《小马宝莉：一瞥未来》 第1章 梦， 作者：skijarama 出处：fimfiction 翻译：urate bnce 暮暮（twilight）？暮暮，你能听到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惊醒了暮光闪闪（twilight sparkle），她只觉得一阵迷迷糊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声音像是一只成年雌驹，她的语气很急迫，但同时又带着柔和。看清四周，暮光不由得惊叫一声：她不在塞雷丝缇雅公主（princess celestia）昨晚刚刚安排给她的房间里，也不在家中的房间里。 而是在一片无尽的白色当中。五光十色的魔法在空中缓缓地漂浮着，照亮了她的身体，以及她蹄下突出的平台——她刚刚就睡在这上面。小小的紫色雌驹站了起来，想要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你是谁？我在哪里？” “我很难解释清楚，暮暮...”那个声音沉重地回答。彩色的魔法似是飘带，旋转而扭结在一起，隐约形成了一只雌性天角兽的样子。在扭结的魔法之间，暮光看到了一双紫色的眼睛正看着自己。“我也不能解释太多。” “这是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了？！”暮光向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四周，问道。 “别担心，暮暮...相信我，这里很安全。我只是...”天角兽形状的魔法垂下头，像是叹了口气，“我只是希望我能有时间看着这一切。” “什么？”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天角兽起身来到暮光面前坐下，满眼愁绪地看着她，“你一定要勇敢，暮暮。你的未来已经改变了，变得更加的...崎岖艰难。” “什么——” “但你能做到的，暮暮。拜托...求求你，和你的朋友们并肩前行。无论发生什么，一定不要离你的朋友而去。” “朋友？”暮光的五官挤作一团，满面困惑，“我没有朋友，我也不需要朋友。我有塞雷丝缇雅公主，有爸爸妈妈，还有音韵（cadance）和银甲（shiny）陪着我。有她们就够了。” 天角兽叹了口气，苦涩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但你以后就会明白了，就像我一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嘛！” “...我很想解释的清楚些，暮暮。一定要坚强，好吗？为了我，也为了你。”天角兽形状的剪影抬起头，魔法构成的耳朵向前转了转。她向一旁的虚空点了点头：“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她重新看向暮光：“我的时间不多了，暮暮...剩下的时间属于你，好好利用它。” 魔法散开，盘旋着消散在一片白色的虚无中。暮光困惑地看向四周，一双耳朵紧贴在头顶。她伸出一只前蹄放在胸前，只觉得心中一阵无缘无故的哀伤。她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虚空：“喂，干什么嘛！你得把话说清楚！我想知道！” 但没有回答。暮光蹄下水晶似的台面突然粉碎，她坠入无尽的深渊，惊恐的喊声夺路而出。四周的白色渐渐暗淡，化为无边的黑暗；原本的温暖迅速变成了刺骨的寒风。暮光尖叫着，挥动着前腿，想要抓住些什么。但什么也没有。在深渊中，暮光看到了数不清的羽毛，薰衣草似的紫色，缓缓飘落。她从中穿过，直直落下。 然后，她醒了过来。 --- 暮光猛地一震，醒了过来。她连忙坐起身环顾四周。刚刚的梦还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中，简直真实得不像是梦境。暮光疲倦地咕哝着，又躺回枕头上，盯着房间的天花板，像是看着天空。“真奇怪啊...”她嘀咕着，闭上双眼，想要再睡一会儿。她定的闹钟还没有响，更不必说，她满不情愿地听从了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建议：好好休息。 但另一个‘闹钟’响了起来。一只三个月大的小龙宝宝一边‘吼叫’着，一边爬上了暮光的床。暮光苦了苦脸，但还是带着温和的微笑看向他。“唔，早上好啊，斯派克（spike）。”她睡意沉沉地嘀咕着，伸出一只蹄子。他拍了拍她的蹄子，发出了被暮光称作‘不可违抗之命令’的声音。 暮光只好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床头桌上的闹钟。离她定下的时间也没有几分钟了，干脆就起来吧。她看了看斯派克，他正用哀求的小眼神看着她。“你饿了吧，斯派克？” 小龙宝宝急切地点了点头。暮光从床上溜了下来，走到几个从不离身的鞍包前。里面装满了塞雷丝缇雅公主给她的碎宝石，专门用来喂养斯派克。斯派克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看着她的鞍包，大流起口水来。暮光皱了皱眉：“嘿，不是说了不许在地毯上流口水吗？” 斯派克立即紧紧闭上嘴，呜呜地发出鼻音，以示歉意。暮光转了转眼睛。她不明白，斯派克明明能听懂她在说什么，自己为什么还是说不了话。她一直想要向塞雷丝缇雅公主提出这个问题，但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机会。这个星期，塞雷丝缇雅公主布置给暮光的作业，是研究一个特别的法术，令她一直忙于研究。 暮光集中精力，稍稍皱起眉头，打开了一侧鞍包，从中拿出一块原石。这块宝石的质量和大小不足以使用，但用来给斯派克当早饭还是绰绰有余。她将宝石飘到斯派克面前，塞进他的爪子里。斯派克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随即便埋下头，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暮光轻声笑了起来：“别掉的到处是啊，我不想把公主的地板给弄脏了。” 斯派克吃下了最后一点宝石碎渣，歉意地点点头。暮光露出微笑，轻快地来到小龙宝宝的面前：“好了，我们该走了。” 她用魔法举起斯派克。他不舒服地扭动着，但在暮光把他放到背上后，又安下心来，迷迷糊糊地趴下了。暮光扫了一眼墙上的日历，点了点头。 “我想想...如果我动作快一点的话，到了那边应该还能找几本有关龙类生理学的书带回房间，然后再赶到塞雷丝缇雅公主的书房，看看她今天要教我些什么。”暮光自言自语道，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她推开门，快步跑了出去，跑向坎特洛（canterlot）城堡的档案馆。 --- 塞雷丝缇雅愉悦地看了看坎特洛的一座座尖塔。这些高耸的建筑此刻就在她们的上方。她低下头，瞥了一眼马车里坐在她旁边的小雌驹。她没有看着塞雷丝缇雅，而只是紧紧盯着外面的地面。塞雷丝缇雅又将视线移回坎特洛城中，两位皇家卫兵拉着车，朝着降落区缓缓驶去。 “我们到了，是不？”那只小雌驹问道，但还是没有看一眼塞雷丝缇雅。塞雷丝缇雅轻轻点头。 “没错，我们到了。” “...太好了，大概吧。”小天马坐直了些。马车停下，她以一双粉色的眼睛打量着四周。 塞雷丝缇雅同情地看了看这只小天马，随后起身踏出车厢：“随我来吧，我的小马驹。我希望带你四处看看。” “不准这么叫我。”说完，小雌驹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比预期的要差。她的耳朵躺了下去，她也从太阳之公主的身旁躲开了些，害怕因为对皇室成员不敬而受罚。紧接着，她才想了起来，自己现在也算是皇室成员了，不由得撅了噘嘴。 “...对不起。我能理解你的难处。”塞雷丝缇雅轻声说着，俯下身子，用一只前蹄轻轻托起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我也知道，这一切不可能被轻易化解，但我愿意等。” 小雌驹叹了口气，轻轻推开塞雷丝缇雅的蹄子：“呃，有什么要我看的，就快点，行吗？我想赶紧找到我的房间，好好睡一会儿。”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站直身子：“我明白了。但在你休息前，我希望介绍一只小马让你认识。”她扭过头，对一旁严肃地站着的皇家卫兵之一说道：“找到暮光闪闪，告诉她，尽快到内殿来找我。” “遵命，殿下。”卫兵躬身行礼，随即转身跑去执行任务。塞雷丝缇雅目送他离去，又将视线移回身旁蓝色的小雌驹身上。 “我们走吧，你的新家就在前方。” “无意冒犯，公主，但云中城（cloudsdale）才是我的家，”小雌驹反驳道，“我只是暂时不在家而已。” “是这样...抱歉。”塞雷丝缇雅同情道，向前踏了一步，“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在这里站得够久了。让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好咯。”小雌驹咕哝道，把乱七八糟的彩虹色鬃毛扫向一旁，清开视线：“带路吧，‘妈妈’。” 塞雷丝缇雅知道她是在讽刺自己，但没有什么反应。她仅仅是点了点头，向城堡里走去：“跟上我，云宝黛西（rainbow dash）。” - - -注 释- - - 无 第2章 遇， “唔，可恶...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嘛。”暮光失望地咕哝着，又一次一无所获地将书放回书架上。虽然坎特洛档案馆里的书多得可怕，但她还是找不到关于龙类生理结构的详细资料，更是查不清楚他们的生长发育周期。至少，她目前能进入的区域里查不到想要的资料。 暮光咕哝一声，在心里悄悄用各种她这个年龄不该说的脏话表达起了不满...档案馆里有这么多的书、论文、卷轴，这么多的资料，都是前马的智慧与知识，但她却几乎一份资料也不能碰，除非塞雷丝缇雅公主或者其他权限够高的小马陪她一起来这里。 档案馆的深处藏着危险的机密和法术，塞雷丝缇雅说她不希望暮光独自查阅那些内容。每每想起这事，暮光还是会有些不甘，尽管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为她好。暮光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档案馆对公众开放的区域。就是在这时，一名皇家卫兵快步跑到她面前——大概是成排的书架之间坐着的那位管理员向他指明了道路。暮光停在原地，惊讶地抬起头。 “塞雷丝缇雅公主在内殿召见您，暮光阁下（miss sparkle）。”他低下头，以卫兵们一贯的严肃神情看着紫色的小雌驹，不失礼貌地说道。 “啊！塞雷丝缇雅公主已经回来了吗？我以为公主还有几个小时才到呢。”暮光跟上转身带路的卫兵，紧跟在他身旁，好奇地问道。 “提早返回的原因，我并不知情，阁下。我只知道殿下在云中城的计划提早完成了，并且带回了，呃...”卫兵沉默了，他挤眉弄眼着，努力想要找到合适的词汇，“...殿下带回了一位‘访客’。请容许我点到即止，我不被允许透露太多。” “访客？”暮光扬了扬眉，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是谁啊？” “我不能告诉您。”卫兵简短地回答。穿过档案馆的大门，一大一小两只小马沿着走廊，在一个交叉口右转，往内殿的方向走去。走廊上不仅仅有他们两个：巡逻的卫兵、轮班的女佣，还有各种权高位重的小马在权高位重的房间之间穿行。 遭到了回绝，暮光呜了一声，低头看着地板撅起了嘴。卫兵当然不为所动，但仍然骑在暮光背上的斯派克伸出爪子，抱住暮光的半边身体，想要抱一抱她。虽然他的短胳膊根本抱不住暮光，但还是让暮光有些感动，她用魔法从鞍包里翻出一小块宝石，递给了斯派克。 这之后，暮光和卫兵都一言不发。终于，他们走出了坎特洛城堡的公开区域，来到了更为私密的内殿。不久前还近在耳畔的忙碌已经不再，此时身旁只有闲暇而沉稳的宁静。内殿的正中，是一条装饰华美的、长长的走廊，墙上以烛台作为装点与照明。而就在这些烛台之间，是一扇扇通往私密房间的门。 “陛下，她来了。”卫兵对着走廊说道。暮光抬起头，塞雷丝缇雅公主就站在暮光的房门前，脸上带着慈爱的微笑。 “多谢，你可以回去工作了。”塞雷丝缇雅向卫兵点了点头，示意他离开。卫兵深深地躬身行礼，然后转身跑步离开，关上了内殿的大门。塞雷丝缇雅的微笑变得更加柔和了：“真高兴再见到你，暮暮。我不在的这几天，一切都如常吗？” “是的，公主。我也很高兴见到您，殿下！”暮光愉悦地说着，也低头行礼。塞雷丝缇雅愉快地转转眼睛，轻声笑了笑。 “起身吧，暮暮。这里没有别的小马，不用这么关心礼节。” 暮光立刻照做，站直了身子。“您想要找我对吗？”她好奇地问。塞雷丝缇雅点了点头，微微转身，她飘忽的鬃毛与尾巴偏向一旁，露出身后的一只小马。暮光挑眉偏过头。“这是谁啊？”她指向塞雷丝缇雅身后坐在地上的那只小雌驹——一只彩色鬃毛的蓝色天马——问道。 “我叫云宝黛西。”小天马简短地回答，起身快步走到暮光面前，打量着她。“这就是你想叫我见的小马？”她有些困惑地回头看着塞雷丝缇雅，“她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然后呢？” “没错，云宝。这位是暮光闪闪，是我的私传学生，她很有天赋和潜力。我觉得，你们将来会常常见面的。”塞雷丝缇雅回答道。她看向暮光，脸上的微笑中多了几分不安。 “我说，她是不是和别的小马一样，根本不懂你干了什么？”云宝张口问道，随后面无表情地看向暮光。听到云宝对公主这样粗鲁，暮光忍不住挑了挑眉，皱起眉头。 “我不知道什么？”暮光问道，决定把云宝的无礼放到一旁。‘公主会亲自教她礼貌的。’这么想着，暮光把视线移向塞雷丝缇雅，想在她那里得到答案。 云宝怔住了，她看向一旁，小声说了些什么。暮光微微眯起眼睛，耳朵动了动，想要听清她说了些什么。见此情形，塞雷丝缇雅走到暮光面前。“具体的情况，等云宝愿意了，会告诉你的，暮暮。至于现在，你先带着她在内殿里到处看看吧，她很快就会成为你的邻居了。” 暮光瞠目结舌，看了看塞雷丝缇雅，又看看云宝黛西。“呃，好吧...啊，那个——！”她匆忙俯身低头，心中暗自谴责自己居然对公主爱答不理，“遵命，陛下！我这就去办啦！” 塞雷丝缇雅看着暮光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掩嘴窃笑。尽管深深想去总会有些愧疚，但每次看到这位小雌驹紧张的样子，总还是会被逗乐。塞雷丝缇雅低下头看着云宝，脸上的笑容温和了许多：“在我做出正式决定之前，你就先住在内殿吧。暮光在这里住过一阵子了，她很熟悉这一片，不会有事的。”说完，她又看向暮光：“暮暮，还有一件事。” 暮光依然趴在地上，但她好奇地抬起了头：“什么事，公主？” “你们两个乖乖的哦。”塞雷丝缇雅调皮地笑了笑，推开门离开了，留下两只小雌驹面面相觑。不知为何，门关上时的声音比平时听上去响得多。 云宝哼了一声，摇了摇头：“哼...听着，要不我们做做样子就算了吧？我困得不行了。” 暮光站起身子，惊呼一声，向后缩去，就好像云宝刚刚说了什么大逆不道、叛经离道、罪大恶极的话似的。事实上，对暮光来说，刚才云宝说的话也差不多算是如此了。“什么？不不不！塞雷丝缇雅公主让我带你到处看看，那我就一定要带你到处看看！” 云宝怀疑地眨了眨眼，从激动过头的暮光身边向后退了退。“呃...好吧，好咯。”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上去蔫了半截，“那你带路就是了。” 暮光微笑着，快活地点点头，开始带着云宝到处去看。 她们一边穿过走廊，暮光一边开始介绍内殿里每片区域设计上的功能和各种细节。从会客室到后厨，暮光对每一个房间都有介绍不完的内容。难得充当一回老师的角色，她兴奋的不得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云宝一句也没听进去。 云宝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暮光，双眼紧紧盯着她的身侧。终于，暮光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云宝，正好和她四目相对。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啦。”暮光说着伸出前蹄指向四周的房门，“这些房间基本都是空的，你随便找一间空房，就当是在家里吧。”说完，暮光转身跑向自己的房间，准备再拿一些东西，去听塞雷丝缇雅公主上课。 听到暮光的话，云宝变了脸色，低下头去。她的一双翅膀颤抖着：“好吧...就当是在家。” 暮光停了下来，回头瞥向云宝，偏了偏头：“怎么了吗？” “没什么。对不起，呃...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云宝挥了挥蹄子，随便推开了身旁的一扇房门。她以前的家规格不低，和眼前的房间相比还是差了几个档次，但她丝毫不在乎。 “喂，你还好吗？你好像...” 云宝狠狠地瞪了暮光一眼，她连忙闭上嘴，向后退开。 “我好的很。如果你让我睡一会儿，我会更好，懂？好了。谢了。告辞。”云宝冷漠地说，把门重重摔上。暮光向后退了一步，被那只小雌驹的反应吓了一跳。 “...什么嘛，脾气怎么这么大？” 斯派克困惑地说了些听不懂的话，拍了拍暮光的脖子，指向内殿门旁的时钟。暮光顺着他的爪子看去，惊呼出声。 “哦不，不，不！迟到了！”她匆忙跑向走廊对面自己的房间，闯进门里，开始颤抖起来：“我的书呢？我的笔记呢？我的论文呢？！” 斯派克嘟囔着，想要让她冷静下来，但毫无作用。当暮光进入恐慌，斯派克就将颤抖。暮光花了足足三分钟时间找齐了笔记本、羽毛笔，连同作业相关的书一起带上，匆匆跑出了房间。 “好吧，我得跑快一点，不然我非要被活剥了皮不可！”暮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从大门跑了出去。整整一分钟，空荡荡的走廊里雅趣无声，但随后，云宝的房间门慢慢开了一条缝。天蓝色的小天马从门后探出头来，向四周看了看，确保走廊上没有别的小马。 没有小马看着，这正合她意，她窜进了暮光的房间，轻轻关上门。很快，她就找到了该找到的东西。床头柜上的相框里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暮光闪闪和她的父母，还有一只刚出生的小龙宝宝，抱在一起，脸上是快活的微笑。照片里，暮光的坐姿刚好让她刚刚得到的可爱标记露了出来。 云宝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才将相框放回柜顶。她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现在毫无疑问了。她转身离开房间，前后看了几眼，确保走廊依然空荡荡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管怎么说，她还是需要睡一觉的。 - - -注 释- - - 无 第3章 虹， 暮光终于赶到塞雷丝缇雅的书房时，依然处在恐慌当中。在一番关于“暮光闪闪迟到五分钟到底需不需要被处死”的讨论之后，她终于安分下来，开始同塞雷丝缇雅讨论上周的研究和作业。查阅过暮光的笔记之后，塞雷丝缇雅露出了微笑。 “不得不说，暮暮，你的笔记非常详细，做得很好。”听到塞雷丝缇雅的表扬，暮光喜不自胜地发出了‘嘤’的一声，令塞雷丝缇雅不禁笑出了声，“但，是，这里的这个公式，尽管你的推算没有问题，但恐怕放在这里并不合适...” “但是...怎么可能呢！”暮光焦急地皱起眉头，反驳道，“我明明检查过这么多遍了！是我看漏了什么吗？” 塞雷丝缇雅转了转眼睛：“暮暮啊，种植玉米的陆马一天吃下的苹果总数的算数平均值，和用魔法种玉米实在没有关系，确切地说，和种什么都没有关系。” “但是，种植玉米所使用的土地需要适合种玉米才可以，”暮光一边说着，一边凑到自己的笔记前面，靠在塞雷丝缇雅的前腿旁，“根据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计算，我算出了农民们一日进食的各种蔬菜与水果的平均值。陆马们的膳食会影响他们在田地里的工作状态，同时也会间接地影响土壤质量，因此会间接地间接影响玉米的生长。” 塞雷丝缇雅眨了眨眼，轻声笑了笑：“唉，我可靠的学生啊，有时候你实在是太可靠了些呢。” “诶？” “你太过专注于玉米生长的各种影响因素，但却忘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塞雷丝缇雅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你能想出是什么吗？” “唔...”暮光不安地在座位上扭动着，紧张地盯着桌上成堆的纸张，双眼在紧迫中微微颤抖。终于，她摇了摇头：“不知道，塞雷丝缇雅公主...” “这次的作业题目是什么呢，暮暮？”塞雷丝缇雅继续提示，她始终和暮光四目相对。 小雌驹抬起头，清了清嗓。“在农业中使用魔法辅助作物种植。”她不假思索道，接着一脸委屈地看向塞雷丝缇雅，“我都研究清楚了嘛。” “几，乎，研究清楚了，但你其实忘记了一件近在眼前的细节...”塞雷丝缇雅露出一个愉悦的微笑，将桌上的纸张拿起，举到暮光面前。纸张周围的光环比通常要亮了许多，暮光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那就是魔法。你说的没有错，要让作物茁壮生长，土壤需要足够肥沃，但你忘记了魔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替代实际上的肥料。园艺师，还有其他的一些小马们，经常会使用土壤优化法术，暮暮。虽然这些法术不如真正的肥料有效，但它们是存在的。” 想到这些细节，暮光的脸色白了三分。“呀...”她羞赧地笑了笑，用尾巴盖住自己，努力想要躲在后面，“漏了。” 塞雷丝缇雅放声笑了起来，以一只白色的宽大翅膀盖住暮光，将她拉到身旁：“你需要学会集中注意力，暮暮。你的好奇心是很宝贵的品质，但好奇是需要引导和集中的。我们今后需要在这方面多做努力哦。” 暮光点了点头：“有道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 塞雷丝缇雅看了看暮光，又看了看桌上成堆的研究笔记。她的笑容消散，满怀忧虑地皱了皱眉：“首先，暮暮，我还需要问你一个问题。” “是什么呢？” “你花了多少时间写作业？这星期你除了做研究，还干过别的事吗？”说着，塞雷丝缇雅打开一个卷轴，后者一路滚动着展开，另一端刚好碰到房间对面的墙。 “当然啦，我吃了饭，睡了觉，上过厕所，还有，今天早上我还去档案馆找有关龙类生理学的资料。”暮光高兴地点点头，看上去很自豪，“我做了好多事呢。” 塞雷丝缇雅微微撇撇嘴，重新卷起那卷轴，放到一旁：“也许吧，但谁知道你错过了多少机遇呢。” “呃...机遇？您是什么意思呢？”暮光看着塞雷丝缇雅，她站了起来，看向书房的窗外。 塞雷丝缇雅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思索着。漫长的几秒过后，她转过头看向暮光。“我不该说得太清楚。这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稍后，塞雷丝缇雅睁开双眼，严肃地与她四目相对，“我想给你放一个星期的假。好好休息，放松心情，出去走一走吧。” “一个星期的假？！”暮光恐慌地尖叫，她的耳朵紧贴着头顶，“但、但是，整整七天！” “休息七天，这样你的学习才会更有效率，暮暮。你现在压力太大了，需要用些时间舒展下来。”塞雷丝缇雅简单地指出，站到暮光身旁。 “压力？”暮光追问道。塞雷丝缇雅没有回答，只是在她面前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暮光的肩膀酸痛着抗议了起来，她不由得缩了缩。 “这就是压力。整天坐在书本笔记前让你的身体和精神都疲惫不堪了。我能看得出来的，暮暮。”塞雷丝缇雅轻声说着，收回了自己的前蹄，再次看着学生的双眼，“相信我，你需要休息。” 暮光蔫了下去，不快地点点头：“好吧。” “还有，这个星期我希望你帮帮忙。”塞雷丝缇雅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暮光立即抬起头，急切地看着塞雷丝缇雅。“我不在的时候，云宝黛西需要有小马陪伴。她需要向导，需要伙伴，需要一个朋友。我会尽我所能，但我毕竟还有皇家职务需要执行。” 听到那只新来的小马的名字，暮光皱起了眉，她的激动也顿时消散了。她一只前蹄在地上拖蹭着，一边想要散掉些许紧张，一边不安地看向塞雷丝缇雅：“其实我一直都想要问...她是谁啊？”塞雷丝缇雅脸上淡淡的微笑消失了，她闭上双眼，一言不发。暮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是哪里来的？” “云中城。” “原来她就是您去云中城的‘计划’吗？”暮光回想起塞雷丝缇雅离开前说是去云中城，很快就有了结论。 “是的。” “为什么？她到底是谁？” 塞雷丝缇雅睁开眼睛，板着脸看向她：“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暮光在塞雷丝缇雅的注视下缩了缩，连忙移开了视线：“好吧，但是...为什么？” 塞雷丝缇雅的眼神缓和了些，她歉意地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我答应过云宝，如果她不愿意，我就不会替她回答任何问题。”塞雷丝缇雅漏出一个微笑，俯下身子，轻轻抚摸暮光的头，“她经历了一些事情，暮暮。我不希望给她增加压力。”说着，她稍稍向后靠了些，用前蹄碰碰暮光的鼻尖，“我也不想给你太大压力呢。” 被忽然摁了鼻子，暮光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她搂住塞雷丝缇雅公主的脖子：“好吧。我明白了，殿下。” 塞雷丝缇雅心满意足地抱住暮光，将她拉近了些。“好呀。”她抬起头，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虽然还没到下课时间，不过嘛...“不如你的假期就从现在开始？” “现在？”暮光听上去有些失望，她推开自己，看着塞雷丝缇雅的眼睛。 “现在，暮暮，就现在。去找些乐子吧。” --- 塞雷丝缇雅说‘找乐子’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暮光的‘乐子’就是坐在内殿走廊旁边的凳子上，一连读上几个小时的冒险小说。但不管怎么说，读小说毕竟不用费心思记下太多东西，更不用做一大堆笔记。三个小时后，暮光已经比离开书房时放松了许多。 “她到底想干什么嘛...” 唯一让她不放松的就是，云宝黛西一直在天花板附近，躲在柱子后面看着她。现在，云宝已经在那里呆了快一个小时了。云宝要么就是不懂安静的重要性，要么就是不懂如何安静。要知道，想要成为优秀的间谍，要找到足够隐蔽的观察点，更不能发出声音。而云宝呢？她飞在半空中，一对小翅膀嗡嗡作响；她时不时地从一个藏身处飞到另一个去，还隔一会儿抱怨一句这事儿有多无聊。 终于，暮光再也不愿忍受这只花里胡哨的天马了。“既然这么无聊的话，你干脆就下来这里，和我一起看看书，不要再‘监视’我了。” 云宝警惕地眨眨眼，猛地俯冲到暮光面前，带起了一阵风。云宝咬着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当然不知道了。”暮光讽刺地说，点亮了独角。一阵魔法拽着云宝的尾巴，将她拉到地面上，她顿时睁大了眼睛。 “放开我！”云宝突然怒声说。暮光很是惊讶，连忙松开了她的魔法，云宝立刻向后退开。过了几秒，她终于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怒视着暮光：“不，准，这，样。” 她的语气让暮光有些慌张，她紧紧盯着眼前的小雌驹：“呃...对不起？” 云宝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暮光：“以后不准这样。” “你可以有礼貌一些，好吗？”暮光毫不避讳地回嘴道。云宝僵住了，恼火地抖了抖翅膀。 “呵呵，随便吧。”她咬了咬牙，回头看向暮光。云宝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别的小马之后，与暮光四目相对，随后将视线移到暮光的身体两侧：“说吧...你装成小雌驹，是想干什么？” 暮光呆滞地盯着云宝黛西看了许久：“呃...不好意思，你在说什么啊？” “别在这儿装傻！”云宝吼道，扑倒暮光面前，紧紧贴着她的脸，“你的翅膀藏哪里去了？你为什么这么小小个？！” “什么翅膀？！”暮光不明所以地问道。她向后退去，但云宝又逼了上来。“我是独角兽，不是天马！我本来就这么小！你在说什么啊！？” “才怪！你在撒谎！”云宝啐道，伸出前蹄抓住暮光的肩膀，“我见过你！就在云中城的那次比赛上！你旁边还有一只小马！你当时可没藏着翅膀！为什么现在要藏着它们？你当时为什么在那里？！你到底是谁？！！” “放开我！”暮光恐慌地尖叫着，点亮独角，将云宝推开。云宝摔倒在地，惨叫一声，缓缓地爬了起来。她怒火中烧地瞪着暮光。 “别碰我！” “冷静点！拜托！”暮光一边恳切地说，一边跳下凳子，向后退去，“对不起，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冷静点？！”云宝双蹄摊开，脖子上一条血管微微突起，“哼，当然了！我会冷静的！”她伸出一只前蹄指向暮光，“但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到我的比赛现场去！”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暮光重复道，又向后退了几步。 “不可能！你绝对知道！一样的可爱标记、一样的颜色，还有一样的小龙宝宝！？除了你现在又小又没有翅膀，你和那只小马一模一样！回答我，淦！回！答！我！”云宝尖叫道，随后闭上眼睛，扭过头去。她全身颤抖，而且...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不要哭出声来。 暮光目瞪口呆地看着云宝：“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宝咬咬牙，尖叫着从暮光身旁飞过，带起了一阵大风。暮光在风中被掀倒在地，她轻哼一声，看着云宝回到了房间，摔上了门。 - - -注 释- - - 无 第4章 亲， 云宝黛西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怒火，毫不在乎内殿里其他的小马会对此作何感想。她需要发泄，以塞雷丝缇雅的名义发誓，她的怒火简直不能忍。时间什么的也不重要了，也许足足有几个小时，她做的就只有对枕头蹄打腿踢，把它丢到墙上再接着虐待，还故意砸坏了一个椅子。她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深深地呼吸着；就在此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别来烦我！”云宝对房间门的方向吼道，背后的一双翅膀也恼火地展开来。门栓轻响，门板缓缓被推开，门后站着的是塞雷丝缇雅公主，她满面担忧地看着云宝。 “云宝？”塞雷丝缇雅小心地问道，她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哦...对不起...”云宝俯身低头，闭上了双眼。 “你不该和我道歉。”塞雷丝缇雅皱了皱眉，在云宝身旁坐下，伸出一只翅膀盖过了小小的天马，“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云宝小声嘀咕着，心中的怒火渐渐化作了哀伤。 “慢慢说，没关系，我们现在有时间。”塞雷丝缇雅试探地问道。 “好吧。呃...那只小雌驹，她是叫暮光，对吗？”云宝吸了吸鼻子，用一只前蹄抹了抹脸上刚刚流下的泪水。 “是的。她叫暮光闪闪，是我的学生。你们俩为什么闹别扭了？”塞雷丝缇雅的声音轻如耳语。 “她...我以前见过她。大约是在、两个月以前吧。”云宝悄声说着，枕在自己的前腿上，闭上了双眼。 “见过她...？” “就是我得到可爱标记的那一天...” ---- 暮光原本计划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就上床睡觉，但塞雷丝缇雅却把她叫到了走廊对面的房间里，说是要讨论早些时候她和云宝的冲突。尽管暮光已经精疲力尽，但这毕竟是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召见，她还是非去不可的。暮光担忧地着眼前的房间门，她真希望自己不用再和那只宛若一位疯子的小天马有半点交集。 她用魔法推开门，快步溜了进去，时刻为可能突然飞过来的台灯做好准备。幸好，房间里还算宁静祥和。云宝坐在塞雷丝缇雅公主右边的一个垫子上，双眼紧紧盯着地板，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就在她们对面不远，还有一个空坐垫，房间里的天角兽朝着坐垫点了点头：“暮暮，过来坐下吧。” 暮光只好照做，坐下之后，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塞雷丝缇雅和悄无声息的云宝，决定让她们中的一位先打破僵局。然而过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暮光只好开口：“那个，呃...叫我来这里干什么呢？” “对不起。”云宝忽然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 “诶？”暮光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地向后靠了些。 “我冲你发脾气了，呃...我不该这么做的，对不起。我错了。”云宝重重地叹了口气。塞雷丝缇雅微笑着，轻轻拍了拍云宝的背。 “哦，呃，没关系了，大概吧。”暮光好奇地看了看塞雷丝缇雅，又把注意力移回云宝身上，“但是...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吗？” 云宝僵住了，抬头看向塞雷丝缇雅。塞雷丝缇雅露出一个同情的微笑，将一只翅膀盖在云宝身上。“如果你准备好了，就说吧，云宝。”她轻声说。 “好吧...我知道了。”云宝扭头看向暮光，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想...嗯，就是，之前有一场小比赛。事先没有准备，也不是官方比赛，顶多算是场比试吧。我和云中城飞行学校的几个恶霸来了场比试，因为他们老是欺负我的朋友小蝶（fluttershy），我实在忍不了。” “我随随便便就赢了他们，不是我吹，我还做成了彩虹音爆（sonic rainboom），这是我干过最酷的事了。”云宝的眼里露出骄傲的光彩，直到塞雷丝缇雅轻轻推了推她，才回到正题，“但是，比赛的时候...我看到了两只突然出现在那里的小马。其中一只是亮紫色的独角兽，她站在云上，这已经很奇怪了，但另一只...” 见云宝停了下来，暮光偏了偏头：“是...？是谁啊？” “关键不是她是谁，而是她的样子。”云宝纠正道，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稍微凶了点。她停顿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她是一只天角兽，有翅膀和独角。” 暮光睁大了眼睛，惊得合不拢嘴：“哇...你确定吗？天角兽？！” “让云宝把话说完吧，暮暮，”塞雷丝缇雅温柔地打断了她的话，微微皱眉，“一会儿再问问题。” 暮光点点头，紧紧闭上嘴。云宝于是继续讲起了她的故事。 “那只天角兽看上去和你一模一样，”云宝用一只蹄子指了指她，“一样的可爱标记、一样的鬃毛和尾巴...你——对不起，她身边还有一只小龙，就和你一样。” 暮光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但塞雷丝缇雅严厉的注视封住了她的嘴。 “所以...我也觉得很奇怪，”云宝接着说道，“我知道音韵公主（princess cadance）和塞雷丝缇雅公主，两位大天角兽，对吗？”暮光和塞雷丝缇雅同时点了点头。“然后，我总是想着这件事，以至于很多本来在做的事情都搞砸了。我在飞行学校的成绩掉了下去，别的科目也都越考越差，我跟几个同学说了这事，她们却都觉得我在说胡话...” “然后...一个月以前...”云宝紧紧闭上双眼，颤抖起来，“我和爸爸妈妈去巴尔的马（baltimare）看闪电天马（the wonderbolts）的表演。可是...路上出了意外。” 云宝抽噎着，暮光的耳朵躺了下去，紧贴着头。云宝看上去变得...特别脆弱。 “我当时一直都想着...想着那只天角兽的事情...结果...如果我没有分神的话...如果我当时看着窗外的话...”云宝的话被一阵哭声截止了。塞雷丝缇雅让云宝转过身，任由她伏在自己胸口大哭起来。塞雷丝缇雅以沉重的眼神看向暮光。 “云宝的爸爸妈妈在事故中过世了，是警方将她从现场带走的。”塞雷丝缇雅低下头，带着深切的同情看着云宝，“她不愿意离开爸爸妈妈，警员们就用魔法强行把她带走了。” “天哪...”暮光睁大了眼睛，以一只前蹄捂住胸口，“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是这样的，云宝...” “没、没关系...现在、你知道、就行。”云宝原本就有些沙哑的声音，此刻在哭泣后变得格外刺耳。 暮光有些难过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塞雷丝缇雅。静默。忽然，暮光明白了什么，再次睁大了眼睛。“等等...云宝没了爸爸妈妈...”她又看了看紧紧贴在一起的塞雷丝缇雅和云宝，想到塞雷丝缇雅此时此刻正在专门陪伴着这只小天马，“您难道...？” 塞雷丝缇雅缓缓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云宝的背：“没错，暮暮。云宝黛西，从法律上来说，此刻是我的女儿：我收养了她。” 暮光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哦不哦不，求您饶了我，不要用文火烤我，也不要把我关进地牢里，我不是故意和她吵架的！”慌乱之下，她的声音甚是仓促。 塞雷丝缇雅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暮暮，先冷静。” 暮光立即闭上了嘴，慌张地点了点头。 云宝慢慢离开了塞雷丝缇雅的怀抱，走到暮光面前。两只小雌驹互相打量了一番，云宝试探地伸出一只前蹄：“重来一遍吧...我叫做云宝黛西，请多关照。” 暮光迟疑地看着她的前蹄，片刻之后，她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伸出前蹄。她本以为云宝是要和她握蹄，但天马却与她碰了碰蹄。暮光先是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云宝的蹄子，接着脸上的微笑便宽了几分。“请多关照，云宝黛西，我叫做暮光闪闪。” 云宝笑了笑，但很快便蔫了下去，脸上充满了疲惫。“嗯嗯，我困得不行了...”她迷迷糊糊地转过身，走向房间正中的床去，随随便便地躺了上去。下一秒，塞雷丝缇雅和暮光就能听到她的呼噜声了。 塞雷丝缇雅压着声音咯咯笑了起来，带暮光离开了房间。关上房门，她看着自己的学生说道：“暮暮，我想请你不要对云宝区别对待。虽然现在她在法律上已经成为了公主，但她对这些事情毫不关心。云宝想要成为的是飞行家，不是公主；在正式场合——比如皇庭——以外的地方，就像对待其他小马那样对待云宝就好了。” 听到这个要求，暮光皱了皱眉：“但是，为什么？她现在也是一位公主了！我理当尊重她的身份，不是吗？” 塞雷丝缇雅俯下身子，严肃地看着她：“因为我答应了云宝，不会强迫她接受这一切。我绝不会违背对她的承诺，信守诺言对云宝来说就是生命的一部分，我忠实的学生。” 暮光点了点头，在沉默中思索着接下来的问题。塞雷丝缇雅耐心地等了许久，终于暮光又开口了。“那么...那位天角兽是谁？就是云宝看见的那位？”她紧张地动了动自己的蹄子。 塞雷丝缇雅在原地沉默了，她思索着，皱起了眉头。但这紧张的空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我也不知道，暮暮。我有一些猜想，但还没有理论证明。我正准备深入研究。” 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小小的、可爱的哈欠。“哦啊，嘿嘿，我一般这会儿都睡觉了呢。”她羞涩地笑了笑，揉了揉后脑勺。 塞雷丝缇雅愉悦地笑了笑：“那就去睡觉吧，暮暮，我不会打扰你休息了。我再处理一些小事之后，也会去休息了。”她说着，用翅膀轻轻将暮光推向房间，“去休息吧。” “好的...晚安，公主。”暮光又打了个哈欠，消失在房门后。 斯派克从床边的小篮子里抬起头。“啊哇呐哇哇？”他的话模糊不清，但暮光还是听懂了小龙宝宝的意思。她轻轻拍了拍斯派克，躺到床上。 “没关系，斯派克，我们已经把话都讲清楚了。”她闭上了眼睛，等着睡梦的到来。‘几乎都讲清楚了。’她在脑海里纠正自己，随即又想起了那只和自己很像的天角兽，又想起昨晚的梦，想起白色的虚空、虚幻的天角兽。 她轻咬嘴唇，不由得思索起来。这两件事会有关联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那只天角兽为什么和她这么相似？现在那只天角兽在哪里？她没有答案，但至少塞雷丝缇雅公主会亲自研究这件事，会有答案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回荡，让她心中稍微舒缓了些。又打了个哈欠，她很快便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 - -注 释- - - 无 第5章 新， 名为云宝黛西的小天马成为了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女儿，而放眼整座坎特洛，知道此事的小马不过三位，其中之一便是暮光闪闪。两只年幼的小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并不那么愉快，但她们很快便抹除了彼此间的隔阂，重归于好。如今云宝住进了内殿之中，暮光闪闪身边的一切也逐渐回到了正轨。每天早上，她计划好一整日的学习，下午在塞雷丝缇雅天才独角兽学院，和其他同学一起上文化课，晚上则要么单独在塞雷丝缇雅公主的房间里单独上课，要么独自进行自己的研究性作业。 但云宝的身份——小马国的新公主——终究会被公开。无论她自己对此作何感想，这终究是不可回避的。 当然，云宝公主一点也不高兴。 ---- “啊！”云宝惊叫一声。两位负责为她管理‘仪容’的雌驹之一，把裙子上的一条隐藏式绑带拉得太紧了。“小心点！天马的翅膀骨头是空心的！” 那位雌驹红了红脸，但因为嘴里还咬着毛刷，无法回答什么。她于是羞愧地为云宝梳了梳鬃毛。不远处，塞雷丝缇雅身着一袭长裙，双眼注视着更衣室的窗外，正好能够看到楼下广场中央的纪念碑，上面刻着的是她的可爱标记。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非得去这个发布会不可...”云宝不快地嘟囔着，在裙子里浑身难受似地扭来扭去，“而且我到底为什么非得穿成这样啊！”那是一件白色长裙，只在一些地方用和她的鬃毛一样的颜色稍作修饰。从最初的设计开始，这件礼服就以尽量不阻碍云宝的飞行能力为基础，尽量将美学元素掺进去。云宝一点也不喜欢花里胡哨的裙子，尽管塞雷丝缇雅已经尽量简化了设计。 “这是为了保持正式。其他小马都还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所以我们需要告诉他们。”塞雷丝缇雅转过脸看向女儿，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希望能给云宝一丝宽心，“想象一下，如果我们一直不公开，过了两年之后突然走漏了风声，会闹出天大的乱子来。至于这件裙子，只是为了让你给大家留下一个好一些的第一印象。”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不是说‘皇室成员’这个身份不会浪费我的时间吗？”云宝皱了皱眉，讽刺道。 “我答应过会尽量，但总会有不可避免的时候，云宝黛西。” “噗，好吧好吧，”云宝讽刺地咕哝一声，用一条后腿踢了踢长长的裙摆，“但真的好烦啊...” “你不愿意说话都可以，只要到了时候挥挥蹄子就好了。”塞雷丝缇雅宽慰道，向边上踏开一步，往遮帘后，礼堂的方向瞥了一眼，“是时候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两位雌驹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云宝又在裙子下扭了扭身子，然后抬头看向塞雷丝缇雅公主，眼中露出一抹不安：“我有点紧张，这样是不是不对？” “紧张为什么算是不对呢？”塞雷丝缇雅脸上浮现出宽怀的笑容，她走到云宝身旁，俯身与她平视。 “因为，我根本不该在意这事？我是说，我从来都没有过遇上过这些事，连想都没想过，对吧？”云宝咕哝着，用一只蹄子戳了戳地板，“我本该只是想着赶紧把这件事解决掉就好了才对。” 塞雷丝缇雅点了点头，原本愉快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同情，她轻蹭了蹭云宝的头顶。“我想，我知道你紧张的原因，但等我们完成眼前的事情，再来考虑这个吧。”说完，她起身向更衣室门旁的小马点了点头。他向旁边移了一小步。 “是时候了，准备好了吗？” “当然准备好了。”云宝努力想要装出一副自信的样子。事实上，对云宝来说，已经算装得很不错了。塞雷丝缇雅掩嘴笑了笑，示意云宝跟上。两位公主一先一后踏出了更衣室的门，向礼堂走去。 ---- 暮光愉快地哼着一支小曲。斯派克趴在她的背上，一边在暮光东奔西跑之间颠簸着，一边却睡得正香。暮光的独角亮着紫色的魔法，身后飘着足足六本关于龙类生理、生物学的书籍——她终于找到了一位能帮她进入档案馆限制区域的小马。而音韵也很愿意帮她这个忙，毕竟暮光搬进城堡里以后，她们俩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暮光没有预料到，云宝黛西此时会从走廊经过。她一脸浑身难受的样子，后面的塞雷丝缇雅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捂着嘴都笑出了声。暮光和云宝都没有注意看路，于是两只小雌驹就这样迎头撞在了一起。 “哎哟！” 两只小雌驹同时叫出声来。塞雷丝缇雅强忍着笑声，快步走上前来查看情况，看到她们俩毫发未伤。塞雷丝缇雅向暮光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啊，暮暮！我忠实的学生，你在做什么呢？” 暮光赶忙爬起来，低头行礼，鼻子都贴到地上了。“哦！两位公主陛下！对不起，是我走路不看路的错！” “暮光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不用这样称呼我的吗？”云宝哼了一声，但心里也不由得被眼前这位小书虫的样子给逗乐了。 “我...说得对，对不起啦。”暮光的脸红了些。她起身站直，看向塞雷丝缇雅，犹豫地笑了笑。 “龙类相关的书吗？”塞雷丝缇雅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许，“这是个很有趣的课题，暮暮，尤其是你，呃，有实例可以参考。”说着，他指了指斯派克。 “骇诶师呀雅翁五！”斯派克大声喊道，想要模仿暮光。但就和年幼的小马宝宝一样，他的发音含糊不清。 “是的，我主要在意的是，为什么斯派克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却不懂怎么说话。”暮光一边回答，一边重新拾起自己的书。 “哦？是这样的吗？”云宝转向刚刚回到暮光背上的小龙宝宝：“如果你听懂我说什么，就点点头。” “呜哇！”斯派克点点头，用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她。 “很好...”云宝狡猾地微笑起来，搓了搓前蹄。她拍了拍翅膀，凑到斯派克的面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云宝，你要干什么？”暮光怀疑地问，转身想要看向云宝。但灵活的小天马一直都躲在她的正后方，紧贴着斯派克的脸。 “袄！”斯派克想要说的是‘好’，可惜失败了。云宝狡猾地笑着，朝着斯派克的耳朵悄悄说了些什么。 “塞雷丝缇雅公主，您快让她别这样。”暮光满脸忧虑地看着塞雷丝缇雅，很恳切地说道。 “呜哇！”斯派克喊了一声，和云宝碰了碰拳。云宝黛西则是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 “塞雷丝缇雅公主！能容我们问几个问题吗？！”听到这个声音，云宝顿时变了脸色，一副慌了神的样子。 “不好我得走了好了谢谢再见咯！”她不带停顿地说完这句话，便猛振翅膀，匆匆忙忙地飞走了。她飞得太快，以至于暮光只是眨了个眼，就发现眼前的云宝突然不见了。 “诶？”暮光嘀咕道，困惑地揉了揉后脑勺。 塞雷丝缇雅恼火地叹了口气：“这些记者...” 一位雌性独角兽，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塞雷丝缇雅公主面前，她的浅褐色的魔法里，是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就在她后面不远，一只身材高大的雄性独角兽追了上来，脖子上挂着的相机一晃一晃：“真言（truepoint），你跑慢点行吗？”他用一只前蹄捂住胸口，“我都快跑出心脏病来了...” 雌驹白了他一眼：“得了吧！”她转身看向塞雷丝缇雅公主，满怀敬意地躬身行礼：“请原谅我的无礼，殿下。我是真言述访（trueponit quill），united canterlot的记者。我这次出席了发布会，请问能容我采访一下云宝黛西公主吗？” 塞雷丝缇雅身体翻了翻白眼，但嘴巴却很诚实：“我同意了，但有一个条件。” “是什么条件，殿下？”真言急切地问道。 塞雷丝缇雅低下头，与真言四目相对：“云宝黛西刚刚来到坎特洛，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我恳请你不要用之前采访我的方式采访她，并且在新闻中建议大家尊重她的私生活。只要你答应我，我就答应你。” 真言激动地点了点头：“哦，当、当然可以，陛下！我现在就发誓，绝对不会给云宝黛西带来麻烦！” “很好，你去吧。”塞雷丝缇雅微笑着起身，看向暮光：“你先走吧，暮暮，等我忙完了，再来找你。” “好的，回见了，公主。”暮光低头行礼，随即带着一长溜的书‘尾巴’跑开了。 ---- 云宝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全身颤抖了起来。她躲在角落里，用一只前蹄捂着胸口，努力想要冷静下来。几秒之后，她从藏身处向外瞥了一眼。“老天...差一点就被捉到了。”她小声说，随后回到走廊上。 发布会一开始还没什么。她不过就是站在台上，看着底下的闪光灯偶尔闪一闪。 结果塞雷丝缇雅公主说的话就跟‘丢了颗炸弹’似的。 云宝的眼睛都快被闪光灯给闪瞎了，礼堂里的喧闹让她的耳朵到现在都还在嗡嗡作响。更不用说，完全吓傻了的小天马连挥蹄子都忘了。 “太可怕了...这比我想象的还可怕。”她嘀咕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云宝黛西公主？”一只雄驹的声音。 云宝僵在了原地。她缓缓转过头，耳朵紧紧向后靠去。又是一个记者。甘霖娘...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问——” “介意！！”云宝尖叫一声，夺路而逃。记者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下巴合上。 “好...吧？” 与此同时，走廊的远处，云宝在一对大门前停了下来。里面不远就是她的房间，塞雷丝缇雅把她的房间安排在了自己隔壁，这样夜里万一出了什么事，云宝可以立即找到她。云宝夺门而入，连关门都忘了。 “搞什么！搞什么！”她对自己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许久才停了下来。云宝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拉了拉门把手，却发现门打不开，忍不住皱起眉头。“喂，怎么回事嘛！”她咬牙道。 “呃，云宝黛西公主？”身后是一个有些紧张的雄驹的声音。 “啊啊啊！！”云宝双蹄捂头，颤抖起来，“连我的房间都来？！这里发疯了吗？！” “...您的钥匙。”那位雄驹说着将钥匙放在她身旁，身上的盔甲咔咔作响。云宝转头看去，是一名日间卫兵。他暂时放开了平时的严肃，露出一个微笑：“如果您受不了的话，我可以帮您把麻烦的访客送走。” 云宝为自己的误会羞红了脸：“哦，啊...好，听上去蛮酷的，就是，呃，那个...谢谢你。”她匆匆拿起钥匙，打开门，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那名卫兵轻声笑了笑，又板起脸来。就在门后，云宝靠在门上，双蹄掩面：“简直...太...可怕...了...” - - -注 释- - - 无 第6章 贵， 还算有点进展。至少斯派克现在已经学会了几个词的发音：‘树’‘云’‘太阳’‘酷炫’，只可惜这些都不是暮光想教会他的词。暮光哼了一声，用魔法抓过一个瓶子。“总之，我们再试一次，好吗，斯派克？”暮光把瓶子放到斯派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前，“这是‘水’，听清了吗？跟我念，师萎~水~” “匪。”斯派克的五官揉作一团，硬生生挤出一个字来，随即便闭上了嘴。 暮光翻了翻白眼，但还是微笑着。虽然斯派克简直是在暴殄语言这种天物，但至少他知道自己发音不准时还会表现出愧疚，这就足够她原谅他的无知了。顺带一提，他这样子还怪可爱的。“不对，斯派克。师萎~水~” “毁...”斯派克偏了偏头，皱着眉，舌头在嘴巴里转了转，又试了一次，“髓！” 暮光放声大笑，但随后摇了摇头：“差不多了，但还是不太对，斯派克。”说着她瞥了一眼钟，深深叹了口气，“真抱歉，但今天就到这里了。还有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我得赶紧走。” “丧赫...”斯派克试着模仿她说的‘上课’，看上去稍有点不快。他看向装着宝石的一对鞍包：“呲？” 暮光知道这个小家伙想说的是‘吃’，不由得笑了笑。“好吧，斯派克，稍等。”她转身用魔法从鞍包里取出四五块宝石，在斯派克面前摆成一排，“可别一下子吃得太急，记住，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没有噎死自己。到时候我们再继续，好吗？” “袄！”斯派克回答道，他急急忙忙地用一双小爪子抓起一块宝石，舔了舔嘴唇，咬了一小口，幸福的都要上天了。暮光温和地微笑着，开始收拾东西——三个笔记本、一叠用橡皮筋捆好的速记卡、一本课本和一盒的铅笔。满意地检查过一切就绪后，暮光回头再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小龙宝宝，便转身出门去，离开了内殿。 经过通往塞雷丝缇雅天才独角兽学院的走廊时，暮光听到了附近小马们的交谈。都是些贵族、官员之类的，讨论着某些事情。但当她意识到贵族们在讨论的究竟是什么时，不由得把一双耳朵伏了下去。贵族们在讨论的，是塞雷丝缇雅公主前一天的发布会，是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养女——云宝黛西。 确切地说，本来这件事也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马尽皆知。但平民们更多时候只是或惊喜或感动，而‘深受熏陶’的贵族家庭里却有了不少意见。 ‘深受熏陶’个大头鬼...根本就是‘自视清高’...暮光愤愤地想。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嘴上从来不说，但在塞雷丝缇雅的学校读书，甚至还住在城堡里，有一个巨大的坏处：身边处处能遇到张狂跋扈的贵族，让她很不愉快。简直了，我也算是贵族出身，可我也没有...这幅德行嘛！ 某不知尊姓大名的贵族正在一旁滔滔不绝地胡编乱造着云宝黛西的故事，而他面前的听者只是一脸心不在焉地听着。暮光悄咪咪地瞪了他一眼。 走出走廊，暮光便不再去想这些了。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几秒，感受清风与空气，才接着开始赶路。塞雷丝缇雅的学校就在城堡西侧庭院旁的吊桥对面不远。天气巡逻队的天马们看上去正在准备一场雨。暮光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再去多想。 学校门前的街道上依然是一切如常，居民们各忙着各的生活。暮光慢慢挤过去，终于微笑着踏进了校门。学校里已经有不少小独角兽。就是在这时，暮光看到月舞（moondancer）向她走来。哦别吧...社交什么的。 “我刚才还在担心你会迟到呢。”月舞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暮光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刚刚在教斯派克学说话。” “有道理。他学的怎么样啦？” “还算有些进步。”话毕，暮光从月舞身旁走开，往教学楼走去。 月舞皱了皱眉，暮光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她当然知道暮光一向都是这样，说话直接、态度冷漠，但今天也太过了些。这么想着，月舞追了上去，跟暮光并排走着：“你还好吗？今天你好像有些不对劲。” “好得很。” “你确定吗？” “没错，月舞，我确定，我只是在想些事情。”暮光含糊其辞地回答。月舞挑了挑眉。 “所以，没什么事？” “对啊。” 月舞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两只小雌驹就这样沉默地并排走着，谁也没有再开口。终于，她们到了教室。暮光随意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满脑子都是城堡里那些贵族们的声音，以至于同桌的月舞说话都没有听见。 “呃，暮光？”月舞戳了戳她的肩膀。 “诶，怎么了？”暮光一个激灵。月舞的表情愈发僵硬了，但她还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你知道昨天塞雷丝缇雅的发布会吗？” “当然。”暮光看着自己桌子的桌板。 “你怎么看？”月舞向后靠去，靠在椅背上。 暮光轻哼一声：“我觉得没什么，但某些小马可不这么认为...” 暮光话中的不悦，令月舞缩了缩：“啊...谁啊？” “城堡里那些贵族呗。”暮光恼火地哼了一声，“好多贵族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利用这件事夺取权利，再不就是直接出言反对，说是‘收养一个低贱的平民有损公主的九五之尊’什么的。真是烦死了。” “哦...原来你是在想这个。”月舞总结道，点了点头。 “对啊。” “嗯，你知道我怎么看吗？” “说吧。”暮光提起几分兴趣，看向月舞。不管怎么说，这位奶油色的小雌驹是个很有想法的朋友。 “我觉得公主做得对。我完全无法想象塞雷丝缇雅公主身居高位时其他贵族给她的各种压力。根据我对小马国政府的了解，这些贵族经常毫无道德良心。塞雷丝缇雅公主愿意收养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孤儿...这正能向小马国展现真正的善良与道德。” 暮光点点头，被月舞话中的深度所惊艳。“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想说说我的看法，但是，你看，”暮光指了指刚刚走进教室的塞雷丝缇雅公主，“该上课了。” “嗯。” ---- 云宝黛西很无聊。无聊到爆炸。 暮光去她的天才学校里听塞雷丝缇雅公主上课去了，云宝唯二认识的两只小马都不能来陪她。云宝现在还是害怕自找麻烦，所以出门去交朋友也不是她的菜。更不用说，她对坎特洛的社交圈子一无所知。 不过，据说塞雷丝缇雅公主是安排了叫音韵的那位公主来照看她{顺便也在万一要出门的时候保护她}，于是她就在这里干等着。只不过，这位音韵公主根本就没有来。云宝黛西呆呆地看着墙壁，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说不定，我在这里再坐上一会儿，就会精神失常，这样我就能把墙当成怪兽，和它大战三百回合了。’ 许久，传来了敲门声，把云宝从变疯的幻想中拉回现实。她轻轻走到门后，把一只耳朵贴在门上。“是谁啊？”她生怕又是哪个没看到墙上写着‘无可奉告’的字条，傻乎乎地想要采访她的记者。 “我是音韵公主。你是云宝黛西吗？”门后是一个温柔的声音。云宝宽慰地叹了口气，打开了门。 “你终于来了。”她随口说道，想起面前这是一位公主后不由得僵住了。随即，她又想起自己现在也成了公主，于是愈发僵硬了。“嘿...不好意思。今天不太在状态。你好。” 音韵好心地笑了笑。“没关系，云宝。塞雷丝缇雅公主跟我说了你的事。”她微微俯身，用一只前蹄拍了拍云宝的鬃毛，“不得了，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外形的，是不是？” “呃，对，对啊。我一般都忙着锻炼身体、练习飞行什么的，根本没时间管我的鬃毛。”云宝说着向后退了一步。 音韵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歉意地笑了笑。“塞雷丝缇雅姨妈确实是说过，你以前在云中城是个小运动员。” “大概吧。不过最近，都没时间锻炼了...”云宝点了点头，看向一旁，“发生了好多事，你知道吗？” “我都听说了。”音韵的微笑变得更加柔和了些，“不如这样吧，塞雷丝缇雅只跟我说看着你，别让你遇上麻烦。不如我们到城堡西边的庭院去吧？你可以在那里练习飞行，不用担心打扰。” “当真？”云宝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激动，一双翅膀也急切地颤了颤。 “当真。”音韵微笑道，“我会帮你支开别的小马的，怎么样？” “这，太，酷啦！”云宝激动不已地大喊一声，飞到空中开始高兴地手舞足蹈。音韵轻声笑了笑，伸出一只前蹄。 “那就走吧，出发。” 云宝欣然赴约。 ---- 重新又展开双翼，飞翔于蓝天之下，这感觉简直美极了。不像从前总是忙着练习技巧、动作和速度，一开始的半个小时，云宝仅仅是享受着天空。音韵看着云宝在天空中翻飞，为她的速度与灵活感到惊讶，不由得面带微笑。她还这么小，就已经比很多成年的天马还要优秀了。 过了不知多久，云宝才终于落回地面，稍作歇息。她深吸一口气。“唔！老天，好久没有这么爽过啦！”她一边喘着气，一边在音韵身旁的草地上坐下。 音韵微笑着揉了揉云宝的鬃毛：“我想也是。老是待在地上真不好受。” 云宝没有回答，她只是坐着，等着呼吸平静下来。 看着眼前的小雌驹重拾笑脸，音韵也笑了起来。不久前初次见面时，云宝还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但这和谐的气氛很快便被打断了。音韵听到全世界最矫揉造作的小雄驹清嗓子的声音，回头看去，正是蓝血王子（prince blueblood），只比云宝高出一个头。音韵强忍着没有皱眉。 这个十多岁的小雄驹故作老成地鞠了一躬：“音韵公主。”他转身看向云宝，后者正扭过头好奇地看着他。“这不是刚刚成为公主的云宝黛西公主吗？” “呃...”听到‘公主’二字，云宝浑身不自在，“请不要叫我‘公主’，叫名字就好了。” “是吗？”蓝血故作震惊地以蹄抚胸，“真的吗？您莫不是不知自己的身份地位？怎会有小马不愿自己的地位被注意？” “因为这不是我应得的。”云宝简单地回答道，她看向音韵，公主此时已经咬牙切齿了，“那个，呃...你能不能走开啊？” “不是您应得的？”蓝血向后退了半步，“您可是俘获了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心，仅凭这一点就够了！再说，能从您从前的穷乡僻壤、低贱下民之间离开，来到这么高的位置，不好吗？” 云宝眯起眼睛，站了起来。音韵想要出言阻止，但已经迟了。 “闭上你的臭嘴！你说的‘低贱下民’是我的爸妈和朋友！” “但他们照样是低贱下民，您要知道。”蓝血故意重复道。云宝感觉自己脖子后的毛发都立了起来。 幸好音韵找到了机会插入进来。她站在云宝和蓝血之间，瞪着挑事的那个：“够了，蓝血。你父亲在哪里？” “家父在宅中处理私事，有何贵干？”蓝血顿时换了一副嘴脸，看着音韵。 音韵眯起眼睛，以一个危险的眼神注视着他：“塞雷丝缇雅公主会找你父亲——还有你——谈话的，等着吧。现在赶紧走开。” 蓝血点了点头，匆忙离开了。等他一离开视线，音韵便转过身。云宝背对着她，坐在地上，肩膀抬起，在愤怒中颤抖着。 “对不起...我保证姨妈会教训她的。”音韵柔声说道，在云宝身旁坐下，用一只翅膀盖在她的肩膀上。 “...混蛋...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云宝咬牙说着，忍不住回想起她的父母来，流下几滴眼泪。 音韵注意到了她的状态，于是轻轻地把云宝放到自己背上：“嘘，不要紧的，他就是这德行。我们去找些吃的吧？然后我带你到城里玩一玩，先不要想不开心的事情了，好吗？” 云宝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好、好吧...听上去还不错，大概吧...” 音韵缓缓点头，展开翅膀，飞入空中，向坎特洛城里某条餐饮街的方向飞去。 - - -注 释- - - 无 第7章 悯， 音韵公主看着云宝，不由得有些担忧。小雌驹坐在餐馆的桌旁，两只前腿盘在桌上，将脸深深埋在其中。音韵带着云宝去看了坎特洛城内许多家餐馆，而她最后决定就在街角的一家快餐店解决。店里挤满了小马；店铺一角，专门划分出来的一片小区域中，好几只幼驹在玩闹着。 服务生送上餐点时，云宝什么也没有说。盘中是干草汉堡和薯条，另有一杯苹果汁。服务生盯着云宝看了足足有一秒钟，忽然明白了她是谁；他于是低头行礼，向后退着离开了。云宝自嘲似地哼了一声，用蹄子拿起一个汉堡。 “还在为蓝血说的话不开心吗？”桌对面，音韵轻声问道。云宝沉默地点点头，埋头专心吃着汉堡。音韵叹了口气：“那家伙就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他父亲都管不住他。” “他是个脑残。”云宝嚼着满嘴的汉堡，勉强说道。 “他是很讨厌...”音韵看起来有点难过，她站起身来，指指自己的椅子。云宝抬起头，见状便跑到她身旁。“你也还在为成为‘公主’什么的不开心，对吗？” “我昨天才变成了什么‘云宝黛西公主殿下’，今天就快被这事烦死了，你说呢...”云宝很是心累地咕哝道，“那个，要是我做了什么炫酷的事情，大家都夸赞我，我会很高兴没错啦，那可是我的梦想，”说着，她咬了一口汉堡，“可我还什么也没做，就凭我成了什么‘公主’，我遇到的小马们就一个个都像对待塞雷丝缇雅似地对待我了。” “她不是你的‘妈妈’吗？”音韵问道。但云宝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让她不敢再多说。 “才怪，她才不是我妈妈。虽然她是收养了我...但只不过是文件上说我们是母女而已。她...我很感激塞雷丝缇雅，真的，那个，她让我有地方住，也很关心我，我不用再待在那个傻乎乎的孤儿院里了...可是...”云宝闭上双眼，颤抖着，“...她不是我的妈妈。我有妈妈，我的妈妈叫做风哨子（windy whistles）...”云宝不再说话，往嘴里塞了一把薯条。 音韵轻轻点头：“我能理解...” “风哨子才是我的妈妈，”云宝咽下薯条，接着说道，“如果我管别的小马叫妈妈，还把她真的当成妈妈...那就是背叛我的妈妈。”云宝的眼神沉重了，“我不要背叛妈妈，我不想忘了她。” 音韵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将一只翅膀轻轻盖在云宝背后：“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样的想法有点太成熟了。” 云宝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又拿起一个汉堡。吃下了第二个汉堡后，她打了个嗝。“我还是觉得，我什么也不做就会被夸奖，特别不舒服。” 音韵看上去陷入了思考之中，好一会儿之后，她微微俯下身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 “嗯？” “我明白你现在的感受，”音韵的微笑变得温和了，她稍稍放低了声音，“我成为公主前，是一只天马。小时候，我住在一个几乎只有陆马的村庄里。真的，那时候一切都很安闲。但后来，我成为了公主，得到了独角，被塞雷丝缇雅公主称为‘侄女’，然后...唉，这一切都挺难接受的。 “大家都无端地赐予我褒奖，无端地想要讨好我。还有的小马，就因为我是公主，连跟我说一句话都诚惶诚恐。”音韵的微笑黯淡了几分，“我真的...挺伤心的。那个，虽然我在以前的家那边做的事情是挺特别的，但那些事和这里的小马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是因为我成为了公主，所有的小马都变了样，他们私我、畏我、有求于我。” “那怎么办？”云宝专心地听着，问道。 音韵的脸上重又浮现出笑容：“很简单：我后来明白了，那是因为这里的大家都还不了解真正的我。音韵公主是一回事，音韵就是另一回事了；我没有成为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而只是继续追求我自己的理想和愿望：我帮助小马们解决交际中的问题，还有机会帮助许多小马找到真爱。大约是一年前的事吧，我获得了‘爱之公主’的名号。就这样，我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也让大家都认识了真正的我。” 云宝忍不住想吹个口哨，结果却只呼出一团‘嗤’的空气，不由皱了皱眉。随即，她露出一个微笑。“哇哦...嘿嘿，真不简单啊，音韵，”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等等...这么一说，我现在也是公主了，为什么塞雷丝缇雅没在我头上插个独角？” 音韵放声大笑：“没有这么简单的，云宝哟。只有创造了足以影响小马国许多年的成就，才能成为天角兽。再说了，不是天角兽，也可以拥有‘王子’或‘公主’的称号啊。” 云宝撅起嘴：“比如蓝血？” “再比如他的爸爸，贵血（highblood）。他们父子都是‘王子’，但那都只是名义上的头衔。他们可都没有翅膀哦。”音韵点了点头。 云宝也点点头，拿起了最后一个汉堡。音韵慢慢地将翅膀从云宝身上抽回。现在云宝的心情好些了，该给她些空间。 “对了，假如说，你真的成了天角兽，你想成为什么的公主呢？”音韵好奇地问。云宝靠在座位上，眨了眨眼睛，思考着。 “我啊...呃...比如说，酷炫公主（the princess of awesomeness）！”她饶有架势地把一只前蹄放在胸口。 音韵挑了挑眉。 “不好听吗？那就...”云宝挺起胸，“厉害公主（the princess of coolness）！” 音韵挑起的眉又落了回去，她以蹄掩嘴，努力憋着笑。云宝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喂，笑什么嘛！” “没、没笑什么，真的哦...”音韵笑得合不拢嘴。 “不许这样嘲笑超棒公主（the princess of radicalness）哦！”云宝喊道。紧接着，她忽然坐了下来，死死盯着空空的盘子。 “那...到底选哪一个呢？酷炫、厉害，还是超棒？”音韵冲着小雌驹笑道。 “闭嘴啦。” ---- 云宝黛西才刚刚开始的一生中，已经做出过不少胡闹的事情。比如说，在不合适的小马身上搞恶作剧、在许多节飞行课和训练课上睡觉，甚至还用过假币{虽然她赌咒发誓说，自己根本不知道那是假币}。终于，她今天吃到了苦头。 “我怎么会觉得打保龄球是个好主意的？”她哼了一声，瞪着远端两个角落里屹立不倒的球瓶——7-10分瓶。球又滚回到了她的蹄边。 音韵温和地微笑道：“因为你说想要做些，‘更加贴地气的事情’，就拉着我到这里来了。” 云宝咕哝着，显然对自己很不满意：“好吧，拜托不要告诉别的小马我今天惨败的事情，好不？” “你打得不错啊！”音韵鼓励道，用翅膀碰了碰云宝。 云宝白了她一眼：“把规则指南拿过来，好吗？” 音韵挑了挑眉，但还是照做了，把印着规则和计分方式的小册子递给小雌驹。云宝翻开指南，草草读了一番，又看向音韵。 “虽然这一大堆的数字什么的，我不太看得懂，但至少我能看出来，满分是三百分。显然我搞砸了。”云宝指了指一旁的自动计分器，上面显示的是54分，而且现在已经是最后一投了，“我们对于‘打得不错’的定义有些出入。” 音韵羞赧地笑了笑，随意地将一缕鬃毛推向一旁：“好吧，好吧，对不起啦，我只是想安慰安慰你。” 云宝的脸色变得严肃了：“我懂...我真的懂。但是...别这样了，好吗？我输了，就不要再鼓励我了。” 音韵的笑声停下了，她沮丧地垂下头。云宝转身随意拿起最后一个球，推了出去，头也不回地从球道旁走开了。 “我们回城堡去吧。” 音韵跟着云宝走了几步，回头看向球道。球从右边的球瓶旁蹭过，那球瓶晃晃悠悠地向左倒去，正好撞上了左边的球瓶。 补中了。 ---- 回到城堡时，两位公主正好遇上从学校回来的塞雷丝缇雅公主，她身旁是面带微笑的暮光闪闪。暮光看向这边，正看到音韵和云宝黛西。“音韵！你好呀！”暮光激动地挥了挥蹄子。 “下午好，暮暮！好久不见！学习怎么样了？”音韵问道，她微微俯下身子，让紫色的小雌驹抱了上来。 “都很好，但现在最棒的部分要开始啦！”暮光愉快地回答，扭头冲塞雷丝缇雅微笑，“塞雷丝缇雅公主，您今天要让我看塑性魔法，对不对？” 音韵挑了挑眉。塞雷丝缇雅点头道：“没错，让你‘看’，暮暮。塑性魔法非常复杂，需要极高的专注，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尝试，只听一听，记一些笔记就好了。”说完，塞雷丝缇雅走到云宝身旁，小雌驹正站在一旁神游。塞雷丝缇雅的微笑化作了忧虑的神色，但她还是竭力打起精神，用一贯慈爱的声音问道：“你好啊，云宝，今天和音韵过得怎么样？” 云宝抬起头，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过得不错...” 塞雷丝缇雅抿唇思索起来，她看向音韵。 “今天早些时候，我们遇到了蓝血王子。他...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关于...云宝的出身什么的，”音韵开口回答，松开了同样一脸担忧的暮光的怀抱，“我们后来去吃了汉堡，打了保龄球，但我觉得蓝血说的话还是让云宝不开心。” “这样啊...”塞雷丝缇雅俯下身体，同云宝平视，毫不在乎所谓的‘公众面前的威严’，“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云宝？” “还...还有的。”云宝点了点头，看向地面，“我，呃...音韵说的一些话，让我想起了，嗯，我的爸爸妈妈。” 塞雷丝缇雅瞥了音韵一眼。音韵顿时僵住了。“哦...我、对不起，小黛西...”音韵轻声说道。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小名让云宝忍俊不禁。 “小黛西？以前吉尔达（gilda）也这么叫我来着...” 塞雷丝缇雅点亮了独角，但随后又有了别的打算。她的独角暗了下去，伸出一只翅膀指向地面，像是坡道。“上来吧，云宝。” 云宝眨了眨眼，与暮光困惑地对视。“呃...你不是有东西要教暮光吗？” “是的，但你不需要独自等着。你可以同我和暮光一起来，就当是放松放松。”塞雷丝缇雅安慰道，以温暖的微笑面对两只小雌驹。 暮光看上去有点懵，但没有说什么。云宝低下头，但还是感激地点了点头：“好吧，听上去还不错。”她于是爬上了塞雷丝缇雅的背，在她的翅膀之间趴下。塞雷丝缇雅宽大的后背软和得像一张大床一样。 塞雷丝缇雅起身，看向音韵：“音韵公主，请帮我安排和蓝血、贵血二位的会面，等我给暮暮上完课，就要见到他们。” 音韵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胜利般的微笑：“好的呢。”她摸了摸暮光的头：“对云宝好一点吧，她今天过得不太开心。” “我也看出来了。”暮光点头同意。那之后，塞雷丝缇雅和音韵向两边走去。暮光跟在塞雷丝缇雅身旁，不时地看看塞雷丝缇雅背上，熟睡的云宝，不由得有些担忧。 - - -注 释- - - 无 第8章 问， “我非得去那里不可吗？”云宝恼火地咕哝着，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塞雷丝缇雅，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没错，云宝黛西。你是——某种意义上来说，蓝血的恶行的‘受害者’，所以这次对话你一定要出席。”塞雷丝缇雅点头回答道。她其实也不想拉上云宝：这孩子已经受了太多的苦。 云宝轻哼一声，把头撇向一旁，打量着街边的房子。居民们为两位公主让开了一条道，许多小马还恭敬地低头示意。塞雷丝缇雅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但云宝已经有点不舒服了。 “快到了，云宝。”塞雷丝缇雅轻声安慰，伸出一只翅膀轻轻拍了拍她，稍稍加快了步伐。 “是哪一座房子啊？”云宝的视线扫过前方的街道，她眯起眼睛，努力想要在一片坎特洛式建筑的海洋中找到目的地。 “那座四层楼的大房子。就在那边，看见了吗？就是挂着小马国国旗——云宝？”塞雷丝缇雅这才意识道云宝已经无影无踪了。她仓皇地四处看去，终于看到云宝已经飞到贵血家的宅院前去，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地叹了口气。宅院门前的卫兵们，看到小马国新晋的公主突然大驾光临，又想起不久前音韵才让他们传达的消息，吓得一个个差点要心肌梗死。 塞雷丝缇雅又加快了蹄下的步伐，她快步跑到府邸的围栏旁。“这么急的吗？”她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看向云宝。 “是说我急着解决这破事回家吗？那没错，是这样的。”云宝顶嘴说道。她看向眼前仿佛高耸入云的房子，脸上微微抽动着。 塞雷丝缇雅轻声笑了笑，看向一旁的两名卫兵，他们看上去脸色苍白。“放轻松，先生们。贵血和蓝血二位王子已经知道我们要来了吧？” 其中一名卫兵轻咳一声，站直身子：“咳——啊，是的，殿下。确切地说，贵血王子殿下在书房等您，但是，蓝血...没有。” “那么，他在哪里呢？”塞雷丝缇雅挑了挑眉。 卫兵不安地扭了扭身子：“...他在看后门，殿下。贵血王子恐怕是提早开始处分他了。” 云宝满面灿烂：“好耶！” 云宝的反应，令塞雷丝缇雅皱了皱眉。她碰了碰云宝的头顶，对卫兵们说：“多谢，继续工作吧，我认得路。” “殿下，我明白。”卫兵深深躬下身。他回到岗位上，塞雷丝缇雅和云宝便向里走去。 云宝抬起头，惊讶地眨了眨眼，随后眯了眯眼睛：“好吧，是哪个天才出的主意，在吊灯上放...放这些玩意儿？！比我的鬃毛还花里胡哨！” “火欧珀，云宝，这些是火欧珀。吊灯是贵血的祖父设计的，他对宝石...颇为喜爱。”塞雷丝缇雅回答，面不改色地环视宽大的正堂。 “我都要被闪瞎了。”云宝哼了一声。 “是有些太亮眼了。先不管这些了，贵血王子还等着我们呢。”塞雷丝缇雅附和道，向正堂里侧的楼梯走去。云宝跟了上去，走过宅门与楼梯之间的深蓝色地毯。整座府邸都遵循着类似的配色，地板几乎被深蓝色占满了，只间夹着黑白的纹路；墙面是白色的，但也已在岁月中褪色了些；各种装饰物是用看上去上了年头、色泽极好的木料制成的。尽管从前在云中城时，老房子从没让她提起过兴趣，但云宝也不得不承认，这座房子还是不错的。 二楼的走廊尽头，塞雷丝缇雅在一扇装饰华美的木门前停了下来。她将一只蹄子放在云宝的背上，让她停下来。云宝好奇地偏偏头，抬头望去：“怎么了？” “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需要和贵血单独谈一谈。”塞雷丝缇雅回答，敲了敲门。 “您请进！”门后，一个上了年纪的雄驹说。塞雷丝缇雅推门进去，转身对云宝露出一个微笑。 “很快就好，等到了时候，我再来叫你。” “嗯嗯，好，”云宝随意地挥了挥蹄子，“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关上了门。云宝站在门外，隐约听着门后传来模糊的两个声音。现在她需要等待。 ---- “说什么，很快就好。还说什么，在这里等一会儿。她还说，会很有意思的！”云宝嘟囔着，在走廊上踱来踱去。等了足足十分钟之后，她溜到了附近的一个小休息室里——这里不仅有舒服的椅子，还和书房在同一条走廊上，只要塞雷丝缇雅来开门，她马上就能赶得回去，不会有麻烦。 云宝瞥了一眼休息室里的老爷钟：足足三十分钟过去了。她越来越有些焦躁不安。“他们到底都在说些什么啊？！”她恼火地闷哼一声，随意向四周看去。房间里有许多张椅子、几张沙发、几张咖啡桌，还有塞满了书的几个书架。 没事可做的云宝只好用几本书名字的首字母玩起了凑缩写的游戏。她咕哝一声，准备再来上一轮‘缩写游戏’，正要开始找书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贵血高了八度的声音从书房传来。 好奇心作祟，云宝悄悄地来到门前，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恕我冒昧，殿下，您为何要收养她？我知道她的遭遇，但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充分。”贵血听上去有点恼火。 “我回答过你的问题了。她需要一个家，贵血，我愿意给她一个家，仅此而已。”塞雷丝缇雅冷静地回答，但云宝还是感觉到了阵阵紧迫。 “无意冒犯，殿下，但您骗不了我。犬子不孝，常常惹事，因而我与您常有见面，所以我对您了解颇深。”贵血指出，“据我所知，您，塞雷丝缇雅公主，绝不会做没有充分理由的事。您对外的解释看似合乎世俗道德，但身为这个国家的领袖，我知道您的动机绝没有这么浅薄。” “贵血王子，自我掌权以来，我从来不曾违背道德。” “我并非此意，塞雷丝缇雅，您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您有所隐瞒，我只是希望您能告诉我真相。” 云宝皱了皱眉，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门，又将耳朵贴回门上。 “我知道骗不过你，贵血。”塞雷丝缇雅轻声笑了笑，“但很抱歉，这件事不能轻易说出来。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我对您是赌上性命般的信任，殿下。只是有时我会感到迷茫，虽然是为了小马国的未来，但您有时隐瞒的实在太多了。” 云宝抬起头。“这都在说些什么啊...？”她最后看了书房门一眼，随即便将视线移向了附近的一扇窗户。凭着直觉，她拍了拍翅膀，飞到窗边，看向下方坎特洛的街道。“好吧...我看看，暮光家就在那里...”她意识到，暮光肯定会在自己家里过夜，“...我去问问她好了。”云宝小心地打开窗户，飞过街道，只留下一道彩色的尾迹。 ---- “我来开门，亲爱的！”夜光闪闪（night light）听到屋外传来的敲门声，对薄暮微光（twilight velvet）说道。他从座位上溜下来，祥门廊走去。这座小得多的房子的门，用深蓝、浅灰和几种紫色作为装饰。夜光稍稍停留了片刻，对着此时正坐在房间里的暮光闪闪露出一个骄傲的微笑，随后便拉开了门，看向外面：“您好，有何贵干——...诶？” “朝下看看，大叔。” 夜光闪闪低头看去，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小雌驹正是云宝黛西公主时，差点没昏死过去：“天哪，殿下——” “不要那样叫我。请问我可以进来吗？”云宝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但很快又换回了和善的语气。 “呃...”夜光闪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晃醒自己，点了点头：“哦，当然！快请进来。” “谢了。喂，暮光！你在家吗？”云宝朝房里喊道。她好奇地看了看四周，这座房子的颜色和贵血家的完全不同。 “云宝？”暮光正在看书（《从入门到入坟：变形术原理与咒语基础介绍》），她抬起头，惊讶地眨了眨眼，“你怎么来啦？你不是去贵血哪里了吗？”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我有问题要问你，还挺重要的。”云宝解释着，看了看夜光闪闪和薄暮微光，“我们能单独说几句吗？” 暮光又眨了眨眼，她的耳朵在疑惑中动了动。“呃...大概没问题吧？”她从沙发上下来，与母亲困惑地四目相对：“云宝黛西公主和我——” “...叫我云宝就好了。我们不如到楼上去吧。” 暮光眯着眼睛，看向云宝，随后带着她走上楼梯。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暮光推开了自己的房间门。房间里是温和的暗蓝色和紫色，只有几盏小灯和烛台照明。云宝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房间比刚才的客厅更加养眼。 ‘也更适合读书呢...’ “好了，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了...你要说什么？”暮光转身看向云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好，呃...你很熟悉塞雷丝缇雅公主，对不对？你们单独相处过那么久，应该...”云宝有些尴尬，伸着一只前腿不知往哪里放。 “嗯，大概？公主殿下活了一千多年了，云宝，相比之下，我和殿下相处的时间不足以作为参考。” “随便啦。我要问的是...那个，她，呃，收养我这件事，是不是不太正常？”云宝问道，看着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的暮光，“就是说，以你对她的了解，她收养我正常吗？她有什么理由吗？” “我...我不...”暮光结结巴巴地说着，坐了下来，揉了揉脸，“我不知道。我是说，塞雷丝缇雅公主的思想很深，难以捉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是这样，刚才贵血王子和塞雷丝缇雅说话的时候，我偶然听到他们在讨论我的事情。贵血说塞雷丝缇雅收养我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塞雷丝缇雅也承认她有所隐瞒，但她没有说到底隐瞒了什么。” 暮光的耳朵紧贴着头顶：“我...公主她——”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回答。门后是薄暮微光和塞雷丝缇雅公主。云宝和暮光当场就知道，这下凉凉了。 塞雷丝缇雅看着两只小雌驹，眼神有些失望，但并没有责备的意味：“云宝黛西，如果你等不及了，至少也可以敲敲门吧？” 云宝立即想好了应对措施。她耸了耸肩：“我还不熟这里，你们两个讨论的事情好像挺重要的，我不想打扰你们。” 塞雷丝缇雅心领神会地微笑道：“只可惜你运气不太好，我准备开门让你进来的时候，你才刚离开没多久哦。” “...哦。”云宝恼火地以蹄掩面。 “来吧，贵血王子在等着你呢。”塞雷丝缇雅说道。她向暮光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晚安，我亲爱的学生。” 暮光点点头，不安地挥了挥蹄子，脸上带着一个僵硬的微笑。云宝和塞雷丝缇雅前蹄刚走，她便瘫倒在地，闷哼一声：“哎哟喂...” - - -注 释- - - 无 第9章 者， 两位公主穿过走廊，往贵血的书房走去。云宝始终回避着塞雷丝缇雅的视线，她的心中满是疑虑、猜想，甚至还有怀疑。塞雷丝缇雅注意到了云宝的神游，终于在沉默着思考了许久后，伸出前蹄在小雌驹的背后轻轻拍了拍。云宝不安地抬起头看向她。 “云宝，你怎么了？”塞雷丝缇雅恳切地问道。云宝仓促地看向一旁，仔细地打量起柱子上的浮雕。 “没、没怎么啊。” “不要说谎哦，我见过这种反应很多次了，多到你想不到呢。”塞雷丝缇雅露出了标志性的和蔼的微笑，“不久前，我学校里的一名学生——她应该是叫做月舞，也是你这样的反应。问了之后才知道，她在课上有听不懂的地方，但不敢来问。她的朋友们想帮她掩饰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反应，还有暮光闪闪，她有一次作业交迟了，以为我会放逐她，或者把她关进地牢里，或者，唉，残忍地把她关进放逐地的地牢里，那时候她也是这种反应。” 云宝眨了眨眼，叹了口气，有些不安地看向塞雷丝缇雅。她什么也没有说，但塞雷丝缇雅已经看穿了一切。 “你听到我和贵血说的话了吧？” 云宝紧张地点了点头：“呃...是、是的。” 塞雷丝缇雅宽慰地微笑道：“别紧张，云宝，我没有生气。” 云宝的视线变得严肃了些：“或许吧，但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塞雷丝缇雅的微笑消失了，她闭眼沉思道：“...云宝，有一些秘密是不能说出口的。小马国是一片充满秘密的土地，我即便是有所了解，也往往只是任由它们成为传言——许多事情，知道得越少，就越好。” “就连收养我的理由也不能说吗？”云宝有些恼火地哼了一声，再次看向一旁。塞雷丝缇雅叹了口气，在小雌驹身旁坐下。 “唉，云宝啊。”她轻轻叹气，小心地用前蹄抱起云宝。云宝没有反抗，但心中暗暗希望能赶紧被放下。“我的理由很简单：你需要一个家，需要有小马照看、陪伴你，给予你居住和学习的机会。你的未来也需要指引...”她将云宝抱紧了些，轻蹭她的头顶，“...你的未来不可估量，云宝，你会成就伟大... “但你需要一个家，才有机会发挥你的潜能。此外，我也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孩子。是命运将你赐予我...其他的原因，任何理由...都不重要了。”塞雷丝缇雅紧紧搂住云宝，那之后将她小心地放回地面。云宝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塞雷丝缇雅的双眼。 “呃...把，就是，把生洋葱都拿走，好吗？”她用一条前腿擦了擦眼睛，坐了下来，“真的...都怪洋葱，害我眼睛不舒服。” 塞雷丝缇雅轻声笑了笑，向小雌驹伸出一只前蹄：“哭泣不是一种过错。” “我懂嘛，但是在坎特洛贵族的房、房子里哭，一点都不酷。”云宝吸了吸鼻涕，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我们就解决这件事，然后回家去，好吗？”塞雷丝缇雅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她说服了云宝。 云宝点点头，在塞雷丝缇雅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 云宝原本以为，贵血和蓝血会是一副样子——衣装华丽，虚荣做作，鼻子翘得比天高。但事实并非如此，眼前的雄性独角兽四十多岁，额头和深绿色的眼睛下已经有了皱纹。他应当原本是白色的毛在多年积劳中褪成了浅灰色，橙色的鬃毛与尾巴里也混进了成缕的灰色。包括蓝血在内的许多贵族会穿量身定制的西装，但他没有。 塞雷丝缇雅一行走进书房，来到他的书桌前，他微笑着看向塞雷丝缇雅：“啊，殿下，看来您找到这位孩子了。招待不周，多请担待。” “她只是出去找些乐子，现在应该已经玩够了。”塞雷丝缇雅说，她和云宝互相微笑地看了一眼彼此。 “嗯，我玩够啦。你就是贵血咯？”云宝问。 “非也，我是超有钱（smash fortune）。”贵血打趣道，“没错，我是贵血，名义上是王子——只不过，犬子似乎不懂什么叫做‘名义上’。” “这样吗？”云宝好奇地偏偏头。 “没错。严格来说，我应当算是公爵，而非王子。这是因为我家族中的血脉可以追溯到小马国的开国领袖之一，白金女王（queen tium）。”贵血从书桌后走了出来，“但今日的话题应该是关于犬子...” “让他看大门这事，干得漂亮！”云宝得意地打断了他的话，“要是给我点爆米花，再找个前排座位就更好了。” “...关于犬子，”贵血重新开口，深深地向云宝黛西鞠躬，“请容我为他的言行，以及其他可能因自私或目光短浅令您不快的贵族同僚们，向您致以最诚恳的歉意。” 云宝眨了眨眼，向后退了一步：“呃呃，塞雷丝缇雅？他这样子说话，我好尴尬。” 贵血抬起头，但仍然微微俯身，以同云宝平视：“请容许我解释，并非所有贵族都自视清高。只有在某些高位的家族中，这种荒唐的流言才会大肆传播。塞雷丝缇雅公主的私家学生一家，才真正代表了大部分贵族的看法。” 云宝思索着，略微皱了皱眉：“等等，既然暮光家属于大多数，为什么我遇到的总是讨厌我的小马？” “在意见的海洋中，只有最高的海浪能够浮现。”贵血微微皱眉，“高位贵族们在公众间的影响力更大，他们的声音传得更远。但您要知道，有理不在声高，他们依然只是凤毛麟角的少数派。” “我懂了...大概吧...”云宝迟疑地说，抬头看向塞雷丝缇雅。塞雷丝缇雅窃笑起来。 “回去之后，我找一本辞海给你。在坎特洛的贵族圈子里，术语和成语比比皆是。” “哦。”云宝点点头，又看向贵血。这一次，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暖意。 贵血微笑着，伸出一只前蹄：“那么，作为多数派之一，我向您致以诚挚的欢迎，云宝黛西公主——” “别叫我公主！”云宝匆忙打断他，但这一次她的反应没有上次那样激烈了，“就叫我云宝，就好了。” 贵血终于忍俊不禁：“好吧，云宝黛西，欢迎您来到坎特洛。请不要为少数几个反对的声音而不安，因为坎特洛的大部分居民，都将会真诚地欢迎您。” 云宝点点头，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当然啦，我超酷的！” 贵血点了点头，看向塞雷丝缇雅：“很荣幸见到令爱，殿下。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贵血，就这样吧。”塞雷丝缇雅摇摇头，看向云宝，“走吧，云宝，我们该回家了。” ---- 天色已晚。自太阳落山后，天马气象队就开始筹备一场暴雨，在坎特洛城的上空井然有序地飞掠而过。云宝独自坐在走廊的窗边，看着窗外，只有一名陆马卫兵立在不远处。偶尔，会有侍从、贵族，或者各种职业的小马经过云宝身旁，他们一个个都会向她点头行礼。云宝已经不再去在意这些了。 她在意的是外面的气象队。她仔细地看，细心地记下天马们的每一个动作，记下他们让一朵朵云正确工作的方法。慢慢地，眼前的场景仿佛变成了闪电天马队的表演，云宝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公主又怎样？我一定会成为闪电天马的一员。’ “云宝！”暮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宝转过身，微笑地看着紫色的小雌驹急切地跑来。 “怎么了？” “什么！？你还问‘怎么啦’？！你到我家说了那些之后，怎么还这么闲？！我连作业都没做完，一直在想你说的事情诶！”暮光哀嚎道，将两只前蹄摊向两旁。云宝翻了个白眼。 “安心啦，暮，我都弄明白了。”她调皮地摁了摁暮光的鼻子。 暮光哼了一声，甩了甩头，好奇地看向云宝：“等等...你弄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弄明白塞雷丝缇雅为什么收养我啦。”云宝简短地回答，随随便便地靠在窗框上，“别担心，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可是...可是...”暮光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又摇了摇头，“你确定吗？” “当然。” 暮光叹了口气，放松了许多：“那真是太好了...” 尴尬的沉默，两只小雌驹就这样站在原地。许久，暮光慢慢地在云宝身旁坐下，和她一起向窗外看去。云宝轻轻地微笑，看着窗外气象队的天马们：“有时间一起出去浪吗？” “诶？”暮光眨了眨眼，惊讶地看着云宝，“出去浪？” “对啊，出去浪。就是说，呃，一起出门去，聊聊天、走走路、玩一玩，之类的。”云宝一边解释，一边直直看向暮光，“来了这里之后，我老是闷在房间里，别的小马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总得有个开始吧？” “所以...你想和我一起‘出去浪’？”暮光将一只前蹄放在胸口，以确定云宝说的就是自己。 “当然，如果我想让这里的小马认识我，最好的办法就是交个朋友。”云宝回答道。听到她的话，暮光僵住了，云宝的微笑顿时消失了。 “我，呃...对不起，我可能做不到：我还要学习，要读书，还要听塞雷丝缇雅公主讲课，我...真的没时间...”暮光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回想起不久前听到的一段话。 “我不在的时候，云宝黛西需要有小马陪伴。她需要向导，需要伙伴，需要一个朋友。我会尽我所能，但我毕竟还有皇家职务需要执行。”塞雷丝缇雅如是说道。 暮光轻咬嘴唇，闭上眼睛，陷入了思考。当她睁开眼睛时，眼前的蓝色小天马看上去很失望。暮光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不过嘛...时间总还是挤得出来的。” 云宝的笑容重新浮现：“哈，酷毙了！我们可以干什么呢？” 暮光思索片刻，用一只前蹄敲了敲下巴，很快便有了想法：“我家里有本书，你应该会喜欢的。” 云宝偏了偏头：“一本书？” “没错。这本书的名字叫做《无畏天马寻找蓝宝石之旅（daring do and the quest for the sapphire stone）》，你听说过吗？” - - -注 释- - - 无 第10章 蝶， 六个月前，云宝成为了坎特洛新的公主。六个月前，云宝终于开始接受塞雷丝缇雅公主。六个月来，云宝和暮光经常作伴，成为了好朋友。六个月来，云宝渐渐习惯了她新的生活，重新找回了快乐。 夏日将尽。这一天，一列火车来到了坎特洛火车站。车上有一位乘客，是云宝公主的老朋友。她来自名为云中城的城市。 ---- 小蝶紧张地睁大眼睛，抬头看向坎特洛高耸壮丽的建筑。站台上挤满了小马，偶尔飘来的目光已经让她想要钻进地里。 “嘿，没关系的，小蝶。”爸爸柔声说，将她拉到身旁，“别担心，爸爸妈妈在这里。” 小蝶嗫嚅着说了声谢谢，声音细不可闻。 离开车站，小蝶的父母小心地带着她往预定了的酒店的方向走去。只不过，小蝶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对坎特洛的第一瞥已经让她的心脏砰砰直跳。这里是如此工细精妙，每一座建筑都是在热切而有创造力的蹄下诞生的。‘云宝住在这样的城市里...？’小蝶难以相信，自己那位活力十足、无拘无束的朋友竟然愿意生活在这里。 ‘也许，她根本不愿意呢？也许云宝不喜欢这里？她会不会愿意回来云中城，和我再做邻居？也许，仅仅是也许，一切都能回到从前的样子呢？’ 小蝶弱弱地叹了口气，竭力躲在自己长长的粉色鬃毛后面，随父母一同向前走去。尽管小蝶一家已经选择了坎特洛城内最便宜的酒店，他们还是省吃俭用地攒了六个月的钱，才刚刚好够付房费。 小蝶沉浸在思绪中，竟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偏了些。等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一头撞在了一对油光可鉴的前腿上。是一位灰色的雄驹，他黑色的鬃毛卷卷的，还有一撮小小的八字胡。 “哦！” 小蝶惊恐地尖叫一声，立刻向后退了一步。抬起头，她正看见那只雄驹脸上的怒意，不由得瑟缩了。“当心看路，小姑娘！”他用口音浓重的声音厉声说，随后整了整领带，轻蔑地‘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哦天哪...对不起...”小蝶可怜兮兮地嗫嚅道，她全身惶恐不安地颤抖着，努力想要缩得更小一些。爸爸妈妈来了，他们小心地扶起小蝶，牵起她的蹄子。 “你还好吗，亲爱的？”蝶妈妈（mrs shy）担忧地问。 “呃...我、我没事吧。”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小蝶的状态稍微好了些，她小声回答。 “就快到了，我都能看到酒店的房子了。”蝶爸爸（mr shy）挤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安慰道。 终于，一家三口天马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那座三层楼的小酒店。和坎特洛城里其他建筑物一比，这座小楼显得貌不出众，这至少让小蝶宽心了些。但她还是想躲在父母的身后——或者哪怕是他们的前后腿之间——等到入住办完，直接到城堡去。不管怎么说，此行只有一个非常特别的目的。 ‘我不想待在到处都是小马的地方...我只想找到她...’ 付钱没有什么手续，很快蝶夫妇（mr and mrs shy）就得到了钥匙和房间的位置。尽管谦和内敛，夫妇俩还是稍稍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虽然这座酒店已经是坎特洛城里‘最低档廉价’的住处，但此地华贵的气息依然能与云中城最阔气的府邸比肩。墙上挂着的是漂亮的画作，建筑本身更是集实用与艺术于一身，只不过是稍有些年久失修的样子。 终于，小蝶一家找到了房间。房间里是两张床——蝶夫妇准备挤一张床，把另一张留给小蝶——那之间是一个床头柜，柜上有一个闹钟，有成叠的旅游指南、传单，还有一盏精致的灯。“这里真不错，对不对，亲爱的？”蝶爸爸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问他的妻子。 “确实。你觉得呢，小蝶？” “很...可爱。”小蝶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爸爸妈妈微微皱眉：小蝶是一个胆小羞涩的孩子，但在他们面前这样紧张可不正常。 “这里有什么不对吗，小宝贝？”蝶妈妈露出担忧的神色，她走到女儿身旁坐下。 “只是...这里...有太多要看的了。这里的小马也好多...我谁也不认识...而且，他们都比我，嗯，重要得多...”小蝶喃喃道，这次她的声音只勉强能听清。她似乎缩得更小了。 “没关系的，孩子，我们尽量不和陌生的小马搭话就好。”蝶爸爸挤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对了...入殿求见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来着？” “应该还有一小时。”蝶妈妈稍缩了缩，“但我听说，想要见到公主殿下，需要排很长的队。如果没有事先预约的话，要等很久很久...” “那我们也得等。”蝶爸爸坚定地回答，他看向小蝶，“毕竟，我们攒了六个月的钱，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可不能半途而废呢。” “谢谢爸爸...”小蝶轻声说，紧紧搂住爸爸。蝶爸爸轻声嗯哦着，小心地抱起他的女儿，轻轻摇着。 “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你要乖乖的哦。” “我会的...” ---- “暮暮，说了不准用魔法接球！我们都讲好了的！”云宝有些恼火地跑向暮光，大声说道。躲避球以不可阻挡之势向暮光飞来时，她紧闭双眼，向后躲去；现在她的独角亮着，而那颗球就在紫色的魔法光环里安安稳稳地飘着，离她的脸只剩下了不到一米的距离。暮光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朝云宝哼了一声。 “哼，如果你不让球飞得那么快，我也就不需要用魔法保护我的脸了。”她皱了皱眉，还嘴的同时把球丢向一旁。云宝飞上前去接住球，翻了翻白眼。 “这是躲避球，暮暮，你应该，那个，躲开它，不是吗？”云宝露出得意的微笑，嘲笑道。 “我当然知道。但我们也都知道，我不像你这样喜欢各种运动，云宝，”暮光直截了当地说，微微叹了口气，“说真的，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游戏，有点太...暴力了。” 云宝甩起一只前蹄捂脸：“暮暮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游戏是在空中玩的，对飞行技巧是多大的考验？” “我们又不在空中。”暮光伸出一只前蹄，指向四周——城堡西侧的庭院，“万一砸坏了花花草草多不好？” 云宝吐了吐舌头，用翅膀推了推紧紧束缚着她的绑带：“那还不是你说要消除‘不等价因素’。我倒是不能飞，你却老在用魔法。” “这都是条件反射！”暮光恼火地反驳。云宝连忙举起前蹄。 “嘿，我懂的。别生气嘛，我跟你说...”云宝转身看向不远处坐在一张小折叠凳上看戏的斯派克，“嘿，斯派克！快过来！” 紫色的小龙宝宝跳下凳子，歪歪扭扭地跑到云宝面前。“啥，云宝！”他的声音听上去特别可爱。看到小龙宝宝的成长，暮光忍不住露出骄傲的微笑。斯派克渐渐明白了她对整洁的爱好，有时候，她下课回房间，会看到他正在收拾她的书本、文具，一切都井井有条。 云宝指指身上的绑带：“帮我把这个解掉，好不？” 斯派克点点头，伸出一对小爪子。 “等等，等一下！”暮光拦住了斯派克，轻轻将他推向一旁。她瞪了云宝一眼：“会把花园砸坏的，你不记得了吗？” 云宝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我才不管呢，你不记得了吗？” “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怎么不能这样？” “你是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女儿诶！哪有砸自己家的！” 云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里确实是我家...” 暮光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不过，只是在文件上这么写罢了。” 暮光的微笑变成了无奈的愁眉苦脸。 “现在规则改了，”云宝把斯派克叫来解绑带的同时说道，“我可以用翅膀，你也可以用魔法。只不过，只准用魔法接球，绝对不准碰我。” 暮光撅起嘴，脸都气鼓了，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斯派克，你来帮我们计分好吗？” “好。”斯派克愉悦地回答。绑带从云宝身上滑落，落在草地上。他晃晃悠悠地坐回凳子上，从暮光丢在一旁的鞍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铅笔来。 云宝小心地拍了拍翅膀，确认没有异常后，立即飞进天空。“好，暮暮，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你呢？” 云宝得意地笑了笑，猛地俯冲下来。等她再回到空中时，两只前蹄各有一个球：“当然啦！” “好。斯派克，倒数三个数！”暮光朝斯派克喊道。两个球在魔法中飘到她的身旁，随时可以丢出去。 “好！咳...三！” 云宝舔了舔嘴唇，紧紧盯着前方。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竞争狂魔特有的那种微笑。 “二！” 暮光集中精神，她的鼻头皱起，舌头从嘴角微微探出来，脸上已经有了几滴汗珠。 “一！” “云宝？！” 暮光身后，一个柔软的声音轻声叫道。暮光惊讶地转身看去，凑巧躲开了云宝的第一发攻击——那球正好落在她原本站的位置上，弹飞出去，砸中了一只看上去很胆小的小雌驹身上。那是一只黄色的小天马，瘦瘦小小的，被球砸中之后又惊又痛地尖叫一声，立即在原地缩成了一个球。 “诶？”等暮光反应过来之后，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哦，不好！你没事吧？真的对不起，我本来该接住那个球的。你没受伤吧？” 小雌驹被她的问题狂轰乱炸，颤抖着什么也说不出来。暮光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向云宝。云宝慢慢落回地面，另一个球早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云宝，你认识她吗？” “呃...认、认得。”云宝心不在焉地回答。她慢慢地、慢慢地走到缩做一团的小天马面前，缓缓俯下身子，伸出一只前蹄：“...小蝶？” “云宝...？”小雌驹——小蝶——回答道，她的双眼恐惧地圆睁，从下垂的鬃毛之间瞥向云宝，“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什...唉，小蝶啊...”云宝毫不犹豫地搂住小蝶。小蝶惊讶地叫了一声，很快也抱住她。“小蝶，永远都要这样可爱，好吗？” “呃...大概？” 云宝从拥抱中退开，她眼里含着泪，但却面带微笑地看着久违的好朋友：“你知道，重新见到你，我有多高兴吗？” 小蝶不安地扭了扭，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我的高兴是不可描述的。”云宝轻声说着，站起身来，扶着小蝶也站了起来，“嘿，暮光。这位是我从小最好的朋友，她叫做小蝶。” 暮光友好地微笑道：“你好，我叫暮光闪闪，很高兴认识你。” 小蝶只无声地问了句好。 - - -注 释- - - 无 第11章 瞥， “呃...她还好吗？”暮光挑眉看着小蝶，看见她还想要从自己身旁躲开，不由得问道。云宝轻轻点了点头，小心地拍了拍小蝶的背。 “她没事。这孩子一直都是这样子的，所以也有小马管她叫柔柔（flutter\\u0027shy\\u0027）【注1，footnote 1】。”云宝简短地解释着，推了推紧张的小天马，令后者差点吓得跳了起来，“嘿，小蝶，没事的，暮光是我朋友。她虽然是个书呆子，但——” “喂！” “...但她马很好的，我保证。”云宝故意微妙地看了暮光一眼。 小蝶终于鼓起了一点点勇气，她慢慢地、很慢很慢地向前挪了些，张嘴问好。但她的嗓子好像没有分到勇气似的，暮光什么也听不清，只依稀能听到一点声音。小蝶羞涩地缩了缩，脸上微微泛红。 暮光偏了偏头：“不好意思，我没听清啦。” 小蝶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又向后退了半步。一缕粉色的长发从她的头顶垂了下来。 “我还是没听清呢...”暮光尴尬地说。看到云宝板起的脸，她也紧张地退了半步。 云宝走到小蝶和暮光之间，把一只前蹄放在小蝶肩上安慰她。她不满地看向暮光：“好了好了，暮（twi），别这样逼着她。” “呃，不好意思。”暮光羞赧地说，她连向后退了几步，让两只小天马能独处一会儿。云宝感激地点点头，和久别重逢的朋友小声地聊了起来。暮光等着她们，自己也坐了下来，借机舒缓一下酸痛的肌肉。云宝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累，比两个半暮光还要稳。但暮光还是不得不承认，身体的劳累让她的精神得到了不小的放松。 而且，云宝还爱上了《无畏天马》系列。据说作者明年就会把第二部写出来。不过，《无畏天马》以外的书，云宝还是一概不看，她对文字的需求非常苛刻。 必须要‘够酷炫’，要充满‘速度与激情’什么的。 暮光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又看向交谈正欢的云宝和小蝶。看上去，小蝶居然占了上风，正拿问题对云宝狂轰滥炸。与此同时，斯派克一边好奇地看着那边，一边歪歪扭扭地走到暮光身边。“是谁？”一到暮光身边，他就指向小蝶，问暮光。 “她是小蝶，云宝以前的朋友，应该是从云中城专门来见云宝的。”暮光回答时，两只小天马又抱在了一起，她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微笑，“看来她们现在也还是朋友呢。” 就在这时，小蝶转头看向暮光，随即又看向斯派克。一秒之后，她脸上的紧张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狂喜。“一只小龙宝宝？！”她高兴地尖叫着，向斯派克扑了上来。 “糟糕怪马！”斯派克仓皇向后退去。暮光蹲下身子，躲过了浅黄色的导弹，但却一头栽进了草地里，吃了一嘴的草。小蝶把斯派克扑倒在地，这才稍微平复了些情绪，暮光听到斯派克大喘了一口气。 “哦...对不起，我没有吓坏你吧？”小蝶轻声问，她的耳朵已经躺了下去。 “诶...没？”斯派克努力想要回答这个艰巨的问题，“只是...有点。” “哦，没吓坏就好...”小蝶宽慰地叹了口气，她的眼睛忽然又亮了起来，“哇，你会说话诶！我还不知道龙会说话呢！” “我在随说话——”斯派克意识到自己的发音不太标准，他不出声地又念了几次那个字眼，说道，“学说话。” 小蝶轻声笑了起来：“哦，你真可爱。龙都爱说些什么？” “不照（译者注：实为‘不知道’）。”斯派克耸耸肩，看向暮光。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呜...”小蝶看上去有点蔫了。云宝一阵夸张的笑声打破了尴尬。 “这就是我们亲爱的小蝶同学：在小马面前话都说不出，换成没见过的可爱小动物，就轮到你说不出话啦！”她落回地面，又抱了抱小蝶。 “呃...暮暮？”斯派克小心地站了起来。没有回答。他慢慢走到暮光身旁。暮光正看着小蝶，两眼呆滞，一动不动。斯派克在她眼前挥了挥爪子：“暮暮？怎么啦？” 暮光惊讶地眨了眨眼，用前蹄遮住眼睛。她颤抖着，双耳紧贴头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云宝连忙飞到暮光面前，脸上满是担忧：“喂，暮暮！你听得到吗？”她戳了戳暮光。 但暮光什么也听不见，她的心跳声和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耳鸣占据了整个听觉，意识变得沉重而模糊，视线也渐渐模糊了。她看了一眼小蝶，后者正惊恐地看着她。暮光什么也来不及说，一阵耀眼的白光就已占据了她的视线。 ---- “你好！” “啊？！” “哦天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吓跑你的小鸟朋友的。我只是来检查音乐，听上去真不错。” “...” “我叫暮光闪闪。” “...” “你叫什么名字？” “呃...我的名字是...”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啦。” “我的名字是...是小...” “还是没听清呢。” “...” “呃，好吧，你的小鸟朋友们都回来了。继续加油哦！” “嗯...” “再、见啦？” “...” 暮光竭尽全力，隔着一层厚厚的雾气，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切像是她和小蝶都长大了，在一个小村庄里第一次见面的景象。但是，一切都模糊不清，就连声音都像是从远处飘来的。 忽然传来了震动。世界都颤抖起来，眼前的一切都碎裂开，身边的现实也碎成了数以亿计的碎片。她向下落，向下落。 在视线的边缘，数不清的紫色羽毛与她一起飘落。 ---- “哦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小蝶轻轻向前走了一步，“不会是癫痫吧？” 饶是被怀疑害了癫痫病，暮光依然是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云宝戳了戳暮光的头，既恼火又担忧地哼了一声。“不可能，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诶...”云宝咕哝道，随后轻哼一声，紧紧抓着暮光的肩膀摇了起来，“暮暮，醒一醒！” “诶？”暮光倒吸一口凉气，猛地跳了起来，她把捂着眼睛的前蹄移开，发狂似地四处看去。看到云宝抓着自己的肩膀，她很快冷静了些：“怎...怎么回事？你们看到刚刚那些了吗？” “暮暮，冷静。”云宝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着，向后退了两步，“刚才怎么回事？你说的是什么？” 暮光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她抖了抖耳朵。“我...我也不知道，我看到...我看到了，像是...预言的东西。”她喃喃地说，就连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预言？关于什么的预言？酷不酷？”云宝看了看还在颤抖的暮光，“你看上去还挺紧张的。” “我紧张的是...看到，不是看到了什么...”暮光困惑地睁大了眼睛，看向小蝶，“...我看到的东西...其实，挺无聊的。” “诶？无聊？”云宝难以置信地问，“怎么个无聊法？” 暮光指了指小蝶，她的蹄子微微颤抖：“我看到了我和小蝶。我看到的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但不在这里，而且我看到的我们都长大了。” 云宝皱了皱眉，满怀歉意地看向小蝶：“嘿，真的对不起，小蝶，但我得把暮暮带去找塞雷丝缇雅公主，你能在这里等等我吗？等我回来，我们还有得是时间。” “云宝，我没事...真的，”暮光一边说着，一边晃晃悠悠地想要起身，“只是有点头晕，别麻烦公主了。” “啧，你都产生幻觉了，万一过两天你疯了，我可怎么办？”云宝飞入空中，顺便把暮光抱了起来。 “我才没疯呢！”暮光被强行从地上提起来，大声抗议道。 “谁知道...”云宝以接近音速的速度向王座室飞去。她知道塞雷丝缇雅公主现在应该在那里听政。 小蝶目瞪口呆地目送朋友飞走。她的脸色变得灰暗了：“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 “好，此事已经解决了...”塞雷丝缇雅小声嘟哝着，目送两名前来求见的小马离开。她用魔法拿起一叠文件，在格子里依次签上名字，然后将那叠文件分类堆放到一旁，“又是下一件事了。但愿这次不要这么...伤脑筋。” 就在塞雷丝缇雅准备呼入下一批求见者时，门忽地被一道音速的彩虹撞开了。塞雷丝缇雅有些惊讶地瑟缩了些许，她点亮独角，保住了自己好不容易签完的文书。云宝在塞雷丝缇雅面前突然停下，带起的一阵风把王座两旁卫兵的头盔都掀掉了。 暮光被云宝的前腿紧紧抱在怀里，她抬起头看向塞雷丝缇雅公主，尴尬地挥了挥蹄子：“公主...” “云宝，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塞雷丝缇雅看着养女把暮光放回地上，耐心地问道。 “当然，暮暮脑子坏掉了——” “都说了我没疯！” “疯子一般都这么说——所以我就把她带来找你了，塞雷丝缇雅，你能不能想办法治好她？”云宝闪向一旁，躲开暮光愤怒的蹄击。 塞雷丝缇雅挑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暮光看到、听到了一些不存在的东西。”云宝稍微严肃了些，解释道，“就算这和她疯不疯没关系，我还是想让你帮我看看。” 塞雷丝缇雅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她看向暮光，起身走近了些，仔细地用魔法检查暮光的身体。暮光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检查完毕，塞雷丝缇雅转身对身旁的一名卫兵说道：“请将暮光送到我的房间，我稍后就到。” “遵命，殿下。”卫兵用庄严的语气回答，示意暮光跟上他。 暮光抬起头，不安地看向塞雷丝缇雅：“我有病吗？我是说，真的精神病什么的？” “你的身体很健康，应该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但云宝说你可能产生了幻觉，或许你确实看见、听见了其他小马不知道的事情，”塞雷丝缇雅小心地解释道，“为了我头号学生的健康着想，我还是小心为妙。” 暮光点了点头，紧张地沉默着，跟着那名卫兵离开了王座室。她扭过头看了一眼云宝，云宝看上去满面忧虑。 王座室的门一关上，塞雷丝缇雅便微笑着看向云宝。 “我很为你骄傲，云宝。”她忽然说。云宝困惑地看了她一眼。 “诶？” “当你觉得暮光可能有危险的时候，你带她向你觉得能解决问题的小马求助，这表明你很在意朋友的安危。如果换成是七个月前，我刚把你带来坎特洛的时候，你可能就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等到事态严重了才会有所反应。”塞雷丝缇雅的微笑变得明显了，她解释道，“我能感觉到，你成长了不少。” 云宝耸了耸肩，揉了揉后脑勺：“哈...大概是暮暮那些有条不紊、深思熟虑的习惯传染给我啦。” “这也是有可能的。顺带一提，有时候，看着你们两个待在一起，我真觉得你们如果是一对姐妹也挺好的。”塞雷丝缇雅的笑容中多了几分戏谑，云宝瞪了她一眼。 “才不要呢。” “那样多可爱啊！”塞雷丝缇雅继续调戏道，这次干脆连公主殿下的矜持都不要了。卫兵们很少见到她的这一面，但在云宝面前，她倒常会这样。 “不要。” “呜，没意思...” ---注 释---f o o t n o t e--- 注1，footnote 1（柔柔）：此为官方翻译中，小蝶的译名，在此语境下正好可以借过来用。 this is the official trantion for fluttershy, which fits better in this situation; \\u0027柔\\u0027 means gentle, soft and mild, which refers to fluttershy\\u0027s personality, while \\u0027小蝶\\u0027 means \\u0027small butterfly\\u0027, which refers to her cutie mark and her assumed namesake. 第12章 忧， 短短的二十分钟，对小雌驹来说却像是无尽的漫长。暮光的小脑袋瓜子都快烧焦了，无数种可能和假设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她为自己所看到的、所想到的，以及所不知道的感到恐慌，以至于塞雷丝缇雅走进房间关门的声音都吓得她几乎要从自己的身体里跳了出来。暮光惊叫一声，随即便感觉到塞雷丝缇雅的前蹄抚在她的背上。“别紧张，暮暮，是我。” “好、好的，诶嘿嘿...”暮光神经兮兮地笑了几笑。塞雷丝缇雅来到身边，这使她稍微放轻松了些，急促的呼吸与紧张的情绪都稍有缓和。 塞雷丝缇雅收敛了笑意，在暮光面前坐下，她的独角亮起金色的光。“暮暮，我接下来会用一些基本的法术扫描你的头部和身体，查找异常，并且会问你一些问题。回答问题的同时，尽量不要动，好吗？” “好吧...”暮光一边说着，一边僵硬地定在原地。见暮光真的原封不动地遵照了要求，塞雷丝缇雅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她闭上双眼，将魔法集中起来。一小缕魔法的光芒从她的独角照向暮光，像是一盏聚光灯。 “云宝说你看到、听到了一些幻觉，这有可能是某种幻想症，或者致幻术的缘故。但云宝说得还是不太详细，毕竟看到、听到那一切的是你。你能告诉我具体的情况吗，暮暮？”塞雷丝缇雅一边问着，一边将她的魔法集中在暮光的头部。 “当然。呃...我想想...首先是，云宝以前在云中城的朋友——好像是叫小蝶——到坎特洛来找她了。然后，我遇见了小蝶，我们就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暮光开始解释。塞雷丝缇雅的魔法移过她的腰部时，她有些不舒服地咬了咬嘴唇。 “然后...”塞雷丝缇雅温柔地追问，她看着暮光的眼睛，以免不慎弄疼了暮光。 “然后，啊，她看到了斯派克，特别激动，就跑到他面前，然后...我就看到了幻觉：我们长大的样子——我是说，小蝶和我——像是第一次见面。” “像是你们两个出现在了这里，还是你到了那里？”塞雷丝缇雅追问道。那一瞬间，她的眼睛认真地眨了眨。 “我到了那里。”暮光回答道，努力克制着扭动身子的念头，“我看到的不是城堡里的庭院。那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只有一条泥土路，远处有几座小房子，不像是坎特洛...” 塞雷丝缇雅咬咬嘴唇，思索道：“你看到的情形，和实际发生的事情很像吗？” “像，很像，确实。”暮光稍微点了点头，随即又一动不动了，“甚至有几句对话是一模一样的，几乎。” 塞雷丝缇雅沉默了，她的魔法又移回暮光的头部。过了一会儿，她熄灭了独角：“这样啊...” 暮光在塞雷丝缇雅的沉默中不安地动了动，她抬起头，以惊恐的眼神看向她的老师：“我得什么病了？” 塞雷丝缇雅又露出微笑，她微微俯下身子，蹭了蹭暮光：“你什么病也没有，暮暮。你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病。你的独角有些使用过度的疲劳症状，但不严重，不至于造成幻觉。”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暮光好奇地看向塞雷丝缇雅。她的老师闭上双眼，思索片刻，随后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 听到这样的答复，暮光皱了皱眉，她的耳朵也垂下去了些：“您确定吗？” “确定，我忠实的学生。但是，一旦我有所发现，一定会最先告诉你的。”塞雷丝缇雅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她伸出前蹄，扶着暮光站起身来，“但现在，我需要回到王座室去。今天还有许多小马要入庭求见，不能耽误太久。你可以继续待在这里，好好休息休息。” 塞雷丝缇雅绕过暮光，向房门走去时，小雌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撇了撇嘴，在心中暗自纠结了片刻，决定要问个明白：“等等，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塞雷丝缇雅好奇地看向暮光：“当然了，暮暮，是什么事？” 暮光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这个问题在她嘴里几乎说不出口。“云宝...之前说的那位天角兽，和我长得很像的那位，关于她，您有什么发现吗？” 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微笑消失了一秒。“没有具体的进展，我依然连她的名字和来历都不知道。还需要调查。” 暮光的耳朵垂了下去。“...呜。” 塞雷丝缇雅的微笑缓缓散去。“对不起。”她轻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暮光独自思考。 ---- “小蝶！你在哪里？”云宝回到庭院，发现浅黄色的小雌驹不见了，她紧张地喊道，“喂，蝶（flutters），你躲哪里去了？我们还没聊够呢！” “云宝！在这里！”远处传来了斯派克的声音。云宝循声看去，斯派克在通向城堡外街道的拱门旁向她挥爪。云宝跑上前去，看向拱门外。果然，小蝶就站在那里，她扭过头看着云宝，一只蹄子还提在半空中。 “谢了，斯派克，去找塞雷丝缇雅，她知道暮暮在哪里。早知道我就把你也一起带去了。”云宝谢过小龙宝宝，看向小蝶。她已经坐下了，隔着自己的鬃毛，半遮半掩地看着云宝。 “呃...你好。”她几乎无声地说了一声，扭过头去。 云宝皱了皱眉，轻声叹气。“小蝶，你不会已经准备走了吧？”她问道，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些。 “对、呃...对不起，我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你现在是公主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有很多责任，所以，呃，我这就回酒店去——”小蝶叽里咕噜地说着，直到云宝伸出前蹄捂住了她的嘴。 “小蝶...对不起，我不该像刚刚那样随便跑掉，但是拜托...暮光也是我的朋友。她心很好，但是...我有时候很担心她。她老是捧着书看个不停，从来不肯放松。”云宝轻声说道，抱住了小蝶，“我之前也说过了，你没有打扰我。我答应过你，永远会为你找时间的。” 在云宝的安慰下，小蝶弱弱地笑了，她也搂住了云宝。云宝稍稍用力搂紧小蝶，她紧张而僵硬的拥抱很快舒缓了。“谢谢你，云宝，我真希望还能再待久一些...” “嗯？怎么回事？你爸爸妈妈在赶时间吗？”云宝松开了小蝶，困惑地偏了偏头。小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低下头。 “我们的钱只够在这里住两天，星期一就得回去了。”小蝶哀伤地回答，不敢看云宝的眼睛。 “哦哦，对了，坎特洛，这里房价贵死了...”云宝嘟囔着，摸了摸下巴。她前后晃了晃，随即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有了，跟你说，我可以让你爸妈不用花一分钱。” “诶？怎么做到的？”小蝶满怀希望地微笑道。 云宝龇牙咧嘴地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皇家保险库也算有我的一份，这是当公主的众多‘好处’之一。虽然许多‘好处’我都不感兴趣，但是，你可是我的朋友，我怎么能看着你们家在这种事情上遭麻烦呢？我能把你们酒店房间的钱付清，这样你也正好能多待几天咯。” 小蝶瞪大了眼睛，这种操作她从前闻所未闻：“真的吗？你愿意为我这样花钱吗？这些钱，花在我身上会不会不值？” “我当然愿意啦，小蝶。”云宝轻声笑了笑，揉了揉朋友的鬃毛，“塞雷丝缇雅公主也会理解的，你是我以前唯一的朋友，更不用说，我来了坎特洛之后，只有你来找我，我觉得就凭这个，我也应该帮帮你。” 小蝶低头看了看地面，凑近前去，又抱住云宝：“真的...真的谢谢你，云宝，我爸爸妈妈也会很感激的。谢谢你。” 云宝轻声笑了笑，轻轻把小蝶推开：“哈，这不算什么，但这些肉麻的事情就到这儿吧。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啊？我想去和你爸妈打个招呼，我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顺便我们也可以单独聊一聊。” “单独？”小蝶偏了偏头。 云宝站起来，把尾巴里、背上的几块尘土摇了出去。“小心记者，”她打了个寒颤，深受创伤地皱了皱鼻子，恐惧与紧张让她的声音颤抖了，“他们无处不在，要是看到我和你一起玩，他们准会说你是什么‘皇室的内部密友’，围着你问个不停——总之，相信我，记者是最可怕的小马。” “这样的吗？”小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真的，如果你也像我一样被放在这种地方，记者很快就成了噩梦。”回忆起六个月前的遭遇，云宝摇了摇头，“那些闪光灯闪得我现在还看不清东西...” “诶？” “六个月前，塞雷丝缇雅第一次告诉大家我成了公主什么的，一大堆记者都来了。他们...带了一大堆的相机。”云宝耸了耸肩。 “哦...我明白了，有道理，我们还是躲到酒店去吧。”小蝶认同地点点头，站了起来。 云宝微笑着，示意小蝶带路：“哈，那当然了，带路吧。” ---- “暮暮！”看到暮光，斯派克宽慰地叫道。紫色的小雌驹刚刚离开塞雷丝缇雅的寝宫，正站在门边，与飞奔而来的斯派克撞了个满怀。 “哇哦，斯派克！你跑得太快了吧？”暮光笑着将挤进怀里的斯派克放回地上。 “对不起，可是我好怕。我们怎么叫你，你也不回答，然后你说看到幻觉了，云宝还说你‘封了’，我不知道什么是‘封了’，但我好怕！”他紧紧抱住暮光的脖子，“我不想你变成‘封了’！” 暮光咯咯地笑了，抱住斯派克：“哦，没关系的，斯派克，我没事，我很好。我的独角有点酸，但我没事，真的哦。” “你酸真的？”斯派克眨了眨眼，离开了暮光的怀抱，重又说道：“你说真的？” 暮光翻了翻白眼，用魔法把斯派克放到背上：“没错，斯派克，我说真的。我带你回房间吧，好不好？你一定也饿了吧？” “饿啦！”斯派克激动地点点头，趴下抱住了暮光的腰。 “好，我们回去就给你来几颗宝石。” 斯派克兴高采烈的欢呼声在城堡的走廊中回响。 - - -注 释- - - 无 第13章 惑， 斯派克紧张地打量着暮光，他脑袋两旁像是耳朵的鳞片低垂着，心中的担忧与不安可见一斑。又一团废纸落进了已经满是废纸的暮光专用垃圾桶里，她焦躁的嘟囔声、恼火的呻吟声与劳累过度的闷哼声络绎不绝。 斯派克就坐在那里，看着她潜心贯注地，鼻头埋在书里，急急忙忙地在像是第一亿页的笔记上写着。已经四天了，自从塞雷丝缇雅公主说她安然无恙之后，她就决心要‘稍微查查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自己幻觉的线索’。至少，斯派克记得她本来说是这样。 结果暮光从书库带了一大堆的书回来，四天四夜不间断地读了起来。除了去上课或者见塞雷丝缇雅公主，她再也没有停歇过。最要命的是，除了斯派克，谁也没有发现暮光修起了仙。 而斯派克自己，也几乎一直待在房间里，偶尔给暮光帮帮忙，其余时候就只有焦虑地看着她。他看到，暮光的眼睛已经满是血丝，还有了重重的黑眼圈——暮光为了找到答案，已经疲惫不堪，但她根本就不准备停下来。 “呃...暮暮？”斯派克决定碰碰运气。小雌驹只哼了一声，当做答复，他不禁瑟缩了：“你，呃...休息休息吧？我们来玩牌，什么的...” “现在不行，斯派克。”暮光仓促地回答。斯派克小心翼翼地双爪互握。 “你说真的？” “嗯。” 斯派克伸出一根指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又把爪子收了回去。房间里一片无声，只听得到羽毛笔的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 突然情势发生了改变。“啊，铐！”暮光拿笔去蘸墨水时，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瓶，她忍不住咕哝一声。黑乎乎的一片晕在了她的笔记上，好不容易写好的内容全毁了。幸好她及时把书用魔法举了起来，让它逃过了一劫。暮光的一只眼睛微微抽动起来，她的面孔扭作一团。 “暮暮...你还好吗？”斯派克小心地问道，随即便在她的目光下瑟缩了。 “别光站在那！给我找块抹布来！”她咆哮着，独角的光芒更亮了些，努力想要把墨水堵截在桌子的一角。结果更多的墨水流了出来，还有一些都滴到地上去了。“快去！” “呃，好！”斯派克跳了起来，跑到壁橱前。壁橱里全是清洁用具，比如吸水巾。他拿起吸水巾，匆忙赶去给暮光。暮光一把抓过吸水巾，一边低声嘟囔着，一边开始擦桌子上的墨水。 “可恶...四天的笔记，全完了！可恶啊...”她自言自语着。斯派克向后退了两步，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暮暮，我害怕...你应该休息——” 暮光又一次瞪着他。她气得发抖，开口回答：“休息？斯派克，你没听见我上次说的吗？还有上上次？！”她的声音先是冷漠而僵硬，很快又变得苛责起来。“我不要休息！我好得很，要是你别来打搅我，让我能专心，就更好了！” “可是——” “没有可是！”暮光厉声喝道，又看向她的书桌，“别来烦我！” 斯派克恐惧地向后退了几步，眼里噙满了泪。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跑出了房间，房门大开。一般来说，如果斯派克需要离开房间，暮光就一定要陪同，但现在她自己正怒火中烧，无暇顾及规矩。她恼火地低吼一声，用魔法重重甩上了门。过了一会儿，门锁轻轻地锁上了。 ---- “我去，你们还是要回家了...”云宝走过坎特洛城堡的走廊，小蝶在她身旁，“时间也太短暂了。” “那个，我们以后还会再来看你的，”小蝶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说道，“但是，呃，下次我们可以自己付钱...你已经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了。” “才怪呢，下次你们要来之前，先给我递个信儿，我跟塞雷丝缇雅说一声，应该就都能解决了。”云宝得意地微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 “没关系啦，蝶，”云宝嘘声说着，摇了摇尾巴，“对了，我一直想问，你觉得坎特洛怎么样？” 小蝶思索着，看了看四周：“这里...很可爱。到处都又漂亮又明亮，而且，呃...很有，什么气息来着？” “艺术？华丽？”云宝猜测道。小蝶点了点头。 “对了，艺术气息。这里真的好漂亮啊...而且这里的小马也都很，诶，好。” “啊，大部分是还不错啦，但有些上位的贵族，全家都是笨蛋，这里也有不少自以为是的家伙。他们说坎特洛城的社会格调很高，我才懒得管呢。”云宝耸了耸肩，看向一旁的窗外，“而且...这里还是比不上云中城。” “你还在想家吗？”小蝶柔声问道，她将一只蹄子放在云宝的肩上，以示安慰。 “对啊...下次，说不定我就去找你了哦。”云宝说着露出了微笑。 “真的？” “当然，只要有可靠的小马，比如音韵或者塞雷丝缇雅，再找个合适的时间，不会打搅到‘皇室义务’什么的，我随时都可能找辆马车把我带去找你一起玩啊。” 小蝶微笑着，怯怯地点点头：“那样也挺好...” 就在这时，传来了像是爪子踩在城堡的地板上的声音。云宝和小蝶转头循声看去，是斯派克。他低着头，肩膀低垂着，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云宝皱了皱眉，向小龙宝宝走去：“诶，斯派克？暮暮在哪里？还是有别的小马陪着你？他们不是不让你这样独自乱转悠吗？” 听到云宝的声音，斯派克抬起头，向她飞奔过来。他哀求地抱住了云宝的前腿，令她惊异地叫出了声。斯派克抬起头，哀求地看着她：“云、云宝...帮帮我。” 云宝还没能对小龙宝宝的垂头丧气多做回复，小蝶已经挤了过来。她轻轻地将斯派克拉到一旁，口中作着安慰的呜呜声：“别害怕，斯派克。呜，呜，别害怕，啊，怎么了？” 斯派克嗫嚅着，在小蝶的怀抱里放松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总算缓和了情绪，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是暮暮...她生气了，一直看书，还...还吼我。” “什么？”云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小蝶用前蹄轻抚斯派克的头顶，让他再镇定了几分。 “她对你说什么了？” “暮暮...暮暮说别烦她，她说她要专心，然后她的墨水倒了，她特别生气...”斯派克伤心地说着，挤到小蝶的怀抱里。那之后，他慢慢地解释了暮光是怎样开始了研究，又是怎样对他爱答不理的。 云宝的面孔绷紧了。“我就说她去哪里了...小蝶，我去解决这事，你帮我照顾好斯派克，行吗？” “呃...好。”小蝶轻声说道。云宝一溜烟飞走了。小蝶低头看着斯派克，他紧紧抱着自己。她于是轻轻地抱紧了他。 ---- “不对，不对，不对！”暮光气得直冒烟，把书砰地一声关上，丢到了床上，“这些都没有一点关联！我怎么才能搞得清楚这些嘛？！”她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足足有一分钟，她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许久，她终于想起了斯派克，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丝丝悔意。‘我本该再友好些的...’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紧接着门就打开了。云宝站在门后，不快地眯着眼睛。暮光被这位不速之客吓了一大跳，她怒视着云宝：“喂！你不知道要等我来开门吗？” 云宝哼了一声，直朝暮光走过来：“我当然知道，倒是你，不知道什么叫友好吗？” 暮光一怔：“我、我现在压力很大，过一阵子我会道歉的。” “你是该道歉。”云宝不容置疑地说着，在暮光面前站定，“你怎么能对斯派克大吼大叫！你都把那孩子吓哭了！” “我正忙着做研究，需要专心，要是换了你，有个小龙宝宝在旁边找麻烦，你也没法好好研究了。”暮光回嘴道。她脖子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这研究，你搞了几天了？”云宝看了看角落里成堆的废纸、桌上厚厚的一叠新纸，还有暮光床上堆成小山的书。 “四天，怎么啦？” 云宝咕哝一声，愤怒地看着暮光：“斯派克一出生就跟着你，对不？” “对啊...怎么了？”暮光向后退了一步。 “是你养着他，对不？”云宝向前进了一步，紧紧盯着小雌驹的眼睛。 “呃...差不多吧，妈妈、爸爸，还有音韵和塞雷丝缇雅也经常帮忙，但是...大概算是吧。”暮光看向一旁，但云宝也跨向一旁，仍然看着她的眼睛。 “那么，回答我，如果塞雷丝缇雅有一天突然不理你了，你会怎么做？如果她忙着做别的事，忙个不停，你想叫她休息休息，她还冲你发脾气，叫你别烦她，你会怎么想？” 暮光皱起了眉毛和鼻头。“公主不会这样的！”她辩解道。 “这不是重点，暮光！”云宝展开翅膀，反驳道，“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会很害怕...”在云宝的怒视下，暮光渐渐明白了过来，她低下头，回答道。 “而且斯派克还是个小宝宝。”另一个声音出现在门外。暮光和云宝循声看去，小蝶一脸严肃地走进了房间。她快步走到暮光面前，用前蹄戳着她的胸口：“他正在一只小龙宝宝最最敏感无助的时期。” “我...我不是...”暮光的视线在两只小雌驹之间来回移动了几次。她僵住了，挫败地跌坐在地上。“他在哪里...？” “就在外面，”小蝶的声音放缓了些，“你得去给他道歉。” “现在就去。”云宝点点头。 暮光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挤出了房间。云宝和小蝶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让她思考。 斯派克就在房间外，在不远处靠墙坐着。他抬起头，一看到暮光便背过身去。小雌驹咬咬嘴唇，在斯派克面前俯下身子：“呃...斯派克？” 斯派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我...”暮光伸出前蹄，擦掉眼角的泪，“我，呃...我本来...我不、不应该这、这样...”忽然似是千里大坝一朝溃，她扑上前去，一把紧紧抱住斯派克，“天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斯派克！我本来不该对你发脾气的...真的，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斯派克在她紧紧的拥抱中扭动着，也抱住了她，在她怀里点点头。暮光把他抱得更紧了，她前后晃着，希望他们俩都不要再哭了。 云宝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向暮光的房间里瞧了一眼：“你本来在研究什么？就之前在这里？” 暮光缓缓松开了斯派克，将他放回地上，回头看向云宝：“呃...我在研究，之前我的幻觉是哪里来的。” 云宝担忧地皱起眉，看向暮光：“有什么发现？” “...什么也没有。” “那就别研究了。”云宝走上前去，拍了拍暮光的背，“别紧张，放松点...”她看了一眼斯派克，“给斯派克补上之前无视他的时间，怎么样？” “可是...这可能很重要！”暮光反对道。云宝抓住她的双肩，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再重要也没有你们重要！你吓坏了斯派克，吓坏了我。就这样吧，暮暮。”她坚定地说。暮光在云宝的注视下向后退了退，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好。”暮光严肃地回答。云宝松开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小蝶已经坐在了斯派克身后，看着这一切，她露出了微笑。 “呃...云宝说她以后可能会来云中城找我，那个，我在想...”小蝶犹豫片刻，把脸藏在鬃毛后，“我想说的是，你和云宝现在也是好朋友了，那么，呃，你也就是我的朋友了吧？那个...你下次能和她一起来吗？” “云中城，在云上，小蝶。她来不了的，记得吗？”云宝失望地皱起眉，提醒道，“但她要是来得了，也挺好的...” “等等...也许是有办法的。”暮光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下次我可以问一下公主。” “是个主意。要是有结果了，记得跟我说。”云宝呲牙笑了笑，看向小蝶：“还有你也是哦，记得要给我写信，好吗？” 小蝶点点头：“好的。” 云宝和小蝶准备离开了。“好啦，你和斯派克单独呆一会儿吧，要是有什么事，叫我来帮忙，就这样吧？”云宝回头喊道。 “好。”暮光挥挥蹄子，朝着她们的背影喊道。她看向斯派克，他正迟疑地看着她。暮光的笑容稍稍弱了些。她忽然有了主意：“嘿，呃，刚才我在研究的时候，你好像说想玩玩牌来着？” 斯派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 - - -注 释- - - 无 第14章 皮， 自小蝶拜访坎特洛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夏季终于结束，小马国的冬天已经进入了筹备阶段。作为过渡，秋天悄然而准确地降临。同秋天一同到来的，是令全国上下热爱糖果的幼驹们激动不已的梦魇夜（nightmare night）。小马们已经开始了节日的准备：他们雕刻了南瓜灯，用假蜘蛛网装点了前院，藏好了能制造雾气、发出诡异声音的魔法装置。 暮光急切地期待着节日的到来，一方面，她想要糖果，但更重要的是因为她对节日背后的文化甚有兴趣。至于云宝，她一想到自己终于能够大展蹄腿，好好地捅几个娄子，就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有趣的节日就要到了。 ---- “还有两天就要到梦魇夜咯，暮暮！”云宝激动地大呼小叫，在紫色的小雌驹——此刻她正用魔法拿着一本冒险小说看个不停——头顶飞来飞去，急切地把两只蹄子放在一起揉了揉，“你不激动吗？哈，这次肯定乐翻天呀！” 暮光叹了口气，把新买的《无畏天马》放到一旁，犹疑地看向云宝：“可是，云宝，在坎特洛，恶作剧不太受欢迎。这里很多小马都是那种，怎么说呢，势利眼，他们才不懂幽默，没法...呃，让我想一想...适应恶作剧。” “哈，管他呢，”云宝随意说着，脸上露出了抖s般的笑容，她转过身去，像是故事里的大魔王似地双蹄合十，“既然这里的小马从来不搞恶作剧，那我就能更加残忍地整蛊他们啦！”这么说着，她发出了邪恶的笑声。 看着傻乐着的‘恶公主’，暮光翻了翻白眼，又专注地看起书来：“也完全有可能会这样：他们要么没有反应，要么就反应大得让我们受不了。” “你又知道了？我敢打赌，你从来都没有搞过恶作剧。”云宝佯怒道。暮光总是这么闷葫芦，这倒没什么，可恶作剧的事，能泼冷水吗？ 暮光瞧了云宝一眼，稍稍把书举高，想要遮住脸上泛起的一抹红晕。“才、才怪呢。”她支支吾吾地反驳，暗暗希望云宝不要在多做追问。 可惜小马国没有什么幸运女神。云宝一下就抓住了话里的关键，又露出了抖s般的笑容。她慢慢地、慢慢地飞到暮光头顶上方：“哦哦~？真的吗？那么，嘛，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给我讲讲你的恶作剧故事呗？” 暮光把脸埋在书里，脸涨得通红，她的耳朵也平平地倒了下去：“那次...失败了。” “你整的是谁啊？”云宝追问道，好奇地戳了戳暮光的肩膀。 只戳了一下，暮光便向后躲去，用书脊轻轻敲了一下云宝的鼻子，把她赶得远了些。“我不想说。”她苦着脸回答。 云宝失望地哼了一声，落回地面。她盯着暮光挡在脸前的书本看了看，脸上慢慢浮现出微笑：“好吧，暮（twi），我跟你打个赌：赛跑，不用魔法和翅膀，比谁先跑到内殿大门去。如果我赢了，你就得告诉我你的故事；如果我输了，那就算了。怎么样？” 暮光把书放低了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云宝的眼睛：“你开玩笑吗？就算你疯玩了一天，我也跑不赢你，这一点也不公平。” 云宝翻了个白眼，挑衅道：“要是我用的是翅膀，你当然追不上我，可我说了不用翅膀了，你忘了吗？” “我当然知道。”暮光还击道，翻开了书本的下一页，“但我也知道，你的身体素质比我高太多了：你每天都到处飞，还在坎特洛最好的飞行学校上学，就算是不用翅膀你也跑得比我快，我必败无疑。这场比赛不公平，所以我拒绝。” 云宝不悦地喷了喷气，就地坐下，前腿抱在胸前：“哼，闷葫芦（killjoy）。” “这本来就是我的外号——顺带一提，还是你给我起的，难听死啦。”暮光讽刺着，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虽然云宝有时候烦死了，但时不时和她这样拌嘴也还是挺有意思的，至少让她头脑清醒了不少。 云宝哼了一声，又跃入空中：“好吧，喏，我要回房间去了。塞雷丝缇雅说可以帮我把梦魇夜的服装做完，她应该很快就到了。那我们回头见咯？” “再见，云宝。”暮光露出了友好的微笑，挥了挥蹄子。云宝一溜烟就沿着走廊飞得没影了。她摇了摇头，忍不住笑出了声：“云宝啊...你真是有史以来最皮的公主。” ---- 几十分钟过去了，云宝沉默地等待着。过去的几十分钟里，她把所有的闪电天马海报都贴得整整齐齐，又把服装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保没有损坏。她的服装像是一大团蛇——她说这样‘可怕极啦’。服装的主体部分，是用一件连体全身衣改出来的；在前半部分上，云宝和塞雷丝缇雅用尽一切办法，粘了一大堆软塌塌的玩具蛇上去。一旁的地上放了许多桶油漆，基本都是深绿色和明黄色，还有几桶红色的。 终于，门打开了，塞雷丝缇雅昂首阔步地走进房门，一如既往的威风凛凛。她一关上门，便温柔地露出了微笑。“看来你闲着的时候还很勤劳哦。”她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明显变得整齐了的房间，眼里闪着赞许的光。 “我主要只是想找齐材料，”云宝耸耸肩，辩解道，“只是凑巧把房间也收拾整齐了。” 塞雷丝缇雅深知‘傲娇’二字的含义，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暮光对整理整顿的喜好已经明显影响了云宝，尽管云宝自己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沾染了书呆子的樟脑丸气味。塞雷丝缇雅扭过头，看向没做完的服装：“那现在，我们该完成这件作品了，对不对？” “没错，谢了。”云宝点点头。 接下来的一小时，忙碌而充实。塞雷丝缇雅负责把‘蛇’抓起来垂到衣服上，云宝则把胶水、浆糊什么的一股脑往上糊。然后，塞雷丝缇雅再用魔法对服装进行润色。正忙得热火朝天时，塞雷丝缇雅脸上的微笑渐渐褪去了。一开始，云宝没有看出来，但她终于也注意到了塞雷丝缇雅脸上沉重的神色。 她本来没说什么，但塞雷丝缇雅越来越神游天外，不仅帮忙越来越心不在焉，连聊天也聊得乱七八糟的，这下她不得不问一问了。“嘿，你还好吗？”云宝终于问道，将一只前蹄伸向塞雷丝缇雅的肩膀。 “嗯？怎么了吗？”塞雷丝缇雅惊讶地回过神来，发现云宝在和自己说话。 “我和你待在一起也这么久了，你心里有事瞒不住我的，公主。”云宝伸出一只前蹄指了指塞雷丝缇雅，“你脸上的表情不太对，聊天你也心不在焉。就算我，也看得出来有问题。说吧，怎么回事？” 塞雷丝缇雅眨了眨眼，轻声笑了笑。“啊，我就该料到的。好吧...是因为马上要到的节日。”她承认道。 “诶？梦魇夜，怎么了吗？”云宝困惑地偏偏头，不敢相信地问道。 塞雷丝缇雅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是节日本身的问题，而是它的来历。”她看向云宝，“回答我吧，云宝：你知道为什么会有梦魇夜吗？你知道这节日背后的故事吗？” “嗯，梦魇夜的那天晚上，我们要乔装打扮，躲过梦魇之月（nightmare moon）的追猎，还要献上糖果，以免被她吃掉，大概是这样。我其实根本不信这些，对我来说，梦魇夜的灵魂就是糖果和恶作剧。”云宝回答道，但话说到一半，塞雷丝缇雅就低下了头，她话中的笑意也不由得散去了。 “云宝...你对梦魇之月的传说了解多少？” “呃...她好像是只邪恶的天角兽，想要让小马国永无光明什么的。故事书我读的不多，但她又被称作月亮魔驹（the mare in the moon），对吧？” 塞雷丝缇雅哀伤地点点头：“没错，你基本说对了。但是，你知道梦魇之月的来历吗？” 云宝含糊地耸耸肩：“不知道。” 塞雷丝缇雅沉重地点点头，房间里一片诡异的沉默。许久，塞雷丝缇雅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又看向云宝：“你刚才是不是说了，恶作剧？” 云宝稍有点惊讶。她知道塞雷丝缇雅有时也喜欢跟她的子民们找点乐子，但她不知道塞雷丝缇雅也对恶作剧感兴趣。但恶作剧的事，能回绝吗？她激动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没错，恶作剧，我以前在云中城经常搞事来着。这次噩梦夜，我也要好好找点乐子。” 塞雷丝缇雅的微笑更明亮了，她愉悦地哼了一声：“暮暮一定费了好大功夫想劝你放弃。” “猜对啦，”云宝愤愤地告状道，“不过，她还跟我说，她以前也搞过一次恶作剧，还失败了。但她不肯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她不快地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那次对她来说是很尴尬呢...”公主的眼中闪起了调皮的光。 “等等，你知道这件事吗？”云宝满怀希望地看向塞雷丝缇雅，像一只调皮的小狗似地摇了摇尾巴。 塞雷丝缇雅被云宝萌哭了——哈哈大哭。云宝匆忙停了下来，吐了吐舌头。等塞雷丝缇雅终于笑够了，她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狡猾的笑容：“没错，这个故事我一清二楚，毕竟她那次整的是我。” “啥...等...暮暮拿你恶作剧？！”云宝惊讶道，一时间脑子不够用了，“可她那么尊敬你！她哪有那个胆啊！” 塞雷丝缇雅笑得更得意了，她眨了眨眼：“记得吗，这个恶作剧失败了？”见云宝点了点头，塞雷丝缇雅笑得像个邪茧：“具体原因，是在恶作剧开始前，暮暮...背叛了她自己的革命。” 云宝眨了眨眼，掩嘴窃笑：“傻死了。” 塞雷丝缇雅赞许地叹了口气，但还是掩盖不住笑意：“是啊，不得不说，她真是傻乎乎的，也许是我有时候太庄重了点，把她给吓着了...” “具体讲讲吧？”云宝急切地就地坐下，好奇地俯身恭听。塞雷丝缇雅笑了笑，点点头。她怎么舍得拒绝好奇宝宝呢？ “好吧，我讲就是了。但你必须保证，这个故事不准外传，明白了吗？” “嗯嗯！” “好，故事开始。那是一个星期六，我记得，那天好像是四月一日...” - - -注 释- - - 无 第15章 闹， 梦魇夜到了。梦魇夜终于到了，可把云宝给美坏了。最后一缕阳光缓缓沉入地平线，云宝从窗边向外看去，已有许多爸爸妈妈带着他们的孩子走上了街头，都穿着花式各异的行头。不计其数的幼驹们来到各家各户的门前，敲一敲门，唱起那曲有点傻里傻气的歌谣，很快便得到了糖果，又找上下一家去。 不过，云宝才不管什么糖果不糖果的呢。她想到今晚可以享受恶作剧的乐趣，嘴角便不由得勾起了洋洋得意的弧度。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头，拉链和挂扣都已就位，她已经全副武装，随时可以实施奸计。 只可惜这件衣服让她几乎都飞不起来，要不是为了恶作剧，她早就要把这件麻烦的劳什子拿出去丢掉了。但就她看来，一大团蛇构成的会走路的怪物也还是挺可怕的，一定适合用来恶作剧，也还算是值啦。 哼，最多只穿一晚上。 确保服装没有问题了，她拿起粘满了蛇的头套戴在头上，四处走了两步，便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飞得高看得远，云宝很快便找到了目标。那是一只蓝色的小雌驹，她深蓝色的鬃毛里混着银色的条纹；此时，对危险一无所知的小雌驹，正带着刚刚得到的一大袋糖果走着，脸上带着大大的微笑。 “就在那里...嘿、嘿、嘿...”云宝奸笑着，推开窗户，轻捷地掠过坎特洛城的天空，只几秒就飞到了小雌驹前面。她在下一个路口悄悄落回地面，躲进一旁的小巷子里，放缓了呼吸，急切地等着她的‘猎物’一家经过，就像是猎食者等着羚羊自己踏入危险当中。大概吧，暮光隔三差五就给她普及生物学知识，都把她教坏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那只小独角兽从她身旁不远跑过，笑得一脸灿烂。 “嘶嘶嘶嘶嘶！！！”云宝从小巷里跳了出来，努力假装自己喉咙里进了几条蛇。蓝色的独角兽惊慌失措，她惊恐地大叫一声，转身跑去，双耳紧贴头顶。头套下，云宝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她像一只蛇似地，滑溜溜地溜上前去。 小雌驹转过头，看了看云宝，停了下来。云宝也停了下来。高露洁（minuette）转了转眼睛，愉悦地笑了起来：“啊哈，是你啊云宝！真厉害，你吓死我啦！嘿，玩得怎么样？”她傻笑着挥了挥蹄子。云宝呆滞了片刻，以蹄掩面，失望地哼了一声。 “高露洁，你暴露我的身份啦！”见自己的计划早早被破了壁，她有些不快地压低声音说道。高露洁笑得更大声了。 “才没有呢，我只是看穿你了，笨笨云宝！”高露洁走上前来，揉了揉云宝的鬃毛——确切地说，是她鬃毛之上乱七八糟的一大团蛇，“说到身份，你这身衣服把全身都盖住了呢...” “当然！我和塞雷丝缇雅一起做的，酷不酷？”云宝得意洋洋地露齿而笑，全身上下满满当当的蛇抖来抖去。 “可棒了，你看上去像只蛇妖，只是好久没理发了！”高露洁钦佩地微笑道。云宝困惑地眨眨眼，好一会儿才想起了高露洁指的那个传说故事。看着云宝一脸困惑的样子，高露洁轻声笑了起来。 “...和我的计划有些出入，但也没差多少。”云宝心不在焉地耸耸肩，接着便露出一副急切的表情，“好了好了！你准备好一起搞事了吗？” 高露洁呲牙笑着，被云宝传染上了抖s般的笑容。她向后仰去，像个大有阴谋的坏蛋似地搓了搓蹄子：“当然，我早已恭候多时了。” 云宝点点头，转身示意高露洁跟上：“那就开始吧？” ---- 于是坎特洛陷入了邪恶的死魂灵般的公主残暴不仁的统治之中。两位年轻但心狠蹄辣的小马，按着前几天悄悄计划好的那样，有计划地挑选受害者，经过一番观察后再毫不留情地让灾厄降临到他们头上。恶作剧的结果...很令云宝失望。被她们捉弄的对象中，只有幼驹的反应让她满意，而幼驹又往往和家长结伴出行，结果就是她和高露洁轻则被训一顿，重则被慌忙之下的小马还击。有个糖苹果黏到她脸上的乱蛇堆里，怎么也弄不下来，搞得她尤其不愉快。 不过现在，命运终于站到了她们身边。前方不远是一只和她们年龄相仿的小雌驹，独自坐在路旁的一棵树下看书，她浅奶油色的身体在夜色中格外显眼，正合两个搞事精的意。准备出击前，云宝不由得注意到了高露洁的异样：她时不时朝那只小雌驹看去，像是想要看清她的样子。云宝看了看那只小雌驹，她穿着长长的袍子，估计是在扮演着名法师什么的，云宝不是很懂她们独角兽。 过了一会儿，她从藏身的灌木丛后探出头来，用高露洁准备的望远镜仔细看去，在自己沆瀣一气的狐朋狗友做准备的时候，最后一次观察目标。看着看着，云宝忍不住很邪茧地笑了。 高露洁盯着望远镜看了几秒，戳了戳云宝的肩膀。“那个，我能看一下吗？”她稍有些迟疑地问道。 云宝疑惑地挑了挑眉，但还是点了点头，把望远镜塞给高露洁：“拿去。怎么了吗？”高露洁举起望远镜，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们的目标。过了好一会儿，她皱着眉头放下望远镜。 “我们不能整她，云宝。对不起。”高露洁有些失望地说，她挤出一个歉意的微笑，看向云宝。 “诶？为什么？”云宝挑了挑眉，又看向那边，不明白高露洁为什么突然变了主意。 “那是月舞诶，云宝！”她板着脸回答，“她性格内向，容易紧张，一直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我和同学们一直都想让她开朗些。对她搞恶作剧的话，太容易玩过头了，说不定还会闹出大事；我和柠檬心（lemon hearts）、亮闪闪（twinkleshine）、暮光好不容易才让她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了些，这一下就会把她吓回去的。还是算了吧...她毕竟是我的朋友。”高露洁解释着，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了。 云宝挫败地叹了口气：“好吧，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快走吧，肯定还有别的小马可以——”头部涌入一阵疼痛，她顿时僵在原地。天旋地转，云宝跌坐在地，把一只前蹄抬到眼前。她的耳边嗡嗡作响，视线模糊不清。“啊，怎...怎么？”她模模糊糊地问。此刻，就连她自己的声音也像是从远处传来的模糊不清。她放下前蹄时，已有白色的光线悄悄爬上了眼角，慢慢覆盖了她的视野。 “云宝？怎么回事，你还好吗？”高露洁问道，突如其来的场面让她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她伸出一只前蹄，轻轻晃了晃云宝。小天马一动不动，她的身体已经麻木了，没有一点知觉。突然，她深吸一口气，眼前一片纯白。 “那里有小马吗？我们要整谁，我们要整谁？！”一只粉乎乎的小马问道。她的鬃毛和尾巴在粉这方面比起身体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边一蹦三尺高，一边嘴里咬着一个小喇叭。喇叭用一根绳子连在一个玩具乌龟上。云宝笑着从一个超大的单筒望远镜里向远处看去。就在池塘的那一边，小蝶——长大了的小蝶——正在好奇地看着那只玩具乌龟。 “嘿嘿...是小蝶。”云宝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但她明明没有想说话。‘这是怎么回事啊？’她心里想道。 “什么？！”粉色的小马尖叫一声，把小喇叭吐到一边，“噗！不不不不不，我们不能整小蝶！她的心灵好脆弱的！就算是最最小的恶作剧也会伤了她的心！” 云宝叹了口气，扭过头来。“好吧，你说的有道理。”她有些失望地哼了一声，向四周看去，“那...我们得另找一只小马来恶作剧了...我们找谁呢？” 云宝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自己动了起来，她感觉自己心中的困惑又加深了几分。这只粉色的小马是谁？云宝又怎么可能想捉弄小蝶？这一切都说不通啊！ 但她还没能有机会继续思考，眼前的景物就忽然碎裂了，她又回到了现实，就坐在高露洁身边。 “云宝，你怎么样？”她猛烈地晃着云宝的肩膀，“说话啊！” 云宝木木樗樗地推开了高露洁的蹄子：“别、别晃了，呃呃...” “啊！对不起！”高露洁尴尬地微笑道。云宝浑身难受地哼哼着，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云宝，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呃，啊、没事，我没事，高露洁，我...没事了。”云宝一边迷迷糊糊地回答，一边用蹄子揉了揉脸，“什么啊？” “嗯？什么是什么？”高露洁偏了偏头，扶着仍然站不太稳的云宝站了起来。 云宝猛摇起头，思绪稍微清晰了几分。“我不清楚，好像...我和一只粉色的小马在说话，说是要捉弄小蝶...”云宝的脸在疑虑中扭作一团，“但这说不通啊，小蝶还是只小雌驹呢！她才比我大半岁！怎么可能——...啊...”云宝的疑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增长的不安。她歉意地看了看高露洁，摘掉了粘满蛇的头套，“那个，呃，对不起，但我得找塞雷丝缇雅公主见一面。” “这是怎么回事？你生病了吗？”高露洁担忧地看着云宝拉开拉链，脱下服装。 “我希望不是生病，但说不准。这套衣服太碍事了，你帮我先收着，等我回头再来找你拿，行不？”云宝说着便将那一大团布料与玩具蛇的混合物塞给了蓝色的小独角兽。高露洁看了看卷作一团的服装，又看了看云宝，微微皱起眉头。 “呃...好吧，大概。”高露洁有些不安地回答，她用魔法拾起云宝的服装，搭在自己背上。云宝露出了感激的微笑，随即便飞入空中。 “谢了，高露洁！我明早来找你。祝你今晚玩儿得开心！”她的话音落下时，已经飞往了坎特洛城堡，留下了标志性的彩虹色尾迹。高露洁看着小公主离开，心中满是不解与担忧。她焦躁地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扭过头看看搭在背上的一大团蛇。 “也祝你开心。”她低声说，将服装藏进了灌木丛里，随后便往月舞那边走去。 - - -注 释- - - 无 第16章 显， 同时被塞雷丝缇雅和云宝黛西两位公主‘召见’，令暮光闪闪心有不安。她原本正在准备让今晚变为糖果的盛宴，但一名卫兵的到来打乱了她的计划。此刻，暮光正仓促地跑向约定的见面地点。 最令暮光觉得大事不妙的，是云宝居然一反常态地动用了皇家名义召见她，这使她在前往城堡餐厅的路上心神不宁。据卫兵解释，云宝肚子饿了，所以塞雷丝缇雅公主就将这次会面安排在了离厨房只有一墙之隔的餐厅里，这样在讨论的过程中，云宝也可以顺便填填肚子。 ‘可是，要讨论什么呢？这是怎么啦？’暮光暗暗想着，拐过拐角，餐厅的大门出现在眼前，两旁站着皇家卫兵各一名，都一如既往的严肃。其中一名卫兵低头看向暮光，将头点了一点：“您到了。请进，公主们在等您。” 另一名卫兵点点头，用魔法轻快地拉开门，等暮光走进门里，又将房门关上。暮光看向餐厅里，她的视线落在房间里坐着的两只小马身上。云宝唏哩呼噜地吃着一大堆巧克力曲奇，渣子掉得满地都是，韩红看了都想打马。云宝塞进满满一嘴点心，抬头看见暮光，挥了挥蹄子。 塞雷丝缇雅公主坐在小圆桌的另一边，欣慰地微笑着，看着云宝胡吃海塞。小天马刚刚来找她的时候，惊慌失措，但现在看上去放松多了。太阳的公主将视线移向暮光，脸上的微笑愈发舒展了：“啊，暮暮，你来了，这么急着找你来真的不好意思。快来坐下吧。” 暮光朝着塞雷丝缇雅深深低下头：“没关系，公主，您和云宝的召见，我自然理当尽快赶到。”她起身走到桌边，“但是，我确实不太明白情况。是什么事这么着急，云宝居然也动用了‘召见’的权力？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呢。” 云宝咽下嘴里的曲奇饼，与暮光平视。“我也看见幻觉了。”她不加掩饰地说。 暮光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她睁大了眼睛，看向云宝。“什——真的吗？你也看见了？”她惊讶地问。 “嗯，而且和你说的特别像。”云宝皱眉点头道，“我的眼前是完整的场景，高露洁晃着我的肩膀我都感觉不到，简直...”回忆起那段经历，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高露洁和你在一起？”暮光追问道，她愈发感到惊讶了。 云宝点了点头。但接下来开口的却是塞雷丝缇雅公主。 “没错，暮暮。在幻觉中，云宝看到自己和一只不明身份的粉色小马正在计划对小蝶进行恶作剧。然后，那只粉色的小马认为这样不妥，劝说云宝放弃了计划。”塞雷丝缇雅的嘴角严肃地放平了，“这段画面中，所有的小马都已成年，包括云宝和小蝶。” 暮光咬了咬嘴唇，在桌旁的一张空座位上坐下。“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她喃喃道，随即若有所思地看向塞雷丝缇雅，“还有其他小马见过这样的幻觉吗？包括我们不认识的小马。” 塞雷丝缇雅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没有。但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两次了，还都是在我在乎的小马身上，我很担忧。”她低头看向云宝，眼中闪着忧虑的光，“但我检查过了，你们都没有生病，身体健康，精神也正常。” “那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有这奇奇怪怪的幻觉？”云宝焦躁地撇撇嘴，拿起一块曲奇饼，大声地咬了下去。 塞雷丝缇雅闭上双眼，陷入沉思：“有很多种可能，但目前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有谁——或者某样东西——在从外部向你们的脑海里灌输这些内容。”她睁开眼睛，小心地看了看两只小雌驹：“如果是这样，就能解释你们的检查为何一切正常，因为这样幻觉就和你们无关。这些幻觉如果是外来的，我们就只有可能在幻觉发生时追溯它们的源头。” 暮光立即想到，这样的理论会引出一个巨大的谜团，她叹了口气：“但我们根本不知道下一次幻觉什么时候会来，对吗？” “正是这样，暮暮，我们没有办法。”塞雷丝缇雅点点头，“我们能做的，只有睁大眼睛等待。这些幻觉似乎并不简单，而且，根据我们已知的线索，它们总是和你们在现实中刚刚经历的事情有关。” “也就是说，特定的心理刺激会诱发这种幻觉。”暮光若有所思地撅起嘴。 “可我们并不知道哪些场景会引发下一个幻觉，”塞雷丝缇雅提醒道，看向云宝，“所以，我们没有办法预测它。” “哼，所以我们就只有等着咯？”云宝靠在椅背上，闷哼一声，“可我最讨厌等啦！” “没关系，我对等待很在行。”塞雷丝缇雅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眼神仿佛飘向了远方，“至于现在，你们两个就别太担心啦。这两次幻觉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安心地等下去。但是，防患于未然，如果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记得尽快告诉我。我们需要尽可能多的信息。” 暮光认同地点点头：“没错，公主殿下，如果我下次产生幻觉，一定会立刻告诉您。” 云宝恼火地哼了一声，但也跟着点了点头：“好吧，我也是。但如果我们有机会弄明白这件事的话，我们就毫不犹豫地往前冲！” “只要没有危险，我就答应你。”塞雷丝缇雅点点头，放缓了脸上的表情，“说完了这件事，我在想，我们好不容易有机会一起呆在这里，不如好好享受一下。” 塞雷丝缇雅轻轻推出一缕魔法，摇响了侧门旁的一个铃铛。门开了，一位厨师打扮的雌驹，面带训练有素的微笑，走进餐厅，身后浮着三个大盘子，盘子上还盖着大大的盖子。盘子被分别放在她们面前，暮光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桌子。 云宝挑眉道：“呃，塞雷丝缇雅？我刚刚吃过了，还是你给我吃的。” 塞雷丝缇雅狡黠地笑了，眼里闪过玩味的光。“我知道你吃过了，但一点点曲奇饼可不够，怎么能和你最爱吃的东西比呢？”她看了看云宝和暮光，以及离开的厨师的背影，微笑中多了些许哀伤，“而且，说实话，我很少有机会和其他小马一起用餐。大部分时候，我都只有独自吃晚餐。” “如果你不喜欢单独吃晚饭，可以叫我陪你啊，你知道我不介意的。”云宝偏了偏头。 塞雷丝缇雅以蹄掩嘴，轻声笑了笑：“云宝啊，我吃晚饭的时候，你一般都睡下了。”看到云宝恍然大悟的样子，她的微笑舒展了几分，“把你叫醒带来的危害，我可是深有体会呢。哈，你的起床气可厉害了。” “呜。”云宝什么也说不出来，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塞雷丝缇雅放声大笑起来。暮光看了看两位公主，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云宝和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关系变深了很多呢... 塞雷丝缇雅用魔法揭开盖子。暮光面前的盘子里是两个干草汉堡，还有一小堆炸干草，她顿时感觉自己的口水要收容失效了。塞雷丝缇雅是怎么知道她最喜欢干草汉堡的？她无从知晓，也不必知晓。桌子另一边，云宝看到盘中的意大利面和酵母面包马铃薯三明治，发出了三岁小孩的声音。塞雷丝缇雅微笑着，看着两个孩子，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盘子。一份高级沙拉，一个苹果，还有——令暮光目瞪口呆的——一大块草莓蛋糕。 “哇哦，公主！您对我太客气啦，没有必要这样的。”暮光嘴上说着客套话，身体却很诚实地吸溜起口水来。塞雷丝缇雅柔和地微笑了。 “我知道啊，但我愿意这样做。”塞雷丝缇雅轻声说着看向云宝，露出了母爱的笑容，“还有你，云宝，你最爱吃的这些，也很久没有尝到过了吧。” 云宝抬起头，看向塞雷丝缇雅，面带微笑，脸上却有泪水：“嘿...你真别总这么肉麻了，塞雷丝缇雅，我好尴尬，”她用一只前腿擦擦眼泪，脸上的微笑更舒展了几分，“但是，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能又吃到以前的食物，也挺好的...” 塞雷丝缇雅轻声哼了哼，拿起叉子：“嗯，我们大家也都久等了，我们开动咯。” 于是她们开动了。 ---- 三只小马吃着心满意足的一餐，决定暂且把幻觉的烦心事放在一旁，享受时光。在桌旁，她们聊到了许多事情。云宝问到了两星期后闪电天马会在坎特洛举行演出的消息，于是当场颁布圣旨说她会御驾前往。塞雷丝缇雅对此并不反对，还说她也会去。 暮光本想聊聊她最近的作业，但云宝假装打起了呼噜，明示她作业这种倒胃口的东西不该在饭桌上提起。于是话题很快又转向了——按云宝的说法——没那么‘无聊’的内容。 最终，愉快的饭桌小聚还是结束了。三只小马吃完了晚餐，走出了餐厅。塞雷丝缇雅微笑着低头看向两只小雌驹，倦意渐渐袭来。“能一起坐下来聊一聊真好，但时候不早了，我明天还要早起。云宝，你也早点睡哦。”说着，塞雷丝缇雅转身往内殿的方向走去了。 “好，我一会儿就上床睡觉。”云宝挥挥蹄子，转身面向暮光，期待地微笑起来：“对了...你新买的《无畏天马》看完了吧？” “嗯，看完了，你想看了吗？”暮光脸上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微笑。云宝急切地点点头。 “我想看！第一本超棒的！” 暮光翻了翻白眼，点点头：“好吧，明天到我家来，我把书借给你。但千万别把书搞坏了，记住了吗？” 云宝笑得一脸灿烂，她点了点头。“没问题！谢啦，暮暮！”她扑过来，匆匆抱了暮光一下，转身追向塞雷丝缇雅离开的方向。这一抱有多匆匆呢？暮光凑巧眨了眨眼睛，根本没注意到。 - - -注 释- - - 无 第17章 闲， 云宝坐在自己房间里，前腿交叉、背靠墙壁、闲得发慌。真是特别非常、相当极其、超级无敌无聊。暮光借给她的无畏天马续集，才两天就断药了，梦魇夜的搞事计划又泡了汤，不仅没找到乐子，反而添了一堆麻烦，那之后也没有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情发生。也真是辛苦云宝没有以头抢墙来找乐子啊。 但当她偶然抬头看见钟的时候，终于再也受不住了：她思前想后，关于脑震荡与无聊到底那个才是真理标准展开了激烈的自我探讨，上到天文地理，下到蜘蛛蚂蚁的都想了一遍，居然才过去了一分钟。 “哇啊啊！”她恼火地叫了一声，拿头向身后的高墙撞去，震得身旁床头柜上的相框都晃了起来。她瞟了一眼那相片，是不久前小蝶来找她的时候，和她一起拍的。云宝皱了皱眉。“呃呜...有机会一定要去找小蝶...”她沉郁顿挫地说。 呆坐了几分钟后，这要命的沉默与停顿终于让云宝彻底忍受不了了。她轻哼一声，飞入空中，转向房门。“真是受够啦，暮暮在哪里...？”她一边嘀咕着，一边飞出房间门，掠过走廊飞去了。 ---- “拜托拜托，我能再吃一颗糖吗？”斯派克再一次用恳切的声音问暮光，他两爪合十，放在下巴下方，双眼努力睁得大大的，还带着水汪汪的光泽。他噘起下嘴唇，教科书般地撒起了娇。暮光翻了翻白眼，这谁顶得住啊？此时，她和自己的头号小助理正在回房间的路上。 又是忙碌而充实的一天，在公开大教室上的课内容详实、有趣又不失挑战性。她取诸课堂提供的药剂，种出了一棵硕大无朋、葳蕤自生光的植物，还正好被植物顶到了半空中，正所谓放浪形骸之外。那之后，她又因寄所托，与塞雷丝缇雅公主晤言一室之内，虽无魔法火光之盛，笔记作业，亦足以畅叙幽情。 斯派克使用了无能抓抓。“拜托嘛暮暮，拜托拜托？”他恳求道。暮光都被他气笑了。 “不行，斯派克。你今天都吃了至少十颗糖了，可不能让你长胖了呢。更不用说，你现在已经有点肥嘟嘟的了。”她露出了愉悦的微笑，俯身同小龙宝宝四目相对。 斯派克愤愤地哼了一声，怎么凭空污龙清白！“哼，有糖吃，我才不怕变胖呢！胖也值啦！”他顶嘴完，继续更加努力地使用起了可爱攻击，发出了可爱宝宝的声音。暮光几乎要臣服于潮水般涌来的可爱之下，但她一咬牙，保住了自己的原则。 “那可不行，斯派克，今天绝对不给你吃糖哦。”她轻声笑了笑，又看向前方。 斯派克只有发出长长的悲鸣，挫败地垂下了肩膀。他低头垂眼，直直盯着地毯，呜咽起来。这一下，暮光的底线终于决了堤，彻底地变作了一片空白，她内心轻轻叹了口气，一副妈妈宠孩子的样子看着他。 ‘你给我等着吧，斯派克...’ “好吧，斯派克，不如这样...”暮光刚一开口，斯派克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了上来，“如果你今天乖乖听话，帮我一起整理书房，晚上睡觉前我就准你再吃几颗糖，怎么样？” “好耶！”斯派克欢呼雀跃起来，准备对眼前的小雌驹表达他滔滔不绝的谢意。然而他根本没能得到这个机会——一声惊呼，暮光的声音顺着走廊远去了，她原本站着的地方，只留下一道长长的彩虹色印记。紧接着，一阵狂风呼啸而至，把斯派克新翻在地。“...哎哟喂...”他咕哝道。 沿着走廊往回一小段，就能看到这样的景象：云宝窃笑着，看着暮光晃晃悠悠地从不知怎么到了自己身下的地上站起来。“嘿嘿，你反应太慢啦，暮暮。”云宝露出一个大大的傻笑，推了推暮光的肩膀。 结果暮光好不容易站稳，又被推倒在地，四蹄岔开，哼了一声。“喂！云宝，你搞什么鬼啊？！”她皱着眉头，揉着脑袋，大声说道，“我正在和斯派克讲话呢！” “又怎么样，现在你正在和我讲话。”云宝的眉毛跳了一支舞。暮光咕哝着，推着自己站了起来。 “是啊，我现在又没想和你讲话。我现在能回去和斯派克讲话了吗？” “当然没问题，但你快一点，我有事情想问你。”云宝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暮光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回斯派克身边。小龙宝宝看上去已经吓傻了。 “对不起，斯派克，某些小马就是这样不讲礼貌。”暮光故意大声说。斯派克一把抱住了她。 “云宝绑架你了。”他只说了六个字，愤愤不平地看着暮光身后的云宝。 云宝双蹄交叉，若无其事地吹起了口哨。 “嗯嗯，算是吧。”暮光扭过头，冲云宝龇牙咧嘴。云宝吐了吐舌头：“噗噗。”暮光翻了个白眼，把紧紧抱着自己的斯派克摘了下来。“好啦好啦，我们先回房间吧，好不好？云宝有话想跟我说呢...” “好吧！拜，云宝！” “呐。” ---- 少顷，斯派克已经回到了暮光的房间，勤勤恳恳地收拾起来，糖果的诱惑让他比平时更加卖力了。与此同时，暮光决定不管什么公不公主的，对云宝皱起了眉头：“好吧，我五颜六色、烦得要死的朋友，你想问我啥？”她故意显得很不耐烦。 “呃，别这样嘛，暮，”云宝警惕地说着，抬起两只前蹄，一副息事宁马的样子，“刚才对不起啦。我只是...真的、好无聊啊。”她用尽全身力气加重了‘无聊’这个词。暮光眨了眨眼。 “无聊？你？这倒是头一回。” “对啊对啊！”云宝闲得起火似地点了点头，“我想找些乐子！”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乐子呢？”暮光轻轻偏了偏头，好奇地追问道。 “坎特洛这座城市，对我这样的小马来说，无聊死了。《无畏天马》看完了，闪电天马的下一次公开演出还要等一个半星期，整座城市这么多天马，连一个飞得赢我的都没有！我都无聊得要长蘑菇了！”云宝一边解释着，一边坐了下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还有香菇、金针菇和猴头菇！” “这就是你推倒我的理由...”暮光挑了挑眉，忍不住笑了，“云宝，你还得多找些爱好。” “我、大概...但现在我还是无聊死了！” “那你找我干什么？不会又拉我去玩体育吧？” “想得美。”云宝随意地挥了挥蹄子，“稍微有点意思的事情基本都违反了什么规定。虽然我可以凭公主名头不管那些规定，但万一玩脱了，塞雷丝缇雅非炖了我不可，还是算了吧。” “那就没有什么你想干又能干的事情吗？”暮光感觉到自己的耐心正在渐渐走向终结。 云宝扭扭捏捏地，说不出话，像是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忽然，一个肉眼不可观测的灯泡在她头顶亮了起来。云宝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想不想看个宝贝？” 暮光盯着云宝看了好几秒，终于说：“诶？” “我想给你看一件你肯定从来没见过的宝贝。”云宝加重了语气，“我知道你喜欢见识各种新鲜玩意，你肯定会喜欢这个的。怎么样，我要给你看一件酷炫的宝贝，你想看吗？” 暮光向后退了一步，忽然觉得云宝的微笑有些可怖：“呃...是什么宝贝啊？” 云宝咂了咂舌，摇摇头：“啧啧啧，剧透可就没意思了，暮，我才不干呢，不然算什么惊喜！” 暮光有些不快地哼了一声：“好吧，好吧，不说就不说，那你最好快嗯啊啊啊啊啊！！！”她惊声尖叫起来。云宝一把抓起了暮光，放到背上，从走廊的窗户飞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斯派克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发现暮光不见了，又呜咽起来。 忽然他开悟了：暮光不见了，他就可以趁糖罐子不注意...于是破涕为笑。 --- “放我下去，云宝黛西！现在放我下去！啊啊啊啊！”暮光惊慌地乱叫着，被云宝带着越飞越高。终于，她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和暮光悬停在空中。暮光喘了好一会儿气，瞪着云宝的一头鬃毛：“什么鬼啊？！” “暮暮，你看。”云宝说着指向前方。暮光嘟囔一声，但还是照做了，将视线从云宝身上移开，看向四周。下一个瞬间，她脸上的怒容就消失殆尽，变成了惊异。她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哦...哦啊...” “嘿嘿，就知道你会喜欢的。”云宝在暮光身下窃笑道。她不再说话，让骑在自己背上的小雌驹认真看着四周。 此刻，她们悬停在高空，比坎特洛城栖居的山巅还要高出一百多米，眼前是美丽得不可胜收的小马国。云宝缓缓地在空中旋转，让暮光能看到每一个方向上的小马国。云雾在几处天空中聚集着，像是一幅幅美妙的画卷。太阳斜垂着，在大地上拉伸出长长的影子，在光与影中形成了绝美的景象。 “我...哇，这真的，太美了...”转向极北之地时，暮光忍不住喃喃道。即便是离那里那么远，她们也能看得见，随着大地渐渐向北延伸，一切都变得寒冷而荒凉了。 云宝露出了温和的微笑。虽然这不算是紧张刺激的大事件，但陪着自己的朋友一同欣赏这样壮丽的景色，她的心里也很愉快。更不用说，这还算是她送给暮暮的惊喜。 云宝现在不觉得无聊了。 ---- 坎特洛是一座美丽的城市，谁也不可否认这一点。如果有小马胆敢玷污坎特洛的荣光，说她算不上文化与艺术的古都，那这只小雌驹一定会狠狠地瞪他一眼。但此时坎特洛的美丽不是重点。瑞瑞（rarity）加紧了步伐，紧跟在父母身后，不顾自己全身的每一根纤维都在高叫着要她停下来看看这座了不得的城市。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地，瑞瑞愈发走不动路了。他们要去的是坎特洛最好的心理健康诊所。瑞瑞焦虑地皱起鼻头，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她的思绪忽然被打断了。附近一只不认识的小马抬起头，指向天空：“诶，那不是云宝黛西公主吗！她在天上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只雄驹身旁的雌驹露出了玩味的神情，“但她好像飞过来了。” “等等。”瑞瑞插嘴道。她停了下来，她的父母很快也停了下来。“云宝黛西公主？就是，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女儿，那位云宝黛西公主？”她抬头望向空中，一道彩虹色的轨迹在空中画成弧线，向自己的方向飞来。 “没错，小女士，不然还能有谁呢？”那只雄驹挑眉问道。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不仅能延缓去看医生的时间，还能有幸见到一位皇室成员。瑞瑞抬头看着向这附近飞来的公主，估计了一下她会到达的位置，紧接着撒开蹄子，跑向那里。 - - -注 释- - - 无 第18章 瑞， “简直太棒了，云宝，”云宝的蹄子一挨到地面，暮光脸上就露出了大大的、傻兮兮的笑容，对着云宝笑得合不拢嘴，“我看到了有那么远！天马们经常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吗？” 云宝乐了，摇了摇头：“不，也不是，一般没有必要飞那么高。但云中城的天马们确实天天看得到——云中城可是在天上飘着的。” “哇哦...真的，谢谢你，云宝，这真是个大惊喜。”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云宝得意洋洋地笑着，但刚才的高负荷飞行此时终于起了反应，令她稍微有点蹄下不稳，“嘿，我突然在想，你要是真的有翅膀就好了...往高处飞的时候，有个伴该多好。” 暮光的脑海中闪过那只和她相似的天角兽，脸上的笑容顿时黯淡了几分：“是啊...那样，应该很酷吧。” 云宝的笑容依然不减，示意暮光跟她一起返回。“啊，那个，塞雷丝缇雅估计快要降太阳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走回去吗？”暮光挑了挑眉，跟上云宝，惊讶地问道，“感觉不像你会做的事，你一般到哪里都是用飞的。” 云宝翻了翻白眼，满脸‘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似地，用蹄子指指自己的翅膀。“暮，也许你玩太嗨了没注意，但我刚才飞得特别高，空气比平时稀薄多了。仅仅是悬停那么一会儿也要加倍费力，更不用说我还一直背着你。我的肺活量不错，而且还很酷，但今天再飞我就要扑街了。” 暮光理解地点点头，小嘴微张：“啊，有道理，那我——” “公主殿下？！”不远处，街道上传来一声破了音的尖叫。两只小雌驹停了下来，是一只白色的小独角兽朝她们飞奔而来，她长着紫色的鬃毛，可爱标记是三颗钻石。确切地说，她是朝云宝飞奔过来的；她在云宝跟前停下，深深地鞠了一躬：“打扰尊驾实在抱歉，但不知您、您能否开恩，呃，那个，允许我、我——” 云宝伸出一只前蹄，推着她的独角让她抬起头，然后把另一只前蹄塞进了她嘴里。“先，别，慌。”她困惑地皱着眉，说道。过了一会儿，她收回自己的前蹄：“好了，找我干嘛？” 小雌驹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鼻头皱得老高。她似乎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又开口了：“我...我，呃...抱歉，您说什么？” 云宝挑了挑眉，和暮光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暮光耸耸肩。“呃...我说的是，找我干嘛，你想做什么，遇上什么麻烦了？就是，这场合下，呃...应该问的问题。”云宝不予置评地耸耸肩，解释道。 “我...无意冒犯，公主殿下，我原以为您会更加，恕我失礼，端庄严肃些的。”小雌驹清了清嗓子，“我的名字是瑞瑞，然后，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否开恩——” “瑞瑞，你在哪里，亲爱的？！”一只成年雌驹的声音从拐角后传来。瑞瑞扭头看去，神色稍有不安。她仓促地扑到云宝身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地，直勾勾盯着小天马的眼睛。 “求您开恩，别让我进精神病院！”她带着哭腔哀求道，一只眼睛微微抽动着。 “呃，暮暮？帮我一把？”云宝不安分地想要扭出瑞瑞的魔爪，对暮光说。暮光点了点头，用魔法把小独角兽从云宝身上扯开。白色的独角兽呜咽起来。云宝拍了拍身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瑞瑞：“麻烦你用我能听懂的方式再说一遍。” 瑞瑞僵在原地站了几秒，终于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但她没能来得及开口，两只成年小马——大概是她的父母——面带焦急的神色跑上前来。“哦天哪，瑞瑞！下次再也别这样一声不吭地跑走了！你吓死爸爸妈妈了，真的。”那只雄驹皱着眉批评道。一旁的雌驹原本跟着点点头，一看到面前的小马是谁，立马躬身行礼。 云宝故作干呕，挥了挥蹄子：“不要再鞠躬啦！真的，真是够了。也别管我叫什么‘殿下’‘陛下’之类的，就叫我云宝就是了。” 那只雄驹这才注意到云宝，强忍着没有深鞠一躬：“哦，抱歉，我为小女，呃，有些极端的行为道歉。我们正在带她去看医生的路上。” “我没疯，爸！”瑞瑞吐了吐舌头，悄悄往远处走了一小步。夫妻俩不安地对视一眼。 “我们相信你，甜心，但是...看到，就是，看到你说的东西...不太正常。”瑞瑞的母亲柔声说着，伸出一只前蹄。 暮光立即注意到了她话中的关键，马上进入了‘大贤者’模式，迎上了那只雌驹的眼睛：“无意冒犯，阿姨，但您刚刚说什么？您是说，瑞瑞看到了幻觉吗？” 那雌驹微微皱眉，眯缝着眼睛打量暮光：“抱歉，孩子，你是谁？” 云宝微微挺起胸，将一只前蹄放在暮光背上：“这位是暮光闪闪，塞雷丝缇雅公主的私传学生，也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回答她的问题，她不会害你的。” “啊...好吧，那个...就是，我们也不知道...”那雌驹紧张地回答，用一只前蹄揉着另一只，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情，“我们知道她看到了不存在的东西。她说看到了‘自己和妹妹待在一起’，可是...” “别停，继续说。”云宝追究道，现在她也意识到了情况的重大。瑞瑞看了看妈妈，又看看暮光和云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瑞瑞的父亲把草帽稍稍戴正了些，接上了话：“但她看到的妹妹，呃...那个，比瑞瑞现在年纪还要大。” 暮光和云宝知会地对视一眼。云宝用力点点头，看向瑞瑞的父母：“好吧，我不懂魔法和心理学那些复杂的术语，所以详细的解释就交给暮暮。瑞瑞，”她看向白色的小雌驹：“虽然暮暮有点疯疯癫癫的——” “喂！” “但请你信任她，她就问你几个问题。”她以不容置疑的目光看向瑞瑞的父母，“你们两个，不要阻止她回答问题，我现在就去城堡找塞雷丝缇雅。” “无意冒犯，云宝，但是...”那只雄驹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您知道瑞瑞这是怎么了吗？还有，恕我冒昧，为什么这需要告知塞雷丝缇雅公主？” 暮光回答了他的问题：“目前看来，瑞瑞经历了某种云宝和我同样经历过的事件。幻觉，或者说，不明来源的视觉信息，内容发生在不同的地点，似乎和刚刚发生的事情有所关联。如果瑞瑞确实遇上了同样的事情，那我们就一定要记录下来。” “暮光说的对。”云宝尝试着拍了拍翅膀，“唉...明天要成鸡翅了...”她跃入空中，向坎特洛城堡的方向飞去。 ---- 马上就要到夜幕降临的时间了。塞雷丝缇雅公主站在寝宫的阳台上，以温和的笑容俯视坎特洛和群山。钟塔响起，标志着夜晚的到来，她的微笑便散去了。塞雷丝缇雅公主轻叹一声，用金色的光芒点亮独角，将太阳拖下地平线，再将月亮缓缓地推入空中取代它的位置。她看着月亮上雌驹状的斑点，仿佛它正注视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泛起了愧疚与思念之情。她瑟缩着，紧紧闭上双眼：“就快了，就快了...” “什么就快了？”云宝好奇的声音从她左边传来。平日聒噪的小雌驹今天异常安静地来到了塞雷丝缇雅身边，把她吓了一跳。“你还好吗？” 塞雷丝缇雅对云宝温柔地微笑。“我没事，云宝，我很好。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往事。”她把视线从缓缓升起的月亮移向自己的养女，“你呢，你还好吗？” “我？我好着呢。”云宝点了点头，稍稍耸了耸肩，“但我和暮暮好像找到了另一个看见幻觉的小马。” 塞雷丝缇雅苍白的微笑顿时变得严肃了。“你确定吗？”她简短地问。云宝只耸了耸肩。 “我如果确定，就不会来这儿了，我们就是想找你去确认一下。”她毫不避讳地说，指了指身后，“那只小雌驹就在那边，现在可能在和暮光说话。要我去带她过来还是——” “不必了，我去找她。”塞雷丝缇雅打断了她的话，稍稍舒展了翅膀，为立刻起飞做准备，“你很累了，上来吧，歇一歇。接下来就交给我。” “我是有点酸痛，但飞这么短一趟还是没问题的。”云宝不满地哼了一声。塞雷丝缇雅怀疑地挑了挑眉，点亮独角，从云宝的额头上摸下一把虚汗，飘到她面前。云宝低下头：“...呃，好吧。” 塞雷丝缇雅轻声笑了笑，等着云宝爬到自己背上。趁着云宝还没坐稳，塞雷丝缇雅站在原地，感受着小雌驹的体温。她心满意足地轻哼一声，云宝也正好坐稳了。“这样真舒服啊...我们应该经常这样的。” 云宝稍稍抬起头，露出一个得意的坏笑：“你老是这么说，可好多事我们都再也没做过了。” 塞雷丝缇雅哀伤地点点头，走到阳台边：“这就是王冠的重量。” “...你不开心了，是不是？” 塞雷丝缇雅停顿了，她扭过头看着云宝。“你现在眼光越来越准了。”她自豪地微笑起来。 云宝窃笑一声：“是啊，我可炫酷了。”听到小天马口头禅式的词句，塞雷丝缇雅忍不住放声大笑。云宝稍稍坐直了些，她这才停了下来。“但是，说真的，你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塞雷丝缇雅停顿片刻，微微偏过头：“恐怕是这样的。对不起，我很少遇上被别马看穿的时候，有点反应过度。” “我就睡在你隔壁，而且户口本上说我是你的女儿。”云宝皱了皱眉，“所以我当然了解你了，说吧，你为什么不开心？” 塞雷丝缇雅为云宝毫不顾忌的直问直答笑了几声。“好吧，如果你这么想知道的话...”她的微笑散去了，留下的是满怀期望的申请，“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我一直想要个孩子吗？” “嗯，你在贵血家说的。”云宝轻轻点点头，确认道。 塞雷丝缇雅叹了口气：“你走进了我的生命，云宝。你填补了我心中的空缺，甚至超出了我的愿望。我真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好好享受身为母亲的幸福。” “比如前几天我们和暮暮一起吃的晚餐？”云宝猜测道。公主点了点头。 “正是这样。偶尔放下我的职责，好好享受时光...实在是太舒服，太美妙了。虽然那天晚上我们心中都记挂着那件事，但我还是竭力想要抛开烦恼，活在当下，至少那顿晚餐上，我做到了。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 云宝缓缓点了点头：“我大概懂了。” 塞雷丝缇雅也点点头，将一只前蹄放在阳台上：“我们现在是一家马了，云宝。我真希望能多陪陪你...”话毕，她跳出阳台，平稳地滑过城市上空，向云宝所指的方向，暮光在的方向飞去。 而云宝呢？她皱了皱眉，把头埋在塞雷丝缇雅翅膀之间的毛发中，任凭大公主带着她，飞过坎特洛的夜空。 - - -注 释- - - 无 第19章 续， “这样一来，遇到‘莫名幻觉事件’的小雌驹数量就从二增加到三了呢。”云宝微微皱着眉说道，看了看餐馆桌边的其他小马们。瑞瑞坐在她的正对面，正因为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出席和关照而受宠若惊。塞雷丝缇雅来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暂且借用最近的一家餐馆，以最简单的方式与瑞瑞在相对私密的环境下交谈，以使她宽心。塞雷丝缇雅敢说，这只小雌驹已经承受者太大的压力了。 暮光闪闪同云宝一起，坐在塞雷丝缇雅这一边，在餐馆里最大的隔间之一的桌对面，坐着的是瑞瑞一家，她的爸爸妈妈，一个不明所以，一个忧心忡忡，而瑞瑞则两者兼有。自在桌边坐下后，他们已经回答了数不清的问题，更不用说，塞雷丝缇雅为了保险起见，还用基本的扫描法术把瑞瑞从头到尾扫了个遍，确认她精神和身体均无疾病。瑞瑞实在不敢抬头正眼看眼前的这几位举蹄轻重的小马，只在自己的座位上扭来扭去。最后是暮光打破了沉默。 “我比较在意的是，为什么是我们呢？”她若有所思地说，“我们是因为什么才产生了这样的幻觉？这有什么规律吗？” 塞雷丝缇雅陷入了思索，她皱起眉头，闭上双眼。过了好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直直地望向瑞瑞：“容我做一个大胆的假设。瑞瑞，你今年多大？” “诶？”瑞瑞的脸上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呃，这样一说的话，陛下，我今年十一岁，但...恕我冒昧，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塞雷丝缇雅耐心地缓缓点头：“我这样问，是因为这两位遇上过幻觉的小马，分别是九岁和十一岁。具体地说，分别是我的女儿，以及暮光闪闪。” “所以这种现象只针对幼驹吗？”云宝偏了偏头，懊恼地靠在椅背上，“这根本没什么帮助嘛，根本都说不通，不是吗？” 塞雷丝缇雅微微摇头，眉头更深了几分。“目前的实例还是太少，我们没法得出有力的结论。”她看向瑞瑞的父母，与他们对视，“但现有的三个案例都是这个年龄段的小雌驹，这也不失为一种猜想。借助这个猜想，我们就更有可能找到其他的实例。” 就在此时，瑞瑞的父亲开口了：“无意冒犯，公主殿下，请容我问个清楚，我们家瑞瑞小宝贝没生病吧？这些‘幻觉’什么的，不会伤害她吧？” 塞雷丝缇雅露出了安慰的微笑，点了点头：“瑞瑞应当不会有事。我可信赖的学生是最早遇到幻觉的，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她依然安然无恙。我相信你的女儿也不会有事。” 餐桌对面的气氛明显放松了下来，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起。塞雷丝缇雅温柔地微笑着，帮暮光从座位上下来。“这样的话，我想，你们也不必去看心理医生了吧。” 瑞瑞感激地笑着，高兴地点点头：“谢谢您，殿下。” “不用谢，瑞瑞小姐。”塞雷丝缇雅故意低了低头，引得小独角兽惊喜地轻叫一声。空气中流露出安宁的气息，紧张快速地散去了，在场的六只小马对此都很愉悦。塞雷丝缇雅微笑着看了看眼前的一家三口，转身离开了。云宝紧紧跟了上去。 “哦，呃，我能再打扰您一下吗？”瑞瑞忽然说道，她从座位上跳了下来。正准备离开的三只小马转过身，她快步跑到了云宝面前。“请恕我失利，但是...您的鬃毛怎么了？” 云宝斗鸡眼式地瞟了一眼自己一头乱七八糟的彩毛。“呃...你在说什么啊？”她不明所以地问道。 “呃，就是...不是，您看啊！”瑞瑞在皇室成员面前的礼节很快就输给了眼前犯罪般的鬃毛带来的情绪。 暮光、塞雷丝缇雅，甚至云宝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云宝的鬃毛确实是...一塌糊涂，至少瑞瑞是这么看的。不仅没好好梳理，剪发也像是胡来一气，就连不明来历的洗发水也早被汗水、狂风糟蹋的一干二净——简直就是鸡窝。 “我的鬃毛怎么啦？我挺喜欢它现在这样的。”云宝随口回答，还吹了一口气，把一缕遮住了眼睛的鬃毛吹向一旁。 “您说什么？！”瑞瑞恐慌地尖叫一声，抓住了云宝的脑袋，她现在正在‘时尚型马格障碍’发作中，就算是砍头她也不管了。 瑞瑞的父母惊恐地倒吸一口凉气。塞雷丝缇雅努力憋着笑，就差在地上打滚了。于是瑞瑞的父母也紧张地跟着笑了起来。 “喂！放开我！别给我添毛烦了，行不？！”云宝带着哭腔抗议，想要向后倒飞，躲开这疯疯癫癫的小雌驹。然而瑞瑞的前蹄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抓着她就是不放。 “你对双关语的品味暂且不说，先看看你的鬃毛再说！”瑞瑞以一副发毒誓的语气说道。顺带一提，她抓着云宝的脸，也像是发毒誓似的用力。 “啊啊！暮暮，塞雷丝缇雅！谁来救救我？”云宝一边哀求着，一边被充满了决心的白色独角兽拖走了。塞雷丝缇雅放声大笑起来。暮光什么也没有做，她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两眼渐渐放空了。 云宝立刻就注意到了暮光的异样。“瑞瑞，给我听着！放开我！起开！”她厉声说着，一把推开了瑞瑞的前蹄。瑞瑞惊叫一声，这才明白了情况——也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好事，顿时满脸通红了。 云宝没有管她，径直跑到暮光面前。紧接着，暮光就后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云宝从头到尾扫了一眼暮光，轻轻摇了摇她。“喂，暮暮？你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问，声音里满是忧虑。 “是幻觉...”塞雷丝缇雅反应过来。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了，所有的小马都焦急地等着暮光恢复意识。他们不禁开始好奇，这只紫色的小雌驹，此刻究竟看到了什么... ---- “好漂亮啊...”明显长大了不少的斯派克站在暮光身边，着了魔似地轻声说。他从爪中的清单上方往前看去，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暮光起初并没有注意，只是往房间中央走去——一间结构简洁，但装饰却相当精致的大房间。她的鬃毛不知为何成了爆炸头，一颠一颠的惹她心烦，但她心中想的只是赶紧完成任务。 ‘完成什么任务？’暮光好奇地想着，看着幻觉继续发展。 “确实，装饰工作做得很不错，我应该马上就能检查完，到图书馆去了。这里是很漂亮呢。”她抬高声音，诚心诚意地赞许道。今年为夏日庆典（the summer-sun celebration）进行装饰的小马真不简单呢。 “不是装饰...是她~”斯派克伸出爪子，指向暮光面前。是一只珍珠白色的独角兽，她正查看着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的丝带。她的侧臀上，可爱标记是三颗裁切过的钻石。那只独角兽微微皱眉，将一根金色的丝带拿到眼前，用审视的目光端详起来。 ‘这不是瑞瑞吗？！’看到这只独角兽，暮光惊讶地想。 “不行...”另一条丝带飘上前来，是一条蓝色的。“不行...”这次又是一条绿色的。“还是不行...”她就这样一条条丝带检查着。斯派克直勾勾地盯着她，脸红透了。 “我的鳞片怎么样？直不直？”他忽然问暮光，一边还用爪子摸了摸头侧、头顶的鳞片，努力想要把它们拉得直一些。然后，他又出神地看着那只独角兽，像是坠入了爱河。暮光翻了翻白眼，丢下小龙宝宝在那里单相思，走上前去。 “下午好。”她开口想要说话，却被瑞瑞打断了。 “再等一下，拜托！我刚来了灵感，给我点时间。”瑞瑞终于选了一条亮闪闪的红色丝带，系到了面前的柱子上。“这就对啦！闪闪的样子最棒了，不是吗？哦，瑞瑞，你真是个天才。”说着，她转头看向暮光，“好了，呃，我能为你做些什哇啊啊啊——！！”她未问完的问题全都变成了惊声尖叫。 暮光不解地眨了眨眼。 “哦，星星在上，亲爱的！你的发型这是怎么了！”她震悚地问，像是别的小马遇见瘸了腿的小马时那种语气。 “哦，你说我的鬃毛啊？”暮光觉得自己早该聊到会有这个结果，“呃，说来话长了。我只是来检查一下装饰情况，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毛烦？你的鬃毛可怎么办啊？！”瑞瑞跳到暮光身后，用独角硬推着她往前走去。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里？救命！”暮光担忧地喊着，被瑞瑞推出了镇政厅，斯派克紧跟在后面，一脸初恋的表情。 ---- 暮光回到了现实，摇了摇头，甩开了脑海中的迷糊。“哇哦，这次比上次还清晰...”她迷迷糊糊地嘀咕着，将一只前蹄放在头上，揉起了太阳穴。 “你还好吗？”云宝忽然问道，小心地摇了摇她的朋友，“你看到什么啦？” 暮光最后一次摇了摇头，看向瑞瑞。瑞瑞慌忙抬起头，四下看去，希望暮光看的是别的小马。暮光指向瑞瑞：“呃...你，瑞瑞。我看见你了，真奇怪。就好像...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可是...没错，我们都长大了，就和其他几次幻觉中一样。” 塞雷丝缇雅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这次是什么？什么事情引起了幻觉？”她直截了当地问道。暮光思索了片刻。 “好像是，从瑞瑞问云宝鬃毛的事情开始的。她说到‘看看云宝的鬃毛’什么的时候，幻觉就出现了。这次幻觉里，我的鬃毛也是乱七八糟的，瑞瑞一看到就说要赶紧处理。” 在场的所有小马不安地互相看了看。塞雷丝缇雅点亮独角，立即开始施放医疗扫描法术。暮光转身面向她，正欲说话，但塞雷丝缇雅抢先开了口。“我在你身体里，找到了外来的魔法。” “有什么发现吗？”暮光急切地问，微微俯身，脸上露出了期待的微笑。 塞雷丝缇雅摇了摇头，停下了扫描，幸好暮光安然无恙：“恐怕没有。这外来的魔法非常微弱，如果我试图顺着它追寻来源，就会损坏它自身。我不知道这些幻觉到底是怎么接入你们的意识的，如果轻举妄动，可能会造成影响，甚至损坏你的精神。这样的风险，我绝对不会让你冒。”她看了看云宝，“还有你。” 两只小雌驹叹了口气，云宝上前扶着暮光起身。暮光感激地点点头，抬头看向塞雷丝缇雅：“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一只小马可能遇上不止一次幻觉。” “这有什么用啊？”云宝皱着眉问道。 塞雷丝缇雅自信地微笑：“这意味着，我们还有机会，追寻这些幻觉的来源...” - - -注 释- - - 无 第20章 生日 自名为瑞瑞的白色独角兽姑娘被确认遇上了“闪现”——塞雷丝缇雅提出的名字——后，已经过去了九个月。这期间，云宝和暮光经历的闪现寥寥可数，互不连贯，没能带来答案。目前看来，闪现不过是完全随机发生的一种小病，需要她们学着接受。 然而，最近几天，云宝的状态不太对。她变得沉默而疏远。她的心中有事，她身边的小马们都看出来了。 幸运的是，塞雷丝缇雅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并且早已开始着蹄解决这个问题... ---- 云宝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压下一个哈欠，稍稍坐高了些。没精打采、忧郁灰暗，写在了她的脸上，写在了低垂的眼睛、抹不掉的皱眉里，写在了额头上的皱纹、动作中的倦意里。她把自己从床上硬拉了下来，瞥了一眼床头柜上镜中的自己，脸上浮现出一个小小的、不开心的微笑，而这微笑很快便散去了。她的鬃毛在最近九个月里长长了不少，变得愈发凌乱不堪了。 她用一只蹄子挑起垂在脸前的一缕鬃毛，吹了口气。那缕鬃毛懒懒地飘了起来，又垂回她的眼前。“...好吧，我是该剪鬃毛了。”她对镜中的自己说，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本想找些别的事分散注意力，不要太过沉重，但还是失败了。 她去年怎么就忘了呢？确实，当时她刚被收养，有很多麻烦，还要了解坎特洛的上流社会，以便躲开不想参加的事情，但她去年怎么就忘了呢？她怎么会把这么大的一件事就这样忘了个精光？她用蹄子蹭了蹭地板，小声哼了哼，走到门前将门甩开。她想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她悄无声息地沿着走廊往前走，看着城堡一侧成排的窗户之外。她停留了片刻，就看着窗外，外面的世界在落日的余晖中映成了橘黄色；城市与城郊上空的天空里，有几片雨云正倾泻着，但没有遮住这里的阳光。如果云宝不懂天气管理的原理，她甚至会以为这一切都是特别设计好的。 “啊，你在这儿啊！”一只十四五岁的少年雄驹快步跑到她面前，卫兵学院的盔甲哐当作响。他深深鞠了一躬，立正站好：“殿下？” “怎么了？”云宝没礼貌地咕哝着，皱着眉头打量面前的卫兵。她认识他。预备役卫兵银甲闪闪（shining armor），暮光闪闪的哥哥，比她和云宝大不少。云宝很少和他打过交道，但知道他的名字，也对他有个大致的了解。他是个卫兵中的书呆子，把动作类漫画和老掉牙的英雄漫画视若珍宝。云宝稍微站正了些，又问道：“什么事，银甲？” 银甲闪闪立得更正了：“塞雷丝缇雅公主派我来传信，她希望您立即到内殿的用餐厅去。殿下说有急事找您。” 云宝立即提高了警惕。“急事？出什么事了？是暮暮又遇到闪现了吗？”她一边问着，一边俯身靠近了些。银甲的脸抽搐起来，尤其是他的嘴角，云宝困惑地眯起眼睛。这是在忍笑吗？ “呃，他们没有说，殿下。我只被派来尽快带您过去。”银甲转身微微点头，“请随我来。” 云宝的心中警铃大作。第一，既然是紧急情况，为什么派一名预备役——一个还在学着当卫兵的小子——来，而不是卫队长之类高级别的卫兵？第二，银甲虽然努力在憋笑，但嘴角还是扬起了弧度，这是怎么回事？云宝忽然感觉心中充满了不安，但还是决定跟着这只白色的雄性独角兽走。他大概算是可靠的监护马。 几分钟仿佛那么长。银甲带头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瞥一眼她，以确定她还跟在身后。云宝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放松了些，飞了起来，翅膀缓慢但稳健地拍打着，让她离地大约一米。 经过内殿的门时，云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意识到情况不对。确实，通常城堡里到了这时候是很安静，但今天安静得有些不自然。如果是平时，走进内殿的一刻，声音会有明显的变化：从隐约可见变成静默无声。可今天不是这样的——今天整条走廊上都没有声音，像是被荒废了。 “大家都去哪里了？”云宝紧张地问，她搓了搓前蹄，明显心有不安。 银甲回头看她，脸上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些。 “别担心，一切都好。” “是吗？”云宝挑眉道，她的眉毛挑高到了被鬃毛遮住的地方，“你不是说塞雷丝缇雅‘什么也没说’？难道说，我耳朵瘸了吗？” 银甲扭头看向前方：“呃...不，您的听力完好，陛下，我只是，呃...”他推向面前用餐厅的一双大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惊喜！！！” 噼里啪啦，一团团五颜六色的碎纸、飘带扑向云宝，她警惕地向后躲去，很丢脸地大叫一声，捂着脸跌倒在地。 银甲闪闪的脸出现在她眼前，他愉悦地微笑着，伸出一只前蹄。“我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他说。 “诶？”云宝不明所以地，扶着他的蹄子站了起来，戒备地看向用餐厅。下一秒，她警惕的站姿松散了，双眼睁大了，下巴也合不拢了。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到处都是气球，绑在椅子上、桌子腿上。彩纸、飘带，还有各种各样的派对装饰品，都是明亮的颜色，挂得到处都是。一个高高的，有好几层的蛋糕，蓝色的奶霜，边缘上是彩虹色的装饰，骄傲地立在房间中央多出来的一张桌子上。 房间里坐着的小马，云宝都认识。蛋糕左边坐得最近的是塞雷丝缇雅公主，旁边是暮光闪闪和她的同学，再往远处看去，云宝看见音韵公主，还有她过去的一年里认识的城堡的雇员们；蛋糕的另一边，也是她认识的小马，比如本地的飞行学校里，和她比赛过的几只小马。 在他们头顶上方，一条巨无霸横幅写着：“云宝黛西生日快乐！！” 云宝哑口无言。高露洁把眼睛推低了些，大感不妙地看了看云宝，和月舞对视一眼。“是不是玩过头了？”她天真地问。 月舞耸耸肩，不予置评：“不知道，我今天第一次见她。” 云宝伸出一只前蹄，指向——眼前的一切：“这、这都是为了...为了我吗？” 塞雷丝缇雅露出了温暖的微笑，点了点头：“是的，云宝。我们去年错过了你的生日，我知道你心里不开心。我也很后悔，所以今年要把去年的份也补回来。我把你的朋友都请来了。” 云宝伸出的蹄子现在捂在了自己的嘴上，捂了好一会儿。她闭上双眼，喉咙好像哽住了。等她再睁开眼时，显然已经强忍着泪水：“塞雷丝缇雅，我、我们说、说好不许拿洋葱对、对付我的。” 塞雷丝缇雅张开双翼，轻声笑了笑：“这里没有洋葱，我的小马驹。” 暮光露出了大大的微笑。云宝走向桌前，用前腿抹着眼泪。“我的天啊，你在哭诶！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你哭呢！” “闭嘴啦！”云宝假装不开心了，走过暮光身边时，把她的鬃毛揉得乱七八糟的。小天马飞入半空中，紧紧地搂住塞雷丝缇雅公主的脖子。她蹭蹭继母的脖子，感激地破涕为笑：“谢、谢谢你...” 塞雷丝缇雅微笑着，满足的轻声哼哼着，抱住了云宝。发现云宝变沉了，她的微笑更明显了：“不得了呀，你长大了好多呢，是不是呀？” 云宝轻声笑了笑：“不然呢？我的发育期当然也是最酷炫的啦。” 暮光翻了翻白眼，轻轻在云宝的后脑勺上来了一蹄子。好几名被邀请来的雇员倒吸了一口凉气。云宝扭过头，满不在乎地摁了摁暮光的鼻子。暮光哼了一声，往后缩了一缩：“噗，喂！” 云宝扬了扬眉毛，打量起一旁的蛋糕：“哇啊啊哦哦...这蛋糕谁烤的呀？” 塞雷丝缇雅看着云宝一脸“被酷到”的表情，笑了笑：“我在小马镇（ponyville）找了一位可靠的糕点专家来烤这个蛋糕——好像是蛋糕家的太太（mrs. cake）。我觉得她干得很不错。” “对对，干的太棒啦！”云宝一拍翅膀，飞入半空中，从上面俯视蛋糕。蛋糕的最上层印着她的脸，令她的嘴角勾起了得意的弧度：“哇，她还把我的脸印上去了！” 暮光微笑着，用魔法从附近的桌子上拿过一个杯子，碰了碰云宝的侧臀。天马看向这边时，她开口道：“先别急着开动，我们还有这些呢。”她伸出蹄子指向一边，云宝看过去。 “什...哇咧，你们想把我宠坏啊？！”云宝高兴地欢呼一声，风一样地飞向小马们给她带来的礼物堆成的山。 音韵公主高兴地笑了：“塞雷丝缇雅姨妈说要连去年的礼物一起补，你瞧。” “等等，”云宝看向塞雷丝缇雅，大公主此时稍稍在座位上抖了三抖，“就是说这堆是双份的？” “呃...是的。”塞雷丝缇雅毫不掩盖地说，一时间不敢看云宝的眼睛。云宝的目光仿佛一位正在审讯中的警官，她耸耸肩。 “还是超棒的，这样今年就更特别啦！” “今天是你的十岁生日，”音韵点了点头，补充道，“两位数咯。” 云宝露出了大大的微笑，急切地点了点头。她看向到场的小马们，飞到他们上空，伸开了两条前腿。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开始吧！” ---- 音乐、舞蹈，果酒、果汁、汽水，笑话、笑声，礼物、感谢...甚至还有即兴的给小马钉尾巴的游戏，高露洁拉着满不情愿的塞雷丝缇雅公主来玩；在塞雷丝缇雅差点把尾巴钉到云宝的鼻子上时，她笑的都不能自理了。 但派对终于结束了。歌唱完了，蛋糕吃完了，来客们也终于要回到坎特洛的其他地方去了。暮光和同学们是最后走的，那之后，云宝重重坐在地上，打了个哈欠：“哦...真的，太棒了。谢谢你，塞雷丝缇雅...” 塞雷丝缇雅公主在云宝身后俯下身子，让平日里活力十足的小雌驹靠在自己身上，一只宽大的白色翅膀像毯子似地落在她身上。云宝暖和地嘀咕着，挤到塞雷丝缇雅的身旁，很快便睡着了。塞雷丝缇雅公主脸上的微笑，象征着毫无疑问的母爱。她低下头蹭了蹭云宝，在她耳边轻声道：“晚安，云宝，做个好梦...生日快乐...” 很快，塞雷丝缇雅公主也沉入梦乡，和她的女儿一起，在长长的静夜里，快活地打着呼噜。 - - -注 释- - - 无 第21章 回家 自云宝十岁生日时，她在坎特洛的第一个生日派对后，又过去了整整一年。这一年里，她和暮光身边发生了许多变化。尤其是暮光，她发育得很快，身体和心智同时大踏步地前进。现在的暮光，比云宝高出半个头，她的心思渐渐被日益前进的学业，以及不可避免地逐日清晰起来的成熟，分散了不少。 但即便是这样，云宝还是确信，她们大约两年前对小蝶许下的会去云中城的承诺，已经迟了太多太多。是时候回到彩虹工厂所在的、那座云上的城市，回到她和她最好的朋友的家去了。 她们要去云中城了。 ---- “我们等了这么久才终于回云中城，简直了！”云宝坐在马车里，塞雷丝缇雅的身旁，有些不愉快地嘀咕着，脸上的表情变得和心里的情绪一样皱皱巴巴的。两名皇家卫队的天马拉着车飞过天空，车上三位乘客的鬃毛在高空的大风里飘柔着。 坐在塞雷丝缇雅公主另一边的暮光，扫开挡在眼前的鬃毛，既有些不满又有些理解地看了一眼她五颜六色的朋友：“云宝，我们知道你很想快一点回到云中城，我们能理解，真的。但这一路上你一直这样吵吵闹闹的，大家都受不了了。” 前面拉车的两位皇家卫兵暗地里觉得很赞。 云宝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把两只前腿伸到车外，看着遥远的地面，游目骋怀：“嘁，随便啦。” 塞雷丝缇雅宽心地微笑，将一只翅膀盖过云宝身上，以表安慰：“不只是因为等了这么久，对吗？你的生活改变了这么大，再回到你的家，一定让你有些紧张了。” 云宝稍稍坐正了些，挤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顺带一提，才不是呢——”她脸上的微笑里多了几分得意，“我也绝对不会再拖下去了。我是变了，但是，哼！这可是云中城呢，我比你们两个都要熟悉这里。” 暮光漫不经心地耸耸肩，承认了她的论点。至于塞雷丝缇雅，脸上慢慢露出了愉悦的微笑：“是吗？我看不见得哟...” “你没在云中城住过。”云宝脸上的笑容散去，她困惑地看着塞雷丝缇雅好一会儿，“从我记事起，你就一直住在坎特洛啊。” “是这样没错。但我一千多年的生命中，造访过云中城无数次了，云宝。”塞雷丝缇雅的眼中闪烁着宠溺的光，她微微俯下身子，瞟了一眼云宝，脸上的笑容变得明显了，“比如说，你知道狮鹫岩（griffinstone）来的交换生，他们不在学校的时候，聚会玩耍的‘秘密据点’吗？” 云宝开口想要回答，但下一秒就紧紧闭上了嘴，耳朵微微下垂。“什么...吉尔达带我去过那里，就一次！说是她拿我当朋友！她让我发了八遍誓，不准告诉别的小马！”云宝睁大了眼睛，像是看双头怪似地看着塞雷丝缇雅，“你连那里都知道？” “当然了。最早，好像是一百年前，某只不好好上课的狮鹫——她叫做喙琪（beakie）——建了这么个据点，方便在和其他几个同届的交换生翘课的时候有地方躲。第二年，别的学生又从她班上的小马那里知道了这个据点，于是据点就这样延续下去了。”她的微笑变得微妙了，“据我所知，现在云中城的一些居民，把‘狮鹫的秘密据点’当做都市传说，是不是啊？” “大部分小马都以为根本没有这回事，再不就以为那个据点早就废弃了。”云宝有些惊异地说，但这惊异很快变成了愉悦，“我永远也适应不了，你这么老的。” 塞雷丝缇雅的微笑变成了受伤的蹙眉：“我老吗？” 暮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了翻白眼，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又来了...” 云宝本想开口说话，但却僵在了原地。她的双眼瞪得滚圆，紧紧盯着塞雷丝缇雅，双耳贴紧了脑袋。她咽了咽口水，尴尬地笑了笑。“啊，对不起...呃...”云宝在继母严厉的目光下，不安地动了动。 终于，塞雷丝缇雅再也憋不住了，疯疯癫癫地笑了好一阵子，揉了揉云宝的鬃毛：“我是很老了，云宝。从我八十岁开始，就有小马这么说，现在我都一千多岁啦。这么多年，我早都习惯了啊。” 云宝撇撇嘴，抬头瞪着塞雷丝缇雅，吐吐舌头：“那你为什么——” 塞雷丝缇雅用一只蹄子遮住了云宝的嘴，愉快地微笑道：“因为好玩呀，云宝，多好玩。” 塞雷丝缇雅移开蹄子。云宝点点头，决定继续看下面缓缓飘过的风景。 接下来的五分钟，一片沉默，她们等着云中城出现在天边。暮光抬头看看塞雷丝缇雅，但在她来得及开口提问之前，云宝一下子坐得笔直，脸上困乏的表情当场变作了急切：“啊！在那里！我看见了！” 暮光看向前方，她俯身向前，眯起眼睛，努力想要在云中看到城市的轮廓。一开始，她什么也看不到；很快，马车绕过了一片自己漂浮着的云，她便看到了华美的云中城。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到这座城市，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云中城一年四季飘在不同的地方，暮光经常在遥远的天空中看到她，但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几乎让她的脑袋停止了工作。毫无疑问，这座云上的都市，带着天马们传承至今的建筑艺术。 皇家卫兵将车拉到城市边缘停下。云中城的地平线上，竖直地建起了风景；一层层紧密的云建成了一层层的建筑，看上去互不干涉。但很快，暮光就看到一大群小天马从一层飞上另一层去，笑着，叫着。 从城市的边缘往里看去，是云中城的城市内部。整座城市都和边缘一样，呈现出垂直的建设风格。数不清的房子，自由地在空中飘着，除了连在城市主体上的细细的缆绳，完全就是独立地飘着。 在城市的正对面，暮光看到了一座高耸的工厂式的建筑，闪烁着白光，屋顶上直插天际的管子里还时不时喷出一朵崭新的云。虽然是由云建成，但这座建筑的云非常紧密，看上去简直像是用钢筋水泥建成的。在这座高高的建筑一侧，不经过滤的彩虹从建筑底部巨大的池子中倾泻而下，拖成长长的彩虹。暮光猜测，这一定就是天气及彩虹工厂。 她什么也没有说。对于年轻的暮光来说，眼前的景色不可名状，她已经彻底为这座城市所折服。塞雷丝缇雅保持着一贯的沉稳，但脸上带着欣赏的微笑，慈爱地看着这座艺术品般的城市。至于云宝嘛... 总之... “天哪天哪天哪！”云宝尖声连珠炮似地说着，前蹄捧着脸，“我终于回来啦！真是太好啦！这里和我记得的一样！快，暮暮，快看那边那个！”她指向下方一座市场里的某个建筑。暮光朝那里看去，一时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直到云宝再开口才看了个清楚。“那里的甜甜圈最棒了，就连甜面圈乔（donut joe）都不一定比得上他们！” “一派胡言。”暮光半开玩笑地还嘴，又看向下方的城市，“哇哦...这里太美了，云宝。说真的，我有点希望自己有翅膀了。以后我要是能住在这里该多好啊。” “这里是我的家，暮暮，这里酷，毙，啦！”云宝又尖叫起来，直到塞雷丝缇雅碰碰她的肩膀才安分下来。 “这里确实很酷。”公主说道，面带温和的微笑看向云宝。她俯身宠溺地轻轻蹭了蹭云宝。“看到你这样高兴，真好，云宝。” 彩色鬃毛的天马决定更进一步，直接搂住了塞雷丝缇雅的脖子。她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拉着车的卫兵：“你们能不能快点降落啊？！我有，差不多两万件事情想给暮暮看呢！” “我们还要去见小蝶。”紫色的小雌驹提醒道。云宝急切地点了点头。 “就是，我们赶紧降落，再让你能站到云上，赶紧出发！” 塞雷丝缇雅被云宝的急切逗笑了，点了点头。她从车侧瞥向下方，指向一条几乎空荡的街道。“那条街应该可以安全降落。我们就到那里吧。”她指示两名卫兵。 “遵命，殿下！”两名卫兵同时回答，他们尽职尽责地将马车平稳地停在了街道上。 暮光赞叹不已地看了看四周，便要往车外跳，而被塞雷丝缇雅伸出前蹄拦住了。她抬起头，一道法术扫过她的身体。塞雷丝缇雅微笑地看了看暮光，这才让开了车门。暮光意识到自己差点没有法术保护就踩上外面的云，不由得宽慰地松了口气。 她用一只前蹄戳了戳街道，确认坚实可靠后，踏了上去。云宝站在不远处，很是怀念地看着四周：“哇哦...好吧，估计有点难找到小蝶家了。她家的房子是那种会飘的，我们得找一阵子咯。” “没问题，你来带路吧。”暮光微笑道。云宝转身对自己的朋友点点头，她的视线一下便被暮光身后的东西夺去了。 “哦，太棒了！那条老赛道还在那里！”她急急忙忙地从暮光身边跑过，随后便掠入空中。那是稍远处一组用云做成的环，就在云中城的某所飞行学校旁边。云宝急切地指向那边：“你看，暮暮，那是我飞出彩虹音爆的地方！” 暮光为云宝的激动露出了微笑，她直直地看着蹄下的路面，陷入了沉思，没有注意到视线边缘慢慢爬上来的白色光线。 “好了好了，观光的事就先这样，我们该去找你朋友家的房子了，云宝。”塞雷丝缇雅的声音将暮光和云宝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转身看向两名卫兵。“你们知道我们此行的住处吗？”两名卫兵点了点头，塞雷丝缇雅伸蹄示意他们可以离开，“那么，你们自己去休息吧。请记住，云宝黛西晚上可能会和她的朋友住在一起。” 两名卫兵敬了个礼，再次起飞，带走了马车，大概是要停放在本地政府，便于在离开时取回。就这样，剩下的三只小马便踏入了云中城，踏上了寻找小蝶家的旅程。 - - -注 释- - - 无 第22章 访友 “就在那里！”找了差不多半小时，云宝终于伸出前蹄指向前方的房子。前十五分钟，云宝坚称自己还记得路，不用问路；然而作为一座建在云上的城市，云中城在过去的两年里还是有了些变化。最后暮光靠问路找到了居民区的方向 { 可把云宝气坏了 } 。 确实，那就是小蝶家的房子。暮光看来，那是一座小小的、奇特的房子。那小屋很有特色，但看上去又很温馨，打理得也仔细。房子后的库房里，一只中年雄驹——暮光认得他，他是小蝶的爸爸——从中走出，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云宝毫不犹豫地宣告了自己的存在。她一拍翅膀，飞向空中，兴高采烈地朝那边挥蹄子。“喂——！我们来啦——！”她大喊着，朝前门的方向俯身飞去。暮光翻了翻白眼，追了上去。塞雷丝缇雅跟在后面不远。 在赶到小蝶家之前，塞雷丝缇雅伸出一只翅膀，挡住了暮光。她满怀歉意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学生：“抱歉，暮暮。虽然我很想和你们一起，但我恐怕最好暂时离开。” 暮光疑惑地挑了挑眉：“真的吗？为什么？” 塞雷丝缇雅叹了口气，收回了翅膀：“云宝、小蝶，还有你，你们三个是同龄的小马。我们此行是为了云宝能见到她的朋友，而她邀请了你。我希望你和云宝能好好享受童趣的时光——你们很快就要长大了，我希望你们能尽量享受当下。但要是我也跟着去了，我...的身份，会让大家都不自在的。” 暮光明白了，她嘴巴微张了一小会儿，清了清嗓子：“我明白了，塞雷丝缇雅公主。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否告诉我现在您要去哪里？” “我想先去彩虹工厂看看，它是小马国最重要的工业建筑之一。看到我的小马驹们建设起家园，我真自豪...”塞雷丝缇雅深情的微笑中，浮现出渺远的眼神来。 “公主殿下？” 塞雷丝缇雅立即回过神来，温和地微笑道：“抱歉，我在回忆过去。” 暮光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云宝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大喇叭来，冲着她大喊：“喂，闷葫芦！快过来，你慢死啦！” 暮光翻了翻白眼，快步跑上前去。半路上，她停了下来，回身朝太阳公主挥挥蹄子，公主也朝她挥挥蹄。那之后，暮光加快了蹄下的步伐，一路跑到云宝和小蝶面前。小蝶刚刚从家里出来，同她的老朋友见面。门前还有一只幼驹，是一只浅绿色的雄驹，金褐色的鬃毛和尾巴有点乱糟糟的。他正满脸堆笑看着云宝。 “真是慢死啦。”暮光赶到时，云宝哼了一声。她抬眼望去，看见塞雷丝缇雅正要离开，不觉蹙眉道：“她要去哪里？” “公主不想打扰我们这些孩子，大概。”暮光看向浅绿色的雄驹，他正挑眉看着自己。“你是谁啊？也是云宝的朋友吗？” 云宝翻了翻白眼，绿色的小雄驹向后退了半步，假装震惊地将一只前蹄摁在胸口。云宝转身指指他：“啊，来之前该跟你说一声的。这位是悠悠西风（zephyr breeze）...” 小蝶微微点头：“他是我弟弟。”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姐。”西风（zephyr）一脸坏笑道，他的语气随随便便的，令暮光心中大呼不妙。他把身体挺直了些，转过头上下打量暮光，过了好一会儿，他伸出一只闻起来好像有一阵子没洗了的前蹄：“很荣幸见到你。” “很高兴见到你。我以前还不知道，小蝶还有个弟弟。”暮光挤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西风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看向云宝。 “云宝，老妹，你咋没跟她说我呢？我老姐是你闺蜜，我就不是你朋友了吗！”他抱怨道。云宝看了他一眼。 “没必要说什么，所以就没说。”她不留情面地说。西风不屑地哼了一声。 两只天马斗起了嘴，一个挺愉快的，另一个并不。小蝶走近暮光身旁，在她耳边轻声说：“呃，如果可以的话，能否拜托你不要管他们两个的事呢——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云宝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是这样了，别担心。” 暮光眨了眨眼，看向小蝶：“我知道，但还是小心点，云宝现在毕竟是公主。” 小蝶点点头，轻轻拉过暮光，小心地抱住她：“真高兴再见到你们。” “嗯，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暮光也抱住小蝶，瞥了一眼云宝。那只小天马无视了西风，走向两只小雌驹这边。 “诶，蝶？别在这儿傻站着了，我们进屋去吧？”她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小蝶小声地“噫”了一下，匆忙跑向房门。 “哦，对不起，我来开门。” ---- “又来？！”云宝恼火地惨叫一声。暮光将她的棋子走上了地图上代表胜利的位置。彩虹色的小雌驹飞入客厅的半空中，闷闷不乐地伸开前腿：“这怎么可能？！你都连赢了三局了！这，怎么，可能？！” “这游戏的获胜不仅仅是‘把骰子丢出最大点’那么简单，云宝。别忘了还有卡牌的作用：你一拿到卡牌，就都用出去了；而我总把最好的卡牌留在收益最大的时机才用。”暮光洋洋得意地微笑着，又一次靠着计划与逻辑打败了云宝，心情特别好——想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在心里笑了笑：云宝争强好胜的性格，都传染给自己了。 云宝恼火地咕哝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最讨厌输掉了...” “那个，呃，其实，我也一直在输，来着...”小蝶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补充道。云宝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是，可你一直，呃，挺菜的。”云宝还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的耳朵竖了起来，眼睛睁大了，“哦！呃...对不起。” 小蝶摇了摇头：“没关系。你心情不好，我能理解的。” “还有，我不得不提醒一句...”暮光点亮魔法，拿过一张借来计分的速记卡，仔细看了一看，“这次你赢了，小蝶，你知道吗？” “诶？”黄色的天马俯身看去。 “你看，虽然我到达终点的时候资源最多，但你到达终点的时候，还有一张卡，能强制转移我的部分资源。”暮光解释完，耀武扬威地看了一眼云宝。云宝气鼓鼓地看向一边。 “哦，真的诶...耶！”小蝶用悄悄话似的声音，假装庆贺道。云宝瞥向小蝶，轻声笑了笑。 “小蝶啊，你喊‘耶’或者‘哇’的时候，声音要大点啦，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小声音的欢呼！”云宝凑了上来，打趣地碰了碰小蝶，“呃，总之，干得好，你居然打败了脑爷（logic-pants）。” 暮光吐吐舌头：“我不是‘闷葫芦’吗？” 云宝不予置评地耸耸肩，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哼哼，我说你是脑爷，你就是！” “什么嘛...” 小蝶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打了个颤，抬起前腿遮住眼睛。她的耳朵贴平了脑袋，像是麻痹了似地倒在云宝身上。云宝意识到情况不妙，困惑地看向她的朋友。困惑变成了担忧：“啊，喂，小蝶？你还好吗？” 小蝶没有回答，只是晃了几晃，便倒在了云宝的怀里。暮光站了起来，看向房门。“叔叔，阿姨！不好了，快来啊！”她一边呼喊着，一边快步走到小蝶身边。小蝶的不再捂着眼睛，她的双眼圆睁而无神。暮光和云宝都认识这样的眼神。 “是闪现？”云宝惊讶地问道，小心地松开小蝶，让她平躺在沙发上。 “看来是的...啊啊，塞雷丝缇雅要是在这里就好了！这次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的！”暮光有些恼火地嘀咕道。 两只小雌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小蝶，等着她从幻觉中醒来... ---- “好，我们该怎么做？”云宝像个教官似地，在半空中来回踱着步，正经地问道。小蝶站在她下方的地上，直直地看着眼前绿色的环境。在她的余光里，能看到几座小小的房子。 “充分的控制。”她坚定地回答。 ‘这是怎么回事？’小蝶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问道。 “很好。”云宝机械地点点头，认可了她的回答。 “放声大叫，不要保留。”小蝶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思考，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万一我错了怎么办？’ “没错。还有最重要的呢...”云宝引导着小蝶给出最后的回答。 “激情。”小蝶努力挤出一丝自信，回答道。那一瞬间，云宝的脸上闪过了骄傲的微笑。“很好！”她一个俯冲，在小蝶面前停下，悬停在空中，“现在你知道了优秀的加油助威是什么样的，我们就来试试！” 小蝶深吸一口气。“耶。”她极小声、极小声地喊道——不过她自己听起来，倒像是非常有激情，声音非常大了。 云宝盯着小蝶看了好一会儿，不知该对这种...划水似的表现作何评价。她重重地以蹄掩面：“呃...你就这样给我加油吗？大声点。” “耶。”小蝶又喊，声音丝毫没有变化。 “大声点！”云宝又说，这次她抬高了声音，想要让小蝶明白这个道理。 “耶！”小蝶又喊，这次声音好像大了点。好像是吧。 “大声点！！！”云宝全力喊出声，把好几米开外的小松鼠都吓跑了。小蝶全然没有注意到小动物们慌忙地逃走，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耶~” 云宝看了看小蝶。声音变长了，没有变大。她放弃了，翻倒在地上，挫败地叹了口气。 “我太大声了吗？” ---- 幻觉碎去，小蝶又惊又恐地深吸了一口气。云宝和暮光几乎是立刻就来到了她身边，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个遍。云宝比了个蹄势，和暮光退开了。“嘿，小蝶，你还好吗？”云宝柔声问，她向后坐了些，给了小天马一点空间。 “呃...大概？”小蝶困惑地嘟囔道，看了看四周，“刚才是怎么了？” “我们管那种现象叫做‘闪现’，”暮光轻轻点头，开口道，“你两年前来坎特洛的时候，我遇上了奇怪的‘幻觉’，你记得吗？” 小蝶弱弱地点了点头，她抬头看见爸爸妈妈走了过来。他们刚刚和暮光、云宝在不远处说着些什么。“呃...嗯，我记得。” “我也遇上了好几回。对了，还有另外一只小雌驹也遇上过，但我忘了她的名字了。她当时道坎特洛来，好像就是为了治好幻觉。”云宝的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 “我们至今仍然不知道闪现为什么发生，也不知道它们有什么规律。除了几分钟的不适和断片之外，没有任何不好的作用。”暮光解释道，耸了耸肩，“至少，目前我们只知道这些。” 小蝶缓缓点头。“好吧...”她紧张地喃喃道。 - - -注 释- - - 无 第23章 皇特 “小马国呼叫暮光闪闪！你听到了吗？”云宝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足足几分钟没有动静的暮光，眨了眨眼，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摇了摇头，伸出前蹄摁在太阳穴上。她的脑袋隐隐作痛，视线边缘有白色的光扭动着；但那光慢慢退去了，她也并无大碍。暮光换换抬起头，看见云宝站在小蝶的家门口，正看着自己，她脸上的表情从不耐烦渐渐变成了担忧。“刚才是闪现吗？”她关切地问。 暮光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冲着彩虹色的朋友，挤出一个微笑。“不，应该不是，我只是，呃，稍微走了下神...”她说着将前蹄放回铺着地毯的地面上。“吨”的一声轻响。 云宝眯起眼睛，迟疑地点点头。她并没有深究，而是回身朝门外的小蝶点了点头。那之后，她又看向暮光：“好吧。你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暮光尴尬地微笑，看向一旁，脸上泛起了红晕：“呃...我大概是没听见，对不起？” 云宝翻了翻白眼，嘴角忍不住想要向上扬起，她耸了耸肩：“那好吧，我再说一次，我和小蝶准备出去一趟。我最近都在练习飞行技巧，想要表演一番。不是我说，但你不会飞，等我飞在天上的时候，也没什么好跟我聊的。” “啊，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坐在一旁，咳，欣赏你的‘表演’。”暮光说着，眼中亮起了学者的光辉，“确实，你说得对，我对飞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你飞在天上的时候，小蝶一定可以教我点什么，多学一点总是好的。” 云宝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飞上前来在暮光的肩膀上搡了一把。“好，那我们走吧。”说完，她便又飞出门外，带起一阵风。暮光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肌肉，起身走向门外。她听到云宝的声音在外面的天空上传来：“我想到去哪里了！跟我来！” 暮光走出大门，同小蝶并肩前行，匆忙地跑着，想要跟上云宝的轨迹。小雌驹得意洋洋地飞来飞去，把云做的环装在合适的位置，组装成一套可以用来表演的飞行场地。等暮光和小蝶追来的时候，云宝已经在观众席前做起了拉伸。 “你们两个真慢呀！”她们走进了，云宝朝她们喊道，脸上还带着笑。暮光哼了一声。 “哎呀哎呀，我们以正常的速度赶来，真是个错误。我真是非常非常抱歉呢。”她讽刺地说，等着云宝还嘴。 “正常等于无聊，暮暮。你什么都知道，怎么不知道这个。”云宝还嘴道。暮光翻了个白眼。小蝶咯咯地笑着，看着她们俩拌嘴。 “嗯，我想，你一定比我们上次见面飞得还要好了，云宝。”小蝶满怀期待，笑意更明显了，“我真等不及了。” 云宝挑了挑眉，小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小，样子也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半张脸躲在长长的粉色鬃毛后面：“你哪里像‘等不及’的样子啊？” 暮光仔细地审视了一番小蝶，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嗯，她确实比平时站得高一些。她的翅膀也展开了——就我所知，这是天马们激动时的标志。你再看看她的眼睛，都快要发光了！没错，她确实等不及了。” 小蝶红了脸，惊讶地从暮光身边踏开半步。 云宝鼓起了腮帮子。“真不愧是脑爷啊。”她直截了当地说。 暮光翻了翻白眼，放声大笑：“真是的，赶紧去准备啦。” 云宝邪魅一笑，点了点头。“嘿，好。做好准备，接下来的表演，酷毙啦！”她自信满满地说着，做完了拉伸，俯身准备起飞。暮光没说什么，让她的朋友开始表演。几秒的沉默过后，云宝看了暮光一眼：“喂？你不怼回我的吗？多捞啊。” 暮光还没来得及开口，云宝便已经跃入空中，带起一阵小小的风。暮光和小蝶的双眼一下子跟丢了云宝，过了一会儿才在头顶上空找到了她。云宝开始了飞行，她的表演，真的不得了。暮光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虽然云宝在坎特洛也能飞出流星一般华丽的轨迹，但这里才是她的主场。 毕竟，云中城是她的家。 然而，几分钟令马叹为观止的表演后，云宝的一只翅膀突然蹭到了她正要穿过的一个环，她惊慌地大叫一声，立马就失去控制，在一片天旋地转中向下落去。小蝶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惊叫，立即扑了上去，全力往云宝坠落的方向跑去。暮光也全速冲上前去，她很快就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事——云朵间有一个大洞，云宝正向那里落去。 暮光抬头看向坠落的云宝，心脏砰砰直跳。云宝在撞击前的速度很快，再加上她现在还没恢复过来，暮光推测云宝的翅膀已经痛得展不开了。她在洞旁站住，惊慌失措地看着，云宝惊恐的尖叫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暮光闷哼一声，立即把独角顶到了最大输出。下一秒，她便靠着危难下强行激发的悬浮法术，稳稳地抓到了云宝，在她穿过云层前，截停了她高速的坠落。在魔法的光环里，云宝仍然尖叫着，但她的声调有了明显的差别。 暮光这才反应过来，她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把云宝拉到自己和小蝶面前，轻轻地放在一米外的云上。她的独角和朋友身上的光环消失了，但云宝还在哭叫个不停。小蝶起身想要到云宝身边去，但暮光伸出一只前蹄拦住了她。“等等，小蝶...”她说，又看向云宝。 “什么？！为什么？我得看看云宝怎么样了！”小蝶低声抗议，想要推开暮光的蹄子，但小独角兽紧紧抱住了她。 “先等一等，拜托！如果有别的办法，我绝对不敢用魔法接住她的。因为...”暮光叹了口气，稍微松开了一点，“因为这会让她回忆起...她失去父母的那一天。如果我们现在靠过去，她可能会对我们动蹄子的。给她点时间，冷静一下吧，好吗？” 小蝶明显瑟缩了，但她还是点了点头，看向暮光身后的云宝。她的哭声渐渐变小了，只是静静地流着眼泪。再过了一会儿，暮光放开小蝶，她们一同跑到云宝身边。“云宝？你还好吗？”小蝶柔声问道，她小心翼翼地一只前蹄，碰了碰云宝的肩膀。 云宝往后猛地一缩，缓缓地坐了起来。“哎哟...我...啊，我应该没、没什么...”她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话都被一声痛呼给打断了，她用一只前蹄捂住了右边的翅膀，“啊！哦，哦，痛死啦！” 暮光看了一眼她的翅膀，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呜，看上去就很痛...那，”她看向小蝶，“来，帮我扶她起来。你有没有急救包？” “没这么严重，伙计们，我真——嗷！”云宝试图站起来，身侧和肩膀上的肌肉牵动翅膀，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快闭嘴啦。”暮光责备道，随后看向小蝶：“小蝶，快回你家去，找你的父母，他们比我们容易找到医生。” 小蝶什么也没有多问，拔腿往家的方向跑去。暮光看着她离开，过了几秒后，来到云宝左边。“先站起来。”她小声地说着，帮助云宝站了起来。 云宝脸上露出了吃力的表情，但什么也没有说。暮光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慢慢扶着她往小蝶家的方向走去。她本来希望路上能安静点，但还没走出多远，两个放声大笑的声音就打破了她的期望。是两只小雄驹的声音，那笑声刺耳又嘲讽，气得她的毛都竖起来了。 “哦，不要吧...怎么是他们两个。”云宝哼了一声，低下了头，又拉得一阵隐痛。 暮光抬起头，两只小天马飞了下来，都看着云宝。其中一只是亮橙色的，长着褐色的鬃毛和尾巴，可爱标记是三个篮球；另一个是暗褐色的，长着几乎是白色的鬃毛和尾巴，可爱标记是一个哑铃。 橙色的小雄驹开口说话了。“哟！才回家第一天，就又坠机啦，嗯，云宝坠机（rainbow crash）？！”他用嘲讽的语气嗤笑道。暮光感觉云宝的身体僵住了。 “闭嘴，铁环（hoops），关你们什么事啊？”她咬牙低声说。 “啊，对，关我们什么事啊。”另一只小雄驹说，脸上浮现出嚣张的气焰，“那我们说你，又关你什么事了？” 云宝恼火地盯着他们。暮光轻轻碰了碰她。云宝转头看向暮光，她摇了摇头。“你先坐下。”暮光轻声说，把云宝推到身后，挡在她身前。 “哦？这是谁啊？来了只独角兽？在这天上？”铁环确实有些惊讶，“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暮光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故意在话里流露出些微的恶意，让两只小雄驹听见。 “呃...不知道。”另一只小雄驹耸耸肩。 “我叫做暮光闪闪。”她转身指向一边，“那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铁环哼了一声：“废话，那是云宝黛西，不过我们都管她叫云宝坠机，你看出来是为什么了吧。” 暮光缓缓点了点头，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啊，我想想...这已经是两次故意侮辱云宝的名字，一次无端拒绝向她行礼...”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啊？”铁环皱眉道。暮光白了他一眼：“...一次打断她同伴的讲话...” 暮光用轻蔑的目光来回打量着他们俩，褐色的小雄驹渐渐意识到了情况的异样，他转头看向铁环：“呃，要不——” “哦！我怎么忘了呢？”暮光让自己的脸上浮现出了令马不鞍的神情，“还有两次无端省略她的头衔，这当然是不尊重她的行为。” 铁环向后退了半步：“头衔？” 暮光一个白眼翻到独角，向前踏了一大步：“哦，简直了，你们两个乡巴佬这两年是住在排水槽里吗？你们没听说过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女儿吗？” “呃，当然，我们当然听说过。你这是什——”褐色小雄驹开口道。暮光扑到他面前，紧贴着他的脸，一脸憎恶的表情。 “那你们知道这位女儿的名字吗？嗯？” 铁环眨了眨眼，挠着头开始回忆：“呃...不，不记得了。” 暮光脸上露出威胁般的微笑：“那就让我给你们开开眼：这位是云宝黛西公主，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养女。顺便一提，你们从刚刚开始，一直在侮辱这位公主哦。” 铁环的脸变成了铁青色。“什...啥？”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暮光，“你胡说。” 暮光凶神恶煞地昂首阔步到他面前：“是吗？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我不介意再给你加上传谣的罪名。” 一阵紧张的沉默过后，暮光再次以可怖的笑容打破了沉默：“给我退下，永远不要再冒犯云宝黛西殿下，或许我们能考虑饶恕你们长长的罪名，懂？”两只小雄驹脸上淌满了汗。暮光转笑为怒：“滚。” 像是施了什么魔法似的，两只小雄驹倒退着跑了一阵，匆忙飞走了，只留下暮光和云宝在原地。云宝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暮光看了好一会儿，等惊讶的劲儿过去后，她笑得乐不可支。“那些都不算罪名吧？”她一边笑，一边问道。 暮光微笑着，扶着云宝起身，陪着她往回走：“我当然知道，但他们不知道啊。” 云宝又笑了笑：“嘿嘿，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约法三章的样子。” 暮光翻了翻白眼：“成语用错了，算了。不用谢我。” 两只小雌驹相视一笑，云宝好奇地看了看暮光：“但我问一句啊，你怎么想到这样子的？我差点以为你要用魔法当炸弹把他们炸飞呢。” 暮光摇了摇头，微笑着看着朋友：“我当时想，要把你的面子挣回来。拿你的身份把他们吓坏，感觉挺不错的。” 云宝又笑了好一阵，轻声说道：“谢谢你，暮暮。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成了这公主之后，最高兴的‘权力’。” - - -注 释- - - 无 第24章 终，始 四天后... “可恶啊！”云宝在云中城医院外大为光火地抱怨。过去的四天里，她因为翅膀受伤住在医院，刚刚才被放出来，一下子，在云中城的时间就被压缩得只剩下了一天。塞雷丝缇雅公主、暮光，还有小蝶，都同情地看了看彩虹色的小天马。 塞雷丝缇雅开口了。“我能理解你希望这几天不要出这种岔子的心情。事情变成这样...我很抱歉。”她的眼睛瞥了暮光一下，“但请记住，如果暮暮没有接住你，情况会变得更加、更加糟糕。” 云宝重重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好吧，我知道。”她闷闷不乐地看向小蝶，挤出一个弱弱的微笑，“对不起，没能多和你玩一玩。” 小蝶摇摇头，微笑道：“没关系，云宝，我不怪你。你受伤了，当然需要养伤啊。” 暮光跟着点了点头：“正是这样。再说，我们总还会有机会再来的。” 云宝稍稍抬起头，满怀期望地看着她的继母：“对耶！我们什么时候能再来？” 塞雷丝缇雅知道自己的答案会让云宝失望，她的神色暗淡了几分：“很难说，云宝。至少也要好几个月，这还是很高的估计了。” 云宝叹了口气，笑不出来了。“呜...好吧。”她用一只前蹄蹭了蹭地，然后往前走去。经过小蝶身边时，她停了下来，抱了抱她。 “我们还有几个小时，云宝。”暮光挤出一点希望说道，看着塞雷丝缇雅，希望她确认这一点。天角兽点了点头，暮光于是继续往下说：“回家之前，我们还能再和小蝶玩一会儿。只是，你知道的，不要剧烈运动。” 云宝瞥了暮光一眼，微微皱眉看向小蝶。“别是玩那个桌游就行，我不想再输上一整天啦。”她正色道。身旁的小马们都被逗乐了——小蝶轻声笑了笑，暮光忍着只哼了一声，塞雷丝缇雅用蹄子捂着嘴。 “那个，”小蝶脸上的笑意更显露了几分，“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我们，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去那里。” 云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点了点头：“那好啊！说说看。” 小蝶点点头，用一只前蹄指向没有开门的飞行学院。“我们可以去那里的障碍环散散步，你以前就是在那飞出了彩虹音爆，记得吗？” 云宝挑眉看看身边的小马们：“呃，我有点好奇，为什么去那里呢？” 小蝶伸蹄轻拍云宝的肩膀。“嗯，那天也是我得到可爱标记的日子。你的音爆把那些小动物们吓坏了，我就安慰他们。如果不是那次，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自己这么关心小动物们。我猜...我大概是想回忆一下那天吧？”她解释道，随后便低下了头，“当然，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暮光点了点头：“我觉得不错。对了，关于那天，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 云宝看了看两只小雌驹，点点头，重又露出微笑：“好吧，我懂啦，出发咯。” ---- 云宝、小蝶，还有暮光，坐在一小朵飘着的云上，看着下方的飞行学院和赛道。一开始，她们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歇息着。但渐渐地，云宝和小蝶聊起了她飞出彩虹音爆的那一天。暮光起先饶有兴趣地听了一阵，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又开始失神了。她看着赛道，白色的光在她的视线边缘出现；似乎，如果她仔细去听，还能听到两个声音，几近疯狂地对话着... 你永远不会懂，被一个可爱标记夺走朋友，是什么滋味！ 云宝的一只蹄子落在暮光肩膀上，她眨了眨眼，从失神中醒了过来。“啊，诶？你刚刚说什么了吗？”她问，眼睛眨个不停，摇着头，想要清醒过来。云宝向后缩回去。 “呃...是啊，我刚问你，你说想问彩虹音爆的事吗？”云宝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她俯下身子，仔细地看着暮光的双眸，“你还好吗？” “嗯，云宝，我没事。”暮光说着，半开玩笑地把云宝推开，小心地没有碰到她受伤的翅膀，“我有问题要问，首先，你实现彩虹音爆的那一天是什么时候？那个，得到可爱标记的日子，就像是第二个生日，大家应该都记得的。” 云宝微笑道：“应该是三月，呃，十四号，大概吧？你这么一问，我其实早记不清了。我得到可爱标记之后，事情挺，呃，麻烦，你记得吗...” 暮光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啊，对不起。因为根据你对彩虹音爆的描述，我想起了我得到可爱标记的那一天，就是三月十四日。” 小蝶侧过身子，看着云宝身后的暮光：“是吗？你的可爱标记是怎么来的呀？” 云宝皱了皱鼻子。“诶，这么一说，你都没给我讲过你的可爱标记故事。快说！”她脸上露出了急切的笑容。 但现在，只要我毁了彩虹音爆...你就也会尝到这种痛了！ 暮光轻哼一声，脑袋里一阵抽痛。她伸出前蹄，捂住独角下面的位置，想要减轻这突然出现的痛。“怎么...”她低声说。 暮光抬起头，看见云宝也捂住了脑袋，脸上是吃力的表情。“呜，好像不太妙...”她嘀咕道，双眼渐渐模糊。 暮光吸了一口气，什么也说不出来。白色的光爬上她的视线，沉重的痛钻进她的脑袋。 我还要毁了这个卷轴，你永远也没可能改变这一切了！ 这段话在暮光和云宝的脑海中回响，她们的脑海里突然涌入了图像与声音的洪流，一同惊恐地叫了起来。在外面的世界，小蝶恐惧地看着她们，意识到她们遇上了‘闪现’。 ---- “星光（starlight），我能理解！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你不能这样做！”暮光闪闪，一只成年的天角兽，绝望地喊叫着，向站在上方的云上的亮紫色独角兽伸出一只前腿。暮光向前靠去，哀求道：“我们都看到这样的结果是什么了！” 年幼的暮光站在远处，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张地看着这一切。这是她第一次从外面看到闪现。她抬头看向那只独角兽，偶然间注意到身旁还有一只小马。转头看去，是云宝，她也睁大了眼睛，嘴巴大张着，抬头看着上方。云宝转过头，看向暮光。“我们...在同一个幻觉里头？！”她惊诧道。 暮光看向对峙中的两只雌驹，严肃地点点头：“大概是的...” “我只看到你让我看的！鬼知道到底会怎么样？！”那只独角兽愤恨地回击。在她身旁，一片蓝色的魔法中，一张撕裂了一半的魔法卷轴，静静漂浮着。 天角兽看向她身后的某处。暮光和云宝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僵在了原地。“我的比赛...”云宝难以相信地说，看着小时候的自己飞过，两个搞事的小雄驹勉强追在她身后。 “我看到了很多次！没了我的朋友们，小马国的未来都很不妙！”天角兽又说，犹疑地向前踏了一步。独角兽紧紧闭上双眼，全身打了个颤。 “呸！你的朋友们有什么特别的？！”她逼问道，将卷轴又撕开了一点。独角兽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几只完全不同的小马...怎么可能这么重要？！” 天角兽缓缓地走上前，脸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满怀期待的微笑。另一边，比赛仍在继续，彩虹音爆就要出现了。“正是我和朋友们之间的不同，让友谊变得更加坚不可摧...”那天角兽轻声说。 独角兽闭上眼睛，将卷轴再撕开了一点，等她睁开眼时，眼角已经湿润了，她颤抖得停不下来。“我原以为，我和日耀（sunburst）是一样的...结果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友谊被撕了个粉碎！！”那雌驹尖叫起来，泪水顺着她的脸流下，穿过了云层。 暮光和云宝看着眼前的景象。比赛仍在继续。 “那就再试一次吧！”那天角兽拍动翅膀，飞到空中，“再去叫几个朋友。如果有你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和朋友们一起解决！这就是友谊的真谛。” 比赛仍在继续。独角兽看向蹄下，眼神里的震怒渐渐转为了迟疑与希望。少顷，天角兽接着说道：“不仅是我的友谊，每一只小马的友谊，对小马国都很重要！你失去了一份友谊，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但拜托，想一想，还有很多的小马愿意和你做朋友，只要你肯给他们一个机会。” 独角兽又闭上双眼，努力克制着情绪：“我...我怎么知道结果会有不同？” 天角兽落在独角兽面前，伸出一只前蹄：“这就要看你的了。” 暮光和云宝站在原地，一阵刺痛同时袭击了她们。两只小雌驹跌倒在地，用前蹄捂着头，努力想要抑制突如其来的剧痛。暮光抬起头，看见更小的云宝，在半空中穿过一个环后，向上飞去。夺目的光与彩在一阵爆鸣声中喷溅出来，彩虹色的光环，从音障被打破的位置，向四周扩散。 一种微妙的感觉，像是一切都被放回了原位。过了好一会儿，两只小雌驹抬头，正看见那两只雌驹消失在了天空中的一个大洞里。那洞立即关闭了。世界安静了很久，只听到远处隐约传来小天马们激动的喊声。 年幼的云宝飞了过来，站在暮光前不远，看向那两只雌驹刚刚在的地方，好奇地偏了偏头。“那是谁啊...？”她困惑地问。 她话音未落，暮光和云宝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着脑袋内部，推向一旁。世界旋转着，在她们身边融化。暮光抬起头，重新站稳，不由得张大嘴巴，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和云宝来到了那无尽的白色中，一条彩色的光带拉伸着、漂浮着，往无尽的远处延伸。光带抽动着，从某一个点开始，渐渐消散；在原本光带存在的位置上，一条新的光带渐渐形成。 云宝又惊又恐地看向暮光：“暮暮，这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紫色的小雌驹恐惧地回答，她环顾四周，仔细地扫过每一个方向，想要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许久，她抬头看向上方，惊呼出声。之前的两只雌驹就在那里，站在逐渐分崩离析的、紫色的水晶平台上。独角兽闭着眼睛，似乎在等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天角兽看向暮光。 破碎。暮光和云宝昏倒在地。旁边是小蝶。下面是云层。不远处，是彩虹音爆的发生地... - - -注 释- - - 无 第25章 醒来 云宝再醒来时，窗外朦胧的月光被割成一块一块的，落在坎特洛城堡里她房间的墙上。她转过沉重的头，看见塞雷丝缇雅公主那条缥缈的尾巴从阳台上露了进来。 从月亮的位置来看，云宝估计太阳刚落山没有多久。过了一会儿，塞雷丝缇雅转身走进房间，她盯着地面，耳朵紧贴着头顶。塞雷丝缇雅抬头看了一眼，云宝正盯着她，惊得她向后跳了半步。 云宝长长地、疲倦地呻吟着，稍微坐直了一点，伸了个懒腰。“唔...怎、呃...怎么回事？”她轻声嘀咕着，用前蹄揉了揉眼睛。塞雷丝缇雅看了看云宝，眼神飘忽不定——云宝知道，这说明塞雷丝缇雅正在匆忙想办法。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据我所知，你和暮暮在原地僵直了几分钟，然后昏倒了。小蝶说，你们在昏迷前，同时经历了闪现。”塞雷丝缇雅慢慢说着，在云宝的床边坐下，摸了摸她的鬃毛。 云宝在继母的爱抚下轻声哼了哼，放松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她睁大了眼睛，急切地看向塞雷丝缇雅：“等等，塞雷丝缇雅，我们昏迷多久了？” 塞雷丝缇雅迟疑片刻，将前腿放回身下：“你昏迷了四天，云宝。我不知道暮暮醒了没有，她的爸爸妈妈在照顾她。” 云宝惊讶地张大嘴巴，她盯着床单，深吸一口气：“啊...这么久了吗？” 云宝嘀咕起来，塞雷丝缇雅爬上了她的床，从身后抱住她，打断了她的碎碎念。“我...我好担心你们...”她轻声对云宝说。云宝任由塞雷丝缇雅抱着自己，没有反抗；事实上，她甚至还往塞雷丝缇雅的怀里挤了挤——当然，她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诶？真的吗？”她好奇地抬头看向塞雷丝缇雅，问道。塞雷丝缇雅缓缓点头。 “是真的。我检查你和暮暮的时候，发现你们的意识高度活跃。你们的脑子里同时发生着很多事...我好害怕你们会醒不过来，或者，就算醒过来，也...会坏掉。”塞雷丝缇雅承认道，她紧张地颤抖了一下，把云宝抱得更紧了。 “坏掉？”云宝小心地问，伸出前腿尽可能地抱住塞雷丝缇雅。 “一直得不到休息，会对大脑造成严重的损伤。也许你会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也许你会失忆，甚至可能什么也做不了...永远醒着，但却动弹不得...”云宝睁大了眼睛——有东西滴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扭过头去，塞雷丝缇雅公主止不住地掉着泪。 “哦...你还好吗？”云宝真切地问，她转过身，面对着洁白无瑕的天角兽。塞雷丝缇雅僵硬地点点头，用一条前腿擦去眼泪。 “我、我没事...我只是...我不想失去你，云宝，马上就要...”她停了下来，回避着云宝的目光。 “...呃，‘马上就要’什么？”云宝轻声追问，她将一只前蹄放在塞雷丝缇雅肩上，作为安慰。 塞雷丝缇雅只抬了抬眼，又看向下方：“...云宝...对不起，我说太多了。但我不能告诉你，暂时还不——” 云宝的眼神变的坚定了，她不接受地蹙眉道：“没门，别又来这招。” “你说什么？”塞雷丝缇雅惊讶地抬头看着云宝。 云宝伸出前蹄，轻轻地戳了戳塞雷丝缇雅。“这次别想躲过去。之前我和暮暮每回的闪现，我都没问你，但那些都没坏处，可这次呢？”云宝用力摇了摇头，“你像是有什么主意，我现在就想知道！” 塞雷丝缇雅沉默了片刻，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你真像你的小姨...” 房间里一片沉默。云宝起身退了一步，直直地看着塞雷丝缇雅：“...谁？” 塞雷丝缇雅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你的小姨...露娜，我的妹妹。” “露娜？从来没听过...她在哪儿？”云宝好奇地问。塞雷丝缇雅的反应让她吓了一跳——她的眼神从床上移到了云宝身上，里面满是逾越前世今生般的悔恨。 “露娜公主...她是...”塞雷丝缇雅起身缓缓走向阳台，叫云宝跟在身后。云宝跟上去，走到塞雷丝缇雅公主身边，抬头看去。塞雷丝缇雅指着月亮，指着‘月亮魔驹’的轮廓，那月上的雌驹正看着她们。 云宝明白了，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塞雷丝缇雅：“天哪，天哪，天哪！你说梦魇之月是你妹妹？！” 塞雷丝缇雅严厉的目光让云宝闭上了嘴，这份严厉很快变成了愧疚：“...基本是的。我的妹妹的嫉妒与愤恨化作了梦魇之月。它...相当于控制了露娜。” 云宝看着塞雷丝缇雅，她坐了下来，深情地看着月上的黑马。云宝转过头，咽了咽口水，又问道：“呃...然后，她就变了？” 塞雷丝缇雅沉重地叹了口气：“身为天角兽，一大风险就是精神上面临的分裂。魔法在小马的体内就好比是光，光芒越亮，魔法就越强大，但产生的阴影也就越多、越黑暗。扬升为天角兽，会得到不可估量的魔法，也会在我们心中，投下最险恶的阴影。” 她转过头，又看向云宝：“我的妹妹，被身后升腾的黑暗吞噬。那黑暗有了自己的名字...那便是梦魇之月，它来自露娜的嫉妒与愤恨。” “嫉妒和愤恨...？”云宝喃喃地重复道，回味着刚才那些关于魔法的讲述。她看向一旁，思考许久，又看向塞雷丝缇雅公主：“她嫉妒谁？” 塞雷丝缇雅露出苦涩的神情，再度看向月亮：“...我。” “诶？” “露娜公主曾经负责在夜晚升起月亮。她一直都钟爱宁静的夜，钟爱夜里柔和的光与影，钟爱变得朦胧的世界。她明白，夜晚是最适合放松心情、审视内心的时间，也是最适合欣赏这世界里隐匿的美的时刻。”塞雷丝缇雅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我本该早点明白的，但是...那时愿意欣赏她的夜空的小马少之又少。夜幕降临，大部分小马就睡下了，直到今天也是这样。她看见了夜晚的美丽与迷马，但从来没有别的小马认真欣赏过，他们白天工作玩耍，夜晚就睡觉。” 云宝微微低头，看着下方的城市。她同情地看向塞雷丝缇雅：“...你只好把那会儿的露娜送上月亮？”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是的...已经是九百九十六年了。” 云宝低下头，看向一旁：“对...对不起。” “没关系，露娜很快就会回家了...”塞雷丝缇雅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云宝挑眉看向她，在继母的眼中看到了从未在她眼中见到过的期盼。塞雷丝缇雅看向云宝：“如果你要我告诉你的话，你一定要发誓，绝对不会告诉别的小马。” 云宝惊讶地稍稍睁大眼睛，但还是庄重地点了点头：“我保证不会说的。”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这才开口道：“露娜的放逐，将在第一千年的夏日庆典那天结束...我会很希望你认识她。露娜终于回家了...那时我就能向她介绍她的侄女，向你介绍你的小姨...”她的笑容更加温和了，“我的妹妹，终于能回家了。” 云宝慢慢地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又看向一旁，闭上眼睛，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等露娜公主回来时...她还是，呃，梦魇之月吧？” 塞雷丝缇雅蔫了下去，点点头：“是的...但那是我们以后才需要担心的事情。现在，我们还有差不多五年时间，暂时不要太担心，好吗？” 云宝领会地点点头，上前抱住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前腿。塞雷丝缇雅笑了笑，摸了摸云宝的鬃毛。小雌驹抬头看向她。“啊对了，我睡着的时候，你一直在我床边吗？”云宝问道，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俯身蹭蹭女儿：“当然了，云宝。不然我该做什么呢？虽然有的小马以为这都是表面文章，但你真的是我的女儿，我和任何一位母亲一样爱你。” “噫。”云宝假装干呕，在塞雷丝缇雅的前腿上打了一下，“太肉麻了，我受不了啦。” 塞雷丝缇雅只是微笑，点头。“我记住啦，”她慢慢起身，转身准备离开，“但现在，天色已晚，我需要回去休息了。明早再见吧，我的小马驹。” “好的，晚安，缇雅（tia）。”云宝对她说，躺回了自己的床上。“我不太困。倒不是因为昏迷了好多天，我还有事儿要想。”她自信地微笑道。 塞雷丝缇雅在门里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云宝，脸上带着笑意，但这笑意慢慢散去了。“事实上，在我回去休息前，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和你讨论。” 云宝挑了挑眉，塞雷丝缇雅关上门，拧上锁，用一道隔音法术盖过整个房间。她慢慢地走了回来，在云宝面前坐下，小心地看着她的眼睛。云宝不安地扭了扭：“呃，好啊？什么事？” 塞雷丝缇雅坐直了些，像是对自己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和暮暮经历的这一次闪现，我希望你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我。”她举起一只前蹄，阻止云宝开口，严肃地看着她：“这次闪现和之前的差别巨大，我希望你不要遗漏任何细节。请把一切都告诉我。” 云宝忽然紧张起来，暗自希望暮光记忆细节的能力有传染给她一点。她开了口，回忆起自己和朋友看到的一切。 - - -注 释- - - 无 第26章 日耀 暮光闪闪依然没有醒来。两个星期过去了，她依然昏迷不醒。在云宝的安排下，她现在躺在坎特洛城堡内殿的一间医务室中，以确保她能尽快接受最好的治疗，也让云宝和卫兵银甲闪闪能一有时间就去看望她。 一次激烈的闪现后，对云宝来说就像姐姐一般的朋友昏迷不醒，云宝也怏怏不乐。年幼的小天马常飞到坎特洛的天空中，希望在天空的风和云之间找份宁静。 ---- “哼...可恶。”云宝恼火地自言自语着，一边缓缓飞过坎特洛上空，一边懒懒地让目光扫过坎特洛的街道。她现在不需要飞多快，只随意地乘着风。此时正是正午，天空一片晴朗，只有一两片小小的云点缀在头顶蔚蓝的天空中。 往下望去，云宝看见塞雷丝缇雅的学校里，许许多多的小马正在往外涌，这时正是午休时间。她看见了高露洁、亮闪闪、柠檬心、月舞...就是没有暮光。 ‘暮暮现在还在城堡里，身上插着那些花里胡哨的医疗玩意...’云宝苦涩地心想，忍不住叹了口气。“蠢死了...”她轻声嘀咕着，稍微飞低了一点。在马群中，她还看到了另外几个认得的学生，不过不记得名字了。许多小马就三三两两地坐在附近，一边吃着午饭一边聊天；有的小马在玩魔法，还有的小马读着书。 其中一只橙色的小雄驹，背靠着一棵树坐着，全神贯注地读着课本。事实上，吸引了云宝的注意力的，不是他，而是两只正向他不怀好意地走来的小雌驹。云宝有些好奇地停了下来，找了一小片云躲在后面。 橙色的小雄驹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诶？你们要做什么？”他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问道。两只小雌驹对视着窃笑一声，看上去年纪比较大的那只——一只长着银色鬃毛和尾巴的亮紫色雌驹——慢悠悠地向前走了两步。 “我和我朋友就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魔法啊？”她嘲讽地问道。小雄驹眯了眯眼睛，又把视线移回书上。 “如果你们俩老来烦我，只会更慢。”他咬着牙嘀咕道。 云宝挑了挑眉，继续听着。“嘁，又是小恶霸，我还以为塞雷丝缇雅的学校稍微有点档次呢...” “哦，得了吧，日耀，”另一只小雌驹故意发出了令马讨厌的假哭，“上课的时候，你回答问题回答的倒是快，可就连我们今年最早学的简单魔法，你都弄不好。” 云宝的耳朵竖了起来，睁大了眼睛。“日耀...？”她不敢相信地低声自语，猛地坐直了身子。闪现里的那只独角兽——星光——说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回响。 我原以为，我和日耀是一样的...结果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友谊被撕了个粉碎！！ 这个日耀... 难道就是...？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日耀啐道，坐直了身子，怒视着眼前的两只小雌驹，“我又不傻，好吗？！我的魔法能力不够，但知识也很重要的！” 两只小雌驹放声大笑，这正是她们想要的效果。“没有魔法光会吹~”银鬃毛的那个怪声怪气地嘲笑。日耀的耳朵平躺了下去，她闭紧双眼。 “闭、闭嘴...” 云宝忍不了了。 “好了，你们够了！”她随口喊了一声，跳下她的云，嗖的一声飞落到日耀和两只小雌驹之间。她落地很猛，溅起了一片烟尘，身旁的三只小马都捂着脸咳嗽起来。烟尘慢慢散去，两只小雌驹向前看去，准备把打断她们的那只小马骂个体无完肤。 结果看到的是她。 “糟了...”紫色的那个嗫嚅道，在云宝的怒视下向后缩去。云宝沉默片刻，伸出前蹄指向她们。 “你们叫什么？” “诶？哦，呃，我、我的名字叫纯白法杖（white wand），她是宝石光烁（gem spark），陛下。”紫色的那个——叫纯白法杖的——紧张地用颤抖的声音回答。云宝缓缓点了点头。 “听着，纯白法杖和宝石光烁，你们两个立刻走开，不要再给这只小雄驹添麻烦。你们要是还敢来，我就叫塞雷丝缇雅亲自对付你们。她这又大又漂亮的学校，要不了恶霸，懂了吗？”云宝用严厉的眼神看着她们的眼睛，“现在就给我消失。” 两只小雌驹立马转身跑路，留下云宝怒视着她们的背影。日耀张大了嘴巴，既崇拜又好奇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云宝转过身，对日耀露出一个大大的、友善的微笑。 “你好。” 日耀的眼镜往下滑了几寸。过了一会儿，他将眼镜推回原位，向云宝躬身行礼。“谢谢您的帮助，公主殿下...”他满怀敬意地小声说。云宝翻了翻白眼，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鞠什么躬啊？别搞这出。”她不做多想地说。于是日耀缓缓抬起头。“再说，我最烦小恶霸什么的，以前在云中城成天要对付俩，烦都烦死了。” “好吧...”日耀看向一旁，不知该怎么和云宝说话。过了一会儿，云宝的表情严肃了些。 “我帮你对付她们两个，不仅是因为我讨厌她们，还有别的事要找你。”云宝简短地说，日耀猛地抬起头，好奇的看向她。云宝叹了口气，靠近了些，小声地说：“你认不认识一只叫星光的小马？” 日耀吓了一大跳。“星光？您是说星光熠熠（starlight glimmer）？呃，对，我认识她。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她还好吗？！”他担忧地问。云宝把一只蹄子塞到他嘴里。 “啊，听着，是这么个事：不方便在这里讲，塞雷丝缇雅在学校里面吧？”她用清晰的声音低声说。日耀点点头，忧虑在他心中滋长。云宝也点了点头，把塞在他嘴里的蹄子抽了回来：“那好，跟我走，我们有问题要问你。” 日耀既困惑又紧张，点了点头，跟着云宝走回塞雷丝缇雅的天才独角兽学院。 ---- 塞雷丝缇雅坐在办公桌后，抬头向办公室的门看去。来者没有敲门，也没说明自己是谁，这就说明来得是云宝。看见女儿进来，塞雷丝缇雅露出了微笑，但随即疑惑地皱起眉头，看着她身后的橙色小雄驹。“你又带别的幼驹来了，云宝？这都第二次了哦。” 云宝用蹄子戳了戳大天角兽。“上次明明是你亲自去找的那只小雌驹，我只是告诉了你这么回事。”她得意地笑着还嘴，再看向日曜时，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这位是日耀。” 塞雷丝缇雅蹙眉点头：“我知道学生们的名字，云宝。” “好咯。不打岔，你记得我说的闪现里头的那雌驹吗？就是叫‘星光’的那个独角兽？”云宝接着说道。塞雷丝缇雅挑了挑眉，缓缓点头。“她提到了个叫‘日耀’的小马，我觉得就是他了。” 日耀看着两名公主，眼里满是困惑：“呃...无意冒犯，陛下...我们这是在讨论什么？” 塞雷丝缇雅露出了安慰的微笑，点头示意云宝关上门。“我有必要解释一番。” 云宝照做了，‘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是这样，几位小马国公民——其中包括我可靠的私传弟子暮光闪闪——在最近两年里经历了古怪的幻觉。在幻觉中，她们看见了长大后的自己经历的场景，有时会看到熟悉的小马，有时是陌生的。” “怪就怪在，有时候这些‘幻觉’根本就说不通。”云宝皱了皱眉，补充道。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接着说道：“直到不久前，这些被我们称作‘闪现’的幻觉，一直是无害的。经历闪现的小马，至多只是失去意识几分钟就会恢复正常，除了暂时的混乱外，没有任何损伤。”说到这儿，她缓缓起身，绕过办公桌，在日耀面前俯下身子，同他平视：“但最近一次，发生在两个星期前的闪现后，云宝和暮光闪闪昏迷不醒，直到今天，暮光仍然没有醒来。此外，此次闪现是她们同时经历的，这也和往常不同。” 日耀眨了眨眼，点了点头，他微微颤抖，但塞雷丝缇雅话中的温柔让他稍微放宽了心：“好的...我愿意帮忙，但我能帮上什么忙呢？您说这次‘闪现’里出现了星光，是吗？” “没错，”云宝重重点头，“就是这次害我朋友暮光昏迷的闪现，里头就有星光，她还提到了你的名字！” 云宝的积怨流露进了话里，日耀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塞雷丝缇雅立即抬起一只翅膀挡在云宝面前，瞪了她一眼。片刻，云宝坐了下来，深呼吸着让自己冷静。与此同时，塞雷丝缇雅又看向日耀。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有关星光的事情。根据云宝在闪现中看到的，你和星光似乎是朋友。” 日耀尴尬地用一只蹄子蹭着地板，耳朵垂了下去。“啊...我那个...我们大概...好久没联系了。”他略带悔意地说。 “她住哪里？”云宝稍微恢复了理智后，问道。 “呃，在我们的老家。我们以前一有时间就一起玩，但我得到可爱标记之后，就来了这里...”日耀迟疑地说。 “嗯...她还是个孩子，对吗？”塞雷丝缇雅小心地追问。日耀点点头。塞雷丝缇雅坐直身子，皱了皱眉；“云宝，这和你看到的有出入。” “我看出来了。”云宝嘀咕着，怏怏不乐地把一只前蹄摔在脸上，“我和暮暮看到的那个星光早长大了...那就没线索了。” 房间陷入了静默的沉思，日耀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那...现在怎么办？”他尴尬地微笑道。 云宝翻了翻白眼：“你回去上课就行了，好不？别跟别的小马提这事，好不？” 日耀点了点头，向塞雷丝缇雅躬身行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匆忙离开。云宝有些失望地看向塞雷丝缇雅。但塞雷丝缇雅先开口了：“别担心，我会了解一下这只叫星光的小雌驹，如果有关联，我会告诉你的。” 云宝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她转身走出办公室，没有话可以说。那之后，她走出学校，跃入空中，猛地左转，飞向坎特洛城堡。 她要去看望暮暮... - - -注 释- - - 无 第27章 等待 前往医务室的走廊，这样长，这样静得可怕，但云宝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前进着。从时间来推断，她产生了一种预感... 她一踏进医务室的房间，就证实了这种预感。这是一间狭长的房间，天花板很高，墙上有便于打开的大窗户，方便天马医生进入。如果能直接飞到需要去的病房，哪位医生会愿意在走廊上浪费时间呢？从病房最里端，一路几乎延伸到房间门，两排病床冰冷地躺着，几乎都是空的。 暮光的床在病房最里端。此时，一张遮帘遮挡着她的床，但云宝能看到投在上面的影子。她尽量轻声地关上门，慢慢地、沉默地走上前去。 绕过遮帘，她来到床边，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银甲闪闪和薄暮微光。云宝轻轻叹了口气，让他们二位知道自己的出现。暮暮的家马们挤出一个短暂的微笑，作为问好。云宝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紫色小雌驹，尽管已经看见同样的场景许多次，她还是忍不住瑟缩了。 暮光的前腿上打着吊针，就在靠近蹄子的地方；她身上到处连着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械，确保她在无意识情况下能正常生存。云宝无言地从病床下拉出一张凳子，坐了上去，始终看着暮光。 他们就这样坐着。云宝有话想说，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暮光的家马们并不仅仅是...看望暮光，他们也是在互相关照。就在不远处，墙上的钟滴答作响，记录着时间的流逝。这是房间里唯一有声音的东西，云宝把注意力完全投放在了上面。在她的耳朵里，时钟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那个...”她轻声开口，干渴的嗓子一时哽住了。她抬头看向微光（velvet）和银甲，他们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话。“呃...她怎么样了？和之前有没有什么变化？” 微光轻轻摇了摇头，银甲低头看向地面。“没有。”微光失望地说，“没有变化，暮暮还是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银甲重重地叹了口气，将一只前蹄放在母亲的肩上：“她能挺过来的，她比你想象的更坚强。” “你闭嘴。”微光皱眉道，深吸了一口气，“她是我养大的...你也是我养大的。” 银甲收回他的蹄子，点了点头：“我...好吧，我知道，我只是...好吧。”他无所适从地指了指云宝。云宝没有一点反应。 微光却有所反应，她靠近了云宝，从侧面搂住她。云宝虽然没有准备好，但也没有说什么，反而也抱住微光。过了一会儿，微光退开了：“云宝，在认识你之前，暮暮...至少，一直很内向。” 云宝点点头，露出了怀念的微笑：“是啊，我也记得。最开始，她和我做朋友，都是因为塞雷丝缇雅让她试一试。” 银甲赞同地点点头，和云宝一样，眼中露出了光彩：“我同意。那次她忙着复习，还让我代替她来见你来着。” 微光是头一次听说这回事，她翻了翻白眼，又抱了抱云宝：“不管最初的原因是什么，她都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现在她更加自信了，也愿意和别的孩子们一起玩耍...”微光用前蹄擦了擦流出的一滴眼泪，对自己昏迷不醒的女儿露出了微笑，“她真的变了好多...” “等她醒来，会变得更好的，”云宝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得意，她砍向自己的朋友，“我会让她变更好的。” 银甲轻声笑了笑，呲牙笑着看向云宝：“是啊，你肯定的。你可不是那种慢慢来的小马。” 云宝点点头，心情渐渐又低落了。幸运的是，很快遮帘上传来了轻敲的声音，负责照看暮光的独角兽医生出现在帘后。他的胸牌上写着‘滨鹬医生（dr. dunlin）’。云宝听他解释过，滨鹬是一种鸟，他因为颜色和那种鸟很像，得了这么个名字——灰色的身体，深浅不一的褐色鬃毛、尾巴。他的可爱标记是一个大脑的剪影，上面印着一个红十字。 “啊，云宝。”他用一如既往不苟言笑的语气说。他带着一点点奇怪的口音，云宝认不出来；他的声音很温和，但又足以吸引注意力。“您和暮光的家属一同前来看望病患...” “是啊。”云宝回答，她把凳子往后移了一点，给医生让出位置，“有什么进展吗？”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他走过云宝身边，同微光和银甲问好，随后便开始检查暮光。过了几秒钟，他拿出画满了条条框框的记事板，上面的各种医学术语，云宝连猜都不想猜。“她应当还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吧？” “没有，医生，她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银甲沉重地说，以同样沉重的双眼看着暮光紧闭的眼睛。 滨鹬若有所思地哼了哼，伸出前蹄，稍稍用力压在暮光的蹄子上。突然，暮光睁开了眼睛。云宝和微光吓了一跳，惊奇地起身。银甲也站了起来，但他的反应没有那么激烈。云宝猜测，这是皇家卫兵训练的一部分。 “诸位，请冷静。”滨鹬看了看暮光的眼睛，“嗯...这算是种进展...暮光，如果你听得到，眨一下眼睛。” 暮光没有半点反应。医生收回蹄子，暮光的眼睛又慢慢闭上了。云宝有些恼火地哼了一声：“算是种进展...要是用力压她的蹄子，他就会睁着眼睛看我们，也就这样。” “病患对外界刺激产生反应，相比于昨天，已经是一种重大的好转，云宝。”滨鹬反驳道，轻声叹了口气，“但这只不过是低级的反射，她的神经系统和肌肉正在逐渐恢复，但不知多久她才能重新和我们交流。” “我们会一直陪着她的。”微光坚定地说着，起身走到暮光身边。她在女儿身旁俯下身子，小心地避开了所有医疗器械，伸出一只前蹄抚摸她的鬃毛，“你听到了吗，宝贝？我们会一直来看你的。你会好起来的，孩子...我保证。” 医生在记事板上写了些什么，抬头看向三只小马。此刻，在病患身边围着家属的情况下，也不便进一步检查，因此他决定暂时到门外去，让家属们能和病患说说话。 医生慢慢走开。云宝皱了皱眉，小声地开口了：“他看漏了一点...” 微光和银甲抬起头，被云宝突然说的话惊到了。银甲明显皱了皱眉：“很抱歉，云宝，但你不是医生，你怎么会知道他看漏了东西的？” 云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喏，我经常在天上飞？你知道经常飞的天马会怎么样吗？”没有回答，她于是接着说：“我的眼睛和耳朵都比你们，甚至医生还要好得多。再说，他把这当成普通的昏迷，虽然挺像，但细节上却有天壤之别。” “所以，你看到了医生看漏的东西。”银甲的眉头松了些，“是什么呢？” 云宝深吸一口气：“好吧，你们要笑我都行，但我有空的时候会看看这方面的书。书上说，像暮暮这样昏迷不醒的小马，眼睛是不会动的，他们只会盯着前面，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除非大脑有反应，不会动。” 云宝指向暮光：“你们知道吧，小马睡觉的时候，眼睛会到处看？就像是，想要看梦里的东西，说是条件反射什么的，重点是...” 云宝把蹄子放回凳子上：“暮暮的眼睛本该不动，但你们如果仔细看，她的眼睛一直在动。” 微光把一只前蹄放到胸口，银甲露出了不安的神色，三只小马紧紧盯着暮光。“您...你、你是说，她不会在做噩梦吧？”微光弱弱地问，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也不知道...”云宝承认道，稍稍蔫了些，“我倒想知道...” ---- 那天晚上，塞雷丝缇雅公主也来到了医务室，背上背着一对普通的鞍包。此刻，病房里看上去没有别的小马，所以她径直走到暮光的窗前，脸上渐渐露出了沉重的神色。绕过遮帘，她看着床上的暮暮，叹了口气。同样的景象，看过太多次了。 “暮暮，是我，塞雷丝缇雅。”洁白无瑕的天角兽轻声说，她席地坐下，脸上露出了小小的微笑，从鞍包里取出几本书，“我给你带了书来，你醒来可以读。”那是一本历史书、一本理论魔法的评论，最顶上还有最新的《无畏天马》。塞雷丝缇雅将这一堆书整齐地码放在暮光的床边。 “我们找到了新的线索...和这次...害你躺在这里的闪现有关。”她小声说，“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但你和云宝看见了一只叫做‘星光’的小马，她提到了一只叫‘日耀’的小马。云宝找到了日耀，日耀告诉了我星光熠熠的来历。我们可以找得到她。” 塞雷丝缇雅摇了摇头：“但我们不需要去找她，至少暂时不用。她只有十岁，资料显示她刚刚得到可爱标记不久...和你们看到的那只雌驹不一样。”塞雷丝缇雅缓缓起身，伸出前蹄握住暮暮的前蹄：“请你快醒来吧，和云宝一起享受童年。你们的童年很快就会结束，我真希望你们不要错过这一切...” 话毕，大公主向后退了一步，祝愿暮光晚安，转身离开。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暮光的蹄子动了动，想是想要拉住她。 - - -注 释- - - 无 第28章 一家 一星期后... 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暮光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她仍会在受到外界刺激时睁开眼睛，但也仅此而已了。云宝在一次又一次的检查时出现，在暮光的家马们拜访时出现，陪伴他们和暮光。有时候，她甚至独自去看望暮光，即便每一次她的心中都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她想要尽力帮助暮光，想要让她醒过来，问问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好好地抱一抱她，告诉她最近发生的一切——尽管发生的事少之又少。云宝甚至还有点恶趣味地，期待着暮光听说自己昏迷了三个星期后会作何反应。 ... 三个星期...真的这么久了吗？感觉不像。 “呃...云宝？”夜光闪闪轻声开口，打断了云宝的思绪。她坐直身子，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今天只有他们两只小马来看望暮光，而在夜光闪闪开口前，都是沉默。 “嗯？”见夜光没有说话，云宝忍不住轻哼一声。 夜光紧张地挠了挠头：“我，呃...不知道能不能问你，但是...你能不能去我和微光的房子一趟？微光要去上班，银甲已经在执勤了，所以...”他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云宝微微蹙眉：“首先，你当然可以问我，因为答不答应是我说了算。第二，你为什么要我去？你们家里又没有别的小马了，是需要我帮忙看家吗？” 夜光听到这话，猛地摇摇头：“不，不是的！不是看家的缘故，这样的...小事，不会麻烦你。是因为斯派克...得有谁去照看他才行。” 云宝稍稍睁大了眼睛。这样一说，她忽然意识到，自从醒来后，她还没见过斯派克。“他一直在你们家。”她推测道。 夜光点点头。“我本来该自己去照看他的，但是...”他看了一眼暮光，耳朵垂了下来，“...这样很自私，但我想多陪一陪暮暮，我的女儿...”他用哀求的眼神看向云宝。她露出了同情的微笑。 “在你的女儿需要你的时候，陪着她不算自私，大叔。老实讲，我觉得这是你现在能做的最酷炫的事了。没问题，我去陪陪斯派克。”她鼓励道，从椅子上溜了下来，跑向病房门。 “谢谢你，云宝。”她准备绕过遮帘时，夜光喊道。她停了下来，转身微笑，点点头。 “不用谢。” ---- 云宝来到夜光闪闪和薄暮微光的住处时，微光正在关门。她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云宝，但在蓝色的小天马落下时，温暖地微笑着向她打招呼：“哦，你好，云宝，你是来照看斯派克的吧？” 云宝点点头：“是。夜光叔叔让我帮他看着这小子。夜光叔叔先回家吗？” “但愿如此。”微光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城堡，脸上刻着深深的担忧，“我知道他很担心暮暮...我们都一样。但我也很担心他自己。这几天他都睡得不好，也不肯好好照顾自己...” 云宝沉重地点点头，不安地挪了挪中心：“我能理解。唉，这些事真是烦死了...你快去忙吧，你还要去，呃，工作呢。有我看着，斯派克没问题的，放心吧。” 微光微笑着，为云宝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翻了翻白眼，友好地伸出前蹄，拉过云宝，抱了抱她。“我相信你。谢谢。”她轻声说。 云宝满心地回馈了她的怀抱，轻轻拍了拍微光的背。“哈，没问题，快走吧。”她催促道，绕过微光，走向房门。微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留下云宝独自站在房子前。思索片刻，云宝拉开大门，走了进去。 暮光的家没有明显的变化，一走进房子里，云宝便放松了很多。楼梯的最上面，一根长着鳞片的紫色尾巴露了出来。 “诶？”楼梯上传来某只小龙宝宝的声音。他转过身，向这边看过来：“你回来啦？这么快，忘了东西吗？” 云宝翻了翻白眼，把门关紧。“哈，看着，我不是微光阿姨。”她把蹄子在门毯上蹭了蹭。 斯派克从躲藏的地方探出头来，一看到来者，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他手忙脚乱地爬下楼梯，好几次差点跌倒，扑进云宝怀里。小雌驹被猛地撞了一下，闷哼一声，跌坐在地上，反射似地抱住了斯派克。 “云宝，看到你太好啦！”斯派克的声音在云宝胸前蓝色的毛里模糊不清。 “哦啊！嘿，肯定的，你都高兴地要勒死我啦！”云宝明显喘不上气了。斯派克立即松开了她，向后退开，把爪子背在身后，羞涩地干笑两声，脸上泛起了红晕。 “哦！哈哈，呃，对不起...”他不敢看云宝的眼睛。 “嘁，没什么啦，要换了别的小马，说不准就被你勒死咯。”云宝停顿片刻，确认没有吓坏他，耸了耸肩，接着说道，“但我的肺和肋骨都好得很。嘿嘿，我以前可是飞到过空气超级稀薄的地方，还带着好重的东西呢。” 斯派克被云宝的吹嘘惊到了，小嘴微张。“哇...”他小声说。云宝咧了咧嘴，任由他崇拜自己。 一想起她带的‘东西’是谁，她一下就笑不出来了：“嗯嗯...总之，你这儿有什么可干的吗？我可不能就在这儿呆坐着。” 斯派克漫不经心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一般，我都和暮暮在一起，帮她整理东西——我是她的头号助理嘛。” 云宝愉悦地笑道：“头号助理？她原来还有别的助理吗？”斯派克僵住了，一只爪子抓着胸口。云宝顿时笑意全无。 “等、等一下，暮暮还有别的助理吗？！” “不，不对！”云宝连忙纠正道，抓住了他的肩膀。确保他在听自己讲话后，她叹了口气：“呃...不对，斯派克，暮暮没有别的助理了。我是开玩笑的，对不起...” 斯派克放松下来，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没关系啦。” 云宝于是松开了他。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们两个什么也没有说，也几乎什么都没有做。云宝在前厅的书架上找来找去，想要找本能看的书来打发时间。先是找到了两本《无畏天马》，但这三个星期她都读过八百遍了。最终，她决定还是在沙发上歇息一会儿。“欸，我在这儿歇会儿，好吗斯派克？有什么事就叫我。”她抬高声音说道，随后便枕着前腿，闭上了眼睛。 一开始，她休息的还挺舒服，都慢慢要睡着了的样子。虽然身体不累，但她的心很累。她隔一会儿便想到暮光，想到她的爸爸妈妈，想到塞雷丝缇雅公主。云宝知道，塞雷丝缇雅也很担心暮暮，甚至比她的家马们更担心。 也许是因为她从第一次出现闪现，就开始担心了吧... 忽然，有什么东西蹭了蹭她的身侧，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去，是斯派克。他的小爪子里抓着枕头和毛毯。“呃...这儿晚上好冷，我怕你着凉...”他有些尴尬地嘀咕着，把枕头毛毯地给她。 “呜...其实没必要，斯派克，但还是谢谢你。”云宝感激地点点头，接过斯派克的东西。她本来没有注意，一盖上毛毯才发现，原来她还挺冷的。她舒服地叹了口气，又看向斯派克。她脸上舒心的微笑变得充满了同情。斯派克看上去也很疲惫，很可能自从暮光昏迷后，这小家伙也没睡多久。 虽然平时像是姐弟，但她知道，对斯派克来说，暮光就像他的另一个妈妈。云宝随即想到，塞雷丝缇雅是她的继母，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真切地露出了关怀的神情，伸出一只前蹄招呼斯派克：“欸，你也别着凉了，来我这里。” “诶？哦，呃，不，不用啦，我没事...”斯派克小声回绝，向后退了一小步，看向一旁。 云宝摇了摇头：“没门，你也很累了，小子，你需要休息。说不定比我还需要休息。你还很小呢，知道不？” 斯派克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才没那么小呢...” 云宝轻声笑了笑，翻翻白眼：“我是说和那些大龙比啦。”斯派克爬了上来，挤到她身边，她立即不再说话了，只是微笑着把毛毯盖在他身上，在枕头上躺下。 好一会儿，他们俩就躺在那里，无所事事地歇着。不久，斯派克的呼吸变得均匀，他睡着了。云宝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用翅膀把斯派克拉近了一点点，和他依偎在一起。 ----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也睡着了。等她睁开眼睛，看到地上透过窗户的光线时，估计只过去了一个小时左右。她稍稍挤进毛毯里，忽然意识到是什么叫醒了她。 是哭声。 云宝看向斯派克，发现他正在哭，感觉整颗心都痛了起来。他还在睡梦里，紧紧抓着她的前腿，像是怕被海浪打走。他在做噩梦。 斯派克突然向后一怔，把云宝的前腿抓的更紧了。“暮、暮暮！”他绝望地哀嚎着，慢慢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向云宝。云宝把他拉近了些，用眼神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咽了咽口水，想要冷静下来，但呼吸依然沉重：“我...我梦到，暮、暮暮，再也醒不过来了...她死了...” 云宝有所领会地点点头，把他抱得更紧了。她回忆着风哨子，轻声安慰着颤抖的小龙宝宝，努力想让他平复下来。夜光闪闪知道，她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正在做这么温柔的事情。 夜光闪闪刚刚走进前门，在门口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感动的神色。他悄悄地关上门，溜走了。 云宝是暮光家的一份子，这毫无疑问。 - - -注 释- - - 无 第29章 等到 “恭喜你，暮暮，我知道你能做到的。”塞雷丝缇雅说着，在包围着暮光闪闪的一片虚无般的雾与星中踏出。身在这陌生的幻境中，看到老师的出现，让她松了一口气。 “公主殿下！”她喊道，向前跑去，扑进大天角兽温暖的怀抱中，“我还是不明白...发生什么了？” “今天，你完成了一件历史性的壮举。就连白胡子星璇（starswirl the bearded）也不能做到这件事，因为他并不像你那样了解友谊的魔法。”塞雷丝缇雅解释道，在空气中凭空取出一本星璇的魔法书。似乎就在几分钟前，暮光刚刚补全了这本书。 “你在小马镇学到了很多...”塞雷丝缇雅说着走过暮光身边，脸上浮现出骄傲的微笑。她回过身，看向年轻的独角兽，展开翅膀：“你已经准备好了，暮暮。” “准备好？准备好什么...？” 破碎。暮光又一次乘着思想，无助地漂浮着飞向下一个地点，下一个时间。“这是怎么了？”她问，像是第一亿次。 数不清的紫色羽毛向她眼前扑来，那之后，又是不一样的景象：坎特洛城堡的一座高塔——如果她没有记错，是城堡里最奢华的一个房间。 “这是塞雷丝缇雅公主给我的第一个皇室任务！我不能让她失望！”暮光惊慌失措道，俯身和斯派克四目相对。 “我相信你不会的。”从她的右边，传来了慈爱的声音。暮光和斯派克一同转头看去，塞雷丝缇雅公主站在门外的走廊上，一如既往的高贵端庄。 “殿下！”斯派克惊异地吸了一口气，连忙躬身行礼。暮光也俯下身子。 “不需要这样，暮光‘公主’。”塞雷丝缇雅轻声提醒道。 再次破碎。暮光的脑海中闪过一阵剧烈的刺痛。她已经能记住自己看到的景象了。像是过去了好几个星期，她被困在无意识的循环中，看到了一个又一个闪现；闪现消失，她心生困惑；记忆也一并消失，让她心中多了几分浮躁。 又是另一个场景。这一次，是一座小小的、呆板的小镇，所有的建筑都在一条街道的两侧，像一对直直的等号。 小镇前段，一座房子的前门打开，走出来的是一只雪白色的雄性陆马，他示意六只雌驹跟他进屋。 “做好准备，我们可不知道门后有什么！”云宝轻声对一旁橙色的陆马说。那陆马看上去只是稍稍有点紧张。门慢慢地打开了，那只浅紫色的独角兽——星光——脸上带着大大的微笑，走了出来。 “欢迎！” 破碎，紧接着又化为几秒后的画面。 “恕我冒昧，这位是暮光闪闪公主吗？” 破碎。最后的破碎。 ---- 暮光轻轻地哼了一声，慢慢恢复了意识。冷、累，僵硬，意识一片模糊。她慢慢地、勉强地睁开眼睛，紧接着又闭上了它们。光好亮，照得眼睛生疼。 “什...暮暮？”一个声音问道——那声音模糊而遥远，在暮光的脑海里回响着，隐隐作痛。 “嗯嗯啊...”她呻吟着，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慢慢地，她的眼睛适应了光线，看见自己正身在坎特洛城堡内殿的医疗区域里。 她向视野的下方看去，许多小马站在她身边，脸上带着期盼的神色。妈妈，爸爸，银甲闪闪，还有云宝黛西。“发...发生什么了？”她嘀咕着，意识仍然昏昏沉沉。 云宝立刻转身跑了出去。只过了一秒，她就抓了一位穿白大褂的一脸懵逼的雄驹回来。“她醒了！她醒了！”云宝高兴地说个不停。 医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云宝从身上拽了下来，翻了翻白眼，看向暮光的眼睛。他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暮光闪闪，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暮光模模糊糊地回答，试着坐起来一些。她身上接满了管子和线路，把她拉了回来。“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小马都迟疑了，只有云宝黛西决定告诉她真相：“你昏迷了，差不多，两个月，暮暮。” “什...啊，啥？！”暮光恐慌地叫了一声，拼了命想要坐起来，“我的学习全落下了，塞雷丝缇雅会——” “塞雷丝缇雅会抱得你昏天黑地，小傻瓜。”云宝轻声打断了她的话，把一只蹄子塞到她嘴里，“先叫医生放你下来，让我们好好抱抱你。” 云宝收回自己的蹄子。一片沉默。那之后，夜光闪闪、薄暮微光和银甲闪闪挤上前来，一家马紧紧地抱在一起。医生等他们抱了一会儿后，清了清嗓子。“咳，我需要把器械摘下来，这样才能放病患离开。”他尖锐地说。 “啊，是，抱歉。”夜光一家子向后推开，满面歉意。医生理解地微笑着，开始工作。他先是做了一系列检查，确认暮光的精神和身体都足够稳定，再将一个个连在她身上的器械拆了下来。 “你的身体比入院前会虚弱许多，凡事小心，不要操之过急。”全部拆完后，他提醒暮光。暮光点了点头，从床上挪了下来，全身的力气仿佛都消失了。幸好有微光和银甲在她两旁，扶着她站稳。于是云宝又走上前来。 在来得及反应之前，暮光又一次被她的家马和朋友紧紧抱住。几乎每一只小马都激动得掉了眼泪，就连云宝都是——虽然她打死也不会承认。医生悄悄地走开了，让家属和病患能好好说话。 “两个月...”过了好一会儿，拥抱结束，暮光低声说，“怎么会这样的？” 云宝叹了口气：“记得我们在云中城遇上的超大闪现吗？” “呃...记得？” “就是那个的锅。我也昏迷了，但塞雷丝缇雅说我只昏了几天。”云宝解释道，又露出微笑，“我们都快急死了，暮暮。” “是啊，”银甲说着，侧身宠溺地蹭了蹭妹妹，“我们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好妹妹。” 暮光也满心地蹭蹭银甲，看了看身边的大家。她现在回想起了昏迷中经历的闪现，那里面的她... “暮暮！”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声音传来。大天角兽绕过遮帘，脸上满是希望与释怀。暮光抬起头，正好看见塞雷丝缇雅在面前停下，她已经低下头，和自己平视：“他没骗我...你真的醒了...” 暮光点点头，看了看塞雷丝缇雅的眼睛。 你已经准备好了... 暮光公主... 她稍稍看向一旁，不敢看塞雷丝缇雅的眼睛：“嗯...我醒了，但头还是好乱。云宝说我因为云中城的那次闪现昏迷不醒，但从前的闪现从来没有这样过。” 塞雷丝缇雅立即注意到暮光的异样，宽慰的笑容化为担忧的神色。“...恐怕，我们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了...”她轻声说着，站直了身子，转头看向云宝，眼底浮现出埋藏至深的对未来的忧虑。云宝同她四目相对，看到了她眼中的不安。 沉默。塞雷丝缇雅轻轻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我...真希望能多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忠实的学生，但我听说你醒来的消息后，是从皇庭上逃出来看你的。我不能就这样让其他的公民等我太久，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暮光轻轻点头，依然不敢看公主的眼睛，“我们可以有时间再聊。” 塞雷丝缇雅看了看在场的每一只小马，满怀敬意地把头点了一点，转身离开了。云宝看着她的背影，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她慢慢地看向暮光，她正和父母说着昏迷期间的事情。 云宝一声不吭地转过身，飞奔出去，追向塞雷丝缇雅。等银甲想要问她一个问题时，才发现她不见了，病房里的每只小马都有些诧异。 ---- “你又在隐瞒。”云宝确保塞雷丝缇雅能听到时，说道。大天角兽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云宝。 “你说什么？” “别玩这套。我能看出你有所隐瞒。你是个操纵大局的大师，但你需要时间考虑每一步棋。”云宝解释道，在塞雷丝缇雅面前停了下来，直直地看着她的双眼，“要是没有准备好，你就会找个借口回避，比如两个月前，我醒来时，你在我房间里那样。” 塞雷丝缇雅明显一怔，看向一旁：“...我也不希望把我关心的你们蒙在鼓里，云宝。” “那就别再遮遮掩掩的了！”云宝抬高声音说道，拍着翅膀抬升自己，直对着塞雷丝缇雅的脸，“你承认把我们蒙在鼓里。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信任我们，让我们帮帮忙！？” “因为太危险了，云宝！”塞雷丝缇雅回道，她的声音也提高了些，“如果太多小马知道真相，一切就太危险了。”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危险？！”云宝追问道，恼火地把两只前腿伸开，“我不相信，说真的，我不相信这么危险！你说啊！” “我做不到！！”塞雷丝缇雅抬高了声音，窗户都震动起来。云宝立即落回地面，向后退了几步。塞雷丝缇雅有些挫败，她展开翅膀，紧紧闭着双眼，仿佛肩上有万钧重量。终于，她深吸一口气，放松下来：“...第一千年。” 云宝偏了偏头，困惑地说：“啥？” “第一千年的夏日庆典那天，我就告诉你，不会再推迟，也不能提早。在那之前，我做不到...” 云宝微微眯起眼睛，轻声叹了口气，放松了语气：“好吧...好，我等着你告诉我。” “...谢谢。”塞雷丝缇雅深深吐了一口气。云宝露出一脸苦相，向前挪了几步，被塞雷丝缇雅深情地抱了起来：“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没事啦，你看上去压力好大。”云宝回答道，看着继母的眼睛，“别食言哦，第一千年，记得吗？”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把女儿抱得更紧了。 “记得...第一千年...” - - -注 释- - - 无 第30章 夏日将至 第一千年的夏日庆典前一天... “云宝，我想让你陪暮光一起去。” 云宝皱眉思索着，走过坎特洛城堡长长的走廊，往观星台的方向走去。过去三年里，暮光就住在观星台又高又漂亮的那座高塔里。蹄声回响着，身边没有别的小马。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方便她不受影响地思考。 “诶？为什么呢？她应该能管控好情况的。” 云宝推开门，夏日温暖的风吹过她的脸庞，让她紧张的肌肉稍稍放松了下来。她听到鸟儿在歌唱，植物生机勃勃的气息飘进鼻子里，诱惑着她做一个深呼吸。她面前是一片开阔宽广的庭院，有装饰性的花园，在墙边有一座螺旋的高塔，塔顶有大大的落地窗。 云宝一点时间也不想多花，全速跑向目的地。 “你误会了，夏日庆典需要澄澈开阔的天空，云宝。而你是我知道最擅长清理天空的小马。我希望你能和暮光一起去，是要确保日出时天空没有云。” “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吗？” 云宝轻轻叹了口气，回忆起自己话中苦涩的味道，她不想再等候答案了，但必须要等下去... “好吧...我承认，还有别的原因。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和暮光并肩面对，好吗？” “你是说，梦魇之月？” 这样想着，云宝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背传遍全身。她清楚地记得妈妈说过的话，她们都知道，梦魇之月明天就会回来。塞雷丝缇雅一如既往地回避了细节，只是一再向云宝保证说不会出事，尽管云宝并不很相信她说的话。 “是的，你还记得。如果我对梦魇之月的印象没有偏差，她倾向于毫无预兆地突袭...如果她向我下蹄，你一定要保护好暮暮。” “无意冒犯，可是暮暮和梦魇之月有什么关系吗？” 云宝蹙起眉头，走上暮光住的高塔，希望能猜出这个爱读书的朋友和那个一千多岁、在月亮上待了一千年的邪恶天角兽之间有何联系。回想起塞雷丝缇雅的答复，她气得直咬牙。 “我恐怕暂时不能回答你...至少现在不能。” 就知道是这样，可还是好气哦。 云宝终于来到暮光的门前，敲了好几下门。门后传来一阵响动，过了一会儿，暮光打开了门，面带忧虑地探出头来。但是，一看到云宝，她立即露出了真诚的微笑。“哦！云宝！你来啦，太好了！快进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她激动地自说自话着，伸出两只前蹄，把云宝拉进了观星塔里。 “哎！”云宝被猛地一拽，哼了一声，从暮光的蹄子之间挣脱，有些不愉快，“搞什么？！” “对不起。”暮光道歉说，脸微微红了，“我找到了很重要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你得让塞雷丝缇雅公主知道这件事。”她一边解释着，一边快步跑上楼去。云宝翻了翻白眼，跟着暮光上楼。 “是什么？” 来到楼梯顶部，暮光用魔法把一本书摁到云宝脸上。“你自己看！”她说。云宝瞥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毛，把书接了过来，看了一看。 “好吧，我看看...‘月亮魔驹，古老的传说。一只试图统治小马国的、强大的小马，被谐律元素击败，囚禁于月亮上。据说，在第一千年，白昼最长的那一天，星星会...’”云宝停了下来，皱起眉头。暮光也知道这件事了。 “如果你要我告诉你的话，你一定要发誓，绝对不会告诉别的小马。” “我保证不会说的。” 云宝把书放下，不安地看着暮光。她正用期盼，甚至说是乞求的眼神看着自己：“你觉得呢？我还在历史书上看到过这样的内容。信息对上了，我确定梦魇之月就要回来了！” 云宝看了看书，又看了看暮光，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她把书还给暮光，她用魔法接过书。“我也不知道...”她不情不愿地撒着谎，“也许你需要多查些资料呢？就是，得确保没有问题才行。” “云宝！”暮光恼火地哼了一声，把斯派克十分钟前才喷火喷出来的信塞到云宝脸上，“哪还有时间确保啊！我有任务要做！” 云宝知道信上写的什么，塞雷丝缇雅写信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云宝抬起一条前腿，把信推到一旁：“呃，是的，我就是为此事来的，暮暮。塞雷丝缇雅要我和你一起去。” 暮光向后靠去，惊讶地眨眨眼：“诶？” “没错，我要去确保天上没有云，什么的。”她靠近了些，像是宣布一个超大的秘密，“只告诉你，我主要是想在闪电天马面前表现表现。” 暮光早就料到她要说这个，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但很快又笑不出来，只是恼火地嘀咕着，转过身向窗外的城市看去：“哼...看来没办法了，是不？” 云宝也收敛笑意，走到暮光身边。“嘿，没问题的，”她又忍不住得意地笑道，“要是老掉牙的邪恶天角兽出来，我就帮你教训她。” 暮光哼了一声，露出了无法置信的神情：“呃，这恐怕不合适，天角兽们——” “强得不得了，我知道。”云宝打断了暮光的话，在她肩膀上玩闹地推了一把，“但还有你帮我盯着呢。没问题的，相信我，好吗？” 暮光被推得退了半步，在云宝背上拍了一下，轻声笑了笑：“我、大概吧...但是，说真的，千万别犯傻。” 云宝假装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将一只前蹄放在胸口。“吾辈？”她夸张地模仿着自恃清高的坎特洛贵族们。 暮光笑了。 ---- “没问题的，暮暮。”银甲闪闪安慰道，整理了一番卫队长盔甲，“你最擅长管理大局了，一定很快就能完成的。” 暮光点点头，温暖地抱住她的哥哥：“但愿吧...” 云宝微笑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兄妹俩。她转头看向将要负责拉车的两名皇家卫兵。“二位，准备好了没？”她问道。两名卫兵严肃地点点头。云宝也点点头，看向四周。这里是坎特洛城堡的一处降落点，专门预留用作重要的事件。她看向远处，从居高临下的坎特洛，能看到小马国国土延伸向远方。 她看了看四周，将视线落在小马镇——山脚下的那座小镇——上。那之后，她看向暮光，暮光正和斯派克一起检查一张清单，确保上面记清楚了所有需要的内容。终于，云宝转身抬头，看见塞雷丝缇雅公主在远处的一个露台上看着这里，眼中带着...伤感。 云宝皱起眉头，又看向暮光。“你继续准备，我有点事，马上回来。”说完，她飞入空中。几秒后，她在塞雷丝缇雅面前停下。塞雷丝缇雅向后退了两步，给云宝让出位置。 “...云宝黛西。”塞雷丝缇雅只说。 “出发前，我有两件事问你...有没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事你还没说？另外...你在哭吗？”云宝原本很直接地提问，但后半句却多了几分温情。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用一只蹄子擦擦泪：“是...我在哭。” “怎么了？”云宝轻声问道，向前飞了一段，在塞雷丝缇雅肩上放下蹄子。 “没什么事，说真的...我只是...”塞雷丝缇雅看了看云宝，眼中露出期盼的神色，又看向远处的暮光。云宝顺着塞雷丝缇雅的眼神看去，皱起眉头。 “你在担心暮暮？” “我担心你们两个。”塞雷丝缇雅纠正道，云宝又看向她。她打了个颤，接着说道：“我计划把暮光送到小马镇去，有很长时间了。虽然你帮助她发挥了很多潜能，但她还是...还是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她需要更多的朋友，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天赋。”塞雷丝缇雅稍稍把视线放低了点，“说白了，我舍不得她...” 云宝轻轻叹了口气，点头表示理解：“嘿，往好的方面想一想，还有我呢。” 塞雷丝缇雅抬头看向云宝，露出了感激的微笑，但她眼中的神色却让云宝的微笑黯淡了。良久，塞雷丝缇雅挺直胸膛，抱了抱云宝：“...谢谢你。” 云宝满新地抱住塞雷丝缇雅，在塞雷丝缇雅温暖的怀抱里呆了一会儿。她看向远处，暮光和斯派克已经坐进了车里，等着她的到达。云宝耸耸肩，挤出怀抱，朝塞雷丝缇雅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我走了，别太担心我们。暮暮没问题的，梦魇之月伤不到她，我保证。”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我相信你，谢谢，云宝...” 云宝呲牙笑了笑，转身飞向马车的方向。塞雷丝缇雅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 在下方，云宝直到最后一秒才减速，落进车里。一阵风把其他小马地鬃毛都吹乱了，暮光不悦地皱了皱眉。云宝羞涩地干笑两声，趁着暮光正在整理鬃毛，轻轻敲了敲马车前段：“好了，伙计们，出发！” 两只雄驹点头示意，展开翅膀起飞。车一路向前飞着，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暮光向前靠去，把前腿架在车的边上，看着下方飞快地掠过的景物。云宝则把背靠在车厢上，决定休息休息。 云宝不知道的是，暮光的眼睛时不时抽动着。她轻轻地叫出了声，但声音却被吹散在风中。无数的记忆争抢着涌入脑海，她直直地坐了起来，回头看向云宝。她想叫，却叫不出声。她似乎记起了完全不同的童年，在这些记忆里，云宝从来没有来到坎特洛，她从来没有经历闪现，一直没有朋友，就连同学们也不喜欢她。 但她努力看着云宝，一切又回归现实。她的头隐隐作痛，摇了摇脑袋，又看向下面的世界。 “你还好吗，暮暮？”云宝注意到暮光刚才看着自己，问道。 “我没事...头有点晕。” 云宝皱了皱眉。她不相信暮光的话，但暂时不愿意去追究。眼前就是小马镇，梦魇之月今晚就要降临。但愿，塞雷丝缇雅公主能告诉她答案。 - - -注 释- - - 无 第31章 准备工作 其一 “好，我们再检查一次清单...”马车缓缓降落时，暮光低头看向斯派克，说道。斯派克热切地点点头，伸爪去抓清单。云宝吐了吐舌头，“噗”的一声。 “暮，你都让这孩子检查过，大概有，一百次了。我没认真听，都能背下来这蠢玩意上写着什么了。我觉得没必要检查了。”云宝哀嚎着，同情地看了看斯派克。‘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斯派克。’ 暮光不愉快地哼了一声，抽了抽鼻子：“这还能惊着你？你都认识我多少年了？” “没惊到我。”云宝翻了翻白眼，“你天天都这样，我只是依然受不了。还有，大概是六七年的样子。” 暮光叹了口气，不予置评地耸耸肩。“好吧，好吧。反正一会儿检查过程中也能顺便看看，大概我能将就将就。”她让步道，不安地看向下方的小马镇。 云宝看见暮光眼中的忧虑，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她不知不觉地坐近了一些。“你还是在担心‘梦魇之月’的事情吗？”她小心地问。暮光点点头。 “我知道肯定会发生的...我得找点证据寄给塞雷丝缇雅，这样她才能准备好！”暮光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恐怖的景象，不觉抬高了声音。幸好云宝反应的快，拍了拍暮光的肩膀。 “嘿，别担心，塞雷丝缇雅很厉害的。我知道她有好几把刷子，就算梦魇之月突然蹦出来，塞雷丝缇雅也能好好揍扁她，快到你连‘清单最棒啦’都说不完。”她安慰道。 “真的吗...” “别担心啦，暮暮，”斯派克用自己的爪爪拍了拍暮光的另一边肩膀，“塞雷丝缇雅给我们安排在图书馆住哦，等我们检查完，你就有书可以看啦。” 暮光朝他笑了笑，点了点头。她看上去还是不肯相信，但至少放松了一些：“好吧...你说的也对，那我们快点开始吧。” “这就对了嘛！”云宝挥了挥蹄子，强调道，“我都快无聊死啦，坐在这儿！我们赶紧下去，我好早点看看哪些云需要收拾，再去看看闪电天马们在哪里，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有多酷炫！” 暮光翻了翻白眼，在云宝的肩膀上打了一下：“没问题，记得别耽误了正事就行。” 云宝揉了揉肩膀，看上去有点疼。“我知道，可是，呃...你这一下打得有点重，你知道不？”她说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暮光轻声笑了笑，伸蹄拽过云宝，亲昵地抱住她。“哈哈，都是你教的好！”她嬉闹着，用一只蹄子用力揉揉云宝的脑袋。 “哎哟！喂，别这样！”云宝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傻笑起来，为暮光在对话中插入的肢体接触感到有点愉快。暮光把云宝彩虹色的鬃毛揉得一团乱，这才耀武扬威地放开了她。云宝拍了拍身上，得意地笑道：“有本事你跟我掰蹄子？” “有空再说。”暮光低头看去，眼看要降落了，她的微笑便散去了。马车的车轮接触地面，吱呀作响地将草轧向两旁，溅起少许土壤。“...有空再说。” 云宝的微笑黯淡了几分，她等车一停下来，便跳了出去，稳稳地四腿落地，懒懒地伸了伸腿，看向这座有趣的小镇。她看了一番，挑了挑眉。“嗯，和预期的不太一样...这就对啦。”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暮光也跳出车来，斯派克紧跟在后面。等斯派克拿好清单，准备出发，她好奇地看向云宝：“你跟我们来，还是先去看看天上的情况？” 云宝转身摇了摇头：“不拉，我先跟你们一起，这些云又不会自己跑了，我十秒钟就能解决。”她随口说着，跟上暮光。 暮光轻声笑了笑。“我倒是想看看。”她像是挑战似地说。 “等着瞧。”云宝窃笑着，看向前方。她看到一只小马走来，顿时停在了原地。那只小马脸上带着大大的微笑，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像是一点忧虑也没有。她很粉，很眼熟。云宝眨了眨眼，一条回忆涌入脑海。 “诶...我认识她...”她低声说。 “嗯？认识谁？”暮光问道，看向云宝看的方向，“你是说她吗？” “是啊...她...我在第一次闪现里见到过她。”云宝解释道，蹄下加速，飞快地跑了过去。粉色的雌驹睁开眼睛，愉快地看向这边，云宝来到她面前停下，她收敛了笑意，若有所思地皱皱眉。“呃...你好。”云宝有些尴尬地说，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粉色的雌驹突然倒吸了一口气，抓住了云宝的脸，把她拽到眼前，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云宝感觉不太妙，挣扎起来。“你...”粉色的雌驹用夸张的尖声音小声说，“我记得你...” “啊？！”云宝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粉色的雌驹露出了大大的微笑。 “你是云宝黛西公主！哦太好了，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名字是萍琪 · 派（pinkie pie），终于见到你太高兴了，我在幻觉里见过你，还听说你的名字，有好多年啦！哦！你的这个朋友是谁啊？这个紫色的小家伙真可爱！”粉色的小马——萍琪——还挺明显的名字 { 也挺合理 } ——连珠炮似地说道。说完，她放开了云宝的脸，向后退了一步。“对不起啦。”她道歉说。 云宝摇了摇头，揉了揉有点肿痛的脸颊。“呃...没事...你好...”她完全蒙了，嘀咕道。 “等等。”暮光突然插进嘴来，向前踏了一步，睁大眼睛看向萍琪，“你‘在幻觉里’见过云宝？” “当然啦！我都见过她好多回了。可是...幻觉里头，她都不是公主呢。”萍琪回答道，朝着暮光露出了大大的微笑，“你叫什么名字呀！我都没见过你呢！” “哦，呃，我的名字是暮光闪闪。”暮光说着站直了身子，用更加符合她的任务的专业语气说道，“云宝和我来这里，是为了协助为夏日庆典做准备。你能告诉我们甜苹果园（sweet apple acres）在哪里吗？他们负责准备食物，对吧？” 萍琪高兴得都快要开花了：“哦哦，你们就从这里一~直一直走下去，向左转个弯，再向左转个弯，然后——哦，算了吧！”她突然停了下来，跳过两马一龙的头顶，飘呀飘呀地落在他们身后，“我直接带你们过去。” “啥——”他们只来得及说一个字，粉色的神驹就伸出蹄子推到他们身上，一阵天旋地转、惊声尖叫，以及超速驾驶的两行泪之后，他们停了下来，极为没有面子地跌倒在地。斯派克一头栽在了土路上，暮光背贴着地滑出去了一丈远，云宝挥舞着四条腿，摔倒在泥土里。 萍琪站在他们身后，得意地微笑。 斯派克把脸从土里拔出来，深吸一口气，如是说道：“啥？！！” “不用谢！很高兴认识你们。现在我有别的事要去做啦，再见！啦啦啦~！”萍琪叽叽喳喳地蹦走了，高兴地唱着疑似是歌曲的东西，留下云宝、暮光和斯派克面面相觑。他们好容易重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浑身难受地呻吟着。 “刚才到底咋回事？”云宝问道，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她发现，那只粉色的小马真的把他们带到了甜苹果园门口。他们站在一座小山丘的顶端，下面是一座房子，再往远一点的地方看去，还有一座不小的、上了年纪的农舍。四周的苹果树整齐得像是网格，远处的几棵树边还围着四五个大大的桶。“嗯...这咋回事。” “好吧，记得提醒我以后她赶时间的时候别挡道。”暮光咕哝着，看向斯派克，确认他没有受伤。等确认一切无误后，她站直了些，沿着小路向前走去。“好啦，我们走吧，她确实帮我们省了点时间，别又把时间浪费掉了。” “有道理。”云宝只好说，跟上了暮光。接下来的几分钟，一片沉默。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和树枝沙沙作响。云宝立刻意识到，这里的空气和坎特洛不一样。她本想说是‘更新鲜’，但或许‘更浓郁’会贴切一些。 然而，一声富有激情的呐喊——“咦哈！”——打断了她的思绪，也让他们停了下来。在左边，是一颗苹果树，几个桶摆在它四周；一只橙色的雌性陆马——她的可爱标记是三个苹果——跑向那棵树，停了下来，原地转身，用巨大的力气踢向树干。云宝注意到这一踢精准十分，眼睛微微抽动。这只雌驹的准度不得了，这是肯定的。 树上的苹果晃了晃，一个接一个地落了下来，掉进下面的桶里。一个也没有漏，云宝惊异地吹了个口哨。那只雌驹闻声转过头来，迟疑片刻，立刻恭敬地俯下身子。云宝以蹄掩面。“好了，别，别这样，赶紧起来，不要管礼节的事。我的什么‘身份’最烦了。”她趁着那只雌驹强挤出‘皇室客套话’之前赶紧说道。 雌驹照做了，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好。呃，咱是苹果杰克（applejack），陛——呃，云宝黛西。咱能帮你干点儿啥？” 云宝看了看暮光：“嗯，我其实不需要你做什么，主要是暮光有事情要做。” 暮光借机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是的。我的名字是暮光闪闪，塞雷丝缇雅公主派遣我来检查夏日庆典的准备工作。你是负责食物的，对吗？” “您好哇，暮光小姐，很高兴认识您。是，咱的甜苹果园为今天晚上准备了好些吃的呢。您要不要来试试？”苹果杰克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仔细地看向暮光，脸色变得有些不安。“呃，等一下...咱以前见过你吗？”许久，她问道。 暮光停了下来，跳了跳眉：“呃，好像没有。怎么了吗？” 苹果杰克眯了眯眼睛，叹气摇头道：“没啥，算啦，大概是咱看走眼了。你们说说，要不要试试？”她问道，脸色和语气重新变得快活起来。 “如果不会太久，那就可以。我们的时间有一点紧。”暮光回答道，低头看向斯派克，他点点头，表示做好了准备。 “能打包吗？”云宝问。苹果杰克笑出了猪叫。 “诶，没，咱没有那玩意儿，这倒是头一回。”她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云宝耸耸肩：“嘿嘿，也就是那么一说。那我们能试试...” ---- “你觉得那只雌驹也遇上过闪现吗？”二十分钟后，走在离开甜苹果园、前往小马镇的路上，暮光突然问道。 云宝瞥了暮光一眼，挑了挑眉：“诶？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和她从来没见过面，但我好像在闪现里见过她。还有，我好像注意到一点规律了。”暮光说着看向四周，确保没有别的小马路过，“我的第一次闪现里，看见了小蝶，对不对？你的第一次闪现里有刚才的萍琪，小蝶的第一个闪现里是你。” “我大概明白了...”云宝小心地打断了她的话，皱着眉思考起来，“我们知道的所有遇见过闪现的小马，看到的都是其他遇见闪现的小马，而且我们要么早就认识，要么后来遇见过。” “没错，”暮光确认道，“唯一的例外，应该就是我们在云中城一起遇上的那一次。” “是的，但我们在那一次里，也看见了对方...”云宝点了点头。沉默。过了一会儿，云宝抬头看向远处建筑间的钟塔，缩了缩：“哦，我们待会儿再说这事。我得赶紧去清理云朵了。” “你知道这里的天气管理办公室在哪里吗？”云宝飞入空中时，暮光问道。 “不知道，我问就是了。”云宝回答道，转身飞入空中。 - - -注 释- - - 无 第32章 准备工作 其二 云宝飞去找天气管理办公室，暮光和斯派克一路沉默着往镇政厅走去。一路上，路旁的许多小马向他们友好地挥了挥蹄子，但小马们也都忙着在为一天一夜的庆典进行自己特别的准备。暮光不得不承认，每走出一步，她都觉得放松了几分。这座小镇放松得不可思议，带着...宁静的气氛。这和坎特洛一点都不一样。坎特洛的街道上总有许许多多的小马忙着干正事，更加有钱有权的居民们也意味着更加紧张的氛围。 这座小镇...很友好。 等暮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镇政厅的门前：“好了，斯派克，清单上有说我们会遇见谁吗？” 斯派克眯着眼睛看了看爪中的清单，耸了耸肩：“没有，上面没说别的，就说她可能是小马镇居民中最具艺术天赋的。” 暮光点点头，走上门前的台阶。“好吧，我们尽快解决问题，我想尽快回图书馆去。”她用魔法抓住门，向里推开。 斯派克点点头，敬了个礼，又看向清单，结果一头撞上了什么东西。他难受地咕哝着，向后退了一步，发现自己撞上的是暮光的后腿。她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双眼瞪大而颤抖着。 “我...我认得这里...”她低声说。忽然，暮光眼前的景象似乎一分为二了——她既能看到此刻所在的地方，同时又能看到自己在和房间尽头的白色独角兽说话，一头鬃毛乱得像是刚从台风里跑出来。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雌驹——她看到了两个瑞瑞，一个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聊的怪物，另一个只是满面不安地走上前来。 “诶...暮光？暮光亮亮（twilight sprinkle）？”瑞瑞带着特别口音的声音传来，把暮光从失神中拉了回来。暮光摇了摇头，将一只前蹄放在额头上，那里正隐隐作痛。 她抬头看向瑞瑞，认出了她——既认出了小时候见到的她，也认出了在闪现中见到的她。“呃...哦，是‘闪闪’啦，瑞瑞。”她嘀咕着，放下了蹄子，随即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哇哦，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你是负责装饰的吗？” 叫错了名字，瑞瑞的脸有点红了，但她清了清嗓子，礼貌地回应：“哦，咳，是的，是我负责。我刚刚完成了楼下的装饰工作，正要去上面的露台呢。” 暮光看了看四周，微笑着点点头。瑞瑞果然不简单，已经装饰好的一楼，看上去漂亮极了。“做的不错，很不错...”她又看了看瑞瑞，微微蹙眉，“...我们分开后，你还遇上过闪现吗？” 瑞瑞缓缓点点头：“有...有几次。只不过，没有什么影响。奇怪的是，我偶尔在闪现里会看见你和云宝黛西公主。” 暮光看上去一点都不惊讶。“似乎都是这样呢，遇上闪现的小马，在闪现中看见的小马也很多都是遇上闪现的。”她简短地解释道，晃了晃身子，“嗯，我挺想再多和你聊聊，但我和斯派克还要去检查音乐的准备工作。毕竟是有务在身。” 暮光转身准备离开，瑞瑞轻轻点头。“我明白的，你们快去吧。也许，今晚庆典开始后，我们能再聊一聊？”她放下了礼节，问道。 暮光停了下来，转过头微笑道：“也许可以吧，这都要看，呃...”她轻咬嘴唇，思索片刻，“...某位小马会不会出现。如果不出现，我们就可以聊聊。” 瑞瑞挑了挑眉，微妙地笑了：“哦哦...难道是你的那个他？” 暮光退了半步，用魔法把斯派克放到背上，摇了摇头。“呃，不是啦，回头见，瑞瑞。”她匆忙走出镇政厅，关上了大门。 ---- “她可真漂亮啊...”斯派克听上去飘飘欲仙。暮光翻了翻白眼：刚刚说话的时候没注意，但斯派克一看到瑞瑞，眼睛都直了。这小家伙被迷得神魂颠倒，傻乐了好一会儿。过了好几分钟，暮光终于忍不了了，故意颠了一步，让他冷静下来。斯派克连忙坐直身子，惊叫一声。 “快别花痴了，骡密欧（poneo）。”暮光批评道，她停下蹄子，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看看清单，这里应该就是音乐排练的地方了吧？” 斯派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传来了好鸟相鸣，嘤嘤成韵的声音。暮光偏了偏头，动了动耳朵，仔细听着歌声，向着声音的方向慢慢走去。穿过一片挡住视线的灌木，他们果然找到了音乐的排练地点。暮光立即笑了——眼前这正是小蝶。 她没有说话，静悄悄地看着小蝶。小蝶轻声叫停了音乐，拍着翅膀，弱弱地飘在一只小鸟面前，好像在纠正他的音调。暮光在这里听不清她说什么，但她猜测小蝶不会介意自己打断一下。她知道小蝶容易受惊，于是只用魔法轻轻拉了她的鬃毛。 小蝶转过头来，看到他们俩，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她转头对小鸟们说了些什么，然后像只蝴蝶似地，扑闪着翅膀来到暮光和斯派克面前。“哦，暮暮！斯派克！我没想到能遇到你们，在这里！”她愉悦地小声说。 暮光也露出微笑：“这对我们都是个惊喜，你什么时候搬到小马镇来啦？” “大概，一年前。”小蝶回答道，抬头看了看树上的鸟儿们，“这里的小动物比云中城的多好多，我现在在帮忙照顾野生的小动物，他们要是生病或者受伤了，都会来我这里；我有时也帮流浪的小动物找新家。” 斯派克看上去很敬佩她：“哇，好酷啊，小蝶！云宝知道吗？” 小蝶退缩了半步：“呃...没，云宝还不知道。我一直没机会告诉她，而且...嗯，我也不想让她觉得，我老在麻烦她。她毕竟是，呃，公主嘛。” 暮光轻声笑了笑。“你知道云宝根本不在乎这些的，不是吗？虽然有必要的时候，她会当一个好公主的，比如塞雷丝缇雅不在场，需要她主持局面的时候。可她从来没戴过自己的王冠，也不让我们叫她‘公主’，甚至连鞠躬都不让呢。”她向小蝶解释说，将一只前蹄放在她肩上，“她超想你给她写信的。你是她最早的朋友。” 小蝶的鬃毛遮住了眼睛。许久，她点头微笑，把鬃毛推向一旁：“嗯...谢谢你，暮暮。我有时候，老是忘记...” “也是不简单了，我说。云宝可是拼了命地不想当这个公主。”斯派克干干地嘀咕道，“你知道吗？坎特洛当地的报纸上都不敢写‘云宝黛西公主’这六个字了。” 小蝶惊讶地抬起头，用蹄子蹭了蹭地：“我，不知道。” “云宝就是这么极端。”暮光总结道，微笑着抱了抱小蝶，“真高兴再见到你，还有，音乐很不错哦。” 小蝶羞红了脸，但还是微笑道：“谢谢你，暮暮，我们还需要再排练几次，但我想，我们基本准备好咯。” 暮光点点头，松开了小蝶，看向斯派克。“都完成了吗，斯派克？”她问。斯派克在清单上打了个勾，抬起头，竖了个大拇指。暮光为斯派克这种装酷的pose逗笑了，用魔法把他放回背上。“好啦，我和斯派克得先走了。我们今天住在图书馆——叫什么来着？” 斯派克又看看纸：“金橡木图书馆（the golden oaks library）。” “哎对，我们在这里这两天，就住在那儿。我想，庆典开始前，我们得，呃，熟悉熟悉环境。”暮光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好的，今晚庆典上见！”小蝶在他们身后说道。那之后，她又回去和小鸟们排练。 ---- 图书馆出现在眼前，暮光惊讶地发现，这是一座字面意义上的‘树屋’。她之前没有注意，但现在仔细看去，这座图书馆看上去真漂亮。云宝靠在图书馆的招牌上，满脸无聊的样子。但一看到暮光过来，她脸上微微显露出了，像是恐惧的表情。 “哦，暮暮！”云宝说着从招牌旁离开，“嘿嘿，你来得好快啊。”她的语气让暮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呃...也没多快。而且你平时总嫌我慢。”暮光困惑地指出。云宝立即狼狈地看向一旁。 “呃，那个，我是说，比你平时快多啦！”她像是抓只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暮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云宝...怎么回事？”暮光问道，向金橡木图书馆的大门走近了一步。令她惊讶的是，云宝居然挡在了她面前，想要带她离开图书馆。 “呃，你现在最好别进去啦。”云宝结结巴巴地秃噜着。暮光把一只前蹄放在云宝胸口，把她推开了两步。 “嗯？为什么？” “里面有，呃...”云宝不安地拍着翅膀，不知不觉地飞入空中，“地下室里闹耗子！对，有小马来抓耗子，我们现在不能进去。” 暮光看向云宝身后，一只雌驹正走进图书馆——灰色的天马，浅黄色的鬃毛和尾巴，可爱标记是一串泡泡。她眯起眼睛，看向云宝：“闹老鼠，是吗？那为什么她能进去？” “呃，她是抓耗子的？”云宝努力地编。 “什么东西都没带？就连防止传染病的口罩都没有？”暮光说完，挤过云宝身边，一脸‘宝宝不开心’地走向图书馆的大门。 “暮暮，别——”云宝想要拦住她。可是，暮光抬起一只蹄子，蓝色的雌驹一头撞在她的蹄子上，向后退了好几步，“哎哟！喂，你干啥啊？！” 暮光转身瞪了一眼云宝：“谁让你拦着我进图书馆的——顺带一提，我们今晚还要住在这儿呢——弄得神秘兮兮的，却不肯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你根本就骗不了我，云宝，我现在就要进去，找书来查有关梦魇之月的线索！请你让开——”说着，她用魔法推开了图书馆的门。 “呜！小黛西，你怎么放她进来了！”某粉色的小马闷闷不乐地说。暮光看到，图书馆里到处都是气球、彩带和彩纸屑，向后退了半步。房间的一角，堆着几袋没开封的塑料杯塑料盘，还有一碟碟叠起来的甜食。楼梯旁边的桌上，还摆着各种饮料和酱料。 站在正中间的是萍琪 · 派，她看上去特别失望，难过地哼了一声：“看来今天没有惊喜派对了...” 云宝走到暮光身边，看上去不太愉快，她困惑地看了萍琪一眼：“你刚刚管我叫‘小黛西’吗？” - - -注 释- - - 无 第33章 夜幕永临 当晚，金橡木图书馆的阁楼 音乐轰鸣，客马嬉笑，他们聊着、笑着、闹着，声音随着游戏的进行时高时低，从楼下传来。暮光独自躲在楼上，用枕头捂着耳朵，脸埋在其中一张床的垫子里。云宝在不远处看着她，沮丧地低下头——暮光对于萍琪在图书馆里开派对这事，不太满意；不到一个小时，音乐一响起来，她就冲上楼去了。 云宝很清楚暮光为什么这么焦躁不安。慢慢地，她走到暮光身边，一眼就看出暮光已经冷静了下来——她的呼吸已经恢复了平静。云宝轻轻地、轻轻地，伸出前蹄，拍了拍朋友的肩膀。暮光缩了缩，转过头看向云宝，依然把枕头按在头上。虽然这场面很可爱，云宝却笑不出来。“暮暮，把枕头拿下来吧。”她小心地说。 暮光不情不愿地照做了，她坐直身子，看向云宝。“干啥？”她尖锐地问，意识到语气不妙时，低下了头，“...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云宝轻声说，将蹄子放在她肩上，“你很慌，我知道。如果我急着要读，比如说，新的《无畏天马》，结果有个疯疯癫癫的小马给我开了个巨无霸派对，我也会有点烦的。” 暮光哼了一声，看向一旁。云宝皱了皱眉，握紧了她的肩膀。 “暮暮，我跟你透露个小秘密，好不好？”她说道。紫色的雌驹有点好奇地看了过来。云宝深吸一口气，开口准备说道：“我...我想我——” “伙计们！”斯派克走进房间，打断了她的话，楼下嘈杂的音乐声，让云宝的话哽回了喉咙里。“我们该去镇政厅看日出了！走吧！” 云宝狠狠地瞪了斯派克一眼。“...我们正要将一些重要的事呢，斯派克。”她恼火地哼了一声，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暮光，脸上露出安慰的微笑，“我们该走啦？” 暮光伸出一只蹄子，拉住了云宝的尾巴。云宝不爽地回头看了暮光一眼。暮光开口问道：“云宝...你刚才想说什么？” 云宝停顿了片刻，看向楼梯口，斯派克还在那里，只是看上去有点无所适从。她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尾巴拽了回来：“以后再告诉你。我们走吧？” 暮光迟疑地微微点头，溜下床来，和云宝一起走下楼梯。 ---- 群星居然在移动。【注1】 一路上，暮光时不时紧张地抬头看月亮，云宝于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月亮旁边的星星，正缓缓地向它靠近，光芒闪烁着。这是个很小的细节，动作也缓慢，如果不是仔细去看，根本注意不到。暮光也注意到了星星的移动，她看上去越来越担心了。说实话，云宝同样担心——她猜想，这很可能标志着梦魇之月回归前的倒计时。 此时，她们站在小马镇的政厅正中央。苹果杰克准备的丰盛大餐摆满了两旁长长的四张桌子，空气中流露着令马流口水的香甜气息。就要开始了。小蝶和她的小鸟合唱团准备开唱，云宝看见镇长时不时地从舞台的帘子后探出头来。 有那么一会儿，云宝想要到上面的露台去，她知道塞雷丝缇雅就在那里，准备亮相演讲。但当她想起塞雷丝缇雅说过的话，又决定留在原地。 “是的，你还记得。如果我对梦魇之月的印象没有偏差，她倾向于毫无预兆地突袭...如果她向我下蹄，你一定要保护好暮暮。” 她很在意这件事，尤其是想不通暮光为什么和此事有关联。但云宝答应了会保护暮光，她绝不会违背承诺。 “哦哦！我好激动啊？！你激动吗？我超级激动的！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激动过呢！”萍琪突然从暮光身边冒了出来，说道。 “哇啊！”暮光惊叫一声，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皱了皱眉，看着粉色的神驹。 鸟儿歌唱，和一排奏着小号的小马们，一同奏出了一曲激动马心的鼓号曲。聚光灯打在台上，镇长站在那里，扶了扶眼镜。她清清嗓子，开始演讲。云宝和暮光根本没有听，她们都在小心翼翼地盯着渐渐向月亮靠近的星星。 星星碰到了月亮。月亮魔驹的剪影闪了闪，在月球表面上消失了。云宝感觉一阵寒意顺着她的脊柱往下走，暮光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现在，我倍感荣幸地同各位一起，欢迎我们的领袖，”镇长没有注意到云宝和暮光的惊恐，接着说道，“为我们带来太阳与月亮的那位小马，善良、智慧，让和谐遍布小马国大地的...” 云宝感觉脖子上的毛竖了起来。她的蹄子刺痛，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想是想要跳出她的身体。 “塞雷丝缇雅公主！” 幕布拉开，音乐响起。 塞雷丝缇雅公主不在那里。 “哦，不...完蛋了。”暮光绝望地低声说，眼里满是恐惧地向后退去。 云宝恐惧地睁大了眼睛。“她...啥...她去哪儿了？！”她立即飞向露台，向里望去。镇政厅里聚集的小马察觉到了情况的异样，他们有些担忧地嘀咕着，看向四周。云宝听见镇长想要安抚群众，但几乎没有半点作用。 瑞瑞绕到塞雷丝缇雅本来该出现的露台上，慌张地向外看去。“公主不见了！”她喊道。马群中传来了惊惧的叫嚷声。很快，叫嚷声变成了惊恐的呼号——蓝色的烟雾在露台上浮现。 楼下，暮光已经缩成了一团，她最大的恐惧就在眼前化为了现实。“哦，不要...”她的声音细如耳语，看着烟雾渐渐聚成团。 烟雾分散开，漩涡似地消散了，站在中间的，是一只纯黑的天角兽，她穿戴者午夜蓝颜色的饰物，眼睛里是一双深蓝色的龙瞳。她的鬃毛和尾巴，是流转着的、缥缈的魔法，成千上万的星星在其中闪烁着。 “梦魇之月...” 云宝在空中悬停着，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凉了下来。‘塞雷丝缇雅...塞雷丝缇雅去哪里了？’她先是感到恐惧，随后是担忧，最后，愤怒吞噬了理智，她眯起眼睛。梦魇之月嚣张地笑着，看着下方的小马们，神色中充满了优越感：“哎呀，哎呀，哎呀，我亲爱的子民们...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们这些热爱太阳的小东西的脸了。” “你给我闭嘴！”云宝喊道，向下飞来，和梦魇（nightmare）四目相对。“塞雷丝缇雅在哪里？你对我妈妈做了什么？！”她愤怒地吼道。声音在大堂和窗户间回响，紧跟着的是沉默。 暮光在下方焦急地看着，连气都不敢出。梦魇之月被突然打断，看上去很生气，而云宝的问题让她有些困惑。 许久，她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你说，你‘妈妈’？” 云宝向后退了一点，准备随时躲开可能到来的攻击：“是，你没听错！回答我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梦魇的喉咙深处涌起一阵狂笑。“告诉我，”过了一会儿，她问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我亲爱的侄女？” “云宝黛西。” “嗯，嗯，嗯...好啊好啊，云宝黛西公主，我想，你有资格知道答案，至少，比这些...愚蠢的平民有资格。”梦魇的话中带着深深的恶意，说道，“你亲爱的妈妈，此时正在去月球表面的路上。她将在那里，度过余生。” 云宝的一只眼角抽了抽。“你...你才不是我的小姨！”她憎恶地喊道，扑向面前的天角兽。梦魇之月嗤之以鼻，眼睛与独角同时亮起。一道闪电从梦魇之月的鬃毛中毒蛇吐信般地掠出，正中云宝的胸口。她跌落在地，痛得大叫。 “云宝！！！”暮光尖叫着，跑到朋友身边。群众已经惊恐得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暮光在云宝身边停下，抱起她时，耳朵转向一侧，听到梦魇的话。 “呵，多么冷漠的‘欢迎’啊。我的王冠不算数了吗？我被放逐太久了吗？难道我要重新自我介绍吗？！”梦魇低吼道，独角愤怒地闪烁着，随即，她闭上眼睛，稍稍放松了一点，“这里有谁记得我？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暮光看了看那只天角兽，又看向云宝。云宝应该没事，被击中的地方没受什么重伤，但皮肤还是被划破了。 “没有要说的吗？那好吧，看来我得重新自我介绍了！”梦魇向后退开，展开翅膀，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记住这一天吧，愚蠢的平民，你们再也不会有明天了！我，梦魇之月，小马国新的统治着，在此宣布，太阳将永远不会升起！从今往后，夜幕将会永临！”说完，梦魇放声大笑，她的鬃毛在头顶扭曲着，伴随着闪电与雷声，遮盖了镇政厅里，所有小马的哭号声。 暮光抬起头，怒视着梦魇之月，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不，绝不可能！’她心说，‘我要找到谐律元素（the elements of harmony），我要用它们打败你，救回塞雷丝缇雅公主！’ 梦魇之月低头看向马群，视线落在昏迷的云宝身上。她咧嘴笑了，露出满口尖牙。“我现在就走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呢...”她的身体突然化作一团蓝色的云雾，飞向暮光和云宝面前，重新聚合成天角兽的样子。暮光惊叫一声，吓得往后退去。梦魇之月至少有两个她那么高，周身的气氛让暮光恐惧地僵在原地。“...至于我们家庭里最新的成员，我要和她好好聊聊。” “不！！别碰她！”暮光喊道，扑上前去，抓住云宝就跑，但她跑得太慢了。梦魇之月蓝色的鬃毛盘旋着，带走了云宝，消失在一阵蓝色的烟雾中，飘出了镇政厅。 沉默。好几秒里，谁也不敢动。暮光是最先有所行动的，她跑出大门外，看向漆黑的夜空。“不...哦，不要，不要啊...”她绝望地嗫嚅着，跌坐在地。 “云宝...不要走...” - - -注 释- - - 注1（群星居然在移动。）：仿照自某一册《猫武士》的翻译，这是我最早读过的外文长篇小说。 （这个我指的是翻译这篇文章的作者） 第34章 谐律元素 “不，不，不对！”暮光怒火中烧地嘀咕着，拿起一本书草草翻了一遍，丢到一旁，又拿起下一本，“可恶，肯定会有记录的！”下一本，翻开，丢掉，再下一本。她必须尽快，每浪费一秒在找寻资料上，云宝被梦魇之月虐待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自从梦魇之月出现在镇政厅里，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一开始，暮光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久，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情。不止一次地，她环顾四周，期望云宝就站在身边，又说出一些话来来安慰她，一如既往地笑起来。可是，云宝不在身边，暮光在惊慌与绝望中渐渐失去了理智。过了一会儿，她一路狂奔回了图书馆。 她恼火地嘶叫着，把又一本书丢到地上，‘咚’的一声在图书馆里回响。就在这时，她意识到自己不是独自一马。她在小蝶、瑞瑞、萍琪和苹果杰克担忧的目光下，不安地动了动。“你...你们要干什么？”暮光干涩的喉咙颤抖着说。 “嗯...我们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那个，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小蝶弱弱地说，又缩回鬃毛后面。 瑞瑞随着严肃地点了点头，把一只前蹄轻轻放在小蝶的肩膀上。“正是如此。暮光，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你，但我认为，我们可以信任你。”她说。 “咱觉得也是。顺便说一句...”苹果杰克整了整帽子，若有所思地抿起嘴唇，“咱想知道，咱那些狗屁不通的幻觉是个咋回事。咱刚刚来的路上还看到一个。” 萍琪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看向苹果杰克：“我也是哟~！” 苹果杰克看了萍琪一眼，接着说道：“咱想知道答案，而咱瞧着你像是能回答咱的。” 暮光看了看她们四个，站直了些，清了清嗓子。“好、我...好的。首先，我想知道一件事，”她说道，看向地面，“在场的每一位，都经历过‘闪现’——也就是奇怪的幻觉景象——不止一次，对吗？” 每只小马都含含糊糊地表示承认。 暮光的眼神锐利了几分：“告诉我，你们遇到的所有幻觉中，有没有不包括在场的任何小马的？”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举起蹄子。 暮光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这证实了我今天的猜想。看来，所有遇到闪现的小马，看到的基本都是其他同样经历闪现的小马。” 萍琪小嘴微张：“哦哦哦...所以我们现在成了闪现党了吗？” 萍琪说的这句话，让暮光缩了一缩：“呃，恐怕不是这样。我不知道这些闪现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原因，但我有一种感觉，它们应该很重要。还有...我们在闪现里看到彼此，也只有我们看到闪现...我真的不知道，但我感觉，这不可能是巧合。” 苹果杰克点了点头：“虽然听着蛮扯的，但咱得承认你说得有理，这要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小蝶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诚然，如果真是巧合，那很好。”瑞瑞也说道，“可是，虽然这些闪现很特别，它们又和目前的事件有何关系？和阻止梦魇之月有什么关系？” 暮光停顿片刻，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关系，至少目前没有。我只是觉得有必要确认一下。现在，我们看看最大的问题...”她转身点亮独角，从书架上拿出更多书来，“我在查找资料，关于某件古老的神器——谐律元素。我在书上看到了梦魇之月回归的预言，那些资料上都提到了谐律元素。可是，书上没有说谐律元素是什么，在哪里，甚至连具体的作用也没有记载。根据我读到的，只有谐律元素能阻挡梦魇之月，至少，目前它们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哦！你该看看‘吸’这一列的《谐律元素：指导书》这本书，肯定很有用。”萍琪尖声尖气地说着，急切地指向‘x’列的书架。暮光张大了嘴巴。 “啥...怎...呃，算了。”她结结巴巴地说着，用魔法把书拿到面前，翻开书。还没往下翻几页，她就叫道：“啊哈！真的有线索！谐律元素一共有六个，但目前只有五个为世所知，分别是善良、欢笑、慷慨、诚实，还有忠诚。第六个元素的身份一直是一个谜。据说，已知的五个元素，就在皇家姐妹的城堡（the castle of the two sisters）里，后者坐落在现在的...无尽之森（the everfree forest）。”暮光念出最后四个字时，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唉。”苹果杰克紧张地嘀咕着，整了整头上的牛仔帽。 “无尽之森？！！”瑞瑞夸张地尖叫，把一只前蹄放在额头上，“哦，老天爷，不要哇！为什么是那里！我们完蛋了啦！” “别紧张，瑞瑞，如果你在树林里藏了双筒望远镜，就不用担心啦！”萍琪安慰道。在场的所有小马都既困惑又不快地看着萍琪，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怎么啦？万一哪天急着用呢？” “随便吧...”苹果杰克干干地说，又看向暮光，“好咯，这旧书上还说啥别的没，暮光？” “是的，我们应该可以靠这本书找到城堡去。虽然记录的不清楚，但应该没问题了。” “那咱还等啥？赶紧走哇！”苹果杰克说，眼中燃烧着决心。小蝶紧张得发抖，但也点了点头。 “虽然今天我刚做了美蹄，真不想踩脏兮兮的泥巴，但为了小马国...如有必要，那我就去。”瑞瑞也同意了。 “等一下！”暮光匆忙地打断了她们的话，不安地看了看面前的四只雌驹。她们看着她，等她说话。暮光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你们...谢谢你们，谢谢大家，可是...我只能独自前行。我不想再让别的小马有危险了...云宝...就像是我的妹妹，这是我的家事，请你们不要插蹄。” “也许是家事，”苹果杰克点点头，不满地皱起眉，“但云宝黛西是咱的公主，你可别忘咯，就算只是收养的，现在小马国也得有她对，才能对付梦魇之月。” “我知道...可是——” 出乎暮光的意料，小蝶走上前来，把一只蹄子放在她嘴上，堵住了她的话。“暮暮...云宝也是我的朋友，知道吗？这也是我的家事，我...我要帮忙。”她鼓起勇气，紧张地低声说。 瑞瑞温和地笑着，走上前来：“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当初云宝对我有恩。如果我不去帮忙救她回来，会后悔一辈子的。再说，救回一位皇室成员，也算是个小小的意外惊喜。” “还有还有！”萍琪在一旁跳来跳去，“云宝在我的闪现里出现过好多次呢！我好想多和她认识认识！她看上去既有趣又爱玩儿，我最喜欢一起玩儿啦！！” “你别想着自己去，甜心。”苹果杰克总结道，跺了一下木地板，“再说，马多力量大嘛，是不？” 大家都点点头，期盼地看向暮光。她向后退了一步，稍稍往后缩了一点。于是，小蝶身体前倾，楚楚可怜地看向暮光。‘呜...卖萌犯规。’ “好吧...你们可以一起来。如果你们需要准备——比如装备、物资，任何东西——现在去准备，我们在森林外的小路上集合。”暮光指挥着，心里暗自为她们没有提出反对而庆幸。 她们七嘴八舌地赞同着，溜出图书馆，回家去为前路做准备。 ---- “起来吧，孩子...”梦魇之月嚣张的声音，像毒蛇一般流入云宝的耳朵。彩虹色鬃毛的小天马立即坐了起来，呼吸急促而混乱。她疼痛地捂住胸口，那里的皮肤被烧焦了一小块，刺痛地抗议着。她回想起那道闪电，暗自为自己的愚蠢感到羞愧。然后，她抬起头，看到梦魇之月站在面前，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睡得好吗？” “滚开！”云宝愤怒地啐道，随即又疼痛地低嚎。 梦魇之月收敛了笑意，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说话注意，小公主，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云宝恨恨地瞪着天角兽：“说的跟我会信你！你已经把她送走了！莫非你记性这么差？” “住口！！”梦魇之月吼道。整个房间都在她的声音下动摇了。云宝这才观察起四周。古老颓圮的灰色砖墙和柱子，这是一座有年头的房间。破碎的挂毯垂在盖着几百年的苔藓与灰尘的地板上方；远处，水滴落在地上的，伴随着风吹过墙上的破洞的声音，一并传来。 “这是哪里？”许久，云宝怯懦地问。 “这里，是我的旧城堡，我亲爱的姐姐驱逐我之后，残忍地把这座城堡丢在这里沦为废墟。”梦魇之月冷冷地说。她的双眼扫过古老而被遗忘的建筑，又落在云宝身上：“这里就是小马国星的首都，我们将在这里统治这世界。” “我们？”云宝讥讽地哼了一声，“别逗了，我永远不会为你干活的。” “不，你误会了，小家伙。”梦魇之月说，露出尖牙笑了，“我不是要统治你，我是想要你和我一同统治。” “又怎样？没门！” 梦魇之月哼了一声，俯下身子，用深邃的目光看着云宝的眼睛。“我解释清楚好了，亲爱的侄女...”她缓缓地说着，用一种不祥的姿态对着颤抖着的小天马，“你的妈妈要受到和我一样的判决。我夺走她的位置，让她到一千年前放逐我去的地方。只有我能放她自由，只有我能让她和别的小马见面...只有我，有权利减少她的刑罚。” 梦魇向后靠去，云宝睁大了眼睛：“什么...？” “与我共同统治，我将给皇姐以仁慈。每年，我会给你一次和她见面的机会。能和她最最关心的小马见面，她当然会好受得多...”梦魇接着说，猛地展开翅膀，“但只有你答应我的条件，我才会给她仁慈；否则，她将永远孤独地在月球上度过余生。” “说吧，你的选择是什么，我亲爱的侄女？”梦魇问道，点亮独角。在云宝来得及反应之前，一个笼子出现在她周围。“我给你一点时间，慢慢想。只要答应我，你的母亲就能少受痛苦...要是拒绝我慷慨的提议，你就和这些低贱的平民没有区别了。”梦魇的鬃毛旋转着，她消失了，只有声音还在云宝的耳边。 “你选吧...” - - -注 释- - - 无 第35章 无尽之森 其一 无尽之森在她面前威胁似地耸立着。扭曲盘虬的树枝上，树叶摇晃着，沙沙作响，像是静候猎物出现的猎食者。一阵轻柔的风吹过，拂过暮光身上，她不禁恐惧地打了个寒颤。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也许，是因为她太紧张——她说不上来。 小蝶站在她左边，忧心忡忡地戳着地面，另一只蹄子时不时紧张地搓一搓鬃毛，每当有声音传来，她的眼睛都立即看向那里。不远处，一只猫头鹰叫了一声，吓得她浑身发颤。苹果杰克在小蝶身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 萍琪也在这里，睁着大大的、天真的眼睛，微笑着看着大家。暮光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萍琪怎么还笑得出来，但她不想多问，担心萍琪真的会跟大家一起垂头丧气。现在，能让大家保持决心和警惕的，基本只有萍琪的乐观了。 还有一只小马没有来。 “搞啥子哦，瑞瑞嘞？”苹果杰克心很累地嘀咕着，坐在原地动了动，瞪着小马镇方向的小路，“她也忒慢了。” “如果她还不来的话，我们只好先出发了。”暮光说，声音出奇的镇静。但如果谁伸出蹄子摸摸她，就会感觉到，她正在发抖。“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我可听到了！”一个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正是瑞瑞。她快步跑上小山丘，背着一对亮闪闪的鞍包。“别丢下我！” 暮光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久啊？”她问，比原本想要的严厉了些，但她有点恼火，没有道歉。 “我很抱歉。”瑞瑞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其他的小马围到她身旁，“我去准备了一些任务用得上的东西，拿着...”瑞瑞点亮独角，从背上摘下鞍包打开，稍有些夸张 { 但又有点意思 } 地故作姿态，从中拿出五套长袍和围巾，分给大家。 “这些是干啥的？”小蝶好奇地问，说完连忙低下头，“哦，呃，对不起，谢谢你的，呃，长袍。” 瑞瑞温柔地朝着柔弱的小蝶笑了笑，清清嗓子：“咳，是这样，我们要带着极为有限的物资，前往陌生的区域，恐怕，还要面对一只邪恶的天角兽的阴谋。远离了小马镇的安全，我们会很寒冷，也没有办法抵抗自然的力量。我带这些来，一方面是为了保暖，另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有野生的雨云之类带来麻烦。此外，如果我们需要停下来休息，也能把这些当毯子。” 暮光微笑着披上长袍——很简洁的一件衣物，暗蓝色，几乎盖过了全身，她已经能感觉到身上暖和多了。她朝瑞瑞点点头：“你想的真周到，谢谢你，瑞瑞。” “不用谢我。一点小小的慷慨，往往会有大用处呢。”瑞瑞回应道，看向无尽之森。她脸上的笑容失去了几分血色。 “咱觉得不错。简单，不挡道，好东西。”苹果杰克露出了赞许的表情，说道。 不一会儿，每只小马都披好了长袍，准备出发。暮光看向森林深处，担忧地苦着脸：“好吧...我们不能单站在这。出发吧，大家。” ---- “那个...你们从来没有进来这里过吗？”暮光恐惧地问道，看向四周在风中摇晃的树枝。树枝扭曲着、摇晃着，像是想要抓住她的一只只爪子。 “哦，天哪，当然没有！你看啊，这里...多可怕。”瑞瑞回答道，她起先有些惊异，但说着说着，变成了沉默的恐惧。 苹果杰克愣愣地回头瞥了一眼：“这里和别的地儿真不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暮光问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知道答案。 “咱也说不上来，跟你讲实话，”苹果杰克微微耸肩，“咱只知道，这儿的树啊、草啊的，都是自己长的，还有动物和天气，全是...自己动的。” 暮光的脑袋里像是亮起了一盏灯泡。“哦，原来如此！”她说，声音中的少许恐惧散去，换成了冷静的临床腔，“这是所谓‘原始地区’。” “那是啥？” “原始地区，”暮光解释道，微笑起来——既能分散注意力，又能传播知识，一举两得，“即为世界上未被小马或其他物种‘驯化’的地区，保持着小马国建立前的状态：狂野、不驯，基本上自行运作。小马们将小马国绝大部分土地驯化成了适合我们的习惯和方法的样子。比如说，小马国绝大部分地区的气象，自很久以前便是云中城生产的。制造生产云和雨的原料，添加了特殊的性质，让小马们可以‘操控’他们。具体地说，天马们虽然能操控所有的云，但制造云要比野生云容易使用得多。” “...啥？”苹果杰克说，困惑地皱起鼻头，“不好意思，甜心，但咱真不太懂，这个，历史、魔法啥的。” 暮光耸耸肩：“那倒也是。” 突然，她们蹄下的地面震动起来。每一只小马都呆住了，只有小蝶条件反射似地飞入空中。一切都沉默着，好一会，前面不远处的泥土里裂了一条缝，迅速地滑坡。 “快跑——”暮光惊慌地喊道。她、瑞瑞、萍琪和苹果杰克蹄下的地面已经开始滑落。除了滚落的碎石的声音，森林里回响着惊慌的叫喊声。暮光惊慌失措地看向四周，想要找到些什么阻止自己掉下去。小石头和碎土从她身下飞向四周。终于，她看到，自己正沿着一个陡坡向下滑去。一旦掉下悬崖，就是她的终结。 她差一点没有抓住悬崖的边缘，拼了命地想要往上爬。在她的位置上，可以看到小蝶用牙齿紧紧咬着瑞瑞的尾巴，把她带到更低的地方，好让她自己可以安全地下去。苹果杰克用牙咬住了一根裸露的树根，她低头看向暮光，迟疑片刻，随即便松开了树根，滑了下来，用蹄子减速：“坚持住，暮光！” 苹果杰克伸出蹄子，抓住暮光的蹄子，紧紧把她拉在那里。可是，她没办法把暮光拉回悬崖上，而身体已经开始感到辛苦了。这样下去，她和暮光都坚持不了多久。“苹果杰克！怎么办？！”暮光恐惧地叫道，紧紧闭上眼睛，生怕被什么东西打扰。 “咱也不知道！”苹果杰克咬着牙坚持道，前腿微微抽搐，“啊！小蝶，瑞瑞！快下去看看能不能接住暮光！”她拼了命喊道。 “这就来！”瑞瑞喊道，她仍在向这边赶来的路上。 “瑞瑞的魔法恐怕接不住我，苹果杰克。”暮光说。她蹄下的一小片岩石落了下去，差点把她也一并带了下去。“啊啊！小蝶也没有力气接住我的！” “那咱能咋办？”苹果杰克嘟囔着，她的蹄子开始使不上劲了，“你要是有法子，现在就该说啦！” “我没有办法！”暮光的声音在颤抖。 “好吧，咱跟你说实话！”苹果杰克深吸一口气，看着暮光的眼睛，“咱们没别的办法了，但要是她们俩也接不住你，咱就想办法治好你，听见没？没事的！咱保证！” 暮光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峭壁向下塌陷了一块，她的一条前腿支撑不住了。苹果杰克想要伸蹄抓住她，可是已经迟了，暮光的另一只前蹄也松开了。传来长长的尖叫声，暮光掉了下去。她眼前的世界突然一分为二，停下了尖叫，看到相似的一幕在眼前发生——她在无尽之森里掉下悬崖，眼看就要摔到地上了，但云宝和小蝶接住了她。 回到现实，暮光绝望地发现自己仍在坠落。她头朝下，看着地面以危险的速度靠近。她又惊声尖叫起来，用前腿捂住眼睛。 ---- 暮光醒了过来，身体一侧火烧火燎的疼。她瑟缩着，猛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她身在峭壁的底端，长袍盖在身上。不远处，苹果杰克、瑞瑞和小蝶坐在一座小小的篝火旁。暮光感觉放松了些。 苹果杰克看了过来，睁大了眼睛。“她醒了！”她站起身跑来，在暮光身边坐下，“呼...你吓死咱了，甜心。”她宽心地嘀咕道。 “呜。”暮光呻吟着起身，身上传来阵阵刺痛，“怎么回事？” “呃...你差点撞到地上了...可是，呃...”小蝶说着说着开始戳起地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暮光发现了不对。 “萍琪呢？” “呃...”苹果杰克挠了挠后脑勺，“那个，呃...就是，萍琪她...” 沉默。她们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在，哪？”暮光重复道。现在没时间卖关子。 “我在这儿呀，小傻瓜！”萍琪在暮光身后尖声尖气地说。暮光惊叫一声，转过身来，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她看到，萍琪身后，是一堆...碎掉的气球？“你比看上去重哦，知道吗？”萍琪开涮道，从她身旁蹦蹦跳跳地走过，‘啦啦啦’地唱着歌。 “什...什么——喂！”暮光这才反应过来：萍琪说她胖。 “萍琪她救了你的命，可我们都不懂是怎么回事。”瑞瑞终于清了清嗓子，“我们一开始就发现她不见了，她可能去，呃，‘收集材料’来救你。” “...用气球？”暮光不敢相信地哼哼起来。 “是，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她弄了三十来个那玩意儿，造了个大大的垫子，给你接住咯。”苹果杰克露出了宽心的微笑。 “你把气球都撞破了，但气球让你减了速，所以你只是身上擦伤了一大片。”小蝶补充道，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好吧。”暮光嘀咕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咱说了，”苹果杰克放轻了语气，在暮光面前俯下身子，将一只前蹄放在她肩上，“咱会互相保护好的。永远别怀疑这个，甜心。只要咱们团结起来，准没事的。” 暮光温暖地微笑起来，感觉更放松了。 “你要是能动了，咱就接着出发吧。你昏了大概有一小时吧。”苹果杰克安慰道，用脑袋推推暮光，想让她站起来。 暮光感觉自己笑了，她点点头，自己站了起来：“好，我们出发。” - - -注 释- - - 无 第36章 无尽之森 其二 “暮暮？你确定我们现在就出发吗？”小蝶停留在队伍的最末，“那个，呃，你刚才撞到地上还是很重的，我不想你太强迫自己。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暮光宽慰地微笑道：“我没问题的，小蝶，不要担心。我担心的是，我们能不能找到谐律元素，救出云宝...”她的微笑凝固了，闭上眼睛，“...等救她出来，我要好好和她谈谈。” 小蝶微微偏头，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们要谈什么？” 暮光看了看小蝶，把视线移回地面。“离开坎特洛之前，我拼了命在找和梦魇之月有关的线索，我找到了能证明她会卷土重来的证据，但塞雷丝缇雅公主...她不相信我。”她解释道，身侧的擦伤开始阵阵发烫，疼得她嘶嘶直叫。她停下蹄步，让伤口休息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还跟云宝说了...但她也不相信我。至少...我原本以为她不相信我，直到刚刚我们去参加庆典前。”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出发前，云宝想要说些什么，但斯派克打断了她的话。现在想想...她可能知道梦魇之月要回来了。”暮光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肩膀。 小蝶把一只翅膀盖在暮光背上，想缓解她的疼痛。“你确定吗？”她只问。 暮光颤抖地点点头：“嗯。你看，梦魇之月出现的时候，云宝一下就有了反应。她最先飞上去和梦魇对峙，要她解释塞雷丝缇雅的下落。而且...”她闭上眼睛，“梦魇之月管她叫‘侄女’的时候，她没有感到疑惑。啊，虽然她是说了梦魇之月‘不是她小姨’，但如果不是知道梦魇之月的真身，她不可能一个问题也不问。” 小蝶轻咬下嘴唇，看上去有些不确定：“嗯...我相信，她不告诉你，一定有她的理由。” 暮光看上去更蔫了：“最好是这样。” “呃，大伙儿？咱们遇到麻烦了！”苹果杰克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们快来看！” 小蝶和暮光对视一眼，加快了步伐。苹果杰克、萍琪和瑞瑞出现在眼前，她们俩和朋友们一起，蹲到树丛灌木之后。“怎么回事？”暮光紧张地问。瑞瑞指向灌木外面。暮光往那边看去，就在前方的不远处，小路中间站着一只蝎尾狮，正大怒地吼叫着。它的狮爪抓过周围的藤蔓，切黄油似地切成一截一截的。“...哦。” “我们这个怎么过得去？！”瑞瑞恼火地嘶声说，“我们可打不赢那个大家伙！” “咋这么说嘞？”苹果杰克看了一眼瑞瑞。 “你已经是我们这里体格最健壮的一个了，苹果杰克。”瑞瑞几乎用斥责的声音说，“但如果没有做好准备，那个大块头也能一下把你撕开。暮暮的魔法很厉害，但她受伤了。而我，是个设计师，不懂格斗魔法。萍琪，呃——” “你好！”萍琪兴高采烈地冲她挥挥蹄子。瑞瑞朝她笑了笑，又看向苹果杰克。 “萍琪就是萍琪，她会开派对，但和蝎尾狮打架恐怕不行。还有小蝶——等等，小蝶去哪儿了？！”瑞瑞突然说着，从灌木丛后探出头来，四下环顾。大家看向四周，小蝶果然不见了。 “在那里。”最后，萍琪说道，指向蝎尾狮的方向。一众小马看去，发现小蝶正毫不怯懦地走向蝎尾狮。 “小蝶！”暮光惊慌地喊，想要从灌木后面跳出来，“你要干什么？！” 听到暮光的声音，蝎尾狮转过身来，正看见小蝶走过来。它立在后腿上，伸出爪子向她抓来，发出了愤怒的吼叫。 “嘘，没事的。”小蝶柔声说着，用脸碰了碰蝎尾狮的爪子。它困惑地停了下来，看着小蝶。她抬起头，露出了天真无邪的微笑：“你怎么了，大块头？” 蝎尾狮迟疑了片刻，放下前爪——左边那只还举着，伸到小蝶面前，露出底下的肉垫：它的爪子正中间，插着一根木刺。小蝶的耳朵垂了下来。 “哦，可怜的小家伙...来，我帮你。可能会有点疼。”她小声安慰着，用牙咬住木刺，拔了出来。蝎尾狮痛得惨叫一声，伸出前爪猛地抓起小蝶，紧紧盯着她。 “小蝶！！”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准备跳出去救她，但下一秒却都定在了原地，完全惊呆了。蝎尾狮像只小猫似地咕噜咕噜地叫着，用长长的舌头在小蝶身上舔来舔去。黄色的天马咯咯地笑着，看上去很开心。 明白了情况，大家便准备从蝎尾狮旁边走过。暮光走在最后，停在一旁，等小蝶一起走。终于，蝎尾狮放下了小蝶，一蹦一跳地跑回了森林里。小蝶于是跟在大家后面，她的鬃毛被舔得全是口水。 走过暮光身边时，被她一把抱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小蝶惊叫一声。 “哦天哪，小蝶！别再这样吓唬我们了，好吗？”暮光用颤抖的声音说着，紧紧搂住她。 “呃...我只是用善良对待它而已，暮暮。” “我知道...我知道。”暮光松了口气，不肯放开小蝶，“但今晚我的一个朋友已经出事了，你不要也出事了，好吗？” 小蝶红了脸，也抱住暮光：“呃..好的，暮暮，我答应你。” ---- “这儿的树越来越密了，大伙儿。”又往前走了一段，苹果杰克恼火地说，“咱们都快看不清路了。你们俩会不会啥能照亮的魔法？”她转头看向瑞瑞和暮光。 “哦，我会的。”瑞瑞微笑着点亮独角，她的独角顶端亮起了小小的光球。暮光本想说自己也能帮忙照明，但瑞瑞有些严厉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暮光只好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苹果杰克说的是真的，越往里走，头顶的树枝便越来越密。再往里走了一分钟，瑞瑞的法术就成了唯一的光源。暮光微微颤抖——随着周围渐渐变暗，森林中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她隐隐能听到，森林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苹果杰克踩到了一块软软的东西，咕哝一声。湿乎乎的声音传来，她拔出蹄子，上面裹了厚厚的一层泥巴。她正准备继续往前走，这时传来了小蝶的尖叫声。苹果杰克翻了翻白眼：“就是些泥巴，小蝶，甭慌——”什么东西挡住了她的去路，打断了她的话。 苹果杰克也惊讶地叫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那是一棵树，但树干上却长着一张诡异的脸；那张脸扭动着，闪烁着不祥的紫红色光芒。树枝扭动着、抽搐着，越看越像是可怕的爪子。雌驹们一个个惊叫起来，生怕那爪子什么时候会抓过来。 就在这时，萍琪放声大笑。暮光睁开自己都不知道闭上了的眼睛，看向萍琪。她在狂笑，对着可怕的树干傻乎乎地笑着。“哈！哈！哦，真有趣！今天要是梦魇夜就好了。”她笑得都快出猪叫了。 “萍琪，你在干什么？！快跑啊！！”暮光看到粉色小马背后树上的脸，朝她喊道。 “为什么呀？”萍琪天真地问，伸出蹄子抓住树上的‘嘴巴’，往两边拉去，“这些就是树啊，小傻瓜。” “可是...可是...”暮光努力想说，可是仔细看去，她发现，虽然长着奇怪的洞和花纹，但这些真的只是树。 萍琪跳进树的嘴巴里，抬起四只蹄子，掰着树皮开始玩闹。树看上去像在说话。“你好！”树尖声尖气的，“谁想要来个杯糕呀？” 暮光终于忍不住笑了。“好吧，这下有点意思了。”她愉悦地微笑着，嘀咕道。 “对呀，超好玩的！”萍琪说着从树干里探出头来，“我奶奶（granny pie）以前说，很多事情只是看上去可怕，可如果仔细看一看...”她把树干的嘴角推向上方，让树的鬼脸变成了微笑，“就会发现，它们可好玩啦！这时候，尽管笑吧，笑一笑，害怕的东西就都稀里哗啦地跑走啦！” “嗯，虽然很有趣，亲爱的...”瑞瑞清了清嗓子，“咳...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些只是被，呃，破坏过的树呢？” 萍琪探出头来，像看笨蛋似地看着瑞瑞。“它只是棵树，树又不会动，也不会拿可怕的爪子来抓你！这些有趣的东西伤不了我们的！”她又缩回树里。树说：“对呀！我连苍蝇都不会伤害的！” 森林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过了好一会儿，苹果杰克说话了：“好，这下咱确实好多了，但咱最好赶紧走哇。还有多远，暮？” “哦，呃...”暮光看了看四周，开始回想自己在书中读到的内容，“应该不远了。城堡就在一条大河的对面...我好像都听到河水的声音了。” “那就出发吧，小马们！”树说。萍琪从树里跳了出来，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去。 “树说得对！我们走吧！” ---- 果然，不远处有一条河，朋友们轻而易举地过了河。瑞瑞起先有些担忧，说是看到了有位巨大的海怪在附近，但它没有给朋友们添什么麻烦。眼看着旅途来到了尽头，古旧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一条漂亮的石头路，上面已经爬上了青苔，朋友们顺着路向下走去，经过了几座被草木包裹的旧农舍。她们没有仔细去检查。 终于，森林渐渐变得稀疏，面前是一大片空地。从她们稍高的位置看去，眼前正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一座古老的、曾经壮美，如今破败的城堡，一千年前建起的屋顶、塔楼和窗户，大多已经颓圮，青苔和藤蔓在墙上肆意生长。 只有一个问题：城堡外有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只要想办法过去，她们就到了。 小蝶向鸿沟那边瞥了一眼，立即站直了：“呃，那边好像有一座绳索桥。” 暮光看向那边，确认道：“真的有。但是它断在我们这边，得想个办法接上。” “嗯...”瑞瑞轻声哼着，把这座破旧丑陋的桥上上下下看了一看，“小蝶，你能不能把绳子带到桥对面去？我和暮暮可以在这边把绳子系上。” “然后还能用魔法减轻重量，不会太重的。”暮光补充道，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小蝶咽了咽口水，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呃，我尽量。”她弱弱地说，转身扇动翅膀。 “小心啊！”小蝶飞向那边，暮光在她身后说。桥被小蝶拉动了，瑞瑞和暮光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点亮独角，用魔法帮小蝶把桥拉到位置上。虽然动作很慢，但经过一番汗流满面的努力，桥重新被接好了。 “怎么样，亲爱的？”瑞瑞尽了全力系好绳子，松开后大声问道。小蝶慢慢飞了回来，不安地看了看这座桥。 “呃...挺...漂亮的？” 苹果杰克以蹄掩面：“咱估摸着，瑞瑞的意思是，‘这桥看上去可靠不’？咱踩上去，桥会不会断？” 小蝶红了脸：“哦，那个，呃...应该不会？” “只有试试才知道！”萍琪兴高采烈地走上桥去，哼着一首小曲子。朋友们一个跟着一个走上了桥。那桥危险地晃着、响着，她们不止一次停了下来，生怕桥突然断掉。小蝶缓缓地飞着，减轻了一些重量。 “快来呀，慢蜗牛！”萍琪在桥头喊道，“我们快——啊啊啊！！！”她的玩笑话变成了恐惧的尖叫——一阵黑色的烟从她身边掠过。 “是梦魇之月！”暮光惊慌地叫道，飞快地跑了起来，“大家！快跑！！” 太迟了。梦魇之月的脸在烟雾中浮现出来，她威胁地露出尖牙，咬向桥的绳索。绳子应声断开。整座桥猛地一震，偏向一侧，危险地悬挂着。苹果杰克蹄下一滑，惊叫一声，差一点没能用蹄子抓住绳索。瑞瑞和农场小马陷入了一样的困境，惊恐地尖叫起来。 “苹果杰克！瑞瑞！”萍琪惊慌地叫着，转身跑回桥上，从暮光身边经过。暮光转过身，向回看去。 “萍琪！！” “暮暮！”苹果杰克抬起头，看着暮光的眼睛，“快走！！” 她没能再说什么，梦魇之月已经咬断了另一根绳索，整座桥断成两段，坠落深渊。暮光惊叫一声，向后跳去，抓住了悬崖边缘，拼了命地往上爬。萍琪、苹果杰克和瑞瑞的呼喊声落入峡谷的浓雾之中，她们的声音渐渐消失。 “萍琪！！”暮光绝望地喊道，“苹果杰克！瑞瑞！说话啊！”谁也没有回答。暮光挂在悬崖边，心中泛起了恐惧，好不容易才爬上了悬崖。小蝶在她身旁坐下，眼神呆滞。 “我...对不起...我——” “小蝶。”暮光轻声打断，看着朋友的眼睛，“你能飞，我不能。下去看看大家怎么样，如果她们没事，想办法带大家上来...”她将视线移到眼前高耸的城堡上，看见一团烟雾飞进城堡，她眯起眼睛，“...我要去找谐律元素，解决这一切...” 小蝶咽了咽口水，惶恐不安地睁大眼睛：“你确定吗，暮暮？” “...确定。”暮光说完，抱了抱小蝶，转身走向城堡。 - - -注 释- - - 无 第37章 证明忠诚 暮光推开古老的城堡大门，门吱呀作响，在前厅里回响了好一阵。灰扑扑的灰色石砖，古老残破的挂毯，还有设计古旧的柱子，她都不在意，只看向房间正中间的东西。那是一个台子，向五个方向延伸出小的展台，上面分别放着一个亮闪闪的灰色石球。暮光看到，在这些球体上，反射着展台平滑的地面和锐利的边缘。 “谐律元素...”暮光敬畏地耳语道，脸上浮现出了充满希望的微笑。她小心地用魔法把那五颗球从平台上拿下来，一个个放在面前，排成一个环。她回想起萍琪找到的参考书上的一句暗示。‘五个元素聚齐时，第六个元素会随闪光出现。’ 她俯下身子，深吸一口气。“...闪光？好吧...”她点亮独角，闭上眼睛，小心地用魔法接触五个元素，将越来越多的能量输送进去。但愿她能用足够的力气，从独角中挤出些闪光——那是强行使用魔法时才会产生的现象。 一声奸笑。暮光睁开眼睛，蓝色的烟雾出现，切断了她和元素们的联系。烟雾像风暴似地旋转，把元素和暮光一起牢牢抓住。暮光惊叫一声，被烟雾吞噬，眼前一片漆黑。 ---- 云宝盯着笼子外的墙壁，双眼涣散，心里思绪万千。她在这里坐着，已经有超过一小时了，除了思考，什么也做不了。她试过强行闯出去，可笼子的力气好像总比她要大，她身上已经撞伤了好几处，只好坐下另想办法。 ‘要是说谎，肯定会被识破的...’她苦涩地想着，将又一个有纰漏的方案丢进幻想的垃圾桶里。她恼火又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房间另一端出现了蓝色的烟雾，传来了雌驹咳嗽喘气的声音，云宝睁大了眼睛。烟雾散去，暮光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努力地吸着气。云宝抓住笼子的铁杆，向外看去：“暮暮？！” 暮光抬起头，没有回答。一只黑色的蹄子落在云宝面前的地上，挡住了她的视线，吹起一片灰尘。梦魇之月低下头，看着正躲开烟尘的云宝，露出了虚情假意的微笑。“是时候了，我亲爱的侄女。”她缓缓地说。 “什么？”云宝问道，困惑地抬起头，看向梦魇之月。 “是时候做选择了，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梦魇点亮独角，身后传来窒息的呼救声。暮光被暗蓝色的魔法紧紧抓着脖子，拎到云宝面前，她伸出前蹄抓着喉咙，后腿踢个不停。 “你、你放开她！”云宝啐道，撞向铁杆，被撞了回来。 梦魇皱起眉头：“啊，你果然认识她，看来还挺熟...”她歹毒地微笑，露出尖牙，“很好...” “放开她！”云宝喊道，紧紧抓住铁杆，“她和你没有关系！” “哦，那你就错了...”梦魇干笑着，伸出一只前蹄抚摸暮光的脸，“这孩子带着一群反叛的小马，想要推翻我的统治和地位。只不过，这群叛徒只剩下一个咯...”暮光伸出前蹄，把梦魇的蹄子推开。天角兽咬了咬牙，看向云宝：“我再给你加一个条件，我的小侄女。只要你加入我，我就饶了你的朋友。她可以留在你身边，成为夜晚忠实的奴仆。” “放了她！”云宝哀求着，摇晃铁杆，“求求你！！” “是时候做决定了，云宝！”梦魇说着，脸上浮现出严肃的神情，独角上的光芒变亮了些。云宝身旁的笼子消失了，但她的翅膀上多了一条铁链。“加入我，你的朋友就能活，否则，就和她一起去死吧。” 云宝恐惧地看着她，汗水顺着脖子流下，她看了看挣扎的暮光，又看了看夜色的独角兽。“我...我...” “...如果她向我下蹄，你一定要保护好暮暮。”塞雷丝缇雅的声音在云宝耳边回响。 “时间快到咯...”梦魇唱歌似地说，把暮光的脖子勒紧了些。暮光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因为她的气管完全被压住了。 “停！”云宝恳求道，绝望地跪倒在地，“停下来，求求你？！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暮光脖子上的魔法立即消失，她落在地上，咳嗽个不停。梦魇之月露出了大大的微笑，伸出一只蹄子，宠溺地拍了拍云宝的头：“哦，真是太好了...云宝，我还有一件小事要你做...” “云、云宝...！”暮光用沙哑的声音，勉强说，她抬起头，满脸震悚地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别...别...答应...！” 梦魇瞪了一眼暮光，露出了病态的愉悦，她转头看向云宝：“只是说说，谁都会做，你需要向我证明...我要你证明你的忠诚。” “...什、什么？”云宝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梦魇，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你的朋友可以留下来当奴隶，小公主。但她毕竟图谋不轨。只要你亲自处罚她，我就宽恕她。”梦魇之月看到两只雌驹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三十鞭子，应该够了...你说呢？” “你...你开什么玩笑！”云宝啐道，站起身来，“你要我伤害暮暮？！！” “回答我，小废物！”梦魇咬着牙点亮独角，把云宝拎了起来，“只是处罚一下，你不觉得，比去死好得多吗？你不想让她和你一起活在我的王国里吗？还是说你想让她去死？我倒是很乐意——” 一只蓝色的蹄子重重地打在梦魇之月的脸上，一声清脆的响声。云宝被丢在地上，落在一堆碎砖之间，梦魇之月向后退了半步。云宝重新站了起来，站到暮光和梦魇之间，满目憎意地瞪着她。 “别，碰，我！”她嘶声说。 暮光看向云宝和梦魇身后，房间的尽头，在一张古老的王座周围，散落着谐律元素的五个石球。暮光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计划，她轻轻拉了拉云宝的尾巴：“牵制住她，我有办法启动谐律元素，但我需要集中。” “好。”云宝点点头，回头看向满脸怒容的梦魇之月，“给我听好，梦魇。在你出现前，我答应塞雷丝缇雅，会保护暮暮，我绝不食言！我本想宣布向你效忠，可你竟敢让我伤害暮暮...别想了。我不会伤害她，我也绝不让你伤害她！” 梦魇之月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你这个无用的蠢货...你再也见不到太阳，再也见不到你的妈妈了！”她怒吼着伸出鬃毛，那里面电闪雷鸣。 暮光抓住时机，施放法术。一阵闪光过后，她消失了，出现在谐律元素的旁边。梦魇向那边看去，意识到暮光要做的事，瞳孔惊恐地缩小了。“不！！”她喊道。 云宝没有给她追上去的机会，趁梦魇分神，将她扑倒在地，用前蹄紧紧抓住她的胸口和脖子，使出全力往回拉。梦魇恼火地叫着，用魔法抓住云宝，将她丢向老旧的王座。云宝撞穿了王座的靠背。 “只要来个闪光...拜托，拜托！”暮光绝望地嘀咕着。梦魇怒视向暮光，露出尖牙，化作一片蓝色的烟雾。烟雾飘到暮光面前，又变回梦魇之月。暮光惊叫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梦魇的蹄子落在地板上，将地板踏出了蜘蛛网似的裂纹。谐律元素被震入空中... 碎成了无数的小碎片，稀稀拉拉地落在地上。 暮光恐惧地看着这一切。梦魇之月开始狂笑，她绝望地低下了头。少顷，梦魇一步步逼近了暮光，独角上燃烧着虚无般漆黑的火焰。“有点胆子...”她笑了笑，仰起头，准备发射魔法。 暮光闭上眼睛。‘永别了...’ 没有结束。梦魇之月恼火地叫了一声，转过身看向身后。暮光睁开眼睛，看见一根拉索抓住了梦魇之月的独角，往房间门的方向拉去。就在门外，小蝶、瑞瑞、萍琪和苹果杰克出现了。苹果杰克用牙紧紧咬住拉索的一头。她们看上去状态不太好，鬃毛一团糟，长袍破烂了，苹果杰克的帽子也丢了——但她们还活着。 暮光睁大了眼睛，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她明白了。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哦！”暮光站了起来，身上一阵剧痛，“摧毁谐律元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梦魇把独角从拉索中拽了回来，火光点燃了绳索。她转过头看向暮光，眼中燃烧着怒火，她将黑色的火焰射向暮光。 火焰在暮光身边盘旋，点燃了周围的一切，但她身边灰色的晶石保护了她。“谐律元素不仅仅是石头而已！谐律元素的精神，就在这里，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 云宝躺在地上，渐渐恢复了意识，她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暮光站在身前，听见暮光的声音。她露出了一个微笑，站了起来。 “苹果杰克告诉了我残酷的事实，没有用谎言掩盖，她象征着诚实。”几块碎裂的晶石变成了橙色，飞到苹果杰克身边，像是行星绕着恒星转。“瑞瑞精心考虑，为我们准备了有用的礼物，而不要求回报，她象征着慷慨！”一些晶石来到瑞瑞身边，亮起了明亮的紫色。“小蝶用善意帮助蝎尾狮，她象征着善良！”粉色的水晶来到小蝶身边。 “萍琪 · 派一路上为大家加油鼓劲，用笑脸赶走危险和恐惧，她象征着欢笑！”萍琪身边的晶石是亮蓝色的。暮光转过头，看向云宝。蓝色的雌驹点点头，来到暮光身前，展开翅膀保护朋友。暮光露出了温和的微笑：“还有云宝黛西...她拼尽全力，奋不顾身地保护朋友...她象征着忠诚。” 梦魇之月向后退了一步，牙关紧咬，动了动鼻子。她惊慌地看了看四周的雌驹，看上去有些不安：“你没有第六个元素！我伤不了你们，但你们也不能阻止我！” “你又错了！”暮光尖锐地说，来到云宝身边挺起胸膛，“那决定性的一闪，已经出现了...就在朋友们来救我的那一刻。”她指向门前的四只雌驹，他们露出了大大的微笑，“你们掉下桥的时候，我真害怕你们会出事...看到你们都还安全，我明白了自己是多么关心你们。你们大家，都是我的朋友啊。” 暮光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道刺眼的白光，所有小马都看向那里。梦魇之月痛苦地哀嚎着，抬起一只翅膀挡住自己。 “你看啊，梦魇之月，点亮谐律元素的闪光...就在我们心中，这就是第六个元素，这就是魔法。”暮光说完闭上眼睛，露出了微笑。谐律元素就在她头顶，等着她。于是她接受了。 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流过她的身体。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力量——它安静、它温柔，可与此同时，它又比暮光用过的、学过的，甚至见过的任何魔法都要强大。她的身体放松下来，思绪与五位朋友相通。她们共同作出决定——这决定，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也做不了的。一致同意，暮光闪闪睁开眼睛。王座室里亮起了无数颜色，梦魇之月愤怒而恐惧地惨叫着，在彩虹色的光芒下，所有的恶意与妒火被一点点剥离，直到全数消散。 暮光的视野一片白。身边的世界消失了。 - - -注 释- - - 无 第38章 未来消逝... 暮光睁开眼睛，轻声吸气。她仓促地看了看周围，为眼前的景象感到困惑。墙壁是紫色与蓝色的水晶，之间用金色的、华丽的镶边装饰着。房间顶部，垂下挂毯与横幅，印着的是她的可爱标记。天花板像是半透明的绿色玻璃，日光从那里照了进来。 暮光向前走了一步，看见自己的蹄子半虚半实，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柱向下游动。她微微皱眉，走向四周，想要听听声音。但什么声音也没有，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和蹄子落在光滑的水晶地面上的声音。 “...我很想解释的清楚些，暮暮。一定要坚强，好吗？为了我，也为了你。” 暮光听到这个声音，停了下来。这...这是她自己的声音！她的声音就在左边的门后说话。 “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我的时间不多了，暮暮...剩下的时间属于你，好好利用它。” 法术中止的声音。暮光将耳朵放在门上，仔细听去。 “就...就这样了吗？”另一只雌驹沉重地说，“我们就这样...等着一切重新稳定，乞求世界活下去？” “只能这样了...”暮光的声音回答道，听上去疲惫、沉重，低落。 暮光皱了皱眉，推开门。眼前的情景让她张大了嘴：星光——那次闪现里的雌驹——低着头，闭着眼睛，耳朵紧贴头顶。就在她面前，站着的是她自己——但多了一对漂亮的翅膀。天角兽抬起头，看见暮光，惊叫一声，伸出前蹄捂住胸口。星光抬起头，僵住了。 “怎么会？！暮光，这是怎么回事？！”她紧张地问。天角兽暮光脸上的惊讶渐渐变成了困惑，又变成了好奇，最后是释怀。 “...我懂了。”她说着，走上前来，和没有翅膀的自己面对面。 “你...你是我。”暮光敬畏地低声说。 “是的。”天角兽微微点头。 “你刚才在和小时候的我讲话，对吗？” 天角兽又点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你当时说的，到底，到底是什么？你对我和云宝的事知道多少——” 一只紫色的前蹄抬入空中，暮光闭上嘴，看着天角兽闭上眼睛。“我没有时间全部告诉你，暮暮。”她看了看暮光身后的大厅，“但你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说明你利用好了我们的时间...” 暮光转过身，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走廊化作了尘土，外面只有一片白色的虚无，以及漂浮的、五彩缤纷的带状物。 “你和朋友们并肩前行了吗？” “诶？”暮光看向天角兽，天角暮将一只前蹄放在暮光胸口。 “我告诫过你，和你的朋友们并肩前行，你做到了吗？” “我...我应该做到了。”暮光不敢确定地低声说。天角兽看了看暮光的头顶，微笑着流下了眼泪。 “你找到了谐律元素？你们成为了谐律元素的一部分吗？” “是的。” 天角兽哭了起来，用一只前腿捂住眼睛，泪水流个不停。 “暮光？！”星光在她身后喊道。天角兽摇了摇头。 “没关系，星光，她做到了...”她把蹄子放回地上，展开翅膀，“我真想把一切都问个清楚，但是...”蹄下的地面化为尘土，在虚空中消散，“...但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你在说什么？这是怎么了？！”暮光看看蹄下，又看向天角暮。 天角兽叹了口气，微笑着闭上眼睛——她也开始消散——但不是化为尘土——她变得透明了，身体飘散，一点点落在暮光身上。随着天角兽渐渐消失，暮光的身体变得明晰。天角兽睁开眼睛，虚弱地微笑着：“塞雷丝缇雅知道答案...她会回答你的。” 她消失了，最后一点碎片落在暮光身上。虚空震颤... 消亡。 ---- 六只小马一个个醒了过来，脑袋里传来疼痛，眼皮感觉无比沉重。她们谁也不敢说话，都为自己刚刚看到的景象感到震悚。沉默许久，小蝶看了看朋友们，稍稍坐直：“哦，呃，姑娘们...呃，希望你们不要介意，但是，我们身上好像多了一些珠宝。” 果然，每只小马的脖子上都戴着金色的项链，正中间是和她们的可爱标记对应的宝石，是她们眼睛的颜色——暮光是个例外，她没有项链，而头上戴着王冠。她们看着身上多出来的饰品，赞不绝口。 “哇，暮暮，”苹果杰克轻声说着，看向暮光，“咱以为你只是吓唬梦魇之月来着，但现在想想，咱觉着你说得对，咱们真是这些元素的代表，是不？” “...看来是这样。”暮光点点头，收敛了笑意，她轻咬下嘴唇，又开口了，“你们...你们昏迷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啊，咱看见了，呃，咱自己。那个咱一见着咱，笑了笑...就不见了，好像飘到咱身上啦。”苹果杰克点点头，看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谐律元素，声音有些不安。 “嘿，我也是！”云宝看了看自己的梯子，“好...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哦，你们都不开心吗？”萍琪不敢相信地问，露出了大大的微笑，“我和我自己吃了好多蛋糕呢！” 瑞瑞翻了翻白眼，在原地坐立不安：“呃，诚然如此，我也看到了我自己...还有我妹妹，甜贝儿（sweetie belle），她...长高了，还有了可爱标记！” “...这是什么意思呢？”暮光嘀咕着，漫不经心地揉揉前腿。 一个声音加入进来。“或许，我能解释...”朋友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还没有小马，但太阳渐渐从地平线下升了起来，将久违的阳光撒向小马国的大地。一阵闪光，塞雷丝缇雅公主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她们面前。阳光从她背后照进来，将她的身影照得比暮光印象中的还要高大。塞雷丝缇雅温和地微笑：“毕竟，是时候告诉你们答案了。” “妈妈！！”云宝从地上起身，扑进塞雷丝缇雅怀里。大公主被撞倒在地，轻轻‘哎哟’了一声。暮光也跑上前去，抱住塞雷丝缇雅和云宝。另外四只雌驹深深地鞠躬。 塞雷丝缇雅轻声笑道：“这可是你第一次叫我妈妈哟，云宝...” “闭嘴，让我好好抱抱你，好不？”云宝把塞雷丝缇雅搂得更紧了。 塞雷丝缇雅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住两个孩子。终于，她轻轻和她们分开，站了起来：“我真为你们感到骄傲，我就知道你们能做到的。” “可您不是说，那都是灰扑扑的古书吗？”暮光大惑不解。 塞雷丝缇雅咯咯笑道：“不不，暮暮，我说的是，你该去交几个朋友。虽然你把很多时间用在和我的女儿一起玩的事上，可是，你也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看书上。”她看向其余的几个朋友，“我知道梦魇之月要回来了，暮暮，我早就知道了——可我也知道，我不可能阻止她，只有你能做到。但是，如果没有友谊，你的力量也不能得到发挥。” “嘿！”云宝抱怨道，“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呀，”塞雷丝缇雅温和地微笑，“可是，暮光之所以和你成为朋友——至少，最开始——是因为我请她这么做的，这可不是交朋友的正确方法。” 云宝皱了皱眉，瞪了暮光一眼，耸耸肩：“那倒是。” “在返回小马镇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塞雷丝缇雅走过朋友们身边，看向仍在冒烟的梦魇之月的盔甲——就在那之间，一只小小的天角兽——几乎只有云宝那么高，浅蓝色的身体，淡蓝色的鬃毛和尾巴，侧臀上的一片黑色图案里印着新月的可爱标记——躺在那里。天角兽抬起头，看到塞雷丝缇雅公主，恐惧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露娜公主...” “露娜...？”云宝轻声说，跟着塞雷丝缇雅来到那只天角兽面前，好奇地看着她。 “我已经有一千年没有见过你了...我的妹妹。就让我们放下彼此的差异吧，我们本该共同管理这个国度...还有哦，”塞雷丝缇雅将一只前蹄放在云宝背上，“...这位是我的女儿，你的侄女...云宝黛西。” 露娜看了云宝一眼，匆忙撇向一旁，她的眼睛在恐惧与自责中颤抖着：“我...我...” “露娜小姨...见到你，很开心。”云宝伸出前蹄，抱住面前的天角兽。露娜惊叫一声，僵住了。云宝把嘴放到露娜耳边，轻声说：“别为以前的事自责了，好吗？妈妈说你是位好小马，梦魇之月不是真正的你。答应我，好吗？” 露娜慢慢放松下来，点了点头，抱了抱云宝，抬头看向塞雷丝缇雅：“我...对不起，皇姐。我也想念你...” 塞雷丝缇雅微笑着，掉起了眼泪，她俯下身子，抱住妹妹和女儿。 一千年过去了... 终于重新团聚。 ---- “那，让咱捋一捋。”苹果杰克努力想要理清思路，皱起鼻头，“咱们现在的世界，和原本的不一样？” 六位谐律元素此时坐在金橡木图书馆里。外面，迟到的夏日庆典正火热进行。塞雷丝缇雅和露娜两位公主也在她们身边，只不过，露娜几乎一句话也没有说。 “正是如此，苹果杰克。”塞雷丝缇雅点点头，“差异就出现在你们的到可爱标记的那一天。据我所了解的，变化的开端，是云宝黛西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东西——一只独角兽、一只天角兽，在她比赛时，出现在了云中城的云上——仅仅是这样的一瞥，就足以改变历史的轨迹。” “具体是怎么回事呢？”瑞瑞好奇地看看四周。 塞雷丝缇雅收敛了笑意，看向云宝：“...云宝，要回答这个问题，我可能得...提起你不开心的往事。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 “说就是了。”云宝简短地说，“我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好几年了，这一点难受没什么的。” 塞雷丝缇雅点了点头：“好吧...咳，在我女儿看到来自未来的两只雌驹后，历史就被改写了，她太过在意那件事——这和原本时间线不一样...这本是一个小小的不同，但就像滚雪球一样，变得越来越严重。一天，云宝和她原本的爸爸妈妈去观看闪电天马表演的路上，因为一直在回想着那件事的缘故，云宝没能来得及从一起事故中救出她的爸爸妈妈...” 云宝低下头，看着地面，什么也没有做。 “简单地说，据我所知，原本的时间线上，云宝不是孤儿。” 暮光微微俯身：“等等，所以，时间旅行咒语是真的存在的！？”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是的，虽然已知的时间咒语只能固定送回一个星期前，并且会形成完整的逻辑回路——也就是说，这个咒语不能改变历史，而只能回到一星期前，最多停留几分钟而已。白胡子星璇费尽千辛万苦，确保这个咒语不会损坏时间线的流动性。但这次的咒语，故意移除了这些保护措施，因为施法者本来就是想要改变你们的命运。” “哇哦...您怎么知道这些的？”小蝶好奇地问。 塞雷丝缇雅闭上眼睛，思索片刻，看向暮光：“因为...除了我忠实的学生之外...还有一只小马在时间线改变前，见过那里的自己...那就是我。” - - -注 释- - - 无 第39章 往昔重生 云宝挑了挑眉，看向暮光：“暮暮见过另一个时间线的她？”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闭上眼睛：“是这样的。根据未来的我所说，时间线的变化，尽管显着，但...被某些希望能维护世界发展进程的意志所接受了。因为云宝还是做出了彩虹音爆，时间线没有强行调整，否则，它本可能会按照类似云宝看到的时间旅行者们那样地调整时间线——她们造成了改变，因此仍然保留着原有的记忆，有修正时间线的机会。” “但因为彩虹音爆还是发生了，你们六个的命运基本得到了确认，所以时间线在偏离的情况下仍能得到稳定。”塞雷丝缇雅说着，看向暮光。 “所以...时间线的变化，和我们经历的闪现有关联吗？”暮光这才意识到，塞雷丝缇雅是在等着自己回答。 “这两件事完全相关。”塞雷丝缇雅露出了微笑，“‘闪现’其实是原本的时间线上的记忆，它们标志着曾经的我们，也标志着现在的我们。然而，只有曾经代表，或将会代表谐律元素的小马才能看到闪现。维护世界发展的意志，同时也是创造了谐律元素，决定谁能代表它们的意志。这样的联系，让你们能看到别的小马不能看到的事情。” “您看见过闪现吗？”暮光立即问，睁大眼睛，向前侧身。 塞雷丝缇雅眨了眨眼，点点头：“是的...但只有一次，我看到自己惊慌失措，就像是你迟交了作业时的样子，暮暮。” 暮光脸红了，什么也不敢说。 小马们沉默了，静静地理解着这一切。终于，云宝看了塞雷丝缇雅一眼。“我问个问题...为什么，到底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这些？”她不敢相信地向前踏了一步，“你看，这么重要的事！至少，你得告诉我吧！” 塞雷丝缇雅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并不想向你隐瞒事实，云宝...但对未来的事情有所知晓，已经太危险了，如果我告诉别的小马，就可能造成完全无法预测的后果，我们可能就不会拥有今天。我一直都尽力想引导你们成为谐律元素...很多年了。” “为啥现在告诉咱了呢？”苹果杰克尖锐地问，“您瞧，要是真像您说的，只要彩虹音爆发生了，咱的时间线就稳固了，不是吗？” “问得好，苹果杰克。”塞雷丝缇雅转身看向农场小马，“是这样，彩虹音爆是一切的起点，但你们一定要相遇，成为谐律元素的一部分。这一个时间点——梦魇之月重返小马国——和彩虹音爆一样，是重要的节点。我知道，有了谐律元素，你们将会完成很多重要的任务，但你们也完全可能根本不会成为谐律元素，所以需要...悄悄地引导。云宝失去父母的那一天，我就明白了...没有了爸爸妈妈，云宝可能永远不会来到小马镇，那样，谐律元素就无用了。” “喂，等等！”云宝突然向前踏了一步，直直地看着塞雷丝缇雅的眼睛，看上去很受伤，“你是说，你收养我，只是为了让我能成为谐律元素？” 塞雷丝缇雅瑟缩了，突然变得有些柔弱。“...或许我最初是为了这样，但是，相信我，云宝...”塞雷丝缇雅俯身和养女平视，“即便我最初的目的是让你成为谐律元素的代表，但我还是真的像母亲一样爱你、关心你。你是我的女儿，云宝，不管最初是什么理由，现在，你在我眼里，首先是女儿，其次才是忠诚元素。” 云宝向后退了一步，还是不太敢相信。 “就像我当年在贵血的家里对你说过的。你记得吗，云宝？” 云宝看向塞雷丝缇雅，她看上去既怯懦又紧张。 “我一直都希望能有一个孩子...我希望能拥有家庭，能感受身为母亲的幸福。我还梦想着，露娜回家的那一天，能因为自己有了侄女，而高兴...”塞雷丝缇雅温柔地朝妹妹笑了笑，“你需要家庭，才能发挥潜力，这潜力，不仅仅是说成为谐律元素中的‘忠诚’。”塞雷丝缇雅伸出前腿。云宝迟疑片刻，放松下来，心满意足地投入母亲的怀抱。 过了一会儿，萍琪开口了：“所~以~...既然原本的时间线经常在我们的脑海里重现，而时间线又完全偏离了，为什么我们得到元素后，又能和原本的自己说上话呢？”她出奇的镇定。 云宝这才和塞雷丝缇雅分开，坐到露娜身边陪着她。塞雷丝缇雅站了起来：“因为，你们成为谐律元素的那一刻，时间线彻底走上了稳定的道路，同时也给了你们和曾经的时间线交流的机会。你们看到的，是原本时间线上的自己，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但原本的时间线已经不复存在了吧？”暮光有些不明所以地指出。 “确切地说，此时时间线还在消失中。”塞雷丝缇雅清了清嗓子，“在当时，你们暂时跨过时间，和未来的自己说上了话，但与此同时你们还在时间线上前进。醒来的那一刻，你们就回到了我们现在的时间线上。就在此刻，原本的时间线仍在被新的时间线覆盖重写，这个进程会一直持续到几年后，原本时间线终结的一刻。” “说到时间线...”瑞瑞轻声咳了咳，“自从一开始，我其实就想问了，我们还会继续见到闪现吗？” 塞雷丝缇雅摇摇头：“不会。至少，基本不会了。正如我刚刚说的，梦魇之月的回归，是一个决定性的事件，无论后果如何，都会让新的时间线固定成一个方向。闪现，是原本时间线留下的碎片，但它们留下的原因，只是我们的时间线不够稳定。也许，将来几年，你们还会看到几次闪现...但那时，它们就预示着重大事件的发生，你们一定要做好准备。” “记住啦：以后如果看到未来开派对的幻觉就说明将来有危险的事情要发生所以要做好应对大灾难的准备。”萍琪非常严肃地自言自语着，用鬃毛抓着铅笔往笔记本上写。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站直身子，拉了拉僵硬的肌肉：“我本想多回答些你们的问题，但我恐怕很快要回到镇政厅去了。镇长邀请我尽快出席，我已经让她久等了...” “呃，等一下！”云宝叫住她，带着期望的眼神看向她，“呃...我们今晚能在这里住吗？” 塞雷丝缇雅挑了挑眉：“我想，可以。怎么了呢？” “那个...我...”云宝回头看了看身后，和暮光、小蝶、苹果杰克、萍琪和瑞瑞先后对视，然后叹了口气，“我...有点不想走了。” “...我也是。”暮光微微点头，“云宝和我昨晚才认识了四个新朋友...那个，你也说我需要学习真正的友谊，对吗？” 塞雷丝缇雅公主脸上浮现出理解的微笑：“你们想留在小马镇，和朋友们一起，对吗？” 云宝和暮光沉默地点点头，对视一眼。 塞雷丝缇雅的微笑变得严肃了些，她转身看向在角落里的床上，睡了一晚上的斯派克：“斯派克！请起来。” “诶，咋了？”斯派克嘀咕着，抬头看向四周，大家都看着他。“咋了？”他又问道。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条记录，斯派克。”塞雷丝缇雅一如既往地和善地笑着，笑意里有几分愉悦。 “哦，好的！”斯派克站了起来，爪忙脚乱地跑到不远处的床头柜边上，拉开抽屉，翻出纸和笔来，“准备好了！” “咳。我，塞雷丝缇雅公主，在此正式任命独角兽暮光闪闪，以及我的女儿云宝黛西，共同参与一项新的任务。她们将学习友谊的魔法，研究它的力量，并要向我报告学习成果...就在她们的新家，小马镇。” 暮光跑到云宝身边，和她一起高兴地笑了起来。朋友们围了上来，抱作一团。暮光抬头看向塞雷丝缇雅，眼里是感动的泪水：“谢谢您，公主！我保证我会比以前还刻苦地学习！” “多做些实地考察吧，嗯？”云宝拿她开涮，碰了碰她的肩膀。 “呸呸！”暮光懒得理她，只专心地和朋友们抱在一起。过了一小会儿，云宝抬头看看塞雷丝缇雅，从朋友之间挤了出来。 “什么事，女儿？你还有想要告诉我的吗？”塞雷丝缇雅跟云宝走到一旁，在远离大家的角落里说道。 云宝咬了咬嘴唇。“呃...我，嗯...唉，这些肉麻的事我真的做不到...”她有些恼火地小声嘀咕，随后与塞雷丝缇雅四目相对，“总之...谢谢你，谢谢你做的一切。”她踮起蹄尖，用前腿紧紧搂住塞雷丝缇雅的脖子。 塞雷丝缇雅满心地搂住她的女儿，宠溺地蹭蹭她的肩膀：“不用谢，云宝...真的，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一位母亲该做的事...爱你。” 云宝吸了吸鼻子，从怀抱中退了出来：“妈，说好不切洋葱的。” 塞雷丝缇雅露出了温和的未消：“感动不是罪过，云宝。” 云宝点了点头：“好吧...也许有道理。” 塞雷丝缇雅深吸一口气，微微转向大门的方向，她向露娜点了点头，后者走上前来，站在她身旁。“嗯...祝你们在新家过得快乐。如果，你们想回家的话，坎特洛永远等着你们。”她狡黠地朝云宝笑了笑，“我爱你，云宝。告辞了。” 塞雷丝缇雅使用了最最肉麻的‘love’攻击，效果拔群。云宝脸都绿了，摇了摇头甩开不适，这才羞赧地点点头，回到暮光和朋友们身边。塞雷丝缇雅露出微笑，和妹妹一同离开了。 暮光目送她们离开，云宝回到大家身边后不久，她便追了出去，看着塞雷丝缇雅的背影。“塞雷丝缇雅公主？”她喊道。天角兽回过头看着她。“...您回去之前，我能和您聊聊吗？我...我有事情想问您，是很隐私的事情。” 塞雷丝缇雅的微笑散去了，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啊，我可靠的学生。日落时，我会来找你。” - - -注 释- - - 无 第40章 终章 昔我往矣，今我来思 当晚，太阳缓缓降下地平线时，暮光在金橡木图书馆二楼的露台上，等着老师的到来。夏日庆典的大派对仍在火热开展。小马们唱歌、跳舞，玩傻乎乎的游戏，吃各种各样的东西——梦魇之月回归带来恐惧，但她已经重新成为了露娜公主，这为居民们带来了更加欢乐的气氛——不过，小天角兽现在总躲在姐姐身边，像是想要躲开整个世界。 暮光仍在思索，只见塞雷丝缇雅来到图书馆门外，脸上带着快乐而疲倦的笑意，她一来到门前便展开翅膀，轻拍着飞到暮光身在的露台上，在学生身边坐下，看着下方的小镇。 她们安静地看了很久。终于，暮光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您...您原本计划让我成为天角兽，成为公主吗？”她迟疑地问，一只前蹄划拉着木地板。 塞雷丝缇雅低头看向暮光，露出了难以看穿的神情：“...我现在依然计划着，只要你通过测试，就会成为天角兽。” 暮光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塞雷丝缇雅：“等等，您说过，对未来的事情有所预知是很危险的！您怎么能告诉我呢？” 塞雷丝缇雅轻声窃笑：“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暮暮。再说，你还不知道我的测试是什么呢。” “啊...好像，有道理。”暮光咕哝着，目视前方，“...那，云宝呢？她已经是公主了，只是还没有独角。” 塞雷丝缇雅闭上眼睛，轻声沉思。“...我，其实不知道。我也希望我的女儿能成为天角兽，我甚至能想象，那份力量在她蹄中会创造怎样的伟大...”塞雷丝缇雅睁开眼睛，皱起眉头，“但她...太冒进了，她过度自信、以自我为中心，这样的性格...会有不可预估的风险。” “为什么呢？”暮光忽然为塞雷丝缇雅直白的陈述有些不安。 “作为天角兽，要面对极大的风险。具体地说，是精神上的两重性——如果一只天角兽情绪失控，魔法就会造成可怕的后果...梦魇之月，就是这样出现的。” 暮光点了点头，看向地面。“也是...那，我会经常告诉您，云宝的进步。”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她肯定很快就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 塞雷丝缇雅放声大笑，她低头看向暮光，嘴角上扬，眼角有泪：“哦...哦，我会想念你们的。你们两个，互相影响了好多啊...你刚刚那么确信地说话...简直就像云宝一样。” 暮光翻了翻白眼。“您老是这么说，我们都知道啦。”说着，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拉了拉紧张的肌肉，再看向塞雷丝缇雅时，眼皮已经沉重不堪。 塞雷丝缇雅露出了一如既往慈爱的微笑：“你累了，暮暮。云宝应该也累了，说实话，我觉得她可能都睡下了。你也去睡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暮光微微点头：“嗯，我这就去。晚安，公主...”她又打了个哈欠，转身准备回屋。 “哦！对了，暮暮？”塞雷丝缇雅轻声叫住她，站了起来。暮光转过头，好奇地看着她。“...你们要好好互相照顾啊。” 暮光笑了：“我们会的。” 塞雷丝缇雅点了点头，踏出露台，用翅膀缓缓落回地面。暮光挥了挥蹄子，昏昏沉沉地回到图书馆里，往她楼上的小房间走去。云宝果然已经在其中一张床上睡着了，心满意足地打着呼噜。 暮光会心一笑，爬上自己的床，盖好毯子。她静静地躺，等着睡意降临。 “嗯，暮？”云宝迷迷糊糊地说。 “嗯。”暮光头埋在枕头里，只说了一个字。 “...谢谢你...那个...谢谢你愿意当我朋友。我...我当时，真的很需要朋友。” 暮光微笑，闭上眼睛：“不用谢，云宝...遇到你，我很高兴。” “嗯...我也是。” “晚安，云宝。” “嗯...晚安。” 于是她们睡着了，在小马镇的新家。屋外，庆典渐渐停歇，只留下宁静的夜。 往昔的一瞥改变了命运，但她们瞥见了未来。她们面带微笑睡着了，梦见的是明天。 - - -注 释- - - 无 第1章 晨， 作者：skijarama 出处：fimfiction 翻译：urate bnce “太好啦！谢啦，老妈！”云宝（rainbow dash）惊喜地喊叫着，她最爱吃的东西就在眼前。意面与土豆的香气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她流起了口水，毫不犹豫地把嘴巴张到最大，一口把巨大的三明治咬掉了一半，幸福得都要上天了。“哦哦，太棒了...”她嘴里塞满了吃的，模模糊糊地说。 “你都长得这么高了，我们真为你骄傲，小黛西。”风哨子（windy whistles）眼里噙着喜悦的泪，回头看了看丈夫——趵虹（bow hothoof）——他们就在云中城的家里，在他们家黄色调的厨房里。 “对呀对呀！最棒的女儿，最酷的可爱标记！”趵虹兴奋地露齿而笑。 “哈，我最酷炫了，对吧？” 云宝得意地笑着，看向自己刚刚得到的可爱标记——一团白色的云，以及下方飞掠而出的彩虹色闪电——这真是世界上最最适合她的可爱标记。她向后靠了些，回想起自己在那场草率决定参加的比赛中收获的胜利。 随之而来的，还有当时她看到的奇怪场景。云宝不由得皱起眉头——两只雌驹出现在了那里，就在赛场的云圈之间，像是在争吵着些什么。云宝还是飞完了比赛，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那两只雌驹，其中之一，是粉紫色的独角兽，脸上写满了悲愤二字；而另一只，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她是一只天角兽。她是一只紫色的天角兽，背上坐着一只小龙宝宝。她和粉紫色的独角兽小心翼翼地说着些什么，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云宝只瞥了她们一眼，下一刻便打破了音障和光谱的混合，完成了彩虹音爆。 于是她赢了。那之后，她回到之前看到奇怪小马的地方，脑袋里充满了疑惑，想要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是谁啊...？”她自言自语道。 “...宝贝，你怎么了？”风哨子的声音将云宝拉回现实，脱离了回忆。 云宝摇了摇头，将心中忽然泛起的不安甩向一旁，挤出一个微笑——她的父母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勉强的微笑——“啊、啊啊，我没事儿，只是有点事在想。” “是什么事呢？”趵虹向前踏了一小步，连上线露出担忧的神色来。 云宝没有回答。 “云宝... 一一一 云宝？”一只雌驹轻声呼唤，将云宝从沉睡中唤醒，“云宝，该起床啦...” “呜嗯呜...”云宝迷迷糊糊地嘀咕着，懒洋洋地抬起一条前腿，挥蹄打向胆敢打扰云宝殿下睡觉的笨蛋。结果只听一阵窃笑，她的蹄子被紧紧抓住了。 “起来啦，云宝，你不能老是睡着吧。”那个声音强忍笑意说道。云宝皱了皱鼻头。 “你挑战我...？等着瞧...”云宝嘀咕着，翻了个身，继续紧紧闭着眼睛，暗暗希望叫她起床的笨蛋赶紧走开，“早...嘁...” 笑声像毒蛇似地钻进她的耳朵，溜到她的脑袋里面扭来扭去。好像不太妙...“好呀，你自找的哟...”云宝只来得及不明真相地哼了一声，便被魔法把她的床垫竖了起来。彩虹色鬃毛的天马滑呀，滑呀，滑到了硬邦邦的木地板上，只听到像是一袋烂土豆掉在地上的声响。云宝慢慢睁开了眼睛，坐在地上，气鼓鼓地看着沦为废土的床，又看向害她睡不成觉的坏蛋的眼睛：“暮暮（twilight），你知道吗，我超讨厌你的。” “我当然知道，每次你睡懒觉，被我叫起来，都这么说。”暮光笑笑，伸出前蹄在朋友的鬃毛上揉了揉，“快下楼来，斯派克（spike）今天做的早餐很特别哟。” 虽然心中仍为被强行叫醒的事有些生气，但云宝脸上还是露出了微笑，她推开暮光的蹄子，准备起身。“当然咯。”云宝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从暮光身边走过，嘴里还碎碎念着些什么。不过，说实话，这样被叫醒，她也已经习惯了。 来到楼梯前，云宝停了下来，看向身边的窗外。就在活生生的木头与特制的玻璃之外，穿过交相掩映的树叶，云宝看见小马镇的几座小房子，看见小镇的居民们开始一天的生活。 九个月了...她已经和暮光一起在金橡木图书馆（golden oaks library）里住了九个月。很难想象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云宝站在梦魇之月（nightmare moon）面前，为了保护暮光而与邪恶的天角兽对峙，得知世界线发生了变化，来到小马镇后，又经历了这么多疯狂的怪事——而这一切，都仿佛就发生在上个星期。 她又遇见了吉尔达（gilda），但却不欢而散；她们遇到了个自以为是的骗子，遇到了贪睡的巨龙，还遇到了贪食精灵（parasprites）；还有，暮光差点搞砸了迎春送冬大扫除，最终却又挽回了局面。想到这些愉快的记忆，云宝露出了一抹微笑，这才走下楼梯。 暮光说的果然不假，图书馆主房间一角的餐桌上，早餐看上去棒得不要不要的。一边的盘子里堆满了薯饼和甜煎饼，另一边是满满一大碗的土豆泥。斯派克就在不远处，在依然冒着热气的炉边收拾着。“哇，全是高能食品？”云宝友好地微笑道。斯派克转过身，挑了挑眉。 “嗯，当然，你今天不是要去天气巡逻队上班吗？”他指出。 “是，不过，严格地说，我是去志愿工作，不是上班，斯派克。”云宝纠正道，走向桌边，“虽然我是说‘我在天气管理局上班’，但我其实没被雇佣。”她轻声笑了笑，在桌边坐下，打量起早餐来。 “哦，对诶，你是公主...”斯派克缓缓点头，“讲真，有时候我老是忘掉这回事。” “嘿，你要是真忘了，我就送你一大袋零花钱。”云宝说着消灭了一块薯饼，“好不容易才叫坎特洛的那些小马认识我，小马镇的居民比他们还倔。” 斯派克跟着点点头：“毕竟小马镇是陆马中从事农业的家族建立起来的——确切地说，就是苹果家族（the apple family）。我想，他们家大概都有些倔。” 云宝翻了翻白眼，露出一个微笑。“哈，有道理。”她接着吃起了早餐。就在此时，暮光终于下了楼。她跑下楼梯，身后的魔法里拿着一本书。暮光看向云宝，露出了微笑：“你看上去清醒多了。” 云宝点点头，吃下了最后一块薯饼。“早餐吃得好，不怕起床早。”她朝斯派克眨了眨眼。小龙宝宝感激地露出了大大的微笑。 暮光微微点头，微笑着在云宝身边的安乐椅上坐下。她的魔法一闪而过，翻开书，读了起来。云宝从基本已经吃完了的早餐旁侧身，看向暮光正在看的书：《能量子质和时秩空序的抽象定性法术指导（quantus and tempora\\u0027s guide to abstract spellcraft）》。 “抽象定性法术？”云宝挑了挑眉重复道。暮光抬起头看向她。 “这是很复杂的东西，云宝。”独角兽脸上的微笑变得越发痴迷，又往后翻了一页，“‘抽象定性法术’是两位作者为描述他们创造的法术而创造的术语。能量子质（quantus）和时秩空序（tempora）的魔法天赋很不一般，他们设计的法术往往基于诸如物质结构、时空印记和量子叠加态一类的概念；其中，大部分设计和他们最早学习的传送法术有关，但他们——” “暮暮！暮暮啊，”云宝抬起一只前蹄，脸上一副中了‘专业术语攻击’的样子，“重新说一次呗。这次说慢一点，用我能听懂的话。” 暮光吐吐舌头，不快地摇摇头：“好吧，好吧，举个例子，我正在学习的这个法术，叫做——呃，你念都念不出来，算了，我就管它叫‘取消’法术好了。” “有什么用呢？” 暮光咧嘴笑着，把书放到一旁：“简单地说，我身边的一切都会留下‘印记’，就像是它们与我交互时留下了记忆。比如这本书，就留下了充分的印记，因为我现在很熟悉这本书了。当然，你也会留下很多的印记。而取消法术，就能将我身边的东西与我的记忆相对照。如果存在不一致的地方，它就能取消变化，倒回我记住的样子。你明白了吗？” “大概吧。”云宝偏了偏头，脑海里仔细理解着这一切，“但是，你说的是什么样的‘不一致’？” “几乎包括任何非自然的变化，只要是外力作用所致，都包含在内。假如有一朵云，因为受到干涉下起了火雨，或者有只兔子像发怒的公牛一样乱跑，取消法术就能判断出这一点，将它们倒回原样。”暮光一边解释着，一边用魔法投影出了两副画面：着火的云，愤怒的兔子安吉尔（angel bunny）。 “哇，听上去不错。”云宝点了点头，敬佩地挑挑眉。“不过，如果造成异常的外力比施法者本身更加强大，那这个取消法术就会...呃，被取消。”暮光说完便觉得这句子听起来奇奇怪怪的，皱了皱眉。 “看来没那么好。” “只是未雨绸缪罢了。再说，学习本身就很有趣啊。”暮光靠回安乐椅上，又读起书来。 “也就你这么想啦。”云宝哼了一声，把最后一点早餐吃完，站了起来，“嘛，我现在该走了。你们两个，回头见。我不在家的时候，别把图书馆点着了哟。”她打开门。 “才不会呢。”暮光朝着门外的云宝喊道。门一关上，她翻了个白眼。 门外，云宝深深地吸了一口早晨的新鲜空气。“啊...真舒服。”她心满意足地哼了哼，展开铺满羽毛的翅膀，用力振翅，飞向空中。云宝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全速向她当志愿者的天气管理局飞去。 她的视野边缘浮现出白色的光，她停了下来。但这白光来得快去得也快，云宝根本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错觉。她摇了摇头，决定暂且不管，继续朝目的地飞去，留下一道彩虹色的尾迹。 - - -注 释- - - 无 第2章 雨， “嘿，雷纹（thundene）！”云宝一走进天气管理局就叫住了他。这是座很标致的房子，有四个房间：一个是用来让其他小马提问、投诉的咨询室，一个是天气巡逻队员们在不出外勤时讨论计划的会议室；一个是天气总管的办公室；还有最重要的，是‘储物室’，其实是用来储存各种天气管理设备的房间——无论是让一朵云厚实到能下雨，还是测量气温什么的，都做得到。 储物室门边，站着一只雄性的灰黑色天马，白色的鬃毛留着莫西干式的发型。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向云宝，露出了友善的微笑：“啊，云宝！你来了，我们都担心你来不了了呢。” “呃，对不起啦，我睡过头了。”云宝尴尬地揉了揉后脑勺。 “又睡过头了？”雷纹难以置信地问。他随即一怔，向后缩了缩：“呃，那个，我——” “老兄，”云宝抬起一只前蹄打断他的话，“我跟你们说了两万遍了，你们不用这么毕恭毕敬的。就算不高兴了，我也不会砍你的脑袋出气的。” “呃、嗯，我知道，只是...对不起，有点习惯了。”他摇了摇头，肩膀垂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他重新抬起头，又露出微笑：“那个，总之，镇边上出了点怪事，有奇怪颜色的云。头儿说想叫你去看看。” “奇怪颜色的云？”云宝重复道，跟着雷纹走进会议室。长长的房间里，一张桌子几乎占满了房间中央，里端的墙上是一张白板，上面贴着五颜六色的便签纸，写着乱七八糟的文字、符号什么的。一旁的墙上，一根红色的大头针钉着一张纸，上面记着今天的首要任务。云宝看到，纸上打着一个红圈，里面写着‘小马镇北部出现粉色的云群，异常移动，亟待调查和清除’。 “嗯，大伙儿都在镇里干活，但那些云都在镇外面呢。你能搞定吗？”雷纹抖了抖耳朵，问道。 嘿嘿，老兄...”云宝得意地笑了，“我连粉色的萍琪（pinkie pie）都搞得定，粉色的云？当然没问题咯。”她的话中充满了自信。 雷纹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萍琪...？嗯，好吧，我去给头儿说一声。祝你好运。”说完，雷纹转身走出门去。 “我什么时候靠运气啦？”云宝顶嘴说，也离开了会议室。 “呃，你记得不，那次萍琪跑得比你飞得还快，你怎么都躲不开她。后来你躲到甜苹果园里没被追上，那不就算好运了？”雷纹憋着笑说。 云宝仿佛遇着了个霹雳，浑身震悚起来：“好吧，有道理。”雷纹放声大笑，转身往总管办公室走去：“好了，快出发吧，云宝。” “收到！”云宝点点头，从不安的回忆中抽身，一眨眼就飞了出去。 一一一 毫无疑问，这些云真的很粉红。不仅很粉红，还一大团，飞来飞去的，飞得还挺快。云宝在几米开外看着那些云，仔细地审视着乱七八糟的云朵。回想起来，有时候，无尽之森（the everfree）的原始性天气会飘到小马镇上来，这些天气往往乱无章法，又危险至极。一般来说，这些奇怪的天气现象，她都会算在阴森森的森林头上。 但这一次，这种操作行不通，有两个漏洞。 第一，无尽之森出来的天气，从来不像这样...姑且算是‘调皮’。之前的天气总是杀气腾腾，带着狂风暴雨而来——狂风呼啸，云层厚重，军队似地粘滞在一起，无论是就地处理还是送回无尽之森都很困难。可这些云，粉乎乎的，小小一团 { 虽然不少 } ，也没有抱成团，更像是各行其道地乱飞。再说，无尽之森也没有粉色的云。 第二，无尽之森在小马镇的东南面，这些粉的云却是从北边来的，连坎特洛（canterlot）踞居的山峰周围都隐约能看到不少。 仔细观察了一阵子，云宝动身了。她绕着这些云飞行，想要把它们赶向西边，往远离小马镇的方向去。离得越近，她就越觉得这些粉乎乎的云不对劲。终于，她伸出前蹄，推向其中一朵粉云，想要将它推向一边。 出乎意料的是，那朵云居然粘住了她的蹄子，黏在她的毛上，像是胶水似的。更出乎意料的是，她的蹄子挤出了云里的空气，传来一阵甜腻的气味。最出乎意料的是，棕色的、闻起来有点甜的液滴溅了出来，有几滴正好落在她脸上。出乎意料，可偏偏发生了。 “搞什么？！”她惊叫一声，拔出自己的蹄子，竟然带下来两块云。轻轻的撕扯声过后，又传来了舔腻的气味。“这云是什么鬼啊？！”她一拍翅膀，从那朵奇怪的粉色物体边飞离。 她僵住了，思绪渐渐一片空白。“啥...糟了...”她嘀咕着，失去了平衡感。她的四条腿像是渐渐灌进了什么沉重的东西，只好慢慢地落回地面。一落地，她就跌坐在地，两眼圆睁而涣散。‘这难道是...’她心想着，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把还粘着粉云的前蹄摁在头侧。 ‘是闪现...’ 一片空白。 看招！”云宝得意洋洋地大叫一声，扑向不久前还在方糖小屋（sugarcube corner）上空飘着的那朵粉色的云。云没有散开，反而是云宝跌了进去，被牢牢粘住了。她一时僵在原地，满脸呆傻状。然后...“噫！！这是什么啊？！”她呜咽着，甩了甩身子。虽然甩掉了大部分，但身上还是粘着不少。这种黏糊糊的感觉就像是...不，怎么可能呢。 云宝迟疑地舔了舔身上的云。品了品味道后，她困惑地转了转眼睛。“这是...？”她不敢相信地说，脑子一片混乱。 “居然是...太奇怪了。”云宝看着这一切，心想。 又一朵粉色的云出现在云宝头顶，阵阵雷鸣。蓝色的雌驹一抬头，一滴巧克力牛奶落在她头上。“给我先等等！明天才能下雨！”她恼火地说，“你还不能下——” 小小的云朵一下子下起了倾盆大奶，全下在云宝头上了。天马悬停在空中，低下头来，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好吧，你赢了。” 破碎。云宝回到现实，摇了摇头，甩开脑海中的一片混乱。好一会儿，她只是思考着所见，但很快她便睁大了眼睛。 ‘是闪现...那就是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对吧？’ 她看向那朵粉色的云，认真地眯起眼睛。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尽管四腿颤抖，头还在痛，但她咬紧牙关，用一只前蹄捂住头，想要抑制痛感。 ——噼啦—— 眼前一大团装满了巧克力牛奶的粉色。云宝的耳朵贴平了脑袋，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阵阵雷鸣，云宝头顶出现又一朵粉色的云，于是历史重演，倾盆大奶全下在了她头上。 “...好吧，你又赢了。”她一脸决心地说。 一一一 呃，暮暮？”斯派克踮着爪子，在房间另一边看向金橡木图书馆的窗外，脸上既担忧又困惑。 “什么事？”暮光抬起头，看向小龙的后脑勺。 “...为什么外面在下巧克力牛奶雨？” 暮光眨了眨眼，把书放在一旁，站了起来。“稍...稍等一下，你说什么？”她皱起鼻头，往斯派克身边走去。 为什么外面在下巧克力牛奶雨？”斯派克重复了一遍，用一只爪子戳了戳窗户。暮光来到他身边，困惑地皱起眉头，扭着脖子想看得仔细些。“还有，为什么那些云是这样的？” 确实，外面的天空上全是粉色的云，它们到处乱飞，在小马镇的街道和屋顶上倾泻着巧克力牛奶。暮光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呃...我不知道，但看上去不妙。” 不会吧？虽然好奇怪，可那是巧克力诶！”斯派克挑眉看向暮光。“斯派克，你知道巧克力对植物的坏处吗？！”暮光的一只眼睛微微抽搐起来。 “...我懂了。”斯派克又看向窗外，“我们怎么办？” “等一下！”暮光急促地嘀咕着，把书拿回面前。她轻声地念念有词，像是在读书上的文字。很快，她点了点头：“斯派克，请你帮我去找雨伞来，我们得到这，呃，风暴的中心去，但我需要这本书。” “好的！”斯派克点点头，敬了个礼，飞快地穿过房间，跑上楼梯去。 暮光看向窗外，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呜，为什么不能等我学会了这个法术，再出事呢？！” 就在这时，一小群长着比暮光整个身子还长的腿的兔子跑过，踏起一阵烟尘。暮光原本想要理解这件事，但决定还是不去想说不通的事了。喏，斯派克带着伞来了，这就是说得通的事。 “来了！”斯派克尽职尽责地尖声说，把伞放到暮光背上，仔细装好，“好啦，都搞定咯。” “谢了，斯派克，快，我们走！”暮光仓促地点点头，用魔法打开了图书馆的门。巧克力和甜腻的气息直往他们的鼻孔里钻，差点让他们当场倒下。暮光咽了咽口水，全速跑出门去，不忘把书放在眼前。“帮我看着路！” “我尽量！”斯派克在她身后喊道，听上去有些不安。公平地说，这不能怪他... - - -注 释- - - 无 第3章 消， 苹果杰克（applejack）虽然年纪不大，但她相信，自己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小马了。尤其是最近大半年，她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见到了，比如奇怪的杂草、想骗她家苹果的骗子，再比如萍琪；还有更多令马不安的大事件，比如小蝶（fluttershy）在万马奔腾旮旯（the grand galloping g）上大发雷霆、被误认为大熊星座（ursa major）的小熊星座（ursa minor）、几个月前的贪食精灵，再比如萍琪。她真的是见过大风大浪了。 可是，纵然如此，她也从来没见过粉乎乎、大团大团的云，更不用说它们到处乱飞，后面还追着气得大屁股裂了的云宝。她从来没有见过，云还能在为今年冬天的食物储备种下的玉米地上下起了巧克力牛奶雨。她更是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种的玉米还能自动变成爆米花的。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往左蹄子上来了一下，确认自己是醒着的。她抬头看向云宝，彩虹色鬃毛的天马又追丢了一朵云。“云宝！这儿为啥有，呃，巧克力雨？！”她起先有些恼火，但自己说出的话越听越奇怪，于是愈发困惑了。 云宝低头看向苹果杰克，打了个旋，勉强在农场小马面前落下：“我倒想知道呢！这会儿小马镇到处是发疯的天气，有可能全国都是这样的。刚刚管理局收到通报，说是十分钟前，云中城（cloudsdale）遇上了可乐暴雨。” “可乐？”苹果杰克半是恼火半是惊异地瞪大眼睛，看向四周一塌糊涂的景象。这时她才发现，农场里到处是撒野的动物，有的干脆就爬上树去，偷她的苹果。“嘿！别动咱的苹果！” “要不要我去找小蝶来？”云宝又飞回空中。 “安吉尔都在那里头，咱觉得用不上了。”苹果杰克指向苹果树间的某处。云宝看向那边，果然，安吉尔——小蝶的小兔子——正坐在一棵树的枝条上，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吃着苹果，耳朵还时不时朝四周奇怪的声响抽上一抽。很快，正如苹果杰克预料的，小蝶来了，她飞到安吉尔面前。 “安吉尔，还有大家，拜托冷静一点，我们现在就回家吧，呃——” 一道明亮的闪光打断了一切，小蝶紧紧闭上双眼，苹果杰克和云宝也抬起前腿遮光。闪光一转即逝，小兔安吉尔现在比小蝶还高：他的腿被拉长到了诡异的程度，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惊异。 “啥？！不，这怎么可能？”小蝶惊慌得失了神，自言自语道。安吉尔从她身边跑过，还顺便摘了个苹果。 “淦！！”苹果杰克怒火中烧，看向她的农场四周，“他奶奶的，这都是个啥？！” 巧克力牛奶雨把她们浇了个透心凉，苹果杰克的帽檐垂了下来。她的眼神从‘奶奶的熊’变成了‘生无可恋’。云宝甩甩头，展开翅膀追了上去：“你还敢往我朋友头上搞？” 真是乱七八糟，每只小马都尽力想要控制住局面，但什么也做不了。天气变得越来越超出控制，胡搅蛮缠；动物们变出了愈发光怪陆离的形状——这简直就是混沌降临。暮光刚刚赶到农场，只看了一眼，就感到了隐隐的不安。“好吧...我们上。”她嘀咕了几句，又看了一眼书。 斯派克在她身旁，焦躁不安地来回走着，玩着大拇爪。“你能解决吗？”他指了指，怎么说呢，这一切。 “没错，等我一下...好啦！”她把书合上，放到斯派克的爪间，清了清嗓子：“大家，不要慌，我找到了能解决问题的法术！” 大家都看向她，或是期盼她能解决问题，或是确信她能解决问题。暮光用力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不去想她们的表情，专心施法。她点亮独角，开始施放第一步。随着法术渐渐成形，暮光感知到了附近的各种异常。在她心中，担忧再次露出了丑恶的面孔。 她在心里用一根棒子把担忧打了回去，全力扩展法术的范围。就在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她能够感知到小马镇的大部分区域，以及北部的大片郊区。随着范围逐渐扩展，她感知到了更多的异常。终于，她咬紧牙关，进入了第二步。她的独角隐隐有拉扯感，这表明法术开始生效了。随着法术即将完成，一道亮眼的白光从她的独角亮起，扫过整个小马镇，以及周边的山丘。光芒扫过她的朋友们时，她们惊叫一声。 一开始，一切都静滞了。然而当暮光睁开眼时，她脸上满怀期待的表情变成了失望和惊讶：什么也没有发生。云还是粉的，还下着巧克力牛奶雨，动物们还在到处撒野，样子变来变去。“什...被取消了...” 半空中，云宝睁开眼睛看向暮光，看见她变了脸色，自己的脸上浮现出担忧。云宝滑翔着来到朋友身边：“你怎么样？” “我没事，只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会的魔法里，只有这个和现在的情况沾点边了！”暮光回答，随便挥蹄指向面前的混沌。 “之前你说过，如果造成影响的力量强过你，法术就会取消，对吧？”云宝柔声问道，蹭了蹭暮光。暮光不安地点点头，一副被玩坏了的眼神。“那我们就用魔法以外的东西解决问题，或者找到搞事的那家伙让他解决，再或者叫老妈来试试。” 暮光点了点头，甩了甩脖子，清醒了几分：“好...嗯，你说得对。但我们先把农场的局势控制住，再去找幕后主使。” “嘿，咱觉得不赖。”苹果杰克赞同道。 暮光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天上的云，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哦，你们在这儿呀！”一个尖尖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瑞瑞和萍琪快步跑了过来。瑞瑞，一如平时下雨时的样子，从蹄到角都用厚厚的雨衣、雨帽和眼睛遮着，背上还背着一把大伞；萍琪则正相反，一如平日地全身棵体，经过云下方时还抬头喝了一口巧克力雨。刚才说话的是瑞瑞。 “我感觉简直像是刘易斯 · 卡骡尔（lewis canteroll）的荒诞小说。”瑞瑞小心翼翼地偏过头，往雨伞外的天空看去。一滴巧克力牛奶滴在她的护目镜上，她连忙缩回伞下，惊慌地尖叫一声。 暮光脸上浮现出微笑：“有道理，我读过他的书。”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伙计们！”云宝打断道，将一只前蹄放在暮光肩上，“我们怎么办？” 暮光点点头，神色凝重了几分：“我想想...云宝，你能把这些云都放到一起吗？” “我尽量吧。但如果没有办法把它们管好，很快就都飘走了。”云宝点点头，抬起头瞪着天空。 “这些云是形成的，所以不像一般的云没有实体。”暮光看向苹果杰克，“等云宝把云放到一起，你就用拉索把它们拉到地上来。” “成。但咱得一直拉着绳子，否则准全跑了。”苹果杰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蹙起眉。 暮光看向小蝶：“这时候就需要动物们帮忙了。它们虽然在撒野，但仔细看看，它们很紧张，在找东西吃。一到地上，我们就让动物们来吃。这样高糖的食物应该足够吸引他们。这样一来，云不仅会被拉住，还会被吃掉。小蝶，你能和动物讲话，所以请你去和他们解释情况。” 小蝶露出充满决心的表情，用力点了点头。“是。”她努力装出一副不怕的样子。 “好，我们上！”暮光喊道。朋友们一同喊了一声。云宝飞向天空，开始实施计划的第一步；与此同时，暮光看向瑞瑞和萍琪：“瑞瑞，一旦出现意外，我们要用魔法帮忙。萍琪？” 萍琪看看暮光，嘴里满是巧克力牛奶，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嗯嗯？” 暮光挑了挑眉：“呃...小蝶和动物交谈的时候，你去帮忙，好吗？” “唔~嗯！”萍琪尖声尖气地哼了一声，把牛奶咽了下去，露出了激动的笑容，“遵命！” “嘿，阿杰（aj）！”云宝在空中喊道——云已经聚成了一团，“我快顶不住了！” “来了！”苹果杰克跑向她原本拉着的车——上面堆着苹果和变成了爆米花的玉米——取下拉索，飞奔到云团的正下方。“好，来了！”她咬着绳子，喊道。 云宝用力一点头，退向一旁，降低了些，转过身看向那边。云团旁没了别的小马，苹果杰克当机立断，猛一甩头，甩出拉索。暮光用魔法给拉索加了些动力，拉索正好落在云团上，紧紧抓住了云团。 紧接着，暮光看向小蝶和萍琪：“准备好了吗？” “嗯嗯。”小蝶轻声哼哼，腿微微颤抖。萍琪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大喊‘’。 几秒后，苹果杰克把云团拉到了地上，云团发出噗嗤的响声。萍琪露出了大大的微笑，从鬃毛里拿出一个扩音器来。她转头看向小蝶，轻声说：“你最好捂上耳朵。”她又看向朋友们：“大家都捂上耳朵。” “完蛋...”云宝嘀咕着，用前蹄捂住耳朵。 “毛茸茸的动物们！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不管是正常的！...呃！...还是奇怪的！！”萍琪朝着扩音器里大喊，把喇叭稍稍指向天空，“小蝶有大事要告诉你们！！”说完，萍琪把扩音器塞到小蝶蹄上，脸上还带着大大的微笑：“到你啦！我要去吃云咯~！” 小蝶眨了眨眼睛，为萍琪的逗比露出微笑，接过了扩音器。萍琪蹦蹦跳跳地跑去吃、喝巧克力牛奶去了。小蝶把扩音器拿到嘴边：“哦，天哪，呃，喂？我开了吗？” “开了。”苹果杰克板着脸说。 “好，呃，大家？小动物们？我想拜托你们尝一尝这些装着巧克力的云朵。太多了，我只好麻烦你们都来帮忙。”动物们都看着她，小蝶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听她说完，动物们便看向那团。 紧接着，云边便围满了动物，连萍琪都被挤出来了。“喂！”萍琪不开心了。 “诶对，这边还有爆米花当点心！”苹果杰克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看向暮光，“呼...厉害了咱的暮，还真行。” 云宝轻声哼了一声：“到底是谁有本事搞这些嘛？！”她恼火地指了指农场和周边的一片混沌。 “你是说塞雷丝缇雅（princess celestia）和露娜（princess luna）二位公主吗，亲爱的？”瑞瑞好奇地问，随蹄把暮光背上的伞摆正了些。 “没错。她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小马，但她们没有理由这样胡闹。”暮光摇了摇头，忽然神色变得严肃了，“但她们也许知道是怎么回事。斯派克，你——斯派克？”暮光转头看向她的头号助理，脸上的担忧变成了有所期待。斯派克捂着肚子，鼓起了腮帮子。 一声嗝，一团绿火从他嘴里喷出，在前方聚集。一个卷轴，绑着红色的丝带，用皇家漆印封着，噗的一声冒了出来。暮光连忙用魔法抓过信打开，读起了里面的内容。 “信上说什么？”云宝急切地问，挤到暮光身边去看。暮光瞪了她一眼，继续读起信来。信很短，字很有些潦草。 暮光闪闪，云宝黛西公主： 请和你们的朋友们一起，立即到坎特洛来。请一定尽快。 快。 ——塞雷丝缇雅公主 暮光睁大了眼睛，云宝咬了咬嘴唇。暮光看向朋友们：“我们现在去坎特洛。” - - -注 释- - - 无 第4章 乱， 塞雷丝缇雅公主身在坎特洛城堡的一间会面室里，焦急地踱着步，心中思绪万千。就在她身后，几层高的墙面，从上到下是一整面染色玻璃窗，标注着小马国的历史。从窗户往外看去，能看到层叠有致、高端典雅的坎特洛城铺陈在面前。 终于，在就连沉稳如塞雷丝缇雅公主都快忍受不住的等待后，房门打开了。太阳公主刚一转过身，便被一发彩虹色的导弹便正中胸口，撞倒在地，惊呼一声。纵使此时情况危急，女儿的怀抱还是让她心头多了几分愉悦，她满心地抱住女儿。 “孩子...”她在云宝耳边耳语。母亲安然无恙，云宝放松了些许。 “你听上去不太开心。”云宝尖锐地指出，她向后靠了些，看向养母的双眸，“你叫我们来，是因为，呃，外面那些事，对不？” 塞雷丝缇雅看向云宝身后，她的朋友们也快步赶来了。她沉重地点点头，又抱了抱云宝，便松开她，站直身子，昂首挺胸：“正是如此，谢谢你们赶来帮忙。” “塞雷丝缇雅公主，这是怎么回事啊？”暮光焦急地跑在最前面，“云变成了，植物到处疯长，动物变了样，还有、还有——我都说不清楚了！”她叽里咕噜地说着，心中愈发不安，渐渐接近了恐慌的边缘。 塞雷丝缇雅举起一只前蹄，在场的小马们便安静下来。“...跟我来吧。”说完，她便转身带着云宝的朋友们走向城堡的更深处，穿过房间一侧的对开门。年轻雌驹们跟着公主，不安地交换着眼神，焦虑地悄声交流着。 云宝是个例外，她飞在半空中，紧跟在公主身边。“那我顺便问一句...露娜（luna）小姨最近怎么样？”她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少少的关切，“夏日庆典之后，我就没见到她了。” 塞雷丝缇雅温和地微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最近几个月，露娜基本是在睡梦中度过的。”她脸上心神不宁的样子暂时变成了愉快的笑容。 云宝挑了挑眉：“呃，‘基本上’是多久？都九个月了诶。” “自露娜住回城堡里到现在，我只见到她醒来四次。你和朋友们用谐律元素（the elements of harmony）打败梦魇之月后，露娜变回了小时候的样子，她正在快速发育，所以她的身体需要大量睡眠来节约能量。不过，现在露娜几乎已经长回原来的样子了。”塞雷丝缇雅解释道，眼中闪烁着光芒。 云宝饶有兴趣地吹了声口哨：“唔，那她现在有多高了？” “大约还要比我矮一头多的样子。”塞雷丝缇雅若有所思道，“露娜快速发育的过程太美了，几乎像是眼看着毛毛虫变成美丽的蝴蝶。” 云宝假装作呕，拍了拍妈妈的肩膀。“啧，文豪。”她打趣道，但脸上的微笑很快消失了。 塞雷丝缇雅注意到她的变化，也失去了笑容。“各位，我们就快到了。”她抬高了声音，以确保云宝的朋友们都能听到。 一一一 狭长的门厅，高耸的天花板，墙面是染色玻璃窗，阳光被染作彩色，在房间里投下一片斑驳的色彩与光影。来到门厅正中，塞雷丝缇雅转过身面向小马们，清了清嗓子：“再次感谢你们。情况危急，我不便再浪费时间。” “咱们都听着呢，殿下。”苹果杰克敬重地点点头，说道。 塞雷丝缇雅闭上双眼，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染色玻璃窗：“...恐怕，我从前的一位大敌回来了。他的名字是...无序（discord）。”那个名字在塞雷丝缇雅口中仿佛是剧药，她忍不住眯起眼睛，憎恶地看向眼前的染色玻璃窗。 窗户里，是一个奇怪的生物，云宝和朋友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它长着长长的蛇一样的身子，脑袋有点像小马，它有两条胳膊、两条腿，但这四肢却互不相同；它的一只胳膊像是鹰的爪子，另一只又像是狮爪；它的一条腿是瘦长的小马腿，另一条却像是龙的腿；它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蛇尾巴，尾巴尖上又长了一团毛和羽的混合物；它背上有两只小翅膀，一只像是长羽毛的天马翅膀，另一只却长着皮革状的膜，像是蝙蝠翅膀；在它一双红黄色的眼睛上方，额顶是一根鹿角和一根弯弯曲曲的羊角。 “他是混沌与不和谐的恶灵，是历史上最大最恶的恶作剧和馊主意的缔造者。”塞雷丝缇雅详细地解释，说到她的大敌，她越发眯起了眼睛。 暮光看了看塞雷丝缇雅，睁大了眼睛：“那，您以前是怎么打败他的呢？” 塞雷丝缇雅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在露娜和我成为公主以前，无序曾经统治小马国。他统治下的世界，恐怕只能说是一片黑暗，就连我也说不清具体情况。那时候，小马们在他的暴政下每天遭受苦难；我和露娜决定要推翻这样的局面，于是踏上了寻找谐律元素的旅程；终于我们取得了胜利，将他封印在了石头中。” “干得好，老妈！”云宝早已飞到窗前端详这个叫‘无序’的东西，她欢呼雀跃道。 塞雷丝缇雅露出一个笑容，但随即又皱起眉头：“我原本希望，露娜和我释放的法术能永远有效，但现在...谐律元素属于你们，而不再听命于露娜和我，所以那个法术已经失效了。” “也就是说...”暮光不安地看了看朋友们。 “没错，暮暮。我需要你们再次启用谐律元素，阻止无序。”塞雷丝缇雅展开翅膀，“否则，他会将永无止境的混乱与苦难带给小马国。” “等等等等！”萍琪突然大喊道，她举起一只前蹄，脸上露出不开心的样子，转身看向其他小马们，“大家！永恒的巧克力，那不就是说，有永恒的混乱雨了吗？！”她把眼睛睁得滚圆，加重了语气。 “呃...萍琪，你是不是说反了？”云宝缓缓地说，挑了挑眉。 萍琪眨了眨眼，捂住嘴巴，意识到情况不对，尴尬地微笑起来。“哎呀...好啦，你们懂我意思就行！”她噘着嘴大声说。 暮光摇了摇头，窃笑着看向塞雷丝缇雅公主。“您不要在意萍琪说什么，公主，能再次使用谐律元素，我们很荣幸。”她放低姿态，深深鞠了一躬。 塞雷丝缇雅深思着点点头，转身向门厅远端高耸的对开门走去：“好。我们现在前往的，是坎特洛城堡守卫最为森严的高塔：谐律元素被你们取回后，一直被我储存在此处。” “太好了！我又能带那条项链咯！”云宝欢呼道，把两只前蹄举到半空中。苹果杰克和瑞瑞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云宝，亲爱的，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外貌了？”瑞瑞好奇地问。云宝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低头看向她。 塞雷丝缇雅窃窃地笑了笑，玩味地看了看云宝：“大炮会有的，孩子，都会有的。” 云宝哼了一声。 很快，她们来到了门前。门上没有拉杆，看上去没有打开的方法。不过，门的正中心有一个洞，粗细刚好够把独角插进去。塞雷丝缇雅毫不犹豫地低下头，果然把独角插进洞里，魔法从她又长又硬的宝贝里流进洞中。 门上亮起了耀眼的金光，除了塞雷丝缇雅，所有小马都遮住了眼睛。光芒散去，门打开了。就在一座精致的底座上，放着一个紫色的、镶嵌着宝石和黄金的盒子。 “元素归你们了，我要这个盒子！”瑞瑞一看到这个盒子就说。塞雷丝缇雅没有去管这教科书般的‘买椟还珠’行为，用魔法拿起盒子，露出了坚定的微笑。 “不必担心，我的小马驹们，有了这个，你们一定能打败无序。”说着，她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 空气 一种由氧元素、氮元素等神奇的元素构成的物质。 塞雷丝缇雅忍不住惊呼一声，她的魔法熄灭了。盒子落在地上，同精美的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声音在每一只小马的耳朵中回响，仿佛过去了几个小时。 谐律元素不见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塞雷丝缇雅的呼吸变得沉重了，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又拿起盒子，上上下下地检查。 “哦，完蛋...”云宝轻声嘀咕着，脖子后已经开始出了汗。 “封印这座大门的魔法，只有我能打开的！”塞雷丝缇雅大惑不解地说。盒子又落回地上。“这根本不合常理。” 一个年老又嘶哑的声音出现在空气中，他在狂笑，那声音简直像个操纵矢量的孩子：“合常理？哎呀，合常理有什么意思？” “无序...”塞雷丝缇雅深深呼了一口气，耳朵垂了下去。她眯起眼睛，愤怒地展开翅膀。“给我出来！”她怒喝道，眼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笑声回荡，在每一只小马心中掀起波澜，留下一阵寒意。一时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云宝站在原地，感觉空气正在飘动，仿佛有谁正从她们之间穿过。可是，无论她多么努力去看，也找不到他移动的身影。 “你想我了吗，塞雷丝缇雅？”那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故作慢条斯理地问道。紧接着，一阵闪光，玻璃窗上面，无序的形象动了起来，他红黄两色的眼睛看向塞雷丝缇雅，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了玩味的弧度。“我可是很想你呢。”他嗤笑道，出现在另一扇窗上。 云宝立即感到一阵不快，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这个家伙说话的方式...好欠打。 “我好孤单，一直被关在石头里...”无序嘀咕着，在小蝶的形象上坐了下来。“可你怎么会知道呢？”他眯起眼睛，声音中多了一丝苦涩的怨恨，“毕竟，我可不会把你关进石头里。” “住口！！”塞雷丝缇雅啐道，点亮了独角，“你对谐律元素做了什么？！” 云宝立刻来到妈妈身边，把一只前蹄放在她肩上。“嘿，别太激动，老妈。”她轻声说，又看向无序。 “哦，多甜蜜啊，你有女儿啦？”无序嬉皮笑脸地打趣。 “别岔开话题，你个怪胎。”云宝怒火中烧，骂道。 无序轻哼一声。“啊啊，我只是借来稍微用一用而已...”他打了个响指，就在他所在的窗户——描绘云宝和朋友们取回谐律元素那一幕的窗户——里，谐律元素的图像消失了。 “那就该还回来了。”云宝怒声道，飞得离窗户近了些。 “云宝，”暮光小心地说，耳朵紧贴着头顶，“不要太冒失。” “唉，你和你的老妈妈一样，太严肃啦，云宝黛西小公主...”无序夸张地微笑，又出现在另一扇窗户里——这扇窗描绘的是多年前云宝的公主身份公开时的景象，窗中的云宝，双眼紧闭，面带和谐的微笑。“多无聊啊...”无序低声说着。画面里，云宝的嘴角垂了下去，看上去闷闷不乐。 云宝咬了咬牙，摇摇头：“说得好像这就多有聊似的。” “好吧，你嘴皮子倒是挺尖利。”无序又笑了起来，“正和你的谐律元素般配，忠诚，对不对？” 云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慢慢地飞回塞雷丝缇雅身边。 “我认为云宝说得对，我们和窗户吵架只能是浪费时间。”瑞瑞嘀咕着，不屑地挥了挥蹄子。 无序出现在瑞瑞身旁的窗户里，脸上带着大大的微笑。“啊，这不是瑞瑞——慷慨元素的代表吗？真漂亮。”他评头论蹄道。 “你认识咱们，那又怎样？”苹果杰克哼了一声，走到瑞瑞身边。瑞瑞此时正因无序突然出现在身后有些不安。 无序放声大笑，他的身体渐渐放大，直到占满了整块窗户：“我知道的可不止是名字呢，诚实的苹果杰克。” 暮光走上前来，严肃地看着无序：“看来你也知道我们的能力。” 无序和暮光四目相对，他的笑容从玩味变成了恶意：“没错，暮光闪闪。你正是谐律元素中最强大、最难以捉摸的那个——魔法。”他又看向小蝶，“小蝶是善良，还有萍琪，我最喜欢的——欢笑。” 无序开始在窗户里的暮光头上傻乎乎地走来走去，萍琪忍不住傻笑起来。 “萍琪！”暮光不悦地喊道，瞪了她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啦！”萍琪忍着笑说，“他刚刚——哈！站在你头上，对不起啦！”好不容易才说清楚。 “闹够了吗，无序？”塞雷丝缇雅突然喝道。萍琪立即笑不出来了。塞雷丝缇雅走上前来，眼中满是怒火：“你到底对谐律元素做了什么？快说！” 无序低下头，叹了口气。“唉，简直了...你真无聊啊，塞雷丝缇雅，知道不？”他闷闷不乐地说着，站直了身子，“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不过，要按我的方法来。” 他瞥了一眼云宝，在一片闪光中消失。 “要想取回遗失元素， 只要弄清以下事务...” 他的声音回响着。 “于计谋中环环绕绕， 回到最初之处寻找。” 又是一道闪光，门厅中所有变了样的窗户都恢复如初。小马们互相不安地对视。小蝶坐在原地，颤抖着惊叫一声。 “我们能回家了吗？” - - -注 释- - - 无 第5章 迷， “暮，这样真的没毛病吗？”跟着暮光来到坎特洛城堡花园迷宫高耸的绿墙前时，苹果杰克不安地问。 暮光自信地点点头。“没问题，无序说了，‘环环绕绕’，而能对应的上的，就只有花园迷宫了。”她解释道，带着稍有些审视的目光打量眼前的迷宫。 “好呀，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萍琪急切地尖声说着，便要往迷宫里冲。 “喂，萍琪！”云宝飞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路，“我们可不能就这样没头地往里冲，先让我飞过去看看，要是找到谐律元素了，我就直接带回来。” 一阵冷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这样可不行哟...”无序的声音洋洋自得地从风中传来。 “啥——？！”云宝的身侧闪过两道白光，她尖叫一声，翅膀突然就停了下来，跌倒在地。她惊异地摇了摇头，看向刚刚发光的地方。 她的翅膀没了。 “我的翅膀！”云宝尖叫着起身，用前蹄恐慌地摸向翅膀本来该在的地方，想知道它们是否只是被藏了起来。并非如此，她的翅膀是真的不见了。小蝶的翅膀也突然无影无踪了，她也惊讶地叫了起来。 “你的角！我的角！！啊啊啊！！！”瑞瑞和暮光看向对方，发现她们的独角，和云宝、小蝶的翅膀一样，凭空消失了。 “这样就对了...”无序满意地笑个不停。几米外的远处，空气中泛起波澜，出现了一颗魔法能量聚成的球，那球紧接着便化作了一片耀眼的光。光芒持续了几秒钟，这才慢慢暗淡下来，无序面带恶趣味的微笑，出现在她们眼前。他俯视着她们，比她们要高出两倍不止。“哦，瞧你们的样子！”他狂笑起来，用两只爪子捂着长长的脸，“太逗啦！！” “把我们的翅膀和独角还回来！”暮光啐道，狠狠地踏了踏地面。但朋友们都能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在颤抖。无序微笑着低头看她，笑声停了下来，只留下嚣张的笑容。 “到时候就还给你们，我只是要确保你们不会作弊。”他蛇一样地绕过暮光，拍了拍瑞瑞的鼻子。 “作弊？”云宝皱眉问道。要是她还有翅膀的话，这时候一定已经展开了。 “哦，当然。听着，这是我们游戏的，第，一，条，规则：不准飞，不准用魔法...”无序转过头，半是玩闹半是挑逗地瞥了一眼暮光，用他的鹰爪摸了摸她的下巴，“第二条规则就是，你们必须都参加，否则游戏自动结束，我就赢了。” 一阵闪光过后，他消失了，只留下一阵微风，以及回荡不止的笑声。好一会儿，谁也没有动。终于，暮光挤出一个宽慰的微笑：“别担心，姑娘们，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就能成功。” “没错。”云宝点点头，又露出平时自信满满的表情来，“我们出发！” 朋友们一齐来到迷宫前，互相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以后，一同踏进迷宫里。 下一个瞬间，蹄下的地面颤抖起来。她们惊讶地叫着，藤蔓与树叶编织的高墙升起，将朋友们一分为六。“大家别担心！”暮光喊道。慢慢地，小马们安静了下来。“保持目标，到迷宫中心去，我们在那里会和！” “这就去！大家伙，一起努力！”云宝转头看向她面前的路径——直行一段后，就要右拐。她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全力冲向前方，急切地想要找到她的朋友们和谐律元素。 但她没有看到的是，半空中，邪龙马（draconequus）漂在她身后，面露微妙的神色。不久，嘴角勾起弧度，他消失在闪光中。 一一一 ‘要是能知道离终点还有多远就好了。’大约过去了十分钟，云宝不耐烦地心想。她曾经在这座花园迷宫里跑过数不清多少回，对这里了如羽翼。可现在她也没有翅膀。这里和她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一定是无序搞的鬼。每当她满心以为前方要左拐时，就只能遇到死胡同或者右拐；每当她以为前方会有岔路时，遇上的却总是令她失望的单路。她早已经找不着北了——不知何时，天空已被黑乎乎的乌云遮蔽。她也看不到坎特洛高耸的建筑，看不到这座城市所栖居的高山的山峰——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迷宫。 这样的想法让她毛骨悚然。她可不想永远在这迷宫里迷路... “唉，算了吧。”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云宝转过身，怒火中烧地咬着牙。无序随随便便地靠在迷宫的墙上，看着爪中的一朵白乎乎的云。“我本来想忽悠你来帮忙的，但说实话，我实在是有点兴趣，就不这么浪费时间啦。”他用爪子压了下去，那朵云当即消失了。 “要么走开，要么闭嘴，不然我把你的牙打下来。”云宝低声嘶吼，绷紧身子，准备扑上去开打。 “别着急上火嘛，云宝，我不是来讨打的，只是忍不住想问你个问题罢了。”无序辩解道，他抬起双爪，想要挡住随时要扑上来的天马。 “我还有一堆问题要问你呢，但我能不能麻烦你赶紧滚？！！”云宝大吼起来，随即转身跑开，尾巴蹭到了无序。 “真没礼貌。”无序嘀咕道，传送到云宝面前，把她截停，“仔细听好，这事很重要。” 云宝重重哼了一声，但什么也没说。 “还能有谁？当然是星光熠熠（starlight glimmer）。” 云宝僵住了，回忆起小时候见到的那只浅紫色独角兽——既是她在那场比赛上见到的，也是她和暮光还小的时候，在云中城的大闪现里见到的。 无序注意到云宝僵硬的样子，露出了微笑：“看来，你还没忘了她。” “你怎么知道她的事？”云宝谨慎地问，眯起眼睛看着他。 “我可是混沌之灵，云宝黛西。世界线发生这么大的变动，我可不会错过，知道不？如果不是因为我当时还在石头里，那么巨大的失衡都要弄得我发癫痫了。”无序解释着，俯身和云宝平视，“那么，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你还不追查她？” “我干嘛听你的？”云宝尖锐地说，一把推开无序，向前走去。 无序扭过头看看她，又传送到她面前拦住路。“你不讨厌她吗？”他追问道，“都是她的缘故，彩虹音爆后的世界线全被改写了。” 云宝嗤之以鼻：“你说的是消失了的那个星光，她和原来的时间线一起消失了。” “确实，但是嘛...”无序蛇似地溜到云宝面前，她条件反射地退了半步，靠到了一面原本没有的墙上，惊得跳了起来——她被困住了。“这个世界线上，也有一个星光熠熠，你不怕她会重蹈覆辙吗？” 云宝眨了眨眼，她的耳朵稍稍垂下去了些。过了好一会儿，她摇了摇头，咬了咬牙：“你管这个干什么？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无序假装很受伤地向后俯身。“天啊，云宝啊！你觉得我想消失吗？”他笑了笑，摇了摇头，“我还想和你们这些小马多玩一玩呢，要是星光又把世界线改写了，说不准下回我就没机会了。” “关我鸟事。”云宝哼了一声，又准备走开。无序侧身挡住她，于是她伸出蹄子推去：“和你聊天真开心，但我忙着要去找我的谐律元素了，快让开。” 无序翻了翻白眼：“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她会做点什么吗？你难道真的不怕她把你的命运改得更加悲惨吗？” “我倒是觉得我过的挺好的！”云宝低声说，脖子上突起一根青筋。 “真的吗？”无序得意地笑着，又挺直身子，“原本的时间线上，你现在还和爸爸妈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哟。” 云宝僵住了，耳朵紧贴头顶。 “你尽管无视我吧，云宝，但你记住——”无序的眼中闪过光芒，他消失了。 两条前路，沉重而艰难， 做对选择，错误不要犯。 倘若选错，世界又归零， 所爱一切，都化作泡影。” 云宝的眼前满是白光，她惊惧地倒吸一口凉气。 天空如玻璃般破碎，被吸进无尽的白色深渊。彩色的光带从中断开，一侧化为虚无。小马镇扭曲了，变作尘土与五颜六色的雾。小马们哭号着，一并化作碎片。有几只天马想要飞离，但没能逃离深渊。谁也逃不过世界线的毁灭。 云宝看向左侧，暮光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坎特洛。云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脏在恐惧与绝望中结为坚冰——坎特洛已经消失了，连同它栖居的那座山峰一起，被白色的深渊吞噬，分崩离析，化为虚无。 “不...不！！” “不要！！”云宝绝望地尖叫着，伸出前腿向前抓去。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幻觉破碎。她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泪水夺眶而出。云宝努力忍住没有哭出声来，用一条前腿擦了擦眼泪。她抬起头，看到面前漂着一个盒子。“——这盒子里是你的翅膀。收下它们，放弃游戏，去让她血债血偿；或者，你也可以继续呆在这迷宫里，等着世界末日的到来。你选吧...” 云宝看了看眼前的盒子，嘴巴微张，心脏砰砰直跳。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星光扭曲的笑脸，浮现出父母死时的样子；她回想起自己被谁用魔法拖走，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哭喊与挣扎；她感觉自己的脑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感觉憎恨与愤怒化为烈焰——指向了那只害死了她的爸爸妈妈的浅紫色独角兽。 有那么一瞬间，云宝忽然想到了她的朋友们，她们都还困在迷宫里。自己不能丢下她们...对吗？ ‘...不管了。’她苦涩地想，伸蹄摸向那盒子。 - - -注 释- - - 无 第6章 弃， 过去的十分钟，对暮光来说如同噩梦，越来越深陷其中。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朋友们，但她们却都变得尖酸刻薄，身体的颜色变得暗淡，看上去精疲力尽，而且都和原来的性格完全相反。 她先是遇到了苹果杰克，当时她站在拐角后，正在和谁说着话。可是，暮光问起这事的时候，苹果杰克却说她没有和谁讲话。原本，暮光以为苹果杰克真的只是紧张到了自言自语，但她飘忽的眼神，可疑的走姿出卖了她自己——这位农场小马没有说实话。而她们遇到萍琪之后，苹果杰克的谎话更是一个接一个。 萍琪也不对劲，平时爱笑爱闹，总是在逗乐的派对神驹，变成了一个——不太好描述——坏脾气、没礼貌，还自以为是的家伙。一听到笑声，萍琪就暴跳如雷，要求笑了的小马道歉。 好不容易阻止了两位陆马之间的大战，暮光又遇到了瑞瑞。她本来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瑞瑞却露出了贪婪的嘴脸，似乎还得了妄想症——她坚称自己背上背着的一块硕大无朋的石头是颗钻石，不管谁碰到它，不管有心无意，她都要大发雷霆。 然后就是小蝶，简直了，她比萍琪还要离谱。原本胆小温柔、关心小动物、对一切都能理解接受的年轻天马变成了卑鄙恶毒、爱好搞事的坏蛋，一边带着恶毒的微笑，一边肆意欺侮着她的朋友们，给她们找不快乐。 暮光本来就已经身心俱疲，瑞瑞又叫她帮忙背着‘钻石’，后来干脆溜走了，让爱书的紫色雌驹独自用已经酸痛的后背驮着这块没用的大石头。 “云...宝...你在哪里...？”暮光无力地自言自语，双眼渐渐涣散，她的腿仿佛有火在烧，她的背传来阵阵疼痛，“拜托...不要有事...”她嘀嘀咕咕地说着，希望能忘掉身边正大吵大闹着的‘朋友’们。 突然，暮光看到了一只暗橙色的蹄子横在她面前。她沉重的目光向前看去，是苹果杰克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指向满是云彩的天空，告状似地咬着牙齿。“喂，大伙瞧啊！云宝那家伙飞走了，她把咱都丢下了。”她像是吐唾沫似地啐道。 自从进入这座该死的迷宫之后，苹果杰克第一次说了句实话。云宝的身体也黯淡了，她正接近音速地飞离，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彩色的光线。 “云宝...”暮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你也...” 小蝶眼中流露出凶残的眼神，她嘲笑似地看向暮光：“太好了，反正她也是个废物。” 沉默片刻，暮光用冷冷的眼神看向小蝶：“小蝶...我是你的朋友，但是我请你，闭！上！嘴！！”她暴跳如雷，全身毛发竖立，耳朵紧贴着头顶。 “哦哦，要打架啦！”萍琪露出了期待的微笑。 “还有你也闭嘴！！”暮光把怒火撒向了萍琪，两眼在愤怒下缩成了针孔，“你们都闭嘴！！” 瑞瑞哼了一声，走到暮光面前。她停顿片刻，勉为其难地举起前蹄，扇了她一耳光。巨石从暮光背上滚落，掉进土里，砸出了一个大坑。暮光向后跌去，四蹄岔开倒在地上。瑞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石头放到自己背上：“在汤姆（tom）面前不得无礼，暮暮。” “汤姆？”暮光单调地说，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她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既平复了些一塌糊涂的心情，又稍微找回了一点耐心。 “哎呀，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们会打架呢！看来云宝公主的坏脾气和没头脑也没传染给你多少嘛，暮暮。”无序的声音在她们身边回荡，地面忽然突起。一连串的闪光过后，她们丢失的独角和翅膀都恢复了，引起一阵惊呼。地面颤抖着，摇晃着，迷宫的高墙摇摇欲坠，终于在一阵轰鸣声中倒下，沉入泥土里，溅起一阵尘土。 暮光大咳起嗽来，一只前蹄在面前挥着，赶开眼前的尘土。她勉强睁开在尘土中紧闭的眼睛，看见无序的身影出现在烟尘中。 他脸上浮现出严肃的神色。“但是，呜呼哀哉，某位小马打破了不准作弊的规则！”他举起一只爪子，打了个响指。一瞬间，天空中又布满了之前的云朵，下起了瓢泼似的巧克力雨，其中几朵好像下的是可乐，但那对暮光都不重要了。混沌之主很是愉悦地低声笑着，手中出现了一把伞。“我真想逢着一个丁香一般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啊。”说着，他打开了伞。 那伞向上展开，像是个杯子，把巧克力雨接在里面。 暮光恨恨地咬着牙，朝着歇斯底里地狂笑着的邪龙马一跺蹄子：“可恶，无序！这不公平！” 无序朝她挑了挑眉。“啥，我不公平——哦，吼吼，你大概不太了解我，”他把伞丢到一旁，伸出一只爪子摇了摇，“我可是无序，死性不改依然要那么用力去坏，混沌之灵也可以性感和可爱——嘛，总之，我本来就不公平；塞雷丝缇雅说话的时候，你都没认真听过吗？” 暮光低声咆哮。“你把迷宫都拆了，我们到不了终点，怎么找谐律元素啊？！”她走上前去。 无序停顿片刻，稍稍睁大眼睛。“等等，你...”他惊讶的神色很快变成了一阵狂笑，他像条蛇似地缠到暮光背后，从她身后绕到面前，一脸得意样样的笑容。暮光厌恶地看向一旁——他的嘴臭死了。“你们居然以为谐律元素在迷宫里？”他的爪子伸到暮光面前，打了个响指。 暮光的眼前一片白。 她回到了第一次遇到无序时的房间里，看到大家看着玻璃窗里的无序一边自吹自擂一边嘲讽众马。终于，他的形象变大了，念起了那首打油诗。只不过，这一次，暮光只听到了两句话。 “于计谋中环环绕绕， 回到最初之处寻找。” 幻觉破碎。暮光站在巧克力雨中，满眼苦涩。无序来到她面前，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我可没说它们在迷宫里。” “可是...可是...”暮光结结巴巴地说着，想要弄明白这一切，但却什么也想不通。无序于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慢慢想吧，暮光闪闪。”无序虚情假意地安慰着她，慢慢离去，走出不远，他又转过身，“也许‘友谊的魔法’能帮到你，但现在嘛，我该去找点混沌的乐子了。”他打了个响指，消失了。 一时间，空气中只有巧克力雨和狂风的声音。不久，萍琪开口了：“巧克力牛奶？我最讨厌巧克力牛奶了！！” 暮光转头看向几乎已经不是朋友了的朋友们，怒火将她最后一点耐心燃烧殆尽。“闭嘴！”她厉声说道，闭上双眼，努力不去听身边吵吵嚷嚷的声音。“回到最初之处...回到最初之处...”她重复着最后一句话，想要在无序蹩脚的谜语里找到线索。 “别碰我的钻石！”瑞瑞愤怒地说。 “我偏要碰你的垃圾石头，瑞瑞。哈，哈。”小蝶嘲讽地说。 “你笑谁呢？”萍琪一脸苦相地走上前来，恶狠狠地说。 “笑你。” 暮光叹了口气，根本什么也想不出来。“我好想回家...”她轻声说，回忆起那座金色的橡树。她回想起今天早上和云宝一起吃早餐，想起她们互相打趣，想起她们偶尔的拌嘴。她好想家。她的家...且慢... “我明白了！“回到最初之处寻找”！”暮光猛地抬起头，心中重新浮现出希望与决心，“谐律元素一定在小马镇！” 一一一 小马镇一团乱。 暮光看到自己过去九个月的家乡的模样，感觉自己的心沉进了低谷中。房子被连根拔起，上下颠倒地漂浮在半空中，花草都消失了，变成了蓝色与粉色相间的棋盘纹路。好几张长凳，以及其他没有直接连在地面上的东西，都失重地飘了起来。甚至有的房子变成了纸板剪成的模型。镇上仅剩的几只小马惊恐万分地看着四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五只雌驹站在小马镇外南北通行的泥土路上。暮光不明白，坎特洛明明在小马镇北侧，她们怎么先到了镇的南边，但无序做事不需要理由，只要...那算什么，魔法？不，就连魔法都是有道理的，但这些根本就是胡闹。 暮光摇了摇头，全力跑向小马镇，急于解决这一切：“快跟上，女孩们，我记得图书馆里有本书能帮上忙。” 紧接着，兔子来了。 不知从何处跑来一群兔子，依然长着高跷一般的长腿，从她身上践踏而过，把她踩进土里。暮光吃痛惊呼。兔子们离开后，暮光听到小蝶夸奖带头的那只兔子，但没有去管她。“好吧...行吧...”她重新站了起来，嘀咕道。 紧接着，太阳落山了。一下就落下去了，前一秒还是正午，这一秒已经是午夜。更糟糕的是，月亮只有窄窄的一轮新月，周围都是一片漆黑。“哇，咱现在总算看得清咯。”苹果杰克讽刺道。 紧接着，地面变得滑溜溜的。暮光好不容易站稳，又大叫一声滑倒了，这次是肚子着地——原本的泥土路上全是泡沫。‘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暮光在脑海里大喊，努力想要跟上自己身边世界的变化。 太阳猛地升了起来，一时间闪花了她的眼。等她终于又能看清时，暮光终于明白了地面为什么变得这么滑。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心很累地闷哼一声。“土路变成肥皂路了。”她说。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穿着溜冰鞋，跳舞似地划了过来。“多美啊，是不是？”他经过的时候，问了一句，随即飞入半空中，指指四周，“这就是崭新的、漂亮的小马镇，真正的漂亮的，还在后头呢。” 暮光决定不去管他，只努力在这愚蠢的肥皂路上向前滑着。当然，无序很快就把她拎了起来，让她观摩小马镇的‘美景’：“想象一下吧！这儿以后就是世界的混沌之都！” 紧接着，太阳落山了。 暮光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想象不出来，这儿太黑了。”她干巴巴地说。无序随手把她丢回地上。 “啊，再等几分钟，美丽的太阳光就会回来了。”无序说着耸了耸肩，“大概。”他从暮光身上跳了过去，又消失在了光芒中。 暮光叹了口气，继续踟蹰前进，不久前急切想要回家的欲望已然烟消云散。 一一一 ‘是她害死了他们。’ 云宝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万物，同时无视着所有不重要的细节。‘我要让她血债血偿。’苦涩的念头在她心中浮现，这份怒火在她的每一寸血脉中燃烧，一想到猎物的脸，她只觉得怒火愈发热烈——浅紫色的独角兽，脸上正带着扭曲的奸笑，双眼圆睁，眼神涣散，几近癫狂。 就在这片云上，云宝能看到整个世界。 可悲的是，对于被蒙蔽了双眼的云宝来说，暮光的图书馆门口，就是整个世界。 - - -注 释- - - 无 第7章 散， “好，就快到了...”暮光的声音满是疲惫与怒意。她将一双无力的眼睛看向朋友们。她们还在吵，还在闹，甚至要打起来。看着眼前的惨状，暮光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沉下去了。她摇了摇头，又看向远处终于出现在视野里的图书馆。‘希望斯派克不要有事...’她想。 她把图书馆上下打量了个遍，发现这里居然没有像镇上的其他地方那样惨遭毒手。木头还是木头，不仅外观上是木头，性质上也还是木头，树叶也都在原本的位置。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团乱，只有这里还安稳如山。 于是她向上看去。 “云宝？！”她惊讶地叫道，睁大眼睛停在原地。确实如此，蓝色的天马坐在图书馆上空的一朵云上，像一只猎食的猛禽打量着下方。说实话，她的眼神看上去让暮光...毛骨悚然。暮光的呼唤，她充耳不闻，而是看向另一旁。暮光的耳朵垂了下去：“云宝...云宝，是我啊！暮暮！” “滚。”云宝狠狠地说，看都不看她一眼。 暮光缩了缩，向后退了一步。“云、云宝...？”泪水在她眼里打转。 “我很忙。”天马喝道，终于扭过头看向暮光。她眼神中的火与冰让暮光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我没时间管你。” “那如果，我来管你呢？”小蝶嘲讽道，带着恶毒的微笑飞到云宝面前。 “滚，开！”云宝低声说，伸出蹄子向她打去——用尽全力。小蝶惊叫一声，被击飞出去，翅膀一时乱了节奏。 暮光站直身子，脑袋里有怒火闪过：“云宝！你干什么？！” 蓝色的雌驹没有理她，依然出神地看着下方的地面，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行啦，我看我们不要管她了！”瑞瑞面露不悦，把鼻子高高翘到天上去，“至少，本小姐可不想和这种恶心的东西有什么交集，再说，她要是想偷走汤姆怎么办？” 暮光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无可忍耐的怒火烧得通红了，但最终只是泄了气似地叹了口气，她肩膀垂了下去，用魔法推开图书馆的门：“大家...都进去吧，拜托了。” “才不。”苹果杰克粗鲁地说着走进门里。 小蝶什么也没有说，但她经过门边装饰用的灌木丛时，故意伸蹄踩了一下。 “图书馆最讨厌了！”萍琪噘着嘴走进图书馆里。 瑞瑞努力想要把名为“汤姆”的巨石放回背上，但是，一路把这块巨大的石头背到这里，她已经一点力气也不剩了。 暮光瞪了她一眼：“瑞瑞，进去。” “没有汤姆，我哪也不去！”瑞瑞咆哮道，紧紧抱住石头，像只发飙的猫似地嘶叫起来。 真是够了。 “瑞瑞...”暮光开口了，她的声音飘忽着、颤抖着。她点亮独角，抓住瑞瑞的尾巴，一把把她拎到空中：“我受够了。听好，你到我的图书馆里来，帮我找到谐律元素，和我一起去用友谊大炮轰死无序，然后我们就再也不用见面了...”瑞瑞头朝下，和暮光四目相对，后者看上去随时准备下狠蹄。“你听懂了吗？” 瑞瑞咽了咽口水：“呃，嗯...” 暮光点点头，转身将瑞瑞丢进图书馆的门里，让她在木地板上滑了出去，一头撞在远处的墙上，书架上的书哗啦哗啦地砸了她一头。“乖。” 暮光停顿片刻，放缓了呼吸，看向上方的云宝，她依然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暮光的耳朵垂了下去，心中的怒火被哀伤一洗而尽。她叹了口气，走进图书馆里。刚一进门，便听到泼水的声音，斯派克忽然被浇了个透心凉，冷得直吸凉气。 小蝶看着可怜的小龙不知所措的样子，得意地笑了起来。终于，斯派克抬起头，困惑地看向小蝶：“你为什么拿冷水泼我啊，小蝶？” 小蝶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看上去太安闲了。” 斯派克犹疑不决地说：“我，什...啥？” 暮光于是插入进来，从斯派克身边走过，顺便把他捞起来放到背上：“别管她，别管她们几个了。” “啥？这是怎么了？”斯派克不安地问，看了看图书馆里另外几只雌驹，“为什么她们都...灰扑扑的？” “别问。”暮光干干地说，在一排书架前停下蹄步，“帮我找一下谐律元素的参考指南，好吗？” “啊，遵命！”斯派克敬了个礼，从暮光背上跳了下来，跑去找书。 “好，快拿过——”暮光还没说完，小蝶飞上前去，又倒了一大桶冰水到斯派克头上——还有他爪中的书上。暮光瞪大了眼睛，看着斯派克从梯子上跌了下来，连同那本已经湿透了的书一起。暮光感觉有什么东西紧绷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要冷静下来。 小蝶放声嘲笑起来。 “滚出去！！”暮光扯开嗓子大喊，她的独角亮起一层层的魔法，一道冲击波从她的角尖飞出，将她和斯派克以外图书馆里所有的生物都毫不留情面地甩到墙上。她转过身，把她们摁在墙上。“都滚出去！！滚外面去！！”她的独角之上，魔法的光弧危险地舞蹈着，紫色的光环包裹了四只雌驹。 “放开我，杂——”瑞瑞的话没能说完。她和另外三只雌驹一起，被从图书馆正门丢了出去。门紧接着便被甩上了。 静滞。 沉默。 暮光眨了眨眼，独角暗了下来。她跌坐在地，耳朵紧贴头顶：“...斯派克？” 小龙宝宝只能小心翼翼地呜了一声。他慢慢地、慢慢地走上前来，两根食指在胸前对戳：“暮暮...？” 又是沉默，暮光心中百感交集，而说不出口。她忍不住啜泣了。“...我办不到...”她终于绝望地呜咽起来。 “你能办到的，”斯派克轻声安慰，将一只爪子放在她肩膀上，“你连梦魇之月都打败了，记得吗？” “是，可是——”暮光又抽泣一声，全身不住地颤抖，“可、可是我当时有朋友...现在...” “你现在也有朋友啊，暮暮。”斯派克轻声说，握紧她的肩膀，伸出另一只爪子抬起暮光的下巴，同她对视，“还有你的头号助理呢。” 暮光闭上眼睛，嘴唇颤抖，打了个寒战。她无力地伸出前腿，搂住斯派克。漫长的一分钟里，暮光与斯派克无言相拥，她在他肩上大哭。好一会儿，她才重又睁开眼睛。在泪水朦胧的视线里，她觉察到了...异样。眨了眨眼，仔细看去，双眼圆睁，原来如此。 谐律元素的参考指南湿透了，变得皱皱巴巴，但封面却凹凸不平，里面像是有东西。里面像是有头冠和星形的水晶。里面像是有她的谐律元素。 暮光仍在颤抖，她轻轻松开斯派克，艰难地走到已经破败不堪的书前。斯派克顺着她的视线，同她一起走上前来。起先，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直直地盯着书页上的突起；随后，斯派克伸出爪子，拉开书的残骸，露出里面的东西来。惊呼两声。 参考指南下——不，参考指南里，正藏着全部的谐律元素。五条项链，一个头冠，乱七八糟地堆在书里，很可能是在书掉下来时乱作了一团。有那么一瞬间，暮光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她用魔法拿起一个个谐律元素，脸上浮现出希望之光。“好...好啊，我们还有机会。”她弱弱地说。 “这可不像我认识的暮暮，”斯派克轻声批判道，“再用点劲，自信一点，用云宝一直想教给我们的激情。” 暮光用力点点头，希望中多了几分决心。“我们能办到的，我们会办到的，我们要打倒无序，让一切恢复正常，谁也别想阻挡我们！”起先她的声音有些迟疑，但很快便充满了决心与自信。 斯派克微笑起来。“这就对啦！没问题的！”他拍了拍暮光的肩膀，点了一点头。暮光心中的火焰重新燃起，明亮而强健，她打开大门，重又跑进一片混沌的世界里去。 停顿。她睁大眼睛，张大嘴巴。 不见了。 都不见了。地上棋盘似的纹路里，留下了被重物拉过的痕迹。翻起的泥土一路往小镇深处的建筑丛中去了。除此之外，图书馆外没有一点朋友们的痕迹。暮光抬起头，惊恐地发现就连云宝和她的云都不见了。 “啥...去哪了...？”她哽住了，刚刚才燃起的希望一瞬间又熄灭了。 “谁会想被用魔法丢来丢去呢？”无序说着出现在一棵树边，随便靠了上去，“我还以为和云宝混了这么久，你能长点记性呢。”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暮光喝问道，跺了一跺蹄子。 无序无辜地耸耸肩：“我？老天，你怎会觉得是我有谋？分明是你自己让她们滚出来的罢。” “无序...”暮光低吼道，又向前踏了一步。 “好吧，她们都回家去了。你把她们都气走了——除了云宝，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但大概的确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凉快去了罢。”无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凭空变了个五仁月饼出来，“呜呼哀哉哎哟喂啊。” 暮光的怒火散去了，剩下的是惭愧、悔恨，还有...孤独。 “你正需要她们...可叹兮。”无序说着消失在一片白光之中。 “暮暮？”斯派克在门口看着这一切，这时才开口说话。暮光没有回答，她低下头，跌坐在地，全身色彩渐渐散去，和她刚刚失去的朋友们一样黯淡。 “...别...别管我了，斯派克...我需要反省...”暮光轻声说。她的话在斯派克的耳中回响，好似丧钟。 暮光一言不发，用颤抖的腿勉强站了起来，向远处走去。斯派克独身立于金橡木图书馆的门前。 - - -注 释- - - 无 第8章 孤，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暮光在心中重复着，一遍又一遍。每一步都像是永远也到不了，每一次她的蹄子和棋盘色的土壤接触，都像是她的脑袋里在地震。她紧闭双眼，不愿睁开，耳朵紧贴，不想听到任何东西。无论是水、可乐、巧克力雨，还是其他东西落在头顶，她都不会动一动身子。 ‘是我赶走了大家，是我输掉了这一切，是我的错。’ 她停了下来，鼓起勇气睁开眼。周身的一切...已经面目全非，扭曲变形，顺着无序奇怪的幽默感变成各种样子。‘这都怪我，如果我能再有耐心一点，我们本来能打败无序...’ 内心深处，她尖叫着抵抗这个念头，现在绝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可是，她刚刚有了一点反抗的念头，就又缩了回去。‘...我没有朋友了...是我赶走了她们，我不配。’ 她把眼睛移开，看向小镇外缘。‘...我不配再留在这里了。’她向小镇边缘走去，决定放弃一切，‘没有我，她们会更好。瑞瑞...’暮光想起热爱时尚的朋友，想起她们共同的欢笑，想起瑞瑞为她们去万马奔腾旮旯（the grand galloping g）设计礼服，想起云宝打破极限救下她的命，‘...她心灵蹄巧，不仅有自己的时装店，还很有创造力，没有我的计划，她也能过得很好...’ ‘苹果杰克...’暮光想起自己第一次参加迎春送冬，想起苹果杰克靠自己的力量和技能一次次保护大家，想起农场小马争强好胜的一面——尤其是和云宝争得你死我活——想起她和云宝的比赛，想起自己偶尔还和云宝组队 { 把苹果杰克气得不行 } ，‘...她强壮有力，稳妥可靠，没有我的担忧，她会过得更好...’ ‘萍琪...’暮光想起粉色的派对小马过去九个月里开的一个又一个派对，想起自己习惯派对以后得到的乐趣，想起给小马钉尾巴的游戏，想起转瓶子的真心话大冒险，想起云宝在萍琪的‘猛料’派对上喝苹果酒喝过头，第二天宿醉有如当场去世，‘镇上的小马都是她的朋友，没有我这一个，她也不会在乎...’ ‘小蝶...’暮光想起奶黄色的天马那次把她从永远沦为雕像的厄运中解救出来，想起小时候在云中城，小蝶照顾弄伤了翅膀的云宝，想起只有小蝶和她走过吊桥，朋友们都被梦魇之月丢进深渊之中，‘...她有小动物们陪伴...没有我的自私，她会过得更好...’ ‘云宝...’暮光停住了。云宝是她最早的朋友，几乎从她记事起就伴在她身边。她想起彼此间的玩闹，想起她们一聊起无畏天马就是几个小时，想起自己冲斯派克发脾气时，云宝为他出头，想起云宝在梦魇之月面前救下她的命...‘...云宝也长大了...她不需要我帮助了。 ‘不是所有的友谊，都能永恒不变。’ 她继续向前走去，紧闭双眼，低着头。来到小镇边境，她回过头，满面愧疚与悔恨地最后看了一眼小马镇。“再见，大家...瑞瑞，阿杰，萍琪，小蝶，云宝...斯派克...”暮光转身欲走，却停住了。她双眼圆睁，脑袋里传来一阵刺痛。双眼失焦，声音模糊，只听见脑袋里嗡嗡作响。她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一边大口地喘息着，一边用蹄子捂住眼睛。 一片纯白。 ---- “收拾东西，斯派克，我们走。”暮光僵硬地说着，走上图书馆的阁楼。小龙宝宝躺在地上，紧紧捂着肚子。暮光没有在意他，用魔法抓过一个行李箱。“别问我去哪里...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们不能再呆在这儿了。”她低下头，摘掉魔法元素的头冠，飘过行李箱，丢尽了垃圾桶里。 “我怎么能丢下斯派克呢...？”看着又一次闪现，暮光思忖道，‘她还那么小...’ “我...动不了...！”斯派克哀嚎着，滚到一旁。这时暮光才发现他身边成堆的卷轴，竟然比自己还要高出一截。“我们回来...公主就一直寄——嗝啊！”他的脸颊鼓了起来，一阵绿色的龙火涌出，又是一个新的卷轴。“救命啊啊。”斯派克哀求道。 暮光好奇地用魔法拿起一个卷轴，立刻就认出了这是什么。“这些都是我搬来镇上之后，寄给公主的信...为什么她又把信寄回来了？”她自言自语着，读起了面前的第一个卷轴。 “真正的朋友不会在意你的出身。友谊美好而强大，就像果园里的小径，总会找得到穿过一切阻挠的路。最好的选择，就是诚实对待一切...” 暮光与另一条世界线上的自己一同读着，脑海里像是有雾气散去了。她知道另一个自己不会听见，甚至不会知道，但随着心中渐渐明朗，她还是不住地说着：“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破碎。 ---- 暮光猛地睁开眼睛，颤抖的身体猛吸一口气。她伸出前蹄，防止自己跌进土堆里。此时，她脖子和后背已经汗流不止。“哇...这次有点厉害...”她嘀咕着，小心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原本的颜色。“...如果你能看见的话...”她闭上眼睛，回忆起那个长着翅膀的自己——那个正在失去一切的自己——“...谢谢你学到了这一切。如果没有你...我已经...”她睁开眼睛，满怀决心地点点头，“我不会浪费这次机会了...我保证。”说完，她转身跑回小马镇去。 她知道无序在做什么：他想要拆散她的朋友们，想要毁掉她们的友谊，在她们心中种下混沌与憎恶的种子。如果佩戴者们失掉了和谐，谐律元素绝对不会有用的。‘我知道大家住在哪里...只有云宝最难找。’她微微眯起眼睛，心中跃动着决心与重新点燃的希望，先踏上了寻找云宝的路。 ---- “该死...她到底在哪里？”云宝坐在云上，眯着眼睛盯着地平线，低吼道。她一直没有找到猎物，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几个星期，但却一点也没有进展，她心中的怒火依然难以平复。云宝咬了咬牙，向前飞去，抓着那朵云：“浅紫色的马怎么会这么难找...” 云宝停了下来，又看了看四周。无论她锐利的双眼如何搜索，就是找不到星光熠熠的影子。她恼火地喊了一声，把怒火宣泄在云上，一通暴揍。她专注于发泄怒火，甚至连云上包裹的紫色光环都没有注意到。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怒火才稍平息些，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她看到暮光闪闪，她满面忧愁地看了过来。云宝皱起眉头：“走开，暮暮。” “云宝，等一下。”暮光尖锐地说，走到云上来。云宝退了半步，这才想起暮光学会了云行咒语。暮光刚一站稳，就小心翼翼地伸出前蹄：“拜托，听我说。” “不听，给我下去。”云宝愤怒地低声说着，展开了翅膀。 暮光担忧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快：“这不是你，云宝。你不讲礼节，做事不留心眼，但你绝对不是这样自私残忍的小马。” 云宝俯下身子，额头紧贴暮光的独角。她眯起眼睛，咬牙道：“看来你不懂我。” “是你不懂，云宝。”暮光说着点亮独角。 云宝一把将她推了下去，飞入空中。暮光惊叫一声，魔法消散。她后背着地，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云宝一眼。云宝嘲讽地吐了吐舌头：“有本事你就上来啊！” 暮光重重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做出了最终决定。“云宝，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但我没办法了。”她轻声说着，点亮了独角。云宝先是有些不解地挑了挑眉，但当紫色的魔法包裹了她的身体，她睁大了眼睛，瞳孔细若针尖。 “放开我！！”她尖叫着，挣扎着，想要离开。她声音中的愤怒早已燃烧殆尽，剩下的只有绝望与恐惧。她的呼吸变成了哀嚎，她的翅膀也乱七八糟地拍打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暮光一遍遍重复着，把挣扎着的天马拉到身边，“坚持住！”她一边努力想要出言安慰，一边全力抓紧云宝。 “放我下来！！”云宝大哭起来，眼泪流个不停，“求求你！！爸爸！！妈妈！！” 暮光的胸中，愧疚蚕食着一切。“请原谅我...”她轻声说，用独角碰上云宝的额头。但愿这个记忆法术能打破无序的控制。一片光亮。终于，暮光移开独角，看着自己的朋友身上重新泛起颜色。 她立即放下云宝，小心地放回地面，移除了悬浮法术。起先，云宝匍匐在地，颤抖着吸着空气。终于，天马翻过身，抬起头看向暮光，两眼红肿，满面泪痕。“暮、暮、暮暮...”她轻声说，声音里满是愧疚，“对不、不、对不起——” 暮光俯身抱住云宝。“没关系，云宝...没关系，没关系。哭吧，没关系。”她轻声说着，紧紧抱住云宝，轻轻拍着她的背。 云宝什么也没有说，在暮光怀里放声大哭。 尽管四周只有混沌，尽管云宝变回了那个绝望的孩子，在黑暗的记忆中放声大哭，尽管谁也不会帮助她们，暮光还是感到愉悦与自豪在心中涌起。云宝悲痛欲绝，但至少她回来了。她又变回了原本的云宝黛西。 这也就意味着，暮光的其他朋友，也会回来的。 - - -注 释- - - 无 第9章 复， 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云宝的号哭终于渐渐停下；不久，剩下的就只有颤抖的呼吸声和偶尔的抽泣。暮光什么也没有说，任由云宝宣泄心中的痛。终于，云宝缓缓从暮光的怀抱中退开，轻轻吸了吸鼻子。她仍然不敢看暮光的双眸，两耳仍然紧紧贴在头顶。 “现在还伤心吗？”暮光轻声问，安慰地拍了拍云宝的肩膀。 云宝又吸了吸鼻子。“还...还是...但、但我会没事的。我可以帮忙对付无序。”她勉强挤出这句话来，声音虚弱而嘶哑。 暮光抿起嘴唇，满不相信地皱了皱眉：“你确定吗，云宝？如果你还没缓过来，可以先在图书馆等我，我——” 云宝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不，暮暮，我已经浪费太、太多时间了。”她慢慢地站了起来，暮光来到她身旁扶稳了她。云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一只蹄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不能丢下小马镇，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们走吧。” 暮光温柔地微笑着，又抱了抱云宝，与她相拥：“...你回来真好，云宝。” “等大家都恢复了，就更好了。我们怎么做？” ---- 安吉尔一直都是个恶霸级的存在，别的小马一般都管他叫‘王八蛋兔子’什么的。现在腿变得太长，困在小蝶家里的他明白了，自己平时都是个什么德行——小蝶在小屋里耀武扬威地走来走去，大肆嘲笑、侮辱，讥讽其他小动物。他从来不知道粉毛小蝶切开是黑的，但他在小蝶身上确实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忽然觉得很尬。 “哎哟喂，怎么了哟？想哭吗？”小蝶脸上带着一副嚣张的表情，绕着地毯上几只抱在一起而瑟瑟发抖的小动物缓缓而行，“那就快哭啊，哭给我看，不然多没意思啊。” 地毯中间最大的一只小动物——一只水獭——努力想要安慰身边的朋友们；几只努力想挤到大伙中间的小老鼠已经掉起了眼泪，轻轻啜泣；水獭伸出爪子，轻轻抚摸小老鼠们的脑袋，睁着一双恐惧的大眼睛看向小蝶。 “桀桀，你们又伤心又没用的样子最可爱了。”小蝶恶毒地轻声说道，然后从他们身边走过，用尾巴拂过他们的脸。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小蝶停下蹄步，转头看去，皱眉眯眼。她走了几步，转头歹毒地朝刚才那几只小动物笑了笑，接着便走到门前，一把将门拉开，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哦，你们啊。” “在？你对朋友就这态度？”云宝挑了挑眉，身旁的暮光面带不快。 小蝶哼了一声，准备关门。一只蓝色的蹄子伸了过来，摁住了门。云宝轻轻摇了摇头，走进屋里：“真没礼貌呀。” “不许你们进我的小屋，”小蝶恼火地嘶声说，向后退了几步，“滚，不然看我拿这些动物丢你们。” “什么动物？”暮光别有用心地问，挑了挑眉，脸上浮现出胜利似的微笑。 “就这些小杂种——诶？！”小蝶转头看去，发现房间里的动物都不见了，而旁边的某扇窗子可疑地自己打开了。她咬牙切齿地看向眼前的两只雌驹：“你们把我的玩具弄到哪里去了？！！” 云宝露出了一个微笑：“当然是跑了。要是谁这样欺负我，我早就跑了。” “还有，”暮光说着，和云宝一同向前走去，黄色的天马一步步往后退，“小蝶也没允许你进她的小屋。” “老娘就是小蝶，你咬我啊！”小蝶厉声说，脖子上突起一根青筋，但她的眼睛却四下看去，像是准备找一条出路。 “才怪。”云宝只吐出两个字，全速扑了上去，抓起小蝶的前腿便把她掀了起来，摁在地上。小蝶惊叫一声，挣扎起来，但云宝比她强壮太多，她根本动弹不得。云宝用尖锐的眼神看着小蝶的眼睛：“你不是小蝶，你不是我们的小蝶。” “没错。”暮光走到小蝶的脑袋旁，“我们的小蝶，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好心、最善解马意的小马，我从小就认识小蝶，她的善良甚至可以安抚发火的蝎尾狮。”她让独角亮起魔法的光芒，顶向小蝶的额头，“你不配冒充她。” 记忆法术生效，小蝶倒吸了一口凉气，回想起云宝和暮光，回想起她们在梦魇之月回归的漫漫长夜里经历的一切，回想起那之后她们之间快活的回忆。一眨眼，小蝶的身体回复了原本的颜色，真正的她回来了。 法术结束，暮光抬起头。起先，小蝶紧紧闭着眼睛；紧接着，她睁开眼睛，尖叫一声。“哦不！！”她看向刚刚松开自己的云宝，又看向暮光，“大家，我刚刚做了好可怕的梦！” “不是梦，蝶。”云宝用平缓的语气说，把小蝶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不是梦？！”小蝶几乎是放声大叫，她睁大了眼睛，耳朵伏了下去，“那...那我真的——” “不是你，小蝶，”暮光轻声安慰，蹭了蹭小蝶的鼻子；云宝也挤了过来，用一只翅膀盖在两位朋友身上，舒心地叹了口气：“如果是你，绝对不会这样的。” “我知道，但是...”小蝶耳语道，打了个颤。 “嘿，没事的，”云宝轻声说着，坐直身子，与朋友四目相对，“我们不会责怪你的，大家都会原谅你。好吗？” 小蝶不敢看她。 “好，吗？” 她这才点了点头。 看到小蝶萎靡不振的样子，暮光也有点蔫了：“呃...云宝和我接下来要去救苹果杰克，然后我们再去找瑞瑞和萍琪。瑞瑞是独角兽，应该比较难对付，你能先帮我们去她的精品店附近看看情况吗？” “呃...也许吧...”小蝶回答说，又打了个颤。 “嘛，就当分分心，别太难过啦，”云宝劝说道，轻轻摸了摸小蝶的鬃毛，“再说，阿杰才难对付呢，不是我说你，但你估计对付不了她吧？” 小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嗯，我们在哪里会和呢？我是说，如果我们需要会和的话；如果不用也没关系，我可以——” “我们在精品店前的路口见面。”暮光轻声打断了她的话，将一只蹄子放到她的肩膀上，“没问题的，小蝶。我们相信你。” “可我不相信自己呢？”小蝶弱弱地问。 云宝轻声笑了笑，紧紧抱住面前的天马，“你是正版小蝶，石锤啦。” ---- “完后咱拿吃奶的劲儿对付无序，可咱那些朋友连蹄子都不动一动。”苹果杰克朝大麦（big mac）说着赤裸裸的谎言。大麦偏着头，吐着舌头，像只狗似地喘着气。他看了看左边，汪汪叫了一声，追向一只刚刚跑走的松鼠。 甜苹果园实在是面目全非，以至于就连亲自体会过这一切的云宝，在空中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也一时懵了b。她瑟缩了一下，迟疑片刻，飞回农场门口，落在暮光身边。她迷迷糊糊地对暮光说：“我只看明白了两件事，阿杰在谷仓前面偷懒，大麦变成狗了。” 暮光眨了眨眼，顿时也一脸懵b：“...变成狗了？” “他刚才一边汪汪叫，一边摇尾巴，一边追杀松鼠。”云宝平铺直叙，尴尬地扭了扭，“无序大概以为这挺好玩的。” 暮光盯着云宝看了好一会儿。“变成狗了。”她又说了一次，这次不是提问了。 云宝叹了口气，面色凝重起来：“听着，我们就去把阿杰救了，然后就走，行不？我们还要对付无序呢。” 暮光使劲摇了摇头，缓过神来，重重点了一点头：“有道理，我们走。” 于是两只雌驹全速跑向甜苹果园——跑向谷仓门前，苹果杰克还在那里：她懒懒地躺着，旁边堆着几个新鲜的苹果，蹄中还拿着一个咬了一半的。她咬了下去，闭着眼睛，像是享受着苹果的味道——等她张开嘴时，苹果上缺失的一块变得完好无损了。 暮光懵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决定尽量不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和云宝走上前去。苹果杰克睁开一只眼睛，朝帽子外的她们瞥了一眼。“哟？你找到云宝了，是不？”她干干地说，把完好无损的苹果丢到一旁。 “没错，现在我找到你了。”云宝简短地说，走上前去，“快起来，苹果杰克，我们要去对付无序，大家都要去。” “哈，这会儿你们倒想着和无序闹腾了？”苹果杰克不屑地哼了一声，“之前咱和他死斗的时候，你躲哪儿去啦？” “我躲在云上，脑子出了问题。”云宝低声说着，低头咬住苹果杰克的尾巴，“和你现在差不多。” “搞毛——喂！！”苹果杰克被云宝一把丢到暮光身边，重重地摔在地上。她闷哼一声，抬头怒视云宝：“你搞毛啊？！” “说谎的代价。”云宝还嘴道。 “是时候说真话了，阿杰。”暮光点亮独角，轻轻放在苹果杰克的后脑勺上。苹果杰克睁大了眼睛，过去九个月的记忆纷纷涌入脑海。终于，无序在她脑中留下的假‘苹果杰克’连同她身上的灰度滤镜一起消失了。很快，她的身体、鬃毛、尾巴和眼睛都恢复了原本的颜色。法术结束，暮光抬起头，脸上满怀期待。苹果杰克抬头看向她，双眼无神。 “暮暮...云宝？”她嘀咕着，被暮光扶着站了起来，“咱...咱这是咋了？”她忽然睁大了眼睛，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淦...”她伸出蹄子摘下帽子，满怀歉意地放在胸前，“对...对不住...咱看见咱们大家伙全完了...实在忍不住，然后就光会撒谎了。你们能原谅咱吗？” 暮光温和地微笑起来：“我原谅你。” “我也是。”云宝戳了戳苹果杰克的肋骨，“再说，要是让无序在中间搅一下就完了，我们还算什么朋友啊？” 苹果杰克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点了点头，重新戴上帽子：“谢谢大伙，咱接下来咋办？” “我们去救瑞瑞。”暮光微微瑟缩了一下。 “小蝶去看情况了。”云宝点了点头，“她还是有些没缓过来。我们来找你的时候，让她先去精品店看看，是个不错的主意。” 暮光硬生生地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向苹果杰克：“说实话，我们以为你会很难对付来着。” “少说也该有场‘追逐战’什么的。”云宝解释道，她笑了笑，飞向空中，急切地拍了拍翅膀，“好了，我们出发！” - - -注 释- - - 无 第10章 谐， 混沌：无序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东西。不管什么时候，加上一点混沌，一切就都变得美好了。比如现在，他坐在奇形怪状、乌七八糟的王座上，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小马镇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这一次，他可不是给小马镇来了‘一点’混沌，而是来了一大坨，这座宁静的小镇果然变酷了两万倍。一座房子变成了摇摇欲坠的纸牌屋，里面的小马惊呼一声，然后长出了龙虾腿，四散逃走了。 无序放声大笑，爪中出现一个杯子。“哎呀呀，一辈子也玩不腻呀。”他笑了笑，把杯子举到面前，接了满满一杯巧克力雨。 混沌之灵正欣赏着自己的大作时，六只雌驹正站在一座房子后，悄悄商量着些什么。 “听我说，如果我们不打草惊蛇，来一个攻其不备，会更保险。”暮光对坚持要和无序正面对决的云宝说。包括刚刚恢复正常的萍琪和瑞瑞在内，另外四只雌驹听着她们两个讨论反攻的计划。此刻，她们的谐律元素都戴在脖子上——暮光除外，她的在头顶。“他比我们六个加在一起还要强大得多，唯一的胜算就是在他反击之前启动谐律元素。” “我敢说他早就知道我们在这儿了，只是在耍我们。”云宝不留情面地反驳，“你瞧，我们正在他作恶的中心，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准都知道。” “这还不一定呢，”暮光反对，“我觉得不要冒这个险。” 云宝哼了一声，用一只前蹄拉了拉脸：“好吧，听你的。但我还是觉得不太靠谱。” “我们能理解你的想法，亲爱的。”瑞瑞赞同地点点头，“但私以为暮暮这次说得对。这里与蹄球场不同，没有确保公平竞争的规则和裁判，”她指指四周的乱子，眼睛抽了抽，“这是要命的大战，我们的敌军是无序和他没品的爱好，兵不厌诈啊。” “譬如瞒天过海计？”无序的声音窃笑着出现在她们耳边。 云宝皱了皱眉：“看见没？我说什么来着？” 光芒闪过，六只雌驹被传送到了无序面前，他一脸愉悦的神色。“唉，恭喜诸位寻回谐律元素。”他玩味地笑了笑，“但是嘛，你们准备怎么过我这一关？” “闭嘴，挨揍。”云宝厉声说，将精神集中在胸前的元素上——不见了。她大惊失色。朋友们也发现了异样，惊叫出声。 “找东西呢？”无序得意洋洋地微笑着，谐律元素们被串在绳子上，绳圈挂在他的爪尖，“说实话，你们还不如直接来开炮来着。你们在那儿瞎折腾，反而让我知道你们都恢复了。” “还给我们，大坏蛋！”萍琪尖声尖气地喊道，向前跳了一步。 “大坏蛋？”无序故作惊叹地把一只爪子放到胸口，“吾辈？哦，得了吧萍琪，你不觉得我超有趣的吗？” “除了巧克力雨也没什么好玩的啦，你还害大家都笑不出来了！”萍琪反驳道，愤怒地跺了一下地面。 无序轻声笑了笑，将谐律元素放在王座的扶手上，举起前爪，上面亮起了金色的光芒。“哦，别酱紫嘛，萍琪。”他打了个响指。突然，萍琪飘了起来，一下飞到无序的笑容满面前。“一刻钟以前，你不是最喜欢看大家笑不出来了吗，怎么现在又变了呢？” “放她下来！”苹果杰克哼了一声，她向前踏了一步。暮光伸出前蹄拦住她。 “为什么呢？”无序说着动了动爪子，萍琪于是在空中打起了转。粉色的雌驹天旋地转着，难受地叫了起来。 “明知故问，”苹果杰克啐道，“她是咱的朋友，给咱把她放下来，不然你等着瞧！” “你‘真’的要威胁我吗，苹果杰克？”无序若有所思地说，他爪尖的光芒更亮了，于是苹果杰克也被无序的魔法抓到了空中，“唉呀，我还以为你学聪明了呢...”说着他看了看雌驹们，笑得更开心了。“确切地说，你们都该学聪明点，来呀。”光芒变得几乎无法直视，暮光以外的五只雌驹都在无序面前打起了转。她们挣扎着，徒劳无功。 就是现在！ 暮光点亮独角，全身消失在传送魔法的一道亮光中。她出现在朋友之间，独角上已经亮起了好几层强力的魔法。她用力哼了一声，紫色的魔法在朋友们身边撑起一个大泡泡，断绝了无序的魔法。邪龙马惊讶地看着她们。暮光使出吃奶的力气，呻吟着、汗流浃背，带着大泡泡——以及五条项链和一个头冠——回到地面。泡泡破开，朋友们重新站稳了身子。 暮光坚定地看了看朋友们。“准备。”她小声说，转头正色看向无序，“我们是学聪明了，无序。我们学到了，友谊不是唾蹄可得的东西，而是值得奋斗的宝物。” “没了元素，你们是准备拿什么跟我打？拿头吗？”无序幸灾乐祸地说着，伸出爪子抓向之前丢下谐律元素的扶手。 没了。 他睁大眼睛：“凉凉...” 暮光露出了微笑：“你管这叫头？”魔法的光芒中，元素重新回到朋友们的脖子上；接着，她的头冠也归位了，上面的宝石已然闪闪发亮。 无序站了起来。“啊，不，不不不！！”他抬起一只爪子，一道紫、橙、绿三色的魔法光束射向她们，但却在她们面前消失殆尽。“不！不！不！！你敢！” 六个朋友什么也没有说。她们的眼睛亮起了白光，彩色的魔法穿过空气。无序向后退去，但没能躲过从六只小马周身的光球中射出的魔法。他凄惨地叫着，魔法刷过全身，风声与魔法的声音盖过了他的惨叫。一阵明亮的白光，穿过遥远的天边。 和上次一样，暮光、云宝、小蝶、瑞瑞、苹果杰克和萍琪的意识在那一瞬间相通。光芒散去，她们的意识重新回到自身。朋友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次没有昏迷就好。她们慢慢地飘回地面，脸上带着温暖的微笑。 无序的身体又变回了石像，他大睁着眼睛落到地上。小马国全境，他搞的所有破坏都恢复了正常。小马们得到了解救，大部分都还不明就里。 但是，暮光、云宝和朋友们，心中没有半点困惑。她们心满意足地抱在一起，什么话也不必说——她们赢了，她们的友谊仍然存在，她们的世界重归和平。 基本是这样。 云宝慢慢地退了出来，朋友们困惑地看了看她。她有些紧张地笑了笑：“大家，我倒是很想再抱一抱，但我得赶紧去坎特洛看看，得看下妈妈和露娜小姨怎么样了。” “她们不会有事的，亲爱的。”瑞瑞没有阻止，只是说道。 “我也知道，”云宝飞入空中，“但还是想确定一下。她们和你们一样，是我的家马，现在我知道你们安全了，就该去看看她们了。” “啊，云宝！”云宝正要飞走，暮光从朋友间抽身，叫住了她。 “啥？” “你能带我一起吗？我想去看看我爸爸妈妈和银甲！” 云宝露出一个微笑，回到地面上：“没问题，上来。”说完，她看向其他朋友们：“大家都先回去看看家里怎么样了。我们确认没事，就给斯派克寄信。” “诶，诶，如果都没事的话，我能开个大派对吗？！”萍琪急切地问，在原地跳来蹦去。 “为什么要问呢？”云宝放声大笑，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啦，萍琪！不用问都可以，至少我们都有数。” 萍琪喜不自胜地尖叫。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暮光高声告别。她转过头，看了看云宝的背：“嗯...我们小时候，骑你比较容易。” “要不我提着你的腿，把你吊着？”云宝坏笑道。 “别、别啊，不用啦！”暮光赶紧说，尴尬地趴到云宝背上。多了只大书虫的重量，天马哼了一声。 “多锻炼啊，暮暮。” “闭嘴啦。”暮光笑着，紧紧搂住云宝的身体，点了点头。 云宝露齿而笑，全速飞入空中，踢起一阵烟尘。四只雌驹朝着她们的背影挥了挥蹄子，各回各家，急切地想要知道家马们的安危。 云上，暮光眼前的金星刚刚离去。她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只有天空的孩子才能有幸见到的景色。小马国在她们身下展开；远山上，云层加上了洁白的一笔；接近夜晚的日光将万物刷上了一层金黄色，投出长长的影子。湖水在余晖中闪烁，如至宝。 “漂亮吗？”沉默许久，云宝问道。暮光醉心于美景之中，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时她才发现，云宝停了下来，飞在半空中，任她观赏四周。 “漂亮...” “嗯，有一天你也会有翅膀的——我们刚解决了无序，这肯定也是老妈给你的测试之一。”云宝安慰道，接着向前飞去，但这次已经慢了许多。 暮光皱了皱眉。还不一定。“也许吧，但也有可能算是失败了。你瞧，你们都被无序控制了，我们中了无序的计。” “又怎样？你不还是解决了无序吗？”云宝反驳道，轻轻颠了一下暮光。 “那个，也许，但要是塞雷丝缇雅真想让我成为天角兽，成为公主，我应该做得更好才行。”暮光担忧地说，稍稍抓紧了云宝。 “什么意思？” “比如，从一开始就知道谐律元素在小马镇。要是没有去迷宫，我们能节省很多时间的。” 云宝又停了下来，扭头看向暮光：“暮，我问你个问题：你觉得老妈一开始猜到答案了吗？” 暮光眨了眨眼，往后退了一点：“诶？那个...大概？” 云宝又飞了起来，这次更慢了：“才怪呢，她和我们一样被蒙在鼓里。再说，老妈又不是小马镇来的，就算她再怎么聪明，一样会有玩砸的时候，你绝对想不到。” 暮光挑了挑眉：“真的？” “当然啦，她也不是完美的，暮暮。你也不用成为完美，你只要做好自己，尽力就好。”云宝点了点头，渐渐加速，缩短了她们和坎特洛的距离。 暮光把朋友的话记在心中，感觉到一阵暖意。她又看向下方小马国的土地。 - - -注 释- - - 无 第11章 宿， 云宝的一生中，问过许多的问题。有的问题至关重要，有的问题无聊也无用。她也得到过许多回答，它们同样千奇百怪，有的让她满意，有的让她不能接受，有时甚至就没有答案。而现在，云宝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想要问。 我怎么睡在沙发上？ 虽然她从前也不是没在沙发上打过盹儿，但她从来都只在床上过夜——只在她自己的床上过夜。现在，仔细想想，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昨晚有睡下。 头痛。 云宝倒吸了一口气，声音干燥嘶哑。她睁开眼睛向四周看去，图书馆大堂里微弱的光明亮得如同直视日球，逼得她合上了眼。头痛欲裂。云宝颤抖着，想要从沙发上起身。做不到。 她痛呼一声，翻身滚落，原来她上下颠倒地斜靠在沙发上。现在，云宝背朝下，倒在地上，脑袋刚刚和硬邦邦的木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头痛得美轮美奂，肚子饿得生灵涂炭，心跳得花里胡哨，于是只剩下一件能干的事情了。 大叫。 好吧，是尽量大叫。她其实只有可怜兮兮地呜咽，哭声在图书馆里回响。要是有不知道情况的小马听见，一定以为是麋鹿在叫，只不过这只麋鹿长着蓝色天马公主的嗓子。 “暮暮呜呜呜呜...” 云宝叹了口气，明白了这一天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宿醉。 ---- “云宝？！”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的样子，暮光走下楼梯，惊讶地叫了起来。云宝还躺在地上，一边捂着脑袋，一边不适地呻吟着。暮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好一会儿才恼火地叹了口气。她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小心地走到朋友身边：“嘿，你怎么样？” “痛...”云宝脸对着地板，咕哝着，一动不动，“声音好大...” 暮光翻了翻白眼，轻轻地将蹄子伸向云宝。“没事，来，慢慢地，慢慢地。”她轻声说着，扶着云宝起身。彩虹色鬃毛的天马可怜巴巴地呜咽着，终于被暮光扶到了沙发上。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窃笑起来：“你看上去不太妙啊。” 云宝瞪了她一眼，然后又呜咽一声，慢慢把头靠在沙发上：“闭...闭嘴啦，还有...算了。” “我给你拿点水和止痛药。”暮光把声音放小了点，跑向一楼的卫生间。她在走廊里停顿片刻，回过头用忧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等她终于回来时，身边飘着一瓶水，还有两片小药片。“说‘啊’。”她命令道。 “我还有蹄子，”云宝悻悻地说，“你不用这样照顾我。” “对不起啦，我大概是习惯了。”暮光讪讪道，把药片交到云宝的蹄中，“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样子了。好吧，最开始确实有点意思，但现在只觉得看了伤心。” “哦。”云宝哼了一声，把药片塞进嘴里，猛灌了一大口水，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靠回沙发上，“我不舒服...” “那是当然。”暮光转身往厨房走去，“别着急，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来碗康帅博就好了。”暮光身后，云宝轻声说。 “那么油的东西，现在可不能吃。”暮光回答，拉开冰箱，眯着眼睛往里看去。 “别的我都吃不下。”云宝还嘴道，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呜...” 很快，暮光带了碗面条回来。面下得仓促，有的还粘在一起。她把碗送到云宝蹄中，挤到她身边，小心地没有把她挤倒。云宝已经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几根面条垂在她的嘴下面。暮光咯咯笑了：“你都吃到脸上咯。” 云宝瞥了她一眼，斗鸡眼似地看向那几根讨厌的面条，呲溜呲溜地吸了回去，愤愤地看向暮光：“笑吧笑吧，书呆子同学。” 暮光渐渐收敛了笑意，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她伸出一只前腿，轻轻地搂住云宝的肩膀。她静静地等着云宝吃完面条，用魔法接过碗，放到一旁的空桌子上。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喝阿杰家的酒喝得那么凶，云宝。”暮光转过头看向朋友，耳语道。 “嗯。” “我知道你在萍琪的派对上都喝酒，但你很少会醉成这样。你是怎么了？” “没事。” “真的吗？”暮光轻声问，用蹄子轻轻抚摸云宝的前腿，“每次你喝成宿醉，都是有想要忘掉的事情。” 云宝轻轻咕哝一声，闭上眼睛，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好吧，我心里是有点事儿...”她终于嘀嘀咕咕地说话了，挤得离暮光更近了一点。 “我愿意听。”暮光轻轻地说，温柔地挤了挤她的肩膀。 “你总愿意听...” “云宝黛西...” “好吧，对不起...”云宝又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我...我很久没有想起过爸爸妈妈了...不怪你，但是，被你的魔法抓住的那一刻...好像他们又在我面前死了一次。” 暮光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瑟缩了，她俯身轻蹭云宝的头顶：“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我懂，暮，我懂...”云宝宽慰道，她靠在暮光怀中，忽然颤抖了一下，“我还是好想他们，你懂吗？” “我尽量。” 许久，两只雌驹一言不发。云宝强忍住心中的情绪，看向暮光的双眼：“还有...一件事，暮暮...” 暮光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她已经能感觉到云宝隐隐地有些紧张，感觉到她已经微微地颤抖起来。暮光条件反射似地把颤抖着的雌驹拉得更近了些，想要尽全力安慰她：“说吧...” 云宝垂下眼睛。“你...”她迟疑着，嘴唇抿作一条线。云宝微微侧身，和暮光四目相对：“你记得星光熠熠吗？” 暮光皱起眉头，想起那只谜一般的雌驹。“我记得，就是改变了历史的那只雌驹，对吗？” 云宝沉重地点点头，眼睛垂得更低了：“...我知道自己不该听无序说过的话，都是他的阴谋诡计，而我还中了计，可是...”她闭上眼睛，“他在...呃...把我‘无序化’的时候，提到了星光熠熠，我现在还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说什么了？”暮光狐疑地问，嘴角垂了下去。 “他说，星光熠熠在这条世界线上也存在，完全可能又改变历史。我知道无序只是想要挑拨离间，但我还是好害怕他说的是真的。”云宝解释道，重新睁开眼睛。 暮光眼中流露出平和的神色。“我们没有理由怀疑她有阴谋。对了，塞雷丝缇雅公主不是在监视她吗？” “其实没有。”云宝摇了摇头，看上去不太开心，“老妈既不肯把她找来问话，也不愿意派小马去监视她，到现在我们都有了谐律元素还是这样。她说，星光到现在还什么也没有做，而且预知未来是很危险的，现在我们的世界已经和原本不一样了，所以...”云宝叹了口气，又抬头看向暮光的眼睛，“她不希望为了避免还没发生的事情，带来更大的危险。” 暮光缓缓点了点头：“好吧，说实话，我能理解公主的想法。仅仅是看到我成为公主那一幕，都已经让很多事情变得麻烦了。” “我知道，我知道...”云宝又叹了口气，“可是...我很害怕，要是历史又被改变了，怎么办？要是下次情况更糟了怎么办？要是有什么东西除了岔子，或者，或者...我都不知道了！”她恼火地举起两只前腿。头痛得厉害，她又缩回沙发里：“呜...” 暮光同情地看着她，正准备再说些话来安慰云宝。这时，天马又说话了。 “我不想忘记你...我不想忘记和你一起长大...” 暮光的耳朵垂了下去，她看见云宝的眼中有了泪水。仅仅是想想这样的画面，天马都颤抖了起来。 “如果历史又被重写了...所有这一切，就都没有了，对不对？我们过去的一切，都没有了...我会忘掉你...忘掉我们的一切...我甚至可能永远没有遇见你...没有遇见大家...”云宝看向暮光，用一只前蹄擦了擦流个不停的眼泪。 “云宝...” “我们不用做太多...但我想...”云宝叹了口气，放下前蹄，她低头看向沙发，打了个颤，“但我想确保我们现在的生活能不被抹除...” 暮光睁大了眼睛看着云宝，嘴角慢慢勾起了微小的弧度。她伸出前腿，安慰地抱住云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真的很在意，是吗？” “是...是、是的。”云宝承认道，稍稍退开了些，“你要是敢说出去，不管跟谁、在哪里，我就...” “我不会说出去的，”暮光温和地说，“别担心，在世界上别的小马眼里，你永远都是英勇无畏的忠诚元素，永远不哭，永远坚持不懈。” 云宝微微一笑，又回到暮光怀中：“谢谢。” “我们是朋友嘛。” 许久，两只雌驹沉默相拥。终于，云宝又退开了，头又痛了起来，缩了一缩：“那个...暮暮？” “嗯？” “等我心情好些了，身上也不疼了，我想去坎特洛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查出星光的住处。肯定有资料什么的。到时候...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毕竟只靠我可找不到资料。”云宝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不安，解释道。 暮光皱了皱眉：“你要是找到她了，准备做什么？” 云宝向后缩了缩，看上去像是受了什么不得了的指责：“我只是想确认她不会做坏事，只要我知道我们的未来是安全的，我们就立刻回来，我以后再也不提她的事了。” 暮光看着云宝游移的眼神和不安的神色，许久才舒解眉头，点点头：“好吧，我和你一起去。如果，我们真的找到她了，我要和你一起去。如果我们的朋友想和我们一起，她们也应该去。” 云宝知道暮光在做什么：她想要带上所有的朋友，以免她做出什么草率的决定。“我答应你，暮。” 暮光点了点头，从沙发上下来：“好了，去冲个凉吧，你先。” “真的让我先？”尽管又是一阵头痛，云宝还是露出了弱弱的微笑。 “嗯，云宝，你现在更需要赶紧洗干净，去吧。”暮光面带微笑，用蹄子指了指楼上，催促道。 “谢啦，暮暮。”云宝轻声说着，从沙发上溜了下来，迈开还有点摇晃不稳的蹄子，往楼上的冲凉间走去。 云宝一转过身，暮光脸上的微笑便消失了。想到她们要去找星光，暮光的心中就满怀不安；她知道云宝只是担心大家，想要确保一切无恙，可她还是满心疑虑。 然而，现在无可奈何的她，也只有专心过好当下。她向身旁的窗外望去，小马镇的清晨才刚刚开始。 - - -注 释- - - 无 第12章 月 ， 小马国的大地，在列车车窗外飞驰而过，很快被光滑的岩壁遮住了；飞速行驶的火车进入了一片漆黑中，只有天花板上的灯发出微弱的光。暮光转过头，不看向窗外，而是看向就坐在身边的云宝。整节车厢空空荡荡，只有她们两只小马。 此时，云宝一反既往的庄重，她盯着车厢地板，肩膀低垂。意识到暮光盯着自己，她瞥了她一眼，弱弱地微笑一下，便又移开目光。暮光叹了口气，轻轻地用前腿碰碰云宝的翅膀。云宝转头看了过来。“你还好吗？”暮光问。 “还行啊，怎么了？”云宝故作镇定地问，她起身坐直，挤出一个微笑。 “你看上去，怎么说呢...不太对劲，就这样了。”暮光有些不快地摇了摇头，“你垂着肩膀，看上去一点干劲也没有，就像是你的激情都被抽走了一样。” “好吧，我是有点累了，但也没这么夸张吧？”云宝说着强压下去一个哈欠。暮光微微瑟缩了。前一天晚上，云宝在睡梦中翻来覆去，时不时还说些奇怪的梦话。暮光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这和你昨晚睡不着有关系吗？”她轻声问道，将一只蹄子放到云宝肩上，“是做噩梦了吗？” 云宝的耳朵垂了下去，她点了点头：“是的。但没关系啦，我没事的，暮暮，好吗？我们去坎特洛找星光的下落就好。” 暮光丝毫没有觉得好受，但为了云宝，决定暂且放过这个问题。她慢慢靠回椅背上，看向窗外。列车刚刚飞出隧道，窗外又是小马国的自然风光，明亮的阳光一时间照得她眯起了眼睛。从远处望去，坎特洛正要下一场大雨。不无道理——小马国各大城市都增加了降水量，为了冲干净无序乱七八糟的闹事后留下的烂摊子。 “我们就快到了。”沉默许久，暮光终于开口，“你准备好了吗？” “嗯，我们上吧。”云宝点点头，离开座位，站到过道上。暮光从座位上挪下来的时候，她拉了拉紧绷的肌肉。 汽笛作响。 ---- 坎特洛一如既往的壮丽——好吧，比既往差了一点。凡是露天的纺织物——条幅、彩旗，餐馆的遮阳伞之流——都还留着巧克力和可乐的污痕。再加上这场雨比暮光预料的大得多，这个下午显得格外惹马恼火。 大约十分钟前，云宝和暮光乘坐的列车到了站。她们俩匆匆忙忙地跑过街道，靠暮光用魔法支起的半球形力场遮雨。街道上不只有她们两只小马，但还是少得可怜。从云宝身边经过，小马们纷纷满怀敬意地点头行礼，有几个比较热情的干脆提高声音答谢她打退了无序。 云宝无视了她们，专心跑向城堡。 终于，跑了好一段路，两只雌驹来到了坎特洛城堡的大门。卫兵们没有丝毫滞留，直接放了她们入内，于是暮光终于能放下魔法做的‘伞’来。“呼，居然到了。”她摇了摇身子。 “为啥这么说呢？”云宝挑了挑眉，转头看向独角兽，“我们也不是在逃命啊。” “确实，但我今天不是很想被淋湿，而我的遮雨魔法很费力气的，能撑到城堡就很不错啦。”暮光用一只前蹄理了理几根翘起的鬃毛。云宝心有体会地点点头。 “也对，银甲闪闪的护盾比你厉害多了。”云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说道。暮光假装嗔怒地看向她。 “又怎样？他可不能用友谊大炮对付传说级敌马。”她眼中亮起了竞争的火光，还嘴道。云宝翻了翻白眼。 “你好像还得有五个二营长才能开炮呢。”她戳穿了暮光的辩解，气得暮光脸都紫了，“团长，你在说什么啊团长？” “我知道，闭嘴啦。”暮光气鼓鼓地说，一副小公举样地走开了。云宝愉悦地轻声笑了笑，跟了上去。两只雌驹沉默地往前走着，在走廊中七拐八弯，往坎特洛档案库的方向走去。然而，半路上，云宝迟疑了，她四下看了看，停了下来。 “那个，暮暮？档案库不远了，你先去吧，好不？”说着，她在路口向左转去——正好是档案库相反的方向——然后撒开蹄子往前方跑去。 “诶？为什么？”暮光疑惑地转过头，皱起了眉头。 云宝停下蹄子，转头看向暮光。“我有个地方要去。”她喊道，一拍翅膀飞入空中，“我很快就来，别担心。”说完，她展翅飞去，留下一条彩虹色的尾迹，以及一个一脸困惑的暮光。 ---- ‘就是这儿了...’云宝一路来到内殿的走廊上，终于停了下来。就在走廊上的一扇门后，是她从前的房间，自从她搬去小马镇以后就未曾被动过；她房间对面就是塞雷丝缇雅的房间；当然，还有一个房间里有小马居住，她是内殿的新参者。 云宝推开内殿的门，走到那个房间门前。那房间离塞雷丝缇雅的房间不远，门上印了一个大大的新月标志。云宝在门前站定，伸出前蹄拉了拉门把，惊异地发现门没有锁。她慢慢地、小心地推开了门，走进房间。 房间的内饰几乎都是夜空的深蓝色、柔和的几种紫色，以及星星点点的白色。左侧的墙边，是一座大床，午夜蓝色的被子、灰色的床单，以及软和的紫色枕头。房间另一端，是一台装饰华丽的柜子，用精心抛光雕刻过的木料制成。正对房门的是一面落地窗，窗敞开着，浅蓝色的窗帘在风中飘摇。 房间正中，端坐闭眼的，正是露娜公主。和云宝上一次见她相比，露娜长高了许多，已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她的毛皮现在是深邃的蓝色，鬃毛和尾巴虽然仍还是之前的浅蓝色，但最末的几寸已经变得缥缈浩瀚起来，就像塞雷丝缇雅和梦魇之月那样，无风自动，闪烁着星光。 云宝轻轻关上了门，这声音终于引来了露娜的注意力。她猛然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向云宝，蓝色的魔法光芒——云宝原本还没注意到——也从夜之天角兽的独角上消散了。“哦、哦呀，本宫的皇侄女！” 云宝挑了挑眉。“呃...‘苯工’？”她困惑地问，抬起一只蹄子比划了一下。 露娜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哦，咳，诚然，坎特洛贵族曾有此类传统——原是本宫与塞雷丝缇雅最先如此——乃自称‘本宫’，以此时刻提醒本宫，此公主之名号，代表坎特洛之皇宫也，不可仗势行恶。”她解释道，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看云宝的眼睛。 看到露娜愧疚的神色，云宝皱起眉头。“好吧，有道理。”说着，她向前走了一步，“但是，那个，现在情况不太一样了。现在我们都不，呃，自称‘本宫’了。” “本宫明白...”露娜点了点头，眨了眨眼，嗤笑一声，“抱歉，我明白了。” “嘿，没关系啦。”云宝露出一个微笑，飞到露娜身边，将一只前蹄放在她肩上，“大家不会逼你一下子改掉习惯的。” 露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向一旁，微微颤抖起来。云宝的耳朵缓缓垂了下去。 “唉，真高兴再见到你，露娜小姨。”云宝终于只有轻声说。她伸出前腿，紧紧抱住露娜。露娜起先僵住了，但慢慢放松了下来，也抱住云宝。 “容本宫——容我，问一下...”露娜开口了，她向后退开，看着云宝的眼睛，“你为何来到坎特洛，云宝？本宫——非也...我记得你与朋友们均居小马镇。” 云宝的微笑稍稍淡了些。“嗯...我有些东西想要调查，就和暮暮一起来了，她能帮我一起研究一下。”她又露出了大大的微笑，“但我想着先来看看你。夏日庆典之后，我很少见到你了，每次见到你，你都，呃，睡得很熟很熟。” 露娜庄重的点了点头，回想起自己回归那天发生的事，不由得打了个颤。“确系如此...我...我仍在重新发育。皇姊当已向你解释。” “嗯，她是说过。”云宝承认道，慢慢坐了下来，“你长得怎么样了？老是这样昏昏欲睡的也不好啊。” 露娜皱了皱眉，云宝无辜地耸了耸肩。“...本宫——我想，至多只需一星期昏眠即可。我与梦境领域之联络，日益回复矣。” 云宝挑了挑眉：“和什么的联络？” 露娜露出了欢喜的微笑，坐直了身子：“小马眠时，其思绪入一世界呼为梦境领域也。或可操其领域于其思绪内，即为清醒梦境也。”露娜解释道，她点亮独角，用几个泡泡作为展示，每个泡泡里都有一只小马，做着不同的事情，“梦境相互独立，然，于同一星烁雾绕之境也。” “哇哦，好酷...”云宝轻声说道。露娜给她展示的这一切，确乎使她震惊了。 “梦境或可纠缠。”露娜接着说道。一道金色的光从一个泡泡中射出，连到其他泡泡上，里面的小马便露出了微笑，梦境的颜色也变得更加明亮。“欢愉梦境创造和平与宁静，其相邻者亦更得安宁与愉悦。”她微微眯起眼睛。其中一个梦境泡泡散发出了黑色的影子，就像是饥饿的章鱼怪物伸出触须，打向最近的几个梦境，其中的颜色便黯淡了，小马也失去了笑容，脸上浮现出恐惧与哀伤。 “怎么...？”云宝深吸一口气，睁大了眼睛。 “梦魇则反，梦魇之强大者，亦可渗入旁近之梦境，损害欢乐，将睡眠化作苦差。”露娜接着说道。出现阴影的那个噩梦上空，露娜公主的形象出现了。“我与梦境领域生而有特别之关联也，注定需踏蹄于黑暗，逐其至马所不能至之处，以护小马之梦境。” 泡泡里的露娜飞进梦魇之中，消失在黑暗里。很快，一道光芒闪过，阴影散去；那梦中也渐渐有了颜色与欢笑。展示结束，露娜脸上露出笑容：“此乃我，夜之公主之职分也。在外，缇雅（tia）守护小马们的生命与幸福；在内，我守护他们的精神康健与梦境。” 云宝眨了眨眼，终于明白过来。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来到露娜身边。“小姨，我现在超喜欢夜晚的啦！”她玩味地推了推露娜的前腿。 露娜向后退去。“何故殴打我？！”她不悦地问道。云宝停顿下来，眨了眨眼，尴尬地露出微笑，脸上泛起红晕。 “哦，哎呀，对不起啦，露娜小姨，那个，呃，其实...这是现代的文化啦，我只是和你闹着玩的。” 露娜眨了眨眼，叹了口气：“啊...原来如此。” 云宝轻声笑了笑，飞入空中，用一只前腿揽住露娜的肩膀：“没关系啦，慢慢来吧。” 露娜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在云宝的话中找到了几分信心。“我明白。感谢你前来拜访，皇侄女。”她说着轻轻移开身子，“然，我原本...有事需做，虽不欲为难，但还请你不要打扰。何况，你亦有事需做，所言可对？” 云宝随意地挥了挥蹄子：“没关系，露娜小姨，是我打扰你了。再说，我也是该走了，回头我们再碰头吧？” “我恐怕不以撞头为乐。”露娜面无表情道。 云宝以蹄掩面。“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回头再给你解释吧。拜拜了？”她翻了翻白眼，转身离开了。露娜沉默片刻，又转身坐下。 “如此宽容...”她轻声说着，点亮独角，重重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思绪中，“我不可如此宽恕自我...”她感觉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浮现了出来，像是一个灵魂。露娜睁开眼，身边是一片黑色的虚无，只有一小团紫色魔法在身前流转，“你将责备我，为了大家...昙特巴斯（tantabus）” - - -注 释- - - 无 第13章 库 ， “唉，这一点也不好玩...”暮光嘀咕着，又瞧了一眼塞满了档案的房间。她想起这一侧档案库还有二楼，耳朵便垂了下去，紧贴头顶。“想想就觉得头疼...”她竖起了耳朵：门开了，有小马跑了进来。她转身看去。 “你总算来了！”看见云宝跑进档案库，暮光喊道，“可真够慢的，你去哪儿了？” “和露娜小姨聊了两句，”云宝回答道，打量了一番她们来到的档案库：两层方正的房间，一排一排的书架填满了空间，留下狭长的过道；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橙色的柔光中，蜡烛摇曳着，将长长的影投在墙上；窗缝里流进了外面的光，屋外的城市仍被暴雨肆意暴虐。“唔...我从来没来过这座档案库，这里怎么归的档？” “我等你来的时候，就在想这个问题了。”暮光说着走到一排书架前——书架的顶端比她高出足足两倍——伸出蹄子抚向书架旁粘贴的纸张，“现在看来，每一座书架对应小马国的一个城市；那边角落里有个书架标着‘其他’，我想应该是所有小村庄的资料。” 云宝点点头，细细端详面前的书架。书架上排满了箱子，都贴着标签，标注有年份和笔画数范围，都装着成叠的文件。每一个箱子上的年份后面都紧跟着一条短横线，再后面又是一个数字，逐渐递增。“看来这里是按年份排序的...” “是的，但有些城市规模太大，一个箱子都装不下一年的内容。”暮光苦着脸皱了皱眉。 “这些资料都是来自年度马口普查，对吗？”云宝问。内心里，她知道自己理应知道答案，但她以前从来没有理由来这里，所以并不甚了解。 “没错，比较方便的办法，是只检查去年的档案，看上去这些档案都是按首字笔画数排的，所以我们只要找到所有九画字的箱子，一个个查就好。”暮光一边解释着计划，一边用魔法拿起身旁最近的一个箱子。 沉默片刻，云宝叹了口气。“怕是有点麻烦啊，是不是？”她在心中暗暗为即将到来的超长超无聊的调查感到头疼。 暮光停下蹄上的工作，不安地瞥了云宝一眼，动了动身子，开口了。“其实，现在我们也可以打道回府的，”她小心翼翼地说，心中满是忧虑地看着云宝，“那个，我知道你在担心星光可能会做坏事，但是...” “不用但是了。”云宝突然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个险我冒不起。”说完，她走到另一座书架旁，拿下一个箱子。“要是有发现就叫我，好不？” 暮光的耳朵稍稍垂了下去，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你也一样。” ---- “妈妈？爸爸？”云宝不安地喊道。她像是身处无尽之森深处，在一条泥土路上恐慌地向前走去，小小的蹄子在坚实的泥土上笃笃作响。她恐惧，她弱小。一阵阴风吹来，树摇叶晃，她在冷冷的风中打了个颤。“你们在哪里？” 一个声音飘进她的耳朵中，她的血液变得冰凉，全身僵硬起来。那声音清冷，轻飘而渺远。那是笑声，风在恶毒地笑着。云宝脖子上的毛竖了起来：“别、别这样！这不好玩！” 又是一阵笑声。这次更响、更清晰。听上去很熟悉... “云宝？”一个低沉的雄驹声音从前方传来。云宝心中燃起了希望与宽慰，她向前跑去。 “爸爸！是我！我在这儿！”她喊道，急切地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云宝，孩子？我们在这里！”风哨子（windy whistle）的声音也传来了，小雌驹于是跑得更快。她蹄下加快，全力拍打自己小小的翅膀，想要跑得再快一点。爸爸妈妈的声音就在前方，她坚定不移地跟着他们。 “妈妈！！我在这里！！”云宝放声大喊。前方，灌木丛浓密的叶子聚成了一座墙。云宝咬咬牙，闭上双眼，一头撞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时，迎接她的是不明所以。黑暗可怖的森林不见了，她身在坎特洛城堡里。几乎所有的光线都消失了，城堡被笼罩在一片漆黑的影中。云宝右边是一面染色玻璃落地窗，窗外满月闪烁，将万物涂上了苍白的月光。 “什么...？”云宝轻声嘀咕着，摇了摇头，发现自己已不再是那个弱小无助的小雌驹——她又变回了长大后的样子。困惑，摇摇头，环顾四周。 “云宝...”又一个声音传来，这个声音让云宝全心贯注了。她转过身，顺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追去。那是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声音，她一遍遍呼唤着云宝，声音越来越急切。“云宝...云宝！云宝！！” “妈妈？！”云宝喊道，声音里流露出恐惧。她顺着声音追到王座室前，停下蹄步，在光滑的地面上滑了一小段。云宝闷哼一声，用肩膀将门撞开，看向王座室里面。云宝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王座室里，地板、墙面和天花板...中断了：过了房间正中段，一切都支离破碎。数不清的碎块在一片白色的虚无中飘散，那虚无中只有一条流光溢彩的光带缥缈着，微微摇晃。就在一切的边缘，云宝看见了塞雷丝缇雅公主，她看着云宝，脸色凝滞在惊恐的神情中。 塞雷丝缇雅身边，站着另外两只小马。云宝的心漏跳了一拍，气息阻梗在喉咙里。那是风哨子和趵虹，他们两蹄相挽，面露哀伤的微笑，看着云宝。 云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妈妈...爸爸？”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她伸出蹄子，向他们走去。 地面猛地向上翘起开裂，一声巨响填满了空气，直击云宝双耳，让她耳朵里一阵空洞的鸣声。云宝失去平衡，跌向一旁，抬起头看去，塞雷丝缇雅、趵虹和风哨子身后的地板分崩离析，而他们也渐渐消失成一片尘土云雾。 “不！！不要！！”云宝绝望地喊着，想要站起来。但她的后腿却变得无比沉重，动弹不得。“求求你们！！不要再离开我了！！” 那笑声又出现了，在她耳边轻声讥讽。云宝认得这个声音。她转过头，看见星光熠熠，脸上变得了无血色。星光对着云宝苍白的脸放声狂笑，她已无力阻止身边的一切支离破碎，化作虚无。 “适可而止兮！！” 突然，一切恐惧与绝望被冲刷而去。云宝身边白得可怕的虚无被繁星点缀的夜空所取代。一轮满月温和地抚慰着她，抚去了她心中的恐惧与混乱。 “不必恐惧，皇侄女...”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云宝的脑海里轻声细语，她缓缓地、放心地叹了口气，“...梦境我之初访者，你也...” “露娜...露娜小姨？”云宝轻声说着，低下了头。 “以我现状，不可维持联系，皇侄女。眠矣，休矣。” 云宝已无力多说什么，她闭上眼睛，慢慢沉入安详的睡眠中去。 ---- 云宝迷迷糊糊地呻吟着，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一侧是地板，她做了个鬼脸。‘准是睡着了。’她心想，慢慢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此前窗外的光，此时已经没有了，外面的天空一片漆黑。屋外仍传来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但听上去已经小了很多。云宝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身上盖着一张软软的蓝色毯子，不由得停了下来。 “睡得好吗？”身后，暮光轻声问道。云宝转头看去，暮光坐在一张小书桌旁，桌上是一箱档案，面前也飘着一大叠。暮光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看着云宝：“有一会儿你看上去不太好，但后来就安静下来了。” “大概吧...”云宝嘀咕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全身僵硬的肌肉感激涕零，“呜嗯...我睡了多久啦？” “大约两小时。我们找了六个小时之后，我提议休息一下，你就缩成一团睡着了，记得吗？”暮光眼中闪着担忧的神色。 云宝仔细回想，这才想起她们已经花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些文件信息量巨大，每一张都至少要花上一分钟时间仔细看，才不会有所遗漏；加上文件数量庞大，还要花时间去找合适的文档，只有熬夜修仙了；后来，她们都找得快烦死了，于是暮光提议休息一下，云宝答应了。 “啊，我想起来了。”云宝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她举起一只前蹄，挠了挠身侧。 “还没有，我正在查马哈顿（manehattan）的档案。”暮光回答道，又把视线移回面前的文件上。 “那，有什么进展吗？”云宝走上前去，仔细端详暮光身边的箱子和文件。 暮光有些恼火地皱起脸来。“这已经是第二箱九画字了...有点麻烦，”她低哼一声，把文件塞回箱子里，又抽了下一张出来，“马哈顿的小马也太多了...” 云宝静静地想了想，轻轻哼了一声，抽出下一张文件。“其实，如果我们不是为了找到星光，而只是为了查档案而查档案...我觉得这还挺有意思的。”她小声说。 暮光用余光瞥了她一眼：“你？喜欢查档案？” 云宝耸耸肩：“呃，那个...不是查档案啦，我不喜欢那个，只是我...我有时候也想静静嘛。我也不能总是那么酷炫勇猛什么的。你学习的时候，把头埋在书里，要多安静有多安静。我...”云宝摇了摇头，伸蹄去拿下一张档案，“我听上去真蠢，当我没说好啦。” 暮光翻了翻白眼，伸出前腿揉了揉云宝的鬃毛：“既然你这么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可以说出来呀。” “才没有呢。”云宝随口说着，推开暮光的蹄子。她看了看面前的这张文档，忽然睁大了眼睛：“诶，诶诶诶！” “什么？”暮光挑了挑眉，看向云宝蹄中的文档。 “就是她！！”云宝脸上露出了大大的微笑，高声说道。她用另一只前蹄在文档上戳个不停：“你看，找到啦！” 暮光挤了上来，仔细地盯着那张纸看了看，露出了大大的微笑，伸出前腿揽住云宝的肩膀：“嗯，找到了！干得好！” “好，我们看看...地址，这上面有地址诶！”云宝又戳了戳文档，“特骡兰东街（trone street）227号，楼上。” “先别收起来！我去找张纸记下来。” “当然啦！”云宝喊道。暮光快步走去找纸笔了。云宝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那名字旁的两张小小的照片——一张是星光熠熠的证件照，一张是她的可爱标记。就是她，准没错。看着星光的面容，云宝的意识深处燃起了一团火。 她强压下那阵怒气，做了次深呼吸，脸上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找到她了。这样，她和朋友们就能确保她不会再次毁灭一切。 - - -注 释- - - 无 第14章 助 ， 第二天清晨，小马镇的天空万里无云，小镇沐浴在温和美好的阳光中。鸟儿在这美丽的景色里动声歌唱，美妙的旋律随风飘进镇里，为小镇的气氛画上圆满的一笔。这样安宁的一天里，就连等着来自坎特洛的列车的小蝶，都安定了下来。 她知道暮光和云宝去了坎特洛，但不知道原因。朋友们都不知道她们此行的目的，但至少斯派克 { 在瑞瑞的拜托之下 } 向她们保证，如果不出意外，暮光和云宝今天就会回到小马镇。不知为什么，这次斯派克的嘴格外的严，一次次回避着问题，甚至干脆闭口不说话。 真奇怪。 火车汽笛声传来，吸引了小蝶的注意力。她站了起来，走上前去，向将小马镇和坎特洛的高山隔离开的小山坡之间望去。果然，友谊特快（the friendship express）哐当哐当地顺着铁轨爬来了，在离火车站不远处开始减速。小蝶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生怕被这样一个高速的大块头撞个正着。小马们挤到站台边，最后一次检查自己身旁的行李。 火车刚一停稳，一道彩虹色的流光就从窗户里飞射而出，划破空气，正落在小蝶面前。云宝这闪现似的华丽登场，自然让弱气的天马惊叫了一身，向后退了一步。 “啊，对不起！”云宝道歉，眼中却闪着激动的光，“我有点激动过头啦！”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云宝在原地踏起了步。 小蝶整张脸几乎都被自己的鬃毛盖住了，她从鬃毛后面探出头来。“唔...我看出来了，”她有些不开心，但还是轻声细语，“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呢？” 云宝的微笑僵住了片刻，她转头看向火车，暮光刚从车门出来。“云宝啊，你能不能从门走，顺便等等我，稍微，那个，正常点？”她闷闷不乐地说着，拍了拍她的耳朵后面。 云宝笑了一声，伸出蹄子压了压独角兽的头：“正常等于无聊，我不等于无聊，我等于酷炫。” 暮光实在受不了她，恼火地哼了一声，但脸上还是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她费了些功夫把云宝的蹄子拽开，看向小蝶：“你好，小蝶。一定是斯派克说漏嘴我们今天回来了，对吧？” “是。嗯，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你们去做什么了呢？”她的视线停留在仍在傻乐着的云宝身上。 “研究了点东西，最好不要在这里说这个。”暮光压低声音，看了看四周，“你能叫上她们，一起到图书馆来吗？我和云宝有件挺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们。” 小蝶稍稍缩了缩，点点头：“好吧，一会儿见？” 云宝急切地点点头，又跃入空中，以更闲适的速度往图书馆的方向飞去。“回见！拜托快一点，好吗？” “好。” ----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萍琪和瑞瑞已经来到了图书馆，大约很快小蝶和苹果杰克就会到，这样就能开始解释情况了。此时，暮光正用一本谜语书转移注意力，云宝则前前后后地踟蹰着，原先的激动急切早已慢慢变成了紧张与沉思。她眉头紧锁，两眼盯着地板，来回地走着；瑞瑞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着两位朋友的到来，时不时整一整鬃毛，或是有些担忧地看云宝一眼；萍琪在厨房里，剿灭着暮光和云宝根本吃不下的剩菜。 终于，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开了，苹果杰克和小蝶走了进来。“嘿，大伙儿，这么久真对不住，咱遇了点事儿要忙。”农场小马致歉道，压了压帽檐，“你们要讲啥？” “确实，我们对此都很好奇。”瑞瑞点了点头，坐直了些，用好奇的眼神看向云宝和暮光，“你们二位忽然不打招呼地去了坎特洛，回来就找大家见面，所为何事？” “你们玩儿的开心吗？”萍琪蹦蹦跳跳地从厨房过来了。 云宝耸了耸肩：“大概算吧？有时候很有意思，有时候无聊得我都想拿头撞墙找乐子。” “哇，那不行，这可不对。”萍琪评价道，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那这周的派对就要加大加大再加大，把你们去坎特洛无聊的时间全补回来！” “诶，你这周要开派对吗，萍琪？”苹果杰克问道，听上去很有兴趣。 “当然啦~”萍琪唱歌似地回答，眼里闪烁着猎食者似的光芒，“绝对绝对够劲爆！” “咳！”暮光用力清了清嗓子，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五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她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房间中间：“谢谢大家今天过来，我和云宝不告而别，确实不对。但这次的情况有些敏感。” “没关系，亲爱的。”瑞瑞面带温暖的微笑，点了点头。其他几个朋友们也表示谅解，露出了微笑。 暮光稍稍放松了些，随即又皱起眉头：“那么，这样吧...我先问一个问题：你们谁记得‘星光熠熠’这个名字？”她严肃地问，用审视的目光扫过朋友们。除了云宝，谁也不记得星光，四只雌驹看上去都若有所思，又都不明就里。暮光长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是这样的，这个星光熠熠，就是造成时间线变动的小马之一。我想，塞雷丝缇雅公主以前所说的，‘故意想要改变我们的一生’，说的就是她；另一位造成时间线变动的小马，很遗憾，正是未来的我。我和云宝小时候，在云中城经历闪现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切。” “哇咧，呃，行啊，”苹果杰克挑了挑眉，“那这个星光妹子这回干了啥？” “严格来说，她还什么也没有做。”暮光说着担忧地看了云宝一眼，“但无序作乱的时候，在云宝面前提到了星光。” 云宝深吸一口气，从刚刚一直站着的角落，走上前来，站到暮光身边。“那个，呃...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事情。我得到可爱标记那天，看到的雌驹之一，就是星光熠熠——你们知道的，那一天我们六个都得到了可爱标记。暮暮说的没错，另一只雌驹就是未来的她，但我了解暮暮，就从我们在闪现里看到的东西来说，那个暮光闪闪和我们的暮暮没有什么差别。”她瞥了一眼暮光，又看向朋友们，“但星光就不好说了，要是她又回到过去，想要改写历史的话...” 暮光看到云宝微微颤抖，眼中浮现出同情的光。她轻轻地伸出前蹄，放在蓝色天马肩上，以作安慰，接上了她的话：“所以我和云宝去了坎特洛，我们找到了她的住处。” “容我打断一下下。”瑞瑞轻声出言打断，拨弄了一下鬃毛。见暮光点了点头，瑞瑞接着说：“你们不会是想要这样做吧？你们想找到她...然后干涉她的生活？” “我有分寸的！”云宝突然插嘴，声音有些干硬。五双眼睛落到她身上，她重新找回了声音：“我只是想确保她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我想确保我们好不容易拥有的生活能不要再被破坏。你们听我说，要是这次情况更糟了怎么办？要是我们六个从来都没见过面怎么办？”她微微俯身，耳朵紧紧地贴靠在头顶，“我不想再失去这一切了。这一次历史被重写，我得到可爱标记之后，连爸爸妈妈都没了...” 暮光将放在云宝肩上的前蹄向对侧移去，整条前腿轻轻拦住了云宝的后背。她安慰地蹭蹭云宝，看向朋友们：“我已经答应云宝，会和她一起去；这次叫大家来，是因为这件事对你们也同样重要；小蝶、瑞瑞、萍琪 · 派，还有苹果杰克...我知道这个要求挺过分的，但——” “咱跟你去。”苹果杰克突然吐出四个字，脸上浮现出小小的笑容。“咋的，你们以为咱会不去？”看见云宝脸上惊异地表情，她接着说。 “呃，我...大概？”云宝耸耸肩，看上去有了些精神，“我是说，我还以为你们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呢。” “呐，只要不多做别的，就看看那妹子干不干坏事儿，咱就觉得没毛病。”苹果杰克昂首阔步走到云宝和暮光面前，“再说...咱看出来你挺在乎这事儿的，要是都不帮你一把，咱还算个毛朋友啊？” “也算我一个！”萍琪激动地蹦跳到她们身边，“哦哦！你说，我能不能给她办一个‘恭喜你改变了历史’派对？！” “不行。”暮光用平缓的语气回答，但眼神很是犀利。 “呜...”萍琪只蔫儿了一秒，“算啦！照去不误！”她一下又‘萍琪闪充’了。 “虽然我对云宝的‘分寸’有些担忧，但我也要一起去。”瑞瑞从座位上下来，想朋友们身边走去，“我可以帮忙保证行事隐秘。” 于是五双眼睛有所期待地落在满脸不安的小蝶身上。“嗯...我不敢确定。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马哈顿。”暮光说。 瑞瑞当场中了举。“啊嘎哇啦——你说什么？！”她说了几个莫名其妙的字之后，就发起了癫，“马哈顿！！你是说全国最大最豪华最先进的城市？！！” 云宝耳朵都快要裂了。“瑞（rares），声音小点吧？”她疼痛地瑟缩着，脑袋里嗡嗡作响。 “哦，对不起，亲爱的...”瑞瑞有些尴尬地道歉，用蹄子捂着脸，脸上泛起了红晕。 “别担心，小蝶，我们坐火车直接就到了。马哈顿很大，但我们可以互相照顾的。”暮光没有管云宝和瑞瑞下面说的话，安慰小蝶，“毕竟...你能一起来的话，云宝会好受很多。你是她最早的朋友。” “我知道...”小蝶轻声说，慢慢地来到朋友们身边，“好吧，我也一起去。” 云宝微笑着看看身边的雌驹们。她不想主动提出或是带头做，但她看了一眼暮光，期望紫色雌驹能看出自己的意图。 看出来了。 “抱一个吧？”暮光随口问。无马反对，六只雌驹紧紧相拥，暮光和云宝正在最中心。 - - -注 释- - - 无 第15章 备， 当天晚上，几位朋友们都回家去为即将到来的远行做准备了，暮光在厨房里陪着斯派克，帮他一起做晚餐。“你真的该学学自己做饭了。”斯派克一副关爱弱智儿童的眼神，嘴角却带着笑意，用长长的汤勺在炉上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罐子里搅来搅去。 “斯派克，我们不是说过这事了吗？”暮光哼了一声，又是这个话题，搬到小马镇之后，斯派克时不时就要提一次这个事，“不要再提醒我啦。” 斯派克举起汤勺，指指暮光。“谁叫你今天说明天，明天说后天的。”他还嘴道，嘴角浮现出搞事的弧度。 “我才没拖延呢！”暮光嘟起嘴，抄起撒盐瓶抄斯派克丢过去——当然，用力很轻，斯派克接得住。 “这是房子烧焦了吗？”云宝打着趣走进厨房，“哦，看错了，原来是小暮暮又讲骗话，那就见怪不怪咯。” “可恶...”暮光哼了一声，一头倒在台面上，“算了...我投降。” “投什么降呀？”云宝明知故问，把一只蹄子放在暮光头顶，对她的鬃毛一通乱揉。暮光嘀咕着，把她的蹄子推开了。 “我投降，不然你们两个又要一起对付我了。”她吐了吐舌头，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总要逼我学做饭。对了，云宝，你自己不也不会做饭吗？” “好吧，被你识破啦。”云宝说着弯起前腿碰了碰暮光的侧腰，“不过嘛，你尴尬的样子超可爱的。”她呲牙笑了笑，走向一旁。暮光沉默地站在原地。 “额...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咯？”她挑眉道，看了看斯派克。小龙宝宝只是耸耸肩。 “那就对了，我是在夸你。”云宝走到厨房一角，溜到椅子上，转过头直直看向斯派克，眼中有些不确定的神色，“你真的要一起去吗，斯派克？那个，可能会有危险的，知道不？” “我确定。”斯派克点点头，眼中带着坚定的光辉，啜了一小口勺子里的汤，“哦哦！汤煮好了！” 暮光无缝衔接，点亮独角，紫色的光拉开几个橱柜和抽屉，准确无误地取出三幅碗勺，放到桌上。碗一来到云宝面前，她就傻乐起来：“好耶！你想把我们宠出公主病吗，斯派克？”她心情愉悦地问。 “反正你本来也是公主。”暮光怼了一句，在云宝身边坐下，面前也是一副碗勺。 “我才不乐意当这个‘公主’呢，”云宝纠正道，把一勺汤送进嘴里，“莫非我们小时候你天天梦游不成？” 暮光又翻了翻白眼——她现在天天这么干了。“回避头衔，可不等于你没被宠坏哟。” “真的吗？”云宝脸上露出争强好胜的样子来，“你举个例子？” “比如我们在云中城那次，我不是就拿你的‘公主’头衔吓退了那两个小坏蛋吗？”暮光应声回答，同云宝四目相对，眼中自信十足。 云宝向后退了退：“喂！那才不算呢！又不是我想那么干的！” “你以前在塞蕾丝缇雅的学校不也干过这事吗？”斯派克面带笑意道。 暮光眼中浮现出猎食者般狡猾的光。“嗯，我还没听说过这件事呢...”她拿腔捏调地说，为云宝气恼的样子很是愉悦。 “啥——斯派克！！你这是叛逃！”云宝一敲桌子，瞪着紫色的小龙。 斯派克举起一只小爪爪，故作样子地喝了一勺汤，得意地冲着一脸不悦的云宝笑了笑：“我可没跟你签过条约哟，公主。斯派克没有叛变，而是忠实地帮助有利的一方。”他故意挤出严肃正经的语气来。 云宝张大了嘴，瞪了瞪桌对面得意洋洋的小鬼头：“可恶...你会后悔的。” 暮光笑了笑，又喝了一口汤：“别这样啦，云宝，再说，斯派克说的有道理呢。” “随便吧随便吧，你爱怎么说怎么说...”云宝嘀咕着，用一口汤把剩下的牢骚化作碎碎念。 暮光和斯派克大计得逞地放声大笑。暮光伸出前蹄，拍了拍云宝的背。然后，他们三个就静静地吃着晚餐，享受着和谐的宁静。 时间流逝，云宝忽然蔫了下去。暮光察觉她状态不对，微微侧身看着朋友。“你没事吧？”她轻声说，向天马伸出一只前蹄。 “没，没什么，”云宝随口回道，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有点紧张而已，没什么事。” 斯派克咽下一口菜，安慰地微笑道：“嘿，不会有事的，云宝。我们都要陪你一起去的，不是吗？” 云宝迟疑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她轻声说，低下头看着汤碗，耳朵微微下垂。 看见云宝怏怏不乐的样子，暮光感觉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扯了一下。云宝平时总是活力十足、勇往直前，看到她现在担心害怕的样子... “云宝...”暮光伸出一只前蹄，托起云宝的下巴，和她四目相对，“我知道你很担心...但其实你不用这样的，知道吗？还有我，还有斯派克，还有我们的朋友们呢。我们会陪你一起的，对吗？” 云宝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我知道，谢了，暮暮，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了是吗？”斯派克趁此机会插进话来，两只雌驹向他看了过来。 “是的，我们明天要赶很早的火车，最好今晚就收拾好行李。”暮光说着又把一大勺汤送进嘴里。云宝赞同地哼了一声，也喝了一大勺。 片刻，她忽然有了想法，坐直了身子：“啊，我有个主意了，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说着，她举起汤碗，把剩下的一点汤喝了个精光。 “你要去哪里啊？”斯派克好奇地问，他没有眉毛，只能挑挑眼睛上方的褶子。 “我去找瑞瑞，有点事要她帮忙。”云宝停顿片刻，打了个颤，“那我明天就得起得早一点了，老天爷啊...” 暮光露出微笑，又拍了拍云宝的背：“那，要不算了吧？你最讨厌早起了。” “闭嘴啦。”云宝还嘴道。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顺便拿起碗。“我很快就回来，没问题吧？”她把碗放进洗碗池里，往门的方向走去。 “没问题，云宝。快去快回，听到没？我们还得想办法把你的行李全塞到一个箱子里呢！”暮光朝她喊道，她站了起来，抬高声音。 “怎么只用一个箱子啊？！”云宝从外面探头进来，有些不开心地问。 “方便携带。”暮光露出一个书呆子气的微笑。 云宝翻了翻白眼——她现在也天天这么干了。“喂...暮，你有点太可爱了。” 暮光朝着天马吐了吐舌头。门重重地摔上了。 ---- 第二天早上... 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将曙光中的世界染上一条条橙色的光。几只早起的鸟儿唱着歌，温和的微风穿过树丛，沙沙作响，除此以外，小马镇宁静无声。此时，站在火车站台上的暮光、斯派克、苹果杰克、萍琪和小蝶都感觉到，一切是那么的宁静祥和。 但是，对暮光来说，这份宁静让她想起了一个词。 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们觉着她们两个啥时候能到哇？”苹果杰克微微皱眉道，“咱估计火车都快到了。” “她们会来的。”暮光僵硬地点点头，仔细向小马镇看去，“这可是云宝的计划，要是迟到了，她会尴尬一辈子的。” “是我们会让她尴尬一辈子的。”斯派克补充道，他的嘴唇动了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虽然我们起的有点早，但是...”他的声音模糊不清，变成了嘀嘀咕咕的声音。 “我也没睡好呢！”萍琪听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活力四射，声音尖得像个卡祖笛，“我昨天晚上怎么也睡不着！我一想到又要和大家一起去冒险了就激动得不行！啊啊！！我们上次一起冒险都是夏至日庆典的事情了！” 回想起那一天，小蝶打了个颤：“嗯，我们们都记得呢，萍琪。”她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 “那次云宝不是被绑架了吗？”斯派克挠了挠头，“你们去当英雄的时候，我在睡觉，所以...” “没错，梦魇之月（nightmare moon）当时抓走了云宝。”暮光点了点头，想起那晚的经历，感觉不寒而栗，“幸好最后都解决了。” “是咱们大家一起努力解决的，”苹果杰克对朋友们露出微笑，“也是为这个，咱才能认识你和云宝，暮，咱觉得那天晚上遭的罪没白遭。” 暮光弱弱地露出一个微笑，抓了抓后脑勺：“好啦，好啦，别这样说，尤其这一大早的。” “说的太对啦！”瑞瑞有些扭曲的声音传了过来。五双眼睛向那边看去，果然，珍珠白色的独角兽用魔法拿着四个行李箱飞奔而来，满头是汗。“呜呜，好重啊！”她用哭腔说。 “我来帮忙！”斯派克连忙说着伸出爪子，满脸堆笑，之前的疲惫早就一扫而空了。 “哦，你真是太好了，斯派克，谢谢你。”瑞瑞低了低头，把所有、所有的行李都递到了斯派克爪中。斯派克当场倒地不起。瑞瑞拍了拍身上的风尘，看向朋友们。 “你又迟到了，瑞瑞。”苹果杰克半是打趣地说。 “这次真的不怪我！我发誓！”瑞瑞辩解道，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是因为云宝需要一些，额，小小的帮助，花的时间比我们预期的要多一些。” “我和斯派克还没醒，她就去你这里了。”暮光好奇地问，“她找你做什么了？” 瑞瑞缓缓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让我帮她整顿仪容！” 一个熟悉的嘶哑声音从独角兽身后传来。“是易容，瑞瑞，我说的是易容。”云宝说着站到瑞瑞身边。 六双眼睛落在她身上。瑞瑞仍带着微笑，但剩下的小马和小龙脸上呢，不是大惑不解，就是幸灾乐祸，再不就是大惑不解的幸灾乐祸。斯派克从瑞瑞的行李堆下面爬了出来，打破了僵局，指着云宝说道：“你的鬃毛犯了什么错？” - - -注 释- - - 无 第16章 车， “你的鬃毛犯了什么错？”斯派克挑眉指向云宝，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怎么变成粉色和紫色的了？” 云宝戳了戳垂在眼前乱糟糟的一缕鬃毛。“我们不是要尽量减小影响吗？你想想，要是云宝黛西‘公主’突然出现在马哈顿，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啊？”她解释道，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同样变成了粉紫色的鬃毛。现在她的鬃毛和尾巴几乎是一片粉色，中间还有一道紫色的色带，“但是说实话...我希望能赶紧解决问题，回来把这些粉乎乎的东西都洗掉。” 暮光轻轻微笑，走上前来，拍了拍云宝的头顶。“嘿，别太不开心，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看的。”她说。云宝哼了一声，从暮光的蹄子下面逃了出来。 “我还是宁愿要暗蓝色什么的，唉，算了，聊胜于无吧。” “别这样啊，亲爱的！”瑞瑞鼓励道，指了指云宝的鬃毛，“看上去多漂亮啊！和你鬃毛的颜色相比，现在的颜色和你的眼睛更搭呢。” 云宝酸酸地白了瑞瑞一眼：“我真不觉得，我们能不能出发了？” “火车来了，咱才能走，”苹果杰克慢悠悠地走到云宝面前，“不过嘛...粉色，没毛病？” 云宝恼火地哼哼起来：“别提这事了？行不？” “哦！我们现在要拿小黛西开涮吗？！”萍琪脸上带着巨大的微笑插上嘴来。她看了看云宝的鬃毛，眨了眨眼睛，有点儿蔫了：“可恶，我不能拿你开涮诶。我全身都是粉的，嘲笑你的粉色鬃毛就和拿我自己开玩笑一样。” “萍琪（pinks）啊，”云宝翻了翻白眼，“我们不用拿你开玩笑，你本来就很有趣啦。” 萍琪一把抱住云宝，把她扑倒在地，嘴里发出玩具鸭子似的声音：“嘤~！！你太会说话啦！” “真的吗？”暮光对此很有些好奇，“我觉得她刚才是在讽——” “暮！”云宝赶紧打断了暮光的话，“别说话，我来就好啦。” 朋友们咯咯地笑了一阵。就在这时，火车的汽笛声从远处穿过空气而来，渐渐近了。 “差不多了，”斯派克嘀咕着伸爪去抓瑞瑞的行李山，“我希望能在火车上睡一会儿——我昨晚没睡好呢...” “我也一样，小伙子，”云宝从萍琪的拥抱中脱身，说道，“我也一样。” ---- “你永远也没可能改变这一切...” 星光熠熠的声音在云宝的耳中回响，像是打开了一扇令她恐惧的窗。她又来到了那片白色的虚无中，五彩斑斓的魔法色带仍在虚无中飘渺。在云宝面前，是一条彩色水晶建成的桥，那桥伸向远方，看不到尽头，边缘飘散着细小的色光和沙尘，刚一出现便被虚无吞没。她向前一步步走去，腿里仿佛灌满了铅。 “你的朋友们有什么特别的...我怎么知道结果会有不同？”星光的声音在云宝耳边回响，虚无仿佛被震撼了，颤抖着。“几只完全不同的小马...怎么可能这么重要？” 云宝想要说话，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好像她的声音混在身边渐渐消散的沙尘中，被偷走了。色带颤抖，随之而来的是贯穿虚无、震耳欲聋的一声低沉的巨响，直刺云宝的双耳。云宝看见，那色带从一个点断开了，不由得觉得她的心沉了下去。 “我怎么知道结果会有不同...我怎么知道会不会还是这样...都不重要了...你永远也没可能改变这一切。” 色带破碎，自那一处断点开始消融。云宝身边的白色虚无开始化为黑暗，她张开嘴，想要哭喊出声，却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无力的吐气声。云宝跌坐在地，以蹄掩面；就连她的蹄子，此时都开始化为风中的尘土。她的心率加快，脑海渐渐被恐惧与绝望左右。 她抬起头，绝望地尖叫，乞求救赎。 “救救我！！！！”她忽然又能说话了，她的声音在已经变得昏暗的四周回响。她蹄下的水晶分崩离析，向下落去。云宝惊恐地叫了一声，用力拍打翅膀。幸好这无尽的黑暗中还有足够的空气，托着她停留在半空中。云宝抬起头，不安地看着无尽的虚空，此时已是一片漆黑。 “又遇梦魇乎？”一个雌驹温和的声音从她上方传来。云宝仰头望去，上面像是开灯似的，隐约浮现出一轮明月，她眯起眼睛，后蹄踩到了软和而坚实的东西——云。身下浮现出一片云海，她落了下去，稳稳当当地站住了。她上方的天穹中，千万点光亮出现了——那是点点繁星。 “露娜小姨...是你吗？”云宝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转身环顾四周。 “诚然如此。”那声音回答。月光变得愈发明亮，云宝仰头望去，看见那位午夜蓝色的天角兽缓缓飘来，站在她身边，心中顿时安定了。露娜收起翅膀，矫首昂视。云宝看到，露娜的鬃毛里，那魔法光辉更多了：不像上次只有末梢，这一次，她一半的鬃毛和尾巴都无风自动，慵懒但却美丽地飘舞着。“我原意日出则息，暂且止歇，然，你遇梦魇...”她看了看四周，皱了皱眉，“不可不助。终究，你是我之侄女。” 云宝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向前踏了一步。“哇哦...谢谢你，露娜。”她的微笑退去，留下了沮丧的神色，“你又要睡很久了吗？” “少则一周。”露娜庄重地点点头，“不似此刻，此间，我无可进入梦境领域，而无异于他梦中之马也...亦有困境需对，然，此时尚可先助你安眠，不必急于入睡。”她轻轻地向前走了两步，伸出前蹄，托起云宝的下巴，与她四目相对。 “好吧...呃...怎么回事呢？”许久，云宝问。 露娜转身指向四周。“我插蹄前，你深陷恐惧梦魇之中，是否凶恶我不得而知，然其暗影我所见之最恶也。”她又转回身来，看向云宝的双眼，“另有更恶者：你已遇此梦魇者二。” 云宝的耳朵垂了下去，她看向一旁：“是、是的...我最近经常做噩梦...” “你所惧者，何也？一浅紫独角兽？”露娜小心地问，走到云宝身旁。 “...我在这里提起这件事，真的没问题吗？”云宝不安地问，“如、如果我在梦里害怕，附近的梦不是，那个，也会出问题吗？” “有我于此，可控制黑暗与恐惧，不必担心，皇侄女，但讲无妨。”露娜轻声安慰着，伸出一只翅膀盖在云宝背上，缓缓俯下身子。云宝也俯下身，抬起头看着月亮，若有所思。 “好吧...那只独角兽叫做星光熠熠...”云宝终于开口了，看上去依然不安。她低下头，两只蹄子互相摩挲，“妈妈告诉过你历史被篡改的事了，对吗？” “皇姐简述之，未有对本宫详解。”露娜点点头，微微皱眉，“对我，呜呼...” 云宝轻声笑了笑，接着说道：“这个星光熠熠就是从原本世界线上来的两只雌驹之一，另一只是暮暮——你记得她吗？” “毋庸置疑，彼魔法之元素、解救我于妒火中者也。”露娜点点头，脸上浮现出肃穆的神色。 “没错...嗯，总之，我了解暮暮，大概也能猜到她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想乱改历史；她很可能是想保护原本的时间线，但是...我不了解星光，我只知道，她回到了过去，然后...她怒火攻心，想要毁掉一切。虽然那个暮光说服了她，但我...当时的我看见了她们。她们僵持的时候，我就在附近。” “你本不应见彼二者，然耶？”露娜轻声总结，轻轻蹭了蹭云宝的头顶，以示安慰。 “大概吧。仅仅是被我看了一眼，她们就把一切都改了...我很担心，她说不定还会再回到过去，再改变一切；我想到她这次可能闹出的事就好怕...”云宝微微缩了起来，“我只是看了她们一眼...我的爸爸妈妈就...” “嘘...”露娜轻声耳语，云宝已经在颤抖了，“不必多言矣，我应已明悉。” 云宝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露娜沉默片刻，若有所思道：“此梦魇自你内心深处而来...不仅为恐惧、悲哀，亦有愤怒。” 云宝僵住了，回想起无序被封回石雕中之前，对她说过的话。 让她付出代价... “没、没事。”云宝连忙说，不敢看露娜，“我是说，我的‘愤怒’没事，是无序的魔法留下的小毛病。” 露娜皱了皱眉，不为所动：“确系如此？” “没问题，露娜小姨。”云宝只敢说几个字。两只雌驹沉默了。 许久，露娜轻轻叹了口气，收起翅膀：“我恐需离去，然，可否听我一言？” 云宝点点头，还是不敢看小姨的双眼。 “...切勿令恐惧夺取心智，云宝黛西，悲哀及愤怒亦然，向身边小马求助莫要迟疑。如我所见，你幸而有朋友如此；如需帮助，切莫迟疑。” 云宝露出了温和的微笑，终于看向露娜公主的双眼：“我会记住的...谢谢你，露娜小姨。” 露娜点点头，蹄下的几片云彩消失了。她展开翅膀，向月亮飞去。飞出不远，她停了下来，想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转过身：“啊，另有一事！” “什么事？” “...缘何粉色？其他颜色有何不妥乎？”露娜半开玩笑地说，见云宝吐了吐舌头，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怎么你也这样！” “定有其因，然此刻不可拖延。告辞，皇侄女...保重。” 梦醒了。 ---- 云宝慢慢醒来，火车微微晃动，车轮与引擎温和地响着，让她一时不愿醒来。但当阳光照到她脸庞，原本重新睡下的欲望全都烟消云散。云宝轻轻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她坐在窗边，斜倚着座椅，眼前映入眼帘的是缓缓飘来的平原，以及隐约可见的、远处的海洋。 “起来啦，小懒虫。”暮光轻声说。云宝转头看去，将周公在她眼里留下的最后一抹睡意揉去。 “唔。”她喃喃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错过什么了没？” “没什么事，你只睡了几个小时。现在好些了吗？”暮光将声音抬回平常的大小。 “嗯哼。我们还有多久到马哈顿？”云宝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 “大概还得一个小时。”苹果杰克回答道，转头看向暮光和云宝，“呐，甜心，你睡得蛮死的。” “我知道。”云宝看向窗外。 “又做噩梦了吗？”暮光放轻了语气，将一只前蹄放在云宝背上，“之前你一直在说梦话。” “差不多吧...但有马帮我。”云宝点点头，轻轻地露出微笑。列车仍在向马哈顿驶去。 - - -注 释- - - 无 第17章 市 ， 瑞瑞...乐开了花。虽然她已经不再大呼小叫，但还是被马哈顿迷得神魂颠倒，‘哇’来‘哦’去的。大约十分钟前，马哈顿终于出现在她们的视野当中，从那时起，瑞瑞的激情就放起了卫星。 说实话，云宝都有点受不了时尚狂魔现在的样子了。她们可不是来度假的！云宝不满意地朝白色独角兽使了个眼色：“瑞瑞，我们知道你喜欢马哈顿，可你能不能稍微忍忍？算我求你？我连自己心里想的声音都听不清了。”她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瑞瑞赶紧用蹄子捂住嘴，从窗边缩了回来，脸上泛起了红晕：“啊...咳咳，很抱歉。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苹果杰克的脸色也变得不是很好：“...你逗咱呢？” 瑞瑞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确实，马哈顿是一座漂亮的城市。”小蝶坐在瑞瑞身边，轻声说着，俯身靠近窗边，向火车飞奔而去之地、那数不胜数的高楼大厦看去，“但是，嗯，它也是座很大的城市...” “是最大的城市！”萍琪连做几个侧空翻，飞也似地来到小蝶身边，“你们仔细看看呀！那~么高的楼，坎特洛一个区的小马都能住的下啦！想想小马们在马哈顿开派对的样子吧！肯定多到要叠起来了！！” 暮光轻声笑了笑：“肯定没错，但在我们到站前，我还有一些话要说。”此话一出，朋友们都向她看来。暮光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咳，大家都记得，我们这次来马哈顿，是为了确保星光熠熠不会再次计划回到过去。目前，我们知道她的住址，可以直接上门去问她——可如果她没有这样的计划，甚至根本不知道时间旅行的事情，情况就会变得很麻烦了。” “更不用说，这样无端提起时间旅行，也许反会适得其反，让她想要这样做。”此时，瑞瑞严肃的一面暂时盖过了来到马哈顿的激动，“我们需要策略得当，小心行事，保持隐晦。” “谢谢，瑞瑞。目前，我们已经全力减小了这次行动的影响，云宝连鬃毛都染了色——顺带一提，这一招很聪明。”暮光向云宝露出微笑，蓝色天马得到表扬，看上去容光焕发，“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能松懈，尤其不能暴露了我们的行动和动机。” “那，咱得编个故事？”苹果杰克挑眉问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有，我们还要给云宝起一个假名字。”暮光点点头，转头看向蓝色的朋友。 云宝眨了眨眼，用一只前蹄碰了碰下巴，在脑海中搜索着可用的选择：“呃...代号...这我倒是没想到。” “惊奇派对（party pop）怎么样？”萍琪脸上露出大大的微笑，提议道，“你的鬃毛现在颜色超级亮，你又飞得那么快！就像是超大的惊喜派对，连寿星自己都不知道，突然就飞出来啦！” 云宝摇了摇头：“不合适。如果要给你当外号，倒是不错，但我受不了这个名字。还有，倒不是说你的名字不好，可是‘惊奇派对’听上去也太像‘萍琪 · 派’了，撞名字可不够酷。” “粉苹果（purple apple）怎么样？”苹果杰克耸了耸肩，“...咱实在想不出别的啥了。” 云宝憋笑憋出了猪叫：“阿杰，你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堂姐。我觉得冒充你亲戚可不行。” 苹果杰克又耸了耸肩，认同云宝的说法。 瑞瑞插进嘴来：“哦！我有主意了！夕霭穹宇（empyrean firmament）！意思是——” “不行。”云宝赶紧打断她，看了看朋友们，“这简直就是绕口令。” 小蝶向前挪了一挪。“嗯...你的鬃毛现在也算是浅紫色，像丁香花的颜色...也许可以用上其中一两个字？”她弱弱地说，看向一旁，“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如果你不喜欢，也没关系。” 云宝向后靠去，呼了一小口气，她面前垂着的最长一缕鬃毛晃了一晃：“有道理...暮暮，你觉得呢？” 暮光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云宝，你总是做事着急，又喜欢把事情都做得又快又好，不如...”她微微俯身向前，“就叫紫跃（lc bolt）吧？” 云宝稍稍睁大了眼睛，脸上很快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嗯...好名字。那就叫紫跃了。” 苹果杰克也露出微笑，点了点头：“咱也觉得不错，挺合适你的，云宝，”她轻声笑了笑，故意眨了眨眼，“现在得叫‘紫跃’了，是不？” 云宝也微笑，对自己的假名很是满意 { 虽然只是因为‘跃’那个部分 } ，靠回座椅靠背上。 “我觉得还不够有创意，但够隐秘就行。”瑞瑞吐了吐舌头，清清嗓子，又看向暮光，“那我们的故事怎么编？不会我们都要改名字吧？” “我认为不用。虽然我们打败了梦魇之月和无序，但说实话，那两次事件主要都只对小马镇和坎特洛地区有影响，我们在那边确实名声大振，但在马哈顿这样繁华忙碌的大都会里呢？估计就很少有小马认识我们了。不过，我们还是需要有掩盖故事的，需要既简单又可信。” 萍琪夸张地哼了一声，摸了摸下巴：“我想...要是有谁问，我们就说是来给云宝买生日礼物的。” 暮光眨了眨眼，微笑地看向云宝：“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呃，哪里不错了？”云宝稍稍坐直身子。染色的鬃毛晃了一晃，进入了她的视线当中，云宝于是明白过来，微微张开了嘴。 苹果杰克的嘴角勾起了得意的弧度：“咱这里可没有啥云宝黛西，叫别的小马听听，都会以为云宝还在小马镇，再不就在坎特洛，当她的公主。” “我们这里只有一位紫跃，想要送云宝一份生日礼物，和她成为朋友。”暮光接过话头，两眼放光，用前腿蹭了蹭云宝的腰。 萍琪忽然僵在原地，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朋友们看向她，心中顿时泛起担忧。“等一下！也就是说，云宝今年能给自己买生日礼物啦！”她脸上带着大大的微笑喊道。 朋友们脸上的忧虑顿时被逗乐了。“呃，亲爱的萍琪，这只是我们的掩盖故事而已。”瑞瑞缓缓地说，从她的座位上起身，慢慢走到粉色的一团马形派对身边。 萍琪缓缓转过头，狡黠地看看瑞瑞，脸上容光焕发，亮得像太阳似的。“越像越好哟~”她唱歌似地说着，在原地蹦蹦跳跳，像个吃多了糖的小雌驹似的喜不自胜，“给云宝准备生日礼物，顺便阻止神秘独角兽毁灭时间！真是太有趣啦！” “什么太有趣了？”从前排的座位靠背后面，抬起斯派克的头来，他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毫不避讳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斯派克，打哈欠要捂嘴！”暮光被迫观摩了小龙宝宝口腔内部结构，皱眉批评道。 萍琪赶紧在话题被带偏之前插入进来，一下窜到斯派克身边，几乎整只马都颤抖了起来：“哦，我们把你吵醒了吗？对不起，斯派克，但是马哈顿就要到了而且我们刚刚编好来这里的理由而且云宝要给自己买生日礼物好让我们的故事说得通所以我很激动！还有，我们给云宝起了个假名叫做紫跃所以千万不要把紫跃叫成了小黛西或者云宝黛西或者云宝或者黛西或者——” “萍琪！！”斯派克急忙打断她，把一只爪子放到萍琪的嘴唇上，让她安分了下来，“你记得什么叫做呼吸吗？” 萍琪点了点头：“当然啦。” “你能表演一会儿——五分钟——呼吸吗？” “好呀！”萍琪向后退去，她听懂了斯派克话中的意思，于是决定照做。 斯派克然后才看向其他几只雌驹：“好了，现在谁能解释一下萍琪说的话？麻烦用嘴巴，别用...”他瞥了一眼一旁的萍琪，她朝他挥挥蹄子，“...嘴炮。” 朋友们放声大笑。 ---- 塞雷丝缇雅公主签下又一份文件，小声地叹了口气，终于又解决了皇庭的一份诉求。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助理，瑞雯（raven inkwell），“日程表上还有重要的访客吗？” 瑞雯（raven）的独角亮起明亮的褐色光芒，她把一叠纸拿到眼前。“我看一看...没有，剩下的都不是紧急求见，小摩擦什么的，没有大事了。”她愉悦地微笑着说道。 塞雷丝缇雅明显放松了些。“啊，这真是太好了，请帮我通知访客们，听政要暂停十五分钟——我需要整理整理思绪，稍后再继续。”她简短地说着，从座位上起身，拉伸了一下紧张的身体。 “遵命，陛下。”瑞雯恭敬地躬身行礼，走向将王座室与等候区分割开的大门前。途中，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太阳之公主，眼中闪过些许担忧。无序的胡作非为给塞雷丝缇雅留下的疲惫，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这一点显而易见。这位白色独角兽给塞雷丝缇雅公主当了多年助理，能看得出来塞雷丝缇雅的状态并不好。仅仅是塞雷丝缇雅在听政期间要求暂停就足以证明她身心俱疲：毕竟，那疯癫的鬼神闹过事之后，还有一地的烂摊子要收拾，时不时还有新的异常报告需要塞雷丝缇雅公主处理。 但她还是原封不动地传达了公主的话。有些访客对此很不愉快，剩下的虽然表示理解，但还是很明显不想再多等下去。瑞雯轻轻叹了口气，回到王座室里。她抬头看向塞雷丝缇雅，公主靠在王座上，放松了姿态，想要将肩上的重担暂时放轻松些。“无意冒犯，殿下，但您今日看上去状态不太好。或许我们可以中止听政，等明天您好些了，再继续？” 得到助理的关心，塞雷丝缇雅微微笑了：“谢谢你的关心，瑞雯，但我对小马们负有责任。比这还要巨大的压力我也遭受过，我从未逃避过，这是我所能做到最基本的义务。”她背上一处紧绷的弦松了些，顿时放松了不少。 “遵命，陛下...我只是，从来没见过您...这么...焦虑。”瑞雯说着走回到王座旁，在光滑的地面上站定。 塞雷丝缇雅愉悦地哼了哼。“去年夏日庆典前几个月，你刚好没有见过我的样子呢。”她说着睁开了眼睛。 有什么东西动了。她看向王座室大门旁的挂旗，但那里什么也没有。塞雷丝缇雅盯着那边看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又躺了下去。 “我确实没有。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听您讲一讲，殿下。”瑞雯有些期待地说。 塞雷丝缇雅露出了标志性的、慈爱的微笑：“如果，瑞雯...如果。” - - -注 释- - - 无 第18章 观， 尽管刚刚还批评过瑞瑞激动过头，现在真到了马哈顿，云宝自己却都快忍不住要蹦蹦跳跳了。她还是孩子，还住在云中城的时候，经常能从高空看到这座城市——为了确保全国各地的天气状况合乎规划，这座建在云上的都市一年四季在小马国领空巡航，每年都要经过马哈顿上空至少三次；由于海外的外来气候难以控制，这个数字要比大部分内陆城市高得多。 所以，这座城市对云宝很眼熟。远处看去，云宝就觉得马哈顿挺酷的，到了身在山中...“我头都晕了。”云宝评价道，很是惊异地吹了声口哨。马哈顿的大楼高可摘星辰，街道密集拥挤有如马的海洋，小马们匆匆前行着，几乎把刚从火车站出来的朋友们一下就冲散了。 “咱还记得头一回来这儿的时候。”苹果杰克点了点头，快步来到云宝右边，“当时嘛...咱一看这儿满满当当的样儿，差点儿没吓死。” “是挺可怕的，你们看啊！”云宝接着说，面带大大的笑容，指指四周忙碌的城市，“我觉得我们的背景故事都用不上了。” 暮光轻轻地用前腿推了推蓝色朋友的肋骨，不悦地皱皱眉。“这话可不能外传，紫跃。”她轻声说着，看了看四周。 “暮暮说的有道理，云——呃，抱歉，我是说，紫跃。”瑞瑞说着又看向前方，流起了口水——只有一点点。 “我们或许可以在酒店开个房间呢？”小蝶弱气地说。一辆黄包车从她们面前的飞驰而过，小蝶惊叫一声，躲到苹果杰克身后。 “有道理，我们最好在离星光的住处比较近的地方找酒店。”暮光点点头，用魔法从鞍包离取出那张记着地址的纸来，“我们先去找她的住处，在考虑酒店的问题吧...” 暮光看着那张纸，将纸上的地址与记忆对比，以防万一。这时，苹果杰克的耳朵微微向后垂了一点。“呃...是个好主意，可咱咋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哇？”她的声音中渗进了一抹困惑。 “要是之前准备了一张地图就好了...”瑞瑞若有所思地揉了揉下巴。 “我们不如去那边街角放着游客指南的小书架看看？”萍琪毫无忧虑地问道，指向远处的小架子。诚然如她所说，火车站附近有许多这样的书架，上面都放着不少游客指南的小册子，里面应当有地图。 暮光对派对小马露出了微笑：“做得好，萍琪。” 萍琪不予置评地耸耸肩，脸上带着一个有些得意的微笑。“哈，没什么啦。”她故作夸张道。 很快，暮光一行就都拿到了指南册，他们分别拿着一本册子好奇又急切地看着。虽然他们此行有重要的任务，但毕竟他们的掩盖故事说的还是旅游和购物。瑞瑞似乎对此很有些关切。 至于云宝，她挤到暮光身边，看着独角兽用魔法拿着的地图：“那个...我能说我看不懂地图吗？” 暮光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云宝：“...真的假的？” 云宝的脸红了：“喂、喂，我能看懂地形图和地理地图的！那些都是我擅长的，可那是因为那和在天上看到的很像。可是，马哈顿这么大的城市的地图...”她朝着四周的城市比划了一下，又指指地图，上面画满了灰色的方块——建筑物，和白色的线——路面，“...太抽象了，你明白吗？我是说，我能看得懂地图，但是会比看地形图慢很多。” 暮光轻声笑了笑：“哈...每天都有新发现啊。” “你自己不也一样，”云宝哼了一声，又看向地图，“那个...我们现在在哪里，要往哪里去？” “是这样，”暮光用一只蹄子戳了戳地图，“我们在这里，麦恩伟（maneway）火车站，我们要去的是特骡兰街，也就是...”她眯起眼睛，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又戳了戳另一个地方，“啊，这里。” 云宝脸都绿了：“这也太远了。” “我们去的路上可以顺便当做旅游了，”暮光面露微笑，折起地图，“瑞瑞肯定会很高兴的。” “暮光万岁！！”瑞瑞喜不自胜地尖叫起来。除了斯派克，朋友们都耳膜剧痛，躲向一旁，只有斯派克为了面子强忍着没有动弹。 苹果杰克翻了翻白眼：“咱估计这就算是决定了。带路呗，暮。” “好，大家跟我来。”暮光忽然做出一副导游的样子来。朋友们被她逗乐了，跟了上去。 ---- 朋友们到达马哈顿时，大约是中午，他们没有赶路，一路上时不时停留片刻，在街边的店铺里逛一逛，偶尔还买些有趣的小玩意。萍琪买了不少纪念品，仍在为云宝选‘完美’的礼物，还有事没事就暗示紫跃，有些东西当成礼物很不错。 苹果杰克只买了几个平底锅，说是正好可以把家里那几个基本成了废铁的锅子给换掉。除此之外，她厉行节约，虽然没有反对逛街，但也没有再买别的东西。 几小时后，他们慢悠悠地来到了一家快餐店吃午餐。云宝说这次她不敢用皇家宝库里的钱，只能是带了多少用多少，所以要省着点花。 油腻的午餐过后，他们继续前进。到了百马汇（bridleway），瑞瑞一下成了脱缰的疯马，看着华丽的演出叽里咕噜地蹦来跳去，全然没了淑女形象。朋友们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把她拖了出来，这才终于上路。 终于，天色渐晚，城市上空的日光渐渐变暗，变成了橙色。此时，朋友们离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只有几个路口，但谁也走不动了。神奇的是，居然是云宝先开了口。“那个，各位？”一辆车从她们身边的街道跑过时，云宝对朋友们说。 虽然有点噪音干扰，但他们还是听到了云宝的声音。“咋了，甜心？”苹果杰克好奇地问。 “没什么事，但我觉得我们该找地方休息了。整整一天，我们走了整整一天，我真的不习惯‘走’这么远的路啦。”云宝有些羞赧地说着，揉了揉脑袋。她看看四周，指向左边：“啊，那边有个公园，要不我们先去那里坐下来，歇一小会儿吧？” 萍琪扑上前来，抓住了云宝的脸。“你说歇一会儿？！”她假装震惊地说，“你把真正的云宝藏哪里去了？！” “萍琪！”云宝赶紧打断她，把一只蹄子塞进粉色雌驹嘴里。“当心说漏嘴。”她悄悄说。 萍琪的耳朵垂了下去，她点了点头。“呀，忘了，对不起。”她有些尴尬地道歉。 “再说，就算是我也会累的，萍琪。我们休息十分钟吧？”云宝看向朋友们。 “嘿，咱觉得可以。”苹果杰克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 “听上去是个绝好的提议，紫跃，我们走吧！”瑞瑞和苹果杰克的神情如出一辙。 “我也是，我的腿有点痛了。”小蝶一如既往地小声说。 “别休息太久，不小心睡着了就好。我比较不喜欢在地上睡着。”斯派克嘀咕道，但看上去还是表示赞同。 萍琪耸耸肩，点点头。 暮光也点了点头：“我觉得没问题。那就决定了，我们去找个地方休息吧。” 很快，朋友们就在草地上找到了一块好地方。太阳渐渐西沉，但阳光仍投在这里。幸运的是，公园里只有他们七个，公园外路过的小马又听不到他们的交谈。朋友们就地坐下休息，只有暮光盯着一块之前刚买到的、廉价的表，生怕浪费了时间。 云宝站在暮光身后，轻轻叹了口气。暮光总是这样，一定要找一件事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离目标这么近了，暮光明显不想再耽误一分钟，但她没有别的东西可看，只有一直盯着表。云宝迟疑片刻，起身缓缓走到暮光身边。 “把那表放下吧？”她轻声说。暮光一怔，瞪了一眼云宝，把表放到前蹄前面。 “我只是不想我们浪费了时间，今天也不早了。”她承认道，轻轻叹了口气。 “反正又不是老妈一降下太阳，我们就得睡觉了，”云宝在暮光身边坐下，“说到这个，你看看今天的晚霞，老妈今天可没偷工减料哦...” 暮光抬起头，没有傻傻地直视太阳：“嗯...真的很美。” 沉默。 “暮...我有件事想问你。”过了几秒，云宝小声说，独角兽看了过来，眼中亮起好奇的光，她向下瞥去，“...你没事吧？我们上了火车后你就特别紧张，到了马哈顿就更严重了。” 暮光轻轻耸了耸肩：“...我们的任务很重要，云宝，我只是想确保我们不要偏离重心。” 云宝的耳朵微微垂了下去：“好吧，有道理...” “...星光熠熠的事，让你很害怕，非常害怕。”暮光低声耳语，闭上了眼睛，“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样害怕一件事；从我认识你到现在这么多年，你总是自信十足...”她睁开眼睛，看了看云宝，“几天前，在图书馆里，你喝得烂醉，告诉我你的心事的时候...仅仅是想到星光可能做的事，你都发起了抖...看到你这样，我的心很痛。我想帮助你，尽快把这一切都解决掉，我想要原来自信、幽默，活力四射的云宝快点回来...所以，我想尽快完成这个任务。” 云宝微微僵住了，嘴角颤抖着向上勾起：“我说，暮暮...？” “什么事？”暮光又看向云宝，睁大了眼睛。云宝的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快把洋、洋葱拿走，好吗？”她用颤抖的声音说着，轻轻地推了一把暮光的肩膀。 暮光露出微笑，伸出前蹄，拉过云宝，揉了揉她的鬃毛。“你别再这么垂头丧气的，我就把洋葱收拾走，怎么样？”她脸上带着大大的微笑。 “喂，快放开！暮暮，大家都看着呢！呜！” “答应不答应？”暮光继续抓着云宝不松，逼问道。 “哎！好吧好吧，答应你！”云宝又惊又气地尖声说，暮光这才笑着放开她。云宝吐了吐舌头，瞪了暮光一眼：“你会后悔哒。” 暮光挑逗地挑了挑眉毛。“你过来啊。”她挑战道。 云宝展开翅膀，微微呲牙笑道：“好啊，来就来。” 暮光伸出前蹄戳了一下云宝的鼻子，云宝顿时做了个斗鸡眼。她眨眨眼，摇了摇头，又吐了吐舌头。但这时暮光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温和了：“看到了吗？那份自信和激情？这才是我的云宝。”她说着又把蹄子放回地面。 云宝眨了眨眼，缓缓收起翅膀：“...好吧。” “咳咳...”她们身后某马清了清嗓子。两只雌驹僵在原地，缓缓转头看去，朋友们都看着她们，有的一脸坏笑，有的甚是愉悦，有的心醉神迷。瑞瑞轻轻挥了挥蹄子：“...我们或许该出发了，你们二位似乎也休息好了。” 暮光和云宝对视一眼，赶紧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有道理。好吧，我们离星光家还有多远，暮？”云宝微微皱眉，又把注意力放回他们的任务上。 暮光取出地图，又看了一看，抬起头把头点了一点。“再往北一个路口，我们走吧。”她收起地图，带头往星光的住所走去。 - - -注 释- - - 无 第19章 诡， 星光熠熠的家该长什么样，云宝没有想过；但她绝对没有想到，星光居然住在一家夹在两座高楼之间的小商店里。那座商店，名字叫‘药丸家小卖部（tinder\\u0027s bits and bobs）’，看上去平淡无奇。云宝从暮光身后瞥去，又看了看纸上写的地址。 “特骡兰东街，227号，楼上。”她重复道，微微抿起嘴唇，“嗯...她住在这家小商店里？” “很有可能。”暮光点点头，“地址上专门补充了‘楼上’，她在老板这里借住也有可能。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再在这里站着了。”她微微低下头，“可不能被发现了。我们去找个酒店，开个房间吧。” “虽然很失礼，但我还是想说，终于啊！”瑞瑞带着哭腔说道，“我的腿都快痛死啦！” “是你一路上每个店都想逛逛的，瑞瑞。”云宝皱眉道。 “可我...哼！”瑞瑞撅起嘴，耍小脾气似地看向一旁，哼了一声。 “这儿最近的酒店在哪呢？”苹果杰克眯起眼睛看向街道远处，皱起眉头，“咱可啥也没看着儿。” 暮光从鞍包里取出地图，又打开来，她仔细地看了一番，说了一声‘啊哈！’。“离这里一个路口就有一家，我们走吧。”她说着又收起地图，收回包里。 “太好了，说真话，我都快晕过去了。”云宝点点头，身体已经想象着自己躺上了一张大大的床。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眯起眼睛，微微抬起头。睁开眼睛时，她却看到了一个让她全身冰凉的身影。 ‘她在那里...’云宝的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四个字，她难以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就在不远处的街对面，正往小卖部的方向走的雌驹，正是星光熠熠，她用魔法带着几个装满了杂货的大塑料袋。就和云宝在几次闪现中见到的一模一样，她的鬃毛正如云宝的记忆，是带着两条亮蓝色带的暗紫色。耐马寻味的是，她的鬃毛扎了一个辫子，顺着自然的弧度垂在肩旁。 星光注意到了云宝的视线，于是回过头，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就是那种给陌生马的礼貌的微笑。 云宝与星光的双眼对视了一秒。 让她付出代价... 云宝全身僵住了，她咬着牙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一旁。过了好一会儿，她再看向星光。浅紫色的独角兽没有停下蹄步，只是好奇地回头看了云宝一眼，没有在意他们，径直走回小卖部的门前，一闪魔法拉开门，走了进去。 门关上了，声音在云宝脑海中重重回响，她跌坐在地，站起不能。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直跳，脑袋也涨得难受。此时，她血液里的坚冰又成了烈火。那一刻，仿佛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云宝，云宝的意识，还有云宝刚刚看见的永生难忘的一幕。‘星光熠熠...天哪，我刚刚看见了星光熠熠...就是她...就在那里...离我那么近。’ “喂，紫跃！”一个声音打断了云宝的沉思，她抬起头，看见朋友们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回头担忧的看着她。叫醒她的是苹果杰克。“你快点儿！”她喊道，挥着前蹄叫云宝跟上。 云宝两腿颤抖，勉强站了起来，用尾巴扫了扫后腿上粘住的几块小石子，快步赶了上去。暮光和小蝶来到她身边。“你没事吧？看上去像是刚刚见了鬼似的。”暮光小心地伸出一只前蹄，说道。 “诶？你们都没看到吗？”云宝的声音里满是惊讶。她看看朋友们，脑子里一团浆糊。 “看到什么？”萍琪的声音比平时收敛了些，“你又看到闪现了吗，云——呃，我是说，紫跃？” 云宝的身体僵住了。“才怪！我看到——”她说了一半，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于是停顿下来，深深地、用力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她，我看见星光熠熠了。”她终于小声说道。 反应显着：小蝶瑟缩，苹果杰克和瑞瑞站直了身子，萍琪和暮光竖起了耳朵。紧张的沉默降临。云宝微微动了动，这种沉默简直快要了她的命。看上去，没有小马准备说话，于是斯派克清了清嗓子。“在哪里？”他轻声说，向前踏了一步，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焦虑。 云宝朝远处的小卖部点了点头。“街对面。她刚进去那家小店。”她说得很慢，声音里没有感情。 “你还好吗？”暮光轻声问道，将一只前蹄放在云宝的肩上。 云宝抬起头，与暮光四目相对，眼神飘忽，嘴角下垂，全身颤抖，她不用说话，暮光也知道了答案。暮光轻轻糊了一口气，紧紧抱住云宝。云宝搂住暮光，把脸靠在暮光肩上。朋友们很快都围了上来，给云宝一丝慰藉。 “没事的，云宝，还有大家呢，没事了。”暮光在云宝耳边轻声细语。云宝什么也没有说，只在暮光肩上点了点头，打了个颤。 “我想，我们该走了。”瑞瑞小心地说着，从朋友们的拥抱中退开，“我们大家都应当休息、放松一番，尤其是你，紫跃。” “说得对。”暮光附和道。朋友们终于又散开了。“我们走吧。” ---- 去酒店的路上，没有什么事端，但在酒店开房间却出了些麻烦：她们既没有预定，也说不准要住多久，费了好些功夫才和前台谈妥，终于在月色明亮之时订好了房间；两间房，各只有两张床——钱不够。 苹果杰克、瑞瑞和萍琪住一间房，暮光、云宝和小蝶住另一间。前台起先想谢绝宠物入内，但最终还是明白了斯派克‘不是什么宠物’。 这样，朋友们各往房间行去，在一楼就得分道扬镳——云宝、暮光和小蝶的房间在二楼。暮光刚一插进钥匙打开房门，云宝就懒洋洋地连滚带爬闯进屋里，小蝶和暮光跟在她身后，把她忘了开的灯打开。 云宝第一眼只看到了床，便扑了上去。暮光和小蝶看着云宝，心有忧虑。迟疑许久，暮光开口了。“嗯，云宝？”她小心地说。 云宝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小蝶也说话了：“你一路上都很紧张，现在，好些了吗？” 云宝翻过身，一只眼睛瞟着小蝶。“没。”她喃喃道，又把脸埋进枕头里。 “你想说说话吗？”小蝶来到云宝的床边。 “...不知道。”云宝嘀咕着，翻过身仰面躺在床上。 “这样会好受些。”暮光温柔地在云宝的床边坐下，“也不会有坏处呀。” 云宝缓缓点了点头，坐了起来。“是因为当面见到星光...说不出来的奇怪，诡异的不行。以前我见到她，不是闪现就是噩梦，但刚刚亲眼见到她，看到她的眼睛...”云宝重重地打了个颤，微微蜷缩起来。 小蝶爬上床去，将一只翅膀盖在云宝背上；暮光坐近了些，将前蹄放在云宝肩上。小蝶先开了口：“哦，可怜的孩子...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云宝在朋友的怀抱中放松了些，耸了耸肩：“不知道，蝶。” “我们本来也需要弄清她现在在做什么，如果她不准备回到过去，我们就能安心地让这一切都过去了。”暮光只是说。 “可我们怎么弄清呢？”小蝶问道，若有所思地蹙眉。 暮光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不看云宝：“...我知道，我们都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一切，但我们不能打草惊蛇。首先我们要确认她的生活状况和习惯，才能策划出可靠的方案。” 云宝的身体稍稍僵硬了些。“我们还得在这儿待上一阵子了，是不？”她恼火地哼了一声，用前蹄捂住眼睛。 “对不起。”暮光别无可言。 沉默。良久，云宝闷哼一声，又躺了下去，小蝶和暮光放开了她。“唉，我该眯一会儿了。”她低声说。 暮光和小蝶从床上下来，云宝钻进被子里。然后，小蝶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她也困了。“唔...我们只有两张床呢...”她小声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没关系，我和云宝以前也挤在一张床上睡过觉。”暮光说着，安慰地朝小蝶笑了一笑。 “真的吗？”小蝶抬起头，“怎么回事？” “图书馆里有张床坏了。”暮光说着往云宝的床走去，“明早给你讲，好吗？” “嗯，好的。”小蝶点点头，接受明天再得到答案的约定。于是，暮光用魔法关上灯，溜上床去，挤到云宝身边。 “...你最好别跟她讲那个故事。”云宝翻过身，瞪了一眼暮光，故作严肃地说。 暮光露出一个微笑，又戳了戳云宝的鼻子：“你看我敢不敢。” “别这样啦！”云宝压着声音说，轻轻推开了暮光的前蹄。 暮光被她逗乐了：“你看我敢不敢。” 云宝撅起嘴，但没有说话。她闭上眼，放松全身，缓缓沉入梦乡。一只前蹄轻轻抚摸她的鬃毛，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晚安，云宝，做个好梦...” - - -注 释- - - 无 第20章 麻烦 酒店的窗外，太阳刚刚升起，带来光与热。马哈顿沐浴在渐渐暖和的阳光中，鸟儿唱起了清晨的乐章。街道的通勤昼夜无休，但日落后总还是收敛了些，此时也一点点地回归了白日的忙碌；黄包车的轮子隆隆作响，成百上千的小马匆匆赶向前方，空气也醒了过来。 如果暮光是被这熙熙攘攘的声音从不安的睡梦中叫醒，那也算是好的了；可是，叫醒她的却是身边同床共枕的天马，用的是焦急的呜咽与躁动的辗转反侧。 “不、不要...求求你...”云宝模模糊糊地嘀咕着，双眼紧闭，翻过身仰面朝天，一只蹄子打在暮光肩上，她最后一缕睡意也消失殆尽，只有睁开眼睛，看向云宝。云宝脸上写满了痛苦，身上积满了汗，全身不住地打颤。 看到这样一幕，暮光的心都要碎了，但她强忍住心中的痛——现在要先叫醒云宝。“嘿，云宝，快醒来吧。”她急切地说着，晃了晃云宝的肩膀。 云宝像是挨了一记耳光，猛地吸了一口气，顿时睁开眼睛，直直坐起，呼吸沉重，全身颤抖得愈发厉害了。暮光立刻用一条前腿搂住云宝的肩膀，竭力想要安慰不知所措的朋友。 “没事了，云宝，唔，唔，没事了，有我在呢。”暮光轻声说着，温柔地拍了拍云宝的背，帮助她缓和下来。过了一会儿，云宝终于冷静了些，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倒在枕头上。 “...谢了，暮。”她喃喃道，双眼迷离地盯着天花板看。 “你还好吗？”暮光小心地试探，两只耳朵稍稍垂了下去。 “...我没什么事。”听上去，连云宝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话。暮光的脸色变得苦涩了，她瞥了一眼小蝶，她正看着自己和云宝，眼中满是忧虑。 “发生什么事了？”小蝶担忧地问。 “做了个噩梦，小蝶，和之前一样...”云宝叹了口气，准备从床上下来，她在床边坐起身来，看了看另两只雌驹，“呃...你们睡得怎么样？” 暮光和小蝶摇了摇头。“不好。我不知道是因为睡不习惯还是外面太吵，但我根本没睡好。”暮光说着用前蹄揉了揉脸。 云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双耳贴平。“...对不起。”她懊丧地嘀咕着，从床上下来，没精打采地伸了伸懒腰，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你们介意我先冲凉吗？” “我没意见。你呢？”暮光说着，又瞥了一眼小蝶。 “没关系。你不用着急，云宝。”小蝶指指卫生间，露出‘不必担心’的微笑来。 云宝的耳朵稍微抬起来了一点。“谢谢。我尽快。”说完，她消失在了卫生间的门后。凝重的沉默，然后从门后传来了水声。小蝶从自己的床上溜了下来，面有不安地走到暮光身边，眼中显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嗯...暮暮？” 暮光转过头，看向弱气的雌驹：“什么事？” “嗯...如果你不知道的话，也没有关系，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云宝要说‘对不起’啊？”小蝶微微蹙眉，问道，“听起来，她好像是认为，呃，我们晚上休息不好，是她的错误呢。” 暮光也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我也不知道。等她洗完澡，我可以问她。” ---- “小马眠时，其思绪入一世界呼为梦境领域也。或可操其领域于其思绪内，即为清醒梦境也。梦境相互独立，然，于同一星烁雾绕之境也。梦境或可纠缠。欢愉梦境创造和平与宁静，其相邻者亦更得安宁与愉悦。梦魇则反，梦魇之强大者，亦可渗入旁近之梦境，损害欢乐，将睡眠化作苦差...” 云宝回忆起露娜公主说过的话，面色愈发凝重。其实这不能怪她，但在那让她庆幸已经忘记了的噩梦之后，她慌乱的心已经不能好好思考，一听说暮光和小蝶也没有睡好，她就在心中将这一切怪罪到了自己头上。现在，在花洒里温暖的水流下，她将鬃毛、尾巴和身上的沐浴露冲洗一尽，渐渐意识到自己的自责根本没有意义。 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梦境，甚至连好梦和噩梦也没得选；她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但这还是令她心有愧疚。回想起自己经常遭遇的噩梦，她试图在规律中找到控制的方法；每一次噩梦，都来自她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恐惧——对于星光熠熠回到过去，再次改变一切的恐惧——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答案了，当然是向时间宣誓效忠，确保星光熠熠永远不会再回到过去。云宝不禁想起，这正是她此行的目的。终于，带着愈发坚强的决心，以及打败自己的梦魇的决意，云宝关掉了水龙头，从洗澡间里出来。她拿过酒店宽大的纯白色毛巾，好好擦了擦鬃毛，又擦了擦尾巴。此时，她看见了镜中的自己；迟疑许久，再仔细看去，她的鬃毛是浅紫色的。 “对了，我是紫跃。”她小声对自己说，抬起垂在额前的鬃毛，好奇地向鬃毛根部看去。就在靠近头皮的地方，有一层薄得无以复加的彩色——她鬃毛原本的颜色——在紫色之下重新生长，彩虹的全部颜色在她的鬃毛中得到了复现。云宝轻哼一声，放下自己的鬃毛，又擦起了身上的水。 大约一分钟后，她刚刚擦干身体，把毛巾挂回墙上的铁杆上，卫生间的门便被敲响了，云宝于是立刻打开了门。门后是萍琪、瑞瑞和苹果杰克，她们和暮光、小蝶一起，用担忧的神色对着她。云宝眨了眨眼，向下方看去，斯派克也不安地看着她，爪中还拿着一个卷轴，用红色丝带绑缚，还加有皇家封印。 云宝的脸上少了几分血色。“...哦。”她小声说。 斯派克向后退开，给云宝让开道来。“我们还没打开看，想等你一起。再说，是你妈妈寄来的信，所以...”他解释道。 云宝点点头，伸出蹄子把自己的鬃毛捋直了些。“没问题，谢了。打开看看吧？”她简短地说。 斯派克全神贯注地解开丝带，展开卷轴，大声念道： “我亲爱的女儿，云宝黛西公主， 希望你看到了这封信。我知道，上一次我们见面，是在不久之前，但恐怕对我来说，上次在无序复活事件后，我们之间短暂的重逢还不足够。你已在小马镇居住九个月，很快就是十个月，这期间我们的见面实在太少、太短。我有些羞愧地向你透露，没有你在，城堡里变得很空。” “呜，真甜呐~”瑞瑞甜腻腻地喃喃道。云宝对此不是很开心。 “嘘。先听斯派克把信念完。”她草草回了一句。 斯派克于是接着往下念。 “所以，我给你写了这封信。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还有你的朋友们中愿意的几位，一同到坎特洛来。我知道，你在小马镇天气管理局‘协助’工作，并且把这作为你的事业，所以，不必急于回应。 爱你的， 塞雷丝缇雅公主” 沉默。许久，云宝安心地叹了口气。“呼...还好，不是以皇室命令勒令我们返回小马镇，太好了。”她说着用前蹄抚胸。 斯派克挑眉道：“她怎么可能知道呢？那个，我们谁也没告诉公主这件事啊。” 云宝用古怪的眼神瞥了斯派克一眼：“你绝对想不到老妈知道多少事情。有时候我简直想给她起个外号叫‘无用冷知识发生器’，她脑子里知道太多莫名其妙但又千真万确的事情了。所以，我跟你说，完全有可能我们还没出发，她就已经未卜先知了。” “这次成语都用对了，云宝！”暮光脸上浮现出得意的微笑，“准是我的功劳。” 云宝随意挥了挥蹄子。“有空再闹，暮，我们现在得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个。”说着，她从斯派克的爪中拿过信纸，用另一只蹄子指了指，拍着翅膀飞入空中。 “那么，我们如何回复公主的话呢？”瑞瑞好奇地问，“如果我们和盘托出，她可能会要求我们返回小马镇的。” “咱可不能给公主扯谎，何况她还是云宝的妈，”苹果杰克严肃地皱眉道，“咱做不到，也不能叫你们做。” “那我们到底怎么办？”暮光听上去有些恼火，“我也不想向公主说谎，但我们还有计划要完成。” “哦哦！我们可以把掩盖故事讲给公主听！”萍琪露出一个期望满满的微笑，“都不算撒谎哟，我们真的在给云宝买生日礼物，我想买的五件礼物里面，都有三件已经买好啦。” 云宝眨了眨眼，睁大眼睛：“呃...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呀？”萍琪不明就里地问，偏偏头看向云宝。 “你怎么给我买了三件礼物的？还有，你哪有地方藏礼物的？”云宝追问道，努力想要解开这乱作一团的逻辑。 萍琪哼了一声：“哈哈，当然啦。”她说完便跳到小蝶身边站定，脸上露出大大的微笑。 云宝停顿片刻，只能叹了口气：“好吧，算了，萍琪就是萍琪。”她看向斯派克，思考了片刻：“...我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就按照萍琪说的来吧，大家觉得怎么样？” 苹果杰克不安地动了动：“咱觉着...还是不太好，但你们说的对，咱不能说谎，但也不能啥都说去，是不？”她微微低下头。 朋友们都表示赞同。云宝温和地微笑，朝斯派克点了点头。“好，斯派克，呃...因为，我们的掩盖故事里说‘我不在马哈顿’，”她用蹄子在空气中比了个引号，“你就回信说等你们回了小马镇再问我的主意，怎么样？” 斯派克点点头，敬了个礼：“遵命，公主！” “别这样。”云宝干干地说，又看向朋友们，“然后，我们就讨论关于星光的问题。” 朋友们都表示赞同。斯派克写信时，雌驹们一言不发。他偶尔把已经写好的信念给暮光她们听一听，确保没有说漏嘴，大概改了一两次。 这时候，云宝就坐在窗边，看着马哈顿繁忙的街道。大都会渐渐喧闹起来了。 在她的脑海深处，星光熠熠就在不远处这一事实，挥之不去... - - -注 释- - - 无 第21章 可疑 一星期后 七天。他们小心地监视星光熠熠，已经有整整七天。这样长时间的隐而不发，都快把云宝逼疯了。在监视星光的过程中，朋友们对她的日常作息有了大致的了解；据他们所见，星光在药丸家小卖店打工，而老板则在二楼租了个空房间给她住。 但对于星光究竟在小卖店里做什么，他们一无所知。这一个星期里，星光到市图书馆去了两次，每次都借回一堆新书来；这些书没什么特别的：云宝看清了封面，是些小说，但也有各种魔法的教科书——这一开始让云宝吓得惊慌失措，但暮光听了那些书的名字之后，打消了她的担忧。所有这些书，和时间旅行没有任何关系；暮光确信这一点，因为这些书她早都读过了。 在马哈顿的第七天，六马一龙聚到暮光、云宝和小蝶的酒店房间里，讨论下一步行动。 朋友们刚一落座，暮光轻轻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女孩们，我们已经监视星光一个星期了，我认为她没有危险的计划。” “有理，咱觉着她看上去跟别的马没啥区别。”苹果杰克附和道，整了整帽子。 暮光点点头，接着说：“看上去确实是这样。但是，她在学习各种魔法，我们也都看到了；目前看来，她对时间旅行不感兴趣，尽管她研究过的某些魔法，如果滥用会很危险。” “而且我们都想赶紧回家了，对不对呀？”萍琪插进嘴来，微微皱眉，“我们给小黛西都买好礼物了，塞雷丝缇雅公主肯定也等着我们给她回一封写着‘好呀妈妈我也想赶紧和你再见呢妈妈不如我这周日来找你吧妈妈’的信呢。” 云宝缩了缩：“嗯，这挺麻烦的。我们得尽快解决这事，不然老妈要起疑心的。” 暮光指了指云宝。“没错，所以我们得尽快行动。阿杰，”她看向苹果杰克，“你看小马比较准。我们趁星光在小卖店上班的时候，进去假装买东西，找机会和她聊一聊。如果她真的那么喜欢魔法，我肯定能和她聊上一阵子；那时候就交给你了，我需要你观察她的样子，看清她的性格。” 苹果杰克用力点点头：“好嘞，咱跟你去。” 暮光感激地微笑，转头看向瑞瑞：“瑞瑞，你对细节和社交的眼光是最准的，我觉得你也应该一起来。” “那我们呢？”云宝身边的斯派克问道，“我们做什么？” 暮光转头看向紫色的小龙：“你、萍琪和小蝶，留在这里，和云宝一起。” 云宝微微眯起眼睛。“喂，凭什么把我丢下了？”她质问道，站起身来。 暮光微微瑟缩了，看向一旁：“...云宝，请你相信我，这件事已经让你高度紧绷，火气太大了。那天，你只是在街上看到星光一眼，就全身抖个不停。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和她面对面，不然可能会闹出乱子的。” “可是——！”云宝把话憋了回去，看了一眼自己举起的前蹄——她的蹄子在颤抖。云宝叹了口气，放下前蹄，点了点头，只盯着蹄下的地毯看。“我...好吧。你说得对。” 暮光不忍看见云宝这样垂头丧气，于是走上前去，抱住云宝：“你...就和萍琪、小蝶一起等着，好吗？” 云宝点了点头，也抱住暮光。片刻，她退了开来：“好吧。那你们三个该走了吧，我们就在这儿等你。”她安慰地朝暮光笑了笑。 暮光也露出微笑，转过头，看向刚刚来到身后的苹果杰克和瑞瑞：“好吧，我们出发。” ---- 露娜公主惊呼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是汗。坎特洛城堡，她自己的房间，清晨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她花了些时间平缓呼吸，冷静下来，微微低下头。“...诚然有效。”她嘀咕道，回想起她刚刚经历的梦魇，打了个颤，稍微拉了拉身体，从床上下来，蹄下一个不稳——她又长高了。现在，她的鬃毛和尾巴从根部到尖端都无风自动，闪烁的星光在其中摇曳。 花了几分钟适应完全回复的身体，她来到床边墙上的落地镜前，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又回想起刚刚的梦魇。她又摇了摇头，站直身子，往房间门的方向走去，她准备找到塞雷丝缇雅，了解了解自己这最后一次‘长个儿觉’期间错过的事情。 在她打开门之前，门便被一道金色的魔法打开了。塞雷丝缇雅推门而入，与露娜几乎四目相对：“哦！妹妹，原来你已经醒了。”她脸上浮现出会心的微笑。 “早安，皇姊。”露娜点点头，但不愿和塞雷丝缇雅四目相对，“贵安？” 塞雷丝缇雅的笑容黯淡了几分。“现在你醒了，我也好些了。”她走上前来，紧紧搂住露娜。 露娜在塞雷丝缇雅的怀抱中僵住了，许久才舒缓下来，与她拥抱。然而，回想起塞雷丝缇雅刚刚说过的话，她皱起了眉头：“‘好些了’？原有何不善？” 塞雷丝缇雅勉强松开了露娜，缓缓点头：“确实不妙...云宝不见了。” 露娜睁大了眼睛。“子言为何？请问之，皇姊。”她急切地问，满心为自己唯一的侄女感到担忧。 塞雷丝缇雅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露娜的卧室窗户：“一星期前，我用斯派克的龙火给她寄了一封信，想问她有没有时间到坎特洛来。回信上说，斯派克、暮光，以及她的其他朋友们，都在马哈顿给云宝买生日礼物；说是萍琪 · 派的提议。” 露娜皱了皱眉，嘴角下垂，回想起塞雷丝缇雅所说的那只小马：“萍琪 ·派...欢笑元素，然耶？”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走到窗边：“是的，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昨天我另派了小马，直接去小马镇给云宝送信，结果...今天早上信使回来，说云宝根本不在；打听的结果，是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过了。” 露娜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可有线索？”许久，她问道。 “没有可靠的线索...我准备明天亲自问一问认识她的小马。”塞雷丝缇雅听上去有些恼火。 露娜看向一旁：“...今夜我将寻其梦境，如有所见，即可问之。”她说着微微低下头，“近次我见之，其受梦魇所害，但愿今已安好...” 塞雷丝缇雅微微俯身，将前腿搭在露娜的窗台上。“不管发现了什么，请一定告诉我...我很担心她，无序的事情之后，她状态一直很不好。” 露娜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些。“无序...此竖子再度作恶、传播混沌之时，我竟安眠不知。”她苦涩地说。 “是有些麻烦。”塞雷丝缇雅难过地说，“而且，很可怕...这次我们无能为力。从前，你和我掌控谐律元素时，我们仿佛无所不能，但现在，我们恐怕已经沉了时代的眼泪了。” 露娜摇了摇头。“皇姊，子仍为小马国之公主，非时代之涕泪也。”她安慰道，将一只前蹄放在塞雷丝缇雅背上。 塞雷丝缇雅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露娜听到房间门传来的声音，动了动耳朵。她立即转过头去，门后是一连串慌忙逃窜的蹄声。露娜愤恨地低吼一声，扑向门外，朝那声音远去的方向看去。 走廊空无一马。露娜对窃听的愤怒很快转为了警觉。“所走何处？！”她怒声说，看向四周。 “谁跑到哪里去了？”塞雷丝缇雅跑出门外，困惑地看着妹妹。 “我等交谈，为某马窃闻之。”露娜说着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走廊，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或为我妄想。” 塞雷丝缇雅拍了拍露娜的肩膀，姐妹俩又回到房间里，锁好了门。露娜在门上加了一层隔音咒语，以防万一。过了一会儿，走廊上的柱子后面，闪过一道绿光；一名身着女佣制服的独角兽雌驹从柱子后走了出来。“差一点就被发现了...”她轻巧无声地离开了，准备向上级报告自己刚刚听到的重要线报... 塞雷丝缇雅公主亲爱的女儿——云宝黛西——失踪了。也就是说，谐律元素——小马国最为强大的武器——无法使用。这正是最好的时机... - - -注 释- - - 无 第22章 星光 “欢迎光临‘药丸家小卖店’，凡所应有，无所不有！”一位年长的银色陆马雌驹，长着橙色的鬃毛和尾巴，从柜台后面对暮光、苹果杰克和瑞瑞说道，“老身名为敕造药丸（tinder lighter），是敝店的老板。如果诸位有所需要，尽管问老身，或者问那边的小伙计。就是她。” “谢谢！请容我们先看一看。”暮光露出友好的笑容，一眼就看见了星光熠熠。那只雌驹向她们露出微笑，挥了挥蹄——显然是受过培训——然后继续整理货架，用魔法在面前飘着夹板和笔。 ‘好吧，仔细看看...找找和魔法有关的东西，和魔法有关的...’暮光一边想着，一边扫视着店里的陈设。这是一家中规中矩的小卖店，各种杂货都能找到。小店一角的小书架上，有一两本和魔法有关的书。‘找到了。’暮光小心翼翼地往那边走去，苹果杰克和瑞瑞没有紧跟上去，时不时看看货架上的东西。 暮光来到书架前，仔细打量架子上的书。有几本老旧卷角的小说，一部百科全书，两本字典，还有几本乱七八糟的指南，比如菜谱什么的。她假意选书，等着星光熠熠来到身边，便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关于魔法的书来。那是一本她很多年前就读过的书——《从锅碗瓢盆开始：变形术原理与咒语入门》（from salt-shaker to teacup: a beginner\\u0027s guide to transfiguration principles and spells）。 “哇哦，没想到还会有小马喜欢这本书的。”暮光左边传来一个声音，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星光熠熠正微笑着看着她，“光是书名就够劝退了。” 暮光眨了眨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她很快镇定下来，露出微笑。“确实啊，”她说道，“名字起的不好。但是，说实话，书里的内容很不错的。” “嗯？您读过这本书了？”星光好奇地问，挑了挑眉。 “嗯哼，”暮光点点头，随意翻了翻书，“如果想要学习更加复杂的魔法，变形术一定要学清楚。魔法学校里这是基础课程。”说完，她瞥了一眼另一只独角兽，尽量不引起疑心地看了看她的脸。 “您是学魔法的？巧了，我也是——只是自学来好玩的，没什么本事。”星光尴尬地转了转蹄子，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暮光，往后缩了缩，“嗯，希望您不要介意，那个，您在什么学校学的魔法？” 暮光微微蹙眉。“嗯...”她迟疑片刻，不知是否该回答这个问题，最终决定以实相告，“塞雷丝缇雅天才独角兽学院。” 星光熠熠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那是激动与急切，看得出来，她努力地克制着情感。暮光立即记下了这一幕，但什么也没有说。“哦，哇！您一定很厉害。”星光喊道，听上去很是崇拜。 “还行吧。”暮光点点头，回想起求学时光，脸上露出了深情的微笑，“那里确实是全国最好的魔法学院，我以前出于好奇去别的学校看过，根本和塞雷丝缇雅的学校比不了。” “毕竟塞雷丝缇雅公主亲自在学校参与教学，别的学校的老师、教授再厉害，也和蹄踏日球的公主比不了呢。”星光神采奕奕地说，朝着旁边的空气比划起来。 这样睿智的推测，令暮光轻声笑了笑。和星光的交谈，让她愈发确信星光熠熠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是两只喜欢魔法的雌驹之间的交谈罢了。 “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也在那里念书...”许久，星光轻声说道。她的耳朵微微垂了下去，双眼转向一旁：“您见过他，或者听说过他的名字吗？他叫做日耀（sunburst）。” 暮光紧张地动了动，星光突然黯淡的情绪让她有些失神。她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不记得有和他见过面，只记得多年前那次闪现里的那个星光熠熠提到过他的名字——那次闪现，她和云宝一同经历，那之后自己昏迷了几个月。 “我原以为，我和日耀是一样的...结果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友谊被撕了个粉碎！！” 那句话，在暮光的耳朵里回响，她若有所思地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对不起，我恐怕没有见过他。”她摇了摇头，惋惜地说。 “唔...”星光蔫了，耳朵与嘴角一并垂了下去。尴尬地沉默片刻，她又抬起头，“嗯，很高兴和您交谈，但我需要回去工作了，嗯，呃，祝您愉快。” “嗯，回头见吧，星光。”暮光说完，忽然觉得全身变的冰凉，心跳得飞快。聊得太顺，她一不小心忘记了，星光还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 星光刚刚走到暮光身边，僵住了。她转过头，挑了挑眉，看上去又惊又怕：“啊...？” 暮光的视线飘忽着，想要找到能救出自己的借口。终于，她看见星光的脖子上挂着的身份牌，伸出蹄子指了指。“这儿写着呢。”她仍然友好地微笑着，笑容僵硬极了。星光看了看那块塑料卡，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微微张开嘴。 “啊哈哈，我忘了还有这个了。”她笑了笑，微笑着看向暮光，“告辞。”她挥了挥蹄子，转身又去工作去了。暮光看着她的背影，转头看向瑞瑞和苹果杰克，她们一直在货架、桌子之间悄悄地听着。两只雌驹对视一眼，朝暮光点点头。 是时候回去讨论情况了。为了避免尴尬，暮光买下了那本变形术教程。‘就当是复习啦。’她心想。 ---- “唔，可恶。”萍琪呜咽着，看着云宝把她的最后一张卡拍在牌堆上。她们待在酒店，在房间里那张小小的桌子旁打消时间。斯派克坐在不远处，看着她们玩，决定不要‘挑战萍琪的连胜纪录’。 云宝笑容灿烂，她赢了，喜不自胜地展开翅膀。“哈！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打牌能赢你的！”她得意洋洋地说，挺起胸来，满面骄傲。 小蝶把自己蹄上的牌放到桌上，温柔地微笑。看到云宝终于恢复了些许往日的自信，她很高兴。“也许萍琪这次的牌不好。她一般玩这个游戏可厉害了呢。”她瞥了一眼粉色的雌驹，说道。 “嗯，有可能。”萍琪闷闷不乐地说着，把蹄上的牌放到一旁，“+4的王牌真是害死我了。” “现在你知道我们这些青铜段位跟你这个王者打uno是种什么体验了！”云宝接着说道，依然面带笑容，“哈！！看招！” 萍琪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抬头看向云宝，眼中闪过一抹调皮的光。“差不多啦。但uno这种游戏既看技术又看运气的。”她微微俯身，笑容里多了几分挑战的意味。 云宝很有兴趣。蓝色的天马微妙地笑了笑。“哦？那你想玩什么呢？”她说着将前腿放到桌面上，用蹄子撑着脑袋。 “当然是...不依赖运气，没有洗牌什么的游戏啊。”萍琪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微妙，她也撑着脑袋，用眉毛跳起舞来，“你知道是什么吗？” “说吧。”云宝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哦不...”小蝶轻声说着，向后缩了缩。 “那就是...挠痒痒大战！！”萍琪突然大喊一声，翻过桌子朝云宝扑了上去，一头撞在她的肚子上，把她撞倒在地。 “喂！！停！！你耍赖！！”云宝只来得及喊几个字，就被萍琪的一双蹄子挠起了腰，忍不住傻笑起来。萍琪不愧是王者段位，她的蹄子不留余地，碰遍了云宝身上每一寸敏感的肌肤——侧腰、蹄子、锁骨，还有背。云宝一边笑着，一边挣扎，想要从粉色的魔鬼蹄下逃脱。“你耍、耍赖！”她无力地想要躲开。 “兵~不~厌~诈~”萍琪大声说道，像是动漫里的主角装逼用的语气。 云宝翻过身，被萍琪摁在地上。萍琪骑在她背上，疯狂地输出着。云宝挣扎着，眼里有了泪，朝正以蹄掩嘴窃笑的小蝶伸出蹄子：“小、小蝶！救、j、救我！”她的话又被一阵笑声压了下去。 “哦，嗯，好——” “没门！不准帮忙！我要赢了！”萍琪冲小蝶眨了眨眼，“快来呀，小蝶！和我一起玩坏云宝！不然我就要把你也玩坏咯！” 小蝶放下刚刚抬起的蹄子，看了看两只雌驹，不知所措。“嗯...那个，我想，呃...哦，天哪...不要逼我。”她呜咽着，缩回鬃毛下面。 “喂！”又一个声音，四双眼睛看向那边。萍琪转过头，被一个枕头打了个正着，跌倒在地板上，一阵迷糊。“她是我的！”紫色的魔法散去，枕头掉了下来。门口站着的是暮光，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她身旁的瑞瑞满面震悚，苹果杰克关上门，轻声匿笑。暮光向前走去，站到躺倒在地的萍琪上方，邪恶地笑着，等粉色小马起身。 “诶嘿嘿...我投降？”萍琪露出恳切的笑容，尖声说。 暮光的笑容变得柔和了。“算你识相。好了，”她转身扶起还在喘着气的云宝，“我们有事情要说。” 云宝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有所期待地看向暮光。“情况怎么样？”她问，晃了晃身子，终于站稳了。 暮光转头看向苹果杰克和瑞瑞。“嗯，我和星光聊了几句。时间还是有点短，但她还有事要忙，我不想穿帮。说实话，”她温柔地笑着，看向云宝，“我们不用担心她的问题了。” “我赞同，暮暮。”瑞瑞微笑着附和，“她看上去是很正常的雌驹，我确信她看上去没有恶意。” “没错，说得直接点儿，咱都惊着了。”苹果杰克整了整帽子，“你们之前说的，跟她是地狱里跑出来的鬼似的，结果她连个谎都没撒，咱觉着她说的尽是实话。” 云宝看了看瑞瑞和苹果杰克，放松了下来。“啊，谢天谢地...”她忽然紧紧搂住暮光，独角兽惊讶地‘噫’了一声，“谢谢你，谢谢大家。” 暮光咬了咬嘴唇，微笑着与云宝相拥：“不用谢，云宝。我们也该准备回家了。” “说得对，我们明早就坐火车走吧。”云宝点点头，撤身后退。 “诶？为什么是明天？”斯派克走到云宝和暮光身边，问道。 云宝微微退了半步。“诶...我还想给自己买件礼物呢...诶嘿嘿...”她羞涩地说着，揉了揉脑袋。 “嘿，你这一个星期心情都不好，”萍琪乐呵呵地说，拍了拍云宝的背，“是该买件礼物送自己咯。” 朋友们都没有反对，云宝的笑容更明亮了几分。“谢了，萍琪。但是，再等一下...”她和暮光四目相对，“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是你的？这是什么鬼啊？” 暮光小脸一红。 - - -注 释- - - 无 第23章 暮色 太阳低垂。云宝在酒店房间里，看向左边的窗外，日光渐渐变成橙色，变得暗淡，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黑。此时，她坐在之前和萍琪、小蝶一起玩牌的桌子边，吃饱了晚餐，闲适地坐着。 用‘云宝究竟是不是暮光的’这个问题好好地玩弄了暮光一番之后，云宝带着朋友们一同去找地方吃晚餐。她用并不缺少准确性的句子表达了自己不准备只给自己买礼物的想法【注1】。最后，她们找到了一家餐馆，云宝从前在云中城见过这家餐馆的连锁店，于是他们就在那里吃了晚餐。味道不如记忆中的那么好，但说实话，云宝也不在乎吃什么。 她在乎的，知道星光不会干坏事，安安心心地和朋友们待在一起，坐下来吃晚餐，不用担心一切都被推翻重来...这种宁静几乎超脱现实。 那之后，她们回到酒店，萍琪在她和瑞瑞、苹果杰克、斯派克同住的房间里开了个安静的小‘派对’。说实话，与其说是派对，不如说是吃吃喝喝、玩玩纸牌，既没有音乐，也没有热舞，和萍琪平时的派对大相径庭。但这样的小派对反而很有用，云宝和暮光在玩了很久，很开心。 玩着玩着，云宝却静悄悄地离开了，一言不发。虽然比平时的派对安静得多，那里还是喧喧嚷嚷的。而此时云宝独自躲在房间里，享受的却是宁静。 轻轻的敲门声，门开了。暮光站在门后，面带淡淡的担忧，嘴角却扬起询问的弧度：“嘿，云宝，你突然就走掉了，我们有点担心你呢。” 云宝靠在椅背上，轻声笑了笑：“嘛，我没事啦。吓到你们了，不好意思，我只是想静静的呆一会儿而已啦，又不想打断萍琪的派对，所以就到这边来了。”她的笑容放缓了几分，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暮光的担忧消散了些，她关上门，走到椅子旁：“嗯，但你至少该跟我说一声的，我可以跟大家解释情况。萍琪刚刚都到闹钟底下找你了。” 云宝挑了挑眉。“等等，你说真的？她真的这么干啦？”她不敢相信地问。暮光愉悦地笑了笑，在桌对面坐下。 “云宝，我们都应该知道，永远别想弄明白萍琪做什么。”她说着朝窗外看去。 云宝耸耸肩，和暮光一起看向外面。许久，沉默，无言。橙色的余晖化为粉色，又变为紫色，很快，夜幕的暗蓝色就要降临。云宝看了一眼暮光，微妙地笑了。“看，你在天上。”她突然说。 暮光哼了一声。“行行行，我在天上。这笑话比我都老了。”她翻了翻白眼。 “真的吗？”云宝说完，想起了原因，以蹄掩面，“哦，对了，你老妈叫薄暮微光（twilight velvet）。不好意思。” 暮光以蹄掩嘴，窃笑几声，摇了摇头。“我爸爸和妈妈第一次约会的时候，编了这个笑话出来。”她随口说着，又看向窗外，这一次看的是天空。淡淡的蓝紫色中，几颗星星已经浮现。 “听上去是个老掉牙的故事。”云宝干巴巴地说，靠回靠背上，看着天花板。 暮光耸耸肩：“也许吧。但是，妈妈说，就是那一次，她就确信，爸爸就是她想要嫁的那只雄驹。” 云宝轻声哼了哼，又偏过头，看向暮光：“...对了...” “嗯？” “你之前为什么说我是你的？”云宝放低了声音，认真地问，微微垂目，“就是，你用枕头把萍琪推开的时候。” 暮光羞红了脸，看向一旁：“哦，呃...嘿嘿，大概只是随口一说？”她努力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 云宝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小朋友不准讲骗话。”她微微动了动蹄子。 暮光的假笑又夸大了几分，终于撑不下去，叹了口气：“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和你一起长大的缘故吧。从你来到坎特洛的那天起，我们基本就天天见面了。” 云宝点了点头：“有点道理...” “嗯。” 沉默，漫长而尴尬。云宝低下头，不安分地摆弄起蹄子来：“那个...呃...” 暮光看向一旁，看上去同样尴尬，然后站了起来：“呃...那我先回去了，大家，呃...还在等我看看你的情况——” “别、别走！”云宝脱口而出，抓住暮光的前蹄。两只雌驹僵在原地。好一会儿，云宝才羞赧地松开了暮光：“我、我是说...没关系，你可以，那个，再呆、呆一会儿吗？就一小会儿？” 暮光眨了眨眼，看看云宝刚刚摸过的那只前蹄。她微微转动前蹄，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又看向云宝。云宝看向一边，翅膀低垂着。暮光脸上惊诧的表情慢慢被柔和、羞涩的微笑取代了。“...如果你这么想要我陪你的话，可以直说呀。”她轻声说。 云宝僵住了，睁大了眼睛，耳朵一下立了起来。暮光刚刚说话的语气...她瞥了一眼朋友，咽了咽口水。“呃...好。好吧...呃、嗯...好吧，我喜欢你陪着我。”她颤抖着说，以蹄掩嘴咳了两声。 暮光坐回椅子上，前腿盘放在桌面上：“如果我再陪你一会儿...你想做什么呢？” 云宝看上去有些不开心：“别这样嘛...” 暮光露出狡黠的笑容：“我需要知道你的计划。没有理由地把大家晾在那边，可不是我的作风。” 云宝轻轻哼了一声。“我...我想...”她嘀嘀咕咕地说，声音小的听不清楚。 暮光假装偏过头，竖起一只耳朵：“你说什么？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说不清楚，我可听不清哟。” 云宝咬咬牙。“你问我想要什么？那我就告诉你！”说完，她站起身来，伸出前腿揽住暮光的腰，一把把她拉了过来。暮光惊叫一声，被云宝拉进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云宝蹭了蹭暮光的鬃毛，暮光的脸微微发烫。“现在...懂了吗？”云宝在她耳边小声说。 过了好一会儿，暮光才反应过来。她在云宝怀里动了动，舒适地享受着，轻声哼了哼：“勉强，算懂了吧。” 等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时，小蝶来到房间门前，想要找云宝。她只往门后看了一眼，便轻轻关上门，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门后的房间里，云宝和暮光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 “子于何处，皇侄女...？”露娜自言自语着，在梦境领域中穿行，同缓缓漂流的微弱蓝光一同优雅地向前飘飞，于千百万梦境当中寻找她的目标。她原以为，云宝今夜的梦境，与前两次一样，会被笼罩在梦魇的黑暗之中，然而今夜的梦境领域却一片安宁，这令她既感到宽慰，又有些不悦。她停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放松心情，以便找到目标。 领域中的梦境如此之多，如果想要找到的小马没有做噩梦，则几乎没有可能找到具体的一只小马的梦境。露娜公主其实有协助寻找特定个体的法术，但现在的她仍然比放逐前虚弱了些许，如果使用这类复杂的法术，可能会被梦境领域直接弹出。 “至少，子今夜未有梦魇...”露娜小声嘀咕道。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银色边沿的梦境。 幸运的是，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略有不同的梦境。转眼看去，那是一个明亮发光的梦，它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其他梦境。虽然不是目标，但露娜觉得这也值得一看。她纵身跃向另一道微弱的蓝光，很快就来到那个梦境旁边。露娜向梦境里看去，梦境的主角让她会心一笑。 “啊，皇侄女...子已重归安宁...”她自言自语地看着那梦境。在云宝黛西的梦中，云宝和暮光闪闪——确切地说，云宝黛西心中的暮光闪闪——一同玩着躲避球。她们看上去多么开心...露娜的笑容黯淡了几分。“...恕我冒昧了。”她踏过泡泡的边界，踏入梦境之中。 梦境领域中的空气几乎是静滞的，但梦境中却吹着晚霞中微暖的风。暮光和云宝，在下方一片长满了高高的草叶的平原上玩耍。平原左侧，是高耸峻峭的山峰；右侧，是无尽的海洋。太阳在海面上方斜垂，静滞在空中，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 露娜缓缓下降，有所期待地看着云宝，等着她看见自己。过了一会儿，暮光将球丢过云宝身后，云宝转身去捡时，看见了露娜。她停在原地，梦境也静止了。云宝站直身子，露出明亮的微笑。“露娜小姨！嘿嘿...就知道没有这么好的事。”她说着又看向梦中的暮光——不见了。 “你击败梦魇，甚善。”露娜微笑道，但随即皱起眉头，“然，你失踪一事，令我深感不测。” 云宝困惑地偏了偏头：“等等...谁以为我失踪了吗？” 露娜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几分：“你于朋友离镇外出之际，消失无踪。期一周，未有小马见你。皇姊甚是不安。” 云宝向后退去，看向一旁。“哦...呃，那个，我能解释的。”她的声音里有了几分紧张。 “如此最好。以我双目，见你受尽梦魇之害，令我亦为你之不告而别担忧。” 云宝叹了口气，用前蹄揉揉另一条前腿：“啊，对不起啦...我们大概明天就回去了。” “且慢...‘我们’？”露娜重复道，微微眯起眼睛。 云宝瑟缩了。“呃...是的，我和朋友们在一起。”她说着，向后退了一步。 露娜的脸色变得很是凝重。“如此...请释之，你之朋友何故欺皇姊？！”她尖刻地问，向前踏了一步。 “如果妈妈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她就会用皇室命令叫我们回去，我们谁也没办法了！”云宝还嘴道，微微眯起眼睛，“是，我是有点不听话，可是你知道吗？”她指了指自己的头，“至少现在我不用再做噩梦了。” 露娜停了下来，稍稍泄了点气，深深吸了一口气。“...抱歉，我本无意冒犯。”她的声音几乎没了半点力气。 云宝也泄了气。“...我也想说，对不起。这样，等我回到家，就给你和妈妈把事情都说清楚，好吗？”她的语气有些沉重，心中深知自己可能要被好好批评一顿，甚至可能要受惩罚了。塞雷丝缇雅是一位宽容的领袖，也是一位慈爱的母亲，可饶是如此，云宝还是心有担忧。 “恐惧的味道...”一个像是几种声音混在一起的、邪恶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声说道。 云宝全身变得冰凉，颈后毛发挺立。她看向露娜。露娜睁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惊惧。“露娜...怎么回事？”云宝紧张地问。 露娜看向太阳，瞳孔紧缩，立刻展开双翼。“何...何故？！”她飞入空中，点亮独角。 “露娜？！”云宝展开翅膀追了上去，朝小姨喊道。她看向太阳，呆滞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日食。太阳只剩下渺远的一圈黄色的光，而这最后一抹光也很快消失殆尽，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漆黑。原本温和的风，此时变得冷凝而刺骨，直往云宝的鬃毛里钻。云宝闭上双眼，平原上的草叶、碎石和泥土被风抛入空中，往她脸上扑来。 “退下！！”露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自此平静梦境退下，返汝应居之处！” “恐惧...愤怒...”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云宝心中最原始的恐惧渐渐浮现，“余见之...余嗅之...余将取之...” 云宝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了露娜的脸。她的脸在绝望与愧疚中扭曲变形，被正向云宝扑来的暗紫色魔法阻挡而模糊。那魔法像是饥饿的八爪鱼一般，似是以云宝为它的猎物。 “昙特巴斯！！不可！！勿害之！！！”露娜尖叫。云宝什么也听不见，她被紫色的云雾包裹了，小姨的喊声，呼啸的风声，消失不见。 云宝放声大叫，黑暗中一片寂静。 - - -注 释- - - 注1（她用并不缺少准确性的句子表达了自己不准备只给自己买礼物的想法）：原文即是这种三重否定句，可能是作者有意为之，故不予修改。 第24章 恐惧 黑暗，窒息。云宝想要呼吸，想要叫喊，但她被紧紧抓住的同时，也被剥夺了呼吸的权力。那个怪物像是一只蚂蝗，紧紧咬住了她的意识，玩弄着她的记忆，掠夺着它的目标。她的胸中有什么东西搅动着，心跳得越来越快，随时可能跳出胸膛。 “星光...”那个声音又开口了。云宝发现，这个声音，像是她、暮光，以及露娜的声音混在一起，不由得全身觳觫。“...汝惧彼，如此邪？”它用扭曲的、暮光闪闪的声音说。 云宝挣扎着，既无法呼吸，也无法看见。她翻起了白眼，头颅越来越沉重。 “适可而止！！”一个声音划破了无边的黑暗，一道明亮的蓝光将其撕开。云宝周身的束缚全数散去，她跌回地面，绝望地喘着气。她打了个颤，不仅仅是因为恐慌，更是因为包笼四周的那不自然的冰凉。刺骨的寒风向她袭来，她颤抖得更加厉害，抬头看去，露娜站在她面前，如一堵高墙，双翼展开，独角闪着明亮的魔法。 “为何...？”那团紫色的魔法缓缓道，它又多了几十只小马的声音，混在一起，似是愤怒地颤抖着。 露娜憎恶地眯起眼睛，狠狠咬了咬牙。“汝为记忆而来...”她仔细地观察着。 “为何？”那团云又问了一遍。它试探似地向前飘了一点。 “此梦境非汝应入者，昙特巴斯！”露娜厉声道，从独角射出一道淡蓝色的光矛，向那个叫做昙特巴斯的东西刺去。昙特巴斯弯曲躲开了攻击，向上飘去，起了波澜。 “何故...不可...？”它问道，消失在依然漆黑空荡的天空中。露娜缓缓收起翅膀，跌坐在地，颤抖起来。过了很久，她才转过头看向云宝，蓝色的天马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露娜...那是个什么鬼？”她用颤抖的声音问，稍稍靠近了一些。露娜伸出一只翅膀，将云宝拉到身边，然后盖在云宝背上，为她抵御四周的寒风。 “...我之梦魇。蠹虫之引恐惧悲伤，食于其者也。”露娜的声音颤抖了。 云宝更加害怕，挤进露娜怀里，生怕最后一点温暖也要散去。“如果是你的梦魇，为什么它到我的梦里来了？”她听上去疲惫不堪。 “我...亦不知。我所知者，其必居我梦境中，不可于尔等作恶。”露娜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尖利的决心，她站起身来，再次点亮独角。空荡荡的天空里，一轮月亮重新浮现。原本苍白的月光，此时却是暗红色的，露娜微微瑟缩。 云宝也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露娜。“到你的梦境里去？露娜小姨，不是我说你，你这不是胡闹吗！那种可怕的东西怎么能留着呢？”她不留情面地说，看了看面目全非的梦境，“你瞧瞧这！我的梦全毁了，五分钟前还好端端的呢！”她指指四周。 确实如此，原本和谐美丽的梦境，此时已经变得诡异可怖。地上的草一点不剩，遍地都是成团的像是扭曲盘虬的干树枝。远处的树林一片叶子也不剩，树枝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海洋似乎都蒸发了，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深渊。 露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可。艰难苦痛如此，我亦不可弃之，此我之所必为也。”她展开翅膀，飞入空中。云宝跟了上去，看上去一脸不信。 “恕我直言，这简直狗屁不通。”云宝干巴巴地说着，扫视她那化为废墟的梦境，“唉...我们怎么找到那玩意儿？” “我可为之，然，不可为我而令子受苦。”露娜沉重地说，她看向云宝的眼中满是愧疚，云宝不禁僵住了，“恳求子...勿从之。如有可觉之机，急取莫失。” “露娜——” “昙特巴斯，我之罪过也。不可因我而害小马之我所爱者...”露娜打断了云宝的话，摇了摇头，“恳请你...不必为我受苦。” 云宝皱了皱眉，向前飞了一点。“露娜小姨...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受苦’啊？我认识你的九个月里，你从来没让我受过苦，唯一一次都不能算你的错。我等着你明白过来，等了好久啦。”她将一只蹄子放到露娜肩上，“再说，你是我的小姨啊。如果我能帮上忙，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呢？” 露娜从云宝身边飞离，用力摇了摇头，耳朵紧贴头顶：“则梦魇之月何如？此后子怎可视我而言——” “露娜！！”云宝大声说，伸出前蹄抓住小姨的脸。露娜眼前是云宝恼怒的眼神，自己睁大了眼睛，惊讶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是你的名字。你不是梦魇之月。你是我的小姨，你是我们的露娜公主，梦魇之月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个坏蛋做的事情，不关你的事！” 露娜的眼睛更睁大了几分，她推开云宝的蹄子：“...然我不可解之...不可。” 云宝有些恼火地哼了一声，摇摇头。“唉...算了，随便吧，你要怪自己我也管不了。但你要是要对付这个昙特巴斯，一定把我带上，我要帮忙！”她的脸色放缓了几分，又看向露娜的双眼，“你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会想帮忙的，拜托...别拒绝我了。” 露娜看向一旁，打了个颤，点点头：“...善。然，切不可冒无谓之险。” 云宝露出微笑：“我？‘无谓之险’？得~了吧！”她夸张地摆了摆蹄子。 露娜瞪了她一眼。“我暂不计之。”她嘀咕着，闭上眼睛。 云宝也露出严肃的神色：“那，咱们怎么找到它？” 露娜点亮独角，这一次只有尖端亮起，柔和地闪烁着：“今，昙特巴斯非甚强，然，若令其食于你之梦境过久，恐会及子至深之恐惧，窃力于此。与梦境中，则其身渐胀，其去之渐难。今，其小矣，难见之。正如蠹虫，易见之时，为时已晚。” 云宝微微瑟缩了，脸色变得有些焦虑：“那个，呃...你说‘为时已晚’是怎么回事？如果我们阻止不了它，会有什么下场？” 露娜低下头，迟疑许久。“...则子受其梦魇所扰，诸夜如此，昙特巴斯于其中兴风作浪，令你恐惧，食于其中。”她终于说道。 “哦...好吧，有点可怕。”云宝说着，耳朵微微垂了下去，一时间觉得草木皆兵。 “方才，昙特巴斯或系习你之精神，欲寻你之至惧之事物。如我等创建其，或可诱其现身。”露娜解释道，独角上的光熄灭了，“目前，其形甚小，不可俱寻得。此为你之梦境，我难以操之。” 云宝点了点头，看看四周。“好吧...我最害怕的事，是吗...？”她不安地说着，声音有些颤抖。云宝闭上眼睛，思索片刻，等她再睁开眼睛时，星光熠熠出现在她面前，若隐若现。云宝以为自己的心率会加快，以为耳边会听到那猖狂的笑声，以为身边的万物又会消散在纯白的虚无中，以为一切都会重写... 但她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云宝轻哼一声，星光消失了。“...暮暮把我的恐惧都打消了。唉...那还有啥...？”她一边想一边说着，用一只蹄子轻轻敲着脑袋。 “暮光闪闪？”露娜挑了挑眉，有了一个想法，“你与彼同成长，然也？” 云宝点点头：“对啊，我到了坎特洛一个月之后，就和她成了最好的朋友。她...她真的帮了我不少呢。”她解释道，脸上浮现出光彩，“她最近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又是从梦魇之月那里救了我，又是帮我摆脱了无序的控制，还有——就最近——和朋友们一起，陪我来忙了这一趟...” “则你必甚关心之。”露娜缓缓说道，看向下方的平原，她刚来到梦境中时，云宝和梦中的暮光就在那里玩球。 “确实...确实是。”云宝想得出了神，随口说道。 露娜心中升起一抹愧疚：“...若其将离去，你将恐惧否？” 云宝僵住了，面前是暮光闪闪，她微笑着。云宝转头看向露娜，她点亮独角。“也...也许吧？我不知道...”她看向面前的暮光，回想起自己入睡前，与暮光相拥，想起刚刚自己拉住暮光的蹄子。 她回想起自己当时的感受。她害怕，她害怕暮光会收回蹄子，只哼一声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丢下她独自呆在房间里；她害怕，她害怕自己不知为何犯了错。最重要的是，她记得自己当时说过的话。 “别、别走！...我、我是说...没关系，你可以，那个，再呆、呆一会儿吗？就一小会儿？” 她害怕暮光会拒绝自己。 梦境中的暮光皱起眉头，怒视着云宝。云宝倒吸了一口凉气。暮光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不、不要！回来！”云宝还没反应过来，就脱口而出。她扑上前去，想要拉住暮光，但她消失在了空气中。 “已有答案，皇侄女...”露娜庄重地说。云宝转头看向露娜。月之公主抬头看向天空。云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惊呼出声。昙特巴斯，就在那里，漂浮在半空中，有所期待地微微颤抖。 “恐惧...孤独。”它用混合的声音说着，飘渺的身体不详地起了涟漪。云宝身边的世界颤抖起来，只觉得胸中沉重，用尽全力才能飞在空中。 “昙特巴斯！”露娜厉声道，挡在云宝身前，“不可滞留于此！” 昙特巴斯微微瑟缩，像是挨了一记耳光。它又起了涟漪，传来宛若隔世的低吼，露娜只觉得脊背一阵冰凉。 “露娜...妈妈...不要...丢下我。”它用云宝的声音说着，扭旋着铺了上来，用黑暗铸成的触须伸向露娜，以及她身后的天马，准备以她们的恐惧，作为饱餐。 - - -注 释- - - 无 第25章 梦魇 昙特巴斯向云宝和露娜袭来，云宝向后退却，随时准备飞离。但在它碰到她们之前，露娜便在她们身边召唤出蓝色魔法的光球，昙特巴斯从那之外掠过，没有留下半点伤害。梦魇怪物在她们身后重新凝成一团，露娜转过身，面露难色。“云宝，寻一安全之处，令我独对之！”她散去屏障，将一束魔法刺向昙特巴斯。 “没门。”云宝说着，看向那梦境的寄生虫，“我要帮忙！这是我自己的梦境！”说着，她集中注意力，想要想一个能帮到露娜的方法。有主意了，她露出得意的笑容，又看向昙特巴斯，脸上浮现出自信和激动的神采。 “云宝，子欲何为？”见到云宝向昙特巴斯全速飞去，露娜喊道。她还没能来得及阻止，云宝便被一阵五彩缤纷的光芒笼罩，那光芒照亮了整个梦境，将一切都染成了花团锦簇的模样。一声巨响，露娜的耳边嗡嗡作响。光芒散去之时，昙特巴斯立即退却了，警惕地颤抖起来。 云宝转过头看向露娜，抬了抬眼睛。“当然是做酷炫的事啊。”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露娜不知该对眼前的景象作何评价，五官扭作一坨：“皇侄女...此...” 云宝轻声笑了笑，敲了敲头顶长出的独角。“希望真正的独角不要也这么难受，顶着这玩意儿我肯定睡都睡不着。”她说着又试了试，独角闪烁起紫红色的光。 露娜眨了眨眼，决定对云宝把自己变成了天角兽一事不予置评。这毕竟是云宝自己的梦。“...善，你乐之即可。”她将灼热的视线投向昙特巴斯，它此时正谨慎地打着转，“然，切不可冒无谓之险。” 云宝翻了翻白眼，飞到露娜身边：“你是复读机吗？” “何为‘腹毒鸡’？”露娜不明就里地问，看了看云宝。 云宝泄了点气：“等等，你们以前没有——” 昙特巴斯低吼一声，扑上前来。云宝掐断话头，从独角推出一道魔法。她其实不知道魔法怎么用，但还是射出了一道精准强力的紫红色光束。昙特巴斯化为一个环，躲开了攻击，毫发未伤。云宝哼了一声，飞向一侧，与露娜一同躲开它。 “好吧，回头再问。”云宝自言自语道。露娜怒喝一声，朝昙特巴斯追上去。云宝盯着她和它的追逐，寻找空当。昙特巴斯又发出一声嘶吼，停了下来，身上的光又泛起涟漪。与此同时，云宝身边的世界也在这涟漪中悄然改变。 露娜睁大眼睛，看向云宝，面露焦急之色：“云宝！屏息凝神！速为之！！” “你要我干啥——？！”云宝话未说完，便觉得头颅中一阵剧痛传来。她喘息着伸出前蹄，掩向太阳穴，紧紧捂住脑袋，双翼失去协调，向下直直跌去，只能痛苦地哀嚎。跌落于地，并非软和的草叶，也非干枯的树枝，而是坚硬平滑的岩石。她睁开眼睛，呻吟一声，脑海中的疼痛渐渐消散。 不再是户外。她向四周看去，是皇家姐妹城堡（the castle of the two sisters）里的一个房间，只是看上去要比印象中的干净整洁得多。她慢慢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唔...这是怎么回事？”她恼火地嘀咕着，向前走去，“露娜小姨？你在哪里？！” 露娜的声音传来，她似乎在痛苦中嚎叫。云宝的心跳又加快了，全速向前跑去，顺着走廊找寻露娜的声音。终于，她来到一扇金属加固的木门前，低哼一声，推开大门。眼前的景象令她大惊失色。 房间高耸，足有两层楼高。左边是一对王座，上方的露台上，站着的正是露娜公主。两尊王座，居左者金黄璀璨，居右者碧蓝玄黑。两尊王座后挂有旗帜，标示着它们的归属。露娜身后，墙上有一个大洞，日光从中照入。露娜看向云宝，她像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眉眼微颤，全身颤抖不止。 云宝向前踏了一步，想要尽全力帮助小姨。 “露娜公主！”一个声音传来。云宝僵在原地，向那边看去。是暮光闪闪，还有她们的朋友们，她们向艰难挺立的月之公主冲锋而来。 “噫吁！云、云宝！”露娜咬着牙喊道，颈部有汗珠滚落，“此皆我、我之无能！勿原谅——谅——”她的话被一阵痛苦的号叫打断了。一个全由黑暗构成的球体凭空浮现，将露娜包裹在内，飘入空中。 “露娜！！”云宝喊道，向那球体飞去。黑色的球中飞出一道绯红的闪电，击中云宝的胸膛，将她击倒在地。疼痛难忍，云宝尽全力喘息着，勉强看向夺走了露娜的那个暗球。它发出了猩红色的光，整个房间都为之震颤。 消失殆尽，一切只在一瞬。云宝想要看向露娜的方向，但双眼一阵模糊。她终于恢复过来，重新起身，再看向露娜时，心中顿时一阵冰凉。 “露娜？你叫那个没用的笨蛋做什么？”月亮魔驹（the mare in the moon）愉悦地笑着，展开纯黑的双翼，内有尖牙的嘴角勾起一弯邪恶的笑，“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皇侄女？” 云宝的耳朵贴紧了头顶，她缓缓退却。“不可能...不可能，我们已经打败你了！”她不愿接受地喊道，但声音却有气无力。 梦魇之月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歹毒地放声大笑：“或许吧...但只要你们心中还有恐惧，我就会存在于此，让你的一切恐惧成真！” “云宝，快过来！”暮光朝她喊道，从刚刚好像还不在身上的鞍包里取出谐律元素来。梦魇之月看向云宝身后，面露憎意。 “想都别想。”她怒声说道，用魔法抓起云宝，从她的朋友们身边拽开。 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那种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带走的绝望。云宝挣扎，云宝惨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混蛋！！”她号叫着，眼前的景物已被泪水模糊。她看见了，她的爸爸妈妈，就在她的面前，就在命运改变的那一天...他们死了。 “云宝！！”暮光喊道，双耳垂了下去。 梦魇之月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微微一笑：“啊...你也有独角了...很好。” “放开我！”云宝的声音细若游丝，呜咽起来。尘封已久的那份绝望与恐惧，此时终于毫无保留地卷土重来。 梦魇之月毫不在乎，眼中闪过威胁的影。“我将解放你的潜能。”她将云宝丢到地上，点亮独角，那是黑魔法黯淡的光。 云宝刚刚抬起头，那魔法就触到了她的独角。她全身僵直，喉咙哽住，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一阵灼热的感觉洗刷全身，头皮一阵发麻。她既痛苦又愤怒地吼叫，整个房间都因为她而颤抖。云宝竭力抵抗着心中泛起的情绪。那是愤怒，那是怨念，那是憎恨...一瞬间便冲破了她绝望的防线。 世界仿佛失去了颜色，一切都被云宝身边旋转扭曲的光球吸了进去。光球消失，里面的小马缓缓起身。梦魇之月得意地微笑着，向后退了一步，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 不是云宝黛西了。她浅蓝色的身体变成了深沉的暗蓝色，四条腿在蹄子处变为纯黑。她的鬃毛和尾巴又变回了彩虹的颜色，但却灰暗了许多，凌乱四散，几乎遮住了她一双龙一般的、在黑暗中不详地发着光的竖瞳。她微微展开翅膀，掉下许多羽毛。 “你的名字，是什么？”梦魇之月用几乎宠溺的语气问道。堕落的天角兽看了看梦魇之月，眼神冷淡。 “...闭嘴，傻逼。”她阴郁地说，声音里只有纯粹的恶意。 梦魇之月退却了，这语气让她不明所以。她眯起眼睛，不悦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闭嘴，你是傻逼。”‘云宝’说着，点亮独角，那是红色的光。梦魇之月睁大了眼睛，一道魔法的光束冲过她的全身，将她击退出去，撞穿墙壁，跌落在外面的无尽之森里。‘云宝’转过双眼，看向王座前方的五只雌驹。 “云宝...”暮光轻声说，眼中满是恐惧与悲切，向后退去。朋友们也向后退去。 “你认错马了！”‘云宝’啐道，以蹄抢地，再次点亮独角。暮光睁大了眼睛，也点亮自己的独角，想要架起屏障。但‘云宝’没有直接攻击她们，而是将魔法射向天花板，落下几块巨石。暮光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来不及了。 巨石落下，朋友们被一堆碎石瓦砾掩埋。‘云宝’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憎恶地看着那一堆碎石。许久，她眨了眨眼，再睁开眼睛时，那双眼睛已经变回了原本模样。“...暮暮...？”她颤抖的声音细不可闻。‘云宝’从架高的平台上纵身跃下，落在地毯之上，全力向前跑去。她在那堆残砖碎瓦前停下，眼里噙满了泪：“暮暮...不...我都干了些什么？” “你这愚不可及、不知感恩的蠢货！”梦魇之月的声音从云宝刚刚造出的洞后传来。她站定不动，怒视着‘云宝’的后背，“我赐予了你最高贵的力量，你就这样感谢我？！” 云宝回头看向梦魇之月，眼中毫无波澜。“...我没有名字。”她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也没有半点起伏。梦魇之月停住了，微微俯身前倾。 “...什么？” 那只雌驹跌坐在地，朝碎石之间看去：“我没有名字。永远也不会有...因为我本不该存在。” 天角兽的身上散发出光芒。光线散去之时，只剩下了云宝。梦魇之月看着她颤抖起来，看着她无声地呜咽，看着她向那堆碎石伸出前蹄。 “彼不识此为梦境矣...” 梦魇之月冷哼一声，向后倒去。她伸出一只蹄子，捂住太阳穴，痛苦地嘶叫着：“不、不行！不可以！你是废物！我说了算，蠢货！” “皇侄女需我矣，非汝也。” 梦魇之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像一座雕像似地僵在原地。直立。她再动起来时，身体渐渐消散，飘进了房间角落的暗影之中。露娜公主，在梦魇之月刚刚站立的地方重新起身，看向云宝。 “皇侄女？”她轻声呼唤，从台上跃下，展开翅膀缓缓飘飞而落。云宝回过头，见露娜回复原样，稍稍放松了些。 “露娜小姨...我都做了些什么啊？”她无助地问道，摸了摸那堆石头。 露娜将一只前蹄放在云宝背上，轻轻晃了晃她：“你未行恶，云宝。谨记此处乃梦境。暮光及你与彼之友，仍安然无碍。” 云宝想起自己在梦中，终于放松下来，但脸色依然阴沉。她颤抖着，在露娜的帮助下站了起来：“谢了，露娜...我们现在怎么办？” 露娜低下头，看向一旁，不敢与云宝四目相对：“...我已不知。令你受此之苦，我甚悔之...此皆我之过也。”她的声音颤抖着，很勉强。 城堡外，昙特巴斯的嚎叫声，大了几分。 云宝皱起眉头 ：“...露娜...你说这都是你的错？” “自是如此！”露娜脱口而出，眼中有泪，“此鬼怪，我之过也！我应受其折磨，非你也，我等现无可重捕其，你将遭受无尽之梦魇，睡眠将为苦痛之源！” 世界微微颤抖。那声音有嚎叫起来，甚至更大了几分。云宝伸出前蹄，安慰道：“嘿，没事——” “非也！！”露娜喊道，从云宝身边躲开，“其为我所造者，伤及我所爱者！何也？！我所行之事，何故自始至终而伤及我所爱者也？！” 云宝收回前蹄，睁大了眼睛：“...你...所造者？” 露娜僵住了，双眼紧闭。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点了点头。 “露娜小姨...为什么？” - - -注 释- - - 无 第26章 月蚀 “露娜小姨...为什么？” 露娜没有回答，她愈发往回缩了几分，全身不住地颤抖。 云宝伸出双蹄，放在露娜肩上：“露娜，你为什么要造出这种东西？你要它来做什么啊？” 露娜在云宝的蹄下紧绷全身，云宝的话让她瑟缩了。但她还是勉强做出了回答，那声音细若耳语：“...以责罚我焉。” “责罚你？”云宝重复道，困惑地皱起眉头。城堡外，昙特巴斯又号叫起来，标示着自己的存在。 露娜与云宝四目相对，泪水不住地流下，她再张口时，颤抖得更厉害了：“我所为昙特巴斯，以罪我焉。以其每夜致我同一梦魇...乃使我不得忘却我以梦魇之月为名时所为之恶。” 云宝跌坐在地，不敢相信自己所闻。露娜看着侄女震惊的样子，继续往下说去。 “我所为其者，以使我终生罪于我所致之痛，使我终生不得重蹈于覆辙之上...使我终生不复伤及我所爱者也...”她低下头，忍不住轻声抽泣，全身颤抖，“然我仍致恶于此...我所造者害及你之梦境...此皆我之过也。” 云宝眨了眨眼，目瞪口呆地看着露娜以蹄掩面放声哭泣。昙特巴斯的号叫近了几分，空气颤抖。王座厅的墙壁上有了裂痕，墙那一端传来电闪雷鸣的声音。 “我之过也...我之过也...”露娜仿佛中了魔怔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云宝终于回过神来，她闭上嘴巴，搂住露娜，紧紧地，用她的翅膀包裹住哭泣的天角兽。露娜忽然被抱在怀里，惊讶地吸了一口气，看向云宝，眼中满是不解。 “露娜，我接下来说的话不太礼貌...”云宝说着，把露娜抱得更紧了些，“但是，你这简直是发神经。” “何、何为？”露娜的脸色稍稍变了些，云宝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谁也不会把梦魇之月干的事算到你头上的，露娜！除了你，谁也不会！”云宝用力说着，转转头，看向露娜的双眼之中，露娜从没有在云宝的眼中见过这样燃烧的热切，“我不懂魔法，也不懂科学，我也不是天角兽，我什么都不是。”与此同时，她在梦中长出的独角化为尘埃，“但就算是我，也知道，你绝对不是，梦魇之月！！” “其所存者，乃我之过也！”露娜反驳道，看向一旁，“盖我愚昧无能，不得限我之嫉恨于心中耳！” “闭嘴！”云宝大声说，伸出前蹄托起露娜的下巴，与她再度四目相对，“不要再自暴自弃了！梦魇之月是从你心中来的，但那都不重要了！” “可言此耶？！”露娜质问道，闭上双眼，牙关紧咬，强忍着眼中的泪，“见我所为致你之苦痛兮！子胡能言如此乎？！” “你是在阻止它，不是在帮助它，不是吗？！！”云宝放声喊道。露娜无言以对，只睁大眼睛看着云宝。 城堡的墙壁上，裂痕更扩张了几分，紧接着，大块墙壁轰然倒塌，紫色的魔法飘了进来，像触须，又像蛇。 云宝看了一眼那边，指向那团触须，又看向露娜。“你看看那边，看到昙特巴斯了吗？”她用蹄子重重地戳了戳露娜的胸口，“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我欲令其勿扰子之梦境，自然。”露娜的声音微微颤抖。云宝用力把头点了一点。 “和我想的一样。那你知道，如果是梦魇之月，会想做什么吗？”她毫不犹豫地追问，仍然看着露娜的双眸。 “彼...其...” “她会把昙特巴斯送到每一只小马的梦里去。”云宝说。她将双蹄放在露娜肩上，用力压了压，“如果是她造出了昙特巴斯，那一定是为了伤害我们。可你不一样，”云宝又戳了戳露娜的胸口，“因为你不是她。” 露娜微微低下头，看向一旁，她双眼游移，全身颤抖，心中思绪万千：“我...我不、不可...” “露娜，”云宝接着说，她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又托起露娜的下巴，看向她的眼睛，“这才是你的名字，不是吗？你是露娜公主，了不起的天角兽，在梦境领域中同噩梦抗争，让所有小马获得幸福。这才是你，不是吗？” 露娜看向云宝身后，昙特巴斯又一次飘进她的视野中。这时，它比之前大了许多。露娜缓缓地从云宝怀中抽身，竭尽全力傲然站立。昙特巴斯飘上前来，既好奇又有所期盼。露娜轻咬下嘴唇，许久，深深吸了一口气。“皇侄女，你所言者，非尽我所信也...”她说着点亮独角，这一次是明亮的蓝色魔法，“然，有一事甚善，乃...” 昙特巴斯一怔，向她扑来，饥渴难耐地号叫。 “我，夜之公主，乃梦境之卫也！”露娜一字一句地说着，独角亮起明亮的光。昙特巴斯停了下来，颤抖着退却，似是恐惧。“我乃梦魇之灾，行于梦境之际者也！” “妈妈...露娜...为什么？”昙特巴斯用云宝的声音问。 “我非梦魇之月！吾名为露娜，马国之公主！”露娜的独角闪过一阵强光，云宝不得不看向一旁，遮住眼睛。她听到昙特巴斯的哀嚎，各种被它从记忆中窃取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哀求着饶恕——那声音拉长了，扭曲了，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云宝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她们之前所在的城堡消失了，又回到了梦开始时的平原之上，正和露娜刚刚来到这里时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太阳已经落山，空中高悬的是一轮明亮的满月，曼妙的月光为世界披上了一层白纱。云宝转过头看向露娜，她垂肩而立，双翼展开，低着头。露娜沉重的呼吸着，像是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比赛。“哇哦...你怎么做到的？”云宝小心地问，走到露娜身边。 “我...我移其于我心深处兼锁之，其不可复扰尔等矣。”露娜喘着气，跌坐在地。 云宝露出浅浅的微笑，伸出前蹄，揽住露娜的肩。她蹭了蹭小姨的肩膀，又睁开眼睛，眼中有了几分低落：“露娜小姨...你心里难受，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 露娜微微僵住了，她摇了摇头：“我...我不愿为你及旁者之负担耳。盖我已为一重负于子矣。” 云宝轻轻叹了口气，将露娜抱得更紧了些：“我不是心理医生，但我希望你一开始就能告诉我，而不是把我蒙在鼓里...我本可以帮助你的。” 露娜没有回答，只是慢慢俯身，在草地上趴下。 “妈妈总该知道这件事了吧？” “...非也。皇姊不知此事。”露娜惭愧地回答，耳朵又垂了下去。 云宝咬了咬嘴唇。沉默一两分钟后，她直直看向露娜，说道：“有了，我能提个建议吗？” 露娜的耳朵转向云宝，点了点头。 “如我所见，你幸而有皇侄女和皇姐如此；如需帮助，切不要迟疑。”云宝模仿着露娜的声音和‘皇家口音’说道。露娜公主看着云宝，一脸诧异。 “此...为我乎？” 云宝哼了一声：“是个好建议就行。你之前告诉我这个的时候，我就听了，现在该你了。” 露娜看向一旁，不知所措：“我不知...我不愿复为缇雅之负，我所为之恶，彼尽数受之。” “没有你，她会伤心，这正说明她爱你，不是吗？”云宝轻声说着，微微向后靠去，“再说，她也为你的遭遇惭愧呢。” “彼...果如此？” 云宝翻了翻白眼：“不然呢？她把自己唯一的妹妹放逐到月球上去了一千年，在她自己看来，这都是因为她不够关心你的缘故。” 露娜睁大了眼睛，又看向一旁：“我...我不知。” 云宝点了点头，拍了拍露娜的背。“喏，我说了，我不是心理医生，但我给你一个建议吧，你...和我妈妈谈一谈，好吗？告诉她你的想法。”她微微皱了皱眉，敲了一下露娜的后脑勺。 “噫！”露娜惊叫一声，揉了揉后脑勺，瞪了云宝一眼。 “给那个昙特巴斯解决掉，成不？比如说，弄死它，它对你、对大家，都没好处。”云宝说着，脸上露出温暖的微笑。 露娜哼了一声，前蹄放回蹄下的草地上。“...无可承诺于子，云宝。” “你可以承诺我，试一试。”云宝反驳道，声音里多了几分镇定，“说真的，那就够了。” 露娜的嘴角浮现一片笑容：“善。我承诺于子，试为之。” 云宝露齿而笑，看向远处的地平线。许久的沉默。露娜很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云宝在她身旁，瞥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呢？”她随口问道。 “我或已知晓何故昙特巴斯于我到访之时侵入你之梦境。”露娜说着，微微偏过头，看向月亮。 “哦哦？那快说呀！”云宝刻意挤出一份急切来，想要让场面更明快些。 “你与暮光到访坎特洛之时，见我于寝宫，记否？”露娜问道，回想起那一天来。 “记得，那天怎么了？” “时，我正欲封锁昙特巴斯于我心中。为免嫌疑，终止之。恐系此戛然而止，令其不甚完善，昙特巴斯乃潜入我所至之处。定是其稍后方知之，否者，其必侵入子之梦境于初见。” 云宝缓缓点头：“嗯，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我对魔法一窍不通来着，所以...” 露娜和善地笑了笑，朝一旁的云宝看了一眼：“我离去前，云宝，有一事欲问，可否问之？” “没问题。”云宝点点头，在草地上俯身，一只前腿搭过另一只。 “...你之鬃毛，何故为紫色？我早欲问之。” 云宝哼哼起来，将头埋在踩地上。“我忘啦！”她尴尬地朝着地嘀咕道，声音被泥土弄得模模糊糊的。 露娜咯咯地笑了，微微前倾，脸上露出翘首以待的笑容，“说之，否者，我便不离。” 云宝抬起头，皱了皱眉，又坐了起来。“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离开之前，瑞瑞染了我的鬃毛。我让她帮忙染的。” 露娜眨了眨眼，撅起嘴来：“何故？” 云宝挑逗地挑挑眉：“等我回去了，才能告诉你哟。” 露娜失望地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无趣...” “好了好了。记得去和我老妈谈谈，好吗？我和朋友们应该明天，或者后天，就回去了。”露娜飞入空中时，云宝在她身后喊道。 “...自然，皇侄女。” “对了，谢了，露娜！”云宝挥蹄告别。 “非也。我应酬谢于子，云宝！”露娜回头喊道。 醒来。 ---- 云宝醒来时，脸上带着笑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精神饱满过了。她缓缓睁开眼睛，面前不远便是暮光沉睡的面庞。云宝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她朝暮光怀里更挤进了一些，在她的体温里寻找幸福。云宝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钟：早上七点。 她闭上双眼，只感受着身旁的暮光闪闪。这一次，她记得自己的梦，一清二楚。晚些时候，她准备给露娜写一封信，确保她按照要求，同塞雷丝缇雅谈过。至于现在，在日高之前，她还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休息。她当然会好好地享受这时光。 - - -注 释- - - 无 第27章 有变 太阳刚刚爬上地平线，橙色的晨光洒在坎特洛栖息的高耸山巅之上。鸟儿们从睡梦中苏醒，一如既往地，唱着它们的歌，向渐渐暖和起来的天空问好。坎特洛城里，有些早在日出前就醒来的小马，已经走出了家门。偶尔，街道上有流浪的动物跑过，期待着会有剩下的食物。 在仍然沉浸于梦境中的坎特洛里某处，高大的建筑后，阴暗的小巷中，一座年久欠用的仓库门前，立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雄性独角兽，他长着暗蓝色的毛，黑色的鬃毛和尾巴，一双绿色的眼睛。他的侧臀上，可爱标记是一支鸭嘴笔，在空白处画下一连串优雅的曲线。他背着一对普通无奇的鞍包，里面装着的东西也很简单：一个笔记本，一套钢笔，还有一个小小的、拴在绳子上的、不起眼的黑色甲虫。 雄驹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气息，重重叹了口气。这才早上七点，他便被叫到了这里。这只小马稍稍打起精神，伸出一只前蹄，在紧缩的大门上敲了一敲。沉默几秒，门开了一条缝，门后一条粗大的防盗链挡住了门。门后，一双发光的紫色眼睛看了他一眼，微微眯起，看上去不太愉快。门被甩上了，传来一阵铁链摇动的声音，门这次大开了。 “你迟到了。”那双眼睛的声音干哑粗糙，好像有两条不同的声音混在一起。它退回仓库内的阴影里去，只有眼睛明亮可见，以免被路过的小马看见，“快点进来。” 小马点点头，焦虑不安，走了进去，关上仓库的门。他看向那双发光的紫色球形，那双眼睛瞪着他，眯了眯眼睛，向后退去。 “把伪装去了，索拉克斯（thorax，意为胸部）。我们今天忙着呢。”它粗暴地低吼，眼睛看向一旁，向漆黑一片的深处走去。那边，还有两双眼睛发着光，它们都恼火而不耐烦地微眯。 “对、对不起，等我一下...”那个叫索拉克斯的小马怯懦地点点头，闭上双眼，集中精神。片刻，一道绿火一闪而过，刚才的那只小马被全然不同的生物所取代。很明显，他和小马有相似之处，体型和体态都与一般的小马差不多；然而，他身上没有多彩的毛发，而是从独角到蹄子都被漆黑的甲壳覆盖了；他的前腿上有一个个光滑的圆洞，直通对侧，但却毫不影响他的行走；在他头顶，是一根尖利而弯曲的独角，背上是一对浅蓝色的昆虫翅膀。他睁开眼睛，那眼睛里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淡蓝色的一片，中间要比周围稍亮一些。 “你快点，索拉克斯！就等你了！”刚才的那双眼睛，现在和索拉克斯看上去一模一样，只有那一双眼睛略有不同。 “对不起！这就来，法瑞克斯（pharynx，意为咽部）！”索拉克斯回答道，快步朝那边跑去。他在两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生物面前停下，他们不耐烦地瞪着他。“对不起，我路上出了点麻烦。” “别找借口，索拉克斯！闭嘴，把甲虫放好。”其中一个用嘶哑的声音啐道，翅膀不耐烦地颤了颤。索拉克斯向后缩去，但还是照做了。他的独角亮起——可怖的绿色魔法——从鞍包里飘出那个甲虫似的东西来，就飘在同样可怖的绿色光环里。他将甲虫放在地上，调了调角度，然后向后退开。 “终于！”法瑞克斯低哼一声，把自己的甲虫放下，“总算是能开始了。” “闭嘴！”刚才朝索拉克斯发火的那个低吼道，“你们都闭嘴，让斯派拉苛（spiracle，意为通气孔）汇报情况。” 那一只没说过话的怪物，叫斯派拉苛的那个，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地上的四只甲虫嗡鸣起来，忽然同时张开了甲壳。一缕腐绿色的能量从一只甲虫里出现，依次穿过每一只甲虫，形成一条回路；然后，能量向方形回路的中心点聚集，能量聚成起伏的光球，逐渐膨胀，升入空中。 光球中传来一个声音，索拉克斯恐惧地退却。“你们这么早就有事汇报了吗？”那是一个雌性的声音，居高临下的语气掩盖不住声音里的有所期待。听到这个声音，它们都紧张地站立不稳了，但谁也不敢动弹。 “请原谅我们不合时宜的汇报，陛下。”领头的那个深深鞠了一躬，“然而，斯派拉苛得到了重要情报。我们或许可以比预期提前执行计划了。” 光球那边传来了兴味盎然的低哼声。斯派拉苛缓缓走上前来。“陛、陛下，”她结结巴巴地说着，不敢抬起头来，“昨天渗入行动时，我听到塞雷丝缇雅公主和露娜公主的谈话。可以确认，塞雷丝缇雅的养女——云宝黛西——失踪了。” 那声音又哼了一声。“很有意思，确实很有意思，可是这和我们的计划何干？”听上去有些不耐烦。 斯派拉苛伏倒在地：“呃、嗯，云宝黛西公主是谐律元素的控制者之一。现在她失踪了，我们也、也许有机会趁着小马国最重要的防御武器无用，提早进攻。” “原来如此...你应当确认过消息真实性了吧？”女王又问，这次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切。 “是、是的，陛下。我和斯汀戈（stinger，意为蛰针）检查过报纸，云宝黛西确定是谐律元素之一，至于失踪的事...” “我派了探子去她的住处——小马镇——打听了情况，斯派拉苛的信息是正确的：云宝黛西不在小马镇，当地居民也不知她在哪里。”斯汀戈——领头的那个——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那个声音恶毒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干得非常好，斯派拉苛。她们没了最强大的武器，我们的计划就能大幅提前了！好好跟她学学，索拉克斯。”她像是吐出什么令她作呕的东西似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索拉克斯深深低下头，双眼紧闭，全身觳觫：“是、是，遵命！我会努力的，陛下！” “很好。法瑞克斯！斯汀戈！”那个声音喝道。 “遵命，陛下？”法瑞克斯和斯汀戈同时立正站好，等候命令。 “你们两个，在我到达之前，在坎特洛做好准备。联合地下洞穴里的部队一起，尽可能替换掉城内的武装力量。优先选择有亲属的小马——不管是情侣、亲子还是朋友都可以，只要有真心爱他们的其他小马，就可以选为目标；收集爱意，存到洞穴里——计划的下一步执行前，首先要补充能量。”女王解释道。她的脸在旋转的绿色光球中浮现：一双爬行动物的竖瞳，面前垂下参差的一缕暗蓝绿色鬃毛。她甚是急切地用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尖牙：“一星期后，我会带足够的增援来。做好准备。” “遵命，邪茧女王（queen chrysalis）。等坎特洛居民意识到异样时，我们将已经势不可挡！”法瑞克斯将一只前蹄放到胸口，露出尖牙笑道。 “很好...很快，坎特洛就将屈服在我们蹄下，小马国也将被我们征服，幻形灵族将永远拥有他们的爱！”邪茧轻声细语，向后俯身，放声狂笑起来。绿色的魔法光球闪烁扭曲，一眨眼就消失了。仓库里一片漆黑。 ---- ‘好吧...我能做到的。’云宝这样想着，抬头看向药丸家小卖店的招牌，胸中仿佛有惊慌的小兽在跳动。此时刚过早上八点，小卖店才开门二十分钟。云宝溜出了酒店，没有吵醒暮光，悄悄来到了这里。她知道这样做没有必要，甚至毫无意义，但她还是想来看上一看。云宝深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啊，早上好，小姐！欢迎光临‘药丸家小卖店’，凡所应有，无所不有！”老板的声音从右边不远处传来，“您若有所需要，大可问老身便是。” 云宝对那只雌驹露出微笑，她正在整理桌上的商品。“你好！嗯，我是专门来找一样东西...不对，是来找一只小马的...”她有些尴尬地说着，用前蹄揉了揉后脑勺。 敕造（tinder）抬头看看她，挑了挑眉：“唔，此处不贩卖小马，恐怕...” “啥？！”云宝眨了眨眼，连忙挥了挥蹄子，“不不不！我不是那个——” 敕造轻声笑了笑，打断了云宝的话，羞赧地耸耸肩，“抱歉。老身清晨的玩笑话时常不太妥帖。” 云宝明白中计，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清了清嗓子：“咳咳...呃，我来找你这儿打工的一只小马。是紫色的独角兽。” 敕造的嘴角微微下垂，她仔细打量起云宝来：“请问您的名字是？” “我叫紫跃。”云宝说谎，看了一眼自己染了色的鬃毛，“那个，呃，我可能没给她留下太好的印象。” “不会是说了坏话的呀？”敕造微微皱眉。 “不是。我，嗯...”云宝迟疑片刻，叹了口气，“...我认错马了，我以为她是我不太喜欢的另一个小马。可能脸上的表情有点明显，她应该不大高兴，所以我想跟她道歉。” 敕造微微张嘴，摇了摇头。“失礼了，但是星光——哦，就是您所要找的那位，”她小声补充道，“暂时不在此地。她有事外出，将积攒的假期全数用尽了。” “哦...”云宝嘀咕着看向一旁。 “是的呀，她离开前，说了些美好的话，有关‘重温旧日’之类的。” 云宝的心停跳了一拍，她全身变得冰凉，头有冷汗冒出。“呃...很抱、抱歉，您刚才说什么？我没、没注意。”她又撒谎道，勉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抖。 敕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嗯...我说，星光提到有关‘重温旧日’之类的美好的话，随后便去订购火车票。”她绕过桌面，小心地走到云宝面前，上下打量她，“嘿，您还好吗？您似乎颤抖得很厉害。” 云宝的眼睛四下晃去。“我...我得走了！”她匆忙冲出门去，将门板从门栓上撞了下来。 “喂！且慢！”看到门板被撞了下来，敕造大叫一声。她朝门外干瞪眼，想要抓回那个风风火火的姑娘来教育一顿，可那姑娘却早就跑没影了，“...脑子瓦特啦？” 云宝全速朝酒店房间的窗飞去。她全身颤抖，脑海中思绪纷飞。很快，她来到窗前，强行把窗户拽开。 “暮暮！”她一跳进房间里便喊了起来，吓了那只独角兽一大跳。暮光惊叫一声，跌下床去。她爬了起来，揉揉眼睛，狠狠瞪了云宝一眼。但看到云宝惊慌失措的样子，她眼里的怒意便散了。 “云宝，怎么了？”她站起身来，快步绕过床去。 云宝深深地、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用恐慌的、几乎发狂的声音回答：“快叫大伙过来，我们有麻烦了！” - - -注 释- - - 无 第28章 追逐 “你讲真的？”十分钟后苹果杰克质问道，眉头紧锁，双唇紧闭，“咱看她啥事儿也没有啊。” 朋友们全都置身于萍琪、瑞瑞和苹果杰克的房间里，有的震惊，有的狐疑。云宝看向苹果杰克，眼中藏着一份歉意：“对不起，阿杰，我不是说你们看走了眼。但星光不在这里了，而且想和过去打交道。” “你确定没有听错老板的话吗？”瑞瑞小心地问，斯派克也点点头，“或许星光并不是想要回到过去呢。” 云宝瞪了她一眼。“这个险冒不得，瑞瑞，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确保她不会回到过去的！”她大声喊道。瑞瑞向后退却，垂下耳朵。云宝僵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没关系...” 斯派克安慰地拍了拍瑞瑞的肩膀，狠狠瞪了云宝一眼：“云宝，你得冷静。” 云宝哼了一声，没说什么。漫长的沉默。 “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小蝶打破沉默，紧张地低声问道，将尾巴绕到面前，用前蹄抱住尾巴。 “我们得弄清楚她准备坐哪一班火车。”云宝一边说着，一边在房间里打起了转，明显颤抖着，“如果老板说的是真的，星光是提前定的票，也就是说可能还在火车站等车。如果我们赶快，就能赶在她跑远之前抓住她。” 暮光脸上露出严肃而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伸出一只前蹄，抓住从面前经过的云宝的肩膀，把她拦停下来：“好吧，假如我们现在出发，在那里找到她，能怎么办？我们要尽量减小影响，所以直接冲上去绝对行不通。” 云宝在暮光的蹄下僵住了。用一只翅膀将她的前蹄推开：“我知道，但现在没时间去想计划了，不是吗？火车可能十分钟，最多二十分钟，就要到站了。她很快就要逃跑了。” 暮光听出云宝话中的火气，微微瑟缩，心中涌起些许恐惧：“云宝...” “听着，赶紧收拾，我们马上出发。我先去火车站看看情况，如果她在火车站，我们必须尽快知道。”云宝说完便朝窗户跑去。 “云宝，等等！”暮光想要叫住她，但那只天马不愿等。窗户打开，云宝以近音速飞出窗外。一阵短暂的狂风吹进房间里，吹倒好几个小东西，朋友们不得不捂住眼睛。沉默几秒后，暮光放下前腿，看着云宝一秒钟前还在的方向。 云宝起跳的那个位置，地板凹了下去。 ---- 云宝一边向前飞去，一边做着深呼吸，想要让颤抖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冷静下来。但无论如何努力，她还是颤抖个不停，呼吸也一直急促。云宝以最接近音速的速度向前飞去，几分钟后她就来到了火车站附近，一落地便向前狂奔。周围的几只小马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但大部分毫不在意。在马哈顿匆忙的日常里，这样赶路的小马也并不少见。 云宝终于穿过街道，来到火车站门前，她停了下来，大口喘息着，想要平复呼吸，但也只休息了一分钟，便跑进站去，跑进宽大的总站大厅。这里依然忙碌，但比她和朋友们来时要稍好一些。小马们依然到处都是，但比起云宝印象中的场景，这一次要在马群中找一张特定的脸，要容易得多。 “在哪里...？”云宝自言自语着，四处寻找，终于在大厅一楼的一根柱子旁找到了星光熠熠。她靠在柱子上，看着一本书，脸上是悠然自得的微笑。 广播里传来声音，通告十点整前往小马镇的火车即将进站。星光抬起头，笑容更明亮了几分。云宝的脸色变得惨白。 “在这里！”斯派克大喘着气喊道。紫色的小龙，还有其他朋友们，都到了火车站里。斯派克趁着立了功，靠在瑞瑞身上喘气。 “我找到她了。”云宝小声地说着，指向那只独角兽，“她刚好和我们坐同一班火车。” “那我们就必须尽快，”瑞瑞尖利地点点头，“我们也应当尽快回家了。” “别管没用的！”云宝厉声道。她紧紧闭上双眼，想要控制住情绪。 小蝶犹豫地走上前来，揽住云宝的肩膀，尽力安慰她。暮光的脸色变得阴沉，眉头皱了起来，转头看向瑞瑞：“瑞瑞，快去买票，尽快！” 瑞瑞眨眨眼，点了一点头，跑向远处。苹果杰克整了整帽檐，萍琪挤上前来安慰云宝：“嘿，别难过，小黛西，还有我们呢。”她轻声说道，这令云宝有些惊讶。 云宝微微扬起嘴角：“嘿...你很少这么小声啊，萍琪。”萍琪温暖地微笑，抱了抱云宝。拥抱持续了一分钟，心满意足。 火车进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封闭的大厅里回响。拥抱结束，云宝看向星光，她用魔法飘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云宝急切地看向瑞瑞，她用魔法拿着火车票，全力向这边赶来。“票有了！”她一来到朋友们身边，便说道。 云宝毫不犹豫地抢过车票。“好了！我们快走！”她说着匆忙往打开的火车门跑去，朋友们紧随其后。检票员看了一看她们的票，点了点头，放她们进去。 一到车厢里，云宝便左顾右盼，仓促地寻找着星光，直到暮光严肃而担忧的脸出现在面前才缓和下来。“嘿，”暮光小声说道，用一只前蹄揽住云宝的头，“大家都在这里，没关系的，我们赶上了。火车还要开好一阵，我们可以先停下来，冷静冷静，想一想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吗？” 云宝咬咬嘴唇，看向一旁，但终于还是颤抖着微微点头。“好、好吧，好吧。你说得对，我们...”她嘀咕着，沿着走廊向前走去，找到一排空座位，于是坐下，紧紧盯着自己的前蹄，一动不动。暮光的耳朵垂了下去，心也一并坠了下去。 ‘你昨天还没事的，云宝...’她心里暗暗想着，看向朋友们，欲言又止。 “去吧，”苹果杰克轻声说，露出安慰的笑容，“去陪陪她。咱们几个先去找星光，找到再回来给你们说，那会儿咱再想主意，好不？” “好主意，苹果杰克。”瑞瑞点点头，看向萍琪和小蝶，“萍琪、小蝶，你们觉得怎么样？” 萍琪颠儿颠儿地点点头，小蝶看向她们面前的云宝。“嗯...呃...”她又看向暮光，与她对视，不安地动了动，最后点了点头，“好吧。照顾好她，暮暮。” 小蝶的话让暮光有些诧异，但她还是挤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向朋友们点了点头：“我会的。尽量不要闹出大事，好吗？” “你们也一样，亲爱的。”瑞瑞微笑道，看向斯派克。小龙紧张地将两爪放在胸口。 “暮暮？”他说着抬起头，眼里是担忧的神色。 “什么事？” 他低下头，摇了摇头。“...算了，我想说的和小蝶一样。”他嘀咕着，抬头看向瑞瑞，“我和你们一起去。现在我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 瑞瑞安慰地拍了拍斯派克的脑袋，朝暮光点点头，然后转身向火车深处走去，朋友们紧跟其后。暮光看着他们离开，目送他们到关闭的门后，这才转身走到云宝身边，在她身旁坐下。“你还好吗？”她轻声问道。 “不好。”云宝叹了口气，终于抬起头来，“但...总会好的。别太担心我。” 云宝伸出一条前腿，揽住云宝的肩膀，一把把她拉到身旁，天马惊叫一声。“别叫我别担心你，云宝。我做不到。”她宠溺地蹭了蹭云宝的鬃毛，在她耳边说道。窗外传来‘准备发车’的叫喊声，火车也重新轰鸣起来。 “暮暮？”云宝不知道暮光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我担心你，因为我在乎你，云宝。不准叫我别担心你，懂了吗？”暮光接着说道，紧紧搂住云宝，又稍稍松开她，看向她的眼睛，“叫我别担心你，尤其是你现在这样子的情况下...就好比叫我把书丢到火里，或者叫你去考植物学博士。” 云宝忍不住窃笑起来。“嘿...好啦，这两件事能发生才有鬼了。”她轻声说着，稍稍挤进暮光的怀里。 “正是这样。”暮光回答道，轻轻挤了挤云宝的肩膀，“所以，别叫我别担心你。我做不到，永远做不到。” 云宝点点头，闭上双眼：“...我相信你。” 汽笛尖锐的响声划破空气，车门关闭，车轮转动，火车缓缓前进。 - - -注 释- - - 无 第29章 宽恕 露娜公主从睡梦中醒来，缓缓睁开双眼。感觉到眼角的一片黏糊，她心里瑟缩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她的梦魇，以及与云宝和昙特巴斯经历过这一切之后的沉重感。 “喏，我说了，我不是心理医生，但我给你一个建议吧，你...和我妈妈谈一谈，好吗？告诉她你的想法。给那个昙特巴斯解决掉，成不？比如说，弄死它，它对你、对大家，都没好处。” 露娜咬了咬嘴唇，回想着侄女说过的话。她从梦境领域中离开后，并没有消灭昙特巴斯，也没有找塞雷丝缇雅谈这件事——她从云宝的梦中醒来时，刚过夜里四点，她决定让姐姐先好好休息。 露娜垂下眼，清晨崭新的阳光在她的地板和墙上投出金黄闪烁的光带。窗外，几只鸟儿唱着美妙的歌曲，为静谧的早晨更增添了几分宁静。 露娜又躺回枕头上，现在对她来说还是太早了。就让塞雷丝缇雅再在鼓里蒙一会儿吧。 “...无可承诺于子，云宝。” “你可以承诺我，试一试。说真的，那就够了。” 那些话又在她的脑海中跳动，露娜瑟缩了。她答应了侄女，至少会试一试，跟塞雷丝缇雅谈起这件事，会尽量向身边的小马求助。在她被放逐之前，她就在见过的许多梦中熟悉了自己现在正在做的的事：拖延。毫不自知地拖延着本该尽快完成的事情。 比如现在，就是一次严重的拖延，如果她不赶紧求助，也许就会错过时机。露娜的耳朵微微垂了下去，她疲惫不堪地哼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揉去眼里最后的睡意。“...不可拖延。”她自言自语着，暗暗恐惧自己将要做的事情。 露娜缓缓地从床上下来，慢得像是地板长了一张血盆大口，开始整理仪容。她梳了一遍鬃毛和身上毛比较长的地方，这才走出房间。她起先想先冲个澡，甚至干脆用浴缸好好洗个澡，但最终决定速战速决。露娜站在宽大的走廊上，身边是三位皇室成员的房门，她看了看其中一扇门，有些迟疑，甚至有点恐惧。‘或可愈候之...’她又开始担心起来。 “啊，殿下！” 露娜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来者。是一只灰色的小马，他身着暗蓝色的月卫队盔甲，一对蝙蝠似的翅膀被露娜的反应惊得微微颤抖。他弱弱地露出微笑，立正站好。“没想到您今天起得这样早！一般您起床时我已经和日卫队的同事交班了。”他有些紧张地解释道。 “哦。不必惶恐。”露娜迟疑片刻，一边摇着头一边夸张地笑了一声，“我少为敬以如此之高声者...亦少于晨之此早者而觉，如子所见。” “您还好吗？”那位卫兵问道，微微俯身。露娜也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他年纪很轻，露娜几乎不敢相信他会被安排为她守夜；他眼中还带着孩子气的好奇，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他又缩了回去，想起自己面前的是谁：“哦，嗯，我是说，如果您不介意我问一下的话，陛下。” “...子名何为？”露娜问道，对他有些感兴趣。 “我的名字是疾风梦语（squall dreamer），殿下。”这只名叫疾风（squall）的夜骐微笑道，“很荣幸见到您。” “亦是如此...”露娜点点头，又看向塞雷丝缇雅的房门，不安地皱起眉头。 “...请原谅我多管闲事，陛下，但是...您心里有心事吗？” 露娜向后瑟缩，这就足以回答了。卫兵什么也没有说，期待着公主的答复。终于，露娜转头看向疾风，又有了问题：“疾风，我可否问于子？” “当然！您当然可以问。”疾风点点头，似乎多了几分兴致。 “子有兄弟姊妹乎？” 疾风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愉悦。“有的，我们家有五个孩子，除了我都是女孩。”他说着假装翻了翻白眼，轻声笑笑，“有时候都快被她们烦死啦，但毕竟我们是一家马，我还是很爱她们的。” 露娜露出微笑，又看向塞雷丝缇雅的房间门。 “我最小的妹妹，”疾风接着说道，这次他的话里多了几分严肃正经，于是露娜又看了过来，“她叫和风轻语（wind whisper），真的是世界上最甜的小家伙...”他的双眼仿佛看向远处，“但她...比较情绪化，您都不知道，我经常听见她夜里哭个不停，害怕自己犯了错，大家都不要她了...” “不必多言，疾风——”露娜开口道。看见疾风的双眼，她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哭声，露娜公主，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我真希望自己永远不用听到这样的哭声...可现在我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听到。” “我...”露娜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出神地看着眼前的雄驹，许久，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答谢子，疾风。” 他露出微笑，朝塞雷丝缇雅公主的房间门偏了偏头：“没关系，殿下。” 露娜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向塞雷丝缇雅的门前，那门仿佛高耸入云，越看越显得巨大而恐怖。终于，露娜鼓起勇气，微微颤抖着，用魔法推开房门。 “皇姊？”她小声说着，走进姐姐的寝宫，轻轻关上门。塞雷丝缇雅站在床边，若有所思地俯瞰坎特洛，太阳在床位的天空中缓缓爬升。她转过头，和善地微笑着，看向露娜。 “啊，露露（lulu），早安。你今天起得有些早了吧？”她说着快步来到蓝色天角兽身旁，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原应仍眠于此，然，有...急切之事，需你知晓。”露娜在塞雷丝缇雅的胸口点点头。塞雷丝缇雅向后退开，眼里换上更严肃的眼神，看向露娜的眼睛。 “你找到云宝了？” “诚然，彼平安无恙，近两日即可返于小马镇。”露娜又点点头，从塞雷丝缇雅的怀中脱离，微微看向一旁。 “她到底在哪里？”塞雷丝缇雅追问道。露娜微微低下头，塞雷丝缇雅偏偏头。 “其未言及去往何处，亦未解其所以去者，但言其将反。然，不必多虑，彼与其朋友所在同一。”露娜说着，不安地动了动，翅膀也微微抖动。 “...露娜？你还好吗？”塞雷丝缇雅缓缓问道，走上前来，伸出一只前蹄。露娜一被碰到，便向后缩去；塞雷丝缇雅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受伤：“妹妹，你能相信我的，不是吗？” 露娜叹了口气，紧闭双眼。她犹豫许久，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姐姐，睁开眼睛——其中一只眼睛被自己飘渺的鬃毛遮住了——看向她的姐姐，她曾经憎恨鄙弃的姐姐，她曾经嫉妒得无以复加的姐姐。“...皇姊...可否...宽恕我？” 塞雷丝缇雅偏了偏头，不知所云。“宽恕？我早已原谅你了，露娜，你不必再道歉了。你是我的妹妹，我爱你，永远爱你。” 露娜微微摇头：“我...不以为此，皇姊...” 塞雷丝缇雅席地而坐，伸出前蹄，但不敢碰露娜——如果露娜想要拥抱，再抱她也不迟：“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呢？” 露娜也坐下，暂时不愿拥抱。她微微蹙眉，眼前模糊了一阵。她擦了擦眼睛，喉咙里哽了一声，颤抖着吸了一口气。“我...不可宽恕我所为以梦魇之月为名！”她喊道，微微展开翅膀。塞雷丝缇雅睁大眼睛，但话语的堤坝一旦溃垮，就不再能阻遏词句，露娜接着说道：“以是我创造一物，其名为昙特巴斯，其为我之忏悔，每晚令我重温梦魇，令我永世不得忘却，令我每日为我所为之恶受苦，不得复为之！” 她抽噎，接着说道：“我不可宽恕自我，然何故子与彼皆愿为之，竟不恶我？何故？何故？！子何故视恶徒如我者而不憎而远之？彼何故尊我于庙堂，而非...而非——” “露娜！”塞雷丝缇雅伸出前腿，给了天角兽妹妹一个令马窒息的拥抱，她展开翅膀，像一面盾牌。露娜沉默，全身觳觫不止，双眼紧闭。塞雷丝缇雅紧紧抱着她，颤抖着吸了一口气：“不要...不要这么说——...求你不要说我们不该宽恕你。求你不要。” “皇姊...” “不要，”塞雷丝缇雅轻声说，又把露娜抱紧了些，“没关系的，露露，没关系了。” 露娜吸了吸鼻子，将脸埋进塞雷丝缇雅的肩膀。“所陈皆实？” “我永远不会对亲爱的妹妹说谎的，”塞雷丝缇雅认真地回答，轻轻前后晃着，“我永远不会记恨我的妹妹，真的。” 露娜的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她一点声音也没有，但塞雷丝缇雅肩上的湿意让她明白，露娜正在大哭。 “哭吧，露露，没关系的。这次不必再忍着了，不必再独自承受了。” 没关系。没关系。露娜猛地吸气，发出了悲切的号哭。声音在房间里回响，而房间外静默无声——塞雷丝缇雅说完那句话，便颇有先见之明地在墙上施加了隔音法术。 足足五分钟，露娜在塞雷丝缇雅的肩上大哭不止，一切堆积的痛苦、自责与挫败，此时得到了彻底的宣泄。终于，她的哭声渐渐减小成了呜咽，再变成颤抖的喘息。等露娜终于又平静下来，塞雷丝缇雅轻轻搂住她。“你这样自责，有多久了？”她轻声问道。 “自我返回之际...”露娜用支离破碎的声音说。 “你还创造了叫做昙特巴斯的东西？” “诚然...” “多久了？”塞雷丝缇雅微微退开，看向露娜的双眼。露娜的眼睛红肿而满是血丝，脸上爬满了泪痕。 “...未久。仅于一星期前。”她愧疚地说，低下头不敢看塞雷丝缇雅。 塞雷丝缇雅又将露娜抱紧怀里，紧紧搂住她：“哦，露露...你自责了这样久，我却不知道。但还是，谢谢你告诉我。” “子应谢于皇侄女。”露娜说。塞雷丝缇雅抬起头，睁大了眼睛。 “云宝？”她说着，眼中浮现出明晓的光，“...你找到她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妹妹？” 露娜嘴角勾起怀念的弧度：“子不可想象之...” 于是露娜解释了一切。她告诉了塞雷丝缇雅，云宝的梦境，告诉她昙特巴斯在限制中找到缺漏，入侵云宝的梦，还有——根据露娜的原话——云宝的‘勇壮鼓舞’。塞雷丝缇雅静静地听着，心中涌现起骄傲之情。 ‘露娜说得对，真的谢谢你，云宝...如果不是你的帮助，不知道露娜还要遭受多久的苦难。’她心中暗想，又将怀里的妹妹——她的小月亮——抱紧了些。 - - -注 释- - - 无 第30章 血债还 “怎么这么慢啊？”二十分钟后，云宝仍靠在暮光身旁。左边的窗外，小马国东岸绿油油的山岭随着列车前进而向后飞去。她微微动了动，向暮光那一边再靠过去了些，看向车厢的过道。“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别担心，云宝。仔细想想的话，他们还没回来才是好事呢。”暮光轻声说着，让云宝坐回原位。 “可如果——” “如果有不好的事发生了，那边早就有动静了，你知道的。”暮光打断她的话，也向过道上看了一眼。 “可是...好吧，你说得对。”云宝承认道，她靠回椅背上，盯着车厢的天花板看，“我只是讨厌这样干等着。” “我也不喜欢。可是现在，我们也只能等了呀。”暮光轻轻蹭蹭云宝，“先想想别的事，好吗？” “比如？” 暮光嘴角皱起，思索起这个问题来。她看看四周，车厢里到处是小马，于是泄了气。四周的耳朵太多，有些话她是不能聊的。这时，她想起自己刚刚一不小心叫出了云宝的真名，心中暗暗批评了自己一句。幸好她们说话声音不大，不然可就麻烦了。 “比如说...嗯...”暮光突然来了主意，她向后退了一点，举起左前腿，“我们掰蹄子？” 云宝看了看她的蹄子，眨了眨眼。“掰蹄子？暮，你上次找我玩这个是什么时候了？”她故作惊讶地问，但脸上带着怀念的微笑，欣然接受。 “上次...好像是夏日庆典后一个月的事。”暮光说着摇了摇蹄子，故意挑逗云宝。 云宝的微笑里多了些许气焰。“好吧，来呀，以为我会怕你？”她也转过身来，伸出左前蹄。两蹄相遇，四目相对，满是竞争的火花，“你准备好输给我了吗？” “这么自信？”暮光挑眉道。云宝哼了一声。 “当然。”她像是毫无疑问地说着，瞥了一眼她们紧握的双蹄，“来吧，三秒就结束，三...二...一！”接着，她便小心地用力推去，害怕弄伤了暮光的肩膀什么的。没有想到的是，暮光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她咬着牙用力，眉头与眼角一齐颤抖起来，云宝还听到了她微微喘息的声音——但她自己也稍稍喘息起来了。 “很明显...我还没输呢...”暮光低声说着，更加了几分力气，居然渐渐推回一点，“所以...哈...你说‘三秒’...说错啦！”她猛地一推，差一点把云宝的前腿推到了座椅靠背上。 有几个乘客略有兴趣地看了过来，暮光草草瞥了他们一眼。云宝抓住时机，一下便把暮光的前腿摁到了座位上，露出得意的微笑。“也没差多远嘛。”她洋洋自得地还嘴。 暮光怏怏不乐地哼了一声：“哼，如果是飞行着陆，七秒钟可就能把翅膀都摔折了。别笑！” 云宝翻了翻白眼，又举起前蹄。“随便啦，还来吗？”她的语气越来越像从前了。 “哼，来啊。”暮光看上去随口说道，但她眼中微微闪过的光和脸上浮现的笑容足以证明她对这场小比赛势在必得。她抬起前腿，又抓住云宝的前蹄，与她四目相对。 看到暮光的双眼，云宝稍稍蔫了点。她迟疑片刻，前蹄微颤：“呃...暮？” “嗯？” 云宝看着她们相握的前蹄，又看向暮光的眼睛。她的蹄子立即松开了，任由暮光握着她的蹄子。“我...我，嗯...”云宝开口了，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心中有话：有问题要问，有自白要作，有建议要提...有话要说。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还好吗？”暮光轻声问道，伸出另一只前蹄，摸了摸云宝的面颊。 云宝低下头，准备做出自己一生最疯狂的选择。她抬起眼睛，张开了嘴。 话在喉咙里哽住了，她的脸失了血色。 星光熠熠从她们身边走过，看了一眼她们，立即认出了暮光，于是停了下来，对她露出微笑。“诶！你好呀！”她愉快地说。 暮光僵住了，她看向云宝的双眼，无声地恳求她不要轻举妄动。暮光松开云宝的前蹄，转头朝星光露出了紧张的微笑。“啊，你好！好巧啊，你也在这班火车上！”一听就是强装出来的。 星光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微微蹙眉，看向暮光身后的云宝。云宝仍睁着大大的、惊恐的眼睛看着她。“她还好吗？”她有些担忧地问。 暮光转头看向云宝，她依然一动不动。“...完蛋了。”她明白了其中缘由，喃喃道。 心脏砰砰直跳，脑袋里嗡嗡作响，掩盖了暮光的声音。全身变得无比沉重，隐去暮光摇晃她的肩膀。白色的光从余光里爬出，遮住了暮光哀求她醒来的双眼。 一片纯白。 “你理解不了我的痛——”星光尖叫着，她的声音在四周分崩离析的世界里若隐若现，“但等我毁了你们的音爆，你就会懂了！！” 蓝色的魔法闪过，斯派克爪中的卷轴消失，出现在星光面前：“等我毁了这卷轴，你们就再也没有可能改变这一切了！！！！” 破碎。重现。云宝看见儿时的自己，看见自己和飞行学校的朋友们讲起自己看见的天角兽和独角兽。 “云宝，真的别再想这些了。”吉尔达皱眉道，满是羽毛的翅膀蹭了蹭背，“你最近考试都不行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轰鸣。她走过巴尔第马（baltimare）的街道，两边是她的父母。如果不是因为满脑子都想着那件事，她本该冲在最前面的。 “云宝，快来啊！”爸爸朝她喊道。她光在思考，走得太慢，爸爸妈妈都走到前面去了。“看表演要迟到了！” 云宝抬起头，向前走去。 轰鸣。父母的样子在风中吹散，再聚合时，已经成了她面前全无生机的遗体。她尖叫，她哭号，她摇着父母的身体，想要他们再醒来。“妈妈！！爸爸！！快起来啊！！不要丢下我！！”她哀求着，将脸埋进妈妈冰冷的胸口。 震颤。她被魔法抓着，从父母身边带走。她挣扎，她扭动，她用尽全力拍打翅膀...但无论怎么做，她还是离父母越来越远。 震颤。消散。星光熠熠看着她，冷漠而恶毒。消散。 云宝眨了眨眼，重又置身于火车上，呼吸沉重。那些东西...几乎不是闪现。她见到星光之后，是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她抬头看向那只独角兽，星光恐惧地看着她。 让她付出代价... 暮光看到云宝全身毛发竖起，双眼在前所未有的怒火中缩成针孔大小，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伸出前蹄抓住云宝的肩膀：“云宝，等等——” 云宝一把推开暮光，露出牙齿。她喉咙里涌出怒吼，猛地一拍翅膀，扑向星光。 让她付出代价吧。 星光惊叫一声，想要躲开向她扑来的雌驹。她点亮独角，用蓝色的魔法包裹住云宝。云宝睁大了眼睛，双唇紧闭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放我下来！！”她尖叫着，挥动，前蹄，正好打中星光的头侧。她一阵天旋地转，跌坐在身后的空座位上。 “云宝，不要！”暮光哀求着，伸出前腿从后面抱住刚刚挣脱了星光的魔法的云宝。 “放开我，暮暮！！”云宝大叫着，挣扎着，想要再扑向星光。星光此时刚刚回过神来。“放开我！！” “云宝，求你了！冷静！” 星光竖起耳朵，看向蓝色天马充满憎意的双眼。云宝的鬃毛根部，一小点新长出的鬃毛露出了原本的色彩。她睁大眼睛。“云宝黛西...公主？”她颤抖着，恐惧地说。 云宝扭过身子，用前腿肘打中暮光的鼻子，将她击退出去，挣脱怀抱，毫不犹豫地向星光扑来。 一阵蓝光闪过，云宝的蹄子落了个空，打在空荡荡的坐垫上。云宝气得咬牙切齿——星光用传送逃走了。她站直身子，看向窗外，星光在草地上慢慢爬起来，完全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去。死。吧。 云宝展开翅膀，向后退了一步。“给我回来！！”她大喊一声，拍打翅膀，用肩膀撞向玻璃窗。窗户应声而碎，仿佛根本不曾存在。云宝向星光追去，她正全速逃跑。云宝扑上去。星光转过头，惊恐万分地点亮独角。云宝飞得太快，来不及躲开向她直直飞来的魔法射击，一头撞了上去。天旋地转，云宝倒着跌向草地。 她摔落在草地上，向前滑了一阵，身侧一阵刺痛，这才终于停了下来。她缓缓睁开眼睛，世界依然模糊不清，似乎在旋转。她勉强翻过身，躺在地上。星光站在不远处，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我不明白...”她轻声说着，用一只前蹄捂住嘴，垂下耳朵，“你...你为什么...老天，我都干了些什么？！”她这才想起自己面前小马的身份。云宝呻吟一声，朝着星光伸出前蹄。“这可是弑君之罪...”星光觳觫道。她盯着自己的蹄子，咬住下嘴唇，看上去就快要崩溃了。 “云宝！”火车的方向传来一个声音，但云宝分辨不出那是谁。她就要晕过去了。声音变得模糊而渺远。她的眼睛缓缓闭上。她看着天空。她呼吸。仿佛几个小时的几秒过去，暮光闪闪的脸出现在她眼中。暮光的眼里满是恐惧与不安。那神情，云宝只见过一次... 那一次，云宝为了救回自己最好的朋友，差一点和梦魇之月合作... 只有那张脸。然后便是黑暗。声音流走。什么也不剩下。 - - -注 释- - - 无 第31章 言与家 塞雷丝缇雅公主看着自己金色的魔法光环中飘着的报纸，眉头紧锁，一贯亲和的面孔被不悦的神色所笼罩。她缓缓地，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将报纸放回餐桌上，看向左边伫立的露娜公主，她脸上也带着不安的神色。“露娜...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云宝和朋友们并没有在她承诺的时候出现。一整天过去了，可没有一班列车带回她和朋友们的消息。反而是传言开始滋长——那传言正盘踞在桌上那张今天新出的报纸的头条上。 ——震惊：云宝黛西公主居然在友谊特快上大打出蹄？ 新闻中提到，在一班由小马镇开往马哈顿的列车上，爆发了一起暴力事件。一只雌驹，无缘无故地扑向另一只雌驹——据目击者所说，‘她怒火中烧’。更令塞雷丝缇雅觉得情势不妙的，是——据目击者所说——当时另一只雌驹试图拉开袭击者，并且在争斗中不止一次管她叫‘云宝’。记者不敢确定，究竟袭击者确实是云宝黛西，还是目击者在恐慌中听错了。毕竟，他强调道，肇事者的鬃毛并非云宝黛西广为马知的彩虹色，而是两种混合的紫色。 露娜叹了口气，看了看报上的内容，脸色变得有些灰暗。“...据我所知，云宝近日确将其鬃染作紫...恐怕此报所言非虚：云宝黛西确乎于列车肇事。” 塞雷丝缇雅瑟缩着，用将一只前蹄盖在脸上。她不悦地重重叹了口气，挡住脸，努力思索：“为什么云宝会袭击一只小马？为什么她会这么...这么不计代价地追逐她，甚至从高速行驶的火车上跳下去呢？” 露娜咬了咬嘴唇，向后退了半步。她咽下喉咙里的不安，开口了：“我...对此或有一猜想。” 塞雷丝缇雅抬起头，满面期待。 露娜缓缓吸了一口气，看向姐姐的眼睛：“星光熠熠...我于梦中见云宝，其常言及星光矣。盖其为彼所惧...”她小心地解释着。 一听到星光熠熠的名字，塞雷丝缇雅顿时僵住了——喉咙里有什么东西梗住似的，双眼睁大了些许。露娜刚一说完，她便坐得停止，双耳紧贴头顶。“云宝...老天爷，我的女儿啊...你都做了些什么？” 露娜愈向后退了一步，塞雷丝缇雅周身忽然现出的恐惧令她无比担忧。“皇姊...？”她小心地试探道。 塞雷丝缇雅站起身来，一不小心撞翻了椅子。她双眼颤抖，不住地四下看去，来到了崩溃边缘。“不，不行，不行...我们不应该照着预见的未来干涉她的！仅仅是预知未来就已经够危险了！照着做...”她口中念念有词，来回踱起了步。 “皇姊，冷静！”露娜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将一只前蹄放在塞雷丝缇雅胸口，让她停了下来，“切勿惊慌失措！” 塞雷丝缇雅深呼吸。再深呼吸。终于，她冷静了些，重新站直身子，但声音明显仍在微微颤抖。“...抱歉。但现在的情况很不容乐观。按照对原本的世界线的了解行事，可能会将一切的发展全部打乱。如果她袭击的那只雌驹确实是星光熠熠，那么...”她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窗外，“我将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许风平浪静...或许全面崩盘。” ---- 索拉克斯的一双复眼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只白色的雄性天马，他徒劳地挣扎着，想要反抗两只抓住他的幻形灵，却被一把丢进洞穴深处。他不知所措，恐惧万分，一切反抗的举动都被斯汀戈用魔法转向了虚弱或无效的一面。终于，他们将他摁在墙上，那墙面上已经粘着几十个绿油油发着光的茧，都关着小马——大部分是皇家卫兵的成员。抓住他的两只幻形灵朝他嘶叫，把他逼到紧贴墙面，随即用尖牙里流出的绿色粘液制成茧，将他关了进去。 “你苦着个脸做什么？”法瑞克斯板着脸走到索拉克斯身边，“算了，当我没问。你怎么还不去找个能替代的家伙？” 索拉克斯向一旁躲去，翅膀不安分地微微振动。“我...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有点担心吧，这样做...”他看了一眼那只被粘在墙上的小马，他眼里满是恐惧与不解，索拉克斯看向一旁，打了个颤，“...这样做真的对吗？” 法瑞克斯的蹄子重重落在索拉克斯的后脑勺上，一把将他打趴在地上。年长的幻形灵恶狠狠地朝着他嚎叫，用前蹄踩在索拉克斯的肩膀之间。“快闭嘴，小子！叫女王听到了，你可死惨了。”他嘶声说。 “我知道！我知道！”索拉克斯喘着气蠕动着，“对不起！” 法瑞克斯放开他，帮他站起来，一脸嫌恶的表情。“你管这个干嘛？”他放轻了声音，质问道，“我们是幻形灵，不这样对他，我们就得死。” 索拉克斯颤抖着吸了一口气。他不敢看粘满了茧的墙面，转头看向他们身处的宽大洞穴的另一侧。几十只幻形灵，都忙里忙外——收集爱意、储存食物、训练伪装、交流消息。 索拉克斯咽了咽口水。 “我不知道...我不喜欢看见谁...这么害怕。”他忍不住说，暗暗为再挨一蹄子做准备。 “你以为我想看这些可怜虫害怕吗？”法瑞克斯难以置信地问。索拉克斯看向他，偏了偏头。法瑞克斯气得都要冒烟了：“我当然不想，谁想看啊？恐惧难吃死了，不然我们用这些茧做什么？” “我，呃...训练课上可能没听明白。”索拉克斯羞赧地说着，用前蹄揉了揉后脑勺。 “老天爷啊，你个废物。”法瑞克斯哼了一声，拉着索拉克斯的蹄子，把他拽到茧墙前，摁到一个茧上。“你自己看看。” 索拉克斯打了个颤，还是照做了。他上下看了看，双眼聚焦在被囚的小马胸口，一缕粉色的流光从她胸前流出。她沉睡着，脸上是安和的表情。“嗯...呃...” “看到那里面的爱了吗？”法瑞克斯指指那道粉色的能量，“听好，害怕的小马身上是收不到爱的——如果是为他们爱的马害怕，可能还有一点，但那样的爱都是酸臭的；害怕自己会死掉，那就一点爱也没有了。所以才有这些茧，索拉克斯，不仅是把他们关起来，也是为了让收集的爱意不被恐惧污染。” 索拉克斯点了点头，咬咬嘴唇。“原来如此...”他小声说着，看向一旁。 法瑞克斯叹了口气。“索拉克斯，你有天赋，可以成为了不起的渗入者，可以为巢穴做出伟大的贡献。可你老是这样怀疑自己，还敢怀疑女王，大家会觉得你是个累赘的。你好歹是我弟，我可不想看你死，懂了吗？”他听上去有些担忧。索拉克斯看向他，眼里有些惊讶。法瑞克斯立即板起脸：“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出去执行命令，找只小马冒充——快一点儿，邪茧女王过不了几天就该到了！” 索拉克斯在兄长的斥责下瑟缩了，他点点头，连忙向往地面的出口跑去。一阵绿火闪过，火焰散去，他变成了一只平凡无奇的天马，亮灰色的身体，冰蓝色的鬃毛和尾巴。他一拍翅膀，向外飞去。 出口外，是坎特洛的北城墙——坎特洛还只是一座宝石矿坑时，这里就有了这个出入口。索拉克斯抬起头，坎特洛气象队正在空中策划着即将到来的雨天。 他飞入空中，轻而易举地飞过城墙，训练有素地摆出一副随意的姿态。城墙上的卫兵们看了他一眼，但没有把他当做威胁。索拉克斯安心地在心中松了口气，在坎特洛一条繁忙的街道上落下，混入马群。 他四下看去，悄悄寻找着目标。想到自己要做的事，他就浑身不自在...但这毕竟是命令，斯汀戈和法瑞克斯都让他这么做；如果他不照办，他们准会把他身上所剩无几的爱意全都吸光——这是幻形灵们最恐惧的刑罚，他们腹中永无止境的饥饿已经够恐怖了，如果连最后一点食物都要被迫抽取个一干二净...换了谁也顶不住。 “确保巢穴能够强盛，有一事不得不做，”邪茧女王曾经说过，“叛徒与失败者不能有容身之地。为了巢穴，付出一切，包括生命，无论如何，巢穴至上...” 索拉克斯回想起这些话，打了个颤，邪茧的声音仿佛在耳边。‘我不想死...’ “梦梦（dreamy）！”一只小雌驹的声音传来，索拉克斯立即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向右看去。一只绿色的雌性小夜骐，长着淡蓝色的鬃毛和尾巴，正将一只成年的雄性夜骐扑倒在地。 “好啦，和风轻语！”雄驹说，一副故作久经世事的语气。他抱住小雌驹，轻声笑了笑，将她放回地面，“我们不是说好，不在公开场合叫我的小名吗，妹妹？” “哎呀！”小雌驹捂住嘴，脸上泛起红晕，“对不起，哥哥。” “没关系啦。”雄驹点点头，微笑着轻轻推了她一把，“你进屋去吧，我马上就来，看看信就好。” “好的！”小雌驹抱了抱他的前腿，一溜烟跑进他们面前的房子里去。雄驹轻声笑了笑，转身看向邮箱，正好看见索拉克斯，于是尴尬地微笑。 “啊，早上好！”他红着脸说，打开邮箱，往外拿信。 “嗯，你好，早上好啊。”索拉克斯焦虑地说，用前蹄戳了戳地。 “我们是第一次见吧？我叫疾风梦语，”叫做疾风的夜骐说着，露出友好的微笑，伸出前蹄，“是月卫队的卫兵。” 索拉克斯惊讶地眨眨眼，伸出前蹄与疾风相碰：“月卫队？真有这种卫队吗？” “怎么说呢，”疾风随意地耸耸肩，“大概算有吧。几个月前刚重组的。露娜公主回来以前，都没有月卫队，梦魇之月被放逐的时候，月卫队的卫兵全都归入日卫队了。” “哦，很有趣。”索拉克斯微笑着点点头，“我叫，呃...”他急切地想给自己编个名字，“锁轮窥伺（thunder max）。”他憋了半天才憋出来。这名字，连他自己都蠢得直冒冷汗。 “锁轮窥伺？”疾风忍不住笑出声来，勉强憋住笑，“诶，对不起，这名字有点奇怪就是了。很高兴认识你，锁轮（max）。” 索拉克斯弱弱地笑了笑，脸上泛起红晕：“嗯嗯，这名字有点尴尬。” 疾风善意地嘲笑。“是挺怪的啦，”他看了一眼邮箱里的东西，转头看向房子，“好了，我也想多聊两句，但我妹在里面等我呢。回头见。”他把头点了一点，挥挥蹄子，走进屋里去。索拉克斯看着他的背影。 “嗯...好...回头见。”他小声说着，向后退了一步。 索拉克斯看着空气，失了神。刚才，疾风和他妹妹拥抱的时候，那么多的粉色的爱...他垂涎三尺，本能地舔了舔嘴唇，心中顿时泛起愧疚。 “叛徒与失败者不能有容身之地。为了巢穴，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我的任务是找到一只小马，冒充他...要找一只能得到爱的小马...’索拉克斯思索着，看了看眼前的房屋。“...真的对不起...”他轻声说着，躲进一旁阴暗的巷子里。 - - -注 释- - - 无 第32章 惧与疑 云宝醒来时，疼得吸了一口气。身体左侧传来一阵剧痛，尤其是翅膀的关节疼得厉害，她不由自主的闭紧了双眼，好半天才勉强把眼睛睁开一道缝，随即又是一阵刺痛传遍全身，世界顿时模糊了。她想起身，一只蹄子放在她背上，轻轻地让她留在原地。 “云宝，先不要动。”蹄子的声音说。听到这个声音，云宝惊慌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又趴回地上。等她再睁开眼睛时，世界已经恢复清晰。暮光俯身卧在云宝身边，担忧地看着云宝，但眼里还有陌生的情感，云宝认不出。“你摔下来的时候，翅膀着地，脱臼了。” “暮...呃啊...怎么回事？”云宝嘀咕着，摇了摇头，甩开脑海中的迷雾，看了看她们身边。“为啥我们在树林里？” 暮光叹了口气，左顾右盼，不安地咬咬下嘴唇。“你...我...”她咬着牙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云宝...你袭击了她。” 云宝眨眨眼。“我...暮暮，你还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朝暮光伸出一只前蹄。 “我不好！”暮光厉声道，一把将云宝的蹄子打向一旁。“你脑子有病啊？！你怎么能那样？！你这叫什么‘小心行事’啊？！” 薰衣草色雌驹的怒火令云宝瑟缩了，她在满是泥土的地面上更缩了几分，看向一旁：“暮暮...暮暮，我——” “别——”暮光猛吸一口气，举起一只前蹄，紧紧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别...现在别说话，大家快回来了。” 云宝微微动了动，不敢看暮光。许久，她僵在原地，看着土里支出来的一段树根，仿佛世界除了它什么也没有。终于，她鼓起些许勇气，又开口了：“我昏迷多久了？” “差不多一整天，”暮光阴沉地回答，放下前蹄，背靠在一棵树上，“你伤得很重。” “整整一天...”云宝轻声说。她想站起来，但暮光用尖锐的眼神阻止了她。云宝小心地趴回地上，耳朵忽然立了起来。“等等，星光去哪里了？！我昏倒之后，她怎么样了？！” 暮光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云宝。这时，云宝注意到她鼻头一块青紫色，回想起自己用蹄肘打了她的脸，越发瑟缩起来。许久，暮光回答道：“星光逃走了。我用传送法术把大家都从车上拉下来救你。我们走的不远——你的翅膀受伤了——只到这片小树林，想着还是等你醒来吧，不想让你伤得更重了...”暮光说着，看向一旁，“...其实也不全是。” “暮暮...”云宝轻声说着，眼里有了泪。 “她醒啦？”苹果杰克的声音传来，云宝和暮光转头看去。农场小马最先到，紧接着是萍琪和瑞瑞。小蝶还没出现，斯派克躲在瑞瑞的腿后面。朋友们的鞍包里都塞满了树林里找来乱七八糟的东西：木头、树叶，还有果子什么的。苹果杰克紧皱眉头，看了一眼云宝。“咱看她是醒了。” 云宝看向一旁。 “...小蝶去哪里了？”暮光问道，站起身来。苹果杰克朝树林里偏偏脑袋。 “跟那儿的小老鼠啥的在讲话，她觉着说不定附近有个村，它们会知道。”她说着，席地坐下，鞍包滑落。“咱找了些吃的，瑞说这些个树叶子可能能搭个漂亮帐篷出来。” “不是‘可能’，是‘一定’。”瑞瑞哼了一声，看向云宝，瑟缩道，“呃...你还好吗，亲爱的？你看上去伤势有些重。” 云宝闭上眼睛。“...不好。”她弱弱地说，缩成一团。 萍琪的眼里多了几分惆怅。她丢下鞍包，小心地跑到云宝身边。“嘿，没事的，小黛西，别担心。”她努力想要做出一副愉快的样子，拍了拍云宝的脑袋，“等我们把你翅膀的接好了，就能回家开派对，吃糖果，你又能去气象队——” “萍琪。”云宝轻哼一声，轻轻推开萍琪的蹄子，“先...先别管我了，好吗？你们都...先别管我了...”她把自己推了起来，拖着步子走开。 “云宝？”苹果杰克在她身后无力地说。云宝在十几米外找了棵树，躲在树后面，苹果杰克闭上嘴，转头无助地看向暮光。“咱现在咋办？咱可没主意了。” 瑞瑞看向暮光，眼神几乎在斥责她。“你对这可怜的孩子说了什么，暮暮？”她眯起眼睛，问道。 暮光没有回答，看向一旁。朋友们不知所措，脸上表情各异，但脸色都不好。斯派克最终打破了沉默：“暮暮，要不你去安慰安慰她？” 暮光叹了口气。“不，这不行，斯派克。”她用一只蹄子摸了摸肿胀的鼻头，缩了一缩，“我...现在在生她的气，如果现在去找她，肯定会说些不好听的话。” “可她不愿意听我们的话呀，小暮暮（twily），”萍琪蔫蔫儿的，“你们两个超合拍的...要说谁能让云宝重新笑出来，那就是你了！” 暮光向后靠去，用蹄子捂住脸。“问题就在这里，萍琪。我们...我们太亲密了...如果我朝她发火，她会多伤心啊？尤其现在局势这么不好。”她低哼一声，蹄子垂向身侧，抬头看向枝叶间的阳光。“...我不想让她痛上加痛了，朋友们。” “那你说咱们咋办？”苹果杰克咬牙切齿，以蹄跺地，“咱就让她在那儿晾着？她不是最怕这个吗？” 暮光重重叹了口气，看向苹果杰克。“你以为我想把她晾着吗？！我当然不想！我和你们一样，想让她别伤心，可我现在什么也做不到！”她的声音渐渐抬高，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暮光闷哼一声，站起身来，向前走去。“我要冷静冷静...我去走走。” “别走太远，”瑞瑞轻声说着，心有领会地点点头，“这里也许有危险的野兽出没。” “没事的。”暮光说着离开她们停留的小片空地，向树林深处走去。 树美，叶舞，风轻吹。空中弥散着树叶轻轻起舞的沙沙声，暮光慢慢放松下来。树林里遍地是土和草，零落的树枝树叶与泥土相交融。宁静的空气，新鲜而美好。 暮光不知走了多久，树林间出现一条小溪。她用蹄子和舌头试了试水，估计水里没毒，便低头张嘴，大口地喝起水来。终于喝够了，她抬起头，舒心地出了一口气。 星光熠熠站在对面。她看着暮光，眼里是疲惫与恐惧。暮光惊叫出声。两只雌驹沉默，对视。 星光向后退了一步，看上去想要逃命。 “等、等等！”暮光叫住她，举起一只前蹄。星光停住了，暮光抬高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 她看向一边，原本卷曲的鬃毛直直地下垂，变得一团乱；她双眼浮肿，眼里有血丝而无神；她身上沾满了泥土，还没来得及洗。星光咬了咬嘴唇，耳朵垂了下去，看向暮光。“...你们为什么跟踪我？”她无力地说。 暮光放下蹄子，尽全力显得不那么凶恶。“我...”她开口了，话在喉咙里梗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星光，在我回答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 星光坐下，漫不经心地将一只蹄子伸进水里：“什么？” “你...计划回到过去吗？”暮光终于问道。星光竖起耳朵，难以置信地看着暮光。 “你...你说啥？” “看来不是。”暮光稍放松了些，叹了口气——她相信星光，“好吧...我们跟踪你，是因为...嗯...你，嗯，不对，是另一个你，回到了过去，改写了历史。” 星光坐直身子，狐疑地打量暮光。“...你这是开什么玩笑？”她咬牙道。 “我所的是真的。”暮光回答道，看向一旁，“...你知道云宝是孤儿，对吗？她小时候被塞雷丝缇雅公主收养了，知道吧？” 星光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在历史被修改前...云宝的父母至今仍活着。”暮光阴郁地说着，回想起从前云宝谈起他们，回想起她抑制不住的痛，“但历史被修改了，他们去世了...两只小马回到了过去：一只是你，另一只是未来的我，来阻止你...”暮光用一只前蹄抚摸胸口，耳朵垂了下去，“...很显然...‘我’失败了。” “你...你开玩笑吧。”星光嗤之以鼻，但听起来有些相信，“你说我回到过去，改变历史？！这根本都做不到吧？”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为什么历史改变了。”暮光接着说道，放下前蹄，“是因为云宝看见了我们。本没有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所以一切都变了。” “这么小的一件事？”星光小声说，话里的尖刻全无，耳朵又垂了下去。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暮光正经地说，“更不用说那是在云中城，两只独角兽够奇怪了。” 星光点点头：“好吧...” 沉默。许久，暮光叹了口气，又开口了：“云宝害怕你再这样做一次。” “改写历史？”星光苦涩地笑了笑，看着溪流里自己的倒影，“你说我？我连聊天的本事都没有。” 暮光本想指出星光的魔法天赋——昨天她在火车上自救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最终没有。“我们之前并不知道，”她只说，“我们并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小马，真的。只知道上一个你回到过去，云宝的爸爸妈妈就死了...她害怕这次会更糟。我们原本的计划，只是远远地观望你，确认安全就离开了。” 星光抬头看向暮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沉默许久，嘀咕着说。 “没关系。”暮光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现在我们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小马，就不会再打扰你了。” 星光缓缓站起。“所以，我，呃，不会有麻烦吗？那个，我用魔法炸伤了云宝黛西公主，没事吗？”她颤抖着问。暮光站起身来，点点头。 “那是正当防卫。塞雷丝缇雅公主不会太计较的，”想到公主，暮光的笑容消失了，“...不，公主应该主要会怪云宝，还有我们几个...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想找到你。” “哦...”星光眨眨眼，向后退了退。“好吧...那个，我不知道你说的话能不能信，但还是谢谢你...告辞。”她转过身，仓促地离开，很快消失在树林深处。 “...再见，星光。” - - -注 释- - - 无 第33章 择前路 过了好一会儿，暮光回到朋友们身边，心中百感交集。她走进空地，小蝶已经回来了，但苹果杰克、斯派克和云宝都不见了。瑞瑞忙着整理鞍包，一边哼着歌，一边嘀咕着，一边试图以最好的方式给树叶、枝条分类。萍琪一脸无聊，又有些焦虑，原地动来动去，背靠在树上。小蝶在空地中央，一只蹄子上站着一只小鸟，她将小鸟举到面前，以便与它交谈。 “斯派克、苹果杰克和云宝去哪里了？”暮光问。提到云宝的名字，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剧药似的不悦，说完她才瑟缩一下。 萍琪跳了起来，终于又是可以干了。“哦，小黛西说她有点事要去做，苹果杰克说要防止她‘脑子出毛病’，斯派克也跟去了。”她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看向一旁——大约是他们三个离开的方向——脸色又沉了下来，“我...觉得这件事，斯派克最受打击。” ‘我觉得不是他...’暮光心里懊丧，点点头。“好吧，他们走了多久了？”她一边问，一边走向小蝶身边去。小蝶让小鸟离开，转头看向暮光。 “我回来不久，他们就走了，所以，大概比你去的短一点点。”她说着低下头，用蹄子戳戳地，“嗯...我和这里的小松鼠问了几句。林阴镇（hollow shades）就在这附近。” “林阴镇？”瑞瑞挑眉道，“那里是那个，嗯，谁的故乡来着？蝙蝠小马（bat ponies）？” “那是他们常见的俗名之一，”暮光朝时尚家点点头，“学名是‘夜骐’（thestrals）。他们是隐秘的种族，一般不和外族交往，而且他们身上也有很多不好的传言；基本都是些胡编乱造，唯一真实的传言是，他们确实习惯昼伏夜行。” “那梦魇之月的事情肯定让他们过得挺滋润吧？”萍琪讽刺地说，摇了摇头。 “确实情况不太好...不过，我和云宝搬到小马镇以前，坎特洛好像就住着一两位夜骐——但现在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暮光说着一转话题，“林阴镇离这里有多远，小蝶？我们得尽快送云宝去看医生，还得赶紧联系塞雷丝缇雅。我的纸和笔跳车的时候都弄坏了，要斯派克寄的信，可能非得用羊皮纸不行。如果我们离得比较近，最好在天黑之前赶过去。” “咱看行不通！”苹果杰克的声音传来，她和斯派克走进空地。“至少也要走上一天一夜，要是天气不好还得更久。要是准备充足，搞不好半天就能到——但咱六只小马加一条龙，啥也没有，还有个受伤的。” “真是太好了。”瑞瑞讽刺道，“整整要在泥地里走上一天，还不知道有多少怪物。” “更不用说这里还是原始地区。”暮光补充道，咬咬嘴唇，“如果是城镇之间的荒地，还会有附近的天气巡逻队偶尔检查；可林阴镇与世隔绝，没有火车没有路，所以这里真的是彻底的原始地区。” “嗯，姑娘们？”小蝶插嘴道，困惑地看向苹果杰克身后，“云宝呢？” 苹果杰克向后看去，皱了皱眉：“别躲着了，云宝黛西！” 树叶沙沙作响，云宝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盯着蹄下的地面。除了苹果杰克和斯派克，朋友们都睁大了眼睛，大为震惊：云宝的鬃毛和尾巴沾满了水，几乎变回了原本的颜色；上面还粘了些紫色，但基本都回归了真正的彩虹色。 云宝抬起头，与暮光四目相对，退缩而看向一旁。“...嘿。”她小声嘀咕道。 暮光的心碎了一块。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踏出一步。“云宝，你还好吗？”她小心地问，努力忍住心中的不悦。 “不好。”云宝小声回答，看着地面，打了个颤。暮光看到云宝腰间缠着绷带，紧紧绑住受伤的翅膀。 “...都会好的，云宝，”暮光稍稍安慰，转身看向朋友们，“走吧，我们得尽快。苹果杰克说林阴镇还很远，那我们越快出发越好。” 七嘴八舌地赞同，朋友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暮光看着朋友们入了神，忽然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她转过头，云宝站在身边，愧疚地看着她——她鼻头的淤青。“对...对不起，我不该打你的，暮暮...”她勉强说着，看向一旁。 “你只为这个道歉吗？”暮光粗暴地问。云宝打了个颤，向后缩去。暮光心中仿佛有刀在扎，立刻后悔自己把话说得这么重。她深吸一口气，从云宝身边离开，不想再伤害她的心。她背上鞍包，那鞍包伤痕累累，里面装着的基本都是用来做记录的本子和笔。 云宝看着她离开，双耳紧贴头顶，慢慢跟了上去。她跟着朋友们往树林深处走去，什么也不敢说。 ---- 当晚，坎特洛城堡里，露娜公主站在卧室的露台外，看着下方华美的城市，若有所思。很快，月亮就该升起，她等着姐姐降下太阳。眺望城市尽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今夜，她要进入梦境领域——昨晚，他将时间用在紧紧束缚昙特巴斯，让它不能再逃脱之上。 此时，世界的影子渐渐拉长，日光渐渐昏暗，她回想起云宝曾经说过的话。 “她会把昙特巴斯送到每一只小马的梦里去。如果是她造出了昙特巴斯，那一定是为了伤害我们。可你不一样，”云宝又戳了戳露娜的胸口，“因为你不是她。” 云宝说的不对。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她不是学者，不是天角兽，不是法师；她不知道。露娜就是梦魇之月——梦魇之月所做的一切，露娜公主都清楚地记得，都凭着部分意识作出了决定。她回想起那时的感受，那就像是一股无名之火，不过不是愤怒，而是苦涩的嫉妒与怨恨，她怨恨塞雷丝缇雅，怨恨她心中燃烧的那轮日球，它永不熄灭，遇到的阻碍越多，越是燃烧旺盛。 被力量投出的阴影所覆盖，对一名天角兽来说，是无止尽的痛楚——那份丑陋的情感在她心中永不熄灭，像一阵残暴的、毁灭的怒气；现在无尽的愧疚在她脑海挥之不去，自谐律元素夺走了她扭曲变形的苦涩与怒火后便是如此。 露娜该为梦魇之月的所作所为负责：如果不是她没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梦魇之月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别的小马能轻易原谅她，至今仍让她难以理喻...要让她原谅自己，还需要很久很久。 但云宝说的一句话是对的。 “给那个昙特巴斯解决掉，成不？比如说，弄死它，它对你、对大家，都没好处。” 露娜缓缓坐下，点亮独角，闭上双眼，集中精神。 稍后，她身边的世界消失，她来到自己脑海中的世界。昙特巴斯在面前飘浮，见她到来，起了波澜，微微颤抖。它开口了，声音是露娜千年来听到的无数声音的混合：“妈妈？” “昙特巴斯，”露娜沉下脸，走上前来，“...于我自怨自艾中，我创造你。因我惭愧不已，我令你惩罚我，放大我所行之恶中悔恨之情。” 昙特巴斯打了个颤，伸出一段无形的触手。 露娜将它打向一旁：“然，以暴制暴终究不妥，盖以你虐待我，不可令我不复行恶。我不复需你警醒我矣...” “妈妈——” “我非你母亲！”露娜啐道，点亮了她的独角，“你非我子也！我之子，非创造梦魇者！” 昙特巴斯痛苦地嚎叫着，身体被一阵耀眼的白光笼罩。烟雾弥散，彩色的魔法四下飞去。 “造物如你者，梦魇之月所为也！我于此宣布你不复存在，以此与其决裂！”露娜低吼道，将更多的魔法挤进那法术中去，在强光中闭上双眼。 昙特巴斯的哀嚎声更大了。一切重归宁静，它最后的哭号在露娜的脑海中回荡许久。再无声音...除了夜晚温和的风拂过露娜面庞。她缓缓睁开眼睛，自己已然置身露台上。 天色几乎全黑。是时候升起月亮了。 露娜起身，傲然挺立。她的独角亮起温和的光——从未如此温和。月亮缓缓从遥远的地平线下冒出头来，将世界涂上一层温柔的光影——那是只属于夜晚的光。夜晚，属于纷飞的思绪，属于无尽的思考，属于甜美的梦境；夜晚，不属于残忍的独裁，不属于嫉妒的愤恨，不属于苦涩的复仇。 月亮升起，露娜便放开它；直到白昼将至前，她都不必再去管。露娜看着月光，露出微笑，她再次点亮独角，摸向梦境领域的门槛。世界缓缓消散在蓝色的虚无中，化作五颜六色的光球。 露娜伸出前蹄，抓过经过的光球，向里看去——那只雌驹很快就会成为幸福的母亲；另一个梦——一只雄性陆马在云端蹦蹦跳跳。露娜露出微笑，许久，换上一副认真的神色。“...此为我之命运...此为我之前路。我，夜之公主也...我灭亡梦魇，而非创造之。” 露娜心中立下坚定的决心，集中精神释放一个法术。她跟着法术的指引，在梦境领域中寻找云宝的的梦。等云宝睡下，露娜会在梦中等她。她们需要好好谈谈... - - -注 释- - - 无 第34章 惭与愧 在无休止地前进了几个小时后，太阳落山前，与小蝶一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苹果杰克举起一只前腿，叫停了行进。她转头看向朋友们，和他们一样疲惫不堪，摇摇欲坠。“离太阳下山没几个小时了，大伙。”她说，“要暗得不能走了，咱在这儿建营地吧。” “哦哦，终于可以休息了！”瑞瑞夸张地出了口气，泄了气，甩了甩蹄子上几小时粘的泥巴，“这样走上几个小时，天知道我的蹄子要裂成什么样子！” “你的鬃毛也危险咯。”萍琪眨眨眼，乐呵呵地走在瑞瑞身边，她倒是哼着一首歌。 瑞瑞用蹄子碰了碰鬃毛，缩了缩。“呜，希望萍琪在开玩笑。你们知道要把鬃毛打理成这样，得花多大功夫吗？”她呜咽着，看向身后不远的暮光。再远些是云宝，她赶了一天的路，看上去反而精神好了些。 “我大概能理解。”暮光微笑道，“我以前在书上读到过，搬到小马镇之后更是亲眼见过打理鬃毛的难点。对你这种卷卷的鬃毛，更是难上加难。” “更不用说连个梳子什么的都没有，”瑞瑞轻轻哼了一声，怨恨地看着一蹄子泥，往暮光身后的云宝看去，“你呢，云宝？” “好点了。”云宝回答。她听上去有些疲劳，也有点心不在焉，但至少在答话，“怎么老和我的翅膀过不去啊...算了，这回还不是走得最累的。”她说着，愧疚地瞟了一眼暮光，又将视线锁在附近的一棵树上。 暮光不想看云宝，她低下头，重重叹了口气。“我...我去找点柴火。”她说完便走开了。斯派克匆匆跟了上来，回头看了云宝一眼。 “萍琪，要不你也一块儿去吧？”苹果杰克插嘴道，看向粉色雌驹。 “好的好滴好哒~”萍琪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走到暮光身边，一同往树林里去。苹果杰克转头看向瑞瑞。 “好了，瑞瑞，把你之前找的叶子啥的拿出来，咱能帮忙弄些实用的。” “那我呢？”云宝问，听上去急切地想帮上些忙。她朝暮光远去的背影有所期待地看了一眼。暮光没有回头，她心中的希望少了几分。 苹果杰克蹙起眉头。“咱不是说你，但你伤得蛮重，云宝，你就在这儿歇着，好不？”她小心地说，稍稍低下头。 云宝泄了气，但还是点点头。“好吧，好吧...就当是给公主个面子好了。”她想开个玩笑，但她自己的笑声都干巴巴的，简直像是在哭。她颓丧地在泥地上坐下，把下巴放在前腿上，看着地上冒出来的一根草，仿佛世界只剩下她和草。 小蝶看到这一幕，耳朵垂了下去，脸上泛起担忧的神色。她慢慢地、小心地走上前去，在云宝身边俯下身。云宝扭过头看看小蝶，又呆滞地看向地面，用一只蹄子随意戳了戳。小蝶微微竖起耳朵，想要说些积极的话。“嘿，云宝。”她开口了。 云宝只哼了一声，仍然一动不动地生闷气。 “你，嗯，还好吗？” “我感觉自己是个废马。”云宝苦着脸说，收起蹄子。小蝶的耳朵又垂了下去。 “唔...嗯...有没有办法让你好受些？”她试着帮忙，挤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我不知道。”云宝把脸埋进臂弯里，闭上眼睛，“你要是有主意，可以拿我试试。” 小蝶的笑容消失了。她朝云宝挪了一挪，靠在云宝身上，想要以体温作为慰藉。 苹果杰克眼里也有同情，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瑞瑞，点了点头。两只天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的时候，瑞瑞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好嘞，咱开工吧。” ---- 云宝倒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空气冷得发苦，一阵冷风刷过天马的面庞，愈发冰凉。云宝眨了好几下眼，才勉强看清四周。 小马镇...这里是小马镇，只有最后一缕余晖隐约照亮世界。 云宝转过身，她就在金橡木图书馆门前。她在家门前。灯亮着，图书馆里的交谈声、音乐声填满了紧闭的窗里。“啥...？我怎么在这里？”她自言自语道，伸出前蹄去拉门。外面太冷了，快进屋吧。 门锁着。 云宝吓了一跳，一次又一次地压下门把手，但门一动不动。她举起前蹄用力敲门：“喂！放我进去！”她喊道。 声音消失了，音乐也消失了，有小马调小了音量。几秒后，门打开了几寸，紫色的面孔上是一双紫色的眼睛，它们眯着眼睛，憎恶地打量着云宝。门又打开了一寸，云宝看见那张脸上的伤痕，瑟缩了。 “哦...是你啊。”暮光苦涩地说，把云宝上下看了个遍。 “我...嘿，暮暮，”云宝想要装得满不在乎，但话却在喉咙里梗着，“呃...我能进来吗？外面冷死了。” “不能。”暮光只说两个字，脸上的伤痕更深了几分。 云宝的额头起了汗珠。“我...暮、暮暮，别闹，我住在这里诶。”她颤抖的声音有些可怜。暮光脸上的伤痕四下爬去，在她脸上扩展开。 “真的吗？你明明住在你自己的愤恨里头。”她嘶声说，眼白在恼怒中化作红色。 “对...对不——” “你说什么？”暮光啐道，向前踏了一步，用前蹄狠狠推了云宝一把，她跌坐在地。“对不起？对不起有用，要谐律来做什么？！”暮光脸上的伤痕中心变作黑色，她的脖子与肩膀也慢慢变了颜色。“对不起能治好我吗？！！”她指指满脸的伤痕，漆黑一片的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睛。 “暮暮...” 暮光将一只蹄子落在云宝的脑袋边，打断了她的话；蹄子周围的草渐渐死去。“闭，嘴。我不想听你的借口，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给我滚，说不定会有个傻子可怜你。”她的声音渐渐扭曲，变得可怖。 云宝本能地伸出蹄子，想要推开变成了怪物的暮光，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她的蹄子朝它的脸推去...被牢牢粘住——那些伤痕像粘液似地流动。“诶？！”她大叫，想要拔回自己的蹄子。 那个不是暮暮的东西咧嘴笑了，双眼睁得滚圆：“或者给我找个借口解决你...倒也不错。”她举起一只纯黑的蹄子，准备朝云宝砸下去。 “不要！不要！”云宝大喊着，想要拔出蹄子。 黑色的蹄子落下。 云宝尖叫。 ---- 云宝失声尖叫着，睁开双眼，浑身满是冷汗。她四下看去，爬了起来，准备一有动静就做反应。她只看到几双盯着她的眼睛——有的恐惧，有的担忧。她还在树林里。天已黑了，只剩下最后一缕橘黄色的阳光在地平线边徘徊。蟋蟀叫个不停，朋友们围成的圈中间是明亮的篝火。朋友们都看着她。 “云宝，你还好吗？”小蝶赶紧走上前来，但在离云宝一条前腿的距离停下了，“你一直在说梦话...我们不知道你做噩梦了。” 云宝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她坐下，渐渐停止颤抖。“我、我、我，我没...”她猛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我没、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没关系。” “只是做了个噩梦？”斯派克怀疑地问，指指云宝，“你刚起来的样子可不止像个噩梦。” 云宝打了个颤，看向一旁，咬咬下嘴唇。 暮光微微眯起双眼，也走上前来。云宝一看见她，惊叫一声，向后躲去；她想展开翅膀，赶紧飞走，但双翼被绷带紧紧绑住，她只疼得嘶叫一声。暮光僵在原地，眼里的怒火消失殆尽。她小心地、慢慢地俯下身，伸出一只前蹄。 “嘿，是我啊。”她轻声说，挤出一个微笑。 云宝盯着她，惊恐万分。“我...我知道...”她勉强结结巴巴地说，依然紧张兮兮。 暮光放下前蹄，耳朵下垂。她明白了其中缘由，睁大了眼睛：“是我...对不对？你的噩梦里是我。” 云宝只弱弱地点了一点头，看向一边。 “可怜的孩子。”小蝶轻声说，赶紧来到云宝身边，紧紧搂住她。云宝满心地与小蝶相拥，将脸藏在小蝶的肩膀里，微微颤抖。与此同时，苹果杰克慢悠悠地走上前来，用蹄肘蹭了蹭暮光的肋骨。 “暮，你得把这事儿理清。”她低声道，严厉地看着暮光的眼睛，“你们俩这样僵着，大伙都不是滋味，一点忙也帮不上。” 暮光低下头，挫败地叹了口气：“我...我知道，只是...” “大伙是都不爽，暮，”苹果杰克严肃地说，“但云宝都做噩梦了，更不用提还是梦见你，这可不成。” 暮光看向云宝和小蝶，她们小声地说着悄悄话，就像她和苹果杰克一样。小蝶用锐利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移回云宝身上。 “好吧，”暮光只好投降认输，“但再等等吧，至少等到明天早上。她需要平复心情，我需要好好想想。” 苹果杰克盯着暮光看了好一会儿，缓缓点头。“咱会盯紧你的，你两个要不整好这事儿，下回咱就来硬的。”她一字一顿地说完，朝瑞瑞和萍琪看去，她们无能为力地看着这一切，“咱有点饿了。谁帮咱一块儿收整收整？” “哦哦！我也饿啦！”萍琪稍稍打起精神，乱挥起蹄子来。瑞瑞把头点了一点，强挤出一个微笑。 谁也没反对，于是苹果杰克和萍琪一同从一路上收集的东西里翻出食物来——无非就是些莓子、坚果，还有几个果子，一小点花。她们忙着张罗晚饭的时候，暮光在篝火后坐下，看着对面的云宝。 她看上去，脆弱，无力...愧疚。 满面惭愧。 - - -注 释- - - 无 第35章 虹之泪 晚餐沉默而凝重。云宝只管把塞给她的东西囫囵吞下去，便拖着步子走去瑞瑞和苹果杰克搭出来的‘帐篷’下蜷身躺下。起先，她只趴在那里，不敢闭眼睡下，害怕会又遭遇梦魇。但最终，她被困倦打败，缓缓睡去了。 等她再睁开眼时，眼前并非梦魇，于是舒心地叹了口气。她站在一条林间小路上，两旁是蓝色叶子的树，还有在黑夜里发出微弱紫光的花朵。小路尽头，是一潭澄澈如宝石的水，水草刚刚从中探出头来，捧着闪烁蓝光的花朵，在如镜的水面上投下美丽的倒影。满月在上空闪耀，只在斑驳的叶与花间隐约可见。 “真漂亮啊...”云宝轻声说着，“花有点太多了，不是我的风格。”她转过身，向后看去，知道自己身后一定站着一位小马。 “云宝。”露娜从阴影中踏出，走进皎白的月光下，“事实上，此非你之梦境。而我之梦境也。” 云宝回头看向林间的小路，低低吹了个口哨。“这儿挺适合你的...”她想要笑一笑，但笑声却在她的喉咙里衰亡，她的耳朵垂了下去，“...我来晚了。” “此非我等所担忧者，皇侄女。”露娜脸上浮现出严肃的神色，“有传言称，你无端袭击一雌驹，而其并无威胁。如不能尽快控制局面，则我等之公信力必将大受损。” 云宝向后退去，耳朵紧紧贴向头顶。“对...对、对不起。”她咳了一声，不敢看小姨。 露娜看见云宝颤抖不止，眼中的严厉少了几分。“...发生何事，云宝？”她轻声问道，慢慢走上前来。 云宝又向后退了几步。“我...我...我确实攻击了别的小马...是星、星光熠熠。”她勉强结结巴巴地说，跌坐在地，“我只是...我很、很害怕...我...我本来没有...我本来不是...”她看着自己的蹄子，什么也说不出来，双眼失神。云宝紧闭双眼，用蹄子捂住后脑，仿佛天有落石。 露娜大惊失色，云宝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云宝...” “我对不起暮暮！”云宝突然喊道，向前扑倒，她捂住脑袋，不住地啜泣，颤抖起来，“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笨蛋，我是大傻瓜，我没脑子，我蠢...”她的话在喉咙里哽住，再不能多说一字。 露娜缓缓走上前来，在云宝面前坐下，她伸出前蹄，轻轻抚摸云宝的鬃毛。云宝立即僵住，露娜只好收回蹄子。“...你所为，不妥。” “当然不妥！！”云宝大声喊道，愤怒地抬头看向露娜，“我当然知道做得不对！！这全都怪我！！都是我脑子坏掉了才会想去马哈顿，都是我自以为是才会去找星光！如果我不管无序说的鬼话，就当没听见，那就...那就...”她垂下头，盯着蹄下的草地，“...我就不会让朋友们失望...暮暮就不会讨厌我了...” “讨厌？”露娜笑了一声，伸出前蹄放在云宝肩上，“据我所知，她或对你不满，然，我信其绝无厌你。” “你、你不知道她瞪我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说话的语气...”云宝又颤抖起来，“我打了她，还对无辜的小马出蹄...我算个什么朋友啊...？”她紧紧闭上双眼，抬高声音喊道，“我算个什么东西啊？！” “是亟待救助之小马。”露娜不容置疑地说道，伸出蹄子抱住云宝。云宝被天角兽紧紧搂住，猛吸了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露娜接着说道：“不必担忧，云宝...犯错是马之常情，我等皆会犯错...重要者，吸取教训也。” 两只雌驹沉默无言。露娜小心地用一只蹄子轻抚云宝的鬃毛；云宝偶尔打颤、抽噎，露娜轻轻哼唱着安抚她。许久，露娜松开怀抱，安慰地露出微笑。“一切终将安好，皇侄女。” 云宝抽了一抽，点点头，但看上去不全相信。 “你与朋友们现在何处？”露娜一边接着问，一边又轻抚云宝的头。 “嗯...大约离林阴镇有半天的路程。我受伤了——左边翅膀脱臼，现在没办法治。我们、我们计划在林阴镇找医生，暮暮说要给你和妈妈写信...让你们来救我们，大概吧...”云宝疲惫不堪地解释道，朝小路尽头望去。 “如此...则我将寄送一卷轴至斯派克，以尽快解决；另即刻派遣一队夜卫兵，待你可出发时，即刻启程返回。”露娜说着，将一只前蹄托在云宝的下巴上，抬起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不必担心，暮光终会原谅你所为，我可确信。” “可是如果——”云宝开口。露娜将一只蹄子放在她嘴上，打断她的话。 “莫言‘可是’及‘如果’。暮光闪闪，魔法元素代表，谐律元素之核心，心中不会有憎意...即便有，也很快会消散。”露娜说着准备起身，“我需返回，守望梦境领域；不可耽误过久，此我之职责也。” “好、好吧，露娜...”云宝嘀咕着，放开搂着露娜的前腿。露娜起身。 “此事终将圆满落幕，云宝。”露娜微笑着说，“我将尽全力。你助我尽全力，我当全数奉还。” “你搞定昙特巴斯了吗？跟妈妈聊过了吗？”云宝弱弱地问，眼里闪过一阵希望。 露娜温暖的微笑就是答案。 醒来。 ---- 云宝慢慢醒来，她仍在地上蜷成一团，肌肉僵硬酸痛。她打了个哈欠，懒懒地伸伸腿，四下看去。清晨，起雾，太阳初升，金黄色的光在树林里闪烁。 “你醒了...” 云宝循声看去，暮光坐在同一个帐篷下的不远处，读着一个卷轴。斯派克就站在她身旁，紧张不安地看着她们俩。 “呃...醒、醒了...”云宝漫不经心地蹭了蹭前腿一侧，“嗯...你睡得好吗？” “在泥土、树叶和树枝上睡觉，身上什么也不盖，斯派克刚刚还收到这封信，你觉得呢？”暮光将卷轴飘低了些，面无表情地看向云宝，“好不到哪里去。” “嗯、呜，”云宝向后退了一点，“我、呃...我不是——” “云宝，”暮光打断她的话，声音变得柔和，“...对不起。” 云宝僵在原地，耳朵竖起。“什...什么？”她不安地问，看向暮光的双眼。 “对不起...我害得你做噩梦了。我还是不高兴，云宝，别以为没事了，但是...”她叹了口气，摇摇头，“但是我不想你害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知道吗？” 云宝垂下眼。“那个...我当然知道，”她点了一点头，“但我伤害了你...我是说，我...”她朝着暮光的脸比划了一下。 “我知道，云宝，”暮光柔声道，向后靠去，将信飘回面前，“...露娜怎么会知道我们要去哪里的？”她若有所思地嘀咕道。 “哦，嗯，是我告诉她的。”云宝赶紧说。暮光困惑地看了她一眼，挑挑眉。 “...隔着这么远？” “是啊，她可是夜晚的公主啊。等等，你不知道她能拜访别马的梦吗？”云宝不敢相信地问，脸上的表情稍稍有了些起伏。 暮光的眼睛亮了起来。“露娜公主能拜访梦境？！”她脸上浮现出小小的微笑，“天哪！我真的不知道！” “差不多是她最重要的任务之一了，”云宝朝树林里瞥了一眼，“我们离开坎特洛之前，露娜跟我说，梦对现实世界的影响非常大。好梦能让附近小马的梦都变得开心，噩梦正好相反。露娜小姨就是干这个的：找到梦魇，消灭干净，这样大家睡觉的时候都能休息好，醒来的心情也不会变差了。” 暮光点点头，笑容大了几分。她迟疑片刻，脸上的笑容又僵住了些。“...多有趣，你这次比我知道的还多...” 暮光的语气让云宝心中刚刚出现的几分光亮又消失殆尽，她坐立不安。“呃...是、是吧，但是，你现在不也知道了吗？”她勉勉强强地假笑几声。暮光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云宝又注意到独角兽脸上青紫色的伤痕。 “...是。” 云宝看向一旁，耳朵垂了下去。 “你们...”斯派克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们俩，“拜托...你们抱一抱吧？看你们这样，我好难受。” “没有这么简单，斯派克。”暮光重重叹气，拍拍小家伙的头顶，又看向云宝，“...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 云宝被这句话刺伤了。“我也希望是。”她嘀咕着，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里？”暮光稍稍眯起眼睛。 云宝甩了甩身上的泥土树皮。“我去把大伙叫醒。露娜小姨要派马去林阴镇接我们，我们得赶紧出发。”她从顶棚下走出来，停下蹄步，回头看向暮光，“还有，呃...顺便说一句...对不起。不仅是因为打了你...” 暮光竖起耳朵——只竖起一点点——好奇地看向云宝。“你是说？”她小心地问。 “...我让你失望了，我没控制住情绪...我是个坏朋友。”云宝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你才不是！”暮光反驳道，她向前俯身，耳朵下垂。 云宝又停下来，摇了摇头。“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她走开了。暮光和斯派克站在冰冷的沉默中。 - - -注 释- - - 无 第36章 王至矣 “怎...怎么回事？”疾风喃喃着，慢慢恢复了意识。他睁开眼，几乎连看清眼前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能让眼睛完全睁开。世界一片模糊，蓝色，灰色，明亮的绿色光，像是黑暗的洞穴里，独角兽的一点点光亮。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眼前。自己确实身处阴暗的洞穴中，他的后腿被拖过一块突起的石头，颠了一颠。他被拖行着...被谁呢？他看向四周，但脖子几乎动弹不得。 他还是看见了。那个怪物拖着他往前走去，一双眼睛是纯粹的淡蓝色。疾风此时神志不清，浑身无力，看不清它的脸，但他看见了一双尖牙。它吃肉吗？它是什么？“放开...我...”他闷哼着，声音里没有半点力气。他想要反抗，可惜毫无意义；他没有力气，只能被拖着走。反抗无果，疾风转而观察四周，希望他模糊的意识能看清些什么。 到处都是怪物，它们看着他——确切地说，看着抓住他的怪物——表情有所不同：有惊讶、有欣慰，也有满不在乎。其中一个怪物，长了一双紫色的眼睛。它从宽大的洞穴里一处高台跳下，振着昆虫似的翅膀飞过来。“索拉克斯...做得好，这是个月卫队的家伙吧？” 抓着疾风的怪物，停了下来，微微转身。“我不知道，法瑞克斯...”他的声音里...愧疚。 紫色眼睛的——法瑞克斯——哼了一声，露出笑容。“这家伙不好对付，是不？你没把事儿闹太大吧？” 索拉克斯一怔，摇了摇头。“没...没，我没出事，他们都以为他还在巡逻呢。”他看了一眼疾风。 “你...你是什么？”疾风喃喃道，想要向一旁躲开。索拉克斯抓紧了他。 “别动了，”索拉克斯嘶声说，但听上去一点也不凶，“我不想伤害你。” 法瑞克斯收起笑容。“好了，聊够了没？赶紧把他塞进茧里去，我检查一下你的伪装，可不能出了岔子。” “好吧。”索拉克斯叹了口气，将仍在无助地挣扎着的疾风梦语往墙边拖去。疾风看了一眼，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对不起。”索拉克斯知道疾风看到了可怖的东西，在他耳边说道。 数以百计，绿色，发光的茧挂在墙上，都塞着昏迷不醒的小马。雄驹、雌驹，平民、卫兵，幼驹...小雌驹【注1】。疾风又挣扎起来。“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他找回些许力气，说道。 “我没有伤害她，”索拉克斯低声回答，他把疾风推到墙上，摁住不动，“我不会伤害她的...那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你个变态！！”疾风勉强抬起声音，喊道。肾上腺素涌进他的血管，他拍动翅膀，在索拉克斯的蹄下挣扎，“你是什么怪物？！你想做什么？！” 索拉克斯满不情愿地用蹄子捶向疾风的肚子。疾风闷哼一声，又没了力气。索拉克斯叹了口气，尖牙里滴出绿色的粘液，正像是那些茧。“...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他算是回答了疾风的第二个问题，用粘液把他的前蹄粘在岩壁上。粘液慢慢凝固。 疾风勉强看向索拉克斯。“...为什么？”他的声音低若耳语。很快，疾风便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索拉克斯沉默，身边其他幻形灵的动静全被他拒之耳外。每次都会有挣扎...谁也不会在乎，所以他才有机会跟这位月卫队的卫兵说几句话。 “赶紧弄好，索拉克斯。斯派拉苛，给他帮一把！我一会儿就来看你伪装的怎么样，索拉克斯。”法瑞克斯尖锐地说完，转身嗡嗡地飞向洞穴深处。索拉克斯叹了口气，只好照做。斯派拉苛赶了过来，帮他一起造茧。很快，疾风梦语就被关在幻形灵的‘茧’里，他不能醒来，不会害怕。 法瑞克斯果然回来了，一脸正经。“好了，弟，我看看你怎么样。” 索拉克斯点点头，闭上双眼，回忆起身后的茧里关着的那只夜骐。几秒过去，一阵闪光与绿色的火焰，他变成了他的样子。 他睁开眼，在法瑞克斯面前站好。法瑞克斯上下把他看了个遍，还和正版的疾风仔细对照。 “...哎，索拉克斯，你的伪装总是这么完美。我看不出你们有什么差别。”法瑞克斯面露骄傲的微笑。索拉克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赶紧驱散伪装，记下细节。 “全体注意！！”一个声音传来。那声音既急切，又惊惶。那只幻形灵从俯瞰洞穴的高处的平台上跑来，“女王陛下驾到！！全体集合！！” 成百上千只工兵集向洞穴中央，有序地排成十几列队伍。索拉克斯排在后面，法瑞克斯离最前排很近。沉默。一个声音传来，每一只幻形灵的脊背都传来凉意。 那是蹄声。缓慢、严苛、沉重、回荡。洞穴其中一个入口的顶上，投出一个影子，很快本尊出现，那影子竟不如本尊可怖。邪茧女王走上高台，两只工兵紧随其后，身穿蓝色盔甲。全部幻形灵都躬身行礼，鼻头几乎贴到地面。邪茧满不在乎地用眼神扫过下方的幻形灵，她微微向后拂去，随意打量四周。 谁也不敢出一点声音。 邪茧露出笑容。“即便远离巢穴，你们仍然有自知之明，愚民们，”她说着，轻轻从平台上飞起，飘一般地落在地面，“看上去，你们做得还不错...值得鼓励。” 她冷冷地说，居高临下，仿佛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她根本是故意想要激怒这些工兵们，想要让他们中的谁开口。 谁也不敢说话。 “斯汀戈，法瑞克斯，特拉奇亚（trachea，意为气管）！立即报告！我要求你们说明城市的详细情况，分析防御能力，评估塞雷丝缇雅和露娜公主的实力，以及平民的相对力量！”邪茧叫道，看向洞穴深处的岩壁，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不过，看到你们都抓了这么多小马了，我看这里的平民也不怎么样...” 斯汀戈、法瑞克斯和特拉奇亚——特拉奇亚比另两只幻形灵稍高一些——走上前来，深深低下头。“很荣幸见到您，陛下。”斯汀戈说。 “你们三个，起来吧。”邪茧用蹄子向上够了够，示意他们起身，她转过身，缓缓向洞穴深处走去，示意他们跟上，“在我视察这里的时候，汇报情况。” “坎特洛皇家卫兵出乎意料的无能，陛下。”法瑞克斯开口道，赶紧跟上高耸的幻形灵女王，“渗透任务圆满完成，没有节外生枝。他们可能只是作形式上的卫兵。” “一千年的和平与相对繁荣，尤其是和其他地方相比，小马们过得太滋润，已经退化成一群废物了。”特拉奇亚接着说，他的声音听上去更加成熟老道，“然而，恕我直言，他们也不需要强大的军队，仅靠塞雷丝缇雅公主一个，就足够让大部分敌马敬而远之。” “而她的妹妹，露娜公主，也值得注意。”斯汀戈微微皱眉，“我们对她的能力尚未完全解明。自她返回小马国，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在休眠——可能是为了回复力量。” “还有音韵公主（princess cadance）。”法瑞克斯不太敢确定地皱起眉头，“然而她是现在身在坎特洛的三名公主中，能力最弱的一个，更多是关注社会关系，而非政治事件。” “但她也不简单，”特拉奇亚补充道，“据我所收集的情报，她是从天马转变为天角兽。这样的现象，本身就标志着不可草率估测的力量。” 邪茧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云宝黛西公主出现了吗？” “没有，陛下。”斯汀戈摇摇头，“我们派出的渗透者发回情报，云宝黛西公主不在坎特洛。我们还派了密探去小马镇——她也不在那里。无论她究竟身在何处，在我们执行计划时，她和她的朋友们都不可能快速赶到，因此不必担心谐律元素。” 邪茧露出笑容：“很好...一切完美。你们按命令抓了小马，对吧？”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饥饿。 “是的，女王陛下。”法瑞克斯用力点头，“如有必要，我们还能抓到更多。” “带我去。为了计划成功，我需要足够的力量对抗塞雷丝缇雅公主，”邪茧等三只工兵转身，随他们往洞穴更深处去。 四个身影消失在阴影中。剩下的工兵们缓缓起身，小声地交谈着，紧张、恐惧，急切。平台上出现了几十只幻形灵，都穿着蓝色的盔甲，他们嗡嗡振翅，飞下平台，开始审查。 索拉克斯面露难色地看着这一切。他转过头，看向疾风，低下了头。一名穿盔甲的幻形灵走上前来，他连忙立正站好。 虫群激动起来。饥饿难耐。索拉克斯惭愧无比，但此时，看着其他幻形灵们四下飞着，急切的样子...他忍不住感到了一丝同样的急切。他也饥饿难耐，和大家一样，永远的饥饿...他忍不住舔了舔牙。 食物就要来了。 - - -注 释- - - 注1（小雌驹）：我发誓我没玩梗！这真的是原文！ 第37章 夜之眼 远远看去，林阴镇已经足够不详。小镇藏身于茂密的林中，四周的土地里钻出尖利的石头，像是硕大的牙齿，难怪别的小马极少拜访这里。云宝几乎能够想象，光天化日下都这么阴气沉沉的小镇，在夜里会是一幅怎样奇诡的景象。不用说，清晨的雾尚未散去，弥漫在地面附近，更加增添了几分诡异；更不用说，从她和朋友们到镇上起，就有一双双亮晶晶的、内有狭长瞳孔的眼睛，从阴暗的树叶间、与四周融为一体的房子里，盯着他们目不转睛。 小镇的房子排成四个同心圆，远离中心的房子建得更高，整个镇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天然露天剧院。每一排房子都毗邻一条土路，路边是更多夜骐式建筑。小镇中心坐一口井，仿佛将整个世界向里吞进去；井多年没用，满是蜘蛛网和风化的痕迹。 路上再无别马，只有他们六只小马外加一条龙，还有盯着他们看个不停的一双双眼睛。 “真是太古怪了。”瑞瑞紧张地低声说，双眼左顾右盼，仿佛四周都是危险，“呜呜...不是我说，但难怪别的小马都不敢来这里。” “别这样说，瑞瑞。”暮光轻声批评，“虽然和我们有所不同，但他们也是小马。” “那他们都藏着干啥？”苹果杰克挑眉道，看上去也不是很自在，“是怕了咱们还是怎着？” “我觉得不像。”暮光看向一双眼睛——明亮的冰蓝色——“如果他们害怕，就根本不会出现了，连眼睛都不会露出来。我觉得，他们应该只是觉得稀奇。” 斯派克紧张地双爪紧握。“稀奇不稀奇，也不能这么看呀，怪可怕的！” “说不定他们在准备搞一个‘欢迎云宝黛西公主访问我镇’的惊喜派对呢？”萍琪满怀希望地说，可她自己都知道这没可能。 “拜托不要是惊喜了。”小蝶打了个颤，“我们还是直接请医生来帮帮忙，赶紧走吧？” 暮光把头点了一点，走上前去。经过云宝身边，她停下来，看向云宝。云宝瑟缩着躲开。暮光强忍着没有叹气，走上前去，取出露娜公主早些时候寄来的卷轴。“打扰一下，麻烦大家了！这位是云宝黛西公主！”她开口道，指向身旁的天马，“公主的左翅膀脱臼了，需要尽快治疗，请问你们这儿有医生吗？！” 那些亮闪闪的眼睛互相交换起眼神，无声地交谈。过了几秒，几扇门打开，门后的小马走了出来。几乎在场的每一只小马的身侧都收着宽大的蝙蝠翅膀，他们的眼睛是全身上下最明亮多彩的部分，身体、鬃毛和尾巴都比平常见到的小马颜色阴暗许多。其中一位——正是之前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缓缓走上前来。她的身体是灰绿色，鬃毛和尾巴是暗蓝绿色，侧臀上的可爱标记，是一对上下颠倒的蝙蝠翅膀围绕的急救包。 “您是医生吗？”暮光有所期待地问，向前走去。 “我是医生。我的名字是月华沉散（moonflower balm）。”她的声音冷淡、空灵而可靠。月华（moonflower）仔细打量云宝一番，微微蹙眉。“请原谅我的怀疑，我镇少有外客来访，更不必说有皇室成员光临。还请证明这位公主的身份。” 暮光蹙眉，但还是点点头：“这应该可以。这封信是露娜公主亲笔所写，可以证明云宝的身份。”她说着将卷轴递上前去。月华伸出一只蹄子，接过卷轴，先检查信上的漆印，再打开卷轴，阅读内容，时不时将信上所说与云宝相对照。最后，她卷好卷轴，还给暮光，露出微笑——以及两颗尖尖的牙齿。 瑞瑞向后躲去。 “恕我失礼了。欢迎光临林阴镇，殿下。”她躬身道。 “别，别这样，”云宝挥挥蹄子，“别行礼，别叫我‘公主’，说不要就是不要。麻烦你...”她指指自己缠着绷带的身侧，“看看这个吧？” 月华抬起头，点点头。“好吧，云宝黛西，请随我来。林阴镇诊所位于顶环。”她转过身，沿着一条泥土小路走去。朋友们跟上去。 瑞瑞打了个颤。“她的牙好可怕呀。”她小声朝小蝶说。 “我听见了。”月华大声说。瑞瑞僵住了。夜骐转过头，和善地微笑道：“没关系，我们习惯了。请不必担心我等的尖牙利齿，我们虽然有肉食需求，但这对牙齿主要还是用来对付我们自古以来就遇上的水果、坚果一类。” 瑞瑞放松下来，被小蝶瞪了一眼。“哦，啊咳，对不起了，月华小姐。”她羞赧道。 “我们有些紧张过头了，”暮光点了点头，“这几天情况有些糟糕。” “我们有时间，慢慢聊。”月华说。他们沿着这一阶层一侧的石台阶走上外层去。“在此之前，请问，你还有其他病症吗，云宝黛西？” “就这个翅膀的事。”云宝回答，把目光投向小镇去。 “好。我们就快到了。”月华轻声哼了哼，加快步伐。云宝跟上去，朋友们也跟上去。 ---- 林阴镇诊所（hallow shades clinic）是一座小小的两层建筑，但和周围比起来，还是格格不入；这里比镇上的其他建筑都要高大，颜色也更明亮些——不过还是比小马镇、坎特洛的医疗机构颜色暗淡，里外都是如此。至少，里面看上去不那么危机四伏：大堂是明亮的褐色与沉稳的深绿色，正像是外面的树林；诊所里主要靠屋顶悬挂的灯照明，灯上包裹着橙色的纸，整座诊所里都仿佛被柔和的营火照亮。柜台后，坐着另一只雌性夜骐，一看见月华他们进来，立即来了神。 “月华！你今天怎么来啦！...他们是谁呀？”她的声音尖声尖气，嫩嫩的。 “这位是云宝黛西公主，病除（painkiller），她的左翅膀脱臼了。十二号诊室还开着吧？”月华回答。 “公主？！！”叫做病除的雌驹喜不自胜地尖叫起来，一下子站直身子，将前蹄落在柜台上，“老地爷呀！！来了位公主——”月华瞪了她一眼，病除赶紧闭上嘴，羞赧地笑了笑，“哦，嗯，好吧，对不起，月华。十二号诊室开着。” “多谢。”月华翻了翻白眼，“吃午饭的时候别到处炫，好不好？” 病除敬了个礼。“遵命！”她风风火火地回答。月华轻声笑了笑，转头看向云宝。 “好吧，云宝黛西，请跟我来。剩下的几位，如果不需要医生，请留在这里等候。”她简短地说。 “没问题。”暮光点了点头，看向云宝，“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你。” 云宝微微点头，不敢看暮光的眼睛：“好、好吧...我相信你。” 月华仔细看着她们对话，但什么也没说。她示意云宝跟上，朝大堂一侧的木门走去，门后是一条走廊。云宝迟疑片刻，跟上去，门关上前，回头看了朋友们一眼。 ---- 被病除问过尊姓大名之后，朋友们在大堂里找地方坐下。暮光坐在云宝离开的那扇门旁的座椅上，小蝶坐在她右边，紧张地拽着鬃毛，时不时看看四周；瑞瑞努力想靠阅读转移注意力，仔细地读着镇上唯一的报纸。 而苹果杰克，坐在房间对面，一脸严肃地看着暮光。漫长的好几分钟过去，她就这么看着，仿佛等待着些什么。终于，她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暮光面前。 “嘿，暮？”她说。 暮光微微低下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苹果杰克...不用说了。” “你跟她讲过了没？”苹果杰克还是问，稍微眯起眼睛。 暮光的耳朵垂下去：“我试过了...但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说，她不需要害怕我，我不会伤害她的。”暮光重重叹了口气。 “暮，你撒谎。”苹果杰克哼了一声，耳朵垂下去。 “什么？才没有！”暮光向后靠去，她的耳朵也垂了下去，“我怎么会伤害云宝呢！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啊！” “那就别伤害她了！”苹果杰克厉声道，身体微微前倾，“咱不知道你管啥叫‘伤害’，暮光闪闪，但有些伤是看不见的。” 暮光眨眨眼，脸上少了几分血色。小蝶嗫嚅了一下。“阿杰，不要这么大声...”她有些发抖，看向农场小马身后，看上去像是害怕些什么。 苹果杰克向后看去，大堂里的其他小马都不太愉快。病除站在柜台后，既困惑又不安。她不知所措地动了动蹄子。“我，呃，我就先...先走了，呃，再...拜。”她叽里咕噜地说着，从柜台后的门里离开，轻轻关上门。 沉默，时间过了几秒，苹果杰克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对不起，暮暮。”她惭愧地嘀咕着，走回自己的座位去。 暮光咬咬嘴唇，低头看向坐垫上自己的蹄子。“我...我也是。”她小声说。 传来一个声音，她右边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暮光以为是月华来传达情况，抬头看去，却看到了难以预料的景象。 星光熠熠刚从门后踏出，一只前蹄缠着绷带，向左看去，正好与暮光闪闪四目相对。 两只雌驹僵在原地。 - - -注 释- - - 无 第38章 星之忆 僵持，空气凝固，仿佛刀切不开。星光用力咽了咽口水，耳朵完全贴平头顶。暮光缓缓起身，走下座位，小心再小心。“星光...？你也在这里？”她小心地说，看向那只雌驹身后。 “呃...嗯，我，呃...我在这儿。”星光不安地说着，紧张地扫视面前的小马们，“那个，呃，云宝黛西在哪里？” “小黛西的翅膀伤了，在看医生啦。”萍琪友好地微笑，期望能用欢快的语气化解紧张的气氛，“别担心，她不会再打你了啦。” “萍琪，”瑞瑞卷起杂志，拍了一下派对神驹的后脑勺，“注意措辞！” “哪儿‘措’啦？”萍琪呜咽一声，看向星光，挥挥蹄子，“你好！我叫萍琪 · 派。我们以前没见过面，对吗？” 星光眨眨眼，看来放松了些：“唔，没有，我们没见过面。其实你们中的大部分，我都没见过，更不用说认识了。”她四下看去，不安地动了动。 “哦，对啊...我从来都没自我介绍过。”暮光挤出一个小小的、温和的微笑，“我叫做暮光闪闪。这些是我的朋友，”她说着依次指向朋友们，“小蝶、苹果杰克、瑞瑞和萍琪 · 派。还有，呃...”她放下前蹄，低头道，“还有云宝。” 星光打了个颤，瑟缩一下，点点头。“是、是的...”她低声说着，用前蹄拨弄起鬃毛来。 暮光摇摇头。“说实话，云宝在这里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呆在这里了...虽然我觉得她不会再动粗，但还是有点危险。”她垂下肩膀，解释道。 星光抬起头。“啊，没事，我比你们到得早多了，已经看过医生，正准备搭一班车去坎特洛呢。”她瑟缩道，“呃，唔，对不起...唉，多说多错。” “坎特洛？”瑞瑞稍稍抬起头，身子前倾，“恕我冒昧了，请问你去坎特洛做什么呢？” 星光朝四周看了看，目光落回暮光身上。“我...要去见一个朋友。”她终于冷淡地说，闭上眼睛打了个颤。 “日耀。”暮光缓缓点头，推测道。星光猛地睁开眼，向后退了一步，紧张地打量暮光。“我跟你直说了吧，星光...之前在药丸家小卖店，我对你说的不全是实话，”暮光缓缓动动蹄子，“我...我从来没见过他，但我听说过他的名字；而且，我知道在原本的世界线上，在一切被改变之前，你就很在意他。”暮光一边说着，一边朝柜台瞥了一眼，病除不在。 “他...是我小时候唯一的朋友。”星光戳着地板，消沉地皱起眉，“但后来，他有了可爱标记，就...说走就走了——他爸妈把他送去了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学校，我很久都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她的眼里有了些许光芒，脸上舒展出笑容，“那家伙...我敢说他精通各种魔法；他好聪明，什么时候都能找到合适的魔法...”她的笑容又消失了，“唉，他得到可爱标记，就是因为用魔法帮我挡下一大堆跌落的书来着。” “听上去是个好小伙儿...”苹果杰克微微点头，把帽檐拉低了些，“但就这么说跑就跑了，有点儿不地道。” 星光狠狠瞪了她一眼，又看向暮光。她正要开口，却注意到暮光涣散的双眼，睁得滚圆，却对一切视而不见。星光皱起眉头，在暮光面前挥了挥蹄子：“呃...你还好吗？” 暮光猛地一吸气，伸出前蹄捂住双眼，跌坐在地。她耳中轰隆作响，心跳加快，每一次跳动都与肋骨相撞。耳朵里，嗡嗡作响，一切变得模糊。白色的光，从视线边缘爬出，她的腿变得沉重。抬头，与星光相视。 纯白。闪现。 ---- 尘土飞扬，风冷漠而尖利。 世界是一片贫瘠的废土，只有狂放肆虐着。只一棵树，欹斜着诡异的角度，从贫瘠死寂的大地中刺出，便是曾繁荣一时的生命最后的光影，很快将在狂风中折戟沉沙。天铺满了灰黄的云，像是两只雌驹、一只小龙身边的尘土包裹着整个世界。 “我不能阻止你...但也许你看过这里，就能理解。”暮光闪闪公主看向早已不复存在的小马镇，悲哀而凝重。她面前的雌驹，星光熠熠，僵硬片刻，转过身。她双眼怒睁，耳朵平贴。 “理解？！”她冷冷地说，威胁地向前踏了一步，“你根本不懂我想要的！我本来活得好好的，你和你的朋友却，偏，要，毁，了，我！！”她的话化作悲愤交加的狂吼，若不是消散在狂风中，定会在二马一龙四周回响。 暮光向后退了一步，星光话中的情感让她大吃一惊。“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让你的村子失去可爱标记，我们阻碍了你，对不起...”她轻声说着，希望能让星光平复下来。 星光愤怒地咬着牙。“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吗？！”她吼道，全身被蓝色的魔法包裹。星光用魔法将自己拽入空中，飘飞到暮光身后一座像是魔法投影的小马国地图上方。“那我就告诉你！！”她叫着，一道魔法射向地图。地图表面发出耀眼的光，光线里传来无数钟表默默前行的声音。暮光、斯派克和星光被那光吞没，消失在地图中。 起先，一片混乱的扭结与旋转，黑暗中有一束光闪过，他们被丢了出去，勉强站定。暮光轻轻摇摇头，缓过神来，环顾四周。 天空是一片澄澈的蓝，阳光在头顶明亮，鸟儿在歌唱。暮光面前是一座小镇：黄白色砖块搭成的房屋，红色的瓦片，小镇里一条泥土小路穿针引线。几只小马走在路上，看上去无忧无虑。 “这是哪里？”她看向左边，星光满面的不耐烦。 星光转过头，用蹄子猛戳她的胸口。“你那个地图，和小马国所有的地方都是联通的，这里...”她的声音渐渐放小，向前走去，“...是我的家。” 暮光和斯派克不知所措地对视一眼，跟了上去，想要知道星光要向他们展示什么。起先，暮光担心他们会被看见，但路边的小马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并不存在。很快，暮光赶上了星光，浅紫色的独角兽将前蹄放在一扇窗外的窗棂上，看向窗里，眼里除了苦涩，也有怀念的光。暮光朝里看去，惊讶地眨眨眼。 两只年幼的小独角兽，雄驹是亮橙色的，长着四只白色的蹄子，鬃毛和尾巴是火一般的橙色；雌驹是浅紫色的，鬃毛和尾巴的紫色里，有一道亮蓝的色带。小雄驹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和小雌驹面前圆桌上叠得高高的‘书塔’，小雌驹高兴地拍着蹄子。 “日耀和我以前形影不离，”星光的声音拉回了暮光的注意力，她眼中不再是怒意，而是暮光未曾见过的、悲哀的怀念。“说真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小时候的星光站了起来，盯着塔上的一本书，她眯起眼睛，点亮独角。 “直到这一天。” 小雌驹熟练地用悬浮术把那本书拿了出来，但这本书本身就不是个好的选择。高塔少了支撑，摇晃起来，轰然倒下。星光抬起头，惊惧地睁大眼睛。 书没有砸下来。星光先是坐着不动，惊恐地打着颤，许久才睁开一只眼睛，随后便崇敬地睁大了眼睛。整座书塔几乎有房顶那么高，全都在她上方不远漂浮着，日耀的黄色魔法光芒在其上闪烁。小雄驹飘进空中，满面专注，独角闪起光芒，将所有的书整理回房间角落的书架上。 光芒消散，日耀回到地面，侧臀多了些东西。那是他的可爱标记：一轮明亮的太阳，散发出几道金黄的光线，可爱标记刚刚出现，仍在微微发光。他转头看去，睁大眼睛，眼里是无法言说的喜悦。 星光走上前去道贺，可日耀却丢下她自己跑了出去，喜不自胜地欢呼着，从暮光和现在的星光身边跑过。星光看着日耀的背影，脸上是阴沉的怀念。“...就这样，我唯一的朋友也没了。他爸爸妈妈知道他有魔法天赋之后，就把他送去了坎特洛...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她悲切地看着日耀被他的父母高高举起。小镇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为...为什么？”斯派克小心地问，向前走了一步。 星光绕着他和暮光转起了圈，怒火重又开始燃烧...与此同时，泪水从她眼里流出。“都是因为他的可爱标记！他有了，我没有！他走了，我留下！！”她向后退了一步，在难以抑制的情绪中大颤抖着，低下了头，“我留下来，再也没有别的朋友。我害怕可爱标记会再次夺走他们！！”她看向暮光，不再掩饰眼中的泪。 震颤。破碎。 ---- 暮光倒吸一口气，恢复过来。她靠在椅背上，大家都站在她面前，既有所期待，又有所担忧。小蝶走上前来。“你还好吗，暮暮？”她轻声问，将一只前蹄放在暮光的肩上。 “我没事。”暮光回答，看向星光熠熠。她站在远处，不知所措。暮光从座位上起身，蹄子挨着地时晃了一晃，但她很快找回平衡，朝星光走去。 “你看到啥了，暮？”苹果杰克赶紧问道，想要跟上去。暮光没有回答她，径直往前走。于是苹果杰克便没有继续跟上。 “星光...你的事情，我深表同情。”她轻声说着，展开怀抱。 星光向后退了好几步，眼里满是不解：“诶？你说什么呢？” “我说日耀...他不告而别，我深表同情。他没有向你告别，连让你说谢谢的机会都没有，他...说走就走了。”暮光将前蹄放回地面，“你那时候还那么小...一定很不好受。” “我...”星光咽了咽口水，耳朵微微下垂，“...你怎么知道的？”她不敢再看暮光的双眼。 “我，还有我的朋友们...有时会被迫‘一瞥未来’，看到原本的世界里发生过的事。”暮光说着，回头看向朋友们。他们的眼神在提醒她小心行事，但谁也没有阻止她继续往下说。“就像是另一次生命的碎片，告诉我们原本的自己...我刚刚就看见了，我看见的是你，你在那时向我展示了你的过去...日耀的不告而别，你的心痛...” 星光的身体开始颤抖，那双眼睛闪烁着。她用前蹄擦了擦眼睛，轻声吸了吸鼻子：“哦...我也许明白了。唉，再加上你之前说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我现在都相信了...” 沉默。一个念头闪过，暮光的耳朵竖了起来。“等一下...刚才，闪现发生之前，你说的是‘很久都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他后来联系你了吗？” 星光惊讶地眨眨眼，点了点头：“呃，是，算是吧。几年前...他写了封信给我，向我道了歉，他说有些事让他想起了我...让他发现他很想念我。”她的耳朵重新竖起，嘴角微微上扬，“我们尽量多联系，但还是机会不多。我们住的太远，还有，呃，很多原因...不太容易。” 朋友们看向一旁，空气里多了几分愧疚。苹果杰克打破了沉默：“啊，去...咱真的对不住你，妹子，”她说着摘下头顶的帽子，“咱们实在是不晓得...” 瑞瑞点了点头，脸色略变：“确实，我们本该在动身前先仔细了解情况的...我向您致以最诚挚、最深沉的歉意，星光熠熠女士。” 暮光抬起头，与朋友们先后向星光道歉。“我会告诉云宝的...也许有一天，她也会向你道歉。但现在，我们已经浪费你太久时间了。”她朝诊所门点了点头，“就到这里吧，我们不会再拖延你和朋友重逢了。” 星光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们几个。“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尴尬地笑了笑，将一只前蹄放上额头。 “其实，什么都不必说了。”暮光微笑着指向门的方向，“去吧，日耀还在等着你呢。” 星光抬头看向她，点了点头。“说、说得对...唔嗯...那就再见了？这次是真的再见了？”她迟疑地说。 暮光耸耸肩：“应该是了，但也很难说...天知道我们会不会再相见。” “好吧。那么，告辞了，暮光。”星光朝暮光和她的朋友们点点头，夺门而出。虽然刚刚经历的一切荒诞不经，但星光相信她们说的一切。不知为何...她仿佛变得轻盈了，就像是卸下了肩上的一副重担。 星光蹄下生风，朝更靠近中心的林阴镇交通局走去。一班马车正在那里，等着她出发，去见她儿时的朋友。 - - -注 释- - - 无 第39章 对不起 太阳几近落山，仅存的阳光难以刺透掩映的林。云宝朝左看向窗外，她的翅膀完全展开，打上了支架，脸上打上了愁眉苦脸。诊所的房间简简单单，里面到处是中规中矩的医疗设备，但云宝一个也认不出来。唯一的声音，就是云宝自己的呼吸声；如果她屏住呼吸仔细听取，还能听到窗与墙遮挡下的风吹过林间树叶的声音。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转头看去，门滑开了。门后，月华医生和暮光站在门外。月华严肃地看了暮光一眼，像是某种警告，这才向后退开，让暮光独自走进房间。暮光踏入房间，将门轻轻滑上。沉默，她与云宝互相不敢对视。 “星光刚刚在这里。”暮光沉默许久，说道。她决定先回避不快的话题。 云宝僵住，耳朵向后垂去。她猛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微微颤抖。 “她已经走了。”暮光走到床边，在房间里仅有的两张椅子之一坐下，“她搭车离开了，我们可能不会再见到她。” 云宝质疑地看着暮光的双眼。“你...确定她是无辜的了？”她轻声问。独角兽眯起双眼，脸色变得阴沉，云宝于是缩向一旁。 “我非常确定，云宝黛西。” 云宝泄了气，靠在床头板上：“那...这次我们全白跑了？” 暮光皱起眉头，有些不悦。“我可没有这样说，云宝黛西。即便结果是这样...呃...不妙，”她努力想要放缓语气，但云宝还是像被抽了一记耳光似的怏怏不乐，“但我们去马哈顿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你。” “可结果却成了这样...”云宝哼了一声，闭上眼睛。 “云宝黛西，拜托你...”暮光弱弱地说，云宝打了个响鼻，她只好放弃这个话题。暮光用力叹了口气，靠回座椅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呃...你的翅膀怎么样了？” 云宝睁开眼睛，看向展开的翅膀：“医生说要几个星期才能彻底好，有些肌肉被拉得变了形，都肿了...医生说，就算是好了，也得小心点儿，至少一个星期不能重用。” 暮光微微瑟缩，低下头。“对不起，云宝...”她嘴角又勾起一抹希望的弧度，“对了，我们也许有办法让你更快康复。” 云宝好奇地挑了挑眉，又看向暮光：“真的？怎么做？” “是这样，据我所知，小马镇诊所有一位治疗魔法专家。”暮光翻了翻前蹄，说道，“说不定我们能拜托月华早点放你离开，这样等我们去坎特洛的路上，可以先到小马镇去，请医生治好你，说不定你能省下好几个星期呢。” 云宝微微勾起嘴角，点点头：“听上去真不错，你和月华说过这事了吗？” 暮光的笑容消散，她摇了摇头：“还没有呢，我想先和你谈谈清楚。”她有些后悔地说着，又挤出宽慰的笑容，“但这也是个选择。” “我愿意。这样不能飞，已经够难受的了，我还连床都不准下。”云宝不悦地嘀咕着，朝前看去，夸张地摇摇头。 “一定很不开心...我知道飞行就是你的生命。就算只是一天不能飞，也够让你难过了。”暮光同情地点点头。 “我还失去了更宝贵的。”云宝心不在焉地喃喃道，蹄子紧紧抓住床单。 暮光的耳朵竖了起来，好奇地看向云宝——她的声音很小，但暮光听得一清二楚。沉默响彻房间，许久，暮光才又能开口。“什...什么意思？”她小心地问。 云宝没有回答，耳朵垂了下去。 “云宝？” “呃...我刚才看见一辆马车从天而降，月卫队也到了，是不是？”天马突然改变话题。暮光眨眨眼，从椅子上溜下来。 “别转移话题。”暮光轻声批评着，走到云宝身边，“云宝黛西...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沉默。 “...对你这种天才来说，现在你算好蠢的了...”云宝憋了许久，假兮兮地笑了笑，说道。那笑声半途变成了一声尖刻的叹息，她迟疑地转过眼睛，看向暮光的双眼。暮光的耳朵垂了下去...云宝看上去甚是悲戚。“...也可能你是想得太多了。” 暮光眨了眨眼，一只前蹄缓缓伸到胸口，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暮光的眼睛向一旁一转一停，终于明白了答案。“你是说...你是说，我？”她轻声说着，睁大了眼睛。 “完全正确，标准答案，不愧是学霸...”云宝轻哼一声，又看向自己的前蹄，“...暮暮，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云宝——”暮光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要拐弯抹角，也不用撒谎了，暮暮。我就是错了，全都错了。”云宝抬高声音，看着暮光的眼里多了几分怒气，“我知道这都怪我，你也知道。别...别再安慰我了。”她向前看去，打了个颤，“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听信无序的话，不该拉着你们道马哈顿来，不该明知你们相信星光却还要追她，更不该动蹄打她的...我犯的最大的错误，是我居然打了你——从小就陪着我的那只雌驹——而你当时只是想要帮我冷静下来，想要让我看清现实...” 暮光向后退了一步，畏缩着，胸口放着的前蹄抓得更紧了几分。“我...云宝，我——”她开口了，声音微小，随即便被打断了。 “我，错，了。”云宝说道，肩膀抬起，“别再说我没错了，求求你...” 沉默。短短的几秒里，暮光思绪万千，急切地想要将这一切理清，却无能为力。她舔舔嘴唇——它们忽然变得很干——又找回了声音。“你...你确实犯了些错误，云宝黛西，”她轻声说，向前靠去，“但我还在这里呀，你没有失去我。” 云宝皱起眉头，随意摇摇头。“我说的不是你离开了我...是我，居然抛弃了你，还有我们之间的一切。”她喃喃道，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云宝...” “不要再说了，暮暮。”云宝咬牙道，把头更低了几分。暮光的心沉进了最低点，她看见云宝面颊上缓缓淌下一滴泪。“别再说了，好吗？别再给我假的希望了...” 两只雌驹静默无声，每一刻都无比漫长。云宝慢慢抬起头，只抬起一点点，用一只前蹄指向病房门，吸了吸鼻子。 “你出去吧，暮暮...让我...让我静一静。”她像是窒息地低声说。 暮光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试了一次又一次，哪怕只是一两个字也可以，但就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暮光什么也没有说，只低下头，拖着步子走到门前，停顿片刻，回头瞥了云宝一眼，便走出门外，关上房门。 云宝，尽管竭尽全力，此时也不再忍得住自她喉咙里涌出的号哭。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她擦也不擦，任由泪水滑落脸庞，落在蹄上，打湿毛发。“就是真的...”她抽噎道，“如果这不都是我的错...我叫你出去，你就不会出去，你会留在这里...你会想证明我是错的。” 云宝的心碎得无以复加，她慢慢滑进病床的被子里，紧紧闭上眼睛。哭泣，直到昏睡过去。 ---- 暮光的蹄子紧紧抓着胸口，紧到发痛的程度；她背靠在云宝病房外的墙上，才勉强不会倒下。暮光的呼吸沉重而颤抖，她强忍着难以抑制的情绪，同时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离开房间不久，她就听到门后传来了微弱的哭声，可那哭声此时也早已渐渐消散，只剩下沉默。 暮光全身仿佛灌满了沉重的、冷凝的铅，她一步一停，把自己往大堂拖回去，朋友们还在等着她。一路上，她满脑子忘不掉的都是云宝眼中的神色，云宝话里的情感。尤其是，现在她还知道这一切的一切来自何处。 暮光把自己拖到走廊的门前，拖进门里，几乎没有注意到小蝶立即来到身边询问情况，几乎没有注意到朋友们都走上前来，困惑而担忧。苹果杰克费劲摇了她好几下，才终于让她清醒过来。 “暮，这是咋回事？”她轻声问道，见暮光有了反应，立刻退开，“你看上去跟见了祖宗的鬼似的，云宝说啥啦？” 暮光用力咽咽口水，低头看向地板。“她...我不...”她磕磕巴巴地说着，努力想要回答清楚。 “没关系的，暮暮。”小蝶用温柔的声音说，稍稍用力，安慰地抱了抱暮光，“不用着急，大家都在这里陪着你呢。你想先坐下来吗？” 暮光点点头，麻木地让小蝶带她在大堂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终于，她克服脑海中尖叫的声音，又深吸一口气，不再颤抖，这才看向朋友们。 暮光眼里有了泪水。她开口了。 - - -注 释- - - 无 第40章 若隐若现 沉默，朋友们都看着暮光，脸色难以言喻。许久，苹果杰克露出微笑，甚至有点愉悦。“呃，暮...咱们早都知道了。” 暮光眨眨眼，看向苹果杰克，仿佛她刚刚长出四条前腿来。“诶？”她不知所措地动了动眉毛。 “难道说你一点都不知道吗？”瑞瑞尖锐地说，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你从来没有在意过吗？” “我...你在说什么啊？！我该在意什么？我错过了什么？！”暮光急忙道，将一只前蹄放到胸口。 小蝶被暮光的声音吓得瑟缩了。“那个，呃，我们，也不确定，但是，嗯，我们...觉得云宝，呃，那个，你。”她紧张地微笑道。 “简直啦！”萍琪板着脸插嘴，眼睛亮了起来，“你们天天腻在一起，云宝从来没想过搬出图书馆，还隔三差五和你吵嘴打闹，你都感觉不到的吗？那，小蝶还说过，你们两个睡过一张床诶，”萍琪用一只蹄子揉了揉小蝶的鬃毛，小蝶瞪她一眼，“还超级超级开心的。” 小蝶的脸稍稍泛起红晕，但也点点头：“嗯...虽然原话不是这样子的，但，呃，是我说的呢。对不起啦？”她耸了耸肩，向后退了一步。 暮光看着朋友们，伸出前蹄放在额头上，想让自己心里的小鹿安分下来。“所以，所以...你们...你们都知道，或者说觉得，云宝喜欢我...只有我蒙在鼓里。” “看来是这么回事儿，说实话，咱们都以为你也喜欢她来着，”苹果杰克露出小小的微笑，随即换上严肃的神情，“那，这事儿挺好的，暮...但咱估摸着，你们刚聊得不咋好，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丢了魂儿似的...” “我认为，苹果杰克说得对。”瑞瑞叹了口气，朋友们的心情都阴沉下来，“对于刚刚得知有小马暗中喜欢自己的小马来说，你看上去不太好...很不好。如果是我，我该是一蹦一跳地跑回来，还会唱歌的。” 暮光咽咽口水，耳朵垂了下去。她还没提到云宝遣她离开时，眼里的色彩——一说到云宝对她的感情，她就说不下去了。“嗯，呃...她...把我赶出来了。”她终于还是说道，向后缩去。 “什么？！！”瑞瑞尖叫着，抓住暮光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你就让她把你赶出来啦？！！” 暮光想要从瑞瑞的蹄下挣脱，可是做不到。“啊呀！瑞瑞，放我下来！”她惊讶地哭叫着喊道。可白色的独角兽就是不听。 “这怎么可以！”瑞瑞抓住暮光的头，将她往地上拖，“你快回去给她——” “瑞瑞！！”暮光大喊道，终于使出全力，从瑞瑞的怀抱中挣脱。她向后退了好几步，不悦地瞪着瑞瑞。“第一，云宝睡着了！她需要休息！第二...”暮光咬紧牙关，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她现在不想见到我，我...我...也不知道我对她怎么看。” 朋友们静默无声，苹果杰克和小蝶用批判的目光看向瑞瑞。雌驹的脸色微微泛红，她低下头：“是、是啊...对不起，亲爱的，我只是...我以为...” 大堂里又陷入沉默。这一次，萍琪清清嗓子，打破了这沉默。“说到睡觉，我们到镇上的旅馆去吧。他们那儿的床可舒服了，还有露娜月光莓酿的果酒。” “露娜月光莓？”苹果杰克偏偏头，“咱从来没听说过这玩意儿。” “露娜月光莓是只能在月光下生长的一种植物，全小马国只有林阴镇有适宜种植的环境。”暮光解释道，眼里又浮现出从前的书卷气来。 “到旅馆去，听上去确实是个好主意。那我们走吗？”瑞瑞朝诊所门点点头。 “是啊...挺不错的。我们明早再想办法把云宝转到小马镇去吧。”暮光点点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疲惫不堪。 “好耶！果酒万岁！”萍琪嚷嚷着，想要用自己一贯的活力四射带动大家的气氛。朋友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走出门去。暮光走在最后，她在门边停下，脸上浮现出困惑与愧疚的神色，看了一眼通向诊所走廊的门。 “...我对不起你，云宝。”她轻声自言自语，走出大堂，门在她身后自己甩上。 “我本该知道的。” ---- “还是不够...”邪茧女王低声怒道，不耐烦地瞪着一大团幻形灵粘液构成的囊状物——里面积满了粉色的魔法能量，“很多，但还是不够...” “陛下息怒。”法瑞克斯在她身后不远说道，“您不必同塞雷丝缇雅公主同样强力。她的卫兵里有许多我们的渗入者，因此她其实孤立无援，轻易就能打败。” 邪茧眯起眼睛，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法瑞克斯在她灼热的目光下，赶紧低下头，心中暗自批判自己居然无意失言。邪茧若有所思地轻哼一声。“...关于渗透任务的完成度，以及她的下属将毫无作用，你说的一点不错...但给我记着，这只小马可是独自升降太阳的！如此强大的能力，根据记载，在塞雷丝缇雅掌权以前，是靠最顶尖的几只独角兽合力完成；要与这样一只能独自完成此事，连续一千年不断的雌驹对抗，本就必须小心谨慎，做好万全准备。 更不用说她的寿命。塞雷丝缇雅公主出生在一千年以前，这一千年里，几乎是独自统治小马国。对于任何生灵——无论小马还是别的什么——能维持这样长久的统治，绝非等闲之辈。这位蹄踏日球的公主，有以上两大危险——决不能有任何闪失！”邪茧解释完，又看向那充满爱意的囊状物，若有所思地低吟。 法瑞克斯缓缓抬起头，审视着女王的脸色。“我明白了，陛下...请原谅我的愚昧。我们，忍受了太久的饥饿...我失掉判断力了。” 邪茧回头看向他，有些同情地微笑。只是有一点点。“我能理解你的饥饿，法瑞克斯。远离巢穴如此之久...你们都还算做得很好。然而，”她微微眯起眼睛，“有一个例外，对吧？” 法瑞克斯用力咽咽口水，看向洞穴里的地面。“您是说，索拉克斯吗，陛下？”他不安地问。 邪茧苦笑两声，从囊边走开，走过法瑞克斯身旁：“你的这位弟弟可真是个小怪胎，法瑞克斯。他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工兵里，和平病最重的一个；可他也是少有几个能凭空伪造身份，还能完美复制对象的工兵...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天赋不菲，我们早就吸干他，把他丢进沙漠里去了。” “他也正在努力，陛下。”法瑞克斯勉强说道，努力想要祛除心中升起的不安，以及不合时宜的寒颤，“不久前，他成功替换了一只小马，没有引起注意，现在正在冒充对象；那只小马，有一个妹妹，关系亲密，索拉克斯也带回了充分的食物。” “我有所耳闻...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把他长期留在巢穴里。”邪茧思索道，威胁地一步步绕着法瑞克斯踱步，“或许，只有让他实地参战，才能治好他那愚不可及的善意。” 法瑞克斯什么也不敢说，女王停在他面前。他紧紧盯着地面。 “然而，渗透与取代只是一方面。如果我们需要在这些小马身上得到足够的食物，还需要捕获更多小马。我真心希望，你这同巢孵化的弟弟，能好好的打一仗，法瑞克斯。”邪茧几乎是在嘲弄着他，“这样的天赋，浪费掉多可惜啊...管好他，明白吗？”她伸出一只前蹄，放到法瑞克斯头顶，法瑞克斯条件反射似地僵在原地。 “遵、遵命，陛下。索拉克斯真的有很大进步。我相信，他很快就会认清现实。”他勉强保持着镇定，只在第一个字紧张地卡顿一下。 “很好。如果他没有用了，就由你来处决他。”邪茧微微嘶声，在蹄子上加了些力，将法瑞克斯摁倒在地。 “陛下？”他不适地喘息着，但一寸也不敢动。 “如果索拉克斯是一个废物，我希望你不要和他同样失败。”邪茧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毫不在乎，她俯身在法瑞克斯耳边说道，“你们这一巢的其他几个，都向真正的女王宣誓效忠。你也一样——可是，我不禁想起你还是个没用的小虫子，还能塞进我蹄子上的洞里时，你可是费尽心思保护那个小子...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废物，宁可跟木棍石头做成的玩具做朋友，也不愿和同巢的幻形灵并肩站立的小废物。” “他——索拉克斯是我的弟弟。”法瑞克斯开口了，声音明显在颤抖，“我、我当时就能看、看到他的潜力，仅此而已！我只在他需要的时候，才、才帮忙的！” 邪茧若有所思地轻哼，收起踩在法瑞克斯头顶的蹄子。“我知道，你就连帮助他的时候，也没给过他好脸色...”邪茧喉咙里传出残忍的笑声，“他也很擅长伪装术。然而，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为何如此...谨慎。”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光，“毕竟...这样的保护欲...也不常见。”她露出尖牙笑了笑，转身离开。 法瑞克斯没敢抬起头，一直等到邪茧走远。 - - -注 释- - - 无 第41章 回家时间 月华沉散思索着，揉着下巴，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仍打着石膏的、云宝的翅膀。天刚刚亮，太阳仅从地平线探出头来。本地的气象队为稍后的降雨准备着，由此看来，此时偏远避世的小镇里仅有的一点阳光也很快就会消失不见。诊所的病房里，月华、云宝，还有云宝的朋友们——站在稍远处等医生检查——都在。但是...少了一位。 暮光闪闪，不在此处。到诊所不久，小蝶就解释说，暮光和露娜公主派来的月卫队成员在一起，等云宝被准许出院，就帮忙尽快出发。 云宝看来，这有些令马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那个，呃...我现在去小马镇没问题吧？”她打破沉默，眼里闪烁着些许希望，她回过头，看向自己受伤的翅膀。 “嗯...”月华盯着石膏，看了许久，点点头，“应该没问题了。但是，路上要尽量避免颠簸。这里的肌肉很长一段时间里还不能受影响，但如果你对你的卫兵们有信心，我便不会阻挠。” 云宝看上去放松了许多。“啊，太好了。无意冒犯，但我在熟悉的地方应该也好得快些，小马镇的诊所应该比这里合适。” “更不用说你住在那里。”月华面无表情地说，拆下接在云宝身上的生命监控设施，“这样想来，云宝黛西公主殿下居住之处，即便只是小镇，诊所里的医疗水平也应当是最高水平。” “这个...”云宝微微耸肩，“你说的也有道理。”她弱弱地笑了笑，暂时不动，等月华拆下所有仪器。 “我当然有道理。”月华回答，眼里闪过打趣的光，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小马时，神色严肃了几分，“请你们先到大堂去，这样可以更快。” 朋友们照做了，萍琪和小蝶明显迟疑了片刻。小蝶在门框里停下，回头担忧的瞥了云宝一眼，这才离开。 门一关上，月华便松懈下来，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问，为什么今天早上，我来叫醒你的时候，你的枕头上全是泪痕？”她轻声问道，走向房间一角的柜台旁。那里是有一个水龙头，底下是一个小池子，旁边还有整理、书写病历的空间。 云宝僵住了，低下头。“...对不起，我介意，无意冒犯，但是...我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她用紧绷的声音说道。 月华微微皱眉，拿起一个夹着几张纸的记事板。“抱歉。看到这样的场景，让我想起一只小马，我忍不住想问一问。”她解释道。 云宝好奇地抬头看向月华：“嗯？” “我最小的女儿，和风轻语...已经一年没见过面了，她和我儿子搬去了坎特洛。以前，她还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有些焦虑过头。有时候，她早上一声不吭地跑去学校，我去她房间，只能找到沾满了泪水的枕头套。”月华摇摇头，叹了口气，用嘴叼起写字夹板上用细绳系着的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哦...呃...对不起。”云宝温柔地说，低头看向床单。 “没关系。”月华说着转过身，又看了一眼蹄中的夹板，确认无误。她将记事板夹在蝙蝠状的翅膀下，走到云宝身边，“好了，你可以出院了。” ---- 两名月卫队的卫兵，一位是夜骐，一位是天马。和日卫队的卫兵们相比...他们有些欢脱，不仅健谈，而且活力十足，甚至还有点友好。暮光还注意到，他们都很有些年轻。仔细想一想，这也不无道理，毕竟月卫队也是刚刚重建，从年龄到职衔都是从头开始。 此时，她与两位卫兵身在小镇中央不远，他们正检查马车的情况，以确保回程能平稳安全。两只雄驹一边忙着，一边聊得热火朝天。 “暮暮！”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暮光转头看去。小蝶从远处更高的环层飞下来，轻轻落在暮光面前，露出大大的微笑，“都没问题了。云宝现在正在办出院流程。” 暮光也露出微笑，但这笑容明显弱得多。“太好了！”她转头看向两名卫兵，“我们准备好了！你们怎么样？” “马上。”其中那位夜骐说着钻到车底下，“我一个头都有两个大了！” “你碰那里做什么？”暮光好奇地问，走上前去。 一声重响，暮光吓得向后跳去。那位夜骐钻了出来，本来就暗色的脸上沾上了黑乎乎的机油。“修车呗，不然你以为呢？” 暮光眨眨眼，耸耸肩：“呃...我不知道啊，所以才问你。” “修车，或者说，瞎折腾。”他呲牙咧嘴地笑笑，用一只前蹄擦擦脸，一看到蹄子上的油污，干呕一声，“噫！简直了！阿翔（glider），你有毛巾抹布什么的吗？” “不存在的。”那位天马坏笑道，“你只能一路唱着黑脸回去咯。” “啊，我死了！”夜骐浮夸地哭号起来，趁其不备扑上前去，在天马的肩上擦蹄子。 “无耻老贼！”他大喊着，把同事一把推开，死瞪着自己身上脏兮兮的一大块，“...那我还真是谢谢啊。” “不用谢我，我叫雷锋。”夜骐放声大笑。天马本想继续瞪着他看，却很快也忍俊不禁。暮光和小蝶跟着轻声笑了笑，这场面还是挺有趣的。 “你们看上去好开心哟。”又一个声音加入进来——尖细而活力十足，萍琪从暮光身边冒了出来，“什么这么好笑呀？” “哇啊！！”暮光惊叫一声，惊讶地从萍琪身边跳开，“哎哟！别这样！” “别哪样？别说话吗？”萍琪一脸调戏的表情，看向两位月卫队卫兵，“唔~你们两个把自己弄得好奇怪哦。” “萍琪 · 派！不准污！”瑞瑞批判道，走上前来。斯派克三步并作两步地跟在她身后，紧随其后的是苹果杰克和云宝。 “才不要嘛！”萍琪假哭，看向瑞瑞身后的苹果杰克和云宝。看到云宝低头盯着蹄子，她的笑容淡了三分。 暮光咽了咽口水，缓缓向后退去，从云宝面前躲开，让两位卫兵走到公主面前。“云宝黛西公主，”天马尊敬地点了一点头，“我们随时可以出发，等您发布命令。” 云宝疲惫地看了他们一眼：“反正站在这儿也没用，那我们就动身吧，嗯？” “遵命，殿下！”夜骐躬身行礼，两名卫兵转身戴好车绳。 “你们俩名字是什么？”云宝坐进车里时，问道。朋友们也跟着往车里坐。 “镰翔（scythe glider），”天马用力点点头，露出友好的微笑，“但叫我‘阿翔’就好。” “我叫荒跃（stark jumper），”夜骐和同事一样点了点头，“很荣幸为小马国服务。” 云宝缓缓点头，数了一下车上的朋友们。小蝶、斯派克、苹果杰克、瑞瑞，还有萍琪，都坐上了车。有些挤，但还是坐得下的。 但暮光却站在车旁边，看着远方。“快呀，甜心。”苹果杰克轻声叫道，伸出一只前蹄，“我们该回家了。” 暮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啊、是啊...对不起。” 她握住苹果杰克的前蹄，被一把拉进车上，在小蝶身边坐下。云宝的耳朵微微下垂，她看向荒跃和镰翔：“老哥们，我们走。” “遵命，殿下！”两名卫兵异口同声道，展开翅膀向前跑去。马车在路面上飞跑几秒，猛地向上掠起，飞入空中。林阴镇很快消失在身后，在树林的掩映下消失不见。云宝小心地转过身，将前蹄放在车厢边上，看着下面飞跑而过的世界。 ---- 塞雷丝缇雅公主低头，看着蹄中的报纸，眯着眼睛，心力交瘁。关于云宝在火车上袭击陌生小马的事情，报社媒体做出了各种推断，而目前双方都仍在失踪中。记者们进一步发现，云宝、暮光，以及她们的其他朋友们，都不在小马镇。当然，塞雷丝缇雅知道她们失踪去做什么，但这只让她心里更不好受。 更不用说，最近几天，她夜里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愈发严重起来。除了她努力想压下去的胡编乱造、妄加指责之外，还有些别的什么在让她无法安眠。每当她独自静心思考，就会感觉毛骨悚然，仿佛阴影中会突然有危险出现。露娜看上去也是这样，她也说自己有一种始终被马监视的感觉。 现在，两位公主坐在塞雷丝缇雅公主的私家书房里，查看着记者、专家们对于云宝黛西失踪、无端袭击旁马一事的最新猜测与理论——以及公主们对此事异常的沉默。 塞雷丝缇雅叹了口气，任由报纸掉到地上。“我能说什么呢？”她沉重地问，转身在华美的壁炉前坐垫上坐下，“我一直不喜欢向小马们说谎，可云宝是我的女儿啊...如果我说实话，他们会怎么想？” 露娜严肃地叹了口气，走到塞雷丝缇雅身边：“我所提议，尽力回避此类事件，如有需要，由我公开此事。” 塞雷丝缇雅眨眨眼，好奇地看向露娜：“不好意思，露露，但为什么你来公开？云宝是我女儿。” “诚然。”露娜点头道，皱起眉头，“彼为子之女，然其亦为我之侄女。非亲近者最合适...应是知其所思者也。” 塞雷丝缇雅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你...确实提到过，她...” “我无法修饰言辞于此，皇姊，云宝黛西...现在，彼甚自责。”露娜用温柔的声音说，但这话在太阳公主的心头还是像一把尖刀，“彼甚悔恨，此痛苦与自责，加之彼与暮光闪闪及其朋友之关系恶化...令其难以承受。” 塞雷丝缇雅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着，但没有说话。 “我知其所想...因我至今仍不可见自我于镜中。”露娜接着说，闭上了眼睛，“每窥镜，我所见者，不可饶恕之怪物也。每窥镜，我所思者，此前所为——逐于月之前后——之恶也。如有一小马，需言及云宝之事，且欲令听众有所宽恕，不致恶言相向，”露娜睁开眼，塞雷丝缇雅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她返回现世后，从未有过的厉色，“其必为我也。” 塞雷丝缇雅缓缓点头，伸出一只翅膀盖在露娜背上。“好吧，妹妹。等我们见到云宝，就麻烦你向公众解释情况了。” 露娜温和地微笑，满心地蹭蹭姐姐的脖子。她也有所担忧，也担心自己的话不足以令公众原谅；但为了云宝，她至少要试一试，尽力挽回云宝应得的尊严。 云宝黛西为她，露娜，做了这样多，无论如何她也要回报这份善意。 - - -注 释- - - 无 第42章 家门，虫群 夜幕降临时，马车在小马镇降落。镰翔和荒跃就在小马镇诊所门前降落，轮子溅起少少灰尘。云宝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尽管朋友们都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终于到达，她抬起眼睛看向诊所。此前，她造访此处仅有两次：一次是夏至日庆典后，来检查梦魇之月的闪电有没有给她留下内伤；一次是为了体检。 “我们到了，云宝。”荒跃回头看向她，“我们将在小马镇等候，直到您康复出院，再带您到坎特洛去。” “我想也是。”云宝疲惫地说着，从车上跳了下来。她落在尘土飞扬的路上，晃了一晃，愁眉苦脸地看向眼前的建筑，“...你们不用一起了，都回去吧，朋友们...你们的家马和其他朋友，肯定还等着你们呢。” 她不等朋友们回复，便径直走进诊所门去。小蝶立刻想跟上去，但苹果杰克伸出前蹄拦住她。“别，由她去吧，小蝶。”她严肃道，“咱觉着她说的也对，咱们都该独处一阵子了，这几天...蛮乱来的。” 小马和龙从车上下来，斯派克在暮光身边双爪紧握。“她不会有事吧？”他紧张地问，看着玻璃门后云宝的影子向另一个影子说话。 “没事的，斯派克。”暮光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脑勺，“她比真的彩虹还要坚强。” 斯派克白了她一眼，皱起眉头：“什么鬼啊？” 暮光没有回答，她的耳朵缓缓垂了下去，向后退了两步。“...云宝说得对，阿杰。我们们都回家去吧...走吧，斯派克。”她说着用魔法抓过斯派克，把他放到背上，一言不发地往金橡木图书馆走去。 “...你没回答，暮暮。” “我知道。” 斯派克轻轻叹口气，在暮光身上坐正了些：“...接下去怎么办？” “...我不知道。现在，云宝最需要的是赶紧好起来，然后...” “我问的不是这个，暮光。”斯派克坐直身子，看向暮光的后脑勺，“我问的是，你和云宝接下去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暮光僵住了。她稍稍放慢步伐，让小马镇熟悉的气息与空气流过身畔。鸟儿歌唱，远处的集市上小马交谈，风轻轻吹拂树与灌木的枝条。她看了许久，道：“我不知道。” 斯派克很失望，但他知道暮光回答不出来了，只有又趴回暮光背上，任由暮光继续前进。 就在路的一旁，树叶的掩映下，一只平凡无奇的雌性天马看着他们走过，脖子上流下一滴冷汗。“哦，不...她们回来了...陛下会生气的...”她嘀咕着，飞快地跑走了。 ---- 金橡木图书馆里... 暮光只离开这里不到两个星期，但看着借书厅的样子，仿佛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漂亮的黄木刻出的马头雕像仍立在房间中央，书本也井井有条地待在原处。一切都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她们离开时的样子。 斯派克滑下暮光的背，环顾四周，仿佛不曾见过此处。“...看起来不一样了。”他评价道，肩膀垂了下去。 “是啊...真的不对劲，不是吗？”暮光低声道，扫视架上的书，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可这里明明都一样啊。” 斯派克静静地看着暮光，许久，抬起肩膀，露出正经的神色，往楼上的阁楼和卧室走去。暮光往他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有做。终于，她来到小说架前，不出所料地，无畏天马的书都好好地待在上面。她脸上缓缓浮现出笑容，想起自己对这个系列的热爱。可与此同时，她还想起了云宝对它们的热爱，想起从小到大她们一起花去的、数不尽的、讨论无畏天马的时光。 她一本本看着这些书，沉重而舒心地叹了口气，坐到自己最喜欢的椅子上，融化进软和的坐垫里。她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地吸气，从口中呼出。她几乎现在就能睡着了... 有东西碰了碰她的蹄子，她把一只眼睛睁开一道缝，斯派克站在面前，紧紧地用爪子抓着什么东西。暮光微微翻过身，睁大了眼睛，看向那边。 那是一个相册。斯派克看了看封面，缓缓转过相册，递到暮光面前。“你看。”他说。 暮光好奇了，她从斯派克爪中抓过那相册，翻开第一页，立即睁大了眼睛。相册里，第一页上是她和朋友们抱在一起拍的照片。云宝和暮光站在前面中间的位置上，云宝在左，暮光在右，她们的前腿打在彼此肩上，面带开心的笑容。小蝶俯身坐在她们身旁，笑意要收敛些；瑞瑞坐在暮光和云宝左边，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像是在钓凯子；萍琪在后面人立而起，带着一如既往夸张的微笑朝镜头挥蹄子；苹果杰克坐在后排另一边，微笑着眨着眼。 “这是...”暮光轻声说着，用一只蹄子抚摸照片。 “这是我们搬到小马镇那天拍的。”斯派克补上了她的话，爬上椅子的扶手，“你叫我拍的照，记得吗？” “呃...记得吧？”暮光缓缓点头，抬头看向斯派克，“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斯派克拿起一只红笔——暮光之前没有注意。“因为，暮暮，”他伸出爪子，在照片上云宝的脸上打了个大大的叉。 “斯派克？！” “我希望只是照片这样。” 暮光眨眨眼，耳朵垂了下去：“我...斯派克，我——” “暮光闪闪。”斯派克打断她的话，翻开下一页，“我拍照片不多，但我们大家做的事情，我还是会拍一两张照片。所以就有了这个相册，”他说着指向下一页，“我拍的照片，都在这里了...我希望你看一看，全都看一看。” 暮光眨眨眼，用颤抖的前蹄接过相册。她什么也没有说，只一页页翻着相册。每翻过一页，她的耳朵都更垂下去几分，她的眼睛都愈发湿润。 ---- “女王陛下！”斯汀戈急切地叫道，打断了幻形灵女王的沉思。她从装着爱意的囊前转过头。 “怎么回事，斯汀戈？”她尖锐地问道，很不为被打断开心。 “我们派去小马镇的密探发回情报！”斯汀戈急急停下，滑了一段，深深地、深深地低头行礼，“云宝黛西公主回来了！” 邪茧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露出尖牙，恼火地咬牙道：“我们的好时机就要被浪费了。那公主现在怎么样？”她不耐烦地喝问。 “她受伤了，陛下。”斯汀戈回答道，稍稍抬起头，“如果密探说的一点不错，那么云宝黛西至少要在当地的诊所里治疗两天，才有可能相对正常地行动。” 邪茧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看向储存爱意的茧：“原来如此...” 法瑞克斯一直和特拉奇亚站在一旁，此时他清了清嗓子。“我们怎么办，陛下？恐怕不能再拖延了。” 邪茧的翅膀振了一振，她喉咙里发出几乎不可听见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变成了急切而邪恶的狂笑，每一只听到的幻形灵都感到毛骨悚然。邪茧的双眼在饥饿下放大，狭长分叉的舌头舔舔嘴唇，一副贪婪的样子。“我们已经等得够久了。是时候进食了！法瑞克斯！”她发光的绿色眼睛转向紫色眼睛的幻形灵，“把士兵们都叫来，所有都叫来。告知他们坎特洛的城市情况，我们朝猎物们最薄弱的地方进攻！” 法瑞克斯敬了个礼，转身跑出洞穴。邪茧转头看向斯汀戈：“斯汀戈，派出所有渗透着。确保时机合适时，他们都在位置上！” 斯汀戈站起身来，同样敬礼离开。邪茧看向特拉奇亚：“你留守洞穴，特拉奇亚。在全军出击时，我们需要部分力量保护阵地。你负责指挥，明白了吗？” 特拉奇亚躬身行礼：“遵命，我定将全力以赴，陛下。” 邪茧露出尖牙笑了起来，振动翅膀飞入空中，飞向最大的洞穴——囚犯们被拘禁的地方。在她面前，虫群已经用了行动，法瑞克斯和斯汀戈大喊着各种命令。她飞入空中，到幻形灵们上空。幻形灵们抬头看向她，很快都停下蹄下动作，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 邪茧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嚣张的气焰。“我的幻形灵们，你们的耐心将得到回报！取食的机会即将到来！明天太阳升起之时，我们就全力进攻，自幻形灵存在以来最多的食物，等着我们！”她落回自己最初到达时出现的高台上。 “你们在这座冰冷死寂的水晶山下已经等待了太久。如此之久，你们眼睁睁看着猎物在面前蹄高气昂地走过！小马们软弱无力，愚昧无知，在虫群的怒火前，他们绝无胜算！这些小马们，被爱和友谊洗了脑，只知道和平与关爱，这样我们将会得到更加多的食物！”她将一只前蹄举到空中，笑容又变回残暴的狂笑，眼中闪着狂热的光，“我们忍饥挨饿了如此之久...明天，我们将取得食物！明天，我们不再挨饿！” 洞穴里传来振翅与欢呼声，全部幻形灵都在她面前急切起来。 邪茧低头俯视她的工兵们...她在狂笑。 - - -注 释- - - 无 第43章 异床同梦 日已落下，月已升起，小马镇的居民们陆陆续续返回各自的家中，在夜晚获取所急需的休憩。灯一盏接一盏熄灭，小镇慢慢沉入黑暗与寂静中。此时，金橡木图书馆仍灯火通明。 暮光翻开相册下一页，轻轻吸了吸鼻子。斯派克让她看相册，一直陪在她身旁，监督她照做。尽管如此，一两小时前，随着暮光的情绪越来越难以克制，他还是显露出稍有惭愧的神色来。终于，暮光翻到斯派克最后拍下的一张照片，她的喉咙里哽住了。 那是不到三个星期前，她们打败无序后，在镇上办起的大派对。照片上，暮光和云宝正在一场掰蹄子的较量中互不相让，脸上是友好的求胜欲。云宝那天晚上喝了不少酒，脸微微发红。看到这里，暮光脸上浮现出微笑，忍不住愉悦地轻哼一声。想起那晚，至今仍是萍琪最成功的一个派对。 然而，这笑意很快消散，她沉重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翻回第一页去，合照上的朋友们盯着她看。云宝脸上大大的红叉像是用刀割开的伤疤。 “老天...”暮光哽住，一只前蹄捂住嘴，眼里亮起点点泪光，“...斯派克...我做了什么？” 斯派克伸出一只爪子，落在暮光肩头，希望给她些许慰藉：“你什么都还没做...这就是问题。” 暮光紧紧闭上双眼，忍不住抽噎，身体猛地一震。斯派克将她的肩抓得更紧了。“我...我该怎么办，斯派克？” “去找她吧。”斯派克安慰地微笑道。暮光睁开眼，不明所以看着他。“你先洗洗干净再去也好。不是我说你，哭红的眼睛，满脸的泪，难看死了；你的鬃毛也乱七八糟。” 暮光弱弱地笑了一声，轻轻推开斯派克的爪子。“快别打击我啦！”她又看向相册，叹了口气，笑容再次消散，“...我明天再去，好吗？现在很晚了。” 斯派克皱皱眉，两爪抱在胸前。“拖延症。”他不留情面地说。 “才不是呢！”暮光辩解道，从椅子上滑下来，“我只是...我需要想清楚究竟该说些什么，还要好好想想我究竟有什么感受。我保证，斯派克，明天一定去，一早就去。” 斯派克一脸不信：“你五年前就说，要把小聪聪（smraty pants）送掉；你猜我刚刚找相册的时候，在你床底下翻到了什么？” 暮光小脸一红。“可、可恶。”她看向一旁，很快将注意力移回重点，收敛笑意，“可是...云宝和小聪聪能一样吗？我把她当最好的朋友，她...还更看重我，对不对？我不会在逃避了。明早就去，我保证。” 斯派克泄了气，两条胳膊垂到一旁：“我会盯着你的，暮暮。我和你们一起长大...很难受，看着你们这样...疏远。” 暮光的耳朵垂下去。“说得对...我也很难受。”她嘀咕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呜...该睡觉了，走吧。” 斯派克从椅子上一下跳到暮光背上。暮光走上楼梯，往她的房间去。 ---- 星空。四周，无尽深邃的空间里，暮光看见的只有数以亿计，不可胜数的满天繁星，缓缓互相环绕着，翩飞。淡蓝色的光，组成飞絮与飘带，在空间中穿过，在她蹄下撑起重量。“这...这是什么地方？”她大声问，声音在空间中一遍遍回响，她惊讶，“我在哪里？” “此处为梦境领域，暮光闪闪。”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独角兽抬起头，一轮满月在她上方的天空浮现，闪着明亮——甚至耀眼——的白光，缓缓降为正常的月光。光线暗淡，出现的是一只暗蓝色的天角兽，她的鬃毛与尾如星空飘渺。天角兽缓缓落下，在暮光面前，轻轻降落于蓝光的平台上，“许久不见，暮光闪闪。” “露娜公主？”暮光像一只鱼，把嘴张了张，不知该如何是好。“怎...？”好一会儿，她恢复理智，赶紧低头行礼，头很低很低。 “平身，暮光闪闪。”露娜的声音里有几分力量，促暮光毫不犹疑地站直。“你可知晓，我何故见子于此？”她问，严肃地眯起眼睛。 “我...不，我不知道。”暮光迟疑地回答，在月之公主的注视下瑟缩，“...那个...我觉得，有可能...” “但说无妨。” “...云宝？”暮光沉重道。 露娜点了点头。“准确无误。暮光闪闪，你可知晓，我之侄女，现正受苦如何者？”她问，声音里带着不可忽视的苦涩。 暮光低下头，紧闭双眼：“求您不要说了，殿下。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计划明早就去找她。” 露娜微微抬头，用审视的眼神俯视她：“明早？你欲延之久如此？” “我们都需要休息，公主。”暮光辩白，不敢抬头，“我...我还需要想清楚，该对云宝说些什么。我需要知道，我究竟作何感想。” “非也。” 暮光眨眨眼：“...诶？” 露娜又眯起眼睛：“你于此欲解明未曾体会之情时，云宝黛西正苦梦魇及愧。我不愿其愈受此苦。彼遭此等苦难，久矣，理当于此终结。” “您是说——” 露娜一踏蹄，抽象的世界里如雷鸣，久拂不去。一颗星从渺远的天际飞来，到露娜公主面前悬浮。暮光往里看去，是云宝...她在哭泣。露娜眉头始终紧缩，她点亮独角，发出耀眼的光。暮光用一条前腿努力遮住双眼。光芒很快散去，她从前腿后瞟去，睁大双眼，张大嘴。 “云宝？！” 云宝坐在她前方，四周是冰冷的空荡的洞穴。天马背对着暮光，僵住了。“不要...求求你。”她牙齿打着颤，说道——她要冻僵了... 暮光环顾四周，审视环境。她身在一间狭小空荡的岩穴中，冷风在不远处的洞口外肆虐。 “别管我了...”云宝颤抖着说，不愿回头，“忘掉我吧...拜托。” ‘子欲何为，暮光闪闪？’露娜公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令其于此，于愧疚中为冰雪掩埋？令其于此，于自责中为寒风所杀？彼需子，子欲何为？’ 暮光僵住不动，不知该说些什么。云宝回头看向暮光，脸上是结冰的泪水。“别管我了，暮暮...没有我你会更好。”她咬紧牙关，低声道。 “你...你开什么玩笑...”暮光感觉被哽住了，向前踏出一步，“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因为这就是事实！”云宝喊道，她站起身，展开双翼，“我做的事情不可饶恕！我是个危险的东西，我不想再伤害你了！” “云宝——” “你看着我，告诉我你不生气？！”云宝质问，一只前蹄放到胸口，泪水顺着面颊流下，“你怎么还愿意站在我身旁？！”她低下头，重重地将前蹄砸向地面。 “因为，云宝，我——” “你该恨我的！！”云宝尖叫，紧闭双眼，“我全都做错了！！我自私，一点也不忠诚！我该保护你，却伤你最重！你们大家都来帮我，我却自己把事情全毁了！！” “闭嘴！！”暮光喊道，她扑上前去，用尽全力搂住云宝，“不要说了，快闭嘴！你听好，别说了！” 云宝挣扎着想从暮光的怀中挣脱。“放开我，暮暮！”她喊道，但话里一点力气也没有。 “没关系了，云宝，别难过，”暮光开口道，轻轻地摇晃云宝，“我陪着你...别难过。” 云宝的挣扎停下来，变成不住的颤抖。“...怎么可能？”她呜咽，将脸埋在暮光肩上，“我...怎么可能没关系？” “因为我，原谅你了。”暮光在云宝耳边轻声说。 一切都安静下来。就连山洞外呼啸肆虐的暴风雪都寂静了，仿佛暮光的话将它变成了温和的风。云宝将头退开，难以相信地看着暮光：“你...你、你说什、什么？” “我，原谅，你。”暮光说着，又将云宝拉回怀中，轻轻地用前蹄抚摸天马的头顶，“你做得不对，但是...但是我不能失去你。” 云宝微微颤抖，抽噎：“暮、暮暮...” “没关系了，云宝。”暮光轻声说，蹭蹭她的头顶，“如果你想...哭吧。你可以哭，我陪着你。” 暮光从来没有听过云宝这样的号哭，积蓄已久的情感与痛苦，在这一声长长的号哭中毫无保留。暮光始终抱着云宝，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 世界震颤，洞穴外一声低闷的巨响，像是爆炸。暮光睁大眼睛，有什么东西拉着她。“怎么？！”她惊叫一声，云宝身后的岩穴消失殆尽，露出梦境领域。云宝转过身，看向无边的世界，瑟缩。 “唉...果然只是一场梦吗？”她失望地喃喃自语。 一股力量想要将暮光从云宝的梦中拉走，但暮光还是克服困难，抓住了云宝的前蹄，用尽全力：“云宝！是真的！我不是你的梦！”她大喊道，“我是真的！我保证我——” 欹斜。 止。 ---- 暮光从梦中醒来，猛地起身，浑身冷汗涔涔。她的呼吸急促，全身颤抖。 “暮暮？”斯派克迷迷糊糊地从毯子下抬起头，“你怎么样？” “没...没事，”暮光呼出一口气，她将前蹄放在胸口，深吸一口气，“怎么回事...？”她若有所思地说，看向闹钟，叹了口气。早上九点。 卧室的窗外，一只雌驹恐慌地惊叫。暮光用颤抖的蹄，将自己从床上挪下来，往窗外看去。那只雌驹背对着窗，看向远处坎特洛的方向。暮光抬起头，全身冰凉。 坎特洛城中升起黑烟，直冲天际。远在小马镇，暮光都能看见诡异的绿色火光...她伸出蹄子揉揉眼睛，想去除错觉。“绿色的...？”她难以相信地说。 没有什么错觉。那火是绿色的。 - - -注 释- - - 无 第44章 皇城虫灾 塞雷丝缇雅公主端坐于坎特洛城堡的王座上，眉头紧皱。晨会即将开始，会有数不清的小马涌进皇庭，向她问个究竟，现在是她最后静心思考的机会。她闭上眼，沉重地吸一口气，思绪飘向云宝黛西。尽管深知露娜此时正在梦境领域中，尽力帮助云宝，但塞雷丝缇雅心中仍为云宝的苦难感到自责。‘我本该多陪伴她的。’她想，‘我知道无序给她留下了创伤...为什么我没有想过，她会把最沉重的恐惧都埋藏在勇敢的外表之下？’ “塞雷丝缇雅公主？”瑞雯站在王座一旁，迟疑地问，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您还好吗？” 塞雷丝缇雅缓缓点头，睁开双眼，看向自己的助理。“我没事，瑞雯，多谢。很快我就可以开始了。”她用温和的微笑安慰白色雌驹，向后靠去。 “明白了。今天的队伍不很长，应该——”王座室的大门甩开，两名皇家卫兵闯了进来，打断瑞雯的话。 塞雷丝缇雅向前俯身，仔细打量两名卫兵。“出什么事了？”她问。两名卫兵低头行礼，她伸出前蹄，示意他们起身。 “并非警报，殿下。”其中一名卫兵起身后，说道，“是沙特鞍拉伯（saddle arabia）派来的一名信使。雌驹，独自一马，现在在城堡门前，声称有紧急消息。” “沙特鞍拉伯...？”塞雷丝缇雅若有所思道，瞥了一眼瑞雯，“她能证明身份吗？她是谁？” “她提供了有效的身份信息——是沙特鞍拉伯国王与王后的近侍，自称为残花败叶（ill daisy）。” “奇怪...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塞雷丝缇雅思索道，用一只前蹄摸摸下巴，“她解释了具体情况吗？” “恐怕，没有，殿下。”另一名卫兵立正站好，“但她...看上去慌了神，几乎是疯了——时不时往回看，自言自语。她受到了惊吓，应当很严重。” 塞雷丝缇雅皱起眉头，点点头：“那就先请她进来。瑞雯，告诉来访者们，此事处理完毕前，皇庭听政暂停。我国的盟友前来求援，我不能坐视不管。”她的声音镇定严肃。瑞雯躬身行礼，与两名卫兵一同走出门去。塞雷丝缇雅深深吸了一口气，陷入沉思。 近年来，沙特鞍拉伯与小马国少有往来。除却边境贸易及偶尔的旅游外，这座王国很少与外界交往，虽然始终与小马国保持友好关系。尽管如此，依靠这些稀少的沙漠旅行队，两国之间才互相有相对准确的信息交流。这样一来，沙特鞍拉伯的国王与王后会派出一位近侍求救，而小马国却对此丝毫不知，实在有些奇怪。 塞雷丝缇雅的思考只持续了一两分钟，门又打开，两名卫兵与沙特鞍拉伯的来客走进王座室。与沙漠中王国的其他居民一样，这位雌驹身高几乎与塞雷丝缇雅比肩，身上的亮紫色毛发凌乱不堪，长长的紫色鬃毛与尾巴也是一塌糊涂。她每走一步，便向四周的影子中看去，全身打着颤。 “残花败叶？”塞雷丝缇雅从王座上起身，走到宽敞的房间中央与她见面，“欢迎你来到坎特洛。但是恕我失礼，你的到来让我们有些猝不及防了。” 残花颤抖着点点头，露出小小的微笑，看上去终于放下心来。“哦，对、对不起，陛下，我并非有意添冗于您。但我们的国王和王后说此事不可拖延。” 塞雷丝缇雅温和地微笑，将一只前蹄放在残花肩上。“没关系，残花。”她安慰道，转头看向卫兵们，“你们先出去吧。”两名卫兵不安地对视一眼，从王座室中退了出去，关上门。 “谢谢您。”看到两名卫兵离开，残花更放松了。 “不用谢，他们似乎吓到你了。那么，你急着要告诉我的，关于沙特鞍拉伯的紧急事件，是什么？”塞雷丝缇雅向旁踏了一步。 “有些...难解释...就是...”残花败叶开口，不安地低头看着地面，“国王和王后...他们...” 地面震动。微小的震动，但并非细不可见。天花板上的吊灯微微晃动，尘土从上落下。残花沉默，塞雷丝缇雅困惑地抬头看去。 “怎么回事？”塞雷丝缇雅若有所思地皱眉。又一次震动，这一次更强了。王座室两旁的染色玻璃窗在窗框中震动起来，在那之外，隐约能看见些许绿光。塞雷丝缇雅跑向床边，看向窗外下方的城市，睁大了双眼。 城市中燃烧着绿色的火，黑色的浓烟从建筑物里钻出，火势在蔓延。几座建筑——大多是政府设施——屋顶坍塌，全都烧着了。凡是街道上小马较多的地方，成百，甚至上千的小马周身燃起不详的绿色火焰。等火焰散去，站在那里的便不再是她的国民，而是让她一阵反胃的怪物。它们出击，小马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击倒在地。 “我建议你，现在投降，陛下。”残花败叶的声音传来，里面再没有半点恐惧。塞雷丝缇雅全身一阵冰凉，转身看向房间里仅有的另一个生物。残花眼中是明亮的绿光，正和外面的火光一个颜色，“这样一来，你和你亲爱的小马们，就能少受些罪。” “你说什么？卫兵！！”塞雷丝缇雅喊道，她展开双翼，独角亮起金色的魔法。门大开，之前的两名卫兵，以及至少其他八名卫兵，冲进房间，已经拿好了武器。 残花被立即包围，十名卫兵用矛尖指着她，脸上怒意难抑。她仍在诡异地微笑着，看上去满不在乎，露出口中尖牙。 尖牙... “你是谁？”塞雷丝缇雅质问道，向前踏了一步，“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鞍拉伯马眼中的绿光更亮了几分，喉咙里钻出一阵扭曲变形的狂笑。绿色的火在她周身涌起，那笑声变得更加猖狂，沙特鞍拉伯使臣的样子在火光中消失，剩下的是一只马形的怪物，它与塞雷丝缇雅等高。黑色的甲壳，绿色眼睛闪着饥饿的光，那双眼睛的瞳孔是龙类的狭缝，在热切的期待中微微放大。它口中露出两根尖牙，头顶垂下长长的暗蓝绿色鬃毛，略微遮住面容，凌乱不堪；同样颜色的尾巴在地上来回摇晃着，怪物似乎等不及了。它头顶穿出一根修长扭曲的独角，背后是一对嗡嗡作响的昆虫状翅膀。 怪物笑了。“我是邪茧女王。来这里找你和你的小马们，塞雷丝缇雅。”她用古怪的语气说，饥饿地舔了舔尖牙，“哎呀呀，你对这些小马们的爱，我在这里都尝得到了...一定很美味。” “拿下！”塞雷丝缇雅怒声道，准备随时用独角制服对方。但没想到的是，其中五名卫兵突然转过身向她刺来。塞雷丝缇雅强忍着没有惊叫出声，一拍翅膀，勉强向上躲开这一击。她困惑地看着卫兵们互相以猜疑的眼神对视，用矛指着彼此。“这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答案。”邪茧愉悦地哼了一声，看着卫兵们乱成一团的样子，振动翅膀飞入空中，与塞雷丝缇雅比肩。她与太阳公主对视，咧嘴笑道：“但剧透一时爽，下一句怎么说来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塞雷丝缇雅质问道，又点亮独角，“这么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难道你们只是把灭族当乐趣吗？” “才怪，我们没有这么暴力。”邪茧嗤笑道，眼睛又亮了起来，“你的小马们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塞雷丝缇雅公主，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邪茧的独角亮起绿色的魔法，“投降，或者白受苦。” “绝不！”塞雷丝缇雅反击道，双眼也亮起光，“我绝不会让任何敌马威胁我的小马驹们。我绝不会向你投降，害虫！” “真没礼貌。”邪茧嘲讽地哼了一声，眯起眼睛。 “害虫有一个共性...”塞雷丝缇雅接着说，独角的光化为橘黄色的火焰。邪茧绷紧身体，做好准备硬抗这一击。 “没了头领，剩下的什么也做不了！” ---- 城堡震颤，露娜公主从梦境领域中跌出，回到她的卧室中。她惊讶而困惑地起身，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她向左看去，看见城市里亮着绿色的火光，还看见金色的魔法与橘黄色的火焰。 房门甩开，疾风梦语闯进来，看上去惊慌失措：“露娜公主，是敌袭！” “如我所见。”露娜咬牙道，“敌军为何？” “不知道！”疾风跑上前来，“好多卫兵一下子变成了怪物，到处都是！全乱套了！” 话音未落，一只长着黑色甲壳的怪物就闯进门里，露出尖牙。它朝疾风猛一咬，疾风连忙向后退开。那怪物眯起紫色的眼睛，嘶叫着向露娜扑去。 “退下！！”露娜厉声道，眼中亮起白色的光，将一道震荡魔法从独角射出。那怪物被击飞出去，撞在一座小展台上——走廊上排满了这种展台，上面摆放着价值不菲的马头雕像。展台晃了一晃，便倒下，雕像摔在地上，一声巨响。露娜看向窗外：“此色光...皇姊有难！我需支援！” “我和您一起。”疾风用力点了一下头。 露娜用魔法推开窗，展开双翼向前踏去，准备飞出窗外。 没有机会了。 走廊上掉落的雕像亮起绿色的魔法，向她扑上来，打在后脑勺上，雕像当场粉碎。露娜只来得及惊讶地叫了一声，便倒在地上。疾风叹了口气，额头上绿色的光散去，全身被绿色的火焰包裹。索拉克斯从中出现，低头看着被他击倒的公主，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愧疚。 “唔...干得好，索拉克斯。”法瑞克斯拖着步子走进房间，“把她关好，快点。” “那你呢？”索拉克斯问道，尖牙上已经有绿色的粘液流出。 法瑞克斯笑了笑，一阵绿火闪过，站在那里的变成了露娜公主，身上到处是伤痕。“我需支援。”法瑞克斯用露娜的声音说，从窗户跳了出去，用力一拍翅膀，飞向前去。 索拉克斯看着法瑞克斯的背影，低下头，用尖牙上滴落的粘液一点点包裹真正的露娜公主。 “对不起...”他说。 - - -注 释- - - 无 第45章 皇城陷落 塞雷丝缇雅愤怒地咬紧牙关，邪茧又用绿色的魔法挡下了一击。金色的魔法被反弹出去，穿过一朵云，那朵云立即湮灭。邪茧反应迅速，行动敏捷，但除了缠斗以外，她主要都在防御而非进攻。她很强，但塞雷丝缇雅有自信，只要坚持进攻，自己就能取得优势。 坎特洛上方的高空中，两名皇室成员飞旋着，用魔法参与这死亡的舞蹈。皇家卫兵中的天马们，没有一个敢上前协助——他们深知自己萤火之光，比不上天空之皓月。于是，卫兵们将注意力放在疏散平民之上——听上去容易，做起来难；平民和敌军根本无法区分，等到有所察觉，早就为时已晚。街道突然变做混沌一片的战场，许多卫兵甚至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邪茧低头看向下方，又躲开塞雷丝缇雅的一道魔法。她的尾巴尖被击中，烧出一个洞。邪茧低声吼叫，收起翅膀，自由向下落去；塞雷丝缇雅紧紧跟上，独角闪烁着危险的光。 邪茧回头朝塞雷丝缇雅一笑，展开翅膀沿着坎特洛最繁忙的街道平飞，塞雷丝缇雅的魔法刚好到了。金色的魔法射向幻形灵女王原本飞往的方向，击中一座房子，燃烧起来。 “不！”塞雷丝缇雅大喊道，展开翅膀减缓落体。她沉重地落在屋顶上，向里看了一眼；里面没有小马，谢天谢地。她抬起头愤怒地看向幻形灵女王，后者正愉悦地匿笑。“你个懦夫！” “懦夫？”邪茧故作震惊地将一只前蹄放到胸口，用分叉的舌头和口腔上壁‘啧’了一声，“精明与懦弱可不一样，殿、下。” 塞雷丝缇雅怒吼着一拍翅膀，向邪茧扑去。邪茧没能来得及抵挡，被塞雷丝缇雅抓住头部，带着向上飞去。她摇摇头，眼里一片金星，她缓过神来，与塞雷丝缇雅四目相对，像是野兽似地咆哮，张开嘴朝塞雷丝缇雅的肩膀咬去。 塞雷丝缇雅将她踢开，躲开朝着她的脖子去的尖牙，同时点亮独角，将一道振聋发聩的魔法向敌马射去。邪茧吃痛惊呼一声，天旋地转，头朝下飞退出去。她立即展开翅膀，振翅飞回街道上。 “你别跑！”塞雷丝缇雅啐道，用魔法抓住邪茧的尾巴，将她举入空中，往坎特洛城堡的玻璃窗砸去。玻璃破碎，邪茧丝毫没有减速，撞在窗户后的墙上，在墙面上留下了蜘蛛网状的裂痕。 塞雷丝缇雅抓住时机，从破碎的窗中飞入，落回走廊上，独角亮起火光。邪茧跌落在地，愤恨地抬头看向塞雷丝缇雅。天角兽向前走去，独角的光甚至更亮了几分。 一阵绿火，邪茧女王变成了云宝黛西公主。她满眼恐惧地看着妈妈。 塞雷丝缇雅睁大眼睛，迟疑片刻。 对邪茧来说，这就够了。她扑上前去，一拳打向塞雷丝缇雅的脸，将她击向一侧。塞雷丝缇雅摇摇头，转身面向邪茧，准备结束战斗。 邪茧向后退了一步，仍然伪装成云宝的样子。“妈妈，我打疼你了吗？”她嘲讽道，蹄下的地面亮起一圈更加可怖的绿色火焰。她奸笑着，沉入火圈中，仿佛那是一池水。 塞雷丝缇雅低吼一声，将魔法射向邪茧。魔法击中一道隐藏的屏障，将其击穿。云宝的声音惨叫一声，烟尘与强光爆发，塞雷丝缇雅向后退了一步，用翅膀遮住脸。一秒之后，她用翅膀猛地一拍，将烟尘驱散。 邪茧不见了。 “你这懦夫！”塞雷丝缇雅大喊道，愤怒地呼吸着，鼻孔微张，“你用我的子民的房子做挡箭牌，还用我女儿的脸当免死金牌，真是个恶心的东西！” “我要的是获胜，塞雷丝缇雅。”邪茧的声音从墙后传来，在塞雷丝缇雅四周震荡回响，“我不在乎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让我和我的种群不再永久饥饿，我愿意用最低劣的战术，做最不要脸的混蛋！” “饥饿？”塞雷丝缇雅眯起眼睛，“如果只是食物，你们可以好好商量！我们本可以通商的！” “我们不像你，可以吃杯糕和干草过活！”邪茧苦涩地嘶声道。塞雷丝缇雅身旁的墙面亮起绿色的光，邪茧从中跳出，推着塞雷丝缇雅撞向玻璃窗，两位皇室成员死抓着对方不放，挣扎着，向下落去。 塞雷丝缇雅闷哼一声，尽全力踢开邪茧，在空中摆正姿态，用翅膀放停自己。她抬头，怒视比她飞得稍高的邪茧：“那你们吃什么？肉？” “那倒好了，”邪茧低吼道，独角又亮起魔法，“肉也不行！我们是幻形灵！我们只能吃爱！” 塞雷丝缇雅眨眨眼，眯起眼睛。“爱？”她好奇地问。 邪茧轻声笑笑。“这是我第一次遇到听了这话不笑的。”她立即又将脸色阴沉下去，笑声半途变成了怒吼，“没错，小马。幻形灵只能在情感中获取营养；具体地说，只能吃爱。就和你奉为圭臬的友谊魔法一样，情感都有能量，而爱的能量是我族唯一的食物！” 塞雷丝缇雅小心地打量邪茧，等她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几分外交官式的敬意：“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袭击我国？这样的行为，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现在造成的只有恐惧和仇恨。” 邪茧恼火地哼了一声，但向下飞了一点，与塞雷丝缇雅平视：“你这样的生物，当然理解不了。我们一向都是如此！我们只能强抢，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塞雷丝缇雅难以相信地皱皱眉头：“你试过吗？” “如果真的做得到的话，”邪茧厉声道，喉咙里发出嘶嘶声，“我们早已应该找到办法了！！”绿色的魔法从她的独角中飞出，向塞雷丝缇雅飞去。天角兽不得不俯冲，躲开这一击。邪茧追了上去，怒目圆睁。 塞雷丝缇雅飞旋着，躲开攻击，吃力地出了一口气。她朝前方的地面看去，来不及惊叫一声，更来不及减速，全速撞在坎特洛城堡最低一层的阳台上。她的蹄子落下之处，地面传出裂痕，顺着地面四向八方传出丈远。她抬起头，正看见邪茧像一支标枪似地向她落来。塞雷丝缇雅吃力地冷哼一声，又点亮独角，将一道魔法向幻形灵女王射去。 邪茧也射出一道魔法，在与塞雷丝缇雅的魔法迎面撞上前，展开翅膀减速。两道光波在空中对上，起先看上去势均力敌。塞雷丝缇雅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将更多的能量注入魔法中；邪茧的魔法很快招架不住，败下阵来。幻形灵女王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被魔法正中头部，被一片爆炸开来的烟雾与金色光芒吞没。 邪茧从中跌落，身上有烟冒出。她侧身摔在地上，颤抖着勉强起身，以憎恶的眼神怒视塞雷丝缇雅。“还没、还没结束！”她嘶叫，声音中满是恶意。 “结束了。”塞雷丝缇雅缓缓向前走去，“真的，我觉得这一切本不必诉诸武力。小马国的爱很多，我们会愿意与你们分享爱的。” “别撒谎了！”邪茧尖叫道，终于站直身子，“就算你能答应，你的小马们呢？！他们会害怕我们，会恨我们，就凭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不可能等到你说的爱，就都要死在这里了！” “你低估了同情心的力量。”塞雷丝缇雅冷漠地反驳，独角又亮起魔法，“但你已经浪费了机会。你袭击了我的城市，伤害了我的国民，还想消灭我。我不会再同情你了。” 邪茧愤怒地低吼，独角也亮起来。 “投降吧。”塞雷丝缇雅接着说，“显然你已没有胜算。你已经败了，现在投降，我保证会给你一个公平的结局。” “绝不。”邪茧咬牙嘶声道，“我要为我和我的子民战斗到最后！我会推翻前进路上所有的阻碍！我绝不会向你投降，小马！” 塞雷丝缇雅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 “皇姊！”露娜公主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塞雷丝缇雅抬头看去，先是惊讶，再是舒心。她看到露娜也受了伤，但问题应该不大。 邪茧睁大双眼，瞳孔一并扩大。她将注意力集中去，看见塞雷丝缇雅身上散发的粉色魔法的痕迹——那是爱，看见露娜到来时，塞雷丝缇雅身旁散发的爱突然激增。邪茧舔舔嘴唇，张开嘴，吸食那能量。 塞雷丝缇雅吃痛惊叫一声，她的爱被从体内强行抽出，甚至在空气中显现出颜色来。露娜惊呼一声，扑上前来，将一发绿色的魔法射向邪茧面前的地面，溅起一地尘土，邪茧不得不停下来，向后退开。塞雷丝缇雅一边咳嗽，一边对露娜露出微笑。 “多谢，妹妹。”她重新站起身。 露娜憎恶地瞪着邪茧：“此即为恶徒之袭击我市者？” “没错。”塞雷丝缇雅回答道，再次点亮独角。邪茧恐惧地看着两只天角兽，最后一点自信也荡然无存。“没关系，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赢了。” “诚然。”露娜说。一发魔法从露娜的独角中飞出，击中塞雷丝缇雅的后脑，她的气息在喉咙中哽住，无力地瘫倒下去。“我们是赢了。” 邪茧的恐惧立即变成了残暴的笑容，她冲向塞雷丝缇雅，天角兽几乎动弹不得。那一发魔法...令她毫无反击的机会！ “怎么了，塞雷丝缇雅？”邪茧嘲讽着，用一只前蹄踩在塞雷丝缇雅背上，“你刚才不是还挺得意的吗，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嗯？” “露娜...”塞雷丝缇雅无力地挤出字眼来，震惊而不解地看向妹妹，“为什么？” 绿火包裹露娜——是另一只幻形灵，紫色的眼睛。他朝塞雷丝缇雅嘶叫一声，转身向邪茧行礼。“露娜公主已被捕获，陛下。”他报告。 “非常好。”邪茧放声大笑，将长着尖牙的嘴降到塞雷丝缇雅耳边，“你也快了，我的小马驹...”她站起身来，用魔法举起阳台的一块断壁，尺寸与塞雷丝缇雅相仿，“晚安咯。” 她将砖块向天角兽的后脑砸去。塞雷丝缇雅只看见城市里燃烧的绿火，滚滚浓烟飘入空中。 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 -注 释- - - 无 第46章 离群叛道 尖叫。他站在露娜公主的寝宫露台上，只听见成千上万无辜生灵被袭击，被拘禁，被冒充。索拉克斯听到的是幻形灵们的罪恶。还有魔法四射的声音，但塞雷丝缇雅被击倒后，皇家卫兵们已经全然乱了分寸，节节败退，不到二十分钟便几乎全被击败；平民们更是帮不上任何忙。小马国的两位公主都被关押在城堡的王座大厅中，邪茧女王亲自看守。于是，对剩下的小马们来说，希望已经荡然无存，他们别无选择...只有尖叫。 这是索拉克斯听到过最可怕的声音，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他的甲壳下爬行，他的翅膀慌乱无助地震颤着。索拉克斯紧闭双眼，低声吼叫着，将一只前蹄砸在蹄下的石板上。这不对。这不对！他真希望所有这一切暴力行径能赶紧结束！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不过是一只工兵，地位低下，智力也低，除了冒充一无所长；他没有力量，孤立无援，别的幻形灵都不能理解他的想法。索拉克斯缓缓睁开眼，耳朵紧贴头顶，深深叹了口气。只有两条路：接受命运，当一个铁石心肠的怪物；或者背叛巢穴，等着死亡降临。 他看向下方，坎特洛的街道，悲哀地看着他的同类们猎获城市里的居民，看着他们把小马们摁在地上，用那令他作呕的绿色茧把他们关在里面。他们追散了一个又一个家庭...抓住了一只又一只幼驹...索拉克斯沉重的咽了一咽，退回露娜的房间里。绿色的火焰亮起，索拉克斯消失在火光中，变成了疾风梦语。他停下蹄步，看着床边的落地镜。 耳边是千万个尖叫的声音，以及一只小雌驹的哭喊。 “不。”索拉克斯咬牙道。他转身走回阳台上。“我做不到...”他展开那一对虚假的蝙蝠翅膀，从阳台上跳下，滑过城市上空。往一栋房子飞去。 ---- 坎特洛许多街道上的居民已经全被捕获。就在这样一条街道上，一队三只幻形灵走过房子之间，眯着眼睛打量四周的建筑，寻找漏网之鱼。“看看这家！”经过一间小小的房子是，一只幻形灵对两个队友说，“好像谁都没进去过。” 另两只幻形灵点点头，其中个子比较小的那只走上前去。门果然上了锁。“淦！锁着！”他咬牙道。另一只幻形灵——明显高得多，也壮得多——走到门前，将他推开。 “我来。”他说着低下头，向门撞去。木门上立即有了裂痕，门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尖叫。“又抓到一只！”大个子咧嘴笑道，向后退开，再向门撞去。这次，门被撞了个粉碎，飞了出去。 “别过来！！”房子里只有一只绿色的小雌驹，是只夜骐。她躲在房间角落的一张桌子下，眼里满是泪花，全身觳觫。“走开！！” 大个子笑了笑，走进房子里：“想得美，给我出来！” “救命！！”小雌驹叫着，闭上眼睛，用蹄子捂住脸。幻形灵向她扑来。她藏身的桌子被一把掀开，一只硬邦邦的、长着甲壳的蹄子一把把她抓了起来。 “别动，小东西！”那只工兵低吼道，点亮独角。小雌驹挣扎着，放声尖叫。 “哥哥！！救救我！！” 那只幻形灵吃力地低哼一声，随即惊叫起来。那只小雌驹咬了他的腿。他一缩，小雌驹落在地上，跑了。他怒吼起来。“你这个——” 一团灰色的残影从门中窜入，将他撞倒在地。他惊呼出声，想要点亮独角反抗，但没能来得及。那只小马一蹄子打在他腹部，他缩作一团。那小马低吼一声，向他后脑打去，一蹄将他击昏。静滞，死寂。 “哥哥！”小雌驹叫着，向哥哥扑上去，紧紧搂住他，“太好了！你来救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疾风的耳朵微微下垂，但他还是点点头，感激地抱住她。“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轻语（whisper）。你没事吧？”他焦急地看了看妹妹。 “没事啦。那个虫子怪物还没做坏事呢，我咬了他。你教我的，要是有坏蛋想带走我，我就咬他！”和风轻语看上去挺自豪的。 疾风惊讶地眨眨眼，轻声笑笑。“嗯，做得好。快，我们快走吧。”他说着将轻语背到身上，往门外走去。 “可公主她们怎么办？”轻语担忧地问，“你不保护她们吗？” 疾风在门里停下，重重叹了口气：“...我失败了，没能保护露娜。轻语（wind），露娜和塞雷丝缇雅公主都被打败了。但至少，我还有机会保护你。”他说着，向外探出头去。门外是另外两只幻形灵，他们都倒在地上，头上带着伤。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别...别哭了。别出声，很危险，听话。” “好吧...”轻语点点头，紧紧抱住哥哥的脖子。疾风深吸一口气，全力向前跑去。大约跑过一两个路口，拐角有了幻形灵的影子。疾风低哼一声，急转进一条狭窄的巷子。 “我们会不会也被抓走？”轻语问，稍稍在疾风背上动了动。 “不会的，我会保护你。”他说着放慢蹄步，仔细听着四周的声音，“好了...嗯...我们应该能沿着巷子一路走到城墙去。竖起耳朵，好吗？要是有怪物跟踪我们，就不好了。” “嗯。”轻语点点头，竖起耳朵，小心地听着四周的声音，疾风带着她往巷子更深处走去。在巷子里，城市中无处不在的尖叫声变得模糊而渺远，但声音本身也越来越少了。 过了好几分钟，有了动静。墙脚下一堆废纸箱里钻出几只老鼠。疾风从旁边跑过时，吓得停了下来，差点惊叫出声。老鼠钻进一个角落不见了，疾风这才忍不住轻声笑了笑，又向前跑去。 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又是小心前进，又是仔细听取，兄妹两个终于来到城墙边。城墙很高，就连附近的房顶都比墙头低得多。疾风迟疑地看看这面墙，抬头看向城市上方的天空，到处都是幻形灵，他们还在找漏网之鱼。 “...如果飞上去，可能被发现...”他小声说，回头看了一眼背上背着的小雌驹，“但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准备好了吗？” “我好害怕，梦梦...”轻语颤抖地嗫嚅道，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中。疾风僵在原地，艰难地向后伸出一只前蹄，抚摸她的鬃毛，尽力给她一些安慰。 “我知道，轻语，我知道。我也很害怕...好了，抓紧，千万不要松。我们得飞过去。”他轻声说着，张开翅膀，试着拍了一拍，“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轻语点点头，将他的脖子抓紧了几分，弱弱地‘嗯’一声。 疾风为自己点点头，俯下身，一拍翅膀，全力向空中飞去。没有建筑的阻挡，只要有幻形灵看过来，他们就会被抓个现行。疾风在空中缓缓转动，看向四周，幸运的是，他和妹妹暂时没有被发现。疾风不再浪费时间，用力一扇翅膀，飞过城墙顶端；他立即向城墙外的地面看去，想要找到能掩护自己和妹妹的地方。沿着山峰向下一段，斜坡间杂着几处平缓的坡地，都被厚实的树林遮盖着。 疾风收起翅膀，向树林坠去，只在最后一刻重新展翅减速。他和妹妹撞进树冠中，枝条与树叶从他脸上擦过。背后，和风轻语的惊恐的哭喊声被他的鬃毛遮住，变得模糊，她将哥哥抓得更紧了，几乎到了令他窒息的程度。谢天谢地，疾风终于在树木掩映下的草地上着陆，他大口喘息许久，让血液里成倍增长的肾上腺素自行消散，这才感到全身无力。他瘫坐在地。 “哥哥？”轻语还挂在他背上，“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真的。”他喘着气回答，“只是...飞断气了。等我一下...我们马上就走...好吗？” “好吧。”轻语嘀咕着，从疾风背上滑下来。她蹄子一挨着地，便向旁走了一步，四下打量她和哥哥藏身的小丛林。“那些怪物是什么啊？” “我们——”疾风开口，随即咬住舌头，紧闭双眼，好一会儿才睁开，又说道，“...我们都不知道。我只看到街上、城堡里的好多小马，突然就...变成了怪物...我们来不及反击。” “我们怎么办？”轻语看着疾风，眼里是恐慌与无助。 “现在吗？我们得先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疾风缓缓起身，“等躲好了，我们再想办法。” 轻语张开嘴，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却断在了喉咙里。不远处，有树枝折断的声音。疾风和轻语僵住。疾风不安地扭过脖子，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 “轻语，快跑，找地方躲起来。” “可是——” “你一定要安全！”疾风打断她的话，展开翅膀，“快跑！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躲起来，等着我！” 轻语眼里有了泪，她点点头，转身往小树林的深处跑去。她四只小蹄子的声音消失在树林里，疾风这才颤抖着，沉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声音的来处看去，一双紫色的眼睛在阴影中瞪着他。疾风露出哀伤的神色，绿火闪过，索拉克斯站在原地。 紫色眼睛的幻形灵从阴影中走出。“...索拉克斯，你在干什么？”他问。 “我...”索拉克斯向下看去，在哥哥的怒视下瑟缩，“我把...” “我看出来了，你救了只小马，跑了。”法瑞克斯怒声喝道，向前踏了一步，“我说的没错吧？” 索拉克斯像是挨了一记耳光，点点头。“你说得对。”他微微眯起眼睛，站直身子，与哥哥对视，“我受不了了，法瑞克斯。我们在变成魔鬼，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你这是叛逃，蠢货！”法瑞克斯啐道，猛地张开翅膀。 “我就是叛逃怎么了！”索拉克斯也展开翅膀，“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的！这些小马什么都没有做，我们凭什么这样对待他们？” “你没长耳朵的吗？！”法瑞克斯向前走来，与索拉克斯脸对着脸，“你要是叛逃了，得是我把你抓回女王那里去！她会宰了你的！你觉得自己送死就对啦？！你为什么背叛巢穴？你为什么背叛我？！”他一把将索拉克斯推倒在地。 索拉克斯跌在地上，只用轻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你这样做，除了最后死掉，还能有什么结果？你给我想想清楚，赶紧跟我回去，索拉克斯！现在回去还来得及，陛下还不知道！”法瑞克斯接着说，他的声音里少了几分怒气，反而多了几分...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索拉克斯叹了口气。“...不，法瑞克斯，我不会主动回去的。”他说着起身，“我也不会把轻语丢在这里。” “那小马？！”法瑞克斯嘶叫，往索拉克斯身后不可理喻地看了一眼，“那只小马到底做了什么，你要拿命保她？！” “因为是我把她的哥哥抓走的！”索拉克斯厉声道，“整座城市里，只有一只小马会关心她，而我就把这只小马抓走了，还冒充他！我对不起他们。在真的疾风被放出来之前，我要代他保护轻语！” “你脑子坏掉了！”法瑞克斯咬牙道，独角亮起紫色的魔法。 “你的心才是坏掉了！”索拉克斯还嘴，眼里有了泪。 沉默。一阵微风从树叶中穿过，沙沙作响。 法瑞克斯眯起双眼，威胁地前进一步；索拉克斯退后一步。法瑞克斯的独角亮了几分，准备击倒索拉克斯，把他带回坎特洛去。他看着索拉克斯，几秒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他看向同巢幻形灵的眼睛...他弟弟的眼睛。他还是幼虫时，法瑞克斯就一直暗暗保护着他...法瑞克斯恼火地咬咬牙，熄灭独角，将翅膀收回身侧。“...赶紧滚，索拉克斯。” 索拉克斯闻声惊讶地睁大双眼，难以相信地看向哥哥：“你、你说什么？” 法瑞克斯低吼一声，用力推了他一把，逼他后退。“我叫你赶紧滚！转身往远处跑，趁我还没改主意！”他露出牙齿，喊道。 索拉克斯向后退了几步，点点头，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好、好的。谢谢你。” “谢我个屁。你这是自寻死路，懂吗？下次要是我在见到你，我非亲蹄揍死你...”年长些的幻形灵啐了一口，眯起眼睛，“滚！” 索拉克斯立即转身，全速往轻语离开的方向跑去。绿火闪过后，索拉克斯就是疾风梦语。 法瑞克斯看着他离开，振动翅膀飞入空中，往一片死寂的坎特洛飞回去。 - - -注 释- - - 无 第47章 厄报到来 “麻烦了，麻烦了，麻烦了！！”暮光闪闪连喊着显而易见的事实，在小马镇的街道上往火车站飞奔而去。坎特洛起火后不久，她便看到一列火车从山上冲下，向小马镇火车站疾驶而来。此时，镇上的居民们大多来到了街道上，惊恐无措地眼看着他们的首都被浓烟和绿色的火光吞没。许多小马窃窃私语，揣测坎特洛发生的事情。 火车汽笛的嚎叫声几乎打断了所有小马的交谈，所有的眼睛都停留在缓缓进站的列车上。暮光几乎是在同时到达火车站，在站台的木地板上匆忙停下。车门几乎是被马群撞开的，他们惊惧，甚至是恐慌。乘客们从火车里涌出，有的当即全速朝镇里跑去寻求庇护，有的在车站附近四下寻找自己在意的小马。 “坎特洛怎么了？”暮光焦急地拦下第一只从她身边走过的小马，他看上去镇静些，也仅仅只是一些——他同样恐惧不安，看向暮光的双眼里满是无助与绝望。 “我、我不知道，女士。我只看见小马、小马突然就冒出火来——绿的火——然后就变成...变成怪物了！！”他用力摇摇头，用蹄子捂住脑袋，“他们对着旁边的小马就动起蹄子开打！简直全乱套了！连卫兵都...成了怪物...我们...我们运气、还算不错。我们的车快要走了，才，呃...才乱成这样。可能那些怪物觉得不用对我们浪费力气...呵呵，”他不知所措地笑笑，颤抖着吸了口气，摇摇晃晃地从暮光身旁挤过，“抱、抱歉，我还要、去找我的家马们...” 暮光看着他离开，耳朵紧贴头顶，不知如何是好。小马身上冒出火？然后就变成怪物？她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诚然，变形魔法足够造成这样的效果，但要让严重到几分钟里整座坎特洛城就变成一团乱？根本不可能！ “暮！你在这儿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暮光安了心，她转头看去，苹果杰克、小蝶、萍琪和瑞瑞向她跑来。刚才是苹果杰克开口叫她，但朋友们显然都为暮光安然无恙感到安心，同时为坎特洛的情况感到恐怖。暮光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小蝶向她扑上来，害怕地紧紧搂住她，她于是只抱住小蝶，什么也没有说。 “哦，谢天谢地你没事，亲爱的！”瑞瑞放松地叹口气，也上前来拥抱，“我们正担心坎特洛那边的危险会传到镇上来呢。”她从拥抱中退开，忧心忡忡地看向坎特洛，“但是天哪，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咱也觉得怪，看上去坎特洛简直他奶奶的打起仗来了。”苹果杰克僵硬地补充，若有所思地眯起双眼。 “打仗？”萍琪重复道，看向苹果杰克，满面惊骇，“但小马国都有——好多好多年——没有打过仗了！” “我刚刚听说的情况是，可能确实开战了。”暮光回答道，安慰地抱了抱小蝶，便从怀抱中退开，也看向坎特洛的方向，“我刚打听到，坎特洛有小马突然冒出火焰，然后变成了怪物。” 小蝶打了个颤，缩在鬃毛底下，不敢离开暮光身边。“怪、怪、怪物？”她像只受惊的小鸡，朋友们看上去也并不比她安心多少。 暮光重重叹气，闭上眼：“我不知道细节。这些逃出来的小马都吓坏了，也问不出什么来。” “我们该告诉小黛西，对不对？”萍琪突然问道，急切地在身下晃着蹄子，“她是一位公主，所以我们当然该告诉她，对不对？” 暮光微微瑟缩，但点点头：“对、对...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走吧。”她迟疑片刻，起身走下站台，往小马镇诊所走去，朋友们跟在后面。 ---- 云宝知道，有什么事不对劲。她的病房外，时不时传来护士和医生惊吓过度的声音，以及几乎听不见的蹄子跑过地板的声音，这足以说明情况绝对不正常。起先，她还乐观地想象，也许不过是小马镇日常的麻烦罢了——也许是野生动物从无尽之森跑了出来，蝎尾狮或者贪食精灵什么的；也许是来了野生台风；甚至可能是又有一群牛发飙狂奔，阿杰正拼了命似地想拦下来。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些猜想都烟消云散。云宝心中最后一点耐心消失殆尽，她终于忍不下去，推开被子，从病床上溜下来，小心地避开还打着石膏的翅膀。云宝毫不犹豫地冲到木门旁，将一只耳朵贴在门上，门外医院职工们紧张不安的声音更明显了。云宝恼火地哼了一声，推开门走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她朗声问，声音在消毒室里回响，每一只小马都向她看来。几位护士和医生们互相看看，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回事？” “云宝！”暮光的声音穿透紧张的沉默。云宝看去，暮光和朋友们跑进来，脸上的表情从惊恐不安到坚定决绝，于是自己便僵住了。“你的翅膀怎么样了？”来到她面前后，紫色雌驹放缓语气问道。 “好...了些。”云宝半真半假地回答，回头看向自己的翅膀。其实，医生的治疗魔法简直神乎其技，她的翅膀几乎全好了，只不过医生要她一天不要用翅膀。“先别管我的翅膀了，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神经兮兮的？” “你没往外看吗？”萍琪微微睁大眼睛，“坎特洛闹火灾了！！” 云宝眨眨眼，呆滞地看着萍琪好一会儿，嘴角勾起弧度。她大笑道：“哈哈...好吧，起火了。所以到底怎么了？”她嘴角笑意不减，问道。 “这不是玩笑，云宝。”暮光严肃地说，用力皱眉，“坎特洛真的有绿色的火和烟冒出来。刚才有些小马坐火车逃了出来，他们说城里有怪物在袭击市民。” 云宝的笑意还坚持了一秒，便变成恐惧与绝望。“你们，不是开玩笑...”她颤抖道。 “咱哪会拿这种事耍你？！”苹果杰克难以相信地问，向前走了一步。 云宝的耳朵垂下去，她低头看向地面。“对、对不起...我...”她嘀咕着，不敢再说话。沉默盘踞在房间里，许久，暮光动动蹄子，示意苹果杰克退回来些，农场小马面露歉意，向后退开。过了一会儿，云宝转身指指她刚刚走出的那扇门：“进来吧，我们谈谈。” 暮光和朋友们跟她进房间去，瑞瑞用魔法关上门。云宝坐到床沿上，用正经的神色看着朋友们：“好吧，我这次太慢了。所以我们的敌马是谁？” 朋友们紧张地对视几眼，许久没有小马开口，终于，暮光开口了。 “我们也不知道，至少不确定。”她说，“我们唯一的线索来自其中一只逃出来的小马。他说，坎特洛里，许多小马突然燃起绿火，变成怪物，然后就攻击周围的小马。但他没有说明白这些怪物的样子，就慌忙跑去找他的家马了。” “变成怪物？”云宝重复道，眼睛四处看去，努力想找出个答案，“...难道是变形法术？有没有能让小马变成怪物的魔法？” “可能有，但我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暮光摇摇头，“变形魔法只能对看得见的目标施放，哪怕是像调料瓶、茶杯那么小的物品，都要用很多魔力。如果要将一整只小马变成怪物，消耗的能量几乎不可想象；更不用说，变形法术一般不会产生绿火——什么火都不会有。此外，变形法术不会改变事物的内在，尤其是对于生物；所以说，小马突然从身体到内心变成怪物，根本说不通——他们就算是身体变了样，心灵也不会变的。” “那还能是咋回事？”苹果杰克闷闷不乐道，席地坐下，用蹄子捶向光滑的地板，“咱啥都不知道，哪还能有法子修理呢？” “等等，不懂的东西就修理不了吗？”萍琪挑眉问，“可每次有东西坏了，我就拿一条鱼使劲拍，然后就修好了。” “那心灵控制呢？”云宝追问道，微微俯身，“可能是——等等...拿一条鱼？”她不明所以地看向萍琪。 “干嘛？是真的！”萍琪闷闷不乐地双蹄环抱胸口。 “别说没用的！”暮光皱着眉头打断。萍琪赶紧歉意地笑着闭嘴。于是，暮光接着说道：“云宝，心灵控制和变形一样说不通。心灵控制魔法非常敏感；需要绝对的集中注意力与魔法，才能冲破一只小马天生的精神防线，独角兽的还能加强这种防线。更不用说，心灵控制消耗的魔法太多了，要控制多到能闹出乱子的小马，连公主她们都做不到。” 云宝听着暮光的解释，不住点头。大部分内容她都不太明白，但大意她还是懂的。然而，听到暮光提起公主们，她睁大了眼睛，惊叫一声。“老妈！露娜小姨！完蛋了，她们都在坎特洛城里！她们怎么样了？你们听到她们的消息了吗？！快告诉我她们没事！！”她火急火燎地说着，从床上跳下来，几乎失了神地看着朋友们，“她们可能有危险！” “别慌，别慌，我相信公主们安然无恙，亲爱的。”瑞瑞安慰道，将一只前蹄伸到她面前安抚，“毕竟塞雷丝缇雅公主是控制太阳的大法师，我确信她很快就能解决问题的。” “那还不一定呢。”云宝反驳道，额头泛起汗珠，“我们连敌马是谁都不知道！万一妈妈受伤了怎么办？！万一...我...我们、我们得想想办法！我们得到坎特洛去帮忙！！”她转身仓促地往房门跑去。暮光赶紧挡住她的路。 “云宝，先冷静。”暮光柔声道，伸出一只前蹄，“我们会有办法的，但也得先——” 云宝躲开她的蹄子，像是被烫了一下。“不！你叫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妈，我小姨，我要去救她们！我们得去救她们！他们需要谐律元素！” “我们怎么可能去的了？”暮光语气强硬几分，她坐直身子，眯起眼睛，“你还不能飞，那火车也不可能再开回去！就算能，也太危险了！” “要是她们出了事怎么办！！”云宝喊道，眼里有了泪。她走上前来，想要从暮光身旁挤过去，“我不能没有妈妈！我已经没了一个妈妈了！！” “我们也不能没了你！”暮光毫不动摇，紧紧抱住云宝，天马惊叫一声。沉默，暮光宠爱地蹭蹭云宝的头侧，“我不能没有你...我好不容易才重新有了你...” 云宝僵住了，她站直身子。她缓缓地，无比缓慢地，难以相信刚刚听到的话，向后靠去，看向暮光的双眼。“...你...说啥？”她小声说，声音里满是混乱的情感。 暮光露出温柔的微笑，一只前蹄轻轻抚摸云宝的前蹄。她挽起云宝的蹄子，用自己的两只前蹄捧着她。“...我不是说了吗？你在梦里遇见的，真的是我。” 云宝惊讶地睁大眼睛，嘴巴大张。她上上下下把暮光打量个遍，喉咙里发出一点奇怪的声音，像是哭，想是笑。 暮光又搂住云宝，这一次，蓝色雌驹也满心欢喜地抱住她，将脸埋在暮光肩上，无声哭泣。只不过，这次的泪水不再是悔恨、背上和愧疚。朋友们看着她们，不知该在两只雌驹和解时做些什么，但还是为这样温柔的场景感到开心。 “唔唔唔...”萍琪的声音想一把锯子锯开宁静，把气氛毁得一干二净。两只雌驹很不愉快地瞪了她一眼。萍琪露出大大的、浮夸的笑容，假装无辜地耸耸肩，“怎么了？多可爱呀。” “咱觉得咱们几个错过了些啥，”苹果杰克困惑地问，但脸上还是带着温暖的微笑，“你们俩能解释解释不？” “没问题。”暮光点点头，看向云宝，像是在问她的意见。 云宝迟疑片刻，点点头，脸上也浮现出微笑。“没问题...”笑容又消散，变成了紧张的神色，“但是，能不能再等等？坎特洛还等着救援呢。” “说得对。”萍琪尖声尖气，耸了耸肩，匿笑着往窗外看去，“那...我们怎么办呢？” 云宝思索片刻，神色变得凝重。“既然...坎特洛遭到袭击，那我们显然得想办法弄清楚情况，明白敌马是谁。但...这之前...”她抬头看向房间里的朋友们，目光在每一位朋友脸上停留。想到自己可能失去朋友们，她就满心绝望...尤其是她的目光停留在暮光身上之时，“...我们...先要疏散镇民。” 暮光眨眨眼，其他朋友们都惊讶地说了些什么。“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暮光挑起眉，终于挤出一句话。 “是这样，小马镇根本没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对不对？没有卫兵，没有警察，连城管都没有几个。如果是从前，小马镇确实安全宁静，用不上安保，可如果小马国面临侵略，那这里就成了要害，可镇上的小马，根本就不会打仗啊。”云宝分析着，起身踱步，“我不知道敌马是什么样的，在这之前我们不能冒风险...”她看向朋友们，“尤其是你们不能有事。” “等等...你是说我们也要撤退吗？”萍琪惊讶地问，将一只前蹄放到胸口，“你是谁，你把云宝怎么了？！你怎么会选择逃跑呢！你可是云宝啊！”她质问道，指向云宝。 朋友们都瞪了她一眼。云宝想，既然萍琪诚心诚意地问了，那她就大发慈悲地告诉她吧。“我没说应该逃跑，萍琪。我们必须接近坎特洛，才能探明情况，取回谐律元素。该躲到安全地方去的，是镇民们。至少，得比小马镇更安全...” “哪里会更安全呢？”瑞瑞思索道，将一只前蹄放到下巴上。 “他们又怎么到那里去呢？”小蝶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云宝若有所思地轻哼一会儿，只好耸耸肩。“欢迎大家踊跃提议。”她勉强假笑。 “马哈顿怎么样？”暮光微微抬头，“马哈顿很大，生活压力也大很多。那里的居民应当比较能保护好自己和城市，而且这里的铁路能直通到马哈顿。还有，马哈顿的犯罪率比较高，那里的治安武装也比较充分。” “暮暮，你真是天才。”云宝称赞道，勾起嘴角，“好主意。那我们可以躲到两姐妹城堡里去，实行我们的计划。” “城堡不是在无尽之森里吗？”小蝶紧张地尖叫一声，又躲回鬃毛里。 “就是因为在无尽之森。”云宝点点头，“城堡周围，方圆十里都是危险的原始地区，能到那里的路上都有危险的生物，难以预测的极端气候，更不用说城堡本身也很难找到。为了躲开敌马的追踪，争取时间，那里再合适不过了。还有，我们是能进出那座城堡的——我们毕竟已经去过一回了。” 暮光缓缓点头，表示赞同：“我觉得，云宝说得对。至少，没有向导指引，两姐妹城堡是很难找到的。” “没错。那，还有意见吗？”云宝看向朋友们，等待她们反对。朋友们什么也没有说，虽然面露难色，但还是露出了坚定的决心。云宝的笑容更大了几分：“好，那就决定了。我们开工！” - - -注 释- - - 无 第48章 黑屋密谈 下午三点，第一批小马镇居民终于坐上了云宝调来的三班火车。挤满了小马的列车全速向马哈顿飞驰而去，一路上放声鸣笛。云宝站在站台上，目送着火车离开。她低着眼，耳朵也想垂下去。小马们都很害怕，而塞雷丝缇雅、露娜，甚至连音韵的消息都没有传来，云宝黛西突然就成了唯一的公主。 她好害怕。 保护所有小马的重任，就落在她肩上。她将要领导他们，她必须做出正确的决断，确保小马国在这次危难下幸存。但考虑到自己一向劣迹斑斑，尤其是最近半个月更是一塌糊涂，她实在不敢向镇民们那样，相信自己的能力。云宝轻哼一声，转过头，继续审视撤离工作的进展。 下一班火车也坐满了小马，但要等确保这一批镇民都上了车，才能出发。暮光和瑞瑞一同监管着情况，确认每一只小马都上了车；苹果杰克和萍琪在镇上东奔西走，将计划传达给每一只小马，以免有谁错过机会。 小蝶站在火车门外，竭尽全力安抚镇民，将安慰的口头和肢体语言传达给需要她认为需要安慰的小马们。主要是受惊过度的幼驹。 而云宝自己，监管全局。斯派克跟在她身旁，如果公主来信，可以第一时间通报。然而，目前为止，没有信送来，坎特洛沉默着。除了逃出来的难民们所说的情况，她什么也不知道。很不幸，难民们的发言大同小异，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云宝将视线移向坎特洛。火势基本消散，但依然浓烟滚滚，山峰上方的天空渗发了浓浓的黑色，像是饥饿的巨龙，准备将靠近的蠢蛋一口吃下去。 “殿下！”镰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云宝转头看向那只天马。他急切地带着另一位身穿月卫队盔甲的小马走上前来。 “这位是？”云宝好奇地偏偏头。是一只灰色毛发的夜骐，冰蓝色的眼睛，暗蓝色的鬃毛尾巴，剪得很短。他背上背着一只小小个的绿色夜骐小雌驹，她睡着了。 卫兵低头行礼：“我是疾风梦语，殿下。我刚刚从坎特洛逃出来。”他说，声音微微颤抖。云宝睁大眼睛，疾风的话让她惊讶过度，甚至连他低头行礼的事情都忘记了。 “从坎特洛来的？！”她几乎喊了起来，不远处，暮光和瑞瑞看向这边，“那里到底怎么了？！”她焦虑地问道，身子微微前倾，眼里多了几分希望的光。 “是、是这样...那个...”疾风缓缓站直，但双眼仍然盯着蹄子，“...坎特洛已被攻占，殿下。除了我和妹妹，恐怕没有别的小马逃出来了...”他摇摇头。 “连妈妈和小姨也...”云宝不敢相信地吸了一口气，向后退半步，“她们...她们不会，那个...她们没有...难道...？”她不敢说出那个字眼，这念头让她不敢想象。 “公主们都活着。”疾风稍稍抬起视线，“但是...三位公主都被抓住了。幻形灵们把她们关了起来。” “她们在哪里？！”云宝的声音提高了大小和音量，眼里燃起令马担忧的光。 “王、王座室，殿下！”疾风从云宝身边瑟缩，回答道，“据我所知，她们被关在王座室里，但可能现在也被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刚才说，幻形灵？”暮光走上前来，露出好奇的神色。 疾风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是、是的，是幻形灵。我，呃...我逃、逃出来的时候，听到他们提到这个名字。我想，也挺有道理的，他们会变形。”他结结巴巴地说着，看看云宝，又看看暮光。 “变形...你还知道些什么？”暮光追问道，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呃...好像有一个说他们有个女王。如果没有记错，好像是叫邪、邪、邪茧，但、但是，呃...”他颤个不停，几乎绝望地回头看向背上背着的小雌驹，“对、对不起，殿下，但我妹妹情况不是很好，我先、先走了——” “等等，等等，”疾风转身欲走时，云宝将一只前蹄放在他肩上，拦住了他，“别担心，你们安全了。但我们需要情报。呃，你坐下来会不会安心些？站厅现在挺空的，也很安静。” “可...可...”疾风用力咽了咽，“可能吧...谢谢您。”他终于弱弱地说。云宝安慰地微笑，送他往火车站候车区的大门走去。镰翔陪疾风离开时，云宝回头看向暮光，眼里是哀求的神色。 “怎么办？”她小声问。 “他应该是吓坏了。”暮光仔细思索着，“要我说，我们不能都去和他谈话——就让我来吧，你的翅膀还没好，该去见医生。” “可我...唉！”云宝不悦地哼了一声，裹在石膏里的翅膀动了动。一阵刺痛在尚未痊愈的肌肉中肆虐，好一会儿才安分下来。“好、好吧，你说得对。”云宝恼火地嘀咕着，转过身，“如果他说了什么要紧的事，记得告诉我，好不？” “我会的，快去吧，云宝。” 云宝点点头，面露不悦，向镇里走去。她的主治医师坚决要求乘最后一班车离开，这样就能有机会完成治疗的最后一阶段。 ---- ‘完蛋了，我要被抓住了！’索拉克斯心中暗想，几乎抑制不住出格的恐慌。他原本只计划为云宝黛西公主提供一些情报，便能有多远就跑多远。在主战场附近多呆一秒，不仅他有危险，轻语更会有危险。可现在他却被带到小黑屋里，等着小马来审问，跑也跑不掉。此刻，索拉克斯努力想要编出合理的故事，为小马们提供足够反抗幻形灵的情报。 如果运气够好，也许这次访谈不会出什么事，他能带着轻语躲到安全的地方去，等风声过去再回来。他将视线从木地板上抬起，看向轻语。小雌驹蜷作一团，窝在宽敞的候车室里一张椅子上，静静地睡着了。她累了，本来也该吓坏了，可她不害怕；虽然心有紧张，但她将性命安全交给了索拉克斯，她相信哥哥。 可索拉克斯不是她的哥哥，疾风才是。索拉克斯纠正自己，忽然对自己的行径觉得一阵反胃——他抓走了她的哥哥，假装自己就是疾风。他带着轻语离开坎特洛时走出的每一步，都让轻语离她真正的哥哥更远一些。疾风此时仍在昏迷中，被关在坎特洛山下无马问津的洞穴里。 但他不可能回去把疾风救出来。他不可能躲得过洞穴的卫兵。不等他看到疾风，他就要被拖着去见邪茧女王，等着受死。不。虽然索拉克斯不愿承认，但他绝对没有办法把真正的疾风救回来。他只能保护好轻语，等着小马们解决邪茧...假如他们做得到——那时，他会把轻语还给真正的哥哥。 但他活得到那时候吗...幻形灵的饥饿永远不能得到满足。只靠自己，索拉克斯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照着计划活到最后。像是想要证明这一点，他的肚子低声叫起来，他的舌头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门开了，索拉克斯一惊，心中的煎熬暂且放到一边。他抬头看去，暮光站在门里，面带温暖和安慰的微笑。她一言不发，关上门向他走来。房间一侧，一把木质椅子在她的魔法光环中飘起来，正放到他面前。暮光坐上去，向他伸出前蹄。“我是暮光闪闪。你之前说，叫疾风梦语，对吗？”她小声说，以免打扰不远处睡着的小雌驹。 索拉克斯迟疑地同她握蹄：“是的，阁下。” “很高兴见到你，疾风。我希望以云宝黛西的名义，向你提几个问题，可以吗？” “没、没问题。” 暮光微笑着，从空置的售票窗口后拿出一个夹着几张纸的记事板，又拿出一支笔。她翻过一页，找一页空白，清清嗓子：“好，首先是你说的‘幻形灵’。你能描述一下它们的样子吗？” “是，嗯...他们和小马的身材接近，但是...比较像虫子？大概？他们身上是黑色的甲壳，没有毛；头上没有鬃毛，只有像是鱼鳍的东西；还有他们的腿，上面有洞；独角上面很尖。还有，他们有昆虫的翅膀和尖牙。”他毫不迟疑地解释道。暮光急忙在纸上写起来。 “原来如此...你还说，它们会变形？”她抬眼瞟了一眼索拉克斯，问道。 “是的，但我不知道他们究竟能变些什么。”他说了谎。只要力量和经验足够，幻形灵什么都能变。 “唔...”暮光若有所思地撅起嘴，“你还说它们会说话...你有没有听它们提到动机、目的一类的事情？就是说，为什么要袭击坎特洛？” 索拉克斯僵在原地，喉咙哽住。“呃...我...”他能说多少？小马们知道越多，就越有希望反击，可要是他说得太多，他们一定会怀疑他。自己要是被抓了，所有这些计划就都完了。 看到疾风的状态不太好，暮光的脸色放缓几分：“别害怕，疾风。这里不是坎特洛，你已经安全了。” 暮光的声音和表情令索拉克斯一怔。这样的善意和同情——为的是月卫队的卫兵，不是他。他的肚子叫起来。好饿，他咬住舌头，不让它像条毒蛇似的乱动。“不...不，我不是。”他只敢说。 “疾风？”暮光从椅子上下来，走上前，伸出一只前蹄。 索拉克斯忙闭上眼，推开暮光的蹄子，跳下座位便往门外跑。本能就要占上风了，他再不快离开，一定会坚持不住的！他听到身后传来暮光的惊叫声，他一头向门冲去。但双眼紧闭的他一头撞进了售票房里，头撞在木墙上，跌坐在地。天旋地转，头顶胀痛。 “疾风，你怎么了？”暮光紧张地问道，跑到门前，急切地向门里看，“你——” “求你快走！”索拉克斯哀求道，努力控制着——就要坚持不住了，“别、别、别关心我！” 暮光扭头看去，轻语没有醒。她转向索拉克斯，缓缓走进房间，关上门坐下，尽力显得不那么咄咄逼马。“疾风...怎么回事？没关系，你可以告诉我。” 索拉克斯深吸一口气，强闭着双眼。他体内仿佛两股力量在搏斗，全身颤抖。他的蹄子抽动着，想要扑上去抓住暮光，吸走她心里的爱。索拉克斯睁开一只眼，颤抖着看向暮光。“答、答、答、答应我，不、不要伤害、伤害我。”他的声音已经连贯不起来。 暮光眨眨眼，向后退了半步，不知所措：“诶？我干什么——” “答应我！！”索拉克斯抬高声音。他又闭上眼睛，蜷成一团，全力克制着。暮光向后瑟缩，耳朵垂下去。 “我...我答应你，疾风，我不会伤害你。” “我不是疾风。”索拉克斯说。一团绿色的粘液从他口中流出。暮光惊叫，他感到她心中满是惊恐。索拉克斯赶紧将那团粘液喷吐到自己的左后蹄上，将自己粘在地上。紧接着，他又如法炮制，将右后蹄也粘住，再抬头看向暮光。她看上去既惊恐又厌恶，一只蹄子捂着嘴，眼睛圆睁。此时，她心中的怜悯与关怀已经散去，索拉克斯终于又恢复几分理智。他重重叹口气，趴回地板上，闭上眼睛。绿火闪过。 暮光僵硬地吸了口气，站起身来，她用惊恐的眼睛打量着索拉克斯。索拉克斯没有动，这份恐惧很快退化成紧张，随即又变成好奇。“你...呃，你是...？”她迟疑地问，放下捂着嘴的前蹄。 “是的。我叫做索拉克斯，是幻形灵。”他睁开眼，看向暮光。一对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哀求的光，暮光的眼神放缓了几分。“求你相信我，我不想伤害你们。” 暮光眨了一眨眼。许久，她的独角亮起，刚才的纸笔从窗口飘回来。“那，你来做什么？”她问，声音里有猜疑，有恐惧，还有...难以按捺的学术热情。 - - -注 释- - - 无 第49章 虫群之心 bug in the herd【注1】 “怎么样了？”一小时后，云宝问道，回头紧张兮兮地打量自己的翅膀。石膏已经拆了，马医生（doctor horse）【注2】——一位浅棕色雄性独角兽，暗褐色鬃毛和尾巴——将独角轻轻放在她的翅膀上。金色的魔法从他的独角中亮起，流进她的翅膀，能量流入肌肉与骨骼的感觉，令她全身僵硬。这样时停时续，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医生中断魔法，都是为了给云宝放松的时机。 医生抬起头，微微皱眉，云宝紧绷的肌肉舒展下来，她长出一口气。“理论上来说，应该好了，你现在应当可以飞行，但我仍然强烈建议，除非迫不得已，近期尽量避免飞行。” 云宝点点头，从自己坐着的空木箱上下来，拉伸僵硬的身体：“好，这样就太好了。谢了，医生。” 马医生的眉头更紧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但我强烈要求暂时不撤离。你的治疗还没有彻底完成，要是我坐着火车逃到大都会去，就不能继续治疗了。” 云宝用力摇头：“想都别想。我说过，如果可以，我希望这座镇上的小马尽量不要冒风险，这当然包括你。” “但是——” “医生，”云宝打断他的话，用锐利的眼神看着他。马医生只好闭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云宝停顿片刻，叹口气，“我以公主身份命令你撤离。” 医生迟疑片刻，无可奈何地低下头。“遵命...”他低声说，转过身，“我那班车也快要走了，对吗？那我就该出发了。” “我有个建议，”云宝叫住他，医生转身好奇地挑起一边眉毛，云宝露出安慰的微笑，“你可以留些笔记给小蝶。虽然她的伤患一般是小动物，但我估计我也可以当一回动物嘛。” 医生思索片刻，微微点头。“好吧，我也没别的选。那我走之前会去找她的。”他说着，点头致意，随即快步向车站的方向跑去。云宝脸上的笑容散去，她用一只蹄子捂住脸，恼火地低哼一声。 云宝花了些时间让焦躁的神经冷静下来，睁开眼往火车站走去。最后一批镇民也要离开了，疾风和暮光却还在候车厅里。不管他们有什么理由，云宝也等的够久了。 ---- 暮光用力咬住嘴唇，双眼扫过她与索拉克斯交谈时记下的一大叠笔记。她和他仍躲在售票窗后，索拉克斯把自己粘在地上，还没有松开。他说，这是为了防止他伤害暮光。大约谈话十分钟后，他变回疾风梦语的样子，以防轻语突然醒来。暮光缓缓放下记事板，自然地看向索拉克斯的双眼：“我不得不说，我愿意相信你。” 索拉克斯听到这话，明显放松下来，眼里亮起点点希望。 “但我不能放你走。” 索拉克斯眼中的希望消失，化作恐惧：“什、什么？可是、可是我什么都说了！” “我相信你。你告诉了我，你们以爱为食，你们的女王严苛而强大，你还告诉了我你们的魔法——顺便一提，谢谢你，”暮光脸上闪过一瞬的微笑，又板起脸来，“你还告诉我，你为自己在坎特洛的所作所为感到惭愧，所以希望以保护和风轻语作为补偿。” “你相信我，对吗？”索拉克斯满怀期盼地说。 “我相信你。”暮光眯起眼，“但这不足以让我原谅你。是你绑架了和风轻语的哥哥，是你冒充他，欺骗这孩子。也是你，亲蹄击倒了露娜公主！！”暮光的声音抬高了几分，她站起身，“我明白你想要弥补过错，我相信你真心悔过，真的，但是...”她停顿，重重叹气，合上眼，“但是我不敢确信，如果我放你走，你会不会继续这样做。” 索拉克斯低下头，叹口气。“我...我懂。”他艰难地嘀咕道，以蹄掩面，“...我现在是战俘了，对吗？” “并不是。”暮光回答，声音里多出一分温柔的同情。索拉克斯困惑地抬起头看去。暮光露出鼓励的微笑：“我相信，你希望能做正确的事。我希望你，能帮我们取回谐律元素，帮我们打败邪茧。” “帮你们...？”索拉克斯瑟缩道，“我...我不敢回去！他们肯定把谐律元素收起来，派了一整队幻形灵看守的！” 暮光皱起脸，思考着他的话：“好吧...但不论如何，你要和我们一起。还有...至少云宝应当知道真相。”她说，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有些紧张。 索拉克斯本想出言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挫败地闷哼一声，趴回地上。“好吧，好吧...我尽量，但是...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暮光挑眉：“什么事？” “不要告诉轻语。”索拉克斯恳切地说，“她已经很可怜了...如果让她知道，我不是她的哥哥...” 暮光缓缓走上前来。“...我可以保证不主动告诉她，但她总还是会发现的。你也知道吧？”她点亮独角，将他蹄上绿色的粘液扯开。 “我...我知道。但我希望她能先回到哥哥的身边，再明白真相。也许那样，她就能原谅我了...”索拉克斯喃喃道，他睁开眼，看向暮光。 “...好吧，那我保证。”暮光微笑道，伸出前蹄帮索拉克斯起身，“我们得和云宝，还有大家谈谈，想个办法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大厅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喂，暮暮！你在吗？”云宝的声音问。 “在这里。”暮光说着用魔法打开门，走出售票亭。索拉克斯紧跟在她身后，看上去有点紧张。 轻语打了个可爱的小哈欠，坐了起来——她被云宝草率的闯入吵醒了。轻语用蹄子揉揉眼睛，眨了几眨。“唔？什么声音呀？”她迷迷糊糊地说。 云宝羞愧地轻声笑笑，从她身旁走过。“对不起，小朋友，我不知道你在睡觉。”她说着又看向暮光和索拉克斯，“你们两个在那里做什么？” 暮光紧急应对，指指轻语：“我们怕把轻语吵醒，就到隔壁去了。” 云宝耸耸肩，点了点头：“好咯。那，疾风，你有些什么主意？” 索拉克斯看向一旁，不安地晃动着：“呃...那个...” 暮光赶紧插嘴。“这、这个，呃，”她回头看了一眼轻语，面露难色，“我、我们到外面去吧？” 云宝挑起一边眉毛：“呃...为什么？” “我的情报有、有点，呃，不妙。”索拉克斯假笑着说谎，“我不想在妹妹旁边说起这些事。她已经吓坏了。” 云宝看上去不太相信，脸色也有些僵硬。但最终，她从鼻孔中轻哼一声，微微转身：“好吧，我们走。” 轻语伸个懒腰，跳下椅子，仓促地追上来。索拉克斯转过身，俯身看着她。“你在这里等我，好吗？”他轻声说。轻语撅起嘴。 “为什么嘛？我想和你一起啊！”她呜咽道，用一只前蹄捶向索拉克斯的肩膀。他轻声笑笑，将轻语的前蹄轻轻推回地面。 “皇家卫兵的任务，是最高机密哟。不能泄密。”他将一只前蹄放到嘴唇上，又用这只前蹄碰碰轻语的鼻头，“我不会走远的，说完就回来找你，好吗？” 轻语被碰了鼻子，哼了一声，吐吐舌头。“好吧，梦梦。快回来呀！”她扑上来紧紧抱住索拉克斯的脖子。索拉克斯又轻声笑起来。 “啊啊！当然，但我快要憋死啦。” “哎呀！”轻语松开他向后退去，露出歉意的微笑，“对不起！” 索拉克斯微笑着揉揉她的鬃毛，起身往门外走去。暮光和云宝等着他。 ---- 云宝用复仇之鹰的眼神瞪着索拉克斯，暮光复述着她和他刚才的谈话，云宝的左眼角动了动。事实上，这‘复述’主要是暮光在说话，索拉克斯只偶尔纠正几句，或者回答一两个问题。过程中，索拉克斯暂时放下过伪装，用以证明暮光说的话；就是从那时起，云宝的神色从好奇与困惑变成了沉默与敌意。他们站在集市的一个帐篷下，为了这次谈话，他们事先将帐篷里的东西清了出去，将门关上。褐色的布料中透进阳光，帐篷里的一切都被投上了暗黄色的光。 暮光解释完了。独角兽与幻形灵紧张地看着云宝。云宝的眼睛又抖了一下，暮光安慰的微笑看上去明显夸张过头，索拉克斯瑟缩起来。 “暮暮。”云宝冷冷地开口，举起一只前蹄，“我要揍他一蹄，然后他才能帮忙。” 暮光困惑地眨眨眼。一记重拳，整个帐篷都是巨大的响声。索拉克斯惨叫一声，跌倒在地，用蹄子捂住脸：“啊啊啊！！啊啊！！” 云宝甩甩蹄子，像是上面粘了什么脏东西，将前蹄放回草地上。“这是替露娜小姨报仇。”她说。 “云宝，有必要这样吗？”暮光不悦地质问道，瞪了云宝一眼。 “是没必要。”云宝回答，露出一点微笑，“但我解了气，现在就暂且原谅你了。你刚才说，叫索拉克斯是吧？” 索拉克斯仍疼痛地嘶叫着，这一蹄准要让他的脸肿上好几天。他抬起头，看向云宝，点点头。 云宝微笑着向他伸出前蹄：“现在，我们是同志了。” 索拉克斯恐惧地盯着她的蹄子看了好半天，才满不情愿地伸出颤抖的前蹄，想与她握蹄。结果，云宝不是要握蹄，而是用蹄子和他碰了一碰，帐篷里一声脆响。索拉克斯困惑地盯着自己的蹄子看了看，露出微笑：“呃...谢啦？” 云宝的笑容消散，严肃起来。“别让我后悔，索拉克斯。那现在...”她看向暮光，“暮，你能把他带到图书馆去吗？我去火车站，等最后一班车走了，就把朋友们都找过来。” “那轻语怎么办？”索拉克斯急忙问，向前走了一步，“她还在车站，我不想把她丢下太久。” “我们可以顺路找到她。”暮光说着，安慰地拍了一拍他的肩膀，促他走出帐篷。帐篷外，暮光停下来，回头对云宝皱眉道：“还有，云宝，打架解决不了问题。” “站在这儿怼我也解决不了。”云宝勾起嘴角还嘴道，走出帐篷。她在暮光身边停下，动了一动，看向暮光的眼睛：“...呃...还有，暮暮...我在林阴镇说的话...在诊所里——” “没关系，”暮光轻声打断，将一只前蹄放在云宝背上，“我们可以等有时间再说。”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云宝叹口气，用蹄子揉揉太阳穴，想压住突然涌起的头痛，“...我一整天都在想这事。我后悔了，那些话不该说的...” “云宝。”暮光稍稍加强了语气，“有时间再说。” 云宝看向一旁，点点头：“好吧...好吧，有道理。那，今晚怎么样？” “看情况。”暮光轻轻拍拍云宝的背，催她动身，“我们该走了。”她说着往街对面等着的索拉克斯走去。 云宝低头看着泥土与草地，好一会儿才板起脸，挺胸抬头，向前走去。 - - -注 释- - - 注1（虫群之心）：本章标题与作者早期作品《bug in the herd》重名，因此做此处理。 注2（马医生）：这是一个wiki译名表都查不到翻译的角色，只好自己动蹄咯。 第50章 为过错买单 黑夜降临，小马镇一片死寂。小镇里，只剩下六只雌驹，一只伪装中的幻形灵，一只小雌驹和一只幼龙；此时，他们聚首于金橡木图书馆。塞雷丝缇雅和露娜都被监禁，日夜仍在循环，这使索拉克斯——对大部分队友们来说，是疾风梦语——大惑不解，但他后来想到，一定是邪茧抢夺了她们的力量，用来维持日月运转。 直到夜幕降临，这一群马都在讨论计划，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后得到的计划很简单。他们等到明天天一亮，便尽快到两姐妹城堡去，在那里讨论进一步的计划。会议结束，他们都睡下了，有的睡床，有的用睡袋，索拉克斯和轻语睡在沙发上。 然而，其中之一，夜不能寐。 云宝猛地睁开眼，盯着自她搬到小马镇起便于暮光同住的卧室天花板。她不知该不该麻烦暮光给她用个昏睡魔法，好让她能勉强睡下。云宝看向暮光，独角兽努力做出一副安闲的神色。她闭着眼，胸口起伏，缓缓呼吸。云宝看着暮光，入了神。忽然，暮光微微翻身，一缕鬃毛滑落几寸。 云宝这才从定神中醒来，将视线移回天花板，恼火地低哼一声。她心中自言自语着，从床上溜下来，走到房间里最大的窗边，路上伸了伸翅膀。窗外，能看到小马镇，还有，山间的坎特洛。 她盯着坎特洛看了许久。烟早已散去，但坎特洛仍是一片狼藉。一座了望塔拦腰从中间折断，剩下的部分直刺向空中明晃晃的月亮，像一颗断掉的尖牙。 “你不困吗？”暮光迷迷糊糊的声音从云宝身后传来。天马毫不惊讶。说实话，她本就希望暮光能注意到她睡不着。 “不是。”云宝面无表情道。她转过身，靠在墙上坐下，疲惫地看向暮光，“只是心里有太多事了。” 暮光坐起身，一个哈欠打断了她本想说的话。几秒后她合上嘴，迷迷糊糊地微笑：“好吧，说实话，我也睡不着。” 云宝怀疑地对紫色的朋友皱起眉：“你确定吗？看上去你睡得还挺好的。” “辗转反侧只会更睡不着，所以我一直不动。”暮光说着从床上下来，伸伸腿，“但要我说，楼下他们估计也睡不着。” “嗯。”云宝低哼一声，头靠到墙上，一声闷响。 暮光走上前来，也靠墙，在云宝身边坐下。不知多久，两只雌驹静静地坐着，思绪万千。许久，暮光打断沉默，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叹口气：“既然我们都醒着...你现在想聊聊吗？就是...关于林阴镇的事。” 云宝看向暮光，露出严肃的神色。她看向前方，点点头：“好吧，也是时候了...” “说吧。”暮光轻声说。 “好吧...首先，我...对不起，我在林阴镇不该就那么...把想说的话全说出来。”云宝开口道，微微前倾，将前蹄放回地上，“时机不对。我更不该把你轰出去的...尤其是，我当时其实好想你陪着我...” “我们当时都压力太大了，云宝。”暮光轻声安慰，“我没生气...” “我也知道，”云宝点点头，闭上眼睛，“但是...我也知道...我叫你...叫你离开的时候...你很伤心。我看到你的眼神，你走开的样子...我还刚刚告诉过你我对你的感觉...你走之后，我心好痛。”她漫不经心地用一只前蹄戳地，嘴角微微下垂。 “云宝，你可以直说。”暮光轻声笑笑，伸出前蹄抚摸云宝的背，“我们都不是小雌驹了...” “但还是...噫，”云宝假装恶心地吐吐舌头，“这话是世界上最肉麻的了。” 暮光又笑笑，她的前蹄轻轻抚过云宝的后背：“但你是真心的，所以应该不难说，对吗？” 云宝放松下来，缓缓靠回墙上。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你说是的话...”她睁开眼，又看向暮光，“好吧，但我只说这一次，好吗？还有，不准跟别的小马说我说过这话，明白吗？我有面子的。” 暮光的笑声大了几分，点点头：“虽然你在我们几个面前也没什么面子了，但好吧，我答应你。” 云宝撇撇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微微颤抖，脸上泛起红晕。“好吧，好吧...我...我...”她看向暮光的双眼，“我爱你，暮暮。” 暮光缓缓点头，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云宝的耳朵垂下去一点。“...我只想知道...你呢？”她轻声问，看向一旁，“你说你原谅我了，可是...这和...嗯...那啥我不一样...” “我是真的原谅你了，云宝。”暮光伸出前蹄，从侧面揽住云宝的肩，“但我的感受...我...说不出来。我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 云宝点点头，看上去有些失望：“我懂...我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你那样有多久了？”停顿片刻，暮光问道，蹭蹭云宝头顶的鬃毛。 “说真话？我不知道。”云宝随意地耸耸肩，“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你带朋友们去梦魇之月那里救出我的时候吧。” “我记得，当时你为了救我，差点向梦魇之月投降来着。我觉得应该是了，”暮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只雌驹陷入沉默，只静静地感受对方的体温和话语。 “还有...另一件事，让我睡不着。”云宝突然说，稍稍偏过身子，站起身来。 暮光抬头，好奇地看着她：“是身为公主的重担吗？” “说得好听点，”云宝说着转身，往窗外的坎特洛看去，“所有小马都寄希望于我能做出选择，寄希望于我来领导他们，寄希望于我带领他们撑过这一切，可是...”她低头看向暮光的面庞——被她打伤的肿胀仍清晰可见——“...我不是做这个的料。我是公主，但那是因为塞雷丝缇雅公主是我的养母...我本来不该成为什么公主，我也从来没学过该怎么做。老妈给我上过几节入门课，可我差不多是一头把门撞烂了——我想成为的是体育健将，不是国家领袖...更不用说，上一次我带头做事...”她闭上眼，叹口气，“...上一次我带头做事，结果是我袭击了无辜的小马，打伤了你，被自己的...恐惧给控制了。 “不能让我来领导大家，我不能坐在小马国的王位上，暮暮。我...还没等我明白怎么办，我就该把国家全搞砸了。”云宝恼火地摇摇头。 “至少，”暮光安慰道，站起身来，“我觉得你目前做的都还不错。疏散小马镇，应当是最合适、最重要的选择，而你第一时间就这样做了。” 云宝又摇摇头：“可要不了多久，我就又要捅出篓子了。管好一天，和打完一场仗，根本不是一回事！”云宝指向坎特洛，“你想想，比如老妈。她都有一整个议会的专家和顾问帮她了解分析所有资讯，还有瑞雯做助理。你再看我呢？”云宝看向自己下垂的刘海，吹了口气，“我有一头玛丽苏似的彩毛，飞得稍微快一点，还有一大堆毛病——我都不好意思说——最重要的，我还有魔法恐惧症。” “不，你还有我们。”暮光坚定地反驳，一只前蹄落在云宝肩上，“还有我们陪着你——还有我陪着你。我相信你能做到的。虽然我们比不上皇室顾问，但——塞雷丝缇雅保佑——我们是你的朋友。我们会陪着你的，相信我...不要再自我猜疑了。” 云宝眨眨眼，点了点头：“我明白，暮暮，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如果不是我的朋友们，我什么也做不到——你们，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了。”她看向窗外的坎特洛。眼中闪过一抹火光。决心。“但是...”她将一只前蹄放在窗上，“...我也明白，仅靠我们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诶？云宝，你要做什么？”暮光伸出前蹄，拦住云宝的蹄子。云宝僵住几秒，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缓缓呼气，微微睁眼。 “...从我们打败无序之后，我就再没做成过什么事，捅出的乱子却越来越大：我先是喝酒喝到第二天差点死掉；再是听信了无序的谗言，拉着你去调查星光熠熠的隐私；又一声招呼都不和妈妈她们打，就从坎特洛跑回来，让你们和我一起去马哈顿瞎闹；回家路上，我又当众袭击了星光熠熠，当着一车小马的面。你知道，我闹出的乱子，给妈妈和小姨添了多少麻烦吗？那些烦得要死的记者，谣言跟野火似地满城风雨...我不想再让自己的失败毁掉一切了。”云宝慢慢说着，用另一只前蹄推开暮光的蹄子，看向她的双眼。那眼中热烈的决心让独角兽停住了。“我不能丢下她们。这里就是我飞得最快，我要去救她们——比如妈妈，露娜小姨，甚至是音韵！这样，我们就更有机会打败幻形灵了！” “不行。”暮光用力摇摇头，“云宝，你疯啦！你会被抓住，被打伤，甚至——！还有，你的翅膀怎么办？！伤还没好呢！” “就这一段没事的！别忘了，我可是忠诚元素。”云宝闭上眼，又颤抖地缓缓吸气，“...我已经自私太久了...现在，我要为我的罪过买单。” 她一把推开窗。冰冷的夜空扑向她们的面庞，云宝感受着空气。冷风让她精神充沛，她猛地张开翅膀，提起精神。暮光伸出前蹄，抓住云宝的肩：“等等！” “放开，暮暮。” “云宝...”暮光几乎是耳语道，她闭上眼，若有所思。许久，她睁开眼，那眼中有了与云宝同样的决心，“我和你一起。” “什么？”云宝向后退了一步，惊讶极了，“不行，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想得美。”暮光回嘴，“要么我们一起去，要么你也别去。再说，如果你想潜入不被发现，我有魔法可以帮你。” “怎么？”云宝仍为暮光忽然转变的态度有些惊讶。 暮光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就这样。”她点亮独角，紫色的魔法很快包裹住她全身，一眨眼，她便不见了。卧室里只剩下云宝。 她眨眨眼，甚是困惑地看向四周：“呃...暮？你跑哪里去了？” 空中出现两只眼睛。“我在这儿。”暮光的声音传来。 “哇啊！！”云宝极为丢脸地大叫一声，向后躲去，两只翅膀展开，一只前腿捂住脸，“怎么肥四？！！” “隐形咒语。”暮光说着掐断了魔法。一阵明亮的闪烁，她又出现在云宝眼前。“但由于光线和视觉的关系，眼睛不能隐形，不然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不过，这样还是很方便。” 云宝眨眨眼，仍有些恐慌：“...嗯...好吧，呃...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 “和取消咒语一起学的。”暮光说着向前踏了一步，露出充满决心的样子，“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云宝换换放松下来，翅膀收回身侧。她迟疑好一会儿，露出嚣张的笑：“哈...闷葫芦（killjoy），上来吧。” “好久没听你这么叫我了哟。”暮光调侃着，爬上云宝的背。她刚一趴稳，云宝便向窗边走去，又看向坎特洛。 “准备好了吗？”她说着，展开翅膀，风从羽毛间流过。每一根羽毛都在冷空气的抚摸下前后摇曳，暮光看得目不转睛——云宝双翼上的涟漪，很美。 “嗯...出发吧。” 云宝退到房间另一端，全速向前冲刺。就在窗边，她弯起前腿，俯身抬起双翼。下一刻，她全力蹬地，用力振翅，向外飞去。 云宝的翅膀吹起一阵风，将床上的毯子吹落地面，桌上的几张纸飞入空中。但暮光和云宝都看不到这一幕，此时，她们以近音速在夜空中飞行。 在空气中刺穿一条路的云宝，忍不住为这久违的快感小声欢呼起来——仿佛许多年，她都没有飞得这样快过了。暮光俯在激动不已的天马身上，嘴角不禁勾起微笑。 她回头看向小马镇。小镇很快消失在视线中。她和云宝飞向群山之中的坎特洛去。 - - -注 释- - - 无 第51章 直到其心尖 “要撞了，快减速！”暮光抬高声音，盖过四周呼啸的风声。云宝有些失望，呜咽一声，乖乖听话地在空中减速悬停，落到群峦一侧突起而密林覆盖的斜坡上。她的前蹄落在草地上，溅起一阵烟尘。暮光从云宝身上下来，花了些时间平复状态。 “好，既然是你坚决要跟来，那你得出个主意。”云宝正色道，用微眯的、锐利的双眼看向坎特洛的城墙，“离日出不到四个小时——假如邪茧和我老妈按一个时间表来。” “如果运气够好，我们一小时就能进出一趟。”暮光回答道，摇摇身子，甩开猛飞留下的不适，“等我一下——头还在晕。” 云宝轻哼一声，摇摇头：“唉...你要是这么容易晕天马，我就得找时间多拉你飞几趟了。” “闭嘴啦。”暮光还嘴，深呼吸，“好了，好了...听着，隐形咒语很耗魔法，所以我们只能冲一段停一段。一次最多三十秒。” “三十秒是吧？如果我们沿着巷子过去，用建筑物做掩护，应该是没问题。我大概三次就能连你一起到城堡正门去——最多四次。”云宝说着，又抬头看向城市的高墙，“但，正门大概是不行的。” “那怎么办？”暮光问道，走到云宝身边，“城堡除了正门，肯定还有很多入口的吧？” “是有不少，基本都是内殿的阳台。还有一个门通向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废弃矿坑，我从来没去找过，所以最好是从阳台进。” 暮光微微露出笑容，云宝全神贯注做计划的样子，看上去成熟了许多，让她心有骄傲。她收敛笑意，将一只前蹄放在云宝背上：“好，再等我一下，马上出发。” 云宝点点头，耐心地等着暮光爬回她背上。 暮光趴在云宝背上，忽然迟疑了：“云宝...我不知道这魔法会让你有什么感觉。如果你受不了，我们就回去，好吗？” 云宝微微绷紧身子：“暮暮，我都走到这儿来了——我们都到这里来了，不能因为我的原因就回去。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另想办法。”她有些粗暴地回答，又深吸一口气，为即将到来的魔法做好准备，“来吧。” “好吧...”暮光有些担忧。但正如云宝所说，她们不能回头了。她闭上眼，将魔法注入独角中，刻画起隐形魔法。暮光先让魔法覆盖自己，她的身体一闪，便消失了；然后，她将魔法导向云宝的身体。 魔法碰到身体的那一刻，云宝便僵在原地，咬紧牙关猛吸一口气。她的身体颤抖起来，心脏加速，震得肋骨生疼。云宝感觉到，在她脑海中，另一个场景正渐渐覆盖她眼前耳边的一切。她尖叫，她哭泣，她抓着爸爸妈妈的肩膀，想让他们醒过来。“妈妈！！爸爸！！快起来啊！！不要丢下我！！”她哀求，将脸埋进母亲冰凉的胸膛。 到此为止。现实回到她身边，云宝用力吸了口气。她睁开眼，想抬起一条前腿，擦擦眼角的泪。但前腿没有出现在她眼前，她停顿片刻，露出微笑。 “对不起。你还好吗？”暮光柔声问道，从身后抱着云宝，渴望给她一些安慰。 云宝点点头，身体的颤抖渐渐停息。“嗯，嗯嗯，嗯，我没、没事了。”她抬头看向坎特洛，“浪费时间了，我们快上。” 云宝展开翅膀，吃力地低哼一声，像一艘火箭飞入空中。世界向下坠，她改变角度，掠过坎特洛的建筑上空。 近距离看到坎特洛，云宝心情沉重。美丽的城市仍屹立不倒，但战争留下的破坏让她的美丽荡然无存。云宝的双眼看向四周，到处都有动静。那是影子似的身影，长着一双双蓝盈盈的眼睛——幻形灵。她强忍着，没有飞下去把他们暴揍一顿。还有任务要完成，这时候动粗只会破坏了计划。 “云宝，掩护。”暮光艰难地说，额头冒出汗珠，“撑不住了。” “啊！”云宝赶紧急转弯，飞向几排后巷。她展开翅膀，稳稳地落在巷子里，蹄子刚一碰地，她们便又出现在视线中。云宝转过头，帮暮光从自己身上下来。独角兽喘息着。“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的。”暮光一边喘息，一边说着，“呃啊...只是...又是魔力耗尽...又是晕天马...唔...”她晕乎乎地干呕几声，向一旁倒去。 云宝伸出前蹄，接住暮光。“老天，你真的没事吗？”她轻声问，仔细看着暮光，确保她没有更严重的症状。 “我需要休息一会儿。”暮光的呼吸开始平复，她说，“在天上飞的时候，看不到带你飞的小马，还挺恐怖的，你肯定想不到。” “我当然想不到，”云宝耸耸肩，“我自己有翅膀，要是我在飞，肯定是我自己带自己。” “那你好棒棒哦。”暮光撇撇嘴，有些嫉妒。两只雌驹静静地呆在原地，听着声音，以防巡逻队经过。到目前为止，她们还没遇上这种麻烦。过了一会儿，暮光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好，我没问题了。你怎么样？”她问。 “当然没问题。”云宝说着也起身，“快上来。” 暮光立即爬回云宝背上。确认无误，她点亮独角，隐形魔法再次覆盖她和云宝。 轮到云宝受罪了。“妈妈！！爸爸！！快起来啊！！不要丢下我！！”她哀求，将脸埋进母亲冰凉的胸膛... ---- “到了。”大约十分钟后，云宝轻轻落在露娜公主的阳台上，对暮光说道。暮光的头顶在她脖子后，点点头，于是她俯下身，让暮光下来。 “索拉克斯说，他们把塞雷丝缇雅、露娜和音韵关在王座室。肯定有重兵把守...”暮光说着收回魔法，谨慎地打量四周，“运气够好的话，我们可以悄悄溜进王座室，把公主们救出来，赶在卫兵们有机会反击前，用传送离开。” “有道理。”云宝点点头，缓缓往房门走去。“等等。”她轻声说着，将门推开一道缝，向外看去。然后，她将门推开，回头朝暮光点点头：“没问题了，我们走。” 两只雌驹走进内殿的走廊。原本走廊上照明的火把全数被熄灭了，一片黑暗。确切的说，本该一片黑暗，但走廊上到处是发出微弱绿光的茧，将小马们关在里面。暮光惊讶地吸了口气，跑到一个茧面前，向里看去。“...这是...他是矛头（spearhead）。”她难以相信地说，看着里面熟悉的雄性陆马，“是皇家卫兵，我哥哥和他是朋友来着！” 云宝环顾四周，到处是被关押的小马，她既厌恶又不适地皱起鼻头。“...他们会付出代价的。”她咬牙低声道，眼睛看向自己的房间。云宝停顿片刻，走到门前，眼中泛起怀念。她好奇地伸出前蹄试了试。门居然没有锁。 “云宝，你干什么？”暮光用力低声说，跑上前来，“没时间乱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云宝严肃地回答，看看四周，“里面有个东西，我去拿了就出来。” 她走进房间，在床头停下。就在她的床头柜上，那盏熄灭的灯旁边，是一个落满灰尘的小保险箱。云宝将一只前蹄放到箱子上，锁‘噼啪’一声打开。云宝满意地打开盖子，向里看去。 暮光在她身后睁大眼睛。“哇...蹄纹锁吗？是很厉害的魔法——天哪...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她原本在评价保险箱的先进技术，但看到里面的东西，她更加惊异了。 “因为我从来不想戴这个东西。”云宝将王冠取出来。王冠的设计并不复杂——锻造的时候，她专门要求的——不过是一圈黄金，刚好能戴在她头顶，上面刻画镶银的是闪电状的抽象符号；王冠上有四个尖，每个尖顶上有一颗小小的红宝石。云宝用疏远的眼神看着王冠：“...我最讨厌这东西了。” “那我们还来找这个做什么？”暮光好奇地问，她既感兴趣、又不耐烦地看着这王冠。 “因为，”云宝看向暮光，眼神僵硬，“我不能再逃避了。我是小马国的公主...是时候真的负起责任了。”她又看看王冠，再将眼神移向暮光，“所以...” 暮光露出小小的微笑，转过身。“...我们得快点了。”她说着跑出门去。云宝看着她离开，低头又看看王冠。她脸上浮现出坚定的信念，将王冠带到头顶，跟上去。 ---- 走廊里没有幻形灵。但两只雌驹离王座室越近，关着小马的茧便越多。云宝真想把每一个茧都撕烂，把里面的小马赶紧放出来，可是，尽管不愿承认，但她心中深深知道这样只会适得其反。现在决不能引来注意，而小马越多，她们被发现的概率就越是几何性地爆炸增长。 终于，她们来到王座室的门前。两边的茧里基本是皇家卫兵，但也有几位不幸的侍从。门在不祥的绿光中像一只可怖的庞然巨物。 “邪茧女王准在这后面。”云宝对暮光低声说。 暮光嗯一声，上下打量着大门：“公主们肯定也在里面...好，小心，等我用魔法——”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样做了。”一个气焰嚣张的雌性声音在她们四周响起。绿色的火在云宝和暮光面前燃起，她们向后跳开。火焰闪烁摇曳，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中浮现。“那可都是白费力气...”邪茧笑道，绿火消失。 “暮暮，快到我身后！！”云宝大声说道，展开翅膀，俯下前半身。 “云宝！”暮光惊惧地叫了一声，前后看去。幻形灵沿着墙爬出来，从一个个茧之间出现。 邪茧露出甜到掉牙的微笑，俯视云宝和暮光。“我建议您投降，殿下。”她说着抬起眼睛，嘴角撩起，露出锯齿似的尖牙，“这样，您还能少受点罪...” “快跑。”云宝咬牙道，回头看向暮光。 “什么——” “快跑！！”云宝转身抓起暮光拍着翅膀往门飞去。可她们却被拦下了。门边的蜡烛闪过绿火变成嘶叫着咆哮着的幻形灵。 “你们无路可逃，”邪茧愉悦地嘲讽着，向前闲庭信步似的走着，“也无处可藏...”她残忍地笑起来，长长的分叉的舌头像一条毒蛇似的舔舔嘴唇。 云宝挡在暮光身前，与邪茧对视，努力不往后退，但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已经到了崩溃边缘。邪茧的笑容更大了几分。 “哎呀呀，你这么在乎她的吗？”她说着低下头，几乎与云宝平视，“她是你的谁呀？” “闭、闭嘴。”云宝颤抖无力地说。她向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睁大双眼。‘完了，’她想，‘我就不该来这里的...我又犯错了。我们要被抓了，我的朋友们要完了，小马国全完了，都怪我！’ 她心中的一根弦断了。 “云宝，不要！”暮光叫道，但已经迟了。云宝用力拍打翅膀，扑向邪茧，放声尖叫。 邪茧露出了狮子的微笑。 - - -注 释- - - 无 第52章 女王的诱惑 “云宝，不要！”暮光叫道，但已经迟了。云宝用力拍打翅膀，扑向邪茧，放声尖叫。 邪茧露出了狮子的微笑。 她奸邪地笑一声，跳向一侧，轻而易举地躲开云宝的扑击，点亮独角，绿色的魔法如火般燃烧。云宝从她身边擦过时，被绿色的明亮光环包裹，抓在原地。感到魔法抓住自己，云宝立即睁大了眼，原本的怒吼顿时变成了恐惧与绝望的号哭，在紧紧抓住她的魔法中挣扎。“放我下来！！”她绝望地尖叫，世界渐渐变成那个熟悉而可怖的景象... “哦？这是怎么回事呀？”邪茧若有所思地轻哼，挑起眉毛。她将挣扎的天马抓到眼前，像科学家打量发明似地打量她，既好奇又愉悦，脸上的笑意更长了几分，“原来，你害怕魔法呀？” “放开她！！”暮光大喊一声，想要向幻形灵女王冲锋。几只幻形灵挡在她面前，怒声向她嘶叫，逼迫她半途停下，向后退却。暮光将视线转向幻形灵们身后的云宝，看到雌驹挣扎尖叫的样子，她的耳朵垂了下去。“求求你，放开她！她受不了的！” 邪茧瞥暮光一眼，满不在乎，轻哼一声，朝四周的工兵们挥挥前蹄。“你们谁去让她闭嘴？”她又看向云宝，脸上平静的神情涌起猎食者似的饥饿，“我用餐的时候，可不想被打扰...”绿火闪过，邪茧变成暮光闪闪。 真正的暮光向后退了一步，点亮独角。“放，开，她！！”她怒吼道，闭上双眼集中精神。一只幻形灵气势汹汹地嘶叫着，向她扑上来，露出尖牙，伸出前蹄。一阵明亮的闪光，暮光闪闪消失不见。 邪茧勉为其难地朝那里看了一眼，轻哼一声，边翻白眼边不屑地皱起眉。“她跑不了多远。给我把她抓回来！”她用暮光的声音命令道。 “遵命，陛下！”一只工兵敬礼道。所有工兵都低头行礼，转身嗡嗡飞去。王座室门前只留下邪茧和云宝。天马的哭号声已经变做无力的嗫嚅与抽噎，她蜷成一团，不住颤抖，胸腔抽搐着，几乎无法呼吸。 邪茧的独角突然熄灭，云宝身边的光也消失了，她一动不动地跌落在地，好一会儿才稍微动了动，想要将蹄子收回身下，站起身。邪茧微微一笑，将脸上的表情换成担忧与关切。“云宝，你还好吗？”她急切地问，将前蹄伸向云宝的肩膀。 云宝猛地退去，睁开双眼，用燃烧着憎意的眼神看着邪茧。看见暮光的脸，她迟疑片刻，睁大眼睛，眼中的恶意少了几分。‘不...这是假的。’她心说，咬牙准备再冲上前去。 邪茧又点亮独角，一道绿色的能量从尖端飞出，击中云宝两眼正中。云宝惊叫一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脑海中，在她的思想和情感里作祟，移走其中的恐惧与愤怒，抹消她刚刚还看到的幻形灵的女王。她想要反抗，却无能为力——邪茧的魔法太强大了。很快，云宝的双眼便变得涣散，瞳孔中闪过一抹绿光。“怎...暮...暮暮？”她嘀咕着，伸出前蹄想要驱散突如其来的头痛，“怎么回事...？” “嘘，没事的。”‘暮光’轻声安抚，伸出一只前蹄抚摸云宝的下颌，“你没事了，有我在。” “可...可是...呃...”云宝想要问出心头的问题，却不知道问题究竟是什么。暮光的前蹄蛇似地溜到她的后脑，将她一把拉上前来。 暮光吻了她。 云宝睁大双眼，她的唇与面前雌驹的唇相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的身体一动不动。她的翅膀自己张开。许久，她坐在原地，全身僵硬，不知所措。然后她放松下来，在亲吻中融化，急切地回报暮光，双腿搂住暮光的肩，心满意足地轻哼。 ‘这不对...’脑海深处传来这样的念头，但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不对。只过去几秒，她便放下这个念头，专心享受着暮光，品味着她们的初吻。长长的、美妙的、令她心潮澎湃的几秒过去，暮光松开云宝，脸上露出爱意浓浓的微笑：“什么都不用说，云宝...” “我...呃...好。”云宝呆滞地点点头，她仍有些不知所措，但此时，这都不重要了。暮光又拉过她，与她亲吻，她满心欢喜地接受，紧紧搂住暮光，意识中渐渐起了云雾。 为什么她这么累呢？她的肌肉变得无力，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唉，不过都没关系了。暮暮就在这里，抱着她。一切都没事的，一切正常。 这份宁静突然被打断。暮光被从她身边推开。雌驹惊叫一声，一道紫色的魔法从左边飞来，击中她的头部，将她击飞到墙上。云宝眨眨眼，世界变得模糊混乱。她向前倒去，来不及扶稳自己，迷迷糊糊地在地上看向四周。她不知道自己看着什么，只感觉突然全身无力。“暮...暮暮？”她紧张地问，向前挪了一点，“怎么回事...？你在哪里？暮暮？！” 一个声音在她耳中响起，但那声音却模糊渺远，像是隔着一个枕头，在宽大的洞穴里说话。云宝身旁有一片明亮的紫色，世界在摇晃，她的头很痛。云宝慢慢地、懒懒地看向那团颜色，看不清那团紫色的大小、形状或亮度。“怎么回事...？” ——啪！ “哎哟！”云宝右脸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一下清醒过来。一切变得清晰，她脑海中的云雾三金。云宝的脸仍隐隐作痛，她伸出前腿撑住自己。 “云宝，我们快跑！快点！！”暮光大声喊道，用蹄子抓过云宝的另一条前腿。云宝被猛地拉上前去，惊叫一声，一边摇着头一边站稳。 “怎么回事？”她的大脑努力想反应过来，声音还有些模糊。 “没时间解释了。”暮光抬高声音，又朝王座室拉了她一把，“我们得赶紧走！！” 云宝身后传来一声恼火的嘶叫，像是愤怒的蛇发出的声音，她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这足以让她听从暮光的话，跟着暮光一同向大敞着的坎特洛城堡王座室的大门跑去。她蹄下不稳，半途跌倒，脸先着地摔在红地毯上。眼前一片五颜六色的点，她的头顶疼得不行。云宝吃痛惊叫一声，耳朵里一阵嗡嗡声。声音逐渐消失，她听到大门轰然关上，暮光开始准备法术。 “云宝，赶紧救一只小马，到我旁边来！”雌驹抬高声音，听上去有些吃力。云宝看去，暮光将一股魔法导向紧闭的王座室大门，强关着门，她们身边还有一层紫色的护罩。“快！我坚持不了多久！” 云宝点点头，看向王座室里面。她的耳朵垂下去。左边的墙上有一个巨大的洞，建墙的砖石像是被从里到外地用强大的魔法融化了。碎石到处是，墙上、天花板上到处是那种可怕的绿色的茧。云宝的头脑仍不很清醒，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最近的茧旁边，伸出蹄子抓住它，然后拍动翅膀，拖着茧来到暮光身边。她的翅膀传来一阵白热的疼痛，她惊叫一声。 门传来一声重响，暮光的护盾上出现裂缝。“啊！快！”她紧咬牙关，勉强道，听上去承受着疼痛。暮光独角上的光亮了许多，顶端飞出五颜六色的火花，亮到云宝不得不眯起眼才能看清。她摇摇头，咬紧牙关，挤出全力，强忍着痛又拍动翅膀。这一次，她将茧连同自己拖到暮光身旁，只有几蹄的距离。 “好了，不管要做什么，快！”云宝急切地说，将一只前蹄放到暮光背上，做好准备。她的另一只蹄子始终放在茧上。暮光点点头，收起护盾。下一刻，门便被炸开，一片绿色的火从中飞出。门的残骸飞出，在地上滑行，邪茧女王站在门外，脸上刚刚被暮光用魔法炸伤的地方裂了一道缝。 “你们这些无能的只会哭唧唧的小虫子！”她怒吼道，独角又亮起火光，“你们会后悔的！” “暮暮？！”云宝催促道，惊恐地看着幻形灵女王的独角亮起。来不及了！ 邪茧愤怒地低吼，发出魔法。一道宽大的酸绿色魔法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向云宝和暮光飞来。光束经过之处，一切被焚为灰烬。 云宝闭上双眼。这就是结束了吧。一道魔法划过全身，她的思绪痛呼一声，父母一动不动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 光束到达。 到达之处，巨大爆炸，绿色的火，滚滚浓烟，烟尘四散，填满了王座室。邪茧仍然怒意不散地喘息着，烟尘渐渐散去。她一侧嘴角微微勾起得意洋洋的弧度。“...看来是我赢了...”她残暴地笑几声，站直身子向前走去，想要看看成果。 原本猎物们在的地方，地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融化的洞。那两只小马显然不翼而飞了，连同那个茧一起。 ---- 云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醒来了。她记得，邪茧将一道强大的魔法向她和暮光射来，她记得炽热的火，记得扫过全身的魔法，记得一切变得黑暗。她甚至看到了一切往事在眼前重演，但她却又醒来了，世界摇晃着。云宝睁开眼，眼前是盘虬卧龙似的无尽之森的树枝，缓缓移动着，清晨的阳光穿过枝条，像是担架外框的东西在她的余光里。她侧躺在担架上。云宝将一只前蹄收到侧腰下，微微推动自己，想要好好看清四周。 “哎我天！暮，云宝醒了！”苹果杰克的声音从担架后方传来。停下。云宝看向四周，想要看清情况。她真的在担架上，两只小马抬着担架，其中之一是苹果杰克。另一只是索拉克斯——他仍披着疾风梦语的伪装。和风轻语蜷成一团趴在索拉克斯背上，躲在尾巴后悄悄打量云宝。 “哦，谢天谢地！”暮光的声音喊道。那声音的来源跑到担架一旁，仔细检查云宝的全身。“你怎么样？”她急切地问，伸出一只前蹄摸摸云宝的肩膀。 “呃啊...还没死，大概。”云宝干干地回答，缓缓起身。苹果杰克和索拉克斯将担架放下。“但是...我不太明白。怎么回事？” “我把我们两个传送出城堡，你昏过去了。”暮光温柔地回答，坐在云宝身边。朋友们都围上来。斯派克从暮光身边窜上来，伸出爪爪，宽心地紧紧抱住云宝的腰。暮光微笑着看着他，接着说道：“先是...不知道邪茧对你做了什么，又是那么多魔法，大概我用的传送魔法成了最后一根稻草——我们一出来，你就不省马事。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安全带回小马镇，但现在我们安全了。” “哦...”云宝小声说，轻轻拍着斯派克的后脑勺，“我昏了多久？” “差不多七个小时。”萍琪插嘴道，微笑着走上前来，也抱抱云宝，“我们真的都超级担心你的！” “别再这么犯蠢了！”斯派克突然叫道，一爪握拳捶向云宝的肩膀，全身颤抖起来，“你们都不准再这么干了！” 云宝的耳朵垂下去，她摇摇头。“对不起，斯派克...但我至少也得试试...”她叹口气，“...可惜我们没救到妈妈、露娜小姨，连音韵公主都没救到...” 萍琪安慰地将云宝抱紧了些，不情不愿地松开她，向后退开。斯派克迟疑着，但也和萍琪一样退开，用爪背擦擦眼睛里的泪。他在暮光身旁停下，暮光将他拉近些。 不远处，瑞瑞轻咳一声，所有小马都看过去。她拉着一辆小小的车——一般是用来装宝石的，但这次里面装着的是她和暮光从坎特洛带回来的茧。“嗯，亲爱的，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些的话，你的任务也不算...完全失败。” 云宝睁大眼，露出小小的、难以置信的微笑。她舒心地叹口气。“我们还是帮上忙了...”她长长出气，颤抖着起身，差点又跌坐回地上。小蝶赶紧上前来，紧靠着云宝，扶她站稳。“谢了，蝶。” “不用谢。”小蝶温柔地微笑，扶着云宝走到茧边，让她看看自己救出的是谁。 还没走到，云宝便困惑地皱起眉头。“为什么他还在茧里啊？我还以为你们一有机会就会放她出来呢。” “是...嗯、嗯呢，这样的...”瑞瑞结结巴巴地说，看上去突然紧张极了。事实上，除开索拉克斯和轻语，在场的小马都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不安。 “怎么？怎么回事？”云宝终于走到茧面前，向里看去。这样一看，她的眼睛立即睁大，全身冰凉。“不...不是吧...”她用前蹄揉揉眼，希望这一切只是幻觉。然而不是幻觉，她向后退一步，打了个颤。 在那绿色的、黏糊糊的茧里，静静地睡着，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正是星光熠熠。 漫长的沉默。 “多巧啊，对吧？”萍琪努力微笑，想要让云宝平复心情。 - - -注 释- - - 无 第53章 姐妹的城堡 沉默前进。云宝带头，瑞瑞拉着星光，走在最后。暮光看来，云宝对星光的反应出马意料的平静，为了避免麻烦，她所做的，不过是要瑞瑞把茧拖在队列最后，等时机合适再放出星光。至少，看到星光时，云宝没有立即产生敌意——比起上次这两只雌驹见面，已经算是一大进步。 此时，云宝一行已在无尽之森的枝条间前行了几个小时，终于穿过一丛灌木，见到两姐妹城堡。城堡高耸，坐落在一座深坑中的平台上。曾经连通峡谷两端的吊桥，上次被梦魇之月咬断，到现在仍然没有修复。 轻语将头探过索拉克斯头顶，前蹄摁在他的鬃毛中，朝城堡眺望。她向后缩回，轻轻赞叹一声，双眼震惊地睁得滚圆。“哇哦哦...好大呀！”她激动地指着城堡，“而且...看上去有点破诶...”她微微皱起鼻头，“城堡该是这样的吗？” “嗯，是。我是说，这座城堡都一千年没有小马住过了。”索拉克斯嘴角勾起弧度，“放了这么久，什么东西都会变得...灰扑扑的。” “哦哦，原来如此。”轻语微笑，将下巴放在索拉克斯头顶，决定暂时从哥哥的视角看看世界。 索拉克斯却皱起眉。他转过脖子，看向云宝。云宝正盯着吊桥，以及吊桥垂进的烟雾缭绕的无底深渊。“你确定在城堡藏身合适吗？我们到这里没有费太大力气，而你们从坎特洛回来后，幻形灵们肯定会尽全力追捕你。” “这样说来，疾风说的有道理。”暮光补充道，用审视的目光扫视四周，瑟缩道，“无尽之森很危险，但我们和邪茧的碰面足以证明，她和她的工兵们应该能轻易闯进来。另外，城堡的保存状态也并不好，如果幻形灵们找到我们，我们在这里根本挡不住进攻。” 云宝露出苦相，从悬崖边退回来，重重叹口气，随随便便将一小块碎石踢进峡谷。“好吧，你们说得对...但现在我们也只能呆在这里。进去之后，我们先到图书馆去，找一找线索——尤其是地图什么的，看能不能找到更安全的地方。” “说到‘进去’，”苹果杰克不悦地盯着断桥，“咱们咋进得去？桥还是断的。” 云宝迟疑片刻，看向自己的左翅膀。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展开翅膀。她立即就后悔了，翅膀和后背的肌肉抽搐起来，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云宝咬紧牙关，猛吸一口气。小蝶赶紧赶到她身边，看看情况，安慰而又严厉地看她一眼。过了一小会儿，云宝出一口气，终于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好、好吧，不行，飞不成。”她嘶哑地说，轻轻收起翅膀，疼痛终于渐渐消散，“看来在坎特洛飞得太用力了...” “你是飞得太用力了。”小蝶斥责道，又看向她的翅膀，注意到翅膀根部明显的红肿。她嘴角微微下垂，与云宝四目对视：“你把肌肉拉过头了。我们如果到得了城堡，也是先治好你。” 云宝瞥向小蝶，轻轻微笑：“如果你真能让我别痛了，那就来吧，我不反对。但我们一定要先找到图书馆。你可以等大伙开始找线索，再管我的翅膀。” “假如我们真的能过去，这倒是个好主意。”瑞瑞说着，厌恶地皱起鼻头，看着深渊，“说实话，我已经不太受得了继续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前进了。噫。” 萍琪若有所思地轻哼一声，走到拴着吊桥的石柱边，像动画里的人似地审视它们。她又看向远处的城堡。“记得吗，上一次我们来这里，坏坏女王弄断桥，我们掉下去，小蝶救了我们之后，我们是爬楼梯到对面去的。”萍琪指出，向雾里看去，“所以...也许这一边也有楼梯，我们能这样先下去再上来？” “嗯...咱倒是没想到。”苹果杰克用前蹄摸摸下巴，“但萍琪这孩子说得对，咱们上回确实是走楼梯上去的，说不准能成。咱觉着可以试试，大伙嘞？” “嗯，嗯。”云宝说，翅膀仍然隐隐作痛，声音有些勉强。她看向断开的吊桥，若有所思，用力点头。“...好吧，有道理，我们——” “萍琪！！”瑞瑞突然惊叫道，一只前蹄飞到嘴前，惊恐地睁大双眼。云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看见萍琪从悬崖边跳下去，消失在眼前。 “啥情况？！”苹果杰克喊道，跑到悬崖边。剩下的小马们都露出不明所以或惊恐万分的表情。随后，苹果杰克看上去泄了气，有些放松地笑了几声，回头看向朋友们。“唉，这孩子没事儿，大伙别慌。” 萍琪的脑袋从悬崖底下钻出来，露出大大的微笑。“哈哈，我只是找到楼梯了，小傻瓜们！”她尖声尖气地说着，用一只蹄子指向自己踩着的地面。她愉快地点点头，又把头缩回去，蹦蹦跳跳地从刚刚发现的楼梯上往下走，一边还唱着一首愉快的小曲。同此前她们上到对面的楼梯一样，这次的楼梯也是在悬崖壁上刻出来的。 云宝恼火地用一只前蹄捂住脸，小蝶批评地皱起眉。“萍琪 · 派，你不可以这样吓唬大家的！”她对萍琪的背影喊道，但声音太小，乐呵呵的神驹根本没听见。 “我们快跟上，朋友们。”暮光插话，以免朋友们对萍琪差点吓死大家这件事作出太大反应，“我们要尽快。” ---- 城堡和印象中的一模一样：老旧、破败，几乎都残缺不全。但当云宝一行在走廊间寻找图书馆时，他们发现，在明亮的金色阳光下，城堡上次不祥的气息这次却变得更加...宁静了。几只鸟儿在城堡破损的墙顶筑了巢，正在孵蛋。他们经过走廊时，几只老鼠匆忙跑过空荡的走廊。后来，小蝶还发现，在残破的屋顶下，阴暗的角落里，许多蝙蝠正安安静静地睡着觉。 瑞瑞对此不是很开心，尤其是加上上楼梯时她不得不丢掉小车，用魔法举着星光往上走。她不止一次抱怨星光和茧加在一起太重，但还是坚决独自带着它往上走，让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暮光能休息休息。 “说真的，”暮光将一只前蹄滑过墙壁，青苔与藤蔓在其上已经生长了数百年。几片叶子沾上她的前蹄，她看着叶片，深深陷入思索，露出微笑，“这里...在白天，其实挺美的。” “咱也正想这么说，甜心。”苹果杰克也露出微笑，她将一只前蹄放在墙上，轻轻用力，像是在测试建筑强度，“咱得说，就连咱都看得出这儿不错，尤其是这儿的墙这么多年还结实。” “我想，我能理解你的意思。”瑞瑞补充道，稍稍环顾四周，原本不完全加以遮拦的厌恶也被思索与欣赏的目光取代，“但我还是觉得这里应该好好打扫了。”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小蝶站在最后，弱弱地说，微笑着看向房梁间静静熟睡的几只蝙蝠。 “好多房间呀！”轻语在索拉克斯背上，大声说。结果刚才还在熟睡的蝙蝠惊讶地尖叫着飞走了。大家都不太高兴地看向轻语，她只好咳一咳，羞赧地看向一旁，想找些别的话题。她看向一扇从队列身边经过的门，门后像是一间小储物室，里面满是落满灰尘的箱子和桶，上面布满蜘蛛网。“要是在这里玩捉迷藏，肯定好棒的！” “哦~你简直会读心耶！”萍琪兴高采烈地走到索拉克斯身边，急切地看向轻语，几乎全身颤抖起来，“我玩捉迷藏可是王者段位，想来吗？” 轻语高兴地吸一口气，开始不断地戳索拉克斯的后脑勺，重复一个问题：“我能玩吗，梦梦？我能吗我能吗我能吗我能吗——” “别戳我的头啦！”索拉克斯抗议道，他的后脑勺真是受尽了折磨。轻语收起蹄子，捂住脸。索拉克斯回头看看‘妹妹’，又看向萍琪。“...好吧，可以，但是...”他看向萍琪的双眼深处，微微眯起眼睛，用眼神告诉萍琪‘要是轻语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介意当一回怪物’。“别太跑远了，好吗？” “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哒！”萍琪一如既往地无忧无虑，对轻语露出大大的微笑，“你想抓还是藏？” “我想藏！我会藏好的！”轻语也露出大大的微笑，从索拉克斯背上跳下来，在古旧的走廊里向前跑去，“不许偷看！” 萍琪朝她的背影挥挥蹄，回头看向索拉克斯，稍稍收敛笑意。“这孩子也吓坏了对不对？玩玩捉迷藏，她就又能笑起来啦！” 索拉克斯微微点头：“谢谢你，萍琪。希望你是对的...但千万别闹出麻烦，拜托？” “当然不会啦！”萍琪敬个礼，钻进储物室里，开始倒数。跟着队伍向前走去，索拉克斯仍有些不安，时不时回头向后看，希望能看到她们。 小蝶注意到他的不安，来到索拉克斯身边，等索拉克斯看过来，她温和地微笑：“别担心，萍琪玩捉迷藏最厉害了。有一次安吉尔躲到别的镇上去，都被萍琪找到了。你妹妹不会有事的。”她说着回过头，“而且，萍琪也说的对，这位小雌驹也需要玩一玩呀。” “我也知道，但我就是好担心...我发过誓，会保护好妹妹。”索拉克斯叹口气，摇摇头，低头看向地板。 “你是想要当一个好哥哥。”小蝶将一只前蹄放在他肩上，“说实话，能有你这样负责任的哥哥，她真幸福。” 索拉克斯一怔，向一旁躲开：“谢、谢谢你，小蝶...嗯...呃...嗯，谢谢...真的谢谢...”他不安地喃喃道，加快了蹄下的步子。 接下来是几分钟的沉默，大家都专心找图书馆，没有聊天。最终，暮光若有所思地皱起眉，看向身旁的云宝。“那个...我有点在意，”她开口道。云宝向她转过头，朝她点头示意。暮光稍稍放缓蹄步，抬头看向天花板，一缕阳光从一个洞里透进来。“为什么塞雷丝缇雅会废弃这座城堡呢？她告诉过你吗？” 云宝轻轻叹气，停下蹄步，看向天花板上的洞旁悬挂的挂旗——一面精细的绣作，上面是塞雷丝缇雅和露娜，她们追逐对方的尾巴，飞成一个圈，背景被均匀地分成两半，一半金色一半暗蓝色，象征着日和夜。“说过...大概算是说过。老妈没说太清楚，但大体就是因为她不能忍受放逐妹妹的痛苦，还有梦魇之月留下了一些黑魔法，导致这里不够安全，所以妈妈就...决定放弃这座城堡，以节省财力物力。” “黑魔法？”一直静静地听着的小蝶尖叫一声，缩回鬃毛后面，紧张地看向四周的阴影，“不会还有吧？” “也许有，”云宝微微皱眉，耸耸肩，“也许没有，我也不知道，但那也不重要。就算这里还有黑魔法，也弱到不用担心了。” 暮光轻轻哼一声，又看向四周，视线落在不远处一扇不起眼的木门上。但不知为何，这座不起眼的木门却令她很在意。她好奇地走上前去，仔细打量，朋友们也好奇地看着她。木门被染成浅紫色，把手雕刻得很精致，涂上了漂亮的金色，尽管其中一侧的把手已经折断。门上方的墙面上是一块小匾，匾已经被时间侵蚀，上面落满了灰。文字古旧而陌生，但暮光能认出那是古波栏语。 暮光仿佛突发奇想地用魔法推开了门。门后的情景让她眼中亮起激动的光。 “我的天哪！！”她高兴地欢呼，跑进房间里，“找到啦！！” 云宝回头瞥一眼朋友们，得意地笑笑，跟上去。正如书虫所说，门后就是她们找了许久的图书馆——一条长长的空区穿过宽大的房间，过道上摆放着桌椅，有些桌面上甚至还摆着书；房间中间是一座高大华丽的天角兽雕像，头低垂着指向地面。 还有，书。 一楼的左右侧，是成排的书架，围绕着正中间的空地，装满了古老的书卷和满是灰尘的卷轴。还有二楼，看上去更加满，地毯上平行地排满了书架，几乎没有可以站的地方。就在房间尽头，一座楼梯分向两侧，与二楼的走道相连，就在楼梯上方，是高耸的玻璃窗，玻璃早已在岁月中破碎。 暮光——不出所料——到处跑来跑去，自言自语嘀咕着，像是只小雌驹进了糖果店，身上带着一百块钱，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这么多旧书！”她大喊着，人立而起，看向书架高处，“这里也太棒了！简直太神奇啦！哦耶！！” “嘿，暮暮！”云宝像是叫住撒欢的小狗似地叫住她。朋友们走进房间。云宝露出得意而十分愉悦的微笑，朝她挥挥蹄子：“冷静点，好吗？我知道这很棒，但我们还有任务呢。” “可、可是，”暮光结结巴巴地说，戳了戳面前架上的书，“...书诶！” 云宝翻翻白眼：“唉...永远都要这样可爱，好吗？” “我其实不太想打断这可爱的场面，”瑞瑞突然插嘴，吃力地低哼一声，“但，能让我把这东西放下吗？实在是太重了。”她挤出哀求的声音，稍稍晃了晃星光被困的茧，以强调她的感受。 云宝眨眨眼——她都忘了这件事了。“哦！嗯，啊，当然没问题，放在桌子上吧。”她说着，仔细打量那茧。瑞瑞为此很是满意，将茧放在桌上，独角的蓝光终于消散。 “呼！谢天谢地！我的脖子都酸了...”她有些不悦地嘀咕着，用前蹄揉揉僵硬的脖子。 暮光回到朋友们身边，超绝望地朝云宝撅起嘴。云宝翻翻白眼，用前蹄垂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清清嗓子：“各位听好，我们要找一个更加安全的藏身处，因此，要找地理图册、地图，甚至是可能有所考证的日志。如果有看上去够可靠的线索，不管是什么，记得告诉大家。各位都明白了吗？” 没有反对，没有问题。大家都准备好了。 “好...我们上。小蝶，帮我看看我的翅膀吧？” - - -注 释- - - 无 第54章 尘埃已落定... “有进展吗，大家？”云宝坐在二楼的一个坐垫上，朝楼下喊道，向栏杆外楼下的朋友们探出头。她的左翅膀又被绷带绑在身侧，这次是小蝶的功劳。朋友们已经找了好几个小时，这期间，萍琪和轻语已经和大家会合，太阳也已西垂。听从暮光的要求，目前为止，云宝只被小蝶一字不差地遵照医生留下的笔记检查过，再被她用离开小马镇时带上的绷带绑好翅膀，除此之外，她只坐在一旁看着大家忙，什么忙也不能帮。暮光说，云宝焦虑过度，疲惫不堪，还伤了一只翅膀，无论云宝怎样不满，也必须要休息。 楼下，瑞瑞挫败地轻哼一声，抬头看向云宝。“没有进展。”她喊道，又翻了一页书。一小片烟尘扬起，瑞瑞轻轻叫一声，皱起鼻头。“唉，假如我带了防尘罩之类的，该有多好呀...” “我们知道啦，你不喜欢灰尘。”萍琪插嘴道，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书，皱皱眉，“我也不喜欢灰尘，除非是集成一团——那就好玩啦。顺便一提，我也什么都没找到，或者说，没找到线索。”她把书亮给大家看，“我在这本日志里找到了好多笑话呢！我不知道作者是谁，但他好有趣哟！” 暮光叹口气，摇摇头，合上书，忍住不打哈欠：“我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书中大部分的地点，要么轻易就能找到，要么已经消失，再不就是太远了，根本去不了...” “确实没有用诶。”云宝嘀咕着从栏杆退回去，“我们白忙了！” “咱们又不笨，云宝，”苹果杰克喊道，将书丢在地上，瞪着刚好合上的书页看，“但咱们也尽力了。” 然后便是沉默，又各自忙各自的去。过一会儿，索拉克斯轻轻咬着一个卷轴，从过道间走出。他来到桌边，打开卷轴——一张地图——然后疲惫地盯着地图开始看。忽然，他看到了些...不同的内容，眼睛顿时亮起来。“嗯...‘水晶帝国’是什么？”他困惑地问道。 “水晶啥？”云宝挑眉，又从坐垫上起身。她向下看去，暮光和苹果杰克也在往索拉克斯的方向去，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 “水晶帝国。”索拉克斯用蹄子戳戳地图，“这张地图上说有个地方叫水晶帝国，只有一座城市，但是极北之地（the frozen north）边境大片的土地都被划为领土。看上去不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地方，但我从来没听说过。” “咱也没听过。”苹果杰克嘀咕着，上前来仔细打量地图，“真怪...咱听说过不少地方——因为咱到处都有亲戚——可就是没听过这么个水晶帝国，咱也没在地图上见过这地儿啊...” “嗯...水晶帝国，是吗？唔...值得关注。我这就去找相关的信息。”暮光说着转身往历史文献区走去，“你们接着找别的线索。” 几声答应，朋友们四散开来，接着去找线索。 ---- “您召见我吗，陛下？”法瑞克斯小心地走进坎特洛城堡的王座室，强忍住声音的颤抖。他看向四周，仔细地关注细节。战斗结束后，他就没有再来过这里，因此忍不住会在意，小马国公主们被关在厚实的绿色茧里的样子。茧缓缓闪烁着绿色的光，标示着其中专门用来提升强度，免生事端的附魔。邪茧女王站在墙边，身旁是战斗开始时，塞雷丝缇雅炸出的大洞。她看着洞外一片寂静的城市，面带悲喜不明的神色。听到法瑞克斯说话，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没错，法瑞克斯。我想请你...帮我想一个问题。”她用冰冷的语气说道，用余光看看法瑞克斯。他赶紧向后撤一步，深深低下头，等女王继续向下说。“不久前，我注意到，和索拉克斯同组的几只工兵说他...失踪了。”她转过头，面带不悦地看着法瑞克斯，“当晚，云宝黛西公主，以及谐律元素的另一名佩戴者便闯进了王座室来——想必是来救她们的公主的。重点在于，她们路上一点弯路也没有走，就好像是，她们不知怎么，居然已经知道，我最重要的食物来源就在这里一样...” 法瑞克斯努力想绷住脸，但额头的汗珠出卖了他的恐惧。邪茧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所以，我想请问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位小弟弟，去哪里，做了些什么呢？” 法瑞克斯僵硬地摇摇头：“不、不，陛下...我不知道...”他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邪茧眯起眼，露出危险的神色。她盯着法瑞克斯看了许久，缓缓抬起前蹄抚摸脸上仍未痊愈的裂痕，确保法瑞克斯看出她的用意。“真...可惜...我本想找到她们，让那个紫色的蠢东西为她的羞辱付出代价——我本以为，你能管好你弟弟的...尤其是，你不久前还跟我说，他是个忠诚的东西。” “抱歉，陛下。”法瑞克斯道歉，深深低头，几乎已经匍匐在地，脸贴在蹄下的红地毯上，“是我失察了...对不起，我发誓不会再这样了。” 邪茧看向残破的玻璃窗中自己的倒影，又看向法瑞克斯，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那是自然，不会再发生了。”她用安慰的语气说，缓缓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你不会再让我失望了，我忠诚的法瑞克斯...毕竟...”她用一只前蹄抚摸在他头顶，像抚摸一条狗，“...你把自己辛苦得来的地位和尊重，看得很重很重。让我失望嘛...”她俯身，用尖牙轻咬他的耳尖，“你宝贵的生活，可就没那么好过了...是不是？” “是、是的，您说的、对，陛下...”法瑞克斯结结巴巴地说，在邪茧坚硬前蹄的轻抚下颤抖起来，她的鼻息和尖牙就在他耳边，“我保证，不会再让您失望，我会为您献上一切...” “乖狗。”邪茧在他耳边轻声说，站起身来，踩在他头顶。法瑞克斯的头颅传来一阵痛，但他除了出气什么也不敢做，生怕女王会认为他无能——尤其是现在她还在生气。邪茧盯着法瑞克斯看了好一会儿：“听好，我有一个特别的任务要交给你。” “任务吗，陛下？”法瑞克斯问，小心地抬起头，看向邪茧。她俯视他，残暴地呲牙而笑。 “没错。我要你，去把你那个逃兵弟弟给我抓回来，让他为背叛付出代价。” “可是陛下，”法瑞克斯舔舔嘴唇，忽然觉得口腔一阵干，“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点头绪也没有——我不是渗透者，也不是密探，我——”邪茧的独角亮起绿火，她看着他，眼里亮起怒火。法瑞克斯立即噤声。 “你是我的工兵！”她狂怒地咆哮，用魔法将法瑞克斯一把聚到空中，把他的前腿摁在身侧。她对法瑞克斯咆哮嘶叫，露出尖牙。“你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愿意为我献上一切’吗！除非你在说谎，不然你必须要想到办法！我不管你是做什么的，你首先是我的工兵，你的存在就是为了不遗余力地执行我的命令。我让你做，你就得做！！！你听懂了吗？！” “遵、遵命！”法瑞克斯惊恐地吸一口气，连忙点头。他本能地在邪茧的魔法中挣扎，肾上腺素泵入他的血管，他的心砰砰直跳，像铁匠敲打崭新的武器，“我很抱歉，陛下！是我失言了！” “你今天犯的错真不少！我看，你该受点处罚了，不是吗？”邪茧嘶叫道，张开嘴。法瑞克斯惊恐地瞪大眼睛，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牵动，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恐慌。不可描述的痛苦在他胸腹中涌起，他挣扎着，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道粉色的能量从他胸中飘出，往邪茧口中飞去。 他抽搐，惨叫不止，过了好一会儿，邪茧才松开他，任他跌倒在地，颤抖不停。她用鄙夷而恼怒的目光瞪着法瑞克斯。“给我起来。”她吼道，猛踢他的胸口，像踢一块垃圾，“给我起来，把你那个弟弟抓回来，我要给他教训。你要是敢空着蹄子回来，或者也敢给我跑路，我就会让你觉得刚才的处罚算是奖励！” 法瑞克斯抬头看向邪茧，颤抖着想要吸气。邪茧的怒容看上去是苦涩的。他一直充满自信，为自己感到骄傲，他一直是巢穴最好的战士之一——可现在他却像个废物，在她面前一动不敢动。 谁在她面前，都是一样的结果。 见他一动不动，邪茧露出尖牙：“你还等什么？走啊！！” 法瑞克斯什么也不敢说，他夹着尾巴，在恐惧中勉强呼吸着，摇摇晃晃地起身，从王座室飞也似地跑走了。邪茧独自留下，看向一旁的镜子，她的脸上还是有那道裂痕。 ---- “水晶帝国曾是与小马国政治关系极紧密的一座独立城邦。”几小时后，暮光从书上念道。朋友们都在还未堆上书的桌边聚集。“此国家曾经是小马国紧密的盟友之一，用强大的魔法将国民的情感投影在方圆几十里范围内。这让他们拥有远高于小马国常见种族所拥有的谐律魔法，并且缓和了与狮鹫们的边境关系。” “哦，听上去真是个好地方！”瑞瑞说，看上去仅仅是想想就被迷住了，“水晶帝国，这么美的名字，那里一定很美！” “可后来呢？”云宝问，皱起眉头。她将一只前蹄放在桌上，看着木桌板上铺开的地图，双眼紧盯北方的水晶帝国，“妈妈从来没提过有这回事。出了不好的事吗？” “是这样。这本书介绍的内容不多，其中之一就是水晶帝国的陷落。”暮光翻到下一页，将书放在桌上，“这本书，对水晶帝国的居民、文化、传统，甚至城邦本身介绍都没有，但却对帝国陷落的部分介绍得很详尽。”她指向书页，上面是一只小马——确切的说，一只黑色鬃毛、尾巴的深灰色独角兽；他的独角是弯曲的，顶端很尖；他身穿盔甲，背披红色披风。“黑晶王（king sombra）...作者没有说他的来历，没有介绍他的详细信息，也不知道他的目的，但书上说，他在露娜沦为梦魇之月前不久，占领了水晶帝国。” “然后帝国就变成坏地方啦？”萍琪撅起嘴，“那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不是这么简单的，”暮光说着翻到下一页，“书上说，黑晶王被击败了，但在他被打倒前，他用某种方法‘让帝国为他陪葬’，于是整座城市，连同里面的居民，全都...消失了。” 苹果杰克惊呼出声，走到暮光身边。“你刚才说啥？”她问道，睁大眼睛看向书页，“你说那家伙翘辫子前把整座城都毁啦？” “不是摧毁。”暮光纠正道，指向书页，“是消失。没有废墟，就好像是整座城邦都不曾存在。然后，据书上说，黑晶王变成影子，被放逐到极北之地的冰雪中去。” “变成影子？”小蝶不安地问，轻轻抚摸自己的鬃毛，想安下心，“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暮光纠结许久，挫败地叹口气，合上书放回一旁，看上去有些失望，“我只找到这本书了。线索没什么用，是吗？” “确实不够好，但还是谢谢。”云宝微微点头，砖头看向图书馆窗外。月亮已经缓缓升起。她瑟缩道：“唔，时候不早了。我们熄了蜡烛睡觉吧。” “稍微等一下下。”萍琪突然说。不知何时，她已经不在桌边，朋友们看去，她正站在茧里的星光旁边。“她怎么办？好像有点...”她用力吸吸鼻子，厌恶地吐吐舌头，“这个茧臭了诶。” 云宝僵在原地，不安地看向那茧。星光就在里面，每次云宝从她身旁经过，都会感觉脑海里一阵灼烧，感觉无序在她脑海中留下的怒火重新燃起，尽管她心知肚明星光是无罪的。“...我们...呃...”她不知该说什么，耳朵垂了下去。 “云宝，我们得放她出来。”索拉克斯在她身边说。云宝看向他，他侧身在她耳边小声说：“她既然会被关在王座室，一定是因为女王认为她很危险，危险到了必须‘特别关照’的地步。那样说来，她一定很强大，我们需要她的帮助。” 云宝缓缓点头，看向桌对面的暮光和苹果杰克。她们点了点头，作为鼓励。说得对。他们需要帮助...可她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害怕火车上的事会重演。 她深吸一口气。“...好吧，那，我们就放她出来。”云宝叹口气，垂下眼，她小心地、缓缓地拖着蹄子走到茧前。暮光跟上来，安慰地微笑，蹭蹭她身侧。 “还有我们呢，云宝。”来到茧前，她轻声说，“别担心，不会有坏事发生的。”她伸出一只前腿，揽住云宝的后背。 云宝感激地点点头，仔细打量那茧，想要找到突破口。看了好一会儿，她伸出前蹄，戳了戳茧透明的部分。厚实、坚硬，但还是微微凹下去，像是蜡，只是更细腻些。又过一会儿，云宝不再担心，她吃力地轻哼一声，将蹄子向茧的深处戳去，戳穿了表面。绿色的粘液从中流出，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粘液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沾在云宝的蹄子和腿上。暮光反胃地惊叫一声，向后跳开。 云宝又哼一声，用力撕开整个茧，丝毫不顾绿色的粘液和不明的恶臭物质沾到她胸口和前腿上。她伸出前蹄，小心地拉住星光，将她向外拽。她脑海里的那句话又灼热起来。 ‘让她付出代价。’ 云宝咬牙，摇摇头。不，她不会再感情用事了。上一次她放任感情驱使自己行事，差一点就毁掉了一切。她吃力地低哼许久，终于将星光从中拽出，茧里剩下的粘液发出古怪的声音。萍琪走上前来，帮云宝拉住星光的后腿，以免碰到硬物。“呜，恶恶！”她呜咽着伸出蹄子摸向绿色的粘液。 “把她放地上先吧。”云宝咬着牙说，向后跌去。 很快，星光熠熠就被放在图书馆的地面上，身上还沾着绿色的粘液和肮脏的东西。云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哼了一声，看向一旁的索拉克斯。“你说，她多久才能醒？”她问。 “啊，嗯，应该要不了多久。”索拉克斯回答，跑上前来，“...我猜是这样。” 云宝又看向星光一动不动的身体，随即将视线垂向地板。“...好吧。我说，我们给她个毯子什么的，让她躺到沙发上去吧。”她嘀咕着，看向自己的前蹄，“我身上也脏死了...你们知道哪里有厕所吗？” 尽管情势仍然紧张，暮光还是对云宝露出了微笑，感觉心中很是为她骄傲——云宝已经克制得很好了。 现在，就等星光醒来... - - -注 释- - - 无 第55章 回头已无门 高耸的尖塔，蓝色水晶建成，在积雪中挺立，闪烁着，是方圆百里希望与爱的明灯。尖塔下的城市里，小马们的身体像最名贵灿烂的宝石与珠玉般闪烁。一道暗影，风似地从城中穿过，在居民们心中点染上恐惧与仇恨。尖塔顶端一阵强光吞没万物，光芒散去，城市不复存在。 “水晶帝国！往彼处行！魔法吞没其者或可消解！”一只雌驹的声音在风雪中回响，急切而带着痛意，“寻回水晶帝国，则希望不灭！帝国之魔法或可击退我敌！” 绿色的火在雪地上猛然窜起，燃去大片的雪。黄蜂与蝗虫，以及其他来势汹汹的昆虫，成群结队而来，只几秒，整个世界便被黑暗笼罩。 “往彼处行！！” 醒来。 ---- 暮光的双眼猛地睁开，喉咙里干哑地惊呼一声。她的意识一片困惑，深深吸一口气，看向四周，想要缓下神来。看上去，仍是夜间，除了她大家都还没醒，在椅子、沙发上睡着。这一晚，暮光将一个坐垫放在星光所在的沙发旁，睡在坐垫上。终于，几分钟后，她的呼吸平复下来，思绪也渐渐宁静，她开始回忆梦中的所见所闻。那个声音...像是露娜公主。是公主的提示吗...？“水晶帝国...？” “嗯？”一个声音从暮光头顶迷迷糊糊地传来。暮光偏过头看去，星光熠熠在沙发上缓缓起身，用一只前蹄揉揉眼睛。“我...我这是在哪儿？”她嘀咕着，不明所以地看向四周。 暮光看向身后，云宝还在二楼睡觉，于是将视线意向星光。四目对视，两只雌驹僵在原地，不敢说话，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暮光轻咳一声，尴尬地微笑：“呃...早上好？” “你...”星光眨眨眼，困惑地看向四周，怀疑地眯起眼睛，“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为什么在这里？！”她抬高声音，从沙发上跳下来，向后退去，点亮独角。暮光向后缩去，举起双蹄。星光一副恼火而危险的样子，令她全然清醒过来。 “别、别急！先别急！你、你被袭击坎特洛的幻形灵抓住了！是我和云宝把你救出来的。”她努力用安抚的声音说，回头看去，幸好，朋友们谁都没醒。 “你和云宝黛西？”星光不相信地哼一声，恼火地扫视四周，“我信你才怪。云宝救我干什么？她明明想要我的命！”她的独角更亮了几分，暮光警觉地向后退去。 “她不是想要你的命。”暮光又说，缓缓放下前蹄，“她只是...害怕另一个你...但她绝对不讨厌你，真的。如果她真的讨厌你，我不会让她放你出来的。” 星光低吼一声，向后又退了几步，看向暮光身后绿色的茧。她咬牙又退一步，看上去准备逃离。暮光的耳朵垂下去，她咬咬嘴唇，想要想到能让这只独角兽安定下来的话语。“星光，拜托，先冷静。这里很安全，相信我，好吗？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保证！” 星光又看向暮光，仔细打量她的脸，像是想在她脸上找到诈意。但没有，几秒后她放松下来，独角闪烁的光也消散了。星光深吸一口气，重重呼出：“好吧...好吧，我相信你...但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暮光点点头，宽心地微笑，回头看向仍在睡觉的朋友们：“没问题。但我们能出去说吗？我不想把大家都吵醒。” 星光看向暮光身后的朋友们，迟疑地点点头：“好、好吧...那，你带路。” ---- “也就是说，这些‘幻形灵’袭击坎特洛，因为他们需要进食小马的爱。”三十多分钟后，星光和暮光站在一座小阳台上，她一边总结，一边向外看去。初升的阳光将地平线涂上柔和的金色与蓝色。空气冰凉干燥，天上云不多。星光抬头看向尚未淡去的星空，皱起眉头：“他们把小马都抓起来，想要把我们当‘食物’。然后，你和云宝去救公主们，却把我给救了出来...” “基本就是这样。”暮光缓缓点头，“我们遭遇了幻形灵的女王。她太强大，我们坚持不了多久，关着公主们的茧专门被用魔法加强过，没法轻易解决。时间紧迫，我让云宝随便拉上一只茧过来，用传送逃跑。她刚好拉中了你。” “哦...这样啊。”星光嘀咕着，视线垂向地板，“那...现在怎么办？”许久，她问道，听上去无能为力，将一只前蹄蹭过石质地板。 “嗯...我们到了这里之后，一直在找能够藏身的去处。这座城堡比较可怕，但不适合停留太久。”暮光解释道，皱起眉头，“我...有一个想法，但在我说出来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回答。” “什么？” “...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啥？”星光不敢相信地看向暮光，仿佛她刚刚说了句胡话。 暮光连忙说：“我知道，我们没给你留下什么好印象，我也知道，你根本不想再见到我们，星光。可是，你的魔法很强，非常强。老天，邪茧专门把你和公主们关在一起。我们需要你。” 星光眨眨眼，盯着暮光，难以置信地盯了好一会儿。她转头瞥向阳台的栏杆，像是在考虑。清晨的微风吹过，下方森林的枝条沙沙作响；风穿过古老的城堡，发出尖啸，像是鬼魂的哭号。星光沉默很久，看来不会回答了。暮光于是叹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我帮你们。”星光突然说。暮光惊讶地低叫一声，转头看向星光，一副火车前灯照射下不知所措的野鹿样子。星光转头看过来，面露决心。“这些叫‘幻形灵’的怪物，袭击坎特洛，伤害无辜的小马，连日耀也是受害者。如果你说的全都千真万确，那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那我，也不会就这样坐视不管...”她的脸色强硬几分，走到暮光面前，“但你给我听好...这不是为了云宝，也不是为了你的朋友。我只相信你，而且这份信任...也如履薄冰。我为的是小马国，为的是我唯一的朋友。听懂了吗？” 暮光为星光直白的发言微微瑟缩，但明白地点点头：“这样就足够了。我知道，这都是我们的错...谢谢你，星光。” 星光的神色放缓几分，嘴角仿佛勾起半径无限大的一抹笑意：“没事。现在说说你的想法吧？” 暮光点点头，朝阳台门点点头：“我们要和大家一起，他们也需要知道你愿意加入。来吧。” 于是，两只雌驹踏回两姐妹城堡的废墟中。 ---- “大家，该起床了！”暮光一回到图书馆，便大声喊道。房间里的小马们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有的醒得更早些。萍琪听到暮光的喊叫时，早已醒来，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看上去为崭新的一天做好了准备；瑞瑞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些不很雅观的话，从沙发上滚下来；苹果杰克和小蝶醒得比瑞瑞稍快些；索拉克斯和萍琪一样早已醒来，只是原本用头为轻语挡风，此时才抬起头；轻语蜷成一团，睡在索拉克斯身边，饶是暮光刚才大喊一声，仍然没有醒。 “哦哦，星光醒了！”萍琪露出大大的微笑，蹦蹦跳跳地来到两只独角兽面前，“早上好！你还好吗？——我还行。你喜欢纸杯蛋糕吗？——我是超喜欢的，等这一切都过去我该给你也做一些上面写着‘对不起我们不该偷窥你更不该让云宝打伤你’的纸杯蛋糕，这样我们就能成为朋友——” “萍琪，萍琪！”瑞瑞批评道，用魔法拖着癫癫小马的尾巴，把她拖开。萍琪朝瑞瑞吐吐舌头，瑞瑞瞪她一眼：“稍微温柔点，好吗？给她一点空间。” “空间怎么给？”萍琪问，仿佛从来没听说过这玩意儿，挑眉看向瑞瑞。 “哎哟喂...” 暮光翻翻白眼，看向二楼，云宝和斯派克昨晚睡在那里：“云宝、斯派克，你们也快下来！” 走廊边缘，斯派克从栏杆后探出头来，微笑着朝暮光挥挥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打完哈欠，他回头不悦地看向云宝。云宝还睡得死死，无忧无虑地打着呼噜，一条后腿还颤了一颤。斯派克不爽地走到云宝身边，用力晃晃她。 “啥？！”云宝惊叫一声，被毫无预料的猛摇惊醒，立即坐起来。她低头看向斯派克，委屈地撅起嘴，哼哼起来：“呜呜...斯派克，你干嘛啊...”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赶紧把嘴合上，这才接着开口道，“你干嘛把我叫醒啊，大笨蛋？” 斯派克朝身后指了指，一脸看笨蛋的样子：“暮暮叫我们起床。” 云宝又哼哼一声，迷迷糊糊地起身。她又打个哈欠，伸开翅膀，走到栏杆边。星光站在那里。她的头脑放空片刻，随即灼热起来。她立即咬住嘴巴内壁，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冷静。’她心中坚定地说，‘一定要冷静。星光什么坏事都没有做，我们需要她的帮助。’这样在心里批评了自己一番，云宝才转身仓促下楼，来到朋友们身边。 云宝下楼时，星光好奇地打量索拉克斯。“哦，你好。嗯，你是？”索拉克斯走上前来时，她挑眉问道。轻语在索拉克斯背上，仍睡得正香。 “我叫做，疾风梦语。”他撒谎，伸出一只前蹄，友好地微笑道，“是夜卫队的卫兵。三位公主都被击败了，我，呃，大概必须优先保护好云宝黛西。”说话间，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紧张而不自然，他的笑容也有些尴尬，忍不住紧张地笑两声。 星光不安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但还是同他握蹄：“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星光熠熠。” “我知道。”索拉克斯说着，回头看向云宝，“他们...跟我说过你。” 星光顺着索拉克斯的视线看去，视线锁定在蓝色的天马身上。她心中回想起那...恐怖的、无比憎恨的尖叫，想起紧随其后云宝的攻击，心率加快了几分；她回想起云宝眼中燃烧的杀意，想起云宝的蹄子打在自己脸上时有多么的痛。“果、果然，嘿嘿。”她紧张地笑两声，向后退了半步。 房间里充满了紧迫，朋友们沉默。两只雌驹小心翼翼地对视，云宝看上去既愤怒又后悔，星光看上去像是被关进了狮子笼里，大气都不敢出。最终，云宝打破沉默，叹口气，看向地板：“星光...对不起。” “...唔哈？”星光眨眨眼，又退半步，不敢相信云宝说的话，“不...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对不起。”云宝看向星光的双眼，眼中的愧疚让独角兽僵在原地，“我在火车上向你动蹄——那是我迄今为止犯下最大的错误...我...”她将视线移向暮光，耳朵紧贴头顶，“...我差一点因为自己的愚蠢和草率，失去了我最在乎的小马。我...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对你那样做的。” 星光的眼睛睁大几分，她看向四周，眼睛扫视许久，像是想要找到能解释刚才听到话语的线索。她以蹄掩嘴咳一声，挠挠头。“呃...哎哟...呃...公主向我道歉...呃...那，我？嗯，没关系？是这样回答吗？”她结结巴巴地说，不知该怎么应对眼前情况。 幸好有萍琪在，她对尴尬局面最有解决方案。 “唔唔~”萍琪高兴地说，跳到云宝身边，用一只前蹄揽住云宝的肩，“我们的小黛西终于道歉了！真的是好大的进步！有啦，等这一切结束我给你们办一个‘恭喜你们和好’派对！这样的派对最适合以前是仇敌的小马交朋友啦！” 云宝瞟一眼萍琪，板起脸。“如果你愿意松开我的话...”她话说一半，不愿戳穿。 但萍琪还是听懂了。“抱歉啦！”她尖声尖气地说，松开云宝的肩膀，退回原位，惭愧地笑着，脸上泛起红晕。 云宝忍不住笑意，轻哼一声，看向暮光和星光。再次看见这位浅紫色独角兽...真奇怪，尤其是考虑到上次见面的结果。说实话，云宝简直希望永远也不要再见到星光。可现在，她偏偏就在这里...看上去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云宝一蹄掩嘴，轻咳几声，朝两只独角兽挥挥前蹄。“那...怎么样？星光也一起来吗？”她几乎是用柔弱的语气问，不敢看她们俩的眼睛。 暮光有所疑问地看向星光，星光点点头。于是暮光清清嗓子，开口道：“星光说，她愿意帮我们，而且，我想到可以去的地方了。” “真的？去哪里？”苹果杰克问道，和小蝶一同跑上前来。 “是什么好地方吗？” “应该不能算。”暮光摇摇头，“记得水晶帝国吗？”朋友们点点头，只有星光看上去不明所以。“我们就去那里。”暮光说。 “可是，不是整座帝国都消失了吗？”斯洛克挑眉问道，“那里现在只剩冰天雪地了。我们在那里藏不住的，除非全变成冰块。” “是这样，”暮光说道，看向云宝，温柔地微笑，“我在梦中见到了露娜公主。她说，让帝国消失的魔法...也许能被抹消。现在想想，很有道理——物体是不会凭空消失，也不会凭空创造的。帝国一定被藏在了什么地方——当然，不是普普通通的传送魔法。如果我们道水晶帝国的遗址去，很有可能能找到原本使用的魔法，那我就能有机会取消它。既然已经过去了一千年，这魔法一定已经虚弱很多了。” “说的有道理。”星光插嘴道，向前踏一步，“我不知道水晶帝国究竟是什么。但如果真的是一座帝国被魔法抹消，那魔法一定很强大，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云宝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好一会儿，她回头看向朋友们。“算我一个，你们呢？”她问，一个个看向朋友们。 “云宝。”苹果杰克露出得意的微笑，“咱觉得这回可以代大伙儿说话...咱们跟定你了，公主殿下。” “嗯嗯。”小蝶看上去心不在焉，但就连平时紧张如此的一只弱气雌驹，此时眼中也燃起了决心。 “我们会和你一起出发，亲爱的。”瑞瑞露出微笑，“就算只为了把水晶帝国救回来，也一定算上我一份！” “听上去就很好玩！”萍琪蹦蹦跳跳，“也算我一个！我等不及想看看会闪光的水晶小马啦！” “嗯，跟随你，是我的职分。”索拉克斯说，但明显有些僵硬。云宝心领神会地朝他点点头，转头看向暮光和星光。 “我在小马镇时，就告诉过你了。”暮光走到云宝面前，“你不孤单，你还有我们大家。” 云宝露出微笑，将暮光拥入温暖的怀抱，只一秒便松开她，回头对朋友们点点头：“各位听着！收拾好行李物品！下一站——水晶帝国！” 房间里的成员们都欢呼起来，只有星光、索拉克斯和轻语没有做声。小雌驹这时才终于醒来，她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眨眨眼。“发生什么好事啦？”她睡意沉沉地问。 云宝一行开始收整行李时，云宝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再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已发生的事情都是过去式——她在火车上犯下的大错已成历史，她多年来一直回避的公主头衔终于不得不接受；坎特洛的大战已经结束，他们输了。现在，只有让尘土封锁过去，着眼于未来，尽全力前进。 云宝带着这份无比的决心，与朋友们踏出两姐妹城堡，向极北之地进发... - - -注 释- - - 无 第56章 风雪匿帝国 一星期后... “他们还能躲到哪里去...？”邪茧站在小马镇空挡的街道上，她的工兵在小镇里搜寻着逃难者的痕迹时，心有不悦地低声自语。她没有想到，小马镇的居民，在那个毛毛躁躁的云宝黛西蹄下居然这么快就能撤离。当然，最令她在意的不是这些没用的镇民，而是谐律元素的佩戴者们——就好像云宝黛西和她那个紫毛朋友一从坎特洛搞完事回来，她们就都逃走了。 “陛下！”一只工兵突然高声叫道，打断了邪茧的深思。她转头看去，那只工兵跑上前来。他深深俯下头道：“无尽之森的密探传回线报，他们报告说，在森林里找到了进出痕迹，预计生物经过不超过一星期，方向向北。”他颇具专业性地复述道，“根据蹄印数量，推测群集数量为五到八只小马。” “这样吗？”她用甜到掉牙的声音说，脸上沉思的神色舒展开，扭曲变形成恶毒的笑，“这样的话，我们当然要顺着踪迹找去了...就让发现踪迹的密探跟上去。我倒是很好奇，这位逃跑的小公主，能躲到哪里去。”她命令道，用力振一振翅。 “遵命，陛下！我立即去办！”工兵起身，转头跑去执行命令。邪茧看着他离开，将视线抬向上空，旁若无马地看着她的工兵们在天空上四下飞着。‘捕猎...？有意思。’她舔舔尖牙，瞳孔扩大，‘捕猎的愉悦感，我也是很喜欢的...’ ---- “你们之前还笑话我带了这么多围巾。”瑞瑞在狂风暴雪中高声说，微笑着从包住她脸和脖子的四五条围巾后面看着他们。 苹果杰克恼火地哼一声，瞪她一眼：“好好好，你也不用老吹这一件事儿吧，瑞瑞！”她喊道，又一阵冷风撕咬而过，她瑟瑟发抖，头上的帽子差点被吹飞，“啊啊！你们仨，找到啥没？”她对走在最前面的暮光、星光和云宝抬高声音问。 这样前进也有数个小时了，他们在狂风肆虐、冻苔遍地的极北之地找寻着千年前令水晶帝国消失的魔法留下的痕迹。足足在荒郊野岭辛苦前行了一个星期，朋友们才终于来到了应当到的地方。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冰雪、巨石四处都是的荒原上，找到水晶帝国原本的位置。星光和暮光带头走在前面，用魔法仔细扫过地面，云宝则找寻着可疑的痕迹，用来协助探索。 “什么都还没找到。”云宝回头告诉苹果杰克，看向暮光身前用魔法抓住的地图。她俯身眯眼看了一会儿，向后靠去：“但我敢说，就快到了。” 就在同时，星光的独角突然亮起强光，她惊呼一声。“哇哦，好像有东西了！”她喊道，将独角放低指向地面，向附近扫去，像是警犬追寻气味。 “哪里，在哪里？！”暮光急切地问，将地图塞给云宝，跑到星光身边。她的独角也亮起来，心中也仿佛一并亮了起来。果然就快到了。 “就在附近。”星光回答道，抬起头，“在那堆大石头后面就是。我们走！”话毕，她全速向前冲去，暮光紧跟在她身边，云宝和其他小马跟在后面不远处。很快，他们来到一座小山坡上，那上面散落着几头石头。山坡下，是一条天然谷地，宽大，足以容下比坎特洛还要大的城市。空气中洋溢着魔法的痕迹，就连瑞瑞都感觉到有所不同。 暮光的笑容绽放。“应该就是这儿没错啦！”她愉快地喊道，看向星光。 “对，就是这里。”星光确认道，独角上的光熄灭，“现在我们要做的，就剩下消解掉原本的法术...怎么办？” 暮光停顿片刻，轻声嗯哼，闭上双眼，伸出魔法，小心地感知着附近硕大无朋的魔法痕迹。大约一两分钟，她一言不发，以免影响了感知。“这样巨大的法术，有一个公共特征，我们应该能加以利用...”好一会儿，她喃喃道，“巨大的法术，都是由——打个比方——许多‘碎片’拼起来的。越复杂的魔法，碎片就越多。优秀的反制法术，都是快速有效地找到并破坏这些碎片间的薄弱点...不一定有说的那么容易，但我们如果找到这个法术的薄弱之处...”她找到了——突破口——法术的框架中，岁月留下了一处缺口。现在，只要从这里突破... 她的独角突然亮起强光，在场的小马们不得不遮住眼睛。她将尽可能多的魔法挤进那缺口，希望能拆毁整个法术。然而，饶是受到时间的侵蚀，法术仍然强大，难以破坏。她的独角底部，头颅中传来吃力的痛感，全身感觉像是着了火似的；与此同时，她感到法术的框架在自己的魔法影响下，渐渐有了变化。“我...应该...我...”她咬牙呻吟，四腿弯曲，汗珠不住地从额头和脖子流下。框架开始变形，可只靠她的魔法力量，仍然不足以打破它。 突然，她意识和身体上的压力小了许多，法术对她的阻力像是小了一半——仍然很强，但并非无法负担之重。暮光不明所以，看向右边，星光的独角也亮起强光。四目对视，星光点头。两只独角兽将魔法推进突破点。 破碎。 她们的魔法突然被打断，头一起向后甩去。整个法术轰然倒塌，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暮光几乎无法呼吸，全身混乱，眼前模糊，一时失去了全部感官。 她向后倒去，被接住，没有跌进冰冷的雪中，而是被紧紧抱住。她听到耳边有一颗心在跳动。“你...你做到啦！”云宝的声音上方紧靠着她的地方传来。暮光呻吟着，偏过头，看向自己的成果。她眼前依然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明亮模糊的光斑。 “不可思议！这真是绝美的景象！！” “咱也觉着是...咱都以为咱们要找不着了。” “我的天哪，简直比暮光闪闪还闪！！” “挺好的...” 暮光的眼睛终于看清眼前她与星光的努力换来的成果，忍不住惊叫一声。 一座巨大的城市矗立在她们找到的谷地正中。整座城市都是美丽的、闪闪发光的水晶。城市里的主要道路，像是雪花的形状，街道间点落着成百上千无边无际精巧的建筑，看上去都像是工匠大师用水晶雕刻而成。即使是站在如此远处，他们都能看到城市里有小马从房子里出来，走到街道上——他们看上去不知所措。就在城市中央，一座巨大的高塔直入云端，下方是与高塔结为一体的四根支柱，以及巨大的广场。整座高塔通体是几乎纯白的浅蓝色水晶，反射着帝国上空高升的阳光，让一切看上去更加鲜活。城市边缘以内，冰雪消融，鲜活健康的绿草，在与外面的狂风暴雪截然不同的微风中微微摇晃，高塔的尖顶亮起一道光，仿佛一座灯塔。 “真是...真是太美了...”暮光轻声说，云宝扶着她起身。她已经移不开眼睛，全然被眼前的景象所俘获。 “真的很美...”云宝说，对暮光微笑。她俯下身，宠爱地蹭蹭暮光的头顶，然后向前走了一步：“...我们做到了，大家，走吧。” 谁也没有说话。小马们向山坡下，雪中隐匿千年的帝国行去。 与此同时，云宝回想起引发这一切的那个计划。让她们走到今天的，是她们对前路再次做出的抉择，而现在，她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眼前还有更加艰难的境地等待着他们。但是，他们已经走了这么远，在水晶帝国的帮助下，也许他们能克服这艰难的境地，最终在这偏离的前路上找到希望。 她看向身旁一并前行的暮光，露出微笑。无论前路如何，她也永远不会孤单... - - -注 释- - - 无 第1章 魇， 作者：skijarama 出处：fimfiction 翻译：urate bnce “多美啊，对吗？”塞雷丝缇雅公主（princess celestia）说，看着眼前一望无际茂盛的绿色山丘，面带温柔的微笑，双眼带上着迷的光。她的太阳照耀大地，将万物拂上明亮而温柔的光辉。天空几乎纯净无云，仅有的云也纯白蓬松，温驯无害。说不清名字、数不清数量的花在温柔的风吹过时，轻轻舞蹈，几片花瓣飞入空中。公主在自己与两只雌驹分享的大毛毯上微微侧身，低头看向随意把头靠在自己腰侧的天马，塞雷丝缇雅侧身时，她彩虹色的鬃毛掠过脸庞。 “是不错，但有点太单调了，不是吗？”云宝黛西（rainbow dash）问，又将视线移回无尽延展的群峦去，“你看，这儿什么也没有——除了我们。” “诚实相告，”露娜公主（princess luna）也露出一点点微笑，便咬着一根香蕉，边说。她咽下一口果肉，用香蕉的屁股指指另两只雌驹：“有我们三个，足够了。我们，是一家马。” 云宝耸耸肩，咯咯地笑起来。“好吧，这倒是。”她承认道，又直直看向天空，“对啊...真美啊。开阔蓝天，无际绿草，还有我的妈妈和小姨...”她说着，脸上浮现出小小的微笑。 “确实是开阔蓝天。”塞雷丝缇雅说，弯过脖子，宠溺地蹭蹭云宝的头顶，“这么空的天，你能来个彩虹音爆吗？你的翅膀都好久没有好好伸展过了呢。” 云宝原本放松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得意和自信。“当然——简单得很！先等我吃饱，好不？”她说着，从塞雷丝缇雅身边做起，转身看向一旁放着的藤条篮子。她往里瞥去，看见的是意大利面、酵母面包，还有一片炸得刚好的土豆，看上去正松脆，不由得流起口水。她舔舔嘴唇，拿出食物，大吃起来。 看到云宝一片狼藉的吃相，露娜假装作呕，但脸上止不住笑意。“你为何如此偏爱此奇怪组合？”她打量云宝面前还没吃完的食物，半是不解，半是反胃。 “奇怪又怎么啦？”塞雷丝缇雅也调皮地笑，论破露娜的发言，“要是永远都紧绷绷，不能有半点特征，多无聊啊？” 露娜耸耸肩：“恐怕我于夜间梦中所见的古怪癖好已经足够多，小马的思想，有时甚是古怪。” 云宝咽下一口土豆，点点头：“我能证明——有一次我梦见暮暮（twilight）长了三个脑袋，每个脑袋性格都不一样，她们非要同时说话，我一句也听不清。” “嗯...你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塞雷丝缇雅思索道，摇摇头。 “这我倒有想法。”云宝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大嚼了好一会儿，咽下食物，轻轻打个嗝，接着说道，“我爱暮暮，可她有时候比复读机还吵。给她找本书——如果是好书，我还能得几个小时安宁；要是不好，她还要开双倍速来折磨我——万一是她讨厌的书，干脆要批判上几天几页，简直是想用嘴撕书。” “听上去正像是我忠实的好学生。”塞雷丝缇雅放声大笑，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一口气。云宝又一大口吃完了三明治，用蹄肘推推继母的腰。 “睁大眼睛瞧仔细啦，老妈。看我开个大！”她大声说着起身，做起了拉伸。塞雷丝缇雅睁开眼，微笑着看向云宝，看着她慢慢热身。云宝弯过腰，正一瞥塞雷丝缇雅的脸，天角兽眼中有泪。露娜看向一旁，看上去甚是惭愧。 “我们...恐怕不能观看。”露娜有些可惜地说，将吃剩的香蕉皮丢向一旁。 “诶？”云宝困惑地问，直起腰来，转身看向两位天角兽，“为什么？怎么了？” “云宝...”塞雷丝缇雅叹口气，笑容消散。一只苍蝇从草地中飞起，轻轻落在塞雷丝缇雅脸上。她垂下眼，蹄下地面浮现出暗色的光环，“...你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为我们表演上——小马国（equestria）需要你...” “妈妈？”云宝声音里多了一分紧张的颤抖，“你在说什么啊？” “很抱歉，皇侄女。”露娜补充道，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又一只飞虫从花中飞出，落在她耳朵尖，振动宽大的翅膀——是一只黄蜂——“该醒来了。” “醒来？”云宝被这两个字哽住了。空气变凉，一阵强烈的寒风从她身边吹过。云宝咕哝一声，伸出前腿遮住脸，快速凋亡的花瓣被大风卷入空中，从她身边飞过。花瓣间是各种昆虫，它们振着翅膀，声音盖过万物。云宝的心在胸中砰砰直跳，她勉强眯起眼睛看着越来越密集的虫群，它们用黑暗与振翅声覆盖了整个世界。她感觉虫子爬过自己的皮肤，钻进她的毛发间，流进她的耳朵里。她全身厌恶地颤抖起来，条件反射似地摇起身子：“露娜小姨！妈妈？！” 她眯起眼，勉强在虫群间看见她们的身影回望着她，都闭着双眼，很快被虫群吞没了。两位天角兽同时开口，与此同时数不清的虫子爬进她们口中：“快醒来，云宝黛西，快醒来，拯救小马国。” 两位天角兽蹄下的地面喷出绿色的火光，吞没了她们。云宝睁大双眼，恐惧地尖叫，向后连退几步，生怕那不详的绿火也吞没自己。塞雷丝缇雅和露娜像火焰中的尘埃，一眨眼便消散。一双竖瞳的眼睁开，盯着她。一个阴影覆盖的身影出现，修长扭曲的独角亮起可怖的魔法。怪物大笑，狂笑，那是残忍的笑，是能凝结血液的笑。它独角的一道光束向云宝直直飞来。 那是一道耀眼的光。 ---- 云宝睁开眼，鼻孔中猛地吸气，她的前蹄原本放在胸口，此时却紧紧抓住她身上盖着的毛毯。云宝的眼前是尘土覆盖的屋顶，她身在一座古旧而空置的房子里，建筑本身用蓝水晶雕刻而成。从她所躺的地板上，她在天花板里看见自己所睡的房间的倒影。几缕黄澄澄的阳光照在地板上。云宝花了些时间平复心情，坐起身来看向四周。 暮光闪闪（twilight sparkle）仍在自己的铺盖上安睡，轻轻打着呼噜，紧紧搂住同样安睡的斯派克。再往远处，苹果杰克（applejack）和萍琪 · 派（pinkie pie）挤在一个睡袋里，瑞瑞（rarity）则坚决独自睡在自己的睡袋中。云宝面前，一面落尘的墙边，索拉克斯（thorax）靠墙而眠，和风轻语（wind whisper）在他胸口蜷成一小团；他仍披着疾风梦语（squall dreamer）的外表，用皮革般坚厚的蝙蝠翅膀盖在夜骐小雌驹身上。房间右侧的一角是星光熠熠（starlight glimmer），她也还没有醒，身上盖着一张毛毯，背对着房间。云宝左边是小蝶（fluttershy），一只眼睛微微睁开，看向云宝，像是在发问。 “做噩梦了？”弱气的黄色天马轻声细语道。云宝点点头，缓缓躺下，脑袋重重撞在用来当枕头的几乎空无一物的鞍包上。 “是啊，但我没事——不是什么大事。” 小蝶缓缓点头，一缕长长的粉色鬃毛垂到眼前：“好吧...你确定吗？” 云宝又点点头。“当然，”她说道，又瞥向右边的暮光和斯派克。她看着独角兽熟睡的样子，为她在自己身边感到安心。好一会儿，她才将视线移回天花板。“你睡得好吗？”她小声问小蝶。 “身上有点硬，但，嗯，还好。” “我也是。”云宝嘀咕着，又坐起身，“你再睡会儿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云宝站起身来。小蝶微微侧身，眉头皱起：“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要去哪里呀？” “就出去走走，”云宝回答，露出安慰的微笑，“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里面有点儿闷。” “哦...好吧。” 云宝慢慢地、轻轻地走向废弃的水晶小屋的大门，小心地推开门，无声地溜出去。一关上门，她便深深吸口气，转向四周。眼前的景象，是一片漂亮的完全光滑的水晶路面，表面像是暗蓝色的镜面。街对面，是一列水晶小屋，有红色与蓝色。街道边缘，绿草茁壮生长着，还有茂盛的灌木丛和精致的树散居。头顶的天空万里无云，塞雷丝缇雅的太阳缓缓爬升进更高的天空，时间缓缓流去。想到这里，云宝皱起眉，想起此时是邪茧女王（queen chrysalis）在控制日夜的交换，便觉得毛骨悚然——邪茧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云宝心中升起不安，将视线向下移到面前的街道上，几只小马从面前走过，她们小心地打量云宝，绕开云宝身边好远。 她叹气。自从他们昨天来到这里，便是如此。水晶小马害怕他们，不知道该对她和她的朋友们怎么做。这样的焦虑与恐惧带来了一个结果：他们在询问有关帝国，或者帝国中能用来打败幻形灵的问题时，举步维艰，毫无进展。 云宝忍不住皱起眉，厌恶地打了个颤。想起那些东西对坎特洛还有她的家马们做的事，她就生气。她将视线顺着自己面前的街道向远处移去，看到城市正中心高耸的水晶宫。她又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身后房门，想起门后熟睡的朋友们。 “算了。”她边想边说，脸上厌恶的神色变作舒展的微笑，“至少，我还有大家。” 这念头植根在她脑海中，使她宽心。云宝缓缓坐下，背靠在门边的墙上，感受着清晨的新鲜空气... - - -注 释- - - 无 第2章 计， 大约十分钟后，房门又被猛力打开，这一次比不久前关上时的声音大得多。云宝回到屋子里，面带坚定的神情。她刻意用力清清嗓子，展开双翼。“大家，该起来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她抬高声音喊道。四周，小马们纷纷醒来，迷迷糊糊地发出咕哝声。 苹果杰克坐起身，愤愤地瞪她一眼，但没说什么，只慢慢从睡袋里钻出来；萍琪已经醒来，在一旁边伸懒腰边小声抱怨自己脖子酸。“哎哟喂，地板真硬。” “恰如其分，亲爱的。”瑞瑞不悦地轻哼一声，从睡梦中醒来，慵懒地眨眨眼，“但恐怕这样说也帮不上什么忙。” 索拉克斯一听到云宝的声音便睁大眼睛，看上去已经十分清醒；轻语还缩在他的翅膀下，不开心地哼哼唧唧着往哥哥胸口挤去。 小蝶缓缓起身，打了个小哈欠。 还有暮光和斯派克。独角兽起先有些迷糊，但很快便清醒过来，小龙宝宝倒是还打着呼噜。云宝为斯派克沉沉的睡相感到有些滑稽，忍不住微微一笑，随即将视线移回众马：“五分钟时间清醒一下，然后我们就要讨论计划了。” 索拉克斯皱皱眉，低头看向仍然坚持不懈地闭眼不醒的轻语，又看向云宝。四目对视一秒，云宝歉意地将视线移向轻语。索拉克斯轻声开口，视线移回轻语身上：“我们换个地方吧，让孩子们接着休息。”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轻语半睡半醒中嘀咕着，用小蹄子捶索拉克斯胸口。索拉克斯只轻笑几声。 “你可是我妹妹呀，我眼里你永远是小雌驹呢。”他半开玩笑，蹭蹭小雌驹的头顶。但假如仔细看，索拉克斯说这话时明显瑟缩了。 “有道理。”云宝说着，瞥一眼仍熟睡的斯派克，暮光小心地将一条毯子盖在斯派克身上。云宝将视线移向独角兽，她低头看着斯派克，神情严肃。 “让孩子们休息吧。” ---- “各位，我们再总结一遍已知信息。”大约十分钟后，小马们聚集在一间像是废弃餐室的房间里时，暮光开口道。小马们在房间中央席地而坐，围成一圈；暮光站在圈中，挺胸抬头，面带坚定不容置疑的神色看向四周，确认大家都在听后，才接着说：“在两姐妹城堡（the castle of the two sisters）藏身时，露娜公主在梦中联系我，让我们来到这里。她说，水晶帝国的魔法能帮我们击退侵略坎特洛的幻形灵。”她微微侧身，看向索拉克斯，他内疚地动了动。暮光接着说：“问题在于，我们不知道这魔法究竟是什么，如何寻找，又该如何使用。” “更不用说这儿的小马都不愿意帮忙。”云宝插嘴道，两条前腿叉在胸口，面露不语，“现在一想，他们看上去都疑神疑鬼的。” “其实是草木皆兵，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暮光说，“毕竟对他们来说，这里刚才还被暴君统治，他们都沦为奴隶，忽然一阵闪光，这个暴君不见了，但帝国来了几只陌生小马求救。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但如果是我，肯定起疑心。” 云宝听后，皱起眉，若有所思，一只前蹄放到下巴上。 “那，”星光说着举起一只前蹄吸引暮光的注意力，“我们就需要想办法赢得居民的信任了。” “咱觉得，可以证明咱们说他们失踪一千年是真事。”苹果杰克说，整整帽子，“但咱们还是得拿出证据来。” “我们还得要证明我们不是坏蛋。”小蝶开口道，轻轻用前蹄整理一缕乱掉的鬃毛，“因为，嗯，有时候坏蛋也说真话的。”那缕鬃毛就是理不清，小蝶有些着急。 幸好，瑞瑞上前相助，她侧过身点亮独角，小心地理顺那缕不听话的鬃毛。小蝶感激地点点头。瑞瑞微笑着清清嗓子开口道：“我们可以将两个计划都尝试一番吧？证明他们失踪一千年，可以用两姐妹城堡里找到的那本书，”她看向暮光，有所期待，“那本书，是帝国消失后才写成的，对吧？我们也许可以找到这里的领袖，作为证物，将这本书给他看，或许，也能顺便作为示好的礼物？” “是个好主意。”暮光点点头，露出微笑——那笑意随即消散——“问题是，怎么找到这位领袖？这里的小马不认识我们，更不会信任我们；也许他们不会告诉我们领袖是谁，或者干脆不准我们拜见他。” 星光皱起眉头，有了一个想法：“万一他们根本没有领袖呢？据我们所知，帝国消失前，是黑晶王（king sombra）统治他们——‘王’是独裁者用的头衔，说不定，现在水晶帝国的王位空无一马呢。” “那我们就得向所有小马证明了...”云宝嘀咕着，用一只前蹄恼火地拉过脸，“唉...这可怎么办？这儿也太大了。”她收回前蹄，发现大家都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云宝有些诧异，放下前蹄，眯起眼睛：“...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云宝，你不是公主吗？能不能用这一点吸引大家呢？”瑞瑞试探地问，不安的摆着前蹄。 “什、什么？”云宝看着瑞瑞，像车灯照亮下不知所措的小鹿。好一会儿，她才合上嘴，摇摇头。“可以是可以...但就算我说‘喂，我是云宝黛西公主殿下’，这里的小马会信才奇怪吧？没办法的，况且我也不想到处炫这个头衔。”她叹口气，又摇摇头。 “唔...”瑞瑞微微缩回去，叹了口气。 “没关系，云宝，我们能理解的。”小蝶安慰道，露出微笑，“我们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但说到云宝是公主这回事，”苹果杰克此时又开口，“咱们能不能想个法子联系小马国别的地儿？他们好些地儿都一个多星期没有公主的音讯了，再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 云宝抬起头，看向暮光。“也许...”她喃喃道，心中已经有了个想法。 暮光有些不安地扭了扭，云宝的视线让她有些不安。“诶...你的想法是什么呢？”尴尬地沉默片刻，她问。 云宝微微变了脸色：“好吧， 那个，斯派克不是可以用龙火传信吗——烧掉是寄，打嗝是收？” 暮光听到这里，眼睛亮起来，其中闪过得意的光，她鼓鼓蹄子：“对耶！斯派克可以用龙火当信使！” “没错，所以我在想，能不能写几封信，信上记录龙火通讯的法术，让斯派克寄给各大城市的市长——从马哈顿开始，一个个寄过去——这样我们就能和各地保持联络，也能让全国保持有序，为面对幻形灵做好准备。”云宝说着露出哀求的神色，“只是，这样就要斯派克受点罪了。” “他一定没问题的。”小蝶微笑着说，随即微微后缩，“嗯，我的意思是，假如斯派克不介意，那他一定没问题的。” “等斯派克醒了，我就去问他好了。”瑞瑞说。 “没问题，”云宝点点头，又看向暮光，“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吧？” “好，”暮光清清嗓子，“我们开始寻找对付幻形灵的魔法前，要先赢得信任，让这里的小马们明白局势。我其实对这个魔法有一个猜想。”她又看向云宝，“书上说，水晶帝国可以将国民的情感投射到很远的地方去；小马国正需要正面情绪。而我知道，云宝，你的空中表演绝对是最精彩的。如果你能为这里的小马们做一场精彩的表演，也许就能让他们相信我们的善意，还能提高这里，甚至全小马国的士气。” 云宝得意微笑，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芒，翅膀已经激动不已地颤抖起来。“有道理，我可以飞到城市上空，来一场酷炫的飞行表演，再加一个彩虹音爆，这准能让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太好啦！”萍琪喊道，跳到云宝面前露出巨大的微笑，吓得天马微微回缩，“哦哦，那我可以办一个酷炫好玩的超级露天大派对，就在你表演的地方！这样，大家就都能放松地玩了！” “好主意，萍琪，”暮光赞许道，看上去也都很满意。云宝伸出前蹄，轻轻推开萍琪，让她不要贴太近。萍琪心领神会，一蹦一跳地回到位置去，不过仍然站着。暮光翻翻白眼，又开口了：“大家，对这个惊喜派对还有什么建议吗？只要能证明我们好意的，都尽管提出来。” “诶...啊，萍琪和云宝准备的时候，咱可以到城边上的地方去摘些浆果——咱来的时候看见的——小蝶，你愿意和咱一块儿吗？”苹果杰克将一只前蹄放在下巴上，看向小蝶。 小蝶轻轻微笑，点点头：“嗯，好呀，我可以帮忙。” 苹果杰克温和地微笑，拍拍小蝶的肩膀，看向暮光：“虽说不是苹果，但只要有个桶子、大篮子啥的，再加上个能装东西的罐子，咱应该能弄些不赖的果汁出来。” 瑞瑞举起前蹄，看上去激动过了头：“我可以去帮你准备工具，还可以带上斯派克。我们顺便也能找一找这里有没有碎宝石，斯派克小可爱走了这么远的路，一星期没吃到过宝石了——小马的食物对他是真的不够饱腹。” “只要斯派克愿意，我就没意见。”暮光点头道，“我和云宝在一起好了，这样我可以审视局面，确保一切正常。”她侧身看向星光：“你呢，星光？你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嘛？” 星光被突然到来的关注吓得一缩，点点头：“呃，那个，嗯...”她看向云宝，迟疑地咽咽口水。房间里一片沉默，空气中多出几分焦躁。 自从离开两姐妹城堡，云宝和星光便一句话也没说过——至少，没有直接对过话——而且她们一直回避着对方，不到迫不得已甚至不敢靠近。星光舔舔嘴唇，稳定心中的慌乱：“我、我可以试试给云宝的飞行表演加些魔法灯光效果，也许更方便远处的居民知道有表演，还能加强演出效果吧？”她打着颤说道。所有目光落在她一马身上的感觉，真不好受。“也只是个建议啦！要是还有更有用的事情要我做，我也可以做的！” “我...”云宝欲言又止，看着地板，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火烧似的念头，努力回避耳边低语的声音。 让她付出代价。 云宝抬起头，大家都看着她。她又深吸一口气，冷静自我，板着脸点点头。“我觉得这主意不错，星光，但麻烦你别遮住我的视线，好吗？我真的不想你再把我的翅膀弄伤了。”她说，声音里渐渐有了愤恨，这才自觉失言，瑟缩着看向一旁，垂下肩膀，“我...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宝...”小蝶小声嘀咕，声音里带着担忧，前蹄不安地轻抚胸口耳朵垂到紧贴头顶的位置。 星光瑟缩着看向一旁：“我明白...” 紧张地沉默盘踞在房间中许久，索拉克斯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 “哇啊！”苹果杰克大叫一声，随即轻声笑笑，“哇嘞，疾风，咱都忘了还有你了，你简直——那咋说来着——噤若寒蝉...是这么说吧？” 索拉克斯皱起眉头，但还是点点头：“嗯，那我到城邦边缘去巡逻、放哨吧。现在那些幻形灵肯定在追踪我们，要是让他们混进水晶帝国就不好了。” 云宝迟疑片刻，点点头：“好吧，要是有不对劲的事，记得跟我们讲，明白吗？” 索拉克斯点点头。“好，那我先走一步，”他起身欲行，随即转过头，弱气地问，“呃...那个，你们谁能帮我照看下轻语吗？” “我可以。”小蝶温柔地微笑。 “别忘了你还要和咱去摘果子。”苹果杰克指出，随即对索拉克斯露出微笑，“没事儿，咱也一块儿帮你。” “好，谢谢你们。”索拉克斯微笑，友好地点点头，转身离开。沉默片刻，云宝站起身。 “好，大家都有计划了！那我们出发！”她伸出一只前蹄，微笑着等朋友们上前。暮光立即心领神会地将前蹄放在云宝的前蹄上；紧接着，除了星光，在场的小马们都伸出前蹄。她们转过头，期盼地看向星光，令她坐立不安。好一会儿，星光才缓缓挪上前来，轻轻地将前蹄放在她们的前蹄上。 “好~派对开始！”萍琪兴高采烈道。小马们将前蹄举到空中，一同为自己加油欢呼。 好吧，除了星光。她只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 - -注 释- - - 无 第3章 果， 和风轻语闷闷不乐地醒来。一只前蹄轻抚她的肩膀。她迷迷糊糊地咕哝一声，睁开一只眼看去，小蝶微笑着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小轻语，该起床啦。”黄奶油色的天马小声说，声音抚平了轻语的眉头。 小雌驹张大嘴巴，打个可爱的小哈欠，坐起身子伸懒腰，小小的一双蝙蝠翅膀伸到最开，紧绷肌肉舒展开，翅膀尖端微微颤抖。对于她这年龄的小雌驹来说，这双翅膀比体型相仿的小天马大不少呢。小夜骐咂咂嘴，将翅膀收好。她四下看去，大家都在忙碌，可却不见哥哥的身影，不由的有些着急。“诶，哥哥呢？”她不安地问，站起身来。 苹果杰克来到小蝶身边，口中咬着小蝶的鞍包。小蝶微微俯身，好让苹果杰克帮她戴好鞍包。农场小马的嘴一空出来，便看向轻语，回答她的问题：“你老哥去城边上放哨，防止那些可恶的幻形灵闯进来，”她安慰地微笑，“他还挺关心你的安全的。你有这样的哥哥，挺幸福。” 听到这话，轻语的耳朵微微下垂，但她还是理解地点点头，露出小小的微笑。“嗯，他真的超好的...”她的声音小了几分，笑容暗淡。 “他请我们暂时照看你。萍琪要在帝国中心开派对，我们准备去城市边缘摘些浆果。”小蝶解释道。苹果杰克一帮她调好包带，便直起身子。 “哦，好吧，嗯...”轻语看看她们，不知所措，“那个，我能帮忙吗？”她耸耸一边肩膀，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苹果杰克低头看看她，眼里闪着审视的光：“嗯...大概吧，咱得看看你怎么样先。” “这里毕竟不是你家的果园呀，苹果杰克。”小蝶微微皱眉，看向轻语时却又露出微笑，“这孩子没问题的。只要她愿意，我们就不要阻止了吧？” 苹果杰克耸耸肩，认可小蝶的观点。“好吧，有道理。”她有所疑问地看向轻语，“轻语，你带了鞍包吗？” 轻语摇摇头，一只小蹄子在地上蹭。“没有耶...”她失望地说，又露出有所期盼的小小的微笑，“但我应该还是能帮忙吧？” “当然可以呀，”小蝶点头安慰，“你可以把摘到的浆果都放到我们包里嘛。” “好的，”轻语点点头，稍稍挺胸，决意要证明自己可以完成任务。她看向小蝶身后，正看到瑞瑞和斯派克出门去。“他们这是去哪里呀？”她问道，绕过小蝶仔细看向那边。 苹果杰克回头看一眼，回答道：“哦，瑞瑞和斯派克也有任务，他们去找桶子、篮子啥的，咱要拿野果做果汁的。” “这些浆果和篮子都要带到水晶帝国的中心去，云宝要在那里作飞行表演给这里的小马们看。”小蝶接着说，“萍琪也准备要开个大派对呢！但是，嗯...”她看向萍琪，她正拿着个记事板，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板看，“...这派对怎么开得起来呢，萍琪？我是说，这里又不是在小马镇，你的派对道具也都不在这里...” 萍琪朝小蝶大大地微笑，夸张地抖抖眉毛。“哦，小蝶，你不用担心这个啦！”她唱歌似地说，将记事板塞回鬃毛里，板子立即消失在一团乱毛里，再也没有出现。“有粉色就有希望，而我就超粉的！” 暮光和云宝站在房间的对面，听到这话笑出了猪叫，翻翻白眼：“可悲的是，我居然觉得你说的对。” “等等，你不是有次研究过她吗？”云宝问道，看向那只粉色的雌驹，“我记得你把地下室弄成了——哎哟！” “没错，”暮光回答，用蹄子猛戳云宝的肋骨，“不准再提这个事，永远也不准。” “哈哈，好咯，你们俩慢慢玩儿吧。”苹果杰克愉悦地坏笑着，走到自己挂在门边墙上的鞍包前，“咱该出门去摘果子去了，果子可不会自己掉下来。” 小蝶点点头，低头看向轻语：“你准备好了吗，轻语？” 轻语点点头，看上去很急切。“准备好啦！我们快出发吧！”她大声说，终于能帮上忙，她激动地拍了拍一双小翅膀，看上去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小蝶用蹄子捂着嘴轻笑。 ---- “ 哇啊啊啊——”轻语在水晶帝国边境成排的灌木丛前俯下身子，惊讶地大叹。就算是走了这么远到这里，她们离极北之地的冰天雪地也有好几百米远——她们离水晶帝国的房屋也是差不多远。草地顺着山坡，仿佛静静流淌的绿色河流，草地上到处缀着奇特的花朵、灌木和树木，美不胜收，尤其和冰冷的极北之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轻语盯着的那一丛灌木，有一只成年小马那么高，长满了青翠的叶。枝条上是五颜六色的浆果，蓝的像天、红的像火，粉的像是，紫的像是宝石，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颜色。浆果和水晶帝国其他的一切一样，带着闪烁的光彩，边缘比小马国的浆果要直硬一些。轻语好奇地伸出舌头，偷偷卷下一颗浆果，试着咬了下去。味道真特别。浆果的外皮硬而酥脆，像是一颗硬糖，酸甜味也和糖果很像。但当她尖尖的小牙齿咬穿果皮，一股甜得不可思议的美味流满了她的嘴巴，令她喜不自胜地颤抖起来。小轻语闭着嘴巴也止不住尖叫，她闭上眼感受美味，翅膀欢天喜地地撒起欢来。她咽下浆果，像是打量猎物似地打量那丛灌木，舔舔嘴唇：“我的天哪，这也太好吃了吧！！” “真不赖！”苹果杰克也吃了一颗浆果，忍不住赞同，“外面这层皮有点麻烦，但咱应该能搞定——咱们开始干活吧。” “不得了，简直和月莓一样好吃...”轻语自言自语道，又偷偷摘一颗浆果塞进嘴里，跑到小蝶身旁。小蝶正往一丛特别茂密的水晶莓灌木丛中走去。小蝶听到她的话，回头微笑。 “没错呢，我在林阴镇喝到过月莓汁，也很不错，就是比这些酸了点。” 轻语微笑，露出小尖牙，回忆起家乡的莓果：“对的，月莓是酸一点，但超级——”她停下来，睁大眼睛看着小蝶，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你去过林阴镇？” “咱们都去了，真得不能再真。”苹果杰克在前方说道，在一丛灌木旁坐下，滑下鞍包，放到一大丛浆果下，“咱当时是要带云宝去治翅膀来着，林阴镇离得最近，所以咱就去了——林阴镇是个好地儿，就是乍一看怪破败的。”她收敛笑容，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妙，面露难色，歉意地看向轻语，“啊，那个，对不住，咱不是有意的。” “你们去看医生啦？”轻语问道，眼睛稍稍亮起来，“你们找的是谁呀，是谁呀？！” 小蝶为轻语的急切轻声笑笑，将一只前蹄放在下巴上，”好像是叫月华沉散（moonflower balm）呢，”她说，微微蹙眉，“我可能是记错——” “是我妈妈耶【注1】！”轻语开心地说，急切地看向小蝶，“我妈妈怎么样？她好吗？我姐姐她们呢？！” “哦，呃，我不知道你还有姐姐，但月华看上去挺好的，云宝的翅膀就是她帮忙治疗的呢。”小蝶愉快地说，看到小雌驹开心的笑容，她也很开心。 “等一下，”苹果杰克插嘴道，“你是说，你家里的情形，你都不知道？” 轻语的笑容顿时黯淡几分，她用蹄子踢走一颗小石子。“哦，呃，我已经...已经...”她迟疑片刻，一点笑容也不剩了，“...嗯...一年，没见过妈妈了。” “你说啥？”苹果杰克难以相信地说，一边从灌木上摘莓，往鞍包里放，“你和妈妈一年没见了？” “为什么呢？”小蝶惊讶地睁大眼，“你们关系不好吗？难道，嗯...她对你不好？” “不、不是这样的，妈妈对我很好！我爱妈妈，她是最好的妈妈！”轻语赶紧回答，用蹄子蹭蹭地，“只是...我和哥哥在坎特洛住在一起——他到坎特洛来参加新的月卫队的时候，我就和他一起去了。” “你们家都没马拦着你吗？”苹果杰克挑起一边眉毛，狐疑地问，“听上去对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不太好合适啊，甜心。” 轻语缩向一旁，摇摇头，看上去有些羞愧：“我其实，大概、也许，躲在我哥的马车里...还没跟爸爸妈妈说。好像是这样的？” “为什么呢？”小蝶轻声追问，俯身与轻语平视。 “为啥疾风也没送你回去？”苹果杰克接着问，困惑地皱起眉头，“他这么关心你，都不把你送回去，挺怪的——你爸妈该急坏了！” “嗯...是因为，我...求哥哥不要叫我回去。我跟他说了为什么我偷偷跟他去了坎特洛...哥哥就答应会说服爸爸妈妈，他们写了好几封信，然后爸爸妈妈就同意了。我不想回家，是因为...你也说了，哥哥对我很好...他去当卫兵了...我不想他丢下我...我不想离开他...”轻语一边说，一边越缩越小，越来越难过。终于，小蝶忍不住将一只前蹄放在轻语的肩上。 “哦，呃，不用再说啦。”她同情地对小雌驹露出温暖的微笑，“你看上去不太开心。对不起，我们不该问你这个的。要不，我们聊聊别的吧？” 轻语点点头，看向她和小蝶面前的灌木丛。“好吧...”她说着摘下一颗莓，塞进嘴里。甜甜的果实舒展了她的神情，她露出微笑：“那我们要摘多少呀？” 尴尬的沉默持续许久，苹果杰克打破沉默，回答轻语的问题。“不知道。”她直言直语，看向自己和小蝶的鞍包，“两鞍包绝对不够萍琪开派对的，就算萍琪发挥不出全力也是。咱们估计得多跑几趟了。” “好吧。”小蝶朝苹果杰克点点头，看向仍有点闷闷不乐的轻语，“来呀轻语，帮我一起摘果子。”她说着摘下鞍包，打开搭盖。 轻语弱弱地点头，在小蝶面前坐下：“好。” ---- ‘她逃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一只绿色小蜥蜴心想，匆忙往雪地跑去，直到跑出好远，才冒出一片绿色火焰，火焰渐渐扩张，疾风的身影从余烬中踏出，面带迷茫而若有所思的神色。索拉克斯低头看着自己伪装的一只前蹄，面露苦涩。“...我真的一点也不了解这孩子...”他低声自语，回头看向仍在忙着摘果子的三只雌驹。她们离他那样远，只像是山坡上的三个小色点，“对不起，轻语...” 索拉克斯摇摇头，决心一定要处理自己的过错。他展开翅膀，继续在帝国边界飞行着巡逻，双眼紧盯冰雪覆盖的极北之地。“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他低声吼道，想要为自己建立些许决心，但想到虫群迟早要找来，便感到心中一片冰凉。索拉克斯为自己的懦弱低吼一声，在空中停下，扇了自己一耳光。他闭上眼平复心情，再睁开眼时，瞳孔微微扩张。 “我保证一定会保护你，等你哥哥回来。虽然你没有听到我的承诺，但我发誓一定会的...” - - -注 释- - - 注1（姐姐\/妈妈？）：根据原文，月华是轻语的妈妈，《再择前路》中系错译，现已更正。 第4章 伸 ， 云宝竭力将翅膀伸展到最远，翼尖微微发颤，与此同时，她将胸口压向地面，伸长后腿。她全身肌肉舒展开来，满意地哼一声，脊背和肩膀劈劈啪啪地一阵响。她维持舒展的姿态几秒，这才站直身子，继续拉伸。星光和暮光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做热身。她们席地而坐，背靠在水晶宫殿的支柱上。 此时，三只雌驹就在水晶宫殿下方的广场里，巨大的宫殿在出奇暖热的阳光下在她们头顶投上一层恰好的影。广场边缘，水晶小马时不时经过，又紧张又害怕地盯着她们看。 暮光决定不去想居民们对她们的不信任，只担忧地看向星光，看到另一位独角兽脸上也露出不安的神色来。“那个，你还好吗？”她轻声问，星光只心不在焉地耸耸肩。 “没事儿，公主还是恨死我了，也就那么样嘛。”她简短粗暴地回答，耳朵贴向头顶，瞥一眼暮光，又看向云宝，脸上渐渐浮现出苦涩的神情。 暮光眼中闪过严肃的光。“她真的不恨你。”她坚定地说，转头直看向星光，“我知道她不恨你。” 星光摇摇头，叹了口气，又看向暮光。“嗯，我的意思是，她对我说话的态度还是好凶。”她说，伸出前蹄指指云宝的方向，又随随便便让前蹄落回水晶地面，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而且，她还是很介意我把她的翅膀弄伤了...”星光垂下眼，脸上多了几分愧疚。 暮光的耳朵垂下去，忍不住轻叹一声。“她确实还过不去这件事...”她嘀咕道，声音很低。暮光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星光又看向云宝，主动掐断了谈话。 又一群水晶小马从附近经过，这次是三只小马。她们看上去精疲力尽、神色涣散，还仿佛害怕宫殿下方的三只小马。一只小雄驹从他们身后探出头来，看向陌生的小马们。他的母亲神色慌张地用前蹄把他藏到身后，似是指责地瞪了云宝一眼。看到这个表情，云宝终于忍不下去了。她低吼一声，做完伸展运动，摇摇脑袋。“唉...总这么瞪着我看，烦死了...”她尖锐地抱怨，看向其中一只小马，她被云宝眼中的不悦吓得退了好几步。 “还是别管他们吧。”暮光轻声说，站起身来，走到云宝身边，安慰地朝云宝微笑，将一只前蹄揽过云宝肩上，用力挤一挤，“如果计划有效，他们就不会再瞪你了。专心拉伸吧。” 云宝深深吸一口气，向外呼出，这才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继续去拉伸。暮光向后退开，为云宝让出位置，转头看向成排的街道。闪闪发光的街道、偶尔经过的小马，还有一团朝她们奔来的粉色团。“抬头，六点钟方向有萍琪。”她对云宝喊道。云宝随即一拍翅膀，飞入空中，转头看去。果然，萍琪很快便在她们面前滑停下来，踢起一大片烟尘，弄得暮光大咳了一阵嗽。萍琪用嘴叼着一个硕大的篮子，里面满是各种各样的派对装饰，还有一张红白棋盘色的毯子。萍琪放下篮子，露出大大的笑。 “这里的派对道具比我想的还多呢！虽然这有一些尖尖的，我也知道肯定不是拿来当彩纸碎的，但看哪！在空中超漂亮的，我就当是彩纸碎用啦！”她说着低下头从包里拿出战利品来。 “这篮子看上去也不大啊，萍琪。”星光迟疑片刻，说道，上前打量那篮子，然后看向萍琪，眼中闪着不明就里的光，“感觉不够用吧？” 萍琪朝星光邪魅一笑，令她脊背一凉。然后，星光就亲眼目睹萍琪从篮子里一件一件地取出东西来。东西多到根本在篮子里塞不下，可是...“好，星光熠熠女士，这里有...四袋普通彩纸碎、三袋扁平水晶碎片——可以用来当作亮闪闪彩纸碎——还有两袋彩纸带、四个打包装盒的蛋糕，还有三托盘杯子蛋糕、两托盘马芬，还有一个南瓜派...” 云宝听到派，反胃地伸出舌头。 “哦！”萍琪露齿而笑，从篮子里拽出一堆七张野餐毯，“我们还有能野餐的毯子，此外还有...”她深深钻进篮子里，半个身子都埋了进去。篮子里传来东西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而后来又传来根本说不通的、猫咪受惊惨叫的声音。萍琪终于从篮子里钻出来，拿出一台巨大的铁蓝色大炮，——上面装着粉色的轮子——放到身旁，在地上砸出蜘蛛网似的，朝萍琪露出大大的微笑，“我的派对大炮。” 星光的下巴都掉到地上去了，她像只鱼似地把嘴张了又闭，盯着篮子看许久，这才勉强小声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萍琪翻翻白眼：“哈哈，别闹啦。” “当没看见吧。”暮光在星光身后露出小小的微笑，“萍琪...蛮神奇的。” 星光只好僵直地点一点头，咽咽口水，向后退去，想从根本不能当做小马的粉色怪物身边躲开。 “找到这么多，辛苦你啦。”云宝温暖地微笑，看上去根本不在乎萍琪干出的事。她看看那一大堆派对道具和点心：“全布置好要多久？” “我现在就可以往大炮里装，一装好，就可以～开炮！！然后这儿就有一个超大派对啦！”萍琪激动地说着，把派往大炮里塞。 “这样不就把装饰都弄坏了吗？还有...”星光看见萍琪将一托盘的杯子蛋糕倒进炮里，“...吃的也没问题吗？” 萍琪哼一声：“我再说一遍哟：哈哈，别闹啦。” 暮光看着星光震骇的神情，轻声笑笑，然后拍拍她的肩膀，露出同情的微笑：“相信我，别管萍琪做的事是怎么回事，这是为你好。” “她这可是第一蹄资料。”云宝有点得意地说，但暮光恼火地一瞪她，她立即换上歉意的神色。云宝不敢再招惹书呆子冕下的脾气，于是落回地面，朝萍琪点点头，回归主题：“你慢慢准备吧，我准备好了就叫你。” 萍琪夸张地敬个礼，接着往她的派对大炮里塞东西，一边还对自己哼着一首小曲。云宝转头看向暮光和星光，张口准备指令。但她一看到星光，脑海深处那份丑恶的灼痛又冒出头来，顿时迟疑了。她的瞳孔本能地扩大，她知道，就凭星光瑟缩的样子，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也不好看。她平复心理，用力摇摇头，除去那灼烧感，集中精神。“好，星光，你可以准备魔法照明了，当心不要太亮。”她短促地说道，看向暮光，迟疑片刻，又看向星光，这次声音温和多了，“...麻烦你了。” 星光迟疑片刻，点点头，为自己能有理由离开而暗自高兴，赶紧走开，一边走，独角一边亮起蔚蓝色的光，她头顶上方的空气中已经亮起了光。云宝转头看向暮光，独角兽不悦地皱眉看她，她于是僵在原地。 “你得想个办法。”暮光严肃地说，走上前来。她每踏一步，天马便向后缩一点。“你们每次一说话，看上去就像是要出事，还是那种没得救的大事。”云宝跌坐在地，低头看着地板，不敢看暮光的眼睛。暮光停下来，轻咬嘴唇，深吸一口气，将前蹄放在云宝下巴上，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火车惨案可不能再来一次了呀，云宝。”她放轻语气，说道。 云宝的耳朵向后垂去，回想起那一幕，眼里顿时有了泪。但她摇摇身子，轻轻推开暮光的前蹄。“我知道，暮暮...我知道。”她重重叹口气，看向宫殿下方。萍琪还在装她的大炮，看向这边，露出担忧的神色，但她很快将苦脸化作笑脸，往大炮里扎去，一通乱翻过后，拿出一个香草糖霜的大杯糕，眼中闪着希望的光，递到云宝面前。云宝盯着蛋糕看了看，轻声笑笑，接过蛋糕：“谢啦，萍琪。” 萍琪开心地微笑。“你能开心就好啦，小黛西。”她说着看向暮光，暮光感激地微笑。 “谢谢你，萍琪。”暮光感谢地看向粉色雌驹。萍琪立即露出笑容，又往大炮里看去。暮光看向云宝，笑容被思索与困惑取代：“你为什么还对她有敌意呢？你也知道她什么都没做呀。” “暮暮，我当然知道。”云宝苦着脸回答，咬了一口杯糕。过了一会儿，她咽下杯糕，继续往下。“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对她那么凶。我知道她什么也没有做，可我只要一看到她，就...”她停顿下来，偏偏头，像是在想该怎么回答，“就像是...我也不知道，就会很生气，明明知道她什么坏事也没有做。一看到她，我就想起害死了我爸妈的那个家伙...”她重重叹口气，一口吞下最后一点杯糕，她一咽下，便放下前蹄，摇摇头。“...有时候我根本管不住自己。比如早上我跟她说，别把我的翅膀弄伤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暮暮，但我就是那么说了。” 萍琪同情地看向云宝，看向她身后的星光。星光还在准备魔法照明，在空中造出一大片缓缓漂移的光，有一点点像极光。萍琪若有所思地轻哼，开口道：“也许你知道她不是大坏蛋，但你也不了解她呀。”她出乎意料的直截了当。云宝看向萍琪，挑挑眉。派对神驹露出微笑，接着说：“你想呀，我们第一次在小马镇见面的时候，我敢说你肯定也不很喜欢我。如果我把你们送到苹果杰克的农场之后，就再也不和你们见面，你们准以为我就是个大嗓门的超级怪咖。” 云宝和暮光对视一眼，若有所思地看向萍琪。云宝开口道：“好吧...也差不多。”她羞赧地承认。萍琪的笑容更大了。 “所以你们才要做朋友呀！和她聊聊天，了解了解她，一起疯玩，准有用！如果那样，你说不定再看到她也不会像个苦苹果，她也不用一看到你就吓得半死啦。” 云宝向身后看去，看着星光开始思考。那个念头仍在她脑海深处灼烧。 “让她付出代价。” ‘闭嘴吧。’她对那个声音苦涩地想，随后看向萍琪，露出小小的微笑。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萍琪，等我们把现在的问题解决了，我就试试。” 萍琪笑得更开心了。“不用谢！”她唱歌似地说，又跑去往大炮里塞东西。云宝轻声笑笑，又站起身。 “我接着去热身了。要是阿杰和小蝶她们回来，记得告诉我，好吗？”她对暮光说，看向前方。 “当然。”暮光回答。她转身朝萍琪露出感谢的微笑，为云宝让出空间。天马又开始拉伸。 - - -注 释- - - 无 第5章 秀 ， 大约过去了三十分钟，小蝶、苹果杰克、瑞瑞和斯派克终于在宫殿下方的广场与暮光、云宝、萍琪和星光会合。率先到达的是瑞瑞和斯派克；斯派克一见到暮光，便扑上来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明显情绪好了不少；瑞瑞对此的解释是，她达成目的，在附近帮斯派克找到了不少宝石——斯派克说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的宝石。此外，他们还找到了两个够大的篮子，以及——在瑞瑞的远见卓识之下——一个滤网，以免苹果杰克做出来的果汁混进太多果皮。 接着就是苹果杰克和小蝶，轻语跑在最前面，比她们足足早到了一分钟。小夜骐吃了太多莓，整只马都嗨得不要不要的，就跟磕了一包糖似的。除了被轻语吃掉的浆果，两位成年雌驹也各带回两对鞍包——一对背在背上，一对摇摇晃晃地从她们口中吊着——里面装着水晶莓，满满当当快要撑开鞍包，散发出一闻到就想流口水的香甜气息。苹果杰克一到宫殿下方，便找上瑞瑞，和她配合着准备开始‘踩果汁’ { 顺带一提，瑞瑞坚决勒令农场小马先把蹄子洗洗干净，说是“谁也不愿意果汁里面掺泥巴的”。 } 一切准备就绪。此时，苹果杰克正干劲十足地在篮子里猛踩浆果之际，宫殿下方终于聚集起一群居民。水晶小马们看着外来的陌生客，有的好奇，有的怀疑，有的不明就里。广场中央，暮光最后一遍扫视四周，在脑海中把检查清单打了一遍勾。“好，我们可以开始了！”几秒后，她喊道。 “太好了，我等得都快死掉了。”云宝回答，听上去急切得不行。暮光回头朝她微笑，接着看向萍琪，露出一副早已做好准备的神色。 “萍琪，是时候了，开炮。” 萍琪露出大大的笑容。“遵命，长官！”她说着健步如飞，跑向那派对大炮前，在炮口后滑移停步，调整角度，一蹄子砸向发炮开关。炮筒里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飞出一大堆彩纸碎，飞出一大堆彩带，飞出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萍琪以不可告马的方法塞进去的东西。仅仅一秒之后，广场，连同不在宫殿下方的那部分，已经成了超大的户外野餐生日派对的综异变合体。地上平铺着几十块毯子，都放着两大篮糖果和别的食物，篮子边还有塑料或纸质的一次性杯，等着装水晶莓汁。几位水晶小马被这仗势吓了一跳，但没有逃跑。现在，这些外来客已经成了他们视线的焦点。 星光的眼睛不知所措地颤抖着，看着四周的大派对。“什么？啥？这怎么可能嘞？！”她气出了口音，将一只前蹄放在额角，想要阻止自己的脑壳又一次疼痛起来，“这比你刚才塞进炮里的东西多十倍不止！怎么可能？！” 萍琪靠在大炮上，抖抖睫毛，朝星光露出一副微妙的笑：“就算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也不会大发慈悲地告诉你的。” 暮光听到朋友的骚话，轻声笑笑，转头看向这次的主角：“云宝、星光，你们可以开始了。” 星光眨眨眼，把困惑放到一边，点点头，双眼飘向云宝，看着她的后脑勺，有些不安。云宝最后做了几下拉伸，用力把头一点。“没问题。你怎么样，星光？”她回头看向星光，高声问道。 “不必担心，我准备好了。”星光颤抖着回答，随即弱弱地干笑两声，咽咽口水，“那个，呃，记得给个提示。” “我一到空中就开始。”云宝说着，深吸一口气，“呼...好，我们上啊！” “加油，云宝！”苹果杰克为她加油，暂时停下蹄下的动作。 瑞瑞坐在苹果杰克和篮子旁边，用魔法拿着滤网。苹果杰克停下蹄子，果汁终于不再溅她一脸，她于是感激地朝她点点头，接着鼓励地微笑着看向云宝。“你一定行的，亲爱的！”她高声喊道。 “没错！到天上去，叫这些水晶小马都看看，你可是小马国最棒的天马！”萍琪大喊大叫，说完吹了几个超响的口哨。 “加油，好耶！”小蝶用一如既往小小声的方式为云宝加油助威。 云宝为朋友们的鼓励挺起胸膛，缓缓展开双翼，让微弱的风从羽毛间穿过。暮光和斯派克来到她身边，面带微笑。暮光开口了：“上吧，云宝，让水晶小马们看到你有多酷炫。” 云宝眨眨眼，嘴角更上扬了。“没问题！”她自信地说，随即一蹬地面，拍动翅膀，飞入空中，带起一阵向外的风，吹起一小片烟尘。星光追上去，独角一下亮起，她花了半小时准备的光环立即浮现。 此时，云宝已在宫殿旁飞入高空。爬升几秒，她停止拍翅，在宫殿顶端附近停下。刚一停下，她便像是漫不经心地向后翻身，向下坠去，看向下方的宫殿建筑。她还能看见自己在空气中留下的彩虹尾迹，能看见群众们满脸震惊地看着她。 向下坠去，她忍不住像只小雌驹似的咯咯笑起来。这些小马们，都看着她在这里做出高危的飞行表演，这让她想起自己成为闪电天马的梦想。接着，她想到，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偶像们的一分子，不由得在心里瑟缩几分。身为公主，她的责任与义务永远不可能给她圆梦的机会了。 ‘那，就让我把握好这次机会吧。’她心想，又一拍翅膀，以几乎疯狂的高速扑向地面。她紧盯着宫殿下的拱门，微微吐出舌头——危险的空中弄潮就要开始了。地面迅速想她扑来，只有不到一秒的时间给她停止下坠，让计划能进行下去。云宝的心砰砰直跳，她将翅膀展开，向上转身。风与她的翅膀切成最完美的角度，她借此调整轨迹，在坠地前最后一刻改变方向。她向上飞去，接着平飞穿过宫殿下的广场，从朋友们面前飞过，穿针引线，接着在宫殿另一侧飞入天际。 与此同时，星光来到广场边缘，以便观察云宝的方位，既能避免打扰云宝，又能添加视觉效果。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云宝的表演没有停下，她的飞行技巧令马叹为观止。广场边缘，星光看到一群群水晶小马面带赞叹与好奇地走上前来。‘这方法真的有用。’她心中暗想，又将注意力放回照明上。 大约再过去十五分钟，云宝认定是时候完美谢幕了。宫殿附近已经聚集起了许多小马，她也有些累了。云宝为自己不如从前的体力失望地低哼一声——翅膀受伤，太久不能飞，果然对她有害——但不管怎么说，既然要结束，那就要结束得漂亮。 云宝螺旋上升，故技重施，在空中停下翅膀，在宫殿上方高空停止爬升。她在空中转身，审视建筑的结构，选定了最合适的方向与角度。“好...好...”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向下飞去。空气刺向她的脸，她不得不眯起眼。她咬紧牙关，风猛拽她的嘴角，迫使她嘴角咧向两旁，在风中起了波澜。空气要阻止她，锥形的激波在她面前出现。她吃力地低吼一声，用尽全力拍动翅膀，打破了音障。 宫殿上方是一阵刺眼的闪光，聚集起的小马们惊奇地叫起来。闪光很快散去，帝国正中心扩展出明亮的五彩斑斓的光环。那只雌驹在身后留下闪闪发光的彩虹色尾迹，几秒都不散去。雌驹将这利用到极致，她在空中回环下降，在宫殿旁留下弹簧似的彩虹光环，接着，以一个华丽的姿态来到观众面前，展开双翼。翅膀上被从蒸汽压成的水滴向前飞洒，在她面前形成一道道小彩虹，缓缓散去。 水晶小马们惊讶不已，一言不发。云宝看到他们的脸，露出愉悦的笑——他们完全傻眼了。云宝轻声一笑，做个后空翻，在观众们面前落地，挺直身子。她得意地微笑，低下头谢幕。 沉默。 然后是沉默。 然后，不知何处，一只小马开始用蹄子踏地，作为鼓掌。两只，三只。紧接着马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云宝站起身，闭上双眼，满心地沉入属于她的掌声中，享受着这一刻。欢呼、夸赞、尖叫，还有口哨声...应有尽有。她将这一刻铭记在心，睁开双眼，看向激动不已的水晶小马们，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听上去，你们都很喜欢，是不是啊？！”她抬高声音，盖过他们的欢呼，作为回应，那欢呼声更大了。 “太了不起啦，云宝！”萍琪在云宝身边，激动地尖叫着，把她扑倒在地，紧紧抱住。云宝根本没有看到萍琪上前，惊呼一声，但仍面带微笑。萍琪转头看向马群，露齿而笑，仍然将云宝按在地上。“大家好，我是萍琪 · 派！飞行表演刚刚结束了，但派对才刚刚开始！大家快享用吧！篮子里都有吃的，你们如果渴了，就拿杯子去找苹果杰克和瑞瑞！她们能解决的！”她说着指向那两只雌驹，她们挥挥蹄子。 “派对为了什么呢？”马群中，一只小马大声问，听上去有些不明就里。萍琪翻翻白眼，就好像这是个笨笨的问题。 “当然是‘欢迎回归’派对啦！不然呢！”她说到这里，放开云宝，将前蹄放在下巴上，若有所思，“等等...也可以是‘庆祝黑晶王被轰走’派对？” “关键是，”云宝趁着萍琪还没把她自己绕进去——至少趁着她还能爬得出来——插嘴道，看向大家，“这派对是为你们办的，都嗨起来呀！萍琪，”她转头看向派对神驹，露出期待的笑，“你有没有能放音乐的道具？” 萍琪的笑容又回到满级：“哈哈，别闹啦。” - - -注 释- - - 无 第5章 问。 派对很成功——这样说话，简直是在侮辱这派对。外来小马们的派对以及他们的慷慨大方，瞬间就成了全帝国马民都知道的旧闻，原本不知情的小马们也纷纷赶来。等待他们的，是挤满了小马的广场，他们欢笑，他们玩闹，他们吃着小点心，喝着水晶莓做的果汁。 萍琪神乎其技地从某只小马那里借来了古董级别的唱片机，现在在上面放着一张黑胶唱片——那是她独家专享的派对音乐集，原来从小马镇出发时，她就在鞍包里装上了这张唱片。高昂的鼓点与旋律，虽然带着古董唱片机的沙哑声音，但仍是招来了不少小马，在预先划定的舞池里大跳特跳。 萍琪很自豪，这是她办过的最好的派对之一——还是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做到的呢。 一切完美，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气氛活跃明亮，广场熙熙攘攘。云宝在一旁，宫殿的阴影下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小小的微笑。萍琪真是干得漂亮，不是吗？ “嗯，那个，云宝。”小蝶轻柔的声音从她右边传来。云宝转过头，看到那位天马缓缓走上前来。“我没打扰到要紧的事吧？” “没有，没问题，小蝶。这里声音有点吵吧？你怎么样？”她问道，随意靠在一根水晶柱上。 小蝶弱弱地微笑。“嗯，我没关系的。萍琪还让我跳了一小会儿舞呢，但，嗯...”她摇摇头，脸上露出尴尬的一抹红晕，“我暂时想到安静些的地方待着。” “我想也是。”云宝点点头，又看向马山马海锣鼓喧天的派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转为紧张的神色。“...很快我就得去给他们讲话了...” 小蝶立即察觉到云宝的焦虑。她露出甜美的微笑，来到云宝身边，将一只前腿揽过她的肩膀，作为安慰。“唉，可怜的孩子。别担心，我们会帮你加油的。” “我怕的不是听众，蝶（flutters）。”云宝说，但也接受了小蝶的怀抱，还想她靠过去些，“只是...我不觉得，他们消失了这么久，这样的大事，该让我来说最合适...” 小蝶安慰地挤一挤云宝的肩膀，向后退开：“我明白...我也最怕在大家面前讲话了...” “嘿嘿，这我知道的，你会吓得声音还没老鼠大呢。”云宝弱弱地笑几声，将一只前蹄捂在脸上，“呃啊...希望他们真的能帮上忙吧...” 小蝶看向一旁，嘴角也垂了下去：“我也希望...” 萍琪的最后一首音乐也放完了。热舞停止，有些小马看上去还挺诧异的。“是时候了...加油。”云宝嘀咕道，一拍翅膀，缓缓飞上前去，在马群上空盘旋。 “加油呀。”小蝶在身后轻声说。云宝回头微笑，接着专心向前飞。 广场上，小马们看见她的身影，纷纷投来疑惑、怀疑与好奇的目光。云宝看见他们的敌意，心中暗自叫苦，清了清嗓子：“咳。大家，听我说！看上面！”她朗声道，此前没有看着她的小马此时也抬头看过来。她花一秒钟整理思绪，接着讲下去。 “如果来得晚，不知道我名字的，我叫云宝黛西。和我一起的这些小马是暮光闪闪、小蝶、苹果杰克、萍琪 · 派、和风轻语，还有瑞瑞。和我们一道来到这里的，还有一只叫斯派克的小龙，一只叫疾风梦语的夜骐。显而易见，我们不是本地的小马，我相信你们都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之前的那个国王突然一阵闪光就消失了，紧接着就是我们这些外来客闯了进来，对不对？” 马群交换视线，有的小马低声细语，有的小马看上去面带猜疑，还有的听到黑晶王的名字便显露出悲切愤慨之情。 云宝感觉自己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听着，首先，你们需要知道的事情是...”她缓缓开口，确保她的听众们心无旁骛，“这里，水晶帝国，没错吧？那个...虽然很难告诉你们...但因为黑晶王那个无耻的恶棍，你们的国家已经消失了整整一千年——就那样凭空消失，连同你们一起。那个...诶，欢迎回来？”她努力挤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想要减轻这消息带来的冲击，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马群中传来清晰可闻的惊呼声，云宝听得出来，还有的小马，是强忍着不要哭出声来。 她愧疚地低下头，在空中垂下肩膀。“唉，就知道会这样的。对不起...但是，听我说，”她抬起双眼，露出愈发坚定的眼神，“帝国消失的事情，可以暂时放到一边。重点是...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帮你什么？！”某只小马义愤填膺地踏上前来，全身都因重磅炸弹级的坏消息打着颤，“还有，你是谁？你来这里到底做什么？！” 马群中有不少赞同的声音，云宝身边原本还有欢快的眼神，此时也全化作了猜疑和愤怒。她抬起双蹄，做安抚状。“各位，各位，请先冷静。我保证，我不是你们的敌马，请相信我。我们来自小马国...我...”云宝轻咬嘴唇，想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她很快有了主意，这主意让她并不好受，但此时她已别无选择。 她重新板起脸，挺直身子。“很好，看来我应当正式向你们自我介绍一番，不是吗？那就听好，我是小马国的云宝黛西公主，是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养女。我以小马国的名义，前来水晶帝国，请求支援！”她抬高声音说道。马群中苦涩的情绪很快被惊奇的沉默洗刷一净。情势缓和下来，云宝放宽心，在马群中寻找熟悉的面孔。找到了：暮光、斯派克、小蝶、萍琪，还有轻语，他们站在一处，都看着她，朝她微笑点头，只是暮光眼里还带着请求她谨慎行事的光。 “因此...”云宝这才从不经意间坠入的沉默中抽身，有些尴尬地接着说，“我现在要求你们，带我去见你们的领袖。” 沉默，大片的沉默，大片的几乎震耳欲聋的沉默。帝国的小马们左顾右盼，互相交换眼神，不知所措。沉默呵，沉默呵，云宝的笑容也在这沉默中黯淡。终于，一个身影挤出马群，那是一只浅褐色的雄驹，银灰色的鬃毛和尾巴，他缓缓地，向前行了几步：“我们...没有领袖了。” 云宝叹口气，回到地面，蹄子落在广场的水晶地面上，发出重响：“我正担心会这样...那，这里职位最接近领袖的是谁？这里最有发言权的是谁？” 又是沉默。那只雄驹前后动动，低头看向地面，满脸羞愧。“我想不起来...”他低声说，耳朵垂下去，紧贴头顶。 云宝眨眨眼：“呃，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意思？” “黑晶王统治我们之前的事情，我们谁都想不起来...”另一只小马——一只雌驹——插嘴道，听上去疲劳无力。她的身体是沉闷的灰色，鬃毛和尾巴是同样黯淡的紫色。她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曾经明亮过，但如今也已黯淡无光。事实上，云宝仔细看去，在场的每一只小马都是这样。奇怪...就在刚刚，他们还色彩明亮。雌驹瑟缩，摇摇头，全身不适地打个寒颤。“我也不想再回忆他统治我们时的记忆了，可就连那段时间的记忆也是...”她停下来，想找到合适的词汇形容这感受。 “朦胧的？”那只雄驹轻声说，雌驹点点头，附近的许多小马也点点头。 “那个，等等，”星光插嘴道——她从马群中走出来，眼神将她的怀疑暴露无遗，“你们是说，谁也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我们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我们家马、朋友的名字，可是...”雌驹闭上眼，叹口气，“其余的事情...都是黑暗、阴影、锁链、疼痛，还有...还有他的声音...可怕的声音。” 云宝思索着皱起眉头。整座帝国的居民都失去了记忆，这样一来，情况就更麻烦了。“星光，拜托，你有没有能恢复记忆的魔法？”她哀求地看向星光，希望这位有魔法天赋的雌驹能有办法。星光只耸耸肩，看见云宝的瞳孔散大，不由得向后退去。云宝微微张嘴，呼出一口气，看向四周。 “你们为什么要我们的救助呢？”雌驹问，好奇地稍稍有了些光彩，“小马国也还有别的同盟国呀？你们一定还有别的盟友吧？” 云宝看着她。“我...”她迟疑了，一只前蹄在地上蹭，“我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但，是我的朋友——暮光——说服我选择水晶帝国。” 暮光借机从朋友之间动身，走到云宝身边。马群等待她走上前来时，轻声细语。起先，暮光紧张地扫视大家，但很快她便寻回冷静，开口了：“出发之前，露娜公主在梦中找到我——她被我们的敌马所囚禁，没有机会告诉我太多——她告诉我们，到帝国来，想办法打破封印这里的魔法，如果成功，我们就要想办法找到...这里隐藏的‘力量’，强大到足以帮助我们夺回坎特洛的力量，但是，她没能详细说明...”她说着，看向云宝。 “所以...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比如，帝国有没有什么强大的魔法？”云宝大声问道，希望能得到有用的回答。沉默。雄驹开口了。 “那个，我记得城里有一座图书馆——我来的路上见到的。也许——”他说，但却中途停了下来。暮光脸上浮现出硕大的笑容。 “图书馆！太好了！在哪里？”独角兽像只进了糖果店的小雌驹，急切地原地直蹦跶，那雄驹有些惊惧地向后退了半步。云宝忍不住抬起一只前蹄捂住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哦，呃...”雄驹努力寻回理智，指向一条街道，“是这边。”他说，随即歉意地耸耸肩，“我不记得具体在哪里了...我只见过一次，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能找到的。”云宝感激地点点头，转身看向朋友们。大家看上去都准备好了。于是，云宝点点头，又转身看向马群，抬高声音道：“谢谢你们的帮助！目前看来，最好的计划就是，我们先到图书馆去，研究帝国的情报。或许我们就能找到帮你们找回记忆的办法。” “如果您真的做到了，那我们感激不尽。”雌驹露出小小的、带着希望的微笑，声音稍稍多了几分力气。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众马，又垂下头。“只是...现在...”她叹口气，拖着蹄子走回马群中，“我们只能祝您好运了。” “但愿我们不用依靠运气吧。”云宝回答，朝马群点点头，“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派对到此为止。” 水晶小马们失望地咕哝几声，但也慢慢动身离开，大约是回家去吃午餐。云宝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朋友们聚集到她身边。 “干得好，云宝。”暮光微笑着说，伸出一只前腿揽住她的肩膀。云宝轻哼着，投入暮光的怀抱，她什么也没有说，只静静享受她的身体。 “确实圆满顺利。现在，我们只要找到这座图书馆就好了。”瑞瑞说着，朝那只雄驹指向的街道瞥了一眼，不敢确信地皱起眉，“但愿这样就好。” “至少也是个开始。”暮光说着，放开云宝，朝朋友们点点头，“那...我们出发？” 除了星光，所有小马异口同声：“出发！” - - -注 释- - - 无 第6章 馆 ， 费了些功夫，朋友们在一个街区的正中心附近找到了图书馆。是一座豪华的小楼，用天蓝色的水晶完美无瑕地雕刻而成，厚重的暗蓝色大门两旁，是精湛的狮鹫雕像。落地窗露出里面的样子，暮光已经激动地在原地撒着欢。 好大一图书馆。 “好啦，暮，别激动。”云宝半开玩笑地批评道，走上门前的台阶，“原地踏步外加激动地哼哼，哪里都到不了的。” 暮光于是停下来，朝云宝撅起嘴，云宝大声地在那里匿笑。【注1】朋友们都愉悦地笑笑，一同走进图书馆里。 管内的景象更是让暮光心肺停止，当场去世。 图书馆至少有三层楼高。一楼左边是一片学习区域，右边是一张借书台，还有楼梯，连向十字走廊，两旁是成排成排的书。楼梯两边，是同样十字交叉的走廊，两边是更多的书架。大堂另一端，还有楼梯通往二楼，那之上满是书架，满是书籍。 “简直...我都...写都写不出来有多爽到！”暮光轻声说，用两只前蹄捧着脸，高兴地露出笑容。 “这可是图书馆诶，”云宝面无表情道，“看看别的马怎么写呗。” “不准打断我的美梦，云宝！”暮光带着哭腔说着转身，一蹄推向不识好歹的朋友的肩膀。云宝只笑了笑，向后退开，躲开这一击。 瑞瑞决定在此时插嘴。“咳咳，亲爱的们，请不要分了心。虽然你们的小打小闹很可爱，但我们应该赶紧开始找书了。这座图书馆这么大，我们可不能浪费...一...点...时...唔。”她渐渐停下，片刻后打了个颤，睁大双眼，眼神变得涣散。 “瑞瑞，你咋回事？你...哦...哦，这么着...”苹果杰克说着跌坐在地，眼睛同样变得涣散。小蝶、萍琪和云宝也纷纷坐下，呼吸变得沉重。她们都抬起前蹄捂住眼睛，耳朵紧贴头顶。 见此情景，轻语惊恐万分，不知所措，只有向后退开，她耳朵向后倒去，恐惧地缩起身子。“怎、怎么回事？！”她呜咽道，转身躲到仍然站立的星光身后。星光回头看看小雌驹，又看看暮光身边的斯派克，眼中露出不安。 小龙向后退开几步，安慰地朝她们微笑。“没事，又是个闪现。她们很快就会醒过来了。”他解释道。 “闪现？”轻语小声问，从星光身后稍稍探头，耳朵微微竖起，声音里的觳觫少了几分，“闪现是什么？” 星光回想起暮光曾经的解释，向旁踏了一步，俯身与轻语相视，也露出小小的微笑。“她们看到另一个世界的她们的事情了。”她努力想要让轻语安定些，但就连她自己也被这景象吓到了。尤其是她们的眼睛... “基本是这样没错。”斯派克认可道，走到轻语身边，将一只爪子放在她肩上，嘴角扬高几分，露出一颗虎牙。“挺复杂的，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懂。但星光说的没错，她们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另一条时间线的事情。”他说着瞥一眼暮光和云宝，回想起暮光曾经在闪现后昏迷不醒，笑容黯淡几分。 “没办法，希望她们看见的事情能有帮助吧...”星光无可奈何地说，也坐下来。图书馆沉入紧张而漫长的沉默，他们等着六只雌驹从闪现中醒来... ---- “我简直...我不知道该...我说不出话来了...”暮光轻声说，既震悚又惊喜，看着面前美妙到无以复加的书山，幸福得都快晕过去了。她四腿无力，心砰砰直跳。萍琪紧跟在她身后，后面是苹果杰克、瑞瑞、云宝，还有小蝶和斯派克。大家都面露惊奇神色，面带笑容，眼里闪着光。 然而，这份观光客的小确幸却被打断了。右边传来一声沉静的轻咳。朋友们向那边看去，是一只年长的灰色雌驹，暗淡的粉色鬃毛与尾巴。她侧臀上的可爱标记是金光照亮的卷轴，她衰老的双眼被一副黄框的老花镜半遮半掩，她上下打量他们。“你们需要帮助吗？”她沉稳耐心地说。 暮光的笑容又卷土重来，她急切地跑到管理员面前。“嗯，我们要找一本书！”她说着伸出前蹄，指向...整座图书馆。 “一点没变，暮。”云宝的声音传来。 那雌驹不知所云。“我们这里有很多书。”她一本正经地说，指向图书馆里成排成排的书架，一脸关爱智障儿童的样子。暮光倒是完全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似的，顺着管理员的前蹄看向后方的书架和书架还有书架，心又砰砰直跳起来。 “好多书...真的好多好多书...”她中了邪似地慢慢在原地兜着圈子，看着四周书的海洋，眼中是那种失了神的愉悦的无以复加的闪闪发光的光。图书管理员看向暮光身后的朋友们，希望能有一个智力正常的小马来跟她说话。 苹果杰克翻翻白眼，只好上前搭话。“咱们要找本历史书。”她开口了，走上前来，面带友善的微笑，看上去不是那么精神——也不那么精神病，“最好是能说明白，这儿以前靠啥对付危险的。” 管理员眨眨眼，若有所思地皱起眉。“这样啊...”她将一只前蹄放在下巴上，双眼眯起，低声自言自语，“历史书...历史书...”一盏并不存在的灯泡亮起，她猛地抬起头，露出大大的微笑，“啊，对了！” 朋友们有所期待地微笑看她。 她也微笑，什么也不说。 暮光的笑容渐渐消散，眼里多了几分失望。“是哪本书，呃，在哪里？”她追问道，强挤出一个期盼的微笑。 管理员眨眨眼，看向四周，笑容消散。“我...我好像想不起来了...”她说，看向暮光和朋友们，“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这儿上班的了...” 云宝将一只蹄子摁在脸上，超响。 暮光有些失望，但仍未失去希望。她立即打起精神，超朋友们点点头：“那我们就自己在这里找，我们一定能找到的。”说着，她转身走下楼梯，往下层走去。 “如果找到什么，麻烦告诉我。”管理员在他们身后喊道，转身离开，看上去不知要往哪里走。萍琪看着她离开，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但这悲伤的表情很快又变回平常的欢笑。 “她真有趣！” 破碎，回归现实。 ---- 朋友们口中同时发出惊呼声，闪现结束，她们对突兀的中断反应不一。小蝶前腿一软，扑倒在地，下巴撞在坚硬的水晶地板上，闷哼一声；苹果杰克晃了晃，接着猛一摇头，理清脑中的一团浆糊；瑞瑞将一只前蹄摁在额角，用另一只前腿支撑自己，膝盖微颤；萍琪眨眨眼，咯咯地笑了笑。“哈哈，每次都这样痒痒！”她笑出猪叫，看向朋友们。 暮光一回到现实，便猛地坐直身子，尖锐地深吸一口气，和瑞瑞一样将前蹄摁在额角；云宝的反应和她类似，只是前蹄没有抬起来。 斯派克连忙跑到暮光身边，爪子落在地上啪啪作响，他一把抱住暮光的另一只前腿，引来她的注意。“你们看到什么啦？”他急切地问，看向一旁的云宝。 暮光难受地哼哼，轻轻推开斯派克的爪爪，摇摇头。“呜啊...我看到...”她嘟囔着，眨了好几下眼，清除眼前的一片模糊，“我...看到我们，我们大家，到这里来，到图书馆来，找一本...历史书。” “历史书？”星光说出声来，看向图书馆里成排的书。意识到图书馆里的书实在太多，她不由得瑟缩：“嗯，如果要找到水晶帝国的力量，从历史书开始是个符合逻辑的选择。可是，这里的书也太多了...” “就是，”苹果杰克点点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你说得对，咱感觉也是，那里头咱还问图书管理员找书来着，”她皱起鼻头，脸色阴沉，“啊，咱觉得那应该是管理员吧...” “可这里谁也没有呀。”轻语好奇地说，跑到一列走廊前，用升降架将自己抬入空中，环顾四周。她眯着眼睛扫过每一排书架，接着看向身后的书架，满脸不解：“只有我们在这里。” “她现在可能不在这里，”云宝回答，站起身来用尾巴扫扫腰腿上沾的灰，“看上去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这儿的管理员。那我们就和闪现里的我们一样了...只能慢慢找。” 暮光看上去毫不介意。“那我们就快开始找吧！”她说着也站起身，眼神飘向斯派克，他仍紧紧抓着她的腿。暮光回想起些什么，看向云宝：“等等，你、斯派克，还有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云宝。我们还要找些空白纸来，和小马国各地联络。” 云宝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将前蹄拍向额头。“说得对！斯派克的龙火！”她大喊道，放下前蹄，朝暮光用力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先分头行动。暮光、斯派克和我去找纸笔，你们，”她转头看向大家，“负责找水晶帝国的历史书，或者研究研究之类的。” 轻语降回地面，将一只前蹄高高举起。“那个！我有问题！”她尖声说，小马们看过来。 小蝶温柔地微笑，走到她身旁。“是什么问题呢？”她轻声问道。 轻语放下前蹄。“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她问，露出大大的微笑，“他也能帮你们找书的。” 小蝶皱起眉头，看向身后的朋友们。“哦！嗯...我也不知道，”她照实回答，耸耸肩，“但疾风在巡逻站岗呢。” 瑞瑞用力点点头，轻轻‘嗯’一声。“要我说，亲爱的，疾风也巡逻够久了。小蝶，不如你去找他回来吧？”她提议道，微笑着看向轻语，“这样我们的小妹妹该多高兴呀。据我所知，我的妹妹要是和家马分开太久，可不会高兴的呢。” “没错，咱妹也是。”苹果杰克补充道，脸上浮现出思念的神色，“小苹花（apple bloom）是个好姑娘，但她重感情，没得商量。”她低头看向轻语，眨眨眼，接着看向小蝶，“咱觉着瑞瑞讲得对，去找那伙计回来吧，他该和妹妹多待会儿的。” “哦，没问题！”小蝶微笑，看向云宝，云宝没有说话，只点点头作为同意。小蝶于是转身面向轻语，就地俯倒，与她平视。“别着急，我会和你哥哥一起回来的。”她说着，戳了戳小夜骐的鼻子。 轻语哼一声，向后退半步，皱起鼻头。“噗噗！哼，我的鼻子诶！”她抱怨道，用前蹄捂住被戳的地方。 小蝶愉悦地笑笑，点点头。“是你的鼻子...”她转头看向大门，笑容稍稍浅了几分。但很快，她鼓起勇气，向图书馆门走去。 “路上小心啊，小蝶！”暮光在她身后喊，天马在门中停下，回头看向暮光，点点头，轻轻悄悄地出门去。门在她身后关上，声音在整座图书馆中回响、小蝶离开，云宝转身看向自己的队友们。她瞥一眼星光，星光仍尴尬地站在一旁。四目相遇。 她脑海里那个声音又灼烧起来... “让她付出代价。” 云宝双唇紧闭，咬咬牙，再一次强忍下心中的冲动，瞥向萍琪。萍琪毫不犹豫地朝星光露出微笑：“喂！星光！你帮去云宝和暮暮吧。” 星光立即睁大眼睛，深吸一口气，不敢相信地看向萍琪。“什——诶？”她的话哽在喉咙里，转过眼焦虑地看向云宝，“呃，不，不了，她们不用我帮忙也行的！我还是和你——” “不嘛，快去呀~”萍琪接着撺掇她，溜到她身边用蹄肘碰她的腰。“找本历史书而已啦，再说...”她朝着星光耳边轻声说，但声音足够云宝听见，“云宝好像有话想跟你说呢。” 云宝感觉自己的心上挨了一刀。‘既生萍琪，何生云宝...’她整只马都蔫了。然而，虽然迟疑片刻，星光还是勉强点点头，慢慢走到暮光身旁。云宝忍不住低哼一声，将视线从两只独角兽身上移开，看向大家。“好，那大家都有任务了：小蝶去找疾风；暮光、星光、斯派克，还有我想办法和别的城市取得联络；大家负责找历史书。轻语，你和苹果杰克待在一起——她之前和小蝶一起照看你来着，对不？” 轻语可爱地点点头，露出微笑：“嗯嗯！她给我讲了种苹果的事呢！” “好，那就跟着她。那大家，我们上吧！”云宝抬高声音。朋友们纷纷回应，找书的小马们飞快地跑下楼梯，很快便四下散去，在巨大的图书馆中找书。 云宝看着她们的身影，片刻，转头看向暮光、斯派克和星光。她全然不顾脑海中灼热的感觉，转身沿着走廊向前走去，用一只翅膀示意他们三个跟上。“好了...走吧。” - - -注 释- - - 注1（大声匿笑）：在下自然知道“匿笑”意思是不出声地笑，但这个在语文考卷上看见过的乱用词语梗，我想用已经有好多年了。 第7章 兄， 幸好，疾风不难找。作为整座帝国中仅有的两只长着蝙蝠翅膀的小马，他在帝国边境蔚蓝的天空中像一个斑点似的明显。他在高空飞行，翅膀有节律地拍打着，双眼紧盯远方的雪原，注意着潜在的危险。小蝶咽咽口水，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飞上前去，不知该同他说些什么。 虽然她和他已经同行了一周，但如果说实话，小蝶真的对疾风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坎特洛出了事，疾风就和他的妹妹一起出现了，然后云宝和暮光就坚决要兄妹两个一起出发。说实话，她觉得好奇怪。 但饶是如此，小蝶还是慢慢飞到他面前，引来他的注意力。疾风转过身看向她，与她四目相对，好奇地挑挑眉。“你好...呃，你是小蝶，对吧？”他问，慢慢将一双前蹄放到胸口互相搓揉。小蝶点点头。疾风露出小小的友好的微笑，接着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家叫我带你回去。我们在图书馆里找有关水晶帝国力量的线索，需要你的帮助。”小蝶回答，轻轻朝图书馆的方向点一点头，“还有，你妹妹也很想你了呢。” 疾风僵住，看向一旁，他的前蹄互相抓紧，忍不住咬住下嘴唇。好一会儿，他忽然像是吓了一跳，大约是想起小蝶还等着他的答复，连忙清了清嗓子。“哦！呃，我、我不能。我得在这里放哨。万一邪茧女王来了，得有小马报信才行吧？”他紧张地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又加上一声假笑。 小蝶为他的反应皱起眉头。“可是...你妹妹怎么办呢？你应该多去陪陪她的，这里看上去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她说着朝极北之地的冰原瞥了一眼，打了个颤，“我是说...除了这里好冷好冷的雪。” “雪就是最大的问题。”疾风微微动了动蹄子，“外面的暴风雪太大了，不仔细看，会看漏的。我不想冒这个险，可以吗？” 小蝶严厉地看着疾风，微微眯起眼睛。“...轻语跟我说过，她很敬佩你，你知道吗？”她尖锐地说着，往他身边飞去，“她关心你，她爱你，你去加入月卫队的时候，她躲进你的车里，因为她不想离开你。” 疾风垂下眼，叹口气，挫败地垂下肩膀。“你也知道了。啊，也好...”他摇摇头，抬起眼看向远处的冰雪，再开口时，声音冰冷而渺远，“小蝶，回答我...你有兄弟姐妹吗？” 小蝶轻轻‘嗯’一声，露出微笑。“有的。我弟弟叫悠悠西风（zephyr breeze），他...”说到这里，她的微笑变成了失望的神色，“...挺麻烦的。” 疾风只放声大笑，为小蝶的话面带悦色。“嘿嘿...听上去就像是当哥哥姐姐要受的罪。虽然挺麻烦，可你肯定...”他迟疑了，将一只前蹄放在胸口，耳朵紧贴头顶，“...你肯定还是毫无保留地爱着他...你希望能做他的好榜样，希望你能做一个好姐姐...” “可只要有你在旁边，轻语就很高兴了。”小蝶说，脸上的神色缓和积分，“从我看到的来说，你确实值得她这样敬佩——你是个好哥哥。” “可我也是个坏弟弟。” 小蝶抬起头，困惑地偏过头，稍稍侧身，看向疾风的双眼。那其中是愧疚。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嗯？我记得，你说你家里只有一个儿子，而且你是年纪最大的啊？”她终于问道，又直起身。 疾风像是挨了一拳，向后缩去，接着耸耸肩。“那、那个，不是亲生哥哥啦，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他重重低下头，“...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对我总是凶巴巴的，想让我鼓起勇气，多长点骨气。他对我呼来喝去，有几次还对我动了蹄子的...” 小蝶立刻捂住嘴。“哦，天哪，”她沉痛地说，伸出前蹄，“听上去挺不——” “他虽然打过我，骂过我，把我推倒在地上过...可他也帮我出过头——要是别的谁欺负我，他会保护我；他教会我怎么战斗，怎么保护自己...是他让我走到了今天...”疾风接着说，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小蝶，“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关心我的...我想，他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保护我...”他垂下眼，小蝶在他眼中看到了泪光，“...可我是怎么回报他的呢？...我丢下他自己跑了，现在是他在替我担责任。”他回头看向水晶帝国的城市，眼中各种情感争抢着他的心，“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嗯...差不多。”小蝶弱弱地回答，前蹄在胸口互相碰着，双眼盯着自己的尾巴尖——它在风中微微飘动。 “我只是...我担心我不能成为轻语需要的哥哥。”疾风接着说，哀求地看向小蝶，“她是我的妹妹，我想要陪着她...可是...”他将前蹄伸到面前，厌恶地用苦涩的眼神嗔视自己的前腿。“我从对我来说像是哥哥的那位身边跑走...虽然有时候我也不喜欢他...可是...”他垂下前腿，低头看向遥远的地面，“...这样的我，真的是妹妹需要的吗？” 小蝶咬咬嘴唇，眼睛亮了起来，笑容回归，鼓励地点点头。“据我所知，你现在在这里，尽职尽责地站岗，防止危险的敌马侵入帝国，伤害轻语和你的朋友们；据我所知，你独自闯进幻形灵入侵的坎特洛，安全地把轻语救了出来。”她的笑容更大了几分，朝疾风飞近一点，“你正是她需要的哥哥——你强健，你勇敢，你愿意拼尽全力保护大家，我相信，你已经是最好的哥哥了。” 疾风睁大眼睛，看向小蝶，嘴唇微张，像一只脱水的鱼，努力想说出话来。许久，他终于叹口气，点了点头：“我是说...你说的我也懂，可是...” “不许可是。”小蝶打断他，将一只前蹄放到他下巴下，不允许他再低下头。她稍稍抬起疾风的头，与他四目相对。“你是了不起的好哥哥，轻语拥有你很幸福...”她收回前蹄，朝他眨眨眼，“再说，你可以等一会儿再回来这里。你都飞了好几个小时了...翅膀也该休息休息啦。” 疾风不敢相信地盯着她，喉咙里发出像是咳嗽的声音。好一会儿，他又‘咳’一声，接着便捂住肚子，狂笑不止。小蝶吃了一惊，向后飞了一点，但疾风的笑声很快停下来，他慢慢在空中正过身子，用前蹄擦去刚才狂笑时笑出的泪，向她露出微笑。“小蝶...看不出来，但你简直可以去当马生导师啦！”他夸赞道，动身缓缓往帝国飞去，“好啦，我们走吧——你说得对，我的翅膀是该休息了。” 小蝶忍不住高兴地轻声‘嘤’一声，转身领着疾风往城市深处的图书馆飞去。离开前，疾风回头朝远方风雪纷飞的废土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 刺骨的风，冰冷的雪，落在法瑞克斯（pharynx）的甲壳上，像是无数把霜冻制成的匕首向他刺来，他忍不住痛苦地嘶叫一声。法瑞克斯眯起眼睛，往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之间看去，眼前却只是一片明明暗暗的白，偶尔有一两块黑乎乎的石头从中窜出来。他打了个颤，苦涩地低声咒骂：“索拉克斯，你个混蛋...你没事往这该死的极北之地跑做什么啊？！”他低吼，向前继续前进。 法瑞克斯追随索拉克斯的蹄迹，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星期。被邪茧女王派去找索拉克斯后的第二天，他就明白，自己的傻弟弟和云宝黛西公主，外加她那一大帮子朋友逃跑了，先去了无尽之森的两姐妹城堡，接着往北一路来到了这片覆满冰雪的荒地。他一路尾随索拉克斯留下的痕迹，确信准确无误，可一进入风雪肆虐之地，那踪迹便在无休无止的雪中消散了。法瑞克斯渐渐明白，他迷路了。他又打了个颤，脑袋里一阵抽痛，不由得低吼着摇动全身，期望能稍稍提高体温，找到足以避难的地方。 终于她找到了，是一座小小的断崖，岩石下有一小块空间，风从旁边安然掠过。他躲到岩石下，竭力蜷成一团，尽力想保持仅有的一点温暖。他的独角一闪，一阵绿火闪过。火焰散去时，他变成了一只身覆厚毛的牦牛，体温立即缓缓回升。法瑞克斯舒心地叹口气，但他知道，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他身上的能量有限，没有稳定的爱意来源，他只能尽量省着用。 几分钟过去，他闪退伪装，变回平常的模样。真是个馊主意，他的甲壳都发着抖，想要之前温暖的屏障回来。但他强忍着再变形成牦牛的欲望，一边又开始打着颤，一边用一双紫色眼睛怒视极北之地的冰原。他眯起眼睛，既厌恶又恼怒。这样下去，他是找不到索拉克斯的。他不禁开始想，究竟哪种死法更惨——是在这里冻死，还是被女王宰掉？ 索拉克斯... 他回想起弟弟，回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回想起索拉克斯的决心，他决然要拿自己的性命保护那只没用的小雌驹，就因为他觉得惭愧。他想起自己当时心中闪过的一抹骄傲，他看着弟弟，那个从前被大声训斥都会吓得半死的小虫子，居然敢顶他的嘴，敢跟他对着干，尽管想做的事蠢之又蠢。 法瑞克斯满不在乎地哼一声，向雪原深处看去。他为索拉克斯感到骄傲，但这不重要了。邪茧女王的话说的很明确... 邪茧盯着法瑞克斯看了好一会儿：“听好，我有一个特别的任务要交给你。” “任务吗，陛下？”法瑞克斯问，小心地抬起头，看向邪茧。她俯视他，残暴地呲牙而笑。 “没错。我要你，去把你那个逃兵弟弟给我抓回来，让他为背叛付出代价。” “可是陛下，”法瑞克斯舔舔嘴唇，忽然觉得口腔一阵干，“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点头绪也没有——我不是渗透者，也不是密探，我——”邪茧的独角亮起绿火，她看着他，眼里亮起怒火。法瑞克斯立即噤声。 “你是我的工兵！”她狂怒地咆哮，用魔法将法瑞克斯一把聚到空中，把他的前腿摁在身侧。她对法瑞克斯咆哮嘶叫，露出尖牙。“你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愿意为我献上一切’吗！除非你在说谎，不然你必须要想到办法！我不管你是做什么的，你首先是我的工兵，你的存在就是为了不遗余力地执行我的命令。我让你做，你就得做！！！你听懂了吗？！” “遵、遵命！”法瑞克斯惊恐地吸一口气，连忙点头。他本能地在邪茧的魔法中挣扎，肾上腺素泵入他的血管，他的心砰砰直跳，像铁匠敲打崭新的武器，“我很抱歉，陛下！是我失言了！” “你今天犯的错真不少！我看，你该受点处罚了，不是吗？” 他用一只前蹄捂住胸口，紧紧闭上双眼，那不可描述的剧痛的回忆在他脑海中重现。那是无法忍受的剧痛...能量被从身体里吸走，被邪茧活吞...那是他这辈子最痛苦的经历，也是他自那时起最害怕的事。只要能不再受到那种折磨，他愿意做任何事。 任何事。 只要抓住索拉克斯就好...他的弟弟，那个叛徒，他亲自放走的叛徒。只要抓住叛徒，带回去让邪茧处罚就好。 当然，要抓住索拉克斯，他还得闯进雪原... “都怪你...”法瑞克斯低声嘶吼，“索拉克斯...你这蠢货。你这个没脑子的、傻不拉几的大笨蛋！”他抬高声音，怒火渐渐涌起。法瑞克斯站起身，转身将一只前蹄砸向岩壁。前腿传来剧痛，但他不断增长的怒火蒙蔽了这一切。“你不该逃跑的！你不该犯这个蠢的！你是会受罚，可你本来不用去死啊！现在都怪你，我们都被困在这傻子暴风雪里了！！” 他一次次打向岩壁，前蹄愈发用力，每一蹄过后，他的声音都抬高几分。“困在暴风雪里就算了，我要是找不到你，那我们还都得死！你懂吗？！都！死！定！了！”他一蹄砸下去，岩壁上裂出蜘蛛网似的纹路，延伸几寸。悬崖顶端，一团雪被震落，正落在不远处。法瑞克斯这时候才停下，大喘着气，不住地颤抖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终于，他收回前蹄，盯着它看。 甲壳上满是裂痕，随着怒气渐渐散去，他的前腿和肩膀涌起一阵阵疼痛。法瑞克斯痛苦地呻吟着，暗自咒骂着自己的愚昧，又坐回地上，蜷缩起来。他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合上眼，想要休息。 时间流逝，风雪仍不停歇，孜孜不倦地噬咬着他的甲壳，在他耳边吼叫。仔细听去，他似乎听到远处有动物吼叫的声音。法瑞克斯打了个颤，缩得更紧，将受伤的蹄子缩到胸口。空气居然更冷了，法瑞克斯的心跳渐渐加速。他的翅膀恼火而疲惫地自行打着颤，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脊背传来刺痛。一定有问题... 法瑞克斯忍不住睁开眼。 接着，眼前的场景令他的眼睛瞪得滚圆，足有餐盘大笑。 一团巨大耸立的烟雾与黑暗，出现在远处，向北方前行。阴影似的触须在雪中爬行，一双发光的绿色眼睛和其中红色的瞳孔不祥地飘在烟雾上端，看着远处。法瑞克斯向岩壁遮蔽的深处缩了些，脸上全无血色。‘那是什么鬼东西？！’他心中暗想，后颈冒出汗珠，胸中泛起恐惧。 阴影停下，那双可怖的眼睛忽然转过来直直盯向他。法瑞克斯僵住了，血脉中流过一种刺骨的冰冷，同时而来的还有与冷冻无关的颤抖。他凝视那团无形的黑暗，黑暗凝视他。他祈祷，假如世界真有神明，能保佑他不被那阴影盯上。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打败那团阴影，尤其是现在这样的状态。四目对视许久，等着对方先行动。 法瑞克斯脑海深处，隐约传来愉悦的狂笑。那团黑暗将深不可测的双眼挪开，接着向前走去，很快便消失在飞旋的风雪中。一声令马不安的号叫在极北之地的雪原上回响，接着便是寂静无声——除了咆哮的风。 法瑞克斯呼出一口不知何时屏住的气，尖锐的声音。宽慰如潮水般扫过他的身体。他稍稍平复心情，向雪原看去，此前的愤怒与怨恨已被全然不同的情感取代。 恐惧。 “弟弟...为了你好...”他心中恐惧滋生，低声说道，“但愿我比那个东西先找到你...” - - -注 释- - - 无 第8章 星， “让她付出代价。” 云宝看向右边，星光就在那里，她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开始不断回响，令她满面怒容。那只雌驹用魔法将一张白纸浮在面前，竭尽全力想要装作正在忙碌的样子，她看见云宝看着自己，勉强微笑，将鼻头更深地埋进白纸深处，想要躲避云宝苦涩至极的神情。云宝怀疑地怒视星光，好一会儿，摇摇头，泄了气，又将注意力移向书架。 这种情景已经重复了十分钟。小蝶出发去找索拉克斯，朋友们在图书馆中四散去寻找书籍，自那时起，星光便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躲藏，主要都是将头埋在书本、卷轴里，装作忙碌的样子。然而她并不很擅长表演，云宝和暮光每次都能看出她逃避的行为，把她叫回来；这时候，星光只能叹口气，点点头，然后回来，然后同样的事情又会上演。 谁都看得出来，星光希望能不被发现，能溜到图书馆别的地方去，离云宝越远越好。空气充满尴尬与紧迫，更不用说暮光和斯派克还显然故意地回避她们两个，让云宝和星光总是独处。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想做什么，云宝意识到，自己既为他们的逼迫感到高兴，又为自己要被逼迫而感到不悦。她又瞥向星光，那只雌驹将空白的羊皮纸塞回书架上，耳朵垂向后方。 云宝稍稍打起精神。“哦，呃，”她突然开口，用一只前蹄指向那张纸，“我们要的就是那个——没写字的纸。” “哦，说的是。”星光羞赧地微笑，颤抖地轻笑一声，用魔法拿下那张纸，飘到自己面前看了看，卷成卷轴，放到背上。“嗯...要是带了鞍包来多好...”她嘀咕着，看向四周，想找到暮光和斯派克。他们不见了，她若有所思的神色化作困惑与不安。“呃...他们去哪里了？” 云宝喉咙深处传出低吼，她恼火地看向天花板，跌坐在地，夸张地将前蹄甩向空中。“你不会没看到他们光明正大的溜走吧？真没看到？”她落下前腿，硬硬地盯着星光，“他们溜走了，把我们两个丢在这里。真是干得好啊，暮...” 星光听到这话，稍稍睁大眼睛，眼里闪过一抹恐惧。“什么？！他们把我们两个单独丢在这里做什么？简直蠢死了！”她大喊道，听上去惊恐万分。云宝不满地瞪向星光，她睁大眼睛，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卷轴从她背上滑落，落在地上，声音大得不自然。两只雌驹互相审视一番，星光这才鼓起勇气，又开口道：“呃，我不是说暮光蠢，她一点也不蠢，我说的是这个主意...嗯...”她重重地咽咽口水，又后退一步。 “行了，你闭嘴不就好了吗？”云宝啐道。星光毫不犹豫地照做。云宝闭上眼，从鼻孔中深深吸一口气，屏息片刻，她从口中长长地、重重地呼气。星光无意说暮光的坏话，在她脑中激起了怒火，但这怒火此时已经渐渐消散。她睁开眼，又看向星光：“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因为，萍琪说得对，我们需要谈一谈...他们不想让我拖延下去。” 星光眨眨眼，怀疑地看向云宝，她又向后缩了缩，以防万一。“好吧...那你想和我谈什么？”她问，声音中满是对云宝的不信任。 天马向左转身，又看向书架，想找个办法打开话题。终于，她想到办法，开口了。“我想多了解你，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小马...”她终于说出口，严肃地看向星光这边，“而不是我害怕的那只小马。” 星光挑眉，缓缓向前，耳朵慢慢竖起：“你害怕的那只小马？你是说，你觉得我是...那个星光熠熠，那个穿越了时空，把——” 云宝抬起一只前蹄，阻止星光接着向下说。她耸了耸肩，放下前蹄：“我和朋友们在马哈顿（manehattan）找到你的时候，我已经对你有了偏见...我以为，你是个精神失常的天才，对我和我的朋友们心怀恨意；我害怕，你会又想回到过去，让一切从头开始...”她低下头，尴尬地用一只前蹄摩擦光滑的地板，“我现在知道，是我误会你了，我也很后悔在火车上袭击你...可我真的不了解你。我只知道，你的面容、声音，都和那只回到过去、篡改历史的雌驹一模一样...和害死我父母的凶蹄一模一样。每次我只要一看见你...” 她抬起头，双眼涣散地看向星光。独角兽看到的是一只不知所措的雌驹，眼中的警惕少了几分。不仅仅是不知所措，还有恐惧异常。“我只能看到那样的你。每当我看到的是那只雌驹，我就好想...”云宝紧紧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这念头使她脑海中的声音又炽热起来。 “让她付出代价！”那份冲动在她脑海中大喊，她的头颅隐隐作痛。 “闭，嘴！！”她反击，无视那不断重复的声音，又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再睁开眼时，她看见星光已经躲得远远的，看上去随时准备转身逃走。 云宝沉重地叹口气，看向身旁的书架，她漫不经心地伸出前蹄，抚摸书架上站立的一本书：“...每当我看见你，我就想...伤害你...我想让你付出代价...” “每次？”星光问，这下她睁大了眼睛。云宝点点头，星光将前蹄放到下巴上：“每一次...这不对。这种事情不可能的。” 云宝的前蹄微动，那本书被她推倒，在书架上咚的一声。她转过头看向星光，惊异地挑起眉毛。“诶？”她只说得出这样的一个字。 “听我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的翅膀受伤之后，会对我有怀疑和不满，很正常。”星光边说边缩向一旁，尽管面带愧疚，她仍坚持向下说，“但既然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马，你就不可能一直对我心怀怨恨。”她看向云宝，声音中多了几分憎意，“除非你根本认不清现实。” 云宝恼火地皱起眉头，摇摇头：“我就假装没听出来你在骂我。你说得对，我是不该对你意见这么大，更不该对你这么凶——可事实就是这样——我就是想多了解你，好解决这个问题。” 星光的眉头也皱起，但不是因为恼火。她将一只前蹄放到下巴上，若有所思地转动眼睛：“...回答我，云宝，你对我的怨恨...你自己觉得正常吗？” “呃...”云宝眨眨眼，向后退一步，“这是什么意思？” 星光的眼睛四下转了转，想要找到合适的例子。她很快有了主意，深深看向云宝的双眼：“这样，想象一下邪茧女王。她侵入坎特洛，把整座城市的市民——你的国民——当做家畜，还把你的母亲、小姨关押起来，十有八九是先打败了她们，也就是说，伤害了她们；此外，你和暮光去救公主们的时候，邪茧女王想就地要了你们的命，如果不是暮光的传送来得及时，我们三个当时就要被烧成灰了。这些事肯定足够让你心情不好了，对吧？” 云宝点点头，想到星光说的话，皱起眉头：“当然啊，我为邪茧生气，为我的家马担忧。你说这个做什么？” 星光向前走了几步，步伐中多了几分自信：“我要说的是：每次你提到邪茧，提到她做过的事的时候，你都不会说要伤害她，要让她付出代价。你提到她的时候，眼中的怒意还没有看见我的时候多。你谈论的是解救你的家马，保护小马国，谈论的是你见过她的凶残。可对我呢？”星光将一只前蹄放到胸口，“你说过，每当你看见我，你就想伤害我，想让我为另一只小马的错买单——那只小马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存在了。你还没感觉到吗？这种愤怒是不合理的，和我见过的你完全不一样，和我认识的你完全不一样。” 云宝眨眨眼，稍稍睁大眼睛。“那...你是说...”她低声说，缓缓站直身子，渐渐意识到了些什么。 星光指向云宝，脸上浮现出些许希望：“我是说，也许，你对我的恨意是外力植入的，比如，可能是某马在你身上用了魔法，强迫你讨厌我！那这就不是你的真实情感，完全不是。如果说，真的是魔法一类的东西，那我说不定能有办法解决它，只要让我仔细看看——” “不行。”云宝打断她的话，眼睛眯起，瞳孔散大。 星光眨眨眼，放下前蹄，眼中的希望消散，化作惊讶与困惑。她稍稍向后移去，看上去有些紧张：“诶...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行，不准用魔法碰我。’”云宝不容置疑地说，用前蹄跺向地板，加重语气，“不过是个猜想，坚决不行！” “我...”星光开口。云宝的视线更加灼热，她只好闭上嘴，低下头去，向后退了几步，耳朵紧贴头顶，“对不起...我忘记...你受不了魔法，对吗？”她弱弱地问，刚刚话里的热情全部被挫败取代。 云宝缓缓摇头：“是这样的。一碰到魔法，我就想起我父母过世的那一天...”她低头闭上眼。“...老妈说，和创伤后遗症差不多，她刚收养我的时候，就想治好这个问题，可我们一直也没有进展。所以...”她抬头看向星光，眼中带着歉意，“不要，行吗？谢谢你，但恐怕不行。” 星光缓缓点头，什么也说不出口。云宝看着她许久，重重叹了口气。她朝地上卷起的羊皮纸指了指：“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暮暮还等着纸呢。” 星光点点头，她一言不发地从身后漂起卷轴。两只雌驹从书架间离开，在水晶图书馆里寻找暮光和斯派克的踪迹。 - - -注 释- - - 无 第9章 信， 云宝和星光很快便在图书馆更深处找到了暮光和斯派克。他们也找到了不少白纸——这样就一共有八张，足够与四个城市联络，并向他们传授龙火魔法。算清楚数量后，云宝坚决要求大家尽快开始着蹄联络。 然而，找笔的时候，暮光却时不时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她和星光。每当她的眼睛与云宝的双眼相遇，天马便会看向一旁，像是心中有愧，然后便离暮光躲远几分。不过，几分钟后，他们便在深藏于图书馆中隔音的自习室里，找到了一套看上去就非常古老的羽毛笔和墨瓶，墨瓶里甚至还满是可以使用的墨水。 他们将笔和墨水带到二楼一个合适的地方，刚好可以看到朋友们寻找历史书籍的身影。云宝在一张矮圆桌旁坐下，舒心地出口气，暮光和斯派克将笔、墨和纸放到桌上。星光来的路上便落在他们后面一些，她从不远处看过来，清了清嗓子。“咳，啊，我应该帮不上忙了，那我下楼去帮她们了，没问题吧？”她只说，指指楼道下方。 “没问题，如果有进展，记得告诉我们就好。”暮光友好地微笑着回答，而星光还不等她说完便仓促跑下楼去，留下暮光、斯派克和云宝。暮光微微眯起眼睛，转头看向身后的天马。“嗯...情况怎么样？”她引导地问，转身面向云宝。 云宝不在乎地哼一声，展开一张纸。“不好。”她只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纸。 斯派克瞥一眼暮光，接着看向云宝，开口了。“呃，是有多不好？”他追问道，走到云宝身旁，在桌沿上坐下。他看着云宝，，看见她紧张的样子，既担忧又好奇。 “回头再说不行吗？”云宝尖锐地说，拿起羽毛笔，瞪了他一眼，“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现在没工夫管我和星光的破事。” “或许吧，但你和星光的事情也不小。”暮光反驳道，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大概说说就行，以后我们再讨论细节，好吗？” 云宝哼了一声，叹口气，神情平缓下来。她放下羽毛笔，一头倒在椅子上。“呃啊！好吧，行吧，总之，我想问问她的经历，我跟她说了我之前在坎特洛跟你说过的问题，然后她...”她停顿片刻，皱起眉头，恼火地低吼一声，向前靠去，以蹄掩面，用蹄肘撑在桌面上，不再说话。暮光和斯派克不安地对视一眼，斯派克用爪子指指云宝，希望暮光说些什么。 暮光点点头，缓缓向前。“云宝？”她的声音打破了刚刚形成的沉默。云宝动了动耳朵，她感觉到暮光的前蹄落在她背上，听到暮光的声音，这一次温柔得多。“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云宝抬起头，看向暮光的双眼——那双眼睛离她的眼睛这样近。她接着垂下眼，向那只雌驹靠过去。暮光明白她的意思，用两只前腿搂住云宝，轻轻抱紧她。云宝在暮光怀中获得慰藉，终于又能开口：“...她有个理论...我害怕她说的是真的。” “理论？”斯派克问道，轻轻地将书写工具推到一旁，在桌面上走近了些，后爪在坚硬的桌面上啪嗒作响，“什么理论？” “她猜想，我对她的怨恨，可能是被法术引发的，”云宝勉强说，一边回忆一边闭上眼，“现在想想，真的很有道理...” “用魔法迫使你对星光产生怨恨和敌意...？”暮光若有所思地问，微微向后靠去，偏过头，“可是...谁会——” “无序（discord）。”云宝打断她的话，低头看向斯派克。看到两位朋友疑问的眼光，她于是解释道：“只有可能是他了，我是说...他把我的性格完全颠倒过来的时候...当时我只记得一件事...前所未有的愤怒——对星光的愤怒，可是，还有...”云宝又靠向暮光，希望她能将自己抱得更紧些，云宝打了个颤，闭上眼睛，“...更可怕的，是我的恐惧。我害怕，要是我找不到她，会发生什么事。就是在坎特洛的迷宫花园里，我见到无序的时候，这些感觉就停不下来了。如果星光说的是真的...那就是无序在我身上做了什么坏事，就连你用记忆魔法让我恢复正常以后，也没能抹消它的影响。” “这确实很有道理。”暮光思索道，轻拍云宝的肩膀，稍稍向后退了些，“你一夜之间失去了自信，安全感也没有了，一想到星光就害怕；你在马哈顿只见了她一眼，就成了那样；更不用说，只出了一点小意外，你就对苹果杰克、瑞瑞，还有我的分析结果弃之不顾...”她列举道，每说一句，耳朵都更垂下去一点。 “还有火车上的事...”云宝嘀咕道，跟着点头，闭上双眼。回想起整次事件，以及后续的影响，她的血液变得冰凉。她回想起自己在暮光脸上留下的伤痕，眼睛湿润了。 “云宝，没事的，都过去了。”暮光轻声说，将云宝抱紧许多，蹭蹭她的头顶，“都过去了，我们已经原谅你了。” “我知道...”云宝强忍着泪水回答，睁开双眼。她弱弱地吸了吸鼻子，用前腿擦去眼中即将成为泪珠的泪水，“可要是我真的被魔法控制了，那我还能坚持多久？还有多久，我就会再失去控制，朝星光大打出蹄？还有多久，我就会再次犯错？万一，下一次我犯的错无法挽回怎么办？！”云宝抬高声音，微微向后靠去，与暮光四目对视，露出脸上爬满的绝望。 “我们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斯派克咧嘴微笑，将一只爪放在云宝肩上，“我们楼下还有朋友呢。” 云宝勉强微弱地笑了笑。“嘿嘿，我懂...谢了，斯派克，但，要我说实话的话，”她看向暮光，眼中闪过一抹绝望，“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办法对付这件事。” 暮光微微蹙眉，看向一旁，轻咬嘴唇，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想法：“那...如果我们反制无序的魔法呢？” 云宝的耳朵立即贴平：“好吧，星光已经想这么干了，可我...拒绝了。” “...那如果是我呢？”暮光小心地问，斯派克警觉地瞥了她一眼，云宝好奇地看向她。暮光没有停下：“云宝，如果你的情绪被魔法影响了，我们就应该想办法处理。” “我知道，我懂，可是...”云宝轻轻地蹭开暮光，从暮光怀中离开，靠向椅子，重重叹口气，“你知道，我害怕魔法的...” “我知道...”暮光沉重地点点头，耳朵垂下去，“可在我看来，要么我们解决掉无序的魔法——没有办法，这样你就只能经受不想要的回忆...要么我们不管不顾，眼看着你再经历火车上发生的事。如果这一次，我们不能阻止你的攻击，就像你说的，结果会更糟糕。”她板起脸，充满决心地把态度放强硬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愿意竭尽全力阻止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我...”她的眼神放缓，低头看向地面，“...我也很不好受，我明知道用魔法会让你遭受痛苦。” 云宝在座位上动了动，严肃地看向暮光：“不，不怪你，暮暮，要怪就都怪我——是我犯了错，是我伤害了星光，是我怀疑了你们。”她坚定地说，暮光惊讶地抬头看向她，“不准你为我的错道歉。” “谁的错真的重要吗？”斯派克尖锐地问，走到两只雌驹之间，“我说，这些都过去了，而且我们有办法避免这种事情再发生，这不就行了吗？” 暮光稍稍动了动，为斯派克的发言吃了一惊。云宝看着他的后脑勺，许久，重重叹气，全身靠向椅背。“你说得对，斯派克...不重要。我们有办法...”她挫败地嘀咕着，看向暮光的双眼，“好吧，暮暮...我相信你...等我们联系上小马国，我们就想办法解决这个魔法，好不？” 暮光满不情愿地点点头，向前踏了一步，斯派克赶紧向一旁躲开。她伸出前腿，搂住云宝，蹭蹭她的肩膀，云宝也满心地与她相拥，蹭蹭她的肩膀。暮光努力做出安慰的微笑，向后靠去，用前蹄揉了揉云宝的鬃毛，天马不开心地哼一声。“你不用害怕，云宝，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对吧？”暮光轻声在她耳边说。 云宝轻轻推开暮光的前蹄，那前蹄落在她的肩上。“我知道。”她回答，勉强挤出微笑，“所以我才愿意你这样做。” 说完，云宝又搂住暮光。两只雌驹只坐在桌边，互相拥抱，享受着对方的陪伴，斯派克站在一旁大吃狗粮。他抱起胳膊，不耐烦地用后爪踩踩桌面，像是期待着发生些什么。 暮光终于松开怀抱，收拾起纸笔。但她还没能收拾多少，云宝就又拉过她，这次搂得更紧了，暮光惊叫一声，但没有反抗，反而也抱住她。几秒后，她轻轻笑了几声：“我们还要和小马国联络呢，你还是先放开我吧。” “小暮暮，闭嘴嘴，让我好好抱抱你。”云宝只说，将脸埋进暮光的肩膀，将她抱紧。书虫雌驹又翻了翻白眼，任由云宝把自己当等身抱枕。 “啊，好吧。反正我也不能拒绝，不是吗？” “嘿嘿，当然没门。”云宝说，声音被暮光肩膀上的毛毛盖住，有些模糊。 一旁，斯派克翻翻白眼，吃饱了狗粮，恼火地低吼一声。“啊看在塞雷丝缇雅的份上，你们干脆亲嘴好了！”他大声喊道，甩开胳膊。 “斯派克！！”暮光尖叫道，匆忙从云宝的怀抱中退出来，满脸红得发紫。云宝的脸也红了，很不怎么开心地看向小龙的方向。 “怎么了嘛？”他假装天真无邪地耸耸肩，“我只是把大家的心声说出来而已。” “斯派克啊，”云宝缓缓地说，将一只前蹄举到桌面上，“要不然，下次你看着瑞瑞流口水的时候，我也大声叫你们亲亲？” 斯派克的脸也红得发紫，他将双爪背在背后，从云宝身边躲开，一边嘴角向上咧起，弱弱地、紧张地笑了笑。“哦，呃...我懂了。”他颤抖着说。 “最好是懂了。赶紧下来，我们该写信了。”云宝挥挥前蹄，驱他下来。斯派克垂下肩，跳下桌子，看上去有些失望。云宝恼火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看向暮光。 雌驹将一只前蹄放在胸口，看着一旁。她咬住下嘴唇，双眼闪着不确定的光。过一会儿，看到云宝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她轻声叹一口气：“对不起，云宝。我...不该这样的。” “嘿，没事儿的，暮...我知道你也还在想办法弄明白这一切。”云宝轻声回答，低头看向桌上的纸张，叹了口气，“...我们快开始吧，嗯？” “好、好的。”暮光轻声回答，走到云宝身边。她用魔法拿过一张纸和一支羽毛笔。她将笔尖悬在纸张上方许久，皱起鼻头。“这样，你写信，我写龙火魔法，怎么样？” “好。”云宝点点头，也拿过纸笔，“来吧，我们先联络马哈顿。阿杰和瑞瑞肯定都想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而且马哈顿的马口也是小马国最大的，最好先联络那里。还有云中城——我们可能需要天气工厂的帮助。” “好主意。” 于是，两只雌驹开始写她们各自的信。偶尔，楼下传来朋友们说话的声音。在这几乎安静的环境下，即便是这样枯燥无味的事情，云宝也觉得不那么难受，甚至有些轻松、安闲。 每当她看向左边的暮光，她便感到这份安闲。 - - -注 释- - - 无 第10章 语， “梦梦（dreamy）！”轻语看到疾风和小蝶先后走进图书馆，欢欣地尖叫起来。厚重的图书馆大门在他们身后甩回原位。轻语一听到门开的声音，便从苹果杰克身边飞出去，竭尽全力拍动翅膀，晃晃悠悠地飞上前。看到哥哥，她直接从空中扑向他胸口，紧紧搂住疾风，将他一把撞得跌坐在地。疾风惊叫一声，倒吸一口气，刚才那撞的一下全然令他喘不上气来。 小蝶用前蹄掩住嘴，轻声笑了笑，走上前来。“我没说错吧？”她在疾风耳边轻声说，同他碰碰肩膀，走下楼梯去。经过苹果杰克身边时，她们轻声互相问候。 “嘿嘿，大概。”索拉克斯嘀咕着，微笑着看向轻语，她仍开心地往他怀里钻。“轻语，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可我要憋死啦。”他勉强以喘不上气的声音说。轻语于是愧疚地放开他。 “哎呀，对不起。”她甜甜地说。 “没关系啦。”索拉克斯吸进甜美的空气，站起身来，用尾巴扫了扫身侧的灰，“小蝶说我们要找一本书。是的吗？” “嗯嗯！”轻语点点头，跳到索拉克斯背上，将下巴放在他头顶的耳朵之间，指向楼梯的方向，“书都在楼下呢！我们在找历史书。” “嗯。”索拉克斯只点点头，准备快步跑向楼梯。但在动身前，他迟疑了，转头看向背上的小雌驹：“嗯，那个，我不在的时候怎么样？都没事吧？” “嗯~”轻语点一点头，轻哼一声，向后靠了些，让哥哥看着自己，“云宝公主在城中心做了超级棒的表演！她还...呃...叫什么来着，彩虹什么爆（sonic rainboom）？” “哦，彩虹音爆。”索拉克斯纠正道，他想起这个细节，若有所思，“对了，我看到那些五颜六色的光来着。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出事了，但接着就传来欢呼叫好的声音，我就知道没问题。” “超棒的！”轻语拍了拍小翅膀，朝索拉克斯露出几乎在放光的笑容，“还很漂亮呢！哦！还有，苹果杰克、小蝶和我还吃到了浆果，超级超级好吃哒...”她的眼睛朝上翻去，舌头垂了下来，光是想想水晶莓的味道，她都要上天啦。 索拉克斯正准备回应，这时楼梯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咱们主要是在摘，不是吃。”苹果杰克从楼梯上走来，远远地便大声纠正，朝兄妹两个露出愉快的微笑，“轻语小家伙倒是吃了不少。哈，咱还以为她这辈子都吃够了呢——这孩子那会儿都快成萍琪了。” “这...”索拉克斯看看轻语，又看看苹果杰克，挑起眉毛，努力想要想象出轻语变成萍琪的模样。脑补出来的画面，不仅烧脑，而且辣脑。他赶紧把这个念头丢进放逐牌堆，强挤出一个微笑：“...真奇怪呀。” “可是真的好~好吃哦。”轻语不开心啦，朝苹果杰克撅起嘴。苹果杰克露出微妙的笑容。 “咱当然知道，可要是吃太多了，不就没意思了吗？” 轻语的嘴巴撅得更高了，但她也不得不点点头承认，然后将下巴又放回索拉克斯头顶。索拉克斯欢乐地笑了笑，低头看向苹果杰克，神色严肃许多：“情况怎么样？有进展吗？” 苹果杰克摇摇头。“没，啥也没有。咱估摸着要是云和暮两个也来帮忙能快点儿。”她忧心忡忡地回答，朝二楼瞥了一眼，“可她们俩在联系小马国别的地儿呢，刚送完一封信，咱都看到烟了。” “唔。”索拉克斯也看了看楼上，接着便往楼下走去，“嗯，现在我也来帮忙了——你们找过哪里了？”他直插主题，苹果杰克跟着他一同下楼，往书架的方向走去。 “咱们只找过外头一层。”她回答，眯起眼睛看着成排的书架，“咱们不知道这儿的书是咋排的，只能瞎子摸大象，可有点麻烦啊。” “确实...好吧，我可以从别的地方开始找，说不定能查清楚这里的整理方式。”索拉克斯提议道，随意用一只前蹄指指一旁的某座书架。 “你要觉得可以，那就行。”苹果杰克点点头，朝轻语露出微笑。小夜骐也露出微笑，朝她挥挥蹄子。苹果杰克伸出前蹄，揉了揉轻语的鬃毛，小雌驹咯咯笑起来。苹果杰克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哈，咱说实话，你妹妹真挺可爱。” 轻语伸出前蹄，抓住苹果杰克正准备收回去的前蹄，然后用尖尖的小牙齿轻轻咬下去，发出‘喏’的一声。苹果杰克笑了笑，收回蹄子，朝兄妹俩点点头。索拉克斯瞥一眼轻语，轻声笑笑：“嘿嘿，谢谢了。” “成了，咱们都回去忙吧，书又不会自己冒出来。咱们要找的是和水晶帝国这儿有关的历史书，这儿保护自己的法子。”苹果杰克解释完，便转身跑向萍琪的方向，她正在一座检查了一半的书架旁。索拉克斯点头表示理解，左急转弯钻进两排书架之间，眼睛扫过架上的书名。 “帮我一起，好吗轻语？”他轻声问。轻语小声嗯一声，点一下头。索拉克斯和轻语一起，在书架间行走，扫视着架上的书，想要找到苹果杰克说的那种书，一连过去好几分钟。 过了十分钟，索拉克斯的思绪从蹄上的任务，飘向自己肩上的小雌驹。他回想起自己早些时候偷听轻语和苹果杰克、小蝶的谈话，蹄下渐渐放缓。轻语似乎没有注意，双眼仍然直直盯着两旁的书。 ‘嗯，也许，现在正是多了解她的时候...’索拉克斯心想，停下蹄步。轻语好奇地看着哥哥，用蹄子轻敲他的头侧。 “怎么停了呀？”她问，收回前蹄。 “轻语，我能和你聊聊吗？”索拉克斯尽可能做出轻松的语气，问道。他偏过身坐下，让轻语从背上下来。她绕过来，站在他面前，看上去不明所以。 “可以呀，怎么了？” 索拉克斯小心地深吸一口气，平复神经，理清思绪，开口了。“小蝶来找我的时候告诉我，你跟她说了跟我住在一起的原因，”索拉克斯小心翼翼地说，生怕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像斥责，“我想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呢？” “我、我是不是犯错了？”轻语紧张地问，低头看着地板，向下缩了缩，耳朵紧贴头顶。索拉克斯感到胸中立即有了悔意，就不该问这件事的。 “不，不，当然没有啦。”他轻声安慰，拍拍她的鬃毛，“他们是朋友，没问题的。我只是想知道，你具体说了些什么？你没有犯错啦。” 轻语轻轻地用前蹄蹭蹭地板，看上去被他平复了些心情。她抬头看向哥哥：“嗯，我就告诉小蝶，你走的时候，我怎么跟来的——你记得吧，我躲在你的车里面？”她开口了，声音有些不安。索拉克斯鼓励地点点头，轻语于是接着往下说，听上去稍稍有了些自信：“那个，呃，我还说了，为什么想和你住在一起，还有，你说服爸爸妈妈答应我留下。再说...”她露出微笑，“谁会不想和你在一起呢？你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耶！你又厉害，又勇敢，还聪明，我伤心的时候，你还陪着我呢！你就是我的守护天使，再不就是穿着闪闪银甲的骑士。在你身边，我感觉好安全呢。这些，你都知道吧？” 索拉克斯勉强维持笑容，听着轻语的表扬。‘这都不是在说我。’他苦涩地想，眼睛垂下去，看着水晶地板上自己的倒影。他看见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不属于他的那双眼睛——看着自己。在他脑海中某处，真正的疾风梦语挣扎着被他塞进茧中的画面搅动起来。 索拉克斯眼里，书架间灰色的夜骐变成了长着黑色甲壳的幻形灵。他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向下传去，终于才从思绪中挣脱，又看向轻语。她偏着头，哥哥没有回答，让她有些奇怪。他迟疑片刻，露出鼓励的微笑。“嗯，我可不‘都’知道呢。”他故意拉长声音，伸出前蹄，抱住轻语，她也抱住哥哥，“但没关系啦，我接受你的表扬。” 轻语向后靠去，开玩笑地戳了戳索拉克斯的鼻头，他向后缩去，皱起鼻头。轻语咯咯地笑：“摁鼻子！” “我说过吗？你超可爱的。”索拉克斯愉悦地说。他好奇地调整视线，看向轻语释放的粉色的爱意能量，不由得大吃一惊，差一点张大了嘴巴。轻语身边的爱多得可怕。看到这样浓厚的纯粹的不经处理的爱意，他的舌头在嘴里抽动，肚子也咕噜噜叫起来。轻语看上去丝毫没注意，只用力点点头。 “恩呢！说过超多遍的。” 索拉克斯将视线移回实体，看向轻语。“实话可以多说几遍啦。”他欢愉地说着，揉了揉轻语的鬃毛，这才放开她，缓缓露出稍严肃些的神色，“总之呢，虽然他们都是朋友，我们可以相信大家，但以后，如果要跟大家讲我们家的故事，先来问问我，好吗？有些秘密也不好说呢。” “比如妈妈的超绝秘技 · 月莓果汁配方？”轻语眼中闪过知会的光，问道。 索拉克斯露出打趣的微笑：“嗯，这一类的。下次记得先跟我讲讲哦？” 轻语又点点头，‘嗯嗯！’一声，看向右边的书。起先，她只是站在原地，盯着书架上的书看。索拉克斯收敛笑意，站起身来，正准备出发。可就在这时，他看见轻语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脸上出现沮丧的神色。“嗯...疾风？”她轻声弱弱地问。 “什么事？”索拉克斯轻声问，保护本能促使着他挪到轻语身边，将一只前蹄放在她背后，“怎么了，妹妹？” 她迟疑片刻。“嗯...”她抬头看向哥哥，眼里有了泪水，嘴唇颤抖，“你说，妈妈、爸爸，月辉（sheen）、声辉（echo）和星辉（luster）都还好吗？” 索拉克斯的笑容当即消失，耳朵贴向头顶。‘月辉、声辉和星辉...她的姐姐们。’他心想，重重叹口气：“没问题的，轻语，爸爸妈妈他们都很坚强...” ‘但愿吧。’他暗自想。 “如果他们出了事怎么办啊？”轻语问，声音里涌入情感。她挤进索拉克斯的怀里。索拉克斯看着，听着，心中破了一个大洞，那是同情，更是愧疚。“如果幻形灵伤害他们怎么办？如果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怎么办？”轻语满脸是泪，转身人立而起，扑向索拉克斯的怀抱，“我还没为离家出走道过歉呢！也没机会再跟他们说，我爱他们，也...也...”她说不下去，将脸埋在哥哥的胸口，放声大哭。 索拉克斯坐在原地，不知所措。轻语的心情突然就全坏了。他低头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这都怪我。’他心想，回想起在坎特洛，自己在侵略中扮演的角色。他缓缓坐下，将前蹄放在轻语肩上。 “轻语。”他轻声说，引来她的注意力。他展开一双蝙蝠翅膀，紧紧抱住她，用皮革般坚韧的翅膀将哭泣的小雌驹隐藏在其下，保护她，“没事的，轻语。我保证，都不会有事的。” “可、可、可是...”轻语抽噎着，稍稍向后退些，看向他的双眼。 “不许可是。”他轻声说，但声音却充满坚定，用双翼将轻语抱得更紧了些，“一切都不会有事的。我们能做到...”他低头蹭蹭她的头顶，在她耳边说：“有我在，没事的。我们一定能阻止幻形灵们。” “保、保、保证？”轻语艰难地说，看向他深邃而穿透一切的冰蓝色双眼，那双眼睛在他翅膀的阴影下微微发光。他点点头，朝她露出小小的微笑。 “我保证，轻语。” 这就足够了。轻语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轻声啜泣，以泪水洗去心中的紧张与恐惧。 索拉克斯没有动，更没有说什么，只坐在书架间，抱着和风轻语，让‘妹妹’释放情感。 ‘但愿我能遵守诺言...’他心想，又将怀中哭泣的小雌驹抱紧了几分。 - - -注 释- - - 无 第11章 史 ， 索拉克斯返回后，大约过去了半小时，谁也没有找到需要的书。暮光、云宝和斯派克仍在楼上，讨论着最后一封信应当寄到哪里。苹果杰克将一摞和她一样高的书放在地上，一本一本地找。她只看一眼封面上的书名，发现没用，就用鼻头把书顶走；小蝶和瑞瑞一同小心地查看着书架上的书；十分钟前，萍琪一蹦一蹦地跑到图书馆深处去找书，说是‘灵光乍现’了；索拉克斯和轻语也在书架间不知何处找书；星光则始终待在瑞瑞、小蝶不远处，在过道岔口附近找书。 苹果杰克放下这一堆里的最后一本书，瑟缩一下，看向朋友们：“诶，咱不是故意找茬，可你们觉不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我可不这么认为。”瑞瑞翻翻白眼，“苹果杰克，我们才找了一个半小时而已。” “咱知道。”苹果杰克哼一声，又从书架上拿下一堆书，堆起来，“咱只是觉得这样有点儿浪费时间。咱是说，暮暮和星光不是找到了把帝国藏起来的魔法吗？要不也这样找对付幻形灵的力量咯？” “没有那么简单，”星光插嘴道，走上前来参与谈话。苹果杰克挑眉，狐疑地看向她。“我们之前要找的，是生效中的法术，而我认为水晶帝国的力量，应该不仅仅是个法术，更可能是篆刻有许多法术的一个能量来源。我和暮光之所以能找到水晶帝国的封印法术，是因为这个法术很大，而且一千年没有维护过，已经有了损坏。如果我们是在——不知道——大概三十年前这样找，可能会从帝国上直接走过去，什么也注意不到。 “而且饶是如此，就连经受过专门训练的独角兽，如果法术没有实体，感知到的就一定是体量特大的那种。这也就是为什么，例如瑞瑞从附近经过，用悬浮术的时候，我感知不到的缘故。” 瑞瑞此时正用魔法飘着一本厚书，她抬起头，面色铁青：“真是好不诡异，亲爱的。” 星光没搭理她：“一言以蔽之，能找到水晶帝国，完全是情况特殊。同样的办法现在是行不通的。”苹果杰克叹口气，又顶掉一本书。 “好吧，咱懂了。” 瑞瑞的脸色舒缓开来，很有些崇敬地露出微笑，她将那本书放回架上，走过来：“对了，星光，有件事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学会这么多魔法知识的？据我所知，你从来没有机会接受专业训练啊。” 星光眨眨眼，不安地晃了晃。“哦，呃，我是自学的。当年...日耀（sunburst）从名流谷（sire\\u0027s hollow）——我老家——搬走之后，我就想，也许，我也能去魔法学院读书，就能再见到他了。但我得证明，我配得上那里，而家里根本没有必要的魔法教学，我就只好自己学习...”她脸色变得有些不好，“可是...嗯...没有听上去那么容易——我就是想不通，日耀为什么不告而别...我不再悲伤和期待，反而渐渐愤怒起来，失去了理智。我就想解释清楚他的离开，然后心态越来越差，然后——” “星光。”瑞瑞打断她的话，将一只前蹄放在她肩上，看向她的双眼，“我知道有时候，我们会有很多话想要说，尤其是提到激动的事情，但是...”她将前蹄伸向星光的脸庞，擦去星光自己都不知道的一滴泪，“我看得出来，你不愿意提这些事。不用再说了，你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 星光点点头，看上去情势不稳，她用前蹄背侧擦擦眼睛，露出微弱的、破碎的微笑：“说、说的对...对不起。” “不必道歉。”瑞瑞只说，转头看向一旁的书架，脸上现出不安的神色，“可这样下去，我们怎么才——” “喂！！大家！！”萍琪的声音突然从图书馆另一边传来，打断了瑞瑞的愁绪，图书馆里到处传来附和的声音。粉色毛球似的雌驹火箭似地冲回过道岔口，一只蹄子拿着本厚实的皮革封面的书在空中乱晃，“我好像找到啦！！” 不远处，小蝶捂住耳朵，被吵得呜咽一声。“嗯，萍琪？你能不能大概也许不要那么大声呢？拜托？”她闭上眼睛，轻轻揉着作痛的耳朵。 “哦，对不起！”萍琪一副乐天派似的笑容，又把书在空中挥了挥，“但是，看哪，我找到了本书诶！” 楼上，云宝从栏杆后探出头来，不耐烦地皱皱眉。“萍琪，之前的闪现的主旨就是：这儿有很多书。”她用很讽刺的语气说。 “我知道啊，但是快看哪！”萍琪重复道，将书高高举过头顶，用另一只前蹄指向它。为了这样做，她不得不摇摇晃晃地用后腿立起，看上去像个喝醉的长颈鹿：“名字是《水晶帝国历史》（history of the crystal empire）诶！这不就是我们要找的吗？” “还真是直截了当的名字。”瑞瑞低声吐槽，好奇地打量这本书。 楼上，云宝回头看向斯派克，他正用爪子抓着最后两封信，暮光在他身旁。“快把信送掉。”她催促道，翻过栏杆，滑翔着飘向楼下。斯派克敬了个礼，站直身子，吐出一团绿火包裹卷轴，将信件和法术介绍一并送走。暮光表扬地微笑，拍拍他的头，传送到萍琪附近五米远的地方。 “干得好，萍琪。我们快来看看吧。”她夸赞道，用魔法从萍琪蹄中拿过这本书，放到面前，翻开封面，开始大读特读起来。云宝在她右边落下，星光、瑞瑞和小蝶走到她左边；萍琪站在原地没动，苹果杰克来到萍琪身边。 “好的，看看这里...”暮光低声自语，将一只前蹄放到书页上，读过目录上划定的列表。过一会儿，她放下前蹄，咬牙吸了一口气，明白了些什么：“唔，果然，好吧，这本书内容不少。我只能把每部分粗读一下，找找线索。估计需要些时间。” 云宝看上去不太开心。“这书超级厚的。”她指出，弯下脖子看向书脊。超过七厘米，她瑟缩道：“准确点，得看多久？” “我不知道。”暮光回答，泄了气。她翻开下一页，更加没了动力：“这字体很有点过时，我不太熟悉，这样就更慢了。至少...十二个小时吧。” “最多呢？”星光迟疑地问，瞥向暮光旁边的云宝。幸好，云宝只盯着书，以及拿着书的雌驹。 “最多...”暮光叹口气，合上书。‘咚’的一声，书页中散出些灰来。“运气不好的话，几天都有可能。”她沉重地说，看向斜后方的星光。 云宝听到这话，不满地咬起牙。“几天？这也太久了！”她低吼道，向一旁踏开一步，直盯向暮光，“没等你读完，幻形灵就该打上门来了！等你看书的时候，我们该干什么？” 暮光惭愧地看向云宝，不敢看她的眼睛。“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答案，云宝，但我真的只能做到这样了...对不起。”她轻声道歉，耳朵垂下去，看上去怯懦无力。 瑞瑞在此时重新插入谈话。“总比找不到好，云宝。”她赶紧说，绕到云宝面前，“等暮光读书的时候，我们可以继续找书。也许这里不止一本历史书，也许有专门讲水晶帝国的魔法的书。就算没有找到，我们还可以向这里的小马打听，说不定他们的记忆会慢慢恢复。” 她的话起了作用，云宝眼中的怒火平息了几分，但看上去还是不很高兴。“那...行吧，你说得对，瑞（rares）。萍琪，你在哪里找到这本书的？”她问，指向暮光魔法中飘着的书，看向萍琪。 “哦，我在那边——”萍琪尖声尖气地开口，正准备往图书馆某处指去，却突然僵在原地，一言不发。她稍稍睁大眼睛，那只前腿的膝盖处开始前后抽动。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前腿，又困惑地看向朋友们。“诶，我膝盖在抖诶。”她一边说，一边坐下，用另一只前蹄按揉关节。 “呃...什么意思？”星光挑眉，上下打量萍琪，“你的膝盖在抖？这有什么意义吗？”她无法理解地问，含糊地朝萍琪用前蹄比了几下。 “意思是有件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派对神驹满不在乎地回答，仍然面带微笑。一秒过去了。看见朋友们都面露紧张不安的神色，萍琪的笑容渐渐消散，这才意识到发生可怕的事情可不是件好事。紧张的几秒中，整座图书馆被厚重的沉默所遮蔽，空气变得冰凉。 只有星光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她困惑地皱起眉头，看看四周的小马和小龙。“呃...啥？”她只想得出这一句话。 “萍琪超感（pinkie sense）。”暮光只说。她抬头看向窗外，生怕会有一只幻形灵突然从空中飞过。天色变暗了吗？不，不，显然没有...“说来话长，将来我再跟你解释吧。” 仓促的蹄声在图书馆中回荡，大家看去。“呃，大家？！”索拉克斯不安的声音从书架间传来，他接着便从中窜出，轻语紧紧搂住他的背，害怕地左顾右盼。“你们没感觉到吗？” “感觉到啥？”苹果杰克问，听上去惊恐万分。 “就是...”他停顿片刻，将一只前蹄放到下巴上，在农场小马面前不远停下，他思索几秒，想找到合适的词语，“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越来越难呼吸了。” “我没有这种感觉诶...”小蝶嗫嚅道，缩下身子挤到云宝身旁。天马条件反射似地将一只翅膀盖到她身上。“严重吗？” 图书馆外一声模糊的尖叫，将索拉克斯想说的话封在嘴里。所有的眼睛转向图书馆的大门。仔细听去，门外传来了更多的尖叫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远处传来雷声，一声低沉的、可怖的嚎叫从他们头顶掠过。云宝脖子后的毛竖了起来，她的嘴发干。 索拉克斯缓缓转头看向小蝶，颤抖着回答：“大概挺严重的。” - - -注 释- - - 无 第12章 狂， “哥哥，我害怕...”轻语尖声说，在索拉克斯背上蜷成一团，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了，“想想办法...” 索拉克斯回头看看她，接着看向云宝，露出哀求的眼神。云宝只能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慢慢眯起眼睛，收回盖在小蝶身上的翅膀，往图书馆的大门走去。尽管每一步都迟缓而犹疑，但朋友们也都跟了上去。云宝来到门前，一把推开门。一阵刺骨的冷风伴随着轰鸣的雷声涌进来，云宝向后倒退一步。她用一只前蹄捂住脸，等风过去，才看向外面的城市。 一只桃红色雌驹从图书馆门前仓皇跑过，恐惧地呜咽着，朝城市中心去，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怎么会...？”云宝嘀咕着，看向那雌驹回头的方向。一声惊雷。看到眼前的情景，云宝顿时后悔自己要往那边看去，她的血液变得冰凉，胸中涌现出莫大的恐惧。 帝国边境，一团无形的压迫十足的黑烟缓缓前行，纯黑的触手扫过它下方的地面，闪现出紫色、红色，绿色的魔法能量。黑色烟云顶端，一双绿色红瞳的眼睛带着无比饥饿的眼神，俯瞰城市和其中的居民。眼睛眯成两道缝，不祥地发着光，紫色和绿色的闪电在其两旁爬行。那团阴影向城市里走来，它头顶的天空，原本整整两天湛蓝无暇的天空，被火烟色的云所遮蔽，太阳已经隐去了身形。 “那、那、那是什么？！”星光问，听上去像极了恐惧。云宝回头看去，朋友们都看着那团黑影，也带着同样的恐惧。星光向图书馆里退了几步，看上去随时准备转身逃离，越远越好。云宝又抬头看向阴影，重重咽了咽口水。 “我也不知道！但看上去就不像友军。”她颤抖着说，耳朵紧贴头顶，全身颤抖。 另一只雌驹匆忙跑过，回头看向身后，发出长长的尖利的尖叫。“不！不要！！老天爷，不要啊！是他回来了！求求你饶了我吧！！”她用沙哑的声音喊道，眼里满是泪水。她几乎发狂，一步踏空，向前跌去，重重地、重重地跌倒在地。她向前扑去，蜷成一团，用前蹄捂住头顶，惊惶地号哭起来。苹果杰克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跳下门前的台阶，跑到那只雌驹面前，伸出前蹄。 “别怕，有咱在呢！”她说。那只雌驹握住她的前蹄，站起身来，连头都不点一下，便转身想跑。苹果杰克拉住她：“嘿，等一下！那是啥东西？你知道不？”她问，那只雌驹绝望地看向她的双眼，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 听到苹果杰克的问题，她看上去有些惊讶，抽回前蹄，向后连退几步：“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他！” “咱不是这儿的马。”苹果杰克回答，又一阵烈风掠过，天空中划过闪电。陆马被巨大的雷声吓了一跳。那只雌驹俯身趴下，紧紧盯着天空。 “是黑晶王！阴影的王，恶魔的王！他是最真切的恐怖！他来找我们了！我们要变成奴隶了！”她将视线移向那团移动的阴影，满眼绝望。现在，她全身都在颤抖：“拜托，不要啊...不要，不要啊！谁、谁来救救我啊！”她伸出前蹄抓住苹果杰克的肩膀，用力摇晃她，“我不想再被铁链拴上了！求你不要让我被抓走！要我怎么样都行！求你了！！” 图书馆的台阶上，那只雌驹的声音在他们耳中回荡。轻语将脸埋在索拉克斯的鬃毛里，吓得大哭。“哥哥，快想办法！我好害怕！”她哭号着，不住地打着颤。索拉克斯回头看向她，俯下身子，让她下来。 “轻语。听着，轻语！”他说，但小雌驹只是哭得更厉害，紧紧抓住他的鬃毛。索拉克斯只好抬高声音：“轻语，听我说！喂！”他终于把轻语从自己的鬃毛边拽开，把她放到面前。她抬头看着他，努力想忍住哭泣。“你到里面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好吗？找最安全的地方，明白了吗？” 轻语颤抖着点点头，重重地抽噎。“那、那、那你怎么办？”她问，向他伸出前蹄。又一声惊雷，四下回响。她惊恐地叫一声，紧紧搂住索拉克斯的胸口，不肯放开。 “我要尽卫兵的职责。”他说着看向云宝，她仍盯着那团黑烟，满脸敬畏与恐惧，“我遵循云宝黛西公主的命令...”他回头看向轻语，“快躲起来！快！！” 轻语满不情愿地松开索拉克斯，窜回图书馆里，一路啜泣着。索拉克斯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回头看向黑晶的阴影，咬牙切齿。 “黑晶还活着...？”暮光看着暗影四下散布，终于找回声音，说道。一声可怖的嚎叫，在整座帝国中回荡，仿佛动摇着它的根基。刚刚脸埋在地上大哭的雌驹，现在大叫一声，紧紧抓住苹果杰克，仿佛她是一条生命线。 “看来是这样的...”星光绝望地低语，稍稍瑟缩。 “求你了！救救我们！！”那只雌驹哀求道，将苹果杰克抓得更紧了。 苹果杰克回头看看朋友们，想看看他们的情况。朋友们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但云宝、暮光和索拉克斯的站姿中写满了与恐惧同样深厚的决心与怒火。苹果杰克看向那只雌驹，点点头：“咱们会尽力的，咱保证。” 那只雌驹又看向黑晶王，喉咙中低声嗫嚅一声，窜过苹果杰克和其他马，跑进图书馆里藏身。那雌驹经过时，瑞瑞用质问的眼光看向苹果杰克。“不是我说你啊，苹果杰克...”她将一只颤抖的前蹄指向黑晶，“你发神经啊我们怎么对付那玩意儿？！” “咱总得试试吧？”苹果杰克还嘴到，跑回朋友们身边，“咱们到这儿来，就是要找这儿的力量，对不？那就不能叫这个黑晶抢了去！”她用力跺蹄，以示决心，“还有，咱要是丢下这些小马自己跑，咱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瞧他们害怕的样子啊！” 云宝眯起眼睛，转头看向暮光、星光和索拉克斯。“暮光、星光，你们和我一起，”她看向索拉克斯，严肃地盯着他，“疾风，留在图书馆，保护我的朋友们。听懂了吗？”她命令道，语气标示着她的严肃。 索拉克斯稍稍瑟缩：“啊？可、可是，我想帮忙！” “所以叫你保护好我朋友们，还有你的妹妹！”云宝尖锐地回复，走上他面前，将一只前蹄摁在他胸口，“执行我的命令。” “啥？！你给咱等一等！”苹果杰克难以相信地跑到云宝面前，不相信地哼一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你叫咱们在这儿等着？！” 云宝严肃地看着苹果杰克，轻轻把索拉克斯往图书馆的方向推一把。“无意冒犯，但没了谐律元素，你们几个在这儿没有战斗能力。我不能让你们受伤！”她厉声道，看向朋友们，“谁也不行！都给我进去！我以公主的名义命令你们！” “云宝...”小蝶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朝自幼便是朋友的云宝伸出前蹄。云宝转头看向她，眼神同样锐利。 “进去，蝶。”她重复道，朝们点点头，“里面安全。” 小蝶点了点头，扑上前来紧紧搂住云宝，云宝也紧紧抱住她。“千万小心，一定平安回来...”她用颤抖的声音耳语。云宝坚定地将她抱紧几分。 “我会的...”她轻声回答，松开小蝶，展开翅膀，“快走！你们都走！” 朋友们躲进图书馆里，关上大门。暮光走到云宝面前，面露不安：“云宝，你的计划是什么？” 云宝皱起眉头，双眼盯着图书馆门看了好一会儿。“很简单。”她转身面向两只独角兽，眼睛暂时落在星光身上。 “让她付出代价。” “我让你给我闭嘴。” 她无视脑海中燃烧的怒火，指指自己。“我飞到他面前去，吸引注意力。等他朝我来了，你们就尽量用魔法把他往回赶。如果我们能把他逼出城外，那...”云宝看向暮光，眼中闪过不确定的光，“暮暮，我知道这方面该找你哥来做，但现在只能靠你了——如果你和星光能把黑晶逼出城外，你能用魔法护盾把他挡在外面吗？” 暮光的眼睛睁得滚圆，张大嘴巴，她结巴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出完整的话来。“什、什么？！你让我在整座帝国外建立护盾？！”她尖叫道，不知所措地将一只前蹄摁在头侧，“我从来连想都不敢想！” 又一声惊雷在她们四周回荡，天变得更暗了。“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星光追问道，瞥向黑晶。又一声寒冷彻骨的吼叫震彻水晶帝国。他暗影似的身体所接触的地方，都像是被污染了，光滑纯净明亮的水晶变得扭曲粗糙黑暗；天空缓缓变得越发昏暗，希望与光明渐渐被遮蔽；一阵刺骨的寒风也在此时刮起，淹没了城市里恐惧的呼号声，她们身边的空气也每时每刻都在变得冰冷。 暮光咬住下嘴唇，耳朵紧贴头顶，拼了命地想找到办法。“我...我不知道！”为了盖过咆哮的风声，她不得不大声喊。 “星光应该能帮你。”云宝说着严厉地盯向星光，眼里满是警告的色彩，“出份力什么的。我们上！” 暮光看上去仍然毫无自信，但还是点点头，快步走下台阶，走到街道正中。云宝和星光走得稍慢些，星光看向云宝。“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她颤抖地问。 云宝将眼睛从暮光身上移开，用锐利的眼神看向星光。“没问题。”她低声说，偏头与她脸贴脸，“但给我听好...要是因为你的缘故，暮光受伤的话...”她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低吼，“...那就算没有无序的魔法，你也插翅难飞。” 星光脸色变得苍白，点点头：“我、我明白...” 云宝不再说些什么，转身一拍翅膀飞入空中。她盯着黑晶，露出牙齿。‘你这是做梦，你别想再抢回水晶帝国！’她充满了决心，将速度保持在两只独角兽跟得上的水平，飞向黑晶王的方向。 - - -注 释- - - 无 第13章 王， ‘好吧这主意真够蠢的。’云宝离黑晶越来越近时，如是想道。一团黑烟的黑晶王，近看比远看大了好多。飞得近了，云宝觉得一阵头晕，像是一只蚂蚁经过巨龙身边。她是如此渺小，以至于从黑晶面前飞过时，黑晶根本没有管她，只把眼睛直勾勾盯着城市中心的宫殿。对他来说，云宝恐怕不过只是只不要紧的虫子。 云宝想到这里，气得直咬牙。“好啊，大块头...”她低声吼叫，全力朝他的眼睛扑去，留下彩虹尾迹。这下黑晶终于注意到她了。一声吼叫在云宝身旁回响，就连空气都在颤栗。‘我喉咙里都有共振...’云宝想着，又竭力加快速度，想要扑进他的一只眼睛。然而，计划落空，黑晶的眼睛上方不远冒出一只腥红的独角，暗影与紫色的电流在其上闪过。云宝急转弯，勉强躲过一道她只知道是黑魔法的魔法射线。 她在一边空中回旋，希望能引得黑晶朝她追来，一边还朝他露出嚣张的笑。“没打中，大块头！”她嘲讽地喊道，吐吐舌头，向上飞去，本想飞入高空，但突然，阴影似的魔法攫住她的尾巴，令她无法爬升。云宝惊叫一声，被黑晶拉下来，魔法包裹了她的全身。 接着，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扭曲，像是云宝想象中鬼魂和幽灵的声音。“你不是我的帝国...”他低沉的声音嗡嗡作响，紧紧抓住云宝，“你是谁？” 当然，云宝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她正尖叫着，在他的魔法中挣扎，拼命想要躲开袭来的回忆。可是，一如既往，她没能阻止这一切。黑晶的双眼亮起好奇的光，仔细审视起云宝。 “放开她！！”暮光的声音从下面传来。黑晶眨眨眼，低头看去，一道紫色的魔法正好飞来击中他的独角。击中处亮起光，他吃痛大叫一声，声音在方圆几里内回响，抓着云宝的魔法也随之虚弱消失，天马于是直直向下坠去。只一秒，云宝便回到现实，立即转过身体，重新平稳飞出去。她感激地朝暮光点一点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向高空。 黑晶愤怒地看向暮光，独角再次闪过黑紫色的闪电，他发出低沉的、不祥的咆哮，暮光刚刚积攒起的一点勇气顿时消失殆尽。黑晶红色的独角闪着危险的光，他用后蹄站起，准备用魔法打败魔法。暮光惊叫一声，躲向一旁。魔法正击中她刚刚站着的位置，地面浮现出黑色的纹路，看上去几乎像是流满毒液的血管。这景象令暮光咽了咽口水，胸中泛起不安。 又一道魔法飞来，她只来得及用泡泡似的护盾挡住这一发攻击。护盾有了裂痕，四周泛起烟尘。暮光气闷地猛吸一口气，连带护盾一起向后退去。黑晶的魔法射线仍步步紧逼，她的护盾上裂痕更多了。 “星光，帮帮我！”她喊道，让更多的魔法流进护盾中，修补裂痕。星光原本躲在附近的一座房子后，此时冲上前来，独角闪烁着惊马的魔法。她冲过暮光身旁，用魔法射向黑晶的独角，正中靶心。黑晶的魔法被迫中止，他痛呼一声，黑烟构成的身体向后连退几米，双眼紧闭。看上去，黑晶还摇了摇头。 星光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又是一击。第二次击中。第三次。黑晶向后退去。星光准备下一发魔法时，黑晶亮起独角，但幸好他没能有机会攻击。暮光散去护罩，也将魔法射向黑晶的独角。击中，一声令马作呕的破碎声在帝国中回荡，两只独角兽不由得瑟缩。黑晶的独角上爬上了烈火似的裂痕，阴影似的烟雾从中飘出。黑晶痛苦地嚎叫着，低头怒视她们，自己的独角很快变成了影黑色的尘埃，消散在黑烟中。星光的下一发魔法落了空，穿过他的身体，毫无作用。 星光惊恐地睁大眼睛。“麻烦了！”她说出事实，用魔法抓住暮光，拉着她跳向一旁，躲会刚才的房子后面。下一秒，影黑色的烟尘从她们刚刚站着的街道上涌过，接触的一切皆变得污浊。两只雌驹受到很大震动，闷哼一声，星光急不可耐地抬头看向天空，松开暮光：“云宝跑哪里去了？！她该掩护我们的！” 暮光还没缓过神来，眯着眼睛看向云烟覆盖的天空，看了好一会儿，露出自信的微笑：“我知道她在做什么了——她在向上飞！” 星光转头看向暮光，不明所以。“往上飞干什么？！”她恼火地问。天空再次被黑色的尘埃遮蔽。黑晶的双眼从中浮现，怒视她们。她们蹄下不远，他的嘴咧开诡秘的弧度，露出两颗尖利十分的牙齿。 “找到了...”他阴沉地笑着，身体包围了暮光和星光，将她们围困在巷子里。他眯起眼睛，笑意不减反增。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得意了。”暮光反唇相讥，也露出得意的笑容，希望能吓退黑晶。她点亮独角，让独角上闪过电流：“你不知道我们的本事。” “当然...”黑晶说，黑色的烟雾一瞬间涌入，暮光和星光甚至来不及用魔法。她们惊慌的尖叫渐渐模糊消失，只无声地挣扎着。黑晶得意地笑着，为她们的恐惧感到愉悦：“你们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黑晶的身体中心闪现出明亮的光，接着是呼啸而来的风；同风一并来的，还有彩虹色的环状光环，照亮了帝国境内的一切。附近许多建筑的窗户破碎，空气中回荡着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与此同时，一个蓝色的、天马形状的影子以超音速向暮光和星光飞来，一下将她们带走，飞入空中。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对旁马来说，看上去就像黑晶突然被彩虹炸了个满脸。天空中，暮光将眼睛眨个不停，想要让眼前的黑影散去。她的耳朵嗡嗡作响，脑袋抽痛不止。视线变得清晰后，她才仔细看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方的地面上，黑晶王阴影似的身体被撕开一道大口子，彩虹音爆的尾迹在他的正中心辐射开来，仍在扩张。到了这时，看着下方的黑影飘飞回几百米开外水晶帝国最偏远的地区，试图恢复外形时，暮光才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这里好高。 她惊叫一声，前腿乱挥起来，无助地想抓住些什么。她恐高而失控的脑袋根本没有注意到一只前腿正紧紧搂住她的腰。云宝被暮光乱舞的前腿打中脸，低哼一声，将暮光搂紧些，吸引她的注意力。“暮，别慌！有我在！”她抬高声音，盖过她们耳边奔流的风。 暮光真的冷静下来，睁大眼睛看向云宝。就这样看着她。云宝眼里是纯粹的决绝之意，她的鬃毛在风中狂乱地飘舞着，星光被她另一只前腿环抱住。许久，暮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呼...正好赶上，云宝。谢谢。”她叹口气，宽慰洗刷过她的全身。 “先别急着谢我。”云宝顶回她的话，在空中回转，向下方降去，带着暮光和星光一同落在她刚刚用音爆解围处几个路口外的房顶上。黑晶仍在远处重塑身形，他咆哮着，他尖叫着，疼痛而恼怒。云宝瑟缩，自信烟消云散。“我好像只把他惹急了。”她用颤抖的声音说。 “他太强大，”星光恐惧地说，颤颤地吸几口气，“他的身体几乎都是那种黑烟构成的，而且，他好像能随便变形，我们的攻击他都能变形避开。如果他亮出独角，使用魔法，我们还能还击，但他连独角都能藏起来。刚才他就是这么做的——我们的魔法都派不上用场了。” 云宝僵硬地点点头。“那可不妙。”她心不在焉地嘀咕着，耳朵稍稍向后垂去。她看向两只独角兽，有所期盼：“有什么想法吗？” “我觉得，我们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他把独角藏了起来，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攻击他的方法。”星光叹了口气，摇摇头，“大概就这样了吧...” 暮光听着两只雌驹交谈，稍稍垂下眼，站姿中渐渐现出犹疑。她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想要整理清楚自己的思绪。终于，她重重咽了咽口水，独角亮起魔法。“云宝？”她开口了，声音颤抖。云宝一转过头来，她便与她对视：“护盾。我不一定做得到，但现在必须试一试。” 云宝回头看向黑晶，他仍在重塑身体，但却是在水晶帝国境内，不过很靠近边界。她面露难色。“...如果现在用护盾，我们没法保护整座帝国。”她冷静地警示，但声音却很明确地表明她没有别的办法，转向暮光，点了点头，“但也没得挑了，来吧。” 暮光缓缓点头，将魔法涌入独角。她一边将魔法向外探去，一边估计着自己与黑晶之间的距离。思索一两秒，她估出距离，抬头将独角指向天空，独角上的闪光立即变亮了无数倍。云宝和星光不得不遮住眼睛，向后退了好几步。 暮光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吃力的低嚎，接着，一道紫色的魔法光束直通天际。魔法向四面八方扩散，搭建成穹顶，边缘向下降，只能包裹水晶帝国的一小片土地。黑晶仍在重塑身体，他睁开一只眼，正看到这一幕，顿时睁大了这只眼睛。接着他两眼睁开而眯起，恼羞成怒地嚎叫，向前扑来，撞向护盾，此时护盾的边缘刚刚与地面相接。 黑晶撞上暮光的护盾，她惊叫一声，接着便是痛呼。护盾表面显出裂痕，暮光跪倒在地，汗水从脖子上流下，她喘息着，吃力地呻吟，紧紧合上两眼。下一刻，她稍稍睁开一只眼，看向护盾的裂痕。“啊！我可、可能坚持...坚持不了多久——”又是一声惊叫，黑晶再次撞上来，这一次护盾有了些裂口，他的些许影黑色烟雾从中钻进来，暮光连忙补上缺口。 云宝惊诧地看着，缓缓转身，将目光的杰作尽收眼底。她们四周，紫色的光溢满天空，明亮地发着微光，黑晶带来的危险的乌云全被驱走，露出外面蓝色的天空。黑晶又撞向护盾，上面的裂痕更多了。暮光痛苦地惨叫，闭上双眼，愈发蜷成一团。黑晶怒火中烧的嚎叫终于令云宝从惊诧中脱出，她摇摇头，看向星光。 “你不帮帮她吗？”她质问道，展开翅膀加强语气。星光不等她再说什么，点点头，独角也亮起来，将魔法注入暮光的护盾中。浅蓝色的光在暮光的紫色魔法中穿针引线，将护盾的裂痕与缺口修补完整。与此同时，暮光不适的呼吸声渐渐减弱，她终于又睁开眼，看到自己与星光创建的护盾。 黑晶在护盾外低吼，再次扑向护盾，这次他亮出独角，同时将一道巨大的黑魔法射向光滑的护盾表面。裂痕出现，但这次只有一点点。星光咬紧牙关，额头出了一层汗，护盾的裂痕被修复一新。于是黑晶不再试图突破护盾，只在外面愤怒地看着她们，全身轻蔑地起着涟漪。 “我们不可能永远把他挡在外面。”星光嘀咕道，疲惫不堪地看着远处的暗影之王。 暮光无力地轻笑几声。“大概吧...”她轻声自语，缓缓站起身来。云宝赶紧来到她身旁扶她起来，以免她跌倒。“但我们能给他找不少麻烦。” 云宝仍扶着暮光，怒视向远方的黑晶，接着朝他露出得意的、大大的笑容：“换句话说，滚吧，烟鬼！” 黑晶只眯了眯眼，消失在烟雾中，接着，大团的暗影沉入地底，在护盾外扩散。很快，整座帝国四周，除了一小片护盾外的废弃建筑，都被厚重的暗影占据，他等待着破绽。沉默，几秒过去。云宝看向暮光：“暮，你怎么样？” “我没事。”她朝云宝挥挥前蹄，蹄下有些摇晃，接着她朝星光露出感激的微笑：“谢谢，星光，这次也是我欠你的...” “不用谢，但...”星光的笑容消散，被不安的神情取代，“你说得对，这护盾没法一直坚持下去。”她的独角闪出一点金星，她向后缩了些。 “那，你们能坚持多久？”云宝小心地问，绕到她们面前。她看着暮光，脸上写满了担忧。 “如果他继续这样乖乖听话？”星光不自在地看向自己的独角，“...大概一星期吧？” “这是假设我们能坚持不睡，而且进食充足。”暮光补充道，一阵刺痛顺着她的脊柱飞舞而下，她面露苦色，“但如果他又开始进攻...那就一天也坚持不了。” 云宝看着她们许久，接着低声咒骂。她走到屋顶边缘，将前蹄向上砸过去，恼怒的吼叫从她的肺中冲出：“妈的！我们怎么办？！” 谁也没法回答。时间一分一秒地来，一分一秒地走，她站在屋顶边，深呼吸，平复神经。最终，她低头看向街道，检查毁损情况，接着便挑起眉毛。一小群水晶小马聚集在下面，抬头仰望着她、暮光和星光，眼睛圆睁，嘴巴张开。惊讶的神色很快给宽慰喜悦的笑容让了路。一只小马带头跺蹄，接着是第二只，接着是第三只。一瞬间，下方的小马都欢呼呐喊，述说起他们的感激。云宝惊讶地后退一步，她眨眨眼，回头看向屋顶上同行的两只雌驹。 她们也被听到的欢呼声惊到了，对视一眼，一同看向云宝。“他们在为我们加油...”暮光轻声说。 云宝眨眨眼，又低头看去。她听着他们的欢呼，听着他们的蹄声，看着他们脸上的感激与宽慰...自己脸上也不禁浮现出笑容。她看到楼下有小马在马群中呼喊自己的家马，听到他们找回挚爱时喜悦的眼泪，他们互相关怀着对方的安危。 云宝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搅动了，她站直身子。“这样的话...”她说着回头看向暮光和星光，笑容中多了几分自信与坚定的决心，“我们决不能辜负他们，对不？” - - -注 释- - - 无 第14章 饥， 索拉克斯的舌头在嘴唇后不听话地跳起了舞，他鼻孔微张，努力抑制着伸出舌头舔空气的欲望。他的肚子咕咕叫起来，连躲在他身后桌子下蜷成一个小球的轻语都听得出来他不好受。她担忧地看着哥哥，但她遵守着哥哥进来时说的，尽可能地一动不动，保持安静。 被命令退回图书馆中后，索拉克斯以最快速度找到了轻语，确保她安然无恙后，便留在这里守护她。黑晶王的咆哮时不时从墙后传来，索拉克斯的决心每分每秒都在渐渐消融。后来，那可怕的声音终于消失，图书馆的墙外，什么声音也没有了。这不详的寂静让索拉克斯忍不住打了个颤，或许云宝黛西公主她们已经被打败，门外除了黑暗与绝望已经空无一物。 但当他向身旁的窗外望去，将视线调整聚焦在外面的景象上时，他看到浓厚到不可思议的爱的能量附着在窗户上，完全盖过了他常规视觉中看见的渐渐放晴的天空。他再看去，才意识到图书馆里也充满了爱，那爱意从地板中涌出，整座建筑都被浓厚的美味的纯粹的雾一样的爱所包笼。当然，不仅仅是爱，还有其他同样美好的情感——主要都是尊重、崇敬、宽慰和感激与爱混合在一起。它们的存在向索拉克斯说明了一件事。 一切安好。 大概吧。 但他不敢说出自己所知晓的事实，不然一定会引来不想要的关注。于是，他决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演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守护着轻语。他时常回头看向她，朝她露出安慰的微笑，或是点点头，每当他这样做，轻语看上去就放松了一点点。 其他小马们在他左侧，都对抗着自己的忧虑，用各自的方法消磨时间。小蝶安慰着之前那只受惊的雌驹，她叫殷红心晶（scarlet heart），虽然仍惊恐不已，但在小蝶的安慰——外加萍琪的帮助下——她总算是放下偏执的恐惧，转而在图书馆一角焦急地来回踱步。 瑞瑞全神贯注地读着他们找到的历史书，希望能在暮光和云宝回来前，找到些有用的线索。斯派克在她身旁，想要尽力帮些忙，但能做的也无非是陪在她身旁一起读书。瑞瑞看上去为他愿意帮忙感到很愉快，时不时对斯派克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苹果杰克朝图书馆深处踱去，但不像心晶，她为的不是恐惧，而是心中的焦急、疑虑，以及为外面奋战的朋友们的担忧。这些情感在她僵硬的肌肉和久之不去的愁容中可见一斑。她不住地朝门的方向看去，随着时间流逝，她的急躁也愈发明显。 幸好，这煎熬的等待终于结束。图书馆的大门突然打开，撞在墙上发出重响。所有的眼睛都飞向大门，云宝走进图书馆，看上去稍显疲惫劳累，但并无大碍。她一走进门里，便猛地转身，对门外还没现身的某小马做出一副‘你先请’的姿势。于是暮光和星光走进来，独角亮着明亮的光，汗水从额顶淌下。她们看上去同样疲惫劳累，但她们和云宝的回归，已经对朋友们是巨大的安慰。 “暮暮！云宝！”小蝶宽慰地大声喊道，飞奔上前，以突如其来排山倒海之势抱住云宝。云宝惊讶地叫一声，向后连退几步，接着也紧紧抱住小蝶。小蝶颤颤地深吸一口气，向后退开些，查看云宝的情况：“哦，我好担心你们两个。你还好吗？你受伤了吗？” “别紧张，我没事，小蝶。”云宝安慰道，轻声笑一声，轻轻把小蝶从怀抱中松开。她伸出前蹄，揉揉小蝶的鬃毛，看向暮光：“我们，三个，都没事。至少现在是这样的...”她的声音失去了些许自信，她回头看向外面。 “这是什么意思？”瑞瑞迟疑地问，听上去不希望得到答案。斯派克不等她回答，便冲向暮光，像小蝶刚才猛抱云宝那样，猛抱暮光。 星光于是替暮光回答，她清清嗓子，看向自己的独角：“我们把黑晶王逼到了帝国边境，然后暮光和我一起用超大型护盾魔法把他挡在外面。问题在于...” “这护盾撑不了很久。”暮光说完了她的话，被斯派克撞得原地晃两晃。她一只前蹄揽过斯派克，将他拉到身旁，宽慰地蹭蹭他的头顶。过一会儿，她抬起眼，看向朋友们，放开斯派克。“如果我们找不到别的办法把他压制在外，那护盾失效之时，我们就都要任他宰割。”她的眼睛飘向仍在瑞瑞的魔法中飘着的那本历史书，将前蹄直直指向它，“找到线索了吗？” “还没有。”瑞瑞叹口气，合上书，重重的一声闷响，她灰心地把头一摇，将书递给暮光，等着独角兽用魔法接过书。暮光用怪异的眼神看看她，指指自己正忙的独角，瑞瑞反应过来，羞赧地笑了笑：“咳咳，嗯，研究书本毕竟是你的专业领域啊，暮暮。” “所以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云宝赞同道，用力点点头，仔细地扫视四周，“我们要找一处安静独立的地方，让她们能集中注意力维持法术，暮光能不受打扰地研究书本。” 暮光看向云宝，面露犹疑的神色：“云宝，法术也没这么脆弱，我们用不上独立的房间什么的，我觉得图书馆正中间就很合适了。”她的反驳简单直接，云宝瑟缩。 斯派克翻翻白眼，狡黠地朝暮光一笑。“哎哟喂！啧啧，云宝真是护花使者呀。”他打趣道，用一只爪子戳戳暮光的肋骨。 云宝用力咳嗽，义愤填膺地瞪了他一眼，暮光不悦地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斯派克只笑了笑，踏向一旁，为她们让开路，也顺便躲到她们前蹄火力范围之外。小蝶掩嘴偷笑，暮光和云宝脸都绿了。 索拉克斯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露出舒心的微笑。他转身俯下身，呼唤轻语从桌子底下出来。“嘿，我们都安全了。快出来吧，轻语。”他轻声说着，伸出前蹄。 轻语没管他的蹄子，直接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力大到足以折断脖子的程度，在他的肩上深一下浅一下地呼吸。他连忙用前蹄和翅膀回应她，轻蹭她的头顶，缓解她的紧张。她将他抓的更紧了，他的眼睛聚焦在她身上源源不断流出的海量的爱意上。他意识到自己的饥饿，舌头又开始在嘴里躁动起来，像一只愤怒的蛇想要冲破囚笼。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大声叫起来，他全身僵硬，拼了命地想要抑制住取食的欲望。‘不可以，这里不可以，现在不可以啊！’ “疾风？”看到他紧张的样子，轻语弱弱地轻声说，向后探身看向他的双眼，“你怎么了？” ‘别再可爱了，别再可爱了。’索拉克斯在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尽管竭尽全力想要装作没事，装作不知道轻语在说些什么，但他所经受的极度的不适，还是让他脸庞抽搐，笑容涣散。看到这一幕，轻语将一只前蹄放到他的胸口，向上伸脖子。 “梦梦？” “没事。”他赶紧说，声音从紧咬的牙关间钻出，成了吃力的嘶叫声。他摇摇头，紧闭双眼，想要无视轻语朝他投来的爱——不，不是朝他，这些爱给的是疾风梦语，不是他索拉克斯。他急中生智，将一只前蹄放在脖子上揉起来，脸上做出一副疼痛的表情：“只是，哎哟...我的脖子有点酸，你抱得太用力啦。我、我没事的，轻语，别担心。” “我弄疼你了？！”轻语惊呼一声，朝他的脖子伸出自己的一双小蹄子，“天哪，对不起，哥哥！我能帮帮你吗？” “不用，不用。”索拉克斯又说，想要轻轻推开她。然而，轻语坚决要和他的蹄子对着干，朝他伸出前蹄。 “可是——” “轻语！够了！”索拉克斯厉声道，她没想到自己的声音抬得这么高，语气这么凶。轻语倒吸一口气，向后仓皇退去，她的耳朵紧贴头顶。一切陷入绝对的沉默中。轻语眨眨眼，缓缓俯身，眼里是亮晶晶的眼泪，下嘴唇颤抖起来。 “我...”她抽噎着，从他身边退开，“我做错什么了？”她轻声呜咽。索拉克斯身后一片沉默，他知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他看着她的眼睛，顿时感到胸中泛起难以招架的愧疚。他的耳朵也垂下去，紧贴头顶。索拉克斯俯下身，双眼一直看着轻语。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前蹄，露出安慰的微笑。“轻语...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小心地说。 她向后退了一点，轻轻吸了吸鼻子，不敢看他的眼睛：“...对不起，疾风...我惹你生气了...我真是个不乖的妹妹...” 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的话，索拉克斯的心一凉。他向前蹭了几步，用眼睛求她靠近些。“才不是呢。”他柔声批评，“你不该道歉的，轻语。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真的。” “可我...让你生气了...” “我也有让你生气的时候呀。”他反驳，祈祷着自己没说错，“我们大家都有压力，但我不该这样对你发火的...”他又上前些，“我对你大吼了，我不该这样的，我很抱歉，非常抱歉。是我不好。”他几乎都贴到她身上了，“你是好妹妹，轻语，我很爱很爱你。来吧...” 轻语强忍着一声啜泣，终于放松下来，又抱住云宝，将脸埋在他肩上，轻声哭泣。索拉克斯竭尽全力安慰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抚摸她的鬃毛。他蹭蹭她的头顶，贴到她耳边。“不准再说你是个不乖的妹妹了，好吗？千万别...”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缓缓转身。正如他所料，其他小马都站在四周，尴尬地等着他们解决问题。他羞赧地咧嘴笑笑。“啊，对不起，让你们看到这样子的我们。”他轻声说着，将轻语更拉紧了些，“我们已经没事了。你们不用管我们的。” 云宝和暮光狐疑地眯起眼睛，星光只不安地点点头。小蝶一只前蹄捂住嘴，眼睛显露出她看到小雌驹这样伤心时，自己的悲伤。瑞瑞看上去不知该为索拉克斯的动怒感到不悦，还是为他及时道歉感到欣慰。苹果杰克面带严肃而理解的神色。萍琪看上去伤心又困惑，想要找些办法让气氛不那么压抑。当然，她什么办法也找不到。斯派克只站在暮光身旁看着这一切，尴尬地将两只爪尖碰在一起。 终于，暮光打破沉默。“这样的话...”暮光用理解的语气说，但眼中带着的锐利，索拉克斯看得一清二楚。但既然问题解决，暮光便缓缓走下正中间的楼梯，云宝、斯派克和星光紧跟在她身后。她看向大家，面露小小的微笑，朋友们都跟上来，急切地想要知道她们的下一步计划，想要知道自己能怎样帮忙。 此时，索拉克斯缓缓放开轻语，又善意地轻轻拍拍她的头顶。她又放出了爱意，他的肚子又痛苦地叫起来。他面露难色，站起身来。“要不，你去看看能不能帮帮云宝黛西公主吧？”他轻声说，将她朝大家推了推，“这样你也能放松点呢。” “那、那你怎么办？”轻语用仍在颤抖的声音问，用仍在颤抖的前蹄蹭蹭地板，她抬头看着他，仍有些不开心。 “我去找些吃的——苹果杰克带来的食物快吃完了，再说，我们也不能总吃苹果呀。毕竟生活还是要有趣的嘛。”他解释道，转身往门走去，“我很快就回来。” “可、可是...” “嘿，”索拉克斯轻声打断她，朝她露出温暖的微笑，“跟你说哦...如果你去帮忙的话，我就给你带些水晶莓回来，怎么样？” 于是轻语脸上少了几分忧愁，露出激动的微笑，想到香甜的浆果，她的焦虑一洗而空，拍了拍小翅膀。“哦，好吧！”她跑上前来，又抱了抱他的肩膀，轻蹭他的脖子，“我也爱你，哥哥...”她轻声说。他轻笑一声，也抱住她，接着将她放下，用翅膀推推她。 “好啦，去吧。我很快回来。”他说着跑向门去。 “拜拜，梦梦！”她轻语朝他喊，热情地挥挥前蹄，跳下楼梯，用翅膀缓缓下降。索拉克斯回头微笑，溜出前门，合上门。 门一关上，索拉克斯便跪倒在地，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他瞳孔放大，肚子叫得更凶了，整个腹部都泛起剧痛。空气中的爱意太浓，他几乎拼尽全力才能克制住取食欲望那么一秒钟。他急急忙忙地想要找到掩护，跌跌撞撞地跑进图书馆旁一条隐蔽的巷子里。大约往里跑了三米，他的本能便推翻了自控。伪装在绿火中散去，幻形灵索拉克斯取代了夜骐疾风梦语的位置。 他狭长分叉的舌头从口中钻出，喉咙里发出几乎毫无理智的饥饿而急迫的嘶叫。他的舌头在空气中扭动，品尝着其中无比浓郁的爱意，终于感受到这里爱意究竟有多么浓厚，几乎要狂喜得昏过去。他毫不犹豫地将嘴张到最大，尽力吸取爱意，贪婪地吸食着一口一口纯粹的无条件的爱。他的腿变得软软的，无比的愉悦之情超越了一切，他的胃终于又填了起来。 太幸福了。 但还不够。永远都不够。幻形灵的饥饿，永远也不能被满足，不能真正感受到饱腹感。但他吸了这么多，空气中的爱却丝毫没有减少，甚至还变得更加浓厚。几乎无穷无尽，就像是无限供应的自助餐。索拉克斯双眼涣散，眼睛向上翻去，四腿无力地跪下，他跌坐在地，抬起头，进食，进食。进食。 太美味了。他还想要。他还想要，他还想要，他还想要他还想要！！世界消失了，除了进食的欲望，一切都烟消云散。他这一辈子，从来没这么幸福过... 水晶地面上的蹄声从身后传来，索拉克斯从狂喜中挣脱。他的心率急急加速，胸中立即泛起恐慌。他赶紧闭上嘴，切断向他喉咙里流淌的爱意。他失望地站起身，尽快回复伪装，希望自己没有被看到。他回头看去，一只雄性水晶小马从巷子中走过。从他脸上安然的神情来看，索拉克斯宽心地意识到，他什么也没看到。两只雄驹好奇地对视一眼，那雄驹很快从巷子另一头的建筑之间离开。 索拉克斯呼出不知何时屏住的一口气，舔舔嘴唇，尝到剩下的一点爱意。这辈子，他从来没有一下吃过这么多爱。他仍有些昏昏沉沉，看着空气中依然浓厚的爱意，流起了口水。“这里...”他喃喃道，靠在右边的墙上，恢复呼吸，“如果我们能解决黑晶王...这里简直就是幻形灵的美梦啊！！”他停下来，一个念头令他的血液变的冰凉。在他脑海中，他修正了一下刚刚的话。 这里就是幻形灵们的美梦。 包括邪茧女王的美梦。 - - -注 释- - - 无 第15章 夜 ， 后来，索拉克斯回来时，带回了多得不可思议的、水晶小马赠送的物资。他们专门声明，这些东西是送给暮光和星光，让她们能尽量维持护盾，将黑晶王挡在外面。就这样他们的礼物越堆越高，索拉克斯带回图书馆里的，是够他们支撑好几天的食物和调料；居民们还承诺，如果不够，尽管开口。不用说，朋友们这天下午吃的很不错。而那都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了。 那之后，时间在相对的寂静中缓缓流逝，暮光双眼始终不离历史书，她反复阅读消化着书中的文段，寻找着有价值的信息。大餐后大约过去一小时，斯派克就开始接连不断地打嗝，都是他们之前联络的城市的回信。他高兴地读到，小马镇（ponyville）的居民们，全都安然无恙地到达了马哈顿（manehattan），而且各个城市都静待指示。云宝于是动身去写回信，重心放在有组织地针对幻形灵袭击构建防御，而暮光仍读着书。 然而，她读得很慢很慢，都是因为她读书的同时，还要承受维持护盾法术的压力。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头颅突然一阵刺痛，或者一点魔法闪光，打断了她本就疲惫不堪的思绪，害得她不得不把一整页纸从头阅读。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害怕朋友们会担心，士气会下降；她只是保持安静，全神贯注地读着。 后来，太阳终于渐渐往地平线之下沉去，尽管此时还远不是落日的时候。邪茧肯定在小马国有什么阴谋，准备利用夜色作为掩护。现在，一切寂静无声，太阳的光辉几小时前就已消失在黑暗中。暮光的朋友们早已找出休息用品，在图书馆中间睡下。但她和星光不能休息。为了不打扰睡着的大家，或是互相影响，她们各自在图书馆两端坐下，星光找了一本小说来消磨时光，暮光仍在读着。 她四周围着的，是在一个储物柜里找到的蜡烛。柔和摇曳的橙色光芒，让费力维持着护盾，还要专心读书的她，稍稍放松了些。 她翻开下一页，读着一章的开头，带着学者的趣味。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辛苦读懂的帝国的部分历史，甚是精彩，可惜对现在的局面没什么帮助。 现在，她读着这一章的第一页，书页上是帝国的皇室家谱，用几乎像是染色玻璃窗一般美丽的纹路描绘。她花了些时间仔细读过族谱，将视线转向帝国的第一任女王。 水晶帝国第一任女王，阿莫拉女王（queen amora），据记载，是一位对子民们温和善良的王。她最早举办的许多活动，今天已是帝国最为珍视的传统习俗。水晶展会（the crystal fair），水晶洗礼（the crystallings），枪斗大赛，每月举办的工匠大比，以及许多数不胜数的活动。阿莫拉上台后最早的几年—— 暮光的独角一闪，一阵抽痛闯进她的头颅，将她的注意力破坏殆尽。暮光瑟缩，强忍着没有痛呼，只从紧咬的牙关间尖锐地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深深地呼吸。 “你怎么样？” 暮光睁开眼，向左看去，云宝靠在她藏身的小天地外一座书架边上。暮光稍稍点头：“我没事，云宝，没事。有点累，就这样。” 云宝看上去并不信服，但暂且没有追问。她缓缓走上前来，来到暮光身旁，俯下身。“研究怎么样了？”她轻声问，稍稍凑近了些。 “你还不睡吗？”暮光问道，挑起眉毛。她放下书，与云宝四目对视：“你该是我们当中最辛苦的了。你一天放了两次音爆，做了空中表演，还和巨型上古黑烟魔怪战斗了一番。” “嗯，我是累了没错。”云宝满不在乎地回答，面带有些嚣张的笑容，看向历史书，眯着眼仔细打量，“但我不能睡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事呢。” 暮光哼一声，轻轻敲了敲云宝的肩膀。“我又不是没用的小幼驹了，云宝，别把我当宝宝。”她不太开心地皱起眉，批评道。天马稍稍瑟缩。 “我懂，对不起。我不是把你当宝宝，只是...”云宝停顿，一只前蹄擦过脸，想要理清思路，“...我只是不想你有事，知道吗？我没办法不担心你。你不在我面前，我又知道你和星光不间断地维持着一个法术，同时你还读着书，不能睡觉...我除了担心你，还能做什么呢？” “你可以试试相信我们吧？”暮光举个例子，微微耸肩。云宝翻翻白眼。 “你换句台词吧？”云宝打趣地蹭蹭她。 “我又没说错。” 云宝笑意收敛：“好吧...好吧，你说得对，我只是没办法...我...” 暮光的眼睛稍稍向下垂，她暂时将书推到一边。她们还有时间，不用着急这一时。暮光动了动，直直地看着云宝，看着她的姿态。她...有些怯懦。她紧张，她焦急，甚至还有点尴尬。她盯着暮光看好一会儿，忽而又看向一旁，她时不时张开嘴，看上去有话想说。“...因为你爱我，对吗？”暮光小心地问，不敢看云宝的眼睛。 雌驹叹口气，点点头，在地板上泄了气：“大概吧...你就...总在我脑海里，走不掉。” 暮光咬咬下嘴唇。两只雌局间时冰冷的沉默。说真话，暮光仍然不知道，她对这一切的感受是什么。云宝在林阴镇突然就向她告了白，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尤其是当时天马还处在极大的心理压力下。但云宝的告白，又解释了她们寻找星光时，她许多的行为——打趣的玩笑，亲密的接触，和暮光同睡一张床，甚至还承认自己和暮光一起学习时心情放松，更不用说，从金橡木图书馆（the golden oaks library）出发前，她拐弯抹角地对暮光说的那些情话。 暮光迟迟不回应，沉默变的刺耳起来，云宝缓缓后退，原本仅存的一点自信也渐渐消散。“那个，我...你如果不是这种感觉，也没关系的。我知道，我不算特别好的小马...”她用颤抖的声音磕磕巴巴地说，起身准备离开，“你，呃...你看来没什么事，那我...那我先走——” “云宝。”暮光打断她的话，伸出前蹄拉住云宝的前蹄。云宝停在原地，回头看向暮光，眼中露出困惑。许久，两只雌驹一言不发。暮光拉着云宝的前蹄，示意她坐下，脸上露出微小的、温柔的微笑。“我可没说过和你感觉不同...我说的是我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她耳语，“所以...或许...如果你能说出你的感受，我就能有参考依据，这样就能帮我理解现在的情况了呀。”她说着，将一只前蹄放到她胸前。 云宝稍稍皱起脸。“你确定这样没问题吗？”她怀疑地问，“感情哦，暮，可不是科学。” “或许不一样，但是...”暮光耸耸肩，无能为力，“我还有别的方法吗？这对我是第一次——对我们都是。” “那叫索拉克斯来怎么样？”云宝提议。暮光困惑地眨眨眼。云宝偏过身，朝朋友们睡觉处的方向大概指了指，“他不是能看到空气中的爱吗？我们可以叫他来看看吧？” “我觉得这行不通。”暮光缓缓摇头，“一开始，索拉克斯就告诉我们，他们说的‘爱’，是一种广义概念。包括信任、安慰、陪伴、敬仰在内的各种情感，都被算在其中，所以他们也能从把他们看做朋友的小马身上获取食物，而不仅仅是家庭成员和情马。这些爱都能创造能量，他们看见、食用的，就是这种能量。” 云宝的耳朵垂下去，她低头看着地板。“好吧...就知道没这么好。”她轻声嘀咕。 暮光的耳朵也垂下去，她的双眼不敢落在眼前的天马身上。真不公平，为什么她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情感不就是她脑子里的各种化学反应吗？ “那个...嗯...关于你的问题...”云宝又开口了，将暮光从自己的遐思中拉出来。蓝色雌驹缓缓坐直身子，耳朵渐渐立起来：“我之前说过的，我开始...啊...” 暮光看着云宝努力想逼迫自己说出那句话的样子，嘴角稍稍上扬了。“说吧，云宝。”她轻声催促，用前蹄做出安慰的姿势，“你不用在我面前为这件事害羞。” 云宝的脸稍稍红了些，但她点点头，接着说道：“...我开始爱...爱上你...是在你追着梦魇之月（nightmare moon）来救我的时候。我就...那之后我就一直都想着你。你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比如说，我去市场买水果，想到的就是‘嘿，不知道暮会不会喜欢这个’，再不就是，‘用这个能不能让斯派克给暮光做点好吃的’；再比如说，我正在忙着踢云，就会想象你站在下面，给我加油，要是旁边没别的小马，我就会加倍努力工作，假装我在给你表演；我还记得，冬天，我去买御寒的衣服，当时我看见了一件毛茸茸的红外套，我想到你穿着那件外套的样子，觉得那样一定很好看。” “你真的给我买了那件外套...”暮光喃喃道，回想起那天的礼物，睁大了眼睛，“你说是当提早送暖炉节（hearthswarming）礼物的...” “我忍不住想买，”云宝耸耸肩，回想起那件外套，她也忍不住露出小小的微笑，“你可喜欢了...我看到你开心的样子，就觉得...特别棒。可是...”她垂下眼，笑容被深思的样子所取代，“你知道吗，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暮暮就是在我脑袋里不走？好几个月，我怎么也想不通，反而越来越来想到的都是你...我实在想不通，就问了老妈——我叫斯派克帮我送的信。结果回信的是音韵（cadance），她说，这些事情，很多都是...呃，恋爱的迹象。她还拿‘肚子里蝴蝶乱飞’打比方，我觉得和我的感觉还挺像的...收到回信后，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说，可是...”云宝合上眼，稍稍低下头，身体微微一颤，“我...好害怕，我害怕，要是我跟你说我爱你，你不爱我，那我们就连朋友也不是了...所以...”她缓缓抬头，看向暮光的眼睛，自己眼里有了泪水，“所、所以我在林阴镇才跟你坦白了——我以为你已经跟我绝交了，所以...再说出来也不会坏、坏到哪去了，总不可能把情况弄得更糟吧...” 暮光听着，一只前蹄缓缓爬上胸口，脸微微泛起红晕。听着云宝心中的感受，她的心跳逐渐加快；云宝说道林阴镇时，声音中的痛苦，她回忆起那一切时，姿态上的畏缩...暮光心中有什么东西搅动了，那是一种冲动。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伸出前蹄，轻轻抱住云宝，将脸埋进那只雌驹的肩头。云宝惊讶地轻叫一声，但很快，她也融入在怀抱中，将暮光紧紧抱住。两只雌驹什么也没有说，许久，许久，只在对方的怀抱中感受慰藉。 暮光的脑海中，思绪以秒速百万里狂奔，她回想起过去几周——从云宝那天早上在小马镇的宿醉开始，一直到今天。她渐渐地、渐渐地意识到，云宝所说的感受，与她自己的相差无几...只有一点区别。 云宝轻轻抱紧暮光，将她拉到怀里，她的鼻息拂过独角兽的耳朵...这唯一的区别也不再是区别了。暮光的肚子变得暖暖的、轻轻的，‘肚子里蝴蝶乱飞’真是个好比喻。她将云宝拉得更近了，心中有了答案。 不远处，独角仍亮着的，是星光熠熠，她躲在一座书架后，看着这一切。此时，她向后退一步，低头看着地板，眼中露出迟疑。她愧疚地看了她们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留两只雌驹感受彼此。 ---- “你特么的在逗我...”法瑞克斯低声说，看着远处被魔法护罩包裹的水晶城市，面带不敢相信、惊讶万分、恐惧十足的神色。索拉克斯就在里面，他知道。这片风雪不停的废土上，也没别的地方好去，尤其是索拉克斯还和最后一位公主、公主的朋友们在一起。他就快要找到弟弟，激动得蹄子发痒。他终于能找到弟弟，说不定能劝他回去。说不定，如果运气够好，邪茧能饶了索拉克斯的小命。 他的蹄子激动得发痒，可他的肚子却在视线重新聚焦时，咕咕叫起来。他看见，整座城市，都被包裹在浓郁而纯粹的爱意中。他嗅了嗅空气，整只幻形灵都在甲壳下颤抖起来，本能地舔了舔嘴唇。他离那里太远，吃不到，但他闻得到。真香啊。 可惜，他不能再上前了。且不说城市外包裹的魔法护罩，还有那团纯粹黑暗组成的怪物，它舔着穹顶似的护罩表面，耐心地绕着护罩移动，包围整座城市。索拉克斯时不时还能看到，之前那双可怕的眼睛浮现，往里看去。每当那双眼睛出现，空气中的爱意都少了几分，直到眼睛消失在黑烟中才恢复。 “唉...算了...我等就是...”法瑞克斯嘀咕着，转身回到风雪中。他要先找到藏身处，还要想办法活下去，等暗影离去。“等着吧，索拉克斯。”他自己低吼，“我很快就要来找你了...” - - -注 释- - - 无 第16章 竭 ， 暮光不知道，云宝是什么时候在自己怀中睡着的。但她一听到天马的鼾声，便小心地动身去取来云宝的枕头和毛毯，让云宝靠在墙脚睡下，为她盖好，便又去读她的书，时不时对熟睡的云宝露出微笑。时间一小时一小时过去，终于，从旁边一扇窗户里看去，第一缕阳光已经涂上了天空。鸟儿在歌唱，如果不是知道实情，暮光可能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和朋友们现在身在一片冰霜废土的中心。日出比塞雷丝缇雅控制太阳时早了一点，但现在这也不重要了。 更要紧的问题是，随着时间推移，暮光发现自己的双眼越来越频繁地想要合上。书页上的文字渐渐混在一起，在疲劳作用下，她越来越读不懂有些古老的文字。暮光心中控诉这不公平的命，她知道，要不了多久，自己就除了维持法术，什么也干不了了，而读书的事，可能连这一天都撑不过去。 更糟糕的是，她在书中根本还没有找到能将幻形灵赶出小马国的方法，连一点线索也没有。每次书上提到水晶帝国的魔法时，总是含糊其辞，她勉强猜测的一点内容也统统指向了完全的防御措施，不可移动，无法复制，所以根本不可能带回小马国当武器。 图书馆深处传来的说话声终于吸引了暮光的注意力，将云宝从睡梦中吵醒。天马眨眨眼，睁开一双带着黑眼圈的眼睛，坐直起来，不开心地哼哼一声。暮光看向她，朝她笑一笑。“睡得好吗？”她轻声问。云宝哼一声。 “不好。”她只说，便开始伸起翅膀和前腿。几秒 { 外加她关节传来的许多下令马心旷神怡的轻响声 } 过后，云宝站起身来，晃晃荡荡地走到暮光面前，眼睛盯着书。“有进展吗？”她问着打了个哈欠。 暮光抿起嘴唇，摇摇头：“没有。至少，没什么有用的进展。我找到了些线索，但一时半会儿还什么都找不出来。” “哇，不是吧？”云宝挑眉瞥向那本书，“暮暮，虽然你是说过，至少十二小时，甚至得要几天，可你，差不多，算是我见过的最会读书的小马了。”她说着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开，移向暮光的双眼。她看到暮光眼睛下沉重的眼袋，看到她眼眶微微泛红，眼里还有血丝，向后靠去，瑟缩了。“你...很困了。”她轻声嘀咕。 过了好几秒，暮光才点点头。“我是很困了。”她无精打采地说，还没说完的话全被一个哈欠塞了回去。暮光叹了口气，低头看向书，愁眉苦脸。“可你知道的，我现在一定不能睡...”她的眼睛转向自己的独角，上面正好闪过几点火星，像是迎合她的话。 云宝眯起眼，看着那上面仿佛热油般闪着的光，又看向暮光的眼睛。她的瞳孔不规则地时缩时放，看上去连聚焦都很艰难。“要不，你把书给别的小马读吧。”云宝轻声说，将一只前蹄放到暮光肩上，“毕竟你还要专心维持法术。” 暮光看上去不太开心，摇了摇头。“用不上，用不上，没关系的，”她一边反对，一边将书拉近了些，固执地盯着书页看，“我没问题的，世界上还没有书能打败我。” 云宝的表情散去。“这两个是什么字？”她板着脸，用蹄子指向书页上的一个字。暮光眨眨眼，不敢相信地朝云宝露出怒容。天马只又戳了戳书页，与暮光四目相对。 “唉，行吧，这不就是...嗯嗯...”暮光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个字，不愿承认自己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这是...呃...麻...磨...鬼去？”听到自己的回答，暮光的脸顿时羞红了，她低下头藏起脸上的红晕，“好吧，我不认识，这是什么字？” “是‘魔法’。”云宝干巴巴地说，用力摇头，“真的，你现在连这个词都不认得了，快歇歇吧。” 暮光气得七窍生烟，瞪着云宝。“云宝，”她努力想严肃一点，结果又打了个哈欠，把话塞了回去。偏偏是在打哈欠的时候，她喉咙里还发出尖尖的声音，脸于是更红了。她不再说些什么，轻轻地将书推到一旁，双腿环抱胸前，看向一旁撅起嘴。 尽管情况不好，但看到暮光脸上的表情，云宝忍不住笑起来。“少来这套，我又没说错。”她打趣道，用蹄肘碰碰暮光的肋骨。 暮光撅起嘴，羞耻地哼一声：“闭嘴啦...” 云宝又大笑几声，俯身蹭蹭暮光的肩膀和脖子：“切，才不呢，再说，我知道你喜欢我说骚话。” 暮光虽然气得不行，但又不得不屈服于事实的力量，同样满怀情意地蹭蹭云宝。几秒后，她从云宝身边离开，又低头看向书本，满脸写着犹疑二字：“那谁来读书呢？” 云宝立即将一只前蹄拍到胸口，露出大大的、自信的微笑。“我来就好啦。”她真心地说。暮光笑出猪叫，云宝困惑地看她一眼：“怎么了？” 暮光轻声笑着，挥挥前蹄。“没什么，没什么。”她随口应付着，准备起身。然而，还没站稳，暮光的身体便摇晃起来，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模糊不清。“我就是...就...诶...？”毫无预兆地，暮光向前跌去，倒在地上。 “暮？！”云宝惊叫道，立即扑到暮光身边，想看看她怎么样。她立即注意到，暮光独角上的魔法光芒闪烁摇曳着，看上去十分危险，暮光的脸也在痛苦中扭曲变形。她双眼紧闭，牙关紧咬，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哼叫与呻吟，她的腿抽动着，无规律地乱踢。图书馆的另一端，传来星光惊慌的叫声。 云宝不知如何是好，赶紧起身抬头：“快来救命啊！暮暮不好了！”她用尽全力大喊，用惊恐的双眼低头看向暮光。煎熬的几秒中，云宝只能站在那里，无助地看着暮光在地上抽搐，痛苦地喘息。这一刻仿佛无限延长，直到永恒，每一秒都将云宝推向崩溃的边缘。几双蹄子飞奔而来的声音，最先赶到的是星光，接着是小蝶，然后除了轻语，大家都到了。 星光一看见暮光的样子，惊讶地睁大眼睛。“怎么回事？！”她喝问道，跑上前来。 “我不知道！”云宝回答，稍稍退向一旁，脑海里灼热的那句话暂时消失不见，“她突然就倒在地上，喘不过气了！” 小蝶和星光赶紧救助暮光。星光检查暮光的独角，小蝶竭力减弱暮光的痛苦，她轻拍暮光的后背，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其他小马们，只能焦急而沉默地在一旁看着，不知如何是好。大约过去一分钟，谢天谢地，暮光深浅不匀的呼吸渐渐平复，她又能睁开眼睛了。小蝶将一只前蹄放在暮光后脑勺上，检查她的眼睛。“暮暮？你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暮光想要回答，却只发出乱七八糟的呻吟声，她想要坐起身来。小蝶偏过身，挤开星光，不让暮光起身。“不，别动，暮暮，尽量不要动。让我先检查清楚，你看上去情况很不好。” “小蝶，没事儿，”暮光努力想安抚朋友的担忧，但声音的无力、独角上乱飞的火星，却对她们的紧张没有丝毫帮助。暮光又低哼一声，稳定了独角的光能，呼吸渐渐恢复正常：“我只是有点困，没事儿...” 苹果杰克听到这话，嗤之以鼻。“有点儿困？！”她抬高声音全不理解地问，“暮，咱不知道你想拿那种话骗谁，但你这话狗屁不通，你自己心里有数。你那叫个鬼的‘有点儿困’！” “没错，我见过你犯困的样子，暮暮。”斯派克插嘴道，他走上前来，点点头，“和现在不一样。” “魔力衰竭。”星光突然插嘴，走上前来，眼里锐利的光少了许多。大家都看向她，她在注目下稍稍后缩，“就是...呃...这样的，如果一只独角兽持续维持一个法术，他就会精神疲乏，就像是运动员在过长的冲刺后会疲劳一样，对吧？至于...”她与暮光四目相对，心有不安，“跌倒在地，全身抽搐，像刚才那样，证明她的魔法眼中衰竭。如果在这样下去，会有危险的。” 听到这话，云宝看向暮光，担忧地睁大眼睛。她的耳朵紧贴头顶，声音里多了几分颤抖。“那、那个，呃...你说的‘危险’，是什么程度的？”她犹疑不决地问，小心翼翼地往暮光的方向挪过去。 “情况比较好的话，她会因为魔力耗尽，昏迷几小时，然后就能醒过来——一般都是这样...但，最严重的情况...？”星光咬咬嘴唇，低下头，耳朵也垂下去，“最严重的情况，可能...致命...如果不能及时治疗。” 朋友们色变震恐地同时惊呼。萍琪两只前蹄飞到胸口。“啥？！那可千万不能！”她紧张地大叫，两只前蹄不安地互相摸来摸去。 “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吗？”瑞瑞问，听上去也带着恐惧，“如果暮光停止施法，恢复身体，黑晶王就会进来，那我们也都要完了。” “如果魔力衰竭，暮光的护盾也会消失的。”索拉克斯颤抖着说，回头看向图书馆深处。“我们没办法了...”他的声音被绝望扼住了咽喉。 “大家...”暮光开口了，但脑袋里一阵刺痛打断了她的话，她向后缩去，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云宝。天马看着她，惊恐地睁大眼睛。暮光小心地放慢速度，转过身直直看向云宝。小蝶顺着她的视线一起看过来，有些无力。 “暮...”云宝的声音低若耳语，“你...你会、会死的？”她勉强说道，突然看向星光，眼中的恐惧渐渐消散，变成怀疑，“那你呢，嗯？怎么你就没有魔力衰竭？！”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恶意，听上去像是斥责。 星光的耳朵更垂下去，她向后退了几步，但也警告地眯起眼睛：“我也没好到哪里去，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让她付出代价。” 云宝的脸被怒火灼烧着。她竭尽全力，可就是压抑不下脑海中渐渐涌出的怒意。她威胁地朝浅紫色雌驹踏了一步，展开翅膀，露出牙齿：“那为什么不是你先？！！你昨天用魔法可比暮暮多！我在天上飞的时候，你拿魔法打过光；你和暮暮一起对付的黑晶，你和暮暮一起放的护盾法术！为什么不是你在地上受罪？！” “云宝，不要...”小蝶想说。云宝吼叫一声，她赶紧缩回去。 星光又向后退了一步，额头上在冒汗：“护盾法术不是我、我放的，云宝！我只是借出了我的魔法，但这和亲自施法不一样！她恐慌颤抖着解释，看上去准备转身逃跑。 “那你就再多借一点！！”云宝尖叫，声音在图书馆中回荡，“至少受罪的就不是暮暮了！”她瞳孔放大，咬牙切齿，预备扑击似地拍了一拍翅膀，准备扑向那只雌驹。然而，她没来得及动身，眼前便出现一双深紫色的眼睛，阻止了她。她僵在原地，看着暮光的眼睛，许久。煎熬而紧迫的沉默降临在在场的所有成员身上。 暮光缓缓伸出一只前蹄。“云宝...不要，求求你...”她低声说，将前蹄放在云宝脸上，“别这样，别再这样了...”她尽力用安抚的声音说，向前走了一点。云宝僵硬地站着，怒火渐渐从眼中、从姿态上消失，她抬起一只前蹄，与暮光的前蹄相碰。她看向独角兽身后的星光，被恐怖的事实惊得睁大眼睛。 “我差点...”她勉强说完，一把推开暮光的蹄子，转身以最快速度跑进一排排书架间，把朋友们全都丢下。 沉默。 谁也不敢动。 过去了一秒又一秒。 终于，暮光将视线移向自己的蹄子，全身颤抖起来。她看向云宝离开时跑过的书柜，眼睛被泪水打湿。“等、等等，云宝！”她弱弱地喊道，想要追上去，但小蝶却上前来挡住了她。 “等等，暮暮，你需要休息...而且，嗯，无意冒犯，但是...我觉得，她现在看到你，反应可能不会很好...让我去找她吧。”小蝶弱弱地说，露出小小的、安慰的微笑。 暮光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只能颤抖着点点头，低声喃喃地同意，重重坐下，低下头。斯派克小心地来到她身边，从侧面抱住她，想要给她一些安慰。他看向小蝶，用哀求的眼神，无声地拜托她别让云宝有事。黄色天马换换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往图书馆的书架间去，寻找她儿时的朋友。 - - -注 释- - - 无 第17章 险， 小蝶不知道，自己看见云宝时，会是怎样的场景。她猜想，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云宝砸坏些什么东西宣泄情感，或者躲在一个角落独自冷静。所以，小蝶找到云宝，发现她背靠在一座书架上，认真读着书的时候，她有点点惊讶。云宝仍然在颤抖，她的耳朵紧贴着头顶，呼吸急促，但她似乎渐渐冷静了，虽然很缓慢。小蝶小心地挪上前去，草草看一眼云宝蹄中的书。 《1001种水晶莓烹饪秘籍》（1001 recipes with crystal berries）。 云宝大概是随便找了本书就读，想要不去想刚才的事，冷静下来。小蝶皱起眉头，在云宝身旁坐下。灰心丧气的天马总算注意到身边的动静，随便把书丢到地上，用悲切的目光看着小蝶。“...小蝶。”她声音嘶哑，于是清清嗓子，又开口道，“咳。小蝶，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要照顾暮暮吗？” 小蝶摇摇头。“啊，其实，她还好。但，嗯，你不好。你看上去很不好，我实在不想看到你这样伤心，所以...我想来帮帮你。”她小心地说，稍稍凑近了些，“你好些了吗？” 云宝苦涩地叹口气，猛地一摇头。“我差一点又失控了。”她冰冷地轻声说，看着自己的蹄子，觳觫。她合上双眼，前蹄落回地面。再开口时，声音中的恐惧几乎可以触得到：“如果没有暮暮挡住我...火车上的事就又要来一遍了。” “但暮暮确实挡住你了呀。”小蝶引导地指出，声音冷静，带着安慰的语气。她将一只前蹄放在云宝肩上，安慰地压一压她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不会的。”云宝突然说，从朋友的蹄下躲开，站起身来，她向后退了几步，看着小蝶，满脸震悚，“你刚才看到我的样子了吗？！我是个威胁，小蝶！现在黑晶包围着，我们没办法的！如果护盾消失，哪怕只有一秒，也全完了！我们最强的两位独角兽都在拼了命地维持护盾，没办法把无序那个该死的法术从我脑子里弄出去！” 小蝶缓缓起身，在云宝的喊叫下微微后缩。云宝看到小蝶的反应，深吸一口气，恼火地咕哝道：“对不起，蝶...我不是有意的。” 小蝶听到云宝道歉，弱弱地微笑，又一摇头：“没关系，云宝。你的心很痛...可你不危险...你只是...”她缓缓走上前来，伸出一只前蹄。云宝向后退一步，小蝶停下来，像是差点吓跑了一只受伤的、恐惧的小动物，“...你只是不知该怎么办，只是这样。” “谢谢，蝶，真的，谢谢你...”云宝叹口气，低头看向地板，“...可刚才那种事发生了，你怎么还能对我说得出这样的话？”她侧身指向来的方向，“我差一点又伤害星光了...” “云宝黛西。我相信你不是对我们的威胁，因为我知道，这些愤恨不是你的情感。”小蝶解释道，又向前走了几步。这一次，云宝没有再后退，像是被小蝶温和的声音、轻柔的微笑和闪烁的双眼安抚了些许。“你自己都说了，是无序的魔法害你变成这样。所以，我知道，你对星光发火的时候，说话的不是你，是无序...我认识的云宝黛西，她勇敢地喊叫着，想要抵抗这一切，因为她知道，这不对。” 云宝蔫儿了，低下头看着地板。“...我，好吧...可是...”她停下来，什么也说不出。小蝶的笑意更大了几分。 “不用可是。”她反驳云宝的话，轻轻抱住天马，“你才不是那个不用脑子的坏蛋。你是云宝黛西。你是我从小就认识的朋友，是在云中城飞行学校（cloudsdale flight school）帮我对付坏学生的那只雌驹。你坚强，你飞得超快，你自信幽默，酷炫无比。” 小蝶的怀抱和赞誉，让云宝明显放松了下来，她蹭蹭小蝶的肩膀，也抱住她。“大概吧...谢了，小蝶。”她嘀咕着松开她，脸上露出失去希望的神色，“但再怎么安慰我，要是那个烟屁股（smoke-butt）不能被解决，也没用啊。”她将头朝一扇窗猛地甩一甩。 小蝶轻声嗯哼，露出小小的微笑。“你试过好好地请他离开吗？”她问，显然是在开玩笑。云宝嗤笑一声，露出愉悦的笑意。 “啊，我觉得吧，估计也没用。” 小蝶打趣地撅撅嘴。“那要是你以小马国公主的名义命令他走开呢？”她接着问，仍然带着玩笑的语气。但当云宝听到这里，笑意渐渐消失时，小蝶开始有些担心了。“哦，嗯，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管你叫‘公主’的...”她轻声说，稍稍向回缩了缩。 “不，没关系。”云宝轻声说，满不在乎地挥挥蹄子，“小马国公主...”她喃喃自语，看上去陷入沉思。好一会儿，她忽然惊呼一声。“我有主意啦！”她说道，毫无预兆地跑过小蝶身边，往其他几位朋友们的方向跑去。小蝶惊讶地尖叫一声，回头看去。 “呃...诶？”她转身追上去，但很快便被云宝甩了好远。等她终于追上时，映入眼帘的情景，是云宝不管朋友们的疑问，把历史书从地上拿起来，翻到扉页。暮光不明所以地看看她，又回头看看小蝶，眼中是祈求答案的神色。可惜，弱气的雌驹也只能耸耸肩。 “这里！”云宝用一只前蹄戳戳扉页上的出版日期，接着转向暮光：“暮，告诉我：黑晶王占领水晶帝国具体是什么时候？哪一年？两姐妹城堡那本书里有写，对不对？” 暮光惊讶地眨眨眼，点了点头。“哦，呃，对！是塞雷丝缇雅和平纪元（celestial era of peace）前七十二年，也就是前七二年。”她复述道，热切地微笑着，终于有机会利用自己的知识。但很快，她又皱起眉：“但...我不明白，这有——” “等我一下。”云宝打断她，翻开目录。找到她的目标后，她立即往后面翻去。 “云宝，你干啥呢？”苹果杰克怀疑地问道，走上前来想看看情况。 “嘘！”云宝只回答，停止翻页，仔细读起自己找到的这一页上的内容。紧迫的几秒过后，她折起书角，朝小蝶露出微笑：“小蝶，你给了我个主意。” “嗯...不用谢？” 云宝放下书，站直身子，眼中闪烁着全新的决心：“是这样，暮光和星光的护盾坚持不了多久，但黑晶并不知情。对他来说，我们完全有可能把他在外面一挡就是几个月。还有，黑晶根本就没资格继承水晶帝国的王伟——我刚查过了，这上面的家谱没有他的名字。”她转向暮光，咧嘴一笑。 暮光偏偏头，对云宝的想法很是好奇。 “这本书的出版时间，只比黑晶上台早两年，也就是说他是从真正的继位者——最后一任女王——那里夺走了王位。因此，他是个篡位者，没有资格成为水晶帝国的王。”云宝指指自己，“我也没有这个资格，所以目前来说，黑晶和我在这件事上半斤八两。” “云宝，亲爱的，这与我们目前的处境有何关系呢？”瑞瑞打断道，面露困惑，“虽然你迅速的推理很是精彩，但我想，我们大家都不认为这和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云宝朝瑞瑞皱起眉头。“还没说完呢，瑞。”她干干地说，接着解释自己的计划，“我们知道，他的真身是独角兽，我们还知道，他可以正常交流——我们和他战斗的时候，听到过他讲话。既然我们两个都无权继位，我的想法是...”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为坠地做好准备。接着，她睁开眼，展开双翼：“以同为皇室成员的名义，我要和他谈判——我要想办法和他交涉。” “什么？！”一连串困惑惊异的声音同时响起，整座图书馆中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云宝被这声音巨大的回应震得一缩，借朋友们的神色猜测他们的看法。瑞瑞看上去就快晕倒了，她一晃再晃，像只被火车头灯照亮的小鹿傻看着云宝；苹果杰克看上去困惑急了，睁大眼睛，挑着眉毛。萍琪偏过头，嘴巴大张，看上去像是想知道这是不是个玩笑；小蝶用两只前蹄捂住嘴，耳朵紧贴头顶，双眼大睁；索拉克斯看上去最为镇定，只是有些为此不安；斯派克和苹果杰克的样子相仿，困惑又怀疑；暮光看上去惊呆了，但又像是若有所思地在考虑着她的计划。 星光... “无意冒犯，殿下。”星光缓缓开口，眯起眼睛向一侧走了几步，出现在云宝眼中，“这真是个馊主意。” 云宝转头恼火地瞪着独角兽，毛发竖立：“总比坐在这儿等你们独角烧穿，那个大烟王（king smokey）进来把我们弄成肥料好。不知道你看没看出来，我们这会儿就没有不馊的主意。要是你行，你上啊！我听着呢。”她冷冷地说，星光向后退却。 “让她付出代价。” “现在。不行。” 云宝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暮光，她细细打量着她。“云宝，”她开口了，缓慢谨慎地走到雌驹面前，“你确定吗？如果出了差错，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如果他听不进话，那我们反正也完蛋了。没时间想更好的主意了...”云宝阴郁地说，垂下眼看着地板，“我不笨。我知道这是个馊主意...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几秒的沉默，朋友们互相对视，陷入沉思。最后，暮光伸出一只前蹄，抬起云宝的下巴，同她四目对视。她露出小小的、爱的微笑：“云宝黛西...这或许是你走过最险的一步，但...”她紧紧抱住云宝，年轻的公主也满心地抱住她，暮光将唇放到云宝耳边，说道，“我觉得也是很妙的一步...我支持你。” 云宝缓缓点头，将脸埋在吗的肩上，深深吸气。虽然云宝宣布计划时坚定不移，但暮光能感到她紧张地打着颤。“谢谢...”云宝轻声说，从怀抱中撤开，看向朋友们，“好...我要到护盾边界去，试试和那家伙谈一谈。” 瑞瑞优雅地清清嗓子，上前几步。“你真的决定了吗...？”她轻声问，蹭蹭地板。 “决定了。” 瑞瑞点点头，露出热切得有些奇怪的微笑。“那我有东西给你。请在此稍等一下。”她说，声音中是少有的激动之意，转身跑回图书馆中心。云宝挑眉，指了指她的背影。 “她去哪里？” 谁也没有答案，小团体里是一致的困惑。云宝虽然不明所以，但决定不多过问，和大家一起等着。 短暂的几秒过后，萍琪打破沉默：“那个，确认一下...你是要去找那个很大、特大特坏的黑烟怪物，叫他走开吗？”她的声音比平时小一些，问题听上去有些尴尬。云宝还是点点头，于是派对神驹脸上露出很大、特大的笑容：“听上去超好玩的！我也能来吗？” 云宝眨眨眼，转头直面萍琪。“诶？”她呆呆地问。 “咱也跟你一块儿去。”苹果杰克坚定地说，向前踏几步，整了整头上的帽子，“咱得看着你，不能叫你给自己弄伤了。” “我也要去。”小蝶微笑着说，“我来帮你加油。噢耶。”然而她的加油声音太小，几乎听不到。这可爱的一幕令云宝脸上露出笑容。 “我也来。”索拉克斯说，但声音中带着不确定，“我发过誓要保护小马国的公主，也就是说，我要保护您。” 云宝皱眉，朝索拉克斯摇摇头。“不行，疾风。你和轻语留在这里。这孩子受了很多苦，她需要你。”她直接拒绝了他。 索拉克斯稍稍睁大眼睛：“可、可是——” “不要可是！”云宝尖锐地打断他，接着用温和些的语气说，“你一直说想要保护妹妹，那就保护她吧。留在这里，别让她出事。”她转眼看向星光，不愿看她的眼睛，“还有...星光...你也留在这里吧。对不起，但我在那里...不能分心。” 星光叹口气，缓缓点头。“我懂...”她挫败地嘀咕。 沉默。接着，暮光清清嗓子，继续讨论。“我也要去。”她将一只前蹄放到云宝肩上，“你别想叫我留在这里。” “我想都不敢想。”云宝轻快地笑笑，伸出前蹄揉揉暮光的鬃毛。独角兽向后退开，朝云宝撅起嘴，接着吐舌头‘噗’一声，云宝又笑起来。朋友们也都在这玩闹之中得到了些许愉悦，或是微笑，或是轻声笑。笑意渐渐消散时，瑞瑞终于跑回来，她的鞍包在魔法光环里飘着跟在她身后。 “久等了。咳，”时尚专家放下包，翻开一边，“如果你要和一位‘国王’会晤，那么...”她从鞍包里取出一样圆圆的东西来，“自然要正式着装，不是吗？” 云宝的眼睛睁得大大。“我的...我的王冠...”她气若游丝，看着自己以为早已弄丢的饰物，“我...我还以为在坎特洛就掉了呢！你怎么找到的...？” “其实我带你从坎特洛离开的时候，一直把你的王冠带在身边。”暮光解释道，温柔地微笑。云宝好奇地看向她，于是她接着解释：“我看到你专门去找到王冠，还戴上了...就想着，你可能想留着。我们从王座室传送走的时候，王冠确实掉了下来，但我特意连它一并传送了。我们从小马镇出发后，我就把王冠交给了瑞瑞。我知道她不会弄丢的。” “如果丢了，我还不如死掉算了，亲爱的。我一直仔细地保证它光洁明亮，正配得上一位公主。”瑞瑞保证道，将王冠在空中旋转，证明她的话。红宝石与黄金反射着美丽的光。正如瑞瑞所说，王冠完美无瑕。瑞瑞再将王冠在空中挥了一挥，飘到云宝面前。云宝原地坐下，小心地伸出双蹄，接住王冠。 她将王冠翻来覆去，仔细看着王冠的四个尖，尖上镶嵌的红宝石，黄金的冠圈，上面刻画镶银的闪电状的抽象符号。她打量着王冠，忍不住露出一点点微笑。从前，她其实很讨厌这东西。现在都有点讨厌。可王冠落在她蹄中...这是她身边塞雷丝缇雅留下的唯一的东西，看着它，她便想起自己渴望解救的一切。云宝脸上的笑容变宽了几分，更加自信，她将王冠举起来，戴在头顶。严丝合缝，本该如此。她站起身来，展开双翼。 她身旁，暮光脸上露出骄傲的微笑。朋友们也都为她露出骄傲或快活的笑容。 云宝为朋友们的支持感到宽心与自信，她微微侧身，看向远处图书馆的大门。她眯起眼睛，心率微微加快。“好...我们走。” - - -注 释- - - 无 第18章 谈 ， 水晶帝国的小马们看到云宝黛西头戴王冠，粉紫色眼睛里燃烧着决心，和她的朋友们一同往护盾边界走去时，谁也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她的朋友们紧跟在她身后，带着同等的决心，背着不知装着什么的鞍包，每走一步都沙沙作响。帝国的居民们跟在外来者们身后一段距离，看着她们前进，带着好奇、恐惧，此外，还有希望。他们期盼着，或许她们眼中的决心，意味着她们找到了对抗蓝紫色的光球外，那坐等护盾消散的无边的黑暗。 可怜，他们跟着云宝及她的朋友们的那份情谊，到了离护盾边缘还有一个路口时便烟消云散，谁也不敢再靠近他们安全的庇护所的边界。云宝怪不了他们，事实上，离护盾边界越近，她自己的心便跳得越快，她的本能高喊着叫她转身和大家一起逃跑。她的喉咙变得紧绷，她的嘴唇变干。云宝花一秒的时间看向身后，她的朋友们都在那里。看见她脸上的不安，她们安慰地点点头。 从朋友们的动作中获得了一星半点的慰藉，云宝将这仅有的宁静紧紧放在心头，她朝朋友们挥挥蹄子，她们停下来。云宝于是转过眼，看向那团翻滚的纯黑的烟雾，它就在不足十米远处静候到来。离他这么近，这一次没有耳边呼啸的风声，云宝听得到黑烟发出的声音，这让她想起渺远的闷雷声滚滚，又像是低语着陌生语言的声音。她的脊背一阵颤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展开翅膀，踏上前去，尽力抬起头。 “黑晶王！”她用最大的声音喊道，竭力做出一副位高权重的样子。那双绿底红瞳的眼睛在烟雾中猛然睁开，从黑暗中凝视着她。云宝咽下恐惧，又向前走了几步，坚决将头高高抬起，让黑晶能看到她的王冠。“我是小马国的云宝黛西公主，塞雷丝缇雅公主的养女...我是来谈条件的。” 那双眼睛似乎是惊讶地眨了眨，接着向下降来，与云宝平视，眯起来仔细打量她。“...我可不知道太阳公主有女儿。”黑晶的声音冷冷地回荡着，听上去既好奇又怀疑。 “你消失了很久，黑晶——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云宝平淡地说，缓缓在黑暗面前踱起步来。 黑晶王的脸孔，慢慢在黑暗中变得清晰，他红色的独角在两眼上方浮现，面庞覆盖着暗灰色的毛发。他的下巴清晰可见，隐约带着仔细修剪打理过的黑色胡须，尖牙在甚是狂热的笑容中展露无遗。“这样吗...？”他若有所思道，“比如...” “想得美。”云宝哼一声，摇摇头，“我倒是可以给你分享些咨询，但条件是，你离开这里，不要再到水晶帝国来。”她说着，危险地眯起眼睛。 黑晶愉悦地低笑一声。“你可没资格跟我指蹄画角，小东西。”他说着，头高高抬起，烟雾变得更浓，在他身下聚集，“你的两个独角兽的护盾不可能永远撑下去。等它崩坏之时，我就将取回属于我的帝国。” “哦，很抱歉，我可不知道你有权继承王位。”云宝讽刺地板着脸低吼，毫不犹疑地看着黑晶的眼睛，“哦，等等，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这个权利——你是水晶帝国的篡位者，是叛徒，随便谁花点时间找找都看得出来。”她又踱起步来，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不过，你说得对，我们不可能永远撑下去，但我们能给你添很多麻烦，让你每夺取一寸土地，都要费尽千辛万苦，流血流汗。我们如果愿意，能与你僵持几个星期——如果你执意要来，几个月也并非不可。你每在这里为了根本不属于你的东西浪费一点力气，等比你更可怕的敌马到来时，你就越无力反抗。” 黑晶听着云宝外强中干的话，看上去在考虑。“...你说，更可怕的？”他小心地问，眼睛始终盯着她。 “没错，就连我母亲和她的妹妹，在这敌马面前，都像是个笑话。她就要来了，但要是你觉得自己对付得了她...”她转头朝他嘲讽地一笑，“我不介意陪你玩玩。我相信你做得到的。” ‘拜托上当，拜托上当，拜托上当...’ 紧迫的沉默，许久，两只小马四目相对。黑晶缓缓眨眼，大笑。起先是轻声地笑，但很快，黑晶将头向后仰去，发狂似地大笑起来，云宝的笑意稍稍消失了几分。 ‘他识破了？’ 黑晶缓缓垂下眼与云宝对视，笑声消散，但阴影组成的脸上，仍带着张狂而邪恶的笑。“自信与勇气可嘉，小公主...”他的脸消失在黑暗中，护盾外的烟雾中空出一块小小的圆形空缺，“很好...那就让我们谈谈条件吧。到阴影中来。” 云宝怀疑地打量那块空缺，不屑地嗤笑一声。“你当我傻吗？我不会出去的。”她嘲讽道。 黑晶的眼睛又在她们上方浮现。“如果你要和我谈，那我要求旁无杂马。这些低贱的平民没资格旁听皇室成员的谈话。到阴影中来，否则我们不必再谈。”那声音在空中回荡，黑晶的眼睛消失，黑暗中的空缺又变宽了几分，像是在邀请她。 云宝的耳朵微微向后抖了抖，她眼中的自信与决心消融了几分。她回头看向朋友们，她们与她一样拿不定主意。云宝思索几秒，脸上迟疑的神色重又凝结成决心，她看向黑暗。“很好，我来。但你别以为我会盲目行事，”她看向苹果杰克，她睁大眼睛，露出惊异的神色，“苹果杰克，你带了绳子吗？” “啥？！给咱等等，”农场小马抗议道，向前跑了几步，“你别是认真的吧，云宝！他非撕了你不可！” 云宝的眼睛又眯起些：“我是认真的。你带绳子了没有？”她尖锐地质问道。 “云宝，不要，”暮光乞求道，也走上前来，贴到她身旁低语，“太危险了，如果是陷阱怎么办？”她耳语道，将一只前蹄伸向云宝的脸。 云宝轻声叹口气，将脸靠向暮光温暖的蹄，伸出一只前蹄握住它。“我们别无选择。”她耳语道，看向暮光身后仍等候着的无边黑暗，“如果我不能劝他退开，那他很快就会知道我们的护盾撑不住了。我必须冒这个险...” “我替你去。”暮光期望地说，眼里闪着担忧与愁绪，“我可以代表你，我可以——” “不行！”云宝稍稍抬高声音，紧紧抓住暮光的肩膀，“绝对不行！你支持着护罩，如果你去谈判出了什么事，我们都完蛋了...还有...”她稍稍垂下眼，“...我不能让你受伤...我绝不。” 沉默，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护盾外，暗影耐心地等着。暮光低下头，轻咬嘴唇。不远处，朋友们看着，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更不愿打断两位雌驹。终于，暮光抬起双眼，与云宝对视。“好吧...但，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她用颤抖的、微弱的声音说。 云宝看到暮光的眼睛，担忧地变了脸色。她看上去...恐惧极了，但不是因为外面的黑暗。云宝缓缓伸出前蹄，将垂到暮光眼前的一缕鬃毛拂向一旁：”什么事？“ 暮光迟疑，眼睛踌躇地看看四周。她将放在云宝脸上的前蹄滑到她的后脑。接着，毫无预兆地，她伸过头，吻向云宝的唇。 世界不再运转。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云宝睁大眼睛，本就展开的翅膀惊异地拍了一拍。怎么... 可惜，她没能来得及细细品味，便结束了。暮光退回去，脸上泛起红晕，嘴角弱弱地勾起。“...活着回来，听到吗？”她说，声音小到只有云宝听得到。 天马缓缓点头，意识一片模糊，什么也说不出来。幸好，她很快便找回声音，又缓缓地颤抖地点点头。“好...我会回来的，我保证...”她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她不愿将双眼从暮光身上移开，于是看着她说道：“阿杰？绳子有没有？” 苹果杰克看上去呆住了，但云宝的问题让她清醒过来。她僵硬地点点头，面带郑重的神色，从鞍包里取出一卷绳子。“有、有的，咱带了...”她意识涣散道。 “很好。把绳子绑在我腰上。要是我用力拉，就把我往回拽。”云宝只说，听上去仍然有些恍惚。她只看着暮光，与她四目深深对视。苹果杰克照做了，云宝脸上路出小小的、呆呆的微笑，接着轻声傻笑起来。“我一定会回来的。”她对面前的雌驹保证。 暮光缓缓点头，笑意消散几分。“一定回来...”她说，将前蹄滑向云宝的脖子，轻轻拍了拍。 这一次，云宝吻向了暮光的唇，书虫型雌驹有些犹疑地同她接吻。这次，云宝总算是有机会，细细品尝暮光的味道，简直超脱想象。在她胸中的深处，她的心被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喜悦填得慢慢的，令她血液中满载从未如此多的决心。‘我绝不能失败。’与暮光的唇分开时，她心想。苹果杰克无声地示意绳子绑好。‘这是最最关键的一步，绝对不能失败...’ 这念头在她心中燃烧。云宝转头面向护盾，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出得去，对吧，暮？”她问，声音中原先的力量回来了许多。 “嗯嗯...”暮光轻声回答，将前蹄滑落到云宝的肩上，“千万小心...” “我们相信你，亲爱的。”瑞瑞插嘴道，她走上前来，面带心醉神迷的笑容，“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现在，你有一定要回来的理由啦。” “没错，咱认得那种眼神...”苹果杰克点点头，脸上也浮现出微笑，“你没问题的，云宝，咱看得出来。” 萍琪也在这时蹦跳着上前来，脸上带着大大的疯狂的笑。“你做得到的，小黛西！”她说着用前腿搂住云宝的脖子，用力猛到要勒断脖子的程度，“快起来，去给那个黑烟大王瞧瞧你的厉害吧！”她向后靠去，看着暮光和云宝的眼神，朝她们眨眨眼，“刚才的吻戏超棒的，你们两个小傻瓜都让大家等了好久啦。” “萍琪！”云宝憋出句话来，脸红得发烫，“别这样啊！” 萍琪露齿大笑，看上去丝毫不惭愧的样子，向后退了两步。 不远处，小蝶超小声地‘耶’了一声。云宝借着短暂的时机，看向朋友们，沉浸在她们自信的话语中。她的双眼在暮光身上停留最久，又转向黑晶。 “好吧...要来了...”她低声嘀咕着，高高抬起头，向前走去。暮光的前蹄一路顺着她的身体摸着，直到她走得太远太远，才将前蹄放到胸口，不舍地看着云宝的背影。云宝回头看向她，朝她露出笑容，像是在说‘没问题’。 正如暮光所说，云宝毫无阻力地穿过了护盾。在暗影之王的面前，没有半点庇护，云宝的心已然越跳越快，但她坚持向前走去，提醒着自己，这一切为了什么。 为了，谁。 她走进圆形的缺口中，抬头看向阴影，等它有所反应。 黑暗涌入，包裹云宝，将一切光线与声音隔绝在外。云宝仿佛听到有谁喊出了她的名字，但黑暗的烟雾中，那声音很快便消失了。刺骨的寒冷流进她的血液，那一瞬间，她父母死去时的样子在她眼前闪过，她惊讶地叫一声，呼吸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她的肺像是缺少空气了几分钟般衰竭。她跪倒在地，努力想要平复心中的混乱，平复急促的呼吸，双眼渐渐适应黑暗。 “你和那些贱民的关系，看来不简单啊...”黑晶王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云宝看过去。他显露出真身，看着云宝，眼中是尊敬但猜疑的神色。和两姐妹城堡里书上的插画一样，黑晶王是一只灰黑色的独角兽，深红色的竖瞳，短劲的黑色鬃毛，打理整齐的胡须，一根弯曲的红色独角。他的脖子、胸膛和前蹄，都包裹在钢铁的盔甲中，白毛镶边的红色斗篷披在后背，在看不见的风中极富戏剧效果地飘着。他笑意变宽几分，露出牙齿：“接下来...既然是你要求谈判，自然是你先。你的条件是什么？” 云宝仍然呼吸急促，她缓缓起身，四腿颤抖。“你...？你干了什么？！”她无力地质问，声音嘶哑。 “我将我们隔绝于外界，以便进行谈判，不必担忧隔墙有耳。”黑晶满不在乎地说，有一瞬间，他看上去甚至有些友善。 云宝抬头看向四周，仔细观察着身边一切。她蹄下，水晶帝国光滑的街道被平整粗糙的灰色岩石所取代，他们四周，一座半圆形的穹顶之外，一片黑暗，只有偶尔剧毒般的紫色与强酸似的绿色魔法闪过，像是一道道遥远的闪电。 “我再问一次，云宝黛西公主...”黑晶接着说，这次语气严肃了很多，笑意收敛，严肃地皱起眉头，眯着眼睛看向她，原本看上去友好的站姿，此时也换作了权威不容置疑的姿态。 “你的条件是什么？” - - -注 释- - - 无 第19章 极光 “说啊？”见云宝没有立即回答，黑晶逼问，双眼紧盯她，令她脊背一阵发寒。云宝花些时间缓和呼吸，她的肺仍在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中灼痛，稳健地站直身子，目不转睛地与黑晶对视。 “我的条件是吧？”她问，毫不犹疑地指向黑晶，“首先，我的主要目的，是你从水晶帝国撤离，不要打这里的主意。”她语气平缓地说，但嗓音在刚刚的喘息之后有些嘶哑。 黑晶听到这话挑起眉毛，盯着云宝看了好一会儿。“这样吗？”他最终用缓慢平静的声音问，四周的黑暗稍稍起了波纹，发出不祥的和声，在云宝听来，像是成百上千的哭号声，被岩石筑成的墙面阻挡，以及风中吹散的惊雷。 但她毫不退缩，用力把头一点，不容那可怖的声音影响她的心绪。毕竟，她此行是有目的的：“没错。你必须远离，我和我的朋友们不用担心你会添乱，才能有机会找到阻止追兵的办法。” 黑晶哼一声，毫不相信地咬咬牙，露出尖牙：“真是够了！这个‘神秘敌马’，你已经提到了两次，令马生厌。解释解释吧，公主！你们面对的是什么敌马，居然能在力量上比起皇家姐妹更胜一筹？”他不耐烦地咆哮着质问，四周的暗影搏动扭曲，像一窝被激怒的蛇。云宝的一只前蹄立即落到腰间的绳子上，但没有拉扯，而是用警告的眼神看向黑晶。暗影渐渐平复下来，云宝于是也放松了警惕。黑晶仍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云宝，缓缓绕着年轻公主打起了转。他穿着盔甲的四蹄落在他们蹄下粗糙的岩石上，这声音折磨着云宝的神经。 她深吸一口气，反绕黑晶兜起了圈。“好吧...跟你说说也不要紧。你听说过叫做幻形灵的生物吗？”她小心地问，双眼仔细地查看着他的反应。黑晶皱起眉头，脸上的不耐烦之意冰消雪融，换做好奇与怀疑并存。 “没有。”他回答，“你想必是知道？” “一群寄生虫。”云宝回答，黑晶对她的话很在意，这令她多了几分自信，“虫子似的生物，伪装成当地生物，通常以冒充居民身份的方式，渗透进不同文明。他们欺诈、讨好，以爱和关心为食物——即是食物，也是力量来源。”黑晶听到‘爱’这个字眼时，明显瑟缩了，体势稍稍带上了自保的样子。云宝注意到这一点，加以利用。“我们到帝国来，就是为了找到对抗那些东西的办法。他们已经攻下了坎特洛，我想，他们的女王现在一定会来追捕我们...作为参考，他们的女王现在控制日夜交替。” “什么？”黑晶质问道，双眼里的防范为难以置信的神色让路，“一派胡言。那份力量，只有皇家姐妹才能拥有！” “仔细听好。”云宝厉声说道，猛地展开双翼，“她有力量，是因为囚禁了我的家马——她对坎特洛发动突袭，塞雷丝缇雅和露娜都被抓住了。现在，幻形灵的女王，把她们当电池在用。你不信？仔细看看太阳和月亮就知道。你回到这世界后，日月运转的时间从来就没准过，不是吗？” 黑晶面露苦色，认可她的话。“我确实注意到了...嗯...你说过，这些叫做幻形灵的生物，以爱为食，对吧？也就是说，我的帝国，确实可能成为他们的首要目标。”他思索道，将一只前蹄放到下巴上。 “不是你的帝国。但重点不在这里。”云宝摇摇头，无视黑晶憎恶的神色，“重点是，如果你继续这样围攻我和我的朋友们，我们的精力将集中在阻碍你的进攻上，而没有时间想办法驱逐幻形灵；而你，如果与我们作对，也会浪费许多时间与力量，这样，幻形灵的女王来时，你将门户大开。”她解释着，停下蹄步，面向黑晶，“她会来的，迟早会来。所以，退，下。” 黑晶也停下蹄步，将几秒花在思考云宝的要求上。很快，他眼中闪过一点寒光，朝云宝恶意地笑了笑。他眼中的光彩...云宝不知为什么，感到脊背一阵寒颤，她努力克制着，想要藏起这份感受。“...你说的很有道理，云宝黛西，”他用夸大的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但既然你能对那些敌马做出如此敏锐的评估，自然也能看得出来，虽然我并不在乎，但想要了你们的命，也是迟早的事。是我，逼迫你们躲在护盾后，你们的护盾不可能永远坚持下去，你也不可能希望我白费努力，毫无收获。” 云宝重重地咽了口口水，心中渐渐泛起恐惧，脖子后的毛发竖立起来。不管这个可怕的家伙在打什么主意，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看他眼中的神色，听他说话的语气...她好像还看到他舔了舔牙齿，舌尖不自然地分叉。过了一会儿，她重新找回声音。“你说的...有道理。”她不安地承认，藏不住心中的焦虑，“好吧，那你想要什么？” 黑晶的笑意宽了几分，云宝一说完便后悔了。“若你所说属实，这些幻形灵凭计谋打败了皇家姐妹，攻占了坎特洛，那你只靠自己，是不可能打败他们的。我会远离帝国，在苔原上静候，如果这些‘幻形灵’来到这里，我亲自解决他们，为你们反击拖延时间。但在你们攻克难关后...”他深红色的双眼微微发光，笑容变得多了几分胁迫的意味，“...在你们获胜后，你们必须立即离开水晶帝国，将它留给我处置。” “什么？！”云宝惊叫道，耳朵向后垂去，双眼睁得有盘子般大。她向后退一步，心跳不断加快。‘不，不，这不行！我们不能把帝国交给他！他是个暴君！这里的小马连回想他都会害怕！’ “这就是我的交易，云宝黛西，这是我的底线。”黑晶缓缓地说，高抬起头，俯视着她，站姿中带着不可一世的自信，“如果你拒绝，则我的围攻将继续。就算你说的这些敌马果真如你所说的强大，他们也未曾见识过我这样的敌马。我不介意冒这个险。做决定吧，公主，现在给我答复。” 云宝盯着他许久，眼中满是恐惧。双瞳之后，她在他给出的这三向的困局前挣扎着。她怎么能答应这条件呢？把帝国交给他，这里的居民就都要完蛋了，更不用说他统治了帝国，会闹出多大的麻烦？！他篡夺王位，这足以证明他被权力冲昏了头脑；他用黑魔法保护自己，将整座帝国潜藏在世界之外整整一千年，足以证明他的决意与诡计多端。 当然，她不必跟他说实话...虽然这种伎俩很低劣，但如果情况需要，对他说谎，或许是个好主意，她愿意一试。 “好吧，我答应你。”云宝坚定地点点头。黑晶露齿而笑，独角闪烁起剧毒般紫色、强酸般绿色的魔法。在他面前，空中浮现出一张残破苍白的卷轴，转向云宝，露出上面写着的、他们刚刚谈判的条款。云宝的皮肤刺痛起来，她看着黑晶王眼中近乎凶残的光，声音中的自信全然消失。 “那，我们就签字吧。”他语气平缓地说。两只黑色的羽毛笔和卷轴一起出现。 “有必要吗？”云宝小心地问，盯着向她飘来的羽毛笔，像是看一支毒箭。 黑晶的笑变得更加凶残。“我们当然不能违反约定，不是吗？”他明知故问，轻声笑了笑，“这份契约，一经签署，就会限定我们照约办事，谁也不能违背承诺。” 云宝的心落了下去。这狡猾的魔鬼。云宝本该预料到他会弄出这种把戏的！她看看卷轴，看看笔，看看黑晶，心跳又加快了起来。黑晶看着她，笑容变得凶恶：“你犹豫了，殿下。别告诉我，你有了别的打算吧？” “我...”云宝磕绊道，全身颤抖起来。 她陷入了困局。如果她签下条约，一定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可如果不签，那他们，连同水晶帝国和小马国，都要完蛋... 云宝犹疑地，四腿颤抖，心中沉重，伸出前蹄，接过空中的羽毛笔，将名字签在卷轴上。每一笔一划，她都觉得心渐渐变得冰冷。 最后一笔落下，黑晶笑意舒展，轻声低笑一声，将卷轴拉到面前，签下自己的名，又用令云宝心中一悸的眼神看看她。她胸中的寒冷，有如坚冰。“非常好...”暗影之王开口道，身体渐渐消解离散在四周的暗影中，“我等着取回帝国的那一天，小公主。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毕竟，你会希望永远不要知道说谎的代价的...” 云宝四周的黑暗忽然消散，蹄下粗糙的岩石变回了水晶帝国光滑的街道。黑晶高耸的黑烟筑成的身体低头看着她，那双眼睛威胁似地眯起。接着，他一言不发，向后退去。云宝看着他巨大的身体缓缓沉入远处的雪中，不久便在地平线下完全消失了。 沉默。一阵冷风吹过，她跪倒在地，抑制着愧疚地哭泣的欲望。她紧紧闭上双眼，挫败地将一只前蹄捶向街道，低声嘶吼。‘对不起...我真的别无选择...’她心想。大约一分钟后，她缓缓起身，转身看向护盾，以及护盾后的小马们。她慢慢地向回走去，穿过护盾边缘，羞耻地低垂着头。一回到护盾里，五只雌驹便扑了上来，看到她安然无恙，都宽心地叫喊起来。当然，最先到来的，是紫色的独角兽，她将云宝紧紧抱在胸口，比任何一位朋友都要靠近云宝，颤抖着在她的颈窝旁呼吸着。 “哦，云宝！我们看到他把你整个吞下去了！我还以为你完了，可是...唔啊！再也别这样吓唬我了！”暮光用打颤的声音批评道，向后靠去，看向云宝的双眼深处，“你没事吧？你没事，对不对？！拜托告诉我你没事！” “暮暮，别紧张，我没什么事，只是...”云宝看向一旁，不敢看雌驹的双眼。‘如果她知道我...她一定会恨我的。’“放下护盾吧。”她说着，前腿穿过一堆小马之间，抱住暮光。 “你确定？”苹果杰克问，不敢确信地看向黑晶消失的方向，“你确定咱们真能相信那家伙吗？” “我确定。”云宝小声说，点点头，看向地面。暮光听出她话中的低落，将她抱紧了些，想要安慰她。与此同时，她独角上的光，终于熄灭。一瞬间，她们头顶上空的护盾便消失不见，自然美丽的蓝色天空重又显露出来。 云宝温柔地微笑，看着天空，轻轻碰碰朋友们，让她们从自己身上下来，只剩下暮光还坚决抱着她。云宝忍不住低声窃笑，戳了戳书虫型雌驹的肩膀：“暮暮，你，呃，那个，放开我好不？” “才不想要...” “我也不想要被种在地上嘛。” 暮光撅噘嘴，满不情愿地松开怀抱，但仍贴在云宝身旁。云宝毫不在意，与她刚刚做过的事相比，暮光的体温令她安神。云宝终于被放开，她这才注意到，附近围起来的一大群小马。 水晶小马。 成千上万。 他们看着她，双眼惊异地睁大，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朋友们这才注意到四周的民众，于是也将视线移向天马公主。终于，马群中钻出来一个雌驹，正是前一天在广场回答过问题，让她们最终能想到去图书馆的那位。“他...他走了？我们安全了？”她用紧张的声音问，声音不大，刚够云宝看见，双眼时不时向上瞥去。 云宝回头看看，又看向雌驹。她挤出愉悦的微笑，向身后指了指。“我觉得是走了，没错，你们安全了。”她装作没事地回答，那只雌驹宽慰地叹口气。 ‘真的对不起...’云宝在脑海深处道歉，‘希望你们能原谅我，但愿我能找到解救你们的方法...’ 接着，那只雌驹做了一件令云宝始料未及的事情。她深深躬下身，闭上眼，露出祥和的微笑。云宝睁大眼睛，朝雌驹挥挥蹄子，但毫无作用：“诶、诶，呃，不用这样！” 一只雄驹也这样躬身行礼。 “唔、喂，不可以！我不是你们的公主，什、什么也不是！” 又几只小马躬下身，云宝的抗议越发无力。 “那...嗯...好吧，你们根本不听...”她挫败地叹口气。水晶小马们一个个都朝她躬身行礼，很快，附近已经没有不低头的小马。与此同时，他们四周的空气，闪烁起了微弱的蓝色、粉色的光，向天空中飘去，整片地区都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宁静的感觉。高空中，一道道彩色的光带浮现，从宫殿顶端飘出，向南边的地平线飘去。云宝向上看去，张大了嘴巴，接着看向朋友们，希望能得到解释。 她的眼睛落在暮光身上，她也正看着水晶帝国的马群和天空中的光，双眼大睁，惊艳。“这是...这是北极光！”她惊奇地低声说，“我还以为只是传说呢...已经一千年没有小马见过了...”接着，她脸上惊喜的神色转为顿悟后的骄傲的笑容，转头看向云宝，“我猜，这就是水晶帝国的情感影响小马国的方式了吧？” “哇哦哦！”萍琪突然惊喜地大叫一声，原地蹦来蹦去，抬头看向天空，“你让小马们高兴到天空都亮起来了耶！太棒啦！难怪大家都朝你鞠躬。”她叽里咕噜地喊着，面带高兴的笑，也深深躬身行礼，“我最喜欢的公主终于得到喜爱啦！” “啥，萍琪？！”云宝喊道，双翼惊讶地展开，脸上泛起红晕，“不要连你也来吧！？快起来，多奇怪呀！” 萍琪摇摇头，可爱地笑了笑：“不不，没门！” “我不得不说，”瑞瑞说着，也抬头看天，“这么多年里，我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景色。真的...不可思议...”她垂下眼，也看向云宝，稍收敛地垂下头，“这次我恐怕不能从命了，亲爱的。萍琪说得对，这次，你值得大家向你低头。” “瑞瑞...”云宝想要反驳，但话里的声音渐渐散去。苹果杰克点点头，也深低下头；小蝶和萍琪一样躬身行礼，但看上去有些尴尬。暮光正业要这么做，云宝伸出一只前蹄指向她。“你敢。”她警告道。 暮光翻翻白眼，调戏似地一低头，接着打趣地朝惊慌的天马露出笑容。“我就敢，你想怎么样？”她用云宝从未听过的最嗲的声音问道。 “当然是很可怕的事情了。”云宝回答，气呼呼地鼓起腮，看向面前的小马们。时间一份一秒过去，她忽然发现，自己越是看着这一切...越是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刻的困惑过后，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幕。 “他是个脑残。”云宝嚼着满嘴的汉堡，勉强说道。 “他是很讨厌...”音韵看起来有点难过，她站起身来，指指自己的椅子。云宝抬起头，见状便跑到她身旁。“你也还在为成为‘公主’什么的不开心，对吗？” “我昨天才变成了什么‘云宝黛西公主殿下’，今天就快被这事烦死了，你说呢...”云宝很是心累地咕哝道，“那个，要是我做了什么炫酷的事情，大家都夸赞我，我会很高兴没错啦，那可是我的梦想，”说着，她咬了一口汉堡，“可我还什么也没做，就凭我成了什么‘公主’，我遇到的小马们就一个个都像对待塞雷丝缇雅似地对待我了。” 云宝弱弱地将前蹄伸向头顶的王冠。依稀传来的‘叮’的一声，在四周的沉默中几乎震耳欲聋。此时，摸着自己的王冠，回想起多年前音韵和她的对话...她总算明白了。 即便她争夺来的和平是短暂的，但至少现在，这些小马的敬重，并非来自她的公主头衔，也不是什么规定，而是来自，他们眼中，云宝将他们从暗影暴君的蹄下解脱，她走进黑暗，再回来时，黑晶王已经消失了。自她成为公主后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得到了真正应得的感激。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黑晶为什么离开，估计早就把她轰出镇外，诅咒她一千一万次了。 看着小马的海洋，看着朋友们，云宝在此时此刻立下誓言。‘我一定会想办法打破契约...我决不能让大家失望。’ 这念头深植心中，云宝脸上露出小小的微笑，她向前踏一步，清了清嗓子。“各位，请起来吧。”她用不那么惊慌的声音说道。水晶小马们渐渐起身，都看着她，面带巨大的微笑，以及量不清的感激与尊敬。她的朋友们也都站起身，脸上是为她们的朋友，她们朋友的成就的喜悦与骄傲。 ---- 与此同时，向南许多里，在小马国领土偏远之地，邪茧女王站在远山之上，笑看她的工兵们追捕着名流谷在袭击中逃脱的最后一群漏网之鱼。“愚蠢的小马。”她轻笑着，看着一只橙色雌驹与一只紫色雄驹被从一座房子里拽出来，都挣扎尖叫着。一只工兵用迅速凝结变硬的绿色黏液包裹他们——那里很快就是他们永生不得离开的家。“在一切太迟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渗透了。简直简单的过了头...” 她本想再多说些，但突然一阵特别的味道溜进她的鼻子，她收敛笑意，好奇地嗅了嗅空气，专心地眯起眼睛，想要找到味道的来源。是从天上来的...真奇怪。她将鼻子伸向天空，再嗅一嗅，立刻垂涎三尺，双眼圆睁。她的鼻腔被纯粹的毫无污染的爱所袭击，这比这座小村子一辈子能产生的爱还要多。她本能地朝着天空嘶叫，想要吸进些许，这才意识到，那能量不在附近，她不过是闻到了气味。但如此强大的气味，又不在附近的话... 她调整视线，看到空中伸展的蓝粉色的光带。扫视天空，她看到越来越多的光带在远处穿过小马国的天空，只是在正午的天空中难以看清。不过，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能量是从北方来的。 “北方...”她轻声哼着，忽然愉悦地笑一声。当然是北方。真是有道理。一定是逃走的公主，云宝黛西，还有她那些朋友们，一定是的。她们在北方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居然能造出这样华丽的场景。 真可惜，这美丽的表演将会带领她找到他们。 她忍不住放声大笑，声音在被捕获的小镇中，以及附近的田野上回响，她的工兵们纷纷好奇地看向她，看着她振动翅膀，飞入空中。 “幻形灵们！听着，你们的女王有话要说！”她喊道，转身指向天空，“看到了吗？嗅到了吗？！” 传来的回答，只有饥饿的幻形灵们本能不可控制的嘶叫声。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弧度。“看哪，我的子民们，那样纯粹的爱意，连我都没有见过！那是从北方来的！全体注意，将茧收集好，带回坎特洛去会合！一经确保这批食物没有意外，就准备出发，前往极北之地！我们将找到这爱的来源，我们将得到这些爱的能量！哪怕这爱意只有闻上去、看上去的一半强，我们也能终生进食这爱！我们永无止境的饥饿，终将得到满足！” 工兵们的齐声欢呼，加上他们毫不犹豫地离开这座可悲的小镇时行军的声音，在邪茧听来有如仙乐。已被关在茧里的小马被虫群带走，剩下的漏网之鱼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邪茧一阵狂笑，再度看向北方，看向那美丽的——美味的——光。然而就在这时，她脸颊上的伤疤传来一阵小小的刺痛，她立即变了脸色，一只前蹄放到伤口上，笑意中多了几分凶残的光。 “我的巢穴终于能得到食物...我也终于能向那个紫色的小虫子复仇了...”她苦涩地低语，绿色的火焰闪过她的独角，在她的双眼后燃烧，“哎呀...哎呀，她会惨叫...她会为羞辱我付出代价的...”她渐渐收敛笑意，动身领导她的虫群返回坎特洛。 她将付出代价... - - -注 释- - - 无 第20章 败露 “我们还得等多久啊？”轻语拉长声音呜咽着，靠在索拉克斯身侧。伪装成夜骐的幻形灵将一只假的蝙蝠翅膀盖在‘妹妹’身上。她抬头看向‘哥哥’，可怜巴巴地撅起嘴，用一只蹄子蹭蹭他的前腿：“好无聊嘛...” 索拉克斯低头看向她可爱的小脸，忍不住轻笑一声，他伸出轻语刚刚在摸的前腿，揉揉她的鬃毛，用翅膀宠爱地将她抱紧了些。“快了，孩子，再等等。”他低声说着，看向星光。她此时正坐在桌边，啜着用剩下的水晶莓制成的果茶。她看着自己的独角，自她们离开后，她的独角便闪出火花，越来越多，索拉克斯的笑意黯淡了。她的坐姿也越来越无力，很明显坚持不了多久了。索拉克斯小心翼翼地轻咳一声：“星光？你还能坚持得住吗？” 大约恍惚了一秒多，她才看过来，双眼已经足以回答他的问题。她眼睛下的黑眼圈更变黑了几度，变宽了一圈，她的额头辛苦吃力地皱起，艰难地坚持将魔法能量注入暮光的护盾。“我有必要回答吗？”她直接地回答，故意吸了一口茶。吸溜的声音令索拉克斯向后缩了缩。 他尴尬而惭愧地耸耸肩，转头看向斯派克。朋友们离开时，小龙决定留下，说是‘反正我去了也净是添乱’。等着她们回来的这一会儿，他又嗝出了马哈顿和云中城寄来的两封信，此时正饶有兴趣地读着第二封。 轻语不觉得‘快了’是个可靠的时间单位，不开心地哼一声，从索拉克斯的翅膀下扭啊扭啊地挤出来，跑到他带回来的其中一篮食物前面。索拉克斯好奇地站起身，慢慢地跟上去。小雌驹一头扎进桶子里，在里面翻来翻去，再探出头来时，蹄子里握着一颗特别大的水晶莓，面带满怀希望的微笑，转身递向索拉克斯。“当球玩？”她面带大大的微笑说道。 索拉克斯看看浆果，又看看轻语，惊讶、怀疑又敬佩。说到玩，这只小雌驹可谓是脑洞十足。先是在两姐妹城堡捉迷藏，现在又拿吃的当球玩。“你想拿水晶莓当球吗？”他忍不住笑着问。小雌驹急切地点点头。 “没错！” 斯派克一直听着他们的话，此时从卷轴上抬起眼，也露出打趣的微笑：“诶，你们可以加点奖。谁要是没接住，或是弄掉了，另一个就可以吃掉。” “什么？”索拉克斯难以置信地看向斯派克。与此同时，轻语原先抓着的那颗浆果从他脸边超速飞过，惊得他一声尖叫。浆果掠过空气，撞在书架上一声铃声似的响，裂成三块稀里哗啦落在地上，粉色的果汁流出来，粘在书架上、地上，空气里弥散着香甜的气息。索拉克斯看看碎掉的果实，又看向轻语，正准备开口轻声批评她浪费食物。当然了，毛茸茸的小蝙蝠才不准备听他的话，溜到他另一边，想要去吃《剩下的果实》。 “喂！”索拉克斯喊道，转了一大圈，总算又找到轻语，不开心地皱起眉。 斯派克愉悦地大笑，将信丢到一旁，站起身来：“哈！轻语得一分，奖励果子一个！” “你这是干什么？”索拉克斯更加不知所措了。斯派克朝他笑笑，眨眨眼。 “这场争夺战，由我来做裁判。暮光和云宝小时候比赛，都叫我计分来着，我觉得我当评论员还是很有潜质的。”他随口回答，将一只爪撑在腰上，另一只爪伸到面前，捏了捏并不存在的胡须。 “我没答应呢。”索拉克斯抗议，回头看着小夜骐以风卷残云之势吃干净了地上的浆果。呜呼，无法可想！她吃得太快，索拉克斯连叫她不要吃地上的东西都来不及。轻语站起身，舔舔嘴唇，甜美轻脆的果实向她的胃流去，她全身激动地颤抖起来。 “啊，好棒的游戏啊...”她轻声说着，看向桶子，眼露饥饿的光。“再来呀，梦梦！再来一个！”她尖尖地叫着，几乎在原地蹦起来。她还急切地拍了拍翅膀，以表明自己还想吃果子。 “可是，我，那...呃...”索拉克斯结结巴巴地说着，哀求地看向星光，“星光，救命啊。” 她耸耸肩。“嘿，别看着我呀。是你在受欺负呢。”她含糊其辞，面带打趣的笑容，尽管满面疲惫。她举起茶杯，故作嘲讽地啜一口。 喝茶还有嘲讽功能的吗？索拉克斯百思不得其解。唉，以后再想吧。 轻语吸吸鼻子，索拉克斯的视线从一点也不抱歉的独角兽身上移开。“来呀，疾风...拜托啦...？”她撅起下嘴唇，将眼睛睁到最大，俯下身显得自己小小的，“我们好久都没玩球了呢。” 那一刻，索拉克斯明白了，自己保护的这只小雌驹，有一个技能——轻语扮可怜的样子，真是该死的可爱，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爱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也抵抗不住。他迷迷糊糊地微笑着，宣告放弃，走到桶前伸蹄抓向莓果。“嘿嘿，好吧，妹妹，好吧。” 轻语坐起身，将前蹄拍在一起，超高音调地尖叫一声，脸上开心的表情把在座各位的心都给萌化了。斯派克愉悦地轻笑笑，站起身来，假装将一个话筒拿到嘴边。“观众朋友们，这里是斯派克，为大家带来水晶莓抛接球大赛！”他用解说员的语气喊道。星光翻翻白眼，拿起他刚丢下的信，卷起来敲他的后脑勺。 两位裁判之间起了争端时，索拉克斯又拿出一颗大浆果，朝轻语露齿而笑：“别以为我会让着你哟。” “快丢呀！”轻语原地蹦跳着，一拍翅膀飞入空中，伸开前蹄。索拉克斯笑了笑，人立而起准备发‘莓’。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浓郁的气味钻进他的鼻孔里。他僵在原地，肌肉僵硬，肚子咕咕叫起来。 爱。好多好多爱。 他的眼睛重新聚焦在空气中浓郁得无以复加的粉色的迷雾上，浓度居然每一秒都还在增长。仅仅是图书馆里，这些纯粹无污染的爱，已经比他一辈子见过的爱还要多了，居然还在增长。他的肚子一阵刺痛，提醒着他幻形灵的饥饿永无止境。他的舌头在嘴里不安分起来，他的双眼变得涣散无力，喉咙本能似地吞咽起来。与此同时，星光独角上的光闪烁一下便熄灭了，她看向自己的独角。“诶诶？！暮光把护盾给关停了！”她惊讶地叫喊着，将一只前蹄伸向自己尖尖的独角。 斯派克得意洋洋地微笑着，看向星光：“哈！一定是云宝把黑晶给赶跑了！我就知道她做得到的！” “但愿是这样...”星光紧张地回答，又看向索拉克斯，见他一动不动，皱起眉头，“呃...疾风？你没问题吗？” 索拉克斯什么也听不见。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他的双眼紧盯着轻语。他的舌头在嘴唇后扭动。用尽全力，他才克制住了抛下伪装把妹妹吃个一干二净的欲望。浆果从他蹄中滑落，掉在地上。那一声响声在他脑海里震耳欲聋，他的声音里有了痛苦的呻吟。轻语注意到他情况不对，耳朵渐渐垂下去，走上前来：“梦梦？你怎么了？” 爱更浓了。他坚持不住了。 “轻语...啊...不行！”他突然惊慌地向后退去，撞在桶子上，将桶一下撞翻。几十颗水晶莓滚得遍地都是，像是在水晶地面上洒落了一地的雨花石。他接着也跌倒了，落在地上。‘咚’‘噗’——许多浆果在他身下被碾碎，粉的、蓝的果汁从中流出，沾满了他的身体，在他本就高度过载的感官中加上了又一种气味。他用前蹄捂住口鼻，紧闭双眼，几乎全身颤抖起来。 “疾风？！”轻语尖叫一声，跑到哥哥身边，把玩球的事全抛到脑后。斯派克和星光也站起身来，想要上前帮忙。他看着大家上前来，用力摇起头。 “别过来！”他只无力地喊出三个字，蹄子仍捂着脸，想要趴在地上向后退。可是，他根本退不了多远，一扭只能后退几厘米。幸运的是，斯派克和星光听到他的话，没有再上前。 不幸的是，轻语不听他的话。 她扑到他面前，将一双小蹄子放在他胸口摇晃起来。“梦梦！怎么了？！”她惊慌失措地问。他条件反射似地睁开眼与她对视。时间仿佛在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停止了，他脑海中闪过千万个念头。 她担忧，她害怕，她感到无力...为的是他的哥哥，为的是她不能帮助哥哥。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哥哥早在几星期前就被抓走了。索拉克斯的心绞动着愧疚与悔恨，他看向那双冰蓝色的、无辜的大眼睛。 她为他冒充的那只小马感到的担忧...实在太多了。他没能来得及阻止，一阵绿火便包裹了他，将疾风梦语的样子燃烧殆尽，留下的是幻形灵工兵，索拉克斯。他的翅膀威胁地振动着，站起身来，分叉的舌头伸出口去，品尝着空气中的爱，也将视线引向他的两颗狭长的尖牙。与此同时，他忍不住用可怖的声音嘶叫起来。 轻语于是尖叫。 这可怕的声音钻进索拉克斯的耳朵里，他僵在原地，将舌头拉回嘴里，不再嘶叫。就在刚刚，他的视线里只剩下了饥饿与原始本能，但现在，他恢复理智后... 轻语从他身边躲开，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耳朵紧贴头顶。斯派克和星光的神情也是同样惊诧，不敢相信他们看到的景象是真是假，都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轻语咽下一声啜泣，向后又退了几步，全身觳觫，翅膀在背上不安地扭着。索拉克斯也向后退一步，仍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本能。“轻、轻语...我——”可惜，仍不够。他的话又被一声饥饿的嘶叫打断，他的舌头又伸出来舔着空气。轻语又后退几步，忍不住号哭起来。 听到令马心碎的哭声，星光似乎从恍惚中醒过来独角亮起强力的魔法。她眯起眼，那其中是憎恨与厌恶——都是指向索拉克斯。她的独角尖端火星飞溅，仓促地看向惊恐的小雌驹，还有身边不明所以的小龙。“轻语！斯派克！都到我身后来，快！！”她不容置疑地喊道，威胁地向索拉克斯踏一步。 他克制住本能，向后退几步，耳朵垂了下去。“等、等等！”他哀求道，举起一只前蹄，想要平复面前独角兽的情绪，“求你先听我——” “闭上你的臭嘴！”星光啐道，一道魔法从独角飞出，撕裂空气，直击索拉克斯的胸口，爆炸开来，将他炸向房间对面的书架。他痛苦地惨叫一声，落到地上，一动不动。魔法的冲击力将书架上的书几乎全部撞落，将他埋在书堆下。轻语惊恐地叫一声，听从星光的要求，躲到星光身后去——斯派克已经在她身后了。星光一刻不多等，用魔法把书全推到一旁，露出下面掩埋的幻形灵，将他举到空中。 他恢复意识，挣扎起来。然而毫无意义，星光的魔法太过强大。“求你，不、不要！”索拉克斯哀求着，眼里全是泪。他声音中的情感，令星光暂时停了下来。当索拉克斯意识到星光不再将他向上抬去的时候，他接着说：“我、我投降！” 星光怒吼一声，将他背朝下摔在地上。他没了半点力气，眼前一片五颜六色，拼了命喘息着。颜色渐渐消散，但他的视线依然一片模糊，耳边的声音全被持久不去的耳鸣掩盖。他无力地想要起身，但四条腿都被星光用魔法摁在地上。他的视线渐渐清晰，总算又能看见星光，她小心地打量着他。索拉克斯看向星光身后，想看看轻语，但她一见他看过来，便更向后躲开了。 他的心又碎了几分。“我...”他开口了，但星光警告地向前踏了一步，他的话全梗在了喉咙里。接着，他决定不管星光，又看向轻语。“对不起，轻语。”他先说。 “对不起？”星光哼一声，走到他面前，低头看向他的双眼，眼中燃烧的怒意令索拉克斯害怕地呜咽起来，“对不起？？你以为对不起有用吗？！”她的魔法将索拉克斯的蹄子抓得更紧了，他痛苦地嘶叫一声，“你以为我们会信你的话？！你以为对不起就能让我们原谅你们这些魔鬼干的好事？！你以为对不起能让你伤害的小马复原吗？！” 索拉克斯觉得，自己活该。他睁开刚刚条件反射地闭上的双眼，抬头沉痛地看着星光。“当然不能。”他沉重地嘀咕着，任由自己的头落回坚硬的水晶地板。星光眨眨眼，眼中的怒意少了几分。她稍向后退开些，看向斯派克。他也只能挥挥爪子，不知如何是好。 沉重的沉默覆盖整座图书馆，每一秒都向索拉克斯的心中充入愧疚与折磨。 “疾风在哪里？” 轻语的声音像一把刀，划破沉默，所有的眼睛都惊讶地看向她。她颤抖着向前走了几步，勇敢地藏起心中的感受，但她喉咙里轻轻的呜咽，蹄与唇的颤抖，以及脸上刚刚流下的眼泪，足以表现她的心情。“我哥哥在哪里...？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她又问。 索拉克斯看着她许久，将头扭向一旁，紧紧闭上。“他...在坎特洛...”他慢慢地承认道，几乎能感觉到轻语的耳朵更垂下去几分，“开战前，我就把他藏起来了...对不起...” 轻语用一只前蹄捂住嘴，想要忍住不要用力吸气。她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声令马心碎的号哭，她转头跑出图书馆的大门，全然不顾星光叫她回来的声音。她冲出门去，拍着翅膀飞走了，她的哭声在大家耳边回荡。 图书馆里本该寂静无声，但索拉克斯忍不住哭了起来... ---- 法瑞克斯在远处打量着水晶筑成的城市，抿着嘴唇分析眼前的场景。那个巨大的怪物消失了，城市外的护盾也消失了。正是溜进去找索拉克斯的好时机，但他不敢行动。如果那个烟雾怪物又回来怎么办？如果它回来，法瑞克斯就死定了。但他又知道，自己可能没有机会再溜进城里去。何况，城市周围多到不可思议的爱意，令他只能用胃袋思考了。 他舔舔嘴唇，一道绿火在他身旁闪过。火焰散去，他换上了一只白色陆马的样子，鬃毛和尾巴也是纯白，可爱标记是雪地上的几个狐狸爪印。“好吧，索拉克斯...”他嘶叫道，朝城市跑去，“是时候回家了！” - - -注 释- - - 无 第21章 谎?诺。 紧张、尴尬的沉默。三十分钟过去，轻语还没有回来。既是担心小雌驹，也是急着要将消息传给暮光她们，几分钟前，斯派克跑出图书馆去找她们，留下星光和索拉克斯独自留在图书馆里。她仍用魔法将他摁在地上，但随着时间流逝，她越是端详他的脸，心中此前的确信与憎恨便越是消融。她看着那双悲哀的眼睛，听着他颤抖的呼吸声，心中同情与怀疑共同滋生。如果他不是侵略坎特洛的怪物之一，她甚至都想关心关心他。 然而，他就是那些怪物的一份子。 几分钟前，他已不再哭泣，现在只用空洞的双眼盯着天花板，面带挫败悲切的神色。他的双眼时不时瞥向星光，但在彼此能开口说话前，他便又会把眼睛挪回天花板，仔细观察。 星光已经开始害怕，这种沉默会延续到世界尽头。然而，终于，图书馆的大门猛地打开，云宝和暮光冲进来，斯派克骑在独角兽背上，朋友们也都紧跟在她们身后。云宝在楼梯顶上嗤呀地停下来，看着下方的情景，睁大双眼。然而，她的双眼一落在星光身上，便戏剧性地眯了起来。 “星光！放开他！”她尖刻地命令道，展开翅膀，跳向楼下。她用力拍几下翅膀，缓慢落地，严厉地瞪她一眼：“快点！” 她向后退几步，双眼圆睁，耳朵向后垂去：“什么？！可他是只幻形灵啊！是敌马吧！”她不敢相信地抗议，用前蹄指指索拉克斯，“我为什么要放开他？！” “因为我叫你放开！”云宝不耐烦地还嘴，猛地展开翅膀，用力咬咬牙，“给我闭嘴放开他！” “云宝，先冷静！”暮光赶紧插嘴，在云宝身边急停下，抓住她的肩膀，“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轻语还没回来呢，记得吗？” 云宝瞥了一眼暮光，一两秒后，她明显放松下来，缓缓收起翅膀，疲惫地叹口气。“说得对...对不起。【注1】星光，这只幻形灵是友军，我们可以相信他。放开他吧。”她用更加商量的语气说，看向索拉克斯。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她瑟缩了：“还有你...索拉克斯，怎么回事？” “索拉克斯？！”苹果杰克怀疑地问，在楼梯底部停下，她先看看索拉克斯，再看看云宝，“你认识这虫子多久了？！！” 萍琪撇撇嘴。“呜，阿杰，你好凶啊！”她哼哼唧唧着，用蹄子戳了戳农场小马的肩膀，“他虽然是个可怕的变形怪兽，可你也不能管他叫‘虫子’呀，很没礼貌的。” 瑞瑞侧瞥一眼萍琪，眉毛挑高到藏在卷曲的鬃毛下。“那叫他‘可怕的变形怪兽’就有礼貌了吗？”她干巴巴地问。萍琪羞赧地笑一声。 “关于你的问题，”暮光打断道，严厉地朝苹果杰克皱皱眉，“我和云宝从小马镇出发前，就知道索拉克斯的真身了，苹果杰克。最早，是他因为饥饿而伪装失效，被我发现的。他带着轻语来找我和云宝，本想要向我们提供有关幻形灵的情报，然后就带她离开。” 瑞瑞清了清嗓子，小心地开口：“我无意怀疑，暮暮，但你确定相信他没问题吗？当时，这位是做了什么，才让你这样信任他？”她小心地问，看了一眼索拉克斯的尖牙，瑟缩一下，“如果是我，可能会再...谨慎些。” 暮光皱起眉头：“我也会谨慎的。但当他本能将要失控时，他把自己拘禁起来，以免伤害我。不说别的，这至少足以让我听一听他的话。”她不加修饰地说。 “我只是想保护她...”索拉克斯突然用沉重而自责的语气说出来。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他，他看向他们：“我想尽可能地让她远离危险...我发过誓，在我把她哥哥找回来之前，一定会保护她。” 星光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但云宝尖利的眼神终于令她松开了魔法。她独角上的光芒散去，他四只蹄上包裹的光也消失了。索拉克斯慢慢地、无力地坐起身来，与他们一一对视，接着低下头，羞愧地看着地面。 云宝看到这一幕，明显情绪低落，她摇了摇头，重新打起精神。“暮劝他留下来帮忙，而不是逃跑。”她小心地接着说，“我不能替你们做决定，但我愿意相信他。他没有做过任何让我怀疑的事。” 抑郁的幻形灵沉重地笑一声，暂时再抬起头看看他们。“会有小马相信我不是怪物，真好...”索拉克斯干干地嘀咕着，图书馆里陷入沉默。他又低下头，感觉所有的眼睛看着他：“...虽然我根本就是。” “索拉克斯...”暮光轻声说，看了看云宝。她看上去像是回忆起了些不愉快的事情。 小马们互相对视，想要找到些能做的事。最终，小蝶终于坐不住了，走到索拉克斯面前，丝毫不在意他可怕的外表。她来到索拉克斯身旁坐下。“索拉克斯？”她轻声细语。 “小心点儿，小蝶。”苹果杰克警告道，稍稍向前了些，“云宝和暮暮信他，咱可不信。” 小蝶看上去很是震悚，朝苹果杰克皱眉。“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看看他的样子！”她用大得出乎意料的声音批评道，又看向索拉克斯，“你怎么会害怕他呢...？他才是又伤心又害怕...” 索拉克斯眨眨眼，抬起眼看向她的双眼。长长的几秒中，沉默。接着，小蝶将一只前蹄伸向索拉克斯的脸，慢而又慢。他起先想向后躲，但小蝶轻声地呜哼，令他放松下来。她的前蹄碰到他的脸颊，就在他的眼睛下方，她摸到了湿湿的。是泪痕。她惊讶地低呼一声。 “呜，可怜的孩子...”她轻声说着，伸出前蹄，轻轻抱住他。她的身体碰到他陌生的光滑的冰冷的甲壳，不舒服地紧绷抽动，但她全然不顾这些，只将他抱在怀里。 “什...小蝶？”索拉克斯弱弱地问，被小蝶的拥抱惊到了。她缓缓退开，又看向他的眼睛，露出温柔的微笑。 “都会没事的...你叫索拉克斯，对吗？”她问，他点点头。于是她又将他抱在怀中，轻轻地用一只前蹄抚摸他后脑上鱼鳍似的甲壳。她合上眼，安慰地将他抱紧了几分：“都会没事的，索拉克斯。有我在。” “小蝶...？” “不用再强忍了。我知道的。哭吧，没关系，如果你想。我不会怪你的。” 原先好奇或警惕地看着这一幕的朋友们，一同睁大了眼睛，看着索拉克斯紧闭双眼，抱住小蝶，脸埋在她肩上，痛苦地哭号起来。小蝶将他抱紧了些，安慰地蹭着他的头侧，看向他身后，她的朋友们，眼里燃烧着她想问的问题。 “你们还怕他吗？” 云宝和暮光分别露出惊讶和同情的神色。苹果杰克低头看着蹄子，将帽子拉低些遮住脸，瑞瑞尴尬地看着一旁，拨弄着鬃毛。萍琪坐在地上，脸上带着温和的小小的微笑。 几分钟里，索拉克斯放声大哭着，小蝶尽她所能地安慰着他，嗯嗯着，抚摸着他的后脑，紧紧抱着他。朋友们看着这一幕，不愿打破时间。终于，索拉克斯的哭声渐渐消止，起先是变成轻声啜泣，再是变作无声抽噎，最后化为颤抖呼吸。他从小蝶怀中退开，惨淡而感激地露出微笑。“谢、谢谢你...小蝶。”他用哭到嘶哑的声音勉强说道。 小蝶也露出微笑：“不用谢，索拉克斯...” “那个，呃，虽然挺毁气氛的...”斯派克小心翼翼地插进话来，看向图书馆仍然大开的门，“可轻语还没回来呢。” 朋友们都将头转向门去。“她不熟这里，”暮光严肃道，咬咬嘴唇，耳朵向后垂去，“在外面会迷路的。” “我们也都不怎么熟这里。”云宝恼火地咕哝着，将一只前蹄揉到脸上，“而且她是只小雌驹，这可是座大城市！我们一辈子都找不到她的！” “我可以让这里的小动物帮帮忙。”小蝶提议道，仍抱着索拉克斯，“这里的小鸟可以从上面帮忙找。” “哦，哦哦！”萍琪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帮忙很是感激，一只前蹄伸进鬃毛里，拽出一盒蜡笔，还有一堆纸，“我可以画些‘寻马启事’，贴得到处都是！” “你从哪找到这些的？”星光问，全然不明就里地看向萍琪。萍琪又朝她露出那副令马恼火的笑。 “哈哈，别闹。” “大家，不用。”索拉克斯摇摇头。他站起身来，小蝶也站起来，不太愿意松开怀抱。“我去找她。”他挤出仅有的一点点勇气，说道。大家转头看向他，甚是好奇，他向后缩去，低头看着地板：“我...我记得她的气味。我比你们更容易找到她。” 瑞瑞打了个颤，瑟缩了。“气味？我的老天爷啊。”她用有些反胃的语气说，“暮光和云宝相信你，那我也相信你。但求你别来闻我。怪怪的。” 索拉克斯叹口气，有些灰心。他轻轻地退开小蝶的前蹄，朝她再感激地点点头，微笑，往大门走去。“我保证不来闻你，瑞瑞...”他嘀咕着，展开蝉翼似的翅膀。他向前走，甲壳覆盖的蹄子在图书馆的水晶地板上咔嗒作响，来到暮光身边时停下来，看向她。四目对视，他悲哀地叹口气：“你说得对...我不能永远隐藏我的身份...我本该早点告诉轻语的。” 云宝皱起眉头，伸出前蹄碰碰他的肩膀，索拉克斯转过头去。“嘿，至少得有小马陪你一起。”她提议道，“要是你去，她会觉得你去‘抓她’，不可能跟你走的。有我们中的谁一起，她不至于太害怕。” 索拉克斯沉重地摇摇头，继续向大门走去。“不行...我必须自己去。如果她看到我和你们一起，会以为你们也是幻形灵，会害怕地。再说...她会这样，都怪我，应当由我来解决这件事。” “你真的自己去？”暮光轻声问，伸出前蹄。他点点头，耸了耸肩，将她落在自己肩上的蹄子滑开，回头看向大家。 “我自己去。” 小蝶走上前来，眼里带着哀求的光。“索拉克斯？”她对他的背影说。他停下来，又转过头。那一刻，她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接着便露出微笑，朝他点点头：“你做得到的。虽然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知道，你就像关心真的妹妹那样关心她。” 索拉克斯偏偏头，挑起一边眉毛。“诶？你为什么这么说呢？”他好奇地问。 小蝶往自己的鬃毛后缩了缩：“因为，嗯，我看过你和她相处的样子。你对她真的很好，你温柔体贴，我知道那不是假的。因为如果那些是装的...”她的笑意浓了几分，从鬃毛后稍稍露出一点来，“你刚才的哭是装不出来的。” 索拉克斯看上去有些为小蝶的评价感到惊讶，但还是微微点头。接着，绿火包裹他的身体。火焰散去，他变成了一只毫无特点的雄性天马。伪装好身份后，他走出大门，飞去找逃跑的小雌驹。 ---- 轻语飞过街道时，许多小马想要拦住她。他们听到她的哭声，都想问问她的情况，有的干脆想截住她，或是跟上去。但她从他们身边闪过，全然不顾他们的呼唤和请求，只管尽量往远处快飞。她的翅膀终于没了力气，只有落回地上跑。然而，她大哭特哭之下，落地不稳，仓促挥动地蹄子一落到地上便失去了平衡，她一头栽在街道上，沿着街道滚了好远，这才脸朝下停下来。 于是她就不再跑了，只用蹄子捂着脸哭个不停，虽然哭声渐渐变小。过了一阵子，没有小马来问她的情况，她才抬起头，看看四周，眼泪还是不住地顺着脸颊往下流，从下巴上滴落。她跑进了一条后街里，看上去附近没什么小马。连说话的声音也没有，足以证明她离大家很远很远。 她坐起身来，用一只前腿擦擦眼泪，努力想克制着哭泣。当然，毫无意义...她怎么可能克制得住呢？她的哥哥被抓走了，她居然不知道。她本该发现这个‘疾风’是假的才对！这么多天，她关心、在意的，是个怪物，那关心和在意也不该给它的。她一想到这些，就好想吐，全身止不住地颤抖。“我真是傻子...”她呜咽着，又趴回地上，“我算个什么妹妹...连哥哥被抓走都不知道...连假的都看不出来...” 她孤身一马。她原以为自己不是孤身一马，以为有哥哥帮她赶走那些可怕的东西。可那都是假象，是谎言。坎特洛还没开战，疾风就被抓走了。再也没有小马让世界看上去不那么可怕，再也没有小马能在危险的时候保护她了。轻语蜷成一个小毛球，哭得更大声了。她渐渐意识到，自己离家马们好远，自己现在是多么的渺小无助。 “对不起。” 轻语惊呼一声，慌忙站起身来，看向声音的来源。她看到，巷子的入口，它坐在那里，哀伤地看着她。幻形灵坐在地上，用沉痛的眼睛看着她。轻语呜咽着向后退去，一直退到背靠在一座房子的墙上。“救、救、救命！救救我！有怪物！”她尖叫着，转身敲墙。 可是没有回答。房子是空的。轻语哭喊敲墙许久，没有回应，只好再转身看向抓走了她哥哥的怪物。可是，好奇怪。怪物为什么伤心了呢... 它抬起眼看着她，她看见它脸上的泪水，和她一样在流淌。他缓缓俯下身，匍匐在地上，尽力将翅膀贴在身侧，想要显得再小一点。“我做的这一切，对不起，轻语...” 轻语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露出尖牙。“走、走开！别过来！”她朝他喊道，但声音一点力气也没有。幻形灵叹口气，垂下眼，耳朵也垂下去。 “...我叫索拉克斯。”他说，声音小得她刚刚能听见。她迟疑了，看看四周，找到一个半满的垃圾桶，飞奔过去。她全身颤抖者，用蹄子把盖子扯下来，朝索拉克斯丢过去，但她小小的身体根本不够力气丢中他。盖子落在一两米外的地上，金属巨大的响声在幽闭的箱子里回响。 “走开！！”她又尖叫起来，这次抬高了声音。她从垃圾桶里找出个碎掉的废玻璃杯，朝他丢去。玻璃杯砸在他头上，当的一声，弹飞出去。“别过来！！” “我不能走...”索拉克斯沉重地说。轻语接着将各种东西朝他丢过来，他一动不动。空的糖果盒子，吃剩的水果，漏气的皮球，各种垃圾落在他身上，他一句话也不说地承受着。垃圾桶丢空了，轻语恼火地尖叫一声，紧紧盯着索拉克斯。 “为什么？！！”她嚎叫着，心中的怒火在恐惧与悲伤中燃烧。她冲到索拉克斯面前，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为什么你不走开？！为什么你不回怪物住的地方去！？” 索拉克斯缓缓抬起眼看她。轻语看到他脸上的痛苦，不再摇晃他。“因为...”索拉克斯轻声细语，始终看着她，“我发过誓，我会把你哥哥救出来，带你回到他身边，在那之前，我替他保护你。” “可就是你抓走了他！”轻语厉声道，又晃起他，“你为什么又要救他？！” “抓走你哥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索拉克斯沉重地回答，合上眼叹气，“我以为我别无选择...我害怕如果我不抓走疾风，我就会有危险。如果我不抓走他，我就会死...我是个胆小的笨蛋...我永远也说不清，我有多后悔。” “那、那你把哥哥还给我！”轻语喊起来，声音里又填满了情感，“如果你抱歉，就把哥哥还给我！我不想再见到你！”她的声音又抬高起来，接着便放声哭泣。她扑倒下去，将脸埋在索拉克斯的肩膀上，歇斯底里地哭起来。 索拉克斯想要伸出一只前腿搂住她，最终还是放下了前蹄：“我已经在尽力了，轻语...但我需要等待更好的时机。” “为什么你不现在就去？”她流着泪吼叫道，一把推开索拉克斯走开，背对着他，看都不看一眼，“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吗！你直接去不就好了？” 索拉克斯摇摇头。“不，不行...我是幻形灵的叛徒，轻语，不等我到你哥哥那里，他们就会抓住我，会...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的。”他悔恨地说，低头看着地面，“所以，如果没有好机会溜回去，我就只能按照承诺，好好保护你。” 轻语哼一声，摇了摇头，她的怒火终于渐渐平复下来。“...你、你是大骗子...”她抽噎道，将视线移得更远，闭上眼睛，“我该怎么相信你？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索拉克斯看着她的背影许久，双眼随思绪飘飞。他又重叹一口气，缓缓坐起身：“你说得对...我是个大骗子。为了去找你，我骗了我自己的同族；我也一直都骗了你...或许，这就是身为幻形灵的命运吧...”他摇摇头，“可是，轻语，你知道吗？” 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回头看向他，半张脸藏在乱糟糟的鬃毛后：“什、什么...？” 索拉克斯缓缓将一只前蹄放到胸口，像是在郑重宣誓。他看向她露出的一只眼睛：“我是个骗子，但如果我这一辈子能遵守一次承诺，我愿意它是：和风轻语，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救回你的哥哥，那之后，你...你、你就不会再见到我了。我会...我会离开，再、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你可以讨厌我，恨、恨我，我不会责怪你。你可以不再、不再见我...你说、说得对...我是个骗子，我是个怪物...”他的声音也被情绪所撕裂，眼泪从他眼里流下。轻语的脸上，那份愤怒与鄙夷渐渐消散。“但、但是，在那之前，我一定会遵守承诺，保护、保护你...” 轻语低头看着地面，双眼游离不决。她又吸了吸鼻子，转身面向索拉克斯。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视线却飘向索拉克斯身后，再度惊恐地尖叫一声，向后退去。索拉克斯惊异地站起身来，转过身，看向吓到了小夜骐的来者。看到那个身影，他震惊地睁大双眼。“怎么会？！法瑞克斯？！” 正是如此。紫色眼睛的幻形灵站在巷子入口。他眯起眼，凶恶地咧开嘴：“好久不见...索拉克斯。” - - -注 释- - - 注1（。）：注意此处是句号。 第22章 阋墙 “法瑞克斯，你在这里做什么？！”索拉克斯不愿相信眼前的情景，向后退了一步。这是真的吗？法瑞克斯真的在这里吗？当他看到哥哥眼中凶恶的光，看到他露出的尖牙，终于明白，这不是自己伤心过度产生的幻觉。 法瑞克斯低吼一声，威胁地向前踏了一步。“我来带你回家，索拉克斯。”他直截了当地说，眼睛瞥向轻语，脸色顿时更加凶狠了几分，吓得小雌驹呜咽一声，“你还和这只小雌驹在一起...” “走、走开...”她用颤抖的声音恳求道，向后退了几步，俯身在地上。 索拉克斯回头看去，看见轻语面带恐惧，顿时感觉自己的脸因愤怒而灼热起来。他挡在法瑞克斯和轻语之间，展开翅膀，做出保护的姿势。“轻语，待在我身后！”他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眼睛始终盯着哥哥。 轻语稍稍睁大眼睛，耳朵微微竖起来了些：“什、什么？” “躲在后面！”索拉克斯抬高了声音，用力一踏后蹄。轻语惊叫一声，不再多问，更向死胡同里的后墙上靠过去，躲在蓝眼睛的幻形灵身后。 法瑞克斯嘲弄地哼了一声，又向前来。“真可爱...该玩够了，索拉克斯，乖乖过来，省得我动粗。”他威胁道，停下梯步，语气放平缓了些，“别逼我。” “我不回去。”索拉克斯还嘴道，但声音里的力量与自信很快消散。他向后退了一步，从前法瑞克斯在武力上全然的压制，那些打伤了他的日子，全都浮上心头。 法瑞克斯威胁地眯起眼睛。“你没得选。我也没得选！”他吼叫道，随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上前来。索拉克斯想要做些什么，闪避，或是阻挡，但来不及。法瑞克斯的前蹄打在他的头侧，他被打倒在地，吃痛大呼一声。在巷子的里端，轻语尖叫起来，更往墙角缩去，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看着眼前的景象。 索拉克斯喘息着，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他刚刚站起身，法瑞克斯的一只前蹄便落在他后脑上，将他的头向下摁去。等着他的是另一只蹄子。索拉克斯眼冒金星，蹄子落在他脸上。一次，两次，三次。他眼前一片混乱，无力地反抗着，想要推开殴打他的幻形灵，但毫无意义。他的前蹄滑过法瑞克斯光滑的甲壳，随即便是地面飞上来与他的独角亲密接触。他的头颅中一阵剧痛，他两频复合的声音痛苦地嚎叫。 轻语全身颤抖着，看着兄弟间的战斗。她不住地哭喊着，看着刚刚发誓会保护她的那只幻形灵被一次次殴打。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每一击都令他更加神志不清，一片混乱。法瑞克斯又把他的头摁到地上，这一次，传来了令她血液凝固的碎裂声。法瑞克斯拉起索拉克斯时，他的脸颊已经碎了一块。他艰难地看向轻语的方向，伤痕累累的眼睑肿起。他的眼中，是歉意，是悔恨，是挫败。 这样的眼神，令轻语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在她心中深处的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绷断了。那崩断的声音几乎清晰可闻，像是树枝折断的声音，像是绳子割断的声音。轻语的眼泪仍然止不住地流，但她一下跳了起来，咬牙切齿。“放、放开他！”她突然拼了命地喊道，跑上前去，扑向法瑞克斯的后腿。法瑞克斯一个趔趄，恼火地咕哝着，独角亮起绿色的光，抓住轻语的尾巴。 “放开，蠢蝙蝠！”法瑞克斯啐道，想用魔法将她拉开。轻语感觉得到，她的蹄子正渐渐滑落，于是慌张起来。她赶紧尽力张大嘴巴，一口咬向他的后腿关节。她的牙齿穿透甲壳时发出的声音，像是咬进了一个特别脆的苹果，特别多汁的橙子。她尝到恶心的味道，不由自主地发起颤来，但她仍然拼了命地紧紧咬住。 法瑞克斯松开索拉克斯，痛苦地嚎叫一声。他紫色的眼睛看向夜骐，其中燃烧的凶残的愤怒令轻语心中突然涌现出的勇气此时都如沙漠中的浅滩般烟消云散。他又用魔法使劲一拉，这次没了信心的轻语全然无力反抗，被拽了下来，丢到一旁，撞在一个垃圾桶上，垃圾桶翻倒。轻语惨叫，又老又臭的垃圾撒的到处都是，将她一半身子埋在下面。轻语躺倒在地，又大哭起来，这次是因为疼痛。 索拉克斯震悚地看着这一切，刚才法瑞克斯恐吓轻语时他心中的愤怒，此时又全部爆发开来，原本投降的念头被烈火燃烧殆尽。他睁大眼睛，当即站起身来，用尽全身力气扑向还未恢复平衡的法瑞克斯，将他撞到一侧的墙上，想要将他摁住。可惜，法瑞克斯的格斗技巧远胜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一振翅膀将自己推入空中，将后蹄蹬向弟弟的胸口和肩膀，将他蹬开。法瑞克斯借用翅膀升入空中，弥补了后腿受伤的不足，他愤怒地嘶叫着，冲上前去，将另一条后退用力踢向索拉克斯的身侧，将他再次踢倒在地。 轻语的脑海中一阵混乱沉重，她的身侧因刚刚的撞击抽痛着，她缓缓地坐起身来，垃圾从她身上滑落，掉在地上。她的眼睛模糊了一阵，但终于还是看清了眼前的情景——索拉克斯倒在地上。她站起身来，展开翅膀，想要上前帮忙。 “轻语，不要过来！”索拉克斯对他喊道，一边试图起身，一边朝她举起一只前蹄。法瑞克斯不等他再说话，飞下来，将他的后蹄再次重重踩向索拉克斯的脸。年轻幻形灵的头被踩到路面上，无力地瘫倒在地。他的呼吸短促，眼睛缓缓转向法瑞克斯。哥哥的独角又亮起绿色的魔法。索拉克斯被举了起来，飘在半空中，四条腿被绑在一起。 “求求你放开他！”轻语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她展开翅膀，但索拉克斯的眼神告诉她，不要过来。“不要再打他了！求求你！你快走吧！” 法瑞克斯侧过眼瞥了小雌驹一眼，又伸出前蹄殴向索拉克斯得脸。一声重响在空气中回荡，他的头被打得看向天空。索拉克斯颤抖地呼出一口气，无力地垂下头，眼睛只睁开一条缝。 对索拉克斯来说，除了他脑袋里无比的剧痛外，还有耳边吵得不可思议的嗡鸣。他隐约听得到一个声音，雌性的声音，哭喊着他的名字，但听不真切。他的每一次脉搏都将白热的钉子般的疼痛刺进他的头颅和胸口。呼吸好难，睁开他肿起的眼睛好难，这样混乱，连思考都好难。有什么东西抓着他的独角根部，把他的头拉起来。他看见，法瑞克斯站在他面前，眼里满是愤怒与...哀伤吗？他的眼睛为什么闪闪发亮？ 法瑞克斯...你在哭吗？ “我真的不懂，”他说，确保索拉克斯能抬起头，将前蹄放到他两肩，“你为什么要反抗？你明知道这样反抗下去，邪茧会做什么的！” 索拉克斯缓缓眨眨眼，摇了摇头。“法瑞克斯...你...你不用装...我只要回去...就死定了...”他喃喃道，声音模糊而低沉，“再说...你当然懂的...” “我懂个屁！！”法瑞克斯吼起来，用力摇晃着索拉克斯的肩膀，“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什么都不懂！这小雌驹和你有屁关系你拿命救她！为什么？你明知道这样下去邪茧会杀了你的！我求她都没用了...你不能死，索拉克斯！我只有你一个弟弟！” 索拉克斯被摇晃着，头颅中阵阵灼痛，痛苦地呻吟着。“那就...别带我回去了。”他缓缓地说，声音渐渐有了些先前的力气，“和我一起吧。如果你也来帮忙，我们就都有机会活下去。一起努力，我们可以打败邪茧的。” “傻弟弟，谁也打不败她的。”法瑞克斯争辩道，将弟弟的肩膀抓得更紧些，耳朵垂下去，“她得到了三只天角兽外加整个坎特洛城的力量啊！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能对付她的东西了，和她作对就是死啊。” “你错了。这些小马们，能打败她。”索拉克斯坚定严肃地回答，语气却放柔和了些，想是想要安慰发狂的动物，“我和他们一起走了这么远，我看到他们将这座消失了一千年的城市拉回现实，我看到仅靠他们中的三个就逼退了暗影与邪恶汇集成的魔鬼，后来只一只小马就说服他离开。还有...这些小马们，有一种力量，邪茧永远也不可能理解。” 法瑞克斯听着弟弟的话，渐渐显露出不确定的神色，但再听到邪茧的名字时，又眯起眼睛。“那力量，是什么？”他缓缓地问，从弟弟身边退开。 索拉克斯对哥哥露出微笑。“...真诚的、纯粹的，彼此相互的关爱——那是友谊。” 法瑞克斯低声嘶叫。“弟弟，那是食物，不是力量，你该知道吧？”他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着，又走上前来，深深凝视着弟弟的双眼。“回头吧，索拉克斯...和我一起回家。说不定我能求邪茧饶了你的，但你真的别再反抗了...求求你...”他将前蹄又放到索拉克斯肩上，眼中，声音中，都是哀求，“回家吧...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索拉克斯的蹄子被松开，他向下落去，害怕地闭上眼，但法瑞克斯接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站稳。他摇晃了几下，但很快站直身子。索拉克斯蹄下站稳，肩膀仍被哥哥抓着，他轻声叹了口气，将他轻轻推开。法瑞克斯向后退去，耳朵贴平，不敢相信地张大嘴巴。索拉克斯的腿仍打着颤，但他却又站到法瑞克斯和看着这一切的轻语之间：“对不起，法瑞克斯，但我说过不了。我不能回去。我做不到。” 法瑞克斯向前踏一步，不再强忍自己的眼泪。“到底为什么？！”他声音支离破碎，叫喊着想要知道答案。 索拉克斯回头看向轻语，他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将她真真切切地看进眼里。轻语看着他，双眼圆睁，嘴巴张开，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的情感，就像是...敬佩吗？这感情难以描述，他转过头，又看向法瑞克斯，深吸一口气：“我不能和你回去，因为我发过誓，法瑞克斯。如果我和你回去，这誓言就会被打破。我发誓会保护好和风轻语，直到她的哥哥平安回来。这一次，我不会食言，无论如何也不会。” 轻语将前蹄轻轻放在胸口，听着索拉克斯的话，眼里又流出眼泪。 索拉克斯举起一只满是空洞的蹄子，嫌恶地盯着它看了许久，才又与法瑞克斯对视。“如果，遵守诺言，做一回正确的事，意味着我要众生背负叛徒的骂名，要面临邪茧的审判，那...”他咽下喉咙中的沉重，做出了最后的宣告，“就来吧。我来面对这一切困局；这些小马们为我做了这么多，如果我把困局留给他们，自己逃跑，我一辈子都不会好过的！” 法瑞克斯听到弟弟的话，明显泄了气。他终于明白，无论如何，弟弟也不会跟自己回去了。他垂下眼，摇了摇头。当他再抬起眼时，那双紫色的眼睛本能地重新聚焦。他忍不住惊叫一声——爱的能量从那只小雌驹身上流出，往索拉克斯的身体里流去——竟然是主动流向他。他落回地面，露出震悚而不安的神色，但随即换上了骄傲的微笑——只一瞬便消散，又变回挫败的皱眉。“那好吧，看来我只能抓你回去了。”他陈述事实似地说道。 索拉克斯听到哥哥的话，明显也泄了气。但他很快恢复斗志，四蹄站稳。他露出尖牙，朝哥哥凶狠地嘶叫起来，像是在挑战他——“你来试试！” 法瑞克斯接受挑战。他全身被绿色的火焰包裹，火焰渐渐膨胀起来。索拉克斯向后退一步，在火焰前眯起眼睛。火焰散去时，看到法瑞克斯变成的样子，他惊呼一声。那是一只巨大强健的甲虫，长着龙虾似的钳，伸向前方。紫色的甲壳啪地张开，一对硕大的翅膀在空中振动，一对尖利的颚扭曲展开，露出尖利的、手指般扭动着的牙齿。它紫色的眼里闪过诡异的光，发出一阵低沉的虫鸣。 索拉克斯惊慌地喊叫一声，用翅膀将自己推入空中，险险地躲开法瑞克斯的大钳。他低下头，看到那巨大的怪物从他下方扑来。法瑞克斯又伸出钳，他再次躲开，只差一点。法瑞克斯恼火地发出一阵虫鸣般的吼叫，翻转身体用六条虫腿踢向索拉克斯的身侧。 索拉克斯咬住舌头，没有惨叫，借助那一踢的力量，与危险的嗡嗡作响的敌虫拉开距离。不过，法瑞克斯很快又追上来，接连向索拉克斯攻去。每一击都被索拉克斯险险地避开，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兄弟间追逐着，很快飞上了帝国的上空，下方的许多小马都看到了这一幕。大部分居民都跑去躲藏，为空中出现的怪物惊慌尖叫，也有的往图书馆跑去，十有八九是去通告云宝黛西公主。索拉克斯被下方的混乱暂时吸引了注意，以至于法瑞克斯的下一击到来时，他只在最后关头才在余光里看到他的钳。 巨虫的钳离他的脸只差几寸距离，他惊恐地叫一声。索拉克斯原本因躲过这一击有些许放松，但紧接着这松弛便被一洗而尽，那只大钳被绿色的火包裹，余烬与火星飞到他脸上，在甲壳上留下烧痕，他抬起蹄子保护眼睛——幸好火星放过了他的眼睛。然而，那只尖利的爪子没有放过他，而是将他紧紧抓住，他一动也不能动，喘不上气。耳边震耳欲聋的鹰叫声，即便是被那只爪子挡住了几分，也让他知道，法瑞克斯变成了一只大-月-月-鸟——一种猎杀捕食的大鸟。那只爪子将他抓得更紧，他肺里的空气被挤出去，身侧传来剧痛。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索拉克斯知道，接下来要吃点苦头了，他面露苦色，紧闭双眼，让绿色的火焰包裹全身。黑色的甲壳被厚实的皮肤与褐色的皮毛取代，满是空洞的蹄子变成了长着匕首般爪尖的爪子，他的身体变大了许多倍。法瑞克斯抓住的幻形灵突然变大，再加上绿火灼烧他的爪子，被迫松开索拉克斯，激燃地啸一声。他原以为索拉克斯也会变成会飞的怪物，没想到他却变成了一头棕熊，将爪子插进他的爪踝，紧紧抓住。 索拉克斯愤怒地咆哮着，咬向法瑞克斯的腿，他尖叫一声，预备舍弃大鹏的外形。绿火渐渐浮现，索拉克斯立即松开爪，蹬踏在法瑞克斯身上跳出去，以免火焰烧到喉咙。他自由落体几秒，变回原本的样子，拼了命地低吼一声，在空中摆正身体，不再下落。他沉重地呼吸着，抬起头，刚好看到法瑞克斯——他也变回了原形——全力扑向自己，头顶围绕着绿色的火，以加强这一击。 这一下，索拉克斯被撞得天旋地转，倒吸一口凉气，螺旋坠地。他恢复意识，垂下眼，重新控制住自己的方向，差一点撞上一座房子的底楼。他绕过房子，在一小群水晶小马间穿行翻飞，每只小马在他经过时都发出惊叫。他绕开马群后，飞入空中，旋转体态寻找法瑞克斯，很快便看到他又想故技重施。索拉克斯吃力地低哼一声，突然落回地面，在一阵绿火中消失。法瑞克斯撞进他刚刚还在的街道，在地上砸出一个幻形灵大小的陷坑。一只小小的苍蝇在其中愤愤不平地飞着。 尘土飞扬，挡住了法瑞克斯的视线。他眯起眼睛，向烟尘外看去，不耐烦地嘶叫着。那只看上去平凡无奇的苍蝇绕着他的头飞来飞去，突然被绿光包裹，他睁大眼睛。又是一头棕熊。它人立而起，趁这只幻形灵还没反应过来，将前爪向他砸下去。 那双爪子砸在法瑞克斯背上，将他击倒在地。法瑞克斯惨叫一声，转过眼看向索拉克斯——他又举起前爪准备攻击。法瑞克斯急中生智，将一道不经蓄能的魔法从独角射出，射中索拉克斯得膝盖，他咆哮着向后倒去。法瑞克斯抓紧时机站起身来，点亮独角，准备终结这场战斗。 可惜，他没有打中。那只棕熊又在一阵绿色的闪光中消失。他的魔法只击中水晶铺成的街道。一只巨大的蟒蛇在他蹄边盘曲蜷身，朝他嘶嘶地叫着，突然便扑了上来，借着动量将身体缠绕在他喉咙上，堵死了他的呼吸。法瑞克斯本想再次变形，但蟒蛇将牙齿咬在他的独角上，他只好作罢。 法瑞克斯拼了命想要吸气，用蹄子一次次打在蟒蛇身上，终于明白自己已经逃生无门。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肺烧着似地生疼，眼睛里有了泪水。他无力地再打了索拉克斯几次，蹄子里终于一点力气都不剩，倒在地上，无声地挣扎着，几秒后，终于一动不动。 一切沉默。一小群围观者围上来，私下里窃窃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一幕。终于，确认法瑞克斯已无反抗之力的蟒蛇松开了幻形灵，从他脖子上滑下来，变回索拉克斯的样子。他跌坐在地，深一口浅一口喘息着，低头看向一动不动的哥哥，双眼圆睁，视线涣散。那双眼睛向上匆匆转一转，随即便向上翻去，他跌倒下去，失去意识，正好倒在哥哥身上。 - - -注 释- - - 无 第23章 新屋 索拉克斯被面部与头颅伸出传来的一阵低沉剧烈的抽痛叫醒。他的每一次心跳，都令那痛觉加剧几分，接着缓缓减弱，直到他的心脏下一次跳动，周而复始。血液流过头骨的声音清晰可闻，是稳定有节律的轰隆作响的低音鼓声，将他稳定地带回清醒的世界。过了一会儿，他勉强睁开眼，难受地低声呻吟着，看向四周。 房间显然在水晶帝国里，一看建筑的设计就知道。亮蓝色的房间，他左边光滑的墙圆滑地连到天花板，形成半个穹顶的形状；他右边可以看到一扇玻璃门，连通向一个阳台，从他这里看不全外面的景象，但应当是能俯瞰整座城市。玻璃门对面，有一扇木门，大概是连向这座陌生建筑的内部。深栗色的窗帘被从玻璃门前拉在一旁，月光流进房间，将淡蓝色的光涂抹在大片的墙面上，只有窗上的铁栏网切出几道阴暗的条纹。 他睡在一张超绝舒适的窗上，床垫软和，酸痛的身上盖着厚实温暖的毛毯。床右边，床头桌上放这几根蜡烛，应该不久前还亮着——这是凭空气中燃烧过石蜡的味道判断的。床左边，另一个床头桌，上摆着急救包。对面的墙边，木制的衣柜，他根据古色古香的设计猜测，应当是在帝国被放逐前，从外地进口的。 但在这漂亮的房间、这舒适的床铺之上，最令索拉克斯在意的，是玻璃门边坐在一张看上去很不错的椅子上的黄色天马雌驹，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一本厚重、皮革封面、印着红十字、字迹潦草的书。她看上去有些困了，但脸上又带着决心与信念，这令索拉克斯有些警惕。出什么事啦？ 索拉克斯微微动身，想要坐起来，说些什么，但身左侧毛毯上压着些什么，他于是停下来，低下头去。和风轻语，趴在毛毯上，蜷在他身旁，安静地睡着了，他睁大了眼睛。小雌驹脸上带着小小的微笑，尽管鬃毛一团乱，身侧还有一大片擦伤。索拉克斯困惑地抬起头，看向小蝶。她正好也睁着大眼睛，看向他。 “哦！你醒啦！”她小声说，刚刚够他听见，将书放下，起身跑来，面带焦急与担忧，“你感觉怎么样？”她问道，从另一侧俯身探过头来，仔细检查索拉克斯的身体。 “嗯...感觉像是云宝公主搬来一吨砖头砸了我似的...”索拉克斯呻吟着，又躺回枕头上，“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哪里？” “嗯...其实，我们这是在水晶王宫（the crystal pce）。”小蝶露出小小的微笑，放松地站直身子，瞥向房顶，“这里有只小马有钥匙，我们想找医疗设备治疗你的伤的时候，他想起来王宫有医务室，医疗供给充足，还想起来他以前是夜班的卫兵，巡逻时经常路过医疗区，就放我们进来了。” 索拉克斯眨眨眼，又看向四周。这样一想，一切都说得通了。露台、豪华的床、窗帘，还有急救包——他隐约记得，来到水晶帝国时，小蝶还没有那种东西。“哦...好吧，那个，我伤在哪里？”他问道，面部的肌肉一阵抽痛，提醒他自己伤得不轻，他于是微微瑟缩，“啊！我...没太大事吧？” 小蝶小心地点点头，瞥向他身旁的轻语。“嗯，不算严重。你需要静养一两天，才能下地走动，而且也不能剧烈运动。不过别担心，基本都是表皮受伤，只有你腿上的烧伤比较严重，而且也处理过了。” “这样啊...”索拉克斯点点头，回忆起法瑞克斯的那一道魔法，想起自己被击中时神经中剧烈的疼痛。想到哥哥，他脊背一阵发凉，焦虑地将前蹄放在胸前拨弄。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舔舔嘴唇，不知该怎么说出自己的忧虑。“那...轻语怎么样了？她还好吗？”他最终问道，眼睛飘向小雌驹。 小蝶慢慢绕到床另一边，眼睛始终看着轻语。“她身上擦伤了，翅膀过度疲劳，但除此之外，一切正常。”她愉快地解释着，朝索拉克斯知会地咧嘴笑笑，“更重要的是，她一直问我，有没有办法帮帮你。” 索拉克斯睁大眼睛，侧过身看向小蝶，他像一只鱼似地张了张嘴，终于找回声音：“真的吗？她...想帮我？帮这个我...？” “嗯哼。”小蝶温柔地点点头，轻轻伸出前蹄，将轻语的一缕鬃毛拨回原来的位置，拦在耳朵后面。轻语被碰到，嘀咕了些听不懂的话，但没有醒来。“她真的很担心你...不知道你说了什么，但她愿意相信——我们把你安置在这里之后，她坚决不愿意离开。” 索拉克斯低头看向轻语，脸上混合着宽慰、困惑，以及沉重的喜悦。他的一边嘴角向上翘起，轻语微微动了动，尖尖地叫了一声，他胸中升起暖意，又躺下去，忍不住轻笑起来。小蝶困惑地偏偏头，不明白他对这好消息的反应是什么意思，但决定暂且不问。很快，索拉克斯的笑意收敛，他将眼睛转向小蝶，表情更加严肃，终于决定问出那个问题：“还有...法瑞克斯在哪里？就是，呃，当时和我在一起的那只幻形灵？” 小蝶的耳朵垂下去，笑意消散。“哦，嗯...他...”她迟疑着，低下头，咬咬嘴唇，突然变得很是紧张，也拨弄起蹄子来，不知如何回答，“他...呃...” 索拉克斯担忧地皱起眉头。法瑞克斯出事了？他下蹄太重了吗？！索拉克斯朝她侧身，声音中带着为了哥哥的焦急与恐惧，颤抖起来：“小蝶，那是我哥哥。他怎么样？他还好吗？我没有伤他太重吧？拜托告诉我他没事！” 小蝶将前蹄伸到嘴唇边，轻轻地‘嘘’一声，提醒索拉克斯，他身边的小雌驹还在睡觉。他面露苦色，但点了点头，又缩回毛毯下，让小蝶解释情况。小蝶低着头，不很敢看他的眼睛，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找回声音开口了。“没，他伤得不重，但是，呃...嗯...是这样，我们...嗯...我...云宝把他...嗯...关进了地牢...”她努力解释清楚，耳朵将头顶贴得更紧了。 索拉克斯眨眨眼，耳朵也垂下去。他显然泄了气，躺回枕头上，合上眼睛：“有道理，大概...只是...我和哥哥打了一架...我害怕他会有事...” “他没事，至少，我检查过了，不会有事。但是...”小蝶又将眼睛转向轻语，看到她嘴唇里露出来的小尖牙齿，神色更加不安，“嗯唔...他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没法自己走路了。轻语...的牙齿很小，但下口却很重，咬穿了他的甲壳，把底下的肌肉咬伤了。我清理了伤口，尽力治疗过了，但情况还是不很好。我完全不了解幻形灵的身体和生理，医务室里的很多东西...很过时了。” “所以你找了这本书？”索拉克斯猜测道，指指现在放在椅子边的那本厚书。小蝶点点头。 “没错。我已经读了几个小时了，想要知道怎么用这些旧设备...还有...”她重又露出笑容，看向索拉克斯，“你还需要休息，况且轻语也还睡着。你再试试睡一会儿吧。我就在这里坐着，你有什么事就叫我吧。” “好...嗯...”索拉克斯微微翻过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舒心地叹口气，“那，晚安吧...” “...对了，索拉克斯？” “嗯？” “做得好。” 索拉克斯微微睁开眼，紧接着又闭上，面露小小的微笑。“谢谢...” ---- 云宝将王冠放在床头桌上，长长地出了口气，宽慰洗刷过全身，像是温暖的毛毯。“呼...该睡了吧？”她问着转头看向暮光。暮光此时正慢悠悠地拉开毛毯爬上另一张床。她眼底黑乎乎的眼袋，身体全然的不协调，再加上每十秒都要打一次哈欠...真的该好好睡一觉了。 “我还是觉得...觉得...”暮光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话说到一半就被大大的哈欠打断了，她打完哈欠，不开心地撅起嘴，接着说道，“我还是觉得，睡前还能再做些什么...” “嗯，‘能’。”云宝满不在乎地赞同道，一拍翅膀，蹦到暮光身边，戳了戳她的腰，独角兽尖声‘噫’了一声，她又跳回自己床上。暮光可怜兮兮地撅起嘴巴，云宝露出得意的笑容：“但那样你需要好好休息。躺下睡一会儿吧？我觉得，你最该休息休息了。” “你说的当然有道理...打盹天后。”暮光嘀咕着，在床上坐直身子，将毛毯用魔法拉直。“不是还有星光吗？她今天和我一样辛苦呢。”她问，声音含糊不清。 这问题令云宝瑟缩了，她脑海深处，那灼烧的感觉又涌现出来。她强压下那感觉，不予置评地耸耸肩：“嗯，大概吧。她确实帮你维持护盾了，但毕竟不是她在施放护盾。”她否认道，朝暮光露出微笑，独角兽溜到毛毯下，几乎融化在床垫里。“但是，说实话...我有点偏袒一方了。” 暮光愉悦地哼一声。“嗤，当然啦...”她干巴巴地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超级...超级...不公平...” “嘿。”云宝压低声音，玩味地轻声说着，将脸靠近暮光的脸，“至少，我偏袒的是很好的东西，对不？” 暮光为这句矫揉造作的讽刺翻翻白眼，摇了摇头：“云宝，你知道‘偏袒’是什么意思吗？”她喃喃地说，眼睛缓缓闭上。 “我当然知道。”云宝还嘴道，一只前蹄捂在胸口，假装很受伤，“不加偏袒地说，你是最棒的啦，句号。” 暮光可爱地迷迷糊糊地笑了笑，伸出前蹄戳了戳云宝的鼻子，天马轻轻打个响鼻。“哈，‘不加偏袒地偏袒’可还行。”她打趣道，云宝伸出一只蹄子，抓住她的前蹄。 “嘛，”尽管暮光想要缩回去，但云宝紧紧抓着她的蹄子不松开，“我用一个简单的数学公式就能证明你是最棒的。” 暮光的耳朵竖起来，一只眼睛睁着。“真的吗？”她用几乎是在嘲讽的语气说，想要拉回自己的前蹄，结果只是和云宝来回拉来扯去。 “嗯呢。”云宝轻轻一点头，“很简单的——暮光加闪闪等于超级棒。这是很简单的科学原理，你最喜欢了。” 暮光笑得更大声了，终于拉回前蹄，打趣地推了云宝的胸口一把：“我的天哪，太乱来了，你根本就不懂科学吧？” “我懂一点，能让你笑就够了。”云宝随口说着，忽然俯下身，亲向暮光的嘴唇。独角兽吃了一惊，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轻轻地哼着，睡意沉沉地回报云宝。云宝最终退开，暮光失望地哼一声，呜咽起来。云宝露出温柔的笑容，轻轻地用前蹄抚摸她的鬃毛：“睡一会儿吧？大家都需要最好的状态...呃，无意冒犯，你睡不够的时候，看上去丑死了。” 暮光嗯一声，点了点头，不愿反驳云宝的话。她轻声呜呜着，眼睛终于合上。云宝轻轻抚摸暮光的鬃毛许久，站起身来，往自己的床走去。她钻进被子底下，看向一旁床上的暮光，露出微笑。 可惜，那笑意很快消散，她与黑晶王的交易蛇似地溜回她的脑海最前端。她忍不住想，如果朋友们发现怎么办——如果暮光发现怎么办——这可怕的惭愧又冒出头来，可这一次，她甚至不能说出口，不能像她在马哈顿的火车上与星光遭遇后，她跟朋友们敞开心扉。她必须独自承担...因为她不敢想象，暮光再次看着她，露出那失望蔑视的表情。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找到打破契约的办法，那她们的关系就彻底完蛋了。她不可能得到原谅。在混沌之灵的搅和下，盛怒中袭击一只雌驹，是一回事...可这次，明知实情，故意将整座无辜的、消失了一千年的城市的居民们出卖给一个凶残的暗影怪物，让他们在恐惧与痛苦中度过余生？这就完全不是一种事情了... 她不敢再看暮光，翻过身面向墙壁，不敢闭上眼睛，那一幕幕恐怖的景象在她眼前闪过，她睡意全无。每一幅画面都变得更加可怕，她眼里满是泪水，仍竭力克制着哭泣的声音，不愿打搅暮光的睡眠。 暮光似乎察觉到了雌驹的情感，躺在床上睁开眼，看着云宝的后背。她看到，她在颤抖；她听到，她的呼吸急促；她的脸色变得担忧而同情。她一言不发、悄悄地溜下床，来到云宝床边，轻轻用魔法拉开毛毯，爬到她身边。毕竟，床够大了。 云宝回头看向暮光，但什么也没有说。暮光伸出前腿，揽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背上，用魔法将毛毯盖在她们身上。她轻轻地抱紧了颤抖的天马，蹭蹭她的后背，轻轻地哼着：“没事的，云宝...有我在。” 云宝轻轻吸了吸鼻子，缓缓合上眼睛，头躺回枕头上。漫长的几秒钟，她的呼吸仍在颤抖，暮光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轻轻搂紧她。终于，渐渐沉默。两只雌驹安静地、平和地睡下了，她们的嘴角渐渐上扬，是微笑。 - - -注 释- - - 无 第24章 相接 此时，虫群已经前进了数个小时。在夜色的影蔽下，虫群自坎特洛出发便不复停留，尽管嗡嗡作响的翅膀连接的肌肉酸痛抗议，但饥饿却催促着他们向前进发。在虫群最前方的邪茧有些在意地回头看向她的工兵们，见他们疲惫的样子，脸上露出恼火的神色。这些废物，现在可不能浪费时间！ 不过，她也知道，急不得。如果逼得太狠，他们说不定会从天上直直掉下去。邪茧只好认命地叹口气，转身面向她的大军，开口了。“虫群，停下！”她喊道，声音在幻形灵之间回荡。聚集如云的幻形灵们如同万虫一心，在空中骤然停下，看向他们的女王，等待命令。 邪茧看着虫群，打量再三，确保他们确实已经疲劳过度，急需休憩。有的幻形灵已经连滞空都坚持不住了，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你们都累了，何况，我们确实已经前进了很久，都下去吧，找个隐蔽的地方睡一觉。四虫一组，各组内部轮流守夜。”她语气平淡地命令道。虫群当场放松下来，显而易见，许多幻形灵直接以大声叹气，表达感激。 邪茧的子民们一个个落回地面，她花些功夫环顾四周，缓缓转身。就在他们的正下方，坎特洛山脉的山丘渐渐平缓，变做一望无际、开阔平坦、绿草茵茵的湿地，还有成百上千的池塘与浅溪。如果不是因为此处生意盎然，邪茧会将这里称作沼泽。她向东望去，悬崖上高悬的瀑布喧豗着，四下飞溅，此地的湿气大半都是来自那里。悬崖被一团茂盛的树林包裹。然而，很遗憾，那树林似乎不很喜欢瀑布带来的潮湿空气。 如果邪茧仔细去听，她隐约能在此处听到急水的声音。如果她对自己在坎特洛看到的地图没有记错，那应该就是尼亚驾拉大瀑布（neighagra falls）。她接着将双眸转向西边，目力所及之处，皆是湿地。四下散着的，小团但浓密的，是树丛和灌木。 当然，向北，是将极北之地与小马国分割开的山脉，陡峭的山坡上，覆盖着许多世纪以来，积累的雪。远方，霜雪覆盖的山峰之后，邪茧隐约能看到最后的渐渐消散的极光。五颜六色的光带在整整一天的时间里渐渐消散，但那甜美的气味留在空气中，仍然美妙得不可想象。仅仅是想到这味道，邪茧便觉得四腿一软，口中热切地湿润起来。 回想起那美妙的光，邪茧的肚子咆哮起来，她降下高度，终于在绿草覆盖的地上落下。大部分幻形灵，已经在草地上蜷缩起来，躲在灌木之类的地方睡觉。也有几十只工兵，在四下里寻找着便于融入环境，执行守夜任务的位置，有的直接就变形成鸟，或者别的小型动物，在树上找到了守卫之地。 邪茧知道，自己的子民们今夜不会出什么岔子，心满意足地找到一处苔藓厚积的地面，在上面俯下身。苔藓软和如垫子，她的甲壳下的肌肉放松下来，轻轻从鼻中呼出气来，合上眼，准备休息。 很遗憾，她的休息要稍微等等了。她的独角上，隐约的有魔法触上来。她立即认出这种感觉，坐起身来，睁开眼睛，一闪魔法做出回应。她面前的空中，一个绿色的魔法光球渐渐浮现，逐渐扩大，传出缥缈的低吟声。很快，光球表面一道涟漪，图像浮现，那是冰块里的洞穴，绿色的营火点亮了洞穴内部，四只幻形灵工兵坐在营火旁，都看着她。工兵们深深低下头行礼，她嘴角勾起弧度。“呵，我的侦查队...”她饶有兴趣地低声说着，耳朵竖了起来，“我正在想，你们什么时候才会联系我呢。你们，有什么要汇报的？” 侦察队的队长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开口了。“陛下，我们在追踪小马公主与她的同伴时，获得了重大进展。我们原本在雪中跟丢了踪迹，但天空中突然爆发的光亮与爱意指明了方向。此外，继续向北方前进，似乎有一座大型城市，爱意就是从那里来的。” “城市吗...？”邪茧若有所思，顿时来了兴致，嘴角露出好奇的笑意，“很不错...我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地方。调查结果如何？” “目前，很抱歉，没有结果。”那只工兵歉意地低下头，“风雪加剧，我们被迫在这个洞穴里躲避。暴风雪过去之前，我们无法继续执行任务。” “那就原地待命。”邪茧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眼中闪过猎食者的喜悦，“不管能找到什么动物，尽量从它们身上收获爱意，等待虫群到达？” “您说，虫群，陛下？” 邪茧的尖牙裸露出来，她的笑意如刺骨寒风。“那是自然，我的幻形灵。我们在小马国这里，也见到了那光芒，现在已经在前去收取的路上了。那光中的爱意...”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舔舔嘴唇，回想起之前那挑逗味蕾的香甜气息，“足够填满我们永无至今的饥饿...” 洞穴里的幻形灵们互相看看，眼中是期盼与希望的光，他们窃窃交流几句，队长于是又一低头。“遵命，陛下。我们在此处待命，等待您的到来。”他抬起头，突然看向一旁，做出防卫姿态。“那是什么？！”他惊讶地大叫，他的队友们也都站起身来。 邪茧困惑地眯起眼睛，走近了些。“工兵，立即汇报，你看到什么了？”她尖刻地命令道。那只工兵的眼睛又看向这边，他的队友们小心地散开。 “我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什么，一定是...”他的话断了线，眼睛渐渐睁大，耳朵垂下去，紧贴头顶，双眼看向光球之后。邪茧回头瞥了一眼，或许是她背后的阴影中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但并非如此。她大感不对，再看向她的工兵，他眼中渐渐泛起恐惧，向后退了几步，全身颤抖起来。他的队友同样情况不妙，同样向后退去，躲避着什么东西，但邪茧看不到。他们的眼睛都盯着光球之后，令邪茧总觉得自己身后潜伏着什么东西。 她咬紧牙关，将脸伸进光线中，想要尽可能看清究竟是什么吓坏了她的工兵：“我什么也看不到啊！是什么？！” “陛下救命...”其中一只幻形灵嗫嚅一声，紧接着绿色的魔法便被不祥的黑暗结成的触须所遮掩。邪茧惊惧地跳开，慌张地嘶叫一声，独角亮起魔法。她听到法术的另一头传来侦察兵们惊恐而痛苦的叫喊声，血液变得冰凉；她听到他们使用魔法，想要保护自己，但他们的惨叫声却始终不停。一声足以撕裂心胸的吼叫从光球中传来，与此同时，工兵们的惨叫声也变作了可怕的沉默。几秒钟过去了，只有营火渐渐减弱的噼啪声传来，那声音很快也坠入死寂。邪茧找回理智，板起脸，向前踏一步。 “你们几个？听得到吗？那边怎么回事？回答我，现在，立刻！” 起先，仍是沉默。邪茧尽力听去，似乎听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在冰块与石头上被拖行...或许是尸体。但她不敢确定，那声音太过模糊。接着，一双眼睛睁开，猩红色的眼珠、爬行动物般竖直开裂的瞳孔，眼白是发光的浓酸似的绿色，毒物般紫色的魔法从中飘出。眼睛盯着她。那双眼睛之上，一根弯曲的、血红色的独角升入黑暗中；那双眼睛之下，月牙似的笑意出现在一张满是尖牙的嘴上。 邪茧眯起眼睛，仔细审视对方。“你是什么？你能说话么？”她用冰冷的、威胁似的咆哮，质问道。 那笑意消散，面无表情，它说话了。“你们一定就是所谓的幻形灵吧...”它用低沉的声音说，声音中带着独断专行的态度，声音混合着，听上去不一般。那双眼睛垂下眼，看向某些邪茧看不到的东西。邪茧听到一声失望的嗤笑。“我还以为，会更...凶猛些” 邪茧满不在乎地嗤之以鼻，眼中亮起暴烈的火，愤怒地低吼着，露出尖牙：“你对我的工兵做了什么，恶魔？” “恶魔？”阴影愉悦地重复，低声轻笑，“不，我不是恶魔...”那双眼睛闪过血红色的光，一只雄驹的脸从起伏的烟中浮现，“我是恶魔惧怕之物。” “说得好听。”邪茧干巴巴地回敬他，眼睛看向一旁，想要看到他身后的情景，希望能看到洞穴，以及她的工兵，“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没有再问你一遍的耐心。” “你的小喽啰活着呢，怕什么。”暗影用讥讽的语气说道。一只幻形灵的脸从影烟中浮现，他双眼圆睁，其中染满了绿色，被紫色的飘散的魔法抓住。他的嘴无力地张开，面无表情，像是失去了意识。他肩膀后，那满是尖利牙齿的嘴，露出歹毒的笑：“他们...在睡觉罢了。” 邪茧打量那只工兵许久，眯起眼睛。“侦查员，听得到吗？说话！”她厉声喝问，但什么回答也没有。工兵的嘴动了动，像一只鱼，但连这动作都是细微的。 “他听不到你的。我们说话的同时，他看见的，都是他最害怕，最憎恨的东西...”暗影轻哼一声，用饥饿的眼神垂眼看向工兵，“不过，我可以让你听一听...如果你想听的话。” 他没有等邪茧回答。那只工兵突然一抽，有了动静，他的眼睛惊恐地看向四周，蹄子举起来捂住胸口，呼吸变得急促，喘息中满是恐惧，他满脸都是泪水：“不要，陛下！求、求、求您饶了我吧！我不是有、有意的！求求你，饶、饶了我啊啊啊！”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邪茧出言抚慰，困惑地皱起眉头，“你这是在说什么？” 工兵没有回答，挣扎不停。过了几秒，他突然一动不动，从慌不择路变成绝望万分。“陛、陛下？女王陛下？”他用嘶哑的声音轻声道，缓缓转过眼，看向身后，“什...不、不要，不要啊！救命！”他想要伸出前蹄抓住面前的什么东西，却跪倒在地，“救救我！求您救救我！那黑暗要来了！陛——” 他的号叫与哀求突然停下，脸上又变回那种空洞的神色，他被拉回烟雾中，消失在邪茧眼前。暗影露出满意的微笑，甚是期待地看向惊呆的幻形灵女王：“原来如此...他对你，和我，恐惧是同等的...” 邪茧的眼睛抽了抽，血液怒不可遏地沸腾了。“你动他们做什么？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她勃然大怒，压抑不住喉咙深处的嘶吼声。 暗影似乎为她的问题感到可笑：“你的仆从闯入了我的领地。倘若你们进入雪原，等待你们的命运，也是如此。” “你是谁？”邪茧咬着牙，低声嘶吼着问，眼睛里闪着光，要让这怪物为他的傲慢无礼付出代价。 “我？”暗影露出笑意，那张脸在那一刻变得清晰了，“我是暗影的王，恐惧的主，水晶帝国唯一的统治者。我是黑晶王！”那张脸向光球靠近，那双眼睛占满了邪茧在法术中看到的一切，“对于你，幻形灵——我就是你最真切的恐惧，化为现实。” 邪茧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晶，他的威胁丝毫不让她有所动摇。她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子民们看着他们的对话；她嗅到，他们的恐惧弥散在空气中；她脸上，可怕的愉悦的微笑浮现出来：“是吗？哦，你的头衔可真不一般，黑晶‘王’...”她轻声细语道，向前靠近，接着神情严肃，眼中的光亮了无数倍，“但假如你以为，我会被一个没有实体的影子打败，那你显然是对我，对我拥有的力量一无所知。” “万物皆有恐惧...”黑晶用不详的语气说道，将脸更贴近了些，“我很期待，见到你最害怕的事物...” 邪茧露出饥饿的笑。“呵，我也很期待...”她说道，稍稍将脸靠近了些——假如她和黑晶是面对面谈话，此时额头已经相碰了，“我更期待，让你见到你最害怕的事物。” 黑晶挑起眉，看上去很在意：“哦？那会是什么？” 邪茧垂下眼睑，轻轻眨眨眼，舔舔嘴唇，轻轻地、柔弱地低声细语。 “我。” 黑晶起先被邪茧的回答，被她回答的语气惊到了，但过了几秒，他笑起来。那笑，先是低沉的轻笑，接着膨胀成为了歇斯底里的放声狂笑。那笑声在邪茧四周回荡，像是恶念化作的海啸，冲刷过她，还有她的工兵们。接着，黑晶的笑声渐渐消散，他垂下眼看向邪茧，那双眼睛里已经传出无声的挑战。邪茧以她的眼神回答，接受挑战。 接着，一声嘈杂的响，一阵光闪，光球破碎，消散在夜里。邪茧立在那里，看着月光照耀下的世界。那笑声仍在她耳边回荡，那双眼睛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月光不再像原先那样给她慰藉... - - -注 释- - - 无 第25章 月计 “我从没想过，我居然会不愿称一位公主是朋友...” “你要是早点把实话讲了，咱们说不定能帮上你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云宝？他们做错了什么...” “这些小马一辈子都不能开心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云宝向后退了几步，耳朵紧贴头顶，心在胸中猛烈地跳着。朋友们虚妄的幻影向她缓缓逼来，身体由扭曲的黑影组成，眼睛不祥地发着光。在她们四周，原本美丽的水晶帝国彻底变了样，沦为了梦魇似的险境。精巧的蓝水晶雕筑而成的一座座房屋，变成了丑恶的讽刺般扭曲黑暗的水晶，从中几乎汩汩流出痛苦与悲哀来。原本纯净光滑的街道，现在变得漆黑，藤蔓般蔓延的尖刺从中刺出。在她们上方，遥远的天空中，到处是云。云带着烈火与浓烟的色彩，一阵阴影般的飓风将云吸入其中，连同世界最后的希望一起。旋风正中，是一个小小的光点，微弱得看不清，此时仍在渐渐变得暗淡。 “怎么？！你准备怎么解释？！”苹果杰克质问道，一只蹄子重重落在地上，砸出蜘蛛网般的裂痕。 云宝恐惧地打着颤，愧疚地呜咽着，又向后跌跌撞撞地退去，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街道地面上的裂痕。“对、对不起...”她终于用尽力气挤出话来，“我以为我能救出他们的...” “显然，你错了。”瑞瑞不屑地哼一声。她的身影一闪，扭曲变形，下一秒又恢复正常，但仍然是暗影的颜色。“现在我们都要为你的失察付出代价了！” “别跟那家伙白费力气。”苹果杰克苦涩地嗤笑，转身背对云宝，从她面前走开，“要么咱们别管她，要么咱们叫她认命，咱不管咋做，只要叫她自食恶果就成。” “阿杰，等等——”云宝喊道，向前踏了一步。伴随一声低沉的静电声，暮光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身体的扭曲比朋友们都要严重。云宝勉强忍住没有叫喊出声，向后连退一两米，瑟缩着蜷缩在地面上。“暮暮...” “很抱歉，但你得接受处罚...”暮光叹了口气，显然为自己要做的事有些心痛。她亮起独角，是堕落的黑暗魔法，一道魔法光柱从独角中射出，落在云宝的两眼之间。世界不复存在，只剩下灼烧般的剧痛，她痛苦地号哭，声带都拉扯作痛。 “不要！求求你！！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 云宝回答不出来，额头的剧痛令她再也忍受不住。她尖叫一声，跌倒在地，无力保护自己。 “到此为止！！” 一瞬间，直通云宝头部的魔法消散为虚无，那痛苦也一并消失。云宝粗糙地喘息着，柔弱地抬起头，看到堕落的水晶帝国被仿佛无穷无尽的草原与花朵所取代，头顶，一轮苍白的满月温柔地点亮世界。温柔的微风拂过云宝和花朵，她明白了，她放松了，她重新起身，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正像她所猜测的那样，露娜公主站在身后不远，看着她，面带心满意足，而又疲惫不堪的神色。 但那疲惫不堪的神色，丝毫没有减弱云宝心中的喜悦。“露娜小姨！”她叫喊着，用力一拍翅膀，扑上前去，用前腿和翅膀一起，紧紧抱住露娜。“我的天哪，再见到你太好了！你还好吗，你受伤了吗？”她连珠炮似地说着，将脸埋进露娜的肩膀。 露娜被用力紧紧抱住，闷哼一声，向后连退几步，心情愉悦地笑了一声，也抱住云宝。“哈，且先冷静，皇侄女，我未有受伤。”她回答道，紧紧抱住云宝，宠溺地蹭蹭云宝的肩膀，“重逢也令我欢欣...你与朋友今日安康否？” 云宝缓缓退开，缓缓点头。“都还好，我们照你说的，找到水晶帝国来了。”她只回答。 听到这话，露娜看上去顿时放松了，但随即又担忧地皱起眉头。“此事亦可稍解释你梦中情景...水晶帝国也，一见便知，然，或许...惨遭迫害。可有危难发生？”她小心地问道，仔细地观察着云宝的反应。 天马明显地瑟缩了，叹了口气，深深低下了头：“是、是有的...黑晶王和帝国一并复现了。我们暂时支开了他，但并不是打败了他...” 露娜眨眨眼，一言不发，沉默片刻。“...以何为之？”她终于面露诧异地问道，“我初见其马，并非可说服者，恰若我为梦魇之月时刚愎自用——决不罢休，冷漠无情，不容妥协，绝无可能放弃其目的。” 云宝用力咽下喉咙里梗住的什么东西，但愿声音中的紧张不要太过明显：“我，呃，把他劝退了，谈判什么的...” 露娜微微睁大眼睛，看上去也泄了气。她伸出前蹄，放在云宝肩上：“他逼迫你签署契约，是否如此？”她轻声细语地问，声音中带着理解。 云宝抬头看向露娜，惊讶地睁大眼睛。“什...”她挤出一个字，像只鱼似地张了张嘴，叹口气，点点头。“你、你怎么知道的？”她问，声音打着颤，紧张地等着严厉批评的到来。 露娜深深地低吼一声，看向一旁。云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魔法的光盘旋在一起，形成黑晶王的样子，他高高挺立，不可一世地立在一群小马前。小马们在他面前深深低下头，粗大沉重的铁链将他们一个接一个连在一起。暗色钢铁制成的奇怪头盔完全遮盖了他们的头颅，眼睛的位置发着绿光。“暴力无用之处，黑晶王以诡计着称。他并非有勇无谋之辈，自知何不可为...他于心中播种恐惧、偏执、疑虑与憎恶之种，以弱其敌，进其策。所用方式，直截了当如控制心智，含蓄避讳如契约及流言。此便是，从前，彼篡其位之法...” “那，你认识他？”云宝小心地问，瞥一眼小姨。 露娜沉重地点点头：“然也。昔者，我与塞雷丝缇雅并肩对抗其谋，欲废之，重立有权嗣位者。呜呼哀哉，他堕入暗影之时，咒帝国，令其亡。我等寻帝国之嗣，然终无果...” 云宝点了点头，垂下头重重地叹口气：“对不起，露娜小姨，我真的找不到别的办法保护我的朋友们。如果我没有签他的卷轴，他可能已经占领了帝国，消灭我和朋友们了。” 露娜明白地点点头，用蹄子轻拍云宝的头：“我愿相信你，云宝...然，我欲知晓契约条款。他令你做什么？” 云宝听到这个问题，颤抖起来，但还是做出了答复。“他要的是水晶帝国。现在，他暂时待在苔原上，要是邪茧和他的小兵过来，他会尽力拖住他们。但等我们打败邪茧之后...”她回想起在她面前躬身行礼的小马们，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她毁了他们的将来，“就、就得把帝国交给他，不得抵抗...” 露娜皱起眉头，嘴唇紧绷成一条细线。好一会儿，她一言不发，终于还是呼出一口气，紧紧搂住云宝的肩膀。“如此...则甚是可怖，皇侄女。我对你被迫做下此种决定，深表同情。然，此契约一经签署，则无法违背。可有漏洞、术语可利用？” “没有...”云宝叹了口气，摇摇头，她微微动身，拂开露娜的前蹄，“如果有，我也没能找到...” 沉重的沉默，煎熬的几秒。露娜终于轻轻地闷哼一声，站起身来：“此事日后再思虑。我需告知你，重要事件。” 云宝抬头，疑问地看着她，也站起身来：“什么事？” “幻形灵已向北动身。”露娜简短地解释，看着魔法凝结成的黑晶王的样子。魔法能量融化成一个平面，接着生长出凹凸不平的形状来，很快变成了小马国的立体地图，坎特洛在正中间。“偶尔，我有机会恢复意识，感知四周。其中一次，我听到幻形灵女王命令军队，虫群已然动身，自坎特洛，向你所在处进发。” 云宝的耳朵紧贴头顶，脸上露出恐惧之至的申请。“啊...啊，完了...是极光...”她恐惧地低声说，这才想到，那情景，对于需要爱意的敌马来说，就像是一座灯塔。 “正是如此...”露娜点点头，露出一点点狡黠的微笑，“正中我们下怀。” 云宝眨眨眼，抬头看着露娜的笑脸，自己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嗯...啥？”她呆呆地问，一条眉毛挑到鬃毛遮蔽之处。 露娜的笑意舒展，看上去更得意了：“幻形灵以爱为食，则水晶帝国为其必争之地。然，其所不知，帝国坐拥天下最强大的防卫力量。我曾听闻，此力量，足以抹除帝国境内一切敌马，未有幸存者。黑晶以某种方式阻遏此种力量，方能实现其谋略，但你们若能找回此力量...”露娜低头看着云宝，眼里闪过几乎像是猎食者的光，“则攻守相易，她的大军将成为猎物。” 云宝的另一条眉毛也挑了起来，她看向地图，也露出自信的笑容。她激动而舒心地大笑一声，转头看向笑意。“老天爷，露娜，你是天才！！”她激动地喊叫着，扑上前去，又紧紧抱住露娜。 露娜愉悦地轻声笑笑，用一只翅膀盖住开心的天马。“我偶尔也可以皮一下。”她微妙地回答，又换回严肃的语气，轻轻促云宝站好，“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然，若幻形灵确皆可飞行，则其到达水晶帝国所用时间，远短于你与朋友步行所耗。你们此行耗时多久？” 云宝皱起眉头，笑意被担忧的神色取代。“呃...一星期。”她不安地回答，不太站得住了，“那...就是说...” “敌军将于七日内抵达...”露娜沉重地思索道，脸色变得阴沉。她看向云宝，带着些许希望。“紧盯南方地平线，我并不知道，他们行军多快，也许明日即达。你们，寻回帝国的力量否？” “没有。”云宝摇摇头，低吼一声，“这里的小马都失忆了，除非他们能想起些什么来，不然我们只能用老办法，读书找线索了。” 露娜面露难色，低头看向地图。“不妙...醒来后，请尽快寻找线索，刻不容缓。” “好...”云宝用力点点头，也看向地图，“嘿...邪茧肯定留了兵看守坎特洛吧？” 露娜点点头：“确乎有少量看守。自邪茧离开后，我偶有看见幻形灵巡逻经过王座室，然而数量极少。看守减少，也令我有机会在此梦中与你相见——尚未有看守发现。” 云宝又露出微笑。“很好...那他们算是防卫空虚。”她若有所思道，俯下身仔细查看地图。 露娜看着她好一会儿，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她俯下身看向云宝正看着的地方，说出了自己的疑虑：“计划何为，皇侄女？” “幻形灵很依赖两种战术，一是虫潮，二是误导，”云宝背诵出来的路上，索拉克斯对她说过的话，“越少的幻形灵，就越不成气候，越难造成误导。我可以借斯派克的龙火，给马哈顿、云中城，还有闪电天马他们，各发一封信，让他们派遣武装力量到坎特洛去，就能夺回城市，把你、老妈，还有音韵，从恶心的茧里面弄出来。” 露娜若有所思地听着，轻哼着，仔细思考一番她的计划。“合理得当...”她说道，但却警告地眯起眼睛，“然，务必小心，云宝黛西。我们对敌马所知甚少，并不知晓其全部实力。贸然行事恐怕不妥。” 云宝得意地一笑。“别担心，我有靠谱的信息来源。”她向露娜有把握地说，站起身来。云宝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没能有机会。 四周的世界，突然猛地震动，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在空气中回荡。这突如其来的震动，令云宝跌倒在草地上，她吃痛一声喊叫，身下的花草渐渐枯萎。“淦，怎么回事啊！”她喊道，赶紧起身，一派翅膀飞入空中。 一飞回空中，云宝看见了露娜，顿时睁大眼睛。公主蜷缩在地，前蹄捂住头顶，喘息着，痛苦地叫喊着。云宝飞上前去，想要帮忙，但露娜抬头看向她大喊：“停！不得上前！”云宝只好照做，满不情愿地停下，向后退去。 “露娜，怎么回事？！” “我——啊啊！！我于此梦境停留过久！茧——”她被扼住脖子似地痛苦地呻吟着，蜷缩得更紧了。云宝抬头看天，世界的一切都渐渐融化进恶心的绿色黏液中，她的脸上没了血色。就连月亮也不能幸免。天空被大地的引力向下拉扯，低垂变形。露娜拼尽全力挤出声音来，与此同时，她身下的草地也变作粘液。“茧在收集爱意！醒来！” 云宝睁大眼睛，看到露娜的独角尖端亮起光点。“等、等等！露娜小姨！”她喊道，向露娜扑去，伸出前蹄。露娜的独角上的光迅速膨胀，天角兽落进黏液中消失不见。扩张的光球洗刷过云宝的全身，她不得不紧闭双眼。一阵强大得不可思议的狂风冲向她，将她击飞出去，头朝下地螺旋坠落，痛苦地喊叫着。 然后梦醒了。 ---- “露娜！！”云宝惊叫一声，在床上坐起来。她的心在胸中砰砰直跳，像是铁匠用力敲打一件崭新的武器。她全身上下浸透了冷汗。四下匆忙看去，云宝这才感觉到，暮光的蹄子放在她肩膀和背上，这令她更快地回到了现实。她的喘息渐渐平复，接着便看向右边。暮光坐在她身旁，一脸忧虑，看上去仍疲惫万分。 “你还好吗？”暮光轻声问，轻蹭云宝的肩膀，想要安抚仍在喘息的天马。云宝点点头，将一只翅膀盖在暮光背后。 “没、没事...我还好...”她沮丧地嘀咕着，瞥向一旁遮盖着通往阳台玻璃门的窗帘。厚重的布料后透出柔和的金色光芒，她猜想，现在一定是清晨。“太阳升起来了...我们也起床吧。” 暮光点点头，和云宝一同从床上下来。她们伸伸腿，整理鬃毛。她们来到窗帘边，暮光用魔法，云宝用蹄子，一起拉开窗帘，让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里。云宝感觉温暖的光落在脸上、胸前，放松下来，心满意足地长出一口气。 云宝左边，暮光仔细看看她，靠到她身旁。“露娜公主找你了？”她轻声细语地问，将头靠在云宝肩上。 云宝又将翅膀盖在暮光身上，点点头。“嗯...是的。”她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 “她说什么了？” 云宝瑟缩，看向暮光，她正看着自己。两只雌驹对视许久。云宝沉默片刻，移开视线，看向窗外下方的城市。“...我们把大家都叫起来吧，一次给大家都讲完比较好。”她沉重地说，看向暮光，眼睛稍稍向上飘去，看着暮光的鬃毛，忍不住哼一声，露出玩味的笑，“还有，好好梳一梳鬃毛吧，看上去像老鼠窝呢。” “别逗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暮光回敬她，拍了一下云宝的后脑勺。 云宝只笑笑。 - - -注 释- - - 无 第26章 任务 大约一小时后，云宝和朋友们在一间几乎空置的房间里，围着一张圆桌坐下，向朋友们解释清楚了情况。她解释完一切，向后靠去，眼睛从朋友们脸上一个个扫过，看着他们的反应。自从听到邪茧在来的路上开始，小蝶便轻轻地打着颤；苹果杰克尽力安抚着惊惧的天马，瑞瑞和萍琪焦虑地对视；索拉克斯低头看着地板，不敢让大家看着他的脸；轻语站在他身旁，满面担忧；星光在桌对面，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云宝竭尽全力不看回她；斯派克在云宝左边，左右转头，看看大家，紧张地用食爪敲打着胸口。 当然，还有暮光，她就站在云宝右边。她举起一只前蹄，揉着下巴，若有所思地低声哼着，沉默片刻，直直看向云宝，板起脸：“那我们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我接着去读书，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我来帮忙。”星光说，声音里带着某种急切，绕过桌面来到暮光身旁：“多一只马，多一份力。” 云宝起先看上去有点不舒服，但她将视线从星光身上移回暮光时，庄重地点点头。“好，那就拜托你们了。苹果杰克，瑞瑞，萍琪，你们三个负责在附近打听情报。既然有小马能想起自己以前在这里工作，他们说不定都能想起些事情来。” “好的好滴好哒！”萍琪露出大大的笑，一头钻到桌子底下，接着抬起头，戴着一副崭新的夜视镜：“行动代号：‘询问失忆者’，开始执行。” 苹果杰克毫不为萍琪突然弄出装备的技能所动，朝云宝用力一点头：“没问题，云宝，咱们会尽力的。” “我相信这里亲爱的国民们一定有想起有用的线索。”瑞瑞补充道，“只要仔细询问，一定能找到。” “那，我呢？”小蝶问，但朋友们一看过来，她立即后悔了，微微后缩，咽了咽喉咙里的东西，想要尽量装作勇敢的样子。 作为回答，云宝只指了指索拉克斯。“索拉克斯和他老哥打了一架，伤还没好，需要关注。”她解释道，看向那只幻形灵工兵，他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眼，正好与她对视，“索拉克斯，你和我呆在一起，把你能记得的，能想到的任何与幻形灵的战术有关的事情——所有的计谋，所有的阵型，所有的策略...全都告诉我。” 索拉克斯点了点头，不太敢看她的眼睛。“呃...好的，我会尽量帮忙...”他迟疑地说。云宝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挑了挑眉，但决定暂时不管。 反正她本来也不会有机会提问的。斯派克的爪子戳了戳她的肩膀，她低头看去，他抬头看着她。他眼中燃烧着急切的、满怀决心的、充满希望的火焰。“那我呢？”他问，想要帮上忙。 云宝露出微笑，伸出前蹄拍拍他的脑袋：“你帮我寄信给马哈顿、云中城，还有闪电天马。既然那群幻形灵全都来了，我们就要抓住机会，奇袭坎特洛，把老妈、露娜小姨，还有音韵，她们都救出来。” 斯派克点点头，用力敬个礼。“遵命，殿下！”他大声喊道，看到云宝不爽地撅起嘴，微微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我去找纸啦！” 斯派克跑路了，云宝又面向大家。“时间不多了，我们上！”她命令道，一只前蹄敲向桌面，发出响亮而共鸣的响声，紧跟着的是大家你先我后热情的叫喊声，各组四散跑去执行计划。然而，就在星光和暮光并肩走向一扇门时，暮光停下来，转头不安地看向云宝。 云宝也看向她。看到暮光的神色，她皱起眉头，转身直面她。“没事吧？”她有些担忧地问。 暮光一怔，低头看向地面，片刻，耳朵垂下去，开口了：“有、有点事...我们还要把无序的魔法从你脑袋里面取出来。” 云宝的心漏跳了一拍，她的血液变得冰凉。她僵住了，低头看着地板，耳朵垂下去。“哦...对、对啊，还有这件事情呢，对吧？”她嘀咕着，话里满是焦虑与恐惧。 星光在门里看看她们两个，脸上露出无法解释的表情。她先看看暮光，再看看云宝，露出小小的微笑，退回门外，清了清嗓子，用安慰的声音开口说道：“暮光，你先去帮她解决问题吧？我可以先开始读书，等你们完成了，你再来一起也不迟。” 暮光稍稍抬起头，困惑地看向另一只独角兽。“你确定吗？”她问，明显为此有些焦虑。 “我确定。”星光用力一点头，“再说，尽快解决这件事，我和云宝就能正常合作，面对困难了。毕竟，她说过...”她的眼睛飘向蓝色的雌驹，“...我们可是都要尽力而为呢。” 云宝听得出，星光的声音里带着些挖苦的意味。尽管头颅后传来一阵恼怒，但她心中深知，这也不能怪星光。她强忍住怒意，缓缓点头：“说、说得对...你说的有道理。暮暮，等我和斯派克把信送完，我们就可以对付无序的魔法了。” 暮光缓缓点头，眼中已经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了些许愧疚：“好的...” 星光看着她们好一会儿，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穿过门去。房间里一阵冰冷尴尬的沉默。 幸好，沉默很快便消亡了，索拉克斯在此时清清嗓子，加入对话。四双眼睛转向他，他说道：“那，最好解决问题了，我们再讨论幻形灵的事情。我想趁现在去地牢里找法瑞克斯谈谈...说不定，我能说服他站到我们这边来。” 轻语抬头看向索拉克斯，明显蔫儿了半截。“你一定得去吗？”她紧张地问，“他好凶的...” 索拉克斯沉重地点点头，低头看向轻语，用眼睛恳求她理解。“他是有点凶...可他是我的哥哥，我一定能和他讲通道理的。” 轻语更泄了气，向旁边踏一小步，与索拉克斯靠近了些。她柔软的毛蹭在索拉克斯坚硬的甲壳上，不舒服地扭了扭。索拉克斯伸出一只前蹄，想要搂住她，但又僵在原地，将蹄子收回去。可就在这时，轻语伸出自己的蹄子，拉住他，将他的蹄子拉到肩上，他困惑地看她一眼。 云宝看着这一幕，微微点头。“嗯，没问题。你尽力吧。”她用蹄子朝索拉克斯挥一挥，一副‘快去吧’的样子，转头看向斯派克跑走的那扇门，等着他回来。 索拉克斯点点头，低头看向轻语。“你和她们待在一起，好吗？如果法瑞克斯要乱来，我怕他伤到你。”他小声说。 令他诧异的是，轻语热切地摇摇头。“才不要，我和你一起去。”她满怀决心道，用一只前蹄蹭蹭他的蹄子。 索拉克斯不敢相信地眨眨眼。“可是...为什么？你说他好凶的，为什么还要去呢？”他难以相信地问，侧过身面对着她。 她低头看向地面，将一只前蹄放到胸口，显然强忍着些什么。她喉咙里溜出打着颤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他对我凶...但是，你以前也骗了我。”她终于用小小声说道，抬头看向索拉克斯的眼睛时，里面已经有了点点泪光，“可是，你又保护了我...你答应会保护好我，答应会一直保护我，等、等哥哥回来...” 索拉克斯看着她眼中的神色，听着她声音中的情感，立即在她面前坐下。他迟疑地伸出一只前蹄，但没伸多远，又僵在原地：“轻语...” “你答应了我，”轻语重复道，声音大了些，接着，她举起胸前的蹄子，放在他的蹄子上，“你保护了我...就像哥哥一样。所以，说不定...说不定，你的哥哥也只是想有能保护的亲马。” 索拉克斯被她的动作惊到，向后靠去，睁大了眼睛。片刻，他露出小小的微笑，两只前蹄伸出来，捧着她的蹄子，轻轻放到自己的甲壳上。“说不定呢...”他轻声回应。 一声大咳，‘兄妹两个’顿时反应过来。循声看去，暮光看着他们，面带大大的、温暖的微笑。云宝抬头看着空气，假装无辜地吹着口哨。小蝶一直悄无声息地看着，和暮光一样露出了温暖的微笑，两只前蹄紧紧拢在胸口，像是抱着一只很小很小的小动物。斯派克站在一扇门里，一只胳膊夹着一小堆纸，一只羽毛笔，还有一罐未开封的墨水。就是他这么ky，非要在这时候咳嗽：“那个，呃...我错过什么了吗？” 小蝶愉悦地小小声匿笑，朝索拉克斯和轻语点了点头：“没有啦，斯派克，他们只是准备动身了，对不对呀？” 轻语被大家这样看着，脸红了。“喂，喂！不准偷看！”她呜咽着，一副小孩子闹脾气的可爱样子，“不礼貌！” 云宝听到这里，总算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吧，好咯，哈哈哈，你们自己要在有别的小马的地方这样来，怪谁呀？”她打趣地讽刺道，一分钟前的紧张全被一洗而尽，“想不看都难哦。” 轻语拍了拍翅膀，脸涨得更红了，嘀嘀咕咕说不出话来，想要找到反驳的漂亮话：“什、可，你——呃...你、你，那就该出去嘛！” “那多不方便，是不是？”索拉克斯也加入欺负小雌驹大队，露出打趣的神色。 “索——拉——克——斯！” 小蝶跟着点点头，乘机添点乱：“有道理呢，想象一下，要是每次暮暮和云宝深情对视，我们都得出去，多麻烦呀。” “喂！”云宝的愉悦顿时变成了公开处刑，“搞什么，小蝶？！我们不是朋友吗！打友军了喂！” 轻语看向云宝微微发红的脸，看着她尴尬而扭曲的表情。云宝的翅膀展开了，在她身后不远，暮光也红了脸，不过倒是捂着嘴偷笑。暮光眼中，是愉悦的神采。轻语看着两只大雌驹好一会儿，又抬头看向索拉克斯。“我觉得我们该出去诶...”她小声说，但大家都听见了。 索拉克斯笑起来，用只蹄子揉了揉她的鬃毛，朝云宝眨眨眼。接着，幻形灵和小夜骐起身，并肩走出房间去，房间里还剩下不知所措的公主，甚是高兴的独角兽和天马，外加一位全然不明所以的小龙。 云宝缓缓转过头，瞪着小蝶。“我恨死你了，蝶。”她气鼓鼓地说。 暮光翻翻白眼，打趣地捶她的肩膀：“切，才怪呢。” “我也恨死你啦！”云宝反驳，转过身坐下，哼了一声，抱住气呼呼的自己。 暮光啧了啧，俯身从身后抱住云宝，蹭蹭天马的脖子：“那也没关系啦...反正我爱你。”她在云宝耳边，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小小声说。 云宝的脸红了几十倍。“呃...呃嗯...”她用有些惊诧的声音回答，转过头瞥向暮光，“嘿嘿...你还是第一次这么说呢。” 暮光耸耸肩，不予置评地‘诶’一声。 “好了，虽然很甜就是了，”斯派克终于决定不耐烦地插嘴，“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呢。快点吧，我胳膊都酸了。” 暮光点了点头，从云宝身旁抽身。云宝想到还有漫长的一天等着自己，顿时蔫了半截。暮光转身看向小蝶，换上更严肃的神情：“说得对。小蝶，你快去追轻语和索拉克斯，他和他哥哥都可能需要治疗。” 小蝶警戒地抬起头，一缕长长的鬃毛垂到眼前。“哦！说得对，我这就去。”她猛一点头，把那缕麻烦的鬃毛捋到一边，转身跑出房间去。她的蹄声一消失，云宝便转身面向斯派克。 “好...任务开始。” - - -注 释- - - 无 第27章 长兄 宫殿下的地牢，各种意义上，并没有索拉克斯以为的那么沉郁。整齐的网格状过道由蓝水晶制成，用均匀镶嵌在墙壁中的发光宝石照得明亮，地牢几乎带着一种欢迎入住的意味，整洁而有条不紊，与他在渗透任务中，与斯汀戈（stinger）、斯派拉苛（spiracle），还有法瑞克斯一同造访坎特洛地牢时的记忆大相径庭。 说起来... 法瑞克斯就被关在此处的某间牢房里。这里看上去有些太不严厉，虽说是没有什么家具，而且有点幽森闭塞；大部分牢房里，都是一面墙上伸出一张普通简单的床，房间一角有一个充作厕所的洞，最令他惊诧的，是牢房前居然没有铁栏杆，而是透明的水晶墙面，将每间牢房与走廊隔开。索拉克斯从设计上看出，这些水晶墙面可以像一座城堡的吊闸门似地，被拉入空中。对应的拉杆，大概是在别的什么地方，以阻遏大规模越狱事件。 轻语在他身旁走着，用大大的、好奇的眼睛看着四周的一切。每看见一样新奇有趣的东西，她的嘴巴都张大一些，但却忍住什么话也没问。毕竟，她知道，这是件很严肃的事。为了证明这一点，她时不时会抬头，用担忧的眼睛看看索拉克斯，嘴角下垂。 小蝶也同样惊异地看着四周，紧跟在索拉克斯身后。虽然她明显对宫殿里的一切设计都有欣赏，但此行的目的也令她沉闷下来。索拉克斯不想怪她，真的。 终于找到了。那位恢复了部分记忆的卫兵，站在法瑞克斯的牢房外，看向他们，危险地对着索拉克斯眯起眼睛。但一看到小蝶和轻语在他身旁，卫兵便明白他不是敌马，放松下来。“各位可是前来同囚犯对话？”他问，回头瞥了一眼，大概是在看法瑞克斯。 “是的。他还好吗？”索拉克斯毫不犹豫地问道，声音里流满了忧虑。 小蝶点点头，也走上前来。“他的腿怎么样了？”她简短地问，悄悄瞟了一眼轻语，露出略显焦虑的表情。 卫兵点点头，算是答复，向旁踏了一步。“囚犯状态尚可，腿部恢复情况看上去甚好。这样说，是因为囚犯已经数次尝试逃脱。所幸牢房内置魔法抑制场，规避风险。”他解释道，看向牢房，皱起眉头，“然而，有一事，令我不解，如虫啮心...” 索拉克斯偏偏头：“什么？” “囚犯未曾进食...” “啊，其实他肯定有在吃东西...”索拉克斯回答道，稍稍宽慰了些，走过卫兵身旁，“不过，吃的不是你给他的那些。幻形灵不像小马那么需要实体食物。” 卫兵只耸耸肩：“呐。我只好假作理解，不多加阻挠。” 索拉克斯不再听卫兵要说的话，跑到牢房门前，看向蓝色墙面后的哥哥。法瑞克斯端正地靠着远端的墙坐着，几乎隐藏在牢房深处的阴影中，全身唯一看得真切的，就是那双发光的紫色眼睛。那双紫色的眼睛，正死盯着他。索拉克斯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怒火，咽了咽忽然堵塞的喉咙。 “你来做什么，索拉克斯？”年长的工兵低吼道，一动不动，“来炫耀？来吹嘘？来提醒我你这次居然赢了我一回？” 索拉克斯明显瑟缩了，缓缓摇了摇头。“不是的，法瑞克斯...我是来看你的。”他回答，声音低沉，带着悔意。他看到小蝶和轻语想要上前来，向一旁瞥一眼，摇了摇头，她们于是停下，又退了回去。 法瑞克斯低头看向自己缠着绷带的后腿，怀疑地瞪了索拉克斯一眼。“别忘了，是你害我进来的。”他啐道，仿佛这句话苦涩无比。 “这不是我的本意。”索拉克斯恳切地反驳，将一只前蹄放在门上，“我比谁都想让你出来，可如果你会伤害我们，我就不可以这么做。” 法瑞克斯嗤笑一声，缓缓站起身来，不把重心放在受伤的后腿上。“你真是个蠢东西，知道吗？”他紧咬着牙，跛着腿走上前来靠在屏障上。他呼出一口气，斜眼怒视自己年幼的同巢幻形灵，“邪茧抓到你之后，会要你命的。” 索拉克斯的耳朵垂下去，脸色变得哀伤沉痛。“我明白...不能和你回去，对不起。”他喃喃道，紧紧闭上眼睛。 “你抱歉才怪了！”法瑞克斯突然抬高声音厉声怒斥，将一只前蹄砸向屏障。附魔的表面上起了波纹。索拉克斯被巨大的响声吓了一跳，惊讶地向后跳开，看见哥哥愤怒地看着自己。“你才在乎回不回得去！你在乎的是被发现了！” “法瑞克斯...” “你知不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你讨厌你自己的种族了？！嗯？！你孵化的时候，我可在育婴巢穴里看着呢，知道吗？我看到你一脸恐惧懵逼，别的小虫都爬到女王面前去了！我看得出来，你讨厌我们这么多年形成的做法，你嫌我们恶心；你不满意别的幻形灵，侵略之前，你每次去坎特洛当间谍，都一脸愧疚难过的样子！”法瑞克斯又一捶墙面，又是波纹，“所以你别想骗我。抛弃你的整个种族，你根本一点都不抱歉！” 索拉克斯在哥哥的怒火中退缩了，他不敢看法瑞克斯的脸。“法瑞克斯，我...我只是...”他结结巴巴地说，不知该如何回答。 几秒钟，紧迫的沉默。终于，法瑞克斯沉重地叹了口气，闷哼一声，打破沉默。 “...哼。说实话，从某种奇怪的方面来说...我挺为你骄傲的。”他若有所思道，怒火渐渐转变成更为忧郁的情感。索拉克斯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一辈子，都是个好欺负的软蛋，知道吗？你总是那么顺从，不想打架，不愿伤害小马或幻形灵...你很弱小，但那是因为你不愿意战斗，因为你没有战斗的理由...”他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但现在，你有关心的对象了——一只小雌驹——你甚至都不熟悉她，可你已经变了...从前你不过是个一下就能拍走的小虫子，可现在你却像是失控的火车，一往无前，就连我都阻止不了你了...” 索拉克斯沉重地又咽下些什么，小心地走到墙边：“嗯...我其实不是不会打架...都是你教给我的。就是你说的，我从前从来没有战斗的理由...” “这正是我骄傲之处。”法瑞克斯说，脸上浮现出多情的、回忆的神色，“看到你为自己的归属苦苦挣扎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你觉得值得为之战斗的事物...”他的笑意消失，露出悔恨的神色。再看向索拉克斯时，他眼中泛起了点点光：“我真为你骄傲，你第一次有了这样多的决心与信念。先是在坎特洛城外，又是在巷子里...可如果我的弟弟，怀揣的不是送死的决心该多好...” 轻语起先一直与小蝶一起站在一旁，这时却决定插进话来，不顾索拉克斯早先的眼神。她缓缓走到法瑞克斯的视线中，仔细打量他，又是恐惧，又是好奇。他回望着她，无法解读的眼神，眯起眼睛。她微微瑟缩，但没有后退，用力咽了咽，开口了。“但是...”她迟疑地说道，走到索拉克斯身旁，“他不一定会失败呢。” 法瑞克斯盯着轻语看了好一会儿，嗤之以鼻，摇了摇头。“你带这只小雌驹来，要是是想让我良心不安的话，索拉克斯，那不会有用的。”他紧咬着牙，责骂道。 “法瑞克斯——”索拉克斯开口想说些什么，但轻语打断了他的话。 “索拉克斯是你弟弟，对不对？” 法瑞克斯斜过眼，不悦地瞥了她一眼。“是啊，怎么着，小东西？”他冷漠地拉着脸问。 轻语听到‘小东西’，撇撇嘴，但没有太大反应。她站直身子，清清嗓子，开口说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像疾风梦语：“所谓哥哥，就是要在父母无能为力之时，保护年幼的手足。” 沉默。好一会儿，轻语指向索拉克斯，紧紧地与法瑞克斯对视：“至少，我哥哥是这么认为的。那你为什么不保护你的弟弟呢...？这不是你的职责吗？” 法瑞克斯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才不是。话说的挺漂亮，但也不过如此。我的职责，是为我的女王，我的同胞，为巢穴的生存与繁荣服务。那，才是我的职责，我从无用的幼虫成长为真正的幻形灵那一刻，便宣誓会坚定恪守。” 索拉克斯听到这里，似乎稍微振作了些。“宣誓...我还记得...”他喃喃道，看向法瑞克斯，眼中燃起点点希望。同样的希望也在他心中亮起，他微微转身，直面哥哥的眼睛：“誓言中说，永远不要让女王失望，对吗？” “是这样。”法瑞克斯嘀咕着垂下眼，“总之，不只那个，还有永远不要让巢穴失望，永远不要拖累巢穴，女王的命令要执行不得质疑，永远为了巢穴持久的繁荣，为了同胞们的生命而奋斗...所以我已经违反了誓言。我承诺过，如果你不可靠，我会立即汇报，但我没有。我拖累了女王，作为惩罚，她派我来抓回逃跑的你，可我也没做到...我已经是死虫一只了。如果陛下找到我们，不仅是你一只幻形灵要受罚的。” 索拉克斯向前踏了一步，仍然带着希望。“法瑞克斯...我们现在，都已经在劫难逃。但如果，你帮助我，帮助这些小马...如果你站在我们这边，反抗邪茧，也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他哀求道，耳朵稍稍抬起，露出小小的微笑，“求求你...我也不想失去你。” “都是白费时间罢了...”法瑞克斯打个响鼻，沉痛屈从地摇摇头，“就算你不承认，邪茧女王现在也已经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了。你，或者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不足以阻止他。你已经死了。我也已经死了...只是尸体暂时还能说话而已。” “你就这样放弃吗？”小蝶突然插进话来，走到法瑞克斯视线中，直挡在屏障前，“你就这样放弃你的家马？他可是你的弟弟，他真的爱你的。” 法瑞克斯没想到小蝶忽然发言，向后退了一步。接着，他恼火地低吼，回应小蝶的质问的语气。“我可没问你的意见，小马。”他凶恶地吼叫着，露出尖牙。 小蝶居然丝毫不为所动，她上前一步，用几乎敌视的目光瞪着他：“别搁这儿掰掰，没你说话的份儿，你个山炮！索拉克斯可是你的家马！” “小蝶，不要。”索拉克斯想要插嘴，但小蝶毫不在乎。 “索拉克斯成天把你挂在嘴上，知道不？”她接着说，在门前踱起步，始终紧盯着紫色眼睛的幻形灵，“他告诉过我，是你教会他如何照顾自己，怎样保护自己；他告诉过我，别的幻形灵欺负他这个‘异类’，你却保护他！你自己也说了，他找到了值得战斗的理由，你很骄傲！”她转过身，伸出一只前蹄指向轻语，停顿片刻，让她的动作自行解释一切。 “就是她！索拉克斯想保护的，是这孩子！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你给我听好了，以塞雷丝缇雅的名义为证，他仍然全心全意地保护着孩子！今天，我看到他关心轻语，就像是一个哥哥会对他的妹妹——或是弟弟——做的那样！”她半途停下，将前蹄指向法瑞克斯，“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你宁愿选择一个你自己都害怕的，凶残的女王，也不愿意选择你自己的弟弟，选择出于善意，愿意牺牲自己生命保护别马的妹妹的他？！” 长篇大论后，小蝶的呼吸比原本沉重了些，然而，谁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她用尽全力，还是因为她情绪激动。震惊带来沉默。时间一秒一秒地走着，痛苦而迟缓，谁也不敢动一下。终于，法瑞克斯转过头，正对着小蝶，他将额头靠在屏障上，面色沉重，重重叹了口气：“...听我说吧，小马。我想选择我的弟弟，我真的想...可我的选择又有什么区别呢？邪茧来了，我们两个都必死无疑，无论我站在哪边，都是一样的。至少，让我死的时候，还能留下我的尊严与骄傲吧...” “骄傲？”轻语不敢相信地问，走到门前，将一只前蹄放在上面，法瑞克斯看了过来，“...你不是说，为索拉克斯骄傲吗？” 法瑞克斯眨眨眼，呆板地看着小夜骐。许久，他像只脱水的鱼，张着嘴，想要做出回答。他最后看向一旁。索拉克斯在这时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法瑞克斯...我或许不能让你回心转意，但是...我想说...”他走上前来，轻轻将轻语推向一旁，将额头靠在法瑞克斯面前透明的墙上，“...到了面对邪茧的那一刻...最能让我感到骄傲的是，就是你能和我一起...哥哥...” 轻声细语后是无边沉默。索拉克斯再没有什么好说，转身离开。轻语大踏步地跟上去，偶尔回头看一眼牢房。小蝶留在牢房前，对满脸纠结的法瑞克斯露出更加温柔的微笑。 法瑞克斯看着她，眼中空洞无物。“你...走吧...”他只说，声音轻弱，没有情感。小蝶垂下眼，笑意消散，跑向走廊远端的索拉克斯和轻语。蹄声渐渐远去，卫兵重新站到牢房前方。法瑞克斯悄悄调整眼睛，顿时猛地睁大眼睛，口中垂涎欲滴。牢房外，是浓厚的爱意...他们三个的爱。 令他惊诧的是，绝大部分的爱，都来自轻语和小蝶... 那爱，是给他的。不是被欺骗的爱，不是给他伪装的别的生物，不是给附近的别的生物...那都是为了他的爱。 而那些爱，就在他的牢房之外，像一道地平线... - - -注 释- - - 无 第28章 煎熬 说云宝害怕将要发生的事情，相比之下，简直连轻描淡写都显得小题大做了。她已经全然吓呆了，唯一让她没有崩溃的理由，就是站在她眼前，不断告诉她一切都会没事的那只小马。暮光看着她，眼中是无以复加的同情，以及几近越界的愧疚，几乎不敢看云宝的眼睛。斯派克站在不远处，嘴巴紧闭，两爪紧紧握在背后，惶恐不安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大约十分钟前，他们已经送完了最后一封信，过去的五分钟里，都在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暮光对这个法术的原理进行了好几次解释，尽力想给出安慰与保证。可是，她的保证，并不很能平复天马高度焦躁的神经，暮光知道，无论怎样解释保证，接下来的事情也不会变得简单，依然会很痛苦。 又说明了一次原理，她站立着，微微动了动身，低头看着地面。“你...你确定要来吗？”她忧心忡忡地问，耳朵渐渐垂下去。 云宝僵硬而不情愿地点点头。“嗯，大概...我别无选择。”她用颤抖的声音回答，紧紧闭上双眼。 暮光点了点头，用牙齿咬住下嘴唇，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施法。“好...”她的独角亮起紫色的光，魔法光环的声音在空气中嗡嗡作响。云宝听到这声音，顿时僵在原地，眼睛闭得更紧了，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混乱地抽搐扭曲。暮光立即有了反应，原地坐下，将两只前蹄放到云宝肩上：“坐下吧，放轻松点。” 云宝无言地照做了，僵直地跌坐在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魔法。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又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她勉强说道，但语气却表明，她其实没有准备好。 暮光用力搂紧她的脖子，深吸一口气，她缓缓靠近云宝，独角的尖端稍稍下降。“准备，法术来了，三...二...”她没有数完，便将独角尖端放到云宝的额顶，输出魔法。 云宝的喉咙里立即传出窒息似的喘息声，她翅膀张开，原本已经紧张的肌肉，条件反射似地为了退开而抽搐起来。暮光的前蹄刚刚够将云宝按在原地，她在云宝脑海中搜索起来，然而，云宝绝望的哭号声丝毫不减。 暮光尽力紧紧闭上双眼，努力想隔绝云宝渐渐痛苦的呜咽声，拼尽全力想找到无序的法术，希望能尽快解决它。云宝的尖叫声，她一秒钟也不愿多听。 在她脑海中，云宝的心灵仿佛具象化了，她就在其中。那是一团无尽的虚空，其中暗蓝色的雾气弥漫，还有飘散的彩虹各色的粒子。在她四周，是复杂的网状相连的一扇扇窗口，她从中能看到这只雌驹的记忆与思想，其间以彩色玻璃制成的光滑的连线相连接。大部分窗户都模糊不清，这是云宝自己的精神防线在抵挡入侵者。当然，暮光此行本就不是来取云宝的记忆，但为了找到无序留下的法术，她需要先找出相关的思想。 云宝又痛苦地抽噎一声，声音在抽象的时空中回响，万物颤动，窗户哗哗作响。暮光露出愧疚的神色，加快步伐，飘向一扇窗前，轻轻伸出蹄子摸上去。表面冰冷，冷得她的前腿一阵隐痛。她吃痛惊叫一声，向后退开，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前蹄。但这一次，她没有直接碰上去，而是用魔法温柔地劝说思想自行揭示。“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云宝的潜意识起先在反抗，但几秒的努力后，暮光发现她渐渐平复下来。雾气散去，暮光看到一段记忆，那是她和云宝还是小雌驹时的事情。她回想起那一幕，双眼不由得睁大了。 “暮暮，说了不准用魔法接球！我们都讲好了的！”云宝有些恼火地跑向暮光，大声说道。躲避球以不可阻挡之势向暮光飞来时，她紧闭双眼，向后躲去；现在她的独角亮着，而那颗球就在紫色的魔法光环里安安稳稳地飘着，离她的脸只剩下了不到一米的距离。暮光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朝云宝哼了一声。 “哼，如果你不让球飞得那么快，我也就不需要用魔法保护我的脸了。”她皱了皱眉，还嘴的同时把球丢向一旁。云宝飞上前去接住球，翻了翻白眼。 “这是躲避球，暮暮，你应该，那个，躲开它，不是吗？”云宝露出得意的微笑，嘲笑道。 “我当然知道。但我们也都知道，我不像你这样喜欢各种运动，云宝，”暮光直截了当地说，微微叹了口气，“说真的，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游戏，有点太...暴力了。” 云宝甩起一只前蹄捂脸：“暮暮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游戏是在空中玩的，对飞行技巧是多大的考验？” “我们又不在空中。”暮光伸出一只前蹄，指向四周——城堡西侧的庭院，“万一砸坏了花花草草多不好？” “这没用...”暮光喃喃道，不情不愿地将从前简单幸福的回忆拂向一旁，飘走了。她沿着玻璃桥飘到相连的记忆前，几秒的轻触，记忆上的迷雾便渐渐消散。又是一个无关的记忆。云宝的尖叫声再次在这个世界回响，暮光竭尽全力忍住自己的哭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又一遍地轻声自语，漂浮向下一扇窗。 每一扇窗，都令她陷入回忆与幸福中，但对于找到无序留下的法术，毫无帮助。幸运的是，就在暮光开始意识到任务的艰巨之时，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异乎寻常的东西。那是一扇窗，比别的窗口都大出许多，窗框也更厚，窗户明亮地发着光。暗色的窗框上布满了不计其数的灼烧痕迹，还有破碎的沉重锁链漂浮在四周。一条通往这扇窗的玻璃桥，也这样灼烧损毁，像是火焰一次次从上掠过。 暮光好奇地靠上前去，另一端传来心怀绝望痛苦的哭号声，她的心中泛起了恐惧与焦急。然而，这哭声，与她身边回响的哭声并不相同...更加年幼。极其年幼。当她终于来到窗边，向里看去时，她的眼睛睁大，嘴合不拢了。 她看见了两只从未见过的小马，但她立刻知道了他们的身份。那是云宝的亲生父母，他们一动不动地匍匐在街道上，满是灰尘，满是碎裂的瓦砾。从窗口向里看去，云宝的一双小蹄子摇晃着妈妈，声音——那年幼稚嫩的声音——喊叫着。 “妈妈！爸爸！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们！” 这份记忆中的情感...仿佛触得到。暮光的心在胸膛中绞痛，她眼中有了泪水，来不及提醒自己，这不是自己的记忆。可是，她越是这样看着窗口，就越是要被吸入其中。 窗口中，暮光看着还是小雌驹的云宝，从死去的父母面前转身，身旁的万物都凝作一团，世界原本的一切都消失在一阵波涛般的绝望与不解当中。云宝哭号着求助，想要有小马来救回她的爸爸妈妈。 可是，终于赶来的救援，太迟了。她的父母已经离去。 她不相信。 “不！不！！不可能！我不相信！那是我妈妈，我爸爸！他们不会的！你骗我！！” 云宝坚决不愿离开。许多小时过去了，她仍紧紧抱着父母的遗体。记忆变得模糊混乱，看上去，她已经忘记了时间，除了父母，一切都不再重要。然而，她不能永远留在那里，无论多少眼泪，也不能把爸爸妈妈拉回现实。暗蓝色的魔法包裹了云宝，小心地将她抬入空中，从父母身旁移走。 “放开！放我下来！放我下去——你傻逼！！放开我！！妈妈！！爸爸！！” 一道火焰从烧焦的桥梁上飞舞而来，扫过窗框，暮光这才移开双眼。火焰在窗面上回旋，六个字在其中回响... “让她付出代价...” 暮光忽然看到，无序那双红瞳黄眼在记忆中向她看过来，接着是星光熠熠的样子。她面带凶残癫狂的笑意，站在云宝父母的尸体后面...看上去洋洋得意。 暮光脸上没了血色，血液变得冰凉。她顺着火焰的尾迹看去，找到了来源，那是一个红紫色的能量球，贴在云宝关于星光的记忆上，但暮光不知该怎样理解自己的所见。她眨了眨眼，又看向窗里，记忆开始重播。 她清楚地看到了一切，感同身受地感到了云宝当时的痛苦，忍不住低呼一声。这是暮光一生当中，被迫经受的，最痛苦的事情。而一个残忍的事实，让她的心中更加痛苦... 每一次，云宝碰到法术，就会被迫重新经受这痛苦；每一次，云宝被魔法抓住，就会被迫重新经历这记忆，就好像她的父母在眼前再次遇难。 暮光当然知道这一点...但现在，她明白了这一点。 她做不到。 暮光哭号一声，掐断了魔法的径流，从云宝的脑海中退出来，将云宝紧紧地搂在怀里，将脸埋在她肩上，与她一同哭泣。大约一分钟里，她们就这样哭泣着，暮光的苦痛丝毫不减，云宝逐渐回到了现实。 “结...结、结束了？”云宝终于用嘶哑颤抖的声音问，“好了吗？法术已经没了吧？” 暮光没有回答，只把她抱得更紧。天马沉默了。接着，云宝向后退去，摁住暮光的肩膀，不让她立即上前来。暮光看上去悲惨绝望，云宝眨了眨眼，看向她的双眼。视线交汇，疑问的视线落在身上，暮光拼了命地想要压制住自己愧疚的哭声。终于，她找回声音，短促地小声说：“没、没有...我做、做不到...” 云宝眉头皱起，露出困惑的神情：“暮暮，你在说什么啊？你当然做到的啦，你是我认识最厉害的法师，这对你来说该和过家家差不多才对吧。”她努力想要做出安慰的语气，但她的话在暮光悲痛的脑海中，毫无意义。 独角兽猛地摇头，推开云宝的前腿，又抱住她，全身颤个不停：“我不、不行...我不能再伤害你了...”她耳语道，不愿放开云宝，“一定不可以...” “暮？” “我看到了，云宝...我看到你每次都看到的那段记忆...”暮光喃喃道，呼吸终于开始平复下来。云宝没有立刻回答，她于是接着说：“我一直都知道，接触魔法会让你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可是...我从、从来没有细想过...失去家马的痛苦...现在我懂了...我再、再也不想你经历那、那样的痛...” 云宝泄了气，眼睛缓缓合上，轻轻地从口中呼出一口气。她温柔地将暮光推远些，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流了太多泪，变得又红又肿。云宝克制住扑上去和暮光接吻的欲望，只开口说道：“暮...没事，我能行。我相信你，能做到的...我需要你做到...再说，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你不该这么受罪！”暮光尖叫着回答，好不容易稍镇定下来的情绪，立即在情感的爆发中粉碎。她低下头，紧闭双眼，忍不住又心如刀割地哭号一声。 斯派克看看两只雌驹，他的耳朵也垂了下去。许久，只听到暮光痛苦的抽噎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起勇气，打破沉默。“那个...这是怎么回事呀？”他垂头丧气地问，两爪在胸前交叉。 暮光吸了吸鼻子，用一只前蹄擦擦眼泪，回头看向小小个的龙宝宝，满面挫败。“我们无路可走了...我...”她又看向云宝的双眼，打了个颤，“我做不到...真的、真的对不起。” “暮暮，拜托...”云宝恳求道，紧紧抓住暮光的肩膀，“只要你能帮上忙了。我真的需要你...没事的，不管多难受，不管多痛苦，我都不会怪你。” 暮光又摇摇头。“你不会怪我...”她喃喃道，缓缓滑进云宝的怀抱，这次不再抱得那么紧，“但我会怪我自己...” 沉默几秒，谁也不愿开口。斯派克无助地来回看看两只雌驹，用爪腕擦擦眼睛，想要擦去自己的眼泪。云宝轻轻叹口气，柔和地蹭蹭暮光的头侧：“更痛苦的是，我...能理解...” 突然，一扇门猛地打开，星光熠熠走进房间，用魔法将那本《水晶帝国历史》飘在身侧。三者扭头看去，她眼中带着同情的光，他们都吃了一惊。星光沉默着，动作缓慢而轻柔，再加上眼中的神色，显然是偷听了他们的对话。她将书放在桌面上，转身面向暮光和云宝。许久，三只雌驹只对视着，想要猜测对方心中所想。终于，星光沉重地叹口气，打破沉默：“我知道你们不会答应的，但...我也可以。” “啥？！”云宝立即问道，将暮光抓紧了许多，以使自己留在原地。 星光为这尖锐的回答瑟缩了，但还是做出解释。“打破无序的法术，我也可以。我...我对精法，知道的有点太多了。”她承认道，声音中带着些许惭愧，她用一只前蹄蹭蹭地板，看向一旁，“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云宝黛西公主，说实话，我确实有很多毛病...可我知道，您...”她抬起眼，与云宝的视线对视，眼中燃起诚实之火，“你是位好小马...如果我能做到却不试一试，那就和走上我小时候差点走上的那条路，没有什么两样...更不用说...”星光的视线飘向暮光，再开口时，语气柔和了许多，“我...不像暮光那样会有顾忌。她不愿意对你造成任何痛苦，因为她爱你...但我并不。” 云宝在那一刻，朝星光咬牙切齿，但接着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让她付出代价！” “凭什么，凭她说对了？！” 云宝叹口气，看向暮光，她用不确定的眼神看向自己。两只雌驹沉默片刻，看着对方的眼眸，想要找出对方的意见。接着，云宝问了个简短的问题：“你信任她吗？” “诶？” “你，信任她吗？”云宝用更为坚决的语气重复道，稍稍将暮光抓紧了一点点，“是还是否，你信任星光来做这件事吗？” 暮光像只鱼似地张张嘴，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她一时半会儿回答不上。但最终，她做出了一个简单易懂的回答。 她点了点头。 得到确认，云宝缓缓侧过身，看向星光。“好吧...可以。既然暮暮相信你，那...”她挫败地垂下头，闭上双眼，“那我也接受。我相信暮暮不会害我...来吧。” 星光惊异地眨眨眼，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提议会被采纳。她匆匆瞟了一眼斯派克，他朝星光和暮光先后点点头，暮光也点点头。星光于是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缓缓走向云宝。暮光退向一旁，帮助扶稳云宝。很快，星光在两只雌驹面前坐下，独角缓缓亮起亮蓝色的魔法光环。 云宝打了个颤，每一秒，呼吸都变得更沉重，更焦虑。暮光感到了云宝的紧张，听到了她的焦虑，于是安慰地抱住她，伸长脖子亲吻云宝的面颊，帮助她冷静下来，做好准备。云宝的呼吸平复下来，暮光看向星光的方向，微微一点头，告诉她尽快开始。 星光点头回应，将头伸向前。“我保证，会尽快解决，不会太痛...”她低声细语，将独角触上云宝的额头。 立即有了反应。云宝窒息似地喊叫一声，恐慌地想要退开，她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放大。暮光紧紧抓住云宝，尽全力将她抓在原地，想尽办法安慰她。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温柔地对她呜嗯，用一只前蹄抚摸她的鬃毛，蹭蹭她的脖子和肩膀。幸好，她的努力足以让云宝留在原地，尽管仍然痛苦地惨叫。 斯派克终于不忍再站在房间一旁。他从小认识的雌驹之一再次惨叫时，他站直身子，跑到云宝身边，双臂抱住云宝的一条前腿，紧紧抱住。他也开始帮忙抚慰云宝，尽力轻抚她，与暮光一同朝她低声细语。“有我们在呢，云宝。我和暮暮在这里。没事的，没事的。”他用颤抖的声音小声说。他一边轻语着，一边看到暮光感激地朝他微笑。接着云宝又一挣扎，惨叫一声，他们于是更加努力地安抚云宝。 星光的独角上的光越来越亮，时不时有火星飞向四周。时间一秒秒，一分分过去，魔法看上去越来越激烈。云宝拼命的挣扎，渐渐衰减成无法理解的嘀咕与呜咽，星光却逐渐痛苦地呻吟起来。暮光不由得担心，这一切可能都是做无用功。 星光的脸渐渐力竭地扭曲，喉咙里不住地发出低吼声。大片大片的汗水阴满了全身，她的毛发湿透了，平贴在身上，全身从头到蹄都剧烈地颤抖着。下一刻，一声胜利的叫喊声，一阵闪光，砰的一声响。 与此同时，星光猛地将头向后仰去，从云宝的脑袋里拽出一团盘绕的红紫相间的魔法，将那魔法飘在她们之间的空中。她的独角一离开云宝的身体，天马便跌落在地，一动不动，喘息哭泣着。暮光和斯派克赶紧俯下身，用尽浑身解数地安慰她。 几秒过去，大家都在恢复平静，深呼吸着，让情势留下的紧迫渐渐散去。暮光站在一侧，打量着那法术，想要破解进它的内部，彻底毁灭之。但现在，云宝更重要。终于，天马抬起眼看向星光，为脑海中每每看见星光时就会产生的怒火做好准备。 然而，什么也没有。这一次，看到这只浅紫色的雌驹，她不再有那种感觉。自从在坎特洛的迷宫里遇到无序之后，云宝是第一次有了一种已经遗忘的感受。 她心平气和。 星光仍然喘不上气，她将那团盘绕的魔法飘到云宝面前，露出一个得意的小小的微笑，将它放在地上，用一个微型护盾确保安全。“你想亲自消灭它吗？还是让我来？”她直白地问，伸出一只前蹄，踩了一踩。 云宝用审视的目光打量那团魔法。“这就是无序的法术？”她喘着气问道，缓缓站起身来，暮光和斯派克也跟着起身。 “就是这个。我还挺惊讶的，他居然用的是普通魔法，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混沌之力。”星光随意地解释道，宽慰地笑了一声，“说实话，一弄明白就简单了，是个很基础的精——” 星光的话咽回肚子里，看着云宝站起身来，用前蹄砸向那个球体，满怀憎恶地吼叫起来。云宝再用力踩下去，将大家都吓了一跳。再踩。再踩。她人立而起，将前蹄砸下去，将那凝固的魔法踩得只剩下护盾零散的碎片，和很快便消散的一缕缕魔法。她用力过大，地板上裂开了一大片蜘蛛网状的花纹，她的前腿也抽痛着。云宝立在原地，平复呼吸，举起前蹄看去。上面裂了几道缝，云宝顿时变了脸色，心知自己的蹄子很快要流血了。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放下前蹄，看向星光，带着奇怪的眼神。就仿佛，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星光。没了她脑海里燃烧的怒火...这确实相当于初次见面。云宝轻笑一声，有些诧异地摇摇头。 “这...就完啦？”斯派克插进话来，伸出前爪抱住云宝的肩膀，“你没事了吗？” 云宝低头点点头，又看向星光，露出小小的微笑。她朝星光伸出没受伤的那只前蹄，笑意更大了几分。“好了，现在没了那个魔法捣乱...我们算是第一次见面，星光...”她得意地露齿而笑，“很高兴认识你...认识真正的你。” 星光微微睁大眼睛。她也露出微笑，谨慎地伸出前蹄，想要和云宝握蹄。然而蹄子刚一碰，云宝便抓住她的蹄子，将她拉过来紧紧抱住。雌驹惊讶诧异地尖叫一声，僵直地立在原地片刻，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宽慰地笑一声，伸出前腿，抱住云宝。 “我更高兴，公主。” - - -注 释- - - 无 第29章 缺颗心 最终，尽管不情不愿，拥抱总还是要结束。云宝和星光从彼此怀抱中脱开，看着对方，都带着前所未有的敬意与关切。敌意不再，她们或许能真正地认识彼此了。斯派克和暮光看着两只雌驹，戴着大大的微笑，云宝长久以来的仇恨终于放开了她们，真是美好的感受。他们就这样感受着此刻的宁静，暂且不愿想起自己所处的局势。 然而，很可惜，这份宁静也终于要告一段落。云宝不情不愿地看向星光身后，看着她留在前台上的那本书，指了一指。“那，呃，书怎么样？找到什么了吗？”她好奇地问，绕过星光，靠近看去。 这话引起了注意，大家都走到桌边，看向那本书。星光用力一点头，指向自己翻开的那一页。“嗯，找到了点东西。听上去可能有点傻，但比起我们这个星期的其他经历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她解释道，用魔法将那本书拉近到面前，仔细地往书里看去。 “什么东西呢？”斯派克问，他的步伐放轻快了，脸上露出急切的微笑，“是有用的线索吗？” 星光不置可否地微微一耸肩。“大概吧。”她回答道，将书举入空中，转过来给大家看。书上，是一幅艺术化的绘画，一只优雅美丽的白色雌驹，站在露台上，俯瞰下方大群的水晶小马，面露温暖慈爱的微笑。“水晶帝国的第一任女王，在任期间设立了帝国最重要的一项传统——一年一度的‘水晶展会’。”星光解释道，将书翻回面向自己，戳了戳一页纸，“书上说，每年举办的水晶展会，原文是这样，‘新国之怜，结国之民，卫国之疆’。我觉得是个靠谱的线索。” “是挺好的。”斯派克点点头，稍稍挺起胸，“我们该怎么举办水晶展会呢？” 暮光低头看向斯派克，挑起一条眉毛，疑问地微笑。“怎么了，这么急着帮忙？”她打趣道。斯派克气呼呼地鼓起脸。 “喂，云宝好不容易振作了，我也有动力，不行吗！她这么没精打采的得有，差不多一个月了！”他喊着，两臂甩到两边，强调自己的话。紧接着，他想起来，自己说的那只雌驹，此时就在旁边，立即僵在原地，羞赧地转头看向云宝，用一只爪子揉揉后脑勺：“哦！呃，对不起...” 云宝没有回答，只直直地盯着星光的魔法中那本书。注意到她的沉默，朋友们都将注意力放在天马身上。然而，她们得到的回答，只有空洞呆板的双眼。云宝双眼大睁，眼神涣散，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星光困惑地皱起眉。“呃...云宝？听得到吗？”她问，将一只前蹄伸到她面前挥了挥。 云宝没有听到。她两耳被吵闹的嗡嗡声，心脏在肋骨下用力搏动的声音所填满。她全身像是灌满了坚实的铅，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她站不住了，跌倒在地，猛地吸一口气。她沉重地呼吸，对世界全无反应，只看到星光惊讶的脸，接着是暮光闪闪担忧的眼神。四目对视。 云宝眼前一片白。 ---- 水晶帝国的中心，比起之前，满是小马。成百上千的小马穿行在棚帐间，拿取着食物和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参与游戏，享受着展会。空气中仍带着紧迫，因为他们知道，黑晶王还在帝国外徘徊，但在这盛大的节日里，他们暂时忘记了这份紧迫。 “看到这些...我好像开始想起来了，王之前的事情。”一只雌驹说着，眼睛向下看去，若有所思地皱起眉。是一只亮蓝色的雌驹，深蓝色的鬃毛和尾巴，但那颜色都显得暗淡阴沉。她的右蹄上用一根线拴着一个亮绿色的气球，一副兴高采烈样子在她身后飘来跳去。她左边，另一只雌性水晶小马，黄色身体，栗色鬃尾，用同样若有所思的眼睛看着她。 “我也想起来了...”她喃喃道，低头看着自己蹄中拿着的玉米棒。两只雌驹停顿片刻，水晶展会上，小马们玩闹的声音在她们四周响动着。 云宝站在不远处，咬着一个玉米棒，好奇地听着。‘要让水晶小马们开心才行。’她提醒自己，用余光看着两只雌驹的交谈。 突然，两只雌驹身上亮起光芒，颜色变得更加鲜艳，脸上浮现出愉悦的微笑。两只雌驹向对方露出笑容，一同大喊道：“水晶之心！” 云宝立即全神贯注。 “你说，他们真的找到水晶之心啦？”黄色雌驹问她的朋友，满怀期待，面带大大的微笑。 云宝回想起暮光雕刻出来的那玩意儿，立即飞上前去，一只前腿揽住雌驹的肩膀，另一只前腿指向宫殿：“当然啦！没了水晶之心，还叫什么水晶展会啊，对不对？”她做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另一个声音插入进来。“确实。”那个声音说，三只雌驹转头看去，云宝立刻认出那是之前在图书馆见到的帮不上忙的雌驹，她也微笑着，“水晶展会的意义，就是要让水晶小马们精神高涨，这样我们就能用身体里的光为水晶之心供能，保护帝国！”她说着，声音渐渐抬高，有了热情，接着全身包裹在一闪的亮光中，原本暗淡的颜色重新变得明亮，“哈！我真的是图书管理员！” 苹果杰克站在不远处，似乎在自己的摊位后听到了她们的话，走了过来，和云宝露出同样不安的神色。天马用力咽了咽，站姿里流露出不适。“呃，‘给水晶之心供能’是怎么回事？”她缓慢地、小心地问。 那雌驹全然没有注意到云宝的紧张，接着说道。“你们找到水晶之心真是太好了！黑晶王说，他把水晶之心藏在了我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她解释道，抬起头温柔地看天，脸上浮现出梦幻的表情，“真希望这么多年过去，水晶之心还是那么漂亮...”她将视线从天空移回来，看向云宝和苹果杰克身后，“哎呀呀~！漏斗蛋糕诶！”她说着，往那摊位跑去。 云宝和苹果杰克恐慌地对视一眼。 破碎。 ---- 云宝猛地一吸气，回到现实，她的头颅隐隐抽痛，完全找不到平衡。先是钻两回脑袋，紧接着又是闪现，这样一道‘我的脑袋好痛哦’就做好了，云宝喘息着想。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坐起来，暮光的蹄子放在她背上、肩上。云宝眼前现出她的脸，她满眼忧虑。“你没事吧？”她赶紧问，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宝的双眼。 “我没事。”云宝轻声说，露出小小的微笑。她看向暮光身后，房间里仅有的另一只独角兽。星光看上去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焦虑地用一只前蹄揉着前腿。 “你看到什么啦？”斯派克问道，将云宝的视线吸引过来。他将一只爪放在云宝背上，和暮光一起帮云宝起身来，两只雌驹都感激地朝他点点头。云宝暂且没有管他的问题，看向桌上的书。 她举起前蹄，指向书页。“星光——啊呜！”她脑袋里一阵刺痛，话被咽了回去，难受地呻吟着，痛感渐渐减弱，“呜，头好痛...你们两个好厉害。”她无力地打趣道，两只独角兽露出羞赧之意。云宝接着又看向历史书。“我是说，书上关于水晶之心，说了些什么？”她缓缓站定，问道。 星光惊讶地眨眨眼，看看书本，又看看云宝，挑起眉毛。“水晶之心？你怎么知道的？我还没说呢。”她不明就里地问道。 云宝用一只前蹄戳戳脑袋。“刚才在闪现里听说的——书上怎么说？”她直截了当地解释。 星光眨眨眼，又看向那本书，看上去接受了她的解释。“哦，是这样，嗯...书上说，水晶之心是展会的重中之重，要放在宫殿正下方的广场中央，然后...”她翻开下一页，面露难色，“...啊...这里少了一页。” 云宝恼火地吼叫一声。“哎呀！果然是这样。”她低吼道，轻轻叹口气，用一只前蹄揉揉脸，仔细思考着这新的情报。 星光困惑地看着她，另一边的眉毛也挑起来，藏在鬃毛下面。“问这个做什么？是很重要的事吗？”她看到天马脸上沉重的表情，好奇地问。 云宝努力从暮光和斯派克的怀抱中退出来，走上前来。“嗯，很重要。水晶之心是水晶帝国的一件宝物之类的东西，被黑晶王藏起来了。”她解释道，仔细打量那本书，“我估计，他藏得挺不错的，都敢在这里的居民面前吹嘘这事。” 暮光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她走到云宝身边：“既然黑晶王会想藏起水晶之心，一定是对他有威胁。说不定，就是露娜让我们来这里找的魔法。” 云宝赞同地点点头：“肯定是。水晶之心——根据我听说的——在居民们情绪高涨时就得到能量，保护帝国的安全。” “所以，如果要完成露娜公主的计谋，我们就得找到水晶之心。”暮光正经地总结道，将一只前蹄放到桌上，看着那本书。 斯派克环顾四周，脸上的表情变作担忧。“但是，呃，我们怎么找到水晶之心呢？水晶帝国这么大！”他伸出爪挥向四周，“光是宫殿这里就够难找的了，更不用说还有整座城市。几天都找不完的！” 星光听到斯派克的判断，瑟缩着点点头：“斯派克说得有道理，我们要尽快找到水晶之心，最好现在就动身。我们也没时间把每个地方都找一遍——邪茧在来的路上了。”她提醒道，耳朵紧贴头顶。 云宝皱眉，咬咬嘴唇，呼出一口气，在脑海中思考情况：“嗯...好吧。暮光、星光，你们在宫殿里找。不要找得太仔细，扫一遍就好。” 星光猛一点头，看向暮光，一副期待的样子。“你应该已经想到搜查策略了吧？”她问，侧眼瞟了一眼暮光。 “搜查策略？当然了，”书虫邪魅一笑，“不止一种。” 斯派克两爪环抱胸前，看了暮光一眼。“我猜，四五种吧。”他坏坏地说，“我可懂你哦。” 暮光打了个响鼻，云宝插入进来。“女孩们，集中注意！”她赶紧说，将他们的注意力拉回任务上，“简直了。好，你们在这里面找，我飞到地过上空区，看看天上能看到什么。斯派克！”她转头看向龙。 斯派克立即回应，站直身子，挺起胸膛，敬了个礼。“在，殿下！”他一副恪尽职守老卫兵的样子。 云宝立即收敛了表情。“首先，不准这样。”她板着脸说。 “不准哪样？” 云宝眨眨眼。“...你在这里等索拉克斯、小蝶和轻语回来。告诉他们，在入口大堂等我，我一回来就去找他们，有话要说。”她直截了当地命令道，展开双翼，用力拉伸，“出发。星光说的没错，我们时间不多了！” “那，瑞瑞、阿杰和萍琪呢？”暮光问，看向她们离开的门，“我们也需要她们帮忙。” 云宝停住，思索片刻，接着又拉伸起翅膀。“有道理，如果我找到她们，而她们还没找到有用的线索，就叫她们回来帮忙。”她回答道，拉直站姿，向大门走去。但经过暮光身旁时，她停下蹄步，深情地看向雌驹。 两只雌驹就这样对视几秒，星光与斯派克向后退开，给她们一点空间。过了一会儿，暮光终于不再受得了只互相看着，俯身在云宝唇上轻轻一吻，打破僵局。分开时，她们的唇发出啪的一声，云宝的脸都红了。傻愣了几秒后，云宝摇摇头，露出大大的、歪斜的微笑，抖了抖眉毛；暮光只翻翻白眼，打趣地敲了敲云宝的后脑勺：“少勾引我了，快去吧。路上小心，知道吗？” 云宝低声轻笑，用力点点头。“没问题，你们两个也要小心，好吗？”她回答道，接着向门口走去。一穿过门，她便疾步飞奔，重重一派翅膀，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沿走廊飞离，留下一道彩虹色尾迹。 - - -注 释- - - 无 第30章 海中针 “你确定吗，亲爱的？真的确定吗？”瑞瑞轻声问道，面前的雌驹缓缓点头。瑞瑞有些泄气。又没线索了。 面前的雌驹，暗绿色，长着亮棕色的鬃毛和尾巴。她橙色的眼睛愧疚地看向地面，耳朵垂下去，紧贴头顶。“真的，小姐。好抱歉，我记起来了些事情，可是...都不是帮得上忙的那种。”她伤心地解释道，但又对瑞瑞露出鼓励的微笑，“但、但不要因为我灰心呀！只是我一只马而已，继续找的话，你一定能找到能帮上忙的小马的。” 瑞瑞微微点头，露出温暖的微笑：“好，谢谢你的帮助，希望你也能尽快找回记忆。祝你愉快，告辞。”她强挤出笑容，转身从此举身旁离开，沿街道走去。她的目的地就在几个路口之外，已经看得到了，真是谢天谢地。是一座很大的广场，中央有一座巨大华丽的喷泉。喷泉底座上，雕刻出了几组座位，萍琪和苹果杰克已经坐在那里，相邻着，讨论着她们的发现。 但愿她们比我运气好... 瑞瑞来到朋友们面前，萍琪首先注意到了她，她抽搐似地挥挥蹄子，露出大大的笑容。“喂，瑞~瑞~！你找到线索了吗？”她用尖尖的声音问。 瑞瑞露出弱弱的微笑，萍琪的笑容稍微感染了她的情绪。“和...我的期望有些出入。”她羞赧地笑笑，来了个‘大事化小’式的回答，但笑意很快消散了，“恐怕，我什么也没找到，亲爱的们。我原本抱着能有谁突破了失忆的侥幸，然而很不幸，看来并非如此。” 苹果杰克尖锐地点点头，跳下座位，站起身来。“确实，但症状似乎越来越轻了。”她说着，看向自己走来的街道，面带若有所思神情，“其中一个咱问过的妹子突然记起来，她开着花店来着，就是咱一提到云宝的时候，她看上去特高兴。” 萍琪赞同地点点头，看向宫殿。“哦，我也发现啦！这些水晶小马超喜欢云宝的！”她说着，愉快地咯咯笑两声，“有一位还让我帮她，‘向陛下致以崇高的问候’呢。哈！简直啦！” 苹果杰克挑眉道：“真的？有马叫你说那玩意儿？” “你真的惊讶吗，苹果杰克？”瑞瑞问道，稍稍翻个白眼。 “嗯，差不多，”苹果杰克回答，看向瑞瑞，耸了耸肩，“云宝又不是他们领头的，和咱一样，都是外来的...” “仔细想一想吧，”瑞瑞耐心地提示道，指向宫殿，“要记得，我们来到这里之后，云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整座城市进行飞行表演，还飞出了彩虹音爆；在受到阴影般的暴君统治后，我相信，舒解是国民们急需的。然后，黑晶王出现在帝国边界，云宝就带队前去将黑晶王驱逐到边境；后来，暮光和星光无法长时间阻止黑晶王，云宝又独自劝退了他，拯救了帝国。至少，我认为，云宝做出的这些事情，值得国民们的敬重。” 苹果杰克心不在焉地耸耸肩：“咱大概是没细想，要想的事儿太多了。”她解释着，转过眼看向宫殿，眼神变得严肃许多，嘴角担忧地下垂：“说到云宝...你几个觉着她们怎么样啦？” 两只雌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情绪也顿时阴沉了。瑞瑞有声地咽了咽口水，不安地动起来。“我...总之，我相信暮光是一位能力非凡的独角兽，她的魔法技巧举世无双，我确信无序的法术不足以为她带来困扰。云宝很快就会变回从前的样子了！” “可是小黛西怕魔法呀，”萍琪指出，语气比平时沉闷得多，她看向瑞瑞，脸上强装的笑意中流露出忧虑，“暮暮得用魔法对付魔法呢。” 瑞瑞瑟缩了，看向地面。“我知道，萍琪，我知道...我、我的意思是，假如有谁能消灭无序的法术，而又不伤害云宝，那一定就是暮光了。” “别想太多吧。”苹果杰克柔声安慰，伸出前蹄放在她肩上。瑞瑞抬起头，农场小马带着可靠的微笑看着她：“云宝那姑娘也不是吃草的。你自个说的，她对付过黑晶，两回呢。咱知道，暮不会害她的，没问题。” 瑞瑞轻声叹口气，对苹果杰克露出感激的微笑。“谢谢你的观点，苹果杰克。”她说着，眼睛又看向宫殿，“哦...我真希望，能有办法在这里就知道她们的情况。一无所知，都要让我疯掉了！” 就在这时，萍琪也看向宫殿，脸上沉重的表情几乎一瞬间又亮了起来。“哦哦，你可以直接问她呀！”她说着举起前蹄，“她就在那儿！” 苹果杰克和瑞瑞看一眼萍琪，又扫视天空。果然，正如萍琪所言，她们很快便找到了云宝，她正在空中向她们飞来，面带友好的微笑。不过，她眼中的火，足以说明她不仅仅是来看望她们这么简单。云宝放缓速度，在四五米开外稳稳着陆，快步飞奔而来。“嘿，女孩们，找到什么没？”她直截了当地开口问，在不远处站定。 瑞瑞叹口气，摇了摇头：“唉，恐怕没有，我们都没有什么进展。这里的小马，都还记忆不清。” 萍琪一如既往地把话题引向了别的方向。“手术怎么样？”她问，俯过身，面带满怀希望的表情，“她们是把它拽出来的，还是切下来的？它发光吗？发热吗？发电吗？闻起来像牵牛花吗？【注1】” 云宝一脸懵逼地挑起一边眉毛，看向瑞瑞和苹果杰克：“谁来给我翻译翻译？毕竟这一整天她都在你们这里。” “这孩子是说，呃，你和暮光的那事。”苹果杰克不加修饰地解释道，耸了耸肩，“咱也正要问呢，情况咋样？” “你好些了吗，亲爱的？”瑞瑞问道，走上前来将一只前蹄放在云宝的头侧，像是在检查她有没有发烧，“你好些了，对吗？” 云宝轻声笑笑，将瑞瑞的蹄子轻轻推开：“嗯，瑞瑞，我好了，我们把无序的魔法从我脑子里摘出去了。” “啊，感谢上天。那你现在感觉如何？”珍珠白色雌驹追问道，但声音中带着的宽慰显而易见。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离云宝太近了，羞涩地笑一笑，向后退了几步。 “我没事，头痛了一阵子，看来大晴天，闪现和挖脑魔法不很配。”云宝不做粉饰地解释道，脸不适地扭曲在一起，“哎哟！不过，不算太严重。” 苹果杰克走上前来，睁大眼睛。“你遇着闪现了？！看到啥了？”她急切地问，在瑞瑞身旁站定。 “酷不酷？！”萍琪插嘴道，也走上来。 云宝摇摇头：“不算酷，萍琪。我看到的...你们记得，之前我们在图书馆一起遇上的大闪现吗，里面有个‘帮了大忙’的图书管理员那个？”她问道。朋友们点点头，她接着说道：“好，那，那位真的是图书管理员。在我的闪现里，我看到她恢复了所有记忆，还告诉那个我，关于一个叫做水晶之心的东西——水晶帝国的一样重要的神器——的事情。还有，更重要的，水晶之心就是帝国的力量源头。” “唔唔，听上去就很闪闪亮！”萍琪推测道，原地坐下将两只前蹄拍在一起，“在哪里？我们怎么用？” 云宝瑟缩了。“我...不知道。这就是问题所在。黑晶王，那个可恶的家伙，把那玩意儿藏起来了。我让暮暮和星光在宫殿里找水晶之心，你们三个也回去帮忙吧。”她解释道，展开翅膀，伸了一伸。 “那你呢？”苹果杰克问道，挑起眉毛。 “我在这外面找。”云宝回答道，收起翅膀，“我就在天上飞，上面什么都看得到。我来，比大家都要快。” 瑞瑞理解地点点头：“我们明白。来吧，萍琪、苹果杰克，我们得回——” “比赛！！”萍琪突然大喊一声，打断瑞瑞的话，沿着街道跑下去，只留下一道残影。三只雌驹听到萍琪朝她们喊叫的声音：“最后到的是惹不起【注2】！” 瑞瑞和苹果杰克有些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接着，耸了耸肩，一点头，跑着往宫殿的方向追去。小广场里，留下的只有云宝一马。她看着朋友们的背影，过了一会儿，看向天空，看着纯净湛蓝，一云不染的天空，用力猛地一拍翅膀，蹬地挑起。一阵空气从她刚刚站立之处四下喷散，吹起些许尘埃，云宝又回到空中。 ---- 水晶宫殿里沉默得令马不鞍，暮光和星光穿过不计其数的走廊与房间，都点亮着独角。每一次，她们走进房间，用魔法扫上一两遍，查找不正常的东西，接着便离开。时不时，她们找到留下的魔法痕迹，但都是安全而无关的魔法——这儿一面钢化镜子，那儿一座自动书柜。 星光好不容易才把暮光从自动书柜旁拖走。 就这样找了好几个小时，还是毫无成果。萍琪、苹果杰克和瑞瑞不久前也会来帮忙，在楼下寻找，星光与暮光则一路往楼上去。开始搜寻后一小时，索拉克斯和小蝶就动身外出帮云宝去了，轻语留下来，和斯派克待在其中一间书房里。 “可恶...简直是胡闹！这简直是在大海里捞针嘛。”星光低吼着，又一扇门在她身后甩上，她的脸恼火地扭曲变形，“我们都不知道这座愚蠢的城堡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事实上，不是城堡，而是高塔。”暮光紧接着纠正道，抬头瞥一眼天花板上挂着的烛台。 星光一蹄子拍在脸上，明显的一声响：“呃啊！” 暮光走到半步，停了下来，羞赧地笑了。“嘿嘿，对不起，跑偏了...”她道歉道，用魔法打开另一扇门，向里看去，独角上火星四溅，她又退出来，失望地拉着脸，合上门，“储藏室，唉。” 星光叹口气，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用魔法打开下一扇门：“都第几个了？六个？” “八个。” 星光嗯了一声，将注意力转向门后。像是一间给幼驹，或者别的什么宝宝的客房。两面床上铺着厚厚的、彩色的毯子，印着有趣的各种形状。墙面要比大部分卧室颜色亮得多，上面印着简单的形状图案。果然是幼驹房，一面墙边的书柜上，放着几盒桌游，房间一角还有一个箱子，装满了蹄工玩具，多得都快满出来了。星光脸上露出小小的微笑，回忆起自己童年中更快乐的部分，她用魔法扫过房间，拖慢了一点时间，让甜美的天真洗刷过她。 暮光在不远处，看到星光没有立刻离开房间，走上前来。“找到什么了吗？”她好奇地问，推开门向里瞥去。 “没有。”星光直接回答，停下法术，向后退去，“只是幼驹房罢了。” 暮光也环顾房间，视线很快落在箱子旁的一颗球上。她眨了眨眼，脑海中，一段不久前刚刚想起的记忆，再次浮现。 “这是躲避球，暮暮，你应该，那个，躲开它，不是吗？” 暮光会想起那一幕，微微一笑，合上门，跟在星光身后，继续向前走去。她时不时看看那只雌驹，看到她的情绪稍稍积极了些。又是一个无用的房间，她终于决定打破沉默，提了一个问题：“那个...现在云宝看到你，不会怒火中烧了，你觉得她怎么样？” 星光回头看向暮光，被这突兀的问题惊讶到了。她转头看向正前方，慢慢放缓蹄步，停了下来，考虑片刻，露出小小的微笑。“嗯...其实，我还不知道。”星光微微一耸肩，承认道，“法术消失之后，我只和她说过一次话，但是，总之...” 星光不再说话，暮光偏偏头。“但是...？”她轻声追问，向独角兽踏了一步。 星光瞥向暮光，笑意大了许多：“但是，就我目前看到的——尤其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情——我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暮光宽慰地叹一口气。“那太好了。”她说着，轻声笑一笑，打开下一扇门。又是储藏室。“第九间。” “哦哦，连击奖励！”星光打趣道，向前走去。 星光说的一点不错，所以暮光好气哦，她哼了一声，关上门，跟了上去。 星光查看过下一扇门后，看向暮光，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是吗？” 暮光高兴地点点头。“嗯哼，她九岁那年，住进了坎特洛。那年我十一岁。她那时...”暮光的笑容渐渐上扬，她脸上流露出深情的回忆之色，还有怀念，“她那时...很不一样。那时的她，活力十足，绝对自信，争强好胜，不怕困难...”她的笑容渐渐消散，“和她在一起，总是那么好玩...可是后来无序...”她停下来，叹了口气，耳朵紧贴头顶，笑意消散。 星光看向一旁，不敢说出自己在想的话。 “那之后...她每天都不停地道歉。”暮光接着说道，声音温和而沉重，“就好像，见过无序之后，她所有的自信和勇气全都蒸发了一样。她容易难过，情绪不稳定，总在怀疑自己...说实话...”她抬起头看向星光，眼中燃着歉意，“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开始会答应和她一起去找你。我以为，也许，如果能让她不再害怕你，我就能重新拥有，我的云宝黛西...”她垂下眼，闭上眼睛。 星光垂头丧气，尴尬的沉默降临在两只雌驹身上。接着，她慢慢地、慢慢地，伸出前蹄，轻轻地拍着暮光的肩膀，作为安慰：“那，我也要说...害她那么害怕，我很抱歉。” 暮光眨眨眼，看向星光：“可是...为什么？你什么错事也没有做啊。” 星光皱起眉头，收回前蹄。“没有吗？也许，不是现在的我，但事实就是，有一个我，回到了过去，想毁灭你们的马生。据我所知，这一次，我也差一点又成为了那个我...”她耳朵垂下去，眼中露出愧疚的神色，“如果不是日耀他，给我写了信，我...我可能又无药可救了，我会变成魔鬼的...” 暮光挑眉，稍稍上前来：“这是什么意思” 星光缓缓摇头。“...记得我之前说过，我差点走上歧途吗？”她问道。暮光点点头，她于是接着说：“日耀离开之后，我...很受伤。我觉得，他背叛了我，我孤独，我彷徨。爸爸不理解我，所以我渐渐疏远了他...我一直都在问自己，‘为什么’，你明白吧？为什么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就这样离开，连再见都不说一声...？” “我那时还很小，但我想要弄明白。我只知道，一阵闪光，日耀有了可爱标记，然后他就离开了...”她苦涩地笑了一声，“现在想想，我那时真蠢，可那时候的我，只能想到可爱标记和日耀离开我两件事，我...”她又闭上眼，“我那时不想要可爱标记了，也再也没有交过朋友...我害怕也会失去他们。” 暮光露出同情的表情，伸出前蹄，想要给星光些许安慰。“你会遭遇这些，我很抱歉...”她无力地说，星光轻轻推开她的前蹄。 “唉，后来更严重了。”她接着说，双眼紧盯地板，来回踱起步，“不仅是害怕失去新朋友，我还变得愤怒起来。我以为，是可爱标记偷走了我的朋友，所以我想复仇，我...”她停下来，紧紧闭上双眼，“我...想要发明一个法术，一个...” 暮光看不到星光的脸，但她颤抖着。那一定不是个好法术。星光举起一只前蹄，仔细看着它，深吸一口气，接着开口了，这一次，声音冷漠无情：“...一个能抹除可爱标记的法术。” 暮光轻声吸一口气，眼睛睁大。“什、什么？！”她惊讶地喊道，“星光，拜托告诉我这是玩笑！” 星光叹口气，转过身来，与暮光四目对视：“不是玩笑。我的法术，可以从小马身上移除可爱标记，不会造成物理损伤。他们的命运会被阻遏，他们的特别天赋会被抑制，他们的性格也会模糊...无论谁中了那法术，都会变成一个样子。平等...可这算什么平等啊。”她又垂下眼。 暮光仍然为这消息震惊，终于找到了声音。“你...还留着它么？”她小心地问。 星光打了个响鼻，回头看向暮光。“别担心，法术从来没有做完。日耀后来找我了，记得吗？他的信送到那天，我把所有的笔记都烧得一干二净...唉，我当时觉得自己真傻...”她微笑道，接着轻笑一声，但声音里还带着苦涩。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走廊前方：“可他要是再早一点就好了...那就能省很多事。” “你还是...生他的气吗？”暮光迟疑地问，小心地看着星光对此问题的反应。 星光闷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将一只前蹄拍在额头上。“我不知道该怎么想。虽然，能重新得到我的朋友是很好——我跟你们来这里，都是为了救他——可是，整整两年，差不多三年，他居然连一封信都不写...？”她嗤笑一声，睁开眼睛，“我也要稍稍批评他一下了。” 暮光听得出来，她话中藏着恼火，向后缩去，耳朵平贴。幸好，星光缓缓一摇头，又向前走去，打开下一扇门，往里看。她一扫描完，便退出来，关上门，鼓励地朝暮光微笑：“走吧，水晶之心等着我们。” 暮光缓缓一点头，跟上星光。两只雌驹继续在宫殿中搜寻着。 - - -注 释- - - 注1（发光吗？发热吗？发电吗？）：都没有，所以整个过程中，动能守恒。——我的令人敬重的物理老师如是说道。 注2（惹不起）：原文“muddy stick”，意思是 [ m级别警告，悬停查看 ] ，此处有改动。 第31章 看夕阳 “没有...”云宝俯瞰帝国，神情低落。快速降下的太阳将世界涂上不同程度的橙与黄。邪茧控制的日落，比一年里这时候正常的日落，早了几乎一个小时，这就足以让云宝的脑袋遇上点麻烦了。她仍飞在帝国上空，低头最后看一眼雪花状的街道，期望能找到什么遗漏了的东西，那种逃脱了她的双眼的小小细节。就和上一次一样，毫无成果。 那，就是一无所获了。小蝶和索拉克斯正从不同的方向飞来，脸上都带着灰心丧气的表情。他们同样一无所获。索拉克斯伪装成疾风的样子，以免帝国的居民受到惊吓。小蝶先开口了，两只前蹄在胸前互相碰来碰去：“嗯...对不起，云宝，我什么也没找到...” “我也是。”索拉克斯说，他的声音没有伪装。他缓缓摇了摇头，重重地叹口气：“我们都找了好几小时了...我的翅膀有点吃不消。” 云宝缓缓点点头，垂头丧气。他们没找到水晶之心——至少，今天是没可能了。她摆了一摆身体，挫败地指向宫殿：“也是，好吧，我们回去。是该休息休息了。别忘了，你还要跟我讲讲幻形灵作战策略，索拉克斯。” 幻形灵点点头，云宝一行转身，返回水晶宫殿。一路上，几乎沉默无声，两马一虫都思绪万千。云宝在思索，她有没有看漏什么不该看漏的地方。可惜，什么也想不到，她又呼出一口气。 一分钟后，三者看到萍琪在一个俯瞰帝国领土的阳台上朝他们挥蹄子，于是在那里安全降落，萍琪跑进宫殿里。玻璃门大开着，他们直接向里看去，似乎是一间休息室，放满了舒服的椅子和沙发。轻语和斯派克，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玩着像是桌游的东西；暮光、星光、苹果杰克、萍琪和瑞瑞都坐在房间四周的椅子、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大家看上去都心力交瘁，应当是同样毫无收获。 三位会飞的一来到阳台上，轻语便抬起头。索拉克斯很快在一阵盘旋的绿火中驱散伪装，轻语露出笑容。“索拉克斯！”她高兴地叫喊着，站起身，朝他飞奔而去。到了他面前，她的笑容变得更大更大了，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回来啦。” 索拉克斯一点头，露出小小的微笑，向她俯下身。“嗯，我回来了。情况怎么样？”他问道。轻语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他近乎无声地声笑了笑。 苹果杰克闷闷不乐地哼一声，整了整帽子：“啥也没找到，这个水晶之心，比萍琪在镇里藏的‘紧急’用品还难找。” 萍琪看向苹果杰克，一脸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的模样。“嘿，藏得好也是错吗~？”她呜咽着，将一只前蹄放在胸口。 “差不多吧。”暮光打趣地坏笑道，站起身来，走向云宝。她一来到云宝身旁，两只雌驹便爱意浓浓地来了个温暖的抱抱。 云宝将脸埋在暮光肩上，用鼻子深深地吸气，嗅到了暮光的气息。废话，她们好多天都没好好洗过澡了，暮光闻起来当然不是很妙。她将这事放到一旁，标记为将来的调戏材料，向后靠去。“我们也没找到。”她简短地说，低头看向地板，整只马都蔫了，“我们一整天都白费了。” “哦，不要这样妄自菲薄。”瑞瑞轻声批评道，起身走来，“我们也许确实没有找到需要的物品，但我们今日也有很大进展了。” “我把无序的法术从你脑袋里弄出来了。”星光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道。她微微偏过身，侧躺在沙发上，让大家看到她的有些得意的露齿而笑。“你踩扁了无序的法术，我们还知道了水晶之心这件事。难道这都不算数吗？” 云宝听着浅紫色雌驹的反论，翻翻白眼，用只蹄子戳戳她。“闭嘴啦。”她打趣道，缓缓从暮光的怀抱中退出来，“但你说得对，我们不是一无所成。只不过，本来还能做得更多的...” “别对自己太严格。”苹果杰克插话道，露出友好的微笑，靠回座位的靠背上，“没问题的，咱们哪次不是这样？” 云宝挤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努力听取这份鼓励。她看向斯派克，嘴角更加上扬了。“你呢，斯派克？你在干什么呢？”她问，瞥了一眼桌游的棋盘，心中泛起怀念之情——那正是许多年前，自己与暮光、小蝶在云中城玩过的桌游... 她每次都输。 斯派克两爪环抱胸前，不耐烦地看着轻语，索拉克斯站直身子，小雌驹还挂在他脖子上，前后晃啊晃啊，幻形灵脸上露出吃力的表情。斯派克嘀咕一声，指向两‘兄妹’。“还不简单吗，等着轻语进行操作呢。该你了啊！”他朝轻语喊道，不开心地甩开两臂，小夜骐回头看向他，有些惭愧。 “不好意思啦！”她回答，松开索拉克斯的脖子 { 索拉克斯总算得救 } ，落回地面，跑回棋盘边，在自己的卡牌旁滑停下来，一把抓起来，仔细看着。索拉克斯跑过来，坐在她身旁，好奇地看着棋盘。 斯派克警告地瞪他一眼。“不准提示，那是作弊。”他用威胁的语气说。 索拉克斯向后缩去，假装惊诧地将一只蹄子放到胸口。“吾辈？作弊？”他随随便便地朝斯派克挥挥蹄子，笑了一笑，“好啦，别担心，我都不懂规则呢。你要是还不放心，我保证只看不说就好了。” 轻语拿起骰子，丢出去。两个3。房间里的眼睛都饶有趣味地盯着棋盘，轻语拿起棋子，向前走了六步，离斯派克的棋子只剩三格远了。她看到自己的棋子停下的位置，皱起眉头：“呜...红格。” “你又要少资源咯。”斯派克邪恶地笑了一声，朝暮光咧嘴笑起来。她微笑着朝他挥挥蹄。斯派克看向轻语，有所期待：“来吧？该弃牌了。” 轻语看看她，又看看自己蹄中的一小叠卡牌，摇了摇头：“才怪。” 斯派克眨眨眼：“你...你说什么？” 轻语眼露凶光，嘴角勾起带着尖牙的弧度，用威胁感十足的方式拿起一张卡：“才怪！我有这个！”她将那张牌拍在地上，斯派克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你逗我呢...”他无力地说道，将视线从棋盘移向轻语得意洋洋的双眼。“语姐不要啊！就饶我这一次吧！”他把牌丢在地上，两爪相握，就差跪地求饶了。 轻语仍然一脸邪恶的样子，摇了摇头：“没门。我们来看看吧，”她低头看向卡牌，嘴角更加上扬，“那我就能一路移到...”她拉长了句子，将棋子一路移动，经过斯派克的棋子，来到终点，放了下去，“这里！而且，我还能得到三张资源卡。” 云宝同情地瑟缩，看着斯派克一脸悲壮的样子。她能理解小家伙的感受。眼看就要赢了，却被一招翻盘的感受，超绝望的。她缓缓溜过去，在斯派克耳边俯身低语：“喂，呃，斯派克？别太难过...我也从来没赢过。” 暮光早就好奇地凑了过来，听到了这句话。她也露出邪恶的笑，假装没事地慢慢走来，和云宝碰了碰臀部，回头朝她玩味一笑：“这个游戏，要用脑子玩，云宝。” 被这样一碰，云宝的脸变成了番茄的颜色。“啥——可——喂，干什么！你不知道这里还有别的马吗？！” 暮光‘无辜地’点点头：“当然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样？” 瑞瑞用一只蹄子捂住嘴，勉勉强强忍住了愉悦的笑。苹果杰克和萍琪则没有这么含蓄，看着羞涩难当的天马，她们放声狂笑。小蝶开心地微笑看着她们，星光瞥向一旁，这种事尺度太大了，她有点晕车。不过，星光也露出微笑，确实很好玩。 与此同时，索拉克斯的眼睛一抽，嘴唇动了动。“那个，云宝说得对，我还在这儿呢。”他说，几乎同时，他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轻语也跟着点点头，指向自己。“还有我！不要在我面前搞肉麻呀！”她不开心地抱怨道，幼稚地吐出舌头，对爱情的事情表达了她的作呕。 索拉克斯皱起眉头，挑挑眉。“轻语，你又不吃爱。”他直白地点明。小雌驹嘟着嘴瞪他一眼。 “我当然知道！可还是好奇怪嘛！” 斯派克从自己的苦难折磨中暂且振作起来，靠过去碰碰轻语的肋骨：“跟你说，这还不算什么，等这一切过去，她们回了家再看看。以前她们的调情才叫——” “斯派克！”云宝赶紧抬高声音，脸红得更厉害了。她扑过去，用一只前蹄敲向他的后脑勺，传来一声回荡不止的‘啪’声：“快闭嘴啊！” 房间里充满了快乐的空气，不过云宝吸不出来。恼火的天马鼓起脸，把大家瞪了个遍，终于挫败地叹口气：“唉...迟早得习惯，是吧？” 暮光点点头，高兴地‘嗯嗯’一声，走回之前的沙发坐下。她拍拍身旁的空位。“来坐下吧，云宝，你在天上呆了一天，该休息休息了。”她用柔和许多的声音说，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关怀。 云宝抖抖肩膀，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坐下是个好主意。她以踩高跷的醉酒长颈鹿的优雅，转过身在暮光身旁一屁股坐下，一只前腿揽住她的肩膀。两只雌驹搂搂抱抱，大家都回到原来的位置去。斯派克向轻语要求重赛，小雌驹满怀激情地答应了，小蝶和索拉克斯分别来到斯派克和轻语身后。 时间渐渐过去，尽管知道虫群正从南方行军而来，但谁也不愿打破此时的氛围。两个孩子玩着傻乎乎的游戏，吹嘘着，得意着，嘲笑着，讽刺着，友好地竞争个不停，大家就这样围观...多美好啊。 云宝看到的，正是他们想要拯救的事物。 她一个个看向自己的朋友。小蝶、斯派克、和风轻语、索拉克斯、苹果杰克、萍琪 · 派、瑞瑞、星光...她的视线在那只独角兽身上停下，为脑海中出现那六个字，头颅深处再燃起火焰做好了准备。但令她庆幸的是，什么也没有。不再有无序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告诉她让星光付出代价；不再有抑制不住的怒火，令她失去自控...她花一秒时间，真正地看着星光。毕竟，直到今天早上，她看到星光时，都会被‘诱导’。 尽管她就是自己在闪现里看到的那只雌驹，那只——在另一个世界里——毁灭了整个世界，消灭了整段历史的雌驹，但她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危险。她看上去很善良，就像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也许，是因为她的神情，那温和的、享受生命的微笑，也可能是她眼中的光彩...很难说得清楚。 云宝将视线从星光身上移开，落在自己身旁的雌驹身上。暮光正看向她。两只雌驹的鼻子刚好蹭到一起，脸微微一红，但云宝抓住机会，乘机亲了一口暮光。另一只雌驹眨眨眼，脸更红了。云宝从她面前退开，忍不住无声地笑一笑。 “你看，换成你，就没意思了吧？”她轻声细语地调戏，用前腿将暮光拉近了一些。 暮光温柔地微笑，眼中闪了一闪。“其实...挺好的...”她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微微侧过身，将头靠在云宝的肩上，看着斯派克和轻语玩游戏。这一次，轻语显然又占了上风。 云宝缓缓点头，接着观看起‘大战’来，她的笑意也变得温柔了：“哼，闷葫芦。” “又叫我外号...”暮光咕哝道，调皮地瞥向她，“别玩过头哟。” 云宝没有说话，但宠溺地将暮光抱紧了些。很快，她们的注意力便回到了桌游上，只享受着简单平淡的气氛。时不时地，其中一只雌驹 { 主要是暮光 } 会朝她的女朋友嘀咕一声，说斯派克可以如何翻盘，然后，她们就看着斯派克错失良机，咯咯地笑。 但终于，外面橙色的光辉渐渐暗淡消散，世界渐渐被黑夜笼罩。混进了一只龙、一只幻形灵的马群满不情愿地承认，是时候结束游戏，去休息了。他们四散开来，往自己前一晚睡过的房间走去。此时，暮光和云宝紧靠在一起，彼此的陪伴太过美好，她们不愿分离。 终于回到房间，两只雌驹没有立即往床上去。时间相对还早，她们坐在阳台上，看着下面的世界，心满意足。云宝抬头看天，天空中突兀地少了一轮月亮。邪茧大概是不愿意，在她和工兵们休息时，有一星半点的光暴露他们。幸运的是，星星的光，也并不算黯淡。 更不用说，整座帝国那种缥缈的光辉。 今晚，没有月色，但真美。 可是，没有月亮的夜空，提醒了云宝她们此时的处境。她的思绪渐渐漂向露娜公主，接着又是塞雷丝缇雅公主。她放松的微笑渐渐消失，脸上露出担忧，甚至有些哀伤的表情。暮光立即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没事吧？”她小声问，用一只蹄子揉揉云宝的肩膀。 云宝点点头：“没事，只是想起露娜小姨...还有妈妈了。” 暮光迟疑片刻，伸出蹄子安慰地抱住云宝。“我们能救出她们，不会有事的。”她轻声细语，充满爱意地蹭蹭云宝。 “我知道，暮...”云宝喃喃道，感激地嗯着，蹭回暮光，“可我还是好担心，你知道吗？她们...她们是我的家马...我想她们了...” “嗯。”暮光伸出一只前蹄，拍拍云宝的后脑勺，“我也想爸爸妈妈，还有银甲闪闪（shining armor）了...我懂你的感受。” “大家都在担心家马。”云宝指出，向前俯身，将前蹄放在栏杆上，暂时将暮光的蹄子留在身后，“苹果杰克的家马，瑞瑞她妹，在马哈顿...小蝶的父母和弟弟在云中城...萍琪的家马...呃，在她老家...” “我们大家都有需要拯救的事物。”暮光温柔而坚定地说，“我们不会失败，我们不能失败。这一切，都太重要了。” 云宝轻轻哼一声，眼睛有些恼火地眯起来：“唉，如果我们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保护大家呢。如果找不到水晶之心，我们就全完了。” “不是这样的。”暮光立即反驳，声音变得硬气许多，“如果找不到水晶之心，我们就另想办法。” 云宝偏过身，回头过头，仔细地看着暮光。她对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深信不疑，眼中、脸上，甚至坐姿，都燃烧着决心。云宝发现，这份能量与激情会传染，她胸中也涌现出点点自信来。“嘿嘿。好，没问题，就这么办。”她回答道，又坐回原位，“但是，如果能找到水晶之心，还是更好。但我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暮光低声哼着，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那...我觉得，我们明早再想吧。我有点...”她的话被一个大大的哈欠打断了，再合上嘴时，她眨眨眼，不悦地看着云宝，“闭嘴哦。” “我什么都没说啊。”云宝笑道，抬起一只前蹄挡住暮光打过来的蹄子。 “你心里想了。”暮光小声嘀咕。接着，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懒懒地伸了伸腿。“我去睡觉了，你困了也进来吧。”她走进房间里时，回头朝云宝露出一个微笑，“我等着你。” 云宝朝她点点头，转过眼看向夜空。数秒的沉默。她坐在那里，看着一切。接着，云宝懒懒地伸伸腿，舒服地呻吟一声，起身走回卧室，准备睡觉。 当然，在脑海深处，云宝暗暗希望，露娜公主能再找到机会，来给她点寻找水晶之心的提示。现在正是急需帮助的时候。幸好，所有这一切忧虑，都很快烟消云散，她爬进床上，躺在暮光身边。两只雌驹紧紧靠在一起，感受着彼此温暖的怀抱。 - - -注 释- - - 无 第32章 螫先行 湿地过渡到开阔的草原，在寒夜里，附上了一层薄霜。她的鼻息，在空气中清晰可见，是一团团云雾般的汽，她每每吸气，冰冷的空气便灼烧鼻腔。北方的远处，倾斜的水晶群山隆起，阻挡住他们向极北之地远眺的视线。 一座座山峰高高耸起，大片带状的山坡被雪与冰所覆盖。即便是在这无月的漆黑之中，邪茧也看得出，想要平安穿过群山，并非易事。因此，她在空中停下，回头看向虫群。 “今天就到此为止！”她向虫群喊道。工兵们都停下，听着她的声音。“和昨晚一样找地方睡下，安排好守夜顺序。如果可以，尽量选择可以避寒的位置。如无必要，不要变形，节约能量。现在行动！” 工兵们，和昨天一样，为修整的到来感到无比宽慰，立即开始执行命令。邪茧也在虫群的领头位置落入草地，看向面前的群山。就在那山峰后的某处，黑晶王正等着她和她的工兵们的到来。 她眯起眼睛，狭长分叉的舌头窜出来，舔舔嘴唇。哦，他要为凌辱她的工兵，付出很有趣的代价。她斟酌着自己折磨那看似无形的暗影的方法，此时幻形灵们行动的声音也渐渐消散，直至寂静无声，他们都休息了。接踵而来的宁静，是深沉的，只偶尔被冰冷的风吹过草叶，或是这片草原仅有的几棵树的声音所打扰。不知何处，一只夜枭低鸣。一只野鼠在草地中窜过，草叶扭动着。 邪茧听着夜的声音，俯身躺下，合上双眼。她静静地品味这一切，想要令自己疲惫的思绪安分下来，准备睡一阵子。虫群一整天都在飞行，即便是她拥有这无比的力量，她的双翼也已劳累到了极限。翅膀底端，隐隐的抽痛，就是这极限最为激进的提醒。 大约三十分钟过去，邪茧正准备低下头休息时，听到了身后传来蹄子踩在结霜的草地上的声音。她不悦地皱起眉头，侧过身看向那愚蠢到在这时前来的工兵。令她愉快的是，那是斯汀戈，她一见到邪茧转头看来，便深深地低头行礼。“陛下。”她恭敬地说。 邪茧露齿而笑。“啊，我忠诚的斯汀戈...”她用温柔的声音说，笑意消失，换上了疑问的蹙额之态。她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她，双眼冷漠，声音更为冷漠：“我命令了你们休息。如果体力不支，虫群就毫无价值。” 斯汀戈抬头看向邪茧，带着难以捉摸的表情。“我睡不着，陛下。想到我们的目的地...我都快要疯了。”她慢慢解释道，又垂下眼，“我们的饥饿终于有机会结束了...” 邪茧轻轻地哼一声，表示理解，转身看向水晶山脉。过一会儿，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唔，好吧。既然睡不着，那你不如做点贡献。”她平静地宽恕了她，眯起发光的双眼。 “为您，我愿献出一切，陛下。您需要我做什么？”斯汀戈问，头愈发低下去，鼻子已经碰到了土地。邪茧瞥向她，看到这位战士兼渗透者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又露出笑意。 这样的场景，让邪茧心中甚是得意。她俯下身，与斯汀戈的脸靠近了些。“看来你很急切啊，斯汀戈。多年来，你一直是我忠诚的工兵，也是我最器重的特工之一。也许，是我屈才了呢...”女王矗立在她面前，轻声说着，渐渐靠近斯汀戈的耳朵，直到她的话语就在她耳旁，“你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吗？你想要让我见识见识，你真正的才能...我几乎能闻到你身上散发出的，为我奉献的渴求...”邪茧故意在斯汀戈背后重重地嗅了嗅，又站直身来。 小个子的工兵在邪茧的气息下打了个颤，闭上双眼，用力咬住舌头，生怕发出声音：“我的生命属于您，女王陛下。” 邪茧的尖牙，在几乎漆黑的黑暗中浮现出来，她又转头看向山峰。“那么，现在你就去那边的山峰探路。找一条安全的道路，让虫群明早通过。”她指向那边。斯汀戈看过去，点了点头。 她缓缓起身，眼中闪烁着热切的期盼：“遵命，陛下。我立刻出发。” 工兵准备动身飞往山峦，邪茧的独角亮起绿色的魔法，抓住斯汀戈的尾巴。“哎呀哎呀哎呀，斯汀戈，不要急。”她一副批评小孩的语气，急切想要执行任务的工兵困惑地看她一眼，“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 邪茧放开她的尾巴。斯汀戈飞在她面前，低下头，闭上眼。她感觉到，邪茧尖锐的目光落在身上，她在女王审判般的眼神里畏缩了：“遵、遵命，陛下。抱歉，请原谅我的耐心不足。” 邪茧轻声笑了笑，向前走来。她伸出一只前蹄，抬起斯汀戈的下巴，与她四目对视。邪茧脸上的笑意温和下来，她开口了：“不必为你的热情感到抱歉，斯汀戈。你为巢穴、为我奉献的精神，值得敬佩。你是我最为器重的战士之一，仅次于法瑞克斯的战士。” 听到那个名字，斯汀戈缩了一缩，那一瞬间，她咬了咬牙，肩膀僵硬起来。邪茧看到了她的反应，但暂且不予置评。“好了，我要说的是...”她收回前蹄，再次看向北方，“你应当知道，那个自称的暗影之王，抓获了我的侦察小队之事吧？” 斯汀戈点了点头，神情严肃起来，带着决意：“是，陛下...您的意思是？” 邪茧苦涩地皱皱眉。“那怪物轻而易举地打败了我的一整队侦察兵，还是在他们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发动的偷袭。”她用冰冷的声音解释道，工兵一怔，不安地看向一旁。她在认真听，邪茧很满意，接着说道：“你很有作战天赋，斯汀戈，但面对这样的力量，即便是你也无法对抗。如果你遇到了这个‘黑晶王’，不要试图对抗。如果他发现你，就立刻撤退，回到虫群；如果没有，那就只准在远处观察。不要冒不必要的险。” 斯汀戈像只鱼似地张了张嘴，落回地面。她不安地拖着蹄子，垂下眼看向蹄下的草地。邪茧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露出近乎慈爱的微笑，俯下身，用更为温和的声音问道：“有什么事吗，斯汀戈？” 斯汀戈张口数次，可话总堵在喉咙里。她恐惧地抬起眼，与邪茧对视，终于找回了声音：“无...无意冒犯，陛下。我是您忠诚的战士，黑晶王是幻形灵的公敌...我发过誓，会将生命——全部的生命——奉献给巢穴，奉献给同胞，奉献给我的女王。即使为了消灭敌马而牺牲，我也无比的自豪。” 邪茧的笑意扩大了几分。“哦，斯汀戈...你的奉献精神，真切地值得你所有的同胞学习看齐。如此的决心，如此的决绝...”她的笑意渐渐散去，换做苦涩的怒容，“只可惜，这份精神，在法瑞克斯身上已经不复存在了...” 斯汀戈眨眨眼，困惑地偏过头：“我...陛下？您的意思是？” 邪茧看向群山，眯起眼睛：“法瑞克斯已经前往北方，追踪他叛逃的弟弟，索拉克斯。你在坎特洛，与他们共事过，没错吧？”她缓缓地问道，声音冰冷苦涩。 斯汀戈点点头，回想起索拉克斯不入流的各种行动，脸不悦地皱缩起来。“我记得。法瑞克斯很是...”她吸一口气，像是强忍住了些什么，接着说道，“...可是索拉克斯...”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全然无用。直到侵入计划前几天，他抓到那只夜骐，才算是有了点用。” “他叛逃了。”邪茧突然啐道，声音里带着憎恶。斯汀戈向后一退，看着陛下不祥地向着群山前进几步，“我猜想，法瑞克斯也很快会和他那没用的弟弟一样叛变。我派他去追杀索拉克斯，你知道他怎么回答吗？” 斯汀戈只摇摇头。邪茧再看向她，眼中燃烧着火焰。斯汀戈缩在土地上。 “他找借口！一开始，没能阻止他这个弟弟叛变逃跑，已经让我怀疑了他的能力，而他竟然还敢和我顶嘴，这就证明他的忠诚同样不值得相信...”邪茧发怒着，她声音中的辛辣，令斯汀戈全身恐惧地颤抖起来。沉默。接着，邪茧转头看向斯汀戈，露出尖牙笑着，她原先的愤怒仿佛烟消云散：“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能出事，斯汀戈。如果法瑞克斯确实不可信任，我需要找一只工兵来，接，替，他...” 斯汀戈顿时睁大眼睛，原本俯身在地，现在坐得笔直。“什...真的？您是在说，我可以？”她问道，这次放肆地期盼了一回。 邪茧俯下身，双眼与斯汀戈只有几寸。“那是自然...黄蜂要有螫针，不是吗？女王，当然要有最优秀的战士。”她轻声细语，将一只前蹄放在她胸口，“所以，不要送死，懂吗？活着回来，你就是我的螫针。” 斯汀戈看上去快要昏倒了，她全身颤抖起来，双眼看看落在胸前那只前蹄，又飘向那双半睁着的看着她的绿色的龙瞳。她的腿仿佛变成了果冻，勉强才没有倒下，深深地低下头：“遵、遵命...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邪茧嗯一声，又拍拍斯汀戈的后脑勺：“我相信你...去吧。” 斯汀戈任邪茧拍着她的脑袋，站起身来，猛一点头。接着，她的翅膀热切地嗡嗡作响，她飞入空中，射向远方的山谷，几乎忍不住自己幸福的笑。邪茧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愉悦的笑。热忱的工兵，飞向群山，为她献身。 - - -注 释- - - 无 第33章 在眼前... 云宝慢慢睁开眼，飘回现实。她看到，清晨的阳光刚刚从窗中泄入，被拉上的窗帘轻盈地散在对面的墙面上。日光是柔和的，令马欣喜，一夜未被梦魇惊扰，云宝心中本就宽慰，此刻更觉得心神宁静。最令她安宁的，是四只薰衣草色的蹄子，紧紧地从身后搂住她的腰，将她拉在怀中，让她感到安全。 她侧过身，看向身后，暮光安宁的熟睡的面庞近在咫尺。云宝停下来，沉浸在其中，向雌驹的怀抱里更近了几分。暮光条件反射般将她抱紧了些，唇中传出小小声的、迷迷糊糊的呜呜声，云宝强忍着才没有对着这这可爱的情景哼出声来。 不过，她露出了微笑，心满意足地喃喃着，将前腿放在暮光的前腿之上。那之后，是宁静的无言，她几乎都要再沉回梦乡。就这样，在甜美的静谧中沉溺了几分钟，云宝收敛起笑意。虽然夜里没有遭受梦魇的侵染，但很不幸，露娜公主也没有出现。 那就，只能继续到处找了。 心中带着这样沉重的念头，云宝觉得，再睡下去毫无意义。再享受几分钟的宁静后，她起床了，慢慢地、小心地，从暮光的蹄间溜出，溜下了床。爱书的独角兽不开心地呜咽几声，但没有醒来。云宝的蹄子挨到地面，她确保暮光还静静地睡着，看着这一幅宁静的场景。暮光的一头鬃毛乱七八糟，云宝也少有见过她的鬃毛乱成这样。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暮光的沉睡，不影响她脸上的笑容。她的胸口，伴随呼吸平稳地起伏着。 云宝细细品味这幅场景，足足一分钟才回过神来。她在心中踢了自己一蹄，转过身，尽可能轻轻地走到阳台上。她关上玻璃门，转身看向帝国的晨。她看到，一小批水晶小马已经醒来，在清晨的阳光中行走，考虑到他们大多没有记忆，大约只是起床散步，想要令自己醒来。南方的地平线上空，几朵野生的云，向东南方向飘去。 看着城市渐渐醒来的样子，云宝思索着她的下一步计划。水晶之心一定藏在什么地方，他们要想到的，就是如何寻找，一定有什么办法缩小范围。云宝转过身，想要叫醒暮光，问问她的意见。可是，她的蹄刚刚落在玻璃门上便停住了。暮光还在床上，熟睡，丝毫没有半点打搅，在被子下，安静地睡着。 看到这一幕，云宝不愿再打扰她，缓缓转过身，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好吧...好吧，这次想想清楚...暮暮会怎么做...”她自言自语道，展开翅膀轻轻拍动，飞入空中。她懒洋洋地滑过城市的天空，双眼睁开，自动沉浸在海量的细节中，思考着。“那，首先...黑晶王把水晶之心藏在了某个地方，这里的小马们‘永远也见不到’的地方...” 她的视线在几只已经出了门的小马身上懒懒地来回扫过，看到她的小马，都怀揣敬意地点头或躬身。她已不再去在乎这种礼节，不想破坏居民们好不容易拥有的好心情。她停了下来，用审视的目光仔细查看四周：“那会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地方是这里的居民们永远也见不到的...？” 云宝低头看向水晶小马们，仔细观察。一只一只看过去，她眉头紧锁，视线飘向远处的雪原。“那，呃，我想想...啊...”她将一只前蹄放到脑袋上，轻轻地敲了敲，有种说法叫把脑袋敲醒，“他...可能把水晶之心藏在雪里...极圈范围很大，几乎全年下雪，想要藏起来，好地方不少...”她思索着这个想法，眉头皱得更紧了，“可是...另一方面，苔原上的野生动物也不少，完全可能不小心暴露水晶之心，而且我觉得，他想把水晶之心藏在更近的地方...” 她低声呃了一声，在空中转身，再看向城市。“那他会藏在哪——”她的话塞在了喉咙里，看到四只水晶小马站在一起，都看着一座古旧的、关门的咖啡馆。他们说着些什么，像是在猜测。或许，是在猜测，他们中有没有可能，有谁住在这里。然而，令云宝在意的，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他们都没有翅膀，没有独角。回想起来，云宝从来没见过长着翅膀的水晶小马。他们就像是陆马，只不过亮闪闪的，而且总是郁郁寡欢。 云宝脑袋里的齿轮越转越快，她睁大眼睛。“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黑晶已经控制了整个帝国，应该也住进了宫殿...”她看向宫殿，缓缓露出笑意，“然后...这里的小马都不能飞，宫殿的正常入口，只有四个小门。露娜说过，他能控制小马的精神，那他很可能让奴隶看守这四个门，也就是说...”她的眼睛顺着宫殿的边沿一路向上，直到尖顶。“也就是说...哦，哦，哦哦！！”她越飞越高，心率激动地加起速来。也许，仅仅是也许，这次她猜对了。 她来到与宫殿顶端相等的高度，看着尖顶，脸上露出大大的、得意洋洋的笑。“也就是说...他把水晶之心藏在了谁也去不了的地方！也就是宫殿的顶端！这里谁也没有翅膀，谁也上不去！”她高喊一声，向目标飞去，心中充满了激动，几次差点打破音障。她暂且克制住情绪，来到宫殿的顶端，仔细观察。 令她惊讶地，宫殿的顶端是开放式设计，最上端是一个平坦的平台，其中一侧是通向宫殿内部的楼梯。屋顶的边缘修建了栏杆，包围整个平台，高度与普通小马的肩高差不多，不出所料又是水晶制成。几根粗大的柱子在边缘均匀分布，以充满美感的形式支撑着平滑向上的尖顶，整体形成一座安全的观象台。整个顶端，都是不同程度的明亮的蓝色。 果然，就在平台正中央，水晶之心静静地漂浮着。好大一颗，足有云宝的半个躯干那么大，表面完美无瑕，云宝从未在别的水晶上见过如此明亮的蓝色，散发着温和的蓝光。云宝不知道那是什么魔法，但水晶之心的光辉，令她心中安宁无比，她的肌肉放松了，她的激动之情也变得更加平和。 她缓缓将蹄子落在平台边缘，睁大眼睛，张着嘴，凝视水晶之心。“哇...看上去好酷...”她喃喃自语，向前走去。水晶之心的光仿佛呼唤着她，乞求她带它下去，用它将爱与光明重新播撒在帝国的土地上。 她又向前一步。“终于，我终于能救出妈妈，救出露娜小姨，救出大家。”她又兴奋起来。再向前一步。“终于能打败邪茧了！太好了！！”她再向前一步，准备扑上去，抓住水晶之心，便飞向宫殿下方的广场。可就在她准备起跳的那一刻，她的腿却停在了原地，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往前一步。 云宝眨眨眼，不明所以。“什...什么啊？”她问，低头瞥向自己的蹄子，发现自己一只蹄子已经踏进了颜色不完全相同的圈内，中央圆形的蓝色表面之下，暗影涌动。是陷阱？！她向后退去，惊恐地大叫一声，以为暗影之中马上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扑上来。然而，并没有，她放宽了心。涌动的暗影渐渐消散，云宝平安无事。 寂静。片刻，云宝摇摇头，端正姿势，再次朝水晶之心行进。这一次，她借助翅膀，从空中靠近。然而很不幸，看上去并不是打开方式的问题。云宝无论如何也没法再靠近一点，即便是在空中也是一样。涌动的暗影像是在提醒着她的失败。云宝恼火地低吼一声，在稍远处落回地面，怒视着水晶之心。“你到底要怎样，啊？！”她喝问道，愤怒地打着响鼻，“我为什么不能碰你？！” “真的这么难理解吗？” 云宝脸上失去了血色，脸色苍白。与此同时，她的肌肉变得僵硬，血液变得冰冷。她认得这个声音...“黑晶王...”她艰难地说。在余光里，她看到暗影之王踏入现实，眼中带着恶毒的光。她猛地转身面向他，准备向他扑击，保护自己。但那只是个投影，他的身体在魔法中闪烁扭曲，她于是停了下来。黑晶王斜着眼瞥她一眼，脸上带着不悦的表情。 “公主。”他冷冷地说，看向水晶之心，“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找到水晶之心的资料，更不知道你是如何猜出它在此处，然而我建议你不要白费时间和精力。你不能拿走水晶之心，也不能告诉这里的居民它的所在。” 云宝眨眨眼，他的声音令她脊背一阵凉意。他的投影向水晶之心走去，一副观赏的神色，她展开翅膀。“是吗？你凭什么这么说？！”她质问道，绕着水晶之心走动，阻挡他的视线。 黑晶放声大笑，那是轰鸣般的噪声，令云宝脊背一阵刺痛。他垂下猩红色的眼看着云宝，嘴角勾起弧度：“你可还记得契约的内容？你与盟友不得抵抗我对帝国的控制权，可还记得？” “和这有什么关系？！”云宝不信任地喊道，“还有，是打败邪茧以后，我们不能抵抗！如果我们要打败她，就得用水晶之心！！” 云宝的怒火只让黑晶笑意更甚。“你想必是不曾认真阅读，公主...容我提醒你，”他用最为轻蔑的语气拿腔捏调地说，令云宝全身毛发竖立，“若你们需要水晶之心以击败邪茧，则她已经进入帝国境内。也即是说，我没能阻止她。此外，使用水晶之心，”他思索片刻，眯起眼睛，“...严重不利于我对水晶帝国的掌控。我认为，此事已经足以称作抵抗。” 云宝的耳朵渐渐贴平，她的怒火被焦急与绝望取代。“可是...可是...”她结结巴巴地说，全身打起颤来，“你说过...” 黑晶王看着她，一副怜悯的表情，但眼中闪烁的愉悦，足以说明他享受着她的痛苦：“我说过，你与盟友不得阻碍我的行为，云宝黛西。如果你仔细读过我写下的细则，就会知道，你不可使用水晶之心。那么，云宝黛西公主，你不得移动它，使用它，或是向居民揭露此事。此限制对你的盟友同样适用，因为你以君主名义，替他们签署了此条约。” 云宝跌坐在地，双眼从黑晶的投影上移开，依恋地看着水晶之心。她眼中不再有希望，原本僵硬的翅膀此时无力地垂在两旁。黑晶对于消息传到，心满意足，轻笑两声。“不必担心，殿下。”他用嘲讽的语气说，“你不需要水晶之心，亦可以消灭邪茧...有我足矣。” 这话在空气中回响，直朝云宝的头颅中钻。黑晶消失了，只留下云宝。她几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开，思绪飞速前进，为自己所做之事的悔恨再度浮现。“我...我都做了些什么...？”她空洞地问自己，低下头看着蹄子下，光滑地面上的倒影。她的心愧疚地扭曲，她的胃厌恶地扭结，她看着自己，脑海深处灼热起来。 就差一点点了！水晶之心就在眼前！她几乎能碰到它，已经能感觉到它的爱与光明洗刷过自己，想要平复她的痛苦。也是因为那爱与光明，她才没有绝望地号哭。 无论如何，她没有办法取得水晶之心，没有办法用它拯救朋友们，拯救家马，拯救她自己。都结束了...他们再没有对抗邪茧的办法...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 - -注 释- - - 无 第34章 在天边 阳台门被猛地甩开，一声重响在房间里回荡。暮光惊醒过来。她猛睁开眼，惊忙坐直起来，惊声尖叫。阳台的门框里站着云宝，她双眼圆睁，全身颤抖。天马无视了暮光，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头桌前，拿下自己的王冠。她一蹄抓着那黄金制成的圆圈，转身穿过房间，身体僵硬，双眼紧盯靠在墙上的落地大镜。 暮光此时已完全清醒，她甩开身上盖的被子，跳下床来，快步来到云宝身旁，脸上写满了担忧。“云宝？你没事吧？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急切地问，根本不给云宝回答的时间。蓝色的雌驹回头看向暮光的双眼，恐惧地瑟缩了。暮光的耳朵垂下去，她看到云宝眼里涌出泪水。然而，没等她有机会反应，云宝就从她身旁挤过，来到镜子面前，原地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 沉默。过了几秒，暮光缓缓上前来，伸出一只前蹄。“云宝，怎么了？拜托，说话...”她用最最温柔的声音低声细语，蹄子抚摸云宝的肩膀。 云宝被碰到的那一刻，抽了一抽，翅膀展开了一半。这反应令暮光向后跳了几步，轻轻地倒吸一口气。两只雌驹一动不动，云宝看着自己的样子，暮光看着云宝，满面困惑与担忧。终于，蓝色雌驹僵硬而缓慢地将王冠戴在自己头上，双眼眯起来。 “...云宝？”暮光试探地说，声音几乎毫无力量。 “多可笑...”云宝突然说，声音冷漠，全无感情。暮光偏偏头，鼓起勇气走上前来。 “什么多可笑？”她问，试探性地再次伸出前蹄，放在云宝肩上。云宝一点反应也没有，双眼始终盯着镜中她的倒影。 她抬起一只前蹄，指向镜中的云宝：“小马国的公主，应该是...呃...说不清...世界上一切真善美的代表才对吧？”她开口了，蹄子落回地面，震耳欲聋，“每一位公主，都应该拥有自己所代表的品质，应该是明亮的值得追随的信标，是黄金一般值得看齐的标准...就算是偶尔会犯错...” 暮光的耳朵渐渐竖起来，她有些好奇云宝接下来要说什么。 接着，云宝缓缓呼出鼻息，向上瞟一眼自己头顶的王冠。“别的小马看到公主，应该会...说不清...感到爱和敬佩什么的...至少也该是尊重...”她喃喃道，双眼飘回原本的位置，看向镜中的自己。就在这时，暮光发现，她颤抖得愈发厉害了。云宝的脸隐隐在抽搐，肩膀也向上耸。 “云宝，你——” “所以，看看镜子里的我吧，多可笑啊...”云宝不登暮光说完便接着开口，声音里有了起伏，“...我看不出值得尊重、值得敬佩的...我只能...”她的颤抖仍在加剧，出于恐惧，暮光本能地向退开一步。眼前的云宝几乎像是一只失控的野兽。这个比喻相当确切，突然，云宝睁开眼睛，瞳孔放大，充满怨恨地发出一声直刺耳膜的尖叫，一把抓下王冠，将它，连同自己的前蹄一起，砸向面前的镜子。 光滑的表面立即破碎，许多碎玻璃扎进云宝的蹄子和前腿，扎穿了她的皮肤，然而此刻，她已被暴怒和肾上腺素蒙蔽了感知，毫无感觉。她将王冠丢在地上，一块红宝石掉落下来。“你就是个废物！！”她嚎叫着，又将前蹄砸向镜子，打穿了木质的地板，碎木屑和木块四下乱飞。 暮光震惊地向后跌去，一只前蹄摁在胸口。她看着云宝一蹄一蹄打向镜子，将它毁得粉碎，再怒吼一声，将镜框丢在墙上。接着，云宝停下来，急促不匀地喘息着。她微微转身，受伤的蹄子蹭过地上一块碎玻璃，她的眼睛看过去，在其中看到了她自己。云宝毫不犹豫地踩下去，将那块碎片踩碎，也将更多的碎玻璃扎进自己的蹄子。 暮光再也看不下去了。 “云宝，不要！”她哭喊着，扑上前来，用前腿揽住云宝的腰，将她从镜子的残骸前拖开，“不要！你这会伤害自己的！” 云宝挣扎了片刻，但只是很短的一瞬。几秒钟后，她的愤怒烟消云散，在暮光怀中无力地垂下去。她不再挣扎，两只雌驹总算冷静了些。大约十秒后，暮光平复了呼吸和心情，扶着云宝坐下，自己坐在她面前。四目相对，看到云宝眼中满是泪水，暮光的心沉了下去。 “云宝，怎么了？”暮光用比耳语更轻的声音问道，伸出前蹄抚摸公主的面颊。 这轻柔的一触，已经足以让堤坝垮下。 云宝悲痛地哭号一声，扑进暮光怀里，将脸埋在独角兽的肩上。她颤抖着，抽噎着，毫不掩饰地大哭起来。暮光条件反射般用前腿搂住云宝，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尽力安慰着她。尽管并不知道，是什么让云宝突然情绪崩坏，但暮光仍用尽办法想要缓和云宝的悲痛。她抱着云宝，前后摇晃，她用一只前蹄抚摸云宝的后脑，她在云宝耳边轻声安慰。许多分钟过去，云宝的哭声在暮光耳中回荡，就像她进入云宝的意识那次，像云宝在林荫镇向她告白的那一次。暮光真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用再听到云宝的哭泣... 终于，云宝的哭声剑尖停歇，大约十分钟后，她终于有了从暮光怀中离开的力量。她的双眼通红，脸上毛发被泪水打湿，留下长长的印记。她仍颤抖个不停，但至少，此时她像是可以好好对话的样子了。“暮...我...”她试着说，声音支离破碎、干枯嘶哑。她还没能再多说一个字，便痛苦地叫喊一声。扎在她前腿中的一块块碎玻璃，提醒了她它们的存在。 暮光睁大眼睛，这可怕的景象令她脸色苍白：“老天爷，你的腿！别动，我去找小蝶，她能治好你的——” “暮暮...”云宝咬着牙打断她的话，伸出未受伤的前腿，抓住暮光的肩膀不让她离开。大约一两秒过去，她终于又能睁开眼，看向暮光的双眼：“...把大家都叫来吧...我要告诉你们大家...” ---- 大家很快都来到了房间里。小蝶处理着云宝的前腿，用从急救包里找来的一支镊子，从她的前腿中拔出玻璃渣。其他的朋友们，展在房间里不同的位置，听着云宝的话。她不敢看大家，低垂着头，双眼闭着，说着自己的经历，告诉大家，自己和黑晶王签下的契约。她本还想告诉大家自己知道水晶之心在哪里，但那句话总是梗在喉咙里，无论怎样努力也说不出口。不过，朋友们应该看出了这一点，至少云宝确信，暮光一定立刻就明白了情况。 云宝终于解释完情况时，一片她从未听过的死寂。谁也没有动一下，他们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死寂中唯一的例外，就是小蝶小心地从她的前腿中取出又一片碎玻璃，用一根消毒棉签擦拭伤口。她感觉得到，大家的眼睛都落在她身上，像是在审判她。云宝的情绪已经枯竭，再没有半点哭的力气，她换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坐姿，叹了口气：“大家，对不起...是我把一切都毁掉了...是我的错...” “正是如此。”星光熠熠冰冷的声音忽然切开沉默，云宝瑟缩，大家听到这话都倒吸一口气，清晰可闻。然而，仅仅是那一句话，似乎不足以令星光满足，她接着说下去：“你签契约的时候，背叛了多少小马，嗯？水晶帝国有多少小马？几百？几千？几万？！” 自然，暮光最先为云宝辩护。“星光，不要。云宝已经尽力了——”她用圆滑的语气开口道，但星光毫不在乎。 “‘已经尽力了’？！”愤怒的独角兽喝问道，云宝听到蹄子跺在水晶上的声音，终于抬起头看向两只独角兽。暮光向后退去，星光向前逼来，义愤填膺地瞪着暮光。“暮光，我知道你爱她，会有偏爱，可你不能说，她做的这是对的！就算我们找到办法打败邪茧，也还会留下一个权力上脑的敌马，而我们还得乖乖把整座水晶帝国都交给他！” 暮光嗤笑一声，原地立住，眯起眼睛。“我也没说我支持云宝的决定，星光，我也没说我赞同她！难道不签就对吗？”她质问道，试着想要保持理智。然而，很明显，她对云宝的保护欲，已经盖过了她正常的交涉能力。 星光的眼睛看向暮光身后，恶狠狠地瞪着云宝。云宝像是挨了一记耳光，向后缩去，前腿中白热的炽痛上下飞舞，她面露痛苦。“呵，要是她真的认真找过，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办法的。”星光指责道，又一跺蹄子。 “你敢说她没有？”暮光反唇相讥，毛发竖立，“我了解云宝，你不了解！别上来就给她扣帽子！” 星光转头看向暮光，满脸不予置信的神情，眼睛抽动。“你又知道了？也不想想是不是云宝有问题就跳出来洗地？！”她怒吼着，又向暮光踏了一步，“我再说一次，你这是偏袒，说的话根本就没有意义！” “你都没有了解过云宝，你凭什么评判她的对错，凭什么评判她的善恶标准！”暮光反驳道，两只前蹄将星光推开，“你和她一起长大了吗？你和她同居过九个月吗？！” “她把一整座帝国无辜的居民都送给一个魔鬼，要他们当一辈子的奴隶！”星光吼叫起来，独角突然亮起，“这就够了！” “你们两个！闭嘴！！”小蝶突然喊道，踏入两只雌驹之间，将她们推向两旁。云宝眨眨眼。她都没看到小蝶走过去啊...小蝶转头看向星光，她的眼神令独角兽向后退了一步。“够了！不要再吵了好吗！”她的声音里渐渐没了力气，眼里溢满了泪，“不要再吵了...” 星光看上去并没有因柔弱的天马而罢休，但至少她不再继续斥责云宝。她愤怒的双眼看过房间里每一只小马，接着，喷了一口气，愤然从中门出。她用魔法甩开门，在门框中停下，转身怒视云宝：“我收回之前说的话——你要算只好小马，就见鬼了。” 云宝仿佛撞在一堵砖瓦砌成的高墙之上。星光重重摔上门，愤然离去。接下来的寂静，如此浓厚，几乎要让云宝窒息在其中。那一刻，云宝真希望自己真的能淹死在沉默中。就算是坚硬的钻石，也比她此时的痛苦要懂得变通啊。最终，小蝶转过身，无言地坐回她的伤腿前，检查上面是否还有破碎的玻璃。 萍琪低着头，鬃毛有些扁平。“嗯，是挺扫兴的...”她轻声说，用一只前蹄蹭着地板。 瑞瑞打了个颤，紧张地用一只蹄子拨弄着鬃毛。“我认为，恐怕言之过轻...”她肃穆地说，匆匆瞥了一眼苹果杰克。农场小马的眼睛藏在帽檐之下，但她紧紧闭合的嘴唇，足以说明她的感受。 “...你给咱说谎了。”她终于语气单调地说，云宝看过来。苹果杰克抬起头，双眼露了出来：“为啥？你早该说的。” 云宝又颤抖起来，双眼飘向暮光，独角兽坐在地上，双眼闭合，头低垂。云宝勉强忍住抽泣，回答道：“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我不想再失去暮暮...” 暮光的耳朵竖了起来，但什么也没有说。 苹果杰克难以相信地打了个响鼻：“你不想失去暮暮？你也没失去过她啊。”她用苦涩的语气提醒，帽檐阴影令她不赞许的脸更加阴沉。 云宝看向一旁。“我知道...可是...在火车上那时候...”她抽噎道，又闭上嘴。这几句话，足以令苹果杰克平静的怒火融化成更加愧疚的情感。 “已经够了。”暮光突然插进话来，起身看向苹果杰克，面带不悦，“没必要再去揭旧伤疤，尤其是现在。我们得想出办法来保护水晶帝国不受幻形灵侵略，而现在水晶之心已经用不了了。” 索拉克斯一直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低下头看向身旁的小雌驹。轻语紧紧靠在他的前腿上，困惑而恐惧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斯派克和她坐在一起，但他的脸色说明，他对情势的沉重，对实际的情况，一清二楚。 “小黛西需要先去平复心情才行，”萍琪轻声说，溜上前来，将一只前蹄放在天马的肩上，“如果朋友们这样闷闷不乐的，我也什么都干不了...” 瑞瑞叹了口气：“我赞成萍琪的话，尽管我不会这样措辞...”她赞同道，沉郁地点了一点头。 苹果杰克只低下头，眼睛又藏在帽檐之下，不予置评地哼了一声。 索拉克斯看着大家，心中痛苦万分。士气全线下跌，愤怒，紧张，他们没有反抗邪茧的力量，也再没有更多可以依赖的同伴。对索拉克斯来说，结局已经注定... 邪茧到来之日，即是他们灭亡之时。 - - -注 释- - - 无 第35章 虫之饥 几小时后，索拉克斯和轻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小雌驹撑着阳台的栏杆，眺望帝国的景象，想要借美景分散注意力。索拉克斯坐在床边，眼睛仿佛粘在地板上，脸上带着思绪万千的神情。他并不知道大家怎么想，也不知道云宝此时做何感想。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呆坐在椅子上，暮光坐在她身旁。 云宝脸上的神情，毫无希望。那是放弃希望的小马才会拥有的神情。索拉克斯想到这件事，便神色黯淡。 “索拉克斯？”轻语的声音，突然将索拉克斯从沉思中拉回现实，他抬起双眼，与她对视。轻语已经放开栏杆，缓缓走到他面前，眼中带着疑问的光。她在索拉克斯面前停下，用前蹄蹭蹭地板，微微低下头。“你说，云宝公主会不会有事？”她终于问道，声音轻柔无力。 索拉克斯迟疑不敢回答，他思索着此事，脸抽动着：“我...不知道，轻语。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等下去，她一定能坚持过来的。”他回答道，努力想要让自己听上去自信一些，“就是，她经历过很多，很坚强的。” “我知道。”轻语点点头，跳上床来，在他身旁坐下，“可是...公主看上去好伤心，她的腿看上去也很痛。” 索拉克斯瑟缩，低下头，将两只前蹄放在后腿上互相握在一起。“是很痛。碎玻璃扎进了她的腿。我猜，她应该是用蹄子打碎了镜子。”他说出之前听到的，暮光和小蝶的对话，“但她不会有事的，应该都是表面伤，一天就会好了。” “...星光说的是什么意思呢？”过了几秒，轻语问道，垂下头，“她说云宝是坏小马，不是吗？” 索拉克斯点点头，闭上眼睛：“是...” “为什么？” “因为...”索拉克斯睁开眼睛，直直向前看去，唇间呼出一口气，“因为星光很生气。我也不能责怪她，毕竟云宝真的犯了个很大的错误。但是我相信，情势缓和下来之后，她们之间的关系能重新好转的。” 轻语看上去并不很相信，但是并没有多问，只靠在索拉克斯身侧，闭上双眼，轻轻地嗯一声。许久，她又坐起身来，睁开眼睛，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那个...你身上没有毛毛，而是这种黑色的东西，是什么呢？” “诶？”索拉克斯眨眨眼，抬起一只长着洞的前蹄。“哦，这是幻形灵的甲壳啦。就像是甲虫的外壳一样，厚实，强韧，有弹性...但是...”他用那只前蹄抚摸自己的脸庞，那是他和法瑞克斯打斗时留下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当然没有小马的皮肤那么有弹性了。” 轻语似乎很感兴趣，伸出前蹄，戳了戳索拉克斯透明的翅膀：“那你的翅膀呢？是什么做的？” 叛逃的幻形灵工兵忍不住愉悦地笑了笑。“为什么你突然这么好奇我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的呢？”他问道，微微偏过身，直直面向小雌驹。 “我好奇嘛。”轻语回答道，又戳了戳他的翅膀，“我一直都没机会仔细看看你呢。一直都有好多事情，我们要么就是在到处跑，要么就是在做很重要的事，要么就是你去找那个钻石之心（diamond heart）什么的。” “是水晶之心啦。”索拉克斯面带打趣的微笑，纠正道。 轻语不开心地撅起嘴巴，更用力地戳了戳他的翅膀，索拉克斯叫了一声。“回答嘛。” 索拉克斯的翅膀被轻语的蹄子碰过，不太舒服，轻轻振了振，才放松下来。他微微转身，伸展开自己没被戳的那只翅膀，好让轻语仔细看看。他又转了转身，用前蹄指了指翅膀：“嗯，其实，和我身体的其他部分也是差不多的，只是薄一些，结构不太一样。”他解释道，缓缓拍了拍翅膀，“所以是透明的。” “为什么上面会有洞呢？”轻语追问道，看向他的腿，她撅起嘴巴，靠近了些仔细看看，“你的蹄子为什么也有洞呢？不会痛吗？” 索拉克斯的表情变得暗淡，翅膀缩回背上。“是有点不舒服...那个...我们幻形灵永远都饥饿无比，轻语。”他沉重地开口了，举起一只前腿，让轻语仔细看上面的洞。他缓缓转动前腿，让小雌驹能仔细看看上面的细节，“巢穴的古老历史中，几位古老而聪慧的幻形灵们，曾经推测，如果我们能真正地吃饱，这些洞就会消失了——洞就是我们饥饿产生的症状。就像你肚子饿的时候，肚子会有点痛，对吗？”轻语点点头，索拉克斯用另一只前蹄碰碰那些洞，轻轻呼出一口气：“但我不知道他们说的对不对...我相信另一个说法：身上长洞是为了让我们看上去很可怕。” 轻语点点头，伸出前蹄，滑过他前腿上的洞。“哇哦...你说过，你们是吃爱的，是吗？”她突然问道，抬头看向索拉克斯。 他点点头，有些尴尬地微笑：“那个，差不多吧。爱、信任、钦佩、欲望，关怀——基本上，对别的生物产生的任何正面情感，都能产生一种类似魔法的能量，会自然从身上流出，在身边形成一团爱的云。幻形灵吃的就是这种能量。如果需要，我们也能从别的生物身上强行取出能量，但是...”他瑟缩。“这样...不好。被取食的生物会很痛苦，我们吃到的爱里会混上恐惧和愤恨。负面情绪不仅会把味道变得很差，更重要的是，会更不够吃...” “那，你们不能吃实体的食物吗？”轻语看得出来，索拉克斯想到这里很不好受，赶紧换了个问题。 “哦，可以是可以，但只...”他摇摇头，“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用。如果你吃了一桶冰激凌，可能就会饱，但我吃完只会觉得冰冰凉凉的，毕竟是‘冰’激凌嘛。” 轻语点点头，小嘴微张。然后，她突然靠上前来伸出前蹄，紧紧地、紧紧地抱住索拉克斯。索拉克斯僵住了，低下头看看她。 “轻语？你、呃、你在做什么啊？”他结结巴巴地说，在轻语的怀抱里扭动着。 轻语把他抱得更紧了。“我在给你爱呀。”她说，蹭蹭索拉克斯的肩膀。 索拉克斯惊讶地张大了嘴。她这是...？他看向空气，调整双眼，查看空气中的爱。他们身边，包裹着浓浓的粉色的云雾，甚至还在越来越浓。索拉克斯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他的舌头不自觉地伸出来品味爱意，像蛇的舌头一样扭动着。他尝出了这爱意的对象，睁大眼睛，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是他。 这爱，是给他的，仅他一虫。 他舔舔嘴唇，口中垂涎，但暂且没有朵颐。“轻、轻语啊...真的吗？”他小声问，声音和嘴唇颤抖着，“我进食的样子...很凶的...” 轻语在他肩上点点头。“你很饿...你对我这么好...至少让我这样谢谢你吧。”她轻声细语，安慰地抱抱索拉克斯，“吃吧。” 于是，索拉克斯不再克制。他张开嘴，从空气中吸取爱意，向喉咙里塞去。味道真好，爱意经过他的舌头，游进他的喉咙，甚至比几天前他在巷子里偷吃的爱还要美味。起先，索拉克斯并不明白为何。他绞尽脑汁，想要弄明白，为什么这份爱如此美味，如此...令他饱腹。他更睁大了眼睛。 不可能吧。 自出生之日，索拉克斯腹中便永远盘踞着无法消解的隐痛，可这时，那饥饿之痛居然渐渐消解。他的大脑完全停止运转，本能取代了理智。正如自己所说，索拉克斯嘶叫着，低吼着，吸食着那不可思议的爱，他的身体在无可承受的快感中颤抖，那痛苦居然还在减轻。 可惜，轻语短时间内能产生的能量也是有限的，索拉克斯几乎已经吃得一干二净。此刻，房间里粉色的云雾几乎全部消失，仅剩下的一点点，已经不足以吸食。索拉克斯调整双眼，看向轻语，面带惊骇，他的大脑渐渐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像只鱼似地张了张嘴，许久，将前蹄放在腹部。当然，饥饿之痛仍在那里，然而已经减轻了许多：“你...轻语...你做了什么？” 轻语偏偏头，眨了眨眼，全然不明白他的困惑。“诶？什么意思？我只是抱着你，然后你变得超凶了一会儿。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好奇地问。 索拉克斯看向前方，既激动又困惑，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轻轻让轻语松开自己，从床上跳下来，背上一双翅膀急切地振动着。他前后踱步，想要弄个清楚。“我不明白，我之前，一次吃过比这还要多几十倍的爱，那时候确实不那么饿了，可是，轻语...”他转身指向她，“你，真的把我喂饱了，就是，”他一只前蹄拍在肚子上，“我有点饱了，真正的饱了。我的肚子都不疼了！怎么可能？你怎么做到的？！” 轻语向后缩去，看上去是被索拉克斯一连串的问题、困惑与激动吓得有些担心。“呃...我不知道诶...”她喃喃道，抬起一只前蹄拨弄鬃毛，“我只是抱着你，想着你对我好的事情...比如你为了保护我，和你哥哥打架；比如你答应我，会把哥哥还给我。” 索拉克斯僵在原地。他脑海中涌现一个念头。“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他缓缓走上前来，耳朵直直竖起，“我假扮疾风的时候，你真的相信我是疾风，对吗？相信我是你哥哥？” 想到哥哥还被关着，轻语明显蔫儿了，但还是点点头：“嗯哼...” “所以，那时候我们抱在一起，或者聊天，或者玩游戏的时候，你想到的是疾风，不是索拉克斯。”他说着，将一只前蹄放在胸口。轻语点点头。答案浮现。 他明白了。 “轻语，”他开口了，声音中带着激动喜悦，小夜骐的悲伤情绪也很快消失了。索拉克斯振动翅膀，飞到轻语面前，用一只蹄子抓住轻语的蹄子，笑得像是轻语附体，“老天啊，我懂了！原来如此！你太棒了！” 轻语眨眨眼，看向自己的蹄子：“嗯...谢谢夸奖？我还是不懂嘛。” 索拉克斯松开她的前蹄，飞得更高了。“你不懂？”他喜悦地笑起来，“幻形灵从来都是偷爱的！我们一直吃的都是不属于我们的爱！所以才永远吃不饱！所以我们才永远饿着！可是你，”他指向轻语，“你刚才给了我爱，主动地给了我爱！而不是我冒充的小马，冒充的别的生物！” 轻语的脸上也露出笑容，看到大虫虫似的索拉克斯在天花板下绕着圈飞来飞去，忍不住笑起来。她向前探头，露出大大的笑容：“所以，小马们喜欢你们的话，就可以啦？” “是的！”索拉克斯点点头，翅膀振得更用力，差一点一头撞进天花板，猛一低头，也愉悦地笑起来。“真的，谢谢你！！”他不再绕着圈飞，落回床上，几乎是一把扑倒了轻语。他长着洞的一双前蹄，紧紧抱住她。小雌驹也开开心心地抱回他。两‘兄妹’倒在床上，为这发现开心地笑着。 最终，他们傻乎乎的笑声渐渐停下，怀抱松开，瘫倒在床上。他们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花了些时间调整呼吸，收敛笑声。索拉克斯又笑了一声，闭上眼睛：“原来，原来...这就是吃饱的感觉...” 轻语点点头，溜过来拍拍索拉克斯的肚子。“耶！虫，虫，饱，啦~！”她唱歌似地说，每拍一下说一个字。 索拉克斯又笑了起来，轻轻推开轻语的蹄子。“暂时饱啦。哦，哇...真的。真的谢谢你。”他又说，温暖地微笑看着她，“我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一直饿着，我是怎么挺过来的。” 轻语翻过身，坐了起来。“对了，那个，既然这么简单，为什么别的幻形灵都那么坏呢？”她天真地问。 于是索拉克斯的心情顿时不好了。他收敛笑意，看向天花板。“很...复杂...”他沉重地小声说，缓缓坐了起来。轻语坐到他身旁。 “为什么？你就不坏啊。”她说，将一只前蹄放在他肩上，“总该有谁知道，好小马比坏小马过得好呀。” 索拉克斯面露难色。她当然不懂了...她还是个孩子。他轻轻叹了口气，溜下床来，坐在轻语面前的地上，刚好脸对着脸。他直直看着她的双眼，眼神锐利。“轻语...你看看我。看看我的脸，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仔细说说。”他声音轻柔，但带着一份坚定，稍稍眯起眼睛。 轻语看上去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照着回答了：“嗯...你的脸是黑色的，会反光，你的独角是弯的，上面很尖，还突出来了一点。你长着尖牙齿，两根好长的牙都露出来了。你的眼睛全是蓝的，在暗的地方会发光...” “好，轻语，”索拉克斯温和地接着说，眼睛更加眯起来一点，“回忆一下，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感受——你刚刚知道，我不是你哥哥时的感受。告诉我...那时候你心里怎么想？你觉得我是什么？” 轻语的耳朵垂下去，有些愧疚地看向一旁。“我...我那时候很生气...很害怕...”她回答道，摇了摇头，“可是那时候，我还不了解你呀！” “正是这样。你那时觉得，我是个可怕的怪物。”索拉克斯总结道，合上眼睛，闷闷不乐地叹口气，“我知道的，因为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可怕怪物。我对你哥哥做了那种事...”他摇摇头，接着说道，“但你现在了解我，知道我不是个怪物...”他没了力气，躺回床上，出神地看着天花板，“...这就是你们小马和别的生物不一样的地方...” 轻语挤到他身旁，低头看向他的脸：“什么不一样？” 他弱弱地笑了笑，用前蹄戳戳她的鼻子。“小马是友好的生物。我从来没有遇见过比你们更有同情心的物种...你们有爱，愿意信任，愿意理解...你们总能在其他小马，甚至别的物种身上看到优点...可是，我们遇到的别的种族...”他的微笑换做失望的神情，“他们从看到我们的那一刻，就开始讨厌我们。我听说，在幻形灵最早的历史中——在邪茧成为女王之前——我们不止一次想要和平地和别的物种交往。可是，谁也不愿意，每一次，我们都遭到袭击，被驱赶。他们都觉得，我们是沾染了邪恶魔法的魔鬼，我们是应该灭亡的怪物...他们总想消灭我们。” “好可恶...”轻语嘀咕着，摇了摇头，“他们怎么可以...？” 索拉克斯忍着没有哼一声，看向轻语：“不如这样问：你为什么不想消灭我们？” 轻语露出微笑，戳戳他的鼻子，看着他皱起鼻头，咯咯地笑了。“就是你说的，我们总愿意看到优点...”她微微向前俯身，将头靠在他的胸口，隔着甲壳听他的心音，“...只要你们愿意让我们看到就好。” 索拉克斯缓缓用一只前腿揽过轻语的肩膀，将她拉近了些，在她的身旁感到慰藉，仔细思考着她的话。他低头看着轻语，仔细看着每一寸细节。这只善良的、天真的小雌驹...这可爱的小家伙，虽然总会紧张，年纪还小，却是这样聪明。 “我是个骗子，但如果我这一辈子能遵守一次承诺，我愿意它是：和风轻语，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救回你的哥哥。” 他宠爱地蹭蹭她的头顶，缓缓偏过身，将她从身上轻轻推开。她不明所以地看着索拉克斯起身向房门走去。索拉克斯回头，朝她露出微笑：“我很快就回来，好吗？我刚刚想到了要告诉云宝的事情。” 轻语偏偏头：“什么事情？” 索拉克斯稍稍垂下眼，不敢看她的眼睛。“...最好的能信守承诺的方法。”他轻声说道，又对她安慰地看一眼，“在这里等我，好吗？” 轻语开心地点点头：“好的！快去快回哦，我喜欢和你一起。” 索拉克斯点点头，露出弱弱的微笑，走出房门。门一关上，他颤抖着呼出一口不自觉屏住的气息，看向身后，面露愧疚之意：“我也喜欢和你一起呀...”他低声细语，转身慢慢走向云宝和暮光的房间。 “所以，我别无选择...” - - -注 释- - - 无 第36章 唯一解 “我真是个蠢货...”云宝喃喃自语，双眼紧闭，未受伤的前蹄摁在额头上。她坐在卧室一端有坐垫的椅子上。暮光在椅子旁，坐在地上，用无助的眼神看着云宝。她伸出一只前蹄，紧紧抓住云宝的肩膀。 “不，你不是蠢货，云宝。你迫不得已做出了痛苦的决定，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她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然而，云宝看上去并没有被她的话所安慰到，而满不相信地看了她一眼。“拜托，云宝，不要再责备你自——” “暮暮...不要说了...”云宝冷冷地说，用蹄子轻轻扫开暮光的前蹄。她合上双眼，蹄子垂落回去。“我让大家失望了...第二次...” 听到这话，暮光的耳朵垂下去，表情也变得难过了，她咬着嘴唇，想要相想出些话来，能让云宝重新振作起来。“那个...呃...我们也许能找到办法让你打破契约的。”暮光碰碰运气似地说，又将前蹄放到云宝的前腿上，在绷带上方停下，“一定有什么漏洞，如果我们——” 云宝只摇了摇头：“不要。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再说，那家伙精明得很...”她挫败地嘀咕道，抬起头呆呆望向天花板。沉默，良久。云宝缓缓垂下头，全身上下打了个颤，她恼火地低吼一声，用未受伤的前蹄砸向椅子的扶手。 暮光惊叫一声，向后缩去。她看向云宝，满眼懊悔。看到云宝脸上的神情，看到云宝全身的颤抖，听到云宝声音中的绝望...暮光知道，她没有办法帮助云宝振作起来。至少，现在没有办法。这种感受，这种场景，真是煎熬。“云宝...”她轻声细语，幻想着自己能用咒语般的话，让一切都好起来。 可惜，什么也说不出。 轻轻的敲门声，门吱呀一声开了。暮光转头看去，索拉克斯迟疑地走进房间，眼睛看着云宝。看到云宝腿上的绷带，更重要的是，看到公主的脸色，他的脸不安地扭曲作一团。索拉克斯轻轻关上门，站在门边，看着她们两个。房间里充满了尴尬的空气。 云宝终于睁开眼看向他，看上去心力交瘁。“你来做什么，索拉克斯？”她呆板地问，声音里没有半点感情。 索拉克斯舔舔嘴唇，鼓起决心。“我...”他开口了，看看两只雌驹，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还需要跟你讨论幻形灵的作战策略，云宝。”他勉强说道，接着便瑟缩了，仿佛那并非他的本意。 暮光皱起眉头，缓缓起身，无言怒视着工兵。“索拉克斯，我知道你想要帮忙，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她冷冷地说，眯起眼睛，“请你先出去吧...云宝——” “长着嘴巴会说话。”云宝打断她的话，从椅子上溜下来，准备站起身。暮光回头，歉意地看向云宝，上前在她侧面支持。云宝站直身子，跛着蹄子走向索拉克斯：“我也想找点事做，但是...为什么现在来了呢？暮暮说的也没错，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 索拉克斯低下头，蹭蹭地板，咬住嘴唇。过了片刻，他抬头与云宝对视，带着决意。“我知道，但没时间了。现在不说，我就没机会了。”他说，挺起身。 云宝和暮光僵住了。暮光明显有些不明所以，眨眨眼，偏偏头。“为什么？”她好奇地问。 索拉克斯保持着决心，看向旁边的窗外：“如果水晶之心确实用不了了，那你们就没有长时间抵抗虫群的办法。还有邪茧...”他转过身，与云宝四目相对，“法瑞克斯说的没错，现在，她就是这世界最强大的存在。如果要打败她，你们必须要有谐律元素...我愿意去把元素取回来。” 两只雌驹都睁大眼睛，对视一眼。接着，云宝开口了，偏过身怀疑地大量着索拉克斯：“我能...领会你的好意，但谐律元素在坎特洛，邪茧到达之前，你根本来不及跑一个来回的。” 暮光突然摇摇头，用蹄肘轻轻碰了碰云宝的肋骨。“其实不然。”她说，看向索拉克斯，脸上带着新兴的希望，“整支军队的行军，速度等于其中最慢的成员。虫群里有很多幻形灵的。” “而我，不是最慢的幻形灵。再说，我们来的时候，我是用走的，”索拉克斯猛一点头，补完暮光的话，“如果飞行，能快很多。再说，还有黑晶在外面阻挡虫群。我能在虫群拿下水晶帝国之前，赶到坎特洛，协助反击！” 云宝缓缓点头，考虑着这个计划。思索几秒后，她朝索拉克斯露出小小的微笑。“我懂了...计划不错，可是...”她审视般地眯起眼睛，笑容被疑问的眼神取代，“我想知道你的理由。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索拉克斯垂下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因为，”他开口了，瞥向身旁的房门，“只有这样，我才能做到对轻语的承诺。我答应她，会把她的哥哥带回来，但如果我们不能打败邪茧，我永远也做不到的。”他解释道，视线低垂，一只前蹄蹭蹭地板，“相信我，如果有不用我回去的办法，我就会选的...可是我有诺言在身，决不能违背，尤其是所有这一切之后。” 云宝和暮光对视一眼，考量着他的建议。终于，云宝点了点头，看向索拉克斯：“那，好吧。就照你的计划来。但首先，来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她说，又一瘸一拐地回到椅子前。索拉克斯跟上去，云宝一坐下，他便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虫群会用的技巧战术和盘托出。两只雌驹静静地听着，暮光从橱柜里找出笔记本和羽毛笔来，做起细致入微的笔记。 一小时多过去，他才全部讲完，从魔法轰炸，到全部伪装成敌军的样子，到虫潮战术和偷袭技巧。他终于讲完，有所期待地看着眼前的两只雌驹。暮光将笔记本放到一旁，等着稍后和云宝一起研讨，上下打量幻形灵。“那你什么时候出发？”她终于柔声问道，从云宝身边走开，靠近了幻形灵工兵。 索拉克斯咽了咽口水，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房门。他打了个颤，深深地吸一口气。呼出气来，他用余光看向暮光。“现在就出发。”他轻声说，声音中带着愧疚之意。 暮光挑眉。“现在？你要和轻语说再见的吧？”她焦虑地问。 索拉克斯动身，一闪魔法，拉开房门。他的眼睛满是为接下来要做之事的畏惧。“嗯...要的。”他小声嘀咕道，看向地板，又看向暮光，露出小小的微笑。 “哦！对了，呃，暮光？” “什么事？” 索拉克斯的笑意扩展了一分：“谢谢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愿意相信我。我欠你的。” 云宝也露出微笑，尽管这微笑有些虚弱无力。“嘿，你要真把谐律元素带回来，就算是一笔勾销吧。”她说，声音里稍稍浮现出往日自信十足的样子。 暮光跟着点点头，朝索拉克斯再露出微笑。他看看她们，溜出房门，关上了门。 ---- 走廊几乎一片寂静。索拉克斯走着，思绪随意飘飞，没有半点打搅。他想到和风轻语，想到她接下来会有多么失望。他几乎都能看见她眼睛里的泪水，能看见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去，打湿她的毛发，能看见她的嘴唇打颤，看见她的翅膀在背后抽动，看见她的耳朵垂下去，贴平头顶。他能想象得出来，小雌驹会吸着鼻子，求他不要走，问他为什么他要离开。 他在自己的房门前停下，看着房门，但并没有伸蹄开门。他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声音。小夜骐正哼着歌，光滑木料在硬质水晶上的声音告诉他，她正在玩着与斯派克比赛后留下的小玩具。索拉克斯把耳朵垂下来，靠在头顶，眼里有了些许眼泪。他缓缓伸出前蹄，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做好准备。 玩具的声音消失了，轻语好像动了起来。索拉克斯听到她的蹄子碰到地板的声音，是在走路，很可能是在踱步。她哼着的歌也渐渐停下。“呜，索拉克斯...”她不耐烦地咕哝着，蹄步越来越快，“你到哪里去了嘛？你说好不会去很久的...” ‘如果我进屋去，就要告诉她，我得离开了...’他心想，难以做出决定地咬住嘴唇。迟疑几秒，索拉克斯缓缓收回门把上的蹄子，轻轻地叹口气，垂下肩，从门前退开，看着门板。他调整双眼，看向空气中的爱，果然，是更多的爱，从门底下流进走廊。在走廊里填满了浓厚的粉色云雾，在微弱的气流中微微飘摇。 他嗅到了，他尝到了。果然，又是对他的爱。他从门前后退几步，好好看看，张开嘴尽力吸进爱意。就像上次一样，他腹中的疼痛减弱了许多。没有上次多，大部分的爱都在房门后，所以，他细细品味，让每一滴爱都缓缓流过他的舌头。 终于，他吸光了走廊里的爱意，再看向房门。他想向前走，想打开门尽可能温柔地告诉她计划。但每一次尝试，他都会想象轻语脸上的戚容，想象她的哭腔，想象她眼里的泪水，于是便不能前进了。但是，踌躇多次之后，他终于还是推开恐惧，走上前推开门，带着勇敢的面容。 “索拉克斯！”一进门，就听到轻语幼稚而高兴地喊。她飞奔上前，甩开前腿，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索拉克斯闷哼一声，被撞得向后退去，用一只前腿搂住她，回报她的拥抱。过了几秒，她向后靠去，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去得好久哦！” 尽管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索拉克斯还是被她逗笑了，轻轻蹭蹭她的后背。“嘿嘿，对不起啦，情况稍微有点复杂。”他说。毕竟，这也不算是谎话。他关上门，走到窗边，轻语跟在他身旁，一蹦一跳。 终于，索拉克斯在床沿坐下，轻语想要坐到他旁边，但他将一只前蹄放在她肩上，阻止了她。轻语抬头看向索拉克斯，偏了偏头。“怎么了，索拉克斯？”她注意到他眼中沉重的神色，“你没事吧？” 他仔细看着她的脸，记下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毕竟，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沉默，漫长的几秒，他深吸一口气，将视线移向前方的墙面，舔舔嘴唇，做好准备。“轻、轻语...我们...我们得谈谈。”他终于以耳语的声音说，将前腿收折起来，低下头。 轻语露出困惑担忧的申请，来到他面前，原地坐下。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又偏偏头。“索拉克斯...？”她用那甜美而无比可爱的声音问。 幻形灵咬住嘴唇，强迫自己看向她的眼睛。“轻语...我...我要离开一阵。”他终于说，真想紧紧闭上双眼——他已经能看到轻语眼中的恐慌了，“我要去坎特洛。” “什么？”她问道，微微勾起一边嘴角，“哦，哈哈，这个玩笑不错，索拉克斯。”她说，强迫自己笑了两声。但索拉克斯没有跟着笑，于是这笑声渐渐停下。轻语的嘴角落回去，惊恐地睁大眼睛：“索拉克斯...？拜托告诉我你是开玩笑的...” 他摇摇头。“不是开玩笑...只有这样，我才能信守我的承诺，轻语。”他用最最温柔的声音说，“我答应过你，会救出你的哥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虫群不在坎特洛，我能混进去，救出他来，重新夺回坎特洛。然后，我就带他回来。” 轻语眼神呆滞地看着他。索拉克斯正以为她故意没有在听，她却在这时小声啜泣起来。轻语摇着头，始终看着索拉克斯。“你要把我一只马丢在这儿...？”她带着哭腔说，眼中有了一滴眼泪，“可是...可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索拉克斯听到这话，伸出前腿，轻轻举起轻语，将她紧紧抱在胸口：“你什么都没错呢，轻语，我不是说过，不希望你再这样说话了吗？” 轻语摇着头，也抱住他：“可是...可、可是，那时候你假装是我哥哥啊？” “但我是真心这样说的。”索拉克斯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伸出一只前蹄抚摸她的后脑勺，“再说，哪里是‘一只马’呢，轻语？小蝶和苹果杰克会照看你，等着你哥哥会来的。那时候，你就可以和他一起了。” 轻语吸了吸鼻子，用尽全力搂紧索拉克斯的胸口。她全身颤抖，几乎伤心得说不出话。“不要走...”她嗫嚅着，轻轻啜泣，“我不想你走...” 与此同时，索拉克斯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安慰似地抱紧了她。他回想起，法瑞克斯出现在那条巷子入口前，她对自己喊叫的场景，将她紧紧抱在胸口，露出小小的微笑。“我知道，轻语...我也不想走，但我必须去...”他对她说，轻轻地在她头顶给了一个吻，“我会想念你的...很想很想你...” 轻语又啜泣一声，看向他的眼睛。“我、我也会、会想你、想你的...”她结结巴巴地说，将脸又埋进他的胸口，放声大哭，宣泄着痛苦。 于是，‘兄妹’两个坐在床沿，紧紧抱住彼此，不愿松开。但无论如何希望不必如此，他们都心知肚明，索拉克斯不能永远呆在这里陪伴她。轻语的哭声随着时间渐渐减弱，几乎听不出来，索拉克斯轻轻地放她回地面，站直身子。“好了...我得走啦。去找小蝶，好吗？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他俯下身，最后蹭蹭她的头顶，小雌驹也颤抖着蹭蹭他。他站直起来时，朝她露出保证的微笑：“疾风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说两句好话就行。” 轻语点点头，仍在吸着鼻子。“好、好的...没问题，索拉克斯，我会的。我会好好夸奖你的！我...我保证...”她弱弱地说。这答案令索拉克斯心满意足，他走向房门，推开门，但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小雌驹便再次抱住他的前腿。他低下头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索拉克斯伸出另一只前蹄，抚摸她的鬃毛，露出微笑。“再见了，轻语...”他小声说。 轻语吸了吸鼻子，把他的前腿抱得更紧了，但什么也没有说。终于，她满不情愿地松开他的前腿，走向正对面的房门——小蝶的房间。索拉克斯看着她的背影，一颗心在胸中仿佛无法忍受般的沉重。轻语的蹄子落在门把上，回头看向索拉克斯，他凭借她视线的焦点，看得出她是在记住自己的样子，就像是刚才他想要记住她的样子。 他对轻语露出小小的微笑，转身沿走廊离开。他听到小蝶的房门打开，接着关上。砰的一声闷响，令他的脊背一阵冰冷，令他走了半步停下来。索拉克斯强忍下自己的哭声，连做几次深呼吸，平静下来。一分钟后，他终于恢复镇定，面带坚定不移的决心，向地牢走去。 毕竟，这座宫殿里，还有一位住客，需要他离开前去见一面。 - - -注 释- - - 无 第37章 同族虫 守在法瑞克斯牢房前的小马，看到索拉克斯走进地牢，带着缥缈惨淡的眼神时，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索拉克斯从他身边经过，看都不看他一眼，卫兵得出了一个确切的结论：这时候招惹索拉克斯不是个好主意。 索拉克斯走过一间一间牢房，找到法瑞克斯的那一间。他在刚好看不到里面的位置停下，借机理清思路，控制感情。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牢房前，看着里面的幻形灵。法瑞克斯坐在充当床的位置，用余光看着索拉克斯，面带苦相。几秒，兄弟两个对视着，沉默无言。 过了一会儿，法瑞克斯不愿再和他干瞪眼，转过头直直面向他的同巢幻形灵。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索拉克斯眼中的神色。法瑞克斯瑟缩了，看上去很惊讶，但仔细审视一番索拉克斯的脸色后，他眯起眼睛。“你一幅难受要死的样子做什么？”他直接地问，滑下床，来到透明的、隔开两兄弟的墙前。 索拉克斯叹口气，低头看向地面。“...我要走了，法瑞克斯，我要去坎特洛。”他简短地解释，放弃一切多余的话，直达目标。年长的幻形灵听到这话，停顿下来，好奇地偏偏头。 法瑞克斯露出困惑的表情，偏过头。“是这样吗？”他惊异地问，“为什么？你要投降吗？” 索拉克斯抬起双眼，摇了摇头。“不。我是要去帮小马国的军队夺回坎特洛，放出公主，还要...”他迟疑着，双眼忍不住飘向一旁。他总以为，小轻语会站在旁边...“我还要救疾风梦语——轻语的哥哥——出来。我要信守我的承诺。” 法瑞克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仔细地审视着他。接着，他放声大笑，闭上双眼，垂下头，不敢相信地摇头。过了一会儿，法瑞克斯的笑声渐渐消散，他看向索拉克斯，眼里带着泪。“哇，你叛变得还挺彻底呢，是不？”他想要开个玩笑，但却几乎说不出话，声音颤抖。 索拉克斯瑟缩了，耳朵向后垂去：“我不是叛变，法瑞克斯，我是想要尽可能拯救大家，阻止这些痛苦——我们本不必受的苦。” 法瑞克斯翻翻白眼，靠在牢房墙上。“那不还是叛变吗？”他板着脸指出，用一只蹄子指指索拉克斯。 弟弟沉重地一点头。“我知道...”他喃喃道，不再说话。法瑞克斯挑起眉毛，他原以为索拉克斯还会多说些什么。沉默几秒后，索拉克斯真的又开口了：“听着，法瑞克斯，我来这里，不光是来‘汇报’情况的。” 法瑞克斯哼了一声：“看得出来。少折腾了，有话就说——你来找我说这个做什么？” 索拉克斯被法瑞克斯话里的敌意逼退了几步，他停顿片刻，平复自我，站直身子，看向法瑞克斯的双眼，无言地恳求他接受自己的请求：“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如果你和我一起，我们就更有机会在邪茧的怒火下获胜，更有机会活下去了。” 法瑞克斯收敛笑意，恼火地皱着眉：“又来？索拉克斯，你的毅力我很钦佩，可你真的该用用脑子！我不会和你一起的——我忠于巢穴，决不能背叛。”他低吼道，亮明立场。 “听我说，法瑞克斯，请你——” “我不会和你跑这一趟的，索拉克斯。”法瑞克斯厉声喝道，转身坐下，背靠在透明的牢房门上。索拉克斯看着哥哥的后脑勺，许久，叹了口气，也转身坐下，与他背对着背。 “我知道...你忠于巢穴。你宣过誓，我也宣过誓...”他柔声说，法瑞克斯竖起耳朵，“永远不要让巢穴失望，永远不要拖累巢穴，女王的命令要执行不得质疑，永远为了巢穴持久的繁荣，为了同胞们的生命而奋斗...” 法瑞克斯回想起那些誓言，用力叹了口气。“索拉克斯，我记得誓言的内容。”他咕哝道，闭上眼睛，后脑勺碰在墙上。 索拉克斯沉默良久，接着，他露出最最微小的笑容，开口了。“那个...其中有一条，和其他几条是矛盾的。”他用几乎像在打趣的语气说。法瑞克斯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见哥哥不回话，索拉克斯接着说：“也就是，女王的命令要执行不得质疑...可如果，她的命令拖累巢穴，或是让同胞们的生命难过呢？如果女王正在带领我们走向灭亡呢？” 法瑞克斯更大声的嗤笑一声，用蹄肘撞向身后的水晶墙。“你少来，索拉克斯，别跟我讲这种鬼话。”他警告地咆哮，半转过头，一只不悦的眼睛盯着索拉克斯的后脑勺。 但索拉克斯不为哥哥的怒意所动，接着说下去：“邪茧命令我们侵略坎特洛，冒充小马，窃取属于他们的爱。假如我们当初选择和平呢？假如，我们不是这样一群凶恶危险的、绑架小马们最亲密的朋友的怪物，而是和平谈判呢？假如我们能得到属于我们的爱呢？”他缓缓抬起一只前蹄，抚摸自己的腹部，露出温暖的微笑，“假如，我们一直都错了呢？” “爱就是爱，索拉克斯，”法瑞克斯啐道，站起身来，准备走回牢房身处，“怎么来的不重要，以前不重要，将来也不会重要。” 索拉克斯也站起身，用坚定如钢的眼神瞪着哥哥。“你错了，法瑞克斯。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他厉声问道。法瑞克斯停在原地，缓缓转过身，瞪着弟弟，但眼中燃烧着疑问。有了法瑞克斯的注意，索拉克斯脸上露出温暖的微笑：“你说的没错，爱就是爱...但从前，我们谁也没有尝到过属于我们的爱。永远都是给我们冒充的生物的爱，永远都是给我们伪造的身份的爱。所以，那爱永远不属于我们，即便有，也少之又少。” “你到底要说什么？”法瑞克斯不耐烦地啐道，转身面向索拉克斯。 他只舒展笑意：“法瑞克斯...我不饿了。” 沉默。 一动不动。 法瑞克斯眨眨眼，摇了摇头，睁着眼凝视索拉克斯，仿佛弟弟长了六条腿。“什...什么？”他小声问，缓缓走到门前，“你骗我...” 索拉克斯摇了摇头：“我没有。过去的几天里，我认识了和风轻语，她也认识了我——真正的我，幻形灵索拉克斯。我们关系变得亲密了...她真的愿意关心我，真的我，”他将一只前蹄放到胸口，着重自己的话，“不是我冒充的小马，不是我伪造的身份，而是我——幻形灵索拉克斯。她终于愿意放出这些情感的那一刻...”他将那只前蹄滑向腹部，“她主动分享对我的爱的那一刻，我...我真的饱了，我的肚子不痛了。” 法瑞克斯眨眨眼，看上去无法相信另一只幻形灵说的话。他眯起眼睛，向前他了几步，仔细看着索拉克斯的脸，看他是不是在说谎。但这时，他回想起上次索拉克斯来时，余留在牢房外的爱意，他回想起那份爱的气味，回想起他想要进食，但却被牢房阻挡的记忆。 但他不愿再说些什么，双眼严厉地瞪着索拉克斯，弟弟看上去泄了气。他失望地点点头，转身离开：“我想说的就是，邪茧正在带领我们走向一条永远无法摆脱饥饿的道路，也就是说，如果不加质疑地执行她的命令，就会违反另外三条誓言。所以，如果你想遵守誓言...请你，和我一起去吧。” 法瑞克斯没有回答，只是端正地站着。沉默半分钟，索拉克斯垂下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然而，他还没能走远，法瑞克斯便冲向水晶墙面，扑在上面，传来一声重响。“索拉克斯，等、等一下！”他喊道，声音中满是急切。索拉克斯转过身，面露惊讶。法瑞克斯缓缓从墙上退开，挫败地垂着头，嘴角勾起一点鬼影般的弧度。他轻声笑了笑，用一只前腿擦擦眼泪：“索拉克斯...唉，索拉克斯...我的傻弟弟啊...看看你自己...”他轻声细语，声音里满是骄傲。 傻弟弟不安地动了动，笨哥哥如此展露出情感，令他有些惊讶。 “你...”法瑞克斯朝他指一指，“看看你自己呀。谁能想到，我这个胆小鬼弟弟，居然解决了我们整个种族几百年都没解决的问题...？” 索拉克斯睁大眼睛。“等等，你是说...？”他带着希望说道，但不敢说完，生怕自己会错意。 “我不知道你怎么找到的答案...但我知道...”他伸蹄向前，将一只前蹄放在水晶墙面上，“我为你骄傲，真的骄傲...”他露出一点点笑容，一小滴眼泪顺着脸庞流下，“如果我不和你一起去...我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的...”他眼中燃烧起决心，“如果要去，那我也要留下我最后一点尊严。” 索拉克斯睁大了眼睛，露出大大的微笑。“真的？！啊，谢谢你，法瑞克斯！”他欢呼道，扑向水晶墙面，将两只前蹄放在上面。他激动地朝着哥哥微笑了好一会儿，回头看向身后，“钥匙在卫兵那里，我去请他放你出来。” 法瑞克斯将自己的微笑变作得意洋洋的笑。“那快点吧？我的翅膀都快憋硬了！”他朝着转身飞奔离开的年轻工兵喊道。 ---- 轻语来到小蝶的房间里，但她不在，小雌驹独自待在房间，等着她回来。过去十分钟，她坐在大姐姐的床上，低垂着头哭泣，鬃毛散乱下垂，遮住她的脸。她一只前蹄擦着眼睛，想要擦去眼泪，但令她恼火的是，每擦去一滴眼泪，只会有更多的眼泪流出来，顺着脸颊滚下去。她试着深呼吸，可是心里还是难受得不行。 又过了几分钟，门开了。可惜，呼吸颤抖，轻声啜泣的轻语，没有听到。然而，她听到了小蝶惊讶的倒吸凉气，听到了她的蹄子跑过地面。她抬起头，看到小蝶担忧的脸走上前来。“轻语？你还好吗？怎么了？”小蝶轻声问，跳上床来，在轻语身旁，将一只翅膀盖在她肩上。 她靠在小蝶的怀抱里，有成年小马的陪伴，她很是感激，花了些时间平复心情，控制住嗫嚅的声音，终于能开口说话。“索、索拉克斯他走、走了...”她抽噎道，闭上眼睛，将脸埋进小蝶的身侧。 “啥？！”小蝶惊慌地叫一声，将轻语抱得更紧了，“这是啥意思？出什么事了？” “他要、要走了...他要去坎特洛救大家...他叫、叫我和你们待、待在一起，等哥哥回来找我...” 小蝶渐渐明白过来，露出小小的微笑。“他去救你的哥哥了...”她用安慰的轻声细语说道，轻轻地前后摇晃，“他是位好幻形灵呢...” “是...”轻语闷声喃喃，忍不住又啜泣一声。小蝶轻声抚慰，嗯哼着，将她抱在怀里。 “他能做到的，很快你的哥哥也要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安慰道，然而轻语仍然情绪低落。 她打个嗝，靠在小蝶身侧点点头。“我、我知道...可、可是我不想索拉克斯走...他会有危险的。我不想连他也出事...”她抽噎道，从怀抱中退出来。 小蝶同情地唔一声，轻抚小夜骐的后脑勺。“那...呃...”她小声嘀咕着，仔细思考几秒，想要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皱起嘴角，接着，一个‘灯泡’亮了起来，她露出有些调皮的微笑，“轻语，你不是说，他的凶哥哥出现之前，他答应过你，会保护你，把疾风救出来吗？” 轻语又点点头：“嗯哼...他说，‘如果他这一辈子只能遵守一次承诺，那就是这次。’而且，他一直也在保护我...他答应了我，一直都做到了...”她缓缓地说，眼睛终于渐渐哭干了。 小蝶的笑容更舒展了几分。“哇哦...看来他很信守承诺的...”她用引到的语气说，缓缓溜下床。轻语转过眼，疑问地看向小蝶，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愈发困惑起来。小蝶俯下身，与轻语面对着面，坚定而温柔地抓住她的一只前蹄：“那...趁他还没走远，我们一起去找他，再让他答应你一件事吧。” 轻语缓缓睁大眼睛。“什...什么事呢？”她问，很是不明所以。 小蝶拉着轻语往玻璃门走去，小夜骐跟上去。小蝶安慰地点一下头，推开前往阳台的们，低头朝身旁的小雌驹露齿而笑。 “是一个我相信索拉克斯绝对不会违背的承诺哟。” - - -注 释- - - 无 第38章 归之诺 看着满大街到处是的水晶小马，法瑞克斯不爽地撇撇嘴。他们颜色花里胡哨的，可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样子，看上去莫名其妙，弄得他脑袋疼。索拉克斯走在他身旁，看上去一点没有不爽的样子，只充满了决心，双眼睛盯着南方。继续前进，索拉克斯好奇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幻形灵，法瑞克斯更觉得浑身难受了。“怎么？我牙上粘了东西吗？”他简单粗暴地问，用长长的分叉的舌头舔了舔尖利的牙齿。 法瑞克斯不愉快的语气，吓得索拉克斯一跳，他尴尬地笑了笑，赶紧看向正前方。“啊，对不起，我只是，”他说到一半停顿下来，更为仔细地看看法瑞克斯，“我只是想猜猜你在想什么而已啦。” “我在想，你能不能别盯着我看。”法瑞克斯一翻白眼，怼回去，“说真的，你怎么跟第一次见到我似的。” 索拉克斯露出小小的微笑。“啊，不是不是，我是说...”他的微笑换做疑问，“我在想，是什么让你这么快就站到了我这边。我还以为你会和我吵起来呢，结果你却——” “索拉克斯。”法瑞克斯举起一只前蹄，打断他的话，“我被关着的时候，也就只能想想你和那些小马说的话，没别的事可做。还有...你们上次来之后，我看到牢房外面留下了一些爱。我能看到，甚至能尝到...”他的耳朵垂下去，声音也降下去，“可就是吃不到。虽然不多，可也够把我逼疯了。我那时候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说到这儿，他朝索拉克斯得意地一笑，“现在可都明白了...” 索拉克斯挑起一边眉毛。“那，为什么你一开始要拒绝呢？”他语气平淡地问。 法瑞克斯叹了口气，摇摇头。“因为我不想相信。我现在都不愿相信，女王陛下居然一直在把我们往错误的路上带。”他用沉重的语气回答，立直了些，“我将全部生命都奉献给她的领导，要我反对她，不是件小事。” 索拉克斯缓缓点头，看向前方，脸上是理解的神情：“那个...法瑞克斯，至少让我对你说...谢谢你。” “哦。” 两只幻形灵一言不发地前进，法瑞克斯借此机会将注意力放到四周。他细细打量这座城市，足有几分钟，眼中既是好奇，又是厌恶。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这里的建筑相当大气美观，每一栋房子都完全由珍惜而价值不菲，对魔法有强大反应的宝石制成，但同时这里太过明亮的颜色，再加上整座城市闪闪发光的样子，又很不对他胃口。即便是现在，他和索拉克斯已经来到了帝国边境，他还是被这种高亮度高饱和度的颜色辣到了眼睛。“这些小马不管敌军找不找得到这里的吗？”他直接地问。索拉克斯听后轻声笑笑。 “嗯，他们很少有战争，”他指出，转头看向身后的城市，“而且多漂亮啊。” “是挺漂亮，暴露自己暴露得更漂亮。他们连城墙和城门都没有！”法瑞克斯皱着眉指出，“敌军都不用费半点力气，就能闯进来了。” 索拉克斯点点头。“不过，他们有水晶之心啊。水晶之心就足够保护整座城市了。可是，黑晶王把水晶之心给封印了...”他满不情愿地说，声音听上去有些怯懦。 法瑞克斯翻翻白眼，在水晶街道的最边缘停下，附近农场的草地轻轻拂过他的蹄子。他停下来，扫视地平线，风轻轻地吹过他蹄子与翅膀中的洞。接着，他看向右边的索拉克斯：“喂，我们走不走啦？” 索拉克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回头看向远方的水晶宫殿。他的耳朵垂下去，整只虫都蔫儿了，眼睛紧紧盯着远方的宫殿，脸上原本的笑意荡然无存，换做怀念与愧疚。“...呃，好、好的，”他终于结结巴巴地说，从思绪中挣脱，看向南方，“我们走吧...” 法瑞克斯担忧地看着弟弟，伸出一只前蹄放在他肩上。“你确定真的想去吗？”他问，作为一个天生听上去凶巴巴的幻形灵，他已经尽可能温柔了。 索拉克斯又沉默了一会儿，思考着如何回答。他站直身子，板起脸，用力一点头：“我确定，走吧...” 但他还没来得及走一步，一个声音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令他停在半途中。那声音渺远，模糊，几乎只剩下了回响。索拉克斯的嘴角困惑地下垂，转过头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些。过了几秒钟，又传来那个声音，这次清晰了些。像是一只幼驹，长长地扯着嗓子喊。索拉克斯更拼尽全力去听，转过身来看向城市，想要听得真切。法瑞克斯这时总算注意到弟弟的异样，也转过头去。 声音又传来了，这一次，索拉克斯意识到了那究竟是什么。他睁大眼睛，忍不住惊呼出声，他看到声音的来源在一座房屋后飘现出来。是轻语，她全速飞来，小蝶在她身边，两只小马呼唤着他的名字，到处找他。法瑞克斯朝他露齿一笑。“哎呀，瞧瞧，索拉克斯，她们来找你咯。”他乐呵呵地打趣道。索拉克斯懒得理哥哥。 为什么？轻语为什么来了？小蝶为什么也来了？她们来做什么？ 又喊了几次，轻语总算看到了索拉克斯，她睁大眼睛，脸上露出宽慰的大大的微笑，用力一拍翅膀。索拉克斯从来没有见过这只小雌驹飞得这么快，她一下子变成一道残影，扑向他的怀中。索拉克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只来得及做好准备，伸出一只前腿。轻语撞在他怀里，力度过大，一马一虫都跌倒在地。索拉克斯惊叫一声，仰面朝天倒下，他找回呼吸，伸出两只前腿，紧紧抱住轻语，小轻语也抱住他。 “索拉克斯？这只小蝙蝠是来抓你的？要我帮忙吗？”法瑞克斯打趣地问，看着年轻的幻形灵挣扎想要起身，一脸恶趣味的表情。 索拉克斯狠狠瞪他一眼，轻轻把轻语从胸前推开，看向她的眼睛。她强挤出微笑，但眼里含着泪，做了个深呼吸，将一只前蹄放在他胸口。“我找到你了。”她轻声说道，从他的蹄子之间挤过去，又抱住他。索拉克斯像只鱼似地张了张嘴，这才也抱住她。 “轻、轻语，我...你来做什么呀？”他小声地问，但无论如何他不可否认的是，轻语来了他很高兴。索拉克斯甚至想都不想，便低下头，蹭蹭她的头顶。 轻语向后靠去，又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就在此刻，小蝶也到了，脸上带着小小的微笑。她的眼睛落在法瑞克斯身上，笑意立即消失，换做略有些担忧的神色。但她还是飞上前来，在索拉克斯和轻语前一两米的位置落地。她与索拉克斯对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索拉克斯...”她说，语气无法揣摩。 索拉克斯咽咽口水，向后缩去，生怕小蝶要因为他没有告别，匆匆离去，或是丢下轻语，而斥责自己。“小蝶...”他喃喃地回答，眼睛看看黄色的天马，又看看绿色的小夜骐。 小蝶呆滞的眼神持续片刻，笑容又恢复了。“轻语有话想跟你说，”她轻声说道，朝小雌驹点点头，“对不对，轻语？” 轻语抽噎一声，深吸一口气，又靠回索拉克斯怀中。“...你一定要走吗？”她柔声问道，索拉克斯轻轻前后摇晃。 他点点头。“我一定得走。我要把你哥哥救回来，我答应了你的，一定要做到。”他回答，轻轻抱紧了她，“我一定会信守承诺，一定会。” 轻语露出微笑，也抱紧了他，在前后微微摇晃中，获得了极大的慰藉：“你很在意诺言的，对吗？” “非常在意。” 轻语轻声哼了哼，又向后靠去，完全从怀抱中挣脱，直直看向索拉克斯的双眼。“那就再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她用能做到的最为坚定的声音说道。 索拉克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先瞥一眼小蝶，再瞥一眼法瑞克斯。他们都不说话，索拉克斯慢慢俯下身，与轻语面对着面。“是什么事呢？”他问，眼睛找向她的眼睛。 “答应我...”轻语的声音有些起伏，她停顿下来，克制情绪。大家都耐心地等着。很快，轻语的脸上露出坚定的决心，她接着说道：“我要你答应我，你也会回来。你去救我哥哥，得答应我，带着哥哥一起回来。” 一旁，法瑞克斯听到这话，微微睁大眼睛。他看看轻语，再看看索拉克斯，张大嘴巴。他调整双眼，看到空气中的爱意。真多。他看到几乎不透明的粉色烟雾包裹了索拉克斯和轻语。法瑞克斯在自己心中，感到了一点点嫉妒，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情感。那便是骄傲。骄傲与认可。 索拉克斯看上去也被这个问题惊到了，他张大嘴巴。但大睁着眼睛盯着轻语看了好几秒，四下看了一遍，他总算合上嘴，朝她露出微笑：“好，轻语，我答应你，等我救出你的哥哥，我也会回来的。我们一定会一起回来。”他轻声说，将一只前蹄放在胸口，低下头，仿佛庄严肃穆的宣誓。 轻语露出大大的微笑，又扑上来抱住索拉克斯，幻形灵也满心地抱住她。两‘兄妹’分享着最后的拥抱时，小蝶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另一只幻形灵。“嗯...你是叫，法瑞克斯吗？”她指向他，问道。 法瑞克斯转头看向她，把头点了一点。“干什么？”他直白地问。小蝶微微瑟缩，缓缓上前来，以便与法瑞克斯小声交谈，不必打扰轻语和索拉克斯的拥抱。 “你会照顾好他吧？”她轻声细语。法瑞克斯只哼了一声。 “照顾好？小马，听着，他现在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用不上什么哥哥来保护了...”他同样压低声音回答，看向自己的弟弟，眼中露出钦佩的情感，“你看看他就知道了。” 小蝶看向索拉克斯和轻语，看到他们细细地感受着彼此的怀抱。她再看向法瑞克斯时，笑容舒展了：“他真的很关心她呢。” “是...这小雌驹真幸运。”法瑞克斯回答道，笑意渐渐消散，“...他不用我保护了。现在，他才是那面盾。” 这回答令小蝶心满意足，她转头看去，轻语和索拉克斯正不情不愿地松开对方，后者站直身子，转向法瑞克斯。“好了...我们走吧，法瑞克斯。”他说，再朝轻语露出微笑，“再见，轻语，等我回来找你。” 轻语点点头，兴奋地快速一拍翅膀。“好！我等着你！”她尖声尖气地说，举起前蹄，戳了戳索拉克斯的鼻子。幻形灵高兴地笑了几声。然后，他看向法瑞克斯，两只幻形灵点了一点头，转身面向南方。然而，出发前，索拉克斯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小蝶？” 她抬起头，没有预料到索拉克斯会对她开口：“嗯，什么事？” 索拉克斯回头看向她。“谢谢你...谢谢你做的一切。”他柔声说。 小蝶睁大眼睛，羞涩地微笑回应。“不用谢，索拉克斯。我会照顾好轻语的，别担心。” 索拉克斯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轻语。小雌驹看到他看过来，露齿而笑，挥挥蹄子，一颗白色的小虎牙露了出来。然后，索拉克斯不再多说，对法瑞克斯用力一点头。两只幻形灵飞入空中，振翅的嗡鸣声填满了空气，他们向南边，向坎特洛行去。那声音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遥远的天边。小蝶和轻语站在原地，站在帝国边境，目送他们离去，化为天边的两个小黑点，消失在远处的雪中。 一阵冷风缓缓掠过，她们蹄下的草沙沙作响，一旁一块木制标牌吱呀着。轻语小小声地嗫嚅，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再见，索拉克斯。”她轻声说，转身向城市走去，小蝶在她身旁，“我等着你回来。” - - -注 释- - - 无 第39章 我所爱的... “所以说，索拉克斯真走了，嗯？”云宝用单调的语气问道，她坐在卧室里加了垫子的椅子上，小蝶、轻语和瑞瑞站在面前。暮光在她身旁，若有所思。 “嗯。”小蝶一点头，柔声说道，低下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雌驹，“我们看着他和哥哥离开的。” “啊，他们和好了吗？”瑞瑞挑眉问道，看向小蝶的方向，“我很是惊讶，若是我，应当不会这么快——” “索拉克斯又不是你。”云宝尖锐地打断她的话，房间里顿时沉默了。朋友们都看着一脸崩坏的天马，甚是担忧。瑞瑞面露不安，看向一旁，小蝶一只前蹄放在胸口，而轻语，被云宝凶巴巴的语气吓得瑟缩，挤到小蝶身旁。云宝立即注意到了自己发脾气换来的负面后果，轻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她嘀咕道，拉下脸来。 “没...没关系，亲爱的。”瑞瑞安慰道，尽管她自己的声音并不是那么确定，还有些不情不愿，“我猜，你的心情大约还不是很好，而且是有充分理由的——你完全有理由心情不好啊...” 云宝点点头，闭上眼睛。 暮光不安地皱着眉，朝身侧的云宝瞥了一眼，接着离开她身旁，来到轻语面前蜷膝蹲下。轻语来到房间后便一言不发，此时抬起头，用疲惫红肿的眼睛——她最近大哭过一场的证据——看着暮光。暮光只温和地微笑，想要平复她的恐惧：“别担心，轻语。接应索拉克斯的，是小马国最精锐的一批军队，他不会有事的。” 轻语的情绪并没有好转多少，但还是理解地点点头，露出小小的、弱弱的微笑。“我知道...”她勉强说道，声音低弱而嘶哑。 小蝶安慰地轻抚她的后脑勺，抬头看向云宝。“那，呃...我们现在做什么？”她小心地问，云宝随意地耸耸肩。 “我最好知道。我们现在基本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等着，向塞雷丝缇雅祈祷，索拉克斯和他哥能在邪茧他们来之前，到达坎特洛，救出我的家马，把谐律元素找回来...”她缓缓地说，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在场的每一只小马都困惑而惊讶地互相看了看。暮光不相信地看了一眼云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云宝说出这种话。 瑞瑞清清嗓子。“哦，呃，咳咳...很抱歉，云宝，但是...”她重重地咽了咽，露出歪斜的、带着期盼的微笑，“我们总该有些什么事能做吧？什么事都行呀。暮光和星光不是能创造护盾吗？那应该也能为我们争取些时间吧？” 云宝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你说那个用久了会出马命的护盾？邪茧凭借从坎特洛偷来的力量，一蹄子就能砸穿的护盾？”她反驳道，更有气无力了，“只是白费时间和精力罢了...我们没办法。” 这就是最后一根稻草。暮光重重地清清嗓子，转过头，用严厉、恼火的眼神瞪着蓝色雌驹。她目不转睛，对房间里其他小马说话。“瑞瑞、小蝶，轻语...你们能先出去一会儿吗？我需要和云宝单独谈谈。”她的声音低沉严苛，令三只小马知道，她们决不能在这时与暮光争辩。她们再互相对视几眼，这一次眼中带着焦虑与恐惧。三只雌驹慢慢地从房门退出去，暮光听到，轻语在问小蝶，她们能不能去找斯派克，黄色天马点头答应。然而，这两只小马快步离开时，瑞瑞却留在门框里，紧紧盯着房间里的一角。 暮光露出牙齿：“瑞瑞？” 白色独角兽‘噫’了一声，点亮独角，从地上拿起什么东西。她将那东西紧紧放在身侧，朝暮光露出大大的、歉意的笑，匆忙跑出房间，一闪魔法关上门。压抑的沉默布满房间，暮光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云宝身上。云宝此时已睁开了眼，看着暮光，眼中既是好奇，又是不安：“...暮暮？” “闭嘴。”暮光没能阻止自己，厉声说道。她的这两个字，就像一支尖刀刺进了云宝的耳朵里，她立即向后缩去，仿佛挨了一记耳光，耳朵向后垂下去，前腿缩到胸前。 “暮、暮暮？”她结结巴巴地说，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暮光没有再让她闭嘴，而是大踏步走上前来，直直面对云宝，眼中燃烧着深深的不满。云宝于是缩进椅子里，眼睛大睁，在暮光的怒视下全身颤抖。两只雌驹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云宝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接着，暮光吃力地低哼一声，俯下身用牙齿咬住云宝的耳朵，天马疼痛地大声尖叫。 云宝自然抗议起来，一边还吃痛叫着、哼着，尤其是暮光还叼着她的耳朵，把她拖着走。“啊、啊哟！暮！不！放开我！”她哭号着，暮光的牙齿咬得太紧，她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无力地挣扎。 接着，暮光将她推倒在地，用力地、推倒在床上。紫色雌驹爬上床，用蹄子摁住云宝。“躺好，闭嘴，听我说。”她用危险的语气说道，与云宝的鼻子碰在一起。云宝颤抖着点点头，表示她会照做，让暮光继续说。“别再帮我出头了，云宝。”她警告道，用一只前蹄戳她的胸口。 云宝瑟缩了，耳朵更向后贴去：“暮...对...对不——” “对不起个鬼。”暮光又一戳她的胸口，“还有，”又一戳，“永远也不准说，‘我们没办法’这种鬼话，你听明白了吗？那是放弃一切的小马才说的话！我们不会放弃，云宝！绝不！我们决不放弃！” 云宝向后一缩再缩，紧紧闭上双眼，全身颤个不停。好几秒过去，除了暮光比平时沉重的呼吸，云宝抑制不住的啜泣之外，静谧无声。云宝眼看就要彻底崩坏大哭，这时她却感觉到，暮光轻轻地躺在她身上，温暖的身体与毛发压在她胸口，稍稍减缓了她的痛苦。暮光的鼻息呼在她的下巴与脖子上，微微的瘙痒感，令她的颤抖好转了些，尽管只有一点点。云宝睁开眼，看到那只刚刚还立在她面前，安静地动怒的雌驹，此时将头靠在她的胸口，看着她的眼睛，耳朵听着她的心音。 “...云宝黛西...你怎么了？”暮光终于轻声细语地问。但云宝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便更仔细地解释自己的问题：“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最近经历了很多苦难，其中还有很多造成了没法弥补的损伤...”暮光的双蹄原本抱着云宝的肩膀，此时抱得更紧了，打了个颤，“可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这种话，你怎么可能会说？你听上去那么绝望...”她微微抬起头，与云宝更直接地对视，“那不是你，那不是我所爱的云宝黛西。” 云宝睁大眼睛，双眼被泪水打湿。暮光轻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伸出一只前蹄拂去她的泪水。云宝向后缩去，暮光脸上更浮现出担忧与悲伤来。她将前蹄缩回来，放在云宝的胸口。“你原本的自信呢？你的勇气呢？你骄傲的态度呢？原来那个说自己酷炫，能轻易做出精彩的空中特技，让一群路过的小马叹为观止的云宝黛西，怎么了？那个英勇无畏地踢了一只龙的鼻子，叫他换个地方睡觉的云宝黛西怎么了？” 云宝回忆起那一幕，勉强挤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我们不是说好不、不谈那事的吗...” 暮光又将头靠在云宝的胸口，这一次，她感觉到，云宝伸出前腿回报她的怀抱。她在云宝怀中，挤出一个微笑，接着说下去。“云宝...我知道你很受伤，我们都看着你在压力下崩溃，都很不好受，尤其是我...”她将云宝抱紧了，声音里有了几丝颤音，“但你不能就变成...变成这样...我不希望我爱的雌驹，放弃希望。” 云宝若有所思地闭上眼，感受着暮光的怀抱。她再开口时，声音里又流露出那熟悉的愧疚与悔恨：“暮暮...我打伤了你的脸，还想无端伤害一只无辜雌驹...整座帝国的国民都信任我，我却出卖了他们...” 暮光点点头。“你是做了这些事...我不是说你没有犯过错，”她回答道，忍不住轻声啜泣，“但是云宝黛西，我的云宝黛西，和我从小长大的云宝黛西，不会屈服。她不会认命，不会让朋友们认命，不会让任何小马认命...她会亲自抓紧命运，她会胜利。” “时间是会变的，暮暮...”云宝轻声指出，安慰地抱抱暮光，“我们就是活生生的证据...小马也是会变的，我们不会永远一样。” 暮光突然坐直身子，将两只前蹄放在云宝胸口，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的眼睛，将她向下按去。“不！不是、不是这样的！才不是、才不是这样的！”她大声喊道，眼泪从眼角流出，“失败不代表放弃！如果犯了错，我们就应该吸取教训，试着改正错误！是你教给我的道理！” 云宝惊讶地眨眨眼，惊讶又困惑，微微动身，疏解了暮光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我...我教给你的？”她问，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什么时候？” 暮光合上眼，回忆起那段记忆。“你还记得，小蝶第一次来坎特洛找你的事情吗？”她轻声细语，回想起那段时光。 云宝回忆那一天，嘴角皱起：“嗯，嗯，我记得...那天怎么了？” “我一见到她，就遇上了闪现——我第一次遇上闪现。”暮光接着说，睁开眼睛又看向云宝，“你记得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我干了什么？” “呃...”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弄了一堆书，想要研究清楚，我到底看到了什么。除了去塞雷丝缇雅那里上课，我什么都不管，连斯派克都不管了，结果最后...我发了火，把气全撒在斯派克身上，我朝他大喊大叫，骂了他一顿，把他轰走了...”暮光回忆着，垂下脸，带着挥之不去的悔意，“他还那么小...还是我孵化的他...” “嗯。”云宝安静地点点头，“那天你也感觉不好，这点无可争议...” 暮光终于又抬起眼与云宝对视，用蹄子将她摁回床上。“这就是我要说的！云宝，那就是我烦的错误！那时候，是我犯了大错！如果我没有跟斯派克道歉，或者如果我再多拖一阵子，我和斯派克的关系就永远也挽回不了了。他会害怕我，甚至会...”暮光停顿一会儿，让云宝消化这些话。接着，她脸上浮现出小小的微笑：“告诉我，云宝...是谁要我一定跟斯派克道歉？是谁闯进我的房间，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犯了大错，然后叫我去弥补过错？” 云宝总算明白了暮光的话，睁大了眼睛，嘴唇开始颤抖。“你...你说的是——是我...”她抽噎道，声音毫无力气。她的眼睛四处飘着，暮光重新俯下身，她们的脸只有几寸距离。 “没错，是你。就是你教会了我，犯错要改正...”她轻声说，接着，脸上露出一副像是在调戏的笑，“那么...你自己还相信这句话吗？犯了错要改正？我知道，我们闯进坎特洛，想去救你的家马时，你是相信的。可现在，我不知道了...你还是那个教给我正视失败的云宝黛西吗？你还是我爱上的云宝黛西吗？” 云宝像一只鱼似地张着嘴，许久，盯着暮光，眼中是震惊，是敬畏，还有些许纯粹的钦佩。她终于合上嘴，咽下喉咙中的什么东西，找回了声音。“我、我是...”她勉强说道，声音甚是微弱。暮光靠近了些，嘴咧得更开了。 “你确定吗？我听着怎么有气无力的...”她轻声打趣道。云宝听到这话，眯起眼睛，鼓起胸膛——尽管暮光压在上面。 “我！是！” 暮光笑了。“好啊，证明给我看。”她玩闹般地激将道。云宝抬起头——不出所料——暮光向后缩去，云宝的嘴唇扑了个空。她一副夸张的不悦样子：“啊呀呀，云宝，你不证明你是你，怎么能亲我呢？快起来，”她跳下云宝的胸口，花里胡哨地来到房间中央，又朝云宝打趣地一笑，“起来，证明给我看——我知道你还是那只酷炫的雌驹！” 云宝坐起身来，‘义愤填膺’地皱起脸。“来真的？你真要这么玩？”她板着脸抱怨道，也跳下床，“你该知道，我要是想，照样可以把你扑倒亲一顿，对吧？”她指出，向暮光走去。 暮光将一只前蹄放在下巴上，假装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可爱的声音。“我的天哪！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她张着的嘴又变回邪恶的笑，“可那是你抢来的，不是合法继承来的——只能证明你是可怜的剩女哟。” “剩女？！”云宝惊叫一声，惊讶又不悦地展开翅膀，“你、你这是什么鬼啊？！” 暮光将一只前蹄放在胸口，脸上始终带着那副可恶的嚣张气焰。“哼哼，首先，你居然爱上了我这么个书呆子，”她指出，伸蹄指向云宝，“我还以为，你只喜欢酷的东西呢，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当然酷啦！”云宝反驳道，向前踏了一步，看上去都被暮光的话吓到了，“你超聪明的——你简直就是天才！我拿着计算器都要算十分钟的问题，你在脑子里十秒就能解决！你能用脑袋发射无敌的镭射光，还把消失了一千年的城市拉回现实，然后还用超巨大的护盾把那个放逐了这座城市的坏家伙档在外面！如果换成是我，永远也做不到的！” 暮光的笑意更大了。“这波吹的，哇哦，清新脱俗。”她打趣道，接着严厉地看了云宝一眼，“但你还是低估自己了。你，毫无疑问，是现在世界上飞行最快的小马，能以数倍音速飞行，产生连可见光谱都打破的彩虹音爆；你仅凭经验就足以代替空气动力学教科书，还有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好视力；你对无畏天马（daring do）的了解比我都多。最重要的是，你愿意为了自己关心的小马，拼尽全力，奉献一切。” 暮光表扬着云宝，天马的胸膛渐渐骄傲地挺起来。“哦，你总算承认我更懂无畏啦？酷啊。”她用蹄子一拍空气，接着困惑地将头偏向一侧，“等等...空气动力学？暮暮，我又不研究怎么鼓励空气。” 于是另一只雌驹大声笑起来，又好气又好笑地将一只前蹄拍在额头上。“哎哟喂！”她一边止不住地笑，一边忙里偷闲地说，又看向云宝，“诶，不是比喻义的‘动力’啦！就是说你飞行和控制天气都很厉害的意思！” “哦哦哦，”云宝这才明白过来，稍稍动了动翅膀上的羽毛，脸上浮现出一点点红晕，“呃，我其实知道。” “才怪。” 云宝嗤笑一声，翻翻白眼：“嗯哼，随便啦。听着，我们能不能——”她说到一半停下来，原本有些不开心的表情变作睁大眼睛思索的样子，“等等...天气...”她喃喃道，看向玻璃门，“天气...” 暮光看到云宝的眼神，好奇地偏偏头。“云宝？”她说，声音里打趣的语气迅速消散，“你怎么了？” 云宝来到玻璃门前，推开门，走到阳台上，一阵冷风吹过她的身体，但她毫不减缓蹄步。云宝的双眼紧紧盯着帝国边境的雪，审视着无边的雪原、山峦，以及雪白的冰冻的水。她看到，几片黑色的云飘在几座遥远、遥远的山上空，下方的土地被一层灰色所覆盖。于是，就这样，云宝想到了自己能做的事。她一下转过身，面向暮光，脸上露出激烈的决心。“暮暮，把大家都叫道有桌子的那间房去。以后那里就是指挥部了！”她大声说，转身面向房门，匆忙而急切地向外跑，“我要去档案库查些东西！” 暮光挑眉道：“诶？为什么？怎么回事？” 云宝在门旁停下，对暮光露出大大的、得意的笑。“你说得对，我道歉道太多了。现在我们确实有事情可以做！”她说道，看向窗外，“幻形灵要来抓我们，我不会让他们碰到你们的！” “你有计划了？” “没错。” 暮光又露出微笑，在她的意识深处，她为自己的鼓励起到效果，感到了极大的宽慰。她慢慢走上前来，来到云宝正前方，她好奇地打量着她。接着，暮光盯着云宝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后，伸过脖子，在云宝的唇上留下了热烈的一吻。云宝饥渴难耐般地回吻她，之前被她残忍地拒绝，此时终于得到了满足。分开时，两只雌驹都有些喘不上气，暮光的眼睛闪闪发亮。 “这才是我所爱的云宝...” - - -注 释- - - 无 第40章 冷风呼啸 很快，大家都聚在指挥部房间里，只有两只小马突兀地缺席。暮光在桌子旁，扫视房间内，仔细观察房间里的小马们。瑞瑞和小蝶在桌子一边小声地交谈，轻语和斯派克紧张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苹果杰克和萍琪在左边，苹果杰克若有所思，萍琪静悄悄地站着，上下微微跳动。 云宝黛西和星光熠熠都还没有出现。前者大概是在档案库里查找着她说想要的资料，至于星光...暮光怎么也找不到她，想起独角兽之前的大动肝火，她便瑟缩了。‘万一她跑了怎么办...？’她心想。 她没能再往下思考此事，房门猛地甩开，一声重响，突如其来地打断了她的思绪。云宝飞进房间，悬停在桌面上方。她突然而吵闹的入场，令在场的几位惊叫起来，但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两只前腿伸在前方，上面摇摇晃晃地叠了一大堆卷轴。云宝小心地放下卷轴，体面地在暮光身旁落回地面。她扫视一番房间内，疑问地瞥一眼暮光：“欸，暮暮，星光呢？” 暮光的耳朵微微垂下去，她摇摇头。“对不起，云宝，我到处都找不到她。”她道歉，看向那一大堆卷轴，“这些是什么？” 听到星光不在，云宝失望地皱皱眉，但没有就此放弃，转身面向大家。朋友们有所期待地看着她，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她看上去像是准备转身逃跑的样子。暮光看到，云宝身体紧绷，安慰地用蹄肘推推她，从结果来看，这个小动作足以帮助云宝重新集中。她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大家...女孩们...我知道，最近我总让你们失望——像没脑子似的，带你们去马哈顿，然后又在火车上出了那种事，再又是和黑晶的这档子破事...不管怎么道歉，我也不足以弥补自己的过错了，不是吗？” 苹果杰克开口了，她整整帽子，严厉地看着云宝。“道歉有用，但不改正，也没好处。至少，咱是这么觉得。”她语气平淡地说，瑞瑞赞同地跟着点头。 “确实，尽管我不会这样说，但这种精神的确正确，无论场合。你需要愿意弥补过失才是。”她补充道，露出鼓励的神色。 萍琪在原地蹦跳几下，露出大大的笑容：“我知道你会愿意弥补的！你可是云宝黛西诶！你是忠诚元素的代表，要是你会让大家失望，元素就不会选你啦！” “嗯哼，我们大家相信你，云宝。”小蝶也露出微笑，“我知道，你一定会让大家骄傲的。” 斯派克爬上桌面，绕过桌上堆成小山的卷轴，在云宝面前停下，看着她的眼睛，许久，玩闹地捶了一捶她的肩膀：“你可不是个软柿子，云宝，别再不高兴了，要重拾豪爽！我们大家都等着你呢！” 此时，轻语没有说话，靠近了小蝶。黄色天马将一只翅膀盖在她肩上，她放松了些，一只前蹄拉住小蝶的前腿，以防万一。 云宝看看朋友们，她们刚刚为她声援，她在其中尽可能地感受着慰藉与激励。尽管脑海深处，怀疑与绝望那挥之不去的耳语仍在回响，但她还是做出一副露齿而笑的样子，接着说下去。“那，既然你们都相信我能弥补过错，那我也不能让大家失望！这次绝不！”她一挥翅膀，从那叠卷轴中拿出最长最大的一个，慢慢把它卷开。斯派克让到一旁，跳下桌面，站在暮光身边，对她露出大大的笑。 “你对她说什么啦？”他高兴地小声问。 暮光低头微笑，蹭蹭他的头顶，接着，双眼飘向云宝的后脑勺。“我让她想起了我在她那里学到的一课...很久以前学到的一课...”她同样压低声音回答，一副怀念与热爱的样子。 很快，云宝展开了卷轴，原来是一张宽大而精细的地图，上面是水晶帝国和附近的山丘、农业用地。她盯着地图看了片刻，又抬起头看向朋友们。“邪茧女王和幻形灵们前来追捕我们，他们具有数量、力量、协调和计策的优势。看看情况便会知道，按照现在的局势，我们全无胜算。”她严肃地开口了，像是一位与部下对话的军官，“因此，实际情况就是，我们不能指望获胜。” “不指望获胜？！”苹果杰克不敢相信地喊道，将一只前蹄捶在桌面上，“云宝，咱还以为你有计划了呢！” “我是有计划，”云宝回答，鼻翼微张，“听我说完，姑娘。” 苹果杰克歉意地缩回前蹄，但还是带着怀疑的神色。云宝看了一圈朋友们，想看看会不会还有谁想要打断她的话。 看来不会，她满意地接着说：“听好，现在这样，我们不能指望获胜，但我们不是独自在战斗，还记得吗？还有闪电天马和预备队员，还有云中城、马哈顿，以及别的城市派来的大规模军队，更不用说这些城市还有皇家卫兵预备役，都要去坎特洛营救公主，取回谐律元素。还有索拉克斯和法瑞克斯和他们接头，这样就更容易解决问题。而我们这边，帝国外面的雪地上有黑晶王镇守，他能好好地拖住幻形灵的大军。但我总觉得，他没法阻止邪茧。我们需要做好防御的准备，但不应该寄希望于打败幻形灵，而是尽可能拖住他们，阻止他们捉到我们。” 雪地微微向后缩去，云宝的语气显然是令她有些惊惶。“嗯...我们该怎么做呢？”她小声地问。 云宝得意一笑，用蹄子敲了敲地图上一处能看到雪的地方：“就用雪对付他们。” 暮光明白了云宝的意图，睁大眼睛。“雪！”她大叫一声，蹦到云宝身旁，也看向地图，“雪就是冰！融化的冰就是水，” “而水蒸发就是云。”云宝证实了她的猜测，笑得更开心了，“他们要到这里，得穿过极北之地，这可是一大片危险的原始地区。那，我们就让暴风雪在城市里作为武器。我计划，厚实沉重的乌云，装满闪电和雪雨冰雹，藏在城市里，就像地雷一样，等虫群一到，马上出击。我计划，在城市里造成浓雾，阻碍视线与配合作战，此外，我们还需要暮光和星光建立护盾，用来拖延他们的行动。” 瑞瑞以蹄掩嘴轻咳一声，打断云宝的解释，问道：“打扰一下，云宝，可你不是说过，邪茧能轻易击穿她们的护盾吗？你之前否决这个计划，不是因为...呃...很危险吗？” “会出马命。”云宝沉重地直接戳穿，瞥了一眼暮光，眼中带着一抹恐惧。她看到，暮光眼中坚不可摧的决心，在其中感到些许安慰，接着说道：“...但是，星光也说过，最严重的情况下才会这样，我们至少也得试一试。谁知道呢？说不准黑晶能减弱她的力量，我们的护盾足以抵抗她。我们是在为时间而战，能多一秒是一秒。” 暮光皱起眉头，双眼审视着地图，仔细看着雪花状街道四周的房屋：“那个，万一她和工兵们打穿了护盾，我们需要想办法保护这里的居民。他们的记忆没有恢复，保护不了自己的。” “我们可以把他们都请到宫殿里来呀。”萍琪提议道，也走来看地图，“哦哦！有了，我们可以办一个‘寻找水晶之心夜间探险’派对！” 斯派克在暮光身旁，好奇地瞥一眼萍琪。“呃...可是水晶之心我们也用不了啊，对不对？”他说着，抬头瞥向云宝。 天马有了反应，耳朵一下垂下去：“是、是的...至少，我们用不了。但我是以小马国名义签的契约，不是水晶帝国，有可能他们不受约束。” “不管咋说，值得一试，”苹果杰克插进话来，也看着地图。她微整帽子，又瞥向云宝：“那...要是邪茧真进来了，咱怎么办？你应该有个计划吧？” 云宝僵住了，一言不发，血液变得冰凉。所有的眼睛都落在她身上，令她清楚明白地意识到失败的代价有多么沉重...然而与此同时，也提醒着她，她有需要守护的东西。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紧张的神经，终于开口了：“嗯、嗯呢...大概有。” “大概有。”暮光重复道，转身直面向云宝，“这是什么意思？你没有把所有计划都想清楚吗？” 云宝叹口气，闭上眼睛。“听我说呀...我们这里，除了你、星光和我之外，都没有战斗能力。”她沉重地回答，睁开眼睛，“我们当中的大多数，只不过拥有能用漂亮的珠宝发射一击必杀彩虹光波的技能而已，除此之外，只是普通的小马国国民。而现在，在漂亮珠宝过来之前，我们毫无反击之力。” 小蝶猛地睁大眼睛，一只前蹄举起来捂住嘴。她惊恐的吸气声引来了大家的瞩目。小蝶瑟缩了，咽下喉咙里堵住的沉重：“云宝...你不会是说，你们三个去和邪茧打吧？” 这个念头盘踞在朋友们的脑海中，大家转头看向云宝，期待她的答复。云宝低下头，再次摇摇头：“...不，暮暮和星光还要专心维持护盾...我要独自和她对抗。” 在场的大家异口同声地高声道：“什么？！！” “不行！！”暮光大喊道，走到云宝面前，用一只蹄子戳她的胸口，“我不答应！你不能独自和她战斗！你会死的！” “才怪呢！”云宝反驳道，不顾胸中的后悔与恐惧，强装勇壮，“她舍不得杀我！他们是来抓我的，要是把食物都杀死了，他们吃什么啊，对不对？最多就是把我关茧里而已。” “蠢。”苹果杰克插嘴道，绕过桌子靠近云宝，严厉地瞪着她，并不支持，“就算不杀你，把你抓了也完蛋！我们六个少了谁，元素都不管用了！” “还不简单吗，等塞雷丝缇雅、露娜和谐律元素到了，再把我救出来不就好了。”云宝反驳，展开翅膀。苹果杰克被她的姿态惊得一退，云宝瑟缩，收起翅膀。片刻，她接着说：“大家，我比声音飞得还快，而且还是运动员。再加上迷雾的掩护和一批巧妙放置的雷云陷阱，我说不定能拖住邪茧，一直拖到谐律元素送到。” “不，不行，我不答应！”暮光猛然反对，又一摇头，眼里含着泪，“太危险了！你出了事我怎么办！” 云宝看到，一滴泪水顺着暮光的脸庞流下，顿时变得憔悴，她伸出前蹄，慢慢地拉过暮光，紧紧抱住她。独角兽无力地抱回她。两只雌驹感受着彼此，云宝看向她身后的大家：“听着...我知道这计划还不够好，但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们需要时间，这就是最能拖时间的办法。” 萍琪走上前来，耳朵垂着。“小黛西...你真的决定了吗？”她用异常冷静沉重的语气问，鬃毛稍稍泄了些气。 云宝点点头。“没错。我需要保护你们。我是小马国最后的公主，保护小马国，保护我们的国民，是我的职责，无论代价。”她与她对视，轻声说。 不管她是在和暮光，还是在和大家说话，都不重要了。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几秒沉重的沉默。猝不及防，轻语从小蝶身旁跳上桌面。“你要我们做什么？”她问，令大家有些惊讶。 斯派克看向轻语，挑起眉毛：“呃，轻语，我觉得吧，我们两个只能坐着看，帮不上什么忙了。” “别这么小瞧自己，小子们。”云宝说，露出小小的笑容。她安慰地拍拍暮光的肩膀，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我们都有任务在身。萍琪，你和苹果杰克尽量多找些水晶小马来帮忙，收集雪，带进帝国来。要造出够大的风暴，我们要用很多很多雪。” “如果弄成收集雪的比赛，那大家都会努力啦！”萍琪尖声尖气地说，原本的热情稍稍回到了声音中。苹果杰克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云宝看向斯派克：“斯派克，你和暮暮要控制好局面，确保一切按计划行事没有乱。如果需要，弄个清单也行。”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怎的，就是感觉身后暮光露出了微笑，“还有，你可以用龙火把雪蒸成蒸汽。” “那我呢？”小蝶问道，微微动了动，“我也想帮忙...” “你负责急救，”云宝一点头，指示道，“应该会有些辛苦。不管出了什么事，只要有马受伤，就交给你了。” “那我呢？”轻语急切地问，向前踏了几步，“索拉克斯在努力，我也想帮忙！给我发任务吧！” 云宝轻声笑笑，轻语的热切不仅可爱，而且富有感染力：“你可以帮小蝶急救，当她的助理。” 轻语瞥了一眼小蝶，她露出温暖的微笑，点点头。接到任务，绿色的小夜骐跳回小蝶身旁，朝云宝露出大大的微笑：“我保证完成任务！” “我相信你，小子。”云宝回答，看向瑞瑞，“瑞，你用魔法把蒸汽收到容器里储存。我可以把蒸汽做成云和雾，但我需要星光或暮暮帮忙，才能给它们加上需要的功能。电啊，冰雹啊，雪啊什么的。” “听上去不是淑女该做的事...”瑞瑞噘嘴说道，接着挺胸抬头，“但紧急情况有紧急措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云宝黛西，我保证。” “好...还有别的事吗？”暮光问，她仍为云宝要和邪茧单独战斗有些不安，“没有吗？” 云宝点点头，转身面向暮光，将一只翅膀安慰地盖在她背后：“没有了，都说完了。” 苹果杰克露出自信的微笑：“那，咱听着还不错，啥时候开始？” 云宝看向农场小马，得意地一笑。“现在就开始。虫群就要来了，我们没时间拖延！上吧，大家！”她高喊道，朋友们都跟着欢呼。准备离开时，他们才注意到了，自己此前一直忽略的一件事。 星光熠熠站在大开的门前，看着大家，表情深不可测。紧张的沉默，云宝与星光对视时，这紧张愈发加剧了。云宝的嘴突然变得很干，她舔舔嘴唇，僵硬地绕过桌子，来到她面前。“...星光。”她小声说。 “云宝。”星光回答，声音冷漠，毫无感情。又是几秒过去，星光向前走来，挤过云宝身旁，看向地图。她仔细看了一会儿地图，挫败地叹了口气。“我得承认，你花了不少心思，计划也不错...”她思索道，沉重地看向云宝的方向，“...我不知道该怎么看待你。你犯了错，想要弥补，可途中又会犯更多错。” 云宝一抽，视线落下去。但过了片刻，她站直起来，直直看向星光的双眼：“我不需要你喜欢我，星光。” 星光换上了惊讶的神情：“诶？” “我不需要你接受我的所有决定。”云宝接着说，毫不在意她的惊诧，她缓缓走上前，与那只曾令她噩梦连连的浅紫色独角兽眼对着眼，“我只需要你，星光，尽力而为，和我们一起获胜。这之后，你就可以回家，再也不用见到我和我的朋友们。可是现在...”她举起一只前蹄，轻轻放在星光的肩上，“现在，我们需要并肩作战。我们大家。” 星光咀嚼着这句话。她低下头看着地板，游移不定的双眼揭露出心中的混乱。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换上严肃的神情，睁开眼睛再看向云宝的双眼。“好吧...没问题。毕竟我一开始就是来帮忙的，”她放宽了语气，草草瞟了一眼暮光的方向，“半途而废也不好啊。” 云宝露出笑容。“没错...”她看向星光身后，自己的朋友们，一拍翅膀飞入空中，看着大家：“大家，我们还等什么呢？！该来一场风暴了！” 又是一阵欢呼，这一次，星光也加入进来。八只小马和一只小龙的队伍跑出 { 或是飞出 } 指挥部，往宫殿的大门冲去。 ---- 邪茧女王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面前仿佛无尽延伸的雪原，在荒芜而几乎一寸不毛的大地上寻找着黑晶王的踪迹。她的虫群就在身后，站满了山坡，遮蔽了天空。昆虫般的翅膀，深沉的嗡鸣，震击着空气，任何不幸经过的生物，都能感到胸口在震动。 邪茧扫视着极北之地，看到了些什么。在北方遥远、遥远的天际线上，她看到一团野生的雪云爬过天空，向她和虫群袭来。她能感觉到渐渐到来的风暴中，冷风啮着她的甲壳，穿过她腿上的洞，沙沙地穿过翅膀。她在冷风中微微发抖，又看到了另一样东西。 在更遥远的地方，几乎被狂暴的暴风雪遮蔽之处，她依稀看到一点点粉色的光。那是遥远而浓厚、纯粹而自发的爱意，垂在她的侦察兵们汇报的水晶城市之上。虫群还要几天才能到达，但现在，看见了目标的邪茧，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舔舔嘴唇，残暴而饥饿地露齿而笑。 冷风愈发猛烈冰冷。 是时候了。 - - -注 释- - - 无 第41章 暗影咆哮 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虫群全力前进，只在邪茧落下太阳后，休息了六个小时。这期间，他们向水晶帝国的方向前进了极大一段距离，然而他们仍差着一天的路程，假如天公不作美，甚至需要两天。途中，邪茧此前注意到的风暴已经完全遮蔽了天空，用厚重的暗影挡住了太阳。更严重的事，除了严重阻碍前进的狂风之外，还有暴怒的雪，匕首刺豆腐似地刺穿了他们甲壳中仅存的一点暖意。进入极北之地后，暴风雪便一直纠缠着虫群，令他们受尽折磨，仿佛无穷无尽，然而，呜呼，无法可想。 不过，照样要前进，正面迎击暴风雪，饥饿的幻形灵需要食物。越是前进，遥远的地平线上的水晶帝国的光便越发明亮，愈发引得他们前进不息。 途中，邪茧每隔一段时间便以双眼扫视前方仿佛仿佛是踊跃的兽脊似的，雪白的起伏的连山，找寻着黑晶王的踪迹。她深深地知道，来到这里，他随时可能出现，因此决不能被他突袭成功。在这一片纯白的世界里，一团黑色的影子想必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吧？换了谁都会这样想，然而再向风雪中行去，她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灰与白的可悲的厚障壁。 视线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她在空中转身看去，然而，等她转过去，那东西却消失了。她正以为不过是自己的想象，却在这时注意到，尽管移动的东西渐渐消失，但空气正渐渐变得愈发冰凉，她的蹄子也隐隐作痛，很明显...有蹄子跟着他们，有眼睛看着他们。邪茧要紧牙齿，挺直身子，停了下来。“虫群，停下！！”她咆哮。她的工兵们仿佛千虫一心，在空中停下，尽职尽责地等待着下一步指令。邪茧扭过脖子，看向身后的他们，独角已经亮起了绿色的火焰：“全体注意，留在空中，保持谨慎，黑晶王可能在附近。” 她的臣民们一听到这话，便都显露出恐惧，面面相觑，身体打颤。不过，尽管心中不安，幻形灵们还是纷纷亮起独角，虫群平稳地散开成更为广阔的阵型。邪茧与她的工兵们一同搜寻着四周，寻找着可能不自然的细节。 一只炭黑色的雄驹，独自立在雪中，几乎在邪茧正下方，他身穿铁甲，背有红色斗篷，他抬头看着她，一双猩红色的眼睛，满是尖牙的嘴两端向上勾起，这，显然是不自然的。四目对视，邪茧感觉得到，自己的瞳孔愤恨地放大。“我找到了！”她对虫群喊道，于是所有的眼睛都落在暗影之王的身上。幻形灵们嘶叫着，威胁地咆哮着，独角上绿色的火光变得愈发明亮。这些火焰的光聚在一起，足以将方圆几里的大地上，投上一层病态的绿色。工兵们准备将巢穴的敌马焚烧殆尽，但邪茧并不同意。“先停火！”她说，缓缓下降，“我要和他谈谈...” 她的工兵们满不情愿地放弃施法，向后退去，为女王让出空间。最终，邪茧的四蹄落在雪地上，传来嚓嚓和咚的一声。一阵冷风春国，她将视线从地面抬向黑晶，仔细打量，甚是失望。他只有一只普通小马的身高，红色的独角、黑色飘舞的鬃毛、红色的斗篷，再加上污染过似的双眼，稍有些威慑力。他微笑着看着她，仿佛与老友见面——不过，眯起的双眼，将这假象打得粉碎。 “邪茧女王，终于亲晤，”他说，缓缓一点头，“甚是荣幸。” 邪茧嗤笑一声。“别浪费时间做出一副庄重尊敬的样子，小马，”她厉声说。黑晶不悦地一皱眉，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眼睛。邪茧露出牙齿，接着说：“我不是来和你闲聊，而是来取走应当属于我和我幻形灵们的东西，而你袭击、抓捕了我的侦察兵，阻碍了我的行动，并因此与幻形灵开战。给我一个现在不掐死你的理由！” 黑晶仍旧面无表情，承受着邪茧的怒火，等她说完，他立刻换上令虫作呕气焰嚣张的笑：“脾气发完了吗，女士？稍微礼貌些，不无好处。” 邪茧恼火地嘶叫一声，向后跳了一步，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道光。 然而，黑晶不等她反唇相讥，便以严肃的语气说：“你侵入我领土在先，邪茧女王。公平起见，我给予你最后一次投降离开的机会。” “浪费时间！你伤了我的幻形灵，我无论如何也要撕碎你。”邪茧讥讽道，猛地展开翅膀，“主动将他们还给我，不另有伤害，说不定我能给你个痛快！” 黑晶的笑意变得凶残，仿佛一个捕食者。“哦？你可是在威胁我？”他低声问，但声音却仿佛传遍整个虫群。许多工兵动摇了，或是向后缩去，眼中满是恐惧。黑晶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他的身体上飘散出暗影，消失在风中，他的双眼不祥地发着光：“不知你是否有这底气？” 邪茧又点亮独角：“轻而易举。” 黑晶收敛笑意，全身变得纯黑，眼睛则变为纯粹的发光的强酸般的绿色。“...证明给我看。”他挑衅道，身体变得无形，在风中展开。 邪茧还没能回答，虫群中便有一只工兵为黑晶对女王的侮辱忍无可忍。斯汀戈怒不可遏地吼叫一声，向黑晶扑去，她独角上的火焰扩散开，挡住了她的全身，仿佛一颗绿色的流星。这一击不但看上去强力，效果也同样强大，她落在黑晶王刚刚消失的位置，独角上的火焰四下爆裂开，将积雪蒸腾为蒸汽，在落地之处留下一个大坑。 余烬扫过邪茧，她毫发未伤，愤怒地咆哮，不满意地看着急切过头的工兵。“斯汀戈！”她呵斥道，那只工兵一怔。邪茧正准备狠狠地训斥她一顿，就在这时，一阵恐怖的嚎叫声在她们四周回响。空中的落雪消失了，一切都沉入死寂。邪茧怀疑地环顾四周，瞪向斯汀戈：“快飞起来！快点！！” 斯汀戈颤抖地点点头，振动翅膀窜入天空。邪茧紧跟其后，低头看着留下的坑。黑晶...消失了，变成了一团暗影烟雾。“他去哪里了...？”邪茧低声嘀咕着，在虫群前段停下。 几秒的时间里，一片寂静。幻形灵们扫视着四周积雪覆盖的平原，寻找着那可怖怪异的敌马，他仿佛蒸发了一般，丝毫不见踪影，但他存在的迹象却越发鲜明，越发明显。空气变得越来越厚重，难以呼吸，许多工兵忍不住将前蹄放在脖子上，仿佛被勒住了咽喉。工兵们背后翅膀之间的位置刺痛难耐，仿佛几千只虫子在上面爬行，许多工兵厌恶地扭动身子。温度不断下降，几乎所有的幻形灵都止不住地发抖。 上空，云层变了颜色。从原本空洞的黑色，变成了火焰、灰烬与鲜血交杂的颜色。紫色的闪电在云层中舞动，扭曲的雷声在极北之地的天与地之间轰隆不止，震动足以令幻形灵们的胸腔跟着震动。 “我乃黑晶王，”黑晶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来，似乎同时在每一个方向，同时又不在这一世界，“恐惧之主，暗影之王，暗影魔驹之嗣，水晶帝国唯一的真王。而你...不过是虫子...是蝼蚁。你们是闯我帝国之害虫...我必消灭之！” 一瞬间，虫群里乱了套。一大团高耸的暗影似的烟雾从雪中涌起，黑晶的双眼在最高处睁开。暗影崛起的速度，快过那些不幸挡住了路的工兵们；它一边上升，一边将他们吞噬在窒息般的深渊中，工兵们的惨叫声，被冰封废土之上回荡着的，黑晶发出的刺骨冰冷的咆哮所掩埋。 邪茧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她可能低估了敌马... ---- 站在水晶帝国的边境，暮光闪闪毛发竖立，脊背传来一阵寒意。她的双眼看向南方，远处，暴风雪肆虐。那暴雪的云层，居然是火焰与浓烟的颜色。过了几秒，暮光听到那恐怖的声音掠过身旁，重重地咽了咽，仿佛心都在颤抖。 那是黑晶王的咆哮。 斯派克在她身侧，本能地用爪子抓紧了她的前腿，原本抓着的清单和羽毛笔落在街道上，早已忘记。 四周，原本帮忙收集积雪了几个小时的水晶小马们停了下来，出神地望向南方，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上空，云宝也看过去，她的耳朵紧贴头顶，瞳孔放大。沉默许久，她低头看向居民们，他们都看着她，眼中是恐惧不安。云宝重重地咽了咽，眯起眼睛：“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呢？！别担心黑晶的事，他忙着呢！我们还有事要做！多采点雪！快快，动起来！” 群众之间笼罩上一层恐惧，但还是继续工作。水晶小马们前前后后地忙着，将一车一车的积雪拉去中心大街的投放处，与此同时，暮光看向云宝，眼中带着恐惧。云宝低头看着她，想挤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 “小蝶？”黑晶王的咆哮到来之时，轻语嗫嚅着，一把就抱住黄色的天马，求安慰，“我好害怕...”她几乎说不出话，尽管小蝶将前蹄和翅膀都抱住受惊的小雌驹，她仍然紧张无比。 两只雌驹站在水晶小马们运输积雪的道路旁，监管情况，以防出现意外，有伤员产生。幸运的是，她们带来的急救包连第一个都没用完，而且，继续这样下去，也很可能用不完了。 “别害怕，轻语。他离我们远着呢，我们不会有事的...”小蝶柔声说，安慰地蹭蹭轻语的头顶。 轻语剧烈地颤抖着，抱紧了小蝶。“可是...索拉克斯在那里...”她抽噎道，眼睛渐渐湿润，“他也会没事吗？” 小蝶点了一点头。“他当然不会有事的。他都答应你，会安全回来了...”她轻声说着，前后轻摇小雌驹，“我们都知道，他对你的承诺，一定不会打破...” “永远不会？” 又是一声令马心神不宁的咆哮，小蝶一瑟缩，庆幸轻语看不到自己的脸，心中满是绝望。“...永远不会。”她用尽力气，才以细若游丝的声音回答。 ---- “哇...你听到了吗？”索拉克斯与法瑞克斯向南飞去，来到将极北之地与小马国分割开的山峰的最高处之时，索拉克斯小声问道。那咆哮声渺远、微弱而模糊，但仍旧可以听得见。又是一声，索拉克斯打了个颤。“是黑晶王...”他嘀咕道，回想起那团差点侵入了水晶帝国的暗影，想起轻语对它无比的恐惧。 法瑞克斯咬紧牙关，加快速度。“已经开战了！我们得加速！”他向身后喊。索拉克斯拼尽全力才跟得上他。 ---- 瑞瑞站在星光制成的一大堆水晶箱旁，黑晶的咆哮传来时，她打了个颤。她已经用云装满了许多箱子，就等着云宝来指挥星光往里加特性。 她们当然都认得这声音，此刻，她们也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瑞瑞缓缓转头看向星光，面带疑惑。星光站在箱子旁，耳朵紧贴头顶。“我们...最好再快一点。黑晶这样叫，一定是幻形灵们来了。”她说着，转过身，用魔法从借来的建筑材料上灵巧地切下一块方形水晶。 瑞瑞颤抖着，点点头。“自、自然，亲爱的...我只是...等着多些蒸汽一起装...”她结结巴巴地说。黑晶再一咆哮，她全身颤抖起来。 星光同情地看了看时尚教主。“呃...来，你先帮我测一下数据吧？”她提议道。其实这样做毫无必要，但能让瑞瑞有事可做，总比只能发抖强。 瑞瑞二话不说地照做了。她从鞍包里取出卷尺，上前帮忙。 ---- 苹果杰克和萍琪蹄子悬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苹果杰克拉着满满一车的雪，萍琪则在志愿者之间上蹿下跳地帮忙、助威，还给肚子饿的小马发零嘴。咆哮声传来时，两只雌驹对视一眼。 “坏坏国王？”萍琪紧张地问，想挤出一个微笑却做不到，鬃毛又扁了一些。 苹果杰克点点头，继续向前，尽管四肢明显僵硬了，速度也加快了许多。她又能说些什么呢？萍琪跑在她身旁，不住地向后方，咆哮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 他在狂笑，笑得像个操纵矢量的孩子。这么多年，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一次控制这么多心灵的快感，而他们无用的挣扎，更令他的体验岭上开花。当然，时间仓促，不能仔细调教，只够把他们变成无法思考的木头，坐在原地无限次地经历最为恐惧的事物，直到他大发慈悲放走他们。黑晶又从无形的身体中放出一道触手，吞下十几只愚不可及地飞在附近的工兵。他们清醒的意识立刻崩塌，在恐惧中完全瘫痪，就这样直直落下，一个贴切的比喻——像是苍蝇。 工兵们当然好对付，这些没用的小东西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威胁。他需要在意的，是他们的女王。仅仅是看着她独角上的烈焰，看着她眼中的光，他就知道，这只虫子很难对付——难得无以复加。她以不正常的敏捷身姿躲过了他的每一道暗影触手，而她独角中射出的魔法，根本不应属于她——暗影步进术，是露娜公主的魔法；而那耀眼的光芒，只可能来自塞雷丝缇雅；还有那种蓝色的护盾，令黑晶无论如何也近不了邪茧的身，反而会受到灼烧。 但她仍没有认真对抗过他的魔法，黑晶对她真正的实力很有兴趣。他饶有兴趣地在双眼上方显露出独角，将尽可能多的力量注入其中。四周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靠近的工兵也全都窒息在其中。他们恐惧地惊叫，但声音被黑晶的咆哮所遮盖。这一声，是故意为了引来邪茧的注意力。 目标达成。邪茧停下后撤的飞行，转身面向他。黑晶将独角中积蓄的魔法一股脑向她射来，她不禁睁大了眼睛。诡异的黑暗，在她点亮独角试图支起护盾的一刻已经到达，正好击中。爆炸，黑暗，紫色与绿色的电光，一阵猩红色的光波。附近一定距离内，所有的工兵都被强大的冲击波震得一歪，向下坠了一段才找回平衡，回到空中。 世界静止了片刻。工兵们看着爆炸的余烟，屏住呼吸。黑晶也看着缓缓旋转消散的烟雾，饶有兴趣。接着，他的攻击留下的浓烟一瞬间消散，一道巨大的绿色火柱从中冲出。没时间躲避，没时间阻挡。火柱正中黑晶的独角，当场将其击碎，白热的剧痛传遍他的全身。黑晶痛苦地惨叫一声，将剩下的一截独角收回烟雾里。他的双眼在剧痛中紧闭，此时睁开了一只，愤恨地瞪着邪茧女王。 她微笑地看着他，鬃毛看上去比原本更乱了，身上多了几道擦伤，但除此之外安然无恙。“下次攻击的时候...记得不要把目的亮明。”她嘲讽道，向高处飞去，再亮起独角。 黑晶强睁开双眼，瞪着飞在他上空的幻形灵女王。她飞得太高，他的触手也碰不到，而他的独角碎了，需要几个小时才能恢复。但这，不是最严重的问题。最严重的是，他现在总算领教到眼前这只幻形灵真正的力量，仔细揣测着她的能力，他渐渐产生了一种情感，一种他自以为熟悉的情感。 邪茧显然感觉到了他的情感，眼中凶残的光只增不减。“我跟你说了...”她用微妙的语气说道，眼中闪过一瞬的绿光，“我是你最害怕的事物。” 而此刻，她说的一点不错。 - - -注 释- - - 无 第42章 坎城之战 次日早晨 闪电天马的队长，飞火（spitfire），自然预先知道，会有两只幻形灵前来同她和其他前往坎特洛的军队接头。云宝黛西公主亲自以龙火传来信件，她读了好几遍，以免误会内容。然而，饶是如此，当两只幻形灵，在离坎特洛大约还有一小时步行距离之处，被皇家卫队预备役的雄驹们用矛指着带到飞火面前时，她还是难以相信，用谨慎而冷漠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不能，或者说不愿，将他们在山腰上那座城市的陷落中的所作所为抛诸脑后。 四周，大约五百只小马，雌雄兼有，准备重新夺取坎特洛。而此刻，他们全都用愤恨的眼光看着飞火面前的两只幻形灵。左边那只，明显为他们的轻蔑与怨恨所扰，怎么努力也藏不住，一双眼睛紧盯着蹄下的草地；右边那只，长着紫色眼睛的，看上去倒是很有自信，矫首昂视，神情与飞火不属，在她一双琥珀色的凝视下纹丝不动。 她拨了拨一头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火黄色鬃毛，眯起眼睛。“你们俩虫子，就是云宝黛西公主派来帮忙的？”许久，她终于怀疑地问道。 紫色那只随即眯起眼睛、“我们有名字的，我叫法瑞克斯。”他挖苦道，恼火地露出牙齿。 飞火不吃他这一套。她一跺蹄子。“说话注意点，蠢东西。”她威胁到，缓缓展开翅膀。 那只幻形灵也一样不爽地展开翅膀：“你给我说话注意点。” “是、是的！”左边那只突然插进话来，连忙挡在法瑞克斯和飞火之间。他瞥了一眼天马，露出小小的，有所期盼的微笑：“我是说，是公主派我们来的。我叫索拉克斯。” 飞火哼了一声。“好啊，索拉克斯，我看出来了，”她一翻白眼，一脸不悦地讽刺他，“听着，我们在这儿讲废话都是白费功夫，直接把前戏都跳了，告诉我敌军情报。” 法瑞克斯几乎毫不迟疑地走上前来，蹭过索拉克斯身边：“我们幻形灵的战术中，非常依赖数量优势和突袭取得优势。”他直截了当地开口，始终与飞火对视，“每一次，思路都是以数量压制敌军，并使用我们的变形魔法引发混乱——假传军令，欺诈，撒谎，都是家常便饭。因此，尽管是虫群的主力前去追击你们最后一位公主，你仍然会在坎特洛遭遇上百只幻形灵，这是最低估计。” 飞火挑起一边眉毛，他清晰明了的说明，令她心中暗自有些敬佩。她抬起一只前蹄揉揉下巴：“原来如此...误导和谎言对吧？那我们得想办法辨别友军。” 索拉克斯听到这话，稍稍抬起头，有了个主意。“要不，用暗号？”他露出小小的微笑，提议道。飞火嗯了一声。 “不是不行...”她嘀咕着，转头瞪着身后聚集的小马们。“听好！！所有的队长和指挥员！给我下来！！”她突然大喊道，声音在队伍中回响。她的部下立即照办，或跑或飞的上前来领命。队长和指挥员到齐后，她开口了：“幻形灵能变形——听名字也知道。这两位...重要线报，告诉我，敌军很可能尝试冒充我们的马，制造混乱，诱导战局。因此，为了避免战斗中出现意外，回去和队内成员设定暗号。下命令的时候，队员回答第一部分，然后你们回答第二部分，执行完毕后，再让他们执行命令。如果有谁忘记对暗号，直接标虫打。如果指挥员被冒充了，假货不知道我们的暗号，一样没法回答，就会暴露。都听明白了吗？！”一轮点头和答应，“很好。归队。” 指挥员们跑开了，她又转回来，看向索拉克斯和法瑞克斯。“还有什么要说的？”她尖刻地问。 法瑞克斯又接过话头：“还有，当心幻形灵变成别的生物。有经验或状态良好的幻形灵，能变成各种不同的生物，比如大鹏或者熊。变得越大越费能量，所以撑不了多久，但还是要当心，变形的幻形灵拥有和伪装对象一模一样的身体素质。” “清楚明白。还有吗？” “没了。” “很好。”飞火转过身，面向身后这一小支军队，拍着翅膀飞入空中。“赶紧设好暗号！！十五分钟后出发！！”她对着马山马海喊叫起来。小马们立即行动起来，各组、各队，各个行动分组聚到一起，选择暗号内容。与此同时，飞火向下看去，看着索拉克斯和法瑞克斯。“你们两个跟我走！”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飞入空中跟上去。 ---- 登上山腰，前往坎特洛的路程，一片寂静。很遗憾，整支军队不得不缓慢前进，幻形灵们相比已经知道他们的到来。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仍然前进着，随时等待着狂轰乱炸的绿火袭来。然而，很奇怪，居然没有。军队终于来到皇城前门，却发现城门大开，附近连个鬼也看不到。 索拉克斯依稀听到，某个可怜巴巴的雄驹，和旁边的马比起来应该是个新兵，用颤抖的声音问：“也、也、也许他们跑了？” 法瑞克斯打了个响鼻，摇摇头，他也听到了这句话：“想得美，准是陷阱...” 飞火不敢相信地看了他一眼。“等等，你是说你不认得这种战术吗？”她狐疑地问，“你不是军队的，头子，什么的吗？” “我是巡逻队的总队长，小马。”法瑞克斯不耐烦地回答，“我管的是巢穴里的巡逻小组，不是整支军队的战略。那些是特拉奇亚（trachea）管的事。” “特拉奇亚？”另一名闪电天马，一只白毛暗蓝鬃尾的雄驹皱皱鼻子，“啧，你们的名字真怪。” “少说废话，流星（soarin）。”飞火呵斥道，咬紧牙齿，许久，她叹了口气，向前走去，“好吧，继续前进，保持谨慎，前方可能有陷阱。虫子跟我走。”她命令道。法瑞克斯听着她侮辱性的称呼，低吼一声，但也照做了。索拉克斯逆来顺受地紧跟在后面。 城市里一片死寂，只听得到蹄子缓慢小心地蹭过满目疮痍的石质路面的声音。索拉克斯的眼睛四下看了看，回想起这些破败的建筑，曾经不可一世地矗立，见证着创造者们坚定的意志。街道里从前满是小马的场景填满了他的脑海，令他心生愧疚。那时候，小马们享受着生活，他们欢笑，他们陪伴家马与情侣。那时一切都...美好。 他游移不定的双眼落在一座倒塌建筑上的焦痕之上，脑海中宁静祥和的画面支离破碎。他仿佛能听到，在自己的脑海深处，有小马在痛苦的号哭。起先是一只，后来越来愈多，缓慢而不停歇地增多，直到整座无辜的城市都在恐惧、困惑、愤怒与痛苦中哭号。他回想起，自己前去营救轻语时，看到路边小马们恐慌的脸，想起他的无能为力。他想起来...便感到深深的后悔。 更多的愧疚被迫中止，法瑞克斯突然展开翅膀，大声嘶叫起来，索拉克斯、飞火，以及整支军队都停了下来。天马疑问地皱着眉，看向嘶叫的幻形灵，展开翅膀，放低身姿，做好战斗准备。“怎么回事？”她压低声音，用力地问。 法瑞克斯将舌头缩回去，缓缓看向四周，露出满口尖牙。“情况不对...”他压低声音回答，眼睛微微发光，接着兀地睁开，猛吸一口气，“敌袭！！”他一边喊叫着，一边独角涌现出绿色火焰。那火焰迅速扩张，将他、索拉克斯，以及在队伍前列的十几名军马遮挡在其后。 不到一秒钟后，一道颜色更绿的火焰落在他的护盾上爆开，法瑞克斯不由得吃痛大叫一声，跌倒在地。护盾后方，传来更多轰炸声，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还有军马们惊诧、疼痛的喊叫声。瓦砾与碎块在轰炸后，从天而降，法瑞克斯驱散护盾，试图审视局面之时，几块残砖碎瓦打在他和身边众马的身上。 烟尘涌进原本被护盾遮挡的空间里，索拉克斯咳嗽着，喘息着，一只蹄子在面前挥舞。空气稍稍干净些了，他看向前方，仔细地向烟尘中看去，顿时睁大眼睛，耳朵在无比的恐惧中紧贴头顶。他的心落了下去，在脑海深处，三个字重复不止。‘死定了。死定了。’ 四周，围满了幻形灵，他们仿佛凭空出现，想必是早在袭击前就隐藏、伪装好了。正如法瑞克斯所预测的，面前是上百只幻形灵，他们从全部方向包围了小马的军队，天空与陆地全被封锁。他们的翅膀振动着，声音填满了空气，索拉克斯能感觉到，他的牙齿之间、甲壳之间，都在颤动。‘死定了。死定了。’ 他几乎没有听见飞火下令开战，几乎没有听见战斗开始。一瞬间，一切都堕入混沌。虫群扑向被包围的军队，嘶叫着，咆哮着，独角亮起魔法。天马飞入空中迎击，独角兽们以魔法参战，陆马们则为指挥员们提供防卫，并击退靠近地面的幻形灵。飞火拍翅的力量，在空气中产生了一阵冲击波，她飞入空中，飞向一只袭来的幻形灵。她以腰为轴心，在空中回旋，准确地将后蹄送向敌马的腹部。那只幻形灵无声地惨叫，被飞火一蹄踢飞出去，头朝下落在地上，昏迷不醒。 她短暂的胜利立刻就被夺走了。至少七只幻形灵同时向她扑上来，用魔法和牙齿和蹄子抓向她。在一片混乱的战斗中，索拉克斯只隐约听到她吃力的喊叫声，看着她被他们打倒在地，激起一片烟尘。他向后躲去，心脏在胸中跳个不停，几乎要撞碎他的甲壳。他恐慌的双眼左右看去，查看着身旁的局势。 小马的士兵们，许多已经被打倒，拖进附近的废墟中去。他听到惨叫，看到挣扎，他们很可能是被拖去装进茧里。他看到，一只天马扑上前去解救同胞，却被一发绿色火焰打在侧身，爆炸开来。他痛苦地惨叫着，像个破布娃娃似地被击飞出去，撞在一座建筑的侧面，那只发射魔法的幻形灵立即追上去摁住他。她的尖牙中流出了粘液。士兵尖叫。 索拉克斯将眼睛转向前方，他看到三只幻形灵向他冲过来，不由得尖叫起来。他的独角亮起魔法，向后跳开，将一道魔法向他们射去。来者轻而易举地绕过他的魔法，向他逼近，露出牙齿，想要将叛徒撕个粉碎。 幸好，他们没能来到他面前。 一只巨大的甲虫突然从左侧扑向他们，连索拉克斯都大吃一惊。甲虫大声喀嚓地尖叫着，左边的颚打向三只工兵，将他们打倒在街道上，用力之猛，令路面有了裂缝。紧接着，甲虫在绿色火焰的漩涡中消失，法瑞克斯转过身面向索拉克斯，面露不安。“索拉克斯，你清醒一点！！”他大喊道，又回到空中的战局里，抓住一只袭击飞火的工兵，将他向后拖开。 但索拉克斯清醒不起来。他看着四周的一切，一动不动。完蛋了。他们数量太少，被幻形灵包围了，更不用说幻形灵们准备充分。全完了。他们失败了。他失败了。轻语再也见不到疾风，再也见不到他了。她会永远留在水晶帝国，孤身一马，惊恐而无力地看着邪茧撕碎整座帝国，却只能尖叫哭泣着，被工兵们塞进茧里。她要变成食物了。 他几乎已经能看见，粘液落在她脸上时，她眼中的恐惧。他几乎能听见她的尖叫声，渐渐变得模糊，终于消失，终身被关在茧里。 他看到了轻语的命运... 不对。 他恨透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不对！ 索拉克斯怒火中烧而又绝望无比地尖叫着，绿色的火柱吞没了他的身体，一阵狂风吹起了四周的各种东西。战斗都停了下来，所有的眼睛都看向明亮的绿火。火焰扩张，深入空中，整个街区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焰球体，将整座城市印上了死亡般的绿色。火焰中传来低沉的吼叫声，仿佛一只巨大可怖的怪物在愤怒地咆哮。 一瞬间，火焰消失，其中的生物显现出来。原本站着恐惧发抖的幻形灵工兵的地方，此时是一只巨大的暗蓝色的龙，足有两层楼高。它背后一双巨大的膜翼展开，在坎特洛的大地上投下长长的、可怕的阴影。它的蓝色眼睛发着光，在面前的地面上寻找着目标，嘴角泄出绿色的火焰。 在地面上，法瑞克斯站在巨龙的阴影中，抬头看着，睁大眼睛，张大嘴巴。“索拉克斯...？”他喃喃道，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巨龙咆哮，像一尊巨神，声音震耳欲聋，附近的窗玻璃在残破的窗框中颤抖起来，纷纷破碎。法瑞克斯用蹄子捂住耳朵，巨大的声音带来剧痛，他痛苦地瑟缩着。接着，索拉克斯用力一拍翅膀，飞入空中，带起一阵狂风，许多幻形灵失去控制，惊慌地叫喊着螺旋坠地。 索拉克斯的口中喷出绿火，将几十只幻形灵包裹在灼热之中。他小心地控制着火焰，不足以要他们的命——他的良心不允许自己这么做——但也足以完成目的。工兵们从天空中落下，他看到小马同伴们抓紧机会，从包围圈中突围，他们结做长箭阵型，仿佛百马一心地冲上前去，刺穿了幻形灵包围的穹顶，在城市中分散开。 幻形灵们立刻重整队形，但索拉克斯给他们增添阻力。他的翅膀搅动空气，在狂风中将面前的工兵全数吹飞出去；他释放火焰，将未被吹散的幻形灵们逼得四下散去。不到一分钟，整个穹顶已支离破碎，仿佛一个泡泡。索拉克斯忍不住露出笑意，尽管已经精疲力竭，全身疼痛。 自然，作为一只巨大喷火龙，从名字上就听得出坏处。他太大了。 目标太大。 虫群快速从他的攻击中恢复过来，没有在和小马搏斗的幻形灵转身朝索拉克斯发射魔法，许多幻形灵还改变形态，以各种方式发动攻击。索拉克斯低吼着，看到巨大的甲虫、黄蜂，以及各种危险的肺性生物向他扑上来。他转身喷火，但他们居然能穿过他的火幕，仅仅留下烧痕。索拉克斯低声咒骂着，又一拍翅膀，飞过城市上空，躲开追兵。 然而更多的魔法落在他身上，无论飞离多远，都有魔法追来。工兵们已经将他视作了最大的威胁，竭尽全力要将他击倒。卓有成效，每一发魔法落在索拉克斯的鳞片上，都仿佛是匕首刺进身体，将液化了的火焰注入体内。他痛苦而愤怒地咆哮，挤出力气朝虫群再喷出一团火焰，将一排工兵击落在地。 又一道魔法，这次正中他的两眼之间。他向后退去，一只爪子捂住受击之处。下一道魔法打在他的翅膀下方，白热的剧痛穿过他的身体。一瞬间，他失去了对变形的维持。在一阵盘旋的绿色火焰中，巨龙消失，只剩下一只尖叫着的幻形灵工兵。他拼尽全力想要控制住飞行，但剧痛已经覆盖了他的意识，令他全然无力反抗。索拉克斯睁开眼睛，刚好看到一座屋顶向他坠落上来。他紧闭上双眼，准备迎接这坠落。 真痛啊。他落在房子的石质屋顶上，左肩的甲壳开裂破碎，全身传来爆炸般无法忍耐的疼痛。屋顶被他撞穿了，索拉克斯直直撞上几层木头。墙面上的书架被他一层一层撞下来，书本落在他身上，将他本就失去力量的身体伤得更重。他终于落在地上，停了下来，痛苦地惨叫着，连眼睛都睁不开。 痛苦地喘息许久，他终于集中精神，将眼镜睁开一道缝。看上去，他落进了一个储藏室里，还是个很破的储藏室。他在屋顶上撞出来的洞将储藏室的门都扯了下来，他看到门后一个空荡荡的房间。看着房间尽头朝下的楼梯，他知道自己在楼上，而墙面上紧挨着的几座门，证明这是一座居室。 他想要站起身，但肩膀一阵剧痛，提醒了他自己的处境。他瘫倒在地，紧闭双眼，哭了起来。索拉克斯感觉得到，自己的眼泪来自痛苦，忍不住想象起法瑞克斯批评他一点小伤就大呼小叫的样子。当然，这根本不是小伤，他左肩的甲壳完全碎了，如果仔细感受，似乎还有什么暖暖的东西从伤口里流出来。 他听到，附近有一只幻形灵落地的声音，期待着来的是法瑞克斯，睁开一只眼睛。很遗憾，并不是。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那副若有所思的蹙眉，那高挑僵直的身子，立即让他认出了来者。 特拉奇亚愉悦地哼了一声。“索拉克斯...不得不承认，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完成如此强大的变形。为了施放如此强大的魔法，你的情绪一定相当激动，”他评价道，缓缓走上前，一副满意的笑，“然而，即便有了这样好的机会，你却浪费了它，变成了一只龙。你明知道，这样的变形不能维持很久，就连全能的女王陛下都坚持不了几分钟。” 索拉克斯向后瑟缩，低声嗫嚅着：“特拉奇亚...你、你——” “安静！”特拉奇亚打断他的话，收敛笑意，露出一副怜悯的神色，“省点力气吧，毕竟，你活不了多久了。”他啐道，独角亮起魔法。 索拉克斯睁大眼睛。“你要...处决我？”他喘息道，接着猛地咳嗽起来，又闭上眼睛。 “你以为呢？索拉克斯，你是叛徒，必须接受处罚，没有救赎的可能...只可惜，你这样有天分的工兵，却决定放弃巢穴...为巢穴，你本可以做出伟大的奉献...”他的独角变得更加明亮，整个世界只剩下绿色。 索拉克斯睁大眼睛。就到这里了。时间仿佛放缓下来，让索拉克斯仔细地观察即将终结他生命的法术。他认出来了——尽管他从来没有资格学习这个法术——这个法术会立刻要了他的命，他所有的身体机能都将同时中止，快速而无痛地死去... ‘至少，’他想，‘我知道自己是为了实现诺言而死。’他闭上眼睛，等着魔法的到来。 然而，特拉奇亚还没能发射魔法，一道绿色的魔法就在他的后脑勺爆炸开来。他准备的法术顿时消散，一声重响，一阵闪光。索拉克斯睁开眼睛看去，特拉奇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忽然向上翻去，重重地倒在地上。他身后，法瑞克斯喘息着，他的甲壳上多了许多伤痕。法瑞克斯深深地、颤抖着吸了一口气。“他这就是为巢穴伟大的奉献...你不准碰他！”他咆哮，靠在墙上找回呼吸。 索拉克斯惊讶地眨眨眼，又想要站起来，但却只能吃痛瑟缩，紧咬着牙关吸一口气。他的左肩传来炽热的疼痛。“啊！法、法瑞克斯！”他不住地倒吸着气，喊道。 哥哥听到他的声音，赶紧上前来帮忙，他靠在索拉克斯的身侧，像一根支柱，支撑着他起身。“伤得很重，但还不算什么。你不会有事的，小子。”他轻声细语，扶着索拉克斯走出储藏室。 尽管身受重伤，索拉克斯还是弱弱地笑了笑。外面的战斗声中，传来一声模糊的爆炸声，他的耳朵垂下去。“我...我敢说...”他呻吟一声，剧烈地咳嗽起来，将更多的重量放到法瑞克斯身上。 “别说话了。”年长的工兵温柔地警告道，直直站着，等弟弟的咳嗽休止。他们对视一眼，索拉克斯看到哥哥脸上满脸的担忧，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你、你受伤了，我得送你去治疗，现在就得去！”法瑞克斯说，声音颤抖起来 索拉克斯费了些功夫才理解眼前的情景。法瑞克斯这样对情感毫无保留，他有些不适应...索拉克斯挤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不、不行...还不、不行，我还有、有事情要、要做...”他勉强说道，试着振了振翅膀。幸好翅膀没事，他将自己升入空中，伤腿不再受压。法瑞克斯跟着飞入空中，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 “索拉克斯，算我求你！再不快去治疗的话，你可能一辈子也治不好了！他们带了那么多独角兽，肯定能帮你的！”他恳求道，一只前蹄抓住索拉克斯未受伤的肩膀，“经历了这么多，我不能没有你啊！” “我要信守承诺。”索拉克斯回答，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感觉到，法瑞克斯抱住他的腰，帮自己在双翅失控时滞留空中。终于平息下来，他用哀求的眼神看向法瑞克斯的双眼。“陪我到洞穴去...拜托...我要把疾风救出来。” 法瑞克斯震惊地睁大眼睛。沉默持续着。远处，又传来一声爆炸，这次升入空中的是紫色火焰，证明那是独角兽的魔法。法瑞克斯一言不发地点了一点头，扶着索拉克斯从他进来的洞出去。两只工兵悄悄地瞥了几眼不远处的战场。小马们扳回了劣势，现在甚至有了些优势，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两只公兵怀揣着这样的希望，向城墙飞去。城墙后，等待他们的，是一座古老矿洞的入口... - - -注 释- - - 无 第43章 直面绝望 他们尽了全力。雷云陷阱制作完毕，放置在街道各处；云宝尽可能地在城市边境创造了最猛烈的暴风雪；居民全撤入宫殿中，城市里满是浓雾，严重阻碍了视线，尤其是在靠近街道的高度。此时，云宝、暮光、星光、小蝶、轻语、苹果杰克、瑞瑞，还有萍琪，都站在宫殿一个宽大朝南的阳台上。 一夜过去，地平线上原本模糊渺远的轰鸣与可怕的咆哮，已完全变成一片混乱的屠杀。她们勉强能看到，起伏波动的一团——那是虫群——拼劲全力想要穿过那高耸的暗影——黑晶王。魔法的光束与闪烁时不时便会出现。战声回响着，在如此遥远的地方都听得见。 云宝缓缓将视线从缓慢靠近的战斗上移开，依次看向身旁的小马们。暮光和星光，尽管忧心忡忡，却都面带决绝。她们已经做足了准备。虽然，每次云宝想与暮光对视，独角兽都会一缩，看向一旁。云宝无声地叹了口气，将视线移向其他小马。小蝶和轻语看上去就没有那么有把握，轻语缩在小蝶的翅膀下，天马满眼恐惧地看着远处暴虐的战斗，耳朵紧贴头顶，双眼圆睁。两只雌驹都在发抖。 苹果杰克的神情更难解读，她双眼盯着战场，目光锐利，帽子放在靠后的位置，以免遮挡视线。她的嘴唇抿着，一道严肃的细线，表情一动不动。瑞瑞尽可能地想要做出同样勇敢的样子来，但她身体微微颤动，鞍包沙沙作响，眼睛也抽动着，足以看出，她害怕极了。至于萍琪，她每隔一会儿便对朋友们露出安慰的微笑，想要让大家的情绪积极一些，再积极一些。然而，在她的笑容之间，她会出神地盯着帝国的天空，仿佛担忧会有什么东西从空中出现。 云宝叹了口气，将视线放回远处的战场。战斗的双方已进入暴风雪中，很快就要到达雪势最为凶猛指出。她呼出一口气。“...是时候了。”她终于用沉重的语气说，又转身面向朋友们，板起脸来，“暮光，星光，在这里等着，随时准备把护盾拉起来，剩下的，道宫殿里去，想办法让水晶小马们不要恐慌，好吗？让他们专心找水晶之心。” “我们真的不能和你一起吗？”瑞瑞轻声说，稍稍走上前，终于将视线从战场上移开，“就连为你加油，提供精神支持也不行吗？” 云宝严肃地摇摇头：“不行...对不起，你们去的越多，邪茧就越有机会伤害你们。现在，宫殿里的小马比我更需要你们...”她愧疚地说，看向小蝶，“尤其是你，蝶，一定要保护好轻语，好吗？” 小蝶点了点头，走上前来，紧紧抱住云宝，天马公主毫不犹豫地回抱住她。“千万...小心...”小蝶轻声说，将脸埋进云宝的肩膀。 “别担心，”星光插进话来，鼓励地一笑，“我们没问题的。” 暮光欲言又止。 小蝶缓缓从拥抱中退开，想要挤出一个微笑，最后叹了口气，俯下身，让轻语爬上自己的背。小夜骐看着云宝，眼神捉摸不透。“拜托一定要赢...”她喃喃道，将脸藏进小蝶的鬃毛里去。 苹果杰克也转身面向云宝，摘下帽子，放在胸前，接着，深深地、恭敬地躬下身。自然，云宝摇着头想要出言阻止，但苹果杰克先她一步。“咱们支持你，云宝。”她只说，便站起身来，将帽子戴回头上。 萍琪在这时开口了，她蹦跳着上前来，轻轻推开小蝶，将前腿紧紧搂在云宝的肩上，用力足以勒断骨头。“你没问题的，小黛西！为了大家加油啊！” 云宝呼吸不畅，无力地轻笑几声，在萍琪的魔爪下扭动身子：“没问题，别担心，可是，呃——啊！要...憋死..啦...” “对不起啦！”萍琪连忙说着放开云宝，向后退去，站在小蝶和轻语身边，脸上带着大大的微笑。云宝为朋友的奇葩行为翻翻白眼。 瑞瑞温和地微笑，看着两个朋友，独角紧接着亮起标志性的蓝色光来。她打开一侧鞍包，从中飘出了些什么东西，既在仅剩的阳光中闪耀，也在云宝眼中闪耀。“或许，你会想要这个？”她露出大大的笑容。云宝睁大眼睛。 “我的...我的王冠...你把它修好了？”她几乎不出气地轻声说道，伸出一只前蹄接过王冠。没有错，她自暴自弃地发怒时，打掉的红宝石被装了回去，留下的划痕也全被修补平整。事实上，她的王冠，看上去完好如初。 瑞瑞看到云宝仔细地看着她修好的王冠，笑得更开心了。“看到你把上面的红宝石打掉了，我就知道必须出马了。毕竟，谐律元素不在这里，王冠就是你的象征，而我们大家最喜欢的公主，如果连象征都坏了，那可不行...”她一下板起脸来，“所以，我希望你能保证，不要再故意弄坏王冠了。我不管你对自己有多生气，发泄情绪最好的方法肯定不是破坏这件精妙绝伦，意义非凡的艺术品，知否？” 云宝在瑞瑞严厉的语气中稍稍瑟缩，但接着便小声笑了一声。“好吧...我不会弄坏的，保证。”她回答道，轻轻一摇头。 远处又传来一声爆炸，朋友们转头看去。战争正在靠近，看上去，虫群已经决定不去管黑晶，直朝水晶帝国袭来。暴风雪当然给他们带来了阻碍，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几分钟之内也要到了。云宝眯起眼睛：“暮光，星光，照做。剩下的，进去，立刻！”她命令道，展开翅膀。其他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地退回到宫殿里，关上门，将云宝、暮光和星光留在外面。 冷风吹过，云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她快速地抖了抖身子，低头看向蹄中的王冠。暮光和星光点亮独角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她闭上眼，缓缓将黄金制成的圆圈举起，安安稳稳地戴在头上。似乎，比以前更舒服了。或许是瑞瑞调整了尺寸？她再睁开眼时，巨大的魔法护盾从地面涌现，将整座城市包裹在内。护盾外原本填满空气的喧哗，此时被温柔缥缈的低吟取代。正像上次，是一个完整的穹顶，表面涟漪不断，洋红色与青蓝色混合。 穹顶构造刚一完成，云宝转身面向暮光。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地面。“暮暮...” “不要去...”暮光轻声说，抬起眼与云宝对视，其中已经有了眼泪，“求求你...” 云宝一怔，看向一旁，耳朵贴着头顶：“...可我必须去。如果索拉克斯和法瑞克斯不能在护盾破损前带增援回来，那...” “不是还有陷阱吗，云宝！”暮光努力想要分辩，声音变得哽咽，“你可以到宫殿里面来，我们可以想办法守住大门！求你，不要独自去战斗！” “躲起来又有什么用，嗯？”云宝皱眉问道，“我们是要争取时间，暮暮。如果都躲进宫殿里，就等于放弃时间，我们都说好了的！这就是最好的争取时间的方法！” 暮光瑟缩了，向后退去，耳朵紧贴着，双眼又盯向地面。云宝看到这一幕，眼中的厉色顿时消散。暮光的声音划破沉默，云宝僵在原地。“我知道...但我不想失去你...” 云宝将前蹄放回阳台的地板上，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缓缓走上前来，与暮光脸贴着脸，直视她的双眼：“我也不想失去你...所以我才要到外面去。如果你受伤了，我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的...” 许久，三只雌驹沉默着。星光的独角闪了几闪，她开口了：“有幻形灵工兵在攻击护盾。” 云宝朝星光一点头，再转向暮光：“暮...我要走了，得去准备...” 暮光咽下一声啜泣，紧闭双眼。但过了片刻，云宝的唇温柔地吻在她的唇上，她的眼睛顿时睁开。不过，她并没有一直睁着眼睛，而是一边将一只前蹄搂住云宝的肩膀，一边慢慢闭上眼。几秒钟，两只雌驹就这样相拥相吻，品味着对方，感受着彼此。终于分开时，她们彼此对视。暮光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活着回来...好吗？” “我会的...我保证...” 云宝转身准备离开，但暮光拉住了她的蹄子，她疑问地回头看过来。暮光颤抖地吸了一口气：“那个...你走之前...再说一次，就一次，好吗？” 云宝困惑地眨眨眼，但很快便露出明白的表情，脸微微一红。“哦，呃...好...”她羞赧地看了一眼星光，后者用蹄子比划一下，鼓励云宝不要在意她。云宝稍微放松了些，又看向暮光：“...我爱你，暮暮。” 暮光也微笑，尽管几滴眼泪从脸上流下来：“我...我也爱你...” 离别之语交换完，暮光松开了云宝的蹄子。天马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转过身，展开翅膀，纵身跃下阳台，优美的身姿消失在雾中。暮光看着她离开，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不存在，只有她深爱的雌驹渐渐消失的背影。 ---- 邪茧吃力地低哼一声，又将一道魔法射向黑晶王。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怪物很有恒心。自从他出现在满是积雪的废土上之后，他便不曾停下侵扰她和工兵们的行动。在他的暗影形成的触手下，她的虫群已经有一大半陷入了僵死状态，黑魔法攻击受伤的幻形灵只多不少。她的攻击力量已经损失了一半，剩下的也在迅速地失去仅剩的战斗力。城市四周凶猛的暴风雪更是雪上加霜，每一片雪花，都仿佛刺在甲壳上的尖刺，还阻挡了视线。 但他们终于还是到了。她的先头部队被巨大的魔法穹顶所阻碍，一看颜色便知道，暮光闪闪就在里面的某处。尽管为了躲开黑晶的又一道触手，仓促回旋，满脸落满了雪，她想到终于能对那只紫色的蛆虫复仇，仍然笑得像个高兴的幼虫。她脸上的伤痕热切地燃烧着，提醒着她，这道伤疤仍然存在。 很明显，护盾太强大，无法穿透，对它攻击的工兵便退开，飞入高空，远离黑晶的攻击。邪茧转身绕过又一记攻击，也飞入高空，同他们碰头。斯汀戈在队伍的最前面。忠诚的工兵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女王一到附近，她便指指护盾。“非常难对付！”她大声喊着，盖过黑晶回荡的嚎叫和狂暴的风雪，她一瑟缩，接着说道，“整个虫群全力以赴，也要几个小时才能造成损伤！怎么办，陛下？” 邪茧苦着脸低头瞥一眼黑晶。很明确，他们之间的战斗仍然焦灼。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存在，而且除非他亮出自己似乎无穷无尽的独角，她也没有任何伤害他的办法。虚无缥缈的身体，意味着几乎没有能伤到他的办法，而他也将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她的工兵都精疲力竭，已经无力同他对抗，只能试着躲避。 她将双眼转回穹顶上，细细打量，估计着大小，寻找着弱点。护盾很强大，但比她还差得远。她有主意了。“拖住暗影！”她对剩下的虫群命令道，独角亮起绿色的魔法，“不要让他追上来。我有力量突破护盾，足以进得去，然后我就去找到支持护盾的敌马，就地消灭。然后护盾就会消失，你们进来，尽快找到城市的爱意来源。有了这种无穷无尽的力量，我们就能把这个‘暗影之王’撕个粉碎！听明白了吗？！” 工兵们大声回应。“我们都明白，陛下。”斯汀戈自豪地笑着说，“我不会让这个魔鬼追上您的。” 邪茧露齿而笑。“很好。就交给你了...”她饥饿而急切地低吼，转向护盾的方向。“我们的饥饿即将迎来终结，我的臣民们！再坚持一下！坚持住，你们将得到无比的回报！”她大声喊道，咆哮着，将一道细长的、高度集中的魔法光束从独角射出。绿色的光柱集中护盾表面，一道明亮得睁不开眼的闪光，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光一瞬间便消失了，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这次像是打碎玻璃的声音。正如邪茧所说，护盾上破了一个洞，她毫不犹豫地上前去。 工兵们一齐欢呼着，邪茧钻进洞中，护盾在她身后合拢。一瞬间，战斗的喧闹变得模糊，冰冷的空气也明显温和起来。她刚刚被迫遭受的凛冽寒风此时也立刻不再肆虐。这份崭新的平静与祥和，同几秒钟前的一片混沌，全然不同，令她忍不住不安地打了个颤。但她很快找回状态，落在地面上，给自己疲惫不堪的翅膀休息的时间。一落地，她深深地从鼻子中吸气，缓缓向前走去。 她很快发现，街道空无一马，这更令她的处境显得古怪。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水晶雕刻成的房屋。看起来，居民们一天前还在这里，此时却纷纷离开，只有风吹过房屋，像是在吹口哨。她经过一个个广场，在一到两个广场上看到了集市的售货摊，看上去都像是仓促丢下的。 邪茧眯起眼睛前进，仔细观察每一处阴影，每一个角落，随时可能有突袭。穹顶中浓厚的雾气，更令她难以看清眼前。如果不是因为翅膀酸痛得必须休息，再加上她自信工兵们没有她也能坚持一阵子，她一定会改用飞的。 然而，令她惊讶的是，谁也没有来。她经过一团比周围都要浓密的雾时，那团雾突然亮起一道闪电，发出雷声。邪茧睁大眼睛，电流穿过她的身体她痛苦地叫了一声，向后跌去。电力很足，她身上的许多肌肉违背意愿抽搐着，她全身都痛。然而，邪茧还是坚持着从云中退出来，躲开了它的闪电。肌肉放松下来，她仔细地打量那团云。 她听到，有什么东西在不远处移动，穿过空中。她看过去，正好看到雾气中消散的一抹多彩的光。邪茧露出小小的笑意，用魔法驱散那团雷云，将它变成普普通通的水蒸气。“原来如此...很聪明，云宝黛西公主...”她嘀咕着，基本是自言自语，又向前走去。这一次，她小心地观察着四周，以防再入陷阱。 当然，说的容易，做的难。不止一次，她会穿过一团游走的、与周围雾气看上去一模一样的云。有的带来令她剧痛抽搐的电流，有的带来令她僵硬麻木的冰雹。 她以为，自己已经熟悉了套路。这时，突然从雾中飞来一朵云。她转过身，亮起独角，准备击散它。可还没等她发射魔法，云就突然爆炸，化为一团火焰。邪茧睁大眼睛，将魔法重新导向，改成一个护盾，正好挡住冲刷过她的一片火焰的风暴。几秒钟里，火焰灼烧着护盾四周的街道，余热令她全身冒汗。但终于，火焰消散，只留下余烬飘散在空气中。 邪茧低声咆哮。“看来你还算聪明，知道不可能和我正面对抗！”她愤怒地喊叫，接着向宫殿的方向走去。 又是一朵充满了电力的云，从另一个方向，向她飞来。但这一次，还没等碰到，她便将它击散，剩下的水蒸气蹭过她的身体，毫发未伤。她看到一个天马的身影飞回雾中消失。猎食者的本能告诉她，追上去，但她克制住自己，接着向宫殿前行。“你当然知道，一见到我，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她接着嘲讽道，“所以你就拿幼稚的陷阱，装有元素的云，来对付我。我真心建议你，稍微有点创意...” 又一朵云，又被击散：“可你已经输定了，你越是反抗，就只会越痛苦。” 雾中，冲出一朵巨大的云。邪茧发射魔法，却惊讶地意识到，那不是一朵大云，而是一大堆云，她只打散了一个，剩下的云全都落在她身上。一团火球，邪茧痛苦地闭上眼睛，点亮独角用护盾保护自己。她快速扩张护盾，将余烬与烟尘推开，这才停止施法，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只可惜，我教训你亲爱的妈咪的时候，你没有看到...” 沉默，没有云过来。邪茧凶残地笑了，她知道，自己戳中了暗处敌马的痛处。她继续向前，一副在自己家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着，把鬃毛甩到肩膀后。“知道吗，她一直和我搏斗，直到最后一刻，拼了命想保护她宝贵的小马驹们...真是毫无意义，她还是败在我面前，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把她的城市变成一座农场。而她亲爱的妹妹，根本没能有战斗的机会...哎呀哎呀，你真该听听我吃你妈咪时候，她惨叫的声音...可好听了。” 雾中，有东西冲出来，但不是云，不是添加元素的雾气，而是一团彩虹色的东西，快到邪茧来不及反应。那团东西从侧面扑上来，她才刚意识到它的存在，便被扑倒在地，将她从地上抓起来，飞入空中，又一团充满电能的雷云。撞击传来的雷鸣声，掩盖了她惊慌而疼痛的叫声。然而很快，云中的电力耗尽，云消失了。邪茧重新站起来，甲壳冒着烟。她看向前方，总算看见了敌马。 云宝黛西，双眼满是憎恶、仇恨与杀意，她露出牙齿，喘息着——不是因为缺氧，而是因为纯粹的出离愤怒。她展开翅膀，做出威胁的姿态。“不许碰我的家马！”她喊道，声音颤抖起来。 邪茧只露齿而笑，随意地打量自己的一只蹄子，像是寻找一处没有注意的伤痕。“那可不行...”她朝云宝露出邪恶的笑，令云宝脊背一凉，“她们，太美味啦...” 云宝最后的理智也在此时丧失，她彻底崩坏，愤怒地发出一声宫殿里都能听到的嘶吼，她用力拍打翅膀，一跃而起，朝面前的幻形灵女王扑过去。 邪茧露出了狮子的微笑。 - - -注 释- - - 无 第44章 诺不可违 索拉克斯和法瑞克斯来到洞穴时，其中居然一个守卫也没有。也好，毕竟索拉克斯的伤势，大大拖慢了他们的进度。途中不止一次，索拉克斯受伤的肩膀发作，倒在地上，法瑞克斯也不得不停下来陪他。每一次，法瑞克斯都会问倒下的索拉克斯，他们真的有必要立刻这样做吗，而答案也都是一致的：“我必须信守承诺。” 无论法瑞克斯如何反对，兄弟俩终于还是来到了那座巨大的岩穴，开战前被抓的小马，都被羁押在此处。他们从邪茧现身的平台飞进，索拉克斯看到远端的岩壁，看到上面不计其数的关押着无辜小马的茧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忍不住瑟缩了。其中一个茧里，就关着他此行前来营救的雄驹。 他当然希望能把所有小马都救出来，但现在，此刻，他只来救一个。索拉克斯痛苦地呻吟一声，振一振翅，加速飞向岩壁上的茧。法瑞克斯紧跟在他身旁，万一索拉克斯突然出事，他还能接住落下的他。不过，这一段飞行很幸运的平安度过，两只工兵来到一墙微微闪烁的绿光前，缓缓准备降落。 法瑞克斯审视着岩壁上的茧，第一次意识到它们是如此之多，不由得瑟缩了。他转身疑问地看索拉克斯。“你记得把他关在哪里吗？”他小心地问，靠在索拉克斯身旁，支撑他的重量。 索拉克斯扫视岩壁，想要在茧的海洋中找到他需要找的那一个。“啊...我记得他在靠近地面的地方，我们只找——啊！！”他的话被又一阵穿过肩膀的剧痛打断，扑倒在地，痛苦地喘息着。法瑞克斯想尽办法让索拉克斯的跌落轻了一些，脸上扭曲着担忧。 “索拉克斯，坚持住，别放弃...”他轻声说，拉住索拉克斯未受伤的前蹄，紧紧抓住，“你不会有事的，弟弟，你很坚强，能挺过去的。你一定不会有事...”他抓紧他的蹄子。过了一会儿，索拉克斯终于平复下呼吸，但刚刚伤口的发作还是令他身体无力，在法瑞克斯的帮助下才重新站起来。两只幻形灵缓缓走过最低一排茧，用精细的眼光打量每一个茧，搜寻着目标的细节。 终于，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索拉克斯认出了他，抬起头来。他凑到一个茧前，仔细观察一番，愉快地叫喊一声。“找到了！”他说，用独角指指身旁的茧。 确实如此。法瑞克斯认出来了，那正是索拉克斯带回来的那只夜骐。灰色的身体，海蓝色的鬃毛与尾巴，一双宽大坚韧的翅膀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在茧里的粘液中缓缓飘动。兄弟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法瑞克斯振翅飞入空中，严肃地看了一眼索拉克斯。“我把他弄出来，闪开。”他尖利地说，索拉克斯毫不犹豫地照做，向后连退了足有五六米。于是，法瑞克斯看向茧中的小马，不悦地咬牙切齿张嘴。“你最好配得上索拉克斯费这么大劲来救你，小马...”他低吼一声，张大嘴巴，尖牙轻而易举地咬进幻形灵茧硬邦邦的表面。他用力一拉，伴随着一声恶心的‘咔’‘哗’，茧撕裂了。 一股腐臭的绿色粘液从中流出，流得遍地都是，疾风（squall）也从中被一并带出。他落在地上，一声闷响，一动不动地躺着。法瑞克斯飞到索拉克斯身后落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好...接下来交给你了。”他柔声说，鼓励地朝索拉克斯点点头。 索拉克斯点点头，在法瑞克斯的协助下，一瘸一拐地来到疾风面前，雄驹已经有了些动静。还有四米距离时，法瑞克斯从弟弟身边退开，为轻语的两个哥哥留出空间。不过，他做好了准备，一有意外，马上要扑上去保护弟弟。 索拉克斯坐了下来，耐心地等着。渐渐地，伴随着几声不适、困惑的呻吟与喘息，疾风清醒过来。许久，迷茫无措的夜骐从地上抬起头，查看四周，冰蓝色的双眼大睁，没有聚焦。他恼火地轻声呻吟，前后甩甩头，将身上还留着的粘液甩下来，粘液和茧的碎片四处乱飞。“呃...我...这是哪里...？”他看见索拉克斯，喃喃道。似乎在疾风眼里，他只隐约看到一个像是小马的形状，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索拉克斯瑟缩了。 “不要恐慌，好吗？请你先尽量冷静，听我说。”他用自己可怕的声音，尽可能温柔安抚地说，将蹄子放到面前。 疾风摇摇头。“你在说什么？发生...”他的双眼终于聚焦，看清了索拉克斯的样子后，尖声吸了口气。疾风厌恶地眯起眼睛，威胁似地展开翅膀、“是、是你！你是什么东西？！你对我做了什么！？这是哪里？！我妹妹呢！？”他接三连四地质问，站起身来，看上去随时会扑向索拉克斯。 “我的名字是索拉克斯。”索拉克斯缓缓开口，耳朵紧贴头顶，“我...把你关在茧里。这里是坎特洛地下的老矿洞，你妹妹和云宝黛西公主在一起，很安全。” 疾风睁大眼睛，看向四周，回想起，自己被困茧中，堕入无梦的沉睡之前，所见、所闻的最后一幕。 “怎...怎么回事？放开...我...你...你是什么？” “别动了，我不想伤害你。”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我没有伤害她，我不会伤害她的...那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你个变态！！你是什么怪物？！你想做什么？！”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 “...为什么？” 他回想起，自己被关押前，看着他的那些怪物。成百上千，而现在其中两个怪物就在他面前。疾风的双眼盯着索拉克斯，苦涩地低吼一声，但什么也没说，只展开翅膀飞过索拉克斯头顶，往他看到的出口飞去。 “等一下！”法瑞克斯朝他的背影喊到，翅膀振动起来，准备追上去，但索拉克斯一伸蹄子，阻止了他。 年轻的幻形灵推着地面，慢慢地站起来。“让他去吧，法瑞克斯。你说过，接下来交给我了。”他咬紧牙关道，“你快回去，回战场去，我现在这样没法战斗，但小马需要你帮助。我去找他...” 法瑞克斯重重地咽了咽，摇摇头。“不行，我不能把你丢在这里！我是来帮你的，不是这些小马！”他抬高声音，走向索拉克斯，“我不挡你的路，但我也不能丢下你！” “可是，法瑞克斯——” “可是个屁！！”法瑞克斯喊道，接连数步走到与索拉克斯脸贴着脸，“我来是为了你，索拉克斯，为了你。你现在站都站不稳，更没法保护自己，你让我在敌占区丢下你？哪怕来一支巡逻队，也完蛋了！他们会杀了你，我只能后悔，假如我没有那么傻，我弟弟会不会还活着！你想都别想，别想让我丢下你——我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没，门！！” 索拉克斯沉默了，耳朵紧贴头顶。他在法瑞克斯的注视下颤抖了一阵，但还是点点头。“好吧...那...走吧。我们走...”他支支吾吾地说。两只幻形灵振动翅膀，飞入空中，追向疾风梦语逃跑的洞穴。 ---- 他是疾风，他现在慌得一批。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要面对谁。他只知道，自己不知为何被放了出来，只知道自己要在这堆该死的洞穴里找到出去的路。可是，不论如何寻找，他只一次次遇到看上去完全相同的道路。岩壁上的水晶，只偶尔会有一点点的光，他那双夜行者的眼睛，在这种纯粹的黑暗里也帮不上太大的忙。仿佛几个小时过去——事实上只是几分钟——他停了下来，靠在墙上，想要平复呼吸和惊慌的神经。 “好了，疾风，先冷静！”他在深深的呼吸间对自己低吼。他的心率渐渐降下来，终于能更加理性地思考。“好...很好...首先...我得弄明白，这是哪里，我该怎么出去...”他瞥一眼自己靠着的岩壁，他的倒影看着自己。许久，疾风甩甩头，走到自己所在区域的正中间。看上去，是一个交叉口。他动了好一会儿舌头，积攒一点唾液，啐在蹄子上，将蹄子举入空中。 真可恶，空气几乎没有流动。整个矿洞的隧道一定四通八达，像一个迷宫。他重重叹口气，放下蹄子。“也许我就不该逃跑的...”他嘀咕着，缓缓向前走去，仔细思考着自己对局势了解的细节。 他回想起，自己那天上街巡逻，突然被一只长着发光绿眼睛的独角兽袭击。战斗很快结束，现在想来，肯定是他输了。那之后，他再醒来时，被一个奇怪的长着发光蓝眼睛的怪物到在墙上。他记得，自己被囚禁的岩穴里，有成百上千的那种怪物，他们都轻蔑地看着他。如果那个怪物没说谎，这里真的是坎特洛地下的矿洞，那就很可怕了。现在，考虑到这些怪物几乎都离开了，他忍不住猜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心中泛起恐惧。 坎特洛遭到袭击了吗？公主们安全吗？轻语怎么样了？她还好吗？她在哪里？他被困在这里，怎么去保护她？ “我不会伤害你的。”一个两道声线构成的声音划破他四周的黑暗，他吓得思绪中断，转身面向来者。又是那只虫马——索拉克斯——他缓缓走上前来，明显一瘸一拐。他的一条前腿的肩膀受了重伤，甲壳看上去都碎了，底下露出灰色的皮肤，肿胀，冒着血。 疾风又展开翅膀，做出防御的战斗姿态。“那你过来干什么！？都他妈怎么回事？！”他露出牙齿，吼叫道，瞳孔散大。 索拉克斯缓缓俯下身，回避着伤腿，又开口了。“来救你。”他轻声说，双眼紧盯地面。 疾风眨眨眼，偏偏头。“救我？”他不相信地重复道，“就是你把我关在这里，你为什么来救我？” 索拉克斯打了个颤，耳朵贴下去。“因、因为...我要弥补我做、做错的一、一切。我对你、你...还有轻、轻语...”他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抬起头，让疾风看到他的眼睛。夜骐睁大眼睛和嘴巴，他看到，那双发光的蓝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尽管如此，听到妹妹的名字还是令他所有的惊诧烟消云散。“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他冷冷地吼叫道，威胁地前进一步。 索拉克斯一动不动，闭上眼睛，垂下头。“我...骗了她...我假装是你。”他说，绿火盘绕他的身体。疾风惊叫一声，向后跳开。火焰散去，他诧异地吸了口气，看到自己正看着自己。冒牌货用索拉克斯的声音说：“我想让她以为我是你，侵略开始后，我带她从坎特洛离开，想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等着一切过去...” 又一阵绿火，他变回原本甲壳覆盖的身体，低下头，看向一旁，轻轻地叹口气，眼中有不可言喻的羞愧。“我...被发现了，就带着她，跟着云宝黛西公主和公主的朋友们，到了极北之地的一座城市。我拼尽全力想要保护她，就连她知道我是...”说到这里，他抬起未受伤的前蹄，透过上面的一个洞，看着疾风，“...我发了誓，会一直保护她，等到你们团聚。我来这里，是为了执行我的诺言...” 疾风眨眨眼，翅膀缓缓地、缓缓地收到身侧。他仔细端详面前的怪物，许久。“如果你抓了我，这么不好受，那...你为什么，一开始要抓我呢？”他问，声音温和，索拉克斯有些惊讶。 但他还是回答了，尽管声音里有了更多的羞愧与自责：“我...是个窝囊废。幻形灵不敢违背女王的命令，不管是有意无意，一旦犯错，就会被剥夺生存的权力，会被处决。如果是女王亲自处刑，那...”他打了个颤，闭紧双眼，“我从没见过那么可怕的事...我害怕自己也会那样死掉...可是，”他睁开眼，又看向疾风，“侵略那天，幻形灵获胜了，坎特洛陷落了，我...却听到一只小雌驹的哭声。我突然想起和风轻语，我宁愿为了做正确的事而死，也不愿意就这样明知错误地苟活。” “所以，你救了我妹妹，发誓会保护她，嗯？”疾风眉头紧锁，总结道。索拉克斯缓缓地、迟疑地点点头作为回答。沉默，良久，感受。 “我知道，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索拉克斯轻声说，“如果你永远也不原谅我，我也不会怪你。但是，现在，坎特洛正在战斗。小马想要解放坎特洛，想要救出公主们。如果公主得救，她们就能赶到北方的那座城市——水晶帝国——救出大家——包括，轻语。” 沉默。疾风盯着索拉克斯，表情冷漠，无法解读。许久，索拉克斯相信，自己没什么话可说了，于是慢慢起身。肩膀一阵疼痛，他大叫一声，跌倒在地，哀嚎着。疾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走上前来，伸出前蹄。“来，让我帮你。”他轻声说，扶着索拉克斯起身。 幻形灵工兵看着疾风，震惊地睁着眼睛。“你...你在做什么？”他问，听上去，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疾风露出小小的微笑。“很简单，真的...我相信你的话。”他缓缓地，用小小的声音回答。 索拉克斯本就睁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什...你相信我？” 疾风点点头，笑容增长。“嗯，换了别的小马，看你哭成这样，可能会说你演技不错，但我，”他摇摇头，看向面前的岩壁，笑容消散，换上沉重的表情，“...我知道真正的眼泪是什么样子，我知道真正的哭泣是什么声音...尤其是，愧疚的哭声...我在家里，听过太多太多次，每次轻语怀疑自己犯了错，都是这样...我在夜间站岗时，露娜公主梦到了她的过去，我也听到了哭声...”他看向身旁的索拉克斯，又露出微笑，“而你的哭声，是真的，我听得出来。” 索拉克斯惊呆了，像只鱼似地张张嘴，找回自我，微弱无力地笑了一声：“太...太好了。” 疾风点点头，小心地向后退开，确保索拉克斯站稳蹄下。“我还没原谅你做过的事，”他换上严肃的语气说，“但我愿意给你一个争取原谅的机会，现在，先帮我从这里出去，算是个开始。” 索拉克斯点点头，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经过的隧道。“法瑞克斯，出来吧！”他喊道。很快，紫色眼睛的幻形灵嗡嗡地从黑暗中飞过来。索拉克斯瞥了一眼疾风，指指刚刚到来的幻形灵：“这是法瑞克斯，我哥哥，是他帮我来找你的。” 法瑞克斯轻轻地在疾风面前落地，短促地一点头，转向索拉克斯：“该回城市里了？” 索拉克斯点点头：“嗯，是时候了。” 法瑞克斯转身面向另一条隧道，指了一指：“走这边。这条隧道通向城堡，侦查期，渗入者和间谍都从这里走。我们可以绕到幻形灵主力背后，以最小的代价放出小马公主。”他解释道，快步跑去。 索拉克斯皱起眉头：“等一下，先停一下！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法瑞克斯回头朝他一笑：“没告诉你。重要机密，你的职评嘛...”他故意将剩下一半话藏在肚子里，沿着过道跑去。 疾风挑眉看向索拉克斯。“职评？”他问道。索拉克斯尴尬地笑笑。 “诶嘿，我干活干得不好...”他回答道，甩了甩头，振翅飞入空中，追向法瑞克斯。疾风看着两只幻形灵的背影，片刻，也追上去。 - - -注 释- - - 无 第45章 痛楚之美 “不许碰我的家马！”她喊道，声音颤抖起来。 邪茧只露齿而笑，随意地打量自己的一只蹄子，像是寻找一处没有注意的伤痕。“那可不行...”她朝云宝露出邪恶的笑，令云宝脊背一凉，“她们，太美味啦...” 云宝最后的理智也在此时丧失，她彻底崩坏，愤怒地发出一声宫殿里都能听到的嘶吼，她用力拍打翅膀，一跃而起，朝面前的幻形灵女王扑过去。 邪茧露出了狮子的微笑。 云宝的一双蹄子击打在她的胸口，带着势如破竹之力，连带着她一起，以超高的速度飞了出去。然而这一次，邪茧早有准备，振动翅膀抵抗云宝的扑击，将自己与云宝逼停下来。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口尖牙，两根獠牙在模糊的光线中反着光。邪茧嘶叫一声，咬下去，想咬住云宝的耳朵。但天马看穿了这一击，抽身而退，落回地面俯下身，从邪茧的腿之间跑过，消失在她身后的雾中。 幻形灵女王一口只咬住空气，以及空气中彩虹色的残影。邪茧咆哮转身，独角亮起魔法，然而还未等她施法，云宝又从雾中飞出来，一条后腿踢在她脸上。这一蹄踢得邪茧头向后仰，痛呼一声。云宝另一条腿追上去，蹬在邪茧的肩上，将她踹倒在地。邪茧恼火地吼叫一声，站起身来，将一道腐绿色的魔法射向云宝的方向。 云宝惊叫一声，险险地躲过这一道魔法，魔法的余热在她的毛发尖端一展歌喉。就在这时，邪茧才意识到，云宝用前蹄抓着一朵云，正挥舞战锤似地向她砸过来。她独角一发魔法将云撕碎，但没能阻止云宝的攻击，她从邪茧身旁飞过，展开前腿击向邪茧的脖子，将她击飞出几米远。 邪茧再站起来，恼羞成怒地瞪着云宝，咆哮着展开翅膀，振翅飞入空中。她听到云宝的吼叫声，看到怒火中烧的天马又向她扑过来，这次她及时召出绿色魔法的球形护盾，挡下这一击。云宝的蹄子踢在护盾上，毫无伤害地弹开，只在护盾表面引起一小阵闪光。她疼痛地叫喊一声，向后弹开，眼睛在那一瞬失了焦。邪茧癫狂般地露齿而笑，抓紧时机落下护罩，扑向云宝，和她一同向下落去。 这一落并不长，但也足以令云宝接不上气。邪茧的双蹄踩在她胸口，她喘息着，挣扎着，恐惧地看着幻形灵女王发光的双眼。她看得到白月似的一口尖牙，其中沾染着些许黄色，那是邪茧阴影般耸立的脸上令马毛骨悚然的笑。云宝恐惧地做出反应，收起后腿，重重地，蹬出去，踢在邪茧的腹部，幻形灵疼痛地叫喊一声，向后退开。云宝赶紧起身，扑了上去。而邪茧用前腿紧紧抓住她，不让她有退开的机会。 于是云宝全力进攻。 她一蹄殴向邪茧的脸。那恶心的碎裂声，如果不是因为云宝正不要命似地战斗着，本会令她毛骨悚然。邪茧嘶叫着，伸口咬向云宝的脖子，仿佛一只凶暴的野兽。云宝惊险地躲过那一口咬来的尖牙，再打向邪茧的脸。然而这一击似乎除了惹怒幻形灵女王，没有任何作用。接着，云宝又用后腿踢向邪茧，逼她松开自己，得意洋洋地笑着，借机将邪茧翻过身来，一只前腿紧紧扣住她的喉咙。 两者争夺着战斗的主动权，扭缠，殴打，蹬踏，撕咬。翅膀拍打振动，推着彼此飞到雾气之上。在宫殿里，暮光和星光看得到她们越飞越高，屏住呼吸看着她们的缠斗，暮光心中，恐惧快速地滋生。 ‘不，不，不！！云宝不该和邪茧正面对抗的！’ 即使云宝听得到暮光此时的心声，她也不会愿意改变行动。她已经杀红了眼。此时，此地，她在乎的，只有眼前这个侵略她的家园、威胁她的朋友、伤害她的家马的恶心怪物。就是这个怪物，居然在她面前炫耀虐待她妈妈的事情。想到这里，云宝的血管中仿佛加了一注液化的火焰，聚集在她头颅之后。她收回一只前蹄，挤出全身力气，砸向邪茧的头侧。 “不！许！” 又一蹄。 “碰！我！的！” 又一蹄。 “家！马！！” 一蹄，一蹄，再一蹄，她一次次殴打着邪茧，拼了命地勒住她的脖子。邪茧仍在云宝的前腿中挣扎，她胡乱推出一发魔法，将自己从中解救出来。邪茧的瞳孔愤怒地扩大，她一上一下地喘息着，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将云宝往地上推去，落回雾气中，暮光和星光再也看不到她们。 落下，云宝向下拍打翅膀，想要减慢坠落的速度。然而，她的力气比不上幻形灵的女王，她的努力毫无意义。重力也在阻碍她的反抗，地面渐渐逼近。如果以这样快的速度落地，一定会很痛，而且会断不知道多少根骨头。她怒视着邪茧，咬紧牙齿，轻蔑地叫喊着。她看到，那张嚣张跋扈的笑脸正回看着她，像是在说，她无能为力。 才怪。 云宝不再试图减速，她突然调转拍翅的方向，加快她们坠落的速度。这策略令邪茧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的前腿被拉直，接着便被这突然的加速从云宝身上拽开。虽然她比云宝强大无数倍，但速度优势永远属于云宝。于是邪茧不能再抓得住她。 她们都快要落地，但没了邪茧的阻挠，云宝将速度导向一侧，从坠落的幻形灵女王身旁躲开，消失在雾气中。邪茧的蹄子落在街道上，砸出几米范围蜘蛛网状的裂痕，四腿中仿佛有白热的剧痛在舞蹈。她紧咬着牙咆哮，转身寻找云宝的踪迹。可她已经消失了。 “你这是逃跑了？！”她大声质问，借机平复呼吸，扭曲地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终于有点勇气，敢来和我对峙了。我还以为，小马国最后的公主能堂堂正正地倒下，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缩头乌龟...” 许久，没有答复。邪茧嗤笑一声，转身继续向宫殿走去。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邪茧竖起耳朵，仔细听去，那是一个低沉渺远的声音，渐渐变得声音更响，音调更高，直到震耳欲聋。她身后与上方，也都传来这样的声音。邪茧转头看向身后，惊诧地睁大眼睛——一道无比明亮的光在她头顶大约十米的空中爆发而出，逼着她眯起眼睛。从光芒的中心，扩散出一个彩虹色的光环，还有，以远超过音速的速度向她飞来的—— 没等邪茧有机会反应，云宝的蹄子已经打中她的后脑勺，把她击倒到街道上。但云宝没有就此罢休，她的蹄子踩着邪茧的后脑勺，全速向前飞去，推着邪茧一路沿着街道滑行。一路上，她听到邪茧疼痛的喊声不断传来，她看到邪茧挥着腿想要反抗，忍不住露出了笑。真的，复仇是件甜美的事。 然而，即便脸仍被踩在地上拖行，这种痛苦早就足以将普通的小马逼疯，可邪茧的喊叫声却变成了凶残癫狂的笑声，云宝的色厉内荏，此时连色厉都不剩了。云宝还未能怀疑，就看见邪茧的独角爆发出亮光，绿色的火焰在她身下浮现。云宝看着这一幕，有些困惑。 接着，她睁大眼睛——她见过这个法术。 “邪茧女王准在这后面。”云宝对暮光低声说。 暮光嗯一声，上下打量着大门：“公主们肯定也在里面...好，小心，等我用魔法——”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样做了。”一个气焰嚣张的雌性声音在她们四周响起。绿色的火在云宝和暮光面前燃起，她们向后跳开。火焰闪烁摇曳，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中浮现。“那可都是白费力气...”邪茧笑道，绿火消失。 传送门！ 云宝还未来得及调整飞行的方向，便和邪茧一同沉入火焰中。魔法洗刷过她的身体，她紧闭双眼，眼前闪出父母死去的样子，她的心在绝望中扭曲。云宝要紧牙齿，强压下那份记忆，猛睁开眼，拼命扇动翅膀，在空中调整自身。过了一会儿，她稳定下来，平稳地悬在空中。她们来到了城市里的某处，但具体是哪里，她不知道。然而更重要的是，邪茧正站在她面前，独角闪亮。 “我跟食物玩够了...”她讥讽道，独角的光变得更加明亮。 同样绿色的光包裹了云宝的一只蹄子，不愿看到的画面又一起涌回她的脑海。她哭号，泪水从眼中流出。可就在这时，一切都变为死寂，另一种痛苦，盖过了她回忆的痛。云宝睁大眼睛，惊恐地张着嘴，看到邪茧将尖利的獠牙咬进抓住的她的蹄子里，她看到，那尖刀般的牙齿刺破她的皮肤，仿佛毫无阻碍，深深地陷进去。她能感觉到灼热的疼痛在自己的前腿中喷涌而现，能听到自己的血肉被咬开的声音——像是咬一个橙子，果汁四溅。 云宝虚弱地呼出一口气。她本该尖叫，但沉重的雾一般的昏厥感覆盖了她的感官，也令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邪茧期待地看着她，一副猎食者得逞的愉快样子。她咬合上下颚，更深地咬下去。有什么东西碎了，云宝瑟缩，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受不了了。 云宝的耳朵中，心砰砰直跳，再加上她的感官被那种迷糊的感觉所压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她知道自己在尖叫。她的喉咙刺痛，从中发出痛苦得无以复加的惨叫，填满了四周的空气。 邪茧得意地笑了。 这在她听来有如仙乐。 云宝拼了命想要逃开，她抬起未被咬住的前蹄，想要打向邪茧的脸。但那只蹄子也被绿色的魔法抓住，以无法反抗的角度推到身后。她的肩膀支撑不住，崩开，于是惨叫得更加大声，全身剧烈地抽搐挣扎，然而彻彻底底地毫无意义。 邪茧咬着一只天马蹄子，放声大笑，人立而起，将头甩来甩去，带着受尽折磨的云宝。 前后，前后，那副尖牙咬着云宝的血肉，撕扯着，剐蹭她的骨头。云宝像个破娃娃似地被甩来甩去，尖叫着，哭号着，想要解救自我，可她在休克、困惑与悲切的共同作用下，已然意识模糊。魔法遮蔽了一切。她看到爸爸妈妈，她回想起自己想要叫醒他们。“妈妈！爸爸！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们！” 然而，她忽然就解脱了。她的蹄子被松开，那双獠牙从她的血肉中抽出，发出令马作呕的一声。她跌落在地，滚出几圈，痛苦地喊叫起来。云宝的意识渐渐恢复清醒，她想要起身，想要反抗，但一只蹄子打在她的头侧，把她打回地上，一声重响。接着，那只蹄子踢向她的肋骨，似乎有一根断了。云宝又惨叫起来，眼里满是泪水，挣扎着又想起身，这次只想逃跑。她跑出了不到一米远，就惊恐地感受到魔法抓住了她的尾巴根，将她拖回邪茧面前。云宝彻底惊慌失措，乱踢乱叫，拼命想要逃走。那只蹄子砸向她的肩膀之间，令她痛苦地惨叫一声，将她摁倒在地。 邪茧的尖牙啮着她的耳朵，她僵在原地，不敢出声。邪茧愉悦地笑着，尖牙跟着振动，刺得她耳朵痒。“现在，你也学到了我给你妈妈上的那一课——跟我作对没有好下场，只会有一个结果。而现在，你知道结果是什么了。”她轻声细语，猛地将云宝翻过面来，一蹄踩在她肚子上。云宝猛地吐出一口气，双眼圆睁。她看到，邪茧轻蔑地看着她，脸上是冷漠凶狠的神色，连头都不低一低。她们就这样对视几秒，邪茧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宫殿。 “她就在那儿，是不是？那只干了这事的紫小马。”她偏过头，给云宝看她脸上的伤疤。云宝仍然急促、颤抖地呼吸着，没有回答，而是在邪茧的蹄下挣扎起来，用自己的蹄子击打那只前腿。 然而毫无意义。邪茧已经不是在闹着玩了。为了证明这一点，幻形灵女王将另一只前蹄踩向云宝的额头，令她的后脑与街道来了个亲密接触。痛苦仿佛尖刀般刺进云宝的头颅，她又是一声惨叫。 “哎呀哎呀哎呀，”邪茧拿腔捏调地说，像是在嘲弄她，“别反抗了，越反抗只会越痛呢...”她将视线移回宫殿，两只前蹄用力踩下去，令她蹄下的受害者无力地痛苦地长长地嘶叫，“那只紫小马，你很在乎...我看到了空气中的证据，你爱她...”她的视线朝云宝垂下来，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意，“我相信她也在乎你...如果，我让你叫得够大声，她一定会来吧？” 云宝怒火中烧，瞳孔散大，她最后一次表现轻蔑的感情，将后蹄踢向邪茧的腹部。然而这一击软弱无力，只令幻形灵女王面露不悦。她又点亮独角，将云宝所有的蹄子摁到街道上。天马立刻尖叫挣扎起来，却没有逃脱的力气。邪茧慢慢地打量她一会儿，看上去都有些提不起兴趣似的。“哦...不行，这根本不行...”她失望地嘀咕着，舔舔嘴唇，眼中露出饥饿的光，“还要叫得再大声点，让你的朋友们都听到，你美丽的痛楚。” 她张开嘴，一缕粉色的能量从云宝胸中流出，流进邪茧的口中。云宝真的叫得更大声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抽动着，她的惨叫声，在别无其他声音的帝国中回荡。 暮光听到了。 ---- “云宝在受折磨...”站在阳台上，暮光闪闪惊恐地小声说，全身颤抖，一只前蹄放在胸口。她坐在地上，星光坐在她身旁，一只前蹄放在她肩膀上，想要安抚她，无能为力。但她什么也没有说——这种时候，又该说些什么呢？又传来惨叫声，这次声音更大了，在整座城市里回荡。暮光打了个颤，紧闭双眼，拼命想克制住自己痛苦的啜泣。 星光叹了口气，无助地凝望眼前的雾，以及那之后波动着的魔法护盾。“她会活下来的...邪茧不可能伤她太重，不是吗？云宝只要再坚持一下，索拉克斯和他哥就能带着公主回来，解救我们大家。”她温柔地说，希望能鼓舞暮光的精神。但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从远处回荡而来，这段安慰的话语，也就立刻失去了作用。 就这样，将近三十秒过去，暮光的耳朵听到了些别的东西，终于竖了起来。除了惨叫，还有别的声音，那声音微弱，在此几乎细不可闻，但确实存在。暮光在意地站起身，走到护栏前，屏住呼吸与啜泣，仔细听去。星光也站起身，疑问地看着她的后脑勺。又过了几秒，暮光惊呼一声，睁大了眼睛。惨叫当中，混杂着几个字。 “救命！” 云宝在呼救。她在求救。暮光从阳台边退开，双眼惊恐地睁大。星光也听到了，耳朵贴回头顶。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冷静下来。“我不能再听了...”她无力地说，心不在焉地拖行着一只前蹄。 星光眯起眼睛。“那我们进去吧。”她温柔地说，伸出前蹄。 暮光一缩，威胁地瞪了她一眼。星光会意，向后退去。片刻，暮光深吸一口气。接着，又传来惨叫声。 “谁来，救救我啊！！” 够了。 暮光突然跑向阳台边沿，星光惊讶地睁大眼睛，赶紧追上去，想要揽住暮光。“暮光！不可以！”她朝她的背影喊到，跳上前去。 迟了。 暮光飞身跃过栏杆，独角的光一闪而熄，松开了自己的护盾法术。星光扑倒在栏杆上，紧紧抓住，既痛苦又惊讶地喘息着，紧闭上双眼。她赶紧将尽可能多的能量推进护盾里，维持稳定，填补上暮光留下的空缺。星光好不容易稳住了护盾，睁开眼睛，护盾全然变为了蓝色。她的脖子上淌着汗，看向暮光。 暮光全身被紫色的光包裹着，稳稳地落到地面，消失在雾中，只留下星光维持护盾。星光恼火地咆哮一声，看向圆形的穹顶，幻形灵工兵正消耗着她的魔法能量——剩下的时间减少了差不多一半。 然而，尽管计划急转直下，她还是忍不住露出微笑：“好吧...没问题，暮光，去救你爱的小马吧，守卫的事，就交给我...”她喃喃自语，闭上双眼，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护盾上。 ---- 云宝的叫声渐渐没了力气，声音越来越低，在持续的痛苦中，只剩下可悲的呜咽与颤抖的喘息。终于，邪茧嗤笑一声，放开了魔法，也停下了取食。受尽折磨的天马一被松开，便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翻过身，无力地想要爬着离开。邪茧厌恶又恼怒地咬牙切齿：“看来你亲爱的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看等我把你撕个粉碎，丢在这里，她还来不来！” 她撩起嘴唇，露出尖牙，一蹄踢向云宝的胸口，正中折断的肋骨外肿胀的血肉，令云宝滚向一侧。如果，云宝还有力气，也许会惨叫。可现在，这份痛苦只令她小声呜咽一声。邪茧的独角又亮起来。“看看...该从哪里开始呢？”她思索道，看着云宝颤抖的身体，终于决定先从她的右边翅膀开始。就在这时，她的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她转头看去，只来得及张嘴惊叫一声，一长条包裹着紫色光的红水晶从雾气中飞出，击中她的头侧。邪茧的头颅，还有——脸上的伤痕——一阵剧痛，被击飞进一座用同样颜色的水晶雕刻成的小小的一层小屋。 她撞在墙上，撞出一个陷坑，抬起眼寻找袭击她的敌马。一道紫色的魔法正好击中她和身后的建筑，用她的身体击穿了墙面，推进屋里。邪茧惊叫一声，整座房子倒塌下来，在一阵混乱刺耳的声音中， 将她埋在一团烟尘与废墟下。 沉默。几秒过去，云宝终于找回勇气，睁开眼睛。在她模糊游移的视线中，四只紫色的蹄子的重影朝她跑来。蹄子的小马在她身旁停下，一只蹄子小心翼翼地伸到她的脑袋底下，抬到小马的后腿上，另一只蹄子摸到了云宝未受伤的蹄子，紧紧握住。 她听到来救她的小马在说话，但声音模糊不清。她眨了好几次眼，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来者。又过了好几秒钟，她的视线调整清楚，看到暮光的脸正看着她，脸上带着惊骇的神情，眼里满是泪水。 “天哪，云宝...她都对你做了什么？！”暮光抽噎道，眼睛扫过云宝的身体，看全了她身上的伤痕。云宝的躯干伤痕累累，身体一侧的皮肤肿起一大块，变成了难看的紫色，她的一只蹄子上有咬过的牙印，还在留些。 云宝的眼睛缓缓睁大，她总算知道是谁救了她。“暮...暮？”她无力地咕哝着，缓缓地伸出未受伤的前蹄，抚摸暮光的脸庞，“你...你为什么在这里？”她问道，声音里有了些力气，“不对！不，你不能来这里！邪茧就是要骗你出来！她要杀你！” 暮光的神情变得严肃，视线飘向那座倒塌的房屋。有几块碎水晶在动。“...我知道，但我不能就这样看着她折磨你不管！”她咆哮道，轻轻地将云宝的头放回去，站起身来。她将用来击打邪茧的水晶长条从地上慢慢拿起来，飘在身侧。 “暮暮，不要！”云宝哀求道，扭动身子想要站起来，“快回宫殿去！你不该留在这里！” “才怪！”暮光尖锐地厉声道，回头看向云宝，“我不会丢下你的！不能再丢下你，绝不！我们要么一起活下去...要么我和你一起死。懂了吗？！” 云宝惊讶地眨眨眼，看着暮光眼中锐利的火光，嘴巴缓缓张开。她是认真的。但云宝还没能好好回答，邪茧被掩埋的房屋就突然被一波扩散的绿火炸开，幻形灵女王从火焰中走出，甲壳上多了几道伤痕。但更为明显的，是她脸上的伤。 变得更大了。 暮光立即在云宝身前做出防卫的姿态，将自己临时制造的棍棒威胁地指向邪茧。“我只说一次...”她威胁地开口了，将棍棒指向云宝，“她，是，我，的。” 邪茧盯着她看了看，眼神呆滞。她缓缓地，几乎不情不愿地，抬起一只前蹄，放到受伤的脸上。一碰到伤口，她便一瑟缩，蹄子向后缩去，看到上面染上的一点红。好一会儿，邪茧就这样呆滞地盯着它，看上去大脑停止了工作。接着，她的表情变作癫狂，眼中亮起虐杀般的狂喜，嘴唇分开，嘴角歪斜而疯癫地勾起。她看向暮光，眼睛偶尔抽动，独角亮起魔法。 “哎呀...哎呀呀，你不该这么做的。”她说，声音听上去太过开心，太过激动。暮光向后一缩，脊背一阵凉意。 接着，邪茧一声狂笑，独角中射出一道绿色的火柱，飞向暮光和云宝，决意要将她们烧成灰烬。火柱下方的水晶街道开裂了，融化了，在绿色的火光中加入一抹橙色。 云宝尖叫起来，乞求暮光躲开。 暮光没有听她的话，独角也亮起来。 火柱到达，将她们吞噬在绿色的火爆中，空气里弥散着灰烬的气味。 - - -注 释- - - 无 第46章 永伴身边 斯汀戈吃力地嘶叫一声，险险地躲过黑晶从独角发射的一道腐化的魔法。身后一只幻形灵惨叫出声，她努力不去在意此事，专心点亮独角，以一道魔法还击。然而，令她很不愉快的是，黑晶的独角在被击中前消失，无定形的身体在魔法的弹道上开了一个洞，她绿色的魔法毫无影响地穿过身体，毫发无损。烟雾中，他的眼睛之下出现一张满是尖牙的嘴，勾勒起微妙的弧度，低沉地笑出声来。斯汀戈咆哮，附近的几只幻形灵工兵焦急地颤抖着。 情况不妙，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差。工兵们仍向苍蝇一样左右跌落，被黑晶扭动的暗影筑成的触手从天空中扯下来，或是被他的魔法射中。包围城市的护罩，此时也挺立，工兵们无路可逃，这令情况更为严峻。向极北之地的冰雪中逃跑，绝对能万无一失地冻死饿死，并没有好结局。固然，护盾被攻击所削弱了，有些能力较强，仍在战斗的工兵用出最强的魔法，甚至能在护盾上留下小裂缝；然而，黑晶每每到了这时候就会前来骚扰，裂缝便又会愈合，来不及被扩大到足以穿过。 “可恶！陛下在干什么？！”另一只工兵不耐烦地喊叫，射出又一道魔法。他突然睁大眼睛，发出一声尖利的叫，与黑晶的触手擦肩而过，连忙顶着风雪中的狂风，飞上高空，远离他的攻击范围，“我们根本撑不下去了！” 斯汀戈愤怒地瞪着他。“给我闭嘴！”她厉声呵斥，独角危险地亮起来。他向后一缩，咽了咽口水，但斯汀戈还没骂完。“不许质疑陛下，做你分内的事，把护盾弄开！”为了强调自己的话，她向上爬升，来到黑晶的暗影范围外，将一道集中的绿色魔法从独角中射出，想要击穿护盾。护盾的表面浮现出裂痕，但光一闪，又消失了。 “我们撑不了多久了，斯汀戈！”那只工兵争辩道，飞到她的高度，“我们都体力不支，虫群都少了四分之三了！我们得撤退！” 斯汀戈又转头看向他，独角发光，那只可怜的工兵被绿色的光包裹住脖子。他想喘息，但气管被完全捏住，满是惊恐的眼睛睁得滚圆，前蹄捂向喉咙，后腿拼命地蹬着。斯汀戈将她拉到面前，脸贴着脸，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眼中的厉色足以令他哭泣。“再敢想逃跑的事情，不等陛下宣布你叛变，你都得死！”她凶恶地嘶叫，这才松开他。 接着，斯汀戈向下一坠，躲开黑晶的又一道黑魔法，那魔法穿过她和那只工兵之间，空气都起了涟漪。那只工兵向后退开，差点被击中，惊恐地叫了一声。几只工兵暂时放下攻击护盾的事，将魔法射向黑晶的独角，强迫他收起独角，逼停了他的魔法攻击。 那只工兵花了些时间平整呼吸，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了些。“陛下应该已经成功了才对。”他说，眼睛抬起来，看向护盾四周狂乱到不合实际的暴风雪，“可是，又是风雪又是护盾...我真的不知道。万一里面的小马找到了阻止陛下的方法怎么办？我们可能是在送死啊！” 斯汀戈用冰冷如墓碑的目光瞪了他一眼，他的血液跟着变的冰凉。那只工兵缓缓从她身边退开，降低高度，看上去随时准备从愤怒的忠实工兵身边逃跑。斯汀戈本想追上去，但最后只是露出得意的笑。那只工兵困惑地停了下来。斯汀戈没有提醒他，黑晶的一根触手从他身后袭来，寂静无声地穿过空气，将终结降临在他的头顶。他甚至没来得及尖叫，便被触手完全吞噬，眼睛只来得及醍醐灌顶般绝望地睁大，便被黑暗所淹没。 触手从斯汀戈身旁扫过，将黑晶的下一个受害者拉进烟雾中。那个懦夫消失了。 斯汀戈将注意力放回护盾上，要紧牙齿，将另一道集中的魔法瞄准发射。又不过是裂痕，然后仍是裂痕，每一次，裂痕都在一瞬间内复原。她愤怒地低吼，再向护盾攻去，发射魔法，躲开黑晶的攻击，喝令那些胆敢迟疑的幻形灵继续作战。然而，她无论如何挥之不去的，是脊背上上下流窜的恐惧。那只工兵，虽然是个该死的懦夫，但说的话并不假，邪茧早该解决掉护盾的问题了。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非常在意... 斯汀戈偶然想起那个懦夫的话，说小马可能找到阻止陛下的方法。她要紧牙齿，不敢相信这种事情。可是...“如果陛下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就是死也要为她报仇！” ---- 邪茧女王的笑声，在云宝耳中盖过了她自己胸中心脏的搏动声。她不敢呼吸，不敢睁开眼睛，不愿看到即将到来、将要吞噬她和暮光的那道死亡，不愿看到提醒她死亡降临的那团火焰。她知道结局，却真希望自己不知道。没得救了，死亡随时要来... ... 她怎么，还活着？ 预料中的热浪迟迟不来。云宝困惑了，以为时间在她死前的最后一刻放慢了下来，鼓起勇气睁开一只眼睛，看向面前，顿时惊讶地睁大眼睛：暮光在她们身边构建出穹顶状的护盾，居然挡下了邪茧的这一击。尽管护盾的前方满是裂痕，尽管暮光大口喘息，四腿发抖，但毕竟是扛住了。沉默一两秒，暮光重重地出一口气，放任护盾碎裂，消失在风中。她甩了甩头，看向烟雾中去。 “如果想炸死我们，你还得再加把劲！”烟雾散去时，暮光喊道。云宝看见，邪茧诧异地站在不远处，睁大眼睛看着她们，头偏向一侧，似乎不愿相信暮光还活着，尤其是护盾以外的地方全都被灼烧成了融化的残渣，渐渐凝结成黑色焦炭状的一大团。云宝借着僵持的机会，慢慢地撑着自己起身，灼热的痛在她体内抗议着，她咬紧牙关，剧烈地喘息，但坚持了下来。很快，她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来到暮光身边，始终紧盯着邪茧。 幻形灵女王一动不动，云宝抓紧机会开口了。“暮暮，她要杀你的！”她嗫嚅着哀求，声音里满是绝望，“求你快回去吧。” “我再说一次，不回。”暮光还嘴道，将那一长条水晶飘到身边，“我不走，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能让她再伤害你。” 这句话似乎终于将邪茧从呆滞中拉回现实。她震惊的脸上浮现出疯癫的笑意，独角亮起。“哦，你想死倒是可以安排...”她嘶叫着，点亮独角，又射出一道魔法。这一次，她确保暮光不可能再拦下这一击。然而，就在魔法离开她独角的那一刻，云宝出马意料地突然展开翅膀，钻到暮光身下，用力一拍翅膀，带着惊叫的暮光一起飞入空中，正好躲开那道绿光。魔法集中她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将地上的水晶给融化了。紧接着，暮光原本用魔法紧紧拿在身边的水晶棍，落在街道上，传来一连串清脆的敲击声。 上方，暮光惊慌地乱挥蹄子，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看着云宝的鬃毛撅起嘴。天马回头看向她，歉意地微笑。“保护是双向的，知道不，”她说着低头看向邪茧，“我这样也比她快。如果我能帮你躲开她的魔法，你能用魔法攻击她吗？” 暮光将下巴放在云宝肩上，远远地怒视着下方的幻形灵女王。邪茧正看着她们，眼中好奇占了上风。四目对视，暮光一点头，独角又亮起来：“没问题，我尽量试试用护盾。” “很好...我们上！” 云宝说出这话时，邪茧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振动翅膀，稳稳升空，在相同高度的四五米外停下。看到暮光的蹄子紧紧搂住云宝的脖子，稳妥地伏在天马身上，邪茧假装欣喜地露出微笑：“哦哟哟，多可爱呀，你们两个这样...在天上抱在一起，紧紧贴着对方，还这么凶巴巴地看着我...”她的笑意变得嗜血凶残，分叉的舌头舔舔嘴唇，“把你们两个分开肯定很有趣...” 暮光受够了。她的独角亮起刺眼的光，将一道集中的魔法射向幻形灵女王。与此同时，云宝用力一扇翅膀，向上一个弧线越过邪茧。暮光借此机会，将一道魔法向她射去。幻形灵女王也亮起独角，身边显现出金色的护盾，挡下了暮光的攻击，毫无半点损伤。暮光惊呼出声。 “那不是塞雷丝缇雅的魔法吗！” 云宝要紧牙齿，转身让暮光能有更好的输出角度。“她会后悔的...” 不等云宝再说些什么，邪茧便一副彻底玩腻了防守的样子，从金色的护盾中发射出一道绿色的魔法，以极快的速度向两只小马飞去。云宝来不及躲开——但也不需要躲开——一个厚实的紫红色圆形光幕挡下了魔法射线。射线消失时，光幕也一并消失。 “集中式魔法护盾，集中在一小块区域，就能强大很多。”暮光简短地解释道，以一道魔法还击。邪茧轻而易举地躲到一旁，接着追了上来，发射出更多魔法。云宝躲开其中一部分，剩下的则都被暮光挡下。然而，随着战斗穿过帝国的天际，她明显变得疲惫了。 空战胶着地持续着，邪茧已经追到近得足以令她们心跳停止的距离，将一道角度刁钻的魔法射向她们，准备一箭穿心。云宝及时回转身姿，勉强躲过这一击，但两只雌驹都感受到魔法从身旁擦过。暮光惊恐地叫了一声，将云宝抓紧了许多倍。云宝感受到背上的独角兽恐惧的颤抖，重新考虑起来。她擅长空中作战，然而邪茧也是。可是，暮光并不擅长空中作战，魔法都打偏了好几次。她们飞得太高，暮光每次一低头都会僵住。 云宝决定赌一把，她将视线从邪茧身上移开，看向下方的武器，隐约能看到几座最高的房屋的屋顶，仿佛海岸附近的海中戳出的尖石。接着，她想到了自己可以怎样做，收起翅膀，迅速向下坠去。暮光在这突然的坠落中，惊恐地叫喊着，但云宝竭尽全力无视这声音。穿过第一层雾气时，一道绿色的魔法差一点击中她们。接着，云宝重新展开翅膀，向前平飞，安稳地结束了下坠。 而现在，她也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这真是运气不错。云宝快速思考着，躲到一座房屋后，避开又一道魔法，那魔法在她的尾巴尖上呼啸而过。邪茧恼怒地吼叫着，绕了过来，独角又已经准备发射，然而没能得到机会。云宝猛地转身，蹄中抓着一朵乌云，她嚣张地一笑，停了下来，将乌云丢向邪茧。暮光射出一道魔法，点燃那朵云。 好一个点燃。那朵云碰到邪茧的一刻，爆炸成一大片橙色与紫色的火焰。即使是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她们都听得到邪茧的惨叫声。云宝得意一笑，爬升了五六米，小心地看着火焰扩张。火焰仍未散去，事实上，反而烧到了附近的树木与房屋上。云宝瑟缩了，她本希望不会造成以外损伤的... 但她没有机会沉湎这事。又一道绿色的魔法撕开烟尘，朝她们飞来。云宝睁大眼睛，想要躲向一旁。很不幸，她没能来得及躲开，那一发魔法蹭过她的肩膀，已经足以令她一声惨叫，从天上坠落。她感觉到，暮光的蹄子抓紧了她，背后的独角兽惊恐地尖叫着，同她一起失控地盘旋坠落。最最亲爱，最最长久的朋友惊恐的叫声，刺激了云宝，她吼叫一声，将自己与暮光调转回正确的方向，展开翅膀减速下降。 然而还是离地面太近了。她的四只蹄子落在街道上，在水晶表面砸出裂痕。然而，不仅仅是街道开裂了，云宝的前腿，肘关节下的部位传来无法忍受的剧痛。她尖叫一声，跌倒在地，痛苦变得更加凶恶。暮光从她身上下来，给她疼痛中扭动的空间。 “云宝，快起来！”过了片刻，暮光在她身旁哀求道，想要帮助云宝起身，却只令天马又痛苦地尖叫一声，赶紧作罢。暮光在云宝身边跪倒，眼中闪烁着担忧，耳朵向后垂去。“云宝，拜托！她就要发现我们了！”她惊惶无措地喊道。 云宝仍在疼痛中呻吟着，强迫自己试着起身。可是毫无作用，她一把重量放在蹄子上，就会惊叫一声倒下。“我的、我的、我的蹄子！”她急促地、浅浅地喘息着，在喘息间挤出这几个字来，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前蹄。上面多了许多裂口，她的前腿，肘关节以下变得青紫终章。看到这一幕，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暮光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云宝...” “暮暮，快跑，”云宝说，就连说话都令她痛苦地嘶叫一声，“求你快走啊！” 邪茧的蹄子一下一下地落在水晶街道上的声音传来，她们转头看去。在那一团仍在扩散的火光中，邪茧女王的影子缓缓靠近，从拐角后投在街道和房屋上。她们还能听到，邪茧慢慢地唱着歌，可怕的旋律令两只雌驹毛骨悚然。 “今天必将隆重辉煌，我从小就对它无比向往...” 暮光咽了咽口水，看向云宝的双眼，努力做出一副勇敢的样子。可她失败了，云宝看得到，她眼中满是恐惧，身体在颤抖。“我不走。”暮光坚定地说，站起身来，挡在云宝身前。 与此同时，歌曲仍在继续。 “暮光已死到临头，公主也失去希望...” 邪茧出现在眼前，身体一侧被仍在燃烧的火焰所着凉。阳光与星光的护盾发出的光，都在雾气中被遮蔽，只有烈火跃动的光清晰可见，邪茧的另外半边身体被暗影所遮蔽，然而她脸上凶残的笑容，发光的绿眼睛，仍然清晰可见。她撩起嘴唇，分叉的舌头舔了舔牙齿，像是在展示它们的尖利，喉咙中发出一阵邪恶的笑，吓得两只小马向后缩去。 “谁言巾帼无缘尝胜果？”【注1】 - - -注 释- - - 注1（《婚礼咏叹调》\/《婚礼咏叹调（复现）》）：歌词参考equestri提供的翻译。作者本章的附注：“我本来并没有计划把‘婚礼咏叹调’放进这个故事，但是真香。” 第47章 解放坎城 前往洞穴出口的路，是寂静的。法瑞克斯在前开路，检查每一个拐角，以免有卫兵或巡逻队蹲伏。索拉克斯和疾风相邻着走在法瑞克斯身后，拉开一两米的距离。一路上，疾风饶有兴趣地看着四周的洞穴，看到了好几辆翻倒的矿车，里面的东西撒的遍地是；还有曾经劳苦功高，如今却已残破的轨道；以及岩壁中突出来成片成片的水晶，旁边丢弃着矿镐。由此可见，这里从前曾是一座矿。 然而，比起这座废弃矿坑，更不可思议的，是与他同行的两只幻形灵。现在有机会仔细观察，他明显能看出两只幻形灵性格上的差异。索拉克斯总是犹疑不决，紧张不已，而且一点也藏不住自己行中的恐惧；他一双眼睛总是睁得滚圆，每经过一处阴影，都要朝其中瞟上一眼才肯作罢，而且身体也不住地颤抖着；他时不时瞥一眼疾风，像是怕他跑了，每次都明显放松下来，再将视线移回前方的矿道去。 法瑞克斯则不一样，他冷静、沉着，警惕；每一个动作都经过考量，每一步都准确而流露出专业气息，毫不迟疑地前进着；一看就知道，他是个战士，而且还不是个二流货，甲壳上累累的伤痕似乎一点也不影响他的行动；疾风在想，如果换成是他受了这么多伤，恐怕是做不到的。 “停下。”年长的工兵突然开口，将疾风从思绪中拉回现实，二虫一马停了下来。他侧向一旁，指向前方洞穴顶部的活板门，下方是一张年经久远的木梯，上面沾染着苔藓霉菌，还有几根横档不见了：“就从这里出去，外面是一座酒窖，该有几只工兵守着。” 疾风皱起眉头，眯起眼睛。“那我们怎么办？需要溜过去吗？”他问。 法瑞克斯摇摇头。“不用。他们很有可能伪装成了普通的东西，酒桶、柳条箱、蜡烛，甚至苍蝇——如果技术够高，能量充足的话。”他解释道，看向活板门，若有所思，“最好的办法，是让我也伪装着出去。我可以找出外面的卫兵，攻其不备。你们准备好，上面一有动静，就跟着上来。” 疾风看向索拉克斯，后者只耸耸肩，朝法瑞克斯一点头。疾风也点点头。“好，听上去也算是个计划。”他认同道。 索拉克斯也点点头，跛着蹄向岩壁走去：“好吧。但是，我现在这样没法参与战斗，就不跟着上去了。” 法瑞克斯看上去松了一口气，肩膀垂了下来。“很好，反正我本来也不会让你参战。疾风，麻烦你帮忙，把门开一道缝，不要多。”他指示道，紧接着便被一阵绿火包裹。疾风惊诧地退了一步，睁大眼睛。火焰散去，法瑞克斯原本在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只普普通通的苍蝇在空中嗡嗡飞着。这只苍蝇飞到活板门边，等着门开。疾风呆呆地盯着苍蝇，好一会儿，甩了甩头，走上前来。 毕竟是‘幻形灵’，大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疾风拍了几拍翅膀，静悄悄地飞上梯子的最高一级，他弯起前蹄，抓住最上面的横档，瞥向不耐烦地在耳边嗡嗡振翅的苍蝇，轻轻地推开活板门，只露出半寸空隙，朝其中勉强瞥了一眼。正如法瑞克斯所说，外面是一座酒窖，满是胖大的葡萄酒桶，角落里堆着一堆箱子，还有四根灰扑扑的石柱，呈正方形排布，覆满了蛛网和尘土。这座酒窖看来是多年未用过了，他没有多少机会再观察这座房间，法瑞克斯就飞过缝隙，他于是轻轻关上门，等待着战斗开始。 一片沉默，只有索拉克斯与疾风作伴。幻形灵坐了下来，背靠在岩壁上，眼睛闭着，长长地深呼吸。半分钟就这样在沉默中过去，疾风在梯子上向下爬了一两级。“那个...索拉克斯，对吧？”他好奇地开口了，工兵看向他。 “是。” 疾风迟疑片刻，耳朵垂下去。“你最后一次见到轻语的时候...她状况怎么样？”他问，脸色阴沉了些许。哦，他多么希望，自己现在和妹妹在一起啊... 索拉克斯眨眨眼，抬头看着洞顶，思索这个问题，过了一小会儿，他露出小小的微笑：“像她这个年龄，现在已经算状况很好的了。是这样的，虽然她有些害怕，但总还是能笑得出来，还和斯派克一起玩。她虽然容易自责紧张，但真的是个好孩子。你能有这样的妹妹真幸运...她能有你这样的哥哥，也真幸运。” 疾风眨了眨眼，不安地在梯子上动了动。“真的？你为什么这么说？”他问道，瞥了一眼活板门。 索拉克斯弱弱地笑了笑：“你开玩笑吗？一提到你，小轻语都快唱着歌夸你了。她好崇拜你的，从她讲的故事，再加上我现在亲眼所见的，我觉得你已经是她最好的哥哥了。” 疾风脸红了，羞赧地露出微笑，翅膀有点尴尬地蹭了蹭。“啊、哦哦...她讲故事了，是吗？她可能有些夸大其词了吧...”他慢悠悠地说，闭上眼睛，靠在梯子上，“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她总把我捧得高高的，可我根本就不该在那么高的地方...” 索拉克斯露出微笑，小蝶的脸闪过他的脑海。“你想做她的好榜样，对吗？你想当好她的哥哥吧？”他猜测道，疾风又看过来。索拉克斯的笑容更大了：“我能理解...我确信，轻语的哥哥是世界上最棒的哥哥，不然的话，她就不会这么甜美、懂事，勇敢——她还救过我的命呢。你别把自己看太低啦。” 疾风忍不住露出一小点受到鼓励的微笑。“...我尽量吧。”他轻声说。 到了此时，活板门另一端传来了一声闷响。一瞬间，火焰四射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幻形灵威胁的嘶叫声。疾风展开翅膀，眯起眼睛。“开始了！呆在这里！”他喊道，用力一振翅膀，冲出活板门，将门直接撞开。 一只幻形灵工兵已经倒在地上，后脑勺慢慢鼓起一个包。法瑞克斯站在他身前，独角还闪着光。那只昏迷不醒的幻形灵身旁，到处是一个装蔬菜水果的大桶的碎片。房间里还有另外五只工兵，都点亮独角，露出尖牙，朝着法瑞克斯的方向扑上来。 疾风扑向最近的工兵身侧，将它扑到一旁。一声雌性的声音传来，这是一只雌虫。她立刻反推向他，将他顶住，发光的蓝眼睛与他对视一眼，接着便向他的脖子咬过去。 疾风向后缩回来，勉强躲开她的牙齿，那副牙齿在他颈静脉刚刚在的位置猛地咬合。他一瑟缩，将前蹄打在敌马的脸上，传来一声重重的碎裂声。工兵惨叫一声，跌向一侧，一时恍惚。疾风抓紧机会，蹲到她身侧，转过身，以后腿向她用力踢去。她被踢得飞了起来，撞在一根柱子上，一动不动地昏死过去。 另一只工兵见此情景，放弃法瑞克斯，转而向疾风扑过来。他的独角射出一道绿色的魔法，在疾风的后蹄落回地面时，击中疾风的腰，爆炸开来。疾风吃痛叫了一声，被炸翻在地。这只工兵扑了上来，露出牙齿，准备把他重新关回茧里，尖牙上已经有几滴恶心的绿色粘液滴在了地上。 然而，他没能扑到疾风，便有魔法击中他的后脑勺，将他击飞过疾风，落在他身后。那道魔法来自法瑞克斯，此时他周身有绿色穹顶包裹，另外两只工兵用蹄子和魔法击打着这护盾。穹顶的表面已经有了裂痕，法瑞克斯的脸也吃力地抽动着。疾风急忙扑向一只后腿站立的幻形灵，借助它的姿势，用前腿抓住它的腋下，把他紧紧勒住。 法瑞克斯见此情景，得意地一笑，驱散护盾，将一道魔法射向另一只工兵的胸口，将其打得歪斜身子，跌向一个酒桶，将桶盖撞开。一阵红色的酒从中涌出，空气中满是酒的香气。法瑞克斯转身面向疾风抓住的那只工兵，也如法炮制，将一道高能魔法打在他肚子上。他惨叫一声，在疾风‘温暖的怀抱里’昏死过去。疾风将他丢在地上，四蹄落地，看向法瑞克斯的双眼。 法瑞克斯露齿一笑。“巡逻队长可不是白当的。”他说着看向活板门，“索拉克斯，上来吧，解决了。” ---- 没了哨兵，法瑞克斯、索拉克斯和疾风就在城堡里如入无马之境了。就和在洞穴里一样，法瑞克斯在前探路，疾风和索拉克斯紧邻着跟在后面。城堡外战斗的声音仍在持续，大型法术也使他们蹄下的地板时不时震动起来。他们一次次经过窗边，看到窗外的战斗情况。小马们逐渐取得了优势，幻形灵的战线正节节败退。见此情景，法瑞克斯得意地露出微笑。 “特拉奇亚还撑着呢。”他骄傲地说，翅膀一振。疾风疑问地看他一眼，他收敛笑意：“特拉奇亚是另一个幻形灵。看上去，邪茧女王不在，工兵都听他差遣了。说实话，我也会选他当头领。这家伙太聪明了，最大的缺点就是，特别喜欢自说自话...” “原来如此...那，战斗快结束了吗？”疾风若有所思道，再次瞥向窗外，刚好看到一队小马发射出浅黄色的魔法，击中一群围堵轰炸的幻形灵，爆炸开来，满是白烟，令他们从空中坠落。 索拉克斯摇摇头。“我觉得没这么容易。幻形灵逼急了可是能做出很多事情的。”他说。法瑞克斯有所理解地看了他一眼。 “比如变成苍蝇躲攻击？或者被抓紧的时候变成灰熊？” “诶，差不多吧。” 再盯着战场看了一小会儿，他们继续前行。幸好，城堡内部几乎没有卫兵，几乎所有幻形灵都出去对抗小马军队了。偶尔遇到一只幻形灵，就是独自巡逻、站岗的哨卫，法瑞克斯轻易就溜到他们身后，一招撂倒——主要都是抄袭索拉克斯的得意技，变成一条蟒蛇，把对方勒到昏迷为止。尽管这样的场景已经很诡异了，却还有另一件事，令疾风浑身不舒服。 他们越靠近王座室的路上，就能见到越多的茧，落在地上、粘在墙上，或是垂在天花板上。越靠近小马国权力的象征，城堡看起来也就越陌生。他认得出来，许多茧里关着的，都是他在皇家卫队的同事，偶尔经过算得上朋友的小马身旁，他得狠下心逼迫自己，才能从他们身边走开。 终于的终于，王座室破碎的大门出现在视线里，至少十只工兵守在门前，准备放倒任何蠢到直接袭击的敌马。一看到守卫们，索拉克斯、法瑞克斯和疾风躲到拐角后，审视局势。 法瑞克斯再朝转角后瞄了一眼，确认了自己看到的情景，叹了口气。“十个...就算是突袭也打不过。”他咬牙低吼道，“况且我的体力也不够了，现在这样子战斗不了多久，至少，不够解决这么多工兵。” 疾风咬咬牙，若有所思地皱起眉。“调虎离山行吗？”他小心地问。然而，索拉克斯和法瑞克斯都摇摇头。 “估计没什么用。我们幻形灵太熟悉这一招，最多只会派两个守卫去查看，剩下的都会留守。再加上我们的变形能力，他们肯定先发现我们。”法瑞克斯解释道，小声地骂了一句，“淦！就差一点了！” 索拉克斯眯起眼睛，抿起嘴，思考着他们能用的策略。过了几秒，他认真地看向疾风，调整双眼几次，轻轻叹了口气。接着，他重重地咽咽口水，与疾风脸对着脸。“我有个主意...但是，挺过分的。”他直白地说。 疾风和法瑞克斯看向他，正好看见他被一阵绿火包裹。火焰散去，出现的是和风轻语，她抬头看着疾风，眼睛睁得大大的，面带明快的微笑。疾风吸了一口凉气，法瑞克斯眯起眼睛。 三者僵住几秒，疾风像只鱼似地张着嘴，想找到合适的回答。“轻、轻语...”他终于喃喃道，俯下身子，正准备伸出前腿，用尽全力搂住妹妹。可就在这时，他想起来了，眼前的是索拉克斯，用幻形灵的固有技能伪装的妹妹。不过，这短暂一瞬的恍惚，对索拉克斯已经足够。他变回原形节约体力。 “对不起。”他赶紧说，随即便就地坐下张开嘴。这转瞬即逝的变形令疾风有些恍惚。他甩了好几次头，理清思绪，好奇地看向索拉克斯。粉色的光流出现在他嘴边，从口中流进他的喉咙，重复本能似地吞咽。确实，这画面有些诡异，疾风有点反胃地瑟缩了。然而最终，索拉克斯终于吃完了。 接着，他立即趴在——简直像是摔在——地板上，肚子呻吟着抗议偷来的食物。他将一只蹄子放到肚子上，费了些功夫调整呼吸。“呕...和真的爱比起来味道差好多...”他不舒服地嘀咕着，站起身来，歉意地看向疾风。夜骐看着他，脸上写着‘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对不起。我的计划需要些能量。” 法瑞克斯小心地向前几步，担忧而困惑地打量索拉克斯。“你的计划是什么，索拉克斯？”他问道，仔细审视弟弟，双眼落在索拉克斯几乎残破的肩膀上，强忍住没有瑟缩，“就算是刚吃完，你现在这样也打不了架。” 索拉克斯摇摇头，露出一个有些得意的微笑。“不是打架，”他用几乎像是在嘲讽的声音说，接着又被绿色的火焰吞没。这次火焰散去时，出现的不是绿色的小夜骐，而是高挑威严的幻形灵女王。邪茧将头向两旁压了压，传来令马心满意足的咔嘣声，低头露齿而笑：“我来调虎离山。” 疾风惊讶地眨眨眼，他从来没见过邪茧。法瑞克斯眯起眼睛，严厉地瞪着弟弟，看上去像是受到了侮辱。“索拉克斯...你这...”他断断续续地说，语言根本无法传达他此刻心中的想法。法瑞克斯心中火烧了片刻，长长地、重重地叹口气，摇摇头，“啊，算了，你继续吧。” 索拉克斯急切地点点头，一缕假鬃毛落到眼前，令他分了神。索拉克斯甩甩头，清清嗓子，站直身子，接着转身飞向王座室，一脸严肃神情。 疾风和法瑞克斯看着他飞过走廊。工兵们看到他，赶紧深深地躬身。“陛下！我们不知道您回来了！”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地，用恐惧而嘶哑的声音说。‘邪茧’在他面前落地，轻蔑地嗤笑一声。 “别找借口了，听好！你们几个在这里做什么？！你们不看看窗外的吗？！”她质问道，一跺地板。工兵们恐惧地向后缩去。 “看、看了，陛下，但特拉奇亚说——” “特拉奇亚，”‘邪茧’喉咙里发出嘶吼，将头偏向一侧，“那个蠢货已经被我停职了，赶紧出去阻止小马前进！我在这里看着小马公主！” 工兵们一同深深地躬身行礼，一同说‘遵命，陛下’，一同沿着走廊飞离，往城堡大门飞去。‘邪茧’盯着他们的背影好一会儿，转头看向法瑞克斯和疾风，消失在一团绿火中，索拉克斯又出现了。他露出大大的、呆呆的微笑，朝他们挥挥蹄子。“搞定！”他高兴地喊道。 法瑞克斯低声吼叫。“等你伤好了，我一定要揍你一顿。”他自言自语着跑向王座室。疾风漫不经心地耸耸肩，跟上去。法瑞克斯从弟弟身边跑过，疾风在年轻的工兵身边停下。 “真厉害。但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中计的？他们不知道有叛徒的事吗？”他好奇地问。 索拉克斯摇摇头：“他们当然知道有叛徒。但对幻形灵来说，变形成女王，或者类似的生物、物品，是最严重的一种恶行，是一种极为恶劣的反抗行为，就连名声最差的叛徒一般也不会这么做。这么做，相当于同时侮辱整个巢穴所有幻形灵。” 疾风眨眨眼：“然后...你说犯就犯了？” 索拉克斯只点点头：“嗯呢。” 疾风看着面前奇怪的幻形灵，偏了偏头，‘唔’一声，与索拉克斯一起走进王座室。都不用开门了，因为之前云宝和暮光试图来救公主的时候，邪茧已经把门炸得支离破碎。疾风看到眼前的情景，惊诧地睁大眼睛：残砖碎瓦到处都是，墙上烧出了一个大洞，通向外面的坎特洛城，地面也烧出了一个大洞。那些古怪的茧，挂满了墙面和天花板。 当然，最重要的，是头顶悬挂的，关押着公主们的茧。法瑞克斯振翅围着那三个茧，点亮独角，去除了邪茧留在上面的附魔。这些茧，比别的都要打，闪烁着温和的绿光。疾风隐约看得到，公主们身体的剪影出现在里面，视线紧紧盯着被悬挂的露娜公主。 过了片刻，茧上的光散去，法瑞克斯立即用牙齿将茧撕下来。茧一个接一个，落在地上。先是塞雷丝缇雅，然后是露娜，最后是音韵。 三个茧落在地上，都摔开了，里面的东西溅得到处是，空气里满是恶心的气味。疾风皱起鼻头，耳朵紧贴头顶，这股浊臭的空气，刺得他眯起眼睛。但很快，公主们慢慢醒来了。最先醒来的是露娜，她缓缓坐起身，双眼迷糊地看向四周，甩了甩头，粘液四溅。过了几秒，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后，她的视线落在疾风、索拉克斯和法瑞克斯身上。 索拉克斯羞赧地挥挥蹄子，疾风深深鞠躬，法瑞克斯把头点了一点。露娜的第一反应是想直接袭击两只幻形灵，独角都已点亮，却又迟疑了。 “幻形灵很依赖两种战术，一是虫潮，二是误导，越少的幻形灵，就越不成气候，越难造成误导。我可以借斯派克的龙火，给马哈顿、云中城，还有闪电天马他们，各发一封信，让他们派遣武装力量到坎特洛去，就能夺回城市，把你、老妈，还有音韵，从恶心的茧里面弄出来。” “合理得当...然，务必小心，云宝黛西。我们对敌马所知甚少，并不知晓其全部实力。贸然行事恐怕不妥。” “别担心，我有靠谱的信息来源。” 露娜明白过来，缓缓露出微笑。“我或已知晓彼所语‘信息来源’是何方神圣。”她喃喃道，换上严肃的神情，“闲话少叙，情况如何，我等错过何事？” 索拉克斯为这突然的问题吃了一惊，眨眨眼向后缩去：“呃...诶？” “你确乎系盟友，所言可对？我猜测应当如此，你此刻未有逼我复入茧中。故，请告诉我，情况如何？”露娜追问道，跺响蹄子加重语气。 这是，塞雷丝缇雅和音韵也总算坐了起来。音韵用一只蹄子擦了擦眼睛上的粘液，开口了：“呃啊...露娜？塞雷丝缇雅姨妈？怎么回事？你们还好吗？” 塞雷丝缇雅沉重地点点头，独角上滑下一团粘液，落在蹄边的地板上。“我还好...露露（lulu）你呢？”她问道，转头看向妹妹。 露娜转头微笑：“无恙，皇姊。恰如计划。”她说完又看向索拉克斯：“幻形灵盟友，请问尊姓大名？” 索拉克斯听到这个问题才反应过来，赶紧躬身行礼：“啊、啊啊！不敢当！我、我叫索拉克斯，这边的幻形灵是我哥哥，法瑞克斯。” “我们从水晶帝国赶来。”法瑞克斯接着说。他注意到，塞雷丝缇雅看上去有些惊讶，音韵一脸困惑，露娜则毫无反应。“此刻，水晶帝国正遭到幻形灵主力袭击，一个巨大的暗影怪物正试图阻碍他们。据我所知，云宝黛西公主正竭尽全力坚守城池，阻挡幻形灵攻击。然而，我不敢保证公主的计划能坚持很久。” 听到女儿的名字，塞雷丝缇雅睁大眼睛，展开翅膀。“云宝黛西！她怎么样？！她没事吧？！”公主质问道，向前急切地连踏几步。 露娜快步来到她身旁，将一只前蹄放在姐姐肩上作为安慰。“且放宽心，缇雅（tia），云宝黛西未遭捕获。”她安慰地说，将视线转向幻形灵们，“然，我有所感，若你们所言属实，则云宝黛西之安，亦不久矣。” 塞雷丝缇雅眯起眼睛。“云宝在水晶帝国遭到围攻...？我们现在就去救她！”她喊道，独角闪亮，准备直接超距传送。露娜睁大眼睛。 “皇姊且慢！不宜立即行动！”她大喊，将前蹄摁在塞雷丝缇雅的独角上，打断了施法。塞雷丝缇雅一瑟缩，困惑地瞪着露娜。 “为什么？！我女儿有危险！我不能这样坐等着她出事！” “我并无此意，然，我等自此茧出，力量锐减！”露娜争辩道，摇了摇头，“敌军领袖窃我等力量于其身。虽集我等之力，恐不可及。” 塞雷丝缇雅这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原来如此...”她轻声说，板起脸，“那就更不能浪费时间了。音韵，想办法在这些茧里找到银甲闪闪，然后我们在坎特洛塔集合。剩下的，跟我来。” 说罢，塞雷丝缇雅快步跑出王座室，剩下的小马和幻形灵们急忙照她的指令去做。 太阳即将升起。他们还需要最后一阵东风... 那东风，在坎特洛塔中，静静地藏身于魔法保护的宝库里，未受打扰。 - - -注 释- - - 无 第48章 太阳苏生 暮光喉咙深处一声低吼，从独角发射出一道魔法。这一道紫色的光柱直冲向前，却被缓缓前行而来的邪茧女王轻而易举地折射出去，撞再附近一座房屋的侧面，爆炸，尘土与残块四溅。暮光恐惧地后退一步，再发射一道魔法。结果一样。幻形灵女王闲庭信步般走过来，品味着她们眼中的恐惧，同时一直哼唱着她邪恶的歌。她们无处可逃，云宝伤势太重，暮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丢下她。真是隆重辉煌。又一道紫色魔法朝她飞来，然而邪茧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将那道魔法弹向一座房屋的侧边。 暮光恐慌地再退一步，原本勇敢的神情此时已全面崩塌，显露出眼中的惧色。她颤抖，她额上有汗水，她眼睛四下看去，想找到逃脱的办法。当然，不存在的。就到此为止了，暮光再清楚不过。邪茧的嘴角高高扬起，独角亮起绿色的能量。她起先想直接就地把两只雌驹炸得灰飞烟灭，但又觉得，这样快速无痛的死亡，实在没什么看头。她随意地观察两只雌驹，双眼落在云宝黛西身上，凶残的笑容又卷土重来。她开始了。 绿色的光包裹了云宝的全身，她被邪茧的悬浮魔法一把拽到空中。云宝立即有了反应，眼睛睁得不能再大，嘶哑的声音又放声尖叫起来，她扭动着，挣扎着，然而丝毫不能解放自己。暮光听到这可怕的声音，转头看去，见到自己所爱之马受此折磨，她的耳朵贴平头顶。邪茧见此时机，也将暮光抓到空中，将她的前腿按在身侧。暮光咕哝着，扭动身子，和云宝一样，想要逃脱邪茧的魔爪。 徒劳无功。 邪茧一声不响，让暮光闪闪听着云宝的哭号，让她感受自己无能为力的绝望。她将两只雌驹举在同一高度，刚好是暮光就算伸出蹄子也够不到的距离，只让她看着。她将她们就这样举着，让云宝哭到没有力气，只能无力地嗫嚅与啜泣，让曾经自信满满的公主在空中蜷缩起来。 暮光也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勉强转头看向邪茧，眼里满是泪水。“不！不要！你是找我报仇的，冲我来，别伤害她！”她绝望地哀求。邪茧翻翻白眼，愉快地叹口气。 她缓缓将暮光拉低，转过她的身体，与她对视。邪茧一脸风骚的微笑，抬起一只前蹄，用前端慢慢抚摸暮光的下巴。她的抚摸轻如鹅毛，弄得暮光难受地扭动身子。“哦，暮光闪闪...可你真是大错特错...伤害云宝，就是伤害你呀...”她柔声低语，抬起蹄子接住暮光落下的一滴眼泪，伸出舌头，舔了舔蹄子上的泪水，眯起眼睛，“毕竟，还有什么事情，比听到和你如此亲密，在你心中如此重要的雌驹痛苦地惨叫，看到她的生命渐渐地、痛苦地从身体里流逝，而却无能为力，还来的痛呢？” 暮光听到云宝的身体传来一声可怕的嘣响，云宝哭号的声音又增大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邪茧愉悦地轻笑两声：“她就这么多根肋骨哟，我也玩不了多久了呢。接下来，是不是该折她的腿比较好呢...” 暮光又挣扎起来，呼吸急促而绝望。“我知道错了！你放了她吧！放了她吧！”她用尽全力喊叫，紧紧闭上眼睛，哭出声来。 邪茧饶有兴趣地偏偏头，听着暮光痛苦的哭声，她嗤笑一声，将暮光摔在地上，摔得她喘不过气来，就连哭都哭不出来。邪茧用魔法紧紧抓着她，仔细地逼她深深低下头，独角碰在地上。接着，她露出一副‘慈爱’的微笑，俯下身，双唇来到暮光耳边。“好好说话...求我。”她轻声说，轻轻抚摸暮光的鬃毛，仿佛抚摸小狗。 暮光重重地咽了咽，全身颤抖起来。“求、求、求求你...放她走...我求求你，放了云宝吧...”她结结巴巴地说着，不住地又抽泣一声。 邪茧的笑容更温和了些，她就这样抚摸暮光的鬃毛，假装在考虑她的请求。许久，她收回前蹄，将暮光一下拉回眼前，仔细地看着暮光的双眼。那双眼睛流出了太多太多眼泪，已经又红又肿。 邪茧的微笑里，又有了嗜血般的歹毒。她将暮光越拉越近，与她鼻子贴着鼻子，雌驹恐慌地嗫嚅一声。接着，她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吐出一个字：“不。” 暮光的眼睛恐惧地睁大，突然被甩在一旁的房屋墙上，撞穿了墙壁，只来得及恐惧地叫喊一声。剧烈的疼痛在她的后背炸裂开来，她发出长长的可怕的惨叫声；成块的水晶落在她身上，砸伤她的前面。倒下的墙落在暮光身上，接着是云宝抽搐的身体，两只雌驹一同在地面上擦向房屋深处。 但是，暮光意识到自己不再被魔法所困，挣扎着坐起身来，她的身体每动一下都灼烧般的痛，但她强迫自己不能停下来。然而，当云宝倒在她的后腿上，暮光停了下来，震惊地低头看着她。云宝的双眼涣散，全身不住地颤抖。 “云宝...”暮光抽噎道，用蹄子撑起天马的脑袋，抚摸她的鬃毛，想让她恢复意识，“云宝，是我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云宝没有回答。她发出几声尖利的哭声，但声音却低得几乎听不到。接着，一个影子落在她们身上，云宝发出一声长长的、可怜的哭号，无力地拼命想抓住暮光，仿佛她是一条生命线。站在那里，在房屋外面的光亮中只看得到一个剪影的，是邪茧女王，她轻蔑地高抬着头，俯视两只雌驹。 背后投来的光，将她笼罩在阴影中，只有一双发光的眼睛在渐渐被烟与雾笼罩的房屋中清楚可见。这次，邪茧没有再微笑，她玩够了。“该说再见了。”她冷漠地说，独角的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越来越亮。 变为...金黄色？ 暮光与云宝眯起眼睛，邪茧身后的天空中，一道刺眼的金光缓缓浮现，刺透了浓厚的雾气。不，不是刺透雾气...是驱散雾气。邪茧困惑地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影子与光的对比越来越强烈。接着，恐怖的事实降临在她身上，她睁大眼睛，独角熄灭，转头看向身后，看向空中的金光。“不...不可能...”她惊骇地低声说。 尽管全身剧痛，心中满是绝望，云宝眼中却看见了天边的曙光。她知道，那是的，那就是曙光，它点亮了她胸中的希望。云宝挤出一个微笑：“嘿...他做到了...”她喃喃道，看向邪茧，笑容变得得意起来，“你跑不了了。” 光芒越来越耀眼，邪茧不得不眯起眼睛，用一只蹄子挡住光。她咬着牙齿，嘶叫一声，全身既愤怒又困惑地颤抖着。这怎么可能？！接着，一瞬间，光芒散去，邪茧放下蹄子，看过去，惊恐地睁大眼睛。 就在刚刚光芒所在之处，塞雷丝缇雅公主，全身被明亮的魔法光环所包裹，一脸决心地出现了。【注1】她的翅膀展开，仿佛天使，金色的阳光在她的独角上闪亮，向整座帝国，连同帝国里的万物，做出一个非常简洁的声明。 太阳，已然苏生。 塞雷丝缇雅紫色的双眸落在邪茧女王身上，厌恶地眯起眼睛。 紧接着，她身后，一个暗蓝色雾一般的身形冲了出来。邪茧看着那团雾，心中越发惊恐。那团蓝色的雾围绕着包裹整个帝国的浅蓝色护盾边缘快速飞行。护盾上，她的工兵们原本已经好不容易凿出了几个小洞，有的拼命想要挤进来，但那团影子经过时，将几十发集中的暗蓝色魔法发射出去，将所有试图钻进护盾里来的工兵一个个打回外面的风雪中。烟雾出现，护盾散发的光，多出一层明亮的、类似的浅蓝色光，以及和暮光的魔法颜色相仿的光。护盾上所有的裂痕，都在此时愈合。 烟雾飞回塞雷丝缇雅身旁，消散，其中出现的是露娜公主。她翅膀展开，猛力振翅，刚好在塞雷丝缇雅身旁停下，悬停空中，与姐姐一同怒视邪茧。此时，幻形灵女王才注意到，两姐妹身后，还有一个身影。音韵公主在两位公主身后悬停，暮光的哥哥——银甲闪闪——骑在她背上，他们都亮着独角，邪茧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这是在将力量传输给护盾。此刻，那护盾对她的虫群来说，已经坚不可摧。 还有一只灰色的雄性夜骐，她认不出来；更重要的是，两只幻形灵工兵，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只紫色眼睛的，搀扶着他蓝色眼睛的弟弟，他们都看着她，一个眼中是厌恶，一个眼中带着歉意。她愤怒地露出牙齿，眼中闪着光。“索拉克斯...！”她嘶叫道。 暮光闪闪听到幻形灵女王的声音，终于从自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点亮独角，发射出自己最强大的魔法，直朝邪茧而去。幻形灵女王毫无防备，被击飞出去，撞进街对面的房屋墙里，惊讶而疼痛地大叫一声。情况安稳下来，暮光将云宝背到背上，从房子里走出来。 很快，刚刚到来的盟友们在她身旁降落，表情不一。塞雷丝缇雅的双眼紧盯着暮光背上几乎不成马形的天马，双眼圆睁，满是震悚；露娜看上去同样担忧，但似乎要更专注些；那只灰色的夜骐，暮光猜测应该就是疾风梦语，他借此机会环顾水晶帝国，满脸叹为观止的表情；索拉克斯和法瑞克斯看上去无所适从，但索拉克斯不住地瞥向邪茧被炸飞进去的房屋；音韵看到云宝，与塞雷丝缇雅和露娜同样震惊，飞起一只前蹄捂住嘴。而银甲闪闪，音韵几乎刚带着他落地，他便从音韵背上溜下来，跑向暮光。 “小暮（twily）！”他喊道，在暮光面前停下，伸出前腿紧紧抱住她，“哦，妹妹，你还好吗？” “我还好了，银甲。”暮光回答道，感激地抱住哥哥，将脸埋进哥哥的肩膀。然而，云宝在她背上，她没法真正地与哥哥好好拥抱。银甲感觉到了这一点，向后退开。 “太好了...”他说，双眼与云宝的眼睛对上，一瑟缩，“啊...我大概是不用问您好不好了，殿下。”他小心翼翼地说。云宝只咕哝一声。 “我全身都不好。”她嘀咕着，眼睛缓缓抬向塞雷丝缇雅，“妈妈...” 这句话让白色天角兽有了行动。她走上前来，暮光温柔地将云宝从背上滑下来，安稳地安置在地上。塞雷丝缇雅在女儿面前停下蹄步，缓缓俯下身，与云宝大致对视。她的双眼转动，看过云宝的全身，记下每一处擦痕、刮伤、创口与伤疤。她看到云宝胸前的肋骨折断，胸口的血肉肿了起来，她看到云宝的前腿上的伤痕，看到蹄子上的牙印和裂痕，眼里有了泪水。“云宝...我可怜的女儿...”她抽噎道，伸出前蹄，小心地抱住云宝。 云宝虚弱地想要抱住妈妈，但身体里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是蹭蹭塞雷丝缇雅胸口软软的毛。“妈、妈妈...”她嗫嚅道，身体又颤抖起来。 可惜这重逢也得告一段落。邪茧刚刚被炸飞进的房屋，突然爆燃出一片绿火的风暴。房屋被烧成灰烬，邪茧从中缓缓走出，全身混乱地抽动着，眼中满是杀意。所有的眼睛，都转向她，看着她慢慢地，走上前来。 露娜咬咬牙，点亮独角。“暮光闪闪，”她简短地说，将一件坚硬而不可见的东西推到暮光胸口。她条件反射地伸出一只蹄子抱住那件东西，里面似乎有什么物品在动，不知道是什么，“拿好此物，与云宝同寻朋友。此战早应结束。” 暮光困惑地低头看向蹄中隐形的物体，那东西在她眼中现形了一瞬，让她认出了那是什么——用来装谐律元素的盒子——她睁大眼睛，心中涌现出信念，用力一点头，“是，公主。” 听到这话，塞雷丝缇雅慢慢地、慢慢地，轻柔地将云宝抱起，放回暮光背上，但双眼始终不离开十米开外停下的邪茧。“是她把云宝伤成这样？”她用冷漠的、几乎毫无感情的声音问。暮光的血液变的冰凉，抬头看向塞雷丝缇雅的双眼，震惊地看到，塞雷丝缇雅的眼睛已经怒不可遏地扩大，她的脸不自然地抽动，暮光甚至看到，她缥缈的鬃毛与尾巴中，有真正的火焰飘出。 但是，公主问了问题，她当然要回答了。“是...她折磨我们...”她弱弱地回答。塞雷丝缇雅通过鼻子猛地吸气，全身僵硬，就连眼睛都随着魔法发出光亮。暮光顿时后悔了。 “...疾风、索拉克斯、法瑞克斯，你们三位，护送暮光和我的女儿。如果她们有何闪失...”她将这句话停在这里，缓缓走向幻形灵女王，露娜跟上去，走在她身旁。 索拉克斯和法瑞克斯什么也没有说，只照命令行事，站到暮光身旁。疾风躬身行礼，也跟了上来。“我们去哪里？”他问。 暮光没有回答，双眼看着塞雷丝缇雅的背影，眼中只有恐惧。她重重地咽了咽，甩甩头，确保云宝在自己背上没事，这才说道：“我们去宫殿，走吧。” 暮光一行转身沿街道向左走去。但云宝用牙齿拉了拉暮光的鬃毛，暂时叫停。她微微抬起头，对塞雷丝缇雅喊道：“妈妈。” 塞雷丝缇雅停下蹄步，回头看向云宝的双眼：“云宝？” 云宝看到塞雷丝缇雅眼中的怒火，稍一瑟缩，但还是挤出一个得意的笑：“帮我教训她，好吗？”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露出微笑，走到队伍前端，露娜在右，音韵和银甲闪闪分别在她左右。邪茧眯起眼睛看着他们，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 “你们阻止不了我。我一定要把那只该死的紫臭虫和她亲爱的天马宠奴撕成碎片。” “不要碰我的女儿。”塞雷丝缇雅只回答，眯起眼睛，“我只说一次。你数量不占优势，我敢保证，如果选择战斗，你绝不会取胜。现在投降，我或许还能赐予你仁慈。” 邪茧的嘴角癫狂地向上高高勾起。她的一只眼睛不住地抽动着，瞳孔忽大忽小：“你给我个投降的机会？唉，塞雷丝缇雅，上次你试图阻止我的时候，我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会推翻前进路上所有的阻碍。我绝不会向你投降，小马。” 露娜向前踏了一步：“此子之失也。” 邪茧笑笑，独角亮起病态的绿色光芒。“我跟你说，刚才，我可是听到了最美妙的音乐呢...”她眼中流露出做梦般的神采，“真是漂亮的二重唱，歌词与旋律...啊，我就算听上几百年也不会厌。” 塞雷丝缇雅的鼻翼扩张了些。 音韵向前踏了一步。“什么音乐？”她狐疑地问。 邪茧看向塞雷丝缇雅，瞳孔急切地扩大。“就是你女儿和头号学生被我撕碎时，爽快的叫喊声，我一点，一点地——”她没能说完这句话，忙于支起绿色的护盾，挡住塞雷丝缇雅射向她的那一道金色的火流。她护盾之外的水晶几乎是一瞬间就融化成炉渣，她的护盾正面也有了些许裂痕。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不要碰我的女儿！！”塞雷丝缇雅重复道，声音在方圆几里内回响。无数窗户在热浪与她皇家嗓音的共同作用下破碎，露娜、音韵和银甲也被她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不过，他们很快回过神来，也将魔法向邪茧发射过去。一道盘旋的暗蓝色，一道纯净的蓝色光柱，以及一股紫色的魔法，都加入到那火焰之中，邪茧的护盾上，裂痕越来越多。 她惊呼一声。 护盾破碎。一阵巨大的爆炸。一团硕大的烟尘组成的蘑菇云升入空中，爆炸中心释放出强压的冲击波，击碎了更多窗户，将无数的叶片从树枝上摇落。爆炸如此强烈，暮光、云宝和她们的护送者，都在几个路口外停了下来，震惊地看向升起的烟尘云。 云宝弱弱地，得意一笑：“嘿...给她点颜色看看，妈妈...” - - -注 释- - - 注1（一脸决心）：事实上，原文直译为‘眯着眼睛，面带决心’。 第49章 终结的开始 爆炸后，塞雷丝缇雅沉重地喘息着，瞳孔在怒火中扩张，每一呼一吸间，鼻翼都随之扩张。一旁，露娜和音韵看着她，担忧而恐惧。塞雷丝缇雅从前并非没有动过怒，她们都见过，露娜见得尤其多。可是，这次...这次的怒火，全然不是同一等级，在场的小马中，谁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怒火。塞雷丝缇雅平常端正的姿态与沉稳的神色，此时都灰飞烟灭，剩下的是一位盛怒的母亲，愿意抛弃一切，保护她唯一的孩子，不受眼前怪物的伤害。 考虑到塞雷丝缇雅如果毫无保留地使用力量，会带来的后果，她此刻的盛怒，远远不止让她身边的小马们感到恐惧。 他们面前，那团高耸的，烟尘筑成的蘑菇云，忽然被一阵来自中心的狂风撕开。塞雷丝缇雅端正站姿，深吸一口气，身边的小马们尽管惊诧，仍做好了准备。音韵不敢想象地摇摇头。“不可能...的吧？”她喃喃道，向一旁挪了几步，想和银甲闪闪靠近一些，他也同样靠近了她。 露娜面露苦色：“顽强之至，莫过如此...” 在渐渐散去的烟云中，邪茧女王阴影似的身形缓缓走上前来。她甲壳覆盖的蹄子，落在水晶街道上，传来不详的脆响；她发光的眼睛，穿透无数尘埃。烟雾渐渐散去，她的身体正面，新添了一道重度的烧痕，甲壳在灼热的魔法下，扭曲变形，形成了网格状的纹路。她走得僵硬，痛苦地咬着牙齿。 但她没有倒下。即使是接下了如此一击，她依然挺立，坚决要战斗到底。塞雷丝缇雅的脸抽了一抽，眯起眼睛，头颅深处传来灼烧之感。 邪茧胡乱甩了甩头，凌乱褴褛的鬃毛四下飘舞，她朝面前的四只小马，露出牙齿，自大地笑了一笑。“我倒是想说你没打中...不过嘛，”她将一只前蹄放到烧伤的胸口，脸色一变，“恐怕骗不到你们，对不对呀？”她的语气几乎带着点甜蜜，眼中闪过快活的光，看上去更加嘲讽。 “怎么可能？！”银甲质问道，向前踏了一步，保护地挡在邪茧和音韵之间。他的独角亮起紫色的魔法，接着说道：“你怎么可能还没倒下？！” 邪茧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语气也变得阴暗。她缓慢地继续前进，以诡异的步伐走上向他们。“作为那只紫臭虫的哥哥，你的脑子转得未免有点慢。”她讥笑道，站直身子，展开变得残破的翅膀，“但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你们作为我和我的幻形灵们的食物数周，已经疲惫不堪；而无论你们之前能做到什么，我都能做得更好；你们现在的力量，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挡得住我。” 露娜咆哮着亮起独角。“竖子不足为惧！”她厉声道，双眼变为明亮的白，“我等曾临者，其岁之远，其力之盛，远非尔所可测！” 邪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举起一只前蹄仔细看。“那是当然，可这次，你们那些漂亮宝石，可都不在这儿了，是不是？没了它们，你们没有希望的...”她露出凶残的笑，眼中闪过一道光，“真可怜呀。” “我们不需要它们，”塞雷丝缇雅突然吼道，鬃毛中飘飞出更多的余烬，在她蹄边的地面上留下焦痕，“接招！” 话音刚落，只见太阳公主突然跃入空中，独角发射出一道金色的阳光，直取下方邪茧女王。幻形灵女王眼睛一亮，蹄下地面爆出绿火，当即便消失在眼前。说时迟那时快，她沉入地面，火焰散去，塞雷丝缇雅一发魔法只扑了个空，落在幻形灵女王原本所在之处。长公主怒由心生吼叫一声。“该死！她跑哪儿去了？！”只听得她大声质问，那声音空在四周回荡。 随即便有回答，绿火在音韵身后燃起，令那爱之公主大惊失色。年轻独角兽一个转身，可惜太迟了，幻形灵女王从火中钻出，一道震荡波便从独角夺路而出。只听音韵一声痛呼，被击飞出去，撞上一根灯柱。金铁、水晶，碎片散落街道，声音一片混乱，音韵落地之声全被淹没，滑出数尺方才翻滚而停，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银甲闪闪心下恐惧，双眼圆瞪。“音韵...！”他倒吸得一口凉气，跑将去也，急急要到倒地雌驹身旁。可邪茧不能让他如愿，一道翠绿色光环包裹银甲身体，将他摔飞出去，撞在另一栋房屋。银甲吃痛却一声不响，赶忙跳将起身，预备还击。然邪茧见其魔法飞来，又落回传送门中，躲过一击。 “露娜，到天上去，快！”塞雷丝缇雅见妹妹身后，绿火闪现，忙喊。夜之公主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听从姐姐命令，一振翅，直冲天际，踢起烟尘。邪茧从中窜出，低低吼了一声。那火焰消散，她怒视两大天角兽，双眼抽动。 便在此刻，一道紫色魔法射中她受伤的面颊，令她跌向一侧。本就疼痛的耻辱，此刻更是疼痛难忍，若是她尚有分神，还能感到温热的液体从那可耻的羞辱中汩汩流出。但未等邪茧有机会反应，一道金色魔法又从上向下，击中幻形灵女王，噼里啪啦，将她击飞出去，撞在一旁的房屋。女王撞在墙上，反弹回来，倒地不起。 下一道魔法，蓝色，却没能打中邪茧。女王消失在一团绿火中，魔法扑了个空。露娜睁大双眼。“怎么？！”她叫喊，心中大惊，飞高了几尺，“彼往何处？！” “她变形了！”塞雷丝缇雅答曰，仔细扫视身旁，寻找那不见踪迹的幻形灵。未见其虫，她一咬牙：“银甲卫队长，小心行事！她什么都能变！” “明白！”银甲回答，缓缓转身，周身闪现出厚实的紫色魔法护盾。露娜与塞雷丝缇雅继续空中警戒，却未能注意，一只普通的黄蜂，落在音韵肩上。 “银甲...” 银甲闪闪当即僵住，耳朵转动，听向那边。缓缓转头，看向音韵，她仍躺在地，一动不动。接着他又听到那声音，这次清晰得多。 “银甲...救我...我动不了...” “音韵！”他一声大喊，放下护盾，奔向倒地雌驹。渐渐靠近，他心下似有不对，但没能细想。眼看就要到了天角兽面前，一团绿火忽然爆发，音韵出现，但却是一双绿色竖瞳，面带可怖的讥笑，真正的音韵被她压在蹄下。 “真好骗。”她嘲笑，一道腐坏的魔法射向银甲震惊的脸庞。他本该惨叫，但那魔法却令他连惨叫都不能，将他击飞出去，直飞到下一路口，撞在地上，翻滚数圈，终于停下，已没了意识。 假音韵变回邪茧女王，盯着两大天角兽，面露奸邪微笑，竟然是在等她们先攻。塞雷丝缇雅一瑟缩，低吼一声。 但无论如何...既然是皇室成员邀请，她又怎能回绝？ ---- “暮暮，慢一点。”云宝痛苦地呻吟着，肿胀的胸口和肚子蹭着暮光的背。此刻，他们正快速穿过街道，前往宫殿，那座高耸的建筑，此时几乎像是俯在了她们面前。听到云宝的请求，暮光放慢步伐，改为快步跑动，索拉克斯、疾风在她两侧，法瑞克斯紧跟身后。暮光回头瞥一眼云宝，眼中带着歉意。 “对不起，云宝，但我们得节约时间。你能再坚持一下吗？”看到雌驹即便是微微一动，脸也会在痛苦中扭曲变形，她小声地、歉意地问道。 云宝面露难色，尖利地吸了一口气，紧紧闭上双眼，肿胀的血肉在暮光一步没有踏稳时又一作痛。这一下，暮光在拐角停下，水晶宫殿就在几个路口以外。法瑞克斯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磨蹭什么？！” “闭嘴！”暮光朝他喊道，双眼又落回云宝身上。看到天马眼中流出几滴眼泪，她感觉心都绞痛不止。但过了一会儿，云宝平复下来，双眼睁开一条缝，又能开口说话。 “我都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她无力地嘀咕着，摇了摇头，“快到了，慢一点吧。” 暮光叹口气，继续向前走去，这次只是小跑。一路上，她忍不住不停地向右边看去。那是远处的闪光和巨大的、回荡的爆炸声，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出现。公主们在与邪茧战斗，从光亮的颜色看，只有塞雷丝缇雅和露娜还没倒下。她想起银甲也在那里，心更加痛，为哥哥的安危感到恐惧。 但云宝长长的、微弱的哭声，将她从这念头中挣脱。暮光打了个颤，一瑟缩，感觉全身发麻。她瞥向法瑞克斯。“法瑞克斯，你去把我的朋友们找来，让他们尽快到感到底下的广场来和我们碰头。”她直截了当地命令道。 法瑞克斯低哼一声，不情愿再听小马的命令，但索拉克斯一瞪他，令他打消了反对的念头。他轻轻一点头，走上前去，振翅飞入空中。法瑞克斯飞到上面的楼层去，钻进窗户。暮光、索拉克斯和疾风则向宫殿下方走去。 疾风借此空当环顾四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里。“哇哦...这里真漂亮...”他心不在焉地嘀咕道，双眼接着看向上方的宫殿，“真是...哇哦...” 索拉克斯轻笑两声。“嗯，真的很美。相信我，不打仗的时候，这里更美，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地方呢。”他思索道，眼中闪着美好的回忆。还没等再多说些什么，云宝又倒吸一口凉气，引来他们的注意。两者转头看去，暮光正温柔地将云宝放到地上，眼中满是担忧。她帮助云宝仰面躺下，在雌驹身旁坐下。 疾风这才看全了云宝的伤势，震惊地睁大眼睛。“塞雷丝缇雅在上...”他喃喃道，慢慢走上来，“殿下...”他像是寻食的鱼，张张嘴巴。终于，他的脸上浮现出克制的愤怒语决绝，将视线转向远处的战斗，“那只虫子，要为此付出代价。” “她会的。”暮光直接回答，双眼仍盯着喘息的云宝。她草草回头看一眼月卫队队员的双眼，他看到那双眼睛中的火焰，一瑟缩。“但那不是你的任务。等我的朋友们到了，你要和索拉克斯、法瑞克斯一起，保护好宫殿里的民众，不要让他们恐慌。” 疾风眨了好几下眼，挺立身姿，用力一点头：“遵命，阁下。” 此时，云宝终于渐渐控制住了呼吸。一分钟过去，她慢慢平复下来，终于又能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她看向暮光，露出一个小小的、歪斜的笑。“喂，暮...”她迷迷糊糊地咕哝道，眼睛时闭时睁。 暮光伸出一只前蹄，碰在云宝的脸颊上，露出鼓励的微笑，将隐形的谐律元素之匣放在身旁。 “喂，你不会有事的，云宝。”她的声音细若耳语。 云宝想轻笑一声，却只弱弱地咳嗽起来。“这样...啊咳...这样聊天会嫁不出去的。”她勉强说道，又紧闭双眼，疼痛地嘶叫一声。 暮光收回前蹄，笑意消散。“云宝？喂，坚持住，集中精神，醒着，醒着。”她用颤抖的声音耳语道，无助地想要用蹄子碰碰雌驹，可又怕让她更痛苦。最终，云宝平复下来，又睁开眼睛。 “呃啊...好气啊...” 尽管一切都如此沉重，暮光还是露出小小的微笑，似乎笑了一声。她不敢相信地摇摇头，靠近了些，宠爱地蹭蹭受伤的雌驹。“嗯，好气啊...”她赞同道，瞥了一眼宫殿的其中一座门，不耐烦地眯起眼睛，“怎么还没来...快呀，法瑞克斯...” 幸好，没有等太久。几分钟后，一座门被幻形灵工兵猛地踹开，冲了出来，身后紧跟着一小队小马。苹果杰克、瑞瑞、萍琪冲进广场，在云宝身前停下，惊恐地睁大眼睛。 瑞瑞最先开口，她在云宝另一侧坐下。“看在星星的份上，云宝！亲爱的，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她问道，一只前蹄捂住嘴，耳朵贴平头顶。 “简单地说...”云宝开口了，无神地看向上方悬起的宫殿一楼，“...我被揍扁了。” 苹果杰克看向城市里，刚好闪过一道绿色的爆炸，回响的轰鸣声很快传来。她一瑟缩：“邪茧干的，是不？看上去她还在外头搞。” 云宝只点点头，抿起嘴唇。 “她伤害小黛西...？”萍琪小声说，跌坐在地，伸出前蹄想紧紧搂住云宝，可看到她的伤势，又不敢这么做了。她的蹄子在云宝上方停留几秒，什么也做不了，沉重地、挫败地一叹气，又缩了回来，鼓励地一拍暮光的肩膀。“好过分...” 暮光先后看看三位朋友，大家的担忧与陪伴，令她倍感安慰。然而，这份安慰，似乎打了折扣，她注意到，有小马没有来。她看向朋友们身后，偏了偏头，终于问道：“小蝶呢？” 法瑞克斯回头看向大门。“快到了，她说要先找些东西。”他说，瞥了一眼索拉克斯，有所暗示地笑了笑。年轻的工兵原地动了动，困惑地偏偏头，这才明白过来。他的眼睛转向大门，小蝶正好从中走出，背上坐着一只一脸恐惧的小雌驹。 和风轻语在小蝶背上偏过身，看向这边。看到云宝，她一缩，抱住小蝶的后脑勺，仿佛是抱住一根生命线。然而，接着，她的双眼落在索拉克斯身上，对云宝身受重伤的恐惧顿时一洗而净，换上宽慰的双眼圆睁。她赶紧从‘坐骑’身上跳下来，飞向幻形灵。可是还没飞到，便看见疾风，落回地面。 他看着她，眼中也满是震惊。许久，兄妹两个就这样...呆呆地对视。轻语向后退了一步，看上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场景。“你...”她压抑住声音，瞟了一眼索拉克斯，又看向疾风，“你是真的吗？这次真的是你吗？” 疾风惊讶地眨眨眼，疑问地看了一眼索拉克斯，工兵羞赧地向后缩去，露出歉意的微笑。疾风皱皱眉头，又看向轻语。他慢慢地俯在地上，伸出前腿：“是我，轻语...真的是我。” 起先，轻语有些迟疑，她勉强地向前走了两步。但很快，她的迟疑全都烟消云散，全速跑过来，脸上流下喜悦的泪水。疾风明显地做好准备，被妹妹一把扑中，紧紧抱住她。这一扑，将他撞退了几寸。兄妹紧紧相拥，轻语将脸埋在哥哥胸口的软毛中，他用一双坚韧的翅膀包裹住自己和妹妹，将妹妹与世界分隔开，蹭蹭她的头顶。 翅膀之下，传来轻语颤抖的声音：“梦梦...” 疾风的脸上泛起红晕，他尴尬地对四周的小马们微笑，从嘴角小声说出话来：“哼，不是说好不准在别的小马面前这么叫我的吗？” 一只小小的绿色蹄子伸出来，戳戳他的鼻子，又缩回他的翅膀里，传来一声开心的笑：“真的是哥哥...索拉克斯假装你的时候，从来都没管过我怎么叫他呢。” 索拉克斯眨眨眼，偏偏头，心中暗自批评自己居然忘记这件事。 可惜，远处的一声爆炸，将兄妹团聚的时刻告一段落，大家的视线都转过去。一道烟从空中落向街道间。云宝惊恐地倒吸一口凉气。“那、那是露娜公主！”她想大喊，但声音里毫无力气。 苹果杰克好奇地皱了皱眉。“你咋知道的？咱们离那儿远着呢。”她皱起眉头，指出。 “云宝的视力，比我们加在一起都要好。”暮光立刻回答，将视线从远处的战斗移向自己带来的隐形的匣子，“她说露娜被击倒了，我相信她。所以现在，我们得赶紧行动！” 她的独角亮起来，盒子一下打开，露娜留在上面的隐形魔法当即结束。在场的小马们惊讶地大睁着眼睛，看着暮光从匣子里一个个取出谐律元素，塞给对应的持有者。 “咦——哈，这下子像点儿样了！”诚实元素戴在脖子上，苹果杰克激动地叫喊一声，她人立而起，向前甩了甩蹄子，体现自己做好准备，“咱们上吧！” 萍琪高兴地咯咯笑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元素，眼中的光令朋友们都迟疑了片刻：“很好，坏坏女王二号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她用夸张的嘶哑的声音窃笑道，得意地笑看远处的爆炸，“听好了！坏坏女王二号？！！你要完蛋啦——！！” “确实如此。”瑞瑞也说，举起一只前蹄，碰碰自己的挂坠，“啊，我们等得够久了。要我说，我们不要再等了，这就去给那个可恶的女王点颜色看看！蹄子上那么多洞，多浮夸啊！” “喂！”索拉克斯在一旁抗议。 小蝶点点头，没有什么可说的。 “没问题。”暮光回答瑞瑞的提议，将元素戴在头顶。还剩下一个元素没有来到佩戴者身边。暮光本想将忠诚元素戴在云宝脖子上，却停了下来，将元素悬浮在她面前几寸的位置。云宝双眼圆睁，面露惊色，嘴微张，露出牙齿。暮光的闪闪的紫色魔法映在她眼中。 暮光露出小小的微笑，将忠诚元素拿回面前，用蹄子抓住。她瞥向小蝶：“小蝶，你能帮忙云宝坐起来吗？” 小蝶尽管有些诧异，但没有回绝。她拖着蹄子绕到云宝后方坐下，仔细小心地用前腿勾住云宝的腋窝，慢慢拉着她坐起身。云宝只深吸了一两口气。然后，暮光握着项链上前来，温柔地用蹄子将它戴在云宝的脖子上。这个动作，令她们的脸只有几寸距离。 瑞瑞只勉强忍住没有激动地尖叫出声。 暮光和云宝借此机会互相亲吻，这才退开。云宝的谐律元素稳稳地挂在脖子上。暮光露出微笑，看向远处的战场，换上更严肃的神情。“好...是时候了。帮忙把云宝放我背上，我们上！”她大声说着，站起身来。苹果杰克和小蝶都上前来，一起将云宝放到暮光背上。确保云宝安稳地俯在暮光背上，两只雌驹在暮光右边站定，萍琪和瑞瑞在她左侧。 暮光转头看向索拉克斯、疾风和法瑞克斯。“你们三位，留在宫殿保护里面的小马。我们应该很快能回来。”她命令道。疾风和索拉克斯稍一点头，法瑞克斯哼了一声，看向一旁。 云宝笑了笑。“嘿，我喜欢这种说法...”她说，声音里有了些许原本的勇敢与力量。接着，她软绵绵地伸蹄指向远处狂怒的战场。什么也没有发生，她看上去有些不高兴，看向两旁的朋友们，大家都有所期待地、有些愉悦地微笑看着她。“搞什么，你们？我们还等什么？冲呀！！” 不必再多言。暮光闪闪、小蝶、苹果杰克、瑞瑞和萍琪派，一同从宫殿下方冲出，冲向远处的战场；云宝在暮光背上，谐律元素在朋友们脖子上烁烁生辉。 - - -注 释- - - 无 第50章 很简单，陛下 短短几分钟前 塞雷丝缇雅紧紧咬着牙，咆哮一声，俯身躲过邪茧的一道强力的绿色魔法。她感觉到，那能量周围的空气都在热量下起了波澜，嘶嘶作响，刺得她脸颊生疼。她在空中侧身旋转，面向敌马，以一道金色的，带着毁灭之力的魔法还击。邪茧用一道浅蓝色的护盾挡下这一击，塞雷丝缇雅认出来那是音韵的魔法，厌恶地眯起眼睛。邪茧只得意洋洋地露齿而笑，护盾消散。 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一阵子，塞雷丝缇雅和露娜勉强与邪茧持平，如果幻形灵女王专心于攻击其中一只天角兽，另一位还需要前去搭救。两位公主都几次与失败擦肩而过，多到无法承认的程度，她们都已感觉到，战斗带来的疲劳，正在逐渐拖慢她们的身体。两只天角兽沉重地喘息着，每一发强力的法术，都越来越难以汇聚形成，更难以坚持。 与此同时，邪茧却丝毫没有见慢动作，也没有一星半点疲惫的样子，她仍然不断地输出着魔法，毫不间断，也未曾有过失误。显然，她具有体力与力量上的优势。接着，她的独角爆发出绿色火焰，扑向塞雷丝缇雅。塞雷丝缇雅立即做出防御姿态，创造出魔法护盾挡在面前，然而却不足以阻挡陨星般的一击。 邪茧撞上护盾的一瞬，护盾破碎，塞雷丝缇雅痛苦地睁大眼睛，被这不可阻挡的力量冲撞。她无声地惊呼，被从空中扑落，落在一座已经残破的房屋屋顶。她从屋顶上重重弹起，落在下方的街道上，撞击地面，一声重响，她冷哼一声。塞雷丝缇雅的胸口抽痛着，她挣扎着想要用颤抖的蹄子站起身，沉重地喘息着。 前方几米传来的嗡鸣，钻进耳朵，她抬头看去，邪茧女王绕过街角，独角亮起。塞雷丝缇雅准备好迎接下一道魔法，展开翅膀躲开。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魔法没有射向她，反而是她刚刚撞上的房屋，一面墙被翠绿色的光包裹住。她转过身，刚好赶上那面墙砸过来，将她推到街对面的房子上。两面墙碰撞而碎，将她埋在废墟中。 邪茧凶残地笑了，独角的光变得更亮，准备解决掉塞雷丝缇雅。幸好，她的计划被打断了。露娜在一片蓝色闪光中，出现在她一旁。邪茧转头看去，双眼睁大，一道暗影的冲击波从露娜的独角中涌出，将幻形灵女王击倒在地。她连滚带弹地击飞到几米开外，将地面撞烂基础，留下一道沟渠。然而，露娜的攻击没有结束。她一个战术后仰，独角尖端收集能量。魔法能量聚集、膨胀，形成一个巨大而不稳定的球体，其中是暗影与月光的混合，两种能量的接合处，紫色的电流流动着。邪茧正准备起身，露娜将那团毁灭之力丢向她。邪茧抬起头，那光球正好落到她与四周的街道之处，爆炸出一片话里的蓝、紫与黑。 露娜喘息几声，转向掩埋了姐姐的废墟。她吃力地哼了一声，点亮独角，一块一块地将大块的残砖从塞雷丝缇雅身上拿下来。太阳公主很快出现在眼前，身上到处是擦伤与刮伤，但除此之外并无大碍。塞雷丝缇雅缓缓地从废墟中站起身来，身上滑落几块碎片，散落在地上，她看向露娜，感激地点头微笑。露娜也点头微笑，转头面向邪茧，却困惑地僵在原地。幻形灵女王不在刚才沟渠的一端了。 “露娜！！小心下面！！”塞雷丝缇雅的声音冲进双耳，露娜赶紧在空中转身，看向下方，睁大双眼。邪茧从一个火焰传送门中钻出，绿火从独角涌现。露娜来不及反应，一道集中的绿色魔法就从下方包裹了她。那能量一碰到她便炸开，烟尘遮蔽了天空。一阵狂风四下散去，地面的尘土也被吹起。塞雷丝缇雅被迫支起护盾，保护双眼，她不愿将视线自那从烟尘中坠落的身影身上移开，眼中满是恐惧。 露娜从天上落下，留下一道烟尘。她身上多了几处烧伤，有些部分看上去烧的很严重。塞雷丝缇雅急忙落下护盾，在一阵闪光中消失。她出现在妹妹将会落到的位置，抬头看去，点亮独角。露娜一落下来，塞雷丝缇雅便用魔法抱住妹妹，减缓她的下落，轻轻地将她在街道上放下。谢天谢地，她还活着，但她已然失去了战斗能力，而且满身疮痍。可是，塞雷丝缇雅现在无能为力。 不远处，一阵险恶的狂笑回响，塞雷丝缇雅脊背传来凉意，同时脑海深处的烈火愈发猛烈起来。她缓缓抬起双眼，与邪茧女王对视。她就在五米外，嚣张的脸上带着一如从前无法忍受的笑。塞雷丝缇雅瞳孔放大，全身愤怒地震颤起来。当然，邪茧丝毫没有畏惧。她将头偏向一侧，一缕长长的鬃毛垂到眼前。“知道吗，您也该休息休息了，公主殿下。毕竟，再这样挡在我面前，你恐怕会很辛苦呢...”她嘲讽道，独角的光渐渐变得明亮，刺眼。 塞雷丝缇雅僵硬地挡在露娜与邪茧之间，翅膀缓缓展开，张到最宽。“你会为自己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她平缓地，用低沉而带有杀意的声音说道，独角亮了起来。她的鬃毛末梢渐渐变得阴暗，仿佛是被烈火烧过，鬃毛所接触的地面，全都变得焦黑，空气中弥散着烟尘与灰烬的气息。邪茧看到这一幕，惊异地挑起眉毛。她还注意到，天角兽眼中，橙色与黑色的光闪过，她的瞳孔时大时小地缩放着。 然而，即便是敌马似乎要变形成什么样究极形态了，邪茧也满不在乎。她脸色变得严厉许多倍，稍岔开腿俯下身。“我不信。”她随意地啐道。 塞雷丝缇雅狂怒地吼叫一声，将自己最强的一道魔法发射出去。那是纯粹的火焰，融化了下方的街道，在空气中掀起涟漪。邪茧用自己的魔法顶上去。两道魔法的光波撕裂地面，在空中相遇，互不相让。狂风呼啸，烟尘飞起，光波相遇之处下方，一滩融化的地面变得越来越宽大，越来越明亮。 仍在僵持，塞雷丝缇雅的魔法渐渐被推回来，尽管她已经毫无保留地施放魔法。她渐渐睁大眼睛，绝望从心脏渗入血液。她要败了。她的力量就要用尽了。她甚至不知道，谐律元素的代表们，现在是否已经碰面。如果她，就在此刻，就在此地倒下...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云宝黛西，她的女儿。她回想起女儿自信满满的笑，想起她玩世不恭的态度，想起她运动员似的竞争精神，她幽默的讽刺，她讽刺的幽默；她想起云宝在坎特洛的第一个生日，想起云宝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线下；她想起，暮光的第一次闪现后，她带着暮光来见自己，想起云宝被忠诚元素认可，打败梦魇之月，解救她的妹妹时，自己心中涌现的骄傲。 所有些，一路走来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如果塞雷丝缇雅就在这里倒下，都将不复存在。邪茧会去追杀她...塞雷丝缇雅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想象中的云宝变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满身疮痍，流血不止，她几乎没有力气说话，没有力气呼吸。她几乎能看到，邪茧慢慢地走上前来，像一个猎杀者，准备撕碎失去了逃生能力的猎物；她看到邪茧眼中闪着的饥饿、凶险，充满杀意的光；她看见邪茧舔着尖牙，看见天马恐惧地在她面前颤抖，她听见云宝的尖叫... 于是塞雷丝缇雅最后的克制也燃烧殆尽。 一瞬间，她的鬃毛点燃了，双眼由紫变为橙色。她蹄下的水晶，随着温度升高而融化，在高温下发出明亮的黄光。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对眼前这个怪物的杀意，毫无保留地释放，融化了她心中的堤坝，毫无阻碍地流入灵魂。所有的仁慈与怜悯，都被狂怒的火焰所吞没，如果不是如此愤怒，她本该惊慌失措——在她心底，她深深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知道，自己正在放任自己变为什么。可是，为了女儿的安全，还有她的妹妹，还有小马国的未来，她不愿再忍耐。烈火焚烧她的意志，焚烧她的心，焚烧她自己。 她充满了决心。 邪茧应该燃烧。 她的力量涌现，魔法变强了数倍，将邪茧的魔法光波推回几尺。幻形灵女王向后趔趄几步，站稳身子，惊讶地睁大眼睛。这倒是出乎意料。在火焰与魔法之中，她隐约看到塞雷丝缇雅愤怒的、橙色的竖瞳，看到她愤恨的脸和尖牙。 且慢...尖牙？！ 火焰变得愈发强烈，逼着她再后退一步，集中精力释放魔法，勉强持平。但挣扎几秒后，她终于将足够的魔法投入到光波中，挡住了塞雷丝缇雅魔法的前进。邪茧愉悦地一笑：“怎么，公主殿下？这是你的最后一搏吗？不得不说，很不赖！” “我的天哪，拜托，你闭嘴好吗？！！”塞雷丝缇雅的声音回答道。可是...那又不是塞雷丝缇雅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那声音中带着一层凶恶，邪茧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一直一直说个不停，我听得都快吐了！我们都懂，你喜欢自己的声音对吧！”火焰变得明亮，一阵冲击波袭来，邪茧被迫再退一步。“可我听够了，我看着你那张蹄高气昂的脸看烦了！我要把你，连同你整个种族，烧成小马国历史上一团丑恶的灰烬！不如你乖乖被烧死，就当是给我和你，还有整个世界，一个面子！” 邪茧收敛笑意，将更多魔法投入到攻击中，慢慢将塞雷丝缇雅的魔法推回去。“你侮辱我？你敢威胁我的子民？”她高声喊叫，盖过了魔法相接的咆哮，“很好，我不和你多说了。永别吧！” 塞雷丝缇雅的蹄子踩进街道里，双眼紧闭。不，不，不！即便是将自己最黑暗丑恶的一面展露出来，千年来第一次任由自己的情绪狂暴，她还是比不上！她睁开眼，盯着地面，将最后的力量注入魔法中。她看到，自己的脸在水晶街道上反射回来。那一瞬间，她心中只有羞愧。 看着她的，是一张怪物的脸。她的身体带着一点点橙色，尤其在薄薄的毛发边缘清晰可见。她的眼白，此时变得如虚空般漆黑，她的瞳孔变成了细长的龙一般的缝隙，她的牙齿变长了，变得尖利如锯齿，她原本美丽的缥缈的鬃毛与尾巴，其中是彩虹的颜色，此时却变成了一团狂暴的火与烟，在头顶与身后狂舞。就连她的翅膀都变了，原本端庄高雅的羽翼，此时被狭长的羽毛取代，顶端尖利无比，仿佛利刃。 她的双眼看着那双眼睛，脑海中回荡着一个名字，她愈发愧疚。 破灭之阳（daybreaker）。 “塞雷丝缇雅？！” 破灭之阳听到露娜的声音传来，僵在原地，她缓缓转头看向年轻些的天角兽。露娜的脸上显然是恐惧，她慢慢地从火焰旁退开。两姐妹对视着，那一瞬间，时间仿佛放慢了，停止了。 破灭之阳沉下脸。“对不起，妹妹...”她悔恨地低语。话音落下，她最后的力量也消失殆尽，魔法消失在空气中，邪茧的魔法撕裂空气，向两只天角兽袭来。破灭之阳紧紧闭上双眼，只隐约听到露娜的叫喊声。 下一刻过去了。 下一刻过去了。 魔法没有来。 “诶...你买新皮肤啦？”云宝的声音突然穿透这份沉默与黑暗，破灭之阳惊讶地睁开眼。就在她面前，暮光闪闪与朋友们，站在那里。她们戴着谐律元素，古老的宝石此时闪烁着温柔的光。邪茧的最后一缕魔法消散在空气中。这一击被完全阻挡下来。云宝自然还在暮光背上，好奇地看着破灭之阳：“我得说说...难看啊。” 破灭之阳眨眨眼，看向她们身后。邪茧比堕落天角兽的情况还要糟糕。她双眼圆睁，耳朵紧贴头顶，唇颤抖着，看到这些小马们眼中的决心。她瞥了一眼自己的独角，恐惧随着时间不断滋长。“我...我不明白...从哪里...？”她喃喃道，看向六只雌驹。 破灭之阳轻声笑了笑，带着一丝凶残的愉悦，她眯起眼睛，看着必死无疑的幻形灵。“嘛，很简单，陛下，”她用嘲讽的语气说，锐利的双眼闪了闪，“是您输了。” 这四个字给邪茧带来了沉重的一击。她所有的勇气与姿态全都轰然倒下，在惶恐中失去了理智。邪茧恐慌地尖叫着，将又一道魔法射向谐律元素们。同上一击一样，这道魔法也没能碰到她们，便消散在空中。她的尖叫声渐渐增大，声音里满是绝望：“不，不行！！拜托，不要！我的幻形灵，我的子民！没了我他们会死的！饶了我吧！！”她哀求道，双眼恳求着饶恕。 “你错了...没了你，他们会更好。”暮光闪闪冷漠地回答，闭上双眼，身旁的雌驹们也闭上眼。她们再睁开眼时，六双眼睛已经变成了耀眼的白光，逼邪茧眯起眼睛。空气中亮起五颜六色的魔法，邪茧感觉得到，一缕缕的魔法，缠上了她的全身。 现在，逃跑和反抗，都毫无意义。太迟了，邪茧知道，太迟了。她只能紧紧闭上双眼，绝望地尖叫。六位朋友仿佛达成了共识，五颜六色的光变得越发明亮刺眼。终于，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那光。在光芒的中心，邪茧的尖叫渐渐消失，直到静默。 六只雌驹身后，破灭之阳也感觉到谐律元素的魔法拉动她的身体。她痛苦而恐惧地瑟缩了，那魔法碰到的地方，痛苦地灼烧着。但片刻，她放松下来，任由光芒吞没自己。她感觉到，脑海中的怒火熄灭消散，留下无底的寒冷，令她全身颤抖。她的尖牙缩回原本的样子，橙色的眼睛变回正常的紫色，瞳孔也复原成圆形。她的鬃毛与尾巴的火焰，也冷静下来，消散殆尽，变回原本缥缈的样子。 接着，最后一闪，光芒消散了。谐律元素的成果出现。塞雷丝缇雅睁开眼，为自己恢复正常深感宽慰。花了些时间平复心情，看看自己的倒影，她回头看向妹妹。露娜抬头看着她，眼中带着担忧。“子...子亦堕矣...如我...”她不敢相信地低语道。 塞雷丝缇雅缓缓地，沉重地一点头，用翅膀将露娜拉进温暖的怀抱。露娜迟疑片刻，也抱住她，将脸埋进姐姐的肩膀。 这团聚的一刻，被云宝大声而活力四射的得意的叫喊打断了：“耶！我的伤全好了！哈！！活该，邪茧！” 两姐妹看向谐律元素留下的痕迹，想要看看幻形灵女王变成了什么样。原本立在那里的，是一只高挑的，身覆邪恶纯黑甲壳的怪物，此时，却是一棵纯黑色树皮的树。树很高，小马爬到树枝上甚至能睡觉。说到树枝，从上垂下的，是一缕一缕长长的、光滑的暗蓝绿色毛发，互相包裹缠绕，凌乱不堪。树的根部扎进街道中，将它固定在那里。一阵温柔的微风拂过，那些毛发懒懒地，在空中飘。 萍琪眨眨眼：“诶。这倒不是我想象的结果。” - - -注 释- - - 无 第51章 暗影的契约 “她变成了棵树？”云宝不敢相信地问道，一条眉毛挑起来，消失在鬃毛后。她一拍翅膀，从暮光身上起来，飞向前去，来到那棵树面前。她懒懒地仔细看了看那棵树，一只眼睛稍稍眯起，轻轻将前蹄放到树皮上。这棵树，比起普通的木头来说，要硬得多，但就是木头没错了。仔细检查一番，云宝轻轻嗤笑一声，落回地面。她转身面向大家，露齿而笑：“哈，倒挺合适的。” 萍琪激动地点点头，几乎在原地激动地震动起来：“就是！我要把胜利派对的条幅全挂在她的树枝上！哦哦哦！！”她突然绕到树后，查看附近的空地。“我们能不能把她再移过去几米？那边是个路口诶，我们能在那儿开派对啦！”她无比欢快地尖叫一声，上蹿下跳。 苹果杰克轻笑两声，为萍琪的行为翻翻白眼。“来真的，萍琪？你首先想到的就是个这？在被咱们变成了树的小马——呃，幻形灵跟前开派对？”她怀疑地问。陆马点头认同。 “当然~！” 苹果杰克忍不住又笑起来。“简直了，这是不有点儿过分啊，伤口上撒盐啥的？”她问道，但眼中一抹调皮的光说明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过分的。 瑞瑞摇摇头：“虽然我会希望离这里远一点的好，但派对毕竟并非我所办，况且我认为，现在确实需要派对调养身心。” “哦，我也觉得是。”小蝶弱弱地说，瞥向一旁的暮光，她的双眼盯着仍然覆在帝国上空的浅蓝色护盾。“嗯...暮暮？” 独角兽于是开口了。“...我也很希望现在就能开派对，可是，一切还没有结束。”她正经地说，放低视线看向云宝，“邪茧的虫群还包围着星光的护盾，我们在庆祝前，需要先处理好他们。” 听到这话，朋友们的心情都被浇上了一桶冷水。大家都身心俱疲地号叫起来。云宝将一只前蹄恼火而不耐烦地拍在脸上：“啊啊，搞什么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嘛！？我们这么受苦受难的，都好几个星期了！” 塞雷丝缇雅在此时大声清清嗓子，重新加入谈话。六位朋友的眼睛都惊讶地看向她，仿佛已经忘记了公主的存在。尤其是云宝，她看上去惊呆了，双眼圆睁，嘴合不拢。塞雷丝缇雅对她露出温暖的微笑，接着凝视着暮光。“我忠实的学生说的一点不错。暮暮，你说，护盾是星光在维持的？”她问，声音里带着些许严厉的批评。 暮光立即向后瑟缩，耳朵紧贴头顶。“呃...那个，啊，嗯...”她结结巴巴地，用颤抖的声音说，双眼睁大，露出恐惧。暮光努力试着想出要说的话，许久，另一只小马替她做出了回答。 “是星光熠熠没错。”云宝直截了当地回答，低垂着头。塞雷丝缇雅微微眯起眼睛，但细细思考起来，她的脸色又缓和了。 “我想，这也很正常。”她心不在焉地嘀咕着，看向身旁的露娜，“露娜告诉我，你们离开小马镇，就是去调查她...虽然我明明说过，不要打扰她的生活...” 云宝打了个颤，在母亲严厉的语气下缩成一团。“对不起，”她回答道，耳朵垂下去，“我...我好害怕...我害怕她会有什么阴谋。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这都怪我——” “不要说了。”塞雷丝缇雅打断她的话，走上前来。暮光挡住塞雷丝缇雅的路，不确定地咬咬嘴唇。 “公主——”她开口了，希望能稍稍减少塞雷丝缇雅的不悦，或者至少分担一些云宝的责任。但露娜严肃地看了她一眼，她于是一言不发。大家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情景。 塞雷丝缇雅高耸的身姿来到云宝面前，云宝没有抬头看她，明显颤抖了起来。好一会儿，一切寂静，等待着塞雷丝缇雅的下一句话。仿佛过去了一个永恒，太阳公主的表情无法解读，似是沉思，仔细打量着云宝颤抖的身体上每一个细节。她听到，云宝传出一声比之前都要不稳定的呼吸声。 这声音，令她眼中的一切冰冷都冰消水解。她脸上很快换做温暖的微笑，以及喜悦的泪。塞雷丝缇雅坐下，伸出前蹄，拉过云宝，满怀爱意地抱住她。云宝起先有些诧异，但随即也满心欢喜地伸出前腿，紧紧抱住妈妈，将脸埋在她的颈窝。 塞雷丝缇雅宠爱地蹭蹭云宝，终于又开口了：“云宝黛西...哦，我亲爱的乖女儿...不管你原本犯了什么错，现在你都已经弥补了过错。看看这一战，你多么勇敢，直面这一切...我真为你骄傲。” 云宝听到这话，明显放松下来，将公主抱得更紧了。但过了一小会儿，她忽然啜泣一声。塞雷丝缇雅不解地睁大眼睛，低头看去，云宝满面戚容，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云宝猛地打了个颤，塞雷丝缇雅觉得，光是蹄子还不够，于是，她展开背后宛若天神的翅膀，将云宝拉进温暖慈爱的怀抱中。 “不哭，不哭，没事了，云宝，我在这里，陪着你呢，不哭不哭...”塞雷丝缇雅不住地安慰着，前后摇晃起来。云宝仍然哭个不停。好几分钟过去，她终于克制住哭泣，擦干了眼泪，一边吸着鼻子，一边颤抖着从怀抱中脱出。她抬头看向塞雷丝缇雅的双眼，天角兽小心翼翼地收起翅膀。 “谢、谢谢，妈妈...我好受些了...” 塞雷丝缇雅露出微笑，轻轻用一只蹄子抚摸云宝的鬃毛。云宝心满意足地轻哼。“不然妈妈是做什么的呢？”她问。 “当然是切洋葱的。”云宝打趣道，声音里又有了欢乐。塞雷丝缇雅停了下来，与女儿一同咯咯地笑着，又抱了抱。“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露娜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露出温和地微笑。然而，上方浅蓝色的护盾一闪时，她不情愿地清清嗓子，吸引姐姐和侄女的注意力。她们看过来，她指向护盾。“抱歉，此情此景，我虽欲其久至不去，然，恐仍有幻形灵之患于外，亟待处理。私家之言，恐只能待后再叙。”她不情不愿地说，耳朵稍稍垂下去，为自己打破了这温柔的场景有些可惜。 塞雷丝缇雅小声叹口气，与云宝一起站起身来：“你说得对...星光熠熠在哪里？负责维持护盾的她，比我们都清楚外面的情况。” 暮光抬起头，走上前来：“她在水晶宫殿的阳台上，就是过去的君主同时向全城小马讲话时的地方。”她说着指向那里。大家看去，只隐约看到一点点魔法的光。而那光，正在靠近。 露娜好奇地偏偏头，一条眉毛向上搬家。“向此处行...”她指出明摆着的事实。 瑞瑞将一只前蹄若有所思地放到下巴上，眯起眼睛仔细看去。“真奇怪...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她思索道，声音中带着一抹焦虑，“但愿不要。我们今天的惊喜已经够多了！” “太多了...”小蝶疲劳而恐惧地小声说，重重咽了咽，“拜托，一定别是坏消息...” “看她笑得那样，”云宝露出笑意，朝靠近的光点了点头，别的小马都只刚刚看得见星光熠熠的身形出现在其中，“我看没什么好担心的。” 苹果杰克皱皱眉。“你说啥？”她问天马。 “她眼睛好，笨笨。”萍琪提醒道，蹦到云宝身边，戳戳她的头侧。 “哎哟！萍琪，别碰脸！” “对不起啦！你们都知道，小黛西的眼睛，差不多是最厉害的，尤其是飞在空中的时候啦！”萍琪说着，指了指云宝的眼睛。 云宝翻翻白眼，但是被表扬了还是挺起胸口。她将头抬高了一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嘿嘿，没什么啦，只是我比较酷炫而已。” 听到这话，暮光也露齿而笑。“哦哦，我们好久没听到你这么说啦！”她调戏地说，用一只蹄子戳了戳云宝的肩膀，天马一瑟缩，“你恢复正常了？” “诶，大概恢复了些，现在状态有点太好了。”她回答道，戳了戳自己的项链，“用魔法宝石和彩虹大炮打败坏蛋，有点容易把你捧太高。” “且暂止于此。”露娜打断她们的话，朝靠近的星光点了一点头。此时，大家都看得清她，转头看去，她用悬浮魔法将自己飘在空中不落地，飘了过来，看见公主们，她的笑容暗淡了些。具体地说，就是塞雷丝缇雅让她有些不安。但她还是在几米外落下，保持微笑。“星光熠熠？”露娜受不了这么沉默着，问道。 星光颤抖地点点头，不太敢看向塞雷丝缇雅附近，于是呆呆地望着露娜的蹄子。“呃，是我，殿下。”她回答道，深深躬身行礼。 “这里别搞这一出，”云宝批评道，朝上挥挥蹄子，“好了快起来，你告诉我们，怎么回事？”她好奇地问，“我是说，你这么笑着...” 星光缓缓站起身，借此机会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被她伤害的公主的家马身上移开，朝自己的独角一点头。“嗯，是好消息。幻形灵们停止了攻击，索拉克斯和法瑞克斯都说不是陷阱。他们大概不是放弃计划撤退了，就是全被打败了...”她的回答卡在喉咙里，耳朵贴平。 云宝恍然大悟，睁大眼睛，勇气顿时流失：“哦...对了...” 露娜看向侄女。“恐是黑晶王所为...”她面色沉重地推测，大家都看过来。接着，露娜随意指指塞雷丝缇雅，接着说下去：“出发前，情报透露，有一暗影所筑怪兽，阻碍幻形灵攻击，云宝尝见我与梦中，告我以黑晶王同帝国一并返回一事。” 星光颤抖地点点头。“呃...是，黑晶...”她将双眼转向云宝，眼中闪过些许未曾去除的不悦。云宝看到她的眼神愧疚地瑟缩。一瞬间，原本空气中的喜悦消失殆尽，大家都看向云宝，脸上是不同的表情。露娜和暮光看上去满是同情，期望能驱逐她的痛苦；苹果杰克理解地皱起眉，但其中也带着不悦；瑞瑞、小蝶和萍琪，无助地看着云宝，无法帮助她。塞雷丝缇雅，则是困惑不已。 露娜重重地叹口气。“...契约仍未失效也？”她柔声问，云宝却仿佛挨了一记耳光地瑟缩。暮光赶紧来到云宝身边，将一只前腿揽过她的肩膀，安慰地从侧面抱住她。 塞雷丝缇雅猛然睁大眼睛，全然不信地看向露娜。“什么？！契约？！”她喊道，低头看向云宝，“云宝...你真的...” 云宝只点点头，看向地面：“真的...我和黑晶王签了契约...当时我们只有这条路可走...我没有办法，对...对不起...” “她说的是真的。”暮光柔声道，看向塞雷丝缇雅的双眼，恳求她细细考虑此事，“黑晶王把我们包围了。当时，我和星光的护盾坚持不了太久，一旦护盾崩坏，我们...”她打了个颤，摇摇头，不敢想象那种结局，“考虑到当时的情况...云宝基本相当于救了我们的命。” 星光轻声咆哮，在一旁摇摇头。“我还是觉得她做得不够好...”她尖利地开口，鼻翼扩张。朋友们严厉地瞪着她，但她毫无收回这句话的意思。然而，听到云宝颤抖地吸气，她放缓了神情。“...不过。”她接着说，看向云宝，眼中多了些许理解和同情，“我也要说，她拼了命想要弥补这件事。我不能否认她的努力与成果。” 塞雷丝缇雅抿起嘴唇，缓缓抬起严肃的双眼，看向整座城市。“...条款是什么？”她只问。云宝更重地打了个颤。 然而，天马公主，不需要回答了。 “容我解释一下吧，”黑晶王的声音，切开空气，像镰刀滑过麦田，打破了平静，令大家都紧张起来。小马们站直身子，恐惧地看向四周，寻找着声音来源。可是，当然什么也找不到。他不在这里。确切地说，除了众马的脊背上传来死亡般的冰冷，心中变得沉重，蹄子也变得沉重起来之外，不在这里。 突然，小马们的影子活了过来。一道黑魔法流过，它们从地上涌起，扑向谐律元素们，抓住了云宝脖子上的项链。她惊惧地瑟缩，想要保护元素，可是暗影比她更快，她的谐律元素就这样被那道触手扯下来拿走。大家都是一样，惊恐地叫了几声，六件谐律元素便都被窃走，在空中聚到一处。 就在那一处，一团纯黑色的球形浮现出来，渐渐扩张，上面爬动着紫色的电流与毒药般绿色的魔法，渐渐变成黑晶王的模样。他猛然睁开眼，猩红色的眼睛里闪着凶恶的光。暗影消散，他以真身出现，红色的斗篷在风中飘动，双瞳凶残地扩张，满是尖牙的嘴角勾了起来。 “还给我！”云宝喊道，准备扑向黑晶王。然而还没能扑击，她的攻击就结束了。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对黑晶王做出任何威胁，除了死死瞪着她。 黑晶看到她气呼呼的样子，露齿而笑。“好了好了，小孩，你在位的时间结束了。”他回答道，转身看向露娜和塞雷丝缇雅，两位公主挡在众马面前，做出保护姿态，“现在安静，大马们在说话。” “我们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塞雷丝缇雅粗暴地反击道，独角闪亮起来。 黑晶轻哼一声，舔舔尖牙，眼中露出饥饿的光。“还是一如既往的脾气大啊，塞雷丝缇雅...”他的眼睛飘向地面上，塞雷丝缇雅沦为破灭之阳时熔化的痕迹，笑意舒展，“比以前还大，看看你刚才做的事...”他的视线接着又飘向露娜公主，她忍不住在他的视线下一缩，“啊，还有露娜公主...回答我，老朋友，暗影是否待你不薄？恰如其所待我？” “子非吾友也，不必多言。”露娜用恶毒的语气啐道，翅膀微微展开。 黑晶哼了一声，收敛笑意，换上严肃正经的神色。“看来，我们是要跳过寒暄了。很好。回答你的问题，塞雷丝缇雅，契约的条款规定，我协助阻拦幻形灵及其女王，作为交换，小马国所有居民、军队和政府成员，在邪茧女王和她的杂兵们落败后，必须立即将水晶帝国交由我管理。虫群此时散落在冻土中，精神被禁锢于他们各自最深的恐惧中，仅有少数早已逃之夭夭。而若我没有理解错...”他的眼睛转向邪茧女王变成的黑色的树，又露出微笑，这次愉悦而嚣张，“那便是邪茧女王...她亦已被打败，则...” 云宝全身觳觫，耳朵紧贴头顶，眼中的光渐渐暗淡。她向后退了几步，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都怪我...”她绝望地自言自语，跌坐在地，“全都怪我...” 下一个心跳间，暮光已经来到了她身边，小蝶也赶紧过来。两位朋友努力安慰着颤抖的场景，然而几乎没有意义。暮光偏过身，坐在云宝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嘿，云宝，没事。你尽力了。我们养精蓄锐，以后还有机会回来解决的。”她温柔地说，一只前蹄抚摸云宝的脸颊。 小蝶点点头，轻轻蹭蹭云宝的身侧。她不止一次想要说些什么，但每次云宝恐惧地颤抖，都令她停了下来。 苹果杰克走上前来，将一只前蹄轻轻放在云宝背上，脸上露出安慰的微笑：“先别慌，甜心，暮说的对着呢。咱们先不着急，迟早能教训这个影子做的蠢东西的，等着瞧吧。” 瑞瑞和萍琪也加入了安慰小队，瑞瑞甩甩鬃毛，将前蹄放在云宝肩上。“到那时候，你一定会做得完美无瑕！”她高声说，露出微笑。 “然后我们还能一起笑，一起开个超大的派对。茧茧的树枝这么好玩，不挂条幅可惜啦！” 然而，星光什么也没有说，她垂下眼，离开众马身边，熄灭独角。城市上空的护盾闪了闪，接着便消失了，太阳纯净的光重新照进来。他们不再需要护盾的保护——黑晶已经进来了，他们将要离开。 黑晶轻哼一声，为这群朋友的希望感到有些可笑。但很快，就连这愉悦也被不耐烦的申请打破了。“很有趣。但你们该在回小马国的路上考虑这些。带上你们昏倒的两个朋友，赶紧走！”他一跺蹄子，眼中闪过毒药般紫色的光。 云宝打了个颤，扑倒在地，长长地，痛苦不堪地尖叫。露娜和塞雷丝缇雅转头看向她，用哀伤的双眼看着她放声大哭。她举起一只蹄子，一次次砸在地上，传来一声声巨响。每一砸，都将越来越多的自责砸进她朋友与家马的心中。 塞雷丝缇雅的耳朵垂下去，她的母亲本能在尖叫着，要她上前抱住女儿，抚慰她，抱着她轻轻摇晃，让她平静下来。可现在，她不得不克制住这些本能。她不情不愿地将双眼从那悲伤的场景移开，愤恨地瞪着黑晶王。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 “怎么？”他愈发不耐烦地问，“你们回去的路上可以随便哭，小公主，赶紧带上你朋友，从我的帝国出去！” “住口！”露娜厉声喝止，瞳孔恼怒地放大，“彼我侄也！休得无礼！” 黑晶面露怒容：“而你侄女，还有你们这些马，闯入我的国家。我最后说一次，带上你们昏倒的同伴，立刻离开！！”他蹄下的街道表面闪烁着暗色的魔法，变得扭曲、粗糙而黑暗。 塞雷丝缇雅回头瞥一眼女儿，心脏在胸中扭曲生疼。她们一定还能做到些什么的！一千年前，她已经失败了一次，她绝不会再辜负这里的小马第二次。可是，她和露娜一样清楚，黑晶的契约是多么滴水不漏，严苛难当。他寻找并弥补漏洞的能力，也是一千年前，助他登上王位的能力之一。她的耳朵垂下去，满不情愿地在心中承认，自己的女儿签下了无法挽回的契约。 等等... 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 塞雷丝缇雅的耳朵猛地竖起来，她睁大眼睛。原来如此！ 她嘴角勾起自信的弧度，转身又看向黑晶的双眼。接着，她说了一个字。黑晶向后一缩，身后的小马们惊讶地竖起耳朵。 “不。” 身后的小马们惊讶而困惑地小声交流着，但她仍然保持微笑。黑晶眯起眼睛，脸色更加阴沉，牙齿露出更多：“不要和我玩把戏，公主。你们必须遵守两国间的契约！你们必须撤离！” “不。”塞雷丝缇雅又说，这次多了一分嚣张气焰。所有的眼睛似乎都落在她身上，她向前走了几步，展开翅膀，显露出这双羽翼最最高贵的一面，“恰恰相反。” 黑晶咬牙切齿地前进一步，独角和眼睛流出暗黑魔法。“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凶恶地咆哮。 “你说的不错，云宝黛西公主确实作为小马国的君主，签署了这份契约。”塞雷丝缇雅直接接着说下去，笑意舒展，“只要她还执政，她的话就是法律。” 黑晶睁大眼睛，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嘴微微张开：“不...” 云宝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但她眼中闪过一缕希望，看向暮光身后，母亲的后脑勺：“妈妈...？” 塞雷丝缇雅的嘴角更向上勾起几分：“没错，在正常情况下，音韵和云宝黛西，都不能以政府或联邦名义作出决策，除非有我或我妹妹盖章许可。然而，露娜、音韵和我被幻形灵拘禁，成为战俘，无法执政，因此云宝黛西成为了唯一的执政君主...”她拍了一拍翅膀，“不过现在，我们已经不是战俘了，对吧？” 露娜在姐姐斜后方，睁大眼睛，脸上换上骄傲与钦佩之色。‘皇姐的外交技能...’她想着，转头看向黑晶，笑容中多出了自信。 黑晶要紧牙齿，脸上显现出无比的愤怒。“你这...”他愤恨地说，暗影从身体散出，飘入空气。 塞雷丝缇雅的笑意中多了些许嘲讽，眯起眼睛：“现在，我们已恢复自由身，云宝黛西公主的执政权自然降回原态。我和露娜重新取回执政权力，自然，云宝黛西执政期间所做出的决策，需要我们认同才能生效...” 露娜在此刻走到姐姐身边，得意地朝黑晶王微笑。她展开翅膀，模仿姐姐的姿势：“毫无疑问...” 接着，日月两姐妹一同开口，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我们不同意你的条款！” 话音落下，云宝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她原本不知道自己的意识中有一团重物压迫，此时这重物却已被移走，原本被紧紧束缚的一连串思想全都在此刻毫无阻碍地付诸实践。首先，她大喊起来：“我知道水晶之心在哪里！就在宫殿顶端！” 朋友们将视线从露娜和塞雷丝缇雅身上移开，惊讶地看向云宝。而这惊讶，随即又变作喜悦和复苏的希望。苹果杰克一跺蹄子，回头看向宫殿：“那咱们还等什么，快走哇！” 黑晶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紧接着，他愤怒地咆哮，身体被黑暗所包裹，失去了形状，变回自己此前乐此不疲的大团黑烟，独角在烟雾的最上端出现。“可恶的东西！！”他的声音隆隆作响，他冲上前去，想用自己暗影构成的身体溺毙这些小马。 朋友们恐惧地后退一步，星光却自告奋勇，走到中间。她吃力地低哼一声，在大家周围构造出厚实的浅蓝色护盾，在黑晶的暗影形态包裹上来时，保护众马。然而，护盾上已经有了裂缝，她跪倒在地，吃力地呻吟着。星光紧紧闭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抽动着看向公主们。“啊！我坚持不了多久的！”她喊道。护盾上的裂缝扩张，她又叫喊一声。 “快带我们跑！”萍琪喊道，跑到塞雷丝缇雅身边，用一只蹄子抓住她的腿，“我不想待在这里！这烟不仅会呛到，还有口臭！” “我没有力量了。”塞雷丝缇雅沉重地提醒道，抬头瞥向又多了一道裂缝的护盾，她急切地看向露娜，“露娜，你能带我们离开吗？” “冇问题！”露娜露出小小的微笑，独角亮起蓝色的光。一道能量闪过，小马们传送到几个路口之外，刚好来到仍然昏迷不醒的音韵和银甲闪闪身旁。星光放下护盾，跌坐在地，大口地喘息着。 “哦天，我不行了。”她边喘息边说，将一只前蹄放到额头上，“再这样...要出马命的...呼...” 但此时，暮光完全没有在意她的话，她离开云宝身边，跑向昏迷不醒的哥哥。“银甲！”她喊道，在哥哥身边停下，检查他的伤势。云宝和小蝶赶紧跟上去，后者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势。 “他受了些伤，昏迷了，但没有大碍。”小蝶说，声音里流露出宽慰。 “哦，感谢塞雷丝缇雅...”暮光嘀咕着，将脸埋进银甲胸口的软毛，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今天遇上的危险太多了...” “真是没错。”云宝赞同道，温柔地拉过暮光，安慰地抱抱她。 黑晶可怖的咆哮从远处传来，她们转头看去，他无形的身体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正在四处寻找她们的踪迹。苹果杰克甩甩头：“哇嘞，咱都不晓得你们咋受得了传送...” “吐哇吐哇就习惯了。”暮光回答道，又看向云宝。天马正站起身来，面带严肃而充满决心的神情。“云宝，你怎么样？” 云宝用力一点头，抬头看向宫殿顶端，展开翅膀。“我？没问题的。”她说，看了一眼星光，“我们只要找回水晶之心，剩下的就交给水晶小马了，对吗？” 星光缓缓点头：“基本如此。书上说，水晶之心需要放在宫殿下方广场的正中心，水晶小马才能激活它。” “水晶之心便是帝国之力量源泉？”露娜推测道。星光一点头。露娜换上严肃的表情，“则不可拖延。” “他来了！”萍琪喊道，指向黑晶，他真的涌动着飘过来了，“我们怎么办呀？！” 露娜皱皱眉，看着黑晶靠近。所有小马一起，不可能跑得赢他——他实在太快了。但如果有谁去拖住他...她深吸一口气，从小马们身边走开几步，面向黑晶王。大家的眼睛落在她背上，她回头看去：“皇姊，带大家和伤员前往宫殿，尽力保护。若确如星光所言，本地居民需前往宫殿下方。云宝黛西，你往取水晶之心，下带之。” “露娜，你确定吗？”塞雷丝缇雅恐惧地问，颤抖地朝妹妹靠近几步，“你才刚刚回到这个世界，我...我不想你受伤——” 露娜点点头，打断她的话。“确乎如此，皇姊，我心意已决。此刻，我尚有力量拖住他。此外，我亦有守护国民之责...”她的双眼飘向云宝，“...及需偿之债。” 云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加油，露娜小姨。” 露娜露出微笑。黑晶的又一声怒吼传来，她转头看去。黑晶离她们很近了，独角上聚集的魔法清晰可见。露娜的独角亮起来，在面前构造出护盾，阻挡住黑晶的魔法射线。她回头看向大家：“立刻！离开！快！！” “不必多说！”瑞瑞喊道。大家一同转身飞奔向城市中心的水晶建成的高塔。暮光和星光用仅剩的魔法将音韵和银甲带在身边。塞雷丝缇雅和云宝，肩并着肩，回头看去，露娜飞入空中，直向黑晶扑去。 露娜飞起来，回头看了她们一眼，与云宝对视。那一瞬间，时间为她们静滞，任由她们互相看着，无声地感激着对方所做的一切。这一瞬间来得快，去得也快，露娜转头瞪向靠近的黑晶。‘你所为我做的，更多，皇侄女...’露娜心想，用力一拍翅膀，飞到暗影之王的上空，‘你助我面对心中的魔鬼，你助我战胜之，你令我不复行于阴影下...’黑晶看着她，独角聚集起更多的魔法。 ‘...你令我知晓，我可与所爱之马，同行月光下。今，我将报之！’ 这个念头令她充满了决心。露娜的喉咙中传出一声战吼，她发射一道蓝色的惊涛骇浪般的魔法，直朝黑晶飞去。他以自己的魔法相对。爆炸。明亮的月光与憎恶的暗影间的战斗，打响。 - - -注 释- - - 无 第52章 帝国中的心 护盾已经消失了，可女王却没有回来。斯汀戈的双眼疯狂地动着，在几里外冰雪覆盖的山上，搜寻着城中，陛下的身影。哪怕是一道绿火，甚至一个黑色的身影都行。可是，很可惜，什么也没有，只有黑晶王高耸的身子，他的黑暗魔法，还有那一发又一发飞向他的蓝色魔法。斯汀戈认得那是露娜公主的魔法。不然，还能是谁？魔法的强度，再结合一道道魔法从天空中不同的方向连续发出，足以排除掉其他任何答案。 公主们居然逃脱了，其中一个还在和黑晶独自作战。如果，她们都逃出来了...那陛下呢？斯汀戈将视线从黑晶身上移开，再在街道中寻找她的女王。一阵冷风吹过，提醒她，她真的孤身一虫。她低声咒骂，别的工兵，不是被黑晶的无尽梦魇所捕获，就是恐慌地逃走了。只有她，还坚持执行命令。 她偶然想起那只工兵——那个被她故意让黑晶抓住的家伙——说过的话。 那只工兵花了些时间平整呼吸，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了些。“陛下应该已经成功了才对。”他说，眼睛抬起来，看向护盾四周狂乱到不合实际的暴风雪，“可是，又是风雪又是护盾...我真的不知道。万一里面的小马找到了阻止陛下的方法怎么办？我们可能是在送死啊！” 仅仅是产生这个念头，都令她血液沸腾。她忍不住朝着空气报复似地嘶叫，抒发自己的恼怒。“这不可能，我在想什么，”她对自己低吼，“陛下是无敌的。她领导了我们几个世纪，从来没有让幻形灵族失望过，更没有失败过。谁也阻止不了她...谁也不能...”她瞥向身后，幸存者们逃回巢穴的方向。他们至少也要跑上几个星期才回得去。“...一群没有信念、自私自利的胆小鬼...” 她又看向城市，双眼发着光：“我...绝不会离开。如果，陛下真的不幸出了事，那我发誓，一定要让伤害陛下的家伙，付出最高的代价...” 怀揣着这个念头，她坐在原地，不耐烦地等着战斗结束，要么黑晶被打败，要么黑晶将整个帝国吞噬干净。她复仇的时机就要到了，她很清楚。只要等下去，就好... ---- 跑向宫殿的路，费力而危险。即便是露娜拼尽全力阻止，黑晶还是很快地追了上来。她们不止一次要蹲下、侧身，甚至反复横跳，才能躲开地面钻出来的他的魔法形成的暗色水晶尖刺，好几次，都差点撞上。 在一次险而又险的躲避后，苹果杰克的脸被刺伤了。露娜加倍地努力起来，黑晶只好放弃她们，专心对付露娜，她们终于才到达了宫殿。大家都重重地喘息着，但至少，不会再有更严重的危机了。 云宝从鼻孔中深吸一口气，从口中呼出，她抬头，转身面向大家。“都还好吧？”她喊道，大家嘀嘀咕咕地回应。得到回应，云宝甩甩头，朝大家点了一点头。“好，大家都到宫殿离去！把水晶小马们叫出来，到广场上来！暮，你跟我来，要拿到水晶之心，我可能需要魔法帮忙！”她接连命令道，完全没有注意塞雷丝缇雅假装收到命令有些震悚的表情。云宝伸伸背，展开翅膀，试着拍了几下，确认没有问题。 暮光点点头，认真地看了大家一眼，视线停留在塞雷丝缇雅身上。师生对视，片刻，暮光露出微笑，跑着追向云宝。她在云宝身边停下，跳上她的背，将四条腿紧紧抱住云宝的腰。抱稳之后，她的脸靠在云宝的耳边，呼吸拂过这只耳朵，它动了动。“就要到了，云宝，再加把劲。”她对着它轻声细语，宠爱地蹭蹭云宝。 云宝点点头。“好。”她说，朝妈妈露出微笑。塞雷丝缇雅看着她，带着大大的、自豪的笑。 “去吧，这里交给我。”她轻声说。云宝点点头，用力一拍翅膀。地面涌起一片烟尘，她与暮光高速飞向天空。 塞雷丝缇雅看着她们离去，笑容生长。片刻。“把大家交给我吧，女儿...”她轻声说，转向云宝的朋友们，朝最近的一个门点点头。“大家都听到了吧！我们进去！”她命令道。在场的小马们立即照做，跑进宫殿大门，传达消息去。 与此同时，在拍翅升空几秒后，云宝终于在屋顶边沿停下。果然，水晶之心还在那里，温和地散发着光，用这温柔的光和魔法，抚慰她的心灵与身体。云宝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吸气声，她知道，暮光也看见了水晶之心，和自己第一次见到它时一样，被这神器的美丽惊呆了。 好吧，她说什么鬼话呢？她自己也同样惊呆了。云宝缓缓地降落，蹄子落在护栏里一点点。她一落到地上，暮光便从她背上滑下来，向水晶之心走了好几步，眼中闪烁着惊异。 她在水晶之心面前停下，盯着它，像只鱼似地张着嘴，迟迟发布出声音，许久才说出自己的想法。“太...太棒了...”她轻声说，张大嘴巴。 云宝无声地窃笑，暮光受震撼的样子，令她甚是愉悦。她来到暮光身边：“是挺棒的，挺合适，不是吗？用美的东西打败丑的...”她嘀咕着，将一只翅膀盖在暮光肩上，将她拉到身边。 暮光靠进她的怀抱点点头。“嗯，合适...”她用几乎像是白日梦的声音说道，双眼勉强从水晶之心移开，看向云宝。两只雌驹对视，直到黑晶又一声吼叫，打断她们的思绪。“好，我们上。你刚才说，要我的魔法帮忙吗？”暮光突兀地问，用独角指了指水晶之心。 云宝的翅膀松开暮光，飞入空中，从商贩观察局势。“没错，上次我来的时候，水晶之心周围的地板上有像是黑魔法的光，之前因为黑晶那个可恶的契约，我没法靠近，但估计是陷阱或者警报器什么的。你有办法弄明白吗？”她问道，缓缓绕着中心圈的边沿飞行。 暮光看着那个圈，片刻，独角亮起魔法。从她的独角尖段发射出聚光灯似的紫色光，前前后后地扫描着圈内。紫色光圈经过之处，地板下浮现出黑色的血管状的结构，就像是紫外线灯照射下的细菌。它们扭曲抽搐，在暮光的魔法下想要缩走，但黑色经脉太多太多，它们谁都跑不远。 暮光咬住嘴唇，审视地眯起眼睛。再研究一小会儿，她消散魔法，抬头看向云宝。“是警报器。”她简短地回答，也绕着边沿走了一段，“如果没看错，只要有东西进入圈内，黑晶王就会立即看得到入侵者的样子。” 云宝宽慰地轻轻呼出一口气。“哦，这倒不算太麻烦，反正他本来也知道我们在这儿。”她指出，向后退了几尺，准备飞进圈里。 “应该是，但先别急。”暮光赶紧叫住云宝，又看向水晶之心，“他知道我们在这里，不代表我们可以冒险。黑晶很强大，云宝，要是我们触发了警报器，他完全可以立刻施法反抗，我都看到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血管里面有好多与他直接建立连接的。” 云宝恼火地低吼一声，将前腿甩向两旁，以示不满。“那就想办法反他的咒啊！”她厉声道，声音与远处黑晶的吼叫声混在一起。她打了个颤，瞥向身后，黑晶仍和露娜在搏斗，但看上去他的攻击方式越来越有创新精神了。好几大块黑色水晶拼在一起，凑成扭曲的镰刀形状，他一边把这把镰刀朝露娜挥去，一边发射魔法，削减她的移动范围。更严重的是，每次露娜靠近水晶表面，就会有黑水晶从中突出来，长矛似地朝她刺去。露娜且战且退，她仅存的力量不足以抵抗黑晶的攻击。 暮光的眉头抽了抽，又扫描过地面下的黑魔法。思索几分钟后，她恼火地叫了一声：“我办不到！太复杂了！没时间等我找到法术的弱点了！” 云宝转头看向她，又看看水晶之心，重重地咽了一口，将两只前蹄在胸前相合，哐当一声。她的脸色严肃了许多。“那就只能冒险了！”她说着，用力一拍翅膀。 “云宝，等等！！”暮光看到天马飞向水晶之心，喊道。她穿过了圆圈的边沿，圆圈闪烁着黑暗，警报触发了。远处，黑晶愤怒地咆哮——是他感知到了警报。与此同时，黑魔法形成的触手从圆圈边缘伸出。 云宝动作很快，她的蹄子抱住水晶之心，将其从空中的位置拔下来。水晶之心发出缥缈的低吟声，隐约像是在道谢。云宝紧紧将它抱在胸口，飞向圆圈另一边。然而，暮光看得出来，她赶不上了。地面已经有黑水晶钻出，云宝来不及赶在它们之前离开。从生长方向来看，黑水晶将在空中某处相合，将里面的一切困住。暮光的脑子飞快地转起来，时间仿佛减缓了，几乎停滞了，她努力想要找出一个解。她考虑了每一个角度，每一个了解的法术，每一种她的身体能做到的事情。可惜，那一刻，她无论如何也没法让自己和云宝一同离开。 但是，她能让其中之一离开。 魔法涌入独角，她传送到云宝身旁，接着，用尽全力，将云宝推了出去。公主既惊又痛的大叫一声，抱着水晶之心，被推出圈外，刚好没被困住。黑水晶升起，发出低沉回荡的喀嚓一声，挡住了暮光的视线，将她困在完全黑暗的圆角棱锥中。她落在地上，吃痛低哼一声。沉默。许久，她沉默着，恐惧地看着眼前禁闭般的空间，自己，就被困在其中。 “暮暮！！”她听到云宝的声音从扭曲的围墙后传来。她转过头，云宝跑了回来，大睁着眼睛，从囚笼唯一的一道缝中看进来。“暮暮，你疯啦？！”她质问道，声音有些嘶哑。 暮光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慢慢站起来，她看看四周，自己受囚的环境。“我是想救你，云宝。”她解释道，走到缝隙前，“你只靠自己来不及，所以我来帮你。但我剩下的魔法，只够把自己换进来...”她将前蹄放在围墙上，看着云宝的眼睛，“对不起。” “别光对不起，快出来！用传送或者什么的！”云宝喊道，将一只前蹄敲在暮光的囚笼上。 “好，我尽量...”暮光点一点头，说道。她闭上眼，将注意力集中在传送法术上。能量剩的不多了，只够再传送一次。那之后，她要是再用魔法，就会有魔力衰竭的风险。她暗自向塞雷丝缇雅祈祷，乞求自己的法术不要失败，然后施法了。魔法从独角流出，在她身边盘旋，暮光在一道闪光中消失，然后出现在云宝身边。她颤抖得厉害，大口地喘息，缓缓地、迟疑地睁开眼，看到云宝看着自己，露出宽慰的微笑。 然而，她的笑来得太早了。一个无形的东西抓住暮光，她的血液变的冰凉，心脏停跳了一拍。暗影状的电流在她身旁穿过，她的毛发竖立起来，魔法接触她的皮肤，带来刺痛瘙痒的感觉。她看到云宝睁大眼睛，看到雌驹朝她伸出蹄子，可是太迟了。黑暗与寒冷闪过，暮光相貌凄惨地在一闪的暗影中回到了囚笼里。她被黑魔法传送重重地、残忍地丢出来，向一旁趔趄地跌去，脸撞在对面的围墙上。暮光痛呼一声，跌坐在地，呻吟着举起一只蹄子揉着自己酸痛的脸。 “暮暮！淦，再试一次！你得出来！”云宝喊道，又传来她的蹄子砸在水晶墙壁上的声音。 “我做不到...我一点魔法都不剩了。再来的话，还不等施法，我就会伤到自己了。”暮光回答道，缓缓站起身来，她将疲惫的双眼转向云宝，云宝的眼中流露出恐惧与绝望。她看到，云宝每一次砸向囚笼，都有新的刺状水晶生长出来，令唯一的缝隙变得更窄小。暮光向前踏了一步，耳朵向后垂去：“云宝，拜托，冷静下来。你这样只会让情况更严重的！” “我要把你救出来！！”云宝尖叫着，一拍翅膀，后退了十多米，然后全力冲上来，用肩膀撞向囚笼。撞击过后，云宝痛呼一声，落回地上，而暮光的囚笼上，连一个凹痕都没有。 “没时间了！”暮光反对道，扭过头，从自己唯一的视角看向黑晶。露娜拼上性命般地在战斗，但已渐露颓势。暮光将视线移回云宝身上，看到云宝一遍又一遍地想要撞进来，却只一次又一次地落回地上，痛苦倍增。云宝滑停在地，暮光看到，水晶之心就在不远处的屋顶边沿：“拜托，拿着水晶之心快走！解决了再来找我也行的！” “我做不到！”云宝喊道，又敲向囚笼，“我不能丢下你！再也不能！！” 沉默。云宝恐慌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换做悲切。她的耳朵垂下去，眼睛被泪水打湿，吸了吸鼻子一只蹄子揉揉眼。“...无序的迷宫，然后火车，然后林阴镇，还有黑晶...我不、不能...我不、不是...就和你说过的一样。我不会、不会再离开你身边，再也不会！就是死也要在一起...” 暮光惊讶地睁大眼睛。“云宝，这不一样...”她轻声说，将一只前蹄放到囚笼边沿。她多么希望，自己现在能伸出前腿，好好抱一抱云宝...“你不是丢下我啊，你是要去拯救整座城市，拯救我们的朋友，也拯救我。如果你留在这里，我们就真的得一起死了。拜托，带着水晶之心走吧，去消灭黑晶。”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云宝问道，泪水止不住地流淌，“这些水晶长个不停！你会被挤扁的！你说过，就算是死，也不会让我受伤，可我也一样啊！我爱你，暮暮，我绝不会丢下你！”这句话回荡在空气中，云宝崩溃了。她紧闭双眼，额头撞在囚笼缝隙上方的水晶墙面，重重的一声响，回荡不休。暮光盯着云宝，一动不动，双眼圆睁，嘴巴微张。 黑晶可怖的吼叫再传来时，暮光咽下自己的震惊。“云宝...看着我。”她轻声细语，却又不容置疑。云宝吸了吸鼻子，但还是照做了，她抬起头，看向暮光严肃的双眼。 令她惊讶的是，有什么东西拉了拉她的鬃毛，那是一缕长长的，通常都垂在肩膀前的鬃毛。她垂下眼，是一抹淡紫色的魔法抓着她的鬃毛，轻轻地拉着，领着她的头，确切地说，她的脸，靠近囚笼的空隙。 在缝隙之间，暮光吻了她。 云宝睁大眼睛，翅膀也猛地展开。但过了几秒，她热烈地吻上去，闭上双眼，尽可能地品味暮光的唇。这一瞬间似乎无限延长了，外面的世界不复存在。可惜，无论相爱的雌驹多么希望能永远与对方相吻，这美妙的一刻还是不得不结束。黑水晶继续生长，只留下了一道能向外看的缝隙，她们被迫分开，看着对方的眼睛，寥寥数秒，云宝将额头又靠在囚笼上。“我会回来的...”她轻声说。 “你敢不回来...”暮光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但现在，帝国比我更需要你。快走吧...”她露出温暖、充满爱意的，信任的微笑，云宝的心忍不住砰砰地跳起来，“去吧，我知道，你是了不起的、不可思议的、酷炫的小马...一定要赢...” 暮光话音落下，几块黑水晶生长出来，盖住缝隙。云宝被迫退开，此时，缝隙里只能看到暮光眼睛的一部分了。水晶不断生长，暮光渐渐消失，完全被关在了里面。 云宝重重地咽了咽，盯着囚笼看了几秒。她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水晶之心。心静静地躺在地板上，等着她带走自己。水晶表面微微发光，云宝忍不住觉得，它是在安慰她。她深吸一口气，展开翅膀，飞了过去，一把将它从地上拿起来。一道黑水晶从水晶之心原本在的位置刺出来，她惊叫一声，在危急关头一个侧滚翻躲开这一击，水晶与她的肚子只差了几寸。但她仍没有脱离险境，越来越多的暗影矿石刺向空中，向她刺来。 她向上飞了足足六十多米，水晶才终于不够稳固，被迫放弃。它们生长太高，形状和大小都奇怪，长长的结构很快破散，碎成小块，接着便消逝在风中。向余下的几缕暗影之间看去，云宝看到下方的中心广场，以及水晶帝国的绝大部分居民。成千上万的水晶小马聚集在此，惊恐地看着远处，露娜与黑晶的战斗，等待着他们深爱的神器的归来。云宝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战场，露娜被镰刀后面砸了一击，跌落向街道。 云宝低头看着自己蹄中的神器，再看看那仍在生长的，困住了暮光的暗色水晶。她在空中停驻片刻，将水晶之心紧紧抱在自己心口。“好...”她自言自语，闭上眼睛，“...那就来吧。” 她向后仰去，头朝下方。 直直坠落。 她的速度迅速增长，风一边将她的鬃毛和尾巴吹得四散乱飞，一边冲撞着她紧闭的双眼。她达到只靠引力能加速到的最快速度，猛然睁开眼，用力一拍翅膀。一瞬间，她身边的空气爆发出光与色彩，留下巨大的彩虹音爆。爆炸中心的声音，传到帝国及其周边数里的地方，所有的眼睛都看向天空，见证了那华丽的光。 广场上的小马，刚好来得及看到空中色彩万千的光环，正是保护他们的云宝黛西所为。他们的拯救者重重落在小马之间，腿弯曲起来分散落地的冲击力。烟尘浮起来，向后散去，在云宝蹄中，高高举起的，正是水晶之心，它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在场的居民们仰慕地看着，彼此之间压低声音自言自语。 “水晶之心...” “您找到了！” “真的是...？您真的...？” 云宝充耳不闻，将水晶之心举得更高了。“大家听好！”她用尽全力喊道，双眼扫过在场的小马。在一片面孔的海洋中，她看到了朋友们的脸，还有妈妈，正骄傲地微笑着，看着这一切。云宝在朋友与家马的脸庞中找到了自信，接着说下去。“水晶之心在此！”她将视线移得更远，看向黑晶。黑晶看到了彩虹音爆，当然也看见了她，此时正全速涌动着朝广场的方向赶来。露娜也正竭尽全力想要拖住他。云宝咬咬牙，回头看向居民们：“如果大家不想黑晶来破坏你们的生活，就为现在的生活，尽情地感到幸福吧！” 话音刚落，水晶之心突然从她的蹄中飞出去，飞向广场的正中心，平稳地漂浮在空中。光滑的天蓝色的水晶尖锥，出现在其上下，看上去像是将水晶之心固定在位置上。接着，水晶帝国的小马们朝水晶之心躬下身，心旋转起来。 “不——！！”黑晶咆哮，声音近得可怕。云宝转身看去，双眼睁得有如碗口大小。他已经来到了广场上，高速向她和水晶之心冲来，想要将她们一并抓住。他已经来到她正上方，云宝来不及躲开他的触手，只看见露娜公主站在暗影之王的身后，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愧疚。 然而，就在黑晶的暗影即将碰到云宝的那一刻，一个金光构成的穹顶在她面前浮现，挡住了黑晶前进的铁蹄。穹顶扩张，推着黑晶离开宫殿下方，令他愤怒而痛苦地咆哮尖叫。云宝困惑地回过头，塞雷丝缇雅公主慢慢走上前来，独角闪亮着仅剩的魔法，将护盾向前推进。 “妈妈！”云宝担忧地喊叫一声，看着塞雷丝缇雅的腿支持不住，跪倒在地。 太阳公主暂时没有回答，她睁开一只眼睛，对黑晶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别...靠近...她...你这怪物！”她咆哮，独角的魔法变得更加明亮，将黑晶推到了广场之外。接着，光芒一闪，她的护盾消散，同时消散的，还有塞雷丝缇雅的意识。她倒在地上，扭动、喘息，四条腿痛苦地抽搐着，踢蹬着。 “妈妈！！”云宝尖叫，跑到塞雷丝缇雅身旁。是魔力衰竭，她认出了暮光在图书馆里遭受过的症状。但，塞雷丝缇雅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云宝回头看去，看到水晶之心仍在原本的位置旋转，越转越快，达到顶峰，伴随着一阵耀眼的闪光，球状的纯洁的爱意与光芒一并涌现。那爱意冲刷过她与塞雷丝缇雅的身体，后者不再抽搐，痛苦也完全消散。光芒洗刷过在场每一只小马的身体，他们的毛发变得明亮而闪闪发光，脸上都露出温暖而幸福的笑。接着，这道光刷过黑晶的身体。 暗影与烟雾，他所钟情的身体，立刻在这光芒下烟消云散，只留下一只独角兽愤恨地站在原地。他的蹄子深深陷入地面，四周现出裂痕，蓝色的光从中涌出。他抬起眼，看向云宝，那是厌恶，是憎恨，还有恐惧。他的独角亮着黑暗魔法，眼中也同样流出黑暗魔法。云宝展开翅膀，准备躲避。 然而，不管黑晶原本在准备什么，他再也没有计划发射魔法了。水晶之心的光再度冲刷过他的身体，他的嘴张开，发出最后一声痛苦而愤恨的咆哮，接着，身体破碎，化为尘土，彻底消散。剩下的，只有他的斗篷、他的盔甲和独角，而这一点遗物，也全部被仍在扩张的魔法光球推进了极北之地。 光芒所至之处，黑晶留下的暗影都不复存在，他的暗色水晶化为尘土，消失殆尽，他扭曲的建筑恢复正常，留下的法术全部消失。水晶帝国的纯净，终于在一千年后，回归这片大地。一道光柱从宫殿中心塔楼的顶端冲出，直通天际。在光柱与天空相交的那一点，爱与光明形成的彩色光带，北极光，向所有的地平线伸展出去，毫无保留地流淌百里，为整个世界带去平静与祥和。 ---- 在城市外，冰雪覆盖的废土之上，成千上万只不明真相的幻形灵工兵正从梦魇中苏醒。他们一个个慢慢地、僵硬地从雪地上起身，甩甩身体，检查伤口。虫群间响起低沉的喃喃声，他们询问着情况，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女王去了哪里。但很快，他们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女王。 恐惧与混乱渐渐浮现，但就在此时，一道美妙的宁静冲刷过虫群。微小的光球从天空缓缓飘落，带着粉色的尾迹，那是纯正的、无条件的爱。他们抬头看向光球的来路，看见天空之上，缓缓地、宏伟地盘绕着的北极光。空气中的爱袭向他们的舌头，工兵们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这份美餐。无数的幻形灵在此刻得到了食物，他们的饥饿，在那一瞬间，似乎消失了一刻。 他们进食，他们腹中的痛苦生平第一次得到了缓解。就在此时，他们脑海中突然飘出一幅画面。虫群看到，一刻黑色树皮的树，枝条上挂满了蓝绿色的毛发。他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邪茧女王陨落了。 虫群一言不发地逃走了，所有的幻形灵都飞向回巢的路。 只有一个例外... - - -注 释- - - 无 第53章 天有光落下 云宝抬头睁大眼睛看去，微小的光球从天空落下。这场面...简直仿佛幻境。良久，她坐在那里，不太敢相信，大家真的赢了，这一切真的结束了。她好奇地伸出一只蹄子，接住一个光球。光球温柔地落在她的蹄上，前腿的肌肉顿时感受到抚慰般的温暖，以及温和的触感，令她立刻放松下来。她于是意识到，是真的。她们真的赢了。 这个结局，本来也许会为她注入无穷活力。她本来也许会大笑，也许会高兴得上蹿下跳，得意地朝着天空喊叫；她本来也许会见一个抱一个，分享她的喜悦。然而此刻，她坐在广场，抬头看天，只感觉深深的宽慰。她脸上浮现出小小的微笑，弱弱地笑了笑。“嘿...总算结束了...”她自言自语。 水晶小马们在欢呼。他们的毛发变回了原本的颜色，有的水晶小马彼此聊着，激动之情越发抑制不住。就在这言语的海洋中，云宝刚好听得到，有的小马提到，他们能记起从前的事情了。她笑得更加开心。笼罩帝国之上的失忆症，终于开始好转。 她偶然瞥到，朋友们飞奔着穿过马群，来给予她祝贺与褒奖。她听到朋友们的声音，将她们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混杂在居民们的欢呼雀跃与尖叫中的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精妙绝伦，云宝黛西！若是我绝不可能做得如此完美！” “你真是好好给了那家伙点儿颜色！干得漂亮云宝！” “耶...！” “我现在能办我们的超级无敌酷炫胜利派对了吗？！” 云宝疲惫地将双眼从天空下移，看向朋友们，朝她们露出小小的微笑。“谢谢，大家...”她说，低头看向蹄边的塞雷丝缇雅。她已不再抽搐，在地上有了动静，很快就会醒来。云宝又瞥了一眼朋友们：“但是，呃...你们能先等一等我吗？我和家马要好好团聚一下...”她说这话的时候，露娜刚刚降落在身旁，有些喘不上气，但看上去依然对情况心满意足。云宝抬头看向她，笑意舒展：“我所有的家马。” 朋友们不再多说，都缓缓地退开，互相压低声音，愉快地聊着。云宝此时毫不在乎她们的话，只看着塞雷丝缇雅慢慢睁开眼。“呜...头好痛...”塞雷丝缇雅极不淑女地咕哝着，一只前蹄摸向太阳穴。 露娜以蹄掩嘴，悄悄地轻笑，朝另一位天角兽露出狡黠的笑容。“今日身体有恙否，皇姊吾亲？”她打趣地问，向下伸出前蹄，帮助塞雷丝缇雅起身。 “不要取笑。”她迷迷糊糊地回答，握住露娜的前蹄。很快，她坐了起来，眨眨眼，驱散最后一点无力的感受，看向四周激动的水晶小马们：“结束了吗？我们赢了？” “是的，老妈。”云宝小声回答，朝塞雷丝缇雅露出大大的、快乐的微笑，“我们赢了。黑晶变熟了，邪茧变树了，我...”她的笑容消散了几分，耳朵微微向后动了动，不再和母亲对视。塞雷丝缇雅注意到女儿突然的羞涩，朝她俯低身体。 “云宝？出什么事了吗？” 云宝点点头，又抬头看向她：“...对不起，妈妈，我不该去跟踪星光，我不该跟你撒谎...我真傻，真的，而且还草率，我...我犯了好多错，差点把一切都毁了...我知道，你说我已经弥补了过错...可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知道自己犯了皇家级的大错，对不起...” 三位皇室成员沉默几秒，露娜将一只蹄子放在云宝背上，露出真诚的微笑。云宝困惑地抬头看了看她，忽然被夜之天角兽紧紧抱住，惊叫一声。但挣扎片刻，她也放松下来，抱住小姨。 “云宝黛西？”露娜低声说。 “呃，什么事？” “...你这简直是发神经...确系如此措辞耶？” 云宝眨了一下眼，云宝眨了两下眼。之前自己鼓励露娜的话，涌回脑海，忍不住露出笑容，接着轻笑一声，将小姨抱得更紧了：“嘿嘿，诶，好像是挺蠢的，是不？” 塞雷丝缇雅偏过头，看着这一幕。“我错过了什么事吗？”她困惑地问，但脸上带着受了触动的微笑。 露娜和云宝相拥数秒，分开，微笑着看向她。露娜摇摇头：“非也，皇姊，并非要紧之事。” “快来抱抱！”云宝大声说，伸出一只前腿，邀请塞雷丝缇雅也来拥抱，“我还没抱够呢！” 塞雷丝缇雅翻翻白眼，云宝这孩子还真是直截了当啊。不过，她还是照做了，心怀感激地加入到妹妹和女儿的拥抱中。三只雌驹的心平静下来，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与心跳...世界在那一刻消失了，她们只...享受着彼此的存在。 云宝微微侧过身，看着两只天角兽的脸。“刚刚说过一次了，但还不够...”她将妈妈和小姨抱得更紧了，长长地、愉快地从唇间呼出一口气，“我好想你们...真的，真的好想...” 露娜露出微笑，宠爱地蹭蹭侄女的头顶。“我们亦是如此，小云宝，我们亦是如此。”她轻声回应。 许久，她们就这样紧紧相拥，心中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结束。然而，时间不等马，它在此刻敲响了她们的门——一只蹄子碰了碰云宝的背。皇室雌驹们终于松开怀抱，转头看去，小蝶站在那里，面带担忧之色。“哦，呃，打扰到你们真对不起，可是...暮暮去哪里了？她不是和你一起上去的吗？”她问云宝，抬头瞥了一眼宫殿上方。 云宝睁大眼睛，一只蹄子拍到额头上。“喵的，忘了！暮暮还在上面嘞！”她大喊一声，站起身来，从拥抱中退出，展开翅膀，“我上去找她，很快就回来，等着我！”她转身看向露娜和塞雷丝缇雅，露出期盼的眼神，“你们一起来吧？” 塞雷丝缇雅笑意舒展，站起身来。“那是自然，云宝，带路吧。”她说。露娜也站到她身边。云宝用力一点头，转身跑出宫殿下方，飞向天空，妈妈和小姨紧跟在下方。 三位公主飞入空中，风呼啸吹过云宝的鬃毛，在她的脸上肆意妄为，此刻，已经不再有困难，云宝终于按捺不住。她在空中停下，做了个大大的回环，接着螺旋飞行，笑得像个小雌驹。她越飞越高，笑得愈发大声。 “耶诶诶——！！”她胜利地放声大叫，“我们赢了！！好耶！！” ---- 暮光在宫殿顶端，看向外面，水晶帝国。她看到帝国居民们跑跳着，庆祝黑晶王被打败，自己也露出了开心的微笑。有的小马跳起了舞，有的相拥，喜极而泣，还有少数在马群中拼命寻找彼此，紧紧地与挚爱相拥。从他们活力十足，互相交谈，面带忽然熟悉的神色看向四周，以及颜色恢复看来，她猜测水晶之心恢复了他们的记忆。而这个理论很快得到了进一步论证，有的小马跑向店铺、作坊，而在此之前，自从她与朋友们来到这里，这些商家从来没有开过门。 水晶帝国前所未有地活过来了。北极光悬挂在头顶，美妙的星星从空中飘落，暮光终于彻底地放松下来。她靠在栏杆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呼...干得好，云宝。”她自言自语，又看向天空。 而这相对宁静的一刻，被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而打破了。那声音狂喜地叫着、欢呼着。暮光低头看去，云宝飞上来，塞雷丝缇雅与露娜紧跟其后，她激动地露齿而笑。看到云宝脸上傻乎乎的笑容，暮光忍不住笑出声来。公主们靠近了，她举起蹄子朝她们挥了挥。“嗨！”她高兴地喊叫。 然后云宝把她扑倒了。 暮光惊讶地大呼一声，在宫殿屋顶上滑出好几米，身体被一双前腿紧紧抱住。她起先挣扎了一番，徒劳地想要喘息，终于被放开了。暮光跌坐在地，大口喘息着，她向上看去，云宝羞赧地微笑看着她，挠着后脑勺。“嘿嘿..对不起，有点激动过头了...”她尴尬地笑着道歉。 “没关系啦，”暮光并不在意，深深吸了一口甜美的空气，摇摇头，对云宝露出大大的微笑：“我这辈子的‘对不起’都听够了。快过来让我好好抱抱你，你这个玛丽苏小公主！” 云宝没有反驳，她又紧紧抱住暮光，不过这次小心了很多，以免勒死自己的女友。暮光热切地抱住她，蹭蹭她的脖子，云宝回蹭她，她心满意足地哼着。彼此相拥数秒，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暮光的耳朵动了动。她抬头看去，露娜和塞雷丝缇雅降落在屋顶，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看着。她对她们露出微笑，挥挥蹄子：“公主们，你们好。我也想抱抱你们，但是，嗯...” 云宝把暮光抱紧了些，令她尖叫一声，接着露出羞赧的笑：“云宝抱得有点紧...” “啊，不必担忧我们。”露娜回答，面带理解的微笑，朝她们挥挥蹄子，一副‘你们随意’的样子，“我们可以等待，况且，你们亦是应当享受此刻，不必因我们而受阻。” 得到了公主的宽限，两只雌驹又沉入宁静祥和的沉默中，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我好担心你...”云宝最终在暮光耳边低语。 “附议。”暮光回答，向后靠去，看着云宝的眼睛，“但我相信你...你做到了。” 云宝羞赧地笑笑，脸上浮现出红晕：“那个，我...我毕竟很有动机——万一失败了，就再也见不到世界上最棒的小马了...” “嗯嗯，马屁精的力量是有限的哦。”暮光指出，脸上也泛起红晕，“行动比语言更重要呢。” “如果写在书上呢？” “唉，闭嘴啦。” 接着，两只雌驹红着脸，将彼此间最后一点间隔也抹消掉。她们的唇并在一起，温柔却带着激情地吻上去，蹄子将彼此抱得更紧，眼睛缓缓合上。 塞雷丝缇雅惊讶地睁大眼睛，但暂时没有说什么。大约十秒过去，暮光和云宝分开片刻换气，立刻继续热吻，满意地嗯哼着。对她们来说，此刻仿佛成为了永恒，在永恒的时间里，她们紧紧依偎在一起，感受着胜利的喜悦。 太完美了。暮光想。她们赢了，都结束了。马上她们就能回家，一切都会回归正轨。她们可以回到金橡木图书馆，又像往常一样，为无聊的小事互相打趣，拌嘴。斯派克和云宝又会嘲笑她不擅长做饭，云宝又会在被打脸时惊慌失措，又会管她叫闷葫芦。她们可以去萍琪的派对，参加小马镇的各种活动，和朋友们一起消磨时光，偶尔对付一下怪物，解决一下问题什么的。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当然，还有坎特洛遭受的损坏，也许还要算上幻形灵袭击过的其他地区，都需要重建。小马国还需要依靠皇家卫队发起搜查，找出可能遗留的幻形灵工兵。但只要计划得当，齐心协力，几个月后一切都会焕然一新，她愿意出蹄协助。假如一切符合计划，很快小马国又会变得完好如初。当然，考虑到最近发生了各种可以写到历史教科书里的事件，她猜测，想要一切都符合计划，简直有点太痴心妄想了。 暮光睁开眼，将下巴放在云宝肩上，白日梦般地盯着仍从天空缓缓落下的闪烁光球。真美...她可以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永远，只要有云宝陪在她身边，一切就都是这么完美。 有什么东西在她视线下方移动。暮光垂下眼，血液变得冰凉，肌肉紧绷。她看到，一只雌性幻形灵工兵飞上了宫殿顶端的边沿，独角亮着绿色的魔法，眯起的眼睛里满是杀意与愤恨。不，这不可能！她从哪里来的？！时间放慢下来，正如云宝抱着水晶之心时的那一刻，暮光开始对局势进行审视。 工兵独角上的魔法，剧烈地闪烁摇曳着，暮光只看一眼就知道，那魔法无比危险，甚至可能致命。另外两位公主还没看见工兵，露娜的耳朵微微抽动，她只刚刚听到工兵的到来。那魔法安静极了，工兵动作也快，天角兽们来不及反应；更严重的是，那道法术已经发射出来，以目前的方向看，它将正中云宝的双翼之间。 肾上腺素渗进暮光的血液，她以最快的速度考量所有的选择。她检查自己剩余的魔法，不够弹走这一击；即便足够也没有意义，她精疲力尽，本就来不及施放反咒，等她施放出反咒，那魔法早就打中云宝了。 她也可以连带云宝一起倒向一旁，她想，但立刻放弃了这个计划。云宝的翅膀肯定会在突然移动时下意识地张开，这样一来，她们会倒在地上，然而云宝的翅膀直直伸开，还是会被击中；更不用说，云宝不一定会配合，也许自己根本拉不动她。 法术靠近了，绿光照亮了塞雷丝缇雅和露娜的面庞一角。 暮光再次考虑着情况，心中渐渐焦急起来。她该怎么办？！没时间躲开，没时间反弹，甚至没时间警告，她只能... 时间完全凝滞了。 她只能转过来，让自己挡下这一击，这样云宝就不会有事。她看看那法术，心脏在胸中扭曲变形。这不公平...她们明明赢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绝望地再度考量一次所有选择，然而，这真的是唯一的答案。 对不起，云宝...我爱你... 暮光紧闭双眼，将天马抱得更紧，抬起来转到身后。她听到，云宝惊讶地叫了一声，她听到，公主们的惊呼。 “云宝！！”她尖叫。 法术落在她的肩胛之间。 她隐约感到一阵冰凉与剧烈的疼痛，世界变得漆黑... 然后，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 “云宝！！”暮光抱着云宝转过来，尖叫道。云宝只来得及惊叫一声，紧接着，便有什么东西在独角兽的背上爆发出绿色的光。火焰与电流的声音钻进云宝的耳朵，那击中暮光的东西，将她们击飞几尺，跌倒在地。空气中留下一道烟迹，毛发烧焦的糟糕气味填满了空气。 塞雷丝缇雅恐惧地睁大双眼看着这一幕，接着，她眼中燃烧着怒火，转头看去，看见了那个袭击者。工兵已经转身面向她，独角亮起准备施法，眼中满是仇恨。但她没有机会发射了。露娜的蓝色魔法将她包裹在其中，她独角上的能量流动被扰乱，只来得及惊慌地发出一声刮擦似的声音，便被头朝下砸在地上。剧烈的破碎声，痛苦的吸气声，工兵失去意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沉默。片刻，露娜恼火地低吼一声，厌恶地打量着那只倒下的工兵。“我以为，幻形灵皆已逃窜...”她苦涩地嘶吼，摇摇头，看向塞雷丝缇雅。 “她一定是不愿放弃，”塞雷丝缇雅冷冷地补充道，慢慢走向倒地的幻形灵，眼中燃烧着憎恶的火焰，“她想伤害云宝...” “冷静，皇姊。”露娜说。塞雷丝缇雅只停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一声长叹。 她们没能再说、再做些什么，两个字划破了空气。 “...暮暮？” 塞雷丝缇雅的血液变得冰凉，肌肉紧绷起来。她和露娜缓缓转过头，看向云宝的方向。她缓缓坐下，一双前蹄捧着一动不动的暮光闪闪。 露娜也睁大眼睛：“情况不妙...” 一阵温和的风吹过，比温暖的空气要冰凉得多。温柔的风吹得暮光的鬃毛慢慢飘拂，盖在紧闭的双眼之上。“暮暮？”云宝又用微弱而颤抖的声音问，轻轻晃了晃怀中的雌驹，可是没有回答。她又呼唤暮光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可是暮光没有任何反应。云宝的心率渐渐加速，她满心恐惧：“暮、暮暮，喂...没事、没事了...你、你可以醒、醒过来了...都结、结束了...你又、又救了...我...”她喃喃道，又晃了晃暮光，这次更多用了几分力气。 沉默。 云宝摇着头，全身颤抖起来。她为什么没有醒过来？她为什么这么安静？她为什么一动不动？她...她为什么没有鼻息？云宝的血管中流过冰冷的血。“暮暮...别闹，不好笑...喂...”她抽噎道，又晃了晃暮光。这一次有了反应，只是...不是她想要的。 暮光的头无力地倒向一侧，撞在云宝的蹄子上。轻轻的一声响，震耳欲聋，在云宝耳中反复回响。暮光没有呼吸了，这只让她的感受更加糟糕。 云宝不住地颤抖，眼里满是泪水。她不会... 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落下。“...不要。”她轻声说，双眼圆睁，声音渐渐抬高，“不要。不要！不要！！”她慌不择路，眼睛抬起，正看见露娜冲过来，“露娜！露娜你救救她！！快救救她！！”她绝望地尖叫着，将暮光稍稍抬起来些，让露娜检查她的情况。 露娜点亮独角，一道魔法的光上下扫过暮光的身体，数次。每扫一次，露娜的脸色都变得更加焦急不安，云宝心中本就沉重无比的恐慌，变得更加严重。终于，一分钟过去了，露娜不得不接受残酷的事实。她的独角熄灭，缓缓看向云宝，满脸沉痛。 云宝看着小姨，满面困惑，失神的双眼眨了好几次。“露娜，为什么停了？”她说，“快、快点，救救她！”她全身发了疯似地在颤抖，眼泪不住地流下来，将暮光朝露娜抬过去些，“你、你想想办法！救救她！” 露娜的耳朵贴平，低头看着地板，惭愧不已。缓缓地，缓慢无比，她将头摇了摇。云宝瑟缩，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露、露娜...？” “抱歉...”露娜轻声说，又看向云宝，“我无能为力。此法术...”她停顿下来，又垂下头，“令...令其立即毙命...抱歉，云宝...暮光已...” 云宝盯着露娜，不敢相信地盯着她，许久。露娜在撒谎，她一定在撒谎，暮暮怎么可能死！“不...不，不可能！”她崩坏地大吼，狂怒地将头向前甩去。她不住地呜咽着，低头看着暮光的脸，“她没有死！她才不会死！我们都走了这么远，我们明明赢了！不可能是这样的！不可能！这不...这不公平...” 露娜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只闭上眼，肃穆地垂下头。 即便是这样的一个小动作，也在此刻将云宝彻底推落了深渊。她慢慢地将暮光的遗体抱在胸口，前后摇晃。“暮暮，不要...你、你、你不要丢下我...”她抽噎着，泪流满面，“求求你，求求你，求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在这里...求求...” 最终，云宝仅剩的自控化作泪水沾湿的尘埃。她紧闭双眼，头向后仰去，发出长长的、撕心裂肺的哭号，这声音在宫殿底端的广场上都清晰地回荡，所有还在广场上的小马都停下来，看向那钻心剜骨般痛苦的声音。凡听者，无不毛发竖立，听着那哭号中夹杂的零碎的字眼，他们的心变得无比沉重痛苦。 云宝丝毫不知下方小马们的困惑与忧虑，就在从天空落下的光球间，不住地哭着，乞求暮光不要离开，乞求她回到身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和她一起回家，让生活回到正轨。可是无论她说什么，无论她怎样乞求，已发生的事不会改变。太迟了... 暮光闪闪已死。 - - -注 释- - - 无 第54章 困局抛脑后 塞雷丝缇雅公主只隐约感觉到，小蝶、疾风和索拉克斯，在云宝发出尖叫后很快就到来。她原本或许还会说些什么，至少，也要对谁说上一两句，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一星半点的注意力从眼前凄惨的景象移开。她看到索拉克斯用尖牙中流出的粘液将行刺的工兵粘在墙上，疾风帮忙把她摁住。两者的对话中，出现了‘斯汀戈’这个名字。塞雷丝缇雅记下这个名字，看见小蝶走到云宝身边，紧紧抱住她，同她一起为死去的朋友大哭。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塞雷丝缇雅公主所挚爱的女儿...在哭啊。她尖叫着，啜泣着，承受着无比的痛楚...而她怀中抱着的，就是痛苦与悲切的来源。这幅画面像是红热的烙铁，深深印刻在塞雷丝缇雅的脑海中，她打了个颤。云宝怀中，是暮光闪闪的遗体，她毫发未伤，只有云宝留下的点点泪痕。露娜立在一旁，徒劳地想要安慰她们，可是，无论怎么做，云宝的哭号都不可能停下了。 多么绝望...云宝说的没错，真的很不公平。 云宝又抽泣一声，身体晃了晃，全身打个颤。哭声钻进塞雷丝缇雅的耳朵，她的心又破碎了些许。那一刻，这哭声就是她唯一能听见的声音，除此以外的一切，都消失了，被天角兽脑海中肆虐的风暴所掩埋。情感与思绪似是狂风暴雨，无数截然不同的念头在争夺着上风，都是为了消解云宝的痛处。 ‘我们不如让这刺客抵命吧，’她听到，破灭之阳的声音在头颅中低语，劝说着，‘这只叫斯汀戈的工兵，想杀掉我们的女儿，却害死了她爱的小马。以眼还眼，以命偿命，公平得很。’ ‘不行，不可以，我们不能这么做！’塞雷丝缇雅想，强压下灵魂中渐渐升起的火焰，‘我们不能报仇，除非迫不得已，更不能夺走别的生命！就算杀了这只工兵，又有什么好处？’ “心旷神怡啊！杀了她多爽！”破灭之阳继续逼迫，凶残的声音颤抖着，满是急切想要复仇的欲望，‘别告诉我你不想碾死这只伤害云宝的死虫子，你瞧啊！云宝在哭诶！云宝尖叫诶！呵呵，你坐在高高的道德高地上，自以为可告上了，可要是你一开始在坎特洛就愿意拼尽全力对付邪茧，要是你没浪费那么多时间劝她头像，要是你趁着有机会早早地杀了她，那说不定，说不定，我们就不用经历这一切了！都是因为你仁慈过了头，现在你的学生都死了！！’ 塞雷丝缇雅闭上眼，发出一声低吼。‘或许确实如此，可正是仁慈，让我高于我的敌马！邪茧会毫不犹豫地杀掉我，梦魇之月能毫无悔意地奴役小马国，无序会把小马当做玩物，肆意捉弄虐待！我不能——我绝不会让自己堕落成他们的水平！’ ‘啧，你真麻烦，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闭嘴...’ 塞雷丝缇雅的挣扎告一段落，她心中的火渐渐熄灭。而剩下的并不比怒火要好受，那是空洞虚无的寒冷，她想要一张毛毯，想要坎特洛的壁炉，甚至是，妈妈慈爱的怀抱。 她睁开眼，沉重地看着悲切的雌驹们。此时，斯汀戈已经被牢牢地粘在一根支撑屋顶的柱子上，一动也不能动，粘液盖住她的独角，封印了她的魔法。疾风和索拉克斯无能为力地站在一旁，沉重而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而在正中，云宝，仍在哭泣... 她的女儿...她善良、活泼、热情的孩子...她亲爱的云宝黛西...好痛苦... 塞雷丝缇雅胸口的软毛仿佛刺痛了她自己，她局起蹄子，抚摸胸口，一段记忆涌回脑海，那是云宝作为她女儿的第一天，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记忆却清晰得像是刚刚发生。 “我当时一直都想着...想着那只天角兽的事情...结果...如果我没有分神的话...如果我当时看着窗外的话...”云宝的话被一阵哭声截止了。塞雷丝缇雅让云宝转过身，任由她伏在自己胸口大哭起来。塞雷丝缇雅以沉重的眼神看向暮光。 “云宝的爸爸妈妈在事故中过世了，是警方将她从现场带走的。”塞雷丝缇雅低下头，带着深切的同情看着云宝，“她不愿意离开爸爸妈妈，警员们就用魔法强行把她带走了。” “天哪...”暮光睁大了眼睛，以一只前蹄捂住胸口，“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是这样的，云宝...” 塞雷丝缇雅叹了口气，闭上眼，回想起小雌驹在她胸口大哭，如同生命线般紧紧抓着她，将一切悲痛都在哭声中宣泄出来的场景。她回想起，当时的自己，是多么无力，只能听着小雌驹的尖叫，抱着她，让时间淡化云宝的伤痛... 可是这次呢...？她能做到些什么吗？她能做到吗？ 就在塞雷丝缇雅意识的深处，一个能消解云宝的痛苦的办法浮现出来。塞雷丝缇雅仔细思索片刻，迟疑了。她当然想要用尽办法解决云宝的痛苦，而这也是最好的办法，可是...风险也很大。有太多可能出现的意外，多到数不胜数，还有它将带来的困局，或许大，或许小，全然无法预测。 但当云宝的又一声哭号切入塞雷丝缇雅的思绪，她所有的迟疑都消散殆尽。塞雷丝缇雅睁开眼，又想起多年前在她怀中哭泣的小雌驹。‘不，不能这样，我绝不会再让她承受苦难！去他的什么困局，我的女儿还需要我！’ 塞雷丝缇雅心中燃烧着决绝，她展开翅膀，走上前来。“云宝，露娜，诸位，退下，立刻。”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在场的小马们，或是愧疚，或是悲痛地看向她。 云宝抬头，看着塞雷丝缇雅，她的双眼红肿，她吸着鼻子。“妈、妈妈？”她用干哑的声音问，方才的放声大哭，几乎完全撕毁了她的声带。 “我有办法，或许能救她。”塞雷丝缇雅赶紧解释，一步不停地前进，甚至连慢都不慢一点，“但你们得躲远点！”她抬高声音，不留半点争论的余地。 云宝看着塞雷丝缇雅走来，好一会儿，小心地将暮光的身体放在地上，站起身来，小蝶始终紧紧抱住她。两只雌驹退向一旁，给公主让出空间，看着这一幕，心中暂且燃起微弱的一点希望。小蝶将双眼从暮光的尸体上移开，看向塞雷丝缇雅，露出好奇的神色。她颤抖着，流着泪，但至少能问出一个问题：“怎么救？” 塞雷丝缇雅没有回答，只径直向前走来，来到她忠实的学生的遗体边上，低头看着她，眼露愧疚。露娜仍在暮光身边，不敢相信地看着塞雷丝缇雅，环函站起身来，想要看向塞雷丝缇雅的眼睛。“塞雷丝缇雅...你确定？”她谨慎地问，“你深知此事风险极大...”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对妹妹露出决心的眼神，那决心燃烧着，露娜不由得退了一步。“没错，我确定，我这辈子都从没有如此确定过...”她回答道，缓缓坐下，小心翼翼地用蹄子抱起暮光一动不动的尸体。她已经渐渐变凉了，塞雷丝缇雅强忍着没有瑟缩颤抖。 露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中流露出惊恐与担忧，她向后退去，来到云宝和小蝶身边，原地坐下，将仍在哭泣的两只天马用翅膀拉到身旁。“善，行矣。”她简短地说，随即便再不说话。 “我不明白。”索拉克斯在一旁开口了，困惑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斯汀戈的魔法同时终止了暮光所有的身体机能，她已经完全死了，如果我知道的没错，世界上没有任何医疗或魔法能救活她。” “安静，看便是。”露娜用冰冷的语气说，冷冷地瞪着他，作为严厉的警告。他赶紧闭上嘴。疾风困惑地看了露娜一眼，但什么也没有说。 塞雷丝缇雅紧紧将暮光的尸体抱在胸前，双眼闭上。几秒过去，她的翅膀舒展开，直直展向两旁。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寂静的塔顶，她的纯白的羽毛，在战斗中都有些受损，此时轻盈地上下飘舞着。与此同时，塞雷丝缇雅的独角浮现出温和的金色光芒，渐渐变得愈发明亮。她睁开眼，悲伤地看着怀中的独角兽。“暮暮...”她轻声说，将自己的独角伸向暮光的独角，“对不起...”独角碰在一起，光芒突然变得无比明亮，在场的小马不得不眯起眼睛。塞雷丝缇雅又闭上眼：“我没能保护你...但我能救回你...” 一旁，云宝眯着眼睛看向光芒中，眼泪暂时停歇，心中希望的火苗变得愈发明亮，愈发热烈。“暮暮...”她轻声说，接着挡住眼前耀眼的日光。 ---- 在塞雷丝缇雅的视角中，周围的世界完全失去了形状与物质，光冲刷走一切，消失在她身后，仿佛她刚刚跃入海中，漂浮在暮光闪闪的思维与灵魂中。仿佛是一片无尽的，粉色与紫色的海洋，填满了巨大的皮革包装的书本，悬在空中。每一本书都被长长的书签红丝带连到别的书上，闪烁着紫色与洋红色的魔法。 那是暮光的记忆与思维，每一卷书都填满了会动的插画和写下的笔记。塞雷丝缇雅忍不住温柔地微笑了，暮暮的灵魂，像是一座天际的图书馆，多么合情合理。然而，一本书突然消散在空中，她的笑意随之消散，惊讶地吸了一口气。那本书的书页从封皮中落下，化作小小碎片，接着消散在虚无中。灵魂在溶解，塞雷丝缇雅必须抓紧时间，才能有希望救下暮光。 她在书的海洋中飞过，不曾停下观看书中内容。暮光的精神方向将每一本书都用看上去很复杂的密码加密了，塞雷丝缇雅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查看学生的记忆。她只寻找最新的记忆，以便找到路径。越来越多的书破碎腐化，空气中满是烟尘，渺远的紫色云雾渐渐变得如墨一般漆黑。“不，不要！！坚持住，我来了！”塞雷丝缇雅叫道，她急迫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又一本书消散，一同消散的还有她身旁一连串的书。一阵冷风穿过剩下的书，夹杂着纸张的碎屑飘到塞雷丝缇雅面前。她用蹄子挡住纸屑，重重地咳了几次，烟尘飞向身后，她才终于又能看见。睁开眼，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在远处的下方，独自坐在一滩墨黑色的液体中的，正是暮光闪闪，她背对着塞雷丝缇雅，耳朵紧贴头顶，肩膀低垂，沉重地呼吸，恐惧地颤抖。她蹄边的黑色液体渐渐爬上她的后背和前腿，一道道细长分叉的黑线，她不住地颤抖。 塞雷丝缇雅用力一拍翅膀，飞向暮光的方向。又一道冷风向她袭来，将她向后推去。狂风令马望而生畏，塞雷丝缇雅几次差点被风吹走。她离得很近了，暮光就在眼前！如果她伸出前蹄，就离她只有最后几寸距离。当然，暮光对她的努力全然不知，狂风似乎对她毫无影响，黑暗的液体爬上了她的后背。 “暮暮！”塞雷丝缇雅大喊道，独角亮起一道金色的光。独角兽竖起耳朵，困惑地抬起头。塞雷丝缇雅用尽全力抵抗狂风，将更多力量送进独角的金光中，拼命想要吸引暮光的注意力。她前进了些许，大约又靠近了几寸，暮光的毛发尖端，已经碰到了她的蹄子。“暮暮，回头啊！是我！” 暮光缓缓转头看向她，双眼圆睁，其中无光，嘴微张。她呆滞地看着塞雷丝缇雅，困惑不已，许久，好奇地看着塞雷丝缇雅伸出的蹄子。 “暮暮，抓住我的蹄子！”塞雷丝缇雅喊道，风变得愈发强烈，她无法再靠近了，“拜托了！让我带你回家！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暮光盯着她的蹄子，始终面无表情，好一会儿，缓缓伸出前蹄。那黑色的溪流已经爬上了她的脸，也在她的前腿上下盘绕着。塞雷丝缇雅用力拍打翅膀，她无法再与狂风抗衡，幸运的是，这最后一次拍打已经足够，暮光的蹄子紧紧与塞雷丝缇雅的蹄子挽在一起。那只蹄子冰冷如同墓碑，塞雷丝缇雅打了个颤，但她还是紧紧抓住，独角亮起金色的光，用尽全力向后拉去，吃力地低吼着。那一滩黑色的液体仿佛忽然变成了流沙，一刻不放地抓紧了暮光，想将她拉进深渊。 与此同时，暮光呆滞的双眼与塞雷丝缇雅对视，身体颤动起来，呼吸变为了急促的喘气。黑暗渐渐覆盖了她的身体，她的后腿已经完全被包裹。塞雷丝缇雅低吼一声，更加用力地拉扯，全身都因吃力而疼痛。“不，我绝不会让你带走她！”她对黑色液体怒吼，双眼发光，“她还不该死！放！开！她！！” 接着，塞雷丝缇雅发出一声在空气中回荡的咆哮，伴随着一声令马血液凝固的嘎吱声，真的将暮光从黑暗中拽了回来。黑色液体起了涟漪，上下起伏，发出不可名状的愤怒嚎叫，虚空中，这是唯一的声音。一只仅有骨头的蹄子，同样漆黑，从池中伸出，伸向暮光，那只蹄子的外观不住扭曲闪烁着。它瞄准的雌驹恐惧而困惑地四下看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内心世界化为乌有。 塞雷丝缇雅一点时间也不浪费，她闭上眼，翅膀展开，独角点燃了光芒，她用魔法寻去，找到暮光的灵魂核心，以及那脆弱的外壳里，一小点点微弱的火花。 她迟疑片刻，这是她最后一抹顾虑。如果她继续...就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选择，她也无法预测此事的后果。这恐惧只存在了短短一秒，塞雷丝缇雅眼前浮现出还是小雌驹的云宝黛西，她尖叫，她哭泣。太阳天角兽打消了最后的担忧，以穿针引线般精准的方式，敲开外壳，将它撕裂。 一瞬间，黑暗被紫色的光驱散。暮光眼中重新有了生机，她深深吸气，喘息而恐慌地看向四周，不明所以。“什、什么？！这是哪里？！怎么回事？！我——”她的眼睛落在塞雷丝缇雅身上，像只鱼似地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口。 “别害怕，暮暮...”塞雷丝缇雅温柔地安慰道，松开暮光的蹄子，“你不会有事的...” 暮光困惑地偏过头，仔细打量着塞雷丝缇雅的每一寸身体，甚是好奇。“我...我不明白...”她嘀咕着，还没能多说什么，一抹光便从她胸口飞出。暮光看着这一点光仿佛玩闹似地绕着她费，将她带入空中，离天角兽越来越远。塞雷丝缇雅站在原地，面带小小的微笑，看着暮光：“暮暮...欢迎回来。” 光点在暮光的腰部附近，越飞越近，她困惑地大睁着眼睛，头向后仰去，眼睛紧闭，四条腿远远地伸出去。紧接着，那光点爆发出无比的亮光，就连塞雷丝缇雅都不得不闭上眼。 寒冷消散。 塞雷丝缇雅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脸庞。她睁开眼，一根紫色的羽毛，在耀眼的光芒中飘落。 ---- 那耀眼的光从塞雷丝缇雅与暮光身上传出，直直冲入空中，将五颜六色的光投射在帝国上空。那光迟迟没有散去，变得愈发明亮，在场的小马们都遮住眼睛，转向一旁，以免光线致盲。尽管如此，云宝还是不断地想要看清情况，但光线每次都刺得她眼睛生疼，不得不扭过头去。终于，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一阵剧烈的空气流动后，光消失了。 迟疑几秒，云宝朝那边瞥了一眼，宽慰地发现，光芒已经散去，她抬起眼，空气中仍残留着微弱了许多的光，忍不住睁大眼睛。她张大嘴，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哇哦...”她赞叹地轻声说，那光，看上去正像是暮光的可爱标记，温和地在空中波动。那星状的魔法缓缓落回地面，云宝隐约能看到妈妈在其中，抱着什么东西。她迟疑地向前踏了一步：“妈妈？暮...暮暮？” 星闪渐渐消散，留下塞雷丝缇雅，她看上去精疲力竭，坐在宫殿顶端正中。她怀中以双腿和翅膀抱着的，正是暮光闪闪，云宝只看得到暮光的头，但已经足以行动起来。她不等塞雷丝缇雅确认完成、安全，便冲上前去，在妈妈身边停下，恳求地看着她的眼睛。“成功了吗？！她...”她立刻问道，心中涌现出希望。 塞雷丝缇雅只弱弱地，露出小小的微笑，朝暮光的脸点点头。云宝看去，过了一秒钟，她大吸一口气。 暮光在呼吸，而且，在微笑。 暮光闪闪活过来了。 云宝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她眼中又流出泪水，跌坐在地，强忍着不要大哭出声。小蝶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肩膀。然而，这一次，不再是痛苦的泪水。云宝勉强忍下半声啜泣，伸出前蹄放在暮光头顶。“暮暮...活过来了...”她看向塞雷丝缇雅的眼睛，自己眼中流露出无法言说的感激，“妈妈...谢谢...太谢谢、太谢谢你了，我...我...真的...谢谢你...一百万个谢谢，谢谢你...” 露娜缓缓走上前来，面带担忧。“塞雷丝缇雅，你已力竭，今日到此为止哉...”她温柔地说。 “暮暮会没事吗？”小蝶问，她的声音仍因为几分钟前的哭泣有些嘶哑。 “她需要去看医生，也可能很长时间醒不过来...”塞雷丝缇雅回答道，轻轻呼出一口气，“毕竟，她的灵魂是在最后关头从虚空中回来的...不过，暮暮会好起来的...” 云宝抚摸暮光的鬃毛，忽然，上方出现了些东西。她好奇地抬头看去，一根紫色的羽毛从空中飘落。那一瞬间，她有所困惑，但当那根羽毛从她面前经过，落向地面时，她看见了羽毛后暮光的脸。颜色完全一样。她睁大眼睛，看着羽毛落在地面，接着将视线转向母亲。“妈妈...那是...你...？”她想要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塞雷丝缇雅的微笑消散了几分，她缓缓展开翅膀，展露出暮光的全身。云宝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看到，没有塞雷丝缇雅的阻挡，暮光背后展开一双羽翼，她在公主的怀抱里伸了伸腿，轻轻地唔了一声，又睡过去。 暮光闪闪活过来了... 而且成为了天角兽。 - - -注 释- - - 无 第55章 长眠不醒 · 其一 次日 “我们...再来一遍。”云宝立在水晶宫殿的医务室里，暮光床边，沉重地说道，她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天角兽，面带严肃神色。 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小马国的皇室成员们未曾停歇片刻。她们借用斯派克同小马国保持联络，以确定战损情况，协调重建与抚慰事宜，并将斯汀戈投入地牢，再加上水晶小马们不顾云宝的反对，坚决拥她为王，忙得焦头烂额。而这还不算上，水晶帝国的一位医生确认了，暮光的确昏迷不醒。这位医生已经离开了医务室，给云宝留下些许私密的时间。 暮光的胸膛伴随着每一次温和的呼吸起伏着，闭着双眼。尽管过去的一个月里，她们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此时的暮光看上去却平静祥和。自进入医务室以后，她的身体状况没有任何变化，谁也说不清楚，她还要在医务室里待多久。云宝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沮丧异常，但至少，暮光闪闪还活着，而且，看着暮光的新翅膀，云宝已经有了一套教暮光飞行的计划了。 身旁，斯派克打了个哈欠，她的思绪中断。云宝温暖地微笑，转身低头看去。暮光从屋顶上下来之后，他几乎一直都在她身边，而发生的事情，对他造成的冲击尤其巨大，为了能陪伴将自己养大的雌驹，他甚至都放弃了和瑞瑞一起的机会。可怜的小家伙，已经用尽了力气，可他仍然坚决不去睡觉。 不过，云宝总还是要问一句的：“你确定不去小睡一会儿？” 斯派克固执地摇摇头。“不去，我没事...”他迷迷糊糊地回答。 云宝轻轻摇了摇头，又看向暮光。“...算了。暮暮上次昏迷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有五年了吧？”她小声地、怀念地说。 斯派克心不在焉地耸耸肩，双眼变得无神，回忆起从前。“也许吧...”他嘀咕着，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唔...她那次昏迷了几个月呢。”他补充道，迷迷糊糊地挠挠背。 云宝点点头。“是啊...谁知道这次又要多久...”她闭上眼，向后靠去，疲倦地长长地低哼一声，“呃啊，我还欠着水晶帝国一大堆事情没做呢...水晶小马到底为什么非要我来管帝国啊？我根本没有继承的道理啊！” 斯派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个，你看啊，黑晶之后，你是这里第一个皇室成员，而且你还救了他们两次，靠自己找到了水晶之心，放回帝国中心——这可都是你做的呢。我觉得，总的来说，他们没选错。” “没选错，但也选的不好。”云宝反驳道，用蹄子捂住脸，沉默地寻回心态，许久，她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吧...好吧，这样坐着也不是办法，我，呃...”她停下话音，站起身来，尾巴拍了几拍屁股上的灰尘，转身向房门走去，“我要和朋友们谈谈。” 斯派克眨眨眼，困惑地看着她离开。“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他问道。云宝在门口停下，回头看向他。 她露出微笑，摇了摇头。“没有，不是什么大事，你在这里看好暮暮，好吗？她醒来的时候，肯定会想见到自己的头号助理。”她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转身溜出房间，关上了门。 ---- 大约十分钟后，云宝走进宽敞而装修华丽的餐厅。黑晶的破坏结束后，这里刚刚被重新装修过，墙面抛了光，闪亮万分；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来漂亮的浅栗色挂旗，上绘夕阳下的雪中帝国。一张微微闪着光的黄玉长桌安置在房间正中，上铺素白色桌布，以保护光滑的表面不受食物与银餐具误入歧途时带来的损害。十四个小马 { 以及一只龙 } 的座位，均匀地分布在桌边，其中七张座位已经有客落座。 小蝶坐在最左边的椅子上，她静静地吃着一小份沙拉，看着右边，索拉克斯、轻语和疾风坐在那里。索拉克斯受伤的前腿缠上了厚厚的绷带，他心不在焉地嚼着几颗水晶莓，面前还放着一小碗——不过，主要只是为了做做样子；疾风倒是高高兴兴地吃着一大盘沙拉，轻语对着一块水晶莓果派大快朵颐——剩下的派，全被放在桌子中间，以防遭遇南边来的蝙蝠怪兽的虐杀。在桌子另一端，苹果杰克、瑞瑞和萍琪坐在一起，小声聊着些什么。她们已经吃完了食物，只在几乎光洁的盘子里留下些许碎屑。云宝走进餐厅时，所有的眼睛都看了过来。 “哈喽，公主殿下，”苹果杰克友好地挥挥蹄子，眨了眨一只眼睛，“今天国运昌盛不？” 云宝听到‘公主’这个词，瞪了她一眼。“别闹。”她轻声警告，接着忍不住笑笑，在两群朋友之间的一个椅子上坐下。“不过，回答你的问题，情况...还行——大概？我过去十二小时问老妈和露娜小姨的问题，比我青春期那阵子加起来都多。” 萍琪夸张地瑟缩一下。“我的妈妈咪呀...”她说，傻傻地笑了笑，“当年是有多尴尬呀？” 云宝只摇摇头。“超尴尬，你随便笑吧，萍琪。好了好了...你们肯定都想知道，暮暮怎么样了。”她说，大家都转头看过来。 “亲爱的暮暮会没事吗？”瑞瑞弱弱地问，耳朵稍稍垂下去，两只蹄子互相乱碰着，“她所遭遇的事情，实在太过可怕，就算是那双漂亮的翅膀也不足以弥补呀。”她浮夸地叹了口气。 “她不会有事的，”云宝微笑回答，声音变得严肃了些许，“不过，她很可能很久都醒不过来...为了救活一只小马，而将其强行变成天角兽...不是平常的事，暮暮的身体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全恢复正常。” “我还是觉得，塞雷丝缇雅居然能这么做，挺不可思议的。”索拉克斯说，声音里带着困惑与敬意，又将一颗莓丢进嘴里。 “怎么会？”轻语好奇地问，戳戳他的蹄子，“她是公主诶，她什么都能做的啦。” 索拉克斯咽下莓果，微笑着看向她。“嗯...只是，呃...”他抬头看向疾风，疾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索拉克斯羞赧地轻笑一声，转头盯着自己的碗：“那个...斯汀戈用的法术，是邪茧专门发明用来行刺的，只传授给最信任的特工。法瑞克斯、斯汀戈和特拉奇亚都学过。这个法术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是中术者立即毙命，所有的身体机能一并停止，理论上根本不可能有办法救活。” 轻语偏偏头。“哦哦哦...听上去好坏啊。”她慢慢地说，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好奇地看向四周，“哦，呃，说到法瑞克斯...他去哪里啦？他今天没来吃早饭呢。”她思索道，又咬了一口派。 索拉克斯叹口气，又低头看去，将蹄中的碗握紧：“我...不知道，我昨天之后就没见到他了...他应该是回家了吧。” 疾风挑起眉毛。“回家？”他小心翼翼地问。 索拉克斯点点头：“回巢穴了，幻形灵们是从巢穴来的。应该说，现在水晶帝国和小马国境内的幻形灵都回去了。但是，没有邪茧女王，巢穴就有了巨大的权力空缺...我了解法瑞克斯，他永远都忠于巢穴，胜过一切。” 云宝听着他说话，眯起眼睛，等他一说完，便微微前倾，引来他的注意力。“那么，幻形灵们以后还会威胁我们吗？”她直截了当地问，索拉克斯一颤。 “我也不知道，或许吧，这都要看法瑞克斯回去后怎么做，不过...”他抬起一只满是圆洞的蹄子，缓缓转动，“他现在知道，幻形灵有更好的食物来源了...我希望他能领导巢穴，让大家都知道这一点。也许有一天，小马和幻形灵能和平地生活在一起呢...” 苹果杰克点点头，露出小小的微笑。“要是那样咱还挺乐意的...打仗可不是好玩的事儿。”她说着看向云宝，看见天马双眼无比涣散，她的笑意消散，换做担忧，“...你还好吗，甜心？最近你吃了不少苦头...” 云宝甩甩头，微笑着点头。“我没事。除了腰酸背痛腿抽筋之外，都挺好的，等小马国那边安分下来，我也就能放松放松了...”她收敛笑意，拉下脸来，“这倒是，呃...倒是提醒我了...” “哦不，有什么坏消息吗？”萍琪听到云宝的语气，问道，“听上去你一点都不开心，倒像是‘我有一句话不想讲但是不得不讲’的感觉呢。” “诶嘿，猜对了，”云宝笑了一声，承认道，她摇摇头，将两只前蹄放到桌上，“大家...小马镇的镇民们很快就要从马哈顿回家了...那个...”她深吸一口气，“...我希望你们也回小马镇去。” “什么？！！”萍琪惊叫一声，将前蹄拍在桌子上，索拉克斯的碗跳起来几寸，“你为什么要让我们不等你就回去呀？！” 云宝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因为，萍琪，小马镇里，你们的朋友和家马比我多，我已经知道你们安然无恙，但你们的朋友和家马都不知道。瑞瑞要回去见甜贝儿（sweetie belle）和父母；苹果杰克还不知道小苹花、大麦（big mac）和史密斯婆婆（granny simth）情况如何，更不用说她家的果园还要费些功夫才能重新回到正轨；你和蛋糕家（the cakes）该见一面，萍琪；还有小蝶，她的小动物们现在肯定都吓得找不着北了。” 小蝶羞涩地一点头。“是这样的。我们离开小马镇之后，我就一直很担心它们...我离开的比预计的久得多呢。”她承认道，几缕鬃毛垂到面前。 “好吧，你倒是说的对，云宝，”苹果杰克叹口气承认道，靠回椅子上，唇间呼出一口气，脸颊鼓起来，“小苹花...咱真不知道，那孩子是咋个感受。” “确实，甜贝儿也是...”瑞瑞沉重地一点头。 云宝朝她们伸出蹄子。“是吧？你们家里都还有重要的小马在等，可我呢...？”她向后坐，“你们瞧...我全家都在这儿了，而且...暮暮还在这里，她走不了，我不能离开她...所以，她醒来之前，我是不能回家的。”她总结道，朝朋友们露出愉快的笑容，“不过没关系啦，我知道你们会等我们回来的，我也知道，就算我不在，小马镇也有马照料。” 萍琪站起来，一只蹄子急切地伸向空中。“哦！哦！派对！我要给你办一个欢迎回到小马镇派对！”她热切地说，面带大大的笑容。 云宝大笑起来，点点头：“当然，萍琪，我等着你的派对哟！” “那星光怎么办？”轻语突然插嘴道。在场的小马们沉默了。 云宝一瑟缩。浅紫色独角兽...在黑晶被打败后，就一直躲躲藏藏，大部分时间都缩在房间里，除了吃饭根本不出来，就连吃饭也是拿回房间。她偶尔会和别的小马聊一聊，但绝不和云宝说半句话。云宝猜测，她只是等着离开罢了。 “她...会乘第一班车回坎特洛。”云宝沉默一会儿，说道，“她在坎特洛有位朋友，叫日耀，本来，幻形灵入侵前，她就要去见他了，但我们一直拖延了她的时间...”她闭上眼，打了个颤，眼前闪过马哈顿和火车上的事情。 朋友们都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但过了几秒，瑞瑞清清嗓子，将对话推动下去。“那，云宝...如果你确实想要我们先行离开，我们什么时候走呢？”她慢条斯理地问。 “我回去就叫斯派克向坎特洛要一辆马车，应该几天就到了。” “星光要搭车去坎特洛？”轻语一偏头，问道，“我和梦梦就住在坎特洛诶，能一起回去吗？” “轻语，不要这样叫我啦！”疾风小声嘶叫，脸上泛起一点点红晕，“拜托别在公主面前这么叫！” “啊，对不起啦。”轻语道歉，用蹄子捂住嘴。 索拉克斯在一旁弱弱地笑了笑，温和地微笑看着兄妹两个。“你们能回家真好，轻语肯定很想念原来的床吧...”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有些伤感。 空气中的情感顿时沉重了，所有的眼睛都看向工兵和他身旁的小马。小蝶微微蹙眉，伸出前蹄轻抚他未受伤的肩膀。“索拉克斯...你接下来怎么办呢？”她柔声问，将前蹄抚过他的肩膀，安慰地轻拍。 索拉克斯迟疑片刻，咽下最后一刻莓果，然后沉重地叹口气，以蹄掩面。“我不知道...”他用悲哀的声音说，“我不能回巢穴了，就算法瑞克斯当上头领，很多工兵也会因为我是叛徒，要杀了我。但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轻语伤心地看着索拉克斯，转头不停地戳着疾风的胸口，眼中带着期待的神色。夜骐起先想尽量不管她，但他偶然瞥到妹妹恳求的眼神与轻颤的嘴唇，仿佛被揍扁了一般地瑟缩了。他轻叹一口，转过椅子，直直看向索拉克斯。“其实，索拉克斯，我一直有话想跟你说。”他开口了。工兵看向他。 “诶？” 疾风将一只前蹄放在轻语的头顶：“你救了我妹妹的命...你在我无能为力的时候，好好地关照她。就算是给我一百万年，我也没法还清你的恩情，真的，我说不出什么漂亮话...” 索拉克斯温和地微笑，点点头：“我做了该做的事，毕竟她会需要帮助，一开始也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要弥补自己犯过的错就是了。” “但你原本不必弥补，”疾风轻声反驳，“你本可以遵从女王的计划，对你没有坏处。可你却违背了她的意图，保护一只无辜地小雌驹，以此来弥补过错...你为了我们，拼上了性命。谢谢你。” 索拉克斯的脸颊变暗了些，他盯着空碗的深处：“那、那个...嗷...” “但更重要的是，”疾风用更加温柔的语气说，又低头看向轻语，“你看轻语，这个活力十足的小家伙，她见到我之后，夸你就没有停过。昨天晚上，我们准备睡觉了，她就是讲你的事讲个不停，我的耳朵都快被吵掉啦。”他抬头看向索拉克斯，露出小小的笑，“感觉她都把你也当成哥哥了...” 轻语在疾风的蹄下上下颠了几颠，转身抬头，用大大的眼睛看向索拉克斯：“我说的都是真话！你超好超棒的，索拉克斯！” 索拉克斯的脸变得更黑了，他努力想要装作随意地挥挥蹄子：“谢谢夸奖，轻语，但我真的没有那么——” “她还想让我问你一件事...”疾风打断他的话，向前俯身，“你刚刚说，自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也就是说，你没有家了，对吗？” “呃...大概吧？” 疾风露出大大的微笑，向后靠去：“那...我永远也还不清你的恩情，但至少也要还一些。现在来说，最合适的办法就是，请你到坎特洛来，和我们住在一起。” 在场的小马们一同倒吸凉气，索拉克斯的嘴张得要多大有多大。他震惊地盯着疾风，许久才合上嘴。“你...你确定？”他问，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啦！”轻语说着，从椅子上扑过来，紧紧抱住索拉克斯。他惊讶地咕哝一声，但也抱住轻语。小雌驹抬头看向他，露出尖牙，可爱地笑了：“我一直都想再要一个哥哥呢！家里只有一个男生，剩下的都是女孩子，我都无聊啦。” “唔唔，”小蝶轻声细语，两只前蹄放到胸口，“真甜美呀，轻语！” 轻语咯咯地笑了笑，将索拉克斯抱得更紧了。 疾风翻翻白眼。“嘿嘿，轻语这简直是想把你抬回家里...不过，你的决定呢？”他问道，向索拉克斯伸出蹄子。 幻形灵盯着他的蹄子看了许久，眼睛四下游移着，脑海中闪过千万亿个念头，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契约，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可怕的想法，“可、可是...侵略坎特洛...那里的小马都会讨厌我的...” “交给我就好，”云宝邪魅一笑，突然说，“我可以让老妈和露娜小姨给你颁特赦令，不止，我也要算一份。凭你帮了这么多忙，你应该过得好点，要是你想住坎特洛，我们肯定可以让你在新家住得开心，帮你把那些有意见的家伙都赶开的。” 索拉克斯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真的吗？你们真的要为我做这么多？”他难以置信地说，话差一点梗在喉咙里。 云宝翻翻白眼，将椅子向后踢开一点。“不然呢？！看看你为我们做了多少！你给了我们情报，你帮了我们忙，你照顾了轻语，还在关键时刻救了我的家马——也顺带救了小马国和所有小马。你根本是英雄啊！特赦令，嘁，老兄，要我说该给你颁二十斤奖章还差不多！” 索拉克斯听到这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又低头看向轻语，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睛和大大的开心的微笑。他又看向疾风，夜骐仍然伸着前蹄，面露期待。轻语蹭进索拉克斯怀里，小声到几乎听不见地轻哼一声，索拉克斯最后的迟疑也烟消云散。他调整双眼，看到空气中的粉色雾气。好多。他几乎被压垮了，这么多爱，都是给他的...而且大家都有。他舔舔嘴唇，放声大笑。那笑声幸福而欢乐，那是他这辈子发出过最快活的声音。他紧紧将轻语抱在胸口，振翅离开座椅，然后暂且松开轻语，飞向疾风，牢牢握住他的蹄子：“好啊，好啊，我愿意！谢谢你，太谢谢你啦！” “耶！！”轻语欢呼着在空中做了个后空翻。她悬浮在空中，打着旋转着弯上下翻飞，大声宣告着自己的幸福。“我有两个哥哥啦！两个哥哥诶！” “要我给你们办一个‘恭喜你们与一只幻形灵成为一家顺便也谢谢你们拯救小马国’派对吗？”萍琪热切地问，俯身越过桌面，微妙地眨着眼睛，“我会带派对大炮的哦~” 轻语刚刚转完一个圈，惊呼一声，低头看向疾风，激动得几乎震起来：“哦萍琪的派对最棒了！我只参加过一个，但已经超厉害了！我们能请她开派对吗？拜托？超级拜托？宇宙无敌拉风倒刺回旋超级拜托——” “不要开大招啊！”疾风笑着将她从空中拉下来，用蹄子抱在胸口，宠爱地揉乱她的鬃毛。轻语扭动着，大笑。“你有时候根本是故意大吵大闹的吧？” “答对啦！”轻语尖声尖气地说，打趣地用蹄子拍哥哥的蹄子。 疾风又翻翻白眼，邀请般地朝索拉克斯露出微笑：“那是自然了，能让欢笑元素本尊来为我们开派对，三生有幸蓬荜生辉好吗？” “回了家再开，好吗？”云宝轻快地说，看看两边的小马，“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无意冒犯，萍琪，你开派对的时候，谁也静不下来。” “好的好滴好哒~！”萍琪一敬礼，说道。 “咱们剩下的能来吗？”苹果杰克挑眉问道，“咱是挺想到个派对上玩玩的。” 萍琪做出了回答。很快，桌边的小马们都热切地讨论起派对的细节来。云宝跟着聊了几句，但最终离开了餐厅，回到医务室。路上，她遇见了几次卫兵，他们总是朝她躬身行礼。她不再阻止他们，只专心往目的地去。 回到医务室，云宝惊讶地看到，塞雷丝缇雅、露娜和音韵三位公主，都在暮光床边，看上去都精疲力竭。斯派克站在床另一边，头靠在床沿，小声地打着呼噜。云宝走进门，三位天角兽都抬头和她对上眼，她露出小小的微笑。“大家，我回来了。”她温柔地说，走到床边坐下，看了看斯派克，伸出前蹄轻轻将他抬到床上，躺在暮光身旁。他动了动，小声说了些梦话，但没有别的反应。 “我们到时，已是如此。”露娜轻声说，打量着小龙宝宝，面带关切，“其决心及奉献令马敬之...” “确实，”云宝点点头，绕到床另一边，在塞雷丝缇雅身旁坐下。她感觉到，母亲将一只宽大的翅膀盖在她背上，将她抱在身侧。云宝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靠在塞雷丝缇雅身上，轻轻叹了口气。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看向暮光仍旧沉睡的脸。 ‘希望你尽快醒来，暮暮，’她心想，‘醒来，我们就能回家了...’ - - -注 释- - - 无 第56章 长眠不醒 · 其二 两天后... 云宝看向极北的冻土，脸上带着渺远而陷入沉思的神色。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前腿，提醒她斯派克靠在那里，与她一同看雪。姐弟立在水晶帝国的边界，看着边界之外冰雪覆盖的废土，等待着三辆马车的到来——两辆前往坎特洛，一辆前往小马镇。往小马镇的那辆应当随时都会到了。 云宝听到，身后的小马们小声说着些什么，但她毫不在意，她的思绪不在此处，而是在全心全意地思考着，大家回家后，她该做些什么。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她还能空出时间来送大家回去，已经纯属好运。她本想继续思考，但一只熟悉的黄色天马来到身旁，面带好奇的神色，她的思绪便被打断了。云宝转身，朝小蝶点点头。“嘿，小蝶，咋了？”她随意一挥蹄子，问道。 小蝶微笑着挥挥蹄。“我，嗯，来看看你怎么样。”她小声回答，站在原地前后晃了晃，“你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最近你一直忙个不停，尤其是...呃...暮暮的事情之后...”她一瑟缩，低下头，“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和你说上话...所以才...”她说完又缩了缩，“但是，呃，如果你不想说话的话，也没关系啦。” 云宝轻松地耸耸肩，伸出一只翅膀，将从小认识的朋友拉到怀里抱住。小蝶轻轻‘噫’了一声。“放轻松，小蝶，我是有些心不在焉，但不是什么坏事。”她轻轻蹭蹭小蝶，保证道，“只不过是，等你们离开之后，我要去和音韵谈谈，不是什么大事。”她抱了抱小蝶，松开她，低头看向斯派克，他抬头看着她们，面带小小的微笑。“这么说来，你真的不和大家回去吗，斯派克？那个，我知道你很担心暮暮，但你呆在这里很浪费时间的，不知道要多久。” 斯派克用力点头确认，竖起大拇指：“当然！暮暮醒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在她旁边。是她养大了我，我希望她恢复意识的时候能看到我。”他表明自己的立场，握拳敲敲胸口，下定决心。 小蝶微笑着拍拍斯派克的头。“你真好，斯派克，暮暮醒来一定会很开心的...”她说着，站直身子。 云宝赞同地点点头：“肯定的...说实话，我也想有个伴。暮暮不醒，我是不会走的，可老妈和露娜小姨不能老呆在这儿，她们说不定下周就得走了。” “不过...”斯派克思索道，用一只爪戳戳下巴，“你现在是水晶帝国的领袖了诶，是不是不能走了啊？”他问道，抬头好奇地看向云宝。 云宝一缩，不舒服地原地动了动。“我...希望这只是暂时的，我想跟音韵谈的就是这个事。”她压低声音说。 斯派克只耸耸肩，又随随意意地靠在云宝的前腿上。小蝶朝他们露出微笑。“我真为你高兴，云宝，你最近压力总是特别大，现在终于好些了...”她说着，转身回到朋友们身边。然而，转过身，看到索拉克斯站在离她只有一米的地方，紧张地看着她，小蝶又停下了。索拉克斯悄无声息的到来，令她有些惊讶，但很快，她平复下来，露出微笑：“诶，索拉克斯，我以为你和轻语、疾风在一起呢。” 索拉克斯回头瞥向两只夜骐，兄妹俩仍在开心地聊着天。“呜啊...我们回去的路上，会有很多时间聊的。从这里到坎特洛要飞两天，轻语和哥哥还有很多话要说呢，我就不...”他轻声说着，又看向小蝶，“我...离开前，有话想跟你说。” 小蝶眨眨眼，偏偏头：“哦？说什么呢？” 云宝和斯派克看了看他们，悄无声息地走到几米开外，让他们私下交流。索拉克斯感激地朝他们露出微笑，又看向小蝶。“那个...小蝶啊...”他迟疑地开口了，轻轻在雪地上蹭着蹄子，甚是紧张。 “嗯？” “我知道，自己已经说过一次了，但是...谢谢你，”他终于说道，抬头露出小小的微笑，“谢谢你做的一切。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好害怕。我害怕会让轻语失望，我害怕轻语会觉得我和别的幻形灵都是怪物。我的伪装失效时，是你给了我机会；轻语逃走时，是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是你教会我，身为哥哥，应该做什么...”他又回头瞥了一眼，“那我还会犯更多错的。如果不是你一直帮助我，我可能不会走到这一步...这都是因为你自己是一位姐姐，你的经验比我丰富，你...教会了我很多。” 小蝶听到索拉克斯的表扬，脸慢慢变得通红，一缕鬃毛落到面前。“哦...嗯...”她尴尬地结结巴巴道，“啊...不...客气？” 索拉克斯迟疑地伸出一只蹄子：“你帮了我太多太多...在告别前，我想告诉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给了我机会，让我现在可以拥有幸福，可以成为好的幻形灵。我不会浪费你给我的机会，我保证...” 小蝶盯着他的蹄子，有些迟疑，但很快，她露出小小的微笑，伸出前蹄，与他相握。幻形灵与小马温柔地紧紧相拥。云宝回头瞥向他们，微笑，又转头看向雪原。 很快，前往小马镇的马车出现了。云宝看到，拉车的是月卫队的镰翔（scythe glider）和荒跃（stark jumper），忍不住露齿而笑。两名卫兵拉着车落地，车轮在地上留下辙痕，云宝迎上前。“嘿，又是你们俩啊！你们保护好小马镇的难民了吗？”她不等他们在面前几尺停稳，便开口问道。 荒跃敬了个礼，镰翔深深鞠躬。夜骐开了口：“是的，殿下！有我在，大家毫发未伤。见到您很高兴，殿下。” 云宝耸耸肩，摇摇头。“诶，先别这么正经了，老兄们，你们来这儿是有任务的，快开始吧，啊？”她说着转身面向朋友们。小蝶、萍琪、瑞瑞、苹果杰克，还有——出乎云宝的意料——星光走上前来。云宝蹙眉看向浅紫色独角兽：“呃...星光？” “来送她们走。”星光直言不讳，看向小马们，“还是该来送送...毕竟你们把我从茧里面弄出来，是我欠你们的。” 萍琪露出大大的微笑，将一只蹄子伸进蓬松的鬃毛里。“哇啊，谢谢，星光，”她唱歌似地说，将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戴在星光脖子上，紧紧抱住她，“不用谢我们啦，我们也欠你的呀。我会想你的，熠酱（glim m）！” 星光挣扎半天，终于放弃了，她叹口气，抱抱萍琪，等着萍琪饶她一命。萍琪终于活力四射地一蹦，松开了她，在小蝶身边停下。星光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眨眨眼，摆弄一番脖子上挂着的花环，看上去困惑无比。“这玩意...哪里来的？”她大惑不解地问，但眼神已经说明，她知道答案会是什么了。 萍琪果然露出那一副神神叨叨的笑容。“哈哈...别闹。”她回答道，跳进车里，苹果杰克和瑞瑞紧跟其后，在萍琪对面肩并肩坐下。 小蝶还未离开，她转身看去，索拉克斯、轻语和疾风正走上前来。幻形灵朝她露出小小的微笑。“那...这就是告别了？”他说。 “是再见，”小蝶一点头，“我希望还能再见到你们，”她俯身与轻语平视，“轻语，你要好好关爱新的哥哥，好吗？” “好的！”轻语回答道，扑上前来紧紧抱住小蝶的脖子，“我会想你的，小蝶！” 小蝶咯咯笑着，开心地抱住她。“我也会想你的，”她抬头看向轻语的两个哥哥，“还有你们。” 小声道别后，小蝶有些不情愿地离开三兄妹，坐上车去。她在座位上坐下，看向云宝和斯派克，微笑着挥挥蹄子。身边的三只雌驹都挥起蹄子，朋友们喊着再见，马车向前冲去，飞向南方。 “咱们很快就会在镇上见的，甜心！听见没？！” “尽快回家，亲爱的云宝！等暮暮醒了，一定和她好好爱对方！记得把所有的故事都讲给我听！！” “回见啦，云宝小顽皮（rainbow dashigator）！记得找蛋糕来吃！你需要放松放松！” “再见，云宝！再见，索拉克斯，轻语，疾风！” 云宝也挥着蹄子，露出小小的、自信的微笑。很快，朋友们的声音远去了，马车也消失在远方。云宝放下蹄子，看向左边的星光。“嗯...星光...”她小心地开口。 这三个字，已经足够让身边的小马们稍稍退开，给她们些空间。等别的小马足够远了，星光才叹口气，转身面向云宝。“什么事，云宝？”她有些挫败而不耐烦地问。 云宝低头看向一旁，耳朵垂下去。“我...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对你不够友好...”她慢慢地说，蹄子缓慢地在雪地上拖出痕迹，“我侵犯了你的隐私，伤害了你，很长一段时间都对你脾气大得不行...我知道犯过的错永远不能收回，可是...”她抬起眼，对上星光，她正仔细听着，“暮暮会让我这么问的...你愿意成为朋友吗？” 星光眨眨眼，向后退了退。许久，她只看着远方，面露深思，终于重重地叹口气，摇摇头。“不...恐怕，不能，”她柔声说，又看向云宝，“你确实伤害了我...而且是很多方面，公主殿下。我能看得到，你尽力想要弥补，我也对此深表敬佩...但是...”她看向一旁，耳朵紧贴头顶，“太多的坏事，一股脑地发生在我身上。每次，只要看见你，我就会想起火车上的事...想起你眼中的怒火。” 云宝一瑟缩，但没有别的什么反应，只等着星光说完。 星光摇摇头，看向云宝的双眼。“所以，不行...我们不能成为朋友，至少...现在不行。”她草草瞥了一眼远处的宫殿，“我知道，暮光会希望我们能和好...可是...我在你们身上学到了很多，我需要先原谅自己。” 云宝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的，你不是那个篡改历史的小马，对吧？”她温柔地提醒道，用一只蹄子朝星光指一指。 星光轻哼一声，摇摇头：“确实，我现在不是，但我差一点，就成为了那个怪物，现在想到我可能干出的事情...我可能造成的后果...”她举起一只蹄子，仔细地看着，“...我需要时间，看清我自己。” 云宝缓缓点头：“我理解...但，不管怎么说，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坚持下来。你是个了不起的法师，星光，不管别的小马怎么说，你就是很厉害。谢谢你的帮助。” 星光轻笑一声，摇摇头：“哈！给小卖部打工的大法师！” “你有没有在坎特洛工作的意向？”云宝露出笑容，问道，“有你这样的天赋，当皇家法师、或者魔法学家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不了，感觉不是我的风格，”星光回绝道，笑声渐渐消失，“但还是谢谢，说不定以后...”她的笑意完全消散，哀伤地微笑，看向云宝，“算了，照顾好自己，好吗？还要照顾好她。” 云宝微微睁大眼睛，点了点头。“我会的...放心吧，”她保证道，用蹄子摆出一副‘冇问题’的样子。看上去，星光接受了她的回答，独角兽点点头，又转身面向雪地。云宝也面向雪地，她看到前往坎特洛的两辆车刚刚落下，各自由两位日卫队的卫兵拉着。她的表情亮起来，看向索拉克斯一行：“车到了，大家！该回家了！” 索拉克斯和疾风走向他们要搭的马车，轻语骑在大夜骐的背上。疾风经过云宝身边，点头致意；轻语坐在哥哥的翅膀之间，挥挥蹄子；索拉克斯却在云宝面前停下，盯着她看了片刻，深深地躬下身：“告辞了，殿下。” 云宝打个响鼻，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少给我来这套！你现在都还不是小马国的，再说，别忘了小蝶说的话，”她故作不悦道，“是再见不是告别，我们将来一定会再见面的。” 索拉克斯点点头：“自然。那，以后见？” “嗯。再见了索拉克斯，谢谢你的帮忙。” 索拉克斯睁大眼睛，看着云宝伸出前蹄。他迟疑片刻，伸出蹄子，想与她握蹄。结果，云宝却碰碰他的蹄子，朝他得意地一笑。索拉克斯大惑不解地看看自己的蹄子，耸耸肩，转身走向马车。与此同时，云宝看到星光也坐上了她那辆车。简单地检查一番，一切确保无误，天马卫兵们拉动车，飞入空中。云宝和斯派克看着他们离开，轻语和哥哥们开心地聊着天，星光则一脸严肃地看着远方。四位回头看看她，他们的脸消失在远方。 很快，马车彻底消失了，云宝立在水晶帝国的边界，只有斯派克陪伴。她长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回城市里。目的地：图书馆。 她有一件重要的东西需要查询。 ---- 水晶帝国第一任女王，阿莫拉女王，据记载，是一位对子民们温和善良的王。她最早举办的许多活动，今天已是帝国最为珍视的传统习俗。水晶展会，水晶洗礼，枪斗大赛，每月举办的工匠大比，以及许多数不胜数的活动。 云宝的双眼无趣地扫过历史书上的内容，看过水晶帝国皇室的家谱，差不多都看了一百万遍了。音韵半个小时前就该到了，云宝这么等着，已经不只是有点不耐烦而已。但她猜想，反正等着也要时间，不如不要浪费。她又翻回几页，第三次考起了自己的历史。 她坐在图书馆二楼较为清净的一张桌边。《水晶帝国历史》放在面前，上面是帝国的皇室家谱。桌子靠在图书馆的一面墙边，她背后是一座高高的书架，像它这么高的，一旁还有五个，并成一排，将她与俯瞰一楼的边缘隔开。她本想待在图书馆中心一点的地方，但今天图书馆里到处是仍然兴奋不已的水晶小马，彼此讨论着书本，声音大得不像是图书馆。但云宝也不愿责怪他们，毕竟他们三天前才找回了自己的记忆，而且，没了黑晶的危害，他们的未来确实一片光明，值得期待。 当然，责怪不了，不代表就没关系。云宝叹口气，翻回几页，准备第四次考自己历史。幸好，某位粉色天角兽清清嗓子，就好像打了下课铃似地拉回云宝的注意力。她抬起头，音韵走上前来，银甲闪闪在她身边，都温和地朝她微笑。她眨眨眼，指向银甲，一脸困惑：“呃...无意冒犯，他来做什么？” 银甲白了她一眼。“保护我的公主，云宝。”他直言不讳。音韵窃笑着靠过去，轻轻蹭了蹭银甲，他的脸色顿时松垮下来。 “唉，行了行了，跟你说实话，云宝，暮暮遇刺之后，他一直很担心我的安危。”音韵解释道，谈到暮光时，声音有些沉痛，她停顿片刻，向前走了几步，在云宝身旁坐下，“要你看到那样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只能想象那对你有多恐怖...” 云宝叹口气，摇摇头。“别担心，没事了。斯汀戈下半辈子都要蹲牢房，暮暮也活着。情况这样已经算不错的了...”她轻声说，清清嗓子，“总之，我叫你来，是看这个的，你瞧。”她简短地说，用蹄子敲了敲书上的家谱，“你的全名是米 · 娅莫 · 卡丹莎（mi amore cadenza），对吧？” 音韵点点头，好奇地看向历史书。“是，虽然又臭又长，怎么了呢？”她回答道，仔细看向家谱，为那流畅的线条与古朴的字体感到不可思议。 云宝戳了戳最上面，第一任女王的位置。“是这样，自从帝国的小马想让我当什么女王，我就开始想这个问题了，”她开口道，向后靠去，好让音韵再靠近些，“我总还是觉得，没有我，他们会更好，我连继承王位的资格都没有，所以...” 音韵将一只蹄子抚过家谱，面露深思之色，再开口时，她目不转睛。“塞雷丝缇雅说，帝国的最后一任继承者，在黑晶的诅咒后神秘消失，谁也找不到这位继承者，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你注意到了吗，皇室成员的名字有一个特点，”云宝说道，又指向书页，“阿莫拉女王，扬升公主（princess crescenda），韵律女王（queen melodia）——都和音乐、爱情有关系。”她解释道，向后靠去，指向音乐，“而你的名字——你被收养前就拥有的名字——是音韵，也和音乐有关，而‘米 · 娅莫（mi amore）’听上去和阿莫拉（amora）挺像的。” 银甲闪闪思索着皱起眉头，走近了些。“你难道是说，音韵可能是帝国的后代？”他问道，好奇地看向天角兽。 “有可能，最让我觉得不是巧合的，就是音韵的可爱标记，”云宝回答道，指指音韵的标记。音韵微微侧过身，露出自己侧臀的可爱标记——一如既往，还是那颗漂亮的蓝色水晶制成的心，“这是颗水晶做的心，”云宝说出这明显的一点，“看上去和宫殿底下转个不停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个说法很有趣，云宝，”音韵说道，靠回椅子上，一只前蹄放在下巴上，“但就算是真的，我们如何证明？更重要的是...现在说这个做什么？” 云宝的脸沉下些许，她低头看着桌面。“我说过，帝国没有我会更好，我根本不是做这种事的料。整个这次事件中，我一直很吃力，靠暮暮和大家才坚持了下来，犯了一堆错，还差点因为意气用事害惨了大家....邪茧用诈抓住了我，暮暮和我差点就死了。我知道，你比我更适合管理国家...如果我们能证明你有权继承王位，那...”她抬起眼，期待地看着音韵，“那...你愿意接受吗？我愿意将水晶帝国交给你，我知道你会比我做得更好。” 音韵睁大眼睛，沉默良久，眼中流出无比激烈的内在纠结。终于，她看向银甲闪闪，他正满面愁容地看着她。“我觉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愿意接受，但是...银甲...”音韵轻声说。高大的独角兽走上前来，握住她的蹄子。 云宝眨眨眼，皱起眉头：“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这个问题令空气快活了些。“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呀~”音韵微妙一笑，有些怨愤地看看云宝，“就像你和暮暮一样，对吧？” “等等，啥玩意儿！？”银甲突然大声问道，睁大眼睛瞪着云宝。附近几只小马接连嘘他，但这位保护欲爆棚的哥哥，此时一句也听不进去。 ‘死惨咯。’云宝心想，喉咙里梗住一大团，她羞赧地笑笑，在座位上转身面向银甲，清清嗓子。“呃，诶嘿...那个...算是...自由恋爱？大概的样子？”她弱弱地说，在银甲的怒视下瑟缩。 音韵翻翻白眼，戳戳他的鼻子，银甲做了个斗鸡眼，大块头凶恶独角兽的形象顿时崩塌。“别瞪着她，银甲（shiny），你看她都紧张了。”她轻声批评。银甲撅起嘴。 “可我是哥哥诶！我不就是该吓唬妹妹的男朋友——好吧，女朋友。”他赶紧纠正自己，又瞪了云宝一眼，但这次没有那么夸张。 “你可以以后告诫她两句，”音韵还嘴道，安慰地看看云宝，“再说，我觉得不会有事。” 云宝重重地咽了咽，点点头。“对啊...不会有事的，什么都不会有。”她颤抖地回答，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热切地转向音韵，“音韵！你觉得呢？想要给帝国当公主吗？” 音韵见到这种生硬的话题转换，捂着嘴咯咯笑了笑，收敛起笑意回答：“那个...如果能找到证据，那我当然愿意，但我们从哪里找证据呢？我的生身父母只留下了我的名字，还有一堆衣服...” 云宝微笑着，又戳了戳历史书。“水晶之心...是帝国的核心，我在它附近经过的时候，它...”她皱起鼻头，思索着该如何描述，“不知道该怎么说，它就像是活的，就好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什么的。所以...说不定它能认出你，会有些反应之类的？”她提议道，收起笑容，“我知道逻辑有点不通，但现在我也想不出办法来。” 音韵若有所思地轻哼，一只前蹄碰碰下巴。“我觉得值得一试...”她思索道，站起身来朝出口点点头，“那我们去走走吧。” 云宝露齿而笑，也站起身来，将书放在桌山，跟着音韵走出图书馆，但她总是感觉，银甲的双眼，时不时会瞪一眼她的后颈。 - - -注 释- - - 无 第57章 长眠不醒 · 其三 前往帝国中心广场的路，是沉默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到处是小马，许多都作为志愿者在重修城市内的建筑。强大的生物，接连不断地在此处开展战斗，将许多房屋夷为平地，掀开了好几处街道，因此水晶小马们在重建帝国辉煌的工作上，也花了许多时间和力气。有些小马背着一袋又一袋的水晶块；有些小马用凿子在高大的水晶板上雕刻，很快它们就将成为新的墙体，或是别的建筑结构；还有些小马将食物和水运送给各支队伍，保证他们的体力；就连幼驹们也在尽力帮忙，虽然主要就是拿工具、送送信，但他们也都乐于帮忙。 看到水晶小马们这样齐心协力，云宝受到了鼓舞，忍不住对所有经过的水晶小马露出笑容。不过，很快，他们三个就来到街道尽头，走进宫殿下方的中心广场。几名卫兵向他们躬身行礼，二话不说地放他们通行。水晶之心仍傲然悬在正中心，平稳地旋转着，在空气中释放出难以言表温暖的宁静。每隔几秒，水晶之心都会发出一阵温和的闪烁，以及魔法能量的一声低吟。再度靠近这件古老神器，云宝已然感受到宁静祥和，身体同心灵一同放松下来。 她再前进几步，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音韵。音韵正观察着水晶之心，又是不安，又是赞叹。“怎么样？”云宝轻声问，朝水晶之心点点头，“你靠近些看看？” 音韵迟疑了几秒，缓缓点点头，走上前来。起先，三只小马都沉默了，就这样观看着，等待着产生反应。四周唯一的声音，就是渺远而模糊的居民们的说话声，穿过街道的微风，音韵蹄子的落地声，以及水晶之心转动时发出的低吟。 而这沉默，在音韵踏入水晶之心的三米范围内时，猛地被打破了。 水晶之心变得明亮了，并非骤然变得刺眼，而只是稍稍亮起些许，但这细微的变化也足以令音韵停在原地，屏住呼吸。云宝和银甲在一旁看着，同时倒吸了一口气。音韵暂时没有理会他们，仔细打量着水晶之心，好一会儿，又前进一步。光又变亮了些。音韵后退一步，光线变暗。有些在广场周围站岗的卫兵忍不住瞥过来，都睁大眼睛。 终于，音韵大步向前，离水晶之心只留下不到一尺的距离。水晶之心变得甚是明亮，站在它面前的音韵几乎不得不眯起眼睛——仅仅是几乎。水晶之心温和的魔法声，此时也变得更加明显。广场上每一只听到这声音的小马，都更加放松下来，一种情感传遍全身。他们知道那不是自己心中的情感，而是水晶之心的情感。 那是认可。 水晶之心认可音韵公主。 音韵微笑着，回头看向大家。“它好像挺喜欢我的。”她轻快地说，转身走向银甲和云宝身旁，若有所思地看向云宝，“对你也这样吗？” 云宝摇摇头。“并不，我抱着水晶之心从上面下来对付黑晶，它也没有变亮或变大声，只是待在我怀里而已...”她回答道，听上去有些糊涂。接着，她露出大大的笑，举起一只前蹄，音韵与她碰蹄，“恭喜你中奖啦！” “那...接下来呢？”银甲好奇地问，音韵一来到他身边，便抱住她蹭了蹭。 云宝停顿下来，挠了挠头，露出惭愧的神色，尴尬地干笑两声。“呃...说实话，不知道。我没想这么多...”她承认道，声音中带着些许愧疚。 音韵摇摇头，鼓励地朝云宝露出微笑：“没关系，云宝，之后的事，之后再想。反正我是觉得，暮暮醒来前，你都该继续掌政。” 云宝皱起眉头，后退一步：“可是...我不是干这个的——” “我没说你是呀。”音韵温柔地说，伸出前蹄抓住云宝的肩膀，“你无法承担一个国家的责任，尤其不可能独自承担，话虽这么说，我确实觉得，你太没自信啦...”音韵看向四周，朝水晶城市以及其中不辞辛劳地重建城市的小马们点点头，“但你看呀，这些小马们都消失了很久，他们的上一任国王奴役了他们多年。是你从极北之地外赶来，打败了黑晶，解救了大家。他们都愿意相信你，可我呢？他们现在对我一无所知，如果你就这样把帝国教给我，他们会怎么想？” 云宝瑟缩着看向一旁。“反正不会高兴，大概，”她挫败地说，“...好吧...那我暂时继续当他们的公主...反正本来要找到合法程序将王位交给你也要时间，不如一并做好。我意思是，虽说你是正统皇室，但我也知道，就这样说走就走可不行。” 音韵大笑起来，拍了拍云宝的肩膀。“没错，说得对...”她同意道，看向银甲。看到他眼中的沉重，看到他不愿与她对视，她迟疑了，“银甲...” “那...就是说你以后要住在这里了，嗯？”他轻声问道，终于又看向她，“别误会，我觉得挺好的！这可是件大事，你居然是这里的后代，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大概是不想离开你。” 云宝耸耸肩。“不过，你随时也可以搬进来啊，”她露出小小的笑，指出。 银甲弱弱一笑。“将来也许可以，但没有那么简单。我是小马国皇家卫队的队长，我对坎特洛，对每一位公主，都有责任...”他叹口气，垂下头，“我也不能说走就走...”但过了片刻，他抬起头，自信地一笑，“但总能找到办法的。” 音韵点了点头，又温暖地抱住他。“我们能找到的...我不会丢下你的，你对我太特别了。”她轻声在他耳边说，向后退开，一吻他的双唇。银甲的脸都没有红，立刻也吻了她。情侣哼了哼，这才分开，眼中都闪着光。 然后，银甲转身瞪着云宝。“好...这件事搞定...该搞你了。”他冷冷地说。 云宝恐惧地咽了咽：“呃...好吧？” 银甲从音韵的怀中退开，她愉悦地笑着，看着他。银甲朝云宝走进几步，仔细打量着她：“...我们去看望暮暮。到了那里，我有问题要问，都是关于你和我妹妹的，我问你答，懂了吗？” 云宝向后退了一步，明显有些害怕。她忍不住打趣地回答：“你知道自己在和公主讲话吗？” “你知道自己在和保护妹妹的哥哥讲话吗？”银甲毫不犹豫地还击。 云宝又后退一步：“呃...好吧。” “再说，我们现在不在小马国境内，而且你现在还是水晶帝国的领袖。我不需要严格遵守小马国的礼节规定。” 他身后，音韵猛地摇着头，吸引云宝的注意力。四目相对，音韵得意一笑，作出‘才怪呢’的口型，然后朝云宝眨眨眼，比划出一个‘嘘’的动作。信息很明确：不用反抗。云宝点点头，抬头看向银甲，一边嘴角微微勾起。 “好、好吧，没问题，我明白了...走吧...”她说，仍然很是紧张，毕竟这是暮光的家马。片刻尴尬的沉默，她转身快步跑向其中一座大门，银甲紧跟其后。音韵看着他们的背影，片刻也跟上去，轻声地笑着。 ---- 暮光的情况没有好转。云宝忍不住一边给银甲讲自己的故事，一边不停地看向暮光熟睡的脸。斯派克坐在云宝身边，两爪背在身后，眼睛下垂。起先的问题很简单。“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对她好吗？”之类的。 但随着云宝揭露出旅途中的故事，问题也变得越来越隐私。从她们在马哈顿的酒店房间里看日落，到那个夜晚，云宝在林阴镇里承认自己的爱，再到暮光最终也展露出爱，最后是暮光的献身，为了保护云宝而挡下那一道魔法。银甲的问题变得越来越直接，越来越细，有的问题简直就是想侵犯云宝的隐私，但云宝还是心甘情愿地诚实回答了每一个问题。毕竟，云宝爱上了他的妹妹，毕竟，他的妹妹为了云宝，牺牲了生命，他有权利问个清楚。 终于，云宝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低下头，等待着下一问。银甲一言不发。云宝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隐约能听到他缓慢平稳的呼吸。终于，过了好一会儿，他向后靠去，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他开口了，声音比此前温柔得多，“我想知道...如果你和暮暮，再遇到屋顶上发生的事，但交换你们的位置...你会为了她牺牲吗？” 云宝抬头看着他，有些诧异。但看到他的眼神，她毫不犹豫地以真相回答，决绝地一点头。“当然，永远都会。”她坚定地回答，仿佛说出一句真理。 银甲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思考着她的回答，然后微笑点头。“那...我希望你永远不用证明。”他温柔地说，终于低头看向暮光，眼中带着哀伤。他又开口了，这次是对暮光说话。“我觉得你的选择没问题，妹妹...她不完美，但是...”他朝云宝露出小小的微笑，“哪里有完美的小马呢？” 云宝宽慰地叹了口气，举起一只前蹄，做出一副抓着大酒杯的样子。“这你说对了，老兄，”她赞同地点点头，将蹄子放回地面，转过眼看向暮光，叹了口气，“...你觉得，她能听见我们的话吗？” “我不知道...有可能吧...”银甲轻声回答，他伸出前蹄握住暮光的一只蹄子，轻轻挤了挤，“暮暮，如果你能听见的话...我真的，真的很为你骄傲。爸爸妈妈很快也会来看你，一定要坚强，好吗？我们都等着你回家。” 暮光自然什么也没有回答。银甲收回前蹄，又向后靠去，他看向云宝，微微点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云宝，斯派克...我能单独和她待一会儿吗？我很久很久都没有和她一起了...” 云宝低头看向斯派克，小龙弱弱地点了一点头。她站起身，点点头。“没问题，有你在她不会有事的...”她轻声说，转身慢慢走出房门，斯派克紧跟在后面。 ---- 姐弟两个离开医务室，慢慢向云宝的房间走去——在刺杀发生前，她与暮光住在那里。走过走廊时，云宝发现，走廊似乎有点不同了，像是少了些什么，或是有些东西变了位置，就像是...空荡荡的。尽管卫兵在巡逻，宫殿的侍从们在工作，却还是少了些东西，少了些重要的东西... 经过萍琪曾经的房间，看到房门大开，她明白了。宫殿的一名女佣整理着房间，愉快地哼着歌。但这一幕只是一闪而过，云宝反应过来，垂下头。少了的，是她的朋友们。她们才离开了半天，她已经开始想念了。云宝摇摇头，尽力忽略胸中沉重的感受，加快蹄步，终于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她推开门，踏入房间，斯派克紧跟在她身后。一关上门，她便随随便便地倒在床上，身心俱疲地重重叹口气。 沉默中，过去了许久，她用蹄子捂着眼睛，陷入沉思。她听到，斯派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爪子在地板上作响。声音停止了，她睁开眼看去，斯派克跳上了床边，担忧地看着她。“云宝？”他轻声试探，小心翼翼地前进几步，“你还好吗？” 云宝点点头，又将头落回床上。“...我可以跟你说实话吗？”她问，眼睛盯着天花板。 “那当然。”斯派克点点头，又向前几步，脸上满是为自己最早最亲近的朋友之一感到的担忧，“怎么了？” 云宝闭上眼，叹口气。“我一点都不好。我想家了，朋友们都走了，我现在就想她们，我...想暮暮...”她承认道，又睁开眼睛。天花板有些模糊。她意识到，是自己的眼里有了泪。她不愉快地笑了一声，坐直身子，用蹄子擦擦眼睛上讨厌的液体，“喂，怎、怎么回事嘛！我怎么哭了？现在哭什么？呃啊...都不酷了...”她弱弱地说，说完，吸吸鼻子。 一只爪子轻轻落在她肩上，她低头看去，斯派克温柔地、鼓励地朝她微笑：“但至少你是在没有小马看到的地方哭的呀，对不对？” “可我是云宝黛西诶！”她抗议道，将一双前蹄放在胸口，恼火地微微张开翅膀，“我该是又酷又炫的飞行打湿！不是...不是这种小哭包！” 斯派克摇摇头，将云宝的肩膀抓紧了些。“酷炫的小马也是会哭的。”他温柔地说，“比如，你这个月就哭了好多次呢...但是，我觉得，这样只显得你更酷了。” 云宝眨眨眼，偏偏头，困惑地问：“诶？为什么？” 斯派克舒展笑意。“因为会哭的小马，才会爱。而你，很爱大家。当然，我知道，你最近太受情感左右，但是...”他鼓励地敲了下她的背，在她身边坐下，靠在她身侧，“我宁愿要一个哭着认错的朋友，也不要从来不肯承担责任的朋友。” 云宝吸吸鼻子，又擦擦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终于平复下来，用翅膀从侧面抱住斯派克。他热切地抱住她，朝她微笑。云宝也微笑：“好吧...你说的也对...可我还是觉得像个废物。” “看着也像个废物。”斯派克打趣地露齿而笑，云宝笑出声来，“你最近照过镜子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总是像个变异耗子窝，把瑞瑞都气习惯了，她今天早上见到你，非得同时得上精神病，心脏病和创伤后遗症不可。” “好过分哦。”云宝一翻白眼，用蹄子把斯派克推向一旁，跳下床去。 “但我说的是真的！” “我信你个鬼。”云宝随口回答，摇摇头，缓缓走到房间一角崭新的梳妆镜前。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仔细观察每一个细节。这一次，没有恐惧与担忧来捣乱，她看到自己的样子，得出了一个结论。 斯派克没说错：她丑死了。 她的鬃毛长长了差不多一寸，她从来都不打理鬃毛，结果现在，就算是不修边幅如她，也觉得自己的鬃毛实在不像话。有的鬃毛从刁钻的角度钻出来，深处还有的地方被汗水、泥土和...血液，恶心的混合物黏在一起。云宝看到自己鬃毛里几处干结的红色，瑟缩了。大概是邪茧咬伤她蹄子时留下的痕迹。 她的眼睛也看上去不妙，仔细看去，又是黑眼圈又是眼袋，谁都看得出她困得不行。她好奇地抬起一只前腿，闻闻腋下。 臭得要昏过去了。 她强忍住呕吐的冲动，赶紧放下前蹄，继续观察自己。她原地转动，看着身侧，幸好，虽然又臭又乱，但她全身上下都还算可以。胸口和腹部有些地方的毛一团乱，尤其是原本肋骨骨折的位置。 云宝瑟缩着，转身看向身后，她的王冠放在床头柜上，旁边是谐律元素的收纳盒。在击败黑晶后，他们在黑晶的遗留物中，找回了这些魔法造物。云宝皱起眉头，走上前去，拿起自己的王冠和谐律元素，戴在身上。她再看向镜中的自己，细细打量。 过了一会儿，她放声大笑。斯派克发现，她笑得真奇怪。也许是愉悦，也许是自我讽刺，也许两者皆是。斯派克偏偏头，看着云宝将它们摘下来，朝他微笑。“你说得对，斯派克...我难看死啦。”她轻笑着说，将两件饰物放回床头柜上，走向房门。 “呃，云宝？”云宝打开门时，斯派克困惑地问。她停下来，回头看他。“你去哪里？” 云宝只微笑。“去厕所，我要收拾收拾自己。”她看向眼前垂着的一缕鬃毛，吹了口气，将它吹到空中。她朝斯派克一笑，挥挥蹄子，溜出房间，关上门。 - - -注 释- - - 无 第58章 天空公主 当晚 “云宝？”塞雷丝缇雅推开云宝卧室的门，轻声呼唤。房间里几乎一片寂静，只听得到另一位住客——斯派克——细微的呼噜声，他蜷缩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张毯子，祥和地打着呼噜。满月悬于窗外，将几道苍白的微光洒在床上。通往阳台的玻璃门敞开着，温和而清凉的午夜微风飘进来，窗帘缓缓摇曳。塞雷丝缇雅站在门口，刚刚能看到一小片彩虹色的鬃毛。 为了不打扰斯派克，塞雷丝缇雅放轻步伐，穿过玻璃门，走上阳台。云宝果然在那里，看着阳台外的城市，前蹄放在栏杆上，面带若有所思神色。今晚的城市是不眠的，为了庆祝黑晶被打败，许多店铺都延迟了歇业时间。如果一动不动，仔细听去，就能听到远处回荡着的，音乐家们现场演奏的欢快乐曲，以及大群的小马们开心的聊天声与笑声。 但现在，这些都对太阳公主不重要，她的双眼紧紧停留在女儿身上。她...变了。她身上的泥土一洗而净，原本狂乱的毛发刷得整整齐齐，在月光下几乎闪闪发光。然而，更不得了的是她的鬃毛和尾巴，彩毛也同样仔细清洗过，涤去了泥土与污秽，变得色彩鲜艳，在月色下纯净地泛光。看上去，她的鬃毛和尾巴都仔细地梳理过，看上去远不像从前那般凌乱不堪，虽然并不能称作时尚，但也远比塞雷丝缇雅习惯的模样整洁太多。不过，或许云宝的外表变化最大之处，还是她鬃毛垂过肩膀的部分——那段鬃毛，用暗蓝色的绑带扎成了马尾辫，有点像苹果杰克的鬃毛。总而言之，她看上去仪表堂堂，甚是体面，塞雷丝缇雅这么多年来，也是头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 她沉浸在女儿外表的变化上，甚至没有注意到，云宝回头看着她，面带大大的，有些疲惫的微笑。“嘿，老妈。”她轻声说。塞雷丝缇雅被从出神的思考中打断。“你怎么来啦？” 塞雷丝缇雅甩甩头，用魔法无声地关上玻璃门，然后走上前来，在云宝身边坐下，低头看向她。“露娜说她能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好，我就借机来看看你呀。”她解释道，伸出前蹄摸向云宝的马尾辫，“你换发型了...” 云宝瞥了一眼自己的鬃毛，若有所思，塞雷丝缇雅细细观察着它们。“是啊...我毕竟是公主，看上去也不能太不像话。之前那样又脏又乱...噫，还全是泥巴碎土...还有些别的鬼东西...”她夸张而打趣地颤抖了一下，“呼，好好地洗个澡也真舒服，我跟你说。” 塞雷丝缇雅露出微笑，俯身轻吻她的头顶。然后她向后退去，放开云宝的鬃毛。“我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看到你在意自己的外表，更不用说还是打理到了这种程度。”她有些惊异地评价道，“居然还是为了做出公主的样子来，你离开小马镇后，真是变化好大...” 云宝点点头，又低头看向城市。“大概吧，你错过了好多事...”她沉重地认同，不舒服地动动臀部。塞雷丝缇雅立刻注意到了云宝的不安，微笑被担忧的神色所取代。 “我认得出你的表情...你在担心什么呢，云宝？”她轻声问，将一只翅膀放在云宝背上，将她拉近了些。 云宝回头看向塞雷丝缇雅，许久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又睁开眼。“我大概是，想要这一切赶紧结束，回到家去，跟暮暮还有朋友们在一起，让一切回归正常...可是...”她缓缓前后晃晃头，低头看向蹄子，“我觉得永远也正常不起来了...而这主要都是我的错。” 塞雷丝缇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用翅膀挤了挤云宝的肩：“不，才不是。你已经弥补了犯过的错。” “大概吧，但幻形灵的袭击，也有我的责任。”云宝反驳道，皱起眉头，“据我所知，他们长期监视小马国，只是一直等待着合适的进攻时机。我被自己的恐惧和焦虑打垮了，瞒着你们，拉着朋友去马哈顿，就让幻形灵有了可乘之机。” 塞雷丝缇雅坚定地摇摇头。“你又不可能提前预知会发生这种事，”她批评云宝，但声音仍然温柔，带着抚慰之感，“这不能怪你。” 云宝呼出一口气。“也许吧...但追查星光，就是我的错。”她说，随即便一言不发。一阵微风拂过母女，轻轻地在宫殿上端的尖塔与锐边之间吹着口哨。云宝等风离开，这才接着说：“又蠢又胡来。就因为我太偏执，许多无辜的小马受了伤。我信了无序的谗言，以为星光很危险。我侵犯她的隐私，跟踪她，当众攻击她...还伤害了暮暮...” 塞雷丝缇雅看向一旁，听着云宝回顾这一切，她的耳朵垂下去，思索许久才开口。“我们不是说你没有错，云宝，你犯了很大的错，带来了困局...但不正是星光向我们证明了，你拼劲全力想要弥补吗？”她终于说道，又露出笑容。 云宝原地动了动，不太敢看妈妈：“那个...是，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塞雷丝缇雅打断她的话，伸出前蹄抬起云宝的下巴，与她四目对视，“你犯了错，云宝，你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以至于堕入最深最黑暗的绝望与自责之中。如果换成别的小马，大多数都会崩溃，会支撑不住这份重担，以至于被过错所掩埋...”塞雷丝缇雅俯下身，宠爱地蹭蹭云宝，“但你不一样，我的孩子。尽管痛苦，尽管艰难，尽管一次次跌倒，你从未放弃。你拼尽全力让自己从那黑暗中走出来，寻求救赎。你逃出了深渊，登上了我期望中，你所能登上的最高峰。尽管背负着过错的重担，你却一次解决了两个危险的敌马，同时拯救了小马国和水晶帝国。” 云宝开心地蹭蹭她，塞雷丝缇雅话音刚落，她便伸出前腿紧紧抱住妈妈，将脸埋进她的脖子，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流出几滴眼泪：“老妈...你能不能、能不能别总带洋、洋葱来聊天？总、总这样没、没意思了。” 塞雷丝缇雅听到洋葱梗，轻声笑了笑，也抱住她，紧紧抱住。“感动不是罪过，云宝...”她轻声说，将云宝更抱紧了些，“我真为你感到骄傲，云宝黛西...我想告诉你，不仅是你犯了错...” 云宝竖起耳朵，汹涌的情感也停下来。她缓缓地向后靠去，看向塞雷丝缇雅的双眼，惊讶地发现，塞雷丝缇雅脸上，甚至全身，都散发着惭愧之意。她眨眨眼，清清嗓子，问道：“诶？这是什么意思，老妈？” 塞雷丝缇雅轻声叹口气，推开云宝的蹄子。“你记得吗？多年前在贵血（highblood）的宅邸，还有你和朋友们与谐律元素相通那天，”她轻声说，微微侧身看向帝国，陷入深思，“我告诉过你，虽然有别的原因，别的理由，让我收养你，但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你比一切都重要...” 云宝睁大眼睛，回想起那两次。“我...记得。”她点点头，将一只前蹄放在塞雷丝缇雅的背上，露出安慰的笑，“我觉得你做到了。” “我没有。”塞雷丝缇雅摇摇头，“我经常把身为公主的职责放在你的前面，可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很多次，如果我能引导你，或者给你些建议，你本可以少受很多罪，但我...却总让你自己解决。”她重重地垂下肩，紧闭双眼，“我到云中城的那天，你走进我的生命，我发过誓，会像别的母亲一样爱你，可是...我恐怕并没有做到...” “妈妈...”云宝气若游丝，塞雷丝缇雅话中的情感令她有些惊诧。她从前见过母亲流露出情感，尤其是小时候，她在云中城和暮光遭遇闪现后，她醒来的那天，还有暮光第一次昏迷后她与母亲对质的那天。两次，塞雷丝缇雅都痛苦、紧张而悲伤，甚至有些愤怒。可这一次...完全不同，云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暂时沉默，只静静听着。 塞雷丝缇雅没有让她久等，深吸一口气，坐直身子，看向天穹，眼中反射出星光。“我早该知道，无序作乱后，你心神不宁。我看到你狂饮苹果杰克家的酒时，就该知道情况不对的。我从来没见过你酗酒，但我以为你只是在受尽压力后，以狂欢的方式庆祝...”她的双眼紧盯着月亮，耳朵紧贴头顶，“从前...我也对露娜的痛苦视而不见。她的嫉妒、愤怒和不悦，我都或是以为不过是偶然的坏情绪，或是以为她压力太大，我以为，不用我管，也不会有事的...” 云宝看见，塞雷丝缇雅眼角流下一滴泪，忍不住吸了口气。 “然后就有了梦魇之月...”她接着说，一只前腿擦擦眼睛，颤抖地呼吸几轮，冷静下来。终于，她放下前蹄，接着说道：“我本该多做些什么，我本该多陪伴你，多陪伴你们。可是，我活了这么多年，学会了耐心，却忘记了怎么在乎我身边的小马。”她闭上眼，垂下头。 “我总是忽略最需要我的小马，因为我会看漏他们所见之物。我活了一千多年，见证过城市的起落，见证过王国的兴衰，见证过家族的昌亡...”塞雷丝缇雅终于又看向云宝，嘴角勾起却在颤抖，“我被自己对时间的解读迷惑，以为自己并不必要，可却永远都犯同样的错误，我见证过，自己无视所爱之马的后果，所以...”她突然伸出前蹄，又将云宝紧紧拉到身侧，俯身蹭着云宝的头顶，“所以我才来找你，云宝黛西...” 沉默，良久，母女就这样坐在阳台上，相拥无言。最终，她们分开，一起看向下方的城市，都陷入深思。当然，云宝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愉悦地轻笑一声。“我说实话好了...我从来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她承认道，用蹄肘戳了戳母亲的肋骨，“我一直努力告诉别的小马，你并不是完美的，真的，可谁也不信我，他们总是说‘你只是帮公主一起谦虚罢了’什么的。” 塞雷丝缇雅闻言翻翻白眼。“我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啊？”她咯咯笑着问道，又宁静地沉默下来。到处的派对声传进耳中许久，帝国的保护边境之外，渺远的呼啸的风雪，让这场景愈发宁静而祥和起来。但终于，塞雷丝缇雅打破了宁静。“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她开口了，低头看向女儿，“积雨云...里面装上火，你是怎么想到的？” 云宝挑眉，心不在焉地耸耸肩。“我们在城市里安陷阱的时候，我管那些云叫‘地雷’，但真的地雷是会爆炸的，有火的，所以我就想到，让星光和暮暮往云里塞火，”她解释道，露出小小的，得意的笑，“效果还不错。” 塞雷丝缇雅窃笑着，点头赞同。“我听说了。不得不说，这算是灵活妙用了你的天气知识，如果是我，永远也想不到的。”她承认道，伸出前蹄揉了揉云宝的鬃毛。 天马在母亲的蹄下扭动着躲开，飞入空中。“哈！”她在空中一挥前蹄，摆出一个得意洋洋的姿势——假装在空中枕着前蹄睡觉，“就说我是天才嘛！” 塞雷丝缇雅大笑起来。“是，是，你是天才。”她边笑边说。云宝的姿势持续了一会儿，她这才平复下来，找回呼吸，看了看云宝，这才又看向下方的城市。一对情侣在一座较为正式的店铺外跳起了舞，她的笑容变得温和，有了几分思索。“哦...看看他们，看看这些小马，他们毫发未伤，都在快乐地庆祝着...”她抬头看向云宝，“这都是你的功劳。” 云宝不再摆姿势，落回地面，母亲的夸奖令她有些羞涩不安。“诶，那个，大概...我还是觉得他们把我吹过头了。”她重申道，耸了一耸肩。 “我确实听音韵说，你准备等暮暮醒来能离开了，就把水晶帝国的王座交给她去坐，”塞雷丝缇雅思索道，面带好奇的神色，“能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承认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是一个月前，我都不觉得你能做得到。” 云宝又耸耸肩：“嘛，我有理由的。就是你说的，最深最黑暗的自怨自艾什么的。” “是的，你从深渊中逃了出来。”塞雷丝缇雅重复道，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笑意舒展，“你坠入了低谷...却又在那黑暗中踟蹰前行，永不言弃，直到重新触摸到天空。你以天空，保卫无辜的旁观者，保卫自己，保卫你所爱的，在你心中的小马...”她看向云宝，眼中闪烁着敬佩之情，“云宝黛西...我认为，你已经找到了身为公主，你所代表的事物。” 云宝如果当时在喝水，准要吐出来。她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着塞雷丝缇雅，嘴巴张开。“啥，真的？！”她问，翅膀激动地抖动着。 塞雷丝缇雅甚是贤明地点点头：“当然。对于身处艰难困境，或是犯下过错的小马，你就是一盏明灯。即便是他们也能拥有成功，你就是五光十色，明亮无比的一个例子。你从错误中站了起来，成就了了不起的事。”塞雷丝缇雅站直身子，展开翅膀，正如她每次宣布重要的皇家事务的样子，“如果你愿意接受，那么我将荣幸地册封你，云宝黛西，为天空公主。既是为了纪念你从低谷登上顶峰的毅力...”她狡黠地眨了眨眼，“也是为了彰显你巧用天气，保护大家的举动。” 云宝盯着塞雷丝缇雅，震惊地大睁着眼睛。许久，她都像只鱼似地张着嘴，原地扭动着，摸着自己的马尾辫。起先，塞雷丝缇雅有些担心，云宝会拒绝晋升。但天马开心地笑了一声，扑向天角兽的怀抱，将她扑倒在地，塞雷丝缇雅知道，她接受了。 果不其然，云宝又轻声说道：“当然...我当然接受...我也很荣幸。” 塞雷丝缇雅微笑着抱住女儿，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很好...公主殿下。” 母女俩就这样久久相拥，夜的声音冲刷过她们。随着时间推移，城市里庆典的声音渐渐模糊消散，小马们回家休息了。真正寂静的夜降临在水晶帝国之上，母亲与女儿很快在阳台上陷入沉睡。群星为她们守夜。 - - -注 释- - - 无 第59章 陌生马 三星期后... 落日的金色余晖，在医务室里，透过窗将橙色的光带投向对面的墙，在本就祥和的空气中，多加了一分温柔的微光。万物沉默，除了偶尔翻过的书页。书在仍旧昏迷不醒的暮光闪闪的床边，云宝坐在那里，斯派克靠在她身上，姐妹两位从图书馆借来一本小说，消磨时光。 书是用很古旧的文体写成，上面满是之乎者也，故事本身也在现代读者看来朴实无华，且枯燥。但云宝觉得，总比直直地盯着白墙，或是始终安详地睡眠着的脸，要有趣些，她翻开下一页，低头瞥一眼斯派克，他并不比她对此书有兴趣。 此时，他们已经如此读了几个小时的书。医生说，暮光表现出了即将醒来的征兆，于是他们早早就在这里等候。暮光时不时会扭动身子，轻声呻吟低哼，她的翅膀也有规律地抽动，提醒着云宝和斯派克，暮光现在是有翅膀的马了。他们也看得出来，暮光就要醒了...但究竟还要等多久，不得而知。 云宝将视线移过书页，看向暮光，无声地祈祷着，希望她不必再等太久。她盯着紫色小马看了许久，又将视线移回书本，读起了下一章。时间就这样静静流逝，云宝真为斯派克的陪伴感到感激，他小小的身体靠在她身上，与她共享体温，抵御夜幕带来的寒冷。为了能再暖和些，云宝轻轻将一只翅膀盖在他背后，将他紧紧拉到身侧。塞雷丝缇雅在宫殿的某处将太阳降向地平线，金色的阳光渐渐变做赤色。 想起母亲，云宝看着书的双眼失了焦，她瞥向窗外的太阳，月亮也已升起来了。她知道，控制这两大天体的天角兽，不久就要离开，她们离开坎特洛已经太久，计划明日就要返程。云宝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又将视线移回暮光。‘拜托，暮暮...快醒来吧，妈妈和露娜小姨走之前，真的很想见你一面。’ 可是，无论云宝无声地祈求多少次，都是这样的结果，暮光没有醒来，她只是在床上扭动，额头皱起褶子，轻轻呼出一口气，除此之外再无反应。云宝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又低头看向书页。 一分钟过去了，逐渐变红的日光变得熹微。 暮光又动了动。这一次，云宝没有看过去，反正都是一样的。于是，当暮光睁开眼时，她浑然不觉。光线刺进暮光的视网膜，一阵轻微的刺痛穿进她的颅骨，她立刻紧闭双眼，轻轻嘶了一声，这才终于让云宝和斯派克又看过来。他们看着她，屏住呼吸，几秒钟过去，暮光闭眼太紧，眼睑与眉头都抽动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试着再睁开眼，这次缓慢了许多。慢慢地，慢慢地，她的眼睛重新显露于世界之中，她迷迷糊糊地看向四周，不知所措。 “暮暮？”斯派克温柔地说。那本书此时已经没马在乎。他从云宝身边站起，匆匆走到床边，伸爪爬了上去。云宝也来到床边，帮忙推了他一把。斯派克一爬上床，便和云宝一起热切地看着暮光，眼中带着期待与兴奋：“你听得到吗？” 暮光眨了好几下眼，困惑地看着斯派克。过了一会儿，她摇摇头，甩开脑海中的蜘蛛网，将一只前蹄放在太阳穴上。“我...呃...听、听得到，我呃...我听得到...”她嘀咕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这是怎么了...？” 云宝的嘴角已经扬到了最高，就算故意去做也不过如此了。她拼了命克制住自我，才没有跳入空中，一边飞一边后空翻一边大声欢呼，而不过是伸出前蹄，握住暮光的一只蹄子，露出温柔的微笑。“你救了我的命，暮暮...我们真的都好担心你。”她说，眼里有了泪，“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要我去找另外两位公主吗...？”斯派克迟疑地问，指指自己，再指指门。云宝轻笑两声，摇摇头。 “不用，斯派克，一会儿再告诉她们。”她回答道，双眼始终留在暮光身上。两只雌驹对视片刻，云宝的笑容渐渐消散。暮光明显困惑不已，四处看着，双眼圆睁，张着嘴，云宝胸中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出现了。过了片刻，她清清嗓子。“那个，暮暮，你感觉怎么样？”她最终轻声问道，暮光的视线移回她身上。 “都还好，主要是有些乱。我还是不懂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她问道，前蹄放回头侧，捂住渐渐产生的头痛。 云宝和斯派克紧张地对视一眼，斯派克清清嗓子：“呃...咳咳，你在水晶帝国的医务室里休息，因为你...呃...” “救了我的命。”云宝替他说完，点了一点头，“你昏迷了三个多，将近四个星期，差一点没命了...” 暮光皱起眉头，缓缓坐直。她又深呼吸数次，眼睛找向自己的蹄子。沉默好一会儿，她又看向他们。斯派克慢慢地向前蹭过来，两爪抓住她的一只蹄子。暮光看向他，他露出温和的微笑：“你真的没事吗？” “我...不知道。”暮光终于回答，她的翅膀焦虑地动了动。于是她眨眨眼，回头看去，震惊地睁大眼睛，那一对长着羽毛的肢体本能地展开。“什么？！我怎么有翅膀？！”她尖叫道，将斯派克爪中的蹄子一把扯回来，压住一只翅膀，将羽毛尖端放到眼前。 云宝忍不住轻笑一声。果然，暮光的第一反应是先研究翅膀。“对呀，你现在有翅膀了，等我们回去小马镇，我就教你怎么飞。”她得意一笑，确认这一点。 暮光接着看看翅膀，几秒过去，松开自己抓住的翅膀，困惑地看向云宝，面庞因高度集中而皱缩。云宝看到暮光的耳朵垂下去，胸中的感觉愈发沉重。“抱歉，可是...‘小马镇’是什么？” 沉默。 斯派克和云宝对视一眼，一同困惑地看向暮光：“呃...小马镇就是小马镇，别闹了，暮，你又不是不知道。”云宝缓缓回答，那可怕的感觉几乎压得她作呕。 暮光摇摇头。“我不知道...”她伤心地说，看向云宝的双眼，“你们...又是谁？” 斯派克听到这个问题，顿时蔫儿了，颤抖地退了几步。“什、什么？”他问，声音颤抖起来，“暮暮...？” 云宝立刻眯起眼睛，将一只前蹄放在斯派克的后脑勺上，很不愉快地看了暮光一眼。“暮暮，这不好笑。”她用冰冷的语气警告，“别开这种玩笑。我们担心了你这么久，你不能这样欺骗我们感情。” 暮光在云宝的怒视下瑟缩了，向后缩去，耳朵更垂下去。“对、对不起，但我没有开玩笑。我不记得你是谁...也不记得...”她僵在原地，渐渐睁大双眼，脸上露出困惑而恐慌的表情，她稍稍向后靠去，顿时意识到了一件事，瞳孔收缩，“所有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宝震惊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嘿，先别紧张，”她用更加温柔的声音说，“能想起来的。先深呼吸，集中精神。” 暮光吞咽下满肺甘甜的空气，很快冷静下来。她的一只前蹄还是放到了砰砰直跳的心口。云宝缓缓地，安慰地点点头。 “好了，你怎么样？”一点头。“好...那么，你肯定记得，先...先想想，好吗？你可能是还没清醒，也可能是止痛药弄得你脑袋发昏，但你肯定记得我们。”她说，试着保持声音的冷静，然而还是在紧张下不断扭曲。她将两只前蹄放到胸口，指示自己。“看啊，是我，云宝黛西！记得吗，你最酷炫的朋友，小马国最快的天马？我和你一起长大的？我是你...”她迟疑片刻，拉下脸来，“你...最好的朋友？” 暮光盯着她，像盯着一只陌生的小马。她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她愧疚地轻声说，低头看向紧紧卷起床单的前蹄，“对不起...” 云宝发了疯似地抓住斯派克猛地一晃，斯派克弱弱地惊叫一声。“那斯派克呢？你总该记得斯派克吧？！是你把他从蛋里孵出来，是你把他养大，我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求求你，回答我啊！”她哀求，眼里有了泪水。暮光没有回答，只盯着蹄子，全身颤抖。终于，等待许久之后，云宝垂下肩膀，松开斯派克。小龙慢慢跌坐下去，背靠在蹄凳上，看着暮光。云宝低头看着地板好一会儿，又开口说话了：“好吧...那你记得什么？你肯定还是记得些东西的。” 暮光静止在原地，思索着她的答复。她缓缓抬起眼，看着面前一龙一马，开口了。“我...嗯...我记得，自己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她说，回忆起那一幕，她恐惧地打了个颤，“我好冷，周围谁也不在。我看不见，听不到，有东西爬到我身上...在我的皮肤上滑动，流到我的嘴巴里...我呼吸不了，想哭想叫，但没有空气。我好孤单好害怕，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我在哪里...”她打了个颤，将被子抓紧了一点点，“我以为我要死、死在那里了... “忽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我只能转头看，那是...”暮光停顿下来，皱起鼻头，思考着合适的词汇，“只有用...天使来形容她才对。她想抓住我的蹄子，她呼唤我，她害怕，她焦急，但又充满决心。我伸出蹄子抓住她的蹄子，突然又能呼吸了，她把我从黑暗中拽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但还没能细想，就看到...有‘光’从我的胸口飘出来，把我举得更高，我感觉好温暖...好舒服。突然一闪光，然后...”她大致比划了一下四周，“然后我就到这里了...” 暮光讲完故事，云宝轻轻叹口气，点了点头。“那...那个‘天使’大概是我妈妈塞雷丝缇雅公主。她曾经是你的老师...还救了你的命，她...”云宝转身缓缓走向房门，一路拖着蹄子，“她会想知道你醒了的...斯派克，你陪一下她，好吗？” 斯派克只点点头，用伤心的眼睛看着暮光，自始至终，即便云宝关上门，传来一声回荡的重响。 ---- 大约一小时后，云宝、音韵和露娜都坐在城堡别处的某处休息区里。塞雷丝缇雅和斯派克，还有负责照看暮光的医生，此时在暮光身边。露娜和音韵不久前也在那里，都尽力想要让暮光回忆起来，哪怕一星半点，不管是她自己还是身边的小马都好。 但她们的尝试至今无果，暮光在她们的围攻下渐渐有些受不住了。医生多次要求她们中离开一部分，于是露娜和音韵都借口离开，来到现在待着的房间，从此一言不发。此时，露娜与云宝坐在一张沙发上，音韵躺在她们左边的躺椅上，眼睛涣散地盯着天花板。 终于，云宝长叹一气，打破了沉默，两只天角兽的视线转过来。“你们...也没办法吗？”她轻声问，在沙发上动了动，双眼紧盯地板。 露娜摇头，带着歉意。“恐是如此，皇侄女。”她轻声温柔道，“然，皇姊来时，将有更多有关其失忆之细节。” “我们会找到帮她取回记忆的办法的。”音韵温柔地微笑，鼓励地点点头，“我保证。” 露娜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视线不悦地变得严厉。音韵微微瑟缩，既害怕又困惑。“我同样渴求协助暮光闪闪回忆其过去，然，我恳请你，音韵...勿在不知结果时保证。”露娜慢慢地说，音韵垂下肩，看着地板。 “对...对不起。” 谈话没能继续，房门一声低响，开了。斯派克和塞雷丝缇雅沉重地走进房间。云宝抬起头，向前俯身，眼中闪过希望的火花。“你们帮她找回记忆了吗？”她毫不犹豫地问。 他们愧疚地看着她，这就回答了她的问题。她眼中的火花消失了，靠回椅背，耳朵紧贴头顶。露娜见此情景，温柔地将一只翅膀盖在她背上，尽量安抚她。塞雷丝缇雅看看房间里的小马，视线落在斯派克身上，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前，把自己拉上沙发，在云宝身旁，露娜的翅膀下俯身，蜷缩成一个球。 塞雷丝缇雅深吸一口气，开口了：“暮光睡下了，医生计划明早做一些身体检查。他们要再观察几天，才能让暮光离开。昏迷这么久，她的身体变得虚弱了，所以医生也策划了复健——” “皇姊。”露娜温柔地打断她，朝云宝点点头，“其...并非问及此。” 塞雷丝缇雅迟疑片刻，叹了口气：“我知道...对不起，但我也没有办法找回暮光的记忆...”她沉重地解释道，闭上双眼，垂下头，“她...死去的那段时间里，灵魂逐渐消散，很多记忆，还有记忆间的联络都消失了，变成了尘土，所以她对小马，对地点，甚至她自己的生活，都没有一点印象。但是，她还留着关于小马的种族和能力的常识，还有她的名字。” 音韵轻声叹口气，刚才的愧疚此时愈发严重：“那...暮暮再也想不起来了？” 露娜感觉到，云宝在颤抖，她将天马拉得更近了。“并非如此，”她说道，看向音韵和塞雷丝缇雅，“塞雷丝缇雅，若你所言准确无误，则其记忆并未远去，仍在其脑海中。记忆连接或已断裂，记忆本身或已残碎，但并未远去。完全有可能，随时间流逝，其记忆将自行恢复。然，无马可主动恢复...只有等待。” “为什么？！”云宝突然尖锐地问，猛抬起头，眼睛看着公主们。斯派克在她身旁打了个颤，她稍稍一瑟缩，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后，她接着问道，“为什么？妈妈，你都救了暮暮的命，把她的记忆找回来应该只是小儿科才对吧？” 塞雷丝缇雅后退一步，耳朵垂下去：“没有这么简单，云宝。哪怕一段记忆的修补也是漫长而艰难的，更不用说是暮暮一辈子的记忆，想要在修复时不伤害她的精神，更是难如登天。” 露娜悲切地点点头：“云宝，意识者，脆弱且极复杂者也。如确尝试，一旦一处出错，其精神及意识将受不可逆转之损，那和她再次死亡，并无二致...” “所以，只能等着，希望能好？”云宝问，眼中闪烁着泪水。 音韵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来到颤抖的天马身边。她在云宝面前坐下，看着她的眼睛。“听着，云宝...我知道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她温柔地开口了，伸出前蹄抚摸云宝的鬃毛，“但目前，我们已经竭尽全力。暮暮会记起来的，我相信她会的——她有天赋，坚强，而且聪明——她一定做得到的，你要耐心。” 云宝深呼吸几次，情感慢慢平静下来。她叹了口气，声音仿佛枯竭，点了点头。“好吧...可我们等着的时候，做什么？”她用哽咽的声音问，在斯派克和露娜的怀抱中获得些许慰藉。 夜之公主回答她。“此刻，你所能为之至善者，携其归家也。”露娜露出小小的微笑，“告之以世界，告之以其自身。最重要的...”她将云宝抱紧了些，蹭蹭她，“若她原有记忆不复归，则为其创造新记忆，报答其救命之恩。不要令她的记忆白白浪费。” 云宝掂量着她的话，许久，缓缓点头。她靠近露娜和斯派克，闭上双眼，让他们的体温流进自己冰冷的身体。她听到，塞雷丝缇雅走近了，母亲也抱住她，她弱弱地勾起嘴角。音韵也抱住了她。此刻，云宝将露娜的建议铭记于心。 ‘我保证，不管暮暮记不记得曾经的生活，她今后的生活一定会值得，我会让她幸福...’ 她心中烙印下严肃的誓言，放空意识，在自己家马的怀抱中，寻求慰藉。 - - -注 释- - - 无 第60章 回家， 暮光闪闪站在医务室里，背上背着鞍包，双眼盯着自己即将离开的床。过去的五天里，这个宽大的房间，以及从魔法加固过的窗户看出去，能看到的景物，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定期协助她复健的医生，以及，云宝、斯派克和音韵公主，就是她认识的所有小马。复健的耗时比预期短得多。另外两位公主，在和她见过一面后，就返回坎特洛了。 她站在原地，稍稍整了一下鞍包，包里是‘她’原本带来的物品，还有大概七八本书，都是本地居民捐赠给她，好让她的复健过程不必太过无聊而干涩。据说，这是‘他们的回报’。 医生站在门边，面带温暖的微笑，静静地打量着暮光，她的身体是明黄色，鬃毛和尾巴是鲜艳的紫色，都扎成圆形的发髻，她栗色的双眼显露出多年的经验，以及温柔体贴，这不止一次帮助暮光安顿下来。她的可爱标记是一个红宝石雕琢抛光制成的红十字。“闪闪小姐，您准备好了吗？”她温柔地问，尽量不给暮光压力。 不过，暮光还是缓缓点了点头，犹疑地回答：“应该准备好了。”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医务室，转身走向房门。来到门框前，站在医生身旁，暮光停下来，看向两边长长的走廊。她羞赧地一瑟缩，皱起鼻头，弱弱地尬笑两声。“诶嘿...我不认得路...”她承认道，带着希望看向医生。 医生点点头，带着理解与温柔。“我明白，原本我也是要为您带路的。请这边走，云宝黛西公主在广场等您。”她轻声说，向左边的走廊走去。暮光跟了上去，借此机会认真观赏整座建筑。看着这美丽的建筑，以及墙上悬挂的古老的画作，她心醉神迷，几次差点在半路上停下来，几次差点撞到走廊上别的小马——每当这种事发生，她总会急忙道歉，但对方总是微笑着，理解地点点头，告诉她没关系。 暮光大概明白了，她和自己的朋友们，在这些小马的眼中就是英雄。她听闻，自己阻止了一只叫邪茧的小马，还有另一个叫黑晶王的小马，不过，提到黑晶王，大家主要说是云宝的功劳。医生向她解释过这些事，但很不可思议的是，云宝和斯派克从来没跟她谈过这些事，说是想等回到家，有机会好好整理，再给她讲。 当然，对于这些事迹，还有她的那些朋友，暮光一点印象也没有。她努力想回忆起她们的脸，却做不到，心中忍不住泛起愧疚。靠着云宝和斯派克的介绍，她隐约能想象出她们大概的样子，但并不清晰。小蝶跟她和云宝关系特别近，因为她们从小就互相认识，云宝也特别说明了小蝶的各种细节。当然，另外几个朋友的细节她也听了不少，尤其是瑞瑞，斯派克一提到她话就停不下来。很明显，这小家伙对这位被称作时尚设计师的小马深有情愫，暮光回想起云宝拿这件事嘲笑斯派克，忍不住露出小小的微笑。 但最终，她对建筑的观赏，对自己朋友们仅有的一点思考，都被一阵凉爽的风打断。她眨眨眼，伸出一只前腿挡住太阳。这是在室外，太阳高挂在天上，天空纯净如洗，一丝云也没有，令她能清晰看到周围几里的土地。在城市遥远的边境之外，她看得到高峰上的积雪，看得到群山渺远的山峰。 她看到小马们在街道上走着，他们聊天，他们欢笑或微笑。许多小马见到她，带着敬意微微点头。暮光的翅膀紧张地扭动着，她露出大大的笑，看向前方，然而这笑容立刻转瞬即逝，她看到云宝站在一驾华丽的金白色马车旁。斯派克也在那里，以读不透的神色看着她，站在后面。还有两只小马站在马车前，戴着缰绳。一只是夜骐，一只是天马，都身着闪闪发亮的暗蓝色盔甲。 “暮暮。”云宝微微勾起嘴角，但暮光看得出来，她是强颜欢笑。她走下几级台阶，看向头顶的宫殿，以及广场四周的建筑，双眼最终落在水晶之心，看着它在原地缓缓旋转着。紧接着，她感受到，这件神器在向她传达情感。 那是同情和慰问，它想要安慰失去记忆的她。 “准备好出发了吗？”云宝温柔地问，将她从短暂的失神中叫醒。 暮光甩甩头，缓缓点了点头。“大概吧...应该是我能准备的最好了。”她勉强回答道，走向马车。医生退回宫殿里，关上门，好让她不受打扰地前行。但她还是走得很慢，沉浸在世界给她的视听之中。 云宝看着她走来，片刻，跳上车后排，转身靠在车厢沿上，伸出前蹄。“上来吧，暮暮，该回家了...”她轻声说。 暮光抓住她的蹄子，被帮着爬上车后排，她坐在同乘一车的斯派克和云宝之间。他们就这样坐在一起，等待着些什么。接着，云宝回头瞥向宫殿，皱起眉头。“怎么回事，音韵怎么还没来...”她有些不耐烦地低声说。 “音韵...”暮光缓缓重复那个名字，脑海中现出那只小马的样子，“就是现在治理这座城市的粉色天角兽，对吗？” 斯派克点了一点头。“没错，云宝和音韵昨天完成了所有法律和皇室程序，将权力移交给音韵。这里的居民没有反对，挺不可思议的——大概他们也知道音韵很合适。”他解释道，接着和云宝一起扫视四周，“她应该会来送我们走才对的呀...” 音韵大概别名曹操，此时马群当中，只听一声：“等等！”他们一看，马群当中钻出来一个天角兽，从广场外飞过来。她以高贵的姿态拍了几拍翅膀，优雅地落在马车旁，然后喘了起来。她平复下呼吸后，呼出一小口气，朝车后排的三位露出小小的笑容：“抱歉来晚了，我在王座室有点忙。” “没事儿，你来了就好。”云宝面露微笑回答道，“谢谢你帮我顶班，我知道这不是件小事。” 音韵摇摇头，并不在乎此事：“不用谢。这是我的使命，本来也不该让你受麻烦。”她微笑道，看向暮光，笑意中带着几分悲伤，暮光不安地在座位上动了动，“那，暮暮...你怎么样？你真的准备好离开了吗？” 暮光迟疑片刻，点点头。“我刚才也对云宝说过，我已经准备到最好了。”她确认这一点，低头看向地面，“一直待在一个地方，记忆是回不来的，我得回家。” 音韵露出小小的微笑。“确实...”她柔声道，俯身向前宠爱地蹭蹭暮光。她向后微微瑟缩，但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蹭回她。音韵退开时，眼中明显流露出失望的情感。但她没有让这一幕太伤害情绪，向后退开，站起身来，认真地看着云宝。“云宝黛西，听好，千万记住，我不是放弃你们两位，也请你不要放弃。”她宣布道，云宝的脸微微泛红，暮光满面困惑。音韵朝云宝眨了眨眼：“照顾好彼此，好吗？记得多给我写信。” 云宝僵硬地点点头。“好、好的...”她勉强露出微笑，尽管有些尴尬。她瞥了一眼暮光，希望能在她脸上看到相似的情感，却只看到一双不明所以的双眼，看到她等待解释的眼神。云宝看向一旁，片刻，又看向音韵。“好吧，那...再见，音韵，下次来看你再见面了。”她说，朝拉车的卫兵点点头，“镰翔，荒跃，请带我们回家。” 两只雄驹一低头，拉着马车快速沿街道冲出去。经过的小马闪向两边，向云宝低头行礼，向暮光挥蹄致意。云宝以小小的微笑回应，暮光则睁大眼睛看着他们。这里的小马，都这么敬重她们吗...？ 很快，他们安全地加速到最快，全速前进。暮光惊讶地发现，在这段路上，居然没有任何颠簸，只有路面与车轮间微微的振动。接着，驾驶员们展开翅膀，飞入空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离开了帝国。 ---- 第二天，极北之地已经远在背后。太阳落山后，他们在山下南面的斜坡上露营，次日刚刚日升便又继续赶路。眼前，是仿佛无尽的绿色山丘，是湿地，还有小块的树林，景接着景，一眼望不到边际。群山在远处直戳进天空，一条宽大奔腾的河流切割开下方的平原。暮光看着这一切，大睁着惊羡的双眼。自太阳升起，她看到这阳光下的景色，便完全震惊了，就连现在，正午已经过去几个小时，都一直沉浸在这美妙的景色中。 云宝在一旁看着她，斯派克在马车的底板上补觉，呼噜声消失在风中。暮光的失忆症一直令她怏怏不乐，但她的好奇心与学习欲望却幸免于难。云宝又看向前方的土地，仔细观察着地表，很快推算出，四小时后他们就能到达小马镇。这是一场漫长的旅程，他们没有话可以聊，注定迟早要感到无聊...她看向暮光，看见她对下方大地的赞叹与好奇，自己也露出了微笑。她又怎么可能不笑呢？她又怎么可能抵抗对知识的渴求呢？ “看到那座山了吗？”她突然开口，暮光看过来。云宝俯身向前，指向远处一座部分被云雾包裹的山峰。那下方的河流像是从山后方的某处流过来的。 暮光仔细看去，点点头。“看到了。它叫什么？”她问道。 “那是尼亚驾拉山（neighagra），”云宝回答，“尼亚驾拉大瀑布就在那里，那是世界上最大的瀑布之一，流进下面那条河，你看到吗？”她指出那条河，暮光理解地点点头，“那瀑布很大，我认识的小马说，坐在桶里面从上面冲下来好玩的不得了。好多小马都去那里游玩，很多游览飞艇也在那里停靠。” “哇哦...那那个是什么？” “嗯？那个？哦，那是疾驰峡谷（galloping gorge），要我说，不是什么好地方，里头全是凶神恶煞的野生动物和怪兽，那见鬼的峡谷离小马镇不远，里面还住着大鳗鱼。” “大鳗鱼？” “哦吼，是啊，超大的陆地上的鳗鱼，住在石头之间，喜欢吃小马。” “听上去真有趣。” “哈。” “嗯...那，那个呢？” “哦，那是...” 就这样几个小时过去了，暮光问一个远处的地点，云宝就自告奋勇地尽可能回答她。偶尔，斯派克、镰翔和荒跃，也会插进嘴来，分享自己的知识和看法，一起往暮光好奇心的火焰里加柴。看上去，每得到一点新知识，暮光就更加深陷其中，为自己所见所闻感到不可思议。 云宝看着太阳渐渐落下，忍不住低笑一声。暮光听到笑声，疑问地看了她一眼。“笑什么？”她偏偏头，问道。 “对不起，对不起啦。”云宝赶紧道歉，随意挥了挥蹄子，“只是，看到你又重新认识这一切，就好像你小时候在坎特洛的样子...”她的眼中、声音中流露出怀念，她看向远方，落下的夕阳，笑意舒展，“你是个天才...小雌驹天才。你擅长提问，有好奇心，永远都想学习新的知识。如果哪一天你没学够十八样新知识，都不算完整...如果你哪天教会了什么东西，那简直就像过节。” 暮光的耳朵微微垂下去，笑容稍稍消散：“哦...对不起，我——” “别。”云宝温柔地打断她，用蹄肘碰碰暮光的肋骨，安慰地微笑，“别说对不起，你什么也没有做错。虽然你现在想不起来，但这只意味着，你可以重新学习整个世界。所以，别为记不起来难过...”她伸出前蹄，放在暮光的下巴上，抬起她的头，与她四目对视，“要为万物都等着你重新发现而高兴。” 暮光看着她许久，点点头，露出微笑：“好吧...我会的。谢谢你，云宝。” 云宝收回前蹄。“朋友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她说，又转头看向前方的大地。 暮光听到‘朋友’这个字眼，微微蹙眉，低头看着下方的地面，足足一分钟，又开口了。“说到朋友...到了小马镇能见到我们的朋友吗？”她试探地问。 云宝看着她，缓缓摇头。“不，今晚不能。我们借斯派克的帮助写信交流过，我拜托大家今晚先让我们单独休息放松。我们最近压力都很大，你还需要重新习惯咱们家。”她解释道，朝暮光露出小小的微笑，碰了碰她，“但明天可以，别担心。” 暮光看上去对此满意，但什么也没说，而继续看着下方遥远的移动的地面。她看到更多更多的绿，看到更多更多的山峦。他们飞过坎特洛山，湿地和小片的树林消失在身后。再前进几分钟，云宝戳了戳她的肩膀。暮光瞥过去，见到云宝指向正前方，困惑地挑眉看去。 她睁大眼睛，张大嘴。就在坎特洛栖居的高山脚下，坐落着一座小小的镇子。房子都很小，看上去却温馨、色彩鲜艳，很有家的感觉。整座小镇都散发着友善与包容的气息。看着这座小镇，暮光心中有什么东西搅动了，尽管她对这里毫无印象，却立刻就认出来，这是小马镇。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她露出微笑。云宝靠近暮光，在将头靠在暮光的肩膀前停下来。 “我们到了...这就是小马镇。欢迎回家，暮暮。” - - -注 释- - - 无 第61章 终， 金橡木图书馆，已经两个月没有开放，没有小马使用。图书馆里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将房子里的一切蒙在其下，空气中带上了陈旧腐朽的气息。自从这里的小马离开后，里面的东西从未被动过。最后一缕阳光瞟进活生生的圆形的窗，在屋里投下几点橙色的光。图书馆里的一切，都在这渐渐熹微的光中隐约可见。 前门打开，轻轻作响，这情景被突兀地扰乱了。空气流动，在门口前冲起一片烟尘，落霞的余晖照进整座图书馆。门中照出的大块的方形，被一只天角兽，一只天马和一只小龙的身影所部分遮挡。他们走进门里，轻轻关上门，门锁轻轻作响。小龙走到房间里的某处，一声轻响，椅子边的一盏台灯亮了起来，将整个房间照亮。 暮光眨眨眼，看向四周，若有所思，她看着墙上被精心挖刻出的壁橱，里面满是各种种类的书本，缓缓走上前去，绕着房间的墙转起圈来，双眼扫过架上眼睛高度的每一本书。云宝和斯派克在一旁看着，想知道她会作何反应。 斯派克注意到，地上的灰厚得暮光都能留下蹄印，脸有些不舒服地皱起来。“呃，地上太脏对不起，”他突然开口了，虽然暮光基本没有在意他，“一般没这么脏的，我发誓。” “是真的，”云宝点点头，“他整理起东西来都很不错的。我们，呃...我们明天就收拾，但你——” “嘘！”暮光轻声阻止他们，云宝僵在原地。她继续静静地绕着房间走动，偶尔从架上拿下一本书看看，又放回原位。最终，她走到房间对面，背对着他们时，停了下来，盯着眼前的书好几分钟，转身面向室友们，露出大大的，开心的笑。“太完美了！”她高兴地说。 斯派克和云宝心中同时长出一口气。 暮光于是沿着房间的墙又蹦又跳地走起来，独角亮起魔法，将好几本书从架上取下来，飘在身边，激动的双眼扫过每一本书。“哇哦，我都没想到我家里有这么多书！几个星期都读不完！哦，我都不知道该先读哪本了！是读历史还是科学？还是魔法理论？”她将一本小书浮到面前，“《无畏天马寻找蓝宝石之旅（daring do and the quest for the sapphire stone）》？” “就读这本！”云宝立刻提议，仿佛没有别的选择。暮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云宝耸耸肩：“嘿，是你介绍我看《无畏天马（daring do）》系列的，书很棒，你也该放松一下。” 暮光露齿而笑，激动地咯咯笑着，原地跑动，将别的书放回去。“这里还有别的书吗？”她问道，又看向云宝和斯派克。 斯派克抬起头，点点头。“有的，有很多，基本都在楼上和地下室，要我带你去看吗？”他问，不过已经知道答案了。 “好的！拜托！！”暮光尖叫着，蹦跳到他面前。斯派克轻笑一声，朝云宝打趣地眨眨眼。 “她还是暮暮没变。”斯派克做出嘴型，挥挥爪子，示意暮光跟上来，然后转身往卧室去。“这边。”他回头喊道，暮光兴高采烈地跟上去，翅膀激动得展开。云宝看着他们的背影，面带温和的微笑。但他们一消失在楼上，她便垂下肩，拖着蹄子走到一张椅子边，一下子坐上去，宽慰地大声叹口气。哦，回家的感觉真好。 她是多么怀念这张椅子，多么怀念这栋树屋，多么怀念这座小镇。她简直想不管椅子上面的灰，好好抱抱它，就这样一觉睡到天亮。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大腿。云宝睁开眼看去，是一本相册靠在她腿上——相册被她从扶手上撞了下来。 她好奇地将相册放在腿上，翻开第一页，她的脸顿时因惊讶和困惑扭曲了。第一页上，是她和暮暮打败梦魇之月后，刚搬到小马镇时，与朋友们的合照上。照片和她印象中一模一样，只有一个明显的不同。 她脸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叉。 她盯着这张相片许久，想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几分钟后，斯派克走下楼梯，打断了她的思考。他面带满意的笑，两爪互相蹭着。“嗯，我觉得暮暮喜欢这里。”他指出明摆着的事实，低头看向云宝，“那个，云宝，我们接下来——”他看到相册，看到云宝看着的那张照片，僵在原地，接着向下走了几个台阶，看上去甚是不安。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云宝就微笑着摇摇头。斯派克困惑地看了看她，云宝伸出一只前蹄摸摸自己的马尾辫。斯派克眨眨眼，微笑点头。不必多言，他心领神会。 斯派克在照片上画叉的原因已不重要，云宝已经不是他划掉的那只雌驹。她成长了，她改变了，变得更好。 暮光冲下楼梯，身后跟着一大堆书，脸上更加激动了。她在斯派克面前急刹车，一连串地跟他说起了话。那一刻，云宝和斯派克都觉得，她简直是萍琪附体。斯派克看向云宝，无声地求助，但云宝没有回应。 她就这样看着暮光说话，她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但她也不需要听懂暮光的话。这一刻，暮光在微笑，她很幸福，这就够了。云宝合上相册，放到一旁。 暮光幸福，她也幸福。 - - -注 释- - - 无 第1章 欲留无望 《一瞥未来》开始前一个月... “云宝，快来啊！”趵虹（bow hothoof）在几米远的前方，回头呼唤云宝黛西（rainbow dash），挥着蹄子引她注意。父亲的声音令八岁的小雌驹从遐思中拉回现实，将她注意力引到父母身上。他们都走到前面去了。见女儿彳亍不前的样子，夫妇俩脸上都略显忧虑，说实话，她也怪不了爸爸妈妈会这样。若是平时，她总是活力满满、劲头十足，而考虑到他们此刻所在之地，她的行为更是出格... 趵虹见女儿仍没有追过来的意思，皱起眉头，又抬高了声音：“看表演要迟到了！” “是你带我们来的呢！”风哨子（windy whistles）妈妈向女儿走了几步，“别告诉妈妈，你磨了爸爸妈妈好几个星期，现在又不想看闪电天马（the wonderbolts）的现场表演啦？” 妈妈的语气很有些特别，带着那种挑动认可感的强调，一般推销和政客都是这个语调。效果正合她意。云宝抬起头，露出微笑。“才不是呢！对不起啦！”她匆忙抬高声音回答，轻轻快快地朝父母跑过去，尽力将她的好奇与遐思暂放到一边，集中于自己蹄下的路，以及自己来到此地追随的目的地之上。 很快她便来到父母身旁，趵虹伸蹄揉了揉她的鬃毛，一家三口往体育馆的方向去了。他们走在港口城市巴尔第马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在前往同一方向的马群的洪流中只是小小的一点。远处，一座偌大的体育馆傲然矗立在砖瓦丛林当中，夜空下明亮得格格不入。 刺眼的体育馆大灯，将一道道光柱投向天际，城市里每一只小马举头便能望见。即使离体育馆还有那么远，音乐仍不曾散在空气中，向每一只为了将至盛会而来的小马宣告惊奇的到来。闪电天马来到了这座城市，凡是买得起门票的小马，都成为了他们盛会的座上宾。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云宝将自己往日满怀热情与活力的步伐找了回来，她面露小小的、激动的笑容，双眼紧盯着前方的体育馆。宽大的旗帜挂在旗杆之上，随风猎猎作响，骄傲地向整座城市展露着其上闪电天马的徽记。终于能亲眼看到偶像们的现场表演，云宝简直等都不想等了。 “嘿，这就对了嘛！”风哨子嬉笑打趣，俯下颈，宠爱地蹭了蹭云宝，小雌驹也立刻回蹭妈妈，“冲啊！世界最棒的演出，送给世界最棒的女儿，要来啦！” “要来啦！”云宝猛一点头，“闪电天马！我的天哪！等不急啦！”然而，随着体育馆渐渐靠近，越发显得高耸压迫起来，一个念头不知不觉从云宝脑海最深处冒出头，她慢下来。这念头将她的注意力从即将到来的盛况之上转走，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挥之不去。云宝在心中向自己提出一个已经问过无数次的问题：“她们到底是谁？” ‘她们’指的是云宝跟哑铃（dumbbell）、铁环（hoops）在云中城比试的时候，她看到的那两只神神秘秘的雌驹，那两只根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雌驹。其中之一，是浅紫色的独角兽，紫色的鬃毛和尾巴，其中有一道亮青色色带穿过，她站在云上，看上去悲痛非常，用魔法拿着一样看不清的东西。 虽然天马以外的小马在云中城并不常见，但也并非闻所未闻。可是另一只小马...是天角兽。是一只薰衣草色的天角兽雌驹，背上还骑着一只紫乎乎的蜥蜴似的小动物。两只雌驹当时争论着些什么，情绪激动——确切地说，是独角兽情绪激动；天角兽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小心谨慎动作轻柔的模样，仿佛对面的不是独角兽而是什么凶猛易受惊的动物。 云宝看见她们，只是余光里的短短一瞬，当时她正在加速突破音障。她至今能回想起空气逐渐逼近脊背的滋味，当时她被眼前的情景分了神，差一点就慢了下来，幸好及时重新集中回赛事上，打破音障，超越声音，与此同时，彻底打破可见光谱。 一战封神，她轻松击败了那两个脑子有毛病的小坏蛋，既保住了小蝶的荣耀，又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还得到了可爱标记。那就是她至今为止最快活最炫酷的一刻。 然而，等她落回云层上，再看向那两只雌驹的方位时，她们却不知所踪，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在那里出现过一样。一开始，云宝骗自己相信，那只不过是幻觉，是她在比试的重压之下出现了错觉；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相信这种安慰之词。而怀疑一经植入，她便怎么也忍不住了... “她们到底是谁？”她又在心中提问，步伐放慢下来，慢得像虫子爬，“我从来没在别的地方见过那只天角兽...我知道塞雷丝缇雅公主和韵律公主...可那只天角兽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她满心想着那两只雌驹，对周围的马群越变越密浑然不觉，终于一头撞在别的小马身上。思维的火车脱了轨，云宝跌坐在地，闷哼一声：“唔！” “啊，不好意思！”她撞到的那只小马声音轻柔，是一只雌驹，云宝抬起头，那是一只蓝色天马，有一双显眼的金黄色眼睛，“我不是有意的，你还好吗，小妹妹？” “呃，没、没事，我没事。”云宝满不在乎地点头，站起身来，“是我没有看路。” 雌驹点点头，云宝的答复还算有礼貌。接着，她皱起眉头，环顾四周。“那，诶，你爸爸妈妈呢？”她面露担忧的神色，问道，“这里的马很多呢，你是迷路了吗？” 听到这话，云宝僵住了，看向四周。事实如一列狂飙的火车撞了上来，她睁大双眼。“糟了...淦！”她恼火地压低声音骂道，“妈妈！爸爸？！你们跑哪里去了？！” 不顾方才撞上那只雌驹的阻拦，云宝展开翅膀，用力一拍便飞入空中。她敏锐的双眼在面孔与蹄子的海洋中搜寻着那对夫妇的身影。可是，一张张脸无穷无尽，一只只小马无边无际，即便她的眼睛一时间也很难找到目标。“妈的，我是弱智吧！”云宝在空中打着转，臭骂自己，“妈？！爸？！”她扯着嗓子在喊，但马群的嘈杂将她的声音淹没其中。 云宝四下飞了一阵子，来到马群中一小片开阔的空地上方。就在前方，她的父母满面惊恐地站在马群中，他们发现女儿不见，正到处寻找。云宝宽慰地叹了口气，落回地面，快步跑向父母。 下一刻世界便改变了。 金属的哐当巨响从上方传来，在空气中嗡嗡回荡，云宝的耳朵被剧烈的声音震得也嗡嗡作响。她不适地缩了缩头，抬头向上，寻找那巨大响动的来历。街边正在盖楼，用几台高大的金属塔吊运输钢筋主梁和各类物资。云宝黛西看见，其中一座塔吊的吊杆被货物的重量压垮，从正中断成了两截。她的血液变得冰凉。 此刻，那巨大的金属吊杆，连同下面悬挂的一扎钢筋，正高速落向她所在的街道之上。 见到死亡降临，这段街道上顿时只剩下了尖叫声。第一段钢梁落在了混凝土路面上，巨大的破裂声与金属的嚎叫声共同传来，离云宝只有两米多远。钢筋穿透了路面，斜插其上，伸到行马道上，如一柄石中剑。尘土飞扬，完全遮蔽云宝的视线，令她猛烈地咳嗽起来。地面剧烈地震颤着，她向后跌去，险些摔倒在地。 云宝向后退了好几步，想躲开尘土，清一清嗓子，她的心在滋长的恐惧中越跳越快，一根根钢梁如巨大的标枪，纷纷落向地面，有的碰到地面便翻倒，又带来刺耳的丁零当啷，余下的就长矛般插在混凝土中，带起更多更多尘土，大地的颤抖没有停下。 “云宝！”烟尘中，传出了趵虹的声音，云宝扭头看去，在越来越厚重的烟霾中，她看到了父亲的身影，他双翼展开，做好了扑向女儿的准备。短短的一瞬中，云宝感到了宽心，爸爸来了，他会救她出去的，她不会有事的。 正上方的动静吸引了她的视线，抬头看去，是塔吊的吊杆，直朝着她的父母头上落下来。 他们浑然不觉。 “妈！爸！躲开！”慌乱之下，云宝尖叫着展开翅膀。本能接管了她的身体，她飞向父母的方向，想赶在危险降临前将他们推向一旁。 太慢了。 吊杆落地的那一刻，云宝发出了震悚的尖叫。风哨子和趵虹在钓竿的影子出现时，抬起头，都惊恐地睁大双眼。震耳欲聋的一声，第二声，更大的一团云尘伴随着吊杆的落地弥散开来。云宝不得已半途停下，用蹄子捂住脸，抵挡扑面而来的尘土与狂风。 接下来的几秒，数不清的钢铁巨怪落在地面，终于，这场无妄之灾骤然停止，恰如其骤然爆发。烟尘渐渐散去，云宝耳中强烈的嗡鸣声也平静下来，她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听到周围小马们的呼喊声。云宝软弱无力地放下前蹄，睁开眼，看向眼前的惨状。 群众的恐慌渐渐衰散，伤者的哀嚎声填满了空气。云宝的双眼扫过有如屠杀般惨烈的景象，胃里翻江倒海。许多小马被钢梁压在地上，伤势惨重。小马们跑上前去，拼命想把压在家马身上的钢筋抬起来，她听到幼驹与成年马一齐号哭的声音。 云宝强迫自己低头看地，紧紧闭上双眼。为了能将脑袋里汹涌不去那骇马的场景赶出脑海，这是她唯一的办法。云宝抬头看向断裂的塔吊，希望能让自己暂且忘记眼前的场景。她看到塔吊的操作室里坐着一只小马，他神情恍惚，看上去吓破了胆。 空气中仍然弥散着烟尘，云宝将视线移回面前的景象时，仍看不到多远。云烟中，她只隐约看到吊杆的轮廓，旁边围站着几只小马。云宝浑身发颤，落回地面，向吊杆走过去。街道上她的蹄声比本该有的声音大了许多，有如交响乐的定音鼓一般，在她耳中回荡。“妈妈...？爸爸...？”她用微弱的声音呼喊。 没有回答。 云宝的心率更快了，她飞奔向前，全然不顾从她身边擦过的其他小马。“妈？！爸？！”她又呼喊了一声，在金属的巨臂前急停。她挥着蹄子，将空气中滞留的扬尘散去，从交叉的铁杆间看去。 她的心脏冻结了。 爸爸妈妈——趵虹和风哨子——被吊杆压在下面，没有动，也没有声音。 “妈...妈、妈妈？”云宝无力到说不出完整的话的程度，她拼命想将头再往铁杆之间探进去一点，但却做不到，“爸爸？” 仍然没有回答。 云宝眨眨眼，眼里渐渐有了泪水。“不...不，不，不...”她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将视线集中在吊杆上。她的血液从冰凉变为滚烫，身体里涌现出绝望与一时的勇猛。她毫不犹豫，后退几步，冲向吊杆，用肩膀撞上去，希望能将这东西从父母身上移开。一声巨响，肩膀的神经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苦。 云宝惨叫着倒在地上，但随即又爬了起来。“啊！呀啊！为什么这鬼东西这么重！？”她吼叫着，又冲上前去。和上一次毫无区别，她的拼命没有任何成果，只让她又栽倒在地。这样下去肯定会受伤的，但她连在意那种事的心思也没有了。“妈妈，爸爸！坚持住！我这就救你们出来，不会有事的！”她高声喊叫，怒火中烧地撞向吊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为她的肩膀和前腿带来更多的痛。 她一次次撞向塔吊的铁架，这份努力却毫无意义。怒火渐渐转为绝望，云宝愤怒的吼叫转为无助的哭号。在她四周的整个世界都换上了死亡般的寂静，小马们围观她的行动，或是困惑，或是震惊，或是恐惧，或是悲切。马群中有的小马交换着眼神，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在他们当中传播。 这一切都被一只雌驹打破了。云宝又一次倒在地上时，那只雌驹来到云宝身旁，伸出了蹄子。云宝顺着蹄子抬头看去，是之前那只蓝色的天马，此时她低头望着云宝，面带令她心安的微笑。“让我来帮你吧。”她坚定地如是说，扶着云宝起身。小雌驹刚一站稳，那位雌驹便跨到吊杆旁，就地跪下，将蹄子挤到铁架之下，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抬起，吃力地呻吟着。 云宝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但很快，她摇摇头，将疑虑抛诸脑后。她对前来帮忙的天马感激地点了一点头，到她身旁一同出力托举。吊杆动了。一点点。 “大家一起！”另一只小马对身后的几位喊道——这是一位独角兽雄驹——接着便跑上前来，他的独角点亮起来，魔法包裹了铁架的底面。他身后的小马们也毫不犹豫跟了上来，尽全力帮忙托举压在云宝父母身上的吊杆。 巨大的金属框架渐渐抬升起来。很慢，很慢，这么多小马一起，一次也只能抬高几寸，但终于还是有了进展。那位雌驹吃力地咬紧了牙关，看向一旁不知如何帮忙的几只陆马。“呃啊！这、样下下去不行！你们往那边拉！”她用绷紧了的声音，隔着松不开的牙喊出声来。陆马们点点头，与一只刚从马群中走出的天马一起上前来。 那只天马俯冲到钢架之下，拿出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最快的速度贴地前进，往云宝父母的方向去。陆马们拉住吊杆，以免它倒下来压住他。 “快，快！”云宝大喊道，看着那只天马艰难地穿过狭小有如禁闭的空间，“救他们出来！” “我尽力了！”那只天马也提高声音，那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微微地颤抖着。他终于挤到了风哨子身边，伸出一双前蹄抓住了她的蹄子。然而，两只小马的蹄子接触的一刻，他露出了动摇的神色，云宝似乎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但还没等他开口询问，他便叫喊起来：“把、把我拽出来！我抓着她的蹄子！” 一只独角兽雌驹，以及其他几只小马，抓住了天马的尾巴和后腿，连忙将他拽了出来。风哨子被他拖了出来，安放在托举吊杆的小马们身后。接着那只天马便转过身，再钻进钢铁巨兽的残骸之下，向趵虹前进。与此同时，更多的小马前来帮忙抬起吊杆。 终于，那只天马再度被拖了出来，连同趵虹一起。两位伤者一被带到安全的平地之上，吊杆边围成圈的小马们便立刻退开，金属架落回地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噼啪声。许久，众马静默无声，只顾平复呼吸。小马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帮助了急需帮助的小马，心中涌现出些许自豪来。轻声交谈，互报姓名，感谢对方愿意帮助。 “妈妈？爸爸？” 而那自豪被云宝那几乎连耳语都算不上的声音击得粉碎。每一双眼睛都看向了她，每一个声音都安静了下来。云宝坐在父母身旁，双眼涣散地盯着他们。两马都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云宝呆呆地眨了眨眼，伸出蹄子压在趵虹的胸口，轻轻摇了摇：“喂，老爸，起来啊大笨蛋...快起来啊...”她声音嘶哑，又转向风哨子，“老妈，你也起来啊...都起来啊，爸爸妈妈，别...别闹了，别闹...” “我去找医生。”一只雌驹说罢转身跑去寻找附近的医疗设施。 云宝完全没有在意她。这只小雌驹的世界正渐渐流走，她的意识全然集中在眼前的场景之上。她又摇了摇风哨子的身体，妈妈一动也不动。“妈妈...！你、你快醒过来吧！怎...我、我们还要去看闪电天马表演的对吗？很酷炫的！妈妈！” 她的话语没有带来任何反应。云宝的信念飞速消散，她又转向趵虹，猛烈地摇动他：“爸爸！爸爸！爸爸，求你了！醒过来啊！你们不能这样躺着啊！”又是风哨子，“求你们了！爸爸妈妈，你、你们不能这样！不可以！” “那个...”蓝色天马温柔地开口。云宝转过头看向她，两唇间冲出一声无字的尖叫，泪水流满了脸。雌驹向后退却，脸上百般情感交杂。 云宝转回头去，用尽全身力气摇晃妈妈的身体：“妈妈！爸爸！快起来啊！不要丢下我！”她哀求着，无力地倒在母亲冰冷而一动不动的胸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蓝色天马在云宝身后看了许久，不止一次想要伸出援蹄，但每一次云宝都回绝了她。她告诉了云宝自己的名字，但悲痛欲绝的小雌驹根本没有听进去。最终，这只天马也只好和旁的马一样离开，只留下云宝黛西，在街道上对着母亲死去的胸膛长哭。 云宝对时间的感知几乎麻木。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将世界推进粘滞而可怖的黑暗之中。好几盏街灯在事故中损毁，赶到的小马只好用独角照亮现场。一辆大型应急车来到了现场，还带来了几位巴尔第马城卫。目击的小马们接受了讯问，现场已被封锁。 云宝知道他们有话跟她说，但却不管不顾，只将脸埋在母亲胸口的软毛中。她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过世了，她不愿相信。风哨子妈妈随时都会醒过来，告诉她，没有事的，对吧？ 终于，一双蹄子轻轻地落在她肩上，将她向后拉去。云宝没有力气抵抗，那只小马将她拉到面前转过身，与她面对面。那是一只年长的独角兽雄驹，暗棕色的毛发，蓝色的眼睛，身穿深蓝色的巴尔第马城卫制服。“小姑娘...”他柔声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云宝忍下一声啜泣，低头看着地面。“我叫云、云宝黛西...”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雄驹点点头，向后靠了一点：“好...我的名字是——” “谁管你...”云宝满不在乎地转过身去，又将头埋在母亲胸口，“你走就是了...” 雄驹重重地叹了口气。“孩子...我知道这种事情很难接受...但你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他的双眼落在两具遗体上，耳朵贴平，移开了视线，“他们...也不能一直呆在地上。你家住在哪里？我能带你回家吗？” “云中城（cloudsdale）...”云宝看都不看他，回道。她双眼紧闭，耳朵贴在风哨子心脏的位置。“快重新...跳动起来吧...” “啊...云中城...”雄驹点点头，“那你在巴尔第马有能照顾你的亲戚朋友吗？我们要处理完事件才能送你回家，有马照顾你吗？” “没有。” 他又点点头。“那...这样，我得请你跟我走，黛西小姐。我会问你几个问题，然后...然后，我们得决定把你送到哪里去。” “我哪里也不去，”云宝还嘴道，终于又看向他，眼里满是滚烫的泪水，“我不会丢下他们的！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不会这样死掉的！” “孩子，你——” “闭嘴，走开！”云宝朝他喊叫，又将头埋回母亲的胸口，原本安静下来的哭声又清晰起来。雄驹望着她，面带同情与悔意。不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向后退去，独角亮起蓝色的光。 “抱歉，孩子，你得跟我走，”他的语气稍稍强硬了一点，“你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才怪！”云宝根本不肯回头，只大喊，她的蹄子攥住风哨子的衣角，“我爱呆多久呆多久！我不走！” 雄驹合上眼，显然不很愿意这样做。“那我也没办法了...真的对不起。”他甚是愧疚地说，用魔法向前伸出去。 和他独角上颜色相同的蓝光包裹住云宝黛西的身体。她感到皮肤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刺痛，大惑不解，慢慢睁开了眼睛，接着便惊恐地瞪大眼睛——她被举到空中，从父母身边带离。“靠？！喂！停！放开我！”她大声喊叫，在他的魔法光环中扭动身体。 “那你愿意离开吗？”雄驹轻声问道。 “我让你放我下来！”云宝尖叫，猛烈地挣扎着，想伸出蹄子打向他。雄驹皱起眉头，将她移到打不到他的位置，低下头，又轻声道歉，转身走向街道上一辆带顶的应急车的方向。 与此同时，云宝尖叫不停，朝着父母的尸体伸出蹄子。“放开我！求你了！”她绝望地哭号，“妈妈！爸爸！” 她从没有过如此无助的时刻。父母就在面前，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就这样被飘在空中带走，眼睁睁看着别的小马拖走他们的遗体。眼前的景象与身体的感官，如烙铁般深深地印刻进她的灵魂深处，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无力...无助...悲伤...痛苦...她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 云宝被放在一辆车的后座上，车门关闭上锁。她用后腿站起，前蹄一遍又一遍地砸在窗户上，大声吼叫。然而不幸，她的力气不足以砸破钢化玻璃窗。很快，应急车动了起来，云宝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世界上仅有的家马们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注 释--- 无 第2章 茕茕孑立 《一瞥未来》开始前一个星期... 天际梦语（sky dreamer）孤儿院，云中城一座漂亮的四层建筑，位于一条偏僻但打理良好的街边。就和这座游荡的云上城市里其他主流的建筑一样，天际梦语这座小楼的建筑风格也颇为复古，带有来自古老的天马战士部落的风格。带有纵向纹路的支柱成排立在房屋正面，支撑起延伸到房屋之外起保护作用的，尖锐的屋顶。建筑周围是宽阔而整洁的假草坪，包围有高高的栅栏，以防里面的小马在无马注意时溜出院外。 离午餐时间大约还有三十分钟，几只小雌驹和小雄驹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地玩闹着，天际梦语在一旁看护。她是一只年迈的天马雌驹，淡蓝色的毛发，鬃毛早已变为灰白。她温柔的绿色双眼扫过庭院，看着自己照看的幼驹们天真玩闹的样子，深情地露出微笑。 但她看到两只幼驹时，笑容便消散了。那是一只雄驹，一只雌驹，脱离了大部队，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只有着彩虹色鬃毛与尾巴的天青色小雌驹；这只小雌驹一直都独自坐在一旁，远离其他幼驹，垂着头，即便睁开眼睛，也是死死盯着蹄下的假草地。 这只小雌驹叫做云宝黛西，刚来孤儿院没有多久，差不多一个月的样子，却已经让职员们产生了不断加剧的担忧。刚刚来到孤儿院时，小云宝几乎什么话也不说，常常一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样子。她总睁着眼睛，眼神却涣散，唯一能让小马们看出她在听他们说话的一点，就是她转动的耳朵。 天梦（dreamer）忧虑地皱着眉，看着那只小雌驹走到云宝身旁，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云宝缓缓抬头看向她，眯起眼睛，又垂下头去，回答了些什么。那只小雌驹听完这话，便无助地看向朋友。小雄驹也说了些什么，露出大大的微笑，把刚才和小雌驹一起玩的球送到云宝面前。 云宝心不在焉地看着小雄驹把球放在面前。她看看球，又看看面前幼驹们脸上满怀期待的笑容，叹了口气，起身走开。两只幼驹失望地对视一眼，蔫蔫儿地拖着蹄子回去了。 天梦看到这一幕，轻声叹息。虽然云宝黛西的情况稍微好了些，刚才的那一幕仍在频频上演。别的幼驹想方设法讨她开心，和她交朋友，却无一例外地被云宝回绝，或是沉默，或是转身离开，或是措辞生硬地叫别马走开。 她看着云宝走到另一个地方，坐了下来，又是一副心有怨念的样子。天梦的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起身慢慢穿过庭院，走向云宝的方向。小雌驹耳朵朝她动了动，却没有别的反应。 “云宝？我能和你说两句吗？”她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问道。 云宝不耐烦地嘟囔：“哼...行，可以，随便吧。” “我刚才看到两个小马找你说话来着...你能告诉我，他们跟你说什么了吗？” “他们找我一起玩，我没去。” 天梦叹了口气，在云宝身旁靠墙坐下，假装没看见周围幼驹们投来的好奇的目光。“有时候，和大家一起玩一玩，也许会好受点的。”她颇为乐观地小声建议。 “不，我好得很。”云宝简单直接地答复，肩膀稍稍下垂了些。 天梦中起眉头：“可是...你这样不孤单吗？大家都在玩，在笑...你肯定也想和大家一样开心的，对吧？” “我好得很。” “真的吗？” 云宝终于抬头看向天梦，耐心全无，面色凶恶。“喂，你能不能别烦我了？！”她厉声呵斥，一下站起来，重重跺着蹄子往房子的方向去，走过天梦面前时，一甩尾巴尖，蹭到她脸上。年长的雌驹深受不敬，皱起眉头。 “云宝黛西...!”天梦对云宝的背影叫出她的名字，但随即便放弃了。批评对云宝来说根本没有用。至少，现在没有用。虽然云宝的行为相当失礼而莫名其妙，但毕竟她受到了巨大的创伤，短时间内要从悲痛中走出来太难太难。她需要的不仅仅是朋友、伙伴，也不仅仅是遮风挡雨的房子，她最需要的是时间，是接受命运的时间。 然而时间或许也不能治愈云宝。天梦看着云宝消失在孤儿院的屋门里，小雌驹将门重重甩上，发出一串回响不休的声音。 “蠢猪...”云宝在三楼的一扇窗边，愤意难平地瞪着窗外午后的天空，压低声音恼火地啐道。别的幼驹都被叫回屋子里吃午饭了，但云宝打算暂时不管吃饭的事。她脸上深深地刻着叛逆的怒色。 之前两只幼驹和天际梦语和她搭话的事情又浮现脑海，她怒火中烧，身上毛发奓起。“他们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好得很，”她气恼得都快冒烟了，“我才不要他们帮忙，我才不要他们可怜我，我根本不要待在这种地方！” 自从她来了这个蠢得要死的孤儿院，就一直是这样。管事的小马总想护着她，宠着她，搞得好像她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小宝宝，可她明明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这里的规矩不仅严格，还经常莫名其妙，晚上还早得很的时候就得回房间，云宝根本受不了。再就还有别的幼驹，老想和她交朋友，她说了自己只想单独待一会儿，可谁也不听。 “蠢猪...”云宝重复了一遍，咕哝一声，将自己从窗边推开，倒回床上，看着天花板，一看就是好久，在自己意识的汪洋中冷静心情。 ...真的只是不到一个月吗？她感觉过去好久了。每一天都那么漫长，每一天她都连床都不想下。这里的生活流程重复单调，已印刻在她脑海中，而这份单调只让她愈发厌恶这种生活。重复，单调，重复单调到有时候，她几乎都会忘记，自己来到孤儿院之前的生活。 几乎。 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真的可以忘记。 然而此刻，她没有忘记。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以前的一切，记得那时自己生活的快乐，记得自己曾拥有的一切。云宝回想起自己最爱的食物，回想起与小蝶（fluttershy）、吉尔达（gilda）在飞行学校一起玩耍的时光，回想起自己凭借超乎寻常的飞行技术，轻轻松松就能让同窗们叹为观止。她的嘴角，在怀念里微微上扬。 然而，笑容很快消失，她回想起更加黑暗的那些事情。她想阻止回忆继续流动，却已无能为力。她回想起父母的笑颜，那两张面孔，她再也见不到了；她回想起爸爸妈妈为她骄傲地喝彩，支持她支持到昏了头脑，她以后一定会想念这一切的；她回想起自己在赛场上看到的独角兽和天角兽；她回想起巴尔第马的事故... 她的眼里有泪。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她赶紧坐起身来，深深地吸气，呼气，让自己保持冷静。她不会哭，她哭够了。坚强的小马才不会哭，现在她必须坚强。但她越是这么告诫自己，就越是难以遏制泪水的涌现。 她的思绪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门随即便开了，一只年轻的雌驹——孤儿院的员工之一——走进房间。看到云宝黛西在房间里，她悬着的心立刻垂了下来。“啊，你在就好。”她说着，走进房间里来。 云宝赶紧移开视线，不让她看到自己眼睛里有泪水。“你、你来干什么？”她问道，怎么也克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雌驹担忧地皱起眉头，但没有追问。“你没来吃午餐呢...”她轻声说道，来到云宝床边。她从背上滑下一个餐盘——云宝这才注意到她是背着餐盘来的——放在毯子上。餐盘里是无聊的不能再无聊的食物：一个原味马芬，一堆蔬菜沙拉，一个苹果，一方块的果冻。“天梦让我把这个给你，不吃东西可不好。” 云宝没有看她，只缓缓一点头。“...好，谢谢，你、你走吧，可以吗？”她艰难地咕哝道，仍看向一旁。 雌驹望着云宝，站了一会儿，最后只好退出去，沉默地走向房门。她在门框里停下，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云宝，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决定保持安静，溜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雌驹的蹄步声消失在远方，沉默再临，云宝立刻垂下肩，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的视线落在面前的餐盘上，肚子发出强烈的响声，宣告着对食物的需求。她满不情愿地吃起了午餐，缓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味道一如既往的平淡... 当晚，晚餐后很久，早就过了上床时间，房间里只有云宝还醒着。房间里别的小雌驹大约有十一只，都在床上熟睡，轻轻打着呼噜，说着些听不清的梦话。云宝并没在意，她直直地坐在窗边自己的床上，看向窗外的城市，以及星河灿烂的夜空。 她可以跑。 她讨厌这个地方，干嘛要留下来？跑出去也容易得很，推开窗想飞多远就能飞多远。凭她的速度，不等孤儿院的马员发现，她早就飞得影子都不剩，再也找不到了。这样，她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这样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她跑出去能做什么？ 云宝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到马戏团打工的滑稽画面来，忍不住愉悦地轻呼一声。她知道，这还真不是胡闹，她飞得快，在空中也灵活得很，完全可以在观众面前表演。这样还可以给她练习技术的机会，对以后加入闪电天马也有好处。 然而她脸上的笑意很快消失。即便是年幼如她，也马上就能找出计划中的一大堆漏洞。第一，她得找个马戏团，想办法加入，做起来估计没有说起来这么容易。她根本不知道该上哪里找，要是街上有只彩虹色鬃毛的小雌驹到处问哪里有巡演马戏团，准会惹来注意。 毕竟她也算有点名气了。要是她在找马戏团的消息传开，说不定就会有谁捉到她，迟早要被送回孤儿院去。 当地不少家庭都听说了她遇上...‘事故’的事。好几家都试过想接纳她，但她却并不领情。最终，这些家庭也一个个认清了事实，她根本没法和他们好好相处。她脾气太大，又冷漠得很... “这能怪我吗？”云宝在心中咆哮，肩膀耸了起来，“我就是只小雌驹，亲眼看着我爸妈死在面前，而且我本来有机会救下他们的，如果再快一点点就有机会了，我本来可以把爸爸妈妈推开的！如果不是总想着那只可恶的天角兽，我爸爸妈妈也许就不会死！如果...” “云宝？” 左侧，另一只小雌驹的声音切开空气。云宝这才发现，自己在小声哭泣。她转头看去，是另一只天马，奶油黄色的身体，亮褐色的鬃毛和尾巴。她有一双明亮的金色眼睛，可爱标记是一个陶瓷搅拌碗，里面丢着几根黄油。她叫混打黄油（butter blend），整座孤儿院的幼驹里，云宝也就只知道她的名字，这还是因为她们的床挨得最近。 “你还好吗？”黄油轻声问道，她从床上滑下来，到了云宝身边。 “我没、没事。”云宝用颤抖的声音撒谎，她看向窗外，用蹄子擦了擦眼睛，“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走开。” 黄油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蹄子放到床沿，双眼驻留在云宝后脑勺的鬃毛上：“...真的吗？如果你想聊聊的话，大家都愿意听的。那个，我们也都是孤儿，不是吗？我们都懂你——” “你们不懂。”云宝硬生生地说，转过头瞪着黄油，“你爸妈是实在没有办法养你才把你送来的对吧？” 黄油一瑟缩，耳朵垂下去：“呃...是、是的...他们说，他们没有条件...” “那都算好的了，你爸妈爱你，只是不知道在哪里，他们还活着，我的爸妈...”她停顿下来，咬住舌头，拼命想克制住眼泪。她做不到，几滴眼泪溜了出来。她用力甩头，又看向窗外，藏起自己的脸：“你、你给我、走开就好...” 黄油深表理解，缓缓收回自己的蹄子：“好吧...但就算我们不懂...你也能跟我们说的，可以吗？” “随、随便。” 黄油慢慢地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床上。她看着云宝的背影，很久，很久，云宝的肩膀在颤抖，她的呼吸浅促而不匀，黄油看得出她在哭。那天晚上，黄油就这样看着云宝哭泣的背影，渐渐睡去。 “云宝黛西？”天际梦语站在食堂门口，叫住正在吃早餐麦片的云宝。房间里有几十只幼驹，年龄有大有小。吃着早餐，有的在小块的纸上画画，还有几个拿出积木来，拼装着一个像是彩色大方块的东西。 云宝吃下最后一点麦片，颇为吵闹地灌下碗里的牛奶，跳下座位，走到天梦面前。今天她总算是有了些精力，真太好了。也许是昨晚哭到睡着真的有好处吧。总之，她走到孤儿院院长面前，不耐烦地瞧了她一眼。“什么事，天姨（sky）？”她直接开口就问。 天梦立即露出小小的微笑。“有只小雌驹来找你，说是你朋友。”她说。云宝立即专注起来。天梦的笑意舒展，朝背后的门点点头：“她和父亲在大堂等你，你把碗送走，就可以——” 云宝转身飞奔向方才自己坐的桌边，用嘴叼起碗，送到将厨房分隔出去的柜台上，接着便从天梦身旁冲出去，跑向她身后的走廊。激动之下，云宝跑到半路就飞了起来，天梦不悦地板起了脸：“云宝！走廊上——唉，哪里有用啊...？”她本想叫住云宝，但云宝早就飞没了影，只好作罢。 小蝶（fluttershy）在孤儿院的大堂里环顾四周，面带紧张的神色。房间很大，天花板也做了挑高，可以在室内相对不受拘束地飞行玩耍。亮蓝色的墙上贴满了住在这里的幼驹们画的画，每一幅画旁边就贴着小画家的照片，上面还签着名字。整体来说，这里能给访客们留下很温馨的印象。 然而大门右边摆着的一张办公桌，稍稍破坏了氛围，桌后面作者一只疲惫不堪的雌驹，阅览处理着大堆的文件。她的存在，让整个房间多了一分诊所似的清冷气息，这令小蝶渐渐地感到了不安定。 她坐在办公桌正对面墙边加了垫子的长凳上，父亲坐在旁边。她偷偷瞥了一眼门对面挂在墙上的钟，快到十一点半了。 房间侧面的一扇门一下打开，云宝黛西从里面冲了出来，飞在半空中，急切而激动地环顾四周。“小蝶？！”她叫出朋友的名字，怯懦的黄色小雌驹闻言仰起头，挥了挥蹄子。 “我在这里，云宝！” 云宝看过来，看见小蝶，三两下飞了过来。她伸出前腿环抱住小蝶，把她拉到半空中，紧紧地拥抱。小蝶惊慌地叫了一声。 “蝶（flutters）！再见到你太好了！”云宝简直是在欢呼雀跃，没有注意自己最好朋友脸上渐渐泛起青色。 小蝶的爸爸弱弱地笑了几声，伸出蹄子轻轻拉了拉云宝的尾巴：“呃，云宝黛西，我们也很高兴见到你，”他柔声说道，朝小蝶的方向一点头，“可是，呃...” 云宝看了一眼，发现自己都快把小蝶勒死了，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降下高度，将小蝶送回长凳上，这才松蹄：“对不起，对不起！” 一被云宝松开，小蝶立刻深深地吸气，甜美的救命的空气啊，填满了她的肺部。她就这样深呼吸几轮，再向云宝露出微笑：“你好，云宝，我，嗯，很高兴见到你，好久没来看你了，对不起，我们，嗯，来的会不会不太是时候？” “要我说，我永远会为你找时间的！”云宝断言道，愤愤地瞪了一眼办公桌后的雌驹，“然而某些马偏要搞些讨厌的规矩出来。” “这是我的工作。”雌驹板起脸。 “随便你说。”云宝一挥蹄子，满不在乎，又激动地看向小蝶，“那，你能待多久？我在这里都快发疯了！” “大约一小时。”蝶先生（mr. shy）用温柔的声音回答，“然后小蝶还要去看牙医，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吃。” “啊，懂了。”云宝一点头，终于在长凳上小蝶身旁落下，“那我们玩些啥？” “呜，呃...你们这里有桌游吗？”小蝶略显好奇地问道，“如果有，就玩桌游好了？” 云宝若有所思地哼了几声，接着把头一点。“可以啊，有几个游戏室就有桌游来着，跟我来！”她挥蹄示意小蝶和小蝶的爸爸跟上，带着他们离开大堂，回到走廊去。这时候，天际梦语刚刚赶到，准备督导这一场会面。 天际梦语孤儿院的游戏室设计统一，只要见过一间，就算是把每一间都见过一遍。房间还算宽敞，有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桌子，适合不同年龄段——从小宝宝到十几岁——的小马玩耍。房间的两个角落专门划分出来，用作玩具和积木区。墙上排着书架，放有桌游、简单的绘画用品和幼驹读物。 云宝和小蝶坐在其中一张中等大小的桌边，玩的是一款以前云宝在小蝶家玩过多次的桌游。她们已经玩了五十分钟，开了两场。一边玩，两个朋友一边聊天，说笑话，欢声笑语不断。云宝黛西在孤儿院的这么多天里，天际梦语还从来没有见过云宝开心的样子。 “哈，我又赢啦！”云宝把蹄上的卡牌拍到棋盘上，得意洋洋地宣告胜利。小蝶坐在对面，露出微笑。 “你太厉害了。”她用一如既往柔柔弱弱的声音夸赞云宝，也放下自己的一蹄卡牌，“但是，呃，我们好像没时间再玩一轮了吧？” “是这样的。”蝶先生在一旁，瞥了一眼左前蹄上的表，歉意地说道，“我们只剩下十分钟就得走了，现在都该准备说再见了呢。” “呜...”小蝶轻声抗拒，也只有难过地点点头，又抬头看向云宝。“对不起，云宝，不过，也许我们下星期也能来看你的。”她说完站起身来，看向父亲。 “哎...好吧...”云宝颇为挫败地嘀咕着，耳朵贴平头顶。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蹄子，听着小蝶走到她爸爸身边。蝶叔叔在和天梦讨论下次来看她的事情。 她真不想他们现在就走。两星期前他们来看过她之后，她的心情还没有这么好过。真的，现在只有小蝶一家在她身边时，她才不会不自在，毕竟她和小蝶的家马们都很熟悉。简直了，就算是悠悠西风（zephyr breeze）都比这里的马让她舒服——他好歹能懂她。 她真不想他们走...不，说得准确些，她不想远离他们，她信任他们... 云宝脑海中涌现出一个想法，还不等仔细思考，她便站起身来，抬头看向小蝶和她父亲，眼里满是恳求：“蝶叔叔，等一下！”她叫住他，房间里每一只小马都看了过来。 小蝶露出忧虑的神色。“云宝？你没事吧？”她问道。 云宝从桌边一点点蹭出来，慢慢蹭到蝶叔叔面前。不管怎么努力，她都难以与他对视：“嗯...蝶叔叔...嗯...我那个...” “什么呀，云宝？没事，说吧。”蝶先生的语气温柔而令她舒心，他俯下身与云宝平视。云宝深吸一口气，这才看向他的眼睛，虽然仍有些怯懦。 “我能，呃嗯...你能带我走吗？” 一旁，天梦忽然打起精神，眼里闪烁着希望与期盼。小蝶惊讶地吸了一口气，赶紧用两只蹄子捂住嘴，而她父亲惊讶地睁大眼睛，张开嘴。震惊地沉默片刻，他清了清嗓子，问道：“呃嗯...你是说要我...当你爸爸？” 云宝垂下眼。“算是吧...”她一只蹄子在地上拖蹭，承认道。 蝶先生皱起眉头，慢慢地就地坐下，他垂眼看着云宝，思索她的问题，几分钟过去了。“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为什么想来我们家吗？”他终于开口提问。 云宝看了一眼小蝶，又抬头看向他。“因为...因为我认识你们，你们也认识我。小蝶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我和你们一起，肯定比跟着哪只随便走来，说什么同情关爱的小马走掉，要来得开心。”她解释道，声音里渐渐流露出明显的苦涩情感，“那种小马又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他们来认识我的时候他们就算是关心我，也都是...也是...如果是你们，肯定是真心实意的。我在别的地方都不会过得快乐的... “求你了，如果可以带我离开，如果可以当我爸爸，那，求求你...带我走吧。”云宝说完这话，垂下眼看着地板，等待答复。 沉默许久，蝶叔叔轻轻叹了口气，带着歉意看向小蝶，接着看向天梦：“呃，梦语女士（miss dreamer），您能先出去一下吗？有些话不方便说。” 天梦闻言皱眉：“一般来说，会面的全过程都应该有孤儿院员工的监督观察，不过...”她的双眼落在云宝身上，嘴角满怀希望地上扬，“现在这应该算收养程序了吧？” 说着，天梦向后退去，打开了门。蝶先生露出大大的微笑。“非常感谢。”他对天梦的背影道谢。 她也微笑。“不用谢...”她说着关上了门，门里的小马们深感宽慰。虽然将近一个小时里，她一言不发，颇为尊重隐私，但总还是显得不自然，三马都稍稍有些紧张了。她不在房间里，蝶先生又叹了一口气，声音大了不少。 “是这样，云宝黛西，其实前几天，小蝶也跟我和她妈妈说过一样的事情。”他慢慢地说，抬起一只蹄子挠了挠头。 “她说了？”云宝惊讶地问，转头睁大眼睛看向小蝶。 小蝶慢慢地、迟疑地点一点头：“嗯...呃，对...对不起？” “不，不，这是好事啊！”云宝愉快地微笑着答道，又看向蝶先生，甚是期待，“那，你们可以带我走吧？我和你们一起？” 蝶先生皱着眉，紧张地咬着嘴唇。他忽然怎么也不敢看云宝的眼睛，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凉了下来。云宝察觉到气氛不对，少了几分激情：“怎么了？” 蝶先生闭上眼，为自己点点头，又睁开眼看向云宝，眼中深深流露着同情：“云宝黛西...我和小蝶的妈妈，听了小蝶的建议后，讨论了很久，几乎吵了一架。小蝶愿意这样帮助你，我们都很感动，而我们两家一直都是朋友，我们很愿意让你成为家里的一员...” “那就是可以咯？”云宝一蹦，全身的力气都回来了。然而，看到蝶先生的沉默，她又停了下来。 接着，她的心变得粉碎。他摇头否认。 “对不起，云宝，但是...不行。” 云宝眨眨眼，伫立原地良久，不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她舔了舔忽然干燥非常的嘴唇，再开口时声音已经颤抖：“为、为什么？” 蝶先生愧疚地看向一旁，耳朵垂了下去：“实话实说...我们愿意把你当做女儿，但我们真的养不起第三个孩子了...小蝶和西风都是好孩子，但我们的条件也只够一家四口了。如果再加上你，我...我们没有办法让你好好地长大，更不用说还有西风...他...”蝶先生闭上眼，“他没有恶意，但我们也知道，你不太喜欢他...” “不，我可以接受的！”云宝慌张地反对，向前踏了一步，“求你了，就...这、这里不是有试行期吗！有时候他们也让孤儿先在一家里住几天，看合不合适的！我们也可以啊！就试试看可以吗？求求你！” 蝶先生的眼里满是哀愁：“云宝黛西，听我说，重点不是你能不能和我们好好相处——你肯定能的——重点是，我们没办法供养小蝶、西风和你，我们的收入做不到...收养你，我们的两个孩子的幸福就也面临风险，我...我做不到，我们做不到，我们不能对孩子不负责任。” “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云宝...”小蝶看到云宝的眼睛有了泪光，在一旁说道，“我很努力想劝爸爸妈妈的...” “我也很抱歉，云宝...”蝶先生伤心地说，他小心地伸出前蹄，搂住云宝，但小天马没有抱他。“如果我们有条件，一定会接你回家，我们会为风哨子和趵虹照顾好你，会让你长大，成为能让他们无比骄傲的大雌驹，但，我们没有办法...” 听到父母的名字，云宝仅存的自制也消失殆尽，她紧闭双眼，脸靠在蝶先生胸口，放声哭泣，这时她才终于抱住了年长的天马。他紧紧抱住云宝，让她宣泄心中的情感。小蝶立刻加入拥抱当中，她用前腿从身后搂住云宝，安慰地搂紧了她。 过了一会儿，云宝边哭边说起了话。“这不公、公平...”她嗫嚅着，将自己往怀抱更深处挤进去，“我不、不想呆在这、这里...我想回家...” “我明白，云宝，我都明白，”蝶先生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一只蹄子抚摸着她的头顶，“有一天会有别的小马来带你走的，很快了，我保证...” 云宝抽噎道：“才、才不会有...我不跟别的马走...我要爸爸妈妈...” 蝶先生和女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沉默，尽可能抱紧云宝，给她安慰，听她宣泄心中的悲痛。 几天后，一只白毛雄驹看着眼前的孤儿院，大惑不解。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根本没有理由，唯一能想到的，是这里发生了重大犯罪，他们要来调查情况，作出裁决。他转过身，抬头看向自己拉着的车里那只高大的小马。“无意冒犯，殿下...您确定我们没有来错地方吗？”他深表怀疑地问。 威严的雌驹对他点了点头，从车里加有坐垫的座位上起身，跳到云铺成的街道上，落地的姿势超凡脱俗，这等优雅须得有数百年的练习才能得心应蹄。“就是这里，坚立（stalwart）。我自己入内即可，你们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可是殿下...”坚立又开口了，但那位雌驹一个眼神便令他不敢多言。他无助地看了一眼与自己一起拉车的卫兵同事，然而他既没有开口援助，也没有出声建议。坚立只得认输，深深地低下头：“抱歉，塞雷丝缇雅公主（princess celestia），谨遵您的命令。” 蹄踏日球的天角兽把头一点，露出理解的笑容，将凝视的目光移回面前的孤儿院上。她板起脸，做出不愠不火的微笑，走过外墙的大门。 ---注 释--- 无 第3章 委而去之 《一瞥未来》开始前一天... 塞雷丝缇雅公主走进天际梦语孤儿院的入口大堂时，露出了赞许的微笑。她的双眼浏而扫过装点一新的墙面和数不胜数的画作和幼驹们的照片，在其中寻找一只幼驹的面容。她的眼睛略过其他幼驹时，心下无声地诚挚祝福他们都能很快遇到善良慈爱的家庭。 她原本专心看着墙面，忽然被右边传发出的极不专业的叫声打断了思绪。转过头，一只暗樱桃色鬃尾、颜色灰暗的紫色雌驹大大的绿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正直直地盯着她。那只雌驹坐在一张简陋的办公桌后，看上去，她本来正在检阅什么文件，现在才刚发现走进来的是谁。 塞雷丝缇雅对前台温暖一笑，走到台前，带着敬意把头一点。“你好，我希望能收养一个孩子。你能告诉我，该去哪里，找谁办理吗？”她语气温柔而友善地问道。 然而公主的和颜悦色对前台的雌驹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她的脑袋终于赶上了眼前的场景，唰的一下就深深地、深深地躬身低头行礼，整只马都被前台的办公桌遮住了。“呃、呃、呃啊！殿、殿下！有、有失远迎！我、呃，那个，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恐慌地进入了卡壳机关枪模式，塞雷丝缇雅却轻轻地窃笑起来。笑声打断了雌驹的念念有词，她紧张兮兮地抬头瞥向塞雷丝缇雅。 “不必拘谨，我的小马驹。此行我并非以公主身份前来，而不过是一只小马。我来到此地，是私下行为，与皇家职务毫无关联。请你，还是就和我正常说话即可。”她安慰道，温柔的声音终于让前台的小马觳觫不止的身体安分下来。 “好、好的，遵命，对不起...”前台接待说完才重新站起身来，端正站姿。尽管塞雷丝缇雅告诉她不用这般诚惶诚恐，她还是竭尽全力做出最友善的微笑来，只不过这笑容貌似有点太夸张了，看上去不是很真实。“那、那个，一般来说，我们的收养流程有若干步骤需要执行，比如背景调查和试行期，之类的东西... “但既然是您的话，我觉得这些流程都没必要了，您直接去和天际梦语院长面谈就好。我可以去请她马上过来，麻、呃...”她的笑容变得多了几分紧绷感，一只眼睛颤动起来，“麻、麻烦您在这里稍等片刻可以吗？” 塞雷丝缇雅笑意不减：“无碍，我可以在此等候，不必急忙。” 接待员打着颤点了点头，转身仓促三步并作两步向通往孤儿院内部的门走去。“好的，我去请院长来，请在此稍等片刻。”她说着快步蹿进走廊，一消失在塞雷丝缇雅的视线里，她平稳的步伐就加速到了仓皇奔逃的程度，塞雷丝缇雅忍不住转转眼睛。 蹄声消失在远处，塞雷丝缇雅又将双眼移回墙上，寻找她要找的那只小马。终于，她找到了，差不多是她可以平视的高度，贴在房间最左边的墙上，混在不计其数的其他画作、照片之间。 那是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只天蓝色天马，暗粉色的眼睛，鬃毛和尾巴乱七八糟的，带有彩虹的每一种颜色。照片上的她，坐在别的幼驹们旁边，在一间像是游戏室的房间里，对着镜头露出笑容。塞雷丝缇雅一眼就看得出来，那笑容已经牵强虚假到了极点。 那双眼中是悲切，是沉郁与痛苦，天角兽对这种痛苦再熟悉不过。即使隔着照片低劣的清晰度，那情感也清晰无比。塞雷丝缇雅深感同情，表情变得阴暗，她的双眼看向照片的白相框下端写着的文字。‘云宝黛西’。 “殿下！”是一个陌生而有些衰老的声音，吸引了塞雷丝缇雅的注意，她转身，看见一只浅蓝色身体、灰色鬃尾的年迈天马雌驹走进房间，看上去被自己眼前的来客吓得有点厉害。“她没耍我啊...”她自言自语道。 塞雷丝缇雅又露出微笑。“你好，你就是天际梦语院长吧？”她的问候带着深深的职业风范，又点了一下头。 天梦则恭敬地躬身行礼。“是我，您大驾光临敝所，我们倍感荣幸，公主殿下。”她谦卑地回应，这才直起身来。 塞雷丝缇雅听到这样的问候，摇摇头：“此行与公主头衔无关，请你只叫我塞雷丝缇雅即可，也不必多礼。”她以轻快的语气批评道。 仅仅是普通对待公主这个念头，就让天梦大惊失色，然而她终于还是缓缓一点头：“既然公主这样说了，那便恭敬不如聪明。好，塞雷丝缇雅——咳——你说要收养一个孩子？” 塞雷丝缇雅点头：“确实如此。确切地说，我心中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如是说道，转身指向云宝黛西的照片。天梦走近了些，眯起一双昏花老眼仔细看去。 她的笑容变作了忧愁。“你要收养云宝黛西？”她诧异道，向后倾身，疑惑地看了塞雷丝缇雅一眼。 塞雷丝缇雅脸上则露出好奇的神色：“是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天梦的脸色明显白了一片，她向后退了一步。“啊，当、当然没问题！只是，呃，那个...”她紧张不安地结巴起来，塞雷丝缇雅伸出一只蹄子放在她肩上，打断了她的话。 她给了天梦一个安慰的笑容，收回前蹄：“我刚才也说了，此行的我与公主二字没有关联。如有不妥，也应该告诉我才是呀。” 这话令天梦稍稍放松了些，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那照片，眼中是深切的同情。“其实，问题也不算太大，只是...嗯...这孩子遭受了些可怕的事。”她娓娓道来，“我们都觉得她已经得上了抑郁症——她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有意向收养她的家庭，她都爱答不理，连别的孩子都和她说不上话...” 塞雷丝缇雅皱起眉头，看向地面。“我也听说了她的情况，她会变成这样也不是无理取闹，巴尔第马的那场事故，是一场天灾...”她沉痛不已，话毕才抬起头来。 天梦叹了口气。“确实...那——呃——塞雷丝缇雅，”她的语气变得正式了，抬头直直盯着塞雷丝缇雅的双眼，“在安排你和云宝黛西见面之前，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可以随我移步办公室吗？” “自然。请带路吧。”塞雷丝缇雅点头同意，跟在天梦身后，离开大堂。 云宝坐在宿舍的床上，尽全力不去听同房间别的小雌驹们聊天打趣的声音，她看向窗外城市的风光。早餐已经吃过，此时正是时间表上一块空白区域，幼驹们可以随意互动、玩耍——当然，还是要遵守基本的规矩。 身后某处，五只小雌驹小声聊着天，时不时被一个笑话或是趣思逗得笑出声来。若是平常，这声音定会弄得她心烦意乱，但今天她没心思管这些事，她有别的事情要在意。 小蝶家不可能收养她。云宝如果能去她家，应该能快乐起来，她本就觉得自己是他们的一份子，但他们却不能收养她。她能理解这背后的原因，可现实的残酷还是让她心中作痛不已。那一刻她的心变得粉碎，而直到现在，她都感觉自己的两肩上有着挥之不去的沉重。 沉重到她每天早上连起床的动力都没有。每天都会有一只同房的小雌驹——一般都是混打黄油——把她摇醒，从被单下拽出来。她原以为这里的食物已经难吃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然而现在这些食物在她口中居然变得更加难吃了。不，这样说不对...并没有变得难吃，是她根本尝不出味道来了。 云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几乎连小心翼翼地落在她肩上那只小蹄子都没注意到。她眨眨眼，慢吞吞转过头，看向打扰她的马。是混打黄油，她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动作有些迟疑。“云宝黛西？你还好吗？”她小声问。 云宝眨眨眼，摇摇头，一言不发，慢吞吞看向窗外。沉默，良久，这时云宝才意识到，房间里的小雌驹们都停下了交谈。 “别管她了，黄油，”其中一只小雌驹用嘶哑的声音说，“你搞不定她的。” 黄油瞪了她一眼，吐着舌头“噗”了一声。“别说话，砂纸（sandpaper）！”她说完，又看向云宝，表情柔和了许多，“那...你不太好？” 云宝静静地呼出一口气，又摇摇头：“不好...” 黄油有点泄了气，她转过头，整理思绪。片刻，她又将蹄子放回云宝肩上：“那个...我们要出去玩球了，我知道你不想玩，但是...如果你想来的话，我们欢迎你。” 云宝转过眼，看向黄油哀求的面孔，再看向她身后别的小雌驹们。她们表情难以解读：不知所措，满怀希望，迟疑不前，焦虑不安，什么都有。过了好一会儿，云宝又看向黄油，耸了耸肩。“我可能下来吧...”她不置可否地嘀咕道。 混打黄油换了个站姿，点点头：“好吧...”说完，她向后退开，跟着别的小雌驹走出了房间。门静静地合上，留下云宝独自沉浸于思绪中。许久，许久，她一动不动，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对黄油撒谎，她不高兴，但至少这样能为她多争取一点时间，能让她下定决心的时间。 对她来说，这里什么也没有。她对孤儿院的员工和别的小雌驹已经到了爱答不理的程度，小蝶家又不能收留她。除开她在这里还能睡觉，吃饭不谈，她留在这里的理由，完完全全不存在。 那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大约一分钟过去了，她的眼睛瞥向孤儿院的前院，空空荡荡。她接着抬起双眼看向远方的城市和那上方开阔的天空。远方，模糊能看到山峦的顶从下面的世界里探出头来。云宝再考虑片刻，下定了决心。她站起身，打开窗。 一阵冷风从她身上冲刷过，她感觉身体与灵魂又找回了分毫的能量。她展开翅膀，用自己的羽翼迎接冷风，拉伸翅膀的肌肉。“对不起，黄油...”她嘀咕着，蜷起前后腿，准备起飞。 门那边传来蹄声，云宝僵在原地，门把转动起来。再不快点，就没有机会了。 她一蹬床垫，以最快的速度闯出窗外，全速飞向城市的上空，将背后走进房间那家伙惊慌的叫喊声抛在脑后。 天梦的办公室温馨而柔和。塞雷丝缇雅等待着云宝被找来时，环顾四周，品味这座房间的细节。墙上钉放着许多相框，里面有天梦和幼驹们互动的快乐场景，也有美丽的风景画。在这些照片与画作之间，还有她从前照顾过的幼驹们所作的艺术创作，从画风与水平各异的画作，到木雕像和自制玩具。 办公桌的装点，便是堆叠码放的图画书、故事书，以及几个动物玩偶。天梦坐在办公桌后面，此时她正检阅一张羊皮纸，上面写满了塞雷丝缇雅对她所提问题的答复。 年老的雌驹咬咬嘴唇，放下那张纸，疑问地看了塞雷丝缇雅一眼：“接下来我有个不在流程里的问题要问你。” 塞雷丝缇雅抬起头，将视线移回天梦身上：“什么问题，你说便是。” 天梦踌躇地碰了碰蹄子，叹口气：“我知道，自己不该打探你的私生活，而且我问的问题已经够多了，可是...为什么你专门要收养云宝黛西？” 塞雷丝缇雅眨眨眼，向后靠去，斟酌词句。很快她找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理由，露出微笑，迎上了天梦的注视：“正如我先前在前台所言，在那场事故的消息传到坎特洛后，我听说了云宝的经历，听说了她的父母溘然长逝一事。不可否认，我对她提起了兴趣，她身上有些东西让我感觉甚是熟悉。 “仔细思量过后，我明白了：她是几百年来第一只飞行速度突破音障，创造出彩虹音爆的天马。如此小小年纪就能将古老的传说带回现实...想象一下，她有多大的潜能...想象一下，这样一只小马，将来能做出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塞雷丝缇雅合上眼，神色变得凝重：“再想象一下，倘若没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她这份潜能又会亡失多少？没有父母的引导和养育，没有爱与关怀，没有马教她怎样追求最好的生活，下场不言自明。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特别的一只小马，因为她无法控制的一出事故，与她的未来擦肩而过... “但在此之上，我想要个孩子，已经很久了。”她接着说道，睁开了眼睛，“但你应该能想象到，对我这样的马来说，找到伴侣并非易事。绝大多数的小马会爱我的地位，却不会爱我。” 天梦耸一耸肩：“我不敢妄下断论，但我明白你的意思。” 塞雷丝缇雅也一耸肩：“总而言之，这世界的孤儿太多太多，因此我愿意尽自己的一份力，让其中之一拥有家庭。而我的选择就是云宝黛西。” 话音未落，门巧合般地便开了。然而门后并非小小个的天马小雌驹，而是方才那位暗樱桃色鬃毛的雌驹。她仓皇闯了进来，沉重地喘息着，仿佛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天、天梦院长！黛西！”她在喘息间挤出话来。 塞雷丝缇雅和天梦都站起身，后者大步快跑绕过办公桌去，抚慰惊慌失措的雌驹：“怎么了？怎么回事？云宝呢？” “她...她飞了！”雌驹说完，在塞雷丝缇雅的注视下垂下眼，颤得像筛子。 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什么？你说‘飞了’是什么意思？！”天梦问道，她的声音带着震悚和恐惧。 “她...呜咕...”雌驹又深吸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她从房间的窗户飞出去了。我没来得及叫住她，她就消失在城市里了。她飞得太快，就算我去追，也追不上的。” 塞雷丝缇雅的眉头皱得紧了些，她走上前来。“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她严肃地问道，“你觉得她会飞去哪里？” 前台向后一缩：“我也说不好。她是从孤儿院正门的方向飞走的，大概是朝西去，但是...我觉得她应该没有目的地，只是单纯想逃走。” 天梦的耳朵垂了下去，抬头看向塞雷丝缇雅：“对...对不起，塞雷丝缇雅，我——” “这不怪你。”塞雷丝缇雅温柔地打断她的话，但脸上的神色却紧绷而严肃，“我去找她。” “殿下？” “我专程来到这里，正是为了与云宝黛西见面，希望能收养她，”塞雷丝缇雅冷静地说，一双坚定的眼与天梦对视，“现在她失踪了，我不可能什么也不做，放任我的国民——一只小雌驹——独自迷失在这个无边的世界里。” 塞雷丝缇雅话音落下，独角亮起金色的光，在一阵明亮的闪光中消失在房间里，留下天梦和前台接待员，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能重获自由，这般飞翔真是太好了。云宝掠过清爽的空气，忍不住勾起嘴角，她的速度快到别的小马眼中只留下一抹彩虹色的色带。空气抽打在她脸上，将她的鬃毛冲刷向后，风在她两耳边咆哮，她超速前行，世界变得一片模糊。云宝忍不住狂放地大笑，这正是她想念已久的速度，正是她追求的刺激。 大概飞了一分钟，她觉得自己已经离孤儿院够远了，便放慢速度，考虑起计划来。她的飞行放慢到了闲庭信步的速度，低头看向下方的街道，扫视寻找一处隐蔽之地，方便她藏身思考。找到了，是一条偏僻的后巷，她立即向下俯冲降落。 云宝的蹄子以优美的姿态接触地面，她双翼吹起的风在周身扬起一小圈尘土。云宝深吸一口气，缓缓转了一圈，仔细查看她的周围。 这条巷子两旁的建筑向中间倾斜靠拢，遮住了大部分阳光，将里面变得阴阴暗暗。巷子里还有几个垃圾箱，塞满了可回收或不可回收的垃圾，空气里弥散着浓浓的臭味。高空的风穿过建筑之间，发出梭梭的声音，这风可不算弱，一阵恶臭钻进云宝的鼻孔，她瑟缩了，耳朵向后折过去。 还有，地面的云层粗糙不平，看来很久都没有打理过了，几缕云干脆从地面伸了出来。云宝皱起眉头，漫不经心地将其中一缕云踩回地里。“唔...这里真是够破旧的。”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向后巷的更深处走进去，躲在一个垃圾箱后面。 “我逃离了孤儿院...现在呢？”她心想，“接下来去哪里...？” 几分钟慢慢流去，她考虑着自己的选择。可惜，越是仔细思考，她就越发现，自己的计划根本就欠缺考虑。她没有目的地，没有长远的目标。她只想着逃离孤儿院。 “要是我到城市边缘去，说不定可以在地面上找个小镇什么的，躲到那里去...”她细细思索着。云中城毕竟是一座移动城市，为了确保各地的季节循环遵循时间表，这座城市几乎会将小马国的每一个角落都走遍。以城市现在的高度，如果底下真的有城镇，云宝肯定能找得到，要飞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也完全有可能，现在云中城正飘在一片空荡荡的野地上空...云宝这样一想，皱起了眉头，摇着头把这个念头置之脑后。“一步一步来，云宝，先到城市边缘看看情况。” “啊，你在这里。”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云宝惊慌地就地转身，凶巴巴地展开翅膀。要是来者是后街小混混什么的，她随时可以飞离此地，或者自我防卫。 而令她震惊无比的是，来者比小混混难对付多了。 站在她面前，被身后投进巷道里的阳光照亮身体的，正是塞雷丝缇雅公主。她矗立此地，姿态端庄，低头看着云宝，面带揣度的神色。几秒过后，那注视的目光冰消雪融，变作温暖而和善的笑容。“要找到你可不容易呢，你飞得太快啦。”塞雷丝缇雅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云宝向后退了几寸，眉头出了一层薄汗。“塞雷丝缇雅怎么来了？！”她惊慌失措地自问，“她为什么要找到我？！” 塞雷丝缇雅露出安抚的笑容，向下俯身贴近地面，更清楚地看着云宝的眼睛：“你是云宝黛西没错吧？看上去和孤儿院墙上的照片一样呢。” 云宝又向后退了退，耳朵垂下去。塞雷丝缇雅去过孤儿院了，那就是说，她是来抓云宝回去的。她无路可逃了，毫无疑问。既然也没有机会逃走，云宝干脆直起身，高高地挺胸抬头。“我爸、爸妈说不要和不认识的马说话。”她用尽可能强硬的语气说道。 塞雷丝缇雅听她这么说，轻轻地笑了一声。“这倒说的没错，但我可不是‘不认识的马’吧？你认识我的呀。”她收敛笑声后，如是温柔地指出，“别担心，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只想和你聊聊。” 看来，这话对云宝没有起到一星半点的安抚作用，她的勇气很快又消失了：“嗯...聊什么？” 塞雷丝缇雅的笑意收起，换作担忧的神色：“我主要是想聊聊你，顺便是，你为什么要逃跑呢？”她的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站直身体，环顾四周，不露神色地观察到云宝看上去愈发不安，“你知道自己在云中城的什么地区吧？” “诶...” “虽然这座城市和平安定，但也并不是没有破败的一面，而你藏身的这条巷子，正是全城最黑暗的地区中心。要是这里来了一只想伤害你的小马怎么办？万一是拐卖幼驹的怎么办？或者变态？你要是遇到这种马，可怎么办？” “喂，别小瞧我啊！”云宝大声驳斥，摇了摇头，又环顾四周。虽然她这么说的时候相当自信，可胸中还是升起了不可掩饰的不安感。周围建筑和巷道地面的破败，现在在她眼里有了完全不同的意义。 塞雷丝缇雅皱起眉头，转过头看向巷子前后的街道，看向那街道的对面：“我没有小瞧你，但你自己也知道答案。跟我来吧，我要带你回——” 塞雷丝缇雅刚好背对着云宝，云宝抓住了机会，霎地展开翅膀，用力一扑，超速飞向天际。她在空中转身朝向城市边缘，又用力一派翅膀。 然而她却留在了原地，金黄色的光包裹了她的身体，她的皮肤刺痛起来。 云宝睁大了眼睛，颤抖地猛吸一口气。世界摇动扭曲，她的胸口忽然变得紧绷，呼吸变的急促吃力，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她的耳朵里只剩下了心跳的声音。 而紧接着，随着她的一切感官都被占据，她的脑海中又传出一个不同的声音。她听到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那声音深深动摇了她的灵魂深处，撞在她咬紧的牙关上。她感觉自己蹄下的岩石地面震颤着，细碎的石头与沙砾从四面八方擦到她身上。她嘴里进了尘土，脸上滚下泪珠。她看见吊杆坠落，看见那两个身影被压在下面... “不要！放开！放我下来！！”一切的感受都涌回她脑海中，她用尽全力叫喊着起来。仿佛，她又回到了那一刻。那感官无比的真实，真实而可怖，正如那件事第一次发生时般的真实而可怖。她扭动着，抽搐着，眼泪流满了面颊，她眼前的景象不断幻化，一会儿是她看着死去的父母，被蓝色的魔法拖走，一会儿是满面惊骇的白色天角兽公主，用金色的魔法抓住她。 紧接着，这剧烈的反应转瞬即逝。抓住云宝的魔法消失了，她瘫倒在地，可怜兮兮，觳觫不止，泣不成声，克制不住地颤抖着，抬头看看塞雷丝缇雅，赶紧向后蹭着地躲开她。她看着公主的眼中，只有彻底的无助的恐惧，而她的背碰到墙面时，这恐惧愈发加深了。 无论怎么努力，她也无法再向后退一寸，也就只好尽可能缩小自己的身子。“你、你走...你、你走开、开...”她嗫嚅道，垂下眼，闭紧了眼睛，用蹄子捂住头，“别碰我...” 她坐在墙角，很久很久，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天角兽。公主现在看着她，脸上写满了愧疚。每次云宝看她一眼，都会立刻缩回去，紧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塞雷丝缇雅的独角又亮起金色的光，整条巷子被一层闪闪发亮的金色魔法穹顶包裹起来。然后，天角兽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云宝黛西...？”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像是在和受尽了惊吓的小动物说话。 “走开...”云宝的声音低哑。 塞雷丝缇雅继续向前，一步只前进一寸。“云宝...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我保证。你还好吗？”她用最最温和体贴的声音问道。 云宝不敢相信她居然敢问这种问题，抬起头看着塞雷丝缇雅。“我...我还好、好吗？”她流着泪反问，声音还在颤抖。云宝站起生来，低垂着头：“不...不，我一点都不好...” 塞雷丝缇雅缓缓点头：“这样啊...那...如果你想哭，想骂我，什么都可以。这个泡泡是隔音的，你可以随便吵，外面的小马谁也听不见的。” 云宝抬头瞥了一眼塞雷丝缇雅。她看到公主脸上的神情，那是忧虑，那是担心。还有同情和理解。那是以前，云宝在学校里受了委屈，心情不好，或是练习飞行不小心受了伤的时候，风哨子脸上的神情。 云宝低下头，记忆闯进脑海。事故发生前，她还有一个家时的那些记忆。她回想起自己带着可爱标记回家的第一天，爸爸妈妈毫不压抑情感，大声的赞美；她回想起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妈妈催她赶紧上床睡觉；她回想起自己和爸爸在院子里玩球。 所有这些记忆，在她的脑海里肆意流淌，这就是最后一根稻草。云宝低头看着地面，拼命想要克制住自己。但大堤已然垮下，洪水不可阻挠。她紧闭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不止，放声哭泣。那哭声很大，她没有收敛，如果不是塞雷丝缇雅的魔法，几个街区以外的住户都能听得见。 云宝大哭着，甚至没有感觉到塞雷丝缇雅小心地用前腿把她抱了起来，紧紧搂在胸口。云宝下意识地伸出蹄子抱住天角兽的脖子，将脸埋进她胸口的软毛中。她没有感觉到，天角兽将隔音泡泡控制在她们身旁，带着她飞入空中，飞回孤儿院的方向。 ---注 释--- 无 第4章 敞开心扉 《一瞥未来》开始前一天。 塞雷丝缇雅和云宝黛西回到孤儿院，已经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这期间两马基本都待在一个宽大而光线温暖的别无旁马的房间里。墙边有铺着软和坐垫的椅子，房间当中有一张圆形的木桌，一旁堆放着些各式各样的档案，但两马都对其视而不见。 半个小时里，她们几乎一言不发。在最先的约摸十分钟里，这沉默偶尔会被云宝黛西的啜泣，或是颤抖的呼吸声打破。但就连这些声音，也终于渐渐消失了。此时，房间里唯一能听到的，就是窗外高空的风传来的隐约可闻的低吟，以及墙上钟表有节律的滴答。 两马坐在桌子的两边。塞雷丝缇雅坐姿端正，高度关注对方，面带温柔耐心的神色。这半个小时里，她一直看着云宝，但却不曾尝试靠近云宝，也没有开过口。她要等待云宝准备好，让她自己开口。 与此同时，云宝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蹄子和椅子下的地板。她隔一会儿看一眼塞雷丝缇雅，但总是立刻又把视线移回地面。 终于，云宝抬起头，看向塞雷丝缇雅，面带复杂的表情。“...那个...我问一下...”她缓缓开口，刚哭过的声音仍有些沙哑，她稍稍坐直了些，对上塞雷丝缇雅的视线，“你为什么来找我？你想做什么？” 塞雷丝缇雅露出温柔的笑容。“我就直接说了吧，云宝黛西，我来是想要收养你的。”她直截了当道。 云宝睁大了眼睛。“你...你要干啥？”她惊讶地说，坐得更直了，上上下下打量塞雷丝缇雅，仿佛她多长了六个脑袋出来，随即皱起眉头，恼火地喷了喷鼻息，“我听说过你喜欢开玩笑，但我现在根本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她厉声道，声音里多了几分苦涩。 塞雷丝缇雅收起笑容，换上了更加同情的神色：“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刚才那些话千真万确，我来真的是想要收养你的。” 云宝眨了眨眼，震惊极了。她甩甩头，向后靠回椅背上。“好吧，我暂且相信你，那为什么？”她严肃地，用狐疑的目光瞧了一眼塞雷丝缇雅，“为什么收养我？坎特洛的小马不行吗？” 塞雷丝缇雅的神色缓和了，脑海中闪过几幅记忆中的画面：“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不可匹敌的潜能，云宝黛西。毕竟，几百年来，从来都没有小马——更不用说是你这么小的幼驹——能飞出彩虹音爆来。” 云宝听到她提起自己最辉煌的成就，不自觉地稍稍挺起了胸。“呵，那倒是...我真做到了。”她小声说道，美好的回忆涌入脑海，她的双眼变得模糊。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确实没错。对于你这样年龄的小马，创造出彩虹音爆，绝对是不可超越的壮举，是传奇般的事迹。考虑到你还是只小雌驹，想象一下，如果得到合适的教导，你还能做到什么样的大事呢？” 云宝收起笑容，绷紧了脸，耳朵贴平，眼中流露出空洞的神色。“对啊...教导...”她轻声嘀咕着，又垂下眼。 塞雷丝缇雅也垂下眼，接着，她站起身，绕过桌面，来到云宝身边，将一只蹄子放在小雌驹肩上，引来她的注意。塞雷丝缇雅轻轻叹了口气，用温柔而令马平缓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我为你的遭遇感到最深最深的哀悼，云宝，相信我...我知道你的感受。” 云宝空洞的双眼里突然燃起了怒火，她一把将塞雷丝缇雅的蹄子从肩上推开。“你知道个屁！”她吼道，从椅子上跳下来，背对着公主，跺着蹄子向前踏了几步，“少给我说什么你难过，说什么都会好起来的！谁都这么说，我都听吐了！我管他们说得对不对，我不想听了！真听烦了！” 云宝的暴怒令塞雷丝缇雅一怔，她叹了口气，垂下眼看向一旁。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段记忆，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勉强。塞雷丝缇雅垂下眼看向自己的蹄子，合上眼，说道：“好，我不会再这么说了。” “那就好。” 沉默片刻，塞雷丝缇雅抬起双眼，看着云宝的后脑勺。“总之，云宝...你愿意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迟疑地向前走了几步。 云宝回头瞥了塞雷丝缇雅一眼。“你说收养我？”她问道，塞雷丝缇雅点点头。“不了，我不会让你们代替我爸妈的。” 塞雷丝缇雅偏偏头，看上去有些不解：“我...并不是要代替他们，云宝。我很清楚，失去所爱之马，在心上留下的洞是不可填补的，我不会自以为可以超越这一点的。” “那你为什么想要收养我？”云宝质问道，转过身瞪着塞雷丝缇雅的脸，“收养了我，你不就成我妈了吗？” “法律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我不是风哨子，我也不是想要取代她和趵虹...”塞雷丝缇雅回应，就地坐下，“但我想要让一只无辜失去了一切的小雌驹，能有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地，能有认识世界的机会，能长成假如爸爸妈妈看到，都会骄傲的大雌驹。” 云宝垂下头看着地板，耳朵垂下去。“如果你这么想要收养我，怎么不能直接下命令呢？你是公主，谁也不能违抗你。”她挫败地嘀咕道。 塞雷丝缇雅皱起眉头，将一只蹄子放在她背上。“你就可以违抗我。”她直接说道，小雌驹困惑地瞟了她一眼。“我不是独裁者，云宝，我不会把你当成笨蛋。你是能独立思考的小马，我不会夺走你的自由意志。我只是想要收养你，至于答不答应，完全由你决定。” 云宝盯着她看了片刻，又垂下眼看着地板。 塞雷丝缇雅接着说道：“花些时间想一想吧，我不会催你，你完全可以拒绝，但是...”她弯下脖子，引来云宝的视线，“你千万要好好考虑。这件事对我来说意义重大，而且你也不喜欢呆在这里吧...” 云宝迟疑了，又一点头。“好吧...我会考虑的...”她嘀咕着，挺起身，让塞雷丝缇雅收回前蹄。她拖着步子回到椅子旁，跳上去坐下，合上眼陷入沉思。 塞雷丝缇雅注视着云宝，温柔地一笑，静静地离开了房间。 云宝黛西不知道自己坐在那里考虑天角兽的提议花了多少时间，她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是墙上的挂钟，但就连那声音也消融在了她嘈杂的思绪当中。她很久都没有为一件事思考得这么久、这么深过，至少没有为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这样思考过。 她不得不承认，塞雷丝缇雅伸出的蹄子很有诱惑力，这令她深感愧疚，愧对自我。第一点，她知道自己很可能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有意向的小马来了又去，但那些马云宝一只也不认识。对她来说，谁都可能缺乏经验到了可悲的程度，谁都可能不适合抚养幼驹，谁都可能在那张善意的笑脸后藏着歹意。 塞雷丝缇雅和他们不一样，她作为小马国仁爱的君主，已经在王位上坐了至少一千年。大家都说她善良、温柔且体贴；自然，很多马怕她怕得不行，然而云宝根本想不通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她的力量强大到令马一想都会觉得脑袋疼的缘故吧。 还有，塞雷丝缇雅是治理小马国的公主，如果云宝跟她走，准能有地方住，有好东西吃，还能有舒服的床，说不定还能有几个随从让她喝来呼去。 当然，这最后一点令云宝有些反胃，也引出了她最大的担忧。如果她真的答应塞雷丝缇雅，如果塞雷丝缇雅真的收养她，那她不也就成了公主吗？一下子她就得到了自己从来都没想要过的头衔和地位。她才不要管理国家呢，她想到处飞！ 更不用说，这样她准得离开云中城。塞雷丝缇雅说什么也不可能搬到这里来的。坎特洛是她的皇城，是她住的地方；要是她收养了云宝，云宝就得住到坎特洛去。那也就意味着，她得丢下自己所有的朋友。主要是小蝶一家。 云宝垂下眼，在颇为漫长的一段时间里，第一次叹了口气。她能想到的好处和坏处都太多太多，越是思考，她就越做不出决定。云宝恼火地低吼一声，她终于明白，即便是花这么多时间，又是沉思又是自省的，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选择塞雷丝缇雅。 她抬头瞥了一眼时钟，花了些功夫算清楚时间。再过一小时就要吃晚饭了，现在别的幼驹应该不是在游戏室就是在宿舍。云宝犹疑不定地皱起鼻头，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向房门。 她要看看别马的意见。 云宝终于走进宿舍房间时，里面的马不算少。她估计自己同龄的马差不多有一半都在房间里，大多数围着小圈子聊天，余下几只或是睡觉，或是读着借来的故事书。虽然同是天马，这些幼驹们却色彩各异。她走进房间时，一两只小马好奇地瞧了她一眼，接着便又聊起来。 “你不是跑了吗？”其中一只小雌驹用沙哑讨厌的声音问。是被黄油称作“砂纸”的那个。云宝乜斜着眼瞥她一下，草草打量她的模样。 砂纸比云宝稍高一点，但身体状态并不好。她的身体是沉闷的暗棕色，鬃毛和尾巴是灰扑扑的黄，眼睛却竟是鲜明的深蓝色。她的侧臀上，可爱标记是一张砂纸，一半被一颗光滑的木头棋子挡在后面。她在床上侧躺着，颇为八卦地看着云宝。 “少管闲事。”云宝只说，便扫视房间，寻找一只小雌驹。她几乎在房间的尽头，和另外几个围成半圆在聊天，背对着云宝。看上去，她聊得热火朝天，但聊着聊着，她稍一转头，云宝便看见她的眼神飘在天外。 云宝走上前去，来到那群小雌驹后面，清清嗓子。黄油转过身，睁大眼睛。“谁——云宝？！”她惊讶叫道，站起身，“我还以为你被罚了呢！大家都说你逃跑了，然后塞雷丝缇雅公主殿下亲自把你抓回来了！” 云宝摇摇头。“我没被罚，不过，要是他们发现我从房间里自己出来，谁也不问，大概是要罚了...”她嘴角下垂，盯向地面。 “房间...？”黄油困惑地偏偏头，问。 “黄油，是这样的，”云宝突然开口，抬起眼与黄油对视，“我有事情要问你，我想有谁来帮我拿个主意，然后...嗯...”她看向一旁，显然有些羞于启齿，“我不想问那些大马——他们会怎么说我知道得很——我只想听和我差不多的马的意见，你总是愿意帮我，所以找你。” 黄油睁大眼睛，回头看看朋友们，似是寻求帮助，又看回云宝，哑口无言。她甩甩身子，点点头：“呃、呃，好啊，什么事？” 云宝又低头看着地板：“那...嗯...塞雷丝缇雅来了，她，诶...”她用蹄子蹭地板，“她来...收养我。” 从发现云宝主动找小马对话开始，房间里的小雌驹们就一个接一个安分下来，很快房间里便一片寂静。她们纷纷中断对话，心无旁骛地听着云宝与黄油对话，解释处境，吐露心声，倾诉矛盾。等她终于讲完要说的话时，房间里静默无声。 “所以，我就是...我不想背叛风哨子——你知道吧，那是我妈妈的名字，”云宝的故事讲到了尾声，想到死去的父母，耳朵垂下去，“她，嗯...她、她把我带来这个世界，养大了我，就算有的时候她和爸爸真的让我有点尴尬，我还是...怎、怎么说呢，他们毕竟是我爸妈，我很爱他们，我不想背叛对他们的怀念，也不想辜负他们养育我的这些时光。我不想没了他们就拿另一家顶替，这不公平，我总觉得这么做特别不忠诚。 “我就是想知道你的意见，黄油，我感觉我在这里就跟你最熟，就不说别的，我知道你一直想帮到我，那...”云宝叹了口气，就地坐下，垂下眼，“就帮我做决定吧...” 黄油只坐在原地，盯着云宝，双眼圆睁，久久也不眨一下。沉默几乎有了形体，令她窒息，而云宝在这沉默之下也渐渐露出了软弱的一面。但黄油终于清醒过来，温暖地笑了。“那个，呃...我觉得你该跟公主走呢。”她最终小小声地给出了建议。 云宝再抬起头对象黄油的双眼，挑起一边眉毛：“听到了，但为什么？” 黄油仍面带笑容：“诶，你一直在说，对你爸爸妈妈的忠诚，我就忍不住想到我和我爸妈。他们养不了我，觉得离开我对我更好，就把我送来这里。虽然这样我和他们都难过，但他们却主动选择离开我，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我在别的家庭长大，会过得好一些。 “所以，我就有点好奇...如果是趵虹叔叔和风哨子阿姨，会怎么做？”她在最终提出一个问题。 房间里已然静默无声，然而当这问题从她口中提出时，这里竟更静默了几分。云宝有些诧异，她的思维转了起来，她的眼睛转来转去，千百种念头如一场飓风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嗯，呃...他们...当然会想让我过得开心吧；他们会让我不要放弃，继续前进，即便是再小的成就也要感到骄傲；他们会想让我平安长大，既幸福又成功...”她嘀咕着，眼睛渐渐睁大。 黄油点点头。“没错！所以，如果你担心背叛对他们的怀念，担心不够忠诚...”她倾身靠近云宝，露出大大的、鼓励的笑容，“那就做他们会想让你做的事情，跟着塞雷丝缇雅公主走吧，肯定会平安又成功的；再看看公主亲自到这里来，就为了带你走，她肯定也会爱你，会让你幸福的。 “就算不为你自己，为你爸妈，也选择跟公主走吧，他们都会希望你有马照看，跟公主走肯定是最好的机会了。” 云宝僵坐数秒，意识渐渐被各种念头塞满。她抬头看一眼黄油，露出小小的微笑。这是她第一次对这里的小雌驹露出微笑，黄油和朋友们都惊呆了。 “谢了，黄油...多亏你啦，”云宝柔声说道，站起来转身，“我知道答案了...现在我得走了。” 说完，她走向房间另一头的房门。黄油看着她的背影，双眼圆睁。片刻后，正当云宝伸蹄抓向门把，黄油起身飞奔而来：“等、等一下！” 云宝停下来，困惑地回头看向她：“嗯？” “我能和你一起吗？”黄油在云宝身边勉强停下，吸一口气，问道，“我...我想看看。” 云宝看了看她，微微耸肩：“你想来就来吧，但先跟天梦打个招呼。” “好。” 两马一同走出房间。房门合上，房间内的一切都沉入了深深的震惊的沉默。 天色渐渐染上一抹浅浅的黄，太阳慢慢地垂下地平线。塞雷丝缇雅几乎没有分心就启动了落日，她的独角微微亮着金色的光。此刻，她站在孤儿院外，在自己来时乘坐的车辆附近，双眼看着天空。 她出来时，将卫兵们遣去吃饭休息。她把他们晾在外面等待的时间比预期的长了不少，看上去，这整一场访问都要比预期长了。 终于，孤儿院门推开的声音传入耳畔。塞雷丝缇雅放开魔法，让太阳的动量带着它自行垂下地平。确认现在不需要她再插蹄之后，她缓缓转过身，正看见云宝黛西从房子里出来，身后紧跟着的是天际梦语。出来的还有一只小雌驹，浑身上下都是黄色，不过，她停留在门廊上，在台阶的那一头看着她们。 “这孩子做出决定了。”一走到能说话的距离，天梦露出喜悦的笑容，她伸出一只蹄子，轻轻将云宝向前推了一点，“说吧，小黛西（dashie）。” “不准这么叫我。”云宝还嘴道，但语气却不很强烈。比起恼怒悲愤，她声音中更多是疲惫。云宝呼了一口气，在塞雷丝缇雅面前停下，抬头看着她，眼神中仍带着狐疑，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你要是收养了我，我也成公主了是吧？” 塞雷丝缇雅立即点头。“是这样没错，可惜我也没有办法，你会成为皇室的一部分，国民们会对你有些第一印象，不过...”她俯下身，腹部贴地，与云宝平视，温柔地微笑，“我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的，云宝，你不想当公主吧？” 云宝摇摇头：“对，我不想做公主，我想飞行，当运动员，要是整天坐在王座上面下命令，我就当不成运动员了。”她直截了当地说道，低下头，“但我讨厌这里，而且...你之前说，不是来取代我妈妈，我觉得你没骗我。还有...”她停顿下来，回头看向那只小雌驹，“还有...我爸爸妈妈会想让我安全幸福。所以我跟你走，但有两个条件。” 事情的进展让塞雷丝缇雅有些诧异，她向后倾身，但很快恢复仪态，微微点头：“好，你说，是什么条件呢？” 云宝站直身子，话里的力量比之前多了些：“第一，我不想折腾这些当公主的事儿，别让我掺和那些事儿，让我做我自己，可以不？” 塞雷丝缇雅若有所思，缓缓点头，眉头蹙起。“现在你不用履行皇家职责，最多就是偶尔要和我一同出席某些活动，但是...”她露出微笑，“我能帮你回避的事项业有限，不过我保证，我会尽全力确保身份不会阻碍你的马生目标与追求。” 云宝闻言明显放松下来，她点点头：“好...我相信你不会反悔。” “我尽力。第二点呢？”塞雷丝缇雅追问道。云宝踌躇了。 “第二个条件，呃...”她停顿下来，忽然变得有些怯懦，“那个...我们要去坎特洛了对吧？” “没错，我会带你去坎特洛。”塞雷丝缇雅缓缓答复，“我知道，你在这里有朋友，跟我走，你就会和他们分别，我很抱歉。但是，你还可以给他们写信，如果时间合适，还可以安排他们和你再见面，我希望你不要太伤心。” 云宝宽心地轻叹一口。“好的...不过我还是会丢下我最好的朋友——小蝶，所以...”她甩甩头，与塞雷丝缇雅对视，“我们走之前，我想在她家过夜，我...”她低下头，又显露出怯懦的样子，“我想和她告别。” 塞雷丝缇雅看着云宝，好一会儿，嘴角高高勾起，温暖的笑容：“只要她家里不介意，我也不会阻止你。” 云宝站在原地，僵硬地点点头。片刻过后，她抬起双眼，勉强从自己凌乱而少经打理的鬃毛之间看向前方。那双深粉色眼眸中，许多东西闪闪发亮：对过去的屈从，对现在的悲切，对未来的焦虑...但在这一切之上，更多的是希望与敞开的心扉。“那好...那...就这样了。” 塞雷丝缇雅缓缓点头，看向云宝身后的天际梦语。孤儿院院长克制着表情，但脸上仍带着喜悦的笑容。“天际梦语，我接下来送云宝到她朋友家去，然后回来和你解决余下的流程。” 天梦露出大大的微笑，尊敬地一低头：“没问题，塞雷丝缇雅，我会等你的。” 塞雷丝缇雅于是站起来，微微转身，用蹄子示意云宝站到她前面：“你带路吧。” 云宝呼出一口气，走出了孤儿院的大门。她在门口停了片刻，回过头向身后瞟了一眼，与台阶上那只黄色小雌驹目光相接。两只小雌驹看着对方，片刻，云宝微微一笑，点一点头。 那小雌驹则也微笑，挥起蹄子。她挥着蹄子，送云宝和塞雷丝缇雅飞入空中，一直到她们消失在远处，消失在城市里。 八年后，第一千年的夏日庆典前两夜... 小马国首都坎特洛的太阳不久前刚刚落下，阴暗中，云宝黛西发觉今日的黑夜比往常要远远令她不安。墙上排列着火把架，其上是点燃的火把，走廊里满摇曳的橙光与噼啪的火声。她向前走，朝旁边瞄了一眼，正看见窗外的满月，月上的黑马也凝视着她。 一阵寒意掠过她的脊椎。云宝和暮光（twilight）明天早上就要出发前往小马镇（ponyville），塞雷丝缇雅给暮光布置了检查即将到来的夏日庆典（summer sun celebration）准备工作的任务，而云宝则负责清理天空，让镇上的小马都能看到日升时刻。 当然，她还有更为重要的、不在台面上的任务，那就是在梦魇之月出现时，保护暮光的安全。云宝想到这里，微微一缩，从月亮上移开视线，她甩甩头，在心中斥责自己。“集中精神，云宝！还轮不到你操心远古天角兽的问题！” 她很快走到目的地，向左转去。那是一对精致的门，由上好的木料制成，上饰有日月的图案。门外有两名皇家卫兵看守，一边一个。她走过卫兵之间，他们对她点头致意，但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她从自己的卧室门前径直走过，来到塞雷丝缇雅寝宫华美的门前。云宝的脸在不安定的情绪中扭曲，她看着房门，稍稍振作，深吸一口气，整理起思绪。 接着，她举起蹄子，轻轻敲门。沉默。片刻后，她推开门，门后是塞雷丝缇雅的房间。房间宽大，以金色和鲜艳的紫色为主色调，地板是黑白相间的棋盘样式。房间一角，壁炉里的火烧着，将温暖而温馨的橙色光洒在房间里的每一寸。 塞雷丝缇雅俯在壁炉前的一个垫子上，在夜里，她摘下了所有皇家配饰，一副安闲自得的模样，鲜少有马见识。她转头看向云宝，微微一笑。“云宝黛西，晚上好啊。”她柔声问候，天马走进房间。 “哈喽。”云宝回应，关上房门。她在原地踌躇片刻，旋即直朝着塞雷丝缇雅身旁的坐枕走过去：“可以聊聊吗？” “当然，云宝，什么事？”塞雷丝缇雅边问，便点点头，伸出一只翅膀，微笑着招呼云宝到她的翅膀下面来。云宝没有拒绝。 云宝贴着塞雷丝缇雅的身体，俯下身，那只翅膀盖在她身上。宽大的羽翼，曾多次庇护过她，充当过她的毛毯，此时将她的顾虑一洗而空。壁炉的火温暖舒适，云宝呼出一口气，大大地放松下来。 两马无言，享受此刻。但云宝毕竟怀揣疑问前来，很快清了清嗓子。“我，呃...我要向你道歉。”她终于承认道，低头看着自己的蹄子。 塞雷丝缇雅偏偏头：“道歉？为什么要道歉呢？” 云宝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嗯...自从暮暮昏迷以后，我就一直对你冷冷冰冰的，”她承认道，声音里多有愧疚，“脾气也不好，总在责怪你，说话不加遮掩，总讽刺你——还不是善意的讽刺。” 塞雷丝缇雅看向一旁，轻叹一声。“你会对我生气，是有很多理由的。”她有些后悔道。过了几秒，她将视线移回云宝身上，露出小小的笑容：“但你要的答案很快就要来了。一直以来，你对我的掩盖耐心无比，我真的很为你骄傲。” 云宝轻哼一声，将头放平，下巴歇在蹄子上：“也许我挺耐心的，也许我有理由不开心，但我这么做就是不对，而且，明天晚上梦魇之月就要回来了。” 塞雷丝缇雅这才反应过来，微微睁开眼：“云宝...你是——” “没有！”云宝不等她说出口就否定了这个说法，“我才不怕呢！不怕，一点都不！” 塞雷丝缇雅板着脸看她：“云宝啊。” 云宝叹了口气，在母亲无所不知的注视下，她的决心融化了：“...好吧，我认输。不准说出去，但我有一点点怕。” “怕什么呢？” 云宝看向一旁：“我怕...事情会全都完蛋，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跟你和好。” 塞雷丝缇雅僵住了，片刻，她用翅膀将云宝拉到离她更近的地方：“云宝黛西，真的，你不用为这些向我道歉。不过，我接受你的道歉。”她小小声在云宝耳边喃喃细语，宠爱地蹭了蹭云宝。 云宝迟疑片刻，也蹭了蹭她。等她从塞雷丝缇雅怀里退出来，又看了一眼她。“还有，呃...趁着明天和暮暮出发之前，我还有一件事，也一起告诉你吧。”她说道，脸上露出扭捏的模样。 塞雷丝缇雅好奇地挑眉。“说吧。”她用翅膀温柔地挤了挤云宝，鼓励她开口。 云宝咽下自尊，开口了。“我...嗯...谢谢你，谢谢你收养我，照顾我，我...”她又看向一旁，两颊泛起点点红晕，“我真的，呃...很感激。如果你当年没有来找我，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个什么样子。鬼知道我会跑到哪里去？我当时差点跑去找个马戏团干活了...” 塞雷丝缇雅露出震惊的神色。她盯着女儿看了好一会儿。云宝继续说下去。 “所以，谢谢你，谢谢你成为了我的妈妈。如果梦魇之月的事情出了什么岔子，你...”她对上塞雷丝缇雅的视线，露出微笑，“你要记住，那时候选了你，我很高兴。” 塞雷丝缇雅只看着云宝，不知所措。她的神情很快融化作慈爱的目光，毫无疑问，那是母亲的目光。她将云宝抱得更紧了，又蹭了蹭她的脸：“完全，完全不用谢我，我反而该谢谢你，谢谢你当初愿意让我收养你。有你做我的女儿，是挑战，但也是幸福，是一种我从未有过的美妙的幸福...做你的妈妈，我很幸福，从当初，到现在，再到未来都是。” 终于，云宝展开自己的翅膀，竭尽全力要回应母亲的侧抱。体型的差距对她有些阻碍，但她终究成功了。等她终于舒服地将翅膀放在母亲背后，她轻声笑了：“诶嘿...感觉像道别似的。” 塞雷丝缇雅小声地窃笑，摇了摇头。“不...不是道别。”她否认了云宝的话，意味深长、无所不知似地对云宝微笑，那笑容述说着无需收敛的自信与自豪，“因为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云宝露出得意的笑容，用力一点头：“诶嘿，说得对！要是梦魇敢乱动暮暮，我要揍得她找不到北。我会保护好暮暮的，我言而有信。” 塞雷丝缇雅的嘴角更弯起了几分：“我相信你...我的乖女儿...” 云宝闻言，朝塞雷丝缇雅的怀抱稍稍挤进去一点，两马落入安闲而平静的沉默。那之后，她们不必再说什么。此时，此地，一位母亲和女儿陪伴在彼此身边，感受着温暖的炉火与宁静的夜，已心满意足。 时间渐渐流走，炉火始终照看两马。塞雷丝缇雅渐渐要沉入梦乡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是云宝黛西...她在打呼噜。塞雷丝缇雅稍稍动身，低头看去，云宝靠在她身上，安静地睡着了，嘴巴微微张开。 塞雷丝缇雅小小声地轻笑，慢慢地将熟睡的雌驹安放到背上，以免将其惊醒。塞雷丝缇雅走出房间，背着云宝走过走廊，到云宝的房间去。金色的柔光，轻轻一响，门悄然打开。 塞雷丝缇雅缓慢而慎重地，在不用魔法的情况下，拉开云宝床上的被单，将她到被子下。塞雷丝缇雅在云宝的床边伫立几分钟，看着自己的养女熟睡，每一分钟都仿佛永恒。接着，她看向窗外的圆月。 月上黑马静静地凝视着她，塞雷丝缇雅露出微笑：“露娜（luna）...是时候回家了，妹妹...”她轻声说着，双眼又移回云宝黛西身上。 “家里有我...还有我的女儿。” 云宝黛西在梦中露出笑容。 ---注 释--- 无 第5章 白日之间 《一瞥未来》的故事发生前两星期... 名为暮光闪闪（twilight sparkle）的小雌驹与塞雷丝缇雅公主（princess celestia）相依坐在壁炉旁的坐垫上，突然起身跑走了，塞雷丝缇雅露出小小的微笑。小雌驹几乎是飞一般地冲出了塞雷丝缇雅的寝宫，转身沿走廊跑去，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开始写本周作业。 但还没跑出塞雷丝缇雅的视线，她又在离门不剩几步的地方连忙停下，皱起鼻头，原地转身，深深地向太阳公主鞠了一躬。“明天再见，塞雷丝缇雅公主！”她低着头高声告别，“晚安！” 塞雷丝缇雅用蹄子挡回笑声，颇具圣贤风范地点了一点头：“明天再见，去休息吧，我即将要降下太阳。”她回应道，站起身来。暮光用力把头一点，转身消失在走廊中。回音般的蹄声渐渐远去，消散，沉默。 过了几秒，一个带着金色头盔、长有白色毛发的脸探进门框内。“需要我跟上去吗，殿下？”卫兵声音沙哑，双眼瞟了一眼暮光跑去的方向。 塞雷丝缇雅只摇摇头。“不必麻烦你，她已经认路了。”话毕，她伸展后背与翅膀，将近三小时僵坐一处，检查小雌驹的笔记，她几乎六肢僵劲不能动。脊背与双翼传来令她心满意足的深沉的啪叽声，她又站直身子。“我需要独处一段时间，除非事态紧急，否则不要打扰，明白吗？” 卫兵恭敬地低头：“遵命，殿下。” “多谢。” 说完，塞雷丝缇雅用魔法关上房门，此时她真真切切地独处了。她在伫立片刻，房间里仅有壁炉燃烧的哔剥声。等到夜幕降临，炉中摇曳的橙黄色光芒就会不可缺失。 塞雷丝缇雅叹了口气，转过身，用魔法轻轻推开房间里阳台的窗，快速凉下来的空气洗刷她的身体。她踏入阳台，久久地、深深地从鼻腔吸入冰凉的空气，从口中呼出，双眼懒懒地扫过下方，那伟大的坎特洛城（canterlot）。 她凝视着街道，那之上，小马在渐渐熹微的夜色中行走着。许多都是下班归来，正同朋友、邻居攀谈着；余下的或是正在预备打烊，或是正要开始上夜班；而更多的行马则是往城市里不计其数的高端餐饮店铺去，准备在夜里畅饮，抑或是用餐。 这时候，塞雷丝缇雅的视线转向渺远的地平线，双眼滞留，久久不去。日球静息其上，就在天际的边缘，即将彻底降落，为夜让路。于是，塞雷丝缇雅的独角亮起金色的光，她伸出去，感受那遥远而巨大的天球中独特的魔法痕迹，很快找到，便将太阳向地平线之下降去。 与此同时，她的双眼时不时会瞥一眼街道上的小马们。 小马们的友谊互相联结，结成了一张密不可分的网，她看得出来，小马们常常互相挥蹄致意，在街道上行走的同时，用身体的语言表达友善。这场景令她心中泛起无比暖意。然而，月亮升起，月上黑马（the mare in the moon）用尖锐的目光在遥远的天边对她瞋目而视时，塞雷丝缇雅心中暖意便一点不剩。 她的时间不多了。 梦魇之月（nightmare moon）的拘禁终将达到尽头，塞雷丝缇雅知道，余下的时间只剩八年。梦魇之月就要从她长达千年的拘禁中逃脱，谁都无法预测她会带来的灾难，塞雷丝缇雅也只敢想象。 她与元素之间的联系日间衰退，她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阻止那堕落的天角兽。这份责任只能交给其他小马来完成，塞雷丝缇雅咬紧嘴唇，沉重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前蹄，掂量这念头。 几分钟后，她松开了天体，让月球的动量带着它自行穿过天穹。直到日出时分，她都不必再费心去管月球，或是太阳。 但此时这也并非她最大的麻烦。塞雷丝缇雅缓缓摇头，又抬起头凝视月面，眼中是悔恨与怀念。“...哦，妹妹...露露（lulu）...你在这里该多好。”她轻声自言自语，但心中却满怀着期望与乞求，乞求妹妹能听到她的声音，“求你原谅我...” 当然没有答复。月上黑马一如千年的一动不动，仍用辛辣的憎恨的目光刺向塞雷丝缇雅的灵魂至深之处。她将视线从月亮——她不可挽回的失败留下的令她心寒的证据——上移开，又将注意力集中在街道上。此时，街上的小马们都走在回家的路上，准备睡下了。 “谐律元素（the elements of harmony）无比强大，”她低声自语，“但只凭一只小马，不足以发挥它们的力量...暮暮必须得到朋友们的帮助，才能阻止梦魇之月...”回想起自己的学生，她脸上露出的神色近乎气恼，“可她却这么内向...如果她愿意敞开心扉，不知道都交到多少朋友了？我得想想办法，让她把书放一放，多和别的小马说说话...” 她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踱起了步，周遭的整个世界都仿佛与她无关。“嗯嗯，要不...要不我把图书馆关门一年？要不，我在皇家庭院里开派对？那她就必须和别的小马交流互动了...” 将近整整一分钟，塞雷丝缇雅就这样走来走去。她忽而停下，一只蹄子放到下巴上，抬头看往月上黑马，有了想法。 但不等她开口说话，便有别的事发生了。 一声低沉而猛烈的爆炸在她颅骨深处的某个位置生发出来，她的视线扭曲了。山间清风与缥缈的蟋蟀鸣声变得含糊似雾，她身体的一切感官变得迟钝麻木。无法承受的重量流入塞雷丝缇雅的四腿，就像是大块的铸铁灌了进去。 塞雷丝缇雅的双眼惊诧地睁大，她的心慌乱地在肋骨下搏动。视线难以聚焦，天旋地转，漆黑朦胧。“什...什么...？”她挤出两字，在这一切感官冲击当中，她几乎无法说话，而双耳中越发强烈的鸣声完全盖住了她说出的字眼。 她沉重地跌坐在地，白色的触手般蠕动的光出现在她视线的边缘，她的意识慌乱地拼命思考。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而艰难，她费尽力气也只能抬起眼睛，再次对上月上黑马。 然后，随着一声尖利的喘息，她的一双前腿猛然抬起捂住眼睛，世界变成一片耀眼的白。 她在坎特洛城堡的王座室里坐立不安，焦虑而急躁地嘀咕着。她紧张的蹄子每一步都在抖动，她的翅膀时不时会在她的身侧颤抖。她转过身，原路返回，喉咙里涌出的字词几乎永无止境。 “可是小马镇（ponyville）离这里多远啊...！”她说话的声音神经兮兮，几乎像是发了疯，“要一路到山下去，我还不能跟过去确保安全，无尽之森（the everfree forest）就在那里，元素也在那里！” “这是什么？”塞雷丝缇雅公主从自己的双眼中观察着世界，看着眼前怪异的情景，忍不住问自己。但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只能看着、听着另一个自己在大理石地板上不知停歇地走来走去。 “森林和城堡里有危险的怪物，还有传言说城堡里的黑魔法没有消退干净，万一是真的怎么办？！”塞雷丝缇雅被这可怕的念头惊得睁大了眼睛，蹄下没有停，肌肉却僵硬了。 “她要到城堡去，就得穿过森林！要是她遇上蝎尾狮怎么办？要是她被拉进地狱怎么办？还有最可怕的...”她在走廊正中央停下来，一只蹄子捂向打颤的牙齿，“万一她交不到朋友怎么办？！” 她站在原地，被焦虑的情感淹没，一动不能动，而全身颤抖不止，正好能看见王座两旁的卫兵。塞雷丝缇雅听到他们窃窃私语。 “我们该说话吗？” “应该不吧。” 画面突然静止了。塞雷丝缇雅如果能控制自己的眼睑，一定会困惑地眨眼。长达几秒的死寂，接着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她眼中的一切如窗般破碎。 现实涌回身边时，塞雷丝缇雅惊诧地猛吸一口凉气。她坐在地上，身子一晃，忙伸出前腿撑住自己。她僵在这样的姿态几秒，大口地呼吸，让空气充满了肺，令自己冷静下来。最终，她的身体与呼吸都放缓下来。 她缓缓站起身，忙抬起一只蹄子，捂向疼痛的头颅。足足一分钟，她什么也没有做，只等待颅内的痛感与狂跳不止的心脏平复。但终于两者都平息了，她宽慰地长吁一口气，总算感觉恢复了正常。 接着，她转头，凝视空中的月亮，面色变得凝重。“那...是什么？”她轻声问道。 毫无疑问，一如既往，月球沉默的双眼没有答案。 塞雷丝缇雅叹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回房间，忍不住在喘息中轻笑。也许她只是太过担心暮暮的未来，产生了幻觉。但笑声很快消退，只剩下她若有所思的沉吟。在她漫长的生命中，塞雷丝缇雅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更没有遇到过压力带来的那样的幻觉。 这不是常见现象，自她还没有走上放逐露娜（luna）的绝路的岁月开始至今，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莫非这是某种预示？但若是预示，又意味着什么呢？往常的预示总是她在某种威胁将至时下意识的自我警告... 带着这样的念头，塞雷丝缇雅躺进床上的毛毯之下，睡着了。 那一晚，她没有梦... 情况不对。 塞雷丝缇雅公主睁开眼时，通过鼻腔，猛然吸气。她的双眼快速左右转动，研判四周的场景。她所见到的一切，令她皱起眉头，谨慎小心地绷紧了面容，抬起头扩大视野。 她不在自己寝宫的床上，而是来到了某种平台的中心。这平台貌似由紫水晶构成，向四周延伸大约四至五米。在平台并不平整的锯齿状边缘之外，是一片纯白的虚空，目力所及之处，都是虚无。 塞雷丝缇雅的耳朵直直立起，屏息凝神地聆听一切可能带来危险的事物，她站起身来。她的蹄子上没有蹄鞋，在冰凉的水晶上发出小小的声音。她意识到，自己的王冠、蹄鞋和胸饰，全都不见了，便皱起眉头，原地转身，想在这无尽深渊中找到她与平台之外之物。 就是这时，她看见了它。 遥遥上空，不可尺量的一道能量流，带着彩虹的所有颜色，轻轻地飘舞，缓缓地起伏。塞雷丝缇雅仔细看去，发现那道能量流是由真正不计其数的光流扭结而成。 在神秘的图景前，塞雷丝缇雅惊诧地张大了嘴，双眼顺着能量流移动，顺随它来到尽头。找到尽头的那一刻，她合上了嘴，困惑地眯起眼睛。 流光在延长。那道光线的流，在最远端延展着，仿佛一道枯涸多年的河流，在此刻重新肆意流淌。看向比尽头更远之处，塞雷丝缇雅隐约看到些许黯淡的破碎的光，不断消逝在虚无之中。 “你听得到吗？”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带有皇家气质，又有雌性的柔和，在深渊中回响。塞雷丝缇雅原地回转，羽翼防卫式地展开，独角燃起了金色的光。然而，背后谁也没有出现。 塞雷丝缇雅面露怒容，收起双翼，再环顾四周：“谁？！亮明真身！”她喝问道，心跳渐渐加速。 她缓缓地原地转动身体，双眼扫视每一寸空间，探寻说话者的踪影，忽然伫立在了原地。上方流淌的光线中，几小缕光流向下方，她站立的平台飘转而来。塞雷丝缇雅后退几步，双眼谨慎地看着那些光流，独角随时准备开火。 那些能量在她面前聚集起来，每一道光互相交织凝合，逐渐勾勒出一个大致是小马形状的图形。那些光闪烁着，恍然明亮数倍，塞雷丝缇雅不得不蔽目旁视。接着，光暗下来，停息了，塞雷丝缇雅又将头转回去。 那些光此时结成了完整的形状，塞雷丝缇雅的视线落在其上，顿时睁大了眼睛。她诧异地退后一步，如脱水的鱼儿般把口张了又闭，努力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她只能在全然摸不到头绪的紧迫境地下，注视面前的马。 这只马...是她自己。另一位塞雷丝缇雅公主就站在她面前，只不过另一个她身上皇徽全部穿戴无遗。那个塞雷丝缇雅闭着眼，独角上一道温和的金色光正渐渐衰减。那个她这才睁开眼睛，深深地看向塞雷丝缇雅的双眼深处。 塞雷丝缇雅无法克制地瑟缩了。凝视着自己的双眼，似乎令她深深地感到了不安。这与窥镜自视全然不同，镜中的映像总是颠倒的，而这里... 塞雷丝缇雅强压下心中焦虑之情，端正了站姿。“发生什么了？”她尖锐地提问，背后双翼再次展开作防卫态。 另一位塞雷丝缇雅见到她的样子，迟疑了片刻，似乎在寻找最好的答案。而她终于挺立身姿，清了清嗓子，用沉稳的外交官式的语调回复：“不要恐慌，我并无歹意，这样突兀前来，我很抱歉。你一定也深感困惑，但我必须尽快与你交谈——事态紧急。” 紧急？塞雷丝缇雅眯起眼睛。“什么紧急？”她向一旁走了几步，用鹰一般锐利的双眼盯紧了另一个她。 那个塞雷丝缇雅叹了口气，缓缓摇头：“说来话长，情况非常复杂，你——” 塞雷丝缇雅轻蔑地哼了一声。“复杂而说来话长的事，我听过很多，”她驳回那个她的话，缓缓收起翅膀，“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这里是哪里，以及你和我一模一样的原因。” 塞雷丝缇雅的复制品闻言眨了眨眼，愉悦地笑出了声。塞雷丝缇雅听她忽然笑起来，向后挪了几寸，她的心中仍然为自己居然在和另一个自己交谈而感到不可思议。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她笑声渐止，又开口了。“你做的一点没错。对不起，怪我没有意识到，你就是我啊。”那个她说话时，声音中带着怀念，几乎达到了愁苦的境地，而双眼抬起，直直凝望着塞雷丝缇雅的双眼。 塞雷丝缇雅的蹄子躁动不安，一边眉毛挑高到飘动的鬃毛之下：“你说什么？我就是你？” 另一个她缓缓点头，换上了严肃许多的神色：“没错...我就是你。更确切地说，我是十二年后的你。”她解释时，没有半点迟疑，也没有丝毫笑意。 塞雷丝缇雅的另一边眉毛也挑了起来，她的心中又乱作一团。未来？怎么会？塞雷丝缇雅知道，世界上真的有时间旅行魔法，毕竟那个法术就收藏在宫廷文库中，有卫兵看守——白胡子星璇（starswirl the bearded）的一切着作都是这样保管的。但那个法术也只能将小马送回大约一星期以前，只能持续几分钟。面前这只雌驹绝无可能在说实话，可是... 塞雷丝缇雅看着她的复制品，她的意识渐渐适应了面前没有经过镜面翻转的自己的模样，她不情愿，甚至是不可能，怀疑这只天角兽... 塞雷丝缇雅注意到，空气中的沉默变得沉重了，她甩了甩头，站直身子，稍稍挽回了一点溜走的镇定。“...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回到现在的？还有更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回来？”她小心翼翼地提出问题，尽管她本能地感觉到面前另一个自己所言非虚，仍然不想放松警惕。 “会有这种感觉，大概是因为，如果，她确实是来自未来的我，”她心想，“那我们就真的是同一只小马，而某种程度上...我们都能感知到这一点。” 另一个她对塞雷丝缇雅的问题只有轻声叹息，转身望向那多彩的流。她的身体似乎在悔恨中瘪了下去，耳朵也下垂：“...我使用一个修改过的星璇时间法术从我的时间线联系你，闭环式安全措施被移除了，这样我才能见到你。” 塞雷丝缇雅皱起眉头，向前走了几步，双眼紧盯着她们上方的流光。“你用了我...”她停顿下来，忍不住露出坏坏的笑容，“不，‘我们’的老师的力量联络我...好吧，”她将视线转向另一个她，又换上了严肃的神色，“但你还没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她的复制沉默片刻，仍用留恋的双眼望着远方的光，掂量着如何答复。接着，她将视线降下来，带着放弃抵抗的语气开口：“我刚才也说了，说来话长，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那就选重要的说。”塞雷丝缇雅语气平淡地提醒道。 另一个她轻轻嗯了一声，算作答复：“好，几天前——我的几天前——一只名叫星光熠熠（starlight glimmer），法力强大的独角兽，回到了过去，到了彩虹音爆（the sonic rainboom）的发生地；她这么做，是为了阻止彩虹音爆发生，以此毁掉暮光闪闪公主和其他几位谐律元素佩戴者的一生，作为报复。要知道，彩虹音爆正是将她们羁绊在一起的关键事件。” 塞雷丝缇雅听着对方说话，电脑停止了片刻的运行。她转头看向那个她，双耳直立，双眼圆睁。“等等，先停一下。”她猝然打断了那个她的话，未来的塞雷丝缇雅困惑地瞥了她一眼。 塞雷丝缇雅咽下喉中的沉重，又开口了。“你说...暮光闪闪公主？”她压低声音说道，脑海中浮现出成年紫色天角兽的模样。 另一个她惊讶地眨眨眼，接着压抑不住地轻声窃笑：“对呀，你的暮暮离扬升还早吧？” “她通过测试了？”塞雷丝缇雅追问，声音中的热切与希望挥之不去，“她交到朋友了？她唤醒了谐律元素？” 另一个她的嘴角上扬更高了，再次点了点头：“没错，她都做到了，一点不差。现在她是友谊公主，几年来已经做了很多伟大的事...” 塞雷丝缇雅向前靠去，激动地向另一个她连着走了好几步：“请告诉我！她做了什——” “不行。”另一个她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中带着惋惜，姿态更加如此，那个她将双眼对上塞雷丝缇雅的凝视，缓缓摇头，“未来的事情不能再多说了。你知道的越多，改变未来的可能就越大，也越难控制。” 塞雷丝缇雅僵住了，感觉仿佛是在长长的畅快淋漓的滑梯尽头一头撞在了砖墙上。她向后退了几步，沉痛地点了一点头：“说得对...那好吧...” “对不起。”那个她小声道歉，又抬头看向那道流：“言归正传...暮光闪闪公主追逐星光熠熠回到了过去，竭尽全力将一切拉回正轨。这期间，她们经过了许多不同时间线，都是因为彩虹音爆没能发生的缘故。但是，这些时间线都没有覆盖原有的时间线，暮光推测，是谐律之树（the tree of harmony）意识到情况不正常，就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时空穿越者们，让她们拥有将一切调回正轨的机会...” 不等另一个她继续，她轻声自语。“这是好事，这说明谐律元素的未来是固定的。”她说这话时，声音中明显带着宽慰之情。那个她又将视线移下来，看向塞雷丝缇雅。 “很不幸，我们的时间线并非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 另一位塞雷丝缇雅明显流露出了悲切的神色：“几天前，暮光和星光回到我们的时间线，称彩虹音爆最终没有遭到阻碍，应该一切都能回归正轨，然而...”那个她缓缓抬起双眼，与她对视，塞雷丝缇雅僵住了。那双眼中彻底的绝望...令她都后退了几步。 另一个她接着说道：“没多久，许多居民就报告称，自己的脑中出现了两组不同的记忆，就像是他们经历了两种命运一般。而在夜里抬头看天，就能看到天空正在崩解破碎...而在那些裂缝之中，我们看到的就是这里。”她伸蹄比向上方的虚无，以及其中流过的那道光。 塞雷丝缇雅颇为好奇地看着另一个她，良久，所闻明晰起来，她清清嗓子。“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她问道，双眼又盯向那光流，“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现象。” “我们最合理的猜想，是这就是时间的流，或者说，是发生的，”她一只蹄子指向上方的流，“和可能发生的。”她接着向四面八方空寂的深渊作挥蹄状。 塞雷丝缇雅的双眼稍稍睁大，她的嘴也急待张开，无论如何无法阻挡。她瞠目对着那光。“那...这就是所有的时间线？”她的话轻小而缓。 “更确切地说，你能看到的是目前的时间线。”另一个她柔声纠正，指向时间流的尽头，“此时此刻...时间线是不完整的，光流不该在那里截至；那就是彩虹音爆发生的时刻，我的时间线本该向更远处延伸...” 她接着指向远处飘零凋谢的光，塞雷丝缇雅现在能看清了，那些光与时间的河已然分离。 那个她接着说：“但现在它却在消亡，你们的时间线正在逐渐替代它。历史走向了新的方向，河流找到了新的河床...”她放下蹄子，无助地看向塞雷丝缇雅，“书页正在被重写。” 塞雷丝缇雅眨眨眼，惊讶地再度看向另一个她：“什么？可是，你不是说，暮光公主把事件引回正轨了吗？” “我们以为如此...”另一个她喃喃道，声音轻微而充满挫败，耳朵也垂了下去，“但她和星光都没能考虑到细小的变化。在那种场合下，即便是微不足道的一朵云移动了一寸，也可能在长远的因果关系中留下巨大的扰动。她们回到过去这件事，改变了些什么，但却是一件不足以阻止彩虹音爆的小事。” “那暮光和星光呢？她们不能再回去把情况解决掉吗？！”塞雷丝缇雅抬高音量坚持道，“既然已经回去过了，为什么不能再去一次？” “我们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另一个她的回答几乎连低语都算不上，“此刻，我们所在的世界正在走向灭亡，也许从我们的观察角度看，世界再过几天就会灭亡。我们的时间线已经没有了过去，就算还有，星光和暮光又能做什么呢？她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发生了改变，就这样盲目尝试，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更不用说，储存那个时间法术的的卷轴在她们回来的那一刻已被吸入了虚空中，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使用那个法术了。” 那个她转过头面向塞雷丝缇雅，戴上了刚毅的决绝：“我们所知的世界将不复存在，而谁也不能阻止这一切。我们能做的，只有让新的我们能做足准备，将未来保持在正轨上。” 两位塞雷丝缇雅沉默片刻，都仰望时间线，陷入沉思。而最终，必须要有一位打破沉默。塞雷丝缇雅看向未来的自己，皱起眉头：“原来如此...但既然本就不想造成更大的改变，你为什么还要找我？” 另一个她坚定地看向她。“一定程度上，我就是为了阻止改变，才找到你。”她解释着，转身在平台上小步行走，“时间变得不稳定了，至少，根据暮光公主对时间流的观察和理论，我们认为是这样的。某些事情遭到了改变，而这改变微小到谐律之树没有阻止它带来的新时间线覆盖在我们的时间线之上。暮光和星光也因此不会受到保护。然而，我们不能确定，这改变是否永远都会如此微小，甚至连能否控制都是个未知数。” 她在平台的尽头停下，转过身面向塞雷丝缇雅，神色变得严肃非常：“因此我找到了你。接下来我还要教给暮光使用这个法术，她会联络自己；只是，我们无法确定联络的时间...也许你的暮光已经收到了自己传递的信息，也许还没有。” 塞雷丝缇雅考虑着这古怪的状况，眉头紧锁。“...这也是因为，如你所说，时间线不稳定的缘故？”她推测道，另一个她点了一点头。 “极不稳定，尤其是我们这一边。穿过时间帷幕上的裂缝，联络身在不完整时间线上的自己，带来的误差不可轻视，更不用说我自己的时间线还在同时消亡。”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我应该明白了...”她的神色也变得严肃，彻入骨髓的视线移回那个她身上，“可是...你确定没有出路了吗？没有办法保住你们的时间线，也没法让我们共存？” 另一个她头垂而摇。“没有办法，至少我们找不到办法。根据我们的理解，要找到出路，必须干涉最初造成变化的事件...”她的神色又坚毅起来，“因此，我将一切信任交给你，请一定要让你们新的时间线尽可能平稳地前进。无论如何，也要让谐律元素的六位新佩戴者们在梦魇之月来的那一夜出现在小马镇，她们必须相遇。 “而与此同时，你还不能表现出自己知道时间线发生了变化，要尽可能让无关小马们的命运不受改变。” 塞雷丝缇雅思绪万千地低哼，眉头皱起。要做好并不容易，但暗自引导小马们走上某条路，将一切藏在心中，是她最擅长的两件事。如果情况真如另一个她所说，这件事应当不会太难。但是...如果要把这个任务做好，她需要更多的情报：“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能确定吗？” “我只知道改变发生在那场带来了彩虹音爆的比赛中。你之前说过，那场比赛在你们的时间线上也发生过了，对吗？”另一个她问道，脸上闪过了一瞬的担忧。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是的，大约两到三个月前吧。就是彩虹音爆让暮暮通过了魔法考试，成为了我的学生。我如果没有记错，那只做到了彩虹音爆的小雌驹，叫做云宝黛西（rainbow dash）。” 另一个她露出了深情的微笑，显然是回想起了同一件事：“你没有记错——那场比赛中一定发生了某种微小的变化，也许只是一朵云移动了位置，也许是谁看见了暮光和星光之间的争斗，却没有现场做出反应。究竟是什么，没有定论，但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塞雷丝缇雅的微笑渐渐褪去，她仔细回想那一天，尤其专门回忆起那只飞出了彩虹音爆的小雌驹。她回想着自己对她寥寥无几的印象。印象中，所有可能成为谐律元素的小马中，云宝离忠诚元素还很远很远；但更重要的是... 回想起不到两个星期前，发生在巴尔第马（baltimare）的那场事故，她的脸色变得阴沉。塞雷丝缇雅在事故后亲自前去处理，她心情沉重地回忆起那场灾难中遇难小马的名单，其中两个名字格外刺眼。 趵虹（bow hothoof），风哨子（windy whistles）。云宝黛西的双亲... “你想到什么了？”未来的塞雷丝缇雅见她神色变得沉痛，忧虑地询问。天角兽若有所思地长嗯一声，抬头看向另一位自己，开口回答。 “告诉我...你们的时间线上，云宝黛西是忠诚元素的佩戴者吗？” “是她。” “你记得她的彩虹音爆后两个月，巴尔第马发生的事故吗？一架金属起重机被沉重的货物压垮，倒在下面街道上，压中了成群的小马。” 另一个塞雷丝缇雅回忆起那件事，面色黯淡，点点头：“是有这么一件事，那是一场惨剧...”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神色每秒都变得愈发阴沉：“告诉我...遇难者中包括云宝的父母吗？” 另一个塞雷丝缇雅全没料到会有这种问题。她有些站不住蹄，震恐地睁大双眼，双耳直直竖起，翅膀也微微展开：“什...什么？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塞雷丝缇雅放下前蹄，深吸一口气：“...因为我的时间线上是这样的。他们被起重机挤压致死，云宝黛西没有其他亲属，只好被送进了云中城（cloudsdale）的孤儿院。” 紧迫的沉默持续了数秒，另一位塞雷丝缇雅低下头，神色凄惨。“大事不妙...这么大的改变...我先回答你的问题，云宝黛西的父母在我的时间线上，至今健在...”她抬起双眼看向塞雷丝缇雅，“唯一能做安慰的，就是你现在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塞雷丝缇雅的耳朵垂了下去，她看向一旁：“是啊，可是...云宝黛西会怎么样呢？可怜的孩子...就这么失去了父母，不该是这样的...” 另一个她摇头哀悼，接着走上前来：“不该是这样的。现在的情况下，你比我更熟悉局势，我不能给你提供什么帮助了。记住，你的首要目标还是在梦魇之月来的那一晚，将谐律元素们聚集在小马镇。哪怕是为此在暗处做些什么，也必须做到这一点。” 塞雷丝缇雅的双唇闻言微微颤动。“暗中行事吗...真希望有一天我能敞开心扉。”她一摇头，如是评价，接着站直身体，“我会考虑的...” 另一个她露出微笑，伸出蹄子搭上她肩：“好，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塞雷丝缇雅缓缓退开那只蹄子，又抬头望向时间的流；另一个她也随之望去，两马陷落在漫长而思绪万千的沉默中。 而终于，塞雷丝缇雅将视线移回另一个她身上，眼中带着疑问：“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未来的她转头看过来，点了点头：“自然可以。我的法术还能持续一段时间，如果还有什么能帮到你的讯息，尽管问就是。” 塞雷丝缇雅漫不经心地耸耸肩。“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但是...在我今夜入睡来到这里之前，我遇见了一次相当异常的预视...在其中，我从自己的视角看到了一些事件。我前后走动着，慌乱地自言自语，不知把暮暮送去小马镇是否安全...”她又瞥了一眼另一个自己，“你有什么想法吗？” 另一个塞雷丝缇雅挑眉，又注视向那光流，她嘴角下垂，眉间有了褶皱：“嗯...这件事也许和我的国民们遇上的两套记忆现象类似。或许是时间线之间有重叠的缘故。毕竟，如果暮光的理论准确无误，从你们的视角看，要等到你们的时间来到我们的终点，我们的时间线才会彻底消亡。” 塞雷丝缇雅思索一番。“唔...以后我再研究吧。”她思索道，神色中多了几分好奇，“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塞雷丝缇雅迟疑了，不敢看另一个自己的双眼。她费了些功夫构造语句，这才开口：“我...我知道你说过，不能告诉我暮光未来经历的细节，但...我还是希望多了解了解她的成长旅程，能请你至少满足我的这个问题吗？哪怕是含糊不清的细节也可以，也许这些信息也能帮我完成目标呢。” 另一位塞雷丝缇雅皱眉沉思片刻，又抬头看向时间流。沉默再次降临，这次甚至比此前更加凝重，塞雷丝缇雅不禁担心，自己的问题也许不能得到答案了。 但这时另一个她的脸色却明亮起来，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没问题，我应该可以给你讲一两个故事...毕竟也许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她转过身，与塞雷丝缇雅对视，温暖地微笑，“即使是我要消失，我也不希望这些记忆会随风而逝...你能帮我记住这些故事吗？” 塞雷丝缇雅也微笑，缓缓点头。“我愿意，这是我的荣幸...”她柔声答应。 另一位塞雷丝缇雅缓缓俯下身，俯在地上，她将左前腿垂到水晶平台的边缘之外，无声叹息。塞雷丝缇雅也如是俯身，姿势几乎一模一样。她们沉默片刻，那个塞雷丝缇雅合上眼，讲起了她的第一个故事。 像是过去了几个小时，两位塞雷丝缇雅——一位来自崩坏的未来，一位来自不安的过去——交换着一只小雌驹的故事。这只小雌驹在未来成为了魔法元素的佩戴者，成为了友谊公主。未来的塞雷丝缇雅的故事真的含糊不清，但毫无疑问，那个她心中的暮光闪闪，善良、博爱，值得依赖。 哀哉，故事得有一个尽头。 另一个塞雷丝缇雅讲完了最后的故事，她们四周的世界猛然颤动。水晶平台上裂下一块碎片，消失在深渊之中，碎裂的声音在原本死寂的虚无里，几乎震耳欲聋。两位塞雷丝缇雅见此情景，闻此异声，站起身来。 “这是怎么回事？”塞雷丝缇雅谨慎地问，做出了防卫的姿态。 另一个她只露出挫败的神色，她摇摇头，这就是终点，她向命运屈服：“我们的时间到了...” 塞雷丝缇雅困惑地看向另一个自己，倒吸一气。那个她的身形正在扭曲，编织出她身体的那些光束，渐渐分离，那个她变得缥缈而通透。另一个塞雷丝缇雅合上眼，嘴角悲伤地勾起弧度。 “我该回去了，这个法术已经到达了极限。”那个她睁开眼，最后一次看向塞雷丝缇雅的双眼，“虽然听上去可能有点自大...但我完全相信你...” 塞雷丝缇雅一时间不知何言以对。然而转瞬之后，她板起面孔，点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发誓。” 另一个她的嘴角上扬了几分，合上眼。 接着，消散。那光的飘带结成的身体彻底散开，回归深渊之中。 塞雷丝缇雅目送它们飘去，飞向远方，终于目不可及。她将视线转回时间的流，目不转睛，脸上现出坚定的决意。她的双目顺着其中一道流光看去，那流仍在向远处生长，延伸。她为自己点点头，胸中燃烧着一团决心的火焰。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蹄下的水晶平台突然碎裂，空气中只剩下玻璃破碎般刺耳的声响。 接着她醒了。 塞雷丝缇雅醒来时，惊呼出声，从独角到四蹄，全身覆满了一层冷汗。她沉重喘息，伸出一只沉重颤抖的蹄子，放到胸口，竭力要控制住自己深浅不匀的呼吸。 她的意识高速运转，想将方才一切落在面前的事件厘清。感觉几乎像是一场梦，但她知道，如此真实的感官与记忆，只有真实发生才会如此。她再次颤抖地吸进一口气，终于冷静下来——就连着冷静也只是些许的。又是几分钟流去，她这才终于能再躺下，在枕上放松心绪。 许久，许久，她只静静躺，双眼钉在天花板上，考虑着目前已知的信息。某一刻，她看向墙面上悬挂的钟，已快到升起太阳的时候了。她差一点想要提早升起太阳，早点解决挡路的麻烦，但她知道，国民们恐怕无法接受她未经告知扰乱他们的生物钟。 她等待着日出时分到来，事无巨细地整理起所有的细节。时间线正在改变，未来摇摇欲坠，她需要行动，保证事件留在正轨；最重要的是，她要确保谐律元素的新佩戴者们在梦魇之月回归时身在小马镇... 而此刻，其中一位未来的谐律元素的一生已偏离轨道，彻底毁灭。云宝黛西的父母已经过世...如果未来的塞雷丝缇雅所说足以作为参照，那么这件事本身就已是巨大的变化。现在，只靠云宝黛西自己，谁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去到小马镇。 很不幸，虽然她很想就这样躺下，专心考虑这难题，时间却有别的打算。塞雷丝缇雅的思绪被墙上的钟深沉的钟鸣声打断。钟声不断重复，总共七次，告诉塞雷丝缇雅她该升起太阳。她面色不快，翻下床，回到阳台上。 来到屋外，她停顿数秒，任由冰凉的夜冲刷自我。她合上眼，仰起头，深吸一口气，让冷的空气充满肺，为她的身体带来新的活力。接着，她睁开眼，开始升起太阳。太阳升起很慢，但却着实慢慢上升了，第一缕温柔的金色阳光照亮世界时，她仍满心想着云宝黛西，想着当前的局势。 “我需要找到方法引导她...”塞雷丝缇雅轻声自语，松开了攫住太阳的魔法，让它依靠自身动能完成白天的旅程，“我需要确保她在合适的时候，去往合适的地方...我也得检查一下另外几位候选者们，看看他们的命运如何。还有暮暮的问题...她将来会成为魔法元素，她必须有朋友...” 就是此刻，她有了一个念头。塞雷丝缇雅僵立在原地，她的心在胸中稍稍跳快了。 云宝黛西成了孤儿，她的生命变得一团乱，她需要引导... 暮光闪闪严重避世内向，这让她很难与谐律元素建立起强有力的纽带。她需要体会友谊，学会敞开心扉... 或许，这样塞雷丝缇雅可以一石二鸟？这会带来沉重的责任，她心知肚明，这还会引发极大关注。毫无疑问，这样带来的改变无比巨大。但是在她看来，现在时间线的改变已大到无可挽回的程度，而现在她的首要目标是让谐律元素们在那个时刻聚集在一起。 塞雷丝缇雅越是思考，这个方案便越是令她满意。她略略露出微笑。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她可以把云宝黛西带到坎特洛来，让她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方。她还能让云宝和暮暮相遇，成为朋友，这也能帮暮暮变得开放一些，这样—— 塞雷丝缇雅截断了自己的计划，神色变得凝重。有一个问题，很大的问题。云宝黛西是孤儿。此刻她毫无疑问身在孤儿院里，也许仍在为自己生命的损失倍感痛楚。塞雷丝缇雅的计划必须小心谨慎，充满关怀，如果引导不慎，云宝黛西也许会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工具，甚至一盘大棋上的棋子。 虽然云宝黛西确实有命中注定的任务，但她也是活生生的小马，她是独立的个体，有渴求，有希望，有梦想，无论如何，塞雷丝缇雅也不可能让自己的行动干涉小马们的这些方面。 可她该怎么办呢...？ 她思考了几分钟，想要找到合适的办法。想法来了又去，她终于选定了一个方案。 “...我要收养她。”她轻声对自己细语，“只要她还没被收养，我就亲自收养她...但我不能是为了把她打造成忠诚元素。我应当好好教导她，做到一位慈爱的母亲应做的一切，她会自己成长成忠诚元素的...她需要的是幸福的家庭...” 塞雷丝缇雅的双眼移动了，她瞥见正向地平线下沉下去的月亮。月在天空中已经只隐约可见，太阳的光芒将它几乎遮蔽一尽。她看见月上黑马，她的凝视让她胸中涌出思念来。 “...幸福、有爱的家庭...”她低声对自己说。 月亮消失在地平线下，塞雷丝缇雅在此时此地无声地立下誓言。她会竭尽全力，成为云宝黛西的深情、有爱的好母亲 塞雷丝缇雅矗立在当场，几分钟一动不动。一阵清凉的山风冲刷过她的身体，她云烟般的鬃毛懒懒地飘动。塞雷丝缇雅又长长地、深深地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城堡里。 毕竟，她仍有公主的职分要做，时间不会为她停下。 ---注 释--- 无 第1章 忘， 作者：skijarama 原文链接 译者：无（没错，这是通过机翻和鄙人的人工修缮弄的，如有不好多多包涵。） 风正在金橡树图书馆外的黑暗中呼啸与怒吼，这让惊慌失措的天角兽想起了一个恨不得让她和它一起进入坟墓的鬼魂。 在阁楼的某个地方，一根树枝不断地拍打着窗户，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每次重复都会大声回响。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图书馆内唯一的光亮就是散落在桌子、书架上和地板上的十几根蜡烛燃烧闪烁着的橙色光芒。 暮光闪闪坐在这图书馆的中间，她的呼吸因惊恐开始急促。她用魔法向书架上的一本书伸出蹄，当她意识到这己经本书超出了她的魔法控制范围。 一声声因沮丧和恐惧的哭声好像从她的喉咙里爬了出来。就好像咒语直接从封面、装订甚至书页上滑落一样。就像鸭子背上流了水一样。她又尝试了另一本书，这本更接近，但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外面的风呼啸得更大了，整个图书馆都在颤抖，窗户开始嘎吱作响以示抗议。树枝敲打窗户的声音比之前更大了，几支蜡烛的火焰眨眼间就熄灭了。当 暮光感觉到温度下降并看到光线减弱，她的耳朵开始下垂，并以几乎平贴的方式紧紧的贴在头的左右两边。 她迅速站起身来，并飞奔到别一堵墙边，墙上摆满了书架，每一个书架上都堆满了书。但当她奔跑时，书架忽然开始远离她的身边，这导致图书馆的内部空间有了不自然地扭曲和伸展。 随着一声努力的呼喊和本能的拍打翅膀，暮光成功地拉近了距离，从书架上拿起了一本书。 随然她重重地摔在地板上，痛苦地喘息着。过了一会儿，她又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看书。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打开。当书在她的蹄子里碎裂时，那一声叹息很快升级为一声惊恐、惊慌的叫喊，灰尘被不存在的风吹散。 “不不不不不！” 她哭了，无力地伸蹄去拿那些粒子，试图将它们挽救回来，但很可惜它们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很糟糕。她需要找到一些东西。她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等她看到的时候就知道了。 它就藏在其中一本书中，一旦她找到它，它就会驱走一切黑暗和寒冷。她只需要不断的去寻找和尝试...... 但无论她如何努力，这些书上面的字她一个都看不懂。她的魔法也不起作用了，如果它们碰到了她的蹄子，它们就会碎裂，让她所做的努力变得毫无意义。外面的风又大了，暮暮的几根蜡烛又灭了，只剩下三根了。 现在，暮暮已经害怕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转过身来。 “快点！” 她绝望地呼喊着，飞奔向对面的墙壁，用魔法去拿那些书。 书架再次从她身边退开，这一次的速度甚至比她的速度还要快。书书渐渐消失在遥远的黑暗中，她不得不停在蜡烛听用发出的微弱光芒的边缘结束她的追寻。 她退到光的中心，拼命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几秒钟后，她终于控制住了自己。 “哦……我希望有一个小马可以帮助我…… ”她沮丧地咕哝道。 她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在罐子里瑟瑟发抖，这时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的蹄尖。睁开眼睛，她看到一本方形的书正盯着她。 暮光重重地咽了口口水，伸出一只蹄子去触碰那本书。令她感到欣慰和震惊的是，它完好无损，当她试图用魔法举起它时，她很高兴地发现自己能做到。 她迅速把它拿到面前，打开它，希望能找到问题的答案。当她打开书后发现书页上没有写任何字，相反这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在其中，她看到还没有翅膀的自己躺在地上，其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在她的左边，有一只青色的飞马，有着洋红色的眼睛，凌乱的鬃毛和尾巴，它们的颜色则是由彩虹的所有颜色所组成的。 她们把前腿搭在彼此的肩膀上，幸福地微笑着。暮光认出了照片中的母马，心跳得稍微重了一些。云宝黛茜……她的名字是云宝黛茜。 她们周围还有其他几匹母马。一头有着粉色鬃毛和尾巴的黄色天马靠在她面前的肚子上，脸上挂着矜持而羞涩的笑容。 云室旁边有一只白色的独角兽，有着时尚的紫色鬃毛和尾巴，而暮光旁边有一匹橙色的陆马，有着金色的鬃毛和尾巴，整个队伍后面还有一只兴奋且活泼乱跳的粉红色陆马，正在向着镜头挥蹄。 她们看起来都很高兴……但问题是除了云宝之外，她一个也不认识……暮暮皱起眉头，将书抱在胸前，心情更加低落。这对她没有任何帮助... 又一根蜡烛熄灭了。 暮暮恐惧地喘着气，翻到书的下一页，希望能看到更多的照片。但令她沮丧的是，书中没有任何其他照片，只有羊皮纸上原来的地方变色了的矩形。 这些矩形周围的页面上有小裂痕。有小马把所有照片都拿走了。她把书页翻回剩下的那张照片，试图从她发现的那张熟悉的东西中得到安慰。 另一支蜡烛也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一最后一根蜡烛了。 空气非常的冷，冷到暮光能看到自己的刚刚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凝结，她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叹了口气，把相册夹在翅膀中间，回头看向架子。当她意识到架子上面的书已经所剩无几时，她便明白了无论如何她的希望，都已经彻底破灭了。 她们都离开了她，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只有一支蜡烛和一张照片。那一刻，她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了。 最后一根蜡烛熄灭了。 突然间，一切都彻底寂静无声。暮光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专注地倾听着周围的声音。 她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这里只有她和黑暗。空气越来越污浊，她感觉到呼吸开始困难，她的头也越来越沉。 暮暮发出一声令人沮丧的叹息，倒在了地上，用蹄子捂住了脸。她再次颤抖，将翅膀紧紧的靠近身体，试图地试图抵御这刺骨的寒冷。她的目光落在相册上，强忍着恐惧和呜咽。 “云宝黛茜……或是某个小马……还是任何小马……请帮帮我……”她低声自言自语，蜷缩成一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请帮帮我……” 几秒钟过去了，唯一的声音是她颤抖的呼吸声和低声求救的声音。最终，连那些声音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暮光闭上了眼睛，她不再抵抗而是让自己屈服于这寒冷…… 突然，有什么东西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与远方一道强光相遇，这道光照亮了这周围的一切。 当她的眼睛适应了这一切之后，暮光看到了那道光的中间竟有一匹小马。是云宝黛茜！站在她面前的是云宝黛茜，她面带着温暖的微笑看着她。 随后这匹青色天马在暮光面前慢慢地趴了下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眼睛。 “嘿，暮光……你还好吗？” 她轻声问道。 暮光沉默了几秒，试图寻找合适的词语回答。良久之后，她缓缓摇头。 云宝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眼睛上的眉毛紧锁。 “你很害怕，是吗？” 她简单地问了一句，暮光点点头。 云宝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站起来说道：“好吧，别担心……” 她对暮暮轻轻眨了眨眼。 “我来保护你，现在请醒醒吧。” “……嗯？” “我说醒醒！” “暮光，你醒醒吧！” 暮光猛地睁开了眼睛，同时鼻子猛地吸了一口气。心脏还在胸腔里跳动，她的眼睛四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她侧身躺在柔软的床垫上，身上盖着厚厚温暖的毯子，半边己经被冷汗浸湿。她环顾四周，认出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金橡树图书馆的阁楼，她起伏的心情开始平静下来。 这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摇晃着她，转头看去。她看到云宝黛茜站在床边，脸上露出关切的表情。 “你还好吗，暮暮？” 她亲切问道，然后退后一步，给她留了一些空间。 “你自言自语，冷汗直冒……做了恶梦吗？” 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扫视着房间里的其他地方。她注意到有大束金色的阳光从墙上的大圆窗射进来，她能听到外面鸟儿的鸣叫声和小马的说话声。 她让自己完全放松下来，然后慢慢地点点头，再次看着云宝：“是啊，这只是一个噩梦。我很好，真的。” 云室明显松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 “很高兴知道……”她轻声说道，然后目光转向那扇通往下楼的门。 “总之，你准备好起床了吗？斯派克和我已经起床有一段时间了，但我们认为你想再睡一会儿。” 暮光从床上滑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当她伸懒腰时，她的新翅膀也从她的背上伸出来，这引起了她的注意。 从她记事起，她就一直拥有它们，但她仍然很不习惯它们的感觉。当然，从她记事起，此时还不到一周。 她摇了摇头，暂时抛开了这个念头，选择再次看向云宝。 “谢谢，云宝。我认为额外的睡眠对我有好处。”她一边说，一边露出感激的微笑。然后她看了一眼通往楼下的门问道：“斯派克现在在楼下吗？” “是的，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他正在给你做早餐。”云宝也朝那边看去回答道。“我们下去吃吧，在我们去见其他人之前，我得先帮忙收拾一下。” 暮光这才回想起来，用蹄子拍打自己的额头问道：“是的！今天我们应该会见到我的……朋友……对吧？” 她话语停留在“朋友”这个词上，她觉得这样说很不对劲。毕竟，她不记得他们中的任何一匹小马，在没有这种背景的情况下称她们为朋友是感觉不太对劲。 “是的！” 云宝点点头，转身走向卫生间。她停顿了一秒，回头看了暮光一眼，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 “但在你走之前，我得问……你还记得什么吗？” 暮光停顿了一会儿，她的眉头皱起，仔细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们昨晚才从水晶帝国回到小马镇，吃过晚饭后，他们花了大半个晚上的时间来浏览她显然很珍视的东西。 “天马无畏”系列冒险小说中的几本书、一匹名为“聪明裤”的旧毛绒小马，以及斯派克相册中的几页。 她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看看是否能唤起她的记忆，但可惜的是，这可能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 她全神贯注地听着云宝向她讲述《天马无畏》书中她最喜欢的时刻。 当斯派克告诉她暮光在还是小母马时对洋娃娃做的一些奇怪的事情时，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当云宝和斯派克给她讲了一个又一个关于相册里的照片的故事时，她完全被迷住了。 然而，令她万分失望的是，当她搜寻自己的大脑时，她发现和她在水晶帝国医院醒来时一样，都是一片空白。那天之前她遇到的每一件事和她遇到的小马，她都完全不记得了。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什么……抱歉。” 云宝轻声哼了一声，用肘部开玩笑地推了推暮光的身侧。 “呃，别道歉了，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不会怪你的。我相信你的记忆迟早会恢复，”她笑着说道，尽管暮光很快就推断出了这种事情很大可能不会实现。 云宝清了清嗓子，轻轻地推着暮光往门口走去。 “总之，我们先下去吧。你吃完早餐后，我们还得要去见其他小马。” 暮暮点了点头，开始往门口走去。她正要推开门，云宝突然大笑起来，让她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她。云宝强忍住笑声挥了挥手。 “实在抱歉。我只是觉得我正在变成泽科拉了。” 暮暮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问道：“谁是……泽科拉？” 云宝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稍后再告诉你。”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走开了，消失在卧室里。暮光在看了身后一会儿后，摇了摇头便下楼了。 “可以吃早餐了，暮暮。” 当她走下台阶时，她能闻到斯派克烹饪的食物的浓郁而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 - -注释- - - 无 第2章 逢， 当暮暮走下台阶时，那丰盛早餐的香味变得更加浓烈了，她满怀期待并且嘴角已经流淌着口水了。无论斯派克做的是什么食物，她的胃都会咕咕叫。当她走进图书馆的中间时，她花了一点时间扫视了一下里面的细节。与昨晚她上床睡觉时相比，房间几乎干净得闪闪发光。 没有一丝灰尘或污垢，他们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放回原处了。她想，斯派克一定已经清理干净了，然后便走向旁边的厨房和餐厅。 她看出这里或多或少都与客厅相同，尽管形状更规整，并且墙壁上没有用于放置书籍的凹槽。与之相反的是，其中一面墙壁上挂着一个长长的木制柜台，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烹饪用具，最引人注目的是——斯派克现在站在的炉子旁边。柜台上方挂着一个柜子，每个柜子里大概都堆满了食材、香料和餐具。远处的墙边有一张圆角长餐桌，周围摆着五把椅子。 暮暮的注意力被斯派克高兴的叫喊声拉回到柜台上。他之前正在炉子旁辛勤地工作，刚才注意到她的到来，现在脸上正带着友好的微笑对她说：“早上好，暮暮。我看你起得很早，”他用戏弄的声音评论道。 暮光歪着头思考片刻后，才意识到他是在开玩笑。她轻轻哼了一声，走到他的身边，随后目光落在他正在操作的煎锅上。 “早上好，斯派克。你在做什么？” 她问道，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期待。然而，令她沮丧的是，斯派克改变了他所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她往锅里看的视线，斯派克也因此厚着脸皮给了她一个微笑。 “抱歉，在早餐准备好之前你将无法看到早餐。你知道的，在吃饭时间之前看到它的话，会给你带来霉运的，”斯派克说道，然后对着桌子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去那边坐一会吧。早餐已经快准备好了，你不用等太久的。” 暮光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才缓和走向桌子。等她坐下来之后，她看了一眼桌子旁边的窗户外面。从这里她能看到小马镇的景象，毫无疑问小马镇是非常迷人的，当几匹小马慢跑而过，各自都带着充满着友好的微笑在愉快地互相交谈时，她不禁微笑起来。然而，当她们离开暮光的视野后，她自己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值得庆幸的是，斯派克信守了诺言，她并没有等太久。只花了一分钟，斯派克就从他用来操作炉子的凳子上跳下来，他爪子还拿着一个盘子。他的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走到了餐桌前，故作缓慢地将盘子放在暮暮面前，让她看看他为她做了什么大餐。 哇。 这看起来很好吃！只见盘子里有一堆薯饼，其成色则是棕色，它们看起来是那么的酥脆可口。盘子外圈则排列着一圈薄薄的苹果片，每一片都旋转得恰到好处，以保持那清晰且近乎完美的图案。一堆黄油饼干挤在薯饼对面的角落里。 从气味中便可以知道斯派克加了一些酱料或者调味料之类的东西，而此时暮光的嘴里已经难以抵挡着那不争气的口水了。她惊讶地咽了口口水，睁大眼睛，张着嘴巴看着斯派克。 “这是给我的？” 她难以置信问道。 斯派克笑着点点头。“是的。如果这是你记得的我的第一顿早餐，那么我想让它变得特别一点，”他解释道，然后跳起来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暮光此时就像条鱼一样张着大大的嘴巴，心里试图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最后，她只能发出小声而惊讶的一句“谢谢”。 斯派克摇摇头，不屑地挥舞着爪子说道：“啊，不用谢我。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起码的事了 。所以暮光，快吃吧！” 暮暮低头看着盘子，又犹豫了一会儿。肚子里又一声咕噜声结束了她的拖延，她急切地按照斯派克的指示去做。她拿起他随盘子带来的餐器，一头扎进去，兴高采烈地吃着这顿美味的大餐。 她本原本食物的味道可能会比闻起来的差些，但事实证明她错了！她的嘴里充满了一种又一种愉悦的感觉，食物的美味不断刺激着她的味蕾，因此她不得不忍住像饥饿的野兽一样狼吞虎咽的冲动。 尽管他尽了最大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笑意，但斯派克还是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暮光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促使斯派克冷静了下来并清了清喉咙。 “哦对不起。我只是不习惯看到你这样吃，除非是汉堡包。每当我做这些的时候，你就会变得有点疯狂，”他在靠在座位上之前高兴地解释道。“我想这意味着你喜欢它？” “我喜欢它！食谱是什么？你一定要教我啊！” 暮暮急切的回答道，然后又把一片苹果塞进嘴里，品尝着嘎吱声和涌出的甜汁。 “啊，但是你看，就像魔术师从不透露他的秘密一样，我也永远不会向你透露我用来让你那样高兴的食谱，”斯派克摇摇头并解释道，随后戳了戳暮暮的鼻子。 “否则你就会每天都做它们，那么它也就不再那么特别了。” “而且如果我们让暮暮做饭的话，图书馆就会被烧毁。”云宝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这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她刚踏进门口，就看着暮暮微笑着吃东西便问道：“你在这里很高兴对吧？” 暮暮对此撅起了嘴，她已经担心这会成为一个流传已久的笑话的开始。然而，看着云宝，她的思绪从愤怒中消失，转而思考云宝的外表。过去她并没有真正注意到这一点，但现在她的眼睛被云宝的鬃毛那用一根厚厚的蓝色带子扎成的马尾辫所吸引。 与云宝叫醒她时相比，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注意的变化，之前她的鬃毛软软地挂在一系列狂野的尖刺上。然而现在，它虽然被绑着，却挂在她的一个肩膀上。暮光看着她，注意到她在卫生间里似乎已经梳理了整个身体，让她看起来更加沉着和有条理。 “而且看起尊贵无比，”她想道并同时想起云宝黛茜也是小马国的一位公主。 从精神上来说，这对她来说仍然是一个很难建立的联系。当暮暮想到塞拉斯蒂娅、露娜或韵律这些她只与她们有过有限互动的人时，她想到的是高大的天角兽，它们的存在值得尊重、关注和安全感。 嗯，至少塞拉斯蒂娅就是这样。在与她们在水晶帝国的短暂互动中，露娜……显然更加冷静。韵律散发着与塞拉斯蒂娅相似的光环，只是气势稍弱一些。 但在暮暮看来，云宝黛茜一点也不高贵。一方面，她只是一匹天马。她说话很随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带着一定的尖刻和讽刺。 她的举止充满了轻松而不是充满了权威。在她身边时，暮光并不觉得有必要像对待其他公主那样尊重或小心。她只是感觉……平静？ “呃，暮光？你在盯着我看。”云宝尴尬地指出，这才让暮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哦对不起！我只是……”暮光脱口而出，然后就往嘴里塞了一块饼干，这样她就不用继续说话了。 这让云宝和斯派克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云宝才慢慢的缓了过来，她靠近了桌子说道：“嗯，先吃完饭再说吧？所有小马都会在方糖甜点屋里等我们。” 暮光吞下了最后一口饼干，斜着眼睛看了云宝黛茜一眼。她的耳朵有点垂下来了。“对、对了。嗯……那就是，呃，‘萍琪派’住的地方，对吧？” 她对于名字犹豫不决问道。 云宝的眉头皱了起来，但想起暮光的状况，她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她住在那里并在那里工作。看起来和其他地方一样好。我们对这个地方都有一些美好的回忆，所以，你知道……”她的声音逐渐减弱，摇了摇头。 暮暮低头看着自己的盘子，看看所剩无几的食物。她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叹了口气，她的精力也随着心情而减弱。她暂时退回到安全的思绪中，责备自己毁掉了原本美好的时刻，但当斯派克用爪子拍打她的肩膀时，她猛地回过神来。 他的脸靠了过来，他微笑着看着她，试图让她安心。 “嘿，别这样。来吧，把头抬起来，张开嘴巴，食物应该在肚子里！” 他指着盘子催促道。 暮光点了点头，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话语确实有点感染力。她低头看着她的食物，准备把它们吃完，云宝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不一会儿，早餐就吃完了，暮光肚子也吃饱了。现在她站在客厅里，站在通往小马镇的门前。现在她正准备经历这一切，看起来比她最初想象的要宏伟得多。事实上，她真的被吓到了。穿过这个门后，是整个小镇的小马，他们可能比她更了解她自己。 站在暮光左边的云宝黛茜注意到了她的惶恐，用肘部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身体一侧。 “放松点，暮暮。你会没事的。”飞马用舒缓的声音说道，然后向斯派克点了点头，“现在我们走吧，我们的朋友正在等待着我们呢。” 斯派克潇洒地行了个礼，然后向门口走去。暮光看着他离去，当他的爪子碰到把手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门一打开，一股夏日温暖的空气从门框里吹了进来，冲刷着暮光的脸和胸口，带着户外新鲜的气味。暮暮的一些恐惧已经消失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云宝见她放松下来，微微一笑，然后率先出了门。她边走边回头看着暮暮。 “我来带路。来吧，暮光”她喊道，然后迅速地溜出去。暮光犹豫了片刻，此刻她的心中的最后一丝不确定感开始浮现。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慢慢地跟着云宝出了门。斯派克跟在她身后，关上并锁上身后的门。 暮光把蹄子踏在草地上，花了一会儿时间欣赏村庄的景色。它比在夕阳的余晖中或透过客厅窗户看到的景色更加迷人，她发现这里的景象足以让她放松下来。这些古色古香的房屋几乎不会超过两层楼高，每栋房屋虽然建筑风格相似，但仍然因为居住在那里的小马而每栋房子都有自己独特地个性化。 说到小马，暮光的目光被前方的街道吸引了。她可以看到许多匹小马正在忙碌，其中大多数经过时都对云宝黛茜恭敬地点点头。不过，不止一匹路过的小马看了暮光一眼，看到他们的眼神，她退缩了一些。 困惑。 震惊。 好奇。 同情… 她背上的翅膀竖起，她不得不咽下突然在喉咙里形成的肿块。然而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斯派克的爪子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低下头看去，看到他正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没关系，暮光。”他轻声说道，然后轻轻地推着她跟上云宝，而云宝现在正回头看着他们，耐心地等待着。 “对——对……抱歉，”她小声咕哝了一句，然后小跑着追上了云宝黛茜。当她走到云宝旁边时，她们并肩走过街道，大概是前往方糖甜品屋的路。一开始他们都很安静，暮暮环顾四周，然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最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广场，那里摆着一堆帐篷和摊位，每个摊位上都有一匹小马，他们都在热情的向路人招呼着卖东西。 然而，许多小马再次看着她。具体来说，是在她的翅膀处。暮暮尽力不去理睬他们，并靠近云宝黛茜，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姑且不说，作为一只天角兽，她在这里有多奇怪，她不禁想知道……她以前认识多少这些小马？有多少人可能有一天跑到她面前，问她是否还记得他们，但她却不得不让他们失望？ “你太安静了。”过了一会儿，云宝说道，将暮光从郁闷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我有吗？” 她反问道。 云宝点点头，两人在广场中央缓缓停下面对着面。云宝凑近了一些以便看得更清楚，她关切地上下打量着暮暮。 “我觉得你会问很多问题，你知道吗？这里是镇上的一个很繁忙的地方，这里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 暮暮犹豫了一下，环顾四周，表情凝重的说道：“抱歉，但是……我想这就是问题所在。我只是不知道该问什么。这里有太多的东西和小马，以至于……”她拖着蹄子，低下了头，仿佛感到十分羞愧。 “说实话，我现在感觉有点不知所措。” 云宝的表情明显柔和了许多。 “啊，我明白了……”她抱歉地说，然后环顾四周。 “呃，好吧……这是小马镇的市场；我很确定你是从这里和所有卖东西的小马那里认识的。” “好的，我明白了。”暮暮点点头，然后又转身环顾四周。两马安静了一会儿，云宝正在试图寻找她能说的话，或者她能提出的建议。斯派克看着两人，表情变得更加紧张。 但随后，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拉着暮光的鬃毛来引起她的注意。 “这样吧：我们去看看你的朋友们吧，我们可以一起去镇上逛一逛！她们都有自己最喜欢的地方，我们可以到处看看，她们可以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他张开双臂，带着希望的微笑提出建议。 暮暮低头看了他好几秒，同时思考着这个想法。这听起来比任何一个都要好，并且在她的心里也认为，它实际上比仅仅指着某件事并询问它更有意义。这会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所以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知道的，我认为这实际上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主意。至少，这将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她同意道，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云宝，“不过，如果我们幸运的话，这次与朋友的拜访将会唤起我的记忆。” 暮光这么说的那一刻，云宝明显皱起了眉头，但她很快就压制住了自己所表现出的不满。“我们同意，这可真是个好建议，斯派克。” “呃，我有时也是会很有用的，”在三人继续前进之前，他露齿一笑回答道。 暮光心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斯派克的主意非常不错，而且让她有了一些期待。重新认识她的家、她的“朋友”，如果一切顺利，这是一个可以轻松地再次认识她们的绝佳机会。 但尽管如此……即使有动力和乐观的火花，每当他们经过的小马停止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并盯着她看时，她都无法摆脱充满她内心和灵魂的羞耻感，并意识到她或许回不来了。 “呃呃呃，我很无聊！” 萍琪派坐在方糖屋的二楼窗边的座位上。那匹明显鬃毛蓬松的陆马在焦急的等待着，她看着房间里和她一起的所有其他小马。 “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你认为她们迷路了吗？不，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们都知道云宝黛茜永远都不会在小马镇迷路。她对这个地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不过现在想来，云宝的蹄子看起来不太一样，这是因为邪茧咬了它，留下了一道难看的疤痕。她确实留下了伤疤，对吗？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真正看过。我只是假设因为她和暮光是一对，而母马非常喜欢伤疤，所以——” “萍琪派，”瑞瑞用平淡的表情和干巴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你这是在胡言乱语。” “又来了，”阿杰靠在一面墙上，帽子低垂遮住眼睛，气呼呼地补充道。“你很焦虑，我们明白，但你能试着把声音调低一点吗？像那样胡言乱语是没有帮助的。” “啊对！对不起，”萍琪道歉，然后再次看向窗外。 寂静再次降临，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起来。自从他们聚集在一起以来，一直都是这样。短暂的谈话会由短暂地扰乱而打破原本永久的沉默。当然，他们都有几天的时间来应对这个消息。在得知暮光此事后，云宝便让斯派克给他们所有人写了一封信，解释了她目前的情况。 她们每匹马都以自己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有些小马比其他小马的更好。当然在这群小马之中，有一匹母马比其他母马承受的一切要严重得多。 这匹黄色飞马目前正躺在萍琪派的床上，她的脸几乎被长长的粉红色鬃毛和同样长的尾巴遮住了。她几乎把自己裹在一层头发里，几乎没有对谈话做出任何贡献。 最后，瑞瑞再也无法忍受她的沉默。瑞瑞放弃了在楼梯旁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接近小蝶，她看上去十分的担心。 “小蝶？” 她像对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呼唤。这个词足以吸引那匹沮丧的母马绝望的目光。 “亲爱的，你还撑得住吗？你最近……可比平时安静太多了。” 瑞瑞说话的时候，她也在床边坐了下来，伸出一只蹄子搭在小蝶的肩膀上。 小蝶缓缓点头，脸上露出微笑，尽管这很显然十分的僵硬。 “哦，嗯，是的，我没事。我只是……想……”她说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表情。 瑞瑞歪着头问道：“请问是什么事吗？” 她冒险了，尽管她有一种她已经知道的感觉。 “啊，我觉得你没必要问，瑞瑞。”阿杰确认道，她的眼睛盯着小蝶，“啊，我想她和我们其他人在想同样的事情。” 沉默了几秒钟，小蝶慢慢地点了点头，微弱地叹了口气。 “你认为她看到我们时还会记得我们吗？” 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我们能唤起她的记忆吗？” 就像一根大头针掉了一样。小马们都皱起了眉头，就连萍琪派原本略带开朗的神态也瞬间变得凄凉，没有小马说话或动弹。 最终，阿杰离开了靠墙的位置，走到小蝶身边，来到了瑞瑞身边。 “不知道，小蝶……我们希望如此，但我正在试图不要让我的希望太高。” 她缓缓说道。 “哦……明白了……”小蝶咕哝了一声，然后又把下巴搁在了前蹄上。“好的…” 几秒钟的沉默来了又去，没人知道该说什么。值得庆幸的是，萍琪派想到了一个主意。她转身离开窗户，拖着脚步回到人群中，仍然微笑着试图让其他人高兴起来。 “不用担心的各位！即使暮光不记得我们了，但她仍然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也仍然是她的朋友！你想知道我们能为她做的最好的事情是什么吗？” 她问，她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是开玩笑。 阿杰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扬起了眉毛。“呃……啊，我感觉你会告诉我们。” 萍琪派咧嘴一笑。然后她把蹄子伸进鬃毛，拔出一把水枪。 “我们让她成为‘欢迎回到小马镇’派对的超级特邀嘉宾，我答应云宝黛茜我会为他们举办派对！” 她在扣动水枪扳机前说道，伴随着卡祖笛的嗡嗡声，一股五彩纸屑从水枪中飞出，飞到阿杰的脸上。 当萍琪派完成后，阿杰的表情变得平淡起来，她疯狂地摇头甩掉了所有的五彩纸屑。瑞瑞则是翻了个白眼，而小蝶终于露出了真诚的微笑。她轻声咯咯地笑起来，显然是被萍琪派的滑稽动作逗乐了，然后点头表示同意：“我相信这会很精彩，我相信她们都会喜欢的人。自从我们回到小马镇之后，你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是吗？” “哦，我不敢想……”瑞瑞假装害怕地低声咕哝道。 萍琪派哼了一声。“噗！噢，小蝶！我在出发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安排时间和地点！” 小蝶困惑地歪着头：“你从……嗯……你怎么知道的？” 萍琪派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迅速左右移动。然后她靠近小蝶，仿佛要告诉她一些天大的秘密。小蝶靠近了一点，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哈。哈。请。” 阿杰用蹄子狠狠地踢了她：“来吧，萍琪派，你不能依靠这一句话来解释一切。” 她有些恼怒地呻吟着。萍琪派只是翻了个白眼，伸出蹄子戳了戳阿杰的鼻尖。 “我当然可以！” 她还击，“你们都无法理解，这不是我的错——哦，哇！” 她突然停了下来，发出一声惊讶的感叹。 她的耳朵耷拉下来，遮住了眼睛，眼睛眨动着，一只膝盖不规则地抽动着，好像有小马用针刺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然后微笑着看着其他小马，“我想他们就在这里。”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砰地一声关门的声音，接着是云宝黛茜的叫声，“嘿，我们到了！” “萍琪超感？” 阿杰问道。 “嗯。” “我也是这么想的，”瑞瑞也点头附和。 小蝶很快站了起来，和其他人一起走向楼梯，渴望找到她的两个小朋友并欢迎他们回家。 方糖角的前室出人意料地空荡荡。事实上，这个地方就像是关门了一样。如果不是灯还亮着，门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动，暮光绝对会以为这里是关着的。云宝此时悬浮在数英尺高空，困惑地环顾四周。 “呃……她们在哪儿？” 她大声问道。 “也许她们在楼上？” 斯派克提议道。 “也许吧……”云宝嘀咕了一声，然后又站起来，看了一眼暮光。天角兽此时正用一种好奇而探索的目光环顾房间，慢慢地小跑到柜台和玻璃陈列柜前。 “所以……从这个地方的名字、饼干和纸杯蛋糕的味道，以及前面展示的所有糕点和烘焙食品来看……我会假设这是一家面包店。”暮暮在看之前推断道。带着浅浅的微笑回到云宝身边，“我说的对吗？” “没错！”云宝高兴地回答道，小跑着走到了暮光身边。她低头看着显示屏，印象深刻地吹了一声口哨。 “嘿……看来萍琪派应该很忙……” “她一定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面包师。这里的味道真好。”暮光若有所思地说道，她的嘴又开始流口水了。她看了一眼云宝，眼神中带着疑问：“你昨晚告诉我她是这群人中‘奇怪’的一个。” “‘奇怪’是温和的说法，”斯派克双臂交叉在胸前，并带着有趣的话语补充道，“那匹母马甚至可以打破物理定律。” “我觉得你可能有点夸张了。”暮光怀疑地回答道，同时斜睨了斯派克一眼，“我的意思是，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是必须遵守物理定律的。如果我们——” “哇！”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和一声尖锐的尖叫，两匹小马和一条龙纷纷转过身来面对骚动的来源。在地板中央，是一脸不满地躺着一匹粉红色的陆马母马，鬃毛和尾巴的粉红色略深。她的眼睛是明亮的天蓝色，她的可爱标记是三个派对气球。 她失望地对暮暮撅起嘴：“啊啊啊，你为什么要提醒我有关物理定律的事？现在我必须跟着他们，大概十分钟！” “我……什么？” 暮暮疑惑的大声问道。然后她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到了其他人身上。她从相册里认出了他们，满怀希望地回头看着自己和云宝，似乎没有被萍琪派奇怪的说法所影响。 瑞瑞、阿杰和……小蝶。她特别看了那只黄色飞马几秒钟，然后萍琪重新站了起来。 两队人面面相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暮暮的身上。她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看，在他们的注视下退缩了。 “呃……呃……哈——你好，”她最终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然后向前迈出了一步。 “呃……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对吧？” 她终于垂下耳朵问道。 “是的，我们是。”阿杰轻声确认，然后走上前去，“啊，想象一下，云宝已经告诉过你关于我们的一切了，但是啊，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苹果杰克，你可以叫我阿杰。”她的脸上露出了温暖但有些紧张的微笑，“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暮暮。” “对……呃……很高兴认识你，”暮光犹豫地说，但当她看到他们说这句话时眼中受伤的表情时，她感觉她的心好似被刀刮了一样痛。不过，她暂时无视了，转向萍琪派，“你是萍琪派，对吧？面包师和奇怪的小马？” 萍琪派点点头，跳到暮光身边，用前腿紧紧地拥抱着她，引得她发出一声惊叫。“说的没错，就是我！萍琪派，当地的派对策划者和面包师！” 她说道，然后向后靠去，给了暮暮一个更加温柔的微笑，“我真的真的很高兴你没事，暮暮。” 接下来是瑞瑞，她上前行了一个小小的屈膝礼。 “我们大家也是如此。你受了很重的伤……而且我确信云宝提到了我，”她说着，用眼睛看了云宝一眼。 “是啊，斯派克也是。”暮光回答道，但她困惑地歪着头，“不过，她们对你的描述……奇怪地不同。” “哦？为何如此？” 瑞瑞问道，用一种会意的眼神看了一眼现在已经涨得通红的幼龙。 “嗯，云宝形容你是‘那个有褶边的人’——尽管她的语气表明她认为这很可爱，”暮暮解释道，没有注意到斯派克疯狂的手势。“但是斯派克形容你是最美丽的——ack！” 当斯派克拍了拍她的肩膀时，她被打断了，当她转身怒视他时，他伸手抓住了她的下巴。然后他将她的头强行看向小蝶，并用另一只爪子指向她以强调，“嘿，小蝶来了，快去跟她打个招呼吧！” 他说得太快了以至于很难听清楚。 暮光从他的爪子里挣脱出来，低头眨着眼睛看着他，对他的突如其来的行为感到困惑，然后又看向云宝黛茜希望能寻求到解释。 她只是耸耸肩，点点头，示意暮暮继续说下去。暮光虽然还是有些困惑，但她把注意力转向了那匹还没有上前的母马。其他小马慢慢地让开，方便让暮光靠近。 小蝶回头看着她，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她亮黄色的蹄子玩弄着她的一缕鬃毛，而她却呆在原地。她的大部分脸都隐藏在长长的粉红色鬃毛后面，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 “嗯……你好，暮光……”她低声说道。“你还记得我吗？” 暮暮在离小蝶几英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缓慢而抱歉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记得了……我很抱歉，”她低下头轻声说道，“我知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云宝和斯派克也向我说明了，照片也很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但是……” “但是？” 阿杰疑惑地问道，接着小跑到暮光身边，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暮光，你现在可能不记得了，但我们很快就可以重新成为知心朋友的。难道不是吗？” “是啊，她说得对！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了解我们之前是多么好的朋友！” 萍琪派叽叽喳喳地叫着，笑着跳到暮暮的另一边，“我计划在不久的将来为你、云宝和斯派克举办一场精彩的欢迎回家派对！我只是需要完美的时间！” “你可能不记得我们是你的朋友了，暮先。”瑞瑞补充道，绕着人群来到小蝶身边，脸上挂着更加矜持的微笑，“但我们知道你是我们的朋友。这不没有什么，哪怕是你得了失忆症，也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小蝶点点头，她的脸慢慢地从鬃毛中露出来。她似乎终于鼓起勇气了，瑞瑞说完后，她走上前，把暮暮抱在了怀里。暮暮一开始因为陌生的接触而紧张，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我很高兴你回来了，暮暮……”小蝶轻轻颤抖着，用接近无声的声音说道。 小蝶随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暮光抱得更紧了。几秒钟后，暮暮也回抱了小蝶，并一起坐了下来。她有些犹豫，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小蝶的蹄子放松了。 萍琪派清了嗓子，打破了这片新的寂静。 “所以……集体拥抱？” 她急切地问道。 暮光一一看着他们所有人。她不认识它们……想到这么多对她来说几乎陌生的小马同时挤在她周围，让她感到有点不安。但他们知道她是他们的朋友，她们的朋友会想要集体拥抱。 “如果我要成为她们的朋友……”她想，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拥抱！” 萍琪派不需要听更多的内容。她径直冲向他们，用前腿抱住她们俩。瑞瑞加入了进来，然后是苹果杰克，很快，房间里的每一匹小马和龙都在方糖屋的中央紧紧的抱在了在一起，用她们的温暖、她们的微笑和她们的友谊包围着暮暮…… 暮光不得不承认……事情好像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 - -注释- - - 无 第3章 喜， 当大家都从集体拥抱中解脱出来后，斯派克就告诉了大家带暮光去小马镇进行个性化之旅的想法——每匹小马都带她去她们最喜欢的地方。她们都对这个计划感到非常满意，萍琪派也非常热情地开始了她们的计划。她们把她带出了方糖屋，重新回到了小马镇的街道上。 其他小马围在暮光的身边形成了一个保护圈，云宝黛茜、小蝶和斯派克则比其他小马靠得更近。当她们开始出发的时候，萍琪派便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说话，中间甚至没有停下来喘口气，至少暮光是看不出。她谈到的事情范围很广，从像用鬃毛洗碗这样小事的事情，一直到听起来很可怕的事情，比如阿杰不小心用一些做工很差的松饼险些毒害了整个小镇。 当萍琪派复述这个故事时，阿杰显得有点羞愧。 整个过程中，暮暮全神贯注地听着，注意着萍琪派所说每一个字。当然，萍琪所提到的很多事情都只是在暮暮的脑海中一闪过，因为她缺乏任何背景信息，但尽管如此她发现自己仍然这些被深深的迷住了。冬季清扫？那是什么？哦，好吧，谁在乎呢？她想知道更多关于那天她是如何引起雪崩的！ 在街道上小跑了大约十分钟后，他们停在了一座高楼前，暮光认为那是一座市政厅。这是一座相当令人印象深刻的建筑，有四层楼高，如果算上锥形屋顶的话，有五层楼高。可以看到几匹小马进进出出，在镇上其他地方的小马也在源源不断地进出时，他们一边走一边互相叽叽喳喳地交流。 萍琪派指着大楼，同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是整个小马镇我最喜欢的地方！” 她高兴的说道，然后用蹄子抵住下巴，她表情若有所思，“虽然，整个小马镇都是我在小马国最喜欢的地方，因为这与我家族的岩石农场息息相关……但市政厅在我心中有一个特殊的位置！” “真的吗？” 瑞瑞扬起眉毛，真正惊讶地问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认为？。” 萍琪派咯咯地笑起来，对着独角兽翻了个白眼。 “嗯，这不是因为在这里工作的小马，尽管它们也都很棒！” 她转过蹄子，做了一个大大的手势，“这是我在小马镇最喜欢的地方，因为这是梦魇之月第一次出现的地方！如果她没有出现，我们的友谊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牢固！云宝和暮光可能还住在坎特洛特，我们就不会有和谐之源了！” “哦，我现在明白了。说得好！”瑞瑞明智地点点头，微笑着认可了萍琪派的观点。 暮暮点点头，将这一切都融入其中。她一想到其中一个名字，脸上的表情就扭曲了。 “梦魇之月……有小马可以帮我解答一下吗？” 她好奇地问道，扫视了其他人，“我的意思是，我在水晶帝国养伤期间读过的一些书中提到过这个名字，但我不知道我们见过她。” 云宝咧嘴一笑，把一条前腿搭在了暮暮的肩膀上。 “见过她吗？我们所做的远不止于此！” 她得意地说， “她想让这个夜晚永远持续下去，所以我们用一些神奇的友谊石头射击了她，挽救了这一天！字面意义上的！” “友谊石头？那是什么？” 暮光对这个奇怪的描述提出了质疑。 “她指的是和谐之源。”小蝶在一旁澄清道，云宝微微皱起了眉头。 “是啊，而且那时他还被梦魇之月抓住了！” 萍琪派插话道。 听到这一句话，云宝明显变得慌乱了，她恶狠狠地瞪了萍琪一眼：“萍琪派……你真的需要提醒我这一点吗？” “不，”萍琪派摇摇头随后她用蹄子指着暮光，“我是在提醒暮光。” 暮暮扬起眉毛问道：“现在我很好奇，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宝的脸涨得通红，她把蹄子从暮暮的肩膀上收回来。“呃，是的……我自己的姨妈让我小睡，试图让我成为她的私人仆人之类的.......总而言之，那不是一个有趣的一天。” 暮暮的脸皱起，陷入了沉思。“等等……我以为露娜才是你阿姨。” “哦，梦魇之月和露娜公主其实指的是同一匹小马。”阿杰指出，同时走到了暮光的面前。 暮暮困惑地眨了眨眼：“……呃？” “这有点复杂，”云宝慢慢地说，试图思考如何表达。“简单来说，露娜很早以前就经历过一次情绪崩溃。她变得邪恶是因为她让自己对我妈妈的嫉妒和怨恨占据了上风。因此她转变成了梦魇之月。她还是那匹小马，只是……”她耸耸肩，抬头看着远处山腰上的坎特洛特，“她身上所有的优点都被所有的缺点埋没了。” “哦……这真是太有趣了！” 暮光精神抖擞地喊道，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大脑开始运转，“你知道它是如何运作的吗？其背后的科学原理是什么？我很想了解更多！” 阿杰有趣地哼了一声，脸上露出腼腆的表情。“向 云宝询问一些神奇的事情？啊想——” “这很复杂，”云宝用她自己得意的表情打断了农夫的话。“但妈妈曾向我描述过一次。她说这是“思想的二元性”或类似的东西。尽管天角兽拥有如此多的力量，但如果他们让最坏的本能指导他们的行动，那么魔法就会腐蚀他们并将他们变成堕落的天角兽。总之就是那么一个理，不过我了解的不是很多，你得向我妈妈或露娜阿姨询问更多信息。” 暮光对于这个模糊的回答显得有些失望，但还是猛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会在某个时候这么做的，”她急切地说，然后抬头看着市政厅，“那么，市政厅……我想这就是镇长工作的地方吧？” “是的！” 萍琪派激动的叽叽喳喳地叫着，“镇长在这里工作，而且还有许多其他小马在这里工作，以确保小马镇正常运转，并且成为全小马国最好、最友好的地方！这个镇长可太棒了！如果镇长需要帮助归档文件或整理东西的话，我有时会在这里做志愿者。” 众马一阵沉默，随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萍琪派身上。 “呃……什么？” 小蝶惊讶地问道。 “什么什么？” 萍琪派附和道，看上去对朋友们的困惑感到困惑。 斯派克用爪子指着她，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萍琪派，你自愿参加帮忙政府工作？” 这时灯泡亮了，萍琪派也笑了：“嗯，是啊！我有一个优秀的归档系统。如果我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为我认识的每一匹小马举办派对，我就必须这么做……让我检查一下！” 她用蹄子戳进鬃毛，取出一个装满文件的文件夹。 她翻开它，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第一页，同时大声宣读道：“大约……接下来的一百五十八年！” 说完，萍琪派就把文件夹放回了她的鬃毛里，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至少是在暮光她们面前。 斯派克耸耸肩：“你知道吗？我相信这个。” 还没等其他小马发表评论，暮光就冲了过来，睁大了眼睛，站在萍琪的脸上。 “萍琪派……你介意告诉我你从哪里得到的吗？” 她快速问道，目光锁定萍琪派蓬松的鬃毛，“那它去哪儿了？它还在你的鬃毛里吗？” 萍琪派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暮光的头，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得意的微笑。 “哈哈，拜托，”她不屑一顾，然后跳到一边指着小蝶，无视了暮暮急促的抗议，“轮到你了，小蝶！你最喜欢小马镇的哪个地方？” 当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时，小蝶立即退缩了。 “哦，呃……呃……是那里。”她指着一个方向，低声说道。 “那就请带路吧，小甜心，”阿杰笑着点点头鼓励她。 小蝶也回以微笑给她，她在受到鼓励后放松了一些，然后开始沿着街道小跑，其他人也跟在后面。 “你们没有小马会质疑萍琪派从她的鬃毛刚才拿出了什么吗？！” 暮光在他们身后喊道，看上去仍然有点困惑。 云宝站在她的身边，用一种会意的眼神轻推了她的肋骨：“相信我：你不想再这样做了。” 暮暮不可置信地看了云宝一眼。“再次？” 云宝“无辜地”耸耸肩：“我只是说，当你以前这样做的时候，你对这一切感到非常尴尬，以至于你让我在一本书的痛苦下保证不再谈论这件事。” 斯派克轻笑一声，加快了脚步，追上了其他人：“你那时也需要去一次医院。因为你的前腿骨折了，那可真是太惨了。” 暮光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看着其他人继续前行。她很快回过神来，摇摇头，小跑着追了上去。自始至终，她都被萍琪派的鬃毛迷住了。 “你那是如何运作的？我必须知道……”她低声说道，决心有一天要解开这个谜团。 穿过城镇大约十分钟后，暮光注意到建筑物的分布开始变得越来越稀疏。她们遇到的小马数量也在飞快地减少。就好像她们要完全离开小马镇一样。她们把粗糙简陋的土路抛在身后，转而走向郁郁葱葱的草地和零散的花朵间。她们穿过了几棵树和灌木丛，然后进入一片迷人的偏僻空地。 暮光停了下来，落后于其他小马，以便她能够更好的打量一下这个地方。它很大，几乎没有被小满破坏的痕迹，这是肯定的。它几乎完全被自然生长的植物所包围。一行人身后是一堵薄薄的树木和灌木墙，而在他们前面远处则是一堵更茂密的树木，如果有小马有勇气敢冒险足够远的话，肯定可以穿越永恒无尽森林。 这时队伍停了下来，小蝶转身面对她们，用温暖的微笑和自己的目光指着她们面前的空地。 “这里就是小马镇我最喜欢的地方，”她用她所能鼓起的最快乐的声音宣布。 云宝有趣地哼了一声，将前腿交叉在胸前，悬浮在距离地面几英寸的地方，“是啊，有道理。你总是喜欢户外活动，小蝶。” 暮光来回看了看场地，然后扬起眉毛看着小蝶。 “好吧，那么……你在镇上最喜欢的地方就是看起来最不像小镇的地方……”她若有所思地说道，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这说得通。云宝和斯派克告诉我你有多热爱动物和大自然，所以我可以看到你来这里是为了远离文明之类的。” 斯派克咧嘴一笑，随意地靠在暮暮的身边。 “嘿，如果你能推断出这么多，我就知道我的主意非常的不错。”他用骄傲的声音说道，天角兽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云宝对斯派克的话嗤之以鼻，轻轻地敲了一下斯派克的后脑勺。 “或者你应该好好想想，你要知道，她可是暮暮，而且她可是超级聪明。说真的，当她在进入思考状态时，我敢打赌，当我飞过她的附近，她一定可以通过观察云朵或者，是感受风的速度来计算出我能飞多快。” 阿杰扬起一边眉毛，脸上露出戏谑又顽皮的笑容：“你确定吗，云宝？在我看来，你刚刚只是说出了一个你夸大偏见的巨大例子。” 云宝愤怒地对阿杰撅起嘴，但并没有发表进一步的评论。 小蝶对她们的滑稽的争吵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把注意力转向了暮光：“嗯，暮光，呃，我不知道这是否属于是‘远离文明’，但我确实经常来这里与大自然接触并结识新的动物朋友。” 暮暮点点头，慢慢走到小蝶身边环顾四周：“嗯，这确实很美……我有时可以想象自己在这里放松。” 小蝶也凝视着窗外的空地，脸上浮现出一种充满希望的神情：“确实是……我在这里和这么多可爱毛茸茸的小动物交了朋友，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都需要我的帮助……”说着她的表情稍微阴沉了一点，吸引了暮光好奇的目光。 “我想你不能帮助每一个经过的动物吧？” 她冒险的问了一句，从小蝶失望的叹息来看，她看起来说中了。 “别为此自责，亲爱的。”瑞瑞在队伍后面鼓励道，她并不太愿意直接与灌木丛纠缠在一起，“毕竟，你只是一匹小马，而你已经完成的工作简直太棒了。” 小蝶感激地回头看了瑞瑞一眼：“谢谢。我知道我无法帮助每一只动物……但我真的很想……”她无奈地看着那片空地。 暮暮哼了一声，又仔细分析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而还没等她做出合适的反应时间，小蝶就开口了，尽管声音好像有那么亿点点小：“嗯，老实说……我总是想象着有某种天然野生动物保护区就在这里，在这片空地上。生病或受伤的动物在返回野外之前，都在这里可以进行休息和康复……” 云宝飘了过来，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什么东西阻止你？如果你这么想这么做，我说那你就去做吧。嘿，我甚至可以为你加快审批流程。” 小蝶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并向云宝挥舞着蹄子。 “哦，不，我不能要求你这么做！” 她抗议道，然后再次看向空地。“我知道你有多不喜欢使用你的王权……除非在紧急情况下，我绝不会要求你使用它。” 云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嘿，对于我最好的朋友来说，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蝶微微一笑，但还是摇头拒绝：“我很感激，但是，嗯……我想我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去尝试……”她看着前方的空地，那眼睛里闪着她的决心。 “这太令小马害怕了，有很多事情需要考虑，很多事情可能会出错……一想到如果我做得不好会发生什么就很可怕……” “不过，总有一天当我有了更多的经验，尤其是对于与陌生的小动物相处，照顾并救治它们的经验时，我就知道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我可以让这片空地成为动物们最好的避难所。”小蝶满怀希望地总结道，并给她的朋友们一个感激的微笑。 “啊小蝶，到了那时这肯定会是一个令马惊叹的地方，”阿杰鼓励道，猛烈地点了点头，眨了眨眼，“啊，我想不出还有哪一匹小马能比你更适合这项工作。” “我同意，”瑞瑞补充道，一边走上前，直到来到小蝶身边，“当你准备好实现这个梦想的时候，请记得联系我们，我们一定会来帮助你。” “是啊，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 萍琪一边兴奋地大声喊叫，一边向前跳动，把前腿搭在瑞瑞和小蝶的肩膀上。 她停了下来，皱着眉头陷入沉思：“虽然我们也来这里参加聚会、篝火故事、纸杯蛋糕、过夜、拆墙……” 云宝惊讶而困惑地看了萍琪派一眼：“等等，你还把墙拆掉了？” “是的。”萍琪派回了一句简短的话语。 云宝交叉着前腿，困惑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唉，我在想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多么随意，萍琪派？” 萍琪派把手伸进她的鬃毛，用蹄子拉出了一个写字板，而一支钢笔在她鬃毛前端的卷曲中保持着完美的平衡。她看了看写字板，然后对云宝笑了笑：“正好七点五次。” “为什么会有0.5次？？” 斯派克问道，他的脸因困惑而扭曲。 “这是因为她上次没说完，我那时正忙着往她脸上扔恶作剧馅饼！” “啊好吧。” 暮暮专注地盯着萍琪派，一只眼睛开始抽搐：“我想知道你的秘密……” 她心里想要了解这匹小马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斯派克抬头看着她，脸上带着警告：“不要想了，暮光。” 小蝶选择清了清嗓子，吸引了其他小马的注意力，她选择的这个时间点是那样的巧妙而安静。 她面带微笑，尤其是对着瑞瑞、阿杰和萍琪派：“嗯，非常感谢大家的鼓励。我很感激。但是，呃，这里确实没什么可看的。它很安静，很放松，很平和，但我最喜欢的地方并不是那么有趣……” “我不同意。”暮光迅速反驳，暂时把想要彻底了解萍琪派的心思抛在了脑后。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我认为这个地方就像你说的那样，宁静而轻松，而且听起来好像有很多动物来往。有些小马只需坐下来、等待并观察这里发生的事情，从这里学习到的东西可能会非常有趣。更不用说您对动物保护区的梦想了。你可以谈论几个小时，不是吗？” “哦，呃，我不知道，”小蝶低头看着泥土，用蹄子擦过草地，表现出紧张的样子，“也许不是几个小时。呃……但是，也许一个小时？” 暮暮只是微笑：“也许我们可以再来这里，你可以找个时间深入地告诉我这件事。这会让我有机会再次了解你，也让你有机会了解别人的观点。” 小蝶思考了一会儿这句话，然后热情地点头微笑：“这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她同意了，然后转身回头看向其他人：“不管怎样，呃……接下来谁想带暮光去看看她们最喜欢的地方？” 阿杰迅速举起蹄子并热情地说道：“啊那肯定是我了！我们已经到了郊区，而我最喜欢的地方恰好也在边缘，”她说完后看到了云宝脸上那平淡的眼神和表情。 “该不会是你们家族的农场吧？” 阿杰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了！对我来说，农场就是我的家。毕竟，家才是心的所在！” 暮光扬起了一边眉毛，她的注意力现在集中在阿杰身上：“云宝和斯派克确实说过你在农场生活和工作……当然，我们现在去看看吧。” 阿杰咧嘴一笑，向一边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吧，那么。你们都跟我来吧！” 他一说完便以用比小蝶刚才走路的速度快的多的速度前进，其他小马也毫不犹豫地紧跟在她后面。 众马穿过城镇的一个区域，然后拐进一条通向外面的小路，那条路周围长满了看起来健康的树木和灌木丛。当她们在走的时候，暮光注意到树叶在地上排布的位置变得更加均匀。出于好奇，她抬头看了一眼一棵树，注意到树枝上挂着许多红润的、硕大的苹果。 又走了过了一会儿，阿杰突然宣布道：“对了，我们其实已经到了，这里就是香甜苹果园的果园了！” 她停下来，指着前方的路说道：“上面有农舍和谷仓。小苹花、麦托什和史密斯奶奶现在都在上面。” 暮光环顾四周，仔细观察着这个苹果园到底有多远。只见一座山接着一座山，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哇，你家的果园可真大……”她惊讶地扬起眉毛说道。 “足够的苹果树让我们养活了整个小马镇并还能与其他城镇进行贸易；虽然我们主要把这件事留给了钱式家族，”阿杰微笑着点头解释道，“不过，现在距离收获季节还有一段距离。啊，只是希望今年能比去年更好。” 当暮光注意到其他小马都明显畏缩时，她皱起了眉头。她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阿杰：“去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听到这个问题，阿杰退缩了，看上去非常羞愧：“呃，是的……还记得萍琪派给你讲的关于我的故事吗，呃……差点毒害了整个小镇？” 暮暮睁大了眼睛：“啊对…” “同样的事件。我的哥哥，麦托什那一年受伤了。所以他无法像往常一样帮忙收割，这时在我的脑海里意识到我可以自己完成这一切。” “我希望你不要再犯这个错误。”瑞瑞皱着眉头责备道，“你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发生了什么？” 暮光感到十分的好奇，回头看了一眼其他小马，“请详细说明。” 云宝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仍然感到阵阵不舒服：“是这样的工作量太大了，并且由于阿杰已经筋疲力尽，她的工作效率并不像平时那么高。而且那周她自愿在镇上帮忙做很多事情，呃……” 萍琪派接过了云宝的话语：“就像我之前告诉过你的那样，她将装满蚯蚓、鲜花和其他肮脏东西混在了松饼害了部分小马。她还用弹射器将云宝黛茜发射到空中，造成了严重的瘀伤和轻微脑震荡。她还吓坏了一大堆刚出生的小兔子……我有说错什么吗？” 斯派克交叉双臂，不满地哼了一声：“嘿，那些松饼真可不难吃！” “吃宝石松饼，龙宝宝说的。”云宝用俏皮的语气反驳道。 斯派克的脸颊因恼怒而鼓起：“你们都需要开阔自己的眼界。” “嘿嘿，我确实开阔了眼界！因为我吃了其中一个松饼。”萍琪抗议道，然后厌恶地颤抖起来，“呃……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难受过……” 阿杰的脸现在变成了深红色，她拉低了帽子，试图遮住自己的脸。 “总、总之！关键就是，我太固执了，不利于……”她抬起头看着暮暮，对她露出感激的微笑，“好吧，暮光，你成功地让我相信我需要帮助。虽然你花了许多功夫，但你没有放弃。其实我觉得你们好像比我还固执一点……” 暮光点点头，再次环顾四周，接受了这个信息：“所以……我在朋友面前很固执？” “你不会轻易放弃，这是肯定的。”云宝指出，然后用肘部碰了碰暮暮的肋骨，“你下定决心了，那就一定会去做……” 她的表情变得凝重了几分：“而且……你也帮助了我让我没有放弃。” 暮光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云宝。飞马的表情和语气突然变得很凄凉，仿佛她并不为自己所记得的事情感到自豪。然而，还没等她追问此事，阿杰的声音就从空中响起。 “总之，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像我说的，心在哪儿，家就在哪儿，所以这个香甜苹果园就是我的家。我住在这里，在这里工作，在这里睡觉，我的家人也在这里。”她说道，然后再次看了一眼整个团队，“那么，呃……下一个是谁？” 瑞瑞走上前，清了清喉咙：“轮到我了！我们已经在大自然中行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尽管一切都很美丽……” 她抬起一只蹄子，因为她原本保养得很好的蹄子上沾满了泥土，她感到厌恶地向后缩了缩。 “不过这污垢好像有点多了……我最喜欢的地方也恰好是我们可以清洗自己的地方。” 没有小马反对，当瑞瑞返回镇上时，所有小马都跟在她后面。她们走的时候，暮光稍微落后了一点，忽略了阿杰和其他人告诉她的事情。 “所以，我不会放弃，尤其是对于我的朋友们？” 她想了想，然后看向身旁的云宝黛茜和她背上的斯派克。 “他们也还没有放弃我……”她的目光飘向其他小马，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她们也没有……” “欢迎来到小马镇水疗中心！” 当一众马走进大楼时，瑞瑞宣布道。 暮美环顾四周，好奇地审视着前厅。它的配色方案由舒缓的紫色和白色组成，前面休息室的椅子看起来特别柔软舒适。 隐藏得很好的扬声器系统正在播放着柔和的音乐，为一切增添了宁静的品质。周围散布着几匹小马，似乎在等待其他小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而令人愉悦的气味，当它飞进暮光的鼻孔时，它会刺激神经和大脑。她忍不住进行了一次深呼吸。 “这里的味道真好……”她尴尬地说道。 “呃。对我来说闻起来有点太浓烈了，太浓郁了。”云宝漫不经心地反驳道，然后耸了耸肩，“但是呃。很多小马都喜欢它，所以我不能抱怨太多。” “哦，美妙的香气只是体验的一小部分，”瑞瑞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惊呼道，“这是我去过的最好的水疗中心之一！店主芦荟和芙蓉绝对是蹄艺精湛大师！在这里的任何服务都一定会让你感到精神焕发，并让你准备好迎接全新世界！” “你听起来有点像那里的推销员，瑞瑞。”阿杰打趣地评论道。 “如果她们的宣传是真的，那我就证明了我说的很对吗？！此外，这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尤其是在精品店工作了一整天之后。芦荟和芙蓉知道如何让我放松。而且锦上添花的一点是——她们声音简直就像樱桃一样甜美。！” “好吧，这我不得不承认，她们的声音非常棒。”云宝无奈地补充道。 瑞瑞自豪地向云宝点点头，然后满怀期待地看向其他小马：“但我带我们来这里不仅仅是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她的目光粘在暮光身上，脸上浮现出同情的表情。 “暮暮，亲爱的，自从你在水晶帝国醒来并失去了记忆以来，你经历了一段非常紧张的时期。我看得出来你有多紧张，我不止一次看到你脸上的焦虑。所以我想如果你能享受到小马镇最好的水疗服务的话，我想它可以让你放松。” 暮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后退了一步。“什、什么？哦，呃，我认为这真的没有必要——” “不，不！我什么都不要听！” 瑞瑞抬起蹄子打断了暮光的话，“我不会听到任何拒绝的声音。这是我对你的款待，暮光。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起码的事情。相信我，当我这么说时……你需要它。” “继续吧，暮光。”斯派克笑着催促道，“瑞瑞说得有道理；你最近的精神太紧张了，你需要稍微休息一下，放松一下。” 瑞瑞对斯派克皱起了眉头：“哦，别以为你们其他小马就可以幸免！虽然暮光可能是我们之中最需要它，但我们最近都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在那些变形灵洗劫之后重新整理我的商店简直就是一场半灾难！” 她在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说道，“那些绿色的粘液……可惜这么多美丽的衣服都毁了……” 暮光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幻形灵……？”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其他几位顾客也抬头看着她们，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舒服。小蝶发出一声轻微的呜咽，而萍琪派平时活泼的表情也变得沮丧起来。 不过阿杰很快就说道：“呃，啊，希望你不要介意，糖块，但最好你还是等到以后再听这个故事。对于很多小马来说，这都是一个令人痛苦的话题。” “它又长又复杂，而且……”云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想想就有点令人痛苦。当我们回到图书馆时我会告诉你一切。你觉得怎么样？” 暮光在他们所有人之间看了一会儿，对他们突如其来的忧郁感到困惑，然后点头表示理解：“好吧……我暂时不会问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然后瑞瑞主动去活跃气氛：“总、总之！现在可不是为此闷闷不乐的时候！这里可是能给我们提供按摩、面膜、修脚和泡澡的水疗馆呀！” 云宝和斯派克都心有灵犀的后退了一步。云宝率先说道：“呃，你们都去吧。我不喜欢小马碰我的蹄子……” 斯派克的畏缩很变成了困惑和怀疑的皱眉。然后他用爪子指着暮先。 “咳咳。” 云宝脸一红，再次变得慌乱：“哇，嘿！这……这不应该啊！” 她弱弱地抗议了一句，又后退了一步。 “哦，别打扰她，斯派克。”小蝶轻声责备他，然后对瑞瑞微笑，“我认为水疗是个好主意！” “很高兴你这么想！” 瑞瑞猛地点点头，然后转向柜台，最后走近呼唤芦荟和芙蓉。暮光想要跟着她，但当斯派克和云宝在休息室找到座位时，她停了下来，看了看。 “你们两个确定不想一起去吗？” 她轻声问道，“你的压力一定也很大吧。” 云宝摇摇头：“嗯，我很好。你去放松一下吧。这是你应得的。” 暮光眨了眨眼睛，转身面对云宝。 “我猜测我失忆前做过什么？” 她试探着，让云宝和斯派克都退缩了。 “呃……”斯派克颤抖地咕哝着，目光有些低垂，“我不认为她是这样——” “继续说吧，”云宝打断了她的话，对暮光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无论如何，现在我需要弄清楚我最喜欢的地方在哪里。” 暮光又审视了他们几分钟后点点头，便跟在瑞瑞身后，而瑞瑞此时正在柜台后面热情地和两匹母马聊天。 ” 哈！她们是对的，这些母马的声音确实很棒。”暮光沉思道，她加入了其他小马的行列，很快就被带进了水疗馆的里面，只剩下云宝和斯派克独自待在前面的休息室里。 当暮光和其他小马从水疗馆的深处回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随后当她们回到休息室时，暮光发出了一声非常满意的呻吟。瑞瑞没有在开玩笑。芦荟和芙蓉她们的蹄艺简直精湛令人难以置信。从她记事起，她就没有这么轻松过！她之前甚至还为自己的记忆只有短短一周左右而感到痛苦！ “玩的开心？” 云宝从座位上站起来，小跑过去与大家汇合，斯派克在她身边摇摇晃晃地走着，她故意问道。 暮光高兴地点了点头。 “哦，我真的不知道我原来那么需要它！” 她的语气只能用“滔滔不绝”来形容，“我想我可能很快就会再次回到这里。” 瑞瑞只是在背后得意地笑了笑。 “我也真的很需要它。”小蝶眨着眼睛插话道，“让家里的动物平静下来，让一切恢复正常，压力一定比我想象的要大……” “是啊，干得好，瑞瑞。”当一众马回到外面时，阿杰称赞道。 然后她将她的目光落到了云宝黛茜身上，当门在她们身后关上时她说道：“好吧，我想现在轮到云宝了，” 云宝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皱起了眉头：“哦，好吧。”她点点头，有些焦急地环顾四周。 “呃……好吧……呃。”她皱着眉头，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在小马镇并没有最喜欢的地方。这更像是……”她抬起眼睛看向天空，然后转向暮光。 她们对视了一会儿，母马们陷入了沉静的沉默。暮光用蹄子来回拖着脚步，沉默让她感到不安便连忙问道：“呃……那是什么？” 云宝的脸上逐渐绽放出温暖的笑容，她向暮光伸出了蹄子：“牵着我的蹄子吧，暮暮。我会带你去看看全世界我最喜欢的地方。” 其他小马互相交换了几眼会意的目光，而暮光则好奇地看着伸出的青色蹄子问道：“呃……具体在哪里？” 云宝眨了眨眼，她开玩笑地说：“这应该是一个惊喜。”云宝云里雾里的话让暮光皱起了眉头。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向其他小马寻求建议。最终，还是斯派克开口了：“去吧，暮暮。我想我知道她想给你看什么……” 他对她眨了眨眼：“从你上次告诉我的情况来看，这是值得的。” 暮光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然后点了点头。她走向云宝，深吸了一口气，用自己的双蹄抓住了青色的蹄子。 她注意到云宝脸上有一种非常明显的渴望表情，就好像在天马把她拉近之前，这次交流的某些部分就消失了。 暮光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她蹄下的地面突然消失了，她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她发誓她感觉自己的胃正在翻江倒海随时要吐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空气慢慢变得凉爽、稀薄。最后，云宝逐渐慢了下来，停了下来。 “你还好吗？” 过了一会儿，她对正在颤抖的暮暮问道。 暮光花了几秒钟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并深呼吸。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呃，是的，我没事，”暮光焦急地回答道，然后睁开了眼睛。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把它们拧紧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做了什么？” 云宝只是低头对她微笑，然后越过她看向远处的某个东西。暮光注意到云宝看起来比以前明亮了很多，就像有什么遮挡阳光的东西被移开了：“你自己看看吧……” 暮光皱起了眉头，但她还是按照吩咐做了，缓缓转过身来。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的嘴巴也已经被震惊到合不拢嘴了。 “哇…” 云宝的目光短暂地扫向了暮光，天马的笑容变得更加温暖了：“呵呵……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她们远高于天空中最高的云层，俯瞰着整个小马国。即使她们乘车返回小马镇时，视野也没有达到这么高过。 暮光看到了远处的山脉，山顶覆盖着一层白雪，白雪的周围布满了石头和森林。她看到河流从融雪中流淌出来，在陆地上划出长长的溪流，流向海洋。她几乎看不清河岸边的大城市的形状和其色彩。 她可以看到山谷和草原、森林和沼泽、沙漠和草原。这一切都沐浴在傍晚的阳光下，云彩在阳光下投下阴影。 “这……太美了……”暮光叹了口气，心里同时充满了敬畏。 “这是全世界我最喜欢的地方。”云宝在她身边轻声说道，“如此之高，能够从这么远的距离看到世界上的一切……这让我们必须处理的问题看起来很小且易于管理……给了我一些视角，你知道吗？” 暮光僵硬地点点头，目光追踪着远处的山脉：“我想，是的……” 两马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欣赏着风景，享受着孤独。云宝时不时地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暮光，但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说了。不过暮光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她的目光正忙着追随远处一条河流的水流，它蜿蜒穿过群山，进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然后流入几乎看不见的海洋。 “你在看什么？” 云宝突然问道，让暮光眨了眨眼。天角兽看了一眼云宝，然后看向外面的世界。 “呃……那里的那条河，那条消失在山里一分钟的河……我看着那条河，嗯……我可以看到一切！我看到城市、山脉和森林……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云宝轻轻地笑了一声，离暮光又近了一些：“是啊，是啊……而且现在你想什么时候飞就可以和我一起看就更好了。” 暮光眨了眨眼睛，回头看着云宝：“我可以？” 云宝微笑着指着暮光的身侧。 “是的。你现在正在飞，不是吗？” 云宝明知故问。 “等等，我是？！” 暮暮突然大喊一声，看向身侧。 就这样，她的本能让位于她的良心，她的翅膀拍打不同步。随着一声惊慌的叫喊，暮光突然像一只失控的天马一样往地上坠去，仅片刻之后她就被云宝接住了。 “哇哦！你还好吗？她问道，快速地扫了暮光一眼。 暮光点了点头，呼吸很快平静下来。 “呃，是、是啊！只是……我什至没有注意到我已经开始飞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失去了控制……”她咕哝着，让云宝把她拉得更近。 “一定是你的新本能开始发挥作用了。”云宝说道，然后稍微调整了一下暮暮的蹄子，给她更多的支撑，“现在你是一只天角兽了。你身上有一点点其他小马的特质；包括飞马。” 暮光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在云宝的蹄子下放松下来，再次看着外面的世界：“每个小马都有一点……所以我也有陆马的特征？” “你现在可能强壮多了，是的，”云宝确认道，然后慢慢地开始向小马镇飞去。以这个速度，估计要过一段时间，这美丽的景色才会消失在眼前。 “而且你的魔法恐怕也比以前还要强很多。” 暮光皱起眉头，目光从美丽的风景中垂落：“那很好，我想……但我不记得我的大部分咒语了。只是悬浮……”她语气中带着些许忧郁。 “这也是一种本能。”云宝同情地指出，“几乎每只独角兽都知道如何做到这一点，还有一两个独角兽……但是，嘿，给它一些时间。就算你对魔法的记忆没有恢复，我相信你也能好好学习一下，很快就能回到原来的状态。” “学习？” 暮光闭上眼睛，感受着高空凉爽的风拂过眼睛问道。 “你真是个书呆子。”云宝厚颜无耻地说，这话让暮光撅起了嘴，“你读了太多的书，但更让令我们担忧，你整天没日没夜的做研究项目，进行实验。你甚至把图书馆的地下室改成了你自己的邪恶科学家小实验室。” “我想知道这些机器是做什么用的了……”暮光恍然大悟地说，“那它们可以干些什么？？” 云宝只是笑了笑：“我完全不知道。” 暮光只是略显恼怒地摇了摇头，然后望向下方的世界，将这美丽的景象记入了记忆。 云宝是对的。 暮光发现她很担心自己的失忆症并因此而感到难过，因为她不知道她的朋友是谁，或者她也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而感到担心。她担心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这里是那么高，那么远……只有云宝翅膀有节奏的拍动和耳边微风的声音。 她还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但现在这里会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了。 第4章 谈， 尽管天空的景色如此美丽，云宝和暮光最终还是不得不回去了。在欣赏完美景后，她们便开始下山前往下面的村庄。当模糊而遥远的街道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朋友们热情等待的面孔，她们正回头看着她们。 当她们快接近地面时，云宝缓慢而慵懒地在空中绕了一两圈，最后盘旋在距离地面几英尺的地方。她松开了暮光的蹄子，让她落在了地上。云宝满意地降落在她身边，向她们的朋友们挥手致意并说道：“我们回来了。” 瑞瑞脸上挂着会心的微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看到这一点。那么请告诉我们，亲爱的，”她的目光直接聚焦在暮暮身上，“你欣赏那里的景色吗？” 暮光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梦幻般的微笑，那一幕的记忆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我认为——是的。那里真的挺美…” 斯派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摇摇晃晃地走到暮暮身边。他倾身过去，轻轻肘击她的肋骨，引起她的注意。 “我告诉过你这是值得的，”他轻声打趣道。 暮光对他咯咯笑。 “是的，你说的没错。”她承认道，然后转向云宝。她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笑容也变得更加温柔：“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一美丽的景象。” 云宝还没来得及回答，萍琪派突然向前一跃，在暮光面前停了下来。萍琪派的脸上露出了巨大的、热切期待的笑容。 “那么，它勾起了你的回忆吗？成功了？” 她问道，最后一句话让她全身颤抖。 这句话一出口，气氛就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暮光的身上。她在她们所有人之间看了一会儿，发现她们每个人都专注地注视着她。一滴汗珠慢慢地从她的颈后滚落，她努力寻找着脑海中可能在她不注意的时候重新浮现出来的任何东西。 和以前一样，令她失望的是，什么也没有。暮光心里一个坑，缓慢而悲伤地摇了摇头：“我很抱歉大家，但是……”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整个团队都开始因为自己的失望而泄气。暮暮愧疚地看着每一个人，她的蹄子摸着她自己的下巴，她的大脑疯狂地寻找着解决沉闷情绪的方法。前一秒她们明明还很高兴，她不忍心看到她们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终于，她终于开口说话了：“但、不过这样也好啊！即使我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我对今天的回忆感到很高兴！” 她嘟囔着，脸上露出最灿烂的笑容：“我是认真的。到目前为止我玩得很开心。所以拜托，别让这件事破坏了这里的气氛，好吗？” 她们的表情中夹杂着惊讶和认可。让暮光松了口气的是，她的话似乎足以让她们平静下来，而阿杰也明显放松下来。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对暮光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对，你说的没错，暮光。再说了，这一天可还没有结束呢。” “没错！” 萍琪派欢呼起来，然后退到阿杰身边，“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哪里？我们已经去过所有我们最喜欢的地方了吗？” 当她们在思考还有什么地方时，大家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留下暮光只能站在那里尴尬地等待。幸运的是，云宝黛茜没过多久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们出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她满怀希望地建议道，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便充满了得意的笑容，“飞了这么久之后，我想我可以吃顿丰盛的午餐了！” 就在这时，一声不祥的声音响起，让所有小马都安静了下来。所有小马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因为声音来自云宝黛茜那。她害羞地环顾四周，脸颊上开始泛起淡淡的红晕：“而且，呃……我们离开图书馆之前我没有吃东西。” “她说她会没事的，不会有什么麻烦，而且那时我想我应该集中精力给暮光吃一顿美餐，”斯派克这时插话回忆道，然后将双臂交叉抱往，静静地看着云宝，“你感觉怎么样？” 云宝脸颊上的红晕显变得更加鲜艳了。她把目光从斯派克身上移开，害羞地揉着后脑勺：“嗯，呃……我想我们都知道我在做这些正确的事情的方面的一些习惯.......？” 暮光抬起了蹄子：“我不知道。” “呵呵，别担心。我们稍后会告诉你这一切。”他的语气逐渐邪恶了起来同时还在咯咯笑，这让云宝感到坐立难安。 “嘿嘿，我们可以去吃些饭什么的吗？！” 她慌张的问道，同时姿势变得十分慌乱。她的翅膀也开始在身体两边胡乱的摆动，“来吧，姑娘们，不要在公共场合开这种玩笑好吗？” 阿杰发出一阵有趣的笑声，然后开始向城镇深处走去：“呵呵，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呢？我知道一些不错的美食，跟我来吧。” 其他小马纷纷低声附和，很快，他们就都小跑到街上，急切地想给肚子里吃点东西。 几个小时后，暮光、云宝黛茜和斯派克都吃饱了，她们己经回到了那温馨舒适的金橡树图书馆。此时夕阳西下，远处的无尽之森森林中开始弥漫着阵阵蟋蟀的鸣叫声。 斯派克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然后迅速走到一张椅子上，然后倒在了椅子上。 “哇……很高兴我们回家了。现在我只感觉到我的腿酸痛无比……”他抱怨道，然后看了一眼最后进来的暮光。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用魔法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云宝点点头，学着斯派克的样子瘫倒在沙发上。“我也是，斯派克。今天可真是漫长的一天……”她轻声呻吟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天花板，闭上了眼睛说道，“大家就吃十块，放松一下吧。” 暮光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该怎么办。待在这座图书馆里，她仍然是感觉很陌生。就好像她是别人家里的陌生小马一样。但最终她还是决定慢慢地小跑到云宝的身边，坐在云宝旁边。当她终于把蹄子放在沙发上休息时，她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几分钟过去了，每个小马都沉默了，暮光开始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但她还没深入思考，云宝黛茜的声音就突然打断了她的思考：“那么，今天你玩得开心吗？” 暮光眨了眨眼睛，侧头看着云宝。她想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是的，我过得很愉快。我们所有的朋友都让我感到宾至如归，我迫不及待地想再次认识他们……”她的声音逐渐减弱，耳朵耷拉下来，“可是……我还是什么都不记得。没有什么能唤起我的记忆。” 斯派克看着她们，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好吧，别担心。我们还有一些想法可以尝试，也许能成功。”他用鼓励的声音说道。 暮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兴奋：“真的吗？” “真的，”云宝帮斯派克回答，并朝暮暮笑了笑，“今天早上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一些安排。明天，我们要去坎特洛特看望你的父母。” 暮光眨了眨眼，她兴奋的笑容渐渐变成了紧锁着的眉头：“我的……我的父母？” 她不安地动来动去，心里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怎么，你以为你是孤儿吗？” 云宝疑惑地问道，然后翻了个白眼，“听着，他们已经非常担心你了。老实说，我很惊讶你外出时他们没有来水晶帝国看你。” 斯派克向后靠去，沮丧地呼出一口气：“我认为他们正忙着帮助修复坎特洛特。这个地方仍然充满了战争带来的各种破坏。” 暮光皱起眉头，再次倾身向前：“战争？打什么仗？” 此话一出，房间内陷入了压抑的沉默。窗外，太阳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以下，金色的光芒渐渐褪去，变成了暗红色的光芒。云宝黛茜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她将自己的右蹄伸了出来，随后低头凝视着她自己的右蹄。具体来说，在两个小块皮毛缺失的地方，可以看到下面那深深的疤痕。 暮光注意到了伤疤，她睁大了眼睛。“天哪……云宝，你怎么了？” 她压低声音问道，看上去似乎想伸出蹄来，把云宝的蹄子放到了自己的蹄子里。 云宝轻声咕哝了一声，然后放下了蹄子。“你还记得在水疗馆的时候我们说过的关于幻形灵的话吗？” 她缓慢而平静地问道，声音比之前低沉了许多。 暮光缓缓地点了点头，同时对气氛的变化感到惊讶：“是的，我记得……但是为什么？” 云宝垂下身子，然后向暮光伸出蹄子，让她检查伤疤：“嗯，他们是另一个种族。不久前，小马国、水晶帝国和他们之间爆发了一场战争。” 暮光竖起耳朵，表明她在听，但除此之外她的目光一直集中在伤疤上。 “幻形灵女王——邪茧， ”云宝缓缓吐出地吐出一个名字，“当我们和我们的朋友外出……旅行时，发动了对坎特洛特的入侵。他们看到了占领坎特洛特的机会，并且他们成功了。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坎特洛特就完全落入了幻形灵的手中，包括公主在内的绝大多数人口都被囚禁起来。 “我们避免了最糟糕的情况，并设法在水晶帝国找到了一些庇护所。我们用它作为我们的行动基地，同时计划如何夺回中心城并除掉邪茧。不过，我们同时还要对付另一个暴君，那就是水晶帝国的前领导人，黑晶王……” 当云宝说出这个荒原影魔的名字时，她的翅膀向后张开同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简单地说，他……很可怕。他很聪明。聪明到可以让我们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即使我们击败邪茧和她的虫群也完全没用，所以我们另辟蹊径。 “我们把城里的小马藏在宫殿里，并在城里布下陷阱和浓雾，让敌人难以对付。我们有你和……星光熠熠……”云宝在这个名字上停了下来，舔了舔嘴唇，然后继续说道，“我们在城市上空形成屏障，尽可能长时间地将虫群拒之门外。我们试图和索拉克斯联手，并派遣一支小马军队夺回坎特洛特以争取时间，而那时幻形灵则忙着对付我们。 “但是就在这时邪茧进来了，你和星光必须保持屏障的运行，而我们那群小马中没有任何一匹小马擅长战斗。所以……我就出去试图阻止她。” 斯派克低下头，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皱眉：“我仍然认为在那时我们可以想出更好的计划……” 云宝不屑地摇摇头：“也许我们可以，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和邪茧开始战斗了，然后……”当记忆渗入她的脑海中时，她伤痕累累的蹄子开始颤抖。 暮光看着云宝的脸扭曲成充满痛苦的鬼脸，她的蹄子抖得更厉害了。看到这一幕，她的犹豫终于消失了。暮光伸出一只蹄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颤抖的肢体上。当她感觉到云宝在她的平静的外表下面感到多么紧张时，她屏住了呼吸。 “云宝，没关系的，”她很快用安慰的低语说道，“你现在可以停下来了，你没必要再说了。我想我明白…” 不过云宝还是摇了摇头：“不，暮暮。你当时也在场，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你不记得了，我的工作就是告诉你之前发生的事情，这就是我要做的，”她在深吸一口气之前否认道。她伤痕累累的蹄子紧紧地卷着暮光的蹄子，然后逐渐放松下来了。 “总之……我没有办法。邪茧和我在一起进行了激烈地打斗，她咬我的时候也给我留下了这个疤痕。 “你不顾我的抗议，冲进来帮助我。我们一起坚持了很长的时间，但是，好吧……我们还是输了。直到索拉克斯完成他在坎特洛特的任务之前，这一切似乎都毫无希望。妈妈，露娜阿姨，韵律，你的哥哥银甲闪闪，还有其他几匹小马都被传送到了水晶帝国，这下子救了我们的命。我们得到了我们需要的机会，并且击败了邪茧。 “之后，我们必须得对付黑晶王。不过，我们很幸运，他与我达成的协议被打破了。我们很快找到了水晶之心，并使用了它，将黑晶王炸成了碎片。最终我们赢了。”云宝停了下来，看向暮光，“我松了口气。但是……但是意外来了……” 暮光歪着头，云宝的表情明显变得紧张起来。她握紧了蹄子，用力捏了捏试图让她安心。 “什么…？那是什么？” 她轻声问道。 云宝盯着暮光的眼睛，仿佛她在仔细地寻找着某种东西。那种强烈的目光，让她感觉有些不自在。不过最后，云宝还是摇了摇头，直视着前方。 “你……当我们以为我们赢了，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你——你……”云宝尝试着说，但她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她低下头，清了清嗓子，然后再次尝试：“你受伤了。真的，伤得真的非常重，你也因此昏迷了。妈妈甚至把你变成了天角兽来救你，但是……当你醒来时……”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暮光理解地点点头，然后看着云宝的蹄子。她捏了捏它，然后将其从手中松开：“谢谢你告诉我。” 云宝僵硬地点点头，然后满脸笑容地看着暮暮，眼睛里泛着泪光：“不客气……我很高兴你回来了。无论你是否失忆，但是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斯派克这个时候从座位上跳下来，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对暮暮露出了一个微笑：“相同的。毕竟，你几乎把我养大了。你基本上就是我的妈妈。” 暮暮惊讶地挑起一边眉毛：“我？” 斯派克耸耸肩：“嗯，是的，我想虽然你总是把我当作弟弟对待。但我是说，你孵化我的时候才十岁，所以……” 云宝听到这句话，竟然轻轻地哼了一声，并用有趣的眼神看着他们：“是啊，我觉得你成为妈妈好像有点年轻。” 暮光只是疑惑的看着他们。 “呃……什么意思？” 她困惑地问道。 云宝再次咯咯地笑起来，然后更加随意地向后靠去：“去吧，斯派克。这是你的故事，不是我的。” 斯派克只是对云宝吐了吐舌头，然后开始讲述他的故事，向暮光解释她是如何在塞拉斯蒂娅学校的入学考试中孵化他的，以及她是如何抚养他的，尽管这得到了暮光父母、她的父母的大力帮助，以及哥哥银甲闪闪，还有塞拉斯蒂娅公主和韵律公主。 暮光自始至终全神贯注地听着，甚至早早叫住了斯派克，以便找到笔记本和羽毛笔，这样她就可以做详细的笔记。当故事被讲述时，云宝在进入画面后会不时地插话一些她自己的见解。 天色已晚，斯派克的话语已经开始变得含糊不清。他正在解释自己第一次见到小蝶时的感受，这时他的脚摇摇晃晃，咕哝一声倒在了后面。暮光睁大了眼睛，把笔记本扔到一边，从沙发上下来检查他。 “斯派克，你还好吗？” 她担心地问道。 斯派克抬起头，垂着眼睛看着她，然后对着她的脸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暮光面前顿时充满了龙息和斯派克的口臭，她只得停止继续前进并快速向后倒退。 云宝在沙发上爆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然后她跳下来看着他们。“我想现在是小家伙的睡觉时间了，”她幸灾乐祸地说，斯派克不满的撅起嘴了。 “我不困！” 他试图抗议道，但他的话被另一个巨大的哈欠打断了。 云宝扬起一边眉毛。 斯派克愤怒地哼了一声，交叉双臂：“闭嘴...” 尽管暮光用蹄子遮住了脸，以此来避免闻到斯派克的口臭，但她还是对他们的滑稽动作而轻声咯咯地笑起来。在他们身边，她感觉自己变得更加放松了许多，在她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担忧消失了，哪怕这只是暂时的。 不久之后，斯派克就被放到了床上，正在卧室里他的小床上心满意足地打着鼾，据云宝黛茜所说他的小床就在暮光床的下边。几分钟前她已经到浴室里去准备睡觉了，现在留下暮光独自一马。于是，她决定走到阳台上好好思考一下。 斯派克的呼噜声从敞开的阳台门传到她耳中，提醒暮光他的存在。附近的树木在夏日的微风中轻轻沙沙作响。当她眺望夜空，看着远处数百万颗闪烁的星星时，她让微风拂过她的脸庞，以刺激她的心灵。她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那令人愉悦的香气而放松了。 当她的心情轻松下来后，她又开始在脑海中回想这一天的事情，回忆着发生的一切，深入分析着每一段记忆，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线索或者暗示，以求让自己能多了解一些。微妙且细微的差别、对过去事件的提及、每匹小马的面部表情，以及任何和自己有关的东西。但是，如果没有她自己的过去做参照话，无论她发现什么，这都可能只是在浪费她的时间，她知道一条真正的线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时她听到有小马从后面靠近她。 “你要进来睡觉吗？” 云宝轻声问道，以免吵醒斯派克。 暮光转身面对她，注意到将她鬃毛绑在一起的带子已经被拿掉了，让她的毛发自然地垂下来。 “对不起。我很快就会进来。我只是想独自思考一下。”她轻声道歉。然后她转头看向外面的小镇。她听到云宝走到她身边，她微笑着侧头看了她一眼。 云宝也回以微笑，然后盘腿坐下，把蹄子放在护栏上。两人一时安静，只是看着这一幕。最后，云宝一脸好奇地看着暮光。 “那么对于明天，你可以见到你的家人你很兴奋吗？” 暮光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而跳了起来，然后回头看着云宝。她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低下头：“呃……我不知道？” 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回答道。 云宝皱起眉头，有些难以置信说道：“你不知道呀？好吧，暮光，我们正在谈论的可是你的爸爸妈妈。你来自他们，是他们养育了你。如果有哪个小马的故事能唤起你的记忆，那一定是他们了。” 暮光点了点头，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我想你是对的。我渴望认识更多的小马。但我只是担心……”她不舒服地扭动着腰，“我清楚的记得当我告诉朋友们我不记她们时，他们是如何看着我的。我只是担心我父母的情况可能会更糟。我……甚至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云宝黛茜。我在相册或图书馆的任何地方都没有看到他们的任何照片。” 云宝皱起眉头，再次抬头看向夜空：“是的，抱歉……自从我们搬到这里以来，我们从来没有真正有机会给他们拍过任何一张照片，而且当我们从坎特洛特来到这里时，你并没有将所有东西带过来。” “你能告诉我关于他们的事吗？” 暮光满怀希望地靠向云宝，突然问道，“你和我是一起长大的，不是吗？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所以你很早就认识我爸爸妈妈，对吧？” 云宝从暮光身边向后靠了一点，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我当然可以。” 暮光坐回原处，竖起耳朵：“好的，我听着。” 云宝咯咯地笑了起来，在开始之前，她饶有兴趣地慢慢摇了摇头：“好吧，好吧，你妈妈的名字叫薄暮微光。事实上你看起来非常像她。她有非常漂亮的皮毛，只是看起来有点灰并不是白色。她有一双明亮的蓝色眼睛，她的鬃毛和尾巴都是由中紫色和浅灰色的条纹组成的。并且她真的很聪明，也很有洞察力，所以我想我应该可以理解你如此高的学习天赋从何而来。 “但与此同时，她有时真的非常兴奋且精力充沛、和富有冒险精神。我的意思是，显然她是一个寻求刺激的小马。她的玩笑有时可能真的很难预防。如果我们来访时她拿出你小马驹的照片，我想我应该就走了。” 暮暮疑惑地歪着头：“怎么会…？” 云宝浑身颤抖，好像看到了以前发生的事情：“我被其中的一些捉弄过，所以我可能不太想再见到她。相信我，当她来到你的面前时，你就会明白。” 暮光缓缓点头，虽然她还是不太明白云宝的意思，但到目前为止，天马都一直在引导她。相信她的话又有什么不好呢？ “好吧……那我爸爸呢？” 暮光追问，她认为云宝应该会很高兴改变话题。 她的判断是对的，云宝很快就开始了她的描述：“嗯，他的名字叫夜光闪闪。他整体上身体的颜色是深蓝色的。我想你身上的鬃毛颜色和他的更相近。他比你妈妈更保守、更冷静，但同时我认为他也更容易屈服。他也非常聪明，但对他来说这更多地是来自于学习和其他东西，而你妈妈则是有洞察力，和一些敏锐的直觉。与你妈妈不同，夜光闪闪喜欢保持安静并且他的行为更加谨慎。他的数学非常好，而且还经常收集书籍。” 暮光又点了点头，把这一切都沉浸其中。她的母亲是一个喜欢寻求刺激、直觉敏锐、同时捉弄小马的高手，而她的父亲则是耐心、谨慎、知识渊博的小马：“好吧…” 云宝的表情缓和了：“他们真的很关心你。我记得你第一次昏迷的时候……他们真的非常非常担心你。我是说，我们都是，但是呃，”她心不在焉地耸了耸肩，然后向暮暮靠近了几英寸，“当他们看到你时，他们会很高兴。即使你的失忆在那一刻伤害了他们，他们也永远不会停止爱你。相信我，他们是一对好父母……” 听了天马的话，暮光显然放松了一些，直到她注意到了什么。云宝看着暮光，眼神里总有一种失落的眼神，然后她转过身，看着外面的世界，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暮光看了她一会儿，对她突然失去的笑容而感到困惑。但随后记忆就像一列高速行驶的火车向暮光的大脑袭来。云宝很久以前就失去了父母。一想到这暮光立刻便结结巴巴地想要道歉：“哦，我，呃，我很抱歉，如果我——” “你没有错，”云宝轻柔地打发她道，云宝没有看着她。暮光从她脸上看到的东西不仅难以捉摸的，而且好像遥不可及，“我很好。” 两马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暮光静静地观察着云宝的表情，查看是否有任何伤心痛苦的迹象。她显然已经进入了忧伤的状态，但她的处境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终于，过了将近一分钟，云宝再次开口说话，她的声音轻柔而缓慢：“你知道的……我想我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的事。” 暮光的耳朵耷拉下来。 “你是说……你的父母？” 她用平静而犹豫的声音问道。 云宝缓缓地点点头，风轻轻地吹拂着她自由的鬃毛，让它轻轻地绕在她的脖子上。“是啊……趵虹与风哨子。我的亲生父母。” “你没必要告诉我关于他们的事情，”暮光温和地驳斥道，试图转移话题，“我不想让你挖掘出有关他们任何不好的回忆。只是.....” “不过，我现在有点想谈谈他们。”云宝轻轻地打断了她的话，脸上露出了可爱的微笑。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很久以前的回忆。 暮光沉默了，看来没有小马能阻止她，所以她决定还是让云宝说吧。 “好吧……我在听。” 云宝缓缓点头致谢，然后开始说道：“呵呵……我的亲生父母。无论我做什么事，他们总是为我感到骄傲。当我成为最后一名时，他们甚至都在为我欢呼。他们会欢呼“有史以来最好的最后一名” 。那可真是太尴尬了，不是吗？”她轻声说道，目光移向远方。她再次把前腿搭在护栏上，笑容越来越灿烂。 “但我非常爱他们。呃，我的意思是，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怎么能不爱他们呢？尽管他们有时可能让我难堪，但他们对我很好。他们给了我一个美好的家、美味的食物和以及我能见过的最好的家庭。他们真的太好了……”她的话语渐渐消失，她的笑容开始颤抖，“……我是多么的希望在他们离开之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多么感激他们，你知道吗？” “云宝……”暮光喘了口气，但被云宝打断了，似乎在云宝结束之前她无法说下去。 “我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们我爱他们，或者说感谢他们照顾我，亦或者感谢他们成为了我的父母。有太多的事情我还没有做，现在回想起来，我真希望当时有机会早点告诉他们……”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沮丧，低声叹了口气。 然后她毫无幽默感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但在我意识到之前，这已经太晚了。他们走了……” “我很抱歉…” “不，别这样，”云宝轻轻地挥手让她走开，“并这不是你的错。” 云宝停了下来，她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暮光看着她，心中生出一丝好奇。 “呃……云宝？”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云宝只是发出一声微弱的笑声：“对不起。我只是突然记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是怎么因为我的父母而责怪你的。” 暮光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云宝将她父母的死归咎于她？ “我…？为什么？” 云宝哼了一声，眼睛心不在焉地望着天空，在思考着自己的回答。然后她转过身，再次看向暮光：“我告诉过你我是如何作出彩虹音爆并获得可爱标记的，对吧？” 暮光心情稍稍放松下来，点了点头：“是啊，我在水晶帝国养伤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了。因为那个我们同时获得了可爱标记，对吧？” “是的。”云宝回答道，然后抬头看着天空。她的目光落在月亮上，此时月亮缓缓地从划过天空：“嗯，就在我成功作出彩虹音爆之前，我瞥见了两匹小马。她们一分钟前明明还没有在那里，也说不通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记得我看到了一只独角兽站在云端，我还看到她面前有一只我不认识的天角兽。 “过了一会儿她们便不见了，但我清楚的知道我看到了什么。这让我很困惑，我对它是那么的渴望知道答案，以至于我问了许多的问题并思考了几个月。而且……我还想到了一点就是我太慢了，我无法拯救我的父母……后来塞拉斯蒂娅收养了我。当我遇见了你时，我发现那天的那只天角兽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说实话，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会一怒之下对你发火。因为我确信你们就是同一匹小马，我想从你那里得到答案。但是，好吧，妈妈很快就阻止了我做出任何鲁莽的事情。很快我们和好了，之后，我密切关注‘淡紫色天角兽’，希望能得到一些线索……” 云宝的声音渐渐减弱，她猛然意识到这一点，睁大了眼睛。她缓缓转头看向暮光，眼睛仔细地观察着着暮光。暮光在旁边坐立不安，然后清了清喉咙问道：“云宝？怎么了…？” 云宝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你知道吗……我刚刚意识到一件事……”她用低沉、安静的声音说道。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我在我的小马驹时期一直在寻找着的淡紫色的天角兽……”然后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暮光，“……好像我终于找到她了。” 两马安静了几秒，让周围顿时沉寂了下来。远处还能听见有几声小鸟的叫声，周围的树枝再次沙沙作响。 暮光一边不安地坐着，一边思考着云宝的话。显然这里面有更深的含义，她的心里很想知道怎么回事。 她犹豫地舔了舔嘴唇，身体微微前倾：“你说你终于找到她了，这是什么意思？” 云宝再次看了暮暮一眼，笑容愈发灿烂：“我的意思是，我那天看到的天角兽就是你。” 她皱着眉头说道：“好吧，准确地说，那不是之前的你，那是来自未来天角兽的你。” 暮光一听这话，大脑的信息处理中心顿时便决定，去吃顿宵夜来放放松。她呆呆的坐在那里，完全被刚才的话惊呆了。来自未来的她？时间旅行这可能吗？她最终摇了摇头，开口说道：“真的吗？你确定吗？那是来自未来的我？” 云宝随意地点点头：“是的，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暮光的眼睛慢慢地开始亮起来：“这难道不疯狂？也许吧，但这也太神奇了！时间旅行可能吗？！你知道它是如何运作的吗？” 云宝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不知道。” 暮光撅起嘴。“唉……”她抱怨一声，然后向后靠了靠。随即，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眉头皱起开始进行了思考：“等等……如果是来自未来的我，是不是说我有一天会回到过去，被你看到？” 云宝摇摇头：“不，我看到的那个你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你也和她不一样了。你过着与她不同的生活，而且，如果一切顺利，我们谁也不会搞时间旅行。”她垂下眼睛，严肃地皱着眉头。 “......时间旅行导致了我父母的死亡，他们本不应该如此的。但星光熠熠回到了过去，另一个暮光也跟着她一起回到了过去，我在不应该看到她们的时候看到了她们，而我们现在就在这里。” “噢……我明白了。”暮光缓缓点头。尽管云宝已经给出了答案，但暮光好奇的大脑仍然想要知道更多。 因此她坐得更直了，清了清嗓子说：“你介意告诉我更多关于这件事吗？这听起来好像有很多事情发生。” 云宝轻声哼了一声，站起身，转身小跑进去：“下一次吧，现在，我累了。我要去睡觉了，如果你也想睡了就进来吧。” 暮光看着她离去，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吧……”她在云宝身后轻轻叫了一声，然后再次转向远处的天空。当她试图理清云宝刚刚所说的所有事情时，她的大脑就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了。 现在有很多东西需要理清，云宝她与已故父母的关系，她对她父母那挥之不去的遗憾，以及时间旅行。暮光的思绪一直纠缠在这些事情上，她发现自己很难弄清楚这些。不过几分钟后，她疲惫的心灵开始放松，因为她得出了结论。 她的脑海中回响起了云宝之前的话：“如果你不记得了，我的工作就是告诉你之前发生的事情，这就是我要做的。” 虽然云宝声称那是她的工作，但暮光感觉云宝不需要向她那样谈论她的父母。不过，如果她既然如此愿意与暮光分享如此痛苦的回忆，那么她要么是对小马太开放，要么是她完全信任暮光。而从暮光对云宝的观察来看，她感觉应该是后者。 想到这里，暮光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图书馆内部，并关上了门。 “云宝黛茜信任我……所以我也会信任她。” 第5章 见， 毫无疑问，整个小马国的首都都经历了不太美好的时光。当暮光走下火车时，即使她只是粗略地扫视了这座城市的火车站台，也都发现了一些非常明显的损坏痕迹。火车站主楼的墙壁上布满了细小的裂缝，街道两旁的石头上也被炸出了相当大的弹坑。 暮光抬起头，发现远处许多高耸的建筑，包括那座耸立在天际的城堡，都遭受了类似的损坏。甚至还有零星的几座塔楼已经完全塌陷了。空气中悬浮着一层很薄的尘埃，清晨的阳光从楼宇之间的缝隙中射进来，给这片荒凉的景象镀上一层光幕。 如果不是整个城市正在进行明显的修复和重建工作，以及一群忙碌的小马精力充沛、目标明确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有小马会误认为这座城市是一座古老而废弃已久的废墟，也应该是情有可原的。 云宝黛茜和斯派克从暮光身后的火车下来，云宝黛茜打了一个长长的的哈欠，然后伸了个懒腰。随后一声满足的呻吟从她的嘴里爬了出来：“ 哦，下车的感觉真好……”她满意地叹了口气，然后挺直了身子，环顾四周。 “噢……你知道的，小马镇的样子看起来没这里那么糟糕，”她垂下耳朵，暮光看着云宝脸上那紧缩的眉头说道。 暮光再次环顾四周，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所以……所有的这些破坏都是因为幻形灵的入侵，对吧？” 她谨慎地问道，不想再次唤醒上次她们谈论这件事时她在她们身上看到的忧郁。 斯派克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想应该是的，在入侵期间，他们在周围散布了大量的咒语火焰。” “我想，其中很多也来自第二场战斗，”云宝插话道，向前走了几步。她来回张望，头猛地转了几下，绑着的鬃毛也随之在空中飞舞：“据我所知，这是一场战争，在期间有很多炮火。还有一条大龙。” “一条大龙？” 暮光疑惑着，她的眼睛慢慢移过来，好奇地看着斯派克。 小龙看到她看着自己，尴尬地笑了一声。然后他摇头否认：“哈！我希望那是我。但我想是索拉克斯，不是吗？” “没错，他在战斗开始时变成了一条巨龙，帮助小马们突破了幻形灵的防线。但他也因此受了重伤……”云宝沉思着，然后转向暮光和斯派克。 暮光回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索拉克斯……我知道，你已经说过这个名字好几次了。那么他是谁？” “一只奇怪的幻形灵。”斯派克简单地回答道，“他背叛了女王，却帮了我们很多忙。他是一个好朋友。” “这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变成一条龙，来帮助小马。”暮光心里想道，点了点头。 云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抬起蹄子懒洋洋地蹭了蹭她的下巴：“他现在住在坎特洛特……”她静静地沉思着，然后摇摇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她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健康的笑容，并向道路点点头：“无论如何，来吧，我们这里正在重建这里。” 暮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很快就跟在了云宝黛茜的身后，而斯派克也走在了她旁边：“好，你带路吧。” 当她们离开车站，走进街道时，越来越多的战斗痕迹变得清晰可见。可以看见有几座建筑物因爆炸而塌陷，大片街道被夷为平地，成堆的瓦砾被小心地堆放在街道两侧，并用锥体和黄色胶带封锁起来。越往深处走，灰尘的味道就越浓，施工工具的喧闹声和小马的命令声也越大。 然而，尽管如此，街上的小马虽然明显感到疲倦并且对城市的状况感到不满，但看起来并没有变得更糟。他们昂首挺胸，有目的地穿过街道。那些意识到云宝就在他们中间的会在他们经过时向她恭敬地点点头，但除此之外却很少有小马会向这三位旅客打招呼。 “好吧，至少小马们似乎对这件事还算满意，”斯派克一边跳到云宝的背上以便看得更清楚，一边说道。他的目光扫视着街道，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呵呵。对于一座最近遭到入侵的城市来说，小马们的情绪似乎相当高涨。” 云宝哼了一声：“哼， 我敢打赌，他们很大程度上只是想维护自己的形象。不要让坚忍的态度欺骗了你……很多小马现在可能正在承受很大的压力和创伤。”她说道，然后微微低下了头。 天马突然的沮丧并没有被暮光忽略，但她选择暂时不去追究此事。只有云宝愿意说的话她才会谈论这件事，暮光必须尊重这一点。 又走了几分钟，她们拐过一个拐角，进入了一个住宅区。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许多房屋看起来没有受到和城市其他地方一样遭受的大部分破坏。唯一值得注意的损坏是一些房屋的窗户被炸毁，但更换新窗户的工作正在顺利进行。 “好吧，这是你的居住的街区，”云宝指出，然后在人行道上停下来，回头看着暮光，“请注意，我妈妈和阿姨也会在那里。” 暮光听到公主她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塞拉斯蒂娅和露娜？她们要加入我们吗？” 云宝微笑着点点头，继续沿着街道走：“是的，她们都想弥补过去失去的时间，另外我妈妈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她在水晶帝国的时候真的很担心你。”她解释道，然后环视前方，在街上搜索。 回想起自己在水晶帝国与其他天角兽的几次互动，暮光皱起了眉头。她们的接触的时间非常短暂，可以说转瞬即逝，尤其是与塞拉斯蒂娅和露娜，大部分时候都是问她问题，同时使用魔法扫描她，寻找任何可以用来治愈她失忆症的东西。她设法与韵律进行了一些额外的交流，但那是因为她现在统治着帝国，而暮光已经被困在床上好几天了。 她越想越发现，除了在几本书上读过的内容之外，她对天角兽基本上一无所知。但显然她认识他们，而且云宝是由其中一位抚养长大的。这么想着，她抬起头看向云宝：“我和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飞马停顿了一秒，然后在她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们呢？我们已经到了。”她回答道，然后指着身后的建筑物。 暮光顺着她的蹄子，抬头看着这座两层楼的房子，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它很美，这是毫无疑问的。墙壁上有微妙的装饰图案，微妙到不会显得突兀或过分，但又足够尖锐，引人注目。窗户很高，呈非常柔和的蓝色，无疑在墙内营造出独特的氛围。前门由色彩丰富的深色木材制成，边缘还镶嵌着一些银色的装饰图案。 暮光仔细地审视着这座房子，同时像鱼一样无意义地张大了嘴，然后再次看着云宝：“这里是我的家？”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语气。 云宝慢慢地点点头，自己也看着这座建筑：“是的，这是你住了很长时间的地方……你的父母现在也还住在这里。这是个好地方……”她说道，表情变得疏远。毫无疑问，这让她想起了以前的时光，也许是过夜，或者是她过去拜访过这个家的时候。过了一会儿，她猛地回过神来，做了一个“走你”的蹄势。 得到暗示后，暮光咽下喉咙里的口水，缓缓地走到门口。她抬起蹄子刚想要敲门，但又犹豫了。她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小马镇的朋友们面对她失忆了时的反应，她们是多么悲伤和失望。她们是一回事，但她即将见到她的父母。他们会做出这样反应……？ “当他们看到你时，他们会很高兴。即使在你说出你失忆的那一刻伤害了他们，但他们也永远不会停止爱你。相信我，他们是好父母……” 暮光能做的就是相信云宝是对的。云宝说完，暮光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敲了三下门。 沉默了几秒钟后，门“咔哒”一声缓缓打开。在她们面前的则是一匹灰色毛色、青色眼睛的中年母马。她的鬃毛和尾巴由梳理整齐的雪白和淡紫色条纹组成，与暮光的鬃毛几乎一模一样。她的可爱标记，则是三颗深紫色的星星。 “薄暮微光……我的母亲……”暮光看着眼前的母马，心中想到。 薄暮的目光立刻就黏在了暮光身上，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嘴巴甚至无法合拢。尽管她只是盯着暮光看了几秒，但这也让暮光感觉很不舒服。暮光在这强烈的目光下开始乱动，她发现自己无法直视她的眼睛。不过，最终她还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嗯……你好……妈妈？” 这似乎让薄暮微光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她把头向后仰，眨了几下眼睛，把嘴巴合上。“她缓缓地向前迈出一步，伸出一只蹄子：“暮…？暮光闪闪？” 她呼出一口气，目光短暂地向旁边看去，看了看暮光身体两侧翅膀。 暮光缓缓点头，看着薄暮的眼睛：“呃，是的……是我……”她确认道。 又过了片刻的沉默，薄暮微光突然伸出蹄子，将暮光拉入了她从未经历过的最紧的拥抱中。暮光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被吓了一跳，然后当她感觉到薄暮微光将脸埋进暮光时，她陷入了沉默。因为那里面有眼泪…… “哦，暮暮，亲爱的……真的是你……是你……你在这里……”薄暮微光的声音颤抖到哽咽了，然后退开，露出眼中的泪水，“很高兴能见到你。我……我们……你……你还记得我吗？” 暮光慢慢地摇了摇头，她害怕自己必须给出的答案。 “不，我不……我很抱歉……”她用她所能发出的最小声音地说道。 薄暮微光的头靠在她的头上，她的脸沉了下来，伴随着一声压抑的抽泣。然而几秒钟后，她吸了吸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向暮光露出了欢迎的微笑。 “嗯……欢迎回家，暮暮。请进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说道，然后最终放开了暮光，走到了一边。然后她的目光越过她，看向旁边云宝，“你也一样，请进来吧。” “别介意我们这样做。”斯派克高兴地点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薄暮微光！” 薄暮在退到一边时给了斯派克一个温暖的微笑：“你也一样，斯派克。” 暮光和云宝穿过门口，走进了房子的前厅，当暮光看到里面的一幕时，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里面摆满了书柜，里面都堆满了书籍和各种小摆设。房间的最后面有一个楼梯，它一分为二，延伸到了二楼。 一切都是柔和的蓝色、紫色和灰色色调，与有色窗户的色调相结合，一切都被柔和地照亮，给人一种日落或日出之后的印象。 “这里很棒， ”暮光想到她和母亲的第一个名字时这样想到。 然而，比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房间更引人注目的是另外四匹小马，她们正在接近暮光和云宝。 左边是一匹高大、肌肉发达的独角兽雄马，它有着白色的皮毛、深蓝色的鬃毛和尾巴。他的眼睛与丝绒的蓝色一模一样，他的眼睛探寻地凝视着暮光的眼睛。他身边还有一匹独角兽，从外表来看，只能是暮光的父亲夜光。 奇怪的是，父亲却比自己的儿子矮了几英寸…… 然后暮光看向她右边的另一群小马，她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一瞬间，她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最初的记忆，独自一匹小马在无尽的虚空中，感觉自己仿佛被拉入了可以想象的最深的寒冷，却被一位白色的天角兽所拯救。 那个天角兽，正是塞拉斯蒂娅公主本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她的表情温柔而温暖，仅是看见片刻就让暮光安心了下来。在那高耸的白色天角兽旁边，是一只身材稍矮但威风不减的深蓝色天角兽。 当暮光与露娜公主目光接触时，她的肌肉重新绷紧。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眼中的某种东西让暮光的脊背爬上一股寒意。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回头看着塞拉斯蒂娅。 “暮光，云宝。”她温柔地向他们打招呼，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俩。自从我们上次见面以来，你们过得怎么样？” 云宝什么也没说，而是选择把斯派克从她背上滑下来，跑过去，一下跳进塞拉斯蒂娅温暖而紧实的拥抱中，塞拉斯蒂娅毫不犹豫地回了拥抱。露娜将锐利的目光从暮光上移开，也加入了她们的拥抱。 然而，暮光并没有机会思考月亮公主的表情，她突然被夜光和银甲闪闪拉进了自己的集体拥抱中。几秒钟后，薄暮也加入了其中，一起将暮光从抱住。 “我们非常想念你，妹妹。”银甲低声对她说道，然后退后一步对她微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呃……”暮光结结巴巴地看着周围三张陌生的面孔，重重地咽了口口水。 她在原地不安地动着：“呃……呃……” “哦。”夜光突然恍然大悟，从怀里退了出来，银甲拉着一起走了过去，“我很抱歉。对了……你，呃……你……”他停了下来，皱起眉头，耳朵耷拉下来。 不过暮光知道他在问什么，所以她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们中的任何人……但我知道你们是我的父母。昨晚云宝和斯派克在坐火车的时候告诉了我关于你的一切。” 薄暮从暮光身边后走上了来说到：“她回来了，不是吗？你有什么想要说吗？” 暮光微微侧身，看着薄暮：“是的，我有点抱怨为什么没有我的‘小马驹照片’之类的，”她回答道，完全没有注意到云宝正疯狂地给她做蹄势。 薄暮的脸色变得阴沉，愤怒地撅起嘴，她眯着眼睛看了云宝一眼：“你现在想看是吗？” 暮光被母亲的语气吓了一跳，只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呃，是的？” 薄暮哼了一声，然后她的表情变成了一种明显顽皮的表情，这让云宝皱起了眉头，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母亲，仿佛她是一条救生索一样。 “好吧，我想我得稍后再把它们拿出来，不过得确保一些小马会欣赏它们……”薄暮用缓缓地说出，这声音隐约让暮光想起了猫叫声。 事实上，薄暮的姿势隐约让她想起了一只四处游荡的猫。 “这肯定就是云宝所说的，”她想了想，然后又看向云宝。 “谢谢，但我想我会拒绝。”云宝很快拒绝，坚定地摇摇头。 薇薇特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塞拉斯蒂娅和露娜一眼。 “殿下，我可以请您让云宝留下来看小马驹照片吗？” 她故意用缓慢而有条理的声音问道，这让云宝便得更加坐立难安。 可悲的是，如果云宝一直以为她的妈妈会保护她免受嘲笑，那么她就大错特错了。 “哦，那是我的荣幸。”塞拉斯蒂娅回答道，眼中闪烁着俏皮的光芒。 云宝黛茜看上去被塞拉斯蒂娅的回答惊呆了，“暮暮！” 她可怜巴巴地哀嚎着，引得其他小马都哈哈大笑。 斯派克只是在暮光身边叹了口气，然后靠在她的前腿上，双臂交叉在胸前。 “经典的薄暮……”他低声说道，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暮暮，“相信我，这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非常轻微的戏弄。” 暮光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幕。她慢慢地将头偏向一侧，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经过片刻的处理，她的脸一亮，开始笑起来。声音并不大声，也不喧闹，但却发自内心、真诚，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停下来集中注意力。 最终，暮光注意到所有的小马都在盯着她看，她控制住了自己不停的咯咯笑声，抬起一只蹄子遮住了自己的口鼻。她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红晕，伴随着羞涩的笑容：“呃呃，抱歉……” “什……哦，亲爱的，”薄暮小跑到暮光身边，把一条前腿搭在她的肩膀上，“你从来都不敢因为笑或开心而道歉，你明白我吗？现在，这些是我们最希望你做的事情……” 暮光呆滞了一会儿，但这一次她却能够放松地投入怀抱。她缓缓点头：“好吧……好吧。”她轻声说道，然后两马又从拥抱中退了出去。她们互相注视了一会儿。 夜光此时清了清嗓子重新加入讨论：“咳咳！呃，薄暮已经为你们三个到达这里准备了一些茶。要不要坐下来吃点东西？” 他向一张咖啡桌点了点头，周围摆着三张双人沙发，靠在房间的右侧。 “我觉得不错，”斯派克点头微笑表示赞同。他推开暮光，漫不经心地走到那张桌子旁边。 云宝无奈地放开了塞拉斯蒂娅，然后耸了耸肩：“当然。我们大老远就过来了。”她说道，然后看着暮光，伸出了一只蹄子：“首先当然是我们的贵宾了。” 暮光又感觉自己有点不自然了，她害羞地低下了头，然后开始朝桌子走去。她已经闻到茶香了。 “那闻起来很香……”她心里想。 “所以，简而言之，坎特洛特的事情终于开始平静下来，”银甲闪闪结束了对自入侵和随后的解放以来皇家卫队内部发生的事件的叙述。 “我想，现在应该还不算太早。” “你们的努力对我快速康复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露娜脸上带着赞赏的微笑指出，“并且我很清楚你会为什么是禁卫军队长。” 云宝翻了个白眼，稍微向后靠在座位上，然后环顾聚集在桌子周围的小马。她坐在暮光旁边的一张沙发上，而夜光和薄暮就坐在她们对面。斯派克选择坐在暮光的父母旁边，而露娜和塞拉斯蒂娅则是占据了靠墙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座位。只有银甲闪闪拉了一把单独的椅子，他在父母旁边找了个位置。 云宝的目光在暮光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其他小马稍长一些，她的思绪让她开始忘记了刚才的谈话。暮光正在全神贯注地听她哥哥诉说修复坎特洛特损坏的进展情况，她甚至还向他询问了一些后勤细节。 “我想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改变。”云宝轻笑着摇摇头想道。 “哇……听起来好像你已经释然了。”暮光慢慢地说，然后又喝了一口茶，“我很庆幸小马镇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不过镇子确实受到了一些表面损伤。”露娜皱着眉头指出，“几家商店被洗劫一空，房屋一片狼藉。我只能推测，在云宝下令撤离之后，幻形灵们正在追捕掉队的小马。” “我可以打断一下你的话吗？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云宝。”塞拉斯蒂娅说道，她微微前倾，给云宝一个微笑，眨了眨眼。 “你做得很好。” 云宝忍住哼了一声，对这种赞美不屑地摇了摇头：“嘿，如果你们中的一个小马离开了坎特洛特，那么事情就会好上一百万倍，”她很快就摆脱了母亲的话，然后喝了一口自己的茶。 “你知道，她没有错。”银甲毫不犹豫地反驳道，“你在治理国家方面完全是未知的，我认为你已经做得很好。毕竟，你能够让所有的事情都放在适当的位置来击倒邪茧。” “嗯，这其中涉及到很多运气……”云宝对着杯子咕哝着，她的思绪又回到了正在讨论的冲突上。当她回想起自己有多少次彻底搞砸了，以及有多少种可能因为自己错误的判断而导致事情以灾难告终时，她不禁感到畏缩。 在她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自信的声音提醒她，事情最终结果很好，但这声音太小了，完全无法缓解她对自己表现的不满。 “总有一天你得把这一切都告诉我们。”薄暮一边用茶壶倒茶，一边说道。她的目光落在云宝身上，然后又落在暮光身上。“我们之前只从银甲闪闪得到了一些只言片语，直到我们得到关于你的消息……”她停顿了一下，脸色阴沉下来。不过，她很快就摆脱了这种状态，并继续说道：“在我们收到斯派克那封关于你病情的信之前，他只是告诉我们，你处于昏迷状态，但你拯救了水晶帝国、小马国……” “你还有新女朋友了。”夜光似乎没有多想，脱口而出。 当这句话从夜光嘴里脱口而出时，云宝正在喝茶。那一瞬间，她嘴里冒着热气的液体，被猛地一吸，猛地吸进了气管里。云宝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她的蹄子放在胸口上，然后一切才平静下来，她恶狠狠地瞪了银甲闪闪。 “这一点也不酷，伙计，”她气喘吁吁地说，然后又咳嗽了。 银甲只是回给了她一个小小的得意的笑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噢，安静！” 薄暮说道，同时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后她将注意力转回到暮光身上：“当我第一次听说你和云宝在一起的时候，我竟然欣喜若狂！不知怎的，我一直就知道你们两个会在一起！” 暮光没有反应，因为她整匹马都僵硬了。她的耳朵竖起，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眨了一次、两次、三次，然后歪着头看着云宝黛茜。 “我们……是情侣……？” 她缓缓问道，声音低沉而胆怯。 云宝把喉咙里最后一杯茶喝完，然后回头看着暮光。他们四目相对，云宝的脸颊开始泛起红晕，尽管她极力抑制着。她反射性地咽了口口水，然后发出一声轻柔而羞涩的笑声。 “呃，是的……我们在你面前有点事情，呃……”她咕哝着，然后就停了下来，不想说出来。 “哦，你在跟谁开玩笑呢？” 薄暮有些气愤的骂道，“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现在暮光只是需要短暂的休息，直到她恢复记忆，仅此而已。” “我确实同意这一点，”塞拉斯蒂娅若有所思地说，当她看着她的养女时，她的眼里闪着一丝戏弄的光芒，这种目光让云宝感到不安，“毕竟，虽然我见过的东西很少，但你们两个在一起我认为还是很可爱的。” 云宝的脸现在已经红成了一个熟透的苹果了，她用翅膀遮住脸痛苦的呻吟着。为什么她对家人因此取笑她感到惊讶？当然是！ “我根本不应该坠入爱河……”她想了想，然后大声说道。 “呜呜，求求你了。 不要当着所有小马的面……” “噢，别管它了，姐姐，”露娜严厉地斥责道，她的脸上面无表情，直视着她的姐姐，“我知道你对这个未来感到兴奋，但我认为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来取笑你的女儿。尤其是当她的伴侣不记得任何事情的时候。” 云宝的脸仍然被翅膀遮住，当这件事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时，她的脸色微微萎靡起来。露娜是对的，不管她和暮光以前是什么样子，至少在暮光恢复记忆之前，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慢慢地将翅膀折回身体两侧，靠在座位上，绝望地呼了一口气：“不，没关系，露娜。暮光迟早需要知道，还不如把一切都说出来。” “我们是情侣。”暮光再次说道，这一次更像是在好奇她和云宝之间的关系的声明，“……那是什么样子的？” “哦，是的，拜托，”薄暮急切地说道，她放下茶，身体前倾，蹄尖抵在鼻子上。云宝忍不住将这个形象比作一个正在策划邪恶阴谋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者（注1）。 “我想我们都对此非常好奇……” 无论如何，她正要开始回答暮光的问题，这时，有一句话在她耳边响起。 “……我不好奇，”露娜没有用低声说道，她的话完全没有被其他小马注意到。不过，云宝注意到了，她惊讶地、或许还有些生气地看了她姨妈一眼。不过，天角兽并没有回应他的表情，只是喝了一口茶，专注于现场的讨论。 云宝眨了几下眼睛，摇了摇头。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否则露娜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吧，呃，呃……好吧，”云宝结结巴巴地说，她的思绪在翻腾，她试图想出一个好方法来描述她们的关系，但很显然失败了。毕竟只持续了几天，战斗就结束了…… 云宝立即将那个令人厌恶的生物的记忆从她的脑海中抹去。她沮丧地低声呻吟了一声，然后再次看向暮光。当她看到她眼中的渴望、渴望更多信息时，她吃了一惊。如果她凝视的时间足够长，云宝就能想象在暮暮准备做大量笔记时，一本记事本和羽毛笔飘在她的头旁边。 ……这是第一件事。 云宝微微一笑，伸出蹄子戳了暮光的鼻子，她的眼睛盯着云宝的蹄子：“嗯，一方面，你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书呆子，”她笑着解释道。 暮光控制住自己的目光，对云宝撅起了嘴，但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云宝继续向前走。她又向后靠了靠，抬头望着天花板，眼中浮现出梦幻般的神色，开始回想起身边那个书呆子最美好的回忆。 “我认为这可以归结为我们的‘化学反应’，就像你或韵律所说的那样，”她用渴望的声音开始说道，“我可以给你讲很多年我们的口水战的故事。戏弄、戏谑、粗暴。我们一起长大，我想这已经体现出来了。没有任何小马比彼此更了解我们。” 斯派克也跟着点点头：“我可以证明这一点。甚至在你们两个正式宣布之前，你们之间的调情就已经达到了新的水平。说实话，这真的很迷人。”当云宝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时，他就闭嘴了。 “总之……”云宝说话的时候，只麻木地意识到自己的一条前腿抬起来，随意地靠在暮光身后的双人沙发靠背上。 “真的，这就是我们所有人。那里，呃……”她的脸颊再次泛红，但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替代品来替代可怕的“l-炸弹”。 “关于所谓的浪漫，那是直到我们进入水晶帝国后，浪漫才真正全面展开。” “发生了什么？” 暮光轻声问道，靠得更近了一点，对这个想法感到无与伦比的好奇。 云宝轻笑了一声，但想到当时的情景，她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我正准备出去时。有一个叫黑晶王的混蛋，我之前提到过，他就在外面若隐若现，我要试着说服他放弃。其他小马都试图跟我谈论这件事，尤其是你。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所以…… “当你意识到你无法说服我让其他小马走或者干脆不这么做的时候……那就是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云宝的目光变得疏远，她放松的前腿开始滑过一点。走向暮光。 “这……嗯，首先是令人震惊。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但是嘿，它成功了。它给了我额外的信心，让我更有信心把事情做好。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不能失败。我还有太多事要回去……” “呃，云宝？” 暮光说道，语气里有些不舒服。然而，云宝完全沉浸在回忆中，对她的话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 “当我确实说服了黑晶王之后，我们回到了宫殿休息并为下一步行动做好准备……只是躺在床上，知道你在那里，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快一年了终于回来了……这是世界上最好的感觉……” “看，我对你有这种感觉已经很长时间了。我一直在努力弄清楚它，试图理解它，而当我这样做时……我什么也没说。我担心你不会有同样的感觉，担心这会给我们的友谊带来不可逆的破坏。我不想这样，所以我一直保持着安静。但是，呃……”云宝扮了个鬼脸，脑海中闪过星光熠熠在满是小马的火车上，脸颊青紫，回头看她的画面。 “……我犯了一些错误，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了你这个朋友。所以……我刚刚告诉过你了。我让你知道我的感受，因为我想，嘿，我已经失去了你这个朋友，这有什么区别呢？” 她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在空荡的内心里的告白，心里不免有些羞愧。 “……我真是太傻了才告诉你。我想我应该早点说点什么。但是呃……”她的眼睛又睁开了，“后来我们在帝国，你吻了我，我很高兴知道你也有同样的感觉。” “……我想其他小马都能看到。我肩上的担子减轻了很多。即使我们的处境多么糟糕，我们还是能够互相攻击、互相取笑，而且……彼此快乐……”云宝说完，又带着温柔的微笑低头看着暮暮。当她意识到自己把一条前腿搭在了天角兽的肩膀上时，她只是微微吃了一惊，她的笑容僵住了。 当她看到暮光脸上不舒服的鬼脸时，她的笑容更加僵硬了。云宝的大脑立刻猛烈地反击她，对她尖叫说她应该更加注意自己所做的事情。她紧张起来，把前腿从暮暮的肩膀上抽了出来。 暮光抓住了她。 她的角发出洋红色的光芒，那光芒包住了云宝的蹄子，轻轻地将它从暮暮的肩膀上抬起。 云宝的视线变得狭窄，她从肺部传来一阵窒息感。世界开始闪烁、闪烁，然后陷入安静到令人窒息的黑暗。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惊恐地喘息着，心脏剧烈地撞击着肋骨，她的眼睛四处张望。 然后，她看到两只绿色的爬虫类眼睛在她面前突然睁大。当邪茧女王那张嘲讽的脸从阴影中向她倾斜时，她感觉她的血液的温度一下低到了极点，邪茧露出了满是獠牙的新月般的笑容，她的下面被绿色的火焰照亮。 “你好，公主……”女王在她长长的分叉舌头前轻声咕咕地舔着她的嘴唇，并发出不祥的嘶嘶声。她的角亮了起来，突然，云宝的四个蹄子都笼罩在诡异的绿色光芒中。 无奈，云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暗渐渐消散，突然间，她又回到了水晶帝国。难以置信的疼痛开始在她的躯干上蔓延，她胸部的许多地方开始肿胀变暗，肋骨断裂了。她的瞳孔放大，当邪茧的下巴张开，压住她的蹄子，毫不费力地刺穿她的皮肤时，她痛苦地尖叫起来。 疼痛令人难以置信，云宝的思绪陷入停滞。一时之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瞪大眼睛，震惊不已。邪茧闪闪发亮的眼睛回望着她，然后女王咆哮着，咬得更厉害了。 有什么东西嘎吱作响。 云宝开始尖叫。 她周围的世界在震耳欲聋的雷电声中闪烁、扭曲，突然她被压在了地上。她的蹄子被迫张开，尽可能地伸展，这让她的肩膀和臀部关节开始燃烧。云宝惊恐地抬头看着邪茧，看着她张大了嘴巴。然后，云宝感到胸口被拉扯，一道粉红色的能量流从她的心脏中被强行撕扯出来，顺着幻形灵女王的喉咙滑落，她又发出一声尖叫。 此等疼痛难以忍受。她试图反击、反抗，但毫无作用。女王将她按在了地上，正在慢慢地从云宝饱受折磨的尸体中取出她想要的东西。 与此同时，女王哼着那首悲惨歌曲的声音在他们周围回响，钻进云宝的脑海里，让她尖叫得更大声…… “这一天将会是完美的， 这是我从小就梦想的一天…… 暮光闪闪很快就会死去， 最后的公主将会被恐惧淹没……” “帮我！任何小马，任何小马，救救我！” 云宝用尽全力哀求，泪水绝望地从她的脸颊上流下来，然后又一声粗暴的尖叫从她的嘴唇里划过。 “谁说女孩不能真正拥有一切？” 突然间，就像幻象开始时一样突然，它结束了。一阵树枝折断的声音在云宝的耳边响起，世界一闪而过，她又回到了暮丝绒和夜光的客厅里。 一阵剧痛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的身体软软的，从沙发上跌落到地板上，颤抖着。她立即蜷缩成胎儿的姿势，用蹄子护住头部，在地板上疯狂地喘气。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瞳孔放大，依然能感觉到身体的疼痛…… “云宝？！” 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她感到一只蹄子轻轻地碰上了她的肩膀。 “逃离！” 云宝惊慌地尖叫了一声，然后转身用蹄子跑开。事后她才意识到是塞拉斯蒂娅公主向她伸出了手，用惊恐的大眼睛低头看着她。 其他小马的脸上都是同样的表情，完全被她的反应震惊了。当然，这群人中最困惑和害怕的是暮光，她的蹄子现在遮住了她的口鼻，而她的耳朵平放在头上。 “发生……发生了什么？” 她哽咽了。 云宝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她的胸口仍然不稳定地起伏着，她试图喘口气，但未能成功。她迅速站起身子，用颤抖的蹄子站起来，从桌子旁退开。 塞拉斯蒂娅想要跟着她，但当云宝看到马蹄向她靠近时，她很快就向后退得更远。看到这一幕，塞拉斯蒂娅的脸色沉了下来，充满了担忧和困惑。 “云宝？拜托，没关系。没关系。一切都好。这里只有我一匹马，”她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道。 云宝的心跳开始放缓，但她仍未从刚刚的情景中缓过来。她摇摇头，把目光从桌边的小马身上移开，努力寻找让自己说出声音的方法。 “我……我只是……我……对不起。”她快速地咕哝着，然后转身小跑着离开了他们，动作僵硬而颤抖。 她觉得这样走开很糟糕，但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尝试弄清楚她刚刚看到了什么。这与她过去的习惯是如此……不同……而且不知何故，情况更加糟糕。 这个念头让她的血管里充满了冰冷的寒意，云宝踏进了她来到的第一扇门，离开了其他聚集在一起的小马的视线。 ———注释——— 注1： 马基雅维利(machiavelli，1469-1527)是意大利政治家和历史学家，以主张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而着称于世，马基雅维利主义(machiavellianism)也因之成为权术和谋略的代名词。 第6章 平， 对于云宝黛茜来说，她感觉就像是在她所溜进的餐厅的墙上度过了永恒的时光。剧烈颤抖的蹄子紧紧地贴在她的胸口上，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仿佛在逃避什么一样。她的肺部随着她每一次疯狂的呼吸而不断地扩张和收缩，几滴冷汗从她的脖子上滚落下来。 她正全神贯注地想别的事情，试图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这时她隐约意识到，餐厅的门再次打开，两个身材高大的天角兽姐妹悄悄走了进来。门在她们身后轻轻关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姐妹俩在她面前坐下，耐心地等待她准备好迎接她们。 又过了大约一分钟，她的呼吸平静了一些，她那空洞的眼睛向上移动，看着她身边的母马。塞拉斯蒂娅和露娜都在那里，脸上带着担忧但又耐心的表情看着她。 看到云宝现在正在看着他们，塞拉斯蒂娅稍微向前倾了倾身。 “云宝黛西？” 她低声叫道，慢慢抬起一只蹄子，“你感觉怎么样？你没事吧？ 云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她的耳朵贴在头上，轻轻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她嘟哝着，然后闭上眼睛，用蹄子抵住脸，发出一声长长的沮丧呻吟，尽管这也可能是已经精疲力尽了。无论怎么样这都很难说。 塞拉斯蒂娅慢慢靠近，继续伸出手。她的嘴唇皱起，严肃地皱起眉头，如果云宝看着的话，她会注意到塞拉斯蒂娅眼中的微妙迹象，表明她正在拼凑一些东西。“……你的闪回不一样，不是吗？” 她终于冒险了，云宝黛茜惊讶地抬头看着她。 “嗯？” “我已经无数次看到你对魔法的反应了。”塞拉斯蒂娅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不愉快的回忆让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这些年来，其中一两次是我自己造成的。我知道你的反应，我也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是这个？” 她压低了声音，把头靠得更近了一些。 “这是前所未见的，我以前从未见过你如此害怕的样子。没错，你通常会感到害怕，但你通常更悲伤而不是害怕。平时眼睛里都是有泪水的……但这次却没有泪水了。” 云宝像鱼一样张嘴了好几秒钟，她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她不想承认她看到了邪茧，或者她看到了自己被折磨。她甚至不想回忆那一天，更不想谈论它。但又过了几秒钟，她低下头，点了点头：“是啊……这是新的……” 露娜闻言也跟着姐姐走上前，脸上满是同情之色：“噢，云宝……” “你看见什么了？你能告诉我们吗？”塞拉斯蒂娅轻声问道，最终在云宝旁边找到了位置，将她伸出的前腿搭在了天马的肩膀上。 云宝颤抖着，但在塞拉斯蒂娅的怀抱中慢慢放松下来。她放下蹄子，睁开眼睛，靠在母亲身边以寻求安全感。 “……我看到她了，”她温顺地缓和了口气，然后再次颤抖起来。她仍然能听到那首歌……但现在隐藏它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她……”露娜坐在彩虹与塞拉斯蒂娅的对面，沉思着。在众所周知的灯泡亮起之前，她的脸因沉思而皱起。 “……你是说邪茧？” 她问道，无法掩饰说出这个名字时的怨恨。 云宝僵硬地点了点头。“是、是啊。我看到她……在折磨我。回到帝国，在你来帮助我们之前……”她解释道，然后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这个景象。 “她……她折断了我的肋骨……她咬了我的蹄子……她从我身上拔出了一些东西，然后……感觉我……她正在偷走我的灵魂……”她哽咽着，说话时浑身颤抖。 “我……我一生中从未感到如此害怕或无力……我以为我赢了，也许，只是也许我有机会。但她只是在玩我而已！我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玩具……一份零食……在她……面前我所能做的就是尖叫……”她的声音逐渐减弱，她从咬紧的牙关中又吸了一口气。 几秒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我以为她要杀了我……”她嘶哑地说，随着身体的颤抖，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当云宝讲述这个故事时，塞拉斯蒂娅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她把她拉得更近，并用一只翅膀盖住了她。 “没关系，彩虹。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低声说道，伸长脖子用鼻子蹭着云宝的头。“邪茧已经不见了。她为她对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你却活了下来。” 露娜也向他们靠近了一些。“我很抱歉，云宝……这对你来说绝非易事。但是……我必须问一下，你没有告诉暮光闪闪关于你的情况吗？” 她问道，眼中带着疑问。 云宝微微动了动，从塞拉斯蒂娅巨大的翅膀之间看向了露娜。然后她低头看着地板。“……我应该告诉她，我知道……但我首先希望她能拥有幸福的回忆。我还不想告诉她这样黑暗和令人沮丧的事情。我必须确保，如果她不记得了，她的新记忆得值得她付出的代价。我得确保她没有……” 云宝的声音渐渐变小，她的心在剧烈地绞痛，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暮光被她蹄子踩住的毫无生气的身体。她迅速闭上眼睛，疯狂地摇头，试图驱散这个画面。然后她叹了口气，把头靠在母亲身边：“……我必须确保她的牺牲没有白费。” 云宝说完后，塞拉斯蒂娅和露娜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前者发出一声轻哼，然后又倾下一点，看着云宝的眼睛：“当我们回来时，你可能想解释一下她发生了什么事。” 一想到还在另一个房间里的暮光，云宝的脸就红了起来，尽管只有一点点。 “哦，呃……你、你们来这里的时候她怎么样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并没有让她太难过，是吧？” “她只是感到震惊和困惑，”露娜慢慢地解释道，她的眼睛移向门口，微微眯起，“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反应……” 云宝叹了口气，点点头，然后再次倒在塞拉斯蒂娅身边。 “是啊……还好……”她低声嘀咕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恢复了平静。 塞拉斯蒂娅抬起头，表情充满希望，但又很谨慎。“你准备好回到他们身边了吗？” 她一边问道，一边用蹄子轻轻地抚摸着云宝鬃毛。 在这些照顾下，云宝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摇了摇头。 “不，还没有……我还需要一分钟……”她回答道，然后陷入沉默，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塞拉斯蒂娅点头表示理解。“当然，你需要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做的，请告诉我们。”她慢慢地提醒道，“你不必独自承担这个负担。” “我知道……”云宝点点头，“我知道。” 她们陷入了沉默，云宝逐渐靠在塞拉斯蒂娅身边，而露娜则凝视着天空，脸上露出深思熟虑的表情。又过了一会儿，露娜看向云宝，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我的侄女，我可以提个建议吗？” 她突然说道，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云宝睁开一只眼睛，斜视着露娜：“嗯？” 露娜一边说话，一边用蹄子指着自己：“如你所知，我拥有进入小马梦境的能力，而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匹小马内心想法和感受的流露。没有一个完全有意识的头脑可以把水搅浑或扭曲感情。” “在这样的空间里，不可能变得可能，抽象变得有形。如果你愿意，我完全可以走进你的梦想，理论上我们可以找到你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根源。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可以帮助你克服这些困难。” 露娜说话时，云宝睁开的另一只眼睛逐渐变得更加茫然。然后，她缓缓眨了眨眼，然后摇了摇头：“露娜……请简单地重新说一遍。我没心情去思考那么复杂的事情。” 露娜显然对云宝的话感到生气，但随后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表情说道：“哦，好吧。我的意思是我进入你的梦境并提供为你治疗。我愿称这为——梦疗法，如果你愿意的话，”她简单地重复道。 这引起了云宝和塞拉斯蒂娅的注意，两马都疑惑的看着蓝色天角兽。 “等等，这是什么原理？” 云宝问道，她的注意力开始恢复了一些。 露娜点头回答道：“这是因为你所有最真实的感受都体现在你自己的思想和梦想中，这意味着我们不必浪费时间试图找到问题的根源。我们只需要破译我们所看到的东西的含义，然后我们就可以花更多的时间寻找克服你的状况的方法。” 说到这里，塞拉斯蒂娅的表情也变得若有所思，她抬起蹄子擦着下巴：“时间在梦中会发生了扭曲。它可以根据做梦者的需要变得更快或更慢……” “正因如此，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在一场梦中取得现实中数周的进展，”露娜说道，然后将注意力转回到云宝身上，“请注意，这不会是每天晚上，因为我需要等待更广阔的梦境的开放。恐怕我不能忽视我们臣民对你的需要。但如果梦境中没有小马需要我的帮助的话……那么我可能会来找你。你怎么看？” 云宝想了想，小声哼了一声。从目前来看，这似乎是个好主意，但她之前曾尝试过治疗。或者更确切地说，当塞拉斯蒂娅收养她而她一只小母马时，塞拉斯蒂娅就已经竭尽全力为她提供治疗。她们在她身上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尽管只是想取得一点点的进展或是减轻她的症状。然而，她们却从未取得任何有意义的进展，最终不得不取消了整个计划。 然而，这与那有点不同，不是吗？她不会去看普通的治疗师，因为治疗师必须戳戳、刺激才能让她敞开心扉。她会在自己的脑海中看到露娜。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话，那么找出问题就是轻而易举了。 不过，解决这些问题会困难得多。但这些年来，云宝在自省方面已经进步很多。毕竟，当她试图弄清楚自己对暮光的感情时，她必须这样做。而且，这一切都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发生的，所以她的日程安排不会真的被打乱……所以说真的，她在这里会失去什么？ 想了一会儿，云宝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她随意地抬起一只蹄子，然后让它轻击她的脑袋。 “嘿，可以。如果它能帮助我克服这些愚蠢的闪回，我就愿意。”她确认道，然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 露娜的脸色也微微一亮，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她又靠近了她们一点。她自己的翅膀从背后展开，像一条保护毯一样包裹在塞拉斯蒂娅和云宝身上。然而，塞拉斯蒂娅却靠得更近了，而云宝则发现自己完全被羽毛和毛皮制成的温暖舒适的屏障所包围。 她的笑容慢慢绽放。“嘿……谢谢，伙计们……”她低声说道，尽可能长时间地沉浸在这个拥抱中。 她很怀念这个……只是和家人在一起。当然，她想，她已经花时间和她们在一起，黑晶王在帝国被击败，她仍和她们在一起，虽然她们花了很多时间只是试图组织救援工作并开始修复，当然，因为照顾暮光……所以姐妹俩不得不返回坎特洛特，留下云宝和斯派克独自一马。 然而，还没等她想得更远，那层温暖的屏障就开始慢慢瓦解。云宝睁开眼睛，略带失望地看着她的母亲和姨妈把翅膀收回到身体两侧。现在说话的是塞拉斯蒂娅。“我们也许应该去找其他小马了。”她低声说道，眼睛仔细地盯着云宝的眼睛。 “她们一定很担心你。你准备好了吗？” 片刻的沉默之后，云宝缓缓地点了点头，开始重新站起来。“是啊……是啊，我想我很好。我们走吧。”她说道，尽管她的声音仍然十分微弱。她似乎意识到这一点，她清了清嗓子，摇摇头，露出一个令人放心的微笑。塞拉斯蒂娅和露娜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和云宝一起回到了房子的前厅。 自从公主们离开后，暮光就完全陷入了沉默，她的思绪以每小时一百万英里的速度飞速运转，她试图拼凑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没能成功。其他小马都还坐在那张桌子旁，面面相觑。 突然，门打开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还有几双马蹄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暮暮抬起头，看到是三马回来了，云宝看上去已经平静下来。尽管如此，暮光还是立刻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冲向她们，几乎尖叫着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云宝！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什么——”她走过去问道，然后当云宝抬起蹄子时她就沉默了。 “暮暮......”云宝说道，然后缓缓摇头叹了口气，“今晚睡觉前我会告诉你这一切。现在，就……”她直视着暮暮的眼睛，脸上带着恳求的表情。 “除非你别无选择，否则不要对我使用魔法。” 她身边的天角兽们点头确认。当暮光注意到露娜眯起眼睛仔细审视着她时，她后退了一步。仿佛她正在被无声地审判…… 不过，暮光还是甩掉了这个念头，在她们之间又看了几秒，然后重重地咽了口口水。 “哦，好吧。我不会……”她用一种安静而胆怯的低语说道，然后退到了一边。 露娜又斜视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继续走向餐桌。另一只蹄子上的塞拉斯蒂娅低下头看着暮光的眼睛，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别为这件事太过自责，暮暮。你无法知道会发生什么。”她轻声说道，然后跟着露娜回到了桌子旁。 这让暮光和云宝面对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暮光低头看着地板，愧疚地耷拉着耳朵。 “对不起……”她沮丧地咕哝着。 令她惊讶的是，云宝有趣地哼了一声。她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暮暮的下巴，两人再次四目相对，云宝的脸虽然看上去依然疲倦，但比一分钟前好多了。“暮光……别再说了，好吗？这是我的台词，”她简单地说。 “不，不是这样！” 斯派克在暮光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在安静中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在她们身边斥责。云宝皱起眉头，他恼怒地把双臂交叉在胸前：“不要想尝试与我争论这一点，因为你错了。现在别再撅嘴了，好吗？你的茶凉了！” 云宝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对斯派克的言论大笑起来。然后，当她经过他时，她伸出蹄来摸了斯派克的后背。“呵呵。哇斯派克，你什么时候长出了脊梁骨？” 她开玩笑地问道，这句话让斯派克愤怒地哼了一声。 他转身跟着她，愤怒地飞向空中。“大约在你决定说出你刚刚话的同时，”他反驳道，拍了拍云宝的肩膀，然后走到她身边。 暮光看着他们离开了一会儿，只是听着她们的玩笑。“她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什么而变得更糟……”她想，这一点点的安慰开始让她的心重新温暖起来。她向自己点了点头，似乎是为了确认这个想法，然后才开始跟着他们。 不过，尽管如此…… 当她回想起云宝对魔法抱持的反应时，她心中涌起一阵悔恨，想要吞下这份悔恨。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云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突然尖叫起来，像一匹着了魔的小马一样扭动着。她看起来很害怕，不止一次尖叫求救，就像她很痛苦一样。 几乎所有其他小马都立刻开始互相喊叫，试图告诉她停下来，让云宝走，但她们的声音都混在一起了。她感到如此不知所措，一时之间，她陷入了困境，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直到斯派克跑过去摇晃她才让她摆脱困境，然后她才放开了云宝。 她看上去好害怕…… “暮光？” 银甲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他。和她的父母一样，银甲也是一脸担忧：“你还好吗？” 暮光想了一会儿，不安地咬着嘴唇。“呃……我……”她轻声咕哝了一声，然后抬起眼睛看着云宝坐回一张沙发上，这一次斯派克也加入了她的行列。她们与暮光进行了眼神交流，云宝向她招蹄，示意她加入她们。 暮光的眼中充满了希望，那逝去的温暖又回来了，她再次看着她的家人。 “我想是的，是的，”她的声音更加自信。 说完，她走上前去，加入了她的情马和她的第一助手的行列，准备好并渴望听到更多关于她以前的故事。当她安顿下来时，云宝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她们回头看向桌子。 “好吧，我们说到哪儿了？” 她一边问道，一边伸蹄去拿茶。 薄暮双蹄子并拢，身体前倾，脸上开始露出邪恶的笑容：“哦，我知道！我正想把小马驹的照片拿出来缓解一下气氛……” 云宝好像忘记了茶，立刻站了起来说道：“我该走了。” ———注释——— 无 第7章 心， 几个小时过去后，两个家庭坐下来开始谈论过去的时光，以及探讨对未来的希望。在这整个过程中，云宝会忍不住时不时地看一眼暮光。每次听到暮光听到一个新故事以及了解到的关于自己一个新信息，她都会情不自禁地笑，笑得合不拢嘴。 最终，当云宝开始不再讲述这些故事。不管怎样，她早已把它们都背下来了，现在她太累了，无法真正投入讨论之中。或者她只是被坐在她旁边的她所爱的母马的景象所吸引...... 说实话，现在几乎不可能真正说清楚。不管怎样，云宝并不介意。 不管有没有翅膀，有没有失忘，每当暮光微笑或因任何故事或夜光告诉她的新细节而兴奋时，她都无法抑制她内心的激动。虽然云宝总是讨厌大声承认这一点，但她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内心深处承认了这一点……暮光很美丽。 当露娜公主惊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时，她突然从思绪中惊醒。“哦！我确实相信我们已经忘记了时间。”她宣布道，眼睛盯着靠墙的老爷钟。 出于好奇，云宝转头一看，当她意识到日落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时，她的脸色几乎变白了。“哇。你们可不会错过这个。”她笑着说道，同时对她的母亲和阿姨露出了俏皮的笑容。 塞拉斯蒂娅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她只是翻了个白眼，蹄子慢慢地伸向仍然放在桌子上的小马驹相册。云宝的耳朵垂了下来。“我的女儿，你确定现在就想开始一场戏弄游戏吗？虽然我这里有如此充足的弹药供应……？” “我会守规矩的。”云宝立刻屈服了，她的脸颊烧得通红，“对不起，蹄下留情？” 塞拉斯蒂娅哼了一声，她的蹄子继续在书本上飘过。然后她向后靠去，点点头：“你很幸运。” “噢，得了吧，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不是吗？” 暮光轻声斥责了她，同时轻推着云宝的肩膀，对她们的滑稽动作咯咯地笑起来，“我的意思是，当然，你看起来确实有点像——” “再说一遍，暮光，”云宝转向她警告道。她的一只眼睛抽搐着，嘴角上满是灿烂而狂躁的笑容，“再多说一句话，我就给你失忆2.0版。” 露娜脚步一顿，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那是……不是这样的——” “2.0版。”云宝强调地打断了她的话。 露娜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然后继续朝房子前面的大窗户走去，塞拉斯蒂娅很快就跟在她后面。只剩下云宝和斯派克以及暮光和她的家人坐在那张桌子旁。 夜光清了清嗓子，而公主姐妹们则开始为晚上做准备。“嗯，呃……我知道你们很快就会回到小马镇，但是你们三个想怎么过夜呢？” 他满怀希望地问道，眼睛盯着暮光，“也许在你以前的房间里过夜会有助于唤起你的记忆？” 暮光的笑容因这不那么有趣的提醒而稍稍褪去了她的失忆症。她不安地看着周围，又看了一眼云宝和斯派克，仿佛在寻求确认。 云宝不需要超过一秒钟的时间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可以，只要你还有一间卧室可以用。”她靠在座位上，随意地回答。 “哦，我们愿意，”薄暮微笑着点头保证道，“我们从来没有梦想过摆脱它。抛开我们皇室朋友的来访不谈，我们总是很喜欢你小时候过来和暮光一起过夜。你的睡衣派对是最可爱的……” 云宝气愤地鼓起了脸颊：“我不可爱！我很酷！” 斯派克怀疑地看了云宝一眼。 “额，至少有百分之二十的时间！” 斯派克的表情更加严肃了：“嗯。” 银甲闪闪咯咯笑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好吧，我很高兴看到你们三个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他高兴地说，然后转身朝前门走去，“我希望能和你呆在一起，但我在城堡里还有职责要赶。” “没关系，亲爱的，”薄暮挥舞着蹄子，驳回了他的道歉，“你去做你的事情吧。我们会照顾这匹小母马的。” “嘿！我是一匹成年母马，”云宝一脸恼怒地直率地指出。 “仅限某些时候。”过了一会儿，塞拉斯蒂娅从落日回来，而露娜则开始升起月亮，她打趣道。 云宝可怜兮兮地对她撅起嘴，但什么也没说。相反，她从沙发上跳下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她叹了口气，关节处发出几声令人满意的声音，然后站了起来。“好吧，好吧，我想这就够了。我想我该要去楼上布置我的房间。”她宣布道，然后又看了暮光一眼。 “其实。”塞拉斯蒂娅突然说道，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好奇之下，所有小马的目光都看向了太阳公主，只见她的脸色有些阴沉了。“在你睡觉之前，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和你私下讨论，云宝。” 云宝的耳朵微微耷拉下来，向暮光投去一个抱歉的表情。“哦……好吧，当然可以，”她承认道，胸中升起了一丝恐惧和担忧的火焰。不管这件事是怎么回事，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塞拉斯蒂娅那张严峻的脸已经告诉了她很多…… 塞拉斯蒂娅点点头，转身，带着云宝离开了其他小马。她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暮光和斯派克。他们向她点点头，鼓励她继续前进。 她们走上楼梯，进入了一条灯光昏暗的走廊，然后塞拉斯蒂娅停了下来，转身面向云宝。她们四目相对，云宝花了一点时间才真正地观察她母亲的面貌并评估她的情绪。 “……在我们早些时候找到韵律之前，我收到了她的来信，”塞拉斯蒂娅慢慢地说道，她自己的眼睛盯着云宝的眼睛，专注地审视着她的每一个回应。 云宝迎面迎上她的目光，但她还是把头偏向一边。：好的？所以？” 塞拉斯蒂娅犹豫了，云宝可以看到她眼睛背后的挣扎。不管她想说什么，要么很难说……要么就是不想说。但最终，塞拉斯蒂娅坚强地做出了回应。“……斯汀戈（stinger）失踪了。” 就好像有人在云宝的肚子下点燃了一把大火，许多燃烧的舌头舔遍了她的全身。她的整个身体开始颤抖，燃烧着仇恨的感觉，尤其是在她的头骨底部。她深吸了一口气，瞳孔放大，鼻孔张大：“...再说一遍？” 当塞拉斯蒂娅听到女儿声音中的愤怒时，她的脸抽搐了一下，不过这几乎无法察觉：“斯汀戈（stinger）在水晶帝国地下城的牢房里失踪了。她以某种方式逃脱了监禁，而韵律不知道她在哪里。不过，我们正在尽一切努力寻找并逮捕她。” 斯汀戈逃走了……云宝咬紧牙关，然后重重地咽了口口水。“……我明白了，”她用冰冷、颤抖的声音说道。她的双眸眯起，眸中的凶狠之色丝毫不减。“……我们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她怒火中烧，伤痕累累的蹄子沿着地板向后退去。 塞拉斯蒂娅摇摇头。“很不幸的是，不知道。在露娜和我来这里之前我咨询过索拉克斯，他的猜测和我的一样好。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希望她决定返回蜂巢重新集结。” “蜂巢现在没有领导者，”云宝指出，她的脑海中闪现出一棵黑皮树的形象，树枝上挂着青色的头发，“她将走进权力的真空地带。” “没错……”塞拉斯蒂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知道在斯汀戈所做的事情之后，这一定会让你感到不安……但尽管如此，我认为你也应该知道。” 云宝缓缓点头表示理解，她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沉默了一会儿，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发泄了紧张的情绪，然后再次点了点头，这次更加轻松了。“是的，谢谢你告诉我，帮我一个忙，请随时通知我，好吗？” “我会的，”塞拉斯蒂娅承诺道，然后伸长脖子在云宝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当她向后退时，距离只有几英寸，她们的额头靠在一起，“我必须回到城堡，现在……你明天回小马镇之前能来看我吗？” “不知道……我们拭目以待吧。”云宝不置可否地回答道，“我得先照顾暮光……她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放松下来，重新熟悉小马镇的生活。这几天她真是太忙了……” 塞拉斯蒂娅遗憾地点点头，但还是微笑着：“我明白了……那么晚安，我的女儿。” 云宝伸出蹄，用前腿勾住塞拉斯蒂娅的脖子，将她拉入温暖的怀抱。天角兽回应了好一会儿，两人都趁机品味着对方的存在。 尽管她非常珍惜自从塞拉斯蒂娅在北方击败邪茧和黑晶王之后与塞拉斯蒂娅度过的每一刻，她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全身心地希望得到越来越多的东西。她差一点就失去了自己，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她所爱的一切。她根本不想放手…… 但她还是放手了，当塞拉斯蒂娅小跑着从她身边低声告别时，她意识到天角兽巧妙地引导她站在了卧室前面…… 云宝和塞拉斯蒂娅消失在走廊里大约一分钟后，暮光走上台阶。她知道她的房间在哪里，她的父母已经明确地向她指出了，那就是斯派克去等她的地方。当她走路的时候，她的思绪从晚上的一个方面转移到另一个方面，快速地回想所发生的各种事情。 从发现她和云宝曾经是恋人，到发现天马公主对魔法有某种不正常反应，再到令人捧腹的小马驹照片，当然还有所有关于她过去的故事。这一切在很多方面都令人着迷和有趣，她觉得已经准备好休息和做愉快的梦了。 但在晚上睡觉之前，她还需要做一些事情。现在，她唯一想见的小马就是私下会见大公主。 仿佛在暗示一样，塞拉斯蒂娅从她和云宝消失的走廊里出现了。当她们在台阶上擦身而过时，她对暮光微笑并点了点头。 “睡个好觉，暮光。”她轻声说道。 暮光点点头，轻轻低下头：“谢谢您，殿下。你也是。” 塞拉斯蒂娅翻了个白眼，用蹄子轻轻抬起了暮暮的下巴。“拜托了，暮光。在你为小马国、为我的臣民、为我的女儿所做的一切之后，让我几乎觉得我应该是向你鞠躬的人……”她责备道，然后摇了摇头，“你不需要对我太正式……对你来说，我只是塞拉斯蒂娅。” 与一位执政君主交谈直呼其名？暮光出院才几天，她就已经取得了这样的成就。不过，她并没有在她灿烂的笑容或从唇边悄悄溜过的咯咯笑声中表现出太多的这种情绪。“好吧，塞拉斯蒂娅，”她仍然说道，然后继续走上台阶，“晚安。” “晚安，暮光。”塞拉斯蒂娅在离开暮光闪闪的家之前在她身后喊道。 楼下大门关上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暮光走进了云宝所在的走廊。她发现里面有一扇门开着。黄色的光芒从里面射出，在墙壁和地板上形成了明亮的斑点。 暮光小心翼翼地将头探进房间。她这么做的时候正好看到云宝把鬃毛上的带子拉下来，解开马尾辫，让长发自由地披在脖子上、后背上，软软地垂在肩膀上。她摇了几下头，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理清，头发向各个方向散开。她一定是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暮光，转过头微笑着看着她，“嘿！要来点睡前甜点吗？” 暮光缓缓走进房间，粗略地打量了一番。这是简朴但令人愉快的。一张大小合适的床靠在最左边的角落，上面铺着白色的床单和温暖、蓬松的蓝色毯子，毯子的颜色与夜空的颜色一样。床边有一张茶几，上面有一盏灯提供照明。 墙壁的紫色比墙壁稍暖一些，营造出黄昏或黎明的氛围。右边的墙上放着一个梳妆台，上面挂着一面梳妆镜，云宝一直在往里面看。地板是银灰色的地毯，暮光的蹄子感觉到柔软而光滑。 完成快速检查后，暮光再次看着云宝。“抱歉，我只是还有一两个问题要问你，仅此而已。”她轻声说道，然后她的角亮了起来，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云宝向门口歪了歪头，然后耸了耸肩。“哦耶？好吧，那就来吧。进来吧。”她简单地催促道，同时小跑到床边。暮光跟着她放慢了脚步。 “嗯，首先……”她停顿了一下，牙齿咬住了上唇。不过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问题，“你……对我的魔法的反应。那是怎么回事？” 云宝的蹄子刚刚勾住了床单的边缘，准备把它们拉回来。然而，她在这个问题上停了下来，她的耳朵向后折叠。她没有看暮光，而是低头看着地板，疲惫地重重地叹了口气：“对……我说过我会告诉你这件事，不是吗？” “我是不是不应该问。”暮光立即想道，当云宝打断她的话时，她就去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或者类似的东西，无论如何，”云宝开始说道，仍然没有转身看她。她的声音缓慢而从容，甚至有些无奈，“在我和你相遇之前，我就已经有了这种感觉。每当有人给我施魔法时，我都会生动地回忆起我父母去世的那一天。这件事情总是一直重演一样......而它的发生是因为，在他们死的那天......我被一只带有魔法的独角兽从现场带走......而我不想走。” “噢……我非常、非常抱歉……”暮光道歉，她的一只蹄子抬起来，悬停在她的口鼻上，“我……对不起，我不应该——” “你没错，”云宝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告诉你是我的工作。你以前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放手吧，不要为此自责。而且……”她拉开床单，开始爬上床，“这次我没有见到我的父母。” 暮光感到困惑，开始慢慢向前移动：“你……你没有？” “不，”云宝摇摇头，把头靠在枕头上，叹了口气，“我看到了邪茧，幻形灵女王……她……在我们最终击败她之前折磨了我们。我以为我肯定会死……我猜我比失去父母时更痛苦、更害怕她……” 暮光缓缓点头表示理解。当然，她对邪茧了解不多，只是从朋友和家人的零散故事中听到的。但她所听到的一点点就足以让她颈后的汗毛竖起：“我明白了……很抱歉我让你重温了那件事……” 云宝只是摇摇头。“不……没事的，”她不屑一顾地说道，然后目光又锁定在暮光的身上，“那你的另一个问题呢？” 暮光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床边。她的眼睛垂下来，耳朵向后折：“我们……是恋人，是吗？” 云宝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在一起没多久你就失忆了，但是是的……” 暮光犹豫了，她的蹄子抬起来，停在了她的心口上。她的思绪越深入地探究这个主题，她的胸口跳动得越快，让她充满恐惧和焦虑，但她只需要知道。她必须知道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舔了舔突然干燥的嘴唇，再次看着云宝的眼睛：“你……还爱我吗？” 听到这个问题，云宝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猛地坐直了身子。暮光立刻就后悔问了这个问题，低下了头：“抱歉，这是个愚蠢的问题……我应该——” “暮暮，”云宝轻轻地打断了她的话，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暮光困惑地抬起头，再次对上云宝的目光，发现她正对着她露出悲伤的微笑：“我当然愿意……” 暮光惊讶地向后靠了靠：“你愿意？” “嗯，呃，”云宝翻了个白眼，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我的意思是，当然，现在你可能感觉不到它，因为你不记得了，所以事情必须搁置一段时间……”她收回蹄子，笑容消失了。“可能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听到你再次告诉我同样的事情……可能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你才记得。但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待。为你？为了我们所共同拥有的？这次的价格不会太高。” 暮光低头看着地板，心在胸口翻腾。听到这样的坦白后，她真的不能再质疑了，不是吗？云宝黛茜爱她，而且显然非常爱她，她也曾经爱过云宝。她们曾经是恋人…… “去睡吧，暮暮，”云宝用温柔的声音鼓励她，然后又低下头，用蹄子关掉了灯，“明早见。” 但暮光并没有起身离开。相反，她又在那里站了几秒钟，内心正在进行一场战斗。 她们是恋人。暮光闪闪和云宝黛茜是一对。她们非常相爱…… 暮光抬起一只蹄子，她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更厉害。 ……她不应该这样做。感觉不对。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让她放弃这个愚蠢的想法，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只是忘记它。云宝自己说过，她们的爱情暂时搁置了。 ……但这不是暮光闪闪想要的，不是吗？ 吞下喉咙里的口水，无法抑制全身的颤抖，暮光把蹄子踩在床单上，开始把它们拉回来。 过了一会儿，云宝睁开了眼睛，当她意识到暮光正想爬到她床上时，她突然坐直了身子，用蹄子踩在了天角兽的胸口上阻止了她。“哇哇哇！暮光，你在做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问道，同时她的另一只蹄子飞了过去，弹回了灯上。 暮光做了个鬼脸，向后退缩，羞愧和犹豫不决加上她的恐惧：“云宝，我……我们是恋人，所以……我不应该——” 云宝的蹄子更加用力地压在了她的胸口，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有多么剧烈。云宝一定也感觉到了，因为她的眼睛粘在了暮光的胸口上。“暮光……不。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就不用了。”她缓慢地回答道，然后抬头看着暮光的眼睛。 “但、但我对此很满意。”暮光立刻结结巴巴地说，她的话显然很勉强，“我发誓！这不是我会做的吗？你不是告诉我，我们在水晶帝国的时候，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吗？” 云宝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那时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此外，我知道这对你来说非常不舒服。我可以告诉。你的心跳，你回复的速度，你左眼轻微抽动的样子……”她列出来，然后摇了摇头，轻轻地把暮光推下床，“如果你还有记忆的话，也许你会和我一起睡在这张床上……但你没有了。不管你以前会做什么，我都不希望你现在强迫自己这样做，如果这让你不舒服的话。” “但我们-” “我们是恋人，暮光。”云宝严厉地阻止了她，“我只想把它拿回来……但如果你强迫它，那就不值得了。因为那样你就不会幸福了……”云宝的脸色变得阴沉，缓缓回到床上休息。“如果你不高兴，那我也不高兴……” 接下来的沉默让两人都感到沉重。几秒钟后，暮光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吧……抱歉……我去自己的房间，然后……”她轻声说道，无法掩饰心中的宽慰。她转身开始朝门口走去。当她听到云宝再次移动时，她停了下来。 “那么暮光？” 暮光精神一振，转头看向云宝：“嗯？” 云宝张了几次嘴，试图找到合适的词语。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对她微笑：“不要再为过去的事情烦恼了，好吗？” 暮光眨了眨眼睛，再次转身面对云宝：“什么？” “我知道失忆很糟糕，这对我们所有小马来说都是一件很难过的事……”云宝一边滚动着蹄子以示强调，一边缓慢地解释道，“但我认为也许你不应该那么担心怎么才能恢复记忆。也许会发生，但是……”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皱起眉头。 “……你总是有可能会失忆。你可能永远不会记得……所以在你记得之前，你认为你可以尝试专注于为自己创造新的回忆吗？” 暮光歪着头片刻，然后低头看着地板。她用一只蹄子磨擦了地毯，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我……想，”她说，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相信自己的话。也许她可以放手，但关于自己的故事太多了……她怎么能放手呢？ 云宝没有意识到这个内在的问题，点了点头。“好吧……当然，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仍然会告诉你你的过去，而且我会告诉你我们周围的世界，因为你需要了解它……”她把头又靠在枕头上。她的笑容又回来了：“但我们的整个未来就在我们面前……这对你来说是好的。算一下吧？请...” 当暮光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再次看着云宝的眼睛。云宝的眼里有某种东西，某种深邃的东西……她脸上的紧张，她眼中的微微闪烁…… 暮光心中一动，点了点头回应道。“好吧……我会尝试的。晚安，云宝。”她轻声说道，然后用魔法打开了门。与此同时，云宝再次伸出手，将灯关上了。 “晚安，暮光……好梦。” 门关上了。 ———注释——— 无 第8章 惊， 暮光远远地凝视着窗外，心不在焉地看着外的风景，心里毫无兴趣。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中，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斯派克靠在她身边，闭着眼睛，时不时地发出轻微的鼾声。他声称前一天晚上睡得不好，因为他不习惯使用小马大小的床。毕竟，她们离开小马镇时并没有把他的床篮带来。 房间里唯一的另一匹小马是云宝黛茜，她坐在暮光的正对面。她的目光也看向外面，下巴支在蹄子上，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暮光时不时地会发现自己在看云宝。每次她都会把目光移开，并更加专注地凝视窗外。 从早上起床起，事情就一直是这样。暮光一直很难对云宝黛茜说任何话……尽管说实话，她很难和任何小马交谈。她的脑子里全是她在父母家里听到的一切，更不用说她那混乱的情绪了。不过，火车轻轻的颠簸和滚动让她平静下来，她能够投入更多的脑力来整理这一切并让自己弄清楚。 “……这会很奇怪。”云宝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寂静，把暮光从沉思中惊醒。 出于好奇，暮光转头看向云宝，发现她仍然远远地望着窗外。她的眼睛微微睁开，更多的是思考而不是追踪风景。暮光一脸困惑，把头偏向一侧：“你是什么意思？” 云宝没有看她，而是朝远处的某个地方点了点头。暮光看了看，发现随着距离的缩短，远处的小马镇变得清晰可见。云宝脸上露出一丝渴望的微笑。“回家，回到日常生活……经历了这么多个月的厄运、阴郁和……”她的目光移到了伤痕累累的蹄子上，笑容消失了，“……还有其他不好的事情……坐下来……重新生活会感觉很奇怪。” 暮光的耳朵微微耷拉下来，她的目光落在了蹄子下面的垫子上。 “……你真的经历了很多，不是吗？” 她用轻柔的声音问道，但她不太愿意抬头。 “我们经历了很多。”云宝纠正道，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但.......是的……有点难以相信短短几个月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但是呃，”她靠在座位上，最后看着暮光。“现在已经结束了。那么我们就回家吧，坐下来放松一下，好吗？” 暮光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当斯派克依偎在她身边更近一些时，她忍不住展开一只翅膀，盖在他身上。这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她并没有真正想过要做的事情。“是啊……听起来不错……”她轻声同意，然后抬起眼睛再次与云宝的目光对视。 “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云宝低声说道，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暮光张开的翅膀上。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让暮光突然感到有些担心。然后云宝抬起一只蹄子，指向那条羽毛状的附属物：“只是别太担心了，有空的话我们会训练你如何使用你的新翅膀。” 暮光皱起眉头，将翅膀抬到面前，这样她就可以看到羽毛了。拥有这对翅膀让她感觉很奇怪。他们感觉如此陌生和格格不入……从她在水晶帝国醒来的那一刻起，除了她的名字之外，她唯一能说她知道的事情就是她以前没有翅膀。她叹了口气，再次把它盖在斯派克身上：“我想…” 云宝的笑容僵住了，她在座位上倾身向前。“嘿，现在，别这样。那一定会很好玩！你知道吗？她站起身来，悄悄走到了暮光面前，“你会做得很好。我知道你会的。” “你怎么知道？” 暮光疑惑地问道，她歪着头看着云宝，嘴角绷得紧紧的。 作为回应，云宝只是调皮地戳了戳她的鼻尖。当暮光从偷袭中恢复过来时，云宝敏捷地跳上座位，在暮光旁边坐了下来，斯派克就被温暖地夹在了中间。然后她看着暮光直直的眼睛，眨了眨眼。“因为我认识你。不管你是否失忆，你仍然是暮光闪闪……即使你摔倒并亲吻泥土一百次，当你学会它时……”她伸出手，将一只蹄子放在暮光的肩膀上，“你会适应它的。” 她们沉默了好一会儿，暮光不知道该说什么。云宝对她的信心既令人鼓舞……又令人担忧。她把目光从云宝的身上移开，点点头。“好吧……谢谢，我想。我的意思是，你会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她沉思着，脑子里有些飘忽不定。 云宝摇了摇头，收回了蹄子。“现在，也许……”她承认道，然后耸了耸肩，向后靠去，“不会持续太久。一旦我们在家里安顿下来并真正开始恢复正常生活，你就会开始发现自己没有问题。这是一个承诺。” 暮光勉强微笑了一下，感激地朝云宝点了点头。“谢谢，云宝。”她轻声说道，然后将注意力转回到外面绵延不绝的风景上。当她意识到他们快到目的地时，她精神一振，小马镇的建筑开始从窗户里掠过：“噢，我们到了！” 云宝扬起一边眉毛。” 哈。速度很快……我一定比我想象的更容易走神。”她沉思道，然后跳下座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她发出一声满意的呻吟，然后转身伸手去抓斯派克。然而她停了下来，她的蹄子距离他只有几英寸，她的目光飘向暮光的眼睛。 暮光注意到她的目光，皱起了眉头。“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她问道，伸出一只蹄子碰触她的脸，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 云宝轻轻一笑，向斯派克点了点头，同时收回了蹄子。“你想抱他吗？小家伙还在睡觉。”她指出，同时把暮光的注意力吸引到了熟睡的小龙身上。“而你确实孵化了他……” 有那么一刻，她想说不。但当她看到自己的翅膀已经像保护毯一样盖在他身上时，她忍不住笑了。他真是太可爱了……而且她从醒来的那天起就认识他了。他和云宝是她感觉最亲切的两个生物…… 他们为她做了很多。她要回报完这个人情才公平，不是吗？而且，正如云宝所说——暮光孵化了他。于是，伴随着柔和的光芒和魔法的嗡嗡声，斯派克被慢慢地从暮光身边举了起来。她从座位上下来，把他放在背上，舒适地依偎在她的翅膀之间。令她惊讶的是，他比看上去要轻得多，但随后她想起了云宝在天空中时说的话。 “现在你是一只天角兽了。你身上有一点点小马的特质；包括飞马。” “嗯……每个小马都有一点……所以我也有陆马特征？” “你现在可能变强了很多，是的，你的魔法也可能比以前强大了很多。” 暮光意识到这一定是她的天角兽力量，她向云宝点了点头，这时火车外传来了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车辆的动力开始逐渐停止，两匹小马走出车厢，回到小马镇。 很快，他们就下了火车，走上了站台。暮光向前走了几步，然后闭上眼睛，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马镇的气味肯定比坎特洛特好闻。大城市里弥漫着雪和山风的味道，而小马镇里却充满了花草的味道。夏日温暖的微风吹拂着她，她的鬃毛和尾巴懒洋洋地在空中飘荡，翅膀上的羽毛也摇曳着。 当她睁开眼睛时，云宝停在了她身边。两人眼神交流，云宝向前点点头。“那……我们走？” 她简单地催促道。 暮光没有犹豫，迈着轻松的步伐向前走去。“是的。我们……”她转过头，这样她就可以低头对背上的斯派克微笑。小家伙动了动身子，但还是睡得很香：“...我们回家吧。” 云宝跟上了暮光的步伐，她的眼睛盯着他们前面的小路。她们彼此不需要再说什么。她们只是友好地沉默地小跑着，暮光趁机享受着明亮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许多小马经过她身边时，仍然用好奇和震惊的目光看着她，目光被她的翅膀吸引着。他们中的一些小马窃窃私语，无疑是在谈论她失去的记忆。 如果她说这不困扰她，那她就是在撒谎。确实如此，除非她恢复记忆，否则这种行为总是让人不舒服。但值得庆幸的是，情况并不像上次那么糟糕。也许她只是习惯了小马此时惊讶地看着她。或者也许是因为他们中的很多小马都……对她微笑？ 等等，什么？ 她开始更加注意，果然，他们经过的许多平民在最初的震惊消退后都露出了得意和高兴的表情。就好像他们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而且他们喜欢它。 暮光皱起了眉头，看了云宝黛茜一眼。“云宝，每个小马都对我笑是有原因的吗？” 她皱着眉头问道。 云宝自己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表情，她迅速扫视了一下路人，然后皱起了眉头。“我……不……不知道，”她最终拖长了声音，然后摇了摇头，耸了耸肩，“不知道。也许他们只是认为翅膀适合你。” “我可不那么认为。”暮光低声说道，再次环顾四周，“我感觉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嘿，赞同。”云宝同意了，然后稍微加快了脚步，“不过，这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来吧！那里是图书馆。” 眺望远方暮光发现云宝是对的。图书馆就在那里。金橡树图书馆就坐落在他们面前，暮光发现自己在这一景象中停了下来，她的一只蹄子犹豫地悬停在地面上。 那棵树是她的家，但是……感觉还不像。毕竟，她只在那里呆了两个晚上……但无论如何，那都是家。再说了，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暮光咽下了心里的疑虑，小跑到云宝身边，飞马已经停在门口等她了。 “你想获得惊喜吗？” 云宝脸上带着些许厚颜无耻的问道。她把头转向门口以示强调。 暮光翻了个白眼。“嗯，当然，”她回答道，然后抬起蹄子推开了门。令她困惑的是，里面非常黑暗，所有的窗帘都拉得很紧，所有的灯都关着。她皱起眉头，向前走了几步，将自己淹没在黑暗之中：“哈……我们是不是把所有的灯都关闭了——嘎啊！” 暮光的问题突然被打断，她的视野突然被耀眼的光芒淹没，耳边响起了刺耳的欢呼声和卡祖笛声。她吓了一跳，大喊大叫，臀部着地，导致斯派克大叫一声，被毫不客气地扔到地板上。 “惊喜！” 一阵合唱声同时响起，暮光这才抬起头来看看眼前的一切。她看到这一幕，下巴都张开了。 前室的屋顶上悬挂着一面巨大的横幅。在它的白色表面上，用大而粗体、友好的粉红色字母写着“欢迎回到小马镇”。彩带和五彩纸屑仍然从空中飘落。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无数颜色、形状、大小各异的气球盘旋在空中，用彩色绳子拴在各种家具上。 也许比这更引人注目的是放在房间中央的桌子。有一圈纸盘，每个纸盘上都装饰着色彩缤纷的纸杯蛋糕。甜蜜的圆圈内是一个高耸的多层蛋糕“怪物”。糖霜主要是白色的，而边缘则饰有与暮光皮毛几乎相同的紫色阴影。 更多类似于云宝鬃毛的糖霜装饰线（因为它们是彩虹色）以复杂的雷击式图案围绕蛋糕每层的中心旋转。在蛋糕的顶部，暮光和云宝的可爱标记清晰可见，并用糖霜绘制而成，非常注重细节。 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周围站着各种各样的小马。暮光立刻认出了其余的朋友。小蝶、萍琪派、苹果杰克和瑞瑞。跟在她们的后面还有其他几匹马——一匹灰色的飞马母马，金色的眼睛朝两个方向看去，一匹黑色皮毛、银蓝色鬃毛和尾巴的飞马种马，由小蝶、瑞瑞和阿杰，还有很多其他人。 暮光身后的地板上，斯派克发出了一声恼怒的呻吟。“我还不想起来……再过五分钟……”他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中咕哝着，然后伸出手，用自己的四肢缠住暮光的尾巴，把它抱在胸前，很快又睡着了。 “哦，对不起，斯派克。但我认为她很惊讶！” 萍琪派高兴地尖叫起来，然后从桌子和蛋糕上翻了个身，落在了暮光面前，那张粉红色的脸上满是欣喜若狂的笑容。“你喜欢它？！是吗，哈哈哈哈？！” “我不知道——但是什么时候——如何——为什么——什么？！” 暮光结结巴巴，她的大脑试图跟上她所看到的一切。“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把这一切都安排好？！” 萍琪派只是对她眨了眨眼。“哈哈，拜托了。暮光，在你醒来之前我就已经计划好这个小派对了。”她说道，然后揉乱了暮光的鬃毛，向左边翻了个跟头。然后她用蹄子大挥一挥，示意所有已经摆好的东西：“这个超级棒的欢迎回家派对是为你和云宝准备的！” “说到这里，”云宝终于插话了，她把头从门里探了出来，环顾四周。她上下打量了整个房间，然后满意地微笑着，迈步走进去。“哇！这次你超越了自己，萍琪派！” “只为我最好的朋友们提供最好的。”萍琪满脸笑容，胸口因赞美而高高的挺起，然后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那么，暮光？你觉得怎么样？ 暮光又盯着看了一会儿，她的下巴仍然张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然而，过了大约一分钟，她平静下来，闭上下巴，微笑起来。“哇……这太……太棒了……”她叹了口气，然后再次看着萍琪派，“原来我们是这么好的朋友，你愿意一直为我做这件事吗？” “任何一天，每一天，永远，”萍琪派咯咯笑着说道，然后指着桌子后面，“还有看，看！每个小马都给你准备了欢迎回家的礼物！” 确实，房间后面有一堆包装好的盒子，每个盒子都色彩缤纷，令人愉快。它们都堆得非常整齐，蝴蝶结把它们绑得完美无缺，哇哦，暮光的心很喜欢包装纸上的折叠工作。 暮光猛地站起身来，只是短暂地被斯派克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并向前走了几步。云宝也走到了她身边，她的目光落在了其他朋友身上：“所以，你们都帮忙了？” “是的，我们也尽了自己的一份力量。”瑞瑞承认道，然后与小蝶和阿杰一起上前。 “自从我们离开水晶帝国以来，萍琪派就一直在计划这个小派对，当你们一去坎特洛特，她就在忙着把这一切安排好。 ”阿杰进一步说道，并恭敬地向萍琪脱帽致意，这让她咯咯地笑，“她竭尽全力以确保这一切对你来说都是完美的。” “她做得非常出色， ”小蝶结束了这句话，然后又走近了一点。她的笑容有些僵硬，目光死死地盯着暮暮。“那么，呃……你的坎特洛特之旅怎么样？” 她问道，声音比平常小了很多。 暮光的笑容瞬间消失，但很快又恢复了。“进展顺利。我学到了一些东西，我仍在试图弄清楚该怎么想，但是，好吧，”她抬头看着横幅，笑意越来越浓，“我想谈论这个可以等等……” “很想看看萍琪派的标志性派对之一，是吗？” 云宝带着会意的笑容问道。她开玩笑地用肘击了暮光的肋骨，以阐明要点。 暮光转身面对云宝点点头：“当然！” 一旁的萍琪派开始震动。“没错！” 她欢呼起来，然后冲向厨房门口，“还有更多！来吧！你的厨房里有零食、游戏和鳄鱼！” 鳄鱼一词引起了暮光的注意。“有什么？！”她几乎尖叫起来，同时猛地追着萍琪派进了厨房，翅膀本能地在身体两侧拍打着。云宝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翻了个白眼，跟在她后面。 没过多久，暮光就意识到这只鳄鱼只是萍琪派的宠物，名叫软糖，它没有任何牙齿可言。他也很小，实际上有点可爱。尽管如此，他的眼睛里却有一些令人痛苦的东西……暮光感觉那个生物在他的脑子里发生的事情比萍琪派表现的要多得多。 但事实上，暮光很快就忘记了鳄鱼眼中的阴魂不散的神情，因为她和其他人都沉浸在她的朋友们不遗余力打造的庆祝活动中，尤其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尽管只有一两个时刻，她失忆的话题会让事情变得有点尴尬，但总有一些小马会快速离开或改变话题，以保持高昂的情绪和聚会的气氛。 美味的食物、有趣的派对游戏、贴心的礼物、朗朗上口、欢快的音乐、充满活力、无忧无虑的舞蹈、围绕着果汁和苹果酒讲述的故事，更不用说那块令人惊叹的蛋糕了。总而言之，这是一次非常受伤和快乐的经历。 聚会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太阳落入地平线时才开始结束。当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家，把她、云宝和斯派克独自留在图书馆时，暮光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放松。她只听见云宝和斯派克说了最后几句告别话，并对萍琪派表示感谢。 这是一个美妙的惊喜……虽然相当令人筋疲力尽。她已经感觉到睡意将要她带离了清醒的世界，而她却毫无抵抗地让它占据了她。她只是麻木地意识到有什么小马的蹄子把一条温暖的、毛茸茸的毯子盖在她身上，把她盖好，然后世界就静止了，梦的世界打开了大门让她进来。 在迈出这一步之前她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是……如果云宝想让她留下新的回忆并快乐的话，那么今天就是一个完美的开始。 ———注释——— 无 第9章 飞， 暮光闪闪和云宝黛茜回到小马镇的正常生活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尽管失忆后的日子可能会很艰难，但暮光还是成功地在金橡树图书馆安顿下来并感到舒适。 随着时间的流逝，季节的更替也随之而来。夏天的翠绿已被冲走。取而代之的是秋天的无数金色和红色席卷了世界。 当色彩斑斓的树叶在空中飘舞，为下面的泥土而舞时，小马镇正在为一年一度的活动做准备，而暮光则挣扎着用她的翅膀…… ” 哈。也许我真的和泥土有什么关系。 ”暮光心不在焉地想道，她把头从泥土中拔出来，发出一声“砰”的一声，这感觉像是那天第一百万次了。“这肯定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一直亲吻它。” 暮光前后摇头，清除了身上的泥土，吓跑了在她头骨周围盘旋的飞马。然后她发出一声非常不体面、沮丧的呻吟，然后松松地翻身仰面仰望下午的天空。她吸了几口气，目光锁定了一片飘过的树叶。 当她回忆起自己惊讶地看到树叶逐渐变成橙色并从树上落下时，她忍不住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当然，她知道季节——这是她醒来时保留的少数知识之一——但是，就像她生活中的其他部分一样，她脑子里没有与之相配的图像。 她漫不经心地想，当冬天来临的时候，是否也会带来同样的惊喜…… 可悲的是，当她听到一双马蹄落在她脑后的声音时，她从白日梦中被拉了出来。她撅起嘴，她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果然，一只长着彩虹鬃毛的青色飞马从上方进入了她的视野，对她的崩溃表示同情。“噢……你在下面还好吗？” 云宝咬紧牙关问道。 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翻身趴在她的肚子上。“我还活着。”她咕哝道，然后强迫自己站起来。云宝伸蹄将她扶了起来。如果云宝在她站起来时没有对她凌乱的样子发出微弱的笑声的话，她也许会很感激。 “好吧，嘿，至少你比之前好多了。”云宝试着拍拍暮光，拍掉一些灰尘。“我们继续坚持下去，好吗？再试一次。” 在与云宝进行目光接触之前，暮暮面无表情的表情变得更深了。“三十九。”她尖声说道，然后张大了鼻孔。“自从你开始教我如何飞行以来，我已经坠落和亲吻地面三十九次了。我知道——我一直在数。” 云宝笑着翻了个白眼。“呵呵。你当然这么做了。”她轻蔑地说道，然后抬起一只蹄子抵住下巴。“但是，我的意思是，你没有错，这些是你刚才说的数字。但每次你要花越来越长的时间才能坠落，所以……”她的笑容又回来了，这次是安慰，而不是戏弄。“你的情况越来越好。” 暮光停顿了一会儿，脑子里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五次事故。最后，她被迫承认，无论多么不情愿，云宝说得确实有道理。“呃，好吧，我正在进步，”她呻吟着，然后皱起眉头，因为她那可怜的、受过虐待的鼻子因面部肌肉的使用而抽搐。 云宝咯咯笑起来，戳了戳暮光的鼻子。不过，她在最后一刻想了想，还是把蹄子拉了回来。她的决定很可能是受到暮光向她发出的警告目光的刺激。“啊总之……你只是因为总是坠落而脾气暴躁，对吧？” 她猜测着，暮光对她撅起了嘴。 “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一直从天上高速撞到地面，你不会感到有点恼火吗？” 暮光有些恼怒的问道。她的翅膀在背上竖起并抽动，她抬起自己的蹄子轻轻地按摩着她饱受折磨的脸。 云宝低头看着蹄下的草地，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她跺了几下地面，似乎是为了测试它的耐用性，然后耸了耸肩。“嗯。我曾经以更快的速度撞过比这更艰难的东西。”她漫不经心地驳斥道，然后再次看着暮光。 暮光停了下来，歪着头，脑子一片空白。“你有过？” 她困惑地问道。 “好几次了。”云宝立刻确认道，好像她以前高速撞过硬物没什么大不了的。 暮光无法完全理清这个问题，她张开嘴想问另一个问题，却被一个新的声音打断了。 “云宝，暮光！你好！” 暮光听到这个声音，微微一跳，转头看去。她看到阿杰朝他们走来，脸上挂着友好的笑容，背上挂着一对马鞍包。云宝朝农夫走了几步，咧嘴一笑。“嗨，苹果杰克！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以为你在农场干活呢？” 她挥手叫了过来。 阿杰在离云宝几英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啊是的，但是啊我己经提前完成了。当苹果不长的时候就没那么多事可做了，你知道吗？” 她解释道，然后转身看向暮光。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略带戏谑的笑容，让暮光感到有点不舒服。“飞行练习进展顺利吗？” 她明知故问。 就在这时，暮光意识到她口鼻处的毛皮上还粘着一些污垢。她迅速擦掉身上的污垢，摇了摇头，然后对着阿杰扬起了脸颊。“和平常一样好，”她打趣道。 阿杰的笑容更灿烂了，她对着云宝咯咯地笑起来：“呼-威，你真的让她经历了这一切，不是吗？” “也许是让我陷入泥沼，”暮光低声抱怨道。 云宝得意洋洋，对暮光的话毫不在意。“嘿，如果暮光想要飞翔，她就必须向最优秀的小马学习。” “那就是你，对吧？” 暮光翻了个白眼问道，快步走到她身边。 云宝快速拍动翅膀，同时向暮光露出得意的微笑。“你知道的。” 阿杰也跟着点点头。“你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飞行员，这是肯定的”她同意了，然后她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她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挑衅的表情。“但是你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云宝的表情变得冷酷，变成了同样充满竞争的笑容。“哦，你在挑战我吗，女牛仔？” 她扬起眉毛问道。 “当然是。或者更确切地说，我问你是否计划参加今年的落叶长跑赛。上次我们打成平手。如果你再次逃跑，阿想知道，这样我们就可以算账。” 暮光的嘴角因思考而皱起，然后当这让她想起自己有多痛苦时，她皱起了眉头。暮光放松了脸，清了清喉咙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其他两匹母马都转过身来看着她。在开口之前，她短暂地回避了小马们的注意。“哦，抱歉打扰了，但是呃，落叶长跑赛是什么？” 她一边问道一边用蹄子擦过草地。 云宝的耳朵竖了起来，她的眼睛因为意识到什么而睁大了。“哦，是的，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在转向阿杰之前提醒自己。“你想告诉她吗？我的意思是，你在这里住的时间比我长得多。” “当然可以，阿很乐意。”阿杰高兴地说，然后向暮光靠近了几步。“落叶长跑赛是小马镇的一项年度传统活动，一群来自城镇周围的小马聚集在一起，进行这场漫长的比赛。球场上他们几乎经过了该地区所有的树木，所有的蹄子都用蹄子敲击着泥土，震动了一切。所有这些摇晃都让树叶从树上掉下来。这是我们为冬天做准备的过程的一部分。” 暮光的眼睛里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她忘记了之前的害羞。“我懂了！听起来很有趣！” 她惊呼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好奇。“但是，等等……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不是仅仅使用魔法或飞马来把叶子拉下来呢？” 阿杰摇了摇头。“当然，也许我们可以这样做，但小马镇是由陆马建立的。早期没有魔法或翅膀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当地的小马必须发挥创造力。” “据我所知，即使在飞马和独角兽移居到这里之后，这个传统已经有点固定了，”云宝插话道。“去年我在它与阿杰竞争，看看我们谁跑得更快。 ”。 暮光点点头，她的思绪以相当快的速度运转，将这些新信息与她已经知道的信息联系起来。“哇……那么，谁赢了？” 她问道，看着两个朋友，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然而，令暮光困惑的是，她们俩都开始显得有点羞怯了。阿杰把目光移开，举起一只蹄子摆弄她的帽子，而云宝的眼睛则开始盯着从泥土中伸出的一颗鹅卵石。 暮光歪着头，想起阿杰一分钟前说的话，她的嘴张成了“o”形。 “上次，我们打成了平局。” “等等……你忘了吗？” “呃，好吧……”阿杰开始抓着后脑勺，脸颊上出现了一丝红色。 云宝踢开了她一直盯着的石头，让它在草地上翻滚。“我们……都排在最后。” 暮光眨了眨眼睛，把头向后拉了回来。“呃……等等，等等，什么？” 她完全困惑地问道。“我愿意相信你们两个并列第一，但是最后呢？这是怎么发生的？什么？” “我们都是很糟糕的运动，”阿杰可耻地承认。她把帽子倾斜下来，以隐藏自己的脸。“云宝和我太专注于跟对方互相较量，以至于我们完全忘记了比赛，最终一起获得了最后一名。” “而书呆子排在第四位。”云宝带着一些残留的恼怒抱怨道，她的尾巴在身后摇晃着。 暮光听到“书呆子”这个词皱起了眉头。她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随着声音的响起，她的眼睛睁大了。“等等……你是说我去年也去参加跑步了？” 她问道，同时将一只蹄子举到胸前以示自己。 阿杰对她微笑，暂时抛开了羞耻。“当然有。你自己调整自己的节奏并教育我们俩。”她承认道，然后给了云宝一个邪恶的坏笑。“我记得，你把它举在云宝头上好几个月了。” “是啊是啊。”云宝撇撇嘴，转过头去。“为什么不一年后再在比一次呢？” 阿杰进行了某种诙谐的跟进，但暮光的思绪在思考这些新信息时开始忘记了谈话。各种念头在她脑海中飞舞，让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去年参加了比赛，并获得了第四名。她甚至击败了云宝黛茜和阿杰，她认识的两匹最强壮、最快的小马。她调整了自己的节奏并且做得很好…… ……她该再跑吗？毕竟她去年就参加过比赛，而且成绩还不错。这次她到底有什么理由参加呢？她抬起眼睛，看向仍在开玩笑的阿杰和云宝，目光落在了后者身上。如果她参加比赛，也许是拉近两马距离的好方法？ “谁知道呢？” 她想着，思绪又回到了刚醒来的时候。“也许再做一次会唤起一些回忆？” “暮光？” 阿杰突然说道，把暮光从恍惚中惊醒。 “什么？嗯？ “你有点迷惑我们了，”云宝皱着眉头担心地指出，然后跳到空中，用翅膀盘旋在原地。“你在想什么？” 暮暮停顿了片刻，有些犹豫。不过，只一瞬间，她就打消了疑虑，点了点头。“抱歉，但我只是想也许我也该跑，”她微笑着宣布。 阿杰和云宝停了下来，好奇地看了一眼。空气中沉默了片刻，然后阿杰点点头，对暮光微笑。“嗯，我觉得这听起来不错，小糖。啊得承认，啊我对你的新天角兽腿有点好奇。” 云宝猛扑过去，用肘部碰了碰暮光的肋骨，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点头，并得意地笑了笑。“同样在这里。只是别指望我会因为我们是室友而对你蹄下留情，暮光。我比赛就是为了赢。” 暮光翻了个白眼。“我绝不会要求你退缩。如果我对你有什么了解的话，那就是你不喜欢退缩，而且讨厌失败。” “哦，你正在学习。”云宝称赞道，然后又拍打翅膀飞向空中。“说到学习，我认为这个休息时间已经足够长了。让我们回到飞行吧！” 听到这句话，暮光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我们必须这么做吗？” 她用尽可能可怜的声音哀嚎着，蹄子在地板上蹭来蹭去。也许如果她看起来足够痛苦，云宝就会怜悯她，让她摆脱困境？ 很可惜地没有这样的运气。云宝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想不想学飞？” 她将前腿交叉在胸前，严厉地问道。 暮光想要反驳，但她觉得这没什么用。彩虹实在是太固执了。暮光挫败地叹了口气，低下头，点了点头：“我想学…” 阿杰在一旁对他们的玩笑笑得很开心，然后转身就位。“好吧，啊，得继续前进了。啊，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云宝黛茜是否会参加比赛。”她解释道，然后向暮光的方向使了个眼神，表示鼓励，“继续加油吧，暮光。祝你上课顺利！” 说完，阿杰转身准备走开，留下暮暮独自和她的训练师在一起。她叹了口气，慢慢地从身侧展开仍然僵硬的翅膀，试探性地拍动了几下，然后抬头看着云宝。 “好吧，所以，第一件事是第一位的，”云宝说道，然后飞了下来，停在了暮暮旁边，她的蹄子悬在离地只有几英寸的地方。“当你失去一些高度时，你开始用力扑动。你动作过大，飞得太高，然后因为失去控制而开始跌倒。 “问题是，如果你姿势得好的话，你本来可以把它拔出来，这是第二个问题，”云宝伸出手戳戳暮光身体的各个部位，将它们移动过来。“你太僵硬、太僵化了。在空中时，如果你想脱离在空中旋转，你就必须保持灵活和放松。试着放松一下。” “我现在感觉浑身酸痛，”暮光疲倦地指出。“我已经摔倒在地好几次了。当我这样的时候，放松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我明白了，”云宝承认道，然后来到了她面前的一个平台上。她研究了暮光几秒钟，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让暮光独自思考。 这些想法或多或少都等于要求云宝把更多的课程推迟到明天。她浑身酸痛，浑身僵硬，她有一本想回去看的书，有一顿她很想吃的斯派克做的晚餐，现在她必须对落叶长跑赛做一些研究。她知道里面有一本关于小马镇历史的书。 然而，在她说出这个想法之前，云宝突然转向，让她的一侧面向暮暮。“好吧，让我们试试这个，”她说完然后抬起了一只蹄子。“这是韵律公主很久以前教你的放松呼吸练习。它应该可以帮助你放松并理清思绪，看到你这样做我就明白了这一点。” 暮光一提到韵律就精神抖擞。“哦，呃，是吗？我该怎么做？” 她问道，目光锁定着云宝的蹄子。 “看着吧，”云宝回答道，然后闭上眼睛，把蹄子放在胸前，同时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在那里保持了一秒钟，然后从嘴里呼出一口气，同时伸出蹄子，好像她要扔掉什么东西一样。然后她睁开眼睛，看向暮光。“就这么简单。不过，我不知道这是否有什么心理因素。” 暮光缓缓点头，抬起蹄子看向它。这似乎太容易了……但是尝试有什么坏处呢？她缓缓闭上眼睛，重复同样的动作。吸气，蹄放在胸前。呼气，将蹄推开。吸气，呼气。拉进去，推开。 重复了几次后，她松了口气，肌肉慢慢开始放松，哪怕只有一点点。尽管如此，进步就是进步。又重复了几次后，她睁开眼睛，看到云宝正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暮光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点了点头。“好吧……我认为这有点作用。” “我看得出来，”云宝说道，她的眼睛在暮光的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秒钟。云宝满意地退后一步，给暮光一些空间。“好吧，尝试起飞。让我们看看能否让你悬停一分钟。这次尽量让自己贴近地面，我们不想让你摔断鼻子什么的。” 暮光点了点头，然后摆正了姿势。她又深吸了一口气，展开翅膀，用力一蹬，从地面上飞了起来。 她的蹄子踩下地面，她的胸口因本能地相信自己即将摔倒而收紧。但她还是克服了困难，用力拍动翅膀，飞向更高的高度。很快，她就悬停在大约五英尺的空中，因此她开始减小襟翼的力度以减缓上升速度。 这仍然是一种陌生的感觉，在她自己的力量下飞翔。不过，她尽量不因为蹄下没有任何东西而分心，集中精力在翅膀上，保持稳定的拍动模式以保持自己在高处。然而，当她试图找到一个良好的平衡点时，她的海拔高度波动很大。她就像被海浪抛来抛去的鱼饵一样在空中上下浮动，每次落下都会发出无声的声音。 “稳住，稳住……”云宝在一旁静静地催促着她，像鹰一样盘旋在空中观察着她，暮光感到胸中升起了一丝嫉妒。云宝让它看起来很容易。“你的动作太僵硬了，放松点吧。” 暮光紧张地咕哝了一声，侧头看了云宝一会儿，然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飞行上。她的关节开始因为长时间练习而灼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庆幸这可能是他们今天的最后一次尝试。 由于突然下降，她又下落了几英寸，当世界向她倾斜时，她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她可以看出云宝在旁边告诉她要冷静并放松，哦，她在尝试吗？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她正准备放弃希望，让自己倒在地上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为了不妨碍她的飞行，暮光缓慢地移动着脚步，抬起蹄子抵在胸前，然后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把蹄子推开，同时把它从嘴里吐出来。让她松了口气的是，空中呼吸的效果与地面上的呼吸效果差不多，甚至更有效。她重复了这个技巧，当她的肌肉开始放松、呼吸开始趋于平稳时，她不得不强忍住松一口气的冲动。 她听到一旁的云宝低声吹了一声口哨。暮暮转头看向她，看到天马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哈。从来没想过要这么做。”她称赞道，然后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继续努力吧。” 暮光微笑着点点头，受到云宝的话的鼓励。她看着前方，恢复呼吸模式，同时保持高度。她能够坚持十分钟，最后，她的翅膀承受的压力太大了。暮光呼吸急促，放慢了襟翼速度，然后将自己放回地面着陆。 但有一个问题。 云宝还没有教她如何着陆。 暮光意识到自己的判断错误只晚了几秒钟，她的蹄子以一个尴尬的角度踩在了泥土上。她大叫一声，向前扑去，脸朝下撞到了草地上。 “你好，泥土。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你想要一个拥抱吗？” 过了一会儿，云宝坐在她旁边，轻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是的……刚开始时着陆是很棘手的，”她承认道，然后伸出蹄子来帮助暮光把脸从泥土中拉出来，“你还好吧？” 暮光疲倦地咕哝着点点头，眼睛在头骨里转动。“呃呃……我想我这一天已经结束了，”她用一种茫然、几乎昏昏欲睡的声音呻吟道。 云宝忍不住轻声笑了一声，然后扶着天角兽站了起来：“是啊，我也这么认为。但是嘿，你做得很好。我很感动。” 暮光摇摇头，满怀希望地看着云宝。“真的吗？” “是的。”云宝确认道，然后亲切地拍着暮光的背，让她痛苦地皱起眉头。当云宝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她感到抱歉：“对不起…” “好吧……”暮光叹了口气，然后站直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我才是最应该感到抱歉的小马。自从我们出来之后，我就一直对你发脾气。” “你正在学习如何飞行。”云宝简单地提醒她。“这不是最容易掌握的技能。不过，你正在变得越来越好，所以为此感到自豪。” 还没等他们俩再说什么，图书馆一楼的众多窗户之一就打开了，斯派克探出头来看着他们。“喂，你们两个！晚餐准备好了！过来拿吧！” 云宝的表情就像太阳一样明亮。“哦太好了！正在路上！” 她叫道，然后回头看向暮光。“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吗？” 暮光已经流口水了，点点头：“哦，当然！我饿死了！” “嘿，同上。”云宝同意道，两马并肩小跑进了图书馆。 暮光松了口气，因为家里的温暖笼罩着她，她酸痛的肌肉放松了下来。斯派克一顿美味晚餐的香味飘进她的鼻孔，让她的胃在期待中咕咕叫。暮光微笑着，门在她身后关上，准备好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放松一下。 ———注释——— 无 第10章 叶， 一阵微风静静地吹过这片宁静的空地，让树上橙色和红色的树叶沙沙作响，铺满地面的许多草叶也随之摇曳。一些叶子从它们的母枝上脱落下来，飘到地面上跳舞，边走边旋转和旋转，令人着迷。 一棵橡树上的一片叶子早已变成了橙色，当三只精力充沛的小母马跑过时，叶子被扰乱了。他们互相大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刚刚送出的那片叶子疯狂地偏离了轨道。它在空中盘旋并混乱地旋转了一会儿，然后随着另一股微风升得更高。 最终，经过几次旋转、扭曲和转动，叶子终于停在距离一对折叠的紫色蹄子仅几英寸的地面上。它在那里停留了几秒钟，在地面上偶尔抽搐了一下，然后被类似颜色的魔法光芒所笼罩。 暮光把叶子举到脸上，懒洋洋地旋转着，脸上挂着欣赏的微笑。她舒服地趴在草地上，小蝶坐在她的右边。一只脾气暴躁的兔子安吉尔坐在飞马头顶上，眼睛盯着三只小母马，它们笑着玩耍。 “你看起来很高兴。”旁边突然传来小蝶的声音。 暮光将那片叶子从她的魔法手中松开，让它懒洋洋地飘向远方，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她动了动身子，转身向小蝶舒服地点了点头。“嗯，我确实很高兴，”她回答道，然后看着前方的三匹母马。“这里真的很好……我应该经常和你一起照顾小马驹。” “哦，你真的不必这样做，但无论如何我都很感激，”小蝶说着，自己也放松了一些。她的眼睛仍然盯着暮暮的脸。特别是她的翅膀。“当我看到你的，嗯，瘀伤时，我有点担心你会脾气暴躁。” 暮光的翅膀皱了起来，她轻蔑地抬起一只蹄子戳了戳它。一阵微弱的悸动让她想起了前一天的飞行训练。“呃，别提醒我，”她呻吟着，声音里透着一丝沮丧。 “发生了什么？” 暮光放下蹄子，叹了口气。“云宝一直在教我如何飞行，这伤痕.......” 她又敲了敲鼻子。“这只是这个过程的一个小意外。自从她开始教我以来，我已经脸朝下撞到泥土上四十次了。” “哦，”小蝶慢慢点头表示理解，背上的翅膀在颤动。“我记得当我学习如何飞行时……我总是掉下来，尤其是当其他小马看着我或取笑我有多糟糕时……但我当时在云中城的一所飞行学校。我只能撞上柔软的云彩。” “哦，太好了，”暮光面无表情地笑着摇了摇头。“至少我正在好转。虽然进展缓慢，但我可以肯定地说，这些，”她展开翅膀以强调，“当我在帝国醒来之前，这些并不在我身上。” 小蝶看了一会儿翅膀，然后展开自己的翅膀进行比较。很明显，即使只练习了几周，与小蝶多年的使用相比，暮光的翅膀也明显更大更强了。 不过，部分原因可能只是因为她是一只天角兽。 这么多未知…… 暮光收起翅膀，向前看向三匹母马，正好看到其中一只，橙色的飞马，有着明亮的茄子色鬃毛和尾巴，一头扎进了黄色的陆马中，把它们都拖到了花丛中。在一堆咯咯笑的纠缠的肢体中。她皱起了眉头。“哦，她们这样打闹可以接受吗？” 小蝶把注意力转向了三匹小马驹，她们的活跃程度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们。她点点头。“哦是的。相对于她的年龄来说，小苹花已经相当强壮了，飞板璐也是。”她保证道，然后再次看向暮光。“你知道，她们自己也经历过一些疯狂的冒险。” “是的，我听说过这个，”暮光点点头，看着色的独角兽加入了自己的行列，引来了她朋友们的咕哝声和更多的笑声。“她们是一个麻烦的三马组，不是吗？” “如果你不知道如何对付它们，她们就可能会发生。”小蝶承认道，她的微笑仍然保持在原地。“但她们也是好孩子。如果你善待她们，她们也会善待你。” 几秒钟过去了，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品味着秋天纯净的空气。又一阵微风从树上的位置吹来另一片叶子，增添了一切的宁静。她的眼睛盯着这样的一片叶子，看着它，直到它消失在小蝶最喜欢的空地的另一端。 她的耳朵竖了起来，看到落叶，昨天的记忆在她脑海中闪现。她再次看着小蝶，这次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你知道……我计划今年参加落叶长跑赛，”她简单地说。 小蝶有些睁大眼睛看着她。“哦真的吗？” 暮光点头肯定。“是的。我是说，我去年就跑步了……”她的表情变坏了。“……就算我不记得了……” 想起暮光的状况，小蝶脸色沉了下来，耳朵耷拉下来。她看上去正想说什么鼓励的话，但暮光抢先了她。“云宝和阿杰都参加了比赛，她们说她们去年参加了比赛。谁知道？也许再次和她们一起跑步会重建我们的友谊……如果我真的很幸运，我会在脑子里慢跑一些事情。” 小蝶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她伸出一只蹄子拍拍暮光的肩膀。“我认为这是一个很棒的主意！虽然……”她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一只蹄子踩到了她的下巴。“你可能会很难追上……云宝和苹果杰克真的很快……” “哦，相信我，我知道。”暮光翻着白眼回答道。“云宝确实喜欢吹嘘她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小马，我在与当地气象团队合作时多次看到她证明了这一点。” “她没有说错。” 暮光耸耸肩。“呃，也许她是。但我还是打算跑步。我甚至不是为了获胜，我只是为了体验，”她解释道，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蹄子。“另外，这也是我检验一下天角兽身体到底有多强的一个好方法。我没有太多好的机会来弄清楚这一点。” “那你的魔法呢？” 小蝶问道，她的目光飘向暮光的角。 作为回应，暮暮用魔法点燃了她的角，从空中拉出了另一片叶子。“进展缓慢……抓住这样的东西很容易，但是……”她放开了叶子，脸色沉了下来。“......任何更复杂的事情都会让我感到困难。我必须重新学习基本法术的所有理论和机制……” “哦……我很抱歉，”小蝶同情地说，然后给了天角兽一个安心的微笑。“但我相信，如果你继续练习并且不放弃，你很快就会回到原来的状态。” 暮光的脸上露出了某种傲慢的表情。看起来与云宝黛茜拥有的极其相似。“哦，我没这个打算。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它，但它很有趣！“她热情地宣称。“我的意思是，例如：你知道咒语本质上是由一堆活动部件组成的，每个部件都有不同的指令吗？” 小蝶的表情一片空白：“呃……没有？” 暮光用力地点点头，用她的魔法拉开了几块鹅卵石、几片草叶和一片树叶。“它可以变得如此复杂，真是令人惊讶。如果某个小马有足够的时间、力量和足够大的卷轴库存来进行笔记和迭代，理论上他们可以让咒语做任何事情！施展任何咒语主要取决于拥有力量并准确理解你想要咒语做什么。” “例如，如果我想将这片叶子向前传送十英尺，我需要有能力在太空中移动它，并理解实现这一点的逻辑。很简单，而且它本身并不需要太多的力量。”暮光解释道，然后她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棘手的地方……看，你不想传送到其他东西里面，或者进入被占用的空间。如果你这样做，你可能会被压碎，或者爆炸，或者与你传送到的东西一起爆炸。所以，这是咒语的另一部分；以确保你传送到未被占用的空间。” 小蝶只是点点头，她的目光茫然而困惑：“嗯……好吧。” “当然，这需要更多的能量，”暮光解释道，然后释放了这些物体并摇了摇头。“现在，我至少明白了这个原则……但我仍在努力弄清楚所有的基础科学以及如何应用它。如果没有这个，我能做的就是让物体悬浮起来。” 暮光解释完后，她看向小蝶，发现她仍然一遍又一遍地点着头，就像在循环一样。然而，当她意识到暮光不再说话时，她停了下来，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呃……可以吗？” 暮光的表情变得奇怪：“你到底听懂了多少？” 小蝶左右看了看，低声嘟囔着一些难以理解的话。 暮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哦，好吧……别为此感到难过。云宝和斯派克也总是对我发脾气。”她善意地恼怒地说。 小蝶用蹄子咯咯地笑起来：“呃，呃，你有时候也总是喜欢胡言乱语……” 暮光向她投去恼怒的目光。“啊，天啊，你怎么总戳我痛处呢？” “对不起。”小蝶立即道歉，然后看向前方，三只小母马仍然在奔跑，充满着青春的活力。暮光也看了过来，自己也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小蝶又开口了。“其实……你刚才不是说想测试一下自己的身体吗？” 暮光看向小蝶，发现她脸上有一种奇怪的兴奋表情。暮光好奇地扬起一边眉毛：“呃……是的？” 小蝶坐得更直了，拍了拍蹄子，然后向小母马们喊道：“小苹花？甜贝儿？飞板璐？请问你们都可以到这里来吗？” 尽管声音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小母马们还是立即转身面向她，很快就尽职尽责地小跑过来。黄色的小苹花挺身而出，成为了队伍的最前面。“当然，小蝶？需要我们做什么？”她用和阿杰一样浓重的口音问道。 小蝶等到三匹母马到后才转身对暮光做了个蹄势。“那么，暮光？您对在这里与可爱标记童子军进行一场捉马游戏有何感想？这会很有趣，你可以测试一下你的身体，”她一边建议，一边斜眼看着小马驹，观察它们的反应。 暮光眨了眨眼睛。一场针对三匹母马的捉马游戏？这似乎有点太简单了，不足以构成挑战或充分的测试。毕竟，暮光心想，她是一只天角兽，而她们却不是。再加上她们都只是孩子，甚至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可爱标记，她忍不住质疑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但这可能仍然很有趣，她最终同意了，并对她们所有人微笑：“我认为如果他们愿意的话，这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和暮光玩捉迷藏游戏？！” 飞板璐突然问道，她的翅膀兴奋得嗡嗡作响，脸上也露出了热切的光芒，“哦，哎呀，是啊！如果云宝黛茜所说的关于你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很乐意这么做！” 暮光再次眨了眨眼睛，困惑地皱起眉头：“等等，云宝跟你说起了我？” 小蝶向前伸长头，对暮光点点头：“哦，呃，一直都是。” “她让你听起来很酷！” 飞板璐继续说道，无视甜贝儿和小苹花无语的表情。毫无疑问，她们以前曾多次听过她滔滔不绝地谈论她。 “她告诉我，你们如何成功地在整个城市上形成了巨大的屏障，你们两个小时候如何吓跑了一些恶霸，你们如何用水晶制成的巨大棍棒击打了一个邪恶的大女王，从而拯救了她的生命。 告诉她们云宝是你的，而且——还有这么多很棒的东西！！” 小苹花叹了口气，倾身对暮光低声耳语：“飞板璐是云宝的忠实粉丝。她还成立了粉丝俱乐部等等。如果云宝认为你很酷，那么飞板璐也会这么认为。” “请问我们可以开始玩吗？” 甜甜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哀鸣，显然是希望能继续谈话，“来吧，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主意！” 小蝶在蹄子后面咯咯地笑了一声，然后向暮光点了点头。天角兽脸上露出了自己的笑容，然后站起蹄子，向前走了几步。三匹母马向后退去，四散开来，兴奋得浑身颤抖。甜甜看着小蝶：“那么，谁会成为这个小马呢？” “哦，呃，我在想暮光必须先给你们每个人贴上标签。” 暮光停了下来，再次看向小蝶。“等等，什么？这似乎有点不寻常……”她扬起一边评论道。 小蝶坐立不安地摆弄着她的蹄子。“哦，我知道，但是，呃，你确实说过你想测试一下自己……你不愿意就可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我只是觉得必须标记三个精力充沛的小家伙。 她们会让事情变得更具挑战性，”她在摇头之前解释道，“没关系，忘了我说过什么吧。我就——” “事实上，”暮光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再次看着前方的小马们，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我喜欢这个主意……谢谢，小蝶。” 小蝶精神一振，看上去有些困惑：“哦！呃……确定吗？” “给我们倒计时！” 飞板璐建议道，她展开自己的姿势，让她那尚未发育的小翅膀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小苹花和甜甜也摆出类似的姿势，随时准备逃跑。 小蝶点点头，坐直身子，然后清了清嗓子：“咳咳！三……二……” “可爱标记童子军，分散！” 小苹花突然宣告道，然后转向右侧，开始全速冲刺。甜贝儿一路旋转，直接逃离了暮光，而飞板璐则向附近的树林逃去。三只母马都歇斯底里地咯咯笑，暮光的大脑正在过载运行，她试图跟上这件事的发展。 终于，她的思绪回过神来，眼睛张大。“什——嘿！那是作弊！” 她大声说道，然后选择了甜贝儿作为目标，追了上去。她的蹄子在草地上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很快就缩短了距离。 然后甜贝儿停了下来，在暮光快要接近她的时候跳到了一边。当她从母马身边飞驰而过时，她睁大了眼睛，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转身和改变方向。“什么——？！” 暮暮大声喊道，然后脸朝下撞到了她出发的空地另一端的一棵树上。 “现在我已经亲吻了一棵树，”她茫然的思绪心不在焉地想着，同时她把脸从树皮上拉了下来，发出一声可闻的爆裂声， “也许我应该列出所有我亲密亲吻过的东西。这可能是一种爱好或其他什么。” 她听见甜贝儿在她身后咯咯地笑着，然后叫了她一声：“你在找我吗，暮光！来吧，追我呀！” 暮光摇摇头，瞪着甜贝儿，喉咙里低声咆哮。“好吧，这样就可以了。来吧，你！” 她喊道，尽管很明显她声音中的敌意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有趣。她迅速转身继续追赶，这次小心翼翼地调整自己的节奏。 她迟早会识破他们的诡计，她就是知道。她只需要集中注意力。 毕竟她们还只是孩子。这有多难？ 暮光开始气喘吁吁，当飞板璐从她的蹄子上滑开时，她在心里咒骂着，她的尾巴尖消失在两马一直冲向的灌木丛中。暮光迅速跳过树叶，扫视下方的地面，寻找猎物的踪迹。 她在空中的时间给了飞板璐她需要的时刻。带着胜利的笑容，飞板璐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绕着灌木丛飞奔而去，让暮光在追赶之前就完成了坠落。 “抓到你……！” 暮光的蹄子一碰到泥土，她就立刻转过身，再次冲刺追赶飞板璐，暗自咧嘴一笑，因为她意识到在她抓住她之前，小母马不可能躲到更隐蔽的地方。瞄准目标后，暮光在冲刺中加快了速度，尽管她的关节有某种疼痛感。 突然，飞板璐看向左边，点了点头。 “尘暴！” 她喊道。 当小苹花突然撞到飞板璐的身边时，暮光睁大了眼睛，两马都猛地向左侧倾斜。暮光把双腿伸到身前阻止她的冲力，她的蹄子在泥土中挖出了几英尺长的沟渠。她原地转身，试图同时跳跃到两个目标。 但她低估了对手的狡猾，两马突然用尾巴扫过摔倒时留下的沟渠，扬起一团尘土。暮光无法阻止自己冲进灰尘中，她被迫闭上眼睛开始咳嗽。 当她努力恢复方向时，她的思绪短暂地回想起了飞板璐在她被抓住之前大喊的话——“尘暴。” “她们有暗语！” 暮光在心里大喊，呻吟着意识到母马们又朝两个不同的方向冲走了；飞板璐躲进树林里，小苹花则躲进空地的空地。暮光做了个鬼脸，选择了目标，然后在小苹花后面飞奔起来，她认为飞板璐最终还是要从树林里出来。 她不得不承认的小苹花的厉害，小苹花对于她的年龄来说跑得很快。可能是因为有阿杰作为姐姐。但尽管她速度很快，但她还是比暮光矮，而她粗短的小腿也只能带她走这么远。小苹花回头看着暮光，当她看到天角兽离她如此之近时，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暮光全神贯注于这种可能性，以至于她最终要标记其中一个，却完全忘记了一件事。 甜贝儿！ “交换！” 甜贝儿从左边进来时突然宣布，让暮光措手不及。然而小苹花却毫不犹豫地听从了命令，跳了起来，跳到了一边。当她的蹄子离开地表时，她挡住了暮光的去路，来到她面前的一个平台上。 “哇！” 暮光大声喊道，将四只蹄子都深深地扎进土里，试图阻止自己以危险的速度直接撞到甜甜身上。甜甜一这么做，脸上就露出了胜利的表情，再次全速冲刺，向右逃窜，而小苹花则继续她的直线轨迹。 暮光咬紧牙关，再次转身追赶甜贝儿。她不会让三个孩子出现在她面前！ 她已经出现了。 捉迷藏比赛开始大约三十分钟后，暮光在空地中央仰面朝天，深吸一口气，她的蹄子捂住了灼热的肺部。她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头顶的天空，几乎看不清飘过的树叶的模糊形状。 “你还好吗，暮光？” 小蝶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暮光可能会转头看向天马，但现在她只想永远睡下去。她只是勉强鼓起勇气，无力地抬起蹄子，宣布“我很好……”，然后就再次完全瘫软了。 她短暂地回想了自己的好奇心：给三个孩子贴上标签有多难。碰巧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困难。她所表现出的努力只是双腿的强烈灼烧感，她的肺部正在努力吸入帮助她发挥功能所需的空气。 她们不仅速度快、狡猾，而且团队合作非常好。当暮光回想起他们如何使用暗语来表达特定的动作时，她的脸因痛苦的皱眉而扭曲。 该死的暗号。 大约一分钟后，她的三个目标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她们伸长脖子俯视着她。三人也是气喘吁吁，神色各异。甜贝儿垂着耳朵，看上去有些愧疚。小苹花脸上的表情更加和善，就像一匹承认并尊重真诚努力的小马。与此同时，飞板璐看上去又兴奋又欣喜。 “你真的是太快了！” 飞马母马高兴地叫了一声，然后坐了下来，“呼。有好几次你都差点抓住我了。” “有好几次，她差点把我们都抓到了。”甜贝儿接着说道，用蹄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又微笑起来，“你速度很快，暮光。我很庆幸自己还这么小。” “你……作弊了……”暮光喘息着摇摇头，“你一直……跑进……树林里……还有灌木丛……还有其他东西……呜呜……” “公平地说，”小苹花一脸玩味地指出，“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不能这样做。” 暮光懒洋洋地抬起一只蹄子，撅起嘴，用力拍了一下小苹花的鼻子：“你……嘘……” 过了一会儿，甜贝儿弯下身子，将蹄子放在了暮光的胸口上，她的表情再次变得忧心忡忡。“你没事吧？你看上去很疲惫……” 暮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用蹄子拍拍甜甜的头。“我没事……虽然气喘吁吁，浑身酸痛，但是还好……”她保证道，然后叹了一口气，把头埋进了草地里。飞板璐小跑着走过去，在她的头边坐下。 “那么，这是一个很好的测试吗？” 她满怀希望地问道，眼睛里闪烁着热切的期待：“我们做得好吗？” 暮光点点头，举起一只蹄子，仿佛示意飞板璐抓住它。小母马微笑着，对她的一只小马也这样做了，看上去对自己非常满意。暮光随后对她笑了笑：“是的……很好的测试。我现在知道，你们三人逃走了，我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对手……” 飞板璐骄傲地洋洋得意，而小苹花和甜贝儿也同样对自己的表现感到相当自豪。他们交换了胜利的点头和微笑。 就在这时，暮光的眼中闪现出一丝险恶的光芒，飞板璐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暮光的嘴角勾起一抹不祥的笑容。“不过，当我引诱你落入陷阱时……”她缓缓地说，让这句话的结尾悬在空中。 三匹母马陷入沉默，思考着暮光刚才所说的话。小苹花僵硬地举起一只蹄子，想把鼻子戳到暮光所在的地方，而甜贝儿则胆怯地把手伸到她的鬃毛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飞板璐的目光锁定了暮光握住的蹄子，她的脸色变得铁青。她惊恐地大叫一声，把蹄子猛地抽开，然后向后退去。 小苹花不以为然地对暮光皱起了眉头。“你刚才玩的是肮脏的把戏，暮光。”她用她孩子气的声音所允许的严厉和责骂的语气说道。 暮光只是将一只蹄子抛向了空中。“我赢了！呜呼……”她以昏昏欲睡的方式宣布，然后让蹄子重重地踏回泥土中，“……哎哟。” “鬼鬼祟祟的……”甜甜小声嘀咕了一句，与小苹花的严厉表情如出一辙。她保持了几秒钟的冷静才崩溃。甜贝儿的脸上露出了疲惫而幸福的笑容，她大笑起来，向前倾倒，把暮光的肚子当作枕头，把脸颊贴进天角兽的胃毛里。 小苹花很快也跟了上来，在大家都屏住呼吸的时候，她抱住了天角兽。不过，飞板璐看上去仍然很震惊，她的耳朵向后张开，带着标签的蹄子紧紧地压住她跳动的小心脏。然而几秒钟后，她选择加入她的朋友们的怀抱，将下巴靠在暮光的肩膀上，失败地叹了口气。 暮光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几秒钟，放松下来。她听见小蝶在不远处原地挪动的声音。不过，飞马保持沉默，也许是不想打扰三只小母马在一轮激烈的追逐后依偎在天角兽的宁静场景。 她比以前更清楚自己现在能做什么。当然，还需要更多的测试，但至少现在她有了一个可以构建的基础。光是这个事实就足以让暮光轻松地在草床上安顿下来，让她发出满足的哼哼声。她想，她可以在这里睡着。 暮光微笑着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另一片叶子被风吹过。 ———注释——— 无 第11章 比赛 “这里有很多小马。”当暮光和云宝黛茜走近即将成为落叶长跑赛参赛者的马群时，她自言自语道。这里有几十匹小马，其中大多数是陆马，全都聚集在一起，转来转去，互相交谈，做最后一刻的伸展运动和热身。 她的目光越过他们，望向远处的太阳，太阳的光线以极低角度透过树林，照射在天空中。由于目前的位置，太阳呈现出橙色的色调，且与树枝上的树叶结合在一起，描绘出一幅真正令人惊叹的景象。原本纯净的天空中只有几朵云彩，现在为头顶上永恒的广阔空间增添了一丝变化。 “呃……参加的小马比去年还多。”当两马走进马海时，云宝在暮光身边低声沉思道。那些看到是谁的小马很快就原谅了她，拖着脚步给她让路，并匆忙地道歉，但更多时候，她们由于太专注于自己的讨论，没有注意到天马公主走在他们中间。 云宝似乎并没有因为那些退到一边的小 马而感到厌烦。或者至少不比那些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小马多。最终，她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嗯， 可能是因为小马镇现在是一个热点。” 暮光皱起眉头，发现在其他小马的叽叽喳喳声中很难听清云宝的声音。她挤过一对情侣并小声地道歉，然后回到云宝身边。“或许，有谁知道？” “怎么了？”她问道，两人在距离起跑线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幸运的是，马群中有一个空隙，暮光能够通过这个空隙检查她即将跑步的路线。 宽阔的林间小路两旁都竖起了栅栏，有的栅栏上还挂着简单的装饰，让人赏心悦目。每个栅栏后面都站着一大群小马，暮光只能在马群中认出小蝶和瑞瑞。赛道起点附近的一座小山丘上，一只巨大的热气球正在平稳地充气。萍琪派和斯派克在篮子里，正在小声交谈，斯派克手中的扩音器只能听到她们的低语声。 暮光眨了眨眼睛。“对了……斯派克和萍琪派正在准备，不是吗？” 她回忆道，短暂地回想起斯派克和云宝在这场比赛之前告诉她的上一场比赛的情况。云宝点点头，没有看他们。“是的。尝试将她们排除在外吧。们的喋喋不休可能会让话题有点跑题，如果你想赢，你就不能让自己分心。”她解释道，然后眯着眼睛扫视着一群竞争者。“现在……那个女牛仔在哪里……？” 暮光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其他竞争者身上，她敏锐的眼睛很快就认出了那个独特的农民。“哦，她在那儿，就在那儿！” 她一边说，一边用蹄子指着她。 当云宝看到阿杰时，她露出了笑容，而阿杰刚刚也看到了他们，现在正朝她走来。云宝挺起胸膛，张开翅膀，让自己看起来更大。“嘿，阿杰。准备好输了吗？” 阿杰的表情变得面无表情。“云宝，收起你的翅膀吧。它们是不允许的，记得吗？” 云宝愤怒地撅着嘴，但还是照她说的做了。“啊啊啊，你一点也不有趣。”她抗议道，然后又恢复了笑容，轻轻地捶了一下阿杰的肩膀，“不过，你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我的问题。” 阿杰只是翻了个白眼。“不，啊，是已经准备好获胜了，你准备好输了吗？” 云宝向前倾身，眼中闪烁着竞争、挑战的光芒。“你这是在挑衅我，”她挑衅地咆哮道。 阿杰也向前倾身，直到她们的额头贴在一起。“很高兴，”她立即回答道。 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几秒，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你知道……如果云宝不是在等我恢复记忆，我几乎会说你们两个在一起会很可爱……”这句话在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她们之前就不由自主地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云宝和阿杰都僵住了，他们的脸都绷紧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也放大了。她们俩在那儿站了几秒钟，然后云宝慢慢后退，并用非常不高兴的眼神看了暮光一眼。她微微红了脸，微微后退了一步，因为大声说出这句话而感觉自己像个十足的白痴。 阿杰摇了摇头，调整了一下帽子，清了清嗓子。“不管怎样……你准备好比赛了吗，暮光？” 她问道，语速明显加快了。“啊，我敢打赌，你已经读了很多关于这个主题的书了。” 暮光正庆幸话题的转变，微笑着点了点头。“哦是的！图书馆里有一本关于更好提升跑步速度的书，我还和可爱标记童子军进行了几轮追逐，试图了解我的速度和敏捷。” 云宝和阿杰的表情充满了关心和同情。接下来说话的是天马：“呃……那你怎么样？ ” 暮光皱起眉头，抬起一只蹄子抵住口鼻，依稀想起她亲吻过的第一棵树那异常细致的表面。“……我撞上了不止一棵树……”她烦躁地抱怨道，然后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厚颜无耻的小笑容，“但最终我赢了。那些小母马没想到我会设这么巧妙的小陷阱！” “好吧，只是别以为在这场比赛中可以设置陷阱，”阿杰缓慢而会意地点头指出，“这是一场速度、敏捷和耐力的较量。没有翅膀，没有角，也没有陷阱。” “我知道。”暮光漫不经心地驳斥道，“我不会是一个失败者！” 然后她停了下来，口鼻上扬。据她所知，在她失忆之前，当遇到这样的事情时，她可能是一个痛苦的失败者。她知道上次跑步时她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而且她是通过自己的节奏来做到这一点的，但其他细节很少。她忽然感到有些焦急，转头看向云宝。 “你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云宝在暮光还没来得及回答之前就驳回了这个问题。她脸上洋溢着令人恼火的自鸣得意的表情，这让暮光愤怒地看着她。云宝慢悠悠地走过来，弄乱了暮光的鬃毛：” 相反，你是个扫兴的人。” 暮光的撅嘴更深了：“扫兴？” “她没有错。”阿杰同意道，这让天角兽非常懊恼。 暮光想要反驳的话，都被突然打断了，一声孤零零的喇叭声划破了空气，在远处回响。暮光把一只蹄子举到了她的一只耳朵上，她因不适而皱起眉头，同时她的眼睛寻找着噪音的来源。她们最终看向了热气球，热气球现在开始平行于轨道升入空中。斯派克和萍琪派坐在篮子里，粉色母马的蹄子上夹着一个喇叭。 “女士们和先生们！” 斯派克对着扩音器说话的声音响起，所有其他讨论都停止了。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小马都竖起了耳朵，听着他说的话。 “欢迎大家来到小马镇一年一度的落叶长跑比赛！” 赛道上的马群中响起了欢呼声、尖叫声和叫喊声，其中也包括参赛者们。等喧闹稍微平静下来后，斯派克继续介绍。“请参赛者进入准备好吗？” “该我们了。”云宝用更安静的声音说道，然后向暮光点了点头。“祝你好运，暮光。” 暮光微笑着回应了点头：“你也是。” 参赛者们开始行动，每个人都在道路对面的白色起跑线上占据了位置。暮光很快就找到了位置，并采取了较低的姿势，为开跑和冲刺做好了准备。云宝在她右边占据了位置，而阿杰则在左边做好了准备。 很快，所有的动静都停止了，一切都归于寂静。微风吹过这片区域，带着季节的气味和树木沙沙的声音。 “各就各位！” 斯派克的声音响起。 暮光深吸了一口气，短暂地看向身边的云宝。看到天马回头看着她，她只是有点惊讶。两马眼神交流，云宝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另一边见……”她低声说道，她的声音中蕴含着某种深沉而有意义的东西，让暮光放松了下来。 “准备好！” 萍琪派跟着扩音器，她高亢的尖叫声与斯派克低沉、沙哑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暮光微微用嘴做了一个“o”形，然后回应了微笑。“是的……你也是，”她对云宝低声回答，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前方的小路。 “跑！” 斯派克的声音划破空气。 就这样，一切开始运转。暮光和其他小马一样在同一时刻开始比赛，只是她很快地意识到参赛者在身后扬起巨大的尘埃云。已经有好几个参赛者落后了，落后的时候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然而，其他人却跟上了她的步伐，而云宝和阿杰则开始稳步追上她。当她们离开时，暮光身边的位置就空了，很快就被其他参赛者填补了，都是她不认识的小马。有那么一瞬间，暮光的决心崩溃了，她的脚步被绊倒了。就在那一刻，她失去了好几英尺的距离，其他几匹小马都拉到了她的前面。 暮光强忍住自己的怒吼，用脚踢着地面，向前冲去，迅速缩小了已经形成的差距。令她沮丧的是，她刚才奔跑的地方现在充满了一只薄荷绿色的独角兽，它的鬃毛和尾巴由深绿色和中灰色组成。 暮光哼了一声，绕过独角兽。当她走的时候，她们短暂地进行了眼神交流。不过，暮光并没有费心去了解这匹母马的一切特征，而是选择继续前进。为了夺回失去的位置，她的双腿感到灼热，她已经能感觉到肺部的轻微瘙痒，告诉她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 “控制住自己的节奏， ”暮光严厉地提醒自己，一旦她再领先了一点，她就咬紧牙关，专注于稳定自己的步伐。她经过一匹带有沙漏可爱标记的棕色陆马公马，一匹有着青色鬃毛和尾巴的黄色独角兽母马，以及一匹有着金色鬃毛和尾巴以及不对称金色眼睛的灰色飞马。 最后，暮光领先于其他大多数人，凭借着努力滑到了第三位。现在她放慢了速度，刚刚好保存体力，但又不足以失去位置。她回头看了一眼其他小马，发现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太专注于赛道，只能用识别性的眼神看她一眼。 暮光对自己现在的状况感到满意，她将目光重新转向赛道，调整呼吸。随着她身后的小马失去了位置后的威胁似乎变得越来越遥远，她能够更好地接受周围的世界了。她的每一步，蹄下的地面都在隆隆作响，空气中充满了几十对蹄子沿着小路雷鸣般的刺耳隆隆声。 当然，云宝和阿杰很久以前就共同取得了领先，她们两人都展现出了堪称超凡的速度，这并没有让其他参赛者感到惊讶。她们并驾齐驱，边走边时不时地互相露出竞争性的笑容。 有一瞬间，时间对于暮光来说似乎都变慢了。她看着云宝黛茜，思绪飘回了自从她第一次在帝国见到她以来，飞马的样子。 自从暮光认识她以来，云宝就一直是坦率、随意的，并且对很多事情都从容不迫。但在尖刻和轻松的态度中总是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一种遥远的忧郁，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凄凉。云宝的肩膀上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肩上，她的眼睛里充满了长期埋藏的压力和情绪。 现在暮光想起来了，回到小马镇的头几天，这种现象尤其普遍。当然，当时每个小马都很沮丧，不得不应对她的失忆症等问题。暮光原本以为那是悲伤，但很快就不再在意了…… 直到现在，随着她的蹄子敲打着泥土，带着她以极快的速度前进，暮光才意识到，任何压在云宝身上的东西都消失了——至少暂时是这样。她的眼睛明亮，脸上的笑容完全没有任何紧张，除了比赛本身，她的整体姿势就像一匹小马在自己所爱的事物中迷失。 暮光看到这一切都被无数的树叶缓缓从树上落下。她在心里思考了一下……然后笑了。 时间过得很快，尽管腿关节灼痛，但她的速度却加快了。她还不想失去那个微笑。 “哇哦，看看她们吧！” 萍琪派的声音响彻人群，在暮光的耳中回响。“这真是一群充满活力的小马啊！看着他们走！飞快！” “绝对不会让任何小马感到惊讶，”斯派克的声音补充道，并没有费心去掩饰他对接下来要说的话的喜爱。“云宝黛茜公主和苹果杰克几乎会并列第一。” 云宝在想起自己的头衔时明显做了个鬼脸，但她很快就摇摇头消除了所有的不满。暮光忍不住轻声咯咯地笑了起来，她重重地呼吸着，尽力跟上。 比赛继续进行，正如所希望的那样，树叶从树上落了下来。 暮光并没有真正看着他们。 大概十五分钟后，比赛就要结束了。暮光的四肢和肺部都在燃烧，她努力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勉强保住了第三名的位置，而阿杰和云宝则像在玩烫手山芋一样来回领先。 “伙计们，们即将到达终点线了！” 斯派克宣布，听起来对事情的进展感到非常兴奋。“云宝和阿杰仍然领先，暮光闪闪紧随其后。谁能想到她的表现比去年有了如此巨大的进步？” “我做到了！” 萍琪派热情地宣称。“在面对幻形灵的过程中，她做了很多令人惊奇的事情，难怪她变得更快更强了！另外，她现在是一只天角兽！看看那对大翅膀！” 暮光尽力不去理睬萍琪派，而是专注于目标。终点就在眼前了，她只需要跑得远一点。她调动出仅存的一点能量，将其全部注入冲刺中，获得了最后一次速度爆发。 云宝和阿杰并排在她的右边，当她开始追上他们时，她们都看了过来。她们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随后她们也开始尽力用力推腿。 令阿杰绝望的是，云宝的冲刺速度只比她快一点点。随着一声胜利的呼喊，云宝黛茜在距离阿杰仅几英寸的地方冲过终点线。暮光已经靠近她们的蹄子，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心头。当她越过那条线时，路两边马群的欢呼声在她耳边响起，她让自己放慢了速度。 真遗憾，在这种情况下，放慢速度意味着向前绊倒并直接将脸埋入泥土中。她滑行了近五英尺才终于停了下来，她的下半身重重地撞在泥土上，扬起一小团灰尘。“嗨，地面，”她只是带着轻微的恼怒想道。随着一声“砰”的一声，她把脸从地上拉起来，用力摇晃，以甩掉附着在皮毛上的污垢。 视线一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青色的蹄子伸到了她的面前。出于好奇，她看了过去，发现云宝黛茜仍然气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主动提出要扶她起来。阿杰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同样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第三名，暮光，”云宝喘着粗气说道。“你做得很好。给了我真正的机会。” 暮光又看了那只蹄子一会儿，然后她被用蹄子拉了起来，直立起来后只摇晃了几秒钟。她向云宝微微一笑并点了点头。“谢谢。你自己跑得很好。” 云宝内心充满了自豪，尽管她显然已经疲惫不堪。“很不错？兄弟，我赢了！”她说道，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阿杰，胜利的笑容扩大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看看那个，阿杰！” 阿杰只是微笑着点点头，摇了摇头。“好吧，阿，认输了。阿知道什么时候阿被打败了。你比阿快。”她承认道，然后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光芒。“但只是而已。” “你也别以为我会让你追上来。”云宝伸出舌头反驳道，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啊……哇……我没有意识到我有多么想念获胜……” 听到这句话，暮光的笑容明显加深了。“我看得出来，”她轻声说道，将天马的注意力拉回到她身上。 “嗯？” 暮光用她的角向云宝做了个手势。“当你在这里跑步时，你看起来……比我第一次见到你以来快乐得多。你脸上只是……有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两马对视了几秒，都没有说话。然后，暮光轻声笑了一声，向云宝和阿杰点了点头。“我在这里玩得很开心，你们两个……谢谢你们参加比赛。” 阿杰微微低下头，嘴角挂着平静的微笑。“这是我们的荣幸。感谢你们的激烈竞争。啊，好久没有这么努力地跑了。” 当她们结束谈话时，最后一名参赛者到达了终点线，落后的选手拼命地示意有人给他们送水，同时她们喘着粗气。出于好奇，暮光转过头，回头看向小路，她的眼睛扫视着落叶。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无论树枝上已经掉了多少片叶子，路边甚至连一片叶子也没有留下。森林深处，至少在她的视野范围内，只有几个拼命攀爬树枝的掉队者，甚至连他们都看不到自己的世界。 这是一个值得的景象……如此之多以至于她甚至无法发现自己因脑中持续缺乏记忆而感到失望。现在，她光是享受着自己亲蹄做的东西就已经很幸福了。 ———注释——— 无 第12章 放松 太阳落山时，暮光、斯派克和云宝回到了图书馆，三人小声地交谈着。她们周围的世界逐渐陷入寂静，白天正在过渡到黑夜。远处的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地鸣叫着这一天最后的音符，然后又安静下来。 暮光用魔法打开了门，她的整个身体都放松了，家的温暖和熟悉感席卷了她。她满足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在云宝用胳膊肘轻轻推了推她的一侧之前，她感觉自己几乎处于某种恍惚状态。 “小心点，暮光。你不想在斯派克做晚饭之前就昏倒吧？” 她带着厚颜无耻的笑容问道。 暮光哼了一声。“当然不是！我只是很高兴回到家。” “同样在这里。我已经准备好放松一下了。”斯派克点点头，径直朝厨房走去。“我要开始准备食物了。你们两个有什么要求吗？” “我几乎什么都擅长！” 云宝一边跑向沙发，一边回叫道。“就做很多吧！我可能会吃的多点！” “是啊是啊，公主殿下。” “不要那么叫我。” 云宝脸上因恼怒而微微抽搐，暮光在蹄子后面咯咯地笑起来。不过，这种表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云宝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几次呼吸后，她把蹄伸进鬃毛，拉开了绑住发尾的带子。她的马尾辫散开了，五彩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垂到背上。 天马随后将目光转向暮暮，两马的目光相遇了。两马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云宝的脸颊泛起了一丝红晕。她用蹄子咳嗽了一声，徒劳地朝暮光的方向做了个手势。“呃，暮光，你有点盯着看。” 暮暮眨了眨眼睛，她才反应过来。“哦，对不起。”她连忙摇头道歉。她调整了一下两侧的翅膀，走过去坐在她朋友旁边。云宝只是看了她一秒钟，然后抬起头，闭上了眼睛。 一时之间，两马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平静的沉默，谁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时不时地，暮光会看看她的同伴，试图评估她的感受。然而，云宝现在出人意料地难以了解。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睛是闭着的，那往往是云宝感情表达最多的部分。 “你又在盯着看了。”云宝突然指出，她的一只眼睛微微睁开。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让暮光移开了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她看着前方，含糊其辞地说。她清了清嗓子，露出友善的微笑。“所以！刚才玩得开心吗？” 云宝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玩得很开心吗？哈，我曾经有过！真是太棒了！还有你， ”她戳了戳暮暮的肩膀。“那里真是太棒了。” “呵呵，谢谢。我也玩得很开心。” “你的速度相当快，也勉强获得了第三名。”云宝继续说道，同时用她的臀部调皮地打了暮光的肩膀一拳。“但是如果你想跟上我的话，你就得跑得比这快得多！” 天角兽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她的眼里和心里都燃起了竞争的火花。“有一天我可能会接受你的挑战。” “我对此很期待！” 云宝向后靠在座位上，表情变得更加平静。她转过头，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家里墙壁上的架子上扫视。暮暮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两人陷入了沉默。 她抽出时间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让自己放松下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思绪开始慢慢回到比赛上。当她回想起风吹过她的脸、蹄下泥土的感觉，以及她身后许多其他蹄子的轰鸣声时，她的嘴唇微微抽动，露出微笑。 当她回想起云宝一直脸上挂着的幸福表情时，她的笑容越来越大。自从暮暮见到她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摆脱了所有束缚她的事情。这是一件美妙的事情，暮光不想让她离开她的视线。 光是想想，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见到它。暮暮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天马，仔细观察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云宝显然很放松，她闭着眼睛，头向后靠。她也面带微笑，尽管与路上的笑容不太一样。少了那么强烈和欣快，多了一些平和与安宁。 几分钟后，云宝突然咧嘴一笑，睁开一只眼睛斜睨着天角兽。“你又在盯着我看了，”她指出，她的嘴唇重新露出露牙的笑容。 暮暮涨红了脸，把视线移开，背后的翅膀不舒服地颤抖着。“对不起！” 她尴尬地尖叫着说道。 “什么，你喜欢你所看到的东西吗？” 云宝取笑道，倾下身子，这样她就处于暮光的外围了。她挑衅地摇动着眉毛，让暮暮移开视线，忍住了一声呻吟。几秒钟后，云宝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暮暮的肩膀。“呵呵，抱歉。这太容易了。” 天角兽对云宝撅起了嘴，她的脸颊因愤怒而鼓起。然而，她没能保持这种真正可怜的表情太久，嘴角掠过一丝咯咯的笑声。“哈哈，对了，好吧。抱歉我一直盯着看。我只是在想你早些时候比赛时的样子有多高兴，我有点想再次看到你脸上的那种表情。” 云宝的笑意稍稍消退了一些，她的一根眉毛向北飘去。“我看起来很高兴？” 她揉着后脑勺问道。“我的意思是，是的，我想。我感到很高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暮光的脸色再次柔和下来。“很高兴看到……你认为你可以经常这样微笑吗？” 她胆怯地低声问道。 云宝的另一条眉毛抬起来与暮光相视，她的嘴唇形成了可爱的“o”形。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哦，呃……当然！是啊，我可以试试！” 她坚定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表情。“只要你同意早上和我比赛就行。” “成交。”暮光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云宝的笑容扩大了。“哈，太棒了，”她在伸出蹄子之前说道。 暮光凝视了片刻。然后，她点点头，举起了自己的，撞到了她朋友的身上。“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 “我觉得这听起来不错。” 当两匹母马开始讨论他们这个想法的细节时，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条紫色小龙在厨房入口处注视着他们。斯派克对他们两个热情地微笑，眼中流露出怀旧的神情，然后他旋转爪子，消失在厨房里。 现在已经是几个小时后的事了。太阳已经落山了，世界陷入了夜色之中。中央房间周围散落着几支蜡烛，柔和的光芒让暮暮沐浴在光芒之中。她趴在沙发上，前面的垫子上放着一本《天马无畏》小说。她的目光扫过每一行，欣赏着作者 ak 云宝显然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并拼凑而成的细节。 图书馆外的某个地方，一只猫头鹰的叫声短暂地将暮光的注意力从她的书上转移开。她朝发出声音的窗户看了一眼，但透过玻璃并没有看到一只鸟，而是看到斯派克静静地站在烛光的边缘。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有些突兀，让人有些不安。 “噢，斯派克。你在做什么？暮暮问道，坐得更直一些，头偏向一侧。“我以为云宝睡觉的时候你也去睡觉了。” 斯派克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迈步走进了光亮之中。他身边晃来晃去的一只爪子里抓着他的相册。他低头看着它，然后抬头看着暮暮。“呃，是的，关于这个……我有点想下来陪你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他回答道，声音平静而犹豫。 暮光困惑地把头偏向另一边。“哦……呃，好吧，”她态度缓和了下来，然后在沙发上腾出了一些空间。“你想坐下吗？” 斯派克的表情如释重负，他快速地点了点头。他走过来，舒服地坐在沙发上，把头靠在她身边。反射性地，她的一只翅膀展开，像毯子一样覆盖在他身上。他因这个动作轻声哼了一声，依偎在她身边，然后抬头对她微笑。“谢谢，暮暮。我已经想念这个了。” “想念这个？你是什么意思？” 斯派克低下头，他的脸消失在暮光的视野中。“嗯……在你失去记忆之前，如果你决定读到深夜，你有时会让我这样陪着你。我的意思是，当然，你让我这么做是因为你需要你的第一助手，但这仍然很好。在我们离开坎特洛特搬到这里之前，那是我真正花很多时间和你在一起的唯一几次……尤其是当你长大后。” 暮光眨了眨眼睛，她的表情因幼龙声音中渴望的语气而变得阴沉。她用翅膀把他拉得更近了一点，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本可以早点告诉我，我们有时会这样做。我会接受的。”她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用更柔和的声音指出。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不喜欢提醒自己……好吧……你知道……” 暮暮收回了头，脸色变得凝重。“我知道。但如果关于我的过去有什么你认为我应该知道的事情，那么请告诉我。即使只是熬夜陪在我身边这样简单的事情。” 令她惊讶的是，这让斯派克振作起来。他微笑着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向她举起了相册。“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开始说道，然后打开相册，比暮暮习惯的翻了几页。 令她惊讶的是，斯派克停下来的那一页就在书的背面附近，上面装满了照片。它们都比斯派克带走的那些要老，每一件都显示出一些明显的岁月和磨损迹象。但它们都是完全相同的东西。 在每张照片中，暮光都看到她和云宝黛茜还只是小马驹时的样子。 有一张照片，两人跑下城堡的一个大厅，暮光的背上挂着一颗婴儿钉，背景中是一个被逗乐的塞拉斯蒂娅公主，她把一只蹄子举到唇边，从角落里凝视着他们。 另一张照片中，云宝黛茜四肢伸展地躺在暮光的坎特拉城堡卧室的垫子上，而当时的独角兽则在她旁边高兴地读书。 还有一张照片显示，他们两个在一场激烈的摔蹄比赛中互相争斗，还有几匹她在背景中不认识的小母马。 还有更多，每一张都显示云宝和暮光在一起。而且，更常见的是，具有竞争力。她从母亲的小马驹相册中认出了一两张，但其中许多照片对她来说都是全新的。 她眨了眨眼睛，睁大眼睛看着斯派克。“什——斯派克。你从哪里得到这些？她吸了口气，然后再次看向照片。 “几天前，当你和云宝正在飞行时，我给塞拉斯蒂娅公主发了一封信。”斯派克回答道，用爪子轻敲着书页。“她复印了很多她身边的照片，并在今天早些时候发回给我。你和云宝早些时候参加了那场大型比赛，这让我想起了你小时候的事。” 暮暮研究了这些照片几分钟，完全被迷住了。“我明白了……我们是什么样的小马？我本来是什么样子的？” 过了一会儿，她用蹄子轻轻地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抚摸着，问道。 “嗯，我对你们两个最早的记忆之一就是你们两个玩的躲避球游戏。很多时候你让我为你的比赛记分。你们很活跃，很顽皮，说实话，当你们两个爱上对方时，我就应该预见到这一点。”斯派克回忆道，他的目光在遥远的记忆中变得遥远。“你一匹马的时候就和现在一样，是书虫也就是个爱读书的人。这是你身上我认为永远不会改变的一件事。 “但是之前看到你们两个在那里，像那样参加比赛吗？” 斯派克突然坐直身子，直接面对暮光，将她的注意力从照片上转移开。他伸出手，将爪子放在她的胸口，就在她的心脏上方，然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这真的让我想起了快乐的时光。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真的？” “嗯，是啊！这意味着你正在恢复。当然，你还是有失忆，但你真的已经恢复过来了。你现在很舒服，我可以看出你在那条赛道上有多享受。”他保证道，然后向前倾身抱住暮光。紧紧地拥抱起来。“我真的很高兴你现在变得舒服了。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事情可能很快就会完全恢复正常。” 暮光对此皱起了眉头，无法阻止她对这个评估感到短暂的分歧。也许对他们来说一切都恢复正常了，但对她来说呢？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和她们一起生活了几个月，随着每一天的过去，她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 但与此同时，如果她们的事情恢复正常……那就意味着她正在做正确的事情。 暮光抛开了这个念头，露出了温暖的微笑。她闭上眼睛，回应斯派克的拥抱，把他紧紧地拉到自己的胸前，用翅膀将他们包裹起来。“谢谢你，斯派克，”她轻声对他说，用鼻子蹭着他的额头。“这对我来说真的意义重大。” “别提了，”斯派克低声回应道，紧紧地捏住了她。然后他笑了笑，转头看向她的翅膀。“呵呵。我几乎希望你总是拥有这些翅膀。它们真的很软。” 暮暮饶有兴趣地翻了个白眼。“好吧，也许有一天你会长出自己的翅膀。” “不知何故，我对此表示怀疑。” 暮暮轻声咯咯笑了一声，然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相册上。斯派克也这么做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非常高兴地看着暮暮小马驹时的旧照片。每隔一段时间，暮暮就会问一个关于其中一个的问题，斯派克就会回答。 但最终，斯派克的声音逐渐减弱，暮光意识到他已经靠着她睡着了。她不愿意打扰他，就在沙发上坐下来，用翅膀把他紧紧地抱在她的腿上。她闭上眼睛，很快，她也进入了梦境。 第13章 梦疗 随着落叶长跑赛的结束，暮光距离重新回到小马国的拥抱又近了一步。但在雪花落下、池塘结冰之前，还有另一件事值得庆祝。在小马镇的街道上，许多假蜘蛛网贴在房屋的两侧，还有南瓜灯挂在门前，小马们都在想方设法地去获取各种服装，为噩梦之夜做准备。一千年来第一次，有关节日由来的小马将出席…… 当云宝黛茜恢复知觉时，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站在一片似乎永远延伸下去的草地上。天空漆黑一片，只有无数微小的星光照亮。微风拂过她和田野，让她鬃毛飘过她的肩膀，青草使她的蹄子发痒。 “三二一…” 当云宝在心里倒数时，月亮开始在头顶上逐渐显现，从一弯细细的新月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明亮的圆形。当它圆满后，露娜的轮廓就出现在它的映衬下，她的翅膀展开，她的鬃毛在看不见的风中戏剧性地飘扬。 然后，天角兽熟练地从容而优雅地在空中滑翔下来，直到降落在云宝黛茜的正前方。她收起翅膀，低头对侄女微笑，然后俯下身子，深情地蹭了蹭她。“云宝黛西。到目前为止，你的睡眠怎么样？” 云宝感激地回以鼻尖。当她退缩后，她耸了耸肩。“嗯，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做噩梦，所以我真的不能抱怨太多。” 露娜对这个回答感到满意，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周围的田野。“这很好，这意味着我们的方法已经起效了。你准备好开始了吗？” 她问道，她的号角因蓝色魔法而亮起。 云宝的笑容僵住了，最后变成了紧张的皱起眉。这将是她们第一次正式的梦境治疗课程，她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这有点让人紧张。但尽管心里忐忑不安，她还是点了点头。“是的，我想已经做好了准备。但首先，你和妈妈明天要来参加噩梦之夜吗？” 卢娜皱起了眉头。“我的话应该是的。然而，我姐姐尽管不情愿但她还是决定留在坎特洛特。因为这个节日在这座城市里有很多传统，而且没有韵律或我来监督和指导，她决定最好留下来自己处理这些事情。” 云宝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去。“嗯，我知道……”她咕哝了一声，然后又振作起来，对露娜点点头并微笑。“那好吧。看起来我还有时间陪你，嗯？” 露娜对她露出了温暖的微笑，然后她的号角上的光芒变得更亮了。“确实是这样。接着！让我们开始吧，”在她们周围的梦想开始扭曲之前，她宣布道。花海化作尘埃，矗立在半空中，在无尽的星辰深渊和淡淡的蓝光中。“在我们开始制定治疗你的疾病的方法之前，我们必须首先了解其原因。” 云宝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她的耳朵耷拉下来。“啊……这意味着谈论它，不是吗？” 她问道，声音里有些颤抖。 露娜点点头。“是的，它确实。那么，首先……”她转身面对云宝，表情平静，角上的光芒也渐渐消失。“我想让你详细解释一下，当你经历一次时，你会经历什么。” 云宝皱起眉头，把头偏向一侧，一脸困惑。“哦……好吧？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告诉过你那是什么样子了，不是吗？每当对我使用魔法时，我都会有这些非常‘生动’的闪回。” 露娜也跟着点头。“是的，可是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如果能有更详细的细节就更好了。能让你回忆起当时任何感觉的事情都将帮助我们更好的治疗。” 云宝皱起眉头，然后点点头。“好吧，呃……好吧，我能描述的最好的方式是……呃……就像我马上回到了事情发生的那天，”她开始说道，坐在她的蹄子上，用蹄子在她面前做出手势。“就像，在我第一次闪回的那件事之后，我的一生……不再存在了。我好像又回到了那里，就像第一次一样真实而激烈。这就是为什么每当我回想起它时，它仍然会让我像小马驹一样哭泣。每次我都觉得自己像一匹害怕、受过创伤的小马驹。” 露娜缓缓点头，眯起眼睛陷入沉思。“我明白了……这些闪回是你父母去世的那天，对吗？” “是的，它们至少曾经是这样的。但是……好吧……”她的皱眉变成了焦虑的面容，上次回忆的记忆让她脊背发凉。“……与邪茧一战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在我们来帮助你之前，她就已经在折磨了你，对吗？” 露娜大胆地说，云宝慢慢地点了点头。随着一声轻柔的嗡嗡声，天角兽再次点亮了她的角，梦境开始发生变化和变形。一系列光滑的水晶街道开始在他们周围以雪花分形的形状实体化，而红色和蓝色水晶的锯齿状建筑物从新的实体化土壤中拔地而起。 不一会儿，一个完美的水晶帝国复制品就在他们周围出现了，正如露娜和云宝记忆中的那样。完成后，她让角上的光芒消失，转身面对云宝。“那好吧，请认真地告诉我你上次出现那某种反应时所看到的情况。别忘了这是你的梦境，所以如果有需要帮助的话你可以制作场景。” 云宝睁大了眼睛，胸口的心跳加快了一些。“等——等一下。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吗？我的意思是，你已经看到我上次看到它时把我吓坏了。” “是的，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的思绪也会回归到你那是正在经历的闪回中。”露娜用舒缓的声音反驳道。“但这里的情况并非如此。你可以根据自己的自由意志创造形象，而不是因为你被迫重温它。再说一次，你可以创造一个视觉辅助工具，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云宝沉默了一会儿，脸上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她将注意力集中在与幻形灵女王战斗的记忆上。她做了个鬼脸，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肋骨轻轻地刺痛，提醒着她们曾经破碎的状态。当她睁开眼睛时，她的呼吸卡在了喉咙里，她的翅膀张开了，做出了战斗或逃跑的反应。 她看到了她被按在街上那一刻的一动不动的再现。她看到过去的自己平躺在地上，张开双臂，惊恐万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放大，嘴巴张得大大的，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她全身都是淤青和擦伤，被咬的蹄子上的毛被染成红色，绿色的魔法将她的四个蹄子全部包住并压制住。 当然，站在这被残酷对待的天马旁边的是邪茧女王。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双眼无神，一股粉红色的能量从云宝的胸口飘过，流进她的喉咙。最糟糕的是，那些爬行动物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狂躁和虐待狂的喜悦，让云宝不寒而栗，把目光移开。 她感觉到露娜的蹄子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终于把目光收回到了眼前这可怕的场景上。天角兽俯下身子，低声对她说话。“我明白了……我们到达时我看到了你的伤势，但我没有意识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这太糟糕了，”云宝咕哝道，她的声音焦急地颤抖着。尽管女王已经被困在一棵树上一辈子，但即使只是看到她，也足以让飞马想要逃命。“我都以为我要死了。” “所以你之前就告诉过我们了是吧，”露娜哼了一声，然后放开了云宝，慢慢地小跑过去，更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场景。“你提到她当时一直在玩弄你，是吗？” 云宝点点头，慢慢跟在她养姨的身后。“是——是的，她是。当我第一次飞到那里阻止她时，实际上感觉就像我还可以控制自己。虽然我受到了一些打击，但是自己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她的目光落在女王弯曲的角上，她感觉她的血液都变冷了。“但是……当她开始使用魔法之后，我就无能为力了……我就像一个玩具一样。” 露娜轻声哼了一声，俯身仔细观察邪茧冰冷的脸。她忍不住皱起眉头看着这个幻形灵，然后转过身去审视周围的城市景观。“嗯……我不相信我们到达时就在这里找到了你。另外，我记得暮光闪闪也和你在一起，她那时在哪里？” 云宝停了下来，困惑地看着露娜。她说出暮光名字的方式……有一丝苦涩，她知道这一次她没有想象到。她强迫自己暂时忽略它，然后回答了这个问题。“她本来应该和星光熠熠一起在宫殿里，帮助维持结界。但当她听到我尖叫时，她跑下来帮助我。” 露娜垂下耳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懂了，所以她来救你并帮助你击退她，直到我们在那个地方找到你，对吗？” “差不多，是的。”云宝一边回答一边小跑着寻找记忆。她发现，它静止的时间越长，对她的困扰就越少。“凭借她的魔法和我的翅膀，我们能够多阻挡她一段时间。虽然……她正中邪茧的蹄子。” 露娜扬起一边眉毛，转身面对着云宝。“你是什么意思？” 云宝叹了口气，绕过茧的冰冻影像，直到她脸颊上的伤疤清晰可见。她抬起蹄子，用蹄子抚摸它，当她发现这个幻形灵就在她身边时，她厌恶地颤抖着。“就在这里。你知道的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和她一起被打倒了。第一次是在坎特洛特，当时我们正试图营救你、妈妈和韵律。在那场战斗中，暮暮用魔法击中了她的脸，并给她留下了这个伤疤。我认为邪茧认为这次是为了针对她个马的。” 露娜竖起耳朵，眯起眼睛看着邪茧，眼神中的厌恶愈加明显。“我懂了。所以她是在利用你来引诱她出来。” “是啊……然后，嗯……”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们就站在了帝国的不同地方。不远处，火在熊熊燃烧，云宝的影像背靠在房子上，她的前腿肘部以下肿胀。暮光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身边，两马都盯着火焰投下的长长的影子。幻茧女王遥远而幽灵般的歌声与这幅画面融为一体。 “这一天将是完美的，这是我从小就梦想的一天。暮光闪闪很快就会死去，最后的公主也会被恐惧淹没。谁说女孩不能真正拥有一切？” 影像再次闪烁，突然邪茧站在了他们之间。在她身后，云宝被她的魔法所束缚，蜷缩成一团，惊恐地抽泣着。暮光被挡在了她的面前，她的眼睛盯着云宝，蹄子向她伸出来。 云宝盯着记忆看了一会儿，然后把目光移开，耳朵耷拉下来。“她抓住了我们。因为我着陆失败摔断了蹄子，所以我们被困住了。邪茧进来，把我们抱起来，一直在折磨我们俩。我只能在她的魔法中挣扎，而暮光她则是让她只能在一旁看着……” 露娜点点头，她让云宝一边说话她一边研究着这个场景。 公主没有回应，云宝继续前行。“我太害怕了……我觉得我从未对任何事情感到如此害怕。我无能为力，暮光也无能为力。如果我们死在那里，那么……”她的目光飘向宫殿，垂下耳朵。“……那个宫殿里的每一匹小马都会完蛋。如果没有我和暮光，和谐之源就将毫无用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我们竭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一切都将失去……” 露娜沉默了几秒，目光也落在了宫殿上。“...我懂了。所以，你会说你害怕是因为你感到无能为力？” 云宝点点头。“是啊……就像……”她低下头，周围的世界再次闪烁起来。突然她们站在云中城的一条街道中央。那是一个夜晚，遥远的地平线上几乎看不到一丝阳光。路面已被掉落的碎片撕裂。可以看到几匹穿着当地执法制服的小马站在周围，做笔记、拍照并采访目击者。 与这一切的中心相比，所有这些都变得模糊起来，变得无形的边缘。云宝黛茜的亲生父母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尸体上沾满了灰尘。与此同时，一匹小母马云宝黛茜被蓝色的魔法光环笼罩着，被从他们身边拉开，她的眼睛里流着泪水，蹄子伸出来。 她当时的话语在他们周围的空气中微弱地回响，绝望而沙哑，几乎无法从她疯狂的哭声中辨别出来。 “放我回去吧！请把我放回去！妈妈！爸爸！”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露娜瞪大了眼睛。云宝几乎没有看她，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她死去已久的父母身上。“……当我父母去世时。” 不一会儿，露娜就来到了她身边，用翅膀和前蹄抱住她，在突如其来的寒冷中给予她温暖和安慰。“你不需要给我看这个，”她低声说道，用力抱住了她。“我听说过这里发生的故事……”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没用，”云宝继续说道，几乎没有注意到露娜的声音。“我根本什么也做不了。我只是……我所能做的就是看着它发生。当一切都结束了，他们都走了，我……我无法让他们醒来……我什至无法和他们呆在一起。” 突然，云中城的景象消失了，就像沙漠中的一块冰块一样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绚丽夜空中无尽的云域。满月挂在头顶，空气中的寒意在一瞬间从窒息转为舒缓。 云宝眨了眨眼，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慢慢地，她抬头看向卢娜，发现公主正低头看着她，带着不小的惊讶和担忧。“云宝……” 云宝把目光移开，她的翅膀焦急地拍打在身体两侧。“抱歉……我陷入了回忆之中。这是……”她吸了吸鼻子，用蹄子擦了擦眼睛。“这样看比我想象的更痛苦。” “我明白……”卢娜用力抱住她，最终松开了她的怀抱。“这么年轻就对生活感到如此无力……难怪你对魔法会有这样的反应。” 云宝精神一振，看了一眼露娜，好奇心慢慢地开始抹去她其他不那么令人愉快的情绪。“是吗？” 露娜点点头。“是的，虽然我可能是错的，因为你的心灵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探索，但我相信你对魔法做出反应的部分原因是你害怕自己无能为力。当你无法控制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时，这几乎永远不会是好事，从我刚才所目睹的情况来看，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比你皮肤上魔法造成的伤痕更能代表这一点了。当你第一次感受到它时，它会在你已经无能为力的那一刻将你从家人身边拉开，甚至让你无法抓住他们。而且你还那么年轻……” 云宝皱起了眉头。“对……是的，这很有道理。” “所以我们应该从这里开始，”露娜宣布道，然后蹲下身子。她面前的云层突然散开，散去，露出下面令人惊叹的风景。高山和山谷，海洋和河流，森林和峡谷。这一切一直延伸到永恒，没有受到一点文明活动的影响。 云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到这一幕，她的下巴都掉了下来。“哇哦……现在的景色真是太棒了！” 她一边大声喊道，一边拍打翅膀飞向空中，以便看得更清楚。 露娜对云宝报以微笑，对她的惊讶感到高兴，然后拍拍她旁边的云彩。“来，坐吧。”她招呼她，然后看向远方。 云宝按照吩咐做了，平稳着陆，在她姨妈身边坐下。待她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之后，她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她。“好吧，那景色有啥作用？这对我的治疗有何帮助？” “当你说话的时候，它会让你的眼睛有事可做。”天角兽简单地点点头回答道。“这会让你放松下来，无论你告诉我什么，无论是什么，都会留在我们之间。毕竟，树木不会泄露我们的秘密。” 云宝低下头，她的思绪开始飘忽不定。“所以……我应该谈谈我对我所经历的事情的感受，以及我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和所有这些？” “恰恰。我会倾听您所说的一切，并在需要时提出问题。希望我们能够及时帮助您克服病情。” 云宝点点头，她的目光飘向远方的地平线。“好吧……我从哪里开始呢？” “无论你想去哪想说啥，”露娜鼓励她。“我只会在我觉得有需要的时候插话。需要多久就用多久。我们在这个空间里理论上拥有世界上所有的时间。” 她们之间沉默了片刻。云宝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追随着夜空中的星星。她呼出一口气，开始说话。 云宝不知道她说了多久。感觉就像几个小时一样，准确地说随着时间在她潜意识中的扭曲，这可能是几个小时。她觉得大部分内容毫无意义。她只是胡言乱语，有时甚至会说一些与她的病情无关的完全无关的话题。有时她会长时间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有一次，她甚至不得不站起来，绕着下面的世界飞一圈，才能恢复头脑清醒。 露娜对她很有耐心，很少说话。正如她所说，她说话主要是为了提出问题，或者如果话题真的偏离了主题，偶尔也会让谈话回到正轨。除此之外，云宝说话时她也环顾周围，非常关注各种看似微小的细节。这对云宝来说没有多大意义，但她决定不直接去质疑。她不是这里的医生或梦境专家。 不，她是病人。 耐心的听取……一匹受伤的小马，需要其他小马的帮助才能好起来。 “这几乎概括了我的情况，不是吗？” 云宝苦苦地想着，对这种比较感到不小的怨恨。 远处某处，传来一只鹰的尖叫声。 “你已经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过了一会儿露娜说道，低头看了一眼云宝，嘴角好奇地问道。“今晚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她从唇间吐出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不，今晚不行。我被你榨干了，我已经跟你絮絮叨叨了好几个小时了，但我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哦，我很确定你还会有的，”露娜反驳道，她的目光落在下方远处茂密的丛林上。“但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说出来，那么从你嘴里撬出来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是的，我想……但是，问题是，”云宝转过身子直面露娜。“我对你喋喋不休几个小时这对我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有什么帮助？” 露娜回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这不会是一个短暂的过程，云宝黛茜。正如我所说，如果我要帮助你，我必须从根本上理解你。了解某马的最好方法是让他们说出自己的想法，不加任何过滤或判断。我可以向你保证，从你所说的一切，都会让我对你有了更多的了解。” “真的吗？” 云宝歪着头，一脸困惑。 “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你的思想，”露娜看着远方说道。“我指的不仅仅是我们周围的风景。我的侄女，你的脑子里发生的事情比我预想的还要多。 ” “哦，那我意思是很聪明吗？” 露娜听了这话，咯咯地笑起来，笑容中又带着玩味：“是的，我想这也是一种接受方式。” “好吧，我很聪明。现在就开始吧。”云宝宣布道，同时向露娜露出了一个大而骄傲的笑容。不过，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皱眉。“……嗯。我在跟谁开玩笑呢？与暮光相比，我根本算不了什么。” 露娜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恼怒的皱眉。“暮光闪闪确实有很多优点，云宝黛茜……但是，就像所有小马一样，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完美的。” 又来了云宝的脸因沮丧和困惑而扭曲。她站起身子，向后退了几步，吸引了露娜疑惑的目光。“露娜阿姨……你对暮光有什么意见吗？” 露娜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迅速移开视线。过了一会儿，她的肩膀垮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不是吗？原谅我，云宝黛茜。我知道考虑到她自己的情况，这对我不公平，但是……总之，是的，我对最新的天角兽确实有问题。” 云宝的下巴一下子掉了下来，然后她又坐回了屁股上。“为什么？” 她问道。 露娜摇头表示不屑。“这并不重要。我不是来跟你诉苦的，我是来——” “露娜，”云宝用坚定的眼神打断了她的话。“甚至不要试图躲避这一点。只要把它说出来，让我们一起把它解决掉。我已经对你敞开心扉了，不是吗？” 露娜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低头看着眼前的地形，然后闭上了眼睛。“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她站起身来，“我想我不需要问你是否还记得友谊快车上星光的那件事，对吗？” 云宝在这个问题下感到畏缩，她的耳朵耷拉下来。“不……不，你不知道，”她缓慢而失落地点点头回答道。“这是我犯过的最大的错误……” 露娜皱起眉头，转身走开。“也许是……但这件事对你的伤害远远超过了应有的程度。” 云宝眨了眨眼睛，耳朵又竖了起来。 “什么意思？” “你对那件事感到内疚，并把责任如此沉重地扛在肩上，这是很正常的，”露娜继续说道，她的声音缓慢而小心。“你确实做错了，所以痛苦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她转过头来面对着云宝，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在那场灾难之后，暮光闪闪对你的态度给你留下了深深的伤疤，几个月后我仍然在你身上看到了这些伤痕。” “什……但是，她完全有权利生我的气。”云宝慢慢地回答道，站起来朝露娜走去。“我搞砸了。我攻击了星光。每个小马都有权利对我生气。这不是她的错。” “你没有说错。”露娜点点头，但心中仍残留着苦涩。“你的朋友确实有权利对你感到失望。但暮光对你的愤怒远远超出了应有的程度。你会做关于她的噩梦，你最亲爱的朋友，你爱上的母马，因为她开始对待你的方式。” “嗯，是的，但是，我应该——” “别这么说，”露娜厉声说道，突然走到云宝面前，笼罩在她的上方。“你敢说这是你应得的吗？几乎一夜之间，你就从一个害怕的飞马，只是想寻求一些解脱，变成了一个破碎的、情绪崩溃的残骸，不得不质疑她的每一个举动和决定。谁自责得这么厉害，竟然梦想着逃到山里冻死。这一切都是因为暮光没有意识到她正在伤害你。即使她这样做了……” 露娜转过身去，她的眼睛因不满而眯起。“……她等着对此采取任何行动。她出于自己的恐惧和怀疑而犹豫不决，让你承受痛苦并淹没在自己的自我厌恶中。没有小马，绝对没有小马值得感受到那种痛苦。” “露娜……”云宝结巴了，也吃了一惊。 露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最后，我的侄女，我害怕……我害怕的是，当你真正需要她的时候，她不会在你身边。就像火车之后一样。” 云宝眨了眨眼，然后摇了摇头。她咬紧牙关，严厉地看着姨妈。“露娜，你记得她从这一切中吸取了教训，对吧？她也很难接受。我记得当我们在帝国的时候，她试图为这一切责怪自己。她的情况有所好转，并且在关键时刻她毫不犹豫地出现在了现场。她……”她低下头，浑身颤抖，脑海中浮现出暮暮毫无生气的身体在她蹄子里的记忆。“……她为了救我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露娜垂下耳朵，低下头点点头。“我知道，云宝黛茜。如果她在爆炸中幸存下来，或者保留了记忆，那么我的这些感情只不过是愚蠢的怨恨……”她再次转头看向云宝，眼睛里闪烁着歉意。“……但她不记得了。她所有的生活经历都已离她而去，而你们两个曾经共享的纽带也被证明是很难恢复的。” 云宝睁大了眼睛，向后退了一步。 露娜继续说道。“如果没有那些记忆，没有那种联系，那么即使她现在拥有翅膀和力量，她也比以前更渺小。我并不是说这是一种侮辱，我只是说这是一个事实。她失去了记忆，迷失了自己。学到的教训、建立的纽带、建立的友谊、找到的爱……”她慢慢地说道，眼睛盯着云宝的眼睛。“……如果没有这些，我只怕她以前的弱点又会重新回到她身上。所以我担心当你需要她的时候她不会出现。” 露娜说完，远处，晨曦的淡淡金色光芒开始从地平线洒向大地。不过，露娜和云宝都没有回头看，而是专注地看着对方。云宝闭上了嘴唇，点了点头。“好吧……我想这可以暂停了。只是……今晚你来参加噩梦之夜时，不要让它毁了一切，好吗？” 露娜听了这话，勉强笑了笑。“我会尽力而为。尽管我对她所犯的错误深恶痛绝，但我很清楚，她现在不能承担全部责任。” “是啊。”云宝点点头，然后跳到空中，用翅膀盘旋在空中。“我愿意打赌，她会证明你错了！不管是否失忆，她仍然是暮光闪闪，我知道我可以信赖她。” “你愿意在这个赌注上附上一个数字吗？”露娜回嘴，脸上露出挑衅的笑容。“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会倾向于接受这个赌注。我一直很好奇现代的赌博是如何运作的。” “是的，妈妈给我讲了一些你青少年时期的趣事。”云宝挑衅性地摇了摇头，打趣道。 露娜倒吸一口冷气，看上去十分震惊。“她没有！” “一晚二十杯苹果酒？总有一天你得给我上一堂课。”云宝毫无悔意地嘲笑道，漫不经心地将蹄子交叉在脑后，向后一踢。 露娜的脸开始变成通红的红色。“姐姐……我会报仇的。”她低声说道，然后摇头轻笑。“唉，太阳正在升起，我需要为拜访去做准备。是时候该醒来了，我的侄女。” 云宝在空中站直身子，点点头。“好吧，露娜！” 公主抬头看着云宝，她的角还在发光，梦境开始消散。“怎么了，云宝黛茜？” 天马公主露出温柔的小笑容。“谢谢你。即使它最终不能帮助我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但能和你交谈还是很高兴。” 露娜的笑容更灿烂了。“当然，云宝黛茜。这是我至少现在能做的。” 就这样，梦结束了。 当清晨的阳光从金橡树图书馆卧室的窗户照进来时，云宝黛茜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在远处的某个地方，可能是在阿杰的农场，一只公鸡发出了它惯常的叫声。云宝忍住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了她旁边的床上。 暮暮就在那里，安静地侧着身子睡着，背对着云宝黛茜。她的身体随着她每一次有节奏的深呼吸而稳定地上升和下降，她的一只耳朵有时不时地会颤动。 云宝抓住这个机会凝视着美景，她的心在胸腔里狂跳。她的嘴唇上浮现出一丝梦幻般的小微笑，她发现自己变得出神了。她们今天确实有需要做的事情，但是…… “时间还早，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有些事情可以等一等。”云宝最终决定，她侧身躺下，微笑着看着阳光让家里充满了温暖。 第14章 临 “哦天哪，这太超级令人兴奋了！露娜公主回归的第一个噩梦夜！哎呀！哦，我等不及了！你觉得她会喜欢这些糖果吗？还是幽灵？！或是那些恐惧呢？还是那种阴森可怕的糖果！？” 暮光闪闪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萍琪派从图书馆客厅的墙上弹起，系统地瓦解了她对物理定律的理解。但萍琪派并不满足于仅仅保持悬浮。哦，不，她消失在一张椅子下，不知怎的把自己压扁成了薄薄的一层，然后从房间另一端的书柜后面冲出来重新出现。 云宝站在她左边，斯派克站在她右边，他们似乎都没有受到她异常的行为的影响。暮光充满怀疑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看向房间—— “呀！” 当她发现萍琪派的脸距离她的脸只有几英寸时，她尖叫起来，摔倒在地板上。 “暮光，你不兴奋吗？！” 萍琪派滔滔不绝地说着，似乎完全不关心暮光的摔倒。“露娜公主今晚就要来小马镇了！自从一年多前的夏日庆典以来，她就没有来过这里了！” “额……”这是暮光深思熟虑且富有洞察力的回答。 云宝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然后轻轻地把萍琪拉了回来。“嘿，给暮光 一些个马空间，好吗？” 她斥责道，但显然她除了觉得好笑之外，她也想不出来其他感受。 “个马空间？” 萍琪派鹦鹉学舌般地重复着，好像她以前从未听过这句话一样。“那是什么？” 暮光咕哝了一声，坐了起来，她的眼睛变得有点疯狂，她的蹄子胡乱地朝着萍琪派的方向挥舞着。“你怎么？！” 她大声而愤怒地尖叫着问道。 萍琪派把头偏向一侧，对天角兽突然爆发的情绪感到困惑。“我是该停止了吗，暮光？” “没错！” 当暮光感觉到斯派克的爪子搭在她的肩膀上时，她从那气噗噗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她气喘吁吁地转过身来，看到云宝对她露出微笑，然后摇了摇头。 “放蹄吧，暮暮。不要纠结了。”他轻声说道。 她再次指着萍琪派。“但、但是，物理！” 她无奈结结巴巴地说：“还有、还有，动量、空间、物质！她只是……” “嘘，嘘，没关系，暮光，”斯派克一边用安慰的声音继续说道，一边拍着她的背。“这只是萍琪派，无论怎样她都不会伤害你。” “除非她的尾巴开始抽动，”云宝评论道，侧身看了她们一眼。“如果发生的话，那就赶紧躲起来吧。” “傻瓜云宝，这并不意味着我会伤害任何小马。”萍琪派否认道，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就是我的鬃毛变平的意思。” 暮光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当她试图弄清楚眼前的生物时，她的大脑在做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体操。唉，她的努力是徒劳的，她跌倒在地板上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以此宣布这一点。 云宝盯着这可怜的场景整整一分钟，然后翻了个白眼，转向萍琪派，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所以，暮光的心理彻底崩溃了。你需要什么什么呢，萍琪派？” 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萍琪派直起身子，笑容再次绽放。“啊对！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暮光是否对噩梦之夜感到兴奋，这是她成为天角兽以来的第一个噩梦节！” 这终于把暮光从恍惚中拉了出来。她叹了口气，坐直身子，看着萍琪派。“嗯，我很兴奋，是的。云宝和斯派克一直在大肆宣传，我很好奇到底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解释道，然后侧头看了一眼相关的飞马。 萍琪派咧嘴一笑。“漂亮！你们三个要来镇广场听市长演讲吗？我敢打赌，她今年一定有一些令人兴奋的计划，足以让每个小马惊呆！” 云宝挺起胸膛，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哦哦，是的，她确实这么做了，”她一边说，一边时尚地轻拂着她的鬃毛。 萍琪派对她喘息着。“你怎么知道？！你也参与其中吗？！” 她问道，同时向前走去看得更清楚。 云宝笑了笑，推了推她。“你只需要和其他小马联系起来就能找到答案，不是吗？” 她眨了眨眼，取笑道。“你为什么不继续前进？太阳快下山了，你想穿上戏服，对吧？” 萍琪派的眼睛像餐盘一样睁得大大的，她喘着粗气，仿佛最令人震惊的启示出现在她眼前。“天啊！你说得对！我把小鸡套装留在卧室了！” 她尖叫着转身向门口走去，她的尾巴开始像螺旋桨一样旋转。“我得变焦！我们在城市广场见！呸！” 说完，萍琪派就跑开了，以可能会让云宝黛茜脸红的速度穿过图书馆的前门。暮光用蹄子在面前挥了挥，清除了因突然离开而扬起的灰尘，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匹母马将会是我的宿敌，”她抱怨道，然后用魔法关上了前门。 “嗯，不会是萍琪派。”云宝耸了耸肩，否认道。她给了暮光一个温暖的微笑，戳了戳她的肋骨。“但我们也许也应该去拿我们自己的服装。” “是的，我们应该这么做。”暮暮承认道，她急切地抓住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刚刚逃离她家的疯婆子身上转移开。她转向她的两个室友，点点头，走向通往阁楼的楼梯。“我们走？” 她们没有用言语回答，只是转身就往上走，暮光紧随其后。 太阳开始消失在地平线之外，小马镇的天气小组按照云宝的命令，开始引导他们能找到遮盖天空的最黑的云层，以便增加阴森恐怖的气氛。一阵微风吹过小镇，吹过时发出不祥的呼啸声。 暮暮听到这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隐约想起了她在图书馆第一个晚上所经历的噩梦。当她疯狂地伸蹄去够书架时，窗外的风在呼啸，结果书要么飞走，要么在她的蹄子下化为灰尘。即使现在，脑海中的画面仍让她感到不安。 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在这种可怕的想法中徘徊，因为她的注意力被遍布整个城镇的所有奇特装饰所吸引。门外挂着南瓜灯，上面刻着各种各样的面孔，每个面孔上都闪烁着烛光。假蜘蛛网粘在窗户和墙壁上，神奇的装置喷出浓浓的雾气，遮盖隐藏的、可怕的装饰物，让小马驹在逃跑时尖叫和大笑。 她低声吹了一声赞赏的口哨，然后转向右边的云宝黛茜。她想说话，但当她看到第一个朋友选择的服装的视觉效果时，她发现自己无法说话。她忍住一声呻吟，转过头去，把脸埋在翅膀里。 云宝在她身边轻笑。“呵呵。什么？不喜欢吗？她问道，然后戳了戳暮暮的身侧。 “你打扮成我的样子了， ”天角兽叹了口气，最后终于让自己看到了这张尴尬的画面。 果然，云宝穿着一套让她有点像暮光的服装。“模糊”是关键词。她的翅膀上覆盖着与四肢贴合的纸板，并被漆成与暮光的毛皮相同的淡紫色。她头上戴着一顶窄窄的派对帽，画得像暮暮的角，一束纸条覆盖在她的鬃毛上，看起来就像是暮暮用过的纸做的最糟糕的床头盒。 云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开心地笑了。“什么？我以为你会觉得这很有趣，”她在暮光回答之前驳斥道。“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是说，大学毕业生？不是吗？”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关联。”暮暮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反驳道。 「天啊～！」 暮暮停下了脚步，眉头皱起，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困惑。“什……什么？” 云宝腼腆地笑着伸出手，合上暮光下垂的下巴，然后看着她的眼睛。“那是说你。你真是个书呆子。还令人扫兴。” “我不是！” 一直站在暮光左边的斯派克终于选择了这个时刻插话。“从字面上和某些时候上来说，”他的声音带着戏谑的意味。 暮光愤怒地呻吟着，转而用锐利的目光瞪着天真微笑的幼龙。他的服装明显比云宝的好得多。感谢塞拉斯蒂娅。他穿着合身的闪电天马飞行服，是瑞瑞用蹄缝制的，作为对节日前几周在她的店里为她提供帮助的奖励。 斯派克摘下护目镜，对她微笑。“哦，放松点，暮暮。我们只是和你一起找点乐子，”他保证道。 暮光哼了一声，抬头看着街道，感觉很生气。“……显然，就是扮的像我一样。” “我能说什么？” 云宝耸了耸肩问道。“你生气的时候很可爱。” 暮暮的心猛地一跳，浑身的血液也变得更冷了。她的耳朵微微耷拉下来，但她很快就把那些已经被遗忘的感觉压下去了。“不要老想着过去的事情，”她心里想。“专注于现在……” 三人陷入了舒适的沉默，让小镇的氛围笼罩在他们身上。暮光又花了一会儿时间环顾四周的装饰，注意到尽管夜色吞噬了世界，但房子周围还布置着更多的东西。 “是啊，今年噩梦夜是不是在小马镇过了？” 斯派克突然问道，一边扫视着堆积如山的装饰品，一边扬起眉毛。“我的意思是，看看这一切！上次可没有这么多装饰啊！ ” “我和市长做了一些交易，并为节日预算捐款。”云宝低声承认道，她伸长了脖子，这样暮光就能更清楚地听到她的声音。“露娜阿姨今晚要来这里，记得吗？我希望她的第一个噩梦夜是特别的。” 暮暮的耳朵转向云宝，随后她的头也转向了云宝。“她的第一个噩梦夜？你是什么意思？” 云宝直起身来，若有所思地盯着暮光，似乎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她下巴翻了几下，才最终确定了自己的话。“嗯……你知道露娜很久以前是如何被放逐到月球的，大约一年前才回来，对吧？” 暮暮点点头。 “好吧，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这种奇怪的睡眠状态，慢慢地重新长成成年的身体。当我们第一次用元素攻击她时，她只有我那么大。这意味着她第一年就错过了噩梦夜。” “哦，”暮光轻轻地做了一个“o”的动作，然后再次环顾周围的装饰品，以一种新的眼光看待它们。“我想我明白。她要来这里过节，你以为你会用一大堆装饰品来纪念她，给她一个惊喜吗？” “有点，是的，”云宝承认道，放慢了速度环顾四周。当一群小马驹疾驰而过时，她的目光落在了她们身上，眼神里闪现出一种遥远的神情。“……露娜阿姨之所以变成梦魇之月，首先是因为她嫉妒我妈妈。她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认可，而且事实也是如此。所以，我希望她今晚能过很特别。我希望她能被感激，能喜欢这个节日，因为这个节日是为了她，但也不仅仅是为了她。” 斯派克吹了声口哨，原地旋转时眼睛睁得大大的。“哇。呃，我得问你了，你还真没忍住。这些装饰有多少是你自己设计的？” “绝对没有，”云宝毫不犹豫地回答，她的眼睛里闪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我可以绕着大多数小马飞行，但只有少数比我更强。给我一座山让我飞过去，或者给我一个怪物让我打败，我就能完成。不过，装饰一个城镇？呜呜呜……”她摇摇头。“是的……最好让那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小马来处理这件事。” “你喜欢瑞瑞吗？” “已经搞定了。” 暮暮轻声哼了一声，目光转向远处山上的坎特洛特。它在天空中几乎看不见，现在只是看见一个轮廓，里面闪烁着一些微小的橙色火花，象征着首都自己的装饰。月亮在它后面慢慢升起，还没有被气象小组赶滚滚而来的云层完全遮住。 “你一定非常关心她，才会去面对这些麻烦。”她微笑着沉思道。 云宝点点头，走到暮光身边，也抬头看着坎特洛特。“是的，我欠她很多。我们……我们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她低声解释道。“我真的很尊重并仰慕她。” “我看得出来。”暮光点头。“我确信她会喜欢的。” 露娜在卧室阳台上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头，俯视着坎特洛特。凛冽的风吹过，飘逸的鬃毛和尾巴也随着风而动。她深吸了一口气，让夜色的清凉充满肺部，让全身的充满活力。她闭上眼睛，品味了一会儿这种感觉，然后又闭上眼睛，再次低下头。 “妹妹，有什么事让你烦恼吗？” 塞拉斯蒂娅的声音从开着的窗户里传出来，促使露娜转过身来看着她年长的亲人。老天角兽走到她身边，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我本以为你会欣喜若狂。” 露娜翻了个白眼，调皮地拍了拍塞拉斯蒂娅的耳后。“蒂娅，请以后不要再开这么这种玩笑了，”她恼怒地责备道。 塞拉斯蒂娅感觉好笑，但最终还是说道：“哦，好吧。有时候你太认真了，这不利于自己，你知道吗？” “唔。” 她们陷入了沉默，塞拉斯蒂娅原本愉快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她抬起蹄子，更直接地面对妹妹，并清了清喉咙。“露娜……当我问你是否有什么事情困扰时，我是认真的。你还好吗？” 露娜低头看了一眼护栏，然后点了点头。“是的，我很好。我只是对即将到来的夜晚有点担心，仅此而已。” 塞拉斯蒂娅将头偏向一侧。“怎么会？” 露娜回头望向她负责的月亮，陷入沉思。“这个节日……是基于我成为梦魇之月时留下的传说吧？” 塞拉斯蒂娅畏缩了一下，她的翅膀因不舒服而短暂地在背上抖动。“呃、呃……是的，它的灵感来自于那些传说。我必须承认，我自己过去从来没有太在意过……我的小马们很快就忘记了你是一匹美妙的母马，在他们的脑海中用你的不是取代了你。” “那你就明白为什么我不急于去到小马们中间了，”露娜轻声怒气地说。“我明白我需要记住我做错了什么，并且请放心，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错误。但被这么多的东西包围着，让我想起我让自己变成了什么……” “露娜，”塞拉斯蒂娅用坚定而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她把一只蹄子搭在妹妹的肩膀上，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噩梦夜的灵感来自于传说。但与所有事物一样，它随着时间而改变。现在不再是小马驹害怕梦魇之月的时代了。现在是时候庆祝我们经常忽视的世界阴暗面，也就是你一直居住在其中的一面。现在是小马驹几乎在糖果和零食中游泳的时代，它们会因愚蠢的泡泡和廉价的恐慌而尖叫和大笑。” “但这仍然提醒我我变成了什么，”露娜坚持道，再次皱着眉头看着坎特洛特。“……并提醒小马们，在我不在的情况下，世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塞拉斯蒂娅困惑地皱起眉头。“妹妹？现在你回来已经一年多了。” “是的，但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睡觉，还记得吗？在无序在小马国舞台上短暂安演之前，我与周围的世界几乎没有接触。在那之后，我的接触受到了限制，然后邪茧的蜂群入侵了。直到这一切都说完、做完了之后，我才终于能够不受干扰地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塞拉斯蒂娅沉默了，表情严肃。她也低头看着坎特洛特，不知道该说什么。 露娜继续说道。“每次我醒来，我都会看到世界上一些新的东西，一些我一无所知的东西。塞拉斯蒂娅，一切都变了，无论好坏，而我仍在努力追赶……” 塞拉斯蒂娅叹了口气，将她的一只大翅膀搭在露娜的肩膀上。“我理解……但我鼓励你不要害怕去拜访你自己的侄女，”她低声建议道，并亲切地用鼻子蹭着露娜。“我确实相信云宝黛茜会让这段旅程变得非常值得。” 露娜哼了一声作为回应，感激地回应塞拉斯蒂娅的鼻子。几秒钟后，她从侧面的拥抱中退出，再次看着坎特洛特。“...很好。我想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软化了态度，然后转身小跑回自己的房间。“我该出发了。每个小马都在等我。” 塞莱斯塔微笑着跟着露娜走进房间。“玩得开心吧，露露。请代我向云宝黛茜问好，好吗？” 露娜停了下来，回头微笑。“蒂亚，你不用担心。你应该考虑一下已经完成后的事情，”她在从卧室门进入城堡大厅之前说道。 第15章 传说 “嘿嘿！这边！” 萍琪派的声音从马群中响起，将暮光的目光吸引到了粉色小马身上。正如她之前所说的，萍琪派打扮成一只鸡，因此在这些奇怪的面孔和服装中脱颖而出，这些面孔和服装既古怪又平凡。瑞瑞站在她旁边，身穿深红色连衣裙，鬃毛染成深黑色。她的眼睛也红了，不过没过多久暮光就推断出她戴着装饰性镜片。阿杰站在不远处，打扮成…… “苹果杰克，你为什么是干草堆？” 当两群马相遇时，云宝扬起眉毛问道。“是你的意思……吧。” 农夫低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揉着后脑勺。“呃，呃，这不是我的主意。阿想要穿的东西出了一些问题，整个东西就自毁了，”她解释道，然后用蹄子敲打包裹着她桶的大方形干草。“史密斯婆婆想出了这个主意作为替代品，而麦托什和小苹花并没有放过它……” “同辈的压力，每次都会让你开心。”斯派克若有所思地微笑着。 就在这时，瑞瑞发出了一声令人印象深刻的尖叫。暮光惊慌失措，转身面对那个长得像她的小马，却发现她直接朝她们冲来。 “云宝黛西！” 她吼叫着，抓住天马的脸颊，将她按倒在地，让她的纸鬃毛完全暴露出来。“你到底穿的是什么？！” “我.....” 暮光面无表情看着她。 云宝在她的蹄下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将她挣脱出来，并以不悦的目光瞪了她一眼。“什么意思？我只是打扮成我最喜欢的天角兽了。”她愤怒地抗议，然后发出恼怒的怒气。 瑞瑞冷笑道，觉得被冒犯了。“嘘！如果你想看起来像暮光闪闪又不想走路碍眼，你可以来找我！我会让你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 云宝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呃，你有点没抓住重点，瑞瑞，”她咕哝道，然后将注意力从愤怒的独角兽身上移开，看向一侧。 暮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市政厅。这座多层建筑，就像镇上的其他地方一样，被节日的装饰覆盖了。一座大舞台已经搭建起来，后面挂着深蓝色和紫色的幕布，下面有雾气溢出。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阵阴森的风声呼啸而过，远处还夹杂着某种不友好的咯咯声。 “那么，是有什么活动吗？” 过了一会儿，云宝问道，她背上的翅膀在颤动。 萍琪派摇摇头。“没呢还没。镇长探出了好几次头，但仅此而已。” “我相信不会太久，”暮光保证道，然后再次环顾四周。当她的目光扫过聚集在一起的小马时，她才意识到有小马不见了。她平静的表情变成了担忧的皱眉。“嘿，小蝶在哪儿？” “哦，噩梦夜的时候她不会从她的小屋里出来，”阿杰说道，走进了暮光的视线。“她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假期，可怜的家伙。她很容易害怕，所以她把自己锁在家里，等待一切结束。” “真是太糟糕了。”云宝叹了口气，失望地皱起了眉头。“小蝶很棒，但我真的希望她有时能变得更勇敢……” “亲爱的，她在关键时刻都很勇敢。”瑞瑞明智地点点头提醒道。“需要我提醒你，当我们使用和谐元素以击败邪茧时，她就在我们身边吗？” 云宝点点头，抬起头。“是啊，我知道……”她咕哝了一声，然后摇摇头，再次抬头看向舞台。“我喜欢这个假期，但我也很想和我所有的朋友一起度过这一切，而不仅仅是她们中的大多数。” 暮光微笑着安慰她，伸手拍拍她的背。“嘿，也许有一天她会习惯的，”她轻声建议道。 云宝沉默了一会儿，她的目光移向远方。然后她微笑着对暮暮点了点头。“或许，这是希望，我说得对吗？” 暮暮点头同意。她本想再说更多的话，但舞台上突然传来幽灵般的呻吟声和嚎叫声，打断了她的话。她心中一惊，扭头一看，只见那散发出来的雾气，竟然猛烈了数倍，变成了惨绿色。烟雾之中，一道人影，缓缓靠近舞台。 “哦哦哦，开始了！” 萍琪派低声说道，身体开始颤抖，并因期待而咯咯地笑。 暮光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发生的事情上。镇长从烟雾中出现，穿着小丑服装，无疑是为了不让挤在舞台前的小马们感到太不安。当她出现时，马群爆发出欢呼声，渴望节日能够正式开始。 镇长低头对他们和其他人群微笑，然后走向一侧搭建的讲台，那里挂着麦克风等待着她。在对她说话之前，她敲击它一两次以确保它正常工作。“谢谢你，谢谢你，”她高兴地挥手说道。“欢迎，小母马和绅士们，来到噩梦夜庆典！” 马群中爆发出更多的欢呼声。镇长等他们安静下来后，才继续往前走，她的目光短暂地锁定在云宝身上。“你们中的许多小马在来这里的路上可能已经注意到，今年小马镇的装饰比去年要丰富得多。为此，我们要感谢天空公主云宝黛茜以及她的慷慨捐赠。” 云宝因使用她的全称而感到不适，但她毫不犹豫地突然跳到上面，以便小马能够看到她。所有小马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聚集的人群中响起了更多的欢呼声和掌声，其中包括她的朋友们。她快速旋转了几圈，还向市长鞠了一躬，然后向市长眨了眨眼睛，然后跳回到暮光身边。 镇长示意了一会儿，让欢呼声渐渐平息，然后继续说道。“那么，现在，所有出去收集糖果的小马驹，都应该跟随我们的好朋友泽科拉，听听这个传说……”她在讲台上倾身向前，眼睛睁得大大的，声音变得拖长，对小马驹友好的幽灵，“噩梦月，姆瓦哈哈哈！” 斯派克的表情变得平淡了。“你知道，如果她不穿成那样的话，那诡异的声音可能会更好听。”他面无表情地咕哝道，吸引了暮光轻声哼了一声。 “嗯，她没有错，”她想道，然后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舞台上。一个新的身影从烟雾中出现，完全陌生。她穿着一件漆黑的长袍，遮住了她的面容，只能看到那黑白条纹蹄子和走路的声音。小马们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来者说话。 她突然掀开兜帽，露出一匹母马的样子，它有着尖角的海蓝色眼睛和长长的银色鬃毛。假蜘蛛从毛发间探出，猩红的眼睛在夜色中无声地闪烁着光芒。就像她的蹄子一样，黑白条纹装饰着她的皮毛，暮光的思绪短暂地回到了她读过的众多书籍中的一本，让自己沉浸在她所生活的世界中。 这是泽科拉，如果暮光没记错的话，她是一匹斑马，是一种与来自非常非常遥远的土地且小马密切相关的物种。 泽科拉俯视着聚集在一起的母马和小马驹，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就像母亲看着天真的孩子一样。不知何故，再加上她病态的装束，这足以让暮光脊背发凉。“跟我来，”她用奇怪口音说道。“很快，你就会听到关于梦魇之月的故事。” 斑马没有留给小马任何时间来询问她。相反，她转身，黑色斗篷四处飞舞，从舞台上跳了下来。她的蹄子轻轻落在草地上。小马驹们开始感到不解，兴奋和好奇在她们心中徘徊。她们的父母们犹豫不决，只有少数人露出焦虑的表情，或者在最后一刻大声提醒孩子们。 暮光好奇地歪着头，然后感觉到云宝的肘部戳到了她的肋骨。她转头一看，发现天马正对她微笑。“嘿，来吧。我们也要去。”她小声说道。 暮光皱起了眉头，一时间竟然她思考着是否要质疑云宝的说法。毕竟，她们不是小马驹，而且镇长明确指定了出去收集糖果的小马驹，而且她们中没有一个不是小马驹，也没有不是在收集糖果的。 然后她看到装满糖果的篮子从萍琪派的下颌摆动，她跟着泽科拉和小马驹，还有其他几个成年小马后，她便觉得这可能没问题。于是她向云宝和斯派克点了点头，然后她们开始一起跟在马群后面小跑。她只听见阿杰和瑞瑞在她身后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各奔东西，消失在了小镇里。她想，她们一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当她发现自己跟着一大群马冒险前往无尽之森时，这些想法以及大多数其他的想法都被好奇心所取代。 大约走了五分钟左右，暮暮感到一阵轻松，因为她意识到他们并没有进入森林。森林边缘有一小片空地，除了这一侧外，四周都被茂密的灌木丛和树叶包围着。当这群小马走过时，可以听到一些夜晚生物掠过的声音，增添了本已非常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暮光仔细研究了这一切，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空地另一端的东西上。那里有一座用灰色石头雕刻而成的雕像，看上去有几十年的历史了，雕像是一头用后腿直立的雄伟的天角兽雕像。她狭长的瞳孔向下盯着基地前面的地面，而她的嘴巴张开，露出弯曲的、锋利的牙齿。她的鬃毛和尾巴被雕刻成在微风中飘荡，她的整个身体都装饰着带有新月图案的黑暗、险恶的王冠。 “这一定就是梦魇之月的样子。 ”暮暮自言自语道，她眯着眼睛试图找出更细微的细节。“或者至少是当地传说中对她的描述。我想知道它的准确性如何……” 泽科拉终于在雕像的底部停了下来，然后转身面向后面的小马群。“仔细听，我的小宝贝们。我会告诉你你的恐惧是从哪里来的，”她开始说道，然后弯下身子看着三匹小母马，眼睛眯了起来。“噩梦夜，是如此黑暗和可怕……” 马驹们浑身颤抖，纷纷后退，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暮光感到胸口一阵骚动，有一种想要保护她们的冲动，但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这只是一种表演，”她提醒自己。 泽科拉站直身子，把手伸进斗篷里取出闪闪发光的绿色粉末。她把它拿到面前，吹了一口气，粉末飞散到空中。它在雕像前融合在一起，呈现出它所描绘的同一匹母马的形状。梦魇之月以绿色幽灵的形式出现在了众人的上方。泽科拉的笑容越来越大。“梦魇之月，谁让你如此警惕。” 幽灵突然向这群小马冲下来，马驹们只来得及发出喘息声，它就出现在了他们中间。它撞在地面，爆炸成一团浓浓的绿色云，充满了空地，遮蔽了每个小马的视线。暮光在她面前挥舞着一只蹄子，困惑地环顾四周。云宝在她身边只是微笑着，眼里带着一种得意的神色。 泽科拉的声音穿过烟雾，在他们周围不祥地回响。“每年，我们都会乔装打扮，以躲避她锐利的目光。” 她话音刚落，两匹小马就惊恐地尖叫起来，从烟雾中钻出来，潜到云宝黛茜身后，试图寻求公主的庇护。暮光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然后对云宝扬起一边眉毛。飞马只是耸耸肩，点点头看向烟雾。 泽科拉出现了，看上去比她想象的要有趣得多。“因为梦魇之月只想要一件事……”她缓慢地继续说道，她的声音就像一只即将出击的猛兽在等待中发出的声。“一击吞噬小马！” 当其他几匹马驹从她身边跑开时，泽科拉从她的斗篷中取出更多的粉末，并将其抛向空中。梦魇之月的幽灵再次出现，这次她用一只蹄子遮住月亮，审视着周围的地形，仿佛要遮挡刺眼的阳光。 “等等，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可是半夜……”暮暮想了想，然后把这归结为小马驹们的戏剧表演。 “她饥饿地翱翔在天空，”泽科拉继续说道。“如果她没有看到小马，她就会离开。所以，如果她来了，一切都过去了，那么小马国又安全了一年！” 虚影升空而起，化作一道烟雾和光芒消失不见，其余的烟雾也随之消散。此时，小马驹们似乎都已经振作起来，互相轻声窃笑，并与朋友们挤在一起。尤其是从云宝后面出现的一匹小陆马，它穿着一件有斑点的白色和棕色外套，打扮得像个海盗。 他走到泽科拉面前，轻轻拉了一下她的外套，以引起她的注意。“嗯，泽科拉小姐？如果我们穿上服装是为了躲避梦魇之月，不让她吃掉我们，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给她一些糖果呢？” 泽科拉调皮地笑了笑，暮光感觉她又要吓到他们了。她俯身看着他，露出珍珠白的肌肤。“一个完美的问题，我的小朋友，对于梦魇之月来说，你绝对不能得罪！” 她蹄子上更多的粉末被吹掉了，小马驹的形状开始后退，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云端之中，梦魇之月的身影再次出现，缓缓向前小跑。 泽科拉继续说道。“吃一两块食物就能填饱她的肚子，这样她就不会回来吃你了！” 她话音刚落，那幽灵就异常张大嘴巴，扑了过来，引得围观的小马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声。那虚影在到达他们面前的瞬间，再次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尽管如此，还是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所有的小马驹加上一只萍琪派都尖叫着冲向雕像的底部。 “来吧！我们扔点糖果然后离开这里吧！“萍琪派用颤抖的声音喊道，暮光在那一瞬间想知道这个疯狂的派对筹划者到底相信了多少。也许梦魇之月是真的，但她们现在听到的传说实在是太愚蠢了。 突然，天空中响起了一道雷霆，让所有人都呆住了。就连云宝原本轻松的姿势也骤然僵硬，脸上露出了困惑之色。一阵大风开始刮起，呼啸着穿过树林，使树枝剧烈摇晃和移动。一声不祥的嚎叫在他们周围回响，让暮暮脊背发凉。 “呃……这是怎么回事？” 云宝低声说道，环顾四周。 斯派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难以置信。“你没在开玩笑吧？！我以为你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 他问道，抓住她的一条前腿，用力摇晃。 飞马羞涩地笑了笑，但选择不说话。 还没等进一步提问，高空就传来一声低沉的轰鸣声，一些云层散开，露出了满月。它发出了一阵明亮的光芒，然后有什么东西从云层的缝隙中出现了。暮光在风中眯起眼睛，以便看得更清楚，她抬起蹄子，遮住脸，以免被偶尔掠过的树枝或松散的树枝挡住。 当她看到一辆由两只夜骐拉着的战车从天而降时，她睁大了眼睛。这辆战车的风格与她回到小马镇时乘坐的那辆相似。不过她并不认识那两只夜骐。 与此同时，战车后座坐着一匹高大得多的小马，身上裹着一层阴影斗篷。很难辨认出她，直到战车在空地上完全停了下来，让暮光能看得更清楚。让她松了口气的是，那不是别人，正是露娜公主，她在兜帽下俯视着空地，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在做什么？！“云宝咬紧牙关，耳朵向后折，低声问道。“这种入场方式只会让小马们惊慌！” 仿佛就在此时，萍琪派的声音在马群中响起。“这是梦魇之月！跑步！” 她大声尖叫，然后飞快地离开空地，返回小马镇，一路上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鸡一样咯咯地叫着。聚集在一起的小马驹们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走，一路上她们的都在尖叫。 露娜若有所思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受伤和冒犯的表情。她的目光看着了逃离的马群几秒钟，然后胆怯地抬起一只蹄子，似乎要伸蹄追赶他们。暮光的耳朵耷拉下来，她的心在胸口坠落。“……她看起来很悲伤。”她低声说道，然后看了一眼云宝和斯派克，她们是这片空地上唯一和她在一起的人。 飞马咬住悬垂的下巴，哼了一声。“呃……嘿！露娜，下来！” 她一边叫一边跳起来，悬停在距地面几英尺的地方。“你介意下来吗？！你知道，在其他小马惊恐发作之前？！” 月光公主回头看着她，眨了几下眼睛。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对拉着她战车的侍卫说了些什么。他们向她点了点头，然后把它带到了空地上。当他们下降时，风渐渐消失，天空中不自然的缝隙自行封闭。 终于，战车平稳优雅地着陆，金属轮子发出轻微的吱吱声，缓缓停了下来。露娜拉起兜帽，从座位上跳下来，蹄子轻轻落在草地上。“云宝黛茜，”她带着温柔但有些紧张的微笑打招呼。然后她的目光越过了云宝，落到了暮光身上，那温柔则完全消失了。“……暮光闪闪。” 一股全新的寒意爬上暮暮的脊背，她突然发现自己无法直视另一只天角兽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她的耳朵向后折起，一只蹄子紧张地刮着泥土。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云宝就飞过来拥抱她的养姨，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露娜回应了拥抱，高兴地哼了一声，然后轻轻地把云宝推了回去。 然后天马拍了拍她的肩膀。 “哎哟！云宝！” “你在干什么，露娜？！” 云宝一边斥责一边把前腿抛向空中。“我以为你会先来见我，然后再傻傻地吓唬小马！这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 露娜又眨了几下眼睛，蓝色的脸颊慢慢开始变成明显的粉红色。“...哦。我……一定是忘记了那部分。”她不好意思地承认道。 云宝用一只蹄子狠狠地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啊！不，不，这是我的错。我原本以为你在这么大张旗鼓地进来之前会来打个招呼，”她抱怨道，然后又回到地上，摇了摇头。“但你现在出现的时机太糟糕了。一大群小马驹尖叫着哀嚎着梦魇之月又回来了，接着便跑回镇上，所以我的整个计划就泡汤了。” 露娜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为此道歉……”她咕哝道。 她们空地上沉默了几秒钟后。暮光再次低下头，她觉得自己不太能继续看下去。感觉自己闯入了一个不属于她的地方，于是她后退了几步。 “那么……”斯派克笨拙地低声说道，用爪子敲击着胸口。“我们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不知道。”云宝摇着头咕哝道。“不过，请给我一分钟时间。我可能会想到一些事情。” 露娜静静地点点头，然后转身面向她的守卫。“放心吧，小伙子们。我相信你们也想和这些小马谈谈，所以现在是时候了。”她命令道，然后转向云宝，低声对她说话。 暮光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转身看着其中一只夜骐从马具上解了下来。他离开战车，直接走向她，途中摘下头盔。这样一来，他的石灰色皮毛、蓝色短鬃毛和瞳孔狭长的冰蓝色眼睛就显露出来了。当他走近时，他对她温暖地微笑。“暮光闪闪，对吗？” 他用友好的声音打招呼。 暮暮微微一跳，然后颤抖着点了点头。“呃，是的，是我。你是谁？” 小马停了下来，他的笑容僵住了。暮暮的耳朵立刻向后张开，她的心跌入了谷底。他低头看了一会儿，做了个鬼脸。 “对了……抱歉，我忘记了你的情况。”他低声说道，然后摇了摇头。“我的名字是疾风（squall dreamer）。很久以前我就帮助你和公主在帝国中击败了邪茧。索拉克斯让我在我在这里的时候转达他对你和云宝黛茜公主的问候。” 暮光眨了几下眼睛，她的思绪花了一会儿才跟上。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并对他微笑。“这个我知道！索拉克斯就是帮助我们的幻形灵，对吧？” “是的女士。我上次听说他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他做了什么？” “嗯，他现在和我和我妹妹住在一起，所以他现在至少有一个家，”疾风皱着眉头说道。“但是……好吧，但还是进展缓慢。许多小马仍然对整个事件感到痛苦和恐惧，我不能说我责怪他们。如果我没有亲眼目睹索拉克斯的努力，如果他没有照顾我的妹妹，我可能也不会信任他。” 暮暮听了这话，脸色沉了下来，悄然沉了下去。“……他受到了不好的对待？” “没错即使公主们已经赦免了他，”疾风证实。“他正在尽最大努力证明他们是错的，但几乎没有人愿意花时间给他。” “这不公平，”暮光低声说道，然后摇了摇头。“我可能不记得他，但我知道他的故事。那么你介意等你回来后让他知道我支持他吗？” 疾风阴沉的心情因此而明亮起来，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会去做。也许先让一些小马信任他的话，可能会让他恢复一些信心。” “我想我们可以做到了！” 云宝突然大声宣布，把所有小马的目光都拉回到她和露娜身上。她脸上挂着灿烂而骄傲的笑容，翅膀张开。露娜她尽管感觉很疑惑，但还是压住了心中的疑惑了。 斯派克歪着头：“可以做到什么？” “如何纠正我刚才犯下的错误？”露娜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如何把这个错误变成一件厉害的事情。”云宝立即纠正道，然后转头看向紫色小龙。她的笑容变得更加邪恶。“斯派克，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斯派克直起身来，他的脸因怀疑而紧皱着眉头：“...什么事？” 第16章 表演 “这……只是一个计划而已，”暮光在小马镇舞台周围聚集的马群中间坐下来时自言自语道。 大多数小马都在开心地聊天，或者安慰那些受惊的小马，不久前，它们都带着梦魇之月已经归来的消息冲回来了。大多数成年小马显然不相信他们，认为这要么是一个幻觉，要么是他们在开玩笑。 她抬头看着天空，眯着眼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动静。然而，并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住她的目光，她不耐烦地轻声哼了一声。“不过，如果她们同意的话可能会有所帮助……” 远处的某个地方，可以听到萍琪派像小鸡一样疯狂地咯咯叫。 “你好，暮光！” 阿杰的声音突然响彻人海，将暮光的注意力从天空上吸引开。阿杰从马群中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温暖的微笑。她来回看了一会儿，然后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天角兽。“呃，云宝和斯派克在哪里？阿，以为她们和你在一起。” “刚才的话是的。”暮光回答道，然后摇摇头叹了口气。“但由于发生了某种事情，我不得不脱离她们，因为她们需要我在这里。” 刹那间，阿杰好奇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她们还好吗？ “她们很好。我只是想在这里看看天空。” 阿杰慢慢地扬起一边眉毛。“呃……哦……好吧？你在找什么？ “梦魇之月。” 一阵沉默。 阿杰对着蹄子咳嗽了一声。“呃……暮光，你不是已经知道——” “我是知道，”暮光打断了她的话，尾巴来回摆动。“现在请安静一下。我想我看到了什么……” 天空早已被乌云笼罩，很难看清，但她发誓她看到了动静。不过，她不想太早采取行动，所以她等待那动静变得更大些。不管那是什么，毫无疑问它正在遂步接近我们。 当她隐约听到斯派克的惊呼声从她们上方传来，她对这个想法的怀疑得到了证实。暮光猛地睁开眼睛，耳朵向后折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她指着那团东西，让她的蹄子颤抖，然后用尽全力尖叫起来。“天啊！梦魇之月！” 每一张脸都转过头来看着她，暮光不得不忍住脸红的冲动，这不仅是因为突然的关注，还因为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因那次小小的爆发而变得多么刺耳。幸运的是，小马们转身看向她所指的地方，人群中响起一阵惊恐的喘息声和叫喊声，一团蓝色的漩涡烟雾在市政厅上方清晰可见。 云朵突然分开，露娜公主显露出来，她的翅膀猛地张开，以缓慢而柔和的节奏拍动，以保持自己在高处。她眯起眼睛看着人群，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容。她的目光短暂地扫向暮光，又盯着自己的眼睛，仿佛在寻求确认。 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露娜继续说道。 斯派克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扭曲。当他的脸出现在露娜飘逸的蓝色鬃毛里面时，人群中又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他的脸显示出无比惊恐的样子。“快来匹马，救救我吧！” 这是一个暗示。暮光她跌倒在地，蹄子飞到嘴边。“哦不……斯派克！” 她大喊一声，然后摆出最坏的表情，从地上跳了起来。她展开翅膀，用力拍打几下，希望能飞得再高点。当她与露娜的视线齐平时，她迎面注视着卢娜，然后指向斯派克。“嘿！那是我的助力、朋友！” 露娜抬起头，低头盯着暮光，笑容越发灿烂也越发诡异。“噢，那他现在还是吗？” 在他再次消失在她的鬃毛中之前她问道。然后她的目光下移，俯视着聚集在一起的小马们，他们都带着恐惧和困惑看着她。 除了阿杰。她只是看上去很困惑，但她完全没有恐惧。 露娜又露出恶毒的笑容，她用力拍打翅膀，然后向马群发出声音。“真可惜。他现在是我的了！你们所有小马也是如此！“她宣布道，一阵风吹过，闪电划过她身后的天空。 小马驹潜入父母身下，焦急地叽叽喳喳，睁着惊恐的大眼睛抬头望去。成年马驹们纷纷后退，或者在小马驹面前采取保护姿势，但他们看起来都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露娜向后仰起身子，嘴角滑过一声长长的、邪恶的、俗气的笑声。“哇哈哈哈哈！别担心，小马们，因为夜晚将是漫长而充满奇迹的，既可怕又壮丽！我在此下令，今晚将是最可怕的噩梦夜！” 她宣布道，将一只蹄子指向空中，低头斜视着马群。她的目光落在一匹小母马身上，小母马的头稍微探了出来看了看。“你们谁都无法阻止我！” 暮光在空中向前飘了几英寸，照亮了她的号角。“这不是真的！我会阻止你的！” 她眯起眼睛说道。“我以前也做过一次，不是吗？” 露娜轻蔑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向前倾身。“是啊，也许你曾经胜过我一次！但如果没有和谐之源，没有你宝贵的朋友，你就没有希望打败我！而且……”她的鬃毛移动了，遮住了她的前部，斯派克再次出现在其中。“你不会想伤害你可爱的小助理吧？”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暮暮心想，她耷拉着耳朵，张开下巴。她让喇叭上的光芒消失，然后慢慢地向后飘去。“不……斯派克……” 露娜开始大笑，那邪恶的笑声是如此阴险和恶毒，似乎只有真正的怪物才会发出这样的笑声。“啊，甜蜜的胜利！我多么渴望尝尝它的味道啊！服从我吧，暮光闪闪，也许，只是也许，我会把你的宠物还给你。” 斯派克尽可能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的表情从害怕变成了愤怒。“嘿！我不是她的宠物！” 他抗议道，鬃毛将他摇晃了一下，平息了更多的愤怒。 暮光轻轻地呜咽了一声，然后从天上掉下来，落在了几码远的地面上。小马们四散开来给她让路，她的着陆处扬起了一小股灰尘。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蹄边的草地，耳朵耷拉着，翅膀也变得无力。她周围的小马们窃窃私语，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露娜再次大笑，更多的闪电顺势击中了她身后的天空。“多么令人愉快啊！现在，那么……”她的脸从鬃毛中探出头来，对着暮光傻笑，后者抬起头刚好能与另一只天角兽的目光对视。“我可以信守对你的诺言……但是唉……我担心如此轻易地将他归还给你可能不符合我的最佳利益。” 人群中又响起一阵倒吸凉气，暮暮睁大了眼睛。她站直了身子，翅膀猛地合拢。“什么？！但是……但是……斯派克！你说过要把他还给我的！” “我确实……”露娜轻声说道，她的一缕鬃毛漫不经心地挠着斯派克的下巴。他闭上了眼睛，在她的束缚下做着徒劳地挣扎。她哼了一声，对眼前的景象感到满意。“但很显然我反悔了。” “不……斯派克，”暮暮哽咽了一声，然后跪倒在地，震惊地看着。“我的助理……” 露娜又咯咯地笑起来，向后仰起身子，好像要做些什么。 “够了！” 一道新的声音突然响起，引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所有的目光都转向说话者，就在天空中突然爆发出一道令人眼花缭乱的闪光。一道彩虹环从空震中扩散开来，一道同样颜色的模糊物以远超音速的速度掠过，所过之处掀起了阵阵狂风。 露娜只来得及喘息一声，云宝就在她面前猛扑过去，将斯派克从她的魔法中夺走并把他拉了出来。她大声咆哮伸蹄试图抓住他，但没有抓住。那模糊的光把他带走了，然后来到一群小马中间的一个空地上。撞击扬起一大片尘埃，遮蔽了所有小马的视线。 “什么？！是谁？！” 露娜张开翅膀并点亮了角，问道。 “哦，来吧，”云宝黛茜的声音说道，她的身影出现在尘埃云中。“你还记得你的小侄女，不是吗？” 说完，云宝展开了她的翅膀，将它们举起，又用尽全力拍打下来。又一阵风吹来，这股风的强度足以驱散云层，露出她在云层的核心高高傲然地站立着，斯派克紧抓着她的脖子，看上去只是有点摇摇欲坠。 暮光眨了眨眼，然后笑了。“什……斯派克！” 她喊道，站起身来，冲了过去。斯派克看到她过来，从天马脖子上挣脱出来，跳起来迎接她，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马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而露娜的眉头却扬起了，用愤怒的目光注视着。 “你怎么敢？！” 她问道，她的号角变得更加明亮。“那是我的！” 云宝轻蔑地哼了一声，把头转向暮暮的方向。“很确定他是暮光的，但因为现在晚上，所以你想告诉自己，自己什么就是什么。”她漫不经心地说道，然后跳回空中。她稳定地悬停在露娜的视线高度上，与她的目光交汇。 蓝色天角兽咆哮了一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咯咯地笑起来。“啊……打得好，小家伙，”她用一种讽刺的语气评论道，然后她的眼睛开始发出不祥的白色光芒。“但我认为你高估了自己。” ” “不。如果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你低估了我。”云宝反驳道，同时随意地弯曲她的一条前腿，展示她无可否认的令人印象深刻的肌肉。 “是低估了我们。 ”暮暮补充道，同时松开了斯派克，飞了起来加入了云宝的身边。她再次摇晃起来，几乎失去了平衡，但云宝的快速蹄子让她平稳地悬停在空中。一旦她就位，她就专注而自信地瞪着露娜。“就算没有和谐之源，没有其他朋友，我们也能打败你！” “啊，就在这里。”阿杰在地下低声咕哝道。 “哦？是这样吗？” 露娜不可置信地哼了一声。“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呢？” 云宝转向暮暮点了点头，然后向她伸出了蹄子。天角兽微笑着，用自己的蹄子握住了云宝的蹄子，她的角发出了明亮的光芒。然后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露娜，合而为一地说道。“凭借友谊的魔力。” 露娜睁大了眼睛，仿佛她刚刚获得了全世界最有力的一巴掌。“哦…” “今晚可能是最可怕的噩梦之夜，”云宝宣称，她的表情变得更加平静。“但这并不重要。如果世界愿意的话，它可以绝对变得更加可怕……” “但只要我们身边有我们的朋友，”暮光继续说道，同时向她的号角注入更多的力量来照亮光芒。“我们可以勇敢地克服黑暗给我们带来的任何恐惧！” “然后，当不再需要面对恐惧时，”云宝继续说道，咧着嘴笑，向月亮公主眨了眨眼。“我们都能在月光下找到平静与安慰！” 露娜自己的角开始发出更亮的光芒，当暮光感觉到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被添加到她的光芒中时，她倒吸了一口气，将它放大了很多倍，直到令人难以直视。她可以听到另一只天角兽在空气中充满魔法的铃声中哭泣。“不！不！这不可能！不！！！” 光芒闪烁了一下，然后完全消失了。原本布满天空的云彩散去，露出了夜空的光辉。满月挂在头顶，将苍白、柔和的光芒照耀到下方的小马镇。众马一脸敬畏和好奇，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暮光眨了眨眼睛，看向露娜刚才所在的地方。她已经不在了。 “来吧，”云宝对她低声说道，然后把她拉回舞台。暮光也随之而来，两马顺流而下，直到马蹄落在木质表面上。她们松开了彼此的蹄子，转身面对着众人，众人都惊愕地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 一时之间，一切都安静了，暮光忍不住扫视众人，评估他们的感受。她们显然很困惑，但又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感到非常兴奋。小马驹们抬起头来，心里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忧虑和兴奋，有几匹马勇敢地从父母腿上安全地冒险出来。斯派克明显不在场，而阿杰则歪着头，一脸困惑地看着。萍琪派出现在人群的最后面，她的蹄子盖住了喙，眼睛专注地盯着舞台。 当暮光听到舞台幕布在她身后移动时，她从沉思中惊醒。她短暂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露娜和斯派克一起出现。前者站在云宝身边，后者则站在暮暮身边。看到黑色的天角兽，人群明显紧张起来，其中一些人拖着脚步向后退去。 然后露娜鞠了一躬。 当云宝和斯派克也加入到她的动作中时，马群中响起了一阵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暮光紧随其后，头低垂到地板上。 一阵沉默。 随后，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小马们开始跺着蹄子，为这突如其来的表演而高兴地叫喊起来，而其他小马则吹着口哨表示赞同。 暮暮心中如释重负，她侧头看了一眼其他表演者，看看他们对此有何感想。斯派克和云宝都为自己的成功而感到自豪，而露娜则因为人群没有尖叫和逃命而显得松了口气。 云宝侧头看了一眼暮暮，眨了眨眼睛，然后站直了身子，对着其他人做了个手势。“所以！你们都喜欢那个小表演，或是其他什么？！” 她大声问道，全场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露娜、斯派克和暮暮站了起来，每个人都面带微笑。 云宝笑道：“呵呵，当然，我们做到了。如果没有今年特邀嘉宾和我的姨妈露娜公主的帮助，这一切都是不可能实现的！让我们给她热烈的掌声，小马们，小马们！” 露娜一时间愣住了，她的目光扫向了自己的侄女。但是，果然，更多的掌声传来，她发现自己成为了所有掌声的接受者。她后退了一步，看上去很不知道该怎么办。暮暮看着她，心里开始有些担心。这太过分了吗？她是不是被压垮了？ 谢天谢地，当露娜露出一个真诚的小微笑并再次低下头时，她的担忧就消失了。“非常感谢你们，小马镇的小马们！你太好了！” 她对他们喊了一声，然后站直了身子，笑容满面。“今晚我很高兴能在你们中间行走。” 欢呼声和掌声不断。露娜在舞台上放松下来，闭上眼睛，把头向后仰，仿佛要吸收这一切。云宝、斯派克和暮暮快速地看了一眼，露出胜利的微笑。然后，天马小跑到露娜身边，用只有台上的人才能听到的低声对她说话。 “噩梦夜快乐，露娜阿姨。” 第17章 迷宫 几分钟后，大多数人群开始散回小马镇的街道上，尽管小马驹和它们的父母留在了后面，以便小家伙们可以聚集在新到达的天角兽周围并问她问题。暮暮与云宝和斯派克站在一边，让露娜有时间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当露娜回答一匹小马驹的询问时，她的脸上绽放出温柔而温暖的微笑，这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象。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反映了她此刻一定感受到的轻松和幸福。 当暮光感觉到云宝在轻推她的肋骨时，她的目光从问答中移开。她转身面对天马，看到她的口鼻上带着感激的笑容。“嘿，谢谢你的帮助，暮光。没有你，我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暮暮听到这番夸奖，心头一跳，忍不住移开目光。“哦，呃，我没有做那么多。我只是说了一点，表现得有些过激，”她试图驳斥这种赞美。然而几秒钟后，云宝明显感觉到她的眼睛盯着她的后脑勺，暮暮轻声叹了口气，再次与她对视。“但是……不客气。” 云宝的笑容更灿烂了，她用蹄子狠狠地拍了一下暮暮的背。“这更像是这样，”她说，然后回头看向舞台。她的笑容渐渐淡了一些，整个人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许多。“……很高兴看到露娜那样微笑。” 暮光皱起了眉头，她自己的微笑被好奇的皱眉所取代。她低下头看了一会儿，快速浏览了一下她所知道的关于露娜公主的一切，以了解一些背景。她很快就想起来了，耳朵微微耷拉下来。“对了……她对梦魇之月的事情还抱有很大的愧疚，不是吗？” 她问。 云宝缓缓点头。“这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是的。但与此同时，好吧……想一想。她已经落后了一千年了。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她仍在努力追赶。我还记得有一次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我攻击了她什么的，”她解释道，然后摇了摇头。“她让把我这件事保密了，但我看得出来，这让她很烦恼。” 暮暮低声哼了一声，看向夜之公主。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就太清楚露娜现在正在经历什么了。看到其他小马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却不知道它是什么？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暮光更清楚，因为她本来就应该知道，但她却没有。 她闭上眼睛，缓慢地深呼吸，平息她灵魂中的挫败余烬。“不要去想过去发生的事情，”她这样提醒自己，这已经是第一百万次了。“着眼于未来。” “我必须说，”露娜的声音打断了暮暮的思绪，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蓝色天角兽似乎已经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当时她正在接近这群人，而小马驹们正在离开。“现代的年轻小马和一千年前没什么两样。他们太急于向我提出天真又可爱的问题了。” “至少活得舒服吗？” 斯派克伸出双臂好奇地问道。“我的意思是，孩子们有时不知道如何提出问题，所以……” “他们表现得非常好。”露娜微笑着点头回答道。“我只能假设他们的父母把他们养育得很好。” “呃，我们在小马镇都打过一两个鼻涕了。”云宝耸了耸肩回答道，然后转身对镇上的其他马做了个大手势。“说起来，你说什么？想要体验云宝黛茜风格的盛大巡演吗？也许去参加一些节日活动？” 露娜对这个想法哼了一声，最终点了点头。“这听起来是个好主意。很好，侄女带路！” 她同意了，同时将一只蹄子伸向空中。“今晚我想看看你家能提供什么！” 暮光灿烂地笑了，走到一侧，更直接地面对露娜。“这些天我们在等你的时候，我读了一些书！阿杰举办了一场扔苹果比赛，她还帮忙扔了一个蜘蛛！瑞瑞正在举办一场比赛，看看谁拥有最漂亮的服装，然后……呃……” 当露娜用冷漠、难以理解的表情看着她时，她急切的声音慢慢消失了。她的喉咙好似被堵住了，她下意识性地咽了口口水。一股寒意开始渗入她的血管，她发现自己无法再凝视天角兽了。 “露娜。”云宝突然用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叫道，吸引了天角兽的目光。暮暮瞥了天马一眼，看到她脸上坚定的表情，其中蕴含着她无法解读的含义。 露娜在这种眼神下瑟缩了一下，然后低头看着暮暮。她的眼眸里仍然有一丝冰冷，但至少她现在是在微笑。“原谅我，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她把蹄子举到胸前道歉。这听起来很认真，但不知为何，出于某种原因，暮光发现自己无法真正认为这是真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清了清嗓子，微笑着回应。“噢噢，没事了！这些天，一切都让我感到害怕。”她试图驳斥，并滚动蹄子以示强调。“新的咒语，这么多的历史，云宝当她睡眠不足时——” “嘿！” “——有一次我甚至被烤面包机吓到了。”暮光简短地点了点头。 露娜对这个故事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她的一根眉毛非常缓慢地爬上来，消失在鬃毛下面。就连云宝的愤怒也突然变成了奇怪的困惑。“说什么？” 她优雅而聪明地问道。 就在那一刻，暮光知道自己搞砸了，一抹红色开始在她的脸颊上蔓延。“我是说，呃……好吧，只是……我不知道……没有烤面包机！嘘、闭嘴！” “那天早上你正在睡觉，达什。”斯派克厚颜无耻地笑着解释道，引得暮暮惊讶地倒抽一口冷气。“我正在尝试做一些吐司当早餐，暮光 走进来看看我在做什么。她最终走过去看看烤面包机，正好烤面包机弹出来，砸到了她的鼻子。她尖叫着逃跑了。” “为什么？！” 暮光垂着耳朵，蹄子抵在胸前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些？！我叫你别这样！” “嗯，是的，我知道，”斯派克慢慢地点点头。他的笑容又回来了，露出了一颗獠牙。“但是是你开始的。而且，我知道云宝有多么喜欢你。” 现在，暮光就像一个西红柿，用翅膀遮住了脸，发出一声长长的、痛苦的尴尬呻吟。她能听见云宝透过羽毛的面纱发出咯咯的笑声，然后一只蹄子轻轻地敲击着羽毛。“嘿嘿，暮光？你要从那里出来吗？” “不。” “噢，来吧。” “你在笑我。” “我在笑你现在有多可爱。” 斯派克的声音插了进来，显得很有趣。“她没有说错，这很可爱。” 暮光再次呻吟了一声，希望自己能在这一刻消失。但最后，她还是屈服了，把遮盖的羽毛剥落到足以露出眼睛的程度，并尽力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 云宝忍不住了。当她看到那张撅嘴的那一刻，她又笑了起来。她高兴地咯咯笑着，用蹄子在地上跺了几下，以释放一些乐趣。与此同时，斯派克双臂交叉在胸前，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最后，露娜也以一种有趣的表情看着，她的口鼻藏在蹄子后面，拼命地试图抑制自己的乐趣。 不出意外的话，她眼中的冰冷已经消失了。至少目前如此。 “好吧，这不是一个经典的景象吗？”一个新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就像象征性的铃声一样，让暮光免于进一步的戏弄。谢天谢地，她转过身，看到阿杰正朝她走来，脸上露出有趣的笑容。“他们正在全力处理你的案子吗，暮光？” “不止一点点。”暮暮愤怒地哼了一声，然后收起翅膀。 “哦，嘿 阿杰，”云宝 随意地打招呼。“你喜欢这个节目吗？” 阿杰调整了一下帽子，然后点点头。“是的，这真是令人印象深刻。不过，阿必须承认，当这一切开始时，阿非常困惑。足够快地将两个和两个放在一起。” “我很高兴这次表演符合你的喜好，”露娜松了口气回答道。“在没有任何书面剧本的情况下，我们基本上就是即兴创作了整个事情。” “好吧，你们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啊，我想你真是太棒了，公主。”阿杰称赞道，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肩膀。“不管怎样，阿都愿意留下来多聊一会儿，但是阿必须回去参加镇子深处的一些活动。等一下你们为什么不去俺家的迷宫呢？” 听到这个建议，斯派克精神一振，微笑着。“哦！还和去年一样可怕吗？” 阿杰的口鼻上出现了一种更加邪恶的表情，暮暮感到脊背上一阵轻微的刺痛。“呵呵，确实是这样啊！如果有的话，那就更可怕了。这得感谢云宝 对节日资金的贡献。” 暮光看了一眼云宝，她正挥舞着蹄子，哼了一声，试图驳回这句感激的评论。“噢，求你了，阿杰。我只是把我金库里多余的钱好好利用一下，你知道吗？” “你还是太好了。”阿杰坚持道，然后转身沿着小路走去。“啊，我现在要走了，但是祝你们玩得很开心，听到了吗？噩梦夜快乐！” “噩梦夜快乐，阿杰！” 暮光微笑着向她招手，然后转身面向其他人，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迷宫离这里很远。或许我们可以在路上顺便去几个地方？” “我喜欢那个的声音！” 斯派克同意了弹跳。“我有点想尝试一下蜘蛛抛掷！也许还可以去参加瑞瑞的服装比赛！” “你只是想为她着迷，”云宝调侃道，然后跳了起来，在几英尺高的空中盘旋。“但是嘿，没关系！” 然后她转身面向露娜。“那你呢，露娜阿姨？你怎么认为？” 夜之公主露出了真诚的微笑，急切地点了点头。“我不是说过今晚我想看看你家里的一切吗？” 她反问道，然后用一只蹄子戏剧性地指着路。“来，侄女带路！让我看看今晚的噩梦夜是如何命名的！” 云宝的笑容越来越大。“哈！这就是我要说的！这边请！” 就这样，一行马开始沿着街道走去，深入了解节日及其所提供的一切。一路上，暮暮抓住机会侧头看向露娜，谢天谢地，她发现她目光中的冰冷已经被令人兴奋的温暖所取代。 她只希望这份温暖能持续一整晚。 他们花了一个多小时探索这个节日并度过了愉快的时光。在斯派克的建议下，他们玩了蜘蛛投掷游戏，露娜一掌握概念就出奇地熟练。他们参观了一个模块化、快速组装的鬼屋，里面都有一些很好的幽灵和跳跃惊吓。 除了斯派克。他坚称自己勇敢、坚强，一点也不害怕！ 但最终，他们完成了主要节日提供的大部分活动，最后出发前往迷宫。他们从小马镇的中心地带出发，到达了郊区。苹果家庭农场在他们右边的远处清晰可见，只不过是夜空中的一个剪影。果园里许多苹果树现在都已经落叶了，这景象十分引人注目，暮光对此毫不怀疑。然而，对她来说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前面的迷宫。 入口处布置了一个华丽的装饰拱门，看起来像是树皮和锯齿状鳞片之间的某种病态混合体。他们伸出手并在中间相遇的方式看起来几乎就像两棵树交织在一起，或者两条手臂将他们锋利的爪子握在一起。拱门两侧烛光微弱，迷宫内笼罩在浓雾之中，气氛更加诡异。 在迷宫的入口处，可以看到一匹年迈的绿色母马，灰色鬃毛，尾巴扎成发髻，穿着深色长袍，戴着典型女巫的尖顶帽子，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对一群挤在一起的小马驹说话。她警告他们注意曲折中的危险和不祥的生物，以及“极少数小马”如何能够活着回来。她那苍老而沙哑的声音让人相信她的话，巩固了她是一个干瘪的老女巫的印象，她见过的可怕的事情比她应得的还要多。 “史密斯婆婆，阿杰的祖母。”暮光一看到她就认出了那匹母马，然后转身看着她的同伴。云宝和斯派克一想到要进入他们前面那片朦胧的地方，就显得很兴奋，不过，现在暮光看到了，斯派克看上去也有点忧心忡忡，他离飞马座的距离比之前更近了一些。直到迷宫出现在眼前。 相比之下，露娜似乎更感兴趣。她的目光扫过迷宫的前方，观察着每一个细节。过了一会儿，她嗯了一声，露出了认可的微笑。 暮暮将目光重新投向迷宫，胸口升起一丝兴奋的火花。小马镇的另一部分文化和传统正在等待她重新发现，而她所需要的只是穿过那个入口，在迷宫中漫步。她脸上抑制不住兴奋的笑容，加快了脚步，走在了队伍的前面。“嗯，我们到了！我们进去吧？” 露娜沉默了一秒才开口说话。“我们确实会的。” “女士优先。”斯派克建议道，同时用爪子敲击着迷宫深处传来的恐怖尖叫声。“因为，你知道，这是有礼貌的做法！” “噢，来吧，斯派克。你确定要坐在后面吗？” 云宝用一种缓慢而嘲讽的语气问道，让巨龙蠕动起来。“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女士优先，你就得退缩了。如果有什么黑暗、可怕、安静的东西突然伸手抓住你，因为我们没有人在后面看到它或阻止它，该怎么办？” 斯派克的脸色明显变得苍白，紧张的颤抖顺着他的脊椎蔓延开来。“哦——哦……呃，说得好，”他结结巴巴地说，爪子的敲击声变得足够快，以至于可以听到。 暮光翻了个白眼，展开翅膀，推着斯派克向前走。“别担心，我会拿回来的，”她微笑着向他保证，快速地用鼻子蹭了蹭。“现在继续吧。我就在你身后。” 露娜再次转头看向暮光，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你……真是太好了，暮光闪闪。”她轻声说道，然后转身对云宝点点头。 飞马笑容满面，脸上浮现出“我早就告诉过你了”的表情。 还没等暮光询问她们这次互动的奇怪之处，露娜就转身开始走进迷宫，紧紧跟在云宝黛茜后面。 暮光重重地咽了口口水，摇摇头，调整了一下她还戴着的毕业生帽子，跟在他们后面出发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史密斯婆婆仍在和他们说话的那群小马驹，看着它们在遮住了道路的大雾中消失在视野中。她听见奶奶发出邪恶的咯咯声，小马驹们惊恐地大叫起来，然后一切都安静了。 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前方，跟着一行人走去。 “雾气很浓，”露娜小心翼翼地说道，她的号角闪闪发光，发出舒缓的蓝色光芒，照亮了道路。“我几乎看不到前方十英尺。” “这是其中最魅力的一部分，”云宝回头解释道。“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呢？由于大雾，我们永远无法看到它，直到它就在我们前方。” “你认为这里有什么东西？” 斯派克微微颤抖地问道。 暮光不得不忍住翻白眼轻笑的冲动。这两个人已经完全沉浸在某种闹鬼场景的幻觉中，提出正确的问题来营造自己的紧张气氛。显然，他们把这归结为一门科学。 所以她也不妨加入进来。 “谁知道？” 她低声回答，目光来回扫视。“可能是蛇？蜘蛛？” “或者一只巨大的食马蛾。”云宝接着说道，同时转身看着露娜的角。“想象一下吧！翼展十丈，全身长满浓密的棕色毛发，巨大的复眼直视你的灵魂！” 她离地几英尺，开始扭动蹄子。“还有巨大的獠牙，可以像什么都没有一样穿透岩石！” “这是一个相当令人恐惧的心理形象，”露娜承认道，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月光下的天空。 “而且很有创意，”暮暮补充道。 斯派克呻吟了一声，声音安静而颤抖，充满了焦虑和忧虑。 当他们继续徘徊时，这群人又陷入了相对的沉默状态。他们转了好几圈，很快就完全迷失在玉米秆中了。当恐惧消失时，尖叫声在他们周围回响，气氛越来越紧张，因为他们都想知道什么时候轮到他们。 当史密斯奶奶哼着不祥的曲调的苍老声音冲破了他们前面的迷雾，一盏灯笼的金色光芒变得可见时，他们的疑问得到了解答。长者的脚步参差不齐，灯的金属铰链因生锈和年久而嘎吱作响，长者带着眯着眼睛的笑容出现在众人面前。“好吧，看看我们这里有什么，”她咯咯笑着打量着这群人。“小马驹在迷宫里漫步。你们好吗，小美人儿？” “到目前为止已经足够了，谢谢你。”露娜礼貌地点点头回答道。“没有出现可怕的怪物来吓唬我们。我只能推测他们认为我比他们可怕得多。” 奶奶的笑容更灿烂了。“噢，是这样吗，亲爱的？” 她问的方式表明她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暮暮的脊背升起一股寒意，她咽下了喉咙里刚刚形成的肿块。“我的意思是，这似乎是一个安全的赌注……” “哦天哪，哦天哪，”奶奶失望地摇摇头。“你不知道吗？这个迷宫里没有什么比（1）古罗兹兰古（grootng）更可怕的了！” “古罗兹兰古？” 云宝挑眉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我们想知道吗？” 斯派克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奶奶又咯咯地笑起来，在她面前来回摇晃着灯笼。“哦，古罗兹兰古是你们见过的最大的蛇。它有这些巨大的獠牙，像小马腿一样大，可以咬碎大象的生命，并在几秒钟内将其整个吞掉！可怕的小恶魔，其中一只在这个迷宫里徘徊。” 云宝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用蹄子站住，眯起眼睛。“哦耶？那我们怎么还没见到他呢？” 她用一种明显夸张的方式问道，试图刺激奶奶揭露这场大恐慌。 老母马也跟着玩耍，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她轻声一笑，跪下来，用蹄子扫过土路，清理掉最上面的一层。一系列长长的白色物体显露出来，看起来怪异地像骨头。此外，当她仔细观察时，暮光意识到她们脚下的地面已经被某种巨大的东西扰乱了，它们沿着地面拖着，形成了一条虽然很宽但很浅的沟渠。 就像一条巨蛇的踪迹。 “他已经来过这里了，”奶奶慢慢地总结道，抬起头，放下灯笼，让光线从下面照进来。“看起来已经有一些可怜的傻瓜了。你们都想在他回来抓住你们之前溜走。” “我不怕大蛇！” 云宝自信地反击，拍打着她仍然被纸板覆盖的翅膀。“带上他们吧！我会展示给他们看！” “云宝，这是个坏主意！” 斯派克抗议道，跑到她身边，抓住她的前腿。“我们会被活活吃掉的！” “原来如此，”奶奶不祥地咯咯笑着，开始再次退入雾中，她的灯笼每走一步都吱吱作响。“祝你好运，我的小马们……嘿嘿嘿……” 然后史密斯婆婆就走了，留下大家静静地站着。 露娜用蹄子咳嗽了一声。“嗯，这根本不令人不安，”她讽刺地说。 “呃，可能会更糟。”云宝漫不经心地驳斥道。“现在来吧，让我们继续前进——哇！” 暮暮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头顶的雾气中猛然朝云宝跌去，吓得天马绊了一跤，又落回地面。那东西在他们头顶上若隐若现，原来是一条巨大的蛇，正如奶奶所说，如果它愿意的话，它可以轻易地一口吃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面对眼前的威胁，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绞痛，一股肾上腺素在她的血管中涌动，催促她转身逃跑。 斯派克比她先一步做到了这一点。“这是古罗兹兰古！” 他大声尖叫，然后转身沿着他们来时的路逃命。“呜呜呜！” 暮光猛然从恐惧中惊醒，在他走过去时转过身来，伸手想要阻止他，但他已经消失在雾气中了。“斯派克！喂，回来吧！” 她在他身后喊了一声，正要追，耳边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笑声。 转过身，她看到云宝黛茜重新站起来，对着木制的古罗兹兰古咧着嘴笑，带着不小的欣赏之情。“哇！看看这个东西！他们从哪里得到的？这很棒！” 她欢呼起来，然后飞起来用蹄子重重地敲击它。 露娜的翅膀因这一景象而惊恐地张开，慢慢地将它们折回到身体两侧。“是啊，还真是栩栩如生呢。也许它会愚弄那些感知能力较差的小马，让他们相信这是真的。” 暮暮斜眼看了她一眼，短暂地想知道露娜是认真地说这句话，还是想掩盖她以为这是真的的可能性。当然，暮暮并没有资格因此来评判她，因为在斯派克跑步之前她一直都是这样。 说到这…… “斯派克跑掉了，”她向剩下的两匹小马宣布，云宝发出愤怒的呻吟声，露娜则困惑地摇摇头。 “他当然这么做了，”云宝抱怨道，然后又重新站起来。“嗯。” 我想，除了去找他之外，别无他法。” 露娜点点头，转身看向斯派克退到的地方。“我会找到他的。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我很快就会和斯派克会合。”她说道，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她的侄女。“此外，这让我有机会在观看时自己吓唬一两次。” 暮暮歪着头。“你自己的一两次恐惧……？” “露娜和妈妈小时候喜欢互相恶作剧，”云宝笑着解释道。“碰巧的是，我姑姑更喜欢吓唬她的受害者，而不是妈妈善意的恶作剧。” “我看到我可爱的姐姐告诉你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露娜沉思道，然后摇摇头，沿着小路快步小跑。“我下次再和她谈谈这件事。” 说完，夜之公主就消失在雾气中，留下云宝和暮暮各自一方。 她们就这样等待着。时间开始流逝，两匹母马偶尔会因远处的尖叫声或咆哮声而跳跃，然后咯咯地笑着，再次安静下来。云宝忙着研究古罗兹兰古语，而暮暮则靠墙坐下，让她的蹄子休息一下，让她的思绪飞扬起来。 “那么，你喜欢噩梦夜吗？” 几分钟后，云宝突然问道，她降落在暮光身边，微笑着。“有趣吧？” 她点头回应。“是的，非常有趣。有点可怕，但我能看到其中的吸引力。”她说道，然后靠在椅背上，仰望天空。她看到了刚刚出来的满月，几乎悬停在她的正上方，她的笑容变得紧张起来。“...虽然…” 云宝歪着头。“什么？它是什么？” 暮暮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在脑子里转了几秒钟，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一脸疑惑地把它贴在了云宝身上。“云宝……露娜是不喜欢我还是什么？” 安静。 远处的某个地方，几匹小马驹尖叫着，然后爆发出一阵兴高采烈的咯咯笑声，他们的声音与马蹄重击地面的声音结合在一起，然后再次陷入安静。 慢慢地，云宝的脸上露出了扭曲而虚假的笑容。“呃，暮光？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暮暮的脸色沉了下来。“云宝，拜托，我并不愚蠢，也不健忘。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一直瞪着我，今天她也瞪了我好几次。然后，当她称赞我照顾斯派克时，她看着你，你几乎洋溢着自豪的光芒。难道……”她耷拉着耳朵，低头看着地面，目光发现其中一根沾满泥土的‘骨头’特别有趣。“……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云宝做了个鬼脸，在暮暮身边坐下。隐约可见的古罗兹兰古雕塑在他们身上投下了不祥的阴影，微弱的月光在四面八方形成了发光的窗帘。 当云宝感到舒服后，她抬头凝视着他们头顶高空的月亮。暮暮一直看着她，想知道天马要说什么。 “我不会说她不喜欢你，”云宝终于开口说道，措辞极其谨慎。“但是……她确实对你有所怀疑。尽管我不同意她的观点，但我仍然可以说我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怀疑？” 暮光回荡着，她耷拉着耳朵，目光也飘向了月亮。她对露娜做了什么，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什么样的疑问？” “……我想我不应该——” 一声巨响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两只眼睛都看向了古罗兹兰古。当暮光看到那个巨大的身影从上方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来时，她的心跳加快了。 “什么——？！” 任何将古罗兹兰古举在他们头顶上方的东西都随着一声响亮而令人脊背发凉的断裂声而解开，巨大的木蛇开始向他们垂直坠落。暮暮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东西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落在他们身上，绝对能将他们两人压成泥！ 纯粹出于本能，暮暮转身，双腿一踢，翅膀有力地拍打着，把自己摔到一边。她在空中飞行了几英尺，然后坠落到地面上。泥土和一些松散的石头刮伤并烧伤了她的脸，让她发出痛苦的嘶嘶声。 滑了一秒钟后，她完全停了下来，保持不动，预计会发出一声巨响，并扬起一团灰尘。她预计会听到云宝被困在极其沉重的木雕下痛苦地尖叫，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她时，她的心因内疚而沉了下去。 暮光抬起头，目光并没有看到她想象中的病态场景，而是看到了远没有那么可怕的东西。是的，云宝倒在地上，当她试图逃跑时，看起来像是被一根特别大的“骨头”绊倒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古罗兹兰古雕像悬挂在她上方几英寸处，被露娜魔法的深蓝色光芒包裹着。 “发生了什么？！” 天角兽咆哮着冲向众人，斯派克紧贴在她的背上，睁大眼睛看着。露娜滑到了云宝身边，将她从蛇底下拖了出来。 “我不知道！” 当她安全后，云宝回答道，她的呼吸比以前更重了。“我们正在说话，突然那东西想掉到我们身上！” 暮光松了口气，然后强迫自己站起来，跑过去加入他们的行列，她的眼睛扫视着云宝的身体，看有没有受伤。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受伤，尽管她翅膀上的纸板已经破损，她的假纸鬃毛在她摔倒时也脱落了。 斯派克从露娜的背上跳下来加入了他们，他的爪子抓住了云宝的前腿，而他的眼睛则盯着她的。“你还好吗？露娜及时发现了吗？！” 他问道，声音颤抖。 云宝点点头。“是、是的，我没事。我的服装被敲了一两下，但我很好，”她向他保证，然后坐直并把他推开。然后她转过身来面对暮光，她的脸放松下来。“呼……你还好吗，暮光？” “我想是这样。但是……”她把目光转回到古罗兹兰古上，露娜正在安全距离外将其轻轻地放在地上。“发生了什么？” 仿佛在暗示，马蹄声响起，史密斯婆婆从雾中重新出现在现场。她的目光落在倒下的雕像上，彻底震惊了。“什么是塔塔尼娅？！” 你们都还好吧，不是吗？” “我们很好，”云宝懒洋洋地挥动蹄子喊道。 “我不敢苟同，”露娜拒绝道，她站了起来，向老母马迈出了威胁性的几步。她的脸上浮现出愤怒的表情。“史密斯婆婆，对吗？” 她缓缓问道。 史密斯婆婆一看到自己成为了王室成员的愤怒目标，立刻闭上了眼睛，低下头鞠了一躬。“啊，这真是太抱歉了，陛下！啊发誓，啊以为这是安全的！在你们出现之前，同样的把戏啊已经玩了十几次了，而且没有任何坠落的迹象！” 露娜沉默了片刻，眼睛眯了起来。暮暮看着这场对话的展开，心在胸口狂跳。“她现在要做什么？” 她一边想着，一边焦急地看着鞠躬的长老和愤怒的公主。露娜的家人刚刚遭遇危险，谁知道她会如何应对？ 当露娜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时，沉默变得令人窒息。然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奶奶，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责骂，而不是报复。“很好。意外发生。不过，我坚决要求你们不要再使用此类装置，并将迷宫的其余部分彻底清扫一遍，确保不存在其他安全隐患。” 听了这句话，在场的每一匹小马的紧张情绪都明显缓解了，史密斯婆婆摇摇晃晃地点了点头。「对、对了！当然！马上！” 她结结巴巴地站了起来，调整了一下女巫的帽子，然后像她年老时所能做的那样，蹦蹦跳跳地跑回了雾中。 暮光看着她离去，然后转身面对露娜。公主也盯着雕像，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然后，毫无征兆地，露娜转头看向暮暮，直视着她的双眸，冰冷之意更加浓烈。较小的母马从那双眼睛中退缩了，她的血液变冷了，焦虑在她的内心涌动。 然后露娜转身展开翅膀。“……原谅我，我不想再待在这个迷宫里了。我们走吧。”她没有任何争论的余地，然后飞向天空。 暮光看着她离去，她的心在胸中枯萎，耳朵耷拉着。露娜看她的眼神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忍不住想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如果这样，那是什么？暮光在星空中找不到答案，她转头看向云宝，后者正让斯派克爬到她的背上。 然后它击中了她。 暮光完全忘记了，当古罗兹兰古倒下时，云宝也处于危险之中。她纯粹是出于本能，并没有去帮助旁边的小马。如果露娜没有及时出现，那么云宝就会被压垮，而暮光只能怪自己没有帮助她。 “我应该抓住她的，”她苦涩地想道，她的脸垂了下来，听见耳朵向后折的声音。 “你来吗，暮光？” 云宝小跑到她身边，小声问道，斯派克一脸阴沉地骑在她背上。 暮光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轻声哼了一声。她展开翅膀，在云宝的带领下，他们离开了迷宫。当风吹过她的脸庞，灌满她的耳朵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下次，我会做得更好……” 带着这个诺言在她心中闪烁，他们远远地离开了迷宫，回到了小马镇。 ———注释——— （1）：古罗兹兰古（grootng）这个词的字面意思就是“大蛇”或“巨蛇”，它们是一种居住在南非奥兰治河附近的神秘动物，据说这种生物是与钻石和矿产资源有关的。而且这种生物的家可能就在奥兰治河下面的一个被称为“奇迹洞”或“无底洞”的半神话洞穴中。据说在这个洞穴之中有许多的南非钻石；在那里，它们会沿着一根隧道移动到河边，这条河会把它们带到海里。 第18章 旧错 离开那个迷宫之后，暮光的思绪却开始变得一片模糊。一行马从一个景点走到另一个景点，她们享用了一些节日小吃，最后坐下来观看了当晚瑞瑞的最后一轮服装比赛。斯派克特别投入，露娜也很着迷，而云宝，呃，云宝对此也很着迷......吧。 但暮光闪闪呢？尽管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并试图参与进来互动，但她就是无论无何都无法让自己发挥出最好的状态。自己的乱七八糟的思绪，让她根本不可能做让她大半夜都处于平静。 没过多久，云宝就注意到了她的异常的情绪，她做了好几次努力让她的情绪恢复过来。最后，她们都以失败告终。夜幕降临，小马镇的小马们纷纷返回家里，这样小马驹们就可以在睡觉前享受他们收获的糖果并分享今天恐怖的故事。因此，在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一行马决定在金橡树图书馆那里过夜。 返回金橡树图书馆的旅程或多或少可以算是安静的，尽管斯派克和露娜一直在尽情地交谈。暮光想她们可能都非常喜欢的服装比赛，所以可能是在谈论它，但她没有足够的注意力去听，因此也无法肯定。 “另外，”她沮丧地皱着眉头想道。“无论如何，露娜可能都不想让我听。” 云宝走在她身边，不时关切地看着她。暮光尽力不去担心别马的目光，但时不时地她会与云宝的目光对视，然后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当这种事发生了第一百次时，云宝已经受够了。她侧身靠近暮光身边，低声说道。“暮光……你还好吗？” 暮光想点点头，但又停了下来。她现在的状态不太好，不是吗？不，她所感受到的羞耻和内疚的强烈混合使她变得完全相反的个体。因此，她选择摇头表示否定。“我会……没事的，”她试图保证，尽管她也忍不住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云宝的眉头皱了起来，嘴唇抿成一条细线。“……如果你不想谈论它，我不会强迫你，”当他们转过拐角时，她低声说道，然后看着前方。图书馆就在前方映入眼帘，这景象缓解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但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会在这里倾听。你知道这一点，对吧？” 暮光沉默了片刻，脑子里思考着这件事。“……当我们在一起独处时，”她决定。 听到这里，云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但她没有再追问。她点了点头，然后脱离了阴沉的天角兽，回到了姨妈身边。暮光听出了她沙哑的声音加入了露娜和斯派克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讨论。她没有听，而是专心去图书馆。她的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与同伴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她二话不说，走进书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她让自己沉浸在家的轻松怀抱中。她肌肉的紧张消失了，肩膀上的重量仿佛减轻了，她的思绪逐渐平静下来，变得更加容易控制。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躺了多久，云宝、斯派克和露娜一直在外面低声说话。可能持续了几秒钟或几分钟。无论哪种方式，结果都是一样的。她听到有马低声说了几句告别声，然后门又打开又关上。 “ 嘿，暮光？” 斯派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天角兽抬头看着他们。云宝和斯派克站在那里，但露娜却不见踪影。小龙向前走了几步，头歪向一侧。“你还好吧？你看起来有点……不舒服。” 暮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的耳朵耷拉下来，目光可怜巴巴地扫向云宝黛茜，好像在无声地请求道。 云宝向后靠了一会儿，看上去很惊讶。但随后，她缓慢地点了点头，伸长脖子，用蹄子轻轻碰了一下斯派克的身侧。“你为什么不去做饭，嗯？你这么忙着和我们一起跑来跑去，完全忘记了要糖果。”她建议道，尽管她的语气清楚地表明这不是一个值得争论的问题。 谢天谢地，斯派克明白了这一点。他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朝厨房走去，留下云宝和暮光在原地。 几秒钟的沉默来了又去，之后飞马脱掉了她服装上所剩无几的部分，把带子从鬃毛上拉下来，让马尾辫解开了。然后，她带着担忧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靠近暮光。“那么……怎么了？” 她靠近时问道。 暮光在沙发上坐得笔直，为云宝腾出了位置，而云宝很快就占据了天角兽旁边的位置。当他们就座后，暮光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云宝，我……我需要知道为什么露娜对我有这样的感觉。如果我对她做了什么坏事……”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哦……好吧，”云宝把目光移开，耳朵耷拉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向后靠去，盯着天花板。“我从哪开始呢…？” 暮光皱起了眉头。“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说来话长。”云宝用严厉的声音纠正道，同时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这足以让暮光再次陷入沉默，飞马最终设法找到了她的话并开始讲故事。“好吧……所以，很久以前，我们离开小马镇去了马哈顿，呃，呃……我们正在监视星光熠熠。我们以前谈过她，对吧？” 暮光点点头，回想起前一天晚上她和云宝去见她父母的前一天晚上，她和云宝在卧室阳台上的讨论。“是的，我记得她。她是另一个帮助我们保护水晶帝国的魔法师吧？” 云宝点点头。“没错。好吧，我们当时怀疑她可能打算跳回到过去，再次改变一些事情。或者，好吧，”她皱起眉头，嘲笑自己。“我怀疑是这样。你们其他马刚刚看到我因为一个非常大的“假设”而陷入焦虑、恐惧和抑郁。但你们都陪着我，让我脚踏实地，确保我没有做任何愚蠢的事情。” 尽管这个故事很有趣，暮光发现自己有点不耐烦了。“这和露娜有什么关系？” 她问道，身体前倾，疑惑地看着云宝。 “你耐心听我讲完！” 云宝回过头来，她的眼睛眯了起来。 当暮光看到云宝眼中的神情有多么强烈时，她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如果她必须将她这种强硬比作任何事物，那么要么是一场肆虐的暴风雪，要么是一场吞噬一切的火焰龙卷风。 过了一会儿，云宝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下来，眼神中的凶猛也恢复了大半。“抱歉……就像我说的，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只是……让我告诉一下，好吗？” 她不情愿地说道，脸上满是歉意。 “……好吧，”暮光终于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全神贯注地听着。 云宝以此为暗示，又回到了故事中。“好吧……那么，事情进展顺利，你最终确定星光不会构成威胁。她只是一匹普通的母马，过着自己的生活。”她解释道，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我感到如释重负……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到如此放松了。我知道，在闷闷不乐之后，看到我再次微笑，你一定欣喜若狂……” 云宝的表情变得冷漠起来，这种表情对于暮光来说已经再熟悉不过了。飞马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暮光还没有想起来的事情。经过几秒钟的沉默和美好的回忆后，云宝的表情开始变得难看。“但是……我，作为一个大白痴，决定接受我从其他小马那里听到的第一件事，并将其夸大到一点都不好笑。我因为一时疯狂，追着星光上了火车。你们都跟我一起来，让我脚踏实地、冷静……然后星光走过我们的座位，然后……” 当暮光看到云宝完全闭上眼睛、羞愧地耷拉着耳朵时，她睁大了眼睛。“……我犯了一生中最大的错误。我只是……我所能看到的都是红色。我突然很生气，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自己……我攻击了她，暮光……”她解释道，浑身颤抖。 暮光震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她的大脑疯狂地想象着云宝所描绘的场景。但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她都无法想象云宝黛茜，她忠诚而贴心的朋友，会像她所描述的那样攻击其他小马。“...什么？” 云宝咬紧牙关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这是一个愚蠢的错误，但我们后来了解到，我身上有一种咒语，让我每次看到星光时都只感到仇恨。但无论它给我带来什么情绪，我如何处理它仍然取决于我。而且……我攻击了她。你试图阻止我，而在一片混乱中，我……”她的目光游移到暮光的口鼻处，她的表情因羞愧而变得更加苍白。“……我伤害了你。” “云宝…” 暮光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天马就看向前方，继续说道。“最后，星光逃走了，而我却因自己的麻烦而折断了翅膀。当我苏醒过来时，我……”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蹄子，浑身发抖。“当我看到你脸上的瘀伤时，我意识到我做了什么。它……很痛。我犯了一个大错误，我知道。这本身就够糟糕的了。可是……”她再次颤抖起来，声音开始微微颤抖。“……其他小马也都生我的气。包括你。而且……那是最伤马的。 “你不止一次对我发脾气，虽然我认为这是完全合理的，但它……它仍然很痛， 暮光。还有……”她抬起头，颤抖着吐了一口气。“我认为所有的压力和痛苦……都让我心碎。我有罪，因为我攻击了星光，我有罪，因为我让所有的朋友失望了，我有罪，因为我伤害了你，而你却不让我忘记。” 暮光的蹄子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胸口，悬停在她跳动的心脏上。“哦天哪……我很抱歉，云宝黛茜，”她低声说道，被震惊的几乎无法说出话来。在她的脑海中，她可以看到自己的脸，带着痛苦和怨恨的怒容而扭曲，正压在蜷缩着、颤抖着的云宝黛茜身上。 飞马缓缓摇头。“嗯……正是这件事让露娜对你产生了怀疑。她相信，虽然你和其他小马都有权利对我感到不安，但你做得太过分了。她认为你对我如此生气，弊大于利。据她说，当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 暮光眨了眨眼睛，脑海中的画面不断变化。她自己的脸被露娜的脸取代了，云宝也被她自己取代了。她摇了摇头，坐直了身子，眉头紧锁。“这？但是……我什至不记得做过这件事……” 云宝点点头。“她知道……这就是重点，”她解释道，然后直接看着暮光。“看，当一切都说了又做了之后，你已经吸取了教训。那时你可能不在我身边，但此后每次我需要你时，你都毫不犹豫……”她的耳朵又低了下来，目光变得遥远。“但你现在失忆了。正因为如此，露娜担心当我再次需要你时，你却不在了。” 暮光低下头，不舒服地在腰上动了动，她的思绪短暂地回到了坠落的蛇身上。那么，她的担心得到了证实，露娜是对的。 但随后，云宝伸出手，抬起暮光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他们安静了几秒钟，然后云宝露出了鼓励的微笑。“现在……尽管我能理解她的理由，但我不能说我同意他们的观点。当我真正需要你的时候，我知道你会在那里。”她轻声说道，然后退后一步，点点头，仿佛在证实自己的话。 然而，暮光却心存疑虑。“……但她是对的，”她坐回靠背上，毫不犹豫地说。 云宝眨了眨眼睛，脸上闪过一丝困惑的表情。“嗯？暮光，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歪着头问道。 暮光闭上了眼睛，浑身颤抖起来。“古罗兹兰古的事情吗。当它落在我们身上，我只是自己跑到一边，根本没有想到你。要不是露娜出现，你就被压垮了！” 她说话了，声音越来越大。 云宝皱起眉头，表示强烈的不满。她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暮光的肩膀。“嘿，别这样了。你做得很好，我当时就不需要你了，不是吗？” 暮光摇摇头，拨开云宝的蹄子。“这不是重点！如果没有露娜，我就会让你被绊倒，死在巨蛇雕像下！” “你首先是在拯救你自己，”云宝立即反驳道，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正是我希望你做的。” “但这不是我想做的事，不是吗？！” 暮光突然崩溃了，她的耳朵完全折到了后面。 云宝像被击中一样向后退了一步，她的眼睛因震惊而睁大。“暮？” 天角兽没有意识到云宝声音中的担忧。她从沙发上跳下来，转过身来面对她，大坝已经破裂了。“你自己说的！之后每次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在那里！当然，无论如何，你会比我更清楚！” 云宝抬起蹄子，做出平静的姿势。“暮光，嘿，冷静点——” “关于我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云宝黛茜！” 暮光继续前行，她的眼睛开始被新的泪水灼伤，她的脸在颤抖。“你知道的事情！所以你告诉我，云宝！我是先救自己，还是先救你？！” 顿时，云宝整个马的气质都变了。她的蹄子无力地落在她面前，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远达千码。她缓缓吸了一口气，试图说话。可悲的是，所有出来的都是断断续续的几乎没有说出的音节。“什……暮——暮光，我……你……” 暮光血管里沸腾的挫败感在一秒钟前都冷却成了冰，她的心因愧疚而扭曲。她后退了一步，耳朵耷拉下来，姿势也变得更加胆怯了。“我……云——云宝，我……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对你大喊大叫的，”她结结巴巴地说，在心里责备自己是个白痴。 几秒钟后，云宝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但眼神依然空洞。“不、不，是……没事，你没事……你没事，”她咕哝道，这句话很平静，但语气却出奇地强硬。飞马似乎在试图提醒自己什么。 尽管云宝保证了，暮光还是羞愧地低下了头。“……我很抱歉，”她再次咕哝着，然后转身拖着身子走回楼梯。一股深深的疲倦感袭上心头，她现在只想躺下睡一觉。 但当她上升时，她的思绪又回到了云宝缺乏明确答案的问题上。她试图说话，但没能说出话来。为什么会这样？暮光一边思考着原因，一边溜进阁楼并关上了身后的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暮光心中都非常清楚一件事。 关于她自己，还有很多事情她不知道……而且显然，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好的。 第18章 冬境 随着噩梦夜的结束，秋季也结束了。这一年最后的时间里，小马国所剩无几的温暖已经消失，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大地。现在，冬天真正降临到了这片土地上。 对于暮光闪闪来说，新的季度提供了一个新机会，可以让她从挥之不去的自我怀疑中转移注意力，转而专注于她称之为家的世界。冬季的故事和传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尤其是即将到来的暖炉夜前夕…… “让我回记一下；你在扮演列兵三色堇，对吗？” 暮光坐在小蝶客厅的一把椅子上，扬起眉毛问道。一叠羊皮纸在她的魔法中漂浮在她面前，每张羊皮纸的正面和背面都写满了一行行对话和信息。小蝶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一只白毛兔子依偎在她的鬃毛里，并且……用犀利的目光瞪着她？奇怪。 小蝶没有意识到天使兔身上散发出的敌意，抬起头对暮光微笑。“哦，呃，是的，我是，”她确认道，然后低头看着书页，皱起了眉头。“不过她的上级有点刻薄……” “飓风司令……”暮光心不在焉地沉思着，翻到另一页，查看了那匹小马的信息。根据剧本，他在历史上是一名雄性，在小马国成立之前，他就是飞马部落的领袖。傲慢、脾气暴躁，并且公开敌视任何非飞马的小马，这是他最明显的特征。 暮光瑟瑟发抖。“是啊……我敢打赌云宝很高兴能扮演这样的小马。” 小蝶哼了一声作为回应，但选择不说话。 两马安静地坐了几分钟，各自看着自己的剧本。暮光一抬头，就看见天使兔再次瞪着她，眼睛眯了起来，小鼻子抽动着。他慢慢地移动着，举起爪子里的胡萝卜，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然后缓慢而大声地咀嚼着，确保暮光能听到每一次细微的嘎吱声，因为他的牙齿把蔬菜碾碎成细碎的东西。 暮光浑身颤抖，对这个举动感到非常不安。于是，她做了她唯一能想到的事：分散自己对问题的注意力。她放下剧本，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旁边飞马上。“小蝶？你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不介意。怎么了？” 暮光再次低头看着她的剧本。“你知道塞拉斯蒂娅为什么选择我们来主演这部剧吗？我的意思是，我猜云宝和我在噩梦夜上表现得相当不错，以帮助露娜……”她声音低落了一会儿，耳朵垂了下来，然后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但我不知道我们是否真的能与那些专业演员相比。” 小蝶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把剧本放在旁边的垫子上。“嗯……我不确定。也许是因为云宝是一位公主，而我们都是她的亲密朋友？” 暮光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明白的光芒。“这实际上很有道理。从我听过的所有故事来看，过去几年我们都做了一些很像英雄的事情，而云宝作为公主意味着基本上每个小马都知道她是谁。更不用说我们避免的灾难是因为我们的友谊之类的东西而停止的。”她沉思着，然后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 小蝶咯咯地笑起来，一只蹄子飞起来遮住了她的口鼻。“我们确实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我们并不是唯一为拯救世界而努力的马，”过了一会儿她提醒道。 暮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会儿，然后她的表情因意识到而亮了起来。“啊对！索拉克斯。他在坎特洛特参加最后一场大战，不是吗？” 她问道，试图确保自己脑子里已经弄清楚了这个故事。 小蝶点点头。“是的，但在那之前，他帮助我们所有马活了足够长的时间到达帝国，”她转述道，她的眼睛开始在美好的回忆中变得模糊。“他非常勇敢……我们和他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伪装成一匹小马，你知道，只有你和云宝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但即使周围都是小马，如果他们知道他是谁，他们可能会恨他，他仍然站在我们身边……” 暮光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听起来你真的很关心他，”她指出。 小蝶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我……我确实很关心他。我希望当我们去坎特洛特时我能有机会见到他。我真的很想念他。” 暮光咯咯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低头看着自己的剧本，两马又陷入了舒适的沉默。他们花了一段时间读台词，在对方面前获得安慰，享受外面呼啸而过的寒冷冬风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暮光抬起头，发现小蝶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她。意识到自己被抓住了，天马脸红了，赶紧举起剧本遮住脸。“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盯着看的，”她咕哝道。 暮光皱起眉头，歪着头。“没关系，不过你介意我问一下你在看什么吗？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轻轻地问道，伸手用蹄子擦了擦脸颊。 小蝶从剧本后面探出头来，脸红渐渐消失了。“呃……看你的独角。我只是注意到你看起来比以前更擅长使用魔法了。” 暮光的眼睛猛地望向发光的突出物，她笑了。“啊。是的，我已经好多了。许多更复杂的咒语仍然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而且这个理论让我感到偏头痛，但我正在取得进展。” 现在，小蝶已经全神贯注，忘记了之前被马发现的尴尬，她放下剧本，倾身向前。“那好极了！你想谈谈吗？ 暮光停了下来，疑惑地看了小蝶一眼。“上次我开始漫无目的地谈论魔法时，大部分内容都超出了你的理解范围，”她回忆道，回想起那天在树叶飘落之前的空地上。 小蝶点点头。“我记得，但我知道你有多喜欢谈论你所学到的东西。你一直都是这样，不管你的朋友有多么不理解。” 暮光停了下来，她的大脑抓住了这一点信息并将其整理。沉思片刻后，她再次微笑，开始说话。“好吧，好吧……我现在有一些更基本的咒语。一个基本的光魔法，一个用来点燃蜡烛或融化雪的火魔法，我甚至正在研究如何将我的魔法硬化成固体，就像一个屏障！” 片刻之后，她皱起了眉头，尤其是一个咒语进入了她的脑海。“虽然……还有一个咒语我很想尝试，但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尝试。” 小蝶眨了眨眼睛，向前倾身。“这是什么咒语？” 暮光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个咒语。“这是一个很抽象的咒语。云宝告诉我，我给它起了个名叫“错误修正咒”，显然它的作用是允许施法者将某些东西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只要他们知道那个状态是什么，并且只要它当前的力量是由比施法者弱的。这有点像通用型逆反咒。” 小蝶睁大了眼睛，嘴巴呈“o”形。“噢噢噢。”听起来确实很有用。事实上，我想我记得你用过一次。” “云宝也说过同样的话。”暮光点点头，然后皱起眉头。“虽然她当时什么都没说……” 小蝶轻声哼了一声，毫无疑问还记得那一刻。暮光想了想，想更详细地询问一下，但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去追问。她的心里已经有足够多的事情了，暂时不需要理清更多关于她过去的事实。过了一会儿，她对面的天马又问道。“你觉得你能向我展示一个咒语吗？” 这让暮光的心情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她的嘴角迅速绽开笑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咒语。她放下剧本，坐起身来，兴奋地拍着蹄子。“哦，哦，当然！我可以施展变形咒！将一件事变成另一件事，即使只是很短的时间！你有盐瓶之类的吗？” 她快速问道，眼睛在房间里来回扫视。 小蝶咯咯笑着指着她的厨房。“呵呵，是的我有。就在那里——” 暮光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化作一道紫色的光消失在厨房里。小蝶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放下了蹄子。“...在那里桌子上。” “找到了！” 暮光回了声，然后飞回房间，坐回椅子上，蹄子里夹着一个盐瓶。她用短暂的时间对云宝的飞行课程表示了无声的感谢，她很清楚，如果她还是一个使用翅膀的新手，那么刚刚她飞行的情况会有多么糟糕。 小蝶饶有兴趣地看着暮光把盐器放在咖啡桌上，脸上露出期待的微笑。“继续吧，暮光。你能行的。呜呼，”她用正常的说话声音欢呼道。 暮光短暂地因为她似乎缺乏热情而感到困惑，但很快就将其抛在了一边，提醒她小蝶性格安静。她将目光锁定在盐罐上，集中注意力，她的号角因魔法光环而亮起。她在脑海中想象出一个简单的白色茶杯，中间缠绕着基本的黄色图案。一旦她确定自己获得了清晰的图片，她就将喇叭对准盐瓶。 然后天使兔带着令马毛骨悚然的微笑，把他的胡萝卜扔向了她。 暮光的目光从她预定的目标转向迎面而来的射弹。她惊慌地喊道，当咒语从她的号角中释放出来时，她对咒语的注意力就被打破了。感觉就像有马用锤从里面敲击了她的后脑勺。当色彩在她的视野中爆炸时，她大喊一声，猛地向后退去。她听到小蝶的喘息声和天使兔的吱吱声。 然后暮光的椅子向后翻倒，四肢乱七八糟地倒在地板上。她长长地低声呻吟，试图用蹄子平息脑袋里的重击声，但徒劳无功。嗯，这当然可以更顺利。那只该死的兔子是对她有什么问题吗？！ “天使免？！” 小蝶近乎惊慌的尖叫声让暮光抛开了自己的抱怨，坐了起来，以便能够看看现场。就在她这样做的那一刻，她僵住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下巴撞到了地板。 小蝶颤抖的蹄子里抱着的正是暮光所想象的。它的小爪子和小腿愤怒地乱舞。侧面是天使脸部的图像，显示了该生物意识到他最近的生活有多么糟糕的那一刻。 暮光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哦亲爱的…” 一段时间在疯狂的迷雾中过去了，暮光和小蝶拼命地试图找到让天使恢复正常的方法。但她们俩都不知道具体要花多长时间。这可能是十分钟或几个小时，但由于变形后的兔子拒绝保持静止，而小蝶一直惊慌失措，所以很难专注做任何事情，更不用说减少的时间流逝了。 但最后咒语还消失了，天使兔恢复了正常，但它非常恼火。她们现在松了口气，互相约定不再在任何地方向任何小马谈论这件事，并在事后安顿下来了放松一下。天使兔现在又坐在了小蝶的头顶上，他的脸上刻满了最痛苦的神情。 “我对这一切感到非常抱歉，”暮光这肯定是第一百万次道歉了，同时用她的魔法整理了那叠凌乱的纸，那是她的剧本副本。“我真的应该先查一下怎么解除咒语。” “没关系，暮光。”小蝶带着理解的微笑向她兔，尽管有些疲惫。“至少我们把一切都解决了。” “但天使兔可能会再一次捣乱！” 暮光微弱地抗议，指着那只兔子，回应它如何咆哮。“如果再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小蝶摇摇头，抬起蹄子打断了天角兽。“没关系，暮光。”她叹了口气，倒回沙发上。天使兔静止了一秒钟，然后慢慢转向暮光。他举起一只爪子，用另一只爪子划过喉咙，又发出一声高亢的咆哮，然后转身从原地跳起来，消失在房子的深处。 突然有马敲门，小蝶和暮光都吓了一跳，发出惊呼声。她们俩都转过身来，正好门打开，云宝黛茜把头探了进去。“嘿，小蝶。 你看见暮光吗——”她很快便发现了那只天角兽，然后笑了。“哦，你在这儿！你准备好回去了吗？我们明天要赶火车，斯派克还想早点睡觉。他现在已经去吃晚饭了……” 当云宝的声音逐渐减弱时，暮光的脸变成了明亮的朱红色，天马的眼睛慢慢地注视着她面前的场景。沙发上，小蝶用蹄子夹住鬃毛，像舞台幕布一样遮住脸，隐藏在视线之外。 “发生了什么？” 云宝漫不经心地小跑着走了进去，慢慢地问道。她缓慢地转了一圈，看上去既困惑又对天使兔不自觉地担任杯子后留下的混乱印象深刻。 暮光畏缩了，她的号角亮了起来，把她的剧本悬浮在门边的围巾和无檐小便帽上方。“你不会想知道的。”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回头看着小蝶。“再次抱歉，小蝶。你确定一切都好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留下来帮你打扫卫生吗？” 胆小的母马在鬃毛后面摇摇头。“不用了，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清理。” 暮光已经朝门口走去，她随意地抓住了云宝的尾巴，拉着天马前行。“好吧，如果你确定的话……”她回头喊道。 “你在干什么——嘿！让我自己走！” 当暮光拖着她走时，云宝愤怒地抗议。 小蝶无力地挥了挥蹄，暮光用魔法关上了门，终于在她和她最羞耻的场景之间架起了一道坚固的屏障。 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凝视着眼前的世界。小蝶家门前的森林茂密的地区，就像小马国的其他地方一样，覆盖着几英寸厚的新雪。天空中铺满了灰色的云层，更多的雪花落下，与地面上的同类汇合。刺骨的微风吹过她们，让暮光打了个寒颤，把围巾拉得更紧。 就在这个时候，云宝把尾巴从她的虎钳里拽了出来。“好吧，暮光，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弯下腰，从正面盯着朋友的眼睛问道。 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 云宝跟在她身后，她的愤怒与日俱增。“‘没什么’是什么意思？我没有问是或否的问题，你知道的。” “不。” “暮…！” “不。” “咕！” 之后两马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小跑着穿过一小片茂密的森林，这片森林是小蝶的小屋和小马镇其他地方之间的天然墙。暮光借此机会深呼吸了几口冷空气，清除了脑海中即将留下的疯狂。 最终，她们从森林里出来，回到了小马镇。暮光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当她看着众多建筑物上布置的各种装饰品时，她的紧张情绪消失了。噩梦夜的主题都是关于恐怖和残忍的，而现在的装饰是那种即使在寒冷中也能让灵魂充满敬畏和宁静的感觉。 屋顶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灯光，许多家庭的院子里都伸出了巨大的拐杖糖，穿着色彩鲜艳、温暖的衣服的急切的小马驹正在竖起雪马，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光芒。 这些装饰品就是为了这个节日而设计的。为了庆祝小马国的成立以及该国所尊崇的原则。爱、友谊、友好，最重要的是友谊，即使是身处在暴风雪般的愤怒、困惑和仇恨之中。 暮光和她的朋友们被召唤到坎特洛特，参加一部讲述这个国家形成过程的戏剧。 暮光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把手里的剧本悬停在她面前，然后看了一眼云宝，后者似乎已经因为之前被排除在外而感到不满了。暮光微笑着开口说道：“云宝……剧本读得怎么样了？台词都背下来了吗？” 云宝一听到暮光的声音就跳了起来，然后微笑着回头看着她。“嗯，是的，应该吧……”她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我想是的？我不知道？或许吧？” 暮光的眉毛缓缓扬起。 云宝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啊！我正在努力，好吗？！尽管这部剧很酷——这不是没有双关——这也不是什么无用的东西！” 她对天角兽怀疑的表情提出抗议。“我已经记下了重要的部分。我会在吃晚饭的时候再读一遍，也许是在去坎特洛特的火车上。” 暮光的脸因有趣而变得柔和，她无法抑制住咯咯的笑声。“好吧，如果你这么说的话，云宝。”她安慰道，然后将目光转向前方的道路。一路上，看着雪景，她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这对她来说很美，这是她在水晶帝国的时候才见过的。 但即便如此，这座城市里面也没有积雪。暮光唯一一次真正能够看到雪是在她乘着马车在数百英尺高空飞行的时候。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它。她在小路中间停了一会儿，抬头望着天空，周围的雪花飘落下来，她渐渐迷失了自己。 然后一大团厚厚的雪正好击中了她的脖子一侧。 暮光不由自主地喘息着，它贴在了她的外套上，她的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和颤抖。她用蹄子爬过被袭击的地方，转过身来，对着某位咯咯笑的公主的方向，发出了恶臭的目光。“云宝！你在干什么！” 云宝勉强控制住自己，颤抖着说出了答案。“对、对不起！我只是——哈！玩笑开得太大了！” 暮光的表情慢慢皱起，非常不高兴地撅起嘴。她气呼呼地仰起鼻子，用魔法刮掉了脖子上的雪。她小跑着从云宝身边走过，云宝仍在咯咯笑。然后，暮光狡猾地一笑，用她的魔法从云宝身后的地上捡起了更多的雪。不过，她并没有把它压成一个球，而是选择保留她发现时的宽阔雪层。 然后她把它扔到了云宝身上，云宝这才抑制住自己的笑意。飞马嘎嘎叫着，发出一种非常尖锐的尖叫声，她的头和整个脊椎都被覆盖了大约半英寸的雪。她的翅膀猛地张开，用力拍打，整个身体开始颤抖，短促的呼吸间夹杂着不悦的小声惊呼。 当她清除掉积雪后，她转过身来瞪着暮光，后者只是对她报以天真无邪的微笑。“抱歉。”暮光开玩笑地说道，然后继续上路。“开玩笑，是我无法抗拒的~” “为什么你……”云宝怒火中烧，深吸了一口气，跟在暮光身后来到了她身边。 两马沉默地走了一分钟，都尽量避免看对方。不过，她们时不时地会看对方一眼，有时她们会发现对方也在看对方。每次她们这样做时，她们都会很快地把目光移开，发出哼哼声或类似不屑一顾的声音。 但这种情况是不会持续下去的。当暮光听到云宝发出轻微的“嗤笑”声时，她的耳朵抽动了一下，让她转过头看去。当她这样做的那一刻，她遇到了一张飞马的脸，拼命地试图保持直视，但惨遭失败。她的脸颊在抽搐，嘴唇滑稽地下垂，简直就是一种滑稽的暴露。 于是暮光自己的皱眉也渐渐舒展开来，慢慢地变成了云宝的样子。这反过来又让云宝的镇定更加崩溃，暮光也同样如此。 最终，两马都再也无法继续玩下去了，在返回金橡树图书馆的路上，两马都发出一阵开心的咯咯笑声。 第19章 剧前 第二天早上…… 暮光看着友谊快车的窗外，当它在雪地里疾驰时，她的目光注视着坎特洛特。斯派克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中间，而云宝黛茜则坐在离过道最近的位置。其余的朋友分散在周围，小蝶和萍琪坐在正前方，瑞瑞和阿杰坐在车的另一边。她的耳边充满了他们兴奋的交谈声，但她暂时没有注意或参与其中。 这座城市看起来比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好多了。随着每一秒的流逝，暮光都能辨认出越来越多最近完成的修复的迹象。这座城市第一次看起来几乎是一座废弃的废墟，现在看起来处于原始状态。唯一值得注意的残留损坏是西墙的一部分以及它所在的塔楼。两处都已化为废墟，但她可以看到脚手架已搭好，维修工作已经在顺利进行。 被白雪覆盖，炉火温暖的五彩灯光闪烁着，暮光想不出除了“美丽”之外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这座城市。 云宝俯身看着那只凝视着的天角兽，看看自己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哦看那这里看起来修复工作进展顺利！” 她大声宣布，让其他马都能听到。 “我当然希望如此，”瑞瑞急切地插话道。“像坎特洛特这样复杂而奇妙的城市不应该处于如此年久失修的状态。” 云宝重重地坐回到暮光旁边的座位上，看了瑞瑞一眼。“嗯，是的，但我更担心它的其他方面。” 坐在瑞瑞旁边的阿杰把目光从窗户上移开，点了点头。“啊，你真是太高兴了，云宝，看到你的家被修好了，比以前更强大了。” 天马咧嘴一笑，随意地靠在座位上，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坐在暮光和云宝前面一排的萍琪派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尖叫。“哎呀！我太兴奋了！我们正在上演一场戏，你们！” 她宣布道，然后将蹄子抛向空中，蹄子上出现了五彩纸屑。 暮光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你从哪里拿出来的——” “暮光，”斯派克突然用平淡的眼神警告她。“我们说过了萍琪派的什么？” “她一直在做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斯派克的表情更加严肃了。“不。我们说了不要质疑。” “但是我怎么能不呢？！” 暮光指着天真地笑着的粉色小马，愤怒地问道。“她只是……她是——” “她是萍琪派，”阿杰一脸俏皮地说。“啊，你在小马镇会发现，啊，她很神奇，甚至啊，她也学会了让萍琪派成为萍琪派。” “但是.......是什么？” 暮光问道，用一种要求的眼神看着农夫。 萍琪派替她回答，靠在座位靠背上，顽皮地戳着暮光的鼻尖，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大笑。“我只是萍琪派，非凡的派对策划者和小马镇的超级面包师。” “但是……但是……” “不用纠结这个，暮光”云宝温柔地指示道。 “我们现在到达了最终目的地，坎特洛特车站。所有乘客到站后必须下车。”一个声音突然从一系列隐藏的扬声器中响起，几乎就在火车喇叭在空中响起的同时。 瑞瑞第一个站起来，她的独角亮了起来，从座位下拿起她的行李——一个手提箱。“终于！来吧，亲爱的，我们有很多地方可去，有小马还很困惑！” 她急切地说到。 暮光看了一会儿，她所有的朋友都开始从座位上爬起来，抓起随身携带的个马物品。对于她自己来说，她只带了御寒的衣服。毕竟她们只会离开几天。这样的旅行，她并不需要带那么多东西。 很快，火车就停了下来，一行马下了车。她们被一群正在下火车的小马所堵住了，但很快就下了火车，走进了坎特洛特的街道。 暮光睁大了眼睛。如果说她认为这座城市从远处看起来很美丽，那么近距离看它却是近乎天堂。 如果说小马谷的装饰具有质朴的魅力，那么坎特洛特的装饰则是具有纯粹的艺术优雅。没有一盏灯不合适，没有任何装饰品多余。这真是令马叹为观止，整体上所散发出的节日气氛远远超出了暮光的想象。 然后还有小马。 上次暮光来到这里时，小马们的日子过得很紧张，压力很大，尽管他们努力把这一切隐藏在平静的外表后面。但现在，这种幻想已经不复存在了。当几对父母看着他们的小马驹在街上一起玩耍时，脸上的笑容是真诚的。一群马在她家门口对着一匹母马唱颂歌，她的蹄子放在她的心上，她的脸上挂着惊喜的微笑。 她想知道她的父母是否也会感受到同样程度的喜悦和兴高采烈。 还没等她进一步思考，她就感觉到斯派克的爪子拉扯着她的蹄子，她意识到她的朋友们已经继续前进，兴奋地互相聊天。斯派克是唯一一个跟在她身边的马，脸上挂着一种心知肚明的表情。“来吧，暮光。稍后我们还有充裕的时间去参观。” 天角兽安静了一会儿，讽刺的是，这是幼龙告诉她的。最终，她微笑着用魔法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背上，然后策马追上了她的朋友们。 她们要表演的剧院确实是一个宏伟的地方。前厅巨大且构造精美，由精细切割的石头和精心雕刻的木支撑制成。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巨大的蜡烛吊灯，为整个房间投射出温暖的金色光芒。地板上铺着光滑的红地毯，让马远离寒冷的雪和坚硬的石头街道。 然而，比这更引马注目的是服务台旁边那只高大的白色天角兽。她正在与接待员交谈，接待员是一匹紫色的独角兽母马，鬃毛和尾巴都变灰了。她短暂地将目光从塞拉斯蒂娅公主身上移开，看向暮光一行马，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不过，云宝黛茜还没来得及说出这件事，她就决定自己宣布这一消息。 飞向天角兽，给她一个令马窒息的拥抱。 塞拉斯蒂娅惊恐地喘息着，摇摇晃晃地躲到一边，她的翅膀猛地张开。她低头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马，竟然敢对她动手，准备撕破脸皮。然而，当她看到那马是谁时，她的敌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母爱和宽慰。“云宝！” 她打招呼，一屁股坐到地上，尽其所能地回应这个拥抱。“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你最近怎么样？” 听到这番话，暮光忍不住笑了，心里也暖暖的。 再一次挤压后，云宝靠在椅背上，咧嘴一笑。“我一直做得很好。你呢？” 塞拉斯蒂娅坐直了身体。“恐怕更多的是琐碎的事情。签署文件，交谈政要，参与典礼，还要组织维修，”她详细说明道，她的表情因无聊而短暂地变得平淡，然后又重新振作起来。“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会和你和你的朋友们在一起。” 然后天角兽的目光向上飘过，掠过她的女儿，看着其他正在靠近的小马，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暮光身上。塞拉斯蒂娅的笑容变得更加严肃，暮光的好心情一时间动摇了。 但只是一会儿。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塞拉斯蒂娅，”她微笑着打招呼，并恭敬地点点头。 塞拉斯蒂娅眨了眨眼睛，似乎措手不及。然后她发出一声有趣的轻笑并点了点头。“啊，我差点忘了上次我们说话时我要求你只用我的名字，”她回忆道，然后把云宝推了回来，站回原来的高度。 “嘿，我没那么健忘。”暮光翻了个白眼，反驳道，尽管她内心意识到这句话纯粹是讽刺。 讽刺的是，其他马也没有忽视这一点，如果她们徒劳地试图抑制有趣的哼哼和笑声的话，这就是事实。 云宝把头偏向一侧，是这群马中最不高兴的一个。不过，无论她脑子里有什么想法，她都选择暂时不说出来。相反，她看向塞拉斯蒂娅并转移了话题。“那么，妈妈，有什么计划吗？我知道你会看这部剧，但是剧前和剧后呢？” 塞拉斯蒂娅咳了咳并润了润喉咙。“没错。到目前为止，所有表演该剧的小马都在舞台后面等着你。你和你的朋友们也许应该去准备一些最后的台词背诵和排练，以确保你们一切都能记清楚。”她说道，然后将脖子伸向云宝，深情地用鼻子碰了碰她。“但是，只要当天的表演结束，我们就可以一起度过晚上剩下的时间了。” 云宝热情地回应了这个回答，然后猛烈地点了点头。“好吧，妈妈！我也很期待呢。”她说道，然后转向其他马并示意她们跟着她。“公主已经知道到了！我们现在有戏要演！我们走吧！” 说完，云宝就从附近的门口飞出去，消失在远处的太空中。 萍琪派跳到原地。“哦！哦！这是一场大表演吗？！” 她尖叫了一声，然后有一道粉红色的光追上了云宝，一路上还掀起了一阵小风。 阿杰翻了个白眼，跟着那两个家伙走了去。“呵呵，总是那么心急，”她干巴巴地评论道。 “这只是因为她们喜欢这个。”小蝶补充道，在她们走上舞台时，她跟上了暮光的步伐。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的记忆对于暮光来说似乎有点模糊。她把剧本摆在面前，投入大部分脑力来记住台词，并从导演那里得到一些提示和指示。她的朋友们都表现得很好，尽管云宝一开始就搞错了她的台词。她很快就恢复过来并进入了“状态”。 但在看似一切都在稳步推进中，暮光发现有一件事有点让马分心。或者，更具体地说，是一匹小马。 一只深蓝色的独角兽，有卷曲的黑色鬃毛和尾巴。与周围的小马相比，他的身体显得瘦弱，整体神态显得害羞而焦虑。从他身边跑过的其他马在继续前行之前常常会瞥他一眼，而每次他们这样做时，这匹雄马都会像害怕一样向后退缩。 她不止一次想放下剧本，去看看他是否还好，但每次这个想法一闪过她的脑海，她的一个场景就会密谋出现，要求她自己去阅读。在这一切中间的某个地方，她在字里行间瞥了一眼，想看看他在做什么，却发现他就这样走了。他可能已经走到舞台的其他地方去做一些工作了，但他离开的迅速和沉默让她脊背发凉。 当斯派克读出剧中的结尾台词时，她被斯派克的声音拉回到此时此地，因为他是旁白。“三位领导马同意分享这片美丽的土地，从此和睦相处。他们一起将他们的新土地命名为小马国。” 编剧和导演是一对坐在小马圈外的公马，满意地互相看了一眼。“好吧，我相信我们已经准备好继续进行了，”编剧点点头并露出满意的微笑。“对于一个表演经验很少的母马和龙的集合体来说，你光看剧本的表现就已经相当令马印象深刻了。我看公主的选择是明智的。” 云宝看到养父母对她的赞美，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呵呵，她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太过耐心和神秘，但没有马可以否认她对马才有敏锐的洞察力。” “没错。”导演回答道，显然他很想继续说下去。“那么，现在，你们都去领取服装吧。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要开始了，所以做好准备吧。” 暮光的朋友们纷纷站起身来，朝后台走去，大家纷纷咕哝着表示同意。她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跟着他们走。 “嘘。暮光。”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她不认识的声音，吓得她吓了一跳。暮光困惑地转过身来，令她惊讶的是，她和之前那匹瘦小的雄马面对面了。他比她矮了几英寸，但在她面前却比以前自信多了。 她歪着头。“呃……喂？我知道你？” 小马笑了笑，低下了头。有那么一瞬间，暮光担心他会像皇室成员一样向她鞠躬，她正想赶紧告诉他，她的翅膀并不是晋升的标志。 当小马爆发出一股绿色火焰时，任何这样的话都在她的喉咙里消失了。他的身体消失在了乱舞之中，只留下一道闪烁扭曲的身影。然后，就像它们来时一样突然，火焰消失了，一个全新的生物站在了她面前。 它的身高和她差不多，身体的大小和形状也和普通小马差不多。然而，它的腿上没有毛皮，而是黑色的几丁质，上面有小孔。两颗长长的獠牙从上唇伸出，而泛着淡海蓝色光芒的复眼凝视着她。一只弯曲的角从它的头上升起，破烂的薄纱翅膀在它蓝色的背上扑腾着。 那生物对她微笑。 暮光脸色苍白，惊恐地大喊一声，连忙向后退去。 顿时，眼前的怪物也向后退了一步，一只蹄子飞到嘴边，耳朵耷拉着。“什么？！哦，哦，不，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 他很快用之前的声音胡言乱语，现在他的声音扭曲成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暮光停下了脚步，花了好一会儿才真正看着他。几秒后，她狂乱的心开始平静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哦……我，呃……我不知道你看起来像那样，”她最终在仍然粗重的呼吸之间说道，然后露出了歉意的微笑。 索拉克斯皱起眉头，将头偏向一侧。“什么…？你不……？” 他咕哝了一句，然后眼睛突然睁大了。他发出一声沮丧的大声呻吟，然后用蹄子敲打自己的脸。“这确实如此的！实在抱歉，我忘记了！” 暮光垂下耳朵，轻轻叹了口气。“我失忆了...对不起…” “嘿，暮光！你还好吗？”云宝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暮光转头一看，正好看到那只天马和小蝶一起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平台上。两马的目光都锁定在正在自嘲的幻形灵身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哇。索拉克斯，是你吗？” 索拉克斯抬头看着这个声音，点了点头。“是的，是我……”他说着，目光从蓝色的天马移到了黄色的天马上。他们的目光交汇，眼睛缓缓睁大。一时间，两马都没有说话。 小蝶迈出了第一步。随着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吱吱声，她突然飞奔起来，然后用前腿紧紧地拥抱了索拉克斯，引起了他的惊叫。然而，尴尬了几秒后，他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把脸埋进了她的肩膀。 暮光惊讶地眨了眨眼，因为他突然表现出爱意，她很难想象自己会拥抱他。当然，她缺乏认识他的好处。 最终，索拉克斯靠在椅背上看着小蝶的脸，他的表情更加温暖。“小蝶……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他轻声说道。 “你也是，”她点头回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退出了拥抱。“我真的很想念你。自从进入帝国之后，你过得怎么样？” 当两马开始兴奋地交谈时，云宝侧身靠近暮光，小声地对她耳语。“当我们在帝国的时候，小蝶和索拉克斯因为一匹名叫风语的母马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我想说她和他的关系比我们其他马加起来还要近。” 暮光点点头表示理解，短暂地回忆起有关那匹母马的一些短暂的提及。 然后，云宝带着友好的笑容向正在聊天的二马走近。“那么，索拉克斯。你来这里做什么？她问道，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嗯，实际上，我在这里工作，”索拉克斯转身面对她说道。 “真的吗？” 暮光一挑眉，惊讶的问道。“你做什么工作？” “一些东西。但最重要的是，我是一名演员。” “你是演员？” 小蝶问，她的笑容越来越大。“那好极了！” “这很有道理。”云宝漫不经心地说道。“无论是外表还是听起来都像你想要的任何小马，这让你成为从事此类工作的不错马选。更不用说在和我们一起旅行的几个星期里，你欺骗了所有小马，让他们以为你是其他小马。我想说你选得很好。” 听到称赞，索拉克斯的表情稍微亮了起来。“呵呵，谢谢你。不过，我能得到这份工作也算是一种幸运。但我在这里，而且我想其他一些马至少开始喜欢我了。”他说道，然后再次看着小蝶。 “我为你很高兴！我想听听这一切！” “呵呵，等比赛结束后我再告诉你。” 暮光点点头，走上前去，想要加入自己的两位。“我也想和你谈谈。我想更多地了解幻形灵以及你们在帮助小马国这方面所扮演的角色。” 索拉克斯微微皱起眉头，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可以。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可惜，两马的交谈还没有进一步，身后就传来了导演的声音。“嘿！索拉克斯，别打扰其他马，你回去工作吧！你们其他马过来吧，我们有适合你们的服装！” 他咆哮着，对索拉克斯说话时语气近乎敌意。那虫子立即向后退了一步，耳朵耷拉着，脸因焦虑而扭曲。 暮光看到这一幕，耳朵耷拉下来，她很想转过身来对他骂道，听听那匹小马的语气。没有理由如此咄咄逼马或粗鲁无礼，尤其是对做了这么多事的小马！但最终，她控制住了自己，什么也没说，因为她认为这样做会带来更多麻烦这样不值得。可悲的是，她对这个幻形灵在过去的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仍然知之甚少，所以她能提供的任何辩解充其量也只是软弱，无力的。 然而，云宝黛茜毫不犹豫地表达了她的反感。她用蹄子指着他，用锐利的目光面对着导演，翅膀扇动着。“嘿！他是我们的朋友，自从他拯救了整个城市以来我们就没有见过他了！几分钟打个招呼并聊聊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导演脸色如惨白一般，连忙躲到了视线之外。暮光猜测，毫无疑问他并不想激怒天马公主。尽管如此，她还是不以为然地皱起了眉头。“云宝，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她问道。 “有。”云宝 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她将翅膀折回身侧，转身面向索拉克斯。她小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这个家伙拯救了整个城市。至少他们能做的就是不让他受委屈。”她实事求是地解释道。 索拉克斯低头看了一会儿，背上的翅膀抽动着。“我……云宝，你不需要这样为我伸出援蹄。当你能完全原谅我所做的一切时，你就做得足够了。”他咕哝道，一只蹄子踩着木地板。 “如果她不这么做，我也会这么做。”小蝶突然用一反常态的坚定声音说道，让所有马都大吃一惊。她走向索拉克斯，深深地注视着索拉克斯的眼睛，眼神中的专注是暮光从未从她身上看到的，这让他向后靠去，睁大了眼睛。“没有小马应该这样跟你说话！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你都已经弥补了！” “小蝶……”索拉克斯睁大眼睛低声说道，似乎对她刚刚说的话感到难以置信。 又过了一会儿，小蝶终于退开了，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多么强烈。“但是……他在一件事上是对的。这场戏还得演……” 云宝也点点头，侧眼看了他一眼。“是的，我们现在有点迟到了。你在扮演一个角色吗，索拉克斯？” 这个问题把他从茫然的恍惚中惊醒。他摇摇头，转身面对她，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呃，不，这次不行。如果你们中的一个马出了什么事，我才会参加这个演出，”他解释道，然后看了一眼主舞台的出口。“总之，我基本不会上场。比赛结束后我们可以聊聊。只是，呃……小心点，好吗？” 暮光疑惑地扬起一边眉毛。他说话的方式在她心里引发了一系列危险信号。从小蝶和云宝她们的眼神来看，她们也发现了这一点。有些事情不太对劲。“要小心什么？我们只是在演一场戏，”过了一会儿她指出。 索拉克斯摇摇头。“我知道，但几周前我们发生了一场事故。演出进行到一半时，其中一台用于特效的机器突然起火。” 小蝶喘息着，她的蹄子飞了起来，捂住了她的嘴。“着火了？！有小马受伤吗？！” “不，谢天谢地。无论如何，幸好只是有几处烧伤，但没有危险。我们疏散了所有小马，并派出了一支优秀的应急小组，一切很快就得到了解决。但情况可能会更糟，所以……”他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小心一点好吗？如果有其他东西坏了，我不希望你们任何马受伤。” 在小蝶开口之前，三匹母马又对视了一眼。“非常感谢你的警告，索拉克斯。我们会小心的，我保证。” “是的。不管怎样，我们应该走了。”云宝指出，然后转身追向导演。“演出结束后见，索拉克斯！别把自己当陌生马了！” “我不会的，”他在她身后喊道。 小蝶是下一个离开的，她边走边挥手，留下暮光和索拉克斯单独相处。前者看着她的朋友们离开了几秒钟，然后转过身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幻形灵。当小蝶转过身去时，他就明显地垂了下来，突然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匹胆怯的雄马一直在阴影中焦急地看着他们。 “索拉克斯……在我走之前，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她还没意识到就问道，这句话不由自主地从她的唇边滑落。 他精神一振，头偏向一侧，看着她。“呃，我想当然可以。是什么？” “……为什么你刚才看起来像一匹别的小马？” 索拉克斯在这个问题下立刻萎靡不振，移开目光。“呃……呃——好吧，问题是……我只是……你——你明白了……”他结结巴巴地说，然后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听着，答应我你不会告诉小蝶吗？我不想让她太担心我。” 暮光被这个要求吓了一跳。不过，她想了想，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吧。只要不是太严重，我不会多说什么。” 胸部放松了，但只是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天花板。“……小马们不相信我，”他缓慢地说道，声音严肃。“说实话，我不能说我责怪他们。当虫群攻击时我帮助了邪茧。是我打倒了露娜公主。我首先帮助这座城市陷落，而我看起来就像群中的其他幻形灵一样。这里的小马都看着我，只看到另一个怪物入侵了他们的城市并伤害了他们的朋友……他们的家马。 “所以，至少当我在一大群马的地方时，有时我……嗯……我会伪装自己，这样与我交谈的小马就不会感到那么厌恶我。我也在这里这样做，这样我就不会分散我必须合作的小马的注意力……”他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眼睛反映了他的感受。“但他们都知道蓝色毛皮下的我是谁。即使他们可以忍受看着我，他们仍然知道他们在看什么，我可以尝到他们有多不喜欢我。” 暮光的蹄子慢慢地抬起，停在她的心口处，她的耳朵耷拉着。“太可怕了……他们怎么会……？” 她低声说道，对她所听到的感到震惊。“你救了他们，不是吗？你已经证明你是一匹好马了！” 索拉克斯点点头。“我有，他们都知道。但是……”他摇摇头，转过身来。“有时候，小马要放下怨恨并不容易……”他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暮光。“我得走了，你也得走了。我会在观众席上观看。祝你演好戏。” 还没等暮光做出反应，索拉克斯就被绿色的火焰旋涡所笼罩。当他们经过时，之前那匹瘦弱的蓝色小马已经恢复了原状，正在小跑着消失在阴影中。 第20章 幕后 如果说小蝶穿着全套服装走上舞台表演时只是感到紧张，这可实在是太轻描淡写了。她几乎已经准备好陷入恐慌，她所有的神经都在尖叫着逃离所有那些盯着的眼睛。但多亏了朋友们在镜头之间给她的安慰点头和微笑，她才能够勇敢地面对并度过难关。 她甚至不得不向自己承认，尽管是在她自己的内心深处，她发现整个经历令人惊讶地愉快。也许是她的朋友们在她身边，或者也许是这一切的戏剧性让她放松了一点。她不能确定。但当一切尘埃落定，当戏剧结束时，她和她的朋友们向鼓掌的观众鞠躬，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是真诚而幸福的。 现在人群散去，小蝶和她的朋友们回到后台更衣室脱掉戏服准备出发。她们在城堡里安排了房间，很明显云宝已经迫不及待了。 “来吧，诸位，咱们快点吧！” 她已经丢弃了深色天马铠装束，在空中催促道。她的脸显出不耐烦的样子。“妈妈在大厅等我们呢！” 阿杰一边脱掉她的夹克，一边轻轻地瞪了她一眼。“我们知道云宝。不过，向我们大喊大叫并不会让我们可以更快。” “我只是想快点！” 云宝抗议道，开始在半空中来回飞。“自从无序出现之前，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就没有超过一个晚上！我现在不想浪任何一分钟！” 小蝶听到这句话，轻轻一笑，然后轻声说道。“好吧，你其实可以先走一步，不用等我们的。”她建议道，“我们可以赶上。” 云宝转向她，脸上带着感激，但又有些不情愿的表情。“嘿，你真好，小蝶，但我也不想把我所有的朋友都留在这里。” 瑞瑞翻了个白眼，明显地小心翼翼地从附近桌子上捡起一张被丢弃的魔法卷轴，然后用它敲击了云宝的后脑勺。“哦，继续和你的家人在一起吧，亲爱的，”她顽皮地责备道。“你自己也说了，你已经很久没有和她一起度过有意义的时光了。而且，她是你的母亲，不是我们的母亲。” “那就奇怪了。”萍琪派突然在她的位置指着靠墙的一个箱子，那里存放着各种各样的道具。她把最后一件衣服扔了进去，然后转身面对这群人。“我是说，我们都是塞拉斯蒂娅的孩子。这会非常有趣，但也非常奇怪。” 云宝畏缩了，远离了萍琪派。“呃……是的，那会很奇怪……”她低声说道，然后转向瑞瑞。 珍珠独角兽眨了眨睫毛，然后简短地点了点头。“继续前进吧，亲爱的。我们很快就会跟进。” 云宝还没来得及再次抗议，暮光的声音就带着安慰的微笑加入了进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她说道，引起了天马的注意。她转身指向箱子，指着她的服装，一件朴素的棕色斗篷，已经被脱下来塞在里面了。 云宝犹豫了一秒，然后摇摇头，发出温和的笑声。“呵呵。你们不知道如何说出‘不’的回答，是吗？” “什么时候涉及这个？” 阿杰一开始就露出了会意的表情。“恶魔的巢穴里没有点燃蜡烛的机会。” 云宝对这个类比翻了个白眼，然后耸了耸肩。“好吧，如果你们确定的话。只是别花太长时间，好吗？来吧，暮光！” 她宣布道，然后最终冲出门去，消失在视野中。 暮光翻了个白眼，然后轻快地跟在她后面，斯派克紧跟在她的蹄子后面。这使得小蝶、萍琪派、阿杰和瑞瑞独自留在更衣室里。 小蝶在展示时用蹄子咯咯地笑，然后继续穿上服装的下一部分。这是假的装甲胸甲，它像金属一样闪闪发光，但由更不耐用且更轻的材料制成。装甲板下面是厚厚的盖布松，只有当它完全被移除，她裸露的皮毛再次暴露在世人面前时，她才意识到它们能变得多么温暖。她松了口气，然后将服装放进了箱子里。“呼。那些东西很温暖。” 瑞瑞点点头。“确实如此，尽管我认为这是有道理的。它应该可以防止盔甲擦伤或伤害穿着者，而且它的厚度足以成为自己的轻型盔甲，”她观察道，粗略地看了一眼那堆厚厚的废弃衣服。她施展魔法，将它放回箱子里，然后转身向门走去。“我们要走了吗？我们不想让公主久等了。” 萍琪派现在也脱下了戏服，她跳到两人面前，带着热切的微笑和点头。“如果你们都准备好了，我就准备好了！” 阿杰咕哝了一声，踢掉了最后一件戏服，然后和她的朋友们一起到了门口。“是的，啊，很好，可以走了。我们继续前进吧。” 说完，四匹母马就从更衣室出发了。当他们退出去的时候，发现窗帘已经被拉上了，所有的环境道具都被搬走了。只有几匹小马留在舞台上，对设备进行一些检查，以确保它们在接下来的表演中仍处于良好的工作状态。她们在离开时向离开的队伍点头致意并安静地打招呼，但其他时间都专注于自己的任务。 然而，有一个例外。实际上是三个。当小蝶看到三匹小马从她要去的出口出现时，她睁大了眼睛。其中两只是夜骐，一只是绿色的小母马，另一只是高大的灰色种马。在他们身后，一匹深蓝色的陆马种马跟在后面，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风语？！疾风梦语？！” 小蝶惊讶地问道，这个想法完全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内心深处有些觉得自己不应该感到惊讶，但她还是呆呆地看着。 风语的目光落在了目瞪口呆的天马身上，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小蝶！” 她大喊一声，然后用力拍动翅膀向她扑去。 小蝶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充满活力的夜琪一个弹射起步就撞到了她的胸口，让她向后滑了几英寸，然后摔倒在地。“天哪！” 她咕哝了一声，然后她的身体停了下来，她低下头。 风语再次看向她，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她几乎尖叫了一声，然后把脸颊靠在小蝶的胸前，满足地哼了一声，依偎在她身边。 过了一会儿，小蝶回过神来，做出了深情的回应，把下巴搁在小母驹的头上。“见到你我也很高兴。你过得好吗？” 她轻声问道。 风语点点头。“嗯！我一直表现得非常好，我保证！” 萍琪派在原地跳了几次，她的笑容越来越大。“哇！我不知道你们会在这里！” 她喊道，然后飞快地跑过去，给了疾风和陆马一个大大的拥抱。“嘿，疾风！嘿，索拉克斯！” 索拉克斯眨了眨眼睛，一脸困惑。“嗯？你怎么知道是我？你之前没看到我和暮光和小蝶说话吧？” 他问。 萍琪派向后靠去，死死地看着他的眼睛。“哈哈……你猜。” “好吧，”索拉克斯面无表情地从拥抱中挣脱出来，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疾风跟着他出去，友好地微笑着向这群人点点头。“很高兴再次见到大家。我们看了演出，你们都做得很棒。”他说道，然后他看向了风语身上。他的笑容从友好变成了看戏，然后他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风语，得了吧，小蝶不是你私人的泰迪熊。” 风撅起嘴，深深地依偎在小蝶的蹄子里。“不！” “没关系，风语。”小蝶低声安慰她。“我们还要在城里待几天。以后你会有很多机会看到我的。” 风语在她怀里不舍地哀鸣着。 阿杰开心地笑了笑，然后走近疾风。“呵呵。那只小母马总是令马大笑，不是吗？” 她斜眼问他。“还有疼痛吗？” “是的，你说的没错，但我不会对此有任何看法，”疾风笑着承认。他的目光又回到了风语身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风语，来吧，你可以一会儿再抱着她。让我们留给索拉克斯一点空间。” “他刚才已经抱过她了。”风语带着孩童般的反驳道。“现在是轮到我了。” 索拉克斯翻了个白眼，向前走去。“来吧，让我……”他说道，然后在小蝶身边停了下来。两马互相微笑打招呼，然后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只小母马身上。“风语？” “怎么了？” 忽然索拉克斯被绿色火焰漩涡吞噬。当火焰散去时，一只毛绒泰迪熊轻轻地重重地摔在地板上。风语立刻高兴地尖叫起来，然后从小蝶的蹄子上跳下来，把毛绒玩具舀了起来。她把它贴近胸口，满足地哼了一声。 小蝶眨了眨眼睛。“...哦。” “我想这是解决这个问题的一种方法，”瑞瑞带着自信的表情承认道，然后转向疾风。“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疾风。” “我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瑞瑞。”他一边回答一边走到了风语的身边。“当我们听说你们接下来几天要在这里表演时，我们就必须来看你们。感谢索拉克斯在这里的工作，我们得到了前排的座位。” 小蝶又恢复了笑容，她又站了起来。“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这可真是太好了。” 大约在这个时候，索拉克斯轻轻地从风语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这一行为让她很沮丧，但很快她便又恢复了正常。“呃，没什么。我只是在照顾我的新家庭，仅此而已。”他试图挥手拒绝这句恭维，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 “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瑞瑞摇摇头插话道。“慷慨的行为仍然是慷慨的行为。你做的这件事是件好事。” “是的！在前排的座位看着一群好朋友一起上演的有趣游戏！？” 萍琪派强调地补充道。“那真是太棒了！” “很高兴我们能为大家带来一些愉快的娱乐，”阿杰一边脱帽一边插话。 索拉克斯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随着每一句的赞美，他的脸色变成了无与伦比的深红色。 风语对他笑了一声，然后伸蹄戳了戳他的鼻子，然后又跑回哥哥身边。 小蝶把一只蹄子举到唇边，试图不让自己因为幻形灵的模样而笑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阿杰及时打了个圆场，让索拉克斯免于受到更多令马尴尬的赞扬。“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去大厅了。我们要和云宝 一起前往城堡，与她的家人共度时光。” 萍琪派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就像灯泡一样亮了起来。“哦！你觉得这三匹马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吗？他们在帝国时以及其他事情上都与我们同在！” 风语张大了嘴巴，睁大了眼睛，然后转向疾风，满脸哀求地拉扯着他的翅膀。“疾风，我们可以吗？我们可以，我们可以，我们可以，我们可以，我们可以！？” “别拉我的翅膀了，也许可以吧。”他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小母驹带着歉意地松开了他的翅膀。 “我想我们可以问一问，但我们必须记住是云宝正在探望她的家人，”瑞瑞提醒他们所有马。“尽管我们很高兴你们都加入我们，但我相信最终的决定权在公主们的蹄中。” “那好吧，”疾风点头承认。“我知道在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后见到家人是多么重要。” “那我们走吧！” 萍琪在冲出出口之前说道。 “呵呵。应该是在她之后吧。”阿杰耸了耸肩，摇了摇头，态度缓和了一些，然后小跑着追上了那匹派对母马，瑞瑞也紧随其后。疾风把风语背起来，跟在他们后面，还保持着相当大的距离。 最后是小蝶和索拉克斯，并肩走在她们离开的朋友身后。两马沉默了片刻，脚步也变得颇为悠闲。时不时地，小蝶会带着温暖的微笑看他一眼。“……你真的已经和他们融为一体了，”她最终低声说道。 索拉克斯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呃，是的，我想我有，”他慢慢地说。“他们对我真的很好……直到我开始和他们住在一起时我才知道拥有一个友善的家庭是什么样子。” 小蝶的表情稍微变坏了，她的记忆又回到了索拉克斯的哥哥法瑞克斯身上。“对了……你哥哥对你很不好，是吗？” “是啊……”索拉克斯点点头，耳朵耷拉下来。“我想，也许，只是也许在我们一起拯救了小马国和帝国之后，他在我身边开始有了些许改变，但是……在之后他就消失了。” 小蝶听此她感觉她的心像是在滴血，她用同情的眼神看着索拉克斯。“他还没跟你联系过吗？” 他摇摇头。“没有。我甚至不确定他去了哪里。我一直告诉自己他刚刚回到了虫巢，而且他很可能确实回到了虫巢。但是……”他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蹄子，脚步放慢了。“……我不确定，他也从来没有联系过我。我想念他，小蝶，我真的……” 小蝶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试图想出一些话来缓解索拉克斯的失落。遗憾的是，她想不出什么可说的。相反，她侧下身子，用一只翅膀搭在他的背上，给他一个安慰的侧抱。“没关系，我相信他也想念你。总有一天，你们会再次见面的。” 索拉克斯即使是在她的翅膀下也不由得短暂地紧张起来，但很快便放松下来并靠在她的怀抱中。“呵，希望如此。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他关于小马国的生活，关于与他们一起生活的点滴，关于现在我不会一直挨饿，”他解释道，然后带着温暖、温柔的微笑看着她。“呵呵……有时候我是真的很想你啊。你总是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我感觉好一点。” 她因赞美而脸红了，移开视线。“哦——哦，呃，别这样，”她轻声说道，然后对他尴尬地笑了笑。 “你开玩笑吧？” 索拉克斯难以置信地问道。“每次我对帝国，风语甚至怀疑自己的时候，你都是第一个安慰我、给我建议的小马。当我的真实身份向你们所有马公开时，你是第一个接受我本来面目的小马。当我去营救的时候，就是因为是你安排的，所以我才会保证我会回来。”他一一举列出来后，他的表情变得柔和了很多。“我甚至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你我会变得多么糟糕。谢谢…” 小蝶的脸红得很厉害，看起来就像一个红熟透的苹果。她转身离开索拉克斯，耳朵向两侧张开，眼睛寻找着其他可以看的东西。“呃——呃……不客气，”她最终小声道，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嘿，小蝶，索拉克斯，你在哪里？！云宝公主说我们可以来！” 风语的声音突然划破了周围寂静的空气，让小马和幻形灵都惊跳起来。他们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停在了大厅的半路上。呼唤她们的小夜骐，现在正飞在离地十丈左右的空中，一脸愕然地俯视着她们。“……你们两个为什么要拥抱？” 小蝶和索拉克斯再次对视了一眼，脸红得更厉害了。 风语眨了几下眼睛，眼中掠过一丝我是懂王的光芒，狭长的瞳孔因喜悦而张大。“噢……我明白了”她慢慢地说，然后转身飞回大厅，笑得一点也不邪恶吧，吗？ 小蝶慢慢地将她的翅膀从索拉克斯的背上移开，并把它折叠在她的身边。“我们……该回到其他小马旁边了。”她尖声说道，然后僵硬地向前走去。 索拉克斯点点头，紧紧跟在她身后。“对、对……是的。” 尽管他们刚刚遭受了一点小事，风语毫无道理地准备对他们进行大量无理的戏弄，但天马和幻形灵还是忍不住又对彼此笑了笑，溜出了剧院，重新回到了他们的朋友和家人身边。 第21章 风掠 让索拉克斯松了口气的是，风语对于他突然地对小蝶表现出的爱意的行为，表现出了极大的仁慈。她对此只字不提，甚至神秘地暗示她没有看到的一切。这既让马深深松了口气，又有点令马恐惧。 然而，当她们离开剧院后，这个夜晚对他来说变得有些模糊。他和云宝黛茜的朋友们寒暄了一番，并忍受了暮光闪闪提出的关于幻形灵的许多问题，从她们的历史到她们的生理构造，从她们的魔法到她们的书面语言。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回忆当年，当她们第一次在小马镇见面时，她曾经历过一系列非常相似的问题。 但更重要的是，他很高兴能再次和朋友们在一起。在共同对抗邪茧之后，她们对他所表现出的真诚感情是令马愉快的，他不止一次发现自己在时不时公开地对着空气咆哮和嘶嘶。幸运的是，这样的行为并没有让小马对他产生其他的看法，而且风语和疾风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想，她们已经习惯了。尤其是风语。 可悲的是，正如老话所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索拉克斯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光也不例外。当塞拉斯蒂娅控制的太阳开始从地平线落下时，疾风指出他和风语需要回家睡一会，因为有一匹小马明早要上学，而另一匹小马必须准备在城堡里换班。 “索拉克斯不能留下来吗？” 小蝶满怀希望地问道，“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索拉克斯非常想赞同她的观点，但疾风立即做出的反驳让他哑口无言。“我很抱歉，但索拉克斯他独自在街上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尤其是在晚上。” 来访的母马和龙引起了一些混乱，当然，暮光除外。失忆的天角兽向索拉克斯投来了同情的一瞥，而她身上也散发着丰富的情感。一种苦乐参半的味道让索拉克斯感到畏缩。 最后，在几次拥抱并承诺明天再见之后，索拉克斯带着疾风和风语离开了城堡。那匹小母马蜷缩在疾风的背上，让自己在回家的路上休息。索拉克斯时不时地看她一眼，从她平静的表情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安慰。 当她们出现在街道上时，他将目光转向天空。视野中只有几朵云，远处地平线上出现的月亮是一轮残月。最后的阳光正在迅速消退，世界慢慢陷入黑暗。 “今天玩得开心吗？” 疾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吸引了索拉克斯的目光。夜骐正用一种平静而深思熟虑的眼神看着他。 索拉克斯立刻笑了，甚至没有考虑他的回答。“确实，能再次见到我所有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他说道，然后看着前方，继续沿着街道小跑，雪在他的蹄子下嘎吱作响。“尤其是小蝶。” 在疾风的背上，风语正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着索拉克斯，然后她的嘴角扬起邪恶的假笑。 疾风带着温暖的微笑守在索拉克斯身边。“我很高兴，”他简单地说了一声，然后展开了一只翅膀，将它搭在了幻形灵的背上。“明天你也能见到她们。” “是啊……我已经等不及了。” 三马此时陷入了沉默之中，连周围的气氛变得安静。不久，她们就离开了城堡周围那些富丽堂皇的宅邸，来到了一个更加平凡的街区。当然，这里和小马国其他地方比仍然很辉煌，因为这里是坎特洛特，但这个街区的建筑物更小，装饰也更少。 终于，一间房子映入眼帘了。索拉克斯看到这座简单的两层楼的房子后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样一个小时内，不加任何伪装地外出走动而变得多么紧张。他的蹄子已经渴望放松，他的背也渴望客厅沙发的柔软。 疾风走到索拉克斯前面打开了锁，片刻后便推开了门。当索拉克斯走进来时，他短暂地扫视了熟悉的周围环境。 他的右边是一张长沙发，沙发末端的垫子上整齐地放着几条旧毯子和枕头。沙发后面有一扇窗户，窗帘是永远拉着。沙发前面放着一张表面由玻璃、木框组成的咖啡桌。房间的角落里装饰着一些来自林阴镇的盆栽植物，上面绽放着柔和的蓝色花朵。最后，靠左墙的是另一张更高的木桌，上面放着一系列镶框照片。后面有一扇通向厨房和餐厅的门，通往卧室的楼梯靠在后墙上。 风语从疾风背上跳下来，坐到沙发上，松了口气。“呼！终于到家了！” 她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然后在原地旋转了几圈，然后坐到了垫子上。 索拉克斯咯咯笑着，慢慢走到她旁边坐下。一坐下，他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沙发缓解了他连没有注意到的肌肉紧张。当他感到舒服时，他低头看着风语，正好让她靠近并依偎在他身边。这一幕实在是太可爱了，他忍不住用蹄子抚摸着她的鬃毛，微笑着。 疾风在楼梯底部看着她们，短暂地与索拉克斯目光对视。他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然后就走了上去。索拉克斯看着她离去，然后将注意力转回到依偎在他身上的小母马身上。她睁开了一只眼睛，现在正抬头对他微笑。 “嗨，”她低声对他说道。 “嘿，”他轻声回应，快速地用鼻子蹭了她一下。“你很困？” “不，”她简单地否认，紧接着打了一个可爱的哈欠。她无视这些相互矛盾的言行，依偎得更近了一些，小声地哼了一声。“今天我玩得很开心……” “我也是。” 风语的笑容更灿烂了。“我知道。你笑得很开心……”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表情变得更加凝重。“这真的很棒。但当看到你如此悲伤，我就感觉这一点也不好玩。” 索拉克斯皱起眉头，耳朵反射性地耷拉下来。他想尽快向她保证他并不悲伤，他非常高兴，但当他张开嘴要说这句话时却停住了。“我已经对她撒了够多的谎了，”他想道，然后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明天天气很好。如果明天我不去她们就还要再待几天，所以我们明天就可以去看她们。” “是吗？” “是的，难道你期待吗？ 风语的笑容再次绽放，眼中闪烁着期待。“啊哈！我也等不及了，”她说道，然后坐起来对他微笑。“我打赌你也会很高兴再次见到她们。” 索拉克斯咯咯地笑着点了点头。他向后靠在座位上，再次抬头看着屋顶，想到这里，他的笑容又回来了。“是的……是的，没错，”他低声说道，闭上眼睛思绪飘到远方。 但由于他闭着眼睛，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风脸上那奇怪的表情。她慢慢地爬到他身旁，直到她的嘴贴在他的耳边。“尤其是小蝶，是吗？” 索拉克斯的眼睛猛地睁大，他的几丁质脸颊上绽放出令马印象深刻的红色。索拉克斯发出类似蟋蟀高亢鸣叫的声音，从顽皮的母马身边跳开，在几英尺上空盘旋。“什么？！风语！不，不要说这样的话！” 她歪着头，笑容那么纯真。“什么？我以为她是你的朋友？” 胸膛畏缩着，向后退了几英寸。“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的！她是我的朋友！你知道你在暗示什么吗！” 他回击道，试图让自己听起来很严厉且不赞成她的说法，但并没有真正成功。 这着实让风语顿住了。她的头歪向另一个方向，邪恶的笑容被困惑的目光所取代。“……‘暗示’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愚蠢得无药可救了。”索拉克斯想，然后落地并抓住了这个分散注意力的机会。“哦，呃，‘暗示’某事的意思是，呃……有点像暗示或线索。所以，就像，呃……”他环顾四周，然后指着自己肩膀上的伤痕，那里的伤口已经痊愈了，这是他参加坎特洛特战役时留下的疤痕。“我的这块伤痕意味着我在这里受伤过一次。” “哦……”风语点点头，然后咧嘴一笑。“那么，小蝶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呢？” 索拉克斯愣在原地，心里责怪自己居然敢以为风会这么容易分心。“风，行了吧，停下来，”他可怜兮兮地哀嚎着，试图希望能看到除了这匹小马驹其他的表情。 然而，风语的语音却是无情的。“你不是说不~”她调侃道，从沙发上跳下来，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面。 “不！” 索拉克斯愤怒地大叫起来。“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什至不知道“我有女朋友”是怎么回事！我还在努力了解小马社会的很多事情！” 风语并没有被他吓到，而且她看上去就像一匹玩得很开心的小母马。“好吧，所以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不过你喜欢她吗？” “嗯，是的，当然，我喜欢她！我刚刚说过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风语倾身而起，将嘴巴靠在他的耳边，一只尖牙从嘴唇中伸出。“你喜欢她吗？” 索拉克斯停了下来，歪着头。“呃……你是什么意思？” 他困惑地问道，试图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他还没有注意到的另一个小马社交暗示吗？ “你就回答我吧~” “呃……是吗？” 风语笑得更开心了，然后脚步轻快的向后退去，边退边说：“索拉克斯有女朋友了，索拉克斯有女朋友了！” “哦，这就是‘喜欢喜欢’的意思，”索拉克斯意识到，脸上的颜色渐渐褪去。“风语！” 他无奈地抗议，坐下来，用蹄子遮住涨得通红的脸。 “小鬼你这次又做了什么？” 疾风的声音打断了风语，她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索拉克斯短暂地抬起头，发现夜骐再次站在楼梯底部，现在他穿着盔甲。他的脸上有一种心知肚明的表情，虽然有些困惑。“如果我不得不猜测的话，这应该是一些令马尴尬的事情。” “索拉克斯有女朋友了，疾风！” 风一边用蹄子戳他，一边宣告道。“是小蝶！” 索拉克斯让自己脸朝下摔在地板上。“我应该回到虫巢去。其他的幻形灵对我应该会更友善。”他绝望地抱怨道。 疾风对此哈哈大笑。“哈！哦，原来是这样啊？！” 他问道，然后小跑过去扶起索拉克斯。“呵呵，这个你不用担心。她只是让你有点为难而已。” 索拉克斯呜咽着，恶毒地瞪了这只不肯悔改的小母马。 她向他吹了一声口哨。 疾风又轻笑一声，捶了一下索拉克斯的背，然后转身面对那个邪恶的小家伙。“好了，小姐，你该去睡觉了。早上还要上学。” 风语的俏皮神态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闷闷不乐的表情。她用蹄子踩着地板，耳朵耷拉着。“啊啊啊……我必须得去吗？” 她轻声问道。 “是的你是。你会没事的，”疾风用令马放心的声音说道。他小跑到她身边坐下，然后揉乱了她的鬃毛。“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如果有马欺负你，你会怎么做？ 风语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呃……不理她们，告诉老师？” 她尝试了一下，赢得了疾风的点头。 “是的。现在去准备睡觉吧。如果你表现得好，别再因为小蝶的事欺负他，也许索拉克斯可以给你读一个有趣的故事？” 风语此刻所有的意见都被这个提议冲散了。她冲上去拥抱疾风，然后向索拉克斯露出带有歉意的微笑。“对不起，索拉克斯！我并不是故意对你不好。你给我读个故事好吗？” 索拉克斯终于从风语之前的话中回过神来，接着给了她一个邪恶的微笑。他假装在思考，夸张地哼了几秒钟，最后向她点了点头。“好吧，你先上去吧，我一会儿就到。” 小蝙蝠尖叫了一声，也冲过去抱住了他，然后飞上了楼梯，接着消失在了视线中。索拉克斯目送她离去，然后转向疾风，疾风正以更强烈的目光回头看着他。“顺便说一句，这也适用于你。”他突然说道，让幻形灵眨了眨眼。 “嗯？” 索拉克斯问道，小跑到他身边。“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要无视那些恶霸，”疾风澄清道，然后朝窗户点了点头。“风语这样调皮地捉弄你就好了。相信我，自从我们搬到这里以来，我已经听过不少她的“事”迹了。” “但是……我并没有被欺负，”索拉克斯低声抗议，他歪着头。“我甚至都不去学校。我是一个成年的幻形灵，而且——” “索拉克斯，”疾风用低沉、坚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他直视着他的眼睛，让虫子彻底安静下来。“......恶霸不仅仅以孩子欺负孩子的形式出现......” 索拉克斯眨了眨眼睛，向后靠了靠。 疾风对他微笑，拍拍他的肩膀。“记住这一点，”他用更友好的语气说道，然后擦身而过，朝门口走去。“那么，我相信你和风语已经有安排了？” 这让索拉克斯从短暂的昏迷中清醒过来。“哦哦！是的！呃，待会儿见，疾风！” 他回头喊道。 当他走回夜色中时，疾风又给了他一个微笑。“稍后，索拉克斯。晚安。” 说完，门“咚”的一声关上了。索拉克斯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他把疾风对他说的话重复了几遍，然后摇摇头，朝风的房间走去。没多久，他就到了那里，到达后，他看到小夜骐已经身体躺在床上，头躺在枕头上，毯子盖在脖子上。 她对他微笑。“嘿，索拉克斯！今晚你要读什么故事？” 索拉克斯一边若有所思地哼着歌，一边扫视着货架。最终，他用绿色的魔法，抽出了一本比较厚的书并给她看了一下。“这个怎么样？” 他满怀希望地问道。 风语的笑容更灿烂了。“哦，当然，拜托！我喜欢那个！” 索拉克斯微笑着打开它，坐在她的旁边上。“好吧，安静一下，”他示意道，看着她按照吩咐去做。当她安静下来，并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时，他就开始读了。 “很久以前，在小马国的神奇土地上……” 第22章 暖心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所有参与其中的小马来说都是一段美妙的时光。这部剧的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好，接下来与云宝她们一起度过的时光被证明是缓解挥之不去的压力的绝佳方式。 但可惜的是，她们无法永远留在坎特洛特。暮光希望的事实并非如此，她和其他小马站在火车站台旁，等待着返回小马镇的火车到来。现在时间还很早，毕竟一个小时前太阳才升起。平台周围还散布着其他几匹小马，她们都独来独往。 阿杰、萍琪派和瑞瑞坐在附近的长凳上，正在互相愉快地交谈，斯派克也坐在她们旁边。云宝黛茜显然缺席了，不过如果听的话，在平台上方几码处盘旋的呼噜声很大的白云可能会指明她所在的方向。 然后是小蝶。暮光看着一向安静的天马在站台出口处来回踱步，她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视远处的街道，然后又低头看着地板。 “有什么事让她烦恼吗？” 暮暮心里纳闷。过了一会儿，她认为站着不动不会得到任何答案。她慢慢地走了过来，把头偏向一侧。“小蝶？你，怎么了吗？” “嗯？” 小蝶跳到原地，然后一脸困惑地转向她。“什么？” 暮光含糊地向小蝶做了个蹄势。“你只是走得太快了。你通常不会那么焦躁，仅此而已。”她解释道，然后在飞马座旁边坐了下来。 小蝶犹豫了一下，背上的翅膀拍打着，然后再次看向街道。“……呃……昨晚，疾风、风语 和 索拉克斯 答应她们会来送我们。但是……她们现在都还有到这里，”她的话听起来语气十分不太确定。“在她们到来之前我不想离开，而且昨晚我忘了问索拉克斯一件事。” 暮暮缓缓地点点头，和小蝶一起凝视着月台外的街道。“我听云宝说，你们两个关系很亲密。”她轻声说道。“不过我没想到你们两个这么喜欢彼此。” 小蝶脸微红，移开了视线。“呃，呃，我是说……我们确实一起经历了很多……” “我知道，”暮光简单地回答道，试图忽略这样一个事实：她经历了这一切，但仍然对这一切没有任何记忆。“我听过这些故事。他帮助我们打败了邪茧，拯救了疾风，照顾了风语……” “他非常勇敢。”过了一会儿，小蝶点点头确认道。“因为他必须放弃他所知道的一切才能做出这种正确的事。” “呵呵。”暮光低声笑了一声，沮丧地摇了摇头。“如果事情变得那样糟糕，我不确定我是否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小蝶皱起眉头看着她，一脸惊讶。“嗯？你是什么意思？” 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暮暮转过身来，微笑着向她们的朋友们做了个手势。“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可以为你们所有小马做很多事情，”她开始说道，当她第一次醒来时的记忆开始充斥她的脑海时，她的目光变得遥远。“当我第一次醒来失去记忆时，我感到非常困惑、迷失和害怕。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所能做的就是让云宝黛茜带领我，并希望我们能像她声称的那样接近。” 她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阴沉的皱眉。“但我对自己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老实说，我不知道如果我们面临重大危机，我能处理得如何。” 小蝶沉默了一会儿，把头偏向一侧。然后，她叹了口气，用翅膀搭在暮暮的背上，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别担心，暮暮。你是一匹很棒的小马，我只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尽力而为。”她轻声保证道，并深情地用鼻子蹭了蹭她的小马朋友。 暮暮微笑着，紧紧地抱住了小蝶。“谢谢，小蝶。” 当她们怀抱的时候，几道马蹄踩雪的声音传入了她们的耳中。暮光转身想看看是谁，惊喜地发现来者不仅仅是索拉克斯和疾风，还有塞拉斯蒂娅公主、露娜公主、银甲闪闪和她的父母。 当这群小马走近时，塞拉斯蒂娅微笑着。“啊，我刚才发现我们现在赶来得还有时间，”她说道，然后目光扫过站台。她的笑容消失了。“嗯……话说云宝黛茜在哪里？” 一朵白云正在打呼噜。 “去问那边的胖乎乎的白云吧。”暮光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在家小马走近时看了一眼。 塞拉斯蒂娅饶有兴趣地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露娜。姐妹们共同点头，展开翅膀，飞向云彩，云宝正在那里打盹。当她们离开时，索拉克斯和疾风朝小蝶走去，前者看起来很轻松。“小蝶，你来了！” 他松了一口气。 “你成功了，”她回答道，并快速拥抱了他。“我开始担心了。” “今天早上风不合作，”疾风摇摇头解释道。“索拉克斯和我一起努力让她去上学。你看，她也想过来道别。” 小蝶咧嘴一笑。“噢，她真可爱。让她知道我已经说了再见，并且我希望她有一个愉快的暖炉夜。” “我知道。” 随着谈话继续进行，云宝终于醒来并毫不客气地抱住她的家马，欢乐的声音在平台周围回响，当她们走近时，暮光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她自己的家马身上。她露出了温暖的微笑。“妈妈，爸爸，哥哥。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我们怎么可能不会来呢？”薄暮微光疑惑地问道，然后伸出手来，给了暮光一个温暖的拥抱，暮暮毫不犹豫地回了一个拥抱。 “是的，我们需要送行并告诉你，你在剧中扮演的四叶贤者，演得非常出色！” 夜光闪闪热情地补充道。 “他们去了三次。”银甲闪闪翻了个白眼指出。“不过，我只是去看了最后一次。毕竟守卫的职责是很艰苦的。 暮暮的笑容更灿烂了，她的心因父亲的赞美而在胸腔里跳动。“感谢爸爸，我尽力了。” “事实已经证明了，”薄暮微光说道，然后退后一步，凝视着暮光的眼睛。“哦……看看你。你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暮光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容有些怪异。 “嗯？” “你看起来高兴多了。当你得病后第一次来见我们时，你非常……害羞。很明显，你是感到害怕和迷失，”薄暮微光澄清道，她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但现在……你在微笑。哦，我知道那是真正的微笑。你正在康复，暮光，我为你感到高兴。” “我们都一样。”夜光闪闪补充道，走到她们身边，用蹄子拨乱了暮光的鬃毛。“你会重新焕发光彩，这是肯定的。” “爸爸，”暮暮抗议道，然后猛地拍开他的蹄子，对他愤怒地撅起嘴。而他则是对着她撅起嘴的厚颜无耻的笑容。 幸运的是，这是温暖、幸福的味道。那种让她从内到外的感觉，直到她傻傻地笑起来。 银甲闪闪轻笑一声，模仿着父亲之前的动作。“你知道，他没有错。我想，如果你还在一个糟糕的状态，你就不会笑成这样了。” “我的鬃毛！” 暮光抗议，试图推开银甲闪闪那只更厚实、更强壮的蹄子，但没有成功。“别搞乱了！” “哦，别再欺负你的妹妹了。”薄暮微光用肘部碰了一下银甲闪闪的肋骨，让他退后一步。说完，她对暮光露出了更加俏皮的笑容。“那么……云宝黛茜怎么样了？” 暮光的好心情顿时暗淡了几分。她移动蹄子，回头看了一眼那只天马，它正在和露娜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事情。 她们之间的事情怎么样了？如果暮暮对自己诚实的话，她绝对不知道。是的，她们已经很接近了，但是她们是否接近之前呢？更重要的是，云宝自己感觉如何？每当想起她们的旧关系时，暮光就很难想起来，但她只能想象这对天马公主来说有多糟糕。 “毕竟，她还记得这一切。”她心里想，笑容被阴沉的皱眉所取代。“她比我有更多的感情。” “暮光？” 夜光闪闪的声音划破了暮光的思绪，将她的注意力拉回了家小马身上。她们都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她，尤其是薄暮微光。 她很快就平静下来。“哦哦，抱歉。呃……好吧……”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云宝。“说实话……我……不知道，真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很亲近，是的。她是这里所有小马中我最好的朋友。但是……”她的耳朵垂了下来。“我不知道与……之前相比，我们现在处于什么情况。而且我也不知道她对此有何感想。我们平时不谈这个……” “我明白了。”薄暮微光遗憾地说，她的眼睛微微垂下。不过，她很快就恢复过来，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好吧，你们俩都还年轻。你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这一切。” 暮暮又笑了，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这是真的，不是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们还有时间。有了这个清醒的想法，她然后转向她的哥哥。“那么……说到爱情生活，那你的韵律怎么样了？” 银甲将目光转向北方，脸上露出渴望的神色。“她很好。帝国仍在努力追赶她们错过的所有现代技术，但除此之外，她们做得很好。”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搬到那里去和她在一起呢？” 薄暮微光好奇地问道，同时将注意力转移到警卫队长身上。“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我知道你们两个不喜欢分开那么远……” “你说得对，我们不喜欢。”银甲闪闪点点头回答道，然后转身面向这一群小马。“但我仍然必须关注这里的情况。有很多小马指望我做好我的工作，并确保坎特洛特在发生任何其他袭击时的安全。” “好吧，别让她等得太久。”夜光闪闪缓缓点头建议他。“我们当初约会时，我不得不离开 薄暮很长一段时间，这差一点就结束了我们的关系。” “我知道，你已经跟我说过了。”银甲闪闪简单地回答道。“放心吧，我不会的。一旦我确信没有我在身边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我就会去找她。” 说这话的时候，暮光挑起了一边眉毛。他特别地看着她，而且他说话的方式让小马觉得他很像是在谈论她。 还没等她多想，火车刺耳的汽笛声就传到了她们的耳边，所有小马的目光都看向了车子停在了站台上。小马们站了起来，准备登车上路。 “那是我们的火车！” 云宝在平台中央喊道。 “我们马上就到！” 小蝶回了电话，然后转向索拉克斯。暮光看了两小马一眼，她之前的注意力完全被家马吸引住了。 她看到索拉克斯的绿色魔法中夹着两张羊皮纸，其中一张上有一支羽毛笔疯狂地书写着。 “好吧，呃……是这样吗？” 过了一会儿，他一边问小蝶，一边把床单拿给小蝶看。 她研究了几秒钟，然后灿烂地微笑着点点头。“恩，那就对了！” 她兴奋地说到。 索拉克斯笑了笑，然后把另一张递给了她。“好吧，这是我的。我们很快就会谈谈，好吗？” “好的！” 小蝶回答道，又给了他一个拥抱。“再见，索拉克斯。照顾好风语和疾风，好吗？” 疾风哼了一声。“噗。我们不是需要照顾的小马。” 索拉克斯转向疾风，惊愕地喘着气。“什——疾风！” 夜骐咯咯地笑着，把索拉克斯的头埋进了自己的前腿，给了他一个深情的诺吉。“啊，你喜欢它，你知道的，你这个有趣的幻形灵。” 看到这可爱的景象，暮光再次绽放出笑容，然后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家小马身边。“嗯，我想现在就到此为止吧？” 她胆怯地问道，把她们的注意力拉回到她身上。 夜光闪闪点点头。“目前来说，是的。但如果你需要我们，只需乘坐一小段火车即可到达。” “或者一封信，”薄暮微光眨了眨眼补充道。“斯派克可以利用他的龙火送信。我也知道如何用咒语给他寄东西，所以要利用它来保持联系吗？” 暮暮点点头，然后伸出手给了薄暮微光一个拥抱。“我会的，谢谢你们的到来，”她沐浴在温暖之中，低声说道。 “我们随时都行，孩子。”夜光轻声回答，加入了拥抱，紧接着银甲闪闪也紧随其后。 一家小马就这样维持了将近一分钟，暮光决定是时候离开了。最后一次抱了抱，又低声说了几声再见后，她转身小跑着上了火车，眼睛寻找着云宝黛茜。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彩色飞马坐在窗边，透过玻璃向平台上的两只天角兽挥手。 “这个座位有小马吗？” 她反问道。 云宝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不，请随意，”她礼貌地说，在暮光舒服了之后快步走过去腾出空间。 等她安顿好后，暮光也靠向窗外，看到了她的父母。她微笑着又向她们挥了挥手，她们立即回了挥蹄。 “你们聊得好吗？” 几秒钟后云宝问道，暮光坐直了身子看着她。 “是的，我们很好了。你呢？” 云宝耸了耸肩。“就像和我的养母和姨妈告别一样好。”她回答道，然后又对她们微笑。 暮暮哼了一声，环顾四周的其他乘客。这辆火车里主要是她们的朋友，以前的以前或多或少都有了些改变。她们看起来都很高兴，微笑着聊天充满热情和活力，无疑渴望回到小马镇的家。毕竟，她们还有自己的活动。 暮暮坐的前面几个座位上，和以前一样，小蝶独自一小马。然而，她并没有因为紧张而焦急地走来走去，而是看起来更加平静和满足。她的蹄子里夹着羊皮纸，她的脸上挂着温暖的微笑。 “……我告诉过你他们已经是一对了。”云宝在一旁低声说道，把暮光吓了一跳。她瞥了一眼天马，发现她正对着她们黄油色的朋友露出会心的微笑。 然后火车开始启动。小蝶放下羊皮纸，看着窗外的索拉克斯，两马再次互相挥蹄。 暮暮微笑着。“是啊……她们确实是这样，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暮光陷入了宁静的沉默中，火车载着她和她的朋友们回到了家，她们的心都燃起了温暖。 第23章 天赐 夏天再一次回到了小马国，让世界沐浴在温暖和生机之中，这标志着暮光闪闪因失忆而醒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虽然她的脑海中仍然有疑问，尽管她仍有许多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但这些担忧并没有平息她对一个全新的，充满活力的季节的期待。 在一个特别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在小马镇外的一座长满草的山丘上，她的朋友们在云宝的要求下聚集在一起。天角兽和飞马想向她们展示一些东西...... “还有哪匹小马没来吗？”云宝盘旋在空中问道，快速地打量着聚集在一起的小马。暮光也站在她下方的地上盯着这群马。据她所知，她的朋友就在这聚集的马群中。 “是的，每个马都在这里！”萍琪派确认了，迅速清点了马数，边走边指着每匹小马。“这里有我，斯派克，瑞瑞，小蝶，阿杰，暮光，还有你！” 小蝶走近了些，然后趴倒在地上，她一直背着的马鞍袋也因此滑了下来。与此同时，阿杰走到她身边，放下了她咬着的野餐篮。“啊，希望你们不要介意，但阿只是想带点午饭来，以防我们在这里饿肚子。啊，我给每匹小马都带了一些，“农夫在她的嘴巴自由后解释道。 “谢谢你，阿杰，我现在确实感觉有点饿，”瑞瑞感激地点点头说。 “棒耶，”云宝咧嘴一笑，然后俯冲下来，在暮光的身边下车。“这真是个好想法，我们希望你们都感到开心！” “顺便说一句，你为什么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来？”阿杰一边问，一边无所事事地帮小蝶从马鞍包里拿出一条蓝色的毯子。“啊，很高兴能和你们在一起，但是当斯派克跑过来和我们说话时，他说你们都想给我们看点东西。” “这是一个很酷的新飞行技巧吗？！”萍琪带着可爱的小跳跃问道。“还是换个新姿势？！哦，哦！是飞行技巧，然后是很酷的姿势吗？！ 暮光被萍琪的滑稽动作逗得咯咯笑。“你猜得差不多了，萍琪派，”她说，然后瞥了一眼云宝。“你想要一个完美的序幕吗？” 云宝咧嘴一笑。“为什么不呢！”她宣布。她用一只蹄子砸在胸前，然后把它放下来，站得笔直。“好了，姑娘们！还有斯派克。 斯派克挥了挥手。 云宝咧嘴一笑，又回到了她的宣告中。“暮光和我把你们都叫到这里来，来一场私马的、只供你们观看的空中表演！” 萍琪派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是飞行表演！或者还有很多！我就知道！ 瑞瑞歪了歪头。“暮光的飞行技术变得那么好？”她惊讶地问道。“如果是的话那可太棒了！但为了安全起见，你确定你已经准备好了吗，暮光？ 暮光带着自信的笑容点了点头。“哦，是的。虽然我距离云宝的水平还差得很远，但我也花将近一年的时间来掌握它，而 云宝 是一位严格但高效的老师。我觉得我可以了。 云宝懒洋洋地在胸前蹭了蹭蹄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严格但高效，这是必须的记住这一点。 “我相信你们俩都会做得很好！”小蝶向他们欢呼，期待地拍着蹄子拍在胸前。“哦，我等不及了。” “你我都一样，”萍琪啧啧叫着，蹦蹦跳跳地走到小蝶身边，在她旁边坐下。她把手伸进她的鬃毛里，拿出一袋刚爆好的爆米花。“加油，云宝、暮光！呜呼！！” 暮光昂起头再也无法阻止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她的朋友们的热情和兴奋是有感染力的。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云宝并自信地点了点头。“嗯，你听到了。我们得要让她们惊叹不已！“她说道。随后她展开翅膀，用力拍打以示强调。 云宝看了暮光自信的样子。“这可是我最擅长的！”她说，然后飞回空中，天角兽紧跟在她身后。 当她们比朋友所在的地面高出十几英尺左右时，云宝向他们挥了挥蹄。“擦亮你们的双眼！这将是最棒的！”她大叫了一声，然后转向暮光，用低得多的声音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暮光点了点头。“我想是的，让我们开始吧。 云宝的笑容重回脸上，表演开始了。飞马一马当先，以优美的弧线高高地飞向天空。她慢慢地向后翻了一番，直到她倒立起来，在那里她让重力把她拉到地上。暮光从下面看着她，全神贯注。 “等等......” 云宝的翅膀猛地张开，接住了空气，将她的弧线直接带到了她的伙伴身上。 “现在！” 暮光一跃而起从云宝身边飞过，她们俩升到高空中，在优雅的舞中绕着对方飞圈。每个螺旋都使她们越来越近，直到她们几乎接触到对方。 云宝带头，从圈中出来，向她上方飞去，她的翅膀以戏剧性的姿势呈扇形展开。与此同时，暮光转过身来，向地面俯冲，向后折叠翅膀以减少对风的抵抗力。当她俯冲时，她看到下面朋友的脸，她紧张的心情一下放松了许多。 与此同时，云宝开始在她周围转圈飞行，在她身后留下一条五颜六色的痕迹，并且每转一圈都会加快速度。“就是现在！”云宝低声对她说了一句，然后用力扇动翅膀。 暮光立即在空中旋转并展开翅膀，正好赶上一阵刺眼的闪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她身后响起。一股强烈的风吹过她的背部，推动着她的翅膀，在让她以自己可能永远无法达到的速度将自己从新生的音爆中飞离出来。 动能将她带上去，远离不断扩大的光环，接着伸出翅膀，进入稳定的滑翔。在她的面前，云宝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两马在下降到地面时又互相盘旋;一次，两次，三次，最后在彼此和朋友几英尺远的地方降落在她们的面前。 她们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气喘吁吁。她们俩都开心地笑着，一股满足感涌上心头。在暮光的脑海中，她默默地感谢她们成功了。如果这一切出了什么问题，她与泥土的“关系”会变得比她现在的感觉要强烈得多。 “哦。我。天哪！萍琪派在一旁尖叫着。暮光和云宝转过身去看，看到她高兴地上蹿下跳。“太棒了你们！太酷了！ “对呀，”阿杰点了点头，点了点头。“你们看暮光在飞行技术方面变得更好了。” “这个的表演，”瑞瑞夸张地宣布。“是最棒的！这几乎让马眼泪汪汪。 暮光脸红了，移开了视线，一个羞涩的笑容取代了她如释重负的笑容。“哦，呃，我——我不知道，”她挥了挥蹄子。“我们必须缩短时间，这样我才不会筋疲力尽，中途掉在地上。” 小蝶笑着点了点头。“没关系。这个表演很短暂，但它仍然很漂亮。 斯派克对两马竖起了大拇指，脸上露出了厚颜无耻的笑容。然而，当他张开嘴想说话时，除了一声真正令马印象深刻的打嗝和一股膨胀的绿色火焰外，什么也没说出来。 小蝶吱吱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一封信？”云宝挑了挑眉毛问道，面向火焰。 他们聚集在斯派克上方的一个地方，随着魔法的闪光和响亮的砰砰声，一个带有皇家印章的卷轴出现了。它在原地盘旋了一秒钟，然后落入了斯派克等待的爪子中。“哼......来自塞拉斯蒂亚的信，“她沉思着，然后展开它并开始阅读内容。 “我最亲爱的云宝黛西， 如你所知，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小马镇看你和你的朋友了。唉，在幻形灵入侵之后，中心城的问题越来越多，让我的休息时间比平时更少了。但谢天谢地是那些需要我全神贯注的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我可以来看你和你的朋友了。 我到你那里用不了多久，因为我是在上车的时候寄出了这封信。但是，我觉得我应该警告你，我带来了一位重要的客马。一个你可能不会很高兴见到的马。我请求你冷静下来，在我到达时听我说。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我不会带他一起去。 请放心，这位客马不会打扰我们一家马一起度过的任何时间。 我期待着很快见到你，我的女儿。 爱 塞拉斯蒂娅公主。 暮光眨了眨眼，她的思绪锁定在纸条的某个特定部分。“一个......重要的客马？“她问道，瞥了一眼其他马，想了解一下。 “还有一匹马云宝不喜欢？”瑞瑞补充道，瞥了一眼飞马。“亲爱的，你知道你母亲在说谁吗？” 云宝耸了耸肩。“不知道。我唯一能想到的小马是蓝血，但妈妈不喜欢他，就跟我一样。 “所以是蓝血？”斯派克指出。 云宝看着斯派克。“应该是的，所以我怀疑她是不是把他带过来了。但是，他就和一片落叶一样无关紧要。所以。。。也许是他爸爸，高血（highblood）？ “高血......他几年前不是退休了吗？瑞瑞问道，用蹄子敲了敲她的下巴。“据我所知，他年纪太大了。” “意思虽然是这样的，但他仍然负责他的部门，并且有一些影响力，他可以四处乱窜，”云宝在摇头之前反驳道。“问题是高血，我喜欢见他，那为什么我见到他会不激动呢？他可是很酷的。 暮光哼了一声，沉思着，然后转身看向远处的中心城。当她看向那边时，她看到了两个小斑点，正在慢慢地靠近。随着它们在她的视野中越来越大，她很快就能够辨别出它们，其中一个是塞拉斯蒂亚坐着。然而，在另一个是载着一尊高大的雕像。不过，她们离得太远了，她还无法弄清楚任何明确的细节。 “嗯，她就在那里，或许你可以问她，”她说，用蹄子指着正在接近的塞拉斯蒂亚。“而且看起来她旁边有一尊雕像。” “雕像？”斯派克疑惑道，抬头瞥了一眼她指的地方。“她为什么要带一尊雕像？” “也许是其他小马要求的？”瑞瑞若有所思地冒险道。 “或者那是无序，”萍琪派耸耸肩建议道。“不过，她这样做会很奇怪。” 暮光停顿了一下，在她的记忆中搜索着关于这个无序的任何信息。显然她失望了，她很快发现，她所能想的只是六个月前在中心城参加暖炉夜时云宝随便提的一句话。“谁是无序？”她问道，好奇地看着她的朋友。 “...他，“云宝的声音打断了任何其他回答，这就像一把烧红的刀切开融化的黄油一样。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她们，所有马的目光都转向了飞马。她的眼睛紧盯着驶来的战车。更具体地说，是雕像。她脸上神情空洞，耳朵低垂，眼睛睁得大大的。“...那是无序，“她僵硬地点头重申。 “云宝？”暮光轻声问道，她瞪大了眼睛。 云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僵硬地向前走了几步，当战车开始向地面降落。当他们走近时，她的眉毛倾斜而眯起，目光炯炯有神，瞳孔扩大，嘴唇咧开，发出凶狠的咆哮。“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把那东西带到这里来？“她低声说。 暮光颤抖了一下，浑身一阵冰冷，她不由自主地从云宝身边退开了几步。她从来没有听到云宝说话时带着如此仇恨的语气。当战车刚刚着陆时，她抬头望向它们，她的目光越过塞拉斯蒂亚担忧的面孔，锁定在无序的雕像上。 他的身体很长，末端是一条白色羽毛的蛇尾。他的四肢各不相同;小马腿、蜥蜴腿、狮子爪子和鹰爪。他的头模糊不清，像一匹老马，下巴底部伸出一小撮胡须。他的额头上长着鹿角和山羊角，而从他的背上探出的是鸟翼和蝙蝠翼。 当云宝跺着脚走向塞拉斯蒂亚，微微展开翅膀时，她停止了对奇怪生物的观察。天角兽低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把目光移开，嘴边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云宝......”她悄悄地打招呼。 “妈......”云宝冷冷地回答，然后把她恶意的目光转向雕像。“所以......这是你的“客马”吗？ “是的，他是。” 云宝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然后她再次抬头看着塞拉斯蒂亚，双眼注视着她。 “为什么？” 第24章 新方 暮光等马屏住呼吸看着塞拉斯蒂亚居然从云宝黛茜身边退开了。自从暮光失忆以来，塞拉斯蒂亚第一次在公共场合犹豫。这多少让马感到有些不安，尤其是考虑到她平时看起来是多么的冷静和自信。她的目光从紧张的她们俩身上移开，再次看向无序。 “他做了什么？”她暗自想道。 然而，在她进一步思考这个问题之前，塞拉斯蒂娅终于开口了。“我知道 无序 给你和你的朋友带来了不小的痛苦，云宝，”她开始说，每个字都像经过深思熟虑。“我仍然后悔没有尽我所能帮助你早日从痛苦中恢复过来。 “那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来？”云宝追问道，显然她不想再拐弯抹角了。 塞拉斯蒂娅叹了口气，转身抬头看着坎特洛特。“自从一年前幻形灵入侵以来，我一直在认真考虑加强小马国的防御，还有他们造成的所有破坏，他们伤害的所有小马……”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向暮光，目光渐渐远去。“以及他们造成的痛苦。但我们几乎无能为力，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那里，直到他们就在我们头顶上。 然后她再次转向雕像，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银甲闪闪一直在努力更新皇家卫队的训练课程，加强队伍，改进我们所有过时的防御措施。但我担心，如果再出现像幻形灵这样的威胁，就算是他，也未必能拿出足够强大的反制措施。 “恕我无礼，公主，”瑞瑞小心翼翼地插话，并走到云宝身边。“但恐怕我必须同意云宝黛茜的观点。这一切和无序有什么关系？ “是的，他还是我们必须对付的恶棍之一，”阿杰皱着眉头指出。她调整了一下帽子，怒视着雕像。“他把小马镇搞得天翻地覆。” 塞拉斯蒂娅点点头。“是的，他做到了。毫无疑问，无序 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存在。现实对他来说是一个玩物。物理定律是个笑话。他只需弹指一挥就能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她转身面对大家，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就是我把他带到这里的原因。希望，如果他能被说服将他的力量用于善事，那么小马国将拥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盟友，可以阻止最强大的敌人。我相信你们所有马都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完美小马。 “把 无序 变成我们的朋友？”萍琪派难以置信地问道，她第一次因为一些更加怀疑的事情而失去了她开朗的举止。“我不知道。我是一匹非常宽容的小马，但即使是我也有极限……” ““那么把他变成我们的朋友是不是意味着要把他从石头变回去？”小蝶焦急地指着，一边畏缩着，一边远离那座石头雕塑。 塞拉斯蒂娅勉强地点点头。“恐怕是的。我带了和谐之元，因为它们会用来——” “绝对不行！”云宝的声音突然划破空气，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喊叫。 塞拉斯蒂亚沉默了，所有马的目光都落在了天马身上。她的翅膀猛地张开，眼睛眯了起来，脸上流露出愤怒和困惑的神情，瞳孔放大。“妈妈，你知道我爱你，所以当我说你失去了理智时，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云宝黛茜！注意语言！瑞瑞说了一句，并震惊地向后靠了靠。 “闭嘴，瑞瑞！”云宝厉声反驳，然后再次转向塞拉斯蒂亚。“我不会这么做的。” 塞拉斯蒂娅咬紧牙关。“云宝，求求你，听我说完，”她尽量用圆滑的语气说道。“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小马中，你对无序和他所做的一切感到最痛心。但请你试着从我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 “不！不，你应该站在我的角度看这个！云宝坚决打断了她，腾空而起，将蹄子放在胸前。“你知道这个家伙让我们经历了什么吗？！他让我经历了什么？！你不记得因为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们遭受了多少可怕的事情吗？！” “我当然知道，”塞拉斯蒂娅回答。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下去。“但如果同样的力量可以转向我们这边......” “不，”云宝吐了口唾沫，重新坐回地面。“无序已经挖好了他的坟墓，现在他可以躺在里面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会放他出来！他让我背叛了我的朋友，他让我如此憎恨一匹无辜的母马，以至于我侵犯了她的隐私并攻击了她！而当我们正在进行那场快乐的小冒险时，邪茧 进来并接管了坎特洛特！ “我们身上发生的所有坏事！每一件事！从火车上的事故到暮光的失忆！所有这一切都可以追溯到他弄乱了我的脑子！“她继续说，然后激动地气喘吁吁地转过身来。“所以我不可能会让他出去的！你可以把他带回坎特洛特，把他塞进保险库或别的什么地方。我不在乎。但把他带到这里是浪费时间！” 说完，云宝用力扇动翅膀，消失在远处。她身后扬起一大团尘土，让在场的每一匹小马都捂住脸并咳嗽起来。等尘土散去，云宝不见了踪影。塞拉斯蒂娅的精神明显萎靡了下去，然后转身回到雕像前，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对不起，云宝......我只是想确保你的安全，“她低声说。 每个马都很安静，而暮光则因为刚刚收到的大量信息而头晕目眩。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无序，打量着他。这东西是导致她失忆的事件的幕后黑手？这看起来太荒谬了……但云宝的反应已经足够强烈，足以让她肯定这个信息。。 不管这个无序是谁，他都伤害了他们所有马。 突然，毫无预兆地，一声低沉的轰隆声响彻暮光的脑海。突然间，她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她的双腿变得沉重，仿佛是由致密的铁制成的。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跳动，耳朵里传来刺耳的嗡嗡声，白色的边框出现在她的视野边缘。 “呜呜......什么......“气喘吁吁，在困惑和恐惧的喘息声中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的双腿一软，跌倒在地，然后向前倾倒。她只能看到周围剩下的小马都惊慌地转向她，其中一些小马朝她走来。 然后一切都变白了。 “好了，小马们，是时候开始了。希望这个释放咒语能起作用，“暮光闪闪一边说，一边走向仍然石化的无序，脸上带着坚定的表情。她的朋友们坚定地和她一起前进。 与此同时，斯派克这时才觉得有必要从她的尾巴后面探出头来，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还是别这么做吧！” 暮光闪闪一直悬浮在她身边的蓝色箱子突然打开，里面装着和谐之元。“我我们最好先戴着它们，”她一边将每条项链戴在相应的小马脖子上，一边威严地说道。然后，一群小马开始围着雕像。 “呃——这是什么？！”当眼前的景象展现在暮光闪闪眼前时，她心里想着。 “就是现在！”暮光的朋友们就位后齐声喊道。 暮光瞥了一眼头上的王冠。然后，她一言不发地闭上眼睛，开始集中魔法。她和朋友们周围的区域开始充满五彩缤纷的光芒，每匹母马都抬起蹄子，悬在几英尺高的空中。每匹母马都闭上了眼睛，脖子上的元素发出强烈的光波。 然后，两条彩虹魔法丝带从萍琪派的身上伸出。一条穿过 云宝的丝带，另一条穿过瑞瑞的丝带。丝带绕在 暮光 身上，然后连接到她的王冠上，将六匹马连接在一起。在它们连接在一起的那一刻，一道彩虹色的魔法柱以 无序为中心，在它们之间的天空中升起。 随着光芒越来越强烈，石头开始出现裂缝，一些地方碎裂，无序的色彩一点点显露出来。然后，随着一声巨响，魔法爆发，石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无序被释放了。 他闭上双眼，从肺中发出一声长长的、令人痛苦的叫喊。 至少，直到它变成一声深感满足的呻吟，然后在半空中随意伸展了一阵，显然相当僵硬。“噢，噢，哎呀！好吧，是时候有马把我从那个监狱里释放出来了！“他深感被冒犯地说，然后弯下腰，与暮光面对面。“真是松了一口气！” 咔嚓 在附近的一棵树上，一只可爱又惹人喜爱的松鼠在一道闪光中被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魁梧、残暴、牙齿锋利的巨型松鼠。它静止了一会儿，然后从树上撬下一根树枝，像咬狗骨头一样开始啃它。 暮光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她眯起眼睛，极度不满地问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暮光暗自纳闷，开始迷失在幻象中。她可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次对无序和他的力量的偷窥，对她的好奇心来说是一个相当有效的陷阱。 无序 只是不停地伸展、呻吟和叹息，每一次从他面条般的身体里传来的令马深感满足的爆裂声。“哎呀，当然是伸展！”他说，好像这是显而易见的。“当你是一个纯粹混乱的生物时，石质紧身衣不是你的时尚选择。” 他的爪子又啪啪作响。 不远处，一只正在嗅花的兔子也经历了与松鼠相似的转变。它怒视着世界，然后发出一声响亮而可怕的咆哮，露出两颗可怕的长门牙。 然后它跳走了。 萍琪派派很生气。她喘了口气，然后把怒火转向了无序。“嘿！让那只兔子再次变得可爱！现在！”她跺着蹄子命令道。 无序只是哼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哦，噗，哈哈！他这样就很可爱了！”他反驳道，同时在空中滑行，用手指摩擦着兔子的下巴。然而，兔子并不太喜欢被这样触摸，并试图咬他的手。无序及时缩回，愤愤不平地撅着嘴退了出去。 然后他转身面对愤怒的母马。“你们知道你们多么有可爱吗？你们这些小马真的相信你们可以改造我，”他接着说，然后突然消失了，手里拿着望远镜出现在小蝶旁边。“而且你们似乎对这匹小马抱有信心，相信她能做到！” 他一闪而逝，又出现在她另一边，打扮成一位慈祥的老祖母，脸上涂着浓妆。他伸出手，用爪子夹住小蝶的脸颊，小蝶不自在地皱了皱眉。“这让我想捏捏你的小马脸颊。” “你怎么知道的？！”暮光闪闪问道，同时将身体放低，站得更直。 无序转向她，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变成石头并不能阻止我听到塞拉斯蒂亚说的每一句话。不过，我承认，”他伸出手，突然把他的眼睛从头上拉了出来，这让暮光闪闪非常恐惧，他开始像在拳头里掷骰子一样摇晃它们。“这确实让我翻白眼变得很困难。”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他把目光转向了一边。他的眼睛重重地落在草地上，像高尔夫球一样滚动着，最后落进了新出现的泥土洞里。然后，无序从泥土中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又回到了头骨上。。 “好吧，除非你想让我们把你变成石头，否则你就把那些动物变回原来的样子！”暮光反驳道，她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拼凑咒语了。 无序交叉双臂。“噢，你不敢把我变回石头，冒着让你珍贵的公主失望的风险，”他吐出这句话，最后两个词的语气变得傲慢而嘲讽。 不远处，云宝黛茜腾空而起，越来越近。“有种试试，无序！” 突然，视线变得模糊不清，静电扭曲，暮光耳中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隆声。等视线恢复清晰时，场景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如果事实证明我们需要使用我们的元素来对付你，我相信我们可以说服塞拉斯蒂亚，这是有充分理由的！”暮光对着咯咯笑的龙马厉声喝道，她的语气尖锐而尖刻。 无序转过身来，耳朵耷拉着，几乎掩饰不住恐惧。他紧张起来，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沮丧的咆哮。然后，他失望地叹了口气，瘫倒在地上。“哦，我想这是对的，”他打了个响指。变身的兔子和松鼠在恢复正常之前被另一道闪光笼罩，它们看起来都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感到困惑。 “他果然很厉害……”暮光惊叹道。可惜的是，画面还没来得及展开，那景象便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般颤动起来，然后如一面薄薄的镜子般破碎。 异象结束了。 暮光突然回过神来，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猛地站起身，睁大眼睛，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什、什么？！不，等等，回来！”她大喊，视线仍然模糊不清，头疼得厉害。 “哇哦，冷静点，暮光，”苹果杰克的声音响彻她的脑海，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到当下。她所有的朋友，没有云宝，都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着她。阿杰和小蝶就在她身边。“你们还好吗？你们看到了什么？” 暮光痛苦地呻吟着，靠在她身边的天马身上，用蹄子揉着太阳穴。“我，呃……我看到……我看到我们释放了无序，然后……呃……”她喃喃自语。然后她突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苹果杰克。“等……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它们被称为闪回，”塞拉斯蒂娅说，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走上前去。“有时，你和你的朋友能够看到上一个时间线中的一些小瞬间。这些闪光是由你与和谐元素的连接实现的，和谐之元拥有更广阔的时间视野。” 暮光眨了眨眼，她努力想弄明白刚刚有人对她说了什么。“呃……那么，我们可以看到我们过去生活的一部分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塞拉斯蒂娅点了点头。“是的。我稍后可以解释更多。但现在，你说的是你和你的朋友释放 无序 的事情吗？ 暮光闪闪精神一振，竖起耳朵。“哦，对了！嗯……”她轻轻推开小蝶，感激地点点头，然后回想起她刚才看到的一切。“好吧……我们释放了无序，我看到他用他的力量把一只兔子和一只松鼠变成了可怕的怪物。但是……我说服他恢复正常，否则我会再次把他变成石头。” “所以我们在旧时间线释放了他？”阿杰挑了挑眉毛问道。“啊，觉得很难相信，但是......平心而论，我们当时的生活肯定和现在有很大不同。 “确实如此，”塞拉斯蒂亚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眼睛慢慢转向远处的小马镇。“云宝黛茜最喜欢……”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然后，塞拉斯蒂亚叹了口气，转向战车旁的卫兵。“在雕像周围设置一道警戒线。我不希望任何马在没有我或云宝黛茜明确许可的情况下接近雕像，“她直截了当地命令道。 “遵命，公主，”天马齐声回答，然后开始工作。 说完，塞拉斯蒂娅转身回到小马镇。“我要去找我的女儿……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和她单独谈一会儿。” 苹果杰克把帽子往前一推，轻轻点了点头。“啊，明白。这是家务事。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此外，我相信你们俩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瑞瑞皱着眉头，厌恶地瞥了一眼无序。“...而且我认为你欠云宝一个道歉。 “她确实很难过……” 小蝶慢慢地点头表示同意。 塞拉斯蒂娅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草地。“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她再受到伤害。我只是认为，让 无序 成为盟友将是我能给她的最大保护。我女儿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她轻声说道，然后展开翅膀，在云宝黛茜飞去，速度慢了很多。 暮光目送她离去，喉咙哽咽起来。 第25章 推解 回来后，云宝不知道自己在安静的金橡树图书馆里来回踱步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个小时。谁知道呢？不管过了多久，她一直在图书馆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低着头，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并恢复接近近理智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她在客厅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当她呼出这口气时，嘴角露出一丝干涩、毫无笑意的笑声。“哈……天哪。我真是一团糟，”她低声嘟囔着，蹄子划过她的脸。 她确实很崩溃，不是吗？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崩溃了。瞥了一眼石化的 无序 雕像，她就几乎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如果她对自己完全诚实的话，这有点可悲，一点也不酷。 还没等她进一步思考自己严重恶化的精神状态，门就被轻轻敲响了。来访者透露自己是塞拉斯蒂亚，胆怯地探出头来，仔细地看了云宝一眼。“我可以进来吗？”过了一会儿，她问道。 云宝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好的，进来吧，”她用疲惫的声音说，然后拖着身子走到沙发上。 塞拉斯蒂娅关上了身后的门，看着云宝瘫坐在座位上，把鬃毛上的发带拔下来，解开马尾辫，让头发乱蓬蓬地披在背上。天角兽随后走过去，和女儿一起坐在沙发上，坐在她身边，把一只翅膀搭在她的肩上。 几秒钟后，两马都沉默了。然后，随着一声轻叹，云宝靠在塞拉斯蒂亚的身边，试图从她的体温中得到一些安慰。“嘿，呃……我很抱歉刚才对你大喊大叫，“她懊悔地嘟囔道，耳朵耷拉着。 塞拉斯蒂亚摇了摇头，轻轻地抱了抱她。“你没有什么可道歉的，云宝黛茜。我应该提前告诉你我要带谁来，以及为什么。我误判了你的反应，这个错误不能怪其他小马，只能怪我自己。我很抱歉让你不开心，“她小声反驳道。 云宝深吸了一口气，听到她的安慰，紧张感减轻了一些。“呵呵......好吧，我想，我接受道歉了，“她低声说，然后抬头看着养母的眼睛。“但我感觉你还没有完全让我放他出来，是吗？” 塞拉斯蒂娅皱了皱眉，犹豫地移开视线。“我......希望你至少考虑一下。我不能强迫你或你的任何朋友同意我的这个计划，所以如果你真的想拒绝，那么我会把无序带回中心城，把他永久封印在一个戒备森严的仓库里，“她解释道，然后再次看着云宝的眼睛。“但我确实希望你先考虑一下。” 云宝咕哝了一声，转过头去，嘴上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无序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闪过，他那令人作呕的脸在混乱的小马镇背景下对她冷笑。她的眼前又闪过几个画面，包括拥挤的火车上惊恐的 星光熠熠 盯着她看，坎特洛特升起的烟雾，以及她用蹄子抱住暮光站在水晶帝国上的那一刻。 “妈妈，你直接告诉我吧……你为什么认为放他出来是个好主意？“意？”她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我的意思是，是的，我知道他非常强大，有他站在我们这边会是一个相当大的优势。但是，拜托，你和我一样清楚，那个小混混不会就此放弃，就像从萍琪派的派对大炮里扔出五彩纸屑一样制造混乱。” 塞拉斯蒂娅沉默了几秒钟，她的眼睛变得遥远。“嗯......简单地说，我确实相信他身上有善良的潜质，“她最终说。 “你确定？”云宝面无表情，抬头看着塞拉斯蒂娅，眼神平淡而无趣。“妈妈，你确定这是事实吗？” “是的，我相信，”塞拉斯蒂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云宝惊讶地眨了眨眼，向后靠去。“什……好吧，算了，我服你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听到云宝的质疑，塞拉斯蒂亚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然后开始解释。“我回想起无序被释放出来的时候。虽然他的混乱统治确实让那些被迫生活在其中的马痛苦不堪，但他的行为从未明显……有害。”. 云宝歪了歪头，回想着她与无序的经历。 “是的，他把世界变成了一个极其不可预测和毫无意义的地方，为了一己之乐，他打破了每一条物理定律。但在我见过他肆意破坏的整个过程中，他从未做过任何直接对任何生物造成身体伤害的事情。所以我不认为他天生就是暴力或嗜血的生物。他的欲望没有那么可怕。” “他还是把我们的世界颠倒了，你知道吗，”云宝提醒道，回想起阿杰先前的言论。“颠倒的房子，水往山上流，雨云和巧克力牛奶。这些东西都不好玩。 “不，不只是这样，”塞拉斯蒂娅缓缓说道。“与此同时，漫画家们总是会画一些夸张的卡通人物以怪异的方式受到伤害的插图，让我们嘲笑闹剧。。 “好吧，所以我们是 无序 的漫画，”云宝冷冷地说道，然后靠在沙发上。“你知道，你在这里并没有找到一个令马信服的理由。” 塞拉斯蒂亚叹了口气，抬起头。“我想说的是，一旦你退后一步认真考虑他，你会发现他和我们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他渴望娱乐，他渴望欢乐和欢笑。就像画卡通人物受伤的闹剧漫画的漫画家一样，无序利用周围的世界来取悦自己。但是，如果能让他看到他所玩弄的生活不是有趣的，如果他能关心他经常玩弄的小马，也许他可以成为朋友和盟友。 “毕竟，如果漫画家的画突然活过来并与他成为朋友，他真的想对他们造成进一步的伤害吗？他会觉得看到朋友们头上被铁砧砸中而尖叫很有趣吗？” 云宝沉默了几秒钟，思考了一下母亲的推理。她仍然一点也不喜欢它。但在她内心深处，她可以看到背后的逻辑。这很有道理，尽管只有一点点。她向后靠，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希望我的理解是正确的，”她开始说，抬起蹄子，做了一个模糊的蹄势。“你希望我和我的朋友们把无序从他的石头监狱里放出来，然后想办法让他成为我们的朋友，这样他就不想再搞砸我们的世界了。是吗？ “简而言之，是的。” “嗯。” 两马都沉默了下来。云宝在脑海中反复了好几遍这个想法，试图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想法似乎很有道理，但与此同时…… “...妈妈，我完全赞成成为一匹宽容的母马等等，“云宝开始说，她坐在座位上，目光盯着地板。“可是......无序 真的伤害了我们。他真的伤害了我。我……在他对我做了那些事之后，我还在努力让自己恢复过来。他需要付出代价。放过他，让他成为我的朋友……我不知道。我们真的应该对这种事情这么宽容吗？” 塞拉斯蒂亚沉默了几秒钟才回答。“我明白你的意思，云宝。宽恕是一件来之不易的事情，我并没有忽视你因他而遭受的直接和间接创伤。说实话，当我想到他所做的一切时，我仍然感到愤怒……”她承认道，眼睛低垂。“但与此同时……宽恕、同情、理解……这些是小马国建立的一些支柱。当露娜和我登上王位时，我们发誓要用生命扞卫这些理想，直到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所以，是的，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但如果他能改过自新，变得比以前更好，如果他能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改过自新，那么我想说，剩下的惩罚可能是他用新的自我认识来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误。” 云宝轻声哼了一声，又靠在椅子上。“……我不知道，妈妈。这仍然是一个艰巨的任务。而且真的很冒险。即使我们成功了，我们也无法真正确定他会信守诺言，或者他会一直是个好人。此外，我怀疑他不会愚蠢到再次低估我们。如果情况危急，我们不得不再次把他封起来，我们将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他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 塞拉斯蒂娅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云宝。正如我所说，我不能强迫你同意这个计划。如果和谐之元的持有者彼此不和谐，那么和谐元素就不会起作用......但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她低声说，然后深情地抚摸着云宝。“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对你有恶意。” “好吧......谢谢，妈妈，“云宝嘟囔着，回吻了她一下，然后再次放松地靠在塞拉斯蒂亚身边。之后，两马陷入了沉默，在对方的怀抱中得到安慰，让安静笼罩着她们。 但最终，这份宁静还是被打破了。塞拉斯蒂亚蹲下身子，用比之前更加坦诚和随意的语气说道。“那么，你最近读了什么好书吗？” 云宝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妈妈认真的吗？” “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云宝，”塞拉斯蒂亚微笑着说道。“我想追上你。我可能带着 无序 来改造他，但我来这里也是为了和我的女儿共度这段迟到的时光。 云宝翻了个白眼，坐直了身子。“说得挺好（1），”在回答她母亲的问题之前，她心软了。“不，没有好书。至少只是没有新书，我还有《天马无畏》。不过，暮光她读书的速度比斯派克吃一篮子新鲜宝石的速度还快。 “哦？”塞拉斯蒂亚挑了挑眉毛问道。 “是的。她主要想让自己的魔法恢复正常。一直在尝试弄清楚那个咒语是什么。” “那怎么样了？” “嗯，到目前为止，她已经成功地把斯派克烤焦的苹果烤得不那么脆了，”云宝笑着摇了摇头，讽刺道。“所以，呃，慢，我想。我不知道魔法什么的，所以……”她含糊地做了个手势。“我想，这就是原因吧？” 塞拉斯蒂娅在她的蹄子后面逗乐地嘀咕着。“我明白了。她过得怎么样？ 云宝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她靠在座位上。“我觉得她过得不错……有时很难注意到她患有失忆症。我的意思是，是的，由于失去的所有经历，她的性格有些不同，但是，嗯……”她发出一声凄婉的叹息。“我觉得她过得更好了。她安定下来了，她很快乐。” 塞拉斯蒂娅的笑容明显温暖起来。“那就好……我很高兴知道我的学生表现很好。” “是啊......我也是，“云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毫无征兆地，她站了起来，俯身紧紧地抱住了塞拉斯蒂娅的脖子。“我知道我之前说过，但是……谢谢你在帝国救了她……” 塞拉斯蒂娅回了个拥抱，把脸放在云宝的鬃毛上。“当然，云宝......这是我的荣幸。 注： （1）：touché人们用它来表示“在辩论中认可或者认为交谈对方（对手）在辩论中的论点非常贴切（成功）简单来说，即“说得好”。在这第二个词义中，“touché”在美国变得越来越流行，尤其是在社会网络的讨论交流中。 第26章 困与泄 几个小时后，暮光和斯派克回到了图书馆，正好赶上塞拉斯蒂亚离开。值得庆幸的是，云宝黛茜比刚才离开时更镇定，这让暮光松了一口气。然而，她似乎安静过头了。即使是斯派克烹饪的令马垂涎欲滴的美食也几乎没能激起她的热情，这远非正常。 两马坐在前厅等待晚餐做好。云宝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头朝向天花板。与此同时，暮光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一本关于中级魔法的书。不过，由于她非常担心云宝，所以很难集中注意力阅读书页上的文字。 最终，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合上书本，看着云宝。“云宝？你还好吗？“她终于问道，声音有些怯怯。 云宝睁开了一只眼睛。“嗯？是的，我没事。怎么了？”她好奇地问道，并歪着头看着她。 暮光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好吧，只是……自从我和斯派克回来后，你就一直很安静。这不像你的作风。” “哦。那个，“云宝咕哝着。她低下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暮光。我现在想了很多，仅此而已。 “关于无序？” 云宝移开视线，几缕鬃毛落在她的脸前。“...是的，“她含糊地回答道。 暮光咬着嘴唇，耳朵向后折起。“你介意告诉我更多关于他和他做过的事吗？”她轻声问道，想到能了解更多她的过去，她的声音中闪过一丝希望。“我是说，我当时在场，不是吗？” 云宝沉默了几秒钟。她直视前方，眼睛盯着墙上的某个地方。“无序是混乱的本身。他是我们的对立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破坏我们的世界和所有让我们舒适生活的规则。而且......”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蹄子，做了个鬼脸。“这也包括小马本身。” 暮光疑惑地歪了歪头。“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他可以扰乱思想，”云宝澄清道，轻拍她的太阳穴以示强调。“他可以改变马格，插入新的马格，引起妄想和幻觉。诸如此类。。 暮光瞪大了眼睛，她的思绪回到了云宝先前关于无序如何扰乱了她的思绪的话语。“哦……我明白了。” “这太疯狂了，”云宝摇了摇头。“而且……这还引发了不少问题。” “你说过，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不好的事情，甚至我的失忆，都可以追溯到他，”暮光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回忆道。“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听到这个问题，云宝被吓了一跳。她低下头，嘴唇紧闭。过了一会儿，她回答道。“长话短说，他对我施了咒语。那道咒语让我对星光熠熠感到恐惧和仇恨，这匹小马改变了原来的时间线。让我的恐惧占据了上风，拖着你和我们所有的朋友一起去马哈顿找她。然后，嗯……”她闭上眼睛，沮丧地摇了摇头。“那次旅行是其他一切的开始。如果 无序 没有对我施加那个咒语，我们永远不会去那里。 暮光低下头，将这些信息与她在闪光灯中看到的信息结合起来，就很清楚为什么云宝如此愤怒地憎恨他。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她更加犹豫地看着彩虹，说话轻声而谨慎。“那么……我们要放他出去吗？” 云宝的眼睛猛地盯着暮光。天角兽立刻向后退缩，张开嘴巴想驳回这个问题并转向其他话题，但云宝抢在她之前回答了她。 “我还不知道，”她简单地说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没有冒犯的意思，暮光，但如果你不再问我这件事，我会很感激的。我很难去想这件事，而且……”她叹了口气，大步走过暮光，朝厨房和餐厅走去。“我真的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了。我很抱歉。” 暮光像鱼一样张嘴了几秒钟，天马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回头看着云宝。“不，我很抱歉提起这件事。” 云宝在门口停了下来，对暮光微微一笑。“不。你没有什么可遗憾的。我只是告诉你你需要知道什么，”她打断了，然后抽了抽鼻子，看向厨房。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她看到了什么，翅膀微微展开。“哎呀。现在离开你的椅子，过来！食物快准备好了，它们看起来很不错！ 说完，她消失在厨房里。暮光听到斯派克抗议，毫无疑问是因为他的私马空间被一只饥饿的飞马无耻地侵犯了，她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当她走进厨房时，她不得不说斯派克做的饭闻起来和看起来都很美味。 那天晚上她们吃得很好，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他们俩都不再想起那座若隐若现的雕像。 吃完晚饭后，云宝黛茜早早就睡了。毯子已经紧紧地包裹着她的身体好久了，但最终，白天经历的疲惫感终于赶上了她，让她沉浸在梦境中。 她的美梦从何开始啊！ 目之所及之处，都是一排排的雕像，它们排成一条直线，共同构成了一座迷宫。每一尊雕像都是无序的，每一尊雕像都摆着不同的姿势，被一束昏暗的聚光灯照亮。云宝黛茜发现自己站在十字路口中间的棋盘大理石地板上，两侧的翅膀不见了，头顶上是一片空旷的黑色天空。 她一看到这一幕就畏缩不已，心跳开始加快。“好吧……好吧，这只是一个充满无序雕像的大迷宫，“她咬紧牙关，低声自言自语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找到出路就行了。” 但这就是问题所在。哪条路会通向出口？没有翅膀，她无法确定该走哪条路，这意味着她有四分之三的机会走错路，然后可能要徘徊很长时间。这个迷宫到底有多大？出于好奇，云宝快步走到其中一条小路上，试图在无序之间窥视。她只看到更多的无序，它们不断延伸，直到被黑暗像浓雾吞没。 云宝虹退后，尽量不去看她上方的两张脸。一张像虐待狂一样咧嘴大笑，另一张则嘴唇颤抖、耳朵低垂地盯着她。她回到十字路口中央，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好吧……呃……”她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蹄子，绞尽脑汁地寻找解决方案。 几分钟后，她确定了路线。她舔了舔嘴唇，把右蹄放在雕像墙上，开始行走，蹄子始终踩在雕像上。她迈出的每一步都像钉子扎进她的头骨，除了她焦急的呼吸和蹄子在每个雕像坚硬的石头上发出的刺耳刮擦声外，这是这个该死的迷宫里唯一的声音。 她一路前行，目光不断被吸引，好奇地观察着她经过的面孔和姿势。它们的表现形式千差万别。有些画中他看起来像一个邪恶的实体，比如魔鬼，还带着卡通式的干草叉和熔岩大锅。另一幅画中他是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守护者，站在一堆婴儿床周围，小马驹在里面安静地睡觉，他在警惕着可能带来危险。 还有一张照片显示，他蜷缩在地上，仿佛要躲起来，用爪子捂住头。还有一张照片显示，他倒挂在树上，一匹可怜的公马蓬松的鬃毛挂在冰淇淋甜筒的末端。还有一张照片显示，他高高耸立在六匹受惊的母马面前，眯起眼睛，露出邪恶的意图。 “是太多信息导致混乱了？云宝转过弯，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道。 当她面对一个更大的 无序 雕像时，她惊叫一声，其他尖刻的评论都消失了。这座雕像与她上次检查的那座雕像非常相似，威胁性地耸立在她面前。它的眼睛发出令马作呕的黄色光芒，有那么一秒钟，云宝几乎相信它还活着。 “啊，我想这是死路了，”她嘟囔着，转身准备继续前行，顺着蹄子走去。“我最终会离开这里的——怎么回事？！” 迷宫在她身后发生了变化。曾经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左右转弯，她已经花了太长时间稳定地导航，现在她的左右两边只有两堵墙，另一端又有一尊雕像，摆出一个天使的姿势，手里拿着竖琴，头上有一圈光环。 “咦？！路去哪儿了？！云宝问道，走上前去，疯狂地环顾四周。“拜托，这不合理！” “合理？” 一个苍老的、沙哑的声音在她周围的空气中回荡。 云宝顿时僵住了，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她慢慢转过身，再次面对着那尊眼睛发光的雕像。那光芒变得更亮了。 “也许我们还没有见过面。” 雕像突然向前猛冲，以稳定的速度向云宝前进，逼近，石基刮擦着地面，就像爪子拖过黑板一样。“我是无序。混沌与无序的本身。你好？ 云宝向后退去，她的胸部随着一阵阵狂乱的喘息而起伏。“嘿！别这样！雕像不应该动！”她结结巴巴地说，同时拼命寻找出路。她只见到了更多的雕像，每一个都用各种各样的表情盯着她。 天使雕像也开始移动，靠近云宝的另一边，可怕的刮擦声也加倍了。 她被困住了。云宝在两座雕像之间来回张望，看着它们越来越近，心脏怦怦直跳。绝望之下，她猛地冲向最近的雕像，试图挤过它和它的同伴。可惜的是，它们靠得太近了，她没有时间挤过去。她沮丧地咆哮着，试图把它推倒，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雕像上。 真可惜，她的肌肉开始消失了。 当云宝意识到自己开始像葡萄干一样萎缩，所有的肌肉和脂肪都从骨头上脱落时，她惊恐地喘息着。她突然感到非常虚弱，再次试图将雕像推倒，结果倒在地上，瘦得皮包骨。“哦，天啊，哦，天啊，”她惊恐地低声说，眼睛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威胁雕像。“快……快来帮帮我……” 眼睛的黄色光芒越来越亮，将其他一切都沐浴在阴影中，让云宝的灵魂充满了恐惧。 “救救我！” 石头磨擦的声音越来越震耳欲聋，那双眼睛越来越近，直到她只能看到它们。呼吸越来越困难。感觉就像它的爪子缠住了她的脖子。云宝发出最后一声颤抖的喘息，闭上眼睛，对着天空大声尖叫。 “有没有小马救救我！” 突然间，一切都停了下来，耳中充斥着比刚才石头的轰鸣声还刺耳的寂静。云宝不情愿地睁开一只眼睛，发现雕像已经完全静止，眼睛里的光芒也消失了。它的表情从纯粹的恶意变成了困惑。 一阵微风吹过。云宝发现抓住她喉咙的爪子突然化为尘土，紧接着雕像的其余部分和所有同类也化为尘土。迷宫消失了，大理石地板被固体表面取代，表面泛着涟漪，闪闪发光，就像一池纯净的水。 然后，在远处，一轮巨大的月亮慢慢升起，直到满月，彩虹沐浴在它那柔和的苍白光芒中，完美地映照在她的蹄下。最后，随着遥远天体发出的最后一道柔和的光芒，露娜公主出现了。 云宝震惊地向后靠去，但当她发现自己树枝般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并且背上的翅膀随着苍白的魔法光芒而颤动时，她的震惊很快就被喜悦所取代。 “额……你每次都要这样出现吗？”她摇着头问道，然后站了起来。 露娜翻了个白眼，让她走近。“我想我不需要......但那有什么好玩的呢？ “我不知道，”云宝耸耸肩承认。“不过，实话说你通常不会为了好玩而突然出现在我的梦里。” “没有，”露娜微微点头承认。“但我希望，有一天，你的心灵会足够平静，这样我就能找到更有趣的梦境。” 云宝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嗯，今晚不行，是吧？”她失望地咕哝着。 “很遗憾是的。” 云宝摇了摇头，回头看着露娜，耳朵低垂着。“我，呃，我想我不需要告诉你我在梦见什么，是吗？” 露娜摇摇头，在几步之外停下。“不，你不知道。我看的已经够多了。你对我姐姐的请求感到困扰，不是吗？” “说得简单点，”云宝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她叹了口气，把一只蹄子放在太阳穴上，以平息日益加剧的头痛。“呃......其中大部分甚至意味着什么？我不是这里的梦境专家。 露娜点头表示同意，随后她的号角被蓝色魔法点亮。在他们的蹄子下面，一根石柱缓缓升起，将他们抬到空中，直到他们进入云层，俯瞰沐浴在星光和月光中的无尽海洋。“不过，我很好奇，看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那有什么用呢？”云宝挑了挑眉毛问道。 露娜转过身，镜子出现在她面前。然而，当她做出手势时，她的倒影并没有跟着她的动作移动。“自我反省是一项很好的技能。从最深层和最根本的层面思考自己，可以让我们看到自己的缺点，”她解释道，她的倒影扭曲变形，变成了一个咧嘴大笑的梦魇之月。 “但如果我们不能，或者选择不去看到自己的缺点，”露娜挥动着蹄子继续说道。镜子里的影像荡漾着变化，显示出一只年轻的天角兽恶狠狠地盯着一面被灰色雾气笼罩的镜子。年轻的露娜咆哮着，转身躲开了镜子，而就在她这么做的时候，梦魇之月从镜子里冲了出来，露出獠牙，随时准备刺进她的脖子。 突然，镜子碎了，露娜转过身来面对彩虹。“然后他们就会向我们发起进攻，把我们整个吞掉。” 云宝眨了眨眼睛，在脑海中思考着这个视觉隐喻。几秒钟后，她点点头，转过身去，回想着她所经历的一切。“好吧，呃……好吧，我在一个迷宫里，”她慢慢地说道。“迷宫的墙壁都是由无序 雕像组成的。” 露娜点点头，慢慢地趴下，竖起耳朵，“继续说吧，我的侄女。” 云宝哼了一声，低头看着下方远处的水面。“好吧，呃……每座雕像看起来也都不一样。有些雕像把他描绘成一个好人，而有些雕像把他描绘成世界上最坏的东西。” “那你的感受如何？” “我，呃......”云宝然后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天啊，我不知道！拜托，别这样让我为难！” “云宝，”露娜用坚定而温柔的声音鼓励她。“别这么快放弃。这是你的想法，云宝，没有马应该比你更了解它，好好想想。 “呃，”云宝呻吟了一声，然后瘫倒在地。“我不知道。可能是困惑了吧？” “那你为什么会感到困惑？” “露娜，来吧，你知道为什么。” “还是告诉我吧。” 云宝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空。“好吧，好吧，天哪。我想……我想‘困惑’这个词可能不太恰当。也许是矛盾吧？” “继续。” 云宝沉默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妈妈在我睡觉前对他提出了一些很好的看法。她解释了她认为他身上有优点，而且她的理由很充分。她说得没错，有他在我们这边会非常有用。但是……” 她低头望向下方的海洋，肩膀下垂。“但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做到，露娜。他很强大。强大到无可匹敌的程度。如果我们放他出来，却不能让他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那么我们能做的就是让我们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敌人从笼子里出来。他不会再低估我们了。如果我们不能让他成为我们的盟友，那么我们就输了。就这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被他作为盟友的潜力所吸引，但又担心风险大于回报？”露娜慢慢地猜测道。 云宝点点头。“是的，我想……我只是不想让他再次伤害我们。或者我。我……”她叹了口气，发出一声虚弱的、毫无笑意的笑声。“虽然我很羞愧地承认这一点，但我害怕他……” “相信我，我知道，”露娜点了点头。“我姐姐也是。” 云宝坐在地上。“我有点想通了。” 露娜轻声哼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和云宝一起坐在柱子边上。“你知道，在发生这件事之前的几周里，她不止一次向我提起过这个担忧。” 云宝转过身来，抬起眉毛面对她的姨妈。“哦，是吗？” “确实如此。蒂娅从一开始就担心你会如何接受这个想法，”露娜证实道。“而且由于你和我通过这些梦境治疗课程一起度过了很多额外的时间，她希望我能指导她。” “你跟她说了什么？” “是的，你会很难接受，”卢娜点头表示同意。“你可能会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愤怒和恐惧，而且如果没有非常充分的理由，你将很难被说服。” 皱着眉头看着周围的云朵。“原来她早就知道我会感到不舒服。真是太棒了。” 露娜低头看了一眼云宝，笑了笑。“……我还告诉她，你因他而遭受的创伤不是你可以永远逃避的，无论结果如何，把他带到你身边只会对你有好处” 云宝愣了一下，然后带着完全困惑的表情回头看着露娜。“……你现在？” 露娜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她抬头凝视着头顶的星星。“云宝，别低估蒂娅对你的爱。尽管她有时表达得不太好，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你。这份爱是如此深厚，以至于一想到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让你不高兴，她就会时不时地怀疑自己。我不得不说服她在今天早上离开时把无序带到小马镇。” 云宝瞪大了眼睛。“等一下。你让她把他带过来！“她站起来问道。 露娜点点头。“确实，尽管我的理由与她完全不同。她想把无序带到你的朋友身边，希望他成为你的盟友，这样小马国和你都会安全，”她解释道，然后看着云宝的眼睛。“另一方面，我希望她把无序带到你身边，这样你就可以再一次面对他，最终把他给你带来的痛苦都将烟消云散。” 云宝歪了歪头。“那它们会去哪里？” “过去。” “嗯……你知道，我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但现在我想想我应该明白了。” 露娜咯咯笑了起来，然后站了起来。她把蹄子放在云宝的肩膀上，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你是否选择释放无序并让他成为你的盟友和朋友，这个决定完全由你决定。不过，关于他，我想请你帮个忙。” 云宝的笑容有些僵硬，脖子后面传来一阵不安的刺痛。“好吧，呃……你想让我做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露娜俯下身，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养女。“他现在就像一尊雕像，完全无能为力。你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中，而他却无能为力。让这种感觉赋予你力量。去找他。面对他。超越他，当面告诉他你对他的确切感受，让所有在场的人都知道，无论他伤害了你多少，无论他做了什么让你遭受了多大的痛苦……你都活了下来。你会因此变得更加强大。” 云宝也回吻了她，专心地听着露娜在耳边低声说的话。当她们分开时，她对露娜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所以，让我确保我把这个记下来了。你想让我……对着雕像大喊大叫。” 露娜的笑容中多了一丝欢快。“你会惊奇地发现，仅仅通过对那些无法回应的东西大喊大叫，就能缓解多少压力。” 这让云宝笑了起来。“哈！哦，嘿，好吧，说得对！”她笑了起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抬头看着露娜的眼睛，她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代表着焦急的皱眉。“...你确定这会起作用吗？ 露娜将身体放低到彩虹的视线高度。“我不能说这是肯定的，不是。你的思想和其他人一样独特。但你不会因此失去任何东西，只不过会失去一个小时左右的睡眠时间。” 云宝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她一言不发地伸出蹄，紧紧地拥抱了她的姑姑。她毫不犹豫地回抱了她，云宝把脸埋进了露娜的肩膀里。两马沉默不语，细细品味着这种感觉，像是很久没有过了。 最终，云宝向后靠了靠，又给了露娜一个微笑。“谢谢你的到来，露娜......” “随时都可以，云宝黛茜，”露娜低声回答道，然后闭上眼睛，展开翅膀。“现在，我相信你有一个可以大喊大叫的雕像了。” 就这样，梦结束了。 云宝慢慢地回到了清醒的世界，感觉休息好了，但同时又有些昏昏沉沉。她轻声呻吟着，慢慢坐起来环顾四周。暮光和斯派克仍然在床上酣睡。这并不奇怪，因为太阳还没有升起。不过，远处的地平线刚刚开始变成淡红色，预示着太阳的升起。 云宝在那里呆了几分钟，眨眨眼睛，摆脱沙马在她眼中留下的混乱，重新振作起来。她的目光始终盯着窗户和窗外的世界。 最终，她从床上站起来，默默地走下楼梯，目光投向了出口。 无序 就在那里。 她有几句话要对他说。 第27章 择与忧 云宝站在小马谷的边缘，望着前方无序雕像所在的山丘。他周围仍围着 塞拉斯蒂娅留下的守卫，不过有不少马消失了。毫无疑问，他们已经去当地的旅馆休息了，而其他马已经来接替夜班了。太阳还没有升起，他们已经在黑暗中守了好几个小时夜，但那坚忍的脸上却看不出来一点疲惫。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慢慢地向前走去。即使她对自己完全了解的话，她也并不完全确定自己要说什么。她离开图书馆主要是因为露娜的话语仍然在她的脑海里，而她鼓励她全力以赴。. 但现在她离那越来越近了，眼前的雕像开始像噩梦中的一样注视着她。她每走一步，不安和不适就会缠绕着她，让她窒息，让她想逃跑。要不是警卫已经注意到了她，或者想到会让她姑姑失望，云宝可能真的会这么做。 “殿下，”当她进入警戒范围时，离她最近的警卫鞠躬致敬。 “嘿，”云宝回答道，她的声音在随意和焦虑之间摇摆不定。她的目光飘过另一匹飞马，锁定在雕像上。“他有做了什么吗？” 守卫摇了摇头。“不。他一直保持着静止。 “嗯，很好，”云宝放松了下来，尽管只是放松了一点点，然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警卫身上。“在我离开之前，把警戒线扩展到山脚下。我需要一个马待一会儿。” 守卫眨了眨眼，困惑地歪了歪头。“恕我直言，殿下，如果这东西真的是一种威胁——” “我是不是需要在这句话后面加上‘这是命令’？”云宝面无表情地问道，脸上满是不耐烦的表情。“听着，散开点，好吗？我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间，我需要在这里做些的事。” 守卫犹豫着是否要答应她的要求，但她对他的权威很快就战胜了一切疑虑。他清了清嗓子，转向他的同伴们。“你们听到了公主的话。散开到山脚下！”他用蹄子猛地一踢，对他们吼道。他的下属点了点头，一言不发，他们全都散开到山坡下，远到听不见云宝会说什么。 现在，云宝真的只剩下自己和石化的混沌之灵在一起了，她抬头看着无序。她的肌肉开始绷紧，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得更厉害了。在她的脑海中，她可以看到他深红色的瞳孔盯着她，嘴边挂着一丝扭曲的笑容。她的后颈一阵刺痛，她敢发誓，她能听到他在她耳边发出阴暗的笑声。 她迅速摇摇头，集中注意力，准备开始讲话。毕竟，她来这里不是为了盯着他看。她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先想好某种方式。但最终，她决定遵循自己的。 “无序……”她开始说道，声音低沉而冷漠。“混乱与不和谐之灵。我得承认……你不辜负这个称号。你颠覆了我的整个世界，即使我们把你变成了石头……” 她低下头，几缕鬃毛垂下，遮住了她的眼睛。“你对我施了咒语……哦，天哪，这真是惹了大麻烦……你让我恨起一匹小马，一匹完全无辜的小马，恨到我一想到如果我找不到她，她会做什么，我就动弹不得。而且……由于那种愤怒和恐惧，很多无辜的小马受伤了。” 云宝低下头慢慢靠近。“星光熠熠，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暮光……他们都遭遇了不幸，都是因为你让我做的事。然后幻形灵趁我们不在的时候进来占领了坎特洛特。把我的家人当作人质……我们不得不一路逃到冰冻的北方，重建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夺回我们的家园。” 她突然抬起头，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泪水。“你知道我们有多悲惨吗？！每天都会发生一些事情，让我们的希望和决心更加破碎！首先是不知道该做什么，然后是黑晶王，然后是暮光的魔力耗尽，然后是条约，然后发现我们不能使用心脏！我们想到的每一个解决办法充其量也只是一种渺茫的希望！” 不知不觉中，云宝已经站了起来，翅膀张得大大的。“我们差点就输了！”她喊道，她的声音开始嘶哑，她一直试图掩饰和忽略的压抑情绪让她的声音变得嘶哑。她低头看了看蹄子上的咬痕，她的皮毛明显因愤怒而竖了起来。“我们中没有一匹马毫发无损地离开了。尤其是暮光……” 一阵微风吹过山丘，云宝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当她确定自己不会再大喊大叫时，她轻轻地用翅膀从地面升起，爬升到空中，用责备的目光盯着无序。“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如果你想让我们受苦，如果你想让一切陷入混乱和混乱，那么恭喜你。你得到了你想要的。” 云宝向前飞去，直到她正对着无序 的脸上，她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但你想知道吗？我们活了下来。是的，你让我们受伤了，你引发了一系列事件，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伤疤。但这并没有击垮我们！这并没有击垮我！我还在这里，我还站着，因为你，我经历了一切，现在我变得更加强大了！” “所以如果你想伤害我们，那好，你这么做了。但如果你想打败我们，如果你想毁掉我们并笑到最后，那么我很抱歉地告诉你，你失败了！”她宣布道，站在他上方几英尺处，蔑视地瞪着他。“我们赢了，无序！我们打败了你，我们打败了你造成的！你对此无能为力！你不能再伤害我了！ “噢，多么美妙的演讲！如此鼓舞人心和振奋人心！ 云宝黛茜猛地睁大双眼，惊恐万分，从肺里发出一声惊呼。她的翅膀不同步地落下，她痛苦地呻吟着，跌倒在地。她摇了摇头，睁大眼睛，张大嘴巴，抬头看着雕像。“什……什么？”她吞吞吐吐道。 那是无序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清晰得就像他一直在她的脑袋里说话一样。但那不可能，不是吗？他是一座雕像！完全没有生命力！他不应该能做任何事情！“可是，唉，我最喜欢的小云宝，我必须纠正你一件小事，”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让云宝的血液变冷了。“不恰当的言辞会像其他任何事情一样伤害你。毕竟，是他们三个人派你去执行你的小任务的。他们又是什么……？啊，是的。让她付出代价。” 云宝颤抖了一下，迅速回到她的蹄子上，摆出防御姿态。“你怎么跟我说话？！你怎么能听见我说话？！你就是个雕像！”她要求道，她的翅膀张开，眼睛疯狂地寻找着这一切的原因。 “哦，噗！说真的，公主，用一下你那五颜六色的脑袋。我被困在石头监狱里，并不意味着我听不到周围发生的一切，“无序随口回答道，云宝感觉她看到他绕着她转，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嘲弄笑容。“是的，我不能动，也不能使用任何力量，这确实有点令人恼火，但我并没有完全失去感官。” 云宝咽下喉咙里的哽咽，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这不能解释你为什么跟我说话！”她反驳道。“你是一座雕像！你动不了嘴唇，呼吸也停止了！” “你是对的！” 为她鼓掌，她能听到彩带和五彩纸屑在她头骨中飞舞，还有卡祖笛的声音。“因为我没有说话。我只是把我的想法投射到你的脑海里。” “怎么可能？！”云宝按了按，又往后退了一步。“你没有任何力量！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 “好吧，我想我说我没有任何力量可能有些夸张了，”无序用一种嘲弄的羞怯语气说道。“但是你知道，当你心爱的暮光闪闪死后，你们对我施的封印咒语就减弱了。虽然减弱的不多，而且很快就恢复了。但在那段时间里，我能够释放出足够的力量，让我可以和困住我的小马们交谈，如果它们愿意过来的话。” 云宝的耳朵耷拉下来，心也沉了下去。她舔了舔嘴唇，努力保持冷静和专注。“你怎么知道那件事的？”她颤抖地结结巴巴地说。 “好吧，如果你问的是这个，我并没有像你和你的朋友那样有过什么伟大的预言，”无序反驳道。“说实话，从我无意中听到的内容中拼凑起来并不难。你最亲爱的母亲独自一人时在她的雕塑花园里很健谈，你知道吗？所以是的，我知道她失忆了，她死了，而塞拉斯蒂亚把她变成了一只天角兽，让她复活了。顺便说一句，这是一个非常不合理行为。” “闭嘴！”云宝拍打着翅膀飞向空中，厉声说道。“她救了她的命！你可别把这事说得好像她犯了错误似的！” “好了，好了，”无序说，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玩弄的意味。“我可以改天再提这件事。” “不，你不能！”云宝反驳道，她的翅膀张来，她对这种情况的信心正在慢慢恢复。“你可以跟我说话！但你仍然是一尊雕像，当你无法独自影响我时，我完全可以忽略你。” “那你是怎么确认你可以做到？” “我在城堡里长大，附近住着蓝血王子，”云宝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如何无视那些愚蠢和令人无法忍受的马。” “哦，我想这是有道理的，”无序无奈地哀叹道。“我只还是一尊雕像，如果你能无视我，那么是的，我完全任你摆布。” 云宝眨了眨眼睛，翅膀慢慢地收回在身体两侧。“很高兴知道你的有足够的智商来看到这一点，”她吐了口气。“而且我也不指望你很快就能出去！” 无序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云宝黛茜！你真的就这么愿意让你亲爱的母亲失望吗？她大老远来找你，你就不想和我做朋友？” “是的，”云宝毫不犹豫地回答。“反正她也不会失望的。” 沉默了一会儿，无序叹了口气，再次开口说话，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圆滑。“也许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做个交易？” “算了吧，”云宝咆哮着，背对着无序，像鞭子一样甩着尾巴。“即使我想放你出去，你也必须按照我的条件，而且只按照我的条件。明白了吗？” “至少听我说完，” 无序在她即将离开时在她身后喊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恢复暮光闪闪的记忆呢？” 云宝完全停了下来，心脏怦怦乱跳。她一动不动，几乎不敢呼吸。她竭尽全力忽略这个想法，将它完全赶出脑海，但它却异常的顽固。 “我看我已经引起你的注意了……” “你——你不能，”云宝试着开口，声音哽咽着。“你无法让她恢复记忆。这不是你能做到的事！” “云宝黛茜，你可聪明多了，” 无序平静地反驳道。“即使这么说让我很恼火。但如果你忘记了我们上次一起经历的小冒险，我可以完全改变你们所有马的性格，我有能力在你的脑海中植入一种冲动，这种冲动在我变成石头后依然会持续很长时间，如果你的证词可以说明什么的话。恢复一些沉睡的记忆就像打个响指一样容易。” “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云宝问道，她的思绪飞速运转。“你恨我们！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帮助她？！” 这个问题问完后，他们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这些话似乎在他们周围回荡。然后，令云宝感到困惑的是，无序开始大笑。那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声音，就好像他刚刚听到了一个非常荒谬但又很搞笑的笑话。“恨你？！哦，我并不恨你，云宝黛茜，也不恨你的任何朋友，”笑声平息后，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云宝浑身颤抖，笑声的回声留在她的脑海里。她怀疑地哼了一声，眯起了眼睛。 “哦，得了吧，” 无序继续说道，听起来有些生气。“恨你到底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如果我不喜欢某样东西，那玩起来就没意思了。” 云宝感到头痛，她的瞳孔因愤怒而放大。她恼怒地向前走了一步。“玩......？我们不是玩具，无序！“她厉声说道，飞回他的脸上。“我们是小马！我们有感情、希望和梦想！我们能感受到痛苦、恐惧和爱，还有一大堆其他的东西！就像你一样！” “没错！正是因为你们的情情，才让你们玩起来如此有趣！” 云宝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咆哮，然后慢慢后退，再次落到地上。“听着，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把记忆还给暮光？ “哦，那好吧。你看云宝，我提出这个提议是因为我不太喜欢被困在石头监狱里，“无序反驳道，好像这是显而易见的。“它狭窄、幽闭，而且非常无聊。但我不会愚蠢到认为我有资格提出任何要求。我知道你对我的影响不好，我正在努力谈判达成公平交易。” 云宝眯起眼睛。“公平交易？那又怎么样？你把暮光的记忆还给她，然后又开始制造混乱？”她难以置信地问道。“这很诱人无序，但不必了。” “哦，这很诱人，是吗？” 无序问道，云宝立刻后悔了她的话。“那么，我发誓只要你和你的朋友还活着，我就离开小马国怎么样？” 云宝犹豫了一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无序继续说道：“你再也见不到我了，你的女朋友终于能够爱你，给你所有我想你想要的拥抱和亲吻。与此同时，我可以展翅高飞，去吃喝玩乐，在几个偏远的度假胜地停留，然后度过接下来的几十年。” 云宝沉默了片刻，思绪万千。暮光之城的记忆恢复了，无序在她们的余生中消失不见？这听起来好得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如果真是这样……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她提醒自己无序所做的一切，他之前对他们说过的谎言，他是如何把他们扭曲成与他们本该成为的完全相反的人。她的不信任感又恢复了，她再次怒视着他。“如果我们放你出去，我怎么能相信你会信守诺言？我怎么能确定我们放你出去后你不会转身毁了我们？” “因为你有和谐之元，”无序不情愿地回答道，听起来就像一个愤愤不平的孩子在生闷气和嘟嘴。“虽然这很令人沮丧，但这些漂亮的小宝石让我很难违背我对你的诺言，因为只要一瞬间我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云宝皱起眉头，陷入沉思。她一直以为只要无序不会再低估他们了。即使她们不得不试图阻止他，他也会彻底获胜。但他刚刚承认，如果有必要，她们仍然可以把他拿下。所以要么他在撒谎，要么他确实害怕他们拥有的力量。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真的想恢复暮光的记忆吗？云宝的表情越想越紧张。她几乎可以看到暮光回头看着她，她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么久的认知。她可以想象他们分享一个温暖的拥抱，甚至一个温柔的吻。 这是一个美丽的幻想，云宝就激动不已。她解决它，自从她得知暮光的病情以来，她就非常解决它，它或许触手可及了。暮光终于可以恢复记忆，他们的生活可以重回正轨……他们可以再次在一起。 ...但这值得冒险吗？ “...我。。。我不......”云宝结结巴巴地说，她的耳朵因犹豫而耷拉下来，她的虚张声势和冷酷的外表化为尘土。 “继续想想，”无序突然说道，他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也许喝点苹果酒或做点别的什么来放松一下。只要记住……我是暮光治愈失忆症的唯一机会。我是你找回你心爱的马的唯一机会……” 云宝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了，就像一根绳子被剪刀剪断了一样，就那样，她知道谈话结束了。她默默地站在那里，偶尔张嘴想说点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来。很快，太阳开始在无序雕像后面升起。 他投下的阴影又长又黑，而云宝就在它中间。 第28章 温与聊 暮光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卧室的窗户洒在她的睑上。她不舒服地皱起脸，懒洋洋地倒在另一边，轻轻地呻吟着。太阳能再等十分钟吗？拜托？她真的想再睡一会儿。 唉，天已经做出了决定。外面的光线越来越亮，与此同时，房间的温度也开始慢慢上升。几分钟后，暮光的毯子下的温暖开始让她出汗。这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暮光不满地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慢悠悠地从床上下来，开始她的晨间洗漱。 她走进浴室，花了几分钟整理好自己，准备迎接新的一天。当她确定自己看起来不像老鼠窝时，她回到卧室，准备叫醒斯派克和弄清楚云宝的计划是什么毕竟，他们还有无序要处理。 然而，令她惊讶的是，云宝黛茜却不见了。她的床空空如也，床头柜上挂着的蓝色鬃毛带也不见了。 暮光皱起眉头。“啊……这很奇怪。斯派克？”她朝睡着的小龙叫道，小龙从毯子下昏昏沉沉地探出头来。 “嗯。什么……”他咕哝着。 暮光指了指云宝的床。“你知道云宝在哪里吗？她平常可不会比我们先起床。 这引起了斯派克的注意。他坐了起来，好奇地看了一眼床。他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无奈地耸耸肩。“对不起，暮光，我不知道。” 暮光哼唱着，她的大脑开始运转，试图找到一个解释。也许她做了噩梦之类的？云宝确实时不时会做这样的梦，尽管通常不会严重到把她吵醒，而且据说，露娜公主通常会在梦变得严重之前进行干预。 “也许她在楼下，”斯派克说着，慢慢地把头靠在枕头上，用毯子盖住枕头。“你可以去看看。我要再睡一会儿……” 暮光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选择暂时不追问他。相反，她转身走进了图书馆的其他地方。她刚到的时候，看到前门打开了，一个看上去很疲惫的云宝黛茜走了进来。 暮光一看到她就停了下来，脑子里闪现出警示灯闪烁的样子。有些不对劲。云宝不仅看起来很累......她看起来筋疲力尽。她的姿势下垂，耳朵无力耷拉下去，眼睛......暮光皱起了眉头，暮光意识到她的眼睛在凝望远方时不禁皱了皱眉。就好像她透过浓雾凝视着一百万英里外的某个东西。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云宝靠在门上。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瞥了一眼暮光。她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点了点头。“早上好，暮光。” 暮光眨眨眼，点点头。“呃……早上好，”她打招呼，话语中充满了她的困惑和不安。 然而，尽管云宝是她认识的洞察力最敏锐的小马之一，但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暮光的表情。这又是一个危险信号。这匹天马推开门，走到沙发上，瘫倒在沙发上。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抬头看了看暮光。“睡得好吗？” “我应该问你这个问题，”暮光闪闪反驳道，她很快恢复了镇静，走上前去。“平常我们可是必须亲自叫醒你。” 云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翻身仰面，盯着天花板。“啊……不，我睡得不是很好。别担心，我没事，只是累了，”她解释道，试图回避任何问题。 暮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坐在沙发旁边。“你确定吗？” “完全确定，”云宝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她转过身，直视暮光的眼睛。“那你呢……你还好吗？” 如果暮光闪闪当时在动，她可能会摔倒。她脑子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而一度停滞。光是云宝眼中的神情就足以让她停下来。在那一双深粉色的眼睛后面隐藏着一种强烈的情感。不过，她既不生气也不难过。而是别的东西。 又过了几秒钟，暮光歪着头，挑起眉毛。“你是什么意思？”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因为我感觉你并不担心我是否受伤。” 云宝轻哼了一声，然后坐了起来。“嘿。你说得对，我可不是，”她确认道，然后直视前方。“我在外面的时候只是在想。你知道，关于无序，以及你不记得他给我们做的任何事情。” “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暮光慢慢地点点头。“但我仍然不知道很多细节，是的。但是……”她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你告诉我你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了。” “当然还是不要，”云宝指出。“但我确实想知道你是怎么接受的。我的意思是，你失忆了大约一年，而且你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但我了解你，暮光，我知道你那张脸背后还有更多的事情。” 暮光看着云宝稍微靠近了一些，她紧张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但我不知道这些想法是好是坏。所以我才问……你还好吗？失忆了，还有其他的。只是……”天马往后退了一步，耳朵耷拉着，好像害怕接下来会听到什么。“……你快乐吗？” 她快乐吗？ 暮光眨了眨眼，开始眼神游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你知道……我并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最终说道，坐到了云宝黛茜旁边。“我的意思是，是的，我现在比刚醒来时好多了。我觉得我重新认识了我自己，也认识了我所有的朋友。” “所以，你很高兴吗？”云宝满怀希望地问道，身体微微前倾，想看清楚暮光的表情。 她皱起眉头，过了一会儿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云宝。也许吧？我比以前快乐多了，但是……”她叹了口气，直视前方。“我仍然希望我能了解更多。我希望有一天能发生一些事情，唤起我的记忆……” 云宝自言自语地哼了一声，然后把目光移开。“对......好吧，发生这种情况的几率——” “我知道他们很渺小，”暮光暮光用沮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希望。毕竟……”她对云宝微微一笑。“是你告诉我不要放弃的，对吧？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记得的。” 云宝沉默了几秒钟，她的眼睛渐渐闭上了。“好吧。我想我明白了。你本身并不‘快乐’，但你正在好转，你希望事情会继续好转。是这样的吗？”她终于问道，然后睁开眼睛，与暮光对视。 天角兽点了点头。“差不多，是的。” 经过片刻的安静思考，云宝明显放松了下来，脸上浮现出更加平静的微笑。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靠在暮光的身边，闭上了眼睛。“我很高兴......” 暮光的笑容因为意外的身体接触而颤抖了一秒，但几秒钟后，她让自己放松下来。她不得不承认，这种亲密的感觉确实很舒服。 “介意我在这里打个盹吗？”云宝突然昏昏欲睡地问道。 暮光转过身来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云宝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她，显示出她是多么舒适和困倦。这……有点奇怪，很可爱。然而，几秒钟后，暮光闪闪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头。“当然，但我保留推开你的权利，等斯派克做完早餐我就走了。” 云宝闭上眼睛，更用力地靠在暮光身边。“没关系……我只需要一点点，仅此而已……”她低声说完，就安静下来了。没过多久，她的呼吸就慢了下来，变成了一种稳定、浅浅的节奏。 暮光看了她几秒钟，犹豫了一会儿，她展开一只翅膀，像毯子一样盖在天马身上。这种亲密感让她内心颤抖，但她很快就忍住了，把注意力集中在别的事情上。她在附近的茶几上看到了一张过期的旧报纸。 尽管她尽管被“困住”了，但她还是用魔法悄悄地把报纸和垃圾桶一起拿了过来。等它们来到她面前时，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开始把报纸撕成碎片，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音或做出任何突然的动作。毕竟，她不想吵醒云宝。 过了一会儿，斯派克做饭的香味飘进了她的鼻子，云宝黛茜醒了过来。她本能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睁开了。但令她惊讶的是，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她的卧室，甚至不是客厅。相反，她看到的是一片的淡紫色皮毛。 就在那时，她意识到自己的脸正贴在暮光的腿上。 云宝迅速坐起，脸颊红得通红。她快速环顾四周。她没有看到斯派克的任何迹象，但气味提醒她他在厨房里做饭。暮光仍然站在她之前的位置，尽管现在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云宝。不知为何，她用魔法撕着一张碎报纸，大部分的碎片都扔在了垃圾桶里。 暮光的脸上露出笑容。“睡得好吗？” “斯派克看到我了吗？”云宝突然问道，恐惧感从她心中涌起。“看在妈妈的份上，求求你告诉我，他没看到我睡在你的腿上！” “我看到了！”斯派克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这可太可爱了！” 云宝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的耳朵耷拉下来，紧贴着头。“不……”她沮丧地呜咽着，用蹄子捂住了她现在红得通红的脸。 暮光看着这夸张的表演咯咯笑着，伸手去抚摸天马的鬃毛。“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她调侃道。 云宝用一只眼睛从蹄子后面偷偷地往外看。“我不可爱，”她愤愤不平地说。“我应该很棒……” 这时，斯派克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间，脸上挂着顽皮的笑容。他说道：“你可以既可爱又棒。” “我可能吗？”云宝面无表情地问道，把蹄子从脸上移开，对着他噘嘴。“你认为我真的可能吗？” “当然，”斯派克轻松地回答道。他露出一颗尖牙，然后用手指指向厨房。“不管怎样，食物已经做好了。你们两个应该可以吃饱了。我们一会之后就该出发了。”云宝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睁大了眼睛。“啊？哪里？” “塞拉斯蒂亚早些时候让一名护卫给我们送了一条消息，”暮光回答道，她短暂地朝云宝看了一眼，然后向报纸发射了一束魔法光束。当魔法接触到报纸时，一道明亮的光芒向外扩散，云宝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然后魔法消失了。而报纸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暮光哼了一声。“该死......” 云宝眨了眨眼，然后摇了摇身子，蹲下身子。“她做了什么？警卫说了什么？” 暮光又看向云宝。“她说她想今天晚些时候和我们以及我们的朋友见面，在城里待一段时间。我想，她正在履行和你在一起的愿望，”她解释道，然后第二次使用魔法。 云宝沉默了一秒，然后看向门口。“……啊。” 两人此时陷入了沉默。然后，云宝耸耸肩，从沙发上跳下来，朝厨房走去。“好吧，我要去吃饭了，”她说道。她在门口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暮光，脸上带着期待的表情。“你一起来吗？” “等一下，”暮光点头回答，眼睛盯着那张碎纸片。“我想我快搞定了……” “好吧，不要再玩魔法，”云宝在离开之前对她喊道。 暮光哼了一声回应，她的注意力现在完全集中在纸上。她的角发出更多的能量，然后她像以前一样释放了能量，眯起了眼睛。咒语的光芒增加了好几倍，然后她切断了能量流，完成了咒语。她的头骨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使她后退了一下。 “天哪！”云宝的声音从餐厅里传来。“啧啧！实话实说吧（1）！斯派克给你做了干草汉堡包！ 暮光闪闪的目光飞快地朝厨房望去，翅膀猛地张开。“什么？！真的吗？！”她兴奋地尖叫着，然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她全神贯注于她最喜欢的食物，以至于当一张已完全修复的报纸掉进垃圾桶并发出轻轻的沙沙声时，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注： （1）这句我实在是看不懂了ancel-cay on the pell-say! 第29章 虹之择 云宝黛茜不得不承认：她很开心。尽管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由于无序的提议，她能够全身心地和朋友以及养母在一起。 尽管斯派克让所有马都知道她之前一直在暮光的腿上打盹，这让这匹天马感到非常羞愧。在复述这个故事时，她收到了不少笑声，这让她在之后长得多的时间里都感到心烦意乱和害羞。 幸运的是，取笑她的笑声最终消失了，其他马大部分时间都在镇上悠闲地漫步，用愉快的声音互相交谈。她们在途中停了几次，参加了镇上的一些活动，其中最受欢迎的是当地的保龄球馆。 事实证明，塞拉斯蒂亚不擅长它们。谁知道呢？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云宝越来越难以完全隐瞒她心中有事困扰的事实。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她的朋友们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没有马立即向她追问。他们很了解她，都知道她心里总是有事要操心，所以他们可能希望等到一天结束，她们准备时机好时再提起这件事。 快到傍晚时分，云宝发现自己迟到了。他们刚刚离开方糖甜点屋，所以大多数人都在一边走一边吃萍琪派的招牌糖果。云宝对她们微微一笑，内心里很庆幸有这么一刻相对私密的时光。 她短暂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望向了无序所在山顶。他还在那里，他的提议仍然诱人…… “你还在为我的请求而烦恼，是吗？”塞拉斯蒂亚的声音在她身边低语，引得云宝发出一声惊呼。她转过身，看到塞拉斯蒂亚站在她身边，小跑跟着她的步伐，脸上带着理解的微笑。 云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直视前方，她的表情有些难看。“我以为像这样去镇里只是为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度过时光，”她低声抗议道。“这个话题能等一下吗？” “如果你认为必须的话，”塞拉斯蒂亚慢慢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我打算履行我的诺言。如果有什么问题，我能做些什么，我想知道……。” 云宝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嗯……好吧，实话实说，”她抱怨道，然后低下头，盯着蹄子下的泥土。“……回答你的问题……有点。我还在想这件事。不过，昨晚我在做梦的时候，露娜为我解答了这件事，所以情况没有昨天那么糟糕。” 塞拉斯蒂亚看起来不太相信，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着。“你确定吗？我不想打听，我的女儿，但如果还有什么……” 云宝很安静，她的眼睛慢慢抬起，盯着暮光的背影。当萍琪派谈论……一些奇怪的事情时，天角兽正以极大的兴趣看着。她用蹄子做出奇怪的面条动作，还有其他类似的事情。 暮光的时间正在被其他小马占用 “...好吧，是的，还有别的东西，“云宝终于承认了，她的耳朵耷拉着。她抬头看着塞拉斯蒂娅，与她四目相对。“无序......他能听到我们的声音。而且他昨晚还跟我说过话。” 听到这句话，塞拉斯蒂亚明显僵住了，她的翅膀惊慌地微微张开。“什么？！”她惊讶地说，伸长脖子。“这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魔法让他在我脑子里思考之类的，”云宝挥了挥蹄子。“他之所以能这么做，是因为帝国中暮光的遭遇，但这不是重点。他……他知道你想让我们试着让他康复，他也知道暮光的失忆症。但更重要的是……” 云宝移开视线，羞愧地垂下了眼眸。“...他给了我一个交易。 “什么样的交易？”塞拉斯蒂亚小心翼翼地追问道。 云宝犹豫了片刻，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但过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开口道：“……他说，如果我们放他出去，他就会恢复暮光的记忆......然后从小马国消失，直到我和我的朋友们都去世……” 塞拉斯蒂亚沉默了几秒钟，脸上带着仔细思考的表情。“我明白了……这的确是一个危险的交易，”她沉思着，然后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女儿身上。“你跟暮光谈过这件事吗？” “没有，我也不会说，”云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然后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塞拉斯蒂娅。“我也不想让你告诉她。请保守秘密。” 塞拉斯蒂娅被这个回答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你不觉得她想知道这个吗？” 云宝点点头，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暮光身上。“是的……她想知道的太多了，”她慢慢地说道，她的步伐放慢了，神情也变得低落了 “你什么意思？” 云宝沉默了几秒钟，试图找到合适的词语。最后，她舔了舔嘴唇，再次抬头看着塞拉斯蒂亚。“暮光现在可能比一年前好多了……但自从她失去记忆后，她就一直想方设法地模仿她以前做过的事。我的意思是，你知道吗，当我们去坎特洛特拜访她的父母时，她得知我们曾经是一对，她试图爬到我的床上？” 塞拉斯蒂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不知道。” “她已经恢复了，但她仍然以很多小的方式做到这一点，”云宝继续说，然后再次低下头。“……她不想成为现在的自己。她想成为过去的自己……但她正在慢慢好起来，现在的情况比她第一次失去他们时好多了。但是……我担心如果她知道了无序的提议，所有这些进展都会化为泡影。她将看到恢复记忆的机会，她可能会如此执着，以至于她没有意识到让无序出去会有多危险......” 云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如果我们不放他出来，那么……她会怎么接受呢？她会知道恢复记忆的方法就在那里，而我，她的第一个朋友和最亲密的知己，阻止了她……”她再次抬头看着塞拉斯蒂亚，眼神里满是恳求。“我不想那样伤害她。她已经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了，她不需要那种压力。所以，妈妈，我求求你……让我们把这件事保密，好吗？” 塞拉斯蒂娅轻声哼了一声，然后慢慢地点点头表示理解。“原来如此......从帝国回来以来，我和暮光相处的时间并不像你那么多，所以我不能说我真正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如果你是对的，她确实会很难过，甚至对她的精神也会有很严重的影响。” 云宝停顿了片刻，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但随后，一段记忆在她脑海深处闪过，她的眼睛睁大了。“哦，对了。如果情况变得太糟，她可能会变成一只堕入黑暗的天角兽，对吧？”她问道，目光又回到了那只天角兽身上。 “如果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和本能，那么是的，”塞拉斯蒂亚皱着眉头确认道。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看着云宝。“但这留下了一个问题......你打算做什么？ 云宝无助地耸耸肩膀。“我不知道……妈妈，我真的被他的提议所诱惑。但是……他会离开。如果我们因此放他出去，我们就无法改造他。如果他不想让我们找到他，我想我们找不到他，”她轻声哀叹道。“……但我知道暮光很想恢复她的记忆，我也希望如此……” “我们都希望这样，云宝，”塞拉斯蒂亚同意了。“但最终决定权在你手中......你认为风险值得这个回报吗？ 云宝沉默了，当她权衡自己的选择时，她的思绪再次陷入混乱，而与此同时，塞拉斯蒂亚则在一旁满怀期待地注视着她。 如果她们把无序留在石牢里，那么他就会被控制住，无法制造任何麻烦，直到咒语被打破，而咒语被打破的时机是元素选择了新的使用者，或者云宝和她的朋友去世了。暮光会失去她的旧记忆，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摆脱它们，或者寻找其他方法将它们带回来。 但是如果她们放了无序，他就会化为一缕烟雾消失，暮光会恢复她的记忆，只要云宝和她的朋友们还活着，无序就不会给小马国带来任何麻烦。时间大致相同，直到无序回来破坏她的家园……那么，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暮光身上，而暮光正对萍琪派的“萍琪感应”进行深入的询问。她脸上还是挂着笑容，眼神中充满着热情。她很享受这些问题和答案，而且毫无疑问，她正在回忆与萍琪派在小马镇的头几周共度的时光。 但随后，在她的脑海中，暮光的笑容被一匹受伤的母马的笑容所取代，这匹母马失去了所有的颜色，正慢慢地走过棋盘状的山丘，走向无尽之森，她的头因羞愧和内疚而低垂，她的蹄子在湿透的土壤中拖出一条条长痕。 那一刻，云宝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放出无序和将他困在陷阱中的区别在于两个方面。首先，他可以自由地恐吓世界其他地方数十年，这意味着无辜者仍将在他的统治下受苦。但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他将有机会对暮光施展魔法。 一句话的回声在云宝的脑海中响起，那是一年多前的幻痛。 “让她付出代价……” 迷雾渐渐散去，她的心也平静下来，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云宝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想我已经做出了选择，”她低声对妈妈说，然后突然张开翅膀，向其他小马飞去。当她走近时，她们都转过身来面对她，每个人都很好奇她为什么在后面。 “你们有点晚了，云宝，”阿杰对塞拉斯蒂亚点了点头。“你和你妈聊完了吗？” “当然，”云宝说道，然后坐到朋友们中间。“你们，现在有点晚了。妈妈很快就要去控制太阳下山了，但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做一件事。” 瑞瑞挑起眉毛，眼中闪着好奇的光芒。“哦？是什么？” 云宝犹豫了片刻，意识到所有马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张开嘴想说话，但话却被堵在了喉咙里。她回头看了看塞拉斯蒂娅后者只是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在得到她的鼓励后，云宝的笑容又回来了，她转身回到她的朋友们身边。 “好吧，所以，我几乎一整天都在考虑这件事，而且我想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在关于释放无序上的立场，”她说道，声音有些哽咽。 “你确定了？”小蝶问，精神稍微振奋了一点。“我们要放他出去吗？” “我们以前确实这样做过，”暮光闪闪用蹄子做了一个简单的蹄势指出。“我的意思是，在旧时间线里。” 这让云宝停顿了一下。她困惑地看着天角兽。“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暮光闪闪解释道，然后感激地朝其他马笑了笑。“顺便说一下，我们的朋友解释了什么是闪回。我看到我们把无序从监狱里放出来，用和谐之元吓得他屈服了。” “而且他也能听到我们在里面的声音！”萍琪兴致勃勃地补充道。“所以他肯定知道，如果我们放他出来，我们会让他成为一个好人。” “嗯……知道这个消息……真好，“云宝嘟囔着，心不在焉地揉着后脑勺。过了一会儿，她把这个消息从脑海中赶走，集中注意力。“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去他那里。我可以在那里立即告诉所有马我的决定——包括他。” 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小声地表示同意。苹果杰克调整了一下帽子，点了点头。“好的，云宝，我们就在你后面。带路吧。” 云宝点点头，然后转身，开始带路回到山上，来到无序的雕像前。 当云宝和她的朋友们到达时，警卫的警戒线散开了，太阳开始在地平线上落下。她向她们所有马点了点头，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无序身上。不知何故，她能感觉到他的期待，他渴望听到她的决定。 “哦，你把你所有的朋友都带来了。我想这意味着你已经下定决心，要放我出去了？”她脑子里冒出了预料中的问题。 云宝皱了皱眉，但没有大声回答。“安静听我说。” 她听到无序轻轻地愤慨地哼了一声，但他没有反驳。 “那么，呃，我们要放他出去吗？”斯派克在暮光背后焦急地问道，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因为我真的不想让他出去。” 云宝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锁定在雕像上。在她内心深处，她感觉到最后一丝不确定性，最后一个低语的声音在她心中播下了怀疑和焦虑的种子。她犹豫不决，耳朵耷拉着。如果她错了怎么办？如果她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怎么办？如果她搞砸了，她就没有机会再做正确的事了…… 她慢慢地将目光扫向身后和朋友们，逐一观察并研究她们的表情。她们似乎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决定，带着不同程度的谨慎和不安，大多数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无序本人身上。塞拉斯蒂亚、斯派克和暮光之城是个例外。塞拉斯蒂亚的表情一如既往地难以捉摸。然而，斯派克却在准备转身逃跑。 但暮光闪闪却一直用一抹鼓励的微笑看着她。这微笑告诉云宝，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在她身边。 “……我不会让他破坏我的生活，”云宝终于下定决心，然后转身面对她的朋友们。“在他对我做了那些事之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好了，听好了！”她开始说道，稍微提高了声音，确保每匹小马都仔细听着。“妈妈把无序带到小马镇，希望我们能释放他，让他成为一个好人。让他成为我们的朋友。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是的，他将成为小马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盟友。几乎任何其他朝我们袭来的威胁都可以被他像苍蝇一样打飞，我们不必为此担心。” 然后她转身直视无序，眯起眼睛。“但这其中有很多风险……即使我们成功与他交朋友，我们也无法确定他会信守诺言并留在我们身边。最后……”她高高地抬起头，慢慢展开翅膀，仿佛在下达皇家法令。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确实是在下达皇家法令。她正在对眼前的生物做出最后的审判。 “我无法诚心同意让他离开那里。好处是很大的，是的，我明白这一点，但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么太多小马的生活可能会天翻地覆。如果他再像对我那样扰乱别人的思想，谁知道他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所以我的最终决定是，不！无序不会被释放。就像我之前说的，他挖了自己的坟墓，现在他可以躺在里面了……”云宝决定了，然后转身对塞拉斯蒂亚道歉。“我知道你希望我们能让他成为盟友，妈妈……我很抱歉，但这不值得。我不想再给他伤害我们的机会了。” 山顶上一片寂静，塞拉斯蒂亚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别感到抱歉，云宝。我理解……谢谢你至少考虑了这一点，”她回答道，然后转身对着她的守卫们。“把无序带回战车，送他回坎特洛特。准备一个特殊的保险库来关押他。我回城后会亲自把他封在里面。” 众卫兵齐齐点头应道：“遵命殿下。” 当士兵们开始聚集在雕像周围，开始将其移回战车时，云宝感到后脑勺一阵刺痛，随后脑海里响起一声低沉而愤怒的咆哮。不过，她暂时不去理会这些，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朋友身上，看着她们都走了过来。 苹果杰克先开口了。“嗯……你知道吗，老实说，我有点惊讶，甜心。我以为等你冷静下来后，你就会改变主意的。”她意外地说道。 云宝慢慢摇了摇头。“我确实很想这么做。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不会改变。” “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所以......”萍琪开始说道，看着被拖走的无序。“...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云宝耸耸肩。“我不知道。可以出去吃晚饭，放松一下。你们觉得呢？” “和皇室成员共进一顿美餐？”瑞瑞一边问，一边瞥了一眼塞拉斯蒂亚，甩了甩她的鬃毛。“我怎么能拒绝呢？” “我觉得这听起来很棒，”小蝶点头表示同意。 苹果杰克耸耸肩。“只要我们去的地方不是太豪华就行。我喜欢美食，但我喜欢朴实无华，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就我个人而言，我很乐意和你们一起吃饭，只要你们觉得合适就行，”塞拉斯蒂亚也同意了，她朝云宝微微一笑。“所以，请不要因为我而去挑高档的菜。” “哦！哦！”萍琪派抬起蹄子说道，“镇上有家很棒的餐厅，提供各种美味的油炸食品！干草汉堡、玉米饼、墨西哥卷饼、樱桃卷饼！” 提到干草汉堡，暮光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萍琪派身上。“我觉得这听起来不错，”她热情地说道。然后她转身看着云宝，脸上的表情略显担忧。“……但是你确定吗，云宝？我的意思是……我们第一次就放了他。我们难道不应该尽量让事情接近旧时间线吗？” “她说得对，云宝，”无序强调道。“如果你不放我走，你的时间线只会越来越糟！” 云宝沉默了一会儿，耳朵耷拉着。然后，她又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我确定，”她同时对他们两个说。“我们的世界已经和第一次有了很大的不同。在这一点上，我们不应该再拘泥于过去了。” 她的眼睛落在暮光身上，两人沉默了片刻。几秒钟的沉默后，云宝继续说道。“……相反，我们应该去追寻新的未来。” 暮光眨了眨眼睛看着她，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但随后她轻轻一笑，点头表示同意。 塞拉斯蒂亚俯下身子，这样她就能和其他马的眼睛平齐了。“那么，我想我们都同意了？萍琪派的建议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她满怀希望地问道，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光芒。“因为对我来说，这些非常不健康的东西听起来像是一顿美餐。” 云宝努力忍住笑意，哼了一声，脑海里浮现出大量蛋糕的画面。她很快镇定下来，只是对妈妈露出会意的笑容。“哦，我敢打赌，确实如此。” 如果是其他小马，她们可能没注意到塞拉斯蒂亚听到这句话时脸颊上泛起的淡淡红晕。但云宝的敏锐眼睛注意到了，这让她非常高兴。 “那我们还等什么？！”萍琪派原地跳着，问道。“走吧！奶酪在等着我们呢！” 于是，一行马转身离开山坡，回到小马镇，急切地讨论着他们要吃什么。云宝看着他们走了一会儿，然后她听到无序在她脑海中咆哮，于是她就跟着他们走了。她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 暮光和斯派克注意到了她，暮光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她。“云宝？你来吗？“她小心翼翼地叫道。 云宝回头看着她，微笑着安慰她。“是的，是的。我会赶上来的。如果无序能听到我的声音，我想先跟他说几句话。” 暮光和斯派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小龙胆怯地回答道。“小心点，好吗？”他问道，用爪子指尖敲着。 云宝快步走到他身边，用蹄子弄乱了他的头。“好的。现在快走吧，别让暮光只能吃玉米饼，“她带着调皮的笑容指挥道。 暮光皱起眉头。“啊？发生了什么？”她问道，显然很困惑。 “哦，我有个故事要告诉你，”斯派克挺直身子说道，“路上我会告诉你一切。” 暮光扬起眉毛，看了一眼云宝，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这是一件坏事吗？” 云宝只是拍了拍她，然后转身走向无序，让天角兽和她的龙离开山坡。当她的蹄声沉寂下来时，云宝的笑容消失了，她看向守卫。“嘿。你们都出去一会儿，”她简单地命令道。 守卫们面露不安，但从那天早上起，他们中没有人愿意质疑这一点。过了一会儿，他们向她点了点头，慢慢散开，只剩下公主和无序单独在一起。 “我对你很失望，云宝黛茜，”无序苦笑一声，让云宝后背发凉，汗毛直竖。“如果这能让你感到安慰的话，我对你的提议是真诚的。我无意违背对你的承诺。” “我知道，”云宝回答道，慢慢地跑到他身边。“不过没关系。虽然我希望暮光能记住我们拥有的一切，但我绝不会让你碰她来实现这一点。我们不需要你，无序。 “你知道，你没有别的办法了，” 无序指出。“没有我，暮光可能永远不会记得她是谁。她再也不会是你爱上的那匹小马了。” “那又如何？”云宝反驳道。“只要她能像现在这样快乐，那么她就没必要成为我爱上的那匹小马了。” “呸。我永远无法理解你们这些小马和你们奇怪的情感依恋，”无序毫无疑问，他交叉着双臂，沮丧地撅着嘴。“好吧，好吧，把我送走，永远封在某个破旧的地下室里。我相信蜘蛛和灰尘会成为很好的伙伴。” 云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变化了好几种。首先是冒犯，然后是体谅。最后是怜悯。眼前的生物刚刚向她解释了一切，她发现除了为眼前的生物感到难过之外，很难再有其他的感觉。“……你说得对。你不明白，”她对他低声说，翅膀展开，轻轻地把她举到空中。“只要你不明白，那么每次你试图制造麻烦时，我们都会揍你。” “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无序不耐烦地问道，他的脚敲击地面的声音似乎在云宝的耳边响起。 她只是对他微笑，然后全身放松了下来。“无序......说实话，我有点为你感到难过。你拥有所有这些力量，但没有小马能真正欣赏它，因为你选择使用它的方式。正因为如此，我们不得不把你锁在石头里。两次，”她慢慢地说道。“不过，下次不必这样了……无论你什么时候离开那里，听我一句劝：试着交一两个朋友。” “哦，我不这么认为，”无序打了个哈欠，似乎准备直接结束讨论。“我会忙着自娱自乐。此外，你们这些小马太单纯了，甚至无法理解我能做的一些事情。” “那我猜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我们总是赢，”云宝耸耸肩说道。“但是嘿……想想看。你永远不知道如果你尝试一下，你会发现什么。而且……”她对他眨了眨眼，然后又落回地面。“除非你自己发现，否则你无法证明我错了。” 为此，无序没有回复。 云宝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再见，无序，”她简单地说了一句，就小跑着朝城镇和夕阳走去，把给她和她的朋友带来如此多痛苦和折磨的龙马彻底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