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撩不可:殿下请宽衣》 楔子 夜色降临,乌云遮了一夜的月光,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本皇子千防万防,竟是没算到你居然敢爬床!” 一阵夜风拂过,昏暗的烛火晃了一下。 临风殿的主人此时却平躺在罗汉床里,床幔在肆意飞扬,他却动弹不得。 “传言,东启国的四皇子姬风冥,五岁能倒背诗书,十岁便弓马娴熟,十五岁,就随了将军上战场了。可如今,还不是落到我的手里……”女子身披红纱,与床幔纠缠在一处,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绝色的容颜在忽明忽暗的烛光里,若影若现。 “果真是凝香阁第一花魁,这等风姿,别人身上还真寻不到,”床上的姬风冥暗自用劲,却徒劳无功,也不知眼前这个女人用了什么法子,冷眼一瞥,似是要将眼前这个女人看穿,“只是这手定身之术,本皇子倒是好奇的很。” 聂仙,花名“容仙儿”,一个青楼出身的宰相千金。 聂仙靠在床边,轻柔地挑起姬风冥的一缕青丝,嗅了嗅,随即轻笑了一声,倾国倾城。 “姬风冥,你我结为夫妻,都过了半年之久了,你若是早就要了我,我又何必学这劳什子定身之术呢?” 好似早就习惯了她的轻薄之言,姬风冥眉头一挑,反唇相讥,“容仙儿,你若是寂寞如雪,凭你的倾城之姿,裙下之臣,整个宁城也不一定装的下。” 聂仙突然蹙眉,翻身上了罗汉床,玉足跨过姬风冥笔直的双腿,俯身直视着姬风冥,一头青丝倾泻而下,拂过他精致的眉眼。 “你——” “外面的男人,哪一个生的比我家夫君好看?”姬风冥的话被聂仙打断,只觉得脸上拂过的青丝竟是带了一丝醉人的香气。 “若不是你这张脸,我还真下不去口呢……” 还未等姬风冥缓过神来,聂仙突然俯下身,二人之间,竟是连呼吸声,都交汇在了一起。 “容仙儿,你到底是为了谁?”姬风冥连呼吸都屏住了几分,身上柔软的躯体伴随着呼吸,隔着两层单衣,若有若无的触感让他浑身紧绷起来。 聂仙打量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聂仙是有意还是无意,二人的鼻尖在她的摇晃之下,轻轻磨着,“不为了谁,就为了你呀!” 一声轻笑从姬风冥口中溢出,热气撒在聂仙的脸上,让她楞了一愣,“仙儿既是为本皇子着想,那本皇子也满足你,解了穴道,终归是夫妻一场,怎么会再让你独守空房呢?” 聂仙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这个姬风冥莫不是觉得她好骗? 随后很快恢复了神色,笑的暧昧至极,“可仙儿就喜欢霸王硬上弓的滋味儿,让四殿下您,这一生都忘不了仙儿……” 说到最后那个字,聂仙几乎已经将唇贴到了姬风冥的唇上,声音渐微,覆了上去,闭上了那双不知藏了多少心事的眸子。 姬风冥双目圆睁,却无可奈何,身动弹不得,可偏偏在她这番折腾之下,有了反应,简直就是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就在姬风冥愣神之际,聂仙檀口轻启,毫不客气地入侵了他口中的领地,然不顾姬风冥已经发红的眸子。 甚至,没有睁眼看他一眼。 奇耻大辱!姬风冥眉头一皱,感受着口中的不速之客越来越猖狂,找准了位置,牙关一紧,擒住了聂仙的灵舌。 “嗯——”聂仙发出一声闷哼,却依旧不曾睁开双眼,双手环过姬风冥的脖颈,紧紧地将两具冰冷的躯体贴合在一起。 血腥味在二人口中蔓延,聂仙支起双手,轻轻地地扭动着身子,微妙的触感让姬风冥几欲发狂,口中的力道也松了几分,却惹了聂仙一阵轻笑。 “姬风冥,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 姬风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后一件单衣也落了地,终究是闭了眼。 又一阵夜风拂过,吹熄了蜡烛,也吹散了一地的衣裳…… 第一章 诡异大小姐 聂仙回来了。 作为东启国的宰相千金,聂见远早早就通知了府中的“莺莺燕燕”,聂见远别的本事没有,偏偏就只会生女儿,整个后院脂粉味浓的都化不开。 正所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他这个后院比起那皇帝姬楚雄,斗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听说这个地位最高的嫡出大小姐聂仙要回来,更是风雨欲来的感觉。 聂见远的原配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曾被皇帝亲封倾城郡主,与皇后被誉为宁城双绝,绝色倾城。 只可惜生下聂仙后撒手人寰,聂见远不知是不敢得罪皇家,还是真的对倾城郡主念念不忘,竟是十五年来未曾再续正室,聂仙便成了这宰相府的掌上明珠。 怪就怪在,聂仙十岁时打碎了聂见远的琉璃瓶子,虽是御赐之物,却也没有特别珍贵,本该轻惩揭过的聂见远,却突然大发雷霆,府上下还没有打听清发生了什么事,聂仙就被送出了府,再也没有回来。 这位嫡出大小姐,也便慢慢在所有人的脑海里淡出去了,偶尔提及的其他小姐公子,都会被侧室柳季莲出言警告。 “要我说呀,大小姐被送出府这么些年,不晓得吃了多少苦头,柳姐姐不如去将那原来的临仙阁收拾出来,让大小姐晓得我们宰相府的好。” 三姨娘齐氏向来谨小慎微,小女儿聂琴从小与聂仙要好,自然是不愿意得罪这个嫡出大小姐,若是回来得了势,少不了她们娘俩还能沾点儿光。 可柳季莲这个掌管后院的侧室一听这话,狠狠地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惊的座下几位姨娘都颤了颤。 “怎么,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嫡出小姐,就让你们都忘了,云溪这个住所,是老爷亲自给她搭建的吗?”柳季莲冷眼看着一众莺莺燕燕,气势十足,毕竟是自从倾城郡主走后,一直掌管内院的半个女主子。 “三姐姐是被这个‘嫡出’给吓着了,柳姐姐可别气着了,就算云溪愿意让出来,老爷可不愿意呢!”五姨娘宋氏一直无所出,对这个柳姨娘更是阿谀奉承,无所不用其极,可这回这个可是拍到马腿上去了。 “宋妹妹,说话可不能拐弯抹角的,你这是讽柳姐姐的二小姐云溪是庶出呢?”四姨娘邱氏见座上的柳季莲脸色不对,眸光流转,顺势火上浇油,她也是有野心的,她也有一个女儿,三小姐聂书音,从小就聪慧过人,哪里比不过那个病秧子聂云溪,凭什么让柳季莲拿了掌权。 “邱妹妹,不论嫡出庶出,都是宰相府的小姐,哪有什么贵贱之分,还不是老爷回来说了算,这次大小姐回来,我们应该给大小姐一个后庭和睦的样子看看,”齐氏见势不妙,慌忙接过话,而后小心翼翼地瞅向座上面色不善的柳季莲,“柳姐姐,你说是与不是?” “二姨娘说的对,六姨娘,你晚些带人去东厢房收拾间客房出来,让大小姐先屈就一日,待老爷回来,再让老爷做主。”柳季莲得了台阶,顺势而下,吩咐了一直在后座不言不语的戚氏。 六姨娘戚氏是个好相处的女人,听闻是聂见远在那花街上见她卖艺不卖身,出淤泥而不染,同情之下,带回来做了姨娘,性格温婉,倒是与谁都没有矛盾。 宰相府后院虽乱,各个姨娘心怀鬼胎,聂见远心里都明白,只叹这一院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够懂他。 聂仙被送到门口时,已经是黄昏了,许久没有坐过这么豪华的轿子了,竟是有些昏昏欲睡,忘了下轿。 “大小姐,到宰相府了,回家了。”帘子外传来的是小厮战战兢兢的声音,他才进府不久,府中几乎无人提及这个大小姐,脾气如何,秉性如何。 “嗯……”聂仙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将手中的对佩又摸了一下,微启的红唇,勾起一丝魅惑的笑意,随后撩开了帘子,眉如远黛,肌肤似雪,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仅有一支雕工拙劣的木钗,挽了青丝,斜斜插在发间。 在抬眸看向那巍峨的“宰相府”三字时,一双犹如宝石般的眸子半眯着,红唇微张,小巧的鼻子嫌弃般的皱了皱,“果然还是臭气熏天,断没有那青巷好闻……” 轿夫与小厮本还沉醉在聂仙倾国倾城的容貌里,这一出声,便让几个男人都回了神。 别人不知道,可他们是从那青巷里把聂仙接回来的,哪里不晓得那是个宁城最糜乱的烟花之地。 “大小姐,请吧。”小厮人微言轻,这话定然是不敢接的,招呼了轿夫抬了一箱子行李,就往里抬去。 聂仙原以为,府中那群莺莺燕燕看在聂见远的面子上,至少会出来迎接一下,却不料门口冷冷清清,竟是只有两个看门的侍卫,正睁着眼睛直愣愣的打量。 “这位小哥,麻烦请你们家后院掌权的姨娘出来一趟。”聂仙见此,媚眼如丝,往右走了一步,下巴轻扬,竟是一副魅惑之态。 才进门的轿夫们与小厮对视一眼,均不敢吭声,侧室柳季莲与二小姐聂云溪才是这宰相府最得宠之人,这个嫡出的大小姐多年未归,这就要给侧室一个下马威了? “大小姐,柳姨娘交代,让您先去厢房歇息,戚姨娘已经去帮您收拾好了。”被问话的侍卫面色有些潮红,聂仙身上的脂粉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咽了口水。 聂仙见他的反应,忍不住勾了唇,气吐如兰,“到底也是嫡出的大小姐,柳姨娘让我住了客房,连那庶出的小姐都不如,可真是委屈呢,你说是吧?” 那侍卫被惹的满面潮红,忙俯身称是,灰溜溜地往内院跑去,期间还踉跄了几步。 已经进门的轿夫们面面相觑,不知这手上的行李,是往哪儿送。 “先放下,去账房领赏……” 小厮见状况不妙,招呼着将行李就这么放在前院,轿夫们如释重负地往账房奔去,徒留小厮苦着一张脸。 聂仙见侍卫溜走,收了收已经伸出的手指头,眸光流转地瞧了几眼,暗叹现在的男人还真是受不住美色。 “大小姐,如今这府中都是柳姨娘掌权,您这才回来,怕是不妥吧?”小厮一副为难的模样,走到门口,见聂仙盯着门槛发愣,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这大小姐怕是连这门槛都还未跨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聂仙回眸看着这名小厮,美目间竟是让人觉得真挚无比。 “邱志。大小姐可以唤奴才小志。”小志笑的眉眼弯弯,这个大小姐也不是那么可怕,长的这么好看的大小姐怎么会发脾气呢? “哦——”聂仙点了点头,又是一副纯真的模样,问道,“你说,我好看,还是柳姨娘好看?” “那自然是大小姐貌美。”小志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好似已经被聂仙迷惑。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爹会惯着她柳姨娘,而不是我?” “……” 小志顿时一口气没提起来,憋着一口气,愣是一个字不敢说出来,这二者有可比之处? 第二章 父亲可要去房中验验 就在小志焦头烂额之际,柳季莲踏着莲步款款而来,步摇轻晃,好似来的焦急。 “这是仙儿回来了呀,担心死姨娘了,这五年都是去哪儿了呀……”人未至声先到,柳季莲在五丈外便呼了一声,直至到了聂仙跟前,被这一身轻纱蔽体吓的止住了声,“这……这……” 柳季莲自然明白这个聂仙是从青巷接回来了,还想好好装装慈母,安抚一番,却不敢相信,她竟着了一身艺装归来,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怎么,姨娘也沉醉仙儿的美貌吗?”聂仙眼角一挑,往前一凑,俯身靠近柳季莲,虽说是艺装,却也遮了该遮的,轻纱遮的不过是两条手臂罢了。 柳季莲只觉得脂粉味扑面而来,忙往后退了两步,多年的内院斗争不允许她失神太久,忙收拾了情绪,眨眼就开始抹泪,“都是姨娘不好,回来也不晓得给你拿件正经衣裳……” 说着,竟是褪了自己的外裳,往聂仙身上披去。 “姨娘多虑了,仙儿这身衣裳便是正经衣裳,但是姨娘的衣裳上,染了腥味,不好闻。”聂仙直了身子,避开了柳季莲的假意,扭身就踏进了门槛,嘴里却不饶人,“多谢姨娘亲自接仙儿回府,改天仙儿让人给您带去上好的香粉,去去味儿。” 柳季莲还未接话,却发现聂仙走到行李箱前,转身就是一个媚笑:“柳姨娘,我在那凝香阁也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客房那种环境,住不惯可怎么办?” “咳咳……” 从未想到聂仙如此直白,柳季莲忍不住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暗道:一个花街柳巷的小花魁居然还嫌弃宰相府的客房。 可心里是心里,话到嘴边就绕了一圈,“仙儿在外头没有受苦,姨娘就放心了,看来青巷的人还是不敢欺负我们宰相府的千金,去将那梅阁收拾收拾,让大小姐去好生歇着。” 梅阁,倾城郡主生前住的地方,已经荒废多年。 聂仙眼神一冷,嘴角一扯,冷笑溢出,“姨娘真会挑地方。” “宰相府也不大,除了梅兰竹菊四阁,也就只有新起的闲云阁了,云溪从小体弱多病,自然是一刻也离不开那闲云暖阁了,还望仙儿体谅老爷爱女心切。”柳季莲见聂仙面色终究是破了几分难看,心下有些得意,不免抬出了聂见远对聂云溪的疼爱,眉头挑起,多了几分得意之色,没有半丝愧疚。 “爱女心切?”聂仙摸了摸手边的行李箱,涂了蔻丹的玉指,轻轻摩擦着,好似这里的一切,只有这个箱子与她有关,眉头一皱便垂了眸子,委屈道,“可仙儿才是嫡女呀……” 突然出现的低姿态让柳季莲心中警铃大作,多年的明争暗斗让她明白,此时聂见远一定就在附近,这丫头定然是在给她下套。 “仙儿是大小姐,老爷再偏心倒也不会忘了你的,你先去客房歇着,姨娘这几日也总是睡不安稳,正好让云溪来陪几日。”柳季莲话锋一转,上前就握住了聂仙的手,将它从箱子上移到自己手上。 好一副慈母的作态。 怎料,聂仙则是骤然抬眸,笑的眉眼弯弯,倾国倾城,“那仙儿,就谢过姨娘与二妹妹了!” 聂仙见柳季莲一副还在状况外的模样,心情大好,朝着小志勾了勾手,“帮本小姐把这箱子抬去闲云阁,等二妹妹搬出来了,就挪进去。” 柳季莲则是东张西望了半晌,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聂见远出来解围,心下一凉,中计了。 “啊?” 小志显然同柳季莲一般,还未回过神来,抓着乱蓬蓬的脑袋,瞧了一眼还在愣神的柳季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快去呀!”聂仙见他一脸为难,眉头一挑,扭身向他走了两步,冲他眨了眨眼,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晃了晃,红色的荷包,也晃了一下。 小志不知是被那媚态迷了,还是被腰间的荷包迷了,招了手,将方才一直跟在柳季莲身后的侍卫揽了过来。 “来搭把手。” 说着,二人便摇摇晃晃地抬着箱子消失在柳季莲眼前,偏偏柳季莲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姨娘,客房在哪方呢,仙儿许久未归,倒是忘了方向。”聂仙心下已经笑开了花,面上却依旧一副无辜的模样,“还劳烦姨娘带个路。” 柳季莲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好歹也是内院的掌权人,总不至于被沦落到引路人的地步。 见门口还有个侍卫,柳季莲正要招手,却被聂仙抢了先。 “门口的小哥,同伴我借走了,你一个人辛苦些,门庭得看好了,别什么阿猫阿狗的也跑进来,吓到府中姨娘小姐们,就不好了。”聂仙先声夺人,眼含挑衅。 柳季莲第一次觉得,不带丫鬟出门迎接,真的是失策,还想着能在聂仙面前博个贤德的名声,却不料成了聂仙的手中的利刃。 “大小姐,真是好气魄,请随我来。”柳季莲冷笑一声,也不再惺惺作态,聂仙既然明摆着与她作对,那她又何必为难自己。 “姨娘如今可是这相府内院的掌权人呢,仙儿可当不起。” 聂仙在柳季莲身后亦步亦趋的,嘴上却不肯饶过她,当年母亲之死,柳季莲脱不了干系。 “聂仙,你……”柳季莲猛的回首,怒目圆睁,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见聂仙脸色一变,竟是直接便倒了地。 “姨娘,仙儿不过要了个客房,您要是不高兴,您让个柴房吧,您别打仙儿了……”聂仙匍匐在地,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配上她些委屈的话语,倒是一副真假难辨的模样了。 只是那眼里的狡黠,只有地上的青石瞧见了。 “季莲,怎么回事?” 就在柳季莲愣神之际,聂见远的声音由远而近,让她的心都凉了几分,瞥了一眼还跌坐在地的聂仙,暗道不好,“老爷,大小姐这不小心摔了一跤,妾身还未来的及搀扶……” 说着,就要伸手去扶了聂仙,却见聂仙居然一把推开了柳季莲的手,竟是自己站起了身,佯装抹泪,“姨娘不必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仙儿都明白。” “聂仙,你——”柳季莲一口气没缓过来,正要对着聂仙开口,却见聂见远已经到了身边,面色一收,便依了过去,“老爷,大小姐身娇体贵,妾身……” “什么身娇体贵,别装了,青巷的日子过得如何?”聂见远打断了柳季莲即将开始的哭诉,一身朝服,正容亢色,已过不惑之年的聂见远,看起来反而有些深不可测。 聂仙见此,神色一凝,将抹泪的手从脸上移开,竟是笑靥如花,“父亲去青巷的次数也不少,仙儿过得好不好,您心里不比仙儿清楚?” 柳季莲此时倒是楞了半晌,见聂仙神色转变极快,聂见远又好似一副什么都知晓的模样,心下一寒,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伪装好似都成了聂见远眼中的笑话。 “你知晓我寻你回来是做什么。”聂见远眉头一皱,聂仙这番话让他有些下不来台,尤其是柳季莲还在身边。 聂仙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顿时香气四溢,媚眼如丝地瞧着聂见远,笑道,“父亲难道以为,仙儿能忘了这五年是为了谁去的?” 柳季莲被这香味熏的有些难受,退了几步,嫌弃的意味至极,“野东西也往府里带!” 说的就是凝香阁用来勾引男人的香帕。 聂仙唇角一勾,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姨娘,您当年若是没这野东西,还上不了这相府的床呢……” 被提及不堪旧事的柳季莲一口气没提上来,憋的满脸通红,小心翼翼地扯了聂见远的袖子,“老爷,她……” “聂仙,这么些年,你就学了这点出息?”聂见远对当年的事情也是有点忌讳的,毕竟是被算计才不得已纳了柳季莲,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没人敢提及,聂仙突然揭开了遮羞布,自然他也是不悦的。 “父亲,仙儿这些年学的可多了,父亲可要去房里,验验?” 聂仙眉头一挑,唇角含笑,别有意味地瞅着聂见远。 第三章 调戏病美人 柳季莲顿时浑身一阵哆嗦,小心翼翼地松了聂见远的衣袖,瞥见他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忙上前行了个礼,“老爷,妾身去给大小姐备宴,接风洗尘。” 特意咬重了最后四个字,聂见远眉头一皱,挥手让她去了。 “随我到书房来。”聂见远自然不会傻到去接聂仙的话,五年了,聂仙只要还掌控在他手中,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聂仙收了收表情,伸手搓了搓脸,只觉得僵硬至极,随着聂见远的脚步,往书房而去。 “那是大小姐吗?” “真好看……” “你瞧那衣裳,老爷这是带了七姨娘回来吧!” “什么七姨娘,听说大小姐就是青巷带回来的!” 四周路过的丫鬟小厮,纷纷侧目,窃窃私语之声却有愈演愈烈之势。 聂见远行至书房门前,转身看着低头不言不语的聂仙,顿时有些赞赏之意,“可有气?” 聂仙闻言,美眸轻抬,笑了,“父亲多虑了,青巷里的人,说话可没这宰相府的这般好听。” 聂见远见此,难得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挥手将附近的下人遣散,转身进了书房。 聂仙却是神色一凛,扫了一眼四周,静悄悄的,方才的下人早已消失无踪,藏在袖中的手紧了几分,聂见远啊聂见远,整个宰相府,你竟是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吗? “吱呀——” 聂仙紧随其后,顺手关了门,紧锁的眉头却在面对聂见远时,舒展开来,泰然自若的模样。 “这次选妃,有几成把握?”聂见远开门见山,翻了书架上几本册子,取下其中一本,放在案前,随手翻着。 “七成,只要聂云溪不参与选妃,我就有十成把握。”回答的自信十足,谁不知那聂云溪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若是聂云溪在,还有她什么事儿。 聂仙扫了一眼四周,除了两排书架,便是禁闭的门窗了,就连椅子,也只有一把,便是聂见远坐的那一把。 嘴角一勾,笑的意味不明,聂见远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还有一把椅子,定然是有人坐了。 “可是太后点名让她去。”聂见远用眼角扫了一眼聂仙,见她笑的诡异,便也环顾了四周,一股冷意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聂见远起身,盯着两排书架,却不曾往里探去,冷声道,“谁在里面!出来!” 聂仙在一旁见此,更是笑的眉眼弯弯,“您怕是不知道,你的掌上明珠,可是从小就喜欢躲在这书架间里,看那些杂书呢!方才那话,怕是伤了她的心咯!” 随着聂仙声落,聂云溪泪眼汪汪地从夹间里走出来,才十四岁的身子,常年体弱,肌肤白的不太正常,哭的梨花带雨,无声胜有声,倒是一副美人垂泪的模样。 “父亲,您早就偏心大姐姐,又何必让女儿去受辱。”娇弱的声音,夹杂着哭声,扣人心扉,聂云溪泪眼朦胧地控诉着,谁不知明日四皇子选妃,而她聂云溪将会是内定的皇妃。 可昨日聂见远便同府中交代,大小姐聂仙要接回来,她聂云溪也不傻,怎会不知这其中的猫腻,早早就藏身书房,却不料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二妹妹模样让姐姐好生心疼呢!”聂仙早就瞧见了她紧握的粉拳,心下了然,假意蹙眉道。 这是同她争来了,聂云溪若是知晓这一争便是死路一条,不知还会不会来争呢? 聂云溪见聂仙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心下更是一口气梗在喉间,说不出话来,只好泪眼朦胧地望向聂见远。 “云溪,为父都是为了你好,你自小便身子不好,为父自然是舍不得你去宫中受苦的,你今年才及笄,提亲来的公子少爷都是宁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是寻得一如意郎君,便不用受那明争暗斗之苦。” 聂见远见她这副模样,蹙了眉头,转身负手而立,说的语重心长,饶是聂仙都险些信了。 “可女儿心仪四皇子已久,哪怕是侧妃,女儿也心甘情愿。还请父亲不要拿了女儿的名额。”聂云溪闻言,身上的怨气少了几分,只是这执念恐怕不是一时半刻累积的,自视过高的她,早已同那些高门小姐,暗示了内定皇妃之事,莫不说心仪那素未谋面的四皇子,单是想到这些“闺中密友”的明朝暗讽,她都觉得受不住。 “二妹妹真是痴情,对素未谋面的四皇子居然已经情根深种,着实让姐姐羡慕那四皇子的桃花运呢!”聂仙终究是没忍住,抢在了聂见远出声前调侃,“只恨少长了块肉,姐姐都想将这梨花带雨的病美人,带回房中好好疼宠呢!” 一番话,说的房中竟是有了几分寂静,聂云溪则是突然忘了抹泪,就那么直愣愣的瞅着聂仙。 聂见远却明白了,聂仙口中“七成”的自信从何而来,剩下的三成,就是那些高位者的倾向了。 “仙儿,你怎么看?” 聂见远突然出声,正在搔首弄姿的聂仙一愣,眨了眨眼,这是考验她的能力? 只见聂云溪闻言便回了神,眼巴巴的瞅着聂仙,竟是放低了姿态,朝着聂仙就是一礼,“云溪自知不如姐姐这般聪慧伶俐,可云溪也是父亲的女儿,若是云溪当选,定然也会拉姐姐一把,也还请姐姐当选时,拉云溪一把。” 聂见远果然是只老狐狸,这样一来,这把握便是十成,姐妹情深共侍一夫,还能给他博个好名声。 聂仙心下一阵腹诽,面上却笑靥如花,规规矩矩地向聂见远行了个礼,“仙儿听父亲安排。” “那明日,你二人便一同去吧。”聂见远说完,便转身回了案前,又翻了翻上面的小册子,又锁紧了眉头,宫中礼仪繁琐,聂仙早就已经滚瓜烂熟,可半路出家的聂云溪若是出了差错,谁也讨不了好,“仙儿,你今晚带云溪熟悉一下宫中礼仪,云溪虽与太后投缘,却是在三年前的别庄里,失礼之处权当童言无忌,可明日出不得一点差错。” “仙儿明白。” “云溪定会虚心求教。” 聂仙仅仅是皮笑肉不笑地行了礼,可聂云溪的心思却百转千回,聂仙常年在青巷那种地方,怎会宫中礼仪?心中暗自记下了疑虑,对这个多年不见的大姐,多了几分戒备。 接风宴不过是几位姨娘嘘寒问暖的虚情假意,聂仙在饭桌上笑的风情万种,好让她们的茶余饭后,多些乐趣。 东启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番相互吹捧之后,便是“眉目传情”了。 聂仙自然没忘记聂琴那个爱笑的小尾巴,可此时却只顾着埋头吃饭,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聂仙望去几次,却没能收到半点回应,反而还有闪躲的意思,倒是聂云溪频频示好。 与她同年出生的聂书音,样貌虽不及聂云溪,却规规矩矩,时不时微笑示意,听说早已许配了东启国的小王爷,是板上钉钉的准王妃了,可迟迟未过门,也不知是何原因。 既然人家都微笑示好,聂仙自然不能见外,笑得眉眼弯弯,风尘之气十足。 “啷当——” 第四章 地牢的女人(晚上加更)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惊了了一桌子的人,却都只是望着声音的来源,不曾出声。 聂琴红着一张小脸,慌慌张张地捡了桌上的勺子,放入碗中,起身退了两步,朝众人行了个礼,神色怪异地离了桌,。 聂琴的举动让聂仙心下狐疑,进府已经半日,聂琴从未去寻她,就已经很是奇怪了,如今这番模样,定然有问题的。 想着,聂仙面上不动声色,却麻利的放下碗筷,浅笑着朝众人行了个礼,也款款离桌。 就算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是去寻聂琴了,可却没人再敢离桌。 唯有聂见远瞧着门口,眼神轻晃,不知又在算计着什么。 天色渐晚,通往竹阁的长廊已经亮起了宫灯,不少下人小厮还提着火种,清点着府中各处的烛火。 “小琴。”聂琴独自一人匆匆在长廊处行走,却听见身后一声轻唤,熟悉的声音,几欲让她落了泪。 聂仙缓缓走近她,见她已经停了脚步,却不曾回头,心下的疑虑更深了,“怎么了,不认得姐姐了?” 只见聂琴回过头来,盯着聂仙半晌,眼中的泪水愣是没有溢出来,两腿一弯,就给聂仙跪了下去,“大姐姐,小琴对不起你,小琴没有照顾好容姨……” 闻言,聂仙心下一凉,一把拉起聂琴,正视着她,“小琴,别哭,好好说,发生了什么?” “大姐姐,从你走后,父亲就将容姨安置在了地牢里,谁都不让见,前些日子,来了不少大夫,连宫中的御医都请了,可府中没听说有人病了,大家都说,地牢里的那位,不行了……” 聂琴哽咽着,好不容易将话说了明白,才伸手将眼眶里的泪水抹了去。 聂仙却整颗心都提了起来,那个从小就如母亲般疼爱自己的女人,在这府中是受了多少苦。 想起临走前,交代聂琴帮她照顾好容姨,如今这番模样,聂琴怎么能不慌,“小琴,连你也见不到容姨吗?” 聂琴摇了摇头,刚刚逝去的泪水又溢了出来,“那地牢只有父亲的令牌才准许进去,门口的侍卫个个凶神恶煞,软硬不吃……” “那么这些年,你是否再没见过容姨?”聂仙顿时眼神一冷,一个可怕的念头就浮上心头,若是,容姨早就被聂见远下了毒手…… “见过!有一个地方能见到她!”聂琴则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眼神一亮,环顾了一眼四周,附在聂仙耳边嘀咕了几句,而后道,“所以,我才能每年开春给你放纸鸢啊……” 纸鸢,是她们之间的小秘密,若是安好,便在相府后院放个纸鸢,每年开春,聂仙便会爬了青巷里最高的阁楼,往相府这边望着。 “容姨染了疾,我为了让她活着,将宫中御医都请来了。”身后,陡然传来聂见远浑厚的声音,好似让容姨活下来,是多么为难的事情。 聂琴浑身一震,退了两步,躲在了聂仙身后,这五年来,却已经如她母亲齐氏一般,胆小懦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再是跟在聂仙身边的闯祸精了。 “父亲,青巷,我是为了容姨去的,皇宫,我也是为了容姨去的,若是明日进宫前,您没有让我看到一个平平安安的容姨,进宫后,我所做的事情,可就不一定是否如您的意了。”聂仙回首,烛光下的容颜竟似是染了一层冰霜。 聂见远好似被这番容貌晃了眼,好似又见到了当年的倾城郡主,一时竟是没回过神来。 聂仙等不到答复,朝着聂见远迎面而去,经过他身边时,聂见远终究还是出了声,“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前,我只能尽力让她活着。” “你——”聂仙猛地转身,怒意盛满美眸。 “若是事情不如意,我府中,不养闲人。”聂见远打断了聂仙的话,就好似五年前,逼她去往青巷的那一幕,也是这个走廊,那时候的竹阁,还是她的住所,何其熟悉。 聂仙粉拳紧握,恶狠狠地盯着聂见远的背影,精致倾城的容貌,此时竟有些扭曲。 “管好你的眼睛,你的嘴。”聂琴毫不意外的收到了聂见远的警告,垂首点了个头,往边上又退了两步,甚至不敢抬头目送聂见远离开。 聂仙见聂琴这副模样,心下更是没了半分底气,在这府中,唯一能相信的聂琴,如今也成了这副模样,她该如何是好? 想着,却还是安慰地抚了聂琴的肩,轻声道,“不必害怕,父亲若是想要折磨你,早就动手了,你以为他会不晓得你经常在后院放纸鸢的寓意吗?我明日便走,往后就不必放了。” “大姐姐?”聂琴茫然地抬眸,多了一丝惊诧,“那,容姨怎么办?” 聂仙闻言,唇角一勾,将水袖中的对佩滑入聂琴手中,惊得聂琴险些轻呼出声,却被聂仙按住了双手。 “别的姐妹,我信不过,你帮姐姐最后一个忙,将这对佩送到容姨手中,往后,姐姐若是宫中得势,定给你许个好人家。” 聂仙眼中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聂琴如今太过懦弱,一旦被聂见远察觉,定会出岔子,可若是拿了她的终生威胁,齐氏也不会冷眼旁观的。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不顾聂琴此时有些惊诧的眼神,聂仙转身往闲云阁方向走去,这个“家”,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处了吧,聂琴为她盯着容姨,也不过是瞧着当年的情分,还有便是少不了齐氏为女儿的前程着想,少一个敌人,多一条出路。 闲云阁,聂见远为体弱多病的聂云溪搭建的阁楼,东启国便是夏季,晚间也是有些微凉的,而这阁楼的底层,便是一处天然暖泉。 宰相府原本是皇帝赐给倾城郡主的新婚贺礼,这一处暖泉更是其中珍稀之处,却不曾想,如今却成了那聂云溪的专属之物。 “姐姐。”聂云溪早就等候在阁楼之上,身着粉色绸缎,头上步摇轻晃,屈身行了一礼,举手投足竟是没有半点不妥。 聂仙眉头一挑,这个聂云溪还用学什么宫中礼仪?早在与太后交好的那天起,恐怕早就做好了飞黄腾达的准备了。 “二妹妹真是好生聪慧,姐姐不过在晚宴上行了一礼,妹妹这动作,比姐姐的还要好看呢。” 聂仙说着,假意瞅了一眼自身还未换下的纱衣,笑吟吟地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就先去沐浴更衣了,就是这明天的装束……妹妹不知可有多余的?” 此话一出,聂云溪保持的不错的笑颜,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题外话------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啊,晚上十点加更哦! 第五章 皇子要选男妃(中秋加更) “姐姐,云溪哪里有多……” 正准备回绝,却只见聂仙毫不客气地上前走了两步,进了内阁。 聂云溪见此,心下一慌,虽说早已将常用衣物送去了柳季莲的兰阁,可为了今晚在聂仙面前炫耀,确实是将那套盛装留在里内阁里。 “这不是多了一套吗?”果然,聂仙捧着一叠衣物便走了出来,笑的没脸没皮,“妹妹身上这套,姐姐看着就不错,这套就先借给姐姐了。” “不……”聂云溪骤然神色一冷,拦住了就要下楼的聂仙,“这是云溪明日的装束,若是给了姐姐,云溪便没有衣裳了。” 聂仙佯装上下打量了聂云溪身上,喃喃道,“再怎么如何,妹妹身上的这打扮,也比姐姐穿着艺装进宫要得体的多吧?姐姐这身穿出去,别说的选皇妃了,怕是整个相府都保不住呢!” 聂云溪被她这番言辞吓的愣在了当场,烟花之地的装束若是穿进宫去,那可是对皇家的大不敬,确实是要活获罪的,“可我……” “二妹妹莫要忧心,妹妹当初也说了,若是姐姐当选,自然会拉妹妹一把的!” 聂仙毫不客气地将书房里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抱着衣裳便下了楼,除了下楼的“噔噔”声,又传来聂仙关照之声,“二妹妹今夜吃食多了,口中身上都带了不少味,还是也随姐姐来洗洗吧?” 聂云溪闻言,柳眉蹙了起来,抬手嗅了嗅,果然一股油腻的饭菜味,心下是又急又恼,暖泉被占,新衣被夺,此刻竟是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楼下那位还在邀请共同沐浴呢,良家女子哪是这么随意的? “姐姐先洗罢,云溪晚些去。”聂云溪硬着头皮回了一句,僵硬地提起笑容想要再练习一下礼仪,却发现一股气憋在胸口,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索性往木椅上一坐,听着楼下的水声,聂仙轻哼的歌声,聂云溪更是如坐针毡,委屈的小脸上多了几分恨意。 本以为也就是一炷香的事情,可谁知,这一洗,便是直接到了天明,待到聂云溪一夜未眠,冲下阁楼时…… “二妹妹,晨好!” 聂仙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穿着她的新衣,在暖泉旁的软塌上梳理着三千青丝,晨光从手边的窗口透了进来,照亮了她如雪的肌肤,好似一副绝美的美人图。 可聂云溪此时却是满脸的疲惫,淡淡的黑晕在她眼下若隐若现,与聂仙的整装待发,格格不入…… “聂仙,你——”聂云溪再傻,也晓得是被聂仙戏弄了,指着聂仙就要过去发泄这一晚的怨气,却不料,才跨出两步,脚下一滑,就跌入了暖泉之中…… “哗——” 随着暖泉里一阵水花,聂仙挽了自己的一缕青丝,在鼻尖嗅了嗅,轻笑,“聂云溪,我唤你一声妹妹,可不是让着你,进宫后若是想坏我的事,就不是今日这么简单了。” “聂仙!你不过是个青楼艺伎!凭什么与我争皇妃之位?!”水中的聂云溪很快站稳了身子,不顾浑身湿透,对着聂仙怒目而视。 聂仙突然起身,嘴边的笑意不减,缓缓地向暖泉边缘靠近,直视着聂云溪,“宫中可不是靠你这般,随意毁坏衣裳,耍些小手段,就能活下来的。” 还不待聂云溪回过神来,门外便响起了丫鬟的声音,“大小姐,二小姐,宫里的人到了。” “随后就来。”聂仙忙接过话回了一句,转身往阁楼上走去,不再看一眼狼狈的聂云溪,“你的衣裳不少,早些收拾,走吧,时辰,耽误不得。” 聂云溪见她消失在眼前,发泄般地砸了池的水花,苍白的脸上,此时却被这暖泉熏了些许红晕。 不过半晌,就有丫鬟进了楼阁,见满地的水渍,也不敢吭声,只是小心翼翼地上了阁楼,给两位小姐绾了发,宫里送来了同样的步摇,别了满头。 步摇的数量越是繁重,就代表着女子的身份越是尊贵,二人均戴了三支后,丫鬟又在聂仙的头上,又别了一支。 聂云溪终究还是侧目瞥了一眼聂仙,心下不甘,却又不得不承认聂仙嫡女的身份压了她一头。 宫中来的徐公公,此时端着手中的拂尘,站在大厅中央,与聂见远正在说着什么,时不时发出尖细的笑声,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款款而来的二女踏进大厅中央,聂仙一身桃色绸衣,本该清雅的衣裳,偏偏被她那张美艳的容颜,穿出了魅惑之态。 而身边的聂云溪则是一身月白衣裳,显得素雅至极,配上她那有些苍白的脸色,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二者各有千秋,让徐公公啧啧称赞,“聂大人真是好福气,两个女儿都生的如花似玉,四皇子这是捡了好运咯!” “公公谬赞了,二女都是第一次进宫,失礼之处,还请公公多多担待。”聂见远打着官腔,神态自若,只是巡视到聂仙时,顿了一顿。 聂仙明白是什么意思,容姨的性命还握在他的手中,她怎么敢轻举妄动,只是不知聂琴把玉佩交到容姨手上没有,那玉佩,应该能让容姨坚持到她回来罢…… 随着徐公公的一声吆喝,二人被戴上了白色的面纱,在宫中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往外走去,等待她们的,是宫中的两抬花辇。 说是花辇,也不过是在轿子上,添上两朵牡丹,提醒看热闹的百姓,这是送去宫中给皇子们选妃的,若是皇帝选妃,便是添上四朵牡丹。 可能不能选的上,却又是另一番光景的,多少没有选上的大家小姐,留了当侧妃的,算是好的,被遣送回来的,家里便会匆匆给定下亲事,早些送出门,嫁娶之事不宜过三回,否则,便是不详。 宰相府的门外,却是三抬花辇,然而徐公公并没有解释,而是让侍女将二人各扶上一抬花辇。 聂仙心绪百转千回,另一抬轿撵中,定然是另一个竞争对手,想要赢,一定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思及此,双手一撑小腹,推了一把身边的侍女,轻声道,“这位姐姐,我不太舒坦,可否等上半盏茶,去去就来。” 侍女见她露在外的眼睛勾人心魄,心中直道就凭这双眼睛都足够留在宫中了,忙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姑娘快去快回。” 随后,往徐公公那方解释去了。 聂仙匆匆跑进相府,而后从侧门溜了出来,停在了最后一抬花辇边上。 没有小凳,没有侍女搀扶,聂仙嘴角一勾,提起裙摆便一跃而上,毫不客气地掀开了帘子。 无论有人没人,她都想好了应对之策,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里边不仅有人,还是个个男人,一身黑衣,正襟危坐,目漏寒光地看着她。 其实仔细瞧来,剑眉星眸,唇薄如刻,若不是那眉宇间的英气与寒意,聂仙只觉得这男子仿若是画中仙了。 “这……这不是选妃的轿子吗?”聂仙仅仅是恍惚了一瞬,随即立即将头一歪,一副茫然好奇的模样,魅惑的眸子,此刻也染了一层雾气,“难道是四皇子也选男妃?” 第六章 情敌登场 姬风冥早就察觉了花撵外的动静,掀开帘子的那一瞬,他以为会看到刺客或是仆人,却撞进了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睛里。 惊艳之余,却戒备至极,却在听闻聂仙的话后,瞬间瓦解。 “聂家小姐?”姬风冥楞了半晌,男妃二字在喉间转了半晌,理智却让他咽了回去,见眼前女子一副茫然的模样,不免有些好奇。 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四个字,让聂仙浑身不舒服,眼见那边丫鬟要去寻她了,银牙一咬,钻进了轿子里。 本就是单人的花辇,聂仙挤进来后不免有些拥挤,姬风冥此刻却皱了眉头,“出去。” 犹如玉石之声,却冷的吓人。 聂仙心下一寒,仍旧咬紧牙关,执拗道,“这是要进宫选妃的花辇,不管你是四皇子的男妃或是其他什么人,既然你知道我是聂家的小姐,就该知道我是有资格坐在这里的。” 姬风冥眼角一跳,这是认定是男妃了? “不好了,聂大小姐不见了!” 聂仙还未坐下,便听到方才那个侍女的声音,薄唇轻抿,伸手就要掀了帘子出去解释“上错了花辇”。 “聂大小姐上错了花辇,本殿甚是惊喜,就如此回宫罢。” 手才触到帘子,便听到姬风冥朗声对外说道,而后迅速擒住聂仙的玉手,冷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话音才落,外头响起窃窃私语声,听不真切,却也能猜到几分,莫不就是聂仙“投怀送抱”的手段。 聂仙抬眸,望进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竟是有些入了神,直到手上传来了几分痛感,这才弯了眼,笑道,“阴差阳错的,竟是上了四殿下的花辇,仙儿倒是失礼了。” 可那眼神里,分明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姬风冥冷哼一声,将聂仙的手腕又抓紧了几分,白嫩的手指,此刻泛着血液不畅的紫色。 “四皇子倒是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呢!”聂仙却神色不变,甚至眼中还多了几分魅惑之色,本就勾魂的双眼,此刻更加妩媚。 可偏偏姬风冥薄唇轻勾,露出了一抹诡异的浅笑,“你是谁?” 聂仙笑吟吟地瞅着他,见他脸色突变,心下一寒,却神色不变,手腕翻转,身子轻盈地在狭小的轿中转了一圈,配上那套色的衣裙,倒是好似一朵盛开的桃花。 被挣脱了。 “四殿下,仙儿来自哪里,殿下应该比仙儿更清楚吧?”聂仙挣脱后便靠着角落立定,半蹲着,却不忘搔首弄姿,眉眼含春,“说不准,仙儿以后可是要与四殿下共度余生呢!” 姬风冥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嘴边的笑容又扩了几分,“身手不错,本殿可不记得,青巷里还有武师。” 此时,花辇在徐公公的吆喝下,摇摇晃晃地抬起,不疾不徐地往皇宫方向而去。 而轿中的二人,却稳如泰山,不曾挪动分毫,唯有姬风冥收起了手,藏到了袖中,正襟危坐,眼神里意味不明。 “四殿下,青巷里卧虎藏龙,您住在深宫,自然孤陋寡闻。”聂仙神色自若,花辇的摇晃却没有撼动她分毫,“青巷那个地方,聚集江湖中形形色色的高手,仙儿不过是偷师了几手。” 姬风冥冷眸微抬,他确实知道这个大小姐是昨日才接回来的,也知道来自青巷,可到底是不是聂见远的人,这个却一直没有定论。 “接着说。” 聂仙见此,笑的眉眼弯弯,“四殿下,仙儿不是宰相的人。” 一句话,否定了姬风冥的猜测,可他不信,“早就听闻青巷凝香阁有个容仙儿,花名在外,聪慧过人,如今看来,还真是不俗,掩耳盗铃之事也能信口拈来。” 聂仙似是早就料到他会冷嘲热讽,捋了一丝头发,笑道,“四殿下真是目光短浅,仙儿被带回来冒充聂家大小姐,自然是为了摆脱那青巷的日子,可若是嫁于了您,不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仙儿又何必听从于一个有谋逆之心的宰相大人呢?您才是正统皇室血脉,不是吗?” 言下之意,她有野心,也有聂见远谋逆的把柄,但她的条件,便是要成为皇妃。 “胃口不小。”姬风冥见她一双眼睛灵动的很,忍不住伸手去掀了她的面纱,眼底划过一丝惊艳,却不曾动容,依旧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这等姿容,还是能入眼的。” “不知殿下,意下如何?”聂仙可不管自己容貌如何,就算盛世丑颜,她也得拿下他,今日上了这花辇,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 “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本殿,相信你了。”姬风冥索性闭了眼,不再看她,随着花辇的晃动,外面喧闹的声音也逐渐小了。 快到了。 聂仙本以为这个四皇子要相信她了,却不料突然就话锋一转,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拾了被掀落的面纱,重新戴上。 一时间花辇里没了半点声音。 聂仙屏气凝神,悄悄地又打量了一遍姬风冥,心下不免有些挫败感,一个让人根本捉摸不透的人,根本不晓得下一步会做什么,应该怎么去讨好他? “本殿会选你。” 沉默了半晌,姬风冥突然出声,吓得聂仙一个激灵。 皇城里本就寂静,也没有多少侍卫宫女嚼舌根,便是好奇也不敢多看几眼,哪曾想沉默了许久了姬风冥突然就答应了。 “为什么?”聂仙抬眸,却望进了一双含笑的眸子里,险些陷了进去。 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聂仙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皇后让本殿亲自来聂府接人,便是必然要本殿在你姐妹二人之间选一人。”姬风冥难得心情不错,见她已经又遮了面,轻笑,“选一个聂见远的假女儿,比那位亲生的,更好把握,不是吗?” 聂仙眼角一跳,总觉得这个四皇子不怀好意,却依旧将眉眼弯起,一副欣喜的模样,“四殿下英明。” “更何况,你这双眼睛,本殿十分喜欢。”就在聂仙琢磨之际,却又闻姬风冥添了一句。 不待聂仙反应过来,花辇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咯噔”一声落了地。 “这可是要给四哥哥选妃的花辇?”一声娇滴滴的质问,从外面传来,聂仙睁大了双眼,瞅着姬风冥,方才那句,应该是说给这个女子听的吧。 姬风冥嘴角一挑,从聂仙眼里看到了了然,他很满意,轻声道,“既然要当本殿的四皇妃,那么,是不是该为本殿吃点醋?” 聂仙眨了眨眼,面纱下的嘴角扯了一下,这个四皇子当真是会物尽其用。 “芳华郡主,这是今日选妃的花辇,皇后娘娘还在倾秀宫等着呢。”外面又响起徐公公略带为难的声音。 “我就看一眼便走,不碍事的。”芳华郡主木芳华,不晓得是给徐公公塞了什么物件。 “郡主要检查花辇中的女子是否携带凶器,都看着点儿的,别让心怀不轨的人伤到了郡主。”徐公公话锋一转,便是一众轿夫离开的声音。 仅是楞了一瞬,聂仙妩媚一笑,用手挑开帘子一角,望了一眼,木芳华精致小巧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掀了前面的花辇。 第七章 满轿春色关不住 香肩半露,媚眼如丝,聂仙柔弱无骨地挂在姬风冥身上,双手环过,衣袖落下,雪白的手臂摩挲着姬风冥的脖颈。 姬风冥错愕之际,木芳华已经掀开了帘子,入眼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你——你们!”木芳华震惊的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咯噔”一声,险些被花辇拌了一跤,扯着帘子,这其中春色是关不住了。 身后不少好事的轿夫纷纷往里瞅了一眼,徐公公见状,也往这边探了头。 不堪入目! 徐公公甩了拂尘,暗叹了一句,随后便转过身,揉了揉眼。 随后,便是木芳华迅速放下帘子,快步离开的声音。 “你倒是会给自己加筹码。”姬风冥终于在方才的一系列“意外”中,回过神来,望着聂仙这副模样,竟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仙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您还说仙儿为了自己,真是伤了仙儿的心呢!”聂仙是肯定不会承认,这一扑,给自己加了多大的把握。 方才这一幕,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传遍整个皇宫,就算姬风冥出尔反尔,她最少也会是个侧妃。 姬风冥眸子一冷,他好像不应该跟这样一个女人做交易,精明的超乎他的想象。 “现在是否能起来了?”姬风冥的声音也冷了几分,冷眼睥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随着花辇又摇摇晃晃的抬起,聂仙娇笑了一声,又往姬风冥怀里挪了几分,将头埋进他胸口,“四殿下,方才郡主眼里那一出,我们得演完……” 外面的轿夫明显听到了那声娇笑,花辇顿时有些不那么稳了。 温香软玉在怀,姬风冥也是个男人,哪里还受得住这花辇摇晃下的触感。 “砰——” 一声闷响,聂仙又被丢回了方才那个角落,却也不恼,继续娇笑,“殿下,你弄疼仙儿了!” 花辇又是一阵轻晃。 “咳咳——” 徐公公也好似终于承受不住了,放慢了脚步,在最后的花辇边上,轻咳了两声。 聂仙成功收到了姬风冥的冷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在外面不明真相的徐公公等人,却是满脸的尴尬之色。 今日的事情,颠覆了宫中所有人对姬风冥的看法,谁也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四皇子,竟然在花辇上,就与聂大小姐缠绵悱恻了。 “聂家姑娘,倾秀宫到了。” 随着徐公公一声轻唤,聂云溪早就踏出了花辇,娇娇柔柔的模样,身边的侍女忙上前扶了一把。 望着眼前红色的宫墙,竟是有一丝敬畏涌上心头,一排排的花辇停在宫门旁,尤为突兀。 “倾秀宫”三个大字,镀着金泊,在上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聂大小姐,四殿下,该下辇了。” 可后面的花辇上的二人,却迟迟没有动静,因为方才的“香艳”一幕,倒是没人敢去掀了帘子。 万一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们又不是郡主,那罪名可就大了。 而帘子的后面,聂仙则是收拾了自己半褪的衣裳,却刻意又揉皱了各处显眼的袖口,领口。 “还没玩够?”姬风冥眸子半眯,危险地投向聂仙,压低了声音。 这女子的一举一动,好似带着阴谋的味道,他不得不防。 聂仙闻言,美眸一抬,一丝光芒飘过,猛的凑近姬风冥,伸手就往他领口探去。 却不料被早有防备的姬风冥捉了双手,聂仙手腕一转,又要再来次“金蝉脱壳”。 姬风冥早有防备,扣住她的手肘,往外一推,便让她动弹不得。 “四殿下?”帘子外只听得里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望了太阳已经升了正空,还是忍不住提了个醒。 “你不要太过分。”姬风冥的声音低沉,压抑的感觉陡然遍布聂仙身。 聂仙猛的回头,与姬风冥对视,摄人心魄的眸子里带了点雾气,轻声道,“若是走出去,只有我一人衣裳不整,岂不是要露馅?” 姬风冥眉头一皱,松开聂仙,伸手就要去扯开衣领。 可谁知,帘子外已经传来皇后的声音。 “老四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姬风冥眸子一冷,好似已经来不及了。 一直注意外面声音的聂仙,此时顾不得许多,掀开面纱,嘟着那涂满胭脂的红唇,往姬风冥脸上狠狠地印了上去。 顺势用自己的身子挡了皇后的视线,往姬风冥腰带上用力一扯。 “撕——”一声轻微的破碎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聂仙这一系列动作仅在一瞬间,倒是让姬风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而映入皇后眼帘的,便是聂仙吻着姬风冥,酥手不安分的搂着衣裳凌乱的姬风冥,还有旁边昭示着方才“激烈”的证据——断掉的腰带。 皇后精致的妆容在此刻也有些藏不住她震惊的神色了。 只有徐公公捂了眼睛,好似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而后,皇后便眼睁睁的看着姬风冥猛的推开聂仙,面纱垂下,皇后甚至没有看清她的面容。 只见姬风冥的漆黑的外衣早已敞开,雪白的亵衣已经暴露在外,左脸上鲜红的唇印异常醒目。 一旁的聂仙则是整理着她那皱巴巴的桃色绸衣。 “好……很好……本宫以为是芳华看花了眼,如今看来,你们还真是无法无天了!”皇后木婉秋猛的将帘子甩下,转身而去。 聂仙猛的在帘子落下之际,看到了不远处聂云溪怨毒的眼神,心下一跳,莫要被这她坏事了才好。 “戏是唱完了,还发什么楞?”姬风冥轻轻的擦拭了一下脸上的印记,瞧着自己殷红的手,终究还是笑了出来,“亏你想的出来。” 聂仙则是上下打量他一番,眉目含笑,“还是四殿下这衣服解的好。” 姬风冥眉头一挑,不可置否。 捡起破碎的腰带,掀了帘子,却见徐公公递了一条蓝色的腰带进来。 “四殿下,奴才这衣裳不用腰带也能穿,您将就一下吧。” 掐媚笑脸倒映在姬风冥的眼里,却只觉得有些反感,一手推开了他,兀自走了出来。 就这么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进门时,却只见他一个转身,又掀了帘子,伸出另一只手,轻声道,“仙儿,出来。” 声音柔情的仿若一池春水,就连在轿里的聂仙都被恍了神。 素手从帘子后方探出,交到了姬风冥手里,微妙的触感让二人都僵了一瞬。 而后便是余下的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衣衫不整的四皇子与聂家大小姐,携手进了倾秀宫。 尤其醒目的,就是四皇子脸上的红唇印,在阳光下甚至有些光晕。 ------题外话------ 看着开心的宝贝们记得点点收藏哇!来点评论小剧场!我好给他们排戏唱呀~ 第八章 先选才再选貌 倾秀宫里,除了高座上的皇后顾氏,冷着一张脸,看着二人缓缓而入,便只有边上一众“姹紫嫣红”的少女们,蒙着面纱,露出一双双或是嫉妒,羡慕,或是怨毒,仇视的眼睛。 “怎么,还恋恋不舍?今日这妃,还用选么?”皇后顾氏冷眼看着聂仙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心下冷了几分。 姬风冥则是唇角一勾,松开“紧握不舍”的聂仙,而后抚了她的肩,缓缓送到了最右上的队伍。 聂仙则是眉眼弯弯,笑的动人,好似一位正得宠的妃子,恃宠而骄。 而皇后顾氏边上的木芳华却被二人的“眉目传情”,刺疼了双眼,推了一把顾氏,双眸泛起了雾气,委屈至极,“姑姑,您看他们……” “妃还是要选的,儿臣的临风殿,总不能只有一位正妃吧?”姬风冥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随后走上前座,端正地坐着,好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那一身的“凌乱”,还有面上的唇印,在所有人眼里,却格外讽刺。 “那便让这些姑娘们,都展示一番吧。” 随着顾氏声落,便是徐公公尖细的唱声,按着进宫的顺序,请了各位少女展示才艺。 顾氏终究还是忍不住又望了一眼聂仙,轻纱遮面的她,还是像极了当年的倾城郡主,顾倾城,人如其名的一位绝色佳人,如今自己已经年老色衰,聂仙会不会是另一个顾倾城…… 聂仙看着眼前一个青衣女子抱了一支琵琶,在中央唱的委婉动人,琴声环绕在倾秀宫中,引了顾氏一阵点头称赞。 心下冷了几分,抬眸盯着对面柔美的聂云溪,那娇娇弱弱的模样,好似也对这个才艺茫然不知。 可就在轮到聂云溪时,只见她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支笛子,吹的悠扬动听。 聂云溪在样貌与才艺上也算是上佳的,再加上平时与官员家眷中的夸下“内定皇妃”这个海口,便惹了有些女子不快。 待那将军府的小姐献艺时,一支绝美的舞,仅跳了半曲,便停了下来。 众人的窃窃私语之声,戛然而止,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名红衣女子身上。 “皇后娘娘赎罪!明珠实在无心献艺了!”将军府的女子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能忍到自己献艺之时爆发,已经是极限了。 齐明珠乃是东启国镇国将军齐飞扬的独生女儿,宠爱至极,仗着自己兵权在握,更是无法无天,这位掌上明珠自然也是傲气的很。 皇后顾氏本名顾明心,本就对这个撞了名讳的女子有些不舒服,如此一来,方才在姬风冥与聂仙那受的一肚子气,便找到了发泄口。 “这位是将军府的小姐罢,怎么?不舒服?”顾明心眉头一挑,虽然年过三十了,却风韵犹存,一颦一笑还是带着万种风情,“来人呐,请太医来给小姐瞧瞧。” “不,小女子只是觉得,既是已经内定了正妃侧妃,又何必寻我们这些姐妹们来受辱。” 沙场男人带出来的女儿,自然是口快心直,不会拐弯抹角,此刻的齐明珠眉头扬起,英姿勃发,毫无方才跳舞时的拘谨。 果然是镇国将军府的人,底气十足啊! 聂仙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腹诽,却很快将目光投向姬风冥,她可不确定这个男人的行事作风,会拿这个将军府的小姐怎么样。 却只见姬风冥竟是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聂仙忍不住在心里泄气,这个皇子还真是不走寻常风。 “放肆!”顾明心面上怒目圆睁,心下却窃喜了几分,这么一来,木芳华才有机会,就算正妃不成,侧妃还是有机会了,总不能都便宜了宰相府,“哪里传的谣言,竟是如此厚颜无耻!这临风殿的位置,何时已经轮到外人嚼舌根了?!” 聂云溪闻言,忍不住一阵瑟缩,往聂仙方向瞥了一眼,若是此事被抖落出来,聂府若是出了事,聂仙也讨不了好。 在场的都心知肚明这事是从宰相府传出来的,却没人敢再出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宰相府得罪不得。 “姑姑,这话就不对了,哪儿是谣传呀,方才那一幕您也瞧着了,正妃之位,非那位聂大小姐不可了。咱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瞧的清清楚楚咧!”总是有一个人不畏宰相府的,那便是从小跟在皇后身边长大的木芳华。 双亲早已为国战死沙场,皇帝为了弥补她一家的贡献,封了个郡主,随在皇后身边,这身份虽不高,可宫中的公主们,却还是得敬她三分。 顾明心自然晓得自己这位好“侄女”一定会见缝插针,果不其然。 “这内定之事,自然是得问问咱们这新郎了。”顾明心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把眼神递给了姬风冥,按了按方才被气出皱纹的眼角,继续道,“老四,可有这事儿?” 姬风冥好好似才回过神来,茫然睁眼,“母后说笑了,若不是您让儿臣去接了这聂家大小姐,儿臣哪敢内定呀!这不是缘分吗?” 这是说轿子里的事情,是缘分,而这个月老就是皇后了,一时间的大殿多了好些鄙夷的神色。 见姬风冥丝毫不给面子,顾明心的脸色又青了几分。 “四哥哥,你自己也曾说对那聂府的小姐有兴趣,往年皇子哥哥们选妃,都是挑了贤名在外的女子去接,哪像你随心所欲……还与聂小姐……”木芳华见顾明心脸色不好,忙接了话,她固然再喜欢姬风冥,可皇后才是她最有力的靠山,自然不能让姬风冥压了下去。 这会儿将方才的事情摆到了明面上,惹了一众幸灾乐祸的目光,尤其聂云溪。 她自然知道聂仙一定是没有准备才艺的,因为她没有告诉聂仙,选妃的是要选才,而后才是貌。 “既然四皇子对聂家小姐情有独钟,那我们一众姐妹也不能白来一趟,好歹让我们见识见识,聂家小姐何等风姿与才情。”齐明珠见气氛已经有些剑拔弩张了,忙添油加醋了一番,她就是不服输,为何会输在这个女子手里。 聂云溪则是闻言退了一小步,站到了人群中央,现在所有人的焦点都是“聂家小姐”,虽然都明白是聂仙,可她聂云溪并不想被推上风口浪尖,若是聂仙败下阵来,她的机会就是最大的。 太后曾点了名,说聂云溪贤良淑德,贤名在外的小姐是她,她就是最佳人选。 “嗯,本宫倒是也想见见这位大小姐,当年倾城郡主可是艳绝天下,才貌双,这女儿,必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顾明心巴不得现在所有人都去找了聂仙的麻烦,省的她落下一下“内定”的罪名。 姬风冥垂了眸子,往聂仙的方向瞥了一眼,俊美的五官露出一抹担忧,轻声道,“仙儿,可有备了才艺?” 声音柔情地仿佛能掐出水来,碎了众女子的一片芳心。 木芳华往前踏了一步,美目圆睁,就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顾明心拉住了袖子,眼含警告,摇了摇头。 木芳华这才作罢,盯着聂仙的方向,不甘与嫉恨写满了精致的小脸。 第九章 聂仙的恶意挑衅 聂仙当然明白这是合伙要让她出丑了,这“贤良淑德”,说的可并不是她,而是聂云溪,木芳华所言,肯定是冲着那位“内定”的聂小姐来的,只是碰巧今日出风头的变成了她聂仙,矛头自然就转到了她身上。 抬首瞅了一眼躲在人群后一声不吭的聂云溪,聂仙嘴角一挑,看来这位妹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四郎,仙儿会的,方才轿里,都展示过了,您不是说很满意吗……”为了回应姬风冥的柔情,聂仙眉眼含春,一副娇羞的模样,愣是把看笑话的一众女子,都闹了个满脸桃红。 “咳咳咳——”顾明心终于是忍不住被茶水呛红了眼睛,被身旁的木芳华扶着捋了背,险些没缓过劲儿来,“聂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姬风冥面色有些僵硬,眼里的神色又冷下几分来,不复方才的柔情似水,察觉聂仙望来的眼神多了些得意,忙端了茶水,掩饰了自己的震惊。 聂仙见他一声不吭,眉眼间多了几分笑意,转而对气愤不已的皇后顾明心屈身行了个礼,“皇后娘娘,小女子从小被寄养在外,实在没什么才艺,若是有,方才也确实是展示了,若是娘娘不信,小女子再与殿下缠绵一番便是……” 刚咽下茶水的姬风冥险些同皇后一般呛出了声,暗自调息了内力,转而望向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聂仙,眼里意味不明,唇角微勾,这是要拉他下水? “本殿可没有在众人面前宽衣解带的癖好。”姬风冥终究还是回了一句,给皇后一个台阶下,否则,再让这个女人闹下去,自己都会被拉去演了活春宫。 “没有准备才艺也来选妃,倒是头一回听说……” “哎,我还以为青巷之说是谣传,原来是真的呀!” “我还听说是青巷里有名的魁首呢,被那些人传的跟天仙下凡似得!” 姬风冥一出声,后面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便更是为所欲为了,尤其聂云溪,左顾右盼的,又往前挪了几步直接便朗声道,“姐姐,何必妄自菲薄,从小也是同妹妹一起学了琴棋书画的,也不是去了几年青巷,便忘了干净的呀……” 看似替聂仙解围,实则又将她的身份给踩了实,青巷出来的女子,怎配来选了皇妃? 一众女子又是倒吸一口冷气,眼神也从方才的好奇与探究,变成了鄙夷与不屑。 “与青巷女子共同选妃,真是奇耻大辱!”齐明珠可不同与其他女子,对与聂仙的身份更是嗤之以鼻,甚至觉得受到了侮辱,“恕明珠不奉陪了!” 说着,齐明珠甩手便摘了头上的几支步摇,丢了在地,往门口走去。 有一就有二,人群中不乏有些刚烈的女子,见齐明珠豪气的模样,也摘了步摇,递给了门边的齐公公,俯首行礼后,便跟上了齐明珠的脚步。 完没有给皇后顾明心一丝面子。 “都给本宫拦下!”顾明心终究是怒了。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她这个皇后的颜面何在? 聂仙收到了姬风冥威胁的目光,显然是嫌弃自己闹大了,面纱下的红唇勾起,往前踏了一步,接了顾明心的话,给了个台阶。 “连青楼艺伎都不敢比的女子,又怎配的上东启的皇子?” 齐明珠连同要一起走的三名女子,迅速顿住了离开的脚步,这是明晃晃的侮辱她们,连青楼艺伎都不如。 “聂仙,你有什么值得我们比的!”齐明珠踏着轻功,迅速掠到聂仙跟前。 二人相距不过几分,齐明珠本以为此举会震慑到聂仙,却不料,聂仙眉眼含笑,竟是一把掀了齐明珠的面纱,“才情比不过,那就比貌呀……” “放肆!”皇后顾明心此时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这帮女子完不将她放在眼里,“聂仙,齐明珠,倾秀宫是选妃的地方,可不是你们争执的地方!” “皇后娘娘恕罪!”聂仙首先推开了还楞在当场,忘记拾起面纱的齐明珠,款款而拜,“仙儿记得,徐公公曾提点,若是面纱被同行姐妹揭了,便要与此人比试一场,赢的留下,输的,便离开倾秀宫,可对?” “倾秀宫的规矩确实如此。”顾皇后自然是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人记得这倾秀宫一星半点的规矩了。 而此时,因为方才顾皇后的一声怒斥,有侍卫已经围了倾秀宫入口,望着外面若隐若现的铠甲,一众女子都瑟缩了几分,暗自腹诽这两位争执归争执,可不要连累了她们才好。 “来选妃的,若非落选,不得离开,你既然想走,我便送你一程。你看如何?”得到了顾皇后的准许,聂仙笑的张扬,满眼的得意之色,彻底激怒了齐明珠。 “聂仙,今日我也掀了你的面纱,这场选妃,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齐明珠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也要去揭了聂仙的面纱,却被聂仙一手挡住,侧开身子,一个旋转,往大殿中央掠去。 大殿中,宛如开了一朵桃花。 反应之快,让所有人都有些瞠目结舌,武功竟是不弱于齐明珠。 齐明珠可是将门之女,东启国对女子约束较多,学武的女子更是寥寥无几,所以齐明珠的性格便有些目中无人,只觉得女子之中,唯有自己才是最强的。 只是今天,齐明珠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是连聂仙的面纱都碰不到。 姬风冥坐在位置上,却颇有几分看好戏的姿态,让一旁的顾皇后蹙了眉头,她总觉得这个姬风冥满满的戏谑,仿佛这只是一出好戏。 而她,就是这戏中的丑角。 “你是齐将军的千金,自然是武功最强,我也是琴棋书画不甚精通,不如,就比武如何?”聂仙抚了一把还在脸上的面纱,柳腰轻摇,简单的一个动作,在大殿中央却显得妖媚至极。 “我怕伤着你!”齐明珠虽然对聂仙方才的动作有些惧意,却仍旧不甘示弱,她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将门之后,聂仙方才一定只是巧合挣脱罢了。 “大喜之日不宜见血,不如,就用仙儿的面纱打赌罢。”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姬风冥冷嗖嗖地丢了句话来,众人回头望去,却只见他轻抿一口茶水,仿若方才那话不是出自于他的口中。 “老四的意思甚好,就这么办吧,以一炷香为准,若是揭不下来,便是输了,如何?”皇后难得寻了台阶,捡了个便宜,太后的意思,是选了聂云溪,若是让聂仙搅了局,她也讨不了好多。 这比试显然齐明珠是胜券在握的,连皇后也这么想。 唯有姬风冥瞥了一眼自己端着茶杯的手,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能从他手里挣脱的人,哪里是齐明珠可以对付的? 第十章 锋芒初露 在木芳华幸灾乐祸的眼神下,聂仙伸手将面纱系了一下。 保证面纱不会因为剧烈的动作而落下之后,便眉眼弯弯地瞅着齐明珠,“齐小姐,来呀!” 明明是挑衅,却被聂仙这一口娇笑,愣是成了调戏。 听着一众女子忍俊不禁的笑声,齐明珠扬首望了一眼姬风冥,在收到一抹诡异的笑容时,咬了银牙,顿时脚下生风,往聂仙方向掠去。 女子身姿轻盈,学起轻功来,比男子更是容易几分,这也是齐明珠最得意的地方,她的轻功,便是那几位师兄,也不及她,摘个面纱自然是轻而易举。 聂仙双眸半闭,好似对迎面而来的齐明珠毫无反应。 可偏偏就在齐明珠就要得手之际,侧身一晃,竟是迅速绕到了齐明珠身后,眼眸含笑,得意之色尽显。 座上的姬风冥却是目光柔和了几分,果然还是小女子心性。 齐明珠转身见她眉眼间是得意,心下一狠,双手成拳,竟是丝毫不留余地的像聂仙攻去。 眼见齐明珠招招往致命之处而来,聂仙双眸一冷,迅速出招挡下,闪躲之下,竟有些手忙脚乱。 “聂仙,你倒是还手啊!”齐明珠一时间有些气馁,半柱香过去了,聂仙一味的闪躲,竟是让她有些挫败,哪怕聂仙堂堂正正与她打一场,她也是好受些的。 “齐小姐让我毫无还手之力呀,只能护着这面纱了。” 聂仙笑的眉眼弯弯,手腕翻转,一个闪身又到了齐明珠身后,顺手摘了她头上的发簪。 待齐明珠转过身来,只见自己的发簪往自己面门刺来,闪躲不及之下,小脸有些惨白,忙闭了眼。 这一瞬间,整个倾秀宫的人都慌了一瞬,连顾皇后都站起了身。 唯有姬风冥,捏紧了手中的茶杯,准备随时击落那枚发簪,却在看到聂仙那眼角带的笑意时,松了手。 “噔……”簪子并没有落在齐明珠的脸上,而是落在了身后的梁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等到,齐明珠睁眼发现所有人都睁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她们,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柱子。 一缕青丝在发簪下无风而起,仿若告诉她,方才若不是聂仙放她一马,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啪啪啪——”几声击掌打破了那一瞬间引起的寂静。 只见姬风冥,拍着双手,缓缓从高台上走下,一把在众人面前揽住了聂仙的柳腰,面色柔和了几分,轻笑道,“想不到本殿的仙儿,深藏不露啊!” “四郎……”一声娇笑,聂仙便埋入姬风冥的怀中,手却藏在袖中,狠狠地掐了一把姬风冥,她的腰已经快被他扭断了。 是恼她方才险些闹出了人命?这可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她哪儿敢?一簪子下去,别说聂家,怕是整个东启都要抖上三抖。 姬风冥神色自若,一副痴迷的模样,望着怀中的人儿,头也不抬道,“母后,结果如何,您也瞧见了,这正妃,儿臣就先带走了,至于侧妃妾室,就随母后做主了。” 说着,竟是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双双依偎着出了大殿。 门口的侍卫则是面面相觑,不知拦还是不拦。 “让他们走!”顾皇后一口怨气积压在胸口,愣是无处发泄,也明白,这两人若是联手,这些侍卫又怎么拦得住,不过是给这个皇宫徒增些笑柄罢了。 “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齐明珠反而被此举激怒了,一把摘下柱子上的发簪,往聂仙处丢去。 姬风冥反手替聂仙接了簪子,回首丢了一记冷芒,“簪子,本殿替仙儿收下了,若是哪天你伤她一分,这簪子,就会回到你头上。” 明目张胆的威胁,齐明珠见眼前二人消失在视线里,双拳紧握,一双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二人就这么一副“恩爱”的模样,在众人的或是诧异或者艳羡的目光下,走出了倾秀宫,头也不回。 “齐小姐,请吧。”随后便是两名侍卫上前来,请齐明珠离开倾秀宫,方才的比试,不仅是输了,还收到了姬风冥的威胁。 聂云溪冷眼看着齐明珠气愤离开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倾秀宫经过方才的一番闹剧,反而气氛不似起始那般压抑了,正妃已经被带走了,现在留下的,不过是争个侧妃之位,至于妾室,她们都是名门望族之女,自是宁愿回去,也不愿留下的。 不负聂云溪所望,其中一名侧妃便是她自己,而另一名,则是一个温婉无比的女子。 听说是清溪县大人的千金,不过是个芝麻官的女儿,却生的一副好样貌,写的一手好字,这才入了皇后的眼。 而被姬风冥带走的聂仙,此时正在临风殿揉着发疼的腰肢,美眸含泪,雾蒙蒙的,面纱早已揭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门口的丫鬟都有了几分动容。 “青灵,你说,殿下这手是不是下的太狠了……”一身紫衣的丫鬟推了一把身边的青衣丫鬟,轻声道。 “你见过殿下何时怜香惜玉了,我也生的一副好样貌,殿下罚起我来,还不是往死里折腾?” 青灵柳眉一蹙,想起水牢里密密麻麻的水蛇,忍不住瑟缩了几下,那是她这辈子的噩梦。 紫灵忍不住递了个不屑的眼神,青灵虽长的比她们几个清秀了许多,可这好样貌还真谈不上,“那可不一样,秋风阁里的秋意姑娘,不就是个例外么!” 聂仙闻言,忙竖起了耳朵,她要取得姬风冥的信任,自然不能放过这个临风殿任何一点细节。 而这个秋意姑娘,也许就是个突破口,姬风冥太难以捉摸了。 “秋意姑娘可是殿下守了十多年的人,哪是咱们可以比的,再说了,这个准皇妃,也不一定能比得过!”紫灵接过话,颇有些醋意,“这个位置,该是秋意姑娘的。” “可我看,这个聂小姐,生的不比秋意姑娘差,而且方才殿下与她不是在轿子里那事儿……” 青灵轻声说着,正说到兴起,突然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骤然闭了嘴,二人眼里都多了几分瑟缩。 “什么时候开始揣测殿下的心思了!”陡然传来一声冰冷的呵斥,一抹白光闪过,白灵站在二人面前,面色如霜。 二人相视一眼,都选择了沉默。 “让聂小姐见笑了,殿下的丫鬟们都闲散惯了,就喜欢嚼舌根。”白灵往聂仙的方向屈了一礼。 聂仙顿时心中闪过一丝明悟,嘴角一勾,这是杀鸡儆猴?可惜,用错了地方…… 第十一章 殿下,选妃需谨慎! “这临风殿何时有女主人了?”聂仙揉着腰,一副茫然的模样,白灵虽然气质不凡,可那身装扮,分明就是高等丫头的材质,何来的这身女主人的气势? 白灵被这一问楞了神,她不过是想借青灵紫灵来震慑一下这位“准皇妃”,可没曾想到她会有此一问。 而门边的紫灵与青灵,则是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笑意。 “聂小姐说笑了,临风殿的女主人,过些日子便是您了。”白灵不过楞了一瞬,便收拾了心思,规规矩矩地回答,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冷若冰霜。 连聂仙都不曾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慌张与局促,让聂仙忍不住蹙眉,这女子不简单。 “那这位姑娘的意思是,这些日子,这临风殿是你说了算了?”聂仙忍不住又呛了一句,假意看着自己的腰肢,却用余光打量着白灵。 样貌清秀,不算上乘,比方才那个青灵还逊色几分,可偏偏这一身清冷的气质,让人忍不住侧目。 “临风殿如今自然是四殿下说了算,白灵不过一介女婢,怎敢僭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是不该来打搅了聂小姐。” 白灵瞬间便明白了聂仙这是看出自己的目的了,忙将话题引到了姬风冥身上,给门口二人使了眼色,屈身行礼。 “既然聂小姐喜静,那我们便告退了。有什么需要,让门外的侍卫传唤一身便是。” 说着,竟是领着青灵紫灵纷纷告退了,聂仙楞了半晌,竟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姬风冥身边都是些什么人?这是什么态度? 对待准皇妃的态度?一众丫鬟而已,又不是红颜知己。 思及此,聂仙又楞了一愣,想起方才二人口中的“秋意姑娘”,那才是她们这些人眼中的“准皇妃”。 那么她受这份冷落,应该也是合理的。 聂仙见四下无人,解了衣带,瞧了一眼腰窝,竟是紫了一块,忍不住暗骂了几句姬风冥。 收拾了仪容后,便提步要出门。 “聂小姐,四殿下吩咐,他还未回来,您不能走。” 门口的两名侍卫很合时宜的拦下的聂仙,却引来了聂仙的仇视,“本小姐还未过门,还不是你们的皇妃,你们的四殿下莫不是想奉子成婚?” 其中一名侍卫很是尴尬的红了脸,一声不吭,可手中的剑却从未放下。 而另一名则是面若冰霜,与方才那白灵如出一辙。 “让开。”聂仙见此,眼眸一冷,说话的语气也冷了几分。 可那两名侍卫却是纹丝不动,甚至还有几分强硬。 聂仙见此,双手成刀,桃色的衣裙无风自扬,寒光一闪,竟是以双手之力,挑开了眼前交叉的剑鞘,震得两名侍卫都退了半步。 未待两名侍卫回过神来,聂仙足下轻点,便已经掠到了门外,还不忘回头给了两名侍卫一个挑衅的笑容。 她要去青巷找一个人,若是聂琴说的是真的,那么一定是容姨病了,连宫中的御医都请来了,一定是不轻的。 她不相信聂见远,更不相信御医。 随着聂仙远去的身影,姬风冥才匆匆从书房而来,见两名侍卫垂首领罚,剑眉蹙起,望着临风殿的门口,陷入了沉思。 许久,才出声道,“让白灵去跟着她。” “是。” 皇宫里守卫固然森严,可只是用来束缚兵马的,真正的高手都是守护在主子身边,这些禁卫军哪里拦得住轻功绝佳的聂仙。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到了宫墙外。 聂仙回眸瞧了一眼红色的宫墙,此时还有不少花辇从南门抬出,自然是那些落选的女子了,忍不住为这些女子叹了一句,而后转身往最宁城最繁华之地而去。 身后的白色身影,随着聂仙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一抬抬的花辇,蹙起了眉头,小心翼翼地随之而去。 青巷是宁城众所周知最奢靡的一条街,赌坊、青楼、茶肆、酒馆……应有尽有,虽是奢靡之地,却徘徊着东启国最底层的人,乞丐、赌徒、杀手、逃犯…… 最繁华的地方,却也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官府乃至朝廷,都不敢插手,惹了一些亡命之徒事小,若是招惹了他国权势…… 如今的东启,还经不起战乱的侵蚀。 聂仙轻纱遮面,桃色的绸衣在此地有些扎眼,侧身进了一条小巷,扯下外衣落地,留下一层洁白的里衣。 将里衣裹紧几分,撕下雪白的衣角,往腰间一裹,雪白的江湖风气劲装便让聂仙仿佛换了一个人,摘下面纱,露出绝色的容颜,从巷中走出。 险些让白灵以为认错了人,若不是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她还真认不出来。 本该喧闹的大街上,却有一个地方门庭冷落,那便是“凝香阁”了,青天白日的,自然是门户紧闭歇息了。 白灵本以为,聂仙会进去凝香阁,却未曾想,进了对面的清风阁里,险些惊掉了双眼。 那可是面首馆。 踌躇再三,白灵还是硬着头皮,跃上了清风阁的楼顶,心里却为姬风冥默念了一句:殿下,选妃需谨慎。 清风阁此时也如凝香阁一般,门庭紧闭。 可聂仙才踏进满是轻纱的大厅,便响起一声熟悉的调侃,“小仙儿这是来寻乐子呢,还是来寻我呢?” 回眸间,那男子一身白衣绸缎,三千青丝仅用一支竹钗挽起,手中青色的茶杯还未凑近薄唇,便用那桃花般的眸子,向聂仙丢了一记媚笑。 聂仙被他这番模样逗的笑了,好似繁花都失去了颜色,不同于在聂府,宫中,那般矫揉做作。 “东方煜,你快跟我走一趟!” 还未待东方煜反应过来,聂仙便迫不及待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杯子,拉起他洁白的袖子就要走。 “小仙儿,我以为你是来看我的,没想到是有求于我,真是让我伤透了心……” 东方煜一副捂着胸口,伤心欲绝的模样,让聂仙忍不住递了个白眼,“东方煜,人命关天!” 聂仙这话让东方煜险些笑出声来,“我们的小仙儿,什么时候也知道人命关天这四个字了?” “走不走,不走我去寻了花姐姐来,说你今晚要接客。”聂仙知晓再与他缠下去定然是没完没了了,只好搬了这个大师姐来压他。 “你得先告诉我什么人什么毒,总搬你大师姐算是怎么回事?”东方煜猛然环顾了一眼四周,而后傲然地抬首,一双桃花眼却时不时的晃了又晃,“你当真以为我怕她?不过是君子不与小女子计较而已……” “聂府的容姨,我的养母,什么病症我不知道,可听说是御医都束手无策。”聂仙直接忽略了他那欲盖弥彰的自尊心,切入正题。 “关在地牢的那位?”东方煜却眸子一眯,好似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聂仙则是心下一凉,这个东方大哥行事随性而为,每次这副表情,便要出事,“你见过她?” “见过,毒还是我下的……” 第十二章 琼楼断臂 聂仙双眸一冷,伸手便点了东方煜的穴道,速度快的他都来不及反应,“跟我去把毒解了。” “小仙儿,你听我把话说完!你等会!哎哟!”东方煜被拖着咯了背,疼的直叫唤。 “东方大哥,你说你玩谁不好,你玩仙儿的养母!该,真是该!” 不知从何处冒出个十多岁的少女,两撮可爱的麻花辫,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甚是可爱,可是这说出的话,就不太可爱了。 聂仙望了一眼少女,含了几分宠溺之意,手下的力道却不减分毫,“千千,你回去告诉花姐姐,东方大哥借我几天。” 杜千千笑的大眼睛都眯了起来,“放心吧,仙儿要借人,花姐姐哪会不借,就是花姐姐让我进宫找你,没想到你却回来了。” 聂仙闻言,将东方煜一放,便丢在了地上,茫然道,“花姐姐找我何事?” “花姐姐说,师傅让我们杀一个人,可是此人一直在宫中,无法下手,正巧你不是最近回了本家进宫选妃,想借你的手用一用。”杜千千年纪与聂云溪差不多,可那眼里的狡黠与灵动,却是那闺阁女子不曾有的, “宫里人?谁?”聂仙忍不住东张西望了一番,而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三……” “你俩不能等会儿再聊啊!小仙儿你倒是先把我解开再说呀!”杜千千话音未落,却只见东方煜突然就鬼叫起来,一双桃花眼不停地朝二人使眼色。 二女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扶了东方煜,往门外走去。 楼顶的白灵自然知晓自己被发现了,心下懊恼,只好远远跟着,不敢再靠近半分了,只是心下对这个聂仙,多了几分戒备。 四殿下说的没错,这个女人进宫目的不纯,只是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存在,她到底是不是聂见远的女儿。 聂仙小心翼翼地扶着东方煜,奇怪的组合引来了不少路人侧目,却没人上前询问,青巷里,最不缺的就是怪人。 直到三人走到青巷的尽头,这才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死胡同,人迹罕至。 可就在聂仙反手一掌后,“死胡同”竟是朝下开了一条漆黑的地道,伸向不知名的黑雾之中。 仅是一瞬,三人消失在了此地。 待白灵赶到时,却只看到了一堵墙,什么也没发现,心下一凉,足下轻点,往皇宫方向奔去。 地下的光线有些昏暗,聂仙解了东方煜的穴位,本也就是吓唬他的,此时到了这里,又怎敢放肆。 一条四面青石的通道里,挂着不少火把,尽头便是一个由石头打造的密室。 宛若一座大宅院的厅堂,桌椅,餐具,应有尽有。 而在这密室的四周,光滑的石壁上,却是凿出了一个个“床洞”,足足有十三个之多,每个洞里,都放置着一个石床,一看就是供给休息的地方。 虽然简陋,可这是他们十三人赖以生存的地方。 “千千,你方才说谁。”聂仙很快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压下了心中的惊骇,没想到自己竟是被人跟踪了都没有察觉。 “三皇子,姬风亦。”杜千千摸了摸袖子中央,拈出一枚梅花镖,嘟起小巧的唇,委屈道,“上次伤到了他,可是让他给逃了,这次恐怕就是难上加难了。” “谁买的凶?这么大难度,多少钱?”聂仙嘴角微微一抽,刺杀皇子,她们琼楼十三杀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了? “五千两黄金哦!”说道钱,杜千千陡然满眼放光,好似那些黄金就在她眼前似得。 聂仙不由得也瞪大了双眼,瞅向一旁不吭声的东方煜,好似在闹脾气,显然他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东方大哥,我容姨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在这置什么气?” “买凶的就是那地牢里的女人,我见她一副穷酸的模样,便在她身上先下了药,万一到时候交不出尾款,便要了她的命……” 东方煜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脖子,他也不知道那是聂仙的养母啊,这事儿不能怪他吧? “恩?你去过地牢?”听东方煜这么一说,聂仙反而放心了几分,起码容姨目前是安的。 见聂仙没有生气,东方煜这才道,“前些日子不是说你父亲来接你回府么,我跟千千就想去给你探探路,万一有什么人,手脚不干净,就先把他们解决了……” “说重点!”聂仙揉了一下额头,这就是花想容厌恶东方煜的原因吧? “还是我来说吧,当时我们看见一女子鬼鬼祟祟的,端着食盒去了后院,我们就跟过去了,然后发现那个墙角里,有个不大不小的通风口,下面就是地牢,里边的女子就是买凶的那位了。” 杜千千忙不迭地接过话,东方煜向来说话不说重点,她怕聂仙忍不住掐死他。 聂仙听完,忍不住又蹙了眉头,不对劲,“容姨身上身无分文,你们怎么就一定知道她有五千两黄金?” 看着聂仙探究的眼神,杜千千忙打了个哈哈,转身就往自己的“床洞”而去。 东方煜自然就更是夸张了,抚着额头就开始鬼哭狼嚎: “啊,方才一定被你点了穴位,后遗症犯了,头疼,太疼了!” 若是说,方才不知晓那人是聂仙的养母之前,他们也许还能很炫耀的与她说得了好东西,可如今,说出来不就等于找死么,他们可是拿了人家的家传之宝。 “别装了,你们是不是拿了容姨什么东西?”聂仙神色一冷,一把揪住了即将要逃的杜千千,“千千你说。” 在东方煜绝望的目光下,杜千千委屈地开了口,“是东方大哥看到了那个女人脖子上的玉佩价值不菲,让她拿玉佩交了定金,她还告诉我们,那玉佩里藏着一个宝藏,有五千两黄金……” 聂仙冷眼一瞥,只觉得整个石室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东方煜忙跳开几步,笑的牵强,“小仙儿,你听我说,我是真不知道那是你养母,再说了,玉佩还在花想容那!她那么疼你……” “连个关在地牢的女人都不放过,东方煜,你还真是出息了!” 还未等来聂仙的狂风暴雨,东方煜却在此时听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花想容,一位惊艳冷绝的女子,琼楼的大姐,年过二十,还未嫁人,便是因为从小与东方煜结了娃娃亲,可双亲已经故去,二人又相看两相厌,就拖到了现在。 当初他们十几人,在这青巷里,摸爬滚打,受尽了苦楚,这时,琼楼出现了,不是一间屋子,也不是一座阁楼,而是一个人,他们十二人的师傅。 一个师傅,带着青巷里的十三个徒弟,成了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杀手组织,琼楼十三杀。 没人见过琼楼的容貌,也不知是男是女,就连他的徒弟们,也仅仅知道,师傅没了一只右手。 ------题外话------ 看过的宝宝记得点下收藏,后续更精彩,不要错过! 第十三章 一定要当他的女人 “花想容!那可是师傅一直找的玉佩,雕着狐狸头的!你拿到手的时候不也兴奋的吗!”东方煜顿时便怒火中烧,红着一张俊脸,同缓步而来的花想容争执。 一身素白纱衣的花想容,美的一尘不染,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若聂仙的妖媚之像,清冷的好似下一刻便要羽化成仙,“若是那玉佩是假的呢?师傅怎么会大费周章寻一个只有五千两黄金的玉佩?若是玉佩珍贵无比,那妇人又哪里会轻易给你?” “这么说,玉佩里藏的可能不止五千两黄金!”杜千千双眸泛起了光,灵动的大眼睛晃了又晃,一跃而起,落在花想容面前,笑的见牙不见眼,“东方大哥一直不让我看玉佩,你让我看一眼这可能价值连城的宝贝!” “玉佩是真的,我去鉴定过了!”东方煜终于是忍不住爆发了,一把拉开挡在身前的杜千千,直视着花想容,“你要是不信就还给我!我自己去寻了那宝藏!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花想容见东方煜靠近,忙不迭地退了两步,莲步轻移,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聂仙的轻功,便是出自于她。 “师傅已经取走了吗?”聂仙并不怀疑东方煜的话,他虽然满口开花,可这种事情不会随口乱说的,花想容一副为难的模样,该是被琼楼收走了。 “东方煜,你离我远点!”花想容猛的一把推开他,转而看向聂仙,“玉佩是真的,师傅取走了。他说还缺一个人,那个人才是东风。” “啧,果然啊,那个妇人,便是把方法和位置告诉我们,我们也不一定取得到。”杜千千一副失落的模样,转而给了东方煜一脚,“又被人骗了吧!” 东方煜一连被三个人惹怒,甩手蹲进了石床里,也不知是气着了,还是在思索那玉佩的秘密。 “那妇人为何要买凶杀姬风亦?”花想容撩了一下衣角,坐在了石凳上,那气质反而与这石屋格格不入。 聂仙也兀自寻了凳子坐下,思索了半晌,美眸半闭,“以前听容姨说过,三皇子是害死我母亲的罪魁祸首,可当初他不过两三岁,怎么可能呢,我只当是容姨因为母亲的死,有些胡言乱语了。” “容姨是你母亲的丫头吗?”杜千千没忍住插了句嘴,想起地牢里那副昏暗潮湿的模样,忍不住瑟缩了下脖子,“她应该住在里边很久了。” “虽是丫头,却也情同姐妹,是容姨将我养大的,后来便是被聂见远威胁,送到了青巷。”聂仙兀自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喉,“从未想过父亲能善待她,自从我知晓父亲想做什么之后。” “说起来,还是那琉璃盏的错了?”杜千千盯着聂仙手里的杯子,调侃道。 聂仙看着杜千千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去抚乱了她的头发,笑的几许悲凉,“不是琉璃盏的错,当年他让我选一个皇子,我选了姬风冥。” 花想容或许是看到了聂仙眼底的几许愁绪,忙拉了杜千千一把,佯怒道,“去看看你东方大哥,莫要这副模样,晚上清风阁还指着他收集情报呢!” 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那边的东方煜听了个清楚,耍脾气般的翻了个身,又没了声息。 杜千千瞧着发乐,蹦跳着往东方煜而去,没几许,发出了压抑的笑声,还有东方煜暴怒的声音。 “杜千千!我教你的毒不是这么用的!” 二女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忍不住相视一笑,两个绝世的人儿,若是在外,该是繁花都失了颜色。 可惜,这里是冰冷的石室,而不是外面的繁华。 “你有没有想过,聂见远要扶持的三皇子,正巧是你养母恨之入骨的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那边二人已经闹成一团,花想容小心翼翼地问着。 琼楼手下的十三名弟子,每个人都有一段过往,可没有人愿意揭开伤疤,鲜血淋漓地给别人看。 “姬风亦总不会是个千年妖精,三岁就会暗算了我娘吧!”聂仙笑着,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疑虑。 江湖中想杀皇室中人的数不胜数,可他们再厉害,也抵不过千军万马,就是这些人身边暗藏的高手与死士,就不一定吃得消。 “你当这是酒馆说书的呢!姬风亦这些年一直碌碌无为,俨然一副无心争储的模样,姐姐我是想不明白,你父亲为何会看上他。”花想容见她一副玩笑模样,夺过她手中把玩的杯子,正色道。 聂仙眸子动了一番,随即收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难得认真地瞅着花想容,道,“聂见远为了暗杀其他皇子,已经布了十多年的局,难保这个姬风亦,是不是真的碌碌无为。” 此话一出,花想容心下凉了几分,眼神有些恍惚。 聂仙见此,险些笑出声来,半玩笑地道,“花姐姐,莫要想太多了,仙儿要的很简单,为母亲报仇,当他的女人。” “你这两件事还真不简单!”花想容缓过神来,笑出了声,“先不说,你母亲的仇,这么多年连个头绪都没有,就这个姬风冥,娶你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我知道。”聂仙想起方才在轿中的“误会”,忍不住笑出了声。 “今日你摆了他一道,难免找你秋后算账,你这皇妃,嫁不嫁的过去,还不好说呢!”花想容毫不犹豫地泼了她一碰冷水,清冷的容颜,也染上了几许浅笑。 聂仙眸子半眯,露出如狐狸般魅惑的神情,殷红的唇角勾了起来,“我说过了,我要当他的女人,征服一个东启国最优秀的皇子,才不枉我这第一花魁的名声。” 花想容见她的表情,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仙儿,你这身风尘味,真的是太重了。” “若是寻常女子,恐怕都不会入他的眼,我若不出类拔萃一点,怎么能引起他的注意!”聂仙毫不犹豫地反驳道,“他在宫中,见过太多中规中矩的女子,唯有那齐明珠,颇有几分英气,今日也被我羞辱了一番,就算不能一见钟情,也在他心里留下了影子。” “你当真只是为了接近他,而接近他吗?”花想容见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忍不住又泼了盆冷水,眼底升出一抹忧愁。 聂仙闻言,眼神陡然暗了几分,不作言语。 “你与我,又有何分别?” 第十四章 偶遇未婚夫 聂仙陡然夺过花想容手中的杯子,兀自给自己又倒了杯水,好似缓解了心中的焦虑。 “不管是为了你的容姨,还是师傅的嘱托,这姬风亦,你还得多留意一番。” 花想容见她如此,心下也叹息了一番,起身,抚了身上的褶皱,一声素白的衣裳,宛如来时一般,整洁如新。 “花姐姐,那可是我小叔子!”聂仙骤然起身,叫住了花想容。 聂仙明显看到了花想容的背影僵了一瞬,随即转身道,“仙儿,你那准夫君,也不希望他活着,你可信?” “那你呢?” 三个字,却好似戳进了花想容的心里,可她依旧云淡风轻地回道,“我一切听师傅的。” 当年,仇家血洗了她与东方煜的婚礼,若不是琼楼出现,他们二人,应该早就在阴曹地府了吧。 花想容看向还在打闹的东方煜与杜千千,清冷的面容上挂了几分向往。 想想,也已经过了十年了,他们二人如今,都已经过了婚嫁的年纪,与他们一般大小的人,孩子都有杜千千那么大了吧! 仅仅是一瞬,看到聂仙沉思的眸子,花想容意识到自己失了神,忙收拾情绪,转身离去。 “花姐姐,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聂仙暗自叹了一句,放下了手中还有些许温度的杯子,也起了身。 “仙儿,你去哪儿?” 正要离开之际,只闻了杜千千那银铃般的声音,聂仙顿了顿脚步,回眸一笑,“自然是回皇宫,与那未婚夫,回聂府了!” 本该是百媚生的笑颜,却让东方煜与杜千千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随着聂仙的离开,二人也作鸟兽散,各自回了该去的地方,石室里,又恢复了方才的死寂。 唯有一股黑色的身影,在石室内穿梭,最后落在了中央的石桌上。 漆黑的袍子,好似与火光的阴影融为一体,仅有的左手端起了桌上还有余温的杯子,摩挲着,好似怎么也不肯放手。 石室里静谧的毫无人气,可飞奔往皇宫的聂仙,却遇到了麻烦。 “本殿的准皇妃,轻功卓绝,倒是一点儿也不耽误事儿。” 还未至宫门口,便碰到了姬风冥的马车。 本想躲开的聂仙,却被石子击中了脚腕,这轻功,怕是有几天不能用了。 “四郎好眼力呢,仙儿还未发现您呢,便被发现了,下回仙儿得藏好了。” 聂仙捂着脚腕从跌落的宫墙边上走出,娇嗔的语气,仿若还是方才那个祸乱倾秀宫的聂仙。 “江湖味儿”的打扮,让撩开帘子的姬风冥蹙了眉头,薄唇轻启,“捉迷藏,也不用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快上车来换,该回府了,免得宰相大人忧心。” 好似对聂仙宠爱至极,可唯有聂仙明白,这是在警告她。 “四郎,还是你懂仙儿!”聂仙娇笑着,随意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脚筋,快步走近那有些华丽的马车。 车夫见此女子与姬风冥亲密的模样,不寒而栗,忙起身端了小凳,放置在了下方。 聂仙踏着小凳上车,接过他递给的新衣裳,青色的绸缎,手感极好,楞了半晌,没想到竟是真的准备了。 转而又对上姬风冥似笑非笑的眸子,聂仙只好将笑容又扩大了几分,“四郎不回避一下吗?” “仙儿身上哪处,本殿还未见过?都已经是本殿的准皇妃了,莫要羞了,进来吧。”姬风冥浅浅地笑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棱角分明的手抚上聂仙的,一把拽进了车里。 “嘶——”聂仙吓的倒吸一口冷气,跌入了他怀中,顿时心下一凉,也不知是这口冷气,还是他的怀抱太冰冷。 “今早倒是让本殿措手不及,你占了便宜,终究是要还的。”姬风冥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倒是让聂仙的脑中清明了几分。 这是报早上那一戏之仇来的。 马车咕噜噜的就走了起来,轻轻摇晃的马车,倒是让他们的接触显得微妙起来。 聂仙收敛了心神,将手搭在姬风冥胸口处,稍稍拉开了点二人的距离,少了些许触感,而后笑的勉强,“四殿下果然是聪慧过人,可仙儿此举,也不过是能够飞上枝头,这是每个进宫女人的心思,仙儿也不例外呀……” 姬风冥却是眉眼含,揉紧了她的腰肢,将二人又紧紧贴合在一起,微妙的触感,让他觉得有些意外的成就感,早上被吃干净了豆腐,此时吃回来,不亏,“若是每个女人与你怀有同样的心思,本殿可能早就死了。” 聂仙此时浑身有些紧绷,甚至不敢挪动分毫,她知道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或者冲动,她不敢确定姬风冥会不会兽性大发,假戏真做。 她能挣脱他一次,暗算他一次,可不代表能打得过他,若是他要她的命,她可不一定躲得掉。 “四郎是藏在心里,笑死的吧?”聂仙收拾情绪狗,抬眸笑的眉眼弯弯,此时没有轻纱遮面,笑容看起来格外魅惑。 可姬风冥却觉得,这笑容好似一只狐狸,暗藏着杀机,神色一凛,一把推开了她,“换吧。” 短短两个字,又恢复到了方才的争执。 聂仙嘴角微扯,背过身去,大大方方的就将方才用碎衣料系好的腰带扯了下来,雪白的里衣敞了开来,竟是透了一股诡异的香味。 姬风冥眉头一皱,忙伸手捂了鼻子,却发现为时已晚,已经浑身无力,瘫在了车上。 第二次了,他第二次被她算计了。 聂仙得意地将眉头一挑,飞快地将里衣褪下,露出香肩和仅有的肚兜,瞥向还睁着一双眼瞪着她的姬风冥,笑着披上新衣,青色的绸缎,让她觉得很舒畅。 “四郎,能看不能吃,感觉如何?” 穿好衣物后,聂仙转身对着姬风冥笑得狡黠无比,见他还不能说话,更是将得意写在了柳眉上。 “你放心,防止你捏死我,我们还是到了宰相府门口,再给你解了吧。”聂仙见他将眼神瞥向别处,忍不住又生了几分心思。 “啧啧啧,四郎,你这样貌,若是去了青巷,花想容那个青巷第一美人之称,怕是要被你夺了。” 聂仙肆无忌惮的将手抚上姬风冥的脸庞,顺着他那俊逸的线条,幽幽地打着圈, 见姬风冥眼底的怒意越来越甚,她眼里的笑意便越来越浓,缓缓地将手往下移。 划过洁白的脖颈,棱角分明的锁骨,在姬风冥心底撩起一圈圈的涟漪。 就在聂仙还想将手探进他衣领的那一瞬,被姬风冥抓住了手腕。 “聂仙,你倒是深藏不露,还会使毒。”隐忍的怒意,与刻意压低的声音,让聂仙陡然觉得毛骨悚然。 “怎么会……”聂仙微微着颤抖的声音,带着几许不可思议,睁大了美眸看着自己腕上那只棱角分明的手,又抬首望着近在咫尺的姬风冥,忍不住咽了口水。 这下玩过头了。 “四殿下,宰相府到了。” 就在聂仙觉得危险之际,车夫的声音犹如天籁,传进了他们的耳里。 第十五章 一夜夫妻百日恩 聂仙盯着手腕松了口气,找回了笑脸,青色的绸缎映的她更加动人,“四郎,莫要再弄疼了,宰相府不好交代。” 聂见远若是有任何一个理由针对他,他这个四皇子,离废不远了。 这也是聂仙存在的意义,他太深沉,太会隐藏,聂见远没有任何把柄能够对付他。 姬风冥冷峻的眉眼之间染了几许懊恼,嗜血的眸子也褪了几分,好似对自己方才的冲动有了些许悔意,“走。” 冰冷的一个字,暗示了他这次决定不帮她撑场子了。 聂仙随着他下了马车,轻轻擦拭了额间的细汗,姬风冥方才确实吓到了她,那番眼神仿若要将她碎尸万段。 可随即,聂仙的眸子又染了些许笑意,这是否就说明,她成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影子,哪怕是恨意。 “老臣见过四殿下。”聂见远很快便领着一众家丁上前来拜了一番,见聂仙跟随在姬风冥身后下了马车,眉毛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 “宰相大人快请起,您的千金很快便是本殿的皇妃了,您便是岳父大人,这是要折寿的。”好不意外的,姬风冥一如往常般,中规中矩,言辞中虽是带着敬意,可那语气却不带一分感情。 见他伸手虚扶了一下,聂见远便立即会意,抬首退了两步,“承蒙四殿下抬爱,小女不才,怕是日后要多麻烦殿下宽厚了。” 一副慈父的模样,让身后的聂仙险些笑出声来,当真是官场不败之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莫要多说了,四郎,进去坐坐罢。”聂仙接过了话头,伸手便挽住了姬风冥的手腕,笑的娇纵,好似宠妃般,冲着聂见远显摆。 “还未过门,如此有损清誉,聂小姐还是静候婚期罢。”姬风冥方才在轿子里受了气,自然是不给面子,冷冰冰的就丢了这么一句话。 转身就踏上了马车,咕噜噜的车轮声响起,马儿踏着夕阳愈行愈远,仿若给今日的这出戏,落下了帷幕。 才送走了姬风冥,聂见远便领着聂仙回了客厅,脸色阴沉的可怕。 “怎么回事?”明明是拿到了皇妃之位,本该高兴,聂见远此刻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侧妃聂云溪被留在宫中学习礼仪,事后便是等正妃过门,直接抬入临风殿,自是再难见到一面了。 可聂仙是亲点正妃,自然只要回府待嫁即可,可方才姬风冥的态度,明摆着不喜欢她。 “什么怎么回事,女儿用了点手段,被他瞧了出来,自然是不悦的。”聂仙回的干脆,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兀自寻了个椅子,坐了下去。 “要耍什么手段?”聂见远眸子一冷,转身盯着聂仙,眼含警告,“姬风冥精明的很,以后要做什么手脚都要万分小心,莫要着了他的道!” “凝香阁的手段呀!”聂仙完忽略了聂见远那双带了几分怒意的眸子,抚着一圈红印的手腕,皱了眉头,这个姬风冥下手忒狠。 聂见远见她这副模样,心下一凉,脸色沉了几分,“你可别忘了,那疯女人还在我手里。” 此话一出,聂仙陡然面色僵了一瞬,而后,抬起那双眸子瞅着聂见远。 “我若是如聂云溪一般循规蹈矩,现在估计连侧妃都排不上,我原以为您老谋深算,会明白的。” 略带嘲讽的意味,让聂见远皱了眉头,好似这么多年,从未舒展过。 见聂见远一副深思的模样,聂仙起身,向聂见远走近了几步,轻声道,“身为您的女儿,我可以为您肝脑涂地。” 聂仙成功看到了聂见远抬首望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狐疑。 可聂仙却觉得讽刺至极,笑的凄凉,“就是这副样子,您用最极端的方式,让我服从你的命令。” 一个怀疑亲生女儿的父亲,为达目的,亲手将女儿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自从你从一本文书上,推测为父的谋算,为父就知道,若非如此,你远不是为父能控制的。”聂见远见她笑的凄凉,有些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屑。 见聂见远识破她的“苦肉计”,聂仙退了两步,方才那笑,她自己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假。 也许她也是想知道,明明都是女儿,为何区别这么大吧…… “聂仙,你是顾倾城的女儿,注定与她人不一样。”聂见远盯着她不知带着几层面具的脸庞,目光有几分悠远。 “顾倾城,她也不过是一介女子,为何你们非要将她放在不一样的高度。”聂仙对他这番说辞,嗤之以鼻。 既然人人都将她捧在手心,又为何突然毙命?因为生下了她聂仙吗? 一个身怀绝世医术的母亲,会死在难产,若说没有猫腻,那就太可笑了。 “她当年救了许多不该救的人,即使阎王不收她,我也不会留着她。”聂见远冷眼看着聂仙,好似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女子,相似的眉眼,却温柔似水。 “可你是她的夫君啊!” 聂仙声音才落,却只见聂见远神色一凛,转身离去,“你想知道的,等事情结束了,为父都告诉你。” 聂仙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这么无情,一夜夫妻百夜恩,因为救了不该救的人,就可以赶尽杀绝吗? “哟,这不是我们的准皇妃回来了吗!”柳季莲就在聂见远离开的不久,踏了进来,面色有些不善。 这话却也让沉醉在自己思绪中的聂仙回过神来,收拾了情绪,转身对柳季莲甜甜一笑,“柳姨娘。”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就爬了四殿下的轿子了。”柳季莲绕过她,径自走到座前,款款落座。 显然,她对自己女儿是个侧妃,而聂仙是正妃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阴差阳错而已,姨娘,仙儿同您一样,不过是求个安身之地而已。”聂仙自然毫不客气地还嘴。 对于聂见远,她只能谨慎以对,容姨是唯一可能知道当年真相的人。 只可惜,那年,她锋芒初露,却成为了聂见远的一颗棋子,容姨也不见天日了。 可这位,很有可能参与了谋杀的女人,她可不会藏着掖着。 “聂仙,人还未过门,变数还多着呢,当年你母亲本该是皇后的,可最后一日,却还是换了人,你,可说不准。”柳季莲面对聂仙的嘲讽,搬出了旧事,笑的张扬。 天下都知道顾倾城是与先皇与前朝老臣定下的皇后,可偏偏就出了意外。 第十六章 没有署名的画 聂仙柳眉蹙了一下,随后便舒展开来,也许,这个柳季莲,知道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可当年的意外,没有人知道,除非,我也出了同母亲一样的意外。” 柳季莲在聂府多年,哪里会被她套住,冷眼一睥,嗤笑道,“话不能乱说,那是什么意外,没人知道,或许,知道的人,都死了。” 还有三个字她没有说,比如你。 随后,柳季莲扭着腰肢,往门口走去,声音却传入聂仙耳里,“你母亲当初从顾家带来的嫁妆,老爷都让我收拾出来了,随我去清点一番。” 聂仙闻言,眸子冷了几分,说到顾倾城的嫁妆,除了那十里红妆,最有名的,便是那能号令三军的虎符了。 只可惜,嫁给聂见远之后,虎符便失踪了,如今的嫁妆,也不过是一堆金银罢了。 随着柳季莲的脚步,聂仙亦步亦趋的跟上。 绕过长长的回廊,便是荒废的梅阁了。 早已没了当初繁华的景象,入眼便是熟悉的废弃之色。 曾经,聂仙经常一个人来到这个院子,永远没有人打扫院子里,好似还残留着她儿时就着满地的灰尘,画下的飞禽走兽。 “嘎吱——” 满是灰尘的门,发出了年迈的声音,里边的箱子堆满了不大不小的房间。 有的已经破损,露出了不少珠宝的模样,却也都蒙了尘。 这样的一个藏宝阁,怕是连蛇虫鼠蚁,都不愿意来的。 “唔——”柳季莲夸张的捂住自己的鼻子,往后退了两步,挥舞着漫天的灰尘,闷声道,“姨娘就不打搅你了,若是有什么不对,便让小志给你记下,姨娘给你补。” 说着,便离开了,好似这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聂仙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清秀的小志,想起刚刚回府的那一幕,愣是觉着有些好笑。 “大小姐,您别这么看着小志,怪渗人的。”小志可是见过她那番手段的,自然是对这满脸的笑意有些恐惧。 “你去寻些人来,将这里清理一番便是。” 聂仙倒也没有为难他,兀自走近这个十多年都无人踏进的兀自,惊起了一地的灰尘。 翻了好几个箱子,倒也没看到什么稀罕之物,顾老太师当年一生清廉,能留下这么些财物,也是对母亲极好了。 莫要说,还有那枚下落不明的虎符了。 顾太师手下是有兵权的,不多不少,却也有十万。 可自从顾太师身亡,顾倾城也随之难产而死,那十万的精兵,竟是消失在了东启国,无迹可寻。 犹如凭空消失,销声匿迹。 有传说,那十万精兵藏于市井,待虎符归来,重整军队。 也有传说,那十万精兵被顾倾城炼成了不死之身,藏于山林,待虎符一出,便能拿下整个东启,乃至整个大陆。 可至今没有人知道,虎符的下落,可寻找虎符的人,却始终没有停止脚步。 哪怕只是一点希望,也不能让这些人停下愈来愈膨胀的欲望。 聂府曾经是所有人怀疑的对象,可是聂见远很聪明。 将所有嫁妆都堆积在这个房间里,随意贼人来去。 他们不敢拿走财物,顾倾城的嫁妆,多是御赐之物,都有皇家标记,出手销赃难如登天,黄金银子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一番洗劫之下,嫁妆少的,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可聂府却换来了十多年的安宁。 聂仙拍了拍手中的灰尘,轻叹了一口气,这才环顾了这个屋子,这才发现,在窗边的一堵墙上,看到了一幅画。 那人她该是熟悉的,可却是第一次见面。 眉眼间与她有七八分相似,栖身在一颗巨大的树下,回眸浅笑,仿佛连天地都失了颜色,宛若遗落人间的仙子。 那便是顾倾城吧,她的母亲,有圣手医仙之称的绝世佳人,她未见过面的亲生母亲。 看着画上蒙了一层薄薄的轻灰,聂仙缓缓抬起右手,运了气,掌风之下,那画像上的顾倾城,笑容更加清晰了。 聂仙禁不住有些湿了眼眶,喃喃自语,“是你吗……” 朦胧间,她看到了画上的题字: 一顾倾人城。 忍了半晌的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溅起了一地的灰尘。 忍着满心的酸楚,聂仙将画摘了下来,细细查看了一番,却意外的发现,没有落款。 这幅画,栩栩如生,好似要将顾倾城的音容笑貌刻在画里,却没有署名。 字迹苍劲有力,显然不是聂见远那行云流水飘逸,反而带了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 这幅画为何会挂在这房中,又是谁作的画,若是画师,定然是有署名的,可偏偏没有,更不是聂见远之作。 思及此,聂仙心下疑虑,忙将画收起,又从身边的箱子里取了几只画轴,混在一处,抱在了怀里。 空出手来抹了一把面庞上的泪珠,让妆容花了几分,显得有些狼狈。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志才寻了几个丫鬟来,便看到聂仙抱着画轴,一副出神的模样,忍不住忧心问道。 聂仙一副才缓过神来的模样,看向小志,浅浅地勾起一抹忧伤的笑容,轻声道,“见到母亲生前的物件,不由得悲从中来,便想着拿了些许画轴,感受一下母亲当年的心性。” “大小姐节哀,莫要伤神了,若是信得过小志,您就先回暖阁歇着,这里交给小志就行。”小志一向乐于助人,更何况还是这么个楚楚动人的大小姐。 方才对她的惧意也消了大半,不过是个思念母亲的弱女子,又能有多可怕? “那就交给你了。”聂仙维持着一副忧思的模样,抱着画轴,出神地往闲云阁而去,现在聂云溪不在,这闲云阁,便是她的住处。 也许,聂云溪也再没有机会回来了。 一路佯装跌跌撞撞地回了闲云阁,扑面而来的,便是暖泉的热气,让聂仙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几分。 随手遣退了几名丫头,往二楼而去,怀中的画轴却不合时宜地落了一轴,掉入泉中。 偏偏是没有署名的那一轴。 聂仙忙飞身踏水,伸手捞了起来,画轴上虽然沾了一些水渍,却没有浸透,让她松了口气。 才上了阁楼,聂仙便迫不及待地将方才浸了水的画轴摊在了桌上。 顾倾城那抹笑颜仿若是刻在了聂仙心里,挥之不去。 可方才没有署名的画轴,此时的右下角,被沾了水渍的位置,竟是有了些许模糊的印记。 第十七章 千变化万的脾气 聂仙指尖抚过那个浅浅的印记,心下顿时明了。 随手拿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水,往右下角泼了下去。 那藏的极好的落款,此时便露了出来。 本以为可以水落石出,聂仙却在看了那落款之后,心下冷了几分,仅有一个字。 萧。 甚至连是是男是女都不知晓。 莫说整个大陆,就一个东启国,萧姓就数不胜数,会作画的更是一抓一大把。 去哪儿寻这个人呢。 刚刚寻到的线索,却由此中断了,让聂仙有些挫败。 “大姐姐。”正在聂仙出神之际,门口传来了聂琴小心翼翼的声音。 聂仙忙将画轴收起,与一众画轴混在一处,堆积在桌面上。而后才缓缓下楼,开了门。 “小琴。”聂仙微微一笑,将她拉了进来,四处张望之后,才将门合上,“送到了吗?” 聂琴点了点头,面色还有些慌张,“可是容姨好像很激动,抱着那对佩,一直跟我说要谢谢你。” 聂仙蹙眉,容姨反应那么大,若是让聂见远察觉了,定然是要生出疑心的。 顿时心下有些慌乱,拉着聂琴的手,认真道,“明日一早我会烧了这暖阁,你记得,今晚千万别睡,明早第一个跑去找父亲,说暖阁走水了,可明白?” “为何?”聂琴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烧了闲云阁,这可是要惹怒聂见远的。 “你要摆脱与我的干系,否则,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容姨了。”聂仙谨慎的交代着,此时的她,好似与那个风情万种的“风尘女子”,判若两人。 聂琴眼里升起一团雾气,显然是惧怕的。 聂仙抬眸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见窗外有丫鬟经过,灵光一闪,朗声道,“你以为你是谁,当初给点小恩小惠,如今便要我冒着风险替你去求了亲事?!做梦!” 随后,丫鬟们诧异的眼神与聂琴震惊的目光下,一把推开了聂琴,将她推入了暖泉中。 随着一声水花,门外的丫鬟们纷纷四处叫唤着“琴小姐落水了。” 聂仙则是看着水中扑腾的身影,眼下闪过一丝不忍,却咬牙转过身不看她。 随后便坐在旁边的软塌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聂仙眼睁睁的看着推门而入的小厮丫鬟,将聂琴从水中捞起,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芒。 “大姐姐,你——”聂琴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却收到了聂仙警告的眼神,想起方才她说的话,顿时心下明悟了几分。 聂琴虽然胆小,可算是个反应极快的,迅速挣脱了丫鬟们,变了脸色指着聂仙,怒道,“枉我一心一意对你好,你如今飞上枝头当了凤凰,便过河拆桥,当初的情分你都忘了吗!” “我这个人一向记性不好,更何况是十多年前的情分了,早就忘光了,对你,也不过是记得你是我的妹妹,叫聂琴,仅此而已。” 恍若方才那个冷静艳绝的聂仙不复存在,又是那个风情万种,目中无人的聂仙了。 一身青色衣裳,映着夕阳,斜靠在软塌上,对聂琴的指责带着浓浓的不屑。 “琴儿,这是怎么了!”齐氏挤开一众丫鬟小厮,脚步有些急,一把抱住了聂琴,浑身湿漉漉的触感让她的心下一凉。 此时若是得罪了聂仙,那她们娘俩,恐怕日子就不好过了,聂琴怎么会在此时来挑衅呢? “娘,这个白眼狼,当初您可怜她没有娘亲,给她做了多少衣裳,我不过是来求个好亲事,她就对我恶言相对……” 聂琴好似也被聂仙感染些许气氛,委屈的神情倒是演的活灵活现,连齐氏都骗过了。 “琴儿,她是你大姐,娘对她好是应该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仙儿还未嫁过去,自己脚跟未稳,又哪有闲功夫替你谋个亲事……” 一如当年谨小慎微的模样,齐氏的为人处世无懈可击,让聂仙都险些为她鼓掌喝彩了,只是不知她这模样,当年的难产,她又扮演了哪个角色。 聂仙心下冷笑了一声,瞥了一眼聂琴,给她悄悄递了个眼色。 聂琴此刻与她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听她的,否则,她们母女俩讨不了好处。 “娘,连你也这么说!”聂琴收到了聂仙的眼神,一个跺脚,便捂着脸冲出了人群。 留下了一众面面相觑的丫鬟小厮,还有笑的牵强的齐氏。 “仙儿,琴儿还小,不懂事,你莫要放在心上。”齐氏忍下了要追出去的脚步,屈身给聂仙赔了不是。 毕竟是准皇妃,这礼聂仙也是受得起的。 “齐姨娘,小琴年纪小便也罢了,您年纪不小了,回去好好约束约束,免得宫里有闲杂人等,拿小琴的作态,将聂家贬低了去。” 聂仙冷眼一睥,兀自打了个呵欠,起身缓缓上了木梯。 那慵懒的模样,仿若方才那一把,不是她推的。 可下人们都看见了,明日,便是大小姐与琴小姐不合的传言满天飞了。 “噔噔……” 聂仙上楼的声音撞入了齐氏心里,同时也撞入下人们的心里,对聂仙千变万化的脾气,也多了几分畏惧。 她心情好,便是风情万种的美人儿,无论你做事情好与不好,都一副与她无关的模样。 若是不好,就一如方才的聂琴,推入水中,若是无人发现,便是葬身此处了。 夜幕悄悄的降临了,冷风吹着闲云阁,却察觉不到半分冷意。 聂仙盯着画下的落款,柳眉轻蹙。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好画呀,若是能与之一度春宵,当真是此生无憾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叹,略带轻佻的语气,让聂仙忍不住转身递了个白眼,“东方煜,这是我娘。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我将你绑到凝香阁去,让你死在百花裙下,你看如何?” 东方煜依旧一身白衣,在这黑夜里尤其显眼,此时闻言,忍不住挑了眉头,低头迎着烛光,细细看了一眼画上的顾倾城,忍不住赞了几句。 “果然是与你有七八分相似呢!我就说聂见远那磕碜的样子,怎么生的出你这么标致的女儿,原来是秉承了夫人的样貌。” 聂仙见他不忘挖苦聂见远,抬眸看了一眼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摇了摇头,“你也就对男人有兴趣研究样貌了。” “男人?”东方煜楞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佯怒道,“小仙儿,你能不能将嘴缝起来?” “那为何花姐姐那么一个人间尤物,你居然视而不见?比起我画中的娘亲,可都要美上几分呢!” 聂仙成功看到了东方煜脸上了几分僵硬,而后只见他收敛了神色,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道,“人各有志,志不在她,我现在的志向,就是将你从姬风冥的花轿上劫下来,你看如何?” 第十八章 你太可怕了 聂仙闻言,莞尔一笑,转身挑起东方煜的下巴,“一个凝香阁的花魁,一个清风阁的魁首,倒是俊男美女很是登对。” 东方煜则是觉得毛骨悚然,陡然退了两步,挣脱了聂仙身上那魅惑的气息,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 “小仙儿,我怎么觉着你这房间不对劲啊?” 聂仙柳眉轻蹙,起身四处张望了半晌,喃喃道,“没有不对啊,这是聂云溪的住所,内院又是柳姨娘在打理,怎么会有问题?” “不不不,不是阁楼的问题。” 东方煜又退了两步,伸长了脖子,四处嗅了嗅,总算是在画上嗅到了一股幽幽的清香。 他眸子一闪,险些笑出声来,“小仙儿,你这姨娘还真是费尽心思啊……” 聂仙见他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心下狐疑,也上前去嗅了嗅这幅画,发现除了茶叶的香味,还多了一股不知名的清香。 心下一凉,猛地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茶壶,掀开盖子嗅了嗅,而后递给东方煜,“是什么?” 东方煜则是看都不看一眼那茶壶,往木椅上一坐,双手支着下巴,一双桃花眼暧昧至极,“方才你喝过了?” 聂仙蹙眉想了一瞬,而后摇了摇头。 “这可是春风散。”东方煜笑的见牙不见眼,“亏你在凝香阁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果然还是苗妈妈太惯着你了。” 聂仙顿时觉得心下一阵骇然,她还是太大意了,原来这就是柳季莲说的“意外”。 “可我回来的时候,茶水已经凉了,我若是不喝,或是换一壶……” “这药喝了,自然是反应快一些,不喝,这香气,也够一个身娇体弱的女子意乱情迷了。”东方煜满脸惋惜,“只可惜,你是个武功不弱的女子,看不到那销魂的模样了。” 聂仙闻言,只觉得此事应该不算完,莲步轻移,一声不响地下了楼。 随着门缝往外看去,只见两名家丁正迎着晚风,在外门盯着阁楼的烛火。 美目流转,顿时心生一计,翻身上楼。 “东方煜,你说,若是让柳姨娘觉得,我是失身后,才烧毁阁楼的,你觉得会不会很有趣?” 聂仙兴致勃勃地凑近东方煜,巧笑倩兮的模样却让东方煜觉着毛骨悚然,“小仙儿,你太可怕了。” 得到了“赞赏”,聂仙自然是着手去安排了。 天边才泛起了鱼肚白,闲云阁便起了大火,此时的丫鬟小厮们,从卧榻上赶来,早已经烧的一塌糊涂了。 火光照亮了聂府的半边天,随着聂琴匆匆赶来的聂见远,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几分不可置信,却没有一丝丝悲痛。 他不相信聂仙会死在里面,更不相信聂琴会对聂仙下手。 可事实就是,聂琴昨日对聂仙不满,下了毒手。 聂琴性格怯懦,在发现一时冲动之后来寻他救人,一切都合情合理。 反而证实了,聂仙从未接触到容姨,一切都是他疑神疑鬼,太过多虑了。 “老爷!阁里有人吶!你快看!有人呢!” 柳季莲老远处便看见那烧红了半边天的闲云阁,在看到阁楼上那个烧的焦黑的人影后,眼神亮了几分,匆匆往聂见远身边挤去。 可这声有人,却让聂见远心下凉了几分,苦心培养多年的人,若是此时死在此处…… “快,救人!” 随着聂见远的一声令下,小厮们加紧了速度。 纷纷乱乱的脚印,漆黑的碳灰,满地凌乱的残垣断壁,让聂琴瑟缩了一下。 宛若被惊到的神情,却让聂见远心下又升起几分疑虑,“琴儿,火是不是你放的!” 聂琴被这一声吓得几乎跌倒,而后望着聂见远,怯懦的眼神里满是惧意,“不是我,父亲,真的不是我……” 聂见远眉头紧蹙,看着那个被抬下的人,面目非,衣物早已烧成了飞灰,唯有那男人的标志,异常显眼。 柳季莲忍不住捂了眼,聂琴也一个瑟缩躲到了聂见远身后,不敢再看。 随后而来的姨娘们,都纷纷回避了起来。 唯有聂书音这个毫无存在感的三小姐,望着烧的面目非的闲云阁,出了神。 直到邱姨娘出现,拉了她一把,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没有人知道,她聂书音,望着闲云阁那个废墟的方向,发了一早上的愣。 直到有丫鬟来禀报,并没有搜到聂仙的尸首,这才将紧蹙的眉松了几分。 相比丢了准皇妃的聂府,此时的琼楼石室里,却是容姨面容憔悴地呕出黑血的一幕。 “东方大哥,你还是人吗?!”杜千千围在那个蓬头垢面的容姨边上,清理着一地的污血,颇有几分怒意,下毒也得下个方便解毒的吧! “容姨,你怎么样?”聂仙此时是顾不得许多了,昨日才穿上的青衣此时已经沾了不少污血,仍旧扶着容姨,满脸担忧,“对不起,仙儿回来晚了。” 若不是分散了聂见远的注意,凭她与东方煜二人,是救不出容姨的。 聂见远恐怕此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丢了聂仙,也丢了筹码。 他也许做梦都没有想到,聂仙在青巷的五年,不是在青楼过的,而是在琼楼石室。 “小仙儿,老身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容姨撑着浑浊的双目,望着近在眼前的聂仙,竟是泪光闪烁,“真像啊,像小姐当初的模样……” “容姨,这么多年,您受苦了。”聂仙扶着她,鼻子有些发酸。 “小仙儿,这么些年,你是怎么在青巷那地方逃出来的呀……” 东方煜闻言,晓得这两个是要叙旧了,见杜千千满嘴的抱怨,一把拖住了她,拽出了石室。 看着他们二人半推半就的就出了石室,聂仙心下记了一份感激,而后对容姨露出一抹笑容,“不需要逃,青巷里的苗妈妈心疼我,教了我好多东西,小仙儿现在长大了,都有本事将您救出来了。” “苗妈妈?你的身子,可还?”容姨陡然有些发懵,勉强支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聂仙。 “没有,聂见远可是要将我送进宫的,怎么敢破了身子,上花轿前都要验身的。” 聂仙安慰着,还将自己的袖子撸了上去,露出鲜红的守宫砂,笑的眉眼弯弯。 “那就好,那就好……”容姨终于将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了肚子了,揪着怀里的对佩,眼神又虚了几分。 小姐的女儿找到了,可她的呢? “容姨,三皇子与我母亲的死,是否真的有干系?”聂仙问的小心翼翼,当初容姨曾告诉她,若是长大了,有能力了,便要杀了此人为母亲报仇。 可他当年不过一个三岁孩童,哪里来的本事? 第十九章 污蔑本殿的皇妃 容姨闻言,那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恍惚,“三皇子自然不是凶手,可他身边的人能办得到。”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聂仙有些摸不着头脑,追问道,“是谁?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姨从小将她带大,可从未告诉她,到底当年发生的什么,每次仅说,等她长大了就告诉她。 可如今她已经十六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好些女子在她这个年纪,早已嫁人生子了。 “小仙儿,容姨已经找了人去杀他了,他不会活多久了,你娘的仇,该报了。”容姨一副担忧的模样,轻轻拍着聂仙的手,双眼盯着聂仙上下打量,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聂仙自然没有告诉她,她所寻的杀手,便是自己,东方煜同杜千千上次遇见容姨,也都是黑衣蒙面,自然是认不出来的。 为免她担忧,聂仙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容姨,这里是我这些年藏身的地方,很安,你暂且在这里住下,方才那个女子是千千,青巷杂货店主的女儿,她会负责照顾您的。” 察觉到聂仙要走,容姨枯燥的双手拉住了她青色的衣袖,“小仙儿,如今老身已经不受聂见远控制,你也不用再去只身范险了,皇宫不是个好地方。” “若是我从未回府,聂见远可以用任何理由,将这个大女儿说死,可如今我回去了,便是四皇子的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聂仙回眸,对她笑的温柔,让容姨觉着,好似看到了当初那个温柔如水的顾倾城,心下燃起一抹愧疚,“小仙儿,我把小姐留下的玉佩,当给了那杀手……” 聂仙眉头陡然蹙起,那是顾倾城的东西?! 见聂仙神色突变,容姨顿时觉得失言,缩回了手,喃喃道,“小姐说想让你平平安安在聂府过完一生,那玉佩中藏的宝物,对你来说,是个累赘。这才让我找机会出了手,哪曾想,这些年竟是连聂府都不曾出去……” 聂仙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而后才缓和了神色,又安慰了一番容姨,“容姨,您放心,我一定不负娘亲所望,好好的活下去。” “万事小心。” 目送着聂仙离开,面色沧桑的容姨,捏了捏怀中的对佩,眼神有些飘忽。 聂仙拜别了容姨后,匆匆往聂府而去。 虽然心下诸多疑虑,却来不及细想,足下生风,几番起落后,稳稳地落在了聂府禁闭的后门前。 思索了半晌,将身上的青色绸衣用力一扯。 “撕拉——” 几声衣帛破碎过后,聂仙身上的衣裳已经惨不忍睹,甚至连洁白的里衣也没有放过,隐约可见洁白的脚裸。 好似对自己还不甚满意,聂仙摸了一把还比较干净的面庞,瞅了一眼地上的灰尘,眸子亮了起来。 聂仙唇角勾起,银牙一咬,就地混了一遍,还不忘用手抹了几下绝色的容颜。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聂仙宛如一个被欺凌的可怜女子,出现在了聂府前门。 哭的梨花带雨,满脸的脏污抹的几乎看不清了面容…… “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门口的侍卫上前一瞧,忍不住退了两步,前天的调戏还心有余悸,可怎么突然就这副模样了? “胡说什么呢,这一身破破烂烂的样子。”另一名侍卫一脸不屑,想要上前查看,却只见那位竟是脚下生风,匆匆往府中吆喝去了。 “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还活着!” 声音中带了些许兴奋,聂仙若死,整个聂府也会跟着遭殃,家丁侍卫基本就是陪葬。 随着那位侍卫小哥的吆喝,最先跑到门口的,不是聂琴,不是柳季莲,更不是聂见远,而是聂书音。 当聂书音温婉的模样出现时,聂仙是有些意外的,可她只能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继而哭的“昏天暗地”。 “大姐,你受苦了。” 没有虚伪的关怀与问候,聂书音短短几个字,却像是放下了整个世界,松了一口气。 虽然隔着几丈远,聂仙甚至都能感受到她发自肺腑的叹息,终究还是抬着发红的眸子瞅了聂书音一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三妹妹……” 带着些许嘶哑的声音入了聂书音的耳朵里,本以为会有其他什么话语,可聂书音仅仅是平和地看着她,好似什么也没听到。 让聂仙一时间有些尴尬,忙垂了眸子,继续抹泪,手中的呛味儿,也随着眼泪,被洗的失了味道。 仅仅一瞬,只见聂书音退了两步,聂见远带着一众姨娘款款而来,步履有些急躁,甚至带了些许慌张。 “仙儿,你怎么样?”好似真的担心她的安慰,聂见远忙不迭的上前,扯了她身上破碎的衣帛,“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一副几乎要老泪纵横的模样,让聂仙一时间竟是忘了反应,这不对啊,不像聂见远的风格? 可在看到一众姨娘身后出现的姬风冥时,聂仙陡然明悟,这是要做给姬风冥瞧的。 “父亲……女儿昨晚险些被那歹人捉了去,得亏女儿跑的快了些,这才免于一死……” 聂仙反应极快抱着聂见远就嚎啕大哭,前两日那个绝色倾城的聂仙突然就不负存在。 现在的她,宛若一个刚刚认亲的乞儿,满身脏污,毫无形象。 柳季莲看到聂仙的模样,心下更笃定聂仙失了身,见身边的姬风冥面色冷冽,心中多了几分喜色,却不曾表现出来,反而是眸子一抬,便往聂仙与聂见远处奔去,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我可怜的仙儿哟,你这一晚上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哟!你看看这衣裳……”柳季莲凑近聂仙便提了破碎的布条就叫了起来,何其凄凉,“你昨晚这是受了多大委屈啊,说出来姨娘给你做主!” 果不其然,柳季莲成功看到了聂仙面色一凝,心中更是欣喜万分,这个准皇妃,不稳了。 “姨娘莫要胡说,这都是昨夜逃跑时被树枝勾破的。”聂仙一副慌张的模样,神情飘忽,好似真的在掩饰着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仙儿啊,姨娘都是过来人了,你莫要藏着,有什么委屈呀,就说出来!我们宰相府给你做主……” 柳季莲见聂仙这副模样,自然是火上浇油,想套了话来,看似愤慨的模样。实则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可下一瞬,柳季莲却打了个哆嗦。 “哪个不长眼的敢污蔑本殿的皇妃!” 第二十章 还没过门就护短 一声冷冽的呵斥,带着浓浓警告的意味,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聂仙心下一惊,猛地抬了眸子,看向姬风冥,竟是忘了“哭泣”。 黑色的袍子在他的走动下,飞舞起来,好似步伐尤其急促,“仙儿,你可还好?” 紧蹙的剑眉好似也真的担忧无比,甚至聂仙还从他眼里看到了心疼。 若不是知晓他的秉性,聂仙觉得自己又要陷了进去。 察觉到姬风冥已经站在了身前,而聂见远与柳季莲早已退开了好些距离,聂仙人不住扯了一把嘴角,这才从姬风冥方才那一幕,反应过来。 忙双眼一闭,憋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就往姬风冥怀里扑去,“四郎,仙儿好怕,怕再也见不到您了……” 温香软玉在怀,姬风冥满是担忧的脸色有些僵硬。 还真是无时不刻占他的便宜。 “这不是好好的吗,宫外这么危险,本殿接你回去,可好?” 闻言,聂仙抬起了水汪汪的眸子,对上了那双几乎可以掐出水的黑眸,竟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柔。 鬼使神差地应了声:“好。” 这边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模样,可这边的柳季莲,脸色可就不好看了。 方才姬风冥那话,警告的意味甚浓,分明就是护短,这可让她心里不是滋味,她的女儿还在宫中,以后也是侧妃,姬风冥这么护着这个聂仙,可不是什么好事。 “四殿下,这……不合规矩啊……”聂见远顶着一张有些尴尬的老脸,上前打断了二人的“缠绵”,心下却狐疑起来,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把姬风冥迷的如此神魂颠倒吧? 闻言,姬风冥则是骤然转身,方才那担忧或是温柔的一面,瞬间消失无踪,周围的温度好似也下降了几分。 望着姬风冥冷冽的眸子,聂见远眉头一蹙,却还是迎了上去,只当是姬风冥年轻气盛,被聂仙迷了心智,“四殿下,正妃不同于侧妃,是要明媒正娶,未成婚之前,是不能同住的。” “仙儿在你们宰相府,受到了如此大的委屈,若不是她机灵,此时早已成为一具焦黑的尸体了,你让本殿怎么放心把仙儿留在这里!” 一番话,却让周围众人觉得后颈一凉,这可是保护皇族不力的罪名啊。 聂仙心中暗自给姬风冥竖起了大拇指,这番话当真是气势十足,让她险些都以为自己真的是那得宠的四皇妃了。 “此时是老臣疏忽,绝无第二次。还请四殿下宽心,仙儿也是老臣的掌上明珠,绝不会让她受了半分委屈!”见姬风冥好似真的在气头上,聂见远心下却是放宽了几分,“还请四殿下让小女,先去好好梳洗一番吧,这副样子,确实是,有伤风化……” 姬风冥眼神一跳,瞅了一眼聂仙一副委屈的模样,浑身破烂,满脸脏污,这才察觉方才那一抱意味着什么。 姬风冥瞥向自己胸前那块半白的污泥,在漆黑的袍子上,格外显眼,心下忍住了要反手打死聂仙的冲动,回头冲她笑道,“仙儿,先去梳洗一番罢?” 聂仙离得近,几乎能听到他轻微磨牙的声音,心下一凉。却面色不改,回以温柔一笑,“四郎可得陪着仙儿……” “那是自然。” 眼看着二人相拥进了聂府,身后一众姨娘小姐,家丁丫鬟,面色都有些怪异。 唯有那聂书音,看着二人的方向,眼神有些迷离。 “看什么呢,快回屋吧,你的良人是小王爷。” 邱氏拉了一把还在发愣的聂书音,二人匆匆回了菊阁。 聂仙回了兰阁梳洗,柳季莲不太甘愿地拿了一套聂云溪的衣物给她,随后便摔门而去。 聂仙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看来这次确实是把这个姨娘吓到了,竟是一声都不吭,柳季莲这个脾气,实属难得一见。 可见,皇权真的是个好东西。 就在聂仙梳洗之际,姬风冥在大厅里,一口口地抿着茶,面色如霜,竟是让聂见远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四殿下,小女既已平安归来,您还是先回宫吧,皇上怕是还等着您议政呢……”聂见远见他一副并不打算走的模样,心下冷了几分。 姬风冥是不是真心喜欢聂仙,他不知道,可他必须要有跟聂仙独处的时间,不能让他带走聂仙。 除了他计划,还有失踪的容姨。 他可不相信容姨失踪,跟闲云阁的大火没有任何关系。 “宰相大人,御书房里三位皇子参与议政,少了本殿一个,这政事不议了?二皇兄三皇兄与五皇弟,个个文才卓绝,谋略上等,本殿自是不担心的。” 姬风冥就着聂见远的话,压了回去,剑眉紧蹙,好似对聂仙一副放心不下的模样,继续道,“倒是仙儿,在您这府里,本殿才放心不下。” 俨然一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模样,本该是聂见远期待的样子,可偏偏聂见远就是高兴不起来。 成功的太突然,他反而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老臣给您保证,若是小女再出了什么闪失,老臣这条老命,随您处置!” “本殿要的是仙儿,你这条命有何用?” 本以为信誓旦旦的能让姬风冥松口,可姬风冥一番话,却让他哑口无言,这是不打算松口了。 看着姬风冥一副冷然的模样,聂见远躬身行了一礼,只好拿了礼节压下,“四殿下,于礼不合啊,您是皇子,东启礼节不能废呀!” 这是东启国的传统,可也并不是人人都遵守,可姬风冥是皇子,自然不能破例。 姬风冥见他一副忠贞不渝的模样,忍不住扯了一抹冷笑,却在聂见远抬头的那一瞬,恢复了忧心忡忡的模样。 “确实于礼不合,聂大人,您的老命,本殿要不起,可您这后院大大小小的姨娘小姐们,本殿还是拿捏的准的。你可明白?” 拿了家老小当了人质,聂见远只觉后脊一凉,这才是那个冷面如斯,杀伐果断的姬风冥。 心下存的疑虑也消去了几分,也许他图了一时新鲜,真的对聂仙是有几分喜欢的。 “老臣,定会护好四皇妃的安危,绝不懈怠!” 随着聂见远信誓旦旦的保证,聂仙踏着一袭紫色的华衣款款而来。 明明穿在聂云溪身上,便是一副清秀佳人的模样,偏偏聂仙穿出了几分魅惑神秘之感。 聂见远见姬风冥一副挪不开眼的模样,暗叹了一句红颜祸水。 “四郎。”聂仙一声轻唤,好似唤回了“出神”的姬风冥,眉目含春,勾人摄魄。 “咳咳……”好似是掩饰自己方才的“尴尬”,姬风冥暗咳了两声,而后继续道,“方才本殿同聂大人商量了,带你回宫,确实于礼不合,聂大人也同本殿保证了,绝不会让你再受了委屈。” “可是四郎,仙儿怕……” 聂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怯生生地望了一眼聂见远,好似十分惧怕的模样。 此举却让聂见远心下一凉,姬风冥反而是勾了唇角,这个聂仙倒是个会演的。 这么一来,聂见远便会觉得,她会叛到了姬风冥一边。 而姬风冥也会觉得,聂仙不可信,她有把柄在聂见远手上。 “仙儿,聂大人十多年来,将你养大成人,自是有能力让你安嫁进宫里的,大可安心住着,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诉本殿。” 姬风冥却是个比她更精明的,随手招了个黑衣人,惊了厅内三人。 “四殿下。”黑衣人单膝跪地,却是个冷冽的女声。 谁都没发现这个黑衣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包括心下凉了的聂仙,自诩轻功卓绝,竟是没发现有人在大厅中。 “白灵,往后你就随着仙儿,保护好她的安微,若是出了什么闪失,提头来见。”姬风冥云淡风轻地交代着,眼神却没有离开聂仙半分,“仙儿,你看这个护卫,如何?” 言语中,竟是带了几分警告。 聂见远半眯着眼,思绪百转千回,姬风冥藏了太多实力,这个人,便是派来监视聂仙的,或许,也是来监视他的。 竟是用了这种方式警告了他。 “仙儿多谢四郎了。”聂仙笑的眉眼弯弯,心里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白灵她是见过的,此时出现在这里,昨日跟踪她到清风阁的,就一定是她了。 也就是说,姬风冥很有可能,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白灵自然是用来牵制她的。 什么保护,什么靠山,什么护短,不过是为了把眼线就在聂府。 第二十一章 女人都不放过 见聂仙露出“甜蜜”的笑容,姬风冥心下竟是觉得特别爽快,一副放心的模样,转身出了大厅。 “恭送四殿下。” 随着姬风冥黑色的身影走远,聂见远看着聂仙,眉头一皱,又瞥了一眼跟在聂仙身后的黑衣人,“仙儿,随我来趟书房。” 聂仙眉头一挑,没了方才那副模样,扭身跟上。 白灵一身黑衣,两个踏步也跟了上来。 “你留下。”聂仙突然回眸一笑,生生的让白灵止住了脚步,险些撞上她那魅惑众生的脸。 “四、四殿下让奴婢保护您的安。自然要寸步不离。”被聂仙吓的有些结巴的白灵,退了一步,却依旧冷的有些固执。 聂仙陡然冷了脸色,快步凑近白灵,而后轻声道,“我知道他让你留下来做什么,你若是非要做,我不介意,让你这辈子都听不到任何消息。” 就在白灵愣神之际,竟是觉得寒光一闪,右耳一疼,竟是觉得聂见远的脚步声,都小了几分。 她的右耳听不到了。 “聂仙,你——” 白灵惊的退了两步,伸手想要一掌朝聂仙挥去,却只见聂仙笑的眉眼弯弯,还凑近了几分。 “别朝脸上打,你们殿下会看的见的,不过身上别处,若是他有兴致掌着灯,也会看见的。” 说着,还不忘往白灵脸上吹了口气,满脸的魅惑之色。 白灵本就沉默寡言,被这一番话竟是羞的满脸通红,右耳还在隐隐作痛,让她心下也明悟了几分。 聂仙能让她留下,自然不会让她听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仙儿。” 不远处传来聂见远的声音,聂仙闻声,见白灵满脸通通,忍不住挑了一把白灵的下巴,轻笑道: “白灵,小心些,我有时候,连女人都不放过的。” 说着,聂仙笑的轻快,转身往书房而去,留下满脸震惊的白灵。 殿下,白灵想换个任务。 随着聂仙轻快的脚步声进门,聂见远抬眸便是聂仙关门的背影,忍不住蹙了眉头。 “有何用,留下的那位,还有什么听不到。” 聂仙回头见他一副不屑的模样,轻笑,“父亲,您的书房用的什么材质,您比仙儿要清楚,这门一关,什么声音都透不出去。”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就是不知道,那闲云阁的材质,你又研究了几分?”聂见远似乎对自己这个书房格外放心,半眯着一双眼,瞅着聂仙。 “容姨受了太多苦,我自然就带走了。”聂仙自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直接便交代了。 就算不交代,他也能查出来的,再说了,除了她聂仙,还有谁会去带走一个地牢里无亲无故的女人? “为什么不远走高飞?” “容姨比以前更不爱说话了呢!您说,我为什么要回来?”聂仙往前走了两步,没了聂云溪,唯一的一把木椅,就在书桌边上。 “许是关久了。”聂见远好似并不打算坦白,兀自看着聂仙坐下那张椅子,而后笑道,“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聂仙理了理头发,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现在四皇子对我呵护有加,容姨又在我手里,你若是再不说出筹码,那这个交易,就可以两清了。” 所以,该着急的应该是聂见远,怎么会是她? “所以你是忘了顾倾城的死因,忘了三皇子的仇了。” 此话一出,聂仙的神色一凝,随即放下手中的青丝,正色道,“三皇子?” “容丫头不可能没告诉你,顾倾城是谁害死的吧?”聂见远那张老脸上,浮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好似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模样。 聂仙心下一凉,果然,聂见远什么都知道。 见聂仙沉默不语,聂见远又继续道,“容丫头不过是听了顾倾城临死前的寥寥数语,可为父,却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包括,你是怎么出生的,她又是怎么死的。” “真的是皇家害的?”聂仙冷眼看着他,心下一凉,顾倾城原先要嫁的可是先皇,若是皇家下的手,也不是不可能。 “容丫头,你要接回去便接回去罢,只是她嘴里已经没有任何你想要知道的东西了。” 聂见远并没有正面回答聂仙的问题,很显然,若是不帮他扳倒姬风冥,她也许永远也不知道仇人是谁。 “为什么?”聂仙想知道,为什么这次容姨总是一副欲言又止,不肯说的模样。 “那还得多亏了你带回来的对佩。”聂见远虽然是笑着对她说话,可聂仙却觉得毛骨悚然。 “你要我怎么做。”聂仙面若冰霜,好似整个人被抽去了生气,看向聂见远的眼里,也多了几分恨意。 把顾倾城的死,说的如此风轻云淡,甚至作为要挟女儿的筹码,还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聂见远见她好似服从了,便从书桌上随意翻开一本书,一包药粉,便夹在里面。 “每月一次,两年,他便会悄无声息的病死。” “为什么是两年。”聂仙蹙眉,若是按琼楼的人来说,杀人,越快越好。 “杀他的办法有很多种,可唯有这种,才能跟聂府,摆脱干系。” 聂见远看到聂仙有些鄙夷的神情,竟然是觉得他聂见远有些贪生怕死,觉得有些好笑,轻笑道,“你以为,两年,我只杀一位皇子吗?” 聂仙闻言,陡然觉得浑身一凉,而后想起聂见远在五年前,便已经开始暗地里招兵买马,心下便释然了。 他筹划了五年,在朝堂上依旧是一个忠义老臣的模样,还想让几位皇子的死,与他脱离干系。 “你到底想做什么?皇位吗?哪怕你杀了所有皇子,那位置也轮不到你。”聂仙毫不犹豫地泼了一盆冷水,“哪怕你杀光姬家人,还有无数的势力。” 聂见远见她这番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才过不惑之年的他,依旧中气十足,“可惜了,是个女儿,若是个儿子,多好。” 就在聂仙茫然之际,聂见远起身将药包递给了她。 “容丫头知道的,不一定是真相,哪怕她亲眼所见。” 留下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聂见远推开了房门,阳光透了进来,打破了一屋子的压抑。 聂仙揪紧了手中的药包,藏进了袖子里,眸子里透着几分隐忍。 曾经,师傅告诉她,聂见远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可她一直不明白,不过是个想篡位的佞臣罢了。 可如今,她好像明白了。 容姨,不过是给年幼的她,留下的光明,待她大了,知晓容姨所知道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回事,也就无用了。 所以,她是否带走容姨,对于聂见远来说,根本不重要了。 如今,聂府里藏的秘密,才是她的执念,也是师傅琼楼,追逐了半辈子的执念。 第二十二章 我又不会吃了你 聂仙才踏门而出,便看见不远处的白灵,一身黑衣,在桃树下竟是有些凄凉。 望着聂仙的身影,眼中浮了一抹警惕。 聂仙见她的模样,忍不住浅笑了一下,而后转身关了门,往白灵处走去。 书房有个好处,里面的声音,外面听不见,但是也有个坏处,外面的声音,里面也听不见。 “还想要右耳吗?”聂仙凑近她,轻声道,气吐如兰,她心情好的时候,永远都是百媚千娇的模样。 白灵陡然退了两步,眼中的警惕更是浓烈,冷声道,“白灵也是个女人,还请自重。” “你怕是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呀,我不介意男女通吃……”聂仙笑吟吟地又凑近了两步。 逼的白灵靠在了桃树上,震落了几许花瓣。 好似被花瓣惊醒,聂仙喃喃了道了一句,“又是一年春季了……” 看着聂仙出神的模样,白灵如释重负,一把推开了聂仙,莲足轻点,逃出了几丈远,“快入夏了。” 聂仙见她从眼前消失,也不恼,反而面色不改,回头看着她。 “过来,我给你把银针拔出来……”说着,还不由得抛了个媚眼,声音中带着惑人的磁性。 若是其他男人,也许要被勾了魂魄,可眼前的是白灵,一个清冷的暗卫。 此时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到脚传了个遍,望着聂仙竟是将头摇了摇,“不。” 聂仙的武功不在她之下,否则她也不会就这么着了她的道。 “……” 聂仙倒是被她这一个字给惹的一时语塞,随后无奈道,“我有那心也没那本事,你怕什么?我又打不过你。” 白灵好似有些狐疑地看了她几眼,想起殿下那句“她惹不出什么名堂”,顿时心下静了几分,往聂仙方向走去。 聂仙笑吟吟地看着已经到自己身前的白灵,伸出双指往她耳后一点,一根银针便飞了出来。 狠狠地扎入了身边的桃树里,阳光下散发着森然的寒光。 “七绝针?” 白灵只觉得耳后一疼,这才看清楚了那针的模样,皱起眉头,心下有些骇然。 那是鬼医东方贤的独门绝技,针尾上会有一颗极小的银珠,为的是不让中针者,用内力把针逼出来。 道理大家都懂,可这手法,却是东方一族不传之秘。 “眼光不错,还真是七绝针。”聂仙嘴角微扯,转身往兰阁而去。 她此时并不能与姬风冥有芥蒂,包括他安排在身边的人,可以威慑,不能伤害。 “东方家早已被灭门了,你是如何学来的?”白灵似乎对那银针颇有兴趣,忙从桃树上取了下来,跟上了聂仙的步伐。 冷然的脸上,挂着一丝丝期待,眼里却含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十多年前,东方家,少了人。不知,你知不知道?” 聂仙回过头来,笑的连桃花都失了颜色,可那笑容里包含的东西,却让白灵不寒而栗。 “白灵自幼随着殿下习武,江湖传闻也不过是听说而已,怎么会知道。”白灵晦暗不明的眼神对上聂仙那双含笑的眸子,竟是闪过一丝慌乱。 见白灵一闪而过的慌张,聂仙心下顿时明悟。 果然,姬风冥身边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你们四殿下,生于皇宫,长于皇宫,十岁那年随了将军府的队伍,去了南溪国边疆,这一趟,学到的东西,还真不少。” 聂仙回头径自走着自己的路,地上的石子儿咯得她有些烦躁,好似触动了心底某个角落。 白灵闻言,面色一僵,望着聂仙满头的青丝垂在腰间,走在前方有些悠然自得,心下慌了几分。 她是殿下从南溪国带回来的,这事,聂仙怎么知晓? “不用想,也不用问,我既然会针法,自然就知道你的底细,我不管你抱着什么样的目的,都与我无关,可若是你敢伤他一分,我便不会饶你。” 聂仙并没有回头,可这话却将白灵捂了十多年的心,又冰封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说出的声音,都带了些许颤抖,一贯冷然的神色,此时却有了几分破裂。 “你们殿下估计比我都了解我自己。”聂仙依旧没有回头,而是将话又带上了姬风冥。 姬风冥不愿意告诉白灵,自然是并没有完信任她。 聂仙相信白灵能听懂,身后回应聂仙的又是一阵沉默,聂仙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兀自走在小路上,步履却又带了几丝轻快。 眼前就是紧闭的兰阁了。 梅阁荒废多年,若不修缮,是不能住人的,而如今闲云阁也被聂仙一把火烧没了,她当然要来想柳季莲讨个住处了。 她可不喜欢睡客房,她只要一天姓聂,这个聂府就必须要有她的位置。 “上去敲门。” 完不顾身边的人不是自己的丫头,而是姬风冥得力的助手,聂仙依旧使唤地尤其熟练。 白灵幽幽地瞥了一眼聂仙,合上透露了情绪的眸子。走到了兰阁门前,“柳姨娘,大小姐来看您了。” “哐当——” 好似是瓷器摔坏的声音,从禁闭的门里传来,显然是告诉她们,里面是有人的。 但是现在这个主人不高兴,甚至不欢迎她们。 “柳姨娘,四殿下可说了,若是这宰相府,亏待了我……” 聂仙话音未落,只见柳季莲身边丫鬟出来开了门,脸上还有几分未褪的红印。 显然是受了委屈,可瞪着聂仙的眼神,分明写满了责怪。 聂仙见此,终于了叹了一句:“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 白灵神色一凝,她知道聂仙是在暗讽她,心下有几分恼意,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 兀自退了两步,走到聂仙身后,让了路。 这顺从的模样倒是与方才的清冷傲然的白灵判若两人。 聂仙顿时心情大好,大步跨进了门,忽略了那丫头怨怼的眼神,一脚踏进了门里。 “呀!”聂仙的脚猛的一顿,发出了一声惊呼。 脚底下的碎片在阳光下散发着寒意,惹的聂仙笑弯了眼,“柳姨娘,这瓷器价值不菲,可此仙儿的脚金贵呢,怎么就成这样了?” 柳季莲看着聂仙抬着一只脚,滑稽的模样,忍不住嗤之以鼻,转过身不再看她。 女儿的阁楼被烧了,自己的屋子又要被占了,可她现在连聂仙的身破没破都不知道,就算破了,姬风冥那护短的模样,还不是轻轻揭过? 第二十三章 把衣服褪了 “姨娘这是被仙儿打搅了,心中不爽快吧?” 聂仙见她毫无搭理自己的意思,避开了尖锐的碎片,兀自踏进了房门。 柳季莲在无人的时候,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连逢场作戏就省了。 见聂仙一副淡然的模样,还坐在了自己身边,小木凳子因为聂仙的落座,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惹的柳季莲一阵心烦。 “聂仙,你现在已经是准皇妃了,好好的皇宫你不待,留在我这兰阁有什么意思?” 柳季莲终究还是忍不住出言,语气中的不满与怨怼,让人想不听出来,都难。 随后进门的白灵自然也看到了满地的残骸,又听闻柳季莲的话,冷哼了一声。 “柳姨娘,仙儿小姐如今是殿下的准皇妃,还容不得你妄言。” 冷然的神色,与带了杀气的眼神,让柳季莲一阵瑟缩,却想起这不过是姬风冥留下的手下,心中的怨怼更是多了几分,一个宫里的下人,都对她嗤之以鼻。 权利,真的是个好东西。 “你不过是四殿下的一条走狗而已,我还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你又有何权利训斥我。” 见柳季莲一副得意之色,又出言不逊,白灵眼中带了一丝丝嗜血的味道,“诰命夫人?几品?” 柳季莲因为前年在宴会上大出风头,得了封号,并以此为荣,四处炫耀,却不知,除了封号以外,连个品级都没有。 好似两年来,从未有人提及过品级。 聂见远也为了她可怜的自尊心,没有点名,此时的柳季莲倒是楞了几分,“什么品级?” “诰命夫人,也是有品阶的,像您这般只有个封号,得了赏赐,却没有划分品阶的……四殿下有权处死,不需要上报。” 几句话,却让柳季莲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虽然聂见远对她还算宠爱,可若是与仕途相比,她相信聂见远会弃卒保车。 一如当年弃了顾倾城。 “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白灵可是个杀手,不是个普通的侍女。”聂仙见柳季莲有些瑟缩,又添了一把火。 柳季莲闻言,悄悄地咽了口水,瞥了一眼在桌边支着下巴,笑的满脸无害的模样,嘴角扯了一下。 “哼——” 终究,柳季莲冷哼了一声,跨过满地的碎片,往门口疾步而去。 “哎哟——”一声痛呼,在门口的丫鬟忙进门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柳季莲,眼中还是多了几分畏惧。 柳季莲忍着钻心的疼,狠狠地旧了一把丫鬟的手臂,怒斥,“在门口也不知进来帮我瞧瞧路!要你有什么用!” 丫鬟满口认错,扶着柳季莲渐渐远去。 柳季莲嘴上骂着,心里却多了畏惧,方才那个碎片是凭空到她脚下的,她分明是跨过去了。 “仙儿小姐这针法还真是炉火纯青。”白灵瞥了一眼染血的碎片,眸子闪了一闪。 聂仙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洁白如玉的双手,好似打量了许久,才回道,“就是不知,白灵你的手,是不是也保养的很好。” “白灵是粗人,自然是不能与小姐比。”白灵闻言退了两步,暗自将双手往袖子里藏了藏,面色不改。 聂仙却没错过她的小动作,嘴角轻轻勾了起来,笑道,“从未见过你带武器,莫不是使暗器的?” 声音才落,白灵眸子闪了闪,而后掏出一包药粉,放在聂仙面前,冷声道:“用毒的。” 如此倒是让聂仙楞了一愣,这丫头反应倒是快。 “所以你手上的伤口,都是这毒药造成的?”聂仙自然没放过她递过来的那双手,伤痕累累,却不是刀剑的伤口。 而是极细长的,好似被猫抓过的伤口。 可是这种伤口,聂仙却极其熟悉,她练针法失误时,也有这般伤口,愈合极快,也不会留下伤痕。 “从前见过,便想学学,奈何天资不够,这许多年,一无所获。”白灵从决定交出毒药的时候,便不打算隐瞒了。 聂仙见她又把手藏了回去,眸子间多了些许白灵看不懂的笑意,“要不要,我教你?” 一直低眸垂首的白灵闻言,则是不可思议地抬起了眸子,望着聂仙,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想过聂仙会嘲讽,会安慰,甚至会仇视她,却是没想到竟然会想要教她。 只是下一瞬,白灵就恢复了神色,“仙儿小姐可是要白灵做什么?” “哈哈哈——”聂仙见突然就冷下来的神色,禁不住笑出了声。 丢下一旁被她的笑声又惊住的白灵,兀自往房里去。 “柳姨娘怕是早就晓得我会回来兰阁,这物件倒是都收拾走了,被褥也换了新了。”看着干净整洁的卧房,聂仙自言自语着。 除了那雕花床,房里只有一个大的木柜,摆了几件聂仙之前留在聂府的几套艺服,而后便是那小巧的梳妆台了。 整间屋子,也就只有梳妆台上的胭脂,琳琅满目。 聂仙轻轻的抚过一排排的胭脂,这是她从凝香阁带回来的,每一盒都是苗妈妈给的。 每个月十五,她都要登台表演,而报酬,就是一盒胭脂。 带着剧毒的胭脂。 “这是?”白灵随之进屋,却被那满桌的胭脂给迷了眼,忍不住出声询问。 聂仙眸子轻抬,一丝精光闪过,“这便是给我的针淬毒的东西。” 说到毒药,便提起了白灵是兴趣。 果不其然,聂仙成功看到了白灵眼里,比方才还要期待的眼神,七绝针,手法是关键,可是要在身体里置入什么毒药,更关键。 它可以让一个人变成傻子,也可以让一个人永远不能说话,最重要的是,传说中,七绝针,配上七种毒药,便可以让人长生不死。 但那也仅仅是传说。 “七绝吗?”白灵忙不迭了凑近了几分,清冷的脸上透了几分迫不及待。 聂仙见她的模样,嘴角便愈来愈上扬了,挂妖媚的脸上,格外美艳,“是的,七绝针要配的七种,我这里都有。” 闻言,白灵眸子一冷,转身面对着聂仙,退了两步,便跪了下去。 这一跪,倒是让聂仙猝不及防,却也没有伸手扶她,蹙眉道,“这是做什么?” “只要仙儿姑娘能将七绝针传授给白灵,需要白灵做什么,白灵都万死不辞……只除了莫要伤害四殿下。” 此言一出,倒是让聂仙眉头一挑,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却并不言语,盯着她看了半晌。 “仙儿小姐……”白灵被她直勾勾的瞧着,有些发毛,忍不住出了声。 聂仙却转身,走到了雕花床边,坐下,崭新的被褥被压出了一些褶皱。 “把衣服褪了。” ------题外话------ 长评有奖,长期有效~小可爱们记得收藏评论哦! 第二十四章 他的血莲在臀部 白灵闻言,想起方才聂仙直勾勾的眼神,忍不住又退了两步,“再加个条件,白灵不献身……” 聂仙被惹的“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在床沿前俯后仰,“白灵,你说你顶着这么一副冷脸,怎么就这么呆呢!” 白灵却并不觉得好笑,好不容易对聂仙起的些许敬意又消失殆尽了,“仙儿小姐,白灵真的没有那方面的……” “行了,扭扭捏捏的,我对女人也没兴趣,只对你们四殿下有兴趣,你可以放心。”聂仙接了话,收敛了笑容,大大的给了个白眼。 “四殿下?”白灵却没有抓住重点,而是闻言蹙眉不解,“何种兴趣?” 聂仙眸子一冷,将袖中的针包拿出来,在白灵面前晃了晃,“这你就不必知晓了,这七绝针,你还要不要了。” 那是一层棉布,包裹着无数圆头银针,在昏暗的房间里,却依旧闪闪发光。 光线好像提醒了聂仙什么,抬眸看了一眼半开的窗,眼神投向白灵,“把窗关好。” 白灵瞥了一眼她手里的针包,兀自咬了牙,上前两步,去关了窗。 白日里,关窗却不影响视线。 白灵很识相的闭了嘴,盯着聂仙,转过了身,将黑色的外衣褪下,丢在了梳妆台上。 “哗啦——” 洒落了一地的胭脂盒,有的已经散开,却是空的。 聂仙和白灵的视线瞬间撞上了,白灵眼里的质疑和恼意一览无遗。 心下各自暗道了句不好,聂仙眸子一凝,随手抽出几根银针,朝白灵丢去。 白灵自然也不会任由宰割,几个翻身躲过了银针,翻身之际又拾起了几个胭脂盒子,朝聂仙丢去。 不能伤了聂仙,泄泄愤总可以吧! 白灵如此想着,心下的恼意更深,她险些让一名女子骗去褪了衣裳。 “白灵,你听我解释!”聂仙侧了身,胭脂盒便落了满床都是,由此看来,下手并不重。 “无耻!” 白灵一声呵斥,抓了梳妆台上的衣裳就披了回去,转身就往房门处而去。 见此,聂仙心下有些急躁,脚下一动,便到了白灵身后。 “撕拉——” 布帛破碎的声音,伴随着一朵极小的血色莲花,就出现在聂仙眼前。 还未看清,白灵便反手就是一掌向聂仙袭来,掌风呼啸,再没有了方才的手下留情。 聂仙猛地往后仰去,堪堪躲过了一掌,却只见白灵另一只手从腰间袭来,心下一寒,忙直接将双手支地,几个翻身退到了床边。 “白灵,你是东方族人?” 不待聂仙缓过劲来,白灵又是从手中不知撒了什么毒粉来,惹的聂仙成掌,凝成气劲,将毒粉又挥了回去。 “你们聂家,便是当年为盗取我东方家七绝针,而灭了我东方一族的人吧!”白灵见毒粉朝自己袭来,也不躲避,随手一挥,便落了地,神色冷然。 “不是……” “只可惜当年盗走针法秘籍,却不得东方毒术与医术,七绝针毫无用武之地吧?” 聂仙话音未落,却又被怒急的白灵接了去,那清冷的脸上,多了几分恨意,“我早该想到,你哪是那么好心的人,怎么会是我东方家留下的外门弟子!” 闻言,聂仙楞了半晌,这真的是东方家的遗孤,可为什么会流落到南溪国? “东方煜是你什么人?” 见白灵对她已经满满的敌意了,聂仙只好搬出了东方煜。 却不料,白灵眼神更是凶狠了几分,“你把他怎么了!?” “大姐姐。” 聂仙正要解释之时,门外却传来聂琴的声音,眼皮一跳,看向似乎受了什么刺激的白灵,眼皮一跳。 不好! 随即,刚刚踏了一只脚进门的聂琴,只觉得眼前一花,“衣裳不整”的白灵就擒住了她的脖子,惊的忘了呼救,睁着一双大眼睛,瞅着聂仙,“大姐姐……” 对于白灵的反应,聂仙有些无力,方才的空盒子,已经瓦解刚刚建立的薄弱的信任,此时若是再不把事情说清楚,定然要出事。 “白灵,你放开她,我这手七绝针,是东方煜教的,可他没有传我七毒,只是每个月拖苗妈妈给我送来七毒,用完的盒子我都留下了,所以,才有了你看到的空壳子。” 见白灵一副质疑的模样,聂仙转身,从梳妆台上取了一盒,当着她的面打开,漆黑的颜色混合着诡异的香味,扑鼻而来。 七毒是用七种毒花炼制而成的,名为七毒,也不过是一种毒而已。 白灵楞了一瞬,眼里还是有着不少戒备,她也没见过七毒,没办法确认聂仙是不是又在骗她。 见白灵还在犹豫,聂仙看了一眼满眼惊惧的聂琴,咬咬牙,喃喃道,“东方煜的血莲在臀部。” 此话一出,别说是白灵了,聂琴都险些把自己憋死,“大姐姐你……” “哐——” 窗外很不适宜的响起重物落地的闷声,聂仙皱着眉头满脸绝望,东方煜可是一直在梁上听啊…… 白灵虽是楞了半晌,却在听到门外响动之后,迅速放开了聂琴,一把推开窗。 映入眼帘的是摔的四仰八叉还未起身的东方煜,一声白衣此时早已染了不少灰尘。 兄妹二人失散多年,怎么也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以这种方式。 随之而来看热闹的聂仙,瞅着二人相似的眉眼,叹道,“我多看了你妹妹几眼,她都以为我要对她下口了。” 东方煜猛地起身,却仅仅是看了一眼白灵,随后盯着聂仙,眼神里有肃杀的意味,“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仙儿小姐即将是四殿下的皇妃,还请自重。” 好似兄妹俩对聂仙知晓“臀部的血莲”,这件事情,更为看重。 聂仙抬眸看着两人,眼神里多是疑惑,“为什么你们二人不叙旧?不是应该抱头痛哭?互诉衷肠?” “大姐姐,他们是谁……” 话音才落,身后便响起聂琴怯怯的声音,东方煜则是眼神冷了几分。 抬手间寒光一闪,聂琴便缓缓倒地了。 “别下手太重,这也是我妹妹。”聂仙忍不住俯身探了一下鼻息,确认聂琴只是昏睡之后,双手环过,抱回了床。 “灵儿,这么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灵儿现在效命于四殿下,这些年再难,也未曾忘过自己姓东方……” 聂仙安置着聂琴,耳朵却竖了起来,二人分别时,也都不小了,相互记得也是应该,可怎么觉得白灵话里有所保留,答非所问。 “活着就好。”东方煜闻言,面色有些僵硬,白灵似乎不会同他坦白。 哪怕他是亲哥哥。 ------题外话------ 后期更精彩!求收藏哦亲(づ ̄3 ̄)づ 第二十五章 抓刺客还是抓奸 白灵看见了东方煜眼中那一抹微光,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她也有她的难处。 “东方煜,见到亲妹妹,就一句活着就好?”聂仙见他向自己走来,而白灵却在窗前发愣,忍不住语气有些不善。 东方煜闻言,用余光也瞅了一眼白灵,暗暗摇了摇头。 聂仙蹙了眉,血莲的印记自然不会出错,白灵确实就是东方灵,可是她有自己的想法,与东方煜一样。 “果然是东方家的人,秉性都相似。”聂仙望着二人出了声。 白灵将眼神投向出声的聂仙,又在东方煜身上转了转,虽然面色依旧清冷,却比起方才已经好了许多。 “白灵方才冒犯了。” 聂仙楞了一楞,竟是没想到此时居然还想着方才的不敬,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东方煜,发现他也双眸透着狐疑,心下凉了几分。 白灵究竟是对姬风冥忠心,还是对其他人忠心? “东方煜,你的妹妹,我帮你寻到了,答应我的事情呢?”聂仙似乎并不打算接受白灵的歉意,而是兀自问东方煜寻了报酬。 白灵却也不在意,听闻二人怕是有事相商,而且并没有避讳的意思,却是站了原地,笔直了身子。 明目张胆的“窃取情报”。 “小仙儿果然是个会算账的。一笔都不漏。”东方煜瞥了一眼一动不动的白灵,嘴角扯了扯,这性子怎么那么像自己呢? 说着,将怀中的玉佩递给了聂仙,还不忘出言警告,“师傅说了,只给你半日。” 聂仙接过玉佩,眸子有了些许湿润,这是容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了,若不是遇上东方煜,她一定不会摘下来,多年前,她曾经问过容姨这个玉佩的来历,却只是一句“你娘送的”,便揭了过去,可宝贝的很,不让任何人碰。 而如今,估计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大仇还未得报,又碰巧遇到了琼楼杀手,便是一股脑的将筹码都交给了杀手,以为可以大仇得报,死而无憾。 可这里的秘密是什么?若是容姨知晓琼楼杀手就是她聂仙的师兄妹,她又会不会将秘密告诉她? “半日你让我研究什么?”聂仙回过神来,便是一句“半日”,急得将玉佩又塞回了东方煜怀里。 见东方煜愣神,聂仙还是瞧见了他身后的白灵,纹丝不动,可那目光却并没有挪开玉佩一瞬。 聂仙心下寒了几分,回眸看着并未出声的东方煜,正要说些什么。 却闻有脚步声靠近,一把夺过东方煜怀里的玉佩,轻声道,“柳季莲还真是不死心……” “那我晚上来取。”东方煜唇角勾了起来,不怀好意地凑近聂仙,邪笑道,“晚上再告诉我,你如何瞧到的血莲。” 聂仙眸子半眯,琼楼十三位杀手,却不一定都关系甚好,东方煜也不一定相信她。 “虽然你是我大哥,但还请自重,仙儿小姐是四殿下……” “就你多嘴。” 成功打断了白灵冷冰冰的提醒,东方煜厚脸皮地往窗口处走去,还不忘回头给聂仙一个媚眼,“小仙儿,晚上见。” 聂仙嘴角扯了扯,听着门外的响动,叹了一句,“恐怕走不了了。” 聂仙话音才落,便是小志带着一众家丁推门而入了。 东方煜毫不犹豫地解下外衣,披在了白灵身上,遮了血莲的印记,也遮了她的自尊。 见此,聂仙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白灵则是一副呆愣的模样,竟是忘了上前护着聂仙。 “大小姐,您没事吧!”小志憨厚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掺假,倒是让聂仙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将刺客拿下!” 随后这一声令下,数十个家丁将整个房间围了个密不透风。 本就不大的屋子里,倒是显得有些拥挤。 东方煜在边上一言不发,见所有家丁都神色凝重的望着他,他竟是笑了起来,“看来这聂府,还真是有趣呢……” 聂仙眉头一皱,倒是也明白过来了,柳季莲这哪是抓刺客,这是盯着兰阁,想抓她的把柄,若是东方煜真是刺客,她估计巴不得自己死在这里,哪里还会安排家丁来“救人”。 “仙儿,这刺客没有伤到你吧?”东方煜话音才落,门口便是柳季莲好似担忧的声音。 随后映入眼帘的,还有聂见远那张阴沉的老脸。 白灵见势不妙,这可是威胁到姬风冥声誉的大事,心下心思百转千回。 想起当初聂仙拿下姬风冥的方式,一口银牙咬紧,聂仙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便也静观其变了。 “姨娘说笑了,哪有什么刺客?不过是老朋友来叙叙旧罢了。”聂仙笑吟吟地面对着一众虎视眈眈的家丁,往前踏了两步,腰肢一扭,风情万种。 “仙儿,你与四殿下的婚期在即,可莫要出什么岔子。”聂见远接过话,瞥了一眼东方煜,那一副桃花朵朵开的模样,眉头又皱了几分。 “老爷,仙儿往日的朋友,都不是那花街柳巷的公子哥,这事儿要是传到四殿下耳朵里,可没那么好糊弄……” 柳季莲眉头一挑,将这次的来意公之于众,颇有些得意之色,可那脸,却隐藏的极好,偏偏背靠了聂见远,却面对着聂仙,明显的挑衅。 “这位公子,你私闯宰相府,入了大小姐闺房,你可知罪!”小志闻柳季莲的话,自然是觉得聂仙吃了亏,忍不住出言就定了东方煜的罪。 东方煜双手环胸,笑的花枝乱颤,嘴上却不饶人,“知罪?宰相府我来去自如,该定罪的,不应该是这些家丁侍卫么?” 依旧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理了理身上的衣物,冷静的好似正在闲话家常。 “狂妄,”聂见远眸子一冷,扫了一眼屋子,不管这个人是谁,出现在聂仙房中的男人,只能是刺客,“将刺客拿下!” 柳季莲闻言,也是心下一急,“慢着!” 聂仙只觉得有些好笑,柳季莲恐怕做梦都没想到,聂见远会替她掩盖吧? 见所有家丁都望着她,柳季莲才继续道,“老爷,这男人若是对仙儿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岂不是坏了我们宰相府的名声……” “你的兰阁进了男人,谁知道是来找我的,还是找你的?”聂仙毫不客气地回了嘴,转身往床边而去。 如此一来,柳季莲整张脸都黑了几分,“这刺客是来寻你的,自是不是来寻我的,老爷,你要相信妾身……” 白灵在一旁沉默不语,清冷脸色却是有一丝破功,聂仙这贼喊捉贼的功夫还真是炉火纯青。 聂见远这才看见床上还有沉睡的聂琴,只觉得头疼万分,这分明又是柳季莲那点小伎俩了。 谁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做那些不堪的事情?只恨自己太担心聂仙这方出状况,这才被她牵了鼻子走。 “白灵姑娘,你是四殿下的人,我宰相府不敢开你失职之罪,只是今天这事,还希望不要传到四殿下耳朵里,否则你也逃不了罪。” 聂见远望了一眼窗边一言不发的聂仙,终究还是出声威胁。 东方煜双手成拳,挑衅般地看着数十名家丁,笑的风情万种,“宰相大人这推卸责任的把戏果然是炉火纯青,不愧能在官场混迹的风生水起。” 白灵眸子一冷,也站在了东方煜身边,冷声道:“宰相大人多虑了,殿下只让白灵看护仙儿小姐安,并未限制同谁交谈。” 言下之意,这件事,她会如实禀报,与她无关,她只负责当眼睛,姬风冥并未让她限制聂仙任何举动。 聂见远闻言,紧锁的眉头又舒展开来,笑的有些可怕,“四殿下让我保仙儿无恙,可没说,你这个婢子是否能活着回去,与我宰相府何干?” 柳季莲眸子一凝,聂见远竟是铁了心要保聂仙了。 “看来,这不是来抓刺客的,是抓奸吧?” ------题外话------ 小宝贝们记得收藏,女主有很多骚操作哦~ 第二十六章 被捉奸可还娶? 聂仙突然冰冷的语气让聂见远惊了几分。 “聂仙,你青天白日的屋里藏了男人,四殿下若是知晓了,你还以为你还会是准皇妃吗?”柳季莲急于将罪名扣在聂仙头上,把聂仙这含着警告的语气,忽略了几分,扬眉着往前走了两步。 将屋子围的水泄不通的家丁们,便让出了一条道。 聂仙嘴角一勾,正愁她隔着不少人,下手麻烦了些,这下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聂见远闻声自然心下一急,怒斥道,“胡说什么,屋中还有这么多人,哪里是你瞎猜忌的样子!” 柳季莲背影僵了一瞬,她方才就已经不满聂见远护着聂仙了,而如今更甚,“老爷,同样是您的女儿,聂仙是嫡出的,可云溪也是你的骨肉,为何如此不公平……” 聂仙拈在手中的银针紧了又松,原来,府中也有人觉得不公平。 她也是聂见远的女儿,为什么她不能同云溪一样单纯的活着。 “滚出去。”聂仙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房间里的温度骤降,不复方才。 柳季莲倒是被她的气势吓住了,何其像当年的顾倾城。 东方煜与聂仙相处多年,自然明白方才定是哪句话刺激到她了,心下暗道此地不能久留。 思及此,东方煜拍了一下白灵的肩膀,轻笑,“帮我保护好仙儿。” 话音才落,东方煜随手便是几根银针,窗口的家丁便“咚咚咚”地落了地。 其他人见此,不由得退了两步,东方煜便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翻身出窗,竟是明目张胆的往门口走去。 “老爷……” 聂见远拦下小志,示意他莫追,叹了一句,“莫追,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父亲,他们不是,可你是。”聂仙略带冷意的声音又响起,随后便是一抹黑影向聂见远袭来。 聂见远神色一冷,见丢过来的是个人,忙张开双臂接了下来,待看清之后,眸子有些暗淡,“这可是你亲妹妹。” 聂仙突然笑了,好似觉得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她也是您的女儿,父亲。” 他护着所有的女儿,却不曾护着她,而是将她当做武器,杀入朝堂的利刃。 柳季莲早在聂琴被丢过来时,躲到了一旁,见聂见远脸色深沉,心下一凉,这父女俩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么和谐。 “都回去吧,今日从正门出去的,是本相的贵客。” 聂见远将聂琴交给一旁的小志,随后领着一众人又离开了屋子。 唯有柳季莲,走在众人身后,待众人都离去,又回眸看着聂仙,“野东西。” 手中的银针终究是没收住,往柳季莲颈间而去。 柳季莲只觉得喉间一疼,眼睛瞪大,恶狠狠地盯着聂仙,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姨娘,以后管住你这张嘴,说不定还能说话。” 聂仙冷冷的起身,一把将柳季莲推出门外,而后不顾她的拍打,关了门。 “我以为你无论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 聂仙才回到桌前,白灵便瞅着她薄怒的侧颜,开口道。 聂仙闻言,缓和了一下情绪,嘴角扯了扯,宛若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继而笑道,“灵儿你,是不是喜欢我了,否则,怎么如此关心我?” 白灵依旧存在于她方才“撩人”的阴影中,忙不迭的退了两步,靠着窗棂,面色带了些许尴尬,“仙儿小姐说笑了。” “你真的不打算将事情与你哥哥坦白吗?”聂仙揉了揉自己的脸,缓解着方才怒气导致的僵硬。 她聂仙有个毛病,爱揉脸,若是生气,又怎么能扬起笑脸?偏生她多揉了几次,便觉得将自己的脸重新捏了一遍,捏出任何她想要的表情。 “我们之间除了都姓东方以外,没有其他的共同点了吧。”白灵回的有些凄然。 “可你还是想重振东方一族的,否则也不会为了我的七绝针,坦白血莲的存在。” 若是没有意外落了一地的空盒子,也不会有方才的闹剧。 “想得到七绝针真传的,不仅仅是东方家的人,我也一样。” 是啊,她同其他人一样,不过想让自己变得更强,除了记得自己姓东方以外,她与那些江湖人士,有什么区别? 聂仙终究还是松了一口气,望着有些凌乱的屋子,叹道,“如今我没有丫鬟,这屋子就拜托你了。” 白灵嘴角微微一扯,“你要去哪儿?” 她可是来监视聂仙的。 聂仙见她模样,缓缓地笑了起来,让白灵有些毛骨悚然,“我自然是去休息了,怎么敢离开你半步呢?” 说着,带着那抹笑容,聂仙走到了床前,发现又已经换了新的被褥,眸子里有着意味不明的神色。 柳季莲好心一次,可不会好心两次,难道是聂琴吗? 白灵被这话堵着一口气没咽下去,暗自调息了一下内心紊乱的气息,扯紧了东方煜留下的外衣,往门外寻笤帚去了。 聂仙半倚在床头,看着白灵远去的背影,眼神闪了闪,拿出了藏在怀里的玉佩,细细打量着。 这玉佩她再熟悉不过,一直挂在容姨身上,通体雪白,其中纹着常见的龙凤呈祥,只是那龙凤的双眼,都点上了黄金,在白玉的衬托下灿灿生辉。 不过就是一块质地不错的白玉而已,与五千两黄金何干?又与师傅琼楼穷尽一生追逐的东西,又有何干? 花想容曾说,琼楼告知,除了这个玉佩,还缺一个人,可这人,到底是谁呢? 如此想着,聂仙不知何时已经入了浅睡,玉佩也早已藏入了怀中。 白灵进门便是聂仙半倚着睡姿,心下狐疑着凑近了几分。 却不料聂仙猛的睁开双眼瞅着她,那眼中的防备之意让她忍不住退了两步。 “白灵不过是想帮小姐遮好被褥……”白灵神色一敛,又是一副清冷的模样,丝毫不心虚。 聂仙则是打量了几眼,却并没有再接话,兀自翻身趟下,闭了眼。 白灵自是不会自讨没趣,挥舞的笤帚里,有几分不满。 而此时的临风殿里,姬风冥已经收到了白灵的传书。 可姬风冥在打开传书的那一瞬,眸子一紧,竟是笑出了声。 “吾已被捉奸在屋,殿下可还有意迎娶?” 这娟秀的笔迹自然出自聂仙的手。 想来是传书之时,被聂仙换了,白灵恐怕是没有想到,飞出去的鸽子,又被逮回来了吧。 “四郎,何事这么开心?” 笑声未落,门外传来一声娇柔的声音,犹如黄莺出谷。 可姬风冥此时却觉得,这一声“四郎”,格外刺耳。 ------题外话------ 小宝贝儿们记得收藏哟,否则以后就会忘了我的~ 第二十七章 加了料的信任 “不过是下属传来的喜讯罢了。”姬风冥仅仅是楞了一瞬,心中那声“四郎”,却又让他觉得有些憋不住笑意,忙转了视线,盯着案前的杂书。 门口的黄衣女子,莲步轻移,精致绝美的脸庞上,带着些许苍白,半垂的眸子,不知藏了多少心事。 “哦?秋儿倒是许久没有听到四郎如此爽快的笑声了,不如给秋儿说说,多有趣?” 这便是临风殿里最像女主人的存在了,玉秋意,姬风冥对她的纵容,已经达到可以忤逆皇后的地步了。 只是,玉秋意终究只是玉秋意,临风殿的女主人,也不会是她。 “秋儿不是对政事不感兴趣吗?”姬风冥的言语里多多少少含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玉秋意行至姬风冥身前,闻言后,莲步顿了顿,轻笑,“四郎还在防着秋儿?” 姬风冥则是将眸子从杂书上移到了玉秋意那精致的脸上,意味不明,“秋儿,本殿许你一世安稳,可不准你兴风作浪。” “四郎多虑了。”玉秋意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随机很快便回过神来,而后将袖中的书信递到他面前。 姬风冥眸子一凝,“这是什么?” “聂见远的过去,还有……”玉秋意顿了顿,盯着姬风冥的脸,继续道,“聂仙的过去。” 姬风冥心下一寒,却早在玉秋意盯着他时,装的面不改色,接过书信后却不着急打开,而是看着玉秋意,眼中的探索一览无遗。 “秋儿如今本事不小,你身子不好,就不劳你费心了。” 疏离的语气似是扎了一下玉秋意的心,半垂的眸子里多了些许水光,“秋儿不过是想为四郎分忧,不想临风殿中的人,都说秋儿是无用之人。” 姬风冥眉头一皱,朝门口唤了一声,“卓影。” 随后,便是一身侍卫模样的男子踏入,身材有些魁梧,可那古铜色的皮肤,与严肃的五官,可以看出此人定然是忠义之人。 “四殿下。” “去将临风殿爱嚼舌根的奴才通通给本殿换了。” 姬风冥朗声道,似是故意说给玉秋意听的。 卓影一愣,抬眸看了一眼玉秋意那更显惨白的脸色,应了声是,便垂首离开了。 “四郎,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而不是当一只金丝雀。” 玉秋意终究还是出言提醒,她虽体质不好,却也不是真的若不经风,姬风冥名为“保护”她,可她总觉得,他更像“禁锢”。 “本殿自己都是一只金丝雀,又何德何能,将你放飞。” 姬风冥似乎无意再与她多说什么,瞥了一眼书信,却终究下了决心,又递给了玉秋意,“以后,这些事情,秋儿就不必费心了,本殿若是想知道,自有办法。” 随后,待玉秋意楞楞的接过书信,他便径直往门口而去。 “你是怕看到什么吗?” 玉秋意柔柔的出声,甚至带了点小心翼翼。 姬风冥却没有回应,仅仅是顿了一瞬,而后挥袖而去。 留下满脸失落的玉秋意。 “秋意姑娘,该喝药了。”门口处,随行的丫鬟见她半晌不曾有所动作,这才进门提醒。 玉秋意捏紧了手中的书信,随丫鬟而去。 空荡荡的临风殿书房里,徒留了一个空的信筒,里边娟秀的字迹早已被姬风冥带走。 临风殿通往后门的走廊有些幽静,后门那是御书房的方向,除了姬风冥与亲信,少有人从这里经过。 每个皇子宫殿都围绕着御书房,都有一处通往御书房的门,这也是皇帝聪明的地方,雨露均沾,各凭本事。 “四殿下,殿中的丫鬟已经换过一批了,哪有秋意小姐说的嚼舌根的?”卓影见姬风冥往走廊而去,匆忙追了上去,满满的不甘愿。 “卓影,你知道为什么重要的事情,本殿都让卓风去吗?”姬风冥藏在宽袖里的手微微动了动,捏碎了字条,碎屑撒了满地。 一阵风吹过,连痕迹都不曾留下。 卓影看着消失的字条,茫然地摇了摇头。 “因为你连秋儿是来干什么的,你都看不出来。”姬风冥轻笑了一声,看着风吹动了走廊边上的桃花,落了不少。 他的眸子闪了闪,快步离去。 徒留卓影看着刚刚被吹落的桃花,摸不着头脑,“那么,丫鬟是换还是不换呢?” “不换。”身后,响起一个富有磁性的男音,带着浓浓的调侃之意,惊的卓影挺直了背脊。 日头已经西斜,聂府笼罩在金色的投影下,显得有些暖意,已经不似春季那般湿冷了。 聂仙毫不客气的吩咐着白灵跑腿,自己也是无所事事地翘着二郎腿,吃着才端来的糕点。 “过些时候便是晚膳了,您这会儿吃这么多糕点……”白灵冷冷地瞥着聂仙吊儿郎当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家主子是否被她狐媚的一面迷了心窍。 这番模样,哪儿是个大家闺秀的作为,无论从言辞话语间,还是行为举止上,分明就是个女流氓。 “你觉得今天闹了这一出,他们的饭菜,我还敢吃?柳姨娘恨不得毒死我!” 聂仙头也不抬,兀自吃着糕点,还很惬意地舔了舔手指。 而后在白灵几乎瞪出来的眼珠子下,又拈了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你带来的,不可能有毒……” 白灵面色一凝,心下却惊了几分,她方才去拿的第一份确实是加了“料”的,这糕点还是她去偷来的…… 见白灵陷入沉思,聂仙就明白所料不错,忙把糕点咽了下去,而后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有料的那份呢?” “后院井里。”白灵毫不犹豫地回道。 “哈哈哈哈——”却只见聂仙陡然笑了起来,竟是比夕阳还要暖上几分。 白灵一愣,只觉得心里好似填了什么。 “我就知道,姬风冥的人哪儿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聂仙笑的前俯后仰,方才的糕点还残留在唇边,格外显眼。 白灵见她笑的开心,不自觉的也弯了唇角,掏出了一帕洁白的手绢,递给了聂仙。 聂仙这才收敛了笑意,可依旧眉眼弯弯,带着不明的笑意,看着白灵,“你觉得,被人信任的感觉,如何?” 白灵被问的心下一凉,方才那温暖的感觉瞬间消失无踪,递帕子的手也忘了收回来,就那么僵在了空中。 聂仙,你究竟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 第二十八章 打晕了再走 “心如蛇蝎。” 白灵回过神后,冷声挤出四个字,而后走到了门边站定,不再言语。 聂仙自然知道自己戳了她的痛处,心下叹了口气,继续拈了糕点往嘴里塞去,目光却随着白灵,不肯移开半分。 确实跟东方煜长的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这性格清冷了些,不似东方煜那般看得开。 “你恐怕也是没有晚饭了,要不要来一起吃,这些我也吃不完。”聂仙见她这副赌气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开口邀道。 白灵耳朵动了动,却依旧不肯挪动脚半分,她在姬风冥手下办事,向来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这点饥饿,还不至于让她低头。 尤其是方才这个女人还突然往她心尖上扎了一根刺,虽然不是很明白聂仙的意思,却也隐隐猜到是为了东方一族。 见白灵毫无反应,聂仙倒也失了兴致,看着自己满手的残渣,摇了摇头,暗叹自己没出息。 许久没有吃到聂府的糕点了,竟是分外怀念。 白灵很识趣地去门外接了一盆水,放在了聂仙跟前,而后又去了门边站定,好似这水与她无关。 聂仙愣了愣,索性笑了起来,白灵是初看不讨喜,还为了那个传说中的“秋意姑娘”来给过她下马威,不过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容易被利用的单纯之人。 洗漱过后,华灯初上。 聂仙早早便裹着一层被褥谁睡去,门口的白灵却枕着自己的手臂,蹲在门边上,时不时睁眼打量一番四周,而后又放心睡去。 翌日,圣旨便到了。 不知是姬风冥去御书房商议的日子,还是皇帝早就与皇后定好的婚期,偏偏就定在了端午。 来传旨的公公生的唇红齿白,端着金黄的圣旨,在晨光下灿灿生辉。 “宰相大人,老奴给您贺喜了!”尖细的声音传入聂仙的耳朵里,多了些许不适。 “多谢公公了,往后小女在宫中若有什么不妥,还请公公多多照拂了。”聂见远打着官腔,面漏喜色,往传旨公公手里塞了片金叶子。 唯有聂仙知晓,他喜的是他的计划又成功了一步。 传旨公公笑吟吟地将金叶子纳入袖中,拂尘一甩,笑容更加明媚了,转身对着面前一众女子道,“不知准四皇妃娘娘是哪位,好让奴才认认脸儿。” 这话显然表示,往后在宫中,他会对聂仙多关照一番了。 他虽然只是名公公,可偏偏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一副油嘴把皇帝哄了开心,一两句话还是能说的上的。 聂仙闻言,唇角勾了勾,看来聂见远在宫里留下的势力,也不小,一张小小的金叶子,还不足以让这位“大红人”,对他言听计从。 思及此,聂仙媚笑着抬了头,在一众女子中,笑的尤其动人。 莲步轻移,往前走了两步,火红色的衣裳衬的肌肤似雪,好似一朵妖冶的牡丹,在传旨公公面前款款而拜,“聂仙见过公公,宫中不甚熟悉,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见聂仙毫无架子,甚至没有得意之色,还对一个阉人行礼,顿时便让传旨公公心下多了几分喜欢,拂尘一扫,将她托起,细细打量了一番,赞道,“果然是天姿国色,难怪迷了四殿下的眼,哪是那些胭脂俗粉可以比的。” 很显然,他不满于宫内的聂云溪,否则不会在聂见远面前捧高踩低。 “公公谬赞了。” 聂仙规规矩矩地退了两步,又回了一礼,退回人群,低眉垂首,收敛锋芒。 她的名声在宫中可不算好听,这位公公回去若是大肆夸赞,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倒是柳季莲闻言,满脸铁青,这公公定然是见过那位“准侧妃”的,才会说出如此话来,一时气愤难平,看着身边低眉顺眼的聂仙与一众姨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公公,一点薄礼,还请收下,这准皇妃娘娘有个妹妹,与准娘娘共侍一夫,倒是不失为一桩美谈,往后她们姐俩,都要仰仗公公照拂了。” 柳季莲一向行事不看脸色,此时迎上去,倒是让传旨公公脸色一沉,不复方才的喜庆,“聂府的姨娘许是忘了嫡庶尊卑,宰相大人可要留心了。” 柳季莲万万没想到,传旨公公仅仅是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珠宝,而后转身离去。 望着轿辇远去,柳季莲竟是没回过神来,捧着满手的珍珠,不知所措。 “丢人现眼。”聂见远丢下四个不明所以的字,理了理朝服,往府内走去。 早晨又有不少官员弹劾他,皇帝给他丢了个治水的案子,将功补过,哪里还有心思理会柳季莲。 聂仙则是在传旨公公走后,便抬了眸子,扫了一圈来接旨的一众女子,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她总觉得府中有人在盯着她,却一直不知是谁。 “姨娘莫要伤心,父亲只是在气头上,您这么明目张胆的贿赂公公,自然是坏了名声的。”聂仙见众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这才上前同呆愣在原地的柳季莲说话。 听到这娇媚的声音,柳季莲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顿时心下一凉,好似确实不太对,不过一瞬,便挂着假笑回头看着聂仙,“多谢准皇妃娘娘提醒。” “姨娘无需言谢,新铺的被褥,仙儿还没谢过姨娘呢,从闲云阁到兰阁,都劳烦姨娘您费心了。过几日仙儿离府,倒是有些舍不得姨娘呢……” 聂仙成功从柳季莲眼里看到了错愕,眸子一暗,果然,不是她,府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在监视她。 “能得皇妃娘娘记挂,还真是受宠若惊!” 最后那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柳季莲说完便扭身往聂见远书房方向而去,自然是为了方才的失礼去“道歉”了。 聂仙轻笑一声,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伸手挡了一下阳光,出声道,“是让我自己走,你留在府中,还是我将你打晕,然后我再走?” 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让不远处依旧裹着东方煜外衣的白灵身影僵了一瞬。 聂仙并没有回头,她知道白灵功夫不弱,可她却比谁都更清楚,七绝针的厉害之处。 “如何向四殿下交代?” “你被打晕了,如何交代?” 聂仙笑吟吟地将手在晨光下翻转了几下,而后看着不远处的白灵,眉眼之间竟是调侃之色。 白灵幽幽地叹了口气,双手从腰间的荷包出拈了一把药粉,而后望着聂仙,冷声道,“凭本事走出去吧。” 姬风冥的人果然不好吓唬,宁愿赌上一赌,也不愿不战而败。 就在聂仙从袖中拈针之际,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第二十九章 坊间母老虎 “四殿下!” 随着白灵惊喜的声音,只见来人一身白衣,玉冠束起的青丝在风中飘扬,手握缰绳,倒是显得格外英姿勃发。 丝毫不似往日看见的阴沉模样。 聂仙手中的银针收了收,心下忍不住有些怨怼,偏偏这时候来,是算准白灵看不住她了? 姬风冥随手拉了缰绳,停在两人面前,望着宰相府三个字,扬起了眉毛。 “仙儿若是觉着这府中待着不舒心,该让白灵写信来,本殿带你出去游玩,如何?” 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不忘说了昨日那封信的事情。 思及此,聂仙倒是将媚笑挂了满脸,微微屈身,算是行礼了,“难得殿下不嫌弃,仙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不顾白灵惊愕的眼神,足下轻点,往姬风冥处而去。 踏着清晨的微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缰绳,落在了他的怀里。 “驾——” 一声娇喝,马儿便撒开蹄子往前而去。 姬风冥忙不迭地将手环过聂仙,抚在她抓着缰绳的手上,保持了身体的稳定。 “你倒是个不怕死的,第二次投怀送抱了。”迎着清风,姬风冥感受着脸上飞扬的青丝,带着淡淡的清香,出言嘲讽。 聂仙盯着覆在手背上的大手,感受着传来的温度,并不比他的怀抱温暖多少,依旧有些发冷。 难道,真的身体出了问题吗? “四郎,仙儿总归是您的人,早些得到您的宠爱,有何不可?” 聂仙的声音随着风吹如姬风冥耳中,有些莫名的撩人。 姬风冥轻笑一声,转而道,“那仙儿今日,可是要带本殿,去青巷走一遭?” 略带磁性的声音落在聂仙耳边,酥酥麻麻的,颇有几分惑人的味道,惹的一向脸皮厚的聂仙,也红了耳根子。 “四郎今日来,不就是想知道,仙儿来自何处么?”在宰相府门前看到他你一瞬间,聂仙就知道,这个人定然是要刨根究底的。 不过,刨多深,却在于她,否则不会让她带他走,而是尾随了,凭姬风冥的功夫,她应该是发觉不了的。 “那仙儿准备,将衣裳褪几分?” 耳边愈来愈亲近的声音,让聂仙手中微微沁出了汗来,妖孽啊,这是来以牙还牙了…… “还未过门,自然只能让四郎过过眼瘾了……”聂仙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咬牙道。 眼见前方就是繁华的街道了,为了不再被“报仇”,聂仙银牙一咬,玉腿轻抬,踏上了马背。 不顾被钳制的双手,一个翻身,双手反握住姬风冥的手,十指交缠,借力倒立在马背上,手腕一扭,挣脱了束缚,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青石地面上。 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好似还留着方才十指交缠留下的温度,姬风冥看着地上的聂仙叹道,“又被你跑了。” “合作者之间,应该有保留的余地,四郎早就查了仙儿的底细,又何必多此一举?”聂仙理了理方才弄乱的衣裳,一副淡然的模样,好似在说,“今早吃了什么?”那样简单。 姬风冥瞥了一眼前方的街道,也翻身下马,随手将马儿丢在一旁,往聂仙处而来,“可仙儿吃了不少好处,本殿可是一点儿好处没捞到。” 言下之意,聂仙前些日子吃了他不少豆腐…… 但是。 “四郎难道不是乐在其中?”聂仙勾魂一笑,街道处而去,不再理会姬风冥有些撩人的面容。 聂仙本就容易吸引注意,加上随后跟来的姬风冥,一身贵气,风姿绰约,倒是惹了不少行人纷纷侧目。 “仙儿还真是与一般女子不同。”姬风冥快步跟上聂仙的脚步,闲散的好似真的是出来闲逛的。 聂仙回眸一笑,迷了不少行人的眼,“青楼里多的是我这般女子,四郎若是喜欢,仙儿带你去?” 姬风冥面色不改,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断了不少目光的念想,眼神的余光却飘像暗处的角落,动了动眸子,“本殿也去了不少那烟花之地,比那青巷可繁华多了,可没有仙儿这般的人儿。” “那是四郎,没有挑对地方。”聂仙自然明白他此举是做给别人看的,也顺势抱住姬风冥的脖颈,笑的眉眼弯弯。 “那仙儿就带本殿去看看?”姬风冥嘴角微勾,一把将聂仙抱起。 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往青巷而去。 自然是有不少人认识聂仙的,毕竟是曾经的头牌“容仙儿”,而姬风冥更是东启国的皇子,自然也有不少人识得。 所以便有不识趣的女人上前抢人,今日更巧,来的是齐明珠。 那个在倾秀宫被羞辱的将军府小姐。 “四殿下,这个女人是青巷出身,您怎可被她所迷惑!” 齐明珠张开双臂,拦在路中央,方才她便看到了二人,直到看到姬风冥如此不顾礼数,这才坐不住了。 聂仙在姬风冥怀中,眸子一闪,好似才想起齐明珠是谁,讶然,“哦,是你呀,明珠小姐,你在倾秀宫可是输给了我这个青巷女子呢……” 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看热闹的行人听的一清二楚。 齐明珠的脸色瞬间青了几分,怒道,“我堂堂将军府的千金,怎么能与你相提并论!四殿下……” “你是嫉妒我能在四殿下的怀里,而你不能吧?”聂仙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齐明珠的话,笑的明媚。 姬风冥一愣,这可是戳到齐明珠心窝了,齐明珠从小便娇生惯养,多次对他表达爱慕之意,此时被戳穿可不是什么好事。 见齐明珠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黑,姬风冥便放下聂仙,忙不迭的退了两步,而后对聂仙道,“仙儿,祸是你惹的,本殿不负责收拾烂摊子。” “明明是你配不上四殿下!”齐明珠怒从中来,手上软鞭一甩,随着呼啸的风声,往聂仙面门袭来。 聂仙方才站稳,便听闻鞭子的呼啸声,心下暗骂了一句“混蛋”,而后急急转身,险险与鞭子擦身而过。 风中散落了一缕发丝,在鞭子末端缓缓落下,砸了一地的胭脂水粉。 “哎哟喂,我的胭脂啊!” 耳边是摊贩的哀嚎声,聂仙却无心顾及。 若是再迟一瞬,她这脸可就毁了。 “齐明珠,四郎可不喜欢善妒的女子,你这番模样,与那坊间的母老虎有何分别?” 似是怕火候不足,聂仙又往里添了把柴火。 随之而来的,又是呼啸的风声。 这番齐明珠与聂仙打的不可开交,姬风冥也一副不打算劝架的模样,暗处的黑影见此,身影闪了闪,消失在了原处。 第三十章 哪家青楼的最特别 富丽堂皇的凤栖殿里,皇后顾明心优雅地修剪着窗棂边的云松,一下又一下,毫无章法,显然是有心事。 门外传来一声响动,顾明心的眸子陡然亮了几分,放下剪子,坐在了殿中央的凤椅上。 “娘娘。” 来者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只眼睛,却透着冰冷的气息,漆黑的眼罩遮住了左眼,也不知是瞎了,还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凶残。 “如何?”顾明心身子往前倾了几分,显然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姬风冥的动静,她的儿子,不允许任何皇子比他优秀。 “与聂家小姐去寻青楼了。” 闻言,顾明心眉头轻拧,竟是不知该喜还是悲,聂家的小姐,是太后内定的人选,可谁知紧要关头,竟是多出了一位。 打乱了她的计划。 “可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顾明心可不太相信,一向精明的姬风冥,此时竟如此糊涂。 逛青楼也就罢了,还与未婚妻子同去? “说了哪家青楼的女子特别。”黑衣人回话向来不带半分情感,可偏偏这句,嗫嚅了一瞬,他们的对话确实是有些不雅。 顾明心也是脸色一阵变换,本就乱糟糟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惹的更加迷糊了。 随手遣退黑衣人之后,这才望着窗棂边的云松又发起了呆。 云松犹在,故人已散。 与此时凤栖殿的静谧相比,聂仙这方却已经乱作一团。 七零八落的小摊贩正在姬风冥处领银子,个个满心欢喜的收拾着还能用的物品准备归去。 聂仙与齐明珠二人你追我赶之间,却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了。 二人见周围的小贩已经走了个干净,路上的行人也已经纷纷“避难”去了,这才相视一眼,继而转向姬风冥。 只见他不知从何处搬了只竹凳,慵懒的靠在路边,白衣似雪,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俩。 见她们二人向他望来,还不忘给二人丢了个眼神,“继续,本殿从未见过女人为男人打架的,你们这是第二次了,着实有趣。” “更有趣的是,殿下您便是这其中的男角。” 就在姬风冥悠然之际,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嘲讽。 回头望去,花想容如他一般,一身白衣翩翩,眉目如画,与他的云淡风轻不同,花想容清冷的气质配上那绝色的面容,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饶是看过不少美人,包括像聂仙这般妖孽的姬风冥,也止不住赞了一声,“好一位瑶台佳人。” 不远处的聂仙自然也看到花想容,只是姬风冥这声赞,却让她微微眯了眸子,朗声道,“花姐姐,我这未来相公见了你就挪不动眼了,我今后可怎么过呀!” 齐明珠被聂仙这一嗓门从花想容的绝色中缓过神来,本以为如聂仙一般妖冶,已经是万里挑一了,却不曾想,短短数日,竟是遇到了两名绝色佳人。 她的容貌不算绝色,却也算上乘,可在这二人面前,倒是连绿叶都排不上了。 “与聂仙一路的狐媚妓子!”颇有些酸味的啐了一口,齐明珠扬起鞭子就往身边抽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大的“啪”声。 好似在警告聂仙,又好似在警告花想容。 姬风冥自然不会被美色所惑,可欣赏之心人皆有之,聂仙这番话,倒是带了不少的醋意,只是不知几分真假,“本殿的皇妃生气了。” 说着,便弃了竹凳,散步似得往聂仙处而去。 花想容冷眼看着此时在街道中央的三人,难得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聂仙这是棋逢对手了。 “四殿下……”齐明珠见姬风冥上前,忙不迭的想要说着什么。 却不料,迎接她的,是姬风冥含着警告的目光,“仙儿玩够了,你也可以走了。” 言辞之间竟是带着浓浓的嘲讽,让齐明珠忍不住退了两步。 是啊,方才聂仙依旧不停地闪躲,却从未还手,这本就是极大的侮辱。 “哼——”齐明珠冷哼了一声后,盯着聂仙的侧脸,不甘心地跺脚,“总有一日,我要同你分出个高下!” 随后,呼啸着鞭子,掉头离去,随在身后的,还有方才不敢动手的两名家丁。 姬风冥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眸子晃了晃,在聂仙耳边轻轻道,“仙儿,你藏了什么绝活,不肯给本殿瞧呢……” 聂仙心下一紧,方才酝酿的情绪在一瞬间瓦解,她怕白灵暴露东方一族的消息,所以选在宰相府,就揭开身份。 靠在东方一族的面子上,能保住七绝针的秘密。 可她聂仙,生活在凝香阁这种地方,学习刀枪棍棒斧钺钩叉都太显眼,只独独学了这一手针,余下的,便是轻功了。 所以,她不是不还手,而是为了隐藏七绝针的秘密。 太多人想得到七绝针了,否则东方家也不会被灭门。 传说中的七绝针,能锁住整个脑袋,将一个人,生生的变成傀儡,不知疼痛,不怕死亡。 可也仅仅是传说,却害了整个东方一族,东方煜尽得真传,却告诉她,他从未从祖父那方听说有什么傀儡术。 一切,都是人心作祟罢了。 “仙儿除了一身轻功,还真没什么长处了呢!”聂仙心思百转千回,知晓瞒不过姬风冥,却也不打算坦白。 “不请妹夫去阁中坐坐吗?”花想容及时上前,缓解了聂仙的局促,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姬风冥剑眉一挑,便明白二女的小心眼,这便是聂仙对他的“交代”吧。 “四郎,去青巷坐一坐,与我这迷了千万人的花姐姐,举杯同饮,如何?” 聂仙这话中虽然带着几分舒缓之意,却依旧带着浓浓的酸意。 惹的姬风冥险些浑身一阵哆嗦,却还是生生忍住了,“仙儿这是醋了,本殿往后定然不多看别的女子一眼,如何?” 姬风冥只道是聂仙不想让亲人看到所嫁非人,故而配合了一番。 谁知花想容竟是在那方瞥了聂仙一眼,竟是有些嫌弃的意味,“你们二人还真是臭味相投。” 说着,便兀自往前方走去。此时的街道上并没有留下多少人,有的只是满地的混乱。 还有两边阁楼上,几双藏的极深的眸子。 “她是谁?”见花想容并非无所知,姬风冥竟是一把捞过聂仙盈盈一握的腰肢,在耳边轻声道。 他不知道花想容功力几分,只能用最安的方式。 姬风冥,一个谁也信不过的人。 “琼楼老大,花想容。” 第三十一章 一物降一物 随着聂仙音落,姬风冥毫不犹豫地将聂仙推开,扬起一抹冷笑,“你当本殿不知,琼楼是个人吗?” 聂仙被陡然松开,险些站不稳,闻言则是笑了起来,“我说了,她确实是我们老大,而琼楼,不过是个不理世事的人而已。” 姬风冥自然没有放过她口中的“我们”二字,不作言语,随后便往花想容方向而去。 聂仙本就没打算隐瞒自己是琼楼杀手的事实,于姬风冥来说,查到她的身份并不难。 却偏偏也是这琼楼,成为了她的保护伞,一个人,连自己的徒弟都未曾露出过真实面目,又怎么会让不相干的人,查到他的身份。 清风阁一如上次前来的模样,门庭冷落,很难想象夜晚的青巷,会有多么繁华。 唯有聂仙望着对门的凝香阁,眼底闪过一丝忧心。 “花姐姐回来了。”开门的是位唇红齿白的小生,明明是男子,声音却柔的好似能掐出水来。 可一点儿也不比对面的姑娘逊色。 花想容扬眉,兀自走了进去,而小生则是在看到身后的姬风冥时,眼神一亮,“今日花姐姐带来的这位,怕不是咱们清风阁的新‘状元’吧?” 此话完出自本能,花想容身边带着的一直是东方煜,也就是清风阁的头牌,称之为“状元”,与“花魁”齐名。 而今日带来的姬风冥,无论是样貌还是气势上,都不输于东方煜,也只有这么个说法了。 姬风冥愣了愣,还不知这位小生说的是什么意思,却只闻身后传来几声嗤笑。 很显然,这是聂仙的声音。 “容仙儿也来了,是来找东方公子的吗?”小生依旧不明就里,丝毫未看见姬风冥陡然冷下的脸色。 上次从白灵口中得知,清风阁可能是琼楼的据点,可如今看来,这里还可能是聂仙寻乐的地方。 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妇了…… 聂仙的笑声戛然而止,自然是明白这时候要是再不给这位皇子面子,自己定然是要遭白眼了。 “胡说什么,本姑娘眼里现在只有四郎。” 小生遭了聂仙眼神警告,忙闭了嘴,眼里是却满是了然的意思,新旧“状元”争宠的戏码,又不是没见过。 花想容并不打算解释,现在这个情况只能越解释越乱,用眼神示意聂仙跟上,兀自进门上了阁楼。 “二位请。”小生很自然的将方才一幕忘了个干净,堆了满脸的笑容。 聂仙扯了扯脸色不太好的姬风冥,见他不为所动,心下一凉。 “四郎?” 姬风冥好似才回过神来,对着聂仙展开一抹及其虚伪的笑容,“仙儿好本事,惹得‘新旧状元’争宠了……” 躬身的小生顿时身影一僵,连那满脸的笑容都变得有些苦了几分。 聂仙则是赔笑着,拉了姬风冥的袖口就往里走去,还真是小看了他,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怎么一路来,都是你占了便宜?” 说的是从上了花辇后,一直都是聂仙在占便宜。 这话聂仙却不大认同了,松了洁白的袖口,递了个白眼,“方才闹事那一幕,怕是明天都要传遍大街小巷了,给你脸上贴了多少金?又给你在朝堂上,添了多大方便?你自己心里没数?” 随后,甩了甩青丝,“噔噔噔”地上楼去了。 显然这是有怨怼了,姬风冥却是眸子冷了几分,她看的倒是透彻。 可偏偏就随了他的愿,与齐明珠起了冲突。 是真的因为谈的互利,还是别有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楼上的雅阁倒也精致,清风阁不似青楼艺坊,风尘味浓,乐声不绝。 倒是清酒小菜,素色窗布,看起来很是别致。 “没想到,小倌馆的老板,竟是个女子。”才在雅间入座,姬风冥便毫不犹豫地出言,意味不明。 聂仙刚刚端起酒杯的手颤了颤,这哪儿说的是清风阁,分明是在试探琼楼的主人是不是花想容。 花想容是个聪明的,又对聂仙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姬风冥打的什么心思,唇角一勾,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兀自摆弄了一番桌上的小菜,“我们江湖女子自是比不得深闺小姐,总要讨口饭吃。” “只是不知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手上也是否干净。”姬风冥接过聂仙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竟是一丝犹豫都没有。 聂仙则是突然就笑了,有些明媚,“四郎还真是不长心眼,这儿可是仙儿的地盘,也不怕有料。” 虽然明知聂仙是转移注意力的,姬风冥却还是半真半假地回了句,“本殿相信,你不会想守寡的。” 未过门的皇妃,只要圣旨下达,便是皇家的女人,一生不得改嫁。虽然住在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失了靠山,自然是举步艰难,生不如死。 聂仙终究还是冷眼瞥向姬风冥,方才的笑容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怨怼,“不愧是皇子,权贵能毁人一生。” 花想容看着二人剑拔弩张的模样。竟是微微露出了一抹笑意,“你们二人,看似琴瑟和鸣,却暗潮汹涌,既然迟早是夫妻,好好珍惜不好吗?” 尤其是看到一向牙尖嘴利的聂仙被噎住,心下不由得有些爽快。 “花姑娘说的轻巧。”伴随他的是东启国责任,是皇权中的明争暗斗,是皇宫中的步步惊心。 而伴随聂仙的是什么,唯有她自己知晓,当年的顾倾城成为了整个天机大陆的传说,却什么都没有留下,唯留下了一个女儿。 “四殿下忧国忧民,自是我们这些江湖流寇所比不得的。”聂仙这话说的有些讽刺的意味。 东启皇帝后宫并不充盈,只有一位皇后,和三位妃子,所以子嗣也不多,只有四位皇子和三位公主。 而其中名声好的,只有两位,那便是大皇子姬风傲与四皇子姬风冥了。 一个治国理政,一个定国安邦。 “仙儿这是与国事吃醋吗?” 好好的讽刺,到他嘴里绕了一圈,却让聂仙险些将菜叶梗在了喉间。 花想容见此,忙不迭地给她递了杯酒,摇头道,“四殿下好本事,我这妹妹还真没几个人能对付。” “一物降一物罢了。” 姬风冥毫不客气地收了“赞美”,随手夹了一叶青菜,自从被聂仙抢先算计了之后,他就没打算让她好过。 第三十二章 本殿自行调教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花想容见桌上的佳菜肴已经去了大半,轻叹了一句,“殿下想知道什么?” “琼楼是否参与谋害皇家。”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花想容,聂仙也楞了一瞬。 此刻的雅间倒是出现了短暂的静谧,诡异的好似连呼吸声都没有。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花想容思索了半晌,这才浅笑答着。 不若方才的自然,反而有些刻意的疏离。 聂仙眸子闪了闪,不经意瞥了一眼花想容,一般这个不爱笑的女人一旦笑了,就是要生气了。 姬风冥并不了解花想容,正要开口追问。 却不料迎面而来的是一块雪白的藕片,姬风冥一个侧身,藕片便飞向了雅间的角落。 回眸之间,似乎带了点火药味,“聂仙。” “四郎真是不解风情,仙儿想给您喂一口藕片,都被嫌弃了……” 眉目之间,含着委屈的神色,让聂仙看起来十分无辜。 姬风冥自然看出来是什么意思了,剑眉挑起,随手夹了菜叶,就要往聂仙脸上招呼。 惹的聂仙左右闪躲着,也夹了几块菜叶往他身上招呼。 一来二去之际,余下的大半菜肴都已经见底。 雅间也早已被各处的菜叶藕片占据,不堪入目。 “打情骂俏请回,清风阁不留客了。”花想容见此,毫不犹豫的下了逐客令。 姬风冥知晓今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抚了抚身上的褶皱,起身告辞。 “今日多谢花老板盛情款待。仙儿这许多年承蒙照顾,往后,本殿就自行调教了。” 这番话倒是让聂仙的脸色苍白了几分,方才打闹的笑意也瞬间冷了下来,有些僵硬。 这是要明目张胆的告诉琼楼所有人,聂仙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什么小动作了。 花想容倒是不意外,她早已打探过,姬风冥这个人颇为自负,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若是好好宠着我们家小妹,倒也罢了,若是出了什么闪失,琼楼十二位杀手,潜入皇宫杀个人,也是轻而易举的。” 花想容说着,便背过身去,掀开那层素净的窗幔,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轻笑,“四殿下倒是繁忙,公务都追到清风阁来了。” 花想容的威胁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拼尽琼楼十三杀所有的力量,杀个姬风冥,也还是有机会的。 但是琼楼十三杀,应该也会不复存在。 “告辞。”姬风冥眸子闪了闪,自然明白了意思,拉起聂仙的手,往门外走去,细腻的触感,让他又有些怀疑聂仙所学的,到底是什么。 “这……”聂仙欲挣扎,却收到花想容放心的眼神,便也随着姬风冥而去了。 一时间,雅间里只剩下花想容,与满地的残羹剩饭了,阳光透了进来,有些暖融融的意味。 “聂仙不是他的对手。”不知何处传来粗哑的声音,雌雄莫辨。 “我们要杀的是三皇子姬风亦,不是他。”花想容对着虚空回道。 “嗖——” 一声极快的掠影之声,黑影便从上方落下。 在雅阁之上,还竟是有一个隔层。 黑袍人身包裹着,只露出了面上的两个小孔,旁人竟是连他的眼珠子都瞧不见。 “要杀姬风亦,就必须杀了姬风冥。”依旧是那个粗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迫切。 “师傅,那块玉当真重要吗?”花想容沉吟了一瞬,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重要。比我的一生,都重要。” 说完,黑袍人便消失了,也不知是从窗口处离开,还是隔层处。 花想容却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方才的一声轻叹。 而聂仙则是被拖着走了许久,俊男美女但是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 今日发生的事情若是传进皇宫里,倒是那些“闲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吧! “姬风冥,琼楼没你想的那么丧心病狂。”聂仙终究是忍不住出声,满脸都是委屈,她也是琼楼的人。 姬风冥猛的顿住了脚步,甩开聂仙的手,颇有些怒意,在这闹市里偏偏不好发作,隐忍着声音道,“每年官府的通缉犯,有半数死于你们琼楼手中,死无对证的案子数不胜数,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没有你们琼楼的手笔?” “胡说!”聂仙双手紧握,扫了一眼四周,眼底也有隐隐的怒意,“琼楼十三杀手里,绝没有无辜之人!” 姬风冥冷眸半闭,足下生风,抓了聂仙的肩,就往城外而去。 被强行带走自然是有些不愿意的,聂仙扭了扭被掐的有些生疼的肩膀,挣脱不了之后,一掌就往姬风冥面门袭去。 姬风冥忙抽空伸手捉住,二人便缓缓落在了城墙上。 聂仙见还未挣脱又被捉了手,脚下一扫而过,趁姬风冥闪躲之际手腕翻转。 又想故技重施,挣脱钳制。 姬风冥眸子含笑,将手一松,聂仙猝不及防之下没了钳制,陡然有些不稳,眼看就要朝着地面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枚飞镖缠着紫色的绸缎,从聂仙身下而过,稳稳没入墙中。 聂仙也得了绸缎的借力,站稳了身子,面色惊魂未定。 “好你个姬风冥,才没瞧着半盏茶的功夫,你就对仙儿下手!”杜千千娇纵的声音,顺着风声而来。 随着望去,便是杜千千娇小的身影踏着绸缎往城墙飞来。 “琼楼连小孩子都要?”姬风冥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入了杜千千的耳朵里,激起不少火花。 瞥见姬风冥面带嘲讽,杜千千自然是心浮气躁忍不得的,陡然袖下一甩,收了墙上的梅花镖。 待她站定,双手张开,数十枚梅花镖带着紫色的绸缎往姬风冥处呼啸而去,不带半分犹豫。 “当当当——” 几声清脆的声响,却不见姬风冥挪动分毫,那十多枚雪梅镖便落了一地。 紫色的绸缎也都破碎,随着风儿撒向了城墙之下,宛若纷纷扬扬的紫色花瓣。 “是谁!出来!”杜千千恼羞成怒,姬风冥的无动于衷激怒了她,可这背后之人不费吹灰之力,击落了她的镖,让她觉得很是丢人。 哪怕这数十枚镖被姬风冥通通接下,可其中淬的毒,也足够他喝一壶的了,可偏偏被不速之客截了下来,她如何甘心? “四殿下,这小姑娘可是淬毒的好手,莫要小看了。” 卓影有些黝黑的面容出现在城墙拐角处,缓步往三人处而来,盯着满地闪着寒光的梅花镖,眼神凝重。 “琼楼的杀手,怎么可能只会放暗器这么简单。”姬风冥自然明白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只是料定,琼楼的人此时不会杀他罢了。 最多,吃点儿苦头而已,毕竟聂仙的未来还挂在他的身上。 第三十三章 有夫之妇的眼睛 “千千,你怎么来了?”聂仙缓过神来后,便上前去,暗暗地掐了一把杜千千的手腕,眼里含着不少担忧的味道。 姬风冥多疑的很,杜千千的出现,很有可能让他对琼楼的怀疑更深。 “仙儿你掐我做什么,难道你喜欢给他欺负啊!”杜千千不似花想容那般明白,委屈着小脸,抱怨着。 聂仙终究是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怎么,人家小妹妹都知道来护着你,你还不领情?”姬风冥仅仅与卓影对视了一眼,而后接了一口调侃。 琼楼竟是也有毒师吗? “我才不是小妹妹,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过些日子就该及笄了!我就是来看看仙儿的未来夫君长的什么样子!以后找个差不多的!” 杜千千一身紫色劲装,倒是看起来灵气十足,只是那叉腰又跺脚的动作,惹的人有些发笑。 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偏偏喜欢托大。 “哦?那大姑娘觉得如何?”姬风冥好似对这个“未来夫君”的称呼很是满意,对着聂仙挑了眉头。 聂仙自然明白这是挑衅的意味,妻以夫为纲,她以后就得被他吃的死死的?怎么可能。 “还没有东方大哥长得好看,自然是配不上我的仙儿。” 忙不迭的一口“东方大哥”让聂仙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方才在清风阁门口,小生提了一嘴,就已经让姬风冥心里有了疙瘩了。 如今一来,怕是东方煜会有麻烦了。 “哪位东方大哥?”姬风冥竟然是带了一丝丝浅笑,反问着,聂仙则是看了有些毛骨悚然。 她从凝香阁到清风阁终究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这么多年,占着苗妈妈对自己的放纵,东方煜便成了她的“借口”。 整个青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凝香阁的花魁,与清风阁的状元有那么点儿意思。 “四殿下,宫中有消息传来,三殿下在城外琉璃溪等您。”卓影是个不会看脸色的,自然不知道姬风冥此时不悦。 可他是来通知两位殿下见面的,时间已经过去半柱香了,还跟这里磨蹭下去,姬风亦估计会等急了。 聂仙忙不迭的给卓影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却被姬风冥的突然出现挡住了视线,“有妇之夫,眼睛还是不要乱瞟的好,尤其是那位长的好看的东方大哥。” 话音才落,只见姬风冥从城墙一跃而下,消失在三人眼前,“记得去醉仙楼买只荷叶鸡,本殿随后同你回府。” “告辞。”卓影见自家主子已经走远,忙抱了拳便跟上了。 唯有杜千千的小嘴一张一合,神情里多有不甘愿,“仙儿,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 聂仙压下心中的浮躁,微笑着瞧着她,“杜千千,你什么时候能用你的脑子想事情?” “我一直都有用脑子想事情。”杜千千张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何其无辜。 聂仙深呼吸了一口气,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才道,“你来做什么?我不可不信你是来看我未来夫君的。” 杜千千顿时才眸子一亮,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模样,“对对对,师傅让我来取玉佩,说是你家那位看的太紧,让你自己小心点。” 玉佩? 聂仙揪了揪怀中的玉佩,眸子沉了半晌,眼前浮现那副画里的绝色美人,心口微微有些刺疼,这是母亲留下的东西,为什么会与师傅追求的东西有关。 “不过仙儿,我跟师傅说了,这玉佩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他为什么要拿,然后师傅就不理我了!” 杜千千接下来的话倒是让聂仙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在这琼楼里倒也算是个尤物了。 “这样吧,你将玉佩先带去给师傅,告诉他,我晚上去石室找他。”聂仙说完,便将怀中都捂的有些温度的玉佩递给了杜千千。 随后,便转身往城墙下走去,已经几近黄昏了,白灵该饿坏了吧? “仙儿,过些日子,我要回去了,你的大婚,我可能到不了了。”身后传来杜千千的有些委屈的声音。 才踏下石梯的聂仙忍不住蹙了眉头,“是出了什么事吗?” 杜千千漂亮的大眼睛里少见的多了些许雾气,“我爹的亲信传信给我,说这些年他一直在受人控制,早就不是我爹了,所以才会对我置之不理。” 闻言,聂仙顿了顿,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上前去抱住了杜千千羸弱的身子,“千千,万事小心,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 不是身在局中,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她能够给杜千千的,就只有这一个拥抱而已。 “仙儿,师傅说,就只有花姐姐与你是最通透的,你告诉我,你也有一个特别坏的爹爹,可是突然有一天,我的爹爹好像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坏,我还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情,你说,我回去该怎么面对他?” 本就有些哽咽的声音,此时好似已经控制不住,杜千千满是雾气的眸子,因为这一个拥抱,决堤了。 聂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而后认真的看着她,“千千,你做的那些事情,是针对哪个不是你爹爹的人,而不是你爹爹,你可明白?” 不顾杜千千有些茫然的双眼,聂仙继续道,“在这里,我们琼楼的师兄妹都护着你,可回去,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你的敌人,你不能再这么单纯了,知道吗?” “仙儿,你们会来看我吗?” “会的,我们大家有空了,一定一起去看你,就连师傅,也要去。” 聂仙说着连自己不太相信的话,安慰着杜千千,那是个遥远的国度,北冥国,也许等到琼楼有一天在东启真的找到了所谓的东西,就会去的吧。 聂仙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与杜千千分别的,浑浑噩噩来到了醉仙楼,满心里都是杜千千这三年来的可爱模样。 她好像特别有活力,有用不完的精力,无论是委屈或是开心,那张脸上永远不缺乏表情,可她又掩饰了多少辛酸。 偌大一个世家,只留下她这么一个传人,本该受尽宠爱,整个杜家却尽数成为了傀儡,包括她的父亲。 “仙儿姑娘,您的荷叶鸡!”酒楼的小二对她很是熟悉,花名在外的“容仙儿”,画像几乎挂满了整个宁城。 那些自诩风流的公子少爷们,对“容仙儿”求之不得的向往,卖艺不卖身的“高尚”,倒是为她留下了不好丹青。 “这青巷的仙儿姑娘还真的比画里的还要好看咧!” 身后便是小二对着酒楼里的客人炫耀的声音,引来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聂仙的嘴角微微扯了扯,有些自嘲,姬风冥,你这大婚,可有趣了。 “怎么,不等本殿来了,你就想走?” 第三十四章 被我娘上身了 聂仙捧着荷叶鸡,正发着楞,便听到身后传来姬风冥略带威胁的声音。 “仙儿走多远,能逃得出您的手掌心吗?”聂仙的话里多了几分落魄之意,轻垂的眸子,让姬风冥立刻明白了她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小姑娘呢?”姬风冥却并不想知道聂仙心情不佳的原因,却对杜千千的失踪颇有几分好奇。 他以为按杜千千护犊子的性格,应该会寸步不离,而不是突然消失。 “家里死人了,回去收尸。”本就因为杜千千的离开有些伤感的,此时姬风冥又提起,自然是讨不得好,满口的讽意。 讽的,自然是北冥国那边杜家所谓的“亲人”。 “嘴巴真毒。”姬风冥倒是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恶意,轻笑,“每个人身上流的血,就是他逃不开的宿命,何必去抱怨。” 聂仙有些愕然地抬眸,竟是觉得姬风冥这话,说的好似是他自己,“你认命吗?” 姬风冥被这一问,收敛了笑意,眸子也冷了几分,转身走在了前头,“走吧,该天黑了。” 聂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时间竟是觉得对这份难得的静谧有些眷恋。 天色渐晚,宰相府门前却恭候着聂见远等人,柳季莲自然也在其中。 暗红色的灯笼映衬着他们的脸颊,有种看不透的诡异。 “劳烦四殿下送小女回来,老臣实在是有愧于心啊!”聂见远一眼就看到了一前一后的二人,忙迎了上去,一张老脸笑的挤出了不少皱纹。 聂仙在身后险些将手中的荷叶鸡砸向聂见远,说的好像姬风冥不带她回来,他聂见远就会去接似得。 “仙儿深得本殿心,又是本殿未来的皇妃,宰相大人就不必客气了。”姬风冥清清冷冷的说完,便见了不远处卓影驾着马车而来。 姬风冥不再多说,只是看像聂仙的时候,多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聂仙猛的抬眸,对上了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心下凉了几分,忙不迭地屈了身子,“恭送四殿下。” 轻轻柔柔的一声“四殿下”,却让姬风冥心情甚好,这是讨今日清风阁的赏来了。 “仙儿往后还是唤‘四郎’,显得亲近着,这些繁文缛节,便免了吧。” 说着,薄唇轻勾,转身踏上了卓影的马车,帘子一盖,随着马车“咕噜噜”的声音远去。 “还未过门,便是伉俪情深的模样,做给谁看?”柳季莲似乎已经被方才的一幕迷了心,此时竟是有些口无遮拦起来。 聂仙心情本就压抑,如此一来这柳季莲倒算是自己撞上来了,想着,樱唇轻启,声声入耳,“柳姨娘,四郎是仙儿未来的夫君,东启的皇子,他的做派,还需要由您指指点点么?” 聂见远才目送着马车远去,便听闻聂仙语气里多了几分泄愤的味道,便出言提醒,“莲儿,入夜了,去准备一下就寝。” “老爷,仙儿最近是长本事了,连我这个姨娘都不放在眼里了,云溪怎么说也是个侧妃,怎么待遇就差这么多呢!您偏心也太过了吧……” “姨娘,前日传旨公公说的对,您如今怕是忘了嫡庶之分了。”聂仙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柳季莲的话,抬眸望着她,眼里的警告不言而喻,“我聂仙不仅仅起这相府的嫡女,更是东启未来的四皇妃,待遇,难道要同聂云溪一般吗?” 瞥见聂仙的眼神,柳季莲陡然想起被“噤声”一个多时辰,忍不住又缩了缩脖子,聂仙还不知会用什么妖法对付她…… 可偏偏这聂仙并不打算放过她,本就压抑的情绪此刻竟是有些骇人,森森的凉意从她身上渗出,“你就是记不住这嫡庶之分,所以你永远成不了正室。” 这话,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聂仙觉得,这个柳季莲当初可能会知道些什么,所以出言挑衅。 “当年若不是顾倾城横插一脚!我又怎么会……” “带仙儿去兰阁休息!” 果然,聂见远终究是打断的柳季莲的话,怒斥着,看似在维护聂仙,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维护的是什么。 “哼——”柳季莲依旧有淡淡的小女儿心态,猛的一跺脚,便匆匆离去。 这便是被宠爱的女人该有的模样吧? 聂仙忍不住望着柳季莲离开的方向,有些出神,顾倾城当初是否也有人这般宠她? “仙儿,你想知道的,为父一定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聂见远又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了。 聂仙觉得有些头疼,抚了抚额头,仿若未闻,“玩了一天是有些疲了,女儿先告辞了。” 说着,依旧拎着荷叶鸡,扭身往府中走去。 一众家丁也在聂见远的脸色下做了鸟兽散。 聂见远望着聂仙神似顾倾城的背影,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惋惜,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还未至兰阁,便听到了白灵有些气愤的声音,惊的聂仙加快了脚步。 “柳季莲,让你给仙儿小姐安排住处,是你的荣幸,可若是仙儿小姐在你们宰相府出了差错,你担待的起吗?” 映入眼帘的,居然是白灵冷着一张脸,拦在兰阁门前,不让柳季莲带人进门。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别说柳季莲带的十来个家丁,以白灵的功夫,再来十几个也不是她的对手。 可她不能在宰相府生事。 “白灵姑娘是四殿下人,可我名义上是仙儿的二娘,也就是你未来女主子的二娘,我来为女儿铺床有何不可?” 闻言,聂仙的的脚步顿了顿,这是来兑现上次聂仙说的“新被褥”的事情了,可白灵为何要拦下? 白灵不是个在起居上讲究的人,一张被褥还不至于让她如此对柳季莲。 “是,你是小姐的二娘,可你得摸着良心说话,这被褥往里一放,小姐还能不能嫁进宫中?” 不远处,白灵甚至抽出了袖剑,寒光在月光下有些冰凉刺骨。 聂仙揉了揉脸,挂上了一抹笑意,扭着腰肢往柳季莲处而去。 突然要端着慈母的架子,那她自然也要配合当个“孝女”。 “姨娘,方才在门外,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呢,怎么一到兰阁,您就被我母亲上身了?” 阴森森的语气,带着浅浅的轻笑,让柳季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聂仙的声音像极了当初的顾倾城,这提了一嘴上身之事,让她更是毛骨悚然。 方才还明亮的月光,此时在柳季莲眼里,似乎也染上了一层阴霾。 第三十六章 你的女主子借一夜 “聂仙,在老爷和四皇子面前,我说不得你什么,也规规矩矩来给你换新被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柳季莲见此处只有自己人,便不再惺惺作态,白灵早就见过她们二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了,摊牌正好。 聂仙瞥了一眼今晚的月光,初夏的微风有些凉意,衬着门前的大红灯笼,气氛透着诡异。 美眸流转间,樱唇微微勾起,陡然就笑出了声来,胡乱的就仰天大笑。 “咯咯咯……” 聂仙的笑声在这夜里显得格外渗人,踏着轻飘飘的步伐,有些诡异,“咯咯咯……柳季莲,为什么不救我……” 陡然变化的聂仙让所有人都惊了几分,包括拦在门口的白灵,也被着诡异的一幕吓得丢了魂。 阴恻恻的语气让所有人都绷紧了脸色,月光下显得惨白无比。 聂仙方才便提了一句上身,而此时的模样,倒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缓缓往柳季莲处飘来。 “大小姐被夫人上身了!” “夫人来索命了!” 一众家丁此时哪里还想着柳季莲的死活,一鼓作气的在聂仙到来之前做了鸟兽散。 柳季莲的脸色此时有些难看,她知道聂仙可能会装神弄鬼,可她心中有愧,对于聂仙此时的模样却有些半信半疑,虽然害怕,却还是颤抖了声音问道,“聂仙,你别装神弄鬼,你与夫人是有七八分相似,可你不是她……” 越往后,声音便越弱了下来,只见往自己靠近的聂仙此刻的眼睛里流下了血水,在月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夫、夫人……”柳季莲刷的一下就跪了下去,这才发觉,今晚的月光竟是格外的明亮。 “哐当——” 兰阁的门口处传来一声巨响,只见白灵脸色煞白地盯着聂仙,袖剑在手中微微颤抖。 如果说,方才她可以当聂仙是吓唬柳季莲,而此刻那双眼中流下的血水,着实是吓到她了。 可突然向她砸来的黑色物件,散发着阵阵肉香,让她的心缓和了几分,盯着门边的荷叶鸡发愣。 这都不忘了她的晚饭吗? “该把我的命,还给我了吧……” 聂仙颤颤巍巍地靠近柳季莲,丝毫不顾她已经几近崩溃的神色。 “夫人,夫人,你的命不该来找奴婢讨啊,是当初您自己要保孩子的,怪不得我啊……”柳季莲猛的叩着头,额间的红印子在月色下看的不太真切,“是您要保孩子的,是您啊……” 聂仙见她有些口不择言,眉头微微蹙起,难道柳季莲真的与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见柳季莲还在猛的叩头,聂仙袖中微动,寒光在夜色中一闪而过,柳季莲便已经倒地不起。 额头上染着血色,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吃完把她送回去。”聂仙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色,却不料显得更加可怖了。 一步步向白灵走去,才拎起荷叶鸡,猛的一抬头。 又被聂仙吓的退了好几步,“仙儿小姐,您这血……” “朱砂。”聂仙凉凉地丢下两个字,而后推门而入,不顾白灵一副茫然的模样。 白灵眨了眨眼,在聂仙身边不过两天她觉得自己好像这么多年的训练都白瞎了…… 看着白灵驮着柳季莲的身影,聂仙坐在窗口发起了楞。 回想着柳季莲方才的一举一动,蹙眉,一贯妖冶的脸庞此时倒是带了几分素雅的味道。 “在猜她是不是装的?” 冷不丁的眼前跳出个人影来,聂仙毫不犹豫的伸手就是几针扎去。 来者一如既往,身着白衣,满脸的坏笑,轻轻松松地接下了聂仙手里的银针,还顺手夺了去。 东方煜盯着手里的银针,好似在看什么珍宝,对着月光晃了几下,啧啧称赞:“果然在美人手里的七绝针都看起来格外漂亮!” 聂仙心中有事,见是东方煜,被夺了针也不恼,转而看向今晚的月亮,叹了一句,“她能得到聂见远的欢心,想必也不是这么简单的,这些天看到的,可能只是她想让我们看到的也不一定。” “方才你怎么想的,去吓唬她做什么?”东方煜只觉得方才那一幕确实让他险些藏不住了。 “我以为她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会乱了分寸……”聂仙淡淡地瞥了一眼东方煜,而后继续道,“可在我看到她叩头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 “她在掩饰自己的惊慌。” 东方煜毫不犹豫地接过话,眼里有挑衅的味道,“小仙儿棋差一招。” “你是来带我见师傅的吧。”聂仙给他一枚白眼,而后看着疾驰而来的白灵,挑了挑眉头。 “师傅在等你。”东方煜难得收了嬉皮笑脸,沉了脸色,“那玉佩需要的人,会不会与你有关,毕竟是你娘留下的。” “这个没人知道,师傅也不知道,不是么?” 聂仙抬着下巴,示意东方煜看向白灵回来的方向,轻笑:“现在是得先搞定她,除了姬风冥,她可不会让我离开她的视线。” 除非拼个你死我活,可聂仙并不想动手,哪怕今天早上真打起来,她也会找机会打晕她。 这丫头容易拼命,从她不畏惧七绝针那一刻开始,聂仙就明白了。 “那是你没有千千好学。”东方煜一句话又得了聂仙一个白眼。 哪里是没有千千好学,只是他不能将东方家的本事交给外人而已,一套七绝针就已经是破例了。 毒经医书自然是万万教不得的。 可偏偏杜千千对自己的暗器不甚满意,总是缠着东方煜研制毒药,淬在她的梅花镖上,一发十二枚,每一枚都不重样。 甚至有的她自己都没有解药,可若是东方准她用,便是有解的。 “也不知千千这一去,多久才会回来。”聂仙又想起城墙上那个哭的心碎的女孩,只觉得心口一阵堵的慌。 “哥。”白灵见到东方煜并不意外,聂仙与她哥哥是一路人,她一直都知道。 好似只是一句陌生的称呼,不掺杂任何感情,东方煜满脸的云淡风轻,白灵面无表情。 “借你的女主子一夜,如何?” 好好的借人,到东方煜嘴里,偏偏又变了味。 聂仙成功看到白灵手中刚拿起的荷叶鸡险些又丢回了地面。 “晚饭都凉了。”白灵并不回答东方煜的话,而是将荷叶鸡嫌弃般的丢在了屋内的桌上。 外面包裹的那层荷叶已经有些磨损,却依旧冒着微微的热气。 “我再去给你买。” 聂仙美眸顿时一亮,唇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东方煜倒是有些意外,瞅着聂仙笑的连月色都比不过,满眼茫然,“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第三十六章 你的夫君掉坑里了 聂仙眸子含笑,瞥了一眼方才遗落在院子里的“新被褥”,转而对东方煜道,“你错过了一摞柳姨娘给你准备的新被褥!” 东方煜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散落在院里的被褥,在月光下闪着微微的荧光。 若不是仔细瞧,还确实瞧不出来,只可惜她遇到的偏偏是白灵。 “辛苦了,回来给你加只荷叶鸡!”东方煜观察了一瞬,而后对白灵投去赞赏的目光。 白灵则是凉凉地看了东方煜一眼,“照顾好仙儿小姐,四殿下要娶活的。” 聂仙闻言,神色一凝,随即转身出了房门,“走。” 东方煜也不再磨蹭,点了头,与聂仙消失在院子里。 白灵随手关了门,而后坐在桌子前,打开还在冒热气的荷叶鸡,终是叹了一句,“再加一只?吃不下吧……” 月光照得青巷的屋顶都泛着银光,好似满天的繁星。 青巷的一角,荒无人烟,两个身影掠过,一声“隆隆”的声音传来。 仅是一瞬,又恢复了平静。 石室里,聂仙站在黑袍人身后,垂着眸子,恭敬的模样,与往日有些不同。 黑袍人手中摩挲着那枚玉佩,有些茧子的手包裹着,火光下透出些许光芒。 “容姨我给你送到杂货店了,替千千的位置。” 粗哑的声音在石室里响起,空荡荡的石室多了些许人气。 “师傅……您找了十多年的东西,真的与我有关吗?” 聂仙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与黑袍人的粗哑然不同。 空气突然有些寂静,从黑袍人处传来一声极微的叹息,“早在看到你的面容时,我就该想到的,这世上哪里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师傅,你是不是认识我娘?”聂仙的声音有些急切,眸子微微泛着光。 黑袍人转过身,用那黑漆漆的洞口望着她,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偏偏,聂仙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颓然。 “师傅?” 得不到回应,聂仙又小心翼翼的出声,眸里的光不曾褪去。 “我不知是不是她,也许是,也许不是。”黑袍人终究还是把目光从聂仙身上移开,手中的玉佩揪的有些微微的颤抖。 聂仙随着他的脚步,走到石桌前,见他又不停地开始摩挲着玉佩,心下突然觉得一阵绞痛…… “师傅,有句话,徒儿不知该不该问……” 聂仙也许自己都没有发觉,此时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黑袍人动了动身子,将视线又投回聂仙脸上,“问。” “您是不是姓萧?” 话音才落,聂仙便感受到了窒息的疼痛。 只觉眼前一花,便被黑袍人掐着脖子,一阵风似得定在了石壁上。 聂仙只觉得双眼有些发黑,脖子上传来粗糙的触感,致命的力道还在加重。 不知过了多久了,对于黑袍人的来说,也许只是一瞬,可对于聂仙来说,好似已经过了半辈子了。 发紫的脸颊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渗人,聂仙除了无力的挣扎外,拈在手里的银针,却是终究没有丢出去。 见聂仙似乎已经不行了,黑袍人这才收了力道,转身快步走到石桌前。 迅速拿起方才落下的玉佩就要离开。 那急切的模样,让跌落在地的聂仙有些发笑,“呵——师傅,第一次,见您慌了……” 方才被掐的满脖子红痕,此时说话的声音都不如方才动听了,与黑袍人相似,带了些许粗哑。 黑袍人的背影一僵,说话的语气都带可些许杀气,“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那个字。” “为什么?” 聂仙依旧不依不饶,眼里多了几许倔强,摇摇晃晃的起身,问的有些凄然。 她寻了多年无果的身世,居然在师傅这里寻到线索,她怎么能轻言放弃? “我记得当年那个女人,曾经怀了那个人的孩子。” 黑袍人话音才落,门外“隆隆”声响起,一阵风掠过,黑袍人就消失在了石室里。 随之而来的是东方煜有些急切的身影。 在感受到一阵“阴风”掠过自己身侧时,东方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师傅这股气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而随后映入眼帘的,是聂仙失魂落魄站在石室中央的身影。 “小仙儿?” 东方煜顾不得许多了,伸手就抓了聂仙的手腕,拖着往外跑去,“你家那个夫君好像掉坑里了!” 无论什么话到了东方煜嘴里总是变了味儿。 聂仙终是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眼里还有些许茫然,“你说什么?” 此时已经来到了巷子里,身后是石门关闭的声音。 “我说你家夫君掉坑里了!” 东方煜一路拖着聂仙窜出了青巷,连头也不回。 聂仙被扯的手腕有些生疼,蹙紧了眉头,一把将手腕收了回来,停在了屋顶上。 月儿已经悄悄西斜,东方已经隐隐约约有些微微的蓝光。 “说人话。” 聂仙本就心情不佳,被黑袍人丢了一个谜团,自然语气就带了些烦躁。 东方煜则是被聂仙这个语气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是姬风冥掉坑里了,又不是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跟师傅那个闷葫芦也能吵架?” 聂仙闻言,心中却静了几分,是啊,师傅一向不与人诉说心事,今夜不仅是自己,师傅也该是不好过的。 思及此,聂仙也释然了几分,师傅方才那个模样,该是把这个秘密缝到了伤疤里了吧!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聂仙整理了思绪,而后揉着手腕,问的有些泄气,真相就在眼前,但是人家不肯说。 “那个什么姬风傲,对,就是他,把你家夫君骗毒坑里去了。”东方煜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主要是这个大皇子的招太损了…… “不是让你看着他吗?皇宫里哪儿来的毒坑?你不会在诓我吧?”聂仙反而有些不可置信,开玩笑,姬风冥是什么人,哪儿那么容易上当? “这不能怪我!” 人是在东方煜眼皮底下丢的,自然首要任务就是撇清关系,“那个姬风傲拿着你的发钗骗的他!说是你约他去的!” 她的发钗? 聂仙伸手一摸,发饰都还在,眼里飘过疑惑,喃喃自语:“他哪儿来的我的发钗,还有,姬风冥怎么可能认得我的发钗……” 思及此,聂仙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下一凉,冷冷的瞅着东方煜:“你被他发现了?” 东方煜明显看到了聂仙眼底的鄙夷,一双桃花眼飘向夜空中的圆月,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咳,都是意外,都是意外……” 聂仙冷不丁地丢给他一个白眼,她知道迟早会被发现,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宁城哪儿有毒坑?” 第三十七章 将计就计毒蜂林 “说来还挺巧,顾倾城当初养毒蜂的林子里,还有一个毒障。” 东方煜说这话倒有一番要讨赏的意思。 “什么毒蜂?”聂仙眸子一亮,在夜色下灿灿生辉。 “边走边说,万一姬风冥死在那边,你可要守寡了。” 东方煜说着,又扯了聂仙的袖口,往前踏了一步,正要运功,却发现聂仙居然纹丝不动。 “真想守寡?” 东方煜忍不住回头又丢了一句,眼里有些许急切的意味。 聂仙闻言,端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瞅着他,脚下却依旧纹丝不动,晚风吹起她的衣角,发出轻微的“咧咧”声。 “小仙儿?你这是何意思?”东方煜见此,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眼神有些闪躲的意味。 “宁城外的毒林,是我娘养毒蜂的地方,连我都不知道,师傅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聂仙一步步的往东方煜的方向而去,足尖踏着瓦片,竟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东方煜有些不太自在地退了几,察觉身后已经几乎空了,这才摆着手勉强挤出一抹笑意,“他答应我,给我东方家毒经,条件就是让我带你去一趟毒林。” 聂仙心中一惊,楞道:“他为什么会有毒经?不是只有你有么?” 东方家当初的灭门案,难道还有其他猫腻? “我逃出来时,只带了毒经的上半本,这次的西琅国公主,带来了毒经的下半本。而现在就在姬风冥手上。” 东方煜的语气中颇有些无奈,看着月光越来越淡,轻轻的叹了口气:“你天生便是百毒不侵,那个毒林自然是奈何不得你的。” 聂仙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好说什么,她的体质有些特殊,所有毒都会在她体内化解,可她却依旧能感受毒物在身体里发生的变化,疼痛、燥热、迷失神志…… 待毒性过后,她又会恢复如初,可以说这世间的毒物不会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伤害。 也许这便是顾倾城留给她的礼物,毕竟当年名动天下的神医,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承受毒药的侵蚀。 “走罢。”聂仙轻叹了一口气,给东方煜递了一个谅解的眼神。 东方煜松了一口气,足下轻点,领路而去。 皎洁的月光渐渐被东方的一抹鱼肚白取代,二人踏着还有些凉意的夜风,穿过大街小巷,往宁城外的毒林而去。 期间,东方煜同她说了这毒林的来历,便是与她母亲有关。 其实在顾倾城在这片毒林养蜂之时,这片林子为“披霜林”,因是常年阴凉,就是夏季,每日清晨的树叶上,都带着薄薄的一层霜,因此而得名。 可偏偏,顾倾城当年为了救治病危的当今皇帝,需要养殖毒蜂,以毒攻毒,这才用了这片林子。 可顾倾城走的突然,这群毒蜂没了管束,占据了这片披霜林,自从有人被毒蜂蛰成残废后,以讹传讹,便再也没有人敢来这片林子了。 渐渐的,人们都忘了这片林子原来的名字,都以毒林唤之,个个避而远之。 二人很快便到了毒林外,迎着清晨微微的光,已经可以看到眼前的大树带着微微的白色霜花,看起来比那漆黑的大树要显眼的多。 聂仙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看着满地的杂草上,也挂着不少霜花,只觉得轻薄的衣裳里透了些许凉意。 “这里这么凉,毒蜂居然可以在这里存活?连花都没有吧?” 东方煜看着聂仙满脸吃惊的模样,忍不住酸了一句:“你家那位母亲可是名震天下的神医,养殖毒草毒物都不在话下,花点功夫养殖一些气候不符的花草毒虫,还不是绰绰有余。” 聂仙自然明白东方煜话里的意思,顾倾城当初的名头甚至盖过了世代行医的东方家,所以,才会有七绝针的诞生。 “他人在哪儿?”聂仙自然不敢接这话,她是顾倾城的女儿,可这一手七绝针却是东方煜教的,两边都不能得罪,只得转移了话题。 东方煜摸了摸鼻子,见满地的霜花有些融化的意思,忙退了两步,“自然是在这林子里了,这些霜花在毒蜂的疯狂繁殖下,都带了些毒性,一旦阳光出来,便会弥漫在林子里,我就不进去了。” 聂仙闻言,眉头一挑,“你都没把握的毒性,他是怎么进去的?” 她自然知道东方煜不好意思明说,毕竟这霜花是什么毒性,东方煜估计自己都还没搞清楚。 “他说,你与她一样,这小小的毒林奈何不了你们。” 东方煜认真的转述着姬风冥的话,心里自然也是存了狐疑的,聂仙的体质是顾倾城留下的,他可以理解。 可姬风冥,难道也同东方家有关系吗? 聂仙也不例外,盯着林子发着楞,心下突然一凉,想起方才黑袍人说的话,只觉得突然想逃。 我记得当年那个女人,曾经怀了那个人的孩子。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个粗哑的声音,聂仙愣愣的问了一句:“他会不会也是……” “咚——” 聂仙话音未落,便感受到头上一震生疼,顿时起身怒视着东方煜。 “这个体质呢,不是生下来就有的,出生后也是可以培养的,以前东方家的毒人都是百毒不侵的,只是他们都已经神志不清了而已。” 东方煜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聂仙的想法,给她吃了个定心丸。 聂仙瞪着一双眼睛,颇有些恼怒的味道,“我不过是怀疑而已……” “你刚刚的脸色都要比这霜花都白了!”东方煜忍不住嗤了一嘴,而后甩了甩洁白的袖子,转身而去。 “记得给白灵带只鸡!” 身后,聂仙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眉眼间含着一抹笑意。 看见东方煜摆手的动作,这才转身盯着这片林子。 晨光还弱,参天的大树十几年没有人打理,枝叶交错,树下杂草丛生,显得格外阴森。 正在聂仙观察着这杂草丛生的林子,有没有能行走的小路进去时,一簇火光由远而近,忽明忽灭。 随着火光的靠近,脚步声随着满地枝叶断裂的“嘎吱”声,也随之而来。 此时的聂仙绷紧了脸色,往后退了两步,姬风冥轻功卓绝,不会有这么沉重的步伐。 “殿下,您说,这火把有用吗?” 枝叶纵横交错,聂仙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对话声,心里有些发虚,不止一个人。 “老四方才举着火把进去了,你看他像有事吗?”另一声音不比方才的小心翼翼,反倒有些低沉,含着隐隐的怒意。 好似是个对姬风冥不太友好的皇子,聂仙想着,眸子微微眯起。 看来今晚东方煜一开始并没有骗她,他们二人只是将计就计,把这个姬风傲也带了过来。 第三十八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反正还不知入林子的路,不如让这两人为自己开个路好了。 思及此,聂仙清了清嗓子,往林子里叫唤:“哎哟,有没有人呀!救命呀!” 娇滴滴的嗓子,在这清晨的林子里格外刺耳。 还好此时的东方已经隐隐透出了一丝阳光,笼罩着这片林子,否则,林子里的二人该以为是什么鬼怪了。 “方喜,你方才有没有听到有女子呼救?” 果然,姬风傲的声音有些讶异,询问着身边的侍从。 “有,应是在林子外边,寻常女子不会进来的。” 叫方喜的侍卫,似乎有些三脚猫的功夫,步伐不似姬风傲沉重,似乎往前踏了两步,在往外张望。 “林子里有人吗?能听到吗?小女子上山采药被缠了滕枝,还请好人救救我!小女子定会做牛做马回报您的!” 听到回应的聂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娇滴滴的声音带了些柔弱的意味。 好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魅意,传到了姬风傲的耳朵里。 “快,开条路出去。”姬风傲自然是被这宛若黄莺出谷的魅音勾起了兴趣,忙不迭地吩咐方喜。 “是。” 随后,便传来利器劈砍树枝的声音。 聂仙心下暗喜,倒是省了不少事,随即四处张望了一下,随手扯了一把周围的枯藤,把左脚缠了上去。 而后跌坐在地,垂首抹泪,一副很是娇弱的模样。 此时的姬风傲则是顶着一张与姬风冥有几分相似的俊脸,出现在聂仙身后。 窈窕的背影,就让姬风傲心中微微一动,看来是遇到一朵好花儿了。 “姑娘,你还好吧!”随即,姬风傲挥了挥手中青色的袍子,快步往聂仙的方向而去。 方喜在他身后,盯着聂仙脚下的树藤半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才十七八岁的小脸上,透着些许狐疑。 聂仙轻轻地回过头,美眸流转,带着些许雾气,娇弱动人,在看到姬风傲酷似那位“未来夫君”的脸时,楞了一瞬。 而后立刻又将眸子垂下,盯着自己左脚上的藤子,声音有些委屈:“公子不过来帮帮忙吗?” 聂仙知道怎么样才能抓住一个男人的注意力,那便是惊鸿一瞥,再多就没有新鲜感了。 姬风傲成功被聂仙那绝色的容颜惊了一瞬,同时也把聂仙方才那一楞,当成了对自己样貌的认可,心下更是欢喜了几分。 一把拔出腰间的匕首,轻轻蹲下身子,就要拿起聂仙的脚。 “殿下,属下来吧。”方喜终究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上前去劝阻。 可偏偏姬风傲一把推开了方喜,还给递了个警告的眼神,热的方喜退了几步,稚嫩的俊脸上有些委屈的意味。 聂仙用余光瞥了一眼方喜,眼底多了几分笑意,这个侍从倒是同杜千千有几分相似。 不过一瞬,脚下一松,姬风傲已经劈开了树藤。 感受到左脚恢复了“自由”,聂仙垂着首,摇摇晃晃的就要起身道谢:“小女子谢过公子……” 可偏偏她“娇弱”的很,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姬风傲身上倒去。 姬风傲好似早就等待这个时机了,张开了双臂就要搂住这个“捡来的”绝色美人。 却不料,手臂一阵刺疼,顿时就四肢无力,跌坐了在地上。 “殿下!” 方喜见势不妙,手中还未收鞘的剑就往聂仙处刺来。 聂仙一个侧身,躲过了剑锋,而后双指勾住方喜的下巴,笑的倾国倾城:“这个小哥可比你那主子好多了。” 方喜有一瞬被聂仙的笑容迷了眼,却很快回过神来,察觉自己被调戏了,剑锋一转,便又往聂仙脖颈处削去。 聂仙笑的愈发明媚了,柔软的身子往后一仰,腰肢如月牙般弯在方喜与姬风傲之间,甚至还能听到聂仙轻笑的声音。 仅仅是一瞬,聂仙便双手着地,一个翻身站起,还顺便踢飞了方喜手中的剑。 方喜见武器已经丢了,忙不迭的伸手扶起姬风傲,横眉倒竖:“你把殿下怎么了!” 聂仙眉眼弯弯,伸手抚了身上沾染的不少草屑,轻笑:“不过是想让你们帮忙开个路,没想伤害你们。” 说着,甩了甩袖子,便往方才他们二人劈开的小路里走去。 她并不打算问姬风冥的下落,按照姬风傲的想法,应该是想把姬风冥骗到这林子里来,再带走火种,让他被毒蜂蛰死吧? “你对本殿做了什么!” 身后,又响起姬风傲带着怒气的声音,丝毫没了方才看到聂仙样貌时的侥幸与得意,反而觉得丢人至极。 聂仙闻言,终究还是丢下一句话:“放心,不过是扎了麻穴而已,一个时辰便会恢复。” 聂仙头也不回地往林子里而去,丢下神色各异的主仆二人。 “都是属下的错,没早点发现这女子有问题。”方喜垂首认着错,俊秀的小脸上满是懊恼,他以为自己的功夫在侍卫中是不错的。 没想到第一次出宫就败在了一个女子手上。 若是方才这个女子是刺杀皇子的刺客,姬风傲估计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还在愣神的档口,姬风傲恼怒的声音传来:“还不找人来将本殿抬回去,躺在路边丢人现眼吗?” 方喜顿时收了收自己的情绪,忙不迭的掏出怀中的信号弹,“嗖”的一声,一抹黄色在清晨的蓝天下划过。 已经入了林子的聂仙回头看了一眼那抹黄色,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意味,比起姬风冥来,这个姬风傲倒是差了不止一截。 踏着满地的残枝,聂仙望着四周杂乱无章树木,心下兀自的有些恼意。 这么大个林子,连条正经的路都看不清了,她去哪里找姬风冥。 正如此想着,聂仙便发现心口有些发疼。 扫了一眼已经融化的霜花,好似一颗颗琉璃,在晨光下散发着微微的光芒,心中顿时了然。 这便是这霜花的毒性罢,只是不知,是否致命。 思及此,聂仙蹙了眉头,方才那姬风傲可是举着火把走了一夜,不知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本来此事与她无关,可那方喜与姬风傲都是见过她的,难保这罪名不会落到她头上。 暗自懊恼着就不该贪图方便,利用了二人,这下,姬风冥布好的局,就要毁在她手里了。 本该让姬风傲自己吃了哑巴亏,毒性发作也不敢说是陷害姬风冥落下的,是死是活,都与姬风冥毫无干系。 如今自己顶着“未婚妻”的名头,想不扯上关系都难。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凉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让聂仙险些被满地的残枝绊倒。 第三十九章 按辈分我是你师叔 熟悉的声音让聂仙猛的就回过神来,抬首望着不知在树上坐了多久的姬风冥,眸子有些凉意。 “若是你早些出现,哪里会将此事与我扯上关系?” 聂仙这是将问题又丢给了姬风冥,甚至还有些抱怨的味道。 树上的姬风冥如往常一般,身着黑色袍子,若不是此时的晨光,还真不容易发觉。 由此看来,已经是在上面待了挺长时间了。 “同本殿合作,反应如此迟钝,往后该如何是好?”姬风冥闻言,唇角微勾,双腿晃了晃,便轻飘飘地落了地。 若不是树上失去重量而摇晃的树枝,好似那树上从未有人待过,没有一丝痕迹。 “四郎的心思,仙儿可猜不透,一句话未交代,靠猜。”聂仙见他落地无声,美眸闪了闪,忙不迭地退了两步。 若是他想对她不利,也许还可以有逃跑的机会,此时的情况,杀了她,对姬风冥来说,是解决姬风傲中毒问题的最好办法。 不仅可以脱离嫌疑,还能立功。 “既然选择了你,便不会出尔反尔,哪怕你坏了事。”姬风冥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眼底有几分讽刺的意思。 聂仙眼底的戒备褪了几分,缓缓地靠近了姬风冥几步,在他身上嗅了嗅,“你也染了霜花的味道。” “东方煜没有告诉你,本殿同你一样吗?” “那东方煜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会发作的?” 聂仙忍着心口的刺痛说完,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险些跌到姬风冥怀里。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有些撑不住,没想到这霜花上淡淡的清香,竟然会让毒性骤然叠加。 姬风冥见状况不对,伸手拉了一把她的手臂,防止她跌倒,眉头紧蹙,“怎么回事?”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力道,聂仙被再次而来的剧痛惊地一把推开了姬风冥,跌跌撞撞地退了好几步:“别过来!” 姬风冥心里有所疑惑,突然见她如此坚决的模样,只觉得事情不妙,站在原地听话的没有再靠近她。 “这毒性会让身有任何外力接触的地方剧痛无比……”聂仙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流下,沾湿了她额侧的秀发。 姬风冥眼底浮了些许担忧,心下有些愧疚,他只在东方煜口中得知,聂仙同样百毒不侵,可他真的不知,她会发作。 “该怎么做?” 问的简洁明了,他也想帮她一把。 聂仙站在杂草中央,一手捂着胸口,见他难得有些愧疚的模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连鹤顶红都要不了我的命,这区区霜花算什么。” 聂仙给姬风冥吃了个定心丸,随即盘腿坐下,轻轻地闭了眼。 额间的汗珠愈来愈多,聂仙甚至满脸都浸泡在汗水中,领口也开始浸湿。 一阵清风吹过,姬风冥明显嗅到了聂仙身上传来极其浓郁的香味,是方才霜花的味道。 “有意思……”姬风冥淡淡地飘了几个字,嘴角微微勾起。 果然百毒不侵,还是有分别的,他的身体里都是毒,所以百毒不侵。 她的身体里都是药,所以会自行解毒。 又是一阵凉风吹过,聂仙的脸色已经恢复了血色,却依旧坐在原地,不曾挪动分毫。 姬风冥她满脸狼狈,不似往日般或是娇媚,或是狡黠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发紧。 轻轻扯出怀中青色的帕子,走近了几步,将她脸上,额上的汗珠,仔细的擦拭着。 感受到面上传来轻柔的触感,聂仙猛的睁开眼,撞入了一双带着微微心疼的双眼里,心中隐秘的地方动了一动。 多久了,她没有再看到这样的眼睛了。 可偏偏只有一瞬,姬风冥便将帕子丢在边上的草丛里,起身又恢复了凉薄的模样:“好了,便随我走罢,这毒还会犯吗?” 聂仙愣了愣神,似乎在沉浸在方才那个眼神里,木讷地摇了摇头,她的身体很奇怪,中过一次的毒,长时间内,这种毒会对她毫无效果。 “下次中毒了,不要这么扛着,也许,喝一口自己的血,好的快些。”姬风冥在前方走着,方才耽误了些许时间,此刻已经太阳已经升起,照亮了整片毒林。 聂仙愣了愣,她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的血?难道她血是可以解毒的? “方才我观察过,下次可以试试。”见聂仙还有些虚弱,姬风冥顿了顿脚步,等待她跟上来。 “你到底带我来这里要做什么?”下次中毒还不知何年何月,她可不想再受一次苦。 “带你见一个人。” “这毒林的还有人?” 聂仙禁不住蹙眉,亦步亦趋的跟着姬风冥,四处张望,这四周除了杂草丛生,树木交错,还真不像有人的地方。 “这个人,曾去宰相府寻过你,可当时你被聂见远送走,而后便来了这毒林隐居下来,等待你的出现。” 姬风冥淡淡的语气,好似在说着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在聂仙耳朵里,宛若一块大石头。落入了聂仙的心里,聂见远当年如此迫切的要将她送走,也许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为权为势,还是为了培养她成为一个绝佳的利刃?或者,与毒林里的这个人有关。 “是谁?”聂仙的声音有些沙哑,也许是因为方才毒性太大,还未恢复,也许是因为听到了这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我的师傅,给我这个体质的人。”姬风冥凉凉的回了一句,而后顿了顿脚步,回头诡异的挑了一下嘴角,“按辈分来算,我还是你师叔。” 聂仙被这笑惹的退了两步,这么说的话,毒林里的人,是顾倾城的师傅了。 也就是她的师公。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曾经有一年,我第一次被骗到这里来的时候,他将我捡了回去,将我治好。”姬风冥自然知道聂仙要问什么,回的也爽快,毕竟人都来了,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按林子里那位的个性,这丫头往后的地位可能比他要高的多。 “然后我告诉他,我认识你。” 最后一句,让聂仙失神了一瞬,抬眸瞅着姬风冥,眸子里有意味不明的期待。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跌落谷底。 “在三年前,我就利用了你,为了取得这个老头子的信任。”姬风冥将这利用说的冠冕堂皇,好似一点儿也不觉得耳热,反而有些得意。 “无耻。”聂仙终究还是轻飘飘地递给他两个字,而后将眼神飘向前方的小路。 “哗哗——” 一阵比方才还凉的清风拂过,带着微微的湿气,还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水声。 “缘分。” 姬风冥轻笑了一声,随着那水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第四十章 捡来的师公 走过弯弯曲曲的小径,拨开杂草丛生的屏障,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瀑布,宛若一个巨大的珠链,在清风的拂袖下,此起彼伏,环佩叮当。 聂仙愣在了瀑布前,有些失神,暗自感叹了一下老天爷的鬼斧神工。 “走吧?”姬风冥感受到了她的震惊,扯了一把她的袖子。 聂仙感受到了触碰,猛的后退几步,好似对方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也许是因为毒性的剧痛,也许是来自心底的失落与怨怼。 “你有本事,自己进去,我不碰你。”姬风冥的眸子陡然冷了下来,也不知为何,方才闪躲的那一幕,刺疼了他的眼。 听到他略带冷意的语气,聂仙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瀑布,脚下有些飘忽,“进去瀑布?” 姬风冥不再回应她,而是足下轻点,踩折了地上的残枝。 而他黑色的身影犹如一支离弦的箭,逆风而去。 聂仙眼睁睁地看着他破开了水帘,没入瀑布不见。 除了震惊以外,更多的是微微的恐惧,如此大的水流,凭她的功夫,过去怕是有些难度的。 可刚刚是自己拒绝了姬风冥的帮助,此时,只能硬头皮上了,反正林子里那位,应该不会想见到徒孙的尸体吧? 思及此,聂仙银牙一咬,足下生风,迎着方才姬风冥掠过的方向。往瀑布而去。 眼看着面前的水帘愈来愈近,聂仙心中有些微微的惧意,在水花溅到她眼睛的那一瞬,终究是闭了眼。 想象中被水流淹没的感觉并没有到来,迎面而来的,是个有些湿意的怀抱。 冰冷的就好似他的人,笑的再灿烂,眼底冰冷,怎么也化不开。 聂仙睁开双眼,是漆黑的袍子被瀑布浸湿,与她的秀发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从姬风冥的胸膛里抬首,映入眼帘的仅仅是他冷峻的下巴,看样子是有些怒意的。 “四郎终究还是舍不得未过门的妻子死在这儿吧……” 聂仙才缓过神来,见他此时的模样,终究还是出言调侃,或者说,她想寻得他的笑容,而不是此时的冷然。 怀中的声音娇柔的好似一只小猫,挠的姬风冥的心中有些发痒,忍不住唇角上扬,“这就是你恃宠而骄的理由?” 脚尖才着地,姬风冥就要将她放下,却不料聂仙双手一勾,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了进去,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耳边:“你真的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我吗?” 为了这些年的执念,也为守着一个承诺,撑到现在自己,寻一个答案,聂仙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闻言,姬风冥垂首看着怀中的人,想着从花辇处相遇,到方才她一跃而入的决然,只觉得好似那个决然的眼神,有些熟悉。 聂仙久久等不到回答,松开了手,翻身落地,若无其事地打量着这个弥漫着湿气的天然洞府。 眼底藏着一丝丝的愁绪,却是没逃过姬风冥的眼。 “走罢,他在前方等你。”姬风冥示意聂仙看向湿漉漉的岩壁,那里有个凿开的小门,用不少树藤掩盖着,若不仔细瞧,是瞧不出来的。 聂仙小心翼翼地往小门处移动,越是靠近,便越能察觉小门外传来的鸟鸣声,此起彼伏的叫的正欢。 心下一阵豁然的感觉袭来,聂仙猛地掀开密集的藤帘,刺眼的阳光与花香扑面而来。 只是一瞬,聂仙便觉得好似来到了世外桃源,心中顿时好似被照进了一缕阳光。 这是一处山谷,她所处的地方,是峭壁上的一处突出的岩石,一眼望去,竟是各色的花儿争相开放。 目光所及之处,流水潺潺,犹如仙境。 有两亩小地里,还栽种着不知名的药草,散发着悠悠的清香,弥漫着整个山谷。 成群的毒蜂在药田里飞舞,嗡嗡声却已经被漫天飞舞的鸟儿掩盖了去。 如此让世人恐惧的毒虫鸟兽,竟是在这一幕水帘后,绘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把手给我。”姬风冥不若方才的唐突,而是先递出了手,洁白的收,骨节分明,带着薄薄的一层茧,在聂仙眼前,好似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好似被这里的好风景所感染,聂仙好似忘了方才所经历的的一切不愉快,将自己白玉青葱的手,放入他手中。 清风拂过,聂仙随着他,踏过满石壁的树藤,荡向那片世外桃源。 “藤子的位置记好了,有些藤子碰不得。” 就在聂仙陶醉在这一幕之时,姬风冥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美梦。 闻言,聂仙耳后多了几分红晕,许久没有这般失神了,竟是连归去的路都往了记了。 这般宛若人间仙境的地方,哪里是谁都可以进来的,这峭壁下,也不知埋着多少残骸。 终是踏上了一地的落花,清风拂起,将二人方才在瀑布里沾染的湿气,又吹凉了几分。 聂仙忙不迭地往眼前的小路奔去,松开了姬风冥的手,奔跑在花间,“这便是我娘住过的地方吗?” 姬风冥看着手中陡然失去的温度,只觉得心中那一抹失落有些可笑,而后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浅笑道,“是啊,若不是老头子这番打理,早已经荒废了,那些毒蜂便早就出去伤人了。” 原来,当年毒蜂伤人,是因为此处无人打理,没有了食物,这才飞出这山谷伤人的。 聂仙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看不够般的想把这里的景色都印在脑子里。 “城儿……” 一声低沉的轻唤,好似隔了千万年,从那片桃花深处传来。 聂仙陡然从这番美景中回过神来,她知道自己与顾倾城有七八分相似,这个声音的主人,应该是姬风冥口中的“老头子”师傅了。 随着那声轻唤,满园的桃花好似都有了生气,清风拂过,漫天的花瓣飞舞,飘飘扬扬地落在了聂仙手中。 而桃花中而来的,是一身白衣的男子,面如冠玉,简单的木簪从白发中穿过,踏着满地的桃花,向她走来,带着满地的花瓣,翩翩起舞。 聂仙对这个如谪仙般的男子失了神,愣愣地看着他行至眼前,看到他满目含情的眼神,这才忙不迭的退了几步。 而此时的姬风冥则是快步走到二人中间,聂仙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闻他的语气中有些不悦:“师傅,她不是顾倾城。” 聂仙在身后,心中微微一动,不是个老头子吗?怎么看起来连而立之年都没有。 “臭小子,让为师回忆回忆一下不可以吗!” 骤然一声略带顽皮地怒斥,打碎了聂仙对这位“师公”的所有幻想。 第四十一章 小疯子与小混蛋 “方才不是还装的情深似海吗?在我面前就小疯子,转个身就是‘城儿’了?” 这是聂仙第一次听见姬风冥放下皇子的架子,在这个人面前自称“我”。 白发男子好似被戳破了面具,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喃喃道:“可不就是小疯子吗,为了那个小混蛋,连命都不要了。” 聂仙好似听到了重要的事情,猛地推开拦在身前的姬风冥,抬眸望着眼前鹤发童颜的男人,满是期待:“您说的,是我娘吗?是吗?” 白发男子傲娇地一个扭身就往桃花林而去,还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看的聂仙愣了神,这是什么意思? “随他进去,别踏错了。”被推开的姬风冥此刻又走到她身边,言语间难得有些轻快。 聂仙只觉得好似触碰到了真像,心情也有些愉悦,便直接伸出手臂,将自己洁白的小手递到姬风冥面前,笑的眉眼弯弯。 知道聂仙是来讨好自己的,也不恼,执起她的手,一步步走在桃花林间。 三人前前后后的经过桃花林,又是一阵清风拂过,方才园子里的小路被花瓣覆盖,竟是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聂仙在踏出这个林子时,才回眸望着身后的桃花林,禁不住咽了口水,叹了一句:“处处都是要命的地方啊……” “哼,我若不是这么做,你娘的药谷就毁于一旦了。”不远处的竹亭里,白衣男子不知何处挖了一坛子酒,熟练地打开,酒香也不知飘出了多远。 聂仙与姬风冥相视一眼,二人踏着酒香坐在了白衣男子身边。 小酌中,忽而笑谈当年,忽而满面惆怅,聂仙也从他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 当年有个村子爆发了瘟疫,而热爱研究医术的顾倾城为了救人,在那个村子里待了整整半个月,直到皇城那边传来屠村的消息,这才被顾太师派人来捉了回去。 可顾倾城就如白衣男子所说,是个“小疯子”,哪里肯见死不救,便去了披霜林中采药,遇到了他,东方颜,一个被东方世家赶出家门的弃子,为了摆脱东方家的烙印,改了姓,名唤白颜。 顾倾城便同他打赌,若是治好了村子,便拜他为师。就这样,二人携手回了村子,医好了满村的人。 白颜也因此名动天下,成为医圣,顾倾城,也成了他的徒弟。 可后来,顾倾城遇到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也就是白颜口中的“小混蛋”,为了救他,顾倾城同他分道扬镳了,至于后来顾倾城发生的那些事情,白颜也都只是从他人口中听说而已。 直到有一天,顾倾城背了那位“小混蛋”回来,求白颜救人,白颜答应了,可是缺了一味药,唯有皇宫有。 顾倾城有位姐妹在宫中为后,便风风火火入宫去求药,可白颜却一直没有等到她回来。 半年之后,白了满头青丝的白颜,意外救活了那个“小混蛋”,却也在醒来后不告而别,不知所踪。白颜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曾知道。 白颜自然是不甘心的,来了宁城寻找顾倾城,却听说顾倾城早已嫁人,顾家也不复存在,顾倾城也香消玉殒了,只留下一位女儿。 白颜多次上门拜访聂见远,却被拒之门外,虽然不知何故,白颜却没有放弃,在聂家徘徊了几个月,无功而返。 只得去了城外顾倾城留下的毒林,听说毒蜂伤人,便去寻了顾倾城花了一年时间种植下的药谷,布下重重机关,将毒蜂留在了山谷中。 这一待,就是一年,而后,便遇到了被骗入毒林的姬风冥,本想救活姬风冥后就将他丢出谷。 却不料言谈之中,姬风冥竟是同他说见过聂仙。 可姬风冥将他乔装打扮去了聂府之后,却发现聂仙早已不知所踪,却还因为见了聂云溪,而惹了一身桃花债。 知道姬风冥的身份后,便答应收他为徒,造就他百毒不侵的体质,条件便是,待聂仙回来,带她来药谷。 一番畅谈在不知不觉,便过了晌午,姬风冥早已去准备午饭,竹亭边上的木屋里,炊烟袅袅。 “里面的是四皇子,姬风冥!?” 聂仙有些狐疑地盯着在木屋门口,撩起袖子,进进出出的黑色身影,忍不住伸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没瞎啊……” 白颜则是右手勾了一缕白色的头发,笑的有些促狭:“还别说,这臭小子厨艺还真不赖。” 看样子是没有少拿姬风冥当厨子了。 “开饭。”凉凉的两个字,伴随着一阵清香,姬风冥赤着双臂,端出来两盘菜。 一盘红烧兔肉看起来金灿灿的,淡淡的肉香,扑面而来。另一盘则是简单的青菜,好似就是方才那几亩田里的品种,也不知是什么,碧绿的菜叶上点缀着不少蒜粒,看起来素雅的很。 随后,姬风冥一阵风似得又回了木屋,再出来时,左手端着个木盆,淡淡散发着饭香,右手拎着两小坛子酒,好似与方才的桃花酿如出一辙。 白颜早已拿了竹筷,开始大快朵颐,唯有聂仙看着整理袖口的姬风冥发楞。 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直到白颜往她的空碗里夹了一块金灿灿的兔肉,这才回过神来,动手将它塞进嘴里。 确实是唇齿流量,肉质鲜嫩。 “你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哪儿来的一手好厨艺?”聂仙终究是敌不过美食的诱惑,也动手大快朵颐起来,却不忘抽空问了一句。 才落座的姬风冥,才拿起筷子,便发现兔肉已经去了大半,青菜也所剩无几,眉头一皱,“你要是遇上个只会烧锅巴的师傅,你也会练就一手好厨艺的。” “咳咳咳——”一旁的白颜忍不住被呛了一嘴的饭,转头往外咳了几声,忙不迭地灌了几口酒,面色带了些红晕。 “我也会烤兔子肉的,你娘当初都说我烤的好香的!” “那是因为我那个没见过面的师姐也不会做饭,只会捣药。” 鹤发童颜的男人,有趣起来,便是满桌的欢声笑语,白颜同姬风冥的气氛好似感染了聂仙,对于自己的身世,便也释然了。 有一位有趣的师公,守着娘亲留下的药谷,有一位师叔,即将要娶她当新娘子。 想将这一刻留住的想法,在聂仙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只剩下满桌的残羹。 她没有问为什么姓东方的师傅与东方煜是什么关系,既然他们避讳,她就不提,她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了。 她也许真的不是聂见远的女儿,从当时的时间来看,半年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是聂见远的,当时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出来提这件事呢? 重要的是包括柳季莲都不曾提及,那个总喜欢揭人伤疤的女人,怎么可能不拿此事做文章? 那满口的“野东西”,原来竟不是谩骂,而是提醒吗? ------题外话------ 极力推荐好友文《妖精,住手!》 你们可知杨玉环的最终下落? 你们可知每年五月初五汨罗江上为何涛涛江浪不停歇? 你们可知鲁迅为何总是装着那一支不起眼的黑色钢笔? 你们可知诸葛亮那把羽扇的真正来历? 是的,历史的空白并非无从考究,而是……无法书写! 传说除六道天人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牲道,饿鬼道,地狱道,还有一道为妖。 妖者,异形也,中州《山海经》中记录乃为其中一二。余者,或隐隐于市,隐于众,隐于暗夜,化为人形,不欺其众。 且看我妖如何还原那无法书写的零碎历史! 真相,往往无法言说,令人泪目! 第四十二章 为别的男人养孩子 午膳过后,聂仙站在大群的毒蜂面前,望着一排排的药草,只觉得眼睛有些刺疼。 “师公,您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吗?”她感受到了身后那股药香,白颜身上的药香比这里的药草都浓上几分。 “我记得小疯子唤他‘慕七’,其余的,一概不知。”身后是白颜有些无奈的声音,他除了见过真人以外,还真的一概不知。 “可有画像?”聂仙回眸看着这位鹤发童颜的男人,她知道,方才桃花林那一眼,定然不是装的,她知道那是种什么感受。 白颜有些不好意思的勾着洁白的发丝,用那发尾掏了掏耳朵,“我还真不会画……” 见他如此,聂仙既无奈,又有些好笑,她怎么能指望一个人什么都会呢? “他的身份应该很神秘,小疯子从不提他的身份,‘慕七’这个名字,还是小疯子同我说的,她同我说,反正也没人知道慕七的名字。”见聂仙有些丧气,白颜想了想,这才想起这个细节,只是不知是否有用。 聂仙眸子闪了闪,如果没人认识慕七,这个名字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白颜见她没什么反应,瞥了一眼不远处在桃树上假寐的姬风冥,桃林的方向走了两步,背对着姬风冥。 而后从怀中拿出一枚洁白的玉佩,递给了聂仙,眸子里含着不少戒备的意味。 聂仙也随之看了一眼姬风冥,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白颜费这么大劲儿寻找她,定然不仅仅是告诉她身世这么简单的。 “这,与容姨那枚是一样的……”聂仙忍住了吃惊,压低了声音,轻声道。 白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竟是与东方煜那妖孽的气质不相上下,“玉佩是一对的,并不是一枚。” “这玉佩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得到它?” 聂仙眼里有着不可置信,到底这一对玉佩,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我也不清楚,可小疯子当初要去皇宫寻药的时候,把这个交给了我,她让我好好保管,说这里藏着能祸乱天下的东西。而另一枚,她说,如果有一天碰到了有另一枚玉佩的人,让我把玉佩交给她。如果你想知道,也许东启皇宫里,会有你想知道东西。毕竟,那是小疯子最后去的地方。” 白颜解释着,眼底有着难以抹去的眷恋,盯着玉佩,竟是有些模糊了双眼。 “可拿着玉佩的是容姨,不是我……” “你可长点儿心眼吧!”聂仙话还未说完,便得到了白颜的一记白眼,茫然之际,只听白颜继续道,“我虽然当时带不走你,可凭我的本事还是能见你一面的。” 白颜说道,“当初我为了看你一眼,去后院爬了墙,正巧看到那个丫头,摘了你胸口的玉佩,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聂仙被这话说的心口有些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白颜陡然恢复方才放荡不羁的模样,甩了袖子就往姬风冥处而去。 “四儿,去再给我挖壶酒来!” 响亮的声音穿过竹林,掀起一阵清风。 只见姬风冥翻身而起,眼底竟是没有一丝睡意,别有意味的朝聂仙看了一眼,而后落地,寻桂花酿去了。 聂仙只觉得被他瞧的心中有些发毛,捏着怀中的玉佩,百转千回的心思,想着如何圆谎。 不过半晌,聂仙愣神之际,姬风冥已经交了桂花酿,往她这番走来。 “你知道为何毒蜂不咬我们三人吗?” 突然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聂仙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转头瞧着他。 “因为我是它们的同类,你是它们的解药,师傅是它们的衣食父母。”姬风冥说完,好似看了看天边的太阳,掐了掐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否则白灵该撑不住了。” 闻言,聂仙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她以为白灵是因为东方家的关系,才将她放出来,原来一切都是姬风冥事先就安排好了的。 “四郎好生厉害啊……” 一句不知是嘲讽还是恭维的话,从聂仙嘴里飘出,方才轻松的氛围,陡然有了些火药味。 “记住,这林子里只有毒蜂,没有人。”不知从何处又传来了白颜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醉意,话语有些飘忽,却传遍了整个山谷。 话音才落,桃林宛若一阵风拂过,又是漫天飞舞的花瓣,好似在绘制着方才竹亭里的一幕。 姬风冥不做置否,一把扯过聂仙的手腕,足下轻点,往桃林外掠去。 可聂仙却在那话语中,听到了淡淡的哀愁和无奈,白颜心中放不下的,永远是顾倾城,哪怕给他倾世的财富,与祸乱天下的资本,他都不愿去寻。 唯一的执念,就是守着顾倾城留下的药谷,为她画一副永不败的世外桃源。 水花从聂仙身上掠过,冰凉的触感让她从方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杂草丛生的毒林里了。 “聂仙,本殿答应白颜的,已经做到了,你也明白了聂家与你没有任何干系,凭你的本事,离开东启国,没有难度吧?” 姬风冥在落地之后,便放开聂仙的手,兀自走在了前方。 聂仙心中凉了几分,“这便是不娶了?” 闻言,姬风冥的脚步慢了几分,而后缓缓转过身来,盯着聂仙,笑的森然:“你以为,本殿会娶一个心思不纯的女人吗?”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而已。 聂仙觉着口中微微泛着一丝苦味儿,涩涩的开口:“若我说,我能助你拿下皇位呢?” “你如今应该是毒害大皇子的凶手了,大街小巷即将贴满你的画像,聂见远可不见得还能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没了聂家,你又凭什么能助本殿拿下皇位?你现在还不如聂云溪有价值,不是吗?” 姬风冥这话说的近乎无情,可偏偏就是事实。 闻言,聂仙陡然轻笑:“你以为聂见远当初为什么娶了我娘?为别的男人养孩子?” 姬风冥的眸子闪了闪,好似正中下怀,方才白颜瞒着他那一幕,依旧耿耿于怀,“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本殿?甚至不惜拿白颜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交换?” 聂仙闻言,暗自垂了眸子,盯着自己的双手,在阳光下白的有些透亮,“因为一个承诺。” 姬风冥好似又觉得有一丝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却朦胧的有些捉不住。 “和谁?” “我拥有传说中顾家宝藏的钥匙,可位置一直不知在哪儿。”聂仙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姬风冥的问题,而是直接说出了筹码,“我娘最后虽然是死在聂府,可我翻遍了整个聂府,什么都没有找到。所以,我猜想,皇宫里一定会有线索。” “这个秘密,可比东启国要诱人的多。当初顾太师手下的精兵,可是令天下人都闻风丧胆,若不是顾太师早逝,恐怕整个千机大陆,都得唯东启姬姓马首是瞻吧?” ------题外话------ pk中评论有奖哦,记得收藏哦~与文有关88xxb,200字以上288,精品长评最高888奖励哦~ 第四十三章 画里的容仙儿 聂仙闻言,心中倒是多了几分胜算,她就知道姬风冥是个有野心的,不可能对这个整个千机大陆都趋之若鹜的传说,没有丝毫兴趣。 “倒是没看出来,你的野心不止步于东启。”聂仙此时的眼神多了几分自信,行至跟前,笑的眉眼弯弯,“所以四郎要不要跟仙儿合作呢?” 姬风冥见她信心十足,忍不住挑了近在眼前的下巴:“那仙儿怎么证明,你有那个传说的线索呢?” “就凭我是顾家,唯一的血脉了。”聂仙美目流转,姬风冥虽然多疑,却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大的筹码。 “确实,顾倾城当初是顾太师唯一的女儿,可你别忘了,当今皇后也姓顾。”姬风冥一把松开她,转身走在前方。 聂仙见他的背影里有几分傲然,轻笑着跟上他的脚步,“不过是个养女而已,你可比我知道的要多,不是吗?” 姬风冥转头看向身边巧笑倩兮的女子,只觉得好似又被她摆了一道:“你的目的本殿从未猜透,可你却把本殿的心思都套出来了。” “四殿下,若仙儿说,我的目的只是你,你信吗?”聂仙陡然走到他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眉眼弯弯,也不知是真是假。 “本殿只相信事实。”姬风冥毫不犹豫地推开她,径自往前走去,“本殿能保住你,也能保住聂府,但本殿需要聂见远的势力。” 聂仙仅仅是楞了一瞬,而后心中一亮,这是答应了。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回了宁城。 城门已经半闭,夕阳西斜,初夏的的时辰总是晚的比较慢,门外的士兵们染了一身的金黄,检查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在寻找什么。 “不过吃个午饭,都已经封城寻你了。”姬风冥的语气里有几分嘲弄。 分明就是嫌她坏了事。 “四郎方才说过保仙儿的。”聂仙娇慎地瞥了他一眼,宛若方才在药谷中的聂仙不是她。 仅仅一瞬,她又是那个魅惑了东启四皇子的青巷名妓了。 姬风冥见她神色自若,心下多了几分赞赏,“仙儿今日一直同本殿在一起,封城的事,自然同你无关。” 聂仙见守城的士兵往他们的方向走来,顺势便扑进了姬风冥怀中,略带委屈道:“四郎,天色渐晚,若是再不回府,父亲可是要怪罪的……” 声音不大不小,让随后到姬风冥身边的两名士兵听了个清楚。 两名士兵相视一眼,纷纷给姬风冥行礼:“见过四殿下,聂小姐。” “城中发生了何事?”姬风冥搂着聂仙,将她的秀发按在胸口,旁人见不得面貌容。 “大皇子被青巷头牌‘容仙儿’谋害,此时在御医还在诊治,派人去凝香阁那边时,已经人去楼空了,所以皇上命小的拿着‘容仙儿’的画像寻人呢。” 士兵恭敬的解释着,忙不迭地又瞥了一眼姬风冥怀中的女子,在收到姬风冥有些警告的眸子时,又缩回了视线。 聂仙在姬风冥怀中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冰冷气息,思绪百转千回。 众人只传聂仙是青巷出来的女子,可鲜少有人知道,聂仙就是“容仙儿”。 更可笑的是,选妃当日,除了姬风冥,她的面容倒是还没有人见过。 只是不知,宰相府为了掩人耳目,会不会也只当没见过画中人。 “画像拿来本殿瞧瞧。” 见姬风冥没有松手的意思,聂仙只好暗自在姬风冥腰间掐了一把。 这是要憋死她么? 感受到腰间传来的痛感,姬风冥眉头都未曾皱一下,接过士兵递上的画卷,单手打开,仔细瞧了半晌。 “仙儿,你来瞧瞧,此人是不是同你有几分相似啊?” 话音才落,聂仙的身子一僵,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却不得不抬起头来,盯着那画像佯装打量起来。 这画中的就是自己,能不像么?“容仙儿”花名在外,那些自诩文人骚客的公子哥为她画过多少画卷,数都数不清。 “倒是像的很呢!”聂仙不得不装出一副很是吃惊的模样,对着画像爱不释手。 “来人呐!将这位女子拿下!保护四殿下!”士兵一见聂仙的模样,自然便认了出来,如此绝色的美人,同画中走出来的有何分别? 一声叫唤之下,守城的十几位士兵将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本殿的四皇妃,何时成了谋害大皇兄的凶手了?”姬风冥悄悄将腰间的玉手掰开,面色不改,对着眼前的士兵沉着声音问道。 聂仙面色微微有些僵硬,忍下同姬风冥拼命的冲动,又一副娇娇柔柔的模样,往他怀里缩了缩:“四郎,这是怎么回事啊,仙儿好怕……” “四殿下,这妖女不知使了什么妖法,让大殿下浑身剧痛不止,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您可千万别被她骗了!” 方才那个士兵说的义正言辞,手中的长刀拔出,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 “大皇兄何时出的事?” 姬风冥一手护着聂仙,另一手仔细地捋了捋她额头的秀发,显得格外柔情。 “清晨出的事。”士兵唯唯诺诺地回答着,不知姬风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昨夜,聂小姐便被本殿带出去散心了,一直同本殿在一起,何时去见大皇兄,本殿怎么不知道?”姬风冥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姬风傲的事情真的同他们无关。 此言一出,士兵们面面相觑,这可是四皇子,得罪不得,若是非要带走这个不知是“聂仙”还是“容仙儿”的女子,不知是否会惹来杀身之祸。 “不过本殿倒是听说,最近江湖中倒是有一手技艺,便是能化作另一人的容貌前去行凶,本殿的四皇妃如此倾国倾城,难免会有心怀不轨之人,拿此做文章,仙儿,你说是与不是?” 最后那一声,说的及其温柔,唯有聂仙感受到了他的意思,这便是把罪责都推到“江湖易容术”头上,与他二人无关。 “仙儿流落在外多年,也见过不少江湖人表演‘变脸’,补贴家用呢,很是精彩,能以假乱真呢!”聂仙很是配合,抬着亮晶晶的眸子,一副认真的模样,看起来我见犹怜。 “可是,四殿下,这是皇上的命令……” 姬风冥的眸子陡然冷了下来,转而看向士兵,薄唇轻勾:“那本殿亲自带她去见父皇,如何?” ------题外话------ pk求支持哦~评论各种有奖哦~详情看公告~ 第四十四章 不及你半分 此时皇宫里却乱成了一团,大皇子姬风傲的贤德殿里,围绕着层层守卫,数十名太医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大殿里。 一抹明黄色在殿中央怒摔着无辜的紫砂壶。 “太医院怎么就养了一群废物!” 皇帝姬楚雄明晃晃的身影在来回踱步,已过不惑之年的五官此时看起来不微微有些震慑人心的味道。 龙威震怒,那里外三圈的太医自是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地不敢回话。 内殿的帘子被掀了开来,首席太医扁洛南顶着白花花的胡子而来,神情有些无奈和忧心。 “皇上,大殿下中的这毒,与噬心蜂的极其相似。” 姬楚雄闻言,心下凉了几分,他自然清楚噬心蜂是什么,那是顾倾城当年为了他而养的毒物。 “毒蜂已经多年未曾露面了,你会不会诊错了?” 扁洛南见姬楚雄有些犹豫,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皇上,您当年解毒的时候,老臣也在场,曾借了郡主几只毒蜂回去研究,错不了,只是……” “只是什么?” “回皇上,这毒性比噬心蜂要淡的多,所以大殿下只是剧痛昏迷,并无性命之忧。” 扁洛南话音才落,殿门外便传来禁卫军中气十足的声音。 “皇上!属下有要事相报!” 姬楚雄此时心中紊乱,正要将他带进来,却只见内殿的帘子里又钻了人出来。 “皇上,现在何事还有皇儿的性命重要,扁院首,你既然知晓毒性,为何不着手解毒?” 顾明心面色有些难看,虽然听说并没有性命之忧,可方才姬风傲痛不欲生的模样还是刺疼了她的心。 扁洛南闻言便退了两步,给顾明心让了路,随后才有些无奈回道:“当年倾城郡主给微臣毒蜂时,交代过,此蜂以百种草药的花蜜喂养,非百种草药调和,不可解毒。” “难道偌大一个太医院,竟是没有那百种草药吗?”顾明心冷嗤一声,让一众太医心尖都颤了颤。 扁洛南闻声却不作言语了,心中确实暗自腹诽,同是在顾太师府中长大的女子,怎么差别就如此大呢? “皇后娘娘,是药三分毒,百草还分金木水火土寒热的药性,若是百草混合,莫说大皇子此时还未有性命之忧,这百草汤下去,说不准连倾城郡主再世都不一定能转圜了。” “百草汤也是剧毒,怎可服用?” 太医院自然不乏此时出来显摆博学的,更不乏对顾明心无知的不满之人。 姬楚雄见此时的太医们突然就一个个生龙活虎起来,鼻尖忍不住一个轻哼:“知晓大皇儿无性命之虞,又开始呈口舌之能。” 随后,殿内便陡然安静下来,就连顾明心都心虚了几分,顾倾城同她一起长大,却比她聪慧过人,本就是她心中的一条疤痕。 此时这么赤条条地被太医院揭开,自是心中有怨,又不能在皇帝姬楚雄面前发作,只好吃了哑巴亏。 “让他进来。”姬楚雄往门外唤了一声,转身坐到了殿中央的高位上,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 这么多年,每次听到同毒蜂有关的事情,他总会想起当初解毒时,满身毒蜂的感觉,心有余悸。 “皇上,四殿下带着画像上的女子进宫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姬楚雄面露喜色,饶是顾明心,眼中也亮了几分。 此时哪里还顾得许多争储之意,她的儿子能治好才是最重要的。 “那还通报什么,快将那女子带到贤德殿来。” 姬楚雄有几分急切,也不知是为姬风傲的毒,还是为姬风冥的功。 顾明心眼睁睁的看着远去的禁卫,眼底的担忧与急切浓烈,可却依旧带着狐疑和恐惧。 姬风冥昨夜不是应该死在毒林里吗?怎么会带了凶手回来?姬风傲中的毒是毒蜂造成的,她原以为姬风傲不过是信口胡诌的凶手,怎么会确有其人? 与贤德殿不同的是,聂仙同姬风冥却是有说有笑地在禁卫军的带领下,不疾不徐地往贤德殿方向而来。 此时天色已晚,皇宫中华灯四起,聂仙指着那华丽丽的宫灯,显得格外娇俏:“四郎,这灯比花灯会上的还要好看呢!” “再好看,也不及你半分。” 磁性的嗓音带着温柔的语气,酥了聂仙的心,也红了领头禁卫军的脸。 聂仙则是娇慎般的扯了姬风冥的袖口,含羞带怯的模样:“四郎倒是皮厚,这么多兵大哥看着呢!” “四殿下,聂小姐是嫌犯,还请注意分寸。”为首的禁卫军终究是没忍住,如果让二人继续下去,还不知会做出多少出格的举动。 “嫌犯?” 聂仙同姬风冥难得异口同声,惹的那禁卫军又垂了眸子,闷声领路。 聂仙同姬风冥相视一笑,在外人看来,好似眉目传情,可唯有他们自己知晓,这一眼里,包含了多少东西。 “四郎,仙儿方才走了许久的路,走不动了……” 娇娇柔柔的声音,惹的一众禁卫军又是一阵心烦气躁。 “聂小姐,离贤德殿不远了。” 姬风冥立刻便往聂仙身前踏出一步,挡住了禁卫军的眼神,薄唇轻启:“本殿的皇妃累了,要个轿辇,就这么难吗?若是你们没有,本殿的临风殿,多的是。” 聂仙好似挑衅般的扬眉,在姬风冥身后探出脑袋来,“还是四郎心疼仙儿。” “这……”为首的禁卫被姬风冥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 聂仙是嫌犯,可也仅仅只是嫌犯而已,可偏偏她又是实打实的准四皇妃,若是得罪了,嫌犯的罪名一旦洗清,他一个小小的禁卫军,可扛不起这两座大佛。 “你,去临风殿要个轿辇来。” 随着为首的禁卫军音落,姬风冥伸出了手,拦住了要出发的那位禁卫军,“慢着。” “四殿下有何吩咐。”被拦下的人自然不敢懈怠姬风冥,恭恭敬敬的垂首问着。 “仙儿娇弱,一般的轿辇不够柔软。你去临风殿找秋意姑娘要个女子的软辇来。” “是。” 随着那人远去,聂仙的眸子冷了几分,看来这个玉秋意,不仅仅是红颜知己这么简单。 姬风冥在这个时候寻的帮手是她,定然是有什么用意的。 帷幕既然已经拉开了,这戏还得往下唱,聂仙美眸流转,藏下眼底的疑虑,巧笑倩兮的走到了姬风冥身后,“四郎,仙儿同您打个商量如何?” 姬风冥心下一颤,只觉得聂仙不怀好意,还未等他回过身来,只觉得得背后一阵柔软的触感袭来,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他险些跌倒。 “四殿下——” 为首的禁卫军想要上前去将姬风冥背上的聂仙拉下来,却收到了姬风冥冷冽的目光。 “拿开你们的脏手,仙儿既是累了,那本殿驮着仙儿便是。” 一番话让余下的几位禁卫军一阵心口发闷,纷纷挪开了眼睛。 为首的禁卫军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口气愣是没喘上来,眼睁睁地看着姬风冥驮着聂仙,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聂仙感受着背上传来的冷气,忙不迭地将头凑近姬风冥耳边,“四郎,在未婚妻面前,利用别的女人,仙儿可是会吃醋的……” 姬风冥自然明白她的小心思,哪里是吃醋,这是又要给她自己冠个响亮亮的名头。 “仙儿倒是个会算账的。”姬风冥轻飘飘地回着,脚下的步履却没有因此慢下半分。 聂仙得到想要的“夸奖”,从姬风冥背上回过头来,冲着身后的禁卫军一阵娇笑,得意之色尽显。 成功见到为首禁卫军的脸色瞬间铁青,聂仙忙回了头,趴在姬风冥的背上,悠悠地晃动着小腿。 第四十五章 认亲还是认犯 聂仙甚至能听到身后的磨牙声,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姬风冥是他们小主子,而他们的小主子,此刻正“惯”着她。 姬风冥的脚步不疾不徐,偏偏是等玉秋意的轿辇到了,他们也已经到了贤德殿门口了。 此时的玉秋意远远便瞧见了贤德殿门口的姬风冥二人,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撕成了碎片。 可偏偏,她面色从容,浅笑安然,走在轿辇身边,莲步轻移,雪白的绸缎拖了一地,“秋意见过四殿下,禁军大哥。” 玉秋意虽然身份尴尬,可在宫中鲜少有人背地里说闲话,其原因之一,便是她从不得罪人,哪怕一个小小的禁卫军。 “仙儿,轿辇来了。”姬风冥仅仅是同玉秋意点了个头,便回头轻声唤着聂仙。 还在欣赏玉秋意“表演”的聂仙猛的便回过神来,陡然笑了起来,“四郎,这都到门口了,仙儿便不下去了,不如让这位姑娘,在这儿等等我们罢?” “你都不坐轿辇了,让人家等着作甚?”姬风冥闻言,手中却没有将聂仙放下的意思,旁若无人的同聂仙说的兴致勃然。 “难道四郎还想背着仙儿走出这皇宫,再回那聂府么?”聂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在姬风冥背上继续晃荡着她的两只小腿。 “啪嗒。”一只沾了不少泥的绣花鞋便被她晃了下来。 聂仙成功看到玉秋意脸色此时不太好看,留着这落下的鞋子,在姬风冥背上“撒娇”,搂着姬风冥的脖颈,一阵轻晃:“四郎,仙儿鞋丢了。” 姬风冥感受着背后传来有些温热的柔软,心下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语气有些焦躁,“光看着作甚,将四皇妃的鞋子捡起来。” 聂仙晃动着洁白袜子包裹的玉足,眼睁睁的看着为首的禁卫军将绣花鞋捡起,抖了抖灰尘,就要往她脚上套去。 聂仙美眸一转,玉足一躲,慢悠悠地出了声,“四郎,仙儿是女子,怎么说还未出阁呢,怎么能让男子穿鞋呢,这不是给四郎您抹黑么……” 此言一出,姬风冥方才那不好的预感便成了真,玉秋意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似乎在等着他裁决。 心中暗暗骂了几句聂仙,却还是略带歉意地开口道:“仙儿娇气,只好麻烦秋意了。” 听到姬风冥的话,玉秋意轻轻地垂了眸子,也不知藏了什么样的情绪,或是嫉恨,或是不甘,亦或是伤心断肠。 聂仙对于姬风冥的话却是一点也不意外,晃悠悠地在他背上,做一个“恃宠而骄”的女人,看到玉秋意半闭了眸子,心下有几分得意,晃动着玉足递到玉秋意跟前,眼神不知瞥向了何方。 “是。”待玉秋意拾起脏兮兮的绣花鞋时,眼里依旧平静无波,拖着聂仙的玉足,轻轻的套了进去,竟是没有半分不满的模样。 身边的禁卫军则是纷纷侧目,不忍看着玉秋意那般女子受辱,心下对聂仙的怨怼,又多了几分。 “祸国妖女!”一声冷冽的呵斥,让为首的禁卫军猛地后退了几步,纷纷跪了下去。 “参见皇上。” 随着禁卫军跪了一地,玉秋意这才慢悠悠地俯身行礼。 聂仙此时倒是识大体的很,一溜烟地从姬风冥身上跳下,俯身行礼,一副慌张的模样:“民女见过皇上。” 姬楚雄盯着聂仙的青丝,眉头皱起,方才那一幕让他对这个“嫌犯”更是没有了半分好感。 “大胆妖女,如何侵害我东启皇子!还不快将解药交出来!” 紧随其后的,便是顾明心呵斥的声音,比姬楚雄方才的怒斥,更是多了几分急切。 姬风冥则是一副被聂仙迷了心智的模样,往前走了几步,微微垂首,算是给姬楚雄与顾明心行了礼了。 姬楚雄见此,大手一挥,跪了一地的禁卫军便纷纷起身,玉秋意也悄无声息的退到了角落。 “父皇,母后,此女不是什么妖女,而是你们给儿臣的挑的准皇妃。” 一句话,偏偏是把姬楚雄与顾明心一起拉到了泥坑了,若是聂仙有罪,那他们二人也脱不了干系了。 “胡说,聂家小姐怎么可能谋害皇儿!”顾明心是个遇到儿子的事情,就沉不住气的主儿,上前一步,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惹来了姬楚雄的不满。 姬楚雄伸手拦住了几欲上前的顾明心,对着还垂首不言语的聂仙道:“把头抬起来。” 聂仙心中冷笑,这便是当初逼她母亲解毒的人吧。 想着,却十分乖巧的模样,将头抬起,匆匆瞥了一眼姬楚雄后,又将目光投向顾明心,笑吟吟道:“皇后娘娘,多日不见,清瘦了许多。” 姬楚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顾明心此时若不是被聂仙乱了心神,自然能看到姬楚雄那一闪而过的情绪。 一如当年见到顾倾城的时候。 “你是……”顾明心见过画像,知道这便是儿子要找的人,可偏偏,真人与画,真人让人觉得震惊,尤其是那双眼睛,及其熟悉。 “小女聂仙,谢过皇后娘娘提携之恩。”聂仙笑吟吟地朝她拜了一拜,眼里意味不明地闪了闪,有些挑衅的意味。 顾明心是混迹后宫的个中翘楚,哪里不知道聂仙这话是什么意思,自然是倾秀宫选妃那天,她“钦点”的四皇妃。 “认亲还是认犯?”姬楚雄见二人眉来眼去,心中甚是不满,且不说聂仙同顾倾城相似的样貌,比画中更甚几分,就连这笑容都同当年一般,勾人心魄。 聂仙“乖巧”地垂首,轻飘飘地又要跪下,柔声道:“皇上,小女从未伤害过大皇子,方才守城的卫兵将小女拦下,要将小女拿下,小女甚是惶恐,只是捉贼要拿赃,空口无凭,小女子何罪之有?” 姬风冥在一旁险些笑出声来,这丫头倒是个说谎都不耳热的主。 为了给她壮气势,一个跨步拦在姬楚雄与她之间,姬风冥眼中流露出同姬楚雄相似的气势:“父皇,仙儿说的对,捉贼要拿赃,仙儿昨天一直同儿臣在一起,禁卫说大皇兄是今晨中的毒,仙儿何罪之有?” “大皇儿口口声声都是这女子,这便是证据。不论你是聂家的女儿,还是青巷的头牌,谋害皇族,就是死罪。”姬楚雄冷哼一声,好似并不买账,而后将姬风冥推开,“你捉拿妖女有功,父皇随后再赏你。” ------题外话------ 明天pk就结束啦,有追文的宝贝今天赶紧评论咯~还没有收藏的千万记得点下收藏!下了推荐你们可能就找不到我拉~ 第四十六章 怀疑大儿子还是四儿子 话音才落,为首的禁卫军便一把架起聂仙,冰冷的铠甲触到聂仙的身子,让她微微颤了颤,用得力道甚是猛烈,有些公报私仇的味道。 聂仙自然知道这个禁卫军对自己甚是不满,忍着腋下被架起的痛楚,轻声道,“皇上,既然给民女定罪,也该告诉民女,大殿下身中何毒吧?” “他身中何毒,你心里没数吗?”顾明心盯着那张脸,心中有些发怵,同顾倾城相似的眉眼,让她产生了错觉,好似顾倾城就站在自己面前,控诉着为何不将雪莲给她。 “父皇要将仙儿如何?”姬风冥见聂仙被架起,一副要同姬楚雄较真的模样,又一次拦在了姬楚雄面前。 “让她给你大皇兄解毒。”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姬楚雄晃动着明黄的身影,转身进了贤德殿。 顾明心见此,心中甚是畅快,不仅仅因为姬风傲,还因为此人是聂仙,那个险些让自己在倾秀宫下不来台的“聂家小姐”。顾倾城的女儿。 随后便是禁卫军架着聂仙就要往里跟去。 姬风冥既然要扮演一个“被迷惑”的皇子,自然不能让聂仙被带走,随即眸子一冷,双手向禁卫军劈去。 为首的禁卫军只觉得一阵劲风袭来,只见一个黑影向自己的手臂劈去,忙不迭的松开了聂仙的手臂,这才险险保住了自己的手。 聂仙见此,自然是不能藏着,毕竟顾明心早就知晓自己会武的事情,空出的手掌猛地拍向另一名禁卫军,打在铠甲上,发出闷声。 挨打的禁卫军退了两步,看着自己的首领,面面相觑。 不知这四皇子与“嫌犯”在一起,该不该出手,可就算是出手,别说这会武的犯人,就连姬风冥,他们都拿不下。 “怎么,老四这是不满?” 听到动静的姬楚雄,言辞中已经带了微薄的怒意,昏暗的烛光下,将他身上的金丝染的格外明亮,虽然是在屋里,可外面的人,却偏偏看到了他拂袖的动作。 “父皇这是怀疑儿臣么?”姬风冥望着那抹明黄处,声音里多了几分嘲弄,“还是父皇在怀疑大皇兄……” 站在姬风冥身后的聂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颈,这话一出,姬楚雄该怀疑姬风冥的夺储之心了吧? “放肆!”姬楚雄猛的一声怒喝,身影在烛光下逐渐方法。直到那堵墙再也容不下他的身影,他便以怒目圆睁的样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皇上,老四这是被那妖女迷了心智,才会胡乱说话的,您消消气……”顾明心听了姬风冥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昨夜的事情,还是她出的主意。 “你和你大皇兄,都是朕的儿子,朕从不会怀疑你们,现在你们二人心生间隙,定是这妖女祸乱!”姬楚雄好似被顾明心的言辞提醒一般,说出了他方才一直酝酿的事情。 不管姬风傲如何,性命无虞终归无事,可聂仙既混入了皇家之事,便不能让她活着。 “来人呐!”姬楚雄并不理会姬风冥与聂仙错愕的神情,兀自吩咐着身边的禁卫军。 本就十来个的禁卫军,此时却从四面八方涌出了二三十名。 银色的铠甲在烛光下灿灿生辉,将殿门外的二人,围了个密不透风。 姬风冥挑眉看向身边的聂仙,好似在提醒着她什么,而后朗声道:“若是仙儿将大皇兄医好,是否便能洗脱嫌疑?” 聂仙见他眉目流转,心思陡然百转千回,她不是顾倾城,又不会医术,怎么救得了连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毒? 姬风冥见她有些慌神,兀自去执起她的玉手,在她柔弱无骨的手上轻轻的揉捏着,“莫怕,有本殿护着你。谁也不能伤了你。” 这一幕自然落入了众人的眼里,只道是这姬风冥被鬼迷心窍了,才会对这个女子百依百顺。 “不可!”顾明心猛的从屋内出来,头上的步摇也因此剧烈的晃动,皇后的仪容在此刻好像已经不复存在。 “皇上,这个妖女一次没害成了皇儿,说不准还会出什么鬼心思呢!” 顾明心急切的将话说完,便一个箭步就走到了姬楚雄身边,满脸的戒备之色。 手中酥酥麻麻的触感传来,撩得聂仙的心中微微起伏,却是明白了姬风冥的意思,他在她手中写了“血”字。 陡然想起林中他说的话,聂仙好似明白了什么,午时白颜曾说过,她的体质是良药炼成的,可解百毒,而姬风冥是毒药炼成的,可抗百毒。 可他们二人的血,偏偏一个是良药,一个是剧毒。 “皇上,民女乃顾倾城,圣手医师之女,素有医者之心,若是救不了大殿下,民女不需要皇上定罪,必会自刎谢罪!” 聂仙在顾明心话落的一瞬,便接了过来,同样也接到姬楚雄有些诧异的目光。 “顾倾城的在生产时就已经殒身,你又从何处来的医术?”姬楚雄显然不相信聂仙的话,甚至有些嗤之以鼻,冷眼看着姬风冥,“退下!” 姬风冥自然是不可能被这声呵斥吓住,唇角一勾,竟是笑了出来:“父皇若是要拿,便连儿臣一同拿了罢!” 聂仙一愣,虽然明知是假的,可偏偏是心中某处一顿,好似又回到了当初那颗桃树下。 未熟的桃子还是青色的,悠悠地挂在梢头,春风吹过,那个少年摘了一颗青涩的果实递到她面前。 脏兮兮的小脸上有些羞涩,却洋装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对她冷言冷语:“为了不让你饿死在这里,赶紧把这个吃了!” 刷刷刷—— 大刀出鞘的声音拉回了聂仙的思绪,看着一排排在烛光下闪着寒光的大刀,聂仙心下冷了几分。 难道姬楚雄心中的人选竟不是姬风冥吗? “把妖女拿下!生死不论!把四殿下给朕请回临风殿!” 姬楚雄话音才落,跃跃欲试的禁卫军们便忙不迭地动起手来,寒光掠过,顿时便将这贤德殿搅成了一锅粥。 聂仙与姬风冥二人手中并无兵器,只好执手一味的闪躲。 凭着二人卓越的轻功,这几十人倒也奈何不得他们,还有几个被二人的劲风扫过,受了些许轻伤。 正在众人打作一团之际,一名白衣女子飞入了“战场”中央,轻纱蒙面,白衣飘飘,黑发如瀑,手中寒光乍现。 长剑很快人群中获得了优势,白衣女子带着些许寒光,终究是到了人群中央,同聂仙与姬风冥站在了一块儿。 第四十七章 耍朕玩吗? 姬风冥见女子站到的中央,忙不迭地搂住聂仙的腰,转身便掠上了屋檐,嘴角含笑:“父皇,您倒是看清楚了,这位才是凶手。”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让聂仙险些没反应过来,连在门口等着聂仙死的姬楚雄与顾明心都楞了半晌。 更别说此刻正围着白衣女子的禁卫军们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先将刺客拿下!”顾明心首先回过神来,带动了一众禁卫军,又挥舞着大刀往白衣女子处而去。 聂仙愣愣的瞅着殿门处的打斗,一把挣开姬风冥那没有一丝温度的怀抱,眼里有着质疑的味道。 “她是玉秋意?” 虽然此时天色已晚,聂仙却仍旧能分的清衣物,那身洁白的绸缎,分明就是玉秋意方才出现的时候穿的。 姬风冥笑而不语,示意她看戏,而后又将手揽过她的腰,一副悠然的模样:“天色虽晚,这戏还得唱,万一有心人看了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聂仙终究是递给他一枚白眼后妥协了。 看着眼前那抹白色身影渐渐在禁卫军的围攻之下落了下风,聂仙隐隐约约从她飞扬起的面纱中,悟到了什么。 姬楚雄却并不吭声,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又抬眸看着屋檐处明显相拥“看戏”的两人,只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 这分明就是姬风冥等的一出戏,摆脱聂仙嫌疑的一出戏。 随着白衣女子渐渐落了下风,禁卫军们便从方才与姬风冥二人的挫败中走了出来,围攻之下,更是让那女子措手不及。 “当——”一声清脆的铁器撞击之声落下,白衣女子扛着众多的大刀有些力不从心,微微弓下了身子。 一名禁卫军眼疾手快地大刀一挑,面纱缓缓滑落。 女子的脸便这华丽的宫灯下,暴露无遗。 一张同聂仙有九分相似的脸,就这么沐浴在刀光之下,可细看之下,便与聂仙有所不同。 不似聂仙的妖媚,偏偏多了几分清冷的气息,眸子也不若聂仙那般魅惑,而是带了几分隐约的杀气。 随即便是抽气声不绝于耳,连压制着那女子的禁卫军们,也险些失手将刀抽离。 幸好为首的禁卫军首先回过神来,见那白衣女子也有些发愣,迅速地将刀架在了白衣女子脖颈上,这才压制住了几欲逃走的白衣女子。 虽然聂仙早有准备,可在看到这张脸的瞬间,也是几乎叫出声来,易容术真的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吗? “我不是没有见过易容术,但是如此逼真的,倒是第一次见。”聂仙终究是轻声说着,抬眸看了一眼姬风冥,略带酸意,“只是不知仙儿的本事同她比起来,是否逊色了。” 姬风冥难得回眸看着怀中的人,面上的笑意好似从白衣女子出现时,就从未褪去:“仙儿的本事可大着呢,只是仙儿藏的太深罢了。” 说罢,便听闻下方一阵质问之声,二人这才相拥着,飞身而下。 “胆大包天。”姬楚雄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挫败,却只有他自己能明白了,“将皇儿的毒解了,朕尚且饶你一命!” 白衣女子仅是看着众人对她虎视眈眈的模样,却是一声不吭,眸子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眼见聂仙同自己走来,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聂小姐觉得,这易容术如何?” 出言,便是玉秋意那柔柔的声音,好似身体不适,还微微咳了两声。 玉秋意长年居住在临风殿,身为后宫之主的顾明心自然对她的声音熟识。 盯着她那张脸,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番,愣是没将这声音同那脸混为一谈,小心翼翼地出声道:“秋意姑娘?” “皇后,你可看清了,这分明是画上的刺客,同老四的皇妃,长了同一张脸。”姬楚雄虽然心里跟明镜似得,却不得不将姬风冥的戏接来唱下去。 否则,就显得他这位皇帝,是非不分了。 此时两名“容仙儿”,出现在众人眼前。 聂仙一副娇媚的模样,依偎在姬风冥身边,另一位则是被禁卫军压跪在地。 论新奇,明日,又是一番新故事,要传遍大街小巷了。 “皇上,臣妾听的仔细,这声音,确实是临风殿的秋意姑娘。”顾明心虽然也猜到了些什么,却又不得不将这层迷雾拨开。 毕竟玉秋意的身份在这皇宫之中,着实有些尴尬,是仇敌,却杀不得,还得当菩萨似得供着。 玉秋意得不到聂仙的回应,倒是规规矩矩地瞅向顾明心与姬楚雄的方向,轻轻地点头:“回皇后娘娘,皇上,民女玉秋意,方才情急之下,失礼了。” 姬楚雄对玉秋意一直有疙瘩,此时竟是发现玉秋意竟已经站在了姬风冥那方,更是有了几分烦躁,朝着禁卫军们挥了挥手:“放开她。” 听闻的玉秋意,那些禁卫军忙不迭地将她扶起,还有一两个唯唯诺诺地道着歉。 “秋意姑娘,方得罪了。” 玉秋意虽是顶着聂仙的脸,却笑的大方得体,一一回着释然的笑容,显得格外温婉。 昏暗的宫灯下,倒是显得聂仙小家子气了,思及此,聂仙便要上前去压一压她的风头。 却不料,姬风冥放在聂仙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示意她别惹事,这才作罢。 “说吧。”姬楚雄并不想多说,好似有些不悦,凉凉地丢下两个字,招了招手,身边的太监便抬了张软椅来。 顾明心闻声,便知晓姬楚雄语气不善,便退了两步,站在他身边,不再吭声。 只要姬风傲还活着,她的路就还远着。 闻言,玉秋意便在原地屈了身子,却不曾跪下,而是伸手从耳后一层层地将薄薄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待整个“面具”撕下,仔细一瞧,不过是一些药泥之类的膏体。 “民女自幼久居深宫,对坊间的易容之术十分好奇,便同四殿下说了,两年前,四殿下不知从何处寻来了高人,将这易容之术倾囊相授。” 玉秋意轻轻抬眸看了姬楚雄一眼,见他并无什么情绪,这才继续道:“方才听说四殿下的准皇妃被人诬陷,这才想着,会不会是那坊间杀手,借了聂小姐的容貌,接近大殿下,继而下毒害人呢?” “所以便同老四演了这么一出戏,耍朕玩吗?”姬楚雄阴恻恻的出声,面上却是纹丝不动,好似方才那声,不是从他嘴里说出的。 第四十八章 免死圣旨 “若不把事实摆在您的面前,您又怎么会相信这易容之说呢?”姬风冥瞥了一眼那堆易容用的废料,拉着聂仙往前走了两步。 随着姬风冥的脚步,聂仙跟了两步,陡然觉着身后有一道目光,如芒在背,猛地一个回头。 却只见玉秋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端庄的模样,倒是同这皇宫契合的很。 聂仙回以一笑,而后转身看着姬楚雄,美眸里瞬间便带了些许雾气。 “那如此说,这凶手又在何处呢?”姬楚雄好似并不想放过聂仙,见她美眸含泪,只觉得心下又多了几分烦躁,瞥开了眼。 聂仙见姬风冥将目光投向自己,心中跳了几下,随即回过身来,款款拜了一礼,“皇上,凶手是谁尚且不知,可大殿下的毒不可耽误,若是拖延下去,虽无性命之忧,却很有可能因此神志不清……” “胡说!” 内殿的扁洛南闻言,猛地便从屋内出来,竟是忘了同姬楚雄行礼,便走到了聂仙跟前,“老夫从医多年,当年也曾受过倾城郡主点拨,大殿下出了心口发疼,身不得触碰意外,病没有任何不妥,又怎会神志不清!”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那些跟在扁洛南身边的太医们,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聂仙见此,美眸流转,佯装惧怕地退了两步,躲在了姬风冥身后,柔声道:“既然太医有法子救大殿下,那民女就不献丑了。” 看着身边的女子在身后窃笑,姬风冥的眸子里也含了些许笑意,随即便明白了聂仙的用意。 “看来是儿臣多管闲事了,仙儿本是倾城郡主之女,对解毒之术天分甚高,儿臣本以为……” 姬风冥顿了顿,话中的意思的不言而喻,待众人看向扁洛南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之时,这才继续道:“是儿臣小看太医院了。” 最后一句话,宛若一颗巨大的石头,落入太医院一众人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既然这里用不到仙儿了,那四郎可否送仙儿回府了,父亲该着急了。”聂仙见时机成熟,轻轻的摇晃着姬风冥的袖口,那眼里的星辰,好似比今夜的月儿还要明亮。 姬风冥自然配合地低头,宠溺般地抚了她额间的碎发,盯着聂仙不曾移开眼,便道:“既然如此,儿臣同仙儿,便告退了。” 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姬风冥竟是牵着聂仙的手,缓缓的穿过人群,往外走去。 扁洛南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吓的险些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忙不迭地回头冲姬楚雄跪了下去:“皇上,微臣无能,不该质疑聂小姐的本事,还请聂小姐进屋为大殿下解毒吧!” 姬楚雄却只是看着姬风冥二人的背影,沉着一张脸,等着二人停下脚步,给他个台阶下。 可偏偏,二人却是头也不回。 就在姬楚雄要将二人唤住之时,却只见顾明心一副焦急的模样,上前叫住了二人:“慢着!” 见有人出面了,姬楚雄心下终究是松了一口气,老脸总算是保住了。 “凶手是不是聂小姐,还未有结论,皇儿的毒性也拖不得,若是解了这毒,凶手未得手,自然还会再现身的。那时候,谁是谁非,不就水落石出了?” 顾明心将话说的冠冕堂皇,可其中的猫腻,却只有聂仙、姬风冥同她自己知晓,哪里有什么凶手,若说有,那便是那毒林里的霜花与噬心蜂了。 不过是用解毒,换聂仙一个清白罢了。 姬楚雄冷眼看着这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心中有了几分明悟,便不再出声,任由他们将这次闹剧平复。 “皇后娘娘,民女若是将这毒解了,却也只能洗清嫌疑,可凶手若不是民女,这一日里受的委屈,便不做数了么?” 聂仙扭头对皇后一笑,甚是挑衅,在众人眼里,又是恃宠而骄的模样。 唯有玉秋意盯着聂仙,陷入了沉思,竟是觉得聂仙好似并不单纯。 “放肆。”姬楚雄闻言,自然不能再坐视不理,这关乎到皇家的颜面,聂仙分明就是在藐视皇权。 话音才落,姬楚雄已经从软椅上起身,却只见姬风冥一把将聂仙拉到了身后,“父皇,仙儿是倾城郡主的血脉,她有能力解毒,就有讨赏的资格。” 此言一出,连聂仙都楞了一瞬,她知道姬楚雄同顾倾城有纠葛,可姬风冥好似知道什么内情。 聂仙显然看到姬楚雄面上有了一丝松动,心下更是笃定了姬楚雄定然同顾倾城留下的那对玉佩有关。 每次一提到顾倾城,姬楚雄总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似得,竟是咬了咬牙,开口道:“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顾明心有些不太甘心,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姬楚雄一个手势拦下,噤了声。 “若是大皇儿平安无事,黄金良田,自不会少了你。” 聂仙闻言,同姬风冥露出一个极为明媚的笑容,晃了姬风冥的眼。 也晃了一旁眼平心静气的白衣女子,玉秋意的眼。 “民女不要黄金,更不要良田,民女只愿求一张赦免圣旨,往日若是犯了错,可多一次机会。” 聂仙款款跪下,夜色下的青石上洒着月光,冷了她的膝盖,却暖了她的心。 半垂的眸子里,藏了些许精光。 微风拂过,此时的贤德殿里,只有清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静的似乎隐约能听到内殿姬风傲轻声呻吟的声音。 一张赦免旨,还真是个比黄金良田都要金贵的东西。 姬楚雄扫了一眼众人,偏生除了姬风冥含笑地看着自己,其余都是一副低眸垂首的模样。 就连顾明心自知心虚,也不曾反驳了。 “就依你,可倘若朕的皇儿没有医好,或是留下什么隐患,朕得治你的罪。” 沉吟了半晌,在众人提心吊胆的静谧中,终究是传来了姬楚雄的声音。 聂仙低垂的眸子陡然一亮,稳稳当当地给姬楚雄叩了个头,“谢皇上恩典!” 好似从不曾担忧医不好,姬风冥同聂仙二人走进内殿时的自信与傲然,倒是让玉秋意的眼中飘过一丝血色。 在皎洁的月色下,姬风冥猛的站定在了门口,双手一挥,殿门便紧闭了。 本就昏暗的殿外,失去了殿内明亮的琉璃盏,更是阴暗了。 “仙儿解毒,不许外人在场。” 殿内传来姬风冥的声音,安了众人的心,就算要谋害姬风傲,姬风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下手。 第四十九章 血色的眸子 聂仙看着紧闭的房门,眉头皱起:“白颜说的真的可信?” “你知道东方一族吗?”姬风冥转身走了进来,姬风傲就在内殿,他的声音压的有些低,“师傅说,他也叫东方颜,你可记得?” 聂仙瞥了一眼屏风后,轻声道:“我信。” 闻言,姬风冥眼底浮现了笑意,执着聂仙的手,往里走去。 “四弟,你回来啦……”姬风傲在听到姬风冥的声音时,便匆忙将自己浑身裹在了被褥里。 初夏的夜里还有些闷热,可他却毫不松懈,揪着被褥不肯松手,怯怯地躲在一角,生怕有人会碰到他。 当聂仙二人走进内殿时,便是这样一幕,房间里乱做一团,有药物,有施针留下的烛火,还有满地摔碎的瓶瓶罐罐。 “是啊,臣弟还将媳妇找回来了,那林子着实凶险的很。”姬风冥不冷不热地接了一句,拉着聂仙往里走了几步,好让那琉璃灯照亮她的样貌。 “大殿下,别来无恙。”聂仙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调侃他的机会,笑的眉眼弯弯。 一如在毒林外,撇下动弹不得的姬风傲时,那样促狭。 “你……”姬风傲自然认出了聂仙,可他偏偏不能承认,既然姬风冥都说了这是他“媳妇”,那就是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了。 当然要装作早就认识聂仙的模样了。 “四弟媳倒是好福气,四弟对你一往情深,可莫要辜负了他。”姬风傲蜷缩在被褥里,偌大的罗汉床,他却窝在一角,甚是怪异。 面色早就不如清晨那般清爽,反倒是带着丝丝的苍白,望着聂仙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畏惧的意思。 在他的潜意识里,是这个女人对他下的毒,该是为了报复姬风冥被他骗入毒林吧。 “大殿下严重了,仙儿好不容易将四郎从毒林中‘带’回来,又怎会辜负他呢。”聂仙依旧挂着那满脸危险的笑意,莲步轻移,往罗汉床处靠近了几分。 “你……别过来!” 陡然,聂仙这往前一走,让姬风傲险些崩溃,他永远记得方才宫女太监还有太医的触碰,给他带来了多大的痛楚。 这个女人还是给他下毒的那一个,还不知会用什么法子对付他。 “大皇兄,莫怕,臣弟在那林子中,也染了这症状,还好仙儿医术精湛,将臣弟医好了,这不,父皇让仙儿来替你诊治呢!” 姬风冥见他惧怕的模样,倒是对聂仙今晨在毒林的表现有些赞赏了,一个大男人被这毒折磨成这样,聂仙一介女子愣是自己咬牙撑了过来,难得如此坚韧。 “胡说……”姬风傲还想反驳,却在一瞬间反应过来,“父皇让她来诊治?” 开什么玩笑,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大殿下,您莫怕,早上害您的那位‘凶手’已经伏法,并不是仙儿。”聂仙睁眼说着瞎话,手中的拈的银针也不知该不该丢出去。 不能让皇家知道七绝针的存在。这是东方一族的训诫,聂仙虽不是东方族人,可也算半个东方家弟子,自是不敢破了这誓了。 可偏偏姬风冥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好似就等着聂仙出手那般,一副从容的模样。 姬风傲思索了半晌,本该有些勾人的桃花眼里,却带了些许绝望,仰头将手伸了出来,咬牙闭眼:“来吧。” 聂仙倒是被这一番变化给惹得险些没反应过来,姬风傲不应该是怕她要了他的命吗? “去吧。” 姬风冥下巴一扬,而后扫了一眼屋子,找了张还算整洁的椅子坐下,面不改色,一副看戏的模样。 聂仙见此,只好垂了眸子往罗汉床沿坐下,见他递过来的手腕有些发红,忍不住对姬风傲有些同情。 毕竟今晨,她也收到过如此的剧痛,深入骨髓。 思及此,聂仙瞥了一眼姬风傲紧闭的双眸,心下有了打算,收起里已经拈在手中的银针。 “还治不治了?” 见聂仙一直毫无反应,姬风傲有些不耐烦,他已经做好被折磨的准备了,要不是料定姬风冥不敢在这个时候耍心眼,他哪里敢将身家性命交出去。 大不了就是受聂仙折磨一番,反正太医说过死不了。 聂仙陡然抬起眸子,眼中的冷冽让姬风傲楞了一瞬。 随即一阵劲风扫过,聂仙一记手刀往姬风傲脖颈处劈去,顿时房间里除了姬风傲倒下的闷声,静谧的宛若无人。 姬风冥神色自若的脸上终究是出现了一丝裂缝,他可没有想到,聂仙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隐藏自己的绝学。 “大殿下挣扎反抗太猛,仙儿只能如此了,四郎你说是吧?” 将姬风傲挪好之后,聂仙还不忘给姬风冥丢了个挑衅的眼神。 姬风冥索性双眸一闭,靠在椅子上,一副假寐的模样:“本殿累了,你快些,你这血,莫要让别人知晓了,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聂仙自然明白这血不能被人察觉,只是那七绝针更是万万不能被察觉的,所以,她只能用如此办法。 不再理会姬风冥别有意味的话语,摘了头上一支钗,往手腕处划去。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聂仙忙拿起桌边的空杯子,接住了潺潺的血水,有些微微的颤抖。 姬风冥并不打算睁眼看她,可一声轻微的闷哼,终究还是让他心中一悸,看着那个弱小的身子在轻轻颤抖,他的心也好似在微微颤动。 咬牙忍着痛感的聂仙,却发现有一双手不知从何处寻来了纱巾,正细细地为她将那伤口包扎。 其间传来冰凉的触感,定是上了药的。 聂仙愣愣地看着姬风冥将她手中的杯子端走,放置在了桌上,而后又细细将滴落在地的血渍擦了干净。 “四郎这是心疼了?”聂仙回过神后,不忘出言调侃,可她心里带了多少的期待,她自己也不知晓。 姬风冥不知自己为何鬼使神差地将她把一切都处理好,在她的调侃下,却是觉得轻松了几分,笑着出声:“万一未婚妻还未过门便身首异处,那往后还有谁家姑娘敢嫁给本殿。” 闻言,聂仙也笑出了声,轻轻抚着洁白的纱布,眼角有一丝丝的雾气,好似是笑出了泪。 “起来,剩下的本殿来替你做。” 说着,姬风冥便一把托起聂仙,将她放在自己方才坐过的椅子上,而后端起桌上还有些温热的杯子,往昏迷的姬风傲处走去。 明明是一杯温热的血水,此时姬风冥却觉得格外烫手。 她的血带着一股微微的药香,侵蚀着姬风冥的嗅觉,让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血色。 第五十章 被父子俩耍了 姬风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症状竟是在此时发作了,本该是每年的七月十五发作,这才初夏,怎么就突然有了发作的症状。 回眸看了一眼,聂仙并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姬风冥暗自运功将那股嗜血的欲望压制下来。 颤颤悠悠地将那杯血水给姬风傲灌下,姬风冥才恍然觉得那股欲望褪了几分,陡然对聂仙的血,有了几分好奇。 “运功让你的血深入到他的五脏六腑里。”姬风冥此刻压抑着身体内乱窜的欲望,将杯子投入了一旁的水盆里,悠悠地说着。 浓的化不开的血香味,被清水冲淡,而后消失无踪。 聂仙狐疑地看他一眼,不是说剩下的交给他么?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没点良心,我还伤着呢。” 聂仙略显娇气得挥了挥手腕,却依旧起身,往姬风傲处走去。 只是在经过姬风冥身边时,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血色,愣了愣:“你怎么了?” 姬风冥没了那血香的侵蚀,很快便压制住了那股欲望,随即回神笑道:“太累了,一夜无眠,还陪你与老头子折腾了一天。” 聂仙见他清澈的眸子里,怀疑方才是否看错了,点了点头,坐在了床沿。 慢悠悠地扶起还在昏迷的姬风傲,双手撑着他被背脊,缓缓地将自己微薄的内力灌进他体内。 不过半晌,姬风傲如同今晨的聂仙一般,已经大汗淋漓,聂仙这才将他放下,用身边递上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 一愣,回头看着给自己递帕子的姬风冥眉眼含笑,竟是觉得有些好笑:“四郎也学会献殷勤了?” “为了那保命的酬劳,本殿也得多讨好你,不是吗?” 姬风冥将自己的目的说的冠冕堂皇,拿下她擦拭完了的帕子,又丢进了方才那盆清水里。 而后转身要去开门。 “等一下。”聂仙虽说本就是给他讨的东西,可偏偏他这么要去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怎么,仙儿不愿意?” 姬风冥的背影微微顿了顿,这话中明显有着威胁的味道。 聂仙自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忍不住娇笑了两声,随后走到姬风冥身后,声音有些魅惑的味道:“仙儿想为自己讨赏,不可以吗?” 话中几分真假,或许只有聂仙自己知道,在姬风冥的眼中,不过是聂仙为了掩饰自己的欲望,而圆的谎。 殿门缓缓打开,姬风冥率先走了出去,随后便是一副娇弱模样的聂仙,怯怯地跟在姬风冥身后,时不时抬眸瞅着众人。 “如何?”扁洛南表现的比任何人都着急,忙着上前询问。 此事不仅仅关乎着太医院的名声,更关乎着顾倾城的传承。 “扁院首自己去探探,如何?” 姬风冥往前走了两步,护犊子般将聂仙揽在身后,在众人眼中,确实已经是个被迷惑的皇子了。 而此事,必然明日会第一时间传入聂见远耳中。 随着扁洛南火急火燎的身影,顾明心也匆匆往殿内走去,只是在经过聂仙身边时,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 “待扁爱卿验了毒性确实已除。朕就将它给你。” 一抹明黄的身影沐浴着月光,往姬风冥处而来,手中还拿着一枚金色的物件。 那是一枚黄金打造的小剑,上面刻着龙纹,在月色下散发着幽幽光芒。 “龙吟令。”玉秋意在一旁用她清冷的声音,说出了这个东西的名字,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一旁看热闹的太医与禁卫军们,顿时眼睛里都多了几分震惊之色。 龙吟令,是东启国历来用来上斩昏官,下斩刁民,不需要上报的东西,还可以用这枚令牌,换取一次特赦。 着实比那圣旨要珍贵的多,相当于多送给聂仙一个权力。 四皇妃不过是名义上的身份,没有实权,可这个龙吟令,除了位高权重之臣与皇家之人,都不能拿她如何。 别说这些刚刚得罪她的禁卫军,连太医院若是药死了人,她也可以先斩后奏。 “仙儿先谢过皇上了。” 聂仙倒是毫不客气地跪下就是谢恩,她相信白颜,一如相信东方煜的医术,更相信姬风傲方才的模样,同今晨解了毒的模样是一样的。 姬楚雄冷眼看着地上的身影,唇角微微抽了抽,却不动声色的拈着令牌,往内院望去,甚至没有让聂仙起身。 明摆着不乐意。 聂仙觉着膝盖有些凉意,扯了扯身边的姬风冥,眼中闪着乞求的光芒。 众人看在眼里,却在心中不屑,一个魅惑男人的女子,纵然有再好的医术,也得冠上“妖女”的称号。 一如当年艳绝天下的顾倾城。 而众多的视线里,玉秋意的目光却显得格外突兀,清冷的面容,淡然如水的目光,在一种千奇百怪的眼神里,却显得异类了。 姬风冥自然知道聂仙的目的,一场戏,没有落幕,就不算唱完,若是真的与她相处一生,只要她不死,就要永远同她演下去。 “仙儿,来,地上凉。” 温柔如水的声音,好似让这清冷的夜晚都带了些许温度。 姬风冥小心翼翼地将聂仙扶起来,似乎并没有将姬楚雄放在眼里。 可聂仙偏偏是在起身之后,向姬楚雄行了一礼,以表歉意。 姬楚雄看向聂仙的眼神,又冷了几分,手中拿着的龙吟令,攥了紧了又紧,几乎要掐出水来。 反倒是姬风冥看着扁洛南出来的身影,唇角又是勾起几分笑意:“看来扁院首是有结论了。” 顾明心并没有跟出来,就说明,姬风傲已经没有问题了,顾明心不想再出来找不痛快而已。 “扁爱卿,如何了?” 姬楚雄往前踏了两步,明黄的身影里,多了几分焦躁。 “回皇上,大殿下的毒性已除,脉搏平稳,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只是……”扁洛南的言辞里有几分挫败的味道,垂首回复着。 “只是什么?” 见扁洛南又将眼神投向聂仙,姬楚雄倒是希望里边出了什么差错。 “只是大殿下的脖颈处有一处淤青,老臣想请教一下聂小姐,大殿下这毒……” 可偏偏,扁洛南只是想知道解毒的方法。 “娘亲留下的独门秘方,无可奉告。” 聂仙这一句回的笃定无比,而后又往姬风冥身后躲了去。 扁洛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叹的是人,还是毒。 “既然如此,老四,你便替她收下吧。” 聂仙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令牌又落入了姬风冥手里,心中禁不住暗骂了一句,敢情是她被这父子俩给耍了? ------题外话------ 强烈推荐木夕乔新文《阴差大人,您的阎王请签收》 夜天心,二十三芳华的小女子一枚。 一朝断片从此便没有了以后,身旁却无缘无故的多了个白衣飘飘眼神薄凉的男鬼。 于是在他严厉的监督下她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渡魂生涯。“你说,我到底是咋死的?!”夜天心揪着男鬼的衣领怒吼道。 后者面无表情的向着不远处陌生又熟悉的黑色不明物体努了努嘴,开口声音淡淡道:“说了你可能不信,是被雷劈的,外焦里嫩。”说着他吸了吸鼻子“还挺香的。” 夜天心转身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费尽千辛万苦追来的男神阎陌。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天条让她心里第n次腹诽世道不公。 “心心,我想。”阎陌腼腆的提出要求。 “不行啊。”夜天心捂脸拒绝。 第五十一章 聂仙跟人私奔了 “儿臣替仙儿谢过父皇恩典!”姬风冥倒是毫不客气地接过龙吟令,深深地行了一礼。 就在聂仙以为姬风冥会将龙吟令收入囊中之时,竟是见他转身将龙吟令递给了聂仙:“仙儿,这是父皇赏给你的,快些收起了。” 一番话,不仅仅让姬楚雄冷了脸,连玉秋意眼中都多了几分嫉恨。 而一众太医同扁洛南更是窃窃私语起来。 “第二个倾城郡主啊……” “妖妃祸国,妖妃祸国啊!” 聂仙不是没听到,而是内力不俗的她,将这话都收入了耳中,心下有了几分得意。 正要伸手去接,却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手腕上还系着白纱,顿时心下一阵堵的慌。 单手接了,就是不敬,别说龙吟令了,小命都不知道会不会丢在这,双手接了,手腕的伤就没法儿解释了,这里一群太医,扁洛南更是个精通的,难保不会出什么差错,引来杀身之祸。 顿时聂仙便明白过来,姬风冥不过是用她的名义,收下令牌,而这个“祸国妖妃”的名,她还得背着。 “仙儿往后便是四郎的人了,妻应以夫为纲,这令牌,还是四郎收着为好。” 为了让自己的名声稍微有转圜的余地,聂仙只好屈身对姬风冥行了一礼,谦让的态度倒是让舆论形成了两个极端。 一边赞她识大体,贤良淑德,而另一边则是觉得她惺惺作态,妖媚惑主。 不论如何,姬风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龙吟令到了他的手中,还将聂仙这“妖妃”的名号定了个实。 聂见远的戒备,也该放下了几分罢。 “既然如此,就先替仙儿收着。”姬风冥眉眼含笑,一手将令牌收入怀中,另一只手娴熟地揽过聂仙的腰,而后对姬楚雄行礼,“那儿臣同仙儿,先告退了。” 还未等姬楚雄回应,姬风冥便一副“心里眼里是你”的模样,望着聂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贤德殿。 门外的轿辇还空着,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姬风冥将聂仙抱上轿辇,而后自己跟随在轿子身边,发出了一阵唏嘘…… “去给大皇子开几服药,养养身子。”姬楚雄盯着那远去的不伦不类的队伍,眼中多了几许沉重。 扁洛南忙垂首称是,拎着药包又匆匆进了内殿。 余下的一众太医见已经月上柳梢了,纷纷拱手行礼告退,姬楚雄满眼的烦躁之意,遣退众人之后,便踏上了自己的龙辇,往寝殿而去。 “皇上。” 待众人走了个干净,一直默不吭声的玉秋意,拖着一地的月光,缓缓追逐着姬楚雄的轿辇,而后出了声。 姬楚雄一个手势,龙辇便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一袭白衣的玉秋意:“秋意姑娘若是问龙吟令的事情,想必你也看到了,现在皇室姓姬,这龙吟令的主人,是朕。” 说着手势一松,龙辇便摇摇晃晃地又往前而去,抬轿的公公们一个也没有回头。 唯有玉秋意看着远去的姬楚雄,眼里多了几分不甘,双手紧握,而后微微屈身:“恭送皇上。” 语气里却没有不甘,只有臣服和温婉。 一如方才想质问的人,不是她。 而聂仙的软轿摇摇晃晃地就到了宫门外,姬风冥也一路送她到了宫门口,一个走,一个抬,倒也成了这深夜的宫中一道别样的风景。 “四郎还送么?” 此时的宫门外一片漆黑,守城的禁卫军站的笔直,沐浴在月色下,铠甲灿灿生辉。 “把仙儿小姐安送到聂府。”姬风冥眉眼含笑,对着抬轿子的四个侍卫吩咐着,略带警告的意味。 意思就是聂仙不能离开他们的视线半步。 “是。” 话音才落,软轿便一摇一晃地往深夜的街道上而去,今夜的月光若不是格外的明亮,怕是轿辇也不会走的这般平稳。 聂仙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还等在城门口的姬风冥,抽出未受伤的手,向他挥了挥,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若不是城门口还有禁卫军,恐怕聂仙早已同他掐起来了罢。 思及此,姬风冥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转身看着漆黑的宫墙,在月色下有些森然的肃穆,只觉得又有些无奈。 这般性格的女人,仿佛天生就是为这堵宫墙而生的。 聂仙很快就被送到了聂府,今日的门外并没有等着她的一众“家人”,只有门口两盏半旧的红灯笼,还有昏昏欲睡的守门家丁。 踏下轿子,不知不觉,已经有些时候未歇息了,倦意陡然卷席而来,打了个呵欠,往门口走去。 “开门。”聂仙冷声在门口处站定,冷声道。 对这聂府的家丁,聂仙一向没有什么好感,若说有,便是一开始送她回来的小志,耿直的模样倒是挺讨喜。 半梦半醒状态的家丁陡然听到一声冷斥,猛地醒了神,擦了擦唇边晶莹的口水,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 即使在月光下,聂仙也美的惊人,倒是让家丁一时以为还在做梦:“仙、仙女姐姐……”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静谧的夜晚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白灵有些怒意的声音:“混账。” 诺大的聂府,却是只有白灵的一声怒斥,让她察觉了一丝暖意,竟是姬风冥留下的人,让她找到了家的感觉。 “大、大小姐……是大小姐回来了!” 守门的家丁挨了一巴掌后,竟是见鬼般的推开了大门,疯了一般的冲了进去:“大小姐回来了!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白灵,怎么回事?” 见白灵冲着送她回来的四个侍卫打了手势,聂仙这才茫然地问道,家丁怎么也不该见她跟见鬼似得吧? “仙儿小姐,聂大人在今晨封了城门后便交代了,无论谁来问,都说仙儿小姐同人私奔了。” 看着白灵一板一眼地回复,聂仙险些一口气没咽下去:“父亲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白灵见她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愣是觉得胸口堵的慌,喃喃道:“仙儿小姐,您这父亲……倒是还不如白灵的兄长。” 最起码,东方煜目前为止,还是担心她吃不饱穿不暖,却也不曾再追问她的过往和经历,更没有因此与她划清界限。 “你太容易相信人了。”聂仙见她的模样,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剩下的只能由她自己领悟了。 望着聂仙往大门内走去的背影,白灵心中一阵疑虑,抬首望了望月光,竟是有了一丝茫然。 聂仙说的是东方煜,还是别人? ------题外话------ 极力推荐好友文《妖精,住手!》 你们可知杨玉环自马嵬坡后去了哪里? 你们可知每年五月初五汨罗江上为何涛涛江浪不停歇? 你们可知教科书上鲁迅的照片中,他为何总是装着那一支不起眼的黑色钢笔? 你们可知诸葛亮那把羽扇到底遗失到了哪里? 是的,历史的谜题并非无从考究,而是……不可书写! 传说除六道天人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牲道,饿鬼道,地狱道,还有一道为妖。 妖者,异形也,中州《山海经》中记录乃为其中一二。余者,或隐隐于市,隐于众,隐于暗夜,化为人形,不欺其众。 且看我妖如何还原那无法书写的零碎历史! 真相,往往被隐藏,结局往往令人泪目! 第五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温暖 随着家丁的一阵呼喊声,聂府的灯火逐渐亮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柳季莲衣裳不整地从走廊处奔来的身影。 在聂府,最不希望聂仙回来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吧。 聂仙装作没有看见她,扭身就要回兰阁,柳季莲却不打算放过,而是一下拦在聂仙跟前,怒目而视。 “你还有脸回来?现在整个宁城都在搜捕你,你这是要回来连累老爷吗!?” 说着,方才那个家丁领着一众人便把院子又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真是,每次仙儿回来,都这么大阵仗,仙儿都不好意思了。”聂仙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着。 “大姐每次回府,柳姨娘总是如临大敌。” 脆生生的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聂仙蓦然回首,本以为该是聂秦,却不曾想,竟是聂书音。 一个在聂府,不说话,就几乎不存在的女儿,若不是她母亲邱姨娘还时不时同柳季莲抬杠,聂仙甚至想不起还有这么一个妹妹。 “书音,这次不一样,你大姐这次犯了大错,再让她回府,可是会遭殃的!” 毕竟是东启小王爷的未婚妻,虽然迟迟不完婚,可这准王妃,柳季莲还是有些忌惮的。 只是不知这小王爷,为何迟迟不迎娶聂书音过门。 白灵一言不发地挡在了聂仙跟前,满脸的冷傲,袖剑早已在月光下散发着寒光。 聂书音冷眼看着这一幕,寡淡如水的眸子里倒映着走廊的烛火,一步步往聂仙的方向走来。 “书音妹妹。”聂仙朝她一笑,却并不明白,此时她出现,是要做什么。 聂书音一贯面无表情的脸,却在聂仙这一声唤出之后,绽开了一抹笑容,看得连柳季莲都楞了一瞬。 “大姐,你一夜未归,兰阁的被褥,书音给你换好了,快去歇着吧。” 含着些许暖意的一句话,却是把聂仙前日的疑惑解开了,被褥都是她换的,并不是那个借题发挥的柳季莲。 “多谢书音妹妹了。” 聂仙虽是解了惑,可心中却更是混乱了,这个妹妹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个温婉不爱说话的,更别提有什么感情深厚了。 若说是聂琴悄悄换了被褥,还有可能,可聂书音图的是什么呢? “书音,不可……” “大姐姓聂,血浓于水,若是什么诛九族的大罪,哪怕您将她赶到天涯海角,皇上依旧会将聂府满门抄斩,您又能逃到哪儿去?” 聂书音骤然脸色冷了下来,言之凿凿,让柳季莲猛地脸色苍白。 一众家丁闻言,却也都松了拳,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若是聂仙出了事,整个聂府都难逃一死。 聂仙没有想到聂书音居然会帮她说话,而且居然有这般气势,往日里太沉默,是为了收敛锋芒吗? 见众人都不再吱声,聂书音拉起聂仙的衣袖口,往走廊外走去,拦着的两名家丁,被她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柳季莲便眼睁睁地看着聂仙走远,暗自懊恼,却又觉得聂书音所言不虚,顿时觉得这夜有些冷,裹紧了身上的袍子,回客房去了。 通往兰阁的回廊不是很长,周围挂着精致的宫灯,在夜风下微微摇晃。 “这些日子,倒是多谢书音妹妹了。”聂仙望着揪着自己衣袖的手,白的好似没有一丝血气。 聂仙方才受伤的手腕,本就隐隐作痛,拉扯间,痛感剧增,让聂仙忍不住皱了眉头。 好似发觉聂仙盯着她的手,聂书音回眸看了一眼聂仙,见她眉头轻皱,以为不悦,忙松开了手:“情急之下,大姐莫怪,本就是自家姐妹,自是要多照顾些的。” 聂仙看着她娴静的模样,竟是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手腕一阵温热,忙缩回了袖子里,用另一只手轻轻地压着。 “大姐记得书音是许了人家的吧?”聂仙转而领头走在前方,示意如影子般的白灵带路。 白灵不知早就从何处取了一盏灯笼,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前方。 “是,云城的小王爷。” 身后传来聂书音有些失落的声音,聂仙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听得出来,她是不愿的。 “是邱姨娘为你牵的线吗?”聂仙此时却顾不得其他,只想着早些回了屋子,处理伤口,手腕上不断传来温热的触感,怕快瞒不住了。 “是小王爷求娶的。” 聂仙明显感觉到她顿了一顿,这话就几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书音妹妹,不怕大姐连累你吗?”聂仙看着近在眼前的兰阁大门,眸子里多了些轻松的味道,连脚步都加快了几许。 “若是今夜皇宫来拿人,床下有一套丫鬟的衣物。” 聂书音却不打算再送了,站在了原地,盯着聂仙的背影,缓缓说完,便转身要离去。 闻言,聂仙自然是心下有些骇然,这丫头竟是给她寻了逃生之路,猛地转身,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口,却无声。 为什么? “仙儿小姐,书音小姐午时见白灵去用了午饭,便进去悄悄换了被褥。” 白灵站在兰阁门前,替聂书音解释着。 “为什么呢……” 聂仙没有回应白灵的话,而是走到了门口,白灵推了门,她便走了进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血浓于水吧。” 白灵终究还是回了一句,而后将门带上,抱着袖剑倚着门,缓缓地闭眼假寐着。 回到房中的聂仙,这才发觉,屋中央一片雾蒙蒙的,竟是准备了一桶温热的洗澡水,上面还撒了不少花瓣,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偏偏是掩盖了她身上的血香味,混杂着药香味。 聂仙忙解开自己的手腕,只见早已被血染红了整只袖口,若不是深夜,恐怕更是骇人。 “白灵,去寻些金疮药来。” 门外的白灵一愣,却不再多问,忙足下生风,消失在了月色中。 屋内的聂仙草草将手腕裹起,而后褪了衣裳,泡在了木桶里。 温热的水漫过她洁白的脖颈,感觉整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竟是觉得手腕都没那般生疼了。 盯着胡乱裹起的手腕,聂仙想起方才聂书音的话,微微蹙了眉头。 皇宫里的消息不可能这么快传到聂府,聂书音应该是为了今日满城的通缉为她准备的退路。 聂仙索性将眼睛闭上,一遍遍地回想着小时候在聂府的点点滴滴,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同聂书音有多亲厚。 记忆里的聂书音,永远都是一副寡淡如水的模样,从不曾与她们姐妹打闹,而是从小便端着书,也不知读的是哪些名家手记。 唯有有人唤她的时候,才抬眸给人一个浅的不能再浅的微笑。 难道真的仅仅因为血浓于水吗?可若是事情没有转机,就算她走了,整个聂家亦会万劫不复。 她到底是太相信聂见远的能力,还是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 第五十三章 衣裳不整成何体统 已是深夜,聂仙左右等不回来白灵,水温也有些微凉了,匆匆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起了身。 望着那桶微凉的洗澡水,轻轻叹了口气。 裹着单薄的寝衣,终究还是走到了檀木床前,伸手往床底探去。 除了粗劣的质感,那包裹的重量让聂仙眸子微亮,猛地将它拿到烛光下细细端详。 深色的粗布包裹里除了一套聂府丫鬟的衣物,还多了一套质感不错的青衣男装,随在男装的夹层里,竟是还有一叠面额不小的银票,还有一袋碎银。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聂仙有些不知所措,竟是觉得鼻头有些酸涩,险些掉了泪。 偌大的聂府里,竟是还有这样一个人关心着她的死活吗? “小仙儿这是怎么了,小小的伤就把你疼哭了?” 略带戏谑的声音,随着翻窗而入的东方煜,让聂仙猛地将包裹一收,抱在了怀里。 “你怎么来了?” 聂仙抱着包裹,眼眶有些微红,竟是察觉手腕的痛感再一次袭来,方才竟是险些忘了疼痛, “有们不走喜欢翻窗。”白灵推门而入,接了聂仙的话,见东方煜一副痞样,轻叹,“白灵怕仙儿小姐受伤严重,这才让大哥过来了。” 闻言,聂祥抱着包裹,将它好好放置在床头,这才走到桌前,将手腕递给东方煜。 鲜血已经染红了新的布条,聂仙的脸色也多了几分苍白,在烛光下,骇人的很。 “怎么伤了不处理?”东方煜眉头一皱,闻着满屋子浓郁的香味,瞥了一眼那桶凉透的洗澡水,眼中飘过一抹了然,“这府中还有人对你这么用心?图什么?” 聂仙茫然地摇摇头,示意白灵将房门带上,“虽是深夜,但还是小心为妙。” “你那宰相爹,不是散播谣言,说是你同人私奔了吗?我这么一来,证实了不好吗?” 东方煜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聂仙的手腕,伤口不大,却很深,若不及时处理,能不能止住血海真不好说。 白灵嘴角微扯,有些无奈地看着二人,随手关了门,守在了门外,保持着假寐地状态。 “他倒是个精明的,若是事情有转机,同我私奔的便是姬风冥,若是没有转机,罪名就可以推给这个不存在的‘情郎’,同时还可以以此不洁之举将我剔除族谱。” 聂仙微微皱起眉头,盯着自己的手腕,此时已经被一层白色药粉覆盖,东方煜轻轻地将新的白纱裹上。 “所以给你包裹的是情郎了?” 东方煜用余光瞧着她,眼里有着戏谑的味道,他可不会放过刚刚那个让她红了眼眶的包裹。 这么些年,倒是鲜少看见聂仙真情流露的模样。 闻言,聂仙又是楞了一瞬,叹道:“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罢了。” 见聂仙不打算坦白,东方煜也不打算深究,只是收了收医药包,将桌上的血迹擦拭了一番,这才眉眼含笑道:“师傅气消了,说是让你有空将容姨安排了。” 听到容姨,聂仙神色一凝,“容姨怎么了?” 谈及容姨,东方煜压抑着笑声,却是眉眼开花:“千千那杂货铺的‘爹’,不承认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媳妇’,闹脾气,连单子都不接了。” “嗤——”聂仙也险些笑出声来,“是你给安排的身份吧?” 东方煜抬头望了望窗外的月儿,算是默认了,摸了摸鼻子:“木离也不过比我大几岁,偏是倚老卖老,凭着易容术,愣是让千千喊了三年的爹,这次也让他占占你容姨的便宜咯。” 聂仙止住了笑意,却陡然觉着哪里有些不对,猛地想起玉秋意那出神入化的易容术,站起身来:“木离两年前是不是进过宫?” “进宫吗?” 东方煜回过头来,看着烛光下的聂仙,脸上没了血色,少了几分妩媚,倒是多了几分清冷的气息,同花想容有几分相似,有一瞬的失神。 “东方煜?”聂仙见他突然就出神,忍不住出声唤道。 东方煜这才从恍神中反应过来,兀自轻叹了一声,这才道:“木离当初是接了一桩宫里的单子,金额还不小,凭着他的易容术,我们也就没有过问了。只知道这单子,偏偏是用了半年之久才结了账。” “半年?”聂仙沉吟了半晌,这才将眸子投向东方煜,“你回去问问,他这半年都做什么去了?” 东方煜别有深意地看着聂仙,眼中的戏谑又加深了几分:“小仙儿这是看上了木离这种大叔?” 见东方煜又一副不太正经的模样,聂仙冲他一笑,媚态横生:“你这样的‘状元’,也看不上奴家呀!” 东方煜只觉得浑身上下狠狠地颤了颤,收了收医药包,踏上窗棂,迎着月色而去,头也不回。 门外的白灵听见窗棂的动静,微微抬了眸子,而后又安静的垂下,不知在想聂仙方才提醒她的话,还是别的什么人。 东方煜一走,聂仙的倦意便袭来了,闻着满屋的花香,想着聂书音恬静的模样,入了梦乡。 翌日,聂府所有人起的都异样的早,天才蒙蒙亮,兰阁外便聚集了院的女人,还有沉着一张脸的聂见远。 白灵靠在门边打着哈欠,宛若看不见眼前的众人。 这几日没人给她换夜,倒是有些疲了。 而睡得正香的聂仙,在被褥里翻了个身,吧砸了一下嘴,发现竟是有些饿了,这才微微睁开了眼。 发现天才微亮,又闭了眼。 门外的众人盯着房门,没有进去的意思,更没有离开的意思,硬是撑到了晨光透过窗棂,晒醒了沉睡的聂仙。 “哟,今儿什么日子,这么早?” 等的有些出神的众人,在听到聂仙慵懒的声音时,都猛地回过神来。 只见聂仙一身白色寝衣,头发散乱,眼神迷离,还打着呵欠,倚着半推开的门,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成何体统?” 聂见远眉头微皱,清早他听了探子回报,聂仙昨夜不仅洗清了罪名,还得了龙吟令的赏,这才带了一众女眷过来做做样子。 “成何体统?”聂仙睡眼朦胧地重复了一遍聂见远的话,陡然笑了起来,那慵懒的模样倒是看起来多了几分魅惑之态。 “父亲天还未亮,便带着府的人,守在女儿房门口,就成体统了?” ------题外话------ 今天2p拉,大家看到这里的赶紧收藏评论咯!与文有关评论奖励88潇湘币,200字以上288潇湘币,精品评论688—888潇湘币哦! 第五十四章 皇子不需要这东西 此言一出,聂见远面色一僵,眸子里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明日便是你的大婚之日了,再同四殿下胡闹,便是失了礼数了。” 一句话,把昨日的“私奔”的谎,给圆了回来,聂仙险些在心中给这位父亲大人鼓个掌。 “父亲大人神机妙算,早就知晓仙儿是同四郎出去‘私奔’了,所以,今晨是来守着仙儿的吗?” 聂仙笑的眉眼弯弯,将房门打开,缓缓走了出来,慵懒地好似院中无人一般,扯了一把白灵:“我饿了。” 置身事外的白灵见那双水汪汪的媚眼瞅着自己,顿时只觉得一阵恶寒袭来,忙抱拳行了个礼,就要去寻了早饭来。 “仙儿饿了同姨娘说一声便是。”一直在寻机会卖弄的柳季莲忙拦住了白灵的去路,媚笑着示意身边的丫头。 丫头闻言忙屈身行了个礼,便匆匆往厨房去了。 这一幕倒是让聂仙发出了一串意味不明的笑声:“哈哈哈……今儿果然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怪不得倦的很。” 聂见远同身边一众女子,看着聂仙兀自笑地花枝乱颤,脸色沉了几分。 “收拾好,随我去一趟书房。” 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聂见远便拨开众人,往书房而去,神色格外凝重。 丫头很快送来了早点,飞奔而来的路上,还险些撞倒了聂见远,慌慌张张地认错。 接下来的兰阁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众姨娘领着丫头和女儿,一个个地朝聂仙行礼道贺。 而聂仙则是衣裳不整,端着新鲜的点心,在屋子里吃的不亦乐乎,好似来道贺的事情,与她无关。 可偏偏这道贺的事情,于聂仙来说,确实是没什么值得祝贺的,她成功嫁给姬风冥,高兴的应该是聂见远。 讨赏得了龙吟令,高兴的应该是姬风冥。 二者于她来说,一个是毁了人生,一个是被利用,有什么可祝贺的? 眼看着院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聂仙这才慢悠悠地擦拭着嘴,支着脑袋望着白灵:“为什么她没来?” 白灵扭头往远去的身影里看了几眼,这才道:“方才琴小姐不是在吗?” “我说书音。” 聂仙双手支着脑袋,递给她一个白眼,而后往门口望去,几乎府的人都到了,为何独独缺了聂书音? 明明她才是最关心自己的人,不是吗? “昨夜书音小姐在后门等了您好久。”白灵思索了半晌,这才恍然道,而后忙不迭地退了两步。 昨夜她只顾着去找东方煜了,忘了告诉聂仙这个事儿了,若不是出门的时候瞧见了,她也不知道聂书音会在后门等聂仙。 “等?” 聂仙心下一紧,这姑娘昨夜怕是受凉了,今儿邱姨娘过来却只字不提,恐怕是不敢告诉聂见远,怕被怀疑聂书音贪生怕死。 思及此,聂仙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往梳妆台边上一坐,收拾起自己来。 而聂见远此时在书房中央,盯着桌上的龙吟令皱起了眉头。 他想过龙吟令在姬风冥手里,却没想到,姬风冥却是将这龙吟令托人送到了他手上。 看来,他的野心也是不小的。 姬楚雄同太后都极力促成聂家同姬风冥的婚事,也许在姬家人眼里,姬风冥才是最有资格继位的。 “叩叩叩——”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打断了聂见远的思绪,让他微微有些愣神。 “进。” 随后便是聂仙推门而入,今日的她依旧一身红色艺装,好似才回府的那天,花枝招展,媚态横生。 聂见远冷眼看着聂仙将门关上,那婀娜的身姿在这薄薄的一层轻纱下格外诱人。 “在府里安分守己不行吗?穿成这样?” 才关上门,聂仙便听到这句及其嘲讽的话,唇角一勾,染了朱砂的红唇散发着幽幽的清香:“我若是安分守己,怎么拿下姬风冥。” “哼,倒是给你点颜色就开了染坊,自己过来看。”聂见远冷哼一声,将龙吟令丢在了桌上。 昏暗的书房里,金色的小剑散发着幽幽的金光,聂仙好似都能看到姬风冥那副自傲的模样。 “姬风冥这是要同父亲结盟,您应该高兴,不是么?”聂仙笑地有些嘲讽,聂见远要的是什么,她虽然还有些怀疑,却不可否认,定然是与那皇位有关。 否则他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可图的。 “他将龙吟令送到府中,就是要告诉本相,让本相安分一点。” 聂见远冷斥着,其中不乏对姬风冥的嫉恨,还有对聂仙的不满。 “父亲这是觉得女儿做的不对了?”聂仙伸手拿起那枚金色的小剑,心中多了几分对姬风冥的怨怼。 这是哪里是给聂见远的警告,分明是给自己的下马威。 “你太张扬了。”聂见远见她也有些不悦,也放软了语气,毕竟姬风冥是皇子中最不好对付的。 而聂仙是他最重要的武器。 “我若不张扬,同聂云溪一般,在深宫之中什么都不懂,于父亲您有何用?” 聂仙把玩着手中的龙吟令,眉宇间透着嘲讽的意味。 “宫中的传言,就几分真假?”聂见远沉吟了一瞬,这才换了方式问着,与聂云溪对比,聂仙这“张扬”的,却也是有优势的。 毕竟今天传出的流言,对她百利而无一害,祸国妖妃又如何,她确实是拿下了姬风冥。 “父亲觉得,一个男人,会为一个女人做到什么地步?比如这龙吟令。” 听到聂见远问这些天的留言,聂仙忍不住将笑意达到了眼底,只觉得姬风冥同她唱的这出戏简直有些过头了。 “说到这个令,你什么时候会医术了?”聂见远坐在书桌边,别有意味地看着聂仙,“为父可记得,你连你娘的面都没见到。” “父亲的消息果然比别人的灵通。”聂仙忍不住赞了一句,眉头一挑,将龙吟令又放再了书桌上。 缠着红纱的手腕上,挽着一朵红花,妖艳异常。 聂仙盯着那花儿瞅了又瞅,而后才对着聂见远笑道:“父亲,若是你对这一朵花,情有独钟,可这花儿要枯了,需要泉水浇灌,您会不会千方百计去取了来?” “举手之劳,自是能办到的。”聂见远好似明白了什么,眼角微微带了一丝丝的笑意,却不达到眼底。 对于姬风冥,他还带有些许怀疑,他并不相信宫中那传的神乎其乎的谣言。 姬风冥哪怕再宠爱一个女人,也不可能失了理智。 他能将龙吟令送到聂府来,就说明他对聂府还不放心。 他一个皇子,本身就带有先斩后奏的特权,哪里还需要这么个东西。 ------题外话------ 推荐好友妖娆青儿,文:盛世田宠:带着淘宝来种田 五星级大酒店厨师长李悠悠,意外带着淘宝穿越到了古代的穷山沟沟。 极品后娘天天欺,老爹懦弱又无能,狠心祖母怀疑她身世,联合后娘一起要将她赶出家门去。 没房住咋办?带着淘宝赚银子修呗! 没菜吃咋办?在淘宝买来菜苗自己种呗! 没肉吃又咋办?用赚来的银子自己买买买! 可是……无良爹娘见她发家后,隔三差五来闹她,怎么办? 一手拿起扫帚,打跑恶毒后娘,甩掉无能爹,独自过她的自由快活小日子去。 ps:本文女主带着淘宝来穿越,虐渣渣,做美食。 第五十五章 穿着红衣逛祖坟(加更) “所以父亲什么时候告诉我,当年我娘生产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聂仙看着聂见远此时心情不错,幽幽地开了口,既然容姨不愿意说,甚至知道的不是部,那么唯有聂见远知道真相了。 “长大了,学会威胁为父了。”聂见远轻笑一声,而后转身在书架上摸索着什么。 聂仙不明白他这笑有几分意思,总觉得聂见远好似对她的执着有些嘲讽的意味。 一枚银色的钥匙从书架上取下,聂见远盯着它端详了好一会儿,这才道:“明日你便要进宫了,自然是要给你看看真相的。” 否则,怎么让聂仙死心塌地为他做事? 聂仙伸长了脖子,瞅着他手里的钥匙,心中的疑虑愈来愈大,“这么有把握么?” 见聂仙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聂见远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 果然这个丫头有小心思,并不打算心意为他做事。 发现聂见远别有意味的看着自己,聂仙这才察觉失言,索性坦白:“父亲该不会以为,容姨能牵制我五年,真相就能牵制我一辈子吧?” 聂见远把玩着手中的掩饰,眸子里透着些许自信:“五年前你还年幼,这些年,你又在外头,你还没有去过祖陵吧。” 说着,不顾聂仙还在回味他的话,便往门口走去,“嘎吱”一声,晨光透了进来,缓和了屋里昨夜留下的凉意。 随着聂见远的身影渐行渐远,聂仙这才扭身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后,各怀心事,却是一路无言。 行至聂府后门,大门发出沉重的声音,门外,是小志牵着马车,恭敬地候着,眉眼间有些恍神,看来是等了挺久了。 听到声响,小志抬眸看了聂见远,行了礼,瞥见身后的聂仙时,眼神一亮:“大小姐。” 聂仙莞尔一笑,算是回应了,余光终究是瞥到了后门拐角处,一抹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小志等久了吧?” 聂见远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小志便忙不迭地过来扶了聂仙。 而此时,聂仙轻轻地掐了一下小志的手臂,眼里带了些许询问的意味。 “老爷今晨就让小人在这等了,应该的。” 小志眸子里有些许闪躲的意味,清秀的脸色带了些许红晕,眼神却不敢再瞧聂仙一眼,只敢盯着她火红的衣摆。 见小志毫无反应,聂仙心下狐疑,难道方才那个不是聂书音? 淡淡地朝小志一笑,聂仙便一头钻进了马车里,沉重的深蓝色布满了车内,一看就是聂见远的专属马车。 意外有些平凡,一点儿也不扎眼。 “父亲倒是清廉。”聂仙笑着说道,加重了“清廉”二字,讽刺的意味甚浓。 聂见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见她身上火红的衣物,不自觉的皱了眉头:“若是没有好衣物,取家中绸缎做几身便是,虽比不得宫中送来的彩礼,也是好的。” 闻言,聂仙陡然笑地眉眼弯弯,轻轻抚着手腕的红花:“穿不惯那些好衣物,还是艺装舒适的多。” 见聂仙并不领情,聂见远索性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手腕处传来轻微的瘙痒,好似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松开手腕,聂仙撩开帘子,往方才的拐角处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好似方才真的是错觉。 “驾——” 随着小志的声音,马车咕噜噜地往前行去。 聂仙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帘子放下,眼观鼻鼻观心。 二人顾怀心事,倒是一路无言。 不知不觉穿过了大街小巷,便来到了城外,耳边的喧闹声开始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处处的虫鸣声。 入夏了。 聂仙在小志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匆匆将眼前的景物收入眼底。 杂草重生的小路尽头,换了青石铺就,一旁木制的牌子已经长了不少腐斑,可“聂”字却依旧清晰。 而在这青石路的不远处,就是大大小小的坟墓,在这阳光普照的日子,也有一股阴冷的气息。 “走罢。” 聂见远走在前头,神色有些凝重,前方都是聂家的先人,无论过了多久,终究还是有情分在的。 闻言,聂仙忙收回眼神,亦步亦趋地跟在聂见远身后,却不料小志却在此时往她手里塞了什么。 聂仙猛地回眸,却只见小志已经若无其事的牵着马车到了一旁的树荫下,对她笑的憨厚:“大小姐还有事吗?” 聂仙心下一跳,思及身后的聂见远,猛地回过神来,冲他一笑:“只是觉得此处有些阴冷,想着能否借小志的外衣一用。” “胡闹。” 果然,身后传来聂见远有些不耐的声音,随即便是一阵衣袂摩擦的声音。 聂仙才回过头来,便迎来一件青色的外衣,略显老气,却衣料上层。 “多谢父亲。” 聂仙笑吟吟地接过外衣披在自己身上,温热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抬眸打量着聂见远。 此时的聂见远一身灰色中衣,有些壮硕的体格若隐若现,让聂仙微微沉下了眸子。 聂见远虽是文官,可琼楼处却将他列为危险人物,自然是功力不低的。 “若是被多事之人看到了,你想让这谣言传进宫里?” 随着聂见远有些低沉的声音,二人已经踏进了祖陵中,不知经过了多少“先人”的身边。 一阵清风拂过,聂仙只觉得此处的虫鸣声,都小了许多。 在密集的小坟尽头,一个是青石铺就的大陵就出现在眼前,三个烫金的“顾倾城”三字,跃入眼帘。 不若那些小坟的杂乱无章,这里干净的好似有人经常打扫。 聂仙眼神一顿,忙加快了脚步,行至跟前,只觉得心口堵的慌。 这便是她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个勾心斗角的地方。 思及此,聂仙将身上披的青衣褪下,便要给这位没见过面的母亲行礼。 “别跪了。” 身后传来聂见远的声音,让聂仙方才有些郁结的情绪,梗在了喉间,回头看着随后而来的聂见远:“虽然没见过,但终究是我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我。” 她亲眼见过凝香阁中有几位不小心有孕的女子,生产时都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甚至有一位没挺过来,一尸两命。 所以,她对母亲,还是感恩的,虽然苦,难,但是好歹将她送来这世上一遭。 “她不在这里。” 聂见远盯着那烫金的大字,凉凉的开口,目光有些悠远,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题外话------ 小伙伴们记得收藏评论! 第五十六章 几百年前的主人 “什么意思?” 聂仙心下一紧,总觉得聂见远今日带她来祖陵并不仅仅打算把真相告诉她那么简单。 灰色的身影走到聂仙身边,而后将方才那把钥匙递给聂仙。 银色的钥匙在阳光下灿灿生辉,可此时,聂仙却觉得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打开它。” 聂见远盯着墓碑侧面的小孔,示意聂仙自己去打开。 将钥匙交到聂仙手中时,他早已退了几步,站到了三丈之外。 聂仙见此,心下一凉,原来是想让自己当个出头鸟,死了便死了,什么错都可以推给这个坟。 “这个坟造的还真是精巧,竟是有钥匙的,不知是谁造的?” 聂仙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整个青石坟,在坟包的中间终究是看到一丝缝隙,好似将整个坟包劈开,里面应该别有洞天。 看聂见远的情况,应该不是他请人造的,而且他想要得到里面的什么东西,这把钥匙是关键,可应该是因此死了不少人。 可这个钥匙一旦打开,会有什么样的机关呢? “她生前说过,将来要将顾家的秘密带入坟里,所以,在嫁给为父时,她便造了这个坟,至于是谁造的,为父就不得而知了。” 聂见远看着聂仙在碑前徘徊,心中不免咯噔一下,这才道:“这个钥匙是她留下的,却不曾想,当初要将她葬入之时,一群黑衣人,把棺椁劫走了,而这个坟,从造好到如今,从未有人打开过。” “父亲就不怕,我也死在这儿?” 聂仙猛地回眸笑道,好似在说一句玩笑,却看起来那么危险。 “你是她的女儿,她定然不会让自己的后人死在这里,所以,唯有你能打开这其中的秘密。” 聂见远蹙眉说着,好似怕聂仙反悔一般,继续道:“有几位死在这里的家丁,都是面呈中毒之相,你昨夜既然可解开噬心蜂的毒性,这里的应该不在话下。” “呵呵——”聂仙陡然笑了,凄凉至极,瞥向聂见远的眼睛里,多了些许冷意,“若是我今日命丧于此,是不是顾家的秘密,将永远埋在这里?还是说,你想找来更多的人,葬在这里?” “小时候,你险些打开了这个坟。” 聂见远不再面对她冰冷的眼神,而后抬眸看着愈来愈蓝的天,回想着当初那一幕。 当年,为了打开这个坟,每年都会死不少家丁,屡次无果之后,便将希望寄托在了聂仙身上。 那时的聂仙还在牙牙学语,可偏偏有个白发的年轻人,天天上门来寻,聂见远就不得不把小聂仙带在身边。 那年祭祖。聂仙才学会走路,跌跌撞撞地就在这林间摔了一跤,柔嫩的小手便蹭出了血丝。 奶妈将聂仙带到聂见远跟前时,哭的撕心裂肺,瞅见聂见远手中的钥匙,便要讨来玩。 聂见远只好将钥匙给了她,并且吩咐下人看好她。 小聂仙踉跄地拿着钥匙在坟地中玩耍,无意间到了顾倾城的坟前,将那钥匙塞入了墓碑旁的小孔中。 顿时整个坟包开始晃动,聂见远以为是机关又要触发,忙带着众人退开了几丈远。 可是料想中的毒针并没有到来,而是小聂仙拿着钥匙在坟前笑的欢乐,奶声奶气地唤着:“爹。” 回去后,聂见远拿了小聂仙的指尖血,反复又带了几名家丁去实验,却仅仅发现没有了毒针机关,可那坟包依旧打不开。 可回去的那些家丁,却一个个呈中毒之相,次日便身亡了。 那么小的事情,聂仙自然记不得,可在聂见远口中得知,她却觉得有些惊奇。 若是这么说来,自己的血不过是解了这锁孔里的毒性,不让毒针伤人,可后来回去死亡的家丁,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所以,为了这个坟,您养了我十多年?” 聂仙冷眼看着聂见远,唇角微扯:“养一个别人的孩子?” 成功看到了聂见远的脸色变了变,而后笑道:“没想到你竟是早就知道了。” “关于我母亲的传闻很多,可最奇怪的事情便是,我不足月便生产,本该谣言四起,却偏偏无人提及,唯一的解释,便是您,或是皇上压下的。” 聂仙并不能将白颜的事情说出,只好扯了个谎,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少,被她问出一两个,也很正常。 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真的不是聂家的女儿,而聂见远竟然会养她十多年。 “顾太师因通敌叛国,被满门抄斩,顾倾城唯有嫁给我才是出路,而她也答应,将顾家的玉佩留给我,只要我能护你一世安稳。” 聂见远终究是说出了当年的真相,盯着聂仙那张脸,只觉得眉眼间像极了顾倾城,却无一分像他。 “玉佩么?”聂仙陡然想起琼楼对那块玉佩的百般苛求,心下一凉,望着聂见远,“在哪儿?” “容姨被你带走了,我怎么知道玉佩在哪儿?”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聂仙脸色陡然煞白,她一直相信的容姨居然也是聂见远的人?可容姨后来为何会…… 见聂仙脸色骤变,聂见远才背过身去,长叹了一声:“怪只怪,她受过顾倾城太多的恩,心中有愧,这才私藏了玉佩。” 聂仙陡然想起白颜所见,容姨将玉佩取下的那一幕,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容姨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你将她关在地牢,根本不是为了牵制我,而是为了她藏起来的玉佩?”聂仙冷笑着走到聂见远身后,笑的渗人,袖中的银针已经落在了指尖。 若是这坟中有什么秘密,那也是顾倾城不愿让聂见远知晓的秘密,那么,她也不会让聂见远看到。 “是,你从小就很聪明,可惜你不是我的对手。” 聂见远甚至没有回头,依旧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却让聂仙的身子僵了一僵。 “为父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随着聂见远音落,一阵劲风扫过,随着他手起风过,聂仙却发现手中的银针早已被打落,深深的没入一旁的小树里,若不是那细微的针孔,连影子都瞧不见。 聂仙自嘲一笑,终是明白了自己不自量力。 “我一直不明白,你身为文官,哪里来的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 “在几百年前,聂家是这千机大陆上的主人啊。” 一句话,却让聂仙如雷轰顶,望着聂见远那高大的身影,只觉得周围的风,都忘了走。 ------题外话------ 各位看官记得收藏啊评论啊~拜托大家拉! 第五十七章 亮瞎眼的黄金(加更) “传说中的那个聂家吗?” 聂仙颤颤巍巍地问道,几百年前,千机大陆只有一家独大,并非如今的土地瓜分,可聂家以武力为尊,以暴力治政,终究是导致了民愤四起,千机大陆四分五裂。 聂家也从此成为了传说。 事情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了,天下姓聂的数不胜数,大家都渐渐淡忘了当初聂家的存在。 “为父是当初存活下来的旁支,带走了聂家无上的功法,到为父这一代,已经只剩下残章了。” 聂见远的眼里有这莫名的火光,竟是有些向往的意味:“若是能集齐残章,聂家再次统一大陆,也不是不无可能。” “那既然如此,你寻聂家的残章便是了,来寻什么顾家的宝藏!”聂仙冷斥一声,转身往墓碑前而去,手中银色的钥匙已经被汗水浸透。 天知道,方才那个掌风蕴含了多大的威力,她甚至能感受到昨晚才愈合的手腕,又有些痛感。 方才聂见远甚至没有碰到她啊! 聂仙明白自己躲不过了,借着转身,打开了方才的字条,只有四个字: 坟中奇毒。 聂仙蓦的觉得这个聂书音或许真的不像表现的那般文静。 迅速将字条塞入怀中,聂仙将那银色的钥匙放置在墓碑旁的小孔内,闭眼一转。 聂见远又听见了当初那个晃动的声音,可也仅仅也是几声而已,再也没了动静。 见如聂见远所说,确实毫无反应,聂仙这才转身看着那个一脸错愕的聂见远:“如何?” “一定还有什么玄机,你周围再寻一寻。”聂见远好似仍不甘心,却不敢靠近,那些死在前头的人,中的毒根本就无迹可寻,没有任何反应,次日便再也没有起来了。 聂仙闻言,有些不耐,若不是自身体质特殊,她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四处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索性瞅着那坟包细细看去。 只见那缝隙中透着些许白色雾气,正在悄无声息地污染着周围的空气。 “原来毒是从这里来的。” 聂仙轻笑一声,而后拔了头上的钗子,扎破了手指,将血珠滴入那缝隙中。 那白色的雾气渐渐淡了下去,随后便是聂见远的一声惊呼。 “开了!” 话音才落,聂仙便觉得地上有些不稳,忙不迭地退了两步,竟是一脚踩空,直坠下而去。 待聂见远发现不对,欺身而来时,那条地道便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闭合了。 徒留下聂见远低沉着脸,盯着顾倾城的墓碑,长叹了一口气。 “竟是没想到,防我至此。” 而刚落地的聂仙,还来不及揉了发疼的后臀,便被眼前的金山晃了眼。 数百颗夜明珠嵌在青石壁中,发着耀眼的光芒,宛如阳光普照。 一旁堆积成山的黄金在夜明珠的折射下,灿灿生辉。 数不清的金元宝就这么胡乱的堆积在角落,让聂仙不禁遍体生寒。 那么,眼前这扇石门后,又是怎样的珍宝? 顾倾城当初哪里是建陵墓,分明就是造个藏宝之地。 聂仙摸索着站起身来,这才抽空揉了揉发疼的后臀,精致的小脸被夜明珠衬的格外明亮。 “嘶——” 手腕处传来的剧痛让聂仙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才看着已经被这番折腾又有些渗血的伤口。 红色的轻纱下,有血迹的那一边,更是妖冶异常,为了防止聂见远察觉伤口,腕上的那朵花已经不知所踪了。 聂仙此刻才知道,原来顾倾城给她的这个体质,竟然是用来开启这个宝藏的,可那枚玉佩又代表着什么? 千机大陆上的传言,都是顾家的龙凤佩上,藏着宝藏的秘密,可为什么会在聂家的坟地里。 缓缓走到石门前,聂仙仔细看着上面的花纹,好似是一团团的祥云,并没有特别华丽的装饰,可能是因为当初建的匆忙。 聂仙在石门上摸索了半晌,终于是在一朵祥云的凹槽处发现了端倪,那是朵较小的雕刻,中间多了一根尖锐的针。 聂仙心下一凉,又要出血了? 盯着自己指尖发钗上扎的的小孔已经挤不出血了,索性摘了手腕上沾了血渍的红纱,覆在了那根针上。 随即,石门便“隆隆隆”上升。 扑面而来的灰尘让聂仙捂住了脸,不小心吸入口中的灰尘,让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映入眼帘的,是满屋的木箱子,布满灰尘与蜘蛛网,青石的墙面上,依旧镶嵌着数不清的夜明珠。 聂仙缓过神来后,打开了门口的箱子,寒光乍现。 数不清的刀刃上,倒映着聂仙有些散乱的模样,折射着这满墙夜明珠的光芒,晃了聂仙的眼。 余下的箱子一一打开后,聂仙这才明白,这是顾太师那些精兵的物资,有铠甲,有兵刃,甚至有箭弩。 可偏偏只有这二三十箱,并不算多,为何呢? 聂仙这才将目光投向箱子尽头那个同方才一样的石门,只觉得,这个陵,好似只是顾倾城在暗示着什么,并不是顾家的部。 “轰隆隆——” 石门升起,没有扑面而来的灰尘,也没有晃眼的黄金,却是一个天然的山洞,青石铺就的房间就阻隔在面石门之后,好似是另一个世界。 山洞的四周有些隐隐发光的矿石,石门内的夜明珠照亮了满地的淤泥。 聂仙终究是回头,取了一直匕首,撬了一颗夜明珠来,这才小心翼翼地,避开淤泥,往山洞深处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漆黑的山洞似乎没有尽头,只有微微吹来清风,让聂仙知道前方是有路的。 这里没了才入夏的闷热,湿冷的感觉愈加浓烈起来,聂仙忍不住寻了快石头调息了一番,这才恢复了些许热气。 随即拿起夜明珠,一步步摸索在这个似乎无尽的山洞里。 而白灵在府中左右等不来聂仙,又不知她去了哪儿,急的有些出汗。 大门处传来马蹄声,白灵忙不迭的上前的看。 只见聂见远从马车上下来,小志脸色似乎不太好,牵着马车往后门而去。 白灵心下焦急之际,见聂见远神色凝重地进门,匆匆翻过墙,就要往皇宫而去。 “白灵姑娘。” 身后响起一声柔柔弱弱的声音,生生的止住了白灵的脚步。 聂书音浅笑着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看来昨夜是受了寒了。 “书音小姐,你见着仙儿小姐了吗?” 白灵此时顾不得许多了,只好抓住一个是一个了,问聂见远这么蠢的事情,她可做不到。 可聂书音不一样,她曾经帮过聂仙。 ------题外话------ 明天pk就结束了!追文的宝宝们加把油!点下收藏吧~ 第五十八章 十个八个都不够她玩的 “若是你们殿下不想明天新娘换人,就快去聂家祖陵救人。” 聂书音望着白灵,说完便转身进门了。 她不知道姬风冥是否真心对聂仙,但是既然这出戏唱了,那聂仙就不能出事,否则他一个人怎么往下唱? 白灵愣了愣,心下一凉,也不顾稀稀落落的行人,足下生风,便往皇宫处掠去。 姬风冥刚从御书房带了一些奏章回来。 临风殿后门的回廊处,依旧十分寂静,桃花谢了不少,多数都铺了满地,唯有零零落落的几朵,还顽强地挂在树梢。 姬风冥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白色的绸缎在清风中翩翩起舞,面如冠玉的姬风亦手执着一支还未落败的桃花,别有意味地嗅着。 “三皇兄。” 姬风冥嘴角轻扯,打破了这番“公子世无双”的意境。 “听说老四最近迷上了一位青楼女子,神魂颠倒,是非不分。”姬风亦执着桃花,往姬风冥处走了几步,扬眉间风华绝代,“所以特地来问问,是真是假。” “明日便大婚了,现在问不是迟了么?” 姬风冥轻轻瞥了一眼他那文质彬彬的模样,抱着奏章往书房而去。 姬风亦也不恼,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轻笑道:“是迟了,不过你这临风殿的丫头都是秋意姑娘的人,尤其青灵,紫灵那俩,那嘴可不饶人,你放心把那皇妃接进来?” “上次我要换丫头,是你不让卓影换的吧?” 姬风冥回眸丢给他一个冷眼,推开了书房的门。 屋子里正在打扫的青灵忙俯身行礼:“青灵见过三殿下,四殿下。” “先出去吧。” 姬风亦宛如在自己殿中一般,随口吩咐着。 而青灵也识相地收拾了水桶脏帕,往门口退去。 姬风冥也习惯了他每次都喧宾夺主,将奏章往桌前一放,双手环胸看着姬风亦:“你是担心新皇妃被秋意吃了?” “玉秋意是什么心思,皇宫里人都知道,你就别装傻充愣了。”姬风亦左右张望了一番,找了个看起来顺眼的椅子坐了下去。 随手拿起手边的青瓷茶杯,却发现空无一物,又放了下去。 “上茶。” 姬风冥冲着门口唤了一声,而后也回了案前,落座,拿起羊毫笔,沾了墨,随手拿起一本奏章,细细瞧了起来。 一点也没有要回答姬风亦的意思。 “老四,那位皇妃我可听说了,打的过齐明珠的武功,赛的过玉秋意的美貌……” 姬风亦不死心地继续说着,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姬风冥,这才继续道:“就是听说怯弱的很,不是玉秋意的对手。” “你不是喜欢看戏吗?”姬风冥终究是抬头瞟了他一眼,而后继续在奏章上画了几笔,眉头轻蹙。 姬风亦嘴角轻扯:“玉秋意可是一直活在深宫里的女子,手段多着呢,我是怕你心尖儿上的人儿吃苦头。” “呵……” 姬风冥闻言,轻笑一声,竟是觉得姬风亦这话可笑至极,轻轻摇了摇头。 而此时紫灵捧着两杯茶走了进来,轻轻放下。 “笑什么?认真的,女人的那些手段,你可想不到的,若是你去父皇的后花园看看,你就知道厉害了。” 姬风亦见他似乎听不进去,皱了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紫灵行了个礼就要出门,闻言顿了顿,嘴角撇了撇,轻声道:“秋意姑娘哪里能同那些娘娘比。” “出去,领罚。” 冷不防收到了姬风冥的呵斥,紫灵一副不甘的模样,嘴巴撅起,风一样地往门外而去。 “啧,你这儿的丫头越来越不守规矩了。” 姬风亦见他似乎很是不满,捉了痛处又是补了一刀。 “往后让她管着,就守规矩了。” 姬风冥却是埋头盯着奏章,连头也没有抬。 “她?四弟妹?”姬风亦嘴角扯了扯,脸色有些僵硬,“敢情方才我说的,你一句没听进去?” “别说一个玉秋意,十个八个都不够她玩的。” 姬风冥好似终于看完了一章,随手丢在了一边,而后淡淡地说着,好似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偏偏,让姬风亦的脸色微变。 “你们俩这是……” “你以为她是怎么突然成为人尽皆知的‘祸国妖妃’的。” 姬风冥抬眸睥了他一眼,想着当初被聂仙猛的算计了一番,到现在都觉得着实失策。 “哈哈哈——” 看着姬风冥有些吃瘪的脸色,姬风亦陡然笑的开怀,好似连茶几上的桃花都失了颜色。 姬风冥听着他笑的那么开心,心下更是觉得一口气堵的慌,起身就要同他打上一架。 谁知脚还未踏出去,只见一阵清风掠过,白灵猛地冲进了书房。 “殿下,不好了,仙儿小姐被带去了聂家祖陵,已经四个时辰了无音讯了。” 白灵喘着粗气,显然是有些急了。 “谁带去的?” 姬风冥脸色一变,直觉告诉他应该是聂见远。 “聂大人带去的,聂大人方才已经回了,可仙儿小姐没回来。” 白灵说完,这才看到旁边还有一个姬风亦,这才缓过神来行了礼:“三殿下。” 姬风亦这才收敛了笑意,浅笑着点头,倒是依旧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还未等二人缓过神来,姬风冥已经一阵风似得消失在了书房中。 白灵只好略带歉意地冲姬风亦一笑,随即往姬风冥的方向追去。 见书房骤然空了,姬风亦收起笑意,缓缓走到案前,看着那几本奏章,随手翻了翻,又浮起一抹笑容。 姬风冥对聂家祖陵已经轻车熟路了,当年聂见远可不止一次带人来了。 而他一直在密切观察着聂见远的一举一动,顾倾城坟的神秘之处,他也是了如指掌。 可到了那坟前,却是空空如也,哪里有聂仙的影子? “人在哪儿?” 姬风冥头也不回地问着,眼里有几分焦急,他知道白灵一定跟上来了。 “是书音小姐告知的,应该不会有错的。” 白灵匆忙跟上,终是慢了半晌,喘着粗气回着,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过于相信聂书音了。 “聂书音?许给小王叔的那位?” 姬风冥蹙了眉头,而后仔细地打量着四周,心下有几分狐疑。 按白灵所说,今晨聂见远确实是出了门的,而且还带走了聂仙。 可聂见远回去了,而聂仙没有,那便是聂仙一定出了什么差错。 顾倾城的坟一直诡异非常,在这里出事也不是没有可能,聂书音的提醒,该是没错的。 思索之际,一抹红色的影子落入他的眼中,夹杂在青石板的缝隙中央,在正午的阳光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题外话------ 今天pk结束,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五十九章 饮血 “开了?” 姬风冥盯着那抹红色沉吟了半晌,聂仙应该是下去坟里了,凭她的体质,若只是毒,应该无事。 缓步前去,轻轻抚过半朵红花,微微的湿润,让他蹙了眉头。 方才抚过的手指,早已染上了些许腥红,微风中轻轻飘散着血香的味道。 姬风冥只觉得心中那股嗜血的欲望又有些蠢蠢欲动。 “四殿下,要不要去寻人来凿开?” 白灵见他瞅着那朵只有一半的红花,心下一沉,早上她可是亲眼看着聂仙穿上的红衣,那花还是聂仙特意绑上的。 闻言,姬风冥盯着墓碑瞧了半晌,起身暗自压下不适,而后摇了摇头:“当年聂见远不是没试过,这青石下面,还铺着一层青铜,凿不开的。” 白灵见他不为所动,有些着急:“可仙儿小姐还在里面……” “顾倾城不会傻到害自己的后人。” 说完,姬风冥便兀自往祖陵外走去,清风带起一地的灰尘,好似有些急促。 白灵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心下没缓过神来。 就这么不管了? “你先回聂府,看看聂见远明天要怎么送来一个皇妃。” 白灵的思绪被姬风冥陡然打断,有些不明所以,却不敢再追问。 只好在心里默念着,聂仙应该没事,否则姬风冥怎么会一点儿不着急呢? 白灵才离开不久,姬风冥便换了一身黑衣踏着清风而来。 手中还拎着一个草编的笼子,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好似连那夏日的虫鸣声都被掩盖了去。 随后而来的,是鹤发童颜的白颜,白色的长发胡乱的披散在肩上,连木簪都不知何处去了。 “臭小子,居然一声不响地偷了噬心蜂来!出了人命怎么办?” 姬风冥闻言,回眸瞧了一眼白颜那焦急的模样,唇角轻勾:“来的正好。”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顾倾城的坟而去。 “把蜂还给我!” 白颜自然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足下生风,顷刻间就到了姬风冥跟前,横眉倒竖,没了往日那般谪仙的气质。 “蜂重要,还是你那徒孙重要?” 姬风冥冷睥了他一眼,而后摇了摇手中的篮子,递到白颜跟前。 白颜瞧了一眼,他的手腕上有些殷红的小孔,为了拿下这群噬心蜂,该是受了不少罪的。 “什么意思?小仙儿怎么了?” “下了你徒弟的坟,半日了,毫无音讯。”姬风冥见他不接,就明白了他衡量了孰轻孰重,便收了手,缓步往前走去。 “下去便下去了,要这噬心蜂做什么?” 白颜一副不满的模样,跟在姬风冥身后,一黑一白,在这片坟地中,格外突兀。 闻言,姬风冥心下一顿,好似这个白颜对下坟这事儿,一点都不意外? “这蜂应该会凭着她的血香,找到那坟的出口处。” 姬风冥说着,用余光瞥了一眼白颜,“师傅好像对仙儿下坟,一点都不意外?” “傻小子,这蜂是能寻血香,可仙儿那血是它们的克星,怎么帮你寻!”白颜没好气地递给他一个白眼,吹着自己发白的发丝,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篮子。 篮中的嗡嗡声不绝于耳,被这番折腾之下,叫的愈是欢了。 “你知道怎么下去?” 姬风冥盯着不远处的坟包,那三个大字在阳光下有些异样的光芒。 “仙儿怎么下去,你也怎么下去就是了。”白颜掂了掂手中的篮子,好似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便慵懒着伸了个懒腰,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姬风冥的嘴角微微扯了扯,他要是知道聂仙怎么下去的,还用得着在这儿想法子吗? 见姬风冥一副嫌弃的模样,白颜轻轻打了个呵欠,随后率先走到顾倾城的坟前,轻轻的拍了拍墓碑:“城儿,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你未来女婿。” “师傅,若是再不去将她寻回来,这女婿可做不成了。” 姬风冥见他还有心情同墓碑说话,忍不住出言提醒。 “有求于我,就‘师傅,师傅’叫的好听,不乐意就‘老头子’叫的欢。” 白颜又给他递了个白眼,而后伸手在墓碑后摸索着,面色多了些凝重。 在姬风冥狐疑的目光下,白颜从墓碑后拿出一把银色的钥匙,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城儿这个习惯还是改不了。” 白颜盯着那把银色的钥匙,兀自的说着话,而后冲姬风冥招了招手。 见此,姬风冥自然是相信了白颜的话,聂仙怎么下去的,他就怎么下去。 “拿着,下去吧。” 银色的钥匙落入姬风冥手中,白颜就拎着篮子,提步就要走。 “这把钥匙我见过,打不开的。” 身后姬风冥的声音成功止住了白颜的脚步,惹的白颜转身就是一张冷脸:“别人的血我不敢说能否进去,但是你的血,肯定能进去。” 随后,白颜便踏着清风,消失在了这片坟地里。 没了那片嗡嗡声,四周的虫鸣声又开始此起彼伏,偶尔飞过的鸟鸣声,惊醒了还在呆愣中的姬风冥。 清风拂过,姬风冥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色,只觉得豁然开朗。 原来要的不是聂仙的人,而是百毒不侵的血。 姬风冥捏着手中那把银色的钥匙,唇角微微勾起,袖中的匕首飞出,在指尖处划了一道,滴落在钥匙上。 银光混着血光,格外的诡异。 清风吹过,殷红的血珠落地,噬黑了一快青石。 轻轻拨弄了钥匙,却发现除了一阵晃动以外,没了半点响动。 姬风冥蹙眉扫了一眼那半朵红花,心下有些怨怼。白颜居然不说清楚就走了。 若是明日聂仙没有出现在大婚典礼之上,那么,他也不能出现。 思及此,姬风冥轻叹了一口气,算来算去,还是被聂仙算赢了,这出戏,没了聂仙还真唱不下去。 目光触及坟包上的一抹红色,姬风冥心中一跳,好似明白了什么,伸手瞧着自己指尖的伤口,递了上去。 漆黑的山洞好似没有尽头一般,聂仙不知摸索着前进了多久,终究是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抹蓝色的光芒。 此时的聂仙早已被这湿气冻的浑身僵硬,只希望前面那是出口。 手腕处的伤口,也因为这里的生冷,而不再淌血。 聂仙被夜明珠照得惨白的脸上,多了些许冷汗,是方才毒气的毒性开始发作了。 眼看着就要走到尽头了,聂仙顾不得许多了,将手腕递到干裂的红唇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腥甜的味道,伴随着淡淡的药香,让她几欲作呕。 加之手腕上传来的痛感,聂仙只觉得痛苦至极。 温热的一口血液下肚,暖了聂仙已经冰冷的四肢,额上的汗水也开始密集起来,却不那么冷了。 可尽头处,那刺眼的场景,却是冷了聂仙的心。 ------题外话------ 铜板pk过了哦~谢谢各位追文的小伙伴! 第六十章 暗算 一望无际的山洞里,随处可见密密麻麻的兵器,铠甲,箭弩,被薄薄的一层锦帛覆盖着,多年的风雨侵蚀让它们都暴露在了聂仙眼前。 从山洞高处投下来的阳光,被刀剑反射出无数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山洞。 蓝色的矿石在石壁上静静地守护着这满山的兵械,幽幽的泛着蓝光,为这个山洞增添了几分神秘。 “原来,顾家当年,是真的要造反吗……” 整个东启国的百姓,都以为顾太师是枉死,可这满山的兵械,又将鲜血淋漓的事实告诉了聂仙。 是了,若不是要谋反,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兵械,哪里来的金山? 聂仙看着这遍地的铠甲武器,满是淤泥的脚竟是不敢踏进去,身上的红衣也染了不少污泥,显得格外狼狈。 方才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聂仙将手中的夜明珠放下,这才发现,每个箱子之间都隔着一条小径,同样是青石铺着,却多了些许黑色的粉末。 聂仙不知这些粉末是否有毒性,方才既然已经喝了一口血,应该是不会发作的。 思及此,她蹑手蹑脚地跨过眼前的箱子,惊起了漫天的灰尘。 该了许多天没有下过雨了,锦帛都成了飞灰,在阳光中形成了一团迷雾。 聂仙挥手将惊起的灰尘拨开,缓缓前行,想找出一条出口。 却意外发现,山洞的一角,阳光照不到,一张破旧羊皮纸就这么挂在石壁上,腥红的血色已经褪了些许,看起来灰蒙蒙的,却引起了聂仙的注意。 行至跟前,娟秀的字迹让聂仙鼻子一酸,这是顾倾城唯一留给她的一句话吧,虽然看似冷冰冰的话语,却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吾儿: 汝若至此,吾命已逝,唯留此信,愿有缘翻案。 顾倾城。留。 聂仙轻轻揭下那张羊皮纸,黑色的粉末撒了一脸,只觉得有些灼烧的疼痛。 看来毒性不小。 暗自腹诽自己的体质之际,聂仙抹了一把脸,这才将目光投向方才的那堵石壁。 在取下羊皮纸后,聂仙这才发现,出口的机关竟是在羊皮纸后。 若是非百毒不侵的人进入这里,看到了这封信,想离开这里,该也是难上加难吧。 红色的石块微微凸起,附在石壁上,若不是这羊皮纸,倒是格外显眼。 “隆隆隆——” 方才经过的山洞里,传来石门的声音,带着回音,让聂仙要按下机关的手,顿了一瞬,心下百转千回。 此时进来的,应是聂见远了。 山洞到此处还有一些距离,聂见远敢进来,定然是有了防毒的法子。 聂仙忙扫了一眼四周,挑了个稍微大点儿的箱子,将其中的铠甲尽数搬了出来,挪到了阴暗的角落里。 自己则整个人钻了进去,将羊皮纸塞入怀中后,手中便多了数枚七绝针,屏气凝神。 既然不是聂见远的对手,可若是用七绝针偷袭,还是有一搏之力的。 山洞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显然来人也是被洞中的淤泥与寒意害得有些狼狈了,这让聂仙心下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脚步声踏入青石板的声音,让聂仙眸子一亮,手中银针挑起,迅速往入口处丢去。 针尖上的寒芒比那石壁上的矿石还要妖冶。 显然是淬了七绝的,聂仙是想要聂见远死在这里。 待到银针破空而来之时,姬风冥已经避之不及,扭身险险避开。 可那针尖上的毒,却擦着他有些苍白的脸颊而过,留下了浅浅的黑色印记。 仅仅一瞬,姬风冥便将匕首往飞针射来的方向丢去。 聂仙见来人是姬风冥,正要出声,却发现来者连眸都没回,便将那匕首朝自己而来,劲风破空而来,让她心下一惊。 那暗藏的内力太深,这一瞬的愣神已经让她避之不及,索性足尖轻点,猛的往后掠去。 双手迅速抓住这个了朝面门而来的匕首,凶猛的内力让她依旧靠在了石壁上,在半空停滞了一瞬。 匕首划破血肉的声音让姬风冥回眸望去,只见聂仙掠至半空,宛若一只火红的蝴蝶,接下了他的匕首,而后缓缓落下。 “嗒——” 一滴鲜血顺着匕首落下,惊了飞身而来的姬风冥。 “竟学会暗算本殿了!” 姬风冥瞪着双眼,一把躲过她手中的匕首,浓郁的血香味,让他的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却仍旧不忘数落她。 聂仙呆愣地看着他被银针擦过的脸颊,竟没头没脑地笑了出来,苍白的脸上没有半丝血色,“是你啊……” 见她苍白无力的笑颜,姬风冥只觉得扎眼的很,忙挪开了眼睛,这才看到了这几乎掏空了半座山的“兵械库”。 “你以为是聂见远?” 姬风冥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满心里都是这数不清的兵械,暗暗惊了一把:“这便是当年顾家谋反的证据吧?” “不,这是诬陷顾家的证据。” 聂仙忙不迭的接过话,顾倾城拼死留下了这批兵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顾家平反,她自然是相信顾倾城的。 “嗒嗒嗒——” 血水滴落的声音让姬风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血流不止的手,眼中的红光又一闪而过。 “将手处理一下。” 姬风冥不再看她,而是随手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满是红包的手,就这么暴露在聂仙眼前。 才忍痛接过帕子,剧痛便袭来,洁白的锦帕仅一瞬,就被染了个透。 “嗯哼——” 无力的手好似再也捉不住那块染了血的锦帕,聂仙终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血香味愈是浓郁,姬风冥就愈是压抑不住心中的狂躁,听到这声闷哼,终究是浇灭了那才升起的嗜血欲望。 “撕拉——” 聂仙刚寻了个箱子坐下,便发现姬风冥扯了衣角,两条漆黑的布条便出现在他手中,正往她的方向走来。 “四郎是怕明日没了新娘子,特地来寻的吗?” 趁着姬风冥捧起她的手粗略地包扎,聂仙望着他的侧脸,轻声道,言语之间倒是多了几分轻快。 “来给你收尸的。” 姬风冥嗅着满腔的血香味,狂躁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几乎是咬着牙憋出的几个字。 见姬风冥额头已经渗出血丝,聂仙眉头轻蹙,望着姬风冥脸颊处蹭到的七绝,有些茫然:“怎么了?该不会中毒了吧?” 话才出口,聂仙便觉得不对,姬风冥百毒不侵,怎么可能中毒。 七绝针的毒,聂仙都曾试过,根本要不了自己的命的。 姬风冥却没有回答她,好不容易将她双手都粗略的包扎好,这才缓缓起身。 耗费了太多精力压制体内的欲望,猛的有些站不稳,微微晃了晃。 第六十一章 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人 刚缓过神来的聂仙见此,忙伸出手臂拦了他一下,避免他跌倒,心下更是狐疑里,这是怎么了? 姬风冥被猛地靠近的血香味惹的再也压制不住了,抬眸瞅着聂仙,漆黑的眸子渐渐被红色覆盖,浑身的气势也开始变得骇人起来。 “怎么、怎么了?” 见姬风冥似乎站稳了,聂仙撞上了他血红的眸子,猛地后退了两步,此时他的神色有些异样的诡异,脸色泛着异样的红潮。 姬风冥似乎已经失去理智,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泛着让人欲罢不能的香味,恨不得将她一口吞入腹中。 他想着,也如此做了,变得漆黑的薄唇蓦地张开,便朝着聂仙扑去。 聂仙见势不妙,忙足下轻点,踏着军械躲开了数丈,“姬风冥!” 一声呼唤,试图拉回姬风冥的神志,可惜收效甚微,姬风冥只是一个愣神,而后继续双目放光地冲聂仙扑去。 见此,聂仙不停地开始闪躲,手掌处的鲜血滴落在滴,浓郁的血香弥漫着整个山洞,惹的姬风冥更加狂躁。 “啊——” 屡次捉不住聂仙的姬风冥好似有些发狂,一声怒吼之后,身的功力迸发出来,身上的黑衣无风而起,猎猎作响。 聂仙顿时觉得危险袭来,摇曳着火红的身姿,穿梭在山洞之间。 可姬风冥那血红的眸子陡然一亮,闪电般地冲聂仙而去。 二人便踏着山洞间的石壁追逐着,惊起了多年沉淀的灰尘。 姬风冥的功力本就在聂仙之上,此时狂躁的情况下,更是炉火纯青,闪躲不及之下,聂仙终究是被他按着双肩,抵在了石壁上。 “姬风冥,你醒醒!” 聂仙盯着近在咫尺的姬风冥,眸子里除了惊恐,更多的是心疼,火红的衣裳早就在撕扯下,破烂不堪。 反而一身黑衣的姬风冥,面色呆滞,双眼血红,微微张着唇,恶狠狠地盯着聂仙,竟是露出了一丝笑意:“血……” 幽幽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而后猛地超聂仙的脖颈咬去。 聂仙猛地扭头,险险避开了姬风冥的扑咬,思及姬风冥口中含糊不清的字眼,心下一跳,瞥见自己还在渗血的手掌,楞了一瞬。 失去神志的姬风冥对于这次扑空更是不满,将聂仙一把推倒在地,双手紧紧扣着她的双肩,依旧含糊不清地道:“血……” 就在姬风冥即将要向聂仙咬去之际,只觉得一阵温热的触感覆上了他的唇,那求之不得的血液正湿润着他干涸的喉咙。 腥甜的味道,混着那令他欲罢不能的香味,流入口中。 姬风冥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紧紧抱着聂仙的手掌,狠狠地往口中压去,好似要将她的血吸食干净。 “嗯——” 酥酥麻麻的触感,伴随着温热的唇,让聂仙的心颤了颤,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方才剧烈的痛感好似让手掌有些麻木,此刻竟是觉得血液流出身体的感觉异常舒适。 姬风冥好似在吸食中渐渐恢复了神志,血红的眸子渐渐开始恢复,口中却仍是不肯松开聂仙的手。 迷蒙的双眼盯着聂仙的脸,轻轻的蹙了眉。 聂仙脸色更是苍白,被他压在身下,身上的重量与失血过多的状态,让她几欲昏厥。 而手中陡然传来一阵剧痛,让她保持了最后一丝清明。 随之而来的便是姬风冥陡然倒在她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聂仙猛地清醒过来。 望着胸前的三千青丝,同姬风冥的交织在一起,竟是觉得凄凉无比。 聂仙吃力地将姬风冥扶起,而后轻轻地放在自己腿上,自己则是靠着一箱的兵械,长吁了一口气。 看着姬风冥好似吃饱喝足的模样,脸色甚至有些红润,聂仙盯着自己几乎发麻的右手,没有一丝血色。 唯有轻微的血丝从中溢出,染红了被允地发白的伤口。 聂仙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轻轻地伸出左右,勾勒着他冷峻的眉眼。 “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了人。” 音落,终是忍不住疲惫,沐浴着山顶投下的一缕阳光,昏睡了过去。 聂府此时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聂府的后门处,迎来一台轿子。 被披风遮地密不透风的人从轿子中走出,看身段应该是女子。 聂见远早将方才那污了的衣物换下,身着一身墨色绸衣,将那人扶了下来。 随后而来的小志捧着一代银子,递给了车夫。 那车夫也是被披风裹着,只是伸出的手臂,戴着银色的铠甲,在夕阳下灿灿生辉。 迎着西斜的阳光,马车咕噜噜地离开了聂府。 聂见远将那女子送进了门,而后转头吩咐着:“方才那人就不必留了。” 语气风轻云淡,好似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小志愣了楞神,而后抬眸看了一眼聂见远的背影,还有那黑色披风下那女子的身段,终是点了点头。 聂见远扶着那女子往兰阁而去,路过的下人们好奇归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往兰阁送去的,自然是聂仙聂大小姐了。 老爷和聂大小姐这两人都是最不好惹的,再好奇也不能拿脑袋开玩笑。 可偏偏迎面而来的白色身影,清冷的面容,道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爹,是大姐回来了么?” 聂书音有些苍白的脸色,带着些许干裂的唇,在回廊处,拦下了聂见远二人。 闻声,聂见远也只是抬眸看了聂书音一眼,眸色微冷:“仙儿受了风寒,爹刚带她去见了太医,现在好些了,只是见不得风。” 聂见远说着,斗篷里的女子微微动了动身子,好似要说什么,却被手臂处传来的痛感止了声。 聂书音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好似溅起了一丝涟漪,却也只是垂眸,给聂见远让了路。 好似真的只是路过,随口一问。 可唯有聂书音自己知道,这一问里,包含了多少。 白灵没有随着聂仙回来,那就说明这斗篷里的人不是聂仙。 明日的大婚,聂见远可能想鱼目混珠。 但这可是欺君之罪,聂见远为何敢如此做呢? 聂书音想不明白,心下更是忐忑了几分,望着天边逐渐被染红的晚霞,轻轻地叹了口气。 临风殿少了姬风冥,此时更是乱做了一团,看着送来的婚服,卓影同青灵这个大丫头,面面相觑。 “卓大哥,你倒是想想办法呀……” 青灵一张清秀的小脸上弥漫着不安,紫灵平时主意最多,偏是领了罚,被关了禁闭。 卓影又是个愣头青,青灵顿时觉着心里愈是没底了。 ------题外话------ 极力推荐好友文《妖精,住手!》 你们可知杨玉环自马嵬坡后去了哪里? 你们可知每年五月初五汨罗江上为何涛涛江浪不停歇? 你们可知教科书上鲁迅的照片中,他为何总是装着那一支不起眼的黑色钢笔? 你们可知诸葛亮那把羽扇到底遗失到了哪里? 是的,历史的谜题并非无从考究,而是……不可书写! 传说除六道天人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牲道,饿鬼道,地狱道,还有一道为妖。 妖者,异形也,中州《山海经》中记录乃为其中一二。余者,或隐隐于市,隐于众,隐于暗夜,化为人形,不欺其众。 且看我妖如何还原那无法书写的零碎历史! 真相,往往被隐藏,结局往往令人泪目! 第六十二章 横竖都是假的 “我出去寻殿下……” 卓影扶了一把自己腰间的刀,瞅着见见夕阳都快没了影子,心下更是忐忑了。 “天都快黑了,你去哪儿寻去!白灵姐姐都不晓得殿下去哪儿了,你哪儿晓得?” 青灵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收了收大殿中央的大红喜袍,往姬风冥的寝殿而去。 可脚还没踏出门,白灵便一阵风似得冲进了大殿,面色不太好看。 看着一个抱着喜服要出门,另一个则是抓着刀柄不知所措,白灵脸色又是一沉:“殿下还没有回来?” 见卓影同青灵都瞅着她摇头,白灵只觉得心中一凉,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紫灵呢?” 白灵陡然想起鬼主意颇多的紫灵,却只见青灵又将喜服放回了桌上,拿着鼻孔出气。 “早些时候被殿下罚了禁闭,就因为替秋意姑娘说了句好话。” 卓影嘴角扯了扯,想为姬风冥鸣不平,想想青灵那嚣张的小脸,将话又咽了下去。 “还真是一刻都闲不住的嘴。”白灵轻叹一声,清冷的面容上染上一层焦急。 不甘心地又扫了一圈大殿,心下一狠,盯着卓影咬牙道:“横竖聂府送来的新皇妃也是假的,若是殿下同仙儿姑娘明日还未回来,这喜袍你便穿上去大殿!” 这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二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青灵更是双眼几欲喷出火来:“白灵姐姐,这满朝文武可不瞎!新皇妃有盖头,卓大哥可没有啊!” 说罢,护犊子般地拦在卓影面前,横眉倒竖,“不行,我不同意!” 青灵这么突如其来地一闹,倒是让白灵瞅着二人的目光有些诡异了。 卓影则抿了唇,拨开了拦在身前的青色身影,皱眉道:“若是可以解了这个局,卓影万死不辞。” “你伴着殿下多年,对殿下的行为举止都了如指掌,现在就缺秋意姑娘了。” 白灵见他兀自同意了,也不再看青灵,同卓影相视一眼,便匆匆往了秋意阁而去。 留下撅着嘴,面色有些铁青的青灵,不甘地跺了跺脚,抱起喜袍跟了上去。 秋意阁此时已经华灯初上,昏暗的烛光透过月牙形的拱门,投在了门外的卵石小路上,倒是另一番美景。 三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走进秋意阁。 玉秋意坐在绣架前,一双玉手在绣架上飞舞,浅色的锦帛上,半朵牡丹已经娇艳欲滴。 “你们说,四殿下逃婚?” 自从上次被姬风冥警告过后。玉秋意倒是不再查聂仙的底细了,可这三人来此,竟是因为姬风冥逃婚,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秋意小姐,四殿下也照拂您多年,还请这次帮个忙。” 白灵恭敬的向她行了个礼,而后将卓影推到跟前。 玉秋意冷着眸子瞅了卓影一眼,而后点了点头:“若是真逃了,明日这临风殿的确不好交代。” 这“临风殿”,可也包含了秋意阁,可这里,只有玉秋意自己一人明白,自己说的是何用意。 前来求援的三人见事成,自然是千恩万谢,哪里知道玉秋意不过是想将这水搅混,而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月上柳梢,整个皇宫里今夜亮起的,却是大红灯笼,不再是清冷的宫灯,夏夜的风吹过,却也是阴冷异常。 此时的聂家祖陵后山,月光从洞顶洒下,照亮了聂仙苍白的脸色。 姬风冥轻轻地挪了一下身子,只觉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却记不清做了什么,只觉得自己似乎在追逐着什么,累得浑身不舒服。 “嗒嗒——” 耳边传来水珠滴落的声音,姬风冥终究是迷糊着睁开了眼。 入眼的却是脸色苍白,毫无一丝生气的聂仙。 转而看了一眼四周,竟是发现自己睡在了聂仙的腿上,忙不跌的起身。 却不料聂仙没了他的重量,竟是直直的倒去。 姬风冥忙伸手将她拽进怀里,却发现冰冷异常,若不是那若有若无的心跳,他都要觉得抱的是一具尸体。 手边传来湿润的触感,姬风冥这才借着月色看清,方才听到的“滴答”声,竟是聂仙受伤的手掌所滴落的血液。 那一淌血渍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浓郁的香味飘过姬风冥的鼻尖,竟是觉得舒适无比。 蓦地,姬风冥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之前他闻到聂仙的血香,便会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欲望,此时怎么会没有了? 聂仙又怎么会突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口中传来腥甜的味道,让姬风冥心下一凉,猛的抓起聂仙的两只手,左手的伤口还在渗出血丝,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可右手那方,却是连肉都翻一些出来,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淤青的吻痕在伤口四周围绕着,轻微的咬痕让姬风冥几乎能想象自己是多残暴。 “原来是捡了副良药。” 姬风冥不自觉的笑了出来,竟是觉得自己这笔买卖不亏。 想着,姬风冥环顾了一眼四周,除了那蓝色的矿石在发着幽幽的光芒,只有那倾泻而下的月光,照亮了脚下的方寸之地。 其余的,便是一片漆黑了。 想起坟下满是夜明珠的屋子,姬风冥在这湿冷的山洞姬搓了搓聂仙的手臂,冰冷刺骨,心下便做了打算。 将昏迷的聂仙一把抱起,体重轻盈的似乎毫不费力,也不知是血的作用,还是他功力见长。 姬风冥走了几步,这才发现在兵器堆里,落了一颗夜明珠,看了一眼怀中的聂仙,便明白了几分。 定然是聂仙取来照明的,凭着听声辩位的功力,姬风冥也不打算再费劲弯腰去捡,毕竟手中抱着个人,着实不太方便。 那颗夜明珠就遗落在兵器中央,发着幽幽的光芒,好似要与月色相媲美。 姬风冥抱着聂仙走在山洞中央,愈来愈回暖的气流让他觉得怀中的人儿有了几分热气,心中终究是舒了口气。 待聂仙醒来之时,只觉得被白光刺的睁不开眼睛,伸手揉了揉眼睛,只觉得手上被缠的密不透风。 努力睁眼,才看清手上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绸缎,倒是深深止住了那血流不止的手掌。 右手却只是被缠了薄薄的一层轻纱,可以看到里边包了不少粉末,那冰凉的触感,让聂仙觉着有些熟悉。 好似同贤德殿中姬风冥给的一样。 察觉自己躺在一件黑色的外衣上,聂仙这才猛的起身。 映入眼帘的,却是姬风冥借着夜明珠的光,清点兵械的一幕。 “四郎也想着要谋反吗?算出了几层胜算?” 聂仙久不出声,陡然有些沙哑,回荡在安静的青石室里,尤其突兀。 第六十三章 又被算了一茬 姬风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唬的险些将清点的数目忘了个干净。 “本殿好歹救了你一命,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聂仙见他回眸的那一瞬,竟是带了些舒心的笑意的,眸子间不由得也含了笑:“送佛送到西,我饿了,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的。” 姬风冥笑了一声,“死到临头还不忘了吃。” “死在黄金屋里,不是很多人的趋之若鹜的吗?” 聂仙挪了挪身子,发现火红的衣物早已有些破败不堪,用还算轻便的右手勾起来地上的黑色外衣,试图披上。 可姬风冥闻言,却是楞了一瞬,而后提步走来,帮她把外衣披上:“还是第一次听说,饿死在黄金屋里的。” “所以权势重要吗?” 聂仙感受着外衣上传来自己留下的暖意,只觉得暖到了心里。 “自古男儿志在沙场,并非黄金屋。”姬风冥笑了笑,执起聂仙的右手,冷峻的眉眼在此刻竟是分外的柔和,“只是不知,仙儿志在何处。” 聂仙不知道姬风冥所问有几层意思,因为她并不知道,姬风冥是否记得方才发狂的那一幕,是否看到了七绝针。 沉吟了半晌,聂仙轻轻的缩回手,用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左右,轻轻推开姬风冥,而后略带戒备道:“本想着志在四殿下,可方才,仙儿却觉得,保住小命比较重要。” 姬风冥却是不信的:“方才你有机会可以逃,你轻功卓绝,若是进了山洞,放下石门,任本殿有天大的能耐,也震不碎石门的。” 被看穿了心思的聂仙有意无意地闪躲着姬风冥的眼神,而后索性转过身盯着十多箱兵械。 “仙儿不想守寡,入了皇家的门,便不能改嫁,要么卑微的活着,要么陪葬。” 清脆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惹的姬风冥又是一阵轻笑,“你还未过门,聂见远有的是办法让你脱离苦海。” 聂仙听他又笑,心下有些惊讶,回眸间,巧笑倩兮:“四郎好似今日心情很好?还是喜欢这里的空气?” 聂仙轻描淡写地将重点转移,却让姬风冥也楞了一瞬。 好似从方才带她进来后,他的心情一直不错,因为她在危机时刻没有避开自己吗? 不想再去深究的姬风冥,索性也同聂仙打起了太极,“仙儿的血滋补的很,让本殿觉得功力增长不少,自然是心旷神怡了。” 见姬风冥终究是避开了话题,聂仙伸出小指勾了勾外衣,轻笑:“所以,殿下准备拿这些兵械如何?” “你替本殿寻到了这半山的军械,不如,也替本殿去寻了那十万精兵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随着姬风冥的转身,传入了聂仙的心中。 原来,你当年说的,竟是真的。 “好。” 聂仙轻轻应了一声,回荡在石室里,难得没有再呈口舌之快,如誓言般笃定。 这一声应,却让姬风冥脑海中闪过一丝模糊的画面,好似很多年前,有人也曾应了一句什么,宛如聂仙方才那般笃定的回应。 “方才你昏睡之际,本殿算了算时辰,再过不久,该是要天亮了。” 既然聂仙应下了,他自然是不客气的,仅仅是恍神一瞬,便恢复了那冷峻的神色。 “天亮了又如何,这里可没有出口。” 聂仙毫无不犹豫地将那朱红色的机关给藏到了舌底,挑衅般的看向姬风冥,“四郎是想徒手挖出去吗?” “方才那山洞里若是没有什么出口,你会下决心杀了进来的第二个人吗?” 姬风冥将眼神从兵械中移开,转身盯着聂仙,好似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聂仙陡然笑的眉眼弯弯:“那么,仙儿同四郎的交易,是否能改一改?” 姬风冥心下一跳,而后终究是忍不住伸手往她头上敲了一记:“又被你算了一茬!” 望着姬风冥无可奈何的脸色,聂仙也不闪躲,兀自笑的开心,好似那夜明珠都失了光彩。 天才微亮,皇宫里早已张灯结彩,处处弥漫着喜气,唯有那临风殿,围着一个“姬风冥”,上下打量着。 这个“姬风冥”,穿上喜后,面色微微有些僵硬,冷峻的脸上,却挂着一双忐忑不安的眼。 “若是四殿下真不回来,这……”卓影隐藏在“姬风冥”的面具下,说话都有些不太自然,嘴角扯了又扯,分外滑稽。 “咳——” 一旁的青灵则是轻声提醒了一下,眸子里同样闪着不安。 躲过了来梳洗装扮的喜婆,可姬楚雄那边却不好糊弄。 尤其是,姬楚雄已经知道了玉秋意那手易容术的存在。 若是姬风冥知晓这群人搬起石头砸了他姬风冥的脚,不知该是什么样的光景。 卓影瞥了一眼青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碍于现在穿着这身“皮囊”,不知如何开口。 “你放心吧,不会让卓大哥真和那女子入洞房的!”白灵好似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微妙,索性出言提醒,而后朝门口张望而去。 多希望姬风冥此时出现在大殿外,免得他们提心吊胆的。 可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姬风冥,而是大婚的仪官,身着深红色的官袍,红光满面,年过半百的脸色,笑出了皱纹。 “四殿下,可准备好了?那聂家的花轿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仪官快步走到卓影面前,面带笑意,却问的小心翼翼。 卓影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青灵白灵二人,而后轻轻点了头。 仪官只道是姬风冥大婚有些紧张,恭恭敬敬地屈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眼底眉梢是喜色,看来这个四殿下也不是那么难伺候。 忙活了这么久,也没发过脾气,若是其他那些皇子,被繁琐的礼节折腾许久,不知该挨了多少骂了。 卓影像模像样地随着仪官上了红撵,回头又扫了一眼今日都一身浅粉色着装的丫鬟们,索性闭了眼。 青灵在他易容后说过:你这双眼睛,易成老虎,我都认得出来。 所以,最大的破绽,该是这双眼睛了。 随着身后大大小小的丫鬟撒了一路的鲜花,鼓声、唢呐声、吉时的钟声,同时响起,红色的轿撵缓缓往宫门处而去,迎接这场大婚的“四皇妃”。 倾秀宫的侧妃、夫人们,却在这喜庆的日子,身着浅色的嫁衣,坐上花撵,送进了临风殿。 留下迎接的白灵冷眼看着一众女子,一个个从花辇而下,款款步入大殿。 侧妃、夫人,是没有资格顶着盖头的,一生若是不能转正,便再无披上大红嫁衣,大红盖头的希望了。 “婢子白灵,在这里见过诸位娘娘。” 第六十四章 偷天换日的大婚 白灵屈身行了个礼,而后拿起手中烫金的折子,淡漠地着看着一众女子。 哪里有什么恭敬的意味,哪怕是第一次同聂仙这个“准皇妃”见面,她也不曾卑躬屈膝。 “见过白灵姑娘。” 一众女子却是明白这位是临风殿的大丫鬟,若是得不到姬风冥的宠爱,也许会被她踩着脚下。 可若是同她交好,终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可偏偏,白灵扫了一眼花枝招展的众女子,唇边泛起了一丝冷笑:“婢子斗胆,想请问一下诸位娘娘,侧妃娘娘,聂云溪,何处去了?” 众女子在白灵略带恐吓的语气中,面面相觑,更是有几名女子,推搡着眼神,好似知晓一些什么,却不肯言说。 “白灵自知,一个婢子是无权过问主子的去向,可今日大婚,婢子是代替四殿下迎接诸位娘娘过门,若是少了一位,这礼,可就不算过了。” 众女子依旧是你瞧我,我瞧你,愣是没人敢去得罪是滔天的聂府。 见此,白灵将手中烫金的折子打开,垂了眸子,轻声道:“第一位,侧妃,聂云溪,东厢天阁。” 而后,在一片寂静之下,白灵将折子放回了桌上,嘴角微扯:“若是无人入住,这礼,也就到此为止。” 尊卑分明,聂云溪不在,她们同样无资格进门。 “突然离开的是侧妃娘娘,与我们何干?凭什么不让我们进门。” 终究是有女子沉不住气,上前一步,精致的妆容,显得她还有些稚嫩。 “大婚之日,我尊你们一声‘娘娘’,可你们得明白,你们不过是夫人,侧妃娘娘就是你们半个主子,主子还未进门,你们这群夫人,有何资格?” 白灵冷哼一声,而后转身,作势就要进去内殿,惹的一众女子有些不安。 “不过一个丫头,凭什么对我们呼来喝去的!”方才那说话的女子,顿时便藏不住了性情,上前一步就要拿起那烫金的折子。 岂料,白灵一个健步回过身来,足尖轻点,一把拿走了她手下的折子,袖中央的短剑便架在了她肩上。 不过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女子,哪里见过如此凶狠的架势,纷纷退了几步,方才的队形也有些乱了。 “卓二哥。” 清清冷冷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一众女子望着满脸煞气的白灵,不敢吭声。 “往后我们可是要伺候四殿下的夫人,你这般苛待于我们,就不怕我在四殿下耳边说些什么吗?” 被挟持的女子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不少,却仍旧盯着肩上的寒光,咬牙出声。 随着女子音落,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卓云与卓影相似的脸庞出现在众人眼中,手中的长剑似乎随时会出鞘。 白灵并没有理会那女子的反驳,而是一把将那女子推向了卓云,“卓二哥,殿下交代,不听话的女子,关到水牢去。” 卓云轻轻点了个头,而后冷眸扫过一众宛如惊弓之鸟的女子,冷声道:“诸位虽是殿下的夫人,可殿下交代,不听话的,不准进门。” 随着那女子的一声惊叫,卓云一记手刀劈在那女子后颈,一把扛在肩上,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白灵看着一众女子望着卓云离开的方向,迟迟没有回神,将手中的折子轻轻摔回了桌上。 “啪——” 轻微的一声,却把一众女子的心都悬了起来,将眼神都拉了回来,看着冷然的白灵,规规矩矩地又将位置站好。 “所以,现在有人能告诉婢子,侧妃娘娘去哪儿了吗?随行的嬷嬷,又为什么没有出现吗?” 随着白灵音落,终究是有两名女子站了出来,脸色还有些苍白:“白灵姑娘,侧妃娘娘昨日便被嬷嬷带走了,再没有回来。” “今日,是临时找的嬷嬷,送我们过来的,连牌名都没有点清。” 白灵眼神一凝,却是让这两名女子退了小半步,虽然嘴角轻轻扯了扯,恢复了淡然的神色。 “殿下口谕,婢子不得不从,还请各位夫人莫要记恨。” 扇了一巴掌,又给众女子一颗糖,白灵这俯身一拜,却也让众女子松了一口气。 不若临风殿的暗潮汹涌,此时的皇宫大殿上,百官庆贺,道贺声此起彼伏。 “姬风冥”卓影,牵着红绸一头,身边则是盖着红盖头的“聂仙”。 二人缓步从那一层红绸铺好的阶梯上,款款而来,随处洒下的花瓣雨,倒是将此景衬的格外动人。 这便是天下女子都趋之若鹜的大婚罢。 二人中间的大红花,缓缓悠悠地荡在路中间,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却没有人明白。 “一拜千机。” 千机大陆传说是千机老人,将自己的身子化作了土地,血液化作了山川河流,毛发化作了绿树盈盈,养育着千机大陆上的一代代百姓。 随着仪官一声高唱,执着红绸的卓影随即转身,望着殿外的蓝天,同身边的“聂仙”,拜了下去。 大殿内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还有各种贺喜之声。 姬楚雄则是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眼前穿着大红喜袍的二人,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二拜皇上。” 伴随着姬楚雄略带疑虑的目光,二人缓缓转身,带起了脚边的些许花瓣。 随行而来的青灵在人群后嘟着嘴,脚下轻轻剁了剁,竟是眼眶也红了些许。 “青灵,都是假的,莫要当真。” 身边的玉秋意看了半晌,察觉身边的人有些不悦,轻声安慰着,素净的玉手轻轻抚上青灵的肩,眉眼里含着些许担忧。 在看到青灵将那泪水憋回眼里时,玉秋意这才继续望着大殿中央款款而拜的二人,唇角轻扬,笑意直达眼底。 若是姬风冥今日还不回来,这聂仙,便是这卓影的人了,而她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夫妻对拜。” 高亢的声音,带着些许激动的意味,传到了所有人的心里。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焦急有人怨。 卓影的身影猛然僵了一瞬,虽然做好了准备,却依旧难以接受。 白灵没有将“假聂仙”的事情告诉玉秋意,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可若是真的礼成了,就真的挽回不了了。 见眼前的男人没有转身的意思,盖头下的女子好似有些焦急,轻轻扯了一把红绸,那悬在空中的红花颤了又颤。 察觉到身边传来的暗示,卓影心下一狠,转了身。 第六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双喜临门 “夫妻对拜!” 又是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卓影对着眼前这个不知是美是丑的女子,抱拳就要拜下。 “本殿是否来迟了。” 略带冰冷的声音,传入卓影的耳里,好似天籁。 众人也被这声带着内力的声音,震的有些心惊,早就知晓四皇子武功盖世,却只是传闻而已。 这朝中的文官,又有几个人去过沙场?唯有那齐将军眼里略带敬畏地将眼神投向大殿外。 两个大红色的身影,携手从巍峨宫墙上飞身而下,火红的嫁衣在风中摇曳,伴随着漫天的花瓣雨,宛若从天外而来,惊艳了满朝文武。 男子面若冠玉,女子妩媚动人,翩然落地。 姬风冥扫了一眼众臣,见所有人都看到了聂仙之后,这才将手中的盖头,给聂仙披了上去。 “四郎,这出戏,当真有意思。” 盖头披下的那一刻,聂仙笑了,宛若连这满城的火红都失了颜色。 “仙儿倒是猜猜,那殿中的‘你我’,会是谁?” 盖头落下,聂仙只觉得入眼处便是一片红色,唯有身边,姬风冥红色的靴子,在眼底轻轻挪了一步,不由得将笑意染到了眼底。 “为了免罪,这四皇妃,自然只能姓聂。” 盖头下传来的声音很小,姬风冥却是听的清楚,不由得赞赏般的笑了笑,轻轻牵了她的的袖口,往殿内而去。 包裹严实的手掌,藏在大红色的喜袍里,倒是一点儿都不起眼。 “将这冒充皇子的人给朕拿下!” 众人的惊讶还未定神,便从高处传来姬楚雄的声音,不容置疑。 随即,绑了红绸在腰间的禁卫军们,便从回廊处聚集到了大殿门口,拦下了姬风冥二人。 “慢着!” 卓影忙不迭地丢掉了手中的红绸,一个健步拨开了禁卫军,走到姬风冥跟前,在众人未反应过来之际,便跪了下去。 “属下擅自做主,还请殿下恕罪!” 略带憨厚的声音,终究是引起了姬楚雄的注意,难怪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原来是从一开始,这个“姬风冥”,从未出过声,举止之间,更是有了几分刻意。 说着,众人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卓影便一把撕下了脸色的那层白色膏体,露出了他本来的憨厚面目。 而后,竟是朝着人群密集的方向,露出了一抹有些舒心的笑意。 “老四,怎么回事?” 姬楚雄脸色一沉,自然是觉得丢了面子,冷着一张脸从高座上起身,眼里含着不少警告的意味。 周围的禁卫军见此,便也让开了一条道,手中的大刀也收了起来。 “冒充皇子可是死罪,这人是谁,这么大胆子。” “没眼力见,他是四皇子的得力手下卓影,这个大婚,是四殿下一手策划的也未可知。” “方才四殿下带来的女子才是四皇妃吧,那殿中央的是谁?”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止于行至跟前的姬楚雄。 大殿中央被落下的新娘,身影微微晃了晃,终究是没有擅自掀开盖头,只是那手中的红绸,早已变了形。 “父皇,儿臣同仙儿,去寻了前朝遗宝,想在大婚之日献给父皇,没想到竟是错过了几时。” 姬风冥笑的云淡风轻,好似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哦?什么前朝遗宝?比皇儿的大婚还重要?” 姬楚雄得了台阶,自然是顺势而下,不管姬风冥打的什么算盘,龙威不能被践踏。 “前朝留下的五千两黄金,一直藏于郊外的一处山涧中,前些日子,儿臣同仙儿在外游玩了一晚,发现了其中猫腻,便商量了,在大婚之日将这笔黄金献给父皇,换一个双喜临门的好兆头。” 站在姬风冥身边的聂仙,却险些没忍住笑意,微微晃了晃身子,却被姬风冥轻轻推了一下手腕,疼的几乎叫出声来。 心下暗骂不已之时,却只闻得姬楚雄的声音传来:“可有此事?” 聂仙自然知道,这是在问她,可她知道,姬楚雄想听到的,定然不是一个“有”字这么简单。 “回皇上,仙儿同四郎也是一片孝心,还请父皇莫要怪罪。” 悠悠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身着大红喜袍款款而拜,惹得满朝文武暗自腹诽:此女不简单。 姬楚雄听到了想要的回答,伸手虚扶了一把,算是原谅:“既是一片孝心,今日又是你们二人大婚之日,便就此揭过,只是这冒充之人……” 姬楚雄轻微的尾音,让殿中央的女子身影僵了一瞬,而后上前两步,跪了下去:“皇上,长姐失踪,次妹替嫁,同根同族,何罪之有。” 盖头下的聂仙嘴角轻扯,聂见远送女出嫁,此时应该还在聂府,晚宴才能来宫中了,聂云溪没有这么聪明,自然是聂见远未雨绸缪的。 “次女?”姬楚雄眉头一挑,眼里多了一抹道不明的意味,“将盖头掀了。” 聂云溪自知已经暴露,事情也从聂见远预料的方向发展,暗自松了口气,既是敢送她来,自然就有保命的法子。 红色的盖头落地,聂云溪跪在大殿中央,落落大方的眉眼之间,带着些许愁绪,竟是有些湿润着双眼瞅着聂仙:“大姐,妹妹都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虽然知道聂仙看不到,可她是做给满朝文武和皇帝姬楚雄看的,自然是哭花了妆,也不能停下。 “莫说次女替嫁,就是她侧妃扶正的名头,也是无罪的。” “这便是太后最喜欢的聂二小姐吧?” “聂大人还真是生的两个好女儿,一个讨好了太后,一个迷惑了四殿下。” 周遭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些藏不住了,姬楚雄的脸色说不上好看,却也不得不承认,若是今日聂仙没有出现在大婚上,解决的办法只有两种,次女替嫁,侧妃扶正。 偏生不能作罢。 东启有先人云,大婚之日,退婚,逃婚,婚礼一旦作罢,便是影响了族的运势。 而皇子大婚之日若是出了问题,影响的,便是整个东启国的运势。 “聂爱卿还真是生的一对好女儿。” 姬楚雄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话,甩了袖子,往高台而去,金色的龙纹刺的聂云溪的眼睛生疼。 顿时众人便有些不敢再言语,方才那话,不仅仅是说给聂见远听的,更是说给他们这群嚼舌根的大臣听的。 顾明心在高台左面,见姬楚雄归来,起身扶了一把,而后退回座椅上,眼观鼻鼻观心。 此时她自然不能参与,毕竟这个侧妃是她选的,既然姬楚雄没有深究,她安分守己,才是明智之举。 “既然老四回来了,便开始吧。” 第六十六章 偷的谁的天日 姬风冥眉毛一挑,如料想中一样,姬楚雄并不打算问罪于卓影,只要和玉秋意扯上关系,姬楚雄自然是能揭过就揭过的。 倒是盖头下的聂仙微微蹙了眉头,她虽然蒙着盖头,自然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方才殿中的四皇妃是聂云溪,那姬风冥自然就是还跪在身前的卓影扮的。 而能做到的,只有玉秋意,这让聂仙不得不怀疑玉秋意的来历。 “咚咚咚——” 三声钟声响起,卓影被姬风冥单手托起,相视一眼,便站到了人群中去。 而跌坐在大殿中央的聂云溪却有些不知所措,直到顾明心的丫头上前来,将她扶到了角落,这才缓过神来。 “皇后娘娘交代,姑娘赶紧想法子知会聂大人一声,否则深究起来,太后也保不住你。” 小丫鬟轻声轻语地交代完,便匆匆离开,留下泪痕未干的聂云溪。 周遭庆贺的声音响起,却再不是为她,聂云溪陡然又是落下两行清泪。 “啪——” 清脆的巴掌声,震得聂云溪耳边嗡嗡作响,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这才看清眼前的粉衣女子。 玉秋意清冷如水的眸子瞅着她,好似方才那一巴掌不是她扇的,眸子半闭,转身便离去。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大殿中的姬风冥与聂仙身上,聂云溪挨的这一巴掌,好似落入奔涌江河的石子,惊不起一丝波澜。 大婚的仪式不疾不徐的进行着,姬风冥拒绝了递上来的红绸,兀自撤了聂仙的衣袖:“本殿牵着仙儿便好。”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惹了满殿的喝彩声,不绝于耳。 有人说,四殿下爱妻如命,是世间难得的好男子。 也有人说,四殿下被那妖妃迷了心智,将来定然是要祸乱后宫的女子。 可那又如何,聂仙感受着衣袖上传来的触感,火红的盖头下唇角微扬,眉眼间是暖意。 她终是嫁给他了。 直到被饥肠辘辘地送进新房,聂仙唇角的笑意始终未褪去,尽管入眼处,只有一片火红,可在她眼里,好似看到了春暖花开,桃树盈盈。 晚宴上的聂见远却好似被孤立了,明明就是这场婚礼的丈人,却受到了最大的冷落。 没有人敢向他敬酒,唯有姬楚雄拈了杯子,从高台俯视着他:“聂爱卿,教女有方,实乃我东启之福啊。” 聂见远则是恭敬地回敬了一杯,唇角却没有半分喜色:“微臣惶恐,小女能得四殿下厚爱,乃小女的福气。” 聂见远明白,姬楚雄没有当众谴责他,便是给他留了面子了。 或者说,姬楚雄是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聂见远势力不小,若是突然反抗,这皇城又会有一番血雨腥风。 而聂见远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这才对这次的“偷天换日”,抱着必赢的心思,姬楚雄城府深,好面子,也有几分懦弱。 他怕聂见远,就一如当初怕顾太师。 “老四眼光比你好。”姬楚雄衣服微醺的模样,下了高台,手中的杯子却未曾放下,一路行至聂见远跟前。 周遭的大臣则是能避则避,终是怕龙威余波震到他们。 可他们只知道姬楚雄阴晴不定,却不知聂见远捏了姬楚雄的七寸。 “微臣不知皇上何出此言?” 聂见远微微弓了身子,一副恭敬的模样,眼睛却直视着姬楚雄,没有半分畏惧。 “你……”姬楚雄盯着他的眼神半晌,终究是露出了一抹浅笑,配上他拿微红的脸颊,倒是有些憨态,“你随朕来瞧瞧便知道了。” 一众臣子见姬楚雄带走了聂见远,忙不迭地围成一团,盯着二人离开的身影,各执一词。 “这是领去治罪了吧!” “自然是,聂大人位高权重,终究是要留些面子的。” “我看不然,方才皇上还笑的开心,该是去讨论什么喜事去了。怎么说现在也是沾亲带故的亲家了。” “胡说,虽说次女替嫁或是侧妃扶正,有理有据,可这欺君之罪,不能免吧?” 这位话音才落,便惹来众人的冷眼,倒是有些愣神,不知何意。 “小兄弟,你涉世未深,老夫劝你一句,莫惹聂大人。”一位有了些许白发的老臣上前,拍了拍这位年轻小哥的肩,而后替他正了正头上的官帽。 “凌大人,聂大人是宰相,可您也是太师啊,为何……” 后面的话,小兄弟却不敢明说,聂家权势滔天,而这位姬楚雄的老师,凌太师,却是两袖清风。 若不是偶尔早朝时候,还替姬楚雄出些主意,恐怕大多数人早已忘了,这个同聂见远同一高度的凌太师。 “无债一身轻啊。” 好似醉了酒,凌太师抱着那一小坛女儿红,晃晃悠悠地往人群中挤去,留下了懵懂的少年。 “郑侍郎。” 姬风冥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让郑良松微微愣了愣。 好似从他去年中了状元到今日,他还未与这位传说中的战神皇子,说过一句话。 他没有见过姬风冥上战场的模样,也不过百姓口口相传中得知他武艺高强,用兵如神。 一度认为是夸大其词,阿谀奉承。 可就在方才那大殿中一声夹杂着内力的声音,从天而降,倒是让他有些敬畏了。 “恭喜四殿下。” 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郑良松转身便弓下了腰,不敢再看姬风冥一眼。 姬风冥见此,眼角禁不住染上了一层笑意,“不打算敬本殿一杯吗?” 闻言,郑良松忙不迭地将手中的酒杯端至身前,却发现早已空无一物。 本就有些微醺的脸上,更是红了几分。 “不知郑侍郎,对今日此事,有何看法?” 姬风冥倒也没有为难他,右手的酒壶顺手便将他手中的杯子倒满,话中有话。 郑良松又是一愣,这话题转的有些快了,猛地抬眸看了一眼姬风冥,又垂了头去,“微臣不知殿下说的何事。” 姬风冥笑着给自己也斟酒了一杯酒,方才那些大臣早已因为聂见远的事情,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的不知天南地北了,自是此时乐的清闲。 这才发现这个有些稚嫩的小侍郎,有些意思,便摆脱了一位有些聒噪的臣子,来寻了郑良松。 “偷天换日之事。” 郑良松认真的抬眸看了一眼姬风冥,见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终究是咬了咬牙,轻声道:“偷的是殿下的天,换的也是殿下的日,不是吗?” 第六十七章 本殿惧内 姬风冥闻言,轻轻地笑了,抿了一口酒,倒是笑的愈来愈开怀了。 大殿中,他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声,传入了每一位臣子耳朵里,顿时,不少目光已经向他们二人处飘来。 有质疑,有好奇,有艳羡。 “若有机会,本殿定然要在父皇面前提一提,你屈就做个侍郎,可惜了。” 说着,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下,姬风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冲着众人抱了个拳:“谢各位大人捧场!春宵苦短,告辞!” 随后,便在卓影黑色身影的扶持下,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大殿。 徒留郑良松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眉头紧锁。 直到身边前来询问的臣子愈来愈多,心下陡然一凉,这才发觉,竟是在不经意间,被姬风冥的三言两语,站了分支。 华灯初上,大红灯笼几乎布忙了皇宫的每个角落。 姬楚雄身前的小太监,执着一盏宫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国库的门,而后又将手中的金色钥匙,交到了姬楚雄手上。 在聂见远有些诧异的目光下,姬楚雄走进了那个被夜明珠照的犹如白昼的地方。 国库里并不是只有一间,而是分成许多隔间,每一间,都带着一把青铜锁,而钥匙,只在姬楚雄手里。 在姬楚雄的示意下,聂见远踏进这个他从未来过的地方。 地面都是黑色的大理石铺就,映着夜明珠的光晕,好似夜空中的点点星光。 而国库的大厅内,除了满墙的名家字画与精美的玉如意几柄,便只有那些巨大的青瓷瓶了。 聂见远并不明白姬楚雄的意思,微微屈身,给姬楚雄行了一礼:“皇上这是何意?” 姬楚雄顶着微醺的脸庞,轻笑了一声,而后双手一拍。 一群侍卫抬着好些不大的木箱,鱼贯而入。 进进出出好些趟,最后一位侍卫这才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姬楚雄。 “回皇上,前朝黄金五千两整,均已入库。” 姬楚雄接过折子,挥了挥手,一众侍卫,便纷纷离开了国库。 方才空荡荡的大厅,此时已经被十多个木箱了占据了半壁江山。 聂仙的眼中多了几分不可置信,聂云溪并没有告诉他,这五千两黄金的事情。 而他也来不及去查探。 “这便是你那位好女儿,与朕的老四,寻来的‘双喜临门’。” 姬楚雄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不知是喜是怒。 可聂见远分明听出了质疑的味道。 “皇上明鉴,微臣绝不敢私藏前朝遗宝!” 顾倾城是顾太师的女儿,又是他聂见远的正牌妻子,顾太师当年谋反的证据,便是五千两带有前朝印记的黄金,还有十万军械。 正好配备了十万顾家军的用度。 “方才见你的反应,朕就知道你被蒙在鼓里。” 姬楚雄晃了晃手中的折子,随手丢在一箱黄金上,而后伸出手,开了一箱。 金灿灿的光芒骤然让整间屋子都染上了金色,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格外刺眼。 “老四说,这是同你的爱女游玩时,无意间发现的,聂爱卿,可信?” 五千两黄金在此,十万军械自然不远。 “四皇子天资聪慧,又得天独厚,自是有可能的。”聂见远忙不迭地打着太极,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聂仙是在顾倾城的坟上消失的,而此时却带着五千两黄金回来献宝,显然一切物资都埋在了那坟里。 可于公,他若是反驳了,便是私藏兵械物资,于私,他并不想这批兵械落入姬楚雄手中,斟酌之下,自然是要替姬风冥圆了这个谎。 “无巧不成书啊,过些日子,他们会不会带着那十万兵械,来献宝呢!” 姬楚雄观察了聂见远半晌,见他不知是毫无反应,还是藏的太深,索性将那黄金合上,拿起折子,缓步走到了国库门口。 “皇上说笑了,若是他们真的见到了,自是不会藏私的,这五千两黄金,够买二十万兵械了,可他们分文未取,孝心天地可鉴。” 聂见远不疾不徐地回着话,圆滑地让姬楚雄顿时有些语塞,将手中的折子看了又看,而后递到聂见远跟前。 “将这黄金融了,让它成为本朝的官银吧。” 姬楚雄说完,便拂袖而去,手中的钥匙,也在离开前丢给了守门的小公公。 聂见远盯着手中的折子,只觉得姬楚雄的想法愈来愈难猜了。 红绸摇曳,伴随着淡淡的酒香,临风殿里,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氛。 偏殿里的几位夫人,守着各自的一张床,两张椅子,盯着窗外的红灯笼发着楞。 也不知是感叹身份卑微,或是后悔来到了这临风殿。 姬风冥对聂仙的痴迷,在聂仙进宫的那一瞬,便已经传遍了整个东启国,她们,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玉秋意早已换下了那浅粉色的华衣,幽幽地漫步在挂满红灯笼的回廊上,前方,便是姬风冥同聂仙的新房。 卓影早已规矩的行走在姬风冥身后,神清气爽的姬风冥,哪里还有半分微醺的意思。 “四殿下。”玉秋意似乎已经等候多时,见姬风冥迎面而来,忙屈身行礼,而后抬眸望着他,“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借。” 姬风冥还未应答,不远处的房中却传来一声娇喝,随即,便是姬风冥的一声轻笑。 “本殿的皇妃,不准。” 姬风冥毫不犹豫地接了聂仙的话头,绕过有些愣神的玉秋意,往新房而去。 “秋意不相信四殿下真的被她迷了心智。”玉秋意仍是不死心,背对着姬风冥,红唇微启,带了几分幽怨。 姬风冥没有回头,却是顿了顿脚步,轻声道:“玉秋意,你的良人不是本殿。” 随后,便快步往新房处走去,甚至带了些急促。 身后的卓影忙不迭地给玉秋意骇首示意,而后跟了上去。 “您当真什么都听她的么,一句话都不肯给!” 玉秋意难得吼了一句,生生的止住了姬风冥开房门的手。 幽怨的声音回荡在满是红灯笼的回廊里,格外渗人。 “本殿惧内。” 姬风冥冷冷的丢了一句,而后推门而入。 身后随行的卓影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嘴角微微扯了扯…… “卓影,秋意是否比那四皇妃,差了?”玉秋意转过身,眼眶微红,望着卓影那凄凉的眼神,让卓影心下有些不忍。 “秋意姑娘无论样貌,才情,自是一般女子不能比的。”卓影一板一眼地回答着,不想得罪任何一方。 “那……” “卓大哥!” 第六十八章 看着洞房花烛 屋内红烛摇曳,满桌红绸上,静静地躺着花生红枣,镀金的酒壶边上,依着两只精致的酒杯,一龙一凤,栩栩如生。 听到房门闭合的声音,坐在罗汉床沿的聂仙,身影动了动:“四郎若是再不回来,仙儿可是要成为这东启国第一位饿死的新娘了。” 闻言,盯着喜桌的姬风冥看了一眼那红色的身影,兀自就着眼前的凳子坐下,慢条斯理的剥着花生。 “咔——” 清脆的声音让饥肠辘辘的聂仙微微咽了一口,猛地站起身来。 “别动,盖头未掀。” 姬风冥冷然的声音响起,满眼火红的聂仙又坐回了床沿,而后便听到了姬风冥的脚步声。 不过一瞬,盖头下方便出现了剥好的几颗花生,还有两块糕点。 聂仙眼前一亮,就要伸手去接,却不料,手中那厚重的纱布让她僵在了半空。 “四郎这是何意?” 聂仙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却不敢细想。 “仙儿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本殿的意思?”姬风冥轻笑一声,红绸中的聂仙看不到他的神色,却能听出他笑声里的得逞之意。 聂仙盯着眼前的糕点又被他收了回去,索性不再言语,微微侧了身。 “再苛刻的交易,也不能将合伙人饿死吧?” 听着聂仙有些幽怨的语气,姬风冥的唇角没再落下来,一手拿着糕点,另一手执着喜秤,挑开了盖头。 见惯了聂仙浓妆艳抹的模样,这一掀,倒是没有多少惊艳的成分,却是被她那幽怨的眼神给惊了一瞬。 “不过一日未进食,至于吗?”姬风冥笑着将喜秤放下,将糕点递到聂仙跟前。 火红的盖头落地,甜腻的香味惹的聂仙眼前一亮,忙不迭地便扑上去啃了一口。 软软蠕蠕的舌尖从姬风冥的手掌心拂过,宛若一支鹅毛掠过了心间。 姬风冥猛地将手收回,才吃了两口的聂仙便也猛地伸了脖颈追了上去。 可姬风冥却因为方才那一瞬的悸动有些不太自然,将糕点往身后一藏,面色冷了几分:“不成样子。” “别闹,真饿。” 聂仙眼睁睁地看着姬风冥将糕点藏于身后,水汪汪的眼睛里却是真多了几分泪光。 “过来吃。” 被这带着委屈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的姬风冥,终是丢了三个字,而后转身将糕点放在了喜桌上。 火红的绸缎,映着雪白的糕点,惹的聂仙双眼放光,一阵风似得掠到桌前,伸出手,又是轻叹了一口气。 “四郎……” 几乎是带着撒娇的语气,惹的姬风冥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我们之间的条件,不包括喂食吧?” “我这手是为谁伤的?” 许久吃不到糕点的聂仙顿时便起了身,姣好的面容却怒目而视,颇有些委屈的意味。 姬风冥却是一言不发,兀自坐在了床沿,褪下外衣,露出雪白的里衬,一副要就寝的模样。 方才在晚宴上,他早已吃饱喝足了,自然是体会不到聂仙那饥肠辘辘的感受。 “那便让白灵进来喂你罢。” 轻飘飘的一句话,好似要将聂仙打发了,却让聂仙眼底浮起一抹玩味。 “让白灵看着四郎与仙儿,洞房花烛吗?” 略带魅惑的声音,陡然让姬风冥想起方才舌尖掠过心头的触感,猛地身影一僵。 “条件里也不包括共寝吧?” 姬风冥陡然觉得有些头疼,他不是没有接触过女人,而是没有见过像聂仙这么“直接”的女人。 “除了被仙儿父亲带走的聂云溪,偏殿倒是还有几位夫人,不知殿下,想同谁共寝?” 聂仙瞥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心下一狠,起了身,摇曳着身姿,往姬风冥身边走了几步。 气吐如兰,将靠在床沿的姬风冥惹的蹙了眉。 “戏唱完了,你还没演够?” “唱完戏不给饭吃,明日哪有力气再陪你唱?”聂仙冷斥一声,直接便给姬风冥递了一枚白眼,而后坐在了桌前,红唇微撅。 姬风冥看着她一副赌气的模样,忍下中有些悸动的情绪,起了身。 还在盯着满是纱布的双手出神的聂仙,却在下一刻,嗅到了方才那缕清香。 白嫩嫩的糕点,被一双带着微薄茧子的手,递到了眼前。 姬风冥两只修长的手指拈着那糕点,让聂仙觉着他有些小心翼翼。 见他妥协,聂仙便一口一口地将糕点吞咽入腹。 顿时新房里,相对无言。 直到他手中剩下最后一口糕点,聂仙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还在出神,并没有看她,眸子里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 趁着姬风冥出神之际,聂仙毫不犹豫地一口含住了最后一口糕点,也含住了姬风冥修长的两根手指。 顿时一阵酥麻的感觉传遍姬风冥身,猛地抽回手,看着一脸坏笑的聂仙,有些薄怒:“不要得寸进尺。” 聂仙见他有了反应,笑出了声:“看来四郎也是个正常男人啊。” “若不是见你有伤在身,本殿不介意,毁了你下半辈子。” 姬风冥丢给聂仙一记冷眼,兀自寻了帕子擦了手上的残渍。 “四郎不要怀疑仙儿的能力,没有手,仙儿依旧能伺候你!” “撕拉——” 一句话惊的姬风冥将手中的帕子一分为二,而后正视着聂仙,眼中有几分警告的味道:“别把那青巷的风气带到宫中来。” “青巷又如何,四郎也是个男人,对仙儿就不动心?” 聂仙见他微怒,更是玩心大起,隔着手中的纱布,轻轻抚了一把姬风冥的下巴。 媚眼如丝,宛若春水荡漾。 粗劣的质感让姬风冥浑身一震,猛地抓了聂仙的左手腕,盯着聂仙妖冶的脸,眸子半眯:“聂仙,本殿给你机会合作,并不是让你来炫耀着青巷带来的手段的。” “嘶——” 手上的痛楚让聂仙忍不住蹙了眉,却在看到姬风冥有些气急败坏的脸色时,笑了。 “可仙儿入宫当日,便同四郎说了,仙儿会的,便只有个了……” 说着,轻轻往姬风冥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声音渐渐迷离:“四郎,是否要试试?” 耳边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姬风冥猛地将聂仙推开了几步,冷眼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冷声道:“本殿知道你便是‘容仙儿’,也知晓你是琼楼的人,你有一万种摆脱聂仙这个身份的方法,没必要在本殿这里惺惺作态。” “可偏偏,‘容仙儿’与聂仙,殿下都想娶,不是吗?” 第六十九章 听她的 聂仙抚着发疼的手腕,眼底有几分黯然,却被她接下来的话,掩盖了过去。 “救火啊……” 话音才落,门外便传来了不远处的呼喊声,紧接着,便是纷乱的脚步声,还有些听不清的窃窃私语之声。 姬风冥听着门外的声音,心下一惊,瞥向还在揉手腕的聂仙,眸子冷的彻底:“所以今晚走水的,是逍遥殿吗?” “四殿下,逍遥殿走水了。” 还不等聂仙回答,门外便是卓影有些焦急的声音,姬风亦同姬风冥速来交好,也常来这临风殿串门,如今出了事,卓影哪里还顾得上今晚是洞房花烛。 聂仙眸子一冷,心下有几分狐疑,难道是东方煜? 花想容是不会弄出这么大动静的,况且,这姬风亦,花想容应该下不了手的。 见聂仙陷入沉思,姬风冥忙披上才褪下的红色外衣,推开房门离去。 冷风从新房门口虎啸而入,夏季的夜晚虽然有些凉,却不会太刺骨,可聂仙却在此时觉着,寒入骨髓。 望着自己还裹着纱布的双手,多有不便,眉头紧蹙。 不管今晚去的是谁,她得让他们安离开。 思及此,牙齿便扯了手上的纱布,不过半晌,手上两道伤痕便赫然出现在聂仙眼前。 见已经不再流血,聂仙这才松了一口气。 忍着手上的痛楚,三下五除二地从带来的箱子中换了一身黑衣,往那火光冲天的地方而去。 前来换下卓影守夜的白灵,只见黑影从眼前掠过,熟悉的脂粉味让她慌了神,忙捏紧了手中的袖剑,追了上去。 待姬风冥赶到之时,逍遥殿早已烧得不成样子了,而从中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都是一副狼狈的模样。 唯独,不见姬风亦。 “三皇兄呢?” 姬风冥随手抓了一名侍卫,揪了衣领,冷声问道。 “属下无能,还未寻到三殿下。” 被逮住的侍卫双腿有些发软,猛地被姬风冥松开了衣领,险些跪了下去。 随即,他便眼睁睁的看着姬风冥冲入了火光之中,不由得一声惊呼:“四殿下!” 随着那红色的身影被火光淹没,众人惊呼之下,竟是有一抹黑色身影,猛地窜入了逍遥殿。 姬风冥在烟雾缭绕的火场中搜寻着姬风亦的身影,却是察觉身后一股熟悉的气息随之而来。 “你来做什么?” 一身黑衣的聂仙从他身后现身,拍了拍身上落下的新灰,一双露在外的眸子,映着满屋的火光:“你救你的人,我救我的人。” 不似在房中那般妖冶,此时聂仙好似换了一个人,冷然的让姬风冥心下一凉。 “真是琼楼做的吗?” “我也不敢肯定,琼楼一般不会做出这么大动静。” 说着,聂仙便觉着有些生疼,轻轻握了拳,缓解了那痛楚,而后往屋内而去。 姬风冥看着眼前那娇小的身影,只觉着心下有些烦躁,扫了一眼已经杂乱无章的逍遥殿,寻了寝殿的方向,足下生风,往里掠去。 聂仙在火光中寻了半晌,并没有找到关于琼楼的蛛丝马迹,东方煜的毒针,花想容的长剑,甚至连一丝丝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这让聂仙有些发愁,姬风冥是认定琼楼的人插手了此事,可这单子归了花想容啊。 依着花想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这么早动手。 还是不偏不倚偏偏是今日? 脑海中蓦地闪过一抹身影,今日的大婚典上,那双几乎穿透了她整个身子的眼睛。 若说最不想让她好好过洞房花烛夜的,便只有她了。 思及此,聂仙眼瞅着一根梁从身旁落下,惊的退了两步。 火光中“吱吱”的声音此起彼伏,偶尔“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陡然让聂仙心下有些懊恼,竟是早没想到这层。 忙不迭地想起姬风冥还在寝殿的方向,便匆忙踏着未烧尽的木梁往那方而去。 姬风冥在寝殿搜寻了一圈,只寻到了一名奄奄一息的侍卫,一把将他扶起,问道:“三殿下呢?” “救——” 可却在发出这一生中最后一声呼救之后,咽了气,急的姬风冥面色有些扭曲:“醒醒!本殿问你话!” 房梁上的火光愈演愈烈,“吱呀”声更是显得格外刺耳,可忧心姬风亦生死的姬风冥,依旧摇晃着那侍卫的尸体,浓雾遮了眸子,什么也没有察觉。 “姬风冥!” 一声娇喝,不知从何处传来,待姬风冥缓过神来,一袭黑影从他头上掠过,随着黑影落地,一块烧的焦黑的梁子,滚到了那烧的七零八落的罗汉床上。 随着姬风冥诧异的眼神,只见聂仙回过头来,眉眼弯弯:“第二条命了。” 聂仙的话音才落,只见姬风冥瞳孔一缩,飞身扑向聂仙,就地滚了一遭。 随之而来的,便是屏风落下的声音。 “扯平。” 姬风冥也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瞅着身下露出一双茫然眼神的聂仙,竟是觉得姬风亦的生死好似也不那么重要了。 身下传来的呼吸起伏,竟然是让姬风冥觉着,她活着真好。 “四殿下!皇妃娘娘!” 白灵的声音从前殿响起,伴随着各处梁子落地的声音,有些朦胧。 聂仙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用手肘轻轻推了一把姬风冥:“没被梁子砸死,该被你憋死了。” 随着聂仙的动作,姬风冥这才猛地起身,冲她伸出了手,却在聂仙有些鄙夷的眼神下,笑出了声:“方才都有力气踢了房梁,这会儿没力气起身?” 聂仙递给他一个白眼,而后将手臂抬起,别有意味地看着他:“我这浑身的伤,都是拜你所赐。” 姬风冥这才明白了什么,抓了她的手臂,浅笑一声,竟是打横抱起,穿梭在了火海之中。 直到白灵看到披着嫁衣的姬风冥怀中抱着一位黑衣人从寝殿走出时,嘴角微微扯了扯,好似她来迟了? “白灵,来,将我身上黑衣褪了。” 眼瞅着被火光弥漫的大门还未有人敢再闯进来,聂仙忙不迭地从姬风冥身上一跃而下,走到白灵跟前。 白灵不明就里地看了姬风冥一眼,满是茫然:“四殿下,你们这是……” 聂仙顺着她的眼神也瞅了一眼姬风冥,闪过一抹挑衅之色。 随即,姬风冥便伸手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嗅着愈来愈弄的焦味,胡乱地扫了扫身前的烟雾,喃喃道:“听她的。” 白灵眉头一皱,心下有些茫然,一遍将聂仙身上的黑衣褪下,露出藕色的衬衣,愣愣道:“有人看到三殿下被人救走了。” 第七十章 烫伤还是刀伤 撕扯着黑色下衣的聂仙楞了一瞬,而后转头看着同样有些诧异的姬风冥,得意道:“说不准救人的才是琼楼的人!” 姬风冥被她这番言辞惹得一声冷笑:“你了解琼楼多少?” “自然比你多。” 聂仙下巴轻抬,褪去黑衣的她,单薄的衬衣托得玲珑有致的身子若隐若现。 “琼楼既然接了,就必定做到。” 姬风冥冷不丁的夺过白灵手中的黑衣,一把丢进了火光里。 在白灵错愕的目光下,他又伸出被木炭染的漆黑的手,解下聂仙的面巾,还不忘在她脸上抹了一把。 被变相调戏的聂仙丝毫没有半分娇羞的意思,顺势便扑向姬风冥怀里,被摸了碳灰的脸,轻轻地在姬风冥胸口蹭了蹭,“琼楼也不会借他人之手,达到目的。” 这一幕倒是让白灵有些尴尬,不知是被这烟火味儿呛到了,还是想提醒眼前的二人,轻轻的咳出了声:“四殿下,娘娘,该出去了。” 姬风冥却被怀中的人儿撩拨的心下有些火热,几个侍卫开始在宛如火海的废墟外东张西望,愣是没人敢如白灵一般闯进来。 随着又一个房梁落下,姬风冥空出一只手,推了白灵一把,巨大焦黑的梁子横在了三人中间。 白灵感激地的看了姬风冥一眼,而后看向身后摇摇欲坠的屋子,催促道:“四殿下,再不出去,这大殿要塌了。” 一股浓烟袭来,姬风冥再次把聂仙打横抱起,足间轻点,往大殿外掠去。 白灵亦不落后,姬风冥才抱着聂仙落地,她也落了地。 “四殿下!” 方才在外张望的侍卫便围了上来,只见姬风冥被熏的有些黝黑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渗人。 “快请太医,皇妃为了救本殿受伤了!” 一阵慌乱过后,白灵听着姬风冥一声好似急切的嘶吼,眼神有些不太对了。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蜷缩在姬风冥怀中的聂仙嘴角扯了扯,挪了挪身子,摩擦着姬风冥的胸膛。 而后终究是爬到了姬风冥耳边:“我都差点信了。” 酥酥麻麻的声音,好似传进了姬风冥的心底,身上温热的触感让他觉着有些口干舌燥。 “再乱动,给你丢下去。”姬风冥也低了头,轻声在她耳边威胁。 纷乱的脚步声,随着姬风冥急促的脚步,呼呼的风声从聂仙耳边而过,埋首在姬风冥的脖颈间,悄悄地染上一层笑意。 白灵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便有侍卫凑了上来:“白灵姑娘,四殿下和四皇妃不是在洞房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哎,就是啊,方才我就见四殿下进了逍遥殿,可没看到四皇妃进去啊?” “我看见了,黑漆漆的就冲进去了!我还以为是刺客呢!” 白灵被吵得有些烦躁,冷眼扫了一圈围上来的一众侍卫:“嚼舌根是要割掉舌头的。” 凉飕飕的一句话,让一众侍卫忙闭了嘴,做了鸟兽散,不知从哪个小太监手里接了水桶,忙着救火去了。 待姬风冥抱着聂仙飞奔进临风殿时,扁洛南也抱着药箱子衣裳不整地冲进了大殿。 聂仙被平放在新房的罗汉床上,笑意未退:“扁洛南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四郎你这是要揭了仙儿的底?” 姬风冥毫不犹豫的将大红的被褥扯过,抖落一地的桂圆,而后将聂仙盖上,“若是他敢看本殿的娇妻一眼,便挖了他的眼珠子。” 闻言,聂仙这才将心放下,蜷缩在被褥中,抬着亮晶晶的眸子瞅着他。 姬风冥好似对她的这个眼神视而不见,转身往门口张望而去,好似真的有那么着急一般。 “接盆热水来。” 门口不知道何处的守夜丫头,经过此地,被姬风冥唤走。 “谁家的丫头在外面?”屋子里传来聂仙有些倦意的声音,沾了枕头,自然是倦意袭来。 姬风冥伸手将门半掩着,轻声道:“扁洛南已经到了大殿了,谁的丫头,你心里不比本殿清楚吗?” 聂仙心下一跳,竟是笑出了声:“殿下可是想明白了今晚的大火是谁放的?” 还没等聂仙笑声落下,扁络南急促的脚步声便在回廊处响起。 “四殿下,皇妃娘娘如何了……” 扁络南喘着粗气,微微朝姬风冥拜了拜,抚了有些眩晕的额头,竟是觉着有些心惊肉跳。 上次这位皇妃可是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还得了一块龙吟令,若是一个伺候不好,要了他扁络南的脑袋也未可知。 “爱妃已经歇下了,扁院首来晚了,伤口她已经自己处理好了,扁院首开些利于愈合的的药方便好。” 扁络南的胡子动了动,伸长了脖子往半掩的门里望了望,却被姬风冥挪了一步挡住视线。 “本殿爱妃的睡颜,是尔等能窥视的?” 意思很明显,此时聂仙衣裳不整,你想进去看看? 扁络南也是个人精,蓦地便明白了姬风冥话中的意思,尴尬地笑了笑,点头哈腰往前殿去了。 姬风冥嘴见他离开的身影,唇角勾起:“爱妃可还满意?” “整夜洞房花烛,唯有这句话中听。” 被褥中的聂仙早已睡意朦胧,闻言,艰难地抬了眸子,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继续合了眼。 言下之意,自然是姬风冥方才的质问,不合时宜。 姬风冥倒也不恼,走出门去,随手替她关了门,往前殿取药方去了。 红烛摇曳,聂仙思及方才的一幕,又睁了眼,只觉得心口有些发堵,盯着那红烛映出的影子发着呆。 聂云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是敢放火烧了逍遥殿,倒也是勇气可嘉了。 只是这其中,真的没有聂见远的推波助澜吗? 可姬风亦到底是被谁带走的,花想容吗? 愈想愈乱的聂仙猛地眨了眨眼,索性双眼一闭,不再深究。 前殿的扁络南却被这药方折腾的抓耳挠腮,盯着满脸冰霜的姬风冥,终究是上前开了口。 “四殿下,皇妃娘娘这是受的烧伤?” 姬风冥在高位上喝着茶,看着缓缓进门的白灵,睥了一眼。 白灵自是见过聂仙手掌的刀伤的,眉头一皱,袖中的剑便在手掌上划了一刀,又藏了起来。 “爱妃手上受的自然是烫伤。”姬风冥见地上滴落了些许血珠,这才缓缓开口。 扁络南这才松了一口气,埋头在茶几上写着药方。 “白灵,一会儿去太医院抓药。” 随口吩咐了一声,姬风冥便消失在了前殿。 扁络南这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长吁了一口气:“白灵姑娘,这是药方。” 白灵用右手接过药方,而后将鲜血淋漓的左手抬起,嘴角扯了扯。 “白灵能否也求一方伤药?” 第七十一章 洞房花烛坐一晚 扁络南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味惊得退了两步,惊诧道:“白灵姑娘怎么受伤了?” “方才追带走三殿下的刺客时,落下的。” 扁络南这才恍然大悟,抚着胸口道:“你放心,老夫别的不行,治外伤这门,还是倾城郡主教了一手的!” 白灵的眼神飘了飘,忙不迭地道谢。 待姬风冥回到新房,聂仙早已蜷缩在角落里睡的正酣。 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姬风冥坐在喜桌前,望着了龙凤杯,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在山洞里看到聂仙的那一手针法,那样狠辣的绝劲道不是一般的银针能够达到的,聂仙究竟是否与东方家有关联? 若是有,为何在白颜面前不动声色。 当年东方家的一手七绝针威名响彻整个千机大陆,若不是后来没落,怕是连东启国都要忌惮三分。 “恩……” 盖着被褥的聂仙翻了个身,扯了扯眼皮子,发出一声嘤咛,好似被烛光惊醒,朦胧地瞧着姬风冥:“姬风冥,给点吃的吧……” 姬风冥看着她的模样,这才想起来,聂仙竟是还未进食,浅笑一声,吩咐门外的白灵:“白灵,给皇妃去寻了宵夜来。” “是。” 随着白灵声落,聂仙盯着一本正经坐在桌前的姬风冥,眼底浮现一抹笑意:“四郎,洞房花烛夜,你就打算在这喜桌前坐一晚?” “总不能让你这伤患在桌前坐一晚吧?” 姬风冥抿了一口酒,眉头轻挑,颇有些调侃的意味。 “床也够大,人也是你的,为何要做那假君子。” 聂仙说完,便一把掀了被褥,光着脚裸,往姬风冥处而去。 单薄的衬衣让聂仙如雪的肌肤若隐若现,玲珑的身段袅娜多姿,光洁的玉足踏着檀木地面,魅惑异常。 姬风冥唇角一挑,挪开了眼睛,手中的酒杯便一把朝她丢了过去。 眸子一闪,聂仙便足下轻移,侧身叼了那金色的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当——” 一声清脆的声响,杯子便落了地,聂仙朝着姬风冥娇媚一笑:“这杯交颈酒,滋味还是不错的。” 红唇上沾了些许酒渍,在烛光下散发着魅惑的光芒,姬风冥盯着她一瞬,竟是觉得浑身一热。 “将外衣披上,白灵来了,不成体统。” 兀自斟了一杯酒,姬风冥拿着凤杯,嘴角轻扯,一杯下肚,只觉得这交杯酒确实有点不同的滋味。 聂仙浅笑着,便往姬风冥怀中跌去,柔弱无骨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既是嫁了,有何不可?” “你知道本殿要的是什么。”姬风冥身子一僵,而后面色冷了几分,任由她在怀中胡闹,视若无睹。 “仙儿给四郎想要的,可四郎并没有给仙儿想要的。” 聂仙媚眼如丝地瞅着他,飘着淡淡血香的手,抚过他的脸庞,惹的姬风冥体内狂躁的气息又开始涌动。 姬风冥顿时便明白了聂仙的用意,猛地一把推开她,人隔着一张桌子相视而立。 聂仙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手腕轻轻在桌边磕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 “聂仙,你是不是知道了。” 好似相识这么久,连名带姓的称呼她,还是第一次。 聂仙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耸了耸肩,将险些滑落的衬衣拉好,“四郎,山洞中咱们可是说好了条件,可如今,仙儿知道了四郎是个怪物,闻见血腥味便会发狂的怪物,让仙儿如何相信四郎的话?” 姬风冥眸子里有了些许戒备,甚至有些杀意萦绕:“本殿以为,你在山洞时便知晓了。” “起先,仙儿只是怀疑,方才殿下嗅了仙儿的血,那反应,让仙儿证实了而已。” 轻轻转了个身,瞥见白灵从回廊处走来的身影,聂仙足下轻移,仅仅一瞬,便半倚在了床头。 大红色的鸳鸯被褥,盖住了她洁白的玉足。 “殿下,这是酒宴上余下的血燕窝,已经热过了。” 白灵一进房门,只见姬风冥满脸戒备地站在桌前,心下有了几分猜疑,又瞥了一眼聂仙一副悠然的模样,便笃定了想法。 定然是仙儿小姐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放下燕窝后,见姬风冥与聂仙并无反应,白灵便骇首退下,细心的给二人关了房门。 桌上的燕窝散发着幽幽的热气,聂仙瞅了半晌,而后挑眉:“四郎不帮仙儿递来么?” 姬风冥却不做言语,依旧带着那冷冽的眼神盯着她。 见他毫无反应,聂仙只好离开了还有些凉意的床褥,再次赤足踏地,坐在了桌前。 若影若现的身子,依旧刺激着姬风冥的体内的狂躁。 “所以,你想加什么条件。” 就在聂仙吃的正欢时,姬风冥冷不丁地出声,惊得聂仙险些噎住。 “除了那十万兵械,仙儿还想向殿下讨个东西。”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聂仙,擦了嘴角,而后慢悠悠地说着。 姬风冥是个皇子,还是个有野心的皇子,发狂的事情一旦传出去,自然是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还有何物。” 姬风冥的话语冷的宛如从冰窖中飘出,凉了聂仙的身心。 “四郎您的心。”聂仙眉眼一挑,红唇微启,一副娇媚的模样,支着下巴瞧着他。 姬风冥陡然脸色又沉了几分,双手紧握,好似有了几分怒意:“若是无心,又该怎么给。” 一个百毒不侵的体质,同时也换走了他的心。 “拿我娘的死因来换。” 聂仙陡然神色一冷,宛若方才那个娇媚的女子不复存在,手中的燕窝早已与汤汁混为一体,紧握着汤匙,丝毫忘了手掌心的疼痛。 “你怎么确定,本殿一定知道?” 姬风冥见她好似有商量的余地,便收敛了些许冷冽的气息,提步到桌前坐下。 “父亲在进坟前,同我说过,棺椁被黑衣人劫走了。”聂仙盯着姬风冥的侧脸,还有些未净的烟灰,垂了眸子,“除了皇家,我想不到还有谁能觊觎顾家藏起来的兵力与财富。” “顾倾城确实对天下人说过,便是死,她也会将顾家的东西,带到棺材里。” 姬风冥倒也不再拘谨,索性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可父皇确实没有盗走棺椁,若是秘密,也该是在那坟中,要一具被聂见远搜刮过的尸体,有何用?” “可那坟根本就是我娘留下迷惑世人的。” 第七十二章 绸布上的殷红 聂仙幽幽地看了一眼姬风冥,眼里有了几分怨怼:“她坦荡一生,却将我丢进了泥潭里。” “可她也用生命,换了你一生。”姬风冥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明明心里是对顾倾城怀着感激的,却偏偏带了几分赌气。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不满双十年的女子。 听到姬风冥带了笑意,聂仙有些不悦,“所以,四郎不打算帮帮仙儿吗?” “本殿敢说不吗,惧内也不是说说而已。” 聂仙眸子微微眯起,倒是心情愉悦了不少,轻笑:“你这身狂性哪儿来的,跟野兽似得。” “药谷的老头子给了本殿百毒不侵的体质,也造就了这个隐患。” 姬风冥拈了酒杯,给自己斟上,一饮而尽,有几分凄凉。 “学艺不精?”聂仙想着自己的体质好似并无什么隐疾,这才有些鄙夷地问道。 “你是在娘胎里,便被养出的药血,本殿当年已经十岁有余了。”姬风冥瞅着她碗里的“燕窝糊”,嘴角扯了扯,一把夺过,“暴殄天物。” 聂仙恍惚了一瞬,只见姬风冥将那碗燕窝倒进了夜壶里,眸子闪了闪:“已经吃饱了,自是不能留给你。” 见到姬风冥端着空碗回来,聂仙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所以,你同那东方一族的毒人,有异曲同工之处?” “本殿算是毒人中的成品了。” 姬风冥将空碗放置在了桌上,轻笑一声:“老头子才是东方一族的精髓,只是他们遗落了明珠。” “姬风冥,你相信我吗?” 聂仙见他好似放下了戒备,顿时来了精神,双目灼灼地看着他。 “说。”姬风冥见她这模样,心下一凉,直觉告诉他,定是没好事。 “共寝吧!我保证不动你!” 姬风冥盯着她“如狼似虎”的眼神,沉吟了半晌,将自己的外衣扯紧了几分,而后将喜桌一推。 “吱——” 红绸带着满桌的干果,被移到了角落。 “已经入夏了,一个被褥总是有些热的。” 说罢,姬风冥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根两指宽的麻绳,两头绑着利器,双手一扬,没入房梁之中。 仅是一瞬,麻绳便横挂在了屋子中央。 姬风冥随即纵身一跃,睡在了麻绳上。 聂仙嘴角扯了扯,戳了戳那条麻绳,心下有几分鄙夷:“不解风情。” 音落,聂仙便翻身上了那罗汉床,红色的被褥一裹,蜷缩到了角落。 一条洁白的绸缎从床上落下,覆在了聂仙那沾了烟土的绣花鞋上。 绸布上的一点殷红格外刺眼。 姬风冥挥手熄灭红烛的那一瞬,看到那抹殷红,只觉得身有些发热,索性闭眼,默念了几遍清心咒。 翌日,晨光初起,屋里早已没了姬风冥的身影。 屋子中央依旧摆着那张喜桌,房梁上除了两道微微的刀痕,也没了那根粗绳。 沾了血迹的红绸依旧落在绣花鞋上,小窗里透进的阳光投下,映得妖冶异常。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白灵领着一众丫头鱼贯而入,却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青灵紫灵各领了两拨,一字排开,个个垂首低眸,灰色的棉衣却整洁非常。 白灵端着一盆热水,站在床边,看着聂仙裹着被褥睡的正酣,便将热水放到了一旁的梳妆台上。 回头间,看到了绣花鞋边的那抹殷红,耳根一热,拾起后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 聂仙早已醒了过来,在没有察觉到危险之后,又浅浅地睡了过去。 直到白灵换了两盆热水进来后,聂仙这才不情愿地睁开眼:“白灵,你们家四殿下是不是缺心眼?” “皇妃娘娘这是何意?”白灵眼底有几分茫然,不知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是什么意思。 “让你们这么早来吵我?” 聂仙此话一出,倒是让后排的两拨灰衣婢子跪了一地:“娘娘恕罪。” “娘娘,殿下待您很好了,本是今早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敬茶,比殿下早朝还早呢。” 唯有白灵知晓,聂仙不过是玩笑话,便随即解释着,示意了青灵上前拧了帕子。 随后右手一挥,让跪了一地的婢子都起了身。 青灵自然是低眉垂首地将帕子递给聂仙,头也不敢抬。 “娘娘手上有伤。”白灵在身边推了一把,轻声提醒,青灵这才回了神,忙不迭地俯身往聂仙脸上擦去。 淡淡的清香拂过青灵的鼻尖,见聂仙闭眼抬首,便也放开了胆子观察着聂仙的脸蛋。 肤若凝脂,眉眼如画,忍不住将她同玉秋意比了一番,竟是觉着不相上下。 “哦?这也能免了?”聂仙倒是啧啧称奇,顾明心对她简直恨之入骨,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她? 青灵收了帕子退下,白灵右手边的灰衣丫头便将藕色的绸衣端了上来,上面绣着点点桃红,没有其他的花色,倒是格外清爽。 聂仙轻轻扫了一眼,在衣着上并不是特别挑剔的她,便乖巧地在服侍下,套着一层层的绸缎。 “本是不能免的,可殿下放出风声,皇妃娘娘昨同殿下去逍遥殿救火,受了伤,自是不能去敬茶了。” 白灵一口一个“皇妃娘娘”,叫的欢,却是惹来身后面色有些苍白的紫灵侧目。 “所以,便让我给你们这群丫头请安?”聂仙好容易在灰衣丫头的帮助下穿好了衣裳,又被领到了梳妆台前,面色有些慵懒。 白灵盯着铜镜里的美人,终日冰霜的脸上终究是染上一层笑意:“若是再不起,午膳该赶不上了,又要喝剩的血燕窝了。” 聂仙瞥了她一眼,嘴角也是微微扬起,好似这个白灵被她带坏了不少。 轻轻地一笑,点绛唇,柳叶眉,好似天然一般,惹得上妆的丫头也楞了一愣,“皇妃娘娘饶是不上妆,也是极好的。” “还是上些吧,皇妃娘娘这几日没歇好,气色没有往日那般了。”白灵忙不迭的接了一句。 一会儿还得去看看前殿那些夫人是不是已经回来等着了,聂仙可不能输了阵。 闻言,聂仙仔细的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确实有些没精神。 随后,便一把夺过丫头手中的眉笔胭脂,在众目睽睽之下,兀自上了妆。 不知是宫中的胭脂水粉好一些,还是聂仙刻意为之,妆后的聂仙媚眼如丝,樱唇似火,偏生是在那眉间点了一笔朱砂。 惊了一屋的丫头 第七十三章 吓着本殿的仙儿了 这分明是那花街柳巷的妆容,如此妖冶。 白灵却是见怪不怪了,见聂仙已经起身,这才一一介绍着一屋的丫头。 “白灵是临风殿的大丫头,与卓影侍卫负责寝殿的事宜,那青衣的便是青灵,掌管着前院大殿的丫头,后面那紫衣的紫灵,掌管后院的丫头。” “见过皇妃娘娘。” 女子的声音不若男子那般粗狂,这二十多名婢子,也不过是如清风过耳,拂过聂仙的心间。 “紫灵脸色不好?莫不是病了?” 聂仙自然看到了后方为首的紫灵,面色苍白。 她可是依稀记得,是青灵紫灵两个丫头,让她知道了玉秋意的存在,同时,也让她知道了玉秋意在这群下人心里的地位。 她这个皇妃,首要的便是收拢人心了。 “紫灵她……” 白灵正要解释,却只见紫灵快步走出人群,冲着聂仙就行了一礼:“回娘娘,紫灵近日染了风寒,还请娘娘恕罪,不能近身伺候。” 语气分明是带着几分生硬的,聂仙嘴角微微一扯,“那便歇着吧。” 随后,便领着白灵往门外走去:“带我去熟悉一番这临风殿。” “皇妃娘娘,往后便可自称‘本妃’,莫要失了身份。”白灵提步跟上,挥手遣退了一众丫头,这才出言提醒。 聂仙这才狐疑地看了一眼白灵,顿了脚步:“白灵你这是倒戈了?” “娘娘说笑了,白灵是殿下的下属,娘娘便也是半个主子了。”白灵眸子一抬,眼底有几分光芒,一闪而过。 聂仙蓦地就明白了,白灵还惦记着那手七绝针呢! “那个‘状元’不教你?” “各为其主,不相为谋。”白灵有些落魄的意味,跟着聂仙到了回廊处,指着后院那条最长的回廊道,“那是去往御书房的路,除了殿下,闲人是去不得的。” 聂仙点了点头,也不知是明白了指路的意思,还是那“各为其主”的意思。 “秋意阁在哪儿?” 白灵闻言一愣,倒是也明白了几分,而后轻声道:“就在偏殿对面,本该是有东西厢房的,整个西厢房,被改成了秋意阁。” “玉秋意是什么来历?” 聂仙冷眼睥着西方的位置,却只见到了琉璃瓦的一角。 “这个……”白灵顿了顿,有些为难,“宫中禁论秋意姑娘的来历,白灵入宫晚,不得而知。” “那晚,连皇上,都对她有些忍让呢。”聂仙眯了眸子,提步就要去会一会玉秋意。 可还未走出两步,只见一灰衣丫头快步行至跟前:“皇妃娘娘,白灵姑娘,夫人们请安回来了。” 闻言,聂仙唇角一勾,眼底浮现了一抹笑意。 是时候让这群女人离姬风冥远一些了。 前殿的四五位夫人,一个个正襟危坐,相互递着眼神,显然对这位打了齐明珠,还迷惑了姬风冥的女人有些忌惮。 待到聂仙在白灵与灰衣丫头的簇拥下,缓缓行至高座,一众女子纷纷便挺直了腰脊,盯着那一身藕色长绸的女子。 聂仙回过头来坐下,那妖冶的妆容,却是让一众夫人有些面面相觑,甚至忘了行礼。 有惊艳,有鄙夷,也有嫉妒。 “见过皇妃姐姐。” 随着聂仙端了桌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殿内这才响起了众人的参拜声。 眼瞅着花枝招展的夫人们一个个屈身行礼,聂仙轻轻放下茶杯:“都起吧,把自家家门都报一下。” “妹妹来自林县周县丞家,闺名周芙。” “令城武太守家,闺名武芳华。” “皇城凌太师家,凌如霜。” 还不等余下几位报完,聂仙便伸手止住了余下要起身的女子,抬眸看着这位凌如霜。 算不上大家闺秀,却小家碧玉的别有一番风情,可偏偏是那个“凌”字,让聂仙入赘冰窖。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是闯了进来。 “凌太师的孙女?” 凌如霜有些惶恐的扫了一眼聂仙,而后屈身回道:“是。” “听说凌太师当年还是侍郎时,与本妃母亲交好,可有此事?”聂仙起身,藕色的衣裳无风而起。 竟是有了一丝杀气。 白灵一愣,忙上前,拉了一把聂仙的袖口,“娘娘,小心阶子。” “如霜不知。” 凌如霜自然是感受到了那一丝杀气,忙不迭地退了两步。 “四殿下。”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门外便传来卓影的问候声,惹的凌如霜忙不迭地往门外跪去。 月牙色的长衫被这一跪染了些许灰尘,可面上那凄然的神色,却是在姬风冥黑色的身影出现之际,崩溃了。 “四殿下,救我,皇妃娘娘她……” “仙儿,怎么回事?”不等凌如霜说完,姬风冥便绕过了身前的女子,往前座而去。 好似眼里只有聂仙一人的姿态,让凌如霜宛如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她是凌太师的孙女……” 轻轻的一声呢喃从唇边溢出,聂仙好似眼底有几分火焰,绕过迎面而来的姬风冥,伸手就要丢针。 姬风冥猛地一把将聂仙拉入怀里,将她的头按在了胸口,暗自用内力压住了她。 “莫要惹事,凌家不是你想的那样。” 轻飘飘的声音传入聂仙耳中,顿时浇灭了聂仙眼中的火焰,挣扎的身子软了几分。 二人对峙不过半晌,在众人眼里,却成了明目张胆的调情。 余下的夫人们见心心念念的姬风冥归来,再是有些惶恐,却也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随即理了理衣裳,凑在了大殿中央,款款而拜:“臣妾见过四殿下。” 一旁还跪在地上的凌如霜回眸看了一眼方才还同她说笑的“姐妹们”,心下顿时凉了几许。 竟是连扶她一把的人都没有。 “都会去歇着吧,你们吓着本殿的仙儿了。” 姬风冥甚至连头都没有回,背对着一众夫人,冷声下了驱逐令。 “四郎不请妹妹们留下吃顿午膳么?” 在众女子颓然之际,聂仙悠然的声音响起,一众女子眼里又燃起了一抹希望。 而身后的凌如霜则是兀自起了身,混在了一众女子身后,轻轻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泪。 “偏殿也有厨子,你现在伤着手呢,回去歇着。” 第七十四章 娶妻随妻 丝落魄,兀自提步往门外走去。 白灵见姬风冥二人已经走远,余光瞧见了落魄而走的凌如霜,心下叹了一口气。 “诸位夫人,请回罢。” 白灵有些沉闷的声音响起,惹了一众夫人想起昨日那惊悚的一幕,纷纷垂了眸子,相携而去。 聂仙回了寝殿,满脸不悦,一脚便踢开了房门,坐在桌前,质问着身后的姬风冥:“为何不让我报仇。” “当年凌侍郎陷害顾太师之事,只是坊间传言,你倒是信以为真?” 姬风冥倒是不恼,好似已经习惯了聂仙这阴晴不定的性子,随手扯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她身边。 “若不是凌府守备严谨,那凌家早已被我屠了满门了。” 聂仙冷眼一睥,只见姬风冥还若无其事地剥着花生,顿时泄了气:“真的只是传闻吗?” 察觉聂仙终是收了脾气,姬风冥嘴角微微一扬,将花生仁递到她嘴边:“若不是传闻,凌太师早已死了千万次了,顾太师当年的学子有多少,就有多少人惦记着摘了他的脑袋。” “这就是这么些年,他一直龟缩在皇宫与凌府之内的原因罢,还不是做贼心虚!” 聂仙伸手去拿那花生仁,却撕扯了伤口,眉头一皱,扑下去就是一口。 舌尖掠过指尖,又拂过心头,惹的姬风冥一阵轻笑:“倒是比养狗有趣。” “坊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除了他与皇……唔……咳咳咳……” 聂仙话音未落,嘴里便多了几颗花生仁,生生卡住了她的喉咙,靠着桌子,险些将肺咳了出来。 “姬风冥,你要谋杀啊……”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聂仙便意识到了不对,声音渐渐小,随即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竟是带了娇慎的意味:“四郎是愈来愈会寻仙儿开心了……” 门外的回廊处,一抹灰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带起了一阵清风,惊的回廊边的青松都晃了晃。 “临风殿可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地方。”姬风冥往嘴里丢了两颗花生仁,而后起身往外而去。 想起昨夜那个被遣走的丫头,聂仙愣了愣:“玉秋意到底是谁?” 姬风冥回眸看了她一眼,虽然笑着,眼底却有一抹化不开的冰霜:“白灵没告诉你,不准过问吗?” “那起码我得知道对手的来历啊,否则这么不明不白的在她的监视之下,做什么都不方便。” “不方便带着本殿就是了。” 姬风冥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而后招了招手。 随之望去,只见白灵捧着一支玉如意正要往后院而去,聂仙眉头一蹙:“这是谁送的?” “想讨好你的大臣夫人,也是数不胜数,这算好的了,不好的,早被白灵送去偏殿给那群夫人了。” 话音才落,白灵便行至了跟前,微微俯身行礼:“殿下,娘娘,有何吩咐。” “传膳罢,你们的皇妃娘娘怕是连早膳没来得及用。” “向来喜欢早膳午膳一块儿用。” 白灵瞅了一眼二人,心下叹了一声,随后应声离开。 “饭后可以出宫一趟吗?” 聂仙打量着手上的纱布,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若是东方煜,怕是早就好了。 虽是白灵天还未亮便过来替她上了药,她还半梦半醒,可那上面的触感与恢复的程度,还是有感觉的。 倒是有些用处,只是太慢了。 “若是寻三皇兄,倒是可以。” 聂仙忙将口中的花生咽下,而后眼神里多了几分挑衅:“昨夜倒是想过了,逍遥殿走水,与琼楼无关。” “为何如此确定?” 姬风冥闻言,便也来了兴趣,坐在了桌边,双目灼灼地盯着她,好似会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太了解花姐姐了,首先,她不会做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也参与过不少琼楼杀手的案子,连蛛丝马迹都不会给你留下,更别说闹的鸡飞狗跳了。” “其次,我不晓得姬风亦是否同你说过,他与花姐姐是旧识,相识不是一天两天了,事情没弄清楚前,她是不会对姬风亦下手的。” “最后,我觉着放这把火的,就是昨日偷婚未遂的聂云溪,至于宰相府为何要推波助澜,我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聂仙眉飞色舞的模样,姬风冥总觉着她眉心的朱砂异样的夺目。 “所以你就凭你的猜想,便否定了琼楼作恶了?” 听着姬风冥略带嘲讽的语气,聂仙终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四殿下,四皇子,琼楼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并非作恶!” 听她满脸的不认同,姬风冥也不再深究。 正巧灰衣丫头送了午膳来,姬风冥索性执起了银筷,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聂仙见他吃的欢,又望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顿时有些懊恼。 “皇妃娘娘,奴婢欢儿,您要吃哪些,尽管吩咐奴婢就好了。” 耳边传来怯怯的声音,让聂仙觉着宛若天籁,媚笑着回头,对清秀的小丫头投去感激的眼神:“有劳了。”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有了欢儿丫头的喂食,桌上便只有聂仙脆生生地念叨着菜名的声音,一顿饭下来,名唤欢儿的丫头额上都沁了一丝丝薄汗。 习武之人,饭量总是大一些的。 “去寻了马车来,本殿要带皇妃出宫散心。”姬风冥放下银筷,而后吩咐道。 不为别的,就为了证实聂仙说的话,琼楼确实没有参与此事。 闻言,聂仙自然是心下一阵欢喜,她可是记得东方煜有一瓶极好的疗伤药,伤口愈合极快,还不留疤的。 若是去清风阁,不管人在不在,他的房间总是在的,她已经悄悄溜去取药多次了。 巍峨的宫墙内,一排排地站着银色铠甲的禁卫军,一辆渡着金边的马车往宫门处使去,却无人敢拦截。 穿过大街小巷,惹来不少人的注目,一眼便是瞧出是皇家的马车,行人便纷纷避开了行走。 聂仙在车内撩了帘子一角,又轻轻放下,倒是啧啧称奇:“权势果真是个好东西,往后这马车,我可以借来用用?” “临风殿的,随意驱使,不过……”假寐中的姬风冥眸子抬了抬,“得带上本殿。” “嗤——”聂仙随即一声冷嗤,染上了些许嫌弃,“倒是成了尾巴了。” “娶妻随妻。” 第七十五章 不会是私奔了吧 聂仙转头盯了姬风冥一瞬,只觉得有哪里不对,而后才恍然大悟:“四郎这是迷上了哪段戏曲?仙儿陪您唱如何?” 谈笑间,马车便停驻在了清风阁门口,引来了来来去去的江湖人士纷纷伸长了脖颈,好似想瞅出一朵花儿来。 姬风冥方才走出马车,面若冠玉的他,与一身黑色的衣裳,便成了阳光下最夺目的存在。 “原来是来寻乐子的,瞧这行头,怕是来找‘状元’的。” “这不是前日那小公子画的新‘状元’吗?” “胡说,哪有这么大的排场!这马车上抠下一角来,那都够你吃一年的,怎么会是小倌呢!” 周遭的声音着实让姬风冥面色黑了几分,冷眼扫了一圈周遭形形色色的人,寒意迸发。 顿时,方才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行人,便作了鸟兽散。 聂仙这才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笑的眉眼弯弯:“说的不错,带你出来,着实方便许多。” 卓云牵着马车,狐疑地看了一眼聂仙,随即便一言不发地甩着鞭子寻了处阴凉之地,系上了缰绳。 夏日的烈阳还是烧人的很,马儿到了树荫下,也长吁了一口气。 “这人不是卓影罢?”聂仙蹙眉看了一眼沉默的几乎未曾听到她吭声的卓云,抬眸望着姬风冥。 “他弟弟,卓云。”姬风冥扯了她的衣袖,而后上前去敲了门。 “叩叩叩——” 随即便是聂仙鄙夷地盯着他的眼神,让姬风冥有几分不自在:“怎么了?” “砰——” 姬风冥话音未落,只见聂仙抬脚就是一阵清风,门便迅速开了。 正要来开门的小倌,打着呵欠还未合上,傻眼地盯着眼前的二人,愣是半晌没眨眼,而后疯了一般冲进了清风阁。 “花老板!有人砸场子啦!” 撕心裂肺的喊声传遍了整个清风阁,惹的姬风冥嫌弃地盯着聂仙一阵打量:“这便是你来清风阁的方式?” “白日叩门,便是来寻公子呢,你这是要将断袖之癖扬名天下?” 聂仙毫不犹豫地递给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而后率先进了门。 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急促的叫喊声,传如聂仙的耳朵。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楼上边出现了十来个白色的身影,显然是还未睡醒身着衬衣便被方才那位小倌闹醒的。 “别看了,都回去,是我,我来寻花姐姐。” 聂仙忙不迭地挥着手,众人一看是“常客”,便都作了鸟兽散。 还有几人抱怨着方才那位小倌的大惊小怪。 “花老板昨夜出门了,还未归来。” 上次见过面的那个小倌见是聂仙,便留在了阁楼上,提醒了一声后,便也打着呵欠离开了。 “你们别走啊,她带了个比东方公子还好看的男子……” 方才开门的小倌这才从楼道口伸出头来,却在收到姬风冥冷冽的眼神后,闭了嘴,委屈巴巴地溜回了房。 “所以,你的猜想,不对。” 姬风冥凉凉的一句话惹的聂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想转身解释,却瞥到窗口一抹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等我!” 不等姬风冥反应过来,聂仙足尖轻点,往清风阁窗外掠去。 姬风冥眸子一冷,随即也运功跟上。 只见聂仙追着一抹白色的身影,一路往郊外而去,而方向,竟是聂府后山。 聂家祖陵。 姬风冥本就轻功姣好,轻松地便拦下了前面的白色身影,眼神一凝:“东方公子。” “东方煜你跑什么?” 聂仙见东方煜被姬风冥拦下了,这才气喘吁吁地落地,踩着一地的竹叶,这才察觉,这里是一处竹林。 之前从山洞出来,便是这片林子,那五千两黄金,便是从这里送进皇宫的。 “自然是想甩开小仙儿,问四殿下,要那半本毒经了。” 东方煜一甩那三千青丝,一双桃花眼好似在撩拨着姬风冥,看得聂仙一阵恶心。 “若不是我受伤,怎么会追不上你。”聂仙毫不犹豫的伸出满是纱布包裹的手,满眼期待,“我需要你那冰肌膏。” 看着聂仙被包的不成样子的手,东方煜忍不住啧啧叹了一声:“我还以为小仙儿有了男人,轻功便退步了呢,原来是遭受了毒打么?” “误伤。” 姬风冥凉凉地丢了一句,而后却眼睁睁地看东方煜捧着聂仙的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早知如此,我怎么能把小仙儿交给你呢,你看看,多残忍……” 东方煜夸张地抱怨着,而后一层层地打开聂仙右手上的纱布,那微微泛白的伤口,让东方煜陡然冷了神色,“怎么回事?” 若是刀伤,亦不会形成这般可怖的伤口,这显然是被折磨过的伤口。 聂仙好似有些不耐烦,又好似在掩藏着什么,一把抽回手,蹙眉道:“问那么多做什么,药膏拿来便是了。” 姬风冥盯着东方煜那忧虑的神色,心下有几分虚,想起她血液中隐藏的秘密,抿了唇,一言不发。 三人在竹林一角,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蝉鸣,却是各怀心事。 东方煜小心翼翼地将聂仙的手掌包扎好,而后靠着竹子,盯着眼前二人:“说吧,怎么回事?” “果然是瞒不过东方公子的眼睛,仙儿受了伤,险些被野兽拆吞入腹了。”姬风冥沉吟了一瞬,而后将话说的云淡风轻。 东方煜却是不信的,盯着聂仙的眼睛,好似在询问。 “是啊,要不是那野兽,我们还发现不了这五千两黄金呢!”聂仙接了姬风冥的话,默契的好似真有此事一般。 东方煜听到那五千两黄金,神色陡然就换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那便是容姨许诺的五千两黄金啊!” “所以说,三皇子昨夜失踪,不是花姐姐做的吧?” 聂仙见他正好说了这事儿,便直接开口询问。 “昨日你们将黄金运走的时候,花想容早就将缉杀令撤了。”东方煜没好气地瞪了聂仙一眼,“有了夫君忘了本!” 聂仙可没心思回应东方煜的抱怨,而是将眸子投向姬风冥,得意之色尽显:“现在你信了吗?” “那她去了哪里?”姬风冥可并不打算就这么相信了,仍是觉着花想容消失与姬风亦有关。 东方煜却是陡然反应过来,手中划拉的竹叶也落了地:“姬风亦也失踪了?” 一阵清风拂过,竹林里便响起了“沙沙沙”的声音,顿时气氛便有些诡异起来。 聂仙瞅了一眼满地打转的竹叶,终究是出了声:“他们不会私奔了吧……” 第七十六章 一个成功的妖物 聂仙的话成功引起了姬风冥的侧目,眼底有几分晦暗不明的光芒:“不是说只是相识?” “姬风亦连你都瞒着?” 东方煜压下心中一股浓烈的不悦,而后嘴角扯了扯,凉凉的丢了一句话,往竹林深处而去。 见此,聂仙竟是陡然不再吭声,扯了姬风冥的袖子,示意跟上去,竟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 “所以,三皇兄同那花老板是两情相悦?” 跟在东方煜身后,姬风冥仍旧不忘问清姬风亦同花想容之间的事情。 聂仙见东方煜走的远了些,这才放慢了脚步,将事情的缘由一一道来。 花想容同姬风亦相识就像戏曲中写的一样,英雄救美,可惜,遇上的人是花想容。 姬风亦当时应是出于玩乐的心思,来了青巷。 花想容凭借着“青巷第一美人”的名声,自然是惹来了不少江湖人士垂涎。 碰巧当日,花想容被江湖一群无名之辈围在了小巷中调戏,花想容正想大开杀戒之际,姬风亦突然“路见不平一声吼”。 惹的一众江湖人士都将矛头指向了姬风亦,花想容也楞在了当场,并不作声,也不出手。 眼睁睁的瞧着姬风亦用那点花拳绣腿同那群宵小之辈打做一团。 讲到此,姬风冥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顿时沉了几分。 而聂仙却一边盯着东方煜的走向,一边解释着,并没有察觉。 随后自然是花想容出手救下了双拳难敌四手的姬风亦,明明是花拳绣腿,却偏偏逞能,被打成了重伤。 花想容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为之动容了,带了姬风亦回了千湖洞疗伤。 因此,花想容便同姬风亦孤男寡女的在千湖洞相处了半个月有余,两人互生情愫。 直到离开之际,姬风亦告知身份,并邀花想容进宫当他的侧妃,却被拒绝了。 花想容如此高傲的一名女子,哪里肯给人做妾,哪怕对方是皇家子弟。 二人便就此分道扬镳,可暗中还是有不少书信来往。 花想容常盯着姬风亦送来的书信出神,这才被聂仙等人发觉了蹊跷。 故事到此便结束了,聂仙话音才落,便察觉东方煜站定在那个瀑布前出神。 姬风冥同聂仙随即相视一眼,心下都凉了几分。 那是药谷的入口。 “东方煜,你该不会带我们来看风景的吧?”聂仙垂眸酝酿了一下神色,而后颇有些调侃地走到他身后。 “花想容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所以,连你也要骗我吗?” 一袭白衣随着清风拂起,东方煜的脸色有一抹难以言喻的神伤。 聂仙这才深觉得这个男人平日里嬉皮笑脸惯了,自己竟然是忘了,他心中藏了多少的伤痕。 往身后看了一眼,与姬风冥释然的眼神交汇在一起,聂仙便深深地垂了眸子:“东方家还有一人,在这瀑布后方,可他早已不姓东方了。” 聂仙幽幽的声音传入东方煜的耳朵里,竟是让他觉得有些讽刺。 “无论他是否姓东方,唯有他一人还有七绝毒针的解药。”东方煜伸手拂了一把眼前的水雾,瀑布飞流而下,宛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落千丈。 闻言,聂仙心底沉了沉,她的血,或许能解了七绝毒针。 “东方煜,那些毒人,也许我……” “你是否想过,也许他不愿意见你。” 聂仙的声音陡然被姬风冥打断,只见姬风冥上前来,扯住了聂仙的手臂,眼底那抹微微的警告之意让聂仙看了个透彻。 “若是他知道,东方家当年的毒人,没有了毒性支撑,如今已经几近成为兽人了,几欲要冲出鬼城寻食,他真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鬼城?”姬风冥眸子一沉,眼底有几分杀气涌动,“难道鬼城那些人不人鬼不鬼妖物,是你们东方家造成的?” “人不人鬼不鬼的妖物?”东方煜一声嗤笑,竟是有几分嘲讽,“姬风冥,你是个成功的妖物,不知东方颜有没有告诉过你?” 聂仙仅仅楞了一瞬,而后便反应过来,随即盯着姬风冥有些不敢置信,她是见过那些毒人的,一个个肌肤发青,嘴唇发紫,整日的张着一张嘴,四处啃食活物。 陡然想起山洞里姬风冥的模样,聂仙猛地退了两步。 “什么意思?”察觉聂仙的异样,姬风冥自然是明白,聂仙定然是见过鬼城里的“人”,否则不会如此惊讶。 “我用制造毒人的方法,成就了你百毒不侵的体质,却没有毒人的狂性,所以,你是来找我,替那些毒人寻一个解药吗?” 还不等东方煜回答,瀑布中便飞出一个白色的身影,让三人顿时有些神色各异。 “敢情您在这后方听墙角了?”聂仙首先一个健步走到白颜跟前,眼里有几分无奈。 姬风冥不让她说出自身鲜血的效用,是怕她死在天下人手中,可白颜若是出现,就更别想让自己前去救了那群毒人了。 她知道白颜对顾倾城的爱护与执念,否则不会这么多年守在宁城这一角,与世隔绝。 “你们说话声都比瀑布声大,我能不出来吗?”白颜没好气地瞪了聂仙一眼,好似在抱怨着聂仙方才想去救人的想法。 别人不知道聂仙的秘密,可白颜心底已经早有猜测,只是不敢去证实而已。 “师傅。” 白颜抬眸看了一眼姬风冥,骇首表示看到了,而后斜眼瞧了一眼东方煜,又将目光收了回来,好似有几分不悦。 “小叔,好久不见。” 东方煜凉凉的出声,竟是没有几分情感的起伏,仅有深深的怨气。 好似这才看到东方煜一般,白颜抹了一把粘上水珠的白发,眼底都是嫌弃:“不要乱攀亲戚,我白颜,不姓东方。” “可是小叔,如今鬼城已经到了快无法控制的地步,侄儿为了寻您,也是迫不得已才……” “鬼城与我何干?那是东方家造的孽!” 东方煜的话被白颜截断,一副完不讲道理的模样,拉着聂仙与姬风冥到了一遍,神秘兮兮的模样。 “我跟你们说,就你们大婚那晚,对面千湖洞张灯结彩的,不晓得在办什么喜事……” 第七十七章 情投意合有何不可 聂仙同姬风冥相视一眼,顿时心下都明白了什么,忙不迭的回眸瞅了一眼东方煜。 “还请师傅看好这位公子,我们去去就来。” 姬风冥毫不犹豫地拉着聂仙就要走,却被身后的白颜唤住:“臭小子,日子快来了,悠着点儿。” 聂仙心下“咯噔”一声,想起姬风冥发狂的模样,还是心有余悸:“你还好吗?” “无碍。” 姬风冥回以一笑,而后扯着她袖口的手,转而拉住了手臂:“快些,莫要真的出了事。” “你怎晓得要出事?” 聂仙眉头皱起,在她眼里,花想容与姬风亦成婚,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三皇兄武功不在我之下,怎么会被一群混混打成重伤?” 闻言,聂仙眸子一沉,心下也慌了几分,回头看向不远处的东方煜,总觉得心口堵的慌。 “放心,老头子能制得住他。” 说罢,二人便头也不回地往林子的另一方而去。 留下的东方煜盯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总觉得内心有些不安:“他们去做什么?” “去给你抢媳妇。” 白颜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阵,而后总算是在腰间摸到了一小个葫芦,掰开便是一阵酒香,惹的他谪仙般的容颜绽开了一抹笑意:“好酒。” 看着东方煜一阵疑惑和不安不模样,白颜倒也不客气,将手中的酒葫芦递给他:“来尝尝?” “您既是无意毒人之事,那晚辈便告辞了。” 东方煜既然知晓聂仙二人前去是为了花想容的事情,心系花想容的他,自然是无心逗留。 眼看二人还未走远,便要提步去追。 却只见白颜将那酒葫芦往他跟前一递,拦住了他的去路:“喝完再走,不许嫌弃我的桃花酿。” 东方煜这才察觉事情不太妙,一把揪住白颜的洁白的衣领,眸子阴沉的可怕:“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颜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伸手用暗劲掰开了东方煜有些发白的手,拍了拍胸前的褶皱。 “臭小子说的对,我得看好你,否则要坏事儿。” 见白颜这副模样,东方煜再没心思追问,绕开白颜,足尖轻点就往前方掠去。 可白颜哪里肯让他走,脚下轻移,带起了满地的竹叶。 随后,便出现在了东方煜跟前,依旧把那酒葫芦递到他跟前:“将它喝完,我就让你走,如何?” 东方煜瞅了一眼那酒葫芦,只觉得应该不多,一把夺过后,仰头喝下。 醇香的酒味被竹林的清风吹散,醉了一地了落叶。 “嘭——” 一声闷响,方才那白衣似雪的公子,便倒在了满地的竹叶上,酒香久久不曾散去。 “呵……喝了这一壶桃花酿还能走路的人,世间唯有顾倾城。” 白颜笑的有些轻狂,摇了摇手中的空葫芦,眉眼间多了几分醉意。 拖着那洁白的身影,掠过瀑布,惊起满地的竹叶。 清风吹过,竹叶绕着方才的位置打着旋,好似从未有人来过。 千湖洞位于毒林的侧面,同这飞流直下的瀑布形成了对比。 它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巨大的拱形石门里,大大小小的湖泊数不胜数,因此而得名。 而其间唯有那相隔不远的石壁,形成了进入的唯一途径。 非轻功卓绝,或是有人相助,是难以进入的。 此时那一黑一粉的身影则是迅速穿过那繁杂的石壁,落在了那个漆黑的石门前。 由于洞内湿气重,石门前爬满了青苔,若不是闭合时留下的痕迹,还真不太好发现。 聂仙警惕地看了一眼姬风冥:“师傅有时会在这里,所以,进去后你能不能暂时放下通缉令。” “后果本殿可以承担。” 姬风冥显然没有要妥协的意思,东启国通缉多年的头目如果出现在这里,他应该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我也是琼楼的杀手!你……” “你是本殿的皇妃,本殿说你不是,你便不是。” 姬风冥扫了一眼聂仙有些焦急的模样,带了几分傲然,而后将手伸向那块被磨的发亮的石块。 “啪!” 一声脆响,而后伴随着石门开启的“隆隆”声,让聂仙有些来不来反应。 “你……” “你莫不是觉得本殿蠢?”姬风冥毫不犹豫的丢下一句话后,便往那门内瞧去。 入眼即是一片火红,红色的绸布挂满了整个山洞,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穿过绸布,直达石阶上一身红衣的花想容与姬风亦二人。 阳光透过山洞的千百个小孔,透了进来,显得整个山洞弥漫在火红的颜色里,当真是喜庆至极。 一身黑衣的琼楼正坐在高台石椅上,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透过那漆黑的斗篷,冷冷的瞅着门口的聂仙与姬风冥。 “若是来参加兄弟与师姐的婚礼的,本尊欢迎,若是来捣乱的,别怪本尊不念师徒情谊。” 随着琼楼低沉的声音响起,盖着红盖头的花想容猛的转过身来,伸手将盖头一掀,不可置信地盯着聂仙的方向。 而姬风亦却是神色一冷,有几分凝重地看着姬风冥,颇有些心虚的味道。 二人均是上天粉雕玉琢的人儿,在红装的映衬下,格外夺目。 “师傅,您为何要答应他们的婚事?”聂仙见姬风冥并还未有所动作,便足尖轻点,踏着红绸,往前方石台而去。 随着聂仙落下,姬风冥也随之落了地。 速度之快,倒是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聂仙扫了一眼姬风冥,眼中有些许不安。 “于公,三皇子于琼楼有利,于私,她是花想容,为师成她一桩婚事,有利无害,有何不可?” 琼楼一番话,让聂仙险些笑出声来:“师傅,您将东方煜置于何地?” 身边的花想容眼神闪了闪,抿了殷红的唇,眉眼间多了几许愁绪。 “东方早已同本尊说过,若是想容不愿,决不强求。” 琼楼见聂仙情绪有些不太稳定,也从高座起了身,黑衣中隐隐约约透出几分阴冷。 聂仙自然是被这话止了声,忙不迭地退了一小步。 东方煜从来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若不是自己贸然一次醉酒,她也不会知道,东方煜心中对花想容的愧疚有多深, “本殿同容儿情投意合,一如你与老四,有何不可?” 第七十八章 不配一分情义 见琼楼造势,姬风亦索性将花想容拦在身后,正面迎上了聂仙。 “情投意合?有何不可?”聂仙冷冷的扫了眼前的人一眼,嗤笑,“你倒是一张巧嘴险些连我都骗了。” “三皇兄,若是娶了花老板,灵州府中的那位,恐怕会气绝身亡。” 姬风冥凉凉的出声,倒是让姬风亦有几分闪躲之意。 “什么灵州府?四殿下这是何意?” 花想容拨开身前的姬风亦,清冷的面容就算是画上娇艳的红妆,此时却依旧透出几分凉意。 聂仙也有些不解,抬眸瞅着眼前的姬风冥。 此时的姬风冥,面色自若,好似已经从姬风亦擅自做主的震惊中缓过劲儿来,。 “老四,那是母妃在世时随口定下的婚事,做不得数。” 听到姬风亦的强行辩解,姬风冥倒是笑出了声:“三皇兄,有些事,还是无愧于心的好。” “老四,莫管他人瓦上霜。” 见姬风冥要坏事,姬风亦自然是不安的,眼见花想容已经上钩,琼楼也默认了合作,自是开始面目冷然起来。 聂仙见两兄弟有些剑拔弩张,一把拉过身前的花想容,一把摘下她头上的金饰,怒道:“花姐姐,你还没看明白吗,还是你根本就不愿醒来!” 眼瞅着金钗落地,与石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花想容的眼里清明了几分,猛的抬首,撞进了姬风亦那双有些闪躲的眼睛里。 姬风亦几乎是在她眼神投过来时,便冲着花想容不停地摇头:“容儿,我是真心的,那灵州府的女子,是儿时的戏言,做不得数的!你同那东方公子也有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那是都是过去的事了……” 闻言,聂仙自是一股怒火冲上双眼,还受伤的双手虽然不能拈针,可早就藏在袖中的七绝针,在内力的催动下,甩手往姬风亦处而去。 寒光混杂着洞中火红的光晕,折出夺目的光彩。 花想容自是没有想到聂仙突然出手,伸手便要接下那几针。 “想容,七绝针接不得。” 琼楼却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拉了花想容一把,那针便毫无阻碍地往姬风亦面门而去。 七绝针是什么,姬风亦自然早有耳闻,猛的心下一惊,挥袖打落满地的银针。 “叮叮叮——” 几声脆响,姬风亦清楚的看到,那银针落地之处,竟是点点漆黑。 包括那银针上,也淬着幽幽的青芒。 “聂仙,本殿敬你一声四弟妹,可不是让你欺辱的。” 姬风亦冷笑一声,随即目光中有了几许杀意。 七绝针下必死,因为不但无法逼出,更没有解药。 当年东方家覆灭时,曾扬言,世间再无人能研制解药。 东方家没有留下,却留下了七绝针。 “仙儿无错,并不是欺凌,七绝针的力度,不是你等‘三脚猫’的功夫能拂下的。” 姬风冥凉凉的出言,顺势瞥了一眼琼楼。 那拽着花想容的手,微微泛白,好似长年不见阳光造成的,却不带一丝褶皱,好似年轻人的手,同他那略带粗哑的声音不符。 “所以,风亦你是一直在骗我?”花想容挣开琼楼的手,一个箭步走到姬风亦跟前,连娇艳的妆容,都藏不住她的苍白。 姬风亦猛的摇了头,却不敢再做任何辩解,显得有些无力。 “三殿下同本尊做了个交易,对你,百利无一害。”琼楼兀自说着,却是上前拍了拍聂仙的肩,“若不是仙儿,本尊并不知晓,你不知情。” 聂仙一愣:“师傅一直知道?” “呵呵呵……”琼楼笑了一声,算是默认,而后回了高座,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年轻人的恩怨,自行解决。” “那,琼楼这些年抢人的恩怨,也该结了。” 姬风冥可不顾那方儿女情长的哥哥和“嫂子”,腰间的匕首瞬间便到了手中,挽了一朵利落的刀花,直勾勾地往琼楼处而去。 “姬风冥!不可!” 聂仙却是毫不犹豫地拦在二人之间,那匕首对着她的面门,映着满洞的火红。 堪堪止住力道的姬风冥眉头一皱,好似在想着怎么支开聂仙。 可琼楼却先他一步,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聂仙,黑色斗篷无风而起。 “仙儿莫不是觉得为师老了,打不动了……” “若是阁下肯告知,当年宫中异变没有您的手笔,本殿倒是愿意看在仙儿的面子上,不动手。” 听着姬风冥狂傲的语气,聂仙只觉得心中一凉,琼楼的脾气她虽然并未摸透,可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听不得这话的。 “那还真是可惜,偏偏就是本尊做的。” 随着琼楼音落,聂仙甚至还未看清,二人便腾空而起,踏着红绸,发出剧烈的日气流。 有几颗灯笼似是受不住这波动,摇摇晃晃地落了,燃了起来,却又受不住这山洞的湿气,灭了。 “容儿,你要相信我,我是真心的,若不是聂仙,今日你便是我的妻子了!” 姬风亦却是看着已经打起来的二人,眉头紧蹙。 眼前的花想容却在他无力摇头之时,已经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眼中蕴含着缕缕杀意与不甘。 “你的兄弟不是我师傅的对手,莫要看了,既然不爱,那便把你欺我的,都还回来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花想容早已从袖中飞出数条白绸,飞身而起。 姬风亦终究是察觉到了花想容的杀意,花想容的个性他很清楚。 一旦认定你,便是身心的相信,可若是一朝被戳穿,便是无情的肃杀。 这便是琼楼第一杀的狠绝。 “花姐姐!留活口!” 聂仙一阵惊呼,看着姬风冥同琼楼打的不可开交,花想容又招招致命,惹的姬风亦不断闪躲。 花想容的白绸缠了姬风亦的脖颈,眼中的杀意更是浓烈了。 千钧一发之际,姬风亦袖中竟是有一枚聂仙方才丢去的七绝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花想容的胸前飞去。 “花姐姐!” 一声惊呼过后,聂仙竟是不顾手中疼痛,二指拈针,内力灌入指尖,两枚银针往那枚七绝针呼啸而去。 聂仙的手掌心传来撕裂的痛感,其中的力道可想而知。 “叮——” 银针在花想容身前被打落,泛着青芒的针尾被投下的阳光折射出异样的光彩。 “姬风亦,你不配我花想容一分的情义!” 第七十九章 深处的悸动 花想容脸色骤变,手中的白绸陡然紧了几分。 闻言,姬风亦扯着环在脖颈的白绸,面色却是露出几分狰狞:“花想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那浓烈的内力从他身上迸发出来,身上的红衣无风而起。 “撕拉——” 白绸应声而碎,他踏着红绸,手中的掌风朝着花想容呼啸而来,哪里还有方才那畏畏缩缩的模样。 聂仙眼睁睁地看着花想容逐渐落了下风,瞧了一眼手掌中又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方才包扎的白纱,心下一狠,又是几针拈在了手中。 “嗖嗖嗖——” 好不容易将花想容逼至墙角的姬风亦感受到身后的劲风,心下一紧,忙转身拂袖挡去。 可却不似方才的拂袖而落,几枚银针逆着他的劲风,穿透衣袖,往他胸前而去。 “噗——” 姬风亦不可置信地看着银针没入胸口,一口黑血便在半空中喷洒而出,宛如一朵盛开的黑莲花。 “嘭——” 随着姬风亦颓然落地,唇上迅速被黑色弥漫,眼里有几分不甘和遗憾。 花想容翩然落地,火红的嫁衣竟是随之而落。 精美的嫁衣铺了满地,金色的刺绣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而花想容只着了盛夏的内衬,洁白如雪,一步步地踏着嫁衣而来,行至姬风亦跟前站定。 “世间传言,自东方一族覆灭后,唯有一人会使七绝针,那便是早就隐居的东方颜,本殿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聂仙不过是狐假虎威。” 半跪在地的姬风亦喘着粗气,他甚至能感受到五脏六腑被那毒针游走了一遍,那种灼烧的感觉,让他浑身都冒着汗。 花想容听着他的话,俯视着眼前身着红衣的男人,冷然的面容更是多了几层霜:“说,你到底混进琼楼有何目的!” 不带任何情绪,唯有作为杀手的肃杀之气。 聂仙暗自感叹了花想容的决绝与聪慧,望着自己还在往外渗血的手,猛的一惊。 “滴答——” 一滴血液落下,与湿冷的石板融为一体,血香味开始扩散开来。 聂仙的血带着一股药香,很是容易辨别,习武之人六觉敏锐,自是比旁人更甚几分。 加之聂仙的鲜血对姬风冥体内的狂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顿时体内的狂性乱窜,便分了神,被琼楼一掌打下半空。 红色的绸缎随着姬风冥的下落而断裂,火红的灰尘在阳光下肆意飞扬。 “嘭——” 宛若重物落地的声音,后背着地的姬风冥嘴脸也被震出了鲜血,痛楚让他的眉头紧紧蹙起,竟是一声都没有吭。 眼见着姬风冥要挣扎着起身,聂仙还未行至身旁,琼楼的黑影便已掠到了他身前,苍白的手形成爪状,向姬风冥的脖颈抓去。 姬风冥眼中的红光若影若现,看的聂仙有些胆颤心惊,不由得惊呼出声:“师傅,不要!” 随着琼楼愣了一瞬,姬风冥唇角一勾,带着血腥味的笑容,勾人心魄。 “聂仙,离开这里。” 随着他嗜血的声音落下,竟然是任由那血色弥漫了双眼,手中的劲风陡然强盛了几分。 “嘭——” 巨大的内力震得琼楼也后退了几分,身上的黑衣被姬风冥的内劲震得猎猎作响。 聂仙盯着任由狂性大发的姬风冥,竟是觉得心下一疼,盯着手中的鲜血,终是跑到了花想容的身边。 “花姐姐!快走!” 花想容一手扶着已经昏厥的姬风亦,眼神还有些恍惚:“怎么了?” 见花想容的模样,聂仙又有几分不忍,盯着那毒素已经从胸口蔓延至脖颈的姬风亦,终究是叹了口气:“你想救他吗?” 所有的恨,不过是因为爱的太深,信的太深,所以才会伤的彻底,变成了恨。 “……” 花想容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好似那颗心早已埋葬在了爱恨之中,死气沉沉。 “有一个人也许可以救他,可若是再耽搁下去,可能就没机会了。” 闻言,花想容的眼神陡然亮了几分,她知道聂仙说的是谁。 随即,她将那已经毫无知觉的姬风亦背起,踏着石壁往外飞去。 整个千机大陆,如此卓绝的轻功,寥寥无几,何况她还背着个人。 手中暗暗运劲,藕色的袖口拂过,血珠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往姬风亦的口中而去。 她不知是否能救得了姬风亦,但此一时彼一时,终是不想看着花想容遗憾终身。 随着花想容的背影消失,聂仙这才将手中的伤口又扯紧了几分。 看了一眼此时倒是打得不相上下的姬风冥与琼楼,聂仙心下有几分慌乱,她不知道姬风冥会不会嗅到血香冲她而来。 “师傅,快离开这!” 一个是她誓死要护之人,一个是再生父母般的师傅,她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这小子的内力有点意思。” 随着琼楼嘶哑的声音从石壁处传来,姬风冥已经一掌击在了石壁上。 那块石壁上竟是留下了漆黑的掌印。 琼楼躲过一掌后,回头瞅了一眼石壁,在姬风冥掌风再次袭来之时,选择了躲避。 “那是,毒。” 聂仙震惊地看着那石壁上的掌印,心下惊了几分,原来不压制狂性,表现出来的,竟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掌风内劲都带着剧毒,不失为一个奇人。” 打斗之中又传来琼楼的赞叹之声,倒是让聂仙急了眼。 “师傅!你快离开这里,我天生百毒不侵,他奈何不了我的!” 聂仙冲着四处闪躲的琼楼吼着,心急如焚,琼楼不一定受得了这毒,可她一定可以。 发了狂的姬风冥红着眼,好似听到了聂仙的呼喊,殷红的眸子往聂仙处望去,淡淡的血香味在他的感官里,格外诱人,那唇角逐渐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聂仙见自己成功引起了姬风冥的注意,忙将自己受伤的手晃了晃。 琼楼见此,倒是眸子一凝,一股掌风便拍向姬风冥的后背。 岂料姬风冥一个转身,漆黑的手掌迎向琼楼。 双掌相接,琼楼只觉得掌中传来宛如万虫撕咬的痛感,随即心口有些发紧,内力被逼回体内的感觉,让他猛的退了几步。 手掌分离,琼楼的掌中开始有黑色的毒气蔓延,竟是一分内力都提不起来了。 “好生霸道的毒性。” 落了地,琼楼依旧不忘叹了一句,而后扶着石壁轻轻喘着粗气。 姬风冥没了阻碍,自是毫无顾忌地往聂仙方向追逐而去,聂仙心下一喜,凭借琼楼的能力,压制毒性一些时日,直到找到东方煜解毒,绝不是问题。 聂仙慌忙闪躲着姬风冥的追逐,而后趁机行至琼楼身边,一把扶起琼楼:“师傅,走。” 说着,便带着琼楼往出口处掠去,身后的姬风冥穷追不舍,殷红的眸子愈是发狠了。 行至门口,聂仙按下那石块,石门逐渐合上,又从手中拈出银针,猛的将那石块击碎。 “碰——” 随着石块应声而碎,聂仙忙不迭地将琼楼放置在门外,随即风也似得冲进了即将关闭的石门。 “当真是如你母亲一般固执。” 琼楼有些无力地靠在石头上,漆黑的斗篷看不出任何神色,唯有那凄凉的语气,诉说着他的惋惜。 洞内的姬风冥已行至洞口,本以为到口的食物要飞了,却见聂仙在最后一刻又冲进石门,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血……” 含糊不清的语气,带着那嗜血的眸子,往聂仙的方向扑去。 察觉危险的聂仙忙就地一个打滚,逃出了姬风冥的视线。 狂化后的姬风冥好似并没有那么聪明,竟是愣了一瞬,这才猛的转过头盯着聂仙。 不同于上次,这次的姬风冥是自愿将身体交给这份狂性的,没有压制的狂性更是可怖,带着姬风冥可怕的内力与毒性,杀伤力更是惊人。 若是任由姬风冥撕咬,恐怕真的会死无尸。 聂仙盯着一步步上前来的姬风冥,也缓缓地一步步后退着,直到踩到了不知何时落下的灯笼。 “咔嚓——” 一声竹枝断裂的声音,好似惊醒了小心翼翼的姬风冥,猛的便“吼”地一声往她的方向扑去。 聂仙猛的足尖点地,蝴蝶般地落在了半空中的红绸上。 高座的一角,姬风冥方才不知何时落下的匕首正在散发着夺目的寒光,让聂仙眼前一亮。 不过是一瞬姬风冥便猛的腾空而起,双手成爪,冲聂仙之处追去。 见他也踏上了红绸,聂仙一把抓起脚下的红绸,猛的一抖,姬风冥便忙不迭地飞身而起,避免落下。 而聂仙便是等着他躲避的档口,借着红绸的韧性,足下轻点,往高台处掠去。 带姬风冥站稳了身子,她早已拿了那匕首,将它的刀刃暴露在阳光下。 刺眼的光束便往姬风冥殷红的眸子处投去,惹得他有些惊恐得用漆黑的袖子遮了眼。 聂仙见此,唇角一勾,飞快解下手中的纱布,瞅着那还未见好的伤口淌血,竟是已经没有了痛觉。 “上次是右手,这次是左手,若是废了,你可得护我一辈子了。” 随着聂仙音落,那淌血的伤口便已经到了姬风冥嘴边。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聂仙猛的将手掌贴向他的嘴。 随着热流涌入,姬风冥便很快安分了下来,殷红的眸子半眯着,好似一只享受猎物的野兽。 聂仙忍受着手掌心传来温度,竟是有些享受那鲜血离开身体的快感。 他温热的舌尖抵着掌心的伤口,竟是带着微微的酥麻,一股热流自小腹而起,颤了聂仙的心。 随着姬风冥的身子软了下来,聂仙竟是一把没有扶住他,便抱着滚了一地。 满地破碎的红绸上,沾染了聂仙的鲜血,妖冶异常。 可没了鲜血的姬风冥,殷红的眸子盯着聂仙,一副兽性又要爆发的模样。 聂仙心下一凉,便要将手拿起,却不小心碰到了那微微隆起的灼热,身子一僵。 原来有反应的,不止她一人。 如此想着,却是看着眼前那殷红眸子愈是迷离,竟是将那满是血香的唇覆上了她有些苍白的樱唇。 柔软的触感让姬风冥的狂性有些欲罢不能,疯狂地侵略着她的领地,混杂着血香,愈是渴求。 聂仙本能地回应着这个有些疯狂的吻,好似要将她拆吞入腹的疯狂。 姬风冥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在她的腰间摸索着,好似被那藕色的绸缎阻隔,有些气恼。 “撕拉——” 锦帛的破碎声,在静悄悄的山洞里回响着,灼热的双手抚上那柔滑的腰肢,急切地想要索取更多的柔软。 腰间那一瞬的凉意让聂仙清醒了几分,却在唇齿间的追逐下,选择了妥协。 双手轻轻抚上他的背脊,手上的伤口已经有些麻木,隐隐约约摩挲着布料,竟是有了几分酥麻之感。 那满是血腥味的薄唇终是离开了她的檀口,顺着脖颈往下轻咬,好似想要破开那层皮肤,却又有些不舍。 直至薄唇遇到了阻碍,洞中便又响起了锦帛破裂之声。 随着身子一凉,这洞中的阴冷便侵蚀着她的身体。 本能的想从姬风冥身上取暖,却受到了衣物的阻隔。 迷蒙间,聂仙毫不犹豫地将手往他领口处摸索而去,顺着他精瘦的线条,黑色外衣同那洁白的衬衣便落了一地。 肌肤之间紧密的贴合让二人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叹。 灼热的触感惹得聂仙一阵颤栗,苍白的手抚上他精瘦的背脊,微微掐出了一丝凹陷。 姬风冥的眸子渐渐褪去殷红,感受着身下的柔软,恢复漆黑的眸子,更是迷离了几分。 一阵不知何处而来的凉风抚过,他的青丝在她的肌肤上肆虐地撩拨着,微痒的感觉让她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婴宁。 轻轻的一声,却宛若点燃了姬风冥心中的那团火,手掌抚过那满地纠缠的青丝,薄唇擦过着雪白的肌肤,愈是用力在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从洞顶投下的阳光不知何时悄悄消失了,藏在了低沉的乌云间。 “轰隆——” 二人即将冲破那道防线之时,一声惊雷响起,照亮了已经有些阴暗的山洞,也照亮了二人的心。 ------题外话------ 本书明天上架,明天更新可能会晚一些,所以今晚就给大家先加更一章。 以后章节的发布时间还有各种福利请加铜板儿写作交流群哦! 没有规矩,只有放飞自我,群号:724116999 第八十章 后院都起火了(万) 深邃的黑眸逐渐恢复清明,盯着身下的女子,有几分错愕。 聂仙也从意乱情迷中惊醒,显然察觉到了姬风冥的异样,瞥了一眼二人的现状,嘴角微微扯了扯…… “嗒嗒嗒——” 夏季的雨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豆大的雨水打在姬风冥那光洁的背脊上,身子猛地僵了几分。 “四郎,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与仙儿在这里续那洞房花烛夜吗?” 随着聂仙略带沙哑的声音落下,姬风冥宛若被击中灵魂一般,猛地一跃而起,抓起身边的黑色外衣,往聂仙身上丢去。 “哗啦啦啦——”大雨陡然倾盆而下。 漆黑的外衣将她裸露在外的身子盖了个严实,而姬风冥则是毫不犹豫的捡起自己的白色内衬,随意披起,漆黑如墨的发丝有水珠落下。 不知是突然的大雨,还是方才的汗水。 “将自己收拾一下,该回宫了。” 比往日里还要冷冽几分的声音响起,聂仙感受着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黑色的外衣上,渗进了她的心里,只觉得有几分凄凉。 “仙儿又救你一次,你便是如此报答的?” “别以为本殿不知你方才想做什么?”姬风冥转过身盯着聂仙,那眸子里分明是有怒意的。 聂仙见此,只觉得心下比那雨水还要凉几分,嘴里却仍不饶人:“我若不依着你,恐怕早已被你拆吞入腹了。” 说着,聂仙一个转身,就地一滚,那黑色的外衣便随着雨水,将她环了个严实,而后一个鲤鱼打挺便起了身。 姬风冥见她虽然裹着自己的黑衣,可那雨水的冲刷下,略显宽大的外衣,还是将她的曲线暴露在了眼前,小腹间那未曾褪去的火热,好似又有些蠢蠢欲动。 好似察觉到了姬风冥的目光,聂仙又扯了一把半空中还算完好的红绸,将身子又裹上了几圈:“看不够的话,回临风殿,仙儿再给四郎好好瞅瞅?” 媚眼毫不意外地向姬风冥飘来,偏生是收到了姬风冥躲开的眸子:“多谢。” 姬风冥的声音不比那雨声大多少,可落在聂仙耳朵里,却犹如惊雷,盯着姬风冥往石门而去的背影楞了几分。 “那个石门它……” 聂仙正想说着那门现在打不开,却只听闻“轰”的一声,竟是比方才那雷声还要震耳欲聋。 石门竟是生生的被姬风冥打碎了。 “怎么,怀疑本殿的能力?” 姬风冥回眸看着聂仙目瞪口呆的模样,竟是有了几分傲然,石门不过是两块不厚的青石制成,不比顾倾城那陵墓中的青铜,对他霸道的内力而言,不过是费点劲而已。 随着那石门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聂仙这才缓缓走到姬风冥身边,望着洞外的雨水流入那大大小小的湖泊之中,眼中有了几分明悟。 “若这便是人心,多久才能填满?” 姬风冥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却伸手将聂仙被雨水浸湿的发丝撩开,眼底有几分颓然:“人心不似这千湖,永远都填不满的。” “我是说,你的心。” 聂仙抬眸瞅着他,眼底有着姬风冥看不懂的眷恋,却熟悉的让他有些恍神,可阴雨连绵的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时辰并不允许他继续深究了。 “走罢,去寻个地方,换身衣裳。” 随着姬风冥踏着石壁而去,聂仙紧随其后,而千湖洞阴暗的一角里,漆黑的身影微微动了动,低沉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冷哼,淹没在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中。 雨势渐小,天边的云层中,露出了些许光芒,方才的那片竹林前,划过一道霓虹,瀑布的水势似乎比方才更甚了。 二人“衣裳不整”的站在瀑布前,聂仙洁白的脚裸上沾染了不少竹叶,分外诱人。 “四郎这是饥不择食,要穿那鹤发人的衣裳?” 跺了跺脚,聂仙试图将脚下的竹叶甩掉,可那沾了雨水的竹叶,楞是不曾挪动半分。 姬风冥瞥了一眼聂仙,知晓是衣物不合身,行动不便,难得弯腰去替聂仙拂去竹叶,嘴上却不饶人:“老头子的衣物,旁人可能穿不得,但是本殿可以。” 聂仙感受着脚裸上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竟是笑了笑:“四郎觉得,仙儿若是穿着别的男人的衣着回去,殿下您的帽子得多高?” 闻言,姬风冥站起身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显然是没有想到这层。 “所以,本殿的皇妃有何高见?”聂仙这么说,自然是有主意的,姬风冥自然是给她了个台阶。 “随本妃来便是!” 聂仙眉眼一挑,促狭之意尽显,已经有些脏污的绣花鞋轻点满地的竹叶,洁白的脚裸又被沾上几片溅起的竹叶,而后迅速往竹林前方的清风阁而去。 好似被她那促狭的笑意惹的有些心绪不宁,姬风冥仅仅是顿了一瞬,选择了跟上去。 而事实证明,聂仙果然是带他来了清风阁,二人衣裳不整的闯进清风阁,惹来了一众小倌异样的眼神。 “仙儿姑娘这是唱的哪出?”熟识的小倌忙欺身上前,一张精致的容颜,在姬风冥面前晃了晃,而后凑近聂仙,轻声道,“这位便是仙儿姑娘的相好?” “给仙儿姑娘的相好寻件衣物来。” 眼瞅着那张嘴就要凑到聂仙耳朵上,姬风冥冷不丁地挤入二人中间,还不等聂仙出声,他便喧宾夺主了。 聂仙被眼前这白色的身影挡住,看不见小倌脸上的表情,却能想象姬风冥承认这个“相好”,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你……”小倌本想嘲讽一番,却被姬风冥那冷冽的眼神给吓得噤了声,洁白的手指端端地在半空指着姬风冥的鼻子,不肯放下。 “行了,快去给他寻套衣物来。” 聂仙看着姬风冥风雨欲来的模样,忙从身后窜出,打落了小倌的手指。 堂堂四皇子,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瞅见聂仙发话了,小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寻衣物去了。 此时已是傍晚,小倌们都穿着自己最得意的衣裳,在大厅中游走,或是吟诗作赋,或是埋头饮酒,等着好他们“这口”的客人前来。 聂仙扯了姬风冥的衣袖,寻了个角落坐下,而后笑吟吟地低头瞅着他:“本妃要回凝香阁换身衣裳,四郎莫要被那寻乐的短袖们带走了。” 闻言,姬风冥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索性在那位置上,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聂仙轻笑了一声,宛若一只蝴蝶,往华灯初上的凝香阁奔去。 换上一身新衣的姬风冥,白衣似雪,气质不凡。 同这里的小倌们比起来,更是面若冠玉,丰神俊郎了,惹来了不少小倌的侧目,却比方才多了几分惊艳和鄙夷。 “记得还回来,这可是东方公子的衣物,可珍贵了。” 方才那小倌却不再正眼瞧他,凉凉的丢下一句话就要离开,却被姬风冥搭住了肩。 “这位小哥,不知在下何处惹了这清风阁上下?” 小倌回过头来,笑的虚假:“莫说整个清风阁,整条青巷都晓得,咱们清风阁的东方公子与凝香阁的仙儿姑酿,是这巷子里的才子佳人,公子横插一脚,难道还觉得甚是得意?” 姬风冥的嘴角微微一扯,竟是难得没有发怒,有了几分笑意。 那小倌见姬风冥还真的一副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嗤之以鼻,转身离去。 “这帽子已经够高了。” 姬风冥为自己浅斟了一杯酒,嘴角的笑意却不曾褪去,直到今晚清风阁的第一位客人到来。 那女子摇曳着肥胖的身姿,满脸的粉在她的笑容下,几乎觉得一层层的往下掉,笑起来那满嘴的黄牙,惹了不少小倌悄悄避开了几步。 可总该是要有人去伺候的,女子在门口瞅了半晌,却不见有人迎接,自是将那满脸的笑容都卸了下来。 “怎么,清风阁难道不是寻乐的地方吗?为何没人请本姑娘进去?” 粗狂的声音好似比幕后那轻轻的丝竹之声都掩盖了过去,惹了一众小倌颤了一颤。 东启国不算开放,清风阁的作用本该就是给那些妇人们享乐的,可那生根蒂固的观念,却让许多妇人望而却步,便是需要,也是悄悄来请,不敢声张半分。 所以,来的大多是那些娶不到高门贵女,又嫌弃乡野村妇与青楼艺伎的落魄书生。 便也成人众人眼中的断袖之癖,而事实却是,真正的短袖很少,多数是来寻求安慰,或是在这里求得安生之地的男子。 这便也是琼楼为何要将据点放在此处的原因。 若是有千里马,那他便是伯乐。 所以,这名女子倒成了清风阁“第二位”女客人了。 那第一位,自然是对面的花魁“容仙儿”了。 “这位小姐,咱们清风阁是由小姐挑人的,没有怠慢的意思。” 门口离得稍近些的小倌终究是上前一步,躬身以礼相待。 那女子这才恍然大悟的模样,扫了一圈,只见那所有的小倌都对她有些闪躲,唯有那角落的白衣男子,小酒浅尝,淡若清风。 心下有了主意,自然便不顾身边的小倌,兀自往姬风冥处而去。 听到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姬风冥的耳朵微微一动,眉头蹙起。 这帮小倌果然是想看他笑话的。 那女子的模样他自然是看到的,所有小倌都避之不及,敢明目张胆来找小倌,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女子,自是不凡。 一如聂仙那个千变万化的女子,不知何时才是她的真面目。 思及此,姬风冥但是对这位女子并没有太多的反感,将酒杯放下,等着身后的女子上前。 “这位公子,不知是何价位。” 女子粗狂的声音不改,依旧有些震耳欲聋,此时站在姬风冥身后,询问着自己是否能“吃”的起这位公子。 一众小倌却是面面相觑,不敢回应,连那幕后的丝竹之声都停了下来,倒是愈发觉得背地里那些窃窃私语之声刺耳了。 “那是上次仙儿姑娘带来的新‘状元’吧?” “花老板没有发他的竹牌,难道比东方公子都贵?” “连仙儿姑娘的魂儿都被他勾走了,说不准呢!” “东方公子今夜不应该坐镇吗?都此时了还不见人,该不会真是来替掉东方公子的吧?” 姬风冥却好似没听到这番议论之声,并不转身,声音平淡如水:“姑娘觉得,该何价位?” “公子器宇不凡,自然是高价,小女子不过想来一睹英容。” 那女子倒也识趣,听到那些窃语之声,便连站到姬风冥身前的勇气,也收了回去,那绝不是她能够要的起的价位。 姬风冥却也不再藏着,索性转身看着她,只觉得她这憨态还有些有趣:“姑娘性子倒是直爽,在下佩服。” 好似对姬风冥的样貌超出了想象,那女子竟是有几分没缓过神来,喃喃道:“可惜了,公子为何堕入这风尘之地……” 姬风冥正要回答,却闻门口一阵骚动,随着一众小倌放光的眸子望去。 只见聂仙身着七彩霓裳,水袖拖地,宛若成了精的蝴蝶,衣袂飘飘的迎风而来。 “没想到,四郎竟是好这口……” 眼见姬风冥与那女子相处和谐,聂仙进门便是一阵嘲讽,眸子迎上那女子有些错愕的目光,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姬风冥本以为那女子该是被聂仙的气势压下,却不料那女子上前一步,眸子里满是鄙夷:“姑娘,你父母没教过你,不能以貌取人吗?” “可偏偏,本姑娘就是以貌吃饭的。” 聂仙自然不甘示弱,下巴一扬,与霓裳衣相衬托,格外明媚。 见此,姬风冥想起大街上聂仙与齐明珠斗殴的一幕,心下一凉,便起身站在二人之间:“有话好说。” 此女虽身形庞大,可那震耳欲聋的声音里包含着深厚的内力,显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聂仙有伤在身,此时的她不一定是这女人的对手。 “公子,莫要插手,今日,本姑娘非得让这小丫头知晓,什么是尊重!” 那女子上前一步,拨开拦在身前的姬风冥,却发现挪不动分毫,眼里有了几分疑惑。 “巧了,这丫头是在下教的。” 姬风冥眸子一冷,竟是有了几分肃杀之气。 还不待那女子恍过神来,只见聂仙飞身到二人之间,一把将那女子搭在姬风冥手臂上的小肥手打落。 “你这身子,倒是真的挺重的。” 又是一句伤人的话从聂仙那殷红的小嘴里飘出,身后的姬风冥眸子闪了闪。 这嘴还真是不饶人。 “臭丫头!” 那女子被戳了痛处,顿时怒斥一声,双手成拳便往聂仙面门袭去。 聂仙忙伸出手臂挡在身前,可那深厚的内力却生生的将聂仙震的退了两步,跌到了姬风冥怀中。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姬风冥见那女子并没有下狠手,心中的石头落了几分,倒是同聂仙开起玩笑来。 “空有一身蛮劲,四郎这是小看仙儿了。”聂仙站稳了身子,回头瞥了一眼姬风冥,笑的眉眼弯弯,轻声道,“觊觎本妃的男人,自是不能轻饶的。” 还不待姬风冥从她的笑容中回过神来,只见她宛若一只蝴蝶,往那女子身边掠去。 清风阁的小倌见此,自然是有些焦头烂额,今晚的生意黄了还好说,可要是打碎了这厅中的物件,他们几乎可以想象花想容那张冷脸会让他们都没好日子过。 随着聂仙轻盈的身姿在大厅中穿梭,不停地消耗着那女子的体力。 那女子虽然力大无穷,却偏生是抓不住聂仙,急的有些怒意了。 “彭——” 随着一张檀木桌的断裂,那女子捡了一只桌角开始尝试击中聂仙。 一发不中,却将那窗布给勾了下来,瞅着聂仙那轻盈地在桌上,梁上蹦来蹦去,那女子眼底的怒意更是深了几分。 “这位公子,您倒是劝劝她们……” 方才那小倌终是被众人推搡到了姬风冥跟前,满脸的掐媚。 姬风冥瞥了他一眼,却不作言语,继续看着厅中的二人追逐的戏码。 那女子身子笨重,自然是被聂仙绕昏了头,就在那女子将要发怒的档口,聂仙的袖中陡然银光大甚,数十枚银针就这么朝那女子丢去。 姬风冥眸子半垂,唇角微勾,那银针不仅没有淬毒,也不是那七绝针,聂仙不过是想吓唬一下这女子罢了。 “嗖嗖嗖——” 银针没入房中的柱子上,那女子堪堪躲过了银针,可身后响起的哀嚎声,却让她了分了心。 “仙儿姑娘你看着点儿!” 那中针的小倌声音才落,又是一排银针像那女子袭来,一阵刺痛过后,那女子这才察觉,被银针封了穴位,动弹不得。 “无耻小人。” 随着聂仙行至跟前,那女子冷不丁地斥了一声,却惹的聂仙一阵轻笑:“姑娘,仙儿无意冒犯,只是,你觊觎了仙儿的男人,便是错的。” 说话间,拂袖走到看戏的姬风冥跟前,霓裳衣在清风阁的竹灯下,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仙儿穿这身衣裳,打起来甚是好看。”姬风冥毫不犹豫地夸赞,本就是舞衣,聂仙身姿轻盈,方才那场打斗中,更是翩若惊鸿。 “姑娘,世间男人皆薄情,莫要信了那些花言巧语。” 那女子虽浑身动弹不得,却在听到姬风冥这话时,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之色,见聂仙回头瞧她,这才继续道:“方才那公子平淡如水,我本以为是个难得的君子,却不料,遇见美人,也是个油嘴的。” “哦?”聂仙眼底的笑意不曾褪去,只觉得这女子甚是有趣,同时也撇了一眼身边一言不发的姬风冥,顿时明白了什么,“仙儿倒是明白四郎为何对她刮目相看了。” 姬风冥轻笑一声,而后走到那女子跟前,将她身上的银针尽数拔出,直到她恢复了身子,这才走回聂仙身边。 “姑娘,男人不能一概而论,在下只对一人油嘴滑舌,也只对一人倾心。” 虽然明知这话里十分是假的,聂仙却仍有些触动。 “曾几何时,我那抛妻的男人,也同我说过这番话。”那女子冷哼一声,好似刚刚对姬风冥的好感已经消失殆尽,留下的是鄙夷和不屑。 聂仙闻言,倒是觉得这女子耿直的很,不由地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这位姑娘,不知仙儿是否能知晓你的故事,也好让仙儿,对四郎多些防备?” 此话一出,姬风冥的脸色就有些僵硬了。 可还不待他反驳,便看着聂仙领着那女子上了阁楼,沉重的脚步声震耳欲聋。 “若是花姐姐问起那桌椅来,让她去凝香阁取便是了。”楼上传来聂仙的声音,让楼下的一众小倌都松了一口气。 倒是一旁的姬风冥有些不满,皱着眉头,提步就要上去提醒聂仙该回宫了。 “四……公子。” 门外是卓云那张一成不变的脸,手中还抓着鞭子,显然是听到动静才过来的。 姬风冥回头,脸色有些难看:“何事?” “那边催了好些次了,属下一直寻不到您,若是再晚些,怕是不好交代。”卓云说着,瞥了一眼被打的七零八落的大厅,脸色沉了几分。 姬风冥自然明白他想的是什么,虽然自己挨了一掌,本该是受了内伤的,却在狂性发作后,奇异的自愈了,也不知是那狂性的功劳,还是聂仙的血。 “放心,无碍,你去门外候着,还有一位得亲自去请。” 姬风冥说着,便提步上楼,虽然不知道聂仙卖的什么药,可若是再引来什么言论,对聂仙或是自己,都是不利的。 “妖妃”的名头可不能坐实了。 又是上次那间雅阁,隐约传来聂仙银铃般的笑声,惹的姬风冥唇角微勾:“什么事情如此开怀?不如让在下也听听?” “四郎你可知,胖娘是哪儿的人?”聂仙笑的眉眼弯弯,一把将姬风冥拉入了雅间。 “何处?” 姬风冥狐疑地看了一眼还在饮酒的女子,这声“胖娘”,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这才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已经这么亲昵了吗? “方才失礼了,我来自灵州府,悦然镖局的小女儿,齐胖娘。”齐胖娘放下杯子,恭敬地起身,给姬风冥抱了个拳,“方才不知公子不是这清风阁的小倌,实在是对不住。” “无妨,就是觉得有些惊奇,女子之间也可以一笑泯恩仇吗?” 姬风冥坐在聂仙身边,尝了一口聂仙跟前的酒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好酒。” 见此,齐胖娘突然眼底有了几分黯然:“仙儿姑娘性子也是极好的,若不是认为我招惹了公子,也不会同我动手的。” “仙儿脾气不好,胖娘就别替仙儿说话了。”聂仙笑了笑,一把夺过姬风冥手中的杯子,“四郎也有亲戚在那灵州府,不知那灵州府的小姐,胖娘可识得?” 听着聂仙问到灵州府的小姐,脸色不免有些难看,这显然是给花想容探敌情来了。 早些时候便听说了灵州府有位抛弃妻子的公子,花名响彻东启国,没想到聂仙竟是这么快便想到了从胖娘这里着手。 “哼——”齐胖娘顿时将冷眼撇向那姬风冥,好似有了几分怒意,“没想到那个小贱人,竟是你们家的亲戚!” 说罢,齐胖娘竟是一拍桌子就夺门而去。 这一瞬的惊变倒是让聂仙险些回不了神,方才还聊的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显然是下楼离开了。 姬风冥见聂仙还在发愣,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人都走了,你还在想什么?” “我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她丈夫抛弃她,那个千金又是小贱人,你还不明白吗?”姬风冥显然是知道那番事情,递给聂仙一个白眼,而后撩开帘子往外走去。 “若是再不回宫,你这‘妖妃’的名头可就抹不去了。” 门外传来姬风冥的声音,聂仙这才不太情愿的起身,随着姬风冥往门外而去。 随着青巷里那辆停了一天的马车离开,好似这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如常,除了那清风阁里的桌椅。 宫门还开着,离所谓的门禁自然是还有段时间,可马车才进宫门,便被一位小公公拦下了。 “四殿下,皇上找您一天了,今日的奏章还请四殿下亲自去领一下。” 尖细的声音传入耳中,聂仙只觉得浑身一股凉意,“所以,你这是要去挨罚吗?” “不过是多些奏章罢了。” 姬风冥轻笑了一声,而后撩开帘子下了马车。 洁白的衣裳让面前的小公公楞了半晌,终是憋不出一个字来。 姬风冥向来都是黑衣加身,这番装扮,自然是让他觉得好似认错了人。 “带路吧。” 随着姬风冥话音落下,那小公公便招手唤来了宫门边上的轿撵,显然是等了许久的。 卓云眼睁睁地看着姬风冥被带走,手中的鞭子一扬,马车便“咕噜噜”的往临风殿的方向而去,显然是带了几分不满的。 “卓云,宫中的路,何时这般坎坷了?”在马车中被晃的有些难受的聂仙终究是出了声,本想着不与他计较,却发现愈是张狂。 “回皇妃娘娘,宫中的路不仅坎坷,还危机重重,还请娘娘不要成为殿下的绊脚石。” 隔着一个帘子,聂仙闻言,却觉得好似回荡在耳边,原来她认为卓云不过是怨怼自己让姬风冥受罚,却不曾想,原来竟是有这般缜密的心思。 “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本妃自是要掌控好力度,否则跌下去的可能是本妃,不是吗? 听到聂仙的话,卓云这才放慢了马车的速度,也不再左右驱使,好似对聂仙的回答很是满意。 到了临风殿下了马车,那空荡荡的大门处,让聂仙和卓云对视了一眼,只觉得定是出了什么事。 随着卓云驾驶着马车去了后院马厩,聂仙这才缓步踏进了临风殿。 院子里安静的好似没有生气一般,平时在忙里忙外的灰衣丫鬟也都消失无踪。 天色已经渐晚,本该点上宫灯的回廊处,也是漆黑一片,依着那云层中透出的点点夕阳,才勉强看得清方向。 聂仙心下的狐疑愈发的浓了,快步往前厅而去,却只见前厅竟是也是空无一人。 可就在此时,后院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让聂仙的眉头蹙了起来,忙不迭的往后院走去。 后院中,点了几盏宫灯,勉强可以看清,那青灵紫灵二人领着身后一众灰衣丫头,正在忍受着什么人的训斥。 却并不见白灵的身影。 “本妃初来乍到,你们便敢怠慢本妃,竟敢让本妃从侧门进来,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这个声音聂仙及其熟悉,自然是那位嚣张跋扈的齐明珠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是“本妃”了? 站在回廊处的聂仙冷眼看着,却不再向前,她想看看这个齐明珠搞的什么名堂? “您是侧妃娘娘,自是走的侧门。”紫灵本就倨傲,自是忍不了齐明珠这份跋扈,便上前一步,仰着倔强的小脸,气势竟是不输齐明珠。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聂仙心中一凝,倒是有人比她先教训了这个紫灵了,响起紫灵那嫌弃自己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丝弧度,倒是替她省了不少事儿。 “你还知道本妃是娘娘,有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吗?” 齐明珠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惊的那些灰衣婢女都退了两步。 青灵忙不迭地拉了一把紫灵,眼底的暗示甚浓:快认错。 “紫灵唯有四殿下与秋意姑娘方可惩罚,你算个什么娘娘!”紫灵眼底的怒意却覆去了她的理智,齐明珠的跋扈,让她对玉秋意的没名没分更是不甘了。 这样的女子都可以嫁给姬风冥,为何玉秋意不可以? “不知死活!” 齐明珠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长鞭,轻轻一甩。 “啪——” 那鞭子在紫灵身前发出刺耳的声音,青灵紧紧揪着紫灵的手臂,竟是让紫灵生生的躲过了一鞭。 “呵?还有帮忙的?” 可也是这一扯,也成了激怒齐明珠的最后一根柴火,手中挥舞着鞭子,就要朝着两名女子甩去。 “住手——” 随着聂仙音落,齐明珠只觉得手腕一疼,那鞭子也从手中飞出,不知落在了那花丛的何处。 “谁暗算本妃,给本妃出来!” 齐明珠定睛一看,竟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银针扎在了手腕上,狠心一拔,竟是觉得有些疼痛。 “本妃竟是不知,什么时候侧妃娘娘要走正门了?”聂仙的霓裳衣在宫灯下尤为耀眼,七彩的绸缎上,金银丝线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闻声,齐明珠身形一僵,聂仙的声音她尤为敏感,败在聂仙手上两次,怎能不记恨。 眼瞅着聂仙前来,躲过一劫的青灵拖着紫灵便跪下了,惹的身后一众灰衣丫头也都一一跪下。 “婢子见过皇妃娘娘!” 直到聂仙行至齐明珠身后,齐明珠这才恍过神来,转身给聂仙弓了身子:“皇妃娘娘。” 语气间的不情愿倒是显露无疑。 “都起身吧,谁来同本妃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临风殿里殿外,怎的一点烛火都没有?难道是为了迎接新来的侧妃娘娘,都忘记掌灯了?” 聂仙丝毫不提方才鞭子的事情,上来就是一顿质问,很显然是要追究齐明珠的过错。 而如果紫灵与青灵足够聪明,一定会将这件事顺势推到齐明珠头上。 “本……臣妾进门晚了些,所以这掌灯便还未来得及吩咐……”齐明珠不甘地咬着牙,站在聂仙身后,那双眼里满是怨气。 “临风殿的事情何时需要你吩咐了?”聂仙毫不犹豫地接过话,而后盯着身前垂首不言语的青灵紫灵,“你们二人本该是掌管这番的,殿下不在,便渎职了?” 聂仙这番含沙射影,倒是让青灵明悟了几分,眼神一亮,往前踏了一步:“回皇妃娘娘,侧妃娘娘不满于从侧门迎进,这番叫了整殿的丫头在此训斥,这才耽误了掌灯,还请皇妃娘娘恕罪。” “你——” “紫灵,你说。” 还不等齐明珠辩解,聂仙便直接点了名,紫灵方才吃了亏,定然是不会让齐明珠好过的。 “回皇妃娘娘,侧妃娘娘在临风殿滥用私刑,婢子不敢去掌灯。” 这个罪名,可比那正侧门的礼节,要重的多了。 说到底她还是从侧门进来的,不满也就不满了,可滥用私刑,在这宫中,可是不小的罪名。 齐明珠的脸色“唰”的一下便惨白了,若是紫灵不说,聂仙也许还并不知道这个罪名,可紫灵偏偏是提醒了她。 “那紫灵你说,滥用私刑是个什么罪名呢,本妃对这宫中的规矩,倒是不甚熟悉。” “皇妃娘娘饶命,我……臣妾再也不敢了!” 紫灵还未吭声,齐明珠便跪了下去,声音中的恐惧并不像是装的,若是这罪名成立,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偏生那鞭子还落在花丛中。 “既然如此,那本妃今晚便什么也没看到。紫灵,你去把灯都点起罢,黑灯瞎火的。” 聂仙很是满意齐明珠的反应,作为将军府的女儿,自然是对这规矩知道的一清二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该是要比聂仙要清楚的多。 只可惜,齐明珠的脾气,让她忘记了这宫中的险恶。 随着紫灵应声离开,齐明珠暗自咬牙,却不敢起身,青石上未干的雨水透过衣物,在这夏季的夜里,还是凉的慌。 聂仙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齐明珠,冷笑一声:“既同为四殿下的妃子,就莫要行此大礼了,同本妃一起去用膳吧。” 一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好似方才那个威胁她的人,不是聂仙。 齐明珠忙起身,亦步亦趋的跟在聂仙身后往回廊而去,前厅已经亮起了琉璃灯,照亮了阴暗的回廊。 “青灵。”走到回廊处,聂仙又猛地回头,唤住了领着一众丫头的青灵,惹的齐明珠退了两步。 瞧着齐明珠眼中的惧意,聂仙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却偏生是忍住了。 不过是打了两次而已,有这么可怕吗? “皇妃娘娘有何吩咐。”青灵乖巧的在聂仙跟前站定,微微屈了身子,恭敬至极。 聂仙则是瞥了一眼那花圃,而后道:“去将那花圃清理一下。” 说罢,便转身往前厅而去,唯有那齐明珠的身影微微僵了一瞬,瞧了一眼那花圃,心下冰凉彻骨。 前厅的侧门处,便是同样大小的饭厅,平时给各个皇子会客用的,各个厢房阁楼都有自己的小灶,平时少有人来此。 而聂仙显然是要同齐明珠在这里用膳了。 “皇妃娘娘是要在此用膳吗?” 饭厅的丫头恭敬的行了个礼,眼里有几分惊讶,却不敢表现出来。 “去将东厢房的夫人们都请出来,好好用顿晚膳。” 聂仙却是毫不犹豫地落了座,长长的饭桌上,好似能映出她娇媚的人影来。 眼瞅着丫鬟远去,齐明珠在聂仙的示意下,在她的左边落座,有些局促不安。 “齐侧妃,你与本妃都是老熟人了,所以,有些事情,还需要好好谈谈。”聂仙双手藏在水袖中,抚摸着那一排排的银针,眉眼含笑。 齐明珠楞了半晌,终究是明白了过来:“皇妃娘娘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是这后院的琐事诸多,还希望你多加留意。”聂仙意有所指地看着门外东厢房的方向。 齐明珠有那份气魄,若说能压住那群蠢蠢欲动的夫人们,也便只有她了。 “皇妃娘娘的威严,难道还制不住那群女人吗?”齐明珠不傻,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尤其是在聂仙面前。 听着齐明珠有些赌气的话语,聂仙将眸子垂下,好似在看着什么,漫不经心道:“本妃别的爱好没有,偏偏喜欢去宫外玩耍,可这临风殿若是如今日一般,有人喧宾夺主,连掌灯都忘了,莫不是要惹了宫中笑话?” 聂仙这话分明是在提醒着齐明珠方才的事情,不由得让她心中一惊,而后抿了唇,不再言语。 “所以,等那群夫人来时,你坐在我的位置上,可明白?” 见齐明珠上道了,聂仙抬起头来,笑的有些危险的味道,好似齐明珠不答应,她现在就回扑过去一般。 齐明珠愣愣的点了头,虽然不知道聂仙打的什么主意,却不敢再反驳了,盯着门外,感受这回廊的动静。 有些纷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惹的齐明珠愈是紧张了,手心好似都出了汗。 让她打架,撒泼,都会,可这唱戏,确实是有些难。 “哐当——” 还不等齐明珠整理思绪,却只见聂仙将身后的椅子一把踢开,冷眼瞅着自己,心下顿时慌了一瞬。 第八十一章 把洗脚水喝了(万) 门外的几位夫人们自是看到这一幕,都惊了几分,面面相觑,却没人敢上前,唯有那饭厅的丫头忙不迭地往前跑了两步。 “皇妃娘娘?您没事吧?” 聂仙暗暗将丫头的手推开,而后怒目圆睁:“齐侧妃,你初来乍到,本妃好心好意给你设宴,你竟是这么对待本妃的吗?” 聂仙既是给这出戏开了头,齐明珠便没有不接的道理,眼神有些闪躲,却任是咬牙斥道:“你给我听好了,如今我既是来了这临风殿,除了四殿下,这内院便是我说了算,这位置,便也只有我能坐!” 随后,就在一众夫人目瞪口呆之下,齐明珠便一把拉起那遗落在地的太师椅,落了座:“传膳!” 不仅仅是那群夫人,连饭厅的丫头都楞了一楞,方才不是这样的啊! 聂仙依旧在边上瞪着,却一副不知如何应对的模样。 齐明珠见丫头没反应,顿时也来了脾气:“愣着做什么,传膳!” 说到底,齐明珠也算半个主子,那丫头心下再是狐疑,也不敢多问,她们本身就是低微的粗使丫头,连青灵紫灵的吩咐都要做好,更何况是个侧妃。 见那丫头应声而去,门口的夫人们便满脸媚笑着进了门,对着齐明珠一阵阿谀奉承,而后才好似看到一旁站着的聂仙。 “皇妃娘娘。” 众夫人仅仅是微微向聂仙行了个礼,便兀自落了座。 聂仙往后退了两步,那彩色的霓裳衣在红灯下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却好似没人注意。 眼见那膳食都传了上来,聂仙只觉得最近饿肚子的次数是愈发多了,肚子竟是不争气的发出了“咕噜”声。 最后一个进门的凌如霜不知是没有看到方才那一幕,还是真的心地良善,竟是盯着一旁的聂仙出了声。 “皇妃姐姐为何不同我们一起用膳?” 闻言,聂仙自是忍不住侧目,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替她说话的,竟是上次险些命丧自己之手的凌如霜。 “本妃可还有位置?”冷哼一声,扫了一眼桌前的齐明珠,聂仙眼底的怒火好似要烧了出来:“依仗将军府逞威风又如何,终有一日,本妃要让殿下休了你。” 宛若真是一副争风吃醋的模样,聂仙甩了那七彩的袖子,转身出了门。 凌如霜瞅着满桌视若无睹的众夫人,心下叹了一声,正要拿起筷子,却冷不丁瞥见那齐明珠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心下生了疑。 回了寝殿的聂仙忙不迭的让青灵去寻了些吃的来,受伤的手在凝香阁重新包扎了一番,勉强还能拿动汤匙。 手掌之中的痛楚好似被这两日折腾的有些麻木了,反而不觉得疼了。 聂仙让青灵收了满桌的残羹,便开始盯着手掌心发着楞。 想起千湖洞的一幕,只觉得心中乱的很。 “皇妃娘娘,鞭子。” 青灵的一声轻唤拉回了聂仙的思绪,手中那带着些许银光的鞭子,让聂仙眯了眸子。 竟是在鞭里藏了刀片的。 若是一鞭子下去,不死也要剐层肉。 “放着吧,白灵同卓影呢?怎么回来不见人。” “回娘娘,白灵姐姐与卓大哥需要照看殿下在宁城的大小生意,每个月总是要去巡查一番的。” 听着青灵规规矩矩的回答,聂仙点了点头,而后挥手让她下去了。 东厢房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可西边的秋意阁,却仍旧是她心里的疙瘩。 想起姬风冥的警告,聂仙终究是把心中那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给压了下去。 正要宽衣就寝,便听闻门外传来几声争执,聂仙解带的手顿了一顿,眼角眉梢染上笑意。 这群夫人终究是安奈不住了,只是可惜,姬风冥还没有回来。 “青灵,你这就不对了,周姐姐家中寄了些泡脚的好药来,想让殿下与皇妃娘娘也试试,听说舒缓精神,好入眠呢,怎么就是打搅呢?” “是呀,这可是林县最好的药师配的呢!” 房中的聂仙揉了揉额头,努力想分辨一下这二人的声音,却发现那日竟是除了凌如霜,其他人愣是一个没记住。 “皇妃娘娘已经歇下了,二位夫人还是请回吧。”青灵的声音里有些无奈,方才她也是听说了前院的事情,只是不明白聂仙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事。 这群夫人一旦看到你这个身居正宫的皇妃娘娘被侧妃压制,自然觉得时机到了,想尽办法来抢走姬风冥,聂仙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随着青灵声落,却只见聂仙推了房门出来,那霓裳衣在宫灯下依旧灿灿生辉,惹了门前两位夫人的侧目。 “既然妹妹们是好意,那本妃自然不会同你们客气。” 聂仙轻笑一声,好似真的脾气甚好的模样,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里边请。” 二女一人端着木盆,一人拿着药包,满心欢喜地挤上前来。 那薄的几欲透明的衣裳,出现在宫灯下,玲珑的身姿若隐若现,甚至能看到那玫红色的肚兜。 见此,聂仙侧了身子,让二人进门,却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谁说的青楼女子最是放荡,看看这些争宠的女子,哪一个不比青巷的风骚。 聂仙站在门口,示意青灵靠近她,而后附耳道:“去御书房请四殿下回来。” “可皇上……” “后院都起火了,还罚啥呢!” 随着聂仙的颜色,青灵顿时明悟了什么,猛地抬眸瞅着聂仙,忙不迭的点头离去。 聂仙唇角一勾,总觉得这青灵看似柔柔弱弱的,倒是比白灵聪明的多。 “四殿下呢?” “殿下不是应该同她一起回来的吗?” 听着屋内两人的窃窃私语,聂仙随手将门一关,而后在桌前坐下:“不是有什么泡脚的药浴吗?怎么还杵着呢?” 端着木盆的武芳华转身朝着聂仙轻轻一笑,却是带了几分质问的味道:“皇妃娘娘,怎么四殿下没有同您共寝呢?” “所以你二人是来寻四殿下的,而不是送药浴来的了?”聂仙把玩着袖中的银针,面色不改,倒是有几分不把她们放在眼里的狂傲。 可若是前天,白灵撑着场面,姬风冥护着她,她们二人自然是不敢造次的,可如今,那个修罗般的白灵不在,姬风冥也不在,方才还被那新来的齐明珠给打了脸,此时的傲气在她们眼里,却多了几分勉强的意味。 “既然四殿下不在,那就恕妹妹不伺候了。” 那来送药的周芙更是不将聂仙放在眼里,手中的药包紧了又紧,而后塞入怀中,弓着身子行了个礼就要告退。 那武芳华见周芙要走,自然是跟在身后,连行礼都省了。 聂仙也不言语,看着二人从跟前经过,小腿一伸。 “哐——” 木盆绕着整个屋子滚了一圈,两名夫人也叠在一处,嗷嗷叫着。 “周姐姐没事吧?” “你压着我了,快些起来……” 二人这么一闹腾,身上本就轻薄的衣衫,在起身时早已破了七七八八,那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宫灯下,异常勾人。 “啧啧啧,二位妹妹还真是天生丽质呢,今夜一起来寻四殿下,是打算二人共侍吗?” 聂仙向来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么露骨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居然还有几分云淡风轻的错觉。 二人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周芙没有那么浮躁,倒是整理了身上的薄衫,这才站到了武芳华身后,显然是拉了只出头鸟的。 “那总不能由着你一人霸占四殿下吧!” 果然,武芳华闻言之后,双眼有些发红,说起话来更是没轻没重了。 “那这么说,这位夫人是想要三人共寝了?”聂仙说着,媚眼如丝,樱唇微启,倒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武妹妹,别说了,咱们还是回去罢。” 武芳华身后的周芙终究是听不下去了,扯了武芳华的衣袖就要走。 “慢着。” 眼瞅着周芙拉着武芳华要走,聂仙哪里肯放过,今夜若不要闹出点动静来,明日怎么给姬楚雄这个皇帝交代? 二人正要开门,却又被聂仙唤住,站在门口,看着聂仙起身缓缓行至木盆边上。 “咕噜噜——” 木盆随着聂仙一脚,又回到了武芳华脚下。 “本妃倒是很想试试那林县的药浴,殿下不在,可本妃在啊!”聂仙毫不客气地盯着周芙怀中露出的一角药包,眼底有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收到目光的周芙竟是觉着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正要劝着武芳华认了,却察觉已经晚了。 “就凭你也想让我们给你洗脚!” 武芳华早已将那脚下的木盆拾起,目露凶光地朝聂仙砸了过去。 “有趣。”轻飘飘的两个字从聂仙嘴里溢出,唇角微扬,半眯的眸子里闪着算计的光芒。 电光火石之际,周芙盯着那木盆,心里竟是有着几分欣喜,若是聂仙就这么死了,伤了,毁容了,对她而言最是有利。 武芳华做了替罪羊,而她不过是来给四殿下送药的而已。 可她们偏偏是忘了,聂仙可是将齐明珠打败过,整个宁城传的沸沸扬扬。 三人各怀鬼胎之际,却只见聂仙那一身霓裳衣在宫灯下旋转起来,宛若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足尖踏过那飞来的木盆,随着她矫健身姿,那木盆竟是往武芳华的面门飞去。 “啊——” 随着武芳华一声惊呼,聂仙掠至她身前,就在木盆即将落在她头上之际,包着纱布的手,稳稳地挡在了她头上,接住了木盆。 周芙面色苍白的看着身前已经吓成木头人的武芳华,捏着药的手微微颤抖着,眼底满是惊恐。 “可本妃若是非要泡这药浴呢!” 武芳华愣着神,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聂仙,竟是张了张口,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倒是身后的周芙缓过神来,将怀中的药包取出,恭敬地朝聂仙行了一礼:“皇妃娘娘息怒,是武妹妹不懂事,臣妾这就去给您准备!” 说着,周芙忙不迭地将木盆从聂仙手掌中夺过,一手拉着武芳华,逃也似的开门而去。 随后便是夏夜的清风吹来草丛里的虫鸣,还有周芙与武芳华的窃窃私语之声。 聂仙瞧了一眼空无一物的手掌,眉头挑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药浴吗?” 待到那二人端着木盆,抓着帕子进门时,便是聂仙光着雪白的玉足,坐在床沿晃着双腿的模样。 二人相视一眼,倒也不敢再造次,方才聂仙那身手,十个她们也不是对手,唯有在心中默念着,下次绝不能招惹这皇妃了。 唯有将军府的齐明珠敢招惹这位皇妃,她们火候还不够。 眼见她们端着木盆进门,还飘着淡淡的药香味,聂仙禁不住脸上有些笑意:“愣着做什么,过来呀!” 那得意的样子,惹的武芳华甚至想将手中的盆子再次砸过去,可想起方才那一幕,终是忍了下来。 接下来的寝殿里,唯有那哗哗的水声,还有聂仙轻轻哼着小曲儿的声音。 “斜阳含羞越花窗 浮云带怯偷眼望 美人微醺衣半敞……” 细细听来,竟是青巷那小黄曲,惹的蹲在床前的二人相视无言。 聂仙感受这脚下传来的柔柔的触感,暗暗叹了一声确实是不错的药浴。 习武之人六觉敏锐,聂仙的耳边很快便传来不远处青灵隐约解释的声音,顿时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手中捏了一枚淬了毒的七绝针,而后迅速将脚抬起,药水溅了周芙与武芳华一身。 “呀!这水扎的本妃脚疼!” 被泼了一身洗脚水的武芳华站起身来,指着聂仙便是一阵气话:“分明是借机羞辱我们,哪里是什么脚疼!” 周芙却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那精心打扮的妆容随着这一抹也花了几分,不起身,却盯着聂仙,眼里有几分隐忍之意:“皇妃娘娘,够了吗?” 闻言,聂仙倒是将目光投向周芙,武芳华是个被利用的,周芙才是今晚这“药浴”的主谋。 聂仙并不言语,弯下腰,将包着纱布的手,探向木盆,指尖划过水面,那暗藏在双指间的银针也随之划过水面。 “确实有些痛感呢,不信,妹妹试试?”聂仙收回了手,甩了甩指尖的水渍,一本正经的夺过周芙手中的帕子,擦拭着自己的玉足。 武芳华见此,终是脾气又犯了,将自己的手探入那盆药浴中,胡乱搅了几下,而后将手递到聂仙跟前:“你可看清楚了,这药浴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同周姐姐用过的!” 可话音才落,那粉嫩的指甲在宫灯下渐渐开始变黑,好似会蔓延一般,侵蚀着她整只手。 “怎么……怎么会……” 武芳华盯着自己那发黑的手,惊恐的倒退了两步,就连方才一脸坦然的周芙,也惊的跌坐在了地上。 “本殿听说,有人要谋害皇妃,没想到,竟是逮了个正着。” 随着门外姬风冥的一声冷斥,周芙与武芳华便跪了一地。 早就知道姬风冥对聂仙及其宠爱,却是没想到,该回来的时候不回来,这个时候偏偏是回来了。 “四郎,二位妹妹今夜端着这药浴来,非要给仙儿泡脚,仙儿方才觉得脚疼,她们还说仙儿诬陷她们!” 聂仙倒是编的一则好故事,却是让跪在地上的二人无从反驳,她说的都是事实,可这药浴是聂仙逼她们泡的…… “是你要我们给你端来泡的,我们是要留着给殿下的!” 武芳华却是个藏不住的,猛地一个回嘴,却是让周芙心下一凉,连跪着的姿势都维持不下了,跌坐在地,双目无神道:“武妹妹,你……” 武芳华还未反应过来,却只见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正冷眼瞧着她,冰冷刺骨。 “你的意思是,这盆毒水,你原是来谋害本殿的?” 随着姬风冥音落,武芳华这才明白周芙为何会有那样的眼神了,顿时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猛地双手着地,这才跪稳了身子。 “不是的,殿下,那盆不是毒水,是药浴啊!” 姬风冥却不再看她,而是一个健步绕过武芳华,来到了聂仙身边,同她坐在床沿,抚着聂仙的肩,柔声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仙儿无碍……” 武芳华闻言,自是觉得机会来了,猛地向姬风冥爬去:“殿下,没有毒,皇妃娘娘无碍,我们是冤枉的!” 那漆黑的手扯着姬风冥还未来得及换下的白衣,格外刺眼。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你那手是怎么回事?” 姬风冥猛地将衣角一扯,那力道让武芳华摔了一地。 周芙冷眼看着这一幕,眸子也渐渐清明起来,拉着武芳华跪在了姬风冥跟前。 “殿下明察,皇妃娘娘的脚安然无恙,武妹妹不过是手上有暗疾,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盆药浴,自是没有问题的。” 聂仙眸子半眯,这倒是个聪明的。 “四郎,仙儿倒是有个主意。”聂仙轻轻的依偎在姬风冥身边,那双玉足依旧在床沿晃着。 姬风冥回眸看着她,好似真的十分宠溺一般:“说说看。” 盯着周芙那几欲吃人的眸子,聂仙轻轻笑了一声:“去寻只活物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真聪明!”姬风冥调笑般地勾了一下聂仙的鼻子,而后冲着门外吩咐着:“青灵,去膳房寻只活鸡来。” “是。” 门外的青灵本是一副看戏的模样,这吩咐下来,倒是回了神,匆匆往膳房而去,心中却忍不住对聂仙产生了几分畏惧。 寝殿外此时已经有了不少探头探脑的丫头侍卫,在那回廊中好似又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青灵很快便带着两个灰衣丫头和一只“咕咕”叫着的母鸡来了,母鸡那光滑的毛色在宫灯下愈显发亮,显然是养的极好的。 在姬风冥的示意下,青灵让那其中一个丫头去取了那药浴中的水来,另一个丫头按着母鸡的头,掰开它的尖嘴,灌了进去。 方才还苦苦挣扎的母鸡陡然便安静了下来,直到灰衣丫头松了手,那母鸡在地上一阵抽搐后,没了动静。 青灵也被这一幕吓着了,猛地退了两步,不知是惊于周芙与武芳华的狠毒,还是聂仙的手段。 “你们二人可还有什么话说?” 姬风冥把玩着聂仙的发丝,却不再看一眼跪在那母鸡跟前的二人,声音冰冷的好似来自地狱。 “不是这样的,方才娘娘的脚并无出现不妥……”周芙这时才觉得有些慌了,猛地转身想要解释着什么,却只见聂仙的眼神投了过来。 “若不是本妃及时察觉,是不是就同那老母鸡一样了?” 随着聂仙声落,周芙猛地反应过来,双唇有些颤抖:“是你,是你陷害我们!” 聂仙则是听着她的叫嚣,蹙眉:“四郎……” 这撒娇般的语气让姬风冥不得不将脸色又沉了几分:“陷害?难道那老母鸡是装死吗?” 武芳华却好似被吓的有些失常,闻言竟是真的爬去那老母鸡身边,伸出她乌黑的手不停地推着它:“你起来,起来!我没有下毒!你怎么能死呢!” 见此,青灵示意两个丫头将老母鸡收走,却遭到了武芳华的阻拦。 “一定是你们给老母鸡下了药!我要找仵作!” 有些癫狂的武芳华开始撒泼,两个灰衣丫头愣是不敢上前。 周芙看着武芳华的模样,终是出了声:“殿下,我们真的是清白的。” “好,若你们是清白的,将这洗脚水,喝了。” 姬风冥毫不犹豫地丢下一句话,而后起身将聂仙扶着躺下,将被褥盖好,一副视若珍宝的模样。 闻言,周芙更是绝望了,莫说是那药浴有毒,饶是没有毒,要让她喝下那盆洗脚水,那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姬风冥如此明显的护短,再多的辩驳,都是无用的。 而她们二人却傻傻的以为会有一丝转机。 “卓云,将二人关入水牢。” 随着姬风冥一声命令,卓云冷这一张脸,从门外走来,身后还跟着两名黑衣侍卫。 眼看着那发狂的武芳华被制住,周芙猛地清醒过来,拉住了姬风冥的衣角:“若此时供出下毒者何人,是否能留臣妾一命!” 闭目养神的聂仙猛地睁眼,正好同满眼玩味之色的姬风冥撞到了一处,相视一眼,便已明了。 “说。” “武芳华藏了毒药在枕头底下!说是用来毒老鼠的!” 闻言,还在侍卫手下挣扎的武芳华猛的转过身来,盯着周芙竟是破涕为笑:“周姐姐,果然是个好姐姐……” 说罢,也不辩解,反而朝着姬风冥笑的更欢了。 一旁的侍卫又想上前去制住她,却不料她竟然是挣了开来,对着姬风冥吼道:“是我,都是我做的,都是臣妾做的!都是我做的……” 刺耳的吼声让姬风冥有些不适,挥了挥手,卓云便上前打晕了武芳华。 而后青灵领着丫头上前去收拾了一番,便也退了下去。 偌大的寝殿里,便只留下了三人。 聂仙半倚着床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还跪在地上的周芙,笑了:“周芙……” 还不待周芙回过神来,却又见聂仙转了个身子,埋头入了被子,一副假寐的模样。 不明所以的周芙把目光投向姬风冥,不明白他们把她留下是为何。 “武芳华留得,可你留不得。” 姬风冥丢下一句话,而后袖中的寒光一闪,那匕首便划过周芙的脖颈,血丝从她洁白的肌肤上渗出,极为妖冶。 那瞪大的眼珠好似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盯着姬风冥,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和震惊,而后缓缓倒地。 “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同你那三皇兄一样。” 聂仙这才睁开眸子,却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任由那鲜血溢了满地。 “所以,仙儿是不准备告诉本殿,三皇兄的下落了吗?” 一路回来,姬风冥不问,但是不代表他不在乎,虽然不是很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姬风亦一定还活着,否则聂仙不会心安理得的跟他回来。 “如果我的血有用的话,那他一定还活着,如果没用,那就不好说了。”聂仙翻了个身,留了个位置,裹着被褥瞧着他,“还睡绳子?” 姬风冥侧了身,盯着地上的尸体一眼,皱眉,转而看向聂仙那若无其事的模样,轻笑:“你倒是个胆肥的。” 门外传来扣门声,随着姬风冥应声,门便被推了开来。 卓影不知何时回来了,带着手上还裹着纱布的白灵。 “殿下,皇妃娘娘。” 二人扫了一圈屋内,虽有些狐疑,却没有多问,将手中的账册躬身递给姬风冥。 “将尸体拖去冰窖,知会一下林县县丞,让他来领人。” 白灵瞅了地上那死不瞑目的周芙一眼,随即同卓影将她拖了出门,留下了一地的血迹。 不过一瞬,白灵便领着丫头进来,将那满地的血迹擦了个干净。 由始至终,白灵一言不发。 “白灵,想问什么便问罢。” 姬风冥坐在床沿,褪下身上的白衣,丢给白灵。 床角的聂仙闻言,裹着被褥也爬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是不是觉得你们家殿下,穿白衣更是玉树临风?” 聂仙此话一出,白灵这才觉得方才见到东方煜的衣服有些失态,惹了姬风冥的注意了,随即将白色的衣物收了收,而后垂首道:“属下只是从未见过殿下如此打扮,有些惊讶罢了。” 说罢,低头收拾了一番,领着两丫头离开了。 “白灵自从跟了你几天,怎么觉得阴阳怪气的?”姬风冥不知从何处又拿了绳子,挥袖间,房间又被那绳子隔开了。 见此,聂仙也不作答,裹着被褥又缩回了床角,睁着那亮晶晶的眸子瞅着他:“身都摸过了,还装什么矜持?” 宫灯下,姬风冥身着单衣,那冷峻的眉眼瞥向聂仙,竟是一副明悟的模样,将手中的绳子一扯,便从那梁上落了下来。 聂仙骤然觉得事情不妙,还不待她起身,姬风冥竟是一下扑到床里,用那绳子将聂仙绑了个严实,而后丢在了床角里。 盯着聂仙那双满是震惊的眸子,姬风冥薄唇轻勾,而后扯过被褥,掌风拂过,宫灯灭。 寝殿里顿时漆黑一片,下过雨的深夜没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聂仙蜷缩在角落,扭动着身上的绳索,只觉得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姬风冥……” 聂仙幽幽的声音响起,惹的才合眼的姬风冥又翻了个身。 “四郎……” 深夜里,聂仙的声音带着魅惑,宛若一只虫子般挠着姬风冥的心。 “仙儿冷……” 姬风冥终究是起了身,将身上的被褥丢到那个角落:“该将你的嘴也封起来。” 略带温度的被褥将聂仙盖了个严实,闷闷的声音从被褥中传出:“改天您还是睡绳吧……” 一夜过去,晨光初起之际,聂仙却察觉身上的绳索早已消失无踪,她蜷缩着被褥睡在床角里。 偌大的罗汉床上已经空空如也,若不是那略微的褶皱留下了他的痕迹,好似从未有人来过。 好不容易睡了一夜的聂仙瞅了一眼身上皱巴巴的霓裳衣,眼底闪过一缕嫌弃。 “白灵?” 早就在门外侯着的白灵立刻推门而入,手中还端着月牙白的绸衣。 “皇妃娘娘。” 白灵象征性地朝聂仙行了个礼,而后伺候着聂仙更衣。 “四殿下可有问什么?” 聂仙才坐到坐在梳妆台前,便拿起那眉笔画着,盯着铜镜里的自己,自觉得最近憔悴了不少。 “没有,倒是皇妃娘娘昨日到底带四殿下去了哪儿,为何……” 白灵梳着那如瀑的青丝,眼底是化不开的疑问,让她有些彻夜难眠。 “昨日,发生了太多事情,有空再同你解释,现在立刻备辆马车,我要出宫。”聂仙却来不及同白灵细说,兀自往脸上抹了层淡淡的胭脂,显得精神了些。 随即,聂仙一把夺过白灵手中的木梳,兀自给自己挽了个简单的髻,半头青丝还披在身后,仍旧美艳动人。 可那话,却惹的白灵蹙眉。 “没有四殿下的命令,白灵不敢擅自做主。” 聂仙回眸瞧了一眼她,笑的眉眼弯弯:“你觉得,没有马车,没有令牌,是不是本妃就出不去了?” 说罢,绕过白灵,拈了桌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去。 端了那不知何时新沏的茶,将满嘴的糕点咽了下去,甚至没有好好尝尝那糕点的滋味。 白灵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聂仙这模样了,却仍旧有些目瞪口呆,想起上次聂仙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便觉得方才那番话也不过是给姬风冥一个面子罢了。 “白灵这就去准备。” 随即,白灵屈身行了一礼,便出门准备去了。 聂仙盯着白灵远去的背影,心思百转千回,宫中大火的案子还没有尘埃落定,若是抬着姬风亦的尸体回来了,免不了整个东启国会将矛头指向琼楼。 她必须去找到姬风亦与花想容,能救姬风亦的人只有东方煜,可白颜很有可能还将他困在药谷。 若是她再不出现,白颜也许就将东方煜留在药谷了。 思及此,聂仙胡乱抹了一把嘴边的残渍,在白灵到来之际,足间轻点,踏着那琉璃瓦,往宫外掠去。 卓影盯着那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屋顶,无奈地提步追了上去。 白灵驾驶着马车,拿着姬风冥的令牌,端着四皇妃出宫回门的名头,顺利的来到了街口,停在树下发着楞,虽然知道聂仙不过是为了防止晚归才寻的由头,可聂见远真的会替她圆谎吗? 卓影一路跟着聂仙到了清风阁,心下狐疑,却仍旧跟了进去。 不料,睡意朦胧的小倌如厕撞见了他,几番纠缠之下,聂仙早已没了人影。 而此时的聂仙早已穿过竹林,来到了那瀑布前,却有些无奈。 以她的功夫,穿过这个瀑布还是有些难度。 “若是你告诉本尊,里面的是谁,本尊就带你进去。” 在聂仙抓耳挠腮之际,嘶哑的声音在聂仙身后响起,猛的转身,琼楼那漆黑的身影从竹林深处走出。 那有些沉重的脚步踏着还有些湿润的泥土,发出“咯吱”的声音,显然应该是姬风冥那毒不好逼出,又寻不到东方煜,这才成了这副模样。 “师傅!”聂仙一个箭步走到琼楼跟前,扶着有些不稳的琼楼,眼里满是惊讶,“您怎么在这?” 话中却是有几分质疑,显然琼楼是跟踪了她。 “清风阁没有东方煜,却看到你甩了个暗卫往这边来了。” 琼楼低沉的声音从黑袍中传出,黑布上漆黑的两个孔盯着聂仙,有些可怖:“这里有谁?” 语气不容置疑。 聂仙见此,沉吟了半晌,这才道:“东方煜很有可能在里面。” “还有呢?” “还有,东方颜。” 聂仙察觉到琼楼猛的身僵了一瞬,心下凉了几分,难道琼楼同东方家真的有什么瓜葛吗? 那又为何收了东方煜? 琼楼漆黑的袍子动了动,竟是挣开了聂仙的搀扶,盯着那瀑布出了神。 “师傅,花姐姐如今也不知所踪,您也需要医治,不能再拖了……” 聂仙心下焦急,生怕姬风亦与花想容出事,见琼楼盯着瀑布出神,自然是有些藏不住话的。 “想容把三皇子救走了?” 就在聂仙以为琼楼不会回答之时,突然冒出的疑问让聂仙这才惊觉失言。 “花姐姐对他用情太深,仙儿这才自作主张……” “本尊亲眼见到他中了七绝针……” 危险的声音打断了聂仙的辩解,似乎花想容与姬风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七绝针的毒性,不是说解就解的。 聂仙顿时悄悄退了一步,暗自将那日的情景在脑海中转了一遍,而后直视着琼楼,单膝跪下。 “仙儿用假针欺瞒师傅,还请师傅谅解,花姐姐对他用情至深,仙儿不忍看她伤心难过……” “不忍?” 琼楼冷斥着,黑色的袍子在略带水汽的清风下飘了起来,“为师何时教会你们不忍了?” 聂仙心下一寒,她怎么忘了,琼楼为了利益,可以瞒着花想容与姬风亦做交易,为了利益,他可以牺牲任何一个他亲手培养的弟子,这番辩解,对琼楼来说,何其无力。 “琼少主,都是老朋友了,同我那徒孙计较什么,人都在我这里,有话进来说。” 瀑布内突然传出白颜那略带调侃的声音,比那飞流而下的瀑布更是震耳欲聋。 闻言,聂仙心中一喜,既然白颜出声了,自然是他们都无碍了。 还不待聂仙回过神来,只见琼楼一把拉起聂仙:“现在传你口诀,你试着踏水而行。” 聂仙猛的回神,忙不迭地点了头。 随着竹林中的清风拂过,在琼楼的指点下,聂仙借着那水流之力穿过了瀑布,落地之时,暗自感叹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以前觉得学到了花想容的轻功,独步江湖,已经是玄妙无比了。 可遇到了姬风冥以后,才明白,有人可以更胜一筹。 今日得了琼楼的指点,聂仙才惊觉着踏水而行的精妙。 带着琼楼来到那扇石门前,聂仙猛的想起上次来时忘了那藤条的玄机,心下有些虚。 “师傅,那藤条……” “算八卦,走坤位。” 琼楼好似明白聂仙的难处,随口便道出了玄机,着实让聂仙惊了几分。 直到安落地,聂仙才回眸盯着一身黑衣的琼楼,眼里满是惊讶。 “师傅,您怎么知道的?!” “白老鬼所有的机关都喜欢走坤。” 琼楼淡淡的说着,便带头往那桃花阵中走去。 一身黑袍倒是与这满院的桃花格格不入,清风拂过,好似这里的桃花落了又开,四季如春。 方才那一声“琼少主”,本就让聂仙有些惊讶,可琼楼那声“白老鬼”,显然二人不仅仅是认识,更是熟识。 随着琼楼走远,聂仙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忙不跌的跟上琼楼的脚步,生怕行差踏错,在这偌大的桃林中走不出去了。 还未踏出桃林,便传来利刃出鞘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乒乒乓乓”的撞击声。 聂仙心下狐疑,只能透过那影影绰绰的桃花,看到一白一红两个身影在交手。 可那时而缠绕在红衣上的白绸,却是让聂仙心下更是不解了。 姬风亦同东方煜可能会打起来,她早就猜到了,可花想容是怎么回事,帮着东方煜? 不是应该帮着姬风亦吗? “花想容,你是瞎的吗!捆个人都捆不住!” 才踏出桃林,白颜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便传便了整个药谷。 第八十二章 多了个儿子(万) 入眼即是满地破碎的白绸,沾染着点点血迹,那本该种着不少药草的篱笆里,早已是一片狼藉。 只见那桃花树下的姬风亦,身着红衣,却双目血红,手中的断剑疯狂的朝东方煜攻去。 东方煜好似怕伤着他,不停地用手中的长剑阻隔着姬风亦的攻击。 花想容飞舞着手中的白绸,不停地往姬风亦身上缠去,却不料他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挣扎着,哪怕用断剑划破了自己的手臂,也要挣开了那白绸。 不顾聂仙有些震惊的神情,琼楼倒是兀自走向那个在站在木椅上疯狂灌酒的白颜,冷声道:“解毒。” “等会的,你死不了,那个红衣服的看见没,再不抓着就活不了了!” 白颜却是一副没空搭理琼楼的模样,一黑一白在那树下,却是意外的和谐。 “他怎么了……” “他喝……我下错药了!”白颜猛的回头看一眼琼楼,摸了摸鼻子,而后嫌弃道,“做什么裹成个叫花鸡似得?” 说着,伸手就要去取了琼楼的斗篷,却只见琼楼拦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白颜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转而将手中的银针一根根地往癫狂的姬风亦处丢去。 这个手法看似随意,聂仙却再熟悉不过,忙上前丢出两根银针帮忙。 “小仙儿,轻点儿,身穴道都得封上,但不能封死了,经脉会撑炸的!” 白颜一边丢着,一边还不忘提点聂仙。 “当——” 姬风亦手中的断剑终究是落了地,花想容瞧准了时机,缠住了他的手脚,绑在了桃树下。 随着聂仙最后一枚银针落下,姬风亦眼中那抹血色便褪了下去,恢复了漆黑。 他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后,却精疲力竭地昏了过去。 “好家伙,险些没制住!”白颜从木椅上一跃而下,将手中的葫芦丢给身后的琼楼,便凑到了姬风亦跟前,上下检查了一番。 聂仙快步走到花想容身边,眼里含着担忧:“怎么会这样?” “昨日我将他带到清风阁,却找不见东方,只能去找青巷的大夫,大夫也束手无策之后,让我来这竹林的瀑布这里求,说是曾有人在这里死而复生。” 花想容盯着被绑在桃树下了无生气的姬风亦,眸子垂了几分。 听了解释,聂仙转而看向东方煜,“东方煜……” 东方煜则是笑了一声,“花老板倒是险些嫁了个疯子!” 知晓东方煜并不想让花想容困扰,聂仙只好闭了嘴。 “哟呵,毒性下去了!小子,你可看清楚了,七绝针的毒我不会解,但是会压制,你可明白了?不是我不救那毒人,而是救不了,但是你可以用银针,配上药物,暂时压制他们……” 白颜陡然一乐,转而拉了一把东方煜,传授着东方家的“不传之秘”。 满头的白发与东方煜的青丝交织在一起,看的聂仙楞了一瞬。 东方也许不明白白颜为何一夜白头,怎么也不肯再姓东方。 可聂仙却好似懂了一些,因为顾倾城当初的一句话,他付出了部。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可那满头的白发,对东方煜的爱护,骗不了人。 “解毒。” 身后沙哑的声音又响起,聂仙这才拉了白颜的衣袖,“我师傅……” “什么?!那是你师傅?!” 可聂仙话音未落,白颜却好似被踩了尾巴一般跳了起来,目光在聂仙同琼楼之间来回穿梭。 “仙儿最无助的时候,是师傅救了仙儿,所以……” “琼少主,你也太小心眼了……” 白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翻着白眼行至琼楼跟前,拖着他漆黑的衣袖就往木屋内走去。 琼楼一甩袖子,“别碰我。” 定睛看着琼楼兀自进了屋子,白颜也一副无奈地模样跟了进去。 倒是聂仙看的有些不明所以。 “姬风亦他,一醒来就是这样吗?” 花想容走到姬风亦身边,抚了一下他被汗湿的发丝,“昨夜更凶一些,东方前辈……白前辈不知给他用了什么法子,去了他大半的内力,这才勉强制住。” 东方煜见此,伸了个懒腰,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小仙儿,我先去歇着了,一夜无眠呢!可累坏了!” “谢谢。”花想容略带感激的声音响起。 聂仙明显看到东方的身影僵了几分,可花想容眼里却什么也看不到。 “东方煜,你先去歇着,这里有我。” 聂仙推了一把东方煜,洁白的衣袂飘飘,那半垂的眸子里不知藏了多少神伤。 随着东方煜离开,聂仙这才松了一口气,“花姐姐,你真的可以原谅他吗?” “原谅?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原谅他?” 聂仙嘴角一扯,“可你救了他……” 花想容淡淡地瞥了一眼聂仙,眸子中含着那些聂仙看不懂的情绪,“不能就这么算了,不是吗?” 聂仙陡然觉得花想容有些可怕,“你要杀了他?” 花想容看着聂仙那坦然的模样,轻声一笑,“我既然救了他,便不会杀他,如果是你,你会杀了他吗?” “不会,留着折磨岂不是更好。” 聂仙毫不犹豫地应声,这才恍然了,死,对他来说反而是个解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花想容的目的。 可花想容当真狠得下心吗? 她永远忘不了花想容在千湖洞中那死气沉沉的眸子。 “我的仙儿都知道报复,你认为我会吃亏吗?”花想容说罢,便去了那药田,将那东倒西歪的药草都细细扶正。 “花姐姐,你当真狠得下心么?”聂仙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学着她的模样,捡了药草,栽了回去。 花想容的身子僵了一瞬,“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未认识他,那样,便可以同他生死相搏了。” “我记得江湖传说,有一种草,唤作忘忧,可以忘记所有自己想忘记的事。” 聂仙把玩着手中的药草,那红色的泥土沾了她手中的纱布,只觉得伤口又有些发痒,该是快好了。 “哪里有那么好的东西……” 花想容话音未落,聂仙却是陡然想起什么,“有!一定有!” 随即,不待花想容缓过神来,只见聂仙风也似的朝着木屋飞奔而去。 木屋的大门开着,隐隐有水雾飘出。 聂仙只道是白颜在配药,便一脚踏了进来,“师公,你是不是有忘忧……” 话音未落,猛地抬眸,那个浑身都是灼伤的男人坐在浴桶中央,双眼紧闭,整张脸上似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肉。 白色的雾气在他身边环绕,药草的气味,混杂着浓浓的腥臭味刺激着聂仙的鼻子,也刺激了聂仙的心。 聂仙将眸子垂下,地上那件黑袍极其熟悉,也确定了心中的猜疑,却仍旧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师傅?” 聂仙颤抖着嗓子,好似声音都不是自己的。 白颜若无其事地在一旁的桌上倒弄着药材,时不时往里丢着药物,“什么师傅,除了方才教的踏波行口诀,还教过你什么?” 浴桶中的琼楼却睁了眼,说是睁眼,也不过是在那块烂肉上,打开了两条缝,“出去。” 聂仙被他那有些可怖的面貌惊的有些迟缓,愣是瞅着琼楼,一动不动。 白颜见此,放下手中的药物,上前一推,“行了别看了,外边呆着去!要是没事帮我那药田给翻翻。” “可是忘忧……” 聂仙可没忘了她是来求忘忧的。 “给你配给你配,你出去待着!” 得到了白颜的松口,聂仙这才点头出了门,眼睛却仍旧没从琼楼的脸上离开过。 直到房门被白颜关上。 “白老鬼,你倒是对她的女儿这么上心?” “说的好像你收了她是个意外似得。” 屋内传来隐约的声音,聂仙沉浸在那张脸的阴霾里,听不真切。 花想容身着破败不堪的嫁衣,在那药田里忙碌着,肩膀微微有耸动的痕迹,看的聂仙心中一酸。 “花姐姐,师公他……答应给我忘忧了。” 闻言,花想容身子一僵,却只是一瞬,手上又忙碌起来,“若是有,便讨来罢。” 花想容的声音平淡如水,甚至听不出情绪,可聂仙分明感觉到了她的悲戚。 不远处的躺椅上,东方煜翻了个身,好似睡的沉,清风拂过,满地的花瓣围着他轻轻地打着转。 聂仙垂眸,“花姐姐,你当真不回头看一看吗?” “有些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有些事,过去了就是一辈子。”花想容头也不回,身上那殷红的嫁衣在此时格外刺眼。 一句话,道尽了东方一族被灭门心酸,对世人来说,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可对他们来说,那次灭门,便留了一辈子的梦魇。 可,对花想容来说,何其无辜。 两次披上嫁衣,却没有一次给了结果。 聂仙弯下腰,同花想容一块儿整理着那些乱作一团的药草,二人相对无言。 一场打斗下来,这满田的药,几乎得重新种一番,倒是挺费劲,二人忙活了好一会儿,却也不过恢复了二三成。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白颜推门出来了,白衣白发,依旧宛如谪仙。 “师傅怎么样了?” 聂仙忙将手中的药草放下,擦了擦手,迎了上去,眼里有几分疑虑,也有几分忧心。 姬风冥的毒是白颜亲自养出来的,自然是不简单的。 白颜随手扯了一块篱笆上的帕子,擦着手,有些许得意的成分,“我配的毒,不会没有解药。若是没有,我也会倾尽一生去寻。” 聂仙孜孜不倦,“那七绝呢?” “那不是我配的。”白颜嘴角一扯,显然是嫌弃聂仙拆台,赌气般地推开聂仙,往姬风亦处而去。 待他检查了一番后,对身后的聂仙招呼着,“差不多了,帮我解开他,拔针。” 聂仙无奈地耸了耸肩,不太情愿地上前,解了那白绸,心中对姬风亦还走不少怨气,索性一把将姬风亦丢在了地上。 由于静脉被封,姬风亦直挺挺地宛若一条死鱼。 正在从怀中取药瓶子的白颜心下一跳,忙上前查看,嫌弃地瞪了聂仙一眼,“小丫头哪来这么大怨气?” 聂仙微微撅了嘴,心虚地将眼神飘向他处,“没抓稳……” 白颜却也不恼,给姬风亦检查完后,兀自开始取针。 四处张望的聂仙见花想容并没有理会这边,东方煜也离得较远,这才凑近了白颜,悄然开口:“他会不会和姬风冥变得一样?” 闻言,白颜却楞了一瞬,忙丢下手中的银针,掐了掐手,好似在算什么日子。 半晌过后脸色突变,“你见过他发作了?” “见过了。” “什么时候?” “和师傅打架的时候。” 在聂仙一问一答之下,白颜忍不住眉头愈皱愈紧:“他现在怎么样了?你为什么没带他来?” 这下倒是聂仙不解了,“他好好的,生龙活虎呢!” 白颜陡然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猛地拔下最后一根银针,而后起身盯着聂仙,小心翼翼地扫一眼四周,“你是不是喂他喝血了。” 聂仙不明所以地点头,“不是您说的,我的血解百毒……唔!” 话音未落,白颜却将她的嘴捂上了,“这事儿决不能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聂仙点头之后,白颜这才将她松开,而后,继续蹲再姬风亦身边摸索着,怀中的药瓶子一个接着一个,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这三皇子呢,只是把毒性压制了,并不是解毒了,明白吗?” 聂仙似懂非懂地点了头,不管姬风亦是真好了,还是假的好了,可方才那番话却让她心中有几分窃喜,“那是不是,姬风冥他……” 白颜猛地回头,“不是!你再胡作非为,我就把你分尸做药引。” 那警告的眼神吓得聂仙忙闭了嘴,心中的疑虑却是愈来愈大了。 看着聂仙那满是狐疑的眸子,白颜传出一声冷哼,“别想了,等你找到你的真实身份,你就会明白了。” 白颜依旧埋头在姬风亦身上忙碌着,随着最后一瓶药水灌入,姬风亦咳了一声。 聂仙见此,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三殿下?” 却只见百万眼里满是鄙夷地看着聂仙,“怎么你母亲精通医术,你就这样呢?” 聂仙茫然,“他不是醒了吗?试试瞎没瞎。” 这边聂仙同白颜抬杠,而姬风亦那方却是眼皮子动了动。 朦胧的光透过姬风亦的眼睛,只觉得耳边传来一男一女的争执声,却想不起来是谁,脑海中一片空白。 聂仙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首先回过神来,“他醒了!” “你……”姬风亦睁眼便是她,眼底那抹茫然瞬间褪去,空白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聂仙的影子,稚气的声音脱口而出,“娘亲?” “哈?” 别说是聂仙了,连刚刚转身的白颜都一个踉跄,“就这么一会儿都成娘亲了?!” 姬风亦见聂仙没什么反应,眸子闪了闪,便有些笨拙的起身,盯着聂仙,“娘亲?” 随着姬风亦起身,聂仙吓得退了几步,脸色有些难看,勉强解释着,“我是你弟媳,老四的那个……” “娘亲是不要我了吗?” 姬风亦眸子眨了眨,竟是要挤出泪水来。 聂仙则是心底一阵恶寒袭来。 莫说是姬风亦,若是个正常男人这般,也该吓疯几个吧? 可就在聂仙愣神之际,姬风亦见“哭功”无果,便抹了一把眼泪,朝着聂仙扑了过去,“娘亲!” 聂仙这会儿真的是拔腿便跑,那神志不清的姬风亦却一口一个“娘亲”的追的起劲。 “师公你给他吃了什么?!” 白颜吞了吞口水,盯着那四处奔逃的聂仙,怯怯道,“你让我给他喂的忘忧……” 聂仙心下一凉,怒道,“忘忧不是给他的!” 话音才落,却只见姬风亦又扑了来,聂仙眸子冷了几分,手中拈了一枚银针。 就在姬风亦行至很少之时,狠狠地往他的手臂上扎了下去。 “啊——” 姬风亦的惨叫声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的便是那震耳欲聋的哭声。 打闹声终究了惹来了花想容的注意,回眸间,竟是看到那个身着红衣的男人,正毫无风度可言地站在桃树下哭的撕心裂肺,一时间竟是忘了作何反应。 就在聂仙同白颜束手无策之际,东方煜则是突然踏风而来,见此情此景,愣了一瞬。 随即盯着嚎啕大哭的姬风衣半晌,眼角终究是染了笑意,“这是怎么了?” 显然是看热闹来的。 聂仙看着白颜有些心虚的眸子,直觉告诉她,一定有哪里不对,“师公,忘忧的药性不是让人变成傻子吧?” “我确实只给他喂了忘忧,只是跟他体内的不成熟的七绝混了一番,可能,忘的就有点多了。”白颜事不关己的将满地的瓶瓶罐罐收拾了一番,而后转身,碰上了东方煜。 东方煜一愣,“不成熟?” 白颜绕过他,往木屋走去。 东方煜自然不肯放过机会,随即很快跟了上去,却只见白颜用最快的速度将门关上。 “砰——” 东方煜摸了摸鼻子,转身看着那边哭的撕心裂肺的姬风亦,却并不觉得难受,只觉得现在的心情格外舒畅。 毒嘛,随时可以学,但是此情此景,难得一见。 “你要叫我娘亲可以,但是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 聂仙保持着笑容,眉眼弯弯地瞧近在咫尺的姬风亦,暂时先将这“娘亲”给认了下来。 一直处于呆愣模样的花想容此时见姬风亦冷静下来了,便来走了过来。 姬风亦好似有些茫然,扫了这个院子一圈,刚刚哭过的眼睛有些水汪汪的,“娘亲,我是谁啊?” “你是姬风亦,记不记得?”聂仙耐着性子,按着他有些躁动的肩膀,眼底有几分薄怒。 她不喜欢姬风亦,因为花想容,也因为姬风冥。 不论他们兄弟二人感情有多好,姬风亦终究会成为姬风冥的对手。 见姬风亦有些茫然,花想容这才走到聂仙身边,轻声开口,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你可还记得我?” 聂仙见此,也不再压着姬风亦,松了手,退到花想容身后。 却不料,姬风亦一把推开了花想容,往聂仙处扑去,直到一把揪住了聂仙的手臂,这才罢休,“我不认识你,我只认识娘亲!” 聂仙看到了花想容的眼眶有些微红,正要说些什么宽慰她,却只见花想容转过了身,不再看他们,“何时送他回宫?” “花姐姐,这样的结果,你可还满意?” 聂仙却是看了一眼揪着手臂宛如小儿般的姬风亦,轻声叹着。 花想容望着远方不知在想着什么,在药谷里,目光所及之处,是宁静祥和。 “倒是意料之外。” 就在聂仙以为花想容不会回答之时,一声宛如轻叹般的声音,飘入了聂仙的耳朵。 “花姐姐……” “将他送回去吧,也许这就是报应。”花想容说罢,便拿着小锄子,往药田处走去。 “娘亲说,我是谁?”身边的姬风亦见花想容走远,这才扯了扯聂仙的衣袖。 聂仙心中烦躁,一把将手臂从他怀中抽出,蹙眉道,“你叫姬风亦,东启国最混蛋的三皇子!” 姬风亦歪了脑袋,“混蛋是什么,三皇子是什么?” “是……你,你说的这几样都是你!” 聂仙忍住想要掐死眼前人的冲动,努力的误导他。 “娘亲说我是姬风亦,怎么又是混蛋,又是三皇子了呢?”姬风亦仍旧一副茫然的模样,盯着聂仙。 瞅着聂仙伸手抚了额头,好似担忧般地扯了扯聂仙的衣袖,“娘亲是生病了吗?” 再多的怒气,怨气,却也被这突如其来暖意给冲去了大半。 可回眸,那人却是心中最厌恶之人。 “如此模样回宫,倒是安的,至少不会被那些财狼虎豹般的兄弟们活剥。”东方煜缓缓行至聂仙跟前,盯着姬风亦,有几分惋惜,“堂堂皇子,落到这步田地,倒不如死了算了。” “你在说什么!不准咒我娘亲死!”姬风亦的脸上透着几分稚气,好似对东方煜有些畏惧,躲在聂仙身后,怯弱的好似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聂仙无视了这两人之间稚气的对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午时过后,我便送他回去,随便寻个由头便是了。” “往后在宫中,可要多多关照了。”东方煜说着,眼角眉梢里是危险的笑意。 聂仙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自然是要将欺负花想容的都讨回来。 “自然会好好关照了。” 随着聂仙声落,东方煜却盯着还在把玩衣袖的姬风亦,思索了半晌,而后收敛了神色。 “小仙儿,我有话跟你说。” 见东方煜好似有意要避开姬风亦,聂仙瞅了一眼身后,嘴角扯了扯,勉强挤出一抹微笑,“你先去树下玩好不好?” “娘亲要去哪里?”姬风亦一手揪着聂仙的手臂,好似下一刻聂仙会从他身边消失。 聂仙将笑容一收,眼底一沉,“娘亲要去如厕!” 感受到手臂一松,姬风亦已经退到了几丈开外,怯怯地盯着聂仙。 “果然有母亲的风范!”东方煜不忘调侃,嘴角上扬,好似对姬风亦的表现很是满意,“要当个听话的孩子,娘亲才会喜欢你哦!” 不远处的姬风亦闻言,竟是如捣蒜般点着头,乖巧的好似真的是个孩童。 不想再看着东方煜同他扯皮,聂仙一把拉了东方煜的袖子就要离开这棵树下。 “娘亲不要走远,孩儿会找不到您的……” 身后传来姬风亦被风吹散的声音,聂仙终究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到了方才东方煜小憩的躺椅处,聂仙这才松了一口气,“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便罢了,还粘人!” 东方煜瞅着好似在树下找着蚂蚁的姬风亦,“你觉得他是真傻了吗?” “我们信不信不能算,可花姐姐是信了。”聂仙往那椅子上一躺,竟是觉得很是舒适,也许是被姬风亦气着了,此时竟是格外神清气爽,“师公这里还真是逍遥,难怪不想出去!” 东方煜却不然,坐在聂仙身边,叹道,“我见过西琅的那个傻皇子,他们两人眼神并不一样。” “也许傻的不够彻底?”清风拂过,漫天的花瓣飞舞,聂仙忍不住有些迷醉。 “我觉得,其中一人是装的。”东方煜盯着花想容在药田里忙碌的身影,眼底又出现了让聂仙有些心疼的神伤,“若是装的,她又该如何。” 聂仙起身,盯着树下那宛若孩童的姬风亦,眼底闪过一抹肃杀,“若是这副模样结果了他,花姐姐会不会好受些?” 东方煜侧目,“你倒是狠心,你可想过姬风冥会怎么样?” “与他何干?” “当年姬风冥在宫中险遭毒手,是他替姬风冥挨了五十大板,若不是他年长姬风冥两岁,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为这事,还险些残了。” 聂仙眼神闪了闪,“这便是姬风冥处处护着他的理由吗?” “那你护着姬风冥的理由呢?还不是一句承诺的事,你同姬风冥又有何分别?” 东方煜轻笑着,见姬风亦朝这边看了,便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过来。 随着姬风亦三步并作两步往这里飞奔而来,花想容抬眸看了一眼,便又埋头下去。 桃花飞了漫天,那木屋中飘着袅袅炊烟,花想容在药田中忙碌,这边的木椅边,又是姬风亦那童真的笑声。 若是不知情的人前来,定然是觉得这是世外桃源的实景罢。 而此时的皇宫内,才刚刚下了早朝,姬风冥便随着丫头去了驿站,去见那不远千里而来的西琅国公主,西辞。 不若一般女子的娇弱模样,西辞蒙着一层轻纱,坐在驿站客房里,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露出的眼睛里是清冷,那修的精致的剑眉,更是衬的她英气十足。 可偏偏身边有个满脸鼻涕的男子,正扯着她的衣袖擦拭着。 一旁的侍女忙不迭地将那傻太子西凌志拖到一边,给西辞递了一块帕子。 西辞好似已经习惯了,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擦拭着衣角的脏污,好似一个木偶娃娃,了无生气。 门外响起两声叩门。 西辞这才眸子一亮,“请进。” 前来传话的丫头规矩地朝西辞双手搭肩,行了个礼,“东启四皇子奉命前来接公主与太子进宫。” 西辞的眸子闪了闪,手中的琉璃盏已经空无一物,“是前日大婚的那位吗?” “是。” 闻言,西辞的眉眼里多了几分嘲讽,将那琉璃盏放下,轻笑,“就是那位,说本宫是来寻医的,所以怕染了大婚的晦气,把本宫与太子晾在驿站里三天的那位四皇子吗?” 丫头瑟缩了一下,“是。” “告诉他,本宫不舒服,让他改日再来。” 西辞话音未落,却只闻一声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公主既是来替太子寻医的,那便一起去看看如何?” 随着那声音,姬风冥便踏着阳光而来,一声黑衣站在门外,面上略带微笑,却不达眼底。 瞧着西辞有些缓不过神来的模样,姬风冥唇角又是一扬,“公主不请本殿进去吗?” 被那笑容有些恍神的西辞这才察觉被调侃了,眉头一皱,“竟是没想到四殿下登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境。” 她带了不少隐卫,竟是无一人发现姬风冥进了驿站,陡然对姬风冥有些改观,传言中被妖妃迷惑的四皇子,不该是个糊涂蛋吗? 姬风冥见她回神,也不客气,提步便直接进了门,扫了一眼屋内简单的陈设。 除了那个在角落的“太子爷”,便只有那两口箱子了。 “前些日子大婚,怠慢了公主,还望公主海涵,御医在宫中等候,还请公主随本殿走一趟。” 西辞眸子一冷,眼底有了几分薄怒,“本宫不是来寻你们的御医的,本宫要寻东方颜。” “公主说笑了,此人早已销声匿迹多年,东启无此人踪迹。”姬风冥似乎早就猜到西辞的目的了,面色不改,说的好似真的从未见过此人一般。 西辞却不可置否,皱着英气的眉,薄纱轻轻飘动,显然有些着急,“可本宫却听闻,东启皇城,有人曾在郊外起死回生……” “本殿也听闻,西琅国太子,是福星下凡。” 姬风冥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西辞的话,眉眼间的戏谑更是浓了几分,只觉得此人比起那聂仙,无趣多了。 陡然想起,若是聂仙遇上这等情况,会如何? 聂仙一定不会这么傻的上来就质问东方颜的下落,莫说是姬楚雄不知,若不是意外,姬风冥也不会认识东方颜。 那坊间的传说,又有几分可信? “四皇子的意思,便是我西辞白跑一趟了?” 西辞盯着角落里还在吃糕点的西凌志,眼底有几分不甘。 随着她的目光,姬风冥这才正眼看着西凌志,“也不然,武术分流派,医术自然也分,说不准东启的御医,能有不同的见解。” 他曾让人试探过,西凌志并不像装傻,可西琅国若真的只是来求医的,为何让一位娇滴滴的公主不远千里来东启? 所以他不得不防。 西辞辩不过他,唯有顺了他的意,“翠英,收拾一下,入宫。” 姬风冥唇角微微勾起,瞥了一眼依旧端坐在桌前的西辞,不由得心下赞了一声,不愧是一国公主,这风度便不是他们东启那些骄横的公主能做到的。 思及此,姬风冥便愈发觉得这公主目的不纯,以她方才的气度,并不像个沉不住气的人。 方才那争执的言辞,十有八九是用来迷惑他的。 姬风冥还在如此想着,不过半晌,西辞便领着笑的傻呵呵的西凌志出了驿站的门。 那两口箱子里也不知装的是什么,两个侍卫抬的却甚是轻松。 姬风冥打量了一番,却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便提步跟了出去。 门外那金碧辉煌的马车已经恭候许久,媚笑着的太监忙不迭地行礼,将凳子摆好。 西辞本该雪白的衣裙却在沐浴了阳光后,染上了一层金黄。 马车边上的一众随从便开始交头接耳。 有些胆大的百姓在门外探着头,想一堵异国风采,却在看到那衣裳变色后,满是惊艳。 随后这西琅公主的传闻,便又是这坊间的另一道下酒菜了。 姬风冥跟在西辞身后,不以为然,不过是上了金丝藏在锦缎间纺织,在阳光下才反射出来罢了。 一旁卓云牵着马儿从驿站后门而入,显然是有事寻来,借着送马的由头混进来了。 接过卓云遣来的马儿,姬风冥眉头一皱,“怎么了?” “皇妃娘娘丢了。” 手中猛地一紧,马儿好似受了惊吓,嘶鸣了一声。 思及生死未卜的姬风亦,姬风冥沉吟了半晌,恢复了神色,“无碍,可有出宫的由头?” 卓云嘴角一扯,看向姬风冥的眼里有几分探究,“殿下想到了,娘娘自然也想到了。” 卓云在这一刻陡然明白了,这夫妻俩都是人精。 早出晚归都可以,只要有充足的理由,姬风冥都能保下她。 “什么由头?”姬风冥紧皱的剑眉松了几分。 “回门。”卓云规矩着回答着,暗自观察着姬风冥的脸色。 回门是该回的,可聂仙一个人回去就不太对了。 不得宠的,一个人回门倒是没什么,可偏偏聂仙是那个“得宠”的。 姬风冥神色一凝,冷哼一声,“这是让本殿去聂府等她。” 卓云察觉到姬风冥心情不爽,忙退了两步,给姬风冥让了路。 姬风冥牵着马儿走了几步,便又回头,“寻辆舒适的马车,去清风阁守着。” “是。” 卓云眉头一皱,却不敢多问,垂首离去。 “四殿下!” 不远处传来尖细的呼唤声,姬风冥随即牵着马儿往马车那方走去。 听到太监的催促,马车中的西辞撩开帘子,瞥了一眼姬风冥。 那眸子,清冷的让姬风冥有一瞬觉得好似哪里见过。 随着那帘子落下,那层面纱底下的容颜愈是神秘了。 他要知道这个西辞到底是谁,为何会有熟悉的感觉,她来东启,到底是不是只为了寻医。 午时已过,此时的焦阳尤其灼人。 卓云才寻到了马车,便看到卓影搀扶着姬风亦从清风阁里走出,姬风亦身上的衣裳,同那天姬风冥的白衣几乎一模一样。 顿时卓云明白姬风冥的用意了,原来失踪的姬风亦竟是在这里。 “三殿下!” 一声尊称,却让姬风亦猛地躲在了卓影身后,露了头出来瞧瞧盯着卓云,“你怎么长的跟卓影叔叔这么像?” 稚气的声音让卓云有些愣神,茫然地看着卓影,“三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卓影并不言语,回头示意他看向身后,而后将姬风亦扶上了马车。 随后便听到姬风亦带着那稚气的欢呼声:“哦!坐马车咯!得儿驾!” 卓云不由得皱了眉头,是他认错人了,还是卓影带错人了? 还不待他回过神来,便听到周围一阵抽气声。 只见聂仙提着裙摆从清风阁出来,沐浴着阳光,那月牙白的衣裳在她的跑动下尤为夺目。 绝色的容颜上淡淡的妆容衬的她肌肤似雪,不若平时的妖冶,倒像是落入人间的仙子。 青巷里的人哪里见过如此清新脱俗的人儿,自然是引来了一众的目光。 花想容虽是这青巷中盛传的第一美人,可神出鬼没,见到她的人却寥寥无几。 聂仙才行至马车跟前,便看到卓云带着狐疑瞧着她,“皇妃娘娘?” “怎么认不得了?” 说罢,聂仙便绕过他上了马车,丝毫不顾卓云那一脸茫然的模样。 卓影从车架上跃下,对着卓云摊手,“我遇到娘娘时,也险些没认出来,更别说还带了个不像三殿下的‘三殿下’。” “三殿下这是怎么了?”卓云爬上车,拉了缰绳,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车帘。 “咱们娘娘说捡到他时便是这副模样,不过……” 见他说话说了一半,卓云猛地将冷眼朝自己哥哥丢了过去。 收到冷的卓影嘴角扯了扯,“三殿下喊咱们四皇妃‘娘亲’……” 正要扬鞭出发的卓云猛地扯了一下缰绳,惹的马儿一惊,马车也晃了晃。 “娘亲,卓影叔叔会不会驾车啊,我可以去试试吗?” “安静。” “娘亲,我……” “闭嘴。” 随着车里安静下来,卓云盯着手里的缰绳不知该作何反应。 卓影见此,拽过了缰绳,将他挤到一旁,兀自扬鞭,“娘娘,是回宫还是……” “回聂府。” 卓影扬鞭,马车便“咕噜噜”的穿过青巷那有些噪杂的闹市,惊起了满地的灰尘。 卓云靠车门上,低头沉思着什么。 带着三殿下回门,真的好吗? ------题外话------ 原定每天11。15分准时更新,各位看官要是有更新时间的建议,可以进群或者评论告诉铜板哦!铜板村:724116999 第八十三章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万) 聂见远刚吃过午膳,出门好似刚送走什么人,便看到一辆马车径直往他的府门而来,顿时心下狐疑了几分。 这马车异常普通,聂见远一时半会倒是没有想到是哪方的朋友。 直到那车里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聂见远更是迷茫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你外公家。” “有好吃的吗,亦儿饿了!” “有……什么都有。” 让聂见远迷茫的不是聂仙的声音,而是姬风亦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可这稚气的语调,他却无比陌生。 “吁——” 马车在聂府正门口停下,聂见远一副才看到马车的模样,朝着卓家兄弟二人轻笑道:“不知四殿下的护卫到此,有何贵干吶?” 卓云被车里的声音惹的有些不太舒适,回了一笑,却并不答话。 “聂大人,我们家皇妃娘娘甚是想念您,便提了一日回门,想必聂大人不会介意。”卓影见弟弟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便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朝聂见远抱了个拳。 闻言,聂见远便将笑意染上了眉梢,好似真的十分欢喜一般,却又在下一刻微微皱了眉头,“小女不懂事,给四殿下添麻烦了。” 这一笑一忧,官腔打的让老实巴交的卓影无懈可击,好似真是那个盼着女儿的慈父模样,“聂大人多虑了,殿下唯恐娘娘有丝毫不悦,这不,让属下给您先送回来了。” 话音才落,还不等聂见远细想车里会是怎么一番景象,只见那帘子被一双棱角分明的手掀开,一身白衣的姬风亦便钻了出来。 一如当初那风流倜傥的模样,不同往日的,唯有那双清澈的眸子,与他憨笑的神色。 “这是……三殿下!三殿下安然回来了!微臣见过三殿下!” 聂见远仅是楞了一瞬,便生快回过神来,对着姬风亦便拜了下去。 这时,聂仙也随之出来,搀着姬风亦下了马车,将聂见远的手一托,笑的眉眼弯弯,“父亲不必多礼。” 聂仙自是捡了了个现成的便宜,惹的聂见远脸色沉了几分,却仍旧想证实什么,又朝着姬风亦唤了一声,“三殿下?” 姬风亦一脸茫然,瞅了瞅聂仙,只见聂仙点了头,他才茫然回道,“您是在叫我吗?” 随着聂仙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浓,聂见远心中的疑虑便愈来愈大,又不好在卓家兄弟面前显露,只好赔笑道,“二位辛苦了,先随老夫去客房歇一歇,老夫同小女与三殿下叙叙旧。” 卓家兄弟二人相视一眼,好似都明白了什么,抱拳谢了一声,便进了门。 随着小志从门口走来,牵了马车往后门走去,这门外便只剩下了聂仙与姬风亦,聂见远三人。 “父亲打算就在这里,同仙儿叙旧吗?” 聂仙那声月牙白的衣裳在阳光下闪着光,有些晃眼,却好似在说着,太阳这么大,你不让我进屋吗? “娘亲,热吗?亦儿给您扇扇!”姬风亦却也是难得听了个明白,挥舞着宽大的袖口,对着聂仙轻轻的扇着。 听到称呼,聂见远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一张老脸黑成了焦炭,“他方才唤你什么?” 聂仙却好似没听到聂见远的声音一般,感受着清风习习,小手一勾,“亦儿随娘亲去里边凉快!” “好咧!” 聂见远眼睁睁的看着那平日里翩翩公子般的三皇子,此刻宛如一个孩童般,牵着聂仙的衣袖亦步亦趋地跟着,一时间竟是险些忘了这夏日焦阳的毒辣。 额头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却不知是因为这焦阳,还是姬风亦此时的模样。 好半晌,直到小志小跑着从后院回来,皱着小脸提醒着:“老爷,大小姐已经到前厅了。” 聂见远这才缓过神来,只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忙快步进了房门。 前厅里,丫头们一见是聂仙,纷纷行礼,可姬风亦她们却没有见过,只觉得这公子长的甚是好看,只是可惜了是个傻的。 聂仙毫不客气地在主位上坐下,摸了摸手边的茶杯,还是热的,显然是刚上过,“给本妃换一杯。” 随着她的自称,那些丫头自是不敢怠慢,端着茶杯便下去了。 可姬风亦却不然,端着茶“咕噜”就是一口,英俊的眉眼皱在了一块儿,“这水怎么这么苦!” “这是茶水,先苦后甘,三殿下莫不是连这都忘了?” 聂见远踏着门槛而入,墨色的衣摆随着他的走动轻轻飘起,瞥了一眼还在嫌弃茶水的姬风亦,聂见远皱了眉头。 却只见姬风亦眸子一凝,有几分嫌弃地看着聂见远,而后朝聂仙那方走了几步,有些小心翼翼,“娘亲,这个怪老头在说什么啊?” 聂仙轻轻一笑,手上的纱布未拆,却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便轻轻地一圈圈将纱布拆下,“那不是什么怪老头,喊外公。” 岂料姬风亦却将那嘴一撅,扭头过去,“原来外公这么不好玩,早知道不来了!” “嗤——”聂仙终究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将那纱布又藏入了怀中,手上的手掌上一条醒目的疤痕晃着聂仙的眼,“是啊,娘亲浑身的伤痛,都是你这外公造成的呢!” “哦!原来外公是个坏人啊!” 聂见远见这二人肆无忌惮的在明嘲暗讽,顿时脸色更是有些难看了,“闹够了吗?” “仙儿不明白父亲说的什么,若是说这手上的伤,那故事就长了,若是说这身边多了个‘儿子’,那说来话就更长了!” 聂仙摸着手里的伤痕,眼底有几分冷意。 “既然那么长,娘亲就别说了,亦儿饿了!”姬风亦却是个捣乱的,丝毫不给聂见远回话的机会,扯了聂仙的衣袖左右晃动。 聂见远心下一凉,只觉得同此时的姬风亦置气好似也太没有风度了,便将袖子一甩,兀自寻了位置坐下,“来人,传膳。” 见姬风亦双眼放光,聂仙便不再搭理,盯着聂见远巧笑倩兮,“所以,父亲你想听哪一段,或者,父亲同仙儿先说说,逍遥殿的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若是没有这把火,仙儿也不会平白无故多出这么个‘儿子’。” 聂见远眼底一闪,冷哼,“你倒是个精的,不论他怎么变成这样的,都少不了你的手笔吧?” 这话倒是让聂仙有些心虚,虽然这忘忧是白颜误解之下才造成的,可也确实让聂仙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不想再讨论姬风亦的症状,聂仙便将话锋转了一番。 “罪魁祸首是谁,父亲比谁都清楚,二妹妹替嫁不成,反吃了软禁,若说这宫中谁最不想这洞房花烛夜安安稳稳的过,便只有她了,只是仙儿没想到,父亲竟是推波助澜了。” 随着聂仙话落,聂见远瞥了一眼还在摆弄茶杯的姬风亦,“那日不过是想看看,你这新娘子,还记不记得娘家罢了。” “说来好笑,仙儿被父亲活埋了,偏偏了发现了一堆黄金,您说,是不是连老天都帮着仙儿呢?” 聂仙摆了摆手,“为了这黄金啊,仙儿可是受了不少伤呢!连娘家都不惦记着仙儿了,父亲又怎么想着,让仙儿惦记着娘家呢?” 那妩媚的眉眼,配上那娇滴滴的声音,格外惑人。 可听在聂见远的耳朵里,却有几分威胁的味道。 “你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了吗?” “哐当——” 随着聂见远音落,那方姬风亦摔了杯子,一脸委屈地盯着聂仙,“娘亲,亦儿不是故意的……” 聂见远眼底闪了一闪,“小志,午膳怎么还没送上来?” 门外传来小志小跑的声音,只见那清秀的眉眼带着歉意,笑的谦卑,“老爷,午膳方才刚传过,此时膳房在重新准备呢。” 聂见远给他使了个眼色,“三殿下饿了,你先带他去寻些吃的。” 小志扫了一眼四周,见到了那有些怯怯的姬风亦,笑了一笑,“三殿下,请随小的来。” 姬风亦却好似不信任他一般,忙上前几步,揪住了聂仙的衣袖。 “亦儿,随他去吃点东西,娘亲待会儿去寻你。” “真的吗?”那幽幽的眼睛里满满的害怕和狐疑,盯着聂仙,好似真的怕聂仙下一刻便消失了。 随着聂仙点头,他便陡然雀跃起来,蹦跳着朝小志奔去,“有烧鸡吗?有桂花糕吗?最重要的是!有没有果子酒!” “有有有,都有……” 随着二人的声音远去,聂仙这才蹙了眉头,冷眼盯着聂见远,“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既然话都说开了,聂仙也不藏着掖着,连那句客套的“父亲”,都省了去。 “我不知道,可有一个人知道。”聂见远嘴角扯了扯,连带那胡子也微微动了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此时那丫头端了新茶上来,给聂仙端了一杯,又给聂见远端了一杯,那托盘中,却还有一杯。 丫头瞅了一眼方才姬风亦在的位置,眉头皱了皱,躬身退下了。 随着丫头离开,聂仙盯着门口有几分冷意,“你这前厅,怕是没有书房安。” “府中已经被清理过一遍,你大可以放心,只要姬风冥那两个护卫还在客房,这里都是自己人。” 很显然,这“自己人”,便说明了此时的聂府已经是密不透风了,聂见远的暗卫,绝不会比那凌太师府中少。 想要他命的人,也不少。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拿到姬风冥手上的兵权,你便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是吗?” 这府邸的安得到了肯定,聂仙自然是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聂见远拿起那杯茶抿了一口,轻笑,“自然。” “那容姨的孩子呢?”聂仙见他胸有成竹,便要将那牵制容姨的筹码先拿回来,不枉她护自己十多年,护了那玉佩十多年,终究是没有交到聂见远手中。 聂见远眉头一皱,好似将那两个孩子忘了,沉吟半晌,“反正也无用了,你去令城衙门领人便是了。” 聂仙眸子一冷,“令城衙门?” “那两个孩子在赌坊输了钱,还不起,被赌坊的打手教训了一番,还被送到了衙门……” 聂见远说的云淡风轻,眼瞅着聂仙的神色有些不对,将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眉眼间多了些许嘲弄。 就在聂见远以为聂仙会怒斥他狠心之际,却只闻聂仙冷声,“那还留着做什么?” 那语气中的薄怒与无情,倒是让聂见远有些意外,轻轻放下茶杯,别有意味的看着聂仙。 “你倒是说说,该如何?” 聂仙冷嗤,“县丞不杀他们,我来杀便是了。” “你就不怕容姨恨你?”聂见远却突然对聂仙的想法有了些许苟同,当初他也是这么想的,却为了威胁容姨,留下了他们。 “若是直接告诉容姨他们死了,容姨最多悲伤几天,便也好了,可他们还以如此的面目活着,不过是让容姨徒增更多不必要的忧愁罢了。” 聂仙冷着眼,抿了一口茶,眉头轻拧,好似在想着要怎么安置这两个人。 “还真是个无情的女子,如你母亲一般。” 耳边传来聂见远好似有些嘲讽的语气,聂仙猛地将手中的杯子捏紧,可手中微微才痛感却让她清醒了几分。 “难得你还记得她,我以为,在你眼中,顾倾城不过是个得到权势的垫脚石罢了,顾太师被灭门后,你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顾家那滔天的权利。” 聂见远自然知道聂仙这是在激他说出实情,可目的未达到,他怎会透露,胡子动了动,好似对聂仙这话有了些许认同,“想的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 聂仙见此,自是不愿意再同他周旋了,叹了一声便将杯子放下,“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已经打探过,姬风冥百毒不侵,普通药物对他自是无用,所以,我从北溟寻来了此物。” 说着,聂见远便从袖中掏出一只金色的盒子,看似普通,却在那盒盖上透了许多细细密密的小孔,透着几分诡异的气息。 聂仙见他拿了物件,便起身想要看的清楚些,在看到那些小孔时,只觉得浑身一凉,“活物?” 唯有装着活物的盒子,才会需要那些细细密密的小孔。 “北溟国常年阴冷,却与那西琅的交界处,占了那么一座山,那座山常年毒蛇毒虫盘踞,便也成了养蛊人最爱去的地方。” 聂见远眉眼间多了几许笑意,起身将那盒子断在身前,一步步地朝聂仙走来,“蛊不比毒,毒可解,可这蛊会长在他的身体里,啃食着他的心肝脾脏,让他一步步的走向死亡。” 眼见那金色的盒子离自己愈来愈近,聂仙忍不住皱了眉头,微不可见地退了一小步,“蛊虫?” 她混迹江湖多年,自然听说过这种东西,一种啃食了百种毒物的虫子,可以钻进人的皮肤里,释放着让人感觉不到痛楚的毒素,一步步的将身体从内部掏空,直到那人油尽灯枯,死的悄无声息,无从查起。 “哒——” 盒子落在了聂仙身边的小桌上,与方才放下的茶杯并列,虽然看不见内部,聂仙却盯着那盒子一阵恶寒,她甚至能想象那恶心的虫子在盒子中蠕动的模样。 “多久?” 聂仙出声,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就看他的造化了。”聂见远笑着,转身回到了座椅上。 聂仙看了一眼,终究是从怀中拿了帕子,将盒子裹上,藏进了宽大的袖子里。 见她终于是将那盒子收了起来,聂见远端了那已经温凉的茶,眉眼间多了几分强硬,“七孔皆可,只要让它爬进去了。” 聂见远话音才落,只见小志领着姬风亦与一众端着膳食的丫头走到了门外。 “老爷,大小……皇妃娘娘,可以用膳了,还请移步偏厅。” 小志眉眼间是笑意,姬风亦也是满足地在他身边打了个饱嗝,显然是吃的很是满意。 “仙儿回门,让姨娘小姐们都出来沾沾喜气。”聂见远率先起身,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仅仅是叙旧一般,招呼着聂仙,“如今仙儿是皇妃娘娘了,便先请吧!” 聂仙扯了扯嘴角,伸手揉了揉脸,掌心那粗略的触感让她的眉眼间便染上了不少笑意,“父亲说笑了,仙儿无论到哪里都是父亲的女儿,一起过去便是了,还分什么尊卑,是不是?” “谈笑间”,姬风亦却有些不悦了,上前几步扯了聂仙的衣袖,认真道,“娘亲,那些菜真的很好吃,那厨娘可好了,每一种菜都让亦儿先尝了!再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随着一众丫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聂仙嘴角微微扯了扯,看来这姬风亦同她的关系,已经够聂府的这些丫头磨嘴好些日子了。 随着聂仙踏入偏厅,那些丫头便井然有序的将那菜色摆了满桌,掀开时,竟是色香味俱。 更重要的是,那菜色,竟是那宫中的样式。 “这是……”聂仙眸子一凝,顿时想到了什么,转而望着身边笑的明媚的姬风亦。 “都是我教那厨娘做的哦!是不是很漂亮?” 瞅着姬风亦一副讨好的模样,聂仙竟是生不起气来,轻笑一声,兀自落了坐。 可聂见远却有些阴阳怪气了,坐在姬风亦对面,那胡子上沾了不少菜渍,“什么都忘了,偏生是记得吃食。” 这话不知是要说给聂仙听的,还是要说给姬风亦听。 可聂仙却埋头吃着菜肴,姬风亦更是拿起筷子不停的给聂仙夹菜,忙的不亦乐乎,二人倒是完忘记了聂见远的存在。 “啧啧,本殿的仙儿一人在此吃着大餐,竟是不等为夫了……” 门外陡然响起姬风冥那略带磁性的嗓音,微微含着宠溺的味道,让埋头在饭桌上的三人都回了头。 聂见远则是有些责怪地看了一眼门外的小志,却只见小志委屈着小脸,无奈地垂了嘴角,“四殿下不让通报……” “微臣见过四殿下!” 聂见远忙不迭的起身朝姬风冥行了一礼,还未抬头,便只见聂仙一阵风似得从身边穿过,奔到了姬风冥身边。 “四郎!仙儿还以为您不来了!” 说着,还娇慎般地锤了一下姬风冥的胸口,眼角眉梢之间,媚态尽显。 姬风冥却一包环住扑上来的聂仙,温柔的声音好似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仙儿回门,本殿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来呢!这不是忙完就赶来了吗?” 话音才落,一双筷子便朝姬风冥飞来,始料不及的姬风冥只好抱着聂仙一个旋身,躲过那有些拙劣的“暗器”。 姬风冥眸子一凝,便只见姬风亦撅着嘴,一副十分气愤的模样朝他们二人跑来,口中没有闲着,“放开我娘亲!坏人!” 还不待姬风冥反应过来,姬风亦竟是上前一手拽了聂仙的手臂,另一手推开姬风冥,将聂仙护在了身后。 姬风冥愣了,“三皇兄?” 却不料三个字又惹来了姬风亦的推搡,“你走开,不要抢我的娘亲!” 聂见远见此,忙不迭的上前,拉住了姬风亦,学着聂仙方才的口吻,轻声哄骗,“亦儿啊,这是你弟弟,不是来抢你的娘亲的……” 可姬风亦此时是孩童心性,哪里听得下去劝诫,偏生是憋着一张红脸,拦在了二人中间。 姬风冥透过姬风亦的肩膀,盯着身后笑得有些勉强的聂仙,险些没忍住情绪,暗自咬了牙,面色终究是有了几分阴沉,“聂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四殿下,这三殿下怎么回事,微臣也不是很清楚,皇妃娘娘将他救回来之时,便是如此了……” 姬风冥眉头一挑,盯着聂仙,倒是唇角弯了一弯,这个“救”字,用的甚是贴切。 “不许看我娘亲!” 无处不在的姬风亦又是一个扭身,挡住的姬风冥的视线,俨然一副衷心护“母”的模样。 “臣妇见过两位殿下,皇妃娘娘。” “小女见过两位殿下,皇妃娘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番姬风冥还未弄清楚状况,那番前来凑热闹的一众女人便在门外款款而拜。 前方的几个姨娘一副诡异的神色,显然是听到了方才的对话。 后方除了聂书音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聂云溪与聂琴的神情却是各异。 一个满怀怨怼与不甘,一个怯怯弱弱地闪躲着。 “都进来吧。” 半晌,见姬风亦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姬风冥终究是松口让门外的一众女子进了屋子。 偌大的偏厅,一张巨大的方形饭桌,倒是不显得拥挤。 随着聂仙无奈地落座,姬风冥与姬风亦各占了一边,聂见远只好顺位往下坐去。 聂云溪也许是因为被软禁在府中的原因,被柳季莲安排坐在了最后的位置,聂琴则是向来往最偏僻的角落藏着。 唯有聂书音,淡淡地瞥了一眼聂仙身边的两名男子,眸子里平淡无波,就着自家亲娘身边坐下。 那一身的云淡风轻的气质,倒是引了姬风冥侧目,随即看了一眼从方才开始便一眼不发的聂仙,伸手夹了一块肉片,往聂仙碗里放去。 “四郎……仙儿是在回门路上遇见的三殿下,当时他昏倒在路边,醒来时便唤仙儿‘娘亲’,仙儿不是故意的……” 聂仙怯怯的声音响起,那略带魅惑的眼睛里闪着些许水光,好似下一刻便会落下泪来。 柳季莲见此,终究是忍不住埋头翻了个白眼,将碗中的青菜叶子搅了个粉碎。 “莫要自责,三皇兄定然是被刺客捉走受了刺激,我们将他哄回宫去,让扁院首看看,定能好转的。” 姬风冥很是配合地安慰着,却只见姬风亦的筷子也夹了一把青菜落到了聂仙碗里,顿时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娘亲是我的!” 姬风亦很是得意地将眉眼一挑,一副挑衅的模样,倒是让姬风冥瞬间没有了食欲。 一场不合时宜的午膳下来,聂仙盯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午膳”,顿时觉得一阵反胃。 “啪嗒——” 聂仙终究是没忍住扔了筷子,却在收到一桌人异样的目光后,脸色软了下来,扯了一旁姬风冥的衣袖,“四郎,仙儿吃饱了……” “啪嗒——” 聂仙话音才落,又是一声扔筷子的声音响起。 只见姬风亦用那吃人的眼神盯着姬风冥,有些咬牙切齿,“我也吃饱了!” 顿时,本就尴尬的气氛,此时更是有些诡异了。 姬风冥扫了一眼四周,一众女人便垂了头,不敢再看。 “本殿陪仙儿去后院走走?” 宠溺的眼神与温柔的声音依旧不改,好似聂仙才是他眼中最重要的珍宝。 不远处聂云溪的目光陡然多了几分嫉恨,本该是她的夫君,她的位置,她的荣华富贵,被聂仙硬生生的夺走了。 可此时,并没有人在意坐在角落的她,哪怕是还在想着看好戏的柳季莲,也不曾看她一眼。 好似被世界遗忘的凄凉,让聂云溪的眸子愈是阴冷了。 “好。” 聂仙笑的眉眼弯弯,好似屋都被她的笑照亮,甚至让姬风亦也楞了神。 “娘亲真好看!” 随着姬风亦音落,姬风冥却不再看他,一手拽了聂仙的手臂,往门口而去。 他必须弄清楚到底姬风亦发生了什么。 聂见远自然明白姬风冥想要知道什么,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看见。 可姬风亦却不愿意了,就在姬风冥与聂仙行至门口之际,聂仙的另一只手臂也被扯住。 回眸间,是姬风亦那略带委屈的嘴脸,“娘亲,您不要亦儿了吗……” 姬风冥一愣,想着聂见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是对姬风亦有了几分不放心,“一起来吧。” 随着三人离开偏厅,那柳季莲终究是松了一口气,“妖媚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静悄悄的屋子里,柳季莲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除了聂见远,其他人都悄悄地扒着饭,不敢吭声。 “都将嘴巴捂紧了,外头那三个,一个都不能得罪了!” 聂见远冷声说着,扫了一圈在座的人,放下筷子起身出门,显然是有些不悦的。 本以为聂见远就这么离开了,竟是在出门前,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的聂云溪,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 聂云溪瑟缩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见此,聂见远也仅仅是从鼻间轻哼一声,转而离开。 “你女儿倒是有本事,送上了花轿,还险些拜错了堂,连侧妃都做不成……”邱姨娘见聂见远走远,便阴阳怪气地说了起来,还顺道给聂书音夹了一筷青菜。 聂书音垂眸,并不打算接话,也并不打算吃那口菜,轻轻地拨到一旁,兀自吃着饭。 “邱妹妹倒是生个好女儿,订婚三年,都及笄了,再等下去,王妃还没嫁过去呢,那小王爷估计都儿女成群了!” 柳季莲何时吃过亏,反唇相讥,倒是将邱姨娘给噎一了口饭,险些没喘过气来,憋的满脸通红。 “啪——” 随着筷子落下的声音,桌尾的聂云溪黑着一张脸起身,“我吃饱了。” 转而拂袖离去,丝毫没有当初那娇弱有礼的模样,好似变了一个人,连柳季莲都楞了一瞬。 “披了次嫁衣回来,脾气倒变大了。”邱姨娘才缓过劲儿来,见聂云溪甩袖走了,免不得又嘲讽了一番。 “邱姐姐还是少说两句吧!”怯弱的齐姨娘看了一眼身边埋头扒饭的聂琴,只觉得这桌上乌烟瘴气的,便出言提醒。 却遭到了邱姨娘的白眼,“管好你的女儿罢,不要风吹墙头草。” 说罢,却只见聂书音轻轻挪了凳子,朝各位姨娘躬身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平淡无波,好似这满桌的硝烟与她无关。 “啪嗒——” 聂书音才出门,便听到了柳季莲丢筷子的声音,身影顿了顿,回眸瞧着面上还挂着嘲讽的邱姨娘,蹙眉,“娘?” 趁柳季莲要发作之际,邱姨娘终究是看懂了聂书音的暗示,随即将椅子一推,跟在了聂书音身后。 “各位姐妹好生用着,书音不舒服,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跟在聂书音身后,消失在了众女子眼中。 柳季莲一肚子气没地方撒,盯着满桌子的佳肴,毫无食欲。 兰阁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好似柳季莲也没有搬回来,得了与聂见远共寝的机会,自然是不肯回来了。 聂仙被两人拽着到了院里,眼看四下无人,终究是将袖子一甩,挣开了二人。 “余毒未清,误食忘忧,师公也没有办法。” 还不待姬风冥问话,聂仙便率先解释了一番,盯姬风亦那委屈的眸子,只觉得悲从中来。 姬风亦却好似听不懂聂仙的话,兀自扫了一眼四周,只觉得那池子里的荷花开的正盛,尤为好奇,“娘亲,我可以去那边看一下吗?” 聂仙头也不抬,“去吧。” 眼看着姬风亦蹦跳着往那小桥上而去,姬风冥脸色沉了几分,“你的血呢?” 聂仙闻言,却抬眸望着他,眼底有着说不出的冷意:“你不信我会救他?” “不是不信,师傅解不了的毒,唯有七绝。那这毒便是你下的,本殿如何相信,你会力救他?” 姬风冥好似承受不住她的眸子,转而将眼神投向不远处的小桥上,眼底有几分沉思。 只见姬风亦不知何处寻了个树枝,打着荷叶上的水珠,笑的正欢。 姬风冥不由得扪心自问,这样的三皇兄是否会活的更安,更无忧无虑。 “所以你发作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对吗?”聂仙却并不在意姬风亦是好是坏,只听到了那句猜疑。 若是他记得,应该是知道毒针是丢出的,若是他记得,也一定会看到,姬风亦想杀了花想容,她才出手的。 “本殿该记得什么?” 清风拂过,好似吹散了姬风冥的话,云淡风轻。 聂仙却轻笑,四下看了一眼,寻了个石椅坐下,这才幽幽道,“当时若是我不出手,花姐姐便死在他手上了,花姐姐一直被蒙在鼓里,哪里晓得他身怀绝技。” 见姬风冥转头看着她,聂仙这才继续道,“所以,那样的情况下,我只能选择牺牲他。” 姬风冥却好似理解了,随即缓步走来,站在聂仙跟前,黑发纠缠着清风,就这么俯身看着她,唇角轻轻勾起,“那后来,又为什么救他?” 那语气,仿佛在问,“你为何要帮我”那般,多了些暧昧的成分,更多的却是调侃。 “三殿下是夫君的手足,仙儿自然是要为夫君着想了。”聂仙可不同于一般女子,对于姬风冥突如其来的调侃,并不退却,反而迎了上去。 话音才落,聂仙轻轻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气吐如兰,“所以夫君有没有什么奖励呢?” 突如其来的转变倒是让姬风冥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陡然想起山洞那番激情,眼底有几分迷离。 一把拉起坐在石椅上的聂仙,搂住她柔软的腰肢,那近在咫尺的樱唇轻启,好似在诱惑着他内心深处的欲望。 “仙儿想要什么奖励……” 那略带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惹的聂仙有些失神,眼前那张冷峻的脸上,带着些许迷茫的神色。 就在姬风冥即将覆上聂仙的樱唇之际,聂仙蓦地推开了他。 勉强站稳的姬风冥甩了甩头,那迷离的眸子逐渐恢复了清明,而后略带危险地瞅着聂仙,“你做了什么?!” 聂仙嘴角一扯,投给他一个白眼,“应该是我问四殿下做了什么才对吧?” 好似自从姬风冥喝过聂仙的血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微妙,尤其是姬风冥,好似一旦靠近她,就完不能控制自己。 “也许师傅那个老头子会知道的。” 见聂仙也不像说谎,姬风冥便也不再追问。 一般的药物对他也不会出现什么作用,那便不是聂仙的问题了。 “所以今晚轮到我捆着您了吧?” 聂仙见他低头沉思,想起被捆了一夜的委屈,眉眼间多了些许促狭,笑地眉眼弯弯,凑上前去。 眼见聂仙又凑了过来,姬风冥想起方才的失态,猛地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她,自知理亏,话锋一转,“师傅没说过,三皇兄还能恢复吗?” 聂仙见他避开,也不追,回了那石凳,双手撑着脑袋,轻叹,“连我的血都没有用,他能有什么办法?” “你也是见不得他好。”姬风冥冷哼一声,便朝那荷花池处看去。 满池的荷花尚在,却是没了姬风亦的身影。 姬风冥眸子一凝,“人呢?” 闻言,聂仙也转头望去,却只见那小桥上,只留下那根枯枝,孤零零地半倚着桥栏。 还不待聂仙回过神来,姬风冥便已经快步走到了小桥前,浑身散发着微微的凉意。 聂仙忙不迭的跟上前去,四处扫了一圈,仍旧是没有发现人影。 “若是人在聂府出事,本殿定会让聂见远死无葬生之地。” 说罢,姬风冥带着满身的怒意朝前厅而去,他知道,想要找到姬风亦,一定还得找这个府邸的主人。 聂仙只觉得不对,聂见远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丝对姬风亦感兴趣的模样,若是想劫走,方才就不会再让小志带他回来,何必多此一举,等姬风冥来了才动手? 思及向来喜欢卖乖的聂云溪今日竟是一声不吭,聂仙陡然心下一寒。 “姬——”聂仙跟在她身后,心下有了一丝明悟,看着眼前被焦急冲昏的姬风冥,险些漏了陷,随即语气一软,“四郎!” 娇滴滴的声音倒是让姬风冥回了神,只觉得一股火气堵在胸口无处迸发。 若说昨夜是花想容带走的姬风亦,那么他还敢肯定,花想容一定不会对姬风亦动手。 花想容是江湖女子,虽是杀手,却最讲情义,可聂见远就不一定了。 姬风亦若是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聂见远不仅能少一个对手,还能将此事撇的一干二净。 见姬风冥回眸,聂仙快步追至身后,认真道,“不是他。” 姬风冥看着聂仙那笃定的神色,眉头蹙起,“若不是他,那便是你了?” “仙儿有四郎了,还去惹一身腥作甚,这府中有心眼的女眷可不少……”聂仙轻笑了一声,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小桥,嘴角轻扯,“你皇兄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八十四章 会流血的游戏(万) 姬风冥却不可置否,“为何不能是聂见远?” “他想要的不是三殿下的命,而是兵权。” 聂仙说着,眉眼一挑,便扭身往前厅而去,“不信,四郎随仙儿去看看便是了。” 这么一说,姬风冥倒是信了几分。 东启兵权一直处于三分,一分为皇,二分为将,三分为储。 未立储之前,每个皇子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兵权,直到立储后,交给储君。 若是有人要反,另外的两股兵力便会将他吃个干净。 姬楚雄迟迟不立储,储君的兵力四散,聂见远需要一个个谋取后,那些皇子才能死。 行军令非主将亲授,军中便不从,皇权也不认。 可姬风冥却不明白,聂见远就算得了那三分之一的兵权,有那改朝换代的心,又如何能与另外两股势力抗衡呢? 前厅里,聂见远正埋头思索着什么,拿了那折子,眉头皱了又皱。 远远看见聂仙领着姬风冥往前厅而来,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四殿下,皇妃娘娘。” 才打完招呼,便察觉不对,聂见远扫了一眼四周,这才有些疑惑,“三殿下呢?” 姬风冥闻言,观察了一瞬聂见远,这才与聂仙相视一眼,“本殿以为是聂大人请来了。” “三殿下兴许是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耽搁了,只要是再这府中,定然是丢不了的。” 聂见远是个人精,自然明白姬风冥这是将姬风亦给丢了,忙给姬风冥吃了颗定心丸,只道是姬风亦如今心智不清,上哪个角落玩去了。 “那就劳烦聂大人了。”姬风冥客气了一句,便拉着聂仙进了大厅,寻了个位置坐下,大有“你去找,我等着”的意思。 聂仙由始至终都一副乖巧至极的模样,跟在姬风冥身边,给他沏了一杯茶。 聂见远见此,冲姬风冥笑了一声,示意门口的小志随他寻人去了。 “卓家兄弟在客房。”聂仙轻声道了一句,手中的动作却不停歇,兀自也给自己沏了一杯。 “只要人在府中,便丢不了。”姬风冥却好似嘲讽一般地重复了一遍聂见远方才的话,眸子里闪着危险的光芒。 聂仙闻声,轻笑,“你觉得是威胁?” “否则呢?”姬风冥抬眸瞅着她,抿了一口茶,皱眉,“手法真差。” 聂仙却不以为然,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丝毫没有品尝的意思,“只要能解渴,是茶是水,是甘是苦,又有何分别?” 茶杯落下,随着聂仙手中那伤痕从姬风冥眼前一晃而过,只觉得在他心头也拂了过去。 姬风冥移开眼,盯着聂府门口,“逍遥殿的火,真是聂见远放的吗?” “不是他,却胜似他。” 聂仙神秘一笑,坐在了姬风冥身边的椅子上。 “说说看?”姬风冥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他知道有人会去放火,却想试试我是否卖了他,而没有去阻止。你说,这火算不算是他放的?” 姬风冥望着她娇媚的眉眼,眸子一凝,却点了点头,“继续。” “聂云溪虽被聂见远当了替子,最终却还是成了弃子,你说,最恨我们的,是不是她?”聂仙眉眼间的笑意浓烈了几分,颇有些幸灾乐祸之色。 “聂见远任由聂云溪去放了那把火,搅了洞房花烛夜,还替她擦了屁股,是不是就顺理成章了?” 姬风冥见她眉飞色舞的模样,甚至有些出口成“脏”,眸子里了几许笑意,却见她有几分得意,冷不住泼了冷水,“那为何三皇兄会去了那千湖洞,同花老板成婚?” 聂仙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层,顿时泄了气,眼底有了几分无奈,“这话该问你那三皇兄。” “花想容就没有说什么吗?”见她泄气,姬风冥却是觉得有趣,便提点了一番,意在套出她的话。 聂仙眸子闪了闪,却面不改色,仍旧无奈道,“花姐姐伤心至极,哪里肯同我说什么,她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知晓是被聂仙察觉了,姬风冥却也不再追问,既然聂仙不肯说,那便只能他自己查了。 可姬风亦此时的情况却不容乐观,若是不能恢复,自然又是一件轰动朝野的事情了。 聂仙等了许久,大厅里静悄悄的,姬风冥靠着木椅在闭目养神,好似被聂仙的那套说辞说服了,异常放松。 “那,现在三殿下的模样你也瞧见了,回去该怎么交代?” 聂仙略带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这静悄悄了许久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姬风冥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如实交代便是了。” 见此,聂仙嘴角扯了一扯,只觉得此番回去,皇宫里便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等了许久,二人终究是没有等来聂见远,夏季的午后总是让人睡意沉沉。 聂仙单手支着脑袋,一下下地打着盹。 看在姬风冥眼里,却是觉得有趣至极,伸手就要将她的手臂推开,却只见门口冲进一个人影。 “四殿下,皇妃娘娘,不好了,后院出事儿了!” 聂仙被小志的声音惊醒,猛地睁眼,却看到姬风冥来不及收回的手,眸子冷了几分,“四狼还真是好兴致……” “出什么事了?”瞧见聂仙有些嘲讽的眼神,姬风冥随即收了手,转而看向小志。 小志急的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地不知该怎么开口,踌躇了半晌,索性一咬牙,“小的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您随我来便是了!” 姬风冥与聂仙相视一眼,便相携起身,快步跟在了小志身后。 穿过兰阁,便是聂云溪那重新建好的闲云阁。 被好好翻新了一番,除却了被填平的那口热泉,好似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闲云阁门外,围着不少人。 还未靠近,便听到了柳季莲的哭声震耳欲聋,混杂着聂云溪柔柔弱弱的哭声,还伴随着姬风亦茫然的解释声。 “三殿下,您不能翻脸不认人啊,好歹我女儿也是清清白白的闺女啊!” 柳季莲带着哭声的质问透过假山传来,聂仙与姬风冥便加快了脚步。 “这位大婶,我真的没有欺负这个姐姐,是她非要拉着我玩游戏的!” 随即,便是姬风亦略带稚气和委屈的声音响起,惹了聂仙一阵恶寒。 眼看着小志早已穿过了假山,消失在二人眼前了,聂仙便扯了扯姬风冥的衣袖。 “该不会,聂云溪她……” 听到聂仙略带深意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姬风冥侧目,“聂家的家风这么开放吗?” 知道姬风冥是嘲讽自己,聂仙递了个白眼,走在了他身前。 聂仙率先穿过假山,入眼便是姬风亦只着了一身里衣,站在人群外,慌张的模样。 却是眼尖的发现聂仙出现在了假山前,宛若看到救星一般,猛地往聂仙这番跑来。 “娘亲,亦儿没有欺负那个姐姐!您快来告诉她们,亦儿没有欺负那个姐姐!” 随着姬风亦的声音落下,人已经到了聂仙跟前,衣裳不整,腰带也已经不知所踪,显然是匆忙之下随意披上的模样。 洁白的小腹裸露在外,菱角分明,看起来风度翩翩的姬风亦,衣裳下的底子却意外的好。 聂仙见他这一身打扮还未缓过神来,只觉身后一只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将她往后拽了几步。 不过一瞬,聂仙就被姬风冥挡在了身后。 从未觉得姬风冥身形如此高大,聂仙入眼即是他漆黑的衣裳,楞了半天的神。 “走,带你去理论。” 姬风亦有些狐疑地看了姬风冥一眼,想伸头看向姬风冥背后的聂仙,却被姬风冥拽了手臂,“以后衣裳不整不能出现在你娘亲面前,她会生病的。” “哦!这样啊!” 姬风亦一副恍然大悟的没模样,赶紧将身上的衬衣理了里,虽然勉强,但也没有衣不蔽体了。 眼见姬风亦被姬风冥牵着鼻子走远,聂仙只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却来不及细想。 那一眼望去,人群中央,聂云溪裹着柳季莲的外衣,在那边哭的梨花带雨,很是凄凉。 一众围观的丫鬟小厮也不敢上前,唯有柳季莲抱着她,先声夺人,“四殿下,您要为云溪做主啊!” 姬风冥扫了一圈,看到聂云溪那狼狈的模样确实有些意外,扯了扯身边的姬风亦,“你先说。” 见身边的人终于是安静下来,有人肯听他说了,姬风亦面色一喜,便上前一步,略带委屈的俊脸,此时却好似松了一口气般。 唯有那聂云溪,蜷缩在柳季莲怀中,脸色愈是煞白了,忙出声道,“四殿下,三殿下毁了小女子清白,他若是不负责,小女子便是要孤苦一生了……” 还未出声便背打断,姬风亦脸色憋的通红,还不等姬风冥答话,便伸手指着聂云溪,说出的话却是惊了所有人。 “明明是你让我把那玩意儿放进去的!我怎么知道你会流血!” 才行至姬风冥身后的聂仙闻言,一个踉跄便朝姬风冥扑了过去,抓了黑色的外衣,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姬风冥脸色也不太好看,回眸看了一眼聂仙,嘴角扯了扯,有些哭笑不得,却仍旧是伸手拉了聂仙一把,揽到了身边。 整个闲云阁此时鸦雀无声,静的唯有聂云溪那一顿一顿的抽泣声,就连柳季莲都停止了哭嚎,好似被姬风亦吓傻了。 “胡说什么!怎么回事!” 聂见远在家丁的带领下终究是赶了过来,恰恰是听到了姬风亦的那句话,一张老脸憋的通红,瞪着姬风亦,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姬风亦好似被聂见远的眼神吓到了,瑟缩了一下,往后躲了一步。 众人也被这变故吓得不敢再吭声,聂云溪惨白着脸色,在柳季莲怀中更是一动不动。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姬风亦竟是什么话都敢说。 “咳咳……”姬风冥率先回过神来,伸手拍了身前的姬风亦,声音有些低,却足够让在场的人听了个清楚,“小孩子不可以撒谎的。” 姬风亦此时毕竟是小孩心性,听到姬风冥的话,自是以为大家认为他在撒谎,便更是气恼了,甚至连对聂见远的畏惧都少了几分。 “我没有撒谎,是那个姐姐同我说陪我玩游戏,然后她就流血了,就哭,我怎么也哄不好她,我也想哭,可我是个男子汉,不敢哭,所以你们都觉得我欺负他!” 说着,姬风亦的眼眶也红了几分,可这么直白的话说出来,却没有人敢再怀疑了,便是方才,其实也已经有人信了的。 聂仙见他委屈的要掉泪,心下一凉,掐了一把姬风冥的腰,略带关心的眸子也泛起了水光,“四郎,三皇兄说的那么真切,您怎么还不信他……” 姬风冥眉头一皱,一手捏住了她在腰间不安分的手,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瞅了一眼好似愣在当场的聂见远,姬风冥终究是先开了口,“聂大人,不能听三皇兄一面之词,要不,让令爱也解释一下吧?不能平白无故失了清白。” “还说什么?解释什么?三殿下都说了那么清楚了,我们云溪的清白就是毁在了他的手里,四殿下,您让我们云溪一个女子,怎么启齿?” 柳季莲却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将聂云溪身上的衣裳紧了紧,而后走到姬风冥跟前,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聂仙这边伸手拍了拍姬风亦的肩,算是安慰了一番,便听到柳季莲那无理的声音,顿时觉着好笑至极。 “柳姨娘,方才三殿下说的很是明白了,是二妹妹‘非要’的,三殿下如今心智不,您这是要将当年的路,给二妹妹也铺一条吗?” 随着聂仙嘲讽的声音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柳季莲极力压制了多年的谣言,在人群中有掀了起来。 聂见远自然是比谁都清楚柳季莲当初干了什么,与如今的聂云溪何其相似? “尊你一声皇妃娘娘,野鸡还以为自己是真凤凰了,你聂仙的手段,又能比我高明到何处去?” 柳季莲好似被踩了尾巴一般,陡然是藐视了尊卑,冲着聂仙大呼小叫起来。 聂仙等的就是她这副模样,嘴角一垂,眼眶便红了,靠在姬风冥身边,好似委屈般地扯着衣袖,“四郎,她说仙儿是野鸡,可二妹妹做的事情,比野鸡还不如呢,骗一个心智不的孩子。” “仙儿是本殿的皇妃,出言不逊的人,仙儿说她们是什么,她们便是什么。” 姬风冥一边安慰着聂仙,却只觉得心下一阵恶寒,聂仙还真是哪儿是伤口便往哪里撒盐。 这一番话,竟是让聂云溪险些昏厥了过去,若不是身后的丫头扶着,恐怕早已不省人事了。 “还嫌不够丢人吗?快些给三殿下赔罪!” 一声怒斥,让聂云溪清醒了几分。 被污了清白,还得给姬风亦赔罪,这种事情,也只有聂见远干的出来了。 聂云溪不可置信地盯着聂见远,本以为父亲会替她说一句话,可偏生是什么都没有,上来便是让她赔罪,刚刚止住的泪水,此时又决堤了。 “爹,失了清白的可是我!我是您的女儿啊!” 见聂云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聂仙心中冷哼一声,抱了姬风冥的手臂,一副撒娇的模样,“四郎,二妹妹往后可怎么办呢!” “那让三皇兄娶了她便是了,反正木已成舟,这事儿说出去也有损皇家颜面。”姬风冥自然知道,无论是聂见远或是聂云溪,都在等他说这句话,便随了聂仙的台阶下了。 话音才落,那柳季莲有些怒意的脸色陡然就有几分藏不住欣喜的意味,回头一把搂住聂云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是娘没有护好你,才让你出了这等事情,好在四殿下为你做主了这婚事,往后便要好好当你的三皇妃,莫要再给人欺负了去,明白吗……” 聂见远则是脸色有些难看,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不知藏了什么,眸子半垂,没有一丝笑意,却不忘躬身道谢,“谢四殿下为小女做主。” “娘亲,什么是娶她?” 再不明白事情的姬风亦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好似方才他“解释”完了以后,这些人便一直古古怪怪的。 “娶她便是,让她一辈子跟你玩刚才那个游戏呀!” 聂仙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拍了拍姬风亦的肩膀,笑的有些促狭,“说说,方才那个游戏好玩吗?” 眼看事情告一段落,姬风冥听到聂仙这话,只觉得心下又是一阵恶寒。 聂仙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只要那个姐姐不哭,亦儿还是很喜欢玩的!” 随着稚气的声音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顿时便又是一阵诡异的静谧,唯有聂仙循循善诱的声音。 “那亦儿以后就可以天天和那个姐姐玩了,开不开心呀?” “这个游戏亦儿还可以和别的姐姐玩吗?” 姬风冥终究是听不下去了,一把拽过聂仙,认真地对姬风亦道,“只要不是和她玩,谁都可以。” 似懂非懂的姬风亦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路小跑着朝聂云溪而去。 “姐姐,你下次玩游戏还哭吗?如果还哭,亦儿就找别的姐姐玩了!” 随着聂云溪的脸色愈是苍白,姬风亦的神色就越是茫然了,见她不答话,抓着脑袋有些不知所措。 聂见远自然知道聂仙是故意让他们难堪,便上前解围,“三殿下,您是不是饿了,微臣带你去吃点心?” 姬风亦闻言,摸了摸肚子,盯着聂见远半晌,这才点了点头,“那我能带娘亲一起去吃吗?” “当、当然可以!”聂见远愣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拉着姬风亦就要离开,还不忘给聂云溪与柳季莲使眼色。 柳季莲被聂仙方才唬的至今不敢吭声,收到眼色,忙裹着聂云溪往闲云阁内走去。 “娘亲!快跟亦儿去吃好吃的!” 不远处传来姬风亦的呼唤,聂仙嘴角扯了一扯,抬眸看着身边一直冷着一张脸的姬风冥,“四郎,是不是辈分有些乱?” 姬风冥剑眉一挑,侧目,“所以你想当贵妃?” “没兴趣当您后娘……” 说罢,聂仙忙不迭地朝姬风亦那方走去,还不忘回头唤了一句,“四郎,仙儿在偏厅等你哦!” 徒留下哭笑不得的姬风冥,望着聂仙远去的身影,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随着一众下人做了鸟兽散,姬风冥也悠悠地迈开步伐,往前厅而去。 “若是能当上三皇妃,我定让聂仙那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闲云阁上好似传来聂云溪抑制不住的声音,被这午后的清风吹散。 缓步前行的姬风冥脚步一顿,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谁会死无葬身之地,还真不好说。 一场闹剧,就在姬风亦那童言稚语中,落下了帷幕,可皇宫中的姬楚雄,却是有些坐立难安。 御书房中此时唯有姬风傲苍白着一张脸,靠在特许的躺椅上,目光里有些许憎恨,“父皇,您不能再包庇老四了!” “啪——” “你口口声声指责是老四藏了老三,可朕倒是觉得,你不是关心老三,是想在逍遥殿这把火上再浇一桶油!” 姬楚雄甩手将姬风傲交给他的折子摔在了桌上,严肃的老脸上,有几分薄怒,却也增了几分威严。 姬风傲却仍是不死心,艰难地将身子挪了一挪,“父皇,儿臣这身病,便是他害的,往日儿臣不敢说,不过是顾念着兄弟之情,可儿臣如今见他把手伸向老三了,这才冒死前来告诫父皇啊!” 一字字一句句,好似真的感人肺腑,忠孝情义都揽了一身。 姬楚雄眸子冷了几分,听他这么说,便也将火气压了一压,重新坐回了案前,冷声道,“既是冒死进谏,那朕若是不好好听听,岂不是白费了你这番苦心。” 闻言,姬风傲眼底浮了一抹喜色,想起聂仙将自己耍了个团团转,还落险些保不住这条命,便有些咬牙切齿。 “父皇,您想想,逍遥殿为何偏偏是在大婚之日烧了起来,老四定是想洗脱自己的嫌疑,洞房花烛夜,任谁都不会想到会是他做的。” 姬楚雄冷哼一声,“老四向来与老三感情好,老四为何要害老三。” “呵呵……”姬风傲陡然笑了一声,好似有些自嘲,“父皇,您是过来人了,怎么这事情,看的还不如儿臣清楚呢?” 这一声暗嘲,自然是戳了姬楚雄的伤口,顿时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是皇后不会教了,还是你嫌这身病,没好住处可以养?” 姬风傲闻言,见好就收,忙低头认错,“父皇恕罪,老三向来淡泊,连每日御书房批阅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老四自然肯同他交好,可老四向来多疑,哪里会同他真心交好?” 说吧,姬风傲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姬楚雄,见他好似并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继续。 “儿臣是听说,大婚前一日,老三去了临风殿,老四却突然惩罚了一个丫鬟,向来是那时便有些对老三不满了,杀鸡儆猴。直到大婚当晚,放火烧了逍遥殿后,软禁了老三,最后才装作赶来救人的模样,冲进火海。” 言之凿凿,好似每一个细节都成了姬风冥犯错的证据,让姬楚雄深深的皱了眉头,好似在斟酌姬风傲的话有几分可信。 见姬楚雄还在犹豫,姬风傲眸子闪了一闪,继续扇风点火,“今日老四接了西琅公主与太子进宫后,便出宫去了,定是去杀人灭口了,还请父皇早些下令,不要出现手足相残的憾事啊!” 姬楚雄冷眼看着他卧在躺椅上,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终究是将那折子撕了开来。 那清脆的撕裂声,让姬风傲陡然有些愣神,不太明白姬楚雄何意,“父皇?” “啪——” 破碎的折子随着漫天飞舞的碎纸,落在了姬风傲面前,染了墨迹的碎纸落在身上,塌上,格外诡异。 “逆子,你倒是回头看看,那站在门外的是谁!” 随着姬楚雄声落,姬风傲猛地转头,只见姬风冥领着一脸茫然的姬风亦站在御书房门外。 小公公弓着身子,显然是被姬风冥制止了传唤。 姬风傲见此,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宛若死尸一般,毫无血色,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你……” “看来臣弟是来的早了,否则,再过一会儿,就成了满城通缉的犯人了。” 姬风冥嘲讽着,拽了一把在身后有些怯怯的姬风亦,踏进了御书房。 “儿臣见过父皇。” 随着姬风冥款款拜下,姬风亦也学着他拜了一下,眼里却慌乱的很,往姬风冥处又挪了几步。 这番小动作又哪里逃得过姬楚雄的眼睛,“老三这是怎么了?” 姬风冥眉头蹙起,方才那一拜还未起身,便顺势单膝跪了下去,不肯抬头,“请父皇恕罪,儿臣在路上遇见三皇兄时,便已经是如此模样了。” “我不管你是谁,他没有罪,是他救了我,否则我早就被那群坏人欺负了!” 见姬风冥跪得诚惶诚恐的模样,姬风亦倒是个护短的,抬起头来便站到了姬风冥跟前,倒是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好似是为了回报姬风冥在聂府替他解围,眼底有轻微的恳求之意。 “父皇,指不定是老四对他做了什么才会如此的……” “闭嘴。”姬楚雄毫不犹豫地打断仍不死心的姬风傲,指着姬风亦,眼底有几分怒意,“你看看他像是撒谎吗?!一个连父亲都不认得的人,会去维护一个伤害他的人吗?” 姬风冥埋头不吭声,直到姬楚雄说了句“起来吧”,姬风冥这才抬首起身。 “你没事吧!你要是有事,娘亲又该心疼了!” 姬风亦稚气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御书房,顿时,姬风冥只觉得周围的骤然变得有些森冷起来。 尤其是姬楚雄那张好似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脸,满眼寒霜。 姬风亦的母亲,丽妃,是当年唯一一位可以与皇后抗衡的妃子,也是姬楚雄用心宠爱的女子,可惜红颜薄命,就在姬风亦五岁那年为姬楚雄挡了一剑后,逝世了。 此事便也成为姬楚雄心中最为愧疚的地方,所以,姬风亦对政事情无心,整日风花雪月,姬楚雄也不若对其他皇子那般苛刻,处处由着他。 而皇宫之中,几乎人人都知道,在丽妃死后,谁都不能提她,扯了皇帝的逆鳞,自然是死路一条。 可今日,偏偏是让姬风亦提起了“娘亲”二字,自然是让姬楚雄浑身散发着可怖的气息。 “父皇息怒,三皇兄如今不过是孩童心智,还请父皇谅解。”姬风冥见势不妙,忙上前一步,给姬风亦认了个错。 姬楚雄面色阴沉地看了姬风亦一眼,惹的姬风亦瑟缩了一番,又是躲到了姬风冥身后。 “太医看过了吗?”终究是将心头的怒火压下了几分,转而不再看眼前的三人。 “儿臣今日随仙儿回门,仙儿已经看过三皇兄了,将他体内余毒清完之后,除了心智不外,并无任何不妥。”姬风冥很快便将功劳推到了聂仙身上,惹的姬楚雄又是一阵蹙眉。 姬风冥最近好似事事都躲不开一个“仙儿”。 “将老三送去太医院,看看有没有补救的办法,这几日你便不用过来御书房了,顺便替朕在太医院看着西琅的公主太子,不能出任何意外。” 说罢,姬楚雄好似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似得,埋头理了理桌上的奏章。 “是。儿臣告退。” 姬风冥自然明白姬楚雄是何意思,忙躬身行了一礼后,领着好似被吓坏的姬风亦出了门。 还躺在塌上的姬风傲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勉强支撑了身子,双目灼灼地盯着姬风冥远去的方向,“父皇,您真的信了他吗!?” “出去。” 姬楚雄显然没有继续下去的欲望,头也不抬地赶人。 碰了一鼻子灰的姬风傲终究是唤来了门外的丫头,将他扶起,一步步地往门外而去。 “皇后最近对你的事情很是神伤,若是好些了,便多去看看她。” 就在姬风傲即将跨出门槛之时,听到了姬楚雄的声音,猛地回头,却只见他仍旧埋头批阅奏章,好似方才的话不是对他说的。 姬风傲就算再不懂,也该明白了,姬楚雄是对他有些失望,让他去找顾明心商量对策。 随着姬风傲离开,姬楚雄的眸子里透了几分阴冷。 顾明心手中掌握的东西太多,他不得不依赖顾明心稳固自己的帝位,也不得不明里暗里扶持着姬风傲。 比起顾明心手中的东西,姬风亦的生死,又如何,丽妃的生死,又如何呢? 夏季的夜晚来的迟,拂面的清风已经有些凉意了,可那太阳却依旧挂在西半空上,照着有些阴沉沉的秋意阁。 “所以殿下是出了趟门,便将三殿下带回来了吗?” 玉秋意依旧一副春风拂柳的模样,半倚在卧榻上,手中的书籍也不知翻到了何处。 “婢子听说,带回三殿下的不是咱们殿下,是皇妃娘娘。”紫灵眼底有几分不甘的怨气,“若是殿下不软禁秋意姑娘,哪里轮得到她出风头!” 玉秋意闻言,终究是抬了眸子,那清冷的眼底闪过几分异样的光芒,“三殿下可有伤?” “伤倒是没有,倒是这儿好像出了点问题。”紫灵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随即眸子一亮,“但是有件事情,可比这事儿大的多了?” 玉秋意蹙眉,能有什么事情,比皇子脑子受伤还大? 见玉秋意将疑惑的眸子投向自己,紫灵眼底闪着异样的光芒,“听说,三殿下将聂家小姐给染指了。” 语气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玉秋意眸子一凝,“哪个小姐?” “上次替嫁的那位,本该是殿下的侧妃娘娘,可为这事儿,被遣回了聂府,如今又搭上了三殿下,手段还真是高明呢!” 紫灵本来就是个口无遮拦的,唯有玉秋意这里百无禁忌,自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这样一来,倒是让玉秋意省心不少,哪怕在这临风殿哪儿也去不了,可外头的事情,紫灵总是说的比看的都清楚。 玉秋意见此,轻笑一声,“若是你也肯拉下脸,你也可以。” “婢子才不会似她那般不要脸呢!姐妹俩一副德行,都是狐媚子!”紫灵嫌弃般地说着,只觉得有些心疼玉秋意,“秋意姑娘这般好的人,却得不到眷顾,那姐妹俩倒是一个比一个会勾人!” 玉秋意眸子一凝,却也不再说什么,便从枕下拿了个香囊出来,递给紫灵。 “我们紫灵也是个大姑娘了,我也没有什么好给的,这个香囊就送给你,愿紫灵往后也有个好夫君。” 柔柔的话中带了些许暖意,对紫灵来说,就是这个宫中给予最大的善意,她们一介婢女,本就形同蝼蚁,唯有玉秋意将她们放在心中。 这便也是玉秋意在这宫中深得人心的地方,她不是用金钱去买到忠诚,而是用心思,将她们的心牢牢的禁锢在秋意阁。 这样得来的人心,往往最是珍贵。 “谢谢秋意姑娘,唯有您还记得紫灵已经年满十八了……” 紫灵见那香囊上绣着鸳鸯戏水,只觉得鼻子一酸,连青灵都有了卓影那个呆子呵护,唯有自己还是孤身一人。 她永远都记得,青灵同她说,等年后让姬风冥给他们两人赐婚时,笑的娇羞的模样,她有多羡慕。 “紫灵也是个好姑娘,也是会惹人心疼的,莫要掉泪了,快些回去罢,皇妃娘娘不是回来了吗?” 玉秋意柔声说着,想起聂仙那张妖冶的脸,只觉得心口一紧,好似一块石头堵在胸口不曾落下。 她本以为自己在宫中也算上等的样貌,却偏偏被聂仙那张扬的妖冶给比了下去,除了样貌,她还有什么同聂仙争? “皇妃娘娘阴晴不定,这次回来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您听说了吗?周夫人的尸体还在刑部冰窖呢!林县那县丞都不敢来领人!” “周芙死了?” 紫灵一提起聂仙,便又是滔滔不绝了,眼底那微微的惧意,倒是让玉秋意有些意外,尤其是周芙已经死了的事情。 玉秋意早就猜到聂仙一定会杀鸡儆猴,只是没想到,居然敢闹出人命来,姬风冥当真是宠她倒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吗? “对呀,那晚她和武夫人一起去给皇妃娘娘送药浴,可偏偏是那药浴出了问题,毒死了一只鸡,本来武夫人都承认了罪行,可后来呀,周夫人却在那房中没有出来,第二日,殿下便请人去林县知会县丞来领尸了!” 听着紫灵的话,玉秋意只觉得指尖有些发冷,不知是太阳西斜,那傍晚的风有些凉,还是心下凉了。 “那武夫人如何了?” 闻言,紫灵却是将那香囊往怀中一塞,兴致缺缺道,“那武夫人那夜好像便受了刺激,在暗室里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第二日知晓了周夫人的事情,便整日疯疯癫癫的,满口胡话。” 玉秋意眉头一皱,“说什么了?” 紫灵警惕似得扫了一眼四周,轻声道,“说咱们皇妃娘娘是妖物!” “嗤——” 不苟言笑的玉秋意终究却是忍不住笑了声来,一只素手捂着唇,倒是一副绝美的画面。 “秋意姑娘您笑什么,不觉得皇妃娘娘很可怕吗?平日里与四殿下相处时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可下起手来,当真是心狠手辣呢!” 紫灵却是不明白了,那两位夫人第一次与聂仙交锋,便落了个一死一疯的下场,她都担心玉秋意能否逃过聂仙的魔掌了。 “皇妃娘娘心思通透,自然不是妖物了,那晚的妖物,该是死去的周夫人才是。”玉秋意盯着窗外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眸子眯起,不知在想什么。 紫灵有些茫然,却也很快明白了玉秋意的意思,天色渐晚,若是再不回去,怕是要被责罚了,随即便屈身行了礼。 “秋意姑娘,紫灵便先回去了,若有需要,吩咐丫头去前院寻了婢子便是,莫要与皇妃娘娘闹了冲突,那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玉秋意点了点头,挥手便让她去了,却只见窗外那回廊处,出现了一抹月牙色的身影,唇角一勾,眸子却是冷了下来。 “紫灵,你怕是走不了了。” 还未行至门口的紫灵身影一僵,随着玉秋意的眸子望去,只觉得好似一股寒意传遍身…… 第八十五章 她该死(万) 随着一阵晚风吹来,白灵推开了那扇门,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身月牙色的聂仙,踏着满地的夕阳,面带微笑,却不达眼底。 紫灵面色有些苍白,好似想起周芙被拖出临风殿的那一幕,忙不迭地给聂仙让了路,规矩的躬了个身,却不敢吭声。 倒是玉秋意不疾不徐的起身,在聂仙跟前微微俯首,不卑不亢,“皇妃娘娘。” 玉秋意的身份一直是聂仙解不开的迷,礼节却也并不在乎,微微朝她骇首,便兀自寻了椅子坐下。 桌上还有些许糕点,好似并没有人动过。 “不知皇妃娘娘突然到访,秋意有失远迎,还请皇妃娘娘莫要怪罪。” 玉秋意柔柔地说着,便招手身边的丫头,“快去将糕点撤下,天气炎热,放久了该坏了。” 那丫头一愣,随即应了声“是”,便匆匆端了那盘糕点离去。 聂仙见此,轻笑道,“莫要拘谨,本妃刚过门没几天,并不知秋意姑娘就住在四郎的临风殿,未能早些来认认门,是本妃疏忽了,如今才想起来该来看看你,想着上次秋意姑娘仗义解围,本妃还未登门拜谢,这不,让白灵取了一支玉如意过来,还请秋意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聂仙说罢,袖里暗暗摸了一把银针,想起玉秋意舞剑时,那利落的身影,再看看现在这柔弱的模样,顿时心下有不少疑虑。 习武之人不应该体质这么差,方才她的步伐之间都有些虚浮,定然是真的身子弱,可那出神入化的剑式,又是怎么练出来的? 白灵从身后的灰衣丫头手上接过托盘,那碧色的玉如意在夕阳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皇妃娘娘客气了,秋意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这玉如意受不得。” 玉秋意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成色上好的玉如意,而后便婉言拒绝了,眉眼之间没有半点眷恋或是贪婪,依旧是淡若清风。 见此,聂仙也不是个矫情的,唇角一勾,那美得张扬的脸上,轻轻扬起一抹看似柔和的笑容,“既然秋意姑娘看不上,那本妃自然是不该玷污了秋意姑娘的眼光。” 说着,聂仙站起身来,给白灵使了个眼色,在玉秋意那平淡无波的眸子前,将玉如意收了起来。 玉秋意倒是没想到聂仙这般脸皮厚,说不给就不给了,眸子终究是闪了一闪,却不再吭声。 她一直知道聂仙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做出的事情自然不能用常理去看待,否则,那满宫的谣言为没有淹死她,偏偏还成就了她? 不过就在那灰衣丫头捧着玉如意回去的路上,那送糕点的丫头已经端着新鲜的糕点回来了。 见灰衣丫头端着玉如意又回去了,眼里有几分不屑。 还以为是什么狠角色,不过又是一个来讨好玉秋意的女人罢了。 那丫头才端着糕点进门,却只见聂仙已经起了身,绕着这小厅环顾了一周。 “秋意姑娘倒是将这秋意阁打理的很是别致。” 聂仙不咸不淡地夸了一句,而后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进门的丫头,唇角若有若无地勾了一下。 “哐当——” 聂仙好似被椅子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就推了那丫头一把,糕点便撒了满地。 那盘子还在地上打着转,溜到了主人脚下,白色的绣花鞋忙躲了一下。 随着盘子落在了脚边,满地白色的糕点四处散落,玉秋意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了。 “毛手毛脚的,快些给皇妃娘娘赔罪!” 随着玉秋意声落,摔了一跤的丫头忙起身跪着,小嘴一扁,差强人意地磕了个头,“皇妃娘娘恕罪,婢子是无心的。” 显然有些不太情愿的模样。 方才明明是聂仙自己不小心撞过来哦。 聂仙也不恼,盯了满地的糕点,一副惋惜的模样,“可惜了这些糕点,秋意姑娘,你这儿的丫头还真是有些不知轻重,是该好好教育了。” 随着聂仙明朝暗讽,玉秋意勉强挤出一抹柔笑,“秋意管教不严,惹了皇妃娘娘笑话了。” “既是这样,便如此吧,这临风殿里,就数紫灵做事最让人放心了,不如就将她留在这秋意阁吧!”聂仙陡然出声,眉眼弯弯,看起来甚是无害。 可偏偏就是这么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在一旁一声不吭的白灵浑身一凉,只觉得聂仙又要作妖了。 聂仙转变的有些快,让玉秋意半晌没缓过神来。 可紫灵在一旁却听了个清楚,眼前一亮,忙不迭的上前去谢恩。 “婢子谢皇妃娘娘恩典!” 随着紫灵声落,玉秋意只觉得心下一凉,终究是明白,聂仙这一捧一摔,不过是来彰显自己女主人的地位来了。 可玉秋意心里很明白,在聂仙来之前,这里的一切,除了姬风冥的寝殿,都是她说了算。 聂仙此举显然是挑衅她的尊严。 “紫灵,本妃知道你同秋意姑娘要好,不过往后可要记得避嫌,若是秋意姑娘知道你得了本妃的好处,可不一定会如本妃这般通情达理呢!” 聂仙眉眼含笑地同紫灵说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那说出的话,却好似将玉秋意的心剐了一块出来。 她很清楚玉秋意的痛处,虽然住在临风殿里,却无名无分,不过是依仗着皇家对她莫名的忍让与纵容,这才让她得以接近姬风冥。 可,“避嫌”二字,显然是在说她不知廉耻。 听着聂仙含沙射影的言辞,玉秋意的眸子闪了闪,藏在袖中的手,好似都要将那袖口捏碎。 “皇妃娘娘说笑了,临风殿中都是自己人,哪里需要避嫌。” 玉秋意勉强笑着,终究是莲步轻移,走到了窗口,抚摸着那盆蓝色的花儿,好似十分喜爱,垂了眸子,藏了情绪,“皇妃娘娘肯割爱将白灵就在秋意阁,秋意别的不会,却很是喜欢花草,不如,秋意就着这满院的花花草草,让皇妃娘娘挑些喜欢的回去,如何?” “本妃伺候四郎都有些乏力,哪里还有心思照顾这些花草。” 聂仙唇角一勾,那言辞中丝丝暧昧的意味,惹得玉秋意身影一僵,眼底有着诡异的光芒。 聂仙这把刀,还真是哪儿痛往哪儿扎。 成功看到玉秋意身影有些僵硬,聂仙便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也是个望而不得的,竟然在此五十步笑百步。 “皇妃娘娘如此辛苦,难得还有闲暇来看望秋意,秋意还真是受宠若惊。”玉秋意的语气依旧云淡风轻,好似并没有被聂仙影响。 此时,聂仙倒是忍不住对玉秋意有些钦佩了,她都如此嚣张了,那玉秋意若是对姬风冥有意,那玉秋意这份隐忍,倒是难得的很。 说着,只见玉秋意好似在窗边张望了一番,挑了一盆还未开的雏菊,端至聂仙跟前,面上平淡无波,带着一丝丝平和的笑意。 “这雏菊不用诸多打理,到了秋日,自然便开了,皇妃娘娘可以试着养一盆,便会发现其中乐趣了。” 聂仙见她并无不妥,伸手便要去接,指间还未触到玉秋意手中的花盆,却只觉得手中一空,那花盆便落了下去。 “砰——” 清脆的声音响起,那盆雏菊还未到花季,便成了一地的碎片。 还不待聂仙回过神来,只见玉秋意嘴角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好似嚼碎了什么。 随即,一口黑血便由她口中溢出,那洁白的身影,便缓缓倒地。 夕阳已经收起了它最后一丝光芒,刚刚点起的宫灯映得玉秋意那乌黑的唇,更是骇人了。 “秋意姑娘!” 紫灵率先反应过来,猛的扑向玉秋意,一把扶起她,眼底满是惊惧,抱着喘着粗气的玉秋意,有些不知所措。 “你……害,害我……” 就在聂仙还在愣神之际,玉秋意虚弱的声音,随着她那看似惊恐的眼神,便一口咬定了聂仙。 紫灵闻言,眼里的惧意被怒气取代,终究是忍不住朝着聂仙吼了出来,“你都已经是皇妃娘娘了,为何还是不放过秋意姑娘!” 见状,聂仙却觉得有些不对,方才莫说她并没有用针,连手都没有触到玉秋意,怎么就突然毒发了? 思及此,聂仙陡然想起什么,猛的回头,只见姬风冥一手提着灯笼,站在门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白灵等人随着聂仙的目光,便也看到了在一人站在门外一声不吭的姬风冥。 随即纷纷要行礼,却只见姬风冥挥了手,免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太医?” 白灵还未站稳身子,迎面就是一句呵斥,吓得她忙一个箭步穿出了房门,直奔太医院而去。 聂仙却是看着这一屋子的混乱,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呆呆地看着姬风冥行至跟前,眸子眨了眨。 “不是我。” 简单的三个字,传入姬风冥的耳朵里,也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玉秋意勉强张着有些迷离的眼神,盯着姬风冥,好似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四殿下,方才秋意姑娘要送花给皇妃娘娘,婢子亲眼看到秋意姑娘中毒倒下了!” 紫灵却很明白姬风冥对聂仙的“宠爱”,忙不迭地替玉秋意解释着,期望着姬风冥不要相信聂仙。 可她却失望了。 “仙儿说不是,那便不是。” 随着姬风冥声落,玉秋意终究是无力地闭了眸子,可那眼帘上,却被宫灯照出了些许晶莹。 紫灵目瞪口呆地盯着姬风冥,好似从未认识过他一般。 从前,无论何时何地,姬风冥总是这宫中最铁面无私的一位。 从不徇私枉法,因为上过战场,比别的皇子更是杀伐果断,干净利落。 何曾有这般糊涂的言语? “仙儿说了,四郎便信吗?秋意姑娘都已经命在旦夕了。” 聂仙被方才那番不知真假的言辞又一次搅乱了心神,眼底有几分期待,明知道是假的,却仍旧飞蛾扑火。 “仙儿说的,本殿都信。” 姬风冥却眉头一挑,一手揽过聂仙的肩,跨过那满地的狼藉,转身就往外走去。 紫灵顿时怒火攻心,放下已经昏迷的玉秋意,盯着聂仙那月牙色的身影,眼底出现了一抹肃杀之意。 随即,那本该在桌上的紫砂壶,便径直往聂仙后脑飞去,那呼啸而去的力道可想而知。 姬风冥率先察觉不对,就在那紫砂壶到来之际,一把推开了聂仙,任由那紫砂壶往门外的院子里砸去。 “哐当——” 那紫砂壶碎了满地,还有不少上等茶叶覆在那碎片上,宫灯照着那满地的茶水,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聂仙被推了一把,还未缓过神来,只觉得袖中一轻,那金色的盒子便咕噜噜地落了地。 那金色的盒子在屋中央滚了一圈,随着众人的目光,落在了紫灵脚边。 “住手!” 随着紫灵拾起,聂仙忙伸手去夺,眼底那微微的恐惧终究是泄露了她的伪装。 那蛊虫有多危险,聂仙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落到紫灵手里,还不见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紫灵一手抓了那金色的盒子,忙不迭地闪躲着,终究是看到了聂仙慌乱的神色,心下便是得意了几分。 不管这盒子里的是什么,终究是落到了她的手里,见聂仙那紧张的模样,自然是重要的。 “把它给我!” 聂仙一时间奈何不得她,便冷眼瞅着紫灵,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连自称都不曾用了。 很显然,聂仙生气了。 袖中的银针已经拈在手中,蓄势待发。 “仙儿,不过是个盒子罢了,不用动这么大气。” 姬风冥见聂仙有些失控,便上前去拍了一下聂仙的肩膀,显然是在狐疑那个盒子里的东西。 “紫灵,交出来,我饶你一命。” 聂仙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姬风冥,眼中盯着紫灵手中那金色的盒子,眼里满是危险的气息,若是紫灵再不交出来,就怨不得她出手了。 “紫灵方才谋害皇妃娘娘,早罪该万死了,不过,临死之前能看看娘娘的秘密,倒也死而无憾了。” 紫灵见她如此,笑的愈是欢了,伸手便要打开那个盒子。 就在紫灵伸手的那一瞬间,聂仙手中的银针朝紫灵的双手呼啸而去,带着点点寒光,冷了整间屋子。 “啊——” 随着紫灵的一声惊叫,盒子便从她手中滑落,聂仙足下轻点,飞身就要去接。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另一只手却先她一步,夺走了盒子。 聂仙见此,心下一慌,扭头便要去抢。 拿到盒子的姬风冥眉头一皱,只觉得聂仙今晚反常至极,在这么多人眼前,竟是朝他袭击而来。 顿时,对这盒子中的物件便愈来是好奇了。 几次抢夺未果,聂仙便有些急了,警惕似得盯着不远处的姬风冥。 “殿下,说不定那是皇妃娘娘偷人的证据,您何不打开瞧瞧?她能爬了您的花辇,自然也爬过别人的床。” 紫灵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便疯狂地朝姬风冥说着这世间最伤人的话,眼底有姬风癫狂之意。 闻言,聂仙眼底闪过一丝怒意,手中的飞针更是不留情地往紫灵的太阳穴丢去。 “叮——” 一声脆响,白灵的袖剑掠过紫灵跟前,直挺挺地没入了墙中。 随着白灵的身影掠过,拔出袖剑,扁洛南背着医药包,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聂仙眼底一冷,“白灵。” “皇妃娘娘,紫灵与婢子相识多年,除了口无遮拦外,并无二心,还请皇妃娘娘饶她一命!” 白灵自知不妥,便单膝跪下替紫灵求情。 扁洛南不明所以地看着屋子内乱做一团,见姬风冥冷着眼看着他,这才忙不迭的行礼,“四殿下,皇妃娘娘,不知病人……” “扁院首,您快来看看秋意姑娘吧!” 扁洛南话音未落,紫灵便率先缓过神来,拔了手上的银针,忙扶起地上不省人事的玉秋意,朗声唤着扁洛南。 随着姬风冥点头示意,扁洛南这才慌忙避开了满地的狼藉,往玉秋意处而去。 聂仙冷眼看着一副忧心模样的紫灵,还有跪在地上的白灵,只觉得有些荒谬,“你替她求情,可她眼里哪里有你?” 说罢,也不顾白灵那有些焦急的模样,转而看向姬风冥,“将东西还给我。” 语气冰冷至极。 姬风冥冥唇角一勾,别有意味地瞅着她,好似从认识聂仙开始,她要么便是一副妖媚的模样,要么便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哪里有这番冰冷的样子。 见她着实是生气了,姬风冥也不再逗她,抬手就要将盒子还给聂仙。 知道定然是重要的东西,否则不会如此紧张。 可紫灵却盯着姬风冥手中的盒子,眼眸半闭,恨意一闪而过。 就在聂仙即将碰到那盒子之际,紫灵竟是趁机扑了过来,将那盒子打落在地。 “啪嗒——” 一声清脆的开盒声,让聂仙的眸子陡然瞪大,反手一掌推开了紫灵,朝那盒子扑去。 却还是迟了一步,那金色的虫子从盒子中飞出,细小的好似窗外那初起的星辰,直勾勾地朝聂仙飞去。 姬风冥自然也看到那虫子,眉头皱起,伸手拉了一把聂仙,堪堪是躲过了那虫子的袭击。 可那虫子却好似嗅到了另外一股气息,闪电般地朝姬风冥而去。 聂仙心下一惊,袖中的银针尽数飞出,妄想阻止那虫子攻击姬风冥,可那虫子却偏偏好似长了眼睛,快速躲过了所有的银针,依旧朝姬风冥处飞去。 姬风冥自然也看到了这虫子对自己的执念,内力尽数化作掌风,朝那虫子挥去。 “不要!” 随着聂仙一阵惊呼,那虫子竟是穿过了姬风冥的掌风,鬼魅般地没入了姬风冥的手掌心,徒留掌心里一个极小的伤口,泛着黑气。 姬风冥心下一惊,只觉得手腕处有东西蠕动,忙不迭地点了满手的穴道,却发现那虫子却又没了动静。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灵也愣住了,甚至来不及上前去帮忙,事情便已经发生了。 紫灵被推到在地,眼里也有一瞬的茫然,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见聂仙满是怒意的眸子对上了她的,而后银光一闪,只觉得喉间一疼,便再也没了知觉。 扁洛南拿着针的手微微抖了一抖,竟是忘了下针,直勾勾地盯着那地上已经了无生气的紫灵,满是沧桑的眸子闪了一闪,眼底多了几分惧意。 聂仙这手下的连白灵都来不及反应,愣愣的盯着已经死绝的紫灵,红了眼眶,“为什么!?” “她该死!” 冰冷的话语从聂仙口中溢出,扁洛南忙低头继续给玉秋意解毒,不敢再抬起半分。 可白灵却抿了唇,带了几分不甘和怨气,撇过头去,不敢再看。 姬风冥却在缓过劲之后,一把抓了聂仙的手臂,眸子里有些许冰冷,“那是什么?” “蛊。” 聂仙抬眸盯着他,眼底静的好似一潭死水,而后一把拨开了手臂上他的手,退了两步,往门外跑去。 守在门外的青灵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只闻屋内传来了姬风冥的怒斥声。 “将皇妃给本殿带回去!” 随即,卓影与卓云二人,不从何处出现,拦住了欲离开的聂仙。 “还请皇妃娘娘不要为难属下。” 聂仙回头看了一眼冷然的姬风冥,心下一沉,恐怕是走不了了,若是要强行离开这里,去找白颜,定然要牵动姬风冥体内的蛊,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情况。 随即,聂仙望着一眼渐渐升起的月色,轻轻一笑,有些无奈,跟着卓家兄弟二人回了寝殿。 留下的姬风冥盯着手中的伤口,眉头愈蹙愈紧。 “四殿下,秋意姑娘不过是误食了飞燕草,老臣已经替她将毒性排出了,休息一段日子便好了。” 扁洛南小心翼翼地起身,收了医药包,瞥了一眼那满地的银针,那是聂仙留下的。 只觉得毛骨悚然,幸好没有得罪这个四皇妃。 “你知道方才那是什么东西吗?” 姬风冥哪里不知道,方才那不过是玉秋意演给自己看的一出戏,自然不会给自己下太危险的毒性。 可偏偏,这个聂仙口中的“蛊”,却成了今晚的意外。 扁洛南垂了头,满是皱纹的脸皱成一团,小心翼翼地上前去盯着那地上的金色盒子瞅了半晌,摇了摇头。 “四殿下,方才皇妃娘娘说,这是‘蛊’,老臣没见过,但却也听说过。” 扁洛南抬头看了一眼姬风冥,见他面上并无波澜,又瞅了一眼被白灵盖上一层轻纱的紫灵,心下凉了一瞬,生怕姬风冥一个不痛快,让他去给那个婢子做个伴。 “继续说。” 姬风冥凉凉的声音响起,连带白灵也颤了一瞬,好久没有见过姬风冥动怒了。 “这蛊是北溟边境独有的一种养毒方法,江湖上称那些人为‘养蛊人’,蛊虫,便是将各种毒物圈养在一处,厮杀之下,活下来的,便是蛊,听说一旦进入人体便会啃食人的五脏六腑,直到……死。” 说到最后一个字,扁洛南的声音都有了些许颤抖。 “可有解蛊方法?” 姬风冥看着还躺在地上的玉秋意,示意白灵将她移上床去,白灵骇首,便出门去寻了丫头来。 “老臣才识浅薄,并不知这解法……” 扁洛南额上有一丝冷汗渗出,在宫灯下,尤为刺目,却不敢伸手去擦。 “既然不会解,那本殿便没有中这个蛊,扁院首,便也不会失了名誉,是吧?” 姬风冥摸了摸手腕,只觉得并没有什么感觉,心下愈是不安起来,聂仙方才那表现,显然是对这个东西带着惧怕的,她是知道蛊虫的可怕。 可是为什么她会随身带着这个东西? “老臣今夜过来是给秋意姑娘瞧病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扁洛南好似得了特赦令,猛地松了一口气,顺着姬风冥给的明路回答。 不过半晌,白灵领着两个丫头进来了,收拾了昏迷的玉秋意,也抬走了死去的紫灵。 “扁院首果然是个明白人。回去吧!” 姬风冥轻叹一声,扁洛南便忙不迭地垂首告退了。 夏夜的风吹过他额间的冷汗,比那冬夜的风还要凉了几分。 屋内静悄悄的,姬风冥坐在木椅上,垂眸沉思,身边的丫头收拾着满地的狼藉,却也不敢吭声。 随着1白灵拾起那金色的盒子,姬风冥的眸子却闪了闪,“拿来。” 白灵楞了一瞬,便将那盒子交到了姬风冥手上,“四殿下,紫灵……” “她既是早就跟了玉秋意,本就是留不得的。” 随着姬风冥云淡风轻的话语飘出,白灵眸子垂了几分,终究是明白了,姬风冥的无情之处。 他可以培养你,利用你,甚至可以假意对你好,可若是无用了,不忠了,便随时可以死,哪怕你为他付出过多少,都是一样的结局。 白灵终究是踌躇了半晌,不再吭声,也许自己有一日,也将会是这样的结局。 手中把玩着手中那金色的盒子,姬风冥终究是起了身,黑色的衣裳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阴冷,一步步往外走去。 寝殿里,聂仙盯着那一晃一晃的红烛,只觉得可笑至极,不过几日,红烛还未燃完,她与姬风冥竟是这么快便产生了隔阂。 今夜这个意外,定会让姬风冥对自己的防备更是深了。 若说以前是合作,可今夜过后,也许便是对峙了。 聂仙无数次想过,若有一日,自己和他站在不同的一方,会发生什么,可答案永远都是一样的。 “吱呀——” 门开了,聂仙知道是他回来了,凭着扁洛南的学识,知道这蛊的秉性并不难,可解蛊之法,却一定没有。 否则聂见远不会这么放心的用这个东西。 随着门关上,姬风冥将那金色的盒子放在桌上,兀自坐在了桌前,神色冰冷,甚至带了些许戾气。 他在等着聂仙的解释,可聂仙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蛊是聂见远给的,也是要给他用的,这个姬风冥不可能猜不到,可聂仙该怎么解释,今晚只是个意外。 他会相信吗? 姬风冥一向多疑,她用尽心思,才让姬风冥肯同她合作,如今哪里又是这一句话可以解释的。 见聂仙不吭声,姬风冥又将那金色的盒子拿起,往聂仙处丢去。 聂仙眼明手快的接住,终究是叹了口气,“你想知道什么?” “哪儿来的?” 姬风冥问的毫无表情,好似这蛊与他无关一般。 聂仙眸子闪了一闪,只觉得有几分无力,“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可本殿却想听你解释。”姬风冥眸子又是冷了几分,聂仙这么一说,自然是默认了。 聂仙沉默了,寝殿里不过两句话,便又恢复了静谧。 “聂见远让我来害你。” 许久,聂仙终究是出了声,既然他想听,便说给他听便罢了。 “所以你便照做了?” 姬风冥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了几分失望的味道,让聂仙心头颤了一颤。 竟然是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我说是意外,你信吗?” 聂仙突然抬眸盯着他,眸子里好似带了些许雾气,有几分无力的祈求。 她的眸子里映着红烛,也映着他。 姬风冥撇开眼,竟然是觉得心下有几分不忍,却在看到掌心的伤口时,冷笑一声,“那蛊都已经在本殿的身体里扎根了,你说本殿该不该信?” “既是不信,那问这么多作甚?” 聂仙闻言,心头一颤,只觉得方才那股酸气愈是浓了,梗在了喉间,让她发不出声音。 红烛摇曳,已经燃到了根部,就好似他们之间的合作,也到了尽头。 久久等不到姬风冥的声音,聂仙樱唇轻抿,合衣趟下,裹着那薄薄的被褥,挪到了床角。 只觉得这夏夜,冰冷至极。 黑色的身影终究是转头盯着那娇小的背影,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姬风冥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聂仙,多年的警觉告诉自己,不能再相信这个女人了。 可偏偏,他却就在刚刚望进她那双眸子之际,竟是有几分想要相信她的冲动。 躺在内侧的聂仙睁着眼睛,盯着那冰冷的床幔发愣,不知何时却已经湿了眼眶也不得而知。 床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姬风冥在宽衣。 就在聂仙即将睡过去之际,只觉得被褥被人掀开,姬风冥的手臂环过她娇小的身子,暖了她冰冷的心。 察觉到聂仙的身子僵了几分,姬风冥心中颤了一颤,只觉得搂着她的感觉格外安心。 “睡吧。” 好似从大婚后,他们从未好好的睡过一觉。 在听到这声好似带了几分柔情的声音后,聂仙终究是放松了身子,那喉间的酸涩,愈是浓烈,泪水打湿了那依旧殷红的枕头。 “你还信我吗?” 烛火才熄,聂仙将自己藏在黑暗中,轻轻的出声,带着几分自己都不熟悉的胆怯。 “你为何要扑过去?” 姬风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略带磁性,酥酥麻麻地传入她的心间。 想起方才电光火石之际,聂仙奋不顾身扑向那盒子的模样,姬风冥终究是选择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冲动。 若是自己没有拉她一把,那蛊虫便不会转换了目标,此时应该是在聂仙的身体里了。 “我不想你死。” 聂仙终究是哽咽了,那连带身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天知道她当时有多恐惧,多害怕。 可最终,却仍旧发生了,她来不及震惊,甚至来不及去哭。 感受到聂仙的绝望,姬风冥终究是将她搂紧了几分,“你可有想过,本殿也不希望你死。” 所以,他也来不及想为什么,便将她拉回了身边,哪怕知道,那一定是个危险的东西。 “为什么?” 聂仙闻言,终究是颤抖着问道。 “你若是死了,谁帮本殿去找解药?” 宛若一盆冷水泼下,将聂仙从头浇到了脚,随即都忘了抽泣,连声音也冷了几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 “你方才不就是想去找老头子的吗?” 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却暖了聂仙的心。 闻言,聂仙终究是挪了身子,转而面向他,漆黑的夜里,借着月光,却只能看到他那黝黑的眸子,看不清表情。 “所以你方才是吓我的?” 随着聂仙音落,姬风冥那低低的笑声响起,竟是伸手去拂了聂仙眼角未干的泪水,“本殿只是想不明白,为如仙儿这般佳人,会对本殿情有独钟。” 好似终究是得到了姬风冥的回应,聂仙心下多了几分欣喜。 “你可还记得,有一年的年宴上,有一个浑身都是泥巴的孩子?” 随着聂仙的话,寝殿里有了半晌的寂静,好似姬风冥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那一年的年宴上,灯火阑珊,宫中的舞姬在大殿中旋转,起舞,好似一副国昌民盛的画卷。 可那晚宴上,总有一些年幼的孩子厌倦那些烟火味,跑到了花园中玩着自己的泥水。 其中一位,便是聂仙。 那年的春季来的早了些,才至大年,便已经春暖花开了,盛开的桃花在大红的灯笼下,显得格外娇艳。 大年的前夜下了一夜的春雨,花园的泥地里是大大小小的水洼,成了宫中这些孩子们玩耍的圣地。 那年的聂仙满脸都是淤泥,堆着个好似人样的泥人,躲在花园一角里,轻声对泥人说着话,时不时眉开眼笑,笑容比那桃花还要娇艳。 那年的姬风冥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已经十二三岁模样的他已经一身黑衣,躲开了晚宴,也躲开了那些玩闹的兄弟姐妹,兀自朝着那晚的月亮,想着不知身在何处的母妃。 可聂仙那银铃般的笑声与明媚的笑颜却夺了他的注意,也夺了宫中那些公主们的注意。 一群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八九岁的模样,便一蜂拥地往聂仙处而去了。 年幼的聂仙也许是想跟那些公主们谈判着这块泥地里的归属,还有那个泥人的重要性,却遭到了公主们的嘲讽。 “什么娘亲,不过是个泥人而已,整个御花园都是我们的,要你一个泥人怎么了?” 随着一位公主的娇斥,跟在后头的女孩们便上前去抢夺聂仙手中的泥人。 聂仙好似对她们有些畏惧,忙不迭的后退,四处闪躲。 最终,那些女孩不仅没有抓到聂仙,反而都被染了一身污泥,惹了那公主的不悦。 “一群笨蛋!” 年幼的聂仙本就有些古灵精怪,见她们如此好对付,便也不再畏惧,扭着小屁股有些得意起来。 那公主自是觉得面上有些过不去,四下张望了半晌,见四周没有侍卫可以驱使,有些泄气之时,却看到了靠在假山边上四处冷眼旁观的姬风冥,顿时眸子一亮。 “四哥!你快过来!这里有个臭丫头欺负我!” 本不想参与的姬风冥对这位妹妹的话却不能视而不见,那是皇后的女儿,姬风灵,唯一一个嫡出的公主,皇宫里的宠儿。 姬风冥缓步朝那群女孩儿走去,却只见方才还畏畏缩缩的聂仙已经得意无比,站在那桃树下笑的正欢。 虽然面上染了不少污泥,却仍旧比那烟火还要明媚。 “灵儿,花园里这么多地方,你为何非要抢她的。” 姬风冥向来帮理不帮亲,这便也是那齐将军要带他出征的原因,唯有这样的性格,才能得到军中兄弟的敬重。 “四哥,四皇兄!你这是什么话,整个御花园都是我们的,就连她手中的泥人也是我们的,我将东西要回来怎么就是抢了?” 姬风灵娇憨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薄怒,显然很不满,自己的皇兄并不打算替她抢夺。 “你若是想要,皇兄给你捏一个便是了。” 姬风冥冷着一张脸,终究是没有答应姬风灵的要求,伸手去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块。 可姬风灵却愈是生气了,看着在桃树下笑的更是得意的聂仙,禁不住怒火攻心,捡起一块石头就超聂仙砸去。 “让你笑!不准笑!” 年幼的聂仙盯着那飞来的石头,终究是煞白了一张小脸,猛地退了两步,却已经来不及了。 姬风冥怕姬风灵闹出人命,忙将手中的泥块丢出,砸偏了那块石头,迅速走到姬风灵跟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啪——” 清脆的响声伴随着石头落下的声音,聂仙一个足下不稳,落到了水洼里,染了满身的泥。 第八十六章 上火海下刀山的承诺(万) “哈哈哈……这才是泥人!” 聂仙的跌落终究是惹来了姬风灵的嘲笑,年幼的她在水洼里挣扎了一番,再次起身后,便真的如同泥人一般了。 唯有那漂亮的眼睛里闪着些许劫后余生的欣喜。 姬风冥楞了一瞬,看着姬风灵与那些女孩们笑的前俯后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去帮聂仙。 直到周围的太监嬷嬷终究是发现了姬风灵在此捣乱,忙不迭的将自己家的小主子都领了回去。 姬风冥见人都走了,这才站到了桃树下,朝聂仙递出手去。 本以为姬风冥就算不会同她们一般嘲笑自己,这时候也该走了,可看到眼前伸过来的手,年幼的聂仙陡然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走?” “本殿没有人管,自然不用跟她们一样。” 姬风冥一把拉起她,见她满脸的淤泥,伸出漆黑的袖子,将她的脸擦了擦。 眼底却有几分颓然。 母妃自从生下他后便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死了,还是走了。 姬风冥无数次怀疑,母妃是不是死了,可就连姬楚雄也告诉他,他的母亲没有死,只是离开了东启。 可宫中见过她的人,却寥寥无几,好似姬风冥是凭空冒出来的皇子一般。 姬楚雄将他送到了皇后膝下,虽然日子并不难过,却仍旧感受到了顾明心的排挤与偏心。 “你也是皇子,怎么会没有人管?” 聂仙的脸上却是愈擦愈脏,惹的姬风冥终是放弃了擦拭,“擦不掉了,本殿领你去池塘边洗吧!” 看着姬风冥好似有些躲避的模样,聂仙却不依不饶,“你还没告诉我呢!” “因为本殿没有母妃了。” 姬风冥小巧的薄唇轻抿,略显得有些失落,“现在可以跟本殿去洗了吗?” 闻言,小小的聂仙得了答案,便将手递给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到了池塘边。 “我叫仙儿,我也没有娘亲管我呢,以后你来管我好不好?” 哗啦啦的水声随着聂仙的动作,荡出一圈圈的波纹,搅乱了那一池的红灯笼。 “本殿过了这年关便要出征了,哪里有时间管你?” “你要上战场吗?你是皇子,不是在这个皇宫里养尊处优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聂仙略显笨拙地洗了一把脸,而后张着一双明晃晃的眼睛瞅着他,眼里有许多姬风冥看不懂的关切。 “因为本殿要变得很厉害,就没有人敢欺负本殿了。”姬风冥好似被她的眼睛晃了眼,瞥开眼,仔细地洗着自己袖口的淤泥。 聂仙的眼里飘过一丝茫然,歪着脑袋瞅着他。“变厉害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吗?可是灵儿是公主,仙儿是不能得罪她的!爹说,灵儿公主是最不能得罪的人,变的再厉害,可仙儿也不会是公主……” “……” 姬风冥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只觉得聂仙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他想反驳,却无从下口。 “你是四皇子,以后会当皇上的,你是有资格成为那个最厉害的人,对吗?” 聂仙见他不说话,天真的声音传入年少的姬风冥耳朵里,却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姬风冥那还有些稚气的脸上多了几分向往,“对,你很聪明,只是有点难。” “那,你成为最厉害的人,是不是可以保护仙儿了?”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风冥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以,如果有一天的话。” 得了肯定,聂仙小巧的脸上多了满足,“那以后如果仙儿能帮的上你,一定会……上火海下刀山,在所不辞!” “是上刀山下火海。” 姬风冥终究是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聂仙的小脸,那柔嫩的触感,让他有些上瘾,索性将另一只手也捏上了她的脸颊,揉捏起来。 “仙儿都发四了,浓要缩话算话……” 脸颊被蹂躏,聂仙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好。” 那浅浅的一句承诺,和桃树下伸出的手,却成了聂仙再也抹不去的记忆。 漆黑的寝殿里,弥漫着姬风冥浅笑的声音,“所以当年你当真了?” “对啊,我当真了。” 蜷缩在他怀中,聂仙有些不太自在,双手抵在他胸前,推开了一丝距离。 “你不说,本殿倒是险些忘了,当年脏兮兮的小泥人,居然出落的这么妖媚。” 姬风冥的声音在黑夜中甚是撩人,惹得一向皮厚的聂仙都有些耳根子发热。 “明日去找师公吧。” 聂仙侧了身子,避开了他有些灼热的体温,吹了眸子。 身后传来姬风冥低沉的应声,聂仙终是合上了满是忧虑的眸子。 若是连白颜也束手无策,那该怎么办? 有人说,小时候不能遇见对的人,否则余生就会都是他,或者,都是他的回忆。 聂仙并不想成为后者。 天才蒙蒙亮,聂仙只觉得身后一阵凉意,姬风冥早已穿好了衣裳,正准备出门。 “我先去药谷吧?” 伸手开门的姬风冥手上一僵,“你是怕琼楼还在药谷吧?” 被戳中心事的聂仙从被褥中钻出,迷蒙的睡眼望着姬风冥,简单的动作,却偏偏是带了几分媚态。 “我说了琼楼杀手并不是滥杀无辜的……” “就比如你杀了紫灵?” 陡然这屋中的气氛一凝,聂仙的眼里清明了几分,“都是她的错,你才会中蛊的,她哪里无辜了?” 姬风冥轻笑一声,却并不作答,推门而出,“已经推了好些天了,今日你便去皇后那边做做样子吧。” 随着那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寝殿内,守门的丫头伸手将门掩好,小心翼翼的,好似生怕打搅了聂仙。 聂仙却是在听到应付顾明心时,将被褥盖过头头顶,发出了一声闷哼,“我不想看到她……” 无论是因为姬风冥寄人篱下的那些年,还是因为顾倾城的死也许同她有关,聂仙对她一直有些敌意。 “白灵!沐浴更衣了!” 不过半晌,才起身过来换班的白灵便听到了屋内聂仙哀嚎的声音。 显然是有了起床气了。 随着门推开,聂仙已经将被褥扔至一旁,直挺挺得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画着妆容。 看到聂仙放在梳妆台前的一排排布袋子,眸子一凉,那是装着不知有多少银针的袋子。 蓦然想起昨夜紫灵死的凄凉,白灵只觉得对聂仙又多了几分疏远。 “皇妃娘娘。” 恭敬地递上厚重的的黑色宫装,那金色的丝线在晨光下略微闪着光芒。 聂仙回首,却不看那衣裳,而是盯着面无表情的白灵,眼底有几分歉疚。 “对不起。” 她昨夜想了许久,最终却还是觉得对不住白灵,紫灵同她朝夕相处多年,聂仙却是二话不说便结果了紫灵。 完没有顾及为紫灵求情的她。 “皇妃娘娘不必自责,紫灵昨日便是叛主,若是皇妃娘娘不动手,殿下也会动手的。” 白灵的语气生冷的很,一手托起属于皇妃娘娘的正式宫装,仍旧面无表情地将它打开。 “希望你心里也是如此想的。” 见她如此模样,聂仙自然是直到白灵根本就不打算原谅她,便也不再提及,而后伸手,示意白灵将衣裳披上。 白灵闷声将聂仙打扮好,替她戴好头饰,心中却是仍旧不能平复。 随着聂仙转身,那金色的步摇轻轻摇晃,美得有些张扬的小脸上透着几分不悦,却无端端地添了几分威严。 白灵还未从惊艳中缓过神来,只见聂仙竟然是将那桌上的布袋交到了白灵手中。 “这是给你的针袋,记得去城西赵家铁铺打造银针,七绝针的打造手法,只有他有。” 说罢,聂仙垂下了那媚眼如丝眸子,拍了拍白灵的手,意味很是明显。 这七绝针,我教了。 白灵却是一愣,看着着手中那精巧的布袋,只觉好似在做梦,“您为何……” “既姓东方,便有资格,就是由我这个外人来教,有些可笑了……” 聂仙轻笑一声,也不知是自嘲,还是在嘲讽其他人。 说罢,便提步出门,门外有几个灰衣丫头已经恭候许久,显然是皇后那方派来催人的。 姬风冥若是不推辞,这儿的丫头便会将聂仙“请”去凤栖殿。 便是抬,应也是会抬去的吧。 “婢子见过皇妃娘娘!” 整齐的声音倒是让聂仙精神了几分,不若方才那般无力了,想起顾倾城的死因,聂仙的眸子便又冷下了几分。 几名灰衣丫头前后簇拥着聂仙,走出了临风殿。 那特意准备的软撵便停靠在门外,领头的卓影见聂仙被簇拥而来,随即上前。 “皇妃娘娘,各位凤栖殿的姑娘,我家殿下说娘娘一向身子不好,此去也有些路程,便让我在此备了软撵,还请各位姐姐谅解殿下的一片苦心。” 卓影本就是个憨厚的,面对着一堆丫头,一番话下来,耳根子便有些红了。 聂仙心底暗笑这是个没出息的,却只见临风殿门外的那棵矮松的枝叶碎了一地,眸子闪了一闪。 “是姐妹们考虑不周,劳烦卓侍卫了。” 卓影虽然憨厚,可在一众五大三粗的侍卫中,容貌却也算的上仪表堂堂了。 一众丫头饶是不看在这相貌上让步,也要拦在姬风冥的面子上,随即便柔声细语地屈身,格外得体。 聂仙见此,便在丫头们的目光下上了软撵,晨光初起,金色的步摇随着软撵起步,晃的愈是欢了。 见一路上卓影时不时回头看着什么,聂仙只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出言调侃,“卓侍卫,别看了,这里有四五颗芳心,可要懂得怜香惜玉呀!” 聂仙这话引来了丫鬟们的纷纷侧目,却不是看她,而是卓影。 被调侃的卓影闻言,垂了眸子,“皇妃娘娘说笑了,一生有她足矣。” 随着那些灰衣女子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有艳羡,有嫉妒。聂仙却轻笑了一声,“她是个好命的,遇到了你。” 卓影显然是知道聂仙是为了给他一个机会回绝这些莺莺燕燕,只觉得周围的目光少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上,对着聂仙憨厚一笑,带了些许感激之意。 凤栖殿此时已经倒是热闹的很,各个皇子的正妃、侧妃,都到了个齐,莺莺燕燕,花花绿绿的,霎是好看。 可那高座上的顾明心却一手支着额头,一副假寐的模样,听着下边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却也不想开口。 眼神飘向门口,等着那个女人的女儿出现。 不过成婚几日,她便闹了个满城风雨。 白日里带着姬风冥逛青巷,晚上回来,临风殿里的夫人就来了个一死一疯。 听说昨夜里,又死了个丫头。 可偏偏,昨日带回了被刺客劫走三皇子姬风亦,功大于过,连姬楚雄都不追究临风殿里的那些血雨腥风,她又如何能定聂仙的罪? 思及此,顾明心只觉得额头又疼了,明明是眼中钉,肉中刺,却偏偏是拔不掉。 就在顾明心思绪流转间,顿时觉得大厅里突然便静了下来,连窃窃私语之声都消失了,顾明心便抬了眸子。 只见聂仙一身黑衣,踏着晨光,闪着一缕缕金色的光芒,缓缓踏入大厅。 那张美得有些张扬的小脸上,带着些许睥睨一切的狂傲,妖媚的让一众女子都险些移不开眼睛。 “儿臣拜见母妃!” 宛若黄莺出谷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让一众女子都回了神。 唯有那齐明珠依旧盯着她,眼底有几分惧意,悄悄地退了两步,藏在了人群间。 只有皇妃才有位置,而她们这些侧妃却只有站的份儿,倒也让她方便了许多。 见识了临风殿里的夫人死的死,疯的疯,齐明珠倒是希望自己真的没有嫁进临风殿来。 可偏偏是聂云溪出了意外,让自己顶了这个侧妃的位置。 原本沾沾自喜的她,此时却觉得惶恐至极,每次面对聂仙,都宛若在虎口求生。 “四皇妃好大的架子,本宫等了你整整三日,你这第四日,才来端茶。” 顾明心开口便酸了一把聂仙,惹的一众女子纷纷侧目。 聂仙款款起身,眉头一皱,竟是带了几分无辜的意味,“儿臣以为,母妃是知晓儿臣身子不好才让赦了儿臣的端茶之礼……” 顿了一顿,聂仙那人畜无害的模样,却是让一众女子嘴角微微扯了一扯,却是不敢笑出声, 这明摆着就是说顾明心不体谅她身子不好,非得让她来请安的吧? “是儿臣失礼了,还请母妃恕罪。” 还不待众人恍神,聂仙就又拜了下去,惹的顾明心的脸色愈是难看了。 “本宫倒是不知你身子弱,这罪自然是免了的。” 顾明心笑了一声,却不知包含了什么,聂仙这才款款起身,头上的步摇轻晃,明明一副娇柔的模样,偏生是给人一种挑衅的意味。 接下来的一些琐事,聂仙无心听,更无心管,这宫中的那些尔虞我诈听多了,只觉得有些疲。 直到顾明心让众人都散了去,聂仙这才款款起身,随着众女子往外走去。 “四皇妃,本宫有话同你说。” 即将踏出门槛之际,却被顾明心一句话扯住了脚步。 周围各种怪异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惹的她有些烦躁。 聂仙终究是转身俯首,行了个礼,面带微笑,却不达眼底,“母后有何吩咐。” “随本宫到内殿来。” 顾明心冷眼睥着她,随后转身往内殿而去。 闻言,聂仙嘴角扯了一扯,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 如此想着,聂仙却没有提步跟上,而是对着顾明心的背影,朗声道,“回母后,四殿下答应仙儿要去散心的,怕是等急了,仙儿不能同母后闲聊了,先告退了。” 说罢,也不管顾明心是否同意,竟是直接转身离开了。 顾明心被这话唬得险些没缓过神来。 她从未见过敢回绝得如此干脆利落的人,顿时觉得一股怒气由心而生,却不知如何发泄。 猛的回头,却只看到聂仙的一抹衣角出了殿门,没了影。 “聂仙……” 阴沉沉的两个字从她口中溢出,顾明心只觉得这个聂仙好像比顾倾城更难对付。 “母后。” 内殿里走出一个明黄的身影,眉目如画,樱唇轻扬,颇有几分倾国倾城之姿。 “灵儿,你怎么看?” 顾明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只觉得那个聂仙一分一毫都比不上她。 姬风灵那绝美的眸子里飘过一丝笑意,“竟是不知,当年那个小泥人,如今这般嚣张跋扈。” “灵儿见过她?” “就算没见过,这些日子她闹出的那些动静,也足够儿臣好好认识一番了。” 姬风灵莲步轻移,挪到了顾明心身边,轻轻挽住了顾明心的手臂,那温和无害的模样,我见犹怜。 “若要将她收为己用,恐怕有些难。”顾明心抚着女儿的手背,终究是有些忧虑的。 “聂仙既然不能与母后一条心,那儿臣定然是要为母后分忧的,区区聂仙,儿臣还不放在眼里。” 姬风灵的言语中有些轻狂,可这模样,却深得顾明心的心。 她的女儿就该如她一般,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灵儿,若是那西琅太子选了你,你可愿意嫁过去?” 顾明心终究是不忍心看着女儿远嫁,可偏偏那个傻太子,见了一面姬风灵以后,却怎么也不肯就医了,整日念叨着要娶太子妃。 姬楚雄并不想大动干戈,他们两国只见相隔甚远,若要起了冲突,得益的,只有相邻的北溟国与虎视眈眈的南溪国。 因此,他选择了让西琅太子在诸位公主中选一个太子妃。 待嫁年华的不多,唯有姬风灵与另外两个名分不足的双生公主。 那两位公主长年居住在冷宫,若不是这一道圣旨,估计没有人能想起这两位洗脚丫头生的公主。 明日便是选妃之日,顾明心母女二人,本是想借着聂仙的盛宠,想个法子避开选妃,却不料聂仙走的如此干脆。 “能不嫁吗?” 姬风灵轻声叹了一句,却道尽了皇家公主的悲戚。 “那个西凌志,可是个傻子……” 顾明心皱了眉头,拉着姬风灵坐到了一边,捋了捋她的秀发,“苦了你了……” “不过一个傻子罢了,儿臣自有办法。” 姬风灵却不可置否,美眸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樱唇轻扬,诡异至极。 “若是可以,莫要开罪聂仙,她的手段,母后都看不真切。” 顾明心低声提醒了一句,却惹的姬风灵眼里的笑意更浓烈了几分,“母后是这位置坐久了,不知怎么去斗了吗?” 听到了女儿的嘲讽,顾明心有几分不悦,却硬生生压了下去。 同谁置气,她也不会同女儿置气,姬风灵有此等心计,她应该高兴才对。 可忙着出宫的聂仙哪里晓得这许多,在宫门处下了软撵,便毫不意外地看到那黑色的身影。 只是那沐浴在晨光下的姬风冥身边,多了一位蒙着轻纱的女子,那英气的眉,清冷的眸子,让聂仙心下沉了几分。 姬风冥可没跟她说过,多带个人去吧? 眼瞅着眼前两人都已经换了便装,聂仙忙不迭地瞅了一眼自身有些华丽的宫装,不由得撇了撇嘴。 正要上前,却只见白灵捧着一身火红的衣裳向她走来。 “皇妃娘娘,这是殿下给您准备的,随白灵来换下吧。” 随着白灵的眼神,聂仙看到了姬风冥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下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最近已经乱得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 聂仙跟着白灵到了宫门边上一处小屋处,那里仅堆了一些杂物,还有一些运输的工具,显然是方便那些送入宫的货物准备的房间。 “叩叩——” 才系好腰间的缎子,聂仙便被那叩门声惊了一瞬,疑惑地瞅了一眼白灵。 直到白灵也不解地摇头,聂仙这才出声,“谁?” “西辞。” 白灵一愣,轻声道,“西琅公主。” 西琅国公主,西辞,也是方才姬风冥带在身边的女人。 清清冷冷的声音却让聂仙觉得有几分亲和,便示意白灵去开了门。 远看只觉得西琅穿了一件微微带了金色的衣裳,可没了晨光,在这阴暗的小屋里,竟是浅浅的藕色。 聂仙眸子闪了一闪,对她浅浅一笑,火红色的衣裳衬得她更是妖冶,“公主殿下。” “皇妃娘娘不用客气,出了这宫门,褪了那衣裳,西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西辞眉眼含笑,倒是有几分温和之意,显然是要与聂仙交好的模样。 “不知公主殿下这是……” “西辞今日求了四殿下,要见医圣东方颜,方才见了皇妃娘娘只觉得面善,便斗胆来解惑。” 聂仙理了理衣裳,眸子里有几许戒备,“请说。” “皇妃娘娘与我西琅圣女像极为神似,不知皇妃娘娘是否东启人?” 那清冷的眸子探究似得盯着聂仙,好似怕错过聂仙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聂仙却是楞了楞,随即笑了,“自然是土生土长的东启人,不过是巧合罢了。” 闻言,那西辞便也不再追问,谦和地弯了眉眼,好似在笑,“也许是吧。” “聊完了没有,该走了。” 门外响起姬风冥的声音,略带几分慵懒,显然不急,不过并不想让二人独处罢了。 聂仙与西辞相视一眼,便一同出了门。 白灵捧了聂仙的正宫装,一路往回而去。 二女相携,莲步轻移,看在姬风冥眼里,惹了他忍不住调侃,“若是公主将面纱摘了去,当真是别有一番景色。” 闻言,西辞撇过脸去,显然并不想搭理姬风冥。 聂仙看在眼里,却也明白了几分,轻笑,“四郎这是骗了公主什么条件?惹的如此不悦?” “不过是让她将咱们东启的祸害带去西琅而已,哪里是骗了,仙儿真不会说话。” 姬风冥浅笑着揽过聂仙,一黑一红两个身影在前方有说有笑,惹的西辞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 西辞着急,可姬风冥却不急。 带着二人逛过大街小巷,吃了不少美食,也逛了不少琼楼玉宇。 美其名曰:带她领略东西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午时已过,夏日的艳阳此时已经有些毒辣了,西辞看着眼前二人依旧没有要带她去寻人的意思。陡然有些坐不住了。 “啪嗒——” 酒楼里,西辞摔筷子的声音惹来了所有客人的侧目。 有人感叹着聂仙与姬风冥的郎才女貌。 也有好奇着西辞面纱下的样貌。 更甚者,猜测着三人微妙的关系。 “公主莫要急躁,您不会武功,若我们同你直奔药谷而去,定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聂仙见她有些沉不住气,终究是俯身过去,轻声提醒着。 随着西辞的恍然的眼神,三人便又安静地品尝美食了。 这一幕看在周遭百姓眼里,却略显暧昧。 而那些各色的眼神,便愈显得得怪异了。 这三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西辞一口掀个面纱,倒是让聂仙终究也是好奇了,“公主为何始终披着面纱?” “面貌残缺,不敢见人罢了。” 西辞也仅仅是愣了一瞬,说出的话却让聂仙无法反驳,虽然心中依旧有些好奇,却不敢再问。 吃饱喝足,三人晃晃悠悠又是逛了几条巷子,直到行至青巷门口,西辞终是皱眉驻足,不肯再踏出一步。 “我堂堂西琅公主,怎可涉足这烟花之地。” 那不少青天白日也挂着红灯笼的店门,自然让西辞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姬风冥与聂仙相视一眼,眸子里都带了些许笑意。 “若想见医圣,这是必经之路。”姬风冥云淡风轻地说着,想起前些日子被聂仙带去清风阁那一幕,只觉得有些无奈。 不知这个公主,是不是也会被聂仙拖入这泥潭之中。 “在这里,哪有什么西琅公主,不过一介神秘女子罢了。” 果不其然,聂仙一下便丢下姬风冥,走到了西辞身边,巧笑倩兮。 见西辞还有些谨慎之意,聂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看向那巷子中。 “这里各国江湖人士聚集,也许今日相识,明日便各奔东西了,又有几个人记得谁呢?” “可……” “你还蒙着面纱呢,你摘了面纱,我也不一定识得你!” 聂仙毫不犹豫地拽了一把,将她推入了街道中央,笑得眉眼弯弯。 “在这里,你是你,我是我,可明白?” 随着聂仙声落,西辞却觉得有些茫然。 你是你,我是我,如此简单吗。 从小到大,她一直禁锢在身份这个枷锁中,从未想过真正的自己是怎样的,聂仙这句话,偏生是让她有了放纵一下的冲动。 西辞茫然地将眼神投像姬风冥,好似在征求他的同意。 直到姬风冥眉眼含笑地点了头,这才转身走入那个相见即相忘的地方。 聂仙跟在身后,推了一把姬风冥,“这个公主倒是挺好骗的。” 姬风冥侧目:“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般?” 到了那瀑布之时,西辞已经将身上那股浓浓的枷锁卸了个干净。 沐浴着扑面而来的清凉,西辞张开手臂,竟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阿辞觉得如何?” 聂仙在她身后,眉眼含笑,轻声唤着,那亲昵的称呼好似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谢谢你,仙儿。” 西辞回眸朝她笑了笑,那眉目间的笑意,比来时多了些洒脱,少了几分谨慎。 “走吧。” 姬风冥终究是觉得手臂微微有些痛感,神一凝,不若方才的悠闲,有些苍白。 察觉声音不对的聂仙猛的心下一沉,转身扶着姬风冥,“你怎么样?” “好像……它醒了。” 随着姬风冥额间的冷汗留下,聂仙抓了他的手臂就要往瀑布处飞去。 “这是……”西辞眼睁睁得看着聂仙拉着姬风冥没瀑布中,心下一凉,只觉得有些惧意。 可不过半晌,聂仙便又飞身而出,用她那有些湿润的手,抓了西辞的肩。 “阿辞,抓紧了。” 随着聂仙音落,想起方才没入瀑布的那一幕,西辞终究是闭了眼,死死的搂住了聂仙的腰。 一阵凉意浇过,西辞只觉得悬空的双脚落了地,这才怯怯地睁开眼睛。 见自己还搂着聂仙忙不迭地后退了几步,有些歉意,“仙儿,我……” 聂仙轻笑,“随我来吧,跟紧了。” 亦步亦趋的跟着聂仙穿过山洞,西辞只觉得在西琅皇宫中,真的限制了她的眼界。 她以为自己不畏惧生死,不畏惧权势,却独独被这一帘瀑布,吓得有些失态。 可最可怕还在后头,聂仙拽着她,荡过了一条又一条的树藤,哪怕底下是绝美的景色,她也无心欣赏了。 直到落地,这才缓了一口气。 姬风冥独自一人半依着桃树,艰难地喘着气,聂仙忙丢下还未晃过神来的西辞,忙上前查看。 “姬风冥,你还醒着吗?!” 聂仙话音未落,便只见一抹雪白的身影从桃花林中走出,一如聂仙初见他一般,宛若谪仙。 惊艳了那呆愣的西辞。 “小仙儿,你们俩口子又怎么了?!” 可那话一出口,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白颜好似没看到西辞一般,上前就一把拽起已经有些迷离的姬风冥,迅速在他身上扎上一根根银针。 随着姬风冥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后恢复了苍白,白颜这才收了手,将他放置在树下。 一直不敢打搅白颜的聂仙见此,忙上前去,“师公,他怎么样?” 只见白颜眼底有几分凝重,更多的是不解,“东启这鬼地方哪儿来的蛊?!” 聂仙心下一沉,“是,聂见远给我的……” 谁都没有看到,西辞的指间颤了一颤,不知何时落在她素手上的桃花,摇摇晃晃地落了地。 “这不是胡闹吗?!蛊是可以玩儿的东西吗?!往自己丈夫身上招呼?!” 说着,白颜冷不丁地瞪了聂仙一眼,显然是有些责怪的意思了。 怎么说姬风冥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虽然无心医书,那一身功夫,却也算是得了真传。 随着一阵清风吹来,桃花阵好似挪了几分,白颜背姬风冥,几个呼吸之间,竟是消失在了聂仙跟前。 “仙儿,带着那个女人离开,这里不欢迎西琅的人。” 聂仙扫了一眼那桃花阵,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显然是被换了解法了。 回头看着还一脸茫然的西辞,聂仙有些无奈,“阿辞,他就是东方颜,可你刚刚也看到了,他不愿意见你。” “呵……愿不愿意哪儿由得他。” 眼前的西辞笑的有些凄然,手腕流转,那串桃色的珠子便出现在聂仙眼前,在艳阳下灿灿生辉。 聂仙一愣,“这是?” “他这桃花阵,不过是西琅阵法中最简单的一种罢了。” 西辞手腕翻转,上前走了几步,清冷的眉眼中出现一丝丝红光。 随着清风拂过,西辞手腕上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让聂仙有些难以置信。 那一棵棵桃花就好似长了脚一般,纷纷为西辞开路。 每踏出一步,那棵树就好似幻境一般,消失了,出现在了另一边。 聂仙惊异于西辞的解阵之法,却不忘上前去跟在她身后。 “你们西琅同他有什么仇怨,竟是让他这么排斥?” 一遍遍翻转手中的动作,西辞眸子里闪过一丝颓然。 “还记得我同你说的,西琅圣女像吗?” 聂仙一愣,随即点头,“记得。” “我也是听母后说的,她说,那是拯救了整个西琅国的女人,那年西琅大旱,举国上下苦不堪言。渴死的,饿死的,不计其数。” “死的人多了,瘟疫就来了。圣女带着东方颜没日没夜地救治着病患。父皇感激他们二人,便传他们入宫觐见。” 说到此,西辞转头用她那清冷的眸子望了聂仙一眼,那眸子中的艳羡毫不掩饰。 “可父皇见了他们后,对圣女一见钟情,便动了歪心思,想将她就在西琅。” “圣女不从,一来二去之下,圣女怒急,将母后下了药,丢到了我父皇的龙床上,便有了我。” “随后,圣女便从西琅消失,没有知道她去了哪里,百姓们觉得她是上天派来的神女,便为她铸造了座圣女像,坐落在都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圣女走了,可东方颜留下了,父皇将圣女失踪的过错都推到了他身上,将他囚禁在西琅的地宫之中三年,至于做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只知,东方颜从地宫出来的那日,被东方一族除了名。而我父皇便从此以后再无子嗣了……” 随着最后一颗桃树的消失,聂仙回头望去,发现那些桃树哪里还如方才那般眼花缭乱。 一排排整整齐齐地栽种在两边,中间那条小路有些蜿蜒,却清晰无比。 显然是阵法被破了。 “仙儿,如今我那弟弟身中奇毒,神志不清,唯有来找他了,若是你能求他救凌志一命,我西琅国定然感激不尽!” 才踏出桃花阵,西辞这一跪,却让聂仙有些不知所措,忙退开一步,眉头紧蹙。 “师公他行事随性,我也无法左右于他。” 聂仙说罢,伸手扶了她一把,而后兀自往那小屋走去。 琼楼那黑色的身影半挂在树上,手中拎着半壶桃花酿,盯着树下的聂仙,将黑布拉过,遮了那满脸的伤痕,这才翻身落地,拦在了聂仙身前。 “那小子情况不妙,先别进去。” 聂仙眸子一凝,“师傅,他……” “白老鬼说需要安静,这女人若是进来了,便让她耐心等着。” 说罢,好似对这个西琅公主也没有什么好感般,拂袖往躺椅处而去。 留下了一脸茫然的聂仙,伴随着漫天的桃花,思绪有些凌乱。 “阿辞,你们西琅什么时候得罪了我师傅?” 西辞也是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摸着手腕的珠子,垂了眸子,“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更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对西琅有这么深的敌意。 西琅土地贫瘠,并不富裕,靠着西琅皇室的阵法秘诀,这才在千机大陆占据了一席之地。 因为弱小,所以从不开罪任何一个国家,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看似友好,暗地里却俯首称臣的关系。 药谷中飘来一阵清香,却也飘来了一阵桌椅破裂之声。 “砰——” 随着那声音从小屋内传出,一股白色雾气从窗口飘出。惹来了聂仙与西辞的侧目。 “小仙儿!你快进来!快!” 房中陡然传出白颜有些惊恐的声音,惹的聂仙一阵心惊,忙足下生风,往木屋奔去。 即将要跟上的西辞,却被不远处丢来的一只空葫芦,止住了脚步。 “白老鬼说了,你在此侯着。” 琼楼粗哑的声音随着清风吹入西辞的耳朵里,惹得她心下一颤。 缓步朝那躺椅而去,盯着那黑色的身影发怵,薄纱随着她的走动,轻轻飘扬。 “你是谁?” 假寐的琼楼挪了挪身子,却不作答,任由西辞站在身边打量。 “我们是不是见过?” 西辞的声音带了些许颤意,虽然他的声音已经有些粗哑,可那熟悉的感觉,仍旧让她有些怀疑。 “本尊这副模样,公主从哪里见过?” 第八十七章 没有落红的四皇妃(万) 听到琼楼那粗哑的回答,略带了几分调侃,西辞只觉得愈是怀疑了。 “你……” 西辞还想刨根究底,却只见琼楼陡然飞身而起,一跃上了树梢,显然一副不想再搭理的模样。 西辞终究是闭了嘴。 而房中的聂仙则是傻愣愣得看着已经散架的木床,姬风冥身上的衣物有些破烂不堪,显然是内力突然爆发导致的。 而白颜则是一手拿着银针,扎着正坐在床板上的姬风冥头顶,满头的银丝被汗水沾湿,贴了不少在脸上。 “认真听我念穴位,你用七绝针封住他。” 聂仙手中蓦地多出一把七绝针,眉头紧蹙,认真地盯着身发红的姬风冥。 随着白颜声声入耳,聂仙绷着一根弦,心下不敢放松半分,她不敢想,若是有一分偏离,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虽然白颜没有说,她心中却是明白的。 姬风冥的情况不容乐观。 太阳很快西斜,一天就要过去了。 聂仙丢出最后一枚银针,额头上的青丝也被汗水浸透,那火红的衣裳,也渗出了点点汗渍。 随着白颜一下拔出那头顶的针,姬风冥就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身的红色开始褪去,无力地朝地上躺去。 聂仙见此,忙上前去扶了一把,眼里闪着忧虑,“怎么样?” “那蛊虫尤为喜爱毒物,臭小子身上留的都是毒血,你若是那虫子,愿意出来吗?” 白颜擦拭着满头的汗水,将那湿透的银发甩到身后,洗了一把脸,而后朝聂仙丢了一方干净洁白的帕子。 接过帕子,聂仙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仍旧是有些不解,却觉得隐隐有些不安,“师公,你就明说吧。” “蛊虫方才要啃食他的五脏六腑,可他体内有一股狂性,你应该也是知道的。”白颜兀自将那断掉的床脚拾起,堆在了门口,“那狂性疯狂的抵制蛊虫,才导致他的内力爆发,将那蛊虫震晕了。” 聂仙嘴角一扯,“震……晕了?” “对啊,晕了,短时间内,那蛊虫应该不会发作了。” 白颜说的云淡风轻,可聂仙明白,隐患还在。 “所以方才是?”她以为是在驱蛊。 “抑制他的狂性,否则这么放出去,还不知道会不会咬死人。”白颜冷嗤一声,阴恻恻地盯着聂仙,“尤其是你。” 聂仙却并不理会白颜的调侃,“他这狂性是因为七绝吗?” “是也不是。” 白颜轻笑,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下来,屋子也被收拾的只剩下姬风冥身下的一块床板了。 见聂仙一脸茫然,白颜这才将怀中一瓶药递给聂仙,“给他吃一颗,让那虫子多睡几天。” 聂仙照做,那药丸入口即化,倒是省事的很。 “当初遇到他的时候,也是在那个毒林,被那毒蜂咬出好几个血窟窿,可吓人了。” 白颜手里忙着,嘴里却也不闲着,干脆将将聂仙所有想知道的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当然啦,那噬心蜂也是我不小心放出来的,所以他也就非救不可了。” “可是啊,没想到我还没将他背回药谷,这小崽子就开始浑身发红!将我的手臂都咬出了个窟窿!” 说着,白颜还抽空将那雪白的衣袖拉起,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可那淡淡的牙印依旧还留着。 聂仙眸子一暗,想着自己手心渐渐淡化的疤痕,只觉得白颜留下这个牙印肯定是为了膈应姬风冥的…… “将他打晕带回来之后呢,就发现他体内有一股狂性,蕴含着巨大的力量,若是部爆发出来,难以想象他小小的身子会不会被撑爆,所以我就不客气的封了他身的穴道。” 白颜将袖子落下,聂仙那怀疑的眼神让他有些虚,俨然一副被看穿心事的模样。 “最后发现封不住嘛,那小崽子一醒来就自己将身穴道都给冲开了!我当时本来想着,反正救不了,不去杀了算了,免得出去祸害别人。” 聂仙眸子一闪,果然是白颜的风格啊,治不好就杀了…… “可那小崽子居然期间清醒了一炷香的时间,求我救他,说自己是个皇子,能许诺给我许多东西。” “我呢,觉得小小年纪能保持清醒还真不太容易,所以便用了养毒人的办法,用毒性去压了他那狂性,没想到竟是成了。除了每年发作一次那狂性,倒也没什么大碍,还得了个百毒不侵的体质。” 聂仙一愣,只觉得姬风冥发作的次数好像有点频繁,“每年一次?!” “是啊,不过今年好像提早了,这离七月十五还有段日子呢!”白颜掐了掐日子,眉头一皱,只觉得聂仙的口吻中有些不对,“小仙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止一次?” “上回打伤师傅,已经是第二次了……” 聂仙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笑得有些牵强,“我还发现,他对我的血,好像特别敏感,嗅到血味,就隐隐有要发作的迹象。” “什么?!”白颜手中的瓶瓶罐罐险些都倒了去,忙不跌地扶住那药桌,眼里透着微微的激动,“你说的可是真的?!” 聂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点了点头。 “还记得上次我同你说的你的身世吗?若以前都是猜测,那如今,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身上流的血,很有可能,是凤凰血。” 白颜凑到聂仙跟前,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刻意压低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凤凰血?” 聂仙皱起眉头,她并没有听说过任何与“凤凰血”有关的传说,或是事迹。 “凤凰血,是古族一脉的标志,传说,一滴血,便可以引来百兽争食,是这千机大陆上最久远的一脉,可早就绝迹了……” 白颜压抑着笑声,有些聂仙看不懂的欣喜若狂。 “小仙儿,你可知道,传说中的凤凰血,有起死回生之效?” 聂仙一楞,只觉得浑身一凉,她甚至可以想象,若是这个消息透露出去,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我一直以为你的体质是城儿用药物造就的,可现在我可以肯定,你的生父一定同那凤凰古族有关!也许……城儿还活着……” 白颜直愣愣地盯着聂仙,好似想透过她看到顾倾城,眼底的眷恋和痴狂,让聂仙觉得有些心疼。 顾倾城,你艳绝天下,却伤了多少男人的心?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可她并没有下藏,棺椁被劫走了,若真是古族的人带走了她……”白颜说到此,情绪便有些激动起来,猛的按住聂仙的肩膀,目光灼灼,“也许,真的还活着……” “师公,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我娘,有那么深的……情义。” 聂仙看着他眼里那复杂的情绪,好似同平时那个疯疯癫癫,无所事事的白颜不是同一个人。 “若有一个人,同你出生入死,与你生死相依多年,你就会觉得,如果这世上没了她。便没有了意义。” 听到聂仙的发问,白颜终究是将那分激动压了下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继续道,“若有一日,你寻到她,无论生死,劳烦告诉她,我在这里等她。” 聂仙只觉得此时的白颜太让人觉得心疼,终究是点了点头。 “行了,这小子从现在开始药不能断,一天一颗,方才给你的是一个月的量,别丢了啊,药引已经没有了,一个月后就自求多福吧。” 白颜见她点头,陡然松了一口气,猛的起身,一副嫌弃的模样俯视着地上的姬风冥,“臭小子还真是洪福齐天,这样好事也给你遇上了!” 聂仙只觉得转变的有些快,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刚刚是谁同她说的那些话?白颜?像吗? “还看!把他晾着就行了!你赶紧去把那个西琅的小姑娘带进来,新仇旧恨一起算!” 猛的被白颜一阵呵斥,聂仙终究是回过了神,怪异地盯着眼前这个时不时变脸的白颜,一溜烟的起身就要出门。 手中的药瓶却让她陡然想起什么,回头,“一个月后?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要是实在没办法!多喝点鸡汤就是了!” 聂仙陡然明悟过来,眼底含了几分笑意,只觉得浑身一身轻松,出门后觉得这夕阳都格外的好看。 “阿辞,师公让你进……” 话音未落,聂仙险些将自己的舌头吞了下去。 入眼便是那桃树下,琼楼顶着那张被烧的面目狰狞的脸,而西辞则是站在一旁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黑色的斗篷懒散的垂在琼楼身后,好似在诉说着琼楼所经历的一切。 “四国欠本尊的,本尊一定会一样一样讨回来!包括你!” 随着琼楼粗哑的声音划破了这药谷的寂静,也划破了西辞的心。 “没有,不是的!我不知道那房子为什么会起火!我不过是想救你,我……” “救本尊?那房子烧起来的时候你在哪里?天琼覆灭了,你在同你的父皇,商量着如何才能得到最富裕的城镇!” 争执的声音随着清风飘入聂仙的耳朵里,终究是明白了几分。 天琼国,一个以巫术闻名的国度,听说可以操控死人进行作战,却也没有人亲眼见过,只是他们的士兵,却好似不知疼痛,断手断脚依旧可以起来杀敌。 却不知为何,在几年前,突然遭到了屠杀,整个天琼就此消失在了千机大陆上,唯独留下了一座四国都不敢靠近的鬼城。 听说一到夜晚,便有鬼哭狼嚎之声从城中传出,无人敢靠近,更是无人敢居住。 可聂仙却知道,那鬼城之中,如今养着东方家的毒人,夜夜传出的声音,便似那鬼哭狼嚎。 琼楼竟是天琼国的遗孤吗? 二人终究是看到了聂仙,西辞红着眼眶,见聂仙走来,便闭了嘴。 琼楼则是转过身去,将斗篷一扣,拉起那块黑黑巾,又裹了个严实。 “阿辞,师公他让你进去说话。”聂仙只当做方才什么也没听到,将白颜的话美化了几分。 西辞收拾了一番情绪,扯了扯面纱,觉得并无不妥之后,这才提步往屋内走去。 “你方才听到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 聂仙望着琼楼黑色的背影,轻声应了一句,而后才问道,“师傅真的是天琼国的人吗?” 想起白颜曾唤他“琼少主”,聂仙便觉得心下明了,只是想亲口听琼楼确定一番。 “既是已经覆灭了,提它作甚。” 琼楼看似云淡风轻地回答,聂仙却听出了些许无奈,就好似那落下的桃花。 它也不想开的正艳的时候落下,可偏偏清风却是无情的。 “天琼国姓是皇甫,徒儿不过是想知道师傅的名字而已。” “皇甫景。” 聂仙莞尔一笑,行至琼楼身前,“以前觉得师傅很可怕,高深莫测,可如今却觉得,师傅不过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闻言,琼楼低头看着她,“为何?” “第一次见师傅发怒,是在前几日,险些掐死徒儿,那时候,徒儿便觉得,师傅也是人,会发怒。” 见琼楼没有什么反应,聂仙便随手摘了一朵桃花,继续道,“方才,徒儿发现,师傅的桃花也开过,会因为某个人,失控。” 比如,西辞。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聂仙却不难听出,一向冷静隐忍的琼楼,方才有多在乎西辞。 若不在乎,为何会有责怪的意思? “你这是又要惹怒本尊一次吗?” 琼楼漆黑的斗篷里微微有了阴冷的气息,惹得聂仙退了两步。 那窒息的感觉还历历在目,聂仙并不想再重温一遍。 “师傅,徒儿觉得阿辞也许这次来,不仅仅是寻医,也是来寻人的。” 闻言,琼楼盯着已经退了几步开外的聂仙,身影微微晃了晃。 “否则,为何她见你还活着,一点都不意外?” 一句话却好似点醒了琼楼,那斗篷下的身子有几分僵硬。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阿辞并不是师傅口中那种人,也许,师傅可以听一听她迟来了多年的解释。” 说罢,聂仙仔细地看着琼楼,只见他好似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 “仙儿,国仇家恨,你也许还不明白,天琼覆灭,其他四国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西琅又怎么会例外,西辞没有错,错的是她的身份,是西琅的公主。” 桃花树下身影逐渐被夕阳拉长,琼楼那漆黑的斗篷也被染上了一层金黄,好似从来到药谷后,他少了几分戾气。 也许药谷这平与世隔绝的祥和,真的可以洗涤人的心。 聂仙并没有经历过,更无法感同身受,只觉得此时的琼楼格外无奈。 “师傅,您听说过凤凰血吗?” 踌躇了许久,聂仙这才开口问道。 她想知道,这千机大陆上,到底对古族的了解还有多少。 凤凰血,那是个怎样的传说,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吗? 闻言,琼楼摇了摇头,“若是白老鬼都无能为力,那这世上便没有人能救他了,什么凤凰血,不过是欺骗世人的传说罢了。” 聂仙垂了眸子,“若真的存在呢?” “若真的存在,天琼就不会覆灭。” 琼楼留下一句让聂仙有些茫然的话,转身进了屋子。 天色渐晚,木屋一旁的灶房中,竟是升起了袅袅炊烟。 聂仙心下好奇,想起第一次进药谷时,姬风冥端出菜肴的模样,顿时有几分欣喜。 提步往那灶房而去,那小心翼翼的脚步,好似怕打搅了那忙碌在灶房的人。 那身着白衣的姬风冥挥舞着手中的菜刀,一层层地削下手中的肉泥,干脆利落。 锅中沸腾的热水冒着缕缕白雾,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姬风冥?” 门外的聂仙终究是轻轻的唤了一声,包含了无尽的欣喜。 “还不进来帮忙?” 随着姬风冥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聂仙终究是绽开了笑颜,扑向了姬风冥。 “做什么?” 锅铲不合时宜地横在了聂仙跟前,阻隔在二人之间。 聂仙这才察觉,姬风冥那眼里,多了那熟悉的防备之意。 “你……” 聂仙楞了半晌,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却发现姬风冥一把推开了身前的人,挥舞着锅铲搅动着灶里的羹汤。 “你怎么了?” 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姬风冥的手顿了一顿,蹙眉,“若是不会,外面侯着便是了。”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聂仙猛的回过神来,转身跑出了灶房,留下一脸茫然的姬风冥。 “砰——” 聂仙一把推开了房门,里面的三人坐在那药桌前,好似在讨论着什么,见聂仙进来,白颜嘴角扯了扯。 这丫头终于是发现不对劲了。 “他怎么回事?” 不应该的,姬风冥不应该对她有这么深的戒备,好似聂仙第一次爬上他的花撵时,那么疏离和戒备。 白颜将手中的药草丢给西辞,而后拉着聂仙往外走了几步,“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坏消息。” 聂仙毫不犹豫地回答,她就想知道姬风冥出现了什么问题。 “他将你忘了个干净。”白颜两手一摊,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而聂仙却是不信,嘴角扯了扯,“他分明认得我。” “这就得牵扯到那个好消息了!”白颜笑了笑,宛如谪仙的脸上浮现几许促狭。 聂仙更是不解了,“什么好消息?” “他是忘情,不是忘你。” 说罢,白颜喜眉笑眼地走开了,回到了那药桌前,将手下的药草又分了几枝递给西辞,“接着捣,还不够。” 西辞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还有些茫然的聂仙,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不少。 半晌,聂仙这才回过神来,语气里有几分薄怒,“这算什么好消息?” 白颜挑药的手一顿,眼底含了几分嫌弃,推了一把西辞,“你说。” 一言不发的琼楼身影晃了晃,有几分嘲笑的意思,“方才还在教训本尊,这便将自己忘了个干净。” 西辞的眸子里含着几分笑意,“仙儿,他是忘情,可他忘的是你呀!” “……” 虽然西辞没有明说,聂仙也终究是明白了,姬风冥对自己是有情的,只可惜被忘了。 嘴角扯了一扯,还真悲喜交加…… “被他治好的,不是傻了就是忘了,这医圣之名,当真是‘名副其实’。” 清冷的声音至门外响起,只见花想容背着药筐,一手还拎着个小锄子,显然是采药回来了。 “哟,小丫头片子这两天胆子不小啊!”白颜眼前一亮,忙不迭地上前去接过她卸下的药筐,仔细看了一番,终究是忍不住赞了一声,“看在采的药都成色不错的份儿上,就不同你计较了!” 聂仙眸子闪了闪,扫了一眼悠闲的琼楼,只觉得这药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惹得两个杀手在这里当药童? “花姐姐,师傅,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话音才落,却只见东方煜提着两支不小的人参进了门,似乎还有些不悦。 “小叔,你这人参怕是要成精了,都上百年了!” 东方煜提着人参有些邀功的意味,抬眼之际,才看到聂仙宛若见鬼一般的神情,有些意外,“小仙儿怎么也来了?” 闻言,聂仙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琼楼要亡了。” 随即聂仙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出了门,看得东方煜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 花想容方才听到了不少内幕,递给东方煜一个白眼,而后提步进门,这才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蒙着面纱,在替白颜捣药。 琼楼见两个徒弟有些疑惑,这才出声,“西琅公主,西辞,来寻医的。” “也是来寻人的。” 西辞毫不客气地替自己加了一句,而后朝花想容二人笑了笑,眉眼间的英气不减。 江湖中人自然是对这些皇室身份不太在意,仅是骇首示意,便算相识了。 “花想容。” “东方煜。” 这番屋子里在结识新朋友,那番的灶房里却乱成了一锅粥。 “放手。” 姬风冥冰冷彻骨的声音寒到了聂仙心底,盯着手臂上那双素手,姬风冥的眼神也沉了几分。 “你当真忘了?”聂仙眼底藏着些许期待,却很快被姬风冥打了个粉碎。 “本殿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你记好了,若是不能将聂家的势力拿到手,咱们的交易,便作废了,本殿可以随时将你休了。” 说着,姬风冥用力掰开聂仙的手,而后端起那刚熬好的羹汤出了门。 聂仙愣愣的看着姬风冥远去的背影,心中凉了几分。 好不容易,他才接纳自己,难道还得重新开始吗? “老头子,开饭了。” 姬风冥朗声朝屋里唤了一声,好似方才那个一阴沉至极的人,不是他。 随着一场鸦雀无声的晚饭,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唯有白颜时不时将目光在几人之间转来转去。 随后将碗筷一放,“看着你们这一张张脸,不用吃都饱了。” 那洁白的身影一甩袖子,便进了房门,碗中的米饭显然是还没有动过几口。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是明白,白颜这是要赶人了。 西辞得了药方,琼楼也好了个七七八八,花想容与东方煜也当了两天的药童,这药谷的桃花阵也被轻轻松松破了个干净,白颜没有留下他们的道理。 姬风冥眉头一皱,他甚至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来这里,“本殿同仙儿先告辞了。” 随着姬风冥起身,聂仙闻言也不得不放下碗筷,跟在了姬风冥身后。 西辞是同姬风冥一起出来的,自然也是要同他一起回去,随意将碗筷一推,追了上去。 唯有琼楼顶着那张看不清神色的灼伤脸,一口一口的吃着饭,好似并不被白颜的话影响。 “师傅,人家都赶人了,您还打算继续留在这儿吗?” 东方煜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瞥了一眼紧闭的屋子,眼底有几分畏惧,别人不知道,可他却很清楚。 白颜若是生气,说不定能把所有人毒了个干净。 “本尊还没有寻到想要的东西。” 说吧,一碗饭已经见了底,琼楼擦拭了嘴角,拉起了黑巾,随意往树上一跃,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花想容见此,却也不敢再劝,扯了东方煜的袖子,“回清风阁吧,师傅有自己的打算。” 随着众人的离开,药谷好似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唯有那栖在树梢的黑影,多了几分诡异。 “琼少主,城儿当年除了这个女儿,什么都没有留下,你还是别在我这赖着了。” 屋内随着内力传出白颜的声音,可琼楼却只是在树上翻了身子,不为所动。 好似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桃花便落了满地,掩盖了那通往小屋的小路。 回到临风殿之时,已经入夜了,被聂仙震慑过的临风殿却是安静至极。 灰衣丫头们忙碌着自己的事情,见到自家主子回来,屈身行礼,连眼神都不敢乱飘。 姬风冥只觉得这临风殿有些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皇妃娘娘,四殿下。” 二人才至寝殿,白灵便躬身给二人开了房门,眼里有几分疑惑。 姬风冥从回来,便一直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临风殿,惹的她心里都有些发慌。 莫说姬风冥,连聂仙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似往日那般意气风发。 “白灵,临风殿有几个大丫头?” 被突然问话的白灵一愣,脱口而出,“三个……如今两个。” “恩。” 随着凉凉的应声,寝殿的门却被聂仙一把关上,让门外的白灵猛地退了一小步,满是疑惑。 “还真当自己是女主人了?” 姬风冥见此,坐在了桌边,冷哼一声,颇有几分嘲讽之意,替自己斟了一杯茶,伸手拈起。 可聂仙却一个转身,便低头吻住了姬风冥的唇。 那柔软的触感,让姬风冥楞在了当场,就连手中的茶杯都忘了放下。 聂仙精致的眉眼就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到她眼帘中带着一丝丝的晶莹。 红烛已经燃尽,整个寝殿里静悄悄的,姬风冥甚至也忘了去推开她。 “咚——” 茶杯至姬风冥手中滑落,砸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终究也是拉回了姬风冥的神志。 猛地一把推开聂仙,姬风冥眼底有几分冷意,“果然是青巷出声,一点朱唇万人尝。” 伤人的话语脱口而出,聂仙却不以为然。 “四郎不也是乐在其中吗?” 兀自寻了张木椅坐下,聂仙终究是让自己恢复了情绪,能让他爱上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他们的日子还长着,不是吗? 听着聂仙轻佻的言语,姬风冥只觉得熟悉至极,比方才那一言不发的样子,要熟悉的多了。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这熟悉之感从何而来。 “这蛊,本殿也解了,你可以告诉本殿,聂见远到底要你做什么了吧?” 姬风冥倒是依旧精明,开门见山。 可聂仙闻言却是楞了一瞬,白颜竟是告诉他已经解了吗? “让你悄无声息的死,然后心甘情愿的把兵权交给你的皇妃,我。” 仅仅是一瞬,聂仙便恢复了神色,扶起姬风冥方才弄倒的茶杯,见那水渍映出那燃尽的红烛,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声。 是啊,若是告诉他,这蛊没有解,那自己还可能留在他身边吗? 恐怕早已被他定了死刑吧。 “那本殿的皇妃,你,打算怎么做?” 姬风冥见她有一瞬失神,便也扫了一眼那茶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不如,四郎便如了仙儿的意,中了那蛊,如何?” 聂仙笑吟吟地瞅着他,眼底算计的意味与姬风冥如出一辙。 姬风冥一笑,“也好。” 见他同意,聂仙便也将心放下了,兀自摇曳了那火红的身姿,直接在姬风冥眼前宽衣解带起来。 宫灯下的衣衫泛着朦胧的光,惹的姬风冥瞥开了眼,伸手一挥,灭了灯。 陡然陷入黑暗的聂仙一愣,终究是轻笑了声,“身都摸过了,还装什么矜持?” 熟悉的话语落入姬风冥的耳朵里,总觉得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随着聂仙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也能知道她已经上了那罗汉床了。 姬风冥一言不发,待眼睛适应了月光带来的光芒,起身去木柜里要取那条绳子,却发现抓了个空。 “四郎,共寝吧,仙儿绝对不碰你!” 罗汉床上终究是传来聂仙略带调侃的声音,姬风冥心下一慌,竟是觉得这些话都分外熟悉,好似哪里听过一般。 可他回忆了所有与聂仙有关的记忆,只觉得有些朦胧,只依稀记得,聂仙好似救过他。 终究是等不到姬风冥的回应,聂仙藏在被褥中的眸子闪了一闪,带了几分促狭,沉沉地闭了眼。 既是想不起来,那便重新开始好了。 晨光初起,一如往日一般,姬风冥已经换了衣裳去了早朝。 睡眼惺忪的聂仙瞥了一眼桌上的褶皱,眼角带了些许得逞的笑意,终究是报了被绑在床角的那一夜的仇。 “娘娘今日还要去请安吗?” 白灵端着衣裳进来,眼底有淡淡的一圈黑影,显然是一夜无眠的模样。 “昨夜无人替你吗?” 聂仙换上衣裳,终究是轻声问道。 “试了一晚的七绝针,终是寻不到法门。”白灵熟练地摆弄着聂仙的三千青丝,高高挽起,有几分泄气的味道。 “早膳过后,你寻了纸笔来,我给你写一份要诀。” 聂仙说着,只觉得对镜中的妆容有些不太满意,终是盯着那一盒朱砂,拿起那笔,在眉间点了一点。 顿时,那妖冶的神态便随着眼波流转,呼之欲出。 “白灵谢娘娘。” 随着白灵跪下,聂仙起身扶了她一把,“玉秋意如何了?” 因为姬风冥的意外,她甚至来不及知道玉秋意那边怎么样了,虽然知道一定是无碍的,但不代表玉秋意会就此罢休。 “秋意姑娘早些时候便是被殿下禁足的,自是只能在养病了。” 白灵轻声回应着,盯着聂仙眉间的一点朱砂,嘴角扯了一扯,“为何娘娘总是喜欢这等妖媚的妆容?” “输了人,却不能输了阵,我若不这般,我还有什么可以同她们相比?身份?地位?” 聂仙轻笑一声,坐在桌前,扫了一眼精致的早膳,只觉得还不如那药谷的野味。 闻言,白灵却好似明白了什么,聂仙在这宫中的名声本就不好,青巷的出身也被那聂云溪传了个人尽皆知。 既然藏不住,那便亮出来,反而让那些爱嚼舌根的,无话可说。 白灵刚寻来了纸笔,便只见青灵慌里慌张地跑进了寝殿,惹的聂仙一阵侧目。 “皇妃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来了!” 提着笔的聂仙一愣,心下一凉,盯着青灵那慌张的模样,冷哼了一声,“青灵,往后若是有怨,尽管说便是了,莫要闹到别处去,丢人便在这临风殿内便是了。” 说罢,聂仙将最后几个字草草写完,塞给了白灵,提步往门外走去。 青灵却是愣在了当场,直到白灵行至跟前,眼眶才红了几分,“白灵,她杀了紫灵,你为何……” “紫灵早已叛主,你可知晓?” 听着白灵那淡若清风的声音,青灵却有些不认同,“那也轮不到她来……” “若是殿下来,紫灵可能连尸都没有。” 白灵打断了青灵的话,轻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皇妃娘娘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 看着白灵离去的身影,青灵终究是将忍了这两天的泪水倾泻而出,靠在门边泣不成声。 “青灵,往后莫要做傻事了。” 卓影不知从何处而来,拿了一支钗,插入她发间,轻轻地搂住她。 “可是紫灵她……” “紫灵只是认错了主子。” 青灵埋头在他怀里,合上了那双清澈的眸子,“对不起……” 前厅里,顾明心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高座之上,华丽的衣裳拖了满地,跟在身边的丫头也比平日里多了不少。 显然是来找麻烦的。 聂仙偏爱红衣,白灵为她准备的,便也是红色居多,此时顶着那妖冶的妆容而来,那妖媚的气息,便卷席了整个前厅。 “不知廉耻。” 顾明心见她缓缓而来,嘴角终是溢出四个字,声音不大不小,却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今日这阵势,倒是让聂仙眸子沉了几分,她猜到是青灵搞的鬼,却不知道拿了何事做文章。 “儿臣见过母后。” 聂仙款款而拜,眉目间染上几许笑意,俨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见此,顾明心眼中多了几分得意,显然聂仙还并不知道她抓了什么把柄,否则不可能如此淡定。 “四皇妃身子并无不妥,怎的今日没去请安?”顾明心轻笑着,言辞中带着几分嘲讽之意,手中端着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吗,杯沿染上了些许胭脂。 聂仙扫了一眼四周,陡然笑了出来,“母后倒是有心了,儿臣身子不适,不能去请安,母后倒是来给儿臣问安了。” 此话一出,那些丫头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是觉得聂仙着实胆子太大了。 顾明心闻言,只觉得心头有火,却终究是忍了下来,将茶杯放下,面色冷了几分。 “本宫看在老四的面子上,接纳了你,可并不代表,皇宫里可以留下不贞不洁之人。” 一声质问,却让聂仙身后的白灵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怎么也没想到,青灵竟是拿此事做文章。 那日清晨,她分明是收了落红的。 聂仙也是楞了一瞬,随即扫了一眼顾明心带来的丫头,这才惊觉,这可不是凤栖宫的丫头。 “母后慎言,仙儿虽是青巷出身,却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子,这宫中人多口杂,母后莫要轻信了才是。” 冷了眸子,聂仙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只觉得青灵这丫头还真是会挑事。 宫中议论最多的,便是聂仙这青巷的出身,质疑之声最多的,便是她的身子是否还是完璧,青灵这一出,便是没有证据,也会被传了个有鼻子有眼。 顾明心既是来了,还带了这些老丫头来,自然是有了证据的,否则堂堂后宫之主,定这无证的罪,岂不是贻笑大方? “轻信?本宫可是听说,大婚之日,你这四皇妃,没有落红啊!” 第八十八章 属下不敢看(万) 将落红之事堂而皇之的说出来,顾明心只觉得心下一阵畅快。 尤其是看到聂仙那微微一变的神色,更是让她觉得今天是来对了。 “那倒是不知,母后是听谁说的?” 聂仙却仅仅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神色,从青灵的眸子里看到了闪躲之意时,聂仙便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她怎么也没想到,姬风冥手下的人,竟也是个不省心的主。 “这你便不用知晓了,若是今日你拿不出那落红的帕子来,那这不贞不洁的罪名,便是坐实了。” 顾明心垂了眸子,掩住自己有些藏不住的欣喜,微微抚了额头,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见此,白灵心下有些慌,当时哪个帕子确实是交给青灵收起来的,有些担忧地瞥了聂仙一眼,上前一步,要替她辩解。 却不料,聂仙唇角一勾,轻轻伸手将她拦下,那妖冶的眉眼里,透着几分让人放心的从容。 既然青灵敢去高密,那帕子自然是已经处理了,不过,那又如何,反正也不是真的。 白灵眼中的忧虑褪去几分,抿了唇退了一步。 “怎么,四皇妃这是拿不出来了?” 顾明心自然是看到了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心下愈是笃定聂仙这罪名担定了。、 “母后,在此之前,儿臣倒是想先替自己请个罪。”聂仙不疾不徐地回着话,眼波流转间,映着那一抹朱砂,格外妖媚。 “说。” 顾明心谅她也不能作出什么幺蛾子来,便点头应了一句,一副随你如何的模样。 反正今天她必须要将聂仙拉入万劫不复之地。 “儿臣新婚之日随四郎去了逍遥殿救三殿下,身上带伤回来,自是不能伺候四郎,未能尽责,还请母后恕罪。” 一番话下来,饶是顾明心都有些气结,分明是狡辩,随即冷笑,“难道这么些日子,你们都未共寝吗?” 聂仙眸子闪了一闪,屈身一拜,“儿臣如今还是完璧之身,还请母后明察。” 骤然转变的情景,让等在一旁的老丫头们有些面面相觑,见过用各种方式解释无落红的,倒是没见过,直接将没有侍寝之事抖出来了。 就算是将不贞不洁的罪名躲过去了,可这盛宠一时的谣言,也破了,聂仙如今的地位,也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胡说,分明是为自己没有落红之事做出的诡辩!” 顾明心见她直接认了下来,更是有了几分怒意,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聂仙,好似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丝毫不畏惧的迎上顾明心微怒的眸子,聂仙又往前踏了一步,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若是母后不信,儿臣愿意验身。” 顾明心的本意,就是带这些净房的丫头来唬一唬聂仙,并没有验身之意,毕竟女子一旦被验身,定了罪名,这一辈子都翻不了神了。 哪怕姬风冥再宠爱她,也于事无补。 可听到聂仙主动请缨,却让顾明心有些措手不及,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弄错了。 但青灵可是临风殿的大丫头,她告的密,是不可能出差错的。 沉默了半晌,顾明心终究是觉得聂仙不过是故作镇定,而后朝着两边的丫头招手。 “验身。” 两个字落入了聂仙的耳朵里,也落到了白灵的耳朵里。 随着聂仙被两个丫头带走,白灵有些不知所措,瞥了一眼门外的天色,算算时辰,姬风冥也该下朝了。 心下一紧,看了一眼在高坐上顾明心,趁着众人都将注意集中在偏殿,悄悄地跑出了临风殿。 姬风冥一袭黑衣站在金銮殿前,同那新科状元郑良说着什么,眼底有几分赞赏,“不愧是郑侍郎,这一番见解倒是独到,改日本殿一定禀明父皇,将你这治水之策,定下来。” 郑良谨慎地垂首,依稀记得自己被姬风冥算计的那一晚,心中一直对这四皇子,怀有几分畏惧。 否则哪天自己被他卖了,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白灵在拐角处不敢上前,金銮殿前是不允许女子出现的,否则便是女子涉政,要杀头的。 可偏偏姬风冥却没有发现她,同那郑良往外走去。 言辞之间,好似要去什么地方商议什么“治水之策”。 白灵心下一急,摸了袖中的七绝针,双指一弹,便朝姬风冥的后背而去。 银针在阳光下略微闪着光芒,姬风冥察觉身后有些异样,猛地转身,将那枚银针截住。 双指之间,那银针上的圆头分外惹眼。 随着银针的来处,终究是看到了满脸焦急的白灵。 “郑侍郎,本殿还有事,不如这事,便改日再议吧。” 郑良自然也被姬风冥手中的银针吓白了脸,见他脸色有些阴沉,忙拱手让道,“恭送四殿下。” 白灵见姬风冥朝她走来,终究是松了一口气,“殿下,娘娘那边出事了。” “她能出什么事?” 姬风冥闻言,却是嘴角扯了一扯,她没把别人整出事来就不错了。 “皇后娘娘要验她的身。” 随着白灵声落,姬风冥的眸子闪了闪,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她答应了?” “是皇妃娘娘主动提出的……” 白灵声音愈来愈小,颇有几分心虚的意思,她并不想将青灵陷害的事情说出来。 紫灵已经没了,不能再失去青灵了。 可白灵不说,却不代表姬风冥不知道,聂仙既是主动要验身,自然是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唯有用这个方法去将事情摊开。 “不管是谁,午膳之前将她到本殿面前。” 果然,白灵还存着侥幸的幻想,一下便被姬风冥打碎了。 二人才至临风殿前,便发现,门外除了皇后的凤辇,又多一抬紫色绸布披着的软辇。 那紫云绸在阳光下散发着若隐若现的景观,好似日光从云层中透出,因此而得名。 可白灵却是脸色一变,“是太后娘娘。” 紫云绸是西琅进贡的东西,哪怕是西琅自己,也不过堪堪几匹,因为那绸缎的燃料难得,每年西琅只给各国送去一匹。 而东启,拥有紫云绸的只有太后一人,这么些年的紫云绸,姬楚雄都给了太后了,免得后宫之中又是几番争风吃醋。 “将事情闹大,倒是她的风格。” 见白灵一副担忧的模样,姬风冥却不然,竟是染了些许笑意。 眼瞅着姬风冥一副悠然自得地进门,白灵只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两个主子了,明明就是被为难的坏事,怎么在他们眼里,便是闹的愈大愈好? “身为皇后,不关心皇子皇妃们的身子,偏偏是听信那什么谣言,来验老四媳妇的身,你怎么不去厚着脸皮问问老四,为什么不破了她的身子?” 才行至门外,姬风冥只觉得心下一凉,直觉告诉他,能将太后惹来的事情,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臣妾也是被那谣言迷了心智,以为老四是被妖女迷惑了心智,这才来了临风殿替老四寻个公道,哪曾想……” 随后,便是顾明心有些委屈的辩解声,姬风冥听到愈是觉得不对劲,便踏入了前厅。 才进门,姬风冥只觉得方才还有些喧闹的前厅便静了下来,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猛地扫了一圈前厅,只见所有人都一副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包括那坐在高座上的太后,那张已经满是皱纹的脸上,姬风冥竟是看到了几分惋惜之色。 “这不是老四回来了吗,来皇祖母这边,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大婚当日祖母身子不适也没去成,老四没有怪皇祖母吧!” 太后那看似慈祥的面容里,笑的有几分勉强,看似热络地招呼着姬风冥。 姬风冥眉头微微皱起,终究是在两个丫头身后看到了聂仙,那有些微红的眸子好似哭过。 可在姬风冥眼里,怎么反而觉得聂仙这伤心的模样,比太后笑的还假呢? 好似察觉到了姬风冥的目光,聂仙抬了眸子,姬风冥成功看到了几分促狭之意,心中便更是觉得有些不安。 “皇祖母身子不好,孙儿未去探望,便已是不孝了,这院内的小事还惊动了您老人家,孙儿在这儿给您赔罪了。” 姬风冥微微皱着眉头,一副难辞其咎的模样。 毕竟还不知聂仙惹了什么事,还是先将太后这尊佛安抚好才是对的。 “小事?这怎么能是小事呢!你这身子不好也一声不吭的,扁络南天天在你这临风殿进进出出的,你也不让他给你瞅瞅!” 随着太后有些夸张的声音,姬风冥总算是应了方才自己的猜测,瞥了一眼躲在那两丫头身后的聂仙,只见她兀自捂着嘴,好似有些伤心。 可姬风冥分明是看到了她那眸子里是笑意。 见事已至此,姬风冥索性认了下来,垂了首,“孙儿自知此事有损皇家颜面,自是不敢声张,如今仙儿因此受了委屈,自是不能再瞒了。” 说罢,不顾惊掉了一殿人的眼珠子,往聂仙处走去,伸手拉了她,一副心疼至极的模样。 聂仙则是张了一双满是雾气的眸子,直勾勾的瞅着他,“四郎,仙儿对不起你……” 哪里还有方才对峙皇后的那份嚣张? 顾明心气的额头青筋凸起,两片红唇微微颤抖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人家姬风冥自己都认了有“隐疾”,聂仙也还是清白之身,不说什么名声败坏,反而还博了个夫妻恩爱的好噱头。 而她这个皇后却成了众人眼中的“棒打鸳鸯”的恶毒后母…… 偏偏不知谁将净房丫头来了临风殿的消息给透了出去,惹来了太后,压了她一头,聂仙装可怜卖乖又是一把好手,如今她是有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老四啊,这丫头是个好姑娘,愿意跟你,是该好好宠着,这事儿啊,就这么着了,哀家也乏了,这老了,身子就经不起折腾了。”太后一副对姬风冥夫妇甚是满意的模样,在丫头的搀扶下起了身。 “恭送太后娘娘!” 随着众人齐声行礼,太后却陡然转了个身,行至站在殿前一言不发的顾明心跟前,浑浊的眼底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顾明心只觉得心中一慌,本以为躲过一劫,却不料太后却不曾忘了她。 “这前些日子,哀家请了一尊佛像,还未焚香诵经,最近老大又是遭了刺客,老三也痴痴呆呆的,老四也身子不好,不如,皇后去帮忙抄抄经书,也好替这些孩子们祈福,如何?” 祈福,说的冠冕堂皇,这殿里谁不知道,这是变相惩罚顾明心呢! 可偏偏,顾明心只能咬碎了一口银牙和血吞。 “臣妾正有此意,那便要叨扰母后几日了。” “多住些日子吧……” 随着太后一声轻叹,人已经在丫头的搀扶下出了殿门,顾明心的脸色终究是沉了下来,面上未收起的笑意显得格外僵硬。 “老四,当真是选了个好皇妃。” 一声冷斥,顾明心仅是瞥了一眼聂仙,而后拂袖而去。 随着一种丫头退去,整个前殿又恢复了平静。 聂仙靠在姬风冥怀中,抬眸浅笑,“四郎觉得,今日这出戏如何?” 眉间那一点朱砂随着这倾城一笑,极尽魅惑,惹的姬风冥只觉得心神晃了一晃。 “你将本殿传了个‘不举’之名,你认为本殿就不会治你的罪吗?” 不着痕迹地推开聂仙,姬风冥兀自往高座而去。 “四郎想要尽敛锋芒,这一出,可比‘妖妃祸国’,更有效果,为何要治仙儿的罪。” 聂仙巧笑倩兮地跟上,有些讨好般的替他斟了一杯茶,递到他眼前。 “你倒是有心了,连太后都能惊动,否则,依着皇后的性子,你今日若不是毁了名声认罪,便是要得了个弑后的罪名。” 可姬风冥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不打算接,言辞中有几分质问的意思。 他甚至可以想象,如果皇后想把她如何,她会毫不犹豫杀了皇后的模样。 一如她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杀了紫灵。 “净房的丫头可是拿了仙儿陪嫁的金钗,办事可比你这临风殿的丫头都利索。” 一语道尽嘲讽与算计,惹的姬风冥眸子一冷,“是谁?” 聂仙浅笑地看了一圈空荡荡的大殿,却并没有瞧见白灵,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四郎都让白灵去请了,仙儿就不多嘴了,免的得罪了一个,便得罪了一窝。” 略带嘲讽的语气便让姬风冥有了几分明悟。 显然是有人因为紫灵的死,找她麻烦来了。 白灵方才那一手针法,他也是看在眼里的,那么,与紫灵要好的,这临风殿里只有两位了。 一个是玉秋意,可被禁足,没了紫灵,她甚至连这后宫里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自然不会是她。 那便是另一人了,看起来乖巧懂事的青灵。 不得不说,姬风冥当初也是看中她的机灵乖巧,这才将她培养起来,却不料,闹了这么一出。 “既是你受了委屈,那这罚,你来定,如何?” 姬风冥却十分满意聂仙的处理方法,趁着心情不错,将问题提前抛给了聂仙。 猝不及防的聂仙却猛的摇了头,放下茶杯兀自坐到一旁去,嘴角一扯,“仙儿觉得,仙儿应该不是卓家兄弟的对手。” “没出息。” 随着姬风冥脱口而出的宠溺之语,聂仙眉头一挑,心中多了几分胜算,只觉得离目标不是很远。 姬风冥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对自己的言行恍若不觉,拿起她放下的杯子浅抿了一口,只觉得有些苦涩。 “白灵什么时候办事这么不利索了?” 终究是等不到白灵带人来,姬风冥忍不住有些疑惑,瞥向身旁悠然自得的聂仙,有些狐疑道,“不会是逃了吧?” “逃?”聂仙抬眸,轻笑了一声,“白灵肯定不会,但是她一定会教唆,还很有可能不止一个。” 姬风冥闻言,眸子一冷,“卓云!” 随着他凉凉的话音落下,卓云便从殿外飞奔而入,单膝跪下。 “殿下。” “卓影呢?” 卓云愣了愣,终是抬头看了一眼聂仙,而后垂眸,“带着青灵,私奔了。” “嗤——” 好似没想到卓云回答的如此干脆,惹的聂仙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养的好下属……哈哈哈……” “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了?” 姬风冥的眸子沉了几分,他怎么觉得从他这次回来,临风殿的这些下属都开始一个个行为诡异? 是他没有威慑力了,还是这群人都不忠了? “属下不敢看。” 卓云垂着头,不敢抬起,语气波澜不惊。 “噗——”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聂仙才想喝口茶压压惊,却又被卓云这“诚实”的下属惹的喷了一口茶。 姬风冥嘴角一扯,侧目看着已经忍着的满脸通红的聂仙,终究是眼底染上一层薄怒。 “卓云,你若是再不如实道来,本殿便废了你!” 说罢,姬风冥从高座椅上起身,身的气势陡然一变,那黑色的朝服无风而起,显然是真的被激怒了。 太奇怪了,从昨夜回来,好似整个临风殿的人都变了。 卓云身子一僵,银牙一咬,依旧不肯抬头,“卓影同青灵商议逃去了北溟,属下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见姬风冥真的怒了,聂仙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他身边,扯了一把他的袖子。 “方才不是说,将定罚交给仙儿吗,那仙儿便替他们说一句,既是走了,便罢了,若是要深究,你同今日的皇后娘娘,又有何分别。” 闻言,姬风冥虽然怒气少了几分,可疑惑却更是深了,卓云由始至终不敢正眼回话。 而聂仙竟是一反常态地替青灵说情。 这一切好似都合情合理,可姬风冥却觉得诡异非常。 终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姬风冥,得了聂仙的台阶,甩了袖子转身往寝殿而去。 留下还跪在殿前的卓云和有些小心翼翼的聂仙。 “皇妃娘娘。” 姬风冥前脚刚走,白灵便轻手轻脚地进了殿,显然哪儿都没去,一直在门外听着呢。 “人走了吗?” “此时应是早已出城了,卓大哥的轻功带个青灵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着白灵的回答,聂仙扫了一眼寝殿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口气。 “有劳你们了。” 说罢,聂仙深深的朝他们俯首躬身,算是道谢。 卓云才起身,便忙上前虚扶了一把,“皇妃娘娘如此为殿下着想,我们做下属的,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娘娘,此事还能瞒住殿下多久?”白灵眼中也浮了些许担忧。 聂仙将手放在胸前,抚到了那个小巧的瓶子,轻叹了一句,“若是可以,便一直瞒着吧。” 说罢,聂仙转身朝寝殿而去。 “准备午膳吧。” 唯有那声音由回廊处传来,略带几分轻快。 入夜,姬风冥从御书房归来,有些晚了,寝殿内已经漆黑一片,显然聂仙已经睡了。 守在门外的卓云见姬风冥站在门外好似在犹豫着什么,便将手中那麻绳递给他。 “殿下,改日约扁院首来一趟吧。” 才接过绳子的姬风冥身影一僵,一记冷眼便朝卓云丢了过去。 “你信了?” 卓云盯着姬风冥手中的绳子,终是垂了头,“属下不得不信。” 姬风冥一直觉得卓家两兄弟忠实是优点,可此时他却觉得,分明是缺点。 为了不再气到自己,姬风冥推开而入,再我没有看卓云一眼。 翌日,聂仙便收到了聂见远送来的“关切礼”,那藏在名贵药材里的字条,彰显了他的野心有多急切。 姬风冥“不举”之事,聂见远自然是早就知晓了,也怀疑是否是那只蛊的功劳。 毕竟聂仙给他传回去的消息是,姬风冥已经中招了。 而此时的来信,是要聂仙寻找兵符的所在,聂见远也没有见过兵符,只听说是异石打造的,通体漆黑,与一般令牌自是不同的。 聂仙运功将那字条捏了个粉碎,眼底没有一丝波澜,望着窗外艳阳下有些死气沉沉的后院,只觉得有些讽刺。 一个牢笼般的皇宫,却那么多人挤破头要往里钻。 “娘亲!你在里面吗?!你们别拦着我!我要见娘亲!那个臭太子非说我是个没娘的孩子!我要将娘亲带去给他瞧瞧!” 寂静的午后有些困倦,聂仙在软榻上昏昏欲睡,想着如何将聂见远隐藏的势力扯出来,便愈是困倦了。 姬风冥最近好似被哪方治水之事给难住了,终日同那郑良混在一处。 姬风亦这一声呼唤却是让聂仙精神一震,她怎么忘了还有西琅国这个诱饵?! “白灵,让他进来。” 拿着蒲扇的白灵眉头一皱,姬风冥才出了“不举”的事情,聂仙就放姬风亦进殿? 这是嫌事情不够大? “皇妃娘娘,不妥吧……” 聂仙眸子一抬,“哪有什么妥不妥的,带进来。” 闻言,白灵终究是点了头,将蒲扇放下,到前殿去放人了。 聂仙半眯着眸子看着窗外的艳阳,唇角勾起,无论什么事,都没有姬风冥的性命重要。 随着姬风亦进了临风殿,不过半晌,便是聂仙带着他风风火火赶往太医院的画面。 那阴沉沉的脸色,分明是要去给姬风亦找场子的模样,众人都忍不住纷纷避让,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这个盛极一时的四皇妃。 一时间,宫中纷纷奔走相告,四皇妃因为三皇子挨了西琅太子的揍,去太医院给三皇子出头去了。 御书房内,姬楚雄看着门口跪着的小太监,瞥了一眼好似事不关己的姬风冥,轻咳了一声。 听到提醒,姬风冥好似此时才回神,沉吟了半晌,终究是出了声。 “派个人看着,别把西琅太子打出毛病来便是。” 姬风傲闻言却是神色一凝,“老四,你也太惯着那女人了。” 有人出声,便有人附和,小皇子姬风鸿一向是个不出声的闷葫芦,听到此言终究还是出言劝诫。 “四哥,皇嫂一向被你惯坏了,下手若是不知轻重,得罪了西琅,便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了。” 姬楚雄冷眼看着三个儿子之间的暗流涌动,终是觉得有些失望。 “可老三也是东启的皇子,你们倒是替西琅说话了,还不如一介女子!” 成功看到姬楚雄略带愠怒之色,姬风冥心下终究是狐疑了几分。 聂仙究竟想干什么,她可不是个会替东启着想的人,怕是天塌了,只要不压到她,她也可以冷眼旁观。 被姬楚雄如此训斥,两位皇子也不敢再吭声,看似小事,却事光东启的颜面,或许是他们真的目光短浅。 午膳时间才至,太医院那番正是弥漫着一股饭香的时候,可却被聂仙那气势汹汹的模样,都吓的忘了下咽。 “西琅的客人住在哪儿?” 进门便是一声质问,惹的扁洛南忙丢了筷子行至聂仙很少,躬身行礼,“回皇妃娘娘,在后方厢房歇息呢。” “快些让他出来!告诉他,我娘亲来了!” 几乎皇宫都知道姬风亦如今的“娘亲”,是救了他的聂仙,连姬楚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这……”扁洛南有些为难地看了聂仙一眼,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太子殿下如今情绪不太稳定,老臣怕他伤着皇妃娘娘……” 聂仙眸子里有几分凌厉的光芒,唇角一勾。 看来白颜的药是有效果了? “本妃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 好似被聂仙的眼神吓到了,扁洛南陡然想起那晚她杀人不眨眼的模样,浑身一震,忙退开两步,“娘娘这边请。” “哼!让你们知道我娘亲的厉害,靠你们还敢不敢天天逼我吃药!” 随着聂仙走在前头,姬风亦忙不迭的回头便一众太医扮了个鬼脸,那神色要多神气有多神气。 气的扁洛南瞥了一眼那满桌的菜肴,没了食欲。 “皇妃娘娘。” 在后院亭子里乘凉的西辞许是早就听到了风声,隔着那层面纱,微微屈身朝聂仙打了招呼。 在宫中,自是不敢那般熟识的,一个说不准,便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 “公主殿下,本妃听闻,你们的太子殿下打了咱们东启的三殿下,可有此事?” 聂仙朝她使了个眼色,俨然一副上门问罪的模样。 纷纷赶来看热闹的太医们,在那前厅个个伸长了脖子,往这里望着。 “就是!让他出来!我要让他看看!我是有娘亲的!他有姐姐了不起吗!我娘亲也很厉害!” 还不等西辞开口,姬风亦却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挤到二人中央,趾高气扬的模样。 “翠儿你看!那个没娘的孩子又来了!” 随着西凌志稚气的喊声,那一抹金黄色的身影却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朝姬风亦飞奔而来。 屋内的丫头捧着一碗饭,忙不迭的追了出来。 聂仙甚至还未看清西凌志的长像,便只见姬风亦气势汹汹地便那抹金色而去。 “你看清楚了,那便是我娘亲!比你姐姐还好看!” “胡说!我姐姐才是最好看的!你就是没娘的孩子,随处拉了个姐姐就说是娘亲!” 随即,二人便打做了一团。 那捧着的饭碗的丫头瞬间一副苦瓜脸,盯着西辞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聂仙与西辞相视一眼,为了那看热闹的人能看一出戏,二人终究是上前将“自家孩子”拽了回来。 灰头土脸的二人好似还不服气,互相瞪着眼睛,满是怒气。 “娘亲,他说你长得不好看!” “大姐!他说你不如他娘亲!” 几乎异口同声的声音,让窗外那群看戏的人都提起了精神。 聂仙则是安抚着姬风亦,轻笑,“亦儿觉得娘亲好看吗?” 姬风亦点头:“好看!” 眸子里鲜有的认真,好似世上最清澈干净的湖水,映出聂仙那绝美的容颜。 “亦儿觉得好看便是了,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怎么看呢?” “可是他说亦儿时没娘的孩子!” 姬风亦依旧不肯松口。 “你自己知道有就行啦!” 闻言,姬风亦似懂非懂地点头,“那是不是,亦儿觉得他也是没娘的孩子,那他就是没娘的孩子?” 聂仙嘴角扯了扯,索性不再同他胡诌,看着西凌志有些委屈的模样,聂仙自然是要“找场子”了。 西辞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将西凌志拦在身后,扫了一眼周围,不少探头探尾的人都缩了回去。 “皇妃娘娘,他们二人虽然都是心智不,可毕竟已经都是个大男子了,动手控制不住力道,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 “那三殿下手上的青紫,可算是谁的?你们家太子还完好无缺,自是不心疼!” 西辞眸子闪了闪,索性将西凌志推出来,拉起衣袖,那上面的伤并不比姬风亦方才给聂仙看的少。 聂仙一副吃惊的模样,拽了一把姬风亦,“都是你干的?” “他也将我打了呀!” 姬风亦不服气的将自己的手腕也拉了起来,那青青紫紫的同西凌志的半斤八两。 “那这样,打的就算扯平了,但骂人终是不对的,哪个孩子不是娘亲生养的,太子殿下必须给亦儿道歉。” 西辞一愣,本以为聂仙只是做做样子,竟是没想到要西凌志道歉。 方才西凌志那副模样她也是见到了,确实有些不妥,可事关西琅国的颜面,她这口还真不能松。 “皇妃娘娘,我西琅太子关乎西琅的颜面,这么贸然要求道歉,怕是有些不妥吧?” “颜面?”聂仙轻笑一声,略带几分嘲讽,“太子殿下口出恶言,西琅便护着,那若是我东启皇子,也口出恶言,侮辱了西琅太子,是否也可以轻轻揭过?” 言外之意,要么你道歉,要么,我骂的比你还难听。 西辞自然知道聂仙的个性,这事儿,她还真的干的出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西辞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反正西凌志干的丢脸的事情还少吗,不差这一出。 随即拉了一把西凌志,推到身前,“太子殿下方才口出恶言,确实不妥,西辞没有及时管教,自也是有过的,我们姐弟二人,在这里给皇妃娘娘致歉,东启人一向海量,皇妃娘娘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是自然,既是友邦,东启自是不能小肚鸡肠,不过是孩子间打闹罢了。” 随着聂仙朝西辞一笑,西辞也笑了。 二人相互道了歉,便携手往屋里去了,还一副有说有笑的模样。 西凌志与姬风亦终究是孩子心性,在丫头的带领下,便又开心的“玩”在一处了。 一种来看热闹的各宫丫头太监纷纷败兴而归,本以为会有一番大作为,却不曾想,竟是握手言和了。 屋里,聂仙不客气地坐在桌前,屋子斟了一杯茶,“阿辞,你这弟弟还真的不省心。” “说的好像你‘儿子’就省心似得。” 西辞接过她手里的茶壶,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坐在了聂仙身边。 “师公那药有效吗?” “不好说,白先生没有看到志儿,不过是按着我说的情形配的药,药性温和,太医院的人只道是调养的好药,却并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西辞抿了一口茶,看着院子里玩的正欢的西凌志,眸子里有些许无奈。 “倒是这几日清醒了不少,否则往日里,哪里懂得同三殿下起冲突,只会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娱自乐。” 聂仙闻言,点了点头,“那便是有些用处了,待他情绪稳定一些,便带他再去寻一次师公吧。” “自是要去的。”西辞将目光收回,而后看着聂仙,“你今日来,不会真的只是来替三殿下出头的吧?” 聂仙闻言,眉眼间染上些许笑意,“还是阿辞懂我!” 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西辞颇有几分疑惑,“什么事需要来找我?” “我想借你西琅公主的身份一用!” “身份?” 西辞有些茫然,却只见聂仙唇角一勾,眉眼间带了些许促狭之意。 “东启国在你看来如何?” “繁荣昌盛,国富民强。” 聂仙侧目,“可你知道,这强,如今掌握在谁的手里吗?” “不是东启皇帝吗?” 聂仙摇了摇头,“皇上虽然手上掌握着不小的兵权,可只有三成,余下的,分布在各个皇子与将领手中,有些人手中有了不少权势,便起了那取而代之的心思。” 看到西辞一副恍然的模样,聂仙这才笑了笑,“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东启皇帝想让你看到的。” “所以,你要我的身份,做什么?” “勾出那些藏在老鼠洞里的乌合之众。” 随着聂仙音落,西辞却好似明白了什么,“要如何做?” 有求于人,必然要付出点代价,若不聂仙,她不仅找不到白颜,更寻不到琼楼。 只要聂仙的要求并不过分,她自然会相助。 “若你信得过我,这几日,我会让人带太子殿下去药谷就医。” 聂仙立刻便放出了报酬,惹的西辞眸子一亮。 “而你,便多去各位大臣之间,走动走动。” 西辞一愣,终究是觉得有些不妥,“父皇可不是让我来惹事的。” 聂仙这一茬,分明是要她将与那些有野心的大臣们扯上关系,若是西琅知晓了,定然是要出事的。 “你误会了,昨日我也听说太子想要选妃的事情,除了宫中的公主,你只要松口让那些大臣的家眷们也可以参选,便可以了。” 聂仙眉眼间带着些许晦暗不明的光芒,看得西辞有些心惊。 “仙儿,幸好我不是你的敌人。” “希望以后也不会是。” 她们之间虽然并不排斥,可毕竟是两个国家的人,谈不上什么朋友之谊,如今也不过是建立在信任之上的交易而已。 她负责带西凌志去就医,而西辞负责替她搅浑东启的朝政。 所有一人有心接头西琅,那么其他人便会惶惶不安。 而聂见远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聂仙顺便在太医院这边吃了午膳,便又与西辞闲聊了一番,便要回临风殿。 却遭到了姬风亦的阻拦,要求聂仙带他走,太医院整日抓着他灌药,不过是孩子心性,哪里忍得了? 就在聂仙苦口婆心劝诫之际,太医院门口却迎来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四殿下。” (迟更致歉)第八十九章 吃完不认账(万) 聂仙听到了门外的声音,眸子一亮,陡然对姬风亦眉开眼笑,“亦儿若是想跟娘亲住,要问问你们家老四愿不愿意呀!” 看到聂仙陡然换了一张脸似得,姬风亦却有些楞了,聂仙突然答应了是好事,可他怎么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本殿的皇妃倒是出息了,准备将三皇兄都带回临风殿了,这么快便寂寞难耐了吗?” 随着姬风冥凉凉的声音,聂仙的笑容陡然卸去了几分。 不过前日,他还将自己护在身后,说着谁都可以,唯有她不行…… 如今这忘的,还真是一干二净。 扁洛南见那些太医又开始探头探脑地看热闹了,忙冷着一张脸将人给赶去了,自己却是寻了个偏僻的小角落,小心翼翼地盯着那院子瞧。 “四郎,你的三皇兄缠着仙儿不放,怎么能这么说仙儿呢!” 聂仙一副娇媚的模样,见姬风冥缓步而来,媚眼如丝地就靠了过去。 却还未触及那身黑衣,便被躲了开来。 聂仙扑了个空,嘴角一垂,显然是有些不悦的,瞧见扁洛南在那番看热闹,忍不住瞪了一眼。 收到眼神的扁洛南哪里还敢待着,抱着眼前的药盅,灰溜溜地往前厅去了。 “这里没有外人,就不必惺惺作态了,听说今日聂见远给你送了礼物来。” 丝毫不问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显然是已经在那些悠悠之口中听了个七七八八了。 聂仙皱了皱鼻子,有些委屈,见姬风亦还一副茫然的模样,忙推了他一把,“亦儿你先去玩,娘亲一会儿喊你回去。” “真的带亦儿回去吗?” 姬风亦那水汪汪的眸子让聂仙有些扛不住,尤其还是一位长的不错的美男子,随即将语气放软了下来。 “不带你回去的话,亦儿就是猪!” 姬风亦只觉得心满意足了,蹦跳着往方才玩的秋千而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也便只有哄骗的本事了?” 很显然,姬风冥对她这番作为有些不满,怎么说眼前的人也是自己的皇兄,曾经也是交情甚好的,若不是如今痴傻了,恐怕还轮不到聂仙欺辱。 “殿下不是想知道聂见远送来了什么吗,要在这太医院说吗?” 聂仙不满于他方才的言辞,对他也没什么好语气,反而有些怨念的味道。 见姬风亦没有察觉,一溜烟地出了太医院的门。 姬风冥盯着那方一个人也能玩的欢乐的姬风亦,眉头紧皱,不知道姬风亦这病,何时才会好。 白颜说过,也许会好,也许永远也不会好。 “四殿下。” 西辞陡然出现在小屋门口,声音有些刻意压低,显然是那西凌志已经睡下了,否则早该同姬风亦闹翻天了。 “西辞公主。” 姬风冥礼貌的应了一声,等待她的下文。 “殿下,你可曾忘记了什么?” 西辞意有所指地望着太医院门口的方向,显然是想提醒他什么。 可姬风冥只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上来,“公主这是何意?” “有时候,殿下如果用心去感受,便能想起来,太子发病之后的一段时间,是六亲不认的,可后来,去多了那些熟悉的地方,终究还是多了丝人气,殿下不防试试。” 西辞说罢,便躬身行礼,转身进了房门,不再同他多说,有些事情,聂仙不同他坦白,自然有她的用意,可看着聂仙不好受,西辞终是觉得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独自琢磨着西辞的话,姬风冥只觉得这几日自己确实感觉有些不太对,好像真的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眼看着姬风亦要察觉聂仙已经消失了,姬风冥终究是迈开了步伐,朝聂仙追去。 前方聂仙那红色的衣裳在正午的阳光下耀眼的很,姬风冥放慢了脚步,盯着那背影出了神。 脑海中闪过红色的衣衫好似被撕碎的画面,伴随着一声惊雷,那画面陡然破碎。 “仙儿……” 口中不自觉的溢出一声呢喃,姬风冥猛然回过神来,却发现聂仙已经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四郎,仙儿可不会水性,救不了你的。” 闻言,姬风冥看向脚下,再往前个两步,便要与那荷花池里的淤泥混为一体了。 见聂仙面上有几分担忧的模样,终究是将脚收了回来,扫了一眼四周,竟是已经快到了临风殿了。 “你有没有觉得,本殿这两日有些迷迷糊糊的?” 跟在聂仙身后,姬风冥终究是开口问道。 一脚踏进殿门,白灵便上前递了两杯冰茶,显然也是听到了姬风冥的话,侧目看了一眼,却终是没有出声,默默退了下去。 聂仙感受着手里传来的凉意,只觉得在这盛夏里甚是舒适,扫了一眼前殿,寻了个树荫,朝门口的丫头招手。 “去搬两张木凳来。” 丫头垂首应声而去。 迟迟得不到回应的姬风冥冷了脸,自然是知道聂仙是故意的,甚至白灵现在好似也对聂仙言听计从的,他这个主子好似还不如聂仙了。 “聂仙,本殿问你话。” 聂仙埋头将手中的冰茶一饮而尽,而后抬眸瞅着他,眉眼含笑“四郎要是不渴,那仙儿便不客气了。” 说罢,还不待姬风冥回过神来,手中的杯子已经被聂仙一把夺过,兀自“咕噜噜”地喝得起劲。 还不忘打了个嗝。 “方才四郎问什么?” 聂仙一副恍然回神的模样,正巧丫头搬了凳子来,将手中的两个空杯子交给那丫头,一副悠闲的模样坐在树下乘凉。 “……” 姬风冥哪里肯再问一遍,随即半闭了眸子,好似在压抑着怒气。 就当聂仙没听到吧。 他在心里如此对自己说。 “聂见远要你做什么?” 聂仙抬眸,坐在凳子上的她比姬风冥矮了不少,望着他的时候,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定然是要你的兵符啊!” 语气中颇有几分嘲讽的味道,“殿下这都猜不到吗?” “没有别的了?” 姬风冥可不相信聂见远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如今这东启看似和谐,内部早已支离破碎,各有自己的一支小势力。 “有,问你几时能死。” 语气中显然还带着几分怨毒的味道,分明是对方才的“寂寞难耐”带着情绪。 聂仙收回眸子,感受着清风拂过,只觉得周围都凉了几分。 “你是不是也迫不及待的等着本殿死?” 语气中浓浓的威胁成分,终究是让聂仙瑟缩了一下脖颈,“仙儿哪儿敢盼着您死,仙儿还盼着四郎护一生呢……” “这话还算能听。”姬风冥冷嗤一声,终究是挪了一下她身边的木凳,坐了下去,“不过,今日在大殿上,聂见远得到了姬风亦的兵权。” 聂仙心下一紧,“不是我!” 明明是盛夏的天,聂仙却觉得浑身冰冷,得到兵权,意味着是姬风亦自愿交给他的,如今姬风亦如此听她的话,自然第一个嫌疑人就是她。 “他口口声声喊你娘亲,对你言听计从,你说,本殿该怎么相信你?” 姬风冥望着地上的树影摇曳,眸子里冰冷彻骨。 “不对,今日三殿下一直在太医院,怎么可能出现在大殿上?” “可今日聂见远也没有来上朝。” 聂仙一楞,眼底有几分疑惑,“那你们怎么知道他接手了兵权。” “薛将军今日禀明,早在前日,他麾下的兵力已经隶属聂见远了,是姬风亦亲手交给见远的,他在场。” 姬风冥说的不咸不淡,可聂仙却偏偏是生出几分冷意来,“那对父女果然是一丘之貉……” “哄骗?”姬风冥听她那若有若无的感叹,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嘲讽,“你当日若不是将他带去聂府,哪里生出这许多的事端?” 闻言,聂仙只觉得有几分委屈,“可那日我若不回聂府,皇宫这边根本就瞒不住,你这分明是欲加之罪!” “本殿不管是不是你做的,这事既然已成了定局,本殿也不想再追究,聂见远也美其名曰,替心智不的三皇兄暂管,那么,若是三皇兄有痊愈的机会,便有挽回的余地。” 聂仙心下一凉,“你这话什么意思?” “本殿需要用你的血,将他养好。”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聂仙的心寒到了骨子里,她甚至听到了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方才那悠然的模样不复存在,“若是无用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中的是七绝,而七绝的解药,便是你的血,不是吗?” 姬风冥起身,漆黑的身影散发着冰凉的气息,却不再看她,也不知是不敢,还是不屑。 随着一阵清风拂过,他不知道心中那股郁结之气从何而来,只觉得有些不适,便快步离开了。 夏日的骄阳随着他远去的身影,显得愈发的朦胧了。 “曾几何时……” 聂仙终究是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只觉得心口一疼,那四个字却随着那阵清风飘散了。 掏出怀中那染了血的瓶子,只觉得有些可笑至极。 “娘娘,殿下这是怎么了?”白灵端着刚刚切好的果子走来,却只见姬风冥沉了一张脸往书房去了,又见聂仙一脸凄然,只觉得这两人之间疏远了许多。 “白灵,你说,他想救的人,我该不该救?” 声音里有几分悲凉,几分卑微,树上投下的阴影,也随着她的声音晃了晃。 “谁啊?” “三殿下。” 白灵楞了一瞬,而后才将那果盘子递到聂仙跟前,“三殿下于四殿下有恩,自是要多照顾一些,娘娘既是有救他办法,为何不替四殿下将这恩情还了便是?” “还了?说的轻巧。”聂仙拈了一块果子,塞入嘴中,那酸涩的感觉好似蔓延到了心头,“这药就交给你了。” 说罢,那瓶药便到了那果盘中。 白灵眸子闪了闪,将盘子放置在一旁,打开嗅了嗅,眉头皱起,“白灵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问吧,在我这里没什么不能问的。”但是愿不愿意说就是她的事了。 “白灵一直觉得这药中有一丝丝的血腥味……” “白颜的药一直都稀奇古怪的。” “可明明已经开了药方了,为何这药独独要悄悄放?” 盯着白灵疑惑的模样,聂仙只觉得青灵比她聪明多了,“你觉得你们殿下那么多疑,不会去查那药渣子吗?” “……也是,可为何不能让殿下知晓他并没有好?” 聂仙眸子闪了闪,无奈地看她一眼,便不再答话,兀自闭上了眸子假寐。 白灵狐疑地瞧了她一瞬,终究是没有再问。 书房里的姬风冥盯着满桌的奏章,只觉得满眼都是聂仙那凄然的眸子,索性将手中的奏章一丢,往门外走去。 “殿下,您的药……” 卓云才进门,便被姬风冥这模样吓了一跳,端着药碗有些不知所措,这可是白灵交代一定要让殿下喝下的。 听到卓云的话,姬风冥终究是回头将那药碗端起,一饮而尽。 那淡淡的血香弥漫在口中,格外熟悉。 随即眉头皱起,“这是谁配的药?” “这不是殿下您带回来的方子吗?”卓云被他这么一问,嗅了嗅那空碗,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姬风冥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这才察觉方才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这药里分明有聂仙的血香味。 为何要在药中放血?姬风冥知道这血有压制他狂性的作用,可如今他并没有要发作的迹象,聂仙这是要做什么? “将那药炉子送去太医院,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说罢,姬风冥便快步离开了。 卓云嘴角扯了一扯,还真被白灵说准了,他们殿下这多疑的性子,还真是谁都信不过。 可卓云哪里知道,白灵这话,是从聂仙那儿搬来的。 姬风冥一路走到那已经烧成灰烬的逍遥殿,烈日下,那逍遥殿散发着烧焦的气息。 模糊的画面闪过,聂仙那张妖冶的容颜好似在火中若隐若现。 他明明记得聂仙在这火中也救过自己,却是终究是想不起来当时的画面。 依稀记得,聂仙在火光中笑的眉眼弯弯。 “第二条命了!”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心中好似有个角落被撕了开来,头疼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终究是抵不过那疼痛,姬风冥蜷缩着身子蹲在姬逍遥殿前,冷汗淋漓。 “四郎,别想了,仙儿带你去北溟,好不好……” 肩上被一只素手抚上,聂仙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好似连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姬风冥抬首望着她,有几分祈求的味道,那么无助和凄凉,“告诉本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聂仙不会告诉他,却依然有些期望,卓影、青灵不知所踪,卓云和白灵终日里神神秘秘的,这让他很不安。 尤其是西辞的一番话,让他觉得他正在被所有人欺骗。 “你跟我去北溟,我就告诉你,行吗?” 聂仙一路跟着他出来,就是怕他出事。 白颜曾交代,姬风冥一旦情绪不稳定,就有可能影响到蛊虫的沉睡,很有可能提前让蛊虫醒过来。 姬风冥本就生性多疑,这几日临风殿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让他觉得不对劲,自然情绪就极不稳定。 “为什么要去北溟,你同白灵他们究竟瞒着本殿什么?为什么卓影会同青灵一同失踪?你是不是对他们做了什么?” 陡然,姬风冥好似眸子又有些泛红,单手成爪,就要朝聂仙的脖子抓去。 聂仙猛地推开几步,站稳身子,眼中的担忧愈是深了,“他们跟着你多年,定是不会害你的!” 可姬风冥好似听不进去劝告,那眸子里的血色愈是浓烈了,疯了似得朝聂仙扑来。 聂仙想起白颜的话,只觉得这番躁动定然会惹的那蛊虫醒来,心下一狠,学着白颜翻身便将银针扎入姬风冥的头顶穴上。 霎时,姬风冥陡然像是被点了定穴一般,一动也不动,直挺挺的站在了废墟中央。 身后的聂仙四下张望了一番,还好这逍遥殿还是一座废墟,无人来此处闲逛,手中的银针微微颤抖,好似姬风冥体内的那股狂性又要将那银针逼出。 聂仙心下一凉,生怕制不住姬风冥,心下一狠,拔下银针,旋身绕到姬风冥身前,咬破了舌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上了他的唇。 毫不意外的,姬风冥无意识地吞噬着聂仙口中的血香,柔软的触感让姬风冥愈是疯狂地掠夺。 聂仙只觉得舌尖有些发麻,可双眸紧闭的姬风冥却好似无法餍足一般,索取着那令他疯狂的味道。 不过半晌,聂仙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姬风冥半睁着眸子,有些迷离,可那血色已经褪去。 聂仙生怕在这里发生千湖洞里的那番情景,猛地一把推开了姬风冥,盯着还有些愣神的他,大口喘着粗气。 “无耻。” 随着一个踉跄,姬风冥的眸子逐渐恢复了清明,见聂仙红着脸蛋喘气的模样,终究是淡淡地丢出两个字,让聂仙有些发懵。 到底是谁无耻? “四郎还真是贼喊捉贼,方才是谁搂着仙儿不放的!” 知道姬风冥方才定然又是忘了那发作时发生的事情,便毫不客气地回了句嘴,颇有些嘲讽的味道。 姬风冥沉默了半晌,好似隐约有那么些许画面,却并不清晰。 “现在可以告诉本殿,为何要让青灵与卓影去北溟了吗?” 见他挑开话题,聂仙垂了眸子,藏了些许心事,“我需要一个人,需要让他们去寻。” “什么东西?” 聂仙抿了唇,抬眸看着他,好似没有半分犹豫,“你不是想救三殿下吗?他也许能救三殿下。” 闻言,姬风冥终究是沉默了,“你早就去寻救他之法了?” “是。” 聂仙毫不犹豫地回答,那双眸子里藏了太多姬风冥看不懂的东西,他不知是真是假。 可聂仙确实是用血在救他,嘴里还泛着淡淡的血香味,姬风冥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见姬风冥还有些犹豫,聂仙叹了一口气,“便是我用血养着他,也不一定能让他恢复神智,可北溟国有一种人,也许可以。” “养蛊人?”姬风冥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是,蛊可以进入人的身体,它们嗜毒,也许可以将三殿下身体中的余毒清出来,只要控制得当,定然是最好的方式。” 聂仙这话,七分真三分假,养蛊人是真,清除余毒也是真的,可姬风亦的毒,那蛊虫还真不一定能不能解,毕竟忘忧不是毒,是药,蛊虫不一定对忘忧感兴趣。 “可本殿所知,北溟人多数性格孤僻,与毒物作伴。你就这么贸然让卓影与青灵去送死吗?” 姬风冥终究还是对聂仙抱有几分怀疑,北溟养蛊人,是皇室养着的一群威慑其他国家的大师,那些人性格乖僻,向来眼高于顶,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服来救人的。 “殿下可还记得杜千千。” 聂仙轻叹一口气,终究是瞒不住他,唯有借姬风亦的情况,来搪塞过去了。 “琼楼的那个小杀手?”姬风冥倒是对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有些印象,毕竟那个年纪就能杀人不眨眼,倒是少见。 “是,她原是北溟杜家庄庄主的女儿,因为杜家庄投靠了北溟皇族,她才流落至此。” 姬风冥沉吟了半晌,好似想起了什么,陡然眸子半眯着瞅着她,“听说当年养蛊人的圣女不顾族人反对嫁给了杜惊天,这杜千千……” 聂仙眸子一闪,“聪明,千千便是那圣女的女儿,可惜蛊族的圣女一向活不过三十岁,在千千八九岁时,便过世了。” “蛊族应该对她恨之入骨,怎么会帮她?”姬风冥不可置否,转身往回走去,在此处待久了,终究会惹人非议。 聂仙自然知道她顾及什么,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蛊族新的圣女好像出了什么问题,现在他们在求千千接任。我也是前些日子才收到的消息。” 姬风冥侧目:“所以你便利用千千的身份,去借人?你可有想过她是否想回蛊族?” 闻言,聂仙有些意外,倒是没发现姬风冥居然也会替杜千千着想。 随着夕阳已经拉长了他们二人身影,盯着那渐渐重叠的影子,聂仙终究是笑了一声,“仙儿同殿下是同一种人,经常吃完了不认账的,正巧,千千也是。” 姬风冥抿了薄唇,扫了一眼已经有不少来来去去的太监,终究是选择了沉默。 能把赖账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人,唯有聂仙了。 “你今日去寻西辞做什么?”快行至临风殿了,姬风冥这才出声,一路上的丫头太监不少,他不得不小心。 “哄你的三皇兄,顺便给东启挣张面子。” 聂仙递给他一个白眼,皇宫都知道了,她可不相信姬风冥不知道。 “仅此而已?”姬风冥有些狐疑,他可不信,聂仙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闹的皇宫皆知。 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定然是要掩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见姬风冥不信,聂仙扯了扯嘴角,“你既是要将风灵公主塞给那个傻太子,不如给聂见远个机会,认为他自己勾搭上西琅,岂不是一箭双雕?” 姬风冥一愣,顿住了脚步。 “你想做什么?” “四郎,是您让仙儿帮您摸聂宰相的底的!”聂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站在门口观望的白灵,却分明看到一丝娇慎,忍不住转了身,不敢再看。 姬风冥自然看到了白灵的动作,顿时觉得这白灵自从跟了聂仙后,整个人都变的有些神经兮兮的了。 难道是聂仙身上这妖气会传染? “进去罢。” 姬风冥终究是有些无奈地提步进门,顺便还冷眼瞥了一下白灵,颇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收到眼神的白灵猛地退了两步,一本正经的躬身行礼,“四殿下,皇妃娘娘,晚膳已经备好了。” “本殿还有奏章要批阅,你带皇妃去便是了。” 说罢,姬风冥便提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显然一副没胃口的模样,哪里是什么奏章未批阅,姬楚雄如今对他一个“不举”的皇子,还会抱有多大希望? 聂仙见此,倒是有些不肯就此作罢了,上前便挽住姬风冥的手,巧笑倩兮,“四郎没有胃口呢,要不仙儿喂你呀!” 娇滴滴的声音惹的白灵觉得浑身毛骨悚然,猛地又退了几步远,却好似撞到了谁。 “姑娘。” 身后一声惊呼,白灵猛地回头,却只见郑良那清秀的样貌在在夕阳下映出了些许阴影,有些朦胧。 “您是……郑侍郎?” 白灵缓过神来,随即躬身行礼,“临风殿白灵,见过郑侍郎。” “原来是白灵姑娘,是在下失礼了。” 姬风冥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忙抽身离开聂仙的禁锢,眉眼间染上些许笑意,“郑侍郎怎么有空到这临风殿来?” “四殿下。” 郑良看了一眼恭敬的退到一边的白灵,只觉得这临风殿美女如云,别说倾国倾城的“妖妃”四皇妃,便是一个小小的丫头都有这般气质。 “不必多礼。” 姬风冥忙上前虚扶了一下,郑良来的时间恰到好处,否则姬风冥不敢想象聂仙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殿下,下官有些要紧的事是要同殿下商量。” 说罢,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满脸不悦的聂仙,一言不发的白灵。 姬风冥却是唇角一勾,“无妨,既然来了,便一起用顿晚膳吧。” 显然是告诉郑良,这里没有外人。 郑良得了允许,这才有些忧心道,“晚膳就不敢叨扰了,只是下官听说西琅那位公主突然要公开办什么选妃宴,不知殿下得到消息没有?” “选妃宴?”姬风冥一愣,那傻太子西凌志不是早就扬言非要娶姬风灵这个公主吗?这事还是他一手促成的,姬风灵的野心太大,姬风冥并不想留她在东启,否则将会比顾明心还要难对付。 陡然想起聂仙方才说的要摸聂见远的底,姬风冥终究将目光投向身后脸色有几分不悦的聂仙,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肯定是这聂仙搞的鬼了。 “是,那太子早就扬言要风灵公主当他的太子妃,可这西辞公主突然来这么一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郑良心下有几分不安,只觉得这西琅来者不善,现在看来,是要露出马脚了。 “有几家人递了名单?”姬风冥眉头一挑,只觉得聂仙这招还真是有些用处。 此举不仅仅能摸聂见远的底,说不准还能摸出朝中各个隐藏实力的那些人的底。 “下官目前只听说了聂家与凌家。” 这一出,倒是让一旁兴致缺缺的聂仙竖起了耳朵。 还不等姬风冥应声,她便一阵风似得凑了上来,“凌家不是只有凌如霜一个孙女吗?” “这……” 郑良被聂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楞了一瞬,讶异于她那惊艳的容貌,也讶异于她对此事的关注。 婚礼上只是惊鸿一瞥,哪里有这般看来的惊艳。 姬风冥莫名的觉得郑良这双眼睛有些碍眼,皱了眉头,将聂仙拉至身后,颇有几分责怪的味道,“女子不得涉政。” “皇妃娘娘当真是如传言中一般倾国倾城,是下官失礼了。”郑良终究是感受到了姬风冥的几分不悦,忙垂了眸子认了个错,随即继续道,“凌太师家虽然只有一个孙女,可外戚的适龄女子却不少的。” “郑侍郎过奖了,外戚女子也可以有高门女子的身份进宫参选吗?” “若是有益,几代单传的,也会出现不少养女养子。”姬风冥解释般的同聂仙说了一句,随即颇有几分不悦的转身进了前厅,“仙儿先去用膳罢,本殿随后便过去。” 聂仙有些许茫然,不知道哪里惹了姬风冥不悦,却只见郑良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随后跟了进去。 “娘娘,这选妃宴,不会是您惹出来的吧?” 白灵小心翼翼地凑上来,看着前殿一前一后进去的身影,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 “白灵最近聪明了不少。”聂仙看似赞许地丢给白灵一个眼神,却是甩手往饭厅而去。 一头雾水的白灵却不觉得聂仙这是夸赞,聂仙那阴晴不定的性子,指不定是不是在心里骂她,随即,一步并做两步的跟在了聂仙身后。 不知何时,她那双一向清冷的眸子,也带了几许情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娘娘,今日齐侧妃带了一众夫人非要同殿下一起用膳,此时还在饭厅呢,您真的要过去?” 随着身后白灵的声音响起,聂仙眸子里多了几许冷意,“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先斩后奏了?” 方才若不是郑良这个意外,姬风冥也许早就被她待到饭厅了。 “可是您让齐侧妃打理着这殿内的事务,她端着您的架子,白灵不能不给您面子啊?” 聂仙终究是笑出了声,用那双妖媚的眸子瞅着她,“别的没学会,到学会耍嘴皮子了?” “娘娘过奖了,白灵这七绝针也练的颇有心得了。”白灵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可那眉眼里分明是暖的,不再清冷。 “齐明珠说什么了?”聂仙见她终究是染了些许人气,不由得也心情颇好,提步往饭厅而去。 “说是要给您庆生。” 聂仙脚步一顿,皱起了眉头,给她庆生?她自己都记不清日子了,这齐明珠怎么会知道? “还有说别的什么没有?” “没有了,倒是……齐将军今天来过了。” 白灵沉吟了半晌,这才想起来,今日齐明珠好似在偏门见过了齐震。 那个曾经带着姬风冥上战场的铁血将军。 思及此,聂仙加快了脚步,朝着饭厅而去。 齐明珠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同姬风冥商量,却找不到机会,所以才寻了个由头。 而与齐震将军有关的,定然不是什么小事,她又不敢私自找姬风冥,倒是对聂仙的手段畏惧到极点了。 毕竟死了好几个人,聂仙还完好无损。 白灵有些茫然,见聂仙神色有些凝重,便也不敢再问,快步跟上。 饭厅里,齐明珠坐在右侧上位,眸子里有几分焦躁,看着身边几个眼神到处乱飘的夫人,那暴脾气终究是有些忍不住。 “看什么看,都规矩些,莫要在殿下面前丢了颜面,往后便更没有出头之日了!” 听到齐明珠的呵斥,有几位夫人更是垂了头。 在这临风殿的日子也不短了,她们见到姬风冥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更别提出头了。 齐明珠这么一说,便有几位夫人面露不满了,却畏惧于齐明珠的暴力,不敢出声,兀自咬着唇,垂了头,正襟危坐。 “齐妹妹好大的气势,只是要让各位妹妹失望了,殿下今日有公事,来不了了。” 随着聂仙娇媚的声音,她火红的身影便踏入了饭厅,一时间,那些本来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夫人们,此时竟是连身子都不敢挪动一分了。 聂仙的手段别说在这临风殿了,整个东启皇宫都赫赫有名,比那皇后顾明心的都要狠辣。 半个月不到,死了两个,疯了一个。 可都说是姬风冥下的命令,可谁不知道,都是这“妖妃”作祟? “见过皇妃娘娘。” 随着一众夫人怯怯的问候声,齐明珠起身刚要行礼,却被聂仙一个眼神制止了,随即便明白了过来,眼底有几分飘忽。 “皇妃娘娘才是好大的架势,妹妹想给您过个生辰,还得三番五次的去请,这才姗姗来迟,莫不是看不起我们这群‘不得宠’的妹妹吗?” 齐明珠是个明白人,既然要强势,便要在这群夫人面前压聂仙一头,哪怕聂仙的名声再恐怖,她也不能让这群夫人没了敬畏自己的心思。 否则,后院一乱,再发生像周芙与武芳华的事情,第一个不放过她的人,一定不是姬风冥,而是聂仙。 “齐妹妹当真是冤枉本妃了,殿下整日忙于公事,仙儿得陪在身边,哪里记得自己的生辰,真是没想到,妹妹替本妃记着呢,还真是谢谢妹妹了。” 聂仙回的有几分示弱,却依旧不丢那“恃宠而骄”的模样。 二人这么一来一回,惹的一众夫人们都不敢再吭声。 “既然来了,便入座吧,今日是您最大,什么都是您说了算。” 见聂仙示弱,齐明珠便也松了一口气,示意丫头在左边的上位前斟了一杯酒。 入座后的聂仙端起了酒杯,朝着一众莺莺燕燕举了杯子,“多谢各位妹妹替本妃庆生,若不是你们,恐怕连殿下都不曾记得呢!” 说罢,聂仙便仰头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齐明珠见姬风冥没有来,端着手中的杯子有些微微颤抖,显然有几分焦躁。 聂仙看出了她的异样,将口中的最后一口小菜咽下,而后朝她眨了眨眼。 还不待齐明珠反应过来,只见聂仙起了身,走到齐明珠身边,“本妃突然想去如厕,不知齐妹妹可方便?” “啪嗒——” “叮当——” 顿时饭桌上响起各种奇怪的声音,可那些身影却有些僵硬,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 “这……”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齐明珠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聂仙是何意思。 “已经入夜了,黑灯瞎火的,平日里都是殿下陪本妃去,可如今殿下不在,不知可否劳烦齐妹妹陪同?” 那些埋头吃饭的身影顿时更是紧绷了几分,显然聂仙不仅仅在显摆她的“得宠”,还在侮辱齐明珠的身份。 陪她如厕?这是低等丫头做的事情,哪里轮的到一个堂堂侧妃。 可那言辞中分明是,这平时都是姬风冥陪她去的,让齐明珠陪同,算是给齐明珠面子了…… 若是不去,那就是看不起姬风冥,若是去,又丢了颜面。 顿时,一众莺莺燕燕只恨不得自己此时不在这饭桌前,无论是看到哪一种画面,都难免被齐明珠记恨…… “咳咳——皇妃娘娘,小婢有些身子不适,先告退了,在这里先祝娘娘貌美如花,青春永驻!” 有人起了头,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便有人附和了。 还不待聂仙缓过神来,这一众夫人,便走了个干净,唯留下还一脸茫然的齐明珠。 “皇妃娘娘,您这是……” 聂仙见那些人走完,便又回到了座位上,惹的齐明珠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题外话------ 铜板今天早上起来突然病了,所以今天没有按时更新,在这里给大家致歉了,明日恢复正常更新!希望小宝贝们不要放弃铜板! 第九十章 你练的是仙丹(万) 齐明珠闻言,心下一慌,忙给聂仙跪了下去,眸子里闪着几许祈求,“皇妃娘娘,不管我们以前有什么过节,我求求你,救救齐家,这次除了四殿下,真的没人能救得了我们齐家了!” 突如其来的一跪倒是让聂仙有些不知所措,忙不迭的挪开了身子,避过。 “有什么话起来说。” 齐明珠见聂仙有意避开,只道是聂仙不愿意救齐震一家,顿时有些执拗,不肯起身。 “皇妃娘娘,聂宰相是您娘家,您去给我们齐家说说情,好不好……明珠感激不尽,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您!求您了!” 说罢,齐明珠便叩起头来,那一声声的闷响,在这屋子里格外突兀。 白灵眸子一凝,看着有些不忍,却终究是撇开眼去。 聂仙曾同她说过,世上的可怜人很多,若是每个人都需要同情和帮助,那除非所有人都不会藏私,否则这天下你有永远同情不完的人和事。 “起来说吧。” 听到关于聂见远,聂仙终究是放软了语气,盯着满桌的残羹剩菜,出神。 “我爹今日来寻我,说宰相大人今日不仅拿了三殿下的兵权,还将他的兵权也一并拿走了。” 齐明珠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聂仙猛得起了身,眸子里闪过一丝戾气,“你说什么?!齐将军怎么会将兵权交给他?” “我爹今日上朝归来,便听说宰相在府中等他,可待他回到府中,却发现宰相大人拿了三皇子的兵符,来同他讨论带兵之事。相谈甚欢之际,我父亲喝多了酒,便同他称兄道弟,去了那校场,将兵权当着一众将领的面,给了宰相大人……如今酒醒,才发现闯了大祸……” 听着齐明珠娓娓道来,聂仙只觉得指间都有些发凉。 聂见远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不过一日,便已经拿了两家的兵权了,加上他本就拥有的一支军队,该是能同姬楚雄持平了…… “不过是醉酒之言!怎么你们那些将领都当了真?” “我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据我爹所说,当时他是什么也不知道的,身子完不受控制。” 齐明珠说的声泪俱下,见聂仙神色凝重,便又是一阵磕头,“皇妃娘娘,明珠求您了,若是此时被皇上知晓了,齐家丢了兵权,只有死路一条!” “你觉得你口中的宰相大人能在本妃的劝说下把兵权还给你们?” 聂仙终究是忍不住嘲讽,齐明珠的想法太天真,别说聂仙自己了,就算是姬风冥也不一定能救得了齐震一家。 聂见远一天便搞定了两家兵权,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尤其是,今日还没有上早朝…… 随即聂仙好似骤然想到什么,猛的冲出了房门,留下一地哭的凄凉的齐明珠。 白灵上前将她扶起,劝慰了几句,便将她送回了东厢房。 毕竟已经嫁给姬风冥了,饶是娘家再大的罪,也不至于扣到她的头上,可偏偏,齐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了。 若是没了,便真的没了。 聂仙慌慌张张地冲进前殿,丝毫不顾郑良诧异的眼神,一把拉着姬风冥,有些口不择言,“快,快进宫!要出事了!” 看着聂仙慌张的眸子,姬风冥皱了眉头,心下生疑,“发生什么事了?” 他似乎很少看到她这么慌张,好似见过一次,却记不真切了 “聂见远今晚可能要反!” 随着聂仙音落,眼前的二人则是一副听了笑话的模样,盯着聂仙。 “仙儿今日怕是烧糊涂了吧?” 姬风冥似笑非笑地将那棱角分明的手抚到她额上,一副认真的模样。 见此,郑良忍了笑意将脸瞥到一边,不敢再看。 眼见二人都不信,聂仙急得有些无奈,揪着姬风冥的手臂,眼里带了几分祈求,“你信我这一次好不好……聂见远今日不知用的什么法子,拿了齐将军的兵权,此时应是要逼宫了。” 姬风冥闻言,眉头紧皱,今日聂见远没有来上朝是真,拿了姬风亦的兵权也是真。 若是再用什么歪门邪道拿了齐震的兵权,倒是真不一定…… 郑良盯着聂仙半晌,这才有些忧心地朝还在犹豫姬风冥拱手,“四殿下,若是皇妃娘娘说的是真的,此时您再不出兵救援,那往后想拿回东启,就不是容易的事了……” “此时你将兵力带进宫来,一定会逼的聂见远措手不及的。” 聂仙那双眸子里是焦急,惹的郑良有些不解,“皇妃娘娘毕竟姓聂,怎么对此事如此上心?” 言外之意,聂仙你不是应该帮聂见远的吗,怎么来这里告密来了。 聂仙朝郑良丢了一记冷眼,却并不解释,只是盯着姬风冥那依旧犹豫的模样,心下提了起来。 “卓云。” 厅中沉默了一瞬,姬风冥终究是下了决心,朝门外唤了一声,随后便提步往外走去。 郑良见此,也快步跟上。 “殿下。” “传本殿命令,南营的兄弟即刻入宫救驾。” 聂仙闻言,眸子一亮,提步就要追出去。 却只见姬风冥猛的回头,那眸子冷的好似要将聂仙冻成冰块。 “你留下,哪儿都不准去。” 随即,除了那冰冷的背影,什么都没有留下。 唯有那浑身漆黑的暗卫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四下分散,守在了临风殿各处。 这分明是软禁她。 聂仙柳眉轻蹙,眼中有几分凉意,“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姬风冥已经走远,自然是没有听到聂仙的这句轻叹。 白灵从回廊处快步奔来,眼中有几许急切,眼见临风殿的暗卫此时竟然部现身,只觉得心里有些慌乱。 想起方才齐明珠的眼神,白灵便愈是觉得不安了。 “皇妃娘娘!” 白灵行至聂仙身后,扫了一眼四周对聂仙虎视眈眈的暗卫,眉头轻皱,“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黑衣暗卫听到问话,朝白灵拱手道,“殿下吩咐,不准娘娘踏出临风殿一步。” 眼瞅着白灵上前就要质问,聂仙一把拉住了她,“进去吧。” 白灵不甘心地扫了一眼那暗卫,眸子里的冷意令人发怵。 才至内殿,聂仙徘徊在殿中央,望着黑夜中的琼楼玉宇,只觉得心中有几许不安。 “皇妃娘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殿下为何要软禁您?” 听到白灵的疑惑,聂仙心下有几许悲戚,“我怀疑聂见远今晚要反。” 一句话却宛若一道晴天霹雳,让白灵有些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瞧着聂仙,“那殿下可是去救驾了?” 聂仙点了点头,心中的不安愈来愈盛。 “娘娘,您不该相信齐侧妃……” 沉默了几许的白灵终究是开了口,语气中有几许绝望,面色苍白的看着聂仙。 直到聂仙将疑惑的眸子投向她,她才继续道,“齐侧妃方才不见了。” 聂仙只觉得心中“咯噔”一声,那股不安终究是应验了。 好似泄了气一般地瘫坐在木椅上,聂仙的眼神逐渐有些空洞。 “她怎么不见的。” 看着聂仙逐渐空洞的眸子,白灵的声音有些森然,“方才送她回东厢房,可进门之后便没了动静,婢子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推门而入之时,除了那扇半开的窗,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听着白灵有些木然的陈述,聂仙只觉得这门外的夜愈是漆黑了,夏夜的风更是凉了几分。 “娘娘,您告诉白灵,若齐侧妃说的话是假的,那殿下会如何?” 眼前似乎还浮现出齐明珠那声泪俱下的画面,以前是怎样强势的一个女子,如今这般卑微,任谁都会动容,更何况是对聂见远戒备极深的聂仙? 聂仙害怕聂见远反了,姬风冥便再也不会信她,所以她迫切的希望姬风冥能挽回这个局面,却没想到,偏偏是害了他。 “他将会成为那个逼宫的人。” 随着聂仙声落,殿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厮杀声,而临风殿内,倒是独享清净。 秋意阁的玉秋意显然也听到那不绝于耳的声音,站在屋内看着窗外漆黑的天边染上了些许火光,清冷的眸子里多了些许冷意。 “聂仙,若是你伤了他一分,我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这方姬风冥领着精兵还未到姬楚雄的寝殿,便被后方追来的捉拿逆贼的声音给吞没了。 随着一阵厮杀,姬风冥眸子里的血光若隐若现。 双拳难敌四手,姬风冥的兵力不过同聂见远如今的兵力持了个平,更何况还多了皇城里的禁卫军。 随着厮杀声划破夜空,各宫的丫头太监纷纷藏匿的不见了人影,唯有暗处涌动的那些黑衣人若隐若现。 “四殿下,皇上还未立储,您就这么迫不及待要逼宫吗!?” 聂见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身边又有几位士兵倒下,姬风冥猛地足尖一点,掠出了那狭隘的战场。 在空中,随处可见那巷子里横尸遍野,微微的火光好似他们微薄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落在了城墙上的姬风冥,却只见周围不少士兵围了上来,手中的弩箭直勾勾地对着他,好似下一刻,就会穿过他的胸膛。 齐震从那群弩兵中走出,那沉重的脸色,在身边火把的映衬下,格外渗人。 “四殿下,得罪了。” “齐将军,本殿敬你多年,你为何要与他狼狈为奸?” 见姬风冥那声质问,齐震垂了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抬首,却是多了几分无奈。 “您今夜不该来。” 姬风冥一愣,只觉得齐震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您太相信那个女人了。” 说罢,齐震单手举起,轻轻挥了一下,姬风冥便被扣在了士兵手下。 终究是想明白的姬风冥眸子了的红光又闪了闪,“你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当年齐震的威名响彻整个东启,姬风冥也是跟了他出征,才会有了这东启最有名的皇子,一个少年将军。 他曾经带着姬风冥出生入死,甚至深入敌营,舍命救下姬风冥,可如今竟是同聂见远一同设计他,让姬风冥难以置信。 齐震摇了摇头,那双深沉的眸子在黑夜中看不清藏了什么,只是转过身,不再看他。 姬风冥这下自然明白是被聂见远算计了,只怪自己太相信聂仙了。 可就在士兵扣这姬风冥要去见姬楚雄时,聂见远却举着火把上了城墙。 “四殿下,莫不是看不起微臣,不屑回应?” 聂见远显然是方才那番嘲讽没有得到姬风冥的回应,便只身上了城楼。 见他走来,姬风冥的眸子幽幽地闪着嗜血的气息,映着那满地的火光,只觉得有几分阴冷之气,“宰相大人,可来的真及时,这兵权,到的也真是及时。” “怪只怪,殿下太心急了,这才让微臣,有了这立功的机会。” 聂见远好似早就习惯了姬风冥的冷嘲热讽,手中的火把摇曳着胜利者的光芒,在夜风中轻轻的摇曳。 “聂仙一直没有叛过你?” 姬风冥却不然,说出口的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有些不明的颤抖,明明自己是不信的,为何偏偏是鬼使神差的信了她? 闻言,聂见远却笑了,那苍老的笑声在这城墙上回荡,被晚风吹散。 “她终究是我聂家的人,四殿下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吶!” 姬风冥见他笑的狂傲,竟是有了几分自嘲,自己当真是被她那美貌给迷了心智了吗? “将四殿下请去寝宫,让皇上定夺!” 随着聂见远一声令下,那按压这姬风冥的两名士兵便使了力气,推搡着姬风冥往城墙下走去。 一步步的踏出的步伐好似沉重无比,脑海中聂仙的音容笑貌却愈是清晰,红光在眸子里闪了又闪,终究是染红了眸子。 “嘭——” 一声巨大破空之声从聂见远身后传来。 聂见远猛地回眸看去,只见方才还按压着姬风冥琵琶骨的两名士兵已经被震的血肉翻飞。 一块块血肉模糊的尸块落了满地,城墙上刹那间染了一片血红。 随着聂见远缓过神来,只见那姬风冥身上的衣裳早已破碎不堪,双眸在黑夜中闪着红光,闪电般地朝他扑来。 齐震见此,想起当年在战场上那一幕,终究是退了两步,可眼里却闪着有些兴奋的光芒。 多少年了,他终于又看到这如神谪般的力量了…… 随着聂见远伸手接了他一掌,却也被姬风冥的力量震的退了两步,双脚落在了楼梯口,再退一步便是深渊。 可聂见远依旧还未站稳身子,姬风冥就宛若丝毫不需要换气一般,猛烈的攻击便朝聂见远疯狂而去。 手忙脚乱的接下了姬风冥毫无章法的攻击,聂见远便也不再退让,双手成拳,那劲风的势头丝毫不比姬风冥弱。 看得齐震眼中略显惊诧,他知道聂见远入朝为官之前也是江湖上一位高手,却不曾想,竟藏的如此之深。 两人不相上下的对峙之下,城楼上的士兵便也退去了大半,都藏在了暗角里,看着两名高手般的对决。 恐怕过了今夜,对聂见远的敬畏便会更多一分。 不过十来个回合之下,聂见远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浑厚的内力竟是有些提不起劲来,奋力朝姬风冥推出一掌之后,便觉得气血一阵翻涌。 “嗤——” 一口黑血喷涌而出,聂见远终究是瞪大了双眼,盯着自己的手掌,老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有毒?!” 姬风冥也被这一掌击地退了几步,青丝陡然散开,飘扬在这夏夜的清风中,双眸闪着红光,显得格外诡异。 可姬风冥却好似听不懂他的话,不过一瞬,那嗜血的眸子红光大盛,周遭的风好似都围绕到他身边,破碎的黑衣猎猎作响。 强大的气息陡然缠绕在姬风冥身边,聂见远眸子里有了几分惧意,这样的姬风冥让他觉得想要逃,却一口气都提不起来。 “嗖嗖嗖——” 几枚银针破空而来,扎入了姬风冥的各处穴位中。 随着姬风冥身子僵硬,一道火红的身影从天而降,好似比那深夜的火光还要妖冶。 聂仙面色凝重,眉目间也没了往日那魅惑的朱砂,清冷的眸子里满是担忧,手中的银针随着她的素手扎入姬风冥的头顶。 那强大的气流陡然便消失在了城墙上,周遭的清风好似也恢复了流动,缓缓的吹散着满城的血腥味。 随着姬风冥缓缓闭上了那血色的眸子,聂仙将手中拿染了血的药丸塞入姬风冥口中,迅速拔出银针,扶着姬风冥半坐在了城楼上。 “聂仙?” 不仅仅是聂见远,一旁的齐震也眯起了眸子,他只道是聂仙的武功与女儿齐明珠不相上下,竟是没想到也是深藏不漏。 “父亲倒是好生厉害,仙儿都被您骗了。” 聂仙冰冷的声音随着这夜风传入聂见远耳中,好似冻住了他本就被凝结的内力。 聂见远有些吃力的扶着城墙,方才那口黑血还挂在嘴边,此时的他,连火光都照不出他的血色了。 “若不是早察觉你背叛了我,我会铤而走险吗?!逆女!” 话音才落,却只见那一抹寒光,映着那微微的火光,朝聂见远呼啸而去,聂仙那火红的身影便扶着姬风冥站了起来。 聂见远堪堪躲开那呼啸而来的银针,便只见聂仙一手拽着姬风冥便要朝城外飞去。 “放箭!将这两个逆贼拿下!” 方才躲到楼梯上的弩兵此时便涌动了出来,纷纷朝着聂仙的方向架起了弓箭。 一时间,无数的寒光便直逼聂仙而来,半空中的聂仙忙扭身踢开直逼要害的箭矢,避是避开了,却终究是朝城楼下落了下去。 随着聂仙拽着昏迷不醒的姬风冥落地,那城墙外的士兵便将二人团团围住,周遭火光四起,照亮了脸色有些苍白的聂仙。 “逆女,为父哪里对你不好,你非要对这个贼子死心塌地。” 聂见远人未至声先到,已经中了毒的声音颇有些微弱,却不减那气势,好似聂仙有多么吃里扒外一般。 “为父?你倒是睁开眼好好瞧瞧,我是不是你的女儿?!从你将我送进青巷的那一日,我便不再姓聂了!” 聂仙被他这一声不自觉的自称逗笑了,莫说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就算是,那也不如那路边捡来的一条狗。 你尚且会给它饭吃,让他温饱,却不会如此折磨它。 “你本就不是我的女儿,可我也是将你拉扯大了,没有生恩尚有养恩!我将你养大也不过是为了那古墓中的秘密,可你呢?却将那其中的秘密交给了这个臭小子,将那五千两黄金搬出来搪塞我!” 聂见远举着火把,抹了一把口中的黑血,一步步地朝聂仙走来,惹的聂仙一阵心惊。 琼楼中了姬风冥的毒,也不曾还有如此好的状态,聂见远究竟有多强大?那聂家留下的功法,究竟又有多强大? 聂仙笑了一声,手中的银针蠢蠢欲动,在火红的袖子里,映出幽幽的绿光,若是姬风冥的毒不足以让他致命,那加上七绝呢? “秘密?那墓中倒是有不少秘密,你想要知道吗?”聂仙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眼底的锋芒藏了几分,语气中有着循循善诱的味道。 “若你此时说出来,你便还是我聂家的女儿,我会恳求皇上,饶你一命!” 聂见远听闻她话中有几分意思,便秘眯了眸子,给了她一条“生路”。 “好,你过来,我告诉你……” 聂仙的眸子扫了一眼四周,一副害怕被别人知道的模样,惹的聂见远半信半疑。 可就在聂仙以为他会行至跟前的时候,聂见远却停了步伐,半眯着眸子盯着她,“聂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被你骗一次,我就不会被你骗第二次!” 说吧,聂见远陡然双手扬起,一股内劲卷起满地的灰尘,眼底的杀意愈是浓烈。 “既然此事只有你们二人知道,那边杀了,这世上,便没有人知道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说吧,那股内劲便朝着二人袭来,聂仙见闪躲不及,便猛地抱着姬风冥一个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住了聂见远的致命一击。 “嗤——” 一股温热的气息伴随着熟悉的血香,终究是惊醒了姬风冥,那紧闭的眸子微微动了动,睁开了眼,红光未依旧浓烈。 随之而来是一片血雾,伴随着温热的触感洒在了脸上,脑海中好似有什么要破壳而出,却只觉得手腕处一阵剧烈的疼痛,生生的将那股记忆压了回去。 随着聂仙在他眼前倒下,姬风冥猛地伸手接住了她,浓烈的血香味随着夜风不知飘去了哪方。 可姬风冥此时却是盯着聂仙那满身的血,眸子愈发的殷红了…… 聂见远显然没有料到聂仙会这般舍命救下姬风冥,盯着自己的手掌楞了一瞬,见姬风冥醒来,心下只觉得有些不妙,想起方才那发狂的模样,猛地后退了两步。 周遭的士兵终是见过姬风冥方才的模样的,想起那血肉翻飞的两名士兵,那围的水泄不通的圈子,也扩大了一圈。 姬风冥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可心中却不知为何会有一股浓烈的狂躁,伴随着他的狂性,血香味飘入他的肺中,愈发的狂躁了。 聂见远见他有些不对劲,却也不敢擅自动手,静静的看着他,因为方才那强制提起内力,胸口那股于翻涌的感觉便更有些控制不住了。 随着口中又溢出一丝黑血来,聂见远伸手抹去,盯着那抹黑血,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屑。 “啊——” 就在所有人以为姬风冥会朝聂见远攻去之际,却只闻他一阵狂啸,朝着怀中的聂仙脖颈咬去。 周遭的士兵又猛地退了几步,就连聂见远也有些惧意地退了几步。 “臭小子!住口!” 夜空中传来一声怒斥,姬风冥觉得好似有些熟悉,那还未下去的口便僵在了半空中,半张了嘴,盯着那身雪白的人一掌击飞了包围圈的一群士兵,满脸的怒意飞身到姬风冥身边。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姬风冥便被白颜一掌打在头顶,泛起了层层白雾。 “放箭!” 随着聂见远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弩兵便快步上前,架起了箭矢。 “不准放!三殿下还在里面!”齐震忙不迭地挤进包围圈,站在了聂见远身边,眸子里有几分威胁之意,“你无权处置他!” “齐将军,您怕是不想享那天伦之乐了!” 看到一众弩兵面面相觑的模样,聂见远撑着胸口那翻涌的气血,冷眼盯着齐震,衣裳上染了不少黑血,有几分狼狈。 “末将只答应宰相大人,骗三殿下领兵入宫,可不曾答应宰相大人,要取三殿下的性命,如今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弑杀皇室之罪,末将可担当不起!” 齐震眯了眸子,他的目的,只是除去聂仙而已,聂仙方才受的那一掌,应是没有多少机会生还了。 “收!” 随着齐震声落,那一排弩兵便纷纷收了箭矢,退到了后方,丝毫不顾聂见远那几欲吃人的模样。 可这弩兵,偏偏只有将领才能带领,伤过战场的将领,才能配备弓弩,而养在皇城的那些子弟兵,却多数是那官家子弟买来的位置,哪里有几个真正上过战场,在刀尖舔血的? “齐将军,聂某不才,竟是也被你利用了一番。” 见齐震收了兵就要离开这里,聂见远终究是明白了齐震为何要答应同他合作了,凭他那精英的士兵,哪怕再来一支皇子的兵力,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哪里会怕他这一支姬风亦养在城里的士兵? “宰相大人过奖了,夫人与小女,末将就接回去了,这三殿下,便由您交给皇上了,告辞!” 齐震大手一挥,大多数的士兵都纷纷退了去,一时间这城门外,便只剩下了聂见远从姬风亦那方“骗”来的子弟兵。 白颜好不容易制止了姬风冥的狂性,随手便往聂仙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眸子有几分担忧,却在搭上聂仙的脉搏时,松了一口气。 “宰相大人,你若是再不放人,你那强弩之末,或许不是白某人的对手。” 随着白颜略带嘲讽的声音,聂见远终究是皱了眉头,胸口翻涌的气息让他不得不相信白颜的话。 “放人可以,但是本相倒是想知道,阁下是何人?” 起码让他知道栽在谁的手里。 白颜一手拽着聂仙另一手拽着姬风冥,从地上缓缓起身,颇有些吃力的模样,那雪白的头发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城外毒林,药谷谷主,白颜,若是宰相大人解不了这毒,白某不介意多您一位病人。” 说罢,白颜便足间轻点,三人消失在了夜色中。 那围了一圈的士兵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世外高人”带着他们围剿了一晚上没拿下的人“飞走”,颇有几分羞愧之色。 “都回吧。” 聂仙远终究是盯着那黑夜中已经消失不见是身影,出了声。 一个个士兵都如释重负一般,纷纷退回了皇城。 城门口闹的不可开交,可姬楚雄的寝殿内却尤为香艳,浴池里满池的芬芳,娇艳的花瓣漂浮在那微波荡漾的水面上,更是妖冶。 一圈圈的水波荡漾开来,推开了那一层层的花瓣,伴随着顾明心轻声的嘤咛,律动着最原始的节奏。 宫灯下,一屋春色撩人至极。 随着姬楚雄一声满足的喟叹,顾明心那双保养的极好的玉手拽过池边的轻纱,微微泛红的脖颈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轻纱终究是盖住了她那依旧玲珑有致的身子,宫灯下那雪白的肌肤好似要透出来,引诱着水中假寐的姬楚雄再去采撷。 “皇后最近愈发的有心思了。” 半睁开一只眸子,姬楚雄打量着顾明心那撩人的模样,只觉得心下又有几分火气要烧起。 “皇上后宫佳丽众多,臣妾年老色衰,若不再多些心思,还怎么能抓住皇上的心呢!” 顾明心笑的有几分娇羞的模样,面上的红晕未褪,颇有几分少女姿态。 姬楚雄见此,终究是有些把持不住。 一阵水声响起,顾明心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被按在了龙床上,缓过神来,盯着近在咫尺的姬楚雄,笑的愈发娇媚了,“皇上最近愈发健硕了。” “朕的意思是,城门外兵临城下,皇后真的是用心在伺候朕吗?” 姬楚雄的话却宛若一盆冷水将顾明心浇了个透心凉,脸上那还未褪去的潮红,瞬间被苍白取代。 “臣妾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难道皇上不知吗?” 虽然被揭穿了,顾明心仅仅是楞了一瞬,而后双臂缠上他的脖颈,轻纱随之落下,嫩滑的肌肤在他的后颈上轻轻的摸索着,媚眼如丝。 “煽动齐将军陷害老四,也是为了朕?” 姬楚雄被她撩拨的的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猛地一口咬住她耳垂,在她耳边喘着粗气问道。 “难道皇上一直相信,老四带回来的‘前朝宝藏’,真的只有五千两黄金那么简单吗?” 随着姬楚雄的动作,顾明心终究是迷离了眸子,双手在他的背脊上轻轻地滑过,微微弓起身子,让两人更加亲密无间。 “还是你最懂朕……” 随着姬楚雄一声低吼,寝殿中又是留下了一室旖旎。 曙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山峦,照耀在了城门外。 昨夜留下的腥风血雨,却好似已经被抹去了痕迹,唯留下一地不知名的阴影,填着说书人们茶余饭后的新故事。 姬楚雄昨夜没有等到送来的姬风冥,便也一副不知情的上了早朝。 随着聂见远的抹黑,齐震的附和,好似姬风冥昨夜真的想逼宫篡位一般,被他们两位忠臣拦下,而后畏罪潜逃。 而聂仙,便坐实了这“祸国妖妃”的罪名。 众臣纷纷扬言,是聂仙整日在四皇子跟前吹着枕边风,这才让一向正直的姬风冥步入了不归路。 姬楚雄自然是不能没有表示,终究还是下旨通缉了二人。 姬风冥要抓活的,聂仙生死不论。 一时间,姬风冥被“妖妃”迷惑,差点篡位的事迹,便传便了整个东启。 昨夜那城门下的痕迹,便有了各种说道。 有人说,姬风冥就想篡位,不过是借了女人之名而已。 也有人说,聂仙真的是妖精转世,前来祸害东启的,幸好宰相与齐将军及时察觉,拯救了东启。 众说纷纭。 而在那毒林后的药谷中,琼楼则是盯着昏迷不醒的聂仙,陷入了沉思。 白颜忙碌于给姬风冥再次压住那狂性,一夜未眠,此时靠在那木椅上,昏昏欲睡。 “白老鬼,为何你一晚上只顾着那小子,不看看仙儿?” 琼楼终究是推了一把才歇会儿的白颜,惹得白颜险些从木椅上跌下。 这一下,倒是让白颜清醒了过来,忙伸手探了一下聂仙的脉搏,而后又松了一口气,“昨夜我就探过她了,聂见远那一掌,除了震断了她两条经脉,五脏六腑都完好无损,吃几颗药休养休养便好了。” “震断经脉吃两颗药就好了?你当自己是练仙丹的?!” 东方煜背着一筐的草药归来,正巧听见白颜这云淡风轻的声音,不由得怒上心头。 他被白颜连夜赶去采药,聂仙竟然还是原封不动的躺在那儿? “哟,药回来了?”白颜猛地回头,见东方煜一脸怨气,忙伸手扯过他背上的药篓,兀自进屋去了。 一副并不想解释的模样。 琼楼盯着东方煜,语气有几分疑惑:“经脉断了药物治不好?” “断了经脉就是废了武功,你也是个习武之人,应该比我清楚。”东方煜凉凉地回了一句,而后伸手去摸了聂仙的脉搏,眸子却随着她强而有力的脉搏而瞪大了眼睛…… 随后,东方煜猛地收回手,盯着聂仙那张好似沉睡的脸看了半晌,半天没回过神来。 直到琼楼一把推了他,“看了这么些年了还没看够?!” “不是!她这经脉真的吃两颗药就好了!” 说罢,还不等琼楼回过神来,便只见东方煜一阵风似得朝才那方挑药草的白颜奔去,“小叔,仙儿那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真的会练仙丹?你将昨晚那药给我瞅瞅?!” 一连串的问话让白颜递给他一个略带嘲讽的眼神,“你也断两根经脉,我就给你吃两颗。”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东方煜觉得身一凉,猛地退了两步。 看他充满着求知欲的眼神,白颜将手中需要的药草整理了一番递给他。 “那不过是普通的疗伤药罢了。”说着,不顾东方煜不解的眼神,兀自转身去看边上另一个昏迷不醒的姬风冥,“先去把这些药处理了,一个时辰之内给我端过来。” “可是为什么?经脉断了不是不能……” “你去不去?!”白颜猛地回头,那眸子里警告的意味让东方煜把问题给咽了回去,颇有几分委屈。 抱着那脏兮兮的药篮子,往院子里去了。 琼楼却是看出了点端倪,见他在给姬风冥上针,却也不好上前打搅。 “小仙儿体质特殊,昨夜被那聂见远伤了以后,我本也是慌了的,没想到一探那脉搏,竟是隐隐有一股内力在护着她的心脉,甚至还在修复那两条断掉了经脉。” 见琼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白颜终究是解释着。 “我若是记得不错,你们天琼被灭国,也是遇上了一群打不死,还能自我修复经脉的人。” 白颜一遍施针,一边同琼楼说着,他甚至能感受到琼楼那一声黑衣中透着一股森然的气息。 “你是说,仙儿也许同天琼的覆灭有关?” 话才出口,琼楼便觉得不对,颤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顾倾城,同天琼的覆灭有关?” 聂仙是顾倾城的女儿,她自然是无辜的,可是顾倾城不然,自从顾倾城离开天琼国后,琼楼也曾试图寻找她的踪迹,却徒劳无功。 可偏偏是在得知顾倾城的死讯后,天琼国突然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惨剧。 整个国家便在这个千机大陆上除了名,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就连天琼国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要是知道我就告诉你了,可如今仅仅凭仙儿这身体质,又不能说明什么?”白颜却不可置否,放下最后一根针,转身看着他,“药谷真的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明日便走吧。” ------题外话------ 又迟了发文,因为把存稿浪完了,铜板只能裸更,上班族还请谅解。 但是铜板给你们保证绝不断更!绝不烂尾!绝不太监! 希望你们能一直陪着铜板把这本书写完!鞠躬! 第九十一章 殿下真的不行(万)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下逐客令了,琼楼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若不是本尊,你这对小徒儿,恐怕早就命丧在那城门之下了。”· 琼楼粗哑的声音略带了几分嘲讽,显然是变相说他的药谷一无是处。 白颜手中一顿,将姬风冥处理完,便又忙碌的去捣鼓着一桌的药草,“你那什么琼楼在宁城眼线众多,我这药谷哪里能比,有本事下次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别来找我。” 那语气中有几分傲娇之意,琼楼自然不愿意再同他逞口舌之快,提步便往外走去,把空间留给白颜救人。 不管聂仙的身份同天琼覆灭有什么关系,她毕竟是无辜的。 “等等,花想容呢?怎么只看到东方小子?” 白颜在房中问了一句,那丫头可比东方煜乖巧多了,做事利落,还没那么多问题。 “为情所困。” 云淡风轻的四个字,却让白颜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花想容嘴上说着不在意,宫里一出事,跑的倒是比谁都快。 不知过了几日,聂仙终究是在那颗桃树下醒来,入眼即是白颜那张有些兴奋的脸,还有琼楼那依旧裹的密不透风的模样。 “果真是自己好了,太不可思议了!” 白颜一把按住聂仙的肩膀,眼底闪着隐隐约约的激动,“小仙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恩?” 聂仙一脸茫然的看着周遭的场景,只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连白颜的模样也有几分朦胧,猛地拍了一下头,这才清醒过来。 “姬风冥呢?” 闻言,白颜一把松开他,眼里的嫌弃毫不掩饰,“一醒来就知道想着那臭小子。” “睡了几日了,还没醒。”琼楼倒是不介意替他回答,却遭来了白颜的冷眼。 “你怎么还没走?” 显然琼楼是去而复返了。 “皇城有消息,姬风冥已经回宫了,被软禁在临风殿。” 一番话倒是惹的聂仙有些不明所以,想起方才琼楼的话,聂仙猛地起身,险些跌落木椅。 白颜伸手一把扶住她,“还未好,急什么,他又不会跑了?” 站稳身子的聂仙立刻便飞奔进屋子,却只见姬风冥好端端的躺在那屋子中,冷峻的眉眼依旧,却独独是多了一些细碎的胡渣。 “琼少主,你方才说的什么意思,人还在我这儿呢,哪儿来的又一个臭小子?” 白颜却拉住要前去看人的琼楼,眸子里闪着疑惑。 “本尊手下有个叫木离的,两年前进宫教了个徒弟,叫玉秋意。” 说罢,便不再理会白颜,兀自进了屋子,徒留白颜皱着眉头有些不解。 “玉秋意?姓玉?” 屋内的药香味甚浓,姬风冥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聂仙匍匐在床沿,眸子里有几分庆幸,也有几分担忧,“师傅,皇宫那边怎么回事?” “应是玉秋意怕姬风冥迟迟不出现,惹出更大的乱子,便易容替他去顶了罪,不过……”琼楼沉吟了半晌,而后看着聂仙的背影,好似有几分犹豫该不该说。 “怎么了?” 见他有些犹豫,聂仙转过神,那有些憔悴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安。 “她一把火烧了‘自己’。” “谁?” “应是位丫头。” 闻言,聂仙眸子沉了几分,手中的力道不自觉的微微紧了几分,却好似掐疼了姬风冥,那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聂仙一楞,忙松了手,可眼底却多了几分疑惑……昏迷的人有痛觉? 好似想到了什么,聂仙眸子半眯,才恢复不少力气的脚裸微微挪了几下。 “彭——” 一声剧烈的破碎声,随着姬风冥身子落地,白颜也奔了进来。 “小仙儿!我这床才修好的!你个疯丫头!” 姬风冥睁着眸子,从地上起身,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心虚,而是拍了一身的灰,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去。 “站住。” 一声娇斥,姬风冥顿住了脚步。 白颜同琼楼见势不妙,相视一眼便转身出了门。 “怎么回事?” “情字。” 白颜冷嗤:“说的好像你不会为情所困似得!” “……” 屋子里就只剩下聂仙同姬风冥,彼此背对着,却都不敢回头看一眼对方。 “你不打算听我解释吗?”聂仙沉默了许久,终究是出了声。 药香味伴随着窗外不败的桃花,不知飘向了何处。 “本殿没有兴趣听敌人亲口告诉自己,本殿输的有多惨。” 冷着声音,姬风冥便要出门,好似一句话都不想同她多说。 “你方才也听到了,玉秋意拿了你的身份,你如今怎么回去?” 聂仙又一次唤住他,眸子里有几许悲凉,这次是真的被聂见远彻底利用了。 她以为聂见远真的信了她,却不曾想,聂见远从未信她,一直拿着她当诱饵。 “你以为父皇是蠢的吗?玉秋意葬身火场,本殿回头就去自首?” 姬风冥说着,这次却终究没有再为她停下脚步,步入那桃花阵中,消失无踪。 他没有杀她,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臭小子你去哪儿?!” 白颜的唤声响彻药谷,却没等来回应,唯有聂仙踏着沉重的步伐,从那小屋中出来。 “小仙儿,怎么回事?那小子就这么回去了?” 抬眸仇了一眼迎上来的白颜,眸子暗了几分,“有人替她去试探了皇上的心意,既然没有性命之忧,那他回去换回身份便是了。” “这么一来,那皇帝不仅能博个好名声,四皇子余下的兵权,还能收为己用。” 琼楼一语点明,却惹的白颜侧目,语气中嘲讽的意味甚浓,“什么名声?宽厚?仁慈?呵呵……” “活了十多年,以为可以摆脱聂见远的控制,终究还是落了他的圈套。”聂仙有些颓然。 白颜皱了眉头,那雪白的头发中纠缠了些许桃花,“聂见远当年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肚子里墨水不多却能爬到如今的地位,自然不是简单的人物,小仙儿你还是小看他了。” “不过,他倒是说过,他来自远古的聂家,功法很是奇怪……连姬风冥那毒,好似也能压制住。” “远古聂家?”琼楼闻言却出了声,同白颜相视一眼,好似都明白了什么,“不是早就销声匿迹了吗?” 聂仙则是摇了摇头,朝着自己方才醒来的那个木椅坐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腿,好似躺了两天,稍微用力谢就有些酸疼。 “之前他同我说过,他们家祖传了一门功法,所以才能在江湖上立足,而这功法,却只是残卷。” 听着聂仙说完,白颜眯起眸子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疑惑道,“那晚他确实是中了臭小子的毒,可如今已经过去两天了,他也没有来寻我,或许还真被他压制了?” 琼楼却不可置否,“你以为世上就你一位大夫?” “话不能这么说!我研制的毒,不是一般大夫能解的,连东方小子都不一定能解!”白颜顿时就有些不满了,叉着腰走到琼楼面前,颇有几分挑衅的味道。 “那顾倾城呢?” 白颜怒了,伸手就是一掌朝他袭去,琼楼侧身避开,顿时退了两步。 二人便在那纷纷扬扬的桃树下过起了招式,惹的聂仙禁不住摇了摇头,琼楼同白颜住久了,好似整个人都不那么阴沉了。 “师公,他的蛊可还能压多久?” “不一定,如果那药还用着,说不准能再压一段时间。”说着,白颜收了手,拍了拍落在身上的花瓣,皱了眉头,“怎么这桃树要谢了?” 琼楼冷瞥一眼,“都开了这么些年了,该谢了。” “哼,小瞧我了,若不是你们来打搅,再开个三五年不是问题!”白颜知晓琼楼又是要激怒他,便扭身走到聂仙跟前,“你上次请去的那俩孩子有消息回来没有?” 想起已经走了不久的青灵与卓影,聂仙眸子暗了几分,“若是没有意外,应是到了,可一直没有消息。” “千千已经数日没有消息了,该是出事了。”琼楼缓步走到二人跟前,漆黑的袍子迎风而起,却少了几分戾气,也不知是因为想起千千那爱笑的小脸,还是因为这药谷之中的平和。 聂仙眸子一凝,自杜千千回到北溟,便消息不断,似乎甚是想念他们,每日向琼楼都传来一则小信,也不知是跑死了多少鸽子。 “怎么会出事,虎毒不食子,杜惊天哪怕再疯,也不能拿千千开玩笑吧?” 白颜皱眉:“杜家庄?杜惊天?” “师公你认识?”聂仙侧目,眼底有几分焦虑。 “不认识,听说过,听说可是北溟掌控着皇家兵器来源的人物,怎么说疯就疯了?”白颜一副好奇的模样,凑近聂仙,“你口中的那个千千,是不是他那个独生女儿?” 聂仙点了点头,“不是疯了,是几年前突然性格大变,成了国师的走狗,同国师一起掌控了北溟的超纲,甚至将千千逐出家门。” “不可能不可能,当年那个杜惊天宠媳妇出了名了,怎么可能将独生女儿逐出家门!?” 白颜一副不信的模样,疯狂摇着头。 琼楼猛扫了他一眼,“你以为本尊是怎么捡到杜千千的?” 随着聂仙点头,白颜终究是行了,却仍旧觉得不可思议,“那可是蛊族圣女的女儿,说驱逐就驱逐,杜惊天还真是疯了。” “这次还真不关杜惊天的事情,蛊族的新圣女好像出了什么问题,蛊族的人这才找上杜千千。” 琼楼解释着,随后将信递给了聂仙。 聂仙看着一张又一张的字条,只觉得脸色愈来愈难看。 虽然琼楼不会回杜千千的信条,可聂仙却因为蛊族的事情求助过她。 信中写了最近她被蛊族的人请回蛊族的事情,可一开始他们还热情尊重她,可后来杜千千渐渐觉得身体不舒服,直到最后一张字条,是说自己好像身体被什么啃咬了,连字迹都有些歪斜,显然是痛苦至极。 而后,便没了消息。 “什么时候的事情?”聂仙猛地抬头看向琼楼。 “逼宫那日的事情,本想去找你,可偏偏在宫外便听说了你同四皇子被围剿,便来寻了白老鬼。” 琼楼说的云淡风轻,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被聂仙与姬风冥的伤绊住了脚,也被聂仙的体质,绊住了心。 “倒是有自知之名。”白颜冷嗤了一声,显然是嘲讽琼楼如今的身体情况。 聂仙却听出了端倪,“我师傅怎么了?” “余毒未清,若是同聂见远打上一架,估计小命都保不住,聂见远当初江湖第一高手的帽子也不是白扣的。” 白颜好似嫌弃般地瞥了琼楼一眼,“若是我去迟一步,俩娃娃出了事,非回来打断你的腿!” 聂仙抿了唇不再言语,心下却百转千回,青灵同卓影一直没有消息,杜千千也不知如何了,如今这皇城也乱做一团,四处都是通缉她的公文,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随着白颜同琼楼二人有不知惹了什么口角,一路叫骂着进了屋子,聂仙望着那漫天纷飞的桃花,眼底有几分神伤。 “小仙儿,想救他?还是救自己?” 东方煜好似在灶房里已经观察了好一会儿了,此时见聂仙一人在树下发楞,这才现身。 一句话,却说到了聂仙的心坎里。 也许他们是同一种人,都是愿意为一个人付出一切,可聂仙却是个敢于追求的,东方煜却终究不肯踏出那一步,以至于花想容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救自己。” 曾经姬风冥冷眼相对的时候,她无数次想要放弃,可紫灵死的那一晚,却让她终究是沦陷了。 “一杯忘忧的事情。”东方煜笑着端起一个酒葫芦,一饮而尽,那模样好似有几分嘲讽。 忘忧对谁都有效,可偏偏对她无用。 聂仙终究是一笑,“你什么时候跟师公学坏了。” “桃花酿是个好东西,酒里寻甘,一如苦中作乐。” 东方煜挤身在聂仙身边躺下,一副痞气的模样,同他那一身白衣终究是有些格格不入。 被他挤去了木椅,聂仙只好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不担心花姐姐吗?” “她现在倒是比你安的多。”东方煜又是一口酒下肚,半眯着眸子,“姬风亦尚且是傻了痴了,好哄,姬风冥那生性多疑的性子,恐怕没有醒来便杀了你,就算是看在小叔的面子上了。” 被东方煜硬生生的揭开伤疤,聂仙终究是苦笑了一声,“你倒是看得比我自己都明白。” “你伤还未好,莫要想着独自一人去北溟,如今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瞅着聂仙那有些发愣的神情,东方煜颇有些警告的成分。 “不为他,我也得为千千去一趟吧,既然都是蛊族,为何不顺便求个机会呢?” 被戳穿了想法,聂仙转身不再看他,好似这样就能藏起自己的想法。 药谷里依旧一片生机勃勃,却没了当初才来的那番感觉了。 她带着希望,带着惊奇,带着对自己身份的探究,可如今她只想知道千千还好吗,姬风冥能否活下来。 若是一个月后,真的有什么意外…… “既然是为了千千,那算我一个如何?” 东方煜将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酒葫芦挂在那木椅上,摇摇晃晃,也好似他的心,已经摇摇欲坠。 回头瞧了他一眼,聂仙终究是不打算戳破他,笑着应了声,“好。” 聂仙的伤势并未好,白颜在晚饭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着,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注意的事情,从药量掌控,到衣食住行,好似聂仙一旦离开他的视线,便会饿死一般。 “白老鬼,仙儿在琼楼这么些年,也没有生活不能自理吧?” 琼楼终究是听不下去了,出言阻止,却被白颜一双眼睛给瞪了回去。 “小仙儿你听师公的,你师父这个……”说到此,白颜却觉得有什么不对,眉头一皱,“你喊我师公,琼少主是你师父?怎么辈分有点乱呢……” 闻言,琼楼提着筷子的手顿住了一瞬,手腕一转便朝白颜袭击而去。 随着“嗖嗖”两声,白颜忙不迭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躲到了聂仙身后,“小仙儿,你在他手底下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小叔,师父不过是脾气暴躁了些,平时对我们都是不错的!”东方煜终究是看不过去了,出言调和。 “你们当杀手替他挣钱,当然不错了!” 好似对琼楼方才打断他的叮嘱十分不满,白颜口中并不饶人,显然是一副要将琼楼赶走的模样。 他的东西都给了聂仙了,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可图的,琼楼整日像看什么稀有物种似得打量他,任谁都会毛骨悚然的好吗? “白老鬼,这些年若是没有本尊,你这徒孙都不知被糟蹋成什么模样了,在这说什么疯话?” “你当年也没安好心,你敢说不是以为秘密在仙儿身上,才收养的她吗!?” 见两人又一副要掐起来的模样,聂仙扯了一把东方煜,两人相视一眼就要出门。 白颜却眼尖的很,“站住,你们要走可以,把这个赖在这白吃白喝的带走!” 两人仿佛被白颜的话定住了身子,站在门外分毫不动,相视一眼,都是无奈。 甚至还有些暖意。 琼楼一向阴沉冷漠,如今与白颜一道,倒是放开了不少,不似往日那般毫无人气了。 屋内时不时传来白颜上蹿下跳的身影,烛光将门口两人的身影映在院子里,好似连今夜的风,都少了几许凉意。 皇宫内,临风殿阴暗的一角,白灵跪在一身黑衣的姬风冥跟前,紧紧抿了唇,微弱的宫灯从树枝后透了进来,有几分阴森。 “皇妃娘娘毫无保留的将七绝针授予属下,所以属下这才瞒了殿下。” “瞒着本殿同她与聂见远狼狈为奸,将本殿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姬风冥阴沉的声音响起,冷了白灵那单薄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不是的,皇妃娘娘不过是被齐侧妃利用的,事情不是殿下您想的那样,娘娘他还让卓影和青灵去……” 思及聂仙的警告,白灵终究还是闭了嘴,那瓶药还在怀中,提醒着姬风冥的体内的蛊虫还在作祟,不敢再吭声。 “继续说!” 冰冷彻骨的声音再次响起,白灵的双手紧紧握起,“去北溟。” “做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白灵的心提了起来,不知该如何作答,深夜里,唯有那偶尔拂过的风声,在白灵的脸上刮过,有些冷冽。 终究是咬了牙:“白灵不知。” 黑暗中的姬风冥好似冷笑了一声,周遭的温度好似都降了几分,“好个忠心的丫头,只可惜已经不是本殿的人了。” 说吧,周遭的风声好似都停了一瞬,凛冽的掌风呼啸而起,朝着白灵拂面而去。 “殿下!白灵不过也是被那妖女迷了心智!还请手下留情!” 卓云终究是伸手拉住了姬风冥的手臂,黑暗中的他,唯有那眸子还清晰地映着宫灯的馆。 白灵惊得出了一身冷汗,猛地僵了身子,只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卓云,本殿还没有追究你的过错。”姬风冥冷声说着,往前走了一步,那宫灯终究是照亮了他那有些苍白的脸色。 “殿下,那妖女欺骗我们您身子还未好,便骗了青灵与卓影去了北溟为您寻药,白灵同属下也是担心殿下的身子,这才上了那妖女的当!” 卓云见他有了怒意,忙不迭的跪在了白灵身边,那还裹着白纱的手腕,终究是渗出了些许殷红。 斑驳的树影映在二人身上,姬风冥的眸子里半信半疑,他已经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们,就是连自己都有些不信了。 难道这宫中,唯一一个心为这自己的人,只有玉秋意吗? “玉秋意呢?” 白灵同卓云相视一眼,知晓是逃过一劫,忙垂首应声:“从北皇上遣回来之后,便一直在书房。” 见姬风冥提步便要去书房,卓云心下一慌,忙起身追上去。 “殿下,不可!” 闻声,姬风冥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他,“怎么?” “书房外都是宰相大人的亲兵,那前殿,还有皇上的禁卫军。” 姬风冥眸子一沉,这是什么意思,两人都知道书房里那个是假的,等着他这个真的上钩? “如今能见秋意姑娘的唯有送膳食的丫头,殿下若是想见,白灵倒是有办法。” 白灵见此,也起身快步追了上来,眸子里有几分诚恳。 见卓云也点了头,姬风冥这才半信半疑地跟了白灵,穿过临风殿最阴暗的后院,躲躲藏藏地来了灶房。 里面还有两个打着瞌睡的灰衣丫头,那灶房的火已经熄了,已经入夜,那两个丫头相互依偎着,时不时还抬眸瞅一眼灶房四周是否有老鼠之类的。 白灵从阴暗处走出,站在门外。 “咳咳——” 清了清嗓子,那两个丫头便忙不迭的起了身,纷纷低眉垂首地站在白灵身前,“白灵姐姐。” “殿下深夜突然想和碗莲子羹去去火,你们准备一下。” “是。” 白灵的吩咐,这么多年来,她们从未质疑,这次也一样,应声后便忙碌去了,白灵则是看了一眼那忙碌的丫头,而后出门朝那树荫下的两人招了招手。 姬风冥眼底有几分不解,只觉得有几分不安。 随后,到了那杂物间中,姬风冥便终于是验证了方才的那份不安。 白灵捧着一套灰衣丫头的衣物,一本正经地交到姬风冥手中,猛地眨了眨眼睛,显然是在隐忍着什么,不敢表现出来。 “你让本殿扮成丫头?” 姬风冥略带压抑的声音响起,很显然,他是想咆哮的,可思及眼下的状况,不得不忍了下来。 “卓二哥当初非要见见书房里是不是你,也穿过。”白灵毫不犹豫地将卓云卖了。 跟在姬风冥身后一直不吭声的卓云猛地垂了头,随着姬风冥略带打量的目光,终究还是点了头。 脑海中猛地浮现出卓云丫头打扮的模样,姬风冥嘴角扯了一扯,在这昏暗的杂物间里,格外诡异。 “没有别的办法了?” 白灵盯着姬风冥半晌,思索了一瞬,而后点了点头。 “什么办法?” “扮成白灵的模样也可以。” 看着白灵一本正经的回答,姬风冥只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聂仙的影子,果然是近墨者黑吗? 随着姬风冥将两人赶出门去,白灵盯着卓云,终究是没忍住笑意,扬起了嘴角,连那眉眼间都染了笑意。 “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学坏了?” 卓云皱了眉头,扫了一眼静悄悄的四周,只觉得白灵最近变化很大,却说不上来好还是不好。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白灵闻言,收了笑意,有几分担忧地朝身后紧闭的房门里瞥了一眼,“殿下,您好了吗?” “嘎吱——” 门开了,姬风冥冷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却比方才的苍白多了一丝血色,在宫灯下显得格外怪异。 有些壮硕的灰衣丫头便就这么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白灵看着有些愣神,他已经卸下的三千青丝披散在身后,偏生是觉得比那女子还要美艳几分。 只是那稍微有些健壮的身子同那冷冽的眸子,让白灵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白灵给您梳……发髻。” 说罢,便伸手朝姬风冥头上而去,却被一记冷眼给瞪了回去。 缩回手的白灵颇有几分委屈,姬风冥向来都是自己束发,从不让女子碰的,可若是就这么去了,定然是不行的。 “卓云你来。” 卓云一愣,冷不丁的一记眸子扫过来,惹的他忙不迭的点了头。 随着姬风冥蹲下,卓云笨拙地摆弄着姬风冥的头发,眸子却瞅着白灵,带着些许求救的味道。 一番摆弄之下,卓云终究是在白灵的口述指点下,将那两个高高的丫头发髻给挽起来了。 盯着姬风冥那冷峻的眉眼,配上这身不伦不类的装扮,白灵终究是转过了声,不忍再看,若是是方才还有几分惊艳。 可如今梳了发髻,却有些不忍直视了。 随后,白灵便去了灶房,领着一个灰衣丫头端着那碗莲子羹出来了。 行至回廊,阴暗的一角处伸出一只灰色的手,将她劈晕。 白灵忙不迭的转身接住了那即将落地的莲子羹,颇有些责怪地瞥了姬风冥一眼,“殿下,这个没了一样进不去。” 难得被丫头给训了一句,姬风冥眼底有几分冷意,却终究是忍了下来。 谁让现在白灵是老大? 不过半晌,书房门外便迎来了白灵与一个“健硕”的丫头。 “白灵姑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门口的侍卫拦住了白灵的去路,眸子里有不容置疑的神色。 “这便是殿下吩咐白灵送来的莲子羹,说是去去火气。”白灵不疾不徐地说着,好似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身后的姬风冥垂着首,不敢抬头,心下却仍旧想着,白灵当真是将聂仙的坏处都学了个遍。 撒谎都不带眨眼的。 “殿下何时吩咐的?”那侍卫有些狐疑,他一直守在这里,并不曾听说“姬风冥”需要什么莲子羹。 “侍卫大哥,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殿下。”白灵抬眸瞅了一眼书房还亮着烛火,眼底有几分庆幸。 那日她便同玉秋意说了,若是晚膳后,她还来送宵夜,便是有事找她,所以这几日,玉秋意几乎夜夜不熄灯,反而白日里睡的沉。 那侍卫好似信了,却也不敢马虎,姬风冥虽然出事,但是毕竟是个皇子,聂见远交代终究是不能太苛待与他。 随即,那侍卫沉吟了一瞬,便转身去那书房敲门。 “四殿下,白灵姑娘给您带了莲子羹,是您吩咐的吗?” 书房里传来几声桌椅拖动的声音,随即便传来“姬风冥”,沙哑的声音,“是,让她进来吧。” 玉秋意虽然学过易容,学过口技,可终究模仿姬风冥的声音还是有些难度,便称是嗓子在那日受了伤,有些难以发声。 姬楚雄“信”,聂见远“信”,那他们这些侍卫更是深信不疑了。 随着白灵带着那壮硕的“丫头”进门,那侍卫只觉得有哪里不对,正要探个究竟,却发现白灵用最快的速度将门关上。 他能看到的,却只有那宫灯映下的影子,三人交叠在一处,看不真切,只觉得方才那丫头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随着三人坐下,那映在门外的影子也消失了,徒留下一脸莫名的侍卫。 屋内,黑色朝服的“姬风冥”才携着白灵落座,一眼都没有看那放在桌上的莲子羹,便忙不迭的压声问道,“白灵,是不是有殿下的消息了?” 那柔柔弱弱的声音,已经不似方才那般粗哑了。 白灵勉强笑了一下,便将眼神投向已经兀自坐下的“灰衣丫头”处。 玉秋意想起前日白灵带来的卓云,便疑惑地将目光也移至那“灰衣丫头”身上。 直到姬风冥抬起头,那熟悉的眉眼让她几欲哭出声来,红了眼眶。 看到“自己”的脸在面前红了眼眶,姬风冥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瞥开了眼不再看她,“摘了吧。” 玉秋意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将套住自己好些天的面具给摘了下来,苍白如雪的肌肤露了出来,带着几分病态的美感。 那发红的眼眶好似在诉说着这几日的担忧和思念。 姬风冥见那面具落了地,这才将目光投向面色苍白的玉秋意,轻声叹了一口气,“苦了你了。” 玉秋意却猛地摇头,“秋意能为殿下分忧,是秋意的荣幸,殿下的安危才是秋意最担心的。” “本殿无碍,只是为何父皇会放过……我?” 姬风冥直接切入正题,移开的眸子,将眼神投向那杯莲子羹,他一向不喜欢玉秋意那潸然欲泣的模样。 “皇上那日见了秋意,好似是看出了端倪,却没有点破,将罪名列了一番,又用你原来的功勋去抵了罪,功过相抵,便只罚半年的禁闭。”玉秋意自然知道姬风冥一向不喜欢看见眼泪,终究是强忍了泪水,而后才继续道,“秋意本以为,殿下若是逃了,秋意便替殿下将这罪名扛下,是生是死,终究是还殿下一份自由……” “一会儿你便随白灵出去罢,你现在的身份已经没有了,若是皇城不安稳,你便随卓云去林县,那里本殿还有一处府邸,少有人知晓。” 姬风冥却并不想听玉秋意宛若邀功一般的倾诉,打断了她的话,顺便将她的后路安排了。 闻言,玉秋意却是一愣,“那您呢?” “这半年,我也需要好好想想最近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事情。” 言外之意,他确实需要反省。 “你不怕聂见远再对你下手吗,不行,我不能走!” 玉秋意毫不犹豫地反对着,姬风冥此时是聂见远的眼中钉肉中刺,甚至连姬楚雄都对他多有防备,强制之下收了兵权。 他现在在这皇宫之中,太过危险。 “现在父皇和聂见远都以为在这书房中的是你,又怎么会对一个假的‘我’,出手呢?”姬风冥瞅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白灵,眼底有几分不容置疑,“白灵,将衣服给她换上,带她走。” “不——唔!” 玉秋意还想再说些什么,白灵却猛地起身,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反手抓了她两只手臂扣在身后,“秋意姑娘,得罪了。” 随后,白灵便拖着不停挣扎地玉秋意往屏风后带去,姬风冥瞥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皱眉。 随即走到书房一角,打开了那层备用的木柜,随手取出一身朝服,兀自换上。 白灵才替玉秋意剥了衣裳,只见方才那声灰衣便朝屏风内飞来,白灵伸手去接,却没察觉玉秋意挣脱了开来,光着身子便往屏风外奔去。 才系好衣物的姬风冥余光瞥见那一抹雪白的身影,忙不迭地转过身,背对着她。 “殿下!您就让……” “嘎吱——” 门外的侍卫终究是觉得屋内有不太寻常的动静,猛地打开了门,却只见一女子光着身子跪在地上,那雪白的肌肤在宫灯下显得格外诱人。 夜风随之而来,玉秋意猛地背过身去,徒留一头青丝遮了背脊。 白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竟是忘了出声。 “出去!” 姬风冥冷然的声音响起,惹的那侍卫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慌慌张张地将门关上。 门外,那侍卫呆愣的模样引起了同伴的好奇,猛地便围了一圈上来,“兄弟,里边发生时什么事儿啦?方才好像还听见女子的叫喊呢!” “不是说咱们四殿下不行吗!怎么还半夜让白灵姑娘寻了个丫头来?” 随着周围的一阵询问,那侍卫又想起方才那香艳的一幕,只觉得鼻子处有一股热流而下,随即猛地擦了一番,惹来了一众弟兄们发嘲笑。 “肯定是看到什么了,瞧你那出息!” 那侍卫却神秘兮兮地摇头,“不不不,四殿下是真的……不行。” 众人却是不信:“方才那么大动静!你骗谁呢!” “没骗你们,那丫头都光着身子跪在他面前了,还无动于衷呢!” 随着一阵唏嘘之声,明日姬风冥那“不举”之症,又要传遍这皇城的大街小巷了。 屋内的白灵忙不迭的上前将玉秋意裹上,眸子里闪着些许敬佩,却想着姬风冥方才的反应,终究是叹了一句,“秋意姑娘,何必呢……” “秋意当初选择留在这临风殿,为的便是留在殿下身边,若是不能留在您身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玉秋意却依旧不肯起身,那粗糙质感的衣物披在她身上,微微露出的肌肤晶莹剔透,却别有一番风情。 可奈何,姬风冥是个不解风情的,头也没回,声音却是冷了几分,“玉秋意,本殿命令你,将衣服穿上!” 随着姬风冥音落,一阵夜风刮过,从那微微开启的窗棂处吹来,微微的凉意惹的玉秋意瑟缩了几分。 白灵将衣裳按在她身上,生怕夜风将那衣物再次吹跑,眼底却有几分惋惜,玉秋意对姬风冥的心意,整个皇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偏偏是碰上了冷情的主。 玉秋意及笄那年,多少王公子弟慕名让姬楚雄赐婚,可姬楚雄却偏偏是答应了玉秋意,让她自己做主。 便是这一口应下,却成了就如今的模样,屈居在临风殿,无名无分,姬风冥也不曾正眼瞧她,也无人再敢求娶。 “谣言不假,四郎当真是不行啊?” 半闭的窗外传来一声媚笑,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同那晚风一起吹了进来。 ------题外话------ 推荐好友(上官左左)古言文《妖帝撩夫:日日宠》打赏留言有奖励哦。 当妖族太子殿下遇到人族太子殿下时,会发生些什么事呢? 初见,人族太子被妖族太子吃了,还吃干抹净溜了! 再见,人族太子又被妖族太子吃了,然后,还是溜了! 再次见,人族太子狂躁呐喊,别动爪子,让我来! 这里讲述的是一个人与妖之间的爱情故事,也是人妖两族之帝之间的成长之路和爱情之路。 第九十二章 良心被蛊吃了(万) 姬风冥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甚至有些敏感,顿时眸子都冷了下来。 窗户被打开,聂仙一声黑衣地一跃而入,裸露在外的美眸里都是戏谑的笑意,好似方才那一幕已经被她尽收眼底。 而事实是,她想来找白灵,而后“碰巧”,听了墙脚。 “本殿行不行,你会不知道吗?” 姬风冥没有回头,声音好似来自冰窖。 还不知所措的玉秋意,见聂仙闯入书房,如入无人之境,忙扯了白灵手中的衣物,一个旋身,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盯着聂仙那充满戏虐的眸子,只觉得有些难为情。 青丝高高竖起,不施粉黛的聂仙少了往日的媚态,却多了几分英气,黑色的夜行衣显得她格外玲珑娇小了。 “皇妃娘娘。”白灵忙不迭地走到聂仙身边,眸子闪了闪,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四郎行不行仙儿倒还真不知晓,不如趁着这夜深人静,不妨试一试?” 依旧嘴上不饶人,聂仙给白灵递了个眼色,而后朝姬风冥身后走去。 姬风冥好似察觉了身后有熟悉的气息,顿时猛地转身,见到玉秋意已经穿好衣裳站在一旁,便将目光转向已经行至跟前的聂仙,满眼的戒备。 “聂仙,你如今可是被满城通缉,竟还敢夜闯临风殿?” 聂仙轻笑,那双漾着水光的眸子里透着几许期待,“仙儿想四郎了,不可以吗?” “若不是看在师傅的面子上,你早已没有机会站在这里同本殿贫嘴了,是进来看看本殿会不会留在这临风殿中‘面壁思过’吗?” 闻言,姬风冥眸子半眯,唇角微微勾起,有几分威胁的味道。 玉秋意盯着聂仙,系好衣物,这才缓步走来,“皇妃娘娘,你倒还有脸回来?” “你有脸,脱光了求四郎,可偏偏他都不愿意看你一眼。”聂仙听到玉秋意出声,顿时将方才那一幕带给自己的怨气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一番话呛的玉秋意憋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她憋的满脸通红,聂仙倒也不再理会,随后便扭头看向白灵,从怀中掏出四个小瓶,同当初白颜交给聂仙的一样,不同的是,那塞口上,染了些许殷红。 “仙儿呢,是怕四郎熬不到亲眼看着仙儿死的那一天,所以,便替师公送了药来,最近你那隐疾发作频繁,他老人家很是担心。” 说罢,也不顾姬风冥是否反对,将那瓶子塞入白灵手中,微微勾了唇角,提步走到窗前,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一眼不发的姬风冥。 “怎么,舍不得仙儿走?” 盯着白灵手中的瓷瓶,姬风冥心中百感交集,聂仙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不知道,可白颜交给她的东西,他却肯定聂仙不会动手脚。 那种由心底出现的信任,也不知为何,让他有些烦躁。 明明是聂仙将他害到如此田地的,不是吗? “滚。” 半晌,聂仙等来的,不过是一句冰凉彻底的话。 轻笑一声,便一跃而出,消失在了夜色中,白灵心下一紧,忙不迭的朝窗外望去。 却只见那宫灯下,趟了一地的侍卫,每个侍卫身上,都扎着一枚明晃晃的七绝针,显然是踏着这满地的侍卫而来的。 “死了多少人。” 姬风冥冷声问着,只觉得有些烦躁,明日,刺客救主的事情,又该传便皇宫了。 若是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委屈自己扮成个丫头。 随着聂仙消失在夜色中,白灵端着那满手的瓷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四殿下,娘娘留下的这药……” “留下吧。” 姬风冥说罢,便转而朝着依旧有些不敢吭声的玉秋意轻声道,“她一向口出秽言,往后不要同她起冲突,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殿下,那药,万一被动了什么手脚……” “她不会。” 说罢姬风冥转过身不再看她,闭了眼,“白灵,带她走。” “是。” 白灵将手中的瓷瓶收好,扯了玉秋意的手臂,“秋意姑娘,该走了。” 有些不甘心地看了姬风冥那漆黑的背影,玉秋意这才朝着姬风冥微微屈了身子,而后随着白灵推开了房门。 “吱呀——” 门开了,这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也悄悄地结束了,没有人知道,这殿中央的人,曾经是一位女子付出了一切,却只得到了这样冰冷的结局。 晨光初起,曙光照亮了整个宁城,郊外两匹宝马各自驮着新主人,奔向了遥远未知的远方。 药谷中也迎来了新的客人,西辞与西凌志。 在白颜那嫌弃的目光下,哀求了几夜。 终究是在琼楼那几欲吃人的目光下,答应了下来。 北溟国并不富饶,地处偏北,并不像东启一般青山绿水,一眼望去倒是有些许黄土漫天的感觉。 聂仙摘下一直裹在脸上的面纱,有些干裂的唇显得她有几许疲惫。 “东方煜,千千说过蛊族在什么地方吗?” 杜千千同东方煜二人一向无话不谈,将他当做亲哥哥一般,聂仙望着漫天的黄沙,只觉得有些茫然。 “应是在皇城附近,毕竟是皇族养着的一批人,应是不会离得太远。” 东方煜也只能猜测,杜千千没有回来之时,哪里知道蛊族的事情,也不过信中寥寥数语而已。 见他也不过是猜测,聂仙递给他一个白眼,顺手裹上了面纱,而后下了马匹,兀自往城门口而去。 “平安城。” 三个大字高高挂在城墙上,染了不少尘土,门外的士兵也在这夏日的焦阳下有些昏昏欲睡。 聂仙便随手抓了个路人来。 “小哥,请问,你们知道蛊族在哪儿吗?” 眼见聂仙贸贸然地上前便问,只觉得额头有些发疼,忙翻身下马。 却只见被聂仙缠着的那位小哥忙不迭的一把推开她,眼底有几分戒备,“打听这个做什么!?不怕皇上降罪吗?!” 随即,好似察觉了什么,盯着聂仙一阵打量,随即察觉那服饰什么都不太像是北溟人,顿时便有些惊骇,朝着那城门的士兵飞奔而去。 “兵大哥!这里有两个东启人!会不会是奸细!?” 随着那小哥话音才落,聂仙这才察觉不对,忙飞身往回跑去,却只见东方煜牵着两匹马,正不疾不徐的朝聂仙走来。 “小仙儿你莫不是忘了,北溟如今可是见谁都像奸细?” 说罢,自己一个翻身上马,聂仙也随即翻身上马,二人一路朝着那郊外而去,直到消失在了一众守门卫兵的眼睛里,这才在小河边停了下来。 聂仙下了马,便到那条并不是很清澈的溪流边上,洗了把脸,水光映着点点的阳光,闪着刺眼的光芒。 “北溟如今落在那国师手中,一直对北溟百姓宣称,外界的国家觊觎他们的财富和智慧,想要从他们的土地中分一杯羹。” “那个国师就是带走杜惊天的人?” “就是当年让杜惊天抛弃千千的人。” 东方煜拿出一块干粮递给聂仙,随即盘腿在河边的石头上啃起来。 多日的奔波,让他洁白的衣裳上也染了不少黄沙,少了些许谪仙般的气息,倒是多了几分风尘仆仆的意味。 二人千里迢迢来到这北溟的边城,这才察觉,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寻杜千千,如何去寻蛊族。 “我记得在北溟同西琅的交界处,有一处丛林,那里毒草横生,毒物肆虐,是养蛊人常去的地方,会不会蛊族离那地方不远?” 闻言,东方煜眉头一挑,“你便是让那两人去了那丛林?” “后来千千给传信不是说在这平安城吗,我便让那卓影来寻了千千。”聂仙啃了一口干巴巴的粮食,只觉得有些难以下咽,捧着水壶咕噜噜地灌着。 “平安城这么大,去哪里寻人?况且,这里的人好似不被允许提起蛊族。” 东方煜见她的水壶见了底,便拎起去将它装满。 溪水并不清澈,东方煜皱着眉头好半晌,装了又倒,倒了又装,终究是有几分无奈,“这水不干净,去寻处干净的水井吧。” 聂仙却不以为然,“北溟这种地方,哪有什么干净的水,都是伴着黄沙的。” 随着聂仙音落,东方煜终究还是将那水壶装了满,而后递给聂仙,一副“你自己瞧”的模样。 聂仙端了那水壶,看了半山,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方才她还在那溪流中洗了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随即仰头尝了一口。 “嗤——” 苦涩的感觉让聂仙终究是将那那口水吐了出来,皱着眉头满脸的委屈,“怎么会是苦的?” 东方煜摇了摇头,随即将那水壶倒了出来,染湿了脚下的石块。 “方才我试过了,没有毒性,只是不知为何这里的水好似什么奇怪的东西染了,有些发黄。” 聂仙盯着那满地的水,只觉得好似在阳光下微微动了一下,陡然瞪大了眸子跳开一步。 “这水是活的!” 随着聂仙一声惊叫,东方煜却是给了她一记白眼,随即转身将水壶挂在了马儿上,“胡说什么呢,先去找个地方换身衣裳,晚上再进城,白日里该是进不去了。” 聂仙却是盯着那在阳光下泛着光的水渍,不肯挪开脚步。 那原本只是清水的地方,好似有宛若虫子一般的东西在蠕动,小的几乎不可见,可那忽明忽灭的光芒,却证实了,那东西确实在动。 聂仙见东方煜要走,仍旧是不甘心,快步追上他,将他从马儿身边一把拽了过来。 “真的,有活的东西!” 东方煜却也是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惹的有些半信半疑,随着她的脚步,行至方才那滩水渍跟前,细细的瞧着半晌。 只见那微不可见的虫子,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增长着,不过这一瞬,便已经有了黄豆大小,在那块石头上微微蠕动着洁白的身子,格外可怖。 聂仙忙不迭地退了两步,因为那虫子好似还在长大,不过转瞬,那雪白的身子已经有了拇指大小,湿漉漉的身子,在阳光下闪着微微的光芒,好似还有继续长大的趋势。 “这是什么东西?!”东方煜终究是信了聂仙的话,也退开了两步,满眼戒备地盯着那只不明的虫子。 软蠕蠕的身子宛若一团雪白的泥,在那石子上变换着各种姿势,没有头尾,没有眉眼,唯有一张雪白的口,微微地四处张着,好似好寻找什么食物。 随着聂仙脑海中的熟悉感一闪而过,还来不及出声提醒,那团虫子便好似嗅到了聂仙与东方煜的气息,猛地朝两人窜了过来。 “跑!” 聂仙毫不犹豫地一把拽住还在愣神的东方煜,快速朝上游奔去。 那团雪白的虫子在阳光下发着诡异的光芒,穷追不舍,好似已经饿了许久的狼,对眼前的猎物,充满了渴望和凶残。 东方煜终究是回过了神,见它软蠕蠕的身子有些笨拙,猛地拉了聂仙的手臂,寻了颗歪脖子树一跃而上。 树下的虫子滚着那恶心的身子,轻轻地在树下蠕动着,不若方才的快若闪电,好似在四处搜寻猎物的踪迹。 “唉,老头子,你有没有看到刚刚好像有人跑过去了?” “胡说什么呢,这条河里长着怪物呢,哪有人敢来这里!?老婆子你是不是眼花了?” “你说,我们天天在这替那些人喂怪物,会不会有一天,也把我们给喂了?” “咱俩的肉老了,那些怪物也得肯吃啊!” 不远处的枯树林里走出两个老人,一男一女,白发苍苍的模样,互相搀扶着,那男的好似手中还提着一桶“食物”,桶下的血液一滴滴的落在他们走过的小路上,格外刺眼。 聂仙同东方煜相视一眼,心下便明白了几分,这两个老头子看似苍老,可那步伐轻盈,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好像是饲养树下这团诡异的虫子的人。 那桶中的东西,聂仙有些不敢想象,会不会是人肉之类的东西。 可那虫子却好似嗅到了食物的香味,疯一般地朝那对老人呼啸而去,速度惊人。 “仙儿,你是不是见过那个东西?” 东方煜见方才聂仙的神情一直不对,见那玩意朝别人去了,这才问道。 “若是我猜的没错,那虫子便是蛊。”聂仙见虫子走远,却也不敢下树,一手抓着树干,骨节有些泛白。 “蛊虫?!这么大的蛊虫?!”东方煜扯了扯嘴角,桃花眼里多了几许不可思议,“仙儿你莫不是傻了吧?这么大的蛊虫怎么种在身体里?” “我见过攻击姬风冥的那只蛊虫,浑身金色,长着翅膀,速度比这虫子更是快,可我分明看到了那虫子的模样,除了大小不一,颜色不一,其余的都一样。” “所以你方才若是没将那口水吐出来,便是生生把那蛊虫……吃了?” 随着东方煜话音才落,聂仙猛地脸色有些苍白,想起方才那口中泛苦的滋味,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调理了气息,却只见不远处的那老夫妇,见那虫子冲到跟前,好似也吓了一跳,忙不迭的从桶中丢出一血淋淋的东西,丢在地上。 那团雪白的虫子便蠕动到那块东西边上,微微蠕动的身子,好似好大快朵颐。 老夫妇二人东张西望了半晌,终究是看到了还挂在树上的二人,不知交头接耳说了什么,这才缓步朝聂仙二人走来。 聂仙和东方煜见此,便也不再树上待着,随即旋身下了地。 才接触到满地的石子,聂仙终究还是瑟缩了一下脚腕,尽量少与那诡异的地方接触。 “是两位将那蛊虫放出来的吗?” 那夫妇二人上前便是一声质问,惹的东方煜有些不明所以:“放?” “二位前辈,我们二人不过想装些水解解渴,放出蛊虫纯属无心,不知为何这蛊虫会在这河里。” 聂仙倒是一下便明白了这其中的问题,忙不迭上前先致歉,而后用那双露出的美眸,委屈般地瞅着那俩位老夫妇。 好似对聂仙诚挚的道歉很是满意,那老妇人便瞪了一眼老者,颇有几分慎怪的味道,“你看看你,都吓着人家小姑娘了,一看他们穿着打扮就不是咱们北溟人,哪里知道这河里不干净!” 随后,那老妇人便一副和蔼的模样,松开了搀扶老伴的手,转而搭上聂仙的手臂,眼里有几分担忧的模样,“小姑娘,方才那水你喝了吗?” 聂仙与东方煜相视一眼,随即朝着老妇人摇了摇头。 “还好没喝,否则又该多一条人命!” 那老者显然对聂仙二人很是不满,对老妇人的态度也有几分不悦,“老婆子,该喂食了!” 说吧,拎了拎手中的桶,那老妇人见此,颇有几分不悦,瞥了一眼那老者,而后将眸子投向聂仙,“姑娘,这水不干净,可别随处装了,若是实在渴了,去我家那口井中打水,那儿的干净。” “谢谢大娘,我们是东启来寻亲的,多年不见那远方亲戚了,有些思念,只是可惜连那城门都进不去。” 聂仙继续装乖扮巧,东方煜在一旁也不吭声,自然是知道聂仙借着这机会打探消息了。 “哎哟,姑娘你这番样子自然是进不去的,那国师对外来的人格外痛恨,虽然老妇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毕竟是上头的命令,这样,姑娘你一会儿啊,去我家换身衣裳,保准那守城的兵大哥让你进去。” 随着老妇人愈是兴奋,那老者却不是很乐意了,兀自提着桶穿过二人,朝那河边而去。 东方煜忙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个神秘的木捅,那一块块新鲜的猪肝层层叠叠堆在那木桶中,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惹的东方煜几欲作呕。 收到了那老者有些警告的目光,东方煜终究还是将那股难受的感觉压了下去。 聂仙自然也是嗅到了那股难闻的味道,却因为被那老妇人抓了手臂,不敢发作,依旧笑着朝那妇人道谢,“谢谢大娘了,只是不知,这河水怎么会出现这么恐怖虫子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呢!” 随着聂仙声落,不远处的那团雪白的虫子却好似已经将那猪肝啃食了个干净,一个猛地发力,便宛若离弦的箭一般,朝那老者而去。 那老者倒也不慌,伸出一脚朝那虫子一踹,那虫子便精准无误地落入了那河流中,消失不见。 “咱们北溟啊,养蛊的事情是整个千机大陆都知道了,这河里,流的便是蛊虫的卵,你别瞧着平时看不见它,它能跟这河水融为一体呢!” 聂仙嘴角扯了扯,“这么大的……卵?” “大娘,您不会是开玩笑吧?” 很显然,东方煜对这个叫蛊虫的东西很感兴趣,忙不迭的凑上前来,一副讨巧的模样,英俊的眉眼在此刻倒是显得有几分喜气。 可那老妇人却好似并不买账,顿时僵了一张脸,盯着东方煜半晌,这才揪着聂仙问道,“这位是?” “是小女子的兄长。”聂仙乖巧的应答,长长的睫毛如扇般盖住了好看的眸子,藏了些许锋芒。 “哦,你兄长长的这般英俊,想必姑娘定也是花容月貌了!” 那老妇人闻言,却好似很是开心,拉着聂仙的手臂就往那枯树林中走去,“来,老妇带你们去我那破茅屋里,给你们打点水,换身衣裳。” 聂仙点头应着,却是回头看了一眼东方煜,示意他跟上来。 回头看了一眼往河里丢着猪肝的白发老者,东方煜依旧是觉得有些不适,而后提步跟上。 随着那满地的血迹,虽然知道是猪血,可聂仙依旧心中发憷,就连跟在身后的东方煜,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枯树林中,正值盛夏,却依旧满地的落叶,好似那些光秃秃的树干,一长出叶子来,便会脱落。 “老妇在这里一辈子啦,每天就替着那些人,喂养着这些蛊卵,勉强换得温饱,可是老妇和老伴,半年都不见得会遇上那么一两个人,难得遇上姑娘你,话便多了些,姑娘别介意啊!” 那老妇人一路上便喋喋不休,好似真的许久没有人同她聊天一般,很是兴奋。 “大娘这是替北溟皇上喂养着些蛊吗?” 沉吟了半晌,聂仙终究还是开口问道,无论是谁都会好奇的,她若是不问,那才更是奇怪。 “不是,皇上早就被那国师迷惑了,哪里还有闲心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老妇人说的很是嫌弃,却又好似觉得有些不妥,又回头朝聂仙笑了笑,“老妇人口不择言,还请小姑娘莫要说出去。” 东方煜在身后皱了眉头,“北溟皇上已经如此不得人心了吗?” “连他自己都被那国师牵着鼻子走,还怎么得人心?”那老妇人见聂仙笑的乖巧,便也敞开了说,语气中满是对这个皇帝的怨怼。 “那国师说什么,他便是什么,国师说的对,都听国师的……连个人样都没有了!” 见那夫人说了半日,终究是没有说到重点上,聂仙抿了唇,也不再问。 谁知道着老妇人是真的忘了回答,还是并不想告诉他们。 映入眼帘的便是在枯木中央的小屋子了,茅屋虽小,却也是精致的很,厚厚的茅草盖了好些层,边上还搭着茅屋,另一方则是灶房,那袅袅的炊烟还在随风摇摆,显然是家中还有人。 聂仙楞了一瞬,顿了脚步,“大娘家中还有别人?” “嗨!哪里有人,就是方才那些猪肉还在锅里炖着呢,集市上的猪肉不值钱,我同那老头子便留了一些下来,给自己开开荤。” 老妇人说着,便上前一步打开篱笆门,本在院中觅食的几只老母鸡纷纷躲了开来,徒留几支翻飞的鸡毛。 那口老妇人说的井便坐落在小院子的一角,靠近灶房,显然是为了方便做饭。 随着聂仙二人进了院子,那老妇人便随手关了篱笆,招呼着二人寻了那简陋的木椅坐下,便匆匆去给二人烧了壶水出来。 有些破旧的碗在那有些跛脚的桌上,老妇人的眉眼都快眯成了一条缝:“渴了吧,先喝点水,我去给你们把水壶装满。” 说罢,那夫人便拿着那两个空葫芦往井口而去。 “小仙儿,你觉得他们当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养殖蛊卵的人吗?” 东方煜终究也是有些渴了,便给自己斟了一杯,顺便也给聂仙斟了一杯。 清水在碗中微微晃动着,好似在诱惑着口干舌燥的两人,方才干嚼了一份干粮,着实需要这碗水。 “说着不像假的。” 聂仙端了碗,正准备一饮而尽,却被东方煜压住了手,那碗清水便撒了一些在桌面上。 见此,聂仙眸子一凝,伸手不着痕迹地将那水渍擦去,面纱下的唇,微微有些干裂,终究是忍住了。 “终日打雁,今日却险些被雁啄了眼。” 听到聂仙自嘲,东方煜也轻笑了一声,盯着碗中加了料的清水,兀自往里丢了一抹粉末。 随即,聂仙的碗中,那水壶中,也被撒了解药。 “是什么?” “普通的迷魂散而已,小伎俩。” 聂仙点了点头,随即二人将那清水一饮而尽,一副很是畅快的模样。 随即,待那老妇人拎着两个装满水的葫芦回来,二人则是已经趴在了桌上,不省人事的模样。 母鸡依旧在院子里“咯咯咯”的叫着,可那老妇人的脸上早已没了方才了慈祥,那双眸子里满是对眼前二人的嘲弄。 “还是年轻好啊,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说罢,屋子里便走出两个粗壮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眸子里是凶残。 “将这两个新来的绑了,给长老送过去。” 随着那老妇人的一声令下,聂仙同东方煜便被绑了个严实,被两个大汉装入两个麻袋,一条竹竿穿过,两个大汉便一路扛着出了门。 在麻袋中的聂仙猛地震断了禁锢着自己的绳子,眸子里一片清明,悄悄往那麻袋上扎出一道小孔来,盯着去往的道路。 随即,聂仙便看到隔壁的麻袋也被掏出了一个小孔,心下暗笑了一番,却不敢做太大的动静,一路看着这两个大汉将二人抬往这小河的上游。 “老婆子也真是的,两个还这么年轻的小娃儿也要。有损阴德啊!” 不知何处传来了方才那个老者的轻叹,聂仙挪了一下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却只见一个木桶掠过眼前,看不真切。 “老妇人再不交人上去,你们两口子下个月就别想拿到解药了,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壮汉的声音有些粗哑,从聂仙后方传来,顺带着扛着麻袋的一头也晃了晃,随即两个麻袋便碰在了一处。 聂仙猛地闭了眼,感受着传来头碰头的痛感,终究是咬了牙没出声。 反观东方煜的那个麻袋却了微微动了动。 聂仙心下一惊,顿时屏住呼吸,连动都不敢动。 但那两个大汉好似并没有察觉,也许是因为粗心,也许是太相信这个麻袋中的两人不可能逃跑,奚落了一番那个老者之后,便又摇摇晃晃的上路了。 终于是在日落西山之前,聂仙僵硬的身子得到了解放。 “砰砰砰——” 聂仙与东方煜两人宛若物件一般,被丢进了木屋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咬着牙,二人终究是没有出声,随着木门关上的声音,聂仙才挪了挪身子,舒展了一番酸疼的身子。 透过那麻布中的小孔,聂仙看到东方煜已经起了身,揭开了麻袋的束缚,正一脸调侃般的看着聂仙这番模样。 “不出来看看这屋子里有什么?” 聂仙这才兀自翻了个白眼,猛地抬手就是一掌,震碎了那并不结实的绳子,随即爬出了麻袋。 入眼即是密密麻麻的袋子堆积在一起,有些拥挤,甚至有些麻袋里传出异样的声音。 昏暗的屋子里,除了这些装满人的麻袋外,空无一物,显得格外诡异。 聂仙一愣,同样看到东方煜的眼睛里有继续诧异,随即二人便将那些有动静的麻袋一一解开。 不少人被塞住了嘴,不仅不能动弹,还无法呼救,也有不少被殴打的不成人样了,鼻青脸肿的。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聂仙却找不到任何他们之间的共通点。 “你们都来这里多久了?” 东方煜解开最后一口麻袋,却发现那人已经身亡,不自觉的皱了眉头,回到问话的聂仙身边,“那边死了一个。” 还不待他们回答,便听闻东方煜这一句渗人的话,众人便挤到了房间一角,远离了那个死气沉沉的女人。 睁大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聂仙被那眼睛吓得也有些毛骨悚然,却仍旧咬着牙转身又问你了他们一遍,“你们都在这里多久了?” “都是今日才被打晕送进来了。” 终究是有人回答了,聂仙却皱了眉头,瞧着身边的东方煜,问道,“他们要这么多人做什么?” “听说这卵河吃人,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这卵河的食物……” 随着不知谁的一声附和,却是惹了一众的恐慌,甚至有人不顾一切的朝门外呼喊:“放我出去!我不要喂蛊!放我出去!” 有人起了头,便激起了所有人的求生欲,纷纷往木门处挤去。 本就不大的木屋被这么一起混乱,挤得聂仙险些跌倒,猛地一把扶住东方煜,脚下却好似踩了方才那女子的手,惊得聂仙猛地缩回了脚。 东方煜抓着她的手臂帮她稳住了身子,眸子半眯,“小仙儿,这些人估计都被吓疯了,你愈是问,他们愈是慌。” “起码能惹来管事儿的。” 聂仙却不可置否,盯着木门处的一片混乱,眼底有几分得意之色。 “果然还是死性不改。”东方煜一向知道聂仙喜欢用闹剧解决所有事情。 她用了一场闹剧,让姬风冥不得不娶她,又用一场闹剧,将姬风冥从风口浪尖上拽到了偏僻的一偶,韬光养晦。 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棋差一招,被聂见远捡了个便宜。 “你还有其他的办法?” 聂仙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东方煜甚至能想象她面纱下的樱唇有多少嘲讽的弧度。 随着拍门的声音愈来愈大,门外好似终于是惹来了正主,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吵什么!都吵什么!” 木门上陡然打开了一扇小窗,夕阳从那小小的窗中透了进来,一双狭长的眼睛从窗外往里望着,显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 因为那人的眼睛里不是惊讶和慌张,而是不耐与烦躁。 “放我们出去!我们不想当蛊虫的食物!” “求您了!我家中还有妻儿,他们不能没有我!” 此起彼伏的求救声让聂仙有些头疼,干脆便坐在了那尸体边上,瞧着这场闹剧,想着从中知道点儿什么。 “小仙儿倒是懂得享受,这般看戏倒是挺舒适!” 东方煜此时倒也好似感受到了聂仙往日看戏的乐趣,随即也拾起了一个麻袋,往边上一铺,坐了下来。 见此,聂仙侧目,眉眼里里有几许赞赏,“现在知道也不晚。” “谁跟你们说喂蛊了!那些蛊都是猪肝猪心喂的,你们这皮糙肉厚的,它们才不稀罕!瞎操心什么呢!” 门外那男人的嗓音有几分尖细,带着些许不耐烦。 “那抓我们来做什么啊!” “对啊!这里是什么地方!放我们出去啊!” “我家里有银子,你们要是山匪的话,我写封书信,让他们给你送银子来便是了!” 听着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聂仙推了一把身边的东方煜,“你说这些人会不会真的跟蛊族有关?” “我以为你已经确认与蛊族有关才会来的!”东方煜嘴角一扯,显然有些狐疑聂仙的行为,“不然你是来做什么的?!” 聂仙抿了唇,眸子半眯,“不来看看怎么知道这里是这么回事?万一有关呢?” 好似是为了验证聂仙的话,那门外的男人被人群的声音吵的有些狂躁了,猛地踹了一脚门,待到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声响安静之际,那男人尖细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来到蛊山,是你们的服气,这里是历代养殖蛊王金蝉蛊的地方,你们很幸运,成为我们长老养蛊的宿体,只要蛊虫能在你们任意一人的身体中活下来,你们便是养殖蛊王的功臣!” 闻言,聂仙同东方煜相视一眼,只觉得误打误撞还找对了门。 那些人却好似反应了过来,顿时人群中有些窃窃私语之声。 不过半晌,那群人中好似派出了一名代表,是一名中年男人,好似是个书生,看起来比较沉稳。 那书生上前一步,朗声道,“这位兄台,不知,能活下来,有几种可能?” 只听得门外冷笑一声,随即那尖细的声音变宛如鬼魅一般传入了所有人心里。 “蛊虫能在啃食完你们的五脏六腑之后,你死了,而蛊虫不死,还能寻找下一位宿体的,便有机会啃食九九八十一个人,成为蛊王,金蝉蛊。” “这同将我们喂蛊虫有何分别!” “我不想死啊!不能死,我家中还有老母亲!一定会哭瞎了眼了!” “我那年幼的儿子可怎么办哟!” 一时间,周遭想起了不少悲戚之声,连那书生的面色都苍白了几分,聂仙甚至看到他的牙齿都在打颤。 那门外的男人见此,便觉得没有再解释的必要,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 聂仙一声娇呵,成功止住了那门外人的脚步,也成功引来了房间中所有人的侧目。 众人们这才察觉,方才将他们放出麻袋的二人,此时正坐在那麻袋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倒是让他们有些面面相觑。 “怎么,还有谁没听明白吗?!” 随着那尖细的声音又回到了门外,透进那小窗里的那双眼睛,锁定了在角落看戏的聂仙与东方煜二人。 见他们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终究是微微眯了眸子,心下有几分狐疑。 “小女子有几处不甚明白,想请教一下门外的兄台!” 聂仙的声音好似带着几分魅惑,让人忍不住都噤声听她娓娓道来。 “你倒是说说看。” “第一处,小女子不明白,为何门外的兄台有没有父母妻儿,愿不愿意让他们来给蛊虫做功臣。第二处,小女子不明白,人命与蛊虫,孰轻孰重。第三处,小女子更是不明白,这位兄台,良心是否也被那蛊虫啃食殆尽了?” 声声质问,最后一问,却是赤裸裸的嘲讽与痛斥。 第九十三章 女扮男装的东方煜(四千) 听到聂仙的嘲讽,门外那人透过小窗,终究是将目光投像那藏在角落里的两人,看不真切。 那男人眸子眯了起来,显然有些薄怒。 “小姑娘,你知道在这里出言不逊,会怎么样?” 听着那尖细的声音有几分威胁的味道,聂仙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分明带着几分嘲讽。 随着那笑声音落,聂仙便从那个角落里拍了拍灰起了身,阴暗的小屋里,依旧看不清模样。 “出言不逊?问题是你让我问的,怎么就成出言不逊了?问问在场的各位,小女子哪个问题问错了?” 聂仙那娇媚的声音传入那些几欲崩溃的众人耳中,却成了他们从悲伤转为愤怒的苗头,而这火苗可以越烧越旺。 “对!这位姑娘问的没错,你们的良心都被蛊吃了!拿我们这么多人性命去喂一只虫子!” “就是,反正都是一死,还不如同他们拼了!说不准还有一条活路!” 人心便是这样,一旦有人勇敢了,那么那些原本懦弱的人,便会一拥而上。 “砰砰砰——” 还不待门外那人反应过来,那些人已经开始撞起了那墙,十多个人的力量,将那扇门震的都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怎么回事!都疯了是不是!?” 那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了几分焦躁。 可那疯狂撞击的声音却并不会随着他的呵斥而停下来,他的焦虑反而成了那些人的兴奋之处,越是卖力地砸着门。 东方煜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终究是砸了砸嘴,忍不住朝聂仙竖起了根大拇指,“小仙儿,厉害啊!” “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罢了,既然敢关这么多人在这里,自然也不是什么容易出去的地方。” 聂仙瞥了一眼已经起身与自己并肩而立的东方煜,眉眼含笑。 “那我们怎么出去?”东方煜眉头一皱,他以为至少可以撞开,可聂仙这么说,倒好似行不通了。 “自然会有人来请我们的。” 聂仙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染了黄沙,也看不出本来颜色了,只是一片橙黄色,掸出了一身灰。 果然,随着聂仙音落,那边撞击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一副惊恐的模样退了两步。 随着那门推开,还余下微弱的几缕夕阳透了进来,那蓝袍男人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那男人一身绣满花纹的蓝色袍子,胸前挂着几颗银色的球,繁复的花纹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而让人们恐惧的,自然不是他那尖嘴猴腮的脸,而是他手中一个漆黑的盒子。 只要是个北溟人,自然知道黑匣子代表着什么,不仅仅是蛊族的象征,更是皇家的特权。 蛊族可以随意定一个人的生死,而不需要同皇室交代,与东启那龙吟令,有异曲同工之处。 最重要的一点,那黑匣子里装的,一定是蛊,而且不是蛊卵,是已经成型的蛊虫,可以寄居在人体内,一点点啃食完你的五脏六腑。 “怎么不继续了,继续撞啊!撞一次小爷就放一只,小爷倒是看看你们就算下山了,还能活几天!” 阴森森的话语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随即那群闹事的便退到了角落,唯有那书生仍是咬着牙上前一步。 “兄台一共带了多少蛊虫来?” 见他竟还敢上前来,不仅仅是聂仙同东方煜楞了一瞬,就连那尖嘴猴腮的男人都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有多少人,小爷我就有多少蛊!” 虽然不知那书生打的什么主意,那个男人炫耀般的朝书生递过了那黑匣子,好似要用那几个盒子吓唬他一般。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那书生竟是一把夺过那个黑匣子,瞬间打开,将那满盒漆黑的蛊虫部倒入了自己口中。 甚至众人都没来及看到蛊虫的模样,那书生便紧闭了唇,密密麻麻的蛊虫好似钻过了他的脸颊,密密麻麻地扭曲了他的脸。 “快走——” 泛黑着唇,那书生已经在那男人面前倒,见众人还在发愣,终究是用尽了最后一口气,将那两个字喊了出来。 可他的声音,已经破碎不堪,聂仙甚至能看到他的口中已经千疮百孔。 蛊虫没有了,威胁便也没了意义,那群人疯了一般地冲出了屋子,对那蓝袍男子视而不见,甚至还有人有意推搡了几下。 蓝袍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的才缓过神来,便只觉得脚下被狠狠地碾过,同的几欲发狂。 “都给小爷站住!不准走,一个都不准走!” 尖细的声音传遍整个屋子,可得了生路的那些人,又有谁肯回头看一眼? 东方煜率先回过神来,上前去查看了一番那个书生,此时他满脸已经凹陷进去,甚至连眼珠子都消失了,留下两个黑漆漆的眼洞。 他身的皮肤好似都在蠕动,可东方煜知道,他已经死了,那些会动的,便是蛊虫,无数的蛊虫在疯狂啃食着他的血肉。 “怎么样了?” 聂仙皱着眉头,显然是没有想到竟是有人可以将大义注释的如此淋漓尽致。 凭借一己之力,挽救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的家庭。 可他不过是个文弱的书生,聂仙不敢想象他吞下那可怕的蛊虫之时,该是有多恐惧。 那最后一声“快走”,却生生的告诉了所有人,他不后悔做了这个决定。 “死透了。” 一只蛊虫便可以要一个人的命,更别说这数不清的蛊虫了。 聂仙皱了眉头,东方煜也起了身,二人并肩而立,冷眼看着门口那抱着脚痛呼的蓝袍男人。 “完了啊!都完了!这可怎么交差啊!” 那蓝袍的男人靠着门框,哭的起劲,好似完看不到屋子里的两人似得。 “喂……” 聂仙终究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戳了一下那人的肩,却只见他扭身去,一眼都不看他们二人。 “你们也走吧,两个人也交不了差!” 很显然,那人已经对“交差”之事,失去了希望。 “你带我们去见你的族长,把过错都推到们头上,如何?” 聂仙眸子闪了闪,站到了那男人跟前,露出的眸子清澈如水,含着点点笑意,有些许魅惑的味道。 身后的东方煜将眉头都拧到了一处,心下暗叹,面纱都遮不住这只小狐狸…… “哟!还是个小美人?!” 那男人顿时眼前一亮,伸手就要去揭了聂仙的面纱,岂料聂仙猛地退了两步,一声鹅黄站在了夕阳下,愈发神秘了。 “切,小爷不是没见过美人,你这小气的样!小爷不稀罕!” 那男子见此,一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模样,扭身就出了屋子,头也不回地朝不远处那河流走去。 东方煜自然知道那河是什么,是那老妇人口中的蛊河。 同聂仙相视一眼,二人便跟了上去。 那蓝袍男人似乎也并不阻止二人跟来,反而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同二人闲扯起来。 “你们呢,想见族长就直说嘛,反正在那屋子里被种了蛊,族长也会过来观察的,这么着急做什么!” “我们不过是不知蛊族在何处,这才将计就计,随了那老妇人的意,上来了你们的贼船。” 随着东方煜的回答,那走在前方的蓝袍男子回了头,有些几分嫌弃,“小爷跟小美人儿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随着聂仙一声轻笑,东方煜却不服了。 “什么小美人,她那面纱是遮丑的!你可别被她骗了!我穿上那身衣裳都比她好看!” 随着东方煜声落,那蓝袍男子的神色就有些不对了,盯着东方煜左右打量了许久,这才将眸子转向聂仙,颇有几分探究的味道。 “你这么一说,小爷倒也觉得你眉清目秀!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东方煜本就是青巷里的“魁首”人物,本就俊俏,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位小爷,您说的有道理,小女子同他在一起这么久,倒是真没见过他换衣裳,还真说不准!” 随着聂仙神秘兮兮的附和,东方煜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没见过你还知道我的胎记在臀部?!” 音落,聂仙的眸子闪了闪,随即走到那蓝袍男子身边,轻声道,“我还真没看到他有男人的玩意儿!” “恩!?” 显然那男子眸子都亮了几分,上上下下地将东方煜打量了个透彻,眼里有几分不可置信。 “听说东启宫中没有男人,只有太监,你们不会是东启皇宫的人吧!?” 聂仙显然没料到这男人突然话锋一转,竟是扯到了他们的身份上,顿时让聂仙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兄弟倒是会扮猪吃老虎。” 东方煜则是一瞬便明白了,双手抱胸,不肯再走。 随着东方煜停下,聂仙也顿住了脚步,拧眉,这男人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 “什么老虎又是猪的,你们衣裳这么突兀,小爷不得问清楚了?万一是真是东启派来的奸细,小爷怎么跟族长解释!?” 那蓝袍男子却好似什么也不肯说,兀自转身走在了前头,不再说话,一副你爱跟不跟的模样。 二人相视一眼,只觉得是多虑了,亦步亦趋的跟在那男人身后,终究是到了是河的源头。 那是一个巨大的山坳,两边的山峰好似从中间被劈了一刀,形成了这一线天的奇景。 同外面漫天的黄沙不同,这里有微微的潮湿,不少奇珍异草长满了整个山坳,唯有中间那条小路,铺着层层叠叠的鹅卵石,被磨的有些发亮。 太阳已经下山,这里的小路看起来格外的阴森可怖。 路的尽头,便是掩埋子啊两颗大树中央的一座门厅,两个骷髅头挂在门庭上,“蛊族”两个大字有些扭曲。 却不是那工匠的手艺问题,而是那大字的周围,都刻上了密密麻麻的花纹。 门外有两名同样蓝袍的守卫,见那男人只带了两个人来,脸色好似有些难看。 “马猴,今儿就两个?你不怕长老生气啊?” 马猴吸了吸鼻子,好似有些委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满眼好奇的两人,颇有几分无奈:“人本来是齐了,要不是这两个捣乱将人都放跑了,小爷早就回来交差了!” 东方煜的嘴角终究是扯了扯,果然还是拉他们回来顶罪的。 “赶紧带人进去吧,长老等你半天了!” 听他一口一个“小爷”,门外的守卫好似对他也有几分不耐烦,挥着手让三人进去了。 蛊族除了那门庭可怖了一些,其实也同一般的村落无二,各家的木屋此时都炊烟袅袅,显然是准备晚膳了。 唯一不同的,便是每家的院子里,都有一个黑色的架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放着许多如同方才马猴手中的黑匣子。 想起方才那可怖的一幕,聂仙终究是有些瑟缩了一下。 马猴领着二人到了一个及其普通的木屋前,恭敬的敲了敲木门,带上了满脸的掐媚。 “大长老,今日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进来吧。” 马猴的话还没有说完,屋内便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随着马猴推门而入,入眼那密密麻麻黑色的匣子便摆了满地,徒留下一人能经过的地方,让人禁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显然察觉到了聂仙的恐惧,东方煜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算是给了她些许安慰。 聂仙缓了口气,终究是垂了眸子,眼观鼻鼻观心地跟着那马猴走了进去。 一位衣着褴褛的老者坐在那依旧满是黑匣子的桌前,皱着那几乎看不到额头的皱纹,在一众匣子中精挑细选着。 “大长老,人……” “怎么只有两个?” 那大长老好似头也没抬,便回了那马猴的话,惹的马猴瑟缩了一下,随即赔笑道,“大长老,此时都是这两人惹的,将那一屋子的人都给放了去,还浪费了小的一盒蛊呢!” 那言辞间的委屈,让聂仙的眸子沉了几分,终究是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老者,只觉得有几分嫌弃。 同样是白发,怎么就觉得白颜比他顺眼许多呢? 随着聂仙的视线,大长老也抬起了头,撞进了聂仙那如水的眸子里,竟是楞了一瞬。 “东启人?” 东方煜见他一下变揪住了重点,随即上前一步,将脚边的黑匣子踢了几分,抱拳道,“晚辈白煜,见过蛊族长老,冒昧前来,还望见谅。” “冒昧?一句冒昧便让我那几十个宿体没了踪影,你还想让我见谅?” 第九十四章 求人的态度(四千) 大长老眸子里是狠辣,盯着二人上下打量。 “对,都是他们俩!小的脚都伤着了!是他们……” “马猴儿,出去。” 随着大长老嫌弃的声音,那马猴瞬间就闭了嘴,回头瞅着聂仙二人,眼底多了些许警告。 随后,便在聂仙那含笑的眸子下,垂头出了门。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可是救了十多人呢,说不定老天爷还会多送几年寿,怎么算都值得呀!” 聂仙倒是毫不胆怯,顶着个面纱,上前一步,随手拈了一个黑色的匣子,眸子里透着几分恨意。 若说以前对这些东西怀着胆怯和厌恶,而如今,则是深深的恨意,恨它毁了她苦心追来的真心,毁了她的未来。 “二位是习武之人,倒是比那些放走的十几个躯体有用的多,老夫觉得,也很是值得。” 大长老面色冷冽,盯着聂仙手中的黑色盒子,心念一动,那盒子中便在聂仙手中微微抖动起来。 “啪嗒——”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聂仙猛的丢了盒子,眸子里有几分惧意,冷着声音,“小女子知道蛊虫的可怖,不过,我们二人的命,换这一屋子骇人的玩意儿消失在这世上,倒也不亏。” 随着聂仙音落,身边的东方煜从怀中掏出了个火折子,轻轻吹了一口气,眉目间是戏谑。 “我要是也不小心手一抖,不知这屋子是不是烧的比我死的快……” 大长老的眸子一凝,顿时,满屋子的盒子都出现了轻微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声音陡然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聂仙有些心惊,竟是可以同蛊虫心意相通,此人定然是有几分造化的。 “大长老,切莫有气,小女子同兄长到此来,自然是有求于您,自是不希望大动干戈,两败俱伤。” “这便是你们求人的态度?” 大长老眸子森冷,见聂仙软了态度,便盯着聂仙打量了几分,只觉得那双眸子有几分惑人,忙撇开了眼睛。 “若不这般,我们兄妹二人又怎么能见到大长老?” “求人也不以真面目示人?” 随着大长老有几分松口的意思,聂仙同东方煜相视一眼,顿时便摘了面纱。 那绝色的容颜,好似让这阴沉沉的屋子都亮了几分。 却只见那大长老眯了眸子,瞳孔逐渐放大,而后由惊艳转成了惊恐…… “哐当——” 那大长老退了两步,好似踏到了几个盒子,发出诡异的声响。 “你是西琅的圣女?!” 可那惊疑的声音才落下,漆黑的虫子便从那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地。 聂仙并没有听清楚大长老说了一句什么,只见那密集的虫子正疯狂的朝他们二人而来。 爬过那些装着同伴的牢笼,宛若嗅到了食物的气息,宛若潮水一般涌来。 东方煜一惊,一把拽过聂仙,拿出手中的火折子,往面前扫了一圈。 果然,那感受到热气的蛊虫们便围着那股热气,畏畏缩缩的不敢靠近。 聂仙站在东方煜身后,双眸泛着冷意,“大长老,这是要出尔反尔,同归于尽吗?” “是老夫疏忽了!” 好似才缓过神来的大长老猛地闭眼沉思,那些虫子便好似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纷纷往那桌子底下退去。 随着那蛊虫退走,东方煜好奇的上前一步,只见桌后的黑匣子显然比这屋子前方摆的要大的多,甚至还是直接开着盖的,密密麻麻的蛊虫在里面涌动,有些毛骨悚然。 “老夫冒昧的问一句,姑娘是否与那西琅有关,可姑娘这身衣裳,分明是那东启的人?” 待到那些蛊虫“回笼”,大长老这才幽幽的开口,眸子里满是探究,好似聂仙便是那从石像中走出来人人儿一般。 “巧合罢了,因为西琅同北溟相邻,所以小女子不得不轻纱遮面,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聂仙不疾不徐地回答着,从东方煜身后走出来,缓缓的垂了眸子。 自从在西辞口中得知那西琅的圣女像后,便有了此顾虑,北溟人多数见过那西琅的圣女像,若是被人知晓她就是顾倾城的女儿,恐怕又要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原来如此……” 大长老叹了口气,这才看了一眼身后密密麻麻的蛊虫,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上前去,打量了二人一瞬。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亲朋好友,中了蛊?” 聂仙眸子一亮,“是,还请大长老赐教!” “解蛊可以,但是你们放走了那么多人,我还要帮你们解蛊,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大长老顿时变脸,转身背对着二人,一副不可能的模样。 东方煜顿时就不乐意了,拿着那还有几分火花的折子,上前一步,在哪大长老跟前晃了晃,“那便怪不得我了。” 随着东方煜话音落下,那火折子便在大长老眼前往地上那些黑色盒子中丢去。 大长老眸子一凝,抬脚便要将那折子踢飞,却不料东方煜伸手一捞,接住了火折子,也按住了大长老的腿,满脸戏虐:“大长老,别慌,方才不过是试试您的反应。” 猛地将腿收回,大长老的眸子里是杀气:“这里若是烧了,你们也别想活着走出蛊族!” “大长老,您要怎么样才能告诉我们解蛊的方法?” 聂仙自然知道,这个大长老分明是想谈什么条件,而并非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否则早就将他们二人赶出去了,哪里还有这许多话。 “小姑娘倒是通透!” 冷眼瞥了一眼东方煜,大长老甩袖走到桌前,“方才老夫已经说过了,你们二人抵得过放走的十多人,你们功夫底子不错,比他们的成功率要大好几成。” “二人的性命换一人解蛊,不划算。”东方煜可不是个吃亏的,忙不迭地就走到了聂仙跟前,“要不您老留下我,放她走,如何?” 看似戏虐的言辞,却充满了不少维护之意,惹的那大长老侧目,“划不划算,那得看那姑娘怎么算了。” “让他走,我留下。” 聂仙一把拽开东方煜,眸子里有几许警告之意。 “小仙儿,我是内力可比你的深厚多了,你还没我这体质的一半!”好似在争执谁更帅气一般,东方煜眉眼里满是笑意。 “便是告诉我解法,我也不一定能帮他解了,可你不一样,你是医者,你一定会帮我救他的,对吗?” 聂仙眸子里藏着些许恳求,言外之意,自然是,就算她学了,姬风冥也不一定会信她,这次的宫变,已经彻底让他对聂仙产生了极大的戒备之心。 “老夫同意你们了吗?争什么?”大长老抬眸看着这两人,浑浊的眸子里有几分嘲讽,“你们兄妹俩,缺一不可,否则这解蛊之法,恕不相告。” “走,我们去找别人,蛊族这么大,就不信只有他一人能解蛊!” 东方煜自是看不惯大长老一副仗势欺人的模样,拉着聂仙就往外走。 “蛊族会养蛊的不少,会解蛊的,却只有长老和圣女,二位若是不信,请自便。”身后是大长老有些冷意的声音,“不过,最好你们二人别想着逃离蛊族,后果自负。” 聂仙的脚步顿了顿,这才觉得这蛊族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皱了眉。 好似是吸引蛊虫的味道,宛若方才那桶腥臭的猪肝。 才行至门口,东方煜便察觉聂仙的异样,回眸,“怎么了?” “若不是他们放行,我们出不去的。” 聂仙叹了一口气,眸子里是忧虑。 “怎么?小小的蛊族还拦得住我们俩?”东方煜却是嗤之以鼻,以他们二人的轻功,飞出这片山坳,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那些人没几个会武功的,自然拦不住我们,可虫子会。” 聂仙指了指大长老院子里的那些黑漆漆的盒子,而后才道,“方才我便觉得这蛊族中的气味有些难闻,后来想想,这味道有些腥臭,好似方才那老人家桶里的味道,是蛊虫最喜欢的气味。” “所以……” “袭击姬风冥的那只,长着翅膀,速度极快,连我都躲不过去。” 聂仙仰头看着他,好看的眉头都皱在了一处。 “可方才他那模样,分明是吃准了我们会回去找他,现在再回去多没面子?” 东方煜有些不屑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屋子,只觉得有些恶心。 “回去?送死?”聂仙狐疑地看他一眼,莫说聂仙绝不想拖累东方煜,便是东方煜中了蛊,她也会不顾一切的来救他,岂不是来来回回又绕了一遍,不过是中蛊的换了一个人,还赔上了自己。 东方煜侧目:“那你说怎么办?” “千千是在这蛊族失踪的,那么她一定就在这蛊族之中,千千对于他们来说这么重要,那么,有了千千,我们是不是就有交谈的条件了?” 聂仙的眸子里闪着些许笑意,方才她便观察过了,这里错落着不少屋子,蛊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既然大长老自己放任他们在这蛊族行走,那便算是给他们方便。 “你打的这主意呢?”东方煜嘴角一扯,终究是明白了聂仙这一出是想让那大长老败在自己的自负里,陡然觉得聂仙真的有些捉摸不透。 “不然呢!” 聂仙给了他一个白眼,随即踏上了这小村里的小路,周边的屋子几乎如出一辙,都有不少的妇人与汉子,进进出出,好似在研究着那些小盒子。 太阳此时已经只留下余光了,彩霞染红了半边天,盯着那炊烟袅袅的屋子里飘来的饭香,聂仙终究是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方才的干粮都在马儿上,此时倒是肚子里有些空。 东方煜倒是一眼便看出聂仙的窘迫,嘴角一扯,漾着他那魅惑众生的脸庞,靠着篱笆,朝里边的女子招手。 “姑娘,小生见你眉目如画,想替你画一幅丹青,留作纪念,如何?” 那女子看起来二八年华,裹着一个青色的头巾,生的倒是水灵,听着篱笆外一声呼唤,脸色倒是比那天边的红霞还要浓了几分。 聂仙见此,忙不迭地将面纱又挂了上去,随后走到东方煜身边,垂了那勾人心魄的眸子。 “你们便是今日马猴儿带来的客人吧?” 那女子的声音倒是好听,娇娇弱弱的,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本就如此。 看着篱笆外的东方煜,连耳根都红了,随即垂首开了篱笆门。 “是啊,大长老让我们四处走走,便让小生瞧见了这山间里最美的女子!不往来蛊族一遭啊!” 听着东方煜信口拈来的花言巧语,聂仙终究是有些不适,转过了身子,朝着那晚霞翻了个白眼。 “进来坐吧!” 那女子好似将头垂的更低了,忙招呼着两人进门,却不肯再抬头,匆匆去给两人接了两杯水来,便退到了一旁。 “可有纸笔?” 东方煜显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上来便是问纸笔。 那女子好似信了东方煜那话,点了头便进屋去了。 “巧儿,要纸笔做什么?” “娘,你给我便是了……” 屋里传来母女的声音,那名唤巧儿的姑娘不多时便拿着那笔墨纸砚出来了,竟是还将那头巾去了,放下了两支长长的辫子,上面别着两只漂亮的蝴蝶,显得愈发清秀了。 东方煜见此,终究是由衷的赞了一声,“好一个水灵清澈的姑娘。” 随着东方煜声落,聂仙也支撑着下巴瞅着她,巧儿清澈的眸子是她渴望而不可求的,她从小便在那青巷长大,多久没有见过这般干净的眸子了? “姑娘的眉目生的真好看!” 冷不丁听到聂仙那柔媚的声音,巧儿楞了一瞬,红着脸颊笑的有些腼腆,“这位姑娘的声音可真好听,若是唱起歌儿来,定是比那山中的黄莺都要好听呢!” “这山中有黄莺吗?”聂仙顺着她的话问道,眸子含笑,一副甚是好奇的模样。 “这里自是没有,不过从这里往后山去,那方朝南,毒物出没少,倒是鸟儿们的天堂,我常去那里玩耍呢,不过我娘倒是不让我去,说是那边是禁地呢!” 巧儿好似被聂仙打开了话匣子,将那笔墨纸砚放在了简陋的木桌上,眸子里有些向往。 从小便在这里长大的孩子,是该有那种向往外面世界的梦的。 “禁地啊?那么好的地方怎么是禁地呢?” 聂仙的眸子里漾着笑意,惹的巧儿又是羡慕又是欢喜,“姑娘可能不知,我们生在此处,便要死在此处的。” 一句话,却道尽了她们的一声。 第九十五章 嫉妒我的美貌(四千) 从巧儿口中得知,她们蛊族的女性穷尽一生都不能离开这个山坳,上次她险些出了山,回来还领了罚,关了小黑屋。 挑选圣女需要最纯洁的血脉,最纯的处子之血才能养育出最精纯的蛊王,若非选出新一代的圣女,她们都不能成婚。 “那你们这一代的圣女选出来没有?”聂仙瞥了一眼认真作画的东方煜,这一问倒是不显得多突兀。 就当是替东方煜捡了个桃花运了。 果然,听到聂仙的话,巧儿的脸颊又染上些许红晕,“选是选了,只是养不出蛊王。” “那就是说,你们现在可以嫁人咯?” 聂仙陡然笑了起来,那弯弯的眉眼让巧儿看着有些失神,“这位姑娘的眼睛生的真好看……” 埋头作画的东方煜终究是顿了一顿,险些将那墨迹染了上去,还好收的快,一口气憋的脸色有些奇异的红。 “还真没想到,我家舍妹男女通吃啊?” 聂仙眸子一凝,“你这是嫉妒,巧儿愿意同我说话,不愿意同你交心!” 见此,巧儿倒是有些慌了,只觉得这兄妹俩要掐起来,忙起身转移了话题,“白公子可画好了,能否给巧儿看看?” “好了,来,看看,是不是这山坳里的第一美人!” 巧儿瞧着画里那个拿着笔墨纸砚从小屋中走出的自己,眉目如画,巧笑倩兮,带着些许娇羞之态,倒是真的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白公子到底是将巧儿画的太美了,巧儿哪里有生的这般好看!” 巧儿娇慎地说着,可眼睛却不曾离开那画卷一刻,“这山坳里的第一美人可不是巧儿,是那新回来的圣女妹妹,她可比这画上还要灵动几分呢!” 闻言,东方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颇有几分挑衅般的看向聂仙,宛若在说“我一幅画,抵得过你白费口舌这么久。” “哦?这山坳里,还有比巧儿更好看的姑娘?” 随着东方煜疑惑的声音,巧儿这才惊觉有些失言,眸子闪躲了几分,笑的有些勉强,“白公子的妹妹不就是这最好看的姑娘吗,就这双眼睛都摄人心魄了。” “我面貌丑陋,唯有这双眸子还能见人了,巧儿就莫要取笑了。” 聂仙不疾不徐地解释着,眸子的余光却瞥了东方煜,好似要让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向来喜欢寻这世间的美人画像,不知巧儿姑娘是否愿意引荐,这副画,就当谢礼了!” 说着,东方煜便将手中那画卷递到了巧儿跟前,眸子里漾着期许的意味。 巧儿盯着那画卷,眼中有些许不舍,却终究是闭了眸子,转身跑进屋子,“二位若是愿意便留下来吃顿晚饭吧。” 那落荒而逃的模样倒是让聂仙更是沉了眸子,转而盯着东方煜那托着画卷的手,有几分嘲讽,“看来你画的是不如人家姑娘的心意了。” “所以我们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东方煜却不可置否,将那画卷收了手,放在了桌面了,太阳已经落山,此时的院子里有几分昏暗。 “我饿了。”聂仙毫不犹豫地往桌前一坐,一副等饭吃的模样。 随着屋子里传来母女俩的窃窃私语之声,那幽幽的饭菜香味便从那小屋子里传了出来,引了聂仙满肚子的馋虫。 “好久好吃顿好饭了吧?”东方煜笑着,眸子却不曾从聂仙的脸色移开,虽然隔着面纱,却依稀觉得聂仙身上总有一股奇异的吸引力。 聂仙点了头,“出来有一个月了吧,不知道姬风冥怎么样了。” “仙儿,其实我一直觉得有件事情很奇怪,包括方才的巧儿姑娘,也同样对你失了神。” 闻言,聂仙的眸子闪了闪,好似在这昏暗的院子里有几分光亮。 “你这是嫉妒我的美貌?” 东方煜嘴角一扯,“哼,倒是皮厚不知羞,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发现,许多人在见你的第一眼时,都会失神。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论样貌,你可不一定及得上你那花姐姐。”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当年看到我的时候也被我迷住了?” 看着聂仙依旧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东方煜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笑容,而后盯着小屋里端着菜肴出来的巧儿,“巧儿,辛苦了。” “来者是客,我们这山坳里,生人本就少,自然是要好好款待的!” 巧儿好似将方才的事情抛却至了脑后,将那素菜端上后,又忙不迭的跑进了屋子,显然是不想再被问话。 随着巧儿慌慌张张的进门,一直在屋里忙碌的巧儿娘也出来了,深紫色的头巾围着,略带皱纹的脸上却有几分风韵犹存的味道。 “真是不好意思,方才那灶里烧着菜,没来得及给二位打招呼,我是巧儿娘,你们唤我巧婶儿就行!” 说着,巧儿娘便将手中的盘子也端着上了桌,还多瞧了一眼蒙着面纱的聂仙,好似也楞了一瞬。 “巧婶儿客气了,是我们冒昧来叨扰了。” 聂仙见她出神,便忙起身给她躬了身,算是打过招呼了。 “哦,真是不好意思,姑娘那双眼睛比那初上的星辰都要好看,老妇看的出神了,对不住,没吓着你吧?” 巧儿娘有些轻微的口音,可那笑容却质朴的很,惹了聂仙不少好感。 “巧婶儿说笑了,小女子白仙儿,这位是兄长白煜,你婶儿家的巧儿姑娘生的水灵,这才冒昧进来作画一副!” 聂仙说着,眸子微微垂下,将那副画卷给巧儿娘递了过去,巧儿娘左右打量了半晌那画卷,可因为天色已晚,有些看不清,这才将那画卷凑到了小屋前的烛光前,左右打量了起来。 半晌,巧儿娘便笑呵呵地将画卷又还了回来,面上的笑容愈是深了,“巧儿哪里生的这般好,是白公子手巧了!婶儿在这里谢过白公子了。” “巧婶儿客气了,本是想将这画卷送给巧儿姑娘的,可奈何她害羞不肯收,不如,巧婶儿替她收了吧?” 东方煜显然是看出了巧儿娘眼里的喜爱之意,便想着由她的手,替巧儿领了这个人情。 却不料,他话音才落,巧儿便端着一盏小灯笼出来了,眸子里都是惊恐,“娘,不用了,白公子的画卷哪里能埋没在咱们这山坳里!” 万般笃定的语气倒是让巧儿娘要伸手接的动作僵在了半空,直到巧儿上前来,将那灯笼挂在了篱笆上,这才一把拽过巧儿娘。 “娘,白公子和白姑娘都是外面来的客人,咱们这番要人家东西不好,听说外面的画作都是可以卖银子的!” “这样啊,那也是啊,咱们家也没有银子……” 母女俩在一旁说着,倒是聂仙闪了闪眸子,上前道,“巧儿姑娘误会了,赠人之物,哪里有收回的道理,仙儿兄长方才便是要给巧儿姑娘赠画,便不是买卖。” “可……” 巧儿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见东方煜起了身,面色在烛光下有些不太好看。 “那边是巧儿姑娘不愿同外面兄妹交个朋友了。” “不是这样的……巧儿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巧儿娘见女儿窘迫的模样,顿时便明白了几分,只当是巧儿害羞,不肯收,便上前一步,将那画卷拿在了手中。 “莫要争了,白公子一片心意,咱们收了便是,这山坳里一画难求,会画画的不会养蛊,会养蛊的不会画画,既然公子送一幅画,那咱们便送一盒蛊便是了。” 聂仙眸子一凝,本能地轻轻退了一步,见到从巧儿娘怀中掏出的一个银色盒子,只觉得心下有几分气血翻腾,便连方才那饥饿感都不复存在了。 “那便谢过巧婶儿了!”东方煜却毫不客气地接过她手中的盒子,眸子里有几分探究,“巧婶儿可否告知,这蛊的用处?” 见他收了蛊,巧儿也松了一口气,既是礼尚往来,便也不算是欠了人情,那圣女妹妹的事情,便也没必要交代了。 蛊族一向有恩必报,有情必还,这是在巧儿脑子里生根蒂固的观念。 “这蛊没别的用处,也不过是拿来害人罢了,一旦入体,便会很快将自身的毒素散发到了种蛊人的身,让那人毒发身亡。二位若是有什么仇家,这蛊倒是好用的很!” 巧儿娘不疾不徐的解释着,将桌上的碗筷分了一分,招呼着,“来来来,先吃饭。” “白姑娘,坐吧,别怕,也不过是只虫子罢了!”巧儿见了还杵在一旁的聂仙,忙伸手去揽了她手臂。 聂仙看了她一眼,眸子里有些晦暗不明的光芒,会养蛊的女子,只当着是虫子,可这虫子,却几乎要了姬风冥的命。 随着聂仙落下,东方煜可不闲着,夹了菜便将那巧儿娘赞了一番,“仇家倒是不多,恩恩怨怨若是都要计较,岂不是辜负了这世间的美食?” “难得白公子如此豁达,咱们这山坳虽小,可这不小心得罪了人啊,也会被对方悄悄下蛊呢,我那男人便是吃了亏,留下了我和巧儿。” “哦?你们自己中了蛊,不会解吗?” 随着东方煜的声音才落,聂仙撩开的面纱顿了顿,随着一口下肚,便不再动筷,认真听着接下来的对话。 “除了长老们,我们是不能解蛊的,我们只学会养蛊,可解蛊之法,从未传授,否则,这山坳里,可留不住这么多人的。” 那巧儿娘的话中有几分凄凉,望着漫天的星斗,好似能看到她对自由的渴望。 她如此约束着巧儿,不允许她走出山坳一寸,可她的心中,也是希望能走出去的吧。 东方煜知晓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却也好似戳了人家的痛处,忙赔笑着道歉,往巧儿娘的碗里夹了几根菜叶。 “巧婶儿不必这般悲观,你身边有这么一个善良又善解人意的女儿,知足吧!等往后嫁人了,生了小外孙儿,就有您忙的了!” 东方煜说话很巧妙,一下子便将巧儿娘拉回了女儿长大成人的喜悦中来。 随着巧儿低声的娇慎,这桌晚饭,便在这些“闲话家常”中,结束了。 巧儿娘给他们两人准备了两张毯子,还将巧儿的房间让给了聂仙。 东方煜晚上却只能屈就一下,抱着两张毯子,到灶房将就了。 蛊族存在于这个山坳里,夜晚的星空也别有一番景致,在别处浩瀚的星海,这里却好似一条绚丽的绸缎,从他们蛊族那漆黑的天空划过。 聂仙在房中辗转反侧,好似眼前都是那些密密麻麻的蛊虫,更何况,这还是个养蛊小姑娘的房间。 终究是躺在了房顶上,吹着夜风,想着远方的东启。 聂见远这次棋差一招,没能将姬风冥治罪,会不会再次使坏? 名为软禁的姬风冥,可如今想想,姬楚雄也许不过是想让他避开锋芒? “小仙儿,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身后是东方煜的声音,随着身边多了一道熟悉的气息,聂仙头也不回,闭了眸子,“你要那蛊虫作甚?” 显然是对他收了“礼”,有些不悦,那是她一直憎恶的蛊虫。 “我若是不收,怎么让巧儿替我去寻解法?” 闻言,聂仙睁开了眸子,猛地起身坐在了屋顶上,凉风吹过,好似凉到了她心里,“你这是要用美男计?” “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好男子,多祸害一个又何妨?” “那若是她并没有求得解法呢?” 聂仙的声音好似比这夜风都凉了几分。 “那边劳烦小仙儿,替我多寻一份解法了。” 随着东方煜有些戏虐的声音,聂仙却是一声冷哼,“你猜我若是只有一份解药,我会先救谁?” “肯定不是我。” 东方煜毫不犹豫。 “所以你现在立刻将那蛊给我扔了。做什么无用之功?”聂仙扭头不再看他。 “我以为你会起码会心疼一下巧儿姑娘,没想到你这么无情。”东方煜显然对聂仙的话仿若未闻,摸了摸怀中的盒子。 “我心疼她,谁来心疼我?”聂仙的话好似被夜风吹散,透着几分凄凉。 东方煜一笑,“好像有些道理。” 说罢,掏出怀中的银色盒子,递给聂仙。 眼前突然出现那个银色的盒子,聂仙眸子眯了起来,“丢了也怪可惜的,不如,把它下到会解蛊的人身上吧?” “……”东方煜愣了愣,随即轻笑一声,“就知道你鬼主意多!” 第九十六章 皮比那野猪都厚(四千) 随着漫天的星辰落下,巧儿一早便没有见到东方煜与聂仙二人,忙里忙外的找了一圈。 “娘,他们好像走了。” “他们不属于这里,自然是要走的。” 随着巧儿娘的一声轻叹,早起的鸟儿穿过了后山,在这一线天外盘旋,却无一只敢落下。 而此时的大长老屋子里,那衣裳褴褛的大长老此时面目泛黑,半依着那张摆满黑匣子的桌子,眸子里有些许杀意。 身后那巨大的黑匣子在蠢蠢欲动。 聂仙手中支着火把,将试图靠近自己的蛊虫都扫了去。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焦味。 “大长老,咱们打个商量,你把解蛊的方法告诉我们,我们就放过你这满屋子的蛊虫,如何?” 东方煜一股子痞气。跟在聂仙身后,左右跳着,躲开那些将欲趁机袭击的蛊虫,眸子里满是戏虐。 “哼,无知。” 盯着聂仙挥舞着火把,大长老的眸子里闪过几许杀意。 随即,身后那黑匣子一开,无数只长着翅膀的蛊虫朝他们二人袭击而去。 漫天飞舞的金色蛊虫,让聂仙无比熟悉。 这便是让姬风冥陷入如此境地的东西。 手中的火把挥舞着越是快了,愣是将那些飞舞的蛊虫给拦截在了火圈外。 “蛊虫千万种,岂是你们可以轻视的!”大长老的声音传入聂仙的耳朵里,有几分得意。 成千上万的飞蛊,他就不信聂仙能坚持几何。 东方煜一把接过聂仙手中的火把,将聂仙护在身后,一把毒粉洒出,那些飞蛊竟是有一瞬朝着那飞舞的毒粉而去。 好似察觉了这诡异的一幕,东方煜眸子一亮,怀中的毒粉便纷纷掏了出来。 一时间,屋内毒粉飞扬,可聂仙同东方煜依旧被困在中央,动弹不得。 “大长老,我知道你会解蛊,我们给你下的蛊,你自己会解,可若是我们同时也下了毒呢?” 聂仙见那大长老好似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心下冷笑一声,这才将手中的银针晃了晃。 那藏在指尖的银针幽幽散发着寒光,常年与毒物打交道的大长老自然知道那寒光代表着什么。 思及方才聂仙将蛊虫丢至自己身上时,那手臂上的轻微痛感,让他心下慌了几分。 猛地掀开自己的手臂,只见那整条手臂都已经隐隐泛黑,自然是他从未见过的毒。 他们蛊虫食毒,可他们蛊族却不会制毒,更别说研制解药了。 “你们到底是何人?!” 大长老有些慌乱的声音响起,那漫天飞舞的金色蛊虫顿时也停下了攻击,纷纷回到了那黑匣子中。 地上徒留下那些被烧的焦黑的蛊虫尸体,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聂仙将手中的银针收起,眸子含笑,显然是很满意大长老这贪生怕死的模样。 “大长老,我们不过是来求一个解法,想必,数日前,已经有人同大长老说过了吧?” “你们是圣女的朋友?” 聂仙话音才落,大长老的眸子里便冷了几分,很显然,他见过杜千千,而且还接受了杜千千的请求。 “千千果然在你手里。”东方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盯着那火把的眸子里,好似也映出了些许火光。 大长老好似此时的戒备更是深了几分,眼瞅着自己手臂那毒性在蔓延,终究是点了头,“是又如何,小圣女本就是我们蛊族的人,本该为蛊族养出蛊王。” “她在哪里?” 聂仙行至跟前,语气颇有几分冷冽,杜千千是蛊族的圣女,如今他们唯一的指望就是杜千千,自然是不会将她如何,可杜千千突然断了联系,定然是被囚了。 “我若告诉你,你便会将这毒解了吗?” 大长老的眸子里也闪着些许精光,自然是谈条件。 随着他有几分虚弱的声音落下,聂仙轻笑一声,“还有一问,蛊虫何解?” “你们不说也罢,老夫自有办法,不过是多遭些罪罢了。” 那大长老显然不想透露解蛊之法,蛊是他们的武器,解蛊之法,便是他们的软肋。 说罢,大长老踉跄着退了两步,眸子一凝,那匣子里的蛊虫便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此时的杀意,倒是比方才更浓烈了几分。 来搭救杜千千的人,他更是不能留下后患。 聂仙陡然想起蛊虫有食毒的作用,这只蛊虫虽不能与他心意相通,可若是将蛊解了,用自己养育的蛊虫进入体内也并无不可。 随着那大长老甩袖出了门,又猛地甩上门,牢牢锁住,聂仙的心又凉了几分。 “棋差一招。”东方煜此时也终究是想起了蛊虫的习性,顿时也有些无奈。 聂仙盯着东方煜那飞舞的火把,只觉得心下愈是冷了。 地上爬的,天上飞的,饶是他们二人体力再好,也总有吃不消的时候。 随着太阳开始升上正空,二人被困住已经足足有两个时辰了。 东方煜满头的青丝已经湿润了,聂仙的额上也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那双媚眼也终究是染上了些许疲惫。 盯着那紧闭的门窗,心中冷意蔓延。 屋中的蛊虫却好似怎么也烧不完一般,宛若潮水般踏着自己同类的尸体扑面而来。 聂仙看着东方煜渐渐脱力的模样,手中的火把也好似烧的只剩下金色的炭环了,心下愈是觉得这次该是会死在这里了。 “咚——” 随着火把熄灭,东方煜同那火把一起倒在了地上,昏迷过去。 没了威胁的蛊虫蜂拥而来,聂仙的脸色陡然煞白,眸子中透着微微的恐惧,眼见那些蛊虫就要接近东方煜的身体,聂仙心下一狠。 手腕交错,动用最后一股内力,将那些扑面而来的蛊虫震得落了一地。 “嗤——” 眼瞅着后继而来的蛊虫,内力用尽的她终究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了满地的虫尸。 随着眼前的场景愈来愈模糊,聂仙终究是倒在了东方煜身边,没了知觉。 没有人看到,方才还一拥而上的蛊虫,竟是纷纷退了去,好似聂仙的血液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血香弥漫了整间屋子,可那蛊虫却落荒而逃,纷纷往屋子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往外钻去。 一时间,整间屋子除了那满地的虫尸,一只蛊虫也见不着了。 站在院子里的大长老,才将蛊虫从那血肉中剔除出来,身边还放着一块生肉,那蛊虫见了生肉便一股脑儿的往那生肉里钻去。 突然间,屋子的各个缝隙中,陡然传来响动,无数的蛊虫从那屋子里蜂拥而出,倒是朝大长老身边的那块生肉而去。 还未回过神来的大长老便被那瞬间被啃食殆尽的生肉惹的有些不知所措。 猛地垂眸凝思,那些蛊虫这才从躁动中缓和过来,纷纷落在大长老跟前,在地面上铺上了一层黑黄交错的“毯子”。 随着蛊虫们都陷入了沉睡,大长老眸子半眯,却已经来不及为自己去解毒了,猛地跨过那满地的蛊虫,猛地一把推开了门。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房间如此“干净”,好似连一只蛊虫也寻不见。 而方才那对“兄妹”,此时正以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躺在地上,好似已经昏迷了。 大长老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那些蛊虫,只觉的有些不可思议,究竟是什么东西,会让这些蛊虫恐惧的落荒而逃? 随即,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让他蹙眉,他是个研究蛊的,屋子里怎么会有这种药香。 终究是看到了地上那如花儿一般绽开的血渍,大长老的眸子里闪了一闪,弯下腰去。 用手沾了一丝那还未干涸的血迹,这才恍然,方才那哪里是药香,分明是这血香味。 聂仙的轻纱上染了不少血迹,很显然,这是聂仙竭尽最后一丝内力才导致了气血翻涌。 “药血?” 大长老盯着那血迹皱了眉头,心下沉了几分。 终究是将那两人拖到了屋子的里间,这才不慌不忙的去给自己“解毒”。 待聂仙他们二人醒来之时,已经是翌日清晨了。 聂仙朦胧地睁开眼睛,入眼即是一间不是很宽敞的屋子,陈设很简单,除了角落堆着许多大小不一的黑色匣子,别无他物。 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 眼瞅着身边的东方煜同自己一般被丢弃在这地上,只觉得浑身有些酸疼。 “醒醒!” 推搡了一把东方煜,聂仙这才嗅到鼻尖的一股血香,忙将面纱摘了下来,盯着那一滩血渍,终究是想起了些许。 她昏迷前已经内力耗尽,可那些蛊虫却不曾将他们啃食殆尽,她可不相信那是外面那位大长老突发善心。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她的血起了作用,而大长老想得知她的血究竟是什么来历。 “小仙儿,你藏的够深的啊,将那些蛊虫都清了个干净?” 东方煜醒来便看到聂仙盯着那面纱发呆,他们二人身上是完好无损,不是聂仙还是谁? “不是,是个意外。”聂仙显然不想多说什么,猛地起身,拉了一把门,外面锁头清脆的声音响起,显然是被锁在这屋子里了。 “锁住了?” 以为已经脱险的东方煜猛地回过神来,也上前去推了一把房门,眸子冷了几分,“我就说那个怪老头怎么会放过我们?” “东方煜,你快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聂仙脸色有些煞白,盯着四周紧闭的门窗,只觉得心下一阵凉意。 除了那微微透进来的阳光,这间屋子就好似是专门养殖蛊虫的屋子,密不透风。 “怕什么,既然他要留下咱们,肯定是有用的,要死的话,早就死在那蛊虫口下了。” 东方煜一向看得开,见此,干脆就寻了个稍微大一些的黑匣子坐下,整理着身上被烧的,或是啃食的衣物,皱了眉头,“啧,不知巧儿要是看到我这副模样会不会心疼!” “皮比那野猪都厚!” 聂仙见此,终究是忍不住淬了一口,心下那股凉意倒是被他这一来,褪去了几分。 “当啷——” 门外的锁头终究是动了动,让聂仙的心都提了起来。 东方煜按嬉皮笑脸的模样,顿时也僵在了脸上,眸子里带了些许戒备。 好似那随时等待觅食的野兽,随时会朝门外扑过去。 门开了,大长老端着两碗面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那门的钥匙。 “二位觉得如何?” 大长老好似丝毫不记得昨日险些把二人葬送到蛊虫腹中,笑的好似在关照那远方的朋友。 “还没被蛊虫啃食殆尽,大长老不应该很失望吗?” 聂仙倒是毫不客气地递给他一个白眼,既然他想知道血的秘密,那么她便又有了资本。 闻言,大长老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却笑意不减,将那面随意的放在一个大些的匣子上,“是二位的福气,我们蛊虫倒是第一次不吃人。” 随随便便的语气,却将“吃人”的事情,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东方煜见那面看起来热气腾腾的,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趁着两人聊着,便随手接过一碗,“呼哧呼哧”的吃起来。 听到动静,聂仙冷眼扫过,“你不怕里边有虫子啊!” “唔——既是放过我们了,哪里还会寻思着下蛊……” 东方煜含糊不清地说着,一口咽下,还忍不住吧唧了一下嘴,“味道不错!仙儿你也尝尝!” 昏迷的了一天的聂仙见那碗热腾腾的面,终究也是觉得有些饿了。 “恩,那我也试试。” 说罢,聂仙便也随手拿起了另一碗面,吃了起来,地上的面纱被风吹过,惊了屋外的黑匣子。 倒是大长老见二人吃的旁若无人的模样,眸子里多了几分狐疑,“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将你们留下来?” 聂仙眸子一抬,“我不问你也会说的,不如先填饱肚子再听你说。” 说完,又是一阵“呼噜”声,看得大长老都怀疑简单的一碗面,是不是真的那般美味了。 “你们真的是小圣女在东启的朋友吗?” 聂仙同东方煜相视一眼,都点了个头。 “你们是何人?” 随着大长老继续发问,聂仙眸子一凝:“东启四皇妃。” 东方煜却是不再答话,他很清楚,聂仙的身份就足够这怪老头深究了,哪里还有心思问他的 “你是皇室之人?!” 果然,随着大长老惊诧的声音,东方煜却是连头都没有再抬一下。 第九十七章 给自己试药了(四千) “我不是,但我夫君是。”聂仙回答的有些模棱两可。 她可不会告诉他,此时的自己,是东启正在通缉的“妖女”。 “那你是谁家的姑娘?”可相比那皇妃的身份,很显然大长老更想知道聂仙的来历。 东方煜将最后一口面咽下,手中的空碗朝那黑匣子上一放,倒是颇有几分威胁的味道。 “仙儿自然是我白家的姑娘,难不成是你们蛊族的?” 随着东方煜话落,聂仙吃了一口面条,眉眼里含着些许笑意,却不做声。 若是说自己是聂仙,那凭着东启如今的动静,怕是迟早要被绑去领赏。 “……”那大长老一时语塞,沉了几分神色,而后继续问道,“哪个白家?” 聂仙唇角一勾,“东启白家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便是说了,大长老也不一定知晓。” “可你……” “若是大长老真的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 聂仙打断大长老的话,显然是不想让东方煜知晓血脉的秘密。 她答应过白颜,绝不泄露。 “什么条件?”大长老的余光扫过东方煜那有些茫然的神情,陡然明白了什么。 “告诉我们解蛊的方法,带我们去见千千。” 随着聂仙音落,那大长老的眸子里陡然含了几分嘲讽,“你们倒是一点阶下囚的自知都没有。” 显然,是嫌聂仙提的条件太多了。 东方煜眸子一闪,替聂仙做了决定,“带我们去见千千。” 闻言,聂仙的面色陡然冷了几分,美眸里含着几分执拗,“不,我要解蛊之法!” “仙儿!千千怎么也同你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怎能如此无情!” 东方煜见此,忙拦在了大长老面前,眸子里有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我是她兄长,我说了算,带我们去见杜千千。” 终究是被东方煜的冷言给惊住了,她来的本意便是要救姬风冥,可如今若是要让她在其中选一个,她宁愿要姬风冥活下去的希望。 “千千是圣女,蛊族定然不会为难她,可姬风冥不一样,若是没有这解蛊之法,怕是要命丧黄泉了!” 聂仙拽下眼前的东方煜,二人终究是有了分歧。 大长老冷言看着眼前二人吵闹,不由得有几分讽意,为了不同的执念,争的死去活来,这便是人心。 “莫要争了,圣女你们自然是要见的,只不过这个解蛊之法嘛……”大长老横在两人中间,颇有几分忧郁之意,“你们何时帮圣女养出蛊王,我便何时告诉你们,如何?” 大长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本以为掩藏的很好,却不料却没有逃过聂仙的眼睛。 同那暗流涌动的东启相比,这大长老倒是简单的如同一张白纸了。 “你想要千千替你们养出蛊王?”聂仙一怔,想起那淘气无比的杜千千,只觉得养蛊对她来说,简直难如登天。 东方煜却是陡然笑出了声,“大长老,不是我们不愿意,你让她养蛊还不如让她出去杀杀人来的快一些!” 随着这两人不可置信的模样,大长老终究是想起已经被拆了两次的小黑屋,眸子里有几分无奈,“小圣女确实有些收不住心,所以,我们也是不得已才将她软禁起来的。” 说罢,大长老倒也不再说什么,手中陡然多了两个黑匣子,递到二人面前,“将蛊虫放入身体,我就带你们去见她。” 聂仙同东方煜哪里不明白,这不过是怕二人逃跑而牵制他们的。 同时,这也是能威胁到生命的东西。 “横竖都是一死,我们为何要帮你?”聂仙显然一副并不乐意接受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 “老夫说过了,只要养出蛊王,老夫便放你们走,还会告诉你们解蛊的方法,我们蛊族向来言而有信。” 东方煜冷嗤,“那若是养不出来呢?” “不可能,她现在是唯一的嫡传血脉,不可能养不出来!” 说到此,好像大长老有些激动,仿若“养不出”这三个字,触痛了他的伤口。 “走一趟吧。” 聂仙幽幽开口,盯着半闭的们,眸子闪了闪,“但这蛊虫,我们绝是不会用的,便是以命换命,这里也有两条命,不划算。” “加上小圣女呢?”大长老的眸子里此时却闪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东方煜愣了一瞬,却来不及反驳,只见聂仙上前一步,眸子里寒光乍现,“大长老,您方才也说过了,千千是圣女一脉唯一的传人了,为了蛊族的未来,您应该不会犯傻吧?” “圣女一旦养不出蛊王,便会被喂了些蛊虫,蛊族会重新挑选下一个圣女,周而复始,该出现的终究还是会出现的。” 大长老半眯着眸子,带着些许嘲讽,手中的黑匣子又往前递了几分。 “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赌,他们还有一线生机,不赌,便是一败涂地。 聂仙童东方煜相视一眼,终究是同意了。 眼看着蛊虫从指尖上的小伤口中进入,东方煜早已闭了眸子,苍白的嘴唇,泄露了他的慌张。 聂仙却不然,看着东方煜一副要赴死的模样,终究是察觉自己的血肉好似从指尖开始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猛的凝了眸子,盯着大长老的半嘲似得笑容,聂仙终究是多了几分戒备。 “大长老,现在可以了吗?” 东方煜好似缓过劲了,睁眼之时,眸子里微微的蓝光让聂仙有那么一瞬觉得是不是眼花了。 说罢,三人抱着自己的心事,终究是踏出了这个山坳,随着正午有些灼热的阳光,往那后山禁地而去。 不若蛊族那个村子的闷热湿气,这朝阳的半座山倒是一副兴兴向荣的模样。 穿过那个弯弯曲曲的占小路,聂仙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大长老身后,只觉得那钻进蛊虫的手臂灼烧的厉害。 随即转头看向同样中了蛊的东方煜,他的脸色有几分苍白,明明中了蛊,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还好吗?” 聂仙掐着自己的手臂,猛的给自己止了穴位,只觉得方才那股灼热感更是浓烈了,好似在疯狂啃食着她的血肉。 “他真的那么重要?哪怕用千千的生命换?” 东方煜显然对方才聂仙的决定有些不悦,答非所问。 “他只答应我们见千千……又不是放了?” 聂仙冷不丁地递给他一个白眼,随即快步走上前去,跟上了大长老的脚步。 唯留下东方煜皱了眉头沉思了半晌,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不过半晌,三人已经到了那个看起来还算别致的小屋门前。 那门上的木墙还有几块新鲜的,显然是经过杜千千的那个爆脾气摧残的地方。 聂仙同东方煜相视一眼,心下便了然了。 杜千千那火爆的小脾气,哪里受得住在这个小屋子里待上几天? 没让杜千千跑了,都是这大长老的本事了,想当初,杜千千连琼楼的禁闭室都逃了出去。 才行至木屋跟前,大长老的脚步顿了一顿,眸子里有几许不安。 “噔噔——” 几声清脆的声音从紧闭的屋门内传出,好似什么利器撞击木材的声音,愈来愈快。 察觉不妙的大长老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屋门前,忙不迭的将那屋门打开。 谁知,随着木门“嘎吱”一声开了,这屋子竟也开始有些摇摇晃晃起来。 “嘭——” 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大长老终究是吃了一口灰尘。 那看似牢固的木屋此时已经坍塌,若不是那现在废墟之上的小身影,聂仙都要以为杜千千要被活埋了。 “千千?!” “小千千!干的漂亮!” 随着东方煜与聂仙的声音响起,那紫色的小身影宛若蝴蝶般便二人飞奔而来! “仙儿!东……大哥!” 一声熟悉的呼唤,却随着东方煜一个眼神,瞬间换了称呼。 聂仙只觉得仿若又回到了琼楼地下那个石室里,她们依旧嬉笑打闹着,笑话着聂仙的执着,花想容的归宿。 “小圣女,你便是再拆十座,这山你也翻不出去。” 还不等三人好好叙旧,大长老便抹了满脸的灰,走到了三人跟前,眼神里满满的质问。 “出不去,我也要闹的你浑身不自在!” 杜千千一向有仇必报,就算这满山的阵法困得她团团转,她依旧要用自己的方式朝大长老示威。 算上今天的,已经是第三次了。 闻言,那大长老终究是有些语塞,忙话锋一转,抬头朝着聂仙道,“仙儿姑娘莫不要忘了同老夫谈的条件。” “仙儿自然记得。”聂仙回答的有些云淡风轻,倒是惹了杜千千一头雾水。 “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听着杜千千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辞,东方煜终究一把掐上了她有些肉嘟嘟的脸颊,“商量了怎么把你卖了比较值钱,称斤太轻了,多吃点要不?” “我又不是猪!你才称斤卖呢!”杜千千一把打掉脸上的手,随后挽了聂仙的手臂,笑的眉眼弯弯,“仙儿是特意来救我的吗?” “不是特意的,顺路来看看你的。”聂仙却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好似说给杜千千听,又好似说给大长老听。 大长老却是没想到聂仙回答的这般,一时间盯着那满地的废墟,只觉得感慨万千。 小圣女同这些人在一起,自然是学不了好的。 “那你刚刚跟他谈的条件,是不是跟我有关?” 看着杜千千好似发光的眸子,聂仙终究是笑了笑,“是啊,劝你养出蛊王。” 杜千千闻言,陡然嘴角都垂了下来,“我看到那些虫子我都害怕,更别说养了,它们没把我吃了就不错了!” 东方煜凑上前来,眸子半眯,语气中有几分威胁与戏谑,“可是你不养,就真的喂虫子了,那位长老说的……” 最后还不忘甩锅给身后的大长老。 “可是养虫子早喂血才能心意相通,我怕疼!” 杜千千扯着聂仙鹅黄色的衣袖晃呀晃的,委屈的好似一只小兔子。 “……怕疼?”东方煜在一旁实力拆了台,“你打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 看着眼前的三人闹作一团,大长老的眸子沉了几分。 “小圣女,老夫奉劝一句,若是这蛊王没有养出来,老夫可就催动他们二人体内的蛊虫了。” 随着大长老那沉沉的声音,杜千千只觉得周遭的阳光都有些凉意,“你们两个中蛊了?!” 随后,杜千千围着两人来回打量了一番,皱了眉头,眸子里有些许杀意。 “若非如此,我们也见不到你。”聂仙捏了捏手臂,眸子垂了几分,只觉得手中那灼热的感觉退了几分。 在东方煜有些无奈的目光下,杜千千终究是凝了眸子,内劲一转,地上的石子便到了手中。 “大长老,你敢再卑鄙一点吗?!” 那阴沉沉的声音却不再如方才那般动听,好似来自地狱一般,让聂仙都有了几分毛骨悚然。 东方煜挑了唇角看着聂仙,轻声道,“可在她眼里,你却比任何人都重要。” 低低的声音传入聂仙的耳里,多了几分埋怨。 在杜千千的世界里,她只有他们这些朋友了,没有父亲,没有家人,没有爱人。 聂仙眸子垂了几分,终究是上前按住了杜千千的手,“试试看吧,万一养出来了呢?” 若是动手,必然是两败俱伤,即是用她的血赢了,也不一定能走的出这半座山,更何况,她与东方煜身子里还有蛊虫作祟。 “仙儿!你别听他的!什么一言九鼎都是骗人的,他们骗我回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可暗地里给我喂虫子吃!恶心死我了!” 杜千千见聂仙好似相信了大长老的话,便有些急红了眼,手中的石子便不受控制的往大长老处飞去。 一直在防备的大长老猛的退了两步,手中的黑色匣子中飞出的两只蛊虫死在了石子下,却也成功让石子偏离了方向,砸向了路边的树木。 “哗啦啦”几声,惹的杜千千又要上前去血战一番。 “千千。” 聂仙本要伸手的抓,却只见东方煜已经拦在了杜千千跟前,眸子里有几分少有的认真。 “我不想死。” 杜千千倒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认真吓得愣在了当场。 半晌,终究是回眸看了一眼聂仙,“他是不是自己试药了?” 聂仙嘴角一扯,上前一步,搭上了她娇小的肩,轻声一叹,“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轻飘飘的一句,却是让杜千千明白了几分,眸子陡然一亮,绕过东方煜,现在大长老跟前。 “好,我答应你,养就养,不过几滴血的事!但是,你必须给我这两个朋友先把蛊解了!” 随着杜千千声落,聂仙这才察觉,方才被蛊虫入侵的那条手臂,此时竟是恢复如常了…… 第九十八章 天机不可泄露(四千) 来不及细想手臂上的异样,聂仙见东方煜此时额上已经细细密密的出了不少汗珠,忙走到他身边,“怎么样了?” “烧的我整只手臂好似不是自己的了。”东方煜轻轻摇了摇头,眸子里有几分惧意,“我用了七绝针封住了穴位,却还是阻止不了它。” “你什么时候将蛊王养出来,老夫便什么时候给他们二人解蛊!” “凭什么,你要是反悔不解怎么办!?” “你若是养出来了,这方圆之内的蛊虫都听你的号令,能不能解,还不是你说了算?” 前方传来杜千千和大长老的争执声,那蛊王的作用,倒是让聂仙猛地眸子一亮。 东方煜的眸子里也有些许惊诧,难怪这大长老对蛊王这么执着,原来是有着这层关系。 “我哪儿知道什么时候能养出来!万一……” 聂仙上前拽了一把杜千千,眸子里有些许期许,“千千,试试看,还记得四皇子吗,他也身中蛊虫,若是你真的养出来,不管是对蛊族还是东启,都是一件大好事,不是吗?” “仙儿,可是我如果万一养不出来,你和大哥怎么办?” 杜千千的眸子里闪着些许不安,狠狠地剐了一眼大长老,惹的那大长老嘴角扯了一扯。 这又同他什么关系? “有整个蛊族为我们陪葬,也未尝不可。” 随着聂仙音落,大长老的眸子里多了些许戒备之意,“四皇妃好大的口气!” “你比我清楚,我能不能做得到。”聂仙笑的有几分魅惑之意,惹的杜千千险些陷看进去。 “仙儿,你别这么看着别人,每次这样,我都觉得魂儿都要被你勾走了!” 随着杜千千的玩笑,便听得身后有几步踉跄的声音。 “哗啦啦——”树叶好似被谁晃动了,发出沙沙声。 三人回眸,却只见东方煜好似有些扛不住了,猛地扶住身边的大树,猛地喘着粗气,方才那响动便是出自于他。 “大长老!若是我大哥出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杜千千最是急躁,口中吼着,却不忘上前扶住东方煜,满眼的担忧,“你怎么样啊?是不是很难受啊!” “不该啊……”大长老皱眉上前一步,却被聂仙伸手烂拦下,顿时眸子一沉,“你若是想救他就让开!” 聂仙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东方煜,终究是松了手,“若是他出什么事,我不介意将整座山都烧了,包括你的蛊族。” 阴冷的声音却同这夏日的焦阳格格不入,森冷地灌进大长老的心里。 随着聂仙给他让了条路,大长老抓了东方煜的手,左右翻看了半晌 漆黑的手臂上甚至能看到蛊虫在无头乱窜,可显然,它好似感觉不太舒服。 大长老这才察觉不对,猛地盯着东方煜手臂上的银针,怒道,“你是不是把穴位封了!” 一声怒吼,却惊了一旁的聂仙,忙上前去将东方煜手臂上七绝针取下来。 随着那穴位不再堵塞,那只蛊虫便好似安分了下来,手臂也不似方才那般漆黑了。 东方煜皱着眉,只觉得手中那股灼烧感消失了,顿时有些茫然,“怎么回事?” “你将手上的穴位封了,血液不通,蛊虫是活的,它需要空间需要血液,你这么一封,还不得提前让它把你整条手臂给啃了!” 大长老眸子里透着些许不屑,甩了袖子抓起了聂仙的手,却发现她的手臂竟是一丝泛黑都没有了,一时间愣住了半晌,惊的说不出话来。 聂仙狐疑地将自己手臂上的银针也取了下来,盯着自己光洁的手腕,皱了眉头。 见此,那大长老却也不吭声,见聂仙眸子里有些许惊诧,随即替她圆了过去,“算你运气好,碰见只脾气好的!” “蛊虫还有脾气?!” 杜千千倒是被这番言论惊的半天合不拢嘴,眸子里闪着诡异的光,“那是不是我养出来的虫子就像小狗小兔子一样?!” “恩,说不准,万一像猪呢。”好不容易舒适了一会儿的东方煜张口就是一句,惹的杜千千伸手便要打人,随即见他虚弱的模样,终究还是住了手。 随着太阳西斜,大长老带着他们三人穿过密集的树林,来到了一座木屋前。 却是惊得聂仙有些说不出话来,同东方煜相视一眼,眸子里是惊奇。 那屋子同方才千千拆掉的那一座一般无二,甚至连身边的树木同方才的布局极为相似,若不是亲眼看到那木屋坍塌,他们会以为又回到了原地。 “怪老头,你这到底多少屋子?我都拆了三四回了!” 杜千千倒是习以为常了,毕竟同样的屋子,同样的林子,她已经徘徊过无数回了,可偏偏就是走不出这片林子。 遇见屋子的次数,堪比鬼打墙。 “不多,木屋一共一十八间,另外的小茅屋还有二十四间。” 随着大长老率先推门进去,聂仙不由得眯了眸子,“是谁布的阵?” “天机不可泄露。” 大长老却仅是回眸一笑,那苍老的脸上竟是看到了少许的调侃之意。 很显然,杜千千同意为他养蛊,他心情不错。 东方煜却是想起白颜的桃花阵,不由得咂咂嘴,“不会也是西琅人设的吧?” 这话倒是引起了大长老的注意,进屋扫了扫已经布满灰尘的桌椅,随即请这三人坐下,而后问道,“你认识西琅国的人?” 东方煜一愣,“听说过。” 西辞如今人在东启,若是给北溟抓了机会闹出什么动静来,就算是姬风灵同那傻子西凌志和亲,恐怕也抵不了一场战火了。 而北溟和南溪自然可以渔翁得利,一如当初突然被覆灭的天琼。 “老夫还以为你们给西凌志那个傻子看过病呢!” 聂仙眉头一挑,好似他们没说过会医术吧,“何出此言?” “你们兄妹二人使得一手好针法,穴位封的连老夫的蛊虫都钻不过去,不是医者是什么?”大长老一副嫌弃地看着他们,“老夫不傻,你们说不定还不是兄妹呢!” 杜千千却不乐意了,“我告诉你,你要不是没收了我的暗器,我扔死穴扔的比他们扎针都准!” 多年的杀手生涯,让这个女孩对生死,并不那么恐惧了。 聂仙眸子闪了闪,犹记得自己当年亲手杀人的时候,杜千千抱着她,安慰她,好似自己才是年纪最小的那一个。 可偏偏,杜千千承受了更多她所承受不了的东西。 “是,那你倒是试着把蛊王给老夫养出来啊!” 大长老冷眼一撇,随即起身,将屋子里那巨大的黑匣子打开来,里面却空无一物。 聂仙对那满匣子的蛊虫心有余悸,虽然那巷子空无一物,可她脑海中却总是挥之不去。 “空的?”杜千千倒是好奇的很,睁着一双大眼睛便跟了上去,摸着那黑匣子,眸子里微微闪着光,“这不是用来养蛊的吗?怎么一只都没有?” “那就要看你怎么把它填满了?” 大长老笑着,杜千千却觉得这笑凉到了心底,回头看了一眼聂仙个东方煜二人,终究是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期许,而后便点了头。 随后,大长老便把许多七七八八的物件搬了出来,一一摆在杜千千眼前,看得杜千千眼花缭乱,却觉得新奇的很,左右摆弄着,爱不舍手。 这本就是留给养蛊者的屋子,自然是配备齐。 大长老见杜千千认真的模样,便也不再理会,走到桌前,盯着聂仙,“老夫有话跟你说。” 在东方煜狐疑的目光下,聂仙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跟上出去。 似曾相识的大树下,大长老那沧桑的眸子望着那棵树,轻叹了一句,“你知道老夫想跟你说什么,对吗?” 聂仙抿了唇,眉头轻蹙,“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你想问的,偏偏也是我想知道的。” “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大长老回头盯着她,好似想在她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 随着聂仙摇头,风中好似又飘来的腐臭的味道,一如那些蛊虫的食物。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我的养父,一直将我当做工具养着。” 难闻的味道让聂仙皱了眉头。 “将你送给皇室之子,做权利的牺牲品?”大长老轻笑了一声,好似有几分凄凉,“何其相似,原来在东启,也有同老夫一般的人。” “您?” 随着聂仙疑惑的声音,大长老终究是望着那夕阳轻叹,“老夫当初也有一个女儿,被皇上封了郡主,可当那西琅的太子来访之时,老夫也动了私心,要将女儿成为自己与西琅搭桥牵线的工具。” “可偏偏造化弄人,那个太子终是成为了一位傻子。” 闻言,聂仙却皱了眉头,“他原来不傻吗?” 想起西凌志那痴傻的模样,聂仙又想起那个被花想容带走的“儿子”,终究是叹了口气,不知道那个姬风亦是不是真的将她当娘亲了,会不会想她。 “不,他不傻,可他却追求那劳什子长生不老之术,被那国师下了套,也将老夫的女儿,送进了炼丹炉。” “国师?”聂仙一愣,便是杜千千说的那位,将他的父亲迷的“三魂没了七魄”的国师了。 说到此,大长老的眸子里有些许恨意,“端木仇,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阎王的气息的人,可偏偏,他让皇上对他言听计从,便是连杜惊天也将手中的兵械都拱手给了他!” “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 聂仙终究是察觉了不对劲,若说一个两个对他言听计从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所有人几乎都成为一个人的信仰者,那就太荒唐了。 “蛊族去查过,因为女儿之死,老夫也去查过,可皇上除了眼神呆滞以外,没有任何病痛,甚至康健的很!” “会不会是巫术?我听说,南溪那边的人,可以召唤风雨雷电的天象,会不会也可以操控人的心智?” 聂仙盯着他有些北分的脸,只觉得有几分悲哀,他的女儿虽死,可总有人替她伤悲,可自己呢? “南溪只能靠着他们那些呼风唤雨的传说吓唬吓唬你们罢了,那边的皇室不比你们东启的纷争小,若是真有此术,哪里有如此多的纷争,你看看,咱们北溟如今上下一心呢!” 那最后一句,却是无尽的悲凉。 “那为何他要害那西琅的太子?” 随着聂仙发问,大长老收了那悲戚的神色,面色有些凝重,“一开始老夫怀疑是国师怕蛊族与西琅联手坏了他的事,可后来发现不是。” 随着聂仙狐疑的眸子,大长老继续道,“那夜老夫见了女儿后,聊的晚了些,回去的路上,便碰到了国师跟人说着什么,便驻足偷听,可谁料,同样偷听的,还有西琅的太子爷,可不同的是,老夫的出现,却让他暴露了。” “他被国师带走了,而老夫躲在那灌木丛里,不敢出声。” 聂仙陡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后来,您的女儿就被设计……” 话还未说完,只见大长老点了头,“他显然已经听了许久了,老夫也只听到,好似关于什么复国大计,只是老夫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这个国师到底是什么来头。” 聂仙沉吟半晌,想起已经被送到药谷一支的西凌志,也不知白颜是不是能治好他。 思及白颜,聂仙便想起了琼楼,顿时眸子一亮,“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会操控人心之术!” “什么地方?!”大长老皱了眉,显然对聂仙不是特别信任。 “已经覆灭的天琼国!” 随着聂仙音落,天琼国的传说,便一一摆在了眼前。 传说,天琼国的士兵都是死士,何为死士? 无痛无悲无喜无怒。 上战场不知痛楚,甚至断手断脚依旧在战斗的死士,只要还有一口气,便会厮杀到底。 这便是天琼国一直屹立在四国之间的原因,明明四面楚歌,偏偏是存活了下来。 可当初一夜的覆灭,却让这操控之术销声匿迹了。 “你是说,国师很可能是天琼国的遗孤?” 大长老思及那传说中的“傀儡之术”,终究是对聂仙的话有了几分斟酌,“那复国,复是天琼?” 聂仙耸了耸肩,“我认识一位天琼的遗孤,但,天机不可泄露!” 说吧,一个漂亮的转身,进了屋子,徒留下盯着那夕阳,却无处发泄的大长老。 第九十九章 同禽兽相比 屋子里是杜千千摆弄工具乒乒乓乓的声音,东方煜不知去何处打了水来,清洗着这里的桌椅,甚至有些发霉的被褥。 “不错呀,这会儿有个大哥的模样了!” 随着聂仙调侃的声音,东方煜却只是在忙碌中抬眸望了她一眼,随后便埋头继续忙碌,“照顾俩个小妹妹不容易啊,就千千那个脑袋瓜子,咱们没个一年半载的,怕是回不去吧?” “哎,你别以为我没听见啊!什么一年半载!我三天就给它养出来!有什么难的!” 杜千千向来是个不服气的,将手中的瓶瓶罐罐一扔,随即夺过东方煜手中的水盆子,门外走去。 “水井在后门呐!” 还未行至门口,便又被东方煜一声无奈的叹息给拉回了脚步,杜千千回头给东方煜扮了个鬼脸,随即往后门而去了。 聂仙见此,笑了笑,“我想去北溟皇宫看一看。” “去那里做什么?”东方煜一楞,手中的动作也僵了几分。 “那个国师很可疑,千千的父亲很有可能是被控制了。” 闻言,东方煜却是将手中的抹布一丢,“我同你一起去。” “不行,你们得有一个人留在这里。” 门外,大长老冷了一张脸走了进来,而后将不知何处寻来的黑匣子往桌上一放,声音里有几分冷冽。 大长老扫了一眼聂仙,“你们要是都走了,谁给我盯着圣女?” “我们俩身上都有蛊虫了,你还想怎么样?”东方煜眸子的眸子冷了几分。 可聂仙闻言,却是只觉得那大长老的眼神里有几分调侃,只见他坐在了东方煜才擦干净的椅子上,那苍老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显然有几分威胁聂仙的意思,“女的去可以,男的留下,四皇妃,您说呢?” “我去,大哥你留下。”聂仙终究是妥协了,拍了拍东方煜的手臂,眸子里有几许从容,“在东启都没几个人能奈我何,区区北溟算什么?” 东方煜皱了眉头,“可这里不一样,这里不是毒不是武,处处都是蛊虫,你……” “哎呀!小伙子你就放心吧,我给你保证,绝对没有一只蛊虫能奈何的了她!”大长老眯着眸子,看着夕阳渐渐落了山,起了身子,却收到了聂仙有些危险的眼神。 见此,大长老话锋一转,“老夫的蛊虫占领的躯体,岂是其他蛊虫可以随随便便觊觎的?岂不是坏了我蛊族的名声?” 说罢,也不等东方煜反应过来,便转身出了门。 随后,便是他渐行渐远的声音传来,“丫头,明日午时,我来接你进宫。” 聂仙忙追出门去,却只见他消失在树林里,顿时那一带的树木,好似移形换影一般,再也不见了方才他离开的那条小路。 “仙儿,看到他怎么走了吗?”东方煜也出门观望,却只看到聂仙有些失落的表情,“看来是出不去了?” “那便等千千将那蛊王养出来罢。”聂仙倒是没有多少埋怨,“只希望千千能在半年内养出来,否则姬风冥怕是扛不住。” 东方煜嘴角下垂,眸子里都是怨怼,“你的眼里从来就只有他!” 闻言,聂仙却是回眸一笑,好似都照亮了天边的晚霞。 “说的好像你眼里有我似得?” 说罢,董东方煜便收到了一个急转直下的白眼,心下叹了叹,“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你们在谈什么呢!什么情为何物的,我就去打了盆水,你们俩就谈情说爱了?” 杜千千端了盆水来,额上有些细汗,才端上来,便听到了东方煜的轻叹,顿时便有些怨怼了,“有时间谈情说爱,都不去帮我打水,那水井的木轮子都坏掉了。费了我好大劲儿呢!” 看着杜千千有些委屈的眸子,聂仙轻笑了一声,便也不计较她的“童言无忌”,虽然不小了,但确实是个孩子…… “来收拾收拾,否则今晚我们都得睡地上!” 聂仙不疾不徐的拿了一块已经干透的脏布,往那清水中一放,便染污了一整盆谁,顿时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我再去打一盆,千千,这里交给我们,你对这附近熟,去寻些野菜野味来,今晚让东方煜给你来一顿好的!” “耶!东方大哥煮好吃的!” 杜千千一溜烟地溜了出门,丝毫没有看到东方煜依着门框,有些欲哭无泪的神色,“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清风阁厨子的饭菜都比不上你做的,所以,这里你不做,谁来做?我吗?”聂仙笑的眉眼弯弯,在东方煜眼里,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的比较快,聂仙终究是在二人的嬉笑怒骂下,躺在那简陋的小床上睡了过去。 夜半,杜千千却来钻了她的被窝,那如星的眸子里闪着些许泪花,“仙儿,我好想你们,我好害怕,可我不敢哭……” 聂仙终究是搂紧了她,也不过是个孩子,能够坚持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了。 翌日,才吃过午饭的聂仙,便早早的收拾了身上已经有些破败的衣裳,鹅黄色的绸缎此时已经有些发黑,站在阳光下倒是有几分狼狈。 大长老今日却换了一身绿色的袍子,在那些宛若幻影一般的林子中穿梭而来,聂仙甚至看不清他是怎么来到自己面前的。 “看什么呢?这个阵法连那西琅皇帝来了,也不一定能走的出去,便是你真把这山烧了,也不过是给你陪葬罢了。” 言语间对这林子的阵法倒是十分自信,聂仙却不然。 她就是看不惯大长老这副自傲的模样。 “但是西琅好似有一样东西,可以破解这世间的任何阵法。”聂仙盯着这满林子若影若现的树木,笑的有几分轻蔑。 “琉璃珠?” 很显然,大长老知道这个东西,脸色也变了几分。 见此,聂仙更是笃定了西辞手上的东西,便是琉璃珠了,它既然可以破解白颜的桃花阵,自然也能破解这里的阵法。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琉璃珠,但是我在西辞身上见过,亲眼看着她破解了一道阵法,不费吹灰之力,你这林子,也许她还不放在眼里。” 聂仙说的模棱两可,让大长老有些抓耳挠腮,却不得其解,“琉璃珠不是早就遗失了吗!?” “所以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是琉璃珠啊!”聂仙两手一摊,眸子里却多了几许调侃的意味。 偏生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丫头,你别以为区区琉璃珠与天琼的消息,便能换取我蛊族的解法。” 大长老虽然明知聂仙是试他,可心中那股好奇之心,却愈是盛了,随即一股火气上了胸口,提步便甩袖而去。 见此,聂仙眸子里是笑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心中却默数着这里的步数,希望可以同桃花阵一般,找出它的规律。 可是并没有,林间的小路四通八达,大长老走的也毫无章法,记到半路,聂仙便乱做了一团,连跟在身后的脚步都有些赌气的味道。 “擦擦擦——” 大长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有了几分怨气,不由得将胸口的那股火气给浇灭了,轻笑一声,“丫头,饶是你记性再好,也是走不出去的,这里的阵法随着时辰也变化的,并不是规定的路线。” “不知若是拿了西辞公主的那串珠子,能不能走得出去!” 聂仙自是不甘示弱,盯着前方的大长老的身影,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方才刚刚浇灭的火气,顿时又涌了上来,惹的大长老的脚步也多了几分凌乱,“那真是琉璃珠?” “大长老,仙儿说了,真不知道!” 聂仙见他回头看着自己,眸子里多了几分笑意,却是让那大长老愈是有些急躁,“丫头当真是生的一副巧嘴!” “过奖!” 随着聂仙两个字落下,大长老也踏出了最后一步。 眼前便是熟悉的蛊族,各家各户炊烟袅袅,不少妇女在自家门前晒着毒花毒草,趁着这大好的艳阳天,给自己家的蛊虫晒些食物。 聂仙经过巧儿家门时,还往里探了一眼,察觉好似没人在家,便又跟上了大长老的脚步。 “别看了,巧儿家上山采毒草去了,她们家没有男人了,只能娘儿俩上山采了。”大长老好似明白了聂仙的想法,便随口说着。 聂仙却是眉头一皱,“你跟踪我们?” “你们不是要打探这谷中是否还有人能解蛊吗?老夫不看紧点儿,万一有那么个兔崽子偷偷学了去,还不是亏了血本!” 他说话的语气中有几分愤愤不平,好似真的有人偷师学艺了一般。 “谁曾经偷学了?” 聂仙趁机接了话,却不料那大长老倒是反应快的很,回头假笑着,“丫头又想套老夫的话!做梦!” 显然是这聂仙的性子让他吃了不少亏了,学聪明了。 还不待聂仙回话,他便将一撮艾草丢给了聂仙,“带着,门庭外有许多无主的蛊虫,你在蛊族待的久了,身上有腥味,它们会攻击你的,这艾草便是能让他们一时半刻不敢近身。” 聂仙盯着手中的艾草,眉头皱了皱,“原来出去若是没用对法子,倒是还真会死在这门庭下。” 行至门庭边上,那显眼的骷髅头依旧挂在上方,大长老却用那苍老的手指着那对骷髅头,笑的令人发憷。 “这门上的骷髅头,都是新鲜的,每在这里死两个,便换两个上去,它们啃的很干净,都不用清洗的,连血液都不会留下。” 闻言,聂仙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攥紧了手上的艾草,眸子闪了闪,哪怕是自己的血真的有用,可这番确实有些吓人。 见她的模样,大长老却有几分嫌弃的模样,挥舞着手中的艾草出了门,“瞧你那点出息,怕被啃了,放血不就完了吗!” “说的轻巧,我的血可是价值千金……不,万金,哪是说放就放的!”聂仙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快步跟了上去。 草丛中有几许窸窸窣窣的声音,热的聂仙有些毛骨悚然。 “啧,今天倒是一只没敢出来送死?”大长老冷眼扫过门外的那片灌木丛,眸子眯了起来,“丫头,你的威慑力不错啊!看来,那日你俩要是跑了,还真是老夫的损失呢!” 大长老的话终究是惹来了聂仙的白眼,随着小路远去,便是昨日聂仙走过的小路了,顿时便觉得心下安了几分。 大步走在了大长老前面,聂仙那隐隐的气势,倒是在此时表现出来了。 “哟,现在还人模狗样的!方才倒是比那老鼠还不如!”大长老跟在身后忍不住出言嘲讽,看到聂仙脸色顿了顿,便觉得有几分畅快。 谁让聂仙方才膈应他。 “大长老倒是愿意同那些畜生比,这是个爱好吧?” 聂仙仅仅是楞了一瞬,便出言相机,她向来不是个会吃亏的,哪里能吃了嘴皮子上的亏。 闻言,大长老终究是闭了嘴,眸子里多了几分怒意,却还是忍了忍,闭了嘴。 几次交锋下来,自己都落了下风,他可不会傻到自讨没趣。 二人一前一后的,便到了平安城门外,那些士兵见到身穿绿袍的大长老,竟是问都没问聂仙的来历,便躬身请了两人进城了。 看得聂仙是一愣一愣的。 “为何他们不拦你?” 大长老眸子一凝,“你以为老夫这身袍子是乱穿的!?这是蛊族长老的象征!谁敢拦老夫?” “可我……” “你什么你,我抓来当宿体的东启人多的都数不清了,你再好看,如今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个蛊人而已!” 随着大长老声落,聂仙的模样终究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可更多的是,却是惋惜。 “禽兽。”聂仙终究是冷不丁冒出一句,而后往一处布坊走去。 大长老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这家店,只觉得比那日头还要耀眼,“这丫头太会挑了!这是北溟最好的锦绣坊啊!” 随即,大长老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子,只觉得心口有几分痛感。 “呀,这是哪里来的姑娘,长的可真漂亮,来来来,咱们店里呀,有最好的料子,最好的裁缝!您想要什么样的?” 店里的老板娘嘴甜的很,相当的热情,对着聂仙就是一顿圆滑的商腔,手中抓着聂仙的手臂,在这店中都逛了一圈。 聂仙被这些花花绿绿的绸缎看的有些眩晕,随即便抚着额,轻叹,“您能让我自己挑会儿吗?” 那老板娘好似听不懂聂仙的话似得,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套月牙色的衣裙,那似曾相识的衣裳让聂仙的眸子闪了闪。 “姑娘,这身衣裳,可是我高价进来的!您要不要试试!?” 终究是看到了老板娘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示意,聂仙终究是点了头。 门外绿袍的大长老还在盯着各个柜上的价格神伤,便只见聂仙已经端着那衣裳进了里屋了,忙上前问道,“那姑娘挑好了?” “挑好了,咱店里最好的一件儿呢!” 第100章 多出的一道疤 听着那老板娘几乎要溢出店门的娇笑声,大长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绝望,“多钱?” “不贵不贵,且看姑娘满不满意!” 老板娘倒是个会说话的,说罢便转身回了柜台,面带笑容地给大长老斟了一杯茶。 里屋的聂仙将这身月牙色的衣物穿上,眸子里多了些许惊讶,这是她在临风殿时,白灵给她准备的衣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思及此,聂仙只觉得有些猫腻,翻了翻外衣,终究是看到内衬里好似夹了什么物件。 听着外面大长老被那老板娘缠着看料子的声音,聂仙将那内衬撕开一个角落,将里面的字条取了出来。 “东启已经撤了海捕。” 这清秀的字迹聂仙倒是熟悉的很,是白灵的。 顿时心中有几分失落,聂仙盯着那字条发着楞,随即便听到了屋外传来了催促声,忙随手捏碎了字条,披上外衣出了门。 一身月牙白的绸衣,青丝有些紊乱,却多了几分慵懒之美,有些疲倦的眸子带着些许朦胧,饶是老板娘阅人无数,也被这一幕惊呆了。 方才聂仙蓬头垢面,衣裳褴褛的,倒是也只能看出长相不错,如今这么一瞧,倒是倾国倾城了。 “哟!您快看看!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您看看小姑娘,颇有那倾国倾城之姿呢!”老板娘也仅仅是愣了一瞬,便忙上前去奉承着,眸子里满是惊艳。 大长老虽是被聂仙这般打扮有些晃了眼睛,但毕竟是年过不惑的老人了,却是有些沉了眸子。 “你是打算进宫同那些妃嫔们争宠吗?” 闻言,聂仙一愣,伸手捋了捋自己的秀发,笑的眉眼弯弯,好似连这店中的似锦绸缎,都比不上,“若非如此,我何德何能能见到国师大人?” “你们这是要进宫呀!”老板娘小心翼翼地插了句嘴,眸子里有几许精光一闪而过。 聂仙点了头,却盯着大长老,有几分讽意,“大长老不会以为,凭蛊族现在的行事,国师会愿意见你吧?” 一句话却好似戳了大长老的痛处,顿时他的脸色便有些阴沉了,将手中的茶杯放置在了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就好似他现在的心情。 “哎哟!别动肝火呀!您是蛊族的大长老吧!小妇人有眼不识泰山!这衣裳就当送给这位姑娘了!进宫还是赴宴,你们随意!” 说罢,那老板娘便一副要赶人的模样,生怕这两人店给拆了。 被下了逐客令,也不用掏腰包,大长老自是甩袖出了门,烈日下,跟在身后的聂仙却觉得阴风阵阵。 “一旦蛊王出世,我们蛊族一定会恢复以前的辉煌的!” 前方的大长老眸子里闪着几许自信的光芒,回头盯着那垂首不言不语的聂仙,冷声道,“若是小圣女真能将蛊王养出来,莫说你哪位兄长的蛊,往后你一句话,蛊族该为谁解蛊,便为谁解蛊!” 聂仙的眸子一亮,抬头盯着大长老,显然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可当真?” “蛊族向来一言九鼎,我知道你是为了东启的四皇子来求的解法,老夫欣赏你,所以,希望这次你不会让老夫失望。” 又是那句信誓旦旦的言辞,本该不顾一屑的聂仙,此时却有了几分期翼,“您放心,就算不为了您的女儿,我为了千千,为了那位天琼的朋友,也该走这一遭。” 说罢,二人便踏上了前往北溟都城的路,平安城不过是蛊族栖息的一个边城,前往都城倒是还是有二三日的路程。 期间聂仙倒也惹来不少麻烦,终究还是在大长老的冷眼下,将面纱又戴了起来。 且不说她同西琅圣女像有什么关系,就凭她这张脸,也该是要出些麻烦事儿的。 蛊族后山的小木屋里,每日都有人送来卵河里的“种子”,还有一些养殖的书籍,杜千千浮躁,不过两日便已经有些厌倦了。 到最后,自然便演变成东方煜在研究蛊虫,而杜千千负责“喂食”了。 北溟的皇宫同东启的富丽堂皇不同,以蛊虫为尊的皇室,将整个皇宫设计成了暗沉的灰色,显得尤为庄严和肃穆。 最重要的是,这个皇城是建立在朝北的一方,明明的烈日的午后,却偏偏有了几分阴冷之意。 大长老依旧身着绿色的袍子,聂仙却早已换了一身红色的北溟纱衣,面纱上的眸子透着几分魅惑之态。 阴冷漆黑的大殿里,空荡荡的,唯有那值班的丫鬟站在墙脚一动不动。 聂仙扫了一眼四周,只觉得有些诡异,“怎么这么久?” “已经叫人去通报了,应该快来了。”大长老的眸子沉了几分,他不是没来劝过皇帝,只是当时皇帝已经神志有些不清了,哪里还听的进去。 “你确定一会儿来的是皇上?”聂仙的语气有几分鄙夷,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显得有些诡异。 大长老眸子一冷,瞥了一眼身后的聂仙,“怎么?” “等了这许久,若是北溟皇上真的已经被国师控制,我觉得,我们应该不必再去国师府上一趟了。”聂仙的眸子里闪着些许笑意,仿佛在嘲笑这北溟皇室的堕落。 显然是感受到了聂仙的嘲讽,大长老抿了唇,并不言语,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早就去通报了北溟皇帝了,却迟迟没有出现,这不是去国师府上请人了,还能去做什么? 好似是为了印证聂仙的说法,殿门外陡然进来一批黑衣侍卫,站在了大殿两旁。 随着大长老垂首躬身站在了前方,聂仙也忙不迭地垂了首。 “吾皇万岁!” 呼声此起彼伏,那些黑衣侍卫齐刷刷地跪了一地,一黑一黄的身影便缓缓步入了大殿,聂仙不敢抬头,只觉得那双黑色的靴子,尤其扎眼。 “大长老,数月不见,近来可好啊!” 随着有些木讷的声音落下,聂仙这才轻轻抬了眸子,入眼即是一片明黄,黑龙在哪袍子上张牙舞爪,看起来甚是威严。 可那张有些木讷的脸,只觉得透着及其诡异的气息。 身边的男人面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漆黑的披风映着他有些邪魅的眼神,看着聂仙与大长老两人,略带了几分轻蔑。 “老夫一切都好,这次前来觐见,实是为了给皇上送一个人!” 随着大长老音落,聂仙只觉得那邪魅的眼神投向了自己,便也抬眸迎了上去,丝毫不畏惧,“小女容仙儿,见过皇上!国师大人。” 北溟皇帝的眸子好似有那么一瞬从聂仙身上掠过,好似打量了一般。 可聂仙却明白,那双眸子里,一点色彩都没有。 “这是哪里来的丫头?”端木仇盯着聂仙半晌,只觉得那双眸子好似要将人都迷惑一般,不由得收敛了心神,语气中透了几分质问的味道。 大长老瞥了一眼端木仇,见北溟皇帝不再说话,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朝端木仇垂了首,“此女是平安城里的舞女,舞的一手好剑法,容貌也是倾国倾城,老夫见皇上最近这段时日心情不佳,带来给皇上宽宽心。” “那便舞一段看看。” 北溟皇帝面无表情的说完,便缓步行至了高座上,漆黑的龙椅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那龙眼里散发着悠悠的绿光。 随着北溟皇帝的脚步,端木仇停驻在龙椅身边,眸子里有几许嘲讽的意味,“若是此女不合皇上的心意,那大长老可愿承担皇上的怒气?” 还未献宝,便先给定了罪,那皇帝面目呆滞,哪里有一丝儿人气,分明就是个木偶罢了! 思及此,聂仙眉头轻蹙,上前一步便款款而拜,“国师说笑了,仙儿讨不得皇上的欢心,自是仙儿才艺不佳,哪里能怪罪大长老呢!” 一番话,倒是让端木仇的眸子沉了几分,若说方才会以为这女子是大长老带来的奸细,可如今这样子,这女子这般刻意维护,倒是让他有些分不清虚实了。 大长老将眸子垂了垂,见端木仇脸色微变,不得不在心中暗叹一句聂仙确实很聪明。 “不错,倒是忠心护主。”端木仇冷嗤一声,也不知是真夸赞,还是带着些许讽刺,他略带慵懒的嗓音,却让聂仙有些不太舒服。 “那,小女子便献丑了。” 随着大长老给她腾出了大殿的中央,一把软剑便从腰间抽出,随着那大红色的舞衣开始款款而动。 漫天的红绸飞扬,软剑的锋芒好似也被染成了大红色,大殿内好似绽开了一朵巨大的花儿,寒光在花蕊中间若影若现,尤为动人。 聂仙的轻功底子本就卓绝,舞动起来便更是让人惊艳,饶是那大长老此时也看花了眼。 端木仇盯着那红色的身影,那眸子里有些许聂仙的倒影,面上依旧挂着那似笑非笑的神色,让人看不出所以然来。 唯有那北溟皇帝,目光呆滞,眸子里没有一丝色彩。 直到聂仙舞毕,他才象征性地拍了拍手,“好!很好!不愧是大长老看上的女子!” 聂仙躬身一拜,垂了那魅惑的眸子,她知道,端木仇没有出声,她就不一定能留下来,“若是皇上也觉得小女子舞的好,那小女子是否可以讨个赏?” “说。” 说话的却不是北溟皇帝,而是端木仇,他眸子里终究是有了些许探究的意味,聂仙好似明明知道皇帝是个傀儡,却偏偏朝着那皇帝俯首。 显然让端木仇觉得没有存在感。 聂仙眸子一抬,媚眼如丝,带了些许羞涩之意,“小女子初见国师,便觉得气质非凡,想留在国师身边伺候,不知可否?” 一番话让大长老脸色一变,虽然本意便是让聂仙接近端木仇,可这般明显的意图就这么直愣愣地搬出来,未免也太过草率了。 顿时,大长老觉得押错了宝。 “哦?”端木仇却是别有意味的瞅着她,很显然聂仙这般直白的模样,让他觉得甚是有趣,“为何想要留在我身边?” “仙儿本是花街柳巷出身,一生只求摆脱那烟花之地,既然大长老愿意将小女带来,小女自然要择良木而栖,好图一个归宿。” 聂仙毫不畏惧的将眸子对上他的,可仅仅是一瞬,便垂了下来。 那一瞬,却是拿捏的刚好,成功勾起了端木仇的好奇心。 “将面纱摘了去。”端木仇终究是想看看拥有这样一双魅惑人心眸子的女子,究竟长的何等样貌。 聂仙面纱下的唇角轻扬,从耳后缓缓摘下了面纱,本以为会看到绝世佳人的端木仇,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狭长的刀疤从脸上直接透到小巧的下巴,那道丑陋的伤疤在聂仙结拜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端木仇终究是神色一凝,一时间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楞了半晌,终究是将眸子投向一旁已经呆若木鸡的大长老,“大长老,这便是你说的倾城之姿?” 大长老一时倒是没回过神来,他并不知道聂仙做了这一手,一时间倒是没答上来。 聂仙见此,浅笑着上前一步,“国师大人,仙儿若是没了这疤痕,恐怕在青烟花之地无法保自身,大长老也是无奈之举,还请大人见谅。” 说罢,聂仙便伸手将那疤痕,在端木仇眼前撕了下来,秋水般的眸子里,含着些许笑意。 大长老闻言,终究也是回了神,“当初将初见之时,她蒙着面纱,老夫也是随后才知她这疤痕的来历,放才一舞惊艳,老夫一时间忘了同国师交代,还望海涵。” 他也是个圆滑的,便立刻将话圆了过去,半真半假的,惹的那端木仇终究是皱起了眉头。 “你这疤,谁教你的?”端木仇的言辞间有些冷意,很显然,连他都险些看不出真假的疤痕,自是不是出自那些市井小民之手。 却只见聂仙浅浅一笑,躬了身子,吹了眼眸,“有位黑衣人,周游列国,见小女子在烟花之地难以自保,便在两年前给小女子留下了这块伤疤,可以假乱真,让小女子在及笄之年,躲过了花街的竞价。” 闻言,大长老神色又是一凝,聂仙说的好似真的从花街柳巷之中出来的一般,连那花街柳巷的规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可端木仇的重点却不在那花街柳巷,神色里多了几分期待,“那黑衣人是谁?” 第101章 梦中的呢喃 聂仙美眸一转,“小女子自是也不知他是何人,不过,若是国师愿意收了小女子,那,小女子愿意将他的行踪告知。” 随着聂仙音落,大殿中有了一瞬的静谧,这冠冕堂皇的威胁,未免胆子也太大了。 端木仇的眸子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在聂仙身上扫了一圈,终究还是笑了出来,同方才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同,此时的他笑的有几分畅快。 “好!很好!既然你这么想留在我身边,那便留下好了!皇上!您说是吧!” 目光呆滞的北溟皇帝眸子动了动,好似才回过神来,“是,既然国师喜欢,你便留在国师身边罢!” 说罢,北溟皇帝便兀自离开了高座,径直往殿外而去,那两排黑衣侍卫紧随其后。 “恭送皇上!” 随着端木仇有些畅快的声音,聂仙同大长老随即也俯首行礼,直到那北溟皇帝在侍卫的簇拥下离开,聂仙只觉得宛若锋芒在背。 猛地转身,便看到端木仇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身后,那道狭长的伤疤离自己不过几寸。 吓得聂仙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回过神后猛地退了两步,喘着气,有些慌了神,“国师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端木仇却没有说话,狭长的眼睛扫过大长老那绿色的身影。 大长老也是精明的,随即会意,忙不迭地拱手告退,“既然仙儿留下了,那老夫就先告辞了,皇上的身子,还得劳烦国师了!” 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空荡荡的大殿内,却只留下了聂仙与端木仇二人,聂仙只觉得这周遭开始有些森冷起来。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随着端木仇一步步靠近,聂仙终究是挂上了一丝勉强的笑意,往后退了两步,“国师大人,这么心急,那黑衣人,是不是什么故人呢?” 端木仇见她依旧不忘套话,便抽身回到了那高座上,坐在了方才北溟皇帝坐的位置上,惹的聂仙半眯了眸子。 “你方才那块疤,连我都险些辨不出真假,这千机大陆上唯有木家能制的出,而木家,早就在多年前的那一晚,消失了。” 端木仇半依着那龙椅,颇有几分凄然,半垂的眸子里有几许掩藏的恨意。 “你同天琼国什么关系?”聂仙知道,瞒是瞒不过端木仇的,他既然肯对自己说出这疤痕的来历,自然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来意。 “天琼?消失了那么久,难得你还记得它!”端木仇抬了眸,眼里有几许冷意。 聂仙却唇角一勾,“是不是木家的人,小女子还真不知,但,若你同那天琼有关的话,有些话,小女子便不得不说了。” 随着聂仙音落,端木仇难得地坐起来,下巴轻扬,“什么话?” “你若是同那天琼无关,那小女子无可奉告。” 聂仙见好似掐了他软肋,便有了几分把握,端木仇看似聪明,可唯一的执念,应该便是这木家和天琼了,她有天琼的消息,端木仇不可能不动心。 却不料那端木仇却并不上钩,反而带了几分轻蔑的笑意,“容仙儿是吧?蛊族长老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信守承诺,什么叫一言九鼎?” 这是拿了方才大殿上的话来压她了。 “仙儿不是蛊族的人,仙儿来自平安城的烟花巷。”聂仙毫不示弱,小脸轻扬,带了些许不羁。 只要自己不松口,他得不到消息,自然不会杀了她。 而她的条件,自然是等价交换,她想要知道她想知道的,否则,便不会告诉他,他想要知道的。 “倒是许久没见过这般无耻之人了……” 端木仇在高座上轻笑了一声,却也不知是含了什么情绪。 笑声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惹的聂仙有些毛骨悚然。 “将她给我带回国师府。” 随着端木仇的声音落下,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两个黑衣丫头,就站在了聂仙身后,还不待聂仙缓过神来,便一人一只手扣住了聂仙。 聂仙眸子一凝,“国师这是何意?” “你既然愿意去我国师府了,自然是要请回去的,否则,你这么好的轻功,半路跑了可怎么办?” 说罢,他从那龙椅上起身,黑色的披风随着他的走动飘扬起来,徒留给聂仙一个黑色狂傲的身影。 被制住的聂仙却不挣扎,那两个冷若冰霜的丫头神色呆滞,显然也是被控制的,既是入了虎穴,没有收获,怎么回去与大长老交换? 一路随着两个丫头被反绑了双手,塞进了轿子里,入眼即是端木仇那带着可怖刀疤的脸,聂仙跌坐在轿中,却无法起身,只能用那双眸子瞅着他。 “我知道的东西远远比你想象的多,所以,不如我们交换一下,如何?” 随着聂仙有些吃力的声音,却惹来的端木仇一身调侃,“沦为阶下囚,你又什么资格同我谈判,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便是死了带进棺材了,也会被后人挖出来,更何况,你还活着……” 愈是到后面,语气愈是森冷。 聂仙心下颤了颤,只觉得这个端木仇有些阴晴不定,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一时间只觉得有些迷茫。 “怎么?这就怕了?” 见她不说话,端木仇倒是觉得有些不悦,好似聂仙就不该出现这般沉默的模样,“方才不是还牙尖嘴利的?” “国师大人说笑了,仙儿的嘴,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撬得开的。” 说罢聂仙便扭了身子不再看他,盯着轿子里那漆黑的木板,兀自发起了楞。 见她一副不屑的模样,端木仇却了眯了那危险的眸子,嘴角微微上扬。 马车咕噜噜的穿过了大街小巷,终究是停在了国师府门口,镀金的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聂仙被绑着身子,被两个丫头丢下了马车,自是有些不太舒适,好不容易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站在那门外扭了扭身子,本就玲珑有致的身子,此时看起来却格外诱人。 “不进去吗?”端木仇眸子顿了顿,那目光却未曾从聂仙身上移开过。 闻言,聂仙冷不丁地回眸瞧了一端木仇,眼里有几分鄙夷,“你看我像是能走进去的样子吗?” 端木仇这才将目光投向聂仙那脚上的麻绳,眸子微微闪了闪,唇角一勾,伸手就要将她抱起。 却不料聂仙察觉了他的意图,猛地跳开了,摇晃着站稳了身子,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我自己可以进去。” 见此,端木仇虽然笑了,可那眸子却是冷了几分,“还是喜欢你在大殿上讨巧的样子。” 说罢便转身进了大门,丝毫不顾聂仙还在原地挣扎。 就在聂仙准备蹦跳着进门的时候,那两个面目呆滞的黑衣丫头便一把从身后扛起了她。 随着一声惊呼,聂仙被丢进了一间屋子,四周都是铁皮封的,活脱脱就想一个铁笼子。 地上冰冷的触感传来,聂仙顿时觉得心下有些凉意。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的小窗已经不再有光线投下了,聂仙的肚子也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身子的僵硬让她皱了眉头,明明是夏日,却被冻得双唇苍白。 “有人吗?” 聂仙试探性地出了声,再这么下去不行,端木仇那诡异的性子,说不准还真把自己饿死在这里,这国师府上的人都如傀儡一般,哪里有人会记得她? “国师大人交代,姑娘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给您生活用度。” 铁门外想起那毫无感情的声音,显然是方才那两个黑衣丫头的其中一个。 能守在端木仇身边的丫头,自然不是能轻视的,更何况,她还是个不知疼痛的傀儡。 “那你让他告诉我,他想知道哪些。” 傀儡自然是不会思考的,聂仙这么一问,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吩咐了门外的小厮,知会端木仇去了。 聂仙唇角一勾,脸色却苍白的有些吓人,傀儡听话,却不懂思考,这便是这国师府的弱点。 不过半晌,那去传话的小厮回来了,却没有带来端木仇。 “国师大人说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早带这女人去见他。” 铁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随后那丫头的声音便宛若重复一般,把那小厮的话又说了一遍。 聂仙闻言,轻轻嗤笑,感受着这房间的冷意,只觉得连心都要冷透了。 那个端木仇显然是想让她吃点苦头,在这里坚持一晚,确实很难。 更何况,她身上的纱衣是那夏日的舞衣,根本抵御不了一丝的寒气,丝丝侵入心肺,聂仙只觉得意识有些模糊起来。 朦胧间,她只觉得好似有人在盯着她看,却不知是谁,直到那人发出了一声轻叹,聂仙只觉得似曾相识,努力睁开眼睛,却只看得见一片漆黑中,那若隐若现的人影站在跟前。 想起那一贯身着黑衣的姬风冥,聂仙终究是不自觉的含了几分笑意。 “四郎……” 一声轻声的呢喃过后,聂仙终究还是昏厥了过去。 却不曾看到那身影僵了几分。 漆黑的屋子里,黑色的长袍终究是盖在了聂仙那单薄的身子上,随手一裹,便抱着她离开了这个屋子。 翌日,晨光初起,国师府里里外外好似都在忙活着什么,黑衣丫头们面无表情地端着手中的食物,往大厅而去。 聂仙睁眼便是一片红色,手脚依旧被绑着,眼前的一片殷红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随后,耳边便传来了一阵开门声,黑衣的丫头将聂仙眼前的红布撩起,往她口中塞了个不大不小的馒头。 还不待聂仙咽下去,便又迅速给她灌了一杯水。 “咳咳咳——”聂仙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却在撩起盖头的那一瞬,看到了满屋子的红绸,顿时心下一冷,见那丫头又端着馒头过来了,忙抬了眸子直勾勾地瞅着她,“你们国师这是……要办喜事啊?” 那丫头眸子里没有半分颜色,仅是将手中的馒头又往聂仙嘴里塞了一个,而后转身去倒水。 就在聂仙以为这丫头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竟是看到聂仙咽下去之后,这才木讷的开口。 “国师要迎娶容姑娘,吩咐我们一定要好身伺候姑娘。” 聂仙这才察觉方才被撩开的那块红布是大红盖头,眸子骤然一紧,看向自己身上已经被换上的大红嫁衣,只觉得心都凉了几分。 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端木仇竟然来这一出。 “我的衣裳呢!” “奴婢们给您换下了。” 那黑衣姑娘一板一眼地回答着,好似聂仙不问,她就永远不会开口。 聂仙盯着身上的绳子,手腕已经有些痛楚,显然是已经绑着许久了,此时的她宛若垫板上的肉,任那端木仇宰割了。 “国师既是要你们好生伺候,就这么绑着我吗?” 聂仙试图同那个正在收拾桌面的丫头沟通,却只见那丫头回首朝聂仙行了礼,依旧呆呆地道,“这是国师大人吩咐的。” 说罢,那丫头便推门出去了。 盯着身上的大红嫁衣,聂仙只觉得有些无力,若是此时动手逃脱,便是功亏一篑,端木仇阴晴不定的性子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思及此,聂仙看到了被随意放在床内的红色纱衣,眸子闪了闪,垂了眸子,掩住了满眼的精光。 待到下一个丫头进门之际,聂仙坐在床沿笑的眉眼弯弯,“吉时何时才到?” 黑衣丫头并不作声,只是见她盖头未盖好,便缓步上前来。 “再过些时候,便是吉时了。” 直到聂仙的眼前再次被红绸遮盖,那丫头的声音这才传来。 聂仙已经习惯了这些丫头反应及慢的模样,盯着那转身要离开的黑色靴子,聂仙红唇一勾,手中寒光乍现。 “咚——” 随着那丫头直挺挺的落地声,聂仙一把掀开了盖头,满眼的笑意。 那丫头后颈上的银针在晨光下幽幽泛着光。 聂仙揉了揉被绑的有些发疼的手腕,只觉得那一圈青紫格外刺眼,嘴角勾起一丝不屑。 随后,聂仙便用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丫鬟同自己换了身衣裳。 那动弹不得的丫头在聂仙的摆弄下,虽然睁着眸子,却当真如同木偶一般,毫无生气。 盯着床上被“绑”的动弹不得的“新娘子”,聂仙穿上那一身漆黑的丫头服,眉眼含笑地离开了屋子,混入了那群四处挂彩绸的丫鬟们里。 第102章 抢亲 不过半日,阴沉沉的国师府突然张灯结彩,要成亲的消息散布了整个都城,众人无一不好奇这新娘子是何许人也。 聂仙潜在一众黑衣丫头的队伍中,布置着这婚礼,手中的红绸却格外的刺眼。 “吉时到了,你们去请容姑娘到前厅。” 冷冰冰的声音好似没有灵魂一般,在聂仙前方响起,聂仙一楞,只觉得有些倒霉,随即垂首领着一队黑衣丫头回了方才那个屋子。 被定了穴的丫头入木头一般坐在床沿,聂仙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同另一个丫头一同将这位“新娘”扛起,一步步朝前厅而去。 一路上的丫头们却依旧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却好似根本看不见她们一般。 聂仙心下有些忐忑,生怕功亏一篑,前厅已经响起了唢呐声,大红的绸布挂在走廊边上,随风飘扬。 思及自己在东启的大婚,只觉得有些讽刺,两次披上嫁衣,却都是一个个的阴谋。 她可不相信,端木仇会在一日之内爱上她。 终究是到了前厅,聂仙垂着头,将新娘子放置在大殿中央,而后同那些黑衣丫头一般,退到了旁。 周遭的贺喜声不绝于耳,可聂仙却不敢抬头观察这一切。 端木仇的心思太诡异,她不能出任何纰漏,只要这堂拜了,端木仇就不能同她如何了。 “一拜千机!” 随着礼官的声音响起,那唢呐的声音骤然也大了几分,那“新娘子”被扣住脑袋拜了下去。 聂仙只觉得眼前一黑一红双鞋子,尤为喜感,终究是悄悄勾起了唇。 “二拜皇上!” “夫妻对拜!” “礼成!” 终于是在聂仙有些忐忑的心思下,礼成,周围响起了不少人的附和声,说是要一睹新娘子的芳容,何德何能的女子,竟能拿下国师的芳心。 “国师大人,夫人也不露个面,给大家见见?” “就是啊,藏的这么紧,连皇上也是今晨也知晓的!” “定然是个绝色佳人,也让我们这群老臣开开眼界!” 说是起哄,也不过是是阿谀奉承的另一种方式罢了。 聂仙见一旁的官员一下将眼前的新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忙退了两步,藏在了人群中。 “改日再看,你们总会见到夫人的,何必急于一时呢!” 端木仇的声音有几分张狂,好似是故意想说给身边的人听的。 可惜,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咱们可是听说这新娘子是东启的姑娘呢!国师大人莫要小气了!” “是啊!掀盖头咯!” 随即,便是一群官员一哄而上,伸手去探那新娘的盖头,端木仇满面笑容地替那“新娘子”挡去骚扰。 聂仙终究是在人群中悄悄抬起了眸子,这才察觉,这厢起哄,应该是这边的礼俗,否则这群官员不可能这么大胆,端木仇也不可能不生气。 可在一片混乱中,那“新娘子”依旧被端木仇保护的好好的,那些官员倒是一个没得逞,却得了不少大红色的锦囊,显然是喜钱了。 就在聂仙以为这场大婚就该这么简单的结束之时,门外却传来混乱声。 随即,几个黑衣丫头便被人丢进了喜堂,一旁面带喜色的那些官员都不由得面色苍白了几分。 聂仙眸子一凝,见自己身边的黑衣丫头都上前去站在了端木仇身边,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她也不得不上前站在了角落里。 “人家国师大人都还未认清自己的妻子,你们瞎起什么哄?” 人未至声先到,漆黑的身影便从那门口出现,踏着满地的红毯,含着高深莫测的笑容,一步步地朝端木仇走来。 聂仙闻声却是猛地抬了眸子,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便出现在了眼前,本就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可置信,双唇微微颤抖着,却觉得鼻子有些酸涩。 察觉到那双清冷的眸子投向自己,聂仙忙不迭地垂了首。 姬风冥看着那个垂首的黑衣丫头,只觉得有些熟悉,却来不及细想。 行至端木仇跟前,拱了手,“东启姬风冥,来给国师贺喜了!” “四皇子怎么来了这北溟也不通报一声,若是让东启皇知道了,该说我们北溟招待不周了!” 端木仇的语气里有几嘲笑,显然对姬风冥的出现并不意外,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不敢,本殿不过是来寻人的,自是不想劳烦北溟皇,只是听说国师大人今日迎娶的是我东启的姑娘,自然要来道贺一番了!” “那端木就在此谢过四皇子了!礼还未成,还请四皇子随意,端木随后就来赔罪。” 随着端木仇音落,那礼官随即会意,一声绵长的“送入洞房”便响彻了整个国师府。 唢呐声戛然而止,四周陡然静了下来。 端木仇则是唇角一勾,伸手抱起身边的“新娘子”,眸子里有些许挑衅的味道,转身就往内堂而去。 而坐在主位上的北溟皇帝却好似睡着了一般,靠着那木椅,发出微微的呼噜声,在这静谧的大厅里,尤为突出。 “慢着。” 聂仙才退回到人群中,便听那姬风冥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硬生生的让端木仇顿住了脚步。 端木仇抱着“新娘子”转过身来,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方才本殿说过了,国师可认清新娘子了?这一旦入了洞房,可就成了定局了。” 听着姬风冥的声音,在场的官员都有些面面相觑,虽然知道这名女子来自东启,可没听说同这东启的四皇子有何渊源。 聂仙则是心口一紧,皱了眉头,只觉得姬风冥这次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端木的妻子,自是精挑细选的好姑娘,不劳四皇子费心了。” 说罢,端木仇那身黑衣却扎了聂仙的眸子,显然这个端木仇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成亲的,也许,他不过是为了引出姬风冥? 可是姬风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北溟? 陡然想起在平安城遇到的那个布坊老板娘,那身熟悉的衣裳,聂仙好似明白了什么。 姬楚雄没有理由撤了对自己这个“祸国妖女”,唯一的可能,就是姬风冥翻身了,不仅让姬楚雄撤了海捕,还亲自来北溟找人了。 思及此,聂仙只觉心口有几分欣喜,他是否记起了什么…… “可若是国师大人这手中的新娘子,是本殿的皇妃呢?” 一席话,却惹的周遭一阵抽气声,炎炎夏日,却觉得方才还喜气洋洋的国师府,有了几分彻骨的冷意。 聂仙猛地抬了眸子,盯着姬风冥的侧脸,方才鼻头的酸意,终究是将她熏出了泪,徘徊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容姑娘既是已经同端木拜了千机,礼节已成,自然便是端木的妻子,怎么,四皇子这是要光天化日之下抢亲?” 说着,门外的院子里变陡然出现一群黑衣侍卫,盯着屋子里的姬风冥,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惹的一众大臣都退到了墙脚,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都是因为服从和听话,才免于成为傀儡,此番东启的皇子上门要人,若是起了冲突,他们帮哪一边都不是。 国师固然可怕,可以他们北溟如今的模样,自是经不起东启的出兵的,更何况,蛊族还被这国师赶出了都城,他们拿什么跟东启的精兵战斗? “本殿同仙儿成亲在前,抢亲的应该是国师大人吧?” 闻言,聂仙眸子一凝,这是要将她“祸国殃民”的名声传出东启,让这股“妖风”刮遍整个千机大陆吗? 端木仇却是唇角一勾,将手中的“新娘子”放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四皇子这是,要在我堂堂北溟都城,决个高下吗?” 很明显的战帖。 可聂仙却好似明白了,这个端木仇闹这一出,不仅仅是要引出姬风冥,还要探一探他的实力。 思及此,只觉得有些不安,姬风冥的蛊虫未除,贸然动手,怕是又会出现东启宫变时的那一幕,生死未卜,顿时心下有些慌。 眸子一闪,推了一把身边有些战战兢兢的大臣,附耳过去,“双方任何一人出了问题,定会引起两国交战,到时候苦的还不是我们?” 那官员回眸想看看是谁说的,却只见聂仙早已消失在了人群中央,他只看到一个漆黑的衣角。 可一番话却让他更是不安了,看着眼前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终究是壮了胆子,上前一步。 “国师大人,四皇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二位都喜欢这位姑娘,那不如,问一问姑娘的意见?” 在场的两名男子闻言,神色各异,端木仇的眸子里有了几许冷意,聂仙是被他绑来的,被喂了哑药,绑成了木头人,哪里还有可能回答? 可他哪里知道,真正的聂仙百毒不侵,那小小的哑药哪里能奈何的了她? 饶是姬风冥的眸子里有了几许戏虐,“也好,不如,国师大人问一问?” 端木仇听到姬风冥略带戏虐的言辞,只觉得这四皇子有些不好对付,顿时觉得方才那位多舌的大臣有些碍眼。 漆黑的袍子一挥,那位大臣竟是陡然双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盯着端木仇,而后缓缓地上倒去。 “咚——” 随着那位官员落地的声音,殷红的血液同那满地的红绸混为了一体,格外妖冶。 另外那些大臣们则是纷纷捂住了嘴,满眼的惊恐,随后竟是纷纷落荒而逃。 端木仇却也没有再动手,唇边漾着有些嗜血的笑意,“可端木,并不想问,拜了堂,就是我端木的妻子。谁来都不管用。” 那一字一句嚣张的意味,倒是让姬风冥冷了眸子。 “国师大人,如今北溟的情势,该是经不起本殿率兵来攻打几回吧?守得住皇城,可还守得住人心?” 姬风冥的言辞间有几分森冷,显然东启那边的兵权他已经拿回来了。 可一旁的聂仙听着,怎么那么像同自己交代如今东启的形式? “四皇子多虑了,我端木仇,从来都不在乎北溟的死活。” 端木仇说罢,便将身边的“新娘子”一推,便跌入了一个黑衣丫头的手里,“将夫人看好了。” 见此,姬风冥也沉了眸子,腰间的匕首好似同他漆黑的衣裳融为一体,若是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来他在腰间别了个匕首。 寒光乍现,端木仇眸子里多了几许笑意,“还真为这个烟花女子,这般不要命吗?” 说罢,那漆黑的袍子中出现不少钢珠,朝姬风冥虎啸而去。 钢珠同匕首撞击之下,发出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乒乓”声。 交锋之间,聂仙有心想上前相助,可听到了端木仇的话,终究是想听一听姬风冥的回答,止住了脚步。 “本殿欠她几条命,自是要还的。” 冰冷的话语间,几乎是不带任何情绪,寒了聂仙的心。 终究还是忘了情。 见那钢珠飞舞,那栓着拳头大小钢珠的链子发出咧咧的声响,聂仙终究还是飞身而起,手中的七绝针纷纷朝端木仇飞去。 专心对付姬风冥的端木仇察觉身后传来异样的杀气,猛地扭身旋转着钢珠。 “当当当”几声,那闪着幽幽寒光的七绝针便落了满地,映入眼帘的,是聂仙那张绝世妖冶的面容。 一时间,端木仇楞了一瞬,猛地抽身回到那黑衣丫头身边,一把掀开那大红色的盖头,一张木讷的脸便让他有些怒火攻心。 “容仙儿,你竟会使七绝针?!” 随着端木仇一声怒吼,聂仙便站到了姬风冥身边,扬了下巴,颇有几分嘲讽,“仙儿替国师寻了位娇妻,国师怎么还发这么大的火?” 显然并不打算回答关于七绝针的事情。 随着聂仙音落,身边的姬风冥却是扯了她的袖子,眸子里有几许晦暗不明的光芒,“本殿以为你当真要另嫁他人。” “仙儿生是四郎的人,自然死也是四郎的鬼,怎么会另嫁他人?”聂仙扬起美眸,笑的有些凄然,“只是不知四郎,千里寻妻,可是有情?” 明知的答案,聂仙却终究是半玩笑般地再问了一次。 可听到的,是比方才还要刺骨的回答,“若是本殿的四皇妃另嫁,本殿自然要来亲自清理门户了。” “四皇子好狠的心,端木以为,四皇子是个痴情的种,才来一较高下的。” 端木仇却是打断了二人的“打情骂俏”,眸子里的冷意愈来愈浓烈了,“虽然新娘子要跟奸夫跑了,那么端木就送你们一起上路罢!” 第103章 东方一族的仇人 聂仙心下一凉,好似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中回过神来,端木仇就要同他们决一生死了。 “聂仙,今日本殿就将欠你的,都还给你。” 姬风冥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聂仙只觉得双肩被人一推,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院子里跌去,而迎接她的,则是卓云。 “皇妃娘娘,跟属下走。” 还未反应过来的聂仙猛地摇头,“不行,他不能再随意动用内力了!会出事的!” “皇妃娘娘,昨夜那端木仇就知道你是谁了,所以才临时起意引了殿下现身,端木仇想做什么,殿下也不知道,可殿下交代一定要将你送回东启。” 聂仙眸子一凝,还想反驳什么,却只觉得肩上一疼,便再也不能动弹了。 卓云迅速瞥了一眼大殿内的姬风冥二人,而后垂了眸子,“得罪了!” 黑袍的暗卫同北溟的黑衣侍卫打做了一团。 可那些黑衣侍卫却好似那不知疼痛一般,一个接一个的起身迎战,惹的卓影一时间也不好突出重围。 “砰——” 一声剧烈的声响,端木仇那漆黑的身影便随着那大门一同被丢了出来,躺在那院子里,唇角溢出了些许殷红。 “兽族人,果然不同凡响。” 端木仇呢喃了一句什么,聂仙没有听清,只见他又飞身往厅内而去。 大红色的丝绸飞了漫天,也不知是血染的,还是它本来的色彩。 聂仙终究是在卓影的带领下逃出了国师府,可府外,却仍旧是围了密不透风的黑衣侍卫。 “卓云,他们的皇帝在里面,我们没那么容易走的,你放开我,我要去帮他!” 聂仙僵着身子,看着身边伤痕累累的卓云,只觉得眸子有些发疼。 那些黑衣侍卫却好似永远打不死一般,断手断脚依旧从地上爬起,一次又一次地朝聂仙这边扑来。 卓云带来的暗卫已经死伤大半,显然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了。 “殿下说了,一定要将你带出去!” 卓云的声音里含着几分鉴定,拉着已经是个木偶的聂仙朝府外的那些黑衣侍卫冲去。 一时间,聂仙的身边血雨腥风,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无能为力。 血液染了这北溟都城的半边天,所有人都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这样发生了。 端木仇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姬风冥。 聂仙陡然想起昨夜那个黑色的身影,也许就是端木仇用来试探自己身份的,顿时有几分懊恼。 “吼——” 一声熟悉的嘶吼传入聂仙的耳朵里,陡然让她的心也颤了一颤。 姬风冥终究还是发作了。 也不知,那蛊虫若是同时发作,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哈哈哈哈——” 随着那一声嘶吼,那被血染红的大门里传来了端木仇有些疯狂的笑声,“你果然是兽人族的后裔!若是收服了你!整个千机大陆!都将是我的囊中之物!” 门外的聂仙只觉得心中一慌,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兽人族?姬风冥不是东启的皇子吗? 卓云却依旧执拗地拖着她的手臂,厮杀在这群黑衣侍卫之中,那雷打不动的模样,倒是让聂仙更是无奈了。 “卓云,你家殿下有危险!” 听到聂仙的声音,卓云依旧不作言语,反而愈是奋力杀敌了。 随着围上来的黑衣侍卫愈来愈多,暗卫们已经所剩无几,卓云的手臂终究是挨上了一刀。 聂仙心急如焚,试图用内力将穴位冲开,却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血气便翻涌了上来。 终于是觉得浑身可以动弹了,聂仙忙将口中那口鲜血咽了下去,随后手中的银针翻飞,针针刺入那些黑衣侍卫的脑袋之中。 姬风冥此时已经发狂,若是再让他嗅到这血香味,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随着卓云惊恐的眼神,聂仙同他杀出了重围,“朝他们脑袋打!” 聂仙的娇斥声才落,卓云便一刀削下一个人头,那个黑衣侍卫本就残破的身子,此时终究是躺了下去,那颗人头已经滚出了几丈远。 找到了弱点,二人很快就一路逃到了北溟的大街上,混入了人多的小巷中。 聂仙撕了一块布条,将卓云的手臂扎紧,而后便认真的盯着他,“你们为什么会来北溟?是不是东启出事了?” “殿下说,不想欠你太多。” 随着卓云摇头,聂仙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无奈,“所以,海捕也是他求的特赦?” “您在东启的名声都已经那样了,殿下能不去求了特赦吗?” 卓云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她同姬风冥那戏份也算是深入人心了,若是姬风冥此时没有替她求一条生路,整个东启的百姓都会觉得这四皇子薄情寡义了。 “你实话告诉我,兽人族是什么?” 卓影一愣,随即摇了摇头,眼里的迷茫却不是装的,“属下也是第一次听说。” “那……你知不知道四殿下的母妃是何人?”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东启皇室身上,那应该就是姬风冥的母亲身上了。 看着聂仙有些期待的眼神,卓云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连殿下都没有见过她,属下也不知。” 随着聂仙失落的眸子,卓云顿时察觉不对,忙一把抓住聂仙的手臂,眼神里有几分不忍。 “你拦不住我的。”聂仙盯着手臂轻叹一口气,而后猛地甩了开来,飞身上了巷子的屋檐。 “皇妃娘娘!属下和东启的精兵在平安城外等你和殿下!” 随着卓云忙不迭的声音,聂仙终究是朝他挥了挥手。 她知道,卓云也希望自己能带回姬风冥,可此去真的可能凶多吉少。 端木仇在北溟的势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真的志在姬风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将姬风冥带出来。 她一定要弄清楚,端木仇到底想做什么。 终究是又回到那横尸遍野的国师府,此时的北溟皇帝好似已经被接走了。 黑衣侍卫三三两两的在收拾着满地的血污,连那些被削了脑袋的尸体,也已经被清理走了。 不过半晌的功夫,这国师府竟突然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若是再来晚一点,这里被清理一番,恐怕没有人会记得这里发生过一场厮杀。 聂仙此时依旧穿着黑衣丫头的服饰,忙也扛了一个尸体,遮住了脸,随着那群黑衣侍卫一同朝“毁尸”之地而去。 那是一个巨大的养兽场,护栏是倒刺,那些山林中的野兽都被分别圈养在这个兽场的一角,被关在那些狭小的笼子里,发出奇怪的呼噜声。 “嗷呜——” 一声狮吼让聂仙的手颤了颤,这些尸体,便是要投到这些野兽的口中,成为它们的美食。 竟是没想到,在国师府的地下,竟是养着这样一群危险的物种。 随着手中的尸体落下,那毛色发亮的金色狮子便一下朝那尸体扑了过去。 “嘎吱嘎吱”的绞肉声,惹的聂仙有些毛骨悚然。 迅速扫了一眼四周,这才察觉,这兽场的上方,竟是有一个看台,而端木仇,此时就坐在那看台上,盯着那些野兽啃咬着这顿“丰盛的午餐”。 聂仙很想上前质问姬风冥的下落,却只见他的手臂好似隐隐有些血迹,好似是被抓出的伤口,有几分骇人。 定睛一瞧,端木仇身边有两个黑衣丫头正在给他包扎,显然应该是伤的不轻。 “将他放出来!” 聂仙正要拔腿离开,去寻找姬风冥的踪迹,却只闻端木仇一声令下,兽场中便穿来了“轰隆隆”的声音。 兽场中央的位置,被送上来一个铁笼子,而在笼子里的那个黑色身影,却让聂仙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姬风冥身上的黑衣已经惨不忍睹,有些发红的肌肉透着破碎的衣物裸露在外,上面还染了些许鲜血。 可那发红的眸子,隔着数十米远,聂仙都能感受到他那嗜血的气息。 “吼——” 随着姬风冥在那铁笼子里的呐喊,聂仙甚至都觉得他同那野兽已经一般无二了。 可很显然,比聂仙更加震惊的,是看台上的端木仇。 因为此时那些疯狂进食的野兽们,竟是陡然都停止了动作,无一不用畏惧的眼神看着兽场中央的姬风冥。 一时间,除了那发狂的姬风冥发出几声低吼,阴暗偌大的兽场中,竟是安静的有些可怕。 “哈哈哈哈——” 看台上的端木仇好似对这番十分满意,将包扎伤口的黑衣丫头推至一边,兀自站起了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看台的护栏前,好似要将姬风冥看个透彻。 “果然是兽人族的血脉,一声吼,就能让百兽臣服!” 好似听到仇人的声音,姬风冥血红的眸子瞬间就投到了端木仇的身上,那浓浓的恨意,随着他的怒吼,传遍了整个兽场。 “放……放开……” 模糊不清的低吼从姬风冥口中溢出,聂仙只觉得有些心酸。 那么高傲的皇子,怎么能忍受这般非人的对待。 姬风冥愈是愤怒,那些野兽就愈是畏惧,甚至还有微微往后退了两步的意味。 “放了你?放了你谁帮我命令这百兽?”端木仇的声音都有了几分扭曲,面上的那道伤疤更是狰狞至极,“有本事,你让这群野兽,吃了我呀!哈哈哈哈……” 整个兽场里回荡着端木仇的声音,聂仙躲在一处木墩后,静观其变,想要伺机接走姬风冥。 可谁料姬风冥陡然一声怒吼,眸子的红光大盛,好似让所有的野兽都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一时间,兽笼中那些猛兽有些抑制不住,疯狂的发出威胁的声音。 尖锐的爪子抓挠着铁锈的笼子,那刺耳的声音让聂仙捂住了耳朵。 “对!就是这样,就应该这样!”端木仇那疯狂的声音传来,比那野兽的声音更让人毛骨悚然,他的声音略带了兴奋的味道,“这就是号令百兽的气势!我的兽人族王者!” 若是聂仙方才还不知端木仇想做什么,而此时却真正明白了,不管端木仇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姬风冥是确实有号令百兽的能力的。 就看着那些野兽将凶狠的目光投向端木仇,聂仙心中顿时来了主意。 在兽场中的黑衣丫头和黑衣侍卫众多,端木仇远在看台,倒也不会注意。 聂仙手中攥着银针,一副木讷的模样走到了方才那个投食的笼子前,将那银针悄悄的塞入了锁头之中。 “当啷——” “吼——” 随着锁头落地的声音,那声野兽的嘶吼让端木仇终于是察觉了不对,忙朝聂仙这边看来。 聂仙见那野兽眸子里是凶残,忙退开两步,垂首站在了笼子一旁,好似什么情绪都没有的木头人。 “谁将这畜生放出来的!快!抓回去!” 眼看着野兽径直朝自己飞奔而来,端木仇顿时眼里有几分慌张,他此时还重伤在身,不一定是这野兽的对手。 可随着他的声音,那些前赴后继的黑衣侍卫和丫头们,一个个死在那头狮子的嘴下。 那狮子也好似食饱了,并不留恋那些“食物”,而是依旧朝端木仇而去。 端木仇见此,知晓是躲不过去,忙忍痛抽出身边的长剑,同那野兽厮杀了起来。 见此,聂仙忙不迭地掠到了中央的笼子边上,盯着姬风冥的眸子,轻声道,“四郎,你清醒一点,看看我,我是仙儿!” 姬风冥那血红的眸子里有一丝茫然,却并不清明,不过一瞬,他便发出了类似警告的吼声。 也是这一声低吼,也终究是引来了端木仇的注意。 一剑斩下那狮子的头颅,端木仇有些精疲力竭,肩上还多了一刀新伤,“你居然还敢回来!?” 听着他的质问,聂仙却并不回应,手中的银针飞快地将那锁头解下,随着一声脆想,疯狂的姬风冥得到了自由。 端木仇的眸子里闪着可怕的癫狂,那声音好似从地狱中传出来,“小丫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东方一族的后人?” 姬风冥已经一步步走出笼子了,可那端木仇却一副并不紧张的样子,聂仙有几分狐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在你们东方一族的灭绝之前,告诉你,当年那场屠杀,是我做的,我拿了那七绝针的秘籍,造就了整个北溟的活死人。” 他的声音回荡在兽场里,笑的癫狂,随后他回到了看台上,将身边的一个木把手拉了下来。 顿时,聂仙还未从他的话中回过神来,四周响起的“轰隆”声,让她有些慌了神。 第104章 仇恨的种子 疯狂的姬风冥看到端木仇要从眼前消失,猛地双眸泛红地一跃而起要朝那身影扑去。 可那铺满倒刺的护栏终究是扎了他满手的伤痕。 聂仙来不及去思索那些奇怪的“轰隆”声是什么,忙上前一把拽下伤痕累累的姬风冥,眸子里满是心疼,“跟我从这边走!” 随着聂仙的声音,姬风冥血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却依旧没有思绪,盯着聂仙打量了起来,甚至靠近了她几分,嗅了嗅。 好似嗅到了什么令他兴奋的味道,竟是张开了嘴朝聂仙咬去。 早有防备的聂仙猛地推开两步,索性朝方才自己打开的那道缺口而去。 姬风冥见到嘴的猎物即将消失,猛地朝聂仙追去。 可二人还没到那缺口处,那缺口的一旁,那方才不存在的洞口中,却踏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随着那声低吼,一只瘦骨嶙峋的老虎便出现在聂仙跟前。 聂仙眸子一凝,心下一凉,那老虎饿的发慌的眸子满是兴奋的盯着聂仙,甚至还有隐约可见的口水从它那有些参差不齐的牙齿中溢出。 身后的姬风冥却并没有停下啃咬的动作,风也似得朝眼前的聂仙扑去。 聂仙感受到身后的危险,忙侧身退开了两步,那老虎便将眸子投向了眼前的姬风冥。 可让聂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老虎竟是好似在同姬风冥交流一般,低低的吼了两声。 姬风冥歪了脑袋,却依旧有些茫然。 见沟通无果,那老虎好似放弃了,而后朝聂仙一步步走去。 聂仙惊讶于老虎不对姬风冥发起进攻,而是同姬风冥一同朝自己攻击而来,顿时觉得心下有些慌。 手中的银针疯狂地朝那老虎扎去,可饿极了的老虎哪里知晓疼痛,依旧是朝聂仙疯狂而去。 可那个漆黑的洞口,却没有聂仙想象的那般简单,一只又一只的饿虎从兽场四处蜂拥而出,左右闪躲之际,聂仙终究是察觉到了端木仇那番话的意思。 聂仙一定会死在这里,可姬风冥不一样,再恶的野兽,也不会动他一丝一毫,也许,它们只当姬风冥是同类。 终究是看到了姬风冥在一群饿虎中宛若王者一般的存在,冷眼看着自己疲于应付这十几只饿虎的绝望,聂仙银牙一咬,朝方才那缺口飞奔而去。 黑衣侍女手中的钥匙在叮当作响,飞奔而来的聂仙只看到她眼中的木讷。 随即,“哐当”一声,落入了聂仙的心中,凉透了她的心。 最后一条生路也被封锁,聂仙看着那黑衣侍女走出兽场,终究眸子里还是多了几分绝望。 靠在那封锁的铁栅栏,盯着眼前凶狠的饿虎,手中紧紧捏着银针,聂仙找准了时机朝那些饿虎的眼睛丢去。 一时间,野兽的怒吼声传遍了整个兽场,可那些饿虎却没有像聂祥想象的那般互相撕咬,而是在那些没有瞎掉的饿虎的指引下,依旧四处围捕着聂仙。 手中的银针已经所剩不多,聂仙终究还是没有将最后一根银针扎入姬风冥的脑袋中。 若是他恢复了正常,这些饿虎说不准也会将他拆吞入腹。 终究是累的被一群饿虎围在了兽场中央,聂仙跌坐在地上,眸子里有几分凄凉。 “吼——” 几声可怕的吼声在聂仙的耳边响起,她终究是闭了眸子,等待这死亡的来临。 可那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随之而来的,却是姬风冥那有些邪魅的声音,“血……” 聂仙猛地睁开了眸子,只见眼前是姬风冥有些渴望的红眸。 扫了周围一圈,这才察觉那些饿虎虽然盯着聂仙,口水直流,显然是饿极了,可却碍于姬风冥在此,竟是没有一只敢上前食用。 聂仙瞬间明白了那端木仇的目的,姬风冥是真的可以控制百兽,哪怕他们饿极了,也不敢同姬风冥争食。 若是得了姬风冥,控制了天下的猛兽,那这千机大陆,还有谁可以阻止他? 可很显然,方才端木仇并没有控制了姬风冥,否则不会伤的那么重。 “血……” 姬风冥缓缓地靠近她,眸子里幽幽的红光让聂仙感受到了危险。 可是很显然,狂化后的姬风冥好似已经记得她了,记得她的血。 思及此,聂仙毫不犹豫地将手臂递到姬风冥嘴边,眸子里有豁出去的意味。 “反正都要死了,总不能便宜了这群畜生!” 姬风冥的眸子里闪着几分渴望,微微张了口,却迟迟没有下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滚——” 一声低沉的吼声,却让那些饿虎都瑟缩了一阵,看得聂仙啧啧称奇,“早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我哪里需要如此费劲地替你去争东启,整个千机大陆还不是你囊中之物。” 随着那些饿虎纷纷朝那漆黑的洞中回去,聂仙终究是皱了眉头,好似并没有想明白姬风冥想要做什么。 “我的。” 那些饿虎才消失在这个兽场中,姬风冥那模糊不清的语气,倒是让聂仙嘴角扯了一扯。 这是护食吧? 可还不等聂仙反应过来,手腕处便传来一阵疼痛。 “嘶——”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聂仙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却察觉此时的姬风冥眸子里的红光有些微微褪去的迹象。 姬风冥那漆黑的眸子里多了些许雾气,惹的聂仙有些忍俊不禁,想起前两次的失控,聂仙终究还是将手中最后一根银针扎入了姬风冥的头顶。 随着他缓缓磕上眼睛,手臂也恢复了自由。 上面一排可怖的牙印记,格外的刺眼。 可里面那群野兽好似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消失,又开始发出低低的吼声。 聂仙眸子一凝,推了一把怀里的姬风冥,“醒醒!” 不管怎么样,姬风冥正常也罢,若是能控制这群饿虎一时,她就有机会出去。 那些饿虎的眸子在漆黑的洞口若隐若现,好似在探究,为何方才那股压制的气息不见了。 又好似感受到了姬风冥身上带来的若隐若现的威胁,有些不敢上前。 姬风冥终究还是没有醒,聂仙吃力地托起他,一步步的朝兽场外而去。 可还未行至边缘,聂仙只觉得身后有些背脊发凉。 猛地回头,却只见那些眼睛还好使的饿虎已经近在咫尺。 “嘭——” 鼓起内劲猛地挥出一掌,那些饿虎终究是猛地退了几步。 可食物的诱惑,让它们很快便又朝聂仙二人扑来。 手忙脚乱的应付着眼前这些饿虎,手中的姬风冥一直被护在身后,不让这些饿虎靠近一份。 血香的味道飘散在整个兽场之中,聂仙方才那受伤的手臂终究是被爪子划出了一道痕迹,鲜血直流。 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撒了满地的鲜血,却引来了所有饿虎的争食,甚至忘了聂仙这个人还在它们的围剿之中。 见机会来了,聂仙忙不迭地拔下姬风冥头上的银针,开了锁,背着姬风冥一路朝地面上而去。 待聂仙推开那扇门之时,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嘶吼声,聂仙终究是将那扇门给关了上去。 彻底隔绝了那群饿虎。 而面对的,却是门外那一群举着火把的黑衣侍卫。 “滋滋滋——” 听着黑夜中传来火把燃烧的声音,聂仙终究是把姬风冥放置在了一旁的地上,而后起身戒备地盯着眼前的端木仇。 此时他正坐在躺椅上,一副好好戏的模样,在他眼前的地上,则是一扇小窗,显然方才底下兽场的一幕,已经被他尽收眼底。 “我说怎么傀儡术对他不管用,原来是有克制他的东西。” 随着端木仇慢悠悠的声音,聂仙却是蹙了眉头,“你想怎么样?” “想要控制他,必须先控制你,东方姑娘,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聂仙却不可置否,“我一样也控制不了他,我不过可以抑制他的狂性而已。” “不愧是东方族人,果然有几分厉害,只是不知,这东方一族的七绝针,对你起不起作用。” 说罢,聂仙只见寒光闪过,那极为熟悉的寒芒此时正沐浴着火光,朝自己虎啸而来。 猛地挥手拂过,可终究是已经精疲力竭,被两枚击中了胸口。 顿时,聂仙脸色便有些发黑,眼前的那些火光也好似开始有了重影,昏昏沉沉的退了两步,扶住了身边的大树。 她试过七绝针的毒,并没有这么剧烈。 陡然想起白颜的话,他曾经说过,东方煜的七绝是不成熟的,那么,这应该就是最完美的七绝毒了。 聂仙不知道毒性会持续多久才会从体内消失,可她催动了内力,盘坐在树下,终究是能够快一些摆脱这毒性的。 可黑衣侍卫们收到了端木仇的暗示,上前就要夺走昏迷的姬风冥。 却不料聂仙眸子一凝,掌风一扫,那带着七绝毒性的内力,便击中了眼前的两名侍卫。 “别动手,我要活的。” 随着端木仇一声令下,余下的那些侍卫也不再动手,而是木讷地回到了端木仇的身边。 “你们已经研制出七绝的解药了?” 见聂仙此时还未被七绝的毒性控制,端木仇的声音中有几分狐疑。 聂仙垂下的眸子闪了闪,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我们研制出了逼出毒性的方法。” 随着方才中毒的两名侍卫已经没了生气,顿时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 “真的?” 聂仙自然也看到了那两名已经死的透透的侍卫,终究还是咬牙点头,“是。” “可,这些侍卫身体里本就有七绝,他们在你的掌风下死了。” 心里一凉,聂仙终究了抿了唇,不敢再回话。 显然端木仇怀疑她的来历了,一个不知道眼前尸体死因的人,就不可能是东方一族的人,也就没有留在姬风冥身边的意义了。 而端木仇研究东方家的秘籍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侍卫为何死了。 若是自己说错了,那么,便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思及此,聂仙索性银牙一咬,将手伸向身边的尸体,佯装探了尸体的脉搏,实则是将那些“不成熟”的七绝毒,撒在了尸体身上。 “他们中的是我的七绝。” 抽挥手,聂仙将自己手上已经被撕碎的布料扯下,旁若无人地给自己包扎起来。 “你的七绝?” 显然,端木仇并不相信,终究是示意了身边的侍卫,“将尸体抬过来。” 既然知道了聂仙身上有毒药,他可没有兴趣再接近聂仙。 终究是在哪尸体上摸到了“残留”的毒粉,端木仇的眸子闪了闪,“哼,半成品,连一半的毒性都没达到!你真是东方家的后人?” “当年只留下了残卷,我能研制出这般的七绝,已经不错了。” 聂仙将手臂上的伤口扎紧,而后抬眸瞅着端木仇,眼神里多了几许恨意,“若不是你,我东方一族怎会沦落至此。” 好似终究是信了聂仙的话,端木仇陡然笑了,“可,我替东方老头,把这七绝发扬光大了啊!” 说着,他一瘸一拐地起身,指着这些呆滞的黑衣侍卫,面上有几分得意之色。 “你看看,七绝针,七绝毒,配上我天琼独有的傀儡术,让他们能够跟正常人一样生活,还能这么听话!你说,这是不是替东方老头,将这七绝物尽其用了?” 聂仙陡然觉得浑身有些发冷,方才那七绝的毒性好似已经排了干净,身上因为汗水已经有些粘稠,“你是天琼国的人。” 不是问,是肯定句。 “是,当初我们天琼的傀儡术,可以操控死人,却不能操控活人,操控一个死人,就需要一个操控者,可现在,你看看,我一个人,可以操控整个北溟的人!” 很显然,端木仇已经不知道聂仙问话的重点了,沉迷于自己的成功之中。 “天琼的国姓不是端木。” 聂仙沉着眸子,在她看来,端木仇这得意之作,让她觉得有些恶心。 控制着上百个人的人心,思想,端木仇可能已经快疯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端木仇吗!?”好似触到了端木仇的痛处,他陡然瞪大了眸子,那眼底的恨意一览无遗,“因为,当初我,亲耳听到,那穿着绿色纱衣的少女,唤那领头的男子,叫端木长老!” 说着,他的声音好似多了几分遥远,“我寻遍了整个千机大陆,都没有寻到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门派,或是家族,所以,我便改了这个名字,让我时刻铭记,那姓端木的,是我天琼的仇人。” “天琼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吗?”聂仙抬了眸子,见他有些癫狂,趁机继续套话。 她想知道,端木仇知不知道琼楼的存在。 第105章 床上说 “难道还有别人?” 端木仇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嘲讽,盯着聂仙那有些探究的眸子,继续笑着,好似这天下,都是那般可笑,“若是还有别人,那也是个懦夫!背着国破家亡的仇恨,却一个人活得逍遥自在!不配为天琼国的子民!” “所以,你这般拿着北溟的子民当成畜生一般做研究吗?你天琼的子民是人,北溟的百姓就不是吗?” 聂仙见他这模样,终究还是冷声嘲讽。 可端木仇却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甚至已经有些许泪光在火光中闪烁了,“东方医族,东方姑娘,你扪心自问,你是只心疼他姬风冥一人,还是真的心疼这北溟的百姓!” 说罢,端木仇将一个黑衣侍卫推到了聂仙跟前,那泪花甚至要溢了出来,“你看清楚了,他是活的,活生生的!将他们当做畜生的不是我,是你,是你杀了他们,上百个!” 还不待聂仙回应,却只见他将手中那侍卫一推,便跌到了树下,好似抽中喃喃了什么奇怪的咒语,却只见那黑衣侍卫竟是一个踉跄,眸子竟是恢复了清明。 漆黑的唇微微颤抖着,盯着眼前的姬风冥,眼里有几许茫然。 “兄弟,看这边!来!” 略带引诱的话语,终究是让那名已经恢复神智的黑衣侍卫转了身,盯着端木仇,那茫然的眸子里开始凝聚着恐惧的味道,那火光在他的眸子里,好似都被浇灭了。 “不要杀我!国师大人!不要杀我!” 仅是一瞬,那黑衣侍卫竟是直挺挺的跪在了端木仇面前,面色恐惧,双唇泛黑,好似已经中毒已深。 “那位姑娘是东方一族的神医,她能救你呢,你不如去求求她呀!” 端木仇那声音带了些许戏虐的成分,可那黑衣侍卫哪里知道,一心求生的他,便猛地将眸子投向了还在呆愣的聂仙。 他甚至连聂仙的面都不敢看,便开始对着那冰冷的地面磕起头来,“东方姑娘,求求你,将七绝的解药公诸于世吧!我不想变成半人半鬼的毒人……” “你现在已经是半人半鬼的了。” 聂仙眯了眸子,盯着眼前将额头都嗑出血丝的黑衣侍卫,只觉得有了几分同情。 “哈哈哈哈……”听到聂仙的回答,端木仇好似十分满意,那笑声在今夜好似都没有断过,格外的兴奋,“东方神医,非但见死不救,还杀了上百个病人,你们这东方一族,早该灭门了!” 冷眼看着眼前那侍卫的眸子渐渐染上了些许仇恨,聂仙只觉得这端木仇应该是为了满足自己报复的快感。 那黑衣侍卫见聂仙并不反驳,顿时眸子便有些恶毒起来,腰间的大刀便被抽了出来,“什么济世神医,原来都是披着羊皮的狼,早就听说东方一族养了一批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都是拿的活人祭的,原来都是真的!既然我也活不成了,那就拉你一起去见我的家人!” 说罢,那把明晃晃的大刀,在火光的映衬下,在端木仇张狂的笑声里,便朝聂仙破空而来。 聂仙眸子一凝,忙就地打了个滚,堪堪躲开了这一击。 眼见那大刀又要劈下,聂仙此时已经内力用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唯有提起心脉,猛地挥出一掌,掌风上带着七绝毒粉,朝那侍卫而去。 果不其然,那侍卫很快便双眼翻白地躺在了地上,了无生气。 “不要跟我讲什么天下苍生,人都是自私的,他的家人兄弟,早就被他献给我了!而他,就是最后一个!” 端木仇见那侍卫已经死透了,眸子里难得泛着些许认真的意味,盯着聂仙,说出的话却极其伤人。 受到内劲的反噬,早已支撑不住的聂仙终究是喷出了一口鲜血,带着浓浓的药香,弥漫了这个院子。 “若是你送出家人,能换的自己一条生路,你也会换的,你们都是同一种人,什么光复天琼,不过是你给自己的贪心寻得一个借口罢了,你是想一统天下。” 聂仙冷眼盯着他,嘴角微微勾起,那殷红的血渍染红了唇,显得格外妖冶。 “你说对了,我就是想一统天下,因为,这也是天琼国的意向。”端木仇却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觉得遇到了知音,那满眼的赞赏,却让聂仙有些毛骨悚然。 还不待聂仙想办法脱身,那蔓延了满庭院的血香,终究起了些许微妙的作用。 那些举着火把的黑衣侍卫们,开始有些摇摇晃晃,那呆滞的眸子里多了些许清明的意味,惹的聂仙一愣,眼底闪过一丝猜测。 也许,她的血不仅是能解百毒,连这傀儡术,也是可以影响一二的。 思及此,见端木仇并没有察觉异样,聂仙便将身边昏迷的姬风冥搂在怀中,轻声道,“那么,国师大人既是需要我们夫妻二人相助,直说便是,为何非得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见聂仙陡然放软了态度,端木仇只当是被自己说服了,那邪魅的笑脸终究又是浮现在了火光之中。 “早知道傀儡术控制不了你们,我也不会用如此方式。” 端木仇说罢,便挥了挥手,转身而去,“将二位客人带到客房,好生伺候。” 随着两名黑衣侍卫行至跟前,聂仙只觉得那些侍卫虽然依旧听话,可那些眸子里显然是有了几分茫然的意味了,不似方才那般呆滞了。 端木仇已经走远,那自负的模样,倒是让聂仙更是多了几分把握。 跟着黑衣侍卫到了那所谓的“客房”前,聂仙楞了一瞬。 虽然早知道端木仇的“客房”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却不曾想,竟是密室。 藏在书房背后的密室,说是密室,还不如说是牢房。 一间几乎封闭的密室,唯有那门边的一扇小窗,只有一个人头大小,传来幽幽的火光。 聂仙将姬风冥安置在这间密室里唯一的一张石床上,随后便打坐调养。 不知不觉,便也过了这一夜。 姬风冥的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之时,只觉得身有些乏力。 睁眼,却是聂仙趴在床边睡得正酣。 姬风冥眸子一皱,只觉得有脑子里有些隐隐约约的画面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好似察觉了身边的动静,聂仙那精致的眉眼终究也是皱了一皱,随即睁开了眸子。 密室里除了门口小窗里透进来的光线,知道是天亮了,否则,昏暗的让人有些不知日月了。 “四郎睡得可好?” 好似平时在临风殿中醒来一般,聂仙问的极为自然,那眉眼弯弯的笑意,惹的姬风冥有些不太自在。 “这里是哪里?” 虽然早就察觉这里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可看聂仙那般怡然自得的模样,他真的分不清此时是福是祸。 “还在那国师府中啊!” “咚咚——” 随着聂仙音落,门外便响起了叩门声。 看着姬风冥有些疑惑的眸子,聂仙起身行至门前,也回应似得敲了敲门。 随后,从那扇小窗里,便递进来两碗清粥和几叠小菜。 聂仙一一摆在那唯一的石桌前,而后才朝那姬风冥朗声道,“四殿下,该用膳了!” 那口气,好似此时比在那药谷之中还要悠闲。 姬风冥皱了眉头,缓步行至石桌前,“卓云违反了命令?” 显然是质问卓云为何没有将她带走。 “你觉得,你的侍卫能拦住我几时?” 聂仙端起清粥,毫无形象地喝了一口,这才觉得干涩的喉咙舒适了一些,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肉。 却不曾送进自己嘴里,而是放在了姬风冥的碗里。 “为何要回来?” 姬风冥倒是并不反感,端起那碗,便小口的吃起来。 “夫妻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应该的嘛!” 聂仙见他吃了,笑的眉眼弯弯,只觉得自己好似又离他近了一步。 “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见她又一副没正形的模样,姬风冥慢条斯理地拨着那些小碟里的菜色,只觉得好似并没有什么胃口,索性开门见山。 “端木仇想利用你一统天下呗,还能有什么事?” 聂仙将筷子叼在嘴里,手中的碗已经空了,盯着姬风冥吃饭的样子发起了呆,想起昨天那癫狂的模样,聂仙只觉得怎么都不像一个人。 可偏偏那就是同一个人。 “本殿怎么了?” 姬风冥却是顿了一顿,每次发作后的自己,总是什么都不记得,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他现在的兵力,哪里能帮端木仇一统天下? 除非端木仇疯了。 “你那狂性一发作,他就跟捡到了什么稀罕宝贝似得,被你打了个半死不活,还兴奋地笑了一天一夜呢!” 聂仙想起端木仇那模样,只觉得有些咬牙切齿,她的耳边甚至还回荡着他那魔性般的笑声,让她尤为恶心。 思及此,聂仙终究是将手中的碗放下,彻底没了胃口。 “你别告诉本殿你什么都不知道。” 姬风冥显然明白聂仙并没有说道重点,眸子顿时冷了几分。 见此,聂仙轻笑了一声,往日那妖媚的模样顿时重现,虽然此时有些衣裳褴褛,却终究是摆脱不了那浑身的媚态,“四郎,你想知道点什么,仙儿能要点报酬吗?” “本殿自己会问端木仇,想必他若是有求于本殿,他会很乐意告诉本殿的。” 说吧,姬风冥便放下了碗筷,起了身,就朝那门口走去。 聂仙不悦地噘了嘴,随后行至他身后,“他说你是兽人族的后裔,你听说过兽人族吗?” “兽人族?” 见姬风冥皱眉,聂仙这才扯了扯他的袖子,“床上说?” 聂仙的言辞间总是带着些许诱惑的味道,可姬风冥却偏偏是觉得有阴谋,双脚却像生了根似得,不肯挪动分毫。 “身为阶下囚,二位还真是好兴致啊!” 随着门外传来端木仇有些调侃的声音,姬风冥的嘴角终究是扯了扯,盯着聂仙那略带笑意的眸子,终究是随她走到了床前。 “这戏,还唱不唱?” 随着姬风冥声落,聂仙终究是轻笑一声,猛地一跃而起,整个人便挂在了姬风冥身上,而后才轻轻的发出一个字,“唱!” “嘎吱——” 门开了,映入端木仇眼帘的,便是他方才口中说的“好兴致”的画面了。 虽然早就料到了,可亲眼看到,终究是有几分尴尬,轻咳了一声,这才垂了眸子,“四皇子,咱们好好谈谈?” “就这么谈吧。” 随着姬风冥声落,便抱着聂仙坐在了石床上,聂仙坐在他的腿上,巧笑倩兮,“国师不要见怪,四郎时刻都离不开仙儿呢。” 看着眼前二人同昨日完不一样的作风,端木仇心里也没了底,虽然缓和了一晚,想了千万种说法要说服姬风冥同他一起征服天下。 可见此一幕,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沉默了半晌,聂仙见他有些犹豫,这才推了推姬风冥,“四郎方才不是想问问国师,兽人族是什么吗?” 聂仙的声音成功引起了姬风冥垂眸冷睥,忍不住有了几分怒意。 显然聂仙方才根本就不知道兽人族的事情,方才根本就是逗他的! 可此时此景,却由不得他发作,只好顺了她的意,抬眸问道,“是,事到如今,本殿倒是也想知道,自己这身子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是两年前才知道的,听说你们东启有个战神,十几岁便上场杀敌,颇有以一敌百的趋势,所以,我便寻人去查了一查,便从生还的少数人那里,听说了四皇子的状况。” 见他们夫妻俩自己寻了话题,端木仇便开始解释起来,“听说当时那些死去的士兵,都好像是被咬断了脖颈,抓坏了心脏,现场好像被野兽作乱过一番,这才起了疑心,翻阅了古籍,才知道,这一特性,在千百年前的千机大陆上,并不奇怪。” “兽人族终日同林中野兽为伍,同吃同住,他们的双眸是红色的,同正常人不一样,他们血脉里有令野兽畏惧的力量,所以他们可以号令百兽,为他们作战,可后来为什么覆灭了,我也不得而知,不过,我倒是一直想验一验四皇子是不是兽人的后裔,正巧,我遇上了……东方姑娘。” 听他一番话说完,姬风冥却是眉头一皱,显然对东方这个心事有一些疑惑,却只是看了怀中的聂仙一眼,没有表现出来。 他知道聂仙的古灵精怪,谁知道又同端木仇说了什么。 “所以,你验证了?” 半晌,姬风冥抬眸望着端木仇,眸子里的探究显而易见,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那狮子朝我扑过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活着出来,我只是没想到,她也能活着出来。” 第106章 言而无信 随着姬风冥有些疑惑的眸子垂下,聂仙朝他一笑,“若不是四郎,仙儿也早就成为那些饿虎的腹中食了,只是仙儿很好奇,国师是怎么猎到的这么多的猛虎?如此大一个兽场,藏在这国师府地下,就没有人怀疑过吗?” “东方姑娘,这整个北溟现在都在我的手中,哪怕这兽场再大上几成,也不会有人敢说个不字。” 端木仇那狂傲的模样,终究是让姬风冥皱了眉头。 他知道聂仙是在趁机告诉自己兽场发生的一切,可他终究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要是想在端木仇面前表现出他发狂的状态是可控的,太难了一点。 “那,国师大人,准备如何,一统天下,本殿,又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姬风冥接过话,手中暗暗使劲,惹的聂仙有些喘不过气来。 知晓是姬风冥不悦自己自作主张答应了端木仇的合作,聂仙嘴角扯了扯,终究还是从姬风冥的腿上一跃而下,兀自朝桌边而去。 “我做万人之上,你做一人之下,如何?” 端木仇见聂仙朝自己走来,终究是添了一句,“她也一样。” “是个不错的条件。”姬风冥点了点头,而后见聂仙已经行至端木仇身边,终究是眯了眸子,“可若有一日,你反悔了呢?” “你有号令百兽的能力,随时可以反了我。” 端木仇毫不犹豫地回答着,只见聂仙给他斟了一杯茶,递到他跟前,巧笑倩兮,“国师大人说的真好,既然他有号令百兽的能力,那为何我们要同国师合作呢?” 言外之意,便是他们两人也是可以一统天下的,要你个端木仇有什么用? 端木仇的眸子顿了顿,随即便笑了起来,接过了聂仙手中的茶杯,轻抿一口,“他可以号令百兽,我可以控制人心啊!” 千机大陆上,也不过人与兽罢了。 三人终究是达成了“共识”,姬风冥同聂仙二人,要同他一起去,一统天下。 而这第一件事,就是拿下北溟国。 有了姬风冥的助力,端木仇好似愈是狂妄了,北溟的兵力在手,让北溟皇帝下旨,退位让贤,已经是那些大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了。 就算他们有什么异议,也不敢提出来,不仅仅是那些黑衣侍卫听命与端木仇,连那些将领们也唯端木仇马首是瞻,他们若是还想多活几年,那唯一的办法便是装傻充愣。 可在端木仇登基的那一天,终究还是有不少的忠义之士反了,一股脑地将那皇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聂仙与姬风冥作为这场闹剧的“贵宾”,自然是在那高座之下,冷眼旁观。 登基之礼没有完成,却被困在了这皇宫之内,他们二人倒也没想到,北溟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堕落。 不过半月,端木仇就已经有些精疲力竭,身穿龙袍在金銮殿前发着怒。 “四皇子,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皇城沦陷吗?!” 那话中斥责的意味甚是弄浓烈,惹的聂仙有些不满,还不待姬风冥回应,便拽了他的衣角,自己则是上前一步。 “端木国师,我们上次说好的,我们负责百兽,你负责人心,外面的那些人,才是民心所向,你的人心呢?” 很显然,这么多年,他一直挟持着皇帝,与朝中的大臣权贵们周旋,能够控制的,也不过是朝野上的那些人罢了,他哪里曾想过,北溟的百姓们,竟也如此难以控制。 “我能控制的人,只有数千人,若是再用此法,恐怕还等不到一统天下之日,便先一步见了祖先了!” 端木仇显然对聂仙的话有些不悦,“若是我一人就可拿下北溟,要你们何用!” “国师说笑了,您兽场的那些饿虎一旦放出来,便会惹的整个北溟人心惶惶,你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座死城罢了。” 聂仙倒是毫不示弱,显然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被临时放了鸽子的端木仇,眸子里有些不可置信,“你们言而无信?” “第一,我们不是蛊族的人,第二,我们不是言而无信,我们只想跟你换个条件。” 见他已经开始有些发狂,聂仙那美眸里是奸计得逞的笑意。 “什么条件?” 端木仇眸子冷了一瞬,却不得不开始算计着自己会不会吃亏,毕竟现在这个境地,若是没有姬风冥相助,说不准自己这不成熟的势力,将会毁于一旦,不如先缓住他们。 “击退那些义军,我自然是有办法的,不过在这之前,你要让我见一个人,而且,我要他完完整整的站在我面前,而不是呆滞的傀儡。” “谁?”端木仇见聂仙那模样,只觉得这女子好像又在算计着什么,心下有些慌,生怕掉入了她的坑里。 “杜惊天。” 随着聂仙音落,姬风冥此时已经有些狐疑,他一直以为聂仙答应端木仇,不过是权宜之计,只不过是想在最后一刻给端木仇致命一击罢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另外的条件。 “杜惊天?” 端木仇的眸子一凝,他想起那个已经疯癫的男人,嘴角扯了一扯,“你们要见他作甚,人都已经疯了。” “疯了?” 这回吃惊却是聂仙,眉头拧在一处,“难道不是被你控制了吗?” “控制他?我能控制个正常人,但是控制不了一个疯子!若不是他疯了,我还不至于拿不出兵械来给那些将领,对付那些叛军。” 端木仇却对此嗤之以鼻,朝聂仙招了招手,显然一副让她跟来的模样。 看到端木仇出了殿门,姬风冥一把拉住要跟上的聂仙,一直保持沉默的他,终究是眯了眸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救人。” 聂仙丢了两个字以后,便忙不迭的跟了上去,可又好似想起什么似得,又了头,“卓云就在平安城外,你找了机会,就赶紧离开北溟。” 随着聂仙消失在殿门口,姬风冥终究是将未问出口的“你呢”,给憋回了肚子里。 既然他都已经决定同她一起并肩作战了,那这问辞,便没有什么意义了。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四处传来了各种诡异的声音。 有哭声,有笑声,有叫骂声。 却独独没有牢房里应有的喊冤声。 很显然,这里关押的都不是什么犯人,都是已经神志不清的人,而这些人,端木仇却也偏偏是控制不了的人。 “若是疯了,你便控制不了吗?比如四郎?” 聂仙跟在那一抹明黄身后,声音有几分探究,她想知道,为何那傀儡之术对姬风冥不起作用。 “不是控制不了,而是不想耗费太大的精力,控制一个疯子的精力,足够我控制十个正常人了。”端木仇头也不回地回答着。 直到走到一间稍微安静一些的牢房时,这才停了下来,身边的黑衣侍卫便上前开了门。 入眼即是一名衣裳褴褛的男人,背对着二人,肩膀微微耸动着,不知在做什么。 那凌乱的头发,满屋子腐臭的味道,让聂仙有些不适。 “杜惊天,有人来看你来了!” 随着端木仇声落,那背影就好似僵了一瞬,忙不迭地转过了身来,那满脸的傻笑让聂仙惊了一瞬。 “女儿,是女儿回来了!千千!你是千千吗!” 可也仅仅就是一瞬,就将聂仙当成了杜千千,口中还有些口水在下巴流淌,就这么径直地扑像聂仙。 聂仙反射性地想要躲开他,却不料被扯下了一块衣角。 那杜惊天却开始盯着那衣角开始喃喃自语,“女儿啊,爹好想你啊!为什么你才回来啊!爹想去找你娘了,你再不回来,爹真的要去找你娘了!” 毫无章法的言辞,让聂仙终究是皱了眉头,“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当年我想让他替我制造兵械,可不知为何,正巧他女儿那夜丢了,我再去寻他的时候,便成了这副模样,就将他丢在这里了,那些兵械到如今也不知在何处,所以,北溟这些年一直不敢对外开战,因为没有了杜家这一兵械的支柱。” 端木仇很好心情地解释着,盯着还抱着一角碎布喃喃自语的杜惊天,眸子里有些许不耐。 听完,聂仙却心中一跳,好似明白了什么,见那杜惊天一口一个“女儿、娘子”的,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随即上前一步,拉了那杜惊天破旧的衣裳。 “杜伯伯,我是千千的好朋友,千千让我来告诉你,她很好,她回了蛊族,是新一代的圣女了。” 说罢,也不管杜惊天听不听得懂,将他手中的碎步一把扯了回来,成功吸引了杜惊天的注意力。 “你做什么!你快把女儿还给我!我可怜的千千啊!”随着那哭喊声,杜惊天终究是朝聂仙扑去,试图抢回那个破碎的布片。 “端木国师,你看他都这样了,我能将他带走吗,若有机会,我带他去见蛊族的小圣女。” 几番追逐之下,聂仙终究是将那碎布还给了杜惊天,因为,她并没有发现,碎布是不是被杜惊天做了手脚,也许是她想多了。 杜惊天的疯,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什么时候他将军械的物资说出来,我便什么时候放他走。”端木仇显然并不打算松口,杜家是什么?那是富可敌国的军械世家,这么大一块肉,哪怕啃不下来,也要留着骨头。 “噗——” 端木仇的话音才落,那杜惊天便放了一个无比绵长的屁,终究是熏的聂仙同端木仇都捂了鼻子。 “死疯子!”端木仇随即捂了鼻子出了牢门。 聂仙见杜惊天此时的模样,只觉得不知该如何同千千交代,随即也要出门。 却不料,那刚刚“解放”完的杜惊天却不肯了,猛地上前一步拽住聂仙,那双沧桑的眸子里是泪花,“千千啊!你回来啦!你看着爹,别走了!爹错了!真的错了!” 门外的端木仇见此,终究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脸上的刀疤倒也显得不那么可怖了。 见他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聂仙想起杜千千之前对父亲许多埋怨的话,只觉得这杜惊天终究还是对杜千千怀有愧疚的吧? 思及此,聂仙终究拍了拍那双已经看不清颜色的手,轻轻叹了了一句,“杜伯伯,千千还是担心你的,否则不会让我来寻你,如今见你这模样,我也不知道怎么该同她交代。” 不知是不是错觉,聂仙只觉得那双浑浊的眼里,闪过了了一丝光芒。 随即猛地抬头看向门外的端木仇,好似明白了什么。 原来杜惊天是真的在装疯! 赶走杜千千,不过是给自己的“疯”寻一个借口,为了不让端木仇拿下整个国家的命脉之处,若是军械流出,此时的北溟,估计早就已经是端木仇的了。 哪里还有这番,连民兵都打不过的惨事? 似乎是为了证实聂仙的想法,杜惊天猛地一把抓住了聂仙的手掌,一股冰冷的触感让聂仙眸子一凝,随即忙不迭地佯装哄道,“杜伯伯,您就安心在这里呆着吧,过几日,我就带千千来看你!” “胡说!” 将那手中的物件终究是塞到聂仙手中之后,杜惊天陡然脸色一变,好似又完不认识聂仙一般,一把将她推了开来,怒目而视。 “千千已经走了好多年了!怎么可能会回来!一定是你将我家千千藏起来了!不让她来见我!是不是!” 疯子的言辞之间,总是这么前言不搭后语。 见聂仙被推了一个踉跄,门外的端木仇笑出了声,“一个疯子,你想同他说个明白?除非你也疯了!” 闻言,聂仙抿了唇,好似听了端木仇的劝,出了门,并不再理会牢里的杜惊天。 “走吧,千千让我带的话,我也都带到了,希望千千不要太难过才是。” “杜千千不是被蛊族接回去了吗,很快她就会是下一任蛊王的主人了,不是吗?等到那个时候,我再将她收为己用,又是一大助力!” 端木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眸子里都是向往,一步步的朝门外而去。 可聂仙却并没有心思听他的豪言壮语,而是在离开的最后一瞬,终究是回头看了一眼杜惊天。 此时,她真真切切的看到,杜惊天匍匐在地,深深的朝她磕了一个头。 随即,便恢复那副傻笑的模样,在牢中手舞足蹈起来。 唯有聂仙看到,方才他磕头的那一瞬,那双清明无比的眸子,闪着深深的乞求…… 他已经孤注一掷了,若是聂仙起了私心,他装疯卖傻多年计划,都付之一炬。 第107章 本殿不会 聂仙手里揣着刚刚那个不知是什么的物件,只觉得有些冰冷。 跟着端木仇回到了宫中,天色已经渐晚,面前摆着些许玉盘珍馐,桌上的三人却并没有什么胃口。 “报,宫外的那些民兵也已经弹尽粮绝,此时在同城外的百姓们征粮征兵械。” 前来报消息的黑衣侍卫,脸色没有半分变化。 聂仙眸子沉了沉,手中那冰凉的物件紧了又紧,她并不知道杜惊天交给自己的是什么,可应该是可以扭转局势的东西。 “四皇子,明日我便将那兽场里的百兽放出来,一切,就靠你了。” 端木仇见那黑衣侍卫退下,面上的那个疤痕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方才已经做到了答应聂仙的事情,那么,答应他端木仇的事情,也应该要做到了。 “好。” 姬风冥埋头扒着眼前那盘燕窝,皱了眉头,却没有抬眸看一眼端木仇。 可那短短的一个字,却让端木仇有几分窃喜,“那就多谢四皇子了。” 没了方才的剑拔弩张,端木仇好似心情有些愉悦,多吃了几口饭食。 转眼就到了深夜,聂仙在那狭小的寝殿里,接着昏暗的烛光,终究是掏出了方才杜惊天交给自己的东西。 古铜色的光芒在烛光下格外的刺眼。 那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钥匙,可那丝丝缝隙中,却有些血迹若隐若现,聂仙甚至不敢想象,杜惊天是将这钥匙藏在何处,才能不被端木仇找到。 缝在肉里吗? “给我又有什么用呢,我又不知道东西在哪儿……” 聂仙盯着那钥匙有些茫然,颇有几分丧气。 “他可能对你说过什么?” 身后响起熟悉的嗓音,聂仙回头看了一眼浑身漆黑的姬风冥,在烛光下,若是不仔细,都瞧不见人影的。 “都是些疯言疯语,我听不出什么端倪。” 聂仙皱着眉头,将那钥匙递给他,“不如你来看看?” “北溟的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与本殿何干?”姬风冥却并不伸手。 “说到底,加上半月前的国师府,你就算是有九条命,那也有三条是我的,我想替千千做点事情,你就不能当做是还一个人情,帮帮我吗?” 聂仙没好气地将那钥匙砸向姬风冥,随即转身盯着那烛光发愣。 身后却并没有想起那钥匙落地的声音,显然,姬风冥接住了它。 “怎么帮?一把钥匙,你总得找到能与之相配的锁吧?” 姬风冥掂了掂手中的钥匙,眸子里有一丝寒芒一闪而过,“难道,这里还真有杜惊天这一生攒下的军械?” 听着他的声音,聂仙终究是冷嗤一声,“相比东启宁城那半山的军械,你觉得如何?” “你是觉得本殿贪心不足?” 姬风冥把玩着手中的钥匙,眸子里饶有趣味地看着聂仙。 “四郎若是有征战天下的志向,那确实少了点,不过加上杜家的,应该还能凑个百万军械吧?”聂仙的语气中有几分嘲讽之意。 “本殿有没有这个志向,还用不着你来担忧,只是这钥匙的秘密,也许你可以问问那位琼楼的小姑娘。” 姬风冥终究是提到了重点,聂仙眸子一闪,转过身,“你怎么知道我可以找到她?” “你在北溟的一举一动,本殿都让卓云盯着,一刻也没放松过,只是,你们进了蛊族以后,就了无音讯了,直到你又被大长老带出了蛊族。” “你为什么要监视我?是不是担心我!?” 聂仙闪着有些期许的眸子,就那么眼巴巴地盯着姬风冥,满眼都是那黑夜里的烛光,好似闪着光一般。 好似一直就见不得聂仙这般模样,姬风冥终究是撇开了眸子,“你还想不想知道这钥匙的秘密了?” “想啊,可是我更想知道,四郎是不是真的来‘千里寻妻’的。” 随着聂仙转身,一步之遥,便凑近了姬风冥那无双的俊脸,笑的有几分魅惑。 那近在咫尺的妖冶容颜终究是让姬风冥有几分口干舌燥,猛地退开一布,冷了一张脸,“兵临城下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兵临城下?你也这么以为吗?” 聂仙见他有些慌乱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神伤,随后起身坐在了这个寝殿的桌前。 那上面还摆着一些新鲜的蔬果,很显然,这个端木仇恨懂得享受。 “从国师府出来,我就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们想摆脱端木仇,有千万种方法。” “所以四郎这一路来,是在迁就仙儿咯!” 聂仙又揪了话头,剥了一层不知名的果皮,而后塞入嘴里,一副很是美味的模样,“正值盛夏,这果子倒是十分解渴,四郎要不要也来一颗?” “你什么时候办完事情,就随本殿回东启,去找父皇求情,让你这个祸国妖妃继续留在本殿身边。” 姬风冥冷冰冰的话语,好似给聂仙浇了一盆冷水。 “怎么,你还是不相信我?” 屋子里静悄悄的,好似只剩下聂仙咀嚼着果子的声音。 “本殿留你在手,总能让聂见远有几分忌惮。” 聂仙轻笑一声,有几分自嘲,“你觉得若是他真的忌惮我揭露他,还会有那场宫变吗?” “他有自信能拿下我们两个人,只是,后来老头子的出现才让他措手不及。” 姬风冥对那次的宫变还心有余悸,若不是聂仙陡然反转,他知道,自己也许已经死在了那宫墙之下。 说是送去给皇帝处置,可那明里暗里把人伤着了,再来个不治身亡,还是能做到的。 “所以,你还是觉得,我同他是一伙的?” 随着聂仙的质问,姬风冥却皱了眉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何理由去信任聂仙,一次又一次的相救吗? 可那不是聂仙的手段吗?争宠献媚的手段吗? 若不是聂仙三番两次救了自己,自己也不会在那场宫变中险些丢了性命。 “谁知道,你同他还酝酿着什么阴谋?” “那为何还要来寻我回去?” 随着聂仙的质问,姬风冥只觉得她的眸子里有几许水光,他却不敢再看,撇过眸子,冷着声音,“聂见远若是此借题发挥,拿你来做文章,我这刚刚特赦放出来的禁闭,估计又得回去关些日子。” “四郎倒是看得开。”聂仙轻笑一声,此时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姬风冥。 恨吗?可她应该恨聂见远还是自己?更多的却是无奈罢了。 “不管你在北溟做什么,本殿都可以迁就你,若是出了事,卓云也会第一时间从平安城带兵过来。” 听着姬风冥冷冽的话语,聂仙垂了眸子,“你是早就安排好了卓云来带我走的,只是没想到发生了意外,是吗?” “是。” “那若是当时我跟他走了,你死在国师府,该如何?” 聂仙有些悲戚的语气让姬风冥陡然有些愣神,可仅是一瞬,便又恢复了清明,“本殿从未想过死,一旦狂性发作,哪怕是疼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什么是死?” “所以卓云是来替你收尸,好让姬楚雄有理由攻打北溟吗?”聂仙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有几分讽刺,一场千里寻妻的戏码,却依旧被姬楚雄利用的彻彻底底。 “所以,这就是将你从禁闭中放出来的条件吗?” 听着聂仙的声声质问,姬风冥终究是盯着那烛火眯了眸子,“可本殿终究是来还你的人情的。” “城外的那些民兵都是卓影带来的,你让卓云不要轻举妄动,我要替北溟拿回政权,你们姬家,也不想胜之不武吧?” 聂仙终究是不想再同他深究这个“人情”,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些东西,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 “你是怎么说服卓影和青灵替你办事的?” 姬风冥回头盯着聂仙在烛光下的背影,眸子半眯,他一直怀疑卓影和白灵是不是被聂仙下了什么毒,对她言听计从的,连他这个正牌主子的话都敢不听了。 “用我的美貌征服他们啊!”聂仙回眸,巧笑倩兮,好似比烛光还要耀眼。 聂仙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用他们正牌主人的生命安来威胁他们的。 怪还是得怪,他们太忠心了。 “不说便罢了。” 姬风冥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有些无奈,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下属的背叛本该让他怒发冲冠,可他却没有,却只觉得这般模样的聂仙倒是可爱至极。 “我明日让人将这钥匙送去蛊族,那百兽出笼的时候,你就站在城墙上不要动就是了。” 聂仙说着,便又一口塞入了个果子,随后一边咀嚼着,一边朝着房中唯一的床而去。 “本殿不会。” “你站着,我会。” 说罢,聂仙便一头栽倒在床里了,虽然那床不小,可显然,聂仙又是一个人睡的四仰八叉。 姬风冥却在一旁的躺椅上,就这么将就了半个月了。 翌日清晨,聂仙就要求见大长老,惹的端木仇有些不悦。 可听说姬风冥大清早就被聂仙赶去了城门外等百兽出笼,顿时心下就舒坦了许多,忙遣人去请了。 可哪只,大长老所在的那个客栈房门紧闭好些天了,不让人出门,怕被战火给波及了,大长老竟也是已经消失无踪。 得到消息的聂仙有些一愁莫展,消息送不去蛊族,那这钥匙的秘密,就解不开了。 “你非要见他做什么?” 端木仇显然看出了聂仙的坐立不安,终究还是有些狐疑。 听到端木仇的问话,聂仙这才从走神中缓过来,这才察觉方才有些失态了,忙赔笑道,“我当初在蛊族的时候承蒙了大长老不少照料,自然是不希望他被战火波及,想把他送进宫里来躲一躲,野兽那爪子可不长眼睛呢!” “那倒也是,我还等着蛊族帮我炼制出蛊王,而后控制更多的人!” 听着端木仇依旧狂妄的语气,聂仙终究是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转而又笑的有几分讨好,“所以你不打算将大长老找回来吗?” “找,必须找回来,否则我去哪儿找圣女给我养蛊去!” 端木仇一声令下,那黑衣侍卫便齐刷刷地出了宫门。 聂仙嘴角扯了扯,喃喃道,“端木国师,他们这般呆滞的模样,只会按着你的指示办事,不懂灵活变通之法,说不准,大长老就是在那个客栈里,而这些人不懂的破门去寻罢?” “他们确实只会遵循指令做事,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端木仇沉思了半晌,这才从大殿上起了身,朝门外吆喝了一声,便走进来七八个黑衣侍卫,还有七八个黑衣丫头。 很显然,这些人是经常跟在端木仇身边,对于聂仙来说,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这些都是原来我的心腹,我解开她们的操控之术,让他们去寻便是了。” 随着端木仇开始闭目凝思,聂仙的眸子却一刻都不曾离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似有某种奇怪的规律。 那些黑衣侍卫和丫头纷纷盯着端木仇开始发愣,那浑浊无神的眸子逐渐有几分清明的趋势。 在大殿一角一言不发的姬风冥却暗自运功,记着端木仇那喃喃自语的口型,还有那微不可闻的的呢喃声。 “破。” 好似最后一句咒语结束,端木仇跟前的那些黑衣侍卫和丫头好似都从梦中惊醒,那双眸子里还有些许茫然。 可心腹终究是心腹,那些人仅仅是愣了一瞬,就跪了满地,“主上大人安好!” “你们去将蛊族那位大长老给我找回来,要活的,就说东启的客人要见他。” 端木仇交代完毕后,那些人便很有秩序的躬身告退,可脚步和身段,却同是傀儡那些人有了些许差别, 他们的眸子里都多了些许或是清明,或是笃定,或是服从的味道,并不再是当初的死气沉沉。 “国师果然厉害啊,方才那些人醒过来了果然就是不一样!”聂仙忙不迭地上前奉承着,眼睛却没有闲着,在那群人的脸上四处打量着。 端木仇却对她的夸赞不可置否,“死人跟活人能一样吗?” 这些人看似与平时的人一般无二,可那发紫的唇,却让聂仙觉得有些骇人,“可我怎么还是觉得,他们身子有些问题?这样去没问题吗?” “只要他们能在太阳落山之前将大长老带回来,那他们就还有机会活着。” 此时,不仅仅是聂仙,连在角落一言不发的姬风冥,也冷了几分眸子。 第108章 比珍珠还真 “国师果然是冷血无情,连自己的心腹都不信任。” 听到姬风冥有些的话,端木仇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自得,“四皇子说笑了,权势之下,怎么能有信之人,若不是傀儡术控制不了你们二人,想必此时你不会如此同我说话的。” 一句话的功夫,聂仙却好似被点醒了一般,眉头微微一皱,忙不迭地上前一步,拉了姬风冥,“四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国师没有将百兽放出来,连本殿都不信任,怎么能成就大事?” 听到姬风冥的话,聂仙将眸子投向殿前的端木仇,“端木国师,既是不信,留下我们二人作甚?” “东方姑娘,四皇子,昨夜有战报传来,你们二人歇的早,自然是不知的,东启那驻扎在平安城外的五万精兵已经破了平安城往里走了,你说,我还该不该信你们二人的话?” 看到端木仇瞬间就变了脸,聂仙有些茫然,眸子里满是震惊,“我们二人一直在皇宫之中,自然是没有机会传信的,那些精兵定然是东启那边下的命令。” “我可不管是东启皇帝下的命令,还是你四皇子下的命令,我只知道,一旦那些精兵攻入,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四皇子百兽在手,我能有几成胜算?” 说到底,就是怕姬风冥抢了他辛苦谋划而来的北溟国。 “不瞒国师,本殿既是答应国师将那些叛军拿下,自然是要拿下的,本殿并非言而无信之人。” 姬风冥见聂仙眸子里有些震惊,虽然不知她是装的,还是真的意外卓云擅自动手,只觉得端木仇这边已经有了隔阂了。 “四皇子,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可东方姑娘,你诡计多端,我可不敢信。” 聂仙被这话惹得瞪大了眼睛,“端木国师,你这话何意,我自然是事事随着四郎的。” “既是本殿答应的,仙儿自是不会耍花招的,若是国师这般畏首畏尾,前有东启精兵,后有皇城义军,便是你有通天的本事,也破不了这个局。” 姬风冥自然知道聂仙在耍心思被端木仇看出了端倪,这才出现了今日的局面,便出言将聂仙的话接了过来。 横竖到时候出尔反尔的是聂仙,又不是他。 “你怎么就知道我破不了。” 端木仇的声音有几分冷冽,随即,门外便传来了有些散乱的脚步声,还有几声隐约的叫骂声。 听到这声音,聂仙眸子一眯,“大长老?” “东方姑娘真是聪慧,蛊族如今没了圣女没了蛊王,大长老是蛊族之首,若是有了他,就等于有了蛊虫作战,将那些义军成为我的人,还是很容易的,人嘛,总是贪生怕死的。” 随着端木仇有些得意的声音落下,大长老便衣衫褴褛地被丢进了大殿。 随着“哎哟”一声,聂仙终究是上前扶了一把,“大长老,你没事吧?” 终究还是她将寻找的法子告诉了端木仇,若非如此,大长老也不会被抓到。 “哎哟你个臭丫头,早知道你这么不靠谱,我送你进来作甚!?” 那大长老的眸子里是埋怨,一副要将聂仙盘托出的模样,却收到了姬风冥的冷眼,顿时一愣,“他是谁?” “我夫君。” 聂仙只回了这三个字,而后将感激的目光投向姬风冥,随即将大长老拉了起身。 “恩?你不是嫁给端木仇了?” 随着大长老有些不知所谓的言辞,惹的这大殿上,又是冷了几分。 “君子不夺人所好,大长老若是早就告知东方姑娘是东启的皇妃,我也不至于闹出这般笑话,您说是吧?” 端木仇脸色的笑意有些勉强,一步步地在高台上来回踱步,似乎有些埋怨大长老胡乱送的人,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可心中却是明白的,若不是大长老送来了聂仙,他也抓不到姬风冥。 “不夺人所好?”大长老的脸色似乎有几分不悦,随即推了一把身边的聂仙,眸子里是嫌弃,“就这丫头,你们还都当宝似得,除了一副皮囊,什么都没有。” 看着大长老近乎孩子气的言辞,聂仙终究是松了一口气,大长老终究是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不再怀疑聂仙叛变了。 “大长老,好歹也是蛊族出来的,您说过的,说话要一言九鼎的,我答应您接近国师,然后替他夺了这北溟,就恢复你们蛊族的地位,您就放了千千,您可不许食言。” 聂仙随即接了话头,那真真假假,倒是连姬风冥都有些愣神,更别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大长老了。 “不食言!蛊族一向一言九鼎!”大长老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着聂仙的话来走。 “那现在我嫁不成了,国师也有求于蛊族,若是此事成了,就算我的任务完成了,如何?” 聂仙见他很是配合,便毫不犹豫地开始引导大长老,倒是惹了那端木仇有几分不满。 “我何时答应你们,夺了北溟,就恢复蛊族的地位?东方姑娘你怎么擅自做主了?”端木仇显然并不买账,虽然提议不错,还不需要动刀动枪的,可他就是觉着,聂仙这主意没安好心。 “国师大人,方才是您说的,需要蛊族的帮助,破了这个局,除了百兽和蛊族,您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聂仙的话字字都扎进了端木仇的心中,他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国师,若是百兽加上蛊族,是否能扭转整个北溟的局面,而不是自保……” 就在端木仇沉默之际,姬风冥终究是出言相劝。 端木仇这个人很奇怪,他总是会在绝对的是面前失了理智,就比如,如今除了自保,还能有比自保更好的方法,他就动心了。 哪怕对方是自己并不太信任的人。 “我信大长老,但不信你们。” 无论如何,蛊族是不会希望北溟灭亡的,大长老也不可能站在东启那一方去,可姬风冥不一样,他是东启的皇子,难免不会起了私心,吞并北溟。 闻言,聂仙却唇角一勾,眸子里有些许笑意,“这个端木国师可以放心,大长老在我和四郎的身上都下了蛊,我们的生死不过是在他一念之间罢了。” 终究是随着大长老的点头,端木仇的眸子里泛出了些许光芒。 三日后,一只白鸽从北溟皇宫的角落飞了出去,外面战乱四起,并没有人在意这只小小的白鸽,是去送敌情的,还是送报平安的。 端木仇太过自负,自负到将那些义军给放到了宫墙外。 盯着墙下的厮杀声,端木仇竟是觉得格外的舒适,好似当年天琼被屠杀的画面又涌过脑海,就如同此时他正踏着那些仇人的尸体一般畅快。 大长老在聂仙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上了城墙,手中漆黑的盒子不大不小,倒也有一个人头大小。 看着大长老有些颤抖的双手,聂仙终究是暗暗推了一把,“过会儿,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蛊虫放出来。” “那若是你同四皇子真有私心那我……” “你待会儿倒是仔细瞧瞧那些义军都是谁。” 说罢,二人已经来到了端木仇身后。 姬风冥站在端木仇的身边,二者都是一声黑衣,却穿出了不同的风格。 一个邪魅,一个深沉。 “四郎,我领你去兽场吧。” 聂仙上前一步,揪了姬风冥的手臂,眸子里笑意,好似真是一个小妻子撒娇一般。 “都没有先给国师行个礼,离开东启太久了,连规矩都忘了?”姬风冥显然一副指责的模样,可那语气中分明是带着宠溺的。 见二人“又”开始腻歪,端木仇只觉得有些不太舒服,皱了眉头,“要去便去,东方姑娘留在此,也不过是让人分心罢了。” 这个分心自然不是保护欲,而是为了防备。 聂仙轻笑一声,便挽着姬风冥告辞了。 “你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大长老显然还并不是很明白,姬风冥和聂仙究竟去做什么。 “四皇子可以号令百兽,你若是能,你也可以跟去,不过得把蛊虫的操控之法留下。” 端木仇仍旧是那副什么都想得到的模样,瞥了一眼大长老怀中的盒子,闪过一丝贪婪。 “蛊虫岂是能控制便控制的。”大长老丢给他一枚白眼,此时北溟皇帝不在,他也没了那么多拘谨。 “所以这就是我没有控制你们蛊族的原因。” 话音落下,惹来了大长老的一阵沉默,抱着手中的蛊虫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他真的很想问,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杀我的女儿? 可他知道,端木仇杀人向来没有理由,除非那人于他有利,而大长老的女儿,偏偏却成了牺牲品。 用来研究是否能够控制养蛊人,以达到控制蛊虫的目的。 很显然,失败了,连她女儿练就的那只蛊王,也一并死在了端木仇的熔炉里。 城墙下依旧杀戮声不断,时不时有拿着木梯爬城墙的义军,那胸前蓝色的领口终究是惹来的大长老的注意。 想起聂仙方才让自己好好看看那些义军是谁,顿时便有了几分了然,猛地上前一步,与端木仇并肩而立,便能将地上的情景收入眼底。 那领头的年轻男子,是早前被贬去平安城驻守的北溟王爷,同时,也是大长老女儿的心上人。 端木仇自然是认不得的,可在平安城久居多年的大长老哪里认不出,那是十岁便被贬去边疆的九王爷。 很显然,这些义军自然便不是临时起义的,而是九皇子带领的边疆军队,伪装成义军,杀回了皇城。 大长老抱着怀中漆黑的盒子,眸子里有些许泪光闪烁,本以为北溟皇家要完了,可最终却是那个早就被抛却在边疆的小王爷回来扭转局势。 何其可笑。 北溟皇帝所宠爱的皇子都遭了端木仇的毒手,唯有这九王爷,偏生了成了唯一的皇嗣了。 国师府的兽场里,聂仙盯着那些被关在笼中蠢蠢欲动的饿虎们,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想起前些日子的画面,还有些心有余悸。 可偏偏是姬风冥对他们毫无俱意,甚至上前一步,仔细的观察着,那凶狠的爪子在姬风冥眼前挥舞着,却是一下都碰不到他。 “你不怕吗?” 聂仙出声提醒着,揪了他的袖口,有几分惊慌和惧怕,上次那番模样,她险些以为,又要失去他了。 “你不是说,本殿在这里,曾经让他们都听命于本殿吗,那本殿还怕什么?你又怕什么?” 言外之意,上次你将我从这里背出来的时候都不怕,这时候怕什么? 显然听出了姬风冥的嘲讽,聂仙将手中的衣袖一丢,退了两步,递一个媚眼,柔声道,“四郎,仙儿不过一介弱女子,自然是怕的,四郎您这么威猛,怎么不放它们出来呀!” “聂仙,你究竟几时是真,几时是假?”终究是感觉到了聂仙的刻意,姬风冥有几分茫然,他方才分明是看到了她的担忧和惧怕,显然是为自己的,可那些担忧,到底又有几分是真的? 陷害他的人是她,救自己的也是他。 聂仙虽然将兽场的事情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姬风冥却在看到这些野兽之后,能感受到,但是聂仙是拥有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才能将他从这个修罗场一般的地方带出来。 “在四郎面前,仙儿一直比珍珠还真。”聂仙的美眸眨了眨,好似有几分魅惑的味道。 这目光却不仅仅是让姬风冥都楞了一瞬,偏生是连那笼中的饿虎也楞了半晌。 聂仙终究是想起东方煜的那番话,或是着神秘的血液,或是这亦真亦幻的眼睛,她的身世,或许真的不简单。 “本殿现在没有发作,你怎么让它们听话?” 听到聂仙又开始满口调侃,姬风冥索性退了两步,站到了聂仙身边。 嘴边的食物跑远了,却惹了那饿虎低吼了一声。 “我们只需要将它们带到战场而已,又不是答应端木仇,将它们放出来?” 看着聂仙有些无赖的模样,姬风冥的嘴角扯了一扯,“你最近这出尔反尔的火候,炼的炉火纯青啊?” 聂仙轻笑一声,“不敢当。” “上百只饿虎呢?你准备了多少辆马车?” 随着姬风冥一盆冷水泼下,聂仙只觉得心底有些凉,“谁说我要用马车送了?我要让它们自己走着去!” 第109章 地府不寂寞 “走着去?你当野兽都长了人脑?”姬风冥嘴角扯了扯,只觉得聂仙似乎已经黔驴技穷了,“不如,你将本殿的狂性激出来吧,你知道怎么做的。” 随着姬风冥音落,聂仙的眸子闪了闪,她何尝不知道,控制姬风冥一个人,比控制一群野兽要简单的多。 可姬风冥此时看似毫无问题,可谁知道,他体内的蛊虫几时发作。 白颜曾说过,他体内的狂性发作,对那蛊虫有两种可能,一是惊醒,而是让它陷入更沉的昏睡。 可一点风险,聂仙都不愿意承受。 “我说了我有办法。” 聂仙将他推到一边,而后独自拎着手中的钥匙上前。 那些饿虎已经被放出来,在兽场中央盯着姬风冥与她二人,垂涎欲滴。 聂仙眼前的这扇门一开,她可以想象它们扑过来的情形。 手中捏着锁头,聂仙终究是回头看了一眼姬风冥,“将你的外衣给我。” 姬风冥一楞,终究还是解下了漆黑的衣裳,递给了聂仙。 小小的身子披上那宽大的外衣,姬风冥只觉得有几分滑稽。 聂仙整理了衣裳,在双肩处塞了早已准备好的布包,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男人的模样了。 “你站到高处去,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准下来。” 闻言,姬风冥有几分狐疑和不安,他不知道聂仙想做什么,只是为了不想给她添麻烦,而走向了高处的栅栏里。 万事已经具备,聂仙想起白颜的那句话,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一滴凤凰血,可以引来百兽争食。” 随着寒光闪过,聂仙终究是在手腕间轻轻划了一道。 锁头也随之落下,“当”的一声,好似唤醒了那笼中的野兽。 “吼——” 嘶哑的吼声带着浓烈的渴望,疯狂的传遍这个巨大的地下兽场。 “快去救大长老!” 聂仙手中闪着殷红的血光,一路朝门外飞奔而去,唯留下一句话,久久地在兽场中回荡。 嗅着血香,那群野兽疯狂的舔食着满地的血污点,而后朝那香味的方向追逐而去。 已经萧条的大街上有偶尔经过的行人,也被这奔涌而来的野兽吓得纷纷奔逃,而此刻,那群野兽的眼里却只有了聂仙一人,哪里还看的到别处。 姬风冥压抑着体内躁动的狂性,只觉得自己同这些野兽有几分相似,疯狂的追逐着聂仙那血香。 兽人,兽人,他那失踪的母妃,当真是兽人族的后裔吗? 都城内,一时间百兽奔涌,追着一名黑衣人穿过了大街小巷,直奔皇城而去。 站在城楼高处的端木仇自然早就看到了穿过大街小巷而来的兽群,眉目间多了几分欣喜,“他来了!” 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野兽的低吼声,终究是让战乱中的士兵们都有了几分愣神。 仅是一瞬,那些士兵们骤然好似同时察觉到了危险,一个个疯狂地朝城楼上爬去。 可端木仇的那些黑衣侍卫却并没有恐惧的意思,依旧撑着自己残破的身子,朝试图爬上城楼的义军攻击而去。 一时间,局势扭转,因为恐惧,义军这番军心涣散,一时间竟是死伤大半。 铺面而来的灰尘迷了些许人的眼睛,兽群很快就靠近了城门口,混在义军中的卓影盯着那飞奔而来的一袭黑影,只觉得有些眼熟,可那漫天的灰尘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吼——” “嗷——” 野兽的低吼声伴随着漫天的尘土,迎着那群混战中的士兵们而来。 漆黑的身影掠过战场中央,随即朝着一旁的山林而去。 而那些兽群却是撵过了那些不知闪躲的黑衣侍卫,一时间那些黑衣侍卫死伤无数,遗留下的那些躲在角落里的义军们看着这一闪而过的变故有些缓不过神来。 卓影却是真真切切地看了个清楚,那一闪而过的绝色容颜,随即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对着那远去的兽群露出了一丝憨笑,“是皇妃娘娘。” “傻愣着做什么呢!快趁机把城门破了!” 北溟的小王爷脸上带了些许血迹,推了一把身边的卓影,眸子里闪着些许狐疑。 这个人一路而来对自己献计,汇报着北溟皇城内的动静,可他却只知道此人是东启某个贵人的属下,既是东启有心想帮北溟拿回政权,他在欣然接受之下,终究还是留了一些心眼。 唇亡齿寒,却也免不得会来一招黄雀在后。 “是,王爷。” 卓影眉眼间含了几许笑意,提着手中的长刀,又加入到了战斗中。 城墙上的端木仇却好似要将眼珠子都瞪了出来,盯着远去的兽群,死伤无数的黑衣侍卫,眸子里有些许血光涌动。 他再傻,也知道终究还是被姬风冥和内线二人耍了。 继而转身掐住了身边大长老的脖子,“将蛊虫放出去!快!” 大长老颤颤巍巍地抱着手中的盒子,听着聂仙方才的警告,有了几分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这虫子放出来。 可掐在脖子上的那只手冰冷至极,在这盛夏里让大长老只觉得有些刺骨。 想起死在他手上的女儿,大长老终究还是咬了一口银牙,抱紧了箱子,一副并不打算放出去的模样。 “连你也要背叛北溟吗!?” 端木仇的声音染上了一层霜,手中的力道逐渐加深,甚至都能看到大长老额上的青筋爆起,老脸已经憋成了紫红色。 “你,不得,好死!” 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大长老将手中的盒子狠狠得锁上了扣子,一把细小的银色锁,在阳光下闪着无比诡异的光芒。 “不……” 端木仇的话音未落,那锁却随着这盛夏的烈阳,投在了城墙下那群士兵中间去,不知所踪。 一把放开大长老,端木仇躲过他手中的黑匣子,眸子里是杀意,“你知不知道!东启的精兵已经快杀到都城了!你这个北溟的叛徒,你觉得东启会需要你这个没有蛊王的蛊族吗!” “我只知道你杀了我女儿,你害的北溟一落千丈,现在这副局面,都是你造成的,妖师!” 大长老捂着脖子退了两步,本能的求生欲让他大口地喘着粗气,盯着城墙下混乱的战场,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姬风冥及时赶来,一把扶住了几欲跌下城墙的大长老,眸子间是嘲讽,“国师大人,您太着急了。” “姬风冥,你难道不想要天下吗?不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者吗!?为何要同那妖女同流合污!” 端木仇近乎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没有那个人能够拒绝权利的诱惑,不是吗? “因为能控制野兽的是她,而不是本殿。”姬风冥终究是说出了端木仇从方才也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 他明知道方才带着百兽狂奔的人肯定不是姬风冥,虽然那背影像极了,可他同姬风冥交过手,是不是他的路数,端木仇会不清楚吗? “所以你就要做这个女人的裙下之臣?做她的一人之下?” 端木仇眸子里有几分嘲弄,显然是想让激怒姬风冥,继而攻心。 “本殿做一人之上,护她足矣。” 一句话,终究是惹来的端木仇强劲的掌风。 姬风冥忙不迭地将大长老推到墙角,双手运劲对上了他的。 身边的军械和尸体已经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伴随着虎啸的劲风声,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嘭——” 两人终究是势均力敌,姬风冥眸子里有几分若隐若现的殷红,却只觉得心口一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一般,将那股狂性给压了下去。 “不够,太不够了,你这般模样,不是我的对手。” 端木仇却在一旁笑的癫狂,轻轻地支起双手,口中碎碎念着什么咒语,姬风冥却是一愣,不管不顾地便朝他甩出了匕首。 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匕首在接近端木仇的那一瞬,竟是径直地落了下来,好似碰到了什么阻碍。 姬风冥眸子有些发冷,那是多强大的内劲,竟可以隔空挡下他的匕首。 可不待姬风冥再做出攻击,端木仇却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竟是已经变成了绿色,发出几分摄人心魄的味道。 “傀儡术,是傀儡术!四皇子!不要看他的眼睛!” 一旁的大长老终究是看出了端倪,忙不迭地闭眼朝姬风冥喊着。 听到声音,姬风冥只觉得有些混沌的脑子清明了几分,暗自运劲保持着自己的清醒,可心口的疼痛却有几分扩散开来,让他险些又陷入了那混沌的状态。 “咚——” 城墙下的黑衣侍卫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墙上的黑衣侍卫依旧不停歇地朝下面丢着石头,那北溟王爷带着的义军却也没能上了城墙来。 唯有撞门了。 黑衣侍卫没了端木仇的尽心指挥,唯有盲目地站在城墙上,面目呆滞地发起了楞。 可一声撞门声,终究还是唤回了姬风冥的几分神志,忙不迭地退开两步,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顿时便觉得舒服了许多。 “果然,发狂后的你,如野兽一般,不可操控,可没有发狂的你,如正常人一般,功力一般,毅力一般,竟是可以操控!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端木仇的声音从姬风冥的耳边传来,惹的姬风冥忙不迭的退了几许。 随着熟悉的劲风袭来,姬风冥索性闭了眼睛,来了个听声辨位。 终究是还是拖了半盏茶的功夫,大长老在一旁,见此,大气也不敢喘,怕惊了姬风冥的耳朵。 “咚——” 可城墙下传来的撞门声,终究是让姬风冥有了盲点。 端木仇见此,猛地掠到他身后,一掌拍过,内劲十足,惹的姬风冥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撒了满地。 “姬风冥,你今日怎么不发狂了?恩?” 端木仇近乎嘲讽的话回荡在耳边,姬风冥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心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却只觉得脑子里却依旧清明,“端木仇,东启的精兵已经到了城外了,你活不了多久了。” 终于是心口那股疼痛压了下去,姬风冥的脑海里恢复了几分清明,抬眸盯着端木仇那双碧绿色的眸子,笑的有几分冷意。 “你说,若是你要让他们住手,又会如何?” 说罢,那眼中的绿光大盛,端木仇口中那古怪的咒语又开始嗡嗡地响在姬风冥耳边。 早有准备的姬风冥拿了匕首,横在了双眼跟前。 “啊——” 盛夏的光芒猛地刺入端木仇那碧绿的眸子里,使得端木仇猛地捂住了眼睛,发出了一声惨叫。 端木仇猛地抱住了自己的眼睛,屈身蹲了下去。 随着姬风冥微微勾起的唇角,聂仙也已经甩开了那些野兽,手中浅浅的伤口也已经简单地包扎了一番。 此时正朝着城墙这番飞奔而来。 城门已经破了,城下的义军疯狂地冲上了城楼。 卓影见姬风冥在此,便一个健步走了过去,单膝跪地,眸子里有几分激动,“属下参见四殿下!” 随着领头军师的拜见,随后而来的义军们都有些面面相觑。 “看什么看!将那国师的人头取下来,本王赏你们黄金千两!” 踏上城楼的北溟王爷自然是知道,此人便是这卓影的主子了,便忙让义军们朝那好似伤了眼睛的端木仇而去。 端木仇虽是强弩之末了,却依旧不肯认输,猛地将周身的内力聚集在一处,爆发了出来。 “嘭——” 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周身的义军们竟也是死伤了大半。 大长老颤颤巍巍地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一把跪在了北溟王爷面前,老泪纵横。 “九王爷!老夫终于等到你了!” “大长老快快请起。” 这边还在叙旧,姬风冥却不再看卓影一眼,而是上前去看了端木仇那个将内力散尽的端木仇。 此时的他单膝跪地,那双绿色的眸子也恢复了漆黑,唇边挂着一丝殷红,笑的依旧那么清狂,“姬风冥,你别得意,你很快也会来陪我的!” “你胡说什么!” 聂仙一身黑衣,踏着那些残破的云梯上了城墙,眸子里是警告的意味。 还不等姬风冥做出反应,却只见那端木仇笑的更是欢了,“你急什么,东方一族都是我毁的,你的相公,也得死,否则,怎么对得起你这么对我呢?” “你是罪有应得!” 聂仙眸子里有怒气,袖中的银针已经拈在手中,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用不着你动手,我自己会走,不过临走之前,我必须告诉你,兽人族的男人,都活不过三十岁!他很快就会来陪我了!他是唯一一个,发狂之后能与我一决胜负的男人,地府,不寂寞!” “噗——” 银针还未射出,端木仇便已经喷出一口鲜血,带着那有几分诡异的笑容,缓缓垂了头。 他狂傲不羁的一生,终究是不肯躺下。 第110章 最毒妇人心(新年快乐) 姬风冥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显然是对端木仇临死前的话有几分怀疑。 “你不会死的。” 收好银针,聂仙走到姬风冥面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别说三十岁,姬风冥连这剩下的几个月能否熬过去都是个问题。 “本殿不怕死,但怕输。” 姬风冥转身,城墙的高处,视野好,可以清楚的看见皇城外那密集的精兵,穿着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你真的想拿下北溟吗?” 聂仙看着被大长老领着要杀进皇宫的义军们,皱了眉头。 那些侍卫都已经失了神志,没了端木仇的控制,还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 “本殿这些天一直在你身边,你觉得本殿有机会下达命令吗?” 聂仙听到姬风冥的话,眸子终究是冷了姬风,“是皇上吗……” “他宣布我死在北溟,进而出兵征讨,合情合理,不是吗?” 随着姬风冥音落,大长老那边已经将那些浑浑噩噩不知反抗的侍卫们都给制住了,那北溟的九王爷此时正领着一堆人,往皇帝寝宫而去。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聂仙心下轻叹一声,其实皇家,哪里有什么亲情可言。 “那如今,你要怎么办?” 聂仙终究是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林子里,方才那群野兽进了山林,她包扎了伤口,用药物掩盖了身上的气味,倒是唬住了那些野兽。 而此时的山林中,那些安稳度日的小动物却是遭了秧。 随着聂仙的目光,姬风冥终究是明白了什么,轻笑一声,“本殿不是那些小兔小猫,从未安稳过一分,既然山中左是虎,右是狼,那么,同一匹本殿救过的狼做交易,终归是要比同饿虎一处好得多。” 说罢,姬风冥便提步走下城墙,途中,心口一疼,脚步顿了顿,眉头紧皱。 聂仙察觉异样,忙不迭的上前,“你怎么了?” “可能是内伤,无碍。” 说罢,姬风冥便快步朝方才九王爷的军队而去,徒留下满是担忧的聂仙,望着手中空荡荡的,只觉得心里也空荡荡的。 直觉告诉她,姬风冥一定是出问题了。 思及此,聂仙猛地回过神来,风也似得追了过去。 大长老正在命令那些义军收拾着满地的尸骨,清点死伤的战士,忙的有些不可开交。 “大长老!” 聂仙猛地拽过还在忙的团团转的大长老,那绿袍本就有些破烂了,被这么一扯,又是扯出了一道裂痕。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没看到老夫忙着吗?” 大长老显然有些不悦,聂仙虽是做到了替他报仇,可蛊虫解法若是传扬出去,确实会让蛊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想等,等那杜千千养出蛊王,解法就可以保住了。 “你告诉我,若是沉睡已久的蛊虫,在宿主身体里醒来,会怎么样?” 聂仙那焦急的眸子里闪着惧意,倒是惹的大长老有几分愧疚,“那得看那蛊虫是什么蛊了,它长什么样?” “金色的,长着翅膀。” “哦,那是食蛊,专吃内脏的,其他东西它还不愿意吃呢!” 大长老说的云淡风轻,却让聂仙冷了眸子,他话音才落,聂仙却已经一把拽了他的手臂,也不问他的意愿,便一把往方才皇帝的寝殿而去。 “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到了,现在你必须跟我去把他的蛊解了,方才他好似有些不适,我怕他体内的蛊虫已经醒了。” 被聂仙拖着,行走有些踉跄,大长老眉头紧皱,满脸的嫌弃,“你急什么,那食蛊胃口小,没个百八十天的,啃不完一个内脏的!你不如等小圣女的蛊王炼出来,再把那蛊虫召出来也不迟啊!” 言外之意,他并不打算解蛊。 “蛊族一言九鼎,这话可是你说的?” 聂仙脚步一顿,猛地松开了大长老,满眼的怒意。 被突然放开,大长老险些跌坐在地,终究是晃了晃,站稳了身子,将身上本就破败的袍子又紧了紧,眸子四处飘着,一副并不打算回答的模样。 见他耍无赖,聂仙怒急之际,声音也森冷起来,“既然你于我无用了,蛊族以后也会是千千的,那我便结果了你,也算是你还了我替你报仇的恩情了。” 瞧着聂仙手中银光闪闪的银针,大长老猛地掏出怀中的黑匣子,却又猛地楞了一瞬。 他怎么差点忘了蛊虫不吃这丫头。 盯着手中的黑匣子半晌,大长老终究是又塞回了怀里,嘴角扯了扯,“我又没说不解,我蛊族的解法若是传出去,蛊族就没落了,老夫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们可以不看。” “真的?” 大长老的眸子里有几分狐疑,显然已经被聂仙唬了好几回,有些不信了。 他们蛊族一言九鼎,可这个聂仙却跟狐狸似得,真假难辨,就连端木仇都被这夫妻俩骗了,谁知道还有什么路数。 “暂且不说真不真,我说了你也不信,但是你不解蛊,我一定会杀了你,若是九王爷知晓是我救的北溟,他一定很愿意将你交给我。毕竟,北溟危难之际,你们蛊族却安居于平安城。” “解。” 听着聂仙的言辞里句句都是锋芒,惹的大长老终究是点了头,一个字里,包含了多少的无奈。 安静的几乎连人气儿都没有的寝殿里,姬风冥站在门外并不进去,漆黑的背影有些微微的颤抖。 聂仙同大长老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姬风冥的肩,示意他随自己走。 见大长老也在此,姬风冥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却想着里边的事情自己也不好参与,不如等明日再来商讨。 思及此,便随着聂仙二人出了寝殿。 整个皇宫内,唯有寝殿的四周还算干净些,后宫的那些妃嫔们,早在皇帝成为傀儡人之时,走的走,死的死,被赐罪的赐罪。 倒是显得整个后宫这边有几分萧条。 随着二人到了花园中,聂仙刻意缓步走在姬风冥身后,手中的银针蠢蠢欲动。 姬风冥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了聂仙的手,眸子里是危险的气息。 这一出,倒是让大长老有些纳闷,“怎么了这是?” 明明是夫妻俩,怎么突然就掐起来了? “你想做什么?” 姬风冥的语气森冷至极,聂仙的双唇微微颤抖,勉强一笑,“我是想看看四郎的症状如何。” 显然是不太相信聂仙的话,姬风冥盯着她手中的银针,质问的意味明显至极。 “这不是师公教的嘛,让我用七绝针帮你压制,我怕方才引了兽群,也引了你发作。” 说罢,姬风冥唇角一勾,虽然是放开了聂仙的手腕,但却没有相信她的意思,“既是好意,为何偷偷摸摸的。” “哪有这么对媳妇的,她是一心为你好,怎么可能害你?” 大长老在一旁看得有些膈应,聂仙来北溟的目的很明显,其一就是为了救姬风冥,其二才是救杜千千。 可姬风冥如此的态度,倒是让大长老有几分不理解,顿时便出言调解。 “大长老此言差矣,最毒妇人心,若不是她,本殿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说罢,姬风冥便又走在了前方,那漆黑的背影,看起来终是有几分萧条。 “她毒谁也不会毒你,你知不知道,她这次……” “大长老,有话我们到地方了再说,行吗?” 聂仙出言阻止了他,若是姬风冥知道体内的蛊虫没有解,哪怕此时要强行给他解蛊,他也会觉得,是自己在想着法子害他。 好似并不明白聂仙的想法,大长老回头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瞅着聂仙,“他中……” 大长老余下的话,在看到聂仙手中一闪而过的寒光时,终究是咽了回去。 此番一来,倒是惹了姬风冥的怀疑,回头看着神色怪异的二人,皱了眉头,“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领你去用膳,打一天了,都还没进食呢!” 聂仙毫不犹豫地接过话,而后追到了姬风冥身后,经过大长老跟前时,却不忘丢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虽然依旧不是很明白聂仙的意思,大长老也终究是不敢再说话了,默默地跟在聂仙身后,一言不发。 三人终究是被聂仙带到了御膳房,此时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可今晨送进来那些新鲜的食材还整齐地摆放在灶上,惹的三人有些面面相觑。 聂仙扯了扯嘴角,她倒是忘了,兵荒马乱的,丫头婆子早该跑光了,哪里还有人给他们做膳食? 不过,聂仙将眸子投向姬风冥,她可是记得,这位四皇子,在白颜的教导下,可是做得一手好菜…… 收到聂仙的眸子,姬风冥终究是明白了,“这是没人做膳食,将本殿带过来当厨子?” 随着聂仙猛地点头,一旁的大长老却一头雾水,“四殿下会做菜?” 姬风冥没有回答,却是在大长老那诧异的眸子下,一把拿起案板上的菜刀,掂了掂重量,随即,瞥了一眼聂仙,“洗菜会吧?” “会!” 还不待大长老反应过来,竟是看到聂仙那宛如谪仙一般的人儿,竟是左右手各一把青菜,从一旁的水缸里挑了一盆子水,“哗啦啦”地忙碌起来。 姬风冥则是挑着灶上的那些食材,挑拣了几样,挥舞着菜刀剥起了皮来。 看着二人难得这么和谐的画面,大长老终究是信了这两人是夫妻。 “果然还是小两口啊!” 轻叹了一句后,大长老便靠在了一旁的椅上,从木柜里寻了一坛好酒,美滋滋地浅尝起来。 随着姬风冥端上一盘又一盘美食,惹的大长老忍不住啧啧称奇,“东启的四皇子竟然会做菜,老夫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听到他的话,姬风冥嘴角扯了一扯,显然是不想让大长老舒坦食用,“大长老确实是孤陋寡闻了,东启的四皇妃她确实出声于烟花之地都不知晓。” “恩?!” 大长老的眸子陡然瞪大,回头瞥了一眼认真切菜的聂仙,满是狐疑,“老夫就说,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比老夫还了解烟花巷子里的那些弯弯道道!” 可思及这盘子中的食材都经过了烟花女子之手,大长老顿时胃口欠缺。 “四郎能死心塌地的娶一个烟花女子吗,仙儿自然是身家清白的!您就放心吃吧!” 聂仙捋了捋额前落下的碎发,那股不言而喻的媚态,想起那些花街柳巷的脏污之地,倒是让大长老愈是没胃口了。 可就在最后一盘佳肴端上之际,随后过来的夫妻二人却大快朵颐起来,惹的大长老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好似又被耍了。 聂仙吃了一半,见大长老还未动筷,终究是轻笑了一声,将口中的菜肴咽下。 这才将手腕上的衣袖拉了上去,露出一枚殷红的守宫砂,“您看,干净的,方才四郎那么说,是怕您都吃完了,不给我们留一口。” 知道北溟对烟花之地的成见,聂仙终究是抚平了大长老的心结,大长老冷哼一声,便拿了筷子。 “一对狐狸。” 姬风冥的眸子里也难得含了几许笑意,盯着聂仙手腕上的殷红,只觉得有几分刺眼,索性撇开了眸子。 一旁的聂仙见他扭过脖颈,忙不迭地丢出一枚银针,稳稳地扎进了姬风冥的昏穴处。 “咚——” 随着姬风冥趴在了饭桌上,大长老楞了一瞬,这才忙不迭地将碗里的饭菜塞了进去。 聂仙愣愣得看着眼前这个冰冷的姬风冥,只觉着心下有几分宽慰,若是那蛊毒解了,她便去寻那兽人族,她不想他就这么死了。 他有抱负,不服输,怎么能死。 “他不知道自己中蛊?” 大长老终究是将饭菜都咽下,这才开口问道,却遭来了聂仙的冷眼。 “我同他有些误会,若是他知道了蛊虫未解,此时我们连一起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年轻气盛。”大长老却有些嗤之以鼻,坐到了姬风冥身边,开始捏他身上各处穴位,似乎在找寻什么,面上却依旧带着一些怀念,“若是老夫年轻时,有你这么一位红颜在身边,高兴还来不及呢,这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是知道我为他,可他却认为,我一直在害他,不一样的。” 聂仙皱着眉头,盯着大长老的模样,终究是起了身子,往外走去,“若是有什么事情叫我,我就在门外。你也别想走,若是他出了事,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前一刻还在感叹,下一刻,就是那修罗般的声音,惹的大长老浑身一震,顿时连眸子都清明了几分。 ------题外话------ 大家新年快乐啊~! 第111章 惧内? 御膳房门外,聂仙蹲坐在门口,抱着双膝,眸子里含着些许不安,夏日的阳光渐渐西斜,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竟是已经快入秋了。 “吱呀——” 门开了,聂仙猛地起身,却并不看站在门口的大长老,而是疯也似的冲进了屋子。 只见姬风冥依旧昏迷在那桌上,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小孔,此时却也停止了流血。 冷峻的眉眼此时紧紧纠在一块,好似正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聂仙终究是察觉了不对,猛地转身掐住了呆愣状态的大长老,双眸里是警告。 “他怎么了?” “蛊虫不肯出来。” 大长老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解和无奈,却的惹的聂仙更是不安,“说清楚!” “他体内的是不是毒血。” 随着大长老眸子渐渐转向聂仙,那平和的模样,好似有几分质疑。 “是。” “蛊虫嗜毒,自是不愿意离开,我方才将它唤醒,试图将它引出来,却反而令它恢复了本性,开始啃食着他的内脏。” 随着大长老音落,聂仙的手又紧了几分,那干枯的脖颈,好似下一刻便会被她扭断,“你说过要替他解蛊的!他既是有事,那你也不必活了。” 聂仙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意味,憋得大长老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紫。 死亡的恐惧让他几欲将那眼睛瞪出来,终究是挤出了几个字,“还有一种方法……” 闻言,聂仙终究是松了手,杀死大长老容易,可东方煜和杜千千还在那个林子里,出来也是个大问题。 “什么办法?” “蛊王,小圣女养出蛊王,他就还有救。”大长老喘着气,双手在胸口抚了抚,终究是缓缓道来,“蛊王拥有能够控制方圆内蛊虫生死的能力,自是有能将他体内的蛊虫逼出来。” 聂仙却有些不解,“蛊虫不愿意离开他的身体,又如何能自己出来?” “若是有人告诉你,你出来,我就不杀你呢?蛊虫是个单纯的东西,在它们的眼里里只有,主人,食物,生死,再无其他。” 大长老替自己顺了顺气,终于是缓过了神来,方才屡次试着引导蛊虫,无果之时,他也觉得有些奇怪,这才察觉了姬风冥的血液中有着不同寻常的气味,不同于聂仙的血液中的药香,他的血液中,多是那些毒液的气味。 “可现在蛊虫苏醒了,会不会……” “不会。”大长老打断了聂仙有些担忧的话,继续道,“他内力强劲,自是比普通人要坚韧的多,听你之前的面熟,这只食蛊应还是幼年,食量比成年的要小,成年食蛊需要三个月将内脏啃食殆尽,而小的,应也是要半年,就算它长的再快,也要用五个月。况且……” 说到此,大长老的声音顿了顿,用那浑浊的眸子打量了聂仙一番。 “况且,你自己给他喂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怎么知道的?有效果吗?” 聂仙有些不解,却想要知道,这个法子究竟有没有用。 “自然是有的,否则,你真以为它愿意在里面昏睡,不过是他体内有你的血香味,不愿意醒来面对罢死亡了。” “死亡?”聂仙一愣,盯着自己血迹干涸的手腕,“那是不是,量多了,可以……” “你能药死它?说不准四皇子先被你药死了,你的血是药,他的血可是毒。” 聂仙愣了一瞬,只觉得有些荒唐,“可之前他发作的……” 看着大长老有些疑惑的眸子,聂仙终究是闭了唇,将话咽回了肚子里,兽人族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可告诉你,小丫头,不能再喂了,不管什么原因,你们二人的血液是相克的。” 大长老见她欲言又止,终究也是明白了什么,姬风冥身上的秘密,想必,不比聂仙身上的少。 既然人家不愿意说,那他也惹不起。 “知道了。” 聂仙眸子一垂,走到姬风冥跟前,伸手拔了那根银针。 似乎是真的疲了,姬风冥却也没有醒来,聂仙便将他托起,背在了身上。 “去给我寻间屋子。” 大长老目瞪口呆地看着聂仙,较小的身子,驮着这么一个大男人,怎么看怎么怪异,听到聂仙的话,终是缓过神来,点了个头,往前面带路去了。 待姬风冥醒来,已经是两日后了。 期间皇帝呆呆愣愣的,被九王爷送到了偏殿,当起了太上皇,而九王爷,就在隔日登基了。 已经是皇室唯一的后裔了,自是民心所向。 可如今皇城已经被东启的精兵团团包围,大半城池已经沦陷,朝中的那些大臣们,终究还是怨声载道。 九王爷将怨气都发在了卓影身上,那个带他来攻下皇城的神秘侍卫。 是他将自己带来皇城的,那么东启的精兵,也一定是他带来的。 城外的精兵口口声声喊着要替四皇子讨公道,可四皇子却好好的躺在他的皇城里修养,身边还带了个女修罗。 那偏居一偶的小宫殿里,倒是被聂仙一首七绝针,惹的没人敢靠近。 四皇子不能死,他们还有挽救的机会,还给他们一个活蹦乱跳的四皇子,是否能解决这次危机,他们不知道,可他们知道,如今四皇子是他们唯一的底牌了。 所以,此时的九王爷,也是现任的北溟新皇帝,此时正身着明黄色的袍子,站在了那个小宫殿跟前,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身边的卓影倒是有些狼狈,好似受了些许刑罚,披头散发的,眸子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青灵还在平安城等他,他不能死在这皇城里,他要同四皇子和皇妃娘娘一同去接她回东启。 “北溟新皇,请东启四皇妃出门一见。” 新皇在门外出言,声音中传了些许内力,震的身边的侍卫们都有些耳鸣。 聂仙显然是能听到的,却并不打算开门。 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寝殿里,聂仙盯着床上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姬风冥,手中的银针繁复揉搓着,眸子里有些许烦躁。 只是大长老替她带来的这些银针终究是不够精细,能杀的了那些侍卫,却不一定能杀的了这个新皇帝。 况且,姬风冥说过,要同这皇帝合作,自然是不能杀的。 可姬风冥迟迟不醒,城外的精兵又蠢蠢欲动,让这个刚刚平复叛乱的北溟有些胆战心惊。 皇城易守难攻,显然这个新皇帝也是有些将才的,倒是让那些精兵折损了些,倒也不敢再莽撞攻城了。 “北溟新皇,请东启四皇妃出门一见!” 又是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入聂仙的耳朵里,惹的她眸子里的烦躁更是多了几分。 终究还是身着简单的白衣起了身,推开了房门,一步步地朝紧闭的殿门处而去。 “嘎吱——” 就在新皇帝以为聂仙不会出来见他的时候,那殿门终究是开了。 聂仙一袭白衣站在门口,雪白的衣袂随风飘扬,精致的眉眼里,虽然有些许不耐烦的意味,终究还是惊艳了新皇帝。 那日在城墙上,衣衫褴褛匆匆一眼,新皇自然是没有想到,竟是个绝色的美人。 可思及此女已经是四皇妃,顿时眼眸闪了一闪,忙上前一步,却不失仪态。 “四皇妃。” 一声称呼,他倒是也断了自己心中的那份念想。 “皇上多礼了。”聂仙瞥了一眼这个新皇,眉眼之间倒是英气十足,不失俊朗,穿上这一身明黄,倒也不是那么碍眼,不由得柔了几分语气。 可听在新皇耳中,却依旧觉得有几分冷意。 “想必四皇妃应该知道朕的来意。” 新皇见此,笑了笑,想拉几分距离,却只见聂仙的眸子半眯,有几分冷意射出,惹得他有几分慌乱。 “知道,但,与本妃何干?”聂仙嘴角一扯,“本妃替你拿回皇城,借你这宫殿小住一段时日,皇上总不会介意把?” 随着聂仙音落,新皇帝却觉得背脊有些发凉,终究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被套伤锁链的卓影,眼里带了些询问的意味。 他一直以为,这是姬风冥指使的。 “皇妃娘娘,属下不辱使命!” 卓影上前一步,在聂仙跟前跪下,此时倒是不管那新皇在不在他身边,在他眼里,姬风冥和聂仙才是主子。 “当啷——” 清脆的锁链声,伴随着他这一跪,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聂仙的眸子瞬间多了几分杀意,“将他的锁链给本妃解了!” 语气毋庸置疑,带着命令般,倒是惹得新皇帝有些不悦。 “锁是朕上的,此人勾结了东启试图吞并北溟,罪该万死,怎么能解?” 新皇却也不傻,聂仙方才的反应,显然是挺在乎这名下属的,那么他何不利用一下,将姬风冥逼出来? “罪该万死?” 聂仙手中的银针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显然是动了怒,“若不是他,你早就死在平安城外了!如今做了这半死不活的皇帝,你倒是摆起架子了?” 说罢,那银针便如箭一般朝那新皇的面门而去,一旁的侍卫早有防备,忙不迭地将那些银针都挡了下来。 却也有两名中了针,可针中无毒,没有被命中要害的他们,也仅仅是闷哼了一声,而后依旧直挺挺地站在新皇帝面前,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你竟敢在北溟的皇城中行刺朕?你能屠了这满宫的侍卫,你能屠尽这满皇城的义军吗?!” 显然被聂仙的目中无人激怒了,新皇帝只觉得方才自己是不是瞎了眼,分明是个女修罗,方才怎么会觉得像仙女? “本妃是屠不尽,但你别忘了,本妃能将你送上这个皇位,就能让城外的精兵,让你成为北溟的最后一位皇帝!” 聂仙终究是拿了城外的精兵压了他一头,惹的新皇帝恍然大悟,“你果真是东启派来毁我北溟的凶手!来人啊!给朕拿下她!” 说罢,身后黑压压的侍卫便围了上来,可终究是前两日在聂仙手中吃过亏,不敢贸然动手。 手脚依旧带着锁链的卓影却猛地一跃而起,拦在了聂仙跟前,那锁链却是成了他的武器,捏在手中,目光灼灼,“我看谁敢!” 这些侍卫有半数是跟着卓影一路打进这北溟皇城的,自然是对这个武艺高强的卓影更是有几分忌惮。 还有一位受过卓影的救命之恩,随即便丢了手中的刀,脱了战甲,一身黑衣地站在了卓影跟前,眸子里有几分歉然。 “卓大哥救过我的命,你们谁要他和他主子的命,那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聂仙听着这男子的豪言壮语,终究是多瞅了他一眼,多年征战,让他的皮肤有些黝黑,可那眸子却如星星一般,此时望着昔日的战友,竟然是有几分泪光。 “一位战士尚且知恩图报,你作为北溟的皇帝,若是拿下了本殿的皇妃,这堂堂北溟,还有谁能臣服于你?” 在聂仙正要褒奖一番的时候,姬风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聂仙的眸子里多了些许欣喜,猛地转身,盯着姬风冥。 方才的冷意与杀气骤然都已经消失在了天边,那一抹笑容好似照亮了整个宫殿,“四郎?你什么时候醒的?” “方才你说要让他成为北溟最后一位皇帝的时候。”姬风冥整理了一番自己刚刚穿好的黑色外衣,上面还有些皂角的味道,显然是聂仙这两日替他洗过了,甚至有些撕裂的地方,倒是也缝的看不出痕迹来。 “四皇子,你终于出现了,城外那些精兵声讨我北溟害了你,如今你不打算出去解释一番吗?” 新皇见姬风冥出现,自然也很是欣喜,忙插嘴道,生怕姬风冥下一刻就又被聂仙藏起来。 在他眼里,也许姬风冥就是那惧内之人了。 否则,这么多天,怎么也不敢出来一见? “四郎,他忘恩负义,方才还……” 聂仙还要劝着姬风冥什么,却被姬风冥伸手制止了,看着聂仙的眸子里有些许笑意,“本殿方才说过了,她想让你成为这北溟的最后一位皇帝,本殿同意了。” 说罢,便拉着聂仙的手,一路往殿内而去,卓影见状,也戒备地看了一眼身边虎视眈眈的侍卫们,拉着那新收的“兄弟”,往殿内走去,还不忘随手关了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新皇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姬风冥整的是哪一出,难道真如他所想的,惧内? 第112章 已经亲上了 “你不是要同他做交易?” 跟在姬风冥身边的聂仙有些不解,抬眸望着一脸很是愉悦的姬风冥,心中却略显担忧,他此时应该还在承受这蛊虫啃食的痛楚吧? “若是不将他逼至绝路,他又怎会真心实意同我们做交易?” 姬风冥的反问倒是让聂仙有些哑口无言。 确实,这个新皇颇有心机,倒是让聂仙方才有些招架不住,险些要动手。 是已经动手了。 “你之前的沉稳都被狗吃了?说动手就动手?若是将他惹急了,他会不介意拉你陪葬。” 走到屋内,姬风冥随手拿了床边的帕子,擦起了脸,两日未醒,脸颊上已经有了些许胡渣。 聂仙见此,忙不迭地递上匕首,却惹了姬风冥的侧目。 “不打算说实话吗?” 接过匕首,见聂仙还在沉默,姬风冥终究是冷了几分嗓音。 “什么实话?仙儿同四郎之间,哪有什么可瞒的?” 聂仙眸子闪了闪,试图蒙混过去,转而逃也似得出了门,“我去给你准备膳食。” 冷眼看着聂仙远去的方向,空荡荡的屋子,陌生的物件,都让他有几分戒备。 将手中的帕子扔回水盆里,姬风冥坐在桌前,眸子半眯。 自己昏睡了不知多久,连新皇帝都坐不住了,聂仙居然连半句解释都没有。 他身子百毒不侵,那日的饭菜都是自己做的,自然不可能是下药,若不是聂仙,他想不出还有谁要对他不利。 大长老心系北溟安危,自是不可能对自己动手,将北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新皇帝巴不得他好好地活着,出去给城外那些精兵解释,好保住他刚刚得来的江山。 “别的不会,只能给你熬了些清粥。” 正思索着聂仙究竟想瞒着他什么,她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外,那一袭白衣,倒是衬的的她看起来一尘不染。 “清粥便好。” 随着姬风冥同意,聂仙这才提步进门,将那清粥放在了姬风冥面前的桌上,眸子里有几分闪躲的意味。 屋子里顿时一阵寂静,除了姬风冥喝粥的声音,倒是连呼吸声似乎都没有。 见着聂仙屏气凝神的模样,姬风冥将空碗放置在一旁,终究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聂仙,轻叹一口气,“你究竟想怎么样?” “仙儿不明白四郎说的什么意思。” 聂仙抿了唇,眸子轻抬,对上姬风冥那探究的目光,竟好似想通了,也不闪躲。 既然要瞒,那就瞒到底便是了。 起码还能继续留在他身边。 “为什么出生入死这么多次,你都不肯坦白一回?” 姬风冥的言辞间已经有了些许无奈,他也希望,聂仙真的于他没有任何危害。 可是一次次的事实却告诉他,这个女人不可信,可他还是一次次的信了,将自己置身险境。 可聂仙却又一次次将他从险境中解救出来,让他又觉得聂仙也许并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样。 真真假假间,他已经完看不懂聂仙究竟想要什么了? “出生入死这么多次,四郎你可曾用心看过一眼仙儿?” 聂仙顺着他的话,眸子里有几分不可言喻的悲凉,她近乎卑微地追随着他,可这一重重的误会,却是让他们越走越远。 “既然在这里不愿说,那便回东启说。” 随着姬风冥音落,门外那位新皇帝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了。 “四皇子,北溟愿助您一臂之力。” 闻言,聂仙眸子陡然一亮,政权之事她不懂,可她却明白,姬风冥也许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不是方才还……” “本殿在东启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可在北溟却不是,你可明白?” 姬风冥回答了聂仙的疑惑后,便起身出门,方才那有些阴沉的脸色,顿时便染了不少阳光。 望着门外传来的声音,聂仙坐在桌前,支着下巴,兮兮思索着姬风冥方才的意思。 终究还是在翌日,姬风冥上城墙坦白之时,便明白了。 北溟人欢呼着他们并无过错,死皇子还好好的活在北溟,东启的声讨便成了欲加之罪。 聂仙站在城楼上,看着东启那番的将领,只觉得有几分讽刺,姬风冥如此出现,姬楚雄不可能没有对策。 思及此,聂仙便只见那东启的将领骑着马,手中的长枪挥舞着,含着内力的声音传遍整个北溟皇城。 “北溟人最是狡猾,竟是寻了个假皇子来搪塞我们!都给我上,替四皇子报仇雪恨!” 随着那声让北溟人绝望的命令落下,姬风冥那飘扬的黑衣便随风而起,手中的匕首便已经亮了出来,朝着城门外的战场而去。 聂仙自然是不放心身上还带伤的姬风冥,穿了铠甲,也从那城楼上一跃而下,同他战在了一处。 “你来做什么?” “来给你瞧瞧,女子上战场的风姿,试试能不能迷倒四郎。” 姬风冥知道聂仙的口中绝不会有什么好话,随即侧身一转,将聂仙扯到了一匹战马前,丢了上去。 “回去。” 冰冷的两个字却让聂仙寒了心,“你是怕我在战场浑水摸鱼伤了你吗?” “本殿怕你伤了齐将军。” 闻言,聂仙将眸子投向方才那领头的将领,这才觉得有些眼熟,“齐明珠的父亲?” 可姬风冥却没有回答的意思,手中的匕首拍了一下马背,那战马便托着聂仙往战场的边缘而去,显然是要将聂仙送出战场。 本以为聂仙不会再出现在战场中,却不料,聂仙竟是凭借着卓绝的轻功,一把擒住了齐扬将军,将手中的钗子对准他的咽喉,站在那马背上,目光灼灼。 “都给我住手,否则我杀了齐将军!” 蕴含着内劲的声音落入战场上所有人的耳朵里,还在厮杀的士兵们都纷纷退回了自己的阵营,围着聂仙与齐扬的位置,有些面面相觑。 姬风冥自然是没想到聂仙竟然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方才的计划有些乱了套,一时间也楞了一瞬。 “你要做什么!?” 突然被挟持的齐扬这才缓过神来,感受着脖颈间那刺骨的寒意,只觉得背脊有些发凉,聂仙的声音他太熟悉了,或者说,聂仙这个人,在东启,几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聂仙此时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四皇子姬风冥也一定在这里。 方才城墙上的那位,很可能就是正主。 可姬楚雄给他的消息,却是姬风冥死在了北溟,若是有人冒充四皇子以用来换取和平,让他不必理会。 “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了,那在敌方人群中的四皇子,是从小跟着你长大的姬风冥,哪里来的什么冒牌货?” 聂仙的声音有几分凉意,姬风冥不让她伤他,自然是想找机会同齐扬通气。 出了宫变的事情,姬风冥还愿意相信齐扬,那便说明,这次能从皇宫中出来,也是齐扬相助的。 否则他一个人,怎么能扭转局势,可手握兵权的齐扬就可以。 “你是那个妖妃?” 语气里更多的却是厌恶。 聂仙嘴角一扯,有几分尴尬,“难为将军还记得我!真不巧,四皇子还同我在一处呢!” “妖妃祸国!果然说的不错!要杀便杀吧!” 齐扬将脖颈一抬,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却惹的聂仙轻笑一声,扫了一圈周围对她虎视眈眈的东启精兵,嘴角勾起,附在齐扬耳边,“齐将军,你可不能死,你死了,不仅是北溟完了,四郎就真的完了。” 言罢,聂仙并不管齐扬作何反应,而是抬首,目光有些威胁地扫了一眼那些精兵,朗声道,“都给我撤兵十里,齐将军我明日差人给你们送过去,如何!”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军中不免有人起哄,却惹的这翻的新皇帝有些急眼,推了一把身边含笑不语的姬风冥,有些狐疑,“四皇妃要做什么?将那将领杀了不就是了?” “死一个齐扬,东启还有千千万万个齐扬,可唯有这个齐扬,是本殿最欣赏的一位。” 姬风冥的眸子里有几分赞许的意味,被聂仙挟持,却没有让身边的士兵撤下的意思,反而还想英勇就义。 可惜,齐扬还是当年的齐扬,可姬风冥却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齐扬想将他身边的“妖妃”除去,所以配合聂见远演了这么一出戏,而后不遗余力地宣扬战功,逼的姬楚雄不得不将姬风冥放出来。 可单纯的齐扬哪里知道,姬楚雄的心思,是让他来北溟送死。 “可四皇妃的意图……” “同我们一样,不过,她的办法,比我们的有效。” 姬风冥的眸子闪了闪,顿时看向聂仙的神色,都暖了几分。 “都给本将撤下!” 随着聂仙同那些士兵争辩之际,齐扬终究是明白了聂仙的意思,而后朝那些士兵们呵斥道,随即便能看到那些精兵看着他的目光都变了几分。 这一句话,却毁了他多年树立起来的威严。 “齐将军果真是个明白人!”聂仙轻笑一声,冷眼扫了一圈那些还在愣神的精兵,“你们是聋了,还是想违反军令?” 军令如山,只要齐扬还活着,他的话终究还是军令,一众精兵满脸不甘心地瞅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城墙,终究是缓缓开始撤退。 随着那些精兵一步步撤离,北溟的士兵们随即开始欢呼起来,甚至已经将聂仙与齐扬团团围住,生怕这个将军下一刻就逃离。 “四皇子当真是得一贤妻啊!” 顾不得北溟新皇的一口称赞有几分意思,姬风冥便一个箭步挤到人群中间。 正巧碰上了聂仙寻来的目光,见她露出了一抹笑意,顿时觉得对这个女子却也并不那么恨了。 “四、四殿下!” 显然齐扬看到姬风冥的眸子里是带着震惊的,有哪里两次易容的前科,他终究还是有几分狐疑的,“你是真的四皇子?” “当年场上的百兽,不知齐将军可否还记得?” 随着姬风冥音落,齐扬的眸子顿时有几分泪光,也不顾聂仙的发钗还抵在脖颈间,猛地便跪下去。 聂仙收手不及,终是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细细的血痕,有几分无奈地看着姬风冥,“四郎,我不是故意的。” 她依稀记得,姬风冥对她说,“本殿怕你伤了齐将军。” 果真是一语成谶,伤不大,却还是印证了。 “四殿下,末将以为!您真的……” 随着齐扬老泪纵横的模样,姬风冥终究是顾不得聂仙那委屈的模样,上前一步将齐扬扶起,轻轻拍了他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东启的精兵,当真是退到了十里外的村落中,齐扬的精兵一向严谨,倒是也没有难为那些村民,草草在村子边上扎营,静候宫中或是齐扬传来的命令。 而北溟的皇宫内,却是摆了一场盛宴,招待的,自然是“远道而来”的齐将军与四皇子了。 百姓们不管这场盛宴有着怎样的意义,他们只知道,两个月的战乱,终究是要告一段落了,他们又有安生日子可以过了。 聂仙不知道姬风冥想做什么,但一定是要杀回东启的,剩下的事情,便是要让男人去解决的,她在战场上已经出尽了风头,估计传回东启,她又要被骂个狗血淋头了。 盛宴上,聂仙离了席子,朝着姬风冥处使了个眼色,随后便随着大长老离开了。 北溟的新皇虽然看到了,可姬风冥都没有说话,他此时又必须依靠姬风冥和眼前这位齐将军,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要能稳坐这北溟的江山,任他们去又何妨。 聂仙随着大长老回蛊族的这段路上,看了许多颠沛流离的难民,只觉得是初尝了战乱给百姓带来的危害。 从前她屈居在那青巷之中,只觉得江湖之事,不过是恩怨情仇头点地的事情,她喜欢,便去追了,却没有想过,自己竟会成了姬楚雄攻打北溟的利刃,甚至连姬风冥也一并搭了进去。 待到聂仙回到那蛊族的后山之时,东启的精兵竟是已经退到了平安城外,与卓云领的精兵汇合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精兵是在百姓们的欢送下,送出平安城的。 竟是一丝战火也没有起,这倒是让初闻消息的聂仙有些咋舌。 “仙儿,想四皇子呢?” 被杜千千那略带戏谑的声音唤醒,聂仙不由得皱了眉头,冷冷地丢了一枚白眼,“研究你的蛊虫去!” “哪儿是想啊!分明在梦里都已经亲上了!” 东方煜的嘴皮子可也是那青巷中练就出来的,自然是毫不留情地回了聂仙一嘴。 第113章 你太自私了 聂仙闻言,倒也不恼,嘴角一扯,“来了北溟也有些日子了,我还就不信你没想过花姐姐。” 戳心窝的话一说出口,倒是让东方煜眸子一凝,随即一把扯过杜千千手中的黑匣子,兀自去了那个已经摆满匣子的院子里了。 东方煜显然是有些不悦的,杜千千看他的模样,终究是有些不解,“怎么了?” 往日开二人的玩笑,东方煜哪里会这般,花想容在琼楼所有人的眼中,终究还是东方煜的未婚妻,毋庸置疑的,可如今看来,好像是出来了些问题。 “千千,你觉得花姐姐和东方煜应该在一起吗?” 聂仙单手支着头,撇着已经将满桌的黑子收拾起来的杜千千,眉头舒展了几分,显然杜千千是知道自己不愿意看到这些蛊虫的。 “你们那些什么情啊爱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东方大哥眼里是花姐姐,可是花姐姐好像眼里并没有他,应不应该应该是他们说了算,不是吗?” 杜千千歪着脑袋,去给聂仙端了一杯茶,而后继续道,“就比如,我不喜欢你和那个四皇子在一起,可是我说了不算啊!” 听着杜千千的言辞,聂仙终究是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杯盏,柔和的阳光照进来,倒是让她的笑容明艳了几分。 “我倒是没你个小丫头看的通透。” “再过两年我也及笄了,不许说我是小丫头了!” 杜千千显然对这个称呼已经开始有些不满了,惹的聂仙眉头一挑,“哦?我们家千千过两年要嫁人啦?” 随着聂仙音落,杜千千小嘴一撅,“谁说我要嫁人了!及笄代表的是长大了,而不是要嫁人!” 眼瞅着杜千千有几分赌气似得跑出了房门,聂仙眸子微微闪了闪,只觉得杜千千看似随意的话,却是有几分道理的,终究是眉眼上染了笑意。 杜千千和东方煜还在研究着蛊王的诞生,大长老却已经将山中阵法破了前来了。 “四皇妃,阵法已经解了,你同你的兄长随时可以离开,但是小圣女,我们必须留下。” 大长老又换上了那身近乎邋遢的衣裳,不若初识时候,那轻蔑的模样,此时对上聂仙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敬畏。 聂仙的气势,绝不输给战场上的男儿。 领百兽,擒将领。 饶是他蛊族长老,也不一定有这般勇气。 “离开?我何时说过要离开这里了?”聂仙起了身,看着窗外的夕阳,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竟是已经要入秋了,“四郎身上的蛊,还等着千千的蛊虫来引呢。” 大长老见此,轻叹一句,“可东启的精兵都已经到了城外了,恐怕四皇子也该班师回朝了,如何能瞒得住?” “班师回朝?”聂仙眸子闪了一闪,转而看向大长老,眸子里含着些许笑意,“你当真以为他是要班师回朝?” 见大长老一副不解的模样,聂仙这才缓步行至屋门前,见那些本在林间四通八达的小路,此时看起来倒是一片明朗,周边竟是没了那些影影绰绰的树影,显然是阵法已经解开了。 “既不班师回朝,难道要失信于我北溟,继而反攻吗?” “大长老多虑了。”聂仙摇着头,“他是雄鹰,不会觊觎你北溟这块小小的肉的。” 大长老闻言,终究是明白了什么,那齐将军如今是打着四皇子平安归去的旗帜退出北溟,东启是要回的,可不是班师回朝,怕是要拿下的,不仅仅是北溟,而是东启。 “东启不是有十万不死将士吗,他这些兵力回去,怕不去送死?” 这几日终究是算了算姬风冥自己的精兵与那齐将军带来的精兵,拿下北溟是足矣,可东启闻名千机的,却是那长生不死的十万精兵。 这也是东启久居千机大陆最大的版图,而没人敢撼动的原因,就连南溪那般富饶的国度,也不敢撼动他半分。 最多也不过是前些年传闻那十万精兵消失,试图试一试东启实力,却败在了那场及其诡异的战役之下。 战场宛若被野兽驰骋过一般,就连尸体都是不的。 可那场战役,却无人敢提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东启也是绝口不提。 “十万精兵啊,不死将士……” 聂仙喃喃地念着这东启最为传奇的一支精兵,终究是想起那半山的军械,眸子闪了闪,不再说话。 也许,这军械,会不会与杜惊天有关? 思及此,聂仙也顾不得大长老还有些疑惑的眸子,冲到了院子中央,拉了还在一旁放血的杜千千,往屋里去。 “哎?!做什么呢!疼啊!” 杜千千没来由地被拽走,惹的还在喂食的东方煜忙不迭地将黑匣子关上,隔绝了那蠢蠢欲动的蛊虫。 “发什么疯?” 大长老这才满脸疑惑地冲东方煜走来,“你家妹子向来这样?” 随着东方煜耸肩表示不解,大长老终究是沉了眸子。 而此时的屋内,聂仙扯了一块纱布,将杜千千手指上不大的伤口给扎上,这才掏出了杜惊天交给她的钥匙。 “千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杜千千嘴角一扯,“这是钥匙啊?仙儿你不会是烧了吧?” 说罢,还一副担忧地模样,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抚了一把聂仙的额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是说,你知道这是哪里的钥匙吗?” 聂仙将钥匙塞进她伸出的手中,递在她眼前,满脸的期翼。 “这钥匙又不是我家的,我哪儿知道?” 随着杜千千一个白眼,聂仙一个起身揽住了她的肩,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就是你家的钥匙,杜惊天交给我的。” 屋子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随即杜千千傻呵呵的笑了一声,“仙儿,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还不待聂仙反应过来,杜千千便开始朝门外喊着,“大哥,你快来瞧瞧,仙儿她病……” “他被关在大牢里,我见过他一次,好像是疯了。” 聂仙忙不迭的捂住她的嘴,可终究是惹来了一阵推门声。 “怎么回事?刚还跟我顶嘴呢,怎么就突然病了?” 随着东方煜进门,聂仙猛地起身又将他推了出去,“没事儿没事儿,你出去,女孩子的闺房事儿呢!” 此事关乎着东方一族的灭亡,聂仙并不打算在此时告诉东方煜,研究蛊王还需要东方煜,可不能这是时候让他分心。 这也是她没有一回来就告知端木仇灭他们一族的原因。 “什么闺房事儿?千千我看着长大的什么事儿非得瞒着我?” 这么一出倒是惹的东方煜有几分狐疑,看着杜千此时有些发愣的模样,愈是好奇了。 杜千千此时沉浸在聂仙方才的话语间,那平时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好似有几分颓然的神色,然对东方煜的反应没了半分表示。 聂仙见势不妙,忙脸色一沉,猛地退了东方煜一把,“我俩讨论葵水呢!你要听就进来听!” 说罢,便不再阻拦,扭身坐在了桌前,端着那茶水喝的有些急,猛地被呛了一口。 东方煜再怎么蠢,也是知道聂仙肯定是有什么事不愿意说,他也不是是强人所难的人,便嘴角一扯,“我还不愿意听呢!” 随即便转身出去,还随手将门都带上了。 “仙儿,你告诉我!他……” 随着杜千千出声,聂仙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将眸子瞥像窗外。 此夕阳已经西斜,有个人影一晃而过,倒是让千千睁着一双委屈的眼睛瞅着她,却不敢再大声说话了。 “为何不肯告诉东方大哥?” 杜千千见聂仙已经行至跟前,这才悄声说道。 “这件事情牵扯到他东方一族的覆灭,我还需要你们的蛊王救四郎的命,不能惊动他。” 聂仙轻叹一口气,而后指了指杜千千手中的钥匙,这才将遇到杜惊天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窗外已经一片漆黑了,聂仙点了蜡烛,却看到了杜千千的眸子里有水光闪烁。 “杜庄主当年是想将你送走,而后自己才装疯卖傻的在牢里待了这些年。” 坐在杜千千身边,聂仙递给她一张手帕,这才继续道,“我第一眼看到这把钥匙时,是染着血的,我不知道他藏在哪里,才能让端木仇搜不出来。” “腰上。”杜千千有几分沙哑的声音传入聂仙的耳朵里,伴随着已经有些凉意的秋夜,让聂仙的心也冷了几分。 “他说,他的腰间是可以藏暗器的,咱们暗器世家,一定要在最不可能被发现的地方,藏一枚能够保命的暗器,我的腰间也有。” 随着杜千千音落,她已经起身,将衣衫褪去了大半,腰上那骇人的疤痕让聂仙瞠目解释,杜千千还这么小,怎么能在身子里藏东西? “里面是什么?” 聂仙的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美眸里是心疼。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都疼晕了,哪里还知道爹爹在里面放了什么暗器……” 杜千千却是轻笑了一声,听在聂仙耳朵里,却觉得有几分悲凉。 思及杜千千手中的那枚钥匙,还有杜惊天那日反复提及女儿和妻子,眸子里终究是闪了一闪,“若他留在你腰间的,不是暗器呢?” “怎么可能,他同我说,就杜家庄最厉害的秘密兵器呢!” 杜千千将衣服穿好,这才坐到聂仙身边,抚着手中的钥匙,看到聂仙略带探究的眸子,终究也是明白了几分,神色一顿,“你是说……我腰里的东西,也许也跟这个钥匙有关?” “他同你说,他藏在腰上的暗器,可是却是把钥匙,当日见面,他不停地在我面前提及自己的女儿与妻子,所以,我想,也许他想要保守的东西,在你和你娘身上。” 聂仙替杜千千将方才褪下的外衣又给她披上,却只觉得还是暖不了她苍白的脸色。 她明白,聂仙的意思,便是要掏出她腰间的东西,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她仍记忆犹新。 “我……” 杜千千此时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既是恐惧,却又带着几分不甘。 “他付出了所有,包括杜家庄,包括你,就是为了要保住的东西,你真的不打算看一看吗?” 聂仙轻叹着,她明白这个方式对杜千千来说有些残忍,她甚至不明白,当初的杜惊天怎么下的去手。 “他背负了一辈子的东西,还不忘往我的身上再桶一刀!世上哪有这样的父亲!” 委屈的话语,伴随着杜千千的眼泪,落到了有些年份的木床上,也落到了聂仙的心里。 “也许,他也不过是为了保护你,你身上背着整个北溟人都想要得到的秘密,若是这个秘密永远被藏在你的身体里,你又是他唯一的骨肉,绝没有人会去伤害你。” 聂仙将她手中的钥匙拿出,虽然此时杜惊天已经被放回了杜家庄,可多日的伤口没有处理,倒是让他从假疯,变成了真疯。 “就你说的好听,谁知道他是不是这样想的!” 杜千千抹了一把眼泪,而后吸了吸鼻子,眸子里水光潋滟,在烛光下让人徒增了几分怜惜,“那能不能让东方大哥给我取出来,他有药……” 方才聂仙明确不想让东方煜参与这件事情,杜千千此时的语气倒是带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若是……这几日将蛊王研制出来,我就同他说。” 聂仙顿了顿,这才缓缓开口,看着杜千千有些失落的眼神,她终究还是撇开了眸子。 不是她不愿意,杜惊天藏着的,也许是杜家的兵械库,也可能是以前栽赃顾太师的证据,也极有可能是端木仇当初屠杀东方一族留下的东西。 若是此时告诉东方煜,他的性子,应该是不会留在这蛊族了。 而杜千千这个缺根筋的孩子,哪里能研制出蛊王来? “仙儿,我第一次觉得,你真的很自私。” 见聂仙撇开了眸子,杜千千终究是起了身,行至门口,手搭在门框上,迟迟不肯开门,等不到聂仙的挽留,带着些许哭腔出了声。 “对不起。”聂仙垂了眸子,声音微乎其微,可在安静的屋子里,却让杜千千觉得格外刺耳。 “你心里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可曾想过,我们琼楼这么多人,陪你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你心里,可有一丝一毫我们的位置?!” 随着杜千千音落,门开了,杜千千夺门而去,徒留聂仙一人盯着那漆黑的屋外发呆。 陡然想起东方煜之前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可她的眼里有你。” 第一次怀疑,这么多年,她追随这姬风冥的脚步,是不是错过了太多东西。 第114章 粗布都盖不住的妖媚 翌日,聂仙还未从睡梦中醒来,便被东方煜敲破了房门。 聒噪的声音终究是让聂仙猛地一个激灵,飞也似得从床上飞奔而起。 打开门,“是不是千千她……” “千千什么千千,你那心上人将整个平安城都围住了!” 东方煜可不管她现在什么衣裳不整的模样,扯了她的袖子就朝屋外走去。 等在那里的,有杜千千那有些委屈的小脸,还有大长老那张阴沉沉的老脸。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聂仙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众人,“究竟发生什么了?” “四皇子打着寻找四皇妃的名义,将平安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 大长老看了一眼还有些衣裳不整的聂仙,终究是撇开了老脸,嘴角扯了扯,继续道,“不知道为何突然闹这么一出,新皇那边也不敢过问,此事,应该你自己去处理较好。” “仙儿,四殿下是不是害了相思了?这才多久啊……” 杜千千倒是个不明真相的,言辞间颇有几分对姬风冥的不满。 “害相思倒是真的,哪一种就不好说了!”东方煜倒是嘴角一扯,笑的有几分促狭,惹的千千上前追问。 “害相思还分几种啊?” “当然啦,你恨一个人也会日思夜想,爱一个人也会日思夜想啊!” 听着东方煜的解释,聂仙终究是忍不住丢给他一个白眼,转而看向大长老,“劳烦大长老带我去一趟城里了。” “到底是谁告诉他的,仙儿在平安城?” 杜千千好似还在思索东方煜的话,可东方煜倒是面色一沉,拦下了聂仙,“会不会有诈?” “不会,他知道我同大长老走了,他的目的应该不是寻我,而是寻蛊族。” 随着聂仙音落,大长老的眸子里却闪过几分不安,“他是不是发现了体内有蛊虫……” “恩。”聂仙抬眸看着晴空万里,秋日的早晨还有些微凉,她整理了身上还有些单薄的衣物,“北溟不似东启,这里懂得蛊虫之士众多,他去而复返,自然不是为了我。” 她不过是个噱头而已。 “那……”杜千千嘴角微微朝下,有几分担忧的味道,沉吟了半晌,这才幽幽开口,“他会杀了你吗?” 姬风冥在东启的名声可不是大皇子姬风傲的贤德,而是东启战神,是可以用来吓唬小孩子的名声,自然杜千千对他怀有敌意了。 可聂仙听到杜千千这略带担忧的声音,终究是心中一疼,只觉得自己昨晚着实有些过分了,杜千千处处为自己着想,可自己却那样残忍。 为了一己之私,去让她承受那般恐怖的事情。 哪怕是这养蛊,杜千千也是为她而养的,不是吗? “他不会杀我的,大哥,你照顾好千千,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聂仙终究是凝神看了一眼杜千千,那眸子中传达的意思,让千千的神色亮了几分,这是要同东方煜坦白的意思。 那么,自己就不用受那份苦楚了。 东方煜却见二人有些神神秘秘的模样,想起昨夜的情景,皱了眉头,却也不再询问。 目送着大长老和聂仙离开,东方煜捏了捏手中的黑匣子,眸子里多了几分坚定。 “千千,咱们早日将这蛊王养出来罢……” 杜千千眸子一抬,有几分茫然,“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咱们养不出来啊!” “你怕疼吗?”东方煜的眸子里有几分担忧的意味,瞅着杜千千,惹的她有几分发憷。 “什么意思?” 昨夜聂仙才吓的她三魂没了七魄,怎么东方煜也突然这么问。 “要不,咱们试试你的心尖血吧?” 随着东方煜音落,杜千千嘴角极不自然的扯了一番,而后逃也似的奔进屋子,“你是个混蛋吧!” 身后却传来东方煜的笑声,“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保证让你完好无损的……” “滚!” 平安城外,东启的精兵们包围了整座城,聂仙同大长老站在山顶望去,一片银色的战甲,映照着晨光,倒是一副光彩夺目的好景致。 “大长老,你有几成把握,将蛊虫强行引出来?” 大长老沉吟了半晌,终究是摇了摇头,“一成。” “什么法子?” 聂仙只觉得那满城外的铠甲格外刺眼,刺的她眼眶有些发疼。 “试试用你的血,把它逼出来。” 闻言,聂仙终究是心头咯噔一声,想起大长老先前说的话,冷着眸子看向他,“你想害死他?” “难道还有比这个更快解决矛盾的办法吗?”大长老垂了眸子,不敢再对上聂仙的,她的眸子抬冷冽,他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你同他的矛盾应是因这蛊虫而起的吧。” “我不能害他。” 聂仙终究是将眸子从他身上移开,抬头望着天空,发红的眼眶里终究是染了些许水光。 “那老夫没别的法子了。”大长老的声音里有几分无奈,他已经尽力了,除非蛊王养出来,否则,还真奈何不了姬风冥体内那只食蛊。 “有。”聂仙却将目光收回,水光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有几分妖媚的神色。 大长老只觉得浑身一凉,嘴角扯了扯,“你想要老夫做什么?” “你只需告诉他,解铃还须系铃人。” 聂仙轻笑一声,而后飞身而起,竟是朝着山下那营帐而去,惊得大长老忙不迭地小跑着跟了上去,眸子里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意味。 “四皇妃,你倒是同老夫说清楚啊!” 丝毫不顾大长老跑的气喘吁吁,聂仙率先站在了那漆黑的营帐前,一身看起来并不出众的粗衣,穿在她身上,偏生是有一种夺目的光芒。 有眼尖的早便认出了这是聂仙,不说聂仙当初在东启闹了多大动静,就凭着几个月前的海捕文书,足够让这些人将她认了个清楚了。 聂仙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营帐前,无人敢靠近她,也无人敢同她说话。 唯有两个小将领交头接耳了一番,而后慌慌张张的朝营帐内奔去了。 直到大长老气喘吁吁的行至跟前,聂仙这才将眸子投向大长老,那冷若冰霜的神色此时才有了些许动静,“大长老,想明白我的意思了没有?” “跑了一路能想不明白吗?” 大长老没好气地瞥了聂仙一眼,这一路上他思索了许久聂仙的意思,这才在心里把话都给过了一遍,明白了几分。 “明白便好。” 聂仙轻笑一声,见他累的满头细汗,这才将帕子递给他,“擦擦吧。” 虽然是普通的帕子,可终究是染了聂仙身上的血香味,惹的大长老退了两步,猛地摇着头,“不用了。” “本殿满城寻你,你倒是从城外出现了?” 二人僵持之际,姬风冥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聂仙身后,语气虽然让人听不出什么端倪,可聂仙却是明白的。 这是怀疑自己在躲着他,心虚。 “四郎,仙儿不过是觉着北溟的风景别致,这才出城玩了几日,怎么就闹出这般动静!多不好!” 聂仙陡然转身,满脸的娇笑,神色变化之快,让大长老忍不住瞠目结舌。 这又是什么情况?这两人不是水火不容了吗? “本殿自是怕你出了事,往后,可还有谁能陪着本殿呢?” 姬风冥倒也一改常态,一手揽过巧笑倩兮的聂仙,眸子里流露出的温柔,终究是让那些将领纷纷瞥开了眸子。 仅仅是一瞬,二人便旁若无人地相互搂抱着往账内而去。 大长老在外头盯着天上已经挂在正空的太阳,只觉得今日的日头不太对。 “大长老,进来坐吧,虽是入秋了,那日头还是晒的慌。” 账内传来姬风冥的声音,却偏偏是让人觉得这是才想起还有这个人一般,那般云淡风轻。 可这个称呼,却也惹来了不少人的侧目,长老,北溟的长老唯有蛊族的长老,而殿下前几日被诊出的便是蛊虫,那么皇妃娘娘带回来的人,自然便是要替姬风冥解蛊的。 顿时,聂仙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便又高大了几分。 说是出去游玩,却是给他们殿下带回了救命稻草,是在是贤妻啊! 大长老见他们一副敬畏的模样,心下终究是明白了几分,聂仙这一手牌,打的着实好。 且不管他们两人在背地里如何斗,明面上,这姬风冥终是宠着她的,任何人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偏生是她还能树立一个好名声。 这让大长老有了几分自嘲,自己当初还想跟这样的女子来一场较量,却输在了心计上。 营帐内的聂仙坐在姬风冥身边,替姬风冥斟着酒,眉目间竟是媚态,哪里还有前些天那英姿飒爽的模样,分明就是个狐媚子的模样。 哪怕那一身粗布衣裳都掩不住的狐媚味。 大长老进了帐子,有几分尴尬,咳了一声。 聂仙见此,这才起身,退到了一旁的座椅上,姬风冥扫了一眼帐内的精兵,收到目光后的精兵便纷纷出了帐子,门外的人便迅速将帘子合上。 一时间,屋子陷入了几分昏暗,唯有那四周的烛火散发着悠悠的光芒。 “想必仙儿是知道本殿为何要寻你了?” 姬风冥放下手中的酒杯,颇有几分嫌弃地瞥了一眼,眸子里的戒备却刺疼了聂仙的心。 “知道。蛊未解。”聂仙不再去看那杯被戒备的酒,只觉得心口处有些发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方才那巧笑倩兮的容颜,顿时便垮了下来。 “所以你不打算给本殿一个解释吗?” 姬风冥冷眼看着大长老,好似要从他有些闪躲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来,却终究是又将目光投向聂仙,冷冽的眼神好似要戳到她的心里。 “解释什么,聂见远的那只蛊虫一直就在你体内,从未拔除而已。”聂仙知道,他一定是这几日被是噬心的痛楚折磨了许久,这才寻了北溟的郎中。 而郎中的话,却让他彻底将聂仙之前的做派,都抹除了。 “蛊虫早在药谷的时候便拔除了!”姬风冥半眯着眼睛,声音有几分低沉,缓缓地靠近聂仙,“前几日在北溟皇宫里,你们究竟对本殿做了什么?是聂见远的蛊虫没有咬死本殿,所以重新再种一只吗!?” 听着姬风冥的话,大长老终究是轻叹了一口气,“四殿下,你错怪皇妃了,她那日是求老夫将你身体里的蛊虫拔除,只可惜,老夫……无能为力。” “呵……”姬风冥陡然轻笑一声,那眸子里是浓浓的讽刺,“怎么,堂堂蛊族长老,也被她这张脸魅惑了吗?她说不能解,你就解不了,是吗?” “四郎这么急于给仙儿找奸夫吗?那也得找个威猛大气些的,这大长老,仙儿还下不去口。” 聂仙见大长老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便接过话来,这话,任谁听了都会膈应,更何况还是心高气傲的蛊族长老。 “你……” 见夫妻俩一唱一和,大长老顿时有些无言以对,姬风冥是嘲讽他没错,可聂仙这围解的,也不是那么好听…… “为何取不出来?” 终究是不想再同聂仙扯皮,姬风冥很清楚,若是再同聂仙扯下去,他很快就会忘了自己找他们的初衷。 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了。 “蛊虫在你体内生了根,哪里舍得出来,你满身的毒血够它活好几代了。” 聂仙毫不犹豫地替大长老接过话,倒是惹的姬风冥侧目,“你是长老还是他是长老?” “这……”大长老见状,忙站到两人中间,朝着姬风冥一笑,“皇妃说的是有道理的,那日老夫本以为可以将四皇子体内的蛊虫取出,却不料将蛊虫唤醒后,却取不出来,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您体内的毒血,蛊虫好毒,您体内的奇毒自然是它求之不得的东西,就好比一名乞丐到了一间装满黄金和食物的屋子里,他还会愿意回到那个又冷又饿的箱子里吗?” 姬风冥皱了眉头,好似在斟酌两人言语间的可信度,而后剑眉一挑,“这么说,本殿体内的蛊虫是取不出来的?只能等死?” “反正四郎也活不久了,国师不是说了,四郎活不过三十岁,多一年少一年,又有何分别?”聂仙见他有还有几分狐疑,索性豁出去,将话说的极为难听。 姬风冥却并不怒,反而笑了起来,“那大长老觉着,这蛊虫还有多久,将本殿的身子掏空?能否赶得上那三十岁?” “这……食蛊胃口不大,应是还有半年时间。”大长老心下有些发慌,只好垂了眸子,而后悄悄瞥了一眼好似真的并不在乎的聂仙。 第115章 辣手摧花 “半年?” 姬风冥终究是沉了眸子,而后转向聂仙,沉默了半晌,竟是笑出了声,“若是按日子算,半年后,应该是聂见远领兵出使南溪国庆年的日子吧?” “是。”聂仙倒是并不辩解,毕竟聂见远的这个打算本就是事实。 大长老见二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垂了首退了几步,端着茶几上的水就喝上了,方才着实累着他了。 “所以,本殿若是要你陪葬,你也替他去死吗!”姬风冥的眸子里闪着些许怒意,声音也多了几分咆哮的意味,惹的一旁的大长老险些丢了杯子。 “反正我现在说什么,四郎你也不会信。” 聂仙见他如此,自然是知晓解释无用,索性便认了下来,走到大长老身边,“你不如问问大长老,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背对着姬风冥,聂仙的眸子里多了些许晦暗不明的光芒。 大长老随即会意,而后起身,“四殿下,其实你这蛊虫并非无解……” “本殿问你了吗?” 姬风冥冷冽的声音打断了他,惹的大长老瑟缩了一下脖颈,只觉得这个营帐里并不安。 聂仙不安,姬风冥也很危险。 “本殿问你,若是本殿要你陪葬!你是否也要替他去死!”好似对方才聂仙的刻意闪躲有几分不甘心,姬风冥一个健步上前,拽住了聂仙的手臂,白皙的有些不健康的手,在聂仙的粗布衣上,显得格外苍白。 “若是你,我陪了便是。” 聂仙垂了眸子,说出的话却只有自己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可在姬风冥的耳朵里,却成了聂仙忠心的表示。 “好个忠心的女人。”姬风冥冷哼一声,松开了聂仙的手。 这一放,却让两人觉得好似放弃了天下。 聂仙感受着手臂上残留的触感,只觉得方才好些的眼眶,又有些发酸,微微仰了头,将那份水光逼了回去。 “有些话,你就不必通过大长老来说了,你想说什么,说便是了。” 闻言,大长老本就有些飘忽的眸子,陡然便放松了几分,端起手边的茶水,却发现早已被自己倒空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蛊虫是有主人的,它的主人若是要让它出来,便是死,也是要出来的。” 聂仙伸出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冰冷的脸颊,随即转过身来,笑颜如花,“四郎不如,再回去试一试?” “你知道本殿这次回东启是什么光景,你觉得聂见远凭什么给本殿解蛊?” 好似对聂仙的话不可置否,姬风冥手中把玩着从腰间抽出来的匕首,昏暗的烛光下,散发着幽幽的锋芒。 大长老终究是忍不住咽了口水,这夫妻俩人前和和睦睦的,怎的如今都要生死相逼了? “哗啦——” 帘子陡然被掀开,刺眼的阳光透了进来,让在座的三人都忍不住眯了眸子。 青色的身影端着几杯茶叶,那怯怯的眼神扫了一圈周围的三人,终是得体地给三个人都俯了身子,行了个礼,“四殿下,皇妃娘娘,大长老。” 聂仙眸子一凝,是许久不见的青灵。 随着身边落下茶盏,聂仙只觉得心中有几分发慌,有那么一段时间,这些下属,为了姬风冥的蛊虫奔走,可如今知晓了姬风冥的蛊虫无解,该是对自己很是失望了。 或许,还有更多的是埋怨。 “你站着。” 见账内一时无声,青灵正要退下,却被姬风冥叫停了脚步,眉头轻皱,转身垂首,“四殿下有何吩咐。” “你同你的皇妃娘娘多日未见,不叙叙旧吗?” 显然,这是要算旧账了。 眼瞅着青灵踌躇着不知如何答话,姬风冥便又开口道,“不如,让卓影也进来说一说,你们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 聂仙眸子一沉,心下凉了几分,“你何必为难他们。” “将卓影带进来。” 可姬风冥却见聂仙有几分变了脸色,唇角勾起,朝门外唤着。 不过半晌,手上还缠着些许纱布的卓影便撩开了帘子进来了,有几分狐疑地扫了一眼四周。 看到那有些委屈的青灵孤零零的独自站在中央,聂仙那有几分阴沉的脸色,卓影终究是明白了几分,随即便跪了下来,盯着姬风冥的眸子,语气中带了些许歉意。 “四殿下,皇妃娘娘是让我们来寻解蛊之法的,违反命令的是属下,青灵是无辜的。” 聂仙嘴角扯了扯,这会儿了,还护着青灵呢…… “她无辜?毁了皇妃娘娘的清誉,带了皇后大闹临风殿,本殿不提,可不代表本殿不记得。” 姬风冥将青灵刚端上的茶盏端起,浅尝了一口,眉头轻皱,却不忘用余光瞥了一眼聂仙的反应。 可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慌张,却见她带了几分笑意,缓缓起身,竟是站在了卓影与青灵身边。 “此事是我吩咐青灵这么做的。” 聂仙丝毫不顾青灵投过来那有些狐疑的眼神,面色不改,“时刻被皇后娘娘镇压,不如早些请了太后娘娘来,一劳永逸。” 姬风冥眸子一沉,却只见聂仙瞥向青灵,“青灵,你说是吗?” 有人替她解围,青灵自然是点了头,一旁的卓影却是有些惊疑不定,在他眼里,聂仙可不像是会替害过自己的人解围的…… “四郎,你连自己是下属都教不忠诚,如何能怪他们听从了我发吩咐?” 聂仙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在场的人都有些瞠目结舌,尤其是青灵,闻言后忙不迭地跪在了卓影身边,水汪汪的眸子里闪着几分委屈。 “四殿下,不是这样的!是皇妃娘娘说要替你您解蛊,不能惊动您体内的蛊虫,否则会被蛊虫啃完五脏,我们才瞒着殿下您的!” 青灵终究委屈地将话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惹的一旁的卓影忙不迭地伸手揽了她的肩,眼中颇有几分心疼。 “四殿下,青灵也是护主心切,您要罚就罚属下吧,都是属下识人不清……” “这会儿倒是识人不清了?” 还不待卓影话音落下,聂仙便接了话,那语气中的嘲讽更是浓烈了几分,配上她那张扬的妩媚,倒是显得格外嚣张。 “当初你们信誓旦旦的要替本妃上刀山下火海的时候,怎么不说与你们的死殿下听一听?” 聂仙嘴角上染着张狂,分明是在打姬风冥的脸。 大长老见此,忙不迭的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而后走到中央,拉住了聂仙,轻笑道,“四皇子,皇妃前些日子日夜兼程有些水土不服,这会儿估计还没清醒呢……” 说罢,拉着聂仙就要走。 却只见姬风冷眼一扫,“站住。” 大长老的赔笑僵在了脸上,额上有几许冷汗冒出,却仍是不肯松开聂仙的手臂。 “她的身子,本殿比你清楚。” 随着大长老回头,姬风冥已经行至他们二人身后,一把拽过聂仙,眸子里是戏虐,“方才皇妃可是说过要给本殿陪葬的,怎么说走就走。” 见此,聂仙盯着手腕上的禁锢,轻笑一声,随即身子一软,靠在了姬风冥怀中,“说到底,还不是四郎舍不得仙儿?” 聂仙又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倒是惹的大长老有些急眼,这不是找死呢吗?思及聂仙终究是帮了蛊族许多忙,终是伸手去拽,“四皇妃可别说胡话了,随老夫回去找个大夫瞅瞅吧……” “既然知道她是四皇妃,大长老这是要抢妻?” 姬风冥的话音才落,大长老便思及自己一把年纪,忙不迭地将手松开,眸子里有几分怒意,“就没见过你这么对自己媳妇的!她为你都……” “四郎既是不肯让仙儿回去休息,大长老便请回吧,横竖军里的军医也不差。” 聂仙眸子一沉,从姬风冥怀中撤出,天知道她多迷恋他怀中的温暖。 “你……”大长老眸子一沉,终究是别人的家事,自己已经力所能及了,若是蛊王养不出来,那么他也无能为力了,“罢了!” 那褴褛的袖子甩下,大长老便消失在了营帐里。 唯有姬风冥还抓着聂仙的手腕,眸子里闪着些许晦暗不明的光芒,“本殿不管你同蛊族是什么关系,本殿身体里的蛊虫一日不除,你也别想离开本殿一步。” 说罢,便扯着聂仙进了营帐,将她丢在了椅子上,不知何时,手中便多了一副锁链,丢在了聂仙脚边。 “自己动手,还是本殿动手。” 聂仙瞥了一眼地上的锁链,眸子里闪着些许不屑,“这东西锁不住我。” “卓影,将她锁起来。”姬风冥却不然,吩咐着还跪在一旁的卓影,眸子里是戏虐,“试试就知道能不能锁住了。” 卓影方才挨了训斥,这会儿自然是不敢违抗的,忙不迭的上前捡起锁链,只觉得有几分沉重,眸子闪了一闪,走到聂仙跟前。 “娘娘,这是玄铁锁。” 还不待聂仙回过神来,那锁便已经上了聂仙的手腕,脚腕。 “他哪儿来的这东西?” 聂仙感受着手上冰冷的温度,只觉得这初秋的正午,也这般寒冷。 “往年殿下曾有幸去了一趟翔云岛,那边的岛主送了一副给殿下……” “卓影,你还是分不清主子是谁了?” 一旁的姬风冥打断了卓影的解释,终究是惹了卓影忙不迭的退了两步,跪在了青灵身边,用眼神安慰着有些慌张的青灵。 “将精兵都撤回来,过两日,便回东启。” 随着姬风冥音落,青灵和卓影终究是松了一口气,姬风冥没有罚他们。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却终究是在翌日得到了命令。 卓影,卓云二人,领着前阵,去攻下东启边关。 也就是生死由天了。 姬风冥也算是给了二人一个机会,要么戴罪立功,要么战死沙场。 身为男人,这倒是个最有尊严的惩罚。 聂仙这几日在营帐中该吃吃,该喝喝,青灵在她身边伺候,却一言不发,好似并不打算理睬聂仙。 紫灵死在聂仙手上,卓影又因为聂仙而在前阵厮杀,生死未卜,她又怎么能给聂仙好脸色? 随着胜利的鼓声,姬风冥很快便领着大军进入了东启的领地。 打的旗帜,竟是清君侧,清的,自然是聂见远了。 姬风冥号称手中有聂见远意图谋反的证据,可聂见远却在宫中找姬楚雄哭诉。 畏惧聂见远握着兵权,皇城内齐将军的精兵又被姬风冥收了去,此时的姬楚雄只好顺了聂见远的意,将余下的兵力,都派去了阻止姬风冥。 聂见远手中的精兵,却一刻不肯离开皇城。 这么一来,倒是百姓们觉得姬风冥这清君侧倒是师出有名的,精兵都去阻止姬风冥了,你一个宰相大人,却巴着手中的兵权,霸占皇城,若是说他没有谋反之心,都没人信。 姬风傲日日躲在皇后宫中,倒是一步都不肯离开皇城,手中的兵权也早已在聂见远的威逼利诱之下,交给了聂见远,姬楚雄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内,不知在谋划些什么。 有了民心,姬风冥不过半月,便已经到了宁城门外,里面,便是他曾经的家。 聂仙被马车颠簸的有些吃不消,一到城外的茶寮里,就吐的稀里哗啦的,吓得青灵忙不迭的去要了两杯清茶来。 “当初奔赴北溟之时,怎么不见你这么金贵?” 姬风冥毫不留情的嘲讽如期而至,聂仙一身黑衣,面色有几分憔悴,手腕上也已经被那玄铁磨出了一圈紫红,捧着杯子的手也颤了一瞬。 “四郎倒是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聂仙撇撇嘴,而后将手中的清茶一饮而尽,眸子里更多的却是无奈。 唯有她自己知道,骗姬风冥回来东启,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自己就这么回了东启,不知道在蛊族的东方煜和杜千千怎么样了。 杜千千是否已经将事情的缘由告诉了东方煜,而她千盼万盼的蛊王,是否也已经出世了。 “呵……”好似已经习惯了聂仙一贯不着边际的调侃,姬风冥轻笑一声,马儿也好似因为他这笑声,而轻轻打了一下前蹄,“若是本殿知道,这次你还是骗本殿,别说怜香惜玉了,本殿是打算辣手摧花的。” 聂仙眸子顿了顿,她知道姬风冥说的什么。 若是聂见远也不能将这蛊虫的主人找来,将蛊虫引出来,姬风冥还真说不准会杀了她。 “其实四郎何必这般在意蛊虫呢,横竖不过多活几年,不如好好随仙儿去看看这大好河山,不是吗?” 聂仙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脱困,可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她可没忘记端木仇临死前说的话,姬风冥若真活不过三十岁,那又该如何? 第116章 她怕死 聂仙的话终究是让姬风冥皱了眉头,心口那份疼痛只觉得又凶猛了几分,随即翻身下马,一步步朝聂仙走去。 见姬风冥的动作,聂仙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随即晃荡着手中的锁链,轻笑,“怎么,锁着还不够,还要上刑吗?” 可姬风冥只是嘴角轻扬,拽了她手中的锁链,往马上一带,随即也翻身上马。 二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朝城门处飞奔而去。 城门上的禁卫军还在同姬风冥的精兵僵持不下,此时姬风冥带着聂仙出现,倒是让领兵的卓影与卓云二人松了一口气。 “四殿下好兴致,战场相见,还不忘带着红粉佳人。” 站在城墙上的聂见远自然知道姬风冥怀中的人一定是聂仙,除了聂仙,他还真想不出来还有其他女人能靠近姬风冥。 说到底,聂仙无疑是最成功的细作,可惜,她是不可控的,他唯有将她一起算计进去。 可终究是没有拿下姬风冥,他少算了齐将军对姬风冥的忠心。 “虎毒不食子,聂大人难道要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吗?” 姬风冥这番话,却不是对着聂见远说的,是对宁城的百姓说的,聂见远失了人心,士气便会大减。 此时的他与聂见远,兵力相当,可聂见远在宁城内,易守难攻。 “四殿下,老臣的女儿,早在那日宫变便已经命丧黄泉了,你这身边的,该是那青巷的女子吧,听说那女子同我家仙儿极为相似,老夫也想多瞧一眼,以解相思之苦啊!” 聂见远睁着眼睛说着“瞎话”,聂仙听在耳朵里,却忍不住发笑。 “四郎你莫不是忘了,我可不是他亲生的,既是得不到顾家的东西,他自然也是不会认我的。” 随着聂仙音落,姬风冥只觉得脑海中有些画面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确实是觉得此事聂仙同他说过,却并不记得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本殿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聂仙闻言,猛地抬头,撞进他有几分茫然的眸子里,却笑得眉眼弯弯,“若是你还记得,便好了。” “若是还记得,本殿绝不会再被你骗第二次。” 冰冷无情的话砸下,凉了聂仙的心。 聂仙终究是沉了眸子,转而望向那城墙上的聂见远,他依旧一身绿袍,站在高处,衣袂随风而起,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只绿色的蝴蝶。 “父亲,仙儿为你成了这祸国妖妃,如今,这是要过河拆桥吗?” 聂仙脆生生的话落入所有人的耳朵里,那有几分委屈的声音不大,却进了宁城,大部分的百姓却也听了个清楚。 祸国妖妃聂仙,他们在茶寮酒馆中听了无数的说法,如今那女子亲口埋怨父亲过河拆桥,那不就是另一番故事了吗? 青巷的容仙儿和聂仙是同一个人,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聂见远的搬弄是非,却不如聂仙这一声过河拆桥来的有故事。 聂见远显然没有想到聂仙竟是替了姬风冥说话,心下虽然怀疑聂仙早已投靠了姬风冥,却没有想到竟是这么彻底,他以为不过是一时迷恋,却哪曾想,此时竟是成了对付自己的利器。 “你妖媚祸国,惹得四皇子为你夺江山,此时还血口喷人!架弩,就地处决了这个妖孽!” 聂见远索性顺着聂仙的话给自己扳了一回。 随着那满城强的弓弩架起,聂仙的眸子冷了几分。 “他得到了那山里的军械。” 聂仙的声音陡然弱了下来,轻声对姬风冥说着,眸子里有几分担忧。 他是不应该有弓弩的,若是有,要么是私造,要么便是那山里的东西了。 “都是顾家留下的祸端。”姬风冥轻笑,眸子里有几分讽刺,“否则你以为,本殿这几日为何没有拿下这宁城。” “不是顾家!” 聂仙陡然回眸,那眼里是怒意,显然是姬风冥触了她的逆鳞,顾倾城留下的东西足矣告诉聂仙顾家是无辜的,可聂仙没有证据,更没有平反的机会。 姬风冥曾答应她为她平反,可如今,怕是已经忘了个干净。 “那便是姬家,为自己留下的致命穴。” 虽看似是顺了聂仙的意,却明白着嘲讽了一番聂仙。 “怎么不说你们姬家偷鸡不成蚀把米呢?”聂仙终究是没好气地递给他一个白眼,望着那满城强的弓弩,眯起了眼睛。 “无论如何,这顿万箭齐发是躲不过去了,不如,你陪本殿一起死在这战场,也算成了我们这一番美谈如何?” 聂仙嘴角轻扯,“我可不信你是带我来送死的。” 随着聂仙声落,那弓弩发射的声音破空而来,聂仙终究是有些心悸,闭了眼。 “当当当——” 无数撞击铁器的声音响起,待聂仙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满身银色战甲的将士们,拿着巨型的盾牌,护住了身后所有的将士。 那巨大的盾牌上满是坑坑洼洼的凹槽,却没有一支箭穿过这巨大的盾牌。 盾牌下数十名的将士,扶着那铁铸的杠子,生生是抗住了这万箭齐发的力量。 随即,聂仙便明白了,姬风冥这是拿她做了引子,试试这新盾呢。 “什么时候造的?” 聂仙盯着那巨大的盾牌,眸子里闪着些许光芒,这几日久攻不下,自然是因为聂见远那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尽的弓弩。 若是有了这个东西,终究是能找到突破口的,就算是不能,也能耗尽聂见远的兵械。 “前几日卓影被伤了手臂的时候,想到的。” 聂仙眸子一抬,转头盯着姬风冥,有几许笑意,“你还是舍不得卓影啊!” “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便是畜生,也该是念几分情谊的。” 姬风冥却并不是很早自然,面上有几分尴尬,却惹的聂仙有些发笑。 “你分明是舍不得,宁拿自己跟牲畜比,也不承认?” 随着聂仙娇笑的声音,姬风冥终究的低了头,盯着聂仙那巧笑嫣然的模样,脑子一热,终究是低头吻了上去。 温热的触感让聂仙楞了一瞬,面上的笑意还未褪去,终究是闭了眸子。 二人在马上,一前一后,聂仙扭着头,就这么怪异的姿势,在兵荒马乱中,定了心。 周遭的精兵们纷纷垂了脑袋,佯装努力顶着这个巨大的铁盾,可那一两个红了的耳根,终究是暴露了他们的羞涩。 随着这一吻结束,铁盾上的声音终究是少了几分,身后的精兵们有几分雀跃的味道,纷纷拎着手中的兵器,跃跃欲试。 好似下一刻,他们就能冲上城墙,将聂见远的人头拿下,立下军功。 “本殿能再信你一次吗?” 姬风冥盯着聂仙还有几分茫然的眸子,手中一动,聂仙的手铐便落了地。 随着手上的重量失去,聂仙终究是回过了神,“为什么?” 为什么前一刻还对她冷嘲热讽,百般约束,突然就要对她这般柔情了。 “因为唯有把你带回东启,本殿才能赢。” 说着,姬风冥翻身下了马,将聂仙的脚镣也卸了去,眸子里多了几分聂仙看不懂的光芒。 “你信我?” 聂仙不明白,姬风冥是何时信的她。 “本殿信白颜。” 姬风冥却并不给聂仙反驳的机会,将腰间的匕首递给聂仙,眸子里都是决绝。 盯着那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的匕首,聂仙却好似明白了几分,轻笑,“你当真要这么做?若是师公他没来呢?你不怕我结果了你?” 他发作之时,也唯有聂仙能够制止他,也唯有聂仙可以杀了他。 若是白颜没有出现,姬风冥便是要将命交在聂仙手中了。 “为了方才那顿豆腐,你也该念一分本殿对你的情谊吧?” 姬风冥见她不接,索性将匕首塞入她手中,剑眉轻抬,“你不动手,本殿便自己动手了。” 手中冰冷的触感让聂仙皱了眉头。 姬风冥这是要将自己的狂性释放出来,赢了这场战争,此处又是在城外,引来百兽参战是必然的,可聂仙却更明白,自己若是切下这一刀。 场面也许会控制不住。 “我怕死。” 聂仙抬了眸子,终究是将匕首还给了姬风冥,没了束缚的她,从马上飞身而起,转身便落了地,离了姬风冥几丈远。 她成功看到了姬风冥略带鄙夷的神色,心中却是一疼,若说方才那一吻,是对她的补偿,那她也认了。 “你往日不是最不怕死吗?” 姬风冥盯着不远处的聂仙,有几分危险的气息,巨大的盾牌又开始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望着那已经开始有些光线透进来的铁盾,神色开始阴沉起来。 “可今日我怕了!所以,你不能死!” 聂仙吼了一声,捡了地上的一枚断箭,往手腕处划了一道,随即朝山林中奔去。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姬风冥终究是明白了。 她是怕死,可她是怕他死。 姬风冥是想利用她引出狂性,百兽参战,自然能赢了这场战役,可若是他褪去狂性,后果却是不可预测的,姬风冥的存亡,宁城百姓的存亡。 想起在兽场里的一幕,聂仙终究是选择了独自一人去引出百兽。 “殿下,咱们撤出十里外吧。” 卓影不知何时揉着还有几分疼痛的手臂上了前,看着依旧还在发呆的姬风冥,出了声。 回过神,姬风冥的眸子里有几分狐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卓影垂了眸子,“是,可上次皇妃娘娘不也是从北溟的野兽……” “那你可知,东启的野兽不饿。” 姬风冥眸子里几欲要蹿出火光来,可那压抑的声音,低沉的让卓影有几分毛骨悚然,可他的话,让卓影有几分不安。 不饿,是什么意思? “北溟地域贫瘠,那些野兽在兽场中饿怕了,遇见弱小的动物自然是挪不开脚了,她自然能趁机甩掉,可东启地域富饶,那些野兽若是要追逐她,哪里是那么容易放过她的!” 姬风冥只觉得心口有一处怒火无处可泄,便是连那钻心的啃食之痛,都忘了。 “可娘娘同属下说无碍的……倒是您,若是再激发狂性,惹了那蛊虫,有可能会……” “那她怎么办?你告诉本殿,她怎么办?!” 姬风冥的怒火终究是染上了眸子,咆哮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弓弩撞击铁盾的声音。 “殿下,您不是一直不愿意接纳娘娘的吗……” 卓影倒是被这一声怒吼给吓的愣在了当场,他好似许久没有见过姬风冥发这么大的怒火了。 “接不接纳和她去不去送死是两回事!”姬风冥猛地甩了袖子,大手一挥,朗声道,“撤兵十里!” 那巨大的铁盾开始缓缓往后移,城墙上的聂见远见那队伍开始移动,便也伸手制止了弓弩手。 心中却是嘀咕不断,临时撤兵,不是姬风冥的作风…… 随着卓影有几分茫然的跟上姬风冥的脚步,前面终究是传来了姬风冥的声音。 却好似已经酝酿了许久一般,带了几分辩解的味道。 “如你所说,她救过本殿数次,本殿总是不能恩将仇报的。” 卓影皱了眉,思及还在帐中等着自己的青灵,眸子里却是多了几分明了,“殿下,您这是要自欺欺人?” “她害过本殿是事实,是聂见远的棋子也是事实,她太神秘,本殿不敢信她。” 所以,他选择了撤兵,而不是同她并肩作战。 若是她带回来的百兽,踩踏的是他的队伍,那局面,就一定了。 他不能冒这个险。 “殿下一面想着娘娘的安危,一面却又怀疑娘娘,卓影不明白,殿下究竟心中有没有娘娘。” 卓影终究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些日子他看了太多姬风冥对聂仙忽冷忽热的态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本殿也不知道。” 姬风冥终究是轻叹了一口气,随着军中的移动,他们的铁盾已经收起,秋日的阳光依旧有些毒辣,不少精兵都已经汗淋淋的了。 “本殿总觉得忘许多事情,便是连她不是聂见远的亲生女儿,都忘了。” 随着姬风冥声落,卓影终是眸子一亮,忙不迭地走到姬风冥跟前,那雀跃的神色,倒是要比平时打了胜仗都要高兴了几分。 “怎么?”见卓影有几分反常,姬风冥却是皱了眉头,“你也忘了?” “殿下,你可知道,您忘的是情!亦是皇妃娘娘!” 第117章 好久不见 听到卓影的话,姬风冥的瞳孔骤然紧缩,心口处的疼痛开始蔓延,紧皱的剑眉开始扭曲,盯着卓影那有些兴奋的眸子,沉着声音,再问了一遍。 “你方才说什么?” 卓影见势不妙,哪里还顾得许多,紧着时间回了一句,“殿下您忘了皇妃娘娘!忘的是情,若是不信,你去白先生那边一问便知,现在最重要的是,娘娘该怎么活着回来。” “她会回来的。” 姬风冥这次终究是听明白了卓影的话,胸口中的痛楚让他有些难以承受,冷汗从额间落下,神色极为难看。 “殿下,要不要听下来休息一会?” 见此,卓影看着周围的精兵还在缓缓后退,而前方的箭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 不知是因为他们退出了射程范围,还是他们不想再浪费兵械了。 “走,不能停。” 姬风冥忍着体内莫名而来的剧痛,终是白着一张脸前行,方才那句话,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卓影。 聂仙此行,定然是危险的…… 这边兵马已经在缓缓撤走,聂见远只看见聂仙一人离开了军队,却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名堂,只吩咐了军戒备,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他太了解聂仙了,她从来不做无用之功,这次诡异的撤离,反倒是让聂见远更是防备了。 看着姬风冥的精兵已经撤出了宁城范围,遥遥望去倒像是一片银色的林子,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宁城的周围倒是风平浪静,好似连秋风都停止了脚步,唯有那还算灼人的烈日还高高挂在半空。 “大人,这……他们都撤了,不如,先进城用膳吧,也都正午了。” 为首的人尖嘴猴腮的,一声黑色铠甲包裹着他瘦的有些畸形身子,额上一块巨大的伤疤昭示着他也曾在战场上叱咤风云。 “不能撤!”聂见远半眯着眸子,只觉得这平静的一幕,让他觉得有些不安,“让所有将士都给本相打起精神来!” 随着聂见远话音落下,那尖嘴猴腮的将领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浮出了一抹不耐,“大人,对面都撤兵了,您这么熬着将士们,铁打的也扛不住啊!”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眼看着方才那一片银色的“林子”,已经开始扎营了,这位将领盯着这秋日的烈阳,只觉得心下有几分不悦的。 “若是吴将军累了,便去歇着吧。” 聂见远自然是知道这位将军不乐意了,皱了眉头,显然不想同他再多说话。 “将士们都是末将带的,大人可不心疼,弟兄们都没能有一口热汤,末将自也是不能独享的。” 那吴将军有几分固执,盯着周围那些禁卫军们都已经满头大汗,语气终究是强硬了几分,颇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你聂见远不心疼我的兄弟,到时候尽不尽力,就怪不得将士们了。 “那丫头鬼的很,四殿下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俩凑在一起,没有这么简单就撤兵的道理,吴将军驰骋沙场多年,总不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吧?” 聂见远显然已经有些不耐了,这等莽夫,哪里晓得这皇城里的勾心斗角,若是姬风冥没有几分本事,哪里能得了这东启战神的封号。 若是聂仙没有几分小聪明,哪里又能将姬风冥给拿捏在手里,换的他聂见远能趁虚而入。 “末将还真没见过敌方撤兵,我方还苦守战场的。” 吴将军那尖瘦的下巴扬起,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随即朝城墙上的几位亲信招了招手,“去让伙房准备午饭,就算是站着,咱也得把肚子填饱了!” “是。” 那人应声退下,聂见远闻声却眯了眸子。 “吴将军,若是敌方就等着您放松了警惕,趁虚而入呢?” “大人多虑了,将士们吃口饭,也没有离开岗位,怎么能算放松警惕呢!”吴将军一脸笑意,一副自己的办法两其美的模样,瘦小脸颊上,那伤疤格外可怖。 聂见远显然是被他的无知惹的闭了眸子,本想调息一番体内的怒火,可却在闭眼的那一瞬,耳力本就非凡的他,终究是听到了远处隐隐约约的奔腾声。 杂乱无章,却气势汹汹。 猛地睁开眼睛,聂见远定金朝那山林中看去,却只见那密集的丛林里,有些尘土飞扬在阳光下,没有了风儿的捣乱,那飞扬的尘土,一路朝林子的边缘而去,朝着宁城的方向而来。 聂见远眯了眸子,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他只觉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沧桑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戒备,好似要将那漫天的灰尘刻在了眼睛里。 可天公不作美,秋日的压抑下,等来的便是一场大雨,还不待聂见远将那愈来愈近的灰尘看个明白,那豆大的雨滴便落在了聂见远的脸上。 “大人。”吴将军应是已经吃完了午饭,此时端着一份并不丰盛的餐点上了城墙,递给聂见远,“吃饱了,才有力气对抗谋反之军。” 随着他声落,阳光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躲了起来,方才那三三两两的雨滴,此时倾泻而下,打湿了那盘午饭。 聂见远冷眼一撇,那已经有些狼藉的餐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吴将军还是自己留着吧,将领终究是要吃饱才有力气上阵杀敌的,本相就不需要了。” 拐着弯,骂他是饭桶,不会用脑子的莽夫。 “聂大人,方才烈日下也就罢了,这都已经大雨滂沱了!您还想让将士们守多久?” “啪嗒——” 随着吴将军话音落下,手中的餐点也落了地,他虽以前上过战场立过功,可自从他跟了姬风亦以后,在这皇城中,享受了多年,已经对这点风吹雨打,有些扛不住了。 更别说那些花天酒地的弟兄们了,大多数,他们也只不过是那些买了官爵的商贾人家的孩子,方才在城楼下,已经晕过去好些个了。 “所以吴将军这是要临阵退兵吗!?” 聂见远见那些唯一的线索被雨水冲刷,顿时有些怒意了,转身朝着吴将军就是一阵怒斥,大雨下的他,绿袍已经浸湿,若是这次能将守住皇城,待南溪的援兵一到,这东启,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可偏偏,他琢磨不透,聂仙和姬风冥这会儿打的是什么主意。 “哪里来的临阵!不过是你聂宰相的杞人忧天!这大雨滂沱的,四殿下的精兵都躲在营帐里看咱们笑话呢!” 吴将军终究是怒了,对着聂见远吼了一声,却终究是被这大雨淹没了。 周遭的亲信兵上前,拉住了几欲发作的吴将军,劝道,“将军,我们是还能抗,可城下那些子弟兵已经有些扛不住了,不如,让他们先回去吧!” 城下那些都是些富贵人家的公子爷,还有临时被抓来充兵的,不仅是体不行,连心态也是不行的。 “不准换!今日谁撤了!军法处置!” 聂见远终究是听不下去了,高举着手中的令牌,那是从姬风亦手中得来的兵符,雨水的冲刷下,倒是有几分阴沉沉的味道。 “国之将亡了!你们还在顾及着那些子弟兵,怕得罪他们身后的势力!若是守不住这皇城!他们就算活着!也是东启的耻辱!” 聂见远是个会掐人心的,此话蕴含这内力,传入了这宁城上上下下的将士们耳朵里,倒是让那些萎萎不振的将士们都在大雨中打起了精神。 吴将军见辩驳不过,甩了已经湿透的袖子,转身下了城墙。 那亲信军有些尴尬地朝聂见远行了一礼,随即追吴将军去了。 不过几息,聂见远便看到吴将军已经在城下劝说那些同自己交好的将领们,聂见远冰冷的眸子里多了几许杀意。 大敌当前,最忌内乱。 那些将士们好似被吴将军说动了,纷纷同吴将军上了城楼。 “大人,我们原是三皇子麾下,也算是东启一支精兵,实不该在这里耗费精力,若是病了残了,这大雨也是要了将士们的半条命啊!” 说的有几分夸大,却是拿了姬风亦来压了聂见远一头。 “怎么,开始拿三皇子来压本相?” 聂见远见这些将领的模样只觉得有几分头疼,终究是叹了一口气,“既是本相同那兵符都请不动你们,那边让你们原来的主人来请你们便是了!” 一番话倒是让那些将领们有些面面相觑,早就听说姬风亦已经痴傻了,还失踪了,若不是亲眼看到姬风亦傻里傻气的将兵符交给聂见远,他们也是不会相信姬风亦已经痴傻了的。 “来人吶。” 聂见远见他们有些不解,轻笑一声,伸手将脸上的雨水一抹,随即便朝身边的亲信示意,“去东儿街,请三皇子来。” 且不管这三皇子究竟来是不来,这些将领此时倒是一时半会没缓过神来。 看着那小厮远去,吴将军冷笑道,“谁都知道三皇子如今痴傻不能自理,聂大人请个傻子来,是要咱们听从傻子的差遣吗?” “吴将军既是不服本相差遣,也不服三殿下差遣,这是要自立门户?自成一派?换主逼宫?” 聂见远冷笑着,连雨水都好似避开了他周身,此时竟是一滴都没有落在他身上。 眼尖的将领似乎也察觉了聂见远此时身边的气场变化,忙拉了一把冲在前头的吴将军,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同聂见远争执。 可那吴将军此时被激怒了,显然是并不打算善罢甘休,手中的大刀已经指着聂见远,雨水打在刀刃上,发出了一些清脆的声响。 “你欺人太甚!” “是你不懂审时度势!” 聂见远周遭的雨水陡然炸了开来,溅到那吴将军的身上,生生是将他逼退了两步。 周遭的将领们见此,纷纷退了两步,吴将军的功夫他们是知道的,不算差,但也不算好,当初立下的功,也是半条命换来的敌方将领人头。 他额上的疤,就是他立功的证据,却也是他付出的代价。 而聂见远虽是文官,但方才那一下,足矣让他们想起他当初也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几个加起来,也不一定是聂见远的对手。 吴将军手中的大刀已经蓄势待发,随着那雨水的声音,朝聂见远砍去。 聂见远不紧不慢地闪躲着他的招式,满是雨水的老脸上是讽刺,“你坐上这个位置,恐怕,靠的是运气。” “奸相,今日我便替东启除了你这祸害,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吴将军吆喝着,手中的大刀也算是挥舞的滴水不漏,却偏生是让聂见远一一化开了。 其实今日守城的将领们也都是明白的,聂见远是打算将这皇城守住,而后占为己有罢了,只要姬风冥一死,这皇城中便唯有他一人独大。 “无知,愚蠢!本相乃是这东启最忠之人!你们为了一己私欲,将皇城陷入险地!” “你是人,将士们就不是人了!?” 吴将军的大刀从聂见远的胸前掠过,险险的在聂见远的衣袍上擦过一道小口子,顿时眸子里闪过一丝喜色,若是他真能拿下这奸相,交给姬楚雄或是姬风冥,那么封官加爵,又是另一番说法了。 他将会是姬家皇室的恩人,哪里还需要风里来雨里去,在战场上厮杀? 本以为自己会将聂见远拿下之时,却发现聂见远的手掌已经到了自己头顶,方才那掠过的衣袍已经裂开,而吴将军的头盖骨,也已经裂了个彻底。 震惊的眸子已经来不及合上,从头上留下的鲜血漫过眼睛,被雨水冲散,流进了满地的雨水中。 “宰相大人在上,末将定当死守皇城!” 余下的将领们见状,忙不迭地慌张下跪,跪在混杂着吴将军鲜血的雨水中,只觉得这阵秋雨,彻骨的寒凉。 “聂大人果然是宝刀未老,轻轻松松就能把吴将军解决了,本殿是在是佩服!” 城墙的石梯上,传来有几分戏虐的声音,让跪了满地的将领们都有几分凉意。 这个人的声音和语气,他们都熟悉至极,可在此时出现,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眸子里是震惊和不解。 “三殿下卧薪尝胆,终究还是略胜一筹,老臣不敢居功。” 随着聂见远拱手一笑,那油纸伞下雪白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城楼上。 眸子里带着睿智和冷冽,那同姬风冥相似的眉眼,却已经没了往日的傻气,笑的如同狐狸一般狡猾。 “诸位将领,好久不见。” 第118章 我记得你 本该失踪已久,还痴傻的姬风亦,此时却出现在这大雨滂沱的城墙上,着实让在场的几位将领有些面面相觑。 一时间不应该怎么去回应姬风亦,而是纷纷垂了首,道了一声,“见过三殿下。” “听聂大人说,你们不服军令,反而想着本殿这个旧主,本殿甚是欣慰啊!” 姬风亦的言辞中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惹的那些将领浑身都颤了几分,聂见远的手段方才他们都已经看过了,姬风亦他们又是看着成长的,有几斤几两,他们心中还是有数的。 算不得能比得过聂见远,但是对付他们几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将士们再不满,也终究是没有别的理由了。 “都是吴将军说的,末将也是被他蛊惑,想偷得半日清闲……” “是啊,三殿下……” 周遭的将领开始七嘴八舌地辩解起来,好似这样就能赢回姬风亦的信任。 此时,倒是没有一人敢问姬风亦为何突然正常的原因了。 “兵符在聂大人手上,该守城,你们守城便是了,加上这满城的禁卫军,难道还怕老四那残余不多的精兵吗?” 姬风亦说道了他们一番,那些将领便纷纷领命下去了,唯有聂见远颇有意味地盯着姬风亦瞧。 “三皇子让老臣好一番忧心,若不是您将兵符交给老臣,老臣还当真以为您痴傻了。” “聂大人,本殿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这是母妃说的,也是她最后的心愿。” 姬风亦盯着这满城的雨水,朦胧在视线里,犹记得当年母妃临死前告诉他: 若是能登高位,许他一个万人之上。 是万人之上,却没有一人之下。 “你母妃曾说,你是老臣的孩子,可是老臣不信啊,你同四皇子太像了……” 聂见远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他都是讲姬风亦当做自己的孩子,可愈到后来,就愈觉得,姬风亦同姬风冥、姬楚雄这般相似,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 曾经有段日子,他都险些将姬风亦也一并算了进去。 终究是想起那个如水的女子,他还是收了手。 “所以你就拿女儿来试探我?” 姬风亦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笑意,将那把油纸伞挪了一半到聂见远头顶,嘴角挂着意味不明弧度。 “你会娶她的吧?” 虽然婚期早已定下,可东启出了太多的事情,加之姬风亦一直处于失踪的状态,便也一直拖到了现在。 可姬风亦闻言却楞了半晌,想起那个满脸冰霜的女子,此时应该还昏睡在药谷之中,只觉得心下有几分凄然。 遇见她,是设计之中,可爱上她,却是意料之外。 聂仙的出现让他不得不装疯卖傻,得以保自己同姬风冥多年埋下的情义。 可同时也失去了琼楼的相助,才会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会吧。” 姬风亦笑了一声,看着聂见远那浑浊的眼睛,心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沉闷。 这个男人,从他母妃去世的那一刻开始,便处处护着他,教他收敛锋芒,教他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势力,教他借着姬风冥的光芒,活在这深宫之中。 “呵呵……” 聂见远见他笑的无奈,终于还是明白了几分,转身望向那雨帘,轻叹,“还是没控制的住自己的心吧。” “最难算的,不是别人的心,而是自己的。” “所以,你算一算,聂仙那个丫头,她想做什么?” 聂见远接过话,看着远处已经看不出异样的丛林,只觉得看似平静的宁城,实则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暴风雨。 “在她身边也待了不少日子,我只知道,她为了老四,什么都干的出来。” 姬风亦见过她为姬风冥焦头烂额的样子,曾经,他只觉得聂仙有些过分执着,可直到花想容冒死也要将自己从皇宫之中带出来时,便也明白了几分。 “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 聂见远轻叹一口气,这么一直让一众士兵都淋在雨中,不见得是好事,耗尽了将士们的体力,便是聂仙打进来了,他们也会毫无还手之力。 “那,便撤了吧!雨越来越大了。” 随着姬风亦的音落,他们只觉得周遭的雨声愈来愈大,宛若是那山洪暴发的声音,由远而近。 可聂见远却皱了眉头,姬风亦觉得那是雨声,可他并不觉得,秋日的雨不若夏季那般来的汹涌。 “不对,不是雨声。” 聂见远拉住了即将走下城墙的姬风亦,盯着不远处的林子,瞳孔紧缩,似乎下一刻,那林子里就会出现什么恐怖的东西。 “那是什么……” 姬风亦终究是半眯了眸子,顺着聂见远的视线,只见那林子林好似潮水一般,涌出了土黄色的雨水,可他们看不清,那朦胧中的雨水里,究竟藏着的是什么东西。 直到聂仙一身黑衣地从那些黄色的“潮水”中蹿出,在半空中打翻了个身,随即又落地踏着雨水而来。 聂见远二人这才看到,随着聂仙的一跃而起,方才那跟着跳起来,是那林间的麋鹿,矫健的身形又没入那些“潮水”中,惹的姬风亦一阵恶寒。 “快!撤离城墙!” 聂见远陡然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拉着姬风亦回头一跃而下,朝着那些还在雨中抱怨的将士们嘶吼着,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和恐惧。 “那些究竟是……” “是野兽!是城外林子里成群的野兽,聂仙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用了几个时辰,就是为了把那些野兽聚集在一处,怕是要用这群野兽冲破城墙!” 聂见远还不待姬风亦问完,便忙不迭地解释起来,忙指挥着那些将士们躲到民居里去,将门窗封了个严实。 此举自然是惹来了城中百姓们的不安,甚至有些百姓还拒绝了将士们的闯入,惹了不少的矛盾。 甚至有几位将士,急得都伤了人。 姬风亦看在眼中,抿了唇,眉头轻皱,“聂大人,不妥,要出事,若是这城中再失了民心,说不定这城墙就被谁开了!” “都不准伤害百姓!若有不服者,军法处置!” 聂见远自然是知道民心的重要性,只是那愈来愈近的奔腾声,终究是让他的心都提了起来,交代完将士们的事之后,将余下的弓弩手都带上了城墙。 姬风亦拿了箭弩也要跟上,却被聂见远拦住了脚步,“三殿下,若是城门破了,这皇城之中,还有你的位置,可懂?” 聂见远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沉重,他知道百兽破城代表着什么,当初对抗南溪的那一战,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 若不是姬风冥退兵十里,估计这宁城外,今日又要血流成河了。 虽然齐扬闭口不谈当年那场双方都死伤惨重的一战,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百兽之事一直流传在民间。 只是聂见远防了姬风冥,却不曾想,出去引来百兽的,竟然是聂仙。 “你要做什么?” 姬风亦的眸子里有几分惊慌,他虽知自己不是聂见远亲生的,可聂见远这一生,却终究是将一切都给了他,一丝一毫,都没有留给那宰相府中的任何一人。 “记住,一定要娶了云溪,她的嫁妆里,有聂家的功法,虽是残卷,我也没有参透,若是你有天分,说不准,下一个称霸天下的,就是你了!” 聂见远拍了拍他的肩,终究是转身上了城墙。 姬风亦手中的箭弩随着他的转身落了地,满地的雨水将那箭弩淹没,也将他的油纸伞打落了。 洁白的衣裳被浸湿,映出他有些精壮的体格,藏在衣裳下多年,终究是在一朝露了出来。 双膝跪下,望着聂见远上了城墙,终究是就着满地的雨水,磕了个头。 “今日,我便要让这城墙,毁在这百兽足下!” 城墙外,终究是传来聂仙的斥声,何其熟悉,她也曾在那女子身边承欢,虽是假意,却也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柔软。 不过是一个故作坚强的女子罢了,这一声吼,又有几分是对姬风冥的执念? 姬风亦听着城墙上哪箭雨的破空声,城外那野兽的哀嚎声,终究是提步而起,朝那青巷的后山而去。 徒留下这满城的狼藉,血流成河。 城外的聂仙疯狂闪躲着漫天的箭雨,在雨水的混淆下,终究是在肩上擦过了一剑。 鲜血随着雨水冲刷了满地,惹的那些野兽愈是癫狂地朝聂仙冲撞而去。 心下一狠,聂仙足下轻点,朝城门飞奔而去,站在了门口,望着漫天的雨水,终究是勾起了唇。 “这门,我替你开了,只求这蛊解了,你也不要想起我。” “吼吼吼——” 野兽们疯狂的声音传入聂仙的耳里,迎面而来混杂着血水,雨水,污水的百兽们,叫嚣着要将聂仙撕成碎片。 聂仙终究是闭了眼,城墙上的聂见远也楞了半晌,手中的箭终究是没有射出去。 “她这是来送死的?” 有几分狐疑的声音落下,却只见一袭黑影一闪而过,将聂仙掠走,城门处竟是在一瞬间,空无一人。 不仅仅是野兽们愣住了,连墙上的弓弩手都愣住了。 “大人,人不见了。” 聂见远眸子半眯,“将野兽给本相解决了,能杀几头是几头!莫要让它们进了城门!” 随后,便将手中的弓弩一丢,兀自下了城墙。 失去了血香的诱惑,那些野兽倒好似从疯狂中醒悟了过来,在城墙外左右踱步,好像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它们为何会出现在城墙下。 漫天而来的箭雨让它们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已经有不少野兽开始四处奔逃,宁城外,似乎少了几分威胁。 聂见远见门外的野兽都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这才下令开了城门。 城门外的那些士兵来不及撤回,已经死在了那些百兽的口中,蹄下了,甚至有些已经尸身不了。 望着那些百兽远去的身影,聂见远终究是松了一口气,无论怎么说,这条命,还算是保住了。 挥手让将士们关了城门,聂见远转身朝城中而去。 可不料,就在城门上锁的那一刹那,四处野兽的嘶吼声又从门外响起。 这次的攻势却不似聂仙方才领着一般,是随着聂仙的脚步走的,那些野兽宛若有想法一般,疯狂的撞击着城门。 哪怕是箭矢已经遍布满身,也依旧双眼泛红地撞击着城门。 不过一瞬,那城门便轰然倒塌,聂见远盯着眼前那些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扑面而来,终究是睁大了眼睛,忙不迭的后退了两步。 周身的内力护体,一拳一个地朝那些红了眼的野兽们攻去。 可双拳难敌四手。 野兽的数量和气力都是这些将士们的数倍,躲去了老虎,却躲不了老鼠,躲的过凶狼,却躲不过毒蛇。 宁城内门户紧闭,甚至都没有人敢看着可怖的一幕,生怕哪只不长眼,将他们的屋子毁于一旦,将一家老小,吞入腹中。 可这些野兽却好似有了灵性一般,并不对那些屋子有半分逗留,纷纷朝着聂见远围攻而去。 手忙脚乱之际,聂见远终究是看到了站在百兽身后的那个黑色身影。 手中抱着手上的聂仙,在大雨的冲刷下,那双血红色的眸子尤为诡异。 聂见远对这双眸子太熟悉了,那是姬风冥发狂时候的模样。 可此时见他手中还抱着好似已经昏厥的聂仙,不似上次那般狂躁,反而有几分嗜血邪魅的味道。 “姬风冥,你不会赢的!哪怕是天下帮你,你都不会赢的!” 聂见远发了疯似得朝城门口吼着,足下一点,就要从这百兽群众飞出,却被一只红了眼的鹰给啄瞎了一只眼。 随即落入了百兽群中。 姬风冥红着眼睛,眼睁睁的看着聂见远在那群野兽中,被分食,扯断了手脚,绿色的袍子被甩出兽群,本就染了鲜血的街道,又是覆上一层殷红。 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野兽也不知什么时候退了。 姬风冥抱着昏厥的聂仙,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在宁城的大街上,身后,是早就收营赶来的精兵,银色的铠甲在雨后的夕阳下,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却无一人敢上前去同姬风冥说一句话,齐扬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谨慎。 他见过姬风冥发狂的模样,可是六亲不认,险些连他都要生吞活剥了的。 可这次好像有些不一样,上次那一战,百兽是让双方两败俱伤,这次的百兽不伤百姓,偏生是将聂见远解决后,便退走了。 一只都不曾留下。 姬风冥的神情,也出现了诡异的阴沉。 “我……好像,记得你……” 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发出,模模糊糊的,却唯有他自己听的懂。 第119章 骗了一辈子 殷红的眸子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一步步地朝着他模糊的记忆中走去,方向,竟是往药谷而去。 卓云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交代了卓影,将城中这些失去了领袖的将士们都安顿下来,随后便兀自跟着姬风冥而去。 卓影自然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担忧地看了一眼姬风冥远去的身影,这才转身安排去了。 皇宫之中,姬楚雄将自己的身子抓的狼狈不堪,殷红的血液从破碎的衣物中渗透出来,了无生气地躺在那张已经被搅得乱七八糟的龙床上。 顾明心顶着凤冠,不疾不徐地端着一碗药朝着姬楚雄而来,“皇上,喝了这个,便会好受一些。” 她已经做好了承受姬楚雄怒气的准备,可偏偏,今日的姬楚雄好像有些过于冷静,冷静的让她有些小心翼翼。 “老四回来没有。” 自从听了姬风冥的捷报以后,姬楚雄便隔一个时辰就问一次,惹的周遭的宫人们都不敢答话。 姬风冥破了皇城,俘虏了聂见远手上的所有兵力,只要兵符到手,得了那些精兵的认可,姬风冥就将会是他们的主人。 而这个储君的位置,便也不言而喻了。 顾明心比谁都明白,姬风傲要拿权,已经不可能了。 唯一的办法,便是在姬风冥回来之前,抢先一步,拿了这“先皇”的遗诏,先占了那些迂腐老臣们的忠心,人言可畏,姬风冥不可能踏着不忠不义之名登上这个位置。 “老四破城已经多时了,恐怕是那些将领不好说服,这才耽搁了,皇上您还是先将身子养好才是。” 顾明心将手中的汤药递到姬楚雄嘴边,姬楚雄却将头扭开,眸子里的冷意好似要戳到顾明心的心里,“皇后照顾朕多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姬楚雄如何不知,这几日皇后给他喂的,哪里是什么缓解蛊虫啃噬之痛的汤药,愈来愈弱的身子,如今已经连抓挠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不是那慢性的毒药,是什么? “那皇上将这汤药喝了,臣妾便回去等老四的消息。” “皇后不必忧心,该给你们母子的,朕都会给的,这汤药,朕还是免了吧!” 姬楚雄说着,便使了气力,将那汤药挥落在地,一番动作,却让他体内的蛊虫又开始作祟,身上锥心刺骨的疼痛开始蔓延。 随着那汤药落地,溅起了顾明心内心的涟漪,也溅起了满寝殿宫人婢女的恐惧。 “来人呐!让扁洛南来!快!” 姬楚雄已经疼的在床上打滚,可那满殿的宫人,看到顾明心那森冷至极的眼神,终究是选择了沉默。 “扁院首早已出城逃难去了,如今这宫中,便是连皇上您的后宫之中,也没剩几位妃嫔了,唯有臣妾还关心皇上您的安危,皇上既是不领情,那臣妾,便告退了。” 顾明心盯着满地的瓷碗残骸,嘴角一瞥,泛起一丝冷笑,转过身,便要出了殿门。 “朕答应过你,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皇后何必如此心急?” 姬楚雄蜷缩在了被褥里,将自己裹的严实,面色冷冽,可满头的汗水却是出卖了他,此时的他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你是答应过臣妾,储君之位是傲儿的,你也答应过臣妾,其他皇子封王封地,绝不给一丝一毫兵权,可你将本该死在城墙上的老四又放回了他的草原之上,让他驰骋,如今聂见远逼宫,他倒是成了拯救东启于水火之中的英雄,百姓眼里的新皇!咱们傲儿呢?” 顾明心转过头,盯着姬楚雄的眸子里多了些许怨恨。 “他被聂见远禁锢在那冷殿之中,被夺走了兵符,人不人鬼不鬼的苟活着!难道,要臣妾等您亲手将龙椅让给老四之后,臣妾再来问您讨要一个说法吗?” “臣妾知道您忘不了那个野女人,她的豪迈她的奔放,都是东启这些女子没有的,可她不是个人啊!她生出的孩子,年仅十岁便能活着从那毒林中出来,完好无损,才弱冠之年,便生生扭转了一场战役,成为了东启人眼中的战神,他靠的是什么?臣妾不知,难道您也不知吗!?” 听着顾明心的控诉,姬楚雄苍白的脸色上多了几分阴沉,“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你以为那个疯女人为什么会离开皇宫?你知道吗,臣妾拿了一块猪血,就让她原形毕露了,皇上您说,可不可笑?” 顾明心冷笑着一步步靠近姬楚雄,他眸子里的不可置信让她觉得有了几分快感,那种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爆发出来,无比畅快。 “是你逼走的她……” 姬楚雄的眸子里有了几分怒意,伴随这浑身的痛楚,面容开始有些扭曲,声音也带了几分压抑的沙哑。 不知压着的是心中的那份疼痛,还是蛊虫啃噬的痛楚。 “她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若是她不走,说不定哪天发疯,连皇上您也一并害了!” 顾明心望着他隐忍的模样,终究是软了些许语气,“她生的儿子怎么能登上这东启的皇位?其他几位皇子,懦弱的懦弱,痴傻的痴傻,如今,唯有我们的傲儿才是这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她不会……”姬楚雄的眸子陡然有几分茫然,好似眼中有那碧绿色的身影,绝美的面容,巧笑倩兮,耳边说甚至能回荡着她豪爽的笑声。 那是在别的女人身上看不到的光芒,照亮了他阴沉沉的世界。 “是朕不对……她出生山野之中,哪里晓得你们这般肮脏的阴谋诡计……” 姬楚雄喃喃自语着,好似顾明心的话他一丝一毫都没有听进去,兀自瞅着空无一物的窗幔发着楞。 “肮脏?”顾明心见状,一把扯住姬楚雄胸前的被褥,将他拉至身前,唇角勾起,“若不是你从未正眼看过臣妾一眼,臣妾也不至于走上这条路!” “先是那个疯女人,随后又有个顾倾城,曾几何时,你的眼中可有过一丝一毫我的影子!” 顾明心的眸子里先是满满的怒意,随即又愣了愣,染上了几分凄然,“不,有的,唯有觊觎你这皇位之时,你才会多看我一眼!” 听着顾明心那满是怨念的声音,姬楚雄却觉得心中有一股郁结之气,随着喉间涌了上来,一口腥甜便喷了出去,染了顾明心满脸。 “顾明心,若不是你!这天下都将会是姬家的!坐在高位这么多年,你的眼界竟还是这么小吗!” 随着那口血喷出,姬楚雄倒是觉得体内的那股疼痛少了几分,随即一把推开满身满脸是血的顾明心,颤巍巍的起身,将床边的一把宝剑抽出,就那么直愣愣地指着顾明心。 眸子里是对顾明心的鄙夷和失望,甚至带了些许绝望。 “你胡说什么,你被那些女人迷了心智,是我,是我将那些女人一个个除去的!”顾明心仍是不明白姬楚雄的意思,望着近在咫尺的剑锋,轻笑,“杀了我?傲儿还在冷殿呢,若是我死了,你这孱弱的身子,能不能扛得住傲一剑?” “弑君夺位?这便是你给朕教出来的储君?!” 姬楚雄的眸子里除了失望,竟是还多了几分酸楚,“顾明心,朕念你是嫡长子的母亲,念你是朕的第一个女人!所以处心积虑的想要把一切都给你们母子俩,可你们呢!” “你可知月娘是那上古兽人族的血脉!你可知月娘拥有号令百兽的能力!你又可知!顾倾城藏着东启引以为傲的十万不死精兵的下落!” 一句句一字字,传入顾明心的耳朵里,也传入了顾明心那脆弱而自傲的心中,她同顾倾城一起长大,事事都要同她争个高下。 可偏偏,她哪一样都不如她,唯一一样,便是嫁给了东启最尊贵之人,为他生下了嫡长子。 他以为姬楚雄是因为喜欢上了顾倾城,才将她留在东启。 她虽是顾家养女,可顾家视她如己出,让她一度忘了,自己是个养女这个事实。 “为什么?” 姬楚雄见她眼中有继续凄楚,手中的剑也开始有些微微颤抖,有些力不从心,可终究明白顾明心的疑惑,冷声道,“因为你只是个养女!顾倾城才是顾太师亲生的!唯有她,才能找到那十万将士的下落!保住东启!” “如今东启闹了这般大的动静,十万精兵却连影子都没有出现,你说!这皇位谁坐,还有什么意义?北溟是现在自身难保,可南溪虎视眈眈多年!你说!你那个儿子,如今还保得住东启吗!” 顾明心终究是觉得脸上有些凉意,伸手一抹,那殷红的血迹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满手的血腥,好似在提醒着她,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好事”。 “朕宠你多年,忍你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被聂见远利用,给朕下蛊,假传圣旨!你不就是想当这亡国之后吗!” 姬楚雄将手中的长剑一丢,坐回了床沿,殿中的宫人们早已被吓得退到了外头,无论里头发生什么,他们都只能当没看见。 “聂……聂见远答应,保傲儿登上皇位……所以才……” 顾明心支支吾吾地想要上前解释着什么,想起这么多年姬楚雄对她的放纵和隐忍,终究是有几分心虚的。 哪怕是她悄悄弄死宫中那些不安分的妃嫔,他心知肚明,却依旧听信她蹩脚的辩解,让她在这后宫之中,有着无可撼动的地位。 “聂见远就是只老狐狸!这么多年,哪怕是他领兵出征,朕都不敢将一丝一毫兵权交给他!你当真是糊涂!” 姬楚雄此时的眸子盯着顾明心,好似有几分痛心疾首。 他千防万防,竟是没有想到,顾明心会傻到相信聂见远的话,这才让聂见远钻了空子,掌控了局。 可他也没有想到,最后回来救他的,会是哪个已经被他放弃的姬风冥,一个没有兽人特性的皇子,不值得他去培养。 可今日,他终究还是从顾明心口中得知,东启是被百兽救下的。 姬风冥的体内,终究还是留着兽人一族的血。 “那如今……如今聂见远已经死了,如今唯有皇上你写下诏书,立傲儿为储君,这样才能阻止老四,对不对!” 顾明心的眸子里依旧流转着贪婪的光芒,上前两步,扯着姬楚雄那单薄的衬衣,关节都紧张的有些发白。 若是姬楚雄敢说个“不”字,她便只能动手了。 说了再多,也不过是让她看清现实而已,如今局势已经这般了,此时得知事实,只能让她更加想要得到那近在咫尺的高位。 俨然忘了,便是得了,也未必守得住。 “你能阻止老四,能阻止的了南溪吗?” 姬楚雄感受到了顾明心身上传来的杀意,压抑着体内的痛楚,微微提了体内残留的最后一丝力气,闲置的手伸向早已藏在枕下的匕首。 “不论他是否能守得住,做娘的,已经做了该做的,剩下的,便让他拼一拼罢了!” 话音才落,顾明心手中藏着的短剑朝着姬楚雄的腹部而去。 “当——” 刺耳的声音响起,那短剑被姬楚雄的匕首击飞,落在了地上,幽幽的烛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显然是没有想到姬楚雄竟是还有力气反抗,顾明心猛地捡起地上的长剑,慌慌张张地指着姬楚雄,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狼狈。 “顾明心,哪怕朕再虚弱,那也是曾经打下这一片江山的,上过战场的,岂是你一介女子能伤到的!” 说罢,姬楚雄手中的匕首利落地挽了一朵刀花,随即便朝顾明心丢去。 从未习过武的顾明心自知是躲不过去了,眼睁睁的看着匕首没入自己胸前,双目圆睁,口中的声音却冷冽无比。 “姬楚雄,你口口声声为我们母子,可是真的?” 终究,她还是想听一句真话。 胸前的痛楚,让她终究是明白,姬楚雄方才,不过是想让她自乱阵脚,那话中有几分真假,此时已经明了。 “朕,曾想过。但,是你先让朕失望了。” 姬楚雄转过身,调息这体内愈来愈钻心的痛楚,却不肯再弯下腰,挺直了背脊,在这个女人面前展现了自己最完美的背影。 他的骄傲与自尊,不能被自己的女人踩下。 “你终究还是骗了我……” 顾明心终究是跌坐在了地上,闻言之后眸子里都是癫狂,“一如我拿顾家的事情,骗了你一辈子……” 第120章 谁先死 “你说什么?” 姬楚雄还想要再问些什么,顾明心却抚着伤口上的匕首,笑的疯狂,口中的鲜血涌出,染红了她明黄色的凤袍。 顾明心死了,带着姬楚雄想要知道的秘密死了,那唇边的笑容,宛若在嘲笑着姬楚雄。 “该死……咳咳咳……” 姬楚雄一脚踢开身边的尸体,眸子里是厌恶和不甘。 他隐约猜到顾明心瞒着他的一定是关于顾家那十万不死精兵的事情,可偏偏是要在临死之前才在他心中埋了一颗雷。 顾明心这是吃准了姬楚雄会因为这件事,焦头烂额。 力气散尽,身的剧痛让他又蜷缩了起来,面色比之前更是苍白了。 姬楚雄望着空荡荡的寝殿,眸子里有些许不甘,“来人吶!给朕请扁洛南过来!” “回皇上,扁院首早在封城当日便已经离开宁城了。” 推门而进的宫女怯怯地回话,低垂的头却不敢抬起一分,单是那满地的血迹,早已让她心下慌乱声音都带了些许颤抖。 姬楚雄望着眼前的宫女,无奈地轻笑一声,转身裹着被褥,闭了眼。 聂见远早就想要他的命了,又怎么可能让扁洛南留在这皇宫之中。 如今,他只希望自己能撑着一口气,等到姬风冥回来。 至于活的成活不成,便要看姬风冥是否真的要的是这个皇位了。 药谷之中,与世隔绝,依旧是阵阵药香,扑面而来。 “你怎么把我的小仙儿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白颜一把推开站在床沿的姬风冥,手中的银针从聂仙身上各处落下,她的鲜血好似已经流的几乎干涸,浑身白的宛若一具尸体。 “她要强出头,拦不住。” 姬风冥皱了眉头,他不知道自己心口的痛楚是来自蛊虫还是内伤,只觉得有几分喘不过气来。 “拦不住?连自己媳妇都护不住,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徒弟,丢人!” 嘴上不饶人,可手里却不闲着,白颜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心疼,聂仙身上的血香好似已经淡去了,可她的生命,好似也随着那血香味淡了一些。 “你也不曾让我说过。” 姬风冥丢下这一句,而后转身出了门,不再打搅白颜医治。 门外飞来信鸽,姬风冥寻了纸笔回了一封后,这才坐在那桃树下发着楞,“三皇兄,我若是同你一般,什么也不知晓了,多好。” 同在那树下发愣的,还有姬风亦。 “大哥哥,我娘亲怎么了?白爷爷不让我去看她……” 姬风亦委屈的小脸上是担忧,姬风冥甚至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许久不曾见过的清澈,顿时觉得心口的痛楚又加深了几分。 “她……生病了,你白爷爷在给她医治,过些天便好了!” “过些天,娘亲是不是就可以领亦儿去宰相府找那个姐姐做游戏了?” 盯着姬风亦那天真的模样,姬风冥终究是转身捂着胸口,眸子里又开始红光乍现,随即将怀中那最后一瓶子药丸拿出来,食了一颗。 随着姬风冥眸子里的红光褪去,姬风亦已经走到了姬风冥面前,蹲着身子仰视着他,“哥哥是不是也生病了?亦儿让白爷爷也来给你看看吧!” “亦儿。” 淡若清风的声音响起,花想容洁白如雪的身影出现在药园子里,此时正打开篱笆,朝二人方向前来,“哥哥病了,就让他好生歇着,莫要打搅他了。” “可是亦儿想让白爷爷给他看看,白爷爷可厉害了,上次你病了,也是白爷爷看好的呢!” 行至跟前,花想容将他从姬风冥跟前拉起,并肩而立,“亦儿只要不出去乱跑,大家都会没事的。” “那好,亦儿不出去乱跑,是不是所有人都能陪亦儿玩,不会生病,也不会出远门啦!” “是!” 随着花想容笃定的声音落下,姬风亦欢呼雀跃地朝院子里跑去,一会儿数着满地的蚂蚁,一会儿去拦了那采蜜的小蜂。 “他离开过药谷?” 姬风冥终究是捕捉到了花想容言辞中的意思,语气有几分冷意。 “是他要师傅带他去的,不过是想去买些小玩意儿,哪想走丢了,你领着仙儿回来前,他也才刚被师傅发现在青巷里被流民扒了衣物,领了回来。” 花想容解释着,言辞里多了几分辩解的意味,惹的姬风冥皱了眉头,“你同他朝夕相处将近半年,你当真无怨无悔地要这么陪他一辈子吗?” “是。” 花想容自然是感受到了姬风冥语气中的变化,转了眸子,盯着孩童般的姬风亦,目光有几分悠远。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过多久,她不是没有发现,而是不敢去相信。 一次次的欺骗,让她宁愿活在梦里。 “花老板,该清醒时需清醒。” 姬风冥见她好似不愿再多说什么,终于是起了身,挖着桃树下的酒,一下一下的剥开泥土,却好似拨开了心中迷蒙了多年的浓雾。 聂仙还未醒来,姬风冥便在白颜口中得知无碍后,便起身回了皇宫。 姬楚雄的情况很不乐观,可姬风冥却终究是明白,姬楚雄身上的蛊虫,同自己身上的,应该是同一种。 四皇子回宫,其他皇子逃的逃,疯的疯,唯有那冷殿之中的姬风傲,在姬风冥回来之际,身着缟素,冷着眸子瞅着他。 好似要将姬风冥拆吞入腹一般。 百官之中,立嫡长皇子,立贤德战功,又是分成了两派,争执不下。 姬楚雄又称病不肯立诏,终究还是在顾明心葬入皇陵当日,姬风傲忍不住了。 趁着姬风冥送棺椁去了皇陵,寻了心腹打扮成自己模样,藏在孝帽之下,随姬风冥去了皇陵,而自己,却潜入了姬楚雄的寝殿,拿着那支杀了顾明心的匕首,对着姬楚雄的脖子,逼他写下诏书。 “傲儿,你同皇后一样,永远都沉不住气,怎么成的了气候……” 姬楚雄叹了一句,可终究还是写下了诏书。 他本就是要立姬风傲的,姬风冥是兽人的血脉,无论是隐是显露,他都只能当做稳固姬家江山的看门狗,若是登上这皇位,指不定哪天发疯,将整个东启付之一炬。 可姬风傲太心急,姬风冥兵权在手,还未收回来,此时立下诏书,分明就是要同姬风冥争个你死我活,状况对姬风傲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你就杀了母后!还想立姬风冥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为储君!” “从小到大,父皇都是将你当储君培养,你为何还是不明白。” 姬楚雄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诏书递给他,笔落下,心也颤了颤,“你若想要,便拿去罢。” 儿子之间的争执,是皇室里必不可少的,他姬楚雄明白,此时却也有心无力了。 他还有禁卫军,可姬风傲的兵力,已经有大部分归入姬风冥的麾下了,守卫皇城的精兵,已经寥寥无几了,姬风傲还能拿什么跟姬风冥斗。 “禁卫军的兵符给我!” 姬风傲显然是没忘了这最后一份筹码,也是对付姬风冥的最后一支势力。 “傲儿,拿着诏书,别张扬,你还有时间拉拢势力,急了,只会让老四抓了把柄,拿了你,便也连一争之力都没有了。” 看着姬风傲要债似得嘴脸,姬楚雄眸子里是不甘,他一直培养的储君,到头来,却成了吸血鬼。 “等?等他将我拿下,发配到边远城区去吗?” 姬风傲显然对姬楚雄的话嗤之以鼻,眸子里是仇恨的意味,“父皇,你不必再藏着了,我同您要,已经算是客气了,待我登位,会让你和母后合葬的,让你带着戴罪之魂,永远陪着她。也算是圆了母后一生的心愿。” “难道如今朕在你眼中,就只有杀母仇人这一个身份了吗?” “若是你将兵符交出来,那你便还是我父皇!” 姬风傲冷着眸子,伸手就开始朝着姬楚雄那单薄的身上摸索而去。 已经被蛊虫折磨的几乎没有一丝力气的姬楚雄倒是任由他搜寻,唇边嗜着一丝笑意,“傲儿,这是父皇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什么?” 听到姬楚雄的话语,姬风傲终究是从搜寻中回过头来,盯着姬楚雄那诡异的笑容,只觉得背脊有些发冷。 “皇上,四皇子已经归来了。” 门外响起尖细的声音,显然是公公来传话了。 “他来了吗?” 丝毫不顾姬风傲有些慌张的眸子,姬楚雄将身上单薄我衣物整理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 “四皇子听说您要见他,便赶来了,应该不多时就会到了。” “好,傲儿,替父皇将龙袍,穿上吧。” 姬楚雄颤颤巍巍地从床上起身,朝姬风傲伸出了手,显然是要他搀扶的意思。 可姬风傲却终究是躲开了,皱着眉头,“你到底要做什么?” “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姬楚雄见他并没有伸手,眸子里终究是闪过一抹失落,随即兀自踉跄地走向那挂着龙袍的架子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带着不甘,带着凄然。 “你将兵符藏哪儿了!老四一会儿就要来了,你若是真要帮我,就将兵符给我!” 姬风傲好似关心的,是方才小公公的传话,姬风冥若是来了,那他便暴露了,按着姬风冥的个性,他应该会永无翻身之日了。 姬楚雄朝着门外吆喝了一声,便有小公公推门而入,将那龙袍往姬楚雄身上穿去。 没有再理会姬风傲一丝一毫,甚至当做他已经不存在了。 眼看着姬风冥就出现,姬风傲急得有些团团转,握着手中的诏书,终究是垂首跑出了寝殿,消失在了姬楚雄的寝宫之中。 看着姬风傲远去的背影,姬楚雄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盯着身上明黄的袍子,唇边扬起一抹笑意,端坐在床沿。 若不是他那苍白的脸色,还是有几分当初那睥睨天下的模样。 “儿臣见过父皇。” 姬风冥回宫多日,每日都来看姬楚雄一次,从未间断,明面上是来看望,却在心中慢慢算着日子。 他与姬楚雄,谁先死。 自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得到这个皇位,反而是一直在等姬风傲有所动作,将皇位拿走,而不是让他来让给姬风傲。 那样的姬家皇室,会永远在群臣中抬不起头来。 “这几日,你为何没有动作。” 姬楚雄盯着眼前规规矩矩的姬风冥,手上的关节有些发白,好似在隐忍着巨大的痛楚,冷汗不断冒出,甚至连唇边都有几分乌黑。 “儿臣在等大皇兄的动作。” 姬风冥却毫不隐瞒,见姬楚雄有几分不对劲,终究是垂了首,“只可惜,父皇先有动作了。” “为什么?朕以为,你是在等一个合理继位的契机,可今日看来,并不是。” 他知道这几日姬风冥有的是机会将姬风傲打压下去,也有的是机会得到亦真亦假的诏书,可他不知道,姬风冥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父皇,儿臣同您一样,已经看不了几天的日出了,可姬家,不能就此没落,大皇兄若是没有拿下儿臣的威仪,又怎么能震慑住朝廷百官。” 姬风冥抬眼瞅着姬楚雄,见他眸子里有几分水光,轻叹,“您从小到大便防着儿臣,如今,您终于可以放心了吧?” “朕知道你是所有朕所有儿子中最出色的,可朕也知道,你可能会是最短命的……” “所以,我母妃究竟去了哪里,儿臣只想在有生之年再见她一面。” 姬风冥打断了姬楚雄的话,终究是问出了心中所想,这句话,他问了姬楚雄多年,每次得到的,都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等你长大了,父皇就告诉你。 等你出人头地了,父皇就告诉你。 她不喜深宫,去了世外之地,你想寻她,她未必想见你。 “听说,兽人族的男子,都活不过三十岁,而女子,却能长寿,你知道为何吗?” 姬楚雄却没有正面回答姬风冥的话,而是兀自起身,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缓缓行至寝殿的窗前,双手撑着窗棂,好似在思念着什么。 “为何?” 姬风冥望着他的身影,只觉得此时的姬楚雄,多了几分无奈。 “因为兽人女子会在产子之时,意志薄弱之际,放弃压制体内的狂性,彻底成为一只兽,身子交由狂性,不用耗费生命压制狂性,便能得以长寿。” 姬风冥眸子一凝,“所以她只是疯了?” “她没有成为兽。” 第121章 希望她留下 “所以,她去哪里了?” 姬风冥眉头皱起,姬楚雄好似在刻意拖延时间,让他有几分不安。 “知道她去哪里的人,已经死了。” “皇后?” 随着姬风冥的音落,姬楚雄点了点头,听见门外的动静,那虚弱的身子在窗边摇摇欲坠,终究是有些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看着姬楚雄跌坐在地,姬风冥却不肯再上前扶他一把。 “儿臣已经同你说过,不会同他争这个皇位,您终究还是把儿臣最后的信任,都践踏一番吗?哪怕利用我母妃的下落。” 姬楚雄的眸子里闪着不甘的光芒,“老四,你是个聪明的,却聪明地让所有人害怕,包括朕,你活着一日,东启的皇室,就危险一分。” “那您当初为何不杀了我?” 看着姬风冥有些怒意的眸子,姬楚雄笑了笑,勉强支撑着残破不堪的身子,笑了笑,“从未有人同朕说过,你可以号令百兽。” 所以,是他显露的狂性,让姬楚雄动了杀心。 上次宫变,已经有不少人看到了姬风冥的样子,不难有人能将之叙述给姬楚雄,他也不难猜出,姬风冥拥有兽人族的狂性。 “所以,您就物尽其用,让儿臣哪怕是死,也要给北溟一击,是吗?” 姬风冥想起在北溟遇到的种种状况,自然是明悟了几分,心下一凉,露出了一丝苦笑,“您倒是将儿臣利用的彻彻底底,那儿臣这次回来,您是不是很失望?” “谈不上失望,朕还得谢谢你,将东启从聂见远手中夺回来。” 姬楚雄说罢,便开始捂着唇咳嗽,红色的血丝从他的指缝之间流出,染红了他满是皱纹,却已经血色褪尽的手。 姬风冥终究的撇过头,让自己不再对他有半分怜悯。 他心里很清楚,门外的那些动静,是要来对付他的,寝殿之外估计已经聚集了这皇城中所有的禁卫军了。 “老四,不怕,朕陪你。” 姬楚雄见他扭开了头,轻笑一声,挣扎着将自己靠在了墙上,勉强支撑着他已经残破不堪的身子。 听到这声好似慈父一般的安慰,姬风冥终究是楞了神,唇边扬起一抹嗤笑,“若是您告诉儿臣,母妃在哪儿,儿臣也许能将这东启让给大皇兄,既然你这般不信儿臣,那便莫要怪儿臣狠心了。” 既是连最后一点希望都被姬家践踏,那他又为何要替姬家,保住这大好河山? “哐当——” 随着姬风冥音落,寝殿的门被破了开来,禁卫军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寝殿包围起来,空荡荡的寝殿,顿时黑压压的是禁卫军。 姬楚雄看着姬风冥,眸子里有些许怜惜,“老四,莫要逞强,还能少受些苦。” 权当姬风冥方才那话,是临死前最后的倔强。 可姬风冥闻言却笑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上面的纹着姬家的族徽,也是现在东启的徽旗。 周边的禁卫军们见姬风冥同姬楚雄只有一步之遥,眼睁睁地看着姬风冥将那瓷瓶打开,却也不敢上前半分,姬风冥毕竟是东启的战神,他们这些侍卫,只能占着人数,将他拿下。 先上前的,必然是要先死的,后上的,也许还有一条活路。 “还愣着做什么,将意图弑父篡位的四皇子拿下!” 有气无力的一句话,却透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手中金色的兵符在苍白的皮肤下显得格外明亮。 一众禁卫军闻言,终究是不敢再躲了,硬着头皮便挥刀冲上前去。 却只见姬风冥将那瓶子放在鼻尖下嗅了嗅,一股浓浓的血香便刺激着他体内那蠢蠢欲动的狂性。 随着他的双眸开始逐渐泛红,姬楚雄终究是察觉了不对劲,忙挪着身子往柜子边上靠了几分,将自己藏在了柜字身后。 周遭的禁卫军得了姬楚雄的命令,朝他蜂拥而来,姬风冥眸子已然泛红,低沉的吼声从他口中发出,双手成爪,青筋暴起,宛若铁打的一般,将眼前一排的禁卫军打了个非死即残。 后一排的禁卫军们见此,自然是有些惧意,不敢再贸然上前,可姬风冥却不会放过他们,随即双足一踏,就禁卫军们扑去,那模样,倒是像极了一直正要狩猎的豹子。 姬楚雄眸子里泛光地看着姬风冥将那些禁卫军一个个的撂倒在地,身上的血污已经分不清是禁卫军的还是他自己的了。 “有生之年,见一次兽人发狂,足矣。” 随着姬楚雄的一声轻叹,姬风冥已经被禁卫军,伤了一只手臂,后背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吼——” 低沉的吼声从姬风冥的胸腔处发出,震得身边的禁卫军们有些扛不住,纷纷捂了耳朵,退了几步。 却还是有几个被震得吐了一口血。 内力的爆发让他体内的狂性愈加浓烈了,体内的毒素一掌掌地落在那些禁卫军的身上,不过半晌,屋内的禁卫军已经去了大半。 可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人而已。 皇城的禁卫军,没有五万也有四万,他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走出皇宫。 随着姬楚雄被心腹带离了寝殿,姬风冥的情况开始愈加不妙,爆发的内力,也将他体内的狂性放大了数倍,此时的他,宛若一只饿极了的豹子,疯狂地扑向那些残余的禁卫军。 门外的那些见状,已经开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姬风冥身上明明已经有多处伤口,却依旧不知痛楚一般,在人群之中,将一把短匕首,竟是挥舞得密不透风。 趴在心腹背上的姬楚雄终究是回头看了一眼僵持不下的寝殿,拍了一下心腹的肩膀,随即那亲信便转了身,让他看个秦楚。 “一把火,将寝殿烧了罢。” 姬楚雄看了一瞬,终究是冷声出言,让周遭的一众禁卫军们都凉了心。 里面还有并肩作战的弟兄们,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姬风冥不死,你们都得死。” 看到禁卫军们有几分犹豫,姬楚雄终究还是添了一句话,让那些原本有些犹豫的禁卫军们,不敢再违抗了。 火光照亮了皇城,也照亮了药谷的聂仙。 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有东方煜,有千千,还有冷脸的花想容,与那个阴晴不定的师傅琼楼。 醒来之时,便躺在那药谷的桃花树下,身边的姬风亦一下又一下地替她摇着蒲扇,虽是秋日,可在这树下晒着,终究还是有些闷热的。 “亦儿?” 聂仙试探地喊了一声。 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姬风亦猛地点了一下头,随即用那迷茫的一眼望着聂仙,好似打量了许久,这才将笑意染上了眉梢。 “娘亲醒了?!娘亲你是不是好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饿不饿,亦儿给你去拿吃的!” 一顿胡乱的问话,聂仙只觉得脑袋有些嗡嗡作响,还不待她做出回答,却只见姬风亦已经疯也似的朝厨房奔去了。 聂仙这才有空捋了捋思绪,自己本该是要死在城墙下的,可如今躺在这里,应该是被救回来的,而能从百兽之中将自己救出来的,也只有姬风冥了。 而如今看姬风亦的模样,应该是在这床上躺了有几日了,否则那酸疼腿脚,不该这般不灵便。 就是起个身,都险些跌落竹椅。 “娘亲,你睡着这么多天,都没有看到你吃东西,白爷爷就给你喂了点稀粥,你还都吐了,来,赶紧将这碗十大补汤喝了!” 姬风亦早已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站在聂仙跟前,那黑漆漆的桃花眼里,然是一副讨巧的模样,惹的聂仙有些哭笑不得。 “哪儿来的十大补汤?” 从她醒来之时,就没有看到白颜和花想容,这谷中应是只有姬风亦一人,这“十大补汤”,估计是姬风亦倒腾出来的,还不知能不能喝。 “这是白爷爷留下的!白爷爷说你今日要是醒了,就让亦儿热一热就端来给你!” 姬风亦将手中的碗塞到聂仙手里,而后忙不迭的吹了吹好似被烫到的手,“亦儿怕娘亲醒来,来不及惹,从今日一早,亦儿便一直将这十大补汤放在锅中温这,柴火一刻都不敢断呢!” 手中的汤碗还有些微烫,端久了,却还有些烫手,聂仙眸子一闪,终究是将汤碗放在了边上,拉了姬风亦的手,细细吹了吹。 微微发红的手却被姬风亦一把抽了回来,耳根子似乎有些发热,却无人察觉。 “娘亲,你再不喝就凉了!” 姬风亦说着,好似觉得这周遭有几分闷热,随即推了聂仙,让她将那“十大补汤”喝了,“你别看入秋了,药谷里的风还是很凉的!” “好。” 手中端着那碗汤药,久违的暖意灌入聂仙的心底,让她也有了几分笑意。 收拾了汤碗,聂仙便将自己又打理了一番,房中有一摞红衣,想来是花想容替她准备,便随便擦了身子换上了。 姬风亦本在那院中的地上画着什么,见聂仙穿好衣物推门出来,便迎了上去,“娘亲要去哪儿?亦儿也要去!” “娘亲去寻一个人,晚些便回来!” 聂仙此时并没有心思理会姬风亦,心下有些莫名的忐忑,直觉告诉她,能让白颜把自己交给姬风亦一个人的事情,绝对不简单。 最有可能的事,便是姬风冥出事了。 “白爷爷说你不能出谷!” 红色的袖口被姬风亦白皙的手揪住,那黑漆漆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好似一只将要被抛弃的小狗那般。 “白爷爷和花姐姐走了那么久了,还不回来,亦儿不怕他们有什么危险吗?” 聂仙试图将袖口的那双手甩开,却有些徒劳无功,随即开始劝解这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姬风亦。 “怪大叔那么厉害,他们怎么可能出事,娘亲又一个人出去,万一又一身是血的回来,又睡上几天,那亦儿怎么办!岂不是要饿死在这里!” 说着,姬风亦那大男孩的眸子里竟是真的蓄了些水光,惹的聂仙不由得有几分罪恶感,“亦儿,花姐姐不会放任你不管的,娘亲去帮你把花姐姐寻回来陪你,可好?” “不不不,白爷爷说你不准走就是不准走!” 姬风亦却不吃这一套,揪着那袖口的手,死活都不肯放开,甚至关节都有些发白了。 见状,聂仙心系姬风冥的安慰,终究是用力一扯。 “撕拉——” 红色的纱布就那么破碎开来,姬风亦愣愣的盯着手中那块火红色的碎布,竟是哭了起来。 方才还蓄在眼里的水光,此时竟是落了下来。 聂仙被这一出惹的不敢再挪一步,男儿有泪不轻弹,姬风亦虽然闹腾,却真没有这么正经的落过泪。 “娘亲,你走吧,亦儿不拦你,但是你一定一定要回来,亦儿在这里等你!一定要记得……” 就在聂仙愣神之际,姬风亦竟是意料之外地将语气放软,而后转身进了屋子,竟是不再看聂仙一眼。 聂仙本能的伸手想要去抓住他,却在想起外头生死不明的姬风冥,终究是收回了手,快步往谷外走去。 眼睁睁的看着聂仙的身影消失在桃花林,屋子里的姬风亦盯着手中的火红色衣角,眼角的泪痕已经干涸,眸子里却透着森冷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 “花想容,我已经替你拦过她了,是她,哪怕抛弃我这个‘心智不’的儿子,也非要去送死的。” 火红色的衣角倒映在姬风亦的眸子里,让他的瞳孔里也染了些许殷红,随手擦了擦眼角冰冷的湿意,连他自己也楞了一瞬。 难怪她方才那般神情,自己竟是真的哭了么? 原来,他也是希望她留下来的么? 此时的青巷已经不复往日的繁华,显得有些萧条。 聂仙从空无一人的清风阁侧门出来,便是连凝香阁也好似已经荒废多日了,既是琼楼的总部都已经散了,那他们会去哪里呢? 随即,聂仙将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眸子半眯,心下好似有什么不详的预感一闪而过。 “臭丫头!谁让你穿红戴绿的!” 聂仙正踏上屋顶,便发现一户穷苦人家好似正在教训一个小丫头,而原因,竟只是因为她头上的一朵红花。 屋子里的女子好似听到了丈夫的呵斥声,忙不迭地跑出了院子,将那女孩一把拥入怀中,随后将头上的红花摘下,丢入了井中,满是戒备地扫了一眼四周。 察觉无人之后,这一家三口,这才哄着哭的正欢的女孩进了屋子。 见状,聂仙心下一凉,险些从屋顶上跌落,忙不迭的定了神,疯也似得运功朝皇城而去。 第122章 葬入皇陵 聂仙从未想到,她醒来后遇到的姬风冥,竟然是这般模样的。 被四条沉重的铁链扣住四肢,禁锢在皇城之下的方寸之地。 低沉而嘶哑的吼声已经有些疲惫,殷红的双眼戒备似得盯着聂仙,满脸的胡子渣,不负往日的倾城之姿,倒是同那些被圈养的猫狗一般狼狈。 “四、四郎……” 聂仙一袭红衣的站在街口,看着周遭那些避之不及的路人,终是鼻子一酸,落下了一滴泪,滴在那还未干涸的青石路面上,晕开了些许殷红。 显然这里是经过一场血雨腥风的,否则,凭着姬风冥发狂后的那股力量,哪里是那么轻易将他禁锢在这里的。 可让聂仙觉得惊奇的,却是姬风冥的周遭却一点守卫也没有,好似对他放心至极。 四周的铁链限制了他的行动范围,既不能伤到人,别人因为他的狂躁也不敢接近他。 随着聂仙缓缓靠近,姬风冥那殷红的眸子终究是多了几分情绪,好似疑惑一般。 自从上次在城墙下救走聂仙之后,他发狂之后,却是隐约记得聂仙的。 “我……记得你……” 已经嘶哑的声音,模糊不清,仿若在昭示着他已经在这里嘶吼了许久。 发狂后的姬风冥很少说话,便是说话,也都是一两个人,宛若一只野兽在学人说话一般艰难,可这次,却终究是让聂仙哭了出来。 两行清泪落下,她几乎能从他殷红的双眸里看到了心疼。 “别……哭……” 沙哑的声音伴随着铁链的啷当声,姬风冥似乎想靠近聂仙,才迈出两步,却又被铁链给限制住了,顿时发出一声带着怒意的低吼。 见状,聂仙抹了泪,忙一个箭步跑到他身边,火红色的衣服在风中飘扬,同他已经破败不堪的黑色衣袍混在一处,格外的凄然。 纤细的双手揽过姬风冥的脖颈,温热的湿意洒在他的颈间,惹的他浑身有些异样的僵硬。 “疼吗?” 裸露在外的背脊已经不若往前那般光滑,布满了新鲜的伤痕,刀伤剑伤,甚至还有铁链的痕迹,殷红青紫的混在那背脊之上,格外可怖。 “吼——” 好似那温热的泪水灼了他的伤口,还不待聂仙等到他的回应,却已经被他一把推开。 聂仙一个踉跄退了两步,随即看到姬风冥捂着脖颈,低吼声从喉咙间发出,暗含着深深的痛楚。 见状,聂仙便只觉得心下一凉,忙上前将他的手拨开,只见那脖颈之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抓痕。 这倒不像是伤口,倒像是他自己挠的。 顿时聂仙眸子一沉,“这是……蛊吗……” 姬风冥的频繁发作,终究是惹了蛊虫的快速发作,正在愣神之际,却只见姬风冥又是退了两步,好似怕伤到聂仙一般,兀自抱着自己的身子蜷缩在了中央,眸子里的殷红愈是浓烈。 见状,聂仙便也不再上前,随即拈了两根银针,便朝着那铁链的尽头而去——四块巨石。 好似是装门为了姬风冥而准备的一般,四周都倒满了泥水混着石子,干涸之后,竟是格外的牢固。 聂仙终究是败在了这锁头之上,宛若当初姬风冥给自己上的玄铁锁一般,沉重无比,锁头更是复杂无比。 “皇妃娘娘?” 卓云拎着食盒,缓缓朝姬风冥这边走来,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在盯着那巨石发楞,定睛一看,顿时眼神便有些复杂了。 聂仙是帮了姬风冥许多,甚至拿自己的生命去破城,可姬风冥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和聂仙脱不了干系的。 “卓云?你怎么在这?” 聂仙猛地回眸,却只见卓云拎着食盒,有些复杂的望着自己,随即嘴角扯了扯,有几分尴尬,“这是……” “皇妃娘娘,这玄铁锁不是那些小伎俩便可以打开,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食盒已经放在了蜷缩在四个巨石中央的姬风冥身边,卓云刚迈步离开,姬风冥便好似饿昏了一般,忘了身的疼痛,打开食盒,也不用筷子,用那脏污的双手扒着吃起来。 聂仙看着心疼,想要上前去,却被卓云拦下了,“四殿下如今并不是谁都能靠近的,若是伤了您就……” “他不会伤我。”聂仙却瞥了一眼卓云,随即走到了姬风冥身边。 在卓云瞠目结舌的模样下,将姬风冥喂了个饱。 提着空食盒的聂仙,终究还是伸手擦去了姬风冥唇边的一粒米饭,眸子里的暖意,竟是让姬风冥那癫狂的面容上,带了些许笑意。 “仙……仙儿……” 极为艰难的两个字从他口中溢出,不仅是卓云,连聂仙都愣了一瞬。 狂化后的姬风冥,竟是真的认得她了吗? “皇妃娘娘,殿下他……” 聂仙知道他想问什么,起身摇了头,“我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记得我的,为何他们将他禁锢在这里?” 宛若牲畜一般的活着,仅仅是羞辱吗? 卓云沉了眸子,接过聂仙手中的食盒,有几分无奈,“大皇子用他要挟殿下的精兵们,这玄铁链,打不开,劈不断,我们也只能跟大皇子这么耗着。” 一句话,说道尽了无奈。 “皇宫中什么情况,皇上呢?” “皇上也中了蛊,应该还在宫中修养,据卓影所知,皇后已经丧了,大皇子让举国哀思,东启这一月内,都未皇后戴孝。” 聂仙一愣,“谁杀的?” “皇上。” “他还真下的去手,一夜夫妻百夜恩呢!” 聂仙有些冷笑,顾明心显然是真的惹怒了姬楚雄,姬楚雄容忍她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聂仙在寻获那半山的军械时,就已经明白了几分了。 姬楚雄以为顾倾城死了,能解开顾家秘密的人,只有顾明心了。 可顾明心到了逼宫的地步也没有将那秘密说出来,姬楚雄知道了顾明心根本就不知情,自然是不会再任由她撒野。 哪怕一句话,都可以成为他杀顾明心的理由。 这便是帝王之宠罢。 “皇妃娘娘,您可有法子救殿下?” 卓云的心思显然不是在顾明心为何死身上,而是还在身后低吼压抑痛苦的姬风冥身上。 “今日可有人去寻你?”聂仙皱了眉头,白颜已经出谷,不可能没见过姬风冥,他不帮姬风冥压抑狂性,一定有他的道理,聂仙自然不敢擅自出手。 万一坏了什么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今日?” 卓云皱了眉头,显然有些意外,“娘娘怎么知道有人。” “带我去见他。”聂仙见状,自然是明白白颜一定在军营了,扯了卓云的袖子就往前走去。 卓云一愣,嘴角扯了扯,“在城外。” 随着两人离开,城墙上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晃了晃,秋日的阳光下,尤为刺目。 “父皇,您说,这个女人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吧?” 在他的身边,是躺在软塌上的姬楚雄,眸子有些浑浊,面色苍白,“只要让老四活过这半个月,我们就有救了。” 姬风冥已经恨透了他们,若是姬风冥真的得了权,他们二人恐怕会死的很难看。 “恕儿臣一直不明白父皇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姬风傲自从那日之后,便对姬楚雄开始言听计从,无论如何,现在姬楚雄身边也只有他一个皇子了,他自己也已经时日无多,此时能替自己拿了这东启,何乐而不为? “待时机到了,你便明白了,记住了,要好好看着他,他若是逃了,我们便完了,他若死了,我们也完了,可明白?” 随着姬楚雄话音落下,姬风傲终究是有几分不解,“那父皇总能告诉儿臣,为何要留他性命了吧?” 天知道他姬风傲做梦都想杀了姬风冥。 “若逃,结果就不用朕多说了,定是那些精兵攻入皇城,从此改朝换代。可若是他死了,那齐扬便有理由揭竿而起,那皇城依旧还是守不住的,齐扬还得了个忠心护主的名声,改朝换代,也是避无可避。” 说罢,姬楚雄好似有了几分疲惫,咳嗽两声,只觉得脖颈处有几分痒意,伸手去挠,却察觉自己的模样,同城下的姬风冥,那般相似。 “所以,您就拿他当了媒介,让齐扬不敢轻举妄动?” 姬楚雄用力将脖子挠了一下,殷红的血液随之流出,还有一丝丝黑色的颗粒夹杂在那血中,满手都是,随即忍了痛楚皱眉,“这是什么?” “该不会是蛊虫已经爬上脖颈了吧?” 姬风傲眸子一闪,有几分慌乱,如今顾明心死了,若是姬楚雄再死,他可没有信心斗得过这逆风的棋局。 “哦……”姬楚雄盯了手中那异样的血液,终究是轻轻地笑了一下,“朕倒是忘了,那聂府里,还藏着一个会蛊的……” 随着姬楚雄的笑容,天边渐渐染上了一层晚霞。 聂府里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与争斗,反而那些穿着丧服的女子们,已经被拷上了枷锁,要被发配到了边疆。 聂云溪已经身败名裂,姬风亦也已经消失无踪,此时被送上囚车,却反倒有几分平静了。 互送的禁卫军有些疑惑,却也没时间深究,忙把那些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妾侧室都赶上了囚车。 “嘭——” 一声脆响,还不待众人缓过神来,聂云溪竟是一头撞在了囚车里,头上的窟窿直流血,双目无神的坐在囚车中央,那精致的小脸上,没了半丝生气。 “云溪!女儿!云溪!” 随之而来的,是隔壁囚车上柳季莲的嘶吼声,周遭那些小妾见此,纷纷都将方才那哭嚎的嘴都闭了起来,不敢再出言半句。 反倒是聂书音那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囚车一角,红了双眼,却冰冷地出了声,“二姐姐早该一头撞死了,姨娘还哭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 “聂书音!你还有没有良心,她是你姐姐!血脉相连……” “行了别吵了!” 为首的禁卫军显然也是有些始料不及,这突发的状况让他有些为难,周遭女子只见的吵闹声让他愈是头疼,随即叫来了身边的兄弟,小跑着往皇宫报信去了。 “二姐姐死了倒也赶紧,免得污了咱们家的门楣……” 一直不敢出声的聂琴此时倒是硬气了几分,从小就在聂云溪的欺压下长大的,如今她一头撞死在囚车里,她便好似多年的阴云被拨开了,眸子里多了几许光亮。 身为母亲的姨娘见状,有些慌,忙使劲眨着眼睛示意聂琴不可再说话。 却已经来不及了,柳季莲悲伤至极,正愁无处发泄,转身便是朝着一众女眷一一数落起来。 一时间,本该是悲凉的场景,却偏是成了柳季莲撒泼发疯的一幕。 为首的禁卫军终究是觉得有些头疼,抽了腰间的大刀就往柳季莲的囚车里伸去,“再吵一句,就送你去陪你女儿!” 冰冷的寒意让柳季莲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吭声。 可方才那个禁卫军没走多远便回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个传旨的小公公。 “头儿,方才我要进宫,便遇到了公公,是来传关于处置聂府家眷的。” 小公公的到来让一众女眷们的眸子都亮了几分,好似又看到了希望。 流放之地是何等可怕,她们没有去过,还没有听说过吗? 争抢食物,女人,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皇上有旨,让聂家三小姐聂书音即刻进宫觐见,其他家眷,先留在府中,不可松懈。” 埋头在囚车一角的聂书音抬起眸子,有些发红的眼眶里多了几分凝重,显然是知道什么的。 可柳季莲却有些不服气,“什么叫留在府中!我云溪都没了!就不能让我们送她入土为安吗!” 是“入宫觐见”,却不是“压入皇宫”,是个人都明白,聂书音怕是有转机的,柳季莲这番话,却让其他女眷们有几分不满。 正要开口劝诫什么,却只见那小公公见了聂云溪满身是血的模样,皱了眉头,“那边让禁卫大人,帮她料理后事吧,其他人,一律不准离开聂府。” “不……云溪是姬家的皇妃,她是要葬入皇陵的!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事!公公……” 随着那柄长刀又地径柳季莲几分,终究是让她闭了嘴,可那眸子里,却多了几分不甘的泪光。 那小公公却并不再理会柳季莲,随着禁卫军将聂书音从囚笼中放出,便迎了上去。 “聂三小姐,请吧。” 俨然一副讨好的模样,让周遭的禁卫军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多问。 直到目送着聂书音离开,这才将其余的女眷又关回了聂府之中。 第123章 劈开身子看看 宁城门外驻扎着无数的军帐,聂仙随着卓云来到账外,迎接她的,是略带些许敌意的青灵。 她终究是放不下紫灵的死,紫灵是死在聂仙手上的,她每次看到聂仙,就好似能看到聂仙手上染着紫灵的鲜血。 哪怕是卓影同她解释了多次,见到聂仙,终究还是有些放不开。 “皇妃娘娘。卓大哥。” 随着青灵的微微俯身,聂仙皱眉,她不管青灵对她有几分敌意,卓影既是能让她不同自己作对,她也不想同青灵再有什么纠葛。 哪怕是口舌之争,在聂仙心里,紫灵终究是该死的那一个。 青灵又怎么会明白,姬风冥如今变成这样,就是紫灵惹出来的。 “师……白先生呢?” 听到聂仙的声音,青灵微微撅了唇,垂首道,“在里边,请随婢子来。” 那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情愿,聂仙终究是觉着心里有几分不安,青灵上回做出的事情,让她身陷险境,如今若是任由她这么恨下去,说不准哪天背后再被捅一刀。 “青灵,殿下这般,不是本妃的错,是紫灵的错,你可明白?” 在经过青灵身边时,聂仙终究还是开了口,卓影能劝得一时,却也劝不了一世,若是姬风冥一直没有恢复,再怨恨聂仙,那青灵自然是有理由在背后捅刀子的。 “娘娘快些进去吧,白先生听说您回来了,等了许久了。” 青灵将眸子瞥向一遍,躬着身子,一副谦卑的模样,可回的话,却并没有给聂仙任何回应。 军营里的人好似听到了帐子外的动静,帘子被一双棱角分明的手撩开,白颜那满头的白发便出现在聂仙眼前。 “小仙儿?你醒了?!来来来,随我进来,我同你说说,你这个师傅究竟讲不讲道理!” 白颜一出现就拽着聂仙往里走去,惹的那青灵忙放下帘子,好似不愿再看聂仙一眼。 “青灵,你想什么呢?皇妃娘娘为……” “卓大哥,若是卓影犯了错,死在她手上,你又该如何?” 青灵抬起那有些怨怼的眸子瞅着卓云,隐隐约约有几分水光闪烁。 “若是卓影真的烦了错,那也是该的,皇妃娘娘不动手,殿下也会亲自动手的。” 兄弟俩的想法几乎相似,青灵摇了摇头,轻笑,“你没有经历过,你无法感同身受的。”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帐外,卓云望着她走向卓影养伤的帐子,只觉得青灵这次从北溟回来,变了许多。 营帐内,聂仙进去便看到琼楼一声黑衣的坐在案前,那漆黑的四把钥匙便摆在那空荡荡的桌上,惹的聂仙侧目。 “师傅……那是……” “那是玄铁锁的钥匙!”白颜不等聂仙问完,便开口接了话,随即赌气一般地坐在了一旁简陋的木椅上。 营帐内的管线有些昏暗,哪怕是有微微的烛光,却终究让聂仙看不清那钥匙的颜色,“玄铁锁?哪里的锁?城门口那个?” “是。” 随着琼楼的一声冷哼落下,聂仙便眸子一亮,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要将钥匙拿走。 可一双苍白的手却抓住了聂仙的手腕,愣是让聂仙一下都没有碰到那串钥匙。 手腕上冰冷的触感让聂仙有些发憷,“师傅,既然有钥匙,为何不去救他!” 言辞间颇有几分质问的味道。 “这钥匙是本尊几乎去了半条命得来的,要的,便是顾倾城留下的东西,仙儿,你可明白?” 阴沉沉的语气让聂仙猛地抽回了手,眸子里有几分戒备。 “师傅,您这是什么意思?” 聂仙扫了一眼在一旁有些无奈的白颜,终究是从白颜那有些忧心的眸子中读到几分纠结。 一边的徒弟,另一边是昔日心上人留下的东西,都不是能够轻易放弃的。 “你们两人就别装了,本尊在药谷呆了这么就,哪怕是你师公身上,本尊都搜过了,玉佩既是不在白颜那边,自然是在你身上了。” 琼楼伸手将那串钥匙拎在手上,漆黑的袍子里透出几分阴冷,不若在药谷那般和蔼了,宛若出了那药谷,他便又是那个嗜血狂躁的琼楼楼主了。 “师傅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仙儿是你看着长大的,有没有东西,您心里还是有数的,再说了,我娘留给我的玉佩,在容姨那番,您不是拿走了吗?” 盯着琼楼手中啷当作响的钥匙,聂仙的眸子不敢移开半分,好似它会随时消失一般。 看聂仙有几分嘴硬,琼楼终究是从那漆黑的袍子里发出一声闷笑。 “那四条玄铁锁,每一条,都只有一把钥匙,刀剑毁不得,烈火烧不化,若是将这钥匙丢入护城河中,仙儿,你说,他会不会被永远禁锢在宁城门外?” 琼楼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威胁之意,聂仙也终究是明白了琼楼一直纠缠着白颜的原因。 听他这般说辞,终究是有了几分慌乱,随即将求救的眸子投向白颜,“师公……” “这是你娘留下的东西,我可不敢给你做主,反正你这个师傅就差没把我一刀劈开看看是不是藏身子里了。” 白颜对上聂仙的眸子,终究还是耸了耸肩,那银色的发丝在烛光下映衬出一缕柔和的光芒,在聂仙眼中,却感觉多了几分凄楚。 他是不愿将顾倾城留下的东西,交给别人的罢。 “师傅,您想告诉我,您要我娘留下的东西做什么?” 聂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双手在袖子中微微握紧。 娘和姬风冥,该怎么选? 见聂仙有松口的意思,琼楼便将那钥匙又放回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想必你已经知道,本尊是天琼国的后裔,端木仇尚且想复国,你说,本尊这个当初的准少主,想不想复国?” 聂仙一愣,望向白颜,白颜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都想疯了,你们赚的钱,他早就悄悄招兵买马去了,也就你们还傻乎乎的!” “可那笔军械,早已被聂见远用了去,黄金也冲入东启国库了,不行您可以去瞧瞧,那皇城里的禁卫军们用的箭弩兵械,都是是哪儿造的。” 想起那半山的军械,聂仙终究是觉着顾家留下这个东西是个祸害,人人都知顾家留下大批军械,黄金千两,若是寻得了,那是将他们带上权势巅峰的东西,如何不会引地这许多人争抢? “小仙儿,顾家留下的不是军械……” 琼楼把玩着桌面上的钥匙,发出的声音一下下的扣动着聂仙的心弦,惹的她有几分不安。 在收到白颜异样的目光后,琼楼这才轻笑道,“那批军械和黄金,不过是用来迷惑世人的罢了,那龙凤玉佩的秘密,唯有天琼知晓。” “为何是天琼?” 聂仙有几分不解,皱着眉头上前一步,却热得琼楼将袍子一撩,拎着钥匙退了两步。 他从小看着聂仙长大,她的那些小心眼儿,他心里可明白着呢。 聂仙是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脸面皮都可以不要的那种。 “那龙凤佩,便是天琼国都的匠师打造的,此事,唯有天琼皇室的人知道。” 琼楼看着两人认真倾听的模样,声音中颇带了几分骄傲,“当年造的那龙凤佩,实则是开启一座山门的钥匙,而那座山,便是在天琼国都城外,穿过护城河,翻过两座山,便是那宝藏的所在之地。” “那里既不是军械也不是黄金,那是什么?” “没有人打开过,又怎么会有人知道?” 听到聂仙的疑惑,琼楼上前一步,凑近聂仙,那漆黑的袍子遮住了面容,那双眼睛里好似透着几分探究,“但,很多人说,那座山里,藏着那十万的不死精兵。” 闻言,聂仙终究是瞪大了双眼,猛地退了两步,将自己同琼楼拉开了距离。 “你说什么?东启失踪的十万精兵?” 聂仙的声音有几分颤抖,东启的十万精兵,当初可是让整个千机大陆都为之惧怕的存在。 他们并非真的不死,而是他们拥有最强健的体魄,不老的面容,个个武功高强,好似是练就了什么功法一般,就在顾太师手中崛起了。 他们造就了顾太师荣华的一生,也造就了顾家灭亡的契机。 “当年顾太师辅佐姬家夺了玉家的江山,你以为,姬家哪里来的本事?能夺了江山?若不是那玉秋意的母亲将消息递给姬家,为保玉秋意一世荣华,这江山还指不定是姓顾还是姓姬。” 听到琼楼口中有几分嘲讽的话,聂仙终究是明白了几分。 原来这天下是顾家打的,只是姬家使了手段,拿下了民心。 “那这么说来,顾家的灭亡,是必然的了?” 聂仙皱着眉头,摸索着怀中已经挂了好些日子的玉佩,隔着衣物,只觉得有几分烫手。 若是这玉佩之中真的藏着这诡异的十万精兵的下落,那自己可是背着这天下人都想得到的东西,如何不危险? “仙儿果然一点就通。” “所以你是想走顾太师当年走过的路,带着那十万精兵,重新打下一片属于天琼国的江山。” 白颜冷不丁的出声,将他的想法给说了出来,惹的琼楼有几分不悦。 “复国是其一,但若是能一统千机,也未尝不是坏事。” 他有些狂傲的语气,让聂仙想起了已经葬身在北溟的端木仇,终究是觉得心口有些堵,“师傅,您会跟琼楼一般不择手段吗?哪怕用你们的傀儡术控制许多人?” “一个人只能控制一名傀儡,至于端木仇是怎么做到了,本尊也不知,也许,真的同东方一族的七绝针有关,但那终究是伤及精神的东西,一个反噬,便能让人癫狂,神志不清,成为一个疯子。” 琼楼将钥匙晃了晃,“该说的,本尊已经说完了,换不换由你。” 他不逼她,却胜似将她往那悬崖边上赶去,左边是深渊,右边是火海。 “仙儿……” 白颜闻言,忙上前一步,手中的杯盏也落在了旁边,从方才,他也不过是拿起来做做样子罢了,心中却早已紧张的一口也喝不下。 虽然心中是相信聂仙会做出她自己心里的决定,可白颜终究还是怕,聂仙会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势,而放弃了姬风冥这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没有人比白颜更懂心爱之人死在前头,而自己却无力回天的绝望和悲伤。 “我可以将玉佩给你,但我有个条件。” 聂仙终究还是妥协了,那坚定的模样,惹来了琼楼的侧目。 “仙儿还算是懂事,玉佩是死物,四皇子却是活生生的。”琼楼好似并不打算接受聂仙的条件,手中的钥匙在指尖飞舞,惹的聂仙有几分着急。 “你将天琼的国都在哪儿,告诉我们。”聂仙可不管他答不答应,他寻了这玉佩多年,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条件,而放弃。 琼楼却是周遭的空气一凝,颇有几分肃杀的味道,一如聂仙当初提起那个“萧”姓人。 “怎么,要人,还要打那十万精兵的主意?”琼楼显然语气中的冷意浓了几分,把玩着要是的手也顿了下来,不若方才那般悠闲了,“仙儿,你可要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你是本尊看着长大的,将那些鬼点子都收一收。” 言外之意,若是将他惹急了,便可以撕破脸的。 虽然被察觉了意图,聂仙却并不打算松口。 “师傅,此言差矣,那么传奇的一处宝藏,定然是危险重重的,若是师傅您出了事,仙儿也不愿意那十万精兵就这么消失世人眼中,若是有缘,仙儿能进去将师傅的尸生带出来安葬了,也不枉费师傅这么多年悉心教导之恩啊!” 聂仙见琼楼戒备的很,终究还是将话往难听里了说,显然是明白,琼楼此人,经不起激将法的。 “小仙儿,难得你有这份心,那天琼的国都,就在如今的鬼城,东方一族养着毒人的地方。本尊等着你来,到时候,看看是谁替谁收尸。” 说罢,琼楼漆黑的袍子一挥,手中那串钥匙便出现在了聂仙跟前不足一尺的地方,“将玉佩,给本尊。” 聂仙盯着眼前那唾手可得的钥匙,思及还在城墙下受苦的姬风冥,心绪百转千回,怀中的玉佩愈是炽热,便让她越是想起那画中同自己相似的女人,心口处隐隐作痛。 第124章 他不是装的 “仙儿,你……” 随着聂仙将怀中的玉佩交到琼楼手中,那冰冷的钥匙也交到了她的手里,白颜就几分震惊地看着她,想上前夺回那枚玉佩,却终究是被聂仙拦了下来。 “师公,宝藏尚且是死物,可四郎是活生生的。” 聂仙捏紧了手中的钥匙,抬眸望着琼楼那漆黑的袍子,“师傅,此去凶险,万望保重。” 既然已经解开了心结,聂仙便也不再娇柔做作,坦然地朝琼楼躬身一拜,虽然看似云淡风轻,可琼楼却只觉得少了点什么。 那一拜,好似拜尽了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 刚起身,聂仙便再也不看琼楼那漆黑的身影一眼,随着钥匙啷当的声音,聂仙掀开了帐子,往外走去。 “青灵,给本妃寻些吃食来。” 帐外传来聂仙隐隐约约的声音,白颜站在琼楼身前,周身的气息有些阴冷,好似这么多年的悲戚和怨怼,汇集在那双一直云淡风轻的眸子里,此时,正紧紧地盯着琼楼手中那对龙凤佩。 “琼少主,无论是人前人后,我白颜都敬你是个君子,所以交你这个朋友,可为了那个传世的宝藏,你连自己的本性都忘了吗?” 琼楼却对白颜的话不可置否,却不言语,仅是摘下包裹着脸的黑布,将那灼烧得面目非的脸裸露在空气中,那双被强行割开的眼睛里,闪着几分森冷。 见此,白颜终究是皱了眉头,他知道琼楼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他这亡国之痛给他带来了多大的苦难。 可原来的琼楼,侠肝义胆,处处情义为先,哪怕是他那些不争气的皇室兄弟,他也一并维护了,在当初的千机大陆,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各个国家都在夺嫡争储,唯有天琼,在琼楼的影响下,倒是一番兄友弟恭的和睦景象。 “白老鬼,你可以为那个女人付出一切,哪怕终生都留在那药谷之中,为何本尊就不能,为天琼,拼上一拼呢?” 琼楼那可怖的面容上,看不清表情,只是那双眸子里,流露出几分坚决。 还不等白颜继续劝说,便一个箭步上前,撩开帘子就要走。 却只见一只雪白的袖子拦在了身前,回首便是白颜那张脱俗的俊脸,一声的清冷之气,此时倒是宛若误入人间的小神仙,不染意思烟火。 “到底是白老鬼,正经起来,终究还是不像人。” 随着琼楼声落,白颜的手上陡然风起,往琼楼的腹部击去。 感受的强劲的内力,琼楼也不敢松懈,随即推了半步,躲过一掌,漆黑的袍子开始无风而起,显然是对白颜有了几分不耐。 “前些日子,你是隐忍了本尊这许久,还真是辛苦了。” 琼楼周身的气息已经开始有些可怖,诺大的军帐在他的气流下,呼呼地响了起来,好似这风要将这个军营连根拔起一般。 见琼楼也动了怒,白颜便顾不得许多了,双手拈了几根七绝针,“嗖嗖嗖”几声破空而去。 二人随即在这军营中打了起来,待聂仙端着食盒归来之时,便也只看到了这满地营帐的残骸,还有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白颜。 “师公,发生什么了?你有没有受伤?” 聂仙走到他身边,将食盒放下,却只见白颜微微抬起的眸子里有几分怨念,不由得愣了一瞬,“师公,这……怎么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公,你将我守了十多年的东西,说给就给了琼少主,你让我这心往哪儿搁?” 白颜略带孩子气的质问让聂仙有些无言以为,方才她已经同白颜说过了,宝藏是死的,可姬风是活的,可她确是忘了。 顾倾城,也还活在白颜的心里,一刻都不曾离去。 “他得不到那些宝藏的,一定还会回来找我们的,师公,你想来吃点东西,其余的,就交给我好啦!” 聂仙半撒娇一般地扯着白颜的那洁白的袖口,眸子里的恳求不言而喻,她放弃了白颜守了半辈子的东西,换了能救姬风冥的钥匙,她现在只求白颜能不那么生气。 “你怎么知道他得不到?”看到聂仙的眸子里有些许促狭,白颜终究是读懂了什么,“是不是在玉佩上做了手脚?” “不,玉佩是真的,我师傅那么聪明的人,我们若是非要藏着,也是藏不住的。”聂仙见白颜眸子里的冷意退了几分,这才将手边的食盒打开,端出今日的好菜, 白颜却将眼前聂仙递过来的筷子一拖,“你都说了他聪明,又如何骗的了他?” “当初师公告知凤凰血的来历的,仙儿就从那时起,偶尔就翻一翻古籍,希望能找点些蛛丝马迹,可奈何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便,将查阅古籍的事情,一并搁了这许久,这不,宁城内外的古籍都上赶着往外扔呢,仙儿就随手捡了几本,却是是不错的佳作,期间有一篇文章,倒是提了关于凤凰古族的事情,所以才敢冒险一试。” 看着聂仙眉飞色舞的模,白颜也不忍打搅,随手拈了一块糕点,细细品尝着,“如何?” “说是唯有凤凰血脉的人,才可能得到凤凰一族留下的宝藏,这些日子,师傅也知道,仙儿这血着实诡异的很,除了百毒不侵以外,甚至还可以抑制四郎的狂性,所以,仙儿觉得,这书不无道理。” 白颜皱着眉,将口中的糕点咽下,这才有些疑惑地抬眸,“那本古籍叫什么?” “好像是……《古记》,专门写一些关于千机大陆以前的传说,仙儿倒是觉得很有趣,就看了几页,倒也不太像是胡编乱造,都是有理有据的东西。” “《古记》,那是有名的孤本呢!书呢!” 白颜陡然一跃而起,方才那惹出的悲戚和怨怼陡然就消失在了这傍晚的秋风中。 “方才……擦……擦了……” 聂仙倒是没想着这是孤本,自然是随手“解决”了。 “果然……我说你怎么会没事儿看古籍,原来是蹲茅厕了!” 随着白颜一记眼刀,聂仙赔笑着将剩下的糕点双手递了上去,巧笑倩兮。 嬉笑怒骂间,他们都明白了对方心里深处的执念,也唯有白颜,能够明白,聂仙苦守一人的悲哀了。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秋夜的风有些凉,聂仙披着一个厚重的袍子奔向了城墙下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四郎?” 聂仙扫了一眼四周,却不敢贸然上前,她知道,钥匙丢了的事情定然是已经传遍了,这周围一定是布满了天罗地网,等着她上钩。 听到聂仙的轻声呼唤,姬风冥的红色眼眸在月光下闪了闪,喉咙里低低地发出一声警告的沉吟,惹的聂仙只觉得周身发冷。 她不敢肯定姬风冥现在是否还会记得她,发狂后的姬风冥情绪极为不稳定,要是想在这重重监视之下带走姬风冥,自然是需要些手段的。 思及此,聂仙漆黑的眸子在黑夜中流转,映出点点的月光,手中的银针已经备好,钥匙也被紧紧攥在另一只手上,半蹲在巷子的拐角处,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姬风冥好似已经被聂仙方才的唤声惊醒了,此时正晃着玄铁链,叮叮当当地在那四个巨石中间四处冲撞,简直不屑。 好似真的终有一日,他可以挣脱这枷锁一般。 “皇宫走水拉!” 随着一声悠远而尖细的声音从皇城内传出,那火红的光芒,陡然映亮了这漆黑的夜。 姬风冥好似也被那红光吸引,目光灼灼地盯着皇城的方向,竟是有几分悲戚的表情,看得一旁的聂仙啧啧称奇。 发狂后的姬风冥是兽性的,可这些日子以来,她发现,兽性的姬风冥,他也是有记忆,甚至知恩图报的,对于这个待了许久的皇城,应该是留存有几分美好的记忆的,只是不知,兽化的他,记得的是哪一段? 周遭那些本子啊监视的禁卫军见皇城里好似乱做了一团,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是该留在这里,还是进去救人。 “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去救皇上啊!守着这条贱命做什么!” 不知谁率先从那城门的隐蔽之处冒了出来,那略带激动的声音让周遭的禁卫军们有些动摇了。 救了宫里任何一位主子,都有可能被记功,离他们封官不远的,可守着这个姬风冥,不仅是苦差事,还时刻怕姬风冥丢了,自己的脑袋也要丢了去。 随着那禁卫军举着火把一路冲进了城门,随后也开始三三两两的从那城墙的暗角中走出不少禁卫军,朝皇城的小门处进了。 说是救火,不如说是去立功了。 聂仙轻笑一声,终究是知道了这些人的藏身之处。 手中的银针微闪,朝着那有些动静的城墙脚下丢去。 映衬着火光和月光的七绝针,今夜将城门外,染上了血腥的味道。 本是救人的东西,却总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聂仙处理了那些残留的禁卫军之后,便上前去要将姬风冥四肢的禁锢解开来。 可谁知姬风冥那双眸子血红血红地,盯着聂仙不肯移开视线。 直到聂仙走到他身前,将他手脚上的玄铁链解开,这才给了聂仙一个拥抱。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聂仙有些措手不及,这样的姬风冥她从未见过,更别说这般温柔的拥抱了。 往日里,哪怕是做戏,姬风冥的怀中,总是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哪里有这个炽热的怀抱来的温暖。 聂仙抚着他伤痕累累的后背,终究是鼻子有些发酸,将身上的袍子解下,披在了姬风冥身上。 望着聂仙那双略带雾气的眸子,姬风冥那殷红的眼睛里,弥漫着一股名为“心疼”的情绪。 “唔——” 还不待聂仙将他的袍子系好,那张精致妩媚的小脸就被姬风冥那有些粗粝的双手捧了起来,干裂的唇覆上她的,不似往日那般凶狠的掠夺,而是极尽温存。 心中忍了许久的泪,终究是决堤了,随着聂仙闭上双眼,那晶莹的泪珠便顺着脸颊而下。 好似察觉了聂仙口中的酸涩,笨拙的唇轻轻地将她脸颊上的泪珠吻去,陪她尝了一尝那苦涩的滋味。 “仙儿……回家。” 沙哑,含糊不清的语气,让聂仙几欲哭出声来。 未免宫中再来人,聂仙终究是同他十指相扣,笑着离开了这个禁锢了他许久的地方。 为了避免再一次被玄铁链禁锢,聂仙在回军营的路上,将钥匙随手抛入了一口深井之中。 姬风冥今夜极为乖巧,好似一只被驯化的雄狮,跟随在聂仙身边,戒备地望着每一个人。 守在军营外的卓影,卓云,青灵,还有白颜等人,看到站在聂仙身前虎视眈眈盯着众人的姬风冥,终究是咽了一口口水。 “恭迎四殿下归来!” 仅是冷了半晌,随着卓云一声高呼,军营里密密麻麻地跪了一片,唯有白颜站在那夜风之中,别有意味的看着聂仙同他二人。 姬风冥那殷红的眸子说明他还是在兽化之中,能够这般守着聂仙,定然是有原因的。 “卓云,让人都起来吧,殿下回来的消息,谁都不准泄露出去。” 聂仙将身前的姬风冥一把拽过,拉着往营帐内而去,然不顾姬风冥那喉间低低的威胁声。 她知道,姬风冥不会伤她。 卓云应了声是,随即转向被卓影拉起来的青灵,眸子里有几许无奈,“青灵,你看到了吗?她可有一分一毫害过殿下?” “那也抹不去她双手沾满鲜血的事实。” 青灵虽此时有些敬佩了,可终究是拉不下脸来,紫灵的死,她终究还是难以放下。 “那你这么说,我在战场上杀的,可不比皇妃娘娘少。” 卓影是个直肠子,挠着脑袋回了一嘴,终究是惹来青灵的一记白眼。 随着青灵气愤而去,卓影想要去追,却被卓云拉住了。 “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想吧。” 营帐里,聂仙喂着姬风冥一口一口的吃着清粥,白眼手上拿着银针,却终究是在姬风冥那殷红的眸子下,不敢上前。 他眼底警告的意味太明显,好似他要是再上前一步,就会将他拆吞入腹。 “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会不记得我?果然是重色之徒,”白颜将手中的银针收起,赌气般的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上,满头的白发在烛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聂仙自然知道白颜这是在试姬风冥,随即笑了笑,“师公,他是真的发作了,不是装的。” 第125章 想做女皇帝 “不是装的能跟你卿卿我我了?你骗鬼?” 白颜递给聂仙一个眼神,眸子里除了怨怼,还多了几分嫉妒,“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哪儿修来的服气,竟是能让你拿出龙凤佩换。” “好了,师公你给他看看吧。” 聂仙将手中的瓷碗放下,随即安抚一般的顺了顺姬风冥那乱蓬蓬的头发,轻声道,“四郎,你现在受伤了,让师公给你看看吧。” 眸子间的温柔让姬风冥那殷红的眸子柔和了几分,再看向白颜的时候,也褪去了几分戒备。 “真是疯的?” 白颜见此,终究是信了聂仙方才的话,这小子还真不是装的,随即有些惊讶,猛地的起身,上下将姬风冥打量了一番,“还真是稀奇啊!来,给师傅瞅瞅!” 说着,便要伸手去捉了姬风冥的手腕,却只见他猛地退了两步,喉间发出低低的威胁声,眸子间的殷红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嘿!还真不认得我了!”白颜脸色一变,撸起袖子,一副不捉到他不罢休的模样,“我还就不信了,捉不了你一个浑身是伤的臭小子!” 话音才落,姬风冥就好似听懂了一般,猛地窜到了帐子的角落去,映着昏暗的光线,那双殷红的眸子里好似有些许火光。 聂仙见他依旧对白颜有些抗拒,终究拦住了即将上前的白颜,摇了摇头,“硬来不行,若是惹的他再次发狂,那就不好收拾了。” 说罢,见白颜递给角落的姬风冥一记冷眼,随即甩袖坐回了椅子上。 聂仙终究是缓缓上前,是拉了他伤痕累累的手腕,而后朝白颜走去。 直到将姬风冥的手放在白颜手中,姬风冥便也再没有发作,而是沉着一张脸,盯着聂仙,竟是有些委屈的味道。 好似聂仙要将他抛弃一般。 “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林子里,可好?” 思及姬风冥如今的兽性,聂仙终是挑了最具诱惑力的条件。 反正姬风冥醒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好……” 低沉的声音从喉间发出,粗哑的一点儿也不似往日的姬风冥,仿倒愈是像林中那些野兽了。 威逼利诱之下,姬风冥终究是接受了治疗。 而皇宫之中此时早已乱做了一团,姬楚雄一把将手中的药碗砸向大殿中央,姬风傲忙不迭地退了两步,微微的恐惧在他的脸上蔓延。 “父皇……如今该如何?” 姬风傲怯怯的声音传入姬楚雄的耳朵里,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上弥漫着怒意,盯着姬风傲几欲喷出火来,“你为何自己不去守着!” “儿臣……哪里知晓会有人来偷了钥匙……” 姬风傲有些委屈地辩解着,“而且,您也说了,有那玄铁链,老四插翅难逃嘛……” “所以,你钥匙被盗了,不敢同朕说,自己安排了几个子弟兵去守着?!” 听到姬风傲的辩解,姬楚雄险些从床上蹦起来,若不是身子已经残破不堪,他也许会亲手掐死姬风傲。 “可儿臣也没想到,宫中会起火,那些子弟兵……” “你以为宫中为何会起火!?咳咳咳……” 随着姬楚雄一声怒吼,血气一阵翻涌,终究是咳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那憋得通红的脸,青筋暴起,显然是已经怒急攻心了。 “嗤——” 一口淤血吐出,染红了这昂贵的地面。 见此,姬风傲有些慌,“快,快去请太医过来!” 为首的小公公跌跌撞撞地出门,姬风傲忙上前将姬楚雄扶着躺好,终究是不敢再正视他满是失望的眼睛。 “不用请太医了……” 虚弱的声音,传入姬风傲的耳朵里,让他的心也凉了半截,如若此时姬楚雄没了,无人给他出谋划策,他必死无疑。 “父皇,你一定会好好的,不会有事的……” 姬风傲颤抖的声音倒是惹来了姬楚雄的一声冷笑,“朕可是杀了皇后的人,你不必表现得如此孝顺,朕心里有数,你不过是想朕再救你一次罢了。” 被姬楚雄戳穿了心思,姬风傲索性破罐子破摔,收了收那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两滴泪,没让它们落下来,而后才起身道,“若是儿臣能活下来,父皇定然也是能活下来的。” 言外之意,便是他若是活不成了,姬楚雄自然也是活不成的。 如今的姬风冥他们都是见过的,若是让他领着那些精兵杀进皇宫,怕是这宫中的人,一个都不会留下。 “哼……” 姬楚雄冷哼一声,终究是撇过头去,眸子闪了一闪,“聂三姑娘请来了吗?” “回皇上,应该在回来路上了。” 一直守在床边的侍卫躬身回话,却惹了姬风傲疑惑的眸子,“请聂家小姐做什么?他们不是今日被流放吗?” “流放谁都可以,她不行。” “为何?” 姬楚雄回了眸子冷睥他一眼,“她比你强多了。” 闻言,姬风傲脸色有些阴沉,若是说他不如聂仙,他认了,起码他没有能够领着百兽攻城的勇气。 可聂书音可是满宁城人尽皆知的柔弱女子一个,除了吟诗作赋,什么也不会。 “皇上,太医来了。” 方才离开的小公公终究还是领了太医来,衣裳不整的太医显然是被一路拖拽而来的,那小公公气喘吁吁的跪在身边,倒是那个太医挺直了腰杆子,死活不肯跪下。 “怎么,现在朕请个太医,都要架着来吗?” 姬楚雄一眼就看出了这其中的猫腻,惹的那太医终是正眼瞧了姬楚雄,竟是流露出一丝冷笑,“皇上,您大限已至,再治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起色的。” 其实这个太医说的没错,他们太医院已经尽力的,所有能用的方法也都用上了,可终究还是没有研究明白,姬楚雄体内究竟是什么东西作祟。 听说过蛊,却没有见过,更没有医治过,他们是真的不懂。 这段日子为了姬楚雄的病情,太医院已经被打死两个了,他既然知道自己会是第三个那张狂一回又何妨? “胡说什么!来人呐!给本殿打!狠狠地打!” 姬风傲终究还是被这太医目中无人的态度惹的心火上头,忙呵斥着手边的侍卫。 那太医见到侍卫行至跟前,竟然是笑了,“多谢四殿下给老臣一个痛快!” 姬楚雄用余光看了一眼那已经有些年迈的太医,终究是闭了眸子。 既是治不了的太医,留着也没有什么用,死了便死了罢。 “慢着。” 那太医被按在这大殿里,侍卫手中的板子还未落下,门口便响起一口清脆的女音,聂书音身着素衣,款款而来。 清冷的面容上带着几分不悦,显然是对方才姬风傲那番作为有些不满,“皇上既知太医院对您的病情束手无策,又为何为难他们。” 没有跪拜,没有行礼,甚至连一声问候都没有,聂书音那清冷的声音里透着质问的意思,站定在太医跟前。 “大人,您先起来。” 说罢,伸手就要去扶那太医。 姬风傲却终究是率先回过神来,呵斥道,“哪里来的姑娘,擅闯皇宫!胆敢质疑本殿同父皇的判决!” “傲儿,不得无礼。” 话音才落,却得了姬楚雄的轻斥,将微怒的眸子从姬风傲脸上移开之时,马上便一副略带歉意的模样,转而望向聂书音那僵在半空中的手,“聂三小姐宅心仁厚,这回,便放过他吧。” 听到命令,那些侍卫倒也不敢再动手了,随着聂书音扶起地上的太医,侍卫们便退到了两边,宛若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多谢姑娘!” 那太医起身就要朝聂书音跪拜而下,却被聂书音托住了手臂,“大人慢走。” 没有多余的话,聂书音开口便是要让这太医赶紧离开。 那太医逃过一劫,自然是不敢再逗留,见聂书音如此说,便忙不迭的起身离开,走出殿门的那一瞬,他觉得整个皇宫都因为这个女子而明亮了许多。 随着太医离开,殿中的三人却谁也没有再开口,好似一开口,便会亵渎了聂书音这一声的气质。 长的不漂亮,这一声的气势却终究让姬风傲动了几分歪心思,眯着眼睛上前,“你是聂府三小姐?叫什么?” “皇上,若是要解蛊,您准备好了么?” 聂书音宛若看不见身前的姬风傲一般,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而后朝床边走去。 站定在那滩血污前,聂书音终究是皱了眉头,“谁开的药。” 冰冷彻骨。 “这是太医院开的方子,说是能缓解痛楚。” 姬风傲好似并不死心,在此上前一步,站定在聂书音身后,他比聂书音整整高出一个头,聂书音身上隐隐约约的幽香让他又有了几分飘飘然。 “缓解痛楚,便是让那蛊虫越是肆无忌惮。” 聂书音自然感受到身后传来低沉的呼吸,嘴角微微一扯,一抹冷笑便浮现在她清冷的面上,“大皇子,请自重。” “你下去!” 姬楚雄见聂书音已经猜出自己的病情了,又见姬风傲是不是的捣乱,便出言呵斥。 因为一名女子,又遭到了呵斥,姬风傲的眉头皱起,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屑,随即转身离开,嘴里还喃喃自语着,“装什么清高,还不是想爬父皇的床……” 也许是这殿中太静,也许是聂书音听力太好,她偏生是听到了这句生生的污蔑,随即猛地起身。 “皇上,民女倒是觉得,大皇子殿下,需要先治一治。” 冷的彻骨的声音,让已经走远的姬风傲都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背后阴森森的,忙搓了搓手臂,快步离开了姬楚雄的寝殿。 “聂三小姐,不用同他计较,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罢了。” 姬楚雄一个马虎眼打过去,本以为就此揭过,却不料聂书音素来软弱的性子,也在聂家覆灭后,开始初露锋芒,毕竟聂家已经没有什么丢的起了。 “大皇子还比民女年长几许,尚且是个孩子,那皇上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民女身上,民女还真是不敢妄自替皇上解蛊。” “你……” 聂书音的话让姬楚雄有些始料不及,顿时眸子冷了下来,“朕可记得,聂家邱姨娘,便是出自蛊族吧?想必聂三小姐的蛊术也已经出神入化了吧?” 这是拿府中的亲娘威胁了聂书音。 可聂书音自然是知道姬楚雄的用意的,随即嘴角一扯,“不负皇上所望,民女确实习得一手好蛊术,可偏偏,只会养蛊,不会解蛊,皇上您寻错人了。” 说罢,便提步要走,却身影一顿,“对了,那缓解疼痛的药,便别喝了,忍一时之苦,总比那蛊虫噬心来的要好。” 眼见聂书音就要离开大殿,才回过神来的姬楚雄冷了眸子,“站住!” 不负方才那客客气气的一幕,略带威胁。 “要如何,你才肯替朕解蛊。” 邱姨娘已经威胁不了她了,姬楚雄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聂书音这上半生过的平淡如水,一如她云淡风轻的眸子,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还有谁能够威胁的到她? “民女不会。” 聂书音顿住了脚步,背脊笔直,眸子一闪,一张娇媚的小脸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邱姨娘可是当年蛊族圣女身边的侍女,你让朕怎么相信,她不会,你也不会?” 姬楚雄轻笑一声,盯着她笔挺的背脊,叹道,“如今东启,朕已经给不了你任何东西,除了国库里的珍宝,朕已经没有什么能给得起的了。” 这番话说的无奈,聂书音却明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现在宁城已经乱作一团,可他若是要让没了聂见远的宰相府从这千机大陆上消失,还是绰绰有余的。 “皇上,写一张传位诏书罢。” 聂书音终究是叹了一口气,转过身,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怨怼,却不知是为的谁。 “什么?” 姬楚雄显然也没有想到聂书音会提出这样的条件,聂书音一直养在深闺之中,甚至连聂府的门都没有踏出去几次,她要的传位诏书,给谁? “传位诏书。” 聂书音朝前走了两步,随即又把那四个字再重复了一遍,好似怕姬楚雄真的没有听见一般,眸子里的坚定又多了几分。 盯着聂书音的模样,姬楚雄竟是觉得有些好笑,喃喃道,“连你这般云淡风轻的女子,竟也是想要权势吗?你可知,自古以来没有女子做皇帝的?还是个外姓女子。” 言外之意,就算给了她诏书,她这个女皇帝的位置也是坐不住的。 “皇上误会了,自然不是写给民女的。” 第126章 她有意,你无情 姬楚雄眸子一闪,只觉得这聂书音藏的太深,往日里从不显山露水的,竟是有这般算计,在最后一刻,要挟他。 “那是要写给谁的?” “自然是四殿下。” 聂书音抬了那双清冷的眸子,眉眼中平静无波,好似方才那条件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可偏偏她是提出来了。 “老四?”姬楚雄显然没有想到,聂书音口中的人竟然是姬风冥,“你确定不是远在边疆的小王爷?” 毕竟二人曾是定过亲的,可是那小王爷将婚事一推再推,这聂书音也仿若没有这个亲事一般,自顾自的在闺阁中,也呆了这一两年。 若是聂书音此时替那小王爷争一个位置,姬楚雄还是可以理解的,替姬风冥要一份诏书,未免太过荒唐。 “小王爷远在边疆,难免鞭长莫及,如今东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从不出来吭一声,皇上,民女就算要了他的诏书,这位置他也不一定愿意坐,或者说,他敢不敢坐,能不能坐。” 听着聂书音头头是道地分析,姬楚雄只觉得以前是否看走了眼,这哪里是个懦弱胆小的闺阁小姐,明明就是一只同聂仙不相上下的小狐狸,宰相府都成了狐狸窝了? “不愧是聂见远的女儿,果真不凡,只是朕想知道,你为何要替老四求诏书?如今的局势,这天下唾手可得,这诏书可有可无。” 姬楚雄说罢,只觉得喉间一阵搔痒,伸手就要去抓,却只见聂书音一个箭步上前,拽住了他的手腕。 “不可,会刺激蛊虫,进而更凶残的啃咬。” 盯着眼前的聂书音一副清冷的模样,那眉眼中终究是多一份急切。 “你只要同朕说了,为什么,朕便写。” 姬楚雄盯着手腕上那双宛若白玉青葱一般的手,只觉得有几分戏虐,心中兀自有了答案,“莫不是,你也看上了姐夫?” 这个也字用的巧妙。 谁不知道当初要嫁给姬楚雄的是顾倾城,可最后却是顾明心嫁进了皇宫,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多的很。 “民女怎敢抢姐姐的人。”聂书音将姬楚雄的手放平,眼眸中依旧没有什么波澜,除了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急切,一切宛若同她无关。 掐着姬楚雄的手腕按在了床沿,还不等姬楚雄反应过来,聂书音的手中寒光一闪,匕首便将姬楚雄的手腕处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 殷红的血液带着点点的漆黑,缓缓流出,染红了金色的被褥。 姬楚雄自然知道聂书音要替他解蛊了,哪怕是痛彻心扉,他也终究只是轻哼一声。 随着聂书音不知拿着一粒黑色药丸在伤口处晃了两下,那只已经长的拇指大小的蛊虫便顺着姬楚雄的手臂处蹿来,好似那药丸是什么玉盘珍馐一般。 剧烈的疼痛让姬楚雄蜷缩了身子,惨白的脸上冷汗连连,不肯啃声的唇边,已经被咬出几个牙痕来,却仍旧不肯吭声,哪怕唤一声疼。 聂书音对此好像有些满意,随着那蛊虫从伤口处爬出,聂书音便将早已准备好的黑匣子拿出,小心翼翼地将那染了血色的蛊虫关入了黑匣子里。 “皇上,现在,可以写了吗?” 聂书音拿着黑匣子起身,缓缓行至这寝殿的书案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墨,看得姬楚雄一阵愣神。 这个女子有些诡异,口风紧,什么也不说,却偏生是让姬楚雄有几分惧意。 好似这娇娇弱弱的女子,鞥随时要了他的命一般。 “聂三小姐,这诏书不是想写就写的……” “唰——”寒光闪闪的匕首立刻便架在了他的脖颈上,聂书音身上好似还残留着方才药粉的味道,让他心下一凉。 “朕写。” 短短的两个字,却终究是让聂书音舒展了微皱的眉头,朝着姬楚雄拜了一拜,一副恭敬至极的模样。 亲眼看着姬楚雄写好了诏书,聂书音有些满意的接过,竟是难得的唇角轻勾,随即转身便要离开寝殿。 “当——” 门口的侍卫竟是将长刀拦在了聂书音跟前,惹的聂书音方才舒展的笑颜,顿时也便消了去,“皇上这是何意?” “让她走。” 屋内的姬楚雄终究是挥了挥手,有些艰难地回了床,缓缓躺下,合眼。 侍卫见此,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聂书音,终究还是放行了。 没有人看到,姬楚雄那微微扬起的嘴角,酝酿着阴谋的味道。 姬风冥次日便醒了,见军营中依旧井然有序,自然是满意至极地嘉奖了卓家两兄弟一番。 可终究是对聂仙,有了几分躲避的意味。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躲什么,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只觉得面对聂仙,他心中总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却总是抓不住,随之而来的,便是噬心之痛。 带整顿了数日之后,姬风冥便要领兵攻入皇宫,可无奈城墙上那些禁卫军手上好似有用不完的军械一般,血流成河,那皇城却终究纹丝不动。 聂仙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此时是在城里,野兽断是不能再用了,否则会伤了太多的无辜的百姓,若是百姓没有了,要这一坐死城,有何意义? 一如位于四国中央的那座鬼城,也曾是天琼的国都,可如今还不是人厌鬼恶的。 可就在次日,聂书音不知从何处出了城,一身雪白的衣裳上染了不少污泥,满身狼狈的站在军营前,要求见聂仙。 姬风冥见过她之后,却不曾应允,聂仙知道的东西太多,他不能让聂仙同任何人接触,尤其的聂家,谁知道聂见远还有没有留了什么后手。 随后,聂书音便被送到了一处营帐中,派人看守。 “大姐夫,我只想见大姐姐一面,没有恶意!我一介弱女子,什么都半不得,你可以放心。” 看着姬风冥吩咐了精兵之后便走出帐子,聂书音终究是不肯放弃,喊了一句。 “本殿的皇妃,不是你想见就见的。” 营帐外传来姬风冥有几分冷冽的声音,显然是含着警告的意味。 聂书音却不再犹豫,将怀中的诏书拿出,朗声道,“若是用传位诏书换呢!” 这一声娇喊,终究是留下的姬风冥的脚步,他确实可以拿下皇城,不过时间的问题罢了,可若是有名正言顺的诏书,民心所向,自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比如以后千万年的名声,还有宁城百姓的拥戴。 “哗啦——” 帐子被撩开,姬风冥依旧一声黑衣,银色的铠甲有些音隐约的光芒闪烁,随着帘子放下,那光芒也消失了去,帐子里阴沉的好似没有一丝光亮。 “你那里来的诏书?” 随着姬风冥声落,聂书音忙垂首将手中金色的卷轴奉上,极为恭敬,“民女见过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声高呼,终究是将那诏书的内容明了了。 这是立储了,若是姬风冥有本事让姬楚雄死在宫变之中,那这皇位便是他的了。 “本殿是问你哪里来的诏书。” 冷冽的声音里却没有半分喜悦,甚至没有打开卷抽瞧一眼,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 聂书音被他的声音惹的心下有几分凉意,却终究是抬了眸子,轻声道,“民女去见过皇上了。” “什么?”姬风冥眉头皱起,冷冽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探究,略带了几分质疑,“你去见他作甚很么?” “是皇上来找的民女,让民女为他解蛊,所以,民女便向皇上讨了这份诏书。” 聂书音见姬风冥好似有松口的意思,忙轻声解释着。 可姬风冥却心下一凉,半眯了眸子,蛊虫带给自己的折磨一幕幕的闪过脑海,他可是记得,他体内的蛊虫是聂见远给聂仙的。 聂书音既是会解蛊,必然会养蛊,那么这蛊虫的源头,必然是聂书音了。 “所以,本殿体内的蛊虫的主人,也是你了?” 终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聂书音竟是自己送上了门来,本以为聂见远死了,此事便难了,却不曾想,那养蛊人,竟是养在聂府多年,默默无闻的聂书音。 聂书音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姬风冥有此一问,顿时背脊有些发凉,颤着声音道,“是……是。” “为何要为虎作伥?你这般女子,本该是淡泊名利的,不是吗?” 姬风冥显然还是几分疑惑的,聂书音什么也不求,甚至连医治姬楚雄,要的,竟也是给自己的诏书,那她当初给聂见远蛊虫害自己,她图什么? “一切,等民女见了大姐姐,必然和盘托出,大姐夫你体内的蛊虫,民女也一并解了,如何?” 聂书音此时倒是不说了,显然是想以此来威胁姬风冥。 可姬风冥也不是个软柿子,闻言后冷笑一声,随即拂袖而去,“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本殿便让你见她。” 随着帐子撩开又放下,那忽明忽暗的光线映着聂书音的脸,显得有几分诡异。 姬风冥将诏书带走了,却不曾给她见聂仙的机会,这让聂书音有几分不悦,那双平淡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 “姬风冥,你可莫要后悔。” 阴森森的声音在这帐子内飘散,宛若方才那消失的关线,亦真亦幻。 聂仙自然是听说了聂书音的消息,思及当初在聂府照顾过不少自己,终于还是没忍住去找了姬风冥。 听那些精兵说,晚上的主营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打闹,又好像是吵嘴,总之没有一个人敢凑近去听。 “姬风冥你无耻!” 聂仙终究是忍不住上前将茶盏丢给姬风冥,随着他转身躲开,那茶盏便摔成了碎片,撒了一地的上等茶叶。 盯着聂仙那有些气愤的小脸,姬风冥只觉得心情有些愉悦,唇角一勾,“本殿可不信,你一点都没有察觉。” “我同三妹妹虽是从小一起长大,可终究是有些年头没有再见了,你这说法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聂仙的小脸上染了些许红晕,随手拈了几根银针,嗖嗖嗖地就朝姬风冥丢去。 显然是没有用上劲儿的,那些银针被姬风冥轻轻一扫便落了地,在烛光下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骇人听闻?她既不为本殿,也不为亲爹,却独独为你?姐妹情深能够到生死相依的地步?我可不见得你对她有多伤心,哪怕聂府所有家眷都要被流放,你都不曾回去看一眼。” 姬风冥此时倒是觉着逗着聂仙有趣极了,看她万年的厚脸皮此时有几分红晕,便是觉得身心舒畅,往日里都是被聂仙戏虐了,而如今总算只抓了小辫子了。 “谁说我没有回去了!我去见过小琴儿了,给她偷偷塞了不少银子,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白眼狼?” 聂仙这话分明是指桑骂槐了,可不是白眼狼吗,聂仙救了多少次,他却仍旧不肯相信她。 “那便是没有为你三妹妹想过一分一毫了?”姬风冥可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见聂仙有些不知所措,随即邪魅一笑,“那边是她有意,你无情了?否则为何放着金尊玉贵的王爷不巴结,上赶着来巴结你?” “说不准还就是小王爷让她这么做的,让你在这宁城搅混水,他来个螳螂在后。” 聂仙终究还是递给姬风冥一记白眼,揉了揉方才有些失态的脸,精致的容颜上红晕未退,看着极为可口。 见状,姬风冥暗自撇开眸子,不敢再看,只觉得有几分口干舌燥,那些奇怪而又混乱的记忆又一遍遍地滑过脑海,心口处一疼,额上终究是冒出了一些细汗。 聂仙见没有得到回应,忙上前一步,见姬风冥脸色有些难看,忙不迭地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朝帐外吼着,“快去请白先生来!” 不过半晌,营帐外便守着几个亲兵,其他的精兵都已经退到了帐子里,各自安歇了。 可这主帐内却不曾有一刻停歇。 白颜有几分吃力地给姬风冥下着针,一处处地将那蛊虫逼到了手腕上,同时也在那手腕上开了一道口子,可那蛊虫却终究是宛若长在肉中一般,任由那血液横流,它稳稳地藏在经脉之中,不肯往外挪出一步。 随着姬风冥手腕上的口子愈来愈多,蛊虫却依旧抓不住,他虽昏迷着,可那满头的冷汗终究是说明了他的痛苦。 “不行,若是经热这蛊还是解不了,估计这蛊虫便要开始食他的肾脏了。” 白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衣袖已经被浸湿,明明已经是秋季,这帐内却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娘娘,那那位请过来吧。” 门外终究是响起了卓云的声音,聂仙身子一僵,随即疯也似的跑出了营帐。 第127章 多年的伪装 夜风吹的聂仙脸上有些生疼,秋夜的风有些冷,却不如她的心来的冷。 聂书音却在那帐子中端着还热乎的茶盏,眸子里平静无波,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让本妃进去。” 帐子外传来了聂仙的声音,却被门外的两名精兵拦下。 “皇妃娘娘,殿下吩咐,谁都不能靠近聂三小姐。” 端着茶盏的聂书音唇边一勾,想着怀中的黑匣子,终究是笑了笑,姬风冥终究还是怕她惹出什么事儿来。 譬如,给他身边的人下蛊。 “本妃若是想进去,你们拦得住吗?” 随着聂仙音落,这些精兵也是见过聂仙领着百兽攻城的模样的,终究是退开了两步。 终究是拦不住,何必自讨苦吃,万一姬风冥再怪罪起来,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哗啦——”随着帐子被撩开,聂仙在两名精兵的阻挠下,终究还是进了帐子。 帐子里的烛火晃了晃,可聂书音的身影却没有动了半分。 “三妹妹。” 聂仙见她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倒也有几分不忍打破这份静谧,可思及姬风冥此刻正在生死的边缘,终是上前一步,拱了手,算是行礼。 “还请三妹妹出手相助,救救他吧!” 虽然怀疑过聂书音为何会身怀蛊术,可姬风冥不想告诉她的,她还真查不出来,尤其是现在她没有了琼楼的情报之后,宛若一只被禁锢在军营的小鸟,无法振翅飞翔。 “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是谁?” 聂书音倒是不疾不徐,盯着杯中那烛光的倒影,眸子里有些许悲戚。 随着聂仙摇头,聂书音那张清冷的面容终究是有了几分表情,却是几丝苦笑,“他还是怕我告诉你,我娘与蛊族的渊源。” “邱姨娘?” 聂仙终究是抬了眸子,却正巧对上聂书音那张苦笑的面容,一愣,她竟是看不懂聂书音是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吗?” 聂书音好似有几分循循善诱的意思,可聂仙却不然,皱着眉头,眸子里有几分急切,“邱姨娘同蛊族如何,我不想知道,但我知道你能救他这就够了。” “你当真心中只有他吗?” 聂书音的眸子里有几许悲戚,随即从那木椅上起身,缓缓靠近聂仙。 随着聂书音的动作,聂仙陡然想起姬风冥方才好似玩笑的话,加上聂书音此举,聂仙倒是觉着背脊有些发凉,随即忙不迭地后退了两步。 “三妹妹,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救救他……” “他身上的蛊虫便是我下的,我为何要救他?” 随着聂仙对她的戒备,终究是惹来了聂书音的不悦,背过身去,不再看聂仙,言辞中满满的敌意与不甘。 “你说什么?”聂仙显然被她这句话惊住了,她也曾试想过,聂见远何处得来的蛊虫,哪怕是知道聂书音会解蛊之后,也不曾想过会是聂书音。 毕竟聂书音救过她数次,她不相信聂书音会害自己。 “父亲的蛊虫都是我给的,哪怕是皇上身上的蛊,也是我的,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吧?” 聂书音用余光瞧着帐子上的影子,成功看到了聂仙那微微一僵的身子,在烛光下跳跃。 “我未曾怀疑是你,你救过我多次,我不信你会害我。” 聂仙有几分震惊,随即很快便明白过来,“是不是聂见远逼你的?” 曾经,他也这么逼过自己,难保不会故技重施,将对付自己的路子,再用到聂书音身上。 不管是不是亲生的,聂见远都下得去手,不是吗? “我自是不会害你的。”聂书音转了身,那眸子里意外的有几分雾气,好似有些委屈,“可我想害他。” 随着聂书音话落,聂仙猛地一惊,顿时觉得姬风冥方才的推论好似有几分道理的,就凭着聂书音此时那语气中深深的怨怼。 就好似一个小妻子,正在指责着丈夫的不忠不贞。 “你这么聪明,你一定知道我的心意的,对吗?” 聂书音见她开始退缩,便一个箭步上前,靠近聂仙,惹的聂仙已经走到了帐子边缘,侧开了脸。 “三妹妹,若是你有意医治,那也不枉我们多年姐妹一场,若是不愿,便不用在此浪费我的时间了,我还需要去请那些会这些巫蛊之术的高人。” 随着聂仙的声音,聂书音已经靠的愈来愈近,女性特有的芬芳从聂书音身上传来,让聂仙终究是有了几分不适。 “你究竟想做什么?” 终究是忍不下,聂仙伸手推开了她,眸子里是惊魂未定,手中的银针已经拈在小指,随时准备朝眼前这个个并不算太熟的三妹妹解决了。 若不是她能够治蛊,聂仙想着,自己会不会一刀杀了她,保自己本就已经不太好的名声,而后再千里迢迢让大长老带着千千快些回来。 “要我救他,可以,大姐姐,你随我去隐世罢。如何?” 聂书音见她推开自己,又躲到了帐子周围,便提出了条件。 只见聂仙闻言便抬了眸子,有几许未褪去的惊慌,还有几分戒备,只是那耳根子的红的好似都有些烫了。 “三妹妹,你不会是认错人了罢,你的小王爷还在边疆浑水摸鱼呢,你这就想一个人享清福呢?” 聂书音见她的模样,终究是勾起了眸子,轻笑,“仙儿当真好看,连害怕,都如此好看。” 低沉的声音响起,哪里还有往日里聂书音那清冷却脆生生的声音,有的只是那男人的阳刚之气。 聂仙那惊恐的眸子抬起,望着聂书音,她模样未变,那声音,确确实实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一时间,这帐子里的凉意愈是彻骨了,聂仙盯着“她”许久,终究是打破了这一份诡异的宁静。 “你是……” “我是聂书音,一个被邱姨娘当女子养的,男人。” 略显粗糙的声音终究还是再次传来,惹的聂仙那小嘴险些合不上了。 有谁会知道,聂家这个文静贤淑的三小姐,竟一直是男子装扮的? “为、为什么?” 聂仙有些瞠目结舌,终究还是颤着声音问着,只觉得这事情太过荒唐,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难怪,聂书音一直不爱说话,甚至不常出现于人前,而现在看来,聂书音那衣裳下的身子,竟是比聂仙高处小半个头的。 “姨娘本是蛊族圣女的贴身侍女,在圣女嫁给北溟杜家之后,因为想爬上杜庄主的床,而被打发到了东启。” 聂书音低沉的语气让聂仙有些不适,尤其是还顶着一张娇俏的容颜。 好似看到了聂仙微变的脸色,聂书音唇角一勾,便伸手将头上的发髻取下,胸口的两片厚重的丝绸也随手丢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虽然身着女装,可这一身清冷的气质,到也不输给那个东方煜了。 还不待聂仙缓过神来,却只见聂书音笑的愈发动人了,“想来是姨娘怕了,在嫁给父亲之后,怕因为自己生的是男孩,而嫡生的却是女儿,便怕再次遭罪,便将我这身份,隐瞒了下来。” “所以你……” “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到温暖的女子,哪怕是姨娘,也不敢对我过多亲近,反而让我去处处讨好家里各房的姨娘侧室,姨娘她希望我可以继承聂见远的所有,却又怕柳姨娘的手段,只能明里暗里的,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你,是第一个真心待我的,犹记得那年,姨娘她知道你不是聂见远亲生了的,便让我喂你一只蛊,你察觉了糕点里有虫子,却只问我是不是厨房里的过错。” “我骗你,说那是我亲手为你捉的大补之药,骗你将那虫子放进嘴里,你照做了,也告诉我,如果吃坏肚子了,让我快些回房里,别说见过你。” 听着聂书音娓娓道来的事情,聂仙只觉得记忆已经有些朦胧了,十岁之前的她,向来都是纯真无暇的,甚至觉得那聂府的每一个人都是那般良善。 可哪里知道,聂书音与邱姨娘,是日夜盼着她这个嫡女死。 终究还是造化弄人,聂仙也仅仅是烧了一夜,次日便如同一个无事人一般,找聂书音说着昨夜的痛楚,甚至还劝她以后那些虫子不能乱吃。 那副可爱纯真的模样,便印在了聂书音的脑海里,这么多年也未曾抹去。 “那作为回报,你可不可以,救救四郎。” 聂仙听她说了许久,心下虽然有些感慨,却终究是没忘记,那边还危在旦夕的姬风冥顿时眸子间的焦急已经开始蔓延,小脸上藏不住的担忧,却刺疼了聂书音的眼睛。 “我说了这么多,你……” “我不曾对你有什么想法,以前还能将你当做姐妹,虽然做不成姐妹了,可如今还是姐弟,不是吗?” 聂仙终究是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聂书音那满头披散的青丝在烛光下微微泛黄,柔和的光晕好似将她笼罩在烛光下,尤为柔媚。 这么多年的伪装,终究是摆脱不了这一身的女子气息了。 “好。” 一身清清冷冷的回答,却好似耗尽了他半生的执念,“我可以救他,但有条件,放我和姨娘回北溟。” 聂府已经被发配了,她知道,求得姬楚雄的释放是没有意义的,最终的胜者,一定是姬风这番,哪怕姬风冥死了,还有齐扬。 姬楚雄气数已尽,姬风傲是掀不起风浪的。 “就这么简单?” 聂仙好似有几分不可置信,方才还要求自己同他“隐士”去,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怎么,觉得我应该拉你一同走?那我倒是不介意的。” 聂书音把心头的那番话说完,此时的声音中好似有了几分解脱的意味,甚至能调侃聂仙了。 伪装了这么多年的女子,他自知是配不上聂仙的,若是她过得极差也就带去罢了,可她偏生是心尖上有了人,而那个人,也是他一直羡慕的对象,能上战场杀敌,为国捐洒热血,而不是同他一般,守着后院那一亩三分地,同那些女人么争执吵闹。 他如何能同他争呢? “我……那便过去吧。” 聂仙一时语塞,竟是不止该如何回应了,随即话锋一转,伸手就要去拉聂书音的手臂,却在目光触及他披散的青丝时,终究是缩了回来。 险些忘了,现在的聂书音,是个男子。 随着聂书音唇角若有若无的浅笑,二人一前一后的到了姬风冥的营帐外。 一盆血水从帐子里端出,偶尔还传来白颜的怒斥声,聂仙心下一凉,忙上前撩开了帘子,“师公,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白颜端坐在姬风冥床前,满头的青筋凸起,手中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朝姬风冥输去。 而姬风冥则是满头冷汗,唇边泛白,紧闭着双眼,好似想醒过来,却无能为力。 “三……你快进去看看他吧!” 一时间聂仙陡然忘了该怎么称呼聂书音,只好略过,而后将帘子又撩起了一截,让他可以进去。 看到聂书音这等样子出现,白颜楞了半晌,显然是在军营前是见过的,如今这般打扮,显然是他也被聂书音那炉火纯青的伪装骗过了。 可看到聂仙一副信任的模样,白颜终究是没有问什么,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下,问道,“那蛊虫已经开始啃食内脏了,他已经醒不过来了,我只能给他输送内力不让那蛊虫靠近心脉。现在该如何?” 聂书音见状,也是眉头一皱,“用过引蛊之术了吗?” “用过了,不出来。” 白颜说着,只觉得有些脱力,手中却不敢有片刻放松,一旦蛊虫侵入心肺,姬风冥就真的无救了。 扫了一眼姬风冥的惨状,聂书音终究是回眸看了聂想一眼,那眸子里包含了太复杂的情绪,让聂仙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劳烦先生再坚持一会了。” 说罢,聂书音便闭了眸子,口中念念有词,床上的姬风冥却好似受到了极大的痛楚一般,整个身子蜷缩起来,浑身颤抖。 白颜见状,手中的内劲一收,那心脉中的力量好似弱了几许。 聂书音一惊,“续上!” 随着聂书音一声呵斥,白颜不敢再出神,忙不迭地又抓起了姬风冥的手,汗如雨下。 第128章 千千回来了 “救不了。” 过了半晌,聂书音的眸子冷了几分,额上也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显然是耗费了巨大的精力的,此时他望着聂仙,只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聂仙皱了眉头,上前一步,直愣愣地盯着他,甚至忘了聂书音对她有非分之想,揪住了他的手臂,有几分恳求的味道,“不可能……” 喃喃的三个字溢出,惹的聂书音盯着手腕上那白玉青葱般的小手,唇角微勾,“大姐姐这是要以身相许吗?” “不……” 聂仙猛地回过神来,随即松开了揪着聂书音手臂的小手,眸子里有几分悲戚,“你当真救不了吗?” “若是你能以身相许,我不介意再试试。” “不行!” 聂书音那略带磁性的声音才落,便惹来了白颜的一声怒斥,带着微薄的怒意,拦在了聂仙跟前。 穿插在二人中间的白颜,虽然面色苍白,可那隐约的气势却不容分聂书音忽视,顿时便退了两步,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白先生,我不会吃了她。若是我想,十岁那年,她就是我的人了。” 随着聂书音略带戏虐的言辞,白颜一张苍白的脸上有几分扭曲,恨道,“老夫进出聂家也好些年,竟是没看出你是个男子,当真是伤风败俗!” “伤风败俗?” 聂书音轻笑一声,随即眸子里透着几分鄙夷,“那你好眼巴巴的求着我救你的宝贝徒弟?” “你不是也没救成吗?”白颜却是个老不羞,脸皮厚比城墙,东方家的传承,估计也就是这后脸皮了,一如东方煜,一如白颜。 聂书音倒是没想到白颜会有此一问,终究是脸色一僵,随即看向白颜身后还带着期翼的目光的聂仙,终究是轻叹,“我真的,无能为力,蛊虫在他体内逍遥自在,都已经忘了还有个主人了。” “那……可还有别的办法?” 聂仙小心翼翼地将白颜推开一些,示意无妨,白颜这才瞪了一眼聂书音那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这才退到一边,上前看着依旧昏迷的姬风冥,伸手探向他的脉搏。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如今这世上,估计已经没有圣女血了。” 聂书音说罢,只觉得心口一阵气血翻涌,生生的是将那呕上来的鲜血又咽了下去。 他是遭受了蛊虫的反噬的,用心头血养出来的蛊虫,反噬起来最为致命。 可聂仙闻言却眸子一亮,“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圣女血能够培养出蛊王是吗?” “不但知道,我还知道法子,只可惜,我不是圣女一脉,养出的蛊虫,也不过是四殿下体内的那些罢了。” 聂书音浅浅笑着,口中的腥甜让他的眸子间多了几分失落,聂仙眼里终究是没有一丝他的地位。 “若是我有圣女血,你是不是就可以培育出蛊王,救他?” 随着聂仙的声音落下,聂书音终究是对上了聂仙那双满是希望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你有圣女血?” “杜惊天有一个女儿,叫杜千千,是圣女的血脉。” “她在哪里?” 不仅仅是聂仙,此时的聂书音倒是也有几分激动,培育蛊王的方法在她这里几乎已经要绝迹了,若是能找到圣女血脉,将蛊王传承下去,也不枉邱姨娘拼死将他这般养大。 为的,不过是想回到蛊族罢了,那里亲人,有家人,不若俗世这般的无情,身为妾室,被人四处驱赶,甚至要被流放到蛮荒之地。 “在北溟蛊族……不,应该快回来了。” 聂仙眸子一亮,聂书音的反应终究是证实了方才的话,他是懂得,而且,也希望养出蛊王的,虽然不知他是为了什么,可终究是好事,姬风冥有救了,杜千千也能成为蛊族的当家人了。 “我方才到底是将他体内的蛊虫震慑住了,这几日该是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她能够早些到,也许,他还有救。” 随着聂书音话落,聂仙终究是热泪盈眶,同白颜对视一眼,眸子里满是欣慰,“会的,我这就让人去催!” 说罢聂仙就要夺门而出,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慢着。” 聂书音的声音陡然叫住了即将出门的聂仙,惹的聂仙顿住了脚步,随即回眸,那张娇媚的小脸上映衬着患得患失的光芒。 “让这个老男人离开我的视线。” 那双素手指着白颜,惹来了白颜的怒视,“你个臭丫……臭小子……我还不愿见到你呢!” 即将发作的白颜终究是收到了聂仙略带危险的视线,随即回头看一眼昏迷不醒的姬风冥,终究是妥协了,将那些骂人的话都咽回了肚子了,赌气般的同聂仙离开了帐子。 有了聂书音的压制,姬风冥这几日虽还是昏迷不醒,可终究是没有什么大动静了,除了偶尔还会蜷缩颤抖几番,白颜倒是没瞧出什么大问题。 三日后,杜千千回来了,可东启皇城的弩兵也来了。 狭小的帐篷里,聂书音穿着精兵的铠甲,束起的头发,看起来也是英姿勃发,却终究是盖不住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娇弱之气。 “蛊婆见过圣女。” 聂书音见到杜千千,随即便跪了下来,双手伏地,是北溟最高的礼节。 杜千千这段时间,在蛊族也是知道了不少事情,知道了这蛊婆,便是世代守护在圣女身边的仆人,只是在不知为何,母亲亲手将这蛊婆赶出了北溟。 “起来吧。以后见我不必跪了,我不是什么正经的圣女,想来你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蛊婆。” 杜千千小巧的眸子里多了几许讽刺的意味,风言风语多的很,她很小的时候便听说了丫头爬床的故事,只是她从未当真,毕竟亲娘早已死了,无从查证。 可如今蛊婆的传人就在眼前,她反倒觉得有了几分不悦。 若不是她们母子,也许母亲也并不会死去,虽然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杜千千只觉得母亲的死,一定同蛊婆脱不了干系的。 “圣女……” 聂书音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见杜千千飞也似的跑到聂仙身边,娇声道,“仙儿,我姐夫呢,带我看看去,东方大哥养出了一个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蛊王呢!” “当真?” 聂仙眸子一亮,有几分疑惑地看着杜千千,直到她点头后,这才看向聂书音,“你要不要跟来看看?” “恩。” 聂书音自然知道自己遭受了排挤,随即垂了眸子,不再多说话。 此时的东方煜应该还在营帐外边同白颜叙旧,三人才踏出帐子,便只见外头的精兵们都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却不见东方煜和白颜的身影。 聂仙顿时心下一慌,看着杜千千和聂书音也一脸茫然,随即揪住一名精兵,“发生什么事了?” “回、回娘娘,皇城里那些弩兵做了许多天梯,正往前锋营攻着呢!” 那精兵好似被聂仙的样貌惊了一瞬,说起话来倒也有了几分结结巴巴的,惹的聂仙心急,“那白先生了?” “同、同那位客人到前锋营去了……” 聂仙猛地松开那精兵的铠甲,随即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你们先去帐子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来。” “仙儿,是不是很危险?” 杜千千见她有几分慌张,眸子里染上了几许担忧,“那东西我取出来了,你晚些回来,我就给你。” 说的,显然是那藏在她腰间的东西。 聂仙知道,她不过是希望自己平安归来,这才寻了个由头而已。 “千千,你一会儿同三……三哥哥说一说那股虫子长什么样子,一切事情,等晚些再说。咱们兵力胜过皇城里那些残兵,不会有事的。” 宽慰了杜千千几句之后,聂仙便扭头往前锋营去了。 聂书音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料被杜千千拽住了铠甲,“你手无缚鸡之力,去战场做什么?给我仙儿和东方大哥添乱?” 看似伤人的话,却戳了聂书音心中的痛楚,随即一把甩开了杜千千的手,兀自进了帐子。 杜千千朝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眸子里的担忧却不减分毫。 此时的前锋营已然成为了一片战区,若不是弩箭的射程并不是太远,恐怕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会让他们折损不少兵将的。 待到聂仙端着盾牌赶到白颜跟前时,只见东方煜已经孤身一人朝敌方的天梯处而去,一手举着火把挥舞着,另一手的盾牌上已经有些千疮百孔。 “师公,你怎么能让他去呢!” 聂仙一急,顿时有些抱怨起来。 “你看你哪回拦住他了?”白颜冷不丁地递给聂仙一个白眼,随即挥手将几只乱箭击飞,恼道,“不好好守营地,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怕你们俩出什么事,他们兵械许多,怕就怕,那山中的投石车已经被挪出来了。” 聂仙的话音才落,不远处便传来的重物落地的声音,惹的白颜一阵怒斥,“你个臭丫头把乌鸦嘴闭上吧!” 滚滚的浓雾弥漫着这个战场,前锋营的些许将士们已经死在了投石车下。 很显然,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想让他们这些精兵知难而退。 皇城易守难攻,再加上他们这诸多的兵械,他们攻不下,而皇城里,也奈何不得他们。 唯有等到他们兵械消耗完毕,才有一线攻城的机会。 可他们终究不是姬风冥,齐扬也总是畏畏缩缩的不肯出主意,这么一拖,却拖来了这些人的反攻。 就算赢不了姬风冥的军队,也能将他们逼退好几里。 那么皇城,就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们一旦能够出城,那么兵械就不那么容易断。 投石车已经将这前方的营帐砸的一个不剩,满地都是那些精兵的尸体,巨大的石头将他们的压的了无生气,一双双眼睛里闪着不甘的意味。 聂仙挪开了脚步,躲开了那直面而来的巨石,看着东方煜已经快接触到那天梯了,没了那漫天的箭雨,躲过巨石的机会就会大很多。 聂仙心下一狠,随即从边上拔下一把军旗,蓝色的军旗上,金色的丝线绣着明晃晃的四条龙,交错在旗子的四个角落,在秋日的阳光下灿灿生辉。 见此,白颜心下一慌,“傻丫头!你做什么!” 随即上前就要去拦住聂仙,却不料被一颗巨石拦住了去路,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聂仙举着军旗,吸引这敌方的注意。 显然她此举是有效的,无数的箭雨和巨石朝她砸来,凭借这她绝好的轻功,终究是险险地都躲过了,唯有手臂上擦破了点皮。 白颜在身后急得直跺脚,眼瞅着东方煜潜到对方的天梯下方了,这才明白了聂仙的用意。 哗—— 东方煜一身白衣,腰间的桃花酿洒满了那些天梯架子,一步步地躲开那些禁卫军的攻击,随即将火把一丢,那些弓弩手边开始如落雨般从天梯上跌落下来。 见已经功成,东方煜猛地一个足间点地,在没有箭雨的战场上来去自如,“可惜了我的桃花酿!叔!回去给我多挖两坛!” 已经飞奔回来的东方煜依旧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朝着一脸惊慌失措的白颜笑的没心没肺。 “混小子!去把我的仙儿救出来!快!” 白颜冷不丁地退开他,想要冲到战场中央救聂仙。 可只见没了箭雨的威胁,聂仙倒是在战场中如鱼得水,没几下便回到了二人身边。 少了箭雨的加持,那些巨石也不过就是样子货,既砸不到围攻的愈来愈近人,也没有更远的射程砸后方的帐子,唯有撤兵了。 “东方煜!你莫不是傻了!” 聂仙回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将东方煜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 可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终究是笑意未退,“仙儿这是心疼我了呢!” “还能调戏我,那估计是没事儿了。”聂仙终究是忍不住翻了个泛白眼,随即伸手就拽着东方煜的袖子往里走。 东方煜还未反应过来,询问的眼神投向白颜,却只见白颜耸了耸肩,而后便去善后了。 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方才营帐前,聂仙松了手,直愣愣地瞧着东方煜,“千千说你养出了蛊王。”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聂仙心中希望这是真的,而不是杜千千口中的不确定。 “蛊王?”东方煜眉头一皱,眸子里有几分疑惑,“千千什么时候学会满口胡诌了?” 随着东方煜音落,聂仙的眉头皱在了一处,眸子里的光彩好似也暗淡了几分。 第129章 死在南溪 “这么说,没有?” 聂仙的声音略带了几分颤抖,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有是有。”东方煜摸了摸鼻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毕竟,连大长老都不记得蛊王长什么样了。” 闻言,聂仙便发觉有戏,忙不迭的撩开帘子,唤道,“那快拿出来给三弟弟瞧瞧!” 随着聂仙进入帐子,东方煜的眉头却皱了几分,一脸茫然地随着聂仙的脚步,进了那个昏暗的帐子。 “你什么时候有弟弟了?” 东方煜的话音才落,那个在昏暗光线下的聂书音便入了他的眸子,顿时一愣,嘴角扯了扯。 他在聂府进进出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聂仙的几个妹妹他都认得,可唯独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聂书音,让他有些不敢确定了。 “这位是……三小姐?” 东方煜略带疑惑的声音惹来了聂书音的侧目,“你若喊我三公子也是可以的。” 清清冷冷的声音,夹带这女子的一股柔软,终究是让东方煜看直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仙儿,这……你们也太假了吧?” 东方煜几乎的略带撕裂的声音,满是质疑之意地看着聂仙,“你们瞒着我多久了?” “不多,三日而已!”聂仙此时可顾不得东方煜有多少狐疑和猜忌,忙不迭地将手伸到他跟前,“把蛊虫拿出来,给他看看,他也许能知道是不是蛊王。” “蛊王?” 聂仙的话音才落,便惹来的聂书音的惊讶之声,少了些许云淡风轻,倒是多了几分热切,他端坐的身子便站了起来,往东方煜处挪了一步。 “站住!”杜千千在一旁观望了许久,此时见聂书音有了动静,忙一个健步拦在中央,不让聂书音靠近东方煜,“谁知道你打什么坏主意,这蛊王是我千辛万苦培育出来救我四姐夫的命的,万一你觊觎了怎么办?” 自从知道聂书音也是蛊族一脉的,杜千千就对他颇有敌意,而此时那怒目圆睁的模样,却是惹了聂仙的不悦,“千千,你怎么就确定这是蛊王,要让他辨明才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办?” “仙儿,你怎么向着他呀!他要是不怀好意来抢蛊王的呢!大长老可说了,得蛊王者得蛊族,甚至得北溟,这么大一个好处,谁晓得他安得什么心!” 杜千千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兀自拦在中央,不肯挪动分毫。 “千千,你是怕这不是蛊王,丢人了吧?这才不让看?” 东方煜终究是比较了解杜千千的,拉住了将欲上前同杜千千理论的聂仙,满脸都是嘲讽的意味,缓缓走近杜千千。 显然,杜千千的脸色有些难看,好似被说中了几分,有些恼怒,“我心头血养出来的蛊虫,怎么能不是蛊王!一定是!” 话音才落,便是聂仙,脸色也苍白了几分,她可是明白,心头血意味着要承受多大的风险,也难怪杜千千要如此护着了。 “你们竟是瞒着我做真么危险的办法?!” 聂仙随即上前,一把揪住了杜千千的手臂,满眼的心疼,“千千,你……可傻了!” “仙儿,我爹没有了,死在牢里了,我只有你了……” 杜千千鼻头一红,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下一刻便要落下泪来,惹的聂仙心中一阵揪疼,随即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看见两姐妹在一旁泪眼朦胧,东方煜轻叹一声,终究是将怀中的黑匣子交给了在一旁沉思的聂书音,“三公子,有劳了。” 既是聂仙信了,那他们便也要信了。 若是不知这蛊王的真假,想必聂仙也不会让姬风冥冒这个险,这即便真的是蛊王,也不一定派的上用场了。 “啪嗒——” 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营帐中响起,惹的一旁的聂仙与杜千千回眸看去,杜千千眼里有几分不甘,可聂仙却拉住了她娇嫩的小手,眸子里都是恳求,“千千。不要。” 她知道,自己养出来的蛊虫是可以控制的,杜千千若是此时想要将那蛊虫夺回来,或是让那蛊虫攻击聂书音,也是可以办到的。 好似是看在了聂仙的面子上,杜千千终究还是泄了气,冷眼看着聂书音端着那盒子,半眯着眼睛研究。 明明不过半盏茶的光景,在众人心中,却好似过了许久。 聂书音缓缓抬起头来,那双云淡风轻的眸子里好似依旧略带这女子的娇媚之气,这么多年的伪装,该是不好改过来的。 “同姨娘说的有些相似,但是我也不能确定。” 随着聂书音声落,杜千千倒好像是被他点燃了引线,滋啦啦地就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黑匣子,“啪”的一声合上,眸子里是戒备和敌意,“既然不能确定,那你还装什么深沉!” 杜千千的暴脾气依旧,倒是聂仙脸色有些难看了,按聂书音话中的意思,便是要将邱姨娘一同接过来了。 可如今邱姨娘被姬楚雄禁锢在聂府,想要将她带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恐怕现在姬楚雄已经知道聂书音跑了,还是带着一份不知是真是假的诏书跑的。 “我也算是听姨娘描述过的,不像你。” 无知。 终究是给聂仙留了面子,聂书音没有将话说了难听,显然对杜千千是极不满的。 “三弟,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将邱姨娘接出来了?” 聂仙知道杜千千的暴脾气,自知愈是同她争辩,只会愈来愈增加杜千千的怒意,到时候,杜千千同她二人都身怀蛊虫,杜千千还一手暗器了得。 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估计这个帐子都得掀了。索性便长驱直入地问了聂书音的用意。 “我知道你怀疑我的用意,但,我确实是有这个私心的,这蛊王我也只是听姨娘描述过,还真没有见过。可你们若是真要确定真假,姨娘自然是最好的人选,终究她是在前圣女身边待过十多年的。” 聂书音好似有些刻意,将邱姨娘的事情再一次在杜千千跟前提起,似乎是想激怒杜千千。 “你……你同你那个姨娘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显然,杜千千是个经不起激的,随即便手上多了几枚梅花镖,满眼冒火地便朝着聂书音丢去。 幸亏东方煜早有准备,忙不迭地上前将那几枚镖都拦了下来,“千千,别闹了啊!” “告诉我,你知道什么。” 聂书音却不慌不忙,聂仙同东方煜两个都是武功高强的,自然不会任由杜千千将气撒在他身上,对于这被拦下的梅花镖,心中掠过也一丝冷笑。 邱姨娘被毁了清誉被赶出杜家庄,这是当时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邱姨娘在那深夜中抹眼泪的时候,终究是惹了聂书音的怀疑。 也许当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只可惜,邱姨娘什么都不肯说。 “什么知道什么!?你同你那姨娘爬了我爹的床,让我娘同他不合,天下都知道了!你还在这装什么好人!?连蛊族都不要你们!你又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 杜千千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虽被聂仙拉住了手臂,嘴上却不肯饶人,说出的话更是有些不堪。 虽然他们都是江湖中人,听的惯了,可聂书音虽是是个男子,可终究是养在那深宅大院中的,见识连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子都不如。 这一番话说的聂书音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娘说的话这般难听。 “果然是没有娘教养的孩子。” 聂书音终究是丢出了这句在他眼中最伤人的话,却终究是戳了杜千千的痛处。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我杀了你!” 眼瞅着两人就要掐起来,聂仙和东方煜对视一眼,都是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随即聂仙的银针扎入了杜千千的后颈,而东方煜的银针,也扎了聂书音的后颈中。 怒气冲冲的两人就这么瘫软下来,整个帐子便陡然恢复了宁静。 唯有聂仙同东方煜相视苦笑,尤其是东方煜,对手中的“男子”,颇有几分不可思议,“小仙儿,你倒是同我说说,这个三小姐,是怎么变成三公子的?” “这……是邱姨娘,未免再被正室赶出门,所以,藏起了他的性别,聂府没有一个男婴,你也是知道的,若是她一个身份卑微的,有了长子,怕是要惹来不少人眼红嫉妒,甚至谋害的。” 思及柳季莲的手段,东方煜终于是明白了几分,瞧着那聂书音比女人还好姣好的面容,有几分惋惜。 “啧、这样貌,是个男子还真是可惜了。” 聂仙嘴角一扯,“你在清风阁待久了,不会也有了什么奇怪的癖好了吧?” 听着这略带讽刺的话语,东方煜终究是笑了出来,有些男人的笑容,偏偏是比女子还要明媚。 一如聂书音,一如东方煜。 终究是缓解了方才那股火药味,二人将聂书音与杜千千分别安置在两个帐子之后,便出门去寻了白颜,商议怎么将邱姨娘带出来。 最后终究是决定,让白颜同东方煜去,聂仙在营帐中看着那两个火药味一触即发的“冤家”,虽然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不能由着他们两人便掐了起来。 聂书音虽是男子,可从小也同女子一般养着,杜千千又是个暴脾气,一来二去的,只要是碰个面都要掐上几句。 白颜和东方煜两个大男人纷纷表示压不住。 “若是可以,将琴儿也带出来罢,她还小。” 临走之前,聂仙终究还是叫住了二人,眸子里有几分愧疚之意。 聂家变成这样,其实她难辞其咎,虽然聂见远步步为营,处处利用,可终究是败在了她屡次救回来的姬风冥手里。 更何况,聂琴终是帮过她的,聂琴本性不坏,只是胆子有些小罢了。 “倒是还想着姐妹呢,不过可惜,你家那个二妹妹,前几日没了。” 东方煜随口便将听来的小道消息讲给了聂仙,本以为她对聂琴还有几分情谊,聂云溪死了,她终归还要难过一下的。 可聂仙却轻笑一声,“她终究是要死的,若是等去了蛮荒之地,她更是吃不了那些苦,死了反而是解脱。” 况且,她也早已失了清白,去了那些地方,难免不会遭受到什么非人的待遇。 “她是个没心肝的,说不准把小妹妹接回来有什么阴谋呢!你想什么呢!” 白颜终究是给东方煜递了一记白眼,一副嫌弃的模样,随即便快步走在了前头, 可东方煜却有些不可置否,别人不懂聂仙,可他懂,聂仙不过是将裹了个严实,内心的深处,她还是渴望亲情的,聂琴帮她的忙,虽然微乎其微,可她会永永远念着这份情谊。 但聂云溪给她带的屈辱,早已让她对聂云溪百般厌弃了,死了,于聂云溪是解脱,于聂仙又何尝不是。 随着两人走远,聂仙的眸子闪了闪,终是唤来了身边的精兵,“你可知,白先生来军营之前,身边可还带着个姑娘?” “小的不知,白先生来的时候,是卓侍卫亲自迎接的。” 聂仙眉头一皱,“那个卓侍卫?” “卓大哥。” 精兵的话音才落,聂仙便有了几分明悟,随即挥手让他退下,随即自己便朝着在前锋营那个战场上来去忙碌的身影而去。 “皇妃娘娘。” 卓云向来对聂仙都是一副恭敬的模样,可终究是面上,心中如何想的,聂仙倒是不如看卓影那般通透,只觉得卓云虽然表面恭敬,却也不过是看在姬风冥的面上罢了。 上次听从她的意思欺骗姬风冥,也是站在姬风冥的位置上。 终究是个忠心的。 “你将花姐姐送哪儿去了?” 白颜不提,东方煜不敢问,可这么多天不见花想容,终究还是会狐疑的。 可每次她一想追问,就被白颜挪开话题,让她的心中隐隐约约有几分不安。 “花老板,去寻白灵了。” 卓云知道是瞒不过聂仙的,哪怕是瞒过一时,等花想容带着白灵回来,或是,死在南溪国,聂仙终究还是会知道的。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让周围精兵们都顿了一瞬,不少目光朝他们二人投来。 第130章 担不起这声问候 随着卓云有些不甘的抬眸,聂仙又一巴掌要朝他挥去,却被问讯赶来的卓影拦在了身前。 聂仙终究是收了力道,生生扬在半空中,眸子里满是谴责,“为什么要让她去!你知不知道白灵是什么人?!” “知道。” 卓云在卓影身后冷声回答着,直到聂仙将那手放下,这才将卓影从二人中间拉开,“是我的主意,你不必替我受她的气。” “你……” 卓影还想说什么,却被卓云一个眼神制止了,随即颇有几分歉意地看了聂仙一眼,这才闭了嘴。 “知道,知道你就让花姐姐一个人去送死吗!?” 卓云冷然的模样终究是让聂仙心中的愤怒愈来愈浓,那双绝美的眸子里好似都有了几分火光。 “殿下被困,白灵失踪,显然是朝南溪国报信去了,这数十万的精兵里,唯有花老板轻功卓绝,有可能追得上白灵,换了任何一人,都做不到的。” 听着卓云淡然的声音,聂仙冷笑一声,“你觉得就算她追上白灵,还有力气将白灵带回来吗?” “若是能拖住一时半刻,那也是好的……” “为了这一时半刻,你拿她的命去赌!”聂仙打断了卓云的话,眸子眯起,有几分危险的味道,“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我要你偿命。” “可若不这样,这十万将士的性命,和这东启国的存亡,你拿什么去换?” 卓云显然有几分不甘,上前一步,颇有几分要同聂仙争辩的模样。 “她不过一介女子……” “女子若是能为国捐躯,岂不也是一桩美谈。” 卓云的声音愈发明朗,眸子间的鄙夷却浓烈了几分,“皇妃娘娘,您是东启的四皇妃,您不该那么自私,更何况,花老板也是同意的。” “自私?你们冠冕堂皇的让花姐姐替你们去送死,你们又何尝不自私?”聂仙冷嗤一声,随即盯着卓云那略带鄙夷的眸子,坦然道,“若是这次,她回来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够回来,恐怕,你们连排位,都不会替她立一个。” 一个没有完成任务的人,是不配得到功名的。 “皇妃娘娘,花老板不仅轻功卓绝,还武艺高强,应该是能够安带着白灵回来的……” 卓影终究是怕着二人此刻掐起来,虽说现在军营中都是靠着齐将军和卓云领着,可重要的拿捏,还是需要聂仙发话的。 此时闹起来,便是内讧了。 “白灵的武功如何?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聂仙冷冷地丢下一句话,随即拂袖离开,最后留给卓云的眼神里,是那彻骨的寒冷。 看着聂仙离开,卓影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皇妃娘娘知道的好像比咱们多。” “否则,怎么配的上咱们殿下。” 卓云唇角轻勾,随即拍着卓影的肩膀朝那还有些紊乱的前锋营而去,轻叹,“花老板会平安回来的吧?” 这言辞中,有他自己也不相信的担忧。 聂仙也许不知,这是他们唯一的办法了,当时白颜又需要每天给姬风冥配药,让他不至于被那狂性折磨致死,他和卓影二人的轻功比起那白灵,还真是不值一提。 那样的情况下,为了保住东启,终究是请了花想容去。 而条件,便是寻个人,送回药谷照顾姬风亦,仅此而已。 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太简单了,简单到让人觉得有些可怖,若是她没回来,那么,痴傻的姬风亦,就会成为卓家兄弟永远都摆脱不了的负累。 聂仙回到帐子里,姬风冥依旧在沉睡之中,在聂书音的控制下,终究是没有产生太痛苦的情绪。 坐在床沿用素手描绘着他有些憔悴的面容,手中的米汤一口一口地喂着,还好,虽然在昏睡之中,基本的饮食还是可以达到的。 可这一幕,却终究是刺疼的撩开半张帘子的聂书音,他好看的眸子暗淡了几分,终究是将那帘子放下,随即有些失落的走到了营帐边缘,望着眼前看不透的林子,只觉得有几分颓然。 “你当初给聂见远蛊虫的时候,就应该要想到会有这一天!” 脆生生的声音从聂书音背后响起,略带了几分嘲讽和不满,不用猜,也知道此人是杜千千。 唯有她会有这般脆亮的声音,也唯有她,才会对他有这般的敌意。 “你以为我为的四皇子的病情?” 聂书音连头也没回,那束起的青丝在风中飘扬,画面倒是美的如诗如画,让杜千千有了几分失神,“不然呢?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愧疚吗?狼心狗肺?” 失神也不过是一瞬,对于聂书音的敌意,好似已经深入骨髓。 “我知道父亲是拿蛊虫去害他的,有何愧疚的,他中蛊,本就是我所期望的。” 聂书音清冷的声音好似没有一丝温度,伴随着秋风飘入杜千千的耳朵里,惹的她有几分错愕。 虽然言辞间平淡无波,可杜千千终究是听出了几许悲凉的意思,“为什么?” “我不希望仙儿嫁给他,甚至不希望他活着,这么说,你可明白?” 聂书音终究是回眸看着杜千千,那红扑扑的脸颊好似被秋风吹的有些冻伤,惹的他倒是有几分想伸手去暖一暖她的脸颊。 可终究是忍住了,因为她眸子间的鄙夷。 “你……居然喜欢自己姐姐?还是……还是……你之前可是女儿身啊!” 见杜千千这么直愣愣地戳了他的痛处,这些年隐忍的委屈便有了几分爆发的边缘,那鲜少流泪的眼眶终究是红了几分。 方才那一幕宛若又在脑海中翻腾,多年的隐忍和委屈,终究是化成了一滴清澈的泪,落在了干燥的黄土里,溅起了一地的尘埃。 杜千千见状,终究是被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些天她们二人之间的争执虽多,可终究是已经没有当时那般剑拔弩张了,除了明朝暗讽,已经鲜少动手了。 时不时,还可以同现在一般,“心平气和”地揭对方伤口。 “你这是做什么,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娘们似得!我还没哭呢!” 杜千千有几分慌乱,不知该怎么去劝,可这无意蹦出的一句话,好似让聂书音的情绪更糟了一些。 看到聂书音红着眼眶投来吃人的眼神,终究是察觉失言,忙不迭地后退了两步,咽了口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仇人”。 聂书音这几日也终究是明白杜千千是没有恶意的,只是她的脑子里太干净,这世俗间的尘埃,好似并没有将她污染,那眸子间依旧清澈的让他嫉妒。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聂书音终究是没有再同她争辩,随即开口便是清清冷冷的赶人。 “那你下次还同我争辩吗?”杜千千终究是怯生生地又问了一句,她只觉得,虽然聂书音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可每次同她争辩的时候,才像个活生生的人。 平日里的他,一如现在这般,死气沉沉。 “争辩什么,不过是上一辈的恩怨了,过去了便也过去了,姨娘不也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虽然看似云淡风轻的话,听在杜千千的耳朵了,那分明便是挑衅了,眸子里好似又被点燃了炮竹,噼里啪啦地冒着火光,“聂书音,逝者已矣,你能留点儿口德吗?” 邱姨娘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可圣女却早已死于非命。 聂书音这般,分明是告诉她,邱姨娘终究是赢了的。 起码活的比圣女久。 “怎么,吵不得了,还是没词儿了?” 被点燃引线的杜千千却好似成为了聂书音的良药,一见到她那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表情,只觉得心中的阴霾都少了几分。 二人之间的火药味开始扩散,终究是免不了又是一番口舌之争。 直到引来了聂仙,二人已经衣裳不整地扭打在一团了。 杜千千没有用武,而聂书音也没有用蛊。 这二人之间的默契,让聂仙都有几分咋舌。 面前的场景让聂仙有些不忍直视,终究是扯了嘴角,“你们能行行好,消停一天吗?” 听到聂仙的话,扭打在一处的两人瞬间便拉开了距离,兀自开始整理着“仪容”,虽然有些蓬头垢面,可聂书音那眸子里的清透,是聂仙从未见过的。 见状,聂仙便好似明白了什么,随即不再看着两人,转身离去。 杜千千见此,便以为是聂仙生气了,忙不迭地追了上去,“仙儿,你别生气,我下次,一定不会被他激怒了!一定不跟他打了!” 不远处传来杜千千有几分歉意的声音,拍打着身上灰尘的聂书音却望着那远去的身影,眸子闪了一闪,唇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三公子,军营都知道你喜欢皇妃娘娘,你还是收敛点儿吧,万一殿下醒了,可就有麻烦了。” 不知何处围观的精兵穿着铠甲上前,略带好意的提醒。 聂书音有些茫然的回眸,将那抹笑意僵在了脸上,“军营都知道了?” “你整天对着咱们皇妃娘娘傻笑,谁不知道呢!” 那围观的精兵轻笑一声,随即快步朝一处兄弟那番跑去,口中还声声吆喝着要留他一口酒喝。 可他留下的两句话,却终究是让聂书音的眸子沉了几分。 这几日,杜千千可次次都是跟着聂仙赔罪离开的。 他究竟,是笑了么? 营中的精兵们在卓云和齐扬的带领下,倒也没有落下训练,随时准备着要同宁城那边的禁卫军们血拼一场。 忧心忡忡的聂仙,总算是在深夜,等来了白颜和东方煜二人。 可他们带回了昏迷的邱姨娘,却没有带回聂琴。 邱姨娘被白颜下了药,还未清醒,未免吓到她,让聂书音带回了帐子里。 这边营帐中,聂仙谈及聂琴的事情时,终究是惹来了白颜的一记冷眼。 “那个小丫头片子,胆子小的很,死活不肯跟我们走,说是要同她娘亲在一处。” 随着白颜声落,聂仙嘴角扯了扯,“打晕带走啊?” “打晕了,还喂了药,不知为何,半路醒了,又跑回去了。” 东方煜也没好气地咽下茶水,将那杯子往桌上一放,有几分不甘,“还真是,跟兔子似得,满狗洞的钻,怎么也抓不着。” 聂仙还想嘲讽二人抓不住一个小丫头时,听到东方煜这番话,终究是笑出了声。 “也有你东方煜不行的时候!” 这声嘲讽可不仅仅是说聂琴的事情了,随着白颜有几分狐疑的眼神,终究是成功惹怒了东方煜。 “小仙儿!你是不是看见了!是不是!我就说你怎么会知道血莲的印记在哪里!上次试药是不是被你看到了!” 东方煜的面色有几分潮红,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羞愤难当。 “恩,看见了。” 聂仙忍着笑意发出几个字,却被白颜拽到一旁。 “丫头,你看见什么了?怎么就不行了?难怪花想容不要他……要不要我给他调几服药?” 若说方才只是羞愤,这白颜的话可就成了火上浇油了,东方煜整张脸都黑了几分,“调什么药,我当初是试药,正巧那地方闹出了问题,早就调养好了!仙儿居然见到了好不负责,简直是……” “哎——”聂仙一听便知东方煜要开口抹黑了,忙一个制止,随即朗声道,“我可没有看见啊,你别污蔑我,当初你房里还有个小倌,是他说的,我只看到了个背影,正好看到了印记而已。” “哪个小倌?” 东方煜眸子半眯,敢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他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也许是因为接到了邱姨娘,姬风冥有机会得救的欢喜,亦或许是为了转移东方煜对花想容的注意,这一夜,便在这帐子里的欢声笑语之中结束了。 翌日,军营中方才想起齐扬的口号声,聂书音便带着邱姨娘进了聂仙的帐子。 趴在床沿睡得正香的聂仙,猛地一个激灵便起了身,眸子里有还未褪去了朦胧,还有微微的戒备。 “仙儿,是我。” 不知从何时起,聂书音已经不喊她大姐姐了,一声仙儿,却无端的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邱姨娘,别来无恙。” 朝着聂书音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了,随即对邱姨娘也道了一句客套,却是惹来邱姨娘的几分不悦。 “大小姐如今是皇妃娘娘,贱妾可担不起这声问候。” 第131章 蛊婆的义务 聂仙自是知道邱姨娘向来对自己有些许敌意,也许因为嫡庶之间的隔阂,总之,邱姨娘向来不是特别喜欢她。 “邱姨娘,仙儿如今有事求您,也不做那些面子功夫了,你想要什么,开口便是,不用这般讽仙儿。” 听到聂仙开门见山的便要自己提要求,邱姨娘的脸色也有几分僵硬,随即狐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聂书音,“我见她说话中气十足的,不像是中蛊的呀?身上一点毒味儿也没有,也不像是能养蛊的……” 言外之意,聂书音并没有告诉她,要认的养蛊人是谁,要救的人是谁。 很显然,邱姨娘是将要救命的,看成聂仙了。 “姨娘,不是仙儿……” 聂书音皱了眉头,有几分歉意地看着聂仙,随即轻笑,“仙儿,应该告诉她吗?” “音儿,你既是知晓为何不告知我?” 还不待聂仙回应,邱姨娘的眸子里便多了几许质疑之意,言辞之间便有些口无遮拦了,“难道聂仙嫁了半年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一句话,却让聂仙和聂书音都有了几分尴尬,聂仙的眸子闪了一闪,终究还是选择了缄默。 毕竟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她一个外人,自是不好搅和,再者,聂书音的性别,她也是这几日才知晓的。 很显然,邱姨娘对她的敌意,来自于聂书音的爱慕与维护。 “姨娘,没有的事,只是事关东启的安危,实在不能妄言。” 聂书音依旧一副文弱知礼的模样,邱姨娘终究是将他当女儿养的,这般的厉色,与聂书音来说,只有服软的份儿。 “我可是你亲娘……” 眼瞅着邱姨娘要开始教训儿子了,聂仙终究是收到了聂书音好似求救的目光,随即上前一步,制止了邱姨娘。 “中蛊的是四皇子。” 简洁明了的话,让邱姨娘一愣,瞥了一眼在床上,终究是察觉了一直昏迷不醒的姬风冥,随即面上便带了些许化不开的得意,“那既是四皇子,那我的要求可就高了,这可是事关东启的国家大事……” 方才还在纠正聂书音的轻重衡量,随即便是另一副模样了,看的聂仙有几分烦躁。 “您说吧,要什么,只要仙儿能办得到,绝不亏待了姨娘。” “仙儿,别听姨娘的,方才她答应我来辨认一番,顺便教了引蛊之术的。” 聂书音急忙打断了聂仙的话,眸子里有几许尴尬。 其实聂仙将她从聂府带出,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若是再要,便显得有些过分了。 “傻孩子瞎说什么呢!”邱姨娘闻言,忙不迭地将聂书音拽到身后,方才还有些鄙夷的神色,如今换了衣服趾高气扬的模样,站在了聂仙跟前。 “第一,我要我们母子平平安安的离开宁城。” 聂仙唇角一勾,“这个简单,仙儿吩咐一个小队互送姨娘同三弟弟离开便是。” “第二,我要能让我和音儿这辈子吃穿不愁的银钱。” 听到第二个条件,聂仙终究是眯了眸子,“还有吗?” 邱姨娘看出了聂仙有些许不悦了,终究是在聂书音冷然的眸子下闭了嘴,“没有了。” “第一条我可以答应你,第二条嘛……” 聂仙沉吟了半晌,在邱姨娘有几分期待的目光下,聂仙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扫了一眼四周,无奈道,“邱姨娘,你看看这军营,数十万人,吃穿用度,军营里已经入不敷出了,撑不了多久了,没有多余的银钱了。” “这我可管不着!”邱姨娘龟缩了这十多年,终究难得扬眉吐气一会,免不得有了几分自得。 连身为儿子的聂书音都有了几分脸红,“姨娘,他们的银钱是用来保家卫国的,就算我们平安走出宁城,甚至是东启国,可若是战火四起,天下不得安宁,连一处隐士之处都没有,我们又怎么能安稳的过一生,我有手有脚,自是能养的起您的。” “你娇弱的样子,能做什么活?被当成女子一般在闺阁呆了十多年,连科举都去不了!若是没有银子傍身,我们娘俩死在路上被野狗啃了都没人管的。” 邱姨娘说的话有几分伤人,可于现状,聂书音却实是如此的,除了会养些蛊虫以外,他真的一窍不通。 难道要他以卖蛊虫为生吗?那蛊族,乃至整个千机大陆,还有谁能容得下他这个助纣为虐的人? “姨娘……” 聂书音张口便要说什么,却被邱姨娘一个手势打断了,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有几分不甘和屈辱。 看在邱姨娘的眸子里,她哪里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可若不这样,他们母子俩又能怎么样呢? “聂仙,我也不同你客套,我知道你们军营里缺的是粮草和军械,银钱对于你们来说,不也是用来采买的,对吧?” 听到陡然话锋一转,聂仙的眸子亮了几分,“邱姨娘您说的对,军营所需要的粮草巨大,因为战乱,那些奸商们又哄抬粮价,还请姨娘谅解。” “那我若是有粮草和军械卖给你们呢?” 随着邱姨娘音落,聂仙陡然从床沿处朝着母子二人走来,眸子里几欲放光。 他们同皇城的禁卫军僵持多日,一直不进不退,便是输在的兵械上,他宁城有用之不完取之不尽的粮草,还有国库,自是不怕熬。 可姬风冥若是再一日不起,这军营还能撑多久,还真不好说。 若是邱姨娘真有法子弄到粮草,或是军械,于他们,总是好的。 “哪里的粮草?还有军械?” 军械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聂仙亮着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她,惹的聂书音也有了几分狐疑地瞧着自己母亲,她可从未听说邱姨娘可私藏了什么粮草兵械的。 那可是要杀头的罪名。 想当初聂仙的母亲顾太师一家,便是死于这亦真亦假的罪名之上。 “老爷留下了整整一园子的军械,还有粮草,钥匙就在聂云溪身上,没有人知道,可我却知道了,在她下葬之前,抢着去给她换了身衣裳。” 邱姨娘能在后院中步步惊心地斗了这么多年,终归是有些手段的。 “有多少?” 说到此,聂仙终究还是信了,因为那些军械她见过,而皇城这几日隐约有些兵械短缺的迹象,俨然是聂见远藏了一半的军械起来了。 也是,想他那般多疑又老谋深算的人,怎么会把所有的筹码,压在一处,只是不知,这批军械,他是要留给谁的。 “多少我倒是不知,但我听过他同聂云溪说话,说是让整个皇城人人都备上一套,还是够得。” 话音才落,聂仙眸子一亮,随即和聂书音对视一眼,眸子里有几分感激,“那,邱姨娘打算怎么卖?” 这可是无价之宝,有了与那皇城禁卫军媲美的军械配备,拿下皇城是指日可待的。 “这批军械,恐怕是能扭转战局的东西,所以,你还觉得方才我的要求,过分吗?” 邱姨娘下巴高高扬起,随即冷睥了一眼聂书音,“娘知道你从小到大都护着她,自是不会让她吃亏的,你着什么急?” 显然是对方才聂书音的忤逆有几分不悦的意思,可终究还是疼爱的。 见状,聂仙有了几分艳羡的意思,随即浅笑一声,“自是不过分的,若是邱姨娘能将这份疼爱放在仙儿身上一分,仙儿死也瞑目了。” 几番闲话之后,终究是和和气气地给姬风冥看了看状况,聂仙随即吩咐了门口的守卫去寻了杜千千来。 聂仙同聂书音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告诉邱姨娘,关于养蛊人的身份,毕竟杜千千都能同少言寡语的聂书音吵起来,若是o同邱姨娘碰上,还不得将整个军营都掀了。 虽是事前同杜千千串了气的,可在杜千千掀开帘子进来的那一瞬,邱姨娘的神色终究是微微一变。 “邱姨好,我是千千,事前便听书音哥哥说了您是个美人胚子,果真好看呢!” 杜千千脆生生的声音,却依旧没有让邱姨娘回神,随即将求救的眸子投向聂仙。 聂仙眸子一闪,目光投向聂书音,聂书音会意,随即佯装疑惑问道,“姨娘,人家在同你问好呢。” “哦,失态了,千千是吧,邱姨老了,还是千千水灵,不知千千是谁家的女儿啊!” 邱姨娘的思绪好似从很悠远的地方扯了回来,对着杜千千那客套的笑意,也显得有几分僵硬。 杜千千可不管这个姨娘肚子里藏的什么,她忍下这个姨娘和聂书音,终究还是为了救姬风冥的。 “千千无父无母,如今还是孑然一身呢!这蛊虫,是千千无意间养出来的,不知邱姨能否指点一二,让我将这四皇子的蛊虫引出来呢!” 如此开门见山,倒是显得有几分突兀,可方才那一瞬间的失神好似有些影响了邱姨娘,倒也没觉得不妥,随即轻笑着接过杜千千递过来的黑色匣子,有几分小心翼翼。 “千千可是蛊族出来的。” 端着匣子,却没有打开,邱姨娘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再问了一遍,若不是蛊族,便不可能会养蛊,更不可能会“无意间”养出蛊王。 “千千是被丢弃在北溟的孤儿,学了些皮毛而已。” 满口胡诌,却让那邱姨娘也寻不出什么不对,在北溟,会一些养蛊之术,不足为奇。 邱姨娘将聂书音推开几步,这才一个人站在帐子中央,眼神里透着一股谨慎。 同放在那嚣张跋扈的模样不同,此时的邱姨娘,看起来有几分肃穆的意味。 小心翼翼地挪开黑匣子,里边那只金色的蛊虫便出现在她眼中,好似黑夜中的星辰,点亮了她的眸子。 “是蛊王……时隔十多年,我终于又见到蛊王了……” “邱姨能否指点,蛊王是怎么看出的?” 杜千千见她有些激动,瞬间心中也开心了几分,是的,她做到了,她养出了蛊王。 “你瞧见那尾巴上的红色印记没有,那边是蛊王的标志,一如那山中老虎,头上的王子,彰显着它的尊贵!” 邱姨见到蛊王好似心情尤为不错,耐心地同杜千千解释着蛊王的来历与养法。 聂书音也在一边听的津津乐道,唯有聂仙,眸子却沉了几分。 看着床边昏迷不醒的姬风冥,终究是不再开口。 姬风冥体质特殊,因为两次引蛊都出了意外,这次还让他昏迷不醒多日。 再一次引蛊,虽然是有机会治愈,可终究还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期望。 寻得了蛊王,其实也不一定是好事。 太阳已经西斜,一天又要过去,三个养蛊人絮絮叨叨了一天,还一同吃了两顿饭,好似怎么也说不够似得。 邱姨娘多年不敢在人前提起蛊虫之事,十多年压抑的东西,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怎么也不肯停下。 直到已经星辰初起,这才依依不舍地同聂书音回了帐子,而杜千千却脸色苍白地来到了姬风冥的帐子里。 灯光下,那张总是生气勃勃的小脸,此时却写满了疲惫。 “仙儿,你怎么一整天不不提救治的事情,我被她折磨了一天,耳朵都快坏掉了!” 听着杜千千有几分抱怨的语气,聂书音轻笑,“我以为你学的很开心,这可不是大长老能教给你的,这可是圣女才能学到的东西。” “你说,她是不是认出我来了?” 听到聂仙这么说,杜千千倒是有几分怀疑了,“这些东西大长老说,唯有圣女和蛊婆知道,不得外传的……” “也许……”聂仙眸子凝了凝,随即笑意不减,“也许她就是认出来了,但是她不说破而已。” 也许,她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后半句聂仙却不敢说,她希望邱姨娘不是她想的那般可怕,也希望当年的事情,没有那般肮脏。 “我觉得,她可能是认出来了,但是不好意思说,也许以前,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娘的事情,现在不过是在履行她蛊婆的应该做的事情……” 杜千千眯着眼,拿出怀中的黑匣子细细打量,脸上的笑意却不曾褪去。 显然她是很满意这个结果的。 聂仙见她眉眼间的暖意,只觉得自己看多了明争暗斗,连想法也有些扭曲了,也许邱姨娘也并不是有那般城府的人,千千的这番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132章 我嫉妒你对她好 “无论如何,你都多个心眼罢。” 聂仙终究是出声,凉了杜千千方才有些兴奋的心,眸子一沉,有些沉闷。 “仙儿,方才,邱姨同我谈了关于姐夫的蛊虫,引蛊王之术,虽然是可以将姐夫体内的蛊虫引出来,可那蛊虫对他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了。” “哪方面?” 听到杜千千的言辞,聂仙终究是眸子一凝,有几分不安,她隐约猜到杜千千的意思,却还是不太敢相信。 姬风冥若是从此都记不得她的情分,那她的付出,便会付之东流,永远得不到回报。 他的忘却,并不是一时,甚至是刚有了几分暖意,便会在第二日醒来以后,再次将那情分淡了。 这辈子,聂仙都走不进他的心了。 “仙儿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白先生说过了,他忘的是情,自然忘得便是你了。”杜千千的话里有几分惋惜,随即眸子有几分无奈地投向聂仙,“你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吗? 聂仙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了,可每次她心中的答案都告诉她,值得。 这个是你穷尽一生去追逐的男人。 “半途而废,就不是我了。” 聂仙沉吟半晌,终究是轻笑一声,来掩饰她内心中的悲戚。 杜千千看在眼里,却疼在心里,“仙儿,要不算了吧,引出蛊虫,他也活不了多久,还会将你再忘个干净,长痛不如短痛,也能让你早些走出来。” “你打的这个主意呢?” 聂仙将狐疑的眸子投向她,她原以为杜千千应该会劝自己离开姬风冥,却不曾想,此时竟是想着不救了,任其消亡。 “我总不能看着他再活个几年,再祸害你几年呢!” 杜千千小嘴一撅,眸子里是不屑的味道,“我早就说过他靠不住,不是你的良人,你非得嫁给他,你看看,迄今为止,你吃了多少苦?” “你怎知我觉得苦?” 聂仙含着笑意反问着,烛光下的她,此时有几分朦胧的美,没有了往日的张扬和妖媚,温柔的宛若一坐慈祥的菩萨。 杜千千一时无言,聂仙经历了这么多,哪里有半分抱怨,向来都是一副肯为姬风冥山刀上下火海的模样,无论有什么危险,她都第一个赶在前头。 完后还傻呵呵地去讨好姬风冥。 “你一定在心里骂我傻吧?”聂仙瞅她一时发愣,轻笑一声,有几分调侃的意思。 果然,杜千千一愣,“你怎么知道?” “嫌弃都写在脸上呢!”聂仙见她呆呆的有些可爱,终究是忍不住伸手去捏了一捏她的小脸,却发现不如往日那般嫩了,“你这是瘦了呀?” 听到聂仙的调侃,杜千千满是嫌弃地将她的手扯下,佯怒道,“这是长开了,我已经及笄了,当然没有那么多肉了!” “还是肉一点好掐!” 聂仙毫不犹豫地丢出一句,惹的杜千千有几分恼怒,聂仙甚至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了几许焦急,顿时有些疑惑,“千千你怎么了?” “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随着杜千千极为认真的问话,聂仙嘴角扯了扯,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想当初,她在那凝香阁日日打扮之时,总是每一日去照了镜子,看看是不是长得丑了。 自己看也就罢了,还去寻了阁里的姐妹们一同看,惹的苗妈妈整日的往她房里送那些昂贵的胭脂水粉,偏是嘴硬说是客人留下的。 思及此,聂仙的唇角终究是勾了起来,这杜千千的模样,倒是同她当年如出一辙。 “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随着聂仙音落,杜千千神色一凝,忙摇头,“没有!怎么可能有!我还想着要同师傅还有琼楼的兄弟姐妹们一起闯荡江湖呢……” “闯荡江湖也没说不能有喜欢的人呀?” 听着杜千千有些蹩脚的理由,聂仙却不放过她,眉眼间的笑意是愈来愈浓。 可杜千千却好似经不起逗乐了,小脸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发红,随即转过身去,闷声道,“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若是再胡说,我就……我就不帮你救姐夫了!” “好……我不说了,你开始吧?” 聂仙终究是不敢再惹,杜千千也许还只是情窦初开,还不知道自己那究竟是不是喜欢。 亦或许,她害怕自己同聂仙一般的遭遇。 “哼……” 杜千千闻言,这才有些赌气的回过身来,佯怒地瞪了聂仙一眼,随即起身往姬风冥处走去。 只见杜千千从怀中掏出黑匣子,那幽幽的黑色,在烛光下显得尤为诡异。 “啪嗒——” 匣子被打开了,杜千千的手也被聂仙揪住了,“会不会有危险?” 聂仙的声音有几分颤抖,惹的杜千千也跟着有几分慌张。 “仙儿,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也慌……邱姨说了不会有危险的,若是有,那便是他体内的狂性,邱姨说,她见过拥有这种狂性的人,他们的体格一般很健硕,不会有事的。” 杜千千好似安慰聂仙,又好似在安慰自己,她不明白为什么聂仙非得挑邱姨娘不在的时候,若是有邱姨娘在,她便也不会这般紧张了。 “她知道兽人族?” 聂仙眉头一皱,随即松开了杜千千的手。 “是啊,怎么了?这个兽人族不是那些杂书里都有的嘛!” 杜千千有几分狐疑,兽人族的事情她也听聂仙提过一些,她只是没想到,故事里的东西,竟然成为了现实。 可她没有见过姬风冥发狂,终究也只觉得姬风冥是个体格健硕、武功高强的人,同书里那些什么虎头人身的,出入大了些。 “没什么,你动手吧,我给你守着。” 聂仙将眸子藏了起来,给了杜千千一个期望的眼神,随即走到了帘子前,那火红色的背影略显无助,“千千,我将我这一生的信仰,都交给你了。” 杜千千挪动黑匣子之际,聂仙终究是打破了这可怕的静谧。 “我会的。仙儿要守护的东西,就是千千要守护的东西!” 杜千千还有些脆生生的声音好环绕在聂仙耳边,久久不曾散去。 随即那床上传来的动静却让聂仙一刻都不敢出声,生怕出现任何一点点的意外。 姬风冥的闷哼声,杜千千的喃喃声,在这昏暗的帐子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啊——” 随着一声宛若野兽一般的嘶吼,杜千千喃喃念咒的声音变开始有些放大了。 聂仙忍住想要回头去看的欲望,眼眶微红,终究是拿起自己的手背,啃了下去。 嘴里熟悉的腥甜混杂着药香,让聂仙终究是将心静下了。 晨光初起。 经过一夜的引蛊,杜千千在将那只已经有些肥大的蛊虫引出时,终究是心中一颤,有几分作呕的欲望。 那只虫子竟然已经被姬风冥的血喂成了比那蛊王还要大上几分的体型,翅膀不知为何也已经褪去了,肉肉的身子在床边满是鲜血的地上蠕动着,散发着诡异的臭味。 “嗖——” 随着一记漂亮的飞刀,那只蛊虫便被杜千千手中的匕首扎穿,碧绿色的液体从它的体内流出,那股恶臭终究是越来越浓了。 “啪嗒——” 杜千千终究是合上了自己的小黑匣子,脸色惨白的飞奔出了帐子,扶着外头的钉柱干呕起来。 可站了一夜的聂仙,却好似不曾闻到那恶臭一般,看着杜千千跑出了帘子,终究是敢回头看了一眼姬风冥。 此时的他双眸紧闭,满身的衣裳连同那被褥,都有被汗湿的痕迹。 显然,哪怕是在昏睡中,也是受了不少苦的。 搭在床沿的手被杜千千划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却好似划的不够大,边缘愣是有些许撑破的痕迹。 见姬风冥上下起伏的胸口,聂仙这才将眸子投向床下那只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蛊虫。 那有些过大的躯体终究是让聂仙有些咋舌。 方才的那股恶臭便也是从那处发出的,聂仙这才察觉有几分反胃,随手抽下边上的一块抹布,朝那蛊虫的尸体处丢去。 才盖上那恶心的一幕,聂仙便也已经到了姬风冥跟前,小心翼翼地帮他将手腕上的伤口包扎了一遍,随后才唤了卓家兄弟来,帮他将衣裳换了。 “皇妃娘娘……这是?” 兄弟二人似乎还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相视一眼,终究是有些茫然。 “在地上,自己看!” 聂仙显然还因为花想容的事情对卓云还有几分不满,随即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帐子。 扶了一把靠在帐子后方,脸色苍白的杜千千,勉强勾起一抹感激的笑意,“辛苦你了,千千。” “仙儿,我好困……你送我回去睡觉吧,我都走不动了……” 杜千千抬头望着聂仙,眼神已经有些迷糊,委屈有苍白的小脸惹的聂仙有几分心疼,终究是蹲下了身子,佝偻在她跟前。 “上来,我带你去帐子里睡一觉。” 聂仙将杜千千背回了帐子里,却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坐在帐子里那张空荡荡的床前,好似也等了一晚上了。 “终于成功了,对吗?” 看着聂仙将杜千千背回来,聂书音顶着眼下的一层阴影,让出了床榻。 杜千千已经睡熟了,聂仙小心翼翼地替她遮好被褥,随即朝聂书音招了招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看了一眼已经累的睡下的杜千千,聂书音自然明白聂仙的意思,便同她来到了军营的边缘。 这里四下无人,唯有那晨起的鸟儿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帐子边上刚刚长起的小草儿,已经染上了一层晶莹的霜花,一如初见那毒林里的霜花一般,看似美好,却危机重重。 此时的军营,又何尝不是。 “你不相信我?” 聂书音打破了这清晨的声音,染上了几许悲凉,垂下的眼眸里,泛着几许红丝。 也不知是昨夜熬出来的,还是这心中的伤痛出来的。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相信邱姨娘。” 聂仙终究是同他解释了,聂书音待她好,她都记在心里,可是邱姨娘不一样,当年的事情好似被她藏的有些刻意了,一句都不曾提及。 “姨娘心中是喜爱千千的。” 聂书音终究是苍白着一张脸,铠甲在初起的晨光下,散发着一股柔和的光芒。 “这话,你自己信么?”聂仙反问了一句,就着眼前的小草,蹲下身子摘下一颗,将那霜花的一面递给聂书音,“你知道吗,在宁城有一处地方,那地方长满了霜花,美轮美奂,可那霜花,却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看在她不过是想活命的份上,放我们走吧。” 聂书音盯着眼前已经开始有些化开的霜花,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疼,若是让聂仙察觉,邱姨娘悄悄给杜千千下了蛊,聂仙应该是不会放过她的吧。 “我还要她帮忙寻聂府的军械呢,怎么能说走就走。” 将手中的草儿一丢,聂仙的眸子里有了几分笑意,“我为何要她的性命,她做了什么?恩?” “你不会不知道,姨娘想对付千千……” “我是知道,可我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法子。” 聂仙打断了聂书音的辩解,言辞间有些冷意,“可是你明明知道,你却一直不吭声!你口口声声让我放过她,可谁来放过千千?” 质问的声音传到一边的小树上,惊起了三四只小鸟,呼啦啦地飞走了。 一瞬间的静谧后,聂书音这才颤抖着唇,“姨娘……手里有一瓶奇毒,昨日详谈之时,便下给了她。” 蛊婆配置出来的毒,一般都是极凶狠的,可听聂书音这般说,显然是个难解的。 “千千的蛊王可能解?” “医者不自医,养蛊人也一样,若是一般毒,蛊王便可以自行食去,可姨娘那毒,是她的心头血配出来的,蛊虫不吃心头血配的毒,应是没有解药的。” 听着聂书音的话,聂仙眸子里有些许的火光闪烁,“为什么?” “当初……是圣女亲手将她赶出府的,她不过是趁着杜惊天醉酒,认错了人,起了贪婪之意,可谁知,竟是落得被赶出北溟的下场……” “所以呢?让无辜的千千她母亲受过吗?” 聂仙的声音里有几分颤意,“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你为何不阻止?” “因为,我嫉妒你对她好……” 第133章 给还是不给 聂仙盯着他那有几分不甘的眸子,终究是不知该说什么,随即轻叹一口气,转身背对着他,“千千那毒,是什么样的?” “每日昏昏欲睡,一个月后彻底睡过去,再醒不过来。” 聂书音对邱姨的毒的好似十分放心,随口便道,“你别想了,白先生也不一定能解,这是掺这蛊术的毒。” “那可不一定。”聂仙闻言,唇角一勾,眸子间有几分一闪而过的光芒。 还有一个月,她还有时间。 “若是你想试试,便试试吧。” 聂书音抿了唇,拾起地上那枝被聂仙丢弃的小草,将那已经融化的霜花擦去,染湿了些许袖口,随即转身便要离开,“若姨娘出事,千千也是活不成的。” 丢下一句近乎威胁的话,聂书音离开了。 唯有聂仙转而望着聂书音离开的背影,唇边泛起一抹笑意。 若不是邱姨娘于她还有用,聂仙不介意现在就将她送到阎王殿去。 杜千千果然是开始嗜睡了,大清早一觉便睡到了傍晚。 期间聂仙去看过她两次,都只是迷迷糊糊的喝了几口粥便又睡下了。 聂仙也只同她说是昨夜催动蛊王引蛊累着了,杜千千便也信了,而后便又昏沉睡去。 待到星辰初起,聂仙回到帐子里,床上那位平稳了一天的呼吸,总算是有了些许动静。 “小仙儿,方才他迷迷糊糊要喝水,该是要醒了!” 白颜见聂仙撩开帘子进来,忙不迭的迎了上去,手中依旧端着泛着热气的茶盏,眸子里泛着些许光芒。 虽然白颜嘴上处处叫骂着“臭小子”,可心中仍是对姬风冥疼爱有加的。 “邱姨娘虽然对千千有敌意,可终究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聂仙接过白颜手中的茶杯,随即缓缓走到姬风冥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感受着手中传来温和的温度,终究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邱姨娘是个惜命的。 “怎么,她竟敢对千千下手?!”白颜却是听出了端倪,猛地上前,盯着聂仙,仿若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聂仙轻笑,“但他们母子做错了一件事,那便是,给千千下毒。” “下毒?!她怕是不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 闻言,白颜也终究是有了几分脾气,横眉倒竖的,提步就要朝杜千千的帐子而去。 “师公,不急。” 聂仙唤住他,随即缓缓将杯口递向昏昏沉沉的姬风冥,见他小嘬了几口,这才放在桌上。 动作不疾不徐,倒是让白颜嘴角扯了起来,“怎么,不是臭小子的事儿你就不急了!?” 杜千千对姬风冥有大恩,聂仙这般模样,倒是让白颜觉得有几分恩将仇报的意思,自然语气便重了几分。 “你去了作甚?打草惊蛇?那数不清的兵械还要不要了?这宁城还要不要了?我方才问过聂书音了,他说了,这药性要一个月后才会真正发作,而且,他们母子俩对自己的毒药很有信心。” “所以,我们不如等那些兵械到手,再去救千千也不迟,横竖千千现在没有危险,又在军营的看护之下,他们也不会闹什么幺蛾子。” “再者,邱姨娘既是要下这种药,便是要让咱们察觉不得,等她远走高飞之后,我们再去寻仇,也难了。她既是这般有信心盘算,为何我们不顺着她?” 听着聂仙慢悠悠的语气,白颜倒是明白了,轻笑,“啧……小仙儿你还真的跟臭小子一副德行!” 随着白颜的嘲讽,聂仙也不恼,眉眼间终究还是有继续愁绪,“只是有一事不明,聂书音说,那毒是掺这蛊术的,是邱姨娘的心头血炼制的,不知我这血,管不管用。” “恩!?” 才放下心来的白颜又被聂仙这一句话给提了起来,雪白的头发在烛光下映着些许柔和的光芒。 聂仙转头望去,见他着急,轻笑一声,便生怕白颜起身吃了自己似得,忙不迭地回道,“前些日子去北溟,我也发觉我这血有祛蛊的效用,只是可惜,大长老说我这血不能再喂给四郎,虽然能压制蛊虫一段日子,可终究是同他一内的狂性和毒血相冲的,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还有这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白颜有了几分薄怒,走到聂仙跟前,有几分担忧,“那先前我让你用血抑制他的蛊虫和狂性,还真是办了坏事了……” 显然,这是有些自责了。 “师公你也是为了四郎好,就不必自责了,如今蛊也解了,明日我便随着邱姨娘去将那批军械拿到手,待四郎醒了,便可以拿下宁城了。” “拿下宁城又如何,他当皇帝?坐拥后宫三千?” 白颜的话宛若一根巨大的冰锥,深深的扎进聂仙的胸口,刺骨的冷意和痛楚压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眼眶里有些许雾气,在烛光下微微散发着柔光。 “至少我做到了。” 回答白颜的,终究是聂仙一句苍白无力的辩解。 “傻丫头……” 白颜终究是轻叹一声,撩开帐子离开了。 帐子里恢复了静谧,终究耳边还是回荡着白颜的话,聂仙捧着姬风冥略带薄茧的手,那含着许久的水雾,终究是汇成了一滴泪,落在了姬风冥的手心。 你是否真的,再也记不得我的情义了? 亦或是,在你的心中,对我只剩下恨意和欺骗了…… 将姬风冥的手轻轻放在脸颊上,她嫩滑的肌肤磨蹭着薄茧,有几分微微的粗粝,聂仙却觉得温暖无比。 终于还是在姬风冥的床沿,又趴着睡了一晚。 这一个月来,也不知是第几个夜晚这般睡着了。 虽然知道军营守备森严,可聂仙却终究不肯放心。 翌日,聂仙让白颜守着姬风冥,一旦醒来,就给她传递消息。 卓云如今同她有了些许隔阂,谁知会不会因为一时之气,不告诉她,或是在姬风冥面前参她一本。 本就在姬风冥心中的印象不好了,这样一闹,说不准连留在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邱姨娘领着路,身后跟着聂仙和一小队精兵,磕磕绊绊地绕过半座城,终究是到了聂府城外的一坐庄子上。 因为战乱,这个庄子早已不复当初的繁华,此时的庄子里唯有几个年弱的老者在颤颤巍巍地忙做着,为了能在寒冬里屯下粮食,他们哪怕是再走不动路,也是要下地收割的。 看见邱姨娘来了,那些老人也都是见过这个姨娘的,往年聂见远巡视的时候,总会带着几个小妾来庄上住几日。 这么一来,他们要进入庄子,便又简单了几分。 聂仙随着邱姨娘到了那庄子后院一座假山后,只见邱姨娘一声不吭地伸手将一块凸起按了下去,那假山便挪开了。 青石铺就的石阶通向不知名的地方,里面漆黑的看不清路。 差人去寻了两支火把来,几人正要下密道,却只见外头的老者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什么事?” 邱姨娘举着火把,上前一步,眉头微微皱起。 “外头好像是三小姐来了,要见邱娘。” 老者的话让聂仙的眸子一跳,站在邱姨娘身后,却不没有吭声,不知聂书音打的什么主意。 “让他在外面候着,我随后便来。” 邱姨娘却好似就几分不耐烦,拽着聂仙便要下密道,却只见转角处的聂书音身着白色绸缎,恢复的女子打扮,朝着他们款款而来。 “虽然我不如仙儿武艺高强,但几个年弱的农户,还是拦不住我的。” 聂书音的声音清清冷冷,还是当初那般模样,只是盯着聂仙的眼神,比往日里放肆了许多。 “音儿,你来做什么?” 邱姨娘的神色好似有几分不满的意味,移步上前,好似再使着什么眼色,可聂书音然当没看到。 “我也想见识见识,父亲藏起来的兵械,究竟有多少。” 聂书音语气中的好奇,险些让聂仙就这么信了他的话,随即手中的火把晃了晃,兀自下了青石阶梯,不再理会上面的母子俩。 眼瞅着聂仙下去了,聂书音这才挽着邱姨娘的手跟了上去。 “音儿你……” “姨娘,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可仙儿也是。” 二人轻声说着,邱姨娘盯着已经步入黑暗中的聂仙,终究是将怀中的钥匙交给了聂书音,“罢了,随你,只是在这里,你凡事不可冲在前头。” “自是不会,这里精兵还有十几人,哪轮得到我?” 聂书音说着,唇边漾着一股淡淡的笑意,虽是依旧是女装,可邱姨娘分明是看到了他眸子里的坚定,顿时闭了嘴,心下有几分忐忑。 她求的财富,都是为的聂书音,而今晨不让聂书音跟来,自然也是知道这里凶险。 可聂书音终究还是跟来了,她便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护着了。 她几乎能肯定,若是聂仙在里面出了什么状况,聂书音一定会是第一个冲上去挡刀的。 穿过不唱长的黑色密道,一队人终究是到了一间密石室前,精美的装饰,夜明珠的光芒,让众人以为是到了什么富丽堂皇的地方。 聂仙也终究是明白聂见远为何经常来此处庄子了。 原来这里,竟是他筹谋已久的藏宝之地。 很显然,邱姨娘没有骗她,聂见远的兵械,很有可能就藏在这里。 聂仙提步就要上前,却发现邱姨娘已经拽了她的袖子,“这里有机关,莫要大意。” “多谢。” 将抬起的脚收回,聂仙终究是感激地朝邱姨娘看了一眼。 “不用谢,你要是死了,我去哪儿要钱去。” 邱姨娘的神色里满是不情愿,聂仙却不可置否,随即摘下墙上一枚夜明珠,丢了进去。 顿时,四周的箭雨便帕里啪啦地将整间富丽堂皇的屋子,给射了个千疮百孔。 众人都有几分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纷纷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菩萨保佑。 又是一颗珠子丢进去,再没了反应,众人这人小心翼翼地穿过这个掩人耳目的石屋。 后面的事情便顺利的多,如法炮制地穿过了好几个屋子,却没有一个再如方才那个屋子一般富丽堂皇了。 显然那个屋子是用来吸引注意的,而真正的东西,是在这些简陋的石屋后面。 几个火把照亮了眼前这个已经没了出路的屋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甚至有几只硕大的蜘蛛在角落织着网,看得聂仙一阵毛骨悚然。 “邱姨娘,你该不会是记错了,这里不过是聂见远的藏身之处,而不是藏宝之处。” 聂仙终究是回头看着也有些茫然的邱姨娘,顿时眸子里的杀意一闪而过,可随即,聂书音便站到了邱姨娘身边,清冷的眸子,有几分乞求地看着聂仙。 “姨娘也终是没有进来过,哪里会知晓玄门在哪里?” “是啊,我亲眼看到老爷将军械运到这后院来的,一定是在这里,错不了!” 母子俩一唱一和,聂仙嘴角一扯,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随即举着火把,开始一块块地敲着青砖,生怕错过一丝可能。 终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块微微松动的青砖被聂仙抽了出来,那藏的及深的钥匙扣便暴露出来。 随着众人都有几分兴奋,聂仙朝邱姨娘伸了手,“钥匙。” 邱姨娘一愣,正要伸手去摸,却察觉早已不见了踪影,这才想起方才已经交给聂书音了,随即快步去将聂书音从那钥匙孔边上拽回来,“钥匙给她。” “恩?”聂书音一愣,知晓邱姨娘是想让他自己做主,该不该将钥匙给聂仙。 给了,聂仙便会是姬风冥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而他将会再无可能。 不给,姬风冥也许会败在这一战上,不是死,便是囚。 他同聂仙,便还有可能。 “在你手里?” 聂仙同样也是有几分惊讶的,她可不知道这母子俩心里都打的什么算盘,总之,别是没带来就好。 “是。” 聂书音沉了眸子,宽大的水袖里,那冰冷的钥匙让他的手都有几分僵硬。 “给我。” 那宛若白玉青葱般的小手终究是伸到了他眼前,聂书音抬眸望着聂仙,只觉得手中那钥匙冰冷至极,好似已经有几分彻骨的寒意了。 见聂书音迟迟没有动作,聂仙的眼里有了几分危险的意味,“我不管你们二人在盘算着什么,虽然现在我们在地下,但你们若是要做什么,便是一同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平安的走出去。” 显然,聂仙以为,这母子俩,是在算计她。 第134章 当年的丑事 听到聂仙的威胁,聂书音终究还是沉了几分眸子,随即将手中已经捏的有些出汗的钥匙拿了出来。 银色的钥匙上有些许看不懂的记号,聂仙是见过的。 那是聂见远经常画的记号,聂仙曾听他提起过,那便是聂家古族的记号,似蛇似龙,却没有身子和爪子。 “若是有什么危险,还是尽快离开才是。” 聂书音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聂仙的手从他的手上离开之时,便还是提醒了一句。 “你管她做什么,她左右不相信我们,也便是你傻呵呵地还替她着想。” 邱姨娘显然对聂书音方才的决定有几分不满的,她也是希望儿子去追逐的,只是,有些遥远,甚至还会遍体鳞伤。 可这般,又何尝不是痛彻心扉? 聂仙方才的态度很显然是对他们母子俩有着很深的敌意和戒备的,偏生是聂书音那执念,让她觉得有些无力。 “邱姨娘此言差矣,此刻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这是为你们母子的生路着想。” 随着聂仙将钥匙带走,传来的话却依旧有几分嘲讽的意味,并非是她刻薄,只是她终究还是怨邱姨娘下的毒。 杜千千那般纯真的孩子,怎么舍得下如此狠手? 聂书音这几日也同杜千千相处许久,虽然总是拌嘴,可终究也该是有几分感情的…… 捏着钥匙的聂仙思及此,陡然想起杜千千前日的异样,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安慰着邱姨娘的聂书音,虽是女装,可那唇红齿白的模样,终究是有些动人的…… 原来,竟是他吗? 可若是杜千千醒来后,知道是邱姨娘下的毒,又该如何自处? 聂书音感受到聂仙投来的目光,抬眸便对上了,有几许疑惑。 可聂仙却忙不迭的瞥开了眸子,浅笑了一下,随即将钥匙放进那块青砖留下的孔中。 “哒哒哒——” 面前看似毫无门路的墙陡然开启,缓缓的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一副真正震撼的画面。 堆积如山的军械在夜明珠的光芒下,一望无际,好似衍生到整个山庄一般。 聂仙忍不住抚了抚了心口,只觉得跳的厉害。 这里那里是只有那半山的军械,显然是聂见远多年而来囤积力量的地方! 聂仙几乎敢肯定,在这些兵械之后,一定会有大笔的财富! “这……这足够我们拿下宁城了!” “太多了,我的老天爷啊!” 尾随而来的精兵们一向少言寡语,终究还是被这一幕惊呆了,那神情里,露出了渴望和锋芒,好似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军械堆,便能看到在战场上,那些敌人死在自己说手下的一幕。 可聂仙却然不顾这些人的惊讶,兀自收了收情绪,吩咐着人去请了一些马车,准备将这些东西运送一半至军营去。 山庄在城外,终究是省了不少功夫,宁城里的禁卫军,总是管不了这城外的事情的。 聂见远留下的东西,自然是妥帖的。 安排完了之后,邱姨娘上前想要替自己加一些条件,却只见聂仙又径直往里走去了。 “这是……这是不管我们了?” 邱姨娘的脸上有些不可置信,聂仙这般利落的走掉了,让她就几分尴尬,随即望着聂书音,语气中有着几分鄙夷的味道。 好似在说,你怎么看上这种忘恩负义的女人? “我们跟上去瞧瞧吧。” 聂书音自然是看出了聂仙的意思,定然不是推却报酬的人,她往里面走去,定然是怀疑里边还藏有更多东西。 走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聂仙三人这才走出这好似无边的军械堆,没有了随从,三人的脚步声在此处回荡地格外诡异。 四周夜明珠的数量也开始渐渐减少,光线一时变得昏暗起来。 终究是走到了尽头,这里已然没有了夜明珠,四周的墙上已经漆黑一片。 可待聂仙适应了这里的漆黑时,终究是看到了那墙上隐隐发光的字。 泛着幽幽的蓝光,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整个墙壁。 很显然,这里不放夜明珠的原因,便是这些字了。 “你们过来看看罢。” 聂仙扫了一圈,眸子闪了闪,终究是将一直举在手中的火把丢弃在地,踩灭了,随即才唤着后方的邱姨娘和聂书音。 随着二人上前,没了火把的字迹,显得更为清晰了。 “这是……” 聂书音的嗓子眼里有几分颤抖的味道,连身边的邱姨娘,都有了几分激动。 这上面的,是聂见远留下的聂家古族功法,唯有聂家血脉可以修习,却仅限男子。 聂见远多年无子,自然是将这功法藏在了这里,等待聂家子孙前来修习。 却不曾想,如今他唯一的儿子,竟是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里。 邱姨娘和聂书音都是见过聂见远那诡异的功法的,甚至可以肯定,若不是江湖上顶厉害的高手,并没有几个人可以打得过他的。 这次的死,着实是个意外,人,怎么能同野兽争呢? 这功法,可是比那些金银珠宝来的实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聂仙这般将他们两人叫上前来,显然是要聂书音修习的。 “这是聂见远留下的功法,如今,也唯有你可以修习了吧?” 聂仙开门见山,似乎并不打算隐瞒半分,随即将手中的钥匙递给聂书音,“我以为这里会有财宝,却没有想到是这些,这里除了那些军械,属于你了。” 这间地下密室的前厅,也算是应有尽有了,在这个山庄,邱姨娘便还算他们半个主人,若是他们安居在此,也算了安了聂仙的一桩心事。 只是邱姨娘,她是留不得的。 “你是想让我们娘俩留在这里?” 邱姨娘眸子一亮,她好像明白了聂仙的意思,也就是这庄子将会是她的了,而聂书音也可以在这里安心的修习这些功法。 “他可以,你不行,你得跟我回去。” 聂仙邪魅一笑,宛若当初第一次回府的那个笑容,让邱姨娘背脊一凉。 “为什么……” 随着邱姨娘颤颤巍巍的声音,却只见聂书音上前来,拦在了二人中间,“不可以。” 声音中透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他知道自己不是聂仙的对手,却还是想凭着手中的蛊虫搏一搏,毕竟邱姨娘是他亲生母亲,也疼爱了这么多年。 “你在这里修习功法,万一习成了,来寻仇,我岂不是要攥点儿筹码?” 聂仙轻笑一声,自从看到了这个功法之后,她便改了主意,邱姨娘她固然不会放过,可聂书音这么好的一颗棋子,她也不会弃之不用。 聂书音可是可以成为聂见远第二的人,若是习得了那套功法,肠子也九转十八弯的,若想拿捏他,便难了。 可终究,他还是有邱姨娘这一个弱点。 “你同当初的父亲,有何分别?” 聂书音终究是冷了声,眯了眸子,有几分薄怒,甚至眸子里带了些许鄙夷的意味。 而聂仙,恰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要千千活着,就必须带走她,我要你听话,也必须带走她,她若是留在你身边,便是个祸患,我既是不知你是否会同聂见远一般反叛,也不知千千是否能活下来,这么一番对比下来,你说怎样才划算?” 聂仙见聂书音对自己的态度终究是在这一刻有了些许转变,心下窃喜了几分。 若是邱姨娘回去之后能自己治好杜千千,而聂书音也对自己失望之极,那么,这一桩事情,也算是有了着落,包括杜千千的未来。 只是不知,邱姨娘身上的心结,用聂书音的未来,能不能换。 “你怎么知道的……”邱姨娘对聂仙知道下毒的事情有几分惊讶,言辞中也带了几分颤意,显然是有些后怕的。 当时下毒,其实她也不过是一时急火攻心,第一眼看到杜千千的时候,她便早已认出来了。 能够养出蛊王,还同圣女长的这般像的人,不可能会是别人了。 “我还知道,你怨前圣女将你一生都败了,可你是否想过,她为何要将你驱出北溟?” 聂仙听到她的质问,眸子间有几分轻蔑的笑意,“你以为你做的滴水不漏,可我也是在聂府长大的,你一个眼神,我便知道你在打坏主意,为了四郎,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此事,我也没有同千千明说,我希望你可以自己醒悟,你离开了北溟,便没有人知道你的前尘往事,改名换姓,你便能重新做人,圣女的驱逐,应该是对你的救赎。” 听着聂仙的解释,邱姨娘眸子里有些许水雾,甚至带了些许不甘,“你知道些什么?你知不知道,当初是杜惊天喝醉了酒,想强行要了我!是我,拼了命的逃了,可次日传出来的消息,却是我想攀高枝!我去哭过解释过,可她不听我的解释!” “姨娘……” 聂书音伸手揽住了邱姨娘的肩膀,有几分心疼的意味。 “可若那时,她留下了你,你又该如何?” 终究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情,邱姨娘着实委屈,可聂仙方才想的,却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蛊族前圣女的名声一向不错,不可能对自己的贴身蛊婆这般驱逐,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想让这个蛊婆被人们遗忘,可以重新开始。 “若是她留下我……我……” 邱姨娘一时语塞,那刚刚溢出的泪水便留在了眼眶,迟迟不肯落下,有几分呆愣。 若是将她留下,人言可畏,她也许会解决了自己……亦或是,解决了杜家庄…… 而如今,她被流放到了北溟,遇到了聂见远,心甘情愿与他做妾,为了求的一偶安康,不惜将自己的儿子伪装成姑娘,生生是憋了十多年…… 可比起来,还是后者,安乐的多。 “钥匙我给你了,人,我就带走了,你若是想见她,可以随时来军营。” 聂仙可不顾邱姨娘一副潸然泪下却不肯出声的模样,终究是抓了她的手臂往外走去。 “你……” “她若是能解了千千的毒,我便是不会让她少一根毫毛的。” 好似知晓聂书音要问什么,聂仙回了一嘴,随即拽走了邱姨娘。 “不!我要和音儿在一起!” 才走出两步,邱姨娘便回了神,她知道,那个毒无解的,便是连她自己都解不开的,若是跟了聂仙离开,又解不开那毒,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要么,你同你儿子一同死在在这里,要么,你跟我回去试一试,有白颜在,终究是有几分胜算的,圣女当初一心为你着想,你这般对她的女儿,怕是黄泉之下也不好交代吧?” 聂仙见她退缩,终究是出言相劝。 若是以后是亲家,说不准还得往来,聂仙并不打算将关系弄的太僵硬。 “姨娘,随她去吧,若是真的救不得,那音儿这条命,赔给她便是了。” 聂书音看似劝诫的语气,聂仙却听出了几分胁迫。 言外之意,便是杜千千若是死了,他便也来赔上一条命。 如此,邱姨娘要面对的,就不是杜千千的死,而是聂书音的死了。 邱姨娘终究是在二人的威逼利诱之下,同意了先跟聂仙回军营,而聂书音责被安排在了这个庄子里头,随时可以下来修习功法。 随着七八两大马车使出庄子,聂仙一行人,便同那车马,一路颠簸地朝军营而去。 宁城派来的探子对此狐疑不定,不知这马车里是些什么东西,终究是去皇城中回了话。 可姬楚雄一听是从聂府名下的庄子里运走东西,刚刚恢复些许血色的脸,立马便又苍白了起来。 抄便了聂府,却没有发现一丝丝军械的踪迹,可如今聂仙用七八辆马车运送,很显然,那马车里,十有八九,便是聂见远的军械物资了。 这对于姬楚雄来说,真的是巨大的打击。 好在南溪的军队已经快到东启了,若是他能熬过这两日,事情便会有转机了。 这边皇城里阴气沉沉,那边的军营中,却迎来了满面春光的聂仙。 聂仙从马上上一跃而下,丝毫不顾身后扭扭捏捏的邱姨娘,满面笑容地前去将身后的那些马车一一掀开来,喊了门外目瞪口呆的精兵来,笑的几乎压过了这秋季的艳阳。 “快去将卓云卓影叫来!咱们有弓弩和其他军械了!” 聂仙的话音才落,一个漆黑的身影便缓缓出现在了聂仙眼前。 冷峻的眉眼,那有几分戏虐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第135章 争了便不要想着活 “四、四郎?” 聂仙只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早有预感,今日姬风冥也该醒了,可当他站在自己的面前时,只觉得有几分不太真实。 “本殿沉睡的这些日子,皇妃倒是玩的风生水起啊?” 姬风冥的声音依旧淡若清风,却含着不少嘲讽的意味,自然在说聂仙这般运送回来的军械。 “四郎大可不必担心,皇城里不知这马车里运送的是什么。” 快步走到姬风冥跟前,聂仙的眸子如星辰般璀璨,好似将视线挪开一分,姬风冥就会消失在她眼前一般。 多少个午夜梦回,她都曾梦到过这般情景,可一梦醒来,陪伴她的,终究是那个毫无生气的睡颜。 “你这般大张旗鼓的从庄子里将这批军械运送回来,你当父皇和大皇兄是傻子吗?” 显然,姬风冥有几分薄怒的意味,冷眼扫过那七八辆马车,随即转身进了帐子。 聂仙一时有些慌乱,随意交代了几句,便随他进了帐子了。 昏暗的光线照在他刚刚恢复的脸上,只觉得还是带了几分苍白。 她试想过姬风冥醒来之后,他们会以怎样的情绪面对,却不曾想,竟是这般质问。 “会怎么样?” 聂仙不懂兵法之道,她做事向来舍近求远,从来不顾后果,只知这般能够让姬风冥的军队有了几分胜算,却不曾想,是否会让皇城那便抓了什么把柄。 “你这般明目张胆的运送军械出来,即便是本殿赢了这场仗,那位子,也将会坐的名不正言不顺。”姬风冥转而望着聂仙,那眸子的冷意让聂仙觉得陌生至极,冰凉彻骨。 “私造军械,那便是叛贼所为,弑父杀凶,便就是整个千机大陆所不容,你说,若是,南溪,北溟,西琅,三国一致东启发起讨伐,那结果又该如何?” 闻言,聂仙的脸色白了几分,她确实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可军械是聂见远的,是他的庄子,这……” “军械既是在你的手上,那便是你的,一如当年的顾家,那半山的军械,可是顾家的吗?” 随着姬风冥冰凉的言辞,聂仙终究是明白了几分,当年顾家的没落,一如现在姬风冥的情况。 虽然有大批军械,可失了民心,失去了名声,那便离覆灭不远了。 “那,如今该怎么办……” 聂仙的声音中有几分颤抖,她知道,姬风冥如今心中恐怕更是没有她的位置了,这看似的帮助和维护,在姬风冥的眼里,又会是另一种陷害之意了。 “你自己闯下的祸端,你问本殿该如何是好?” 冰冷彻骨的声音穿过聂仙的心间,那双极为冰冷的手也抚上了聂仙的脖颈,“杀了你,便说,你是造那些兵械的反贼,便可以让一切重回正轨……” “四郎……你当真,舍得吗?” 见姬风冥逼往日还要薄情的模样,聂仙终究的眸子里多了些许雾气,那双手就在她的脖颈上,好似轻轻一用力,便会香消玉殒。 姬风冥难得见她这般模样,好似有几分柔弱,眸子里的雾气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虽然不知为何,却依旧被烦躁的怒气锁取代。 猛地松开手,将聂仙推开,转过身背对着她,“你走吧,本殿对外宣称,你死了便是。” “混小子!你胡说什么呢!我家小仙儿费了多大的功夫将你救回来,她带这些军械回来,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白眼狼!” 姬风冥的话音才落,好似在门口窃听已久的白颜便已经掀了帘子进来了,那雪白的银发上好似有方才在阳光下染的光泽,看起来甚是怒火冲天。 “为了谁?为了聂见远,再一次将本殿推上风口浪尖!?” 姬风冥的声音冷若冰霜,好似这次并不给白颜面子,“师傅,看在她是你的徒孙,我的师侄儿份上,我没有要了她的命,便是好的了。” “你……”白颜好似被气的不轻,揪着聂仙的袖子,横眉倒竖,“小仙儿,师公带你走,不管这个白眼狼了!” 说罢,便扯着聂仙要离开,然不顾聂仙的挣扎,白颜甚至有了几分警告的意味了。 “仙儿,你可要记好了,无论你对他做了多少事情,他一件都不会记得!永远都只记得你是聂见远派来的细作!” 白颜的话好似一根刺,扎进了聂仙的心里,让她的眸子里有几分水光闪烁。 他说的是事实,只是聂仙一直不肯面对罢了。 姬风冥一次次的忘记自己对他的好,而最初的印象,便是聂见远派来的细作,她无论做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印象了。 可她还是一次次去尝试,去尝试着去唤醒他内心深处的记忆,可是没有,每一次等来的,都是他的深深的伤害。 已经千穿百孔的心,被白颜一句话震碎,第一次,她在众人面前,哭花了精致的妆容。 “仙儿,你这……”白颜好似被聂仙这突如其来的眼泪给吓住了,满是心疼地看着眼前已经哭成泪人的聂仙,终究是轻叹了一口气,“罢了……你想做什么,便做罢。” 白颜被气走了,帐子里,便又只剩下聂仙有些放开自我的哭声,还有姬风冥一时不该如何应对的尴尬。 半晌后,聂仙依旧哭着,嗓子有几分沙哑,姬风冥却是有了几分坐立不安了。 “你……”姬风冥盯着她哭花才妆容半晌,终究是开了口,将蹲在地上的聂仙轻轻拽起,“若是不想走,便留下吧。” 聂仙显然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发泄会有这般效果,起了身,一时间竟是忘了继续哭泣。 也许,在姬风冥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是管用的吗? 见聂仙用一副极为诡异的眸子瞅着自己,这才察觉自己有了几分失态,顿时松了拽着聂仙手臂的手,转身回到帐子里的桌前,用几声咳嗽,掩饰了尴尬。 “看在师傅的面子上,你想留下,便留下罢,只是……这军械的名分,你负责去寻一个人来当这个替死鬼。” 姬风冥的解释有几分苍白,显然是方才故意要撵聂仙走的,这罪名,找谁担着不是担,哪里需要用聂仙这个皇妃的身份担。 终究在姬风冥心中,聂仙是个极为危险的存在。 “定不辱使命。” 聂仙竟是陡然破涕为笑,虽然哭花了妆,可那明媚的笑意,终究还是让姬风冥晃了神。 看着聂仙跑出帐子的背影,姬风冥的神色有了几分晦暗不明的光芒。 方才白颜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隐约记得有人告诉过他,他好似忘了什么,可那是什么,他总是想不起来。 难道是这蛊虫,有了什么后症吗? 随着聂仙将那几车军械安顿好,便传出了军营中一名将领私造军械的罪名,被聂仙来了个斩立决。 此事很快便传进了皇城,那边甚至还来不及散布姬风冥要谋反的证据,却已经被这个消息抢了先。 百姓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旦有这个消息传出来了,若是再有“污蔑”姬风冥的消息传来,那便是欲加之罪了,反而会让皇城的两位失了民心。 所以姬楚雄是不傻的,终是让姬风傲静观其变,哪怕是真的有了兵械,他也不会硬来的。 百兽进城的戏码,只能一次,却不能两次。 再想攻进皇城,也没有那么容易的。 姬楚雄思索半晌,终究是下了决心,他知道聂书音带了诏书去寻了姬风冥,便忙不迭的写了另一份,终究不管输赢,他的两个儿子,都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位。 总不能落到齐扬那个老狐狸手中吧? 姬风傲,始终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父皇,如今都已经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这般不疾不徐的!” 方才觉得姬风傲是个扶不上墙的,这就已经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御书房,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质问。 盯着姬风傲那张脸,打量了半晌,姬楚雄终究是将手中的笔放下,轻叹一句,“若是早知你这般不争气,朕当初就该把老四留在身边,哪怕他是个怪物。” “父皇!您这话什么意思!老四现在对您恨之入骨!若是让他登了位,那你我难有活路啊!” 姬风傲显然并没有听到重点,只觉得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能交代在了这里,眸子里的慌张和胆怯,终究是让姬楚雄闭了眸子,靠在椅子上,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姬风冥若不是活不过三十岁,身体里又有狂性作祟,他宁愿姬风冥来坐这个皇位。 他的皇嗣本就不多,姬风亦疯了,不知所终,小皇子早已在宫变的时候同她母妃逃的不知所踪了。 那公主姬风灵倒是嫁去了西琅躲去一劫,唯有这姬风傲还勉强能够掌控,只是这般浮躁的性子,终究是随了顾明心。 可偏偏,也没有顾明心那般心机和算计,目光短浅,胆小怕事。 “父皇,你倒是说句话啊!如今你说的那援兵也一直没有头绪啊……” 见姬楚雄一直没有回应,姬风傲着急的都有几分哭腔了,如今姬风冥如虎添翼,那他的小命,便快要保不住了,哪里还能同姬楚雄这般淡定。 “你若想活着,便不要去争这个位置,既然争了,便不要想着要活着。” 姬楚雄缓缓开了口,便也不去问姬风傲是否明白了,还不等他开口,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得了一句听不明白的话,姬风傲虽然心中还是着急,却也知道姬楚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忙退了下去。 如今能与姬风冥抗衡的,也唯有姬楚雄了,他姬风傲,还得盼着姬楚雄为他坐稳江山呢! 天色渐晚,军营里的大半精兵也已经歇下了,聂仙却到了邱姨娘的帐子里。 撩开帘子,邱姨娘坐在桌前,好似在做什么针线活,定睛一看,是一张绣着青竹叶子的帕子。 聂仙见过,那是聂书音的记号,她的帕子上,永远都有这样一张叶子,却不曾想,都是邱姨娘替她做的。 一直以来,聂仙都以为,聂书音是个样样都好的妹妹,琴棋书画女红,无一不精。 “音儿终究是个男子,我从未教他女红。” 邱姨娘见聂仙眸子里有些许疑惑,抬眸解释着。 “恩。”聂仙点了头,缓步进了帐子,随即坐到了邱姨娘身边,静静地看着半晌,这才继续道,“有娘正好……” 四个字并非刻意,她是发自内心的期望,她从未有过半分对母亲的印象,唯一的,便是那画中与自己七八分相似的女子。 她甚至希望,眼前这张帕子,是母亲亲手绣给自己的。 “你的样子,很难让人觉得你需要娘亲。” 听到聂仙的话,邱姨娘手中的针线顿了顿,随即沉了几分眸子,言辞中有几分嘲讽。 能够将一切都算计好的女子,哪里是需要有人护着宠着的? 拥有一身好功夫,绝色的容颜,满腹的心计,便是谁,都要羡慕的吧? “可我终究也是个孩子,以前,我也曾觉得,整个聂府都是我的……姨娘们也是疼爱我的,可终究不是……” 聂仙给自己倒了杯凉水,给自己提了提神,只觉得方才有几分失态了。 “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 邱姨娘的心思被聂仙打乱,也不再绣了,将那帕子丢进桌上了针线篓里,一本正经地看着聂仙。 “你给自己喂毒,我试试能否解你的毒,如何?” 见她开门见山,聂仙也不拖沓,随即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便成功看到了邱姨娘的眸子里有了几许慌张。 “我说过了,此毒无解!你能有什么法子!若是我死了,音儿是不会放过你的!” 邱姨娘慌张的样子落入聂仙的眸子里,终究是让聂仙染上了些许笑意,“姨娘莫慌,仙儿不过是想试试,您是不是真的没有解药。” “你……” 邱姨娘一时间有几分薄怒,随即又想起自己想小命握在人家手里,顿时噤了声。 “仙儿会寻了些牲畜来试药,只是不知,姨娘还有几份毒药?” “不多,还有半瓶,给那杜千千,用了几滴而已。” 听到聂仙的话,邱姨娘终究是松了口气,可听到后面一句,整颗心又被提了起来。 第136章 凤凰血、兽人族、蛊族 “只是,这毒是我心头血制出来的,有一半蛊虫的习性,一般的法子,是解不了毒的,便是给了你,也不过是徒增几条性命而已。” 她可不相信聂仙会真的用家禽牲畜试药,人与牲畜终究是有几分不同的,聂仙若是真在意那个杜千千,是绝不可能让杜千千冒险的。 “蛊虫的习性?毒药还会有习性?” 聂仙终究皱了眉头,若是这般,那也确实有些难办,她的血是可以解百毒没错,可若是这毒有蛊的习性,便不知是否能解了。 “大小姐,毒药可不是一般的药物,它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掺杂的……” “你在毒里加了蛊?!” 邱姨娘的声音才落,聂仙便将眸子眯了起来,有几分阴冷,显然是有几分怒意。 “不过是把蛊虫的尸体碾碎了,滴入几滴蛊液而已,这毒,便就像活了一样,连我也不能把控了。” 邱姨娘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无奈,却终究是碍着聂仙那森冷的眼神,放软了语气,“这毒药,我可以交给你,只是……若是研制出了解药,请给我一份。” “既然如此,那只能有请姨娘试药了。” 聂仙接过她刚掏出的瓷瓶,随即便打开来,朝邱姨娘递去,显然是有几分故意的成分。 邱姨娘白着一张脸退了几步,“你阴晴不定,究竟想要作什么?” “我的血混杂着药香,能解天下百毒,前段日子,在北溟,也是知晓了,能够祛除蛊虫,不知,这血,能不能救得了千千。” 见她经不得逗,聂仙便也不再拐弯抹角地吓唬她,谁让她伤害了杜千千,虽然杀不得,那吓一吓,心里头也是有几分爽快的。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聂仙正悠然自得之际,却只闻邱姨娘沉默的一瞬,随即几乎有几分撕裂的声音传入聂仙的耳朵里,眸子里闪着不可置信。 “姨娘只需告诉我,这般的血,能否救得千千。” 显然邱姨娘好似对这件事感觉不可思议,可聂仙只想知道,能否救的了杜千千而已。 此番来问邱姨娘,便是想知道这毒的真正成分,因为便是白颜,也只能参透其中一半,而参不透的,便是那蛊液的奥秘了。 “若是你有凤凰血,自然是救的了,传说中的凤凰血,那可是可以让将死之人起死回生的存在,也是我蛊族的克星……” 邱姨娘见聂仙这般自信,终究是泼了一盆冷水,“可这凤凰血早已消失在这千机大陆上百年,哪里是说有就有的,你的这些遭遇,也许不过是碰巧而已,你还是别拿着毒做研究了。” 听到邱姨娘的解释,聂仙却终究是轻笑了一声,心中的大石也落下了,摇晃着手中的瓷瓶,“既是有法子救千千了,那我便不得不问一问姨娘,姨娘对凤凰血的兽人族的了解,有多少?” “兽人族还隐约在千机大陆上有一些动静,自然是不难知晓的。蛊族的圣女和蛊婆,在接受传承的时候,便会被告知,蛊族是凤凰族分支,凤凰族里凤凰血的传说由来已久,谁也没见过,也便只有听说过而已。” 邱姨娘抬眸瞅着聂仙,眸子里有几许探究,“你当真有凤凰血?” “姨娘应该比仙儿更早知晓,仙儿不是聂家的女儿吧?” 聂仙微微勾起的唇角,在深夜里尤为魅惑,那双绝美的里有几分柔和的笑意。 这样一幅绝美的没美人图,可看在邱姨娘的眼里,却觉得森冷异常。 聂仙显然是因为这么多年的隐瞒有着怨怼的。 “难道你……” “我是顾倾城的女儿,却不是聂见远的女儿,我的亲生父亲,是整个千机大陆都没有人见过的男人,哪怕白颜师公见过一面,却也不曾知道他的名字。” 听着聂仙的解释,邱姨娘终究是有几分愕然,眸子里透着不可置信,“你身上的,当真是凤凰血?” 这是邱姨娘今晚第二次这般问了,可这次的疑问,却带了几分意外。 “若是我能救得了千千,那便是了,所以,若是姨娘知晓些什么,便要早先告诉我,免得日后,我知晓了些什么,姨娘却有不肯提前告知,我这个人,姨娘你也是知晓的,阴晴不定,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聂仙抬着一张好似无害的笑脸,惹的邱姨娘有几分尴尬的笑意。 “我只知晓你不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却不知你究竟是何方野……何方的男子所生的……” 邱姨娘终究是在看到聂仙那双几欲要将自己吞没的眸子后,将那不堪入目的字眼又咽了回去。 可聂仙却不可置否,“我问的,是凤凰族与凤凰血的事情。” 聂仙可不会傻到问邱姨娘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若是邱姨娘知晓了,估计会敲锣打鼓的让千机大陆都知道,又怎么会藏着这么多年。 终究还是因为不知那人是谁而已。 “凤凰族的事情,唯只能传给圣女和蛊婆,如今我没有诞下女子,只有音儿一人,自是没有传人,唯有去蛊族中再选一人了。” 言外之意,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你既不是圣女,也不是蛊婆的传人。 “姨娘,你若是这般执着,那我也不强迫了,千千便是下一任圣女,要不,等改日,千千醒了。我再问她罢了。” 聂仙见状,轻笑一声,捧着那瓶毒液离开了,唇边扬起的笑意,终究是让邱姨娘打了个冷颤。 “罢了,我说便是。” 那双素手才撩开帘子,身后的邱姨娘便出了声。 杜千千和聂仙的情谊,她这几日都看在眼里,想不说聂仙有多番惯着杜千千,便是凭着杜千千拼死养出蛊王,只为成聂仙,她便已经知晓了。 若是这蛊族传承的秘密将要传给杜千千,那同传给聂仙又有何分别。 “却之不恭。” 聂仙将手放下,那帘子也落了下来,接下来的话,便也被藏在了这帐子中。 从邱姨娘的口中得知,凤凰族乃是千机大陆上一支容颜不老,青春常驻的种族,他们世代炼药为生,人人体内都洋溢着一股药香,百毒不侵,听说喝了他们凤凰族的血,便能长生不老的传言,便传遍了整个千机大陆。 而在凤凰族中,又有这么一个分支,他们是制毒之人,体内没有他们那般高贵的血液,因为处处低人一等,他们开始同凤凰族作对,他们炼药,这边就制毒,最终是养出了他们解不开的一种毒,那便是蛊虫,一种能够活在人的体内的毒。 可他们的血,终究还是能够让那些蛊虫感受到惧怕,因此,他们便用心头血,研制出了蛊王,蛊王不比其他蛊虫,它们能够控制几丈之内所有同类的想法,甚至不惧怕凤凰族人的血。 两族角逐之下,终究是分成了蛊族和凤凰族两个不同的种族。 蛊族嫉妒于凤凰族济世救人的好名声,他们却得了一个阴险毒辣的名头。 最终是将凤凰族那喝血便能长生不老的传闻,散播到千机大陆的各个角落,也将那传言细化,说是得了凤凰族人的心头血炼药,便真的能够长生不老。 若是之前的传言,大家还能一笑而过,可最后这炼药的事情,便会让不少人眼红了。 毕竟,这心头血炼药,他们从未听说过,那些位高权重之人,对那些所谓的长生之术,更是求之不得。 蛊族的这番作为,终究的将凤凰族推向了灭亡。 他们不过一群世代行医的世家,哪里能同那些野心勃勃的帝王抗衡。 不过两三年的日子,凤凰族便四分五裂,随即便消失在了千机大陆上,成为了一个传说。 也因此,蛊族,成为了在这千机大陆上最古老的种族之一。 可终究在凤凰族灭亡之际,蛊族那些人终究是有了不安和愧疚,终究本是一脉,最终却因为一己之私将凤凰族推向了灭亡。 终是留下了遗训,凡是蛊族正脉,也便是圣女一脉,能够养出蛊王的那一脉,在今后若是遇到凤凰血脉之人,定要让蛊族无条件保护此人,保住凤凰族一脉的传承。 可终究是水中捞月,凤凰族早已销声匿迹,这条遗训,也从整个蛊族的训诫,成了圣女一脉的遗训。 邱姨娘哪里晓得,自己真会遇上了凤凰血的传人? 自己不仅仅是险些害了聂仙,还险些让蛊王的牵引之术从此失传。 “那兽人族呢?是否真的活不过三十岁?” 听完了所有的事情,聂仙终究是没有听到一些实际性的东西,她口中的凤凰族是比以前清晰明了一些,也知道了是个医学世家,可终究是没有一个确切的藏身之地,便也只说是消失在千机大陆而已。 而有聂仙的存在,说明这凤凰血一脉,一定还在那个地方藏着,自是没有那般容易被寻到的。 而如今,自己的身世可以慢慢寻,但是姬风冥却等不了的。 “也不是说不能活过三十岁,四殿下身上的狂性我也是见过的,白先生也同我解释过,他的狂性,是被体内的毒血抑制的,所以才压制了这么些年。” 邱姨娘思索了半晌,这才继续道,“往年,我同圣女有去过西琅国的边界,一个荒漠的地方,见过兽人族出没,他们穿着都比较简陋,甚至都是补丁,可个个面露凶光,同那些沙漠野狼生活在一处。” “我同圣女经过时,险些被小兽人咬伤,是族长出面将我们救下的,随后给我们赔了罪,我们这才知晓了一些兽人族的习性。” “他们虽然狂,却也不是时时都发作,随时发作的,唯有那些从小没有父管束,真正在野狼奶下长大的孩子,才是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狂性的,也唯有那些孩子,才活不过三十岁。” 闻言,聂仙的眸子亮了几分。“那四郎控制了这么多年,是不是没有那般危险?” “不尽然,他虽有毒血压制,可终究是同那狂性相克,我还听说你为了给他续命,压制毒性,喂了不少凤凰血,我那时不知你的血有什么用处,如今是明白了,你不过是让他的狂性压制住了,却给了他体内的毒血致命一击,若是再继续下去,那毒血,便会被你凤凰血慢慢洗净,洗净的那一日,便是他的死期。” 聂仙心下一辆,是同大长老说的一致,却是是用不得凤凰血的。 “那该如何?” “这……也许,你可以带他去西琅荒漠里,问一问兽人族族长。” 邱姨娘的眼角有了几分倦意,垂了眸子,不再言语,一时间,帐子里恢复了寂静。 将手中的瓷瓶收起,聂仙也终究是明白了,邱姨娘所知道的,也许便只有这么多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兽人族的聚居之地,那姬风冥的狂性,便还是有机会解的。 思及此,聂仙终究是起身,朝邱姨娘深深地俯身行礼,发自内心的感激。 “仙儿,多谢姨娘指点。” 说罢,聂仙便撩开了帘子,夜风吹了进来,吹散了帐子里的几分暖意。 “仙儿,带我回蛊族罢,无论如何,先祖的遗训,我还是有能力再宣布一番的。” 如今的蛊族,没了圣女,没了蛊婆,邱姨娘若是回去,确实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一个,这个训诫传承了千百年,在她这一代验证了,也算是成就了一番功德。 “姨娘,仙儿知晓你想邀功,若是有需要,仙儿自会去求了姨娘的,现如今,姨娘还是安心在此歇着便好。” 一番闲谈下来,聂仙对邱姨娘的态度终究是有了几分转变,毕竟是长辈,见识渊博,甚至此事完结之后,荒漠之行还需要她带路,自然是要恭敬一些的。 而有了蛊族这条线,想必,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蛊族可是撑起一个国家的线路,北溟虽然不太富饶,可终究蛊虫之术,还是独霸一席之地的。 “仙儿,我在此替蛊族,给你致歉。” 听到衣袂摩擦之声,聂仙没有回头,她知道邱姨娘定然是跪下了,仅是僵了手,任由那凉风吹的手有几分生冷。 “这也是遗训的一条吗?” 第137章 走偏了心 聂仙终究是没有等到邱姨娘的回应,很显然,这应该也是遗训的一条了,撩开帘子,聂仙消失在了夜色中。 唯有邱姨娘,望着那还在隐约晃动的帘子,眸子里有几分晦暗不明的光芒,“凤凰血,你要守住啊……” 她知道聂仙谨慎,不会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情,可纸是保不住火的,若是聂仙真的想要寻找身世,那便一定要将这消息放出去的,只是不知,她会怎么去防备那些蜂拥而来的觊觎之人。 翌日,杜千千便恢复了,聂仙却只道她是引蛊伤了精力,这才睡了这几日。 浑浑噩噩的杜千千便也信了,同那邱姨娘更是要好起来。 邱姨娘也从聂仙得知了圣女当初的用意,终究还是觉得对杜千千有几分亏欠,便也从前些日子的惺惺作态,有了几分补偿的心。 一时间军营里便也恢复了平静。 而姬风冥领兵去攻了两次宁城,却因为那城门已然修缮,牢固的很,终究是不肯用将士们的尸体堆出一条血路,退了回来。 宁城这几日只守不攻,倒是让姬风冥也有了几分怀疑,直到花想容的归来,这才明白了缘由。 营帐前,花想容与白灵二人蓬头垢面回来之时,连聂仙都险些没有认出来。 白灵一身“百家衣”,双手被花想容用马鞭绑着,狼狈至极,而花想容则是满脸的脏污,同是破旧衣裳,头发蓬乱,哪里还有当初那青巷第一美人的模样,分明是一个四处奔走的难民。 “白灵,本殿以为,你终是能看在多年的主仆情分上,放弃回南溪的……” 姬风冥显然也是没有想到白灵会回去南溪国报信,此时的帐子里,聂仙和姬风冥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便是聂仙也一度以为,白灵是忠心的。 花想容一回来就被白颜和东方煜送去梳洗了,相比之下,白灵依旧狼狈地跪在这里,格外的凄凉。 “殿下,娘娘,白灵若是在遇见他之前,遇见你们,白灵定也会为你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白灵的声音已经有了些许沙哑,不似往日那般清透了,那好似瘦了一圈的小脸上,镶着一双潸然欲泣的眸子,往日的那冷然的模样,也早已不复存在。 且不说这段日子她同花想容究竟经历了什么,单凭她如今的惨状,终究还是让聂仙觉得有些不忍,“消息,送出去了吗?” 若是没有,聂仙倒是想为她求一求情,毕竟从嫁到宫中,一直都是白灵在自己身边。 “婢子人未到,哪怕消息到了,他该也是不敢出兵的。” 白灵轻笑一声,终究是在她那凄然的脸上,看到了几分欣慰。 “那便是送了。”姬风冥的眸子半眯,“他是谁?” “南溪国摄政王,萧烈。” 白灵倒是没有想隐瞒,毕竟她可是在摄政王府后门被花想容抓住的,自己不说,花想容过些时候,也终究是会说的。 萧烈此人,姬风冥倒是见过的,那便是在年少时,那场诡异的仗中见过的,虽然萧烈只出现了一瞬,便离开了,可那双阴沉而邪魅的眸子,终究是让他记住了。 “他许你什么好处,比得本殿这些年对你的栽培?” 仅是愣了一瞬,姬风冥却也没有太惊讶,南溪国皇帝如今也不过十岁出头,当年登基时,应还在襁褓之中,若不是这个萧烈,南溪恐怕早已亡了。 若不是萧烈的局,那才奇怪呢。 等了半晌,白灵却选择了闭口不谈,倒是聂仙终究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毕竟她也是同白灵一般的人,不是吗? “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南溪国的兵吧!”聂仙打破了这诡异的静谧,随即上前去,准备解开白灵手上那坚固无比的马鞭。 好似已经被花想容拖了许久,那一圈圈的痕迹上,都已经开始结痂,可血依旧从那结痂的伤口中渗出,格外的骇人。 “白灵,我终于明白,为何整个临风殿,只有你一人懂我了,便好似此时,唯有我知道你心里的苦。” 白灵眼里噙着的泪水,终究是看到聂仙那眸子里的怜惜之后,落了下来,“娘娘,白灵不想伤害你们的……可……可是……” “去梳洗一番吧,别怪你兄长不理会你,花姐姐在他心中的分量太重,一如萧烈在你心中的分量。” 说罢,聂仙便将那马鞭丢在一边,让人领着狼狈的白灵下去梳洗了。 回头,便是姬风冥那森冷的眸子。 “本殿还未死,你便这般自作主张的放过她了?” 聂仙唇角一勾,“四郎不是也默许了吗?” 若是想阻止,聂仙可没这么大本事,将白灵这般舒适的送走。 “你倒是心里清透的很,那你倒是说说,南溪究竟出没出兵?” 姬风冥将眸子收回,不再正事着聂仙,只觉得每一次正视,心口便有些堵的慌。 也不知是那蛊虫留下的隐患,还是对聂仙的怀疑与不安。 “白灵若是死了,他一定会出兵,但……白灵不但没回去,还被我们留下了,那便不好说了,位高权重之人都如四郎一般多疑,若是四郎你,会信这份消息几分?” 聂仙反将问题丢给了姬风冥,却惹来他一声轻笑。 “若是本殿,自是觉着,白灵传回来的消息,很有可能是被威胁的,甚至是东启布下的一个请君入瓮之局,自是不会拿南溪整个国本,来冒险的。” “所以,他会出兵,但不是部,最多,三成。” “既不会动摇国本,还可以试一试东启是否真的没有了那十万精兵,若是没有,南溪那三成的兵力,加上宁城的禁卫军,足矣拿下本殿这些东平西凑的精兵了。” “四郎英明。” 随着聂仙四个字落下,姬风冥眉头一挑,“这般危险的事情,同本殿的英明有何关系?” “四郎心中早有打算,仙儿自然是明白的。” 聂仙浅浅一笑,却好似望进了姬风冥的眸子里,让他又忙不迭地移开了眼睛,“既是知晓了,便去同卓云一起安排了吧。” 随着聂仙别有深意的眸子,姬风冥终究是下了逐客令,聂仙倒也不恼,既是有情绪的,那便是还有机会。 聂仙前脚刚离开,便去见了花想容,虽然花她平安归来了,可那娇嫩的脸上,却在洗净之后,看到了不少伤痕。 时隔多日,风吹日晒,早已定了型,日后若是想再除去,终是难了。 东方煜便从此一头扎进了药材堆了,要替花想容恢复样貌。 可花想容却只是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愣了半晌,只道,“只要亦儿还认得出是我,便好。” 聂仙不知道隔壁帐篷的东方煜是否听到了,可这句,终究是让聂仙心中某处被触动了,拽了花想容一把,有些不安,“花姐姐,你当真一点都不怀疑姬风亦吗?” “他痴傻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终究还是没放下吗?” 花想容那质问的眸子,让聂仙有几分焦急,“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他的兵力谁都不给,偏偏是给了聂见远,而如今,还并入了皇城禁卫军?” “你父亲坑蒙拐骗也是一日两日了,你也被骗了十多年,不是吗?” 花想容的句句维护,终究是让聂仙没了声音,终是将寻来的丝绸递给她,“给你寻的上好料子,做个面纱吧!” 说罢,便有些赌气般的往外走去。 “仙儿,若有一日,你能够做得到,便真的让他痴傻吧!” 才离开帐子,聂仙便听到了里边那有些哽咽的声音,聂仙终究是红了眼眶。 其实,哪里是聂仙放不下对他的偏见,放不下的,终究是花想容…… 再次见到卓云,聂仙也终究是放不下脸色来面对他,对于花想容的毁容,终究是有了怨气。 演兵场边上,是密密麻麻的军械,卓云看到聂仙过来,终是恭敬的过来行礼。 “皇妃娘娘。” 聂仙却有几分不领情,“你觉得,容貌于一女子而言,是什么?” “于其他女子是命,于皇妃娘娘与花老板,却不是,不过是一张皮囊而已。” 卓云向来通透,这一番话倒是压得聂仙有些不知如何反驳,随即有了几分怒意,“不过是一张皮囊?她原来是如何的一个女子,想如今揭开面纱便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说不过是一张皮囊?” “她花想容同本妃不一样!本妃当初是艳名远播,可她是实实在在的青巷冰清玉洁的第一美人,现如今被毁了容貌,你让她怎么活下去?” “皇妃娘娘,若是怕花老板从此走投无路,日后若是卓云有一碗肉,绝不让她吃素!” 卓云倒也不慌,早已想好的说辞便应对这聂仙的咄咄逼人。 可听到这话的聂仙却险些再给他一巴掌,扬起了手,卓云却闭了眼,惹的聂仙终究是笑了声来。 “你倒是想得美!” 听到聂仙的笑声,卓云也睁了眼,只觉得眼前这张笑脸比花儿还要妖冶,一时间竟是有了一瞬的愣神。 “花姐姐心中有人,日后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我只是可惜她那张姣好的容貌罢了,如今拿回了白灵,也总算是拿了南溪国一个把柄,终究,你们是有功的。” 聂仙敛了笑容,缓步走在那成堆的兵械边缘,眸子里有几分失落。 “待战事停歇,属下定去寻花老板请罪。” “那倒不必了,她也不是什么高门贵女,不需要这些虚名,如今消息已经传到了南溪,我们还是先想法子应对才是。” 卓云终究是对聂仙有了几分敬佩,这般女子,终究还是少见的。 “殿下和娘娘想必是已经有了对策了。” “萧烈没有等到白灵,心里终究是虚的,可若是真的派兵来了,咱们就算是能拦得住南溪,也拦不住宁城里边放暗箭,所以,不如先寻一处林子,将咱们的营帐都藏匿起来,让南溪以为,是白跑一趟,消息不实。” 卓云细细听着,却有几分不解,“若是他们一直不走呢,咱们也藏不了多久的,就算是能,粮食也是不够的。” “他一定不敢多留的,萧烈多疑,他若是知晓被骗了,巴不得早些离开东启,毕竟这是东启的阴谋,白白折损兵力,岂不是得不偿失?” 卓云终究是明白了,随即在身后深深地朝聂仙拱手,“殿下娘娘英明。” 这边交代罢了,宁城那番便眼睁睁的看着,远在十里之外的精兵,竟是凭空消失了。 皇城外的哨兵已经有了几分惊恐,跌跌撞撞的去宫中报信,惹的姬楚雄也有些一头雾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一如当年消失的顾家十万精兵,也是这般凭空消失。 待南溪国的萧烈领兵前来之时,却只见宁城内外依旧一片平安喜乐,倒是一点儿没有战事的意思。 饶了大半个千机大陆来到这东启皇城,却扑了个空,倒是让他多了几分不安,便想要返回南溪。 奈何姬楚雄盛情款待,终究是多留了两日。 出去打探的心腹回来,却也告知萧烈,这东启确实前几日还是有战火的,只是不知为何,就在南溪国带兵前来的几日,城外的那些“叛军”,便突然消失了。 而藏在山林中的精兵们,却将每个帐子上都铺满了树枝,金色的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远远看去,这里也不过一片极好的枫叶林罢了。 这几日,连精兵们的操练也省了,晚上也不准将士们神火取暖,早早便要歇息,倒也让将士们养精蓄锐了几日。 倒是白灵在众人的看守下,听说萧烈来东西的消息,眸子里有几许光彩,落在了聂仙的眼里。 这日送饭,聂仙便亲自端了食盒来,放在有些出神了白灵跟前。 东方煜正在给她换药,手腕上摩擦出来的伤口,时日久了,好的便也难了些。 “你想见她?” 一直不言不语的白灵,听到聂仙的话,终究是将那双已经没了灵气的眸子投向聂仙,“那又如何……” 东方煜闻言,总算是明白了这两个女子之间的“暗语”,嘴角扯了一扯。 “灵儿是为了谁?” 兄长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白灵有了几分失落,“连娘娘都知晓了,你这兄长,此时问还有什么意思?” 语气倒是颇为嘲讽,东方煜自知理亏,倒也不敢驳话,便顺着道歉,“是为兄不对,这些日子轻慢了你,害得你走偏了心。” 第138章 宣纸做的冥纸 “走偏了心倒是不见得,东方家于我来说,不过是个姓罢了。” 白灵垂了眸子,对东方煜的道歉好似并不打算接受,也不打算拒绝,仅是将自己同东方一族给瞥开了关系。 “可你身子里终究流的是东方一族的血液。”东方煜对她的这番辩驳有些不悦,虽说还真是没有多大的兄妹情分在里面,可终究是血浓于水,怎么能说瞥开就瞥开。 “东方煜,你换好了便出去,别在这碍眼!” 聂仙却是明白白灵所想,她这是要将自己犯下的罪行同东方家撇清关系。 东方一族世代清流,悬壶济世,哪里受得住白灵这般又是细作又是叛国的名声。 “小仙儿,我同妹妹说两句话你都……” “出去!我们还有私房话要说,你一个大男人听什么!” 聂仙冷冷丢给东方煜一个白眼,终究是让东方煜闭了嘴,满脸狐疑地扫了眼前的两个女子一眼,想起在蛊族被杜千千和她已经戏弄过一次了,倒也不再辩驳。 哪怕聂仙再用同一个借口,他依旧得乖乖出去。 聂仙跟在他身后,见他掀开帘子走远,这才回到白灵身边,轻轻叹气,“我带你去见他,如何?” “真的?” 白灵的眸子陡然便亮了起来,可想起聂仙一贯的作风,终究是又暗淡了几分,“你……有什么条件?” 她家皇妃,好像从来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除了姬风冥。 “将他带来军营。” 活捉。 “我不去。” 白灵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原来,聂仙竟是想让她当诱饵,顿时便一口拒绝了,好似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你先听我说完。”聂仙坐在了她身边,轻声道,“我不会伤害他,终究他是南溪国的掌控人,我可不会傻到同南溪作对,只要他的兵力退出东启,我便放他回去,也放你回去。” 重要的是最后两句话,放他们两个一同回去。 诱惑终究是有些大的,可白灵终究还是红了眼眶,“娘娘,白灵知晓你一向会算计,白灵不敢赌……若是以前,白灵还得你信任之时,还敢赌一把,可如今……” “如今,若是不信你,又怎会放你去?” 聂仙接过话,眸子里满是柔和的光芒,好似褪去了往日的犀利与深邃,一如邻家姐姐那般亲和。 “不……他不会接受你的威胁的……”白灵摇了头,终究是寻了借口来拒绝,“他的性子,怕是要比殿下都要傲气……” “傲气,若是没了他引以为傲的南溪国,没了他这条性命,他还有什么资格傲?” 聂仙毫不犹豫地嘲讽着,任何人都不能同姬风冥比,哪怕这个人确实是在这千机大陆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娘娘,白灵知晓你听不得这些,所以白灵也请娘娘回去歇了罢,白灵也听不得劝。” 白灵反驳的声音终究是惹了聂仙有了几分不满。 “若是你不愿意去,那我只能绑你去了。效果也许一样,只是,多要些人手罢了。” 骤然冷下的声音,让白灵身子一僵,眸子里有些许雾气,“你当真是一点情分都不顾吗?” “什么情分?我将七绝针交给你,不是让你拿来对着我的,你的针尖上染了多少东启将士的血,你应该心里清楚吧?他们可都是往日里同你并肩作战的弟兄姊妹!” 逃离东启,奔赴南溪传递消息,若是手上没有染上一些鲜血,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姬风冥的暗卫下离开。 求聂仙教的七绝针,自然是为了让这些对自己熟悉至极的暗卫防不胜防,从而离开东启。 “我以为,你学七绝针,是因为你自己的身子里流淌的东方一族的血液,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是从那般早开始,便算计我,算计殿下,算计你兄长,算计你身边的人!便是连紫灵的死,也是你要挟我教你七绝针的理由!” 若是真的感情至深,该是像青灵一般,至今还未放下,甚至险些让聂仙在宫中名声散尽,再也翻不起风浪来。 而不是在依旧在身边惺惺作态,假意对自己忠心不二。 “娘娘心中知晓,那便是好的。” 白灵闻言,仅是用那双凄然的眸子看了聂仙一眼,随即浅笑一声,算是默认了。 她当初,有那么几个瞬间,怀疑过自己的决心,可终究是看到南溪传来的信件上,那熟悉的字迹时,又将那份热情给冷了下来。 聂仙是为了姬风冥,才对她好的,而她是为了萧烈,而在她身边假意忠心的。 “明日,本妃便会将你带到他面前,是生是死,由他来定,本妃倒要看看,你这般为他,值不值。” 丢下一句凉意彻骨的话,聂仙离开了帐子。 白灵盯着那因为聂仙的离开而有些颤抖的烛光,只觉得泪眼有些朦胧。 聂仙从未在她面前自称“本妃”,原来之前,她是将自己当成姐妹一场的…… 可终究是负了她。 白灵在烛光下轻轻的笑着,有凄然和不舍,有悔恨和不甘。 翌日,待聂仙带了一队人来到这个帐子时,只看到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聂仙见状,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让身边的人去寻了东方煜,而自己则是蹲在已经僵硬的尸体边上,眸子里竟是有几分惊恐的。 她知道白灵为什么死。 白灵不过是想告诉她,值不值得这件事情,只有自己知道,而萧烈心中究竟有没有她,她宁可死,也不敢知道。 一死,免去了萧烈的软肋,一死,也免去了自己不想看到的证据,萧烈不爱她的证据。 哪怕是在地府,她宁愿带着萧烈的欺骗和谎言上奈何桥。 可聂仙看着她苍白的脸,却觉得白灵好似在问她:皇妃娘娘,你又值不值呢? 若有一天,聂仙也要面临这般的抉择,是不是也会同白灵一般,选择两。 成自己也成对方。 聂仙不知道,直到白灵下了葬,东方煜捧了一捧坟头土,替她盖上,那白色纷飞的冥币,与满林子的落叶融为一体之时,她才回过神来。 “东方煜,对不起。” 说到底,是她逼死了白灵。 东方煜却将身上的白色袍子拍了拍,将上面沾染的新土抖落,这才缓缓转身,面色有几分憔悴。 “仙儿,你替东方一族杀了端木仇,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如今白灵也在这里了,不如,扯平了吧。”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聂仙,而后望着漫天的落叶,便往军营里而去,徒留下满脸泪水的聂仙。 聂仙是知道这个扯平的意思的,可她如今倒是宁愿自己傻一点,开心地告诉东方煜,以后还是朋友。 可她知道,不可能了。 虽然他同白灵的兄妹情谊不算太深,可终究是东方一族的血脉,一母同胞的妹妹,又怎么会不怨呢? 东方煜一向没心没肺,可聂仙知晓,这般的东方煜,怕是当真不肯再原谅她了。 跪在白灵坟前,聂仙趴在那堆不知是落叶还是冥钱的软堆里,泣不成声。 “我真的没有想过真的要你死……白灵……” 断断续续的哭声不知持续了多久,白颜和姬风冥终究是拎着一篮的香火和水果来了。 山林中能够祭拜的东西少,连这漫天的冥钱都是军营里的宣纸赶出来的,他同白颜,出去买了香火,这时也才回来。 “小仙儿,起来吧。” 白颜的声音也是有了几分沙哑,伸手将聂仙的手臂抬起,见到的,却是聂仙早已哭花的一张脸,粘着一张落叶,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那双清透妖媚的眸子里,此时竟是有些灰白,“师公,我不过是想吓吓她……” “人都已经走了,你这般有什么用,她能活过来吗?” 这般冰冷的话语,也只有姬风冥说的出来了。 聂仙从白颜的身后抬起眸子来,只见姬风冥在白灵坟前细细地点了几根香,随后又恭敬地拜了拜,这才朝聂仙这边走来。 “她也跟在你身边多年,你若是早些察觉,便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听着聂仙有几分将怨念转到自己身上来的趋势,姬风冥只觉得有几分冤,唇角扯了扯,“本殿不是神,不是每个人心里想的什么都能看得透的。” 比如聂仙。 “可人总是南溪捡的!你就没有半分怀疑吗!” 聂仙好似开始咬着不放了,白颜见势不妙,忙将咄咄逼人地聂仙拽了回来,“当时捡回来的时候,白灵那小丫头都快断气了,醒来后便说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才养着的……” 听着白颜替姬风冥辩解,聂仙却只觉得心口有一股气,好不容找个理由宣泄了,却又被白颜堵回去,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便又尝到了那熟悉的腥甜味。 眼前一黑,终究是失去了知觉。 姬风冥眼疾手快地一揽,将她拽入怀里,有几分慎怪地看了白颜一眼,“她不是真的怨,不过是郁结之气无处宣泄罢了,你一个医者,竟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说罢,姬风冥便抱着聂仙往回走去。 白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眉头皱起,“臭小子不是忘干净了吗?怎么比我还懂她?” 思索了半晌,终究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转身给新坟上了香,也倒了酒。 “小侄女啊,你终究是东方一族的人吶,人人都是个放不开的主儿,一如你父亲,我,连你哥东方煜,也是从未放下过,你如今要是想开了,多保佑保佑你哥哥,早日寻得良人,给东方一族延续香火吧。” 傍晚的秋风吹起不少落叶,混杂着白色的冥纸,不知飘向了何方。 在东启的皇宫里,萧烈那张妖媚的脸上,此时却有着几分怒意。 “还没寻到人吗?” 角落里的黑影顿了顿,终究是垂了头,声音中有几分颤抖,“灵儿姑娘自从给我们送了最后一个消息后,便再无音讯。” “她一定在宁城里,给本王找,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 随着萧烈那张狂地声音落下,黑影忙不迭地消失在了寝殿里。 萧烈望着窗外落下几片叶子,只觉得心中有几分不安,他已经派人从南溪乃至东启,一路上都寻过来,终究是没有找到白灵。 而如今他留在这东启的唯一目的,便是白灵了,早日寻到了,便也早日回国,免得落入姬楚雄那老狐狸的陷阱里。 面上说的好听,友邦,他们两国打了这么多年,若不是那一场诡异的仗让他有几分惧意,现在,说不准还打着呢! 一张白色的“落叶”夹杂在一地的金黄中,终究是惹了萧烈的目光,眸子微微眯起。 现在东启兵荒马乱的,出殡再正常不过了,可他总觉得那张冥纸有什么不对。 “来人,去院子里坐坐。” “王爷,该用晚膳了。” “去院子里也一样。” 萧烈从来不按章法来,身边的宫人倒也习惯了,随即便随了他的意,吩咐人将晚膳都送到院子里。 却不料,姬楚雄听闻了这边的消息,便也闻讯赶来凑一凑这“雅趣”。 萧烈才拾起那张冥纸,姬楚雄便到了。 只好将那张冥纸塞入怀中,同姬楚雄一醉方休。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姬楚雄好似在刻意留下萧烈。 可愈是这样,萧烈愈是怀疑这姬楚雄有阴谋,虽然姬楚雄同他解释过多次,说是姬风冥一定埋伏在附近,只要他们联手一定能拿下姬风冥。 而且,还同意将姬风冥俘虏后,奉送给南溪。 萧烈心中一直忌惮这姬风冥,因为那一场仗,他也曾怀疑过兽人族的存在,可姬风冥的表现同常人无异,让他又有几分不确定。 而唯一的办法,便是控制了姬风冥,到时候若是想知道什么,还不是简单的多。 他们南溪的巫术,从来没有套不出的话。 可若是姬风冥是同姬楚雄是同枝连气,那他便不能在东启久留,虽然南溪国还留存着大部分兵力,可难免这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在背地里搞鬼。 终究是到了夜里,送走了姬楚雄,萧烈这才佯装醉酒之态,回到了寝殿里。 屏退了所有人,这才将那张冥纸从怀中掏出来。 这才察觉真的有些奇怪。 一般人家的冥纸都是廉价的,可这家的冥纸,却是昂贵的宣纸制成的,于战乱中的百姓来说,便是富商,也不会用宣纸来做冥纸,连银泊都没有上,终究是不敬的。 萧烈的眸子里有些阴沉,捏着手中的冥纸,愈发觉得不对劲。 第139章 萧烈的执念 翌日,萧烈便寻了人去打听宁城里谁家昨日出殡,终究是没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便也不了了之了。 这边姬风冥和聂仙失去了白灵这个诱饵,只得重新寻了对策,从探子传回来的消息里,萧烈若是一日不寻得白灵,好似便没有要走的意思。 帐子里的气氛有几分压抑,姬风冥显然是有几分不悦的,白颜同聂仙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倒是东方煜,在一旁喝着桃花酿,边翻着医术,好似这场仗,同他并没有几分关系。 “这件事都是我鲁莽了,不如,便让我去引了萧烈吧。” 聂仙终究是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走出一步,正视着姬风冥。 如今,她除了能够替他做点什么,已经没有别的理由能够留在姬风冥身边了。 这般卑微的情分,只希望他哪怕不爱,心里也终究明白几分。 “不行,你不能去,要去也是我去!” 白颜一向是护着聂仙的,自然是不肯聂仙再去冒险,前几次的死里逃生算是幸运的,可萧烈此人,终究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我同白灵相处甚久,她的一言一行,我都熟悉,还是能拖住萧烈一阵子的。” 随着聂仙的辩驳,姬风冥终究是抬眸看着眼前的二人,皱了眉头,“萧烈不是你们想的那般好糊弄,白灵也不是谁都能扮的像的,若是过两日咱们粮草已经开始见底,便拼死一搏罢。” “可是四郎……” “不要喊本殿四郎!” 一声怒斥,终究是让聂仙红了眼眶,随着这一声怒斥,整个帐子都静了下来。 聂仙抬了眸子,仰头轻笑,将那水气又倒回了心底,“四殿下,可若是我能拖得住萧烈一时半刻,那是殿下是否就有了进攻的机会。” 若是没有萧烈,南溪的兵马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最多隔岸观火。 “你怕是在他眼底下过了不了一炷香。” 姬风冥冷睥一眼,随即将手中的竹简放下,快步出了帐子,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光芒,却终究没有逃过白颜的眼睛。 “这是……” “有一个人,可比你适合多了。” 角落里传来东方煜慵懒的声音,显然是方才姬风冥那一闪而过的精光也没能逃过东方煜的眸子。 聂仙却有些茫然,“谁?” “若说演戏,自然是没人能比你能装,可若说是对白灵的熟悉,可却还有一人,不仅同是女子,身段也都差不多!” 白颜解释着,随即扯了聂仙的手臂,往帐子外走去,“你可还记得,紫灵?当初紫灵死的时候,青灵为何要怨你,白灵又为何要挟你?” 帐子外的日头正盛,亮的让聂仙有些睁不开眸子,随即心下一跳,青灵那略带怨念的眸子闪过心头,只觉得有些慌乱。 她倒是忘了,她一是杀了紫灵,二是逼死白灵,青灵这几日,便也再没出现在这军营里了。 “青灵去哪儿了?” 终究是察觉了青灵的失踪,聂仙的声音有了几分急促。 “同卓影去庄子里了,有两日了,你倒是一点儿没想起她。” 白颜笑着,对聂仙这时好时坏的记性,觉得有几分不解,“你向来记性不错,怎么如今恍恍惚惚的?” “师公,你知不知道,兽人族的狂性如何解?” 聂仙终究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却被白颜一记冷眼扫了回去。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还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可是……” “可是什么?你还想为他去寻解法,可他可能这辈子都记不得你了!估计他去寻青灵扮白灵去了,你若是不想让这丫头也死在你的算计之下,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救青灵吧!” 终究还是聂仙出的主意,白颜此刻也是有了几分惋惜,便挪开了聂仙的话题。 他不知道聂仙知道的有多少,可他白颜对西琅的熟悉程度,从西琅那个神女像中便能看出了。 同顾倾城走南闯北,在西琅停留的日子也不算少,因为采药,需要熟悉各地地形,于是乎,他这个医者,比起那些当地的居民,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灵自有卓影护着,萧烈一时半会也是奈何不了的。” 聂仙毫不犹豫地说着,好似那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连小丫头都有人护着,那你呢?” 可白颜这句话,却是凉了聂仙的心,惹的聂仙一阵皱眉,“师公,我问的是兽人族的事情!” “兽人族?我不是同你说过了,我不知道!” 白颜垂着雪白的头发,甩袖走在了前头,显然有几分负气,他不希望聂仙再一次替姬风冥涉险。 虽然没有去过荒漠,却终究是听过那边的传说的。 在西琅待得越久,对那片荒漠的敬畏便更是深了几分。 几乎每个月,都会传来进了荒漠的人,再也没有出来的消息。 在荒漠中失踪一个月了无音讯,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死了。 不管是饿死渴死,还是被野狼咬死,终究是回不来了。 自从聂仙上次同邱姨娘交谈过后,便次次来寻他画西琅荒漠的地图,躲了几回,白颜也终究是怕了。 邱姨娘虽然去过,却已经印象不深,况且,以她如今贪生怕死的性子,恐怕让她带路,都有可能被吓死在半路上,哪里还能将她带到兽人族去。 “师公!他可是你唯一的徒……” 聂仙眸子闪了闪,终究是将下半句咽了回去,改了口,“他可是你徒弟!” 她的小心思,白颜又怎么会不知,显然是想拿顾倾城的面子,让他再帮一次。 “若是去了,也没有解法呢?” 可终究是顾倾城的女儿,唯一的血脉,白颜还是停下了脚步,眸子里有几分无奈。 顾倾城,这是你女儿自己选的路。 “总有别的办法的,天涯海角,万物总有相生相克之法,千机大陆上有兽人族,便一定有解开兽人族诅咒的方法。” “毒草百步之内,必有解药,你倒是比我这个医者都通透。” 白颜终究是拗不过聂仙,回去便画了图给她。 瞧着聂仙满面的笑意,终究是叹了气,“我没有去过内部,也不知里面是否真的有邱姨娘说的兽人族,可去过那荒漠的人,确实是没有再回来的,邱姨娘一面之辞,你可要当心了。” “不管是真是假,总要去了,才有一丝希望。” 聂仙抱着怀中画的细致的地图,朝白颜感激的一拜,随即便回了帐子里研究去了。 而姬风冥这边,寻了青灵同卓影去找了乡下安顿的玉秋意易了容。 二人从青灵与卓影,变成了白灵与姬风冥。 随后便模仿着白灵的字迹,给宁城的萧烈传了消息。 信中告知。 姬风冥的精兵都已经不在宁城,而是躲在了偏远的一个小镇里,而这里,便是她和萧烈里应外合,拿下姬风冥的好地方。信中也约了萧烈与白灵在镇子外的河边相见,届时,白灵会将姬风冥引来,让萧烈不费太多兵马,便能拿下姬风冥。 东启皇宫之中,萧烈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是有几分激动的,一是终于知道白灵平安,二是这么多年,白灵终究是替他寻到了能够拿下姬风冥的机会。 随即便不顾姬楚雄的再三挽留,领着自己带来的兵马,匆匆朝那镇子赶去。 姬楚雄心下只觉不妙,忙不迭的布置了兵马,应对一切对他不利的风吹草动。 他知道,姬风冥如今一定是藏起来了,虽然不知道萧烈为何突然要走,可他隐约还是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萧烈还未赶到镇子上,这边姬风冥便已经发起了进攻。 安静了半月的宁城,此时当真是血流成河了。 为了能一举拿下皇城,姬风冥这边的精兵也折损了大半,终于是在消息传到萧烈耳朵里的那一日,破了城。 宁静的小镇里,终究是没有被战乱影响许多,若不是那些难民在镇子外头风餐露宿,还真看不出东启正在承受着巨大的打击。 “白灵”站在河边,一身白衣翩翩,清冷卓绝的气质,终究是惹了萧烈露出一抹笑意。 “王爷,真的是灵姑娘!” 看到萧烈向来冰冷的眸子里染了些许暖意,身边的亲信也有了几分欣喜,灵姑娘回来了,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毕竟萧烈除了在白灵跟前像个人以外,对旁人,都像个魔鬼。 他们依稀记得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在抱着萧烈的脸亲吻的时候,萧烈那阴冷的眸子,瞬间被融化的一幕,萧烈暖了整个南溪国皇城的一笑,只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孩。 萧烈看着那个身影,终究是不敢上前,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亲信,那紫魅的袍子被秋风吹起,有了几分凉爽。 “灵儿。” 应是快入冬了,这一声轻唤,有一丝微微的颤抖。 时隔五六年,他们再次相遇,当初那个小姑娘此时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此时正站在他的跟前,怎能不激动。 “白灵”的身影有一丝僵硬,好似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想起聂仙交代的话,终究是梗了脖子,浅笑着回眸,“王爷。” 轻轻柔柔的呼唤,一如当年那个小女孩,清澈的眸子如今染上了些许清冷。 看着“白灵”的变化,萧烈终究是笑了,“灵儿变得不爱笑了……” 竟是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白灵”心中一怔,很显然,萧烈在这几年期间,应该是没有见过白灵的。 既然如此,那便好办的多了。 白色的身影微微松了口气,有几分僵硬地扯着嘴角。 “在东启这么多年,都快忘记怎么笑了。” 这是白灵同她说过的话,她永远都记得白灵那欲言又止的悲伤。 当年她只以为白灵是想念家人和亲人,却没有想过,是这般的情景。 一个在敌人身边的细作,如何强颜欢笑? 原来白灵之前,也是爱笑的女子么? “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萧烈缓缓走近“白灵”,眸子的思念终究不像是装的。 他伸出手,想要搂住“白灵”,可那抹白色的身影,终究还是退了一步。 青灵有几分慌张的抬眸,对上萧烈那双失落的眸子,终究是咬了唇,低下头。 “王爷,四殿下如今已经在浮华楼候着了,若是去迟了,怕是他察觉了不对,便前功尽弃了。” 萧烈见她有几分抗拒,只道是这些年有些生分了,便也不再步步紧逼,将那双放置在空中的手收回,笑道,“回去,我便娶你。” 青灵的心中一跳,看着萧烈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口有些发疼。 白灵啊白灵,若是你选择了信他,也许,结局会不一样呢?为何,你这般胆小…… 浮华楼是这个镇子里最好的酒楼了。 此时一身黑衣的卓影,坐在窗边小憩,时不时端起酒杯浅尝一口,倒是同姬风冥往日的做派极为相似。 周围已经被萧烈带来的兵马围了个水泄不通,连酒楼里的老板也不知躲到了何处去了。 “四皇子,别来无恙啊。” 萧烈见“姬风冥”镇定自若的模样,只当他是故作淡定,随即出言嘲讽道,“想当年,你凭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不知今日,能否再扭一扭这战局呢?” 说罢,便扫了一眼楼下那些密密麻麻的兵马,眸子里颇有几分邪笑。 见他得意的模样,“姬风冥”这才从杯中抬眸,那双眸子里平淡无波。 “萧王爷倒是有情趣,不远千里来寻本殿开心。” “本王别的情趣倒是没有,唯一不明白的,便是当年那一仗,你究竟是怎么赢的,若是你同那传说中的种族有什么关系,那本王得了你,是不是,就算是得了天下?” 萧烈笑的邪魅,好似真的在同“姬风冥”谈笑风生一般。 可其中的暗流涌动,唯有他们自己知道。 “若是本殿那般轻易的便能得了天下,又为何会沦落这今日这般境地?王爷的这些兵马,又怎能拦得住本殿?” “姬风冥”将酒壶端起,亲自给萧烈斟了一杯,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如王爷同本殿小酌一杯,有些笑话,听过便罢了,何必当真。” 萧烈见此,便也不推辞,随即在“姬风冥”对面坐下,端起那刚刚斟满的酒,细细端详了一番,随即泛起一抹笑意。 “哒哒哒——” 那杯酒,就在众人眼前,洒了一地。 第140章 灵儿,回家了 “姬风冥”的眸子里闪了一闪,掠过一丝疑惑。 “这杯,本王敬当初战场上的亡魂。” 萧烈浅笑着,又兀自端起酒杯,再斟满杯子,而后朝姬风冥举杯,“这杯,本王敬四皇子。” 虽然不知萧烈打的什么主意,卓影却秉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心态,端了酒杯与他一同一饮而尽。 “萧王爷客气了,不知萧王爷,今日这阵势,是要将本殿带去哪里?” 酒杯方才放下,卓影便开始细细打量了一番周遭的兵马,心里也有了数。 萧烈这回为了捉姬风冥,应该是将兵马都带来了,皇城那边,怕是一兵一卒都没有留,姬风冥那边,应该是拿下皇城了。 “四皇子这般镇定,倒是让本王有些不敢动手了……” 看着眼前的“姬风冥”,镇定自若,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斟酒,倒酒,敬酒,竟是没有一丝慌张和胆怯。 若说姬风冥确实是个稳妥的,可都已经火烧眉毛了,还这般泰然自若,未免也太让人怀疑了。 萧烈本就多疑,卓影这番模样,倒还真唬住了他,在这浮华楼坐了半日,萧烈却终究没有动手。 皇城那番姬风冥已经夺了皇位,并且拿了聂书音给他的诏书,名正言顺的将姬楚雄奉为了太上皇。 而姬风傲则是被姬风冥以胁迫先皇谋反之名,同聂府一同送往了流放之地。 已经入夜了,聂仙在原顾明心的栖凤宫里,有些坐立不安。 明日姬风冥就要登基,那镇子饶是在偏僻,萧烈多不在意这皇城的变动,也该传到他耳朵里。 卓影和青灵该如何? 虽然拨了一队兵马给他们,可终究是以卵击石,难以逃脱。 “在想什么,皇后娘娘。” 没有传唤,没有敲门,冰冷的声音略带了几分嘲讽之意,不是姬风冥还是谁? “你如今是得偿所愿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明日登基,卓影他们怎么办?” 聂仙见他进来,随即找了床沿坐下,眉头深锁。 初见这三个丫头时,那还是在半年前,初入宫的时候。 可一转眼,便只剩下青灵一人了。 “这是你出的主意,怎么现在来问本殿了?”姬风冥眸子半眯,坐在刚刚换上新垫子的软塌上,闭目养神,“师傅一直跟着他们,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带着他们逃脱不是问题。” “话虽如此,可若是萧烈提前知道消息了,那……” “他今夜一定会收到消息,可他还不知道白灵是真是假,若是青灵狗聪明,她应该知道怎么做。” 姬风冥打断了聂仙的话,翻了个身,支着脑袋看着聂仙,嘴角嗜着一丝冷笑,“聂仙,十岁那年的事情,我做到了,皇后之位,你也拿到了,明日便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你可否满意了?” “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聂仙有些茫然,不知道姬风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日登基的不会是本殿,但皇后,是你。” 姬风冥的话却好似一支利剑,穿入聂仙的心口,痛的无法呼吸。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跟在本殿身边,不离不弃,甚至为了皇后这个位置,背叛聂见远,如今,本殿为报你多次的救命之恩,将皇后之位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看着聂仙有些瞠目结舌的表情,姬风冥翻身坐起,漆黑的袍子随着夜风吹来,发出咧咧的声响。 秋季已经到了末端了,冷意有些彻骨,让聂仙身冰凉。 “你以为我跟着你……” “放过本殿罢,别装了。” 随着一句轻飘飘的话,姬风冥甩袖而去。 原来这半年来的情分,看在姬风冥的眼里,却只是她攀着他往上爬的绳索。 次次死里逃生的救他,在他心中,不过是自己对他的惺惺作态。 他为了同自己撇清关系,不惜拿了天下来换一份放过。 拼了命换来的,却成了纠缠不休的理由。 翌日,普天同庆,聂仙不知道卓影和青灵是否回来。 只知道,披上龙袍站在那群臣顶端的人,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听说,是那个远在边疆的小王爷,姬风冥将皇位让给了他,而自己,却在这宫中,当个活死人。 便是兵权也都交了上去,当真是个挂名的四皇子了。 他不求封王,不求封地,只在原来的临风殿中,添了一只过冬的炉火。 只有聂仙知道,他夺下这个位置,一是为了求生,可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之后,便放弃了。 可因为聂仙的恩情,他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却终究是为了儿时的一句戏言,将这天下当做了报酬,送给她母仪天下的名分。 虽然挂的是聂府三小姐名头的皇后,可那名头后的主人,却是聂仙。 聂仙不知,小王爷若是知道自己订婚多年的未婚妻,是个男子,作何感想。 自己登基当天,皇后失踪,又作何感想。 她不管这皇宫内又要闹出多大的风波,左右她如今已经站在了城墙之上,一袭红衣似血,凤冠向来不是她所追逐的东西,若是,那便要看看,那身着龙袍之人是谁了。 终究是转了身,离开了宁城。 登基大典落幕,夜色降临。 姬风冥在那临风殿中,望着那空荡荡的寝殿,只觉得心中苦涩,一杯杯的烈酒下肚,眼眶微红。 “殿下,卓影和青灵回来了。” 卓云从殿外跑来,有几分激动的意味,眸子里满是喜悦。 “恩,白先生呢?” “同东方公子还有花老板,去了药谷了,三殿下还在里边呢……” “恩……” 姬风冥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又埋头斟酒了。 他有满心的抱负,有野心,有能力,却终究只能拱手送人。 活不过三十岁的宿命,注定了他要在这临风殿中郁郁而终。 “可……殿下……” 卓云有些欲言又止。 姬风冥抬这有些血丝的眸子看着他,轻笑,“有什么话,说便是了,本殿如今是在这里等死的人,没有权势,没有名分,你还怕什么?” 略带自嘲的语气将卓云方才喜悦的心情一扫而空,随即垂了首,语气有了几分怯意,自从知道姬风冥将自己的皇妃拱手让给新皇之后,聂仙这个名字,却好像成了姬风冥的忌讳,每次提起,都会被姬风冥忽视。 “皇后娘娘……跑了。” 卓云终究还是试探着说了一句,随即便看到姬风冥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顿,眸子里有些许水光闪现。 “殿下,您是不是,记得了……” 从之前在军营中醒来,卓云便隐约觉得姬风冥有些不对,却见他对聂仙又是冷嘲热讽,又是处处为难,终究是将那份怀疑给掩了下去。 而如今看来,姬风冥该是故意的吧。 “记得又如何,若是连这后位她都不稀罕,那本殿还有什么能给她的?” 姬风冥轻笑着,将手中的酒壶一饮而尽,空了,便丢在了地上。 “咕噜噜”地打着转。 “再去拿酒来!” 卓云终究是心中一颤,不敢再问,起身拿酒去了。 空荡荡的寝殿里,顿时恢复了寂静。 姬风冥呆滞的眸子里,好似闪过一张魅惑众生的笑颜,宛若狐狸一般的眸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便是记起又如何,给不了的,终究是给不了了。 拿着后位,羞辱她,让她离开,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那般耀眼,那般有心思,何愁没有男子爱慕和喜欢。 “殿下!” 门外传来有些慌乱的脚步声,随即青灵的一句唤,却让姬风冥心中一跳。 刚刚死里逃生的青灵,不该这么慌张。 抬眸,便是青灵跌跌撞撞的身影,白色的衣裳染着不少污渍,进门便跪在了地上,哭花了一张小巧的脸。 卓影随后跟进来,也跪在青灵身旁,眸子里的歉意也是暴露无遗。 “殿下,娘娘她扮做白灵……同、同萧烈回南溪了……” “咕噜噜——”一如方才的酒壶一般,姬风冥手中的杯子,也落在了地上,敲击着上好木板的声音,传入了自己的心里。 “这便是你们这般完好无损回来的原因吗……” 姬风冥看着眼前的两人,除了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倒是一份狼狈的模样都没有,他以为,起码会有一场恶战,他甚至担心白颜会受伤。 原来,白颜回来后都不曾来见他的原因,竟是他的小徒孙,又为他去冒了险。 “殿下……这是娘娘让属下交给您的。” 卓影不善言辞,也不知如何请罪,唯有将怀中两枚钥匙,交给了姬风冥,“娘娘说,让您去宁城外的庄子上,找杜千千,便知道这是什么了。” 姬风冥沉浸在聂仙消失在东启的事情里还未回过神来,伸手便打落了卓影手中的钥匙。 嗒嗒嗒—— 钥匙落地的声音,同样敲击在了三人的心中。 “什么钥匙,让她自己回来去寻人!” 留下这么一句话,姬风冥夺门而出,消失在了夜色中。 唯有青灵,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都是我……娘娘才会被带走……都是我……” 青灵窝在卓影的怀中,满眼的懊悔。 “所以,你还恨娘娘吗?” 卓影轻声问着,心中也有几分哽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聂仙竟是会为救青灵,而亲自去将青灵换了出来,自己同萧烈去了南溪。 在萧烈眼中,这时候的“白灵”,是一个背叛他的人,哪怕再喜欢,终究也是要受苦的。 而原本要受这个罪的人,是青灵。 “她行事,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明白,我都明白,我就是不敢原谅她,紫灵和白灵,都死在她手上……可如今,我明白了,她不过是想让更多人活着,所以……” “殿下一定会将她带回来的,娘娘那般精明,一定不会吃亏的。” 随着卓影的安慰,青灵终究是止了眼泪,临风殿一如既往的冷清。 好似姬风冥从未娶妃,也从未纳妾。 只是,少了几个大丫头。 南溪国。 同东启、北溟,最大的不同便是南溪国四季如春,哪怕是都到了快要入冬的季节了,这边依旧绿树成荫,繁花开的正盛。 聂仙被绑了个严实,塞在马车中,从帘子微微飘起的地方,终究是看到了南溪的盛世。 不得不说,萧烈却是是个治国的好手,南溪国兵强马壮,不是没有道理的。 “灵儿……还记得这里吗,我们回家了。” 帘子外,萧烈骑着马,撩开帘子一角,看着聂仙那宛若兔子一般惊惧的眸子,浅笑一声,又将帘子合上。 聂仙虽然知道自己如今是白灵的样貌,可这萧烈一双眼睛就好像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样子,终究是让她有几分惧意的。 一如当初被一群野兽觊觎的感觉。 而萧烈,却好似比那野兽还要可怕。 她来换回青灵,顶了白灵这个“叛主”的罪名,是抱着送死的心来的,可哪曾想,这个萧烈对白灵竟是真的有情分在的,居然没有对她下手,除了将她绑在身边,每天都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让聂仙心中愈是害怕起来。 她曾想过,不如一死罢了。 可思及自己的身世之谜还未解,终究还是咬牙认了下来。 左右萧烈还未对她下狠手。 马车已经摇摇晃晃的走了不知几日了,聂仙除了丫头送东西进来时,能偶尔看一眼天,其余时间,便一直在马车上度过。 终究是到了南溪的摄政王府了,在车中混混度日的聂仙,在丫头的牵引下,下了轿子。 聂仙知道,姿势一定很丑。 被五花大绑的她,只能蹦跳着下轿,她可以想象一只毛毛虫在萧烈眼前蹦跳的模样。 而萧烈也确实是满眼调侃地笑意盯着她。 “灵儿果然还是活泼一些好看。” 随着萧烈的声音落下,聂仙终就是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颤颤巍巍地跟在他身后,一蹦一跳地进了府邸。 周围的随从都没有动手,自然是萧烈默许的了。 偏生就是要让聂仙这般跳着进去。 毕竟是习武之人,这点还是难不倒聂仙的,却终究是惹来的萧烈的怀疑。 才到正厅,便只见萧烈解开了外袍丢在那镀金的架子上,只穿白色的单衣坐在那主位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聂仙。 “这才几日,灵儿便练就了一身好轻功了?” 第141章 怕她祸害南溪 随着萧烈的嘲讽,聂仙垂了眸子,冷嗤,“你若是也被绑了几日,也该能练就一身好轻功的。” 聂仙知道,白灵的轻功不差,但也不是连这点困难都拿不住的。 只是不知,白灵有没有将自己的身世和功夫都一一告知了萧烈。 终究是在姬风冥的手下,没那么容易传递消息,所以聂仙便是在赌,白灵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一一同他细说。 “灵儿回到南溪,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了,不知灵儿是否还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本王什么?” 萧烈半垂着首,斜躺在那主位上,哪里还有什么一国之君的风范,分明就像个市井无赖。 见他假意试探,聂仙躬着身子又崩了几步,随即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寻了位置坐下,兀自唤着,“来人,上茶!” “王爷……” 身边的小厮眼底有几分尴尬,正要询问主子的意思,便只见萧烈挥了手,示意他前去斟茶。 二人风尘仆仆的回来,这府中终究还是冷茶冷饭的,连一盒点心都没有。 显然,萧烈身边是没有女人的,甚至连个管家的偏房都没有。 聂仙方才也观察了一番,他这府中,连丫鬟都甚少。 “怎么,记不得了,还是要本王同你再说道说道?” 茶水端上来了,小厮好意将茶盏递到聂仙嘴边,聂仙也很给面子的一饮而尽,随即给那小厮递了个感激的眼神,这才缓缓将目光投向萧烈。 “如今计划失败,王爷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一句话的事情,弯弯绕绕的来到南溪,有何意思?” 聂仙索性将话挑开了,直奔结局,中间的过程既然她不知晓,便是最容易出破绽的,保住白灵的皮囊,她还能苟活两日。 若是寻了机会,她还能远走高飞。 “你知道我舍不得杀你……” 萧烈那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聂仙,阴沉的话语在这大厅中央回荡着,寒了聂仙的心。 这是个危险的男人,聂仙甚至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么,被反绑在身后的手心都渗出了细汗,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若是早知你舍不得杀我,那我应该领着四殿下,将你一网打尽才是。” “嘭——” 随着聂仙这仿若“找死”的言辞,刚刚递到萧烈身边的茶盏,便被摔了一地。 溅起的茶水染湿了眼前一片上好的兽皮,惹的聂仙一阵心疼,“啧,可惜了。” “你都晓得可怜一块兽皮,你怎么不晓得心疼一下本王!本王为了寻你,不惜错过东启争权夺位最薄弱的时机!千里迢迢将你从东启带回来,便是要你在这同本王说,你是如何叛主的吗!” “那王爷你想如何?让我跪地求饶,求得您的原谅?你肯吗?肯原谅灵儿吗?” 聂仙陡然面色一改,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盯着萧烈,那双眸子里的水光好似要将萧烈吞没。 惹的萧烈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而就是这一瞬的失神,聂仙终究是察觉自己的眼睛确实异于常人,随即缓缓抬眸,一刻都不肯离开萧烈的眸子,轻声道,“王爷,灵儿这么多年,在东启是怎么过的,您知道吗?” 见萧烈好似沉浸在自己的眸子里,聂仙终究是唇角微勾,强忍着自己不眨眸子,锁住了萧烈的心神。 虽然不知道萧烈这副样子能持续多久,聂仙早已藏在袖中的银针已经拈在了指尖。 一路上的萧烈太过谨慎,自己又一直被藏在那马车之上,车外又有无数的兵马,难以逃脱。 可这摄政王府不一样,萧烈来到南溪后显然放松了不少警惕,那些兵马也都归了了皇营去了,留下的,不过是自己的亲卫兵,还有那些看不见的暗卫罢了。 随着着萧烈的失神,聂仙手中的几枚银针顺势发出,扎入萧烈的胸前,顿时,萧烈便无法动弹了。 身边的小厮见势不妙,扯着嗓子就要喊人,聂仙一个旋身从椅子上弹起,被绑住的双脚踹向那小厮。 “嘭——” 一声闷响,小厮落了地,聂仙也落了地。 蜷缩着身子爬到方才被萧烈摔碎的茶盏前,寻了块碎片,用力的蹭着绳索。 一旁的萧烈虽不能动弹,可那眸子却终究是恢复了几分清明,瞪着聂仙的一举一动,脸色涨的有些通红。 可偏偏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聂仙一边磨着绳索,一遍抬眸看着满脸通红的萧烈,轻笑,“王爷莫要用内力逼那银针,否则身经脉爆裂,可不太好受,一个不好,武功尽废呢!” 随着聂仙略带调侃的话,萧烈脸上的红晕逐渐褪去,唯有那双眸子,吃人一般地盯着聂仙。 聂仙终究是将绳索磨断,收拾了一番自己,这才缓缓起身,“王爷,你是在是对自己太自信了,所以,这殿外,竟是连一个侍卫暗卫都没有,你既是知晓我轻功不错,你觉得,远在屋外的他们,能抓得住我吗?” 随着聂仙那有些戏虐的眸子,萧烈的那双眼睛里终究是露出了一丝疑惑。 而聂仙,却也明白了他在疑惑什么,随即转了转有些发青的手背,轻声道,“王爷,白灵没有叛主,更没有负你,忠义两难,她服毒自尽了。” 聂仙终是在萧烈的眸子里看到了些许红意,血丝开始蔓延,那双邪魅的眸子里,染了些许水光。 “想哭呢,现在便哭,小厮已经晕了,我也会离开这里,没有人能看到你这般模样。” 一行清泪落下,聂仙终究是深深地给他鞠了个躬,随即转身不敢再看。 “萧烈,白灵是个好女子,可你不该利用她对你的感情。” 说罢,那一袭白衣便消失在了这空荡荡的大厅里。 萧烈望着那空荡荡的大厅,终究是闭了眼。 一张白色的面皮自空中落下,飘落在萧烈身前,感受到空气流动的萧烈睁眼盯着那亦真亦假的面皮,心间又是颤了一颤。 聂仙走了,萧烈也终究是在外头那些暗卫发现不对之时,进屋给萧烈逼出了银针,可那七绝针终究是没有合适的解法,伤了经脉,一时半会,萧烈也起不来床。 可唯有萧烈自己知道,起不来床的原因,却并不是那根银针。 翌日,便满国寻那些生面孔的女子去了。 虽然那女子不是白灵,可终究是被戏耍了一番,萧烈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 聂仙虽早已出了这南溪都城,准备往西琅而去,可终究是被这萧烈下的通缉给难住了。 现在整个南溪国都在盘查过路的女子,聂仙便只能从山林中走,艳绝的容貌,一袭白衣,终究是惹来了不少山匪的觊觎。 多番交战之下,聂仙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入夜,聂仙睡在那高枝之上,白日,便蒙着面,四处躲藏,而终究,是被那山头的匪类,给围在了林子中央,望着那些人垂涎的嘴脸。 聂仙终究是发了狠,为了不引起注意,她甚至不敢杀人,怕惹来官兵,不好对付。 可如今,她终究是走投无路了。 一路浴血将那寨子屠了个干净,本以为就此会惹上官司,却不曾想。 山下的那些庄子,便封了她为神女,还在小庙中为她立了个蒙面的小人,整日祭拜。 聂仙躲在暗处,险些发笑。 想来当初的顾倾城被世人传的那般神乎其呼,不过也是一个意外吧? 她也是个人,一个会生老病死的女人。 姬风冥一路跟到南溪,便收到了整个南溪国上下都在盘查过路女子的消息,便想到聂仙已然逃了。 随即便沿着山路去寻,在看到小庙中那个“神女”后,终究是有了几分怀疑,几番询问之下,那些山民却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只知有人在山匪寨子附近,见过这个女子,屠尽了整个寨子。 问起那个人,只道是那女子身上发出道道银光,说的神乎其乎,姬风冥也终究是确定了那人一定是聂仙。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消息应该过不了几日,便会传到萧烈的耳朵里,届时聂仙要走的山路,便也不那么安了。 萧烈多疑,还瑕疵必报,聂仙这番捉弄,萧烈应该是已经被惹急了。 思及此,姬风冥便有了几分不安。 他根本不知道聂仙要去哪里,她会选择回东启吗?可自己前几日刚刚将她从身边赶走,她哪里会回去? 姬风冥在南溪遍寻不着,却是遇上了同样出来寻人的萧烈。 二人狭路相逢,终究是打了一场,不分上下。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萧烈和姬风冥,这才算是第一次碰面,当年的那场仗,不过是匆匆一眼。 便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说罢,那女子是谁。” 萧烈躺在依旧绿草茵茵的地上,累的有些出了汗,只觉得浑身有些脱力。 “啪嗒——” 一只碧色的瓶子落在了萧烈身边,惹来的萧烈疑惑的眼神,“这是何意?” 姬风冥半闭着眸子,额边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冷峻的眉眼上没有多少起伏。 “七绝针伤的经脉,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她是谁?” “本殿的皇妃,一个祸国殃民的女人。” 简单的描述,终究是让萧烈扯了嘴角,“既然祸国殃民,你寻她作什么?走了岂不干净?” “本殿怕她来祸害南溪国,这不是怕王爷应付不了么?就目前来看,王爷还着实是应付不了。” 姬风冥略带嘲讽的语气让萧烈有几分不解,随即便明白了,轻笑了一声。 “四皇子,你便能应付的了么?” “若是能,她还会惹出这般事情吗?” 无奈的语气,却偏生让萧烈听出了几许宠溺。 “若是不舍,寻回来便是,何必若即若离?” “王爷见多识广,不知是否听说过兽人族。” 姬风冥自然知道,萧烈同他交好,定然是为了自己的身份的,如今东启也已进定了,萧烈却还是不知那十万精兵是否真的存在,依旧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索性将萧烈的心结解了,说不好,还能替东启换来几年的安稳。 “难道……” 萧烈的眸子一顿,随即猛地坐起身在,瞅着姬风冥,眼里有几分不可置信,他虽怀疑过,却只觉得那是不可能的存在。 兽人族的故事,一直只存在于话本和茶社里。 “有人说是,但本殿自己也不知道,这么些年,也都是药物控制着,只是,既是活不过三十岁,那再控制,便也没有意义了。” 这么说,便是断了萧烈的念想。 萧烈是个有野心的,姬风冥可不信,萧烈没有一统千机大陆的心。 姬风冥如今已经二十有几了,药物没有控制,别说三十岁,这两三年都指不定能不能熬过去。 “那她……” “本殿曾以为她是解药,后来却发现,是比兽人族的狂性还要毒的毒药。” 随着姬风冥略带无奈的声音落下,萧烈终究是同他相视一笑,轻叹,“回去吧,也许,她在东启等你也说不准。” “无论去哪里,也不过是在这千机大陆上罢了,她那般聪慧,是本殿多心了。” 姬风冥的眸子里略带了几分笑意,随即起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朝萧烈拱手,作势要告辞。 “能从本王手中溜走的女人,自是没那么容易出事的,四皇子走好!” 终究是将围绕着聂仙不放的萧烈解了心结,海捕文书不日便撤了。 姬风冥坐在回东启的马车上,撩开帘子瞅着南溪的繁荣昌盛,眸子里多了几分向往。 曾几何时,他也曾想过一统千机大陆。 可终究是不能。 便是聂仙,他都无法留在身边。 兜兜转转之下,聂仙终究是来到了西琅,有了西辞这个朋友,她在西琅倒是一切顺利,拿着西辞快马送来的牌子,满心欢喜地进了皇宫。 西琅地处偏僻,极度缺水,若不是依着这绿洲而建,旁边那一望无际的沙漠,终究是无法生存的。 宫人侍女都穿着独特的衣裳,身上那些亮闪闪的物件,惹的聂仙有些目不暇接,一路眼花缭乱之下,待行至西辞的宫殿时,聂仙已经有几分头晕目眩了。 “仙儿!” 西辞才见到聂仙出现在门口,便忙不迭地迎了上去,一把抱住,一顿打量,“真是仙儿啊!我还以为看错了!” 被西辞一阵摇晃,聂仙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这才察觉,在西辞那笑颜如花的背后,还有一股森冷的气息。 察觉不对的聂仙随即面色一凝,揪了西辞的手臂,“他怎么在这里!” 第142章 你也甘之如饴 那一袭黑衣黑袍,满面烧伤的人,不是琼楼是谁? 他不是应该寻宝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西辞的寝宫里? “若不是我去替他破了那迷阵,估计他早被困在那山坳里饿死了。” 西辞抚着聂仙的手,略带了一丝安慰,“放心吧,他已经反省过了,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抢也抢不来的。” “你们……” 聂仙终究是听出了西辞话中的猫腻,这话怎么那么像个管家婆子同丈夫说的呢? 看着聂仙那暧昧的眼神,琼楼便只是轻轻咳了一声,随即走到西辞跟前,那看起来有些可怖的脸上,如今竟是让聂仙看出了一丝笑意。 “仙儿,好久不见。” 依旧是那有些沙哑的声音,依旧是那熟悉的黑袍,可聂仙却只觉得有些眼花,霎时便拖着西辞往里走去,抚着额,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我一定是被你们满身的银片晃了眼了,刚刚那个不是我师傅……” 聂仙那一副夸大的模样终究是逗笑了西辞,随即拉了琼楼来,细细说了关于那个山坳的事情。 原来,琼楼那日拿了玉佩离开之后,便同琼楼其余杀手去了那处地方,有一位师弟身先士卒,还未靠近那山坳便莫名的死在了众人跟前。 琼楼心下骇然,不敢再往前走去,便停在了那片林子里过了一夜。 可第二日又有一名师弟莫名死亡,身上无伤无痛,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同昨日那位突然暴毙的师弟一模一样。 接二连三的出事,终于是让琼楼察觉了不对,正要抽身离开那座林子之时,这才察觉,他们一行人已经走不出那片林子了。 林子再往前便是那日思夜想的山坳了,琼楼不甘心,终究还是协同还活着的众人往前走了两日。 可兜兜转转,终究是没能走出去,眼看余粮不多,随行而来的十多人,如今也只剩下寥寥数人,琼楼终究是有几分慌了。 庆幸西辞当初送的坠子还在身上,西辞手腕上的珠链受到阵法的影响,早已察觉琼楼出事,便在外面破了阵法而来。 几番纠葛之下,那些琼楼的师兄弟们便都纷纷各回各家去了,而琼楼将要深入那满是浓雾的山坳之际,终究是被西辞拦了下来。 说是那边的阵法,她也破不了。 终究是被困在那林子之中好几日,也许是被吓着了,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琼楼终究还是放弃了,同西辞回到了西琅国。 旧情复燃,终是成了西辞的驸马。 琼楼容貌尽毁,西辞便替他打了一副面具,身份尴尬,便替他伪造了一个身份。 就这般,琼楼感受到了这一生所追求的的,也不过如此,便也安分下来。 唯一的执念,便是要将龙凤佩还给聂仙。 前些日子听西辞说聂仙要来,他便也安了心。 “所以我现在是要唤你师娘?” 听完这般弯弯绕绕,聂仙终究还是有些缓不过神来,眸子里都是惊疑和猜忌,仿若琼楼会同往日一般,不停的算计着她。 “你若是愿意,我倒是不介意……” “你可想的美!”聂仙打断了西辞的洋洋自得,随即转而望着一身黑袍的琼楼,眸子里有几分探究,“师傅,如今你也放弃了,不如告诉仙儿,那山坳里,究竟是什么?” “浓雾,浓的看不清路。” 琼楼的回答很简洁,可聂仙却不可置否,“若不是十分可怕的东西,师傅你不会那般容易便放弃的吧?” 见两人之间有几分诡异的气氛,西辞只觉得是瞒不住了,给琼楼使了个眼色,随即拉着聂仙做在了软塌上,眸子里带着些许担忧。 “仙儿,那浓雾确实不可怕,可那浓雾中,有刀光剑影,阵法千变万化,若稍有不慎,便会失了性命,依我看来,琼楼他之前遇到的那个林子,便是那个山坳给所有人的警告,那浓雾一旦进去,便真的出不来了。” 聂仙愣愣地听着西辞说完,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浓雾中又没有人,哪里来的刀光剑影,最多不过是机关罢了……” “谁说浓雾里没有人?” 一旁的琼楼接过话,随即也将那两枚玉佩丢给了聂仙,那双藏在死皮下的眸子,有微微惊惧,“那些人穿着银色的衣裳,同那浓雾混为一体,便是本尊……我也抓不住他们任何一个人。” “有人?!” 聂仙接了玉佩,随手塞入怀中,眸子却是一亮,“那便是有商量的余地了!” “商量?他们的商量,便是手中的刀剑,还有他们诡异的阵法。” 西辞没好气地打断聂仙的幻想,随即吩咐人上了些晚膳,三人说说闹闹之下,终究了入了夜。 聂仙来到西琅的消息也终究是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的耳朵里。 那便是嫁给西凌志的那个东启公主,姬风灵。 虽说不上是聂仙将她害的嫁给了傻子,可终究是聂仙见死不救,更何况,她如今在东启的倚仗已死,这西琅的帝后自是不会给她好脸色。 便是那西凌志傻呵呵的模样,也从不曾让她好过。 “皇嫂远道而来,怎么不同灵儿说一声呢?” 聂仙方在西辞安排的屋子中收拾了一番要歇息,明日再问那荒漠的事情,这不,门外的姬风灵,便顶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进来了。 并不通报,也不敲门。 聂仙心下一顿,这一声皇嫂,便说明了眼前这位女子的身份。 哪怕是没见过,也该是要认出来的。 “风灵公主,哦不……太子妃娘娘。” 聂仙见她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自然是处处往她的伤口处撒盐,明艳的眉眼比那姬风灵还要美上几分,惹的姬风灵有了几分不悦。 虽说听说过多次聂仙的美貌,终究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她本以为自己的容貌便是一等一的了,聂仙不过是市井传言出的美人罢了,那些市井小民是没有见过她姬风灵的风姿。 可如今看来,自己终究是有了几分逊色。 “皇嫂不必客气,皇嫂远道而来,本妃来不及给皇嫂准备些什么,这些新的衣裳被褥,便给你送来了一些,也好让皇嫂在这西琅多住些日子,免得回了东启,不顺心。” 显然,姬风灵并没有听说隔壁南溪海捕她的事情,也并不知,东启的四皇妃,早已失踪的消息。 只当是聂仙来串门的,她如今来,便是想来羞辱一番聂仙。 毕竟聂仙同姬风冥“险些”夺了江山,却被小王爷“横插一脚”,这才落到了无权无势的下场。 “太子妃多虑了,再不济,这还是东启的四皇妃,如今太上皇已经不理朝政,先皇后也早已仙去,当今圣上,也是四殿下的亲叔叔,终究是不会难为本妃的。” 言外之意,便是你有那公公婆婆施压,我没有,我还有个丈夫会护着我,而你的丈夫是个蠢货,就算是个太子妃,可是西凌志一日不好,那位置便一日不会传给他。 “母后的死,是不是同你有干系……” 终是戳了姬风灵的痛处,顿时那张一进来便摆好的脸色,便垮了下来,有了几分扭曲。 “是太上皇亲自‘下旨’,赐缢的。” 阴森森的声音传入姬风灵的耳朵里,让她浑身打了个冷颤,姬楚雄还活着,聂仙敢说这番话,自然是不敢胡说的,一时竟是有几分恐惧。 若是姬楚雄知晓,当初害死他后宫不少皇子公主,也有她的份儿,会不会来西琅捅上一刀,让她万劫不复? “太子妃莫想了,太上皇如今都自身难保,哪里有时间想你这个远在天边的女儿?杞人忧天,不如忧心忧心你自己,太子痴傻多少年,你便要受多少年的罪,不如早些解脱的好。” 聂仙见那些宫女端来的衣物一排排地放在跟前,眸子里有几分不悦,随即说出的话便愈是伤人。 这些都是那些青楼娼妓所穿的舞衣,哪怕是到了西琅这样的地方,聂仙也能一眼认出来。 既然姬风灵自己不放过她,那便别怪她心狠了。 “怎么说本妃如今也是堂堂储君正妃,总比你这个祸国的妖妃要强!” “四殿下无权无势,可他风度翩翩,在东启,还是有不少女子倾慕的……他如今的临风殿,依旧只有我这一位正妃而已,而你的这位太子殿下,虽是痴傻,可这房中的妾室侧妃,倒是不少,那些方面,倒是没傻呢!” 聂仙向来是个口无遮拦的,偏生是姬风灵忘了这一茬,只知晓给她送这些下作衣物羞辱她的出生,却不曾想被倒打一耙,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果真是青巷里的下作女子,这些话也放在嘴边!” 一句娇斥落下,姬风灵风也似得甩袖离开了。 那些宫女见状,忙将那些衣物都丢下,匆匆忙忙地跟了上去。 隐约还听到那领头宫女的声音,说是这般没有礼仪,怕是又要挨训了。 显然,姬风灵的日子着实过的不怎么样,连一个宫女都敢这般训责,姬风灵也不过是个空有名头的太子妃罢了,一如那个空有名头的太子。 若不是西琅只有那一名皇子,恐怕这储君的位置,也早该换人了。 思及此,聂霞的手在那些花里胡哨的衣裳上一顿,眸子里寒光一闪,终究是明白了琼楼为何突然回心转意了…… 西琅如今只有一位待嫁的公主,那便是西辞。 储君已经算废了,若是他能依靠才能拿下拿下西琅……那改个国号,又有何难…… 西辞也是个聪慧的,哪里会不知琼楼怎么想,只是她愿意这般罢了,又是一个痴情的女子…… 终究是轻叹一口气,将那些衣物都堆在了桌上,合衣躺下,聂仙一夜无梦。 翌日的聂仙便匆匆去寻了西辞,问了荒漠的事情,却遭到了西辞的拒绝。 “九死一生的地方,同琼楼去的那山坳有何分别?!不准去!” 西辞的眸子里有些许怒意,显然是对那个地方有些忌讳,见聂仙眸子里依旧有几分恳求,这才软了声音,继续解释着,“西琅的皇子这般少,不是没有原因的,当初有几位皇子因为贪玩好奇,悄悄去了那荒漠,便再也没有回来,父皇派去寻的那些卫兵,也是一个没有回来,仙儿,那地方真的去不得!” “可当初,蛊族圣女从那边回来了。” “不是谁都有那份运气的!她回来不过是告诉我们,那边住着吃人的兽人族,警告我们不准接近罢了。” 西辞依旧反对聂仙的想法,怒道,“你为了一个姬风冥,付出了多少血泪,可他依旧记不得你的好,你究竟值不值得!” “那师傅呢,你明明知道他在利用你,你为何还甘之如饴?” 聂仙毫不犹豫的反驳,终究是让西辞没了声音,那双眸子盯着聂仙有些雾气的眼睛,终究是垂了下来。 “走吧,我带你去见我父皇,对于兽人族,他知晓的,比谁都多。” 看着西辞离开的背影,聂仙终究是觉得方才说的话有些过了,忙不迭的跟上,皱了皱鼻子,“辞儿我……” “我都知道,你不必说我也知道,我们不过是同一种人罢了,你比我勇敢,我是不该劝你的,因为……我自己也劝不了我自己啊……” 西辞回眸朝着聂仙轻轻苦笑,那双眸子里,不知何时,也染上了几许水光,二人相视一笑,都落了泪来。 异域的皇宫并不似东启那般繁华,也不似北溟那般阴沉,而是带着几分阳光和尘土的味道。 西琅都城地处荒漠附近,随处一阵风儿吹来,便将那红砖砌的城墙都染了些许金黄。 那皇帝也不似姬楚雄那般阴沉,而是带了几分慈祥的笑意,热情地迎接了聂仙。 可聂仙知晓,他是对自己防备的。 姬风灵可以不知道东启发生的事情,可西琅皇帝不会不知道,聂仙是“失踪”来到西琅的。 可这位看似慈祥的西琅皇帝却绝口不提。 那便是在告诉聂仙,你不惹事,我便也不会将你捅出去,但你若惹了什么事情,他不介意将她送回东启,或者,在西琅就地处置了。 毕竟,没人知道聂仙在西琅。 “荒漠里确实是住着兽人与野狼,但,没有人见过,唯有多年前那两名女子,将那兽人族的传说,成为了现实而已。” 西琅的皇帝的话,终究是让聂仙的眸子亮了几分。 第143章 早晚都要陪葬 “那荒漠的位置或是地图,皇上可有?” 聂仙揪着自己的手,克制着内心的激动。 也许,姬风冥的母亲是回了兽人族,也许,兽人族是有能够解除那兽性侵蚀的法子的。 西琅皇帝浅浅一笑,盯着西辞,“那入口,唯有死人知晓,辞儿,你没有告诉四皇妃吗?” 随着聂仙那狐疑的眸子,西辞扯了扯嘴角,一副无奈的模样。 “父皇,仙儿是儿臣在东启的贵人,若是没有她,儿臣指不定能不能从东启平安回来。” “可她也没有治好志儿,不是吗?” 聂仙终究是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不对,西琅皇帝显然是有进去的法子或是地图的,可好似因为西凌志的原因,或者是东启的原因,不肯将法子告知。 “皇上,太子的病情千机的高人医者们都看过,您又何必巴着东启的医者呢?” 聂仙终究是听不得西琅皇帝这般的要挟,连白颜都无可奈何的病情,她能有什么法子? 除非…… 聂仙好似想到什么,猛地一个抬眸,终究是撞进了西琅皇帝那双深沉的眸子里,虽然带着些许笑意,可聂仙分明是看到了几分冷意。 “聂仙,你身子百毒不侵,若是你肯为朕的西琅试一试,那进去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终于,西琅皇帝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却惹的聂仙浑身一震,转而看向西辞。 “辞儿,你连这个也说了?” 西辞却是红了眼眶猛地摇头,“不是、我没有说……” “朕怎么可能放心让辞儿一人带着储君出行呢?” 西琅皇帝接了话,将那金色的袍子一撩,上面的亮片有几分晃眼,惹的聂仙眯了眸子。 “皇上连亲生女儿都防着,当真是谨慎啊!” 随着聂仙一针见血的言辞,西辞终究是沉了几分眸子,轻声道,“仙儿,皇家都是如此,有时候,这扇窗,还是不要捅破的好。” 西辞是知道聂仙是在为她抱不平,可她心里却比谁都明白。 却是不知,这个消息给随行的人知晓了,竟是成为父皇心中的一道坎。 若是聂仙这个体质传出去,便会成为天下人人眼中的香饽饽,难逃一难。 “不是我不愿救,若是我的血管用,太子也早该好了,白颜是我师公,若是有用,早便治了。” 聂仙解释了一番,眉头紧皱,“若是皇上不信,可以寻人去东启药谷问上一问,辞儿也是知晓入口的。” “若是白先生护孙心切,付出的代价太大,不肯医治呢……” 西琅皇帝却不是个好糊弄的,随即脸上那慈祥的笑意便退了几分,语气也多了几分阴沉。 “什么代价?” 听到西琅皇帝的话,聂仙的身子一僵,身都好似冷了几分,随着西辞那担忧的眸子,西琅皇帝也终究是说出了这西琅的秘术。 “西琅换血阵,不知四皇妃可听说过。” 西琅对阵法精通,可有一门极邪的阵法,便是换血阵,若是一人身中剧毒,即将身亡,是可以将一个康健之人的血液换过来,一命换一命。 可西凌志的情况特殊,哪怕是换了血,也不能将他的痴傻治好。 而聂仙这身的“药血”,却成了西琅皇帝唯一的希望。 “那是以命抵命的事,仙儿若是没了命,要那荒漠的地图做什么!?” 西辞终究是不肯了,一把拽了聂仙就往回走,“仙儿,别听他的,咱们走,知道荒漠地图的,又不止他一个!” “若是我能从荒漠活着回来,我换了便是。” 聂仙却挣脱了西辞的手,上前一步,眸子里有几分坚定不移的光芒,惹的那西琅皇帝笑声不断。 西琅虽然有不少人有荒漠入口的地图,可西琅皇帝手中的,可比那些人手中的要详细的多,不说这些年花费了多少人去寻那些失踪的皇子,皇家也该是有较为隐秘的消息的。 不若,那些皇子哪里会去那般危险的地方。 “皇妃娘娘果真是个聪慧的,若是你回不来了,那朕这个地图岂不是白给了?” “皇上若是愿意将部消息告知,仙儿自然是会活着回来的。” 聂仙浅笑一声,眸子里是自信。 可一旁的西辞却满脸的震惊,“仙儿你疯啦!?” “你父皇既是肯拿我的命去做条件,自然是有安回来的法子,否则,他又怎么敢以此为条件?” “仙儿你……那个地方它会吃人……” 看着西辞那焦急而又担忧的眸子,西琅皇帝却打断了她的话,“辞儿,若是你有仙儿一半聪慧,那你便也不会嫁给那个来路不明的人了……” 这话中的含义颇多,西辞只好闭了嘴。 琼楼如今在这西琅的身份很微妙,除了西凌志,西辞继位的几率,也是高的可怕,而西辞不过是一介女子,最终的赢家,还不是琼楼么? 西琅皇帝这是在怀疑西辞,要将弟弟置之死地,而后自己荣登高位。 一番商讨之下,聂仙签下了生死契,从西琅皇帝手中,拿到了那张写的密密麻麻的地图。 有些还是不久之间刚加上去的,显然是这西琅皇帝一直没有放弃对这荒漠的探究,时不时的将传递回来的消息添上一笔。 而这张图的背后,有一只雄狮一般的图章,上面写着,若是想回来,遇见这个图章,一直朝西走,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便能走回西琅。 上面并没有写是不是这样做真的能够回来,可既然皇帝还能收到消息,那便是还有生存者是真的能够回来的。 入夜,聂仙同西辞和琼楼吃了酒,便昏沉沉的睡下了,夜半却被一只鸟扑啦啦飞过的声音惊醒。 西琅地处荒漠,能够存活下来的鸟儿都体格硕大,身强体壮的,那翅膀闹出的响动,倒是同东启的雄鹰都要大声。 既是醒了,聂仙便没了睡意,终究是寻了一声黑色的衣裳,去了一趟太子殿。 西凌志对姬风灵好似并没有什么兴趣,到了寝殿,聂仙只在窗子里看到西凌志一人睡在床上,身边还蹲着些许昏昏欲睡的宫人。 月光下的银针泛着幽幽的光芒,宛若离弦的箭一般稳稳地扎入每一位宫人的脖颈中。 见殿中连呼吸声都小了,聂仙这才翻身而入。 却不料西凌志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迷离的眸子看着聂仙,嘴角有一丝银色的不明水光。 “神仙姐姐……” 随着一声宛若梦中的呢喃,聂仙只觉背脊发凉。 初见西凌志时,他还宛若孩童一般,如今成了婚,心智不,对那男女之事多了些许迷恋,便造就了他这般的欲望。 聂仙眉头一皱,一根银针毫不犹豫地扎入他的脖颈,西凌志便带着一抹贪恋的笑意倒了下去。 此番而来,聂仙便是要为了试一试,自己的血是否真的对西凌志有作用。 白颜治病救人,除了姬风冥,没有第二人值得用她的血,自是不会对这西凌志多几分怜悯而问她借血。 轻叹一句,聂仙终究是拿了银针将自己的手腕处划了一道口子,借着月光,掐开西凌志的嘴,缓缓流入。 事后,聂仙粗略地包扎了一番自己的手腕。随即跳窗而出,却是遇到了姬风灵。 月光下的姬风灵一声素衣,单薄的很,身边还跟着一个提着灯笼的宫女,正频频打着呵欠。 此时看到聂仙,自然是精神了起来,站在了姬风灵身前,有几分戒备,“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太子殿!来……” “别喊了。” 姬风灵却打断了宫女的话,随即拨开身前的人,走到聂仙跟前,轻笑,“莫不是,你也想爬太子的床?太子见了你这番花容月貌,该是不用什么下作的法子,就用了吧?” 这番调侃污秽的话,自是同聂仙学来的。 “太子妃娘娘倒是比鹦鹉都聪慧,一学便会,只可惜,本妃对你的太子殿下,没有半分兴趣。” 说罢,聂仙扭身就要离开,却被姬风灵一把揪住了袖子,“皇嫂,我知道你是顾倾城的女儿,你能不能救救他……” 那语气中的乞求和软弱,倒是让聂仙有些不明所以。 “方才不是还张牙舞爪的吗?怎么这便低声下气地求人了?”聂仙向来不是个会悲天悯人的,自是对姬风灵没有什么好话。 突然这般,定是发生什么事情,她连自称都降成“我”,显然是已经放下了一切的尊严和身段了。 作为东启的嫡公主,向来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里曾这般卑微?0 “他房中的妾室多,我便也认了,可今日他久睡不醒,太医来切过脉,说是纵欲过度……再如此下去,该是要撑不住的……”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怕陪葬啊?” 聂仙冷笑一声,眸子里依旧清冷如水,瞥了一眼姬风灵,寒意彻骨,“但……与我何干?” 说罢,聂仙便一甩袖子离开了,姬风灵望着她远去的黑色身影,终究是沉了眸子。 “你既是来过,也不帮本妃,那便不要怪本妃心狠了……” 阴恻恻的话听在身边宫女的耳朵里,终究是身子颤了一颤,“太子妃娘娘,夜深了,回去歇息吗?” 姬风灵半夜睡不着出来吹风,可她们撑不住啊…… “回去,寝殿就在这里,本妃为何要回去。” 说罢,姬风灵便扭着身子,在那宫女诧异的目光下,进了西凌志的寝殿。 终究是端着灯笼不敢进去,守在了门外。 姬风灵进屋,便发现身边守夜的那些宫人都睡的沉,心中一喜,这倒是让她方便了许多。 聂仙来过的事情,不仅仅她看见了,门外的宫女也是见过了。 若是西凌志今夜出了什么毛病,便是可以赖在聂仙头上的。 思及此,姬风冥摘了头上的钗子,一步步地朝西凌志走去,月光下,那张娇俏的脸变得有些扭曲。 反正西凌志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而她,早陪葬晚陪葬,也是要陪葬的。 若是能拉个聂仙下水,倒也不算太亏。 钗子的寒芒划过,映在西凌志的睡颜上,倒是让姬风灵的眸子里多了些许不忍。 总的来说,西凌志的样貌也算的上是风度翩翩,只可惜变成这如今这般模样。 若是他没有痴傻,那该是多少女子心中趋之若鹜的男人。 这般想法在姬风灵的眸子中一晃而过,却终究是想起他终日与那些女子厮混的模样,心下一狠,狠狠朝他的脖颈扎去。 可偏生是在扎下去的那一瞬,被一只冰冷的手捉住,玉手上传来几分生疼,几分麻木。 姬风灵察觉不对,猛地抬眸,却撞进了一双冰冷至极的眸子里。 那双眸子她熟悉至极,可那眼神她觉得陌生,冰冷彻骨。 “本宫倒是不知,何时寝殿中,多了这么个危险的宫人……” 阴恻恻的话语从那张往日总是留着口水的薄唇中溢出,让姬风灵一度以为自己是做梦。 “你……你……你是谁,太子殿下呢!?” 姬风灵猛地丢了钗子,随即抽回手,后退两步,眸子里有几许惊惧和慌乱。 本就是做贼心虚,偏生又是碰上这般诡异的事情,哪有人说好了便好了的。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西凌志是假的…… “连人都认不得,学什么刺杀?” 西凌志轻笑一声,倒是觉着眼前这女子有趣的很,见她步伐混乱,气息不稳,显然是个不会武功的,谁能派这么个什么也不懂的女子来刺杀他呢? “你……你将太子殿下藏哪儿去了!快说!否则……否则本妃、本妃喊人了!” 听着姬风灵有些磕磕巴巴的话语,西凌志捡了床沿的那支钗子,细细看了一番。 “本妃?哪个殿的?” 显然是怀疑是自己哪个“小娘娘”了,可西凌志左右想不到后宫哪有还有这么个傻乎乎的妃子,他那个父皇的后宫之中,虽然子嗣死的死,没生育的没有生育,可一个个都不是善茬,这个妃子若是哪个宫里的,凭着她这般样貌,恐怕是活不过两天的。 “什么哪个殿的!本妃可是太子妃!”姬风灵见他捡了钗子,随即瞳孔一缩,眼中的戒备浓了几分,扯着嗓子便喊,“来人吶!有人冒充太子殿下!快来人吶!太子殿下不见了……” 随着姬风灵的声音传遍整个寝殿,西凌志嘴角一扯,“太子妃刺杀太子?有意思哈……” 但是,他什么时候有太子妃了? 第144章 穷尽一生也没找到 翌日,聂仙走了,而痴傻多年的西凌志却意外好了。 琼楼怨过,却终究是松了手,同西辞搬出了皇宫,成败,还是要靠自己。 唯有西辞和西琅皇帝明白,聂仙这是打着去了,便不再回来的主意,这是要拿命去拼的。 而聂仙凭借这详细的地图,和邱姨娘交代的主意事项,终于是在两天后出现在了荒漠的废墟之中。 明明已经是秋末了,可这里的烈日依旧灼人的很,聂仙将随身的水袋系在身上,终究是放弃了那匹不肯再往前一步的马。 荒漠幻城的入口,就是眼前这片废墟了。 依着邱姨娘和这地图上所标记,这里一旦进去,便很难再出来了。 迎着漫天的黄沙,聂仙一头扎进了那个几乎要被黄沙吞没的废墟。 四周迎面而来的沙尘让聂仙有些睁不开眼。 耳边风沙声浓烈,聂仙不知捂了头多久,这才察觉周围的声音都小了下来,这才将手拿下,拍了拍身上的沙土。 这也许是个迷幻的阵法,仅仅是一瞬,聂仙便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依旧是荒漠,可周围却有多多少少的水洼,还有不少绿植,看起来比那西琅的都城都要有生气的多。 此时的聂仙茫然地望着这个诡异的小镇,虽然有不少简陋的小屋,可看起来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显然是这里很少有风沙肆虐,那些木质的小屋才不至于被吹飞。 这这个破败的小镇里转了许久,聂仙终究是没有见到一个人,甚至连活物都没有见到。 终究是打开了地图,细细端详了一番,这才察觉,来到这里的人,唯有朝西边走,才会看到那个雄狮一般的图案,便能一路走出去。 想来,没有回去的人,估计便是走了另一边了。 既然西边是回去的路,那聂仙便朝着东边而去。 在这小镇的水洼处,寻了些干净的水,将几个水袋都装满,聂仙一路走,却好似这条路没有尽头一般。 终究是在日落之前,又回到了方才的那个镇子。 甚至连打水的地方都一样。 聂仙有几分慌了,细细研究了一番地图上的标记,说的也是绕死在这镇子里不计其数,唯有东南方向有一块石碑,可也仅仅是一块无字碑而已什么也没有。 可那石碑在光秃秃的沙地了,又略显突兀。 寒夜来临,聂仙裹紧了身上的袍子,一步步艰难地朝东南方向挪去。 这里的昼夜相差甚大,白日里还烈阳焦灼,这夜里,倒是比东启的冬季还要冷几分。 清冷的月色投下,聂仙终究是看到了那块地图上的无字碑,就那么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在月色的映衬下尤为凄凉。 被寒冷侵蚀的有些扛不住的聂仙靠着石碑坐下,借着石碑抵御了一些寒风。 邱姨娘曾经告诉她,这里的夜晚野狼会出没,中秋才过,月圆之夜,定然是会有野狼出没的。 聂仙便是要等这些野狼出现。 唯有跟着这些野狼,她才能寻到兽人族的聚集地。 “嗷呜——” 功夫不负有心人,昏昏欲睡的聂仙终究是在下半夜听到了几声狼嚎,伴随着寒风,惊醒了梦中的聂仙。 身着白衣的聂仙忙不迭地将自己埋进了沙地里,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美眸。 屏住呼吸,聂仙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野狼在身边转来转去,心中砰砰跳个不停。 她知道跟随狼群是最危险的做法,可也是最有效的做法。 兽人族常与野狼同居,自然是同这些野狼形影不离了。 野狼大多聪慧的紧,聂仙一刻都不敢动弹。 直到那些野狼无功而返,聂仙这才悄悄地跟着它们。 那无字的碑文,也消失在了风沙中,不见了。 终于是在天亮的时候,抵达了兽人族。 这里的帐子都是五颜六色的皮革制成的,看起来格外的破旧,却也格外的安。 无数衣裳褴褛的“兽人”们,在街上忙忙碌碌,好似没有人能够看到聂仙一般。 哪怕是撞了聂仙一下,便也是连个道歉也没有,又匆匆离开了。 聂仙只觉得有些奇怪,终究是扯了个人,不肯放他走,这才知晓缘由。 “姑娘,快些离开这里罢,兽人族不欢迎外人,我们对你不理睬,就是最大的宽恕了!” 那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有些惋惜地说着,随即将聂仙往外推去。 “大哥……我就想问问……” “什么都别问!出去!” 那络腮胡子竟是一点儿也不肯听解释,一把将聂仙丢在了路边,满脸的嫌弃,“离开这里!否则待我叫了族长来,你便吃不了兜着走!” 还在云里雾里的聂仙猛地起身,正要再寻个位置藏起来,却是马路中央飞过一座轿撵,缓缓地停在了聂仙跟前,惹的聂仙有几分惊慌。 “姑娘,我们主人想见你。” 察觉来者不善,聂仙的眼中戒备了几分,“你们家主人是谁?” “既然来了,你也走不出去的,还是乖乖随我们来罢。” 那抬轿子的轿夫生的五大三粗,让聂仙也有了几分畏惧,从刚刚飞来的轿撵来看,若是一个人她倒是可以对付,可四个人…… 倒不如跟他去看一看,自己一个外人闯了进来,若是这族长来请,岂不是得来不费工夫? 思及此,聂仙倒也不再推脱,提了白色的衣摆,便进了那个简陋的轿撵。 一路上平稳至极,四个轿夫倒是一点儿也没有晃动,倒是让聂仙有了几分畏惧。 这等轻功,怕是花想容也不一定及得上。 赞叹归赞叹,聂仙可没有忘记撩开那粗布的帘子,将这兽人族生活的一幕幕尽收眼底。 他们如正常人一般生活着,有男有女。 可,让聂仙察觉到害怕的是,这里边是壮年男子,老去的,是女子,疯疯癫癫,痴傻的模样居多。 放下帘子,聂仙终究是有些心慌,这里没有老去的男子,是不是,连兽人族,也破不了这个狂性的压制呢…… 终于是在半盏茶后,聂仙到了一个骷髅堆砌的屋子前,那些黑漆漆的骷髅,好似一双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聂仙,惹的她有几分毛骨悚然。 “这是……” “姑娘莫怕,这都是那些死在风沙里的人,不是咱们兽人族的杰作。” 好似屋子里有人能看到聂仙有些畏惧的模样,传出的声音,有几分安慰的意思。 柔软的女声,让聂仙误以为,里边是个漂亮的姑娘。 却在进屋后,看到一个已经满鬓白发的老妇人。 屋子里透进些许阳光,那妇人穿着粗布衣裳,满脸的皱纹让她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头上围着一条青色的丝巾,却和周围的粗布格格不入,好似不是这个兽人族的东西。 “阿婆,小女子误入此地,如有冒犯,还请谅解。” 聂仙是个谨慎的,先给自己告个罪总是没错的,若是这老妇人有敌意,聂仙也总是有个理由好离开这里。 “你跟着狼群一夜,若说是误入,那也太糊弄我老太婆了!” 那老妇人的声音依旧娇柔脆嫩,同她苍老的脸一点儿也不搭,聂仙甚至心中有一种上前去撕一撕那满是皱纹的脸,是不是易容的少女。 可终究是人家的地盘,而自己还是擅闯的,理亏。 “阿婆……小女子只是听了那些民间说书的,一时好奇,所以便跟来瞧瞧,方才阿婆说你们真的是兽人族,那小女子冒昧问一句,是否兽人族的男儿,都活不过三十岁?” 既然老妇人并不想客套那些弯弯绕绕的,那聂仙倒也不客气,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却不曾想,惹来了老妇人的嘲笑。 “小姑娘,你方才一路来,也看到了,兽人族中,可有年迈的男子?我老太婆眼神不好了,你一个小姑娘,总不会也不好吧?” 聂仙嘴角扯了扯,扫了一眼这间屋子,简陋的很,只有一个简单的锅灶,显然是一处灶房。 “阿婆您是这里的族长吗?” “谈不上什么族长不族长的,我这个族长带头反了祖训,早就没人认我这个族长了。” 听着老妇人一番话,聂仙却觉得额头一疼,显然是这个老妇人在给她打马虎眼。 能够使唤四个高手将她带来的人,怎么没人认? 看着聂仙满脸的无奈和焦灼,老妇人终究是轻笑一声,“小姑娘是哪里人?来此所为何?” 那语气好似在问,你是哪个国家的?要借几个兽人勇士? “小女子只求一答,那兽人族三十岁便药发狂致死,可有解法?” 终究是知晓了那老妇人所担忧的,聂仙这才放开胆子问。 “你……不是来寻百兽之力的?” 这回倒是那老妇人有几分诧异了,随手拎起茶壶,给聂仙倒了一碗清茶,“尝尝,粗茶。” “多谢阿婆,小女子一介女流之辈,要那些名利做什么?不顾生死而来,是为一个人,一个同样有着兽人血脉的人而来,他如今也有二十出头,被断言活不过三十岁,小女子这才斗胆来冒犯了阿婆……” 老妇人眸子中闪了闪,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兽人一族的血脉?是哪里人?” 见状,聂仙终究是察觉了老妇人的不对劲,心下暗暗思索,老妇人是否会知晓姬风冥身世,随即接口道,“兽人族有血脉遗留在外,你们不知晓吗?” “不……不知……” 聂仙见她闪躲的眼神,心下顿时明了,“那人已经危在旦夕,若是阿婆执意要瞒着,那小女子只能遗憾白来一遭了。” “你冒死跟着群狼来到这里,便这般简单要放弃吗?” 老妇人见聂仙萌生退意,却好似有了几分焦急,眸子里的水光,倒是让聂仙更是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阿婆既然什么都知晓,不如告知小女子,也好解了小女子的燃眉之急,也解了阿婆心中的心结。” 方才老妇人曾经说过,她是犯了错的,那么这错,就一定与姬风冥这个流落在外的血脉有关。 “你先告诉我,那人……是不是东启的?” 阿婆好似终究是忍不住了,揪着聂仙的手臂,生怕她会离开一般,眸子的水气愈来愈浓,好似下一刻,那满是皱纹的眼眶里,便要盛不住了。 “阿婆,你……” “那人,是不是姓姬……” 还不等聂仙问话,阿婆的口中又是溢出一声小心翼翼的话,惹的聂仙心头一颤。 她本以为,阿婆不过是同姬风冥有些关联罢了,这么一看,倒像是……那位失踪的贵妃娘娘了…… “您……是……贵妃娘娘?” 聂仙盯着她那张已经看不出样貌的脸,终究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却不料惹来了阿婆的失声痛哭。 “你是、是不是,为我的孩儿而来?” 阿婆那有些激动的脸色,终究是让聂仙确定了她的身份,她便是当初失踪在东启皇宫的贵妃娘娘,姬风冥的母妃。 “儿媳见过母妃。” 聂仙毫不犹豫地便跪了下去,深深地双手着地,叩首。 “你……” 阿婆心中的震惊不比聂仙少几分,颤抖着满是皱纹的手,愣是不敢上前一步将那埋头的白色身影扶起。 她还未见过面的孩子,都已经娶了皇妃了…… “母妃……四郎他是不是也要同所有兽人男子一般……” “不!” 聂仙的话音未落,却遭到了阿婆的反驳,随即,那双苍老的双手,扶着聂仙起身,浑浊慈爱的眸子上上下下又是把聂仙打量了一番,眸子的水光又溢了出来。 “你肯为我皇儿冒险前来,想必是个好姑娘……皇儿他,虽是兽人一脉,但并非是所有兽人族,都会死在狂性之下的。” 聂仙眸子一亮,而后却听阿婆继续道,“兽人一脉,在百年之前是有解法的,只是这个解法太过残忍,导致那些人,再也不同咱们兽人族来往了……” “什么人?” 阿婆的话音未落,聂仙便有些迫不及待了,“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寻到解法的……” “没用的。”阿婆见状,抚了抚聂仙的手,轻声道,“当初我装疯离开东启,便是想要为皇儿寻找解法,我比皇上更清楚,皇儿虽然能够替他带来无上的战力,可终究也会死在狂性之下。” “兽人一脉,召集一次百兽,便消耗一次生命,所以,我穷尽一生回到兽人族,终究还是没有找到他们。” 第145章 残忍的解法 聂仙一愣,“谁?” “凤凰一脉,早些时候,我也曾去过北溟蛊族寻过线索,只可惜,连圣女的面都没见到,也听说,早已决裂了,所以……” 阿婆的眸子闪了闪,似是要再次溢出水来。 原来竟不是要抛弃孩子,而是一个为了孩子的将来奔走了一生的母亲。 “凤凰一脉?凤凰血?” 聂仙神色一凝,随即心下有了几分狐疑,阿婆见聂仙这模样,也是有几分诧异。 “怎么?你知道?” “这不是……话本里的故事吗?一如兽人族……” 终究不敢妄自暴露身份,聂仙扯了谎。 聂仙还是有几分怀疑的,姬风冥的母亲,便是再容颜老去,也不该是现如今这模样,终究也是当初名动一时的美人,比顾明心还要小两岁,哪里会生的这般模样? 好似是看出了聂仙的顾虑,满脸皱纹的脸上有几分凄然,“你不必怀疑我,我成为这般模样,是有原因的,我本名樊娇,这个名字,唯有皇上知晓,若是不信,你可以回东启去取证,进兽人族的路,我会让人给你留着。” “只是皇儿的狂性不知发作了几次了,我想要知道他还有多久的时间,你若是知晓凤凰一脉的下落,也不必详细告知我,我可以告诉你,兽人一族解除狂性压制的方法。” 樊娇的眸子里有了几许恳求的意味,她从不怀疑聂仙的来意,毕竟能够孤身为一名男子来这里的人,没有几个,若非真的深入骨髓,是做不到的,旁人也许不知那野狼群的可怕,可她是兽人族长,比谁都明白。 聂仙终究是没有将身份透露给她。 在樊娇的解释下,聂仙终于明白了她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她听说在鬼城的附近,有一处迷阵之类的山坳,极有可能藏着凤凰族一脉,樊娇凭着兽人的习性,走出了那个幻阵林子,却终究是没能破开那刀光剑影的浓雾。 兽人一族身手矫健,让她侥幸从那浓雾中逃脱,可终究是落下了毛病。 也不知是那浓雾的毒性导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从那次归来,樊娇便开始日渐衰老,仅用了一个月,便成了如今这番模样,身上武功尽失,行动不便,终究还是回到了兽人族。 若不是身上那股狂性还能够控制一番野狼,恐怕整个人兽人族,便也没人能认得出她了。 聂仙在那兽人族中,坐了一夜,不敢合眼,而樊娇却交给她一封信,要她交给姬风冥之后,便也歇息去了。 翌日清晨,樊娇便送来了一些精致的糕点,不同于兽人族这般简陋,显然是皇宫之中的手艺。 透着窗外金橙橙的朝阳,聂仙终究是敞开了心扉,“四郎他,已经发作过四五次了,但他从小被高人收在座下,用奇毒换了他一身的毒血,压制住了那狂性,目前,还算稳定,若不是收到什么刺激,不会发作。” “毒血么?鬼城那些……” 思及樊娇见过鬼城那些毒人,聂仙终究是点了头,“他是个成功的毒人。” “那得好好谢谢那位高人,咱们兽人一脉,若没有学会控制狂性,时不时便发作,怕是连二十五岁都活不过的,可三十岁,也是极限了。” 樊娇随手将糕点递给聂仙,枯瘦的手上好似又多了几分皱纹。 “那解法究竟是……” 随着聂仙的发问,樊娇的手顿了顿,眸子有些闪烁,“寻个凤凰族的少女,以凤凰处子之血,同狂性交合,便会让那狂性便的温顺且不会自伤。” 任何一个女子,都不愿意同别人分享丈夫,而如今,竟是要聂仙亲手将少女送给姬风冥,樊娇经历过后宫三千那般苦楚,又哪里不知,这番话,会伤到一名为夫出生入死的女子? 可樊娇却不知,聂仙的呆愣,却不是因为这番解法难,而是太简单,简单地让她有些不可置信。 “您……确定吗?” 终究是生怕听错了,聂仙又问了一番。 樊娇却是将聂仙的这一问,当做了不悦和为难,抬了眸子便劝,“仙儿姑娘,我知晓对皇儿情深根种,可这是唯一能够让他活下去的法子,咱们兽人一族千百年前也是因为有些男子为了活下去,侵犯了不少凤凰血脉的女子,这才被赶到这荒漠里来……” “母妃,仙儿明白的,您不必说了,为了四郎,哪怕是让千百年前的悲剧重演一次,仙儿也是要做到的。” 抑制着内心深处的喜悦,聂仙终究是宽慰了一番樊娇,随即同她聊起了姬风冥的一切。 他的脾气,他的倔强,他的多疑,还有他总是一身黑衣的怪异喜好。 樊娇也终究是拒绝了聂仙的邀请,不打算再回到东启,她这番模样回去,只会徒增事端,既是知晓自己是夙愿有人替她完成,便也安心了许多。 在得知那处山坳的幻阵已破,樊娇终究是给了聂仙一个护身的物件,一支兽骨哨,若是陷入那浓雾中无法脱身,这只哨子会引来不少野兽,虽说不上能控制百兽,可总是能吓唬一番在浓雾中作祟的那些人的。 当初樊娇便是这番逃脱的。 聂仙收下了兽骨哨,朝樊娇又深深的拜了几拜,而后在群狼的护送下,离开了这荒漠。 再次回到东启之时,已经是快入冬了。 聂仙的皇妃之名依旧还在,只是,连皇宫都进不去了。 听说当日皇后聂书音逃婚,只得寻了聂家最小的女儿聂琴来填了个漏,而四皇妃聂仙同聂书音同时失踪,倒是成了四皇妃挟着聂书音跑了。 现在的四皇妃,可是被皇宫拒之门外的。 聂仙到处都碰了一鼻子灰,哪怕是回到聂府,也已经人去楼空,除了聂琴的姨娘被送到皇家别院去住着了,其余一干人等,早就被送去了流放之地。 她如何能猜不到,这都是姬风冥的手笔,姬风冥不想见他,小王爷如今还是敬着姬风冥三分,这点小小的要求,自然是能够办到的。 无奈之下,聂仙回到了药谷,去遭到了白颜和东方煜的白眼。 甚至那个呆傻的姬风亦,对她也有几分不悦。 常开不败的桃花纷纷扬扬,聂仙嘴角扯了扯,“你们这是……” “娘亲失踪这许久都没有来看亦儿!亦儿不喜欢娘亲了!” 呆傻的姬风亦是个沉不住气的,甩了袖子,扯了在一旁使眼色的花想容便走,俨然一副生气的模样。 花想容拗不过他,便扯了脸上淡了些许的伤痕朝聂仙一笑,便也同姬风亦到药田里去,哄“孩子”了。 “臭丫头这些日子死哪儿去了!真的是……” 白颜开口便要骂人,可话到嘴边,又有了几分哽咽,囫囵着又咽了回去,连那张谪仙般的容颜,这些日子,竟是染上了一两丝皱纹。 “小仙儿好生没良心,一走便是这么些日子,咱们寻疯了都没有寻到你,险些都要去公堂上报人口失踪了……” 东方煜在一旁补着刀,好似下一刻便要将聂仙拖到公堂会审一般,那幽怨的眼神里,然是心疼和怨怼。 见状,聂仙终究是红了眼眶,随即一笑,“你没听说我是个拐跑皇后娘娘的嘛……连官兵都寻不着我,你去报了有什么用!” 随着聂仙凄然一笑,那白颜便上前拽了聂仙的手臂,往屋里塞去,“不行,臭丫头现在不听话了,立刻马上!把方才我的残羹剩菜都吃了,解解气!” 几番撕扯打闹下来,也是入了夜,这么些日子里,她也终究是睡了一个好觉。 在药谷逗留了两日,好不容易同姬风亦又交流了“母子情”,却好似发觉姬风亦有些变了。 “花姐姐,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不笨了?” 在姬风亦被聂仙唤去药田里帮忙的时候,聂仙扯了身边的花想容,语气里有几分狐疑。 花想容却是点了点头,“是,好像在成长,白先生说,他好似从五六岁的模样,长成了十来岁的模样……” “……心智?” “恩。” 听到花想容的解释,聂仙心中也有了几分释然,可终究是还是心疼那个在白颜身边忙碌打转的东方煜…… “那……若是他好了,会不会离开你?” 聂仙话音才落,那边的姬风亦好似听到了聂仙的话,朝二人这边看来,随即便欢天喜地地跑到了二人身边。 “娘亲,亦儿想起一件事,还希望娘亲可以成!” 明明有几分孩子气的话,可今日说话,却道了几分郑重的意思,倒是惹得聂仙同花想容面面相觑。 “你说。” “白爷爷说,想娶花姐姐,是不是要经过娘亲的同意,才可以?” 此话一出,不仅是聂仙,便是花想容也愣了一愣,“你胡说什么,你知道什么是嫁娶么?” “我知道!我以前是喜欢和娘亲在一起!可如今我更喜欢同花姐姐在一起,白爷爷说,要是想同你在一起,便要将你娶了!” 姬风亦认真的眸子在二人之间打转,聂仙却觉得眼角一跳,好似有什么事情她一时间没有捉住,就这么溜走了。 “亦儿此话当真?” 随着聂仙音落,姬风亦那脆生生的声音,陡然变得有些沉,“当真。” 有那么一瞬间,聂仙仿若看到了从前的姬风亦,那双眸子里的郑重和坚定,都让聂仙觉得,姬风亦已经不疯了。 思及此,聂仙眸子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随即一把拽了姬风亦,避开了花想容。 花想容还有几分出神,见聂仙将人拽走,也没做出什么反应,只当是聂仙“教育孩子”去了。 却不料那桃花树下,聂仙那双眸子有了几分冷意。 “姬风亦,你是不是醒了。” 森冷的声音一如这药谷里的风,冬季即将来临,终究是冷的慌。 “娘亲要亦儿想起什么?亦儿不过是想同花姐姐在一起,亦儿不会忘记娘亲的!” 姬风冥的话语虽还有几分稚气,可那眸子里的戏虐,却让聂仙看看了个明白。 “为什么?” “聂见远死了,聂云溪身上的秘密,也被你偷走了,我仅剩她了,若是想起,便不能留在她身边了,那不如,一辈子都不用想起。” 姬风亦说的云淡风轻,可聂仙却听的真切,“你从未……” “从未。” 淡淡的两个字被清风吹散,见花想容朝他们二人走来,姬风亦却忙不迭地瘪了嘴,神色委屈至极,看得聂仙都有些瞠目结舌。 这还真同自己有得一拼! “娘心,亦儿是真的喜欢花姐姐,你就让亦儿娶她吧,难不成,你要同话本里说的,棒打鸳鸯不成!” 稚气的话伴随着他委屈的模样,聂仙思及他已经清醒,顿时觉得心头都颤了一颤…… 可下一幕,花想容将他揽在身前,同自己解释的模样,更是让聂仙觉得心头有些承受不了,甚至都没听清花想容说的什么,佯装头疼便进屋了。 唯剩下姬风亦靠在花想容的肩头,如玉似得脸上,染上了些许柔和。 屋子里,东方煜在窗口捣药,一下又一下的,好似敲进了聂仙心中。 “你都看到了?” “她若是愿意,我又能怎样呢?” 东方煜将忙碌的手收回,寻了块赶紧的锦帛擦了擦,聂仙明显是看到了手指端的一片青红,显然是刚刚才砸的。 “可是……” “这么些年,我已经习惯了,如今能寻到叔叔,带着一身的医术,悬壶济世,便是我毕生的梦想了,终有一日,我会将那鬼城里的人,都放出来的。” 东方煜朝聂仙一笑,眸子里的安心和释然,终究是让聂仙觉得有几分心疼,“若是没有当年那一场灾祸,便好了……” “既然过去了,便让它过去罢,既是叔叔姓了白,那往后,我也姓白便是了,东方一族的医术,同白家的医术,不都是拿来救人的么!” 东方煜在那药草堆中挑挑捡捡,阳光从他的发丝间透过,恍然间,聂仙好似看到了他鬓上,有一缕白丝。 一番话,东方煜释然了,却也点醒了聂仙。 既都是去救人的,那么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