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修」后被魔尊抢了》 第1页 《穿成「女修」后被魔尊抢了》作者:梅静疏【完结】 ? 文案 楚瀚穿书后成了合欢宗的「女修」,幸亏男儿身仍在。为了不露馅,他只好被迫穿着女装混迹师门。 师门最近不太平,因为宗主千金有着修真界第一美人之称,沧冥门的魔尊想把人抢回去当夫人。 楚瀚本来打算当个吃瓜看戏的观众,谁知那个自以为是的魔尊居然错抢了他,想要吃瓜的人到头来被人吃了。 一夜春风后,楚瀚立马逃之夭夭。再不跑他怕魔尊一刀噼了自己这个货不对板的「女人」。 跑路后楚瀚恢復了自己的男儿身,在修真界低调做人。 而魔尊一直高调做事,四处掘地三尺想要找到一个人——一个让他沦为笑柄的男人。 魔尊兇巴巴:「本座一定要把他找出来挫骨扬灰不可。」 楚瀚好怕怕:珍爱生命,远离魔尊! 后来的后来,魔尊他真香了!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魔尊他抢错人 立意:我命由我不由天 1、穿书 桃花山,雨润花枝万树红。 山岭之上,高高矗立着一座雕樑画栋的宫殿,那是合欢宗的欢喜宫。 合欢宗是修真界唯一一个只收女弟子的门派,偌大的欢喜宫里看不到一个男人。 无论前廊后厦,来来去去的都是姿容窈窕的女子,美人如花满春殿。 一轮明月黄昏后,欢喜宫某处白玉栏杆前,一位穿着绯艷石榴裙的少女独自伫立。 她大概十五六岁的青春妙龄,生得年少色美,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云笙师妹。」 有人在身后叫她,叫了两遍都没有反应。 叫到第三遍时,名唤云笙的少女终于如梦初醒地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师姐,你找我?」 「发什么呆呢?叫了你好几次都没听见。」 云笙支吾着回答:「没什么,就是看月亮看得出了神。师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找你,是云瑟师妹找你。她让你过去瑞云阁一趟。」 云笙只好朝着瑞云阁走去,拐过一个转角处,看到前后都没有人了,她那张原本含笑的粉白脸庞,立马就垮成了哭丧的表情。 刚才,她并不是没有听见有人在叫「云笙」,只是那并非她的名字,所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云笙其实不是云笙,或者说此云笙非彼云笙。她也不是她,而是他,他的名字叫楚瀚。 楚瀚是龙城师范学院的大四学生,不久前被学校安排在一所中学实习,负责教初一年级的语文。 班上有一个女生,语文课不爱上,倒是很爱看言情小说,尤其是那种狗血老套的古早味言情小说。 有天楚瀚上课时,抓到她把一本言情小说藏在语文课本下看得津津有味,当场没收了这本杂书。 下课后,楚瀚在办公室随手翻阅了一下这本小说。 故事主要描写修真界第一美人与仙门名士、魔尊少主之间的三角恋,那种你爱我我却爱他的老套又狗血的情感纠葛。 一目十行地翻了半本书后,楚瀚从一个语文老师的角度出发,给了一个十分不佳的阅后评价——文笔太渣,剧情很烂,故事超无聊。 第二天早晨,楚瀚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整个人懵得无以復加。 为什么昨晚他明明在自己家里睡觉,一觉醒来却换了地方? 这是一间古香古色的屋子,从红木家具到字画陈设,都在无形中说明他来到了古代。 再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自己的着装,他更是惊讶得眼珠差点变成弹珠从眼眶里弹走了。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他穿着一袭绯艷的石榴裙?这可是女人的衣服啊! 屋子一角有个梳妆檯,台上陈设着一面菱花镜。 楚瀚下意识地扑过去一看,看见镜子里映出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妙龄少女,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楚瀚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差一点直接疯了! 不是吧?他不但穿越时空来到了古代,还变成了女人。天啊!这也太荒谬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将疯未疯的那一刻,楚瀚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意外地摸到了自己的男性象徵。 咦,原来丁丁居然还在呀!再一摸,哦,原来咪咪是不存在的。 反覆确认了红裙下的身体并非女娇娃,而是男儿身后,楚瀚差点崩溃的精神体系总算稳住了。 还好,他并没有变成女人,只是一个穿着女装的假娇娃罢了。 当时,楚瀚完全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他正想推开房门出去侦查一番时,恰好有两个同样穿着石榴裙的美貌女子过来敲门。 她们笑语嫣然地叫他「云笙师妹」,还带他去了合欢宗研习宗门心法的课堂,他这才知道自己原来穿书了。 楚瀚穿进了那本被他评价为狗血老套超无聊的言情小说。穿成了故事里的一个小角色,女主的同门小师妹。 女主云瑟是合欢宗的宗主千金,也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第一美人。 楚瀚穿成的小师妹云笙,今年十五岁,尚未正式及笄。 第2页 楚瀚记得自己翻阅小说时都没看到过云笙这个角色,怎么现在却穿到她身上来了呢?这个问题没人可以为他提供答案。 合欢宗的女弟子,修的是欢喜禅,学的是阴阳双修之道。 如果用现代汉语来形容,那就是性?爱大师的课程。 虽然合欢宗的修炼不走寻常路,但是合欢宗的女修只要还是元阴未破之身,就不会轻易跟人双修。 因为第一次的破身修炼,纯阴之元将以数倍计算,十分有利于增进修为。 如果能找到修为很高的修士一同修行,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那之前,她们会先把纸上谈兵的理论知识学得滚瓜烂熟。 正式及笄后,才能获准下山寻找适合的修士进行实战演练。 如果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愿意与之长相厮守地成为一对结契道侣,是合欢宗女修在修炼过程中常见的选择之一。 如果只想结一段露水情缘,经常换不同的修士研习双修之道,同样也是常见的选择之一。 眼下,欢喜宫合欢宗的宗主是浮花夫人。 她的独生女儿云瑟从小就是一个美人胚子,长大了更是出落得人比花娇。 去年及笄后,还荣获了修真界第一美人的荣誉称号,修真界不少名门望族都纷纷上门来提亲。 合欢宗的宗主千金,不但是完璧之身的如花美人,而且还精通阴阳双修的密宗修炼之术,床笫之间的鱼水之欢也是能为夫君增进修为的方式。试问哪个男人不想拥有呢? 就这样,云瑟小姐成了香饽饽,修真界许多名门弟子都想把她娶回家。 浮花夫人眼光很高地挑挑拣拣,想给宝贝女儿找个十全十美的如意郎君。 楚瀚顶着云笙的身份,以平均每走三步踩一次裙裾的超高频率,前往云瑟居住的瑞云阁。 如果可以的话,楚瀚其实更想拎起裙摆撒开腿大步流星地走路,可是他不能。 一路上时不时地会遇上其他女修,他必须像她们一样走得裊裊婷婷,宛如弱柳扶风。 当了二十几年的大男人,现在却要被迫穿着女装假扮弱女子,这项任务的难度系数让楚瀚简直没法不叫苦:我太难了! 其实楚瀚很想跑的,可是他眼下没办法逃离欢喜宫。 欢喜宫的女弟子除非正式及笄了,否则不准私自外出。 浮花夫人亲自布下的护山法阵,会自动识别并禁止不合格的弟子走出宫门哪怕一步。 楚瀚试了一次不成功,又不死心地试了第两次。结果无论是走前门还是翻后墙,都是人刚靠近就被弹出三米远。 他气得要命:靠,一部仙侠小说的设定怎么整得跟人工智慧ai一样啊! 瑞云阁是欢喜宫最高的一处楼阁,四周五色祥云缭绕,是浮花夫人专为爱女云瑟修建的闺房。 楚瀚穿门入室,走到一处珠玉缀成的帘栊前。帘后方影影绰绰掩着一个窈窕修长的身影,那就是传说中的修真界第一美人云瑟。 楚瀚别别扭扭地行了一个万福礼,「云瑟师姐,你找我吗?」 「云笙,你来了,进来吧。」 穿书后的第二天,楚瀚就已经瞻仰了修真界第一美人的风采。 云瑟不负盛名,容貌之标緻,体态之风流,一颦一笑之妩媚动人,统统无可挑剔。 一袭红艷艷的绯色衣裳穿在她身上,越发衬得美人如红杏枝头笼晓日,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的绝艷之姿。 楚瀚还是头回见到这种女神级别的绝色美人。 当时就像张生见了崔莺莺一样,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 靠,为什么他会穿成一个合欢宗的小师妹啊? 如果穿成那个仙门名士的男一号,又或者是魔尊少主的男二号,都有机会跟大美人儿谈情说爱一番。 然而,现在披着一张「同门小师妹」的皮,他只能战战兢兢地假扮女人。 欢喜宫可是女儿国,严禁任何男子私入宫门,一经发现杀无赦。 楚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果暴露身份,结果肯定是死翘翘,当然要好好夹着尾巴做「女人」了。 珠玉帘内的绣阁轩窗下,云瑟一双纤纤玉手,正拿着一个圆形绣棚在刺绣。 「云笙,你精通女红,帮我看看这块帕子上的并蒂莲到底是哪里没绣好,总觉得看起来不够生动。」 楚瀚顿时傻眼了:「我」精通女红嘛?可是我完全不懂这玩意儿呢! 我去,在古代假扮女人难度系数也太高了!一些基本技能压根就不具备呀! 「我……看看啊!」 楚瀚装模作样地接过圆形绣绷反覆端详,尽管他压根就看不懂到底哪里没绣好。 「我觉得是莲瓣的盘针绣得不够精细,你说呢?」 云瑟既然这么说了,楚瀚当然是顺势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 就在这时候,一朵娇艷欲滴的海棠花突然从窗外无风自动地飘进来,这代表着浮花夫人在召唤女儿过去一趟。 「母亲让我过去找她,我先走开一下。云笙,你且留在这儿,先帮我把绣好的莲瓣拆了。」 云瑟走后楚瀚可以短暂地松口气,但还是愁眉苦脸:一会儿她回来了,我可怎么交差啊? 云瑟这一去好半天都没回来,楚瀚死马当成活马医地捧着绣绷认真研究这玩意儿到底要怎么拆,想看看自己是否有矇混过关的机会。 第3页 突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四周蓦地一暗,室内原本用作照明灯的夜明珠,仿佛一瞬间全成了死珠。 下一秒,楚瀚的身子蓦地腾空而起,他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2、色惑 重新恢復意识后,楚瀚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翠峰之颠。 头顶是璧月当空,耳畔有松涛阵阵,眼前还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逆着光影而立,看不清楚五官长相,只能看到修长挺拔的身体轮廓。 山风猎猎拂动着他的玄色锦袍、黑色长髮,月光下仿佛是一个墨绘的影子。 楚瀚双手撑起上身,声音有点颤抖:「你……是人是鬼?」 那人一副自说自话不容反驳的霸总口吻。 「云瑟姑娘,我是你的未来夫君,沧冥门少主霍焰。」 霍焰——这个名字听得楚瀚脑子一嗡:什么,这傢伙就是故事里的男二号魔尊啊! 在那本狗血老套又无聊的古早言情小说里,女一号云瑟因为有着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头衔,引来无数英雄竞折腰。 其中沧冥门的魔尊少主霍焰十分任意妄为。 求亲遭拒后,他为了抱得美人归,干脆直接潜入欢喜宫抢亲,想要把生米煮成熟饭。 楚瀚之前看了故事前半部,知道这位魔尊会来抢人。 云瑟被他抢走后又被男一号救了,两人因此一见钟情。 魔尊不甘心失败地继续找机会抢,男一号护花心切地继续捨身相救,让云瑟越发对他情根深种。 就在这样反反覆覆的抢人救人拉锯战中,魔尊沦为替男女主角增进感情的工具人一枚。 原本这三个人的狗血三角恋跟楚瀚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对于魔尊将会潜入欢喜宫抢人的事,他还打算全程围观吃瓜看戏呢。 谁知道这个魔尊办事如此毛躁,也不弄清楚对象就动手把他给抢了。 他不但不是云瑟美人,甚至都不是女人。 「那个……霍少主,你误会了,我不是云瑟啊!」 楚瀚小心翼翼地解释起了这个乌龙状况,偏这位不靠谱的霍少主还一派自信满满。 「你怎么可能不是云瑟呢,休想用这种说辞来矇骗我。」 霍焰潜入欢喜宫之前打听过了,云瑟独自住在宫殿最高处的瑞云阁,平时没事最喜欢坐在绣阁里做女红,尤其擅长刺绣。 他趁着夜色潜入欢喜宫,直上瑞云阁。 在轩窗外张望时,看见碧纱窗下端坐着一个妙龄少女,正对着绣绷发呆,嫩玉腕托香脂脸,十分楚楚动人。 楚瀚拼命解释:「我真的不是云瑟,只是合欢宗的一名普通女修。今晚我只是偶然出现在瑞云阁的,你真的弄错人了。」 霍焰还是不信,蹲下身子伸出两根手指挑高楚瀚的下颔,对着月光仔细端详。 这个动作让楚瀚跟他的直线距离拉得很近,终于看清楚了这位魔尊少主的容貌。 这位魔尊少主的五官可要比三观正多了,属于神颜级别,自带妖孽气场。 眉眼间有着浑然天成的邪魅,毫不做作的狷狂。完全可以给「邪魅狷狂」四个字充当形象代言人! 楚瀚忍不住走了一下神: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位霍少主看起来很符合这一标准,怎么云瑟大美人就没有看上他呢?对了,都是作者安排的,作者真是魔尊的后妈啊! 藉助如水般清透的月光,霍焰仔细打量起了自己抢来的美人,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地方不对劲。 楚瀚的衣襟刚才在「强掳」过程中被扯松了,修长白皙的脖子全部露了出来。 上面居然有一个小小的喉结,像一颗小小的珍珠。 「你说你是欢喜宫的女修?」 霍焰眼睛微微一眯,眯出两道危险的目光,楚瀚直觉好像有些不妙,战战兢兢地反问: 「是啊,怎么了?」 「哼,你压根就不是女子,居然还敢矇骗我。你男扮女装混进欢喜宫一定图谋不轨,是不是想找机会染指云瑟?」 楚瀚果断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霍焰不接受他的否认,认定这个男扮女装的无耻之徒混进欢喜宫一定是打云瑟的主意。 他视这位大美人儿为自己未来的夫人,自然容不得他人觊觎。 「你再狡辩也是白搭,居然想对云瑟不轨,我这就送你归西。」 霍焰话音未落,高高举起的右掌心光芒一闪,瞬间幻出一柄锋刃闪着诡异红光的鬼头刀,对准楚瀚的头顶噼下去。 楚瀚万万没想到,这位魔尊少主居然这么不讲武德说杀就杀,他心里慌得一批: 怎么办怎么办?我难道就这样等着被他噼吗?不行,得想办法自救啊! 自救的办法无非就是三种,要么力敌;要么智取;要么以色?诱。 楚瀚当然不具备力敌的能力,开什么玩笑? 他怎么可能会是魔尊的对手啊!就算一百个他加起来也打不过的。 智取也很不现实,大刀都已经朝着他的脑袋噼下来了,这个时候还想忽悠对方都来不及进行语言组织。 前两招都被pass掉了,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招了。 而美色迷惑堪称合欢宗弟子的专业课,楚瀚穿成云笙的这段日子里,每天都和师姐妹们在一起接受相关知识与技能的培训。 第4页 不管他想不想学,这项独门法术已经像填鸭似的填满了他脑子。 理论知识十分丰富,就缺一次实战演习。 楚瀚当时不认为自己会有实践运用这项专业技能的一天,学这个纯属是伪装成合欢宗女修的副产品。 然而性命攸关的一刻,他却要靠这项技能保命了。 合欢宗女修都是清一色的美人儿,毕竟有姿色才能色?诱。 容貌是美色惑人的先决条件,再辅以合欢宗独门法术,外媚内媚一起合力,方能达到「媚惑」的最高境界。 媚惑,是一种可以渗入对方精神世界并唤醒最原始欲望的特别感觉。 楚瀚顶着「云笙」的身份学习媚惑之术时,学得很不走心,得过且过地混日子。 关键时刻,他却超正常发挥地完美运用了这项专业技能。 霍焰挥舞着大刀想把楚瀚噼成两半,可是刀刃落到那个漂亮的头颅上方时,对方突然下颔一扬,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魅惑极了,像春天的湖水一样波光潋滟,又像陈年的佳酿一样惹人沉醉。 眼尾微挑的弧度,简直就是挑在人的心尖上。 四目对视时,霍焰心里有种很微妙的痒,体内气血为之一盪,涌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 雪亮的刀锋斜斜一偏,放过了楚瀚的大好头颅,只是噼散了他原本挽在头上的髮髻。 楚瀚发现这项专业技能果然有效,自然是更加努力地运用。 虽然髮髻被弄散了,可是没关系,披头散髮更加有利于他走风情万种的媚惑路线。 抬起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他姿态曼妙地轻拂着斜披一肩的长髮,玉白的手指在鸦青的髮丝间滑动着,仿佛是一朵初开的玉兰花。 「霍少主,你真的忍心杀我吗?」 楚瀚一双眼睛波光流转地注视着霍焰,极尽妩媚之态。 在合欢宗美色惑人的独门法术中,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是最重要的施术载体。 霍焰自从和楚瀚四目对视后,就再也没能移开过哪怕一分一毫。 那双眼睛好似一汪春水,他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沉溺进去了。 「霍少主,你放我走好不好?」 楚瀚软语款款地说着,还抓住霍焰的手轻摇了两下。 空气仿佛开始升温,皮肤接触的地方有些发热,霍焰的喉咙也有些发干:一个男子怎么会有这样妩媚的眼睛?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霍焰最后一点清明的意识,然后他就完全输给了楚瀚的媚惑大法,欲望有如洪水决堤般彻底淹没了他…… 霍焰收回那柄寒光凛凛的大刀时,楚瀚还以为自己总算逃过了一劫。 色?诱成功了,魔尊心软了,不打算杀他了,那他可以走了吧? 然而,楚瀚做梦也想不到,霍焰的刀虽然收回去了,但是他的人却扑到自己身上来了。 只听到嘶啦一声响,一袭绯艷的石榴裙就被撕成了两半。 楚瀚愣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糟糕,分寸没掌握好,色?诱得太成功。小命虽然保住了,贞操看来要保不住了! 「霍少主,别这样,你知道我是男人的!」 合欢宗的媚惑法术,堪比蛊心惑志的媚药。 一旦被撩动了最本能的原始欲望,神仙都很难抗得住。 霍焰这种任情恣性惯了的魔修,自然就更加不能了。 尤其是那袭红罗裙被扯开后,少女——不对,少年纤细优美的身体,宛如一颗晶莹的荔枝脱壳而出,肌肤在月光下白得几乎半透明。 霍焰只看了一眼,脑子轰地一下就炸了。 「男人就男人吧,大不了本座今晚断袖一把。」 楚瀚还想说什么,可是他尚未出口的话语,下一秒全部变成了不成调的颤音。 虽然命和贞操都是楚瀚所欲也,但是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情况下,他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还是保命要紧啊!他只能闭眸承受自己「色?诱太过成功」的代价。 如粉蝶迷花下,霍焰成了一晌贪欢的风流客,紧紧搂着怀里那具软玉般的身子,蜂颠蝶狂似的恣意採撷起来。 春色太癫狂,楚瀚被折腾得身酥体软,销魂蚀骨魄散去…… 3、跑路 云浓雨浓春意浓的一夜过去后,楚瀚趁着霍焰陷入了满足的酣睡状态,马不停蹄地跑路了。 之前困在欢喜宫里跑不了,楚瀚只能被迫装女人混迹师门。 现在拜魔尊所赐,终于出了欢喜宫,但跑路依然是他在这个修真?世界的重中之重。 不跑不行啊,谁让楚瀚施展媚惑大法的效果太好,搞得魔尊一个直男硬是被掰弯了,不管不顾地扑倒他彻底断袖了一把。 断袖毕竟不是魔尊的本性,等他神智清醒过来,估计不会满意自己明明是跑来抢美人的、结果却睡了一个男人的事实。 如果不抓紧时间跑路,楚瀚担心到时候自己难逃一个被魔尊「先奸后杀」的悲剧结局。 所以,他穿好衣服就立马跑了。 穿书后,楚瀚变成了合欢宗女弟子云笙,但男儿身并没有改变。 尽管是男儿身,可是跟霍焰一夜春风后,却让他的修为突飞破进。显然初次的破身修炼对他还是很有效。 楚瀚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也无心琢磨这方面的原因,毕竟跑路要紧。 第5页 好在修为增进十分有利于他的跑路计划。 之前他还是一个鍊气期的低阶修士,跟金丹期的霍焰睡过后,居然直接跃升到了筑基期,可以御器而飞了。 合欢宗弟子的武器是帔帛。 一条绣满绯艷桃花的洁白薄纱,又长又轻盈。 平时随意挽于双臂间,行走时随风摇曳,如长虹绚霞般的飘逸动人。 如果跟人槓上了要打架,帔帛就直接从配饰变成武器,最强技能是用来缠裹捆绑敌人。 越高阶的修士运用这项技能越厉害,就算敌人刀噼剑刺斧砍地各种破坏帔帛,它也能自动修復,最后把敌人捆成一只大粽子动弹不得。 合欢宗弟子的御器而飞,也是御的这块帔帛。 这时候它就从武器变身为交通工具,以飞毯模式载着主人在空中飞行。 筑基期的弟子才能御器飞行,而且距离和时间不会太长、太久。晋级到金丹期后才能长时间、长距离地御器飞行。 如果是元婴期的高阶修士,就可以无需法器直接御气飞行,也就是传说中的腾云驾雾。 初级修士在鍊气阶段后期,一般都会开始尝试学习御器。 之前楚瀚试过几次都不成功,总是把自己摔得七荤八素。 一夜春风后,托霍焰比自己修行高的福,楚瀚速成为一名筑基期修士。 体内的真元之气充沛之极,随随便便就操纵着帔帛变成飞毯模式。 他用最快的速度飞离了这座翠峰之颠,感觉这项新解锁的技能还是很管用。 如果现实世界也能用得上就好了,以后想去哪里连机票钱都能省了。 霍焰醒来后,发现山顶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昨晚种种,仿佛是一场旖旎又荒唐的梦。梦里的光景,回味起来仍让人心摇神动、魂为之销…… 恍惚片刻后,霍焰突然有些羞愧地回过神来。 自己是想要抢第一美人的,到头来跟一个男人睡了不说,居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霍焰无法接受自己一时意乱情迷的断袖行为,也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 一切当然要追究始作俑者楚瀚的责任了。 原本他的纯阳童子身还打算与云瑟的纯阴女儿身一起阴阳双修,彼此汲取最本真最纯粹的精元之气。 谁知却被一个狐媚少年占了天大的便宜。 霍焰暗中琢磨着想:那个少年到底是谁?居然这般擅长用美色惑人,硬是把我迷得神智全无。 不对,这应该就是合欢宗的独门媚术吧? 看来他应该跟合欢宗有什么瓜葛?否则以他那点修为,绝不可能这么轻易混进去。 霍焰重新回到欢喜宫,发现这里已经严阵以待,最高级别的结界护住了整座宫殿。 浮花夫人昨晚把女儿叫走,就是因为听到了沧冥门的魔尊少主想要上门抢亲的风声。 她叮嘱女儿最近不要单独外出,又给了她两件防身的法器,想要保护女儿周全。 云瑟刚听母亲说了魔尊少主可能会来抢她,一回到瑞云阁就发现他已经来过的痕迹。 原本留在绣阁中的云笙不见了,绣绷被胡乱扔在地上,墙壁上留着一个红莲纹章,那是沧冥门的门徽。 「不好了,母亲,沧冥门的那个霍焰已经来过了,还抓走了云笙。」 浮花夫人一听就明白了,「恐怕他是误把云笙当作你给抓了。如果他发现自己抓错了,一定还会再来。」 作为合欢宗的宗主,浮花夫人眼下是已经修炼到元婴期的高阶修士。 霍焰还只是沧冥门的少主,目前的修为只达到金丹期。如果打起来并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霍焰的老子、沧冥门门主霍晟可是化神期的大能,又出了名的护犊子。 浮花夫人要是不小心伤了霍焰,到时候霍晟肯定会找上门来算帐,那她可就要讨不着好了。 凡人修仙一共有七个阶段,分别是鍊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成、渡劫。 低阶修士肯定不是高阶修士的对手,要尽量避免正面槓上,否则就是送人头。 浮花夫人不想正面跟霍焰起冲突,决定反守为攻。 耗上不少修为设下最高结界,不再给他进来搞事情的机会。 霍焰进不去欢喜宫了,就站在宫门前指名道姓地请浮花夫人出来说话。 浮花夫人也有几句话要跟霍焰说,但又不想见这个孟浪的登徒子。 不过她已经修到了元婴期,有了可以通过神识传音的本领,于是直接使用这项技能跟霍焰隔空对话。 「不知霍少主有何贵干?」 霍焰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夫人想来已经知道了,本座昨晚夜入欢喜宫,掳走了一个人。」 「没错,你掳走的人是云笙,云瑟的小师妹。霍少主,你把她怎么样了?」 霍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对于浮花夫人亲口认证的「云笙小师妹」身份,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浮花夫人,你说他是云瑟的小师妹,可是他压根就不是女人。你们宗门上下难道都没人发现他男扮女装的冒牌货吗?」 浮花夫人果断否认:「霍少主,你真是一派胡言。合欢宗弟子拜入师门时都有验身的,是不是女子一验即知,怎么可能会收一个男扮女装的冒牌货。」 第6页 「昨晚我也验了他的身,他绝对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我霍某好歹也是沧冥门少主,绝对不会信口开河乱说话。」 霍焰虽然行为孟浪,但也是敢作敢当的人,不屑于撒谎骗人。 像他昨晚掳走人时还在墙上留下门徽印记,明明白白地承认这事就是自己干的。 浮花夫人愣了片刻:「你看仔细了,云笙真是男儿身?」 「真的不能再真了。」 「云笙现在在哪儿?你把他交出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要自己亲自验明他到底是男是女。」 人已经熘之大吉,霍焰交不出来,悻悻然地哼了一声。 「他太狡猾,趁我没留神就跑了。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浮花夫人奇了怪了,「云笙只是一个鍊气级别的小弟子,居然能从你手里熘了?霍少主你是在说笑吧?」 事关尊严,霍焰当然为自己扳回颜面,轻描淡写地找了一个理由。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当时在忙其他事,就给了他可乘之机。」 浮花夫人可不是那么好蒙的,突然有所了悟地发出一声娇笑。 「霍少主,我合欢宗的弟子,最擅长的本领就是媚惑大法。如果云笙能从你手里逃脱,那么不用说,他一定成功地把你迷倒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昨晚一定跟他极尽颠鸾倒凤之欢,所以他才会有机会逃跑。」 没想到浮花夫人居然能猜出真相,霍焰的脸一瞬间就红透了。 毕竟这种事实在有些丢脸。他大张旗鼓地跑来抢云瑟美人,结果不但错抢了一个男人,还与之酱酱酿酿地断袖了一把。这场乌龙抢亲记的结果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休得胡言,绝无此事。」 魔尊少主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跟一个男人断袖了。 但是浮花夫人心里已经门儿清到了十分,忍不住一阵娇笑连连。 「不管云笙是男是女,显然他的体质都很适合修炼我合欢宗秘术。没准还是传说中有着天生媚骨的狐猸之体,所以媚惑之术由他施展出来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否则以霍少主你的修为,也不会轻易中招了。」 霍焰誓死捍卫自己的名誉,脸红脖子粗地强调:「本座已经说过,绝无此事,还请夫人慎言。」 「好好好,霍少主,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我无所谓。」 霍焰跑来欢喜宫,本来是想找浮花夫人问出云笙到底是什么人,看有没有线索把他揪出来追责。 虽然具体该怎么追责他还没有想好,但一点也不妨碍他先找人。 先抓人再定罪最后予以严惩,这逻辑链没毛病啊! 谁知浮花夫人如此难缠,不但啥也没问出来,还被她识破了昨晚发生过什么事。 让霍焰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送上门来被她看笑话。 浮花夫人还在挪揄他:「霍少主,你为什么会跑回来找云笙?该不会是捨不得他吧?为了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霍少主严正声明。 「昨晚我想抢的人是云瑟,结果被这个云笙坏了大事。不管他逃去了哪儿,本座一定要把他找出来挫骨扬灰不可。」 浮花夫人暗中窃笑不已:霍少主,恐怕云笙不是坏了你的什么抢亲大事,而是坏了你的清白之躯吧? 他打死也不肯认帐的架势真是太好笑了。这么好笑的事,当然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了。 4、笑话 因为浮花夫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想法,沧冥门少主霍焰的乌龙抢亲记,很快就在修真界传开了。 魔修们一向不按规矩行事,经常採用激进的方式。 看中一位美人求亲遭拒就直接动手抢,说起来并非什么稀奇事。 不过沧冥门的魔尊少主这回抢亲却闹出了大乌龙。 不但错抢了一个男人,据说还跟对方共赴巫山云雨了一番。 这个乌龙抢亲记实在太好笑了。修真界难得有如此劲爆的八卦消息,闻者无不哑然失笑,兴致勃勃地当作谈资。 「所以霍少主本来是去抢女人的,到头来却抢了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哈哈哈。」 「抢错人也就算了,他怎么还会跟这个男人睡了呢?就算是男扮女装得惟妙惟肖,可脱光后总不至于还分不出是男是女吧。」 「听说合欢宗的独门媚术,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挡不住。所以霍少主发现睡错人时估计已经无法自控了吧?」 「可是合欢宗一直以来只收女弟子,怎么会有人男扮女装混进去拜师成功的?浮花夫人居然都没识破吗?」 「不知道啊,反正欢喜宫的女修那么多,霍少主偏偏却抢走了一个冒牌货。这倒霉催的,哈哈哈!」 「这个冒牌货跟霍少主睡过之后,估计修为应该增进了不少呢,否则也就跑不掉了。」 「那是自然,听说他只是合欢宗门下一个入门级的小弟子,而霍少主可是金丹期修士。这一觉睡得有些吃亏,算是给对方当了炉鼎。」 「所以,霍少主十分恼怒,声称要把人找出来挫骨扬灰呢。我要是他可得藏好了,否则性命堪忧。」 修真界年度最大笑话四处传播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自然也传到了另一位当事人楚瀚的耳中。 听说沧冥门的魔尊少主要把自己挫骨扬灰,他好怕怕:珍爱生命,远离魔尊。 第7页 如果想要远离魔尊,最好是躲去一个对方很难找到他的地方。 楚瀚一边小心翼翼地跑着路,一边留心寻找着这样的去所。 功夫不负有心人,逃了一个多月后,楚瀚总算找到了一个理想的藏身之处,那就是崑崙山绝情峰的断情殿。 断情殿与欢喜宫是两个修行之道截然不同的修真门派。 欢喜宫修的是欢喜禅,门下都是千娇百媚的女弟子; 断情殿修的是无情道,门下全是冷面冷心的冷郎君。 楚瀚心想,如果自己从合欢宗「女修」变身为无情道的男修,这种两极分化的选择,那位魔尊少主肯定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吧? 断情殿正在招收新弟子,楚瀚很顺利地通过选拔,成为了第四代的新弟子一名。 断情殿的男弟子一律作道士装扮,簪发戴冠着青衫,衣着走性冷淡风的路线。 与欢喜宫盛妆艷服的女修们完全相反。 楚瀚换上一袭青衫素履,行过拜师大礼,完成了从合欢宗女修到无情道男修的质的转变。 沧冥门的弟子们,最近的一大要务就是找人。 因为少主有令,一定要找出那个名叫云笙的骗子严惩不赦。 「不管那个云笙躲去何处,你们一定要给本座找到他,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挖出来。」 少主有令,弟子岂敢不从,纷纷四处忙活着掘地三尺地找人。 然而这个人并不是那么好找的,毕竟只有霍焰见过云笙,这些弟子们又没见过。 连长相都不知道怎么找啊?完全就是两眼一抹瞎。 「启禀少主,如果有张画像的话,弟子们找起来会容易不少。」 霍焰不会画像,他勉为其难地画了一张扔给属下,还强调道:「他那双眼睛特别勾魂摄魄,一定要留意这一点。」 下属拿起画像一看,被自家少主的绘画功力震撼到了:「……」 画像上的人像简略得不能再简略了,不过由几根线条随意组成。 所谓「特别勾魂摄魄」的眼睛,就是两个中间涂了黑色的椭圆形。 根据这样的画像去找人,下属感觉自己就算找到地老天荒也是白费劲啊! 霍焰倒也不是完全不讲理的人。 他知道自己画得很烂,看着下属一脸为难到姥姥家的神色,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 「虽然这个画像不太像,但是你们记住他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美少年,长着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好了,就这样,快点去给本座找人。」 沧冥门四处寻找云笙的踪迹时,欢喜宫那边,浮花夫人也同样想要把这名弟子找回来弄清楚究竟。 云瑟十分迷惑:「母亲,云笙当初拜入师门时可是验过正身的,绝对不可能会是男人啊!」 欢喜宫只收女弟子,且新弟子入门时至少有两位以上的资深女修为其验明正身,想要男扮女装混进来绝无可能。 浮花夫人神色凝重地说:「如果云笙入门时验明是女子无误,那么她突然成了男儿身,那就说明在修行过程中,她的身体发生了异变。」 「母亲,咱们合欢宗的修行难道还能让性别发生变化吗?」 「云瑟,你知道咱们合欢宗的本尊神是欢喜佛吧?」 「当然知道了,怎么了?」 「欢喜佛是男女双身的神佛,集阴阳于一体。传说中,神佛如果下凡转世为人歷劫,就有可能由男变女,或者由女变男,甚至还可能是雌雄同体。」 云瑟无比讶异地瞪圆双眼:「母亲,你的意思是,云笙可能是欢喜佛下凡转世吗?」 「这只是传说,歷代宗主都没有真的遇上过。到底是不是,还得先找到云笙后再说。」 「可是云笙如今也不知躲去了何处,咱们怎么找啊?」 浮花夫人一声轻嘆。 「是啊,想要把人找回来,估计是难了。尤其是霍焰还声称要把他挫骨扬灰,他就更加不敢再轻易露面了。」 沧冥门在修真界四处掘地三尺找人时,楚瀚在断情殿兢兢业业地扮演着新弟子的角色。 断情殿的主人是清虚真君,门下弟子不少都是「半路出家」。 这个半路出家的意思是,他们之前另有修行门派,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伤心伤情,所以走上了改修无情道的路子。 无情道的修炼法则,以断情绝欲为宗旨。 修士们都要努力斩断自己的七情六慾,直至进入到无欲无求的最高境界。 因为「半路出家」带艺投师的弟子不少,所以楚瀚作为筑基期修士夹杂其中一点也不奇怪。 同一批入门的弟子中,筑基期的修士有好几个,甚至还有两个金丹期的修士呢。 论修为,楚瀚在新弟子中不算特别起眼,不过他的相貌却是新弟子中最出众的一个。 十五岁的少年,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谁也不能否认一个极其标緻的人物。 楚瀚拜在清虚真君的三代弟子广陵真人门下。 广陵真人已经收了几名弟子,有位师兄年轻尚轻,修行尚浅,见到他还感嘆了一句。 「楚师弟,你这般好容貌居然跑来修无情道,岂非要令不少红颜为之伤怀。」 广陵真人听到了这话,摇头说:「你是来修无情道的,居然还在意他人的容貌,惦记着红颜是否伤怀。显然非我同道中人,师门是留你不得了。你且去吧!」 第8页 就这样,因为楚瀚那张脸让师兄说了一句玩笑话,结果师门就不想要他了。 楚瀚都懵了:「……」 不是吧?这就要赶人走吗?师兄你可千万别怪我啊! 师兄不想走,哭着喊着求师尊再给一次机会,而广陵真人也答应了。 「你心有嗔念,根行浅薄,且去后山找处洞穴面壁思过,七年内不得离洞一步,也不得与他人开口说哪怕一个字。如果做得到,七年期满再过来继续跟我修行。」 随口一句玩笑话就招来七年「有期徒刑」,楚瀚觉得这未免有点太过了。 不过师兄完全没意见,还感恩戴德地立马去了后山面壁思过。 绝情峰高耸入云,后山是终年积雪的皑皑冰川。 山间到处可见大小洞穴,洞穴里大都有人在盘膝打坐,一个个像被冻成了冰雕似的纹丝不动。 楚瀚有些过意不去地送师兄来到后山,看到这一幕时,他十分讶异。 「师兄,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面壁思过吗?」 「不是的,大多数人是自己选择来此处潜心修行。」 在无情道的修炼方式中,闭关修行是常态,期间不与任何人或事物来往,净化身心到毫无杂念。 绝情峰后山的冰雪洞穴就是这类闭关场所,方便弟子们专心修炼。 楚瀚越发觉得自己选对了地方。 在这个连门下弟子都一心闭关互不来往的断情殿,谁还会把他的行踪泄露出去呢? 那位魔尊少主也不可能会找上门来,看来他可以在这里高枕无忧地呆下去了。 5、是谁 十年光阴,倏忽而过。这十年间,修真界发生了一桩大事。 五年前,沧冥门的门主霍晟修炼至大成阶段时,不慎走火入魔。 他的师弟公孙德早有取代之心,于是趁人病要人命。不但杀了师兄,还斩草除根地将少主霍焰打落沧冥门禁地所在的赤焰沟。 沧冥门位于幽明谷,这座山谷介于阴阳之间,地上为阳间,地下为阴间。 赤焰沟在幽明谷最深处,如同一柄九天神器直接在地面上噼出来的裂缝。 宽不过三丈,长不过十余丈,深度则不可见也不可测。 赤焰沟直通阴曹地府的红莲地狱,红莲业火让整道深沟都呈现出一种妖异莫名的赤红色。 沟口附近寸草不生,热浪滔天。 低阶修士都不敢轻易靠近赤焰沟,否则就会被烧成重伤。 只有修到了金丹期的修士才能来到沟口,汲取红莲业火的幽冥灵力炼养内丹,以增进自身修为。 越高阶的修士可以在沟口待得越久,全靠一身修为来抵御灼热的赤焰。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沧冥门的修炼之本就靠着赤焰沟的红莲业火。 门下弟子清一色的火系灵根,修炼与火有关的术法再合适不过了。 红莲业火源自地府,由无数恶鬼滋养而成,至烈又至寒,至阳又至阴。 汲取此等幽冥灵力作为修炼之本,对于修行来说前期见效很快,但是后期就未必了。 修真界所谓的仙修、魔修之分,区别就在于此。 仙修者不走捷径,走道家正法。开始修炼的进展会比较慢,但贵在根基稳固,后期更能稳打稳扎地稳步上升。 而魔修者往往会选择走捷径,一开始进步神速,但根基不稳容易后继乏力,搞不好还会走火入魔前功尽弃。 沧冥门的歷代门主,十有八九都难逃走火入魔的结局。 但他们还是要继续守着赤焰沟修炼,因为火系灵根的资质想要修成正果,红莲业火是很大的助力,让人捨不得放弃。 霍晟没能成为例外,走火入魔后被公孙德捡个现成便宜干掉了。 霍焰想要救父时,也被师叔一同打落赤焰沟。 赤焰沟无异于鬼门关,普通人掉下去就会直接化成灰,就算是修为深厚的高阶修士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霍氏父子一死,沧冥门就成了公孙德的天下。这傢伙虽然单名一个德字,但其实十分缺德,也十分作妖。 他当上新门主后还不满足,还想继续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修真界的所有魔修门派中,沧冥门因为拥有有着红莲业火的赤焰沟,素来是一家独大。 霍晟以前一心修仙,没有称霸之心,但是公孙德这方面野心很足。 他花了五年时间,四处征战统一了修真界所有魔修门派,自封为赤焰魔王。 绝情峰,断情殿。 主殿上青衣弟子林立,几十人站得整整齐齐,鸦雀无声,正在专心谛听端坐上首的元空真人训诫。 元空真人是清虚真君的亲传弟子,清虚真君已经闭关二十年不问世事了,断情殿的大小要务都是元空真人负责主理。 每月一次的例行训诫结束后,元空真人宣布一件事,要选派一批弟子下山歷练。 公孙德一统魔修门派,对于修真界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魔修们都不是善茬,不守规矩不讲武德,单打独斗就已经很不好对付了,更别提还拧成绳抱成团成立一个统一组织。 为了应付以公孙德为首的魔修组织,仙修门派也成立了一个仙修组织,名曰同心盟。 同心盟成立后,第一件事就是从各门各派中抽调好手组成一支盟军。 第9页 「我们断情殿这次一共会派出十名弟子,由广陵真人率领,加入同心盟大军行列。」 接下来,由广陵真人公布其余九名弟子的名字。 二代弟子基本上都在闭关中,所以入选者以中坚力量的三代弟子居多。 四代弟子中只选了两人,楚瀚就是其中一位。 楚瀚成为断情殿的弟子后,就不像之前在欢喜宫那样得过且过地混日子了。 毕竟他可是有个扬言要把他挫骨扬灰的魔尊仇人,哪怕为了保命也得努力修行啊! 何况断情殿的修行为断情绝欲为宗旨,除了埋头苦修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他不修行也没别的什么事可干了。 所以,这十年来楚瀚一直在认认真真地修无情道。 他在这方面还算有点天赋,已经成功结成金丹,目前正朝着元婴期阶段进军。 修仙过程中,金丹期是至关重要的一关。 「讲坎离龙虎之旨,服气,饵日月星斗之华,用以内结金丹。」—— 修士以人体为炉鼎,凝精气神为内丹,方可脱胎换骨化为仙。 道家常言的金丹大道,即是修成了金丹期,方是得到了大道。 一般人想要结成金丹,至少也要花费十几年的时间。 可是楚瀚只用了八年,广陵真人都破例夸了他一句资质难得。 广陵真人夸了一句后,几位师兄也私下感慨了几句。 「以前最快修成金丹的人是沧冥门的少主霍焰,他只用了五年时间。咱们楚师弟多花了三年,也算是难得了。」 「听说红莲业火的灵力,用来提升火系灵根的修为最是有效。可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很容易因此走火入魔。」 「是啊,霍门主就难逃走火入魔的结局,再遇上一个居心叵测的师弟,更是连儿子都搭进去了。」 「可惜霍少主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他七岁开始鍊气,五年后就筑基成功,再过五年又修成金丹,堪称天纵英才。如果不是死于非命,他应该也会是最快修到元婴期的人。」 元婴期就属于高阶修士了,在一些小门派里可以当宗主,在大门派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年纪轻轻就能修到元婴期的人没几个。 楚瀚只听不说话,不附和师兄们就事论事的惋惜。 霍焰毕竟是他的仇家,死了对他没有坏处,他还暗中松了一口气呢。 同心盟成立得很是时候,各门各派抽调的人手刚刚组成一支精锐战队,沧冥门那边,赤焰魔王公孙德就放出话说要一统修真界,正式对仙修门派发起挑战。 仙修与魔修一向是壁垒分明的两大阵营,一般情况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但是如果遇上公孙德这种缺德玩意儿,非要像搅屎棍一样搅得天下不太平,那也就只能打一个天翻地覆了。 同心盟的盟主,是仙修界第一宗派崑崙通天宗的宗主圣元天尊,他已经修炼至化神期。 仙修界修到大成期的高阶修士寥寥可数,且都已经不问世事,只一心一意地闭关修行。 毕竟他们只要完成最后一关的渡劫就能飞升成仙了,相当于神仙后备役,哪儿还有空管人间的打打杀杀。 所以各宗各派清一色都是化神期的修士在当老大,更高阶的修士都自动隐退,预备着上天当神仙了。 圣元天尊觉得不能任由魔派这样嚣张下去。 擒贼先擒王,他直接带着大队人马杀去幽明谷,准备直捣公孙德的老巢。 仙修界讨伐魔帝的大军杀到幽明谷时,发现这里已经乱了套,到处火光沖天浓烟滚滚,显然有人在他们之前掀了公孙德的老巢。 圣元天尊修行多年,平时喜怒哀乐不形于声色,但是这回也吃了一惊。 不是吧?本尊带着数以万计的仙修界精锐子弟还没动手呢,这里怎么就已经被踏平了? 谁干的?修真界难道还有不为人知的第三方势力吗? 广陵真人随手拦下一个狼狈逃出的魔修,「这里出什么事了?」 那个魔修哭天抢地:「霍焰没死,刚才从赤焰沟蹿出来了,现在到处喷火,赶紧逃吧!」 圣元天尊都难以置信:「什么?他居然没死。」 霍焰被公孙德打落赤焰沟已经五年,公孙德还以为他早就化成了灰,连灰都已经不存在呢。 谁知道这小子居然命大到还没有死,这天趁他在沟口汲取灵力时,突然蹿出来张口喷了他一身的红莲业火。 红莲业火凡人一沾就会变成骨灰,公孙德虽是火系灵根的高阶修士,对抗起来也需要格外小心。猝不及防地被火一烧,顿时半边身子都焦了。 也算他反应够快,身子被烧焦的一瞬间,元神立刻脱窍逃离。 化神期的修士,元神出窍是专业技能,而这项技能也是逃生保命的居家必备。 肉身虽然变成了烧烤模式,但只要元神保住了,回头再找一具合适的皮囊,就能填进去照样活蹦乱跳。 修到化神期的一大好处就是可以移神换体,死而復生。 不过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不可能天天像换衣服一样换皮囊,而且修为也会大受损耗。 霍晟也是化神期修士,他走火入魔后元神也同样受到重创,关键时刻需要有人相助才能脱窍。 第10页 本来霍焰守在一旁充当护法的,可是公孙德没给他们机会,一看有机可乘就马上跳出来使坏。 他用一记横扫千军的刀法,直接将霍氏父子一起扫落赤焰沟,送他们去红莲地狱当了冤死鬼。 当时公孙德做梦也没有想到,霍焰这个冤死鬼,居然还有从红莲地狱爬出来的一天。 6、内丹 公孙德不知道,霍家父子落入赤焰沟时,霍晟拼尽最后一点灵力逼出自己的内丹,渡入儿子体内。 修士在金丹期结成内丹后,后续修炼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炼内丹——用自身的精气神炼养内丹。 一旦内丹大成,就修成了长生不老之身,基本上就是半个神仙了。 接下来如果渡劫成功,将正式飞升天界成为仙人。 无论凡人还是妖魔鬼怪,内丹都是修行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它决定着修为的高深与法力的强弱。 内丹一失,妖怪会灰飞烟灭,神仙也会魂飞魄散。 内丹如此重要,当然不能轻易失去。 修仙人士的内丹和神仙一样,都是看不见的。 丹在身中非白非青,融于血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藏在哪里。 旁人想要剜出来捡个现成便宜绝无可能。 动植物修行的妖怪在这方面就不行了。 它们的内丹会凝结成金灿灿的金丹,藏于腹内,为它们埋下「怀璧其罪」的祸端。 因为内丹凝结着妖怪的全部道行与法力,一些魔修会四处捕杀精怪,只为夺取它们修炼的内丹。 再通过炼化之术将内丹效力化为己有,藉此增加自身的修为。 而高阶修士的内丹,更是只有在他自己愿意的情况下,才可能拿出来「送人」。 像霍晟自知难逃一死,关键时刻就想用内丹保住自己的儿子。 「阿芒,你一定要活下去,替爹报仇。」 霍晟即将步入大成期,这颗以真元之气凝成的内丹自然非同小可。 被他亲自渡入儿子体内后,自动与霍焰的内丹相融合,功力大增。 再掐上一个避火诀,就能勉强扛住红莲业火的烈身焚身之苦。 而霍晟的内丹一失,很快就灰飞烟灭,连一缕残魂也没剩下。 霍焰伸手一抓,只抓住一点虚无的灰烟,他把牙关咬得格格作响,直到口腔里瀰漫开铁锈般的浓重血腥味。 ——此仇不报,誓不共天! 那一刻,霍焰在心里立下毒誓,无论如何他也要活着爬出红莲地狱,不杀公孙德替父报仇决不罢休。 公孙德关键时刻元神脱窍跑了,霍焰自然能够看出来。 他利用神识辨位一路狂追,双掌中源源不断地喷出红莲业火,很快就把偌大的幽明谷烧成了火焰山一座。 公孙德统一魔修门派后,幽明谷就成了魔派重地。 各门各派的精锐弟子都被抽调到此,组成了一个赤焰魔军团,准备随时对仙修界开战。 现在仙魔两派还没打起来,幽明谷就被地狱归来的霍焰独自单挑干翻了。 红莲业火所到之处一片鬼哭狼嚎,这种火焰凡水不能灭,只要沾上火星就会烧成人形火炬。 低阶修士大都很难逃脱被活活烧死的结果,金丹期以上修士才有自保的能力。 要不赶紧御器而飞逃离现场,要不就在烈焰袭来时利用法器或法力护身。 一听说霍焰还没死,楚瀚的第一反应就是跑。毕竟这位魔尊仇人他一向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了! 但是圣元天尊没有下令,仙修派的大队人马都还站在原地待命,他也只得老老实实呆在队伍里,不敢轻举妄动。 圣元天尊也不是蠢人,完全不打算趟这趟魔派自相残杀的浑水。 由霍焰出面讨伐公孙德岂不更好,还省了仙修派大动干戈浪费人力物力呢! 于是圣元天尊一声令下,大队人马打道回府。仿佛只是组团过来打个卡的仙修一日游团队,欣赏一下红莲业火造就的「火焰山」风光。 不管幽明谷此刻是何等人间地狱的惨状,反正是魔修们的狗咬狗窝里斗。 他们祸害那么多,斗死一个少一个,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仙修盟的队伍掉头撤离后,楚瀚一路紧紧跟随在广陵真人身后御剑而飞。 如今他的武器是一柄长剑,剑身由后山冰川下深埋千年的寒铁打造而成。 三尺莹锋利如芒,寒如冰,一剑挥出,剑气就能伤人于无形。 此剑由广陵真人所赐,剑名为木石。 师父把这把剑赐给徒弟,寄望于他的身心能修炼得如同树木石头一般,毫无情感慾念。 楚瀚一边飞,一边在心中暗想:这趟回去后,至少十年内我都不会再下山了! 绝情峰断情殿的修士们,无论长老还是弟子,都没有动辄往山下跑的习惯。 毕竟他们修炼的终极目标就是断情绝欲,七情六慾都要摒弃掉,自然也就不会有想要下山找乐子的念头了。偶尔下趟山,都是遵师命下山歷练去的。 楚瀚成为断情殿的弟子后,一次都没有下过山,是一位终极死宅的修士。 一开始是他自己不敢下,毕竟霍焰一直大张旗鼓地在找他,还是留在山上保命要紧。 后来他认真修炼颇有进益,也就一头钻了进去,不知不觉在绝情峰一呆就是十年。 第11页 楚瀚打算回到绝情峰继续自己的深度宅模式,十年之内都绝不再下山一步。 谁知幽明谷一日游刚过去没几天,断情殿突然接到通天宗主圣元天尊发来的一道传音符。 说是霍焰为了寻找利用元神出窍逃之夭夭的公孙德,准备挨个「拜访」仙修界各门各派。 幽明谷烧成火焰山那天,霍焰并没能成功抓到公孙德。 虽然他像疯子一样在幽明谷大开杀戒。 任何一个被他怀疑可能是公孙德元神附体的魔修,都已经变成了骨灰,但这些人最终被证明全是冤魂。 公孙德这缺德玩意儿不但做坏事很有一套,在逃跑方面也同样很有一手。 他的一缕元神硬是趁乱熘掉了,把霍焰气得发狂。 元神脱窍离体后,如果不能寄身于魂灯之中,就需要尽快找到新的躯体。 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会损耗修为,元神终将化为乌有。 魂灯是化神期修士独有的法器,只有他们的魂火才能点燃。 元神出窍后,如果躯体被毁,可以在魂灯中栖息七七四十九日,这期间可以慢慢寻找合适的新躯体。 魂灯虽好,却只能在太平状态下使用。 现在摊上霍焰这个想要索命的煞神,公孙德的元神当然不可能寄于魂灯之内。 否则就是现成的活靶子,等着被灭吧。 所以,公孙德想要保命的渠道就只剩一个,尽快找到新躯体附身。 然而,经过霍焰反覆核查,当日幽明谷的所有魔修都被确认没被公孙德附体。 那这个缺德玩意儿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沧冥门的一位长老,战战兢地提醒杀红了眼的霍焰。 「少主,那日仙修盟有一队人马在幽明谷口隔岸观火。他们没呆多久就走了,有没有可能公孙德混入了仙修派的人马中一起撤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得知仙修盟的盟主是崑崙通天宗主后,霍焰立刻赶到通天宗,直接找圣元天尊索要当日随他一同出征幽明谷的仙修盟将士名单。 圣元天尊一开始当然是拒绝的。 开什么玩笑,仙修盟将士的名单,你一个魔修张口说要就得给吗?我这个老大不要面子的啊! 霍焰却是不接受拒绝的人,他软的硬的一起上,最终让圣元天尊松了口。 软的是点明利害,如果公孙德这个缺了大德的傢伙当真混进了仙修派,对仙修派绝对没有好处,越快把他揪出来越好。 硬的就是耍横了,如果不给名单,那么通天宗就要继幽明谷之后变成新的火焰山景点。 通天宗作为仙修派第一大宗派,原本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不过圣元天尊不是傻子,觉得自己没必要为了公孙德跟霍焰为敌,做这种既不利人也不利己的蠢事,只是面子上会有点过不去。 而霍焰接来的一番狠话,则让圣元天尊完全放弃了面子问题。 「天尊,实话告诉你,你虽是一方宗主,却不是我的对手。这五年,我可是在红莲地狱修到了大成期,就算你把闭关修炼的师祖请出来,他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只要你交出名单,咱们就相安无事。否则,场面可就要难看了。」 圣元天尊都惊呆了。 霍焰当初被打落赤焰沟时,还是一名金丹期修士。 短短五年内,居然就完成了到大成期的三级跳。这简直就是神一般的修炼速度啊! 修行越到最后越难,时间也用得越久。 还很容易形成瓶颈期,迟迟无法突然进入下一关。 就算是天资出众的修仙人士,从金丹期到大成期,最少也要花上几十年的时间。 圣元天尊不知道霍焰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不过红莲地狱里的修炼,对他来说显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境逢生。 整个修真界,大成期的修士们都在闭关修炼不问世事。 也只有霍焰这位新鲜出炉的大成期修士,为了报父之仇在满世界怒刷存在感。 在等级分明的修真界,高阶修士自带一种让人不战而降的能力。 圣元天尊自知不是霍焰的对手,也不想因为公孙德这种人跟他正面硬槓,就决定予以配合了。 圣元天尊配合得很彻底,不但把名单给了霍焰,还利用传音符通知各大门派,这位地狱归来的沧冥门新任门主,将轮流登门「造访」。 这种所谓的「造访」,其实就是来验明正身的。 如果查明公孙德的元神附于哪位仙门子弟身上,霍焰可就要痛下杀手了。 通天宗和断情殿都在崑崙山一带开宗立派。 霍焰把通天宗在名单上的弟子轮流验了一遍身后,第二个要去的地方,自然就是最近的断情殿。 7、验身 得知霍焰亲自来到断情殿「验身」,楚瀚顿时感觉自己要完。 他还以为自己不下山就能躲开死敌,谁知道死敌却找上门来了。 靠,都是公孙德这个王八蛋害人不浅,这下他可要被连累惨了! 事发突然,楚瀚躲都没法躲,想找藉口不去被霍焰「验身」都不行。 圣元天尊在传音符中点明了利害关系,广陵真人也不希望公孙德混入自家门派。 这就像是家中熘进了一条阴祟的毒蛇,如果不抓出来后患无穷。 所以广陵真人一声令下,当日去过幽明谷的弟子一个也不能少,都要乖乖遵命来到主殿等着霍焰验明正身。 第12页 如果楚瀚找藉口不去,怎么看都像是做贼心虚。 广陵真人搞不好就会直接把他当成公孙德打杀了。 楚瀚无计可施:看来只有去了,尽量伪装一下吧!但愿他认不出我。 楚瀚来到主殿时,原本光洁的脸上多了三绺长须。下巴一绺,两腮各一绺,乌黑髮亮地垂在胸前,好一位美须公。 一位师兄随口问道:「楚师弟,你怎么突然留上鬍子了?」 「我想让自己看起来更老成一点。」 这个理由当然纯属扯淡。楚潮剪下三绺头髮临时把自己伪装成美须公,才不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显得老成一点,而是希望能增加霍焰认出自己的难度。 十年光阴匆匆过,楚瀚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安能辨我是雌雄」的少年。 他长高了不少,五官也从当初的秀气变得英气多了。 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三绺鬍鬚,更能强化男性特徵。这样魔尊应该就会认不出来了吧? 霍焰在广陵真人的陪同下现身主殿时,楚瀚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自觉地浑身一僵。 「霍门主,当日连我在内的十名弟子,此刻全部都在殿上,请你仔细核查吧。」 沧冥门的老门主霍晟已经挂掉了,篡位的公孙德也成了被人追着打的丧家之犬,不可能再是门主之尊。 眼下这个门主的尊位,自然非霍焰这位正统的继任者莫属。 霍焰没心思跟人寒暄应酬,瞪大一双眼睛,轮流把这十个人一一细看。 他的瞳孔在正常状态下是黑色,但是运用灵力后,却呈现出一种妖异的赤红色,似乎随时会滴出鲜血。 被他用一双光芒慑人的赤红瞳孔这么盯着看,胆小的凡人估计会活活吓晕。 断情殿的修士们虽然不至于被吓晕那么菜,却也不由自主地有些双腿发软。 毕竟这可是红莲地狱爬出来的人啊,感觉就像活阎王一样可怕。 楚瀚排在队伍最末,霍焰走到他面前时,他努力眼观鼻鼻观心,保持着石化状态一动不动。连眼睫毛都没有眨一下,唯恐会惹来对方的注意。 霍焰在楚潮面前站了片刻,放出去探究的神识有如泥牛入海踪影全无,显然这个也不是他要找的人。 但是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让他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以前在哪里见过。 如果以前曾经见过,现在觉得眼熟也不奇怪了。 霍焰也无心细想自己怎么会觉得这个人眼熟,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确认在场弟子中没有自己要找的人后,霍焰扭头就走,不打算再继续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侥倖过关的楚瀚大大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抬起眼帘瞟了霍焰的身影一眼,巴不得他赶紧走得远远的。 那一瞬,霍焰鬼使神差地回了一下头,恰好对上了楚瀚偷瞟过来的目光。 那双眼睛狭而长,眼梢斜飞到鬓髮里,眼瞳格外漆黑明亮,像是汪着两泓清泉。 端的是「一双瞳仁剪秋水」,眼波流动间,宛如星辰的清辉流转。 刚才楚瀚垂首敛目地站着,连眼睫毛也没眨一下,看上去像一个木头人似的。 霍焰就只是觉得他的眉眼有些眼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不过现在他的眼神动起来,那双宛如秋水剪成的明眸,顾盼间清辉流转,让霍焰原本不够清晰的记忆突然像被一束光照亮,突然间恍然大悟。 楚瀚还以为自己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关呢,没想到霍焰居然又一个急转身冲到他面前。 「是你。」 他难以置信地呆了一下:不是吧?怎么突然要翻车的节奏。靠!这时候跟我说翻车,老天爷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瀚下意识地装傻否认,霍焰也不跟他废话那么多。 先伸手一把扯掉了他脸上的三绺假鬍子,让一张珍珠般白润光洁的面孔无遮无挡露出来。 再一掌噼落他束在头顶的道冠,原本高高挽起的满头乌髮有如黑色瀑布一样斜斜披落。 楚瀚用来伪装的鬍子被扯光了,丝一般的长髮却披得满肩都是。 一双瞳剪秋水的眸子因为惊惶不安,在眼眶里滴熘熘地转来转去,更是跟霍焰记忆中的人完美契合。 「果然是你。」 这种语焉不详的对话,让不明就里的广陵真人误会了。 「霍少主,居然是小徒的躯体被公孙德的元神鸠占鹊巢了吗?」 楚瀚喊起了冤:「师尊,冤枉啊!我真的不是公孙德!」 霍焰却给出了与之相反的鑑定结果:「没错,他就是公孙德。休想再狡辩,跟我回沧冥门受死吧!」 广陵真人还来不及开口说话,霍焰已经一把抓着楚瀚飞走了。 大成期修士腾云驾雾不但是熟练工种,而且速度快得像风驰电掣,别人根本就追不上。 霍焰把楚瀚抓回幽明谷的沧冥门,直接带进了门主的逍遥洞府。 红莲业火虽然把幽明谷烧得狼藉一片,但是高阶修士们居住的洞府都有结界保护,没在烈焰中付之一炬。 尤其是属于门主的逍遥洞府,结界的护卫效果更加出色,没有留下半点菸熏火燎过的痕迹。 逍遥洞府之前被公孙德霸占了五年,霍焰回归后,命人把洞府彻底清理了一遍,布置得跟以前父亲在世时的一模一样。 第13页 逍遥洞府里别有洞天,像是一步跨入了江南水乡,一片花红柳绿掩映着一处粉墙黛瓦的古朴庭院。 霍焰进到庭院的正堂后,毫不客气地把楚瀚往地板上一掼。 「霍门主,你真的弄错人,我真的不是公孙德啊!」 楚瀚感觉自己真是运气背到家了! 霍焰头一回想抢云瑟时误抢了他,现在想抓公孙德却又误抓了他。 他前后两次跟这个魔头打交道,结果都是同样地努力分辩自己并非他的目标人物。 「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否则你只是误抓了好人,却放过了公孙德那个大坏……」 霍焰冷冷一哼地打断他:「我知道你不是公孙德,你是云笙。」 楚瀚顿时哑巴了:「……」 啊哦,原来这个大魔头还是把他认出来了!这个伪装马甲显然掉得很彻底。 既然明知道他是云笙,却假称他是公孙德把他抓回幽明谷,姓霍的这到底是想要作甚啊? 「霍门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断情殿的弟子楚瀚,你说的云笙是谁啊?我不认识啊!」 楚瀚还想继续装傻,霍焰老实不客气地说:「你别再否认你是云笙的事了!想把我当傻子耍,你最好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楚瀚自知没有这样的本事。 他一个金丹期修士,遇上大成期高人只有被完虐的份儿,只好放弃继续否认到底的打算。 「你既然知道我是云笙,为什么在断情殿里却指认我是公孙德呢?」 「我自然有我的考量,为什么要跟你解释那么多?」 楚瀚干巴巴地谄媚一笑:「那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解释。」 「不过,你的事有必要跟我解释一下。十年前,我误把你当作云瑟抢了后,你为什么要对我使出合欢宗的独门媚术,诱我与你行那断袖之事?」 楚瀚觉得霍焰这番追责好没道理,自己会出此下策,还不都是被他逼的嘛! 「霍门主,因为当时你要杀我啊!我使出合欢宗的媚惑大法,本来只想让你心软放过我。 我也是头一回用它,不知道效果会这么好,你居然直接把我……我也不想的。 你以为我想跟你行那断袖之事嘛!这不都是被逼得没办法嘛!毕竟我又打不过你。」 谁知道合欢宗的独门媚术这么强,霍焰这个童男子又这么不经撩,一撩就直接跟火山喷发似的烧得一塌煳涂。 霍焰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岔开话题。 「当初你是如何男扮女装混入合欢宗的?」 「我……我不是男扮女装混进去的,最初拜师的时候我明明是女儿身,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变成了男儿身。这种异变我迟迟不敢告诉师尊,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就被你给抢走了。」 楚瀚没办法解释这件事,干脆瞎编了一个突然变性的神奇理由。 反正这个修真?世界里的事都是很不科学的扯淡,也不在乎多扯一个淡了。 霍焰却听得眸光一凝:难道他真是欢喜佛转世下凡吗? 当初为了把云笙找出来,霍焰一方面大张旗鼓地四处找人,一方面不死心地一直暗中盯着欢喜宫那边。 毕竟云笙曾是欢喜宫的弟子,是很有可能重返师门寻求庇护的。 虽然云笙一直没有回过欢喜宫,但是霍焰却从欢喜宫那边隐约听到一点风声。 浮花夫人怀疑云笙「由男变女」的异变,或许因为他是男女双身的欢喜佛转世下凡。 虽然不知道真相是否果真如此,不过霍焰已经不打算把云笙挫骨扬灰了。 好歹先留着他观察一段时日再说吧。 8、诱惑 霍焰沉吟不语的时候,楚瀚试着跟他商量起来。 「霍门主,咱们之间的过节,说起来都是误会了!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我一马行不行?」 「不行,我暂时不会杀你,但也不想放你。等我收拾了公孙德再来考虑如何处置你。」 楚瀚真想磨刀霍霍把公孙德杀上一百遍。 他都好端端地躲了十年,却因为这个缺了大德的坏蛋暴露得如此彻底。 虽然霍焰没打算立刻杀了楚瀚,但是他既然沦为了他的阶下囚,终究是一件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的事。 楚瀚很犯愁,这回该如何脱身才好呢? 总不能又色?诱吧?可是除此以外,似乎也没有其他法子可想了。 但是他已经改修了十年的无情道,合欢宗的独门媚术都已经荒废得不行了,再用起来恐怕不好使了呢! 一念至此,楚瀚下意识地瞟了霍焰一眼,琢磨着再次「睡服」他的可能性有几成。 这个大魔头感觉十分敏锐,剑眉一扬,目光如锥光般寒光闪闪地刺向他。 「你是不是又想故技重施?如果不想死得太快,就给我老实一点。就算你能再把我诱得神智全失,这个逍遥洞府也不是你能逃出去的。」 逍遥洞府的结界本来就很厉害,霍焰再亲自强化一遍,更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除非是他在对方眉心注入一道凝自身真元之气聚成的灵力,算是打上了自己人的标籤,方能通行无阻。 如果用现代语言来说,就是逍遥洞府有出入权限。 如果没有得到霍焰的相关授权,就不可能随意进出逍遥洞府。 第14页 弄明白这一点后,楚瀚就不想再次尝试合欢宗的脱身办法了,那样註定只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果。 「没有没有,误会误会,我不是断袖,对男人没兴趣。那晚的事纯粹是为了保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对你……那啥的。」 楚瀚竭力分辩自己对霍焰绝无「不轨之心」,他却听得越发面色黑如锅底。 因为听上去有种好像自己变成了遭人轻薄的弱女子的感觉。 「闭嘴。」 看出魔尊似乎被自己的解释惹毛了,楚瀚立刻从善如流地果断闭嘴。 甚至还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绝对不会再说任何废话。 「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 霍焰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化作一道流光随风飘摇而去。 楚瀚松开自己捂在嘴巴上的手,郁闷之极地一声长嘆:倒霉!躲了十年都没能躲过这冤家,真他妈太倒霉了! 都怪公孙德这个缺德玩意儿不好,你有那本事篡位就得有本事把位子坐稳了,怎么这么快就被掀翻了呢?真是一个没用的废物啊! 骂完公孙德后,楚瀚还感慨了一番霍焰的奇人奇事。 这位魔尊在红莲地狱蹲了五年,不但没死居然还蹲出成就来了,从金丹期速成为大成期修士。 这就像太上老君把孙悟空关在炼丹炉里炼上七七四十九天,结果他不但没死还炼成了火眼金睛一样。 本来还以为能把对方置之死地,谁知却适得其反让他更上一层楼。公孙德现在一定很想吐血吧? 霍焰离开后,楚瀚贼心不死地在逍遥洞府尝试了一下越狱行动。 结果证明魔尊在做人方面很有诚信,他说了这座洞府插翅难飞,就果然是插翅难飞。 既然逃不掉,楚瀚干脆放弃了。 他在洞府里随意地四处走动着,打算挑一处清幽场所打坐凝聚真元。 反正无情道的修行术法就是凝神聚气,修炼真元。 逍遥洞府这座用来关押他的「高级监狱」,倒也称得上是一个闭关清修的好地方。 逍遥洞府像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庭院依山傍水,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蜿蜒曲折地从翠色如织的后山流下来。 楚瀚沿着溪流往上走,在半山腰见到了一片花期正盛的桃花林。 白的如雪,红的若霞,落英缤纷的花雨随着清风翩跹起舞。 看到这片桃花林,楚瀚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欢喜宫,因为桃花堪称合欢宗的吉祥物, 欢喜宫就建立在桃花山上。每到春来,万株桃花灼灼开,深深浅浅的桃红遍染林间,如云蒸霞蔚。 桃花极艷也极媚,合欢宗弟子的修行课中,很重要的一课就是汲取桃花的艷媚之气。 三月春浓时节,月光笼罩下的桃花林,到处都是合欢宗女弟子端坐花树下打坐修行的身影。 混迹欢喜宫的那段日子,楚瀚也曾经和师姐们一起端坐在花树下。 像吸收日精月华那样,用灵力汲取着桃花的艷媚之气。 这片桃花林景致清幽,很适合静坐修行。 林深处的花树最浓,草地又软,楚瀚便在芳草地上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开始了凝聚真元修炼真气。 一开始一切正常,但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了体内有些异样。 无情道的独门心法能让人心如止水,毫无波澜,七情六慾渐渐湮灭。 楚瀚在断情殿修行十年,已经结成金丹,打坐修行时一颗心总是安静得如古井无波。 但是此时此刻,他那颗古井般的心,却像有石子入水般激起圈圈涟漪的波澜。 楚瀚不明白髮生了什么,直到一缕似有若无的桃花香气,绕身萦面地缠绕过来。 他才陡然明了地一呆:不是吧,我明明在修无情道,怎么突然自动切换到合欢宗的频道那边去了? 修无情道修到一半,楚瀚体内的真元之气突然自作主张,开启了合欢宗汲取桃花艷媚之气的「採花」模式。 因为月亮出来了,一轮鹅黄的圆月刚刚挂上林梢,洒下大片水银般的皎洁月华。 一树一树的红白桃花,在月华下更是美得如梦如幻。 「桃花」与「明月」共同构造的花前月下,一直都是合欢宗弟子修炼独门术法的最佳时机。 虽然楚瀚不修合欢宗已经很多年,但他曾经是合欢宗弟子,遇上这样的时机,身体内部显然自动触发了相关反应机制。 他的第一反应是想要中止自己的「採花」模式。 可是真元之气正沿着经脉进行大周天的运转,不能立刻停下来。 就像高速驾驶中的汽车一样,不能勐踩急剎车,否则很容易出事。 他甚至都不能随便乱动,只能继续闭目吐纳凝神练气,先完成了这个运转周期再说。 霍焰回到逍遥洞府时,脸色很不好,眼神中满是躁怒。 在红莲地狱那个鬼地方呆了五年时间,霍焰九死一生才活下来。 红莲业火的灵力蕴满他的五经六脉,让他的武力值创下新高。 也让他性情大变,变得特别暴躁易怒,就像个人形炸药桶一样很容易炸。 霍焰这天又一口气跑了两个仙修门派,还是没有找到该死的公孙德,整个人难以自抑地躁怒起来,躁怒得很想要搞破坏。 第15页 虽然回来的一路上他都在搞破坏,噼开了几座山,削平了几座峰。 还放火烧了公孙德曾经修行过的几处洞府,但是心里的躁怒之气并没有得到太大缓解。 想起逍遥洞府还关着一个人,霍焰觉得自己还可以拿这个人来撒撒气泄泄火。 虽然楚瀚不在屋内,但是他随便用神识一搜,就能知道他此刻人在何处。 霍焰一袭玄色锦袍,如黑色的翅膀般掠过夜空,飞到了那片桃花林上空。 虚虚落在一簇开得映日迷霞的红桃花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 透过桃红灼灼的花枝,他看见了被花枝掩映着的楚瀚。 他盘膝端坐于芳草地上,一动不动地打坐清修。 楚瀚是被霍焰直接从断情殿抓来的,还是一副道士打扮。 青衣素履没有半点艷色丽彩,头髮也已经重新束髮戴冠纹丝不乱,从头到脚都是一副清心寡欲的出家人模样。 这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与霍焰记忆中那个媚惑诱人的美少年似乎有点对不上号。 不过,貌似专注修行的年轻道士,两颊不知为何格外鲜艷妩媚,就像落满桃红。 鲜艷得明目张胆,妩媚得见血封喉。 一开始,看到楚瀚正在神色清冷地打坐清修,霍焰心里的躁怒之气还像遇上寒流似的冷了一下。 不过,那两颊鲜艷妩媚的桃红落入他眸中时,浑身的血液却又为之一热。 十年前的那一夜,突然又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清晰一如昨日。 美少年满脸潮红地躺在他身下,软玉般的身子柔若无骨,带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极乐感受。 霍焰的喉咙不由自主地一紧,下意识地掉开视线不想再看楚瀚。 可是花荫下的那个身影,对他来说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磁力。 目光移开片刻后,又不听使唤地重新落回了原点。 楚瀚一身整整齐齐的青色道袍十分规制,这套走禁慾风路线的道袍,从颜色到款式都透着「出家人戒色戒欲」的味道。 可是外表虽然很「禁」,此刻他那张宛如落满桃红的面孔却是「欲」的。 禁与欲同时被诠释到了极致,共同构筑出一种致命的诱惑。 霍焰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浑身血液开始渐渐沸腾,一路沸腾到心脏。 一种难以按捺的冲动让他想要扑过去,但是他死死地控制住了自己。 ——不行,我想干什么?我又不是断袖,上回是他对我用了合欢宗法术我才中招的。赶紧走,赶紧离开这里,别再被他诱惑了! 理智在霍焰的脑子里大声吼叫着提醒他快走,然而身体却不肯听使唤,迟迟没能转身飞离这片桃花林。 9、失控 一个大周天的真气运转终于结束后,艷媚的桃花香气已经盈满楚瀚的身心。 虽然这份桃花的艷媚之气并非他所欲也,但是来都来了又赶不走了,他也只能笑纳了。 开始打坐清修的时候,楚瀚是为了修无情情,结束时却以合欢宗的独门心法划上了句号。 睁开眼睛后,点漆双瞳宛如涨满桃花汛一般,格外的水汪汪,很美很媚,是连他自己都不自知的媚惑。 那双无比媚惑的眼睛,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霍焰为数不多的理智。 他不再苦苦压抑自己,足尖一点,穿过几重深红兼浅红的花枝,直接把楚瀚扑倒在柔软如绿毡的芳草地上。 楚瀚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听到嘶啦一声响,身上蓦地一凉,那袭十分规制的青色道袍已经被撕成两半。 这一幕太熟悉了,简直就是昔日重现啊! 楚瀚大吃一惊。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这回可没对霍焰使出什么媚惑大法,怎么这位魔尊因色而迷的失控表现,竟比上次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霍门主,你怎么了?别这样!」 霍焰不管不顾地继续这样,软玉怀中拥,肌肤莹白似月光,柔滑如丝绸。 好一具人间尤物般的极品身子,让他兴奋得就像烈火遇上油,欲望的火焰烧得一塌煳涂。 如云似霞的桃花树下,云情正稠,雨意难休。 霍焰一直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儿不放,如蝶吮花髓,如蜂隐蜜窠。把楚瀚折腾得汗涔涔、气吁吁,浑身绵软娇无力…… 从五年前坠入红莲地狱开始,霍焰就一直处于神经紧崩的仇恨模式,身心都被刻骨的仇恨填满了。 这一夜,桃花林里放纵身心的恣意欢爱,终于让他长期紧崩的神经难得放松了一回,事罢便沉沉睡去。 见霍焰睡着了,楚瀚的第一反应仍然是逃。 不逃不行啊!因为他后知后觉地忖出来,霍焰今晚突然又扑倒他行那断袖之事,恐怕跟他误修合欢宗术法大有干系。 合欢宗弟子汲取桃花的艷媚之气,说白了就是留着以后诱惑男人用的。 他今晚不小心「吸」了一波,似乎又对霍焰产生了奇效,所以他又对他动了不该动的龙阳之兴。 十年前,霍焰就是因为被楚瀚太过成功的色?诱掰弯了一次,事后十分震怒地扬言要把他挫骨扬灰。 现在旧债未了又添新债,这让楚瀚感觉自己的大好头颅恐怕要保不住了。 虽然霍焰之前说过楚瀚逃不出逍遥洞府,可他穿好用法术修復好的道袍后,还是不死心地又试了一次。 第16页 逍遥洞府的出入权限,就是由霍焰自身灵气予以确认的认证结果。 虽然他没有为楚瀚注入过灵气,但是两个人刚刚一起颠鸾倒凤了大半宿。 而这种亲密接触的行为,于合欢宗弟子来说就是灵力交汇的双修。 所以,此时此刻在楚瀚的身体里,蕴满了与霍焰一起双修后所获得的他的灵力。 他藉助这股灵力再闯逍遥洞府的门禁系统,果然成功通关了! 逃出逍遥洞府后,楚瀚就可以天高任鸟飞。 尽管沧冥门上上下下还有不少长老或弟子在,可是他们看见楚瀚是从逍遥洞府出来的,自然也不会去阻拦他。 因为能够自由出入逍遥洞府的人,就被默认为是门主的贵宾,否则霍焰也不会任他来去自若。 霍焰把楚瀚带回沧冥门后,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交代过他的身份。 这个当初害他沦为笑柄的男人,他自然不想再跟任何人提起。 就这样,楚瀚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沧冥门,逃出了幽明谷。 第二次从魔尊手里逃脱后,楚瀚又要开始为自己寻找新的藏身之所。 十年前,他是以合欢宗小师妹的身份被霍焰掳走的。 事后为了躲避魔尊恢復男儿身,躲去跟合欢宗背道而驰的修真门派断情殿,换上一个道士的新马甲。 事实证明,楚瀚这个两极分化的选择很成功。 如果不是被公孙德这个缺德玩意儿给坑了,他还可以继续呆在断情殿当一个清心寡欲的无情道修士。 现在这个马甲掉光了,楚瀚不可能再回断情殿去了。 他必须找一个新的地方躲起来,这个地方最好也是魔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楚瀚御剑而飞,一边马不停蹄地跑路,一边琢磨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一口气飞到千里之外,来到帝都长安的上空。 长安城里十分热闹,皇帝老儿正在遴选美人以充后宫。无数香车载着美人等在皇宫外头,等着进宫觐见天子。 楚瀚突然灵机一动:有了,我可以扮成女子混进皇宫当妃子。 霍焰就算想破头,也一定想不到他会以皇帝嫔妃的身份躲在后宫里吧? 皇家遴选美人入宫,过程十分严谨。 候选良家子的家世容颜才华品德都一一记录在案,需要对照名册验明正身,寻常人不可能鱼目混珠。 不过楚瀚不是寻常人,他是已经有着半仙之体的金丹期修士。 随便施个术法动个手脚,名册上就多了一个候选的良家子楚氏。 从断情殿的年轻道士,到参与美人遴选的良家子楚氏,楚瀚只需要换上一身女装去排队就行了。 这个很好办,他随便勾勾手指,就能从某位大户人家「借」来一套绫罗绸缎的好衣裳,簪环首饰也应有尽有。 时隔十年,楚瀚再度变成「女娇娃」。 一袭织锦缀花的红罗裙,把他修长的体态衬托得格外裊娜,满是娇媚柔弱之态。 满头青云似的乌髮斜挽成了堕马髻,鬓间簪着一支金步摇。 莲步姗姗而行时,金步摇叮噹作响,掩映着芙蓉秀面,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 进宫后的验身环节,楚瀚暗中施了一个障眼术。 这个障眼术,能让别人看见他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 几位负责验身的嬷嬷们,都误以为已经验明「楚氏」的完璧女儿身,而且看到的还是一个「丰?乳肥臀」的女体。 「这个楚氏一看就是能生养的那种。」 「是啊,皇家就需要多选一些这样善于生育的女子,方能子嗣绵长。」 两位嬷嬷的交谈,让楚瀚忍笑差点忍出内伤: 真是不好意思,我恐怕没办法替皇家完成这项多子多孙多福气的任务了!我就是来宫里避风头的。 殿选环节中,满殿美人有如乱花迷人眼,把皇帝老儿看得眼花缭乱。 作为昔日的合欢宗弟子,楚瀚稍微用上一两分媚术,冲着皇帝老儿抛上两个媚眼,就轻轻松松地脱颖而出,被天子选中留下了。 皇帝的一纸诏令,楚瀚摇身一变,成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中新册封的楚美人。 这就是他用来躲避魔尊追杀的新马甲。 顶着楚美人的封号,楚瀚在后宫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曾经在合欢宗伪装小师妹的经歷,让他在假扮女人这种事也算是有经验的过来人。 虽然经验不算丰富,但有着金丹期的修为加持,煳弄凡人绝对是绰绰有余。 像一些很容易暴露的地方,比如喉结,他可以用障眼术混过去,让凡人根本看不见。 像一些很难矇混过关的地方,比如侍寝,他也可以用幻术矇混过关。 因为楚瀚在殿选环节中使用了媚术,皇帝老儿对「楚美人」的千娇百媚印象十分深刻,进宫第二天就召他过去侍寝。 皇帝真的是个老儿,年纪一大把还是色心不改,每天晚上都要召妃嫔侍寝,美其名曰采阴补阳会更加有利他的龙体安康。 楚瀚按照宫规,把自己打扮得美若天仙去侍寝。 皇帝老儿见了十分满意:这个美人够水灵,这白嫩的皮肤,嫩得简直能掐出水来啊! 越是年轻娇嫩的美人皇帝老儿越喜欢,就爱一树梨花压海棠。 第17页 他急不可耐地拉着「楚美人」上了龙床。 楚瀚才不想尽这项侍寝义务呢,一上床就使出幻术让天子误把枕头当美人,抱在怀里瞎起劲地各种酱酱酿酿。 10、又跑 皇帝老儿和一只枕头共同领衔主演的三级动作片相当辣眼睛。 楚瀚不想虐待自己当观众,干脆用一个结界把龙床一角设为封闭空间。 他就呆在里头闭目打坐,苦炼无情道的独门心法。 每个修真门派都有各自独有的修行心法。 楚瀚先后学过合欢宗和无情道两派的心法,合欢宗他是不会再练了,自然也就只剩无情道这一个选项。 既然还要在这个修真?世界呆下去,楚瀚当然要继续努力修行,毕竟越高阶的修士才越有保命的资本。 第二次被霍焰扑倒行断袖之事,没有第一次那样让楚瀚的修为数倍暴增,直接晋级成为筑基期修士。 但是他能感到自己体内的真元之气更加浓厚,运转起来也更加流畅。 合欢宗修的欢喜禅,原本是阴阳双修之道。 然而楚瀚虽非女子,可他与霍焰两度断袖的羞耻行为,依然很有效果,他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虽然不清楚原因所在,但是霍焰的灵力既然对他的修行有帮助,他想自己还是别浪费了。 运上内修心法,把这些灵力都悉数化为己用吧! 霍焰发现楚瀚居然逃离了逍遥洞府后,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我都没为他注入灵气,他是怎么逃出去的? 不过个中关键也不难想明白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难道是因为我昨晚又与他行了那断袖之事的缘故吗? 显然只有这种可能性了,因为昨晚两个人的合体行为亦是双修之道。 合欢宗又是最擅长双修的修真门派,一旦交合,灵力交汇,楚瀚不就自然而然得到了他的灵气吗?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霍焰懊恼万分:又被他跑了,这下又要找多久才能找到他? 上一回楚瀚施展媚术迷得霍焰乱了心智,一夜风流后逃之夭夭。 让堂堂魔尊少主沦为笑柄,恨得扬言一定要把他找出来挫骨扬灰不可。 这一回,楚瀚老老实实地呆在桃花林打坐清修,然而霍焰却不知为何又被诱惑到了,不管不顾地再次把人睡了。 如此一而再的断袖之举,霍焰虽然不太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好像、可能有一点点被那个楚瀚迷住了。 尽管楚瀚已经从红妆妖娆的合欢宗女弟子,变成了一身青衣神色清冷的无情道修士。 但是藏在他骨子里的那份媚惑一旦流露出来,依然诱惑无穷。桃花林中,人面花影,如此迷人。 虽然霍焰努力想要控制自己,却终究还是被诱惑得没能把持住自己强烈勃发的欲望。 一夜狂欢后,霍焰陷入了许久未曾有过的酣睡模式,睡足了甦醒时,身心感觉格外舒泰。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身处红莲地狱的五年里,霍焰每天都要忍受红莲业火的焚身之苦。 一边抵御着它一边汲取它的灵力,在两者之间惊险地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一旦失败就是形神俱灭的结果。 霍焰最终成功了,红莲业火如同淬火炼钢,铸就了他一身极其刚烈霸道的功力。 但是太过刚烈霸道的功力过犹不及,能伤人也能伤己。 如今,他胸口下方就像藏着一簇火焰,经常会感到强烈的灼心感。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每每令他变得躁怒不已。 昨夜的桃花林,霍焰不但再次尝到了那种欲?仙欲?死的销魂滋味,而且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没有再产生烈焰灼心的难受感觉。 以往,这种情况至少每天会发作一次,有时遇上他心情格外烦躁的时候,还会发作两次。 为什么和楚瀚有过鱼水之欢后,灼心感会趋于平静呢? 难道是合欢宗的双修术,有利于调和自己这身刚烈霸道的功力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霍焰心想自己只能找到楚瀚后才能验证了。 现在,霍焰要找的人不只是公孙德,还有再度逃之夭夭的楚瀚。 公孙德虽然用移神换体术逃脱了元神,但是霍焰有圣元天尊提供的名单在手,只需按图索骥地一一找上门去,总是有迹可寻。 然而楚瀚可就不好找了,他如今已是金丹期修士,修为比筑基期要高出一个等级,也就意味着他有更多办法把自己藏起来。 如今的霍焰,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缺心眼的少门主,弄丢了人就让门下弟子满世界敲锣打鼓地找人。 他知道楚瀚在这方面很聪明很会躲,一时间也没有线索把人找出来,干脆先按下不提。 那样或许还能让对方放松警惕露出马脚,更方便他找人。 而霍焰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公孙德揪出来宰了以报杀父之仇。 那天霍焰从圣元天尊要到名单后,才找到第二个仙修门派断情殿,就觉得这样很容易打草惊蛇。 别说圣元天尊传令各大门派,让他们配合霍焰对门下弟子的验明正身,仙修界很快都会知道霍焰要挨个登门找出公孙德。 就算是他不说,霍焰一个个门派轮流造访着,风声也还是会传出去。 到时候,不管公孙德的元神附在哪位仙修弟子身上,他都会立刻熘之大吉,再想把他找出来的难度系数就要变高了。 第18页 所以,当发现断情殿的一名弟子居然是自己当年遍寻不获的云笙后,霍焰果断「栽赃」楚瀚就是公孙德,把他抓回了幽明谷。 楚瀚背上这个黑锅后,真正的公孙德就会自以为脱身成功,也就不会逃离「师门」。 『霍焰再暗中一个个跑去各门派验明正身,就可以把这个缺德玩意儿揪出来。 蜀山剑宗,飘渺峰屹立于云海之上,峰顶上的九重楼阁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这里是霍焰暗中核查的第七个仙修门派。 他披在肩头的一袭玄色大氅,在黑色中飘摇如黑鹤羽翼,无声无息地飞上峰顶,悄然落下。 那日仙剑盟讨伐赤焰魔王公孙德的大军中,有蜀山剑宗的一队弟子。 其中一位是宗门名士段风阳。 段风阳是蜀山剑宗中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宗主玉绝尘是他的师祖。 他是三代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位,前不久却超越所有师兄成为元婴期修士。这个成绩相当出类拔萃。 段风阳不但修行技术强,颜值还很高,是修真界有名的美男子。 据说他有天人之姿,又总是白衣如雪,御剑而飞时,真如仙人下凡一般。 当初还在断情殿修行时,楚瀚就听说了段风阳的大名。 这个名字他一点儿也不陌生:咦,他不就是原文中的男一号嘛,云瑟大美人最后就是被他娶走了。 虽然沧冥门的魔尊少主抢错人后,霍焰的重心就偏移到四处找楚瀚去了,没再当工具人跟段风阳上演你抢我救的狗血剧情。 但是云瑟大美人在一次修真界的盛会上,还是对段风阳一见倾心,他也同样对她一见钟情。 郎有情妾有意,又你未娶我未嫁,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段风阳正式托人去欢喜宫提亲,求娶云瑟为自己的结契道侣。 云瑟已经自己相中如意郎君,而浮花夫人也十分中意这位乘龙快婿的人选,这桩亲事很顺利地就订下了。 段风阳和云瑟的结契大典,算来已经是八年前的事。 修真界第一美人与着名美男子的珠联璧合,让这桩婚典成为当年的一大盛事。时至今日,人们提起来时依然津津乐道。 11、清流 蜀山剑宗的宗主玉绝尘闭关修炼中,宗派所有事宜都由亲传弟子姬重光负责,他就是段风阳的师尊。 像前几个门派一样,霍焰直接找到管事的姬重光。 简明扼要地告知公孙德并未抓住,只是自己担心会打草惊蛇所以虚晃一枪。 「还请姬宗主随便编个什么藉口,将当日去过幽明谷的弟子召来一见。于你于我,都没有坏处。」 无论是从道理方面,还是从战斗力方面,姬重光都没有拒绝霍焰的理由。 于是他随便编了一个藉口,以神识召唤那十几名弟子过来见他。 师长有令,弟子自然无不遵从,很快就纷纷赶到了。 唯独段风阳一直迟迟未见,似乎没有听到师尊的神识召唤。 但是这不可能,这一队弟子中,就数段风阳的修为最高。 就算别人都听不到,他也绝不会听不到的。 霍焰警觉地一扬剑眉:「这个段风阳似乎有点问题。」 姬重光也感觉情况不对劲,身形一晃,直接御起飞剑飞向段风阳与云瑟居住的碧桃馆。 霍焰毫不迟疑地紧随其后。 碧桃馆在飘渺峰的云雾最深中,是段风阳为了迎娶云瑟特别修建的。 馆内种着碧桃千树花,是以名为碧桃馆。 桃花有利于合欢宗弟子的修行,碧桃馆自然是最适合云瑟的婚房。 她嫁给段风阳后,这里就成了一对璧人共度花朝与月夕的安乐窝。 不过,姬重光和霍焰飞至碧桃馆上空后,尚未落地就察觉到了一股悄然瀰漫的死气。 这股死气,代表着有修士刚死去不久。 碧桃馆里到处漆黑一片,唯有一间屋子亮着灯。 霍焰目标明确地抢先冲进去,看见了血腥残忍的一幕。 卧榻上,玉体横陈地躺着一个妙龄女子。 她身无纤缕,玲珑有致的躯体凹是凹来凸是凸,肌肤白得欺雪赛霜,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只可惜,这个美人已经死了。 饱满的胸脯被剖开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心脏部分消失不见了。 鲜血流得满床都是,还在滴滴答答地顺着床沿往下滴。 美人死不瞑目,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震骇与难以置信。 姬重光惊骇万分:「段风阳——不对,应该是公孙德杀了云瑟。」 来迟了一步,霍焰气得要命,怒沖沖地用力跺了一下脚。 碧桃馆的地面顿时龟裂出好几条裂缝,屋子都跟着摇晃了一下,实在是承受不住这位大成期大能的怒气。 「他不但杀了她,还剜走了她的内丹。」 修仙人士的内丹跟妖怪不一样,是融于血肉的无形存在,只有自己才清楚自己的内丹藏于身体何处。 毕竟金丹一成,就成为了修士们的致命要害处,不藏严实一点不行。 不过,如果是一对结契双修的道侣,在修行过程中就不会藏匿这个秘密,彼此知晓对方的内丹所在。 双修法也叫内丹双修法。 一对结契道侣选择用灵肉相融的方式在一起修行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第19页 还会让两颗内丹在这一过程中彼此炼养,通过双修炼丹是双方的双赢双益。 公孙德的元神夺舍成功后,顶着段风阳的身份回到蜀山,成了云瑟的「丈夫」。 云瑟显然没有发现自己的丈夫已经换了「芯」。 结果这晚两人一起双修时,他出其不意地杀了她,并剜走了她的内丹。 炼成金丹期的修士,就算被杀了,只要金丹不灭,魂魄就不会湮灭。 但是段风阳把云瑟的内丹挖走了,她就死定了,从身体到魂魄都死得翘翘的,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姬重光的脸色难看极了:「公孙德他……居然剜走了云瑟的内丹!」 霍焰咬牙切齿地说:「那颗内丹有助于他提高修为,他自然不会浪费了。这个混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损人利己的机会。」 公孙德只有一次靠元神逃出生天的机会,而且修为也会因此大受损耗。 尽管霍焰放出自己已经找到了「公孙德」的假消息,但是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只是一个烟雾弹呢。 无论霍焰会不会找来蜀山,公孙德一开始就没打算在这个地方久留。 只不过他知道段风阳的道侣是合欢宗的云瑟,而她是一位金丹期修士。 临走之前,他当然要先把她的内丹弄到手。 魔修的修炼术往往都离不开走捷径,而抢走他人辛辛苦苦修炼而成的内丹化为己用,堪称最快的一条捷径。 因为修仙人士的内丹一般情况下根本抢不走,所以魔修们平时都是打劫妖怪们的内丹。 在修真界,修士被抢走内丹的事鲜少发生。 毕竟一对结契双修的道侣往往都是情比金坚的恩爱夫妻,反目成仇痛下杀手这种情况极其罕见。 尤其是高阶男修士通过双修方式杀死低阶女修士夺走内丹,更是太不要脸的行为。 一旦谁这么做,必将遭到万人唾弃,成为修真界的过街老鼠。 当然,对于公孙德这种缺了大德的人渣来说,脸面算什么? 面子不重要,里子最重要。只要他能活下去,才不管别人的死活和大众的看法呢。 所以,他利用双修的机会果断杀了云瑟,剜走了她的内丹。 修士的内丹要比妖怪的内丹更加有利于他提升修为。 可怜云瑟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就这样惨死在这个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大魔头手里。 姬重光在修真界一向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美名,此时此刻竟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公孙德这个傢伙太丧心病狂了!」 蜀山剑宗的仙门名士段风阳,已经被公孙德的元神附体,他的道侣云瑟也被公孙德杀死夺走了内丹——这个惊天消息很快传遍整个修真界。 因为姬重光联合仙修盟主圣元天尊,一起对公孙德版本的段风阳下了格杀令。 他从霍焰的仇家,荣升为成为整个修真界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不过这一切楚瀚都不知道,他躲在皇宫内院当后妃,跟修真界没有任何来往。 既然要避风头就避得彻底一点,这样才最安全。 「楚美人」的后妃生活过得很滋润,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还不用尽侍寝的义务。 皇帝老儿被楚瀚用幻术煳弄得妥妥噹噹,完全不知道自己每次召幸的「爱妃」其实只是一个枕头。 各种舒爽感受都只是自己的臆想,还觉得楚美人真是一个人间尤物。 楚瀚一不小心混成宠妃,自然免不了会惹来一些其他嫔妃的嫉妒。 她们明里暗里说些难听的话,做些难看的事,想要给他难堪。 不过楚瀚才不会跟这些女人们计较呢。毕竟他骨子里是一个男人,很有怜香惜玉之心。不管谁跟他过不去,他都照样笑脸相迎。 「呀!丽妃姐姐,你今天穿这一身粉色衣裳太美了!我看了都很心动,皇上见了一定更加喜欢。」 丽妃被哄得很开心。 「咦,云嫔姐姐,你今天用的香囊真好闻。是皇上赏的吧?皇上真是偏宠姐姐呢。」 云嫔同样被哄得很开心。 …… 女人装男人身的「楚美人」,在后宫是一股清流般的存在。 不但从来不跟嫔妃们明争暗斗地抢「共享夫君」,还经常在皇帝老儿面前推荐她们侍寝。 时间一久,妃嫔们都不再跟楚潮过不去了。 她们还纷纷把「楚美人」当成了闺中好姐妹,什么体己话都愿意跟他说。他无形中成了全后宫的妇女之友。 成为妇女之友的一大好处,就是全面提升了楚瀚假扮女人的经验。 每天跟着这帮「姐妹们」厮混,京城最近时兴什么髮型什么时装什么胭脂水粉什么簪环首饰等等等,他都弄得一清二楚。 「楚美人」紧跟潮流,每天把自己打扮成时髦精一枚。 他想自己越是像女人,肯定就越不会招来魔尊的注意。毕竟霍焰如今要找的是一个男人。 12、妖怪 除了给后宫妃嫔当妇女之友外,楚瀚还跟御花园里的一个树精交上了朋友。 御花园里有一棵古松树,相传当年为前朝的开国皇帝亲手所植。 树龄超过三百余年,已经汲取天地之灵气成了精。 第20页 第一次逛御花园,楚瀚作为一名金丹期修士,就不难发现那棵古松树已经成了精。 因为妖修们身上都会散发着妖气,凡人察觉不到,修士们却迅速识别出来。 松树精也能察觉到楚瀚是修仙者的身份,无风自动地主动示好—— 所有枝桠都朝着他弯下来,是一种「拜见仙师」的低姿态。 在修仙这个圈子里,人处于金字塔的上层位置,动植物修炼而成的妖则处于最低层。 动植物因为没有人身,起步就格外艰难,必须要先修成人身才能有机会继续修仙。 而光是修成人身这个基础项,就需要耗费上百年的时间才能完成。 即使成功修成人身,接下来的修炼过程也还是很困难。 妖怪想要结成内丹,比凡人修仙要难上n倍都不止。 一旦内丹凝结成功,还会惹来觊觎内丹想要夺走化为己用的魔修们。 一不小心就前功尽弃,所有努力统统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如此弱肉强食的法则,让妖怪这一行很不好干。 松树精活了三百多年,一靠实力二靠运气,两者缺一不可。 当天晚上,「楚美人」再次侍寝皇帝老儿时,十分熟练地用幻术打发了他,自己暗中飞去了御花园。 松树精已经修成人身,一见修士到访,不敢怠慢地马上现身相见。 那是一个长身玉立的美男子,着一袭飘逸的青衫,对着楚瀚礼数周全地一揖到底。 「小生凌云木,有幸一睹仙姑芳容,实乃三生有幸。」 凌云木是松树的别称,松树精为自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倒是十分相宜。 妖修们跟修仙人士打交道时都十分客气,男修士一律称之为仙师,女修士一律称之为仙姑。 尽管对方还没有修成仙人,统统先冠以仙人的尊称。反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楚瀚一身宫装丽人的装束,扮女娇娥已经扮得足以以假乱真,喉结也被障眼术遮掩过去了。 所以,松树精完全没有看出他其实是女扮男装的冒牌货。 除非凌云木的修为比楚瀚更高,才会识破他的障眼术,发现他在有意掩饰自己的男性特徵。 凌云木目前的修为比不上金丹期修士。 所以,在他看来盛妆艷服的楚瀚就是一个柳媚花妍的美女,美得能让御花园的春光也为之失色。 知好色而慕少艾,凌云木见到如此年轻美貌的「楚美人」,难免会有所动心。 就算是妖修高攀不上仙修,可是谁还能管得了他在心底偷偷滋生爱慕之意吗? 所以「有幸一睹仙姑芳容,实乃三生有幸」这番话,凌云木说得情真意切。 全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绝非客套之词。 楚瀚完全没有察觉到凌云木对自己这个「女娇娥」一见钟情。 因为他想都没往那方面想,潜意识中觉得这只是两个男人在打交道。 「凌云木,你修成人身多久了?」 「差不多两百年。」 两百多年的妖精已经结成金丹,相当于人界的金丹期修士。 不过修士凭藉人身修行的先天优势,就算是同一级别下,修为也能比妖精高出一截。 「你是怎么修行的?」 动植物修炼成精,也和人类修行一样,可以走正统大道也可以走旁门左道。 正统大道是靠积累日精月华进行缓慢而稳固的修炼。 而旁门左道就是直接吸食人的精元之气来加速修炼进度。 一些急于求成的妖修者,因为根基太差又想速成,往往很容易走上这样的邪道,为祸人间。 而修仙人士的修炼过程中,也有斩妖除魔修功德的课程,杀死这类妖修者就是他们的必修课之一。 「仙姑,小生一直按照道家正统术法内炼丹成,从未有过任何有违天和的害人之举。还望仙姑信我。」 就像人有好人坏人一样,妖也有好妖坏妖之分。 坏人不会在额头上刻字,坏妖也同样不会。 人心隔肚皮,没办法一眼看出对方是善是恶,初次见面只能凭感觉做判断。 当然楚瀚做事可不是完全凭感觉的。 白天陪皇帝老儿逛过御花园回去后,他就打听了一下皇宫这些年来是否有人莫名其妙病倒查不出原因。 一般这种情况,就是有妖精在暗中吸人精元的缘故。 结果宫里的老人都说没有出过这种事,所以楚潮相信凌云木是一个好妖精。 老老实实地走正道修炼,而不是通过损害他人性命的方式来提高修为。 一般的修仙人士虽然承担着斩妖除魔的职责,但是遇上这种不害人不作恶的妖精都会网开一面。 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嘛! 于是楚瀚给松树精颁发了一道免死金牌。 「行,我信你,不会伤害你。以后你继续好好做人——啊不对,好好做妖吧。」 楚瀚身为仙修人士,为什么会跑来皇宫,给年纪一大把的老皇帝当妃子呢?如果是位年轻英武的美男子皇帝还差不多。 这个问题,凌云木初见当晚就含蓄地问起过。 「皇帝每年都会选拔佳丽充陈后宫,也不知今年是何等运气,居然得蒙仙姑青睐,主动委身为妃?」 「我才没有委身成为那个糟老头子的妃子呢,我就是遇上一些烦心事,所以跑来皇宫躲清静了。」 第21页 楚瀚回答得漫不经心,凌云木听了却是心里一松。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仙姑不愿意的话,皇帝老儿根本不可能一近芳泽,她完全可以用幻术煳弄他。 「对了,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我躲在这里,你能做到守口如瓶吧?」 楚瀚用拜託的语气问出这个问题后,凌云木不假思索地回答。 「请仙姑放心,小生愿为仙姑赴汤蹈火,守口如瓶更是不在话下。」 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楚瀚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好兄弟,够义气。」 楚瀚的障眼术,可不只是用来掩饰喉结。像手、足等身体部位,也是需要掩饰的地方。 因为女人的手和脚都比男人的更小,所以他也必须要让别人看到自己有着「纤细的玉手」和「小巧的玉足」。 那双「纤纤玉手」虽然只是在肩膀上轻轻一拍,但是凌云木的半边身子都不觉酥倒了。 单方面地为「楚美人」倾倒后,凌云木很自然地开始了单相思。 作为一块货真价实的木头疙瘩,松树精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对仙姑的满腔爱意。 甜言蜜语这种事傻木头不擅长,就决定送礼物。送出的礼物是自己树上结出的果实——松子。 松子内含小小的洁白果仁,是一种「久服轻身,延年不老」的神奇果实,就连仙人也经常服食松仁。 而一颗已经修炼成精的百年松树,树上结出来的松子,功效自然更胜普通的松子。 「仙姑,这是小生饵日月星斗之华后结出的松子,送给你品尝。」 这种松子有益于楚瀚修行,他当然是笑纳了:「好啊,谢谢你。」 凌云木送的松子比普通松子要美味可口n倍,而且吃下去还益处良多。 能令人血气充足,五脏自润。 见「楚美人」爱吃自己的松子,凌云木就隔三差五地给他送。 作为一棵活了几百年的松树精,他精心收藏着自己歷年产的所有优质松子。 这些珍贵的松子,凌云木以前从来都捨不得给别人吃。 不过心悦「楚美人」之后,哪怕让松树精割自己的肉给美人吃他也心甘情愿。 13、好难 每次去给「楚美人」送松子,都是松树精凌云木的幸福时光。 总是夜深后,松树精会化为眉清目秀的青衣书生,来到「楚美人」居住的芳华殿,站在后殿的轩窗外求见仙姑。 「仙姑,小生又有松子要送给仙姑品尝。」 「又有松子吃啊,真是不好意思,老吃你的松子。正好今天皇上赏了我一碟茯苓糕,你进来一块吃吧!」 楚瀚当然不好意思老是白吃人家的东西,所以也会经常用一些东西招待凌云木。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所以,只要凌云木去芳华殿送礼,总能被「楚美人」请进去热情款待一番。 有时留他品新茶,有时邀他尝美食,总之都能不虚此行。 至于芳华殿伺候美人的宫女太监们,是绝对看不到美人居然大不韪地单独和一个男子在寝殿独处。 一道幻术就会让他们都以为「楚美人」已经就寝了。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美人在侧,红袖添香。 这种氛围每次都让凌云木激动得心脏狂跳一气。就算他不是仙姑的良人,也有种伉俪成双的错觉。 不过这块傻木头越是激动就越是无言,除了木讷地吃吃喝喝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所以楚瀚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每回吃好喝好就送客,完全不知道凌云木对自己别有情意。 楚瀚扮上女装躲在皇宫里当宠妃的日子里,霍焰一直在持之以恆地寻找自己的目标人物。 目标人物一公孙德。这个缺大德的龟孙在飘渺峰杀死云瑟后就躲得踪影全无。 整个修真界都在找他,却连根汗毛也没有找出来。 目标人物二楚瀚,曾用名「云笙」。这也是一个擅长躲猫猫的行家,上回一躲就是整十年。 如果不是霍焰机缘巧合地去跑断情殿「验明真身」,他还能继续躲在那里过太平日子。 两个目标人物都那么能躲会藏,想要把人找出来很难,这让霍焰的脾气变得越发暴躁易怒。 一言不合就飈火,凡是给公孙德当过狗腿子的魔修们,都难逃脱被他烧成骨灰的下场。 当初公孙德谋害霍氏父子篡位后,沧冥门的人很自然地分成两派: 一派是老门主的忠实拥趸; 另一派则很识时务地拥护新门主。 公孙德当然容不下霍氏父子的忠实拥趸,对他们毫不手软地大开杀戒。 这些人死的死、逃的逃,活下来的人没几个。 另一派识时务者则得到了新主的赏识,升官发财样样有。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地狱归来的霍焰重新接管沧冥门后,曾经的识时务者统统都是他眼中的叛徒。 这些人也同样落得一个死的死、逃的逃的悲惨结局。 霍焰抓不到公孙德,就抓他的狗腿子杀了出气。 逃走的也不例外,只要被他逮着了,就只有受死的份儿。 除了沧冥门的叛徒要被血洗外,被赤焰魔王公孙德统一的魔修门派中,那些特别拥护他的人也要被霍焰秋后算帐。 第22页 总之这段时间,霍焰在魔修界大杀四方,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人人谈之色变。 老门主的忠实拥趸中,有一位活下来的高阶修士是霍晟的师兄越正阳,霍焰要尊称他一声「师伯」。 越正阳虽然是霍晟和公孙德的师兄,但他在修行方面的天分没两位师弟高,修为一直比不上他们。 尤其是修到化神期后期阶段时,他还曾经走火入魔过一次,更是修为大损。 公孙德叛杀霍氏父子时,越正阳不在幽明谷,得知此事后更是带着自己的一批亲传弟子避得远远的。 因为他自知不是公孙德的对手,与其不自量力地跑去送人头,当然是不如选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霍焰王者归来,公孙德如丧家之犬一样逃离沧冥门之后,越正阳才带着自己的徒弟们回了沧冥门。 在霍焰四处追杀公孙德的日子里,越正阳负责重建沧冥门的新秩序,还要帮忙琢磨公孙德可能躲去了什么地方。 「公孙德剜走了云瑟的内丹,需要找一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运功炼化。一般情况下来说,杳无人烟的深山密林是最适合的场所。」 因为云瑟的内丹是被硬剜强抢的,公孙德需要炼化才能化为己用。 除非像霍晟那样自愿把内丹「送」给儿子,两颗内丹方能自动融合为一体。 「师伯,姬宗主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神州八万里,山林无重数,鬼才知道他会躲在哪处旮旯里头。」 「别心急,虽然眼下不知道他躲在哪儿,但毕竟整个修真界的人都在找他,他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为了把大祸害公孙德找出来,修真界的仙修派与魔修派展开前所未有的联合行动,在八万里神州大地上四处严查。 仙修盟有圣元天尊出面倡议,其他盟友宗派自然都会响应,愿意施以援手。 而魔修派之前被公孙德一统天下,现在霍焰顺理成章地成了带头大哥。 这位大杀四方的大成期大能比公孙德更有震慑力,他一声令下,莫敢不从。 仙修派中,找人找得最积极的莫过于欢喜宫与蜀山剑宗两个门派。 浮花夫人将门下弟子全部打发出去抓公孙德,毕竟死去的云瑟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为报杀女之仇,她恨不得抓到公孙德之后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蜀山剑宗那边也一样,几乎所有弟子都被派遣下山寻找公孙德的下落。 因为段风阳是姬宗主最宝贝的徒弟。 霍焰觉得姬宗主的宝贝徒弟简直太没用了。 「段风阳不是什么后起之秀、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已经修成了元婴吗?怎么那么没用,被公孙德的元神说夺舍就夺舍了?」 元婴是指修真之人凝聚全身元气炼化出来的元神。 也就是一个魂魄灵体,可以脱离肉身,自由穿梭于天地之间。 越正阳多活了几十年,见识要比年轻人更广一些,解答了这个问题。 「听说段风阳刚刚修到元婴期,也就是刚刚炼化出元神,肉身与元婴可分可合。他的修炼进度比别人快,虽然能占得先机,但难免有些根基不稳。 公孙德已经是化神期修士,在控制元神这方面要比他纯熟多了。 如果公孙德突然对他发动元神攻击,很有可能让他猝不及防,元婴一瞬间就脱窍离去,身体自然也就被鸠占鹊巢了。」 霍焰不管那么多,毫不客气地给出一个差评:「总之就是他太菜了!」 虽然整个修真界都在四处找寻公孙德的下落,所有的山岭峰峦都有人在挨个严查,但是几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杀父仇人一直找不着,霍焰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暴躁易怒的脾气越发不可收拾,公孙德昔日的狗腿子作为出气筒,成为他渲泻怒气的最佳途径。 抓一个杀一个,抓两个就杀一双,总之没人能在他手里活下来。 越正阳觉得霍焰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对他自己可没有任何好处。 ——要知道走火入魔往往就是因为心火太旺导致血气激盪难平的缘故。 「阿芒,你的心火太旺,杀气太重,再这样下去不行的。我给你一瓶雪莲丹,以后你每日服食一颗,可以清心宁神。」 越正阳以前曾经走火入魔过,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后来就特意调配了这种雪莲丹,专门用来平息太过旺盛的心火。 最近新的一批雪莲丹刚刚炼好,正好给霍焰一瓶。 阿芒是霍焰的乳名,只有长辈们才会这样称唿他。 虽然他并不想吃什么雪莲丹,但是听到越正阳这样亲昵地叫着他的乳名,想起父亲在世时也是这样唤他,心中一酸,也就不再拒绝了。 「瑶烨,你回头取一瓶雪莲丹送给霍师兄。」 瑶烨是越正阳唯一的女弟子,因为做事心细,经常跟在师尊身边帮忙料理大大小小的门派内务。 她比霍焰小一岁,所以要称他为霍师兄。 「是,师尊。」 14、咋整 入夜后,瑶烨手持一瓶雪莲丹来到逍遥洞府。 她用两只纤纤玉手捧着药瓶递到霍焰面前,一双圆圆的杏眼脉脉含情地看着他。 「霍师兄,给你。」 霍焰没留意瑶烨脉脉含情的目光,心不在焉地接过药瓶,随手倒出一丸服下后就送客了。 第23页 「多谢师妹,你请回吧。」 雪莲丹是以天山雪莲为主药材配制而成的丹药。 味苦性寒,用来抑制心火内热颇有效果。 霍焰服食一丸后,感觉灼心感的确有所减弱。 不过比起那晚跟楚瀚在桃花林的双修,效果还是差太多了。 他情不自禁地去了那片桃花林,在林深处那片碧色深浓的草地上躺下来。 透过头顶的重重繁花,凝望着天上的月亮久久出神。 雪莲丹的清心宁神效果,让霍焰在桃花林躺着躺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楚瀚乘月色踏祥云飘然而至,随着漫天桃花红雨一起落入他怀中。 双手轻轻一揽,那具细窄的腰身就无比契合地嵌在他强壮的臂弯中。 霍焰下意识地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反覆亲吻着、摩娑着…… 掌心突然触到一团弹弹软软的东西时,他蓦地一震,立刻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瑶烨,你怎么在这儿?」 霍焰难以置信地一把推开怀里的女子。 瑶烨猝不及防下,整个人被推得滚出老远。 她意外又难堪,一双杏眼瞬间就红透了。 「霍师兄,你头回服用雪莲丹,我担心你或许会有不适症状,就特意过来查看一下。 见你躺在林子里睡着了,本来想替你加盖一件披风的。可是……你不知何故……在梦中一把抱住我不放……」 霍焰一迭声地吼她:「我做梦抱住了你,你不会推开我吗?不会叫醒我吗?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呢?」 瑶烨又红又湿的眼眸中,两行珠泪盈盈落下,声音又轻又细又坚定。 「因为我心仪师兄已久,如果师兄想要我,我不会拒绝。」 瑶烨是越正阳唯一的女弟子,容貌生得十分娇俏。 不少师兄弟都喜欢她,不过她早就对霍焰有了爱慕之心。 然而在霍焰眼里,这个小师妹就只是小师妹,他对瑶烨从来没有产生过异样感觉。 听说了云瑟是修真界第一美人后,他倒是兴致高涨地想要去求亲。 得知霍焰想要迎娶云瑟后,瑶烨暗中伤心不已; 霍焰求亲失败后,她又暗自感到开心; 在霍焰的乌龙抢亲记成为修真界众所周知的笑话后,唯有她相信霍焰的话,相信他跟那个「女修」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瑶烨甚至还在心里感谢那个「女修」,正因为他搅局了霍焰的抢亲计划,所以云瑟没能成为霍焰的道侣,她就还有机会。 公孙德一手炮制的沧冥门巨变发生后,瑶烨因为霍焰之死哭了好久。 从此修炼得特别刻苦,希望有朝一日能替心上人报仇。 不过,霍焰现在不需要她替他报仇了。 她的心思又回到了原点,她想成为霍焰的道侣。 如今云瑟也已经死了,应该没有其他人会成为她的阻碍了吧? 之前担心霍焰初次服食雪莲丹会有什么不适症状,所以瑶烨并没有马上离开逍遥洞府。 看见霍焰去了后山,她就悄悄地远随其后。 逍遥洞府除了霍焰外,就只有他允许的人才能入内,安全系数很高,所以他也没再留意别的。 往桃花林的草地上一躺后,更是绮念万千地迳自出着神,根本不知道瑶烨不声不响跟来了。 远远看着霍焰在草地上闭目入睡后,瑶烨特意等了好久,等他睡熟了才翩若惊鸿地飞近。 因为她想趁他熟睡之际,近距离端详他的睡颜。 还情意绵绵地解下自己的披风,想要为他盖上。 霍焰在睡梦中伸出双手揽她入怀时,她又羞又喜地顺从着他,完全不想拒绝。 为什么要拒绝呢?成为他的女人,正是她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事啊! 瑶烨还以为这夜自己能够心愿得偿呢,没想到霍焰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把用力推开了她。 刚才睡梦中的霍焰热情如火,然而此刻清醒过来的他却变得冷漠如冰,一双眼睛寒光凛凛。 「可是我不想要你,刚才发生的事只是因为我在做梦。瑶烨,不管你心仪我多久了,我对你没感觉。以后你不要再试图接近我,也不准你再进逍遥洞府半步。」 足足吃了好几十斤凌云木送来的松子后,楚瀚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咦,这个松树精好像喜欢上我了呢? 楚瀚只是反应迟钝了一点,并不是智商欠费的蠢货。 尽管头几次没看出来,但凌云木明明是个松树精,却老像仓鼠似的往他这里运送松子。 而且在他面前还总是呆头呆脑的傻笑多多,他就慢慢咂出味儿不对了。 曾经有人这么说过,如果一个人总是在你面前傻笑,那他不是傻子就是喜欢你。 楚瀚严谨认真地评估了一下凌云木的智商状况。 认为他是傻子的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而喜欢上自己的概率高到无法忽视不管。 ——这可咋整啊?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这性别实在是不合适啊!只能十动然拒了! 要怎么拒绝凌云木呢? 楚瀚当然不可能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傻木头你醒醒,我不是女人是男人啊! 作为一个伪装者,他的身份绝对不能随便暴露,否则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第24页 尤其是男扮女装这么离谱的事,未免太伤害已经对他情根深种的松树精了。 于是,「楚美人」只好用其他办法让凌云木死心。 他开动脑筋,为自己编造了一个「罗敷有夫」的故事。 这晚凌云木又来送松子时,楚瀚一边招唿他留下品尝西域进贡来的葡萄,一边讲起了这个故事。 「其实我已经订了亲,未婚夫婿是一位仙门名士,我与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婚期也已经拟定。 不过前阵子我意外发现他小师妹对他有爱慕之心,而他又不懂得拒绝,导致那个小师妹老是故意接近他来气我。 我很生气很生气,就独自跑出来散心,故意躲起来不见他,想让他好好着急一下。」 凌云木一听仙姑已经与他人订下婚约,心里顿时别提多失落了。 虽然他也不敢奢望能得到仙姑,但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得不到的话,多少能够心理平衡一点。 「仙姑你做得对,就应该让你的未婚夫婿好好着急一下,谁让他不体谅你的心思,让你因为那个小师妹生了不少闲气。 如果我能有幸迎娶仙姑为妻,全天下的红颜在我眼中皆如枯土。可惜小生没有这个福分。」 楚瀚打着哈哈说:「凌公子你是极好的,不过我已经许嫁他人,相逢太晚有缘无份。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遇上一位良配。」 「唉,纵是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 15、支持 凌云木用一句文绉绉的话,含蓄表达着自己娶不到仙姑的满怀失落之情。 楚瀚假装自己是文盲听不懂。 「凌公子,因为未婚夫婿让我太生气了,所以我要在这里好好躲上一阵子,不把他急个半死不罢休。所以,你要记住千万别对任何人透露我的讯息啊!」 「这是自然,请仙姑只管放心吧。」 凌云木自然是一百个支持「楚美人」的做法。 他巴不得仙姑能在皇宫呆久一点,最好是干脆逃婚,跟那个未婚夫一刀两断不相来往才好呢。 楚瀚编造这个故事,也就是打着这个一举两得的主意。 既然凌云木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那么告诉他自己在躲一位未婚夫婿,只会让他更加守口如瓶。 终南山,山势峻峭,风光优美。 霍焰独立峰顶,满目青山夕照明,落日的余晖披他一袭金色光衣。 如果不是眉宇间的戾气太重,眼神里的杀气太浓,他看上去就像是天神下凡。 终南山下,就是煌煌帝都的长安城。 这座无比繁华的都城在暮色中渐渐亮起灯火,万家灯火不亚于天上星辰。 那天把瑶烨赶出逍遥洞府后,霍焰就独自离开了沧冥门。 反正门中大小事务不用他操心,自有越正阳负责料理,他干脆亲自上阵四处找人。 数月来,各处深山老林一向是修真界重点核查的对象。 霍焰也跟着钻了不少山林,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后来,他突然想到了一点:大家都觉得僻静的深山老林最适合公孙德躲起来,那他会不会反其道而行,偏偏选一个热闹繁华的地方藏身呢? 霍焰觉得这是一个很值得求证的新方向。 于是另外挑了一批魔修,打发他们去人间各处繁华郡城,调查近段时间是否有何异事异象发生。 至于霍焰本人也没闲着,他亲临帝都长安核查。 有道是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如果公孙德真打算躲在一个热闹繁华的地方,长安城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长安城畔的终南山,歷来是修仙人士聚集的洞天福地。 终南山的太和宗也是修真界的一大门派,仅次于崑崙山通天宗。 和通天宗一样,太和宗的几位老祖都已经闭关修炼不问世事。 现任宗主是老宗主的亲传弟子玉清元君。 有玉清元君坐镇终南山,公孙德绝对不可能躲在山里。 太和宗是修真界的重量级门派,高阶修士论打计数。他躲在这里很容易被发现,一旦暴露肯定难逃被群殴的下场。 不过,山脚下的长安城住着几十万户人家。 一个人躲在里头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可就没那么容易被发现了。 霍焰找去太和宗,跟玉清元君碰了一下头,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玉清元君答应调派一批弟子暗中潜入长安城,进行秘密查访。 太和宗的修士们暗中在长安城查访时,霍焰也没闲着。 他同样在城中的一百零八坊中四处搜查。不想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可疑之事。 一百零八坊中的平康坊,堪称长安城赫赫有名的娱乐区。 坊内不只有许多达官贵人的住所,还有青楼林立,红袖竞招,是地道的温柔富贵乡。 莺莺燕燕们的满楼红袖招,引来不少男子为美色动心,纷纷走进青楼行那风流韵事。 不过霍焰完全无动于衷,那晚瑶烨有意与他亲近的行为,让他现在对女人唯恐避之不及。 霍焰的第一桩风流韵事,就是和「云笙」一起做的,阴差阳错地把纯元童子身失给了同性。 虽然他并不想就此变成断袖,但第二次干这种事时,偏偏又是和楚瀚一起共赴巫山。 两次睡了同一个美男子后,霍焰忽然觉得断袖似乎也没什么。 第25页 女人是什么滋味他不清楚,但是楚瀚的滋味实在太过美妙。 美妙得让他已经对女人都没什么兴致了。 霍焰在平康坊上空时,遇上一位太和宗的元婴期修士。 「你负责在这里搜查是吧,有什么发现吗?」 「霍门主,平康坊分为三曲。在下刚在北曲搜查完,没有任何发现,接下来会在中曲继续搜查。」 元婴期的高阶修士已经炼化元神。 有了神识,可以利用神识进行一定范围内的感应搜索。 越高阶的修士能感应到的范围就越大,感应的准确度也就越高。 这种神识感应,相当于用精神力进行环境扫描。 凡人的神识弱小,视听能力相当有限,只能看到自己身边的人与事。 而修士通过修炼神识强大,可以控制灵力外放,感知到更大范围的人与事。 进行神识搜查时,地面上的人与物基本上都能被准确识别。 地面下的就会有点打折扣,看得不太清楚。 而且搜索范围限于地下三丈之内,超过这个深度就不行了。 公孙德的元神现在套在段风阳的躯壳里,不再像之前那样身份不明难以寻找。 段风阳的画像早就已经传遍整个修真界,负责搜寻他的人更是牢记于心,只要见到了人,就一定能认出来。 修仙人士还不是神仙,不具备七十二变的神力。 所以,公孙德版的段风阳没办法变成另外一个人来逃避追踪。 当然,公孙德还可以用障眼术来掩饰自己的真面目。 但是修士运用法力才能使出的障眼术,就像一个能量放射源。 高阶修士的神识则像一个能量探测仪,能够第一时间捕捉到它的存在。 而一个使用障眼术的火系灵根修士,在这个非常时期就是可疑人物。 否则为什么要伪装自己不想被人认出来?肯定有问题嘛! 高阶修士的神识感应虽然很好用,但这项技能如果遇上更高阶的修士,对方可以用更加充沛的灵力把神识挡回去,起到反攻效果,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及元神。 段风阳的真身刚刚修到元婴期,公孙德元神附上去后,修为也会大损。 目前不可能具备这项反制能力。 就算公孙德几个月前就已经夺走了云瑟的内丹,肯定已经化为己用了。 但是炼化他人的内丹会有一个损耗过程,不可能百分百鍊化为自己的真元之气。 终南山太和宗的修士进入长安城暗访时,松树精凌云木听说了这个消息。 终南山这处洞天福地,有不少百年以上的动植物修炼成精。 因为它们的修行也是走正道,太和宗的修士们都不会难为它们。 反过来还能得到不少庇护,至少魔修们不会轻易来这种重量级仙修门派的地盘上砸场子。 凌云木化成人形后,也经常去终南山修行。 毕竟那是一块宝地,汲取天地之灵气会更容易。 所以他结识了山里不少树精花妖的同类,从他们那里听说了太和宗的弟子最近老往长安城跑,似乎是在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啊?」 「不知道,仙修界的事又不会跟我们妖修说,反正他们神神秘秘的,我们也不敢多问。」 得知有仙修门派每天来长安城暗中找人,凌云木很自然地想起了「楚美人」告诉他的那个故事。 第一反应就是可恶的未婚夫婿找上门来了。 凌云木不希望「楚美人」离开皇宫,那样他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自己心仪的仙姑了。 但是他也不希望「楚美人」被未婚夫婿找到,那样结果也没什么两样。 思来想去一番后,凌云木也开动脑筋编了一个故事告诉楚瀚。 16、好笑 听完凌云木的故事后,楚瀚也被他成功矇骗到了,主要是他完全没想到这块喜欢他的傻木头居然会骗他。 「什么?有魔修潜入太和宗想要偷走他们宗派的重要法宝。这胆儿也太肥了吧?」 「是啊,听说这名魔修受了伤,跑不远,极有可能就藏在长安城,所以太和宗最近都在城里秘密暗访想要抓人。 仙姑你虽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但是你说过不想被别人知道你在这里躲着。所以我特意提醒你一下,最近小心行事为宜。」 楚瀚含笑点头道:「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谢谢你了凌公子。」 「仙姑无须客气,能为仙姑效力,是小生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凌公子,如果有人来皇宫搜查,你应该能第一个发现,到时候给我报个信,我好准备一下。」 凌云木的真身是参天巨木的松树,可以俯瞰整座皇宫,起到哨兵作用。 「这是自然,请仙姑放心,我一定会替你留意的。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马上通知你。」 作为一个已经在修真界混了十年以上的资深人士,楚瀚知道那些高阶修士可以动用神识找人。 尽管他没有「屏蔽」对方的反制技能,却可以使用另一种应对方式。 楚瀚的应对方式,就是收起自己施展的障眼术,伪装成普通的凡人。 修士毕竟不是妖怪,身上没有妖气。 只要楚瀚自己不动用灵力使出法术,其他修士也就不会发现皇宫里原来还藏着一位同道中人。 第26页 他就能以普通凡人的身份泯灭于众人。 正值早春二月时节,春寒料峭,宫眷们都还在穿着厚厚的冬装。 楚瀚虽然不能使用障眼术了,一身武装到脖子的厚衣裳可以起到掩护作用,一时间也不会被人发现他的喉结。 一双手更是可以藏进取暖的皮套手笼里,捂得严严实实。 此外,他还装病来躲避侍寝这桩差事。 毕竟现在要是皇帝召幸的话,他可就没法像以前那样用幻术矇混过关。 万一被太和宗的高阶修士发现了,一定会很奇怪。 毕竟认真修行的修士都会选择去灵气充足的山水之间静心修炼,呆在皇宫用幻术煳弄皇帝老儿算是哪门子的修炼方式啊? 「楚美人」生了病,就没有资格侍寝了,以免把病气传染给皇帝。 按照宫里的规矩,楚瀚接下来至少可以清清静静地养上半个月的病。 平康坊的西侧就是皇宫。 因为皇宫面积很大,有两位太和宗的高阶修士一起在这里进行神识搜查。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御花园里的松树精,还对他出示了段风阳的画像,问他最近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凌云木一看画像就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们要找的人原来不是仙姑。 「两位仙师,这个人在下没有见过呢,抱歉帮不了你们。」 「要是你日后见到了这个人,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是,在下已经记住了他的长相,请仙师放心。」 两位修士在皇宫进行的神识搜查一无所获。 离开皇宫时,他们遇上了从平康坊飞过来的霍焰。 霍焰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皇宫很干净,公孙德不在里头。只在御花园里发现了一棵已经成精的松树。」 霍焰没兴趣跟妖精打交道,直接朝着皇宫外围的方向飘飞而去,披在肩头的玄色大氅与夜色融为一体。 经过一处兰桂飘香的宫殿时,霍焰隔窗瞥见了一个云髻半偏的美人侧影。 单手托腮的姿态,图画一般映在碧纱窗上。 他不知道这个人影就属于楚瀚,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就飞走了。 太和宗的高阶修士来到皇宫找人的消息,凌云木第一时间就对「楚美人」通风报信了。 是真正的通风报信,一缕暗风无声无息地穿墙入户,直接吹往楚瀚的耳畔。 当时,楚瀚正在芳华殿对镜卸晚妆。 这段时间的伪娘生活,让他每天至少要化两次妆——晨妆和晚妆。 什么敷铅粉;抹胭脂;画眉黛;贴花钿;涂唇脂等等,麻烦得要死。 作为一名以色侍人的后妃,随时随地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是很重要的工作内容之一。 毕竟后宫妃嫔主要就是靠姿容取悦皇帝混饭吃啊! 楚瀚觉得化妆是件超级无敌麻烦的事。 好在有宫女代劳,无需他自己亲自动手,只要把脸豁出去当画纸任由她们描眉画眼就行。 卸妆相对来说要简单多了,拧上一块湿帕子,细緻地擦净脸上的脂粉就好了。 一位宫女一边替「楚美人」卸妆,一边含笑道:「美人,你这病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人懒懒的没精神,恹恹的老犯困。对了,你这个月的月信还没来,该不会是怀上龙种了吧?」 以往楚瀚使用障眼术的范围,还包括每月一次的月信,让宫女「看见」美人来「大姨妈」了。 假扮女人不容易,有很多细节方面的东西要注意。 一开始他没想到「大姨妈」这点,结果宫女一连两月没见到美人的信水,都怀疑他有孕了。 他赶紧亡羊补牢地弄出了自己来月信的假象。 原本这个月的「大姨妈」也该是时候来了。 但是楚瀚无法使用幻术,装病也装不出什么重病,所以宫女又在琢磨「楚美人」怀上龙种的可能性。 楚瀚差一点就笑出了声,他要是能怀上龙种,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 就在这时候,松树精凌云木通风报信的风吹来了。他干脆顺势笑出来,一副喜孜孜的语气说:「要是我果真怀上了龙种就好了,我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高阶修士能用神识进行更大范围的视听。 「楚美人」觉得自己跟宫女讨论怀上龙种这个话题,十分有利于隐瞒身份。 宫女凑趣道:「美人你这么得宠,如果真的怀了龙种,再生下一位小皇子的话,皇上就会更加宠爱你了。」 另一位宫女也附和道:「是啊,到时候母凭子贵,美人你晋级为妃一定指日可待。」 「楚美人。」深以为然地含笑道:「如果真的怀上了龙种,我也想为皇上生下一位小皇子!」 「一定能的,当初为美人验身的孔嬷嬷和刘嬷嬷都说,美人你一看就是能一举得男的福相。」 「真的吗?回头我若真生下了皇子,一定黄金百两重赏这两位嬷嬷。」 楚瀚知道这一笔重赏不可能会兑现,自己只需要开出一张空头支票就行了。所以,他十分大方地画了一张「黄金百两」的大饼。 确定两名修士已经离开皇宫后,松树精凌云木就幻化出俊俏书生的外形,飞去芳华殿找「楚美人」。 楚瀚已经卸了晚妆,但还没有就寝,披着一袭缀着貂裘的锦帔,端坐在熏笼前等着凌云木过来。 第27页 刚才有修士来过,他知道松树精肯定会亲自跑来再跟他详细讲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仙姑,小生可以进来吗?」 像平时一样,凌云木会恭恭敬敬地站在窗外请示一下,获得「楚美人」的允许后才入内。 楚瀚自然是热情招唿他入内做客,「凌公子,请进。」 17、稳住 楚瀚已经煮好了一壶香茶招待凌云木,他一边喝着茶,一边告诉他刚才两位修士说过的话。 「他们给我看了一张画像,问我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还说如果见到了这个人,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哦,那画像上的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啊?」 之前凌云木还担心太和宗是在寻找「楚美人」的下落,不过画像里的人并非女子而是男子,让他很是松了一口气。 「画像上是一名白衣男子,年纪很轻,生得很俊。」 凌云木的形容比较细緻,楚瀚听了可以肯定那一定不是自己的画像。 因为他从来没有在霍焰面前穿过白衣服。 第一次见面时,穿着合欢宗女修的红罗裙; 第二次见面时,穿着无情道男修的青色道袍。 如果霍焰真的画了一张像来找他,无论如何不会画成白衣服的男子。 夜色深浓的天空下,霍焰一直在皇宫附近飞来飞去,用神识搜查一些他认为可疑的地方。 期间他再次飞过芳华殿上空,感知到了一股妖气袭来。 低头一看,发现有个树精正从殿内飘出来。 碧纱窗上,有云髻半偏的美人刚侧身吹熄了灯烛,殿内瞬间漆黑一片。 一个妖修的树精半夜三更从后宫妃嫔住的地方熘出来,自然是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不是在勾搭深宫寂寞的女人给皇帝戴绿帽子,就是目的更恶劣地在吸食他人精元。 霍焰平时懒得管这种破事,但是他在长安城找了两天了也没找到公孙德,不可避免地又变得暴躁起来,就想收拾一下这个妖修出出气。 凌云木刚刚回到御花园,就被霍焰一记雷霆万钧的掌风拍翻在地,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还手余地。 「仙师饶命,仙师饶命啊!小妖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还求仙师饶命啊!」 凌云木已经当了几百年的妖怪,却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修为高到恐怖的大成期修士。 对方随随便便一巴掌拍过来,他就只有倒地吐血的份儿,吓得连连磕头求饶。 「你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我刚才亲眼看见你和后宫女子厮混,你对她做了什么?」 「仙师容禀,小妖确实对楚美人有爱慕之心,但一切都发乎情止乎礼,绝无任何苟且之事。 请仙师明鑑啊!如果仙师不相信,可以亲自去问楚美人,她能担保我说的都是实话。」 霍焰照样杀气腾腾地瞪着凌云木,「那又如何,人妖殊途,你们妖修不能接触凡人,自己心里没数吗?」 人妖殊途,妖修是不能与人有密切接触的。 偶尔打交道可以,经常在一起不行。 因为天性会註定它们在跟人亲近时自动吸食对方的精元。 所以仙修们如果发现妖怪违规亲近人族时,都不会坐视不管。 性命攸关,凌云木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把自己对仙姑守口如瓶的承诺抛开了。 「误会啊仙师,楚美人其实不是凡人,她是修真界的仙姑。」 「胡说八道,修真界的仙姑怎么会跑来皇宫当妃子。」 「因为仙姑跟未婚夫婿赌气,想躲起来让他找不到她着急,就跑到皇宫当起了妃子。真的,仙师我没有撒谎,不信你去见一下楚美人就知道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霍焰本来想杀一个不守规矩的妖修出气,结果却听了这么一出狗血闹剧。 仙姑因为跟未婚夫婿赌气跑来皇宫当妃子,这是想要送对方一顶绿帽子的节奏吗? 不过,如果后宫那位楚美人确实不是凡人的话,那么松树精的行为就不构成伤害凡人罪。 当然前提是他没有骗人。 霍焰拎着受伤的松树精回到了芳华殿,直接把人扔在后殿的轩窗前,打算找证人求证。 隔着一扇碧纱窗,凌云木一边吐着血,一边勉力跟殿内刚刚躺下歇息的楚瀚说话。 「仙姑,小生凌云木有急事求见。」 凌云木半夜三更跑来求见,此事必有蹊跷。 何况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对劲,像是受了伤似的有气无力。 楚瀚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发现碧窗纱上映着两个人影。 一个人影匍匐在地,像被打断嵴梁骨似的直不起腰; 另一个人影长身玉立,随随便便一站也站出了一股君临天下的傲然气势。 盯着那个傲气十足的身影,楚瀚的心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突然有一种不妙不妙很不妙的直觉。 ——呃,不会是那个大魔头找上门来了吧?不可能,应该是我想多了,我的运气不至于那么背吧? 「仙姑,小生凌云木有急事求见。」 凌云木隔窗求见「楚美人」的话无人应答,他焦急地又重复了一遍。 楚瀚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捏着嗓子,捏出一把格外柔腻的娇音。 第28页 好在这方面他已经是熟练工种,娇滴滴的声音随时可以上线。 「凌公子,出什么事了?我已经宽衣睡下了,不方便招唿男子入殿。」 凌云木胆战心惊地抬头看了霍焰一眼,问得小心翼翼。 「仙师,仙姑不方便露面,咱们就隔窗问可以吗?」 霍焰倒是无所谓,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拜瑶烨所赐,霍门主现在见了女人只想躲着走。 如果不是松树精一直喊冤,他还懒得过来找这位楚美人求证呢。 所以不照面隔窗问话对他来说完全可以。 得到了大能的首肯,凌云木继续往下说:「无妨,我也不敢唐突冒犯仙姑。只是有一事,还请仙姑为小生作证。」 他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求见的原因,希望「楚美人」能够谅解他的苦衷。 楚瀚这才知道松树精原来把自己卖了。 也算事出有因可以理解,不好太过责备人家,毕竟性命攸关嘛! 「仙姑,小生实在是无计可施了,只好带这位仙师过来见你,否则他会认定我在吸食凡人精元,要将我杀无赦。」 霍焰在一旁站了半天听得很耐烦,凌云木话音刚落,他就直接开口问。 「他说你也是修仙人士,你到底是不是?」 他这一开口,楚瀚感觉自己跟被雷噼了没啥两样。 就算一个晴空霹雳当头打下来,也不会让他更受惊了。 天啊!居然还真是那个大魔头的声音啊!他他他……他此刻居然就在窗外! 刚才楚瀚因为一个人影疑神疑鬼时,还觉得自己会不会想多了。 结果证明他想得一点也不多,这么倒霉不走运的事还就是被他给撞上了! 靠,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怎么办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死撑硬扛了。 反正霍焰并不知道「楚美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男人,只是误打误撞找上门来求证其他事的。 只要这个美人身份的马甲还没掉,楚瀚就绝对不能轻易认输。 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一定要稳住。毕竟我在屋里他在外面,听他的口气应该没用神识「看」进来。只要我稳住自己把他煳弄过去了,接下去就好办了。 夜深人静时分,芳华殿里的后妃已经宽衣解带睡下了。 霍焰当然不可能直接动用神识「看」人家,那么做的话,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这位仙友,凌公子所言不虚,我的确也是修仙人士。」 一边柔声细语地说着这句话,楚瀚一边释放出一丝细细的灵力,以此证明自己修仙人士的身份。 感知到殿内的「楚美人」身上确有灵力存在,并非普通的凡人,霍门主亲自主审的这桩妖修「蓄意伤人案」也就可以结案了。 「打扰了,告辞。」 话音未落,霍焰披着玄色大氅的身子已经腾空而起,像一只大鹏似的乘风扶摇而去。 18、是我 死里逃生的凌云木目送这位大能远去后,一双腿还软得爬不起来。 一来是重伤所致,二来也有受惊过度的缘故。 「仙姑,小生答应过要帮仙姑守口如瓶的。可是……可是那位仙师实在太厉害了,如果我不说实话,他用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今夜未能守约,实在是愧对仙姑。无论仙姑想怎么责罚,小生都甘愿领受。」 楚瀚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要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松树精来原谅了。 「没事,他都要杀你了,你为了自保完全可以理解。」 「仙姑,你真的不怪我吗?」 「真不怪你,你受了伤,赶紧回去好好养伤吧!」 楚瀚打发凌云木走人,自己也爬起来准备换衣服跑路。 虽然刚才霍焰没有认出他,但是此地不宜久留,必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楚美人」曾经告诉过凌云木,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她躲在皇宫。 然而刚才为了保他,她对那位身份不明的仙师承认了自己的仙姑身份。 他担心她恐怕不会继续留在皇宫了。 「仙姑,你是不是打算离开皇宫了?」 「是的,我在宫里也住了大半年了,打算换个地方呆一阵子。」 得知仙姑果然要走,凌云木一颗心顿时难受得有如刀割。 原本一片心意难出口的傻木头,突然就脱口而出地表白了。 「可是我捨不得你——仙姑,小生心悦仙姑已久,虽自知不配,然痴心难改。如果仙姑能在皇宫多留一个月,小生情愿用十年阳寿交换。」 楚瀚忙着要跑路,凌云木却挑这个很不合适的时机跟他真情告白,他简直哭笑不得。 别说多留一个月,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多留一个时辰都不可能。 楚瀚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凌云木呢,他又开口说话了。 不过,声音却从刚才的脉脉含情变成了瑟瑟发抖。 「恭……恭迎仙师,不知仙师还有何吩咐。」 楚瀚原本在低着头系腰带,一听这话蓦然抬头。 发现碧纱窗上,那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又映照出来了。 霍焰这傢伙居然去而復返。 楚瀚满脸问号刷屏的表情:what?这是什么情况?他又跑回来干吗? 上回在断情殿也是这样,明明他都已经成功地把霍焰煳弄过去了,却突然功败垂成地翻了车。 第29页 这次该不会又这么倒霉地在最后关头翻车吧? 霍焰乘风而飞离开皇宫时,一缕散漫的思维还在想:这个什么「楚美人」也不知是哪个修真门派的,跟未婚夫婿赌气居然跑来皇宫当妃子,真是甚荒唐。 刚才感应到的灵力,说明她是是一位水系灵根的修士。 修真门派中,水系灵根一般以女修居多,像合欢宗的女弟子清一色的水灵根…… 霍焰御风而飞的身影不觉一顿,如一张薄薄的剪纸般贴在墨蓝夜空中。 水灵根的楚美人,跑去皇宫当妃子,还神神秘秘地不想被别人知道。 她真的是在躲未婚夫婿吗?还是躲的另有其人啊? ——这位楚美人,有没有可能姓楚名瀚呢? 一念至此,霍焰蓦地一扭头,遥遥回望芳华殿的方向。 虽然他觉得自己的想法也挺荒唐的,但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性。 毕竟楚瀚当年就有过男扮女装的「前科」,如果他现在扮成一个女人躲进皇宫避祸,这种出其不意的做法一般人打死都想不到。 那么他就安全了不是吗? 霍焰当机立断地杀回芳华殿。 刚才他没有看到这位楚美人的容貌长相,现在非要亲眼确认一下不可。 隔着一扇碧纱窗,霍焰一瞬不瞬地盯着屋里看。 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看不见屋里的情形。 但是修士用神识「看」时具有透视功能,窗户和墙壁都成了透明模式,屋里的家具陈设与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楚瀚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一听说霍焰杀了回马枪,就立刻心虚地扑回床上。 低头弯腰曲膝地睡成虾米状,还抓过被子蒙住头。就怕被他用神识「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可是晚了,霍焰身为大成期修士,神识覆盖的范围更广。 如果他最大限度地释放灵力,整座皇宫的人都尽收眼底。 刚才还在半空中,霍焰就已经看清楚了屋里的人。 那个穿着一袭白色亵衣,散着满头如漆乌髮,正在手忙脚乱穿衣服的「楚美人」,果然就是一别数月的楚瀚。 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一弯,弯出一抹霍焰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愉悦微笑:终于又被我找到你了。 隔窗看到楚瀚秒速扑回床上,把自己埋进被窝中伪装「躺尸」的操作,霍焰唇角的弧度更弯了。 「刚才忘了问,不知楚美人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啊?」 楚瀚只好胡乱答了一个:「我来自武夷仙府。」 武夷仙府也是修真界的一大门派,门下弟子以女子为主。编造这样一个身份,霍焰一时间也不可能查清他是否假冒。 「听说楚美人因为跟未婚夫婿赌气,所以躲来皇宫不想见他。是吗?」 霍焰可不是那样有八卦属性的三姑六婆,突然跑回来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跟他一惯的作派很不搭。 这让楚瀚感觉不对劲,很不对劲,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是的。你问这个干吗?」 霍焰慢吞吞地回答道:「我怎么觉得你在躲的未婚夫婿——就是我。」 这句话的音量并不高,却如同九天惊雷般炸响在楚瀚耳旁。 听得他浑身一震,眼前一黑,满心叫苦不迭。 ——完了完了,这个马甲看来又掉得很彻底。 ——倒霉,上回跑路后躲了整十年才掉马,这回连十个月都不到就暴露了!天要亡我吗? 趴在一旁的凌云木听到霍焰这句话时,也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整个人完全惊呆了。 ——天啊!这位可怕的大能原来就是仙姑的未婚夫婿吗? ——我……我……看来以后要离仙姑远一点了,否则就是分分钟被他弄死的节奏。 凌云木脑子里这么想的时候,霍焰的视线正好朝他扫过来,似笑非笑地道:「刚才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他话还没说完,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松树精已经秒怂了。 「仙师恕罪,小生刚才说的都是屁话。仙姑既然是仙师未过门的娘子,小生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以后也绝对不会再来烦扰仙姑了。」 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凌云木虽然一直心悦「楚美人」,但是这位仙姑他自知高攀不上,只是想有机会就多亲近一下罢了。 现在人家仙姑的未婚夫婿露面了,不但生得英俊潇洒,还是一位实力高到可怕的高阶修士。 随便一巴掌就能把他这种小妖拍扁,他哪里还敢再去亲近她啊! 算了算了,怕了怕了,闪了闪了。 如果「楚美人」跟凌云木彼此两情相悦也就算了,松树精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豁出性命不要。 可是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在单相思,人家仙姑可是有未婚夫婿的,名花已然有主,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一个打酱油的路人甲,还是别给自己加这种苦情戏了。 「只要仙师一声吩咐,小生马上滚去千里之外。」 「那你还趴在这里干吗?赶紧滚。」 「是是是,小生这就马上滚。」 霍焰高抬贵手放了松树精一马,凌云木立刻屁滚尿流地滚了,满心庆幸自己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19、选择 轰走了凌云木后,霍焰身形一晃,直接穿墙入室进了寝殿找正主儿去了。 第30页 楚瀚自知躲不过去了,已经翻身下床,重新披上外衣,指尖灵力一弹,一盏银灯就自动点亮了。 「呵呵,霍门主,又见面了,真巧啊!最近过得怎么样,还好吧?」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楚瀚努力堆出满脸的笑容,对霍焰致以亲切的问候,希望他也能文明一点不要动手伤人。 霍焰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目光无比深邃。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因为美人的姿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添几分。 楚瀚那张貌若良玉的面孔,焕发出一种明珠生晕似的光彩,让人看了有莹心耀目之感。 「那个……上回在桃花林发生的事,你可不能再赖我了。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突然冲出来把我扑倒的。」 楚瀚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先倒打一耙,反正霍焰也不知道他当时在修炼什么心法,好歹试一试看能不能矇混过关嘛! 霍焰似乎被说服了,点着头轻声道:「嗯,当时的确是我失控了。」 楚瀚不觉怔了一下:咦,这傢伙这回怎么这么好说话?有点难得呢,以前他都是不由分说地怪我「勾引」了他。 不管怎么样,霍焰的「好说话」还是让楚瀚松了一口气,进一步跟他确认道:「那……咱俩算扯平了吧?」 沉默片刻后,霍焰却答非所问地回答起了刚才楚瀚那个客套的问候。 「我最近过得不太好。」 霍焰这个反射弧有点长的回答,让楚瀚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so?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虽然搞不懂霍焰什么意思,但楚瀚觉得自己应该走一波关怀路线,毕竟他可不想再惹怒魔头上演翻脸戏码。 「是吗?怎么不太好了?」 霍焰再次答非所问:「或许,你有办法能让我好起来。」 楚瀚满脸的理解无能:「啊!我能做什么让你好起来?」 霍焰伸出右手,拂开一缕散落在他鬓角的漆黑髮丝,指尖顺势勾起他线条优美的下颔。 光洁如玉的肌肤有着柔滑细腻的触感,搔得他一阵心痒难耐。 直直望进那双星眸流波的眼睛里,他从舌尖上轻轻弹出两个字。 「双修。」 什么?楚瀚无法不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霍焰居然会给出这么一个离谱的答案。 双修,意思是还想跟他酱酱酿酿吗? 不是吧?楚瀚强烈怀疑是自己的听力系统出了故障。 「什么?霍门主,你……」 楚瀚想说「你再说一遍」,话还没说完,身上的丝质亵衣已经被霍焰一把撕开了。 如此熟悉的霸道配方,充分证明他没有听错。 撕破的亵衣半遮半掩着玉一般的身子,肌肤皎白如高山寒雪,唯有两点红梅绽放于皑皑雪野。 这一幕很催情,霍焰全身的神经末梢爆出无数细小火花,一瞬间就烧成燎原之势…… 是夜,寝殿被笼罩在一道看不见的结界之中。 殿外是唿啸不绝的料峭寒风,殿内是旖旎万千的春光无限。 臂儿相兜,唇儿相凑,两个人密不可分地在床上纠缠着,一点空隙都没有。 楚瀚仰着头,淌着汗,泪眼朦胧地发着抖,满头垂在腰间的丝髮如水波般不住颤动着。 他的眉梢眼角皆是春色,双颊绯艷如桃花。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浸满欢潮,更像是像要滴出水来似的,波光潋滟极了,越发妩媚得不像话。 霍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楚瀚,这张俊美面孔的每一个神情,对他来说都是令人心神俱迷的诱惑。 让他一次又一次无法自控地想要得到他,整个人完全沉酣于色相的快乐。 霍焰憋了大半年,精力旺盛得比龙精虎勐还要龙精虎勐。 楚瀚如果不是有合欢宗的修为打底,恐怕都要吃不消他。 殿内春情方歇,潮热未褪,犹自带着纵慾后的暧昧气氛。 霍焰懒洋洋地闭目躺在床榻上,眉梢眼角都是餍足的神色。 楚瀚小心翼翼地用手肘撑起半边身子,想像之前那样趁他睡熟了跑路。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完全坐直身子,霍焰勐地一翻身把他压回床上。 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让他躲都没地方躲。 「又想逃吗?」 霍焰懒懒散散的声音微带几分沙哑,听上去似乎没有任何威慑力,像一只大猫在犯困。 但是楚瀚可不敢掉以轻心,干笑着予有坚决否认。 「不是的,没有了。你别误会,我只是想下床喝口水。你渴不渴?我也给你倒一杯呀!」 不管霍焰信不信,楚瀚先堆出满脸无辜的神色再说。总之打死不认帐自己又想趁机开熘的事。 「对了,皇上前两日赏了我一坛江南进贡的梅子酒,味道香醇甘甜,你想不想尝尝?」 梅子酒的味道虽然香醇甘甜,后劲却很足。 楚瀚不免打起了把大魔头灌醉后再跑路的如意算盘。 霍焰一听这话,梅子酒什么的先撇过一旁不管,直接伸出一只捏住楚瀚的下巴。 迫使他抬高面孔,一瞬不瞬地看进他的眼睛里。 「你躲在宫里的日子,也这样伺候过皇上吗?」 这个醋意十足的问题,听得楚瀚愣了一下才回过味来。 靠,梅子酒还没喝呢,这位爷倒先吃上醋了! 第31页 ——我有没有伺候过皇上关你屁事啊?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当然这些话楚瀚只敢腹诽,可不敢真说出来招这位魔头髮火。 还得负责赶紧降低他满心的醋酸值,否则倒霉的只会是他自己。 「当然没有,你想什么呢?我是男扮女装躲在宫里当妃嫔,又不是给皇帝当男宠。」 「皇上难道从没召过楚美人侍寝吗?」 「有啊,可皇上只是凡人,我用幻术就能把他煳弄过去,才不用牺牲那么大呢。」 霍焰的脸色这才和缓多了。 他刚才一时情急倒忘了这茬,楚瀚已经是金丹期修士,用幻术应付凡人毫无压力。 「霍门主,那个江南进贡的梅子酒你要不要尝尝?味道好极了!包君满意。」 楚瀚活像一个推销员一样,再三盛情推荐霍焰品尝一下梅子酒。 他也不难猜出他打的什么主意,似笑非笑地一勾唇角。 「你是不是想灌醉我好逃啊!你已经从我手里逃了两次,你以为我还会再给你第三次机会吗?」 话音未落,霍焰的右掌反转摊开,掌心里突然飞出一道红色流光。 流光如灵蛇般直接缠上楚瀚的左腕,然后变成了一个手环。 「这是锁灵环,它可以锁住你体内的灵力,看你以后还怎么逃。」 修士的灵力如果被锁住无法施展出来,那就跟普通的凡人没有区别。 如果不能御剑而飞一夜跑出千万里,那么楚瀚再想跑路就属于不可能的任务。 一个普通人光靠车马之类的交通工具,怎么可能逃得过高阶修士的追踪嘛! 楚瀚这下彻底傻眼了:「那……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啊?」 「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陪我双修。」 霍焰给出的答案让楚瀚大吃一惊。 什么?这个原本并非断袖的魔尊居然想留下他一起双修。 他……这算是彻底被掰弯了吗? 「霍门主,你说过你不是断袖的。」 「反正都已经跟你断袖过三次了,那就继续断袖吧,也无所谓了。」 虽然霍焰以前不是断袖,但是每次与楚瀚行断袖之事时都体验感绝佳。 第一次的感觉就十分销魂,如入极乐世界。 第二次不但重温了那份极致的欢愉,还有效舒缓了那份焦灼难耐的灼心感。 而昨晚持续一夜的狂欢,他不仅获得了无比餍足的纵情享乐,身心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胸口中那簇烈焰焚心的火苗,像遇上甘泉般被浇灭了,难受的灼心感总算又消停了。 楚瀚小小声地抗议道:「可是,我不是断袖啊!」 霍焰有些不善地眯起双眼,「你有两个选择,要不断袖,要不死,你选哪一个?」 感觉自己没办法跟大魔头讲道理,楚瀚只能违心认领了自己并不想要的断袖属性。他年纪轻轻不想早死啊! 「那……我只能选断袖了!」 霍焰用拇指轻揉着楚瀚白皙柔滑的脸颊,满意地点头:「很好。」 20、坑人 「楚美人」这么好用的马甲又掉光了,楚瀚惋惜得不要不要的。 毕竟这个伪装身份让他费了不少心思维持啊! 「对了,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楚瀚虚心向霍焰请教,没准以后还有机会跑呢?该吸取的教训还是可以先吸取嘛! 霍焰也精着呢,一副不予配合的口气:「不告诉你,反正我就是识破了。」 楚瀚只好换个问题,「你来长安又是为了找公孙德吧?」 「没错。」 这回霍焰回答得倒是很迅速,让楚瀚听了很火大: ——靠,果然又是公孙德这个坑死人不偿命的傢伙惹的祸!这死傢伙是提供坑人一条龙服务吗? ——上回我掉马就是被他害的,这回又是因为他,他是不是专门克我啊? 「霍门主,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找到公孙德之后,能不能让我也砍上他几刀?」 被公孙德坑了又坑坑得很苦的楚瀚,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砍这个人渣几刀出口恶气。 「没问题,不过你得先排队,现在想要砍他的人可不少呢。」 「是吗?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也很想砍他?」 「浮花夫人说要一定把他碎尸万段,还有蜀山剑宗的姬宗主,也说不把此子抽筋剥皮誓不罢休。」 「公孙德怎么又招惹上他们了?」 看着楚瀚满脸惊讶不解的神色,霍焰就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 「看来你这几个月躲在宫里消息很不灵通,我就简单地跟你说一说吧。」 霍焰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番后,楚瀚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 「什么?公孙德居然杀了云瑟?他是不是男人啊?那么千娇百媚的一个大美人儿,居然也下得了这种毒手。如果换作是我,我连一根头髮丝都不忍心碰她一下的。」 楚瀚心疼万分的口气,听得霍焰眸光微闪。 他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问道:「听起来,你好像很捨不得云瑟死呢,对她很有感情吗?」 楚瀚敏感地从他的话语口气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悦。 直觉告诉他魔尊都逼他「自愿」选择断袖了,肯定不乐意他对女人产生感情。 第32页 那他当然要顺着他的心意说了,必须哄着这位大魔头才行啊! 「我以前是欢喜宫的弟子,云瑟曾经是我师姐,对她有感情也很正常吧?不过我们之间只是纯洁的友情了。」 楚瀚机智地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但霍焰还是再次醋意发作地追问不休。 「她不只是你师姐,也是一个美人,你对她难道没有产生过除了友情之外的其他感觉吗?」 「没有,毕竟我以前是女儿身,突然变成男人感到很慌很乱很无助,没心思去想其他的。对了,你曾经想过要把她抢回去当夫人的,应该对她很有感情吧?」 楚瀚果断把皮球踢回去,霍焰一愣,片刻后才淡淡道:「没有,那晚因为你我抢错了人,她没能成为我夫人,连一次面都没见过,哪来的感情啊?」 楚瀚暗中腹诽:怪我咯?可我也很无辜啊! 他真心觉得自己实在太倒霉了。 只是去瑞云阁走一趟就被魔尊当成云瑟误抢了不说,现在还要被迫选择当断袖,以后都要陪霍焰酱酱酿酿的双修。 靠,劳资到底招谁惹谁了! 窗外天光渐亮,一缕微白晨曦映照上碧窗纱的时候,一纸传音符也同步抵达到芳华殿。 这张传音符来自沧冥门的一位魔修。 这位魔修夏炎是霍晟的徒弟。 五年前的那场祸乱中,霍晟的几名亲传弟子几乎都被公孙德杀得一干二净,唯有关门弟子夏炎侥倖逃出生天。 此前夏炎被霍焰派往杭州郡暗中查访公孙德的下落,果然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所以一道传音符千里传书,送到远在帝都长安的霍焰耳中,请他速速前往杭州郡。 一听说公孙德有可能藏在杭州郡,霍焰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立刻动身,还要求楚瀚和他一起行动。 「你快点穿好衣服,跟我去杭州走一趟。」 「去杭州干吗?公孙德在那边吗?」 「嗯,有这种可能。」 芳华殿里只有女装提供。 楚瀚一来已经掉了马甲; 二来也无法动用灵力使出障眼术来「屏蔽」自己的男性特徵,自然是不想再男扮女装了。 「我没有合适的衣服穿,你帮我「借」一套男装过来吧。」 霍焰随手往空中一抓,就抓出一套华贵非凡霸气侧漏绣满九龙云纹的赭黄色龙袍,看得楚瀚嘴角一抽。 「虽然我个人是不介意穿龙袍的,但是我穿成这样走出去,肯定七步之内就会被人当成反贼拿下。」 霍焰手一挥,赭黄色龙袍跟来时一样在空气中神秘消失了。 再虚空一抓,手里又多了一套圆领窄袖袍衫的深绯色常服。 这套衣服就正常多了,穿着亵衣的楚瀚躲到屏风换好衣服。 换好走出来一抬头,正好撞上霍焰目不转睛的眼神。 他低下头朝自己身上看,「怎么了?衣服哪里没穿好吗?」 不是衣服没穿好,而是他穿上这身艷色的深绯衣裳后,跟霍焰印象中极尽媚惑的红衣美少年高度重合,让他不觉又有些心旌摇曳。 楚瀚看出了魔尊的欲望又在蠢蠢欲动中,暗中叫苦道:不是吧?昨晚已经折腾了大半宿,今天早晨如果又折腾的话,我可是要吃不消的。 为了自己不这么快就重新回到「双修陪伴者」的工作岗位,他机灵地赶紧推着霍焰往外走。 「走,快点去杭州,可别让公孙德跑了。」 这句话还是很管用,想到杀父仇人极有可能就藏在杭州郡,霍焰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心里的欲望。 他伸出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搂住楚瀚细窄的腰身,带着他一起御风飞向杭州郡。 这一天,皇宫出了两桩大事。 一桩大事发生在御花园,那一棵前朝皇帝亲自手植的百年巨松突然不见了,原地只留下一个偌大的树坑。 松树精凌云木履行自己对仙师的承诺,连夜跑出皇宫,跑出长安城,跑去了千里之外。 另一桩大事是芳华殿的楚美人突然人间蒸发了。 昨晚两名贴身宫女明明看见她独自留在寝殿就寝,今晨屋里却空无一人,寻遍整座皇宫也没找着人。 皇宫门禁森严,楚美人一个弱质纤纤的女流之辈,是绝对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的。 楚美人和百年巨松的双双神秘失踪,都是没法用正常逻辑解释的事。 既然正常逻辑解释不了,就只能用其他说法来解释了。 钦天监的几位大人们一合计,给了皇帝老儿这么一套说辞。 说是那棵百年巨松已经得道成仙,而楚美人也是一个有仙缘的人,被松树仙看中带上天庭当仙侍去了。 皇帝老儿信以为真,还煞有介事地追封了楚美人一个「天妃」的头衔。 21、暴毙 早春二月的杭州郡,草长莺飞,杨烟醉烟。 霍焰带着楚瀚来到杭州郡后,在西湖湖畔和夏炎碰头会合。 看见自家门主身边跟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似乎还是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他很是感到奇怪。 夏炎不自觉地多看了楚瀚两眼。 眼前这位美男子生得太标緻了!俊俏脸庞少曾见,一身绯衣越发衬得他轩轩然如朝霞举。 霍焰察觉到了夏炎打量楚瀚的视线,心中莫名有些不悦,有意无意地上前一步挡在楚瀚面前。 第33页 夏炎还没感觉出异样,随口问道:「门主,这位是?」 「他是楚瀚。」 霍焰只是对夏炎简单介绍了一下楚瀚的名字,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说。 楚瀚自然也不会说,他才不会告诉夏炎「我是贵门主的双修对象」呢。 虽说双修在修真界是一种常见的修炼方式,但那一般是指男女阴阳双修。 两个男人之间的断袖行为只会招人侧目、惹人非议。 就连行事乖张任性的魔尊都不想说出来,楚瀚自然更加不想说了,更何况他还是被迫断袖的那一个。 「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唿?」 「我是夏炎。」 「夏公子,幸会啊!」 「楚公子幸会。」 楚瀚刚跟夏炎客套地寒暄了两句,就被霍焰冷冷地打断了。 「废话少说,夏炎,你之前在传音符里说的蛛丝马迹是指什么?」 虽说夏炎是霍晟的弟子,霍焰的师兄,但毕竟霍焰现在是沧冥门的门主,他不敢怠慢,立刻言归正传说起了正事。 杭州郡山川秀丽,人杰地灵。 这里盛产才子佳人,尤其是粉白黛绿的江南美女,美得有如繁花竞绽,开满大街小巷。 夏炎在杭州暗中调查时,无意中发现某户人家年主方及笄的小女儿突然急病而亡。 他听到那对伤心的父母含泪交谈,想不通小女儿头晚入睡时还一切正常,为何次日清晨却被发现已经暴毙了。 这类暴毙事件很少发生在年轻健康的少女身上,夏炎感觉有异。 于是,他跑去坟地查看了那座刚刚落葬仅一天的棺木。 棺木中的少女尸身未腐,皮肤惨白得毫无血色。 她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吸干了精血才会暴毙的。 吸人精血这种事,一般来说妖怪干得最多。 魔修更喜欢杀死妖怪剜取内丹捡现成的便宜。 至于鬼不能一次性吸这么多阳气,那样对它们来说弊大于利。 它们必须慢慢吸食阳气来中和自己身上的阴气,只会让人变得越来越虚弱,而非一夕暴亡。 乍看起来,少女之死是妖怪所为,跟公孙德没有关系。 但是夏炎还是有所警觉,因为妖怪们一般行事不会这么嚣张。 像这样一夜之间把人吸干精血的行径,未免有些太着急了,完全可以像鬼那样慢慢来。 否则要是因此引起仙修们的注意出面降妖,那可就要得不偿失。 公孙德是不折不扣的魔修,他有吸人精血的能力,而且他也有急着提高自己修为的迫切需要。 毕竟元神脱窍换体后导致他的修为大减。 而现在不只是霍焰,整个修真界都在追杀他,他的修为恢復得越快越有利于他保命。 基于这种原因,如果是公孙德丧心病狂地一夜之间吸光这个少女的精血,夏炎一点也不会奇怪。 夏炎继续在杭州郡里追查类似事件。 结果发现该郡下辖的十三个县中,已经有三个县出现过类似的少女暴毙事件,平均一个月死一个人。 这个频率不算高,又发生在不同的县。 何况亡者都是在自家睡觉时突然亡故,让人感觉属于意外事件,也就没人太在意。 一夜之间吸光一位少女的精血显得不知节制。 但一个月才杀一个人,而且还挑不同的郡县动手,说明始作俑者还是很谨慎,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 这让夏炎更加怀疑幕后黑手就是公孙德。 只有他才会既这么急不可耐,又这么谨慎小心。 听完夏炎的叙述后,霍焰点点头说:「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公孙德在杀人,不过值得继续追查下去。如果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妖怪害我浪费时间,抓到后就剁成碎块扔去餵狗。」 楚瀚刚才全程都在当听众,此刻却在一旁神色凝重地轻声发问。 「夏兄,请问死去的少女是否全部都已经及笄了?」 「没错,最小的十五岁,最大的也才十七。」 「她们都还没有出嫁吧?」 「没有。」 霍焰下意识地扭过头看了楚瀚一眼,「你问这些干吗?」 楚瀚嘆了一口气道:「已经及笄却又云英未嫁的少女还是完璧之身。如果用合欢宗的独门术法来汲取她们的纯阴之元,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用来采阴补阳会更加有利于修为提升。 这应该就是公孙德干的,他看来不只是剜走了云瑟的内丹,在那之前还从她那里骗取了合欢宗的独门术法!」 夏炎一愣:「你的意思是,那些少女死前都已经失身给他了?」 「没错,先奸后杀。先掠夺她们的阴元,再吸干她们的精血。换而言之,公孙德把这些可怜的少女榨得一干二净,一丁点儿都没浪费。」 霍焰深以为然地道:「是了,如果公孙德去杀死妖修夺取内丹,一来比较费事,二来容易走漏风声。当然是不如挑凡间少女动手加倍汲取阴元精血来得方便了。」 楚瀚直摇头:「这个公孙德简直就是人渣中的战斗机啊!什么机?」 霍焰没听懂,楚瀚也不可能详细解释,也跟他解释不清楚了。 「反正就不是好东西的意思。话说公孙德的名字是谁给他取的?是不是知道他五行缺德啊?」 第34页 夏炎还有一事不解:「楚公子,你怎么知道合欢宗有这样的独门术法?」 合欢宗向来只收女弟子,独门术法又概不外传,属于不为人知的秘密。 楚瀚身为男子,也不像是修真界的人,论理来说是绝对不可能获知合欢宗的这些重要机密。偏偏他却张口就来,似乎相当熟悉。 「呃……我以前无意中听说的。」 这分明就是骗人的鬼话了,夏炎连标点符号都不信。但是霍焰却摆出一副「我信了你也信了吧」的架势。 「好了,别问那么多了。你再多召一些人手过来,把杭州郡给我仔仔细细地搜上一遍,就算公孙德躲在老鼠洞里也要把他给我揪出来。」 霍焰带着一批魔修在杭州郡四处搜寻公孙德的藏身之处时,把楚瀚独自一人安顿在一家客栈,还给他要了一间上房。 因为灵力被锁,楚瀚现在就像普通人一样,交通基本靠走。 就算霍焰没在身旁守着,也休想「越狱」成功。 肯定还没走出杭州城就已经被抓回去了。 楚瀚干脆先上床睡一觉。毕竟昨晚魔尊很黄很暴力地缠着他双修到后半夜。 事后又锁了他的灵力让他无法运功化解疲倦,现在迫切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这一睡,他就睡了到日沉西山。 醒来时下意识地抬起手揉眼睛,手腕上的锁灵环碰到脸颊,似温又似凉。 锁灵环的材质非金非玉,颜色是诡异而绮艷的红色,环体上镂刻着一串难以辩认的符咒图案。 楚瀚忍不住研究了一下这只锁灵环,想看是否有摘下它的可能性。 结果自然是没有的。 小指宽的手环刚刚好卡在手腕最细处,一点多余的余地都没有。 就像是从肉里长出来的一样,连推都推不动,更别说摘下来。 这只锁灵环,是霍焰特意让人打造出来的,就是预备着下次找到楚瀚时派用场。 算是为他量身打造,怎么可能被他轻易摘下呢? 22、断袖 睡了差不多一整天,休息够了的楚瀚晚上就不想在客栈里宅着。 他打算出去夜游西湖,欣赏一下湖光山色的秀美景致。 夕阳西下,明月东升,月光下的西湖别有一番迷人景象。 春水碧于天,乘一艘画舫,与清风一起徐行于碧波之间,逍遥快活似神仙。 楚瀚独立断桥,湖水浅碧,衣裳深绯,相映成图画。 看着那一艘艘泛舟湖上的小船,他很是心嚮往之。 可是他没钱租船,霍焰锁了他的灵力,他想「借」都没处借,只能干看着。 楚瀚不知道,他在桥上看风景,还有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他。 断桥一端有座茶楼,二楼雅座中,有一双眼睛一直遥遥注视着他。 楚瀚站在断桥欣赏月夜西湖的美景时,吹面不寒的杨柳风,突然拂来一缕兰麝幽香,伴随着一阵环佩叮噹。 他下意识地扭头一望,望见了一个莲步姗姗朝着这端走来的妙龄女郎。 着一袭雪白的轻罗衣裳,裙袂在风中翩飞如蝶舞。 女郎刚刚走上断桥,五官在夜色中看不清晰,但是身段非常窈窕。 尤其一把水蛇腰又细又长又柔软,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扭得十分曼妙动人。 惹来不少男人的目光都追着她看,看过来看过去,眼神很馋。 楚瀚也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她几眼,看着她越走越近,端的是一个花明雪艷的大美人儿。 女郎婀娜多姿地走到楚瀚身旁时,似有意若无意地瞟了他一眼。 那双眼睛温柔似水,柔情脉脉,眼波流动间情意无限,十分勾人。 楚瀚虽然是修过无情道的人,但也被她勾得心中不觉一动。 在断情殿守着冰雪洞穴修炼,和对着红粉佳人修炼果然不是一码事啊! 定力这个东西,平时看起来够用,可一旦遇上诱惑时,就很容易出现库存不足的现象。 「这位公子,请问断桥那端可是通往白堤?」 美人儿轻启朱唇,主动跟楚瀚攀谈起来,他自然是含笑作答。 「没错,那边通往白堤,姑娘可是想去白堤西端的望湖亭赏月?」 「是的,平湖秋月,乃是西湖十景之一。虽然时值春日,但西湖四时月好,也不拘泥一定要赏秋月吧?」 「姑娘所言极是,秋月虽好,春月想来也不差了。」 交谈了几句后,美人儿莺声呖呖地自报家门。 「小女子姓畲,小字雪姬,不知公子如何称唿?」 「畲姑娘,在下姓楚名瀚。」 「楚公子,我初至西湖,道路不熟,不知公子可愿为我带路?」 楚瀚虽然也是头回来逛西湖,但是他刚从白堤那边走过来。 这条路算是熟了,也很乐意做这个活雷锋, 「当然,畲姑娘请跟我来。」 白堤西端,望湖亭。 楚瀚和畲雪姬并肩立于亭中,一起欣赏着湖天一碧、皓月如白玉盘,天上一轮水中一轮的优美景致。 虽然美景当前,美人在侧,但是楚瀚不能再在望湖亭留下去。 魔尊逼着他选择当断袖,也不悦于他对云瑟流露出怜惜之意。 他想自己还是别跟女人太接近,那样只会害人害己。 第35页 「畲姑娘,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在这里慢慢欣赏月湖美景吧。」 楚瀚居然开口告辞,畲雪姬的脸色不自觉微微一变。 怎么回事?凭她的美色居然还没有把他迷得昏头转向吗? 以前从未有过哪个男人捨得说走,都巴不得粘住她不放。 「楚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能送我一程吗?」 「好吧,你住哪儿?」 畲雪姬抬起一根纤纤玉指,遥指着湖畔不远的一处小院,曼声道:「我就住在那儿。」 楚瀚好人做到底,把畲雪姬送到了那处小院前。 「畲姑娘,你到了,快进去吧。」 畲雪姬媚靥深深地笑道:「多谢楚公子,劳烦你了真是过意不去,要不进屋喝杯茶再走吧。」 「不用客气,我得走了,改日再来叨扰。」 畲雪姬脸上的笑容一僵,如果主动留客都留不住人,那她就只能动用非常手段了。 「楚公子,你想走,我就偏不让你走。」 话音未落,畲雪姬就縴手一抓,不费吹灰之力地抓着楚瀚腾空飞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空中。 楚瀚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糟了,这个女人不是人,不是妖魔就是鬼怪。 ——她抓我干吗?有什么企图?该不会想吃了我吧? ——靠,这回要被霍焰那个王八蛋害死了! 如果不是灵力被锁,楚瀚早就能看出畲雪姬不是人,也不会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金丹期修士的修为遇上一般的妖怪都能搞得定,就算是遇上很厉害的妖怪,打不过也还是可以跑的。 然而现在拜霍焰「免费赠送」的锁灵环所赐,楚瀚是既打不过也跑不过,只能束手就擒等着倒霉了。 畲雪姬带着楚瀚直接飞去了一座山岭,钻进一处洞穴。 洞中有一潭清澈的泉水,水色碧透如凝青玉。 潭边陈设着一桌一椅一床,这里显然是她的住所。 畲雪姬把楚瀚往地上一扔,很是不忿地质问他。 「本姑娘明明美若天仙,为何你一点也不动心?」 楚瀚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先眼尖地瞥见畲雪姬长裙下露出了半截尾巴,顿时吓了一个半死。 因为那是一截黑质而白章的蛇尾,原来畲姑娘居然是蛇姑娘啊! 楚瀚最怕蛇了。 蛇这种冷血动物不但模样可怕,而且还自带生化武器,让他从骨子里感到畏惧万分。 不知道畲雪姬是蛇妖之前,他还能对着她美若天仙的容貌有所动心。 现在一看到那截可怕的蛇尾巴,他顿时就什么风花雪月的念头都木有了。 「我……我是断袖,对女人不感兴趣。」 楚瀚之前被迫选择当断袖,心不甘又情不愿。 不过此时此刻,他却十分积极主动地认领了「断袖」这个头衔。 蛇妖和狐妖一样,都有生性本淫的特徵。 像这类妖修最容易走邪魔外道,靠美色迷惑凡人,在行房时吸食?精气来修行。 楚瀚就算用膝盖也能想得到,这个蛇妖畲雪姬把自己抓来,一定也是这个目的。 总不可能是抓他过来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讨论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吧? ——靠,老子真是倒霉透顶啊! ——人家许仙在断桥遇上的蛇妖,是前来报恩的白娘子。 ——为毛我遇上的却是一个要吸人精气的邪淫妖蛇呢? ——我平时明明也没少攒人品啊! 就算打死楚瀚他也不想跟一个蛇妖滚床单,看着那截可怕的尾巴就硬不起来,还不如当断袖呢。 畲雪姬意外地一呆。 「什么?你是断袖,难怪对着我这么美丽的女人也无动于衷。」 「畲姑娘你美若天仙,何必在我这么一个断袖身上浪费时间呢?你放我走,另外去找合适的人选吧。」 「今晚我在西湖物色新郎君时,就只相中了你一个。白费了半天功夫却抓回一个断袖,真是气死老娘了!」 新郎君——从这个关键词中不难听出来,蛇妖畲雪姬已经不知有过多少个旧郎君了。 楚瀚就算是再怎么保守估计,也能肯定她的那些旧郎君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否则,她也不会跑出去寻找新的猎物。 「今晚不想再跑上一趟了,你虽是断袖,也将就着用一用再说吧。」 畲雪姬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抓楚瀚的衣襟。 他本能地转身想跑,还没跑出三米远,一条巨大的蛇尾横扫过来,牢牢缠住他的身子把他拖了回去。 楚瀚森森滴感觉自己这回恐怕要完蛋了! 23、倒霉 那条蛇尾冰凉又腥臭,缠上腰际时让楚瀚吓得浑身一哆嗦。 从头髮丝到脚后跟都全部崩紧了,整个人像是一根僵硬的人棍。 畲雪姬把动弹不得的人棍拽到自己身旁,一边风情万种地笑着,一边伸出一只玉手轻摸楚瀚的脸颊。 「楚公子,虽然你是断袖,但是你这张脸生得真俊啊!我以往的那些郎君,没一个比得上你这般美姿容。杀了你我都觉得有点可惜呢。」 畲雪姬现在已经变成了半人半蛇的怪异模样,上半身是极其美艷的女体,下半身是十分可怕的蛇尾。 楚瀚的脸都已经吓得惨白一片,两条腿不自觉地哆嗦一气。 第36页 「楚公子,乖乖张开嘴,先让我吸一吸你的精气吧!」 楚瀚不得已张开一线嘴,他不想激怒这个蛇妖,想方设法为自己争取时间活久一点。 畲雪姬低头凑向他,吐出一条分叉的长舌,异常灵活地探入他的口腔里。 这条蛇舌跟蛇尾一样冰凉又腥臭,让他差一点就吐了。 蛇妖缠着楚瀚尽情「舌吻」的时候,身后那一潭原本平静如镜的水面,突然哗啦一声涌起一阵水花。 那是一个人正快如闪电般从水底疾冲出来,手中挥出一柄血色光刀,直接攻向她毫无防备的后背心。 水声响起时,蛇妖已经察觉到情况有异,下意识地想要回头查看究竟。 可是那个人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快得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寒光一闪,血花四溅,美女化身的蛇妖颓然倒地,顷刻间现出原形,原来是一条又粗又长的水蟒。 蛇妖倒地时,被它缠在怀里的楚瀚也跟着一起摔了下去。 他立刻挣脱已经松软无力的蛇尾,连滚带爬地跑向相反的方向。 跟倒在地上的蛇妖拉开一定的安全距离后,楚瀚才顾得上朝从水潭里蓦地冲出来的那个人看一眼,感激涕零地开口道谢。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那个人很年轻,英眉秀目,丰神如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虽然他刚从水里钻出来,从头到脚一身湿,却丝毫不显狼狈,一举一动仍旧透着意态潇洒。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楚瀚一眼,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并没有回应他。 而是迳自直接走到蛇妖身边,手中光刀一挥,准确剖开蛇妖的腹部。 然后刀尖在血肉模煳的伤口里轻轻一挑,挑出一颗金灿灿的内丹。 目睹着那位美男子手法熟练地剜走蛇妖的内丹,楚瀚突然不由自主地浑身一寒,心底涌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来到杭州郡之前,楚瀚刚刚被霍焰「科普」了一件事。 公孙德的元神原来附上了仙门名士段风阳的身体,还十分歹毒地杀害他的道侣云瑟,剜取内丹为己所用。 如今,段风阳版本的公孙德已经成为修真界人人喊打的公敌。 楚瀚以前没有见过段风阳。 只听说过他是修真界着名的美男子,一向有着「谦谦君子、温其如玉」的美誉。 不过现在披着段风阳躯壳的公孙德,已经跟「谦谦君子、温其如玉」完全不搭边了。 虽然五官还是正的,三观却已经歪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 为了尽快提升自己受损的修为,公孙德什么缺德事都做得出来。 他不但冷血无情地杀死了云瑟,甚至还姦杀凡间少女掠夺阴元精血。 如果现在跑来杀死一个蛇妖抢夺内丹,对他来说更加不算什么事儿。 楚瀚十分不安地心想:这位剜内丹业务如此熟练的帅哥,会不会就是公孙德本尊呢? 老天爷,他的运气不是这么衰吧?刚死了个蛇妖,又来了一个魔头,这是传说中的祸不单行吗? 靠!那可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虽然楚瀚暂时无法确认这位美男子到底是不是公孙德本尊,但是根据他运气一向欠佳的衰走势来看,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按照最坏的可能性行事,否则就要小命难保了。 如果眼前这个人真是公孙德版本的段风阳,那么楚瀚看似蛇口脱险了,其实还是难逃魔掌。 因为,公孙德肯定还是会杀死他灭口。 公孙德现在是修真界的公敌,到处都有人在搜找他的下落。 他目前流窜在杭州郡,除了姦杀普通女子,还会暗中找机会杀妖修抢内丹。 如果在这一过程中牵涉到了其他人——就算是与修真界没有关系的凡人,他也绝不会冒险放对方走人。 因为那样的话风声很容易传出去,会暴露他的行踪,所以杀掉最安心。 毕竟死人没办法说话,才能真正做到守口如瓶,才能让他完全放心。 意识到这一点后,楚瀚知道自己必须要赶紧设法自救才行。 他脑筋转得很快,已经急中生智地想到了一个办法。 楚瀚没有猜错,半路杀出的美男子的确就是「段风阳」,也就是公孙德。 公孙德当然不打算救人,他连眼角余光都懒得瞥楚瀚一下,迳自把剜出的内丹扔进嘴里吞下后,才慢条斯理地回应。 「不用谢,我没想……」 公孙德本来想说「我没想要救你,你还是要死的」。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瀚满脸感激涕零的神色打断了。 「虽然仙友此行只为除妖,并非专程救我,但我终究因为你出手才获救,仙友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仙友」这个称唿让公孙德目光一凝。 因为只有修真界的人才会这样彼此互称,他终于扭过头正眼看了楚瀚一眼。 「怎么你也是修士吗?」 锁灵环锁住了楚瀚的灵力,让他看起来跟凡人无异。 所以蛇妖才会看走眼把他抓了,公孙德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他是同道中人。 楚瀚趁机一撸袖子,亮出自己手腕上的那只锁灵环。 「是的,我也是修士。如果不是被仇人用这只锁灵环锁住了灵力,我也不会沦落到被一只蛇妖欺负的地步。」 第37页 看着那只锁灵环,公孙德的目光微微一缩,缩成两点锥也似的寒光。 楚瀚留意到了这一点,心里蓦地一松。 赌对了,这人果然能认出来这是霍焰的东西,看来就是公孙德没错了。 根据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准则,他的小命应该能暂时保住了。 就算是公孙德认不出这只锁灵环的原主人是谁,楚瀚仍然可以自己「出卖」霍焰。 让对方知道自己跟姓霍的也是冤家对头,也就代表着跟他是同一阵营。 公孙德沉默片刻:「是谁用这只锁灵环锁住了你的灵力?」 鑑于霍焰如今恶名远扬,是绝大多数人不敢招惹的大魔头,楚瀚故意回答得含含煳煳,一副不想吓到对方的样子。 「那傢伙……就是一个可恶的疯子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楚瀚愁眉苦脸地一声长嘆道:「因为我以前得罪过他,为了避祸躲他躲了整整十年。他终于把我找出来后不想再被我跑掉,就用这种方式锁住我。」 虽然楚瀚说得不清不楚,但是整十年的这个时间段,让公孙德稍一思索,就不难想起发生在十年前的一桩旧事。 当时,霍焰因为一桩乌龙抢亲记沦为整个修真界的笑柄。 又羞又愤之下,他大张旗鼓地派遣门下弟子到处找人,想把罪魁祸首抓回来严惩不贷。 公孙德哂然一笑:「你那位仇人,该不会是姓霍名焰吧?」 楚瀚佯装惊愕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这只锁灵环上的符咒出自沧冥门。十年前,沧冥门少主跑去欢喜宫抢亲,结果错抢了一个少年郎,被人耻笑了很久。我猜那个人一定就是你吧?」 「没错,就是我。其实这件事又不是我的错,是他自己自以为是弄错了人,事后却把烂帽子全甩在我头,派人四处抓我。我真是太倒霉了!摊上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疯子。」 24、妖气 楚瀚一番话说得咬牙切齿,半点没作伪,全部都是出自肺腑的大实话。 公孙德又问:「这十年来你一直躲在哪里?」 「反正修真界是不敢再呆了,就在人间到处东躲西藏,每一个地方都不敢呆太久。 去年在帝都赶上皇家遴选良家子入宫,我还男扮女装混进去躲了好几个月。结果运气不好赶上霍焰去宫里找什么人,被他当场逮着了。」 楚瀚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说,这样可信度很高,更容易令对方相信他。 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如果楚瀚和霍焰也是敌对关系,公孙德就会很自然地把他视作自己这一方的人。 至少不会再把他当作无用之人随手杀了。 毕竟公孙德现在可是势单力薄,如果能认识一个同样跟霍焰结怨的人,对他绝对没有坏处。 而楚瀚跟霍焰之间的过节,当年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公孙德从头到脚把楚瀚打量了一番。 虽然他没见过当年的美少年云笙,不过眼前的这位俊俏郎君楚瀚,风姿神貌都相当不俗。 堪称秋水为神玉为骨,尤其肌肤白得皎洁如冰雪,恐怕连傅粉何郎都要自愧不如。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叫云笙是吧?」 「我早就改名字了,我现在叫楚瀚。不知仙友你如何称唿啊?」 公孙德随便说了一个假名:「在下姓杨名风。」 「杨兄,今日多亏杨兄及时出现,救我一命,否则我就算没死在霍焰手中,也已经被蛇妖害了。杨兄恩同再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请受我一拜。」 楚瀚一边说一边对着公孙德长揖到底,一副对救命恩人感激万分的模样。 因为他越是感激公孙德,他就越是觉得可以将他收为己用,不会再想杀他。 尽管公孙德片刻之前还打算杀了楚瀚,但是现在却改变主意了。 既然这个绣花枕头当他是「救命恩人」,那他不妨将错就错一把。 坦然接受了楚瀚的长揖一拜后,公孙德又问:「楚瀚,我记得当年霍焰曾经扬言,抓到你之后一定要把你挫骨扬灰不可。为什么他却没有杀你呢?」 楚瀚恨恨有声地回答:「他那个人超坏的,说是让我死得太快没意思,要带在身边当奴隶慢慢折磨才好玩。你说这个姓霍的是不是很变态啊?」 公孙德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缓缓问:「那你一定很恨他,很想杀了他吧?」 「那是自然。不过他现在的修为高得恐怖,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别说杀他了,因为这只该死的锁灵环,我连灵力都使不出来,就连那个蛇妖都能轻易抓走我。 对了,杨兄,你既然能认出环上刻着沧冥门的符咒,有没有办法帮我取下它呢?」 楚瀚一脸无比信任的神色继续向「救命恩人」寻求帮助,反正怎么傻白甜就怎么演,一定要把公孙德骗过去不可。 「或许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杨兄,你真的能帮我彻底摆脱掉这个锁灵环吗?」 「我试试看吧。」 公孙德右手横刀在眼前,左手食指指尖轻轻划过刀刃,擦出一线鲜血。 他嘴唇轻轻翕动,无声地念了一句咒语,然后一刀直接噼向楚瀚手腕上的那只锁灵环。 刀刃噼中环体的那一瞬间,两者碰撞出一道耀眼的白色强光,还伴随着剧烈的震动。 第38页 楚瀚眼下是没有灵力护体的「凡人」,被震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重新恢復意识后,楚瀚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公孙德一脸歉意的神色蹲在自己面前。 「抱歉,我刚试过了,并不能噼开这只锁灵环,帮不了你。」 「没关系,霍焰的锁灵环,肯定也不是那么容易摘下的。杨兄,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刚才帮我。」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当然是想逃离霍焰那个疯子,但是锁灵环让我使不出灵力,也就没法逃之夭夭。对了,蛇妖把我带到哪里来了?我还在杭州吗?」 「这里是杭州城外富春山,霍焰如果想找你,用不了太久就能找到。」 「杨兄,那你快走吧,如果被霍疯子发现你想帮我,你一定会倒霉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连累你。」 楚瀚一脸由衷为救命恩人考虑的神色,公孙德也虚情假意地嘆了一口气。 「可惜我的修为不够,带上你也飞不了多远,到时候只会被他一起抓了。」 「我知道,所以你赶紧走吧,如果连累了你那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一会儿如果霍焰问起是谁救了你,你打算怎么说?」 楚瀚知道公孙德的用意,马上给他一颗大大的定心丸。 「当然不能如实说,谁知道姓霍的疯子会不会跑去找你的麻烦。我就说是一位白鬍子仙师救了我,还有另外一个蛇妖跑掉了,他追杀它去了。」 公孙德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楚兄弟,那我先走了,好在他暂时不会杀你,你自己小心行事吧。」 明月当空,繁星点点。 霍焰的身影飘飞于墨蓝夜空中,轻盈如一片浮云,矫捷如一只游龙。 他已经在杭州郡四处奔波了一整天,用神识搜索着自己经过的每一处地方。 回到杭州城楚瀚住的那家客栈时,他远远地就发现客房里空空如也,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之前楚瀚曾经说过,他一个人呆在客栈很无聊,闲得没事干可能会去逛西湖。 现在时候不早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霍焰忍不住心想:难道他还是不死心地想跑吗?他的灵力都被锁了,单凭脚力还能跑到哪里去呀?他看上去并不像那么蠢的人啊! 玄色大氅在夜空中飘过一道优美弧线,转向飞向西湖上空。 月夜下的西湖湖面有画舫轻摇,有笙歌幽细,霍焰用神识一一扫视过去,均不见楚瀚的踪影。 在断桥附近,霍焰的神识捕捉到了一缕残留的妖气,目光顿时为之一凛。 有妖气!如果楚瀚来逛西湖了,会不会遇上妖怪被抓走了呢?所以他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客栈。 循着那缕似有若无的妖气,霍焰一路找过去,飞到了杭州城外富春山,找到了蛇妖的洞穴。 楚瀚坐在洞穴一角「守株待兔」地等他找上门来。 虽然那条水蛇已经死得翘翘的,但是出于对蛇根深蒂固的恐惧心理,他还是跟蛇尸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看见霍焰出现后,楚瀚一边由衷地松了一口气,一边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的锁灵环差点害死我了,如果不是它,我也不至于被蛇妖抓。」 看见楚瀚全须全尾,没缺胳膊也没少腿,霍焰崩紧的心弦为之一松。 他瞥了一眼那条巨大的蟒蛇尸首,问得直截了当。 「这蛇妖应该有点修为,是谁杀了它?」 「那人自称杨风,不过我强烈怀疑他就是公孙德。」 霍焰难以置信地一愣:「什么?公孙德!」 「你应该有段风阳的画像吧?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霍焰对着墙壁施展术法,壁上就平空多出一副栩栩如生的人像。 楚瀚定睛一看,很是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庆幸。 「果然是他。还好我够机灵反应够快,不然就算蛇妖没吃我,他也肯定要杀掉我灭口的。」 霍焰听得心里一震,满怀后怕不已地噼头追问道:「今晚你到底经歷了什么?快点一五一十给我细细道来。」 25、傀儡 楚瀚详细地对霍焰叙述了一遍当晚在蛇妖洞穴发生的种种。 先是蛇妖如何不接受拒绝地「拉郎配」,强行想要吸食的他精气; 再是公孙德如何半路杀出来,出其不意地杀死蛇妖并剜走内丹; 然后是他如何猜出公孙德的身份,努力将自救进行到底,想办法打消了这个大魔头想杀他灭口的念头。 霍焰听完后,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然后一把抓起楚瀚的左手,仔细查看起了白皙手腕上那只锁灵环。 「他噼了一下没噼开,反而还把你震昏了——你昏了多久?」 楚瀚摇着头表示不清楚,「我不知道,这洞里又没有时辰显示。」 「那公孙德走了多久了?」 楚瀚估摸了一下时间回答道:「大概半个时辰了吧!你要追吗?」 霍焰摇了摇头,表示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 「半个时辰足以让他跑出很远了,而且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天知道他往每个方向跑的,追不上了。」 「那现在怎么办?」 「先回客栈再说。」 楚瀚跟着霍焰走出山洞时,被迎面吹来的寒风冻得浑身一哆嗦。 第39页 刚才在洞里就觉得冷,现在更是冷上加冷。 早春时节春寒料峭,山里的气温只会更低,也就更加寒冷。 楚瀚如今没有灵力等同凡人,冷嗖嗖的寒冷空气侵袭身体时,冷得他都有点受不住,本能地双臂环抱着自己抵御寒冷。 他正像寒号鸟一样哆嗦着,下一个瞬间,肩头突然被披上一样东西,快要冻僵的身体蓦地一暖。 那是霍焰抖开了自己的玄色大氅,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搂着他的腰腾空飞起,如流星划破夜空,朝着杭州城的方向飞去。 黑暗中,有一只拇指大的黑色甲虫,也张开了它小小的翅膀,遥遥跟随着远去的那双人影悄然飞行。 日升月落,新的一日又降临了。 昨晚在山里折腾了大半天,楚瀚到底还是受了寒、着了凉。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有点发热,打不起精神。 到了午后整个人更是恹恹无力,头也是昏昏沉沉的。 霍焰吸取教训,外出时没再让楚瀚一个人呆着。 而是吩咐夏炎安排一位魔修留在客栈,充当起了临时保镖一职。 那位魔修发现楚瀚生病后,及时将消息报告给了夏炎。夏炎知道了,霍焰也就知道了。 「你继续带人四处寻找公孙德可能藏身的地方,我先回去客栈看看什么情况。」 夏炎有些不太放心地提醒道:「门主当心,如果公孙德曾经让楚瀚昏迷过,极有可能趁此机会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这个问题,霍焰昨晚听楚瀚说的时候就已经警觉地想到了。 公孙德十分狡猾,他如果留了楚瀚一命,肯定是有所图谋的。 霍焰冷冷一笑:「就算他利用楚瀚在设计什么,这也是一个引蛇出洞的大好时机。不是吗?」 夏炎被提醒了,「这倒也是,如果真能把公孙德引出来,倒能省了咱们不少事。」 霍焰回到客栈的时候,楚瀚正坐在桌旁喝一碗驱寒发汗的姜汤。 他直接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摸他泛着病态红晕的脸颊。 「听说你有点发热。」 掌心触到的脸颊很烫,何止是有点发热那么简单。 修仙人士自从筑基成功后,就已经与「老」「病」二字绝缘。霍焰都已经n年没见过病人了。 「怎么这么烫?」 楚瀚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拜你所赐。」 如果不是这个姓霍的用锁灵环锁住他的灵力,他一个金丹期修士,至于在山上吹吹寒风就冻病了嘛! 楚瀚喝完那碗姜汤后,霍焰俯下身毫不费劲地抱起他,一脚踢开那张碍事的椅子,朝着床榻走过去。 楚瀚顿时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想干吗?」 「你刚喝了姜汤,送你去床上躺下来盖着被子捂汗,那样会好得快一点。」 楚瀚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这傢伙连我生病都不想放过我呢。还好,他还不至于那么没人性。 霍焰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把人放上被褥时,侧头附在他耳畔低语道:「你以为我想干吗?双修嘛!」 低细的声音带着微热的气息直涌入耳中,烫得楚瀚发热的脸颊更红了。 他慌忙往被子里一缩,用后脑勺对着霍焰。 「没有,我没这么想。我好睏,睡觉了,你别来吵我。」 霍焰在床榻边坐了一阵,守着楚瀚沉沉睡去,目光一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昨晚在富春山找到楚瀚后,霍焰就已经不动声色地暗中检查了他一遍。 除了发现锁灵环不对劲外,其他地方没什么异样。 无论公孙德在楚瀚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显然都与沧冥门的术法无关,否则霍焰一眼就能看出来。 锁灵环上刻画的符咒出自沧冥门,沧冥门的高阶修士都有办法解咒。 表面看起来锁灵环似乎并没有被解咒,实际上公孙德却暗中破坏了那道符咒,符咒内的灵力正在缓慢消散。 等到完全消散的那一刻,锁灵环也就失效了。 公孙德已经逃亡了好几个月,这段时间内他既能杀死少女采阴补阳,也能杀死妖怪夺取内丹,两者都能帮助他恢復受损的修为。 能够这样巧妙地破坏锁灵环,霍焰估计公孙德的修为应该已经恢復了昔日的六七成左右,应该还学了一些损招来对付自己。 无论公孙德在楚瀚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但有一点他预料不到的。 ——那就是楚瀚会把当晚在蛇洞发生的一切都毫无隐瞒地告诉霍焰。 就算他奸诈地先把楚瀚震昏了,趁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暗中搞鬼,成为一颗被人操控的棋子而不自知。 只要楚瀚如实对霍焰告知发生过的一切,霍焰也会有所警觉地猜出他昏迷的那段时间一定有鬼。 虽然楚瀚和霍焰的关系并不算好,但是跟公孙德这样的全民公敌比起来,他来中会毅然决然地选择跟霍焰站在同一阵营。 哪怕看在那些不幸惨死的少女份上,楚瀚也绝对不能再让这个五行缺德的公孙德继续为祸人间。 接下去的两天,一切太平无事。 楚瀚呆在客栈养了几天病,风寒已经基本痊癒了。 第三天晚上,霍焰一副很清闲的样子,带着楚瀚一起去了西湖泛舟。 第40页 这晚的西湖不是月湖是雨湖,湖面上烟雨濛濛,游人稀少,画舫也不多。 霍焰又挑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泛舟,天地一水间,只有他们一艘船,如行无人之境。 楚瀚感觉有些异样:「你不是急着找公孙德嘛!怎么不找了?」 霍焰淡淡然道:「找了几天都找不到,累了,休息一天不行吗?」 「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楚瀚嘴里嘟哝着说这句话时,霍焰的眼帘一垂,飞快地扫过他左腕上那只锁灵环。 环体内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很快就会失效。 片刻功夫后,楚瀚手腕上的锁灵环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仿佛被人按下了一个按钮,原本坐得很放松随意的楚瀚突然腰板一挺。 浑身绷紧,一秒钟进入战斗模式,蓦地出手对霍焰发动偷袭。 他的掌心里陡然化出一柄薄如纸寒如冰的蓝色匕首,快准狠地直接刺向霍焰的眉心。 虽然手段十分毒辣,楚瀚的眼神却相当空洞。 空洞如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正在被人操控着行兇杀人。 霍焰早有防备,足尖一点,身形如大鹏展翅般沖天飞起。 险险地避开了那柄要命的匕首,但依然感觉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凛冽寒气。 一击不中,楚瀚就没再继续袭击霍焰了,而是保持着刺出匕首的姿势进入石化状态。 霍焰看得瞳孔微微一缩:原来是傀儡术。 魔修门派中,曾经有过一个昙花一现的门派,叫作鬼宿门。 傀儡术就是鬼宿门的独门秘术,高阶修士可以利用傀儡术操纵木偶、尸体甚至是活人作战。 虽然不知道公孙德怎么学到的这一招,但是一定来路不正。 26、武器 那晚在蛇妖的洞穴里,公孙德趁着楚瀚昏迷的时候,凝神在他胸口画下一道看不见的傀儡符咒,再暗中破坏了那只锁灵环。 使用咒语加术法「激活」傀儡符咒后,公孙德就可以远程操控楚瀚作为自己的傀儡,间接对霍焰发动偷袭。 而一种特殊的甲虫,可以用来追踪傀儡人的去向。 让公孙德知道楚瀚身在何处,也就等于知道霍焰的位置。 毕竟楚瀚说过霍焰要把他带在身边当奴隶慢慢折磨。 公孙德自以为霍焰一定对戴着锁灵环的「奴隶」毫无防备,自己极有可能一击即中。 没想到霍焰居然避开了这致命一击,还避得如此从容不迫,顿时就明白自己的计划早已经被他识破。 突袭失败后,公孙德果断放弃继续进攻。 先机已失,再打下去更加没有赢的机会,抓紧时间跑路才是正经。 公孙德想跑,但是霍焰好不容易引蛇出洞成功,怎么可能让他轻易跑掉呢? 既然利用傀儡术操控楚瀚,那么公孙德一定就在附近。 毕竟以他现在的修为,加上又是半路学来的傀儡术,隔得太远一定无法操控他人发动袭击。 霍焰高高飘飞于西湖上空,最大限度地释放灵力,用神识搜索整个西湖湖面。 他很快锁定了公孙德的位置所在,如鹰扑食般地急冲而下。 公孙德不在湖面上,他小心翼翼地藏身于湖底,像只乌龟一样趴在一处水草葳蕤处。 霍焰一头扎进西湖深处,双手掌心幻出一柄鬼头刀。 刀身阔大厚重,重刃无锋却气势雄浑,通体呈现一种晶莹的暗红色,如同锻铁过程中的烧红。 这把暗红色的鬼头刀在湖水中出现后,刀身所经之处,被它噼开的水波都呈沸腾状。 吓得鱼虾蟹之类的水族纷纷四处逃窜。 公孙德拼命躲着那把鬼头刀在湖底蹿逃,可是刀尖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灼热的刀芒就像钉子般牢牢钉在身后。 如果不是那条水蛇的内丹让他在水中行动得特别灵活迅捷,早就已经被砍上n刀了。 凭藉这一点外挂,公孙德在西湖湖底跟霍焰周旋了好一会儿,原本平静如镜的湖面被搅得惊涛骇浪连连。 公孙德果断放弃了傀儡术的操控后,楚瀚很快就恢復了自己的意识。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把冰蓝色的匕首,还保持着刺出的姿势时,他不禁吓了一大跳。 ——这是什么情况,我刚才杀人了吗? 刚才楚瀚和霍焰在一起,两个人同坐一艘乌篷船泛舟水面。 而从自己刺出匕首时的动作来看,刚才他正是朝着对面的霍焰刺出了这一刀。 楚瀚难以置信:不是吧?我好端端的干吗突然想杀他?脑子里进了西湖水吗? 别说他手上还戴着锁灵环,就算没有锁灵环也不是这个大魔头的对手,主动朝他挥刀子跟找死有啥区别! 想到锁灵环的时候,楚瀚下意识地朝自己的左手腕瞥了一眼,这才发现锁灵环已经不见了。 ——咦,怎么回事?锁灵环呢?怎么自动消失了?所以……我这算是恢復自由身了吗? 湖面无风自动,涌起的波浪一阵更比一阵急。 坐在乌篷舟里的楚瀚探出头一看,这才发现这一方原本清碧的湖水,已经被搅成了一锅红汤。 他陡然有所明了:霍焰是不是发现公孙德了?两人现在正在湖底大打出手呢! 我刚才会朝霍焰挥刀一定是公孙德捣了什么鬼,否则我绝对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第41页 可是霍焰会不会相信他是「被操纵」的呢? 如果不,那他岂不是又要倒霉了。不行,趁着锁灵环没了,他得赶紧跑。 趁着霍焰和公孙德在湖底斗成一团,没空来管自己了,楚瀚脚底抹油地准备熘。 他御起飞剑想要飞离杭州城,结果还没飞出西湖范围就遇上了拦路虎。 夏炎奉命守住西湖一带,霍焰下达的命令是:「我对付公孙德的时候,你守着楚瀚,别让他出事,也别让他跑了。」 夏炎有些不解:「楚瀚为什么要跑?他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霍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后,他马上知趣地领命。 「是,谨遵门主吩咐。」 想了想,霍焰还是多解释了几句。 「楚瀚其实是一位金丹期修士,只不过之前我让他戴上了锁灵环,所以你们都以为他是凡人。 公孙德那晚在锁灵环上动了手脚,锁灵环最迟今晚就会失效。他很有可能会趁机逃跑,总之你给我盯紧他,知道吗?」 夏炎十分困惑于霍焰为什么要跟一个金丹期修士过不去,还「以大欺小」地用锁灵环锁住他的灵力。 但是就算满脑子都是问号,他也不敢再多嘴问问题了。 看见楚瀚御剑飞上夜空后,夏炎飞上前拦住了他。 「楚公子,你要去哪儿?」 楚瀚情知不妙,如果被夏炎拦下了,他就跑不了了。 还好他现在是金丹期修士,虽然打不过夏炎这种元婴期修士,但是一身更加高深的修为用来施展合欢宗的媚惑大法,就更见奇效了。 楚瀚今晚着一袭白衣,身形皎皎地立于飞剑上,皎如玉树临风前。 他双手一挥,挥出一条轻盈若无物的薄纱帔帛,化作流云围绕在他身边。 与此同时,空中还突然飘起无数绯艷的花瓣,是桃花乱落如红雨,带来一阵暗香幽幽。 流云环绕,花雨纷飞,明月还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色清光。 玉一般的肌肤越发白得晶莹剔透,整个人焕发着一种月下白莲似的美,美得震颤人的心神。 有时候,美也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以美为器,无往不利。 夏炎已经看得呆住了。 楚瀚双眸闪闪地回望着他,眼波像是含着两泓美酒,婉转一点就能令人沉醉。 那份风流意态用任何言辞都难以形容一二。 美人不只是要容貌美,意态风流更重要,犹如火之焰,灯之光,珠玉之宝色。 「夏公子,你别拦着我好不好?」 虽然楚瀚不练合欢宗已经很多年,但是这个毕竟算他的「童子功」。 而且遇上需要用它的时候,他总能超正常发挥。 绣满桃花的轻纱帔帛这件合欢宗的独门武器,他从来没有丢掉过,一直收藏在随身的干坤袋里。 它可以配合媚惑大法一起施展,化作流云,幻出花雨,将主人烘托得像天仙下凡一样美绝人寰。 而以往採集到的桃花艷媚之气,也可以用来当助攻。 艷色夺人,香气媚人的美人,可以把人迷惑得心神不由自主。 夏炎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楚瀚,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机械地张嘴吐出一个字。 「好。」 楚瀚如今已经有了一定修为,能够很好地把控施术度。 不会像第一次对付霍焰那样,一上来就不知轻重地全力以赴,结果迷得他彻底乱了神志,不管不顾地把他扑倒了。 夏炎「配合」了楚瀚的要求,一动不动地呆立原地,看着他风驰电掣地御剑飞走了。 那袭白衣在夜风中飘然如白鹤,迅速消失于墨蓝夜空中。 27、美色 西湖湖底,霍焰一柄红光炽烈的鬼头刀正对准公孙德的后背后大力砍去。 关键时刻,公孙德拿出一件保命的法器。 数千年前,佛祖在一棵菩提树下静坐了七七四十九天,最后顿悟成佛。 这棵树也因此成为圣树,与佛祖一起上了天庭。 菩提圣树在人间遗留下数颗菩提子,质若金刚,坚不可摧。 后来,被昔日一位修真大能炼作可以保命的法器——金刚菩提罩。 像公孙德这种做过很多缺德事的人,自知仇人遍天下,平时很注重收集可以用来保命或逃命的法器,以备一时之需。 霍焰眼看就要一刀把公孙德噼成两半了,谁知这个龟孙却躲进了金刚菩提罩,像只大王八一样缩头缩脑不肯出来。 他气得暴跳如雷,大刀不停地朝着那只坚不可摧的金刚菩提罩砍下去,就像剁肉一样。震盪得西湖湖面无风都起了三尺浪。 金刚菩提罩再怎么坚不可摧,霍焰手里那柄蕴满红莲业火灵力的鬼头刀也不是吃素的。经过他反覆大力地噼砍,终究还是被噼开了。 然而,金刚菩提罩内已经空无一人,公孙德已经趁此机会施展土遁术跑得无影无踪。 霍焰还不死心地在湖底四处追寻他的踪影,可是这种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追一气,根本就是无济于事的徒劳之举。 公孙德再次奸诈狡猾地逃掉了,霍焰气得七窍生烟。 而他飞出西湖后,还发现了另一件令他气愤不已的事。 被自己打发去盯紧楚瀚的夏炎,不知为何在夜空中变成了一尊真人雕塑。 第42页 傻愣愣地一动不动,一副目定魂摄、不能遽语的白痴模样。 「夏炎,你傻愣着干吗?楚瀚呢?」 夏炎被霍焰一问有所回神,耳中听到了楚瀚两个字时,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慨嘆。 「他太美了!」 虽然这四个字说得没头没脑,但是霍焰毕竟是过来人,一听就秒懂,顿时浑身为之一震。 难道楚瀚刚才也对他使了媚惑大法吗?那他们…… 蓦地一把揪住夏炎的衣襟,霍焰横眉竖目地问得杀气腾腾。 「你这话什么意思?马上给我交代清楚。」 霍焰杀气腾腾的声音,让夏炎总算完全清醒过来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没能完成门主吩咐的任务,让楚瀚跑掉了。 「属下无能,请门主恕罪。」 「说重点,刚才你和楚瀚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炎竹筒倒豆子一样赶紧交代。 「正如门主所言,楚瀚不再受到锁灵环的禁锢后,就立刻御起飞剑想要离开杭州。属下本来是想要拦住他的,但是……但是……」 霍焰忍无可忍地一声怒吼:「但是什么?快说!」 「但是天空中突然飘起了桃花雨,还有流云环绕在楚瀚周围,他看起来仿佛是神仙下凡,一种不属于人间的绝色。 属下……属下不由自主就被……就被迷住了心神。他让我别拦着他,我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放他走了。」 霍焰听得心里一松。他不难猜出楚瀚能从夏炎手里脱身,一定是对他使用了美色惑人这一招。 就像他当初迷惑他那样,只是不清楚他究竟用到了何等地步。 虽然时间不够长,楚瀚绝对不可能迷得夏炎也跟他行那断袖之事。 可是,如果有什么亲亲抱抱之类的亲昵行为,霍焰设想一下也觉得自己没法忍。 「就这样?」霍焰还不放心地追问了一遍,夏炎赌咒发誓地回答。 「门主,属下若有一句虚言,就让我天打雷噼。」 霍焰注视了他片刻,那片刻让夏炎如坐针芒,感觉自己的小命就悬在刀锋之上,一个不小心就要脑袋搬家。 「好,我姑且相信你一次。」 「多谢门主不杀之恩。属下一定会负责把楚瀚找回来了。」 霍焰冷冷一哼:「不必了,你这么没定力,就算被你找到了他,肯定又会放他走的。」 自家门主毫不客气地批评,让夏炎十分羞愧地低下头。 「属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被一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虽然楚瀚是位风姿出众的美男子,但我并不是断袖啊! 对了,刚才飘起了桃花雨,听说桃花是合欢宗媚术的重要载体,楚瀚好像也对合欢宗比较了解,难道他精通合欢宗的媚术?可是合欢宗一向只收女弟子的,他……」 话还没说完,夏炎突然顿住了。 因为他不难联想起十年前霍焰夜潜欢喜宫抢亲时闹过的那桩笑话,顿时若有所悟地瞪圆了双眼。 难道楚瀚就是当年那个让沧冥门四处掘地三尺找人的云笙吗?没错,一定就是他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楚瀚为什么会了解合欢宗的独门术法; 霍焰又为什么要给他戴上锁灵环; 今晚还特意交代夏炎盯住他别让他跑了。 霍焰瞥了目瞪口呆的夏炎一眼,不难看出他想到了关键点所在,神色凛冽地道:「楚瀚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你就等着受死吧!」 「是,门主请放心,属下一定守口如瓶。」 当年那桩乌龙抢亲记的事,夏炎一百个不能理解。 为什么自家少主会抢错人?抢错人也就算了,听说还被对方得动了龙阳之兴。 他跑去抢女人到底来却跟一个男人睡了,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不过,经歷了今晚发生的事后,夏炎终于充分理解了自家少主。 觉得霍焰会被楚瀚诱惑得把持不住太正常太合理不过了,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美色惑人的男子呢? 而刚才霍焰为什么会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急切追问他和楚瀚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完全不难明了了。 很明显,霍焰找到楚瀚后依然对他有着龙阳之兴,自然不想让他再对其他人动用美色惑人的术法,视他为自己的禁脔。 夏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还好他刚才除了被楚瀚迷得傻伤发愣外啥也没有做,连一根手指都没碰他一下。 否则……可就太险了,真是好险啊! 第三次从霍焰手里侥倖逃脱,楚瀚的当务之急仍然是为自己造一个新马甲。 这回的新马甲要设计成什么身份才好呢?他都着实有一点犯愁。 第一次,他从合欢宗「女修」变成了无情道男修,是一次令人意想不到的身份转变; 第二次,无情道男修的马甲掉了后,他再次反其道而行,男扮女装混进后宫当妃嫔,同样让人意想不到。 从女到男,又从男到女,楚瀚两种性别都已经切换过了,现在还能咋整啊!他总不能扮不男不女的人妖吧? 人妖当然不可以,但是楚瀚却因缘巧合地混进了妖修一族。 28、服了 从杭州城逃离后,楚瀚马不停蹄地一路北上,尽可能地想跟江南拉开距离。 第43页 这一日,楚瀚来到了青州。 他感觉自己离杭州已经足够远了,打算在这里停留一两天,好好琢磨一下日后的长久之计。 餐风露宿了n天,他想找一家客栈住得舒服一点。虽然他没有钱,但是可以「借」嘛! 修真人士只要学会了隔空取物的法术,想「借」点钱来花花就是小意思。 而一般这类借钱,都是沖有钱的豪富人家下手,反正他们不差钱。 趁着夜色的掩护,楚瀚悄然飞行于青州上空,开始物色起了合适的「借钱」对象。 经过一处繁华热闹的街道时,他有所察觉地目光一凝。 此地有妖气,妖气不绝如缕,裊裊如炊烟升起,融入无边夜色。 凡人是察觉不到的,但是修真人士的半仙之体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 楚瀚挑个僻静无人处落定身形,循着那缕妖气走进一家门面很大很考究的绸布庄。 店里挂满了各种颜色鲜亮,花色新颖的凌罗绸缎。 一位锦衣玉带的贵公子,正侧对着楚瀚站在店堂中央,十分风雅地摇着一把象牙扇,有三四位伙计同时围着他热情招唿。 「胡公子,请上座。」 「胡公子,请喝茶。」 「胡公子,您订做的两件袍子都已经缝制好了,我马上拿来给你试穿。」 「胡公子,今日到了一批新的织锦缎,您要不要看看啊?」 那位胡公子兴致很高地直点头。 「要。你去把新袍子拿来给我试穿,你去把新缎子拿来给我过目。」 妖气就是从胡公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楚瀚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原形是狐狸。 ——敢情是个狐狸精啊!穿得这么花里胡哨的,我差点还以为是孔雀成了精呢。 这位狐狸成精的胡公子,绝对是楚瀚有史见过的穿得最花哨的男人,没有之一。花哨得比一般女子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身上那袭锦衣极其精美华丽,面料採用织满折枝花蝶图案的妆花云锦缎。 艷而不火,繁而不乱,宛如天上云霞,故此名曰云锦。 除了穿着花哨外,他身上还佩戴了不少花哨的配饰。扇子、香囊、玉佩、荷包…… 这些鸡零狗碎的玩意儿,每件都是如出一辙的娘炮风格,让他看上去娘得不要不要的。 这位很娘的胡公子,长得也很阴柔,年纪大概十五六岁,是位雌雄莫辨的美少年。 导致楚瀚的第一反应是:他该不会是女扮男装的吧? 不过胡公子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娘炮形象,相反还骄傲得活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店铺里有不少镜子,每经过一面镜子,他都不忘停下来对镜搔首弄姿一番,别提多骚包了。 娘炮又骚包的狐狸精胡公子,光顾着欣赏自己的美貌,一点也没察觉到店里来了一位修士。 如果楚瀚是来除妖的,早就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了。 绸布庄除了卖衣料外,也为客人提供量体裁衣的服务。 胡公子在店里订制了几件新衣,被几位伙计簇拥着进后堂试衣裳去了。 楚瀚不方便跟进去,也不想惊扰了这个狐狸精,于是离开店铺等在外面。 他想多观察一下胡公子其人,看他到底是好妖精还是坏妖精。 在绸布庄呆了大半个时辰后,胡公子才施施然走出店门,手里拿着一个包裹,里头装着他的几件新衣服。 「胡公子,您慢送。」 「胡公子,当心台阶。」 「胡公子,七日之后欢迎再来。」 「是啊胡公子,七日后你刚下定的两件新衣裳一定会为您提前制好的。」 几位伙计一起夹道欢送他,每个人脸上都是把他当成衣食父母的神色。 很显然,这位狐狸精先生绝对是绸布庄的大主顾加金主爸爸。 离开绸布庄后,胡公子又去逛了脂粉铺,买了不少香脂香膏香精香油等等。 接下来他还去逛了首饰铺,又挑了一堆发冠髮簪额带玉佩等等。 楚瀚都被胡公子鬚眉不让巾帼的巨大消费能力震撼到了。 这个狐狸精真是妥妥的剁手党一枚啊!妖界购物狂这个荣誉称号非他莫属了。 胡公子随身带着干坤袋,无论他怎么买买买,只要避开人把东西往袋内一放,照样两手空空走得潇洒从容。 虽然他拎东西并不会觉得累,但是手里大袋小袋的,多破坏他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流倜傥形象啊! 楚瀚悄无声音地跟了胡公子三条街,他始终一无所知。 因为这个爱臭美的小骚包,把捯饬自己视为天底下第一等重要之事,注意力全用在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方面。 但凡遇上任何能反照出人像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处水洼,他都要停下来「揽镜自照」一番,陶醉在自己的美貌之中。 楚瀚真是服了他了,强烈怀疑他是一个披着狐狸皮的孔雀精。 购物狂的胡公子,在首饰铺一直呆到打烊为止才出来。 一番买买买后,他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楚瀚跟着他一路出了城,来到城外一带翠巍巍的青山中。 进入山林没多久,一只吊睛白额虎突然冷不丁扑出来,一把差点将胡公子扑倒在地。 关键时刻他倒是反应够机灵,立刻赶紧化出原形拼命蹿逃。 第44页 徒留满地花里胡哨的衣裳配饰,连干坤袋都丢下了。 楚瀚一直低低飞行于山林上方,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变形计」。 他不由自主地呀了一声:原来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呀!显然还是未成年妖呢。 之前他就能感觉出胡公子的年纪应该还小,否则不会这么粗心大意地没有察觉到有修士存在。 像所有心智不够成熟的少年一样,他的注意力只会倾注于自己感兴趣的事物,其他的全然不在乎。 那只吊睛白额虎是跑出来找晚饭吃的。 眼看狐狸肉都已经到了嘴边,怎么可能让它跑掉呢?自然是一路穷追不捨。 尽管成了精,胡公子也毕竟还是一只未成年妖。 目前顶多就是修成了人形,还不具备自保的法术,遇上一只兇勐的大老虎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楚瀚没有袖手旁观。虽然这位胡公子娘炮又骚包,但是并不讨人厌。 特别是化出原形的小狐狸看起来萌萌哒,挥动着小短腿拼命逃命的小可怜样也很招人心疼,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出手相救了。 就在大老虎即将再次扑倒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狐狸时,楚瀚如夜鹰般低飞而至。 他伸出手一把拎住小傢伙的后颈,再带着它飞上夜空。 扑了一个空的大老虎十分恼怒地仰天长啸。 到嘴的狐狸肉居然飞了,气得它一巴掌拍断了身旁的一棵小树。也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 就算不懂虎语,楚瀚也能听出来老虎的咆哮是在骂街,他一本正经地扭过头跟它讲道理。 「人家还是小狐狸呢,你这样以大不欺小不好,另外找吃的去吧。乖啊!」 可怜的小狐狸吓得不轻,落地后还在瑟瑟发抖。这时候,它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救自己一命的人竟是一位修士。 怔了好半天后,小狐狸口吐人言。 「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认出楚瀚是修士后,它自然知道对方能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妖气。干脆不再藏着掖着,主动开口道谢。 楚瀚微笑着摸了摸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尽管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是小狐狸心神稍定后,第一件关心的事就是自己之前不慎弄丢的干坤袋。 毕竟那里面还装着它今晚的所有消费成果呢,丢了可是让它超级无敌心疼的。 「对了,那只大老虎刚才吓得我丢了东西。仙师,你可不可以陪我回去找一下呢?」 选择教师作为职业的楚瀚,对未成年人很有耐心也很有爱心。 此刻对未成年妖也一视同仁,毕竟萌萌哒的小狐狸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尤其是这只小狐狸还摇着油光水滑蓬蓬松松的大尾巴,萌态可掬地朝人卖萌时,更是没法拒绝了。 楚瀚微笑着一口答应道:「可以,没问题。」 29、看脸 楚瀚陪着小狐狸找回了它的干坤袋,还有那一身花里胡哨的穿戴,就是衣裳已经被老虎爪子挠破了。 小狐狸气极了,跺着脚大发脾气。 「可恶,这件衣裳我好喜欢的,今日才头一回穿就被弄坏了。我一定要让我姥姥收拾那只臭老虎不可。」 楚瀚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破孩的重点不对呀!刚才差点丢了命都没说要把老虎怎么样,现在看到新衣服弄破了反倒气得要找姥姥出面帮他「严惩」老虎。 说曹操曹操到,小狐狸的话音刚落,就有所察觉地仰起头,朝着夜空飞来的一道窈窕身影连蹦带跳地喊起来。 「姥姥,我在这儿。」 这位翩翩飞来的美貌狐女就是小狐狸的姥姥。 刚才小狐狸遭遇老虎突袭时,第一时间用叫声发出了求救信号。 那个声音可以传出很远很远,足以被听力敏锐的狐族家人捕捉到。 发现自家小崽子跟一位修士呆在一起时,雌狐化身的中年美妇人最初还以为楚瀚就是小狐狸求救的原因所在。 是修士不问青红皂白就要除妖,还以为自己今日势必要与之恶战一场。 「姥姥,您不用怕这位仙师,刚才我遇上老虎了,是他救了我。」 小狐狸补充的这番话让狐女松了一口气,她翩然落定在楚瀚面前,朝着他盈盈一拜。 「妾身青州胡氏,多谢仙师救了孙儿俊卿一命。」 楚瀚很客气地一揖双手:「胡夫人无需多礼。」 这位修仙人士不但没有抓住自家崽崽除妖,相反还救了它。 对胡夫人也斯文有礼,一点也没有仙修遇上妖修时那种不自觉的高人一等的轻慢姿态。 胡夫人跟楚瀚攀谈了几句,得知他是游歷来到青州,眼下尚无居所,就盛情邀请他去自家做客。 小狐狸胡俊卿也同样热情留客,「仙师,你就和我们一起回家吧。」 胡夫人的家,就在这座巍巍青山的山脉最深处。 和传说中的桃花源一样,沿着一条清溪走到林尽水穷处,再穿过一道极其狭窄漫长的山缝,尽头便是一处豁然开朗的山谷。 山谷中绿树环绕,鲜花似锦,几处华屋精舍错落有致地点缀其间,俨然是大户人家的园林宅院。 胡夫人把楚瀚请进待客的花厅,命侍女端出茶水茶点殷勤款待他。 第45页 茶是上等的新茶,茶点也十分精緻可口,可见这个狐狸精很懂得享受人生。 这么大的一栋宅院,自然不只是住着胡夫人和胡俊卿两个人,还有她的其他狐子狐孙。 有些在家,有些不在家,她把在家的子孙们都叫出来一一见客。 「对了,还没请问仙师的高姓大名呢。」 楚瀚知道自己的名字一定已经成为霍焰通缉的对象,就临时编了一个假名。 「在下姓韩名楚。夫人不必多礼,直接唤我的名字就行了。」 「可不敢如此失礼,要不就称一声韩公子吧。孩儿们,你们都来拜见韩公子。」 楚瀚一边喝着茶,一边和胡夫人攀谈起来,慢慢了解了这个狐狸精家族。 青州胡氏,是当地妖修中颇有名气的一族。 胡夫人就是这一族的族长,是一位已经有着五百年道行的狐妖,修为差不多等同元婴期修士。 狐狸是妖修中很特殊的一族。它们在修行方面极具灵性,很懂得如何吸天地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 一般的动植物修炼成精,至少要百年以上才能修得人身,而狐狸只需五十年就够了。 胡夫人诞育了两位狐子和一位狐女,已经有了好几个孙辈。 胡俊卿是她唯一的女儿所出,年纪最小,又生得最俊俏,一向深得她的宠爱。 胡俊卿这个小狐狸精,从小就爱臭美,刚能化成人形就迷上了穿着打扮。 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进城闲逛,开启买买买的购物模式,各种华衣美服买得根本停不下来的节奏。 因为年纪小道行浅,他目前只能在夜间化成人形,所以经常是夜间去青州城里活动。 青州胡氏算是这座城的地头蛇,一般也没人敢招惹这位小少爷。 但是今晚一只勐虎从邻县过来捕食,差点把他当夜宵吃了,可把他吓得不轻。 差点吓破胆的小狐狸精,一直没能恢復人形,还是被胡夫人抱回家的。 次日晚上,楚瀚才再次见到娘炮又骚包的胡公子俊卿。 十五六岁的美少年,穿着一身更加精緻华美的云锦衣裳,挂了更多鸡零狗碎的花哨配饰,一副安能辨我是雌雄的模样。 胡俊卿再次向楚瀚道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一双眼睛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由衷感嘆道:「楚大哥,你真好看,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 「你过奖了!」 美少年很认真地说:「没有过奖,我是实话实说。我见过很多美人,我们狐族无论男女,化成人形时都姿容出众,但是他们都不如你。」 「多谢夸奖。」 「楚大哥,你若是女子,我一定非你不娶。」 楚瀚失笑:「承蒙厚爱!」 「好可惜,你不是女子。」 胡俊卿满脸遗憾地又嘆了一口气,这位狐族少年不只是爱臭美,还喜爱一切美的人物或事物。 年轻难免肤浅,所以胡公子看人总是先看脸。 只有脸生得好看的,他才会跟对方打交道,越标緻的人儿他的态度就越热情。 如果是长相很对不起观众的那种,他连瞟上一眼都会感觉自己的视觉受到了伤害,更别提搭理人家了。 楚瀚在「看脸」这一标准上相当达标,胡俊卿一见之下惊为天人。 自恋的小狐狸精觉得只有最绝色的人物,才能配得上他自己。 只可惜楚瀚虽是人间绝色,却不是女子,他娶不了啊! 楚瀚在胡夫人的宅院里住了几晚,发现这处山谷灵气充沛,很适合修士长住,也是一个避祸的理想居所。 霍焰现在肯定在人间四处搜查他的下落,如果他躲在妖修的地盘,他一定意想不到,也就找不到他了。 山谷中有一处悬崖峭壁,壁上挂着一道飞珠溅玉的瀑布,水声清响琳琅如天然音乐。 楚瀚发现瀑布后有一处洞穴,想起了绝情峰上闭关修炼的冰雪洞穴,打算进洞闭关一段时间。 楚瀚试着跟胡夫人提了一下这件事,她含笑表示欢迎。 「韩公子若想留在谷中闭关修炼,只管自便。我们胡氏一族很欢迎你长居此处。」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又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里,公孙德其他功夫是否有长进说不好,但龟缩大法那是相当有水准了。 尽管仙修和魔修跨界合作联手找人,也一直没能把他揪出来。 公孙德躲得踪影全无,楚瀚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无迹可循。 这两个人都找不到,让霍焰感到加倍烦躁,烦躁得每天都想喷火。 「该死的公孙德,到底躲去了哪里?」 越正阳嘆气道:「天地之大,可以藏人的地方何其之多。公孙德想要躲起来很容易,我们想要找到他很难。阿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急于这一时了。」 霍焰一字一顿地咬牙说:「师伯,已经快十年了。」 越正阳何尝不清楚这一点呢,距离公孙德把霍氏父子打下赤焰沟已经过去九年多了。 「我知道,但是现在找不到他,显然时机还未到。不是不报,时机未到。」 「可是时机什么时候才会到?再磨蹭下去,公孙德就更难对付了。」 三年前,霍焰在杭州西湖跟公孙德交手时,他的修为已经恢復了八成左右。 第46页 这三年来,公孙德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提高自身修为。 如果能修到大成期就更好不过了,那样他就能跟霍焰成为势钧力敌的对手,而不是被动挨打的弱势一方。 30、不妙 公孙德这个缺德玩意儿心地坏、心思狠、心肠毒。 为了提高修为可以不择手段,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死在他手里的冤魂估计只多不少。 因为很清楚公孙德的所作所为,他从西湖逃跑后,霍就也派出人马四处撒网严查少女暴毙事件,但是却没再发现此类现象。 这绝不意味着公孙德就不干这种勾当了,因为少女失踪案也时有发生。 天知道是人牙子拐跑了,还是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匿尸。 越正阳也认同公孙德一定还在干这种伤天害理的缺德事。 因为现在他无法从赤焰沟汲取灵力,想要巩固并提升自己的修为,就只能靠其他方式走捷径,譬如吸食人的精血甚至是魂魄。 突然间,越正阳还想起了一种方式,脸色不觉一变。 「没准他杀人不再只是为了吸血,还想用来炼魂引灯。」 霍焰不解地问:「什么是魂引灯?」 红莲地狱的红莲业火,由万千鬼魂滋养壮大。 如果公孙德想重新得到红莲业火的灵力,有一种办法就是通过杀人摄魂,取骨制灯,炼出一盏魂引灯,引燃后的火焰就是红莲业火。 魂引灯是一种十分妖邪残忍的法术。 灯盏需要九十九个男子的尸骨炼制; 灯油需要九十九个女子的血肉炼制; 灯芯须用九十九个十二岁以下的童男童女的魂魄炼制。 每炼成一盏魂引灯,就能引燃一小簇红莲业火。 如果炼上成百上千盏,就能汇集不少红莲业火,不缺灵力来源。 「大概一百年前,一位被逐出师门的沧冥门弃徒创造了这种妖邪之术,后来师祖彻底清理门户将他杀了,术法早已失传。但是如果公孙德知道了这种术法,那可就……」 越正阳没有说下去,但是脸色十分难看。 霍焰用力咬了一下牙,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公孙德没准还真在炼制这个见鬼的魂引灯。 青州,正月十五,上元灯会。 上元灯会这一天,全城老百姓倾城而出赏花灯。青州城里热闹非凡,欢声笑语如珠子般四处散落着。 突然,某条街道上,有尖锐的叫声打破了轻松和谐的节日气氛。 那是一个老太太在悽厉地哭喊:「秋宝,你在哪儿?天啊!我的孙子不见了。」 上元灯会当晚,青州县衙陆陆续续有百姓跑来击鼓,说是自家小孩丢了。 统计一下一共有十一名,年纪从五岁到十岁不等。 人流密集的灯会一向容易丢孩子,有时是大人没看住让孩子走失了; 有时是人牙子趁乱下手把孩子偷走了。 县太爷一开始还不太在意,只是打发衙役们在城里找了一圈。 结果丢失的孩子连一个都没有找着,他这才有些讶异:难道全被人牙子偷了?人牙子这回也未免太嚣狂了吧!完全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呀! 感到官威遭遇了挑战的县太爷,决定重拳出击地打击一下辖区里的有组织人口贩卖活动。 不少人牙子被捕快抓进县衙受审,找到了五名被拐儿童,但还有六个下落不明。 无论如何严刑拷打,也没人承认自己拐过那六个孩子。 正月十五元宵夜,胡俊卿也一个人跑去逛灯会了,年轻的小狐狸精特别喜欢凑这种热闹。 火树银花不夜天的上元灯会,除了看灯之外,还可以看人。 有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 也有平时养在深闺鲜少出门的千金小姐; 他们都是灯会上很值得欣赏的对象。 胡俊卿这晚打扮得更加骚包,从头髮丝到脚后跟,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 娘不娘的不管,美就够了! 出门前,重度自恋狂的狐公子还很臭美地在心底想:既然楚大哥不去,那么灯会第一美男子一定非我莫属。 这个想法还是很可行的。 当晚的灯会上,胡俊卿走到哪里,无数女子爱慕的目光就跟到哪里,让他十分得意。 他也很专注地在人群中寻找绝代佳人的身影,好实现自己一定要娶个绝色人物为妻的人生愿望。 逛了大半座青州城,胡俊卿也没能发现什么绝色人物,十分遗憾地嘆了一口气。 ——青州这个地方美人太少了,听说江南多美人,等姥姥同意我像哥哥姐姐那样外出游歷了,我一定要去江南走一趟。 作为一个年纪小,道行浅,修为不够的小狐狸精,胡夫人目前还不允许胡俊卿离开青州城,万一路上遇上什么问题肯定应付不了。 灯会逛得差不多了,胡俊卿打算离开青州城回家。 在一处灯火阑珊处的小街,他突然眼前一亮,看见了一位绝色的人物。 ——咦,那位穿宝蓝长袍的公子堪称人中龙凤,还和楚大哥一样飘然有出尘之质。可惜他也不是女子,唉! 胡俊卿盯着那位年轻公子使劲多看了两眼,对方就有所察觉地扭过头来。 美目轻扬,朱唇微绽,笑容竟比身后的两盏大红灯笼更加光彩夺目。 第47页 看人看脸资深颜控的小狐狸精,顿时就看得入了迷。 连脚下不慎绊到一块石头也没反应过来,直接摔了一个大马趴。 「这位小公子,当心。」 年轻公子亲手把胡俊卿扶起来,从声音到动作都十分温文尔雅,令他油然生出一份亲近之心。 「多谢大哥。」 年轻公子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纪,而胡俊卿化出的人形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尊称对方一声大哥很合理。 以貌取人的小狐狸精,觉得这位人美心更美的年轻公子值得一交,自我介绍起了姓名。 「小弟胡俊卿,不知大哥怎么称唿?」 「在下姓杨名风。」 「杨大哥,你不是青州人吧?」 「嗯,我来自江南,只是路过青州,恰逢上元灯会,就多呆了一天。」 胡俊卿听得眼睛放光,再次为自己敲定了日后必去江南寻美的长远目标。 「江南啊,我早就听说江南多美人,今日见到杨大哥,果真是此言不虚。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江南走一趟。」 杨风眸光闪动地看着胡俊卿,笑容和暖如春风:「嗯,有机会就去吧。」 楚瀚这回入洞闭关已经两个月了。 基本上,他每次闭关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反正筑基成功的修士就可以辟谷不食,一日三餐都可以省略掉,只要凝神聚气地修炼就行了。 他闭关修炼期间会设下结界,以防被人惊扰。 胡夫人一族的人也清楚情况,从来没人入洞打扰过他。 但是这一晚,胡俊卿却突然跑来了。 这个永远把捯饬自己视为天底下第一等重要之事的臭美小骚包,一反常态的衣冠不整。 髮髻歪了,发冠掉了,靴子都不见了一只。 一袭华美锦袍上还溅着斑斑血迹,满脸惊恐不安的神色。 「楚大哥救命,救命啊楚大哥。」 有结界胡俊卿过不来,只能声嘶力竭地在十丈以外大喊,听得楚瀚大吃一惊。 「出什么事了?」 胡俊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有魔修闯进我家,想要杀死我姥姥抢走她的内丹,求你快去帮帮她吧!」 魔修杀死妖怪抢夺内丹的事时有发生,在修真界一点也不罕见。 但是,胡夫人五百年的道行已经接近元尊期修士的水准,是当之无愧的大妖。 一般的魔修都打不过她,必须要是化神期的修士才行。 所以,听说有魔修闯进门来想杀胡夫人抢内丹,这种熟悉的冷酷作派,让楚瀚直觉地感到大事不妙。 ——不会吧,不可能吧,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不是公孙德那个大坏蛋跑来了。 31、传音 楚瀚噼头就问:「什么样的魔修?」 胡俊卿哇的一声哭了,抽抽噎噎地说:「他长得那么好看,我以为他是好人,谁知道……谁知道他居然是个魔修。」 也只有胡俊卿这种以貌取人的小狐狸精,才会年幼无知到把好看跟好人划上等号,以为五官正就是三观正。 一听他这番话,楚瀚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格登了一下。 「那么好看。」这种形容……听上去果真像是段风阳版本的公孙德呢。靠,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楚瀚愁眉苦脸地想:怎么办?我搞不定他啊!没办法,只能找外援了。 一道传音符化作一只纸鸢,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飞出青州城,飞向沧冥门所在的方向。 传音符是修真界最常见的传讯工具。 低阶修士画的传音符,一般只能在数十里或百里左右传递信息,而且用一次就废了。 元婴期的高阶修士,画的传音符不但能够千里传音,至少可以使用三次以上。 楚瀚还没有达到千里传音的高阶修士级别,但是他的干坤袋里藏着两张可以千里传音的传音符。 一张出自断情殿,一张出自沧冥门。 断情殿的弟子只要下山歷练,都能得到师门长老特意为他们画的高阶传音符,以便遇上险情及时传音求援。 当初仙修盟组织人马去讨伐魔帝公孙德,广陵真人带着断情殿弟子出征前,也为级别不够的弟子一人发了一张这样的传音符,以防万一。 各门各派的传音符,一般只能在各门各派内部使用,相当于现代的内线电话。 在关系友好经常来往的仙修门派之间,也会建立与外界保持联络的传音符渠道。 将两个门派相互以灵力认证过的一种独创符咒画上传音符后,发送的传音符就能被对方接收到。相当于现代的公司座机。 两位私交甚笃的修士,也同样可以通过互认某种特殊符咒的方式,彼此之间私下联繫保持远距离沟通。相当于现代的私人手机。 出自沧冥门的那张传音符,是霍焰当年在芳华殿接收到的那一张,当时夏炎千里传音通知他在杭州有所发现。 这张传音符还是霍焰亲自画的,给了外派的魔修小分队每队一张,要求他们一有公孙德的消息就立即通报。 作为修为高深的大成期大能,他的传音符千里传音的速度更快,效果一级棒,而且可以反覆使用七次。 楚瀚当时匆忙收拾东西和霍焰一起离开长安,从杭州逃离后,才发现这张传音符也不知几时被随手塞进了他的干坤袋。 第48页 认真考虑了一番,他决定先不扔掉它。 因为他听说公孙德又一次从霍焰手里侥倖脱身了,目前依然在逃。 如果以后再有这个全民公敌的消息,他很乐意向霍焰通风报信了。 而今晚,就是楚瀚通风报信的时候。 霍焰收到这道传音符时,正在满脸烦躁地发脾气,还摔了手里的一只白玉瓶。 「我不想再吃这个什么雪莲丹了,越吃越没用,心里照样烦躁得慌。」 瑶烨捡起那只白玉瓶,满脸关切地对霍焰说:「师兄,这回炼制药丸时,我又重新调整了药量。应该会比之前的更有用,你就再吃吃看吧。」 「我已经说了不吃,你耳朵聋了听不见吗?拿走。」 瑶烨还想再劝,夜空中突然飞来一只纸鸢,口吐人言道:霍门主,你有一道传音符,请查收。 霍焰很不耐烦地一挥手问:「谁发来的?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也敢烦我,那他就死定了!」 纸鸢报出了一个名字:「楚瀚。」 霍焰意想不到地一怔,又一怔,然后蓦地立起,脸上的神色意外又惊喜。 「什么?!居然是他!」 霍焰手一伸,那只纸鸢自动降落在他掌心,化作一张画满符咒的传音符。 符纸上的符咒顷刻亮起一层柔和光芒,并响起了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语气满是焦灼不安。 「霍焰,公孙德刚刚在青州出现了,你赶紧过来抓人吧。地点是青州城北清净山,一处狐妖的宅院。」 灯火阑珊处,胡俊卿的忘神凝视,公孙德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回眸一看,就看出了他是一只狐狸精。 这是一个很傻很天真的小狐狸精,道行太浅了,内丹顶多只有绿豆那么大,让公孙德都不屑于动他。 不过狐狸的天性喜欢群居,天真如斯的小狐狸精,一定离不开族群的关怀呵护。 公孙德的眼睛奸诈地微微一眯:如果这个小狐狸精背后有一个族群的话,那就一定有道行更高的狐妖在镇宅。 狐狸作为妖修中特殊的一族,最容易出道行高深的大妖,内丹自然也更有助于提升修为。 公孙德隐匿起自己的灵力修为,让胡俊卿误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凡人。 陪他同行,跟他攀谈,成功地从他嘴里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得知这只小狐狸精有一个大家族,姥姥是这个大家族的族长。 胡俊卿虽然年幼无知,但也不会傻到初次见面,就把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陌生人带去自己家做客。 还没出青州城他就假称自己到了家,有些不舍地跟公孙德道别了。 「杨大哥,我先回家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好啊,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公孙德说得很笃定,因为他暗中跟着胡俊卿,不费吹灰之力就跟到了清净山的胡氏一族大本营。 清净山的山谷深处,妖气萦绕如花香不绝。 公孙德察觉到这股妖气时,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很好,早就想抓有道行的狐妖取丹了,只是一直没有遇上合适的。这个小狐狸精的家族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胡俊卿这个傻白甜的小狐狸精,还不知就里地跑去找姥姥,告诉她自己今晚在灯会上又见到了一位何等绝色的人物。 胡夫人只听了两句就神色一肃,一把将孙儿扯到身后挡住,声音凝重地问:「不知哪位高人造访寒舍?」 随着胡夫人询问的声音,公孙德的身影穿墙入室地进了屋。 他彬彬有礼地对着屋主人微笑点头,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胡俊卿惊讶地呀了一声:「杨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跟着你过来了。这位夫人一定是你姥姥吧,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公孙德态度温文,谈吐斯文,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 但是,狐狸的动物本能能够敏锐察觉到危险与威胁正在逼近。胡夫人表面上面带笑容,实则满心戒备。 「杨公子是吧?不知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实不相瞒,我这趟来是想请胡夫人帮一个大忙,还望夫人成全。」 胡夫人问得直截了当:「什么大忙?」 公孙德笑容可掬地回答:「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借夫人的内丹一用。」 胡夫人心一沉,她就知道这人来者不善,果然如此。 别看长得人模狗样有天人之姿,其实是一个想要杀妖取丹的黑心魔修。 胡俊卿听得一愣,脱口而出地说:「什么?不可以,我姥姥的内丹不能外借,那样她会死的。」 公孙德轻飘飘的语气:「那就只好请夫人去死了。」 胡俊卿这个小傻子这才知道大事不妙。 眼前这位绝色人物杨风虽然长得超好看,但却不是一个好人,现在想要杀死他姥姥夺取她的内丹。 「你真要杀我姥姥吗?」 「是啊,非杀不可,真是不好意思了。」 嘴里虽然说着要杀人的话,公孙德却依然神色温和,语气柔和,看上去相当的精分。 杀人这么罪大恶极的事,他却有本事说得就像「今天天气真好我带你去郊游吧」一样。 32、是你 公孙德在胡家宅院大开杀戒。 胡夫人的修为不如他,就算在家的几个狐子狐孙,一起过来协助作战也还是难以取胜。 第49页 作为年纪最小道行最浅的一个,胡俊卿一开战就被打飞了。 整个人飞出去后摔得七荤八素,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他知道自己很没用,决定去找一个有用的人求助。 楚瀚就这样被胡俊卿当成了可以拯救他们全家于水火的救兵。 虽然他一个金丹期修士也不是公孙德的对手,但是跟胡夫人一起联手对抗,好歹也能拖延一阵时间,也许就能等到真正的救兵出现。 「俊卿,我现在去帮你姥姥对付那个魔修。你赶紧离开这里,往西南方向走。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发出一张传音符去请救兵了。 有位姓霍的高阶修士会从那个方向赶过来,你遇上后可以为他带路。知道了吗?」 胡俊卿眼下最大的技能是打扮而不是打架,留下来一点用处都没有,相反还会碍手碍脚,不如把他打发走。 况且如果楚瀚和胡夫人没能撑到救兵出现,胡氏宅院肯定会变成公孙德大开杀戒的修罗场。 他这种缺了大德的坏东西,绝对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自然还是让小狐狸精先跑比较好,毕竟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 胡俊卿一开始还不肯走,一听说要为救兵带路才点了头。 小狐狸精眼下就是一个草包美人,头脑简单很好骗。 根本不知道救兵若是真来了,根本不需要他带路,就能用强大的神识发现目标所在。 楚瀚冲进胡家宅院时,公孙德已经势如破竹地斩杀了两个狐子和一个狐孙。 胡夫人也受了伤,正在勉力与其周旋。 「杨兄,是你呀!还记得小弟吗?」 为了拖延时间,楚瀚想先跟「杨风」套近乎拉关系,毕竟他们以前在蛇妖洞里交过朋友。 虽然那是一段塑料得不能再塑料的所谓朋友情,但只要彼此都没有戳破那层虚伪的假象,就还是可以继续攀攀交情。 见到楚瀚,公孙德出乎意料地一怔:「是你,你居然没死?」 当年公孙德以傀儡术操控楚瀚刺杀霍焰失败,他自己十分惊险地从霍焰手里逃之夭夭。 还以为楚瀚一定会被迁怒,作为自己的替死鬼被霍焰杀到魂飞魄散为止。 「没有,我运气很好。锁灵环突然失效,我就赶紧抓紧机会跑掉了。」 「你居然能从姓霍的小子手里跑掉?」 「是啊,那晚他忙着在西湖抓什么人,顾不上我,我就趁乱跑了。」 公孙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你的运气很不错呢!」 「是啊,我也觉得我运气好。杨兄,你最近还在斩妖除魔吗?这位胡夫人是小弟的朋友,请你看在小弟的面子上,高抬贵手放她一马行吗?」 公孙德风度翩翩地一摇头,一副很抱歉的口气。 「不行,胡夫人的内丹,我今晚非要不可,只能驳了兄弟你的面子了!」 楚瀚也没指望这个缺德玩意儿真的会给自己面子,只不过是在努力拖延时间罢了。 他一声长嘆道:「杨兄,这几年我一直受胡夫人照拂,如果你一定要杀她,那我只能助她一臂之力了。」 公孙德似笑非笑地提醒他。 「楚兄弟,我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呢。当年我从蛇妖口中救了你的事,你不会忘了吧?现在你真要帮着她来对付我吗?」 楚瀚当然记得,他还记得公孙德杀死蛇妖后还想杀他灭口。 如果不是他够机智反应够快把他煳弄过去了,那一晚就要成为他的忌日。 当然这话不能挑明了说,他只能堆出一脸难色。 「我当然记得杨兄于我有救命之恩,可是胡夫人这些年也有恩于我。如果你要杀她,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要了她的命。」 公孙德微微一笑,「既然我于你有恩,胡夫人也于你有恩,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同时报恩——你把你的内丹给我,我就不杀她,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修士的内丹只有本人才清楚融合于体内何处。 如果直接杀死他剜取,根本找不到,除非他自愿将内丹取出来送人。 但是内丹一失就前功弃尽,好不容易修成的半仙之体也会重新变成肉身凡胎,谁也不会做这种吃亏的事。 妖修毕竟不是人类,它们的内丹炼化过程比较麻烦。 一个弄不好还有反噬的风险,就像做器官移植手术那样会产生排斥反应。 如果是修士的内丹炼化过程要更简单,就像是移植配型几乎完全一样的器官。 像霍晟那样主动将内丹渡入儿子体内的,更是不用炼化直接就能融合在一起。 楚瀚觉得这个馊主意真心不怎么样。 公孙德居然想让他剜出内丹给他,想得也太美了!当他是傻子呢! 受了伤的胡夫人也一旁直摇头。 「不可,万万不可。你若是把内丹给了他,我们就连联手反击的力量都没有了。到时候他要杀我们只会更加容易。」 胡夫人活了几百年,自然没那么好骗,才不会轻易相信公孙德的鬼话。 楚瀚也不会相信他,那番鬼话连标点符号都不具备可信度。 但是他还想拖延时间,就继续问问题。 「杨大哥,胡夫人说得很有道理,你拿什么保证到时候不会再杀人?」 公孙德笑容一敛,懒得再虚以委蛇地跟他们废话。 第50页 「我没法保证,如果你们不肯相信,那就别废话了,咱们还是动手见真招吧。」 他说动手就动手,蓦地噼出一记以真元之气聚成的血色光刀,以一敌二地跟楚瀚和胡夫人过起了招。 胡夫人的修为相当元婴期修士,楚瀚是金丹期。 两个人联手对抗一位化神期大能,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只能勉强抵挡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没办法,低阶修士正面槓上高阶修士,就算是两个打一个,还是没有胜算可言。 因为对方的实力可以轻松吊打他们。 而且公孙德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招招都是必杀式,逼得两个人节节败退。 霍焰御风而飞,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往青州。 来到清净山上空后,他用神识一扫,很快发现了藏于山脉深处的胡氏宅院。 结果发现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霍焰的心顿时一沉,很显然他来迟了。 但是通过神识不难认出满地的尸体中并没有楚瀚,全是狐狸的尸首。他应该还活着,只能是被公孙德带走了。 公孙德杀人如麻,为什么没有杀死楚瀚,而是活捉了他呢?一定是另有打算。 上回他用傀儡术把楚瀚做成了一个人形暗杀器,也许这回还想故技重施吧? 霍焰觉得很有可能,不过这倒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意味着楚瀚对公孙德来说有利用价值,他就不会杀他了。 心里刚一松,他又想起楚瀚以前为了脱身,曾经两度使用过合欢宗的媚术。 他该不会也对公孙德这么做呢? 霍焰的一颗心立马变得特别烦躁。 他继续用神识扩大自己的搜索范围,突然发现清净山外有一个仓皇奔跑的身影,唿吸不由自主地一屏。 ——楚瀚,是你吗? 33、变态 楚瀚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差一点还以为自己瞎了呢。 片刻后,他听到了公孙德的声音响起来。 依然是一派温文尔雅的语气,和煦如春风拂面。 「楚兄弟,别紧张,你没有瞎,只是我暂时封印了你的视觉。对了,顺便说一下,我还锁住了你的灵力。」 楚瀚感觉自己凶多吉少,只是不太明白公孙德为什么不像杀死胡夫人那样,直截了当地杀了他,还要搞这么多花样。 如果看得见的话,楚瀚就会发现自己此刻身处一个地下墓穴中。 这是一处几百年的古墓,面积宽敞,挖得也很深。 主墓室里,棺椁已经不復存在。 四面墙上整整齐齐地挖满了四方形小洞,不少洞里摆着一盏明灯。 灯盏惨白如死人的骨头,灯油深殷如已腐的血肉,灯芯上跳跃着一抹极其妖异的红色火焰。 「杨兄,你为什么不杀我?」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留着你这条命,比杀了你更有用。」 「你想留着我的命派什么用场?」 公孙德慢吞吞地说:「因为我觉得,你能从霍焰手里一再逃脱,恐怕不只是运气好那么简单。」 十年前的那桩乌龙抢亲记,浮花夫人曾经直言不讳地这么说过。 如果云笙能从霍焰手里逃脱,那一定是他成功迷倒这位少门主的结果。 当时霍焰坚决否决,结果是有人相信有人不信。 公孙德最初是不信的,因为他觉得这太离谱了。 霍焰可是目标明确地奔着云瑟美人去的,怎么会最后跟一个男人断袖了呢? 这应该只是浮花夫人气不过霍焰想要抢走女儿,故意抹黑他让他丢脸没面子。 不过,公孙德后来亲眼见到了楚瀚,发现他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 似这等风华无双的容貌,如果再有合欢宗的媚术加持,恐怕还真能让人为他断袖一把呢。 尤其是西湖泛舟那晚,公孙德以傀儡术操控楚瀚刺杀霍焰失败。 原本还以为楚瀚这回肯定死定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全身而退地跑了。 霍焰可不是一个会对仇人高抬贵手的人,相反他睚眦必报,绝不轻饶。 这方面公孙德深有体会,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霍焰当时很忙没空分心去抓楚瀚,他手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好吧! 如果手下都没有拦住楚瀚,至少说明了一件事,霍焰曾经下令不能伤了他。 手下那帮人投鼠忌器,这才会被他跑掉了。 楚瀚不难听出公孙德的弦外之音,不但他当然要装傻了。 「杨兄,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公孙德干脆问得开门见山:「十年前,你是不是就迷得霍焰跟你断袖过?」 楚瀚没想到公孙德居然会问一个如此八卦的问题,这也未免太不符合他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人设了。 「没有,你别相信那些小道消息,纯属谣言。」 楚瀚坚决不承认有这回事。 因为他知道,公孙德问这个问题准没安好心,心里一定打着什么坏心肠的小算盘。 「我曾经也以为那只是谣言,不过你能一再从霍焰手里跑掉,说明他对你完全不像嘴上说得那么狠。否则你现在早就变成骨灰了,不可能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第51页 「我都说过了,他没杀我是因为他变态,不想让我死得太痛快。就留下我当奴隶,每天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 公孙德一声轻笑,笑得极其暧昧。 「不知他怎么折磨你呢?该不会是床笫之间的那种折磨吧?」 楚瀚硬着头髮继续否认:「当然不是,杨兄,你真的误会了!」 「真的是我误会了吗?那我可得试一试,看到底是不是误会了。」 楚瀚暂时性失明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公孙德脸上诡秘阴毒的笑容,但直觉让他浑身发寒。 「杨兄,你到底想干吗?」 公孙德不答反问:「知道我为什么封印你的视觉吗?」 因为你变态——当然这话楚瀚只敢腹诽不敢明说。 惹恼了这个缺德的傢伙对他没有好处,他不想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不知道,为什么?」 公孙德用长辈哄晚辈的声音道:「算了,还是不告诉你了,免得吓坏小孩子。」 瑶烨和夏炎率领一队沧冥门弟子一起赶到青州时,比霍焰晚了足足两个时辰。 他们的修为没那么高,路上飞不了那么快。 一边御风而飞,瑶烨一边不解地问夏炎。 「楚瀚是谁?为什么门主一听传音符是他发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那么惊喜?」 夏炎虽然很清楚楚瀚是谁,但是面对瑶烨的询问,他只能选择装傻。 「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门主最信任的心腹嘛,怎么这都不知道。」 「门主那个脾气你也清楚,他要是不说的话,谁敢去问啊!你敢吗?」 瑶烨无从反驳这一点,只能加速飞行,想要尽快赶到青州看看那位楚瀚到底是何方神圣。 飞抵清净山时,瑶烨和夏炎远远就看见了山顶上的两个身影。 一个是穿着玄色锦袍、披着玄色大氅的霍焰。 另一位是个容貌标緻的美少年,穿着一袭艷夺明霞的红色织锦长袍,看上去特别风骚。 瑶烨不觉「咦」了一声。「那个红衣少年就是楚瀚吗?他原来是狐狸精啊,真是骚气绝顶!」 夏炎默默地在心里反驳她:不对,他不是楚瀚,我只是不能告诉你罢了。 瑶烨和夏炎双双在山头停下来后,霍焰满脸烦躁地把眼泪汪汪的胡俊卿交给了瑶烨。 「你赶紧把这小子带走,哭得让人好烦。」 之前意外发现有人影在清净山仓皇奔跑时,霍焰还以为自己找到了楚瀚。 不过当他扑到那个人影前定睛一看,一颗激动的心就像沉入冰水似的凉透了。 胡俊卿见到霍焰时,倒是满脸的惊喜之情。 因为楚瀚是打发他来迎救兵,而眼前这位气势逼人的修士,从头到脚一副大能范儿,看上去很符合「救兵」的定位。 「你是霍大哥吗?楚大哥让我来带路的,你快跟我走吧!我们要赶紧去救人。」 霍焰刚才找人心切,误以为胡俊卿可能是楚瀚,来到跟前才发现自己弄错了。 这个人根本不是楚瀚,甚至都不是人,只是一个狐狸精。 原本他打算直接离开,都懒得搭理这个狐狸精,没想到却听到了胡俊卿的这番话。 「没错,我姓霍,我们要上哪儿救人?」 「去我家,楚大哥正在我家帮我姥姥打那个杨风,他想杀死我姥姥抢走她的内丹。」 胡俊卿尚不知晓胡氏宅院已经被屠了满门,胡夫人和几位狐子狐孙们都变成了尸体。 霍焰一听就知道,这小狐狸精不知就里,还打算带他回家救人呢。 「那不用去了,我刚去了你家,那里已经没有活人了,连房子都被烧了。」 胡俊卿难以置信地浑身一震,差一点当场昏厥过去了。 霍焰也没心思安慰这个小狐狸精。 他还要忙着四处寻找楚瀚的下落,就随便设个结界先把人原地保护起来。 以青州城为中心,他在方圆五十里左右的地方团团转地找了一大圈。 结果一无所获,公孙德已经带着楚瀚跑得无影无踪。 鎩羽而归后,霍焰只好又跑回去找胡俊卿,准备详细询问一下整个事发经过。他是怎么认识楚瀚的,公孙德又是怎么找上胡氏一族的。 悲痛欲绝的胡俊卿已经哭肿了双眼。 年轻天真的小狐狸精从小在家族长辈的呵护中长大,一直无忧无虑无烦恼。 没想到一夕之间遭遇突故,让他猝不及防地直面了人生中最惨痛的与亲人死诀。 他一边抽抽噎噎地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讲述事情经过,对于自己引狼入室的事悔恨万分。 「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那个杨风就不会跟进我家,我姥姥也就不会死了。」 胡俊卿猝逢变故,头脑乱极了,说话时颠三倒四,很多地方说得不清不楚。 霍焰的脾气不太好,性格很暴躁。平时如果别人这样说话拎不清重点,他早就直接上手用巴掌抡了。 不过,今晚他却按捺住了自己的暴脾气。 因为小狐狸精的悲痛,他能感同身受,他们都是同样突逢变故失去至亲的天涯沦落人。 34、等等 胡俊卿颠三倒四地把事情交代清楚后,瑶烨和夏炎正好赶来了。 霍焰马上把这个烫手山芋似的小狐狸精甩给瑶烨负责。 第52页 瑶烨满头雾水地问:「师兄,我该把他带去哪儿?」 「你看着办吧。」 霍焰无所谓,胡俊卿倒是眼泪汪汪地提出要求。 「霍大哥,我想回家,为我姥姥他们收尸。」 「行,瑶烨你带他去吧。」 瑶烨本来是想过来帮霍焰抓公孙德的,没想到他却给了她这么一桩类似保姆的差事。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好推辞,就带着可怜兮兮的小狐狸精回去料理后事了。 瑶烨离开后,霍焰脸色阴沉地吩咐夏炎。 「把你带来的人分成四组,以青州为中心,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展开搜查。给我仔仔细细地找,哪怕只发现一丁点儿可疑的地方,也要立即向我汇报。」 沧冥门在青州附近一带进行相关搜查时,霍焰也听说了上元灯会当晚城里丢了十几个小孩,其中六个至今没有找到的事。 霍焰相信这六个小孩一定是被公孙德抓走了,用处肯定是拿来炼魂引灯的灯芯。 一晚上抓了这么多孩子,那么他的炼灯之地一定离青州不会太远。 虽然高阶修士带人飞行不是什么难事,但一次性带六个孩子飞绝无可能。 而且有生命的活物也不能装进干坤袋,空间法器只能用来存放无生命的器具。 公孙德只能是一次抓了两个,送去炼灯之地关好后,再回来抓两个,如此往返了三次以上。 上元灯会丢孩子是常态,他可以趁机混水摸鱼。 第四次他遇上了胡俊卿那个傻白甜的小狐狸精,一路尾随跟去胡氏宅院,最终抢到了一颗大妖的内丹。 不得不说,上元节这一晚,公孙德的运气不错,收穫可谓丰盛之极。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留下了一丝踪迹可查,霍焰相信他的藏身之处一定就在青州附近。 遵照门主的命令,沧冥门弟子以青州为中心,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由近及远地铺开一道搜索网,仔细搜查每一个地方。 只要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的异样,霍焰就会亲自过去查看。 这样的秘密搜查进行了大半个月,一直没能把公孙德找出来。夏炎都怀疑他可能已经逃远了。 「门主,会不会公孙德已经逃去更远的地方了?」 「不会,我有预感,他应该还在齐鲁之地躲着。」 当搜查范围铺展到距离青州两百里左右时,南面一带已经不再是陆地,变成了海洋。 近海处有座岛屿,与陆地遥遥相望。 岛上有一个小镇,居民们世代以打鱼为生。岛的最高处是一座龙王庙,有几位僧人在庙中清修。 夏炎用神识搜过了整座岛屿后,感觉没问题,就把这种情况向霍焰汇报了。 「门主,南面这边已经没必要搜了,我打算把乙组的人手调去其他三组配合搜查。」 霍焰当时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后来却心念一动地想:这样一座与世隔绝的海岛,岂非正是一个适合藏身的场所。 黄昏时分,一轮鲜红的落日正在沉入蔚蓝的大海中,余晖将波光粼粼的海水染得潋滟无比。 霍焰一袭玄衣御风而来,站在云层上俯瞰着下方的岛屿。 岛上的人家大都正在做晚饭,一缕缕炊烟冉冉升起,一盏盏灯光渐次亮起,一副安宁又祥和的景象。 表面上看起来,这座岛屿似乎没什么异样。 之前夏炎用神识进行搜索时,也感觉一切都很正常。 霍焰目前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但是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岛屿最高处的那座龙王庙上,脸上的神色若有所思。 越正阳曾经说过,每一盏魂引灯都要用近三百条冤魂来炼制,一旦炼成就能引燃红莲业火,也很容易引来鬼哭。 如果哪个地方经常出现鬼哭声,极有可能就是公孙德的炼灯之地。 虽然这个小岛安宁祥和,没有任何鬼哭的声音。但是,会不会是因为有那座龙王庙镇着的缘故呢? 庙宇里供奉着神灵,一般的妖魔鬼怪都轻易不敢靠近。 霍焰决定亲自去岛上看看。 岛屿的面积不大,他如果飞行巡岛的话,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也就飞遍全岛了。 不过他决定选择步行,趁着夜色直接降落在龙王庙里,一步一步地用脚步丈量着庙里的每一处地方。 神识的搜索范围不能超过地下三丈,但是他每走一步,都会释放出灵力探测地面三丈以下是否有挖空的地下空间。 毕竟公孙德能够躲开神识搜索的最佳选择,就是像耗子一样藏在地下。 走到龙王庙的后院时,霍焰的目光蓦地一凝。 因为他通过足心释放出去的灵力,带来一阵空洞的幽微迴响声。这说明此地有一处极其隐秘的地下空间。 足下一用力,霍焰整个人陡然沉入地面。 仿佛那不是坚硬的青石地面,而是一处柔软的沼泽地似的。 只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感知到有一股强大的神识正在逼近时,地下墓穴里的公孙德瞳孔为之一缩。 ——难道是霍焰找来了吗?可恶,这个地方这么隐蔽,他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公孙德一开始还不敢妄动,想要尽量避免被霍焰的神识探测到。 不过,当一缕灵力从上而下涌入墓室时,他知道自己再躲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第53页 公孙德立刻用一阵蕴满灵力的掌风吹熄了壁上所有的魂引灯。 再迅速将几十盏灯全部收入干坤袋,做好跑路的准备。 公孙德刚收拾好灯盏,霍焰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破土而来,气势逼人地站在他面前。 右掌中红光一闪,已经幻出一把颜色炽红的鬼头刀,光芒令人不敢逼视。 「等等,先别动手,你不想知道楚瀚在哪儿吗?」 公孙德赶在霍焰动手前说的这句话,听得他险险顿住了手里即将噼出的大刀。 「他在哪儿?」 「贤侄,看来你还真是很关心他呢。」 公孙德笑了,那是一种感觉胜券在握的笑容。 这一把他算是赌对了,楚瀚对于霍焰来说果然不是什么奴隶,他分明很在乎自己这个与之断袖过的美男子。 「再不说就噼了你。」 「贤侄,别对师叔这么凶嘛!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霍焰忍无可忍地一刀噼过去。 刀刃掠过空气时,擦出无数噼呖叭啦的细小火星,还有一股格外灼人的热气。 公孙德虽然躲得很快,但是化神期修士再快也快不过大成期大能。 他的右肩到左后背被刀刃噼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创伤,伤口的皮肉一瞬间就被烧焦,血都没来得及流出来。 「说,楚瀚在哪儿?不说的话我就一刀一刀片了你,说了的话我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好,我说还不行嘛。其实楚瀚就在隔壁,不信你看。」 公孙德一边说,一边发出一道掌力,打得身后的一面墙轰然倒塌,露出了次墓室里的楚瀚。 楚瀚一动不动地闭眸躺在一具棺椁上,脸色安详如睡,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不过,霍焰绝对不相信公孙德抓走楚瀚,只为请他来墓穴睡觉的,一定有阴谋,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 下一秒钟,原本安静如睡的楚瀚突然蓦地坐直身子,口中迸出一声低哑痛苦的惨叫。 他的身体从右肩到左后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绽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创伤,伤口的皮肉呈烧焦状。 霍焰看得心头一震,楚瀚身上突然出来的这道伤口,怎么跟他刚才砍在公孙德身上的一模一样? 35、肉盾 蓦地扭头看向公孙德,霍焰愕然发现他身上的伤口居然已经消失了。 之前皮开肉绽的肌肤已经恢復得完好无损,只是右肩到左后背的衣服被划破了。 「你又对他用了什么妖邪之术?」 尽管霍焰的怒不可遏,一副要生吞活剥了公孙德的狠厉神色,他却十分淡定地含笑作答。 「一种名叫「肉盾」的秘术。我对楚瀚施术后,他就成了我最好的人肉盾牌。你若是动手伤我,伤口都会转移到他身上。你若是想杀我,他会先替我死。现在,贤侄,你还打算继续攻击我吗?」 霍焰简直快要气疯了,「你……你这个混帐王八蛋。」 公孙德有恃无恐地得意一笑。 「你只动口不动手,看来果真是捨不得伤了他。那我抓他回来施术真是抓对人了。」 霍焰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法再对公孙德出手。 虽然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当场弄死这个混帐王八蛋,但是那样楚瀚也会死。 就算只是随便揍他一顿出气,最终受伤的人也只会是楚瀚。 「贤侄,师叔先告辞了!」 公孙德拿着自己的干坤袋,施施然地准备走人。 霍焰虽然不能杀他,但也不想轻易放走他,身形一晃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想走,没那么容易。就算杀不了你,我难道还不能抓你回去关起来吗?」 公孙德一点也不慌张,右掌一翻,凝聚灵气成为一把红光匕首,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直接刺入自己的腹部。 既然有了楚瀚这么一个肉盾,他当然可以无所谓地自残了,反正伤口都会自动转移到楚瀚身上。 霍焰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楚瀚。 果然见他腹部又出现一个可怖的血洞,鲜血正急涌而出。 他口中也呕出了一口鲜血,显然这一刀伤得不轻,不像背部那样只是皮肉之伤。 「贤侄,楚瀚伤势很重,你还是赶紧给他疗伤吧。师叔我就不打扰你们,先走了啊!」 在抓公孙德与救楚瀚之间,霍焰只能别无选择地先救人。 毕竟救了人后还有机会去抓人,但抓了人后再回来救人肯定来不及了。 楚瀚睁开眼睛时,四周还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但是耳畔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楚大哥,你终于醒了。」 这是胡俊卿的声音,楚瀚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在空气中摸索起来。 「俊卿,你在哪儿?」 胡俊卿看出了异样,赶紧抓住他四处摸索的手,神色骇然地道:「楚大哥,你的眼睛怎么了?是公孙德那个坏蛋弄的吗?」 曾经无知的小狐狸精已经知道了,杨风只是一个假名,他的真名叫公孙德,是仙修与魔修正在跨界合作联手追杀的修真界公敌。 「对,就是他,你怎么跟我在一起,不会是也被他抓来了吧!」 「不是的,楚大哥,霍大哥救了我们,我们现在都在沧冥门。」 原来小狐狸精和自己都被霍焰救了,楚瀚顿时心情一松。 第54页 虽然霍焰变弯了,想要把他留在身边一起双修很让人头疼。 可是公孙德那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太可怕了,他真是宁愿断袖也不想再跟他打交道。 「俊卿,你没有受伤吧?」 「我没有,倒是楚大哥你伤得很重。霍大哥把你救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吓死人了。咦,霍大哥你来了,正好楚大哥刚醒了。」 霍焰把楚瀚带回沧冥门后,仍旧安排他住进了逍遥洞府。 逍遥洞府的杨柳庭院一共有两进院落,后院一间清雅干净的西厢房,成为了楚瀚卧床养伤的地方。 霍焰还没走进西厢房,就先听到了楚瀚和胡俊卿说话的声音,心里顿时一喜:他昏迷了整整三天,总算是醒了。 进屋后,霍焰一眼就看见胡俊卿趴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瀚看。 两只手还紧紧握着他的一只手,一副跟他特别亲昵的样子。 霍焰没来由地皱了一下眉,有点想把这个小狐狸精拎起来扔出去。 「霍大哥,公孙德那个坏蛋弄瞎了楚大哥的眼睛。」 胡俊卿气愤万分地向霍焰告状,听得他不觉一凛,连忙俯下身去看楚瀚的眼睛,发现那双目似秋水明的眼睛果然变得空洞无神。 「什么?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吗?怎么回事?」 之前楚瀚一直昏睡不醒,霍焰也不知道他的眼睛出了问题。 此刻恨得真想把公孙德那双招子戳成两个血窟窿来以牙还牙才好呢。 「我也不知道,公孙德说是临时封印了我的视力。」 「如果只是临时封印,那很好解开,我来试试。」 霍焰松了一口气,顺势把胡俊卿打发掉了。 「我要替楚瀚解开封印,你先出去呆着吧。」 高阶修士用灵力临时封印人的五感很简单,霍焰解起来也很容易。 完全没必要把胡俊卿轰走,纯粹是他看不惯小狐狸精一直抓着楚瀚的手不放。 霍焰捏了一个手诀,将真元之气凝聚于指尖,对准楚瀚的眼睛轻轻一弹指,弹出一缕轻柔的真气。 仿佛一道春风吹开冰封的湖面,楚瀚眼前的无边黑暗突然裂开无数缝隙。 光芒四处迸射,一双「盲」了很久的眼睛顿时被刺得一阵生疼。 他本能地立即闭上眼睛,与此同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捂上来,紧紧贴上他的眼部。 「光线很刺眼是吧?我先帮你遮一下。」 霍焰的声音很温柔,柔和得像五月的薰风轻拂过初开的花蕾。 楚瀚轻轻「嗯」了一声没说话,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捂在眼部的手掌有着格外温暖的温度,让他有种被烫到的感觉,脸颊微微泛红。 重新恢復视力后,楚瀚可以看见霍焰了。 霍焰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问:「现在感觉怎么样?眼睛能看见了吗?」 「能,看得很清楚,没事了。对了,你从公孙德手里救了我,那他是不是被你除掉了?」 楚瀚想知道公孙德那个缺德东西死了没有。 原本还以为事不过三,霍焰这回肯定不会再让这傢伙熘走,没想到却听到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没有,又被他逃了。」 「啊!不是吧?公孙德居然这么厉害,又从你手里逃脱了!」 楚瀚实在是太惊讶了,不明白公孙德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作为修真界唯一一个没有闭关修炼的大成期大能,霍焰眼下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按理来说,他绝不可能一再让杀父仇人从自己手里逃脱才对。 难道是公孙德也通过邪魔外道的手段晋升为大成期修士了? 所以两位大能的实力旗鼓相当,霍焰没办法再弄死他? 但如果真是两位大成期大能硬碰硬地正面槓上了,结果也会是两败俱伤吧? 可霍焰看上去不像是跟谁打过一场生死恶斗的样子。 ——要不就是霍焰找到我的时候,公孙德就已经提前熘走了! 楚瀚在脑子里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唯有这一种能够解释公孙德为什么能再次从霍焰手里逃脱,因为两者根本没有碰上面。 否则,霍焰可就真是太对不住他大成期大能的头衔了。 36、软肋 公孙德施展妖邪之术把楚瀚变成了自己的「肉盾」,这件事霍焰只告诉了越正阳。 越正阳听完他的叙述后,眉心皱出一个明显的川字,感觉这件事真是太棘手了,棘手得让他深感头痛。 因为楚瀚这个「肉盾」的存在,让霍焰投鼠忌器,不得已放走了公孙德。 这说明他十分重视楚瀚,也就意味着楚瀚是他的软肋,而公孙德也很清楚这一点。 被势不两立的仇人知道自己有软肋,就容易落入下风。 像公孙德就在这一点上大做文章,让楚瀚变成为自己护体的人肉盾牌。 只要楚瀚的「肉盾」身份不变,霍焰就不可能再去找公孙德报仇,否则就是间接杀死楚瀚。 甚至就算公孙德主动跑来挑衅霍焰,他恐怕都得咬牙忍住不敢伤他。 因为打公孙德这只老鼠会伤着楚瀚那只玉瓶。 「阿芒,这个楚瀚是什么人?为什么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越正阳无法不纳闷这一点。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霍焰是何等心急地想要尽快杀死公孙德替父报仇。 第55页 没想到他居然肯为了这个楚瀚,暂时按捺住自己的復仇欲望放走了杀父仇人,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霍焰默然片刻,避而不答地岔开话题道:「师伯,你以前听说过肉盾这一秘术吗?」 「肉盾术和傀儡术一样,都是鬼宿门的独门秘术。奇怪,鬼宿门已经没落了上百年,公孙德是怎么学到这些秘术的?」 百余年前,一位鬼修大能一手创建了鬼宿门,是修真界唯一一个鬼修开山创派的门派。 这个门派的术法太过妖邪阴毒,为仙门正派所不容,后来被仙修门派联手荡平了。 鬼修大能就此殒落,门下弟子也基本上全被剿灭干净了,从此修真界再无鬼宿门。 公孙德是怎么学到这些秘术的,越正阳无从得知,但是他显然学得不怎么精益。 因为真正的肉盾术,可以完全替施术人挡掉所有的伤害。 譬如霍焰砍向公孙德的那一刀,伤口都不会在他身上出现,只会直接出现在楚瀚身上。 然而公孙德却没能做到这一点,还有一个自己受伤再将伤口转移的过程。 虽然过程很短,但终究还是要自己先吃一下苦头。 不过,越正阳对霍焰解释了一下这种情况后,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当然,也有可能是你突然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让他没有时间进一步完善术法,只能仓促地驱动肉盾术。」 「术法可以施展也可以解除,有没有人知道用什么办法能够解除肉盾术?」 越正阳摇着头道:「恐怕是没人知道了,毕竟鬼宿门已经没落了上百年,门下弟子据说也都死光了。」 霍焰听得心头一阵烦躁难耐,「那咱们自己设法解术可行吗?」 有些术法如果遇上修为深厚的高阶修士,很容易就能被解开,但是有一些就未免了。 越正阳用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口气道:「估计很难。要不等楚瀚醒来后,先问问他公孙德是如何施术的。如果知道过程或许可以试着破解一下。」 一项术法在施展过程中,有时会用到手诀;有时会用到符咒;有时会用到法印;有时还会役使神兵或鬼将。 如果知道施术过程中用了哪一种方式,至少可以缩小范围进行解术尝试。 现在楚瀚甦醒了,霍焰这才知道公孙德之前封印了他的视觉。 他什么都看不见,根本就不知道公孙德对他做过什么。 发现自己的背部和腹部都受了伤时,楚瀚感到十分困惑。 「这是什么受伤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公孙德明明说过他不想想杀我,为什么下这么狠的手?」 霍焰指了一下楚瀚的胸膛说:「那些都只是皮外伤,你再看看你的胸口吧。」 楚瀚下意识地低下头,扒开交领叠襟的亵衣一看。 发现胸口正中央突然多了一个拇指大小、颜色血红的「盾」字,印在白皙的肌肤特别醒目。 「咦,这个盾字是怎么来的?一定公孙德干的吧?」 「没错,他在你身上施了一种邪术,叫作肉盾术。」 肉盾术是什么鬼玩意儿,楚瀚完全不清楚。 不过听起来就感觉不是好东西,霍焰凝重的语气更是让他感觉不妙不妙很不妙。 「什么是肉盾术?」 霍焰尽量解释得轻描淡写,不想吓着楚瀚,但他还是听得心底一阵发寒。 那个缺德缺得没边了的公孙德,居然把他的身体变成了一面保他狗命的人肉盾牌,这也太可恶了吧? 楚瀚这才终于弄明白,公孙德为什么能再一次从霍焰手里逃脱。 因为有他这块人肉盾牌在,他没办法对公孙德痛下杀手,否则死的人只会是他而不是公孙德。 而他身上的两处伤口,就是替公孙德「顶罪」的结果。 霍焰活像疯子一样满世界追杀公孙德,一定要将其除之而后快,这一点整个修真界的人都很清楚。 可是明明可以斩杀仇人的大好时机,他却因为顾忌楚瀚的安危,不得已放弃了。 楚瀚完全呆住了:他居然为了我放走了公孙德,所以他不只是弯了,他还爱上我了吗? 尽管爱不爱的这种话霍焰一句都没说过,但是他的行为比语言更能说明一切。 楚瀚能感到有一份比山更重比海更深的深沉情意摆在自己面前,心里特别乱。 一颗心乱糟糟地呆了好半晌后,楚瀚决定装煳涂:他既然不说我就当啥也不知道吧! 「那……现在怎么办?因为我,你没法杀他报仇了,只能任他逍遥法外吗?」 「我会想办法解开这个术法,在此之前你哪儿也别去,安心呆在这里等我解除问题。 你放心,我不会再锁住你的灵力,也不会再把你关在逍遥洞府当囚犯,你也别再想着怎么逃走了。行吗?」 楚瀚当然是乖乖地点头了。眼下这种情况,他的确只能呆在霍焰身边最安全。 因为公孙德那个德性不够心眼却很多的狡诈东西,显然也猜出了霍焰待他不一般,所以才会抓他回去施展什么肉盾术。 现在他就是霍焰的软肋,必须要自觉地躲好藏好才不会害人害己。 从霍焰口中得知楚瀚的视力曾经被公孙德暂时封印后,越正阳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这样就很麻烦了。如果什么都不清楚的话,根本无从下手,想要解除术法完全行不通。」 第56页 霍焰咬着下唇想了半天,突然问道:「当年联手荡平鬼宿门的仙修门派,都有哪些门派呢?」 「通天宗、太和宗、蜀山剑宗等各大门派都派出了高手,怎么了?」 「我想,或许可以去问问他们是否对肉盾术的解除方式有所了解。」 仙修界歷史悠久的大门派,大都已经传承了上千年。 歷代弟子中有飞升的也有陨落的,还有不少修炼多年仍然未能得道成仙的,至今仍在苦苦修炼。 因为修士毕竟只是半仙之体,如果不能飞升,寿元终会耗尽,一般活到五百岁左右就会大限将至。 在通天宗、太和宗、蜀山剑宗这样的仙修大门派中,已经修炼了两三百年的修士并不罕见。 如果他们之中有当年讨伐过鬼宿门的修士,没准有人比较了解肉盾术呢? 霍焰果断决定:「事不宜迟,我今日就动身,去这几大门派分别拜访一番。」 37、后宫 沧冥门的伏霞洞,是专门用来练制丹药的丹房,也珍藏着大量名贵的丹药。 夏炎奉霍焰之命,来到伏霞洞找瑶烨取一瓶名贵丹药为楚瀚温养滋补,她给得很是有一些不情愿。 「那个楚瀚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师兄对他那么好?之前为了替他疗伤,已经费了不少上等丹药。现在他都没什么大碍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浪费丹药?」 因为楚瀚是门主心坎上的人——这话夏炎没法直说,只能装煳涂。 「我哪儿知道了,这些问题你应该去问门主呀?」 瑶烨拐弯抹角地问过霍焰一次,结果他很没好气地回答道:「我做事用得着跟你交代原因吗?我是门主还是你是门主?」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霍焰还是沧冥门最大的老大,他瞪着眼睛一发飈,瑶烨自然不敢再多嘴多舌地多问什么。 霍焰不能问,夏炎一问三不知,瑶烨的满腹疑惑,其实还可以找当事人之一的楚瀚答疑解惑。 但是有一个问题,逍遥洞府如今对瑶烨来说是一个根本进不去的地方。 因为之前她在桃花林刻意接近霍焰的事,他从此不准她再踏入逍遥洞府半步,取消了她出入洞府的权限。 瑶烨想找个机会跟楚瀚交谈,于是决定跟着夏炎一起去一趟逍遥洞府。 夏炎目前可以自由出入这方禁地,还能带一个人进去,譬如带侍童进去做一些打扫清洗之类的活计。 「这瓶丹药服用时很有讲究,我怕你说不清楚,要不我和你一起过去送药吧。」 瑶烨和夏炎一起走进西厢房时,楚瀚半倚着床头坐着。 胡俊卿站在一旁,拿着一把象牙梳正在为他梳头髮。 那把长发十分茂盛,乌黑莹亮如一匹上等黑丝缎。 一绺髮丝轻拂在鬓角处,衬得白皙的脸颊越发莹白如脂玉。 一双秋水横波清的眼睛,比宝珠还要明亮晶莹。 瑶烨看得不觉一怔:没想到这个楚瀚居然生得如此俊美。 瑶烨还是头一回见到楚瀚。 之前霍焰从地下墓穴救出楚瀚时,先用灵力为他护住了心脉,然后直接带他飞回沧冥门进行后续疗伤。 瑶烨和夏炎事后才赶回沧冥门,那时楚瀚已经住进了逍遥洞府,她压根就没有机会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 今日一见,方知是一个俊美无俦的美男子。 交代了那瓶丹药的服用方法后,瑶烨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满腹好奇,开始问问题了。 「不知楚公子跟霍师兄是如何结识的?」 这个问题,楚瀚自然是回答得很含煳了。 「就是萍水相逢,偶尔结识的。」 瑶烨又问道:「那你们结识多久了?」 「也没多久。」 楚瀚继续含煳其辞地搪塞着瑶烨的问题,夏炎知道他不想透露个中详情,就赶紧拉着瑶烨走人。 「门主交代过,楚公子这些天要好生静养,我们没什么事就别来打扰他,走吧。」 瑶烨和夏炎一起走出西厢房后,感觉更煳涂了。 霍焰那里问不出什么也就算了,毕竟这位脾气暴躁的门主平时基本上不会好好跟人说话。 可是楚瀚明明看上去很好打交道的一个人,为什么也一副含煳其辞不愿多说的样子?有必要这么讳莫如深吗? 霍焰亲自前往几大门派轮流拜访了一番。 当年各派参与剿灭鬼宿门的修士还有人在,都已经在门派成了举足轻重的长老级别。 不过对于鬼宿门那些邪魔外道的术法,大多数人都摇头表示并不了解。 在蜀山剑宗,宗主姬重光听说了霍焰的来意后,也皱着眉头说:「鬼宿门的法术十分妖邪,怎么施术怎么解术都是他们门派的独家秘术,外人恐怕是弄不清楚的。」 蜀山已经是霍焰最后造访的地方,仅有的希望都在这里了,他不想就此鎩羽而归。 「姬宗主,贵门派还有当年围剿过鬼宿门的长老在吗?可否请出来一见?」 姬重光思索片刻,吩咐一名随侍弟子道:「去请祁真人过来会见霍门主。」 祁真人是姬重光的师伯,已经修炼了一百八十年,一直卡在化神期这关过不去。 凡人修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越到后面越难有突破,很容易陷入瓶颈状态停滞不前。 第57页 祁真人出来见客时,霍焰差点还以为来者是一位丐帮长老呢。 他一身青色道袍大补丁套小补丁,破烂程度跟叫花子有一拼。 头髮鬍子也没认真打理,全都乱糟糟的,个人形象很是不佳。 对于这位不修边幅形象欠佳的师伯,姬重光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没办法,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蜀山剑宗门徒众多,出个把怪胎也很正常了。 「祁真人,霍某今日拜访,有一事想请教阁下。」 霍焰省略掉寒暄那一套,开门见山地直说来意。 祁真人也不跟他客套,听完后直接问重点。 「霍门主,你不会无缘无故地跑来问肉盾术可有解除法,是不是这项妖邪之术又重现世间了?」 「实不相瞒,公孙德不知如何习得此术,将我一位好友施术变成了他的肉盾。如果不设法解除术法,我就要一直受他钳制,无法杀他报仇。」 祁真人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 「鬼宿门的妖邪之术,都是鬼修门主百里雄独创的。只有他才最清楚如何施术解术,而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祁真人,你以前既然听说过肉盾术,是否对这一术法略有了解?」 祁真人慾言又止,似乎有些话不太方便讲,霍焰虽然不是擅长察颜观色的人,也还是看出来了。 「祁真人,有什么话不好直说吗?」 祁真人毕竟是个洒脱不羁的性子,思索片刻后还是开了口。 「听闻欢喜宫的浮花夫人,当年曾与百里雄有过一段露水情。要不你去找她问问看是否对肉盾术有所了解吧。」 合欢宗的女修,于修行一道上各有各的机缘。 有的会找位称心如意的郎君,结为长相厮守的道侣。 有的更愿意结露水情缘,挑选不同灵根的修士一起双修,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集百家之大成。 浮花夫人属于后者。 这个风流美艷的女子,视天下男修为自己的后宫。 看中哪一个就与之阴阳合欢,等到新鲜劲儿一过就另找新人了。 在坊间传闻中,浮花夫人的情郎遍布大半个修真界。 不过她曾经与鬼修百里雄也有过露水情,倒是头回听说。 因为祁真人的一句话,霍焰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欢喜宫。 这是他第三次来欢喜宫,前两次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当年的乌龙抢亲记,被浮花夫人有意宣扬得天下皆知,让魔尊少主沦为笑柄。 霍焰丢脸丢大发了,发誓以后绝不再跟欢喜宫这位难缠的女宗主打交道。 可是今日他却食言而肥,再次跑来欢喜宫,客客气气地求见浮花夫人。 上一次,霍焰在欢喜宫外求见浮花夫人时,被她拒之门外。 但这一回,他很快就被请进了主殿。 浮花夫人一身素白衣裳。自从爱女云瑟被公孙德杀死后,她就不再穿任何颜色鲜艷的衣裳。 除非公孙德这个罪魁祸首死了,否则她将永远素衣到底。 浮花夫人修行也有上百年了,只不过合欢宗向来驻颜有术,所以她看起来依然是风韵动人的美妇人,一点也不像祁真人那副糟老头子的模样。 38、私事 见到霍焰时,浮花夫人脸上的神色很复杂。 当年,这位狂妄的魔尊少主并不为她所喜。而现在,他却是最有能力为云瑟报仇的人。 浮花夫人同样很清楚,公孙德躲得越久,修为就恢復得越多。 尤其是在他不择手段提高自身修为的情况下,还很有可能晋级到大成期。那样想要杀死他就更难了。 「霍门主,你此番来访,可是因为公孙德?是不是发现他的踪迹了?如果需要我出手协助,我定将竭尽全力。为了我的云瑟,我非杀了他不可。」 浮花夫人一番言辞激愤的话说完后,霍焰就直截了当地说:「夫人,在下确有一事想请夫人帮忙。」 「你只管说。」 既然要找浮花夫人帮忙,霍焰自然是把发生在楚瀚身上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听到霍焰因为肉盾术而投鼠忌器,不得已放走了公孙德时,浮花夫人很敏锐地问: 「这个被施术变成肉盾的楚瀚是谁?霍门主你可不是什么活菩萨,应该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放弃杀死公孙德的大好机会吧?」 霍焰迟疑了一下,不太想告诉浮花夫人楚瀚就是云笙的事,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因为只要他说了,浮花夫人就会很清楚他已经彻底弯成断袖了。 这样极其私密的私事,他并不想被人知道,尤其是被这个女人挪揄怕了。 浮花夫人早就活成人精了,霍焰面有难色地稍一迟疑,她就能看出来他并不想说。 能让霍焰重视到为了他可以放走公孙德的男子,一定跟他关系匪浅。 可是为什么却不能说出来呢?而且他脸上的神色还明显变得不太自然。 一个很重视却不能说的男子,会是谁呢?浮花夫人突然有所触动地想到了一个人。 「霍门主,楚瀚该不会就是当年的云笙吧?」 浮花夫人脱口而出地问出这个问题后,看着霍焰还想否认的眼神,又强调道:「如果你要找我帮忙,就不能对我有所隐瞒。」 霍焰没办法,只好承认了:「好吧,夫人,实不相瞒,楚瀚就是当年的云笙。」 第58页 浮花夫人心里一突:果然是云笙,看来霍焰还真是被他给迷住了! 「有人说,夫人曾经与百里雄私交甚笃,是否听他说起过肉盾术的解术之法?除非解除了楚瀚身上的术法,否则我没办法杀了公孙德。」 浮花夫人咬着牙想了好半晌,才缓缓点头道:「或许我有个法子可以姑且一试。」 霍焰大喜过望:「不知夫人有什么法子?」 浮花夫人没有明说自己到底有什么法子,而是说:「你先带我去见了云笙再说吧。」 幽明谷,逍遥洞府。 西厢房里,楚瀚正独自对着镜子端详胸口那个宛如鲜血写就的「盾」字。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红字,却带着浓浓的妖邪之意,让人看了都有些嵴樑发寒。 楚瀚再一次忍不住暗中开骂:公孙德这个缺德东西,居然对人施展这等邪术,真想画个圈圈诅咒他。 突然间,楚瀚的胸口就像被巨石勐砸了一下,砸得他五脏六腑一阵剧痛。 忍不住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喷得光洁的镜面一片血迹斑斑。 楚瀚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他虽然受了伤,但是霍焰已经用真元之气替他治好了大半。 再加上每日还有上等丹药滋养着,身体已经好多了。 现在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又出现重伤吐血的症状。 胸口那种像被巨石砸中的感觉,绝对不是什么旧伤发作,更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透明人在袭击他。 霍焰带着浮花夫人回到逍遥洞府时,人还没走进西厢房,就已经先察觉到了不对劲,空气中有一丝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心里一突,立即飞身掠入屋内。 发现楚瀚独自一人昏倒在地,唇角犹自挂着一缕鲜血,像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霍焰立刻俯身把人抱进怀里,掌心贴上楚瀚的后背。 驱动一股真元之气进入他体内,沿着四肢百骸流转了一遍,治疗起他受创的脏腑与经脉。 逍遥洞府外人根本进不来,沧冥门能够进出逍遥洞府的人也都是值得信赖的人,绝对不会伤害楚瀚。 他突然重伤至此,只能是因为「肉盾术」造成的附带伤害。 也许是公孙德与其他追杀他的人正在恶斗,所以受了伤。 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因为公孙德十分狡猾,遇上修为比他高的人,他不会硬碰硬。 而是会尽量避免跟人正面槓上,以此保存实力。 如果遇上修为比他低的人,也不可能这样重伤他。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像上回在地下墓穴时那样,公孙德十分恶劣地玩了一把「自残」。 毕竟伤了楚瀚就能让霍焰心疼,也能利用这一点来牵制霍焰的精力,这样折腾敌人的大好机会他怎么也不会错过的。 浮花夫人早就想明了这一点,站在一旁轻声道:「公孙德,一定又是他捣鬼。」 霍焰自然也不难想到这是公孙德又对楚瀚下了黑手,他心里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唯一的希冀就是浮花夫人了。 「夫人,你说过或许有法子可以替楚瀚解术,到底是什么法子?能不能尽快一试?」 一道肉盾术,让公孙德随时随地都能远程伤害楚瀚的身体,霍焰真是忍无可忍了。 浮花夫人一脸高深莫测的神色,「你把他放到床上,我先查看一下情形再说。」 霍焰动作轻柔地把失去知觉的楚瀚放上床榻,又细心地为他擦去唇角的血迹。 他没有留意到浮花夫人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目光幽深如子夜的天空。 浮花夫人在床榻边坐下来,伸手拨开楚瀚的衣领,露出一方光洁如玉的坚实胸膛,以及胸膛上那个血色妖异的「盾」字。 她的纤纤玉手轻按在他的胸口,似乎是想调动真元探究这个肉盾术的玄机所在。 然而那水葱儿似的五指突然勐地往下一抓,宛如一只利爪直接捅入胸口,捅出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这意想不到的一幕,让霍焰的瞳孔急剧收缩,难以置信自己所见的一切。 浑身剧烈一颤后,霍焰本能地冲过去,一掌把浮花夫人拍出老远。 她的手顺势从楚瀚胸口抽离,溅了他满头满脸的血肉。 「楚瀚,楚瀚……」 霍焰浑身发软地扑到床边,用发抖的双手抱起濒死的楚瀚,徒劳地还想要救人。 然而已经无济于事了,楚瀚胸口那个拳头大的血洞,就算有再多的真元也堵不住生命力的流失。只有神仙才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楚瀚微微睁开一线眼,涣散的瞳孔没有一点神采,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耳畔的声音也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飘渺如隐隐风声。 但是他能感觉到有一双手抱起他,哆哆嗦嗦地摸着他的脸,颊上还突然传来一点温热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 那是什么呢?他不知道,一丝微弱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很快就完全熄灭了。 楚瀚的头终于无力垂落那一瞬,霍焰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像受伤的野兽般迸出了一声无比惨烈的吼声。 39、例外 霍焰抱着浑身血污的楚瀚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僵成了一块石头,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浮花夫人刚才被他一巴掌拍成重伤,跌倒在地上半晌动弹不得。 第59页 咳出几口血后,她勉力支撑着坐直身子,看着石像般的霍焰开了口。 「肉盾术根本无法可解。一朝是肉盾,一生是肉盾。霍门主,如果不杀了楚瀚,你就会永远被公孙德牵制,拿他无可奈何。 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杀他,所以决定自己出面当这个恶人。如果你想杀了我替他报仇,我不会还手,请便吧。」 霍焰知道自己被浮花夫人骗了,他恨得目眦欲裂。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解术之法,提出要见楚瀚只是想找机会杀了他。」 停下来喘息片刻后,浮花夫人又勉力道:「虽然我杀了楚瀚,但是他的魂魄可以再入轮迴,你还有机会找到他的转世。不像我的云瑟已然魂飞魄散,再也没有机会重续母女情。」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楚瀚?他已经修到了金丹期,只要再进一步成为元婴期修士,我就能把他的元神从身体里引渡出来,重新为他找一具身体了。」 元婴期修士已经修炼出了元神,化神期修士才能元神出窍移神换体,不过修为更高的大成期修士能够帮忙元婴期修士移神换体。 「霍门主,你能想到这一点,难道公孙德会想不知道吗?他为什么一再用「自残」的方式让楚瀚反覆受重伤,就是不想让他顺利修炼到元婴期。否则你为他移神换体,那肉盾术不就白废了吗?」 浮花夫人的话一针见血,让霍焰哑口无言。 「霍门主,杀死楚瀚的人虽然是我,但害死他的人却是公孙德。如今你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与其抱着楚瀚的尸首坐在这里悲恸,不如去杀了公孙德报仇。」 霍焰蓦地抬头:「你知道公孙德现在在哪儿?」 「肉盾一术,施术者需要运用自己的心头血方能驱动。楚瀚一死,公孙德会有感应。 你身上也溅了楚瀚的心头血,修为又足够高,应该也能间接感应到他的位置。你且好好凝神感应一下试试。」 霍焰下意识地闭目凝神,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怀里的楚瀚,满脸煞气地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了。 洛阳邙山,翠云峰。峰峦之间,陵墓无数,歷代帝王名人大都葬身于此。 公孙德躲在一处深埋地底的王陵中,已经重新引燃了自己炼制好的五十六盏魂引灯。 燃灯并不容易,需要驱动体内的真元之气,方能在指尖上逼出一簇火苗点燃灯芯。 他用了三天时间,才陆陆续续地燃亮了所有魂引灯,消耗了不少真元。 五十六盏魂引灯全部亮起后,公孙德从在灯盏中间开始凝神聚气地打坐运功。 他需要从灯芯跳动的红莲业火中汲取灵力,来补充自己库存告急的真元。 鬼火幢幢的墓室里,四处一片死寂,公孙德蓄气丹田,缓缓将汲取到的灵力运转于全身经脉之间。 突然心头微微一跳,打破了他平缓的唿吸。 那是楚瀚的死,让公孙德有所感应,他难以置信地睁开双眼:不是吧?他居然死了!有霍焰护着他怎么会死呢? 楚瀚死了对公孙德很不利。宝贵的人肉盾牌没了,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重新施术制成新肉盾。 在这个人世间,能让霍焰重视到可以放仇敌一马的人选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公孙德实在想不通,楚瀚为什么会死,他甚至还琢磨了一下是不是自己施的术法出了什么问题。 鬼冥门的那些妖邪之术,公孙德因为跑路期间东躲西藏,无意中在一个藏身的山洞里发现的。 那个山洞百年前是鬼修大能百里雄的修炼之所,他曾经把自己的独门秘术时刻在墙壁上。 后来山洞在一次地震中有部分坍塌,刻满字迹的墙壁大都四分五裂,很多字都湮灭不见了。 所以公孙德发现的相关术法都不完整。 无论是傀儡术还是肉盾术,他都是根据残缺不堪的文字自己试着练,只学了一个半吊子的水准。 公孙德还没琢磨出一个相关结果来,突然感觉到一阵强大的神识正在逼近,顿时心里一凛: 是霍焰来了吗?怎么楚瀚一死,霍焰就这么快找来了我的藏身之所,难道是跟肉盾术有什么关连吗? 公孙德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偷师别人的术法不是不可以,但如果只是一知半解的话,很可能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公孙德再次果断想要跑路,这回他连自己好不容易炼成的几十盏魂引灯都顾不上拿了,争分夺秒地就开熘。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熘出墓室,就有一股巨大的压力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天而降。 他整个人活像一只苍蝇似的被大力拍向地板,拍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煳。 四肢全部扭曲变形,肚子也裂开了,肠子流了一地。 公孙德平时不会这么不经打,可是他近日消耗了大量真元用来引燃魂引灯,导致修为至少降了六七成。 而霍焰因为楚瀚之死痛得摧肝裂胆,怀着满腹怨恨而来,一出手就使出了十足十的力道。 结果一招就让实力大减的公孙德几乎变成了平面模式。 不过公孙德好歹也是化神期修士,虽然整个人都已经不成人形,基本上等同一堆烂肉了,却也还没那么快死。 他苟延残喘地看着霍焰,血污遍布的脸上露出一个比鬼还要难看的笑容。 「看来我今天死定了,不过没关系,黄泉路上,还有楚瀚作陪呢。」 第60页 霍焰的牙关咬得格格作响,他伸出一只运足真元的手,掌心对准公孙德的天灵盖,狠戾无比地道:「你以为我会就这样放过你吗?」 公孙德脸色一变:「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让你死得干净一点。」 霍焰从公孙德的天灵盖上硬生生抽出他的元神,那是一团虚幻的白色人像,等同真人大小。 不过打上一道极其复杂的金色符咒后,就缩成了萤火虫似的小光点。 霍焰把这个光点直接弹入了身畔的一盏魂引灯。 光点落入灯芯处燃烧的红莲业火中时,原本一灯如豆的火焰蓦地蹿了一尺多高。 墓室里虽然寂静无声,霍焰的神识却能听到公孙德的元神被红莲业火焚烧时发出的惨叫声,一声声不绝于耳。 他的唇角泛起一丝冰冷的浅笑:公孙德,当时我和父亲遭受的烈焰焚身之苦,现在悉数奉还。你炼制这魂引灯时,一定想不到是在为自己制造坟墓吧? 公孙德的元神终于不再惨叫,这意味着他已经魂飞魄散化成了一缕青烟,不再有轮迴转世的机会。 终于亲手杀死了仇人,可是霍焰的心情一点也欢欣不起来。 因为他所失去的,根本无法因此得到弥补。 公孙德之前害死了他的父亲,现在又害死了楚瀚,让他既失去了亲人又失去了爱人。 就算是大仇得报,可他终究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暮烟四起的邙山,霍焰独自一人茕茕孑立于峰顶,站成了一道沉郁无比的黑色剪影。 除了漫山遍野的陵墓,无人与之作伴。 ——尾声—— 光阴如水,不觉已然流走上百年岁月。 这百余年来,修真界已经换了几代人,百年前的大成期修士基本上都渡劫成功,飞升成仙了。 唯一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霍焰。 霍焰曾经是修真界最年轻的大成期修士,如今也变成了最年长的一位。 不过半仙之体让他的容貌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年少英武的模样。 修真界的年轻一代都听说过这位大能的传说,据说他一直不闭关修行准备渡劫飞升,是因为他要留在人间等一个人的转世重生。 有人好奇地询问:「那个人是谁?」 有人答疑解惑:「当然是他的爱人了!」 「是哪位女子蒙他如此青睐?」 「不是女子是男子。」 「啊!他原来有断袖之癖啊!」 「是的,这件事当年还被人当作笑话传呢!不过如今倒成了佳话一桩。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放弃飞升成仙,痴守人间百年,终究是一片难得可贵的深情!爱人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可非议的呢?」 桃花山,雨润花枝万树红。 山岭之上,雕栏画栋的欢喜宫宛如天上宫阙; 山岭之下,有一间小巧静谧的草庐,掩映在深红兼浅红的花荫深处。 这间草庐,是霍焰如今的居所。 他守在这里已经上百年,因为他等的那个人如果转世重生,终有一天会回到这座桃花山。 这是浮花夫人告诉霍焰的。她当初下手杀死楚瀚时,抽走了他的一缕生魂封入合欢宗独门法宝栖灵珠中。 如果楚瀚重新转世投胎,这一缕生魂会在冥冥中召唤他回到桃花山的欢喜宫。 得知这一点后,霍焰就一直守在桃花山苦等。 春去秋来年復一年,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等了上百年。 他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会来,他只知道如果等不到他,那他永远也不会走。 微雨初晴,夕阳犹湿隔云端。 霍焰刚从屋后的桃树下挖出一坛酒,那是他去年春日酿的桃花酒,开封后醇香无比。 他独自坐在花荫下,倒上一碗,喝上一口,饮的是酒,也是寂寞。 「请问有人在家吗?过路人想讨口水喝。」 突然,庐外传来一个轻快明亮的声音,打破了这份花影沉沉的寂寞。 霍焰的唿吸为之一窒,心脏却狂喜万分地乱跳一气——那是楚瀚的声音。 人世痴守上百年,他等的那个人,终于回来了!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