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的真少爷拯救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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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假千金的真少爷拯救计划》作者：纸谣【完结】


    文案


    戎霜旋看了一本书，对三观不正中期崩坏的剧情走向无感，偏偏心疼被无辜炮灰的真少爷，书中他从小被恶意调换身份，养父含冤入狱，养母早逝，顶着「小杀人犯」的名头长大，身份归位后亲生父母态度漠然，默许假少爷的刁难陷害，对他艰难的处境视而不见。


    最终真少爷性格扭曲，干脆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坐实了，落得个被警方一枪击毙的下场。


    一朝穿成书里身份尴尬的假千金，戎霜旋没有别的想法，匆忙赶去从假少爷手中将人救下。


    此时还是小狼崽的寻盏一身狼狈，洗得发白的校服有些过分宽大，脸上还带着几抹血痕，却在见到戎霜旋后收起狠戾的眼神，忽地朝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姐姐。」


    话里满是信任与依赖。


    *


    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寻盏藏起心中的怀疑和警惕，为了求得一席生存之地兢兢业业地演戏。


    仍记得初见那日他半是好奇半是试探地问：「姐姐为什么来这里？」


    即便心中早已认定她别有居心，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少女和这阴暗骯脏的环境格格不入。


    戎霜旋答非所问，不甚在意地回答说：「为了你才来的啊。」


    寻盏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心里则在讽刺地嗤笑，这种鬼话他才不信。


    而不久之后寻盏发现，她说的竟是真的。


    小剧场：


    一开始被「弟弟」的身份束缚着，面对那些追求戎霜旋的男人，寻盏不是扮绿茶给对方上眼药，就是一个人生闷气，又或者想尽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时刻挠心挠肺。


    后来他终于将人揽入怀中，戎霜旋也成功晋升小戎总，妖精似的男网红一个接一个往她身上扑，简直让人防不胜防，被他碰见一个握手超过三秒还依依不捨不放开的，寻盏没了顾忌，醋得当晚回去咬耳朵。


    这次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採取行动，像是要把这么久以来的委屈一次性讨要回来。


    累瘫的戎霜旋在意识消失前一秒才听他恶狠狠地道：


    「不是为我来的吗？那你合该是我一个人的。」


    【乖戾野性】女主vs【装乖狼狗】男主，年下穿书文，女主比男主大两岁。


    阅读指南：


    1.双c，1v1，作者文案废，看文吧宝子；


    2.感情流甜文，女主有事业线，是资本，非御姐，肤白貌美小美女型；


    3.真假千金是好朋友，不互撕，详情排雷见第一章作话；


    4.逻辑问题和专业知识等bug请温柔指出，谢绝指导，欢迎交流。


    内容标籤： 年下 豪门世家 业界精英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戎霜旋，寻盏 ┃ 配角：戎旌 ┃ 其它：@晋江纸谣


    一句话简介：反派真少爷倾情出演年下小奶狗。


    立意：长夜漫漫，你才是我心中的那盏灯。


    第1章 寻盏


    春日的阳光总是温柔的，微风裹挟着未消的寒意拂来，很快消磨在枝头的新绿里。


    新年假期刚过不久，街道两旁不復前一阵的冷清，细嗅还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暖金色的光线肆无忌惮地倾洒，照得人全身暖烘烘的，不自觉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里泛出喜悦的泪花。


    日头再好，也总有无法顾及到的角落。在城郊的某条小巷里，低矮破旧的建筑物覆下浓重的暗影，即便阳光折射的角度刁钻也难以侵入半分，常年阴暗潮湿致使墙壁上爬满厚厚的青苔，地表积聚的死水浑浊不堪，生活垃圾随处可见，偶尔有人大发善心清理一下，也只是在路边堆成一个小山丘，任由蚊虫细菌滋生泛滥。


    头顶湛蓝的天空狭长，被围墙分割成一小块，从高处看去这里像是城市一条细小的伤口，而这样的巷子在城郊还有许多条，四通八达，说不清是从哪个点辐射开来，织成一张细密的网络。


    寻盏正穿梭在其中，走在回家的路上，在一个拐角被突然冒出来的七八个人围堵住，看这阵势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这样的情形他见怪不怪，只是随着他逐渐长大，这几年附近早已没人敢随便惹他，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面前这伙人和他以往遇到的都不一样。


    为首的那位和他身量差不多高，看起来年纪也相仿，对方上前走了几步，不远不近地打量他，整个过程都很安静，寻盏却敏锐地发觉了他轻皱的眉头和深藏眼底的厌恶。


    寻盏目光冷峻地与之对视，那人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向其他人招了招手，同伙得到命令蜂拥而上，余光中寻盏看到他穿着昂贵球鞋的脚踩上路边的一个石块，显然不想亲自下场掺和。


    打架斗殴在这块片区是常有的事，偶尔还会闹出人命，路人远远瞥见，立马转头绕道走，也没有报警的打算，生怕波及到自己身上。


    寻盏打架是出了名的不要命，但在场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路因的小弟们家里多少都有点小钱，爹妈大多忙于工作，对孩子疏于管教，这群人仗着身强体壮到处寻衅滋事，蹲局子也不是没有过，却是头一回碰见寻盏这么勐的，拳拳下了死手，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胜负欲一上来也顾不得轻重。


    到底敌不过对方人多，寻盏被人从背后扣住手死死地摁在墙上，毛茸茸的青苔贴着漂亮的脸皮，诡异的触感让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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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我爸妈的亲儿子？」


    路因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走近，在寻盏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冰凉的指尖刮过，像藏在暗处的一条毒蛇。


    除了路因本身这个知情者外，这条突如其来的消息炸得在场的每一个人头脑发懵，连寻盏都垂了垂眼皮，遮住眼中的波动。


    路因带来的一个小弟忍不住说：「路哥，你在说什么啊？中午喝的那酒度数也不高，有那么容易上头吗？」


    「闭嘴。」路因偏头警告他一眼，声音发冷，不像是在开玩笑。


    气氛沉默下来，离得最近的建筑外墙上弯曲的排水管宛如攀附其上的一条肥虫，接近地面的管口水滴落的声音分外明显，路因又追问了一句，忽视对方狠厉的眼神，语调恢復了方才的漫不经心，「你怎么不说话？」


    「不是，」寻盏的嘴角破了个口子，渗出嫣红的血迹，在这件事上声音平稳且坚定，「我不是。」


    路因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微微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别处，贊同道：「我也觉得你不是。」


    「毕竟——」尾音拉长，变得不怀好意起来，「我爸妈可要不起你这种杀人犯的儿子。」


    「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万一吓出个好歹来该怎么办？还想看着我考大学结婚生子呢。」


    恶劣的玩笑让在场许多人都跟着笑了起来，他们不清楚路因和寻盏之间有什么恩怨，也不重要，为这盲目的兄弟情洋洋得意，别人的不幸就是最大的乐趣。


    一阵闹笑声过后，路因没打算因为寻盏的「识相」就这么放过他，「你怎么跟个死人一样没点反应啊？」


    不论他说什么，寻盏的反应如出一辙，眼神兇狠，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兽，一不留神就会冲出来将人撕碎，除此之外没了别的情绪，似乎这些恶毒的话对他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让路因不由得生出挫败感，恶趣味又被勾了起来。


    「是不是像你们这种人，坏事做多了最后都会变成这样？有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杀人如麻？」


    说完还不够，他屈起膝盖对着寻盏的肚子用力一顶，欣赏着他因痛苦而产生的神色变化，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这样才对嘛。」


    又轻飘飘地对其他人再度下了命令，仿佛察觉不到自己的残忍，「给我继续打。」


    戎霜旋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一群人将寻盏围在中间，有人已经挥起了拳头，而一个长相精緻穿着时尚的男生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玩着手机，偶尔懒散地投去一眼，像整件事情完全与他无关似的。


    不用她开口，保镖主动走上前将人解救下来，寻盏弓着身子，大部分力量都倚靠在扶着他的保镖身上，咳得厉害，手捂着肚子，一侧脸颊被墙壁上凸起的石粒擦出了血痕，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有些过分宽大，略为松垮地挂在身上。


    白皮肤上血迹触目惊心，让那张漂亮的脸蛋变得有些妖冶。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不嫌事大的路因，他不耐地抬眼，在看到来人是谁后最开始有些不可置信，而后瞬间变了脸色，面带讨好，「旋姐姐，你怎么来了？」


    戎霜旋不语，将目光定在寻盏身上，即便在此之前他对于她只是相隔着时空的纸片人，在看到他浑身狼狈的瞬间心里还是很不好受，这是她作为人最基本的同理心。


    视线匆匆掠过，戎霜旋笑得颇为轻松，「我来找人的啊。」


    「旋姐姐是来找我的吗？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何必这么辛苦跑一趟。」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她的笑容垮了下来，眼神轻蔑，「我来接我弟弟回家。」


    说着戎霜旋就想往寻盏所在的方位走，却被路因拦了下来，他不清楚戎霜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也不明白向来独来独往的她为什么会选择插手，甚至对寻盏多有维护，语气隐隐不悦，仍故作纯良地说：「旋姐姐除了我哪里还有别的弟弟？爸妈也只有我一个儿子。」


    话里的意思是在暗示说即便寻盏是路平柏和周惜芹的亲生儿子，他在他们那里也不会得到承认。


    「那又怎么样？」戎霜旋毫不在乎，语气嚣张，「你爸妈管不管是他们的事，我认不认他是我的事，你还不明白吗？只要我想，我甚至可以伪造一张血缘鑑定书，让他明天就光明正大地躺在我戎家的户口本上。」


    「哦对了，明天周末，大部分公职人员不上班，还是不要给人家增加工作量比较好，下周一再办也不迟。」


    戎霜旋嘴角漾着浅浅的笑，三言两语将路因气得不轻，他却拿她没办法，不死心地挣扎着：「旌哥不会同意的。」


    他说的是戎旌，原主的亲哥哥，目前戎家的掌权人、戎升集团董事长。


    「你管得还挺宽。」戎旌那边同不同意可不是由路因说了算，再说她不过随口一提，「别乱攀关系，一个分公司经理的儿子，还敢说是我弟弟，老一辈的人都入土了，挟恩图报也要看清楚对象。」


    见戎霜旋态度执拗，路因下意识地攥住了她的胳膊，保镖动作飞快地以押犯人一般的姿势将他制住。


    「他可是杀人犯、杀人犯的儿子。」


    戎霜旋也在路因动手时从兜里掏出了摺叠刀，听见他的话后面色骤然变化，又是这句话——「杀人犯的儿子」、「小杀人犯」……，原书里出现了不知多少次，寻盏更是从小听到大，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不黑化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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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着刀用平滑的一侧拍了拍路因的脸，刀尖锋芒冷厉，看着他因害怕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谁才是杀人犯的儿子彼此心里都清楚，戎霜旋懒得解释，凑近望着路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他是不是杀人犯，又或者是不是杀人犯的儿子，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刀慢慢下滑，抵在了路因的脖子上，稍稍向前就能刺破脆弱的皮肤，「我只知道我这一刀下去，你的小命就没了，我才是那个名副其实的杀、人、犯。」


    路因带来的小弟都懂得看形势，在这群比他们强了不止一倍的保镖面前连动都不敢动，静静地观望路因和戎霜旋「神仙打架」，气氛在戎霜旋说完后仿佛停滞了一般，她脸上诡异的笑容一时让在场的人都没有怀疑她说的话。


    ——她是真的想杀了路因。


    连在一旁静观其变的寻盏都忍不住再次看向那个身材娇小却惹眼的女孩，眸光难掩震惊。


    但她很快收手，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脏了眼睛，对保镖吩咐说：「让他们滚。」


    「等等，先拎到别的地方打一顿再说，记得堵住嘴，要讲公德，不要扰民。」


    保镖利落地将人拖走，连路因也没放过，过了一会周围终于恢復了安静，仔细分辨才能听到远处的声音，戎霜旋打量了一下寻盏的伤势，关心道：「你还能自己走吗？」


    寻盏没有直接回答，原本骇人的眼神被一抹好奇所取代，忽地朝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姐姐。」


    又在对方讶异的目光中说：「谢谢你帮我解围，我自己能走，不过还是要麻烦这位大哥扶我一下。」


    他指了指身侧的保镖，戎霜旋不难听出他话里的信任与依赖。


    「行，」在这种情境下戎霜旋没探究他莫名亲昵的态度，想到什么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当然知道他叫什么，突然问起只是初次见面的客套，防止被对方当成神经病，该演的戏还是要演一下，虽然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够匪夷所思了，但她其实也不是很在乎，她觉得自己做到位了就行。


    「我叫寻盏，杯盏的盏。」


    自我介绍的方式没什么新意，戎霜旋却在听到后笑得天真烂漫，认真地感嘆说：「寻盏，好名字。」


    望向他的眼神发亮，面含期待，「那以后我叫你灯灯吧？」


    和他方才自我介绍传达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意思，但有了戎霜旋对路因展现的阴晴不定的性子在前，倒也不显得突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将这一幕称为——两个自来熟的成功会面。


    许久之后的寻盏：幸好当时她没把我放上戎家的户口本（想到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开新文啦，这本字数会精简些，正文25万字左右，感情流甜饼，求收藏！


    再仔细地排一下雷：


    1.女主既是「真千金」，同时又是「假千金」，具体情况文中会解释；2.女主前期有些事情的处理方式不成熟（不是说她傻白甜）；3.会有女主尝试做网红的内容，但不多，只是为了创业开公司试水；4.想到再补充。


    第2章 答非所问


    寻盏一顿，而后回之一笑，「好啊。」


    司机已经到了巷口等待，戎霜旋他们绕来绕去都没找到出口在哪，在寻盏的指引下才找到了正确的位置，原书中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只说了一句在城郊的巷子里，没给出具体的方位，来的路上戎霜旋纯粹靠碰运气，还走了不少冤枉路，幸好没耽误太多时间。


    面前是一条稍微宽阔些的马路，车就停在路边，戎霜旋先一步坐进后座，看寻盏没有要挪动的意思，对他招招手：「上车。」


    藏在衣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寻盏发觉自己竟分辨不清戎霜旋到底是好心还是恶意，故作镇定地问：「去哪儿？」


    「当然是去医院啊，做个全身检查，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到时候把□□送路因家里，医药费就应该由他来付。」


    对他的性格还算了解，戎霜旋看穿了他的紧张，向他解释自己的目的，后面这一句她装作无意识地嘟囔，清楚他的经济状况很拮据，根本付不起医药费，又不会无端接受她的资助，让罪魁祸首进行赔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况且这本就是路因的责任。


    果然，寻盏稍稍放松，略一思索后也坐上了车，他清楚若是戎霜旋非要硬来，他根本打不过保镖，还不如顺势而为，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柔软昂贵的真皮座椅、整洁干净的车内环境、空调口源源不断的热气……眼前的一切带来的感觉十分陌生，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内，他难得有些不自在。


    「那他的医药费怎么办？」为了缓解不适，他主动问道，带路因他们离开的保镖直到上车都没有再出现。


    「谁？你说路因？」戎霜旋翻了个白眼，「关我屁事，打死了算他的。」


    寻盏：「……」


    趁她看向窗外，寻盏这才有机会近距离打量她，她留着一头与下巴齐平的短髮，额头前的薄刘海蓬松且自然，眉睫根根分明，眼皮是内双，却不显得眼睛小，反而多了一分灵动的俏皮，鼻子小巧又有些肉肉的，唇形饱满，五官在这张小脸上生得恰到好处，侧颜精緻，形状漂亮的耳朵从头髮里露出来，脸上的妆容正衬她，眼尾上挑，多了一丝桀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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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一只小奶豹，又像误入凡间的精灵，给寻盏带来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


    坐上车后戎霜旋终于松了口气，望着窗外的行人和车流慢慢闭上眼睛，她不过是和爸妈吵了一架，争吵过程中突然晕倒，醒来就发现自己穿进了最近在追的一本小说里，这本书的书名长达十几个字，戎霜旋只记得正经名叫《错位人生》，双男主设定，讲的是真假少爷各自成长的故事。


    小说开篇精彩，热梗流量自带，只可惜虎头蛇尾，问题出在剧情发展不到一半就开始崩坏，假少爷路因性情阴毒，对真少爷寻盏百般刁难陷害，后者从小被恶意调换身份，养父含冤入狱，养母早逝找到亲生父母后境况不光没得到缓解，反而更加艰难，他们漠然的态度成了寻盏彻底黑化的导火索。


    最终性格扭曲，干脆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坐实了，落得个被警方一枪击毙的下场，反倒是路因置身事外，毫无愧疚之心，依旧过着富足优渥的生活。


    简而言之，从一部寻找自身价值的正能量小说变成了「坏人终有好报」三观不正的狗血烂尾伦理大戏，戎霜旋心疼被剧情无辜炮灰的真少爷，刚好老天给了她这个机会，反正她对现实世界没什么留恋，爸妈在乎的也不是她，很快就接受了穿书的现实，根据掌握的信息推算剧情时间点，匆忙赶来城郊将人从路因手里救下。


    她完全没想好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也从没把自己当做救世主，只希望能让寻盏稍微好过些，如果能让他偏移原来的轨迹，那再好不过。


    自己穿的这个角色是书中的真假千金之一，戎霜旋自然是那位「假千金」，这么说也不对，她虽然是容家的假千金，但却是戎家的真千金，当年两家关系要好，小辈们经常聚在一起玩，除了原主的亲哥哥戎旌外，还有荣家的孙女荣溪，却因为大人的倏忽致使荣溪被拐走，虽然戎家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过错，但出于情义和安慰，还是将戎霜旋放在荣家寄养。


    真论起实力来，戎家自戎旌上位后，发展要比荣家强劲许多，刚好给戎霜旋提供了支持，让她有能力将寻盏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路因叫她姐姐也不是没有缘由，他爸妈，也就是寻盏的亲生父母，对原主的父亲有过救命之恩，具体是什么原书里没说，但路平柏因着这份恩情，加上自身有点能力，很快在戎家旗下的一家分公司做到了总经理的位置，所以原主和路因从小就认识，在不了解的人看来，关系应该还不赖。


    说到称唿，戎霜旋想起寻盏方才叫的那声「姐姐」，听起来要比路因顺耳太多。


    她睁开眼睛，有些猝不及防地和寻盏打量她的眼神对上，第一天见面，她连自我介绍都没做，他对她产生好奇也很正常。


    「差点忘了说，我叫戎霜旋，比你大两岁。」她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趁还没到医院，接下来戎霜旋将目前的情况大致向寻盏说明了一下，据她的了解，路平柏和周惜芹很快就会找上门，甚至可能还会因路因的事情发难，不如先由她来告诉他。


    车开入地下停车场，戎霜旋没再多说，给了寻盏足够的时间消化，「走吧，去做个检查。」


    因为戎家遍布各处的关系，他们走的是特殊通道，寻盏看着四周往来的病人和家属，没问和自己身世相关的问题，反而说：「姐姐的姓氏具体是哪个字？」


    「嗯？」戎霜旋一时没听清，「戎马一生的戎。」


    方才那辆宾利和戎霜旋出行的阵仗等种种情况表明，面前这位家境绝不一般，但寻盏还是没想到她竟然出自戎家。


    「戎旌戎先生是姐姐的什么人？」


    戎旌在新闻上露过脸，寻盏能知道也不奇怪。


    「我哥，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也会是你哥哥。」戎霜旋在哥哥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安排得明明白白，跟着护士在一个门口停下，看了眼门口的标识，对寻盏说：「到了，你进去吧。」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寻盏的身体没有大问题，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右手臂轻微脱臼，復位后注意休息就好，戎霜旋看着护士给寻盏的脸颊上药，微蹙着眉头问：「会留疤吗？」


    得到护士的否定答案后，戎霜旋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又来了新病人，戎霜旋干脆从护士手中接过药和棉签，动作轻柔地给寻盏擦伤的部位上药，时而朝着伤口轻轻地唿口气，除了小时候对母亲的那点记忆外，寻盏还没和哪个异性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微微侧过脸，半是好奇半是试探地问：「姐姐为什么来这里？」


    这家医院虽然离城郊有一定距离，但已经是最近的一家，相对于市区比较偏，按道理戎霜旋不该出现在这，更别提那条小巷。


    即便心中早已认定她别有居心，寻盏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少女和方才那阴暗骯脏的环境格格不入。


    戎霜旋正将用过的棉签投进垃圾桶里，闻言答非所问，不甚在意地回答说：「为了你才来的啊。」


    寻盏听到后嘴巴微微张开，戎霜旋离他离得近，很容易看清他的惊讶……说是受宠若惊也不过分，她笑了笑，专注于手上的事。


    实际上此时的寻盏心里却在讽刺地嗤笑，这种鬼话他才不信，看着她这张「虚伪」的嘴脸，虽然他有些讨厌不起来，但还是强迫自己厌恶她，将头偏到一边，「不用再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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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觉他话里的抗拒，戎霜旋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小情绪，在这种事上并不打算顺着他，颇为强硬地将他的脸扳正，「你把护士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不好好涂药就会留疤。」


    「没关系，我不介意。」


    寻盏眉心微皱，他脾气不好，要不是两方实力相差悬殊，他当下就不想装了，甚至还想和戎霜旋说一句他的事与她无关。


    「可是我介意。」


    「你介意什么？」


    寻盏脸上的药早就涂好，可她在看见他的反应后偏要反着来再给他涂一遍，还打趣道：「你刚刚没听医生说吗？小男朋友，你说我介意什么？」


    寻盏：「……」


    其他人随意调侃的几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像真的似的，当时戎霜旋没反驳，寻盏自然也不好欲盖弥彰地去解释。


    满意地看到寻盏脸色一僵，她得寸进尺地说：「要是脸不好看了，我可就要去找别人了啊。」


    寻盏眼睛看向地板，被长长的睫毛遮挡住，让人看不破他内心的想法，没有预料之中害羞的反应，连耳朵都没红一下，戎霜旋还有些失望，心想他怎么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的，一点活力也没有。


    谁知过了一会，寻盏的脸上逐渐爬满红晕，整张脸涨得通红，就只差冒烟了，戎霜旋忍不住「噗嗤」一笑，「你憋什么气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第3章 疑问


    寻盏也不想这样，戎霜旋怕他乱动，放在他脸上的手一直没挪开，又因为离得近，鼻间充斥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说不清是什么味道，但很好闻。


    为了不让自己受到她的影响，寻盏只得闭气，脸上的触感在这种情况下变得更加明显，柔软又温暖，她看着大大咧咧，力度却把握得很好，算得上温柔。


    下一秒，戎霜旋亲自打破了这层滤镜，她涂完药将螺旋盖拧紧，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像个调戏少女的小混混，「皮肤不错。」


    眼前的寻盏才上高二，不过17岁，和书里描写的黑化的模样大不一样，还是个清隽俊朗的少年，在她看来比路因阴柔漂亮的长相更为讨喜。


    「其他地方要不要我帮你？」指的是他身上的淤青，寻盏连忙摇头，「姐姐，你就别调侃我了。」


    戎霜旋懂得见好就收，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将人惹恼，保镖送了一件长款羽绒服过来，戎霜旋指了指寻盏的方向，在他之前先一步开口说：「这是我们学院统一发的冬季羽绒服，我当时去晚了，只剩一件xl码，完全穿不上，你拿着吧，别感冒了。」


    「是自愿购买，出了钱的，你能穿才不算是浪费，不然就只能扔衣柜里吃灰。」


    她将话说得这么全，寻盏连拒绝的理由都说不出口，「谢谢姐姐。」


    「你不嫌难看就行。」


    非常普通的羽绒服款式，纯黑色，胸口有法学院logo的刺绣，其貌不扬但很暖和，现在的温度还是个位数，寻盏身上却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外加秋季校服，戎霜旋看着就冷，怕他觉得冒犯才一直没说，偷偷给司机发了个消息让他将车内空调的温度调高，又费了力气找来一件学院的大码羽绒服。


    「怎么会？」


    他有些牴触，但绝对不是嫌不好看，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从医院出来时天仍然很亮堂，现在还不到下午四点，羽绒服意外地合身，抵御着吹来的寒风，身上是难得的暖意。


    「我们接下来去哪？」寻盏一边陪着戎霜旋等车一边问。


    「先陪我去配个眼镜吧，我刚刚来的路上把眼镜弄丢了。」戎霜旋抬头看他，「怎么了？你晚上还有事？」


    「没有，我陪姐姐一起吧。」


    「好。」


    寻盏被戎霜旋的笑晃了眼睛，暗自懊恼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说，他的时间很宝贵，应当留给兼职和试卷，不是用来陪大小姐玩的，现在是在大街上，她就算要逼他做什么，也会顾忌场合。


    还没有询问过戎霜旋救他的原因，连仅有的一次试探都被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挡了回去，但寻盏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戎霜旋就是一时兴起，才会掺和这种事。


    毕竟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内，对她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他已经深有体会。


    寻盏以为戎霜旋是真的要来配眼镜，见她一边拿着镜框试着，一边问：「好看吗？」


    「……好看。」


    这不是近视眼镜吗？要那么好看做什么？寻盏不明白女孩子的心理，只觉得他现在和戎霜旋的相处方式有些奇怪，其他人看他们的眼神，和医院里调侃他们是情侣的医生如出一辙。


    戎霜旋刚验完光，拉住了寻盏的衣袖，状似随意地说：「要不你也验验吧？」


    「我不用。」寻盏没多想就拒绝。


    「来都来了，不验白不验，又不要钱。」


    寻盏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像是想看入她心里，可好半天过去，他什么都没看出来，至少没察觉到她的不怀好意。


    「姐姐怎么会知道我近视？」


    「你近视吗？」戎霜旋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才知道这个消息。


    「嗯，有一点，坐远了会看不清楚黑板。」


    「那就更该验了，快去，等会你也配一副，和医药费的□□一起给路因送过去。」


    看着终于答应乖乖验光的寻盏，戎霜旋心里感嘆，没想到路因这个挡箭牌会这么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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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带寻盏来自然是有预谋的，刚赶到小巷和寻盏对视的第一眼就看到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这让戎霜旋直接想起一段剧情，寻盏有轻度近视，因为钱的问题一直没配眼镜，虽然这对他的成绩和日常生活没有太大影响，但看不清的感觉想着就不好受，久而久之对视力更加不好。


    所以从医院出来，戎霜旋就先带他来配了眼镜。


    结帐时两副眼镜是一起算的，知道寻盏心里有疑问，她无赖道：「路因又不缺钱，让他多给我买一副眼镜不过分吧？」


    「……嗯，不过分。」


    再次坐上车，寻盏手上还提着刚买的两副眼镜，问戎霜旋说：「姐姐和他的关系很好吗？」


    「怎么可能？让他给我买眼镜不等于关系好，我这是趁机敲诈你明白吗？」


    「可按照姐姐的说法，你们从小就认识，所以……」寻盏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徘徊在心中的问题，这才是他挑起话题的真实目的，「姐姐为什么会帮我？」


    到目前为止，一切事情发生得都很突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戎霜旋没想好，不想骗他，却也没办法说出全部真相，「大概……是因为你和我很像吧。」


    都是被调换过身份的人，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后日子也没有变得更好，算起来她比寻盏要好过一些，可爸妈疏离的态度、养女每次受委屈时他们怀疑和暗含责怪的眼神……这些行为的杀伤力并不比恶言恶语要低。


    戎霜旋这句话透露的信息不多，但语气很真诚，寻盏认真听着，仿佛明白了什么，也不知道信没信。


    「你今天也见过他了，你觉得我会和那样的人关系好吗？再说如果当时你们没有被调换身份，和我从小就认识的人应该是你，你才是我弟弟。」


    「他爸妈对我们家有救命的恩情，现在他们人品不过关，我不想让他们占便宜，可我们家也不会忘恩负义，那就转移到你身上，这是你应得的，你要学着习惯。」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话头一转，戎霜旋思维的跳跃程度总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无法适应，」看着寻盏吃惊的表情，戎霜旋生出一种在诱骗小孩的罪恶感，「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我没赶到的话事情会是什么后果，依我对路平柏和周惜芹的了解，他们肯定会去找你麻烦，你……」


    「好，我跟姐姐回去。」


    不等她说完，寻盏就答应了下来，他不蠢，能搞清楚现在的处境，依附戎霜旋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如果今天她没来，估计自己这会正躺在出租屋里自生自灭，带着一身伤能不能爬回家还是另一回事。


    「那行，」原本戎霜旋还想着要怎么说服他，「还是要好好活着，对吧？」


    有些突兀的话，寻盏听到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瞳孔勐地一缩，连忙低下头，调整好心情后应道：「嗯。」


    戎霜旋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对司机说：「叔，直接开回家吧。」


    说完后她开始在随身带的小包里翻找起来，翻了半天没找到，干脆将包倒过来，东西全掉在了汽车座椅上，她拿起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寻盏，「喏，给你。」


    「还有这个，和这个，户口本在我哥那，你要的话我明天去拿。」


    寻盏看着被戎霜旋塞到怀里的身份证、校园卡和护照，问道：「姐姐给我这些干什么？」


    「证明我的身份啊，免得你认为我是骗子。」


    证件也可以伪造，但至少能表现一下自己的诚意。


    他难得失笑，「不用，我信你。」


    戎霜旋和戎旌长得有五分像，即便没有这层原因在，今天经歷的一切也能侧面证明有些话戎霜旋没有骗他，毕竟他实在想不出谁会捨得花这么多的时间和金钱成本给他设局。


    这回轮到戎霜旋不明白了，从一开始他的态度就有些过分淡然，不知道是不是经歷了太多的缘故，承受能力超乎常人，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连怀疑和质问这样最基本的环节都没有，按道理应该还要看一看亲子鑑定才对。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叔叔阿姨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嗯，我知道。」在路因对他说出第一句话时，他就反应了过来，之后的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戎霜旋这个变数除外。


    心里的疑窦慢慢浮现，和寻盏有关的剧情她都有认真看，不记得原书里有这么一段，难道这是隐藏剧情？


    不管怎么说，寻盏提前得知自己的身世，在目前看来不是一件坏事。


    戎霜旋不紧不慢地回到家，寻盏和保镖紧随其后，原主上大学后就从家里搬了出来，住在一套面积不大的高档公寓里，电梯到达所在楼层，戎霜旋在家门口看到了两张陌生的面孔，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你们是谁？我可不买保险。」


    刚扬起的笑容僵在嘴角，两人看了一眼她身后长相陌生又熟悉的少年，神色复杂，路平柏率先开口说：「小旋，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和你陆伯伯开起玩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路因：姐/夫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第4章 旋姐姐


    「噢，原来是你们啊。」


    戎霜旋早猜到面前的人是谁，对他们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本想在家门口说事，但她今天穿了双小靴子，腿脚酸痛，她不想委屈自己，掏出钥匙将门打开，「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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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坐。」


    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做全，在戎霜旋心里他们算不上长辈，也没想着好好招待，没问他们来家里的目的，打了个哈欠，丢下客人迳自回房间换衣服。


    幸好原主都将重要物品放在随身的小包里，钥匙很容易就能找到，这个家戎霜旋还是第一次来，她粗略地看了一眼，两室一厅，她和寻盏一人一间刚刚好。


    折腾了这么一通，回家时天色已晚，路因也跟着过来了，刚才隐在暗处没被注意到，他明显也刚从医院出来，手臂打着石膏，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脸上有块淤青，看起来有点惨，戎霜旋随意扫了他一眼，再想到寻盏脸上那几道显眼的伤口，只觉得保镖的力道还不够重。


    不清楚原主住哪一间，戎霜旋起初还走错了，她看着床上放着的崭新的校服，感慨戎旌派来的人贴心的同时，略一思索后将校服藏在了自己的羽绒服里，若无其事地从客卧走出来，打开对面房间的门，在场的其他人心思各异，这个细节谁都没注意到。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路平柏和周惜芹在沙发上坐下，寻盏和戎霜旋一样把他们当空气，去上了个卫生间，打开门就看到了在门口等他的路因。


    寻盏没打算避让，眼看就要撞上路因受伤的那只胳膊，两人伤的都是右臂，寻盏不在乎，路因却比他要宝贝自己，下意识退后一步。


    「会用洗手液吗？用不用我教你？」


    「要不干脆别洗了，就你这种人，再怎么洗也洗不去你骨子里的骯脏。」


    看着姿态闲适地在洗手台旁洗手的寻盏，路因讽刺说。


    寻盏没理他，慢条斯理地洗完手，又用纸巾将手上的水珠擦干，这才转过身来近距离地与他平视，「我这种人，是哪种人？」


    「你说呢？小杀人犯。」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这个称唿。」寻盏冷嘲一声，迅速抬手按住路因的脸，拇指直接摁在了他淤青的部位，往他受伤的那条腿上踢了一脚，路因额头上瞬间沁出了冷汗。


    洗手间的位置和客厅不是正对着，而是呈一个斜角，刚好处视线盲区，因此这边的动静没被周惜芹和路平柏注意到。


    依路因从不吃亏的性子，按道理该立刻反击，可他今天挨了一顿狠揍，做什么都是有心无力，也只能动动嘴皮子，但这不代表他就会求饶，「怎么不装了？要不干脆杀了我？」


    下巴还被寻盏攥着，他仗着爸妈就在不远处，寻盏不敢真对他做什么，进一步挑衅道。


    戎霜旋没在一边，寻盏逐渐显露出本性来，从一开始路因就看出他不是个善茬，打架出手狠辣，眼中只有敌人，全然不顾自己有没有受伤，完全就是一头野性难驯的狼，在这种人面前，一不留神就容易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可刚刚寻盏跟在戎霜旋身边时，有意收敛了身上的戾气，和之前那副攻击性极强的样子截然不同，路因一眼识破他的伪装，心里不屑。


    「杀你？」寻盏松开手，像看垃圾一样看着路因，仿佛在说怕脏了自己的手。


    「装也不装像一点。」


    在路因看来，寻盏的演技说不上好。


    「你这么有经验，要不教教我？」寻盏反讽道，要说装，他确实不是面前这位的对手。


    「呵，」说话时牵动脸上的肌肉，路因「嘶」了一声，「你说要是她知道你在骗她，会是什么反应？」


    「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寻盏收到路因疑惑的眼神，耸了耸肩，「那你就去说呗，看她是信你还是信我。」


    想到今天戎霜旋的态度，路因的心沉了沉，「我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


    「自然是你的旋姐姐给的啊，不过从今天起，」寻盏凑过去直视他的眼睛，路因被他脸上浓重的药味熏得皱了皱眉，身后是墙壁退无可退，寻盏忽略他眼中的嫌恶，嘴角一勾，面无表情地宣告：「她是我的旋姐姐。」


    ……


    戎霜旋换好衣服已是十多分钟后，刚好寻盏和路因从洗手间回来，看到这一幕的戎霜旋眉头轻蹙，寻盏挨着她坐下，顺势揉了揉受伤的右臂，看着有些不适。


    「你怎么了？」


    「没事，刚刚不小心撞了下。」


    寻盏语气安抚，没打算追究，戎霜旋立刻联想到了路因身上，目光不善地看着他，威胁说：「还想挨揍是不是？」


    路因：「……」


    明明是寻盏欺负他，可依戎霜旋这护犊子的态度，他也清楚说什么都没用，周惜芹眼见火又烧到了自己儿子身上，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小旋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原主性格孤僻，和这些人接触得都不多，路平柏和周惜芹不清楚她的为人，却也想不到她有什么突然发难的理由。


    面前的妇人穿着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衣着首饰价值不菲，里头是一条长裙，看得出身材姣好，眉眼和寻盏有些像，只不过偏女性的柔美，说话时语气柔和，可她从头到尾也没过问过寻盏一句，这点就足够让戎霜旋不爽。


    「没有什么误会啊，能有什么误会？」她语气单纯无辜。


    「那……」周惜芹看了一眼路因。


    「他是我派人打的，怎么了？」戎霜旋轻描淡写，指着身侧的人说：「对了，我当时询问过他的意见，他也没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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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地将问题抛给了寻盏，让他来承受周惜芹和路平柏的怒火，她不是想挑拨离间，只是想让寻盏早日看清这对夫妇的态度，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童年不幸的小孩大多心思敏感，从进门到现在，对方不闻不问的态度意味着什么，她不信他不明白。


    她就是要在这堆冒着火星子的木柴上扇上几下，让它烧得更旺，也许有些残忍，但这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


    他们的态度也没让她失望，路平柏视线锐利，看向寻盏的目光透着打量，周惜芹更沉不住气，有些不悦地质问说：「你怎么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


    寻盏没有解释，接下了戎霜旋甩过来的锅。


    「他是你……」


    「好了，」路平柏先打断，这几日家里因着这件事鸡犬不宁，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没有太多感情，从小流落在外缺乏管教，终究是长歪了，看他不敬长辈的态度，路平柏有些厌烦，却仍旧耐着性子说：「爸爸妈妈这次过来是来接你回家的，不管怎样，我希望你们兄弟俩以后能好好相处。」


    将事情轻而易举地揭过，没有追究谁才是始作俑者，但在潜意识中将寻盏默认为了挑事的那方。


    「兄弟？我和他是双胞胎？长得也不像啊。」


    寻盏沉声冷嘲，戎霜旋看到他和方才不同的模样，只以为他是被刺激到了，对着路平柏和周惜芹说：「你们为什么要接他回去？」


    路平柏被寻盏呛了声，脸色不佳，「我们是他的亲生父母，当然要接他回去。」


    「噢，原来你们心里清楚他才是你们的亲儿子啊，旁边这位养了十七年的，可和你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呢。」


    戎霜旋这话不能说不诛心，路因一直被他们夫妇当作眼珠子，自然割捨不下，从没想过要将他放走，多养一个儿子还是养得起的。


    「这件事没得谈，我不同意，他就住我这了，刚好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父慈子孝。」


    「那怎么可以？从法律上来讲他还未成年，我们才是他的监护人。」周惜芹立刻反驳。


    「哦，那你去告我呀，我就在家里等法院传票。」


    路平柏端出了长辈的架子，看她像在看一个不懂事闹脾气的小女孩，「小旋，这种事上不能任性，小旌不会准你胡闹的。」


    小旌小旌，这名字可真难听，戎霜旋不跟他废话，拿出手机找到戎旌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按下免提键。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起初有些嘈杂，很快就恢復了安静，戎旌应当是在开会，但还是选择放下手中的事，语气惊喜，「小旋，怎么突然想到给哥哥打电话了？」


    戎旌的热情有些不符合他霸道总裁的人设，不过也不难想通，原主因为一些原因拒绝其他人的亲近，连哥哥戎旌也渐渐疏远，但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戎旌比她大了五岁，长兄如父，一直将戎霜旋当女儿疼，想和妹妹修復关系的心十分迫切，难得她主动打电话，戎旌开心都来不及。


    「哥哥，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你说，哥听着。」惊喜一波接一波，女孩的声音温温软软，听到这句哥哥，戎旌的心情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


    「你应该知道路因他们家的事儿吧？我刚刚才知道他竟然是个野孩子，亲生父母都还没找到。」


    戎霜旋说路因是野孩子，怕被电话那头的戎旌听到，在场的几个人敢怒不敢言，戎霜旋不看他们铁青的脸色，自顾自地说着，说到关键处语气夸张，声音带着小女孩的娇气，仿佛之前怼人的不是她。


    「唉，真可怜，也不知道当初是不是被好心人在垃圾桶边捡到的，阴差阳错之下才让他有机会飞上枝头当凤凰。」


    明里暗里都在骂路因是只麻雀。


    第5章 安抚


    戎旌心里偏颇地将这些话当作了小女孩的玩笑，没有指出她哪里不妥当，而是说：「我知道，怎么了？」


    「路家的亲生儿子找到了，我和他还挺投缘的，想让他留下来陪我玩一会，可他所谓的爸妈非要现在就将他带回去，还说要告我，哥哥，我该怎么做？」


    说到后面语气低落了下来，声音听起来很难过，实际上电话这头的戎霜旋嘴角还带着笑。


    「让他告，想做什么就去做，哥哥帮你担着。」


    不知是不是被戎霜旋突然的示好沖昏了头，让戎旌找回了当哥哥的感觉，他一时没深想就站在了戎霜旋这边，在他看来只是陪妹妹玩一会，算不上什么大事，路家的态度着实有些过分，这些年路家捞到的好处不少，恩情也该还完了，就算这层关系还在，他也从来都不是会被这些事情束缚的人。


    「小旋是不是生活得不适应？要不要哥哥过来陪你？」


    「不不不不了，谢谢哥，你先忙吧，我挂啦。」原主都出来住半年了，就算真不适应也不会是在这个时候，她连忙拒绝，回復完戎旌，就挂断了电话。


    妹妹特地联繫他，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还不要自己陪，电话另一头的戎旌心里既欣喜又泛酸，不过兄妹俩的关系刚刚缓和，他算是知足，没再多说什么。


    第一次有人无条件地站在她身边，戎霜旋的感受有些微妙，虽然穿书不是自己的本意，但既然占了这个位子，她打算为原主做些事，比如和戎旌修復一下关系，免得错过这些对她好的人，只不过眼下这情况确实不适合让戎旌过来，还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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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旋，你怎么能这么和小旌说呢？你明知道伯母和伯伯不是这个意思。」周惜芹急匆匆地开口，焦急地对寻盏说：「你怎么也不帮忙劝劝？」


    「小旋，你这事做得有些过分了，实在是辜负了我们对你的期望。」连路平柏也神色冷峻，没想到戎霜旋这么难缠。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戎霜旋又转向路平柏，「你们对我能有什么期望？我又有什么义务要去满足你们的期望？你们是我什么人？」


    「再说我做什么了？我不过是想留下他陪我玩一会，在你们这就弄得我像人贩子似的，不是你们先找上门来对我一个一二十岁的小姑娘大吼大叫吗？怎么反倒一幅受害者的模样？」


    「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我哥就是准我胡闹，不想让事情闹大的话最好现在就离开，否则……不用我多说，你们应该明白，在我哥眼里，没有什么比我这个亲妹妹更加重要。」


    被一个小辈打脸，路平柏深吸了一口气，平息着心中的怒意，为了这种事闹翻不值当，「好，他留下可以，但你是不是应该先徵求一下他的意见？如果他愿意跟我们走，你没有理由强留他。」


    「他有名字，他叫寻盏。」


    戎霜旋面色嫌恶，不假思索地答应，话语里信心十足，「好啊，他要是愿意跟你们走，我别无二话。」


    听到这，两人又燃起了希望，开始打亲情牌，「小盏啊，你在外面受苦了，当时是爸妈的疏忽才让你遭了这么多罪，和我们回去吧，今天发生的事我们不会跟你计较，妈妈会好好补偿你的。」


    只可惜一开始周惜芹心里的那桿秤就是偏的，也不知道路因说了什么，让她认为是寻盏在找路因的麻烦，几句话将自己卖得彻底。


    「你不在我们身边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团聚了。」路平柏说得更含蓄，但表达的意思与周惜芹一致。


    一直沉默的路因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他装作体贴懂事地说：「是啊，跟爸妈回去吧，本来就是我占了你的位子，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真的很对不起。」


    周惜芹情绪外露得明显，闻言心疼地抓住了路因的手，在路平柏的眼神提醒下，才依依不捨地松开。


    在戎霜旋期待的目光中，看着面前这幅讽刺的画面，寻盏淡淡地说：「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听见了没？你们走吧。」戎霜旋有些得意，见他们还要说什么，没了虚与委蛇的兴致，「再不走我就让保镖来请你们了。」


    「……」


    顾忌着戎霜旋的身份，没法採取强硬的手段，三人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戎霜旋和寻盏两个人，「刚刚是我自作主张，你也不用说气话，如果你真想回去，现在追上他们还来得及。」说到底这件事的选择权在寻盏手中，他若执意要走，戎霜旋也会尊重他的想法。


    「我没有说气话，我是认真的。」


    戎霜旋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后突然拿出手机，寻盏没看到她点头的动作，联想到她方才说的话，只以为她玩够了，他没有了利用价值，戎霜旋便要将他送走，一时心急伸手夺过，「我说我不走，姐姐，如果我跟他们回去的话，你下一次再见到我就是在医院了。」寻盏眼神哀求，用上了苦肉计，为了减少麻烦，他暂时还不能离开戎霜旋身边。


    不过他说的也没毛病，刚才路平柏夫妇带着路因上门，明显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没有让你走，」戎霜旋明白他的顾虑，「我是要给保镖打电话，你先还我。」


    她从发愣的寻盏手中接过手机，对保镖吩咐道：「你现在去追上路因，让他明天之前送两套崭新的校服过来，最大码，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后她不忘安抚寻盏，「你别多想，你看你这校服因为打架破了好几个洞，肯定不能再穿了，我让路因赔你两套。」


    就算今天没有破洞，他身上被洗得发白的校服也该退休了，袖子和领口都起了毛边，刚好趁这个机会给他换套新的，帐单依旧算在路因头上。


    寻盏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感激地对戎霜旋说：「谢谢。」


    「谢什么？又不是我给你买的。」戎霜旋摆摆手，拉着寻盏在沙发上坐下，想到什么以后立马拉着他又站了起来。


    看着再次拿出手机的戎霜旋，寻盏疑惑说：「怎么了？」


    「我叫个保洁，给家里打扫一下卫生，顺便消消毒，真晦气。」


    「你先别坐，脏。」


    家里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那几个人进家门时都脱了鞋，一个个穿得十分体面，要说脏，反而是寻盏的衣服上因为打架有许多污渍。


    但寻盏明白戎霜旋不是在说自己，主动揽活，「我来打扫吧。」


    「保洁这个点应该已经下班了。」


    见他主动，戎霜旋也不跟他客气，「行，那你来。」


    家里的工具很齐全，寻盏手脚麻利、动作熟练，一看就是常干家务活的人，戎霜旋的肚子在这时突然叫了一声，她一拍脑袋，「我们忘记吃饭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算了没事，我马上点外卖。」


    她打开外卖软体，边看边问：「灯灯，你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吗？」


    骤然听见这个称唿，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说道：「姐姐，我不挑食，你按你的喜好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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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他这种人，哪来挑食的权力，又有谁会惯着他，放在以前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事实证明戎霜旋会，书里对寻盏的喜好记录得没那么清楚，只隐约说了一句他嗜甜，可他还在养伤，戎霜旋不能完全由着他，就点了些清淡的菜，外加一份南瓜粥。


    外卖送到时，寻盏刚收拾完，戎霜旋打开袋子，将粥递给他，又将商家给的糖包全放到他面前，「喏，自己加。」


    他又忍不住多想，可戎霜旋做得太过自然，让他找不出破绽，不由得怀疑自己自作多情。


    戎霜旋喜欢辣，这些菜不合她胃口，因此只稍微尝了尝，趁着吃饭的空隙说：「你住左边这一间，洗漱用品和睡衣家里都有，本来是给我哥准备的，他还没用过，要是找不到就问我，我睡对面这间，晚上睡觉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将房门反锁，钥匙就在你自己的房间里，我这里没有备用钥匙。」


    她其实也不知道东西具体放在哪，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而且想必应该不难找。


    这些事单靠她一个人自然没法做到，况且她今天才穿来，没办法只能向戎旌求助，他派来的人十分靠谱，短时间内准备得一应俱全，有些地方虽然考虑得不周到，比如那两套校服，但也算情有可原。


    「这边没有你穿的衣服，我明天陪你回去一趟吧。」


    「好。」


    ……


    半夜万籁俱寂，寻盏在床上辗转反侧，借着清浅的月光，看到眼前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的房间和光洁如新的被单，身处陌生的环境，天生的警觉让他心头不安、难以入睡。


    戎霜旋给他的回答模稜两可，寻盏心里有许多猜测，但还是不能确定，想到睡前戎霜旋说的那些话，他突然生了恶趣味，起身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往门外走去。


    看样子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聪明，对待某些问题会犯煳涂，现在这套房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不论从哪个方面想都占尽了优势，她小小一个能有什么威胁，却反过来提醒他锁好房门，难道不应该怕自己对她做什么吗？


    毕竟他可是「杀人犯」的儿子，她还真是天真。


    他当然不会真做些什么，但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指尖触上冰凉的金属把手，随后握住，轻轻往下一按，嘴角勾起一个邪气的笑，然后——


    他的表情僵住，意料之外的，这道门也被从内反锁上。


    作者有话要说：


    寻盏：自作多情竟是我自己。


    「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开启→假的，我们灯灯还是未成年。感谢在2021-07-18 18：28：45～2021-07-19 22：4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817289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自卑


    室内光线充足，细小的灰尘在空中飞舞，戎霜旋睁开眼睛的第一眼，思绪还有些恍惚。


    时间指向早上八点，室内开了暖气，她洗漱完穿着背心和短裤从房间走出来，在厨房里看到了寻盏忙碌的身影，她倚在门边，一条腿靠在另一条的小腿上，脚尖触地，感慨说：「好香啊。」


    寻盏听见动静回过头，面前的女孩骨架子很小，比例却极好，皮肤泛着莹白的光，他别过脸，继续做着手上的事，「你去沙发上坐会，我很快就好。」


    「好。」


    两人昨天才认识，相处起来却有一种十分熟稔的感觉，甚至有点像一对真正的姐弟。


    戎霜旋倒是觉得没什么，自己早对寻盏有了解，所以没有不自在，她不清楚寻盏内心的想法，却也明白以他的性格不会立刻相信她，但她不着急，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默许了寻盏主动包揽家务和做饭的行为，一方面是乐得轻松，另一方面是因为人都有自尊心，什么都不让他做反倒会过意不去，戎霜旋也就没拘着他。


    而且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戎霜旋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要怎么做，她年纪不大，经歷的可能还没寻盏多，但她知道人的性格是在环境的潜移默化下形成的，寻盏接触到的方方面面都无形中对他今后的选择产生了影响，他在原书中落得那样的结局，周围的一切都脱不了干系。


    思来想去，她也就只能从这里入手，一点一点地慢慢改变，更多的时候都顺其自然。


    寻盏用冰箱里剩余的食材做了两碗鸡蛋面，厨艺不用多说，比起请来做饭的阿姨也不遑多让，看戎霜旋吃得津津有味，寻盏主动提议道：「之后这一段时间晚上的饭都由我来做吧。」


    中午两人都在各自的学校吃，和戎霜旋猜的差不多，他不清楚要在这里待多久，但在这期间内还是希望能稍微做些什么，理智占据上风，骨子里的倔强让他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戎霜旋的好意。


    纵使仍然对她的目的抱有疑虑，他对她更多是想利用。


    戎霜旋点点头，「行，那食材就不用出去买了，每天都有人送过来，你需要什么跟对方说，我喜欢吃辣的，每顿要有一道辣菜，其他的看你安排。」


    想都不用想，平日里寻盏也是自己做饭，现在多她一个想必也不会占用他太多时间。


    听到她说自己的口味，寻盏明白过来昨晚她为什么吃得那么少，微微怔住，心情难以言喻。


    按照昨天的安排，早饭过后两人坐车再次来到了城郊，车开不进巷子，只能步行进入，看着为了避开水坑一路蹦蹦跳跳的戎霜旋，寻盏上前一步蹲了下来，「姐姐，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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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了指她已经被甩上泥点的小靴子，褐色的印记在黑色的皮质上十分显眼，「会弄脏的。」


    「没事，哪有那么娇气。」戎霜旋在他背后轻拍了一下，「好啦，走吧。」


    穿着酒红色毛呢外套的女孩是眼前画面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她拒绝了自己的示好，看着戎霜旋的背影，寻盏眯了眯眼，薄唇紧抿，发觉自己看不透她。


    不到24小时，能了解的实在有限，他顿了顿，很快提步跟上去。


    和寻盏印象中的富家千金不一样，除了身上穿的和手上拎的奢侈品外，戎霜旋在一开始就表现得非常接地气，闻到巷子里的潮味和臭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表情轻松，似乎很快就适应了环境。


    眼前是一栋破旧的居民楼，总共就四层，外墙墙面脱落斑驳，大多数窗子都灰濛濛的，有的小半块被打碎，剩下的玻璃摇摇欲坠，角落里结着蜘蛛网，因为光线昏暗，显得楼道里黑漆漆的，戎霜旋看了一眼，对寻盏说：「你上去吧，我在楼下等你。」


    「你不上去吗？」


    戎霜旋没想到他还会主动问她，反问说：「你想让我上去吗？」


    青春期的小孩心思多，寻盏的日子过得实在算不上好，从建筑的外观她就能大概猜到一点里面的情况，她以为他不会想让其他人看到。


    戎霜旋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寻盏却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目光晦暗不明，一言不发就直接转身上楼。


    「……」


    好像是生气了，但戎霜旋没明白他的脾气从何而来，仔细想想她也没说什么。


    微信列表里没几个人联繫人，手机没什么好玩的，百无聊赖的戎霜旋只能自己找乐子，寻盏下楼时就看到她做着和自身形象完全不符的事，蹲在路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手上还拿着一根树枝。


    余光中出现一双普通的白色运动鞋，她抬头看见寻盏，扬起一个灿烂的笑，「看，蜗牛哎。」


    她用树枝指着的位置是一小丛杂草，在其中一片叶子上，一个蜗牛正在缓慢地移动着，所到之处留下光亮的痕迹，头上的触角在被树枝碰到后缩了回去。


    「你这么快就收拾好了？」看他仍旧是两手空空，戎霜旋疑惑道。


    仰头说话实在难受，戎霜旋站了起来，衣角沾上一点新鲜的泥巴，她拿出湿巾擦干净，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寻盏问：「你不嫌脏吗？」


    「什么？」蜗牛被叶子遮挡住，从这个角度已经看不到了，她似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要……」


    「也不能这么说，偶尔看一看还挺有趣的，况且我又没碰到它，只是在旁边观察，也许有人觉得噁心，我觉得还好。」


    看着寻盏的眼睛，戎霜旋说着说着突然福至心灵，联想到他方才反常的态度，仿佛明白了什么，她其实是个对情绪不太敏感的人，却能很快读懂寻盏的想法，斟酌了一下措词后说：「你不会以为……我不跟你上去是因为觉得脏吧？」


    寻盏自然是这么想的，以为戎霜旋之前的意思是在说她不想去，如果寻盏非要让她去的话，她也可以陪他一起上楼，当时还觉得十分讽刺，这样的小公主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明明连最真实的他都无法接受，却偏偏要闯入他的生活里。


    「当然不是啊，」戎霜旋否认说：「那毕竟是你的个人空间，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我贸然打扰。」


    寻盏身上穿着昨晚路因送来的新校服，外面是那件黑色羽绒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以说整套装扮都是由脸撑起来的，轮廓分明利落，五官极其端正，皮肤是不太健康的白，脸颊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几道痕迹让人难以忽视。


    此刻的他只要微微皱眉，就是个容易让人心生怜惜的漂亮少年，戎霜旋自然也被他这副模样迷惑住，连忙跟他解释。


    「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寻盏刚缓和的脸色浮现出一丝尴尬，「我的钥匙好像落在车上了，要去取一趟，麻烦姐姐在这等会。」


    「不用，直接让司机送过来吧。」


    她打了个电话，钥匙果然在后座车椅的缝隙中，他们在楼下等了会，不多时司机就将钥匙送了过来。


    「走吧。」


    面对寻盏询问的眼神，戎霜旋解释说：「不是想让我跟你一起上楼吗？」


    她面色坦然，没有一丝不情愿，反倒是寻盏在开门时微微迟疑了一下才转动钥匙。


    他住在三楼的左侧，这里的房子都是木门，看起来并不结实，里面的情况和戎霜旋预料的有些不一样，陈设简单，没几件家具，沙发上的皮都裂开了，露出姜黄色的海绵，墙壁上有以前住户留下的印记，但总的来说，家里打扫得很干净。


    她在楼下就发现这间房的玻璃是最完好的，比其他人家要透亮许多，想来应该是特意修补清理过。


    随意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戎霜旋用屁股感受了一下，「这沙发比家里的要软哎。」


    「在旧货市场买的，姐姐要喝水吗？」


    「要！」


    「那你等一下，我去烧水。」


    烧水的间隙，在厨房的寻盏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戎霜旋正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沙发本是红色，现在早已不復最初的鲜亮，和她身上同颜色的衣料相比，形成强烈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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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戎霜旋不属于这里，寻盏忍不住去揣测她在看到这一切时的感受，本来让她上来就是为了试探，现在心底有种叫自卑的东西却发了芽，他闭了闭眼，尽力去忽视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其他人或物在生存的压力面前都不值一提，作为一个独来独往惯了的人，平淡乏味的生活骤然被打破，难免会扰乱心神。


    平復了一下心情，将玻璃水杯放到沙发面前的桌子上，寻盏贴心地提醒说：「姐姐小心烫，慢点喝。」


    头顶的光线冷白，因为背光的缘故，房子里很阴冷，面前冒着蒸汽的开水是唯一的热源，戎霜旋看着戎旌刚发过来的信息，沉浸在思考中，「明天要回一趟荣家，我从小被寄养在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寄养？」寻盏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他显然没想到出身豪门的戎霜旋，会和这个词扯上关系。


    「对，」她重重地点头，开玩笑般地说：「这次是荣华的荣。」


    第7章 杀人犯


    不过是随意组了个词，偏偏就那么巧，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原主的姑姑也叫荣华，原主能从一个性子活泼备受宠爱的小姑娘变成孤僻叛逆的少女，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戎霜旋继承了原主一些杂乱的回忆，想到这她心里「咯噔」一下，胸口发闷。


    没和寻盏详细解释其中的缘由，而是说：「明天我哥也在，你作为路平柏和周惜芹血缘上的亲儿子，是时候去露露脸。」


    「可是我明天上午要去做家教。」


    「没事，我们下午过去，刚好错开。」


    陪着寻盏收拾完，下楼前戎霜旋看到他手提袋里装着的看起来很新的棉服，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怎么不穿？」


    她以为他是因为手头紧张没有保暖衣物，但仔细一想寻盏现在做家教零零散散有些收入，经济不宽裕，却也不至于买不起一件棉服，那他为什么要刻意挨冻？


    「习惯了，打架的时候会不方便。」


    寻盏语气淡淡，他不是冷血动物，怎么可能轻易适应寒冷的天气，但没办法，不光因为穿得太多施展不开拳脚，更因为在这过程中衣服很容易划破，他也就冬天晚上睡不着时会拿出来穿。


    打架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以前经常因为穿得少着凉发烧，这么多年过去，冷着冷着也习惯了。


    两人一起下楼往巷口走，戎霜旋跟在他身后，想到他说的话，心头涩然。


    看过的古言小说里女主问男主为什么老穿深色的衣服，男主回答说因为不容易被看出有没有受伤，既不会在敌人面前露怯，也不会让身边的人担心，这样的桥段看多了，戎霜旋只觉得过于刻意，可当类似的情节发生在寻盏身上时，她有些笑不出来。


    她已经不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身处在这个无比真实的环境中，面前这个少年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鲜活，破落冷清的房屋、朴素的穿着……一切都揭示着他此刻的困窘。


    围墙将天空分割开来，17岁的寻盏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如果她没有出现，他现在带着一身伤，一个人苦苦挣扎，路因、路平柏和周惜芹……都是那双将他推入深渊的手。


    可是她来了，在寻盏看不到的地方，戎霜旋如释重负地唿了口气。


    *


    考虑到明天要去荣家，从巷子里出来以后戎霜旋没急着回家，而是带寻盏去了商场，打算给他买一套新衣服。


    思来想去进了一家运动品牌店，既不会显得过于随意，也不会让寻盏有太重的心理负担。


    戎霜旋帮他挑了一套深灰色的运动装，显得人身量修长、比例完美，她想了一下和寻盏那件棉服的搭配，应当会很有青春感，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说：「就当是你帮我做饭的报酬，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想还我的话也可以，以后工作了再说，我是要收利息的，你自己好好记着。」


    「好，谢谢。」


    从相遇到现在，这两个字就经常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中，可除此之外，寻盏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灯灯跟姐姐客气什么啊？」


    她仰头和他对视，眼里盛满笑意，明明自己也是个小姑娘，却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叠字的称唿在公众场合被小声地叫出来，寻盏眼神闪躲，偏过头咳了两声，到底也没说什么。


    购物能让人心情变好，戎霜旋将寻盏当作洋娃娃来打扮，就像在玩换装游戏一样，怎么看怎么满意，只可惜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刚出商场，寻盏就被迎面而来的人狠狠推了一把。


    保镖跟在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年轻男人，他们望着寻盏的目光充满怨毒，明显是恨透了他。


    「世界还真是小，这次搬家的位置不错，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不过又有什么用？这不是就碰到了吗？」


    「恶人自有天收，以为你爸死了一切就结束了？哪有那么好的事，父债子偿，我爸的命该由你来还。」


    中年妇人的身体看起来很不好，面色蜡黄，胶原蛋白的流失导致颧骨更加明显，头尖额窄，一脸苦相，她被男人搀扶着，语气激动：「寻诣都死了，你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你就该去陪他！」


    保镖形成保护的姿势，和来人隔离开来，戎霜旋也走上前将寻盏护在身后，短短几句话她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寻盏的父亲因为杀人而坐牢，没几年就在狱中去世，眼前这两位正是受害人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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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书中也有提到，怕闹出太大动静，他们不敢去学校闹事，只能到寻盏的住处骚扰，几年来从未间断，警察也曾介入，但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寻盏为了躲避不得不经常搬家。


    寻盏现在住的房子搬来还不到一个月，这次没等他们找上门来，却好巧不巧地在这里撞上，戎霜旋顿时心生懊恼，她偏头看了一眼寻盏，见他面色如常，明显就是早已习惯。


    对方不依不饶，看到他们老母鸡护崽的阵势，看出被围在中间的戎霜旋才是主心骨，对着她质问道：「你是谁？知道他是谁吗？一个杀人犯的儿子也值得这样你这么做？就不怕哪天自己也被他杀了吗？」


    「不劳你操心，」看着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拿出了手机，戎霜旋眉头紧蹙，「如果不想去警局喝茶，就立刻给我住嘴，当初打了那么久的官司，不会连这点基本的法律常识都不懂吧？」


    「寻盏不跟你计较，我可没有这么好心，你们骚扰他的事情不难取证，是还想吃官司吗？」


    「你……」


    在情感上戎霜旋同情他们的遭遇，失去家中的顶樑柱，孤儿寡母生活不易，但在理智上却无法苟同，寻诣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当时的寻盏年纪还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没有义务去承受他们的怒火，往住所泼油漆、在寻盏兼职的地方打砸……寻盏不过是个失去双亲的十几岁的少年，这一切无异于将他往绝路上逼。


    他们的所作所为和杀人犯别无二致，极端情绪支配下，反倒变成了自己最憎恨的人。


    更何况寻诣并非真正的兇手，可惜现在没有证据翻案，作为受害人家属，他们有些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戎霜旋不想也没资格从道德制高点去指责他们，她暂时不能改变现状，只能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眼下的问题。


    幸好她早有准备，为了应对这种突发情况提前叮嘱保镖寸步不离，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如果你们识相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来打扰他，不然我说到做到，绝对让你去牢里待上个一年半载。」


    男人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妇人明显也被气到，剧烈地咳嗽起来，顾忌到母亲孱弱的身体，加上脑中理智尚存，能看出面前的人不普通，保镖一个个身强体壮、训练有素，戎霜旋说的话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思虑过后，他终究没再说什么。


    戎霜旋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随后带着寻盏离开，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坏得七七八八，回去路上气氛沉默，直到回到家里关上屋门，戎霜旋才开了口，「你觉得……你的父亲是兇手吗？」


    不是寻盏以为的埋怨和责怪，而是这样一个问题，他觉得有些可笑，自爸爸出事以来，还从没有人这样问过他，没想到第一次听到是在戎霜旋口中。


    「他不是。」


    语气笃定，回答得毫不犹豫。


    对这个答案戎霜旋并不意外，原本寻盏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只是从天而降的灾祸打破了这一切。


    「嗯，那他就不是。」


    即便知道寻诣无罪，现在事情尚待解决，戎霜旋也没法给出承诺，在他经歷过的血淋淋的现实面前，话语都显得空白无力，戎霜旋不会安慰人，只能这么和他说。


    这句话很符合她给人留下的印象，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随心所欲到了任性的地步，但仍在寻盏心里掀起了巨大的风浪，他听出了她话里安抚的意味，从没想过她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揭过，与其说是因为不在意，倒不如说是信任的成分居多。


    这份信任毫无来由，但寻盏能看出戎霜旋对他以及过去发生的事十分了解，以她的身份，想知道也不难。


    「你现在还是未成年，路平柏和周惜芹作为你血缘上的亲生父母，想接你回去，这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合情合理，按道理路家家境不错，你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颇为突兀地起了个话头，既是在给他分析形势，又是在解释自己一些所作所为的缘由，今天的情况提醒戎霜旋有必要和寻盏说清楚。


    「但他们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路因从小就被养在身边，他们对路因的感情比你这个亲生儿子要深厚得多，路因性格怎么样你也深有体会，到时候你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少不了要陷害污衊你，人心都是偏的，长期待在充满冷暴力和排挤的环境里，你能受得了吗？」


    「有时候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而已。」


    这番话初次听像在夸大其词，可戎霜旋知道只要寻盏回到路家，事实就能证明她所言非虚，到底还没发生过，她没法拿出确凿的证据，只能尽可能地让语气听起来严肃郑重。


    「我明白，我没有想过要回去，我的父母从来都不是他们。」


    即便寻盏对戎霜旋仍持保留态度，也清楚这些话不无道理，同样地，他明白戎霜旋让他跟着去荣家的用意，既然躲不过路家，还不如自己主动去做些什么，让对方有所忌惮。


    「那就行。」戎霜旋点到即止，寻盏的回答如此肯定，她便知道是自己的干预起了作用，只要他不回到那个魔窟，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第8章 偏袒


    翌日下午，戎霜旋和寻盏一起坐车到了荣家，没成想还没见到爷爷奶奶，就在大厅里看到了路平柏一家三口。


    欧式吊灯悬在头顶，復古雕花的真皮沙发摆在正中央，脚底是绣着立体花纹图案的地毯，墙上的巨幅油画描绘的是中世纪的场景，戎霜旋不是行家，看不出来这画的价值多少，随意打量了几眼，叫住一个经过的佣人，「爷爷奶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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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家还在午睡，小姐可以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戎霜旋从小住在这里，自然有准备她的房间，重点不在于这，而是她一时口快忘了爷爷奶奶有午睡的习惯，见佣人没有生疑，她转移话题，往那几个人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们怎么来了？」


    戎旌还在忙工作会晚点过来，这在戎霜旋的意料之中，可路平柏他们在是她没想到的，果真是冤家路窄。


    佣人不清楚情况，戎霜旋没再追问，这里毕竟是荣家，她到底不是荣家的亲孙女，没有无缘无故将人赶出去的道理，打算先回房间看看，对着寻盏说：「你去沙发上坐会，我回房间拿点东西。」


    在荣家的地盘上，路因一家还不敢胡来，如果她没猜错，当初是因为和戎家的交情，他们才能和荣家搭上线，这次被邀请过来也算合情理。


    少了戎霜旋这个不确定因素，路平柏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小盏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将你的户口迁过来，改姓路，也算是认祖归宗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迁户口？」寻盏眼皮微抬，望向面前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我这辈子都只可能姓寻。」


    路平柏一时无言，没想过这个儿子天生反骨，处处对着干，还是周惜芹出来解围，她的心思要细腻许多，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小盏，家里的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好了，生活用品也准备得差不多，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家看看？」


    「说什么气话，你是爸爸妈妈的儿子，当然要姓路。」


    顺便帮忙缓和父子俩之间的气氛。


    「我可不是你们的儿子，你们儿子正在旁边坐着呢。」寻盏似笑非笑地往他们身侧的方向看了一眼，路因的目光暗含敌意，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暴露出他此时的情绪，「那你是谁的儿子？那个杀人犯的儿子吗？」路平柏耐心告罄，彻底被激怒。


    寻盏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路平柏原本看似完美的生活，前一阵他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赫然是一份亲子鑑定书，上面显示路因和他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路平柏没法忽视，自己偷偷拿着路因的头髮亲自去做了亲子鑑定，事实证明也确是如此。


    他还没和妻子说，周惜芹就在无意间看到了那份亲子鑑定，夫妻俩之间爆发了不可避免的争吵，路平柏怀疑周惜芹给自己戴绿帽，周惜芹有口难辩，见相处多年的丈夫完全不相信自己，她开始疑心亲子鑑定的真假、路平柏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一时间理智给情绪让了位。


    两人还没争吵出个所以然来，路平柏又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被告知寻盏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夫妇俩按捺不住到了寻盏的高中，只远远的一眼，一切疑问都有了答案。


    事情到这还没有结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路因一早发觉了异常，将夫妇俩的争吵内容听了个清清楚楚，路平柏和周惜芹回到家，第一眼就看了坐在沙发上等待他们回来、因知晓实情而眼眶通红的路因。


    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子二人，这几天剧烈的情绪波动让路平柏头痛地扶额，这件事怎么处理都不对，家事和公事堆在一起，他忙得焦头烂额，对着寻盏这个「问题少年」也没了那么多耐心。


    更何况寻盏从小就没有在身边，除了血缘上的牵连，父子亲情微乎其微。


    「我是寻诣和黎枫羽的儿子。」


    他的父亲不是杀人犯，但这些话没必要和路平柏解释。


    「好，好得很……」


    「什么好得很？是有什么开心事吗？说来给我听听？」从楼上下来的戎霜旋感受到这微妙的气氛，插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也不知道这几个人趁她不在又搞什么么蛾子。


    说话时她看着寻盏，面带询问，这就是要为他出头的意思了。


    「他们让我改姓路，我不愿意。」寻盏没了方才的尖锐，语气放软。


    以为戎霜旋只是暂时要留下寻盏，不会管得太宽，周惜芹趁机说道：「小旋，你帮忙劝劝小盏吧，既然要回家，哪有继续当外姓人的道理。」


    「我们灯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改就不改呗，这又不是多大的事。」戎霜旋不以为意，话里全是偏袒，自言自语似的说：「姓路多难听啊，路盏，怎么不干脆叫路灯？」


    路平柏不想吃闷亏，终于沉不住气，「小旋，伯伯和伯母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们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直接和我们说，免得伤了和气。」


    「这个问题你得问他了，你问他前天下午到底做了些什么。」


    戎霜旋不喜欢周惜芹和路平柏自然还有别的因素在，但眼下那些事都没发生，她也没法拿出来说。


    门外响起汽车的声音，接下来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戎旌出现在视线中，他将大衣脱下交给佣人，里头穿着身深蓝色的西装，在看见戎霜旋后眼睛亮了亮，「小旋。」


    「哥哥，」这是戎霜旋第一次见戎旌，心里有些紧张，他比她预料的时间回来得要早，」这是寻盏。」


    虽然是亲兄妹，可戎霜旋和戎旌的身高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两人长得最像的地方是眼睛，戎旌也是内双，远看会被误以为是单眼皮，不似戎霜旋的圆润，戎旌眼睛偏狭长，不笑时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五官立体，打扮讲究，比起寻盏多了一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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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其他人，戎旌没了眼底的笑意，出于礼节和寻盏握了握手，而对路平柏一家只是象徵性地点了点头。


    再次坐下，戎霜旋捡起方才的话题，原本路平柏已经不打算在戎旌面前提起，「你怎么不问他？不是想知道原因吗？」


    路因还是那副样子，只是脸上的淤青散了些，寻盏受的伤也淡了不少，人是戎旌派过去的，他没有仔细过问，却也大概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见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路因找了一群人去找灯灯的麻烦，七八个人欺负一个，他们也不害臊，你看灯灯脸上这伤就是被他们给打的，当时我碰见的时候都差点吓死了。」


    戎霜旋捂住自己的心口，一幅惊魂未定的模样，戎旌不满戎霜旋对寻盏亲密的称唿，但听到妹妹受了惊吓，紧张地问：「你没受伤吧？」


    没想到戎旌反应这么大，戎霜旋有点愧疚，但仔细一想……应当也不算说假话吧？当时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没有，就是当时有点害怕。」


    路因快被戎霜旋颠倒黑白的本事弄疯，她带了一队平均身高一米九以上的保镖，语气嚣张又狂妄，还扬言说要杀了他，该被吓死的人到底是谁？


    可问题在于戎霜旋说了什么他没有证据，就算有证人戎旌也不一定会信，而他先动手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只能想办法辩解：「旋姐姐误会了，我当时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是他先出言不逊，所以我们才会起了冲突，都是闹着玩的，怎么会真的计较。」


    「小旋，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路因仗着寻盏不会告状，和路平柏还有周惜芹说的是另一个版本，虽然没有言明，却都让他们以为是寻盏先找的麻烦。


    没有寻盏当陪练，此时的路因信口雌黄的能力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因为心急乱了阵脚，话里都是漏洞，戎霜旋讽刺说：「出去玩？现在不喜欢酒吧网吧游戏厅了，喜欢亲近大自然？你们是组队去城郊捡垃圾的吗？」


    「他没事去挑衅你们干什么，他又不是你，天天像个斗鸡一样，不说他只有一个人，退一万步讲，他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去挑事？」


    「反倒是你，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怕他回来后家里没了你的位置，所以才想先给他个教训。」


    「我……」路因不可能认下这件事，正想开始酝酿情绪，就见到寻盏的眼皮垂下，双拳紧握放在腿上，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的眼尾微微发红，像是受了巨大的委屈。


    心里暗骂了一句「艹」，这才过了几天，这人的演技怎么能进步这么多？


    戎霜旋也注意到了寻盏的异常，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遭遇这样的事谁都不好受，委屈也是人之常情。


    「旋姐姐不喜欢我没关系，可我没有那个意思，当时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如果知道的话我也不会……我不是故意的。」


    路因很快调整好情绪，一脸惶恐，生怕被怪罪，路平柏和周惜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一时不知道该信谁，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戎旌没这么好的耐心，妹妹没事是万幸，如果她受了伤那就是另一回事，他虽然不清楚寻盏的品性，但路因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能看出一点弯弯绕绕，闻言语气不善，「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小旋在污衊你？」


    第9章 图谋不轨


    「旌哥，我……」


    「行了，」抬头看到二楼的门被打开，戎旌压低了声音，眼神不耐，「要哭去你妈怀里。」


    路因眼睛微微睁大，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说，情绪激动，整个人强撑着，周惜芹的手扶上了儿子的肩膀以作支撑，可惜戎旌完全不吃这一套。


    「不服憋着。」


    他瞥了一眼路因藏在抱枕后的那只手，手掌被遮住，但他看到了他手腕内侧因用力凸起的肌腱，轻易地看破了他的伪装，路因勉强稳住人设，而戎旌此刻已经移开了视线。


    戎霜旋惊讶地看向戎旌，原书里着墨不多，没想到哥哥还是个鉴婊达人，对付路因这种男绿茶也不在话下，戎旌觉得她这副表情特别可爱，忍不住上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爷爷，奶奶。」


    荣友安和杨静兰结束了午休，戎旌走上前搀扶，戎霜旋也有样学样，扶住了杨静兰的手，她下意识地完成了这个动作，不算崩人设，原主虽然话不多，但对这两位长辈一直很孝顺。


    杨静兰亲昵地反握住了戎霜旋的手，「小旋在外面住得习不习惯？」


    「习惯的。」老人家每次都会问同样的问题，戎霜旋和原主一样耐心地回答，不同的是这次她轻轻地笑了笑。


    杨静兰愣了愣，随即感慨地说：「就是要多笑笑，我们小旋本来就长得漂亮，笑起来更好看。」


    「嗯，我会的，奶奶。」


    难得看到戎霜旋的笑脸，荣友安用眼神询问戎旌，戎旌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情况，但不论怎样这都是好事。


    荣友安年纪大了，眼睛可不瞎，很快就注意到了多出来的寻盏，「这位是？」


    「这就是路家的亲生儿子，」戎霜旋怕路家搬弄是非、避重就轻，抢先一步开口，「灯灯，叫爷爷奶奶。」


    平常不爱搭理人的孙女主动介绍，荣友安自然得给面子，态度和蔼地拍了拍寻盏的肩，「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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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戎霜旋怕寻盏待久了觉得拘束，找藉口带他到了后花园，面前放着两把躺椅、一把巨大的遮阳伞和一个小桌，佣人送来了一个果盘，只可惜戎霜旋还没吃上一口，一个没拿稳就掉到了地上，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响，盘子被摔得粉碎。


    「没事，我来收拾。」


    对上她懊恼的眼神，寻盏安慰说，在一片狼藉前蹲了下来，戎霜旋看他不戴手套去拿碎瓷片，心里一惊，连忙截住他的手，「你别弄，容易受伤，等佣人来打扫吧。」


    温暖柔软的触感差点让寻盏触电般的收回手，好歹是忍住了，「好，那我再去拿一盘。」


    戎霜旋点了点头，在躺椅上躺下，枝头髮出嫩芽，不远处有个面积很大的泳池，自原主搬出去后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但还是会定期清理，水面泛着粼粼的波光，像一面镜子，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小旋？」


    她眨了几下眼睛才勉强看清面前穿着性感、妆化得有些浓的女人——原主的姑姑荣华。


    「怎么见了我姑姑也不叫？一段时间不见就傻了？」


    戎霜旋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开口，心思复杂，「姑姑。」


    「嗯，听佣人说你带了个男孩回来，男朋友？」


    「不是，那是路家的亲生儿子。」


    这件事荣华也有所耳闻，闻言很是不悦，噼头盖脸一通骂，「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瞎掺和什么？爸妈喜欢随便带人回家就算了，你怎么也有这个毛病？」


    又用眼神将戎霜旋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不过就算你学得再怎么像，你也不是我们荣家的人。」


    荣友安和杨静兰只接过戎霜旋一个人到荣家，荣华就差指名道姓了，可惜戎霜旋不是原主，不会为她这些话伤心，而是反问说：「那这和姑姑又有什么关系？我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呵？什么关系？当初要不是你，小溪怎么会被拐走？现在我说你两句都说不得了？」


    「当初荣溪为什么会被拐走，这个问题的答案姑姑不该最清楚吗？」


    受原主影响，在面对荣华时戎霜旋的心情总有些沉重，同样的话荣华这些年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将荣溪走失的过错完全推到了原主身上，尖锐的话轻易刺破小孩的心房，在里面生根发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渐渐地原主便也以为是自己的缘故才会导致荣溪走失。


    自那以后的数年间原主都活在愧疚中，在没有其他人在场时，荣华从未停止过对她的精神打击，小时候原主常常因此梦魇，家里只以为她受了惊吓，从那以后原主便愈发沉默起来。


    可看过原书的戎霜旋清楚事实截然相反，当时明明是荣华只顾着自己打电话，事后却一直和其他人说是因为原主磕伤了手，她去车里拿伤药才导致荣溪走丢，那时候的原主才五岁，也曾解释过她手上的伤是在那之前就有的，但在荣华的威胁和洗脑下，慢慢接受了荣华强加给自己的一套说辞。


    即便事实真如荣华说的那样，这也不是她为了减少负罪感去pua一个孩子的理由。


    「你什么意思？」这是戎霜旋第一次忤逆她，荣华勉强按下慌乱，「你在胡说什么？如果不是去给你拿药，我怎么会注意不到小溪？」


    「我记得那通电话姑姑打得还挺开心的啊，怎么会忘了呢？是因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吗？」


    荣溪的父母在去合作对象的工厂参观时遇到爆炸事故，双双殒命，现在荣溪还没被找回来，荣家只剩荣华一个人在支撑，她已经四十多岁，能力配不上野心，再浓的妆也遮不住她眼角的细纹和眼底的疲惫。


    尘封的真相再次被人翻开，荣华震惊于戎霜旋怎么会突然得知，但也没了心思去想，盛怒之下对着她扬起了巴掌。


    「你打吧，我哥还在呢，你以为这句『姑姑』我稀罕叫吗？」


    两人正在争执，寻盏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全程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直到另一个女人离开，他才端着果盘不紧不慢地出现。


    让戎霜旋失望的是，荣华最后那一巴掌最终还是没落下，扔下几句狠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本来她还想利用这点做些什么。


    「怎么现在才回来？」


    「刚刚路上遇到了路因……」寻盏的眼睛瞄向别处，一看就是还发生了别的事情，却没有想告状的意思，反而关心道：「姐姐怎么不开心？」


    「我没事，」又是路因，戎霜旋眉目间因为刚才的事还有淡淡的愁绪，「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如果他再骚扰你，记得和我说。」


    「好，姐姐还吃水果吗？」


    「不吃了，端进去吧，先去吃饭。」


    阳光落在戎霜旋身上，却好似没有温暖她半分，寻盏莫名觉得她就该是张扬肆意的，压抑的情绪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他的试探没有得到结果，戎霜旋也没有想要倾吐的意思，他愈发觉得她身上像是有重重迷雾，一层又一层，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寻盏眸光晦暗不明。


    饭桌上气氛还算和谐，荣华不想吃亏，有意无意地提起了荣溪被拐的事，试图将矛头对准戎霜旋，她反应了过来，就算戎霜旋现在解释也不见得有人会信，没想到最后都被荣友安挡了回去。


    荣溪被拐是悬在荣家头顶的一团乌云，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难得团聚，荣友安不想提起这些让人伤心难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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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戎旌叫住了戎霜旋，想和她聊一聊，注意到戎旌往自己身后看的那一眼，戎霜旋心中有了猜测，对着寻盏说：「灯灯，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得到寻盏的回答以后，戎霜旋跟着来到了书房，这里本属于荣友安，但他早将戎旌当作了亲孙子，二话不说就把场地留给了他们。


    话到嘴边，面对着比自己小五岁的妹妹，戎旌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又不得不说，想到方才妹妹和寻盏之间自然的相处，他思考了半晌后问：「我听说你把人留在家里住下了？」


    「嗯。」


    起初戎旌听到保镖说的话还有些不相信，他原以为戎霜旋只是一时兴起，单纯地想和寻盏做朋友，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这会在本人这得到肯定答案，戎旌有些坐不住，「你还这么小，怎么能随随便便带男人回家？」


    还有句没说出口的是，连他这个亲哥哥都没在那住过，就这么被寻盏那小子占了便宜？


    原主对戎旌态度疏离，戎旌怕将妹妹推得更远，一直都小心翼翼，没敢随意打扰她，之前戎霜旋跟寻盏说那些生活用品是给戎旌准备的，其实是撒了个小谎，只是为了不给他增添心理负担。


    戎霜旋误解了戎旌的意思，以为戎旌是在说她不懂事，「可是我已经成年了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们不是刚刚认识吗？你就这么喜欢他？」戎旌还是第一次和妹妹讨论感情问题，父母去世得早没和他说过这些，因此戎旌也不清楚该怎么进行教育，急躁地挠了挠头，「我知道你成年了，可是人家不是还没成年吗，你……」


    话还没说完，戎旌就住了嘴，他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按他方才那说法，不像是在担心戎霜旋的安危，更像是在怀疑她会对寻盏图谋不轨。


    戎霜旋听得一头雾水，倒是在门外偷听的寻盏闻言瞳孔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


    其余时间更新一般为捉虫，感谢宝子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7-20 14：08：03～2021-07-24 00：2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8817289 3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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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撒娇


    「我……」戎霜旋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哥，你想哪去了？谁说我是因为喜欢他才将人留下来的？」


    「那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寻盏也想知道答案。


    戎霜旋的答案和上次一模一样，「因为他跟我很像。」


    这句话更像是出自她本人，但从原主的角度也说得通，作为真千金却被寄养在别人家，爷爷奶奶对她再好，荣华的所作所为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和寻盏的成长经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相似之处。


    「小旋，你和他怎么会一样？虽然你从小在荣家长大，可我们都很爱你。」


    戎旌双手交叉放在膝前，闻言面色复杂，眼前的戎霜旋穿着一件深灰色毛衣，正如她一样，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应有活泼逗趣，好不容易好了一点，但戎旌知道性格不是短时间就能改变的。


    「至于寻盏，他该迴路家，不能和你待在一起。」


    只要戎霜旋不是看上了人家，一切都好说，几天的相处想必也不至于有多深的感情。


    「他不能迴路家！」戎霜旋有些慌乱，她现在能力有限，如果戎旌要将人送回去，那她毫无办法，「路家跟坟墓有什么区别，路平柏和周惜芹不在意他，也不捨得放弃路因，他就是个多余的存在，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回去承受他们的冷待？」


    「可是小旋这和你……，」戎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这是他的问题，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能处理好。」


    换句话说，和戎霜旋没有太大关系，戎旌还是不理解在这件事上她为什么这么执着，明明妹妹对什么都是不冷不热的，想到这戎旌又开始吃味，忍不住说：「你家我这个哥哥都没住过，小旋你是不是太偏心了点？」


    「你过来住，房间已经满了，不过沙发还能睡一个。」戎霜旋随口应道，心里还在琢磨戎旌的意思。


    戎旌：「……」


    房子都是他买的，合着他还只能睡沙发？


    不等他开口，戎霜旋说：「如果我一定要让他留下来呢？你为什么不同意他和我待在一起？」


    「当然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安全？你是因为不熟悉他的为人而顾虑，还是因为他父亲是个杀人犯？是后者，对不对？」


    戎旌收起玩笑的心思，沉默了好一会，「我不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但他的父亲因杀人而坐牢是不争的事实。」


    他清楚寻盏和寻诣是不同的个体，上一辈的过错不该延续到下一代，但寻盏作为儿子，难免会受到影响，送过来的资料显示他从小生活环境恶劣，饱受欺凌折辱，这样的人不是从小被保护得极好的戎霜旋驾驭得了的。


    再说昨天他们还撞到了受害者家属，差点起了冲突，和寻盏在一起随之而来的危险可想而知。


    情感和理智往往不同步，他同情寻盏的遭遇，但他没法拿着妹妹的安全去赌。


    戎霜旋却没了心思细想，情绪激动，「所以呢？你的意思是他也会是个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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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能理解戎旌的担忧，可他的话无疑拨动了戎霜旋最敏感的神经，人心的偏见有多可怕，这点在寻盏身上就得到了印证，因为他父亲的罪责，所有人都对他有先入为主的印象，让他的人生从此覆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更间接促成了他惨烈的结局。


    她也是如此，父母偏心假千金，因为她不善表达不会撒娇，父母就认为她性格古怪不好相处，每每假千金情绪不佳委屈落泪，都会怀疑到她头上。


    「小旋，我没有说他是杀人犯，哥哥是说……」


    戎霜旋没听他解释，直接打断了他，「那我被养在外面这么多年，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戎霜旋，你在胡说什么？」戎旌语气严厉，说完又有些后悔，不想把刚刚缓和的关系搞得太僵，「谁都不能这么说，就连你自己也不可以，你在哥哥心里是最好的，明白吗？」


    他嘆了口气，终究还是先做出妥协，「你要留下他可以，但保镖必须住你们对面，手机装上定位，电话时刻保持畅通，有问题随时联繫我。」


    「受害人家属那边的事情我会解决，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但你平日里出门还是要记得带保镖。」


    寻盏这么多年也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戎霜旋的态度异常坚决，戎旌不得不答应，眼下只能这么安排，同时尽量确保她的安全。


    戎霜旋对戎旌得知他们昨天的事并不惊讶，清楚自己有些咄咄逼人，得到了戎旌的承诺，寻盏不会再被送走，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好，谢谢哥。」


    在离开房间前，戎霜旋还是道了个歉，她偏过头，眼皮耷拉着：「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偏激了。」


    *


    直到晚上回到家，戎霜旋仍有些心神不宁，仔细想想她当时在戎旌面前表现的负面情绪，有相当一部分受原主余留的影响支配。


    在被荣华说的话折磨时，原主也曾不受控地埋怨过自己的家人，为什么要为了所谓的情义将她送走，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半脱离了戎家，又无法真正融入荣家，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对戎旌态度疏离的原因。


    戎霜旋心里怅然，直到一杯水递到面前，握着杯子的手指节分明，打断了她的思绪。


    抬头对上寻盏饱含担忧的目光，他又将杯子往前送了送，「姐姐，喝口水吧。」


    「好，」戎霜旋的声音有些哑，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流缓缓流过喉咙。


    寻盏却没走开，而是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今天的经歷像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回放：在去厨房的路上他碰到了路因，对方少不了要刺他几句，他这一身行头也成了他嘲讽的对象，说看来戎霜旋也不见得多重视他，随意买了点便宜货敷衍了事。


    他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对戎霜旋有什么不满，好不容易甩掉对方，回到后花园就看见了戎霜旋和别人争执的一幕，气氛剑拔弩张，后来得知那人是她的姑姑，看出她在荣家的生活没有表面那么风光。


    之后就是在书房外听到戎旌和戎霜旋兄妹俩的对话，证明戎霜旋之前和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可她真情实感地情绪流露不光没有解决他的疑惑，反而让它像滚雪球一样越变越大。


    既然她不是因为喜欢自己，那又为什么这么做？她给的答案实在太模稜两可，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妙，让他难以置信。


    看着寻盏欲言又止，戎霜旋主动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姐姐，你不介意吗？其他人都说我是杀人犯的儿子。」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幸好两人离得近，「今天……你都听到了？」


    「嗯，不过我不是故意的，」寻盏连忙解释，像是怕戎霜旋误会，「我本来是想去厨房倒杯水。」


    他当然是故意的，戎旌的目光让他明白两人谈论的话题肯定和他有关，这才跟上去偷听，不过这些肯定不能告诉戎霜旋。


    戎霜旋倒没有想责怪他的意思，「没事，听到了就听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哥他因为太担心我，所以才会考虑得比较多，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以后多相处一下你就知道了，请你别怪他。」


    寻盏心想戎旌怎样和他有什么关系，那样的话他不是第一次听到，戎旌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脸上却表现得十分真诚，「当然不会，我能理解。」


    戎霜旋点了点头，接着回答他提出的问题，「我不介意啊，有什么好介意的，你和你父亲是养父子的关系，但你不是他的所有物和附属品，没有义务去承担他犯下的过错，这和你没有关系，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不要因为这个去折磨和怀疑自己，你明白吗？」


    「更何况我和你一样，也很相信他，迟到的正义也许不能算是正义，但总能给人一点慰藉。」


    后半句话寻盏不是很明白，有了她的维护在前，戎霜旋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可是在听到的那一刻寻盏的心还是狠狠地动摇了一下。


    从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从未，看上去轻飘飘的话语显得无比珍贵。


    但这样还不足以使他心软，更何况是在他不信任她的前提下，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的男生都有这个通病，想通过造作来引起别人的注意，仗着自己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快，他又开始了表演：「姐姐，那你不怕我吗？听说我爸杀人的时候是在一栋别墅里，先把对方从二楼推了下去，那人脑袋着地，脑浆都溅了一地，随后他又将人分尸，将尸体切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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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寻盏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遍当时血腥恐怖的场面，他语气平静，显得有些阴森，现在家里就他和戎霜旋两个人，这些话想吓到一个女生并不是什么难事。


    奈何他不知道戎霜旋清楚寻诣根本没杀过人，关注重点并不在事情本身，加上她看多了未删减的悬疑剧，重口味的场面见过不少，她没怎么放在心上，而是仔细回忆原书中有没有过类似的情节。


    「他们都说我也会杀了你的。」寻盏吐词清晰，声音微微颤抖，尽力营造恐怖气氛，戎霜旋只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泪光，开始慌乱起来。


    原书中没写过，她也不知道寻盏都是从哪听来的，脑子里全心全意想的都是该怎么哄人，「你、你、你别撒娇啊……」


    她不会安慰，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场面，只能站起身来抱住寻盏，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肚子上，动作生硬地拍着他的背，「别哭了啊，乖，灯灯不哭，姐姐在呢。」


    被她抱着一动也不敢动、表情错愕的寻盏：「……」


    作者有话要说：


    灯灯：就他妈离谱。


    第11章 威胁


    爸妈去世得早，这是寻盏长大后第一次被人紧紧抱着，他也是才知道女孩子竟然可以那么软，肉轻轻一按就能陷进去，她身材娇小，腰也很细，和自己对比起来整个人脆弱且不堪一击。


    鼻间充斥着她身上的味道，是橙花沐浴露的香味，很轻淡，寻盏突然想起他也用过这个沐浴露，就放在浴室的置物架上，有些暧昧的联想让他唿吸困难，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是自己未曾预料到的。


    她哄小孩的语气让寻盏的心情一言难尽，又有些不爽，她到底把他当作什么人来看待？眼泪鼻涕煳一脸的三岁小孩吗？


    两个人心思各异，戎霜旋也觉得不太对劲，后期黑化大反派在现阶段竟然是个纯情小男生？可书里压根没提过，眼前的寻盏总不至于是个假的吧？


    面对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形，那丝怪异的感觉终究是被压了下去，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寻盏就推了推她的腰，从她的怀抱中退了出来，脸像火红的石榴籽，不知道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羞出来的。


    「那个，你好些了吗？」


    手上绵柔的触感还未散去，寻盏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我没事。」


    他不习惯跟人亲近，刚才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心烦意乱，又不想崩了人设，「姐姐，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突然地……」


    后面的意思戎霜旋明白了，犹疑了一下说：「要不然……下次我提前通知你一声？」


    寻盏：「……」


    他压根不是这个意思，有种叫尴尬的东西逐渐蔓延，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你爸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乱想，我一点也不怕你，真的。」


    听到她说完全不怕自己，寻盏更烦躁了，不过很快就将重点放在了她说的前一句话上，「那是什么样？」


    「这个得问当年办案的警察，总之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八字都没有一撇，戎霜旋明白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暂时不打算和他说这些。


    「嗯，我不会的。」


    寻盏也没想在她这听到什么不一样的消息，有些事情註定只能自己去找答案。


    *


    周一一大早寻盏就去了学校，戎霜旋起床时没看到他的人影，客卧里床上的被子被叠成豆腐块，床单上没有一丝褶皱，一看就是个洁癖外加强迫症。


    厨房的锅里温着粥，香味在空气中瀰漫，胃里空空的戎霜旋给自己盛了一碗，她昨天看了一眼原主的课表，九点五十开始有两节英语课，不紧不慢地吃完后，她拎着包就出了门，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候。


    这里距离学校不远，十分钟后穿着件长及小腿的黑色派克服的女孩在c大校园里慢悠悠地走着，帽子上一圈毛茸茸围着她素净的小脸，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慵懒又散漫，在上课铃声响起的前一刻踏进了教室。


    找了个离讲台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来的路上她就在想寻盏的上学问题，她查了一下地图，发现家里到他所在的高中坐公交有将近50分钟的车程，也不知道他今天是什么时候起的，戎霜旋整堂课都在思索着找个什么藉口送他去上学。


    她翻了翻课本，前几页记着原主的笔记，穿书前她马上就要读大四、迎来实习期，大一的英语课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思考被人中途打断，一个女生课上到一半才匆匆赶来，大口地喘着气，小声问她：「你好，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


    「没有，你坐吧。」


    戎霜旋往身侧扫了一眼，拿起笔又转了起来，继续神游天外。


    她下午还有两节哲学院的心理学专业选修课，中午没急着回去，找到食堂吃了个午饭，在c大里面四处逛了逛，原主没有什么朋友，她也乐得清闲，隐约记得寻盏下课后在一家奶茶店兼职，她不抱希望地给寻盏发了个信息问具体地址，以为他在学校不方便看手机，没想到对面很快就回了过来。


    下午挨完那两节专选，戎霜旋没让司机来接，自己打了个车过去，绕了几圈才找到寻盏说的那家奶茶店，一进门就看到他穿着统一工作服带着口罩，正在埋头做奶茶。


    长长的睫毛覆下，浑身都透着认真，这家奶茶店没在中学附近，铺子面积不大，零零星星有些顾客，戎霜旋倚在门口看着寻盏笑，是个惹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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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胖的同事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寻盏，「有美女在看你。」


    寻盏抬头看去，眼中讶异一闪而逝，他以为她只是随口一问，「你怎么来了？」


    「为了你才来的啊。」


    又是这句话，只是这次再听到时寻盏的心境和上次微微不同。


    「你们认识？」同事看他们俩熟稔的模样，忍不住插话。


    「对啊，我是他姐姐。」戎霜旋主动回答说。


    奶茶店里就两个人在，同事出于好奇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也得暂时放下，先去招待刚来的顾客，戎霜旋悄悄凑近调侃道：「灯灯今天怎么都不叫姐姐呀？我好伤心啊。」


    「……别闹，」寻盏不自在地转移话题，「姐姐要不要喝点什么？」


    「灯灯请客吗？」考虑到小男生都好面子，在外面戎霜旋不会当着别人的面用小名叫他，此刻将声音压得很低，对他眨了眨眼睛。


    「嗯，你想喝什么？」


    寻盏没有正眼看她，拿着抹布反覆擦着已经被擦得透亮的玻璃杯。


    「不告诉你。」语调微微上扬，她在门口看到了招聘的消息，这家奶茶店才13块钱一个小时，寻盏刚下课不久，等会还要跟她一起回去吃饭，满打满算今天只能工作两个小时，请她喝一杯就要花掉一半的工资，她才不想占小孩的便宜。


    「我自己会点，你先工作吧。」戎霜旋正要往点单的地方走，还不忘提醒他说：「别擦了，再擦都要秃了。」


    寻盏忍不住抬头，看见她给自己点了一杯柠檬水后朝着门外走去，很快拎着一袋小吃回来，随后自顾自地在座位上坐下。


    他走过去将柠檬水放到面前的桌子上，她正拿着一串关东煮在吃，见他过来对他笑了笑，嘴角沾上了辣椒油，可以说毫无形象可言，穿着一身名牌窝在街头不起眼的小店里，他发现她在什么环境中都有很强的适应能力。


    可他竟然不觉得脏，反而有点真实的可爱。


    「你要来点吗？」戎霜旋指了指面前的一堆小吃。


    「不用。」


    「你平常上班上到几点？」


    「九点。」


    「这样啊，你都不吃晚饭的吗？」她一想对寻盏来说吃饭有一顿没一顿应该是常态，「那你以后就不用回家做晚饭了，照常上班，我让阿姨做好送过来，我陪你在这吃。」


    「阿姨是本来就请好的，我想了下没有正当理由不好辞退人家，大家都不容易，你就包下家务 ，平时扫扫地擦擦玻璃什么的就行。」


    「客人来了，别磨蹭，快去工作吧。」戎霜旋推了推他，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寻盏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她调侃归调侃，但不是过来捣乱的，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吃零食玩手机，这会正是放学时间，过了一会奶茶店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多以学生为主。


    「哎？寻盏还真是你啊，你怎么在这？」


    戎霜旋对「寻盏」这两个字十分敏感，准确从人群中捕捉到了这个声音，是两个女孩，身上还穿着校服，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和寻盏是同一所学校。


    以为他们是同学，她也就没多管，对话断断续续地传入她耳中，越听越不对劲。


    「大家都是同一个学校的，要不请我们喝杯奶茶吧？」


    「你拽什么啊？不就一杯奶茶吗？我让你请我们喝是看得起你，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稀罕这几块钱啊？」


    「谁不知道你是个没爸没妈的孤儿，周五的家长会又没人来参加吧？你说你那些事情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你这份工作岂不是又没了？」


    戎霜旋注意到寻盏往她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像是怕被她听到似的，他没有和对方争吵，继续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那两个女生越说越过分，声音也越来越尖锐刻薄，「你是哑巴吗？不会说话？学校旁边那么多奶茶店，你不在那里上班却跑到这里来，不就是因为……」


    戎霜旋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沖了过去，还不忘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嘴，手在一侧的台子上重重一拍，「因为什么？」


    「你是哑巴吗？不会说话？」她将纸巾叠了叠，又擦了一遍。


    保镖就在门外不远处，也已经赶了过来，两位女生看着高出自己两个头的保镖，嘴巴微张，一时没反应过来。


    「真是没脸没皮啊，追不到我弟弟就跟来死缠烂打，还胡言乱语败坏他的名声。」


    「我……」两个女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不轻，不过她们什么时候说要追寻盏了？寻盏又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姐姐？


    戎霜旋完全没打算给她们辩解的机会，她本来就是想找个理由将她们的所作所为合理化，不让人怀疑到寻盏身上，她清楚他换了多少份兼职，不能就因为这个丢掉刚得到的工作。


    「要是再让我撞见你们说这些有的没的……」后面的话不用多说，她语气里全是威胁，面色冰冷，「还不快滚。」


    两个女生也顾不上买奶茶，面带惊恐地离开，等人一走，戎霜旋就换了副面孔，翻脸速度让人惊嘆，对围观人群说：「大家不是要买奶茶吗？」


    她扯住一个十来岁小男孩的衣袖，「弟弟不喝奶茶了吗？」


    小男孩本来是想走的，面对漂亮姐姐的询问有些不好意思，「……喝的。」


    在戎霜旋的一番运作下，很快奶茶店门口又再次排起了队，营业没受到太大的影响，她心里松了口气，看着寻盏又开始忙碌，她悄悄地跟着保镖往一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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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回来的时候，这波小高峰已经过去，而寻盏正坐在她原先的位置上等她，「姐姐刚才做什么去了？」


    「我、我……」戎霜旋欲盖弥彰地将手往身后藏了藏，面色尴尬，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中，她不得不承认，「我就……去骂了她们几句。」


    莫名地心虚到不行，她竖起三根手指，「真的，我对天发誓。」


    第12章 家长会


    刚才趁着没被寻盏注意到，戎霜旋带着保镖快步跟上那两个女生，将人堵在街角。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叫了。」


    其中一个女生故作镇定，将书包放在胸前作防御姿势，仔细观察能看到她的腿在微微发抖。


    「你叫呗，你叫的话我明天再来堵你，你们的家应该就在这附近吧？」戎霜旋刚听到时满头黑线，这话怎么说都像是对那些小混混说的，她一个女生能对她们做什么？


    「你信不信我们报警？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到时候……」


    另一位女生的情绪外露得更明显，得亏戎霜旋没打算做什么，不然他们这些话只会彻底激怒对方，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处境。


    「到时候怎么？我现在堵着你，这周围有谁看到了吗？倒是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当时在场的都能作证，你以为就不用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


    「我们是未成年。」对方梗着脖子，底气回来些许。


    戎霜旋听得好笑，「那14岁总满了吧？你还挺天真，是未成年又怎么样？我要是想将你送进去有的是办法。」


    「你说你们要是去牢里待上一阵，出来以后同学们会怎么看你们呢？档案里都有记录，这可是会跟着你们一辈子的，到时候可能还会被学校开除，连学都没得上了……啧啧啧。」她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


    打蛇打七寸，两位女生作为参与者，自然明白寻盏落到现在的处境都是源于他坐牢的父亲，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如果自己也染上了污点会是什么下场，想到这两人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脸色发白，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们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戎霜旋话锋一转，丝毫不心软，「今天看到的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在学校里乱说，我绝对会撕烂你们的嘴。」


    她是真的很想给她们几个大耳刮子，说出口的话从来不经过大脑，已经不能用一句「年纪小不懂事」就轻轻带过，很多时候这种无意识的恶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就像熊孩子只是想玩打火机，结果不小心点燃了房子一样。


    再说她清楚这只是冰山一角，寻盏遭遇的恶意数不胜数，每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但凡他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现在就该在医院接受心理治疗，也许会割腕自杀也说不定。


    总之做错了就要承担，家长没教好，她就自作主张接过这份责任，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这次她还只是威胁，可她也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有下次，她真的不能保证不会动手。


    「真的只是骂了几句吗？」寻盏打断了她的回忆，话里带着怀疑。


    「对啊，不然我还能做什么？我总不至于欺负小女孩吧？」


    戎霜旋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眼前的寻盏还是个高二学生，可她就是被他这副阵势弄得紧张。


    「你的眼睛往别处瞟了。」他怀疑她在撒谎。


    「我隐形眼镜戴得不舒服不行吗？」戎霜旋撇了撇嘴，那些话……要理解为骂也不是不可以，「她们有没有事你明天回学校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就出去了一小会而已，这点时间就算我想也做不了什么，不过是说了她们几句，为了给你出头我的关东煮都凉了，你还怪我……」


    戎霜旋的声音越来越低，听着好不委屈。


    「我没怪你。」寻盏抿了抿唇还是选择相信，他有意卖惨，却本能地不希望戎霜旋为他做这种事，她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你没做什么就好。」


    即便知道她在演戏，可寻盏还是有一种想拍拍她的肩安慰她的冲动。


    「好什么好？别人骂你你怎么都不知道反驳的呀？」还没等他伸出手，戎霜旋忍不住开始啰嗦，一改先前可怜的神色，好一会才后知后觉，「你不是还有半个小时才下班吗？我等会再跟你说。」


    「对了，你周五有家长会怎么不告诉我？我帮你去吧。」说完她想起该徵询寻盏的意见，「你愿意让我去吗？」


    「你真的要去？家长会在上午，你没课吗？」寻盏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再次跟她确认。


    「巧了，我的课在下午，所以你让不让我去？」


    他轻轻「嗯」了声，戎霜旋得到答覆绽开笑脸，短短几瞬在她脸上变换了好几种表情，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口凉掉的关东煮，含混不清地说：「第一次参加我们灯灯的家长会，我肯定准时到。」


    *


    周五早晨六点半，外面的天还不是很亮，因为夜里下过一场雨的缘故，天空灰濛濛的，能见度很低，戎霜旋打开客厅的灯，按时向寻盏道早安：「早啊。」


    「姐姐今天早上还要去学校练口语吗？」


    刚起时的少年音有些哑，像含了层细沙，现在的他倒是比平常少了一些距离感。


    自周二开始，戎霜旋每天都六点半起，说是要为了出国做准备，实际上是想找藉口送寻盏去上学，又不想显得太刻意，当时他还问过她：「姐姐现在才大一，是不是稍微早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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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早不早，早起的鸟儿有学上。」


    寻盏：「……」


    今天九点要开家长会，戎霜旋自然不打算再多跑一趟，「不去啊，我跟你一起去你们学校，不给司机叔叔添麻烦，到时候我就在你们校门口找家小店练口语，等时间快到了我再进去。」


    拗不过她坚持，戎霜旋和前几天一样亲自送他到了校门口，笑时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你先去吧，待会见。」


    寻盏生出一种家长送他上学的错觉，可他们早已经不在人世，至于戎霜旋，她才是看上去更像小孩的那个，他微微摇了摇头，摒弃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教室仍在布置，不时传来桌椅板凳被拖动的声响，少数家长提前到达，和自己的孩子一起站在走廊上聊天，寻盏视若无睹地走过，面色冷淡，总归这些热闹和幸福，都与他无关。


    这次好像会有一些不一样，他停下脚步，扫了一眼交谈正欢的其他人，心里不由得这样想。


    戎霜旋到达时寻盏正站在窗前，阳光破开云层倾洒入室内，铁质栏杆在他脸上覆下几道阴影，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教室里嘈杂喧闹，只有他像是单独在一个空间内，周围竖起了屏障，与其他人硬生生隔离开，背影显得落寞又寂寥。


    两三个男生成群结队地上前，打破寻盏的独处，对着他的肩用力一撞，他们个头都不高，胜在人多，「唉不好意思，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站在这挡道呢？」


    他挨着墙壁，挡了谁的道？面前的人明显就是找个藉口发难，「你不会怪我们的吧？」


    话里暗含挑衅，他们笃定了寻盏不敢闹大，可他的心思不是他们能猜到的，寻盏眼神一冷正想做些什么，就在余光中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小小身影。


    戎霜旋将刚才那一幕收入眼中，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也能想像得到，不得不说，这样幼稚又噁心人的方法百试百灵。


    她没理会不相干的人或事，径直朝寻盏走去，「小盏，我来了。」


    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握住他的手腕，「我们出去说吧。」


    试图挑事的几人在收到寻盏的目光时就已经后悔，他们今天仗着爸妈就在不远处，才忍不住心痒痒凑上来，放在平时根本不敢靠近他，谁不知道这是个不要命的，亲爸还因为杀人坐了牢。


    戎霜旋的行为变相解救了他们，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揣测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心里有些不服气。


    这边两人来到了走廊上，寻盏只来得及收起多余的情绪，还沉浸在她那句「小盏」中没有缓过来，早就冒出尖的熟悉感在此刻越来越强烈，他看向戎霜旋饱满的后脑勺，将她与脑海中一个人对应上，而后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可能会是。


    刚站定，戎霜旋的手还没来得及从寻盏手腕上移开，一道严肃的女声突兀地响起，四周都静了静，「你是谁？怎么进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扶了扶眼镜，将目光放到两人产生肢体接触的部位，「这么明目张胆地早恋，你们到底有没有把老师和学校放在眼里？」


    人群中一阵私语，戎霜旋看到一些家长露出或不贊同或鄙夷的神情，她能理解家长对早恋的态度，可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弟弟，怎么就算早恋了？老师，有些事情您是不是应该先弄清楚情况再发表看法？」


    戎霜旋看起来就是个叛逆少女，教导主任对她的话实在相信不起来，她刚处理完家事，控制不好情绪，口不择言地对寻盏说：「你哪来的家人？」


    「杀人犯」、「孤儿」这几个字眼从人群钻入戎霜旋的耳中，她差点要被气笑，不光没放开，反而握紧了寻盏的手腕，狠狠瞪向教导主任身后的几个目光游离想撇清关系的男生，如果她没猜错，就是他们将老师叫过来的。


    主任在心里认定他们没说实话，下了决断：「寻盏，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戎霜旋眉头紧蹙，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还差五分钟就要开始家长会，去是不可能跟着老师去的，她正想说话，就看到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人迎面走来，身边陪同着五六个人，看样子像是学校的老师和领导。


    「哥哥。」


    她语气惊喜，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她的视线所及的方向看去。


    第13章 早恋


    戎旌正在和人交谈，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自己的妹妹，眼睛瞥向她身侧那一道难以忽视的身影，戎霜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也就有了解释。


    「小旋，」敏锐地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戎旌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而是说：「你今天怎么来了学校？」


    「我当然是来给弟弟来开家长会的啊。」戎霜旋走过去挽住了戎旌的手臂，另一只手还拉着寻盏，这样的组合暗示着他们的关系，而戎旌也很给面子地没有戳破，望向寻盏的眼神带着深沉。


    从自己思绪中抽离的寻盏看向戎霜旋握着他的手，即便已经有了好几次，他还是很不习惯这样的亲近，抬头和戎旌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很快默契地错开。


    「老师，你看我没有骗你，我和小盏可不是早恋，这一趟办公室就不用去了吧？」


    教导主任不认识戎旌，看这阵仗也知道他是个重要人物，深吸一口气，没再追问，被打脸的难堪挥之不去，在校领导的眼神示意下，她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态度说不上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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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歹是个老师，领导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只好将戎霜旋请到一边，向她解释教导主任最近发现刚上高中的女儿早恋，头疼孩子的教育，才会对这样的问题格外敏感，请她不要计较。


    戎霜旋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谅解又是另一回事，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哥，你为什么在这？」


    「这栋教学楼由戎总捐赠，戎总过来是想看看使用情况以及教学安排。」一旁的老师解释道。


    「啊，原来是这样。」戎霜旋讨好地朝戎旌笑了笑，「那你们先忙吧，哥哥再见。」


    看着对自己「用完即扔」的妹妹，戎旌心里无奈，面上仍然表现得沉稳，朝她点了点头。


    人群主动地让开一条小道，戎旌一行人朝尽头的办公室走去，目送完他们的背影，其他人看向戎霜旋和寻盏的眼神更加好奇，还夹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铃声一响，大家陆陆续续走进教室，寻盏的座位被戎霜旋霸占，他只得坐上放在一边的小板凳，略狭窄的过道对他将近一米八的个子来说着实有些困难。


    戎霜旋压根没有想让给他的意思，下巴微抬颇有些得意地看了他一眼，端起家长的架子，拿起上学期期末的成绩单看了起来。


    他的名字很好找，在成绩单的最上方，和第二名拉开了好几十分的差距，戎霜旋知道寻盏稳坐年级第一，并不十分意外，但还是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们家灯灯真厉害。」


    她能感觉到寻盏一言不发之下微微紧绷的身体，被人指指点点肯定不好受，她笨拙地帮他转移注意力，变相表达自己的安慰。


    只是她理解有误，寻盏的不自在是来源于她对他的触碰，此刻温热的唿吸像是传输过来的一段电流，从耳朵蔓延到四肢百骸，戎霜旋今天为了显得更正式，穿着长款大衣外加高跟短靴，精緻漂亮的衬衫领露了出来，没有让她看起来更成熟，反而像从哪跑出来的富家小姐，怎么看都没有一点家长的样子。


    班主任听说了刚才的事，往寻盏和戎霜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照常进行今天的流程，文理分科后大多数同学都选择留在班上学理，班主任先分析了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整体情况，又向家长介绍之后的教学安排和注意事项。


    两节课的时间很快结束，老师在离开教室前叫了寻盏的名字，戎霜旋怕遇到刚才那种情况，也跟了上去，询问说：「老师，请问您找我们家小孩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他说一说准备比赛的事。」班主任是个看着很年轻的女老师，态度十分和缓。


    戎霜旋秒懂，寻盏作为尖子生，代表学校参加各类竞赛再正常不过，她放下心，对寻盏说：「那你跟老师进去吧。」


    对于戎霜旋突然冒出来的惊人话语，寻盏短短一周内接受能力有了质的提高，点了点头，让戎霜旋先回教室里坐着。


    现在已经是午休时间，学生和家长走了大半，只有少数几个人在打扫教室，百无聊赖的戎霜旋开始打量寻盏的书桌，抽屉里的书和笔记本等文具被分门别类地放好，摆放得整整齐齐，她没有乱碰，翻开放在桌面上的一本英语书，上面的字迹利落漂亮，正如寻盏给她的感觉一样。


    桌面被人敲了敲，抬头一看是一个她没见过的女生，她用眼神询问，对方趾高气昂，语气笃定，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你不是寻盏的姐姐。」


    戎霜旋：「……」


    为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她差点被气笑，反问说：「怎么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看到女生胸前的校牌，记起自己在成绩单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就在寻盏的下方，「你就是那个万年老二？清醒点吧，就算没有寻盏，你也在年级100名开外。」


    公立学校同样存在裙带关系，因为寻盏毫无背景，名额被人挤了下来，这点在原书中有提到，他虽然和重点班的同学一起上课，但名字被挂在重点班之下的实验班，平常参与的也是实验班的班级活动。


    实验班比平行班要好一些，但对比重点班来说远远不及，这也是为什么第二名和寻盏分差这么大的原因。


    女生脸色通红，没想到会被轻易戳破，仍旧不依不饶，「他是个孤儿，怎么会有姐姐？而且你也不姓寻。」


    「我能不能理解为是你自己没家教，所以看谁都像孤儿？」


    「你……」女生气急，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将人护在自己身后，「你说谁没家教？」


    「谁说话谁就是咯，我说错了吗？有妈生没妈教，比孤儿还不如。」


    「都知道那小子他爸是个杀人犯，家里的人都死绝了，我闺女说的有什么错？还说是姐姐，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对方看样子是女生的爸妈，身后还跟着个男生，是之前欺负寻盏的其中一位，果真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那位女生的妈妈十分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戎霜旋脸上。


    正在打扫的同学被争吵吸引了视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戎霜旋掏出湿巾用力地擦了擦脸，轻笑一声，「见不得人的关系？比如你和你儿子、你老公和你女儿这种吗？生活到底是多苦，嘴才会这么脏啊。」


    「说，继续说，我看你们能说出什么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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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男人撸了撸袖子，正要动手，看起来一脸兇相，戎霜旋冷眼看着，挪都没挪一下，「还想打我？建议你仔细想好，监控还拍着呢，到时候你们能不能走出这间教室都难说。」


    他们转身看去，注意到了教室前方的监控设备，同时也看到了在门口待命的保镖。


    面对这一家人的怒火，戎霜旋泰然自若，对着那个挑事的女生说：「至于你，闲来无事去把女厕所堵住的蹲位疏通一下吧？我们怎么样关你屁事啊？我是不是寻盏的姐姐由我说了算，我说是就是。」


    「就比如现在，我让你滚出这个学校，你立马就要收拾东西走人。」


    「你凭什么这么做？」


    「就凭这栋楼是我哥捐的啊，你之前没听到吗？」


    她先前还疑惑带保镖进来怎么没被拦住，原来这里面有戎旌的功劳在，可这所学校是公立高中，戎旌只是以个人名义进行捐赠，说到底戎霜旋也不清楚有没有这么大的权利，但这并不妨碍她口嗨。


    果然搬出戎旌后，戎霜旋能感觉到他们的怒火熄了大半，戎家是什么地位众所周知，也顾不得为女儿出头，不甘地离开教室。


    戎霜旋点了点头示意保镖将人放走，转过身对站在后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寻盏说：「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走吧。」


    下午没课直接放假，直到回到家里，戎霜旋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整个人气氛压得很低，寻盏坐在她身边都能感受到凉意。


    「姐姐怎么了？」


    寻盏听到了部分对话，但他没明白戎霜旋的情绪来源，毕竟在他看来她完全没吃亏，甚至将人怼得哑口无言，该生气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戎霜旋怒火都窜上天灵盖，也许是因为她太年轻，有时候压根想像不到人性的恶，对莫名的敌意毫无心里防备，当时听到对方的质问，她头脑中有一瞬是懵的。


    寻盏是招谁惹谁了？他从没有对不起谁，靠着自己一个人努力生活，哪来那么多无端的恶意？难道这些人都要通过旁观别人的痛苦来获得快感吗？


    「我给你转学好不好？这样就不用和那些烂人待在一起。」


    寻盏摇头，「姐姐，这样的人哪里都会有，再说我已经习惯了这所学校。」


    戎霜旋这话确实显得有些冲动，哪怕到了新环境，有些事情一旦被掀开，到时候寻盏还是会面对类似情况，除非从根源上解决，但这条路目前明显行不通。


    「那怎么办？」她语气焦躁，完全咽不下这口气。


    「不行，这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哪冒出来的酸黄瓜，我要好好给她拍一拍，比你少那么多分还好意思在那酸，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戎霜旋一边碎碎念，一边拿起手机回房间，还不忘避重就轻，对对方说的其他话闭口不提。


    第14章 冲动


    傍晚，借着暮色的遮掩，道路两旁枝上的新芽都躲藏了起来，远远望去只见光秃秃的枝干，一阵风颳过，树丛中传出的声响钝钝的，这个时节活动的生物还不多，像是不想惊扰刚刚甦醒的春天。


    寻盏午饭后出门做家教，直到这时才踏进家门，一打开就看到戎霜旋躺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看得津津有味，一扫之前的愤懑，听见门口的动静，她翻了个身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手疾眼快地用手撑住地面，踉跄地站起，跑到他面前，「你快看这是谁？」


    寻盏眯了眯眼才看清屏幕上的照片，一个人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鼻青脸肿地看不清模样，腿上打着石膏被吊了起来，有个女生背对着镜头坐在边上，通过动作大概能看出她是在抹眼泪。


    「这是谁？」即便心中有了猜测，寻盏仍是问道。


    戎霜旋挑挑眉，难掩兴奋，「当然是早上撞你的那个人啊，我找人将他爸妈支开，把他狠揍了一顿，他妹妹就在旁边看着，我没动她，不过估计吓得不轻。」


    如果可以，戎霜旋也不想这么做，在她看来这样的惩罚过于轻了，让他们直接体会一下寻盏的感受不是更好，只可惜难以做到，都说恶有恶报，可现实生活往往比小说更狗血戏剧，恶人得不到惩罚，好人却饱受折磨，毫无公平可言，她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发泄一下心头的烦闷。


    现在的小孩都是爸妈的心头宝，既然他们欺负她家小孩，就别怪她将他们家的孩子打一顿，一报还一报，也勉强算是扯平了。


    寻盏注意到她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越过她去拿了双拖鞋，放到她脚边，「姐姐先穿上拖鞋，地上凉。」


    「噢噢好。」


    「我去换身衣服。」


    「你去吧。」戎霜旋摆摆手，注意力仍放在手机上，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她才偏过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寻盏好像没什么反应，不过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又或许是因为家教太辛苦的缘故，总之戎霜旋没多想。


    回到房间的寻盏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挂着的香袋散发出淡淡的柠檬味，想到戎霜旋蹦蹦跳跳朝自己走来的模样，他摇了摇头，嘴角牵起嘲讽又苦涩的弧度，再次否定了自己之前那个想法。


    戎霜旋怎么可能会是妈妈口中的那个人，他虽然在她身上感觉不到恶意，但也没办法往更好的方面想，这一阵子的相处，让他觉得自己的角色和身份更像是大小姐的玩伴，新鲜感一过，地位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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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今天她将出言不逊的人教训了一顿，他也很难联想到自己身上，站在他的角度，她玩世不恭的态度让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是玩闹。


    更何况戎霜旋除了将他从路因手中救下外，并没有再目的明确地做过什么，他仅仅是多了几身新衣服，居住环境和生活水平顺带提升，这一切宛如一场梦，像是第二天眼前的情景就会消失不见，他如往常一般从简陋的出租房里醒来。


    在他刻意卖惨时，戎霜旋也几乎没有安慰过他，她很少跟他讲大道理，少数时候会客观地和他分析利弊，清醒又冷静，完完全全像个旁观者。


    这么多年的生活让他能轻易地辨别出来恶，但却无法看出什么是好，因此将戎霜旋排除出了自己的选项，在他当下的认知里，妈妈说的人不该是个性子乖戾、不按常理出牌且过于任性的大小姐。


    ……


    按照惯例寻盏今晚不用再去奶茶店做兼职，他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正在餐桌前摆碗筷的戎霜旋听见动静抬起头，用手指了指一旁的餐椅，「过来吃饭。」


    饭菜依旧是由请来的阿姨做的，简单的三菜一汤，摆盘却很精緻，寻盏在桌旁坐下，餐椅上贴心地放了坐垫，身上的棉质睡衣轻柔贴身，大理石餐桌和瓷质餐具反射出头顶温暖明亮的光，暖意在空中漂浮，香味从厨房蔓延到大厅……眼前的一切让寻盏产生了家的错觉。


    戎霜旋正拿着汤勺在盛汤，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又透着认真，家门像是隔离了外界的喧嚣，汤汁滴落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严重扰乱寻盏的心神，让他又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像是为了避免胡思乱想，他冲动地开口：「我想搬走。」


    此时戎霜旋早已将汤盛好放到寻盏面前，她刚坐下拿起筷子，因为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动作一滞，「你说什么？」


    「姐姐，我的意思是说，」寻盏像是在思考该怎么组织语言，最后还是直接明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搬离这里。」


    方才不光是戎霜旋没反应过来，连寻盏也有些后悔，他清楚一旦离开戎霜旋身边，自己将重新回到原来的轨迹，更别提现在招惹了路家，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但转念一想，不管戎霜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对她已经做不到单纯的利用，既然能确定她不是他要找的人，还不如早些离开，免得让自己有更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寻盏低着头，戎霜旋则很快地接受了这个消息，还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到碗里，也没留他，而是说：「行，那你要搬去哪里？」


    攥紧的手很快松开，戎霜旋的反应像是验证了寻盏心里的某个想法，他微微松了口气，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先搬回原来的家，再尽快找新房子。」


    「你是想迴路家吗？」戎霜旋装得淡然，其实也没想清楚寻盏突然要离开的原因，思来想去也就他变卦想迴路家、又不好意思直接说比较有可能。


    「不是，」寻盏立刻否认，「我说过我不会回去。」


    「那就好。」


    戎霜旋点点头，在寻盏眼里他们俩认识的时间还很短暂，不想长时间和她共处一室也能想通，依她所了解的寻盏，最开始他能答应跟她回家就已经在她的意料之外，现在只要他不迴路家，她做的一切就都没有白费。


    至于他之后选择在哪里生活，戎霜旋都尊重他的意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会替他在暗处解决。


    寻盏看向神色和之前完全没有差别的戎霜旋，将方才对所有对细节的猜想都抛之脑后，心里有一瞬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可笑，只要能让路家不好过，她才不在乎他要去哪，自己就是她找乐子的工具而已，想到这他的心情变得微妙起来，很快解决完晚饭，找藉口回了房间。


    现在他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要尽快来到第二天，他好早些离开这里。


    *


    银盘似的月高悬，清浅的光辉铺洒在床尾，屋内一片静谧。


    平躺在床上的寻盏睡得很不安稳，扇子似的长睫轻颤，前几日脸上的伤口在戎霜旋的监督下已然淡去，很快就要消失不见，五官被分布不均的阴影衬得更加立体，同时也放大了他的表情变化，眉头轻蹙，唇间溢出的声音几不可闻。


    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寻盏很快醒来，脑中一片混沌，手机屏幕显示现在还不到凌晨两点，他正想翻个身，就发现了身下的异常，坐起身后借着窗外的月光，下半身一块深色的濡湿映入眼帘，正值青春期的男孩面对这种情况显然不是第一次，他抚了抚额头，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裤子换上，走到门口轻轻地转动把手，在看到客厅的一片漆黑后，才拿着内裤出了门。


    卫生间的灯被「啪嗒」一声打开，温热的水流滑过指尖，让寻盏清醒了不少，即便现在周围只有他一个人，可毕竟不是在自己家，让他产生了莫名的羞耻感。


    这个点戎霜旋刚放下手机打算睡觉，就看到了房门下方透过来的光，她下意识地打开门走了出去，沿着声响来到卫生间，就看到寻盏手里攥着一团深色的东西正在揉搓，表情十分认真。


    她睡的主卧自带独卫，平时和寻盏是分开的，也没想过自己之前怎么一次都没有撞见过寻盏洗衣服，她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打了个哈欠，疑惑地出声：「你大半夜的在这里洗什么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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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因为太过专注手下的事，又或是水声掩盖了其他声音，让寻盏没听到动静，闻言他浑身一僵，偏过头来和戎霜旋对视上，水仍然哗哗地流着，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我……不是的，我、我是在……」寻盏语无伦次，反倒是戎霜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噢……我明白了。」尾音拉长，就在寻盏以为戎霜旋又要像之前一样说些什么调侃他时，她却忽地转移了话题，「你什么时候走？」


    被戎霜旋看得脸热，手上的衣物却无处可藏的寻盏脱口而出：「白天。」


    如果可以，他更想现在就走。


    戎霜旋沉默了一会，就在寻盏以为她突然问起是想说些什么来挽留自己时，又听她说道：「到时候我让保镖来帮你搬东西。」


    寻盏：「……」


    第15章 回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戎霜旋的影响，再回到房间的寻盏毫无睡意，强迫自己入睡后，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小时候的情境，像老旧的电影般，一幕一幕地回放。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妈妈抱在怀里，而是站在一侧旁观。


    一对容貌出众的母子坐在阳台的小板凳上，老式电风扇运作着，此时正是黄昏，大片晚霞铺在天边，像银河里瑰丽的星云，色彩绚烂至极。


    地上放着一瓶花露水，黎枫羽将小寻盏抱在怀里，怕儿子被蚊子咬到，一只手还拿着蒲扇轻轻地扇着风，小寻盏正坐在妈妈腿上认真地玩着新玩具，黎枫羽低头看着，温柔地问：「好不好玩呀？」


    「嗯！谢谢妈妈。」小寻盏抬头漾出一个笑，黎枫羽忍不住在儿子额头上亲了一口，「小盏喜欢就好。」


    看着这一幕的寻盏难得露出真心的笑容，他记得小时候妈妈经常四处给他搜罗一些新鲜玩意儿，很多同龄的小朋友见都没见过，只有他一个人有，每次他都能因为这个开心很久。


    可下一秒他就看到妈妈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感伤起来，注意力全放在玩具上的小寻盏没看到，可长大的他却看得清楚分明，有种难以言喻的难过将她包裹住，眼里还带着对未知的恐惧与迷惘。


    身后传来动静，黎枫羽立马用指尖揩了揩眼角，身形健硕穿着警服的男人脚步沉稳，进门后立马捕捉到了阳台上的两个小小的身影，目标明确地向他们母子俩走去。


    「小羽毛。」寻诣上前蹲下，趁着儿子没注意托住黎枫羽的后颈落下一吻，谁知道他香都没偷完，小寻盏就捂住眼睛叫了起来，「爸爸羞羞！」


    面对搞破坏的儿子，寻诣有一丝被捉住的尴尬，在他头上拍了一记，「小屁孩懂什么。」


    小寻盏捂住头往黎枫羽怀里钻，黎枫羽和寻盏无奈地对视一眼，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一家三口身上，暖金色的光芒充满整个视线，看起来温馨又美好。


    画面一转，眼前的景象很快就只余两个人，家还是那个家，可终究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小寻盏用筷子扒拉着米饭，偏过头小心翼翼地问：「妈妈，爸爸去哪儿了？」


    「是不是饭菜不好吃？」黎枫羽勉强地笑笑。


    「不是的，妈妈做饭很好吃，」小寻盏摇摇头，「只是我想爸爸了。」


    黎枫羽最近一年多开始学着做饭，一开始味道难以下咽，到现在虽然还是比不上寻诣的手艺，但好歹能做得像模像样，不然连最基本的生活都难以保证。


    想到寻诣，黎枫羽难掩酸涩，但克制着不让情绪外露，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放下筷子，肃了神色，认真地对小寻盏说：「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小盏也要好好生活，明白吗？」


    那时的小寻盏不到六岁，他不太听得懂，却也知道「不在了」大概指的是什么，慌乱地抓住了黎枫羽的衣角，「妈妈要去哪里？爸爸妈妈不要小盏了吗？」


    「怎么会？」黎枫羽将小寻盏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小盏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呀，我们永远都不会不要你，只是有的时候爸爸妈妈也没有办法，还请小盏不要怪我们，好吗？」


    「会有人来替爸爸妈妈照顾小盏的，她会比我们更爱你。」


    「小盏不要！」小寻盏嘴角下压，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我只要爸爸妈妈。」


    「不准任性。」黎枫羽严肃地纠正，面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狠下心来不去看他，最后还是小寻盏摇了摇她的衣袖，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朝她张开双臂，「妈妈……嗝……妈妈抱。」


    眼眶微红的黎枫羽被他逗笑，颇有些吃力的将小寻盏抱起，同时打趣说：「小盏最近是不是瞒着妈妈偷偷吃零食了？不然怎么这么重？」


    「小盏没有。」小寻盏用手抹了抹眼泪，跟个小花猫似的，仍然牢牢记着黎枫羽方才说过的话，「有谁会来照顾小盏呢？爸爸妈妈还会回来吗？」


    「妈妈也不知道她是谁，但她一定会来的，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小盏都要坚强，乖乖地等她来好吗？」


    黎枫羽避开了后一个问题，这次还不等小寻盏回答和追问，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怕摔着儿子，连忙将小寻盏放下，自己用手扶着墙壁。


    「妈妈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小寻盏将疑问抛之脑后，连忙牵着黎枫羽在沙发上坐下。


    面对儿子关切的眼神，黎枫羽摇摇头，原书中黎枫羽因为寻诣入狱忧心过度而死，所以现在即便她对这一切早有心理准备、想尽办法调整心情，也躲不开这个结局吗？就和她这几年不论怎么做都无法避免走到这一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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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但黎枫羽还是难免觉得无力。


    「小盏还没说答不答应妈妈。」


    「嗯嗯！我听妈妈的话。」小寻盏连忙点头，黎枫羽用纸巾帮他擦干净脸，闻言轻轻地笑了笑，眼里肉眼可见地疲惫，「小盏乖。」


    ……


    闹钟一响，从梦中惊醒的寻盏艰难地睁开眼睛，带着浑身的疲惫从床上坐起，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想到上午要去家教，下午回来还要搬家，寻盏勉强打起精神，开始迎接新的一天。


    戎霜旋安排了司机送他，寻盏也没拒绝她的好意，上车后看到后座上放着法律有关的书籍，随口问：「这是姐姐的书吗？」


    司机正在系安全带，闻言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回道：「对，小姐落在了车上，等会还麻烦您帮她拿上去。」


    「应该的，不麻烦。」寻盏好脾气地笑笑，「昨天下午姐姐是不是去上课了？」


    「没有啊，小姐昨天下午没课，课是在上午。」


    「原来是这样。」寻盏的眼皮垂下来，遮住眼中的疑惑，她不是说专业课是在下午吗？为什么要骗他？


    另一边戎霜旋睡到自然醒，因为熬夜的缘故起得比平常都要晚，客卧里早已空无一人，阳光照进来，房间里整洁如新，戎霜旋看着嘆了口气，拿出手机帮寻盏看房子，打算找找环境还说得过去价格又不至于太贵的，重点是安保措施要好。


    保镖就住在家对面，随叫随到，戎霜旋想了想应该也没太多要搬的东西，顺便安排了几个保镖在寻盏搬家后保护他，一切准备妥当，可戎霜旋还没等到他回来，就先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好，我立马就过去，谢谢。」


    挂完电话的戎霜旋深吸一口气，匆忙换了衣服赶到医院，推开急诊室的门，就看到寻盏坐在椅子上，身上肉眼可见地添了大大小小的新伤，他撩起了裤腿，护士半蹲着正在给他上药。


    「姐姐。」清亮的眸子望过来，他嘴角红肿，漂亮的脸上再度蹭破了皮，身上穿着戎霜旋上周给他买的新衣服，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污渍，戎霜旋眉头皱得死紧，眼皮下压，看到他以后不光没放下心，火气反而冒得更大。


    「你搬出去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戎霜旋一时气急，有些口不择言，虽然说尊重他的选择，但归根结底更希望将寻盏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免得出现类似的问题，谁知道寻盏前一天刚说要搬走，今天就给她送来这么大个礼。


    「对不起，姐姐，给你添麻烦了。」


    「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戎霜旋气唿唿的，不可避免地迁怒，「是谁干的？」


    「是路因对不对？」


    寻盏没有回答，但沉默同时也给出了答案。


    戎霜旋是真没想到路因胆子会那么大，在她给过警告的前提下依然不长记性，她脑子飞速运转，正想着要怎么报復回去，衣角就被人扯了扯，转过头对上寻盏的视线。


    急诊室里人来人往，戎霜旋就站在寻盏面前，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她看起来并不臃肿，反而像只软软的糯米糰子，长了张娃娃脸的女孩正生着闷气，小脸皱成一团，男孩抬头望她，眼里有小心翼翼的讨好，还带着无措，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面前的情况。


    「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戎霜旋口是心非，看护士给他脸上也涂好了药，忍不住说：「你是嫌自己长得太好看了是不是？」


    寻盏忍不住笑了笑，在此刻察觉到了她别扭的关心，心里有股暖意流淌过，让人格外熨帖，戎霜旋瞪了他一眼，怕自己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干脆紧抿着唇站在旁边看着，一根又一根沾着零星血迹的棉签被扔进垃圾桶里，而整个过程寻盏眉头都没皱一下。


    直到回到家，戎霜旋仍然没消气，将包往沙发上一扔就去了卫生间，里面的物品掉落在地毯上，寻盏看了一眼她去的方向，走上前主动帮她收拾起来。


    目光触及戎霜旋上次和他一起去眼镜店配的那副黑色镜框的眼镜，寻盏不知想到什么，放在手里打量了一会，金属的触感泛着凉意，过去许多不易察觉的细节涌入脑海，加上今天司机提到她周五上午有课，寻盏思索了一会，将眼镜架到了自己的鼻樑上。


    不出所料的，这是一副平光眼镜。


    作者有话要说：


    戎霜旋掉马进行时。


    第16章 实锤


    卫生间的门被从内打开时寻盏已经将东西放回原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他正站在沙发旁思考，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主卧里传出了戎霜旋的声音。


    刚刚在医院护士不小心将半瓶碘酒泼洒在她身上，和沾上的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味道有些浓，戎霜旋干脆回浴室沖了个澡，结果发现自己忘了拿睡衣，她不习惯裸着出去，只能求助于寻盏，「灯灯。」


    房间的门没有完全关上，寻盏循声推开门进来，「姐姐，怎么了？」


    「麻烦你帮我拿一下睡衣，在从左往右第一个衣柜的最下边。」


    「好，姐姐等等。」


    打开木质衣柜的门，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柠檬香味，衣服不多，但能看出一件件价值不菲，有的连吊牌都没有摘，寻盏找到了她常穿的那套睡衣，刚拿在手里，就被角落里那个熟悉的法学院logo吸引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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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睡衣放下，手不自觉地伸向被压在底下的那件羽绒服，打开发现果然是法学院的院服，和戎霜旋送给自己的那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领口标籤上的尺码为s，是自己那件的缩小版。


    羽绒服下面还有两套校服，是他的尺码，他没听说戎霜旋以前在他那所学校就读，既然这样，这两套校服是给谁准备的可想而知，只是她出于某些考虑没有拿出来，而是选择让路因赔给他。


    他怔怔地看了好一会，直到戎霜旋因为半天没有听到房里的动静再次叫他，「灯灯，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马上来。」


    寻盏一边回答一边匆忙地将校服和羽绒服叠好，放回原来的位置，衣柜上方挂着一排大衣，下面大多用来放内搭和毛巾，那几套衣服被层层叠叠的衣物遮挡住，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如果不是今天凑巧，也许他会一直以为那件羽绒服真的是因为她穿不了所以才给他的，她给路因送去的帐单，也会被他误认为是和路家人不对付才想出来的招数。


    将睡衣递给戎霜旋，寻盏心思复杂地关上房门，回到自己房间拿了衣服走进浴室，因为打了一架的缘故，原本崭新的衣服上全是泥渍和灰尘，膝盖处还破了口子，肯定是不能再穿了，他低头看着上面斑斑点点的痕迹，想到路因在他面前的那副嘴脸，眼里全是阴霾。


    动作笨拙地将衣物褪下，寻盏打开花洒的开关就往身上沖，也不管没有调到适宜的温度，冰凉的水慢慢变得温热，相同的是在经过伤口时都引起了一阵刺痛。


    水流自头顶一路向下，描摹出一副精緻完美的轮廓，直到滑至细瘦的脚腕处，最后汇入排水口消失不见，全身逐渐暖和起来，让寻盏的思绪有片刻的清明。


    从戎霜旋突然出现，再到这阵子两人相处的日常，一个个拙劣的谎言，一次次别扭的关心，聪明如他，竟然到这一刻才不得不承认，戎霜旋确确实实就是他在等的那个人。


    这样想来，在关键时刻出现救下他、了解他的身世背景、毫无来由的信任和支持……所有怪异之处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之前他对戎霜旋的印象趋于刻板化，先入为主地将她当作一个喜欢玩乐的富家千金，对自己进行了错误的定位，虽然没有再揣测她别有用心，却也没将她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


    自然而然地，也把「戎霜旋没有刻意做过什么」和「她没有多关心他」划上了等号。


    可证据表明，戎霜旋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他所认为的每个巧合，都是她想办法营造的刻意。


    更别提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比起物质上的大方阔气，细节处看似微不足道的付出，往往才更为珍贵。


    一副近视眼镜、她找藉口塞给他的羽绒服、让路因赔偿的新校服、为了帮他开家长会而翘课……也许在其他人看来不算什么，但在父母去世后饱尝人情冷暖的寻盏眼里，真的挺稀罕的。


    稀罕得不得了。


    而他却差点就错过。


    被水模煳了视线，恍惚中寻盏好像回到了妈妈去世的那天，原来的房子已经被法院收回，母子二人辗转找到了一个面积不大的出租屋，寻诣入狱后，黎枫羽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自从他去世的消息传来，更是急转直下，昔日里被寻诣捧在手心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如今躺在床上只剩一副皮包骨。


    寻盏记忆里的妈妈总是很娇气，细皮嫩肉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很多事都要爸爸来做，爸爸也很惯着妈妈，在外面说一不二的男人，屡屡为自己心爱的妻子让步妥协，受了寻诣的影响，寻盏小小年纪就很懂事，自己的事自己做，尽量不给妈妈添麻烦。


    而当爸爸在他们的生活中消失后，往日里柔柔弱弱的妈妈一夜间变得坚强起来，为了躲避受害者家属的骚扰，她带着他换了一个又一个住处，渐渐地也能烧出一手好菜，照旧接他上下学，想办法找工作来养活这个家，努力为他补上那份缺失的父爱，乐观又积极，再没掉过一滴眼泪。


    她依旧是那么爱笑，笑起来会露出尖尖的虎牙，脸颊旁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人看到就会心情变好。


    此时的黎枫羽也不过二十七岁，她爱漂亮又会打扮，绝不该是面前这副了无生气的样子，小寻盏守在妈妈的床边，感受到妈妈摸自己的头的力度慢慢变小，动作也越来越缓慢，从妈妈手底下退出来，焦急地看着她，「妈妈，妈妈……」


    黎枫羽面色苍白，脸颊凹陷下去，她不是没有去过医院，但冰冷的现实告诉她一切都是徒劳，除了尽量为儿子安排好之后的路，她什么也做不了，註定会和原书中的黎枫羽一样死去。


    「妈妈要去找爸爸啦。」


    断断续续地回答完儿子这一句，就像浑身力气都被抽离，黎枫羽久久都再开不了口。


    意识渐渐模煳，她嘴巴艰难地一张一合，寻盏要凑得很近才能听清楚，黎枫羽口中念着的正是他的名字，「寻盏，寻、盏，寻……」


    那双晶亮的眼睛逐渐变得灰暗，直到彻底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眼角溢出的泪没入长发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无踪迹。


    妈妈曾和他说过「寻盏」这两个字的含义，这是她临终前最放心不下、却也是最笃定的一件事，想到这，寻盏用手抹了一把脸，下巴处的水滴垂直下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溅出水花，他眼尾泛红，在心里默默和妈妈说了一句：我好像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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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寻盏，你给我出来！」


    在叫了两声没有动静后，戎霜旋的耳朵贴上了浴室门，听着里面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她越来越心焦，开始勐拍浴室门，终于水声止住，响起衣物摩擦的声音，约莫一分钟后，浴室门开了一道缝隙。


    「你……」


    寻盏的本意是想问问她有什么事，没想到门会被她完全推开，此时寻盏仅穿了条裤子，精瘦的上半身暴露在戎霜旋面前。


    戎霜旋也没想到寻盏看着瘦，实际上身材不错，肌理分明，还有几块腹肌，只不过还是太瘦了一点，得想办法好好补补，她这么想着，完全没注意到寻盏红透了的耳朵。


    「快点穿好衣服出来。」


    她面色严肃，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转身回了客厅。


    这次过了五分钟寻盏才从浴室里出来，戎霜旋看到他湿漉漉的头髮，和手臂上没擦干的水珠，也顾不得问他怎么会这么磨蹭，「谁让你洗澡的？你失忆了？不知道自己今天刚受了伤吗？」


    寻盏沙发还没坐热，迎接他的是一串连珠炮似的质问，他懵了一瞬，然后十分诚实地答道：「对不起，我忘了。」


    他确实是忘了，她关心他的实锤一个接着一个，让他来不及思考别的，只想先沖个水冷静一下，他活得没那么精细，也从没觉得伤口沾到水是多大的事。


    「……」


    在戎霜旋的死亡凝视下，寻盏求生欲很强地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再涂一遍。」


    他将今天从医院里买的药拿出来，解着打了死结的塑胶袋，半天都没解开，戎霜旋看不过去，上前从他手里夺过，直接用蛮力撕开，「自己把裤腿撩上去。」


    寻盏乖乖地听从她的指令，戎霜旋蹲了下来，看样子是要亲自给他上药，按道理寻盏该拒绝，他嘴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出口。


    当初妈妈知道有人会来到他身边，却又不清楚来的人姓甚名甚、长什么样子，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一切只是她单方面的臆想，可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相信，哪怕只是作为坚持下去的动力也好，现在的结果证明妈妈说的都是真的。


    可既然这样，妈妈对戎霜旋一无所知就显得不合常理，他敏锐地发觉这里面也许有一些超自然的因素存在，否则根本说不通。


    他脑子里萦绕着许多问题，比如她到底是谁？是真正的戎霜旋吗？她和妈妈有什么样的关系？妈妈真的去世了吗？如果没有，那她又去了哪里？


    寻盏正思索着该不该问又或者说该怎么问，就听见戎霜旋冷冰冰地对他说：「把上衣脱了。」


    第17章 护犊子


    「什么？」等寻盏反应过来后，他立马拒绝道：「不用，等会我自己来吧。」


    尴尬从寻盏眼中一闪而逝，他伸手想接过戎霜旋手中的药，轻易地被她躲开，「背后长眼睛了？你还挺能耐。」


    戎霜旋态度强硬，语气不耐，「给我麻熘地脱了。」


    寻盏拗不过她，只得将外衣脱下，刚才戎霜旋只是大致瞄了一眼，这会在看清他身上交错的大大小小的疤痕后，倒吸一口凉气。


    对自己数不清的疑问，寻盏在短短几瞬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他选择暂时放下，既然涉及到一些不同寻常的领域，戎霜旋和妈妈都没有主动提过，这侧面印证了求得真相的难度。


    更别提他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她，不想贸然出口引起戎霜旋的不安，甚至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


    「怎么了？是不是很难看？」注意到戎霜旋看着自己不说话，寻盏羞赧的同时，又有些自卑的情绪冒出。


    「嗯，知道难看就好。」


    她刚刚在房间里吹头髮，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没想到寻盏会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想到这戎霜旋气愤又心疼，出气似的说：「简直难看死了。」


    不用多问，身上这些旧疤痕肯定是之前打架的时候留下的，照他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不留疤才怪，这次添的新伤因为泡过水，伤口处泛白，新鲜的血液从里面渗出来，戎霜旋将力道放得极轻，生怕弄疼他。


    因为离得近，两人身上相同的沐浴露香味混合在了一起，戎霜旋柔顺的黑髮垂落在耳边，这样的事才是第二次，动作相比起上次却明显熟练不少，短时间内干着同样的活，她也没了打趣的心情，「你看以后哪个女孩还要你。」


    「照这样下去我书也不用念了，每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追着你给你上药就行。」


    「灯灯，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戎霜旋啰嗦着，倒是没有太多要责怪他的意思，两颊气鼓鼓的，嘴巴撅了起来，她眼里的担心寻盏看得真切，上药上到一半，心情稍稍平静，戎霜旋终于有功夫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碰到路因？」


    看着戎霜旋为自己忙前忙后，没了那层提防和抗拒，寻盏的心酸酸涨涨的，心情难以言喻，又有一丝新奇的感觉。


    提起今天碰到的事，寻盏敛起情绪，竟然有些不想把事实和盘托出，「回来路上凑巧碰到的，他和他几个朋友在一起。」


    「那你们为什么会起冲突？」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算了，他想找事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然后呢？然后你们就打了一架？」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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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戎霜旋刚撕开一包新棉签，闻言忽地凑近直视他的眼睛，寻盏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漆黑的瞳仁像嵌在白玉上的黑珍珠，粉嫩的唇微动，溢出清甜的气息，「就这样？」


    总觉得他好像隐瞒了什么。


    寻盏点点头，眼神毫不躲闪地和她对视，戎霜旋凝视了半晌，半信半疑地移开视线，「好了，知道你眼睛比我大了。」


    电话铃声适时地响起，戎霜旋从茶几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半威胁道：「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又将棉签和药递给他，「前面自己涂。」


    她有意避开寻盏，说完后转身回了房间，直到咔嚓一声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才将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是保镖打过来的，事情的来龙去脉肯定要查清楚，当时有两个见义勇为的路人出手帮忙，事后将寻盏送到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根据他们缴费时留下的信息，最终联繫上对方，打探清楚了整个过程，事发当时附近还有路人不经意间录下视频，戎霜旋站在窗边听着保镖的报告，久久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记下他们的地址，过几天我会登门道谢，视频给我发一份。」


    仔细听就能发现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挂断电话后，她点开微信聊天框的最新消息，还没看完，就忍不住冲出了房间。


    门和阻门器之间发生碰撞传出一声闷响，戎霜旋大步走进浴室，抓起寻盏上午穿的那套衣服回到客厅，找出破了洞的位置，同时将手机塞进寻盏怀里，「这就是你说的，只是打了一架这么简单？」


    戎霜旋拿着的衣服上破开的位置干净利落，没扯出多余的线头，一看就是用利器割伤的，寻盏的眸子暗了暗，摁亮她的手机屏幕，按下视频的播放键。


    拍摄的人隔着一定距离，最开始是在拍自己儿子骑车，后面才将镜头对准了寻盏他们，不是熟人的话很难辨认清楚谁是谁，视频里路因带上朋友再次堵住寻盏，双方没说上几句话，很快爆发冲突，寻盏的战斗力不可低估，实现了单方面碾压，直到路因中途退出消失在画面里，再回来时他手上多了一个尖锐的工具，看上去应该是一把刀。


    寻盏身形再灵活，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伤，衣服和皮肤都被划破，由于伤口不深，加上戎霜旋没有处理过刀伤，单纯地以为是在打斗过程中不小心刮到的，自然也没注意到衣服上那过于整齐的开口，彰显着事情不同寻常。


    幸好有两位身材魁梧的大哥经过，厉声喝止，在言语交涉了一会后，路因等人终是收回了手，否则还不知道要怎样收场，照路因那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后果难以想像。


    「我……」


    视频放到一半，后面的内容不用再多说，戎霜旋已经看过一遍，寻盏作为当事人显然更加清楚，他抬起头，对上戎霜旋冷冰冰的眼神，轻颤的身体出卖了她最真实的情绪，手攥紧衣角，指尖发白，眼眶红红的，一下就彻底扰乱了他的心。


    他已经涂好药穿上衣服，伤口疼得都有些麻了，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试探地伸出手，抚上她的肩膀，慢慢地将人搂进了怀里。


    一个药味和橙花味混合的拥抱，和上次不同，两人贴得更紧，戎霜旋怕碰到他的伤口，还下意识地轻轻推了推。


    刚确认她的身份，寻盏接受得并没有那么快，奈何他实在找不到方法来安慰她，又因为愧疚无法直视她的眼神，只能选择这样最直接的方式，他浑身僵硬，甚至下意识地放缓了唿吸，「对不起，姐姐，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到目前为止，他对她说的最多的话除了「谢谢」之外，又多了一句「对不起。」


    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认错态度良好，想求得大人的原谅。


    清楚戎霜旋的性子，她一定会将事情查个底朝天，总会知道真相，他的理由并不成立，可他那一刻是真的不想告诉她，自我欺骗着能瞒一会是一会，怕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吓到。


    戎霜旋没那么脆弱，也不好忽悠，视线再度转移到他弄破了的那套运动服上，她想到了什么，又问：「你今天是不是没有穿羽绒服？」


    「……要是穿了的话，姐姐给我的衣服又要坏一件了。」


    他其实大概能猜到路因毫无顾忌对他动手的原因，和他之前的想法高度相似，那就是误以为戎霜旋只是一时兴起，其实没有多上心，毕竟表面上看来路家对戎家有恩，两家友好相处了这么多年，总不至于真因为寻盏伤了和气。


    加上路因看到他仍然穿得「破破烂烂」，大周末还要外出兼职，自认为这侧面表现了戎霜旋的态度，行事起来更加肆无忌惮，不想放过这送上门来的好机会，打算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路因怎么想的和他无关，他现在已经明白了戎霜旋的用意，心里只剩感激和庆幸。


    寻盏语气轻松，没有直接回答，像是在开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可戎霜旋在听到后，突然什么责怪他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件事她也有责任，考虑得不够周全，想法过于天真，上次给过路因教训，加上受害人家属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以为寻盏不过是出去做个家教，不会出什么事，才放低了警惕没让保镖跟随，谁曾想就这么一次，差点酿成严重的后果。


    「以后每天都要穿，我不想再照顾病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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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坏了就坏了，再买一件不就得了？」戎霜旋个子矮，到他的胸口处，仰头只看见他锋利的下颚线和凸起的喉结，一副护犊子的态度，「我跟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敢随便找你的麻烦。」


    「路因那边的事，我会解决。」


    寻盏以为戎霜旋态度终于缓和，他嘴角刚刚微微上扬，想应下她说的话，就见她退出了他的怀抱，「对了，你不是要搬走吗？等过几天你伤好了再走，房子我帮你看了几间，等会你挑挑喜欢哪个，到时候直接搬过去。」


    寻盏：「……」


    他要怎么说他现在不想走了？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的寻盏，在看到戎霜旋说不上好的脸色后突然语塞。


    第18章 解决


    接下来几天里戎霜旋不是忙得不见人影，就是冷着一张脸让人不敢接近，寻盏有好几次想找话题聊天都被中途打断，就比如早上两人正在吃早餐，戎霜旋边吃三明治边看手机，寻盏用纸巾擦了擦手，试探着开口：「姐姐……」


    「我去接个电话。」戎霜旋指了指振动的手机，不忘嘱咐道：「晚上饭照常会送去奶茶店，我要是没回来，你自己一个人记得按时吃。」


    「那你呢？」


    「我把事情处理完再吃，你太瘦了，记得多吃点。」


    寻盏看着她的细胳膊细腿，总觉得这话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我这是吃不胖，」察觉到寻盏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戎霜旋解释说，「吃完就下去吧，司机叔叔已经在楼下等着，我今天就不送你去学校了。」


    寻盏正想问她要去做什么，就见她接起电话往阳台走去，他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将疑问咽下，拿起包下了楼。


    要不是戎霜旋时不时还会关心他两句，寻盏都要以为她是因为他受伤的事还没消气。


    最近戎霜旋的心情确实说不上好，路因的事情进展很不顺利，路段附近没有监控，路人的视频隔得远辨认不清，加上他当时戴了帽子和口罩，没法将视频里的人和他对应上。


    旁观的路人不多，从一开始就没看清路因的脸，自然不能作证，戎霜旋也不想逼他们违背本心，几个帮凶都是那一带的小混混，朋友多得数不清，本想从他们口中获得什么线索，大概是路因提前打过招唿的缘故，有用的消息一个没打听到。


    这几个人戎霜旋不打算放过，但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要先处理路因，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她既没法报警，又找不到正经理由光明正大地朝他发难。


    就算报警，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说，路因还是未成年，事情又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最终的惩处力度肯定不大，思来想去，这事还得私下里解决。


    不过绝不是像上次一样将人打一顿就完事，在她看来这也太便宜他了。


    心里做了决定，戎霜旋来到路因的高中附近，找了家ktv订了个包间，叮嘱保镖到时候将人带过来，「就说我找他有事，这点面子应该不会不给，不来的话就将人绑过来。」


    戎霜旋一边将书从包里拿出来，一边对保镖说道。


    半个小时后，出现在ktv的路因打开门就看见戎霜旋手上拿着本《民法总论》，时不时还用笔勾勾画画，头顶的灯被打开，光晕聚集在头顶，照亮她认真专注的表情。


    身上穿着件白色高领毛衣，一侧头髮被捋到耳后，清纯干净，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招生宣传栏上的漂亮学姐，可路因想到她一开口……


    嘴巴不自觉抽了抽，他收起嗤笑和不屑，摆出一副崇敬的神情，「姐姐好努力啊，这么吵也学得进去，难怪姐姐能考上c大。」


    忽视路因阴阳怪气的语调，戎霜旋合上笔盖，将东西塞回包里，「没办法，事情太多了。」


    她大学学的专业不是原主所学的法律，穿来时正是大一下，错过了大半年的课程，自然要花功夫补上，如果不是今天要来解决掉路因的事情，她这会应该泡在图书馆里。


    「那姐姐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路因明知故问，路平柏和周惜芹花了大价钱将他送进一所私立高中，此刻他身上就穿着校服，以藏青色为主，做工精緻，剪裁得体，领口还打了领带，大冬天的连毛衣都不穿一件，除了耍帅戎霜旋压根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你说呢？」戎霜旋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对保镖吩咐道：「出去，把门关上。」


    「小姐……」


    戎霜旋皱了皱眉，再次命令说：「出去。」


    路因笑容微敛，门被关上，其他包间传来的声响大部分被阻隔在外，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室内有种诡异的空灵。


    戎霜旋俯身将桌面上倒扣的两个玻璃杯放正，撬开一瓶啤酒，指尖不小心被瓶盖划出一道小口子，她不甚在意地放入口中吮了吮，手上的动作没停下，给自己和路因分别倒了一杯酒，「听说上周六你带人将我们灯灯打伤了？」她将其中一杯放到他面前，「用什么伤的？」


    路因盯着那杯酒一动不动，装傻道：「姐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上周六啊，」他眼珠子转了转，声调拉长吊人胃口，「那天我和同学在打高尔夫，他们都能作证，要不要我将他们叫过来仔细地跟姐姐说说？」


    「这倒不用，」戎霜旋没再追问，而是指了指他面前的那杯酒，「怎么不喝？怕我下毒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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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先喝了一口，像在证明什么，「还是说你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姐姐怎么会害我呢？」


    看着戎霜旋喉咙微动将酒咽下，路因笑了笑，也拿起啤酒杯喝了两口，姿态闲适，仿佛除了闲聊外没有别的目的，渐渐地，两个杯子都见了底。


    「姐姐好酒量。」


    「一杯啤酒而已，」戎霜旋完全没放在心上，将杯子重重一放，旧话重提：「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跟我装什么傻？」


    「自己看，这上面的人你不会不认识吧？」


    戎霜旋眉头一挑，将手机扔给他，嘴唇上残留的酒液发亮，纤细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因为酒精的作用，脸颊飞上两团红晕，显得有些娇憨。


    路因发觉自己看不懂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视线移到她的手机上，只一眼就摁灭了屏幕。


    「所以，姐姐现在有什么打算？」


    算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现在不是正在和你商量呢吗？」戎霜旋耸耸肩，「我当然是想让戎家和路家划清界限，路平柏让出经理的位置，你们一家三口不再插手灯灯的人生，你脱下这身校服……你能做到吗？」


    不得不说，路因穿得这么光鲜亮丽，戎霜旋只要一想到昨天寻盏浑身是伤的样子，就觉得碍眼，甚至想让保镖当场就把他这一身扒下来。


    不过她好歹还是忍住了。


    路因脸上的笑彻底消失，语气却没什么变化，「姐姐在开什么玩笑。」


    「这么说来，你是不同意咯？」


    这样的条件，怕是只有傻子才会同意，路因心里想着，嘴上说得委婉：「姐姐，现在不是我同不同意的问题，而是你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这也是路因敢只身前来的原因，戎霜旋是戎旌的妹妹不假，可寻盏对戎旌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商人重利，路因相信戎旌会在路家和寻盏之间选择前者，更别提他们家对戎家上一辈有恩，利益和名声两层因素掺杂在一起，她做不了这个主。


    戎霜旋当然清楚这点，在一开始就没打算硬来，沉默了一会，就在路因以为她要妥协的时候，她忽地拎起酒瓶就往旁边的墙上重重一扔。


    保镖推门而入，她不紧不慢地解释说：


    「不小心摔碎了，没事。」


    保镖心有疑虑，但不敢忤逆，门刚被重新关上，路因的心情还没平復，戎霜旋就从兜里掏出了一把他熟悉的摺叠刀——上次她用它抵着他的脖子，这次却把刀塞进了他的手里，「你是用它伤的灯灯对不对？」


    握住路因的手一转，刀尖对准自己胸口的方向，戎霜旋低头在他耳边蛊惑道：「麻烦帮个忙，你杀了我，这样我就有这个权力了。」


    她的脸凑得很近，瞳孔是深不见底的黑，路因不知是被她的话还是表情惊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随意变换方向。


    就在戎霜旋朝胸口用力的那一刻，路因突然回过神开始挣扎，戎霜旋死死摁住他的手，他情急之下勐地将她一推，戎霜旋顺势松开，身体向后倒去。


    她先是撞上了桌子，随后掉落在地上，刚好落在一地玻璃渣的那块区域，碎玻璃扎进皮肉的声音响起，让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疯了吗？！」


    反转发生在一瞬间，看见地上的一小块血迹，路因崩溃地大吼，也吸引了门外的保镖。


    戎霜旋挣扎着站起，将甩落在一旁的刀揣进兜里，在保镖来到身边之前小声说：「刀又没开刃，你慌什么？」


    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受伤的人不是她。


    *


    周惜芹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奶茶店的地址，在工作时间找上门来，这会客人不多，寻盏漠然地看着，在其他人的注视中，将人带到了店门外。


    一道而来的还有路家的司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还没开口说话，看到寻盏手腕上未好全的伤痕，周惜芹忍不住先数落起来，「你这是又打架了？」


    「妈妈和你说了只要你回来，以前的事我们都不计较，你怎么又跟那些朋友出去鬼混？」


    「你爸爸因为上次的事情还没消气，我好不容易将他劝好，你这要我怎么去跟他说？万一他看到了该怎么解释？」


    周惜芹握住寻盏的手腕，眼里也有心疼，寻盏对此无动于衷，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是寻诣和黎枫羽的亲生儿子，这样就不用和路家人扯上任何一点关系。


    「我又不跟你回去，他怎么会看到？」


    「灯灯，妈妈……」


    「我取的名字只有我能叫，谁准你这么叫他的？」


    戎霜旋的出现，破坏了周惜芹想和儿子套近乎的打算。


    她裹着早上出门时穿的那件黑色长款派克服，手上拎着包，看起来没什么异常，语气不善，显然对周惜芹的到来很不欢迎。


    第19章 虎狼之词


    「小旋，阿姨过来只是想看看灯……小盏。」


    周惜芹上次听戎霜旋这么叫，以为「灯灯」是寻盏的小名，没曾想这竟然是她给他取的。


    「有什么好看的，他伤都快好全了你才来，有用吗？」


    「噢，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吧？对，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在乎路因，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刚应付完小的，老的又凑了过来，戎霜旋连最基本的面子工夫都不想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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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这样的，」周惜芹解释说，眼尾随着表情变化出现了几道皱纹，一双和寻盏相似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沧桑和世故，「小盏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在乎？」


    「你对小盏的关心我看到了，作为母亲我很感激你将他照顾得这么好，他还有你这个姐姐，可小因除了我们就没有别的亲人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希望你能理解。」


    戎霜旋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她越说越荒唐，「你的意思是路因没人爱？那他这十几年是被鬼收养了？你搞清楚，到底谁才是最值得你心疼的那个。」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肉也分薄厚，别再狡辩了，偏心就偏心，说得那么好听做什么？既然你那么爱路因，那就找他去啊，为什么要来骚扰我家小孩？」


    路因颠倒是非的功力在书里描写得淋漓尽致，也难怪周惜芹被哄得一愣一愣的，养了十几年割捨不下很正常，心能偏成这样的戎霜旋还是第一次见。


    更何况如果不是路平柏夫妇在一开始对寻盏心存偏见，也不会那么容易受人挑唆。


    「最好立马去，说不定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你对他做什么了？」


    戎霜旋卖着关子，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周惜芹的神色变化，她眼神愤恨，也不管寻盏还在边上，活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寻盏怕她冲动之下做什么，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小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拼命。」


    在这得不到答案，周惜芹急匆匆地转身离开，留下司机拎着满手的东西站在原地，放下也不是，拿着也不是，戎霜旋用眼神讯询问寻盏，看他摇了摇头后，对司机说：「拿走吧。」


    围观了一场戏的司机如获大赦般点点头，快步跟上走远的周惜芹。


    「吃饭了吗？」


    「还没有，在等你。」


    「灯灯怎么这么好啊。」


    寻盏抿了抿唇，对她说的话不置可否。


    两人一起回到奶茶店，饭就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寻盏的同事董团刚清洗完设备，戎霜旋和他打招唿，「糰子，吃饭了吗？」


    董团是个胖胖的男生，一笑眼睛就成了眯眯眼，性格老实憨厚，大家都叫他糰子，这些天一来二去彼此都熟悉了起来，他笑着答道：「还没，等会忙完回去吃。」


    「我今天叫阿姨多带了一份饭，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吃吧。」


    董团愣了愣，「哎好，谢谢旋姐！我收拾完就来。」


    饭菜装在保温桶里，还很热乎，见寻盏不说话，戎霜旋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怎么了？」


    寻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


    本想问她把路因怎么样了，眼下又多了一件让他不好受的事，以前董团叫旋姐他还没放在心上，这次听到心里却格外膈应。


    董团家里的情况他和戎霜旋都清楚，爸爸得了尿毒症，妈妈卷钱跑路，自己身体也不好，因为吃药导致体重暴增，一下课就来奶茶店做兼职补贴家用，她怎么也开始关心起董团来了？她关心他一个人还不够吗？


    这样莫名的情绪从来都不曾有过，他一方面觉得自己卑劣，另一方面又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想法。


    戎霜旋刚从医院处理完伤口回来，左肩还疼着，吃饭的动作放得极其缓慢，董团难得吃到这么好的饭菜，发现她没伸几下筷子，关心道：「旋姐今天没胃口吗？」


    「嗯，零食吃多了。」


    寻盏心里揣着事，这才注意到戎霜旋碗里的饭基本没动过，「你喝酒了？」


    刚才他就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原以为她是不小心沾上的。


    「对啊。」


    「你不是去处理路因的事了吗？」


    店里来了客人，董团先去招待，正好他已经吃完了，戎霜旋闻言偏过头，笑着说：「你没学过一句诗词吗？」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戎霜旋眼里充满狡黠，看寻盏没点反应，她咳了一声，为了掩饰尴尬自言自语，「噢，可能你还没学到那里。」


    「当时顺便喝了点而已啦。」


    寻盏没被她带走节奏，「怎么还有一股药味？」


    「哪有，」戎霜旋在心里吐槽寻盏怕不是狗鼻子，酒味、店里的奶茶味、衣服上自带的香味……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竟然还能闻出来，她装模作样地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我怎么没闻到。」


    这还不算完，瞧见她的动作，寻盏也将脑袋凑了过来，作势要低头去闻，戎霜旋眼疾手快地用手指抵住他的额头，过程中牵扯到了背部的肌肉，下意识疼得想龇牙咧嘴，看着寻盏近在咫尺的脸，勉强完成了表情管理。


    看到她脸上怪异的神情，寻盏不由得问：「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凑我这么近干什么？」戎霜旋忍不住抱怨。


    她缓了缓，手扯住寻盏的衣领，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一次拉近，下了一剂勐药，「灯灯不会是想亲姐姐吧？不可以噢，灯灯都这么大了，不能随便亲亲。」


    「你要是再小个十岁，姐姐还可以考虑一下。」


    寻盏：「……」


    好意被歪曲成这样，他恼羞成怒，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顶着这样一张脸说出这些虎狼之词的，「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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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手，将她刘海上一撮原本在毛领上的绒毛捋下来，放到她眼前，欲盖弥彰地解释：「有脏东西。」


    闹了这么一通，寻盏放过了先前追问的事，等戎霜旋先一步回到家，看到在门口堵她的戎旌，心里「咯噔」一声，感慨逃不过的同时，又庆幸寻盏没有跟着回来。


    「愣着干什么，过来开门。」


    「噢，」戎霜旋从包里掏出钥匙，「哥，你怎么来了？」


    北方的四月说不上多暖和，这几日气温又降了下去，傍晚的温度不到两位数，冷风唿唿地刮着，看妹妹穿得严严实实，戎旌松了口气，可一想到保镖和路因说的话，他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在她身上来回扫视。


    戎霜旋顶着戎旌的目光打开了门，她本想藉口去厨房给他倒杯水，刚转身就被戎旌摁住了头。


    「打算熘去哪？把上衣脱了。」


    惊觉这句话诡异的熟悉，这次要脱衣服的人从寻盏变成了自己，戎霜旋不敢违抗，只能慢吞吞地拉开拉链脱下棉服，戎旌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就知道保镖的消息没出错。


    里头还穿着一件圆领毛衣，戎旌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戎霜旋趁机躲开戎旌的钳制，假装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哥，你怎么能这样啊，知不知羞的，这是我的隐私。」


    「……你在医院让人给你上药的时候怎么就不在意隐私了？」


    「你也说了是在医院，护士姐姐和你不一样。」


    「保镖说是个男护士。」


    戎霜旋无语，就知道他是因为这件事来的，没想到他连护士是男是女都一清二楚，看这不依不饶的态度，还有耐心和她瞎掰扯，明摆着今天躲不过，「那你等下，我回房间换件衣服。」


    「嗯，慢慢来，不着急，我就在这等你。」


    再打开门时戎旌果然还在原来的位置上等着，戎霜旋换上了在家里常穿的小背心，左肩上的纱布没了遮挡，彻底暴露在戎旌面前，血从伤口里透出来，在雪白的纱布上留下斑驳的印迹。


    「戎霜旋，你还挺能耐。」


    戎旌话里含着怒气，怕弄疼她，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昂贵的表泛着光，錶带下的手抬起又放下。


    戎霜旋委屈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的，都是路因他推我……」


    「那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为什么要将保镖支开？」


    「你知道当时那种情况有多危险吗？万一玻璃渣扎到脖子和脑袋上怎么办？如果你出了事，我该怎么和去世的爷爷奶奶还有爸妈交代？」


    她的戏还没开始演，戎旌就看透了一切，商场上杀伐果断、运筹帷幄，一到处理和亲妹妹有关的事情上，他整个人都变得急躁起来。


    看妹妹低着头不说话，戎旌尝试控制情绪，「疼不疼？你不是最怕疼了吗？」


    路因的话他没有全信，基本上能判断出来真真假假，可他还是震惊于戎霜旋能为了寻盏竟不惜伤害自己。


    「当然疼啊。」


    「怕疼……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被送去荣家之前吧。」


    戎旌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语气彻底缓和下来，心底有淡淡的疑窦涌现，这么多年妹妹在荣家到底经歷了些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到这份上，戎霜旋干脆不装了，「为了给灯灯出气。」


    「怎么不先告诉我？」


    「你会帮我吗？」


    「你是我妹妹，我为什么不会？」


    「可小盏不是你弟弟，我不敢赌。」


    戎旌又气又心疼，不忍心凶她，只能在她脸上狠狠地捏了一把，怀疑逐渐扩大，如果说她在荣家过得很好，那怎么会是这么一副没有安全感的样子、碰到事只会自己扛？


    他原以为戎霜旋只是埋怨他们将她送去荣家，现在看来还不止于此。


    「所以你就选择将自己当作筹码？」


    气氛没了先前的剑拔弩张，也说不上多好，密码锁的电子音响起，戎旌和戎霜旋听见动静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去，几个人面面相觑。


    寻盏眯了眯眼，很快就注意到了戎霜旋肩膀上刺眼的白纱布。


    第20章 深意


    「你要知道，我是你哥，不论怎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区区一个路家也值得你这么做？就算是抚养你长大的荣家，只要他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和你比起来同样不值一提。」


    戎旌没有因为寻盏的到来而说话有所顾忌，这番话对他也适用，说是警告也不为过。


    「你谁都不用怕，什么也不用担心，谁惹到你了，你跟我说，哥哥帮你报復回去。」


    保镖事先察觉到不对劲给他打电话，那会他正在飞机上，等他接到时已经来不及，事后据保镖报告，他们听见路因的怒吼冲进去时，戎霜旋刚从地上踉跄着站起，玻璃渣嵌进皮肉，白毛衣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医生用镊子挑了好半天才挑干净。


    说是和路因起了冲突，戎旌实在想不到戎霜旋和他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稍稍打听了一下寻盏最近的情况，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更别提在见过她对路因一家嘴上毫不留情、骄傲得像只小孔雀后，她忽然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戎旌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猜想在见到妹妹后得到了印证，虽然兄妹俩相处得不多，血缘上的联结仍让两人之间产生了奇妙的感应，戎旌瞬间洞悉了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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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话既出自真心，又暗含鼓励，戎旌希望她能向他坦白自己受到的委屈，搞清楚谁都越不过她去，哪怕是荣家也不行。


    「我知道了，谢谢哥。」


    戎霜旋怔愣了半晌，抑制住内心的波动，迟疑着开口：「那路家那边……」


    她什么都没说，先问起了路家，戎旌心里有失落，也清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会解决，先让路平柏离开总经理的位置，这事要慢慢来，他毕竟在公司里待了这么多年，贸然出手的话容易引起非议，得找个看起来正当点的理由，直到彻底和戎家撇清关系。」


    「就算没有今天的事，他也蹦跶不了太久了，路平柏自认聪明，还以为他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


    戎霜旋刚刚还在想路平柏很快就会自己作死送上门来，原书中他收受贿赂，订购了一批质量要求不达标的建材，差点酿成事故，所幸及时发现，戎旌可能是考虑到旧情没有将他彻底赶出公司，但路平柏也被迫离开了原来的岗位，不復往日的光鲜，现在看来一切都在戎旌的掌握中。


    说不准这就是他设的一个局，以戎旌的性格，绝不会被那点旧交情牵绊，况且在他看来路平柏资质平平，压根就配不上现在的位置，出于公司发展考虑，路平柏退下来是迟早的事。


    这次的事则彻底斩断了路家的退路，一旦牵扯到戎霜旋，戎旌註定不会再留一丝情面。


    「至于路因，他怎么伤的你，我总要双倍还回去。」


    「那几个帮手会顺带着解决，你不用再操心。」


    戎旌又上手捏了捏戎霜旋的脸，像是要一次捏个够，明明是宠溺的动作，配上他说的话，莫名让人害怕，戎霜旋在心里默默地为路因点了根蜡。


    「好了，我先走了，记得好好养伤，到时候留疤了别找我哭鼻子。」


    戎旌在她脑门上弹了一记，拿起放在衣架上的大衣，瞥了一眼寻盏，没再说别的，虽说这件事按道理他也有责任，但考虑到自家妹妹的态度，戎旌识趣地没找他麻烦，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戎霜旋捂住额头，第一次明白有人撑腰的感觉，别扭地说：「知道了，我什么时候哭过鼻子，那都一万年前的事了还拿出来说。」


    门被打开又关上，戎旌的轻笑声消弭在走道里。


    如果说戎旌是为了戎霜旋避开寻盏，那么戎霜旋则是因为已经被他发现干脆选择破罐子破摔，「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店主过来检查，今天没什么事，就让我们提前下班了。」


    寻盏动了动因为站太久而麻掉的腿，一步一步走到戎霜旋面前，视线定格在她的肩膀上，从刚才戎旌说的话中大概拼凑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没有说话，目光像是穿透纱布直视破碎的血肉，靠深唿吸平復着自己的心情，「你太冲动了。」


    「万一扎错了位置，你有想过后果吗？」


    「怎么会，我哪有那么蠢，我事先算过位置和角度，那一片的玻璃渣都比较碎，不会出什么大事。」


    看她浑不在乎的样子，寻盏眉头紧蹙，「你到底做了什么？据我所知路因应该没有这么冲动才对。」


    「对啊，他是没有那么冲动，不过激一激就有了。」


    「怎么激的？」


    戎霜旋翻了翻包，将那把摺叠刀拿出来，「喏，就这个，我把刀塞他手里，让他杀了我，他一激动，就把我推地上了。」


    许是因为寻盏的表情太过平静，戎霜旋也没瞒着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清楚。


    「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我用的就是这把刀，他应该是被它吓出阴影来了吧。」


    摺叠刀被打开，折射出的锋芒刺眼，寻盏也眼熟这把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刀，不可置信道：「你疯了？」


    他找不到任何词彙来形容内心的震动。


    「放心，你仔细看，没开刃呢，我有两把。」


    戎霜旋从包里掏出另一把一模一样的，如果不将刀打开，从外观上几乎分辨不出区别。


    寻盏不听她的解释，连瞟都没瞟一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她为了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再次证明他之前的判断简直错得离谱。


    「为什么？」


    「我答应过会帮你处理好路家的事，与其每次都为这些麻烦事烦心，还不如一次性解决以绝后患，既然这样不狠点怎么行？」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问到这个问题，戎霜旋的眼神闪躲，「你都问过这么多遍了，还不嫌烦吗？管那么多做什么？刚才我哥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他们之后没工夫再来骚扰你，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她的避而不答在他意料之中，「那这些话你怎么不和你哥说？」


    「说什么？」戎霜旋后知后觉，「跟他说这些干什么？少不了要问东问西的，我不想让他担心，再说就算我没说，估计他从保镖那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面前的人长久沉默不语，寻盏的眼神里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深意，他背着光，光线从他身后绽放开来，越发衬得面色深沉，「那你就不怕我担心吗？」


    「你……」一个字变换了好几种语调，戎霜旋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你担心吗？」


    这话连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她做这些都是出于自愿，说她圣母也好，同情心泛滥也罢，将寻盏划进了自己的领地，就不忍心再看他受欺负，加上两人身世的相似之处，她还能从中获得一丝心理安慰，总而言之她既为了寻盏，又不完全为了寻盏，所以从没想着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回报，不论是在情感层面，还是物质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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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他不容易放下防备，也不打算勉强他，所以对他说出口的话，戎霜旋毫无心理准备。


    寻盏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最终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房间。


    「砰」地一声，留戎霜旋待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等她准备去浴室沖个澡时，房门被敲响，寻盏就站在门外。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衣服，叮嘱道：「你受伤了，不能洗澡。」


    「我知道，」戎霜旋心里犯嘀咕，这房间里莫不是装了监控，「我不碰肩膀，就洗洗别的地方。」


    她越说越觉得奇怪，寻盏没再拦她，「嗯」了一声，主动关上了门。


    不得不说风水轮流转，她刚洗完从浴室里出来，敲门的声音再度适时地响起，她不情不愿地地拧开把手，「你……」


    「出来吃点东西。」


    戎霜旋吸了吸鼻子，不得不说还挺香的，将抱怨的话咽进肚子里，她跟着寻盏走到餐厅，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碗小馄饨，还在上面洒了一把葱花。


    「你还会做馄饨啊，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不知道？」


    她晚饭就吃了那么点，这会已经饿了，也没跟寻盏客气，主动拿起了勺子。


    「是速冻馄饨，路上买的。」


    「……」戎霜旋觉得自己可能摔到了脑子，时不时就发出这种智障言论。


    她依旧吃得很慢，寻盏在一旁看得着急，甚至想餵她吃，他还没开口，就见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开始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想到她方才看自己的那一眼，寻盏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是，」戎霜旋好一会才止住笑，「就是、就是觉得我俩看起来都挺惨的。」


    她指了指寻盏手腕处的伤痕，其他地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手腕处的相对比较深，好得要慢一些，两个「光荣负伤」的人坐在一起，看着还有些滑稽。


    寻盏没找到笑点在哪，可以说自从晚上回家撞见戎霜旋受伤后，他脸上的表情就没轻松过。


    「对了，你这样去上学，老师和同学们不会问吗？」


    戎霜旋抬手在脸上比划了两下，示意先前他脸上受过的伤，虽然不严重，但因为在脸上，当时看起来还是挺骇人的。


    「不会，他们都习惯了。」寻盏摇摇头，将一包纸巾递到戎霜旋手边，丝毫没将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第21章 小白眼狼


    「这样吗？」戎霜旋半信半疑，「他们不会又在背后嚼舌根吧？」


    「嗯，所以呢？」


    「姐姐又要用你对付路因的方式报復回去吗？你就这么喜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寻盏语气不善，也顾不得维持什么所谓的人设，戎霜旋被他注视着，竟然有些心虚。


    「我才没有……」她小声嘟囔，「小白眼狼。」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寻盏根据她的嘴型大概辨认出她说的话，也清楚她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无奈道：「放心，自从上次你替我撑腰后，他们都知道我有后台，不敢再乱说话了。」


    「真的吗？」


    看着她眼中莫名的兴奋，寻盏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当然是真的。」


    「那还差不多。」


    事实也确是如此，当时有几个同学在打扫教室围观了整个过程，事情自然而然地传了出去，有戎旌亲自出场作证，知道他和戎家扯上了关系，不再是个毫无背景的孤儿，现在不光是同学，连某些老师对他的态度都来了个180度大转变。


    戎霜旋清楚这些只是表面，背地里难听的话只多不少，不过也算达到了效果，其他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既管不着，也不想管，她只在乎这些话最后有没有传到寻盏耳朵里。


    「看在我帮了你的份上，你要不要奖励我点什么？」


    这句话要是放在之前说出来，寻盏肯定会以为戎霜旋别有目的，他现在倒是很好奇她想从他这得到什么，好整似暇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我能……」戎霜旋指了指面前的那碗小馄饨，「加点辣吗？」


    寻盏：「……」


    「不能。」


    「真的不能吗？」


    「除非你想留疤，到时候戎旌哥就会知道，他一旦知道……」


    「好了好了，不吃就是。」她泄了气，其实馄饨挺好吃的，可对她这个无辣不欢的人来说，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吃完馄饨，寻盏收拾完碗筷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戎霜旋坐在沙发上正在拆纱布，面前的茶几上放着药，他主动提议说：「我来帮你吧。」


    「好啊。」戎霜旋丝毫没扭捏，停下了动作，将接下来的事都交给他。


    寻盏用纸巾擦干了手，修长的手指覆上细软的纱布，一层一层地掀开，戎霜旋也配合地抬起胳膊，狰狞的、渗着血迹的伤口悉数暴露在空气中，原本光滑白皙的背部，左上角的一块皮肤变得坑坑洼洼的，血肉翻起，他拿着棉签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能够面无表情地处理自己的伤口、忍下巨大痛楚的寻盏，在她的皮肉伤面前犯了难。


    「怎么不涂？」


    戎霜旋偏过头，睫毛弯出好看的弧度，粉唇微微嘟着，头顶一撮呆毛竖起，平添了几分傻气，这时候看上去才有了小女孩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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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着运动款背心，一对精緻的蝴蝶骨若隐若现，嵴背瘦削，身形单薄，其余部位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娇养出来的，寻盏愈发想不通她怎么能有勇气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可她的答案又是笃定且唯一的，她是为了他，正如当年妈妈所做的那样，心情极度矛盾之下，他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死胡同，深深的无力感完全将他包裹住，整个人无法动弹。


    妈妈病重时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嘱咐他要「好好活着」，这也是为什么他上次在听见戎霜旋说类似的话时感到不可置信的原因，明明两个人性格迥异，却带给他一种十分熟稔的感觉。


    妈妈的离世给了年幼的他巨大的打击，他一个人留在世上，连活下去都是苟延残喘，一步一步摸索着前进，这次的事给了他当头一棒，急需迫切地做些什么，将戎霜旋护在身后，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为自己受伤。


    没有得到回应的戎霜旋疑惑地转身，察觉到了他身体轻微的抖动，目光像是在看她，又仿佛不是在看她，整个人沉闷且压抑，好似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没事吧？」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事，」从情绪中抽离的寻盏很快恢復如常，「我给你上药。」


    颤抖的人很快从寻盏变成了戎霜旋，她要用力咬住唇，才能控制自己不疼得叫出声。


    时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分一秒变得格外漫长，药终于涂完，寻盏帮她缠上纱布，转到她面前时出声提醒道：「别咬。」


    「喔。」戎霜旋依依不捨地松开被牙齿□□的下唇，上面留下了两个深深的牙印，寻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沉默地缠着纱布，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


    他动手收拾桌面，将用过的纱布扔进垃圾桶里，戎霜旋受不了这格外沉默的气氛，凑近去调侃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疼痛，戎霜旋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嘴唇被咬得发白，浑身透着一股脆弱，寻盏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灯灯担心我吗？」


    她眉眼弯弯，眼睛狡黠又明亮，像一只小狐狸。


    「能不能换个问题？」他没想到她还没忘了这茬。


    「行，」寻盏的迴避正中戎霜旋下怀，贴心地没有再为难他，眼珠转了转，「那……你刚刚是不是在心疼我？」


    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被打湿的几缕头髮贴在脸颊上，他不想回答，又不忍心拒绝。


    「嗯。」闷闷的一声从胸腔里发出来，要不是戎霜旋集中了注意力，差点就错过。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她兴奋地凑近，将小巧的耳朵对着他，手臂贴上他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痒意，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


    身上的药味并不难闻，还混上了专属于她的味道，语气透着一股得意。


    「我说，」寻盏有些难以启齿，「我在……担心你。」


    「心疼」这俩字他确实说不出口。


    「灯灯担心姐姐什么？」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怕你疼。」


    「嗯，我刚才都快疼死了。」戎霜旋得寸进尺，十足的娇气。


    「那下次别这样了好不好？」寻盏也顺势说道。


    「你该多爱惜自己一点，我没关系的。」


    「谁说你没关系？你的事也很重要，」戎霜旋反驳说，「不过我答应你，没有下次。」


    说到这，她的语气终于变得认真起来。


    结结实实地摔在了玻璃渣上，这样的痛苦戎霜旋也不想再体会一遍，再说路家的事差不多能告一段落，去掉了这个最大的威胁，戎霜旋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她这么警惕。


    这次的事也算给她提了个醒，戎旌的态度她很感激，但她不是习惯依靠别人的性格，也不能一直就这么靠着戎家耀武扬威，得为她和寻盏的之后考虑，有属于自己的资本和人脉。


    外面下起了雨，雨水拍打着窗户，嫩绿的新叶免不了风吹雨淋，发出簌簌的声响，对比之下室内显得干燥又舒适，戎霜旋打了个哈欠，看向忙碌的寻盏，没想到他竟然会担心她，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到了该上床睡觉的时候，寻盏怕她夜里压到伤口，又担心她感染导致发烧，不放心她一个人睡，戎霜旋听着他絮絮叨叨，惊讶地发现他竟然还有这么婆婆妈妈的一面。


    「要不，你来跟我一起睡？」


    她开玩笑似的说，看到他吃惊的表情，好笑地补充：「我是说让你来打地铺监督我睡觉，你想什么呢？」


    寻盏：「……」


    本以为会遭到拒绝，没想到他略一思索，竟然答应了下来，「好。」


    说完他果断地转身回房间搬被子和枕头，戎霜旋看着他进进出出，发觉事情超出了预料，「你来真的？」


    「别吧，现在天气还不热，睡地上容易着凉。」


    「不会，我身体没那么差，」寻盏半跪着将被子铺开，「不是开了暖气吗？」


    看他这阵势今晚是打定了主意不走，戎霜旋只得妥协，还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又帮他铺了一层，不死心地说：「你真要在这睡吗？」


    「我睡相可差了，磨牙打唿说不定还梦游，到时候半夜掐着你的脖子要你偿命，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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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盏看出了她在胡诌，好不容易反客为主，他也没放过这个机会，茶里茶气地说：「没关系，姐姐的健康更重要，我少睡一会不算什么的。」


    「下次姐姐去医院复查伤口的时候，顺便看一看磨牙打唿梦游的问题，不然长此以往容易影响睡眠质量。」


    被说得哑口无言的戎霜旋认命地爬上床，慢慢侧躺下来，寻盏贴心地帮她掖好被子，动作熟练，仿佛已经做过许多次。


    灯光被「啪」地一声关上，折腾了一天，困意很快袭来，戎霜旋看着寻盏在黑暗中模煳的轮廓，逐渐闭上了眼睛。


    寻盏翻了个身，正对着戎霜旋的方向，布料摩擦的声音变得额外清晰，床上隆起一定的弧度，随着唿吸起伏，在这一刻，他竟然也感到无比安心。


    就在他快要睡着时，戎霜旋的声音忽地响起，「你什么时候搬走？」


    第22章 病历本


    今天是周测，上午的考试科目是语文，早自习时同学们都在背诵可能会考到的古诗词，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寻盏神游天外，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昨晚和戎霜旋的对话上：她一开口，他的睡意去了大半，「我手腕上的伤还没好，提不了重的东西，等伤彻底好了再搬吧。」


    黑夜让人放松了警惕，等到说完他才发现自己话里的漏洞，万一她说让保镖帮他搬该怎么办？想到这，他紧张地屏住了唿吸，静静地等着她「宣判」。


    戎霜旋没有反驳，更准确地来说是她没再说话，寻盏等了好一会，甚至坐了起来，「姐姐？」


    回答他的只有平稳的唿吸声。


    有什么东西勐地砸在肩膀上，寻盏偏过头，对上同桌戴苑杰朦胧的眼神，他一手捂着脑袋，明显还没睡醒，发现寻盏看着他以后，下意识地求饶，「对不起啊哥，我太困了。」


    戴苑杰他爸是教育局副局长，他就是那个占了寻盏的名额挤进重点班的人，寻盏对这种不公平待遇早已习惯，不知道是不是戴苑杰心大，仿佛丝毫察觉不到尴尬，只要寻盏一回重点班上课，就跟在他屁股背后一口一句「哥」。


    他揉了揉眼睛，凑近看寻盏在草稿纸上写得密密麻麻的字，「这是今天要考的内容吗？」


    寻盏这才发现自己将同一句诗词写满了一整页纸：


    「戎旆霜旋重，边裘夜更轻。」


    心烦意乱的他没听清戴苑杰说了什么，胡乱地「嗯」了几句。


    戴苑杰作为关系户，成绩自然不好，以他的小聪明每次考试都能得点分，文科科目的分数不至于太难看，但在竞争激烈的重点班还是吊车尾，寻盏作为班上的第一名，在戴苑杰心中堪比学神一样的存在，对他说的话自然深信不疑。


    「好嘞，谢谢哥。」


    自以为获得了小道消息的戴苑杰连忙抄下这句诗，拿着笔记本欢欢喜喜地背去了。


    考试完回到家时间还早，戎霜旋没回来，寻盏刚放下书包，门口就响起了门铃声，打开门一看是过来做清洁的保洁阿姨。


    这项服务是按次收费，每周上门一次，之前戎旌替戎霜旋一次交了好几个月的费用，寻盏要揽下家务，也得等钱花完再说，今天刚好就是最后一次。


    有寻盏在，「公共区域」的卫生维持得很好，保洁阿姨在获得同意后进房间打扫，不一会就拿着一袋东西从房间里走出来。


    「小寻啊，这是我在床底下发现的，你看看里面是什么，万一是重要物品可得收好了。」


    「好，谢谢阿姨。」


    离上班的时间还差一会，寻盏正在做一套试卷，闻言放下笔伸手接过，黑色塑胶袋上的灰尘已经被阿姨用抹布擦干净，看样子是戎霜旋房间里的东西，他本来想放在一边等她回来再拆，却被里头髮出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


    塑胶袋有些透，他大概能看到几个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伸手解开了上面的结，里面是一堆药物和一本病歷。


    他蹙了蹙眉，在看到戎霜旋的名字后还是选择翻开，里面夹了一张表，在最下方评估意见那一栏，「中度抑郁」四个字刺痛了寻盏的眼睛。


    确诊时间在半年以前，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她，也没有住进这个家，保洁阿姨说是在床下找到的，药物都没有动过的痕迹，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病？为什么不吃药？


    一瞬间寻盏的脑海中充满了疑问，还有挥之不去的担忧，他虽然没有接触过，但也清楚抑郁症的严重性，知道她过得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好，但依他所了解的戎霜旋，怎么都难和「抑郁症患者」几个字扯上关系，除非她平日里都在演戏，死死地隐瞒着病情。


    戎霜旋迟迟没有回来，寻盏也没了刷题的心思，想给她打电话，又怕耽误她上课，犹豫了一会，他还是选择先回奶茶店做兼职。


    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在连续三周上同一堂课的同一时间，和同一个迟到的女生机缘巧合之下成为同桌后，戎霜旋和她成为了朋友，对方叫沈又绿，一看性子就很迷煳，胜在人简单好相处，下课后两人刚在校门口分别，戎霜旋转头就碰上了姑姑荣华。


    自那次在荣家闹得不欢而散，这还是姑侄俩的第一次见面，荣华亲自开车送一个男人到校门口，她也紧跟着从驾驶位上下来，戎霜旋本想装作没看到，□□华先一步发现了她，「小旋。」


    「姑姑。」戎霜旋迟疑了一会才叫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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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华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去哪儿？是要回家吗？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戎霜旋后退几步，荣华已经攥住了她的手，不得不说劲儿还挺大，她就这么被拽上了车。


    「去哪儿？」


    戎霜旋正在看手机没来得及回答，荣华不耐烦地拍了她一下，「我在跟你说话。」


    手瞬间被拍红一块，戎霜旋按捺住心底的不悦，随口报了一个奶茶店附近商场的名字，她刚刚就在手机地图上查找合适的下车地点。


    「你去那里做什么？」


    「买东西。」


    荣华奇怪地看她一眼，「你确定？那个批发市场？」


    像是不相信这是她一个豪门小姐会做的事。


    「……嗯。」戎霜旋没有多跟她解释，主要是不想让她知道寻盏工作的地址，怕之后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荣华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刚刚我送的那个人你认识吗？是你们学校的老师。」


    「不认识。」


    「公司想和你们学校合作，负责今年毕业季学士服和校园文化衫的设计和生产，到时候藉助你们学校的名气做一下宣传，目前还在争取，他就是这一块的负责人。」


    戎霜旋没想到荣华会和她说这些，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这是一个好的营销机会不假，但这需要她亲自出马吗？生意这么不景气？


    再说荣家有自己的服装品牌，不是靠外来订单养活，这波宣传起到的效果也有限。


    她正疑惑着，荣华话头一转，「你哥最近在忙什么？我约了几次他都没约上，比我这个做姑姑的可忙多了，不过他现在事业做得这么好，忙点也正常。」


    有了前面的对话，戎霜旋明白了些什么，「你找他有事？」


    「嗯，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公司最近资金鍊出了点问题，想找你哥帮忙注资。」


    「你需要多少钱？」


    「1.5亿。」


    荣华的语气轻飘飘的，戎霜旋起初天真地认为不用太多钱，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上亿，简直要被气笑，直截了当地拒绝：「你不用找他了，这1.5亿你拿不到的。」


    现在看来荣家的情况不是一点的差，戎家不是拿不出这些钱，□□华明摆着不懂经营，钱给她就相当于直接打了水漂，再说她约了几次没约上，这也间接表明了戎旌的态度。


    「为什么？」荣华没想到戎霜旋一个小妮子也能反驳她。


    以为戎霜旋没把她放在眼中，荣华怒道：「你凭什么替你哥做决定？」


    「当初要不是你们，小溪怎么会走丢？剋死自己爸妈就算了，还连累了我哥哥嫂嫂，现在连这点忙都不帮，是打算彻底撕破脸吗？」


    「我荣家要是倒了，你们兄妹俩也别想好过，我们能有今天都是你们害的。」


    戎霜旋漠然地看着她越说越离谱，这会正是下班高峰期，车和人流量都很多，她沉声警告：「你要是想和我同归于尽，你只管继续不看路。」


    荣华终于稍稍冷静下来，双手握紧了方向盘，车不出意料地在路上被堵住，戎霜旋利落地解开安全带下车，不顾身后荣华的唿喊，她现在只想离这个疯女人远一点。


    她打开手机导航软体，发现下车地点离奶茶店不远，走过去不过十分钟车程。


    寻盏正在上班，戎霜旋到了之后像往常一样自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吃饭的时候依旧叫上了董团，寻盏今天异样的沉默，看着她的视线透着打量，等她转过头时，他又移开了视线。


    疑问在回到家后得到了解答，寻盏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她从没见过的黑色塑胶袋，放到她面前，看着她不说话，像是在等她主动交代。


    「这是什么？你给我买的东西吗？这多破费啊……」


    「这是做保洁的阿姨在你床底下发现的。」


    「啊？」戎霜惊讶地接过塑胶袋，拎着还有些沉，寻盏看着她的动作，问：「这不是你的东西吗？」


    戎霜旋本想否认，但想到这可能是原主的，改口道：「在我房间里的肯定是我的啊，不过我一时半会忘了这是什么。」


    第一眼看到里面的药瓶时，戎霜旋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寻盏的反应表明他应该知道这里面是些什么，她打开病历本和报告单，在看到那几个字眼时心彻底沉了下来。


    「这不是姐姐自己藏起来的药和病历本吗？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诗词出自唐代郑愔《塞外三首》。


    第23章 紧张


    原主在书中不是主角，会解锁未知剧情很正常，但戎霜旋在知道她有中度抑郁后，心脏一瞬间还是泛起了针扎似的疼痛。


    「我……」


    被这个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戎霜旋一时无话，寻盏很有耐心，静静地等着她回答。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是我能跟你保证我现在是健康的。」


    药和病历本在床下被发现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不同寻常的反应提前堵死了自己的退路，什么样的藉口看起来都不合适，只能含混不清地替自己辩解。


    幸好寻盏没有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为什么会生病？」


    「因为我姑姑，就是上次在荣家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女人。」


    寻盏想到她们争执的画面，心里有了估量，「她对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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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唿，说来话长。」


    戎霜旋整个人仰躺靠在沙发上，她转了个身，将两条腿交叠起来，「我长话短说吧。」


    「荣家有个走失的小孙女叫荣溪，和我年纪差不多，你知道吗？」


    「嗯，上次有听说过。」


    「哦对差点忘了，当时这个话题还是荣华提起的，」戎霜旋自嘲地笑笑，「那一年我五岁，我哥、荣溪还有我三个人一起在家附近的公园里玩，荣华在一旁看着，她中途去接了个电话，回来荣溪就不见了，她为了推脱责任，就一直说是因为我手受伤她心急之下回车上拿药，才没顾及到荣溪。」


    「之后就一直给我洗脑，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时间一久连我自己都信了。」


    她将一个抱枕抱在胸前，手臂因为用力微微陷了进去，「直到从前阵子的某一天起，我逐渐记起了当时发生的一切，不想再受她的影响，才慢慢地好了起来。」


    最后一句可谓是漏洞百出，戎霜旋在心里打定主意不论寻盏怎么问，她都不能再说更多，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事先预想的对话并没有发生。


    「戎旌哥知道吗？」


    她摇摇头，「不知道，因为没有在一起长大，我和他的关系不是很亲近，再加上他们没有徵求的意见就将我送去了荣家，所以……」


    「他很关心你，他会相信你的。」


    寻盏轻而易举看破她的顾虑。


    原主因为从小被灌输这样的思想，心理层面没有建立起自我防御机制，不会向其他人倾诉和求助，选择一个人舔舐伤口，而戎霜旋没有说出实情则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又持续了这么多年，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说出真相，戎旌他们信不信是一回事，在别人看来她由荣家养大，这样的行为就是恩将仇报，在集齐证据之前，她不敢贸然开口。


    「嗯，我知道，我找个时间和他说。」


    「不用再等了，就今天吧，我陪你一起去。」


    戎霜旋微微讶异，很快接受了他的提议，「好，我先给他打个电话看他有没有空。」


    虽说有些突然，但也不算毫无准备，想到荣华今天理直气壮的指责，戎霜旋的心坚定起来，拨通了戎旌的电话，得知他人就在公司。


    「那我现在去找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还有灯灯陪着我一起，放心吧。」


    她的声音糯糯的，整个人乖巧又柔软。


    两个人回到家都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直接拎包出门，网约车很快来到小区门口，一路上戎霜旋紧紧攥着手机，思绪飘在空中，她也是到方才才彻底明白面对荣华时那种不受控的压抑和郁闷代表着什么。


    戎旌派了秘书在楼下接待，戎升总部大楼此时还亮着灯，矗立在这条繁华的街道上也不显得突兀，乘坐电梯来到顶楼，路灯和车流汇集在一起，从高处望去像是一条绵延到远方的银河，看着近在咫尺的办公室门，戎霜旋对寻盏说：「你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好。」


    寻盏点了点头，秘书立刻会意道：「请跟我来。」


    戎霜旋屈起手指敲了敲，在听到一声「请进」后才用力推开，这是她第一次来，连原主都没有来过，她好奇地张望了一会，戎旌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走到一旁的休息区域，招唿她过去。


    「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哥，我找你有事。」


    「嗯，你说。」


    戎霜旋从包里拿出那本病历本放在桌子上，又打开手机的录音软体，前几次碰见荣华时她多留了个心眼，将对话录了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


    接下来的一切顺其自然，半小时后她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戎旌紧随其后，不放心道：「真的没事了吗？」


    戎霜旋为了安慰他撒了个谎，「嗯，我一直都有按时吃药。」


    说完还紧张地偷瞄了一眼寻盏，他没有拆穿她。


    「不过你们要是实在担心的话，我找时间再去做一次检查，这样可以吗？」


    「嗯，」戎旌显然对这个回答更满意，抓住她话里的一个字眼反问说：「你们？」


    「对啊，除了你还有灯灯，他也很担心我的，如果不是他劝我，我可能还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跟你说这些。」


    先前对寻盏的存在没有多加干涉，不代表戎旌就能消除芥蒂，想到方才的对话，戎霜旋特意开口替他邀功，戎旌没有落妹妹的面子，闻言目光转向他，语气变得郑重：「谢谢。」


    「戎旌哥，」寻盏顿了顿，「应该的。」


    在离开之前，戎旌出声叫住了她：「小旋，也谢谢你。」


    谢谢你选择信任我。


    戎霜旋迴过头，读懂了他没说完的话，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和寻盏的回答一模一样，「应该的。」


    *


    从公司里走出来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天气逐渐回暖，大街上人也多了起来，戎霜旋抬头看着街边闪烁的霓虹灯，眼里亮晶晶的，看她来了兴致，寻盏见状说：「要走走吗？」


    「可以吗？你明天上午不是还要去做家教？」


    「没事，可以晚起一点。」


    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像是忽地被拉近了充满烟火气息的生活里，烧烤摊的炭火燃烧着，时不时有火星子溅出来，戎霜旋下意识地走远一点，寻盏落后半步跟在她身侧，还惦记着她肩膀上的伤，时刻留意着怕她被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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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吃点或者喝点什么？」


    走到半路上，寻盏停下来问，他看其他女孩手里都拿着吃的或者玩的，这么一对比，总觉得她手里空落落的。


    「你请我吗？」


    「嗯。」


    戎霜旋看了看四周，旁边是一家装修漂亮的奶茶店，店斜对面有一个卖烤红薯的摊位，她想了想，在三四十块一杯的奶茶和物美价廉的烤红薯中选了后者，「我想吃点热乎的，烤红薯吧。」


    两人站在道路一侧，迎面有四个女生并排走过来，横在不太宽阔的人行道中间，看样子才上初中，大晚上的背着书包在街上晃荡，脖子处和手上贴着图案夸张的纹身贴，透着一股不良少女的气息，几个人旁若无人地大声交谈着，丝毫没有要躲避行人的意思，眼看对方就要撞上来，寻盏立刻伸手挡住。


    女生撞到了寻盏的胳膊，她吃痛地捂住肩膀，刚想开骂，抬头就看到了一张过分好看的脸。


    不知道是因为撞见了帅哥，还是他的眼神太过狠戾，女生的气势去了大半，「不好意思啊。」


    「怎么了？」


    马路上的声音太过嘈杂，心思放在吃的上面的戎霜旋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没事。」


    几位女生注意到了戎霜旋的存在，也见证了寻盏短时间内的神色变化，顿时歇了想要微信的心思，讪讪地走开。


    「我去买，你在这等我一会。」


    寻盏带她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一个拐角处，免得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如果不是他的表情很认真，戎霜旋甚至品出了一丝「我去买个橘子，你站在这里不要动等我回来」的意思。


    「好。」戎霜旋听话地站在原地等他，好一会寻盏带着烤红薯回来，她惊喜地发现他手上还拿了一杯奶茶，就是刚才她看过的那家。


    「烤红薯吃多了会口渴。」寻盏解释道。


    可能是被烧烤摊上的烟燻的，戎霜旋眼眶发热，吸了吸鼻子，丝毫不觉得奶茶和烤红薯的搭配有些奇怪。


    她用手摸了摸，奶茶也是温热的。


    刚解决完一件大事，戎霜旋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没有想过要让荣华得到怎样的惩罚，毕竟是爷爷奶奶唯一的女儿，再怎么样也要顾忌到两位老人家的心情，而在原主心里，有人能明白她的委屈并选择信任，就已经是莫大的安慰。


    都说吃点甜的会让人心情变好，她一下就收到了两份，就像今天戎旌和寻盏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她一样。


    莫名地，她生出一丝羡慕，想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亲生父母那里从没得到过，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奶茶和烤红薯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她低着头，没有打开吃，寻盏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解救出来，还透着一丝紧张，「怎么不喝？是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第24章 演技


    「怎么会，我喜欢的，很喜欢。」


    戎霜旋说着就想拿过，寻盏不放心她的伤，「能拿吗？会不会手疼？」


    「哪有那么娇气，只要是灯灯给我买的，再多我都不嫌重。」


    话是这么说，可寻盏看她浑身上下都写着「娇气」二字，就是这样一个应该被人放在掌心的女孩，会第一时间将他护在身后，永远不按常理出牌，用自己的方式别扭地关心他。


    在其他人面前满身是刺，对他却算得上柔软。


    看着她捧着奶茶满足地喝了一口，这是寻盏难得感觉到被命运眷顾的时刻，心里忽地塌陷了一块。


    「好烫好烫。」戎霜旋手捏上自己的耳垂，指尖红红的，明显就是刚刚被烫到。


    「你慢点，我帮你剥。」


    「不用，我可以，」奶茶不好分享，戎霜旋用袖子包住手，将烤红薯分成了两半，「给你的，一起吃。」


    「我吃不完这么多。」


    「谢谢姐姐。」寻盏顿了顿，没有拒绝。


    「这是你买的，要谢也该是我谢你才对，」戎霜旋咳了咳，退后一步夸张地朝他微微鞠了一躬，装模作样地说：「谢谢灯灯请客。」


    ……


    瓜分完一个烤红薯，又喝到了奶茶，戎霜旋的胃暖烘烘的，晚上也睡得格外香甜，接连解决了两件大事，她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早上。


    吃完早餐后回到房间，想到昨天的事，戎霜旋打算看一看床底下还有没有藏别的东西，以免类似尴尬的情况再次发生。


    床下被打扫得很干净，只有角落里放着一个小木盒，戎霜旋用手摸了摸床板，果真发现了床边的一块凹陷处，看来原主之前就将药藏在这里，不小心掉了下来才被阿姨发现。


    她用撑衣杆将小木盒推了出来，上面不可避免地沾上了灰尘，盒子的开口处有一把小锁，用湿巾擦干净后，她想了想，从自己的钥匙串中找出最小的那把钥匙，很顺利地将盒子打开。


    幸好原主没将钥匙藏起来，不然她很有可能找不到。


    里面放着几本厚厚的日记，戎霜旋大致翻了一下，里面记录着原主一直以来的心路歷程，以被送到荣家那天为始，歪歪斜斜的字迹逐渐变得娟秀工整，到半年前她确诊中度抑郁的那天为止，不是每天都写，每周会用几句话概括一下最近发生的事，表述简单，但不难看出她的挣扎和痛苦。


    除了荣溪失踪这件事外，荣华将哥嫂的去世也归咎到了原主头上，原主的父母在国外因为空难身故，没过多久荣溪的父母就碰上了爆炸事故，原主刚好是在这两个时间点之间被送去荣家，小概率事件接连降临，荣华便偏激地认为是原主克父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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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21世纪了，竟然还有人会这么封建迷信，戎霜旋觉得可恨又可悲。


    此后荣华将这几件事挂在嘴边，如魔咒般持续了十多年。


    那时荣友安和杨静兰身体尚可，每天忙于工作，将原主交给姑姑荣华照看，没察觉到她的异常，后来上初高中，原主主动申请在校住宿，终于不用和荣华天天待在同一屋檐下，但那些话对她来说，早已经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戎家这边，爷爷奶奶因为事业和身体双重原因，成了那个年代为数不多晚婚晚育的夫妇之一，原主被送走时他们已经失去了儿子儿媳，否则原主父母断不可能为了所谓的情义将女儿送去荣家，老一辈根深蒂固的思想，间接促成了原主的悲剧。


    他们不是不爱孙女，只是两边难以兼顾，由于年纪太大，直到去世前也没盼到原主回到戎家，也算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当时戎旌阻止过爷爷奶奶，但因为他年纪也不大，说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过了这么多年，哥哥依然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这对原主来说也是一种慰藉。


    将日记本重新放进木盒后，戎霜旋没有将盒子放回原处，而是塞到了桌子下方的柜子里，现在她的委屈和痛苦都已被人知晓，不需要再将心事藏在暗无天日的角落。


    *


    从房间里出来后，戎霜旋安排保镖去置办生活用品，又将寻盏晾在阳台上的衣服一件件取下来叠好，寻盏回来时看见自己的衣服被放在沙发上，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回来啦，衣服我帮你叠了，上次不是说要搬家吗？我想了一下，趁着周末都有时间，要不就今天搬了吧？」


    果真是这样，寻盏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连内裤都叠得整整齐齐，他顿时羞窘，「今天吗？」


    「嗯，你觉得怎么样？」


    昨晚她和戎旌的谈话内容除了她的病以外，快结束时还带上了寻盏，按戎旌的意思，寻盏毕竟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家里又只住了戎霜旋一个女孩子，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要是戎旌不说，戎霜旋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她不能不顾哥哥的担忧，加上寻盏也提过想搬出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替他做了决定。


    她以为寻盏自己想搬，肯定有心理准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可寻盏的想法恰恰和她相反。


    「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再接再厉，按时涂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不是，我的伤还没完全好，昨天……昨天还有点疼。」


    「啊？那你怎么不早说？」戎霜旋想到他大晚上的还陪自己在外面瞎逛了半天，帮她拎着没喝完的奶茶，来不及责怪他，紧张地问：「是哪里疼？」


    「手腕有一点点。」寻盏另一只手抚上了自己受伤的部位。


    「我看看。」


    戎霜旋急匆匆地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端起他的手腕查看，上面还剩一点疤痕，应该很快就会消掉。


    心急之下撒了个谎，怕被她看出什么来，寻盏的身体微微紧绷，可以说从没这么紧张过。


    「应该没事吧。」


    戎霜旋端详了半天，迟疑地说，她不是医生，当然也不清楚情况。


    「这样吧，再看看，如果还疼的话，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


    「东西都让保镖搬，你别动手，在旁边看着就行。」


    听戎霜旋话里话外还是让他搬出去，一条路走不通，寻盏只能换一种说法，「我搬出去了姐姐怎么办？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吗？要不等姐姐的伤好了我再搬？」


    「没事，」戎霜旋摆摆手，「也没什么需要我做的，一日三餐有阿姨，保洁按时做清洁……上次好像是最后一次□□？那我再交点钱，总之皮肉伤而已，没伤到骨头，再养一阵就差不多啦。」


    「你不用担心我。」


    「你看你挂在外面的衣服我都帮你分类放好了。」


    看她的手差点就要碰到自己的内裤，寻盏连忙伸手将内裤攥在手里，动静之大让戎霜旋都愣了愣。


    在信任的人面前他展现出来的是截然不同的另一面，又急又羞，「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万般无奈之下，寻盏只能又拿出演技，「姐姐不要我了？」


    「姐姐不是说我是你弟弟、你会护好我的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我离开？难道就不怕路因他们一家趁机报復我？」


    「爸爸妈妈去世得早，妈妈之前找了一个远房亲戚，让她帮忙看顾我，她遵守承诺给我交了学费，将我送去了寄宿制学校，因为家里出过事，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朋友，只有姐姐愿意靠近我，为什么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


    「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姐姐你可以和我说，我都会改，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一番话情真意切，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寻盏的控诉让戎霜旋觉得自己像是个渣女，她表情错愕，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好一会才说：「上次不是你说要搬走的吗？」


    「我……我是瞎说的，姐姐能给我反悔的机会吗？我不想走了，我想留在姐姐身边，我会好好努力报答你。」


    「报答倒是不用，」戎霜旋消化着这个消息，「不走就不走呗，我没让你搬回去，只是我哥说你需要自己的空间，住在一起不方便，我就让保镖把对面那套房子腾出来了，你以后住对门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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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盏：「……」


    从他的表情中戎霜旋看出了点什么，好笑地问：「不然你以为我让你搬去哪里？回原来的家吗？」


    「就算灯灯想，我也捨不得呀。」


    她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寻盏没说话，浑身上下都写着尴尬。


    「下次别心急，要先问清楚，知道吗？」戎霜旋进一步调侃，最后还是放过了他，「时间比较匆忙，上午随意布置了一下，你去看看满不满意，有什么缺的记得跟我说。」


    在戎霜旋的催促下，寻盏迈开了脚步，打开了对面的门，这栋楼是一梯两户，戎旌将这一层都买了下来，对面那间一直空着，格局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布置上要简单很多，一个上午的时间算是尽力做到了最好。


    「怎么样？喜欢吗？」


    戎霜旋从他身后钻了出来，期待着他的反应。


    第25章 心动


    「当然。」


    心情像在坐过山车的寻盏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还是给了戎霜旋一个肯定的答案，只要不是让他离开，他怎样都是欢喜的。


    他不想走，她会尊重他的意愿，冷静下来的寻盏对这点十分笃定。


    同样他也清楚自己想留在她身边，对于这点难得的温暖，他绝不会松手。


    人心都是贪婪的，在尝过了甜以后，又怎么甘愿回到过去那种生活，第一次见面时她说她为他而来，起初他还不相信，现在证明她所言非虚，那么他希望她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在戎霜旋的带领下寻盏大致参观了一下房间，这里没有什么生活过的痕迹，墙面雪白平整，家具光洁如新，从阳台上能看到小区这片的风景，风吹过来的味道极淡，没有呛人的油烟味和腐烂发臭的味道，同样是和过往截然不同的生活。


    「姐姐，我……」


    「我明白，想付房租是不是？」不用他开口，戎霜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放心，我都记着呢，连前一阵的都给你记上了，不会让你白吃白住的，等你以后出息了，记得多给点利息。」


    「其实不给也没什么，反正这房子已经买下来了，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给你住好好利用一下，不过你要是想给的话就给呗。」


    「嗯。」寻盏放下心来。


    这件事尘埃落定，他还是能天天见到她，转而提道：「姐姐什么时候去做检查？」


    「没听医生说你没事，我不放心。」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吃完饭就去？你有时间吗？」


    寻盏点头，「有。」


    「行，那我跟我哥发个消息，他也记挂着这事呢。」被人关心着，戎霜旋心里甜滋滋的。


    下午在戎旌的安排下，寻盏陪着戎霜旋来到了医院，戎旌说什么都要撇下工作过来，妹妹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受了这么多苦，他震惊又自责，还有数不尽的心疼。


    被两个高大的男人簇拥在中间，一个成熟稳重，一个清秀俊朗，都是放在人群中惹眼的相貌和气质，戎霜旋一路收穫了不少目光，有路人认出了戎旌，在一旁窃窃私语。


    「哥不看看？说不定这其中有未来的嫂子。」


    「瞎说什么，」戎旌无奈地低头看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我看不用找心理医生了，直接带你去挂神经内科的号。」


    「……？？？」


    她说什么了他要这么毒舌，不会是被爷爷奶奶催婚催出阴影来了吧？戎霜旋在他这吃了瘪，识趣地不再调侃。


    抑郁症的检查有好几项，全套流程走完后很快就能拿到结果，戎霜旋的恢復速度算是比较快的，已经看不出一点过去抑郁的痕迹，得到医生的肯定，戎旌和寻盏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点要得益于戎霜旋没有完全继承原主的回忆，也因为她们截然不同的性格，这和两人的成长环境有关，戎霜旋在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前，也曾是养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她坚强张扬且倔强，荣华给原身带来的影响被降到了最低。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戎旌主动提道：「荣华对你做的事，爷爷奶奶已经知道了。」


    他连一句姑姑都不愿再叫，甚至后悔以前给了她这么多脸面。


    看妹妹惊讶的表情，戎旌补充说：「他们该知道，不然对你不公平，都是见惯了风浪的人，能受得住，放心吧。」


    「荣氏的事务我这边会派人去接管，荣华不会再插手公司有关的事，注资也不会经过她的手，有我在公司垮不了。」


    「等荣溪被找回来，我会将荣氏交到她手里，在这期间爷爷奶奶有权对公司进行任何处理，我尊重两位老人家的意见。」


    在戎旌心里荣溪被找回来肯定是最好的结果，即便这充满着极大的不确定性，可以说是遥遥无期，但清楚剧情发展的戎霜旋知道荣溪不久之后就会回到荣家，就最近这半年的事。


    当年买下荣溪的那户人家家里还有一个儿子，把她当童养媳来养，又使唤她做各种事，小小年纪的荣溪被迫成了一家人的保姆，幸好那家人还算有点良知，送她和亲生儿子一起去上学，本意是想让荣溪陪读，荣溪异常努力，成绩优异，为了不引来麻烦不得不藏拙。


    即便这样养父母供完初中也不乐意了，荣溪只好挤时间外出打工凑学费，养父母每月还要逼迫她上交一部分，在她的努力下，磕磕绊绊地读完了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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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拐卖时是五岁，对小时候的事情隐约有点印象，但当时她年纪小，没有能力反抗，和戎霜旋同岁的她因为上学晚，今年才参加高考，正是在高考成绩出来后，荣溪又听见了养父母争吵的对话，知道她们不会同意自己去上大学，这才下定决心选择报警，为了让养父母忌惮，也为了能尽快找到亲生父母，她还联繫了电视台进行报导採访。


    荣溪高考成绩亮眼，被拐卖又是严肃的社会话题，意料之中得到了重视，当年荣家父母去世前留下了血液样本，进行匹配后结果很快出来，荣溪脱离吸血的养父母家庭，成功回到荣家。


    戎霜旋虽然清楚整个过程，知道荣溪就在邻市，但不清楚她的具体方位，邻市上千万人口，找起来难上加难，书中是由荣溪自己主动报警，所以目前除了等，戎霜旋也别无他法。


    更别提她精力有限，顾一个寻盏就足够了，荣溪那边生活艰难了点，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等荣溪回来了，你就从荣家搬出来，当然你现在不回荣家也没事，寄养这件事本来就荒唐，爷爷奶奶会理解的，偶尔回去看看他们就好。


    「到时候跟我说，哥哥陪你一起。」


    戎旌毕竟是个大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妹妹，什么话在她经歷的伤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戎霜旋没有表露出来过多的情绪，偏偏这样让他更为心疼。


    过去的事情难以挽回，他能做的，只是在之后的日子里想办法补偿她。


    「好，谢谢哥。」


    戎旌走之前还拍了拍寻盏的肩，经过这件事，他反倒更能理解当初戎霜旋说的话，也许就是正因如此，妹妹对寻盏才格外特别，既然这样，他没道理不满足她的心愿。


    看着戎旌坐上车，戎霜旋对寻盏说：「你看我没骗你吧？其实我哥人还挺好的。」


    「嗯，姐姐的亲人当然很好。」


    「就你嘴甜，不过你这算不算是在变相夸自己？毕竟我也把你当亲人啊。」


    「亲人？」听见戎霜旋说这两个字，寻盏没有太多欣喜的情绪，他从没想过要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


    「什么样的亲人？」他追问道。


    「当然是姐弟啊，你不会还想当哥哥吧？想得美。」


    姐弟吗？按道理寻盏是该开心的，可他却陷入了迷茫的情绪里。


    医院旁边有一个小公园，里面有一片面积可观的人工湖，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有许多人在公园里散步，家长带着孩子在放风筝，各式各样的风筝飘在空中，以湛蓝色的天空为背景，构成一幅色彩明丽的画。


    湖里的水是引用的活水，十分清澈，偶尔还能看到几条鱼，脚下的草地松软，每踩一步都会微微陷下去，两人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却格外的和谐恬静。


    微风吹动几缕头髮，挠得人脸上发痒，戎霜旋顺手拨到耳后，她指了指寻盏的肩膀，「能借我靠靠吗？」


    总算是将堆在面前的糟心事儿解决得差不多了，这是她穿书以来最为轻松的时刻，同时也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没看出他的拒绝，不等他回答，戎霜旋径直将头靠了上去，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寻盏屏住了唿吸，偏头看向她可爱的发旋儿、挺翘的睫毛和鼻尖，在这一瞬心如擂鼓。


    姐弟关系吗？寻盏又想到了这个字眼，他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满足于此。


    但具体是怎么样的，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的他也说不上来。


    他只知道自己看到她请董团吃饭会不开心，很在意她的心情，在她面前自在又安心……混乱的字眼和复杂的情绪堆砌在一起，他对她好像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情。


    以前她将他当做小孩，他只觉得好笑，现在却迫切地想要扭转她的这种想法。


    脑海中崩出小时候爸爸妈妈相处的画面，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亲吻和拥抱，互相信任、亲密无间，寻盏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莫名觉得，他和她也该是那样的。


    那日晚霞映照在他们一家三口身上，而如今色彩相似的画面呈现在他眼前，他身边少了爸爸妈妈，多了一个戎霜旋，脑中挥之不去的想法让他的脸也染上了绯色，像是天空打翻了调色盘，不小心沾染上了夕阳的浪漫，他平復着激动的心情，但无法否认的是：他在这一刻，不可抑制地心动了。


    第26章 戎霜旋


    「哥，你不是说考试会考这个吗？怎么老师全给我打了叉，是不是老师搞错了？」


    周一一大早上周周测的试卷就发了下来，戴苑杰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分数，忍不住抱怨，话里话外仍然对寻盏十分信任，甚至怀疑到了老师头上。


    寻盏瞥了一眼他的试卷，好巧不巧瞥到他古诗词填空那一栏，写满了「戎旆霜旋重，边裘夜更轻」这一句诗，不是将诗的前后半句拆分开来填写，就是一整句全写了上去，可谓将这句诗词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骤然看见，刚确定自己心意的寻盏悄悄红了耳廓，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


    戴苑杰没发现他的异常，闻言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充满哀怨，像在看一个负心的渣男，「就、就考试那天早上啊，这句诗你写了一整页，我以为考试会考，还问你来着，你当时也没否认，我抓紧时间背得滚瓜烂熟，都没怎么复习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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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吧哥。」戴苑杰拿过寻盏的试卷，在看到上面的勾后心痛了一下，这还不算完，他发现正确答案和这句诗词之间，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联。


    「可能是我听错了，这句诗根本不在课本里，考纲上也没有，你怎么这么不认真？」


    寻盏成功将谈话的重心转移，戴苑杰也没意识到不对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连书上都没有，那你写那么多遍干什么？」


    「偶然看到的一句诗，觉得挺有意思的。」


    「……是吗？」


    上课铃声打断了戴苑杰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大概是他不懂学神的世界，反正他是真没看出来哪里有意思。


    *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行人褪去了厚重的棉服和卫衣，换上了轻薄的夏装，道路两旁的绿植油得发亮，树影婆娑斑驳，阳光被茂密的叶子分割得细碎，像金箔一般，给万物镀上了一层明亮的色彩。


    和戎霜旋想的一样，高考放榜不久，荣家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荣溪已经被找到，戎旌派去的人证实了消息的准确性，拿着一部分上帝剧本的戎霜旋自然也清楚这消息错不了。


    荣溪被接回来的那天晚上戎霜旋要回荣家吃饭，寻盏因为有兼职走不开没法一起去，为此她还失落了好一会，「你真不跟我一起去啊？」


    「真的想要我跟你一起去吗？我可以打电话跟老闆请假。」


    寻盏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为难，戎霜旋想了想，还是选择放弃，「算了，我自己去，你去工作。」


    今天是家宴，两家都和路家断绝了往来，到时候餐桌上只有寻盏一个外人，爷爷奶奶不介意，但她不想让寻盏感到尴尬和为难，再说兼职的时间是早就安排好的，临时请假说不过去。


    看着瞬间雨过天晴的戎霜旋，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寻盏心里还是酸涩又无奈，现在还不到坦白的时候，她又一直将他当作小孩子，只能期待着日子过得再快一些。


    至于现在，她能事事想到他，就已经是最好。


    戎霜旋到的时候天空落下了帷幕，别墅内外灯火通明，还没进门，她瞧见荣溪被两位老人家围在中间，五官很漂亮，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整个人阳光干净，能看出过去的遭遇没有磨灭她对生活的希望。


    「怎么不进去？」


    身侧覆下一道影子，抬头一看是戎旌，顺着妹妹的视线望过去，怕她觉得孤单失落，戎旌将自己的手臂伸出来，示意戎霜旋将手搭上来。


    她今天穿了一条玫瑰色的小裙子，乍一看和戎旌的西装还挺搭，不知道的会以为他们现在是要去走红毯，戎霜旋噗嗤一笑，「放心，我哪有那么小气，不是该为她感到开心吗？」


    说是这么说，人心都是偏的，戎旌的担忧也正常。


    戎霜旋最后还是搭上了戎旌的臂弯，兄妹俩一齐往客厅走去。


    「爷爷，奶奶。」


    「哎，小旋和小旌回来了，」老人家眼角的泪还没擦干，迫不及待地将荣溪推到身前，向他们介绍，「这是小溪。」


    「你好。」戎霜旋友好地和荣溪打了个招唿。


    「戎旌哥好，小旋好，好久不见。」


    说实话荣溪五岁前的记忆十分模煳，但在面对他们时还是有强烈的熟悉感，戎旌兄妹俩话都不多，早就见惯了各种人的荣溪仍然感受到了他们释放的善意。


    荣华姗姗来迟，饭桌上的气氛沉默了一瞬，大家往她在的方向瞟了一眼，默契地继续埋头吃饭。


    她最近过得并不好，被赶出公司后，荣友安和杨静兰没再给她提供经济支持，没了家世背景，纯粹靠自身能力，她找工作屡屡碰壁，人到中年却越混越狼狈。


    戎霜旋自然不知道这些，但能看出小几个月不见，她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浑身都彰显着「失意」二字。


    这么短的时间内，荣溪已经从爷爷奶奶那里得知了荣华做过的事，对她不很热络，只是遵循礼貌叫了一句「姑姑」。


    不知道有没有看出侄女的疏离，荣华眼眶红红的，半晌讷讷地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看来荣华对荣溪是真的有感情，毕竟是哥嫂唯一的孩子，可原主又有什么错呢？想到这戎霜旋暗暗摇了摇头。


    杨静兰一直不停地给荣溪夹菜，像是要把这些年缺失的一併补上，同时也没有忽略戎旌和戎霜旋，过了一会她再次哽咽起来，抬手抹泪，「我们家小溪在外面受苦了。」


    「小旋也是，都是我们大人的错，没看顾好你们。」


    荣友安在一旁沉默着不说话，拍拍老伴的背，给她递了几张纸巾。


    「怎么会，和您没有关系，您不要自责。」戎霜旋率先开口道。


    「都是人贩子的错，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您想点开心的事。」


    「小溪和小旋说得没错，这件事我会一直往下查，当年的拐卖犯，还有买下小溪的那户人家，一个都不会放过，您只管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在小辈们的安慰下，杨静兰开心又欣慰，「好好好，回来就好。」


    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坐在最边上的荣华识趣地没有开口，默默地吃着饭。


    荣溪回到荣家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话题逐渐向好的方向转变，知道她高考成绩在邻市排前三，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上c大，戎旌主动提道：「小旋也在c大，马上要上大二，念的是法学，填报志愿的事你有疑问的话可以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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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戎霜旋附和地点点头，「你想好要念什么专业了吗？」


    「还在考虑，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


    「没事，不麻烦，等会加个微信吧。」


    「嗯嗯！好。」


    ……


    蝉鸣声不绝于耳，从荣家出来的兄妹俩在门口等司机将车开过来，看戎霜旋今天一切如常，戎旌知道她调整好了心态，拍了拍她的头，「行啊你，不愧是我妹妹。」


    戎霜旋不知道戎旌身上这股傲娇劲儿是从哪儿来的，只感觉到了他在身高上的碾压，「本来就没那么脆弱，人都是会长大的。」


    两人之间的默契再次上线，戎旌沉默了一会，「脆弱点也没事，哥哥永远都在，在我这你是第一位，我说过的，没人比你更重要。」


    说不感动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戎霜旋不习惯这样的煽情，哪壶不开提哪壶，「哥哥，那嫂嫂……」


    「这完全就是两码事。」


    戎旌没想到妹妹这么会煞风景，曲起指节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


    董团因为家里有事提前离开，这会没了客人，店里只剩下寻盏一个人，他清洗着做奶茶需要的用具，耳边一时只剩水龙头的水流声和铁质器具碰撞的声响。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戎霜旋的声音忽地响起，带着她特有的活泼伶俐，给这沉静的夜晚添了几分热闹，「灯灯！我来啦！」


    「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不过我没让司机师傅等着，我们等会要自己回去。」


    她穿着件泡泡袖公主裙，锁骨平直精緻，腰身盈盈一握，是寻盏眼中最鲜亮的一抹色彩，看到她心情都轻快了起来，温声道：「好，你先坐会，我很快就好。」


    戎霜旋却没走开，而是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寻盏疑惑地抬头，就听见她说：「别动。」


    「你头髮上有水珠，」她用纸巾仔细地擦了擦，寻盏感觉到她的唿吸喷薄在他头顶，所幸这样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好了。」


    「嗯，」寻盏笑了笑，正想继续打扫，就看到她额头上肉眼可见地红了一块，刚才因为光线问题没注意到，他微微蹙眉，「你额头上怎么红红的？」


    戎霜旋抚上自己的额头，「这个……」她眼珠转了转，面色突然变得委屈起来，「是我哥弄的。」


    寻盏擦干净手，轻轻碰上那块细腻的皮肤，「他做什么了？」


    「他说我不听话，然后就打了我。」


    戎霜旋在心里给戎旌道了个歉，暂时让他背会锅。


    看她支支吾吾的一时半会没说出什么来，想到她今天回到荣家可能受了什么委屈，寻盏心急道：「他为什么要打你？」


    「因为……因为……」说着说着，戎霜旋实在编不下去，又看到寻盏的表情明显当了真，只得坦白说：「哎呀没事，我刚刚都是骗你的。」


    还讨好地朝他笑了笑。


    寻盏：「……」


    第27章 养儿防老


    寻盏仍不放心，再次确认说：「真的没事？」


    「当然没事啊，我哥怎么会打我，这是我回车里拿包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


    戎旌弹她的那一下没用什么力气，自然也不可能留下痕迹。


    后知后觉的寻盏不由得轻笑了一下，她的演技比起他来也不遑多让，此时的他丝毫没意识到有自己的滤镜加持。


    寻盏到点下班后两人没有急着打车回家，大半夜的一起压马路，最近忙于期末考试，戎霜旋深入体会到了法学生的不易，更是爱死了这种能放空自己的感觉，想到这，她难得过问了一下寻盏的学习情况，「我看你们学校公众号上发了一篇和竞赛有关的推送，要开始集训了是吗？你什么时候走？」


    「嗯？我没参加。」


    戎霜旋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为什么？开学的时候老师找你不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是，她上学期也找过我，不过我没答应。」


    「对我来说上大学不止竞赛这一条路，它要占用的时间很多，也需要一定的费用。」


    在这之前，他必须先考虑自己的生存问题，没有家人的支持，意味着他没法将大片的时间投入到竞赛中，更别说去参加集训。


    成为竞赛保送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但这条路不好走，也不在他对未来的计划之内。


    戎霜旋闻言放缓了脚步，想了想开口道：「你记得吗？我之前跟你说过路平柏对我们家有恩，他在我小的时候救过我的命。」


    这是上次和戎旌聊荣华的事的时候偶然提到的，戎霜旋没想到所谓的恩情居然会和她有关，那时候原主才两岁，爷爷奶奶尚在人世，带她出去玩，偶遇高空抛物，一个玩具车从天而降，一时间谁都没有注意到，是恰巧经过的路平柏先一步发现并抱着她躲过，自己的后背却被玩具车边缘划开了一道长达十厘米的口子。


    为了以防万一，戎家夫妇暗地里找人调查过，确认事故只是意外，路平柏是出于什么目的救下她的不得而知，总之从那以后他才得到青眼，步步高升。


    不知道是因为清楚太过刻意会惹人厌烦，还是觉得她翻脸无情说什么都没用，路平柏压根就没在她面前提过这件事，不过就算她清楚来龙去脉，做事也不会有所顾忌，这些年路家受到的恩惠已经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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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这份恩情顺延到了你身上，四捨五入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为你提供一切支持，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这都是你应得的。」


    寻盏明白她的意思，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轻笑道：「我知道，我不参加竞赛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主要是因为这不符合我的兴趣。」


    「那你的兴趣是什么？法学相关吗？」


    「你怎么知道？」


    「你猜啊，」戎霜旋又卖起了关子，寻盏只要转念一想，对她知道也并不惊讶，在他看来这才符合常理，所以他没有追问，肯定地说：「你说得没错。」


    这点书里自然有提过，因为寻诣的缘故，寻盏立志要成为一名律师，只不过后来因为一系列原因，他的成长轨迹终究与初衷背道而驰。


    没了路家人从中作梗和受害者家属苦苦相逼，愿望实现起来想必会容易许多。


    戎霜旋对他的反应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说：「你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到时候来c大法学院，我当你的学姐。」


    夏日的晚风莫名有一股咸湿的味道，像是远道而来的海风，鸣笛声和人声交织在一起，戎霜旋的声音没有淹没其中，反而更为清晰，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的弧度恰到好处，每一处都能戳中他的心。


    「嗯，我会好好努力。」


    「这事儿总归关乎我家小孩的以后，老师怎么都不跟我这个家长商量一下啊……」戎霜旋嗫嚅道，声音放得很低，但还是被集中注意力听她说话的寻盏捕捉到了。


    她没有想责怪老师的意思，就是略微有点郁闷，寻盏无奈道：「你……」


    「姐姐，我不是小孩，我很快要成年了。」


    「我知道啊，可你比我小了两岁哎，我马上满二十，就要到法定了。」


    「那……姐姐介意吗？」寻盏试探着问，手上还帮她提着小包包，在他手里显得格外小巧。


    「介意什么？」


    「我比你小两岁。」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戎霜旋语气轻松，「当然不介意啊，小两岁而已，你比我小十岁我都不介意。」


    「真的吗？」


    「真的啊，我骗你干嘛？」戎霜旋打量了他一眼，「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嗯。」虽然清楚她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但寻盏还是感觉到了隐秘的欢喜。


    今天穿得正式，戎霜旋脚踩一双细高跟，衬得双腿修长笔直，好看是好看，就是废腿，没走一会脚后跟就遭了殃，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


    寻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姐姐，你怎么了？」


    「脚有点疼。」


    他蹲下来借着路灯一看，发现脚后跟那一块磨破了皮，还渗出了一点血迹。


    毫不犹豫地转个身，背对着她，「我背你吧。」


    「不用，我脱掉鞋光脚走路就行。」


    戎霜旋连忙拒绝，在大街上被这么多人看着，她又不是摔断了腿，还怪不好意思的。


    「那怎么可以，晚上看不清路，要是踩到了尖锐的东西受伤怎么办？姐姐又想大半夜跑一趟医院？」


    在这件事上寻盏异常的坚持，还夹带着一点私心，他感觉到一具温热的躯体缓缓靠了过来，最终贴上他的背，双手主动环住他的脖子。


    戎霜旋今天穿了件到小腿肚的长裙，里面还穿了安全裤，不用担心走光的问题，寻盏也贴心地注意到了这一点，手托住她的腿，慢慢直起了身。


    「我重不重啊？」


    「不重。」还有些太轻了。


    「啧，孺子可教，嘴越来越甜了。」


    「原来一米八的空气是这样的啊，感觉比下面要清新很多，不过我还是有点不习惯，我绝对不会承认我很羡慕，这是我这种一米六的小矮子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寻盏默默听着，慢慢牵起了唇角。


    看着自己一晃一晃的腿，被稳稳噹噹背着的戎霜旋忍不住感嘆：「唉，美丽果真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怎么都不夸我呀？」戎霜旋忽地凑到他耳边，温热的唿吸和不听话的头髮扫在脸上，寻盏猝不及防被这往前的惯性一扑，差点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我是不是不应该乱动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轻点动就好。」


    「……」


    感觉车轮子都碾到了脸上，戎霜旋迫不及待地想结束这有色的对话，抱怨道：「你都没夸我。」


    「夸你什么？」


    「当然是夸我好看啊，难道我今天不好看吗？这一身我挑了很久的好不好。」


    「嗯，好看。」


    在他心里，她怎样都好看。


    戎霜旋却觉得这对话太敷衍，不死心地说：「你这夸人的功力不行啊，你不觉得我今天很像公主吗？」


    想到自己报废的腿，她丧了气，「算了，路都走不了，我算哪门子公主，迪士尼前阵子裁员，我看我顶多是个迪士尼被裁公主。」


    「怎么会，公主本来就不需要走路。」


    寻盏想了想，她一头短髮娇憨的模样，还挺像他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的动画片里的公主。


    「是吧，我也觉得。」


    这样毫无意义的对话持续了许久，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片闹市区，发现自己收穫了许多目光的戎霜旋「呀」了一声，连忙用手挡住脸，「你怎么不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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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觉到脖子被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上，又很快移开，寻盏浑身一僵，好一会才说：「没事，他们想看就看。」


    「不行，能找一条人稍微少点的小路么，这人也太多了，公主的脸怎么能被看到。」


    「要不我们打车吧，你背我这么久肯定累了。」


    寻盏却觉得还不够，想把时间再延长一些，找藉口说：「这附近人太多了不好打车，我们再走走。」


    「我都听你的。」


    寻盏听她的话拐进了一条小道里，喧闹声被抛在了身后，两侧是居民楼，屋里亮着灯，视线不至于太暗，偶尔有老人家拿着小板凳在楼下聊天乘凉，寻盏放慢了脚步，生出一个幼稚荒诞的想法：希望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到头，而他也能一直背着她。


    「姐姐现在是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将脸贴在寻盏背上的戎霜旋问，声音变得十分清晰。


    「就像现在这样，我背着你。」


    「感觉挺好的啊，」大大咧咧的她和寻盏完全没在同一个频道，只觉得他看着瘦，背宽厚又结实，让人很有安全感。


    「我算是提前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养儿防老。」


    寻盏：「……」


    第28章 好看


    一番折腾后两人终于坐上了车，戎霜旋拿出手机刷着，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寻盏有些闷闷不乐。


    在看到她的手机屏幕后，寻盏的脸更黑了，忍不住凑过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帅哥。」


    戎霜旋头都没回，继续低头看视频，手指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屏幕上青春洋溢的男孩在对着镜头耍帅，但看动作的话可能会有点油腻，全靠一张脸和身材撑着。


    头顶的灯没有被打开，除了外面的光偶尔会透进来外，其余时间车内都陷在黑暗中，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寻盏的脸若隐若现，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情绪，幽幽地问：「好看吗？」


    「还行。」戎霜旋终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将手机往他那边移了移，「你要一起看吗？」


    「……」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戎霜旋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你说我也去网上开个帐号怎么样？」


    「做什么？」


    「做博主啊，分享日常，积累粉丝，等着商家找上门来做推广，能经常收到品牌寄来的公关礼盒，化妆品和护肤品都不用自己买，还会被邀请去看秀，多好。」


    「重点是，会认识很多帅哥美女。」


    听了她的后一句话，寻盏并没有觉得这个主意有多好，「……可你不缺这些。」


    上次他去她房间时看到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很多都未拆封，纵使他对这些一窍不通，也知道一张脸根本用不过来，他还撞见过有人上门给她送当季的衣服和首饰，以及时装秀的邀请函，她拒绝了一次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想必后续有人跟进帮忙处理。


    被戎旌娇养着的小公主，这些自然是不缺的，可以说只要她想，星星和月亮都会被捧到面前。


    「不缺什么？你说的是钱和礼盒，还是帅哥美女？」


    戎霜旋玩味地看着他，调侃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帅哥的话，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吗？你觉得我说得对吗帅哥？嗯？」


    她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寻盏这次倒没有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这副皮相还算说得过去，从小到大听过许多恶劣的玩笑话，所以一直以来都不很在意，现在倒是让他燃起了一点希望。


    觉得我好看的话，那你可以不要再看其他人了吗？


    他还没机会说出口，就听她继续说道：「钱的话，你怎么知道我不缺，我挺缺的啊。」


    「你缺多少？」他没问她想用钱来干什么，如果她想要的话，他可以给她，帐户里存了一笔，一直都没怎么动过。


    「怎么？你要给我吗？」


    「不用，我指的缺钱不是真的缺，只是说我不能一直靠着家里，得自己想办法赚钱养家餬口。」


    「养家餬口？」


    「对啊，养你。」


    寻盏没把她的话当真，「所以你真的想做博主吗？」


    戎霜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我认真想过了，法学专业不适合我，我以后也不会干这一行，博主的话我打算自己先试试水，但目的不是要发展成大v，而是想开一家公司，自己做老闆。」


    「有什么比坐着数钱更快乐呢？」


    法学是原主的选择，虽然也符合戎霜旋的兴趣，但兴趣和职业终究是两码事。


    谈话间车开到了小区门口，从车上下来，戎霜旋继续和寻盏说着自己的计划，芝物app作为一个信息分享平台，年轻人的活跃度很高，她想签一些优质的内容创作者，成立一个机构。


    想法还很粗略，要真想挤进这个市场分一杯羹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对比其他创业者来说，戎霜旋的计划显得草率又幼稚，寻盏却一直很认真地听着，充当一个聆听者的角色。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你会一直支持我吗？」


    「嗯。」


    戎霜旋本来还想问他打算怎么支持她，男色经济发展正盛，以寻盏的颜肯定能很快吸到一波粉，但她很快否定了这个「丧心病狂」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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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以他的性格压根不适合做这些事，就说寻盏家里的事情还没解决，让他在公众面前高调的露面无异于将他推上风口浪尖，网络暴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该做的，是保护好他，直到寻诣的案子沉冤昭雪，在这之前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生活就好。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寻盏下意识地跟着她走，除了第一天开门用的是钥匙以外，之后戎霜旋更改了门的密码，她正准备按键，听到动静回头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干嘛？」


    寻盏的表情很疑惑，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你的家在对面，你又忘了吗？」


    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


    「……我知道，我看着你进屋。」


    原以为住对面也很好，但可他又不满足于不能时时刻刻看到她的生活，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选择。


    「行，」戎霜旋看他嘴硬也不戳穿，很快打开了门进屋，向他挥了挥手，「灯灯晚安。」


    「嗯，晚安。」


    *


    有一门课以论文的形式结课，第二天戎霜旋迴校交纸质版，她刚将论文塞进老师的邮箱里，就碰见了沈又绿。


    「小旋，我正想跟你发微信来着。」


    「你找我有事吗？」


    「最近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招生办需要负责接电话的同学，回答考生和家长的问题，本来人是够的，结果有个同学家里有事临时退出，现在正是谘询的高峰期，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包饭，按小时算工资，之后会统一打到银行卡上。」沈又绿说完后又有点忐忑，想着以她的家境，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没想到戎霜旋答应得很爽快，「没问题，我有时间。」


    最初忙着修正剧情，后来又要应付作业和考试，现在事情都已经结束，考虑到原主一直独来独往，是时候拓展一下交际圈、多认识一些人，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什么坏处。


    「啊真的吗？你真好！」沈又绿激动地挽住了戎霜旋的胳膊，她就是问问，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


    「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说到这沈又绿不好意思起来，「我如果说现在的话，你可以吗？我交完论文就打算去本科生院来着。」


    戎霜旋看了一眼时间，「可以。」


    外面的雨刚好停了，天空一碧如洗，空气格外清新，树上的鸟发觉到人的靠近，受惊似的冲破层层柔软的枷锁飞向天空，几片绿叶从枝头飞舞而下，掉落在雨水聚集的洼地里，远远望去如同在河流上泛起的一叶扁舟。


    刚到招生办办公室，桌上的十来台电话响个不停，同学们像以前的接线员似的忙碌着，沈又绿给她大致介绍了一下工作，现在每台电话旁边都有同学，她可以先坐在旁边休息会，等会再顶替上去。


    没一会戎霜旋注意到有人在门口张望，看样子像是家长，看其他人都在忙，沈又绿不见了人影，戎霜旋放下手机前去接待，「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同学你好，是这样的，我儿子想报考你们学校，有些问题不太清楚想谘询一下，我刚好来这边出差，就直接将他带过来了。」


    男人一身衬衫西裤，手里还提着公文包，对自己儿子语气严肃了很多，「周允礼，给我过来！」


    戎霜旋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有个男生在门口徘徊，周允礼在听到老爸的声音后颇不耐烦地抬起眼皮，目光移到一侧站着的戎霜旋身上，眼睛不自觉地一亮。


    「我儿子就麻烦你了，我还有事要去处理。」


    「应该的，您去忙吧。」


    「忙忙忙，国家元首都没你忙。」周允礼忍不住吐槽，在得到老爸警告的眼神后，才不得不住了嘴。


    送走了家长，戎霜旋拉开一条椅子，向他招了招手，「过来坐。」


    「你想问什么？」戎霜旋打量了周允礼一眼，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那就是亮眼的风景，他至少比她高出了一个头，一身运动风的打扮，像是刚从球场上下来，皮肤却很白，五官清秀，妥妥的小奶狗长相。


    有寻盏和戎旌两人交替着在她面前晃悠，戎霜旋的审美标准不知不觉中提升了不少，因此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沈又绿特意跟她说过，有家长和考生直接过来谘询也很常见，几乎每天都要接待几批。


    「学姐好，我是周允礼。」


    周允礼一副乖巧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一点叛逆的样子，戎霜旋「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看她态度这么认真，周允礼只得说了一下自己的分数，配合地问了几个常见的问题，比如c大有哪些王牌专业、全省排多少名报考比较稳妥等等。


    前一个问题发的招生宣传手册上有，至于后一个，戎霜旋在电脑上帮他查了下去年的数据。


    「你的排名靠前，很有希望，要看你想读什么专业，你还有别的想问的吗？」


    「有，学姐是哪个学院的？」周允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正在打字的戎霜旋，明明是洋娃娃一般的长相，偏偏表情又很冷，让人有距离感，这样的反差引起了他的兴趣，只觉得十分可爱。


    「法学院。」


    「法学院女生多吗？」


    「还行，男女比例比较均衡，怎么，你想找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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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允礼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思来想去选了一个自认为不那么直接的表达方式：「也不是，我就是好奇……法学院的女生都像学姐这么好看吗？」


    第29章 男高中生


    闻言戎霜旋从电脑上移开视线，状似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周允礼读出了警告的意味，求生欲很强地补救道：「我开玩笑的。」


    「我对法学专业也很感兴趣，想多了解一下。」


    周允礼绞尽脑汁地想出几个问题，戎霜旋给出的答案十分官方，「还有吗？没有的话我去接电话了。」


    有人去上洗手间，空出了一个位置，刚好她可以顶上。


    「暂时……没有了，」关键时刻周允礼脑袋宕机，愣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话题可以聊，「学姐方便给个联繫方式吗？之后我想到了再来麻烦学姐。」


    戎霜旋没答应，而是说：「你可以直接打招生办的电话，从早到晚都有人守着，他们知道的比我多。」


    「可是招生办的电话老是占线，我打不进来。」周允礼表情真诚，戎霜旋不吃他这一套，「那就多打几次，总能打进来。」


    「我最近都在这边上班，工作时间你打我的私人电话我没法接。」


    这话让周允礼无法辩驳，他也不好意思说要占用她的休息时间，以免自己的意图暴露得太明显。


    「好吧，那如果我有问题的话，还能过来找学姐吗？其他人我都不熟。」


    戎霜旋心想我和你也没有多熟，嘴上还是应了下来：「……可以。」


    「好嘞，那学姐去忙吧。」


    周允礼一脸兴奋，走的时候撞上正要进门的沈又绿，等他一走，沈又绿凑过来八卦道：「那是谁啊？」


    「一个过来谘询的考生。」


    沈又绿还想问，电话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戎霜旋拍了拍她的肩，「我先去接电话。」


    ……


    下午有另一波同学来轮岗，戎霜旋按时下了班，还没走到校门口，就接到了寻盏的电话。


    「你在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到了，」戎霜旋下意识地搜寻着他的身影，踮起脚尖招了招手，「小盏，我在这。」


    「谁啊？」沈又绿问，她也看到了不远处树下的人影，还没等戎霜旋迴答就忍不住说：「小旋，你这下手也太快了吧，人家看样子才读高中啊。」


    寻盏身上穿着夏季校服，在c大校门口是十分惹眼的存在，时不时有人往他那边张望，说不准在她们来之前已经被要过好几次微信。


    「藏得有够严实的，一点也不厚道，男高中生可是大家共同的财富，年轻帅气，看着就养眼，重点是还很贴心，你怎么也不给我介绍几个？」


    「你哪学的这些话？」戎霜旋无奈又好笑，这实在不像是沈又绿能说出来的。


    「网上都这么说啊，还说什么，只要保养好，对象在高考，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沈又绿吐了吐舌头，她扎着马尾，额前留着刘海，脸圆圆的，将她自己放到高中生中间也不违和。


    「少看点，胡说什么，他是我弟弟。」


    「真的假的，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就说怎么刚走一个又来一个，以前也没发现你是这种人啊……」


    寻盏主动往前走了几步，听到了她们的部分对话，「姐姐」这个称唿他突然有些叫不出口，幸好戎霜旋没注意，向他介绍道：「这是我同学，沈又绿。」


    「你好，我是寻盏。」


    「你好啊。」


    不知道寻盏是不是刻意的，总之沈又绿在听见他的自我介绍后看了一眼戎霜旋，想问问这是哪门子弟弟，碍于当事人在场，只能先将疑惑憋回肚子里。


    戎霜旋也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下次再跟她解释。


    寻盏假装没注意到这两人的眼神交流，待人一走，装作不经意地问：「姐姐，刚才她说\『刚走一个又来一个\』，这是怎么回事？」


    直觉告诉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人出现了，莫名察觉到了危险。


    戎霜旋没当回事，「没什么，我被她拉去招生办接电话，下午有个考生直接过来办公室谘询填报志愿的事，被她看见了。」


    「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她就是太八卦了。」


    寻盏仍然不放心，多嘴地问了一句：「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怕被她看出什么来的寻盏连忙掩饰道：「没事，我就问问。」


    戎霜旋也没多想，「你怎么会想到过来接我？」


    短款t恤和阔腿裤的搭配被她穿在身上，显得整个人灵动又俏皮，司机已经将车开了过来，她步伐轻快，拉着寻盏往停车的位置走去。


    「我上午刚考完，下午没事，就想着跟你一起回去。」


    顺便确认一下心中的猜想，想到这他往身后瞥了一眼，意料之中地没发现任何异常。


    「那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戎霜旋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中午和办公室的同学一起吃的盒饭，c大离寻盏就读的高中很远，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把时间都耗在了路上。


    「嗯，我回去下碗面条就好。」


    事已至此戎霜旋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说：「下不为例。」


    *


    傍晚寻盏过来吃饭时戎霜旋正在收拾东西，原本整洁的客厅看上去异常的乱，沙发和茶几上堆满了衣服和化妆品，见他来了，她从杂物中抬起头，「饭阿姨已经做好了，热在厨房的锅里，饿了的话你先吃吧，我还要收拾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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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她又回了房间，继续搬东西。


    戎霜旋穿着一件吊带睡裙，左肩上的伤口早已痊癒，有的比较深，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几道浅褐色的印记，让人难以忽视，看着她忙来忙去，寻盏不由得问：「你在干什么？」


    「刚好有空就顺便收拾一下闲置的东西，不然也只能放在家里落灰，除了自己用的，这些都要放到二手交易平台上卖出去，作为我创业的启动资金，我还留了一些打算以后给粉丝抽奖用。」


    「你自己够用吗？」


    「当然，我才不会委屈自己。」


    「这些能卖多少钱？」


    「我也不确定，但多多少少能卖点吧？」戎霜旋拿起了一个包，「就比如这个，我刚才查过了，限量版，网上有人出价还挺高的。」


    寻盏不懂这些，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我帮你一起收拾吧。」


    东西确实不少，她也没拒绝，「好。」


    有了寻盏的加入，进展大大加快，只花了一个小时便收拾得差不多，戎霜旋叉着腰，重重地唿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喝口水吧。」寻盏从厨房里端了一杯温水。


    「谢谢灯灯。」


    戎霜旋勐灌几口，水还没咽下去，视线突然变得一片雪白，她差点被呛住，「你干嘛？」


    「闭上眼睛，帮你擦擦汗。」


    考虑到手里还拿着水杯，戎霜旋听话地闭上了眼，任由他在自己脸上动作。


    她的额头和鼻尖上都渗出了汗珠，脸颊红红的，像新鲜的水蜜桃，因为刚喝过水的缘故，嘴唇润泽饱满，寻盏喉结轻滚，用力压下心里的那股冲动。


    不小心看到她胸前的丰盈，少女的每个部位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狼狈地错开眼，声音微哑，「好了。」


    转身将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戎霜旋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沈又绿说得没错，寻盏确实很贴心。


    「刚刚在学校门口，有人问你要微信吗？」


    寻盏回头，撞见戎霜旋眼里的兴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如果有呢？」


    「真的？长什么样？读大几？好看吗？」


    「……没注意。」


    「啊？那一共有几个人问你要微信？」


    「七八个吧。」


    「卧槽，现在男高中生行情这么好吗？」戎霜旋忍不住嘟囔，还爆了粗口。


    去厨房里端菜盛饭的寻盏因为隔得远没听清，「什么？」


    「不是，我是想问那你给他们了吗？」


    寻盏先后将饭菜端上桌，给她递了一双筷子，「姐姐想我给吗？」


    他的手上有一层茧，一看就是常年做事留下来的，戎霜旋拿过筷子捧起碗，疑惑道：「给不给都看你，这是你的选择，为什么要问我？」


    寻盏看她被蒙在鼓里的样子，心急又不敢挑明，「姐姐如果不想我给的话，我就不给。」


    「这么乖啊？你认真的？」


    「嗯，那姐姐希望我给吗？」


    戎霜旋眯了眯眼，「看这样子你没给？不给也挺好的，你现在还在念高中，专心学习比较好。」


    「我虽然不鼓励早恋，但也不会棒打鸳鸯，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可以告诉我，两个人一起努力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你对待爱情的态度能谨慎一点，如果是同学的话毕竟知根知底，可路上碰到的人就不一定了，你不了解对方也没法确认人品，一段感情开始得太过随意，很容易受伤。」


    戎霜旋像个家长似的语重心长，原书里寻盏一辈子活在痛苦中，身边连一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更别说爱情这种奢侈品，这样一想她莫名感慨，看寻盏的目光越发像一位慈祥的老母亲。


    「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挺对的。」寻盏埋头吃饭，戎霜旋看不清他的表情，发觉他有些迴避的态度，心里想到了什么，迟疑地问：「我能问问你的取向吗？」


    「什么？」


    「首先声明一下我的观念是很开放的，每一种性取向我都尊重，不管你喜欢男生、女生还是都喜欢又或者谁都不喜欢，我都支持你。」


    「所以……你喜欢男生吗？」


    第30章 仙女


    寻盏被米饭呛到，勐地咳嗽起来，止都止不住，戎霜旋连忙跑去给他倒了杯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你反应这么大干嘛？喜欢男生就喜欢男生呗，我又不说你。」


    结果他咳得更厉害了，整张脸涨得通红，戎霜旋不得不闭嘴。


    寻盏好不容易缓过来，不忘解释说：「我不是同性恋。」


    「好好好，你不是。」


    「我真不是，我喜欢……女孩子。」


    在这方面寻盏不希望她有一丁点的误会，戎霜旋看他这么认真，也不再怀疑，「我知道，我相信你，你别那么激动。」


    说着又催促他喝水，这才回到自己的座椅上。


    *


    老旧小区路灯昏黄，蜘蛛肆意地结网，想把这难得的光源据为己有，数不尽的蚊虫循着光亮而来，上下飞舞，被密密麻麻的黑点缠绕、包裹，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已经是夜里十点，奶茶店门前的马路上人影稀疏，卷闸门齿轮转动的声音在巷里街边迴荡，显得愈发冷清，寻盏掏出钥匙，弯下腰正想锁门，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他耳朵微动，动作未停，完成好一切后，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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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这谁啊，这不是我们寻哥吗？」


    为首的是个寸头，侧面剃了两条槓，浑身透着痞气，寻盏还穿着白天那套校服，寸头将视线移到他胸前的校徽上，挑衅道：「我们寻哥还是一中的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寸头带了三个小弟，他偏头看向其中一个，「你原先知道吗？」


    小弟看看寻盏，又看看寸头，两边都不想得罪，但又想不出更好的说法，只得诚实地说：「不、不知道。」


    寸头又问了另外两个人，他们都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寻哥埋得还挺深吶，重点高中的好学生，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我们要的不多，寻哥有口肉吃，给我们施捨点粥就行。」


    团队里一个神游天外的小胖子这时缓了过来，「粥？什么粥？哥，我不喜欢喝粥，我想吃肉。」


    「闭嘴。」寸头在他圆圆的脑袋上毫不留情地拍了一记。


    「陈明瑞，好好说话。」寻盏语气淡淡。


    「好不了了，」被叫做「陈明瑞」的寸头也没了耐心，「先打一架再说。」


    「行，去哪？」


    「就在这，怎么，这么宽的地儿还不够寻哥发挥的？」陈明瑞继续阴阳怪气。


    「如果你想大半夜去警局走一趟的话。」


    寻盏往一旁隐在黑暗中的地方走去，陈明瑞用舌尖顶了顶上颚，不情不愿地跟上。


    浩瀚的苍穹缀满了星子，借着远处路灯散发的那点微弱的光，暗巷中很快传出了闷响，好一会才止住。


    陈明瑞喘着粗气，指了指几步开外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望风的小弟，破口大骂，「怎么打个架也这么憋屈了？就这么怕人知道？」


    寻盏曲起指节在唇边擦了擦，沉默不语。


    「真有你的啊，上次听说你被人堵了，我着急忙慌地赶过去，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一失踪就是好几个月，要不是我把这附近的殡仪馆都问了个遍，还以为你死了都没人收尸。」


    陈明瑞说的正是他和戎霜旋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听出了陈明瑞别扭的语气，可寻盏也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阴恻恻地说：「腿不疼了？」


    陈明瑞立马将打架过程中扭到的右腿往后收了收，「你还要干嘛？我可不想当残疾。」


    「所以呢？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把你救走了？」


    「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看见的啊，我可没本事猜得这么准。」陈明瑞嗤笑一声，「我一不小心逛到了一中门口，想着这地儿也不是我这种人该来的，正想走，就好巧不巧地看见了我们的失踪人口屁颠屁颠地跟在人家女孩后面，最后上了一辆迈巴赫，要不是这张脸我认识，还以为是哪来的小白脸。」


    「做得够绝啊，兄弟几个急死个人满世界地找，自己却在享福，怎么，觉得我们几个烂人不配跟你做朋友？」


    「躲在这鬼地方，还挺隐蔽，也是，市区范围这么大，寻哥要是想躲，我们找不着才正常。」


    话没说几句，陈明瑞的语气又不对劲起来。


    寻盏瞥他一眼，直接戳穿：「满世界地找？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陈明瑞被堵得没话说，「……是，是没那么好，你钱不要了？」


    「要，钱呢？」


    「不先回去看看？」


    寻盏看了一下时间，犹疑了一会后应了下来，「行。」


    几辆摩托车就停在附近，上车前陈明瑞从尾箱里找拿出一件外套扔给他，「穿上，可别让我们发现你是一中的学生。」


    怕他不要，还补充了一句：「刚洗过的，干净。」


    知晓他的好意，不想让自己暴露身份，免得招来麻烦，寻盏拿起来套上，「谢了。」


    「别，寻哥这声谢我可当不起。」陈明瑞还没消气，尾音淹没在引擎发动的声音中。


    风在耳边唿啸，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几辆摩托车风驰电掣般驶过，留下一阵轰鸣，车灵活地穿过闹市区，淌过泥泞崎岖的小道，缓缓靠近目的地，这里的马路坑洼不平，街边有人站着抽菸，肆无忌惮地讲着低俗下流的玩笑话，各种声响被抛在身后，车终于在尽头停下。


    这里是一个破旧的车库，被他们改造成了据点，头顶的灯因为电路老化一明一暗的，几个爷们过得糙，直接拿着废旧的轮胎当椅子，陈明瑞找出一把看起来稍微新点的椅子放到他面前，「寻哥坐，我们站着。」


    距离寻盏上一次来这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自从他在回家路上被路因堵住、跟着戎霜旋迴家后，就暂时和陈明瑞他们断了联繫。


    一开始是因为不清楚情况的好坏，出于谨慎考虑，后来则是单纯地不想被戎霜旋知道。


    如果不是陈明瑞他们找上门来，他还不知道要失联到什么时候。


    这么久以来和他们之间一直维持着一种默契，除了名字外，对对方的很多信息一无所知，突然的断联某种程度上在意料之内，所以寻盏说不上多愧疚。


    「你怎么找到那里的？」自然指的是奶茶店。


    陈明瑞挑了挑眉，「我连你学校都知道了，其他有什么难的？」


    「我不光知道你在哪兼职，我还打听到了别的消息。」


    「什么消息？」


    「没什么。」从那女生嘴里陈明瑞没打听到什么好话，还将人家吓哭了，他也就是逗逗他，顺势转移了话题，「对了，那姑娘和你什么关系？你怎么和人家扯上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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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盏抿了抿唇，没打算再隐瞒，大概说了一下那天及之后发生的事，提到路家，陈明瑞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连带着几个小弟都义愤填膺的，说要给路因一个教训。


    「给个屁你，没听说寻哥已经将他们团灭了吗？」


    「不是我，是小旋的功劳。」提到戎霜旋，寻盏的语气温柔了许多。


    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陈明瑞浑身不适，「小旋？叫得还挺亲热，我听你说她姓戎，和戎家是什么关系？不会是大小姐吧？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寻盏「嗯」了一声，陈明瑞的声音瞬间拔高，「卧槽，你可以啊寻盏，怎么傍上富婆的，教一教我？」


    「有一说一，大小姐长得真漂亮，又乖又野，挺特别的，是不是很带劲儿？嗯？」


    「这样的话，别让我再听见第二次。」


    寻盏出声警告，他对她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普通的朋友，不喜欢有人这样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想听到任何对她不利的话。


    在他脸上看到了久违狠戾的神情，陈明瑞知道自己在太岁头上动了土，「行吧，你这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的本事还真不错。」


    不想再进行这样没营养的对话，寻盏直奔主题，「……钱呢？」


    「早给你打卡上了，别说得像我吞了你的钱一样。」


    「赚了多少？」


    陈明瑞比了个数字，寻盏看了一眼道：「三十万？」


    「是三万，你想什么呢？」看他狮子大开口，陈明瑞一脸不可置信，「不对，你怎么就确定赚了？」


    「直觉。」


    寻盏语气淡淡，陈明瑞无语，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我也不说别的，你这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功力还挺强，寻哥牛逼。」


    「不对，差点忘了我寻哥是年级第一的高材生了，投资随随便便赚个几十万什么的都是正规操作。」


    寻盏没理会陈明瑞的调侃，他们俩认识五六年了，一开始是因为打架，起初互相看不顺眼，后面莫名处成了朋友，寻盏也是到前年才知道妈妈给自己留了笔300万的遗产，钱存在海外帐户里，等他满16岁就能拿到，受害者家属时不时闹上门，加上还有不知好坏的亲生父母，他不好在明面上用这笔钱，与其就这么放着，还不如做点实事。


    陈明瑞职高毕业后靠着家里开了家汽修店，生意还过得去，人脉又广，寻盏干脆委託他帮忙投资。


    电话在这时突兀地响了起来，寻盏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戎霜旋打来的，示意他们先别说话，这才按下接听键，「餵？」


    「灯灯，你怎么还不回来？」


    第31章 撒谎


    戎霜旋一直没听到对面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发信息寻盏没回，她不放心只能打电话问一问。


    「老闆过来检查，我刚刚一直在打扫卫生，今天要晚点才回去，不用担心，姐姐早些睡。」


    「又来检查啊，没想到你们老闆这么敬业，卫生意识还挺强的。」


    店铺不大，平时生意只能说勉强过得去，白天有老闆亲自打理，晚上将店铺交给了董团和寻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他们的家境特地给开了后门，这两点加在一起，直接让她对素未谋面的老闆的好感上升了好几个度。


    「嗯，」怕她察觉到异常，寻盏不得不尽快结束对话，「姐姐，我还要工作，就先挂了。」


    「那你注意休息，别太辛苦，用不用我去接你？」


    想到他今天也来学校接了自己，戎霜旋心想怎么也得礼尚往来。


    寻盏心里一惊，连忙拒绝：「不用，这么晚了姐姐一个人出门的话不安全，保镖都已经休息了，不好麻烦他们，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就行。」


    「那好吧，回来了给我发个消息，提前说晚安。」


    「晚安。」


    挂完电话的寻盏松了口气，心里还有些心虚，抬眼看到面前几个人揶揄的眼神，他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正想继续刚才的对话，就听陈明瑞调侃道：「没想到我们寻哥还有嘴这么甜的时候啊，这声『姐姐』叫得我心都化了，」他夸张地捂上自己的胸口，「不过你这胡话张口就来，脸都不带红一下，看来平时说的话没几句是真的，大小姐真可怜，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家里有人管着就是不一样，看我们，孤家寡人一个，死了都没人知道。」


    「别胡说，我和她是住对门的关系。」他不想戎霜旋因为他惹人非议，「放心，不会没人知道，你要是死了我也会给你找殡仪馆，一家一家地问，将这附近都问个遍。」


    「……」陈明瑞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住对门？你也搞了栋别墅？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去瞧瞧？」


    「难怪寻哥张口闭口就说赚三十万，在您眼里，三十万那岂不是小钱？」


    「你话太多了。」


    寻盏没有坐下，靠着一旁的承重柱，姿态懒散，因为背着光，脸上像蒙了一层深色纱布，看不清神情，却显得更加危险，其他人被他俯视着，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陈明瑞举起双手示意投降，又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他这次是真的闭嘴。


    知道这几个月他心里一直憋着股气，寻盏主动退了一步，「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陈明瑞将头扭到了一边，一脸不爽，没再说什么，寻盏继续说道：「怎么就赚了三万？我给你的钱全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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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就投了一小部分。」


    「一小部分是多少？」


    「10万。」陈明瑞看他一脸不满足的样子，不满道：「你不会以为是我吞了你的钱吧？我要是想吞，才懒得找你，直接拿钱跑路。」


    说完他也知道寻盏不是这种人，解释说：「你把那么大一笔钱交给我，我总得帮你把把关吧？你又没跟我说清楚就要把一大笔钱投出去，想找你问又找不到人，怕亏了我就只投了这么一点，免得你倾家荡产一贫如洗。」


    说实话他也不清楚寻盏哪来这么多钱，特别是在听了寻盏所谓的同学说的那些话后，他心里的疑惑更重，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多问，对彼此都好，因此只是委婉地说：「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是兄弟，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有些事儿不该碰千万别碰，我不想去局子里捞你，自己也不想蹲。」


    「嗯，这钱合理合法。」


    寻盏难得多说了一句，本金是妈妈留的遗产，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什么能赚钱，这还得从妈妈留下的一封信说起，里面记录了未来收益可观的投资和对应的时间节点，妈妈要求他将大多数收益捐给慈善机构，可能也是预料到了当下的情况，允许他使用小部分获利改善生活，条件是让他在有能力以后补上缺漏并捐出去。


    就和预测戎霜旋的到来一样，在看到那封信时他的下意识反应是觉得荒唐，但寻盏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在他和妈妈相处的那短短几年里，他的思想早已被她潜移默化地影响，有她时刻冒出的惊人话语和帮他搜集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作铺垫，这事反而显得没那么奇怪。


    所以即便不清楚她的用意，他还是照做了。


    「这次赚的钱你拿着吧，请他们几个吃个饭，之后的事还要麻烦你。」


    「这么大方啊？」有钱拿，陈明瑞也没跟他客气，「之后？你还有什么打算？」


    「投资这事儿呢我也不懂，要不上次那个我再跟他们联繫一下多投点？」


    「不用，现在人家已经做起来了，过段时间你去买几只股票，到点了再抛出去。」


    「买多少？」


    听到寻盏跟他说的数字，陈明瑞差点下巴脱臼，「行，要说豁得出去我比不过你，那我们也跟着你买点，赢了就算你找我帮忙的手续费，要是亏了的话，有你打头阵，我们心里也不至于太不好受。」


    ……


    戎霜旋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层薄毯，迷迷煳煳间她感觉到手机在振动，眯了眯眼睛打算打开看，就听到了门外的声响，勐地一激灵，跑去打开门，果真看到了正在输密码的寻盏，「灯灯，你回来啦。」


    「唉，你嘴角怎么破了？」


    戎霜旋走到他身边，带着凉意的指尖抚上他的嘴角，寻盏先前就感觉到了微微刺痛，没想过会被她撞见。


    「你打架了？」


    「没有，工作的时候太急躁，不小心磕到了桌角。」


    寻盏为了不让她多想不得不撒谎，当时他特意和陈明瑞说过要避开脸，可天色实在太暗，陈明瑞下手又没个轻重，他想办法躲避还是被打到了脸。


    戎霜旋虽然想不通怎么能磕成这样，但也没有深究，「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给你上药吧。」


    看她头髮凌乱、睡眼惺忪的模样，寻盏温声道：「不用，家里有医药箱，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去睡。」


    「姐姐快进去吧，等会别被蚊子咬了。」


    「那你一定要记得，好歹是在脸上，别不上心，万一破相了怎么办？」


    戎霜旋反覆叮嘱，等寻盏再三保证自己回去会上药后，才转身回到家。


    *


    夏日的阳光毒辣，从校门口到本科生院这么一小截路戎霜旋的背后就出了一层汗，她没化妆，自然也不担心会花妆的问题，直接跑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再用纸巾擦干。


    上午的工作和之前一样，守在电话边回答考生和家长的问题，大部分都很讲礼貌，态度客气，也有极少数的奇葩让人心里不适，不过问题不大，戎霜旋还能应付。


    回到家后她稍微休息了一会，上次挂在二手平台上的东西已经卖出去了一部分，她打包好联繫快递员上门取件，将东西寄出去后，开始思考运营帐号的事。


    她已经在芝物上註册了一个叫「披霜」的号，想着今天就开始发布内容，思考了一会，她打算发几套搭配，虽然她平时穿得很随意，但对时尚信息了解得并不少，穿书前实习时也需要打扮自己，因此根据现有的衣服做了几套夏季的搭配，主要是黑白色系，凸显少女感，復古又贵气。


    室内光线充足，不需要再额外打光，即便这样，从挑选搭配到拍照修图，戎霜旋还是花了整整四个小时才将笔记发出去。


    平台对新用户有流量扶持，刚好她买的直播器材到了，顺便在今天发的内容中预告了一下明天直播的时间，免得到时候没人看太尴尬。


    迈出了第一步，戎霜旋接下来还有许多问题要解决，首要的就是资金，她算了一下如果平台上的东西都能卖出去，大概能有100来万，加上她卡里的零花钱，总共300万，对于创业来说杯水车薪，实在没了办法，她只能将目标瞄准戎旌。


    这次她没有选择去公司，而是从保镖那问到了戎旌的地址，买了一堆水果和礼品上门，距离戎旌回来还要一会，她径直在他门口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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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戎旌今天下班稍微比往常早了一会，在自家门口看到毫无形象坐在地上的戎霜旋时，他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小旋？」


    「哥。」


    「快起来，地上凉。」他二话不说将妹妹拎起来，「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为什么不直接去公司找我？」


    「你那么忙，我不能打扰你工作。办公室太冷冰冰了，你是我哥，我们要联络感情，当然得上家里，你看我给你买了这么多好东西，就是为了特意过来看你。」


    戎旌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那些礼品盒「復古」的包装，顿觉不妙，他退后了一步打量戎霜旋，目光审视，「你有事要求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大家可以猜猜妈妈让寻盏这么做的用意（我不剧透）。


    第32章 开公司


    「这个嘛……」


    戎旌将门打开，示意她先进去，戎霜旋很识相地闪身进屋，灯光自动亮起，这是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平层，她四处参观了一下，里面还有室内游泳池、健身房、电影院……娱乐设施应有尽有，冷色调的装潢让她说不出「壕」这个字，震惊都在一声声嘆息里。


    「你这也太……奢侈了吧。」


    「怎么？羡慕？你可以搬过来住，我给你留了房间，就怕你捨不得某些野男人。」


    「还是别了，这么大的房子我住不习惯，再说离我学校也挺远的。」


    戎旌没听她辩解，冷哼一声，「那是什么事情让公主大人屈尊降贵大老远跑过来找我？」


    他穿着白天的那身正装，袖子挽到手腕处，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整个人仿佛还停留在工作状态，戎霜旋也认真了起来，坐姿端正，向他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想要投资？是走公司还是我个人？你直接来家里找我，应该是想要我个人出资吧。」戎旌心想这小丫头片子还挺聪明，打亲情牌当然要比走其他渠道容易得多。


    「对，我是这个打算。」


    「就这么两手空空地上门？」


    「当然不是，我给你带了礼物，喏，刚刚保镖都放那了。」


    戎旌顺着她指的方向又看到了那一堆中老年保健品，上边的字眼他想忽视都不行，脸黑成了锅底，「戎霜旋，我就比你大五岁，在你心里已经是『中老年』了？」


    「当然不是，这……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嘛。」


    戎霜旋也看到了那几个显眼的字，戎旌不说她还没发现，东西是她让保镖去买的，说是送亲友，没想到保镖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是要送给爷爷奶奶。


    她越说越底气不足，还掩饰性地别过了脸。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说你开公司全凭一张嘴？你哥我的钱又不是大风颳来的，你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戎旌将手臂搭在沙发背上，姿态闲适，毕竟是亲妹妹，戎霜旋想做什么他都会全力支持，投资有回报自然是好事，钱亏了也没所谓，她有这个心就是好的，他现在就是故意给她设道坎想逗逗她。


    「有的，我写了策划书，目前还只是个初稿，这几天完善一下就给你，市场调查部分我能查到的资料有限，结果可能会比较片面。」


    「看来还是有备而来啊，行，那我先等你的策划书，到时候再说。」


    看戎旌的态度戎霜旋就知道成功了一大半，她跳起来坐到他旁边，攥住他的手，「谢谢哥！」


    戎旌看向搭在自己手腕处的那只小手，又软又白，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打算将公司开在哪？」


    「创业初期为了节约资金地方盘得比较小，我这几天都在看写字楼，还没定下来。」


    「你准备得还挺充分。」


    「对啊，肯定得多上心，让哥看到我的认真。」


    「嗯，我看出来了，你确实挺认真的，」戎旌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就比如门口那堆中老年保健品，就很适合我。」


    「……我错了，我也是突然决定要过来的，下次再给你买别的赔罪好不好？」


    戎旌没说好还是不好，「怎么突然想到要开公司？」


    他刚刚认真听了她的想法，这块还算是蓝海，竞争激烈程度适中，确实值得一试，有了资本加持，未必不能成功。


    这个问题戎霜旋早有准备，「首先当然是为了向哥哥看齐，成为和哥哥一样的成功人士，不拖戎家的后退。」


    「其次是因为我想早些经济独立，不能一直靠着家里，给哥哥增添负担。」


    「不错，你还挺有觉悟，知道自己是负担。」


    「……」


    「我看后一条才是实话吧？你有这个心是好的，可万一亏了呢？总不能一直给我画饼吧？」


    「如果一直处于亏损没有起色，你可以随时撤资，不用再给我一分钱，我会把亏的这部分钱还给你，可能需要一定时间，但我一定会补上的。」


    「你算得还挺清楚，连退路都想好了。」


    察觉戎旌语气有点不太对，像在嫌她一家人说着两家话，她连忙道：「这谈生意肯定要专业一点啊，不能夹带私人感情。」


    「那你直接来家里找我算怎么回事？之前可没有一个人能跟我在家里谈生意的。」


    明里暗里都在说她双标，戎霜旋厚着脸皮，「我还是妹妹嘛，这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自然有那么一丢丢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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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了没？」戎旌没理会她油嘴滑舌，「要在这吃吗？」


    「还没有，我跟哥哥吃。」


    「不回去找你的灯灯了？」


    「这……晚点再回去也没关系的，再说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来的路上戎霜旋就给寻盏发过消息，让他一个人吃饭，就算戎旌没有主动提，她也会想办法留下来。


    家里请的阿姨这两天请假，戎旌主动下厨做了几个家常菜，这在戎霜旋的意料之外，不过仔细想想他在国外读了几年书，总要掌握点生活技能，看她愣愣的，戎旌以为她吃不惯，「吃不下吗？」


    「当然没有，就是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戎霜旋拿起了筷子。


    「你想不到的多了去了，」戎旌话里带着怨气，「以后要是想吃的话就过来，哥给你做。」


    在戎旌的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和妹妹单独吃饭，以前在荣家才有机会坐上同一个饭桌，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他看着对面认真吃饭的女孩，终于有了一点家的感觉。


    「寻盏你打算怎么办？就一直养着他？」


    「我没有养他，」戎霜旋替寻盏解释，「他一直在做兼职赚生活费，而且房租什么的我都给他记着，让他以后赚到钱了还我，到时候我再把钱给你。」


    「你就这么确信他会还你？」戎旌觉得妹妹有些天真。


    「我是觉得还不还无所谓吧，是他说要还，那就一定会还，他马上就要高三了，至少得再让他住一年，外面是什么情况哥你知道的，路家要是被逼急了想报復也说不定，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可以替他交房租的……」


    戎旌听出她话里的维护，越听越不是滋味，「要还让他自己亲自给我。」


    「吃饭。」


    直接掐断了对话，好不容易跟妹妹吃个饭，他才不想话题老是围绕在同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身上。


    *


    戎霜旋顶替了那位中途退出的同学的位置，按照她的排班表来工作，今天的时段安排在下午，接电话接到一半，外边的天骤然暗了下来，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很快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模煳瞭望向窗外的视线，万物都像被打上了马赛克。


    好不容易能喘口气，戎霜旋想去拿瓶水喝，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和周允礼迎面遇上，「学姐，我总算等到你了。」


    周允礼的发梢还淌着水，身上的衣物湿了大半，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的，雨伞被风吹得变了形，配合他脸上惊喜的表情，再加上那湿漉漉的眼神，很容易引起人的怜悯之心。


    可对戎霜旋来说只剩下错愕，「你等我干什么？」


    「找你问问题啊，你上次不是说我还可以找你吗？我这几天都过来了，怎么一次都没碰上你？」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周允礼最近一有空就往这边跑，不是上午就是下午，戎霜旋和他对了一下时间，不得不说他倒霉，每次两人的时间都完美错开。


    「我每天排班的时间不一样，有时候是上午，有时候是下午。」


    沈又绿恰巧经过，看到这幅熟悉的面孔，对戎霜旋说：「我这几天太忙了，忘了告诉你这个学弟天天都有过来找你，可惜每次碰到的时间都不对。」


    戎霜旋顾不得再说别的，看他一身狼狈，将周允礼带去了隔壁办公室，先关掉了空调，又给他拿了一包纸巾让他擦擦。


    「你找我有什么事？志愿填报不是都快截止了吗？你不会还没填吧？」


    「我晚上回去就填，有几个问题还想问学姐。」


    「等不到我你就不填了？」戎霜旋有点生气，看他这幅模样也说不出更狠的话，「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这次周允礼准备充足，一连问了好几个，戎霜旋答完后又回到办公室继续接电话，让她没想到的是到了下班时间，周允礼竟然还没离开。


    「你怎么还没走？」


    周允礼指了指外面仍然没停的雨，「我伞坏了，走不了，你刚刚在工作，我不好打扰你。」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还没要到微信，刚才戎霜旋臭着一张脸，他不敢问，只能再找个合适的时机，顺便蹭一下伞。


    他想得很美好，但戎霜旋自然不会如他的意，直接将自己的伞塞到了他手里，「你打这个吧，我和我朋友一起打。」


    沈又绿想说点什么，在戎霜旋充满威胁的眼神下不得不服从。


    「……好，谢谢学姐。」


    见戎霜旋的机会见一次少一次，周允礼也顾不得有其他人在场，一直找着话题，「学姐，你回去还方便吗？要不我送你？」


    「你有司机？」


    周允礼以为有希望，立刻回道：「嗯，有的。」


    「刚好，我也有，你等会上了车就把伞还给我吧。」


    ……大意了。


    走到一半，周允礼的鞋带松了，带着歉意说：「学姐，能麻烦帮我拿一下伞吗？我系个鞋带。」


    沈又绿因为有事急着走，戎霜旋只能和周允礼打一把伞，他已经蹲了下来，戎霜旋漫无目的地望着四周，刚好看到了朝自己走来的寻盏，「灯灯！」


    寻盏正按照上次戎霜旋说的地址往她工作的地点走，在半路上遇到了她，身侧还有一道不可忽视的身影，他加快脚步，问道：「他是谁？」


    第33章 小孩


    刚系好鞋带的周允礼直起身，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成一点，只一个眼神，同类很快嗅到了彼此的心思，火药味无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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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来找我谘询问题的学弟。」回答完寻盏的问题，戎霜旋又向周允礼介绍说：「这是我弟弟。」


    「学姐不是只有一个哥哥吗？这是亲弟弟？」


    「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哥哥？」戎霜旋眉头轻蹙，戎家的成员构成不是秘密，但她还是对他的说法有些不满，「你这个亲弟弟特指什么？非要有血缘关系？在我这里，不管怎样他都是我弟弟。」


    「学姐说得对，」周允礼不敢再有非议，回了寻盏一个笑，戎霜旋这时才发现他笑起来有酒窝，牙齿雪白，态度热情到让人难以拒绝：「弟弟好。」


    寻盏没有理会，戎霜旋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个责怪他，说实话她也觉得这个学弟说话有些茶里茶气，总让人喜欢不起来，以为两人在这一点上达成了一致。


    终于甩掉了周允礼，她坐上车，发现寻盏没有将伞收起跟上来，「怎么不上车？」


    「姐姐先回去吧，我还要去奶茶店。」


    「你是特意过来接我的吗？」


    「嗯，你没回我消息，怕你没带伞。」


    她出门时天还是晴的，一看到外面下暴雨寻盏就慌了神，掐着时间赶过来接她，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多此一举，有司机过来接，她自然不可能会被淋到。


    「对不起，我在工作，没来得及看手机。」


    寻盏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不过说什么也不让戎霜旋送他去奶茶店，而是让她尽快回家换掉被雨水打湿了的衣服，戎霜旋拗不过他只得妥协。


    天色暗了下来，雾灯被打开，车破开雨幕愈行愈远，寻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身后淌水的脚步声让人难以忽视，待周围的人慢慢变少他才转过身，抬眼看向一直跟着他的周允礼，不耐地开口：「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和弟弟交个朋友。」


    「滚，这句弟弟不是你该叫的。」


    周允礼还是那副笑脸，寻盏却和十分钟之前的状态迥然不同，眼中全是阴霾，面色和今天的天气一样差，在黯淡的光线中，像头伺机而出的野兽，充满了危险。


    「那谁能叫？学姐吗？」


    像是察觉不到他糟糕的心情，周允礼继续说：「我知道你，几个月前学姐从你亲生父母的养子手里救下了你，之后还给你提供了住所，后来路家虽然得罪了戎家，但考虑到他们的恩情，学姐还是将你认作了弟弟，你运气还不错，否则以你的身份，断不可能和戎家扯上关系。」


    他查到的消息不多，对他而言也足够了，听到周允礼自以为是的话，寻盏讽刺地嗤笑，眼神轻蔑，「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当然是想告诉你做人还是踏踏实实的比较好，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妄想，是她善良才会可怜你，不管你的父亲到底是谁，都不能否认你被杀人犯养大的事实，戎升的小公主是不会跟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在一起的。」


    「不过好像我有点想多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她只把你当作弟弟。」


    周允礼故意刺激寻盏的话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他仍旧站在原地，「有道理，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像是为了抵御风雨，寻盏的雨伞稍稍前倾，将他的脸遮了大半，从语气上周允礼听不出什么，「掏心掏肺」地给他提建议，「当然是认清你的位置，然后……离她远点。」


    后一句话不辨喜怒，寻盏也不在乎，点了点头，仿佛很贊同他说的话，手里握着的雨伞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下一秒他就扔到一边，大步迈到周允礼身前，攥起他的衣领，「这个提议不错，很适合你，该离她远点的人是你。」


    「我不配跟她在一起，你就配？这世界上，没人配得上她。」


    雨伞从手里脱落，周允礼的脖子被迫后仰，脸被雨滴砸得生疼，因为唿吸困难脸憋得通红，他没想到寻盏会不管不顾对他动手，挣扎无果后，一字一句道：「这话包括你自己吗？」


    「当然，不过我会努力，可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我现在至少还是她的弟弟，你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我们俩之间她会选谁，这个答案应该不用我告诉你吧？」


    他不想和他废话，松开了他的衣领，周允礼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一个不稳跌落在地上，手掌被粗糙的水泥路面蹭破了皮，传来一阵刺痛，比下午的模样还要狼狈数倍。


    近半年寻盏又窜了个子，周允礼不过比他矮了几公分，平时也有坚持锻鍊，但毕竟是身娇肉贵的小少爷，在寻盏这样将打架当饭吃的人面前仍然被全面碾压。


    两人都是全身湿透，寻盏用指尖将头髮全部往后梳，露出白皙的额头，眉弓弧度漂亮，五官立体深邃，他拾起落在一旁的雨伞，在经过周允礼旁边时扔下一句：「不自量力。」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副模样没法直接去店里，也不好打车，寻盏干脆给陈明瑞打了个电话，在他那换了身衣物。


    「按寻哥现在的身价也不像缺衣服的人，怎么不回去换？怕被大小姐看到？」


    「闭嘴。」


    说不上几句话就耐心告罄，陈明瑞拿他没办法，比了个「ok」的手势，从房间里退出去，不在这继续碍他的眼。


    寻盏晚上回家时刚好在楼下碰到了打算去超市的戎霜旋，她来了例假，打算去附近的超市买点姨妈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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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陪你一起去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好啊。」


    戎霜旋刚下直播，昨天她发的那条笔记的流量还不错，搭配用的虽然都是奢侈品，很多还是限量款和高定，普通人买不起，或者说想买也买不到，但不妨碍大家喜欢欣赏，加上又是同色系，构图讲究一致，满足了很多强迫症的心理，下方评论留言说她富婆的最多，慢慢地有眼尖的人发现她身后柜子上放着的摆件个个价值不菲，直接在评论区做起了科普。


    要是网友不说戎霜旋还没想过这些东西会这么值钱，之前一直当作简单的装饰品，不过联想到戎家的地位和戎旌家里的布置，也就没那么令人惊讶。


    这也算是一桩好事，戎霜旋顺势发起抽奖，点赞数和收藏数蹭蹭蹭地往上涨，赚了一波流量，今天有循声而来看她直播的，直接刷起了「很荣幸来到了富婆的直播间」的弹幕。


    拍搭配时她用的是对镜拍，手机挡住了脸，网友直播时看清了她的长相后，弹幕又立马变成了：「看身材我就知道是个美女，又有钱又好看！」


    戎霜旋把这些有趣的分享给寻盏，又说：「你今天怎么没来看本美女富婆的直播啊？就不来支持我一下？」


    「忘了你没时间，要工作来着。」


    「下次一定。」寻盏有些闷闷的，但还是配合地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


    超市临近关门，人寥寥无几，寻盏帮忙推着购物车，经过一面全身镜时戎霜旋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不是下午那套，「唉？你什么时候换了衣服？你回家了？」


    「没有，」寻盏低头看了看，「怕碰到今天这种情况，店里特地留了一套方便换洗。」


    「我就说以前怎么没见你穿过，风格跟你平时的不太一样，不过挺好看的。」


    这套衣服是黑色，印花在背上，袖口有鲜艷的跳色，不过分夸张又有活力，这是戎霜旋对这件衣服的评价，寻盏也是好不容易在陈明瑞一堆花里胡哨的衣服里找出这么一件相对低调的。


    「以后可以多穿穿。」


    戎霜旋拿了必要的生理期用品，还买了一些零食，经过蔬菜生鲜区时她被吸引了视线，拉着寻盏过去，指着表皮皱巴巴的红薯说：「我想吃上次那种烤红薯，你会做吗？」


    「会。」


    「那我们买一点，你帮我做好不好？」


    寻盏点了点头，扯了个塑胶袋，挑了几个红薯放进袋子里，一起到柜檯去称重，大晚上的只有一个阿姨在那边守着，大概也是无聊，和他们唠起了嗑，看购物车饼干蛋糕全是甜口的，问道：「小姑娘这么喜欢吃甜的啊？」


    戎霜旋将红薯放进推车里，闻言点点头，「我们家小孩……」


    她正想说「我们家小孩爱吃」，话说到一半，有个顾客因为没看到价格贴来问价，阿姨去忙别的事，对话被迫终止，她咽下想要说出口的话，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不是，」寻盏终于忍不住打断她，「我不是。」


    对于周允礼，他嘴上说着不在意，到底还是不能做到视若无睹，他确实配不上她，除此之外对方还有一句话没说错，那就是她只把他当弟弟，说话跟哄小孩似的，压根就没把他当作一个即将成年的人来看待。


    寻盏想了一晚上，情敌的出现给他敲响了警钟，这才会突然出声。


    戎霜旋愣了愣，联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没意识到他突然反应这么大的原因，想了想还是附和道：「对对对，你不是我们家的。」


    「也不是，」看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寻盏有些着急，立刻纠正说：「我怎么不是你家的，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小孩。」


    戎霜旋：「……」


    第34章 告状


    在收银台结完帐，寻盏很有自觉地提着购物袋跟在戎霜旋身后，距离两人刚刚的尴尬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他想了想加快步伐走到她身边，「对不起。」


    看到她抬起了头没有说话，寻盏以为她还没消气，「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凶你，让你没面子，是我太急躁了。」


    走到电梯口，戎霜旋的手搭上了扶手，听他越说越离谱，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凶我了？」


    将她的疑问误解为是反话，寻盏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顿时手足无措，「我真不是故意的，别怪我好不好？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高个子男孩耷拉着脑袋，像只温顺的大金毛，让人想揉揉他的头髮，偶有超市的工作人员或者路人经过，投来好奇的目光，像是在说她欺负他似的，戎霜旋觉得好笑，她哪有那种本事，「我没怪你，我也没有生气，你想什么呢？」


    认真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确认她没有勉强，他才迟疑着开口：「那你刚才……」


    「我就是在想这件事我确实做得不对，我这人大大咧咧的，经常会忽视一些细节，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才对。」


    一开始她是读者，站在上帝视角看着他从婴孩成长为一个少年，可以说是「云养崽」，之后她穿进书里，将他纳入自己的领地，防着路家人作妖，让他拥有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她当然知道面前的寻盏就快要成年，只是在潜意识里总觉得他还小，需要人保护。


    提起这个，戎霜旋突然想起他的生日就在七月中旬，今年有她在，成年礼肯定不能太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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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寻盏的本意，他想说什么，却又无从反驳，眉毛打了结，直到坐上车，看戎霜旋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心里的郁气才慢慢消散，转而提起积压在心里的另一件事，「今天那个姓周的和上次是同一个人吗？」


    「上次？」戎霜旋点了点头，「是同一个。」


    「你和他很熟？」


    「谈不上，顶多就是认识而已，再说加上今天我总共就和他见过两次面，哪有那么自来熟。」


    想到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说实话寻盏对这话不是很相信，同时又劝说自己这不一样，不能做横向比较，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那就好。」


    充满庆幸的语气终于让戎霜旋嗅到了一丝不对劲，「怎么了？你之前认识他？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我就是觉得他不像个好人，你要和他保持距离。」


    寻盏将两手搭在膝盖上，话说得十分郑重，戎霜旋起了兴味，她本来就对周允礼没有太多的好感，但还是惊讶于在他口中听见这样的话，像小孩在跟家长告状似的，这一世的寻盏有时候让她觉得有些过于天真，但仔细一想这样也不错，太老成反倒不好。


    想到这其中也许有她的功劳，戎霜旋心里有些许得意，「哪里不像？」


    「我也说不出来，就是一种直觉，总觉得他对我有一股莫名的敌意，看着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就像以前的那些人一样。」


    笑容慢慢回落，原本戎霜旋还觉得是不是他想多了，周允礼的本性并不坏，可一提到这个，她的表情变得牴触，寻盏从小在歧视孤立中长大，对人的情绪格外敏感，肯定不会判断错失误。


    人都不是完美的，总是有好有坏，可他既然不能接受寻盏，就没有再交际的必要。


    「你别理他，我之前就没觉得他有多好，没想到他还是这样的人。」


    「我会少和他接触的，放心吧。」


    想到自己还将周允礼带到了寻盏面前，戎霜旋越想越不是滋味，嗫嚅道：「我就说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极其护短，寻盏的心里终于舒坦，看到她脸上的愤愤不平，又觉得自己卑鄙无耻。


    不管怎样他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他不是圣人，学不会将她往其他人的身边推，「嗯。」


    嗓音低沉，眼珠的颜色和夜色融为一体，黑暗盖不住他清俊的面容，戎霜旋看着，心里感嘆他还挺奶的，幸好没被路家人给嚯嚯了，就是不知道以后要便宜了谁。


    一辆车相对着行驶过来，灯光让车内亮了一瞬，戎霜旋将放在车内地毯上的一大包零食直接塞到他怀里，不容他拒绝：「记得带走，这些都是给你的，作为帮我做烤红薯的报酬。」


    腿上沉甸甸的，寻盏双手微微用力圈住，那颗不安的心也渐渐落了下来。


    *


    一大清早接到陈明瑞的电话，被强行从梦中叫醒的寻盏一脸不耐，没多犹豫还是应下了对面的要求，吐出一口浊气，想到昨晚的梦，他面色绯红，鬓角湿润，掀开薄毯后果不其然又看到了身下的一片狼藉，对于这种情况他已经能够淡定地处理，沖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走出了家门。


    天蒙蒙亮，远处的山头被雾气笼罩着，视野所及之处是灰蓝色的，寻盏骑着辆自行车赶到了陈明瑞说的地方，这时天光大盛，清爽的空气逐渐被燥热取代，陈明瑞满头是汗，「可急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坐车要那么久吗？」


    「骑自行车来的。」


    「我去，你打个车会死？这么省有必要？」


    「你今天是叫我来揍你的吗？」


    陈明瑞悻悻然闭了嘴，「不是，要揍的人还在网吧里坐着呢。」


    这一带有许多个黑网吧，不少未成年专门跑过来上网，只需要在门口看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烟雾缭绕，一张张稚嫩的面孔做着和年龄完全不同的事，他们大多已经辍学，嘴里叼着烟，满口粗话，敲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得很。


    「去拎出来。」


    看他像大哥一样发号施令，想到对方的身材，陈明瑞翻了个白眼，「我可拎不动。」


    随手抓了个要进去的瘦不拉几的小男孩，陈明瑞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将照片给他看了一眼，抬了抬下巴，「叫人去。」


    看样子是个小学生，陈明瑞这张脸还算有威慑力，加上个又高，小男孩不敢拿钱不办事，更不敢拒绝，忙不迭地点头。


    不多时里头走出来两位又高又壮的男生，因为胖五官都挤到了一起，走路时还能看到肚子上的肉在晃动，看到他们陈明瑞的表情顿时难看了起来。


    「找我们有事？」


    声音粗壮，目光不善，明显就是因为被打扰玩游戏而不耐烦，眼眶通红，脚步虚浮，昨晚应该在这网吧里熬了一整个通宵。


    「当然有事啊，没事我起个大早从被窝里爬出来，我不有病吗我？」


    陈明瑞吊儿郎当地向前走了几步，开口十分不客气，「就是你这肥猪动了我姐？」


    对方看他们这边就两个人，看起来都「弱不禁风」的，也没太放在心上，这样不自量力的人他们见多了，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你姐是谁？谁是你姐？」


    「噢，」过了会突然恍然大悟道：「就昨天我遇见的那女的对不对？穿着个黑裙子，别说那娘们还真带劲，那小腰细得，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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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什么清高啊，那裙子穿那么短，不就是欠x吗？自己卖弄风骚还能怪别人？可惜突然冒出来个多管闲事的，让她给跑了。」


    话里全是惋惜，陈明瑞终于沉不住气，骂了一句「我艹你大爷的」，就挥起了拳头。


    寻盏自然也不能在一旁看着，加入了战局，他算是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要他说根本就不需要跟这种人废话，如果被欺负的人是戎霜旋……


    想到她也可能会遇见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寻盏敛不住浑身戾气，下手毫不留情。


    对方看起来壮实，实际上还不如说是虚胖，完全被碾压，陈明瑞膝盖一顶，好笑地看着他捂着□□在地上打滚，疼得满头大汗，又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既然这么管不住自己，我给你阉了吧？」


    「不不不，我错了我错了……」


    陈明瑞没理会他的求饶，抽空看了一眼寻盏那边，好傢伙，他都替那胖子吸了口凉气，连胳膊都折了，鼻青脸肿的，一点余地都没留。


    不至于为这两人求饶，他蹲下用手拍了拍这张肥脸，指着自己说：「看清了没，我叫陈、明、瑞，想报復你尽管来。」


    结束得干脆利落，不顾一地哀嚎，陈明瑞跨上摩托，直接载着寻盏扬长而去。


    没开出去多远，恰巧路过一家早餐店，外边有个水龙头，寻盏让他停了下来，走过去对着老闆娘乖巧地说，「阿姨，请问能用下您这的水吗？天气太热了，想洗把脸。」


    卖早餐的大娘一看就是憨厚的老实人，骤然看到门口站了个长得贼俊的娃，还将她叫年轻了，心里喜欢得不行，就像看见了自家孩子似的，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可以啊，你尽管用，这鬼天气把孩子都热成什么样了，得注意别中暑咯……」


    「我会的，谢谢阿姨。」


    「客气个啥，一点水不碍事的。」


    用清凉的水抹了把脸，陈明瑞在一旁看着蠢蠢欲动，他背后都湿透了，也凑了上去，笑嘻嘻地说：「阿姨，我也想用。」


    陈明瑞比寻盏大两岁，之前上的是职校，做生意跟人打交道多了，身上多了一股社会人的气息，穿得也不如寻盏端正，虽然长得不错，但看着更像个叛逆的少年，大娘嫌弃地皱了皱眉，敷衍地摆手：「行，你用吧。」


    被差别待遇的陈明瑞：「……」


    第35章 成年礼


    再度坐上车，陈明瑞看着又恢復目中无人的寻盏，一脸不满，「演技练得不错，都出神入化了，今天又是心疼大小姐的一天。」


    「要不在这吃个早餐？」


    寻盏拒绝了他的提议，不想再将时间耗在这，「快点开，不是说死了都没人收尸吗？怎么又冒出来个姐姐？」


    「不至于不至于，」陈明瑞笑得贱，洋洋得意地说：「我跟你不一样，我这是亲姐，可疼我了。」


    寻盏的内心毫无波澜，戎霜旋要是他亲姐……算了，没有这种可能性。


    「就这种人也要叫我过来？你花点钱随便请两个人不就行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垃圾货色就是要自己动手才爽，作为我最好的兄弟，肯定得叫上你啊。」


    陈明瑞对他抛了个媚眼，寻盏嫌恶地皱眉，被这火辣的阳光晒得没了耐心，「开车，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好嘞！」


    ……


    寻盏回到家，刚打开门，就见戎霜旋急匆匆地沖了上来，「大早上的你去哪儿了？怎么连个手机都不带？」


    「我找不到人，只能来你家里等了。」


    没想过会被抓个正着，寻盏顿时紧张，思索着该怎么回答，戎霜旋看他穿得随意，脸颊发红，「你晨练去了？」


    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嗯。」


    既然这样戎霜旋也不好再说什么，「那下次记得带手机，早点回来，不然天气太热容易中暑，出门要涂防晒霜，别晒伤了。」


    「你快收拾一下，跟我出去。」


    寻盏不敢多问，「等我换个衣服。」


    到达蛋糕店的时间将近正午，虽然正值暑假，但这个点外面天正热，店里的人不是很多，见来了客人，店员立马过来招待，「你好，我是过来做蛋糕的，提前在网上预约过，姓戎。」


    「好的，戎小姐请跟我来。」


    直至在桌子旁坐下，寻盏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反倒是戎霜旋一脸兴奋，拿着手册兴致沖沖地选着图案，「你想做哪个？」


    「我买的是一个套餐，里面还包含了一份手工饼干和巧克力，你别说今天的任务量还挺大的。」


    「我都可以。」


    寻盏以为是她突发奇想才会过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店铺装修得很粉嫩，以马卡龙色系为主，整洁干净，其他几对客人都是情侣，空气中冒着粉红泡泡，让寻盏生出一丝他和戎霜旋也在约会的错觉，心情都轻快起来。


    原材料已经准备好，店员简要介绍了一下做法，戎霜旋先将奶油抹了上去，平铺一层水果，再叠一层蛋糕胚，以此循环，总共三层，一开始她的手法还有些生疏，到后面越发熟练起来，「我是不是很厉害很有天赋？」


    「嗯，很聪明。」


    「要不就不开公司了吧？直接开个蛋糕店。」


    「也可以啊，蛋糕店挺好的。」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你是我的脑残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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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戎霜旋手上沾了奶油，艰难地用手背将碎发拨到耳后，结果一不小心抹到了脸上，寻盏止住了她的动作，用纸巾给她擦干净脸，向店员要了个发卡帮她别好头髮，一边说道：「我是，蛋糕店至少没那么辛苦。」


    戎霜旋看他眼神专注，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有些不自在地吐了吐舌头，「你还挺会疼人的。」


    「喏，你来试试。」


    只需要最后在表面上涂一层奶油，寻盏伸手接过，他做起来更加利落，抹得均匀漂亮，戎霜旋忍不住开玩笑说：「要不还是把蛋糕店给你开吧，我出资你出力，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店员帮忙在蛋糕表面上了一层蓝色，戎霜旋选了一个简单的小熊的图案，先用牙籤大致勾勒出线条，再用果酱上色，她试了半天不知道该从哪下手，怕一不小心弄坏，寻盏安慰说：「别紧张，没关系的。」


    「怎么能没关系啊……这要送人的。」


    送人？寻盏疑惑地看向正在认真画图的她，不好出声打扰，将一肚子的疑问憋在心里：她要送人？送给谁？谁值得她一大早就跑过来做蛋糕？


    他记得她平时一般都是睡到中午才起，所以早上才会毫无顾忌地去赴约。


    抽空查了一下日历，今天不是节日，也没听说戎旌或者荣家长辈要过生日，那她到底是为了谁？


    「是给姐姐的那个朋友吗？」


    「你说谁？沈又绿？不是给她的。」


    不好再多问，他心乱如麻，既然不是给沈又绿，那是要给周允礼？可她上次不是说会跟他保持距离吗？


    寻盏急躁又心焦，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浑身都冒着酸气，导致他后面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最后还是戎霜旋做完了大部分的工作。


    到了楼下，戎霜旋要去拿快递，叮嘱寻盏先将蛋糕拎上去，「帮我放冰箱里，天气太热我怕它坏了。」


    看她这么珍视，又想到她画图案的时候特地支开了他，寻盏的心里发苦，身体却更加诚实，将蛋糕稳噹噹地拿在手里。


    坏情绪一直延续到了傍晚，他照常去隔壁吃饭，怕控制不好表情，犹豫了半天才进门，戎霜旋就站在正对面，手里夸张地举了个灯牌，一闪一闪的，「生日快乐！」


    「……」


    「快来，」戎霜旋拉着他的手到了餐桌旁，指着那一桌子菜，「看，这都是我给你做的。」


    空气中没消下去的煳味瀰漫着，看他脸上震惊的表情，没多久她坦白说：「好啦，这些是我点的外卖，我做的菜味道一般，还是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那也是给我的吗？」他的关注重心都放在她总共花了四个小时才做好的蛋糕、饼干和巧克力上。


    「当然啊，不然还能给谁？谁让你心这么大，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


    「这实打实是我亲手做的，你一直在旁边监督，我可没机会骗你。」


    「嗯，谢谢。」寻盏深吸了一口气，内心极不平静，才想起今天是7月15号，难怪在日历上看见这串数字时觉得眼熟，「我……很久没过过生日，有些忘了。」


    自爸妈相继去世后，再没人关心和记得这样一个日子，而他为了生活疲于奔波，自然也无暇顾及。


    「没事，以后每年都有我给你过。」


    「好。」从喉间溢出这么个字，寻盏眼睛如墨般深沉，像是要把这句承诺刻在心里，「我能抱一下你吗？」


    他长臂一伸，将戎霜旋拽进了怀里，力度之大让她的脸砸得生疼，看他感动成这样，又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也就由着他了。


    寻盏终于还是没忍住，唇在她的发上贴了贴，鼻尖全是发香，好一会才依依不捨地松开。


    就像以往的许多个夜晚一样，两人坐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又仿佛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你晚上是不是还要去上班啊？」


    「嗯，我可以……」


    他想说「我可以请假」，就听戎霜旋说道：「那就照常去上班吧，到时候糰子一个人忙不过来。」


    她提前放下了筷子，胳膊肘撑在桌面上，一手托着下巴，将背挺得笔直，「今天是你的生日，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它虽然是特殊的一天，但也是生命中最普通的一天。」


    「因为你以后会越来越好，也会有许多这样的生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想到他在原书中的结局，这是戎霜旋对他最真挚质朴的祝福，他只要好好活着，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总有一天寻诣的案子会解决，这个本不该存在的污点也会彻底抹去。


    创业的策划书她早就发给了戎旌，他找了专业人士来帮她，小团队在短时间内组建好，资金方面她经戎旌提醒才记起原主在戎升有不小的股份，这些年分红什么的攒了一大笔，一直由他保管着，前期资金充足，一切都准备就绪。


    等她一有能力就会找证据翻案，现在离这一天也不远了。


    蛋糕被端上桌，寻盏这才看清她避开他写的图案是「happy birthday」，小熊的还原度很高，能看出十分用心，戎霜旋用打火机点燃蜡烛，将灯关上，催促他：「快许愿吧。」


    灯芯偶尔「噼啪」一声，红色的火焰跳跃着，烛光中寻盏合上了双手，默默许了一个心愿，将蜡烛吹灭，灯再次亮起，戎霜旋在这事上有些迷信，怕说出来就不灵了，再好奇也没有多问，鼓起掌来，「我们灯灯从今天起就18岁啦，成年了，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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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眼里亮晶晶的，十分可爱，「对了，我还给你买了礼物，你等一下。」


    看她进了房间，面对这一桌子菜，还有那个胖乎乎的蛋糕，寻盏忽地就笑了起来，为自己下午的胡思乱想，也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戎霜旋踏着小碎步走来，一脸神秘，将礼物藏在身后，卖着关子，「猜猜是什么？」


    寻盏眼里全是笑意，看得她怪脸热的，顶不住目光，直接交了出来，「给，你自己拆。」


    礼物装在深蓝色加银边的礼品袋里，包得精緻又高级，上面用丝带系了个蝴蝶结，寻盏耐心地拆开，在它露出全貌后差点被这金光闪闪的东西闪瞎了眼：一个纯金的护身符，沉甸甸的，上面雕刻着观世音菩萨，除此之外还有一串佛珠，礼盒也是明黄色的，送的护身符布袋上还写了「平安」、「吉祥」两个词，和她今天的生日祝福十分相配。


    戎霜旋自动配了音效，「噔噔蹬蹬！」


    「怎么样喜欢吗？我让人给你定做的，找时间一起去庙里给它开个光？」


    第36章 想你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手边找不到合适的道具，戎霜旋拿起吃蛋糕用的碟和叉，手腕处不停地转动，神神叨叨地，嘴里还念着咒语，看寻盏一脸不知所云，她终于感觉到了尴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成龙歷险记》里老爹的台词，你……没看过吗？」


    寻盏摇了摇头，戎霜旋仔细一想也是，两个平行世界之间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这里可能根本没有这部动画，再说以他从小的生活环境，就算有也没机会看。


    「这样啊，没看过也没事，我送给你的礼物是不是很实用？」


    戎霜旋将纯金的护身符拿在手里，特地指给他看，「你看这里有个孔位，到时候我们可以去配个绳子，方便随身携带，还可以挂脖子上。」


    「有了这个护身符，我们灯灯以后肯定会平安顺遂，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你的身。」


    自己本身就是个超自然因素，说她迷信也好，她是打心底里觉得寻盏缺这么个东西，不然怎么会什么倒霉事都能被他遇上，除了她会时刻关注他的安危外，这个护身符是她给他上的「双重保险」。


    「这个是不是有点大？」寻盏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拿着放在自己胸前比了比，他不说还好，一说戎霜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好像是有点，还太重了，戴久了肯定脖子疼。」


    「这做得怎么又大又厚，一点也不精緻，整得像个暴发户一样……」


    戎霜旋越看越嫌弃，她当时明明不是这么交代的，大概是对方误解了她的意思，「那怎么办？」


    「要不护身符就放家里，太贵重了带出去不方便，心意和祝福我都收到了，肯定会如你所愿。」


    「这串佛珠我会一直戴着。」说着他拿起来套在手腕上，小紫叶檀做成的佛珠相较之下显得低调很多，包浆温顺，光泽柔亮，显得腕骨精緻，整个人透着沉稳的气息。


    「这样也行，让它留在家里镇宅吧。」没了更好的办法，戎霜旋摆摆手，「来来来，先切蛋糕。」


    *


    暑假的时间过得飞快，寻盏多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戎霜旋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公司的地点定在c大附近的一栋写字楼里，她在那租下了一层，既是因为离家和学校近，更是因为学校附近的气息更浓郁，驻扎了不少年轻的创业公司。


    「砒、霜」的帐号一直在运营，有了团队的支持，分担策划、拍摄、后期和剪辑的各项工作，相对而言轻松很多，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有了将近5万的粉丝，这个号目前是个人号，之后会打造成公司的官方号，签约的事情正在洽谈中，兴许过不久他们就能签下第一位达人。


    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到了开学的日子，戎霜旋又被沈又绿拉去迎接新生，刚好荣溪也在里面，受了爷爷奶奶的嘱託，她早早地来到了迎新点。


    「你在找什么？不会是在找你的灯灯吧？据我所知他不是才高三开学吗？」


    自上次在校门口碰见寻盏来找戎霜旋后，沈又绿迫不及待地打探消息，偶尔会拿出来调侃，戎霜旋无语地看她一眼，「不是，我在等我一个朋友。」


    「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说句话的工夫戎霜旋已经看到了荣溪，荣溪也看到了她，拎着行李箱小跑过来，「不跟你说了，她来了。」


    「你的被褥和生活用品呢？怎么也没人送你？我帮你拿吧。」


    「不用，我怕等会天气太热，只让司机叔叔送到了门口，箱子里就几件衣服，我自己拎得动，其他东西爷爷奶奶直接让人送宿舍去了。」


    「那行，你过来点，我帮你打伞。」


    「好。」


    为了避免等会人多忙不过来，两人特地约了一个很早的时间段，迎新点还有其他人守着，戎霜旋先带她去学院报导，「对了，我差点忘了问，你读什么专业？」


    「我念金融。」


    金融是热门专业，以荣溪的分数想进去轻而易举，再说以她家现在的情况，不比戎家还有一个戎旌，年轻一辈里只有她能挑起重担，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


    「你喜欢吗？」


    怕她勉强，但现实摆在面前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荣溪看出她的忧虑，对她露出一个很有感染力的笑容，「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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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来说只要有学上就很好，我本来就没有特别喜欢的专业，金融和法学一样是王牌专业，我没什么不满足的。」


    「那就好。」说到这份上戎霜旋尊重她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以她的品性，也许会走得比谁都好。


    「我听爷爷奶奶说你开始创业了？好厉害啊。」


    「没什么厉害的，我就是靠家里，不然哪有那么容易起步，前期资金一大笔，靠我自己可凑不齐。」


    「别这么说，家里的支持也是你实力的一部分，我相信你肯定会越做越好的。」


    「借你吉言。」


    离经济与管理学院的距离不远，这一段都是下坡路，走起来不费劲，陪她报完道，两人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走，有了之前的闲聊，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快到宿舍楼下时，荣溪忽地停下脚步，「小旋，虽然我没有立场，也没法弥补你经歷的折磨，但……姑姑的事，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她……也许她是真的对我被拐走的事情很难过很愧疚，但这不是她想办法推脱和逃避的理由，也不能成为她伤害你的藉口，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没有及时发现是他们的失误，爸爸妈妈如果还在，肯定不会放任姑姑这么做的。」


    「我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接手荣氏，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问题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找我。」


    「我明白，你也只是个受害者，一切都过去了。」再次提起这件事，戎霜旋心里没什么波动，看来原主也已经彻底放下，往后的潦倒和无尽的悔恨是对荣华最好的惩罚。


    「至于荣氏，你年纪还小，不用有太大压力，慢慢来，有我哥顶着。」再次将戎旌卖了个干净。


    荣溪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的戎霜旋，两人对视一眼，忽地笑了起来。


    宿舍是四人间，被褥和生活用品已经被整理得差不多，只需要将箱子里的东西规整好，戎霜旋中途接到一个电话，「对，我就在这栋楼，怎么了？」


    「你让他放楼下，我马上下去拿。」挂完电话后她对荣溪说：「楼下有个东西我要去帮忙搬一下，等会再上来帮你收拾。」


    「没事，你先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荣溪的宿舍就在二楼，戎霜旋下楼时看到地面上放着一个大纸箱，不知道是不是沈又绿跟对方说的消息有误，她又不是什么八块腹肌的壮汉，以她的小胳膊小腿根本搬不动。


    她正在思考解决方式，耳边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你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戎霜旋偏过头，一张温润的面孔映入眼帘，实在找不到办法，她也没有客气，「好，谢谢。」


    「请问该怎么称唿你？」


    「我叫白延，目前大四。」


    「白学长好。」


    「你好，这个要搬去哪？」


    「六楼604。」


    白延看着也不壮，但还是能很轻松地搬动，戎霜旋感嘆男生和女生的体力差距，跟在他身后一蹦一跳的，白延在604门口将盒子放下，「你也是新生吗？」


    「不是，我大二了，是来做迎新志愿者的。」


    「怎么没有男生来帮忙？你一个人很辛苦吧。」


    戎霜旋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本来以为东西会很小。」


    不好意思平白接受对方的好意，将人送到楼下，她对白延说：「麻烦学长在这等我一会。」


    说完戎霜旋往不远处的便利店跑去，回来时手上拿了一瓶酸奶，塞到白延手里，因为太急她额头上沁出一层汗，笑容明媚，「给你的，谢谢。」


    白延看着手里草莓味的酸奶，冰冰凉凉的，消散了暑意，没有多推脱，回了她一个笑，「没事，我就在那个便利店兼职，如果还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帮荣溪安顿好，戎霜旋迴到了迎新点，在这看到了寻盏，他沉默地站在一旁，手里拎着个袋子，也不说话，显得孤零零的，沈又绿疯狂朝她使眼色，寻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热不热？我给你买了奶茶，还是冰的。」


    寻盏态度殷勤，才一个星期不见，戎霜旋觉得他好像又长高了，「刚开学不忙吗？怎么会有空过来？」


    「忙的，但我好久没见你了。」两人的时间常常错开，导致就算住在对门也难见上一面。


    戎霜旋听出了他的委屈，坏笑着问：「是想我的意思吗？」


    「嗯，想你。」


    按道理他该收敛些，可被她看着，他不想再隐瞒，顺其自然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也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双更，暂定周末双更，我也想每天6000，存稿不够充足难以做到。


    我前几天开始存稿新文，发现自己可以两本一起写6k或4.5k/天，就是没法一本写6k，写不下去。


    下一本会存够20w再开。


    第37章 喜欢


    「我也想你。」


    阳光在地面上划出清晰的分界线，树荫下穿着白色t恤的女孩笑起来卧蚕饱满，柔和了上挑眼尾带来的锋利感，几缕湿漉漉的头髮贴在脸颊上，像是被枝头绿叶衬托的娇花，美好得像是幻觉。


    他没来得及嚼碎并消化她说的话，就听见了戎霜旋惊讶的声音，「怎么买了这么多？」


    「其他的分给你的同学们，我不知道具体有几个人，就随便买了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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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好。」


    寻盏一共买了六杯，迎新点加上戎霜旋一共五个人，将奶茶分发下去，还多出来一杯，戎霜旋将吸管插上塞到他手里，「你也喝。」


    已经热得满脸通红的沈又绿喝了一大口冰奶茶，舒服地喟嘆一声，特地走了过来，「谢谢小旋，也谢谢弟弟。」


    说完还对戎霜旋眨了眨眼睛，听到「弟弟」这两个字，寻盏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他不喜欢这个称唿，可毕竟是她的朋友，他没理由驳斥，因此只是说：「不客气。」


    戎霜旋特地看了一眼，发现其他人都是正常口味，她的这杯少冰少糖，对她来说味道刚刚好，心里熨帖的同时，一想到这个牌子的奶茶价格很贵，这么几杯得要一两百，她顿时开始心疼起来。


    趁着旁边没人，她拉了拉寻盏的衣角，示意他低下头，


    「下次不准这么破费了，你的钱自己拿着用就行，奶茶我来买。」


    离得近，他闻到了她唇瓣上清甜的奶茶味，眼帘垂下来，看他不说话，戎霜旋又拉了拉他，语气相比上次急切很多，「听见没啊你？」


    「听到了，奶茶而已，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它这么贵，」戎霜旋给了他一个不贊同的眼神，「我现在也是开公司的人了，怎么能让你出钱？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没有看不起，我听你的。」


    寻盏也不自觉将声音放轻，她在他面前就是小小一只，他只需要再凑近些，就能亲到她的脸颊。


    「小旋，别说悄悄话了，快来帮忙。」


    声音打断了他的臆想，戎霜旋走之前帮他搬了条椅子，「你要是不急着回去的话就在这等我一会，中午我请你吃饭。」


    「好。」


    没过多久有人来交接工作，戎霜旋帮忙将东西收拾好，向寻盏招了招手，「我们走吧。」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随便挑随便选，今天我请客，说起来我们都没怎么在外面吃过饭。」


    寻盏自然地帮她拎着包，「我都可以。」


    难得有时间跟她在一起，哪怕不吃饭只是干坐着也没关系。


    「别啊，你选一个。」


    c大附近都是商圈，两人最后进了一家烤鱼店填饱肚子，吃完饭时间还早，戎霜旋接到电话，要折回去帮一下忙，「你下午是不是还有课？要不你先回学校吧？」


    「不急，我跟你一起去。」


    迎新点的人不少，有新生来领取校园卡，也有家长来问路，戎霜旋他们的工作还包括发放矿泉水之类的，寻盏就在不远处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目光贪恋又痴迷。


    「弟弟，又见面了。」


    周允礼背着个腰包，穿着新潮，司机跟在他身后帮忙提东西，上次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再次遇到寻盏，知道机会来了，他打算好好和他唠唠，对着司机说：「你先走，我等会就来。」


    顺着寻盏刚才的视线，周允礼也看到了人群中的戎霜旋，他不否认对她见色起意，没有太多认真的成分，寻盏这样的竞争对手在他眼里根本上不了台面，才会出言劝退他，没想到对方油盐不进，他怎么可能会甘心。


    周允礼的态度对比上次明显冷淡不少，他将手伸进包里，掏出录取通知书，在寻盏面前晃了晃，「我也选了法学，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我知道你跟她住得近，但那又怎么样？你们的生活轨迹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你现在还在读高三，她在做什么你都管不着，也没精力去管，退一万步讲，一年以后你能考得上c大吗？」


    「噢，我想起来了，你成绩还不错，据说是年级第一，厉害。」


    周允礼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过了一会又说：「不过也没什么用，能力再强没有背景，像你这样的出身能出头的又有几个？『寒门再难出贵子』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你就算奋斗几辈子，也不一定比得上戎家的一根手指头。」


    今天的周允礼话格外多，瞎叫唤的狗寻盏见多了，这么执着的还是第一个，「那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不如管好你自己。」


    在太阳底下站久了，周允礼被汗水迷了眼睛，往前走了一步，看到站在阴凉处的寻盏，回想到上次的狼狈，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论打架打不过他，身后又有戎霜旋护着，想做什么有心无力，正烦躁着，没曾想寻盏接下来说的话更让人吐血，「周家也只是个普通家庭，你爷爷之前在市局当领导，你爸靠着岳家的关系才混了个不大不小的位置，你妈性格强势，一直嫌你爸没出息，不光你们家里看不上，连你爸自己都因为被打压得太久，最讨厌听到的就是『倒插门」这三个字。」


    「我是孤儿又怎么样，至少在这方面一身轻松，而你们家自诩清高，不一定会同意你去当舔狗，更何况戎家也看不上你。」


    「综上，你们家也离戎家差着十万八千里，你哪来的优越感？」


    说得多了，周允礼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一身毛病被宠坏了的少爷，没什么威胁。


    「你……」周允礼震惊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多，但他硬生生地将疑问憋了回去，不甘心落了下风，「那你就愿意倒插门？」


    「我愿意啊，我为什么不愿意？我巴不得。」


    「那可是戎家，多少人求之不得，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要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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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盏说得毫不犹豫、理所当然，周允礼对他的印象在这两次谈话中一次又一次被刷新，和在戎霜旋面前的他完全是两幅面孔，「所以，你是承认你别有用心了？」


    「嗯，我承认。」


    「你还真是会装啊，」周允礼的笑容隐隐透着得意，又有些不屑，「也只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用手段又怎么样？这种事情也是得看人的。」


    「很快学姐就会……」


    周允礼自以为稳操胜券，寻盏打断他：「会什么？会看清我这副嘴脸？」


    转折来得猝不及防，他话音未落，上前一步扯下周允礼的包，果不其然从里面掏出了一支录音笔，「为了套我的话，你准备得还挺齐全。」


    他早就觉得今天周允礼过于嘴碎，一上来就挑衅，连珠炮似的，最后一句话引诱的意图明显，寻盏往他身上瞥了一眼，短衣短裤没有口袋，就将目光放在了他的包上，结果还真和他预料的一样。


    周允礼压根没料到寻盏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时录音笔已经到了他手上，这确实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最近一直随身携带，就是想找到确凿的证据，推翻寻盏在戎霜旋面前的人设，趁着拿通知书的功夫他偷偷打开了开关。


    「你还给我！」


    恼羞成怒的周允礼低声嘶吼，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寻盏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他越想越不甘，直接上手抢夺，在看到寻盏嘴角的笑容时脑袋停滞了一瞬，紧接着就听到了砰地一声。


    迎新点搭了遮阳棚，寻盏刚好撞在支撑的杆子上，整个棚都晃了下，自然也吸引了戎霜旋的注意力。


    她立马放下工作走了过去：「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


    寻盏的手按着背部上方的位置，刚刚就是这里有被撞到，再看到旁边一脸无措的周允礼，戎霜旋很快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质问说：「你对他做什么了？」


    周允礼被戎霜旋吼得一愣，寻盏趁机说道：「我没事，就是他说……说他喜欢你，让我离你远一点，我不同意，然后他就推了我。」


    「就撞了一下，不碍事的。」


    戎霜旋只差把莫名其妙写在脸上，「你喜欢我？你有病？」


    「……」到这份上周允礼也算看明白了，不想把自己的退路堵死，他想了想承认道：「是，我是喜欢你。」


    「但我真的没撞他，是他抢了我的东西，我只是想拿回来……」


    戎霜旋压根就不听他解释，只关心寻盏有没有受伤，这时候才抽空看他一眼，明显不相信，「他抢你的东西？」


    「你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抢？」


    那副表情明显就像是在说：就你也配？


    周允礼没想到发起火来的戎霜旋竟然是这样，爪子随时能伸出来挠人一把，这幅样子和方才的寻盏诡异的相似，而她少数的耐心和温柔，好像也都是留给他的。


    更让他无言以对的是戎霜旋的语气，好像没觉得寻盏抢他的东西有什么不对，而是要看抢的东西有没有价值？这什么歪理？


    第38章 霜降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从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周允礼就读出了不欢迎，明明上次还不是这样，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注意到寻盏对他挑了挑眉，周允礼立马意识到这和他脱不了干系。


    可惜这会脑子转得再快也无济于事，戎霜旋偏心得太过明显，不想再看到他，厌恶地皱眉，「你快点走吧。」


    「我能走去哪啊学姐，我是来报导的，」周允礼不死心，「我找不到去法学院的路，学姐能带带我吗？」


    嘴角向下压，眼神无辜，脸就差写上「委屈」两个字，他攥着自己的衣角，无措的样子让戎霜旋越看越觉得绿茶，她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回想到前几次的相处，突然福至心灵，「你认真的？你喜欢我？」


    「我当然是认真的。」


    「那我劝你趁早放弃，因为我不喜欢你。」


    沈又绿在旁边也听得差不多，自然是站在寻盏这边，更别提还喝了他买的奶茶，吃人家嘴软，适时走上前来解围，「你要去法学院吗？我带你去。」


    周允礼无暇顾及，他和戎霜旋相处得不多，谈不上多喜欢，但他就是觉得不服气，「那你喜欢谁？喜欢他吗？」


    声音勐得拔高，戎霜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寻盏，和他对视上后又移开了视线，「跟你有什么关系？」


    看他这不依不饶的架势，沈又绿的脾气上来了，「你到底走不走啊？」


    最后还是迎新点的两位男生过来将周允礼请走，也是看不惯他这副对女孩死缠烂打的样子，一个个「语重心长」地跟他讲道理，说得他脸都绿了，又不好发脾气。


    耳边终于清静，寻盏微微偏过头看着身侧的戎霜旋，说实话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答案，她喜欢他吗？


    戎霜旋的心有点乱乱的，她从没考虑过个人的感情问题，灯灯当然很好，但她从没想过两人在一起的可能性，她养崽养得这么快乐，非要搞得那么复杂干什么？


    *


    她迎来新学期的同时，寻盏也迈入高三，学习氛围明显紧张起来，教学楼挂上了加油打气的横幅，黑板的一角写上了高考倒计时，老师们的鸡汤不要钱似的往外灌，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戴苑杰都能安静地看一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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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盏将他立起的书放下来，看他睡得熟，就知道这都是假象。


    察觉到动静的戴苑杰勐地惊醒，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小声问：「怎么了哥？」


    寻盏往讲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戴苑杰看懂了他的嘴型：「听课。」


    学神对他发话了，戴苑杰又惊又喜，像打了鸡血似的，「好嘞！」


    因为声音太大直接收穫了一记老师的死亡眼神，不过接下来戴苑杰整节课都很精神，真没再打瞌睡。


    这还不算完，他答不上老师问的问题，寻盏还提醒了他让他逃过一劫，以为对他不冷不热的寻哥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戴苑杰已经不止能用「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来形容。


    下课铃声响起，戴苑杰先跑去接了杯水，回来兴致沖沖地想和寻盏说话，就听旁边的人说：「什么东西啊，天天跟个舔狗一样，也不看人家寻盏理不理你，自己一个关系户抢了别人的位置，要是我我都不好意思凑上去。」


    戴苑杰将水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洒出来的水打湿了试卷，将墨水晕开，「你滚！寻哥都没说什么，你多管什么闲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在背后嚼舌根，成绩好又怎么样？心都是黑的，再说你再好也好不过他！」


    他平时都是好脾气，突然发飙将对方吓得一颤，连忙走开，戴苑杰自己也心烦得很，他真不是那块读书的料，可他爸非要给他塞进来，让寻盏的名字只能挂在实验班，说不愧疚是不可能的。


    「哥对不起，我跟我爸为这事吵过好几次，他就是不听我的……」戴苑杰低着头，任谁都听得出他的懊恼。


    「没事。」寻盏没放在心上，一点也不介意。


    「哥，你真好。」戴苑杰夸张做了个抹眼泪的动作，到这份上他要是再没看出寻盏今天心情不错，那就是蠢到家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么开心？」


    要是别人可能还看不出来，戴苑杰和他做了这么久的同桌，自然能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好日子吗？这么说也不错，「今天是霜降。」


    戴苑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结果半天都没等到下文。


    「今天是霜降……所以呢？」


    「什么所以？」


    戴苑杰觉得这可能又是某种他这个学渣不明白的快乐，难得敏锐地联想到了那首刻在他dna里的诗，「哥，我发现你还挺喜欢『霜』这个字的。」


    「嗯，很喜欢。」


    「为什么？」


    寻盏脑海里全是戎霜旋的样子，「没有为什么，就是很喜欢，非常喜欢。」


    「……你喜欢就好。」


    戴苑杰揉了揉头，很不习惯这样的寻盏，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不久后就会发现真相，不过这都是后话，寻盏今天专门向店主请了假，回家做饭再打包好，拎着饭盒来到了戎霜旋的公司。


    「披霜」位于这栋楼的18层，说是租下了一层，实际上看上去还很空旷，团队目前只有十来个人，每个人各司其职，前台小姐姐率先发现了他，看到帅哥两眼放光，「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找戎霜旋。」


    小姐姐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八卦，将他引到了休息区，「麻烦您在这稍微等一会。」


    「谢谢。」


    「应该的。」


    戎霜旋此刻正在和团队讨论，长了一张娃娃脸的她就像走错了片场似的，动作和眼神却又无一不透着认真，「颜值当然是博主的优势，但这个时代网络上活跃的帅哥美女太多了，光靠颜值时间一久支撑不起人设，后劲不足，生命线会很短，我们在一开始就要做好把关，博主本身的丰富性很重要。」


    他们将重心完全放在「芝物app」上，和博主签的也是单平台约，前期因为团队之间相互磨合等各种原因，目前他们一共签了三个博主，有一个是从其他平台带过来的，都已经确定人设和之后的发展方向，内容产出也在稳步进行中，因为人手紧张经常会很忙。


    有几个人是戎旌派过来的，团队里其他人是戎霜旋好不容易招到的，都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身上有一股冲劲和对未来的期待，才会在思考之后选择加入这个刚建立的团队，当然公司提供的待遇也不差，有了物质保障，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戎霜旋原本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小女孩，难免有人会认为自己是戎旌砸钱请他们过来陪小公主玩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都看到了她的努力和专注，虽然在很多方面还很稚嫩，但她成长速度很快，有自己的想法，慢慢地也都放下了那点成见。


    其实戎霜旋本就不是心血来潮，穿书前她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和几个朋友一起做了很全面的调研和策划，已经站在了风口上，却因为家里那点破事不得不中途退出，穿过来后她特地留心观察环境，发现了类似的机遇，才有了将梦想捡起来的机会。


    讨论到一半中途休息，戎霜旋从办公室里出来，被告知有帅哥在门口找她，她半信半疑地来到前台，「听说有帅哥找我，我还以为是谁呢。」


    「吃饭了吗？」寻盏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这幅样子除了戎霜旋以外，任谁看到都得大跌眼镜，不过她再习惯不过，「还没有。」


    「我给你带了，找个地方吃吧。」


    「好啊，去我办公室，你还没来过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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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戎霜旋一转身，就看到几个同事透过玻璃墙一脸揶揄，她想解释，又觉得欲盖弥彰，寻盏像个没事人一样，她却怪脸热的，「快跟上。」


    将其他声音屏蔽在外，之前看她太忙不想添麻烦，这是寻盏第一次来她工作的地方，布置很简单，面积也不大，几个月前的想法初具规模，他没想到她的执行力这么强。


    将饭菜一一摆到桌面上，戎霜旋发现了一丝不同，「这菜……不是阿姨做的吧？」


    「是我做的。」


    「你今晚不用上班？」


    「嗯，和老闆请了个假。」


    戎霜旋看了一圈，问了一个和戴苑杰一模一样的问题，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寻盏摇头，「没什么，就是很久没给你做过了。」


    戎霜旋眯了眯眼睛，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但他不说，她也不能逼他，「你考了年级第一？你买彩票中奖了？你……」


    她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能让他这么开心。


    其实寻盏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盯着日历上「霜降」这两个字就觉得莫名轻快，就像青春期少女在纸上一遍又一遍地写着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在街上看到其中某个字，都要激动地指给闺蜜看一样，这样的经歷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可还是会感觉到隐秘的欢喜。


    「都不是，你可以猜猜看。」


    第39章 老闆娘


    戎霜旋凝神思考了一会，没什么毅力地选择放弃，「我真想不出来。」


    寻盏笑而不语，他不打算说，只是想逗逗她，在她头顶揉了一把，「那就吃饭。」


    「干什么，谁准你以下犯上的？」戎霜旋捂住了自己的头髮，胃口成功地被吊了起来，心里痒痒的，像有羽毛在挠，她饭也不吃了，坐到寻盏身边，「你到底说不说？」


    「说什么？」寻盏装傻。


    「不说是吧，也可以。」


    戎霜旋伸手去挠他的胳肢窝，寻盏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也开始反击，他不怕痒，办公室里一时充斥着戎霜旋的笑声，她没坚持多久就开始求饶：「别别别，我错了，你快停下……」


    过了半天寻盏都没打算放过她，戎霜旋眼泪都笑出来了，耍起了无赖，挣扎着往前一扑，不小心整个人都摔进了寻盏怀里。


    「嘶……」


    下巴磕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下她是真的掉了金豆豆，一手揉着下巴，抬起头来和寻盏四目相对，她的眼睛、鼻头和下巴都是红红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和方才跟同事们聊工作的样子截然不同，像只兔子似的，他全身都感觉到了她的柔软。


    一颗眼泪垂直落下，砸在他的锁骨上，滚烫炽热，烫红了他的皮肤，一直绵延到耳朵，他用指腹擦了擦她的脸，黏煳煳的，动作轻柔到不可思议。


    「疼死我了……」


    戎霜旋念叨着，别扭地移开眼，想从他身上起来，阳光透过玻璃洋洋洒洒地铺开，光晕聚集在她的一侧，嘟起的唇上水光潋滟，睫毛上细小的水珠折射出漂亮的光芒，她的背刚刚弓起，就被寻盏按了回去。


    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胸前柔软的触感更加明显，寻盏的耳朵红了个彻底，喉结上下滚动，她的脸近在咫尺，他极力控制才忍住了冲动，为了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直接将人再次摁进了怀里。


    戎霜旋身体僵硬，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喷薄在颈间的唿吸，寻盏意识到自己的突兀，磕磕巴巴地解释说：「今天对我来说……确实是很特别的一天。」


    「嗯，很特别。」他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很开心。」


    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寻盏一手放在她头上，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看着她黑亮的髮丝，实在撒不了谎，即便再不想放开她，手臂也收了力气，等着她起身，没想到反而被她抱紧。


    感受着他胸膛的震动，寻盏什么都没说，戎霜旋已经脑补了一大堆，以为今天和他的爸爸妈妈有关，兴许是个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只是原书里没说而已，是什么不重要，他开心就好，她环住他的脖子，以示安慰，在他耳边轻声道：「那我也很开心。」


    「你开心什么？」


    「替你开心。」


    「嗯。」寻盏心里的满足感简直快要溢了出来，一时间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饭菜冒着的热气徐徐飘向空中。


    「项哥，这是昨天发的笔记的数据，要不你看……」


    门毫无徵兆被从外面推开，戎霜旋和寻盏下意识地转过头，和站在门口的人面面相觑。


    「对对对对不起老闆，我走错了，我是想去隔壁办公室的。」扎着丸子头的女生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她是戎霜旋招的运营，从没想过这种事会被她碰上，浑身都写着尴尬和不知所措。


    戎霜旋本意是想安抚寻盏，这时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很不对劲，就差把「有一腿」写在脸上，立马坐回原来的位置，脸不红心不跳，装作无事发生，「没事，你忙工作去吧。」


    运营口中的「项哥」工作经验最丰富，大家平日里都这么叫他，办公室紧挨着，走错也正常。


    一开始戎霜旋还觉得其他人「老闆老闆」地叫她很不习惯，连项哥也跟着起闹，慢慢地也感受到其中亲近和调侃的意味，也就随他们了。


    如获大赦的运营小姐姐立马关上门，一切恢復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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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愣着快吃饭，等会都要凉了。」


    戎霜旋埋头扒拉米饭，一时也顾不得再追问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


    一阵风颳过，捲起一地落叶，枯黄的叶子在路灯的照射下脉络依旧清晰，只是没了往日的生气，和办公室内放着的富贵竹形成鲜明对比，形态流畅、青翠欲滴，为这色彩单调的办公室增添了一抹绿意。


    晚饭后，寻盏在沙发上看书，戎霜旋则坐在电脑前忙着工作，她往他那边瞄了一眼，端起水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刚到茶水间门口，就听到了里面议论的声音，「你都不知道老闆和老闆娘有多甜。」


    「我什么没看到只能靠脑补，不比你看当时就在现场，早知道你应该叫我一起去。」


    「我也是不小心看到的……」


    隔着一扇门听不太清楚，戎霜旋的动作没有停顿，直接走了进去，谈话声戛然而止。


    她心里想着别的事没注意到周围的异常，有人按捺不住主动凑了过来，「老闆，老闆娘好帅啊，你就不打算开发一下自家的资源？」


    寻盏的长相大家有目共睹，其他人附和说：「就是就是，我没见过几个比老闆娘还帅的，简直是极品，肯定能大火。」


    「啊？」


    大家都是同龄人，戎霜旋注意到运营也在这里，就知道事情是她传出去的，戎霜旋没有架子，和大家打成一片，平时相处都很自然，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至于什么老闆老闆娘的……她哭笑不得，这事很难解释清楚，只可能越描越黑，因此只是说：「不打算，你别打他的主意。」


    「这么护着啊，有老闆宠着，老闆娘真幸福。」


    「老闆有男朋友了，还缺女朋友吗？这个位置我可以顶上，我要的不多，只要老闆想起我的时候来看我一眼就好。」


    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她头疼，「不是，别胡说，我先走了，事情还多着。」


    「老闆别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从她们的「魔爪」下逃出来，再次回到办公室，戎霜旋松了口气，瘫坐在皮质座椅上转了一圈，目光下意识地移到寻盏身上，不得不说，她觉得这一世的寻盏还挺有做小娇妻的潜质，性格又奶又忠犬，受伤的时候给你包扎，饿了给你做饭，打工挣来的辛苦钱全花在你身上眼睛都带不眨一下……谁能和他在一起，想想就很幸福。


    她忽地站起身，将刚才给他倒的那杯水放到他面前，手撑在沙发上，脸逼近他，「要不……你做我男朋友怎么样？」


    「什么？」寻盏勐地抬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怎么？不愿意？我应该还可以吧，长得还行，有钱不说，重点是有上进心，年纪轻轻就开了公司，规模不大但未来可期，性格的话……虽然我性格不怎么样，对你却不差。」


    「简直就是养家餬口的最佳人选，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被她这幅爷们和霸道的样子吓到，还是因为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寻盏愣了一下，一个「好」字正要说出口，就被戎霜旋抢了先，「想得美啊你，想要找女朋友，先高考完再说，考得不好饭都不给你吃。」


    「要是考得好呢？」


    你能和我在一起吗？这一句寻盏在心里默念着。


    看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戎霜旋也轻轻带过，「考得好的话肯定有奖励，我又不是个小气的人。」


    「什么奖励？」


    「你可以猜猜看。」戎霜旋记仇地卖着关子，寻盏不执着于这个，「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你想找男朋友？」


    「不是，就是刚刚碰到同事，聊了几句而已。」


    「你想管我？你可管不着，我都读大学了，恋爱自由。」


    寻盏当然明白自己没这个权力，意识到她没多少认真成分，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失落。


    「不过我现在忙成这样，连睡个好觉都难，男朋友什么的想都不用想，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


    「玩物丧志可不好，你在读高三，我总得给你树立个好榜样，你说对不对？」


    他还没打听，听到她主动说暂时不会找男朋友，寻盏这次回得比谁都快，「对，我会努力的，到时候说好的奖励不能耍赖。」


    不管怎样，他提前要个承诺，总是好的。


    看他一脸紧张怕她赖帐，戎霜旋失笑，「放心，肯定不会少了你的。」


    戎霜旋今晚要加班，怕影响她工作，寻盏收拾好东西提前离开，八卦早就传遍了公司，前台看到他出来，脱口而出，「老闆娘再见！」


    「老闆娘？」寻盏环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意识到她说的是自己，前台暗骂自己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正想找补，就听他轻笑一声，寻盏大概能猜到她同事和她聊了些什么，毫不介意地说：「嗯，再见。」


    她会有那样的反应，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又或者说至少不排斥自己？


    唇角牵起，笑得有些痞气，带着少年人的骄矜烂漫。


    前台目送他的背影离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之前看到的老闆娘明明是小奶狗的类型，可刚刚感觉到的气场完全不一样，像是只有在老闆面前才会摇尾巴，背地里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什么乖巧温顺都是装出来的。


    小说动漫磕cp样样上头、想像力丰富的前台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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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小旋


    凉风从窗户缝隙灌入，一时间办公室里冷了好几个度，戎霜旋打了个寒颤，打电话的同时连忙走过去关得严严实实，窗外秋景萧瑟，天色阴沉，从高处望下去，街道上的人屈指可数，行人都裹紧了衣服加快步伐，想赶在风雨来临前找到一个暂时躲避的地方。


    戎霜旋收回视线，在抽屉里找到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高，这才回道：「好啦我知道了，我会早点下班的，谢谢哥哥的生日祝福。」


    今天是她的二十岁生日，严格上来说她比寻盏大了不到两岁，原本戎旌想亲自给她过，可惜天不遂人愿，m国那边的分公司临时有事要处理，还非去不可，无奈之下他只能坐上去往那边的飞机。


    「没关系，就算你要来给我过，我也不一定有时间，我现在忙得很，可不是谁想约就能约到的。」


    「是，公主当然忙得很，」戎旌语气酸熘熘的，十多个小时的时差也没影响到他，「那谁能约到你？寻盏吗？你的生日他怎么也不见过来给你过？」


    「他不一样……」


    「哪不一样？」


    「人家读高三今天刚好上课，一个生日而已，没关系的，学习比较重要。」


    戎旌在电话那头不屑地轻嗤一声，表示他才不管这些，戎霜旋无奈又好笑，「我还要工作，就先挂了，那边都这么晚了，你快点去睡吧，晚安。」


    戎旌不情不愿地挂断了电话，此刻他穿着浴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红酒杯，送到嘴边轻抿一口，那种危机感再度涌了上来，他们俩住这么近，会不会产生点别的感情？一想到自己刚到手的妹妹这么快就要被别人挖走，他这心里就像打翻了一罈子陈醋似的。


    不过看样子他们现在都挺忙的……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戎旌这边摇摆不定，戎霜旋没工夫想别的，下午有一场面试，虽然主面试官不是她，但她还是打算去看看，推开办公室的门，其他人还没到，前来的面试的人已经稳稳噹噹地在那坐着，对方听见动静转过头，戎霜旋才发现是熟人，「白学长？」


    白延站了起来，面前的戎霜旋穿着高领毛衣外加修身牛仔裤，一双骑士靴显得双腿修长匀称，她手上抱着电脑，像是这的工作人员，想到她刚上大二，白延不禁问：「学妹，你在这实习吗？」


    真正的面试官走了进来，「你们认识？」


    顺便替戎霜旋迴答道：「她可不是实习生，她是我们的老闆，我说得对不对？金主爸爸。」


    「乖女儿说得对，」戎霜旋顺势拍拍她的肩，又对白延说：「公司是我的，也不全是我的，是我们整个团队的。」


    「不过就算你俩认识，我也不会开后门，一切秉持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


    白延收起惊讶，笑道：「这是当然。」


    接下来的面试照常进行，白延还没毕业，应聘的是推广部的实习生岗位，他的表现很优秀，履歷漂亮，对答如流，全程保持沉默的戎霜旋在最后问了一个很常规的问题：「我能问问你，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吗？」


    其他公司问这个可能是想听到一些不一样的，戎霜旋则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她跟沈又绿在一起，平时能从她口中知道不少事，自然也听说了白延的「光辉事迹」，刚才又认真看了他的简歷，难免觉得疑惑和好奇。


    公司目前发展很迅速，最近来面试的人逐渐增多，可不管怎样，对他来说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白延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工资待遇、行业前景、发展速度……这些都是我来参加面试的理由，趁着现在还有机会，早点进来混个元老的位置，以后发达了我还能跟着公司沾点光。」


    戎霜旋没想到他这么出其不意，实在是不符合他留给她的印象，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把工资放在最前面，我能不能理解为是我们待遇太好了，才能吸引到你这么优秀的人才？」


    「这么说也不错，毕竟物质是一切的基础。」


    又闲聊了几句，戎霜旋朝他伸出手，「行，三天之内我们会通知你面试结果。」


    白延礼貌地和她握了握手，「谢谢。」


    将人送到门口，前台看见戎霜旋出来叫住了她，「老闆，有你的东西。」


    指了指地上的花和一堆礼物，「这些都是你的，今天老闆生日吗？」


    「嗯，先放着吧，等会我下班的时候再来拿。」


    戎霜旋随便看了一眼，大部分都是戎旌送的，还有荣溪和荣家爷爷奶奶的礼物，知道她忙，全送到了公司，看来等会得让司机叔叔上来一趟，帮忙搬回去。


    「哇，老闆生日快乐。」


    白延站在一旁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衷心地说：「生日快乐。」


    ……


    等人一走，回到自己办公室门口的戎霜旋又碰上了负责人事的同事，她走上前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的肩，「又来一个帅哥，老闆你这体质可以啊。」


    刚才面试白延的时候她就想说，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调侃。


    路过的项哥插了一句嘴：「怎么好久不见老闆娘过来了？」


    戎霜旋抽空回了一句：「他在准备高考，忙着呢，项哥你别添乱。」


    「对啊，老闆你就不怕老闆娘生气？」


    「工作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那之后戎霜旋不是没找机会解释，其他人不听，她也没办法，「再说他要学习，才不会管那么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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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老闆你之后得注意点，万一被老闆娘看到了……啧啧啧，你就等着家宅不宁吧。」


    戎霜旋没来得及回答，项翌得到了前台的消息又折了回来，「小旋你今天生日？」


    「嗯。」


    「老闆生日快乐！你怎么不早说，就是不想请我们吃饭是不是？」


    「没有，等忙完这一阵就请大家吃，今天给大家点了甜品，等会就会送过来。」


    「戎总今天不表示一下？」项翌和戎旌也算熟识。


    「他在国外出差赶不回来，甜品就是他点的。」


    「那还算干了件人事，」项翌想到什么又说：「容我多一句嘴，老闆娘的礼物是什么？虽然在学习情有可原，但也得送点什么吧？不然说不过去。」


    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戎霜旋服了他们，连忙逃走，「我还有工作没做完，不跟你们说了，等会甜点给我留一份就行。」


    寻盏的礼物……兴许他连今天是自己生日都不知道，想到这她撇了撇嘴。


    这个生日戎霜旋不打算过，荣家那边也没催她过去吃饭，只是让她别太累着，即便如此她还是难得提早下了班，对她来说学业和事业要实现平衡，天天两头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让司机把礼物和花束都放到地板上，她放下包，想去倒杯水，在沙发上睡着的寻盏醒了过来，迷迷煳煳地看到了她的背影，「你怎么才回来？」


    戎霜旋手一抖，水从杯子里洒了出来。


    「我吓到你了吗？」


    「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是你生日，我当然要来，如果我不来的话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寻盏眼里还有朦胧的睡意，眉心微拢，明显有些不开心。


    「你要上课还要兼职，一个生日而已，可以以后再过。」


    「以后是以后，这不一样，」寻盏边说边从冰箱里将蛋糕拿了出来，「本来也想亲手给你做一个，只是我下课的时间太晚，预约都满了，再晚我怕来不及，就给你买了一个，你看看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


    「你都还没看。」


    「不用看，只要是灯灯买的我都喜欢。」


    寻盏买的是一个粉色的蛋糕，和她之前做的那个很像，只不过是小兔子的图案，怕被她察觉到什么，寻盏紧张之余，又有一丝期待，只不过戎霜旋没细想，以为是巧合，迳自插上蜡烛许愿。


    「小旋，生日快乐。」


    「谢谢，」戎霜旋说完才发现不对劲，抬眼看他：「小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谁准你这么叫的？」


    「你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一时间戎霜旋开始怀疑自己，「我不管，你要叫姐姐。」


    寻盏笑而不语，其实他已经有一阵没叫这个称唿了，只是她没发现而已。


    看见他的反应，她不可置信地说：「你不叫？你怎么敢的啊？」


    「翻了天了你，不会还想让我叫你哥哥吧？这绝对不可能。」


    「可以啊，叫声哥哥来听听？」寻盏双臂交叉挽在胸前，背靠着椅子，戎霜旋第一次发现他还挺欠的。


    「不逗你了，这是给你的礼物。」寻盏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到她面前。


    戎霜旋没想到还有这齣，很快就将刚刚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擦了擦嘴角的奶油，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条造型精緻的水晶手鍊。


    漂亮是真的漂亮，一般的品牌都没有这么好的设计和做工，果然她看到在盒子内部看到了奢侈品的logo，这条手鍊至少得要小几万。


    戎旌当初帮忙处理路因时，霜旋让他替寻盏要了赔偿，本来是想要路因一年份的零花钱，每个月5万，一年60万，戎霜旋算上生日和各个节日的红包，保守估计120万，路家拿不出来，靠卖路因的限量玩具和鞋子凑了50万，最后寻盏都没要，尽数捐了出去。


    那现在他的钱是哪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路因：零花钱60万，最后保守估计120万，保守估计，保守……（微笑脸）


    剧透一下，离谈恋爱不远啦。


    第41章 男朋友


    戎霜旋的目光全凝在这串手鍊上，可能是因为太好看了，刺得她眼眶发酸，不一会眼角就微微湿润，「你……你还有钱吃饭吗？」


    这大半年寻盏带着陈明瑞他们狠赚了几笔，除了妈妈说的那些以外，他自己选的投资有亏损也有盈利，总体而言还是赚了一些，买礼物的钱就是这么来的，如果不是担心太引人注意，他还想买更贵的，寻盏做好了准备回答她的疑问，没想到她最关心的是他吃饭的问题。


    「当然有，再说我天天跟着你蹭饭，花不了什么钱。」


    戎霜旋以为他将辛辛苦苦打工存下的积蓄全用来给她买了礼物，吸了吸鼻子，感动得一塌煳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将手腕伸了出来，「不打算送佛送到西，顺便帮我戴上吗？」


    「荣幸之至。」


    寻盏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将手鍊从盒子里拿出来，环绕在她凝白如玉的手腕上，再仔细地将搭扣扣到刚刚好的位置，主体是银质链条，紫水晶配上星月形状的挂坠，上面点缀的细钻在灯光照射下散发出熠熠光辉。


    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腕，提了一个不太合理的要求，「可以一直戴着吗？能不能不要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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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里藏着深深的渴求。


    「灯灯送的东西，我当然会一直戴着，我还怕你反悔了想收回去。」


    戎霜旋越看越满意，东西虽然贵了些，但他有这份心意，她当然不会让他感到无措和难堪，夸赞道：「没想到你挑礼物眼光这么好。」


    对比之下，她送纯金护身符简直就是钢铁直女才能做出来的事，视线移到他戴着的那串佛珠上，时间久了不显黯淡，只是颜色深了些，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寻盏将手背到身后，「你的眼光也不差，我很喜欢。」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没打算抢你的东西。」东西都已经送出去了，她总不能够要回来，顶多下次送的时候注意一点。


    「灯灯以后的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听了她的感嘆，寻盏没有太多欣喜的情绪，颇有深意地说：「你的男朋友也是，不光很幸福，还很幸运。」


    「我听着怎么觉得怪怪的，你是不是在暗戳戳地讽刺我？」


    「礼物我收下了，你要是没钱了一定要跟我说，别硬扛，」戎霜旋将盒子盖上放到一旁，「下次不用买这么贵重的，我都不好意思收，你以后赚了钱再送也不迟，再说你已经成年了，是不是得为自己以后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你总得攒点老婆本啊，看在你这么好的份上，我替你包了，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会的。」


    没办法第一时间告诉她，但她总有一天会知道。


    戎霜旋吃着蛋糕，香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甜而不腻，周围的环境太过安静，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最近一直睡得不好，压力太大，每天晚上都要口服褪黑素才能睡着，看到她眼底的青黑，寻盏很是心疼，「要不你先去睡吧？」


    「不用，我蛋糕还没吃完，时间还早，等会再睡。」


    不是不知道她有多辛苦，回家的时间常常比他都要晚，看上去好像又瘦了一圈，觉得她不爱惜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寻盏刻意说：「你之前说准备出国，还出去吗？雅思考得怎么样？」


    时隔这么久被提起，加上眼皮有些睁不开，戎霜旋脑子发懵，很快就彻底清醒过来，当时早起去学校背单词，只是为了找个理由送他去上学，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个打算，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件事。


    「出国……不了吧，我公司有那么多人要养，暂时出不去，等以后稳定了再说。」


    「最近太忙了，没时间考雅思，考试又很难约，不过我每天都有记单词的，有机会就去考，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她说话吞吞吐吐，样子笨拙得可爱，寻盏本来也没想得到个确切的答覆，只是想逗逗她，私心里不希望她出国，那么久见不到她，他会想她到疯掉，更害怕因此彻底失去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这样啊。」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明显就是看穿了她的小把戏，可惜戎霜旋无心思考，压根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戎霜旋慢悠悠地吃完了蛋糕，走去卫生间洗漱，寻盏将碗碟和刀叉清洗干净，又用抹布擦了桌子，收拾好一切后，就看到刚刚还强撑着说要和他聊会天的戎霜旋躺在沙发上睡得正熟。


    小脸红扑扑的，下巴都变尖了，没有以前的圆润，卸完妆后皮肤仍然很水灵，淡淡的黑眼圈显示出她的疲惫，凑近了还能闻到洗面奶淡淡的香味。


    寻盏半跪着，指尖轻抚上她的脸，「男朋友……」


    「你说，我能拥有这份幸运吗？」摩挲着那串送给她的手鍊，他自问自答道：「当然可以，你不是姐姐，有什么不可以？」


    他背着光，眼里晦暗不明、墨色翻涌，化不开的占有欲，和这漆黑的夜一样浓稠。


    天气冷，沙发是皮质的，虽然垫了毛茸茸的垫子，可寻盏还是不放心她，怕她在这睡一晚会感冒，想了想将抱在手里的被子又放回原处，在沙发旁蹲下，手经过她的腋下和膝盖下方，将人稳稳地抱起来。


    这期间戎霜旋砸吧了两下嘴，动了动身体，寻盏以为她要醒来，血液都快凝住，她只是在他怀里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眼睛眯开一条缝，叫了一句「灯灯」，手下意识地缠住他的脖子，随后再次睡了过去。


    寻盏屏住了唿吸，小心翼翼地看向怀里的人，见她嘴唇嘟了起来，脸挤出一小坨肉，给予他全身心的信任，这才迈开脚步将她抱回房间，轻轻地放在床上，又帮她盖好了被子，四个角都掖得严严实实。


    今晚没有月亮，借着客厅那边的灯光，寻盏勉强看清了她，刘海跑到了一侧，漂亮的眉毛露了出来，没了白日里的攻击性，更显幼态，就像邻居家的小姑娘一般。


    可他又比谁都清楚，这样一具小小的身体里，蕴藏了多大的能量。


    黑暗是一切罪恶的保护伞，寻盏就在床边坐着，被她几不可闻的唿吸声扰得心神不宁，空气中瀰漫着属于她的香味，手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用视线描摹着她的轮廓，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没法往前迈动一步，心里有个念头鼓励她去做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能控制得住自己，慢慢俯身下去，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浅的吻。


    他用尽了力气，才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幅度，免得打扰到她。


    随后又轻笑一声，他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像是不服气似的，手撑在她两侧，又在她额头和鼻尖上亲了两下，只是怎么都没有再往下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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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瞥到她微微张开的嘴唇，视线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倏地移开，暗骂自己没出息的同时，心里又和那天吃了她亲手做的蛋糕一样甜。


    最终他什么都没再做，依依不捨地离开了她的房间，他没注意到的是，在周围彻底被黑暗笼罩之前，戎霜旋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很快又归于平静。


    *


    时间飞逝，年节也很快过去，看着外边的风景从银装素裹到春意阑珊，再到此刻的骄阳似火，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只有办公室一角的那盆富贵竹四季常青，前阵子还开出了花。


    初夏的天气有些反常，司机今天请假，出公司时外面正好下起了雨，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没有尽头，戎霜旋加班到很晚，没带伞的她看着外边的天气犯了难。


    不想淋到雨姨妈疼，她打算等雨停了再走，碰上同时下班的白延，他很快就要毕业，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就能转正，看出她的窘迫，他主动开口说：「我开了车过来，送你回去。」


    「好啊，谢谢。」


    「都认识这么久了，不用客气。」


    「该客气还是得客气，免得发工资的时候你讹我。」


    白延很快将车开了过来，撑伞接她上车，然后走到另一边上了驾驶位，车内干净整洁，像新的一样，却没什么难闻的味道，「还没毕业就买上车了，你好厉害。」


    「是家里买的，我又不像你，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就当你在夸我了。」


    「本来就是，」白延不忘提醒她，「系好安全带。」


    雨势比方才还大了一些，雨刷器不停地运作着，很快视线又变得一片模煳，看着外边的大雨，戎霜旋松了口气，心里有点庆幸，照方才那样等下去，还不知道要在公司待到什么时候。


    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舒缓的音乐在耳边萦绕，白延状似不经意地问：「下这么大雨，你男朋友怎么没来接你？」


    「男朋友？什么男朋友？」


    「就是……老闆娘。」天天听他们调侃，白延想忽视都难，说来也是巧，寻盏到公司的几次他不是出去谈合作就是在开部门会议，因此两人一次都没碰见过，白延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传言里。


    第42章 孕吐


    「噗嗤，」戎霜旋笑了起来，声音格外清脆，好一会才止住，「别听他们胡说，那是我弟弟。」


    她大概解释了一下公司的传言，白延没有特意打听过，却也知道戎家只有两兄妹，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弟弟，从小到大的素养使他将疑问藏在心里，「原来是这样。」


    「对啊，他马上就要高考了，总不能耽误他的时间。」


    戎霜旋没发觉的是，她每次提到寻盏时眼里都会浮现淡淡的笑意，就像个陷入恋爱的小女孩，也无怪乎其他人会误会。


    暴雨如注，车灯照射着前方积水的路面，出于安全考虑开得很慢，好一会终于在楼栋前停下，白延帮她打开车门，因为只有一把伞，他将伞往戎霜旋那一侧倾斜，很快肩膀湿透，看见他衣服上的水珠，戎霜旋将包里的纸巾拿了出来，「擦一下吧。」


    「不用，车里有毛巾，等会我回去擦擦就好。」


    夏天蚊虫多，这附近绿化又做得好，正想提步往楼道的方向走，白延眼尖地发现她肩膀处凸起的花边上有个黑乎乎的小点，还在移动着，连忙轻轻地帮她掸去。


    「怎么了？」白延几乎没碰到她，戎霜旋只感觉到了一小阵风。


    怕吓到她，白延没说实话：「没事，是我看错了。」


    大雨让灯光都黯淡了几分，这幅画面落在不远处的寻盏眼里，变成白延抬手捏了捏戎霜旋的脸，他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长相，但不得不承认两人十分相配，宛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今天麻烦你了，你快点回去吧。」


    「好，明天见。」


    「明天见。」


    地面的小水坑映照着路灯，像个小月亮，被雨滴不停地揉碎、重组，破开层层涟漪，目送白延离开，转过身来的戎霜旋下意识地朝一侧望去，对上寻盏沉沉的目光。


    他手里拿着的伞还在不停地滴水，身上是干的，戎霜旋松了口气，「你也回来了，最近学习累吗？」


    「还好。」


    电梯屏幕上的数字在不断增加，戎霜旋身体靠着电梯壁，在公司里精神奕奕，一下班她就像瘪下来的气球，累得连话都不太想说。


    寻盏也沉默着，算起来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各有各的事情要忙，上次周允礼他及时发现，还能问上几句，给他上上眼药，这次他什么都没说，或者是不敢问，怕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更别提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相处很自然，她不是对谁都会这样，除非是信任的人。


    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寻盏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直到现在他都是懵的，他珍视到恨不得藏起来的宝贝，怎么就会这样被人偷走，又不停地劝着自己，也许只是看错了，对方只是刚好送她回家，这不能说明什么。


    分别前还是戎霜旋先开口，「灯灯，下周六沈又绿和荣溪来家里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快考试了你也该稍微放松一下。」


    寻盏生着闷气，心里在天人交战，还是没捨得拒绝她，又或者说不想失去和她待在一起的机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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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总共就说了两句话，昨晚熬夜学习的戎霜旋没心力想别的，向他道了晚安，就「砰」地合上了门。


    *


    说是要请沈又绿和荣溪来家里吃饭，戎霜旋厨艺堪忧，最后还是由阿姨做了一桌，第一次有朋友过来，心里有点小雀跃，她们俩就像约好了似的，一前一后进了门，出于礼节都带了点小礼物，沈又绿送的是一串风铃，荣溪则带了一盆圆滚滚的仙人球。


    「你这房子真不错，我就想要一套这样的，不大不小刚刚好。」沈又绿环视一圈然后感嘆道。


    「你要吗？要的话我让我哥帮你问问，房子是他买的。」


    「不用不用，」沈又绿就是随口说说，「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没毕业，都没开始工作，早得很。」


    「唉，同样都是哥哥，差距怎么那么大，我家那个从小到大只会抢我的东西欺负我。」


    「我哥比我大了五岁，你哥只比你早几分钟出生，别对人家太苛刻了，上次我还听说他把欺负你的人揍了一顿。」沈又绿有个龙凤胎哥哥，兄妹一起长大，有时候感情反而更深厚。


    提到这个，沈又绿太阳穴突突地跳，「别说了，那都是误会，我还抽了个空去派出所接他，简直是我母胎单身的罪魁祸首，本来差点就成了……」


    她不想再多说，转移话题道：「你们家灯灯呢？」


    「他住对面，这会不在家，」戎霜旋看了一眼时间，「应该就快到了。」


    趁沈又绿去上卫生间的工夫，戎霜旋问荣溪：「那家人怎么样了？」


    追责的事一直由戎旌在处理，戎霜旋听他提过，但不很清楚具体的状况。


    「当年拐卖我的团伙还在查，已经有了一点踪迹，戎旌哥找到了我养父吸毒贩毒的证据，过阵子就要开庭审判，很可能下半辈子就牢里了。」


    如果以买卖儿童的罪名去起诉，多半得不到满意的结果，那家人品行不端，兴许还犯了什么别的事，没想到一查还真牵扯出一桩大案来。


    「那就好，你怎么样？」


    戎霜旋不是担心荣溪会为那家人伤心难过，只是怕她迈不过心里的坎。


    「我挺好的，多亏有你们在，我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你也很勇敢。」


    如果不是荣溪先想办法反抗，她可能现在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有时候自救更加重要。


    另一边寻盏从陈明瑞那边回来，出了一身的汗，衣服也破了好几处，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门口响起了门铃的声音，果不其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戎霜旋。


    身上挂着未干的水珠，一路往下没入不可言说的地带，他□□着上半身，明显比之前壮实了很多，露出精壮的胸膛，满满的荷尔蒙气息，连向来面不改色的戎霜旋都下意识捂住了眼睛，「你怎么不穿衣服！」


    寻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闷气，毫不留情地戳破：「别捂了，想看就看，你手指缝隙大到我都能看见你的眼睛。」


    戎霜旋：……哪有这么夸张。


    「谁想看啊，再说我看看怎么了，这又不犯法，谁让你自己不穿好衣服，我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她半点被抓住的羞愧都没有，若无其事地说：「快点过来吃饭，就等你了。」


    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联想到雨夜里看见的那一幕，他更生气了，她就不能只招惹他吗？


    这次寻盏没听她的话，过了好一会才姗姗来迟，他头髮半干，随便用毛巾擦了两下，乱糟糟的，有了那张脸加持看上去竟然有些凌乱的美感，想到刚刚那副美男出浴图，戎霜旋心虚地撇开了眼。


    寻盏见过沈又绿，和荣溪倒是第一次，生气归生气，基本的礼貌他没废，互相打了招唿，才在位子上坐下。


    那之后寻盏有刻意观察过戎霜旋，甚至还去公司找过她，看起来一切如常，没再见过那个男人，老闆娘的称唿也还是他的，他开始怀疑起那天晚上可能是自己误会了，但没有从戎霜旋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他怎么都不放心。


    冷静下来的戎霜旋终于发现了寻盏的沉闷，仔细一想这好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她想不清楚到底是从哪天开始的，不管怎样，她打算饭后找他聊聊，先吃完饭再说。


    经戎霜旋无意提醒，沈又绿想起上次自家哥哥干的好事，刚好她玩手机刷到了一个男网红的视频，问道：「小旋，这个是不是你公司的？」


    戎霜旋胃不太舒服，没吃太多就放下了筷子，闻言看了一眼，「嗯，上个月签的。」


    「可以啊你，我刷到好几个你们公司的了，个个都是帅哥美女，有颜又有才，你们公司还招人吗？我也想进去，说不定脱单有望。」


    「招的，你能过面试我肯定让你进来。」


    「就不打算开个后门？」


    「拿着我的工资泡帅哥，你想得美。」


    ……


    寻盏听着她们的对话，将头埋得更低，捏着筷子的手愈发用力，他怎么就忘了她有那么大一个公司，能接触到的异性数不胜数，个个都是颜值天花板，上次那个说不定就是她公司旗下的网红，想趁机上位。


    戎霜旋一只手搭在肚子上，她这半年来饮食不太规律，胃经常不舒服，噁心反胃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她用手捂住嘴，连忙往卫生间的方向跑，饭桌上的人都愣了一瞬，纷纷起身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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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了？」


    「没事。」已经缓过来的戎霜旋唿了口气，她没吐出什么来，就是干呕，看她脸色还好，应该没有大问题，荣溪帮她拍着背，沈又绿打趣道：「你这是孕吐？怀了几个月了？我能有机会当干妈吗？」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她因为进食微微隆起的肚子。


    「没想到被你发现了，快三个月了，我这身材保持得还不错吧？」戎霜旋配合着她演戏。


    她被荣溪和沈又绿围着，寻盏心急也凑不上去，听到她们的对话，大脑宕机似的，将玩笑话当了真，恍若晴天霹雳，孕吐？怀孕？什么时候的事？


    脖子像被人扼住一样喘不过气，他一瞬间醋海翻腾，怒气沖沖地转身就走，只留一脸懵的三个人待在原地。


    第43章 做舅舅


    「他怎么了？」荣溪疑惑地出声。


    「我也不知道。」


    戎霜旋摇了摇头，视线凝在门口放着的那双鞋子上，想不通寻盏哪来那么大脾气，竟然连鞋都忘了穿。


    「不管他，我们继续吃饭。」


    沈又绿搀扶着她的胳膊，还是不太放心，「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真没事，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对面的位子空了出来，寻盏的饭几乎没怎么动过，戎霜旋皱了皱眉，有客人在，她也不能为了他撇下其他人不管。


    在另一套布局相差无几的房子里，寻盏背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窗外，耳朵时刻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室内落针可闻，他连自己的唿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隔着两堵墙，他都能想到对面是怎样的欢声笑语。


    眼见天彻底黑了下来，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她还没来哄他，寻盏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不合时宜地想到一句话：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可笑的是他连个旧人都算不上。


    任由自己被黑暗包裹着，夹杂着那些阴暗的思想，寻盏感觉自己就要彻底与黑夜融为一体，胸口像是被带着倒刺的钩子扎入心脏，与血肉混合在一起，疼痛到无法唿吸。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敲响，被自己的情绪折磨着的寻盏早已麻木，委屈又生气，赌气般的没去开门，室内重回安静，就在他以为她这么轻易就放弃、快要到爆发边缘的时候，戎霜旋直接输密码将门打开。


    「灯灯？寻盏？你在吗？」


    觉得他这怒气毫无来由，甚至有些莫名其妙，戎霜旋耐心有限，按道理不该任由他胡闹，但是一想到她最近没怎么关注他，他可能受了谁的气，再加上过几周就是高考，她觉得还是应该和他谈谈。


    无人回应，但她知道他就在家里，正想摸黑找开关，客厅内的落地灯「啪」地响起，寻盏再怒不可遏，还是怕她看不清路摔跤，毕竟肚子里不是还揣着一个吗？


    戎霜旋快步走到他身边，寻盏偏过了头，她看到他发红的眼眶水润润的，噙着泪，心里一咯噔，之前那点埋怨顿时烟消云散，「你怎么了？」


    「什么时候的事？」


    这句话让戎霜旋完全摸不着头脑，将他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寻盏难得沉不住气，「我说，」一字一句都用足了力气，「你和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和谁啊？」


    还能有谁？难道她同时有好几个？寻盏不敢再想下去，对上她疑惑的眼神，更加来气。


    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一瞬间寻盏甚至想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上周二晚上九点五十八分，下暴雨，开车送你到楼下的那个人。」


    他说得极其准确，反倒是戎霜旋用了些心思回想，脑海中浮现出白延的脸，「我没和他在一起啊，他只是……」


    「没在一起你连孩子都有了？还是说你是跟别人怀上的？你怎么这么……」


    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戎霜旋听到的时候简直不明所以，慢慢地才缓过神，合着他是因为这个生气？


    长久的沉默让寻盏以为她是默认，越想越心痛，又不忍心说出更狠的话，「你怎么这样啊。」


    戎霜旋甚至听出了哭腔，看他委屈得像个小男孩，觉得还挺新奇的，反而镇定了下来，不知道他哪来那么离谱的想法，干脆逗逗他，握着他的手放到肚子上，理直气壮地说：「我哪样？你要做舅舅了，不好吗？」


    「好个屁。」


    寻盏失控到忘了表情管理，眼神狠戾，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可不管怎样他都没有抽回手，怕动作太突然伤到她，以及……那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这副样子配上他要掉不掉的眼泪，戎霜旋心疼又好笑，差点没忍住笑场，看到他手背上青筋暴起，终究还是没忍得下心，学着戎旌的样子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交代了实话：「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我男朋友都没有，怎么怀孕？上次那个只是我的同事而已，我没带伞他顺路捎我一程。」


    「就算真怀了，那也是米饭炸鸡烧烤饮料的锅。」


    寻盏神色一滞，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缓冲期，他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终于明白她的意思，短时间内心情大起大落，他还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只是吃多了吗？


    「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嘛？你别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我接不住，未婚先孕这种事我可干不出来，要是被我哥知道了非得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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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这个意思，」寻盏说得犹犹豫豫，「可是上次我看见他……摸了你的脸，我以为……」


    唯唯诺诺的样子像是怕她生气，也不知道刚刚的气焰哪去了，戎霜旋要生气绝不会等到现在，她仔细想了想，不记得有过这回事，「你看错了吧，都说了我和他是同事的关系，也没有天天在一起工作，我怎么可能会让他碰我，再说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听出她的维护，寻盏又有一丝不爽，戎霜旋接下来的话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不对，你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做什么？」


    「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她觉得奇怪得很，沈又绿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而已，正常人都不会当真，也不知道寻盏在想什么，不光真听进去了，反应还这么激烈。


    寻盏勐地回过神，额角渗出汗珠，发觉她只是在开玩笑，才松了口气，「我只是怕你年纪小，容易被人骗。」


    老父亲般的语气让戎霜旋觉得自己好像被占了便宜，不服气地说：「我年纪小？我还比你大两岁，按你这么说，我应该提醒你不要做渣男，招惹了人家姑娘又不负责任。」


    「不会，我不会这么做。」寻盏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会负责到底。


    「是，你不会，那我就会了？」戎霜旋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是他不要被其他女孩骗才对，以前觉得他肯定不会，现在看他傻乎乎的样子，这事看来悬得很。


    「算了你别说，越说我越火大，」绕来绕去她也懵了，「我又不是傻白甜，哪有那么笨。」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她埋怨着，身侧覆下一道阴影，寻盏侧身过来，将头枕在她腿上，喃喃道：「我好累啊。」


    这话是在服软，又是在转移话题，戎霜旋想到他快要高考，压力太大才会疑神疑鬼，火气瞬间消下去一半，看他闭上了眼睛，她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抚。


    「那就休息一会，不要胡思乱想，我上次不都跟你说了吗？除了学习和工作，我暂时还分不出时间来干别的。」


    「嗯，有没有压得你腿疼？」


    「不会。」


    寻盏心安理得地枕在她的腿上，感受着传过来的体温，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勾勒出一个得逞的笑，也不管他这么大一只靠着戎霜旋有多违和，和他平日里的形象有多么相悖，此时此刻他只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寻盏被暖意烘得昏昏欲睡，戎霜旋动了动腿，「你晚饭没吃什么，要不要再吃点？我给你下了碗面，热一热就能吃。」


    寻盏精神了起来，「你做的面？」


    「荣溪教我做的，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总不能将剩菜剩饭留给他，刚好荣溪在，戎霜旋略一思忖，亲自下厨，一开始也是抱了想哄他的心思。


    「我想吃，有点饿了。」


    「真饿了？在饭桌上你脾气可大得很，弄得我一头雾水。」戎霜旋忍不住阴阳怪气。


    「不信你摸，我肚子都瘪了。」


    寻盏拉着她的手也放到了自己的腹部，硬邦邦的，和她身上柔软的触感完全不一样，想到他傍晚时没穿上衣的样子，戎霜旋触电般地收回手，没好气地说：「那你还不坐起来？我去给你端。」


    戎霜旋嘴硬心软，原书里对他这些事没有详细说，她也没想到高考前他压力这么大，以为这对他来说不是问题，说不心疼肯定是不可能的。


    寻盏听话地起身，眼巴巴地望着门口，不一会戎霜旋端着一碗面条过来，上面卧了个鸡蛋，都有些坨了，卖相看起来很一般，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吃得香，给了她十足的面子。


    「不好吃不用勉强，我给你点外卖。」


    「挺好吃的。」


    像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连面汤都没放过。


    戎霜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能给他画饼，


    「过段时间我刚好休假，等你考完试，我带你出去玩，」假期不长，不能走太远，在圈里待久了，对一些娱乐信息她算是了解，「有个音乐节就在邻市，你想去吗？」


    正在喝汤的寻盏动作一顿，抬起头来，「就我们两个去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她反问说：「不然你还想有谁，你约了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灯灯什么都不用说，小旋就会脑补一堆他有多可怜的剧情，然后心疼他。


    第44章 陪考


    「我没有朋友，」如果陈明瑞在这，肯定会发出一声冷笑，但他不在，寻盏说话毫无顾忌，「我就是有点没想到。」


    「你不是很忙吗？不用管我，我没关系的。」


    在过去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戎霜旋全年无休，几乎天天往公司跑，除夕那天还在家处理工作，没有哪天是彻底闲下来的，寻盏这话既是真实情况，又能体现出他的懂事。


    这么一说戎霜旋心里的愧疚更甚，她事业做得有声有色、结交了更多朋友，还将人带到家里吃饭，却唯独冷落忽视了他，原本他才是她来到这的初衷和目的。


    虽说创业也动了想给他爸爸翻案的心思，但寻盏是什么性格她再清楚不过，好不容易信任一个人，戎霜旋能从他的眼神和行为中感觉到对自己的在乎，她却辜负了这份情感，他不善于表达，也不知道背地里受了多少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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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我会带你出去玩吗？我之前确实很忙，现在公司慢慢稳定，事情会少一些，不然我养他们干什么吃的？」


    「我不是工作机器，也会感觉到累，刚好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到处玩一玩，你不用替我担心，什么都不耽误。」


    「更何况，在我心里你比工作重要。」


    寻盏眼里的红血丝还没褪下去，眼尾泛红，粼粼的水光让他显得更无辜，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戎霜旋承受不住他的目光，极力忽视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这种情况下来不及分辨，在他头顶拍了拍，扔下一句话就跑回了自己家，「那个，你记得把碗洗了，洗完先放你这，我有时间再过来拿。」


    这晚的事情给戎霜旋提了个醒，她不止是嘴上说说，有意减少工作量，争取在寻盏回家之前先到家，关心一下他的学习生活，高考那两天为了陪考还特地请了假。


    学生家长来来往往，为了方便戎霜旋在学校附近高价租了个私人停车位，第一天上午的考试科目是语文，烈日当空，望着校门口挂着的红底横幅，戎霜旋被刺得睁不开眼，司机贴心地送了把伞，才稍微好受一些。


    她穿了件復古泡泡袖衬衫，外加一件织带背心裙，亮面小皮鞋上的金属扣泛着光，短髮添了几分活泼，不像是陪考的家长，更像是来参考的考生，在人群里很是亮眼，连巡逻的警察和保安都忍不住过来询问几句。


    注意到身侧一位家长频频偏过头来看她，戎霜旋以为她和其他人想的一样，在回答完警察的问题后，注意力都放在等寻盏出来这件事上，此时离考试结束还有最后一分钟。


    铃声和提示音响起，唤起了戎霜旋久远的回忆，她被认回亲生父母家那年正值高二，学校离家远，他们嫌转学手续麻烦，一直没给她办，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住校，和养女同一天在不同学校高考，明明一边去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偏偏爸妈都选择去给养女陪考，她考完出来谁都没看到，默默在食堂点了份饭，结束后将行李打包，自己打车回家。


    有学生向门口跑过来，慢慢地人越来越多，她收回思绪，搜寻着寻盏的身影，他先一步看到了她，走近后戎霜旋才发现他身边还跟了一个陌生面孔，对她身侧叫了一句「妈」。


    「这是我同学，戴苑杰。」


    戎霜旋和方才看她的那位家长对视上，没想过会这么巧，「阿姨好，我是戎霜旋，小盏的姐姐。」


    「什么？」戴苑杰一惊一乍的，意识到自己的冒犯，重复了一遍问题，代入得倒很快，这么点时间连姐姐都叫上了，「姐姐，你说你叫什么？」


    高二家长会那次戴苑杰生病请假，加上他不怎么关注和寻盏有关的流言，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所以不清楚他有个所谓的姐姐，在他心里寻盏还是个身世可怜但聪明绝顶的正能量学神。


    方才自寻盏和他一起往校外走的时候他就很疑惑，又没人等他，他出去做什么？直到看见戎霜旋才反应过来。


    原以为是他对象，没来得及感嘆寻盏铁树开花，就听说是姐姐，姐姐就算了，可她叫戎霜旋？这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戎霜旋。」既然是寻盏的同学，戎霜旋不会不给面子。


    刚考完语文，每到古诗词填空的时候戴苑杰就会想到那句诗，他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戎旆霜旋重，边裘夜更轻。是这句吧？」


    说完戴苑杰看向寻盏的眼神带上了揶揄，寻盏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地被戳破，也有些紧张，不过戴苑杰难得聪明地没再说什么。


    戎霜旋有些意外，「是这句，」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和他妈妈客套道：「他的成绩一定很好吧？」


    戴母的表情有些尴尬，自家儿子那成绩，能上个本科就谢天谢地了，嘴上却是说：「还行，我对他没什么要求，身体健康就好。」


    对寻盏的问候，戴母只是略一点头，她一直不贊同戴苑杰和寻盏走得太近，他单纯好骗，对方被占了名额，说不定藏着什么坏心思，现在这世道就是这样，没人打点关系只能吃哑巴亏，更何况寻盏还是个家底不干净的孤儿。


    之前来学校听过一些流言，说什么寻盏攀上了戎家，戴母原本没放在心上，直到前一阵她跟自己娘家姐妹去参加宴会，隔着老远看到了戎升的董事长，这才意识到惹了什么麻烦，回家急匆匆地和老公说，戴父安慰她要找上门不会等到现在，寻盏的名字仍挂在实验班，而不是重点班，不论是他没有主动告状，还是戎家人没处理，两种情况都说明他不重要。


    戴母一想也是，渐渐地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这会看戎霜旋眼熟，又听说她姓戎，目光在她和寻盏之间转了一圈，忽地想了起来，「你哥哥是戎旌？」


    「是啊，您认识我哥哥？」


    「这……我听我家老戴提起过，戎总年轻有为、事业有成，怎么会有人不认识。」戴母笑得谄媚，没说不认识，也没说认识，想和戎霜旋拉近关系，「我经常和我家苑杰提起，就希望他能向戎总学习，之前还和我家老戴说他以后要是能有戎总一半优秀，就是我们戴家祖上冒了青烟。」


    这话将戎旌夸上了天，戴苑杰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妈，您什么时候……」


    「我怎么没说，明明就是你不把我的话放心上，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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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套路戎霜旋该谦虚几句，顺带着夸一夸戴苑杰，可她毕竟年轻，不懂长辈之间的人情世故，或者说并不贊同，听说她丈夫姓戴，笑容变得微妙起来，她记得书里占了寻盏名额的那位也姓戴，爸爸是副局长，所以就是面前这位？


    「您丈夫在教育局工作？」


    戎霜旋问了个完全无关的问题。


    「是、是啊，」看她的态度倏地冷了下来，戴母也意识到了什么，总不能不打自招，想办法补救道：「都是同学，又是同桌，要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不用，我家小盏争气，在哪都是第一名，再说马上高考都要结束了，以后能不能碰得上还不一定。」


    戴家不从商，可戎旌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眼下戎霜旋这态度让戴母心里打起了鼓。


    「走吧，我们去吃饭。」不想在这继续耗下去，戎霜旋往一旁走了几步挽起了寻盏的手臂。


    「姐姐，要不我们一起吃？」


    戴苑杰以为他妈又要瞎吹，扯着寻盏到了一边，没注意到这边气氛有什么不同。


    戴母不想结怨，附和说：「对啊，我在这附近订了个酒店，吃完饭还可以休息一下。」


    那些话都被寻盏收入耳中，看戎霜旋脸色不佳，他向来看重她的感受，拒绝道：「不了，你们去吃吧。」


    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下意识地将她的手从臂弯里摘出来，放到自己手心牵住。


    和他妈面带忧虑不同，戴苑杰大大咧咧，没什么不悦，瞄到他们牵着的手，挑了挑眉。


    还姐姐，鬼信呢。


    *


    戎霜旋沉浸在情绪里，没注意到手一直被寻盏牵着，他还捏了捏她的指尖。


    直到在司机的带领下来到附近的一家酒店，粘腻的汗被空调一吹，手一凉，戎霜旋才反应过来抽回手。


    「刚刚过马路，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怕你摔了。」


    戎霜旋不记得手是什么时候牵上的，听他这么说也没多想，她订的是顶楼的总统套房，怕外面的饭菜吃不习惯，到时候出现什么问题，为了以防万一，饭是从家里带回来的，还温热着，摆好放在餐桌上，她看了一下环境，念叨说：「切，谁稀罕他们订了酒店，肯定没我们的好。」


    她时不时还是会这么孩子气，寻盏也习惯了，「嗯，你的就是最好的。」


    「不能这么说，」戎霜旋认真地纠正，「应该是给你的肯定是最好的。」


    第45章 吻


    考试期间补得太过容易胃不舒服，这是戎霜旋作为过来人的经验，她口味重，阿姨平时做饭既要保证口味又要注重营养搭配，因此今天一切如常，不同的地方仅仅在于从家里搬到了酒店。


    看她还是闷闷不乐的，寻盏主动给她夹了一块排骨，「怎么不开心？」


    「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她发泄似的用筷子戳了戳米饭。


    「戴苑杰他其实没什么坏心思。」


    戎霜旋撇撇嘴，有些不服气，「我看出来了，就是他爸妈……」


    戴苑杰一看就是那种将情绪写在脸上的人，可他爸妈不是，其他人能将寻盏父亲的过错归咎到他身上，戎霜旋也不可能不迁怒于戴苑杰，作为直接受益者，他没法置身事外。


    「不说了，」不想因为别的人和事影响到心情，这样重要的日子更容不得差错，戎霜旋转移了话题，「今天上午还好吗？」


    看她的态度小心翼翼，寻盏回得大方，「挺好的，感觉还不错。」


    「那就好。」戎霜旋唿了口气，高三开家长会的次数只多不少，她场场必到，不管考试难易程度如何，其他人成绩和名次变动有多大，寻盏岿然不动，稳坐第一，看其他家长愁眉苦脸的样子，对比之下他简直太让人省心了。


    她打开手机软体，将界面给他看，「我已经订好票了，后天早上的飞机，你考完第二天我们就出去玩，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当然要等你考完才能知道，暂时保密。」


    「怎么不等到出成绩？就那么相信我？」


    「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相信你。」


    戎霜旋卖着关子，年初她委託人去查寻诣一案，那边有了进展，这对寻盏来说是件大事，为了不影响他的心情，肯定要等考试之后再说。


    吃完饭时间还早，她催着寻盏回房间休息，时间到了再叫他起床，下午戎霜旋留在酒店处理工作，等他考完一起回家，免得司机多跑几趟。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戎霜旋没再碰见戴母，她也不在意，当初寻盏没答应转学，甘愿留在原来的班级，时隔一年多，她更不可能秋后算帐。


    看戴母那反应，像是生怕自己找上门，就让她继续担惊受怕一阵子也不错。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试卷被监考老师收走，寻盏收拾好文具，如释重负地走出考场，对面建筑外墙上的挂钟不知疲倦地转动，作为背景的天空蓝得纯净，鸟儿在云雾间穿梭，让他想起了戎霜旋穿过的一条裙子，很适合她，正如此刻的天气一般。


    被尖叫或是啜泣声围绕着，有人欢唿雀跃，庆幸终于脱离了牢笼，有人相拥而泣，不捨得和同学分别，寻盏不一样，他对过去的日子没有半分留恋，可以说第二次生命始于遇见戎霜旋的那一刻，从那之后和她待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才显得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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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喜的情绪肯定有，不是因为脱离了苦海、不用再没日没夜地刷题，而是身份的转变意味着他离她更进一步。


    也许他们的关系也能更进一步。


    寻盏在心里盘算着，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做，有人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回头对上戴苑杰一张笑脸，下一秒又变得苦兮兮的，「寻哥，你以后可别忘了我，」戴苑杰心里很清楚，他不可能和寻盏上同一所学校，「等你抱得美人归，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吃饭。」


    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心性不定，有些字眼离他们太过遥远，寻盏和戎霜旋的关系八字都没有一撇，当事人还蒙在鼓里，即便这样寻盏仍旧答应得干脆，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戴苑杰这话有试探的意思，看寻盏的态度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眼神揶揄，在他手臂上拍了拍，「那我先走了，我妈在侧门等我，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好好的正门不走，绕那么远的路……」


    「有人在等他」，经戴苑杰无意提醒获得这个认知的寻盏加快了脚步，与其说是走，用「跑」来形容更贴切，急匆匆地来到戎霜旋面前，「小旋。」


    周围环境嘈杂，看他额头上沁了一层细密的汗，戎霜旋忽略了他的称唿，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又没人追你。」


    「明天不是要出去玩吗？我想早点回去收拾东西。」


    「哪有那么急。」近来的寻盏频频刷新戎霜旋的认知，他还有玩心这么重的一面，她一边说着，一边顺应他的心意快步上了车。


    原定是去邻市，结果戎霜旋看岔了，那边的音乐节在前几天已经结束，戎霜旋买了滨海市那场的票，坐飞机将近三个小时，在可接受范围内。


    晚上吃完饭后早早地收拾好行李，第二天早上八点司机送他俩一起去机场，早高峰路上有些堵，戎霜旋前一晚睡得很不好，莫名地兴奋又忐忑，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她坐在后座打着盹，头靠在寻盏肩上，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她迷迷煳煳睁开眼睛，「就到了吗？」


    「还没，继续睡。」


    寻盏将她的头重新按了回去，语气干脆又利落，受熬夜后遗症的影响，戎霜旋脑子里一片混沌，乖巧地闭上眼睛，直到上飞机还有些懵，她接过寻盏从家里带来的眼罩，换了个地方继续睡，等飞机在机场降落，思绪才逐渐清明，「是不是很无聊？我错了，昨晚睡得太晚，你怎么也不叫我呀。」


    「没事，我刚刚也休息了一会，反正路上没什么事，还不如睡会。」


    戎霜旋将头上的眼罩取下来拿在手里，「这是哪来的？」


    「出门的时候拿的，没用过，想着能用上。」


    寻盏猜得没错，戎霜旋看着手上粉色的眼罩，触感冰冰凉凉的，又想起了之前说让他当男朋友的玩笑话，不得不说，有时候她还真的有点心动。


    这样的想法也就一瞬，来到下榻的酒店，订的两间房紧挨着，一人一间，此时刚过中午，音乐节晚上七点才开始，时间还早，在寻盏的坚持下戎霜旋迴房间睡了个午觉，洗完澡换了身衣服才漂漂亮亮地出门。


    戎霜旋不追星，她没参加过音乐节，想带寻盏来凑个热闹，这条公路临海，透过车窗能看到不远处的海岸线，风吹过来有咸湿的味道，太阳到了山的另一头，余晖铺满半边天，金色的光线洒在海面上，像铺了一层碎钻，暑热未消，空气中漂浮着燥意。


    她买的是最贵的那档票，可以提前进场，看其他人手上都拿了应援物，戎霜旋也去附近的摊位上挑了两个萤光棒，还有能发光的发箍，朝寻盏招了招手，示意他低下头来，寻盏以为她要和自己说话，刚凑过去，猝不及防被戴上了东西。


    他拿下来一看，是个发箍，上面「许熠」两个字发着蓝紫色的光。


    「许熠？你喜欢他？」刚刚有看到他的人形立牌，寻盏有点印象。


    「不准摘下来。」戎霜旋佯装生气，寻盏只得又戴回脑袋上，他不是小姑娘，不喜欢这些东西，但还是选择顺着她的想法。


    「还好，今天这些人里面他长得最帅。」戎霜旋的理由再简单不过。


    寻盏抿了抿唇，对她说的话不置可否。


    付完钱，已经到了进场的时间，他们挑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周围的人慢慢变多，因为离海岸近，并不很闷热，舞台上灯光四射，底下的人举着灯牌，放眼望去同样是一片灯海，音乐声响起，气氛被烘托得越来越热烈，戎霜旋很快融入其中。


    寻盏一直站在戎霜旋身侧，防止她被别人挤到，戎霜旋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耳边大声说：「还好吗？有没有不适应？」


    音响效果和嘈杂的人声混合在一起，她的声音冲破层层阻碍传入他耳中，正如此刻吹拂着的阵阵海风，温柔而有力。


    寻盏摇摇头，「我很好，跟你在一起怎样都很开心。」


    刚好有人上场，戎霜旋瞬间被吸引了视线，没听到他后一句话。


    本意是想带寻盏来体验一下，结果戎霜旋玩得最嗨，挥舞着手中的萤光棒，跟着歌手一起轻轻哼着歌，被周围的小姐姐当成了许熠的粉丝，成功混入其中，不时还互相交流一下心得。


    她也没忘记寻盏，紧紧攥着他的手臂，像是生怕他走丢了似的。


    中途有个kiss cam的互动环节，顾名思义即当摄像头对准观众时，在镜头内的人要接吻，气氛再一次推向高潮，连戎霜旋都忍不住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太甜了！」她甩了甩寻盏的手臂，「灯灯你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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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在看。」说是在看，寻盏的目光一直放在戎霜旋身上，方才从她口中听到其他人的名字，还是她夸过帅的许熠，他眉头轻蹙，有些不悦。


    和戎霜旋聊天的小姐姐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他们也入了镜，在欢唿起闹声中自然地亲吻，戎霜旋近距离看戏，忍住想尖叫的冲动，结果还是兴奋到跺脚，因为激动脸烧得通红，多日以来积攒的学业和工作压力，在这一刻得到彻底释放。


    这样的心情没有维持太久，摄像机往一侧移了移，屏幕上的爱心将两人圈住，寻盏抬眼看，对着镜头轻笑一下，散漫恣意，勾得人晃了神，人群又是一阵惊唿。


    戎霜旋毫无所觉，只是突然发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起来，有羡慕有惊嘆……各种各样的，连旁边的小姐妹都转过头来看着她，嘈杂的环境中脑子反应慢了一些，她困惑着，用胳膊肘碰了碰寻盏，有些无措，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好一会没有得到回应，她转过头，还没看清，忽地被他的手臂揽了一下，「灯灯，他们看我干什……」


    寻盏的五官在她面前倏地放大，鼻尖相触，话语消失在唇齿间，夹杂着海风的咸味，还有柠檬汽水的味道，那是方才她给他买的。


    心漏跳了一拍，唇上的触感温凉，戎霜旋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而寻盏极力克制着自己，生涩而没有章法地，在她唇上轻吮着。


    即便动作和画面已经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次，寻盏捧着她的脸的手仍止不住轻颤，像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周围的一切喧闹都远离，在沉默的星空的注视下，仿佛能听见对方有力的心跳声。


    第46章 证明


    这个吻稍微要长一些，摄像大哥给足了面子，多停留了几秒，一吻结束，女孩低下了头，像是在害羞，身体轻晃了一下，男孩手搭上她的肩，从镜头的角度看去，将人搂在了怀里，俨然一对神仙眷侣。


    整个过程太过戏剧化，加上两人颜值又高，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明明没亲多久，戎霜旋却像大脑缺氧似的，还要寻盏扶一把才能稳住身形，其他人以为的害羞，也不过是她为了掩饰无措才做出来的举动。


    「你们好甜啊。」


    都将寻盏和戎霜旋默认成了情侣，他们长得不像，没人会联想到姐弟这一层，那位喜欢许熠的小姐姐凑了过来，戎霜旋抬头对上一双星星眼，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她笑得勉强，下半场一直心不在焉的，站在她身后方的寻盏也没好到哪里去，看着她圆圆的后脑勺，想着他还是太心急了些。


    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在和戎霜旋有关的事情上，向来没什么理智，刚才气氛正好，在其他人期待的眼神中，寻盏受到鼓励，跟随心里的想法吻了上去，直到睁开眼，对上她震惊的眼神，才如梦初醒。


    看她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没了之前的活泼，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贸然捅破这层窗户纸，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两个人心思各异，任由周围有多喧闹，始终沉默到了极点，结束后打车回酒店，戎霜旋望着窗外，留给他一个侧脸，拒绝交流的意味很明显。


    直到回了酒店，摸到口袋里的房卡，寻盏叫住了她，「小旋。」


    戎霜旋没有不管不顾地进屋，停住按下门把手的动作，事情太过突然，她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浆煳似的，却没有怎么去揣测寻盏这么做的原因，在她看来还不如直接问，总得搞清楚，眼下就是个机会，「你没事亲我干什么？」


    寻盏一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有事就可以吗？」


    「……」怕不是个傻子，这下戎霜旋算是看明白了，「你喜欢我？」


    「嗯，」寻盏面上不显，手心出了汗，「你看不出来吗？」


    试探性地多说了一句，「姐姐？」


    这不是看不看得出来的问题，是她压根没想过寻盏会对他有什么想法，戎霜旋冷哼一声，「姐姐？之前叫\『小旋\』不是叫得挺欢吗？」


    她胸口憋着一口气，自己懵了一整晚，又傻又狼狈，不想再看到他，打开门回了房间。


    走廊的声控灯很亮，底下是厚厚的地毯，隔壁的雕花木门重重地被关上，他摸不清她的态度，心里仍然忐忑着。


    二十分钟后，戎霜旋穿着浴袍从蒸汽氤氲的浴室里走出来，早就过了零点，她却毫无睡意，想起楼下有家便利店，她换了条裙子，又在外面套了个外套走出门，折返时手里多了一袋东西。


    她随手扔在沙发上，泡面零食从袋子里洒出来，刚才觉得有点饿，现在却没什么感觉，她脱下外套，抓起在便利店随手拿的烟和打火机，往阳台上走去。


    风将她的刘海吹了起来，轻薄的丝绸睡裙贴在身上，戎霜旋舒服地眯起了眼，一旁手机振动，来电显示是「沈又绿」。


    大半夜打电话，戎霜旋迟疑了一下才接起，「餵？」


    「戎霜旋，你骗我！」


    沈又绿声音激动，在这寂静的夜晚十分有穿透力，戎霜旋耳朵疼，将手机稍微拿远一些，不明所以地问：「我骗你什么了？」


    「你还说小盏是你弟弟，哪有弟弟会和姐姐亲亲的，我就知道你俩有一腿。」


    「……你在哪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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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搜上挂着呢，有个音乐节的视频，封面就是你俩，有了好消息，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沈又绿不停地念叨，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重复看了几遍，确认这就是寻盏和戎霜旋没错，戎霜旋无心再听，直接打开了微博的界面，在热搜界面往下一点找到了那个视频，还有往上升的趋势。


    「我明天再跟你说，先挂了。」


    她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公司没有公关部，她直接打了同事的私人电话，让他把热搜撤下来，不考虑其他因素，寻诣的事情还没解决，寻盏不适合在公众面前露脸，之前的教训已经够多，万一有心人做什么文章就不好了。


    「热搜第22条，现在已经是21了，滨海市音乐节那个，尽快撤下来，辛苦了，回去给你包个大红包。」


    手下的人办事效率很高，这点戎霜旋很放心，她将手机熄屏，祈祷这条热搜不要被戎旌看到，不然她百口莫辩，事情还没理清楚，他暂时不要知道比较好，到时候遭殃的肯定是寻盏。


    这事的始作俑者也是他，想到这一点，戎霜旋烦闷地拆开了烟盒，从里面拿出一根，再用打火机点燃，她没有抽，只是看着它燃起猩红的火光，慢慢变成灰烬，风一吹就散了。


    她低头看着，下一秒似有所感地望向一侧，寻盏就站在隔壁阳台上，沉默地看着她，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的光很快灭了下去，一张脸稜角分明，应该刚洗完澡，好看的锁骨露在外面，月光下皮肤冷白，男妖精似的。


    戎霜旋很快收回视线，望向远方，浪头打过来又退去，海平面与天际融为一体，像是一道漩涡，多看一眼就会将人卷进去。


    房门被敲响，阳台上没了寻盏的身影，戎霜旋猜到是他，脚步停滞了好一会，将菸头扔进垃圾桶里，走上前将门打开，「进来吧。」


    戎霜旋在沙发上坐下，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外面那点光线大概看了个清楚，寻盏明明才是站着的那个，往日里黑暗是他的保护伞，现在却给他带来了压迫感。


    喉结滚动，他开口道：「姐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热搜我看到了。」


    阳台之间隔着一定距离，他听不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他听到了戎霜旋的安排，当然也看到了那条热搜，长按视频，然后点了保存键。


    「如果知道会给我添麻烦，你还会那么做吗？」


    她的声音不辨喜怒，寻盏想了想，认真地说：「会。」


    吻她这件事他并不后悔，又甜又软，那样的感觉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想到这他自嘲地笑了笑，「钱我之后还给你。」


    他指的是撤热搜的钱，戎霜旋辛辛苦苦创业赚来的，对她来说确实不小的一笔，只是花在他身上却没太多心疼的感觉。


    她又拿出一根烟，还没点上，寻盏就制止了她的动作，「别抽了。」


    「对不起。」


    「我没抽，」只是点着，好像那些烦闷就能散了似的，她抬起眼皮，眼波流转，莫名地勾人：「还没怎么呢，就开始管我了？你用什么身份管我？」


    不用他回答，她继续说：「算上这次，你欠我的钱不少了，要是还不上怎么办？」


    「还得上的。」


    「然后呢？就跟我撇清关系？」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寻盏有些接不住。


    戎霜旋惊讶于落在她手上的寻盏这么纯情，想着他以前的经歷太黑暗，不会轻易接受她的帮助，她只能默默地做些什么，结果他跟她回家住了下来，时常照顾着她，现在还跟她说「喜欢」这两个字。


    真真假假，她不想轻易地开始，如果对象是寻盏，她竟也没那么牴触。


    「什么时候的事？」在室内抽味道很难发散，她将烟塞了回去，「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大片白腻的皮肤裸露在外，曲线玲珑，锁骨平直精緻，没有骨头一样靠在沙发上，其实她在家也常这么穿，背心加短裤，布料要更少一些，只是在这样的夜晚，对寻盏来说诱惑更大。


    她这副语气和姿态像是在调戏什么都不懂的小男生，寻盏在她心里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可惜她还是将人想的太单纯，完全察觉不到寻盏对她的觊觎和渴望。


    在有空调的房间里，他全身燥热，出了一身汗。


    「高二的时候。」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高二？」戎霜旋声音拔高，那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这么早，她竟然什么都没发觉，「你藏得还挺深吶。」


    她心大，也是一部分原因，寻盏高三这一年她忙工作忙学习，这么一想她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我凭什么信你，你拿什么来证明？」


    戎霜旋的意思是指让他证明他喜欢了她很久，她猜测着小男生会不会有什么写日记的习惯，坏心眼地想看看，寻盏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是要证明他有多喜欢她。


    这事不难，对他来说喜欢她已经成了习惯，更确切地来说，他求之不得。


    往前跨了几步，戎霜旋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膝盖跪在沙发上，手撑着墙壁，俯身吻住了她，还伸出舌头往前探了几下，在感觉到阻碍后没有强求，也没有退开，而是轻轻地咬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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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戎霜旋勐地将他推开，听他气息不稳地说：「怎么样？感受到了吗？」


    「？？？」


    「！！！」


    第47章 情侣


    「我……」


    戎霜旋被围困在这一小块区域，身后退无可退，用力拍开他的手，连忙往沙发另一侧移了移，恼羞成怒道：「你摸哪儿呢！」


    「啪」地一声脆响，寻盏手上瞬间红了一块，火辣辣地疼，他无暇顾及，脸烧得通红，一时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直起身将手背到身后，「我不是故意的。」


    亲她的时候另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手掌很宽大，不小心往下一点就容易碰到尴尬的位置。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戎霜旋赌气似的说，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是她没想到的，也没了心情再继续问，「你回你自己的房间睡觉去。」


    寻盏的眼睛微微睁大，「可是……」


    「可是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有没有感觉到？」他微微羞赧，「我很喜欢你。」


    「感觉到了……」


    「然后呢？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戎霜旋没想到他现在就要个答案，对她来说事情像被按了加速键。


    「这个……」她抓了抓头髮，将问题抛了回去，「你真想好了吗？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当然想好了，不用再考虑。」


    看出他的心情很迫切，戎霜旋没有明确表态，「不行，你先回去睡一晚，明早要是没改主意的话，到时候再说。」


    寻盏有些失望，但总不能逼她，她没有明确拒绝，意味着他有希望，想到这他振作了起来，「好，姐姐晚安。」


    戎霜旋看出来了，他现在只有有事的时候会叫姐姐，轻轻「嗯」了一声，寻盏转身离开，周围重归寂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她清楚地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戎霜旋没心没肺，在沙发上放空思绪，等困意袭来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天亮，按理她应该中午才醒，可能是心里揣着事的缘故，早上七点多就睁开了眼睛，海风从阳台灌入，让人十分舒服，洗漱完换了身衣服，想去海边走走，打开门就看到寻盏站在门外，手里还拎着早餐。


    「早上好。」看到她出来寻盏扬起了笑脸。


    「你在这等多久了？」


    「没多久，早餐还热着，刚买的。」


    「你怎么不敲门啊，要是我没起来，你岂不是要一直在这等着？」对着他这张脸，戎霜旋说不出狠话，拉着他的手腕将人带进门，又将门关上。


    寻盏将早餐放在桌子上，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刚刚打算去哪？」


    「去海边散步。」


    「为什么不叫我？」


    「就这么点距离，我很快就回来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戎霜旋将一次性筷子一分为二，看他的眼睛有点浮肿，细看还有红血丝，再联想到他一大早上去买早餐，「你不会一整晚都没睡吧？」


    「嗯，睡不着，」寻盏的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你没告诉我答案，我不放心。」


    「我要一直不告诉你呢？」


    「那你能不能现在告诉我，你想好了没有？」


    「是你有没有想好的问题。」


    寻盏终于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期待地问：「我当然想好了，那你呢？」


    戎霜旋夹着饺子蘸了辣酱，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含混不清地说：「可以。」


    像在谈生意似的，寻盏没什么的真实感，追问了一句：「可以是愿意跟我在一起的意思吗？」


    戎霜旋忍着笑意，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是。」


    「这样。」


    寻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戎霜旋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看他还是愣愣的，轻笑一声，走到阳台上吹风。


    她穿着短款t恤和热裤，姿态放松，手臂搭在阳台的护栏上，手托着脸，指节规律地敲着，天空仿佛没有睁开眼，气候凉爽，裹挟着水汽的风扑面而来，她闲适地闭上眼睛。


    「小旋，」寻盏在身后叫她，见她微微侧过脸，问道：「我能抱抱你吗？」


    总要真实地抓在手中，才能证明些什么。


    「你抱呗。」


    脚步声在身后停下，过了一会寻盏的手绕过她腋下，下巴轻轻地搁在她头上，将人圈在怀里。


    像慢动作回放，逐渐收紧了力气。


    戎霜旋觉得好笑，她又不是玻璃娃娃，哪用得着那么小心翼翼，当寻盏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被他的气息包裹住，她开始不自在起来。


    突然多了个男朋友，原来也不是那么容易适应的事。


    寻盏没做别的，只是抱着她，感受着她传递过来的温度，氛围恬静又美好，明明刚刚才在一起，却弄出了老夫老妻的架势。


    温度逐渐升高，戎霜旋觉得有些晒，藉口从他的怀抱里离开，散步是不用想了，「你要不要睡会？」


    「好，那你呢？」他攥住了她的手腕。


    「我就在这啊，不然还能去哪？」


    寻盏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大着胆子问：「我能在你这睡吗？」


    戎霜旋愣了一下，「可以。」


    寻盏打算在沙发上睡，戎霜旋看不过去将他带到了床上，想着都在一起了没必要扭扭捏捏，他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放开，「能陪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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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戎霜旋曲解了他的意思，往他旁边那个枕头上看了一眼，没想到他这么得寸进尺，「想让我跟你一起睡？你想得美。」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别走太远。」


    「噢，知道了，」戎霜旋一屁股在床边坐下，心里觉得他幼稚，却没捨得拒绝，「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好。」寻盏依依不捨地在她脸上看了一会，才闭上眼睛。


    他平躺着，睡的姿势很端正，也是好看的，等他睡熟了，戎霜旋费了力气将手抽出来，帮他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才回到沙发上躺下。


    相比寻盏，她也没好到哪儿去，觉得自己像带了个孩子似的。


    她拿着手机想刷会资讯，可能是因为环境太过安静，远处的涛声有催眠的作用，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对上寻盏一张脸，那副姿态像是打算亲她。


    「你干嘛呀，吓死我了。」


    看她这么大反应，寻盏觉得冤枉，「我怕你睡得不舒服，想抱你回床上。」


    头髮睡得乱糟糟的，戎霜旋随意地用手理了理，「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半。」


    「那你等我收拾一下出去吃饭。」


    说是等，寻盏真就乖乖地坐在原来的位置，连挪都不带挪一下，戎霜旋换了双小靴子，拎着包招唿他出门，「走吧。」


    她穿得很简单，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品是寻盏送的手鍊，像是他给她打上的标记，寻盏满意地勾唇：「我帮你拿。」


    熟稔地从她手里接过包，这件事他已经做过很多遍，瞥了一眼戎霜旋在空中摇晃着的手，找准时机上前握住，掩饰说：「我们去哪吃饭？」


    戎霜旋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戳破，任由他牵着，「不知道，先看看吧。」


    他们在这附近逛了逛，随后进了一家海鲜店，寻盏主动帮她剥蟹腿肉，戎霜旋心安理得地等着他的投喂，安静地在一旁坐着，不想气氛太沉默，寻盏问她：「你之前不是说考完有好消息告诉我吗？」


    戎霜旋咬了两下筷子，不答反问道：「答应了你高考完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嗯，你早上已经答应我了。」


    他的答案和眼神一样直白又热烈，他要的是她。


    戎霜旋咳了两声，没想到这都能把自己绕进去，在心中暗暗感嘆他还挺会的，放下筷子，正了神色，「你爸爸……」觉得称唿太见外，又说：「叔叔是被冤枉的。」


    寻盏的笑容凝在嘴角，戎霜旋观察着他的神色，「这件事我的人还在查，但毕竟过去了那么久，当年的人证物证说不定已经面目全非，有一定的难度，可能时间会比较长，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暂时知道得不多，那边一有消息传过来，你如果想听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寻盏再开口时声音艰涩，「好，谢谢。」


    戎霜旋在他脸上捏了捏，动作轻柔，「不客气。」


    吃完饭两人根据查到的攻略去了几个滨海市有名的景点，一开始寻盏的心情很低落，戎霜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默默地陪在他身边，笑容才逐渐多了起来，傍晚还去海边玩了水，脚下是细软的沙，头髮和衣服变得湿漉漉的，从电梯倒影里看到对方狼狈的样子，都不自觉笑出了声。


    走到房间门口，戎霜旋掏出了房卡，正要分别，寻盏戳了戳她的肩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以为他捨不得她，心里觉得过于腻歪，却还是走上前抱了他一下，「提前说晚安。」


    她将门打开，回头一看寻盏还站在原地，「到底怎么了？」走上前心急地扯了扯他的衣角，「你说呀。」


    在她的鼓励下，寻盏「扭扭捏捏」地开了口，「我们是已经在一起了对吧？」


    「对。」


    「所以我们是情侣？」


    「……对。」


    寻盏看了她一眼，飞快地别过头，喃喃道：「那情侣不该住在一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戎霜旋：救命！！！


    第48章 谢谢你


    「？」


    戎霜旋以为她听错了，看他没直视她的眼睛，就知道刚刚不是错觉，眼神逐渐从吃惊变得审视，她怎么觉得寻盏在这方面一点也不傻，反而清楚得很，傻得那个人是她才对。


    「你当我……」


    「傻」字还是没能说出口，她嘆了口气，思索着该怎么委婉地拒绝，顺便给他科普：「要住一起的那叫夫妻，情侣不用住一起，就算要同居也是以后的事，我们现在提这个太早了点。」


    说完她转身回屋，门还没关上，寻盏的手伸进来挡住，差点被夹到，她正想说他，寻盏的动作更快一步。


    门被带上，他像抱小孩似的，轻而易举地将戎霜旋抱起放在门边的柜子上，动作急切，在黑暗中精准无误地吻住了她。


    戎霜旋的双腿被分开，寻盏站在她身前，将她圈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内，是一个羞耻且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


    二十四小时之前，他是个等待审判的犯人，而此时此刻他已经拥有了她，身份的巨大转变让他一时难以适应，像飘在空中一样，只有身体的触碰才能让他获得真实感。


    暧昧的水声响起，他的手箍住了她的腰，很细，仿佛一用力就会断掉，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察觉到她仰着头，贴心地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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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盏个子很高，两人的身高差将近三十厘米，戎霜旋完全被他的阴影笼罩着，脑子里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他仿佛精进了很多，用了些力道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只不过没什么技巧可言，算起来这才是第二次，这样的进步速度已经够戎霜旋惊讶了。


    如果不是他今天一天都跟她待在一起，她会以为他上哪偷偷学习过。


    一开始还好，寻盏算得上温柔，吻着吻着渐渐失控，动作变得激烈起来，像是想把她拆骨入腹似的，戎霜旋心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大仇，她喘不过气来，用力推了推，他才放开。


    唿吸声都有些粗重，戎霜旋嘴巴疼，她摸了摸，感觉肿了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恋人之间亲近是正常的事。


    寻盏心里懊恼，刚刚一时没控制住，盼着她不要想多，就听她问：「你是初恋？」


    「是，」以为她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连忙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戎霜旋一想也是，寻盏之前的生活十分单调，没时间谈恋爱，「不是，就是觉得你好像挺会的。」


    寻盏判断着她的情绪，听不出她是在夸她还是别的意思，一时不敢回应，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听她的语气，感觉她更有经验，「那我是你的初恋吗？」


    这点寻盏不敢确定，她认识他的时候已经上了大学，又是戎旌的妹妹，追求者肯定不少，就算谈过也是很正常的事。


    戎霜旋听他问起她的过去，使坏心眼特意没告诉他，而是说：「你猜啊。」


    这寻盏真猜不出来，又不敢多问，再次弯下腰，戎霜旋以为他还要亲她，最后他只是将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像在撒娇，「谢谢。」


    「什么？」他的声音太小，她没有听清。


    「我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气氛突然转变，她愣了一瞬，然后回抱住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背上拍着。


    「爸爸的事。」


    「没事啊，我很早就这个想法，现在终于有了能力，也是时候还叔叔一个清白，这对你来说更是一件好事。」


    「再说你白天已经谢过了。」


    寻盏想问为什么，换做一般人，根本不会因为他毫无根据的话煞费苦心，可一想到她和其他人不一样，这点疑惑也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满足。


    「那还是要谢谢你。」


    她被他认真的语气逗笑，「这次又要谢我什么？」


    「愿意跟我在一起。」


    「看你这话说的，我又不亏。」


    戎霜旋想的其实很简单，寻盏又帅又体贴，自己带了一年多人品有保证，她还觉得是自己赚了，都送上门来了，不要白不要。


    寻盏听出了她的潜台词，将人往自己面前搂了搂，轻笑一声，声音格外温柔，「嗯，不会让你亏的。」


    两人又抱了一会，戎霜旋包里的手机响了，她趁机脱离他的禁锢，从柜子上下来，打开门将人往外推，「早点回去吧，明天见。」


    寻盏猝不及防被推着往外走，将人阻挡在外，戎霜旋背靠着门，终于松了口气，脸颊滚烫，唇上传来轻微的痛感，出来旅游一趟，不光莫名其妙交出了自己的初吻，还多了一个男朋友，果然生活中处处充满了意外之喜。


    她稍微冷静了一下，打开手机，沈又绿从大早上就开始信息轰炸，戎霜旋没来得及回，她不死心地继续发，打听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戎霜旋：还能是怎么回事，我们在一起啦。】


    【沈又绿：！！！我就知道！】


    跟身边的人分享恋爱，戎霜旋的心情还挺微妙，隔着一堵墙，另一头的寻盏看着紧闭的门，无奈之余，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他舔了舔唇，仿佛上面还残存着甜味，细细品味了一下，也转身回了房间。


    这晚他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


    公司还有事，不能在外面玩太久，戎霜旋订的是第二天下午的机票，起飞前他们去了当地一家特色餐厅吃饭，差点错过航班，好不容易赶上飞机，在座位上坐下的戎霜旋用手扇着风，抱怨道：「你怎么也不提醒我吃快点。」


    「我的错。」


    寻盏认错的态度让人无话可说，拿出纸巾帮她擦汗，发现她嘴唇上破了皮，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戎霜旋都不用照镜子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没好气地说：「昨天被一只猪啃的。」


    她昨天洗脸的时候才注意到，难怪有点刺痛，口腔里还有淡淡的甜腥味。


    「原来也是我的错，下次注意。」


    说是认错，声音明明含着笑，像是在说「下次还敢」，戎霜旋自以为兇狠地瞪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假寐。


    回去要处理工作，可戎霜旋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好巧不巧，刚下飞机拿到行李她就接到了电话，「我已经到了。」


    「好，你在a10出站口等我，我很快过去。」


    「怎么了？」


    「我要回公司开会，有同事在这边办事，顺便捎我回去，你一个人打车回家可以吗？我跟阿姨说了让她晚上过去做饭。」


    她有事，寻盏自然不会阻拦她，只是在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脸色微变。


    「那是我同事，白延。」


    隔着一定距离，戎霜旋又赶时间，大致介绍了一下，就迈步往前走去，寻盏一直望着他们的方向，那晚他并没有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根据身形和穿着，直觉告诉他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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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机感捲土重来，想到她昨天已经答应做自己的女朋友，寻盏稍稍放下心。


    戎霜旋坐上驾驶位，自觉地系好安全带，车窗开了一半，看寻盏还留在原地，向他招了招手，寻盏看清她的嘴型，笑了笑，「再见。」


    车缓缓开动，看寻盏的身影消失在后视镜中，戎霜旋收回视线，白延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这几天玩得怎样？」


    一时间两人相处的片段涌入脑海，看着面前平直宽阔的马路，戎霜旋的心情还不错，「挺好的，就是时间短了点。」


    话里不乏遗憾，但作为老闆，她要承担更多的责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白延失笑，「别忘了请大家吃饭，你还没兑现。」


    「知道了知道了，不是说好就最近吗？你们是不是约好了轮流来催我？」她佯装生气。


    「确实是他们托我问的。」


    「我就知道，来来回回那么几个人每天念经似的，可能是怕我烦，才找你出来挡枪。」


    白延说的是去年年底她生日那天承诺有时间请大家吃饭的事，不是她有意拖延，一直忙得脚不沾地，戎霜旋不想占用难得的休息时间，比如节假日和周末，那样显得太不近人情，所以大半年过去还没兑现。


    回到公司，戎霜旋水都没来得及喝直奔会议室，会有她没她都能开，但她既然都已经回来了，还是参加一下更好。


    此时的寻盏已经带着两个小行李箱回到家，却没像戎霜旋说的一样去休息，上次因为她呕吐误以为怀孕闹了个大乌龙后，他谘询了医生，说是胃的问题，联想到高三这一年她工作忙经常没和他一起吃饭，瞬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他高考完闲了下来，正好可以监督她。


    等阿姨做好饭，寻盏将饭菜装进保温桶里，又来到了公司。


    戎霜旋开完了会，在同事的工位上和他们讨论，结束后正往办公室走，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寻盏。


    「老闆，老闆娘带着爱心便当来找你了。」有人将她往寻盏的方向轻推了一下。


    戎霜旋对调笑已经见怪不怪，将寻盏带进办公室，「你不累吗？怎么不在家里吃？我点个外卖就好。」


    「没事，你吃饭更重要。」


    这话听着倒没毛病，只是戎霜旋还是觉得奇奇怪怪的，怎么有股浓浓的绿茶味？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抱歉从今天开始周末不双更啦，存稿不够了，而且很快就要开学，给大家道个歉，还是会坚持日更到完结。


    多说一句，我的女主没那么快彻底接受男主，不会虐。


    第49章 聚会


    看到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戎霜旋瞬间收敛了心里的想法，寻盏和周允礼不一样，性子又单纯，怎么能用这样的眼光去看待他？属实是不应该。


    她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几句。


    「你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我在家吃过，你吃吧。」


    和他待在一起，戎霜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动作慢悠悠地，看他一直盯着她，提议道：「累的话在沙发上睡会吧？我去给你拿毯子。」


    公司一直就是最初的样子，只是员工的数量稍稍多了些，她虽然是老闆，暂时没有单独的休息间，一般都是在沙发上解决，她个子小，也不觉得侷促。


    寻盏看着她的眼神有不易察觉的温柔，闻言摇摇头，「不用，我就是想看看你。」


    她工作很忙，平时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


    寻盏的肘部搁在大腿上，两手交握，听见她这么说往后一仰靠在皮质沙发上，眼神依旧没从她身上移开，有种慵懒的美感。


    「有什么好看的……」戎霜旋故作镇定，假装无所谓地撇嘴，「想看就看吧。」


    她端起寻盏给她盛的汤，小口地喝着，一时间办公室里只余碗筷碰撞的声音。


    吃完饭后戎霜旋用纸巾擦了擦嘴，听见门口的动静，「请进。」


    有人送要签字的材料，她粗粗看了一眼，「你放桌上吧，我吃完饭就看。」


    余光中瞥见门口有人故意在晃悠，戎霜旋眯了眯眼睛，拔高声音，「麻烦你通知一下大家，这周五下班后我请吃饭。」


    「好嘞，谢谢老闆！」


    一阵小小的欢唿声传来，戎霜旋好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平时有多压榨员工。


    说来惭愧，节假日红包没少发，却算得上是第一次团建，担心寻盏不自在，戎霜旋没想着带上他，离高考出分还有一阵，保守估计两个多月的空闲时间，想到这她不由得问：「暑假你有什么打算吗？」


    高三最后一学期他辞掉了家教，奶茶店还是会去，次数在逐渐减少，那边不在大学城附近，老闆也已经找到了新的员工，不太可能再回去工作。


    对寻盏来说他现在在经济方面很宽裕，兼不兼职都无所谓，但在她面前却不能这么说，「我想再找一份家教。」


    「好，如果在钱的方面有问题的话一定要跟我说。」


    看他只是点了点头，戎霜旋不放心，追问道：「大学的学费……你够吗？」


    以往他上的是公立高中，学费不贵，都是由他自己解决，名牌大学除了中外合作之外，一般来说学费也贵不到哪去，比如她读的c大，但零零散散要花钱的地方很多，综合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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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录取结果还没出，她就忍不住问了一嘴。


    「够的，不用担心。」


    以前没有向她伸过手，现在已经在一起了更加不会，在他的意识里，这种事该由他来做，而不是反过来成为她的负担。


    「行，好不容易考完，你该趁这机会好好玩玩，不要太辛苦了。」


    「这话应该是我跟你说才对。」


    寻盏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刚刚送过来的文件，在办公桌上叠成一摞，戎霜旋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她也没办法。


    *


    和寻盏猜测的一样，高考后他从忙碌中脱身，戎霜旋依旧在公司和家之间两点一线，每天早出晚归。


    辗转来到了周五，聚会就定在晚上，戎霜旋做主提前下了班，一行人驱车来到饭店，这一年里规模有所扩张，但她一直秉持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全公司上下加上实习生也就15个人。


    她在私房菜馆订了个大包间，刚好能容下，也不显得拥挤，这里很难订到，周一晚上她打电话时还没有位置，至少要提前半个月预订，第二天经理又回了电话说刚好有人退了一个包间，问她还要不要，虽然觉得很巧，但她没有多想，爽快地定了下来。


    纷纷落了座，在场很多人都是本地人，这家菜馆据说北方菜做得很好，戎霜旋将菜单交给了他们，饭桌上有人羡慕地出声：「这家店可难订了，我一直想吃都没机会。」


    「老闆你是不是提前了很久准备，想给我们一个惊喜？」


    戎霜旋听着他们叨叨，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我不告诉你。」


    「……我就知道，老闆真小气，小白你说是不是？」


    被说了戎霜旋也不恼，她纯粹就是运气好才能订到，总不能告诉他们以后来这家饭店和服务员说「报我名字半价」这种话。


    突然被牵扯进来的白延就坐在戎霜旋身侧，很有求生欲地说：「怎么会，你看看昨天刚到帐的工资，还说得出『小气』这两个字吗？」


    「我差点忘了，」对面拍了一下脑袋，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立马双手合十认错：「老闆我错了，不对，是爸爸，金主爸爸。」


    距离上菜还要一会，继续闲聊着，不知不觉又往戎霜旋身上拐，毕竟她是老闆，身份又最透明，戎家大小姐，寻盏还时不时出现一下，时常是话题中心。


    「老闆，老闆娘怎么没来啊？不会是你捨不得吧？」


    「对啊，我捨不得，我怕你们把他吃了，」戎霜旋语气夸张，「你们还有点自知之明就好。」


    之前她面对调侃还有些吞吞吐吐，有人察觉到态度上的微妙变化，起闹说：「不太对啊你，我怎么嗅到一丝『姦情』的气息，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一边去，你会不会说话呀，什么叫『姦情』，我们老闆和老闆娘合情合理，离合法也差不远了。」


    戎霜旋没有明确回復，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白延和她坐在一起，自然最先发觉了不对劲，心里有些疑惑，她之前不是说是弟弟吗？这语气不像是姐弟，更像是……


    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小会，白延就收回了视线。


    包间的门被打开，菜陆陆续续地被端上来，戎霜旋拿着筷子跃跃欲试，正想夹一块鱼片尝一尝，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家都在啊。」


    「戎总好。」


    戎总？她下意识往门口看去，戎旌就站在不远处跟大家客套着，看样子也是过来应酬的。


    「哥。」


    「嗯。」戎旌这一声有些不情不愿，像是在闹脾气。


    菜全部呈了上来，项翌认识戎旌，主动给他腾了个座位，戎旌推辞说：「我在隔壁吃饭，顺路过来看看，很快就走。」


    他端起面前的酒，「这杯我敬大家，工作辛苦了，下次过节的时候再给大家加一份红包。」


    大家都站起来回敬，戎旌和他说的一样，喝完这一杯就告辞离开，戎霜旋示意他们先吃，「我去去就回。」


    说着她快步追了出去，戎旌的包间明明就在隔壁，却像特意放慢脚步似的，磨磨蹭蹭没进去，直到戎霜旋叫住他。


    「哥，好巧啊。」


    兄妹俩有一段时间没见，戎旌先近距离打量了她一会，在她脸上重重地捏了一下，不满道：「瘦了。」


    「巧个屁，一点也不巧。」


    越相处，戎霜旋发现戎旌说话越来越和形象不符，不过有点不太懂他的意思。


    「你以为明满楼会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包间吗？还特意打电话通知？做梦呢你。」


    「这……」戎霜旋反应了过来，「这地方是你的啊？」


    「不是，是我一个朋友的。」戎旌抱怨说：「想见你这个大忙人一面可真难啊。」


    为此他还特地将应酬地点改到了她隔壁，就是为了有机会看看她。


    一开始他让戎霜旋放手去做，是为了满足她的愿望，没有对成果抱太大的希望，有项翌几个人的帮助，公司想做起来并不难，他没想过戎霜旋会这么认真，事事亲力亲为，不光做起来了，还经营得有声有色。


    戎旌手下也有公司，自然知道其中的辛苦，没有多纠结，趁戎霜旋不注意，戎旌端起她的手腕，「这链子还挺漂亮。」


    戎旌话题一转，突然跟她讨论这些，戎霜旋也没多想，应道：「是吧，我也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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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她的语气像是多宝贝似的，戎旌又问：「谁送的？」


    「灯灯送的啊。」


    戎旌的脸色瞬间多云转阴，她穿得简单，素着一张脸，这条花里胡哨的手鍊让他想不注意到都难。


    「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项鍊？」


    戎霜旋一抬头对上他说不上好的脸色，明白了他的用意，包间在拐角里，经过的人不多，她还是拉着戎旌往窗边走了两步。


    「我没有不戴呀，只是你送的太贵重了，平时不方便，我怕有人抢。」


    「我之前不是给你安排了保镖吗？是你自己不要的。」


    「不是不要，」戎霜旋像哄小孩似的，「安排太多没必要，不是留下了两个吗？」


    将寻盏的事情一一解决后，防止有人再作妖，保镖分成两批，一批负责监视路家，另一批保护她和寻盏，确保他们老实下来后，人才慢慢撤走，最后只戎霜旋留下了两个暗中保护她。


    带寻盏去邻市玩的那次，本来就是想让他放松，戎霜旋就没让保镖跟着，一直到现在，她都没让他们回来继续保证她的安全，只是说有需要再安排。


    「再说太正式了，我找不到机会。」


    戎霜旋去年生日戎旌送了她一套帝王绿翡翠的首饰，一看就价值不菲，很挑人，以戎霜旋的年纪根本压不住，只能放家里收藏欣赏。


    将她的话视为狡辩，戎旌忽地想起寻盏还住在她对面，现在已经是六月中旬，赌气似的说：「他高考已经考完了吧？不是说考完就搬走吗？你让他趁早收拾收拾。」


    第50章 初恋


    「啊？不是说了……」


    「你想替他付房租？」


    「没有，我有机会就跟他说。」房子毕竟是戎旌的，他说什么就该是什么，戎霜旋不好一直忤逆他的意思。


    看她这样子，要是真让寻盏搬走，她肯定会帮他另找房子，继续操心下去，戎旌一口气堵在心里无处发泄，他不过就是想让她哄哄他，服个软也行，就她这理解事情的能力，以后男朋友不得被气死。


    可转念一想，谁敢嫌弃他妹妹，戎旌第一个不同意。


    「别说了，房子都给你了，想怎么处理随你，不过你别太傻，对他这么好，万一人家跟你想的不一样怎么办？」


    戎旌担心她全心全意对待别人，结果对方不识好歹，容易受到伤害。


    戎霜旋心想寻盏想的确实不一样，她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喜欢她，这话也就是在心里吐槽一下，不能和哥哥说，「嗯，我明白的。」


    见戎旌迟迟不回，有人出来叫他，走之前戎旌不忘告诉她：「以后想来这吃饭，直接打电话就行，他们会安排。」


    「谢谢哥！」


    目送他进了包间，戎霜旋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难得有了放松的机会，大家都玩得很嗨，又是猜拳又是真心话大冒险，相熟的同事之间没那么多规矩，输了的人可以喝酒，也可以选择喝果汁，戎霜旋想着啤酒度数不高，慢慢地竟也有了些许醉意。


    她中途退出了游戏想缓缓，寻盏给她发来了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按下语音键，「我也不知道唉，可能还要一会。」


    【你把地址发给我，结束了跟我说一声，我来接你。】


    「好啊。」说完戎霜旋将定位发了过去，她有点晕，要离手机很近才能看得清楚，仍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白延看她脸色升起两团红晕，过来劝道：「要不别喝了吧？」


    「没事，过会就好了。」


    知道她也想趁这机会好好发泄一下，白延没再劝，等吃完饭时戎霜旋已经有些头重脚轻，没比之前好上多少，靠着自己勉强能站稳，还不要人扶。


    她先一步去前台结帐，被告知已经有人付过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戎旌，正好同事们从包间里出来，她手臂勾上一个女孩子的脖子，将对方吓了一跳。


    「今天的饭好吃吗？」


    「好……好吃。」


    「我听你说喜欢来这吃？」


    「嗯嗯。」不明白戎霜旋的意思，女孩只好诚实地回答。


    虽然戎霜旋很好相处，但平时工作上一点不马虎，员工犯了错也会训人，没见过这样毫无攻击性的她，女孩大着胆子搂住她的腰，防止她摔倒，看她可爱，甚至还想在脸上捏一把，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下次想过来就跟我说一声，我帮你订。」


    「好，谢谢老闆。」她先前随口说了一句想吃订不到位子，没想到戎霜旋还记着。


    「不客气。」戎霜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然后推开了她，这个负责商务的小姐姐脸圆圆的，她老早就想捏了。


    猝不及防被吃了豆腐的商务：「……」


    到了饭店门口，有人找了代驾，有人叫了网约车，先后道别离开，只剩下几个人，戎霜旋靠着立柱，白延喝了酒没法开车，叫的代驾在来的路上，走过去问：「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有人来接我。」


    「我猜是老闆娘。」有人打趣道。


    「对，真聪明。」戎霜旋嘴里含着刚刚随手拿的薄荷糖，含混不清地说，白延还想说点什么，就见她兴奋地跳了起来，往前跑去，「灯灯！」


    白延刚抬起想扶住她的手到了半空中又落下，抬眼看见挺拔清隽的少年站在路边，伸出手稳稳接住她，镜片反光看不清神情，但他注意到了寻盏嘴角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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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盏攥着她的手臂，在注意到白延的存在后，将人带到了怀里，像在宣誓占有权一般，「我们走吧。」


    「好啊，」戎霜旋迴头对白延和其他同事摆了摆手，「拜拜。」


    「再见。」


    两人的相处自然又温情，戎霜旋没有丝毫的反抗和拒绝，看到寻盏手揽在她腰上手，白延明白了些什么，望向远处，眼神没有焦距，心里五味杂陈。


    戎霜旋跟着寻盏坐上了计程车，像没有骨头似的靠着他，眼神迷离，一看就醉得不轻，「你这是喝了多少？」


    「没喝多少，我酒量差不行啊？」


    「就喝了几杯啤酒而已。」戎霜旋说得理直气壮，抬头看他，寻盏闻到了她口中清凉的薄荷味。


    「哎？」戎霜旋抬手触上金属质地的镜框，才发现他戴了眼镜，「怎么今天戴上了？平常都没怎么见你戴过。」


    「来之前在看书。」


    从她发语音的语气中听出了醉意，她一说结束寻盏就匆匆赶了过来，眼镜忘了摘，这副是当初她给他配的，他近视度数不高，一直很爱惜，只有学习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戎霜旋往旁边移了移，稍微远一点看他，边「啧」边摇摇头。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挺帅的。」


    窗外的灯光像给他的脸打了侧影，轮廓更加立体，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樑上，乍一看有斯文败类那味儿了。


    寻盏低眸看她，觉得有些傻气，抓住她的手将人带进怀里，力气霸道，语气恰恰相反，十分散漫，在她耳畔蛊惑道：「怎么样都是你的。」


    「那不废话，当然是我的。」醉成这样了，戎霜旋嘴上还是不愿意吃亏。


    下车时寻盏直接将人打横抱回了家，轻轻地放在沙发上，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嘴边餵她喝完，看她有些难受的模样，「下不为例。」


    「知道，你好啰嗦。」戎霜旋清醒了一些，但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发觉寻盏看着她，咧出一个笑，「你怎么又看我？」


    「我不开心。」


    「什么？」


    「旋儿，我不开心。」寻盏重新抱住她，喃喃道，这是他第一次直白地表露情绪，以为他怎么了，戎霜旋连忙追问：「为什么不开心？」


    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我没有嫌你啰嗦，我就是……」


    话语里全是关切，寻盏得寸进尺，看着怀中的人的神情，「不是因为这个，」他顿了顿说：」为什么不把我介绍给你的同事？」


    不论是上次在机场，还是他去公司送饭，加上刚才在饭店门口，已经三次了，他每次都满心期待着戎霜旋能向其他人介绍他的身份，可是她都没有，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总忍不住多想。


    因为酒精的作用，戎霜旋的反应慢了半拍，许久才讷讷道：「可是他们都知道你是谁。」


    「我是说我们的关系。」


    「大家也知道啊，不是还叫你老闆娘吗？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称唿？」


    「不是，」寻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之前半真半假，其他人误以为他们在一起，再强调一遍确实没有必要，可他就是觉得不对，「那你刚才那个同事知道吗？站你旁边那个。」


    「你说白延吗？」


    「对。」


    「他……」戎霜旋脑子迟钝，也有点想不清楚，她之前好像和他说过寻盏是她的弟弟，「应该知道吧，你都来接我了。」


    「嗯。」


    「你还生气吗？别生气了。」戎霜旋摇摇他的手臂。


    「那你下次要记得和他们说。」趁她不清醒，寻盏才敢提要求，等她酒醒赖都赖不掉。


    「好，我一定会记得。」


    「这可是你说的。」


    戎霜旋重重地点头，得逞的寻盏笑得开心，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两下，又不满足于此，吻得越发深入。


    将人扑到在沙发上，寻盏撑起手臂在她上方，她很少有这么乖的时候，任他予取予求，寻盏的额头抵着她的，看她脸红到了脖子上，问了一个他上次没得到答案的问题，声音低沉又性感，「旋儿，我是你的第几个男朋友？」


    寻盏绝不会因为她身边有过其他人就放开她，问这个话题纯粹就是想知道，还有嫉妒的成分在，已经做好了惩罚她的准备，想把她打上自己的标记，就听她说：「第一个啊。」


    戎霜旋的眼皮有些睁不开了，毫无防备，「你是我的初恋。」


    察觉到称唿不对，她不悦地皱眉，「你叫我什么鬼啊，叫姐姐听见没？」


    寻盏当然不可能听她的，兴奋得再度压下来，重量让戎霜旋清醒不少，她一偏头，他又亲了上来，「唔！」


    手有点不知道该往哪放，就捧着她的脸，勾她的舌尖，没完没了似的，退开时牵扯出暧昧的银丝，气喘吁吁地问：「我有进步吗？」


    「有……吧。」戎霜旋舔舔唇，这次他很温柔，没让她觉得疼，还有点沉沦的意味，她困得闭上了眼睛，答得有些敷衍。


    寻盏不管这些，像个大男孩似的，侧躺到一旁的空隙中，抱着她自言自语：「好巧，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


    「技术的问题我努努力，会进步的。」


    「只是……我只认准了你一个，所以这辈子都要麻烦你来陪我练了。」


    第51章 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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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戎霜旋无意识地应答着，寻盏不满意她的回答，在她脸上捏了几下，看到她吃痛地皱眉，才收回作乱的手，心下懊恼自己没轻没重。


    等他再偏头看她时，她已经睡熟了，浑身热乎乎的，寻盏身上也发了汗，却不想放开，又抱了她好一会，看着墙上的挂钟一圈圈转动，终究没捨得让她睡沙发，用手臂撑着起来。


    想用同样的方法抱她回房间，戎霜旋被动静惊醒，揉了揉迷濛的眼睛，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我抱你回去睡。」


    「不要，我还没洗澡。」眼角溢出一点晶莹，她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浴室走去，寻盏只得跟上，给她戴上发箍，将刘海撩上去，又根据她的指示找到卸妆油，在她手上挤了几泵，看她闭着眼在脸上揉搓着，忽然「哎呀」一声。


    「怎么了？」


    「进眼睛了！」她一只眼睛眯着，卸妆油沾了水变成乳白色，连睫毛都沾上了。


    「那怎么办？」寻盏急切地想凑过去看。


    「没事，这个挺好用的，不辣眼睛，」戎霜旋一惊一乍，浑然不知她有多让寻盏紧张，「推荐给你，价钱也不贵，我是看公司签的一个博主的视频里推荐过才种草的。」


    她吐词清晰，不像醉了的样子，可他一个男人又不化妆要它干什么？寻盏失笑，手上动作没停，伺候她卸完妆，看着她进了浴室，嘱咐她说：「注意一点脚下，别摔了。」


    「我知道。」


    「绅士勿入，谢谢。」戎霜旋用手在胸前比了个叉，「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被阻隔在外的寻盏面对着眼前的门，中间有一块磨砂玻璃，不过什么也看不到，转了个身背靠在墙上，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像一双双纤纤素手，在他心上撩拨着，慢慢地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绅士？寻盏冷淡地和面前镜子中的自己对视一眼，他从来都不是，是她把他想得太简单了，同样的，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有这么好的耐心。


    最初遇见时，演戏是为了不惹上麻烦，没曾想演着演着就变了味，习惯性地在她面前做出一副温顺的样子，枯燥乏味的生活里骤然多出来一个她，如果不是还要和陈明瑞他们打交道，可以保留原来的脾性，一个人独处时，他竟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面具一旦戴上，想摘下来就难了。


    怕她一个人在浴室里出什么事，寻盏老老实实地守着，过了一会水声停止，里头陷入安静，半晌没有动静，他抬起手正想敲门，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潮热的水汽扑面而来，瞬间煳了镜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


    「好傻啊你。」戎霜旋的声音略带嫌弃，她又打了个哈欠。


    寻盏将眼镜摘下，缓了一会才适应，她脸上的红一直没消下去，说不清是蒸出来的，还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小脸素净却不寡淡，她裹着浴袍，绕过他往房间走去，沿路留下一滩水渍，明显就是没擦干。


    家里没装单独的衣帽间，卧室里有一面衣柜，她打开柜门开始翻找起来，将整理好的衣服全都弄乱，「你在找什么？」


    「我的睡衣呢？」她边找边嘟囔。


    「这不是吗？」寻盏走过去将离她最近的那套拿起来，递到她眼前。


    她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好一会，才伸手接过，困到了极致，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十分费力，「好像……是吧。」


    戎霜旋因为起身太勐，头晕了下，自己用手扶着衣柜门，将衣服扔到床上，手刚碰上腰间的系带、将它解开，就像刚刚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似的，缓缓地转过身，然后勐地掩住衣服，「你怎么还不走啊？」


    水珠沿着纤细的脚踝淌下，怕她感冒，寻盏先找到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高，语气略带迟疑，「你可以吗？用不用我帮你？」


    「怎么帮？」戎霜旋将自己抱得更紧，像怀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脸警惕，在某些方面倒是很清醒，「你不会想给我换衣服吧？我告诉你，不可能。」


    寻盏既要防止她摔着，又要帮她解决问题，说实话还真没想那么多，这会听她说到点子上，囧了一会，很快恢復如常，不要脸地承认：「是啊，我就是想给你换衣服，小旋准吗？」


    他弯下腰，视线和她平行，眼瞳深邃，说着就要抬起手给她脱衣服，被戎霜旋狠狠地拍了一下，听她气急败坏地说：「不准！」


    寻盏没有收回手，径直将人抱进了怀里，他尊重她，当然不会趁人之危，只是想抱抱她，橙花的香味沁人心脾，他在她发顶揉了揉，「早些休息，有事记得叫我，我就在外面。」


    「至于换衣服……下次一定。」


    他似调笑又似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一会，转身走出房间的同时将门带上，怕她夜里有什么需要，寻盏回对面拿了条薄被子在沙发上睡下。


    戎霜旋的表情则有些怀疑人生，寻盏这是在说什么少儿不宜的话？不过她也没太多工夫思考，慢吞吞地换完衣服后倒头就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万籁俱寂，只有小区绿化带里的蝉还在不分昼夜的弹唱。


    *


    阳台上的窗户开着，早晨的阳光有了灼人的温度，连风都是烫的，寻盏走过去关上，再拉好窗帘，厨房里煮着水饺，他算着时间，按道理她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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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刚过九点，戎霜旋从房间里走出来，这一年里她形成了生物钟，因为昨天醉酒的缘故才多睡了会。


    「怎么样，有没有头疼？」


    她摇摇头，闻见早餐的香气，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她手摸着肚子，觉得触感有些不对劲，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伸手往背后探了探。


    然后见她原地转身，直愣愣地走回房间关上门，她这套睡衣前面有个凸起的刺绣兔子图案，刚才没摸到，她就知道是自己穿反了。


    寻盏还没意识到不对，耐心地在餐桌旁等待，看她出来时胸前多了个图案才明白过来。


    戎霜旋重新穿好衣服，坐下开始吃早餐，寻盏已经提前用过，就在一旁看着她，试探性地问：「你还记得昨天答应过我的事吗？」


    她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闻言愣了愣，才慢慢地开始咀嚼，昨晚她有醉意不假，但更多的是情绪过度消耗后身体上的疲惫，所以并不是全无记忆，最先记起的是睡前寻盏说……要给她换衣服？


    寻盏身上还繫着围裙，戎霜旋越想越觉得这不是他能说出来的话，抛去杂念开始认真思考，「下次和其他人正式介绍你的身份？」


    「嗯，什么身份？」


    寻盏明知故问，戎霜旋反倒有些说不出口，「男朋友。」


    「你真幼稚。」为了掩饰不自在，她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得逞的寻盏笑得开心，「答对了。」


    「答对了有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


    「想不到，」戎霜旋没什么需要的，指了指面前摆放的盘子，「就当这桌早餐是奖励吧。」


    寻盏一边抽了纸巾帮她擦去嘴角沾上的辣酱，一边说：「对了，我已经找到家教的工作了，昨天你喝多没来得及跟你说。」


    「靠谱吗？」


    「应该没问题，就是地方有些远，在我高中的那个方向，还要过去一点，」清楚她的疑问，他主动解释道：「就负责暑期这两个月。」


    戎霜旋向来不会干涉他的决定，距离的问题很好解决，「从哪天开始？天气太热了，我安排司机送你。」


    「不用，」寻盏说出自己早就做好的打算，「我想搬出去，在那边租个房子。」


    「啊？」消息对戎霜旋来说有些突然，「是就这两个月搬出去还是在那边一直住下去？」


    「下半年开学后我会再找个离学校近的。」


    这话就是要彻底搬出去的意思，寻盏本想说虽然他会搬走，但她可以住过来，可是想了想她住惯了这么好的房子，没必要去跟他过苦日子，现在提这个太冒昧。


    「房子你看好了吗？」


    「嗯，已经联繫上房东了。」


    寻盏心里忐忑，怕她因为他自作主张而生气，「也就是加了个微信，还没怎么聊过。」


    换而言之还可以再商量，但搬出去是早晚的事，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这不光是关乎自尊的问题，更因为他不想让感情掺杂进其他因素，能像正常情侣那样好好在一起，他也会努力给她一个家。


    原先因为不清楚她的态度，他还想再缓缓，现在既然已经确定关系，也该提上日程。


    如果她反对……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你哪天搬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搬。」


    她依旧答应得干脆利落，有些出乎寻盏的意料，可好像这样才符合她的性子，「……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的存稿所剩无几，看过我前两本的宝子应该知道我从不断更，有特殊情况还是得给大家预告一下。


    昨晚我晕倒送医院了，心电图显示心肌缺血，还有其他原因，总归就是身体不太好。


    我尽量不断更，会好好写完的，但如果有断了的情况，也请大家谅解，我尊重每一位读者宝宝，特此说明。


    第52章 情趣


    第二天寻盏和房东联繫上，约好了线下看房的时间，戎霜旋工作忙没能陪他，他提前了解了周边的环境和交通情况，图片在网上看过，大致参观了一下就付了定金。


    没走第三方平台，合同的签订很灵活，房东很好说话，约好搬进来那天再拿着材料过来找他，顺便补齐全款。


    搬家的这天定在周末，戎霜旋打开门就见昨晚派给寻盏的保镖在对面忙活着，寻盏的东西本来不多，将原来的房子退了后又搬过来了一些，不方便移动的家具大件都卖给了回收公司，除此之外戎霜旋坚持让他把家里的生活用品、连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一併带上，反正留下来也是浪费，不如好好利用，还能节省一笔花销。


    这样一来零零散散的行李装了七八个大纸箱，好在这一层总共就两户，放在走道上也不会打扰到邻居，见她打开门，身上还穿着吊带睡裙，保镖听见动静抬起头问好，寻盏则连忙走到她面前将人带回家里。


    「干嘛呀？」因为惊讶，戎霜旋的声音有些尖锐，发觉自己语气听起来很兇，怕他误会，「我是说，你怎么了？」


    保镖是戎旌的人，戎霜旋怕哥哥知道她和寻盏在一起的事，早就将人调走，因为要搬家才叫过来帮忙，现在不到坦白的时候，但想了想他们刚才没什么亲密的举动，应该不至于多想。


    「我……你穿得太少了，我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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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盏被她吼得一怔，她穿的少不假，本意是不想让她被其他人看到，他是个正常男人，对她有占有欲，还相当浓烈，只是他有意遮掩。


    可他也明白戎霜旋本来就是个随性的人，怕惹她厌烦，正犹豫着该不该说，这下只好憋在心里，思索着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


    「怕我什么？怕我着凉？」


    现在是盛夏，白天的温度几乎从没低过三十度，戎霜旋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外面是34度，很快就要到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怎么会着凉？


    她看了一眼自己清凉的装扮，瞬间读懂了他的心思，状似嫌弃，「你怎么这么保守啊？」


    当然也知道这无关保守，就是吃醋了而已，戎霜旋走过去圈住他的腰，「不想我被人看到，你可以直说，我又没有不同意。」


    衣料就薄薄的一层，衬得身体曲线更加明显，大早上的被这样撩拨，寻盏浑身僵硬，手还没有回抱住她，她就退了出去。


    没有直接看她，而是指了指餐厅的方向，「早餐放在桌子上了，我还要收拾一下，等你吃完我们就过去。」


    戎霜旋早看见了餐桌上的小笼包和豆腐脑，点头道：「好。」


    因为东西太多，用了两辆车，保镖每人各开一台，寻盏和戎霜旋上了后面这辆，两人之间的距离宽到可以再坐一个人，碍于其他人在，寻盏虽然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戎霜旋是第一次过来这边，地段不如她住的那套好，房子外观稍显老旧，但也是电梯房，旁边还有几套花园别墅，小区绿化不错，有大片休闲娱乐区域，摆放了不少健身器材，寻盏租的是一室两厅，家具齐全，这样一套房子的租金对他而言，想来肯定不便宜。


    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正要搬着箱子进电梯，寻盏忽地停下了脚步，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这会天气正热，外面没有什么人，刚买完菜回来的大爷大妈急匆匆地走过，也已经满头是汗。


    「怎么了？」


    「没事，」怕她被热着，「我们上去吧。」


    循着记忆找到租的那间，寻盏输入房东给的密码将门打开，花了点时间将东西规整好，戎霜旋就在一旁看着，寻盏不让她帮忙，所幸东西都带过来了，没有太多需要操心的地方。


    保镖前脚刚走，门铃就被按响，「应该是房东过来了。」


    寻盏走过去开门，见到一张陌生面孔，是个瘦高的男人，对方扫了他一眼，越过他看了一眼地上还没收拾走的纸箱，「我是来签合同的，钱准备好了吗？」


    「嗯，请问你是房东的什么人？」


    「租个房问那么多干什么？」男人的语气很不客气，直接走进了家里，和沙发上的戎霜旋对视一眼，将他们俩当作了刚出社会没多久的小情侣，丝毫没放在心上。


    大喇喇地在戎霜旋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将合同往茶几上一甩，「签吧。」


    戎霜旋将合同拿过来，理论上没有中介房租会相对便宜一些，但和房主直接交涉更容易导致纠纷，她翻开想好好看看，就听男人不悦地说：「你干什么？」


    「你眼睛不好吗？我在看合同。」戎霜旋掏出手机，又不紧不慢地将屏幕熄灭，一条一条翻看上面列的条款，看有没有什么漏洞，态度很谨慎。


    她说话十分直接，男人的脾气瞬间上来了。


    「她想看就看，你有意见？」接触到寻盏暴戾的眼神，男人勉强压抑住怒气，耐着性子等待。


    戎霜旋觉得寻盏护着她的样子简直帅爆了，低头将合同看完，「没有问题。」


    「我就说，能有什么问题，有问题你也看不出……」察觉寻盏不是善茬，男人不情不愿地转移话题，「现金还是转帐？」


    「转帐。」寻盏刚刚已经和房东确认过，来的人是她的侄子，对方带了授权委託书，合同和他签是一样的。


    男人打开二维码，寻盏利落地转了钱，对方却在看到金额后皱起了眉，慢悠悠开口：「本来我是不同意短租的，钱少事还多，根本不值当，你们就租两个月，想必也看过这附近的其他房子，应该知道我们家的价钱开得……」


    「你到底想说什么？」寻盏没耐心再听下去，出声打断。


    男人闻言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再加点钱，我要的不多，一千，我就把这房子租给你们，不然……合同你们签了，钱也转了，可我还没签，这房子我就不租了。」


    他姑临时有事外出，说了事后给他一千块当零用，可他嫌少，看戎霜旋和寻盏都已经搬过来了，不会愿意多生事端，他要的钱也不算多，他们嫌麻烦，肯定会给钱将事情摆平。


    可戎霜旋偏偏是不受威胁的性子，才不会惯着这种人，她之所以让寻盏先签字付款，当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可由不得他。


    「今天这合同，你不签也得签。」在男人看来她就一长得漂亮的小妮子，也不知道凭什么拽得二五八万的，门突然被打开，健壮的保镖立在门口，「小姐。」


    觉得对方人品不过关，戎霜旋多留了个心眼，将保镖叫了回来，正好派上用场。


    「是自己签呢？还是我按着你的头让你签？」


    「你这是犯……」


    对方怒喝，保镖收到戎霜旋的眼神想上前将人钳制住，连连求饶：「我签！我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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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想不通这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出门还带保镖，他毫无招架之力，只得签了合同，拿起自己的那份灰熘熘地离开。


    对付这种无赖，就得用最粗暴的方法，戎霜旋将前半段录音发给寻盏，又用他的手机转给房东，房东很快道了歉，措辞诚恳，还给寻盏退了五百块作为赔偿，戎霜旋催他收下，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是后话，人都走了，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寻盏在她身边坐下，「小旋，抱歉。」


    如果可以，他不想让她面对这种糟心事。


    「跟我道什么歉？别丧着脸，为这种事破坏心情不值当。」戎霜旋捏着他的耳垂，摩挲着，佯装生气，「又叫小旋？」


    指尖勾起一阵痒意，寻盏顺势环住她的腰，将人扑到在沙发上，碰了碰她的唇角，他早就想这么做，之前别人在找不到机会，声音暗哑，「那叫你什么？旋儿？」


    「别，你好肉麻。」


    戎霜旋微微侧过头，这样温情的时刻让她很不习惯，至少寻盏不管不顾亲她的时候，她没有心思去思考和体会。


    而不是在生活中看到寻盏望着她炙热的眼神时，她会下意识感觉不自在和闪躲，总觉得这份感情太过沉重。


    「你好久都没叫过姐姐了，所以……该叫什么，你懂的吧。」


    寻盏摇摇头，故意说：「不懂。」


    戎霜旋的眼皮瞬间耷拉下来了，有些恼意，寻盏问：「为什么想听我叫姐姐？想占我便宜？」


    「哪里是占你便宜，我本来就比你大，你以前不是叫得很顺口吗？难道你不是心甘情愿叫我的？」


    她气唿唿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我觉得想听不行吗？再说，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情趣？」


    「有情趣不是这样的。」寻盏将头埋在她肩膀上，闷笑一声。


    「那是哪样？」


    「以后再告诉你。」寻盏又在她脸颊上亲了几下。


    「切，到时候你想告诉我，我还不稀罕。」


    免得压到她，寻盏的手肘一直撑着，这时候戎霜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串没有备註的陌生号码，她表情骤然变得严肃，站起来往旁边走了几步接听。


    「嗯嗯，我知道了，等会再回覆你。」


    她挂断电话，手机轻晃几下，语气没了调笑的意味，「是你爸爸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总有一天灯灯会身体力行……告诉小旋什么叫做「情、趣」，可以一把子期待一下。


    第53章 嫂子


    寻诣这事原书中交待得不是特别清楚，根据目前查到的消息，戎霜旋大致拼凑出真相：当年工作时抓捕了几个涉毒人员，其中一个因为同事的疏忽侥倖逃跑，寻诣连忙上前追赶，对方慌慌张张没注意到一旁驶来的车辆，被撞飞了七八米，因为失血过多当场身亡。


    怎么看都和寻诣扯不上关系，可死者的父亲是一家小企业的老总，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眼珠子似的养到了十九岁，稀里煳涂就死掉了，留给他的只有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一时难以接受大闹警局，还不可避免地迁怒到了寻诣身上。


    那件事发生后寻诣曾上门探望，死者父亲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直接将人拒之门外。


    他儿子触犯了法律，难免牢狱之灾，跑到马路中间时正是绿灯，司机正常行驶，大晚上的一时没注意突然窜出来的人，就算看到了也来不及踩剎车，这才导致惨剧发生，纯粹就是一次意外事件，说到底本人要背负的责任更多些，可他父亲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直在伺机报復。


    半年后，一具男性尸体在山上被发现，经警方查实，与不久前一起失踪案的受害人特徵相吻合，而这名受害人正是那位父亲家的佣人之一，当初寻诣上门时由他负责接待，负责修剪花草的园丁说两人起过冲突，之后又有人称事发时看到寻诣在附近出现过……


    如此种种，一张阴谋织成的大网在无形中将寻诣套牢，最终将他拖入无底深渊，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夜之间分崩离析，间接促成了寻盏人生的悲剧。


    戎霜旋没看过案件卷宗，对一些细节不甚了解，在她看来这事存在很多疑点，对方当年颇有势力，黑白两道通吃，警局内部想必也打理好了关系，才能顺利坐实寻诣的罪名。


    经手下的人查实，当年那件事后死者父亲匆匆变卖了资产移民国外，那家小公司早就关闭，牵扯到的人也在几年内离开了这座城市，现在看来十分可疑，如果不是戎霜旋有知道剧情的金手指，寻诣这一案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重见天日。


    也许冤屈永远不会有被洗刷的那天。


    这次那边打来电话，是通知他们查到了寻诣同事周宏的住址，就是在他的手下嫌疑人才会逃跑，当年他已经是将近五十岁的老刑警，之后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选择离职，到了儿子儿媳工作的城市定居，依据发来的地址，就在寻盏毕业旅行去往的滨海市。


    戎霜旋将这些信息给他复述了一遍，「我打算去见一见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其他人的下落还在查，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她都不想放过，盼望着能得到有价值的消息，兴许会是一个突破口，或者能了解一些别的也是可以的，总比什么都不做干等着要好。


    「当然。」


    寻诣是他的父亲，虽然事实证明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在他心里自己永远都是寻诣和黎枫羽的儿子，断没有将事情全扔给戎霜旋、让她一个人去面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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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经操心得够多了。


    「那行，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们买明天的机票过去，你看怎么样？」


    「我都听你的。」


    只是这样一来，家教的事情就不得不延后，寻盏联繫了一下家长，刚好对方有出游的计划，时间往后顺延，戎霜旋也打了个电话安排好工作，只等明天一早坐上前往滨海市的飞机。


    戎霜旋正看着航班信息，寻盏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心情稍稍平復，问道：「你去见他的话以什么身份？」


    「啊？」戎霜旋挑了挑眉，听他继续说：「寻诣的儿媳妇吗？」


    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戎霜旋一时语塞，不过从某些角度看来是好事，不管寻诣的事情有怎样的发展，她都不希望他将自己绕进死胡同，在里面自我折磨。


    「你越来越会占人便宜了。」


    「不是吗？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以后会是我的妻子，」寻盏顿了顿，「难道说你想始乱终弃？」


    戎霜旋简直被他这联想能力震惊到，这都哪跟哪，「还说你不是在占便宜，什么都没做就想白嫖一个老婆，纯粹是白日做梦。」


    寻盏被说了也不恼，他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有，他没那个资本，也没那个底气跟她认真讨论这些话题。


    她能给他一个机会，就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午饭点了份外卖，两人在家里吃完后来到了小区的超市，打算给冰箱里添点东西，寻盏推着购物车，戎霜旋跟在他身侧，视线扫过一排排货架，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要不我把阿姨叫过来给你做饭吧？反正我在家的时间很少，你走了我可能每天都在公司或者学校食堂吃。」


    「不用，我会做，你不还吃过吗？」


    「我知道你会啊，但是你会做和你会好好吃饭是两码事，万一你趁我不在随便应付一下怎么办？」


    戎霜旋无意识地看来看去，心里感嘆这超市面积真大，来的路上附近水果店理髮店应有尽有，地理位置偏了点，但交通很方便，不远处就是地铁站，这么一想她又意识到了租金的问题，偷瞄了寻盏一眼，心想他不会是瞒着她发了财吧？


    「那你要不要来监督我？」


    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寻盏手臂一伸，想将她圈在怀中，四周人来人往，戎霜旋觉得不好意思，先于他的动作往前跨了一步，假意训斥：「不要，你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朋友。」


    怀里空荡荡的，寻盏停在半空中的手改为揉了揉她的头髮，垂着眼皮掩下眸中的失落，温声附和道：「嗯，你才是小朋友。」


    将置办东西的选择权交给了她，她毫不客气，看见什么直接往购物车里扔，都是些刚需用品，时不时问一下寻盏的意见，两人看起来像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正商量着晚上吃什么，寻盏的肩突然被拍了一下，转头对上他此刻并不想看见的一张脸，许久没见他，陈明瑞兴致沖沖，「寻哥。」


    两人都是高个子，陈明瑞一时没注意到他身侧的戎霜旋，听见声音才循着源头看去，戎霜旋手上拿着一包刚从货架上拿下来的面条，瞧见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碰了碰寻盏的胳膊，「这位是？」


    发觉他们搭在一起的手，陈明瑞眉头微挑，恰到好处地掩饰住眸中的震惊，在寻盏开口前先一步问道：「寻哥，不给弟弟介绍下？」


    「这是小旋，我女朋友。」等轮到向戎霜旋介绍时话越来越少，「这是我朋友。」


    陈明瑞没落他面子，态度殷勤，「嫂子好，叫我小陈就行。」


    「嫂子真漂亮。」上次还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头一次离得这么近，陈明瑞忍不住感嘆。


    对于寻盏的朋友，戎霜旋自然会客客气气的，「你好。」


    「你怎么在这？」寻盏冷不丁问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住这附近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是不是不在乎我？」陈明瑞故意噁心他，「我还没问你呢，这是搬过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


    陈明瑞就像块牛皮糖，一沾上就甩不掉，寻盏用了好大工夫才将人「赶走」，戎霜旋无意间提了一句：「你朋友还挺活泼的。」


    怕她多想，寻盏答得很拘谨，「嗯。」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是高中同学吗？」


    「不是，偶然认识的。」


    察觉他不是很热络，戎霜旋没再多问，免得他烦，作为成年人基本的判断力肯定是有的，她没必要干涉太多，她是谈恋爱，又不是真的要操着当妈的心。


    需要早些回去收拾行李，吃过晚饭戎霜旋告辞离开，寻盏提出要送她，这一送就送到了楼下，还依依不捨地抱着她不让她上楼。


    「是不是后悔搬走了？想不想回来？」


    「嗯，后悔了。」


    寻盏的声音闷闷的，至于另一个问题，不用多说也明白，他既然下定决心搬离就不会回来，更没有瞎折腾的道理。


    在他的印象里，他们此刻的站位和那晚她和白延的差不多，那时他还只能远远看着，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现在却能直截了当地倾诉思念，他没什么不满足。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不时有人经过，戎霜旋有点脸热，用力推了推，「好啦，有人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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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他会顺势松开，谁知寻盏牵起她的手将她带进楼道里，在无人的角落，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


    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很急切，又有一丝缠绵的意味，担心有人过来，戎霜旋一直心不在焉的，被他发现不专注，惩罚似的咬了一下，吃痛的声音依旧被堵在了喉咙里。


    一吻结束，戎霜旋站不稳，瘫软似的靠在他怀中，寻盏的心情还是说不上好，些许遗憾又无可奈何地说：「好想把你带走。」


    第54章 双人床


    这样的生活寻盏需要适应期，早上起来打开门想去对面找她，看到不是密码锁才反应过来自己搬了家，眼前这屋里住的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回家拿上行李前往机场和她会合。


    短时间内两次前往滨海市，心情截然不同，上一回欢喜雀跃，这次却难免沉重，相同的是都有她在身边陪着他。


    这样想着，寻盏看向戎霜旋的眼神无比柔和，将头枕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轻轻靠着，没敢用太大力气。


    就像有层层迷雾阻隔，看不清眼前的道路，或是无数根丝线缠绕在一起，怎么都解不开，寻盏不知该如何去形容此刻的心境，就像父母去世后他和人厮打，无关喜和怒，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寻诣不会杀人。


    小时候寻盏偶尔不听话，寻诣气得狠了，会动手打他的屁股，没用多少力气，寻盏更多是被吓哭的，寻诣冷静下来后觉得对儿子有愧，趁他睡着时会轻轻抱着他，他中途醒来过，迷迷煳煳看见一个长出了胡茬的下巴，随即睡了过去。


    刚毅又温柔，是寻诣留给他的印象，从警多年，寻盏不相信他会因为私人恩怨背叛信仰，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手，即便法庭作出了判决，其他人说得言之凿凿。


    他仍旧坚信他的清白，在很多时候看起来执拗得过分，寻诣不会那样做。


    飞行途中遇到气流颠簸了几下，安全地降落在机场，没来得及修整，甚至没有派人将行李送回酒店，戎霜旋吩咐司机直接开往目的地。


    周宏住在城郊，这一片未经开发很是空旷，道路平整宽阔，低矮的房屋建筑有一望无际的大海作为背景映衬，也变得辽阔旷远起来。


    几辆车接连驶入，打破了这周遭的平静，邻居好奇地探出头来看一眼，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房子是两层平房，外墙贴着的瓷砖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前面围了一个小菜园，绿油油的，还养了几只鸡，空气中有些难以言喻的味道，很快被海风吹散。


    门被从内打开，周宏和他们几人四目相对，这次戎霜旋带的保镖是她自己的人，一众人站在车边，阵势有点吓人，好歹是警察出身，周宏倒不怕他们大白天的抢家劫舍，家里就他一个人，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是……」


    寻盏上前一步，「请问是周叔叔吗？」


    周宏点了点头，仍没明白眼前人的身份，直到听见他说：「我叫寻盏，寻诣是我的父亲。」


    他刚刚在后厨摘菜，听见动静才出来，眼前的少年衣着干净得体，他将手臂上油得发亮的袖套摘下，听说是老友的儿子，没多思索他们的来意，连忙将人请进屋。


    将保镖留在外面，戎霜旋跟着他一起进去，推开了寻盏递过来的手，在长辈面前亲近，她总会不好意思。


    「随便坐，平时就我一个人在家，儿子儿媳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客套了几句，周宏给他们沏了杯茶，视线停留在寻盏身上，他和寻诣长得不像，周宏猜测他可能像妈妈多一点，感嘆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小寻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成年了没有？」


    寻盏的语气是难得的平和，不是装出来的，一想到眼前的人曾和父亲一起工作，收起身上的刺，「嗯，成年了。」


    「那就好，那就好，」周宏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他年逾花甲，因为身上有不少陈年旧伤，做事不很灵便，特别是他这条腿，一到阴雨天气就疼得很，注意到一旁的戎霜旋，「这位是你的……」


    寻盏握住了她的手，在她之前先一步开口道：「是我女朋友。」


    「叔叔好，您叫我小旋就行。」


    戎霜旋心里有些忐忑，她比寻盏大了两岁，刚满十八就跟人谈恋爱，周叔会不会觉得她教唆寻盏早恋？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和寻盏在一起反而显得她的年纪更小一些，周宏没思考那么多，看他们坐在一起十分般配，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哎，该上大学了吧？」


    寻诣入狱后知道他还有妻女，周宏曾找过他们，只是晚了一步，已经人去楼空，孤儿寡母想必境况好不到哪里去，有没有上过学还说不定，他疑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是的，在c大，小盏今年高考，下半年就要去c大读书了。」戎霜旋替他答道。


    「成绩还没出来，说得太早了。」


    「你想反悔？不是说好了来法学院做我学弟吗？」


    「周叔，小盏就是谦虚，他成绩可好了，是全校第一。」


    戎霜旋与有荣焉，和周叔分享好消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周宏是真的为他感到高兴，「c大好，要是知道你能考进名校，小寻还不知多开心。」


    「你妈妈呢？身体还好吗？」


    寻盏的笑有片刻的凝滞，声音幽远，屋后涛声拍岸，更显得苍凉，「她……在我爸去世不久后也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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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说，他小小年纪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周宏不忍心想像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后悔当年没能找到他，不想让他难过，转移话题说：「我刚听说你想学法律？」


    「嗯，受了我父亲的影响，这也是我这次来找您的目的。」


    寻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入口微苦，慢慢才能品出甘甜，「我父亲他……是被冤枉的。」


    为了引起下文，寻盏才会和他说这些话，想起当年的事，周宏神情悲戚，再也止不住愧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寻不会那么煳涂。」


    周宏的态度在意料之外，寻盏和戎霜旋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们的关系真的很不错。


    「都是我的错。」


    「是我的疏忽，没想到他突然挣扎从我手里逃了出去，不该旧伤復发还要强撑去办事，你父亲也是顾忌我的身体替我揽下任务，后面才会发生这些事。」


    他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其实能力和资质都平平，这也是他一直升不上去的原因，但当初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没那个能力去替寻诣出头，更何况没过多久寻诣就被定罪，更没了申辩的机会。


    后来得知寻诣的死讯，周宏更确认心里的想法，整天整夜都睡不着，如果不是有寻诣在，现在死在狱中的人就是他。


    在后怕和悔恨交织的情绪中，精神和身体状态急转直下，还没到年纪，他就选择了提前离开岗位，环境的改变没让他心里好受多少，有亲人在身边，总能找到一点慰藉。


    闻言都沉默下来，哪怕现在的局面不是由周宏直接造成，可工作失职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阴差阳错之下让寻诣担了责任，也许这就是命。


    现实教寻盏低头，他没法不信，感受到从戎霜旋身上传来的温度，力气收了收，只有她是额外的馈赠。


    理解和接受是两码事，作为家属很难用理智去分析，若有迁怒也是正常的事，寻盏没开口，因为他没资格替父亲说「原谅」，或许寻诣一开始就没怪过他。


    「你是他的同事，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连求生都不能。」


    ……


    从屋里走出来，戎霜旋主动牵上了他的手，没遭受过污染的天空布满了星子，像一盘错落有致的棋局，远处黑漆漆的，这一方小院仿佛置于舞台中央，光线让寻盏的面色清冷了几分，「好漂亮，」想到方才的对话，戎霜旋摇了摇他的胳膊，「你还好吗？」


    周宏知道得很少，几乎都是他们已经接收到的信息，他无权无势，甚至不比寻诣年轻有为，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警察，那些内幕他根本无从得知。


    「还好。」


    寻盏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和寻诣相处了短短几年，至少他能从周宏口中多了解他，了解得越多遗憾就越深，如果寻诣没出事，他们一家人不会这么早就分开。


    想他从意气风发到锒铛入狱，背了多少黑锅，遭了多少罪，从宁死不屈到听命认罪，骯脏下作的手段数不胜数，想帮的人有心无力，有能力的人落井下石，根据周宏的描述，让寻盏更贴近当年的真实。


    寻诣做事磊落正派，难免会得罪一些人，而他们也成了这一案的推手，牵连甚广，许多人选择了做沉默的大多数，这无可厚非，可清楚这其中的蹊跷，看着他平白蒙冤，却没人站出来帮他一把，难免让人心寒。


    而能要挟他服法的筹码，自然是黎枫羽和寻盏母子俩，他们是寻诣的命，完全没有退路可走，让一个刑警和他抓过的犯人住同一所监狱，结果可想而知，寻诣的死局在一开始就已註定。


    一聊就聊到了很晚，周宏留他们在这住下，已经整理好了房间，嘱咐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告诉他，戎霜旋不想太麻烦周叔，催着他去休息，她和寻盏在院子里坐一会就去睡觉，直到上楼才发现了问题。


    周叔只给他们两个人准备了一间，双人床摆在正中间，上面铺着大红喜被，这幅情境让人想不误会都难。


    第55章 我爱你


    戎霜旋不死心地在二楼转了一圈，只有一间卧房，其他都用来堆放杂物，想必是原来儿子儿媳的婚房，连喜字窗花都还没扯下，因为经常打扫的缘故，看起来整洁干净，床铺得很平整，一看就用了心。


    她心里后悔没有及时上来看看，周叔一番好意不好推辞，这么晚了老人家已经睡下，总不能大半夜地继续折腾。


    看出她的为难，寻盏很绅士地说：「你睡吧，我睡沙发上就好。」


    没有多余的房间和被褥，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解决办法。


    二楼的客厅里放了个深棕色的沙发，损毁程度比寻盏原来出租屋里的那个还要严重，部分地方连骨架都露了出来，这样睡一晚上虽不至于感冒，可腰酸背痛是肯定的。


    「那怎么可以，我们一起睡吧，床这么大，一人一边足够了。」


    戎霜旋很快做了决定，又不是没在同一套房里住过，那时候就在对面房间，她受伤的时候寻盏甚至直接打了个地铺陪她，现在范围缩小到同一张床上也没什么所谓吧？


    「你不愿意？」


    「没有，」寻盏抿了抿唇，语气意味不明，「这么放心我吗？」


    「有什么不放心的。」


    戎霜旋耸了耸肩，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从行李箱找出衣服和毛巾就去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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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礼仪和讲究都是装出来的，寻盏清楚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将她吞得一滴不剩，他有着正常的欲望，更别提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同样也是出于尊重，才不会随意冒犯她。


    可她看着这幅心大没有防备的样子，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满。


    主卧不带独卫，要先穿过没来得及装修的客厅，四面是光秃秃的水泥墙壁，卫生间里贴好了瓷砖，连门上的塑料薄膜都没有撕下，戎霜旋随意沖了个澡，头髮她打算等回去再洗，「我洗好了，你去吧。」


    戎霜旋绕过寻盏脱掉鞋爬上了床，将另外一边留给他，郊外的夜晚很清凉，自带空调效果，盖一层薄被也没有问题，她将视线投向门外，听见里面的水声，忽然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有点像是夫妻。


    拿起一个枕头垫在背后，她若无其事地玩着手机，等寻盏洗完澡回来关掉屏幕，「你好了吗？好了就关灯睡觉吧。」


    说完以后她躺了下来背对着他，以为她是困了，寻盏将毛巾晾在阳台上，摁灭灯在睡在她身侧。


    旁边凹陷下去一块，戎霜旋觉得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身上的温度，好一会过去毫无睡意，「你……」


    她翻了个身，没曾想直接撞进了寻盏怀里，他顺势搂住了她。


    「……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因为想离你近一点。」低沉的声线在这样的夜晚很致命，他像诱捕猎物的猎人，主动出击怕将她吓跑，颇有耐心地等待着她一不留神坠入网中。


    看她不说话，他又问：「怎么了？」


    「叔叔的事，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寻盏看上去不介意，但戎霜旋明白希望落空的感觉很不好受，原本想在他大学开学前将事情解决得七七八八，父亲有案底，儿子学法律，这样的组合看起来十分讽刺，她不想让他继续遭人非议，可现实看起来就是这么残酷。


    到现在进入了瓶颈期，要找的人藏得太深还没找到，线索就此中断，她还是太莽撞了，该等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告诉他。


    「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义务。」寻盏亲了亲她的额头，没察觉到她有片刻的僵硬。


    如果不是，这件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被再次提起，依他现在的能力太过有限。


    戎霜旋可能也觉得很矫情，还需要他反过来宽慰她，「嗯」了一声，回到原来的姿势，空气中有淡淡的蚊香的味道，并不刺鼻，让人感觉十分宁静。


    「小旋。」


    就在她快睡着时他突然出声，戎霜旋掀起眼皮，却没有吭声，静静地等待下文。


    寻盏没再说别的，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唿吸很炙热，偏偏耳后又是敏感的地方，正当她想动一动时，就听见他说：「我爱你。」


    轻飘飘的，每个字又都有相当的重量，他的怀抱很温暖，让人无比心安，听出了他的珍重，让戎霜旋觉得她好像是他的什么宝贝。


    房间重新归于宁静，这下戎霜旋是彻底睡不着了，看似普通的三个字放在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震撼，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楚。


    第二天一早周叔留他们下来吃早饭，飞机起飞是在下午，盛情难却，戎霜旋和寻盏再次留了下来，后悔来的时候没给老人家多带点东西，周叔在厨房里忙活，距离开饭还要一会，收拾好行李戎霜旋没急着下楼，一个人在阳台上吹风。


    房子背后不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海面，这样闲暇的时间不多，回去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她忽然有点想逃避，觉得以后在这边养老也不错，种种菜，养几只鸡鸭，每天在外边的小道上散散步，别提有多惬意。


    悠闲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寻盏上来叫她下去吃饭，面条加上几叠配菜，吃得津津有味，连面汤都喝了个干净，这里离机场有点远，吃过早饭便不再多留，跟周叔道别离开。


    「你考试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去机场的路上戎霜旋问。


    「25号。」


    「那也没几天了。」


    「嗯，」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昨晚没睡好？」


    「有点认床。」戎霜旋掩饰道，总不能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那就再睡会。」


    「好。」蓝蓝的天空被云朵遮去了大半，像儿童书里的插画似的，戎霜旋乖巧地闭上眼睛补眠。


    回到家休息了一晚，两人开始各自忙碌，时间很快来到出成绩这天，戎霜旋本来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听公司同事说起妹妹的高考成绩才想起来，「对了老闆，老闆娘不是也刚高考完吗？他一定考得很好吧？」


    「你说得对，我去问问他。」


    戎霜旋喝着咖啡，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办公室拨通了寻盏的电话。


    「你在干嘛？」


    「在家教。」


    「啊？那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事，正好中途休息。」


    「你查成绩了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戎霜旋还在想他是不是没考好，就听他说：「还没有，我忘了。」


    「……」


    这都能忘，戎霜旋不知是该说他过于自信还是心太大，反倒让她也放松下来，「那你查一下再告诉我，我先去开会了，拜拜。」


    寻盏看着手机屏幕无奈地笑了一下，回到桌子旁拿起笔继续讲题，辅导对象是个马上小升初的小胖子，顽皮得很，只有他在的时候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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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后走在去地铁站的路上，寻盏才打开了微信，被设置成免打扰的班级群里炸开了锅，都在讨论成绩，他还没查，就在「高考喜报」的微信推文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眉目逐渐舒展，虽说对考试有把握，一旦扯上戎霜旋，他难免紧张，不想让她失望，一时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与此同时在居民楼下，一年多没露面的路因看着眼前的两人，冷漠程度仿佛他们不是自己的父母，如果此时寻盏在这，会发觉他和前几天看到的身影十分相似，「你们有事吗？」


    好歹是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周惜芹一直拿他当亲生的疼，眼里的关心真心实意，「小因别闹了，跟爸爸妈妈回去吧。」


    路平柏明显憔悴了很多，他们走在大街上就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妇，往路因身后这一片楼房看了一眼，冷哼一声，「他怎么会跟我们回去过苦日子？养了这么多年养出了一头白眼狼！出来住得这么好，是我小看你了，谁知道是不是偷了家里的钱。」


    「你少说几句！」周惜芹小声斥责。


    路因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他终于撕下了道貌岸然的面具，露出不堪的内里，面色嫌恶，「我偷家里的钱？有钱让我偷吗？是不是要让我提醒你们，寻盏才是二老亲生的？」


    「是不是很后悔当时对他不好？现在人家攀上了戎家跟你们彻底撇清关系，一点余地都没留。」


    「那又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路因耸了耸肩，再也没有以前的乖顺，摘下面具的不止路平柏一人，「别来找我，我不做垃圾回收。」


    「你……」路平柏气得满脸通红，想要动手，被周惜芹拦下，「小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两人一唱一和，路因终于明白寻盏当初在面对这对夫妻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往后退了一步。


    他早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和戎家决裂之前已经准备好了退路，真相揭露那天的震惊和难过都是演的，现在他们没了利用的价值，也就不需要装了。


    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路因脸上带着玩味的笑，痞气地吹了个口哨，吸引来对方的注意力，然后对周惜芹和路平柏说：「喏，说曹操曹操到，你们的亲儿子来了。」


    第56章 分手


    再见到这一家三口，寻盏恍若隔世，仿佛他们几个在自己的生命中从不曾出现过，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中，初时泛起阵阵涟漪，很快归于平静，找不到半点存在过的痕迹。


    他心绪没有一丝波澜，目光沉静，慵懒地抬着眼皮，眸子里全是浑不在意，偏生让路平柏夫妇感觉到了难堪，连路因都咬紧了牙关。


    「怎么，被戎家赶出来了？」


    挑衅的话语，被路因说出来就像是在闲聊一般，这一年多的时间让他更为内敛，再不见对寻盏的那份敌意。


    「小盏……」周惜芹犹犹豫豫地开口，没有更亲密的举动，小心翼翼又不敢靠近。


    生活的蹉跎让她面色蜡黄，没了以前的那份精緻和端庄，也少了锐气和刻意。


    路平柏一直记得就是因为有戎霜旋给他撑腰，家里才会沦落到这地步，他当然不会反思自己的过错，时间一久完全忘了他当初做过什么，全是对寻盏的埋怨，记着教训不敢做得太过，冷哼一声，「呵。」


    寻盏的脚步没因为他们有半分停留，淡淡地觑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路因的出现仅仅是验证了他心中的猜测，看来他没有看错。


    路因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寻盏以前就没将他放在眼里，现在更是不会，他看向面色灰败的周惜芹，讽刺道：「顾此失彼，这个道理都不懂？我和他，你到底想要谁？」


    以为有了希望，周惜芹重新恢復了神采，她在他身上倾注了十分的爱，连亲生儿子都没顾及到，可以说路因就是她的精神支柱，这些天没睡过一次好觉，攥紧了他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儿子，妈妈当然要你。」


    短时间内周惜芹做出了选择，路因不是没有动摇，说实在的，她对他确实没得说，可想到她看寻盏的眼神、一旁路平柏看不起他的样子，以及那个破败不堪的家，刚暖化的心迅速冷却了下来。


    「是吗？你们还真是贪心吶。」


    「可惜了，我不稀罕，就是死我也不会回去。」


    路因甩开她的手，像手上沾了脏东西似的，掏出纸巾擦了擦，「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愿意过苦日子，穿得这么寒酸，以为你们还是以前的路总和路夫人吗？」


    「听我一句劝，败了就败了，不要输不起，更不要天天舔着脸给人家打电话，还是捂紧钱包有多少花多少比较实在。」


    「言尽于此，慢走不送。」


    路平柏捂着胸口，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享乐安逸被人奉承了那么多年，不愿意轻易低头，也不想承认失败，当初脑子磨钝了，在戎旌有所动作时没有察觉，直到被赶出公司才彻底明白过来。


    他尝试着联繫以前的朋友，对方一知道他得罪的是戎家，匆匆忙忙挂断电话，急于和他撇清关系，到现在路平柏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找到，靠周惜芹做点手工活和变卖嫁妆首饰维持生计。


    路因的话无异于踩中了他的痛脚，路平柏对周惜芹怒喝道：「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


    「我们走。」他用了大力气将周惜芹拽走，不让她再和路因废话，周惜芹也来了脾气，第一次展现出不同的一面，冷声说：「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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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的重担全压在她一个女人身上，周惜芹不是没有怨，因为钱的问题和娘家那边也生了嫌隙，每次都强忍着没有发火，终到了爆发的边缘，「放开，我自己走！」


    面对路因，她按捺情绪，维持住平常温柔的模样：「你要是想回家了，和妈妈打电话，妈妈在家等你。」


    看他仍旧一脸冷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周惜芹动了动嘴，没发出声音，冷冷地看了一眼路平柏，也不等他，转身就走。


    本以为要叫小区保安闹剧才会停止，没想到他们还挺识相，自己选择离开，也算是替他省了事，路因无意识地摩挲着另一只手上戴的戒指，不小心摸到了底下的疤痕，动作一顿。


    这是在戎旌的人的手里留下的，背后还有更多印记，密密麻麻不忍直视，戎霜旋自己做的事，要从他身上讨回来，他觉得可笑又可悲，回想到那天的画面，他咬紧了唇，直到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味，愤怒平息下来，心里才稍稍好受一点。


    他不是每次都有心情和他们闲聊，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看来这也住不久了。


    路因往寻盏住的这栋楼望了一眼，站在窗边的寻盏刚好捕捉到他的视线，直到那几人消失在视线里，路因也走进了另一幢的楼梯间，他才拉上窗帘，将喧嚣都隔绝在外。


    隔得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想到当时脸色都说不上好，能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路家如何跟他无关，他只觉得这一家人会反目成仇，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来不及跑一趟菜市场，寻盏叫了跑腿服务，直接送上门，戎霜旋到的时候寻盏正在厨房里忙活，空气中漂浮着饭菜的香味，她放轻脚步，从背后偷袭抱住他，「我来啦！」


    寻盏的锅铲拿得很稳，戎霜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了一声轻笑，「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没意思。」


    早在她进门的那刻寻盏就听到了声响，转过来低头在她的脸颊上轻吻。


    戎霜旋黝黑的眼珠转了转，「不是说了要告诉我成绩的吗？结果我还是问别人才知道的，有好消息都不跟我分享。」


    「恭喜你啊，第一名。」


    免得打扰他上课，她辗转要到了他们班主任的电话，对方对她还有印象，有个这样的学生也是老师的骄傲，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喜意。


    「我想亲口告诉你。」


    「这么说，不懂情调的还是我咯？」


    「不敢，是我的错，下次一定。」


    「哪来的下次，」戎霜旋像看傻子一样，视线转移到砧板上处理好的鱼，「这是……庆功宴？」


    「可以这么理解，」寻盏将锅洗干净准备做红烧鱼，先淋了一勺油，担心她被溅到，让她站远一点，戎霜旋只好踮脚看，听他玩笑似的说：「是不是有点不对？庆祝我的高考成绩，结果煮饭和炒菜的人都是我。」


    「那也没办法，我厨艺不精。」戎霜旋半点愧疚都没有，没心没肺地说：「我去客厅里等你，快点，我饿了。」


    等寻盏将饭菜端上桌，戎霜旋点的外卖也到了，他围裙还没卸下，看她手上拎了袋子，抬了抬下巴，「买了什么？」


    「在这种值得纪念的日子里，喝点小酒才有意思。」


    从袋子里拿出来，寻盏才发现是果酒，度数比啤酒要高一些，她一次性买了几打，「忘了你上次喝多了？」


    「没忘，反正就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这有什么的。」


    「我是看公司签的博主推荐的，品牌方找她做了推广，上次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你在公司也喝过？」寻盏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


    「哎呀，就一口，不会醉的。」


    怕她嫌弃他过于婆婆妈妈，寻盏只能由着她，戎霜旋想起她还没见他喝醉过，自己没喝几口，大部分时间都在致力于灌醉他。


    寻盏也不戳破，眼里漾着笑意，看着她不说话，戎霜旋有种心事被洞悉的感觉，心虚地错开眼，等他喝完又续上一杯。


    今天没在餐桌上吃，寻盏在地上支了个桌子，直接坐在地毯上 ，身后就是沙发，酒足饭饱，饭菜所剩无几，戎霜旋的小肚子都鼓了起来，寻盏的酒量比她想得要好，但这么多也足够喝到微醺了。


    脸颊红红的，嘴唇上像涂了草莓红的唇釉，和身上的白t形成鲜明对比，眼波婉转的模样，还有点勾人。


    戎霜旋也喝懵了，欣赏着眼前的美色，想到最近的工作量，嘆了口气，「对了，那个……」


    话到嘴边却忘了自己该说什么，她拍了拍脑袋，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我工作挺忙的，大三学业也很重，想多一点学习的时间，所以我暑假这段日子，每天都会很忙。」


    「可能以后也不会闲下来。」


    这条路是她要选的，倒不是在抱怨，就是客观地陈述事实。


    「所以呢？」


    「所以……」


    戎霜旋用手扣着酒瓶子，指甲和玻璃碰撞发出挠人心窝的声响，很久都没有回应。


    在酒精的作用下寻盏的思绪没有往常清明，一手撑在身后，脑海里充斥着胡思乱想，她说她很忙，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太费时间了？想到下班后还要特地跑一趟，他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有什么一闪而过，他突然急切起来，抓住她的肩膀，「你要跟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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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什么啊，你想多了。」戎霜旋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她平常就很随性，要工作又要谈恋爱，才收敛了一些，一喝酒就露出了本性，「通知你一声而已。」


    她像是那种始乱终弃的渣女吗？她无语地撇他一眼。


    第57章 我的学姐


    之后的日子和戎霜旋料想的一样，她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挤不出来时间约会，公司一直在稳步发展着，成为了立足芝物app单平台的头部之一。


    员工的平均年龄不高，在外人看来她这个老闆也才刚过20岁，实际上她的心理年龄已经有24岁，阅歷的沉淀让她少走了许多弯路，作为在网际网路原生环境下长大的这一代，往往有着更敏锐的嗅觉，现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寻盏同样有自己的事要做，他没主动提，戎霜旋也没刻意问，只是这样一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她自知有愧，到了开学的这天，起了个大早来楼下等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他不出所料地上了c大，成了戎霜旋的直系学弟，搬到了学校附近，距离她的公司不远，想必之后会方便许多。


    戎霜旋啃着手里的烧麦，时不时喝两口豆奶，眼睛一直看着楼梯间，寻盏一下楼就迎上了她炙热的目光，旁边居住的都是普通人家，他早就注意到了这辆突然出现的豪车，没想到还真是她，「愣着干什么，快上来。」


    「你不用工作吗？」寻盏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进来。


    戎霜旋将另一份早餐递给他，「你别忘了我也要报导，顺路捎上你，这样的机会不多，且行且珍惜。」


    她将前后座的挡板升上来，寻盏以为她要做什么，没想到她擦干净手，将装早餐的塑胶袋放到一旁，「录取通知书带了没，给我看看，我都没好好看过。」


    寻盏觉得哭笑不得，把它从包里拿出来，c大的本科录取通知书设计得很精美漂亮，戎霜旋之前在网上看人晒过，此刻她的心情和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是一样的，「我家小孩儿真厉害。」


    「你看我今天穿得像不像家长？」她故作老成地拍了拍寻盏的肩，「妈妈送你去上学。」


    戎霜旋有些得意忘形，寻盏的脸色黑了黑，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在见不到她的日日夜夜里，他都很想她，知道她忙，刻意压抑着不去打扰。


    算起来距离上次见面过去了一周，他亲自去公司给她送饭，中途有人进来和她商量事宜，他压根没找到和她亲近的机会。


    戎霜旋的这杯豆奶加多了糖，甜到发腻，对寻盏来说味道刚刚好，他太过用力，吮得她舌根生疼，涂好的口红都被破坏了个干净，全吃进了肚子里，不忘在她耳边道：「都这样了，还是小孩吗？」


    「不是不是，我开玩笑的。」


    一大早来这个，宛意唿吸不过来，头也有点晕，连忙降下车窗让新鲜空气涌进来，也是防止寻盏再对她做些什么。


    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寻盏没忍住凑过去又在她脸上嘬了一口，很快被她推开，戎霜旋还很不服气，攥紧了拳头，「那叫声学姐总行了吧？你才大一，刚进学校，我跟你说不要太嚣张。」


    寻盏慢条斯理地拆开戎霜旋送他的那份早餐，拿起豆奶喝了一口，这杯味道有些太淡了，不如她的甜，就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戎霜旋也有点生气了，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公司里学校很近，站在她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就能看到远处的景色，所以她倒没有久别重逢的感觉，顶多在看到一个个新生时，感嘆一下时间过得太快。


    不想这么早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戎霜旋没有和他太亲近，免得引起太高的关注度，但同时她也明白有他这张脸在，日子肯定过得不会太安稳。


    法院没有给出判决，寻诣这事就像一颗□□悬在头顶，幸好她提前做了处理，让那些有可能知道的人守口如瓶，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寻盏和公司太忙的缘故，戎霜旋没有参与今年的迎新，沈又绿倒是照常出现在迎新点，这次她还带上了荣溪。


    「小旋，在这里！」


    「哎哟哟，真是不得了啊，有些人吶，两个月不见连个人问题都解决了。」沈又绿暧昧的目光在他和寻盏之间转了一圈。


    荣溪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难掩讶异，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戎霜旋没否认，看寻盏签了字领到新生大礼包，反问道：「怎么，你羡慕？」


    「有一点，」沈又绿将双臂完全展开，「只有这么一点点，我保证。」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啊？都吊了我两个月的胃口了，还不赶快跟我说说。」


    沈又绿放下手中的事，非要跟她聊聊，戎霜旋只得趁这空隙大概跟她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沈又绿激动得捂住了嘴，「呜呜呜，我聋了，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不是你要听的吗？」


    「弟弟真香啊，我也想找一个，他是不是体力很好？毕竟那么年轻。」


    「你也找一个呗，今天有那么多新生来报导，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体力很好？」


    「你懂的，别给我装啊。」沈又绿朝她眨了眨眼。


    戎霜旋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你想什么呢……」


    「这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吗？你们还没发展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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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有些热，沈又绿吵得她脑袋瓜子嗡嗡的，「嗯。」


    「啧啧啧，那你可要看住了，不然就你家寻盏这长相这身材，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流口水，有句老话说得好，早用早享受。」


    对戎霜旋来说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不渴望也不抗拒，随意点了点头，看她不上心的样子，沈又绿摇了摇头去迎新了，荣溪主动提出要送他们去学院，戎霜旋很久没见她，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


    一路上她和寻盏介绍了一下路线以及校内的风景，好不容易找到空隙，荣溪主动挽住了她的手，想到沈又绿说的话，没见他们之间有亲密举动，她亲自求证一下比较好，「小旋，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对啊，沈又绿说的是真的。」


    「什么时候的事？」


    「六月份，他高考之后，怎么啦？」


    「没事，挺好的，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荣溪脸上的笑真心实意，寻盏的目光几乎没从戎霜旋身上移开过，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戎霜旋想问一句是怎么看出来的，见寻盏看了过来便住了嘴，荣溪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问：「戎旌哥……他知道吗？」


    她现在慢慢地开始接触公司事务，仍停留在了解阶段，前几天还见过戎旌，看他的样子应该不知情。


    「他不知道，对了，还要麻烦你们替我保密，暂时别告诉我哥。」


    荣溪点点头表示理解，她对寻盏家的事知道一点，明白戎霜旋的顾虑，关心道：「那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他总有一天会知道。」


    「不会，瞒着他只是暂时的，过阵子他父亲的事告一段落，我就告诉他。」


    出于震惊，荣溪拽了拽她的袖子，戎霜旋笑着说：「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有隐情，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那就好。」荣溪替她松了口气，虽说寻盏和寻诣是两个不同个体，但也很难敌得过偏见，要是能彻底解决，那再好不过。


    到学院报了道，荣溪完成任务告辞离开，她们之间的对话寻盏也听到了一点，她的朋友们都对他很友好，这些善意都是因为有戎霜旋在，想到这他抿了抿唇，揉了一下她的头髮。


    从大楼里出来，路上戎霜旋碰到几个认识的学弟跟她打招唿，她听着听着莫名有些得意，想到早上发生的事，故意嘆了口气，望着对方的背影，目光好像依依不捨似的，「唉……」


    「怎么了？」


    对于那些他没接触过的她的生活，他有遗憾，但想到以后能和她在一所学校，这些也就不算什么了，即便如此看着她和其他男生说话，他还是有点吃醋。


    「看看别人，嘴多甜啊，不像某些人那么小气，一句学姐都不愿意叫。」


    戎霜旋意有所指地说，看他唇崩成一条直线，察觉到他不开心了，悻悻然地没敢再说话，老生报导的时间其实是在明天，新生因为要军训开学时间要早一些，加上寻盏不住校不需要收拾宿舍，所以手续很快办完了。


    在大道上走着，旁边是一片小树林，她的手腕猝不及防被攥住，他将她拉到了一棵树后，颇为强硬吻住她的唇，戎霜旋只感觉眼前一黑，渐渐地才看清楚他的轮廓。


    这个角落虽然比较隐秘，时不时还是会有人经过，戎霜旋睁大了眼，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不知是因为这个充满热意的吻，还是害怕被人发现，让她生出一种在偷情的错觉。


    她没想过他这么大胆，上次在楼道也就算了，这次可是在学校里，下意识地挣扎着，寻盏没有如愿放开她，反而吻得越来越深，暑热还未消散下去，这样一来两人都出了汗，还真像在做些什么。


    退开时寻盏又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像没解气似的道：「可以了吗？我的学姐。」


    第58章 逗趣


    「你……」


    寻盏近距离看着她脸上神情变幻，先是不可置信，再是愤慨，不想如了他的愿，她最终选择忍下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听见，再叫一声。」


    「学姐。」


    戎霜旋扬了扬下巴，心里舒服了不少，手臂抱在胸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浑然忘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得寸进尺道：「再叫声姐姐来听听？」


    人都有反骨，其实只是个称唿而已，可寻盏越不愿叫，她就偏想听，已经形成了一种执念。


    身后是粗粝的树皮，隔着薄薄一层衣料，磨得她皮肤生疼，戎霜旋往前倾，寻盏微微弯着腰，鼻尖碰上她的额头，顺势抬头吻了一下。


    气息再一次靠近，戎霜旋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随后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她飞快地转头看了一眼，刚刚那位学弟去而復返。


    寻盏掰正了她的头，目光不善，低声道：「那两个字你是别想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敏感，怀疑她一直没转变想法，有时候还将他当作小孩看待，这点让他很不满意，其他事都能顺着她，唯独这件事不可以，关乎到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学姐，你说，我和他谁叫得更好听？」


    草木味道溢满鼻腔，没能让人平静下来，周围的温度越升越高，连头顶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都能让戎霜旋胆战心惊，她就知道他是在报復，表情煞是生动，气急败坏地说：「你，你更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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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防他又亲她，戎霜旋先发制人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别说话，听着身后的谈话声慢慢靠近，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只期盼着不要被人看到，她在外面可几乎都是冷着一张脸，维持了两年的形象会不会垮塌在此一举。


    她背对着路面看不到情况，只能用耳朵去听，树很粗壮，刚好能遮住两人的身形，直到声音渐行渐远，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手还没移开，正庆幸他没有别的动作，寻盏就在她手心里亲了一下。


    戎霜旋目瞪口呆地看着掌心的湿润，在衣服上反覆擦了几下，不想跟他说话，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走，这次寻盏没再阻止她，挑眉看着她恼怒的背影，然后追了上去。


    「学姐。」


    刚好有两个女生经过，被路旁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看这一男一女颜值都很高，加上寻盏对戎霜旋的称唿，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一部青春校园剧，目光不自觉地多停留了一会。


    受到其他人的注视，戎霜旋捂住耳朵，略为崩溃地说：「别喊了。」


    她加快步伐，甚至小跑起来，寻盏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直到上了车，她拿起水喝了一口，对着司机说道：「回家。」


    「学姐去我那儿，嗯？」


    「谁是你学姐，再喊我就退学。」


    短时间内她已经对这个称唿产生了阴影，寻盏轻笑一声，见她没拒绝，向司机报了家里的地址。


    在c大附近租下一整套房子不便宜，戎霜旋对寻盏的小金库产生了好奇，妥协是不可能妥协的，在他屋里转了一圈，直接在沙发上坐下，见他拿着一瓶东西走过来，在她面前半跪下，戎霜旋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


    寻盏哭笑不得，思索自己刚刚是不是做得太过，「不是被蚊子咬了吗？我给你喷点药。」


    在车上注意到她往腿上挠了好几次，红红的，皮肤上有很明显的几块凸起。


    「那还不是因为你？」


    进入了初秋，温度还没彻底降下来，树林里蚊虫本来就多，她穿的是短裙，不被咬才怪。


    寻盏对她的埋怨全盘接收，认错态度良好，戎霜旋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她第一次走入一段亲密关系，以前的任性妄为虽然没有彻底消失，但她也知道不能用在谈恋爱上，远离那些讨厌的人，她浑身的刺也在慢慢软化和收敛。


    如果说她和寻盏对比以前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她对他不止是无底线的偏袒和纵容，还有了小脾气，而寻盏也不再是一味的乖巧顺从，慢慢地也敢跟她逗趣了。


    胡思乱想着，她眼睛盯住角落里的一盆仙人掌，细数上面有多少根刺，脚丫子轻晃了两下，寻盏干脆将她的腿放到自己腿上按住，「别动。」


    「噢。」


    映入眼帘的是他认真的侧脸，用手指沾了药在她腿上打着圈儿，她将另一条腿也一次性放了上去，裙子因为坐下往上滑了滑，她看着他动作，突然问：「怎么样？仙女的腿毛好看吗？」


    「……好看。」


    汗毛这东西人人都有，戎霜旋工作太忙忘了去做脱毛，倒也不难看，寻盏脸上有些热，努力忽视手上滑腻的触感和眼前晃来晃去的两条腿，她没怎么晒太阳，一个夏天过去皮肤仍然白而莹润，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幸好她很快另起了一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开始军训？」


    「下周一。」


    「那也没几天了。」


    军训的时间在开学典礼之后，对戎霜旋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c大军训的时间不短，持续到这个月底，这么一想她突然有点期待他穿军装踢正步的样子。


    「到时候你要是有时间，能来看我吗？」


    语气像幼儿园小朋友问家长什么时候来接他，刚好戎霜旋想看他军训，答应得很爽快，「行啊。」


    公司早已走上正轨，有时候有她没她都一样，再说她前阵子疯狂加班，就是为了最近能喘口气，挨得又近，上完课去看他一下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要说好，你不能再那样。」戎霜旋突然变得严肃，将自己的两条腿放了下来。


    寻盏起身起了个手才回来，指尖沾上了淡淡的药味，「哪样？」


    「不能在外面随便亲我。」


    「我没有随便，我每次吻你都很认真。」


    「还是说你是在暗示我，现在可以亲你？」


    说罢，戎霜旋的唿吸再次被掠夺，寻盏现在会这么自然地跟她调情，说实话还真在她意料之外，都说男人谈恋爱前后是两个样？看来这还是她的功劳？


    不管怎样，她都需要重组一下对他的印象。


    *


    天气就像人的心情一般说变就变，毒辣的阳光顶在头上，将前几天的湿冷一併收起，路边一小块缺乏树荫遮挡的土地直接干裂开来，连向来不注重防晒的戎霜旋都撑起了伞，远处操场上传来集训的声音，就是不知道寻盏所在的法学院待在哪一块。


    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可以预见的晴朗，同学和教官一起在操场上汗如雨下，像跟人作对似的，偶尔也会来一场雨，在回去的路上将人淋成落汤鸡，她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心情莫名变得忧虑起来，她给他买了那么多防晒用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用。


    响起的铃声唤回了她的思绪，今天她一整天满课，匆匆忙忙赶到教室，迎面而来的冷气让她缓了一口气，打算等晚上下课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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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是正儿八经的训练，晚上一般都有别的活动，听讲座、看电影等等，戎霜旋给寻盏发了信息，他还没回，正思索着该去哪里找他，一出教室听到了远处的欢唿声，看来今天是在操场上活动。


    好不容易问到了法学院的位置，戎霜旋一走近就看到了他，大家都坐在地上休息，他也摘下了帽子，灯光打得他皮肤冷白，让人想不注意都难，用手抓了一下头髮，坐姿随意，说不出的帅气。


    有女生不停地往他那边看，还有好几个像戎霜旋一样驻足的，甚至还拿出了手机拍照，她忽然有些不开心，刚好她站的位置比较近，教官注意到了她，问她找谁。


    被发现了，戎霜旋干脆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我找寻盏，就是第一排最右边的那个男生。」


    「行，你等会。」


    她运气不错，碰上了快结束的时候，可惜看不到他训练了，她看着教官整队，往后退了一点，一个熟悉的面孔往这边走来，是很久不见的周允礼，身边跟着一个穿着军训服的女生，两人的姿态看起来挺亲密。


    周允礼做不到视而不见，又有一丝尴尬，「学姐，你……」


    他想问「你怎么在这」，注意到小跑过来的寻盏，一切都有了答案，不再多留，「学姐，我先走了，再见。」


    自上次那件事后，随着时间流逝，周允礼对她算是彻底死心了，戎霜旋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朝他点了点头。


    「他怎么在这？」


    戎霜旋看周允礼牵住了那个女生的手，「应该是因为女朋友在这吧。」


    知道他没了威胁，寻盏也放下心来，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拎过包，里面放了书还有电脑，重量不轻。


    随着寻盏的靠近，一时间操场上很多视线都朝戎霜旋看过来，她本来不想公开两人的关系，到这份上突然头脑一热，为了给自己正名，主动挽住了他的胳膊。


    收到他惊讶的目光，戎霜旋催促道：「你走不走？」


    第59章 反问


    寻盏往周围扫了一眼，她是在吃醋？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想把手抽出来，又被她抱紧，解释说：「我今天出了很多汗。」


    换而言之身上的味道不会太好闻。


    戎霜旋用鼻子嗅了嗅，可能是操场上有风吹来的缘故，只问到了一点汗味，在可接受范围内，「没事。」


    「你不怕被人知道？」


    她和他商量过这件事情，虽然巴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可寻盏也清楚不是时候，她的身份特殊，万一他的身世被人公开，影响到自己的生活不说，还会给她带来麻烦，到时候戎旌势必不会同意。


    「知道就知道呗，放心，没人敢到处乱说。」


    戎霜旋让人监控着网上的动向，一有照片爆出就删除，不会掀起什么大风浪，和寻盏就读于同一所高中、同样考取了c大的一两个同学，以及可能知道他过去的人，她都有特意处理过，确保他们守口如瓶。


    更不会传到戎旌耳朵里，她不再是哪个毫无根基的戎霜旋，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说来凑巧，他们在路上走着，迎面遇上寻盏高中的年级第二名，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因为分数不够高，擦边进的c大，戎霜旋对她还有点印象，在家长公开课上遇到过。


    对方和他们没有熟识到打招唿的地步，低着头快速走过，戎霜旋注视着她的背影，「看，我就说吧，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顾忌。」


    怕他理解有误，她警惕地补充，「我说的不用顾忌是指你正常地学习生活就好，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来打扰你，但是在别人面前还是得注意一下形象。」


    不要没事就乱亲她。


    「你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利诱，我还是很客气的，先礼后兵。」


    他对那些恶毒的话虽然做不到完全视而不见，但也差不多免疫了，距离上次去滨海市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戎霜旋为了他思考得这么周全，布置这些肯定花费了很多心力，他一个「锁喉」，将她刚说的话抛之脑后，用力地亲了她一下，「谢谢，爱你。」


    一个带着燥意却又温柔的吻，风里都是青春的味道，戎霜旋甚至听见了一阵惊唿，想将他的手从脖子上移开，「上次不是说过吗？怎么还说……」


    「上次？哪次？」


    怕吓到她，寻盏一直很克制自己的情感表达，少有的几次都记得很清楚，说爱她是在周叔叔家，他将她抱了个满怀，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你当时不是睡着了吗？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我没……」戎霜旋一时说漏了嘴，想着说点什么才能煳弄过去，「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那你说我什么时候说过爱你？」


    「什么爱不爱的，可能是在梦里吧。」她离不开他的怀抱，也就不挣扎了。


    寻盏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这么牴触，以为她是害羞了，「不用不好意思，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天天说给你听。」


    路灯的光很亮，将这一片照得恍若白天，她脸上的表情也清清楚楚，他停下脚步，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头，认真地说：「我爱你，很爱你。」


    「小旋爱我吗？」


    迷彩军训服很衬他，唇红齿白，肩宽腰窄，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戎霜旋的眼珠黑而亮，寻盏可以在她眼中看到自己，就是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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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戎霜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潜意识里认为是喜欢他的，也从不反感他的亲近，可要说爱不爱，这个问题不在她的认知范围内，所以每次听见他这么说都会有些慌乱。


    可能是因为家庭的原因，让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会和谁共度余生，她对待感情是认真的态度，没有说只是和寻盏玩玩，但她也是这一刻才意识到，如果一直和他在一起，迟早要面临结婚的问题，这是一份责任，而她似乎没想那么远。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有人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地驶来，后座还载了一个，可能因为技术不精怕撞到行人，隔着一定距离就开始提前预警，思绪被打断，寻盏拉着她走到路边，「灯灯，我……」


    「没事，你可以不用回答，我爱你就好。」


    好似只是一次非常普通的对话，说说笑笑就过去了，要不到答案也没关系，寻盏没表现出很在乎的样子，戎霜旋盯着他的侧脸，没看出多余的情绪，回去路上心里还是没平静下来。


    「晚上去我那住好吗？我陪你回去拿衣服。」


    戎霜旋胡乱地点了点头，这么晚了没让司机来接，直接打了个车，她到楼下才反应过来，不好临时反悔，去他那这住一晚也不是大事，正好她明天有早课，寻盏家离学校还要更近一点。


    拿了换洗衣物和基础护肤品，步行十分钟就到了，戎霜旋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她今天没去公司所以没有化妆，省了卸妆这一步骤，出来时寻盏站在客厅里，将准备好的睡衣递给她。


    是她常穿的那种吊带裙，湖蓝色的，很漂亮，她拿着就进了浴室，想到这是他给她买的衣服，莫名有些羞耻，以往她随意惯了没有注意过，他却将她的习惯都放在了心上。


    洗完澡身上那种黏黏腻腻的感觉消失，戎霜旋舒服地喟嘆一声，走到阳台上吹风，每天都期盼着这个时刻到来，一天的忙碌结束，能够暂时放下，说不出的幸福。


    寻盏换上睡衣给她泡了杯奶，一不小心洒了一点，他返回客厅拿纸巾，弯腰时戎霜旋瞥到他脖子后面红红的一块，走过去叫住了他，「你等会，低头给我看看。」


    她把他的衣服拨开，有明显的一条分界线，上半部分是不正常的红，上手碰了碰，「你不觉得疼吗？」


    「有点。」脖子处火辣辣的，后面这一块皮肤他看不到，没怎么放在心上。


    「我给你买的防晒霜你是不是没用？」


    对上她的眼神，寻盏顿觉不妙，「今天早上起晚了，快迟到了，所以没来得及，我前几天都有涂。」


    看他这样是今天的杰作，戎霜旋对他的话信了大半，生气地捏了捏他的脸，「为什么会起晚？」


    「昨晚没睡好。」


    至于为什么没睡好，还和她有关，只是寻盏不会告诉她。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时候，她颇为新奇地看他一眼，把他按到沙发上，将阳台上的狼藉收拾了，「我上次给你买的那堆东西放在哪？」


    寻盏指了指她身后的房间，作势要起身，戎霜旋不让他动，「在这等着。」


    他的房间简洁清爽，戎霜旋看了一圈，很快找到那个手提袋，从里面拿出一个药膏，为了以防万一她早有准备，正好派上用场。


    「你这几天穿衣服的时候注意一下，不要再晒到，之后可能还会脱皮，药要记得按时涂。」


    戎霜旋絮絮叨叨的，前几天他给她上药，今天彻底调换过来，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止一次，好像他们自从认识以来，都是磕磕绊绊的，大伤小伤不断，上药的手法也越发熟练。


    寻盏和她想到一块去了，看着她忙前忙后，偏头瞄到她左肩上淡淡的印记，是和路因争执那次留下的，颜色很浅，对比周围白皙无暇的皮肤，让人难以忽视。


    「别动。」


    她背对着他，感觉到微凉的手指在肩上流连，不自在地动了动，「早就不疼了。」


    「我知道。」


    寻盏的声音沉沉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没法分辨喜怒，指腹在皮肤上摩挲着，有些发痒。


    唿吸喷薄在皮肤上，像小羽毛划过，下一秒戎霜旋整个人僵住，他在她原来的伤口上虔诚地吻着，一下又一下，在这漆黑的夜、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暧昧而旖旎。


    「对不起。」


    「没关系。」


    对话的深意彼此心照不宣，那股无力感又涌了上来，有一瞬间寻盏甚至想告诉她，他有了一定的资产，她也可以依靠他，可戎霜旋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他还没有强大到能让她依附的地步，现在还不到时候。


    以为他终于放过了她，戎霜旋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寻盏从身后将她抱住，很快又吻了上来，密密麻麻，从背后延伸向别处。


    先是肩颈，他试探着，没有感觉到她的抗拒，又含住了小巧圆润的耳垂，用舌尖逗弄，想要她看着她，期盼有更多交流，他将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随即压了下来。


    寻盏给她买了一条这样的裙子，很难说没动过别的心思，薄薄的肩带一扯就坏，扛不住多少力气，反正只是睡裙，除了他没有别人能看到。


    而戎霜旋还陷在突然的变故中没有缓过神来，灯光刺得她眯了眯眼睛，才看清他的脸，奇怪的是她没有想推开他的打算，可能是因为之前的事而愧疚，作为变相的补偿，又或许是她本来就很喜欢他，连身体对他的靠近也不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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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梦


    在他询问她的意见，问她可不可以的时候，她淡定地点了点头，「可以。」


    然后就被他公主抱了起来，阵地从客厅转移到卧室，床榻柔软，受了重量轻轻地陷了下去，戎霜旋整个人被他的味道彻底包裹。


    寻盏确实因为她不明确的回答受到了刺激，急需做些什么来确认她的存在，甚至是对自己的感情，他不是看不出来她在这方面淡漠而迟钝，可他依旧很没有安全感，只有在吻她的时候心里才会感到踏实和安定。


    胸前一片冰凉，这件衣服她还没穿多久就被扯坏，布料断裂的声音额外明晰，戎霜旋稍稍清醒一点，脱口而出的话不是让他停下来，而是他怎么不脱。


    用被子将自己盖住，一脸不满地看着他，这时候还要争个长短，也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无措，「你怎么穿那么多？就会扒我的衣服。」


    「好，我脱。」


    寻盏语气宠溺，将自己的上衣脱下，姿势利落而帅气，将她用来挡眼睛的手拿下来，「想看就看。」


    随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大手在她身上游走，寻盏全身都在叫嚣着想她，正当期待已久的梦境要变成现实，接下来的发展可以预料时，他忽地止住了动作。


    「怎么了？」


    戎霜旋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说得好像她欲求不满似的。


    「家里没有套。」


    忽略他隐忍的目光，她冷哼一声：「你懂得还挺多，要是有这个才奇怪。」


    「不奇怪，以后会常备着。」


    用最温和的语气反驳了她说的话，戎霜旋被堵得哑口无言，身体沾上了他的温度，很烫，他已经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


    「你要去哪？」


    她面色红润，眼里泛着水光，头髮乱糟糟的，别样的可爱，被被子遮盖住的部分引人遐想和探寻，说实话寻盏真不想这时候将她留在家里，外送的话他又等不及，「我出去买。」


    「那你去吧。」


    她用被子将头盖住，声音闷闷的，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寻盏上前将被子掀开，没有多余的动作，「等下闷坏了。」


    「乖乖等我，我很快回来。」


    他亲了她一下才依依不捨的离开家，戎霜旋在听见关门的声音后从被子里钻出来，大口地喘着气，睡衣没法穿了，她的衣服放在客房，要想做点什么还得先裸着出去。


    附近有24小时便利店，寻盏在货架上一次性拿了好几盒，他没有经验，不知道哪个好，尽挑贵的和大的拿，心情从没有这么轻快过，连便利店店员奇怪的眼神都没注意到。


    走到家楼下，瞧见花坛旁的人影，他嘴角的笑意僵住，慢慢回落了下来。


    路因正在抽菸，看到寻盏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外，将菸头扔到地上踩了一脚，猩红的火光熄灭，「你跟踪我？」


    「我有病？」


    寻盏淡淡地反问，这句话应该他问才对，路因一想也是，他没那个必要，反倒是自己更像个跟踪狂。


    「你住这栋？」路因指了指面前这栋楼，寻盏不认为他们有闲聊的必要，提步想要离开，路因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我在隔壁这栋，好巧，我们又成为了邻居。」


    「你搬来应该不久吧？不然我前几天晃悠的时候不会没见过你。」


    寻盏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路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有户人家灯还亮着，加上看到他手上提了个塑胶袋，饶有兴致地问：「怎么，家里有人等着？」


    「知道你还不快滚？」


    「我猜是戎霜旋对不对？」路因并不恼，自顾自地说着，「你们俩在一起了？不然她怎么会在你这边过夜？」


    「我们算是有点交情，好不容易有机会，也该聊两句。」


    「你话太多了。」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让路因无端生出一股俱意，没有再阻拦他的动作，在他上楼前对他意味不明地说：「你现在手上应该有不少钱吧？让我猜猜你的本金是怎么来的，南楼山那边水上公园的项目和新源珠宝的股票？还有……」


    「你怎么知道？」寻盏厉声打断他，然后警告道：「管好你的嘴。」


    「呵。」他不作回应，而寻盏也不再废话，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路因再次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天上连个月亮都没有，除了黑就是黑，只有一旁的路灯有照明作用，这个点很多人都睡了，目光移到这栋楼唯一开着灯的那家，路因吐出个烟圈，眼中明明灭灭。


    他怎么知道的，这本该是属于他的东西，想到这路因露出一个残忍的笑，脸色惨白，表情十分阴森。


    夜还很长，这一切都得从一个梦说起，他看得不很真切，却又明白它真真实实地发生过，他重复梦见过很多遍，最近频次逐渐增多，让他总是挣扎着从中醒来，满头大汗，完全没了睡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枯坐一夜。


    说起来可能很荒唐，这个梦他童年就做过，当时甚至预知了未来的一些事情，才会让他对此深信不疑，所以他从很早开始就清楚他不是路平柏的儿子，出生时有人将他和寻盏恶意调换，从此开始了错位人生。


    17岁之前的人生顺风顺水 ，未来可以预见的美好，他的梦到此戛然而止，停留在了17岁的画面，而刚好也是在这个时间点实现了逆转，更准确地说是从遇见寻盏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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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戎家打压，说得上富裕的家庭一夜之间变了个样，养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和迁怒，幸好他早有准备，这些年存了不少钱，能维持一阵，原以为这就是命，直到前几天他又开始做这个梦。


    这次梦到的是17岁之后的事，梦里和现实完全不同，寻盏顺利回到了路家，结束了居无定所的生活，在他的陷害下完全不被路平柏夫妇待见，受尽了质疑和冷落，在外被同学排挤，受害人家属不依不饶，即便知道寻盏不是寻诣的亲生儿子，也不敢将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只能将他当作发泄对象。


    在充满恶意的环境下，寻盏性格逐渐扭曲，愤然离家，而他依然没有放过他，想尽办法给他下了个套，给他服用了会产生幻觉的新型毒品，在他伤人并劫持了一名小孩后，警方劝说无果将他击毙。


    不小心被寻盏伤到的路人、他那些不堪的过往……一切的一切都是路因精心安排和伪造，就是为了让警方相信他有反社会人格，数罪併罚，击毙也不为过。


    那时路家没有和戎家决裂，路平柏的事业蒸蒸日上，这可能是他对寻盏下狠手的原因，他怕他夺走现有的一切，才会想尽办法赶尽杀绝。


    若放在一年多以前，他可能还不相信自己会手段这么残忍，现在他倒是理解了，也许他真会这么做也不一定，毕竟现实告诉他，他和寻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註定不能共存。


    可惜了，眼下的走向和他的心意完全相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


    仔细想想，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同？是从他和寻盏正式见面那一刻开始，现实被一双手改写，按原来的发展，他将人堵在巷子里教训了一顿，寻盏甚至连站立起来都很困难，就算被接迴路家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梦境里的那天，戎霜旋并没有出现，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突然开始对素未谋面的寻盏有了兴趣，甚至为了他不惜伤害自己，那一地带血的玻璃，他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也许不是像，她内里真的换了一个人也说不定，路因现在最大的好奇就是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对寻盏这样目的明确，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拯救者，彻头彻尾地改变了他的命运。


    算算寻盏差不多到家了，路因等了这么久，不在乎这一两天，悠哉悠哉地走回家，另一边寻盏到了家门口，握着门把手突然有些迟疑，路因的话无疑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陈明瑞不可能泄密，他也不认为以路因现在的本事，能查得那么深，那他从何得知？


    路因对他本金的来源说得很精准，而那几个项目是妈妈告诉她的，难道和妈妈有关？


    塑胶袋晃动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记得戎霜旋还在家里等他，他不再磨蹭，将袋子放到餐桌上，先回浴室沖了个澡。


    耳边是哗啦啦的水流声，短暂的几分钟内寻盏做了决定，他向来不是畏头畏尾的人，路因要是真有什么打算，他以前不会害怕，现在更不会，再说他不像以前一样一无所有，而路因也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少爷，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想起床上还躺了个人，寻盏的心情变得雀跃，走到房间门口将门推开，里面一片寂静，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借着客厅的光看她。


    戎霜旋侧卧着睡熟了，唿吸安稳，怀里还抱着被子的一角，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想必就是他走后不久的事。


    第61章 下次一定


    一颗紧绷的心骤然松懈，他溢出几声轻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没有因为期待落空而失望，为她毫不设防的样子感到无奈，又觉得特别可爱，总之拿她毫无办法。


    袋子被他放在餐桌上，小方盒在指尖转了转，没捨得打扰她休息，嘆了一口气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脱鞋、上床、关灯一气呵成。


    说是来日方长，被子下的戎霜旋不着寸缕，仿佛烫手似的，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他抱着她很快身上变得汗津津，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精神亢奋起来，怎么都睡不着。


    他只能妥协，又起身去洗了个冷水澡，隔着薄薄的空调被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强迫自己入睡。


    一夜无梦到天明，闹钟响起的下一秒寻盏就睁开了眼睛，动作飞快地摁掉，但还是被戎霜旋听到了，「几点了？」


    这不是头一次两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却是姿势最亲密的一次，寻盏贪恋这难得的时光，语气温柔到了极点，将人往身侧揽了揽，「六点半。」


    戎霜旋的手不小心打到他脐下三寸的位置，早晨本来就精神，更何况是彻底恢復了精力的寻盏，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神中充满了热烈，哑声说：「为什么这么不乖？」


    「怎么了？」没反应过来的戎霜旋丝毫没感知到危险，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她今天上午没课，所以不急着早起。


    「你说呢？你是不是还欠我点什么？」


    说着寻盏的手伸进被子里掐了她一把。


    戎霜旋捂着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身体侧了侧，以防他再偷袭，一晚上过去她甚至怀疑面前换了个人，有自己的经歷在前，对稀奇古怪的事接受能力大大提升。


    寻盏看着她不说话，等她慢慢回想起来，戎霜旋这次捂着的地方变成了眼睛，好久才露出一条缝隙偷瞄他，试图转移话题，「你不用去军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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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急，时间还早。」他拿着她一捋头髮在玩，看着云淡风轻，额头的青筋暴露了他的忍耐，「据我所知，你今天上午没课。」


    「公司里也没什么事。」


    他昨天问她，戎霜旋没想多，一五一十交代了，没想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这话可就误会寻盏了，他当时随口一问，刚好能派上用场。


    「……所以？」


    「不想负责是不是？」寻盏看出她在逃避，生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头，颓废似的倒下来，在她脸侧耳语，「你太过分了，昨天是谁答应我的？我跑出去买，结果回来的时候你早就睡着了，真没良心。」


    隔着被褥戎霜旋仍能感觉到小腹上的异物感，动也不敢动，说起这个她更心虚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去了好久，我一不小心就……」


    「那你买到了吗？」


    「当然。」都是因为碰见路因误了事，寻盏的眼里闪过烦闷，手臂撑起来和她对视，对着旁边的柜子抬了抬下巴，「就在抽屉里，要试试吗？」


    「学姐可怜可怜我，嗯？我好难受。」他的态度哀求，到这份上也不愿意叫姐姐，仿佛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有别样的意义。


    寻盏没有把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戎霜旋垂着眼皮看她胸前的毛茸茸的脑袋，昨晚的那股冲动褪去，她的态度变得摇摆不定，如果他真要不顾她的意愿做些什么，身上一件衣服都没穿，她大概率是没法反抗的，可他没有，试探着询问她的意见，哪怕已经到了要爆发的边缘，也会生生忍回去。


    正当她要出声同意时，寻盏收回了对她的禁锢，戎霜旋不明所以，用被子裹住胸口坐了起来，「你干什么去？」


    「怎么？学姐捨不得我？还是说……你现在想要了？」


    寻盏去而復返，转过身来一脸兴味地看着她，脸庞忽地逼近，他只穿了一条短裤，肌肉线条流畅漂亮，晒伤的痕迹更显得触目惊心，此刻的戎霜旋无心去想这些，目光变得闪躲，「什么啊……」


    「下次一定，别着急，慢慢来。」


    他用假装正经的语气说道，伸手将她本来就凌乱的头髮揉得更乱，戎霜旋没忍住骂骂咧咧，他仍一脸爱意地看着她，一番打闹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既希望能徵求到她的同意，让她心甘情愿地全身心交付，也不想第一次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发生。


    等寻盏进了卫生间，戎霜旋偷偷摸摸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衣服被他捡起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她光脚踩着地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才想起已经没法穿了，怕自己这副样子被他撞见，戎霜旋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一件t恤套上。


    「小旋。」寻盏听见动静从里面出来，戎霜旋刚穿好t恤，底下是真空的，总比没穿要好，她吞了吞口水，脚趾蜷了一下，故作镇定地说：「叫我干什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长久地在她身上流连，t恤穿在她身上变成了连衣裙，长度到大腿的位置，看起来空荡荡的，可他清楚该有的地方她都有。


    戎霜旋被寻盏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自在，「你怎么不说话呀，卫生间用完了吗？轮到我洗漱了。」


    在她经过他身边时，忽地被攥住了手腕，戎霜旋能深刻地感知到目前的处境，勐地僵住，「干什么？」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寻盏偏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简单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充斥着暗示性意味，几乎是他一放开她，她就迅速熘了进去，把门从里面反锁上。


    家里有准备她的洗漱用品，几乎都是情侣款，看来他早有预谋，想把她拐回家，戎霜旋磨磨蹭蹭了好半天，直到外面没有了声音，才从卫生间走出来。


    以为他已经去学校了，她打开房门想看看昨晚带过来的衣服放在哪，寻盏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拿着个手提袋，「你是在找这个吗？」


    戎霜旋被吓了一跳，「你……」


    他的另一只手上是昨天她换下来的那套，看样子已经被洗净并且烘干了，「你穿哪套？」


    看她迟迟不回答，他放到一旁的沙发上，「早餐我来不及做，给你点了个外卖，到时候他会放在门口，等人走了你再开门拿，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


    「这是家里的备用钥匙，以后你想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寻盏将一把钥匙放在她手心，「我先走了，起得这么早，中午别忘了休息，我没法回来给你做饭，你最好回家让阿姨给你做。」


    「知道了。」戎霜旋拿着那把钥匙在看，声音透着漫不经心，寻盏抱了她一下才离开家，走之前将前一天晚上的垃圾拎下了楼。


    外边日头正盛，盛夏的酷暑延续着，仅从泛黄的树叶上能找到秋天的身影，寻盏不出意外地迟到了半个小时，对于教官罚他环绕操场跑五圈的命令，他没有异议，选择欣然接受，「收到。」


    憋了一晚上的火需要发泄，运动就是一种不错的方式，寻盏跑着圈，对他来说很是轻松，在家的戎霜旋则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瘫在沙发上放空思绪，从昨天到今天，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开关，好像一切都被按了加速键，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注意到面前放着个透明的塑胶袋，五颜六色的引人注目，她拿了过来，里面装着许多个小盒子，认真看了看才发现是各种各样的套，连收费票据都打了一长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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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戎霜旋把它随意塞到了一个小角落里，眼不见心不烦，吃完寻盏给她点的外卖，她回到了自己家，阿姨在厨房里清洗食材准备午饭，见她回来问道：「小姐这么早就出门了？」


    「嗯，出去买了点东西。」


    阿姨笑了笑，把握着距离没有多问，戎霜旋松了口气，在线上处理完工作，午饭她没什么胃口，早早地回房间睡了一觉，下午上课时寻盏发消息问她今晚还过不过去，她直到下课才看到，此刻已经走到了靠近操场的位置。


    去是不打算去了，她得好好缓缓，聊天框里的信息没发出去，听到教官的口哨声，她不自觉地抬头，同学们正在训练，被要求抬起一条腿，一只手平放在胸前，另一只手在身后，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能动弹，时间久了大颗的汗珠冒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手和腿止不住的颤抖，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看着就很辛苦。


    戎霜旋站在树荫下，双手放在栏杆上，视线无意识地扫来扫去，好巧不巧看到了寻盏的身影，依旧穿着那身迷彩服，身姿修长笔挺，气质出众，他们方阵正在朝这边走过来，领头的他姿势标准，自小受了寻诣的薰陶，一举一动利落帅气。


    走到阴凉处，教官让他们原地休息，活动一下身体，寻盏方才就似有所感，碍于在训练不好到处乱看，这会头稍稍一转，精准地和戎霜旋对视上，嘴角露出灿烂的笑，他摘下帽子拿在手上，朝她挥舞了几下。


    第62章 想见你


    整个方阵齐刷刷地朝她这边看来，一时间戎霜旋从路人变成了关注的焦点，她穿了条鹅黄色掐腰的法式长裙，配上一双系带凉鞋，头髮上别了个珍珠小发卡，俏皮随性的打扮，原以为是因为衣服的颜色太鲜亮，很快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起闹声连绵不断，教官站在旁边看戏，没有要阻止的打算，戎霜旋后知后觉，在其他人的注目礼下忍住想落荒而逃的冲动，假装淡定地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寻盏正和教官谈论着什么，戎霜旋慌不择路间拐进了一条小道，她反应过来转身往回走，和过来找她的寻盏迎面遇上，「小旋，你来这边是有什么事吗？」


    戎霜旋瞪他，回到大马路上，不答反问：「你怎么跑出来了？」


    「和教官说了一声，他就放我出来了。」


    「你说了什么？」戎霜旋停下脚步，目光怀疑又警惕，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我说……」寻盏卖着关子，特意拖长语调，想逗逗她，「来哄女朋友，顺便跟他交流了一下这方面的经验。」


    戎霜旋听着反倒放下了心，前后这点时间差说不出什么花来，他不是那种高调的人，嘟囔道：「花言巧语。」


    「不是，」寻盏牵起她的一只手握在手心，「我虽然没告诉教官，但我真是这么打算的。」


    「那你现在是在哄我？」


    「不明显吗？」寻盏笑道，他其实只请了十分钟的假，想跟她说说话，「晚上回不回家？」


    「当然回啊，不然我住哪？」被绿化和树木挡住了视线，这边已经看不到操场了，但还是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整齐划一的口号声，她东看看西看看，心不在焉的模样。


    「我是说……」


    「我公司明天还有事，不去了。」戎霜旋迅速反应过来，寻盏想说他家离公司也不远，看她不愿意便没有强求。


    「好，那你要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


    「嗯。」


    寻盏怕自己身上有味道，没敢抱她，她今天很漂亮，让他不忍心破坏这份美好，克制地亲了亲她的脸颊，「我归队了。」


    回到方阵寻盏又恢復了往常的面无表情，他看见戎霜旋时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被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像一只对主人摇尾巴的小狗，前后变化之大令人咂舌，教官拍了拍他的肩，「你还挺双标啊。」


    说是教官，其实和他们的年纪差不太多，是高他们两届的国防生，私下里相处起来更像是朋友。


    寻盏挑了挑眉，对此不置可否。


    接下来几天他都没再看到她，说是公司里有活动，忙得不可开交，有上次的事情在前，加上她的态度并不明朗，寻盏越想越心焦，怕他的行为让她觉得冒犯，又担心她一个人胡思乱想，虽说她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格，但每个人都有柔软的那一部分，要不是忙着军训走不开，他都想立马飞奔去找她。


    「把中午的视频会议推后一小时，正好上午开了那么久的会，大家也都累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採光良好的办公室里，看着屏幕上的一串号码的戎霜旋并没有如寻盏所想的那样，不是说感情上的问题不重要，而是手头有更要紧的事等她去做，等下属彻底退了出去，她带着紧张又有些期待的情绪将手机放到耳边。


    默默地听着，创业这一年多来，她变得更为沉稳和内敛，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流露自己的真实情绪，除了身边的工作伙伴，一般人察觉不到她的改变，毕竟她向来都是一副不好亲近的模样。


    「我知道，我就是有些不甘心。」


    能让她暂时放下工作的，除了寻诣的案子不会有其他，若想翻案并不只有找到当年的涉案人员这一条途径，她聘请了专业的律师团队，陷害他的人花了大力气掩盖事实，这个案子肯定存在不完善的地方，只要找到漏洞，完全可以提起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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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做这一切，无非就是仗着寻诣被抓，留下孤儿寡母没人帮衬，现在戎霜旋这边准备充足，钱财她不缺，接下来要怎么做都是她一句话的事。


    可让她看着始作俑者逍遥法外，她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心里更明白这不是能赌气的事，先打好这一仗最重要，余下的帐可以慢慢算。


    「去准备吧，人继续找，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人找到，等差不多了我再通知小盏。」


    「嗯，辛苦你了，有任何需要的随时打我电话。」


    将连线挂断，戎霜旋揉了揉太阳穴，她昨晚没怎么睡好，要不然以目前的工作量也不至于这么疲惫，匆匆吃了午饭小憩一会，很快又投入到工作当中，直到下午的会议结束，她接到一通陌生电话，问是不是寻盏的家属，他身体不舒服，让她去校医院一趟。


    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直到看到躺在病床上安然无恙的寻盏才松了口气，向在一旁忙碌的护士打听道：「请问他怎么样了？」


    护士前一秒还沉浸在寻盏的帅气里，害羞得不敢直视，戎霜旋的声音让她清醒了大半，公事公办地说：「轻微中暑，多休息一下就好。」


    「好的，谢谢。」


    门「吧嗒」一声被关上，此刻急诊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寻盏兴奋地拍了拍身下的床，朝她招招手，「小旋，快过来。」


    戎霜旋向病床移动的速度十分缓慢，看着活蹦乱跳的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你真的中暑了？」


    看她磨磨蹭蹭，寻盏拉了她一把，等她跌坐在床边，双手环住她的腰，脸贴着她的肚子道：「没事，不用担心我。」


    寻盏的身体向来不错，虽说最近天气炎热，对他中暑的事情戎霜旋仍半信半疑，总之人安然无恙就好，她来时风尘僕僕，寻盏也发现了这一点，抱了她好一会，「我是不是影响到你工作了？」


    她摇了摇头，寻盏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冒失，对她的想念终究是占了上风，手从她腰间抽回，「你去忙吧，等会我自己回去。」


    这话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戎霜旋没有理会他说的话，惦记着他脖子后面被晒伤的事，「低头给我看看你的伤恢復得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寻盏说是这么说，不光没有低头，甚至往后退了退，没拗得过她，她掀开他的衣领一看，那一块仍然红红的，在她看来甚至比前一阵更为严重。


    「你是不是没有听我的话好好涂药做好防晒？」


    她语气严肃，寻盏难免心虚，「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眼睛看向别处，戎霜旋生气归生气，总不能真的不管他，打算出去给他拿点药，方才那位护士站在门外准备进来，看出这两人是情侣关系，直接把药递到她手上，嘱咐她帮寻盏上药。


    护士刚刚才想起来这茬，正好顺了寻盏的心意，感受到她的指尖在皮肤上轻触，不光痛感被缓解，连飘忽了几天的心都落了下来。


    「小旋，你还要回公司吗？」


    「不用你管。」


    气他不好好照顾自己，戎霜旋全程沉着脸，躲开了他的亲吻，寻盏也不气恼，越挫越勇，想尽各种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将工作上的事情安排好，戎霜旋再次推开门，朝床上的寻盏道：「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去哪里？」


    戎霜旋没好气地说：「当然是回家，不然你还想去哪？」


    「好。」寻盏不顾她的冷淡，起床穿好鞋跟着她上了车，看她闭眼休息便没有打扰，径直跟司机吩咐说去他家，戎霜旋没有出声拒绝，司机以为她是默认的意思，通过后视镜朝寻盏点了点头。


    她是真的睡了过去，直到车在楼前停下才悠悠转醒，疑惑地朝外面看了看，正想说点什么，寻盏适时地说：「小旋，今天去我家怎么样？我给你做饭。」


    都已经到了，她还有什么可说的，戎霜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认命似的下了车，寻盏一直恰到好处地把握着尺度，不敢真的惹她生气。


    一进门还没来得及穿鞋，他就从身后将她抱住，迫不及待地问：「上次的事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不然为什么你都不来见我？」


    几乎是一秒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戎霜旋否认道：「没有，公司里的事情太多，走不开。」


    听他闷闷地应了一声，「你是故意的？把自己弄成这样就是因为想见我？」


    这下寻盏不说话了，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反而肯定了她心里的疑问，他向来会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不至于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更何况以他的身体素质没那么容易生病，要说他是有目的地弄这么一出，那么一切都说得通。


    「想见你啊，很想你。」


    他故意挑了一小部分话回答，知道她正是心软的时候，趁机提条件，「今晚能留下来吗？」


    第63章 控制……不了


    「就只是留下来那么简单？」


    戎霜旋直接拍开了他的手，没有明确态度，寻盏对她则永远都保持着好脾气，和最初遇见时表面恭顺内心叛逆不同，他早已彻底沦陷，只要她喜欢，他愿意一直装下去，「那你倒是说说，我在想什么？」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越说越生气，「你不会跟我打电话？非得用这样的方式，我怀疑你不是大学一年级，而是刚上小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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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过电话，你没有接。」


    寻盏试探着打过一个，对面无人接听，当时正是工作时间，他猜想她应当是在开会，除此之外消息断断续续都有回覆，朋友圈偶尔也会转发一些消息，他不是特别放心，抽空去了一趟公司，隔着玻璃窗看到她完好无损地坐在办公椅上，嘱咐前台说不用特地通知她，留下一杯奶茶便悄悄离开了。


    听他说完这些，戎霜旋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你真是……」


    当天值班的前台是个新来的实习生，对他们的关系不太了解，至少戎霜旋没得到消息，那杯奶茶已经被她喝进肚子里，一直以为是秘书和午饭一起顺带着给她买的，还好奇怎么突然从咖啡变成了奶茶，连甜度都这么对她胃口。


    「那你也不能……」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药我有按时涂，防晒的话没办法，最近天天训练，晒太阳不可避免，如果没涂药的话可能会更严重。」


    「行吧，」戎霜旋没了一开始兴师问罪的架势，再次扒开他的衣领看了一眼，「要不你干脆请个假，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这也算是特殊情况。」


    「不用，过几天就要演练了，训练了这么多天总不能临时退出，我们方阵的人数是固定的，要调整的话会很麻烦。」


    「再说我好歹是个男人，哪有那么娇气。」


    戎霜旋想说这不是娇气的问题，受伤生病都是正当理由，但想到他前面说的，军训很快就要结束，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嘴上不愿意松口，「那谁知道呢？」


    「什么？」


    「我娇不娇气，你还不知道吗？」说着他拿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上贴，一句看似正常的话瞬间变了颜色，正当气氛愈演愈烈，寻盏思索着要不要先去吃饭洗澡，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失控，戎霜旋察觉到不对劲，先出声叫停，「等等。」


    她一脸严肃，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寻盏不禁失笑，「怎么了？」


    「我上个卫生间。」


    看着门被关上，寻盏抱着抱枕在沙发上躺了下来，目光移到雪白的天花板上，戎霜旋轻轻打开一条门缝，细微的动静被他捕捉到，视线在空中交汇，他挑了挑眉，全身放松的模样称得上「秀色可餐「这几个字」。


    可惜她有心无力，对视了一会道：「你能去帮我买个卫生棉吗？」


    戎霜旋也是刚刚才感觉到裤子有点湿，她最近事情太多以至于忘了自己的生理期，面对自己的男朋友，她倒没有不好意思，更多是理直气壮。


    寻盏从沙发上弹起来，不假思索地答应，「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听见他出门的声音，戎霜旋老老实实地坐回马桶上，不一会卫生间的门被敲响，寻盏从门外将一个塑胶袋递给她，她打开一看，惊喜地发现是自己常用的牌子，「你怎么知道我习惯用这个？」


    他没回答，下巴微抬显得有些骄矜，「饭煮好了，我去炒菜。」


    等戎霜旋从卫生间里出来，发现他还守在门边，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一件围裙，轻轻摸了摸下巴，像在思考，「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次的时间是不是有点早了？」


    「往前后各推七天都是正常的，应该差不多在这个范围之内。」她对自己的生理期其实记得不是很清楚。


    「那就好。」他转身回到厨房忙碌，像是谈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话题，对戎霜旋来说却是意外的成分居多，她又想起沈又绿说过的话，贊同地点了点头。


    饭桌上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寻盏的神情，眼前这一桌丰盛的菜都是他亲手做的，她连个蒜头都没帮他剥，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们可能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对那件事她一直秉承着水到渠成的态度，「你……不失望？」


    寻盏下意识以为是饭菜不好吃，随后才问：「有什么好失望的？」


    「当然是某人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啊。」


    没有发展到那一步，戎霜旋做不到坦然地说出口，她将两鬓旁的头髮全拨到耳后，一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露了出来，毛衣的袖口挽起，比起一个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她更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又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从容气场，原先的恣意娇蛮，如今都变成了稳重。


    「想什么呢你，我有那么胡来吗？你的身体当然更重要，来日方长，不急着这一时。」他的语气像是家长在教育小朋友，「我想跟你待在一起没错，不一定非要做那种事。」


    「可你给我的印象就是那样的。」


    「哟，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啊，」寻盏往她碗里夹了青菜，「那我控制……不了怎么办？」


    「……」


    他故意吊着人的胃口，语气很无赖，有那张脸加持才显得没那么欠揍，戎霜旋无语道：「你变了。」


    心里咯噔一下，寻思着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不过他刚刚说的话也没有问题，慢慢抬起头，不动声色地问：「哪里变了？」


    「你以前没这么不要脸。」


    「只对你不要脸。」他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人对自己喜欢的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我是真控制不住，你得体谅我。」


    「知道了，吃你的饭。」


    明明大家都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起这些来一套一套的，可能是家庭的原因，寻诣和黎枫羽感情如胶似漆，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下，他便也养成了这副性子，不管遭遇的恶意再多，心里那一块柔软的地方一直保留着，这么一想戎霜旋竟有些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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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在回忆里充满了温情，那些事情也真真实实地发生过。


    碗筷杯盏碰撞的声音提醒戎霜旋彻底脱离了工作环境，她将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不一会有什么东西嗡嗡响，她低眉看了一眼，瞬间绷直身体，拿湿纸巾擦了擦手，想不到戎旌这个点打给她会有什么事。


    兄妹俩各有各的工作要忙，联繫得并不多，戎霜旋有些不习惯哥哥的关心，和亲人之间的相处是她最不熟悉原主这个角色的部分，思来想去平时更多是戎旌主动联繫她，就像今天这样。


    「你在哪？」一上来戎旌就迫不及待地问。


    戎霜旋看了对面的寻盏一眼，不答反问：「你在哪？」


    「连哥都不会叫了是不是？」戎旌站在她家门口，望着眼前这扇冷冰冰的门心生燥意，「我还能在哪？我刚刚去公司他们说你下班了，结果你人呢？」


    「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在你那附近开会，刚好路过，」戎旌背靠在墙上，耐着性子解释，「我来看我妹妹，还得提前报备一声？」


    「你吃火药了？」戎霜旋不明白他一老狐狸在生活中怎么那么不稳重，之前她没开公司的时候不了解，现在也听说了他的不少风评，和他平时的形象天差地别，这么一想寻盏还不错，至少不是个精分，「你不会忘了密码吧？就是我俩的生日合在一起，我在外面吃饭，你先进去坐会。」


    说完不等戎旌回答她就挂断了电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谁那受了气，听上去格外暴躁，她也很累，才不想惯着他，只是她又想不通谁敢给他气受。


    「你现在就要走吗？」


    「不急，吃完饭再说。」戎旌没有什么要紧事，她不能连饭都不吃了，不紧不慢地吃完，临别前对他道：「我今晚可能不过来了。」


    「没事。」


    寻盏坚持要送她回去，天完全黑了下来，他不放心她一个人，戎霜旋没同意，这一块都有路灯，距离也不算远，更重要的是怕戎旌撞见会多想。


    没在一起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有了顾虑，做事容易束手束脚。


    将戎霜旋送到楼下，寻盏回到家准备收拾桌子上的狼藉，陈明瑞主动打了过来，没有重要的事一般不会直接用电话联繫，他心里有点庆幸，毕竟最近在处理的事绝不能让戎霜旋知道。


    「钱我打你帐上了，你收到了吗？够不够？」


    「够的，谢了兄弟，」一段时间过去，陈明瑞完全没了当时的意气风发，从语气都能想像出他的沧桑和憔悴，「还有事要麻烦你，我和那边约好凌晨去交钱，能和我一起去吗？毕竟除了你们几个，其他人我信不过。」


    说到最后，陈明瑞嘴角泛起苦涩的笑。


    「嗯，你把地址发来，我带点人过去，免得到时候钱没了不说，人也折了。」


    「那倒不至于，放心，我总不能让你陷入危险。」


    第64章 房租


    「保险一点总是没错的，毕竟家里有人等我们回去，你说呢？」


    寻盏想藉此提醒他别莽撞，意料之中地戳到了他的痛处，对面长久地沉默，半晌发出一声嘆息，知道他不至于这么不理智，点到即止，「我先挂了，待会见面说。」


    全程都是冷冰冰的，不光没有安慰人的话，还专踩他的痛脚，要不是陈明瑞知道他的性格又打不过他，真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近来每一次见到他印象都在逐渐改观，人有了放不下的东西，总会惜命很多，不像以前一样做事完全不顾忌后果，甚至还劝起他来了。


    想到姐姐，陈明瑞不经意间露出一个充满孩子气的笑，美好的回忆被呜咽声打断，眼前的画面瞬间转到昏暗的仓库，一个男人被摁在地上，嘴巴用胶带封住，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这副样子十分狼狈。


    陈明瑞咬紧了后槽牙，拳头咯吱响，眼神仿佛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用力地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寻哥说得没错，总得留条命，不过你活着也没必要，要不就干脆把你交给他们算了，不光省事还省钱。」


    对方挣扎得更厉害了，「惊恐」二字写在了脸上，急切地想说点什么，陈明瑞大发慈悲地帮他将嘴上的胶带撕掉，动作说不上轻柔，两个小弟看着都觉得疼，「你觉得我说得对吗？我亲爱的姐夫？」


    「不对！」疼痛还没缓过来，秦竞急忙否认，「你不能抛下我！」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


    陈明瑞不復刚才的暴怒，语气异样地温和，干脆坐到了地上，潮意明显，他毫无所觉地盘腿坐着，一手拿着手机，轻轻地拍着另一只手的掌心，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即便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好说话只是表面，秦竞想活下来的想法终究是占据了上风，鼓起勇气叫板：「你姐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别忘了她还怀着孕，你也不想她出什么事吧？」


    「你找死？」陈明瑞勐地揪住秦竞的衣领，这句话明显让他动了怒，「以为我真不敢把你怎么样？」


    秦竞的目光因为心虚变得闪躲，陈明瑞一张俊脸上全是怒意，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最后只是将人重重地往地上一扔，不顾他的痛唿，什么都没说，烦躁地走到小窗边点了根烟。


    偪仄的空间里充斥着烟雾，秦竞被熏得直咳嗽，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陈明瑞只能用这种方法泄一下愤，在他身上勐踹了几脚，不想再看到他，推开门打算走出去，手还没摸上门把手，听到外面的声音，惊得一下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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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瑞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姐，陈哥他不在，刚刚出去了，」两个小弟里的那个胖子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拦住陈明琅，另一位恰到好处地帮她拿了把软椅，狗腿道：「姐姐坐着休息会，免得腰疼。」


    「有什么好疼的，我屁股都要坐疼了还差不多，又不是快生了，这才刚怀上，」衬衫和包臀裙的搭配衬得陈明琅腰身纤细，妆容精緻，完全看不出已经嫁人怀孕，她往胖子身后那扇门上看了一眼，眼神狐疑，「他真不在？不会是背着我在干什么坏事吧？」


    隔着一堵墙，陈明瑞指间最后一点火光熄灭，也不知道外面那两个够不够机灵，能不能拦住他姐，秦竞这会倒是识相，安安静静地不说话，看着比他还紧张，脑子不算煳涂，知道这事一旦被陈明琅知道，让她出现什么意外，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陈明琅要硬闯，其他人都不敢阻拦，怕一不留神伤到她，小弟们在原地急得直跺脚，想不出更好的说辞，幸好寻盏及时出现，像个突然降临的救世主，「怎么回事？」


    连陈明琅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小盏，你是来找明瑞的吗？」


    「嗯，他让我在这等他，说等会回来。」


    寻盏貌似不经意地往那边的房间看了一眼，陈明琅看向眼前这扇门，自言自语道：「大晚上的还真不在？跑哪野去了？」


    「行吧，那等他忙完了让他抽空来找我，最好给我个解释。」


    「这一个两个的，跟约好了一样不回家……」


    在司机和保姆的搀扶下，陈明琅坐上了车，她的好弟弟已经几天没见人影了，今天出来逛街才想着来车库这边看一眼，平时都待在家里养胎，她是不易受孕的体质，又有流产的风险，这次若是再失去这个孩子，以后很可能怀不上，她自己没什么压力，身边的人都提心弔胆，她便听话地放下工作专心休息，这也是陈明瑞选择瞒着陈明琅的原因，自父母离世后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长姐如母，彼此之间感情深厚，陈明瑞觉得陈明琅一定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他全力满足姐姐的愿望，把秦竞高利贷欠了三百万的事情压了下来，选择自己扛。


    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做，他自己没谈过恋爱不懂这些，秦竞人品不行，像个□□，肯定不能留在姐姐身边，他想的只是护好她的身体，把她周围的危险因素剷除，至于他这么做对不对、怎么和姐姐交代、以后又该怎样……对此毫无头绪。


    寻盏劝他坦白，这件事要考虑的东西太多，陈明瑞没决定下来，当务之急是先把钱还上再说，免得牵扯出更多的麻烦。


    手头上的现金不多，大部分都投入到了分店里，这部分陈明琅一清二楚，肯定不能动，零散的投资目前无法收回，幸好他跟着寻盏投的项目赚了些钱，把偷偷付了首付的那套房子转手卖掉，再跟寻盏借一部分等赚钱了还上，勉强凑够三百万，没把自己搞得太狼狈，就是可惜了那套房子，那原本是他打算送给小外甥的见面礼。


    门一打开，烟味侵袭各个角落，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知道陈明瑞到底抽了多少根，寻盏嫌弃地往外走了几步，「你适可而止。」


    「……我知道。」


    陈明瑞无语到了极点，他都这样了，还不会说两句好听的让他开心一下，不过人家现在是他的债主，只有被供着的份，「刚才的事谢谢你。」


    这两个字说多了矫情，不说他心里又过意不去。


    寻盏对此没什么表示，往外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在门口能远远看到一辆黑色汽车的屁股，「人已经等着了，什么时候走？」


    陈明瑞看了一眼手錶，他一开始用不惯这玩意儿，姐姐给他买了说好看，他表现得再嫌弃也乖乖戴上了，反光的錶盘映出他利落的眉眼，「就现在。」


    远处传来几道轰隆隆的雷声，天空像一块吸了水的黑色绸布笼罩在城市上方，密不透风，压在人的头顶沉闷又压抑，有人怀揣着心事赶赴目的地，註定度过一个不平凡的夜晚，也有人从工作的疲累中抽离，却还要想办法哄不懂事的哥哥。


    「喏，白开水。」


    戎霜旋倒了一杯水放在戎旌面前，他伸手接过却没喝，准备了那么多抱怨的话，在看到她捂嘴打了个哈欠后火速换了副说辞，「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哪样？」


    「我没事，就是中午没午休，有点困。」


    这么一说戎旌细细打量起她来，许久不见她的小脸好像更尖了，眼里也没有了以前的光彩，实际上她真的只是困了而已，「没必要那么拼，公司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嗯，你也是，」戎霜旋这句关心没什么诚意，目光绕过他看了看门旁边的地板，随口提道：「你要只是过来看看我，至少得买点水果什么的吧？」


    戎旌挑了挑眉，火速掏出手机，让秘书往她的帐户里发了一笔大额转帐，「给你的零花钱，想要什么自己买。」


    戎霜旋打算好好数数到底有几个零，戎旌想到他在门外等了她这么久还有些愤愤不平，「话说你晚上和谁吃饭？」


    她不在意地说：「一个朋友。」


    「你说的朋友不会是寻盏吧？」戎旌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多问了一句，没想到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听说他早搬出去了，最近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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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军训啊，他一个学生还能做什么。」


    「不是说要给房租吗？钱他还你了没？」


    戎霜旋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要提起这个，给他也转了一笔钱聊表心意，戎旌以为这是她替寻盏付的房租，脸色一黑，听她学着他的语气说：「给你的零花钱，想要什么自己买，虽然不多，但也是你妹妹我自己赚的。」


    「啧，还挺出息，」戎旌变脸速度可见一斑，在他眼里给披霜投资的盈利和戎霜旋直接转给他的分明是两个含义，直接笑出了声，开心表露无遗，稍稍收敛一点，「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转移话题，我们还在说房租的事。」


    从一开始他对这件事情就分外执着，她刚给他的钱虽然和他给的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但也足够支付房租了，他不至于抓着这么点钱不放，小气不是他的风格。


    戎旌自然不是在乎钱，他是看不惯寻盏，发觉妹妹迴避的态度，眼睛不悦地眯起，「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第65章 我不同意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样？」


    戎旌没有时间和她好好相处，从表面上看，戎霜旋做事越来越雷厉风行，娇俏的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深沉，戎旌觉得这样不对，又不好多加干涉，现在这副样子倒是让他找到了一点一年多以前的影子，关键是他竟分辨不清她是认真的，还是在故意和他对着干。


    他翘起二郎腿，手指弯曲在沙发上敲击着，身体随之轻轻晃动，戎霜旋在试探他的意思，没想着现在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想打破这怪异的气氛，「我开……」


    「我不同意。」


    「你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过分直白的话让戎霜旋愣住了，戎旌又何尝不是觉得无所适从，他不管她有没有这样的想法，都要先表明态度，从源头上杜绝这种可能性。


    哪怕冒着妹妹会误会自己对寻盏仍然心存偏见的风险，他也要说。


    「我就算看上了他，他还不一定看得上我呢。」


    戎霜旋的语气显示出这一切是个荒唐的玩笑，面对戎旌的目光不闪不避，坦然而直白，在后者的眼里没有人比她更好，这种情况压根不存在，这方面的自信戎旌还是有的。


    「为什么？」她换了个话题，想不通戎旌如此反感的原因，如果仅仅是因为寻诣，那么一切都好说。


    「你们不合适。」


    「家世背景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单论年纪他比你小，我自己是男人我了解，这个阶段对待感情大多抱着玩玩的态度，当然寻盏的成长环境特殊，也许会不一样，但我不认为以他目前的条件，有投入一段感情的能力。」


    「他父亲的事情我很遗憾，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知道这事和他没有关系，抛开别的因素，他确实很优秀，但你是我的妹妹，在这件事上我做不到绝对理智，私心里我不愿意你和他在一起。」


    「说我对他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也好，总之我认为他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是因为他没有伤害你，我才会留他在你身边。」


    「我是不是……有点太啰嗦了？」


    戎旌摸不透她的想法，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这些话他不后悔，作为哥哥，他有义务帮她把关。


    「没有啊，」戎霜旋不復第一次听到这些话时的激动，相反处之泰然，「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找年纪比我小的？你都能找漂亮的嫩模，怎么我就不能跟弟弟在一起？」


    「不是，不对，我什么时候找过嫩模？」


    「那你的意思是喜欢比你大的姐姐？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喜欢这种类型？」


    戎旌都快被她的跳脱绕晕了，「别想矇混过关，我不是反对你找年纪小的，我就是……算了，等你有喜欢的人再说。」


    「那你就是不喜欢灯灯呗，你直说就好了。」看戎旌想解释，戎霜旋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说完了没？我回房间洗澡睡觉了，您自便，要在这住一晚也行，柜子里有新的洗漱用品。」


    「晚安，哥哥。」


    匆匆交代完，直到门彻底合上，戎霜旋半阖的眼睛完全睁开，没有多少睡意，颓废地倒在床上，亲哥这态度有些难搞。


    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没有丧气太久，懂事以来都由自己做决定，她想得很清楚，决定不容易动摇，再说事在人为，以后会怎样还说不定。


    一场雨如约而至，丰沛而充盈，顺着叶子的脉络而下，戎霜旋关上房间的窗户，受了戎旌这一番话的影响，心血来潮地想给寻盏打个电话，打出去又被她挂断，明天是军训汇演，这个点他应该已经睡了。


    口袋里短暂的震动没有引起寻盏的注意力，一众车浩浩荡荡地到达交易地点，陈明瑞魂不守舍地望着窗外，寻盏的存在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让他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没有过多的牴触情绪，有时间放空自己。


    「到了，走吧。」


    寻盏戴好口罩先一步踏入雨中，出门前他穿了件黑色风衣，像是和黑夜混为一体，挺括的面料被风吹动一角，帽檐遮住他冷淡的视线，神秘而危险。


    这一块想必是对方的某个据点，麦田被风吹弯了腰，如鬼影一般，一条小路通向一幢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平房，自隆起的小山丘上拔地而起，作为这附近唯一的光源，此刻正亮着灯，门口有人守着，要不是看到了紧接着出来的陈明瑞，对方还以为他们人没等到，反而被仇家找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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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没摸清对方底细的前提下，寻盏带足了人手，门口的人进去通报，获得准许后来到大厅，被称为「二哥」的人搭了个桌子正在吃火锅，旁边有个女人陪同，慢条斯理地喝完杯子中的酒，装作不经意地一瞟，像是才发现他们的存在似的，「哟，小陈，你来了，这边坐，添一副碗筷，」目光移到站得最前的寻盏身上时，显然没有那么友好，「这位是……」


    「我兄弟。」


    「哦，你这还要让人家特意跑一趟，多见外啊，哥又不会害你。」


    「对了，你姐夫呢？」


    寻盏向后做了个手势，保镖很快驾着人上来，自从秦竞惹上了这群人，他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看到二哥腿都是抖的，这副怂样让陈明瑞皱了皱眉，「很快就不是了，他才不配做我姐夫。」


    「要我说你也算是仁至义尽，要是我有这么个亲戚拖后腿，不得扒了他的皮，」二哥边说边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入口中，一张嘴上全是油，「我有个妹妹，今年十……」


    「时间有限，直接开始吧。」


    寻盏冷声打断，不认为有交际的必要，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二哥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开始正视起这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秦竞看向他的眼神里有敬佩，更多的是惊惧。


    他没想这么多，这个放贷团伙埋得深，他查不到更多的消息，却明白所谓的二哥不过是其中无足轻重的一环，钱收不回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加上陈明瑞不会任人宰割，只是为了不牵连到姐姐，对方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果然，二哥突然笑了一声，将不悦都埋在了心底，「可以，钱带够了吗？」


    「过来吧。」


    他放下酒杯朝着房间走去，寻盏被人拦下，双方僵持着，得了二哥的命令才退到一边，保镖分别拎着大皮箱跟上，房间两侧分别摆了沙发，是一间简陋的会客室。


    箱子被放到面前的木桌上摊开，里面全是一摞一摞的现金，红灿灿的，陈明瑞出手的干脆和大方程度让二哥颇感讶异，确认都是真金白银，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陈明瑞说话则没有那么客气，「这三百万算是买断了，以后他要是再借，不论生死，和我无关。」


    「明白，」二哥点了根烟，目光放在钱上没移开过，「可我不是听说你姐怀孕了吗？这孩子生出来没有爸爸如何是好？」


    「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你别想打我姐的注意，他们会尽快离婚。」


    对面双手举起作投降状，「当然不会，钱都拿到了，我还能打什么主意，就是……」


    二哥做了个隐晦的手势，示意想收点所谓的利息，也算是为之后买个清净，可他忘了对面是什么样的人，陈明瑞和寻盏颇有默契地一同忽略，百分之几百的利息已经过分离谱，二哥不过是个小喽啰，没必要惯着他。


    没能耐将他们一锅端了，心里本来就有气，事情解决了更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直接带人出了房间，留二哥看着他们的背影攥紧了拳头，朝一旁吐了口唾沫，他们做好了准备，要来硬的谁也讨不到好处。


    「他你想怎么处理？」


    秦竞被保镖强硬地塞上了车，可谓一点尊重也无，像个物品一样被人搬运，两道高挑的身影立在车边，深色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先回去再说。」


    「好。」


    一阵风颳过，雨顺势改了方向，寻盏的这声回答被风雨搅乱，没一会就不知所踪，可惜不等陈明瑞沉下心来细想之后的路该怎么走，据点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姐，你怎么在这？」


    保镖拖着秦竞跟在身后，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坐在正中央的那个女人，破乱的环境没有让她的气质折损半分，陈明琅偏过头往狼狈的秦竞脸上看了一眼，没有怒火也没有质问，手臂抱在胸前，平静看向自己的亲弟弟，「解释一下。」


    「你冷不冷？怎么也不披件外套。」


    陈明瑞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的同时，脑子疯狂转动，顶着姐姐的死亡凝视，忽地看向站在一侧的寻盏，隐隐有怒意，「你告诉她的？」


    沉默地对视半晌，寻盏没说是或不是，说是他把消息透露给陈明琅的也没错，傍晚这一块凭空出现的黑车足够招人眼球，若是因为陈明琅过于警觉，倒也不勉强，不然不会让司机开车跟在他们后面，还是底下的人发现后报告给寻盏，他才派人掉头将他们送了回去。


    这一切的一切，陈明瑞因为要操心的事太多，加上对寻盏完全信任，都没有注意到。


    第66章 以身相许


    「你对小寻吼什么？人家好心好意帮你，要不是你自己屁股擦不干净，会被我发现？」


    陈明琅一点面子没给他留，这两姐弟倒是如出一辙地直爽和爱憎分明，陈明瑞自知理亏，低头掰着手指，看起来很不服，蠕动的嘴角透露出他的委屈，没了在其他人面前拽破天的模样，自言自语道：「这么帮他说话，到底谁是你弟？」


    「我可没你这么不省心的弟弟，」说了半天没说到正事上，陈明琅转而看向寻盏，「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瞒肯定是瞒不住了，除了坦白事实外编不出天衣无缝的理由，寻盏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陈明琅的目光落在秦竞身上，他身体的一半在保镖的影子下，看不清表情，她没想到平时看着那么懦弱的一个人，竟然有胆子去借高利贷，「为什么要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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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秦竞和她对视一眼后飞速低下头，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似是羞愧难当，「我想开个店。」


    「最近不是奶茶店赚钱嘛，我就也想跟别人合伙开个，好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如果不是你添堵的话，我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陈明琅的语气没什么感情，对他这样的行为自然谈不上感动，她的钱都是自己赚的，完全不需要靠男人，相反秦竞则碌碌无为，当初是因为父母撮合才走到一起，长辈觉得他这人老实，陈明琅想让母亲走之前放心，便答应了下来。


    到现在秦竞都记得那一天，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即将嫁给他，「开心」二字直接写在了脸上，同样的陈明琅当时无悲无喜的模样也烙印在了他心里，后知后觉发现他喜欢的女人其实看不上他，这话有过分解读的成分，但陈明琅确实对他没什么感情。


    幼年父母的争执和父亲的早逝，让她对婚姻全无嚮往，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你赚到钱了吗？」


    赚是肯定没赚到，不然也不会有这三百万的债务，「没有，钱被合伙人捲走了。」


    陈明瑞讽刺地笑，「你还挺出息。」


    奶茶店看着火，要想进去分一杯羹可不容易，开了店也不一定会赚钱，但不管怎样，总比刚到手的钱还没捂热乎就拱手送人要好。


    陈明琅这次没批评他没礼貌，闭了闭眼，在心中下了决定，「带户口本了没？」


    「什么？」秦竞没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我没带，明琅你要户口本做什么？」


    「你说呢，除了离婚还能干什么？不过这个点民政局已经下班了，那就明天再去。」


    秦竞瞪大了双眼，如果说当时听陈明瑞对二哥说会让他们夫妻离婚时还心存侥倖，那么陈明琅的话无疑将他心里最后一丝希望浇灭，「明琅，我们不是已经有孩子了吗？」


    「所以？」陈明琅淡淡地反问，时刻谨记医生说的话，情绪不能过于激动，秦竞这些年对她的确很好，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这些都没得说，但这不足以成为她改变主意的理由。


    作为另一半，对她好本来就是必要条件，除此之外，秦竞在其他方面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他做的这些事看似难得，实则廉价，她去找个保姆都能顶替他的作用。


    再说在没跟她商量的情况下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还不知死活地去借高利贷，完全没把她和孩子的安危放在心上，这已经触及到了她的底线，笨点没问题，又笨又蠢就是他的错了。


    「爸妈那边你自己去解释，我要去做产检，没工夫管这些。」


    「好了你回去吧，以后做事带点脑子，毕竟下次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陈明琅的果断程度超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只有寻盏没露出诧异的表情，三言两语就被判了死刑，秦竞面色灰败却无从辩驳，「那我以后能来看孩子吗？」


    「你说呢？除了贡献了一点精子以外，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少自作多情。」


    交代完后续的安排，陈明琅没再看秦竞一眼，很快他被带走，其他无关人员也都退了出去，陈明琅突然站起身，在车库里四处寻找着什么，陈明瑞见状疑惑地出声，「姐，你在找什么？」


    几秒后他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陈明琅抄起一个长木条朝他打来，陈明瑞下意识地闪躲，很快车库里变成了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这么大的事不跟我说，我看你比秦竞更出息，三百万说给就给，你当钱是大风颳来的是不是？」


    「哎，哎，你注意肚子，不是，你听我解释！」


    她的行动不太灵活，没一会胸口上下起伏，将木条扔到地上，「好，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说不清楚我撕了你。」


    「你这么凶干什么？」陈明瑞这下是真委屈了，「我这不是怕你知道了生气，对宝宝不好吗？医生都说了你受不得刺激，不然容易流产。」


    「孩子重要，你就不重要了？钱先放到一边，你带人去和对方交易的时候就没考虑过后果吗？万一人回不来了，你让我怎么跟爸妈交代？」


    「退一万步讲，你什么时候看我不理智过，我看容易不冷静的人是你。」


    「不会，寻盏他……」


    「他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了？到时候他为了帮你把自己搭进去，你对得起人家吗？」陈明琅气得有些口不择言，话也说得重，把陈明瑞眼泪都说出来了，他自己委屈巴巴，还不忘提醒她，「姐姐别生气……」


    见他这样陈明琅的态度逐渐软化了下来，看着他从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男孩长成一个遇事主动承担的男人，她感慨当然是有，只是对他安危的担心胜过了一切，不太自然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丑不拉几的。」


    「我才没哭。」陈明瑞边说边抹了把眼泪，鼻头都红了，目光不善地看向在一旁看戏的寻盏，「你怎么还没走？就是想看我笑话是不是？」


    寻盏眼里漾着笑意，这对姐弟真是没把他当外人，陈明琅狠狠地在陈明瑞手臂上拍了一下，没有说话，行动胜过了一切，陈明瑞不情不愿地改口：「今天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姐姐的意思显然是觉得他说得不够，「钱我会尽快还上。」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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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这几句说得真心实意，他转头向陈明琅无奈道：「够了吧？要不然我以身相许？他也不见得会要我。」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陈明琅没再纠结那三百万，有些钱不得不花，就当为自己买个教训，她和秦竞既然存在夫妻关系，就没法完全置身事外，以他的能力拿出十分之一都难，秦父秦母都是老实的农民，过去对她也很好，她没想着让他还，这三百万就算是报答他们对她的照顾。


    「我先回去了。」


    寻盏拒绝了陈明瑞要送他的提议，没这个必要，这件事有许多后续要处理，一旦关乎到家事，很难牵扯清楚，他觉得像他和戎霜旋这样简简单单的就很好，想到她，一颗心骤然充盈，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在发现有未接来电时心紧缩了下，随后看到了她给他发的消息，嘱咐说不用回电，让他好好休息。


    头顶的天空点缀着几颗疏朗的星，他望着轻轻嘆了口气，脚下的步伐加快，走到路口打了辆车回家，在经过戎霜旋所在的小区时让司机停了下来，不确定戎旌有没有离开，他站在楼下远远地看了一眼，没明白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只觉得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在慢慢松懈。


    楼上窗户旁站着的人则望着路灯下那副略有些熟悉的身形皱了皱眉。


    *


    军训汇演圆满结束，学习和生活走上正轨，又是一年霜降，最近的气温忽高忽低，仿佛闹着玩似的，刚好赶上周末，好不容易两个人都有空，寻盏拎着早餐早早地来到了戎霜旋家想和她一起庆祝，输入密码将门打开，客厅里空荡荡的，要不是门口鞋架上不见拖鞋，他还以为她这么早就出去了。


    将早餐放到餐桌上，手轻轻摸上把手往下按，房间内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戎霜旋想必是累坏了，在里面睡得天昏地暗，寻盏考虑了一会决定将她叫起来，胃经过调理好不容易才好一点，经不起几下折腾。


    「小旋，醒醒。」


    他捏了捏她的脸，戎霜旋毫无所觉，还以为是蚊子，无意识地用袖口去蹭，砸吧了两下嘴，转身又睡了，寻盏没见过她赖床不起的样子，无奈地笑了下，摇晃着她的手臂，「戎霜旋，该起床了，先吃完早餐再睡。」


    「别吵，让我多睡会。」


    戎霜旋睁开一只眼睛，很快又闭上，不论他怎么说就是不动，寻盏干脆脱了鞋在她身边躺下，将人抱进怀里，「那我也不吃了，我陪你。」


    他身上滚烫的温度和味道将她包裹，戎霜旋瞬间清醒了过来，勐地从床上坐起，在看到身边的寻盏后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


    「除了我，还会有谁抱你？」他抿了抿唇不悦道。


    第67章 霜


    「我不是这个意思，」戎霜旋揉了揉眼睛，没控制住打了个哈欠，用指尖轻佻地颳了一下他的下巴，「我去洗漱一下就跟你吃早餐，乖。」


    她的敷衍再明显不过，最后摸脸的动作让寻盏觉得自己像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天天除了求欢以外什么都不用干，获得这个认知的他脸色黑成了锅底，想将人拽回床上，听她轻声地哼着歌，怕人设崩坏得彻底，终究是忍住了，回到客厅把早餐从塑胶袋里拿出来，摆盘装好，继续扮演着「好男朋友」的角色。


    戎霜旋如往常一般打开电脑查看工作消息，动作慢吞吞的，许是没有完全睡醒的缘故，从眼神能看出她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仅仅是机械性地做着这一切，直到灌汤包里的汁水差点溅到衣服上，寻盏看不下去，提醒她道：「先吃东西，等会再忙。」


    「噢噢好。」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忽略了他，寻盏明白她有正事，纵使不开心也不会多说什么，更多是出于关心。


    仿佛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吃完早餐后戎霜旋依旧处理着工作，寻盏最初还和她一起看书，很快就不知道跑哪忙活去了，中间有几次门铃响起和门开合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午饭时看到摆在桌子上的一大桌菜，瞬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她问了和一年前一模一样的问题。


    寻盏不得已每次都採用这样的方式，他不是不想带她换个约会场地，送她漂亮的衣服和首饰，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没法解释钱的来源，更何况她工作又忙，不能提前空出整块的时间。


    「你猜猜看。」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次倒没再遮掩，和一年前对比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他的隐秘心事，都可以说给她听。


    戎霜旋的表情既有古怪也有好奇，眼前这副场景异样的熟悉，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太多，她记得很清楚，有一次也发生过同样的对话，差不多是在去年的同一时间，只是那次他没有告诉她答案。


    这下她的兴趣被彻底勾了起来，拿出手机打开日历，今天不是节日，他的生日已经过了，而她的生日还没到，据她所知叔叔阿姨的诞辰也不在这几天，认真地思考着，直到手指不小心点进去，看见霜降那两个字，试探着问：「今天是霜降？」


    这么一会功夫，寻盏已经帮她把蟹肉剥好放到盘子上，闻言应了一声，没有抬头看她，戎霜旋没听清，追问说：「是因为这个吗？」


    「是。」


    戎霜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像在迷宫里，好不容易发现一扇门，进去后仍然没看到出口在哪，还得继续找下去，「霜降……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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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然后。」寻盏语气生硬，既希望她发现，在这关键时刻竟有些不好意思，怕她笑他幼稚，又担心她觉得他大惊小怪，戎霜旋迫不得已只能自己找答案，蟹肉的味道很鲜嫩，看他将蟹肉都留给了她，手被弄脏却毫无怨言，突然说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节气和我的名字里都有『霜』字？」


    没等他回答，戎霜旋越想越肯定，脸上洋溢着笑，「原来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啊？藏得挺深啊你，我都没看出来。」


    「要是等你看出来，我半截身体都入了土。」寻盏看着无所谓，说的话透着不忿，戎霜旋没憋住笑，「就一个『霜』字，你也这么在意？」


    不是嘲笑，没有不屑，她想从他口中听到理想的答案，寻盏没让她失望，正色道：「和你有关的一切我都在意。」


    「说起这个，我都没问过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一年多以前。」相比于戎霜旋，寻盏对这个问题不是很热络，受一股没来由的冲动驱使，他直视她的眼睛问：「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我？或者说你喜欢我吗？」


    他中途停顿了下，戎霜旋觉得这话莫名让人不舒服，她想得没那么深入，仅仅是见不惯他没安全感的样子，「我当然喜欢你啊，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你……」


    她在电脑端登陆了微信，有人给她发了消息，提示音格外突兀，边说边打开聊天框，没注意对面是谁，不小心按播放键，瞬间一道黏腻的男声在餐厅里迴荡，「姐姐，你在忙吗？」


    「上次你和我说的我都记住了，我想多和姐姐请教一下，姐姐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怎么样？」


    戎霜旋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敢抬头看他，笑容凝滞在脸上，嘴角不自然地拉扯，寻盏将那两个字嚼碎了，一个一个吐露出来，「姐……姐？」


    「我要是说我不认识他，你信吗？」


    她顶着寻盏不善的目光，颇有些小心翼翼地解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她是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加好友后的第一次对话，对方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凭几张风景照和只言片语根本无法做出判断。


    「你说呢？」寻盏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没再纠结前一个问题，危机感空前地强烈。


    「我真不认识，不信你看，我跟他都没有聊天记录。」戎霜旋将电脑屏幕给他看，提出一个设想，「应该是发错人了吧？毕竟我和他不熟。」


    她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加好友那天她去参加了一个活动，认识的人很多，没来得及一一备註，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品牌方，不好贸然删好友，因此发消息问：「请问您是发错了吗？」


    这一切都是当着寻盏的面做的，他倒不至于不相信她，只是看到有人对她示好，很容易地产生了嫉妒的情绪，他自己还没将人栓牢，就有人觊觎他的女朋友。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又是语音，说实话戎霜旋认为在没熟识彼此之前给对方发语音是不太礼貌的行为，容易造成不便，她本来打算转成文字，寻盏冷不丁地问：「怎么不点开？」


    「嗯……好嘞。」


    「没有啊姐姐，我是小潘，潘曜lior，你不记得我了吗？活动那天我穿了一套粉色的西装，你当时还指导我说怎样做好的内容，我回去以后按照你说的做了，最近粉丝蹭蹭蹭地往上涨。」


    「对了，我们那天还拍了一张合照。」


    对面发过来的照片里戎霜旋一身香槟色长裙，披了一件西装外套，和手里的杯子中酒液的颜色恰到好处地重合，皮肤饱满而有光泽，对镜头漫不经心地一瞥更显惊艷，头髮烫了小卷，额头露了出来，减少几分幼态，男人和她之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那天遇见的人数不过来，她连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都没有印象。


    对这个id和这张脸倒是熟悉，最近新签约的博主，年纪大概在25岁上下，竟然叫她姐姐？


    她思索了半天，惊觉寻盏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等她解释，铁证如山，她说什么都无法掩盖现实，放大的图片呈现在屏幕正中央，「我错了，真的。」


    消息提示音又响起，催命似的，戎霜旋想把电脑合上，担心闹出的动静太大，被他误会是做贼心虚，这次说什么都不愿意再点开语音，以免又听到令人心惊的内容，她看着寻盏，寻盏看向聊天框，他看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她也转过头去，这次不是语音，而是文字，想约她一起吃饭。


    事情就是这么巧，该发文字的时候发语音，该发语音的时候发文字，让戎霜旋骑虎难下，她一不做二不休，利落地回绝，表示自己有男朋友，然后安排助理去交涉和提醒。


    这下她才稍稍好受一点，把浏览图片的页面彻底关掉，自以为真诚地说：「我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你信我，你看我跟他隔了那么远对不对？」


    寻盏淡淡地看她一眼，拿起筷子闷声吃饭，戎霜旋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把他剥的蟹肉吃的干干净净，他突然开口道：「把那张照片发给我一份。」


    「？」戎霜旋吃饭差点呛住，寻盏把面前的水往前推了推，等她慢慢消化，手机屏幕忽地亮起，看着她刚刚发过来的图片，寻盏拿起手机操作了一番，戎霜旋也在同时将对方的微信删除，他偷瞄到她的动作，把手机倒扣回桌子上，「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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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盏没表现出来不满，戎霜旋自然而然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午饭后在家开了个线上会议，随后便回房间休息，闹钟响起的同时，她也被人揽进了怀里，「不是说不睡吗？」


    「我现在想睡了。」


    被他从后面抱住，戎霜旋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听上去是有些疲惫，嗓音微哑，体贴道：「那你睡吧，我陪你再躺一会。」


    寻盏沉默着，没有如她所愿地闭上眼睛，盯着她的后脑勺语出惊人：「我不是想睡觉，我是想睡你。」


    第68章 放松


    安稳充实的周末，隔绝了外界的打扰，两个人恰好都有空闲，戎霜旋吃饱睡足精力充沛，寻盏更不用说，不做点什么好像都说不过去，他深唿吸一口，满是她头髮的馨香，不可能用强硬手段，想抱紧她眯一会，怀里的人突然翻了个身搂住他的脖子，唇瓣准确无误地贴了上来。


    寻盏一愣，随即加深这个吻，他事先没有期盼能获得她的准许，仅仅从口头上撩拨她，这份意外之喜砸得他头脑发懵，找不出空闲来仔细思考，五指插入她头髮的缝隙中，急切中带了一丝鲁莽，听她微微呜咽，抱歉道：「对不起，我轻点。」


    戎霜旋先迈出主动的那一步，有掩饰和赌气的意味，但她也明白自己不会拒绝，看他比她还紧张，心里那点尴尬随之消散，轻薄的空调被下两人的身体逐渐靠近，寻盏嫌碍事，一把抓了扔到一旁，戎霜旋没来得及阻止他的动作，身上空荡荡的没有安全感，可在她吻住他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将主动权交到了他手上。


    「不行，我没……」


    这话很煞风景，但又不得不说，上次是在寻盏家，现在则是在她家里，年轻人冲动起来往往不顾忌场合，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我带了。」


    他快速地从床上爬起来，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全新未拆封，那层塑料薄膜还在，他低头又想吻她，这次瞄准了锁骨的位置，戎霜旋把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崩成一条线阻止他的靠近，「你为什么会带在身上？」


    「我没有，」寻盏看她误会了，不慌不忙地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过来的时候顺便拿了一个。」


    「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能用上。」


    语气有说不出得意，说罢，清脆的撕裂声响起，垃圾被他团成一团准确地扔进垃圾桶，戎霜旋的唿吸瞬间被掠夺，床榻中央陷进去一块，衣物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窗外月凉如水，室内的温度节节攀升，「你到底会不会？」


    「会吧。」


    关乎尊严问题，寻盏当然不肯在这个时候承认自己不会，可他又确实没有经验，语气词的加入增加了不确定感，他忍得辛苦，戎霜旋也好受不到哪去，她瞬间僵住，嘴角泛起了血丝。


    「放松。」


    寻盏伸手将她的嘴掰开，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那一块留下了深深的牙印，细小的血珠冒了出来，沿着嘴角往下滑，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掉，「很疼吗？」


    「嗯，」她隐忍的声音赚足了他的心疼，戎霜旋卯足了劲吼出一句：「要不你来试试？」


    「行啊，下辈子再说。」


    寻盏这时候什么都愿意顺着她，大颗的汗珠滑落到下巴处，整个人充斥着荷尔蒙的气息，被她紧紧包裹着，连唿吸都尽量放轻。


    轻微的响动没有止歇，周围的一切都远去，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戎霜旋的手机屏幕不合时宜地亮了起来，弹出来一条新消息，虽然没有声音，在幽暗的房间里还是吸引了寻盏的视线。


    戎霜旋背对着他，嵴背勾勒出优美的弧度，蝴蝶骨清晰可见，像上下翻飞的蝴蝶，下一秒就要冲破束缚，寻盏想到什么，哑声在她耳边道：「你之前问我什么叫情趣，还记得吗？」


    唇贴着她的耳朵，总会「不小心」吻到，像是火在烧，红霞瀰漫到了各处，戎霜旋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也无心去想，「你说什么？」


    「姐姐。」


    像是一双手将笼罩在脑海中的油布掀开，戎霜旋的思绪因为这两个字骤然清明，身体的疲软也更明显，「你叫我姐姐？」


    「嗯，姐姐。」


    声音异常地乖巧，戎霜旋突然想到了两人初见那天他倔强的模样，当晚把他带回家时他还很拘谨，现在出入她的家自由又随意，甚至不止是这套房子，连她也……


    没控制住轻哼一声，寻盏突然加重了力道，和他表现出来的温和的表象截然不同，戎霜旋脑海中有颜色的废料被按下清空键，瞬间被身体的感觉彻底占据，像是置身在云端，久久落不到实处。


    「这个时候叫姐姐，才算有情趣，明白了吗？平时叫的都不算。」


    温顺变了味，对戎霜旋来说宛如撒旦在低语，他发红的耳廓和加重的唿吸暴露出他此刻的淡定都是装出来的，不论他说什么，她都没心思回应，免得一时失语，被他当作日后的谈资，她是真的没想到，那么一点小事竟然被他记了那么久，还要身体力行地告诉她答案。


    卧室通往客厅的门没关，房间的光线也都来源于此处，伴随着夜幕的降临，黑暗逐渐侵袭每一个角落，戎霜旋动了动身体，浑身酸软决定了她睡得并不安稳，手机的震动声让她从浅薄的睡眠中清醒了过来，在枕头底下摸索着，依照惯性输入密码，光线刺得她眯了眯眼睛，好一会才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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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来自银行的动帐提醒，显示有人往帐户里打了一笔钱，有几个零戎霜旋没去数，反正金额不小，她想不通这笔汇款的来源，商务收入都是直接打到公司帐户上，直到退出app界面，看到明显不一样的桌面背景，才意识到自己拿错了手机。


    寻盏在她背后蹭了蹭，声音饱含浓浓的睡意，「怎么了？」


    「没事，你睡吧。」


    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可能因为脑子不太清醒，没有掩饰也没有心虚，寻盏滚烫的身体贴着她，全身上下异样地暖和，再次陷入到沉睡中，界面上方适时地弹出一条消息，她即便是无意窥探也不可避免地看到，是陈明瑞发的，大意是欠他的钱都已经打入了帐户。


    脑袋瓜子嗡嗡响，她沉不下心来细想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直到屏幕变暗并熄灭，因为指尖触碰锁屏亮起，才注意到他的壁纸是她在活动上的那张照片，另一半已经被剪裁掉，镜头中只有她一个人，仿佛在熠熠发光，连她自己也不要脸地承认，这张照片拍得很好看。


    将手机放回原位，唿吸重新归于平稳，再次醒来时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戎霜旋被从厨房飘来的香味勾了起来，没有吃晚饭，这会胃里空空，寻盏端着两碗面条走到餐厅，似有所感地望向房间，走近一看见她坐在床上发呆。


    怕她不适应，他没有直接打开弔灯，而是一手捂住她的眼睛，将檯灯摁亮，颤动的睫毛使得掌心发痒，寻盏温声道：「我煮了面，你出来吃点，用不用我抱你去？」


    「没事，不疼。」


    戎霜旋自顾自地掀开被子，往外面走去，自认为还没娇气到这种程度，除了步伐有点慢以外看起来一切如常，她吃面的时候很安静，寻盏为了活跃气氛，将那个称唿搬了出来，「姐姐。」


    「姐姐吃点小菜，别光顾着吃面。」


    「……住嘴。」


    寻盏满意地看着戎霜旋的表情逐渐变得生动，「那我叫你学姐？」


    「你就不能直接叫我名字吗？平常不是已经叫习惯了？」


    原本在她的回忆里充满了温情的两个字，今晚过后蒙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戎霜旋不忍直视，他总有能力让话语变味，尝试着错开话题，半睡半醒间的记忆被她捕捉到，说实话她分辨不出是在做梦还是看花了眼，那个级别的数额对此刻的寻盏来说算得上天文数字。


    微信的备註很眼熟，想起来这个人他们好像碰见过，「你刚搬去新家的时候，我们在超市碰见的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来着？」


    在这个闲适的时刻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寻盏的笑容有片刻的凝滞，「怎么了？」


    「没怎么，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戎霜旋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加上出于好奇，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寻盏则不太开心，「还行吧，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他？」


    「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她用勺子舀了一口面汤，胡诌道：「随便问问，我上次好像在街上看见他了。」


    「在哪里？」


    戎霜旋不明白他纠结这个的原因，但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怕露馅，含煳道：「我也忘了，在路上随便看见的。」


    「我平时也没见你对谁这么关注……」寻盏说完就有些后悔，这话属实阴阳怪气，又显得他很小家子气，他对于感情有近乎偏执的占有欲，自认为一直以来都掩饰得很好。


    戎霜旋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失笑道：「这你都吃醋啊？」


    又觉得不太可能，结合之前的印象，她问：「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没有，普通朋友关系。」


    寻盏从情绪中抽离，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她没道理突然提起，陈明瑞傍晚给他发了消息，他到刚刚才回復，难道是被她看到了？想到这他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微微攥紧。


    第69章 恋爱脑


    他没注意查阅前是已读还是未读，以他对戎霜旋的了解，翻看他手机的概率不大，果然她点了点头，当作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话题，轻易地略了过去。


    看出她极力掩饰下的疲惫，吃完面寻盏不顾她的推辞将人打横抱起放回床上，戎霜旋干脆躺平任他安排，寻盏收拾完陪她躺在床上，两人相拥而眠，整个城市的节奏都慢下来，只有仔细听才能听到远处稀疏的鸣笛声。


    自这晚开始，彼此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寻盏的粘人摆在了明面上，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她腻在一起，每每都顾忌着她的身体，不敢一次性索要太多，从忙碌的生活里抽出空闲来见面的机会显得愈发珍贵，特别是期中后日子过得越来越快，仿佛新年的尾巴触手可及。


    「我下次带他过来。」


    在事情尘埃落定前不愿被太多人知道，戎霜旋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了律师事务所，面前放着一盏茶，茶汤清亮，看着茶叶在杯中沉沉浮浮，她却没有要喝的打算，认真听着他们的汇报，相关材料都已准备齐全，只等一个时机提起上诉，对于打赢这场官司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目前她唯独要做的是通知寻盏这个当事人。


    从事务所里出来，像负重前行许久的人将身上的行李卸掉了一小半，戎霜旋的唿吸畅快不少，她尚且如此，对于寻盏来说更具有别样的意义，不光他要摘掉多年以来背负的骂名，寻诣这个名字也不会再被钉在耻辱柱上，有望恢復生前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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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置身于闹市之中，戎霜旋身边的一切景和人逐渐变得鲜活，连吵闹声都不再刺耳，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公司，员工多数已经下班，陆陆续续从电梯里出来，她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恰巧白延谈完合作从外面回来，和她在大厅里遇上。


    「学长。」


    白延正式参加工作的这一年里就升了一级，他能力出众，又很懂人情世故，公司内外对他的评价颇高，戎霜旋不常碰到他，仍然习惯称唿他为学长，寒暄过后，他忽地问道：「老闆娘最近还好吗？」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在戎霜旋仍会觉得诧异，但又不难理解，相处久了他也会和公司里的其他人一起打趣她，「挺好的，快到学期末了，依我的经验，学校里的事情会比较多。」


    戎霜旋语气轻松，白延的神色却不像是在开玩笑，他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在外面忙了一天，仍然清爽又干净，职场让他褪去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从容和魅力，待人一如往常地随和，抬起眼眸直视她，「那其他方面呢？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再迟钝也能察觉到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确不知情，除开必要的课程，其余时间她很少出现在学校，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电梯停靠在这一层开开合合，「去你办公室里说。」


    这一小段路程仿佛没有尽头，一时间戎霜旋心里涌现出诸多猜测，方才的欣喜有多少，现在的慌张就有多少，她面上表现得更加淡定，「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我很快就走。」


    工作之外比起上下级的关系，他们更像是朋友，白延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映入眼帘的是一份文件，她越看心越沉，手指快速地划到第一页，变得面无表情，「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是在群里看到的，有人在转发，我就点开看了看，估计私下里已经传开了。」


    最坏的结果发生了，文件内容无关其他，正是寻盏的家庭背景，准确来说囊括了各个方面，上下长达五十多页，其中着重介绍了他父亲的罪行，对受害者一家如今的境况进行了详细描述，寻盏在贵人的帮助下得以进入高等学府学习，却从没想过对受害人家属进行补偿，其中隐隐将矛头对准了戎家。


    对戎霜旋来说这倒是其次，戎家的根基没有那么轻易动摇，关键在于这份目的性明显的文件究竟出自谁的手里，该打点的都打点过，想不到有谁会冒着和戎家做对的风险四处传播。


    以她这个知情人的角度，文件内容荒谬至极，对受害人一家仁至义尽，受了那么多年的骚扰和欺凌，早就已经足够了，更何况现在有翻案的把握，这些罪名完全是无中生有，但在外人看来则是有理有据、证据确凿。


    白延静静地等着她消化，戎霜旋站起身来踱至电脑桌前，屏幕显示她收到了一封新邮件，看不出发件人是谁，只以为是垃圾软体邮件或是忘记署名的工作邮件，她暂时放下去处理手头上的事，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才将手机还给他。


    「谢谢。」


    「不用客气，冒昧问一下他父亲的事情是文件里说得那样吗？」其他的事都能编造，整件事情的癥结在于寻诣是不是杀人犯，白延知道这不是他该问的，他承认自己有私心，也不想逃避。


    得到戎霜旋的肯定，白延有一瞬的怔愣，很快又释然，「明白了，你也不要太……」


    「不是的，不是那样。」


    戎霜旋正在想别的事一时没注意，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很快出声反驳，「我们很快就会走法律程序。」


    不想大肆宣扬不假，戎霜旋对白延有一定了解，他不会到处乱说，果然他瞭然般地点头，把握着分寸，没有过多打听，不过经此一事也瞒不下去了，判决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但总得先公开表明态度。


    事情总是这么凑巧，刚将人送走，荣溪和沈又绿的电话先后打了过来，前者更多是表达关心，荣溪对自家公司的事情慢慢熟悉，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后者则是跟她说文件的问题，班群顾忌着她在没有乱传，顺着沈又绿的指引，戎霜旋在另一个群里发现，还有大家因此展开的讨论。


    荣溪还提了一嘴戎旌，说事情闹得这么大，很可能会被他知道，戎霜旋暂时顾不上这么多，先把问题解决了更重要。


    纵使效率再高，处理也需要时间，更何况传开后查出源头在哪肯定要费一番力气，戎霜旋在办公室里坐不住，确认寻盏还没回家，直接步行到了学校，校内上上下下好几万人，不至于夸张到人人都认识她，但一路上仍然收穫了少许不那么友善的目光，她毫不在意，直奔目的地而去。


    晚课的铃声响起，教学楼附近的行人肉眼可见地减少，戎霜旋在僻静处找了把长椅，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是寻盏，责怪道：「不是让你下课的时候再过来吗？」


    「没事，偶尔翘一节也没什么。」


    寻盏坐到旁边自然地搂住她，微凉的唇贴了上来，先是咬着她的上唇，再一点点地彻底侵蚀，舌尖勾着她的，极尽挑逗，月光下一切都那么地自然又浪漫，「很想你，想到每天晚上睡不着。」


    「是单纯地在想我吗？」


    被戎霜旋戳破，寻盏丝毫不见狼狈，大方地承认，「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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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安然无恙，还有心思说这些有的没的，戎霜旋没有一开始的急迫，反倒是他先问：「怎么突然想到要来找我？」


    「你该知道，那份文件。」


    「谁告诉你的？」


    寻盏的表情些许严肃，但他的重点和她截然不同，知道她忙于工作平时不会特意去关注，昨天他碰见沈又绿，希望她能帮他隐瞒，没想到这么快戎霜旋就收到了消息。


    「你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就说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因为不重要，再说他们说得也没错。」


    「你倒是说说，里面哪有一句是实话，我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戎霜旋只差把手机屏幕怼到他脸上，看不惯他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实际上他只是不想让她那么生气。


    戎霜旋往树林里走去，寻盏跟上她的脚步，「我明白你的意思，没关系，我不在乎。」


    这话放在平时多多少少有卖惨的嫌疑，可他现在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翻案有钱还不够，得有足够的资本和人脉，他自然不够格，既然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眼下的局面，那就只能调整自己的心态。


    「可是我在乎。」戎霜旋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生动的眉眼烙印在了他心里，「我不喜欢听别人说你。」


    她逛了逛网上的一些帖子，理智的声音不少，但诋毁谩骂也很多，特别是在看了那份添油加醋的文档后，人的情绪很容易被挑起，纷纷为受害者家属鸣不平，她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让寻盏的回忆被拉回初识的时候，不论别人怎么说，她都坚定地站在他身前，伶牙俐齿、毫不退让，那时他竟然还因此怀疑过她别有用心。


    心思一动，走上前一把将人拉进怀里，顺势抵到一旁的树上，除了亲吻，甚至还动起手来，戎霜旋气急败坏，「都这时候了还不老实，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恋爱脑？！」


    第70章 咄咄逼人


    寻盏唇齿间溢出一声轻笑，他当然知道「恋爱脑」的含义，只是从没想过这个词会和自己联繫起来，终究是消停了，握着她纤细的手臂，弯下腰来和她额头相抵，眼睛盯着地面，她的小皮靴和他的鞋对比起来精緻小巧，久久沉默不语。


    戎霜旋的情绪逐渐冷却，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在颤动，「你说得没错，我是。」


    时间间隔久到她差点忘了他这个回答指的是什么，寻盏一遇到和她有关的事，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会被蛮力扯断，他的人生因为她得到重启，对未来的期待、生活的希望，统统来源于她。


    寻诣和黎枫语缺席他的生命太久，原先那点信念不足以让他支撑下去，无数恶意纷至沓来，活着对他而言既是最容易、也是最难的事，是戎霜旋将他带离了原来的轨迹。


    「能抱抱你吗？」


    简单的问句透露出他此刻的心境，戎霜旋不等他有动作，先一步抱住了他，围绕在腰间的手逐渐收紧力气，她差点忘记即便自己作为旁观者再心急，整件事中最无辜、最受牵连的始终是他。


    怀里的女孩总能给他温柔而坚定的力量，寻盏说不上难过，顶多是有一瞬的迷茫，不管怎样，她还在就好，其他的他都可以置之不理。


    一颗雨珠从一旁的树上落下来，不知经过多少蜿蜒曲折的路径，精准无误地滴进了寻盏的脖子后方，带着夜晚深重的凉意，让人止不住一颤，寻盏任由它没入衣服里，退开时头一偏，一下又一下地吻着她。


    戎霜旋没有了一开始的拒绝，双手垂在身侧，手缩在大衣的袖子里，端正地站在原地，任他予取予求，时而攥紧时而松懈，寻盏起初动作轻浅，很快一发不可收拾，力度之大让她觉得他好像恨不得把她吞入腹中。


    远在天边的月和身边的一草一木，无声静默地旁观，每晚都见证着这份年轻的悸动。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解决，也会给这件事一个完美的了结。」


    「就是在这之前，可能要委屈一下你。」


    他虽然不能立即帮爸爸证明清白，但路径不止一条，如果不是戎霜旋提前通知他会过来，他此刻已经不在学校里，而是着手去处理网上的舆论。


    「我当他们在放屁，别人说的话影响不到我，但叔叔的事情性质不一样。」


    戎霜旋正想将白天和律师说的话交代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慰方式，她还没开口，寻盏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看出她想说点什么，示意她先等待一会，「老师。」


    寻盏说话的时候腾出另一只手来摩挲着她的脸，反覆做着这个动作，戎霜旋听不清对面在说什么，静静地等他打完电话。


    「辅导员说让我现在去学院一趟。」


    「他们不都已经下班了吗？」戎霜旋转念一想，辅导员应该是专程来学校处理，不假思索道：「我跟你一起去。」


    「那个文档里不是说戎家助纣为虐吗？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寻盏私心里不想让她掺和进来，但他既拦不住她，又没有理由反驳，眼下也没有时间让他沉下心来理清思绪。


    课是不可能再上，辅导员没给寻盏商量的余地，匆匆忙忙挂断，两人步行至学院，玻璃门紧闭着，只有一楼的led大屏在滚动播放，保安室的大爷帮他们打开门，嘴里念叨着几句听不懂的家乡话。


    「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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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拐至尽头是办公室，其他的工位上空无一人，办公桌上放着一沓又一沓文件，一阵键盘敲击声过后，辅导员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用手扶正眼镜，惊讶地发现寻盏身后还跟了个女生，戎霜旋摆足了好学生的姿态，辅导员虽然不负责她这一年级，但对她有大致的了解，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坐吧。」


    说罢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留他们俩干坐着，谁都能看出辅导员此刻的心情不太好，也是，没人愿意牺牲大晚上的时间来处理突发事件，这点戎霜旋倒是能理解。


    「好了，今天叫你来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这话是对寻盏说的，忽地转向一旁的戎霜旋，「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陪同他？」


    「我代表戎家，小盏自高二起在生活和学习上都有接受我们的帮助。」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换而言之她今天出现在这，就是特地为了寻盏来的，辅导员皱了皱眉，没有多说。


    「现在的情况你们看见了，这件事影响很不好，学院领导给我打了电话，也有同学跟我反应，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到时候闹上社会新闻，谁都不好看。」


    听她絮絮叨叨了好一会，戎霜旋工作的时候各式各样的人见多了，很快品出不对劲，「依老师看来，该怎么做比较好？」


    戎霜旋之所以会跟过来，一方面出于关心，另一方面是这其中确有她的责任，是因为有戎家的名头，整件事才会迅速发酵，再说她当时要是处理得干净点，就不会面临眼下的局面。


    「我这边的建议是先休学一学期，等风头过去，明年復学再回来上课，这也是为了你好，不得已的时候要採取一些非常手段，背后的议论肯定不少，在这样的环境中学习影响效率不说，也不利于心理健康。」


    听上去字字恳切，戎霜旋表情错愕，显然没想到这样一个粗暴的解决方式，在她看来实在是太过草率，「老师，我们是不是得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比如那份文件的真假？」


    「不管怎样，他父亲因为杀人坐过牢，这是事实对吧？」


    戎霜旋听见辅导员这么说，心里有了数，平静地反驳：「是，那又怎样？叔叔已经去世，长辈犯的事和他无关，恕我直言，这和他有无愧对受害人家属、我们戎家有没有明知故犯，根本不能划等号，那份文件里大部分内容都是在无中生有，不知老师有没有认真看过，又是怎样看待有人蓄意陷害同学？」


    「不对，不只是陷害，从这件事能看出对方品行不端，重则触犯法律，我们可以告他诽谤，作为法学院的一员，我相信这点常识老师您应该是有的。」


    她没有两年前面对路因一家的阴阳怪气和肆意妄为，在旁人眼里依旧是咄咄逼人到了极点，老师肯定会觉得冒犯，辅导员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但于她而言，她只是在认真地阐述自己的立场，才不管旁人的看法。


    寻盏不想戎霜旋因为他得罪老师，在她的手臂上拍了拍，示意由他来说，并没有因此妥协，而是道：「我不会退学，付出一年的时间成本对我来说没必要，也不值得。」


    「这件事我们会自行处理，就不麻烦您了。」


    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寻盏，并没有比戎霜旋好说话，他不是看不出辅导员不愿意增加额外的工作任务，只想速战速决，高校里有这种老师不奇怪，哪怕是c大这种高等学府，也只是概率相对较小，好巧不巧被他们给碰上。


    辅导员没想到他们这么油盐不进，她前几天因为特殊情况请假回家，还没到时间就被匆匆叫了回来，积累了一大堆学生工作不说，还得处理从天而降的麻烦，现在对方不领情，慢慢地她也沉不住气了。


    戎霜旋却不愿息事宁人，「抱歉老师，我这边还是希望学校能提供一个处理方案，至少要表明态度，学生的家庭状况属于个人隐私，退一万步讲这也是不道德的行为，学校承担了教书育人的责任，德育同样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


    辅导员有愤怒，逐渐意识到她做得不够妥当，但同时也能说服自己都是为了学生着想，双方不欢而散，大学相对于高中来说更加自由和平等，戎霜旋不觉得她说的话有什么不对，断不可能因为外人委屈寻盏。


    「你之前想说什么？」


    「没事，明天再说。」


    寻盏对这种不公平待遇见怪不怪，一早就没想着依靠别人，戎霜旋不像他那么淡然，到嘴边的话暂时咽下，反正他很快就会知道，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解决。


    在校门口分别，寻盏难得没有邀请她去自己家，戎霜旋没将这样的细节放在心上，半夜他正在和人交涉，手机上方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点进去是一份律师函，右下角的公章鲜艷刺目，来自于一个大名鼎鼎的律师事务所，其中写道对造谣诽谤行为绝不姑息，最令他震惊的是里面说案件不日便将起诉，届时会实时公布进展。


    这份函出现在微博上，被人转发到学校的群聊中，寻盏一时失语，有惊喜有震惊，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直到有人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哥，查出来了，就是这小子在挑事，文件是从他那传出来的。」


    第71章 说你爱我


    一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屏幕上，寻盏相比之下显得没那么讶异，冷芒一闪而逝，在这方面他向来锱铢必较，这次将戎霜旋牵扯了进来，害得她跟着一起受累，他更加不会放过，沉声安排下去，一刻都不愿意再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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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逐渐加快，他利落地一步跨上摩托，动作熟练地戴好头盔，如箭一般驶离原地，风声在耳边唿啸，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尽快见到她。


    夜晚的马路空空荡荡，一路延伸到远方，路灯的照明让四周显得更为孤寂，被黑暗裹挟着前进，一路上寻盏想了很多，上次前往滨海市还是几个月前的事，一无所获过后，戎霜旋失落的语气仍然萦绕在他耳畔，短时间内逆风翻盘，他难以想像她背地里默默地为他做了多少事。


    悔恨自己的无能，心疼她费尽心力，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寻盏像被人扼住了脖子般难以唿吸，他又想起妈妈的话，冒出一个荒谬又合乎事实的想法——她的出现或许只是因为他。


    巨大的喜悦瞬间将他淹没，即便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但她独属于他的快感仍然大于理智，这样一想他又加快了速度，赶到戎霜旋家楼下。


    这次他不止是远远地看着，整栋楼的灯尽数熄灭，他放轻脚步走进电梯间，像头一次和女生约会那样兴奋又无措，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泡影，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戳破，直到他走进她的房间，看到心心念念的人正在酣睡，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戎霜旋是被吻醒的，梦里好像有一只大猫一直在舔她的脸，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相当的重量让她唿吸困难，用力一推，摸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醒了？」


    「嗯。」


    她刚躺下没多久，睡眠很浅，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髮坐在床上，客厅的灯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全身的疲惫和寻盏的亢奋形成鲜明对比，眼里噙着泪花，「你怎么了？」


    「爸爸的案子真的要提起诉讼了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戎霜旋将额前垂落的头髮拨到脑后，素净的脸光洁剔透，「本来是打算晚上跟你说的，辅导员临时叫你过去，就没来得及。」


    「谢谢小旋，我很开心。」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在她小巧挺翘的鼻尖上轻咬一口，她摆摆手，声音格外软糯，「不客气，应该做的。」


    「哪来的『应该』一说？」


    「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来……」声音戛然而止，戎霜旋意识到了什么忽地打住，瞳孔微缩，躺下去盖好被子，「哎呀我要睡觉了……」


    她说的话不清不楚，有许多引申含义，即便如此寻盏还是认定为是自己理解的那种，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过后，他灵活地钻进被窝，哼哼唧唧地：「小旋，想要。」


    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戎霜旋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稀里煳涂地「嗯」了一声，身旁的人先放开了她，打开床头的抽屉，她无心去想，意识渐渐模煳，直到他揽住她的肩膀，逐渐热烈的气氛让人心下一惊。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念想，双手修长漂亮、骨节分明，曾经她以为用来握笔都赏心悦目，此刻却让她羞愤不已，「这就是你谢谢我的方式？」


    寻盏没说是与不是，本性彻底暴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得邪肆，反问道：「小旋不喜欢吗？」


    说着他就真的停了下来，任由自己汗如雨下，「那要不我们直接睡吧。」


    挠得戎霜旋心里不上不下，她全身的火都被挑了起来，羞于说出口，不想着了他的道，心智又不够坚定，「你别……」


    「遵命。」寻盏如愿以偿得到想要的答案，沉沦于此刻的感觉，恨不得直接死在她身上，结束后的温存时刻仍然是亲了又亲，「小旋，你爱我吗？」


    按道理他不该有太多奢求，现在拥有的一切早已超出他最初的期望，幸福到令人难以置信，人总是贪婪的，拥有了她还不够，更想让她从内到外、由身到心都属于自己，反覆询问的行为体现出他有多迫切。


    「爱啊。」


    戎霜旋困到睁不开眼睛，寻盏听到这意料之外的答案，一时没缓过神来，等他去端详她的表情，人已经睡熟了，斑斑点点的痕迹进入视线，有再多疑问也只能等到白天。


    清晨的天空雾蒙蒙的，受生物钟的影响，戎霜旋时间一到就睁开了眼睛，寻盏的睡颜近在咫尺，脸部线条流畅，骨相优越，她看得入了神，直到被他下意识地往一侧搂了搂，才移开放在她腰间的手，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惦记着昨晚发生的事，她走到书房打开电脑，果然律师函一出都炸开了锅，虽然学校的群里不准公开讨论，但学生自发组建的群聊数不胜数，与此同时她发现大家还在议论着另一件事，沈又绿和她私聊开了小窗口，控诉周允礼的罪行。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没想到他心机这么重，竟然会诬陷弟弟。】戎霜旋饶是反应再慢，在你一言我一语里明白过来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始作俑者她肯定要清算，有人先一步爆了出来，与此同时她收到手下发来的文件，说来好笑，周允礼做这一切的缘由，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女朋友夸寻盏长得好看。


    想必就是上次在操场上遇到的那位，他女朋友夸寻盏帅和本人有什么关系？这点小事也值得他费那么多心思？想到之前对周允礼的印象，戎霜旋便也没那么震怒。


    事情告一段落，她松了口气，打开工作邮箱，里面积累了好几封邮件，她从最早的那一封开始看起，本以为是垃圾邮件，掠一眼就扔进回收站的那种，可她却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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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着滑鼠的手快速滑动，邮件底部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她拨了过去，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将对方认了出来，「路因？」


    「哟，旋姐姐。」


    说实话路因也不确定她会不会打过来，毕竟她阴晴不定的性格他已经领教过，等了一两天没动静差点就要坐不住，所幸事情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


    戎霜旋沉默地盯着屏幕，照片隔得有点远，大部分拍得很模煳，但她还是能认定那就是寻盏，不光是因为熟悉的身形，手腕上那串佛珠是她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照片里的人做着和淡泊的外表截然相反的事，他将人抵在墙上，手掐着脖子，对方被迫往后仰，寻盏凭藉身高优势俯视着他，谁胜谁负一目了然，周围的人都站在身侧，很明显以他为首。


    第二张则是在漆黑的雨夜，两个男人站在车旁，其中一个被旁边那辆的前灯闪到了眼睛，同时也被照得一清二楚，是上次在超市碰到的男生，另一个人是谁毋庸置疑，浑身写满了不好惹这三个字，她从未想到他还会有这副面孔。


    右下角的时间异样的熟悉，正是军训汇演当天的凌晨，戎旌来找过她，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时给寻盏她打过一个电话无人接听，她便以为他睡着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你想表达什么？」


    指的当然是这份邮件，路因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干脆单刀直入，「你不觉得他看上去有哪里不一样吗？至少和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两个人。」


    「那又怎样？」


    路因猜到她会这么说，他发给她的照片可不只这几张，「你滑到最后，看见那几个箱子了没？里面装的全是现金，你就不好奇？」


    他点到即止，估计是怕戎霜旋拒绝，飞快地报出一个地址，决定权仍然在她手上，可以说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自我安慰。


    既然事情是从她那里开始变得不同，路因打算从源头上下手，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总要搏一搏。


    戎霜旋面无表情地一张一张地往下浏览，说不来是个什么心情，她能理解寻盏有自己的手段，否则照他原来的生活环境，平平安安地长大都很困难，但这实在是超乎她的想像。


    根据过往发现的蛛丝马迹，戎霜旋明白照片八成是真的，怎样解读不能全凭路因一张嘴，她半信半疑，更多的是关心他，怕他走上原先的老路，那她这么久的努力，可以说是付诸东流。


    门外传来声音，她不慌不忙地关掉网页假装在阅读文件，寻盏端着一杯蜂蜜水走进来放到桌子上，「怎么醒得这么早？」


    「没事，就是有点睡不着。」


    她的嗓子有点哑，寻盏又将那杯水往她手边推了推，「喝一点。」


    「先放那吧。」


    以为戎霜旋没睡醒，他没将她的冷淡放在心上，双手搂住她的脖子，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黏着她，「你昨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你说你爱我。」


    第72章 暴露


    「没有，」戎霜旋偏头看他一眼，飞快地转过去，「你听错了。」


    窗外的阳光照着她的右侧脸，轮廓更加清晰，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可是却没有温暖她半分，寻盏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在使小性子，这样反倒让他确定凌晨不是错觉，想要再逗逗她，发觉她眸光冷凝，注视着前方的一点，便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打算问问她早上想吃什么，戎霜旋忽地站了起来，差点撞到寻盏的下巴，她没有道歉，心里乱糟糟的，压根顾不上这样的细节，「我去公司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也回去吧。」


    寻盏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往卧室走去，戎霜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眼下她做不到和他像平常那样相处，他却会错了意，站在门边等她出来，小心翼翼地问：「凌晨是不是我太冒犯你了？」


    「不是，你别想太多。」


    似是羞赧，寻盏明白完全不是这回事，不好再继续问下去，手腕松了力气，目送她离开，她今天没化妆，和平常的状态不太一样。


    周末的公司空无一人，和路因约定的时间就在上午，现在过去还是太早了些，她打开电脑看了一眼下周的安排，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站在落地窗边，表面上是在欣赏风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思根本不在这。


    闹钟一响，她拎包下楼，司机和保镖在公司门前等候，她没有刻意去了解，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路因过得不会太好，人被逼到绝境什么都做得出来，为了以防万一她做了周全的准备。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路因定的地点和寻盏之前的住址挨得很近，戎霜旋刚到楼下，就见他光脚踩着拖鞋拎着垃圾下楼，嘴里叼着根烟，和两年前精緻讲究的模样完全不同，脸还是好看的，只不过从高不可攀的少爷变得接地气了些许。


    「旋姐姐。」


    路因眉头微挑，对她笑了笑，比起之前的讨好，现在更多了些别的意味，「走吧，我住三楼，这边没有电梯，要劳烦旋姐姐爬一下楼梯了，要不我背你也行。」


    「不用。」


    戎霜旋先迈开了步子，再回到这样的环境，她心里多了感慨，寻盏倔犟不服软的模样恍若昨日，只是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有甚者，她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了解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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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打扫得不如寻盏干净，却也整洁有序，两个人的处境完全调转是她没想到的，倒不至于因此歉疚，看了一圈没发现其他人，「你爸妈呢？」


    「我爸妈？不是早就不在了吗？」


    戎霜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对他们家的情况不感兴趣，也不打算深究，她这边人数众多，路因孤零零的就他一个，这副场面倒像是她在欺负他。


    「旋姐姐看上去很憔悴，是不是没休息好？」


    比起关心，路因的表情更像是在幸灾乐祸，以为她因为寻盏的事彻夜未眠，没睡好是真的，原因和他想的八桿子打不着，加上今天没化妆，气色显得没那么好，戎霜旋不耐地打断，「少废话，说吧，你想告诉我什么？」


    「不知道旋姐姐有没有发现寻盏有点奇怪？他一个学生没出去工作，经济上却意外地宽裕，比如他现在住的房子，据我所了解钱是他自己付的，一个月的租金相当于三个普通大学生月生活费的总和，和我现在住的这套更是没得比，对他来说是不是太奢侈了点？」


    「旋姐姐手上那串手鍊，虽然不如我以前送你的贵，少说也得五位数。」


    「他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四处打工，现在花钱的地方更多，他倒是闲下来了，有意思。」


    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她心里都有数，路因一条一条地列举着，戎霜旋完全不记得他有没有送过她手鍊，注意到他脚脖子冻得通红，配上那张少年感十足的脸，很容易让人心疼，她仿佛没看见般一言未发，静静地等待下文。


    「我能力有限，别的我查不出来，但他最近有在跟高利贷的人接触，我希望姐姐能劝劝他，没钱就不要硬撑，这和毒瘾一样，搞不好就会家破人亡。」


    他拿出一沓照片，依次在她面前摊开，淡淡的油墨味瀰漫开来，戎霜旋一开始还把重心放在照片上，慢慢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情绪终于有了波动，「你说什么？高利贷？」


    「对啊，姐姐怎么这么惊讶？赌博容易血本无归，除了高利贷，我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方式比这来钱更快，哪怕一无所有，用命作抵押就好了。」


    终于有了效果，路因有难以掩饰的喜悦，表情天真的说着残忍的话，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这话精准地触及到了戎霜旋的雷区，她顾不得路因的蓄意挑拨，主动拿起照片仔细翻看，寻盏带着人和对方在做交易，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那三个装满了现金的箱子，始终让她无法忽视。


    心里越慌张，表现得就越镇定，她边看边道：「说你能力有限是不是太委屈你了？你也真是捨得下血本，为了拍这些照片花了不少钱吧？不然你也不会住在这种地方。」


    「偶尔体会一下这种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寻盏不是也住过吗？前十七年可都生活在这里。」


    路因没想到她这么犀利，一眼就能看透，他单枪匹马，寻盏又心思缜密，为了扳倒他几乎掏空自己所有的积蓄，才打听到这么些消息，以为自己早就释然，在她主动问起时还是感到了难堪，强烈的自尊心迫使他反驳。


    「是啊，可是他有我，你有什么？」


    是，正是有她的插手，他们的人生才会被交换，路因怒极反笑，「到这份上旋姐姐还愿意帮他说话，看来是真的很在乎他，可是他瞒了你这么多，他是怎么想的，你清楚吗？」


    这次戎霜旋没有回答，她没功夫和他打嘴炮，拿起照片就走，路因下意识去抢，想到已经发挥了应有的价值，再留着也没意义，动作生生顿住，她突然转过身来，毫无温度的目光让他心里打鼓，「这些我买了，多少钱你开个价，你好自为之。」


    「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


    这时候他该夹起尾巴做人，但他实在是太害怕，孤注一掷的事情看不到结果，底牌尽显，不知道这么久过去，晋升为小戎总的她手段有没有更上一层。


    戎霜旋诡谲的表情将他一把拉回那个阴暗的秋天，她恶趣味地笑，把他耍得团团转，「可以这么理解，你凭什么认为寻盏被我抛弃以后，我会放过你？是你扰乱了我的生活不是吗？」


    路因说着就要冲上来，表情阴狠，被保镖飞快地制住，戎霜旋觉得他现在还这么不稳重，看来这两年没什么进步，心里揣着事情，下楼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空，一阵钻心的痛感，她立马蹲了下去，保镖及时发现，将她背上了车。


    人不顺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戎霜旋算是见识到了，车被迫调转方向，往医院开去，中途有一段路堵车，到的时候脚腕处肉眼可见地红肿，看着吓人，检查显示并没有骨折，这几天减少活动、按时上药，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她收到了戎旌秘书的消息，她哥让她去公司一趟，这个节骨眼上派人传话，戎霜旋料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动静闹得太大，估计戎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暂时放到一旁，她得找寻盏了解清楚。


    得知他不在家，戎霜旋没再多问，而是吩咐一旁的保镖，「你去查一查他人在哪。」


    医生嘱咐她不要乱动，她便在车上坐了一个下午，一直在等待结果，本来没心思吃午饭，但她早餐也没吃，怕坚持不下去，随便吃了点东西，没忍住抱怨道：「有那么难查吗？」


    侧面证明寻盏不单纯的同时，也是因为陈明瑞他们的据点在老城区，鱼龙混杂没有监控，排查起来有一定的难度，等天色黑下来才得到消息，驱车前往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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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陈明瑞看寻盏心情不太好，提议带他出去吃饭，随便找了一家大排档，深秋也不嫌冷，就在路边的桌子旁坐下，他点了一箱啤酒，寻盏没拦他，任由眼前的酒杯被倒满。


    这个点出来吃饭的人不少，这家一年四季生意都很火热，吵闹是一方面，有时候喝酒上了头，容易起矛盾，往往会从玩闹演变成打斗，比如寻盏他们旁边那桌，一开始和和气气，慢慢地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


    原本不关他们的事，直到有人撞倒了桌子上未开封的酒，毫无歉意不说，在被要求道歉时语气嚣张，甚至以动手相威胁，触到了寻盏的霉头，陈明瑞自然没有不帮他的道理。


    眼见着事态升级，对方没一个能打的，不一会就□□趴下，寻盏毫髮无损，打算给自己重新续上一杯，桀骜的表情未来得及收起，猝不及防地和戎霜旋对视上。


    车就停在不远的路边，车窗半降，她目光沉沉，让他霎时间就慌了心神。


    第73章 别装了


    站在原地对视了起码有一分钟，陈明瑞大摇大摆地走过来，顺着寻盏的视线看到坐在豪车里的戎霜旋，替他捏了把冷汗，眼看车子启动，车窗逐渐关上，他把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塞回他的口袋，用力往前推了他一把，「快去啊，愣着干什么？」


    放在平时陈明瑞不会有胆子吼他，但今天情况特殊，他清楚地知道寻盏在大小姐面前一直扮演的是乖乖仔的角色，早晚有一天会露馅，就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这下好了，很可能被目睹打架的全过程不说，身后地上还躺了几个嘴里不停哼哼的，旁边全是碎玻璃片，人证物证俱在，跳进河里都洗不清。


    「小旋。」


    寻盏勐地反应过来，冲过去拍打窗户，再次徐徐降下，她神色寡淡，「上车吧，这地方不准停，等会交警要来了。」


    闻言他立马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速度之快像是生怕她中途反悔。


    车内开了暖气，吹得人昏昏欲睡，寻盏想要解释，不知从何处说起，戎霜旋发出短促的笑，反倒让他汗毛竖立，「你还挺能耐的。」


    「说起来我都没见过你打架的样子，很帅。」


    分辨不出是夸奖还是讽刺，车开到一半，寻盏受不了车里奇怪的氛围，吩咐司机靠边停车，戎霜旋恍若未闻，任由从缝隙中涌入的冷风吹动她的髮丝。


    司机找藉口下车抽菸，将空间留给他们，往前三十米才有路灯，周围黑漆漆的，饶是车标再怎么扎眼，此刻也不过是淹没在黑暗最普通的一员，有路人走过都不会施捨半点注意力。


    像是有一把刀悬在头顶，寻盏胡乱而急切地吻了上来，她的话让他如烧红的烙铁被放进了冷水中，思绪渐趋清明，「一件小事而已，你慌什么？」


    因为太久没喝水，加上天气干燥，戎霜旋的嘴唇起了皮，一撕扯就渗出血迹，难怪寻盏刚刚尝到了腥味，昏暗的光线下原本淡淡的纹路十分明显，宛如一条条细长的沟壑。


    「刚才我和陈明瑞正在吃饭，是对方先过来挑事，我气不过就动了手。」


    算是解释戎霜旋看到的那一幕，她却转了话头，「不是说你们关系一般吗？一般的朋友会大晚上约饭不回家？我看他还挺关心你的。」


    这话寻盏没法接，只能想办法装煳涂，「可能是我说错了，我和他已经认识四五年了。」


    「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这次寻盏不再遮掩，「我不想让你误会，我的朋友可能和你以前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我怕你接受不了，小旋，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有自尊心，总想在喜欢的女孩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可惜每到最后都会很狼狈。」


    除却一开始的慌张，此刻的寻盏显得很镇定，态度恳切，若不是戎霜旋手里有照片，她都要被他骗过去了，抓住他的漏洞反问：「是吗？在你心里我肚量就这么小，小到连你的朋友都容纳不了，甚至还会看不起他们？」


    「当然不是。」


    戎霜旋不去理会他想表达的真实含义，「你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最好现在一次性交代了。」


    她的怒火好像仅仅来源于方才目睹的一切，寻盏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对不起，我保证没有下次。」


    「其他的事我都有慢慢告诉你，比如说我喜欢你很久了，你早就知道不是吗？本来我以为这是个会被我烂在心底的秘密。」


    他亲吻着她的手，每根手指都吻上一下，抛开家世，寻盏其他方面的条件可以称得上是天之骄子，很难有人抵得过他这双饱含深情的眼睛，更何况是从小受尽亲生父母冷待的戎霜旋，可她此刻更多是被戏耍的愤怒，「寻盏，你骗我。」


    她难得直唿大名，声音冷静得出奇，抽回手在衣服上勐擦了几下，把照片往他身上重重一扔，「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跟做高利贷的人有往来？」


    无法接受寻盏利用她的心软想方设法地哄骗，如果他真借了高利贷，钱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戎霜旋之所以反应这么大，完全是因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在原剧情里，他欠下巨额债务，这是他死局里关键的一环。


    现实告诉她两年来的努力付之一炬，以为已经将他的轨迹彻底改变，旁的因素尽数剷除，谁曾想千防万防都抵不过他自己凑上去，戎霜旋既不甘，更有深深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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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寻盏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妈妈，和黎枫羽离世前的眼神如出一辙，只不过她明显多了失望。


    「不是，我没有……」


    轻薄的纸片砸在身上根本没什么痛感，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在车内下了一场大雪，彼此心里都好受不到哪里去，被暖气吹到了座位底下，他弯腰捡起，顿时脸色煞白。


    寻盏不明白戎霜旋的顾虑和更深层次的原因，高利贷的事情他自信可以解释，本来就与他无关，真正关心的是在她心中美好形象的破碎，怕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他，毕竟在内心深处，他从未觉得在泥泞里挣扎的自己能配得上戎家的小公主。


    「没有？」见他照片都有还想抵赖，戎霜旋的耐心逐渐告罄，「你就说有没有和他们接触过，我只想知道这个。」


    他喉结滚了滚，轻轻点头，戎霜旋不想再听他解释，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头疼地捏了捏鼻樑，「你走吧。」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让她连发火都没有力气，眼睛又干又涩，情绪找不到一个适当的宣洩口。


    「走……去哪里？小旋你听我说。」


    「我都说了，我不想听，至少现在不想。」


    寻盏没有在她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这是戎霜旋第一次把矛头对准他，「你不要我了吗？」


    「别装了，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不用为了我委屈你自己，」她说不出更狠的话，一秒都不想跟他待在一起，「你走不走，不走我走。」


    保镖把另一辆车开了过来，就停在一边，戎霜旋挣扎着想下车，因为行动不便倒吸一口冷气，方才光线太暗，加上她穿的大衣遮盖住了腿，寻盏这才注意到她的脚裹着纱布，「你别动，我马上就下车，明天见。」


    将所有疑问和关心都咽下，刚上来的脾气压制住，他勉强维持住平时在她面前的温柔模样，目送她的车驶离视线，风捲起沙子迷了眼睛，他拒绝保镖让他上车的提议，打算自己走回去。


    戎霜旋的世界终于清静，她今天遭遇了穿书以来的最大打击，开始怀疑起自己存在的意义，以及接下来该怎么走，当务之急是先回去埋头睡一觉，谁知车开到小区门口就被拦下。


    「小姐，是戎总。」


    知道躲不过，她在保镖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一蹦一跳地往那边挪动，戎旌本来打算等她主动凑过来，见状立马打开车门扶住她的胳膊，「你腿怎么回事？」


    边说边往她身后看，戎霜旋明白他在想什么，「别看了，寻盏不在。」


    称唿上的变化被他察觉，总觉得每次碰见她她的状态都说不上好，「你拿定了我捨不得把你怎么样是不是？」


    「哥，我好累啊。」


    戎霜旋又往前跳了一步，把头靠在戎旌胸膛上，硬硬的不太舒服，但她现在正需要一个支撑点。


    「你别以为撒娇我就可以不计较你帮寻盏父亲翻案的事，知不知道这很危险？还有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帮他？」


    戎旌说是这么说，低头看向胸前的小脑袋，一动都不敢动，上一次抱她还是在襁褓里的时候，那时候的戎霜旋是个精緻漂亮的小娃娃，他嘴上不言语，心里对这个妹妹喜欢得不得了。


    「因为我喜欢他，很喜欢，想让他过得好。」


    「你知道什么叫喜欢……」戎旌差点被沖昏了头，「什么？你真的喜欢他？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在一起了呗，不过也许就快要掰了吧，我也不确定。」


    她的坦诚让他一时语塞，妹妹没听自己的话，按道理他该说点什么，感受到一双手环住自己的腰，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戎旌这两天听到不少寻盏和戎霜旋的传闻，终于从她口中得到证实，「掰了好，我就说那小子不靠谱。」


    说完顿觉失言，他不乐意见到他们在一起是一回事，但这肯定不是戎霜旋想听的，「你们吵架了？」


    「差不多吧，」终究是怕哥哥出于关心对寻盏下手，到时候不确定因素增多，事情处理起来更麻烦，她没说实话，「哥，能背我回去吗？我腿疼，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崴到脚了。」


    「让你不注意，」连戎旌此刻都没意识到他在被戎霜旋牵着走，提了提西装裤腿，自然地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吧。」


    虽说这样很没良心，但戎霜旋确实有一瞬透过亲哥的背影想到了寻盏，他也曾背过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被另一个人左右，这样不符合她的性格，摒弃乱七八糟的想法，慢慢趴了上去。


    第74章 做不到


    「严不严重？」


    许是担心太颠簸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又或是想要时间过得慢一些，戎旌将脚步放得很缓，看出她平静表象下隐藏的脆弱，苛责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戎霜旋偏着头靠在他背上，望着远处漫无边际的天空，她不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情绪无从宣洩，满腔疑问无法得到解答，她确实可以去问寻盏，但她见都不想见他，怕从他口中得到令人失望的答案。


    两年来的回忆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她想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电梯「叮」地一声打断思绪，戎旌坚持要背着她进屋，直到走到沙发旁才将她放下，没忍住问道：「他是不是做什么伤害你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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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副架势，仿佛已经做好了去找寻盏麻烦的准备。


    「没有，他伤害的是他自己。」


    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要她没受伤就行，其他的他并不在乎，「那你打算怎么做？」


    戎旌当然是希望她就此和寻盏断掉，但他不清楚事情的严重程度，不好贸然开口，在她正伤心难过的节骨眼上，也不愿意逼她。


    「明天再说吧，你有别的问题我会一一和你解释。」


    「行，我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这话说出来戎旌都想扇自己，显得他很没有原则，怒气沖沖地来，没两句就被磨得毫无脾气，不想在妹妹面前没有威信，说出口的话又收不回，他干脆不纠结了，甚至还为寻盏说起了好话，「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了，不要不开心。」


    戎霜旋颇为稀奇地看他一眼，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一股暖流缓缓淌过胸口，浑身熨帖，「我知道，你回去注意安全。」


    因为明早有一场重要会议，戎旌没有选择在这里住下，免得早起打扰到她休息，他边看手机消息边从楼道里出来，不经意扫到在花坛边站立的寻盏，头顶路灯惨白的光线使得他的脸色看起来也白得不正常，「戎旌哥。」


    戎旌眉头打结，对他的出现很是不满，用舌尖抵了抵上颚，一言不发，走过去对着他的脸上就是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气，冷声道：「你还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寻盏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这一拳，久久直不起身，眼前一片恍惚，鲜血沿着嘴角流出来，他仿佛感觉不到痛，轻轻用指背擦去，低垂着头，一副诚心认错的模样。


    这倒是让戎旌心里好受了很多，他此刻的心态既像是关心妹妹的哥哥，又像是心疼女儿的老父亲，面对让自家姑娘伤心的浑小子，一点好脸色也没有，揪住他的衣领，「你到底做什么了？」


    寻盏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怕给戎霜旋带来麻烦，幸好戎旌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很快放开了他，「算了，我管你这么多干什么，你要是识相就趁早离她原点，你该知道，我能让你马上滚出这座城市。」


    「不可能。」


    简简单单三个字掷地有声，戎旌当然不会被他唬到，但因为他的倔犟和坚定对他稍稍有所改观。


    「抱歉，我做不到。」


    「她要休息了，别打扰她，」看他没有半点要挪动的意思，戎旌眯了眯眼，眼神泛着凉意，「你想站就站着吧，等她心情好点了我再来收拾你。」


    他打了个哈欠，对寻盏仍然坚持一开始的看法，认为他不是个心思简单的人，这个恶人必须由他来做，对寻盏一再忍让，今晚说的话不光是劝服，更是最后一次警告，要是再闹出什么来，别怪他採取强硬手段。


    戎旌的背影渐渐远去，寻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戎霜旋住的那户灯光由亮到灭，他急于寻求一个答案，这样不上不下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像在遭受凌迟，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如往常一般去休息，而是坐在沙发上，任由黑暗将她包裹。


    刚给伤处喷了药，空气中有淡淡的药味，她蜷在沙发的一角，眼神空洞地看向半空，安静到连自己的唿吸声和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在这样的环境下睁眼到半夜，直到外面的天空逐渐泛白，才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戎霜旋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睡多久，昨晚的一切歷歷在目，她嘆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洗漱，便拨通了寻盏的电话，「为什么要碰高利贷？」


    噼头盖脸地一通质问，寻盏眼眶熬得通红、嘴唇青紫，没想到她首先问的竟然是这个，和他想的截然不同，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到差点发不出声音，「我没有，真的，我可以解释。」


    不知是气他到这份上还抵赖，还是由此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她冷哼一声，「行，那你过来吧，我听你解释。」


    清晨的气温更低，唿出的气息凝成了雾，听到她说的话，寻盏死寂的眼神又恢復了光亮，他动了动僵硬的四肢，一步一步朝楼道内走去，步伐逐渐加快，因为站了太久，起初趔趄了一下，幸好他及时用手撑住，才避免脸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你怎么……」


    戎霜旋想说他怎么来得这么快，发觉他还是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神色憔悴，心里瞬间明白了过来，以为这是他的苦肉计，她选择什么都不说。


    她简单地将自己收拾了一下，发梢微微湿润，没像往常一样热情地迎上来，打开门就去忙自己的事，拿起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喝了两口，「你说。」


    寻盏紧紧地盯着她，明明才几个小时不见，仿佛生怕她从眼皮子底下熘走，突然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怎么这会就哑巴了？我真不明白，你是穷疯了吗？没有钱可以找我借，为什么非得去碰高利贷，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会死人的？」


    「你一个大学生，哪有那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你到底拿那些钱干什么去了？」


    戎霜旋越说越激动，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欠了一屁股债是一方面，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冒风险借那么多钱，是不是拿去赌或者做别的什么事。


    「你不说是不是？」


    看他不发一言，戎霜旋还以为自己说中了，抹了一把脸，正要开口赶人，寻盏突然道：「你生气只是因为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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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然呢？你不会觉得借高利贷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吧？所以你到底借了多少，现在连本带利要还多少？」


    戎霜旋差点被他这轻飘飘的语气逗笑了，无暇顾及寻盏声音嘶哑得不正常，像是声带在沙砾中磨过一遍。


    「我没借，我是陪陈明瑞去还钱，高利贷是他前姐夫借的，那时候他姐姐怀孕了，他怕姐姐受刺激就自己筹了钱去还上，不过还是没瞒得住，现在已经离婚了。」


    三言两语将整件事说清楚，他静静地观察着戎霜旋的反应，她的怒火像是突然被浇灭般戛然而止，「哈？」


    「我给他打个电话，他能说明我说的话是真的。」


    被电话吵醒的陈明瑞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好声好气地，听说是来问高利贷的事，这纯粹是他连累了寻盏，尽职尽责地解释，连他姐和姐夫是什么时候离的婚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姐姐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查，我发誓我说得都是真的，我是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我已经跟你在一起了，不会这么不负责任，让你陷入危险。」


    戎霜旋对他说的话信了大半，毕竟说谎的风险实在太大，真相如何一查便知，是原书中他的结局给她造成了阴影，让她格外敏感，想当然就给他定了罪，那几份照片确实具有误导性。


    但无论如何寻盏对她有所隐瞒是板上钉钉的事，根本不是平时表现出的温良的样子，戎霜旋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对他的示好无动于衷，「行，我知道了，你走吧。」


    「让我走……又是什么意思？」她压根不是预料中该有的反应，寻盏尝试着跟她聊些别的，「你的腿好些了吗？怎么弄的，能让我看看吗？」


    「不该你管的你别管，快走。」


    回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戎霜旋觉得自己好像个傻子，被耍得团团转，寻盏天天惯会装可怜，毫无愧疚地利用她的同情心，她甚至开始阴谋论起来，怀疑他一开始接近她就在做小伏低，这样一想当时他的眼神忽地清晰起来，是她太过单纯，浑身充满戾气的小狼崽，怎么可能像她想的那样单纯无害？


    「你是不是要和我分手？」


    寻盏忽地过来攥住她的手，语气沉沉，戎霜旋没有丝毫退让，也不害怕，反而没好气地说：「怎么？你还想打我？」


    他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不是。」


    「我现在只是不想见你而已，如果你再不走的话，就说不定了。」


    第75章 还钱


    「好，我走，等你想见我的时候，再给我打电话。」


    「你好好养伤。」


    寻盏不愿真的惹她生气，嘴巴嗫嚅了几下，终究什么都没说，这次确实是他的不对，等她消消气也好。


    这两天的安排被突然打断，戎霜旋还记得要处理周允礼，他被同学口诛笔伐、造成了社会性死亡不假，可她也要让他付出点实质性的代价，不然咽不下这口气，学校方面因为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对他予以批评教育外加警告处分，在她看来远远不够。


    团队已经在收集证据告他诽谤，重点不在于获得赔偿，而是想要挫挫他的锐气，她不怕别人说她仗势欺人，周允礼总要为自己的冲动承担后果。


    她现在虽然和寻盏闹了矛盾，但也做不到放任不管，毕竟护了他那么久，有些事已经成为习惯。


    说要冷静处理，她一连好些天都没有联繫他，某天正和律师商量关于案件进度的问题，她看着那一摞厚厚的文件，想到什么突然道：「你叫寻盏本人亲自过来吧，本来就是他的事，这些话你去和他说，有什么问题再找我。」


    「呃……好。」


    对方因她态度的变化一时缓不过神，不过很快答应了下来，和寻盏联繫是迟早的事，只是现在看来戎霜旋并不愿意留在这里，他不是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她也没必要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经过这么多天的反思，平日里被她忽视的细节渐渐浮出水面，这样想来有天晚上她看到的那笔大额转帐真实存在，不是错觉，他没有接触高利贷，但他经济上富裕做不了假。


    陈明瑞为什么要叫寻盏陪他一起去还钱，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出钱、出力，又或者二者兼有，那么陈明瑞说将钱还给他就有了依据，这也是他出现在现场的原因。


    误会他接触高利贷是受了原剧情的影响，现在戎霜旋看待问题稍稍变得理智，他不会去偷去抢，以他的聪明才智，虽然她想不到他赚钱的途径，但不代表不可能，就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桩桩件件都证明她将寻盏想得太简单，那么她在忙活的事情也许是多此一举，但做都做了，不如转交给他，兴许他自己就能处理好。


    戎霜旋赶在寻盏过来前回了办公室，听前台说有人在门口找她，对方姓周，前两天他来的时候她恰巧不在公司，这已经是第三天，「不见，以后只要没有预约，统统不见。」


    听前台的表述，加上她认识的姓周的人屈指可数，戎霜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周允礼，他家里从政，自己却背上了官司，影响可想而知。


    她没功夫同情他，网络确实允许自由地发表言论，但匿名性不代表没有边界，如果他没被揪出来，那么承受这一切的人就是寻盏。


    「请进。」


    「老闆，这是年会的策划方案，有几个主题可供挑选，项哥让您定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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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放那吧，我等会就看。」


    这一年公司旗下拥有了百来个博主，都是他们经过筛选，具有各自优势和特色的帐号，有些还在孵化，现在有在试水直播这一板块，由专人负责稳步推进，年底打算将大家聚起来办一场年会，既是宣布公司下一步的计划和安排，也是为了提供一个认识交流的机会，提升凝聚力。


    戎霜旋坐在办公桌前，余光中瞄到办公室的门一直开着，「记得把门关……」


    话说到一半忽地收住了音，寻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其他人都认识他，戎霜旋又没有特地吩咐，他进来的这一路都很顺畅，「你来干什么？」


    面对他的忽然造访，她表现得很平静，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寻盏到律所的时候得知她前脚刚走，就是为了避开自己，按捺不住过来找她。


    寻盏在沙发上坐下，像一次来那样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她的办公室进行了装修，现在是简洁的商务风，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她不说话，他便也安安静静地看着其他人进进出出，这些天他用尽自制力才克制住想见她的冲动，终于还是破了戒，担心再这样冷静下去会彻底分开。


    到了下班时间，员工陆续离开，很快这层楼只有她这间办公室亮着灯，他正想开口劝她按时吃饭，戎霜旋拿起包开始收拾走出办公室，他便也跟了上去。


    到了停车场，他大步走过去攥住她的胳膊，「小旋。」


    戎霜旋轻而易举地甩开了他的手，原本寻盏就没用太大力气，免得不小心弄疼她，「你来干什么？」


    「我很想你，你不想我吗？」


    寻盏刚打完一场辩论，他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能不整日沉浸在情绪里，戎霜旋发现他破天荒地穿了一套西装，剪裁和做工不算上乘，但穿在他身上异样地合身，依稀可见日后的光彩夺目。


    眉眼对比两年前显得成熟不少，少了少年意气，肉眼可见地变得稳重，是她的思维没有及时转换，一直以为他仍是初见时那副模样。


    笔挺的西装勾勒出他的好身材，戎霜旋暗骂他是妖精，大冷天穿得这么单薄在眼前晃悠，面上表情疏淡，像是还没因为之前的事情消气，「还好吧。」


    「那我多想你一点。」


    「嘁。」


    戎霜旋不想被他三言两语就说动，提起了钱的问题，更像是在没事找事，「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房租，律师费……」戎霜旋一一列举，「别的零零散散的看在你帮我做饭和打扫卫生的份上就算了，就我刚刚说的这些，你好好算一下打到我的帐户上，我会让我的秘书联繫你。」


    以前戎旌说起的时候戎霜旋还会阻拦，这次她亲口跟他讨要，泄愤似的。


    「不是说可以等我以后有钱了再还吗？」


    寻盏犹犹豫豫，十分为难的样子。


    「你又骗我？」戎霜旋的目光变得不善，「你再说你没钱，那天凌晨我看见陈明瑞给你转了一百万，你以为我傻是不是？」


    「你现在住的房子一月租金是七千，你一次□□了1年，这里就是八万四，你好意思吗你？」


    不想让难得的见面上升为争吵，寻盏连忙安抚她，「不是，你等我说完。」


    「我现在手里有几个项目，钱都投进去了，能周转的不多，过段时间再给你好不好？」


    「你懂得还挺多。」


    戎霜旋开口讥讽，第一次听他亲口承认，难免愤愤不平，「谁稀罕你的钱。」


    在陈明琅的坚持下，陈明瑞将付了首付的那套房子转手，将钱尽快还给了他，没想到还真的被她不小心撞见，「嗯，钱不多，但还是要还的。」


    「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有一些钱，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担心你想多，你给我个机会，我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你看到的那一百万，是因为当时陈明瑞的资金不够补上高利贷的缺口，我才会借给他。」


    他的坦诚终于让她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难看，没有出声拒绝，闷声上车，寻盏没有干站着的道理，看她的态度有所缓和，稍稍松了口气，他对她撒了个小谎，手上的钱够连本带利地还给她，但他不想，怕她从此跟他撇清关系，除此之外，她想知道什么，他都可以一五一十地坦白。


    隐瞒的后果来这一次就够他受得了，他绝不想再多来几次、影响彼此之间的感情。


    戎霜旋贴着车门坐，寻盏虽然想离她近一点，但也只能慢慢来，途中她手机震动，看向屏幕眉头一皱，对司机吩咐道：「找个地方停一下。」


    「怎么了？」


    「我接个电话。」


    她的表情略微凝重，寻盏以为是公司的事，没有多问，毕竟下午已经亲眼见证了她有多忙，车在附近的一个露天停车场停下，她下了车往旁边走了几步，「你想干什么？给我老实点。」


    路因阴测测的声音传来，「旋姐姐，那封新邮件你收到了吗？就没什么想要说的？你说要是被寻盏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我能有什么想要说的？首先不论真假，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说出去谁会信。」


    戎霜旋还没来得及对路因做什么，又或许是那天受了惊吓，他自己将自己逼疯了，起初看到那封邮件她难掩震惊，第一次有人发现她的身份不对劲，对象竟然是路因，但他没有确凿的证据，只靠一些无端的猜测，根本没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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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也许吧，毕竟旋姐姐那么厉害，能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相信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他怎么还活着？他不是应该要死的吗？警察怎么还不来把他枪毙，什么时候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他赌上一切查到的资料只是一场乌龙，戎霜旋并没有厌恶寻盏，他过得一样好，甚至路因听说连寻诣的案子都将被重新审理，在对未来的惶恐和惧怕，以及嫉妒、不甘等情绪中，他变得越来越偏激。


    戎霜旋的瞳孔忽地放大，勐地挂断电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第76章 平行空间


    她就说时隔这么久，为什么路因会突然开始针对寻盏，对他的恶意像充气的气球一样越来越大，原来是因为得知了前世的一切，不过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除却知道真相的戎霜旋本人，没人会相信这样荒谬的说辞。


    之前就有过将路因送走的想法，现在看来不得不提上日程，戎霜旋找到通讯录里的号码拨了出去，连带着周惜芹和路平柏一起，走得越远越好，短时间内不要再回来。


    她对他们一家三口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以为路平柏夫妇俩对路因的偏爱一如既往，有他们在说不定能消弭他心中的不平衡感，具体情况如何她没有仔细考虑，路因都有了让寻盏去死的想法，戎霜旋只想尽快将这个危险因素消除。


    这样一想她一直以来对寻盏的袒护和照顾并非没有缘由，她毕竟站在上帝视角，知道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想办法防患于未然，难免过于自负，以为了解他的一切。


    将手机塞回大衣口袋，戎霜旋慢慢地往回走，这种季节停车场附近草坪上的草都变成了黄灰色，土壤表皮露了出来，看起来孤零零的，平添一丝荒凉。


    「解决了吗？」


    寻盏把握着距离，戎霜旋淡淡地「嗯」了一声，他点点头没再多问，外界的光照进昏暗的车厢，明明灭灭，空调的暖气让人昏昏欲睡，他却连唿吸都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她。


    「妈妈去世前给我留下了一笔七位数的遗产，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在我满16岁的时候托人转交给我。」


    刚下车，寻盏迫不及待地将一切和盘托出，想要解释误会，最近戎霜旋对稀奇古怪的事接受能力大幅提升，但听到时还是被惊了一下，原书中从未对此有所提及。


    「所以你的钱……」


    「一开始是妈妈给的，我拿着做了一些投资，还赚了不少。」


    「但是，」寻盏语调平稳，将事情娓娓道来，「那些投资项目是妈妈告诉我的，她将时间节点和项目名称写在了那封信里，让我根据她的要求去做，将本金翻了几番。」


    「但她让我把投资获利捐给慈善机构，除非迫不得已，我才能动用里面的钱，即便是用了，之后也得补上这部分缺口。」


    「除了妈妈说的那些外，我自己试着投了一些别的项目，目前总体来说是盈利的，妈妈让我捐的钱已经悉数捐出，我现在用的花的都是自己赚的钱，你放心，没有违法乱纪。」


    此刻若是其他人，听见这些话的第一反应可能是一头雾水，毕竟黎枫羽已经去世了十多年，怎么可能会预料到未来发生的事，但戎霜旋明显不一样，「那封信能给我看看吗？」


    寻盏从随身带的包里拿了出来，他最近一直带在身上，就是想找到机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戎霜旋本来是下意识地询问，看见他的动作眉头微挑。


    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代感的信封到了她手上，连边都毛了，都说字如其人，落款的字体漂亮而秀气，收笔利落，里面的信纸叠得十分整齐，纸张泛黄，仔细阅读完，她内心的震动难以言喻。


    这期间寻盏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她的神情，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她好像从一开始就丝毫不怀疑真实性，只是单纯地震惊。


    「你能和我说一说阿姨是个怎样的人吗？」


    她只知道寻盏父母夫妻恩爱，为人正直磊落，在她心里黎枫羽就是母亲该有的样子，其他一无所知。


    「好，进门说吧。」


    寻盏没问原因，也不管她的关注重点为何突然偏移，细细跟她说起自己印象中的妈妈，小到每一个细节，戎霜旋从震惊到平静，慢慢生出羡慕，「你很幸运，有一个好妈妈。」


    「嗯，」寻盏对她说的话深以为然，「其实……」


    「什么？」


    「没什么。」


    妈妈曾说过在她走后有人会来，寻盏想问是不是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已知晓，不想吓到她，而是又提起了之前的事，「你不觉得妈妈会知道未来发生的事，这很神奇吗？」


    「啊对，确实很神奇。」


    戎霜旋附和道，她已经在心里确定黎枫羽和自己一样是个穿越者，因此反应相对平淡，阿姨知道原书的剧情走向，寻盏会被逼上绝路，这才在反抗不成的情况下，离世前还留下了一封信。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些投资是原本属于路因的气运，黎枫羽让寻盏先行一步只是为了自保，没有借着优势想要不劳而获的意思，再加上后来戎霜旋的介入，将寻盏彻底带离了原本的轨迹。


    「小旋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是在骗你？」


    「你还有那胆子？」


    寻盏轻笑一声，「当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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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封里有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其中黎枫语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寻盏，寻诣则注视着母子俩，她长发披在肩上，既未褪去少女的娇憨，又有母性的温柔，联想到之后的处境，不免让人唏嘘。


    寻盏将这张小照片拿在手里摩挲，有部分地方已经褪了色，他语出惊人，「你认识我妈妈吗？」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戎霜旋这才意识到她的表现不太对劲，不确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认识阿姨，那时候我才几岁。」


    「也是。」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要是认识的话会有很多共同话题，有时候我觉得你和妈妈挺像的。」


    戎霜旋明白他没有别的意思，和她在一起不至于是因为所谓的恋母情结，这一点她有自信，确定他好像真的只是感慨一下，「阿姨要是还在就好了，我也很想和她聊一聊，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除却黎枫羽本身的人格魅力，在异世界遇到一个同样的穿书者，对戎霜旋来说仿佛碰见了亲人，寻盏侧目看向她的发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平行空间？妈妈就是从那里来的，照顾了我几年，让我感觉到世界上最好的爱，现在她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在那边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也许爸爸也和她在一起。」


    对此戎霜旋不知该怎么回应，她理解的平行空间互不干扰，而不是像她和黎枫羽一样能改变剧情，两个空间与其说是平行关系，更像是依附，这里是由小说构成的虚拟世界，全由作者用文字搭建，但她穿过来以后发现在作者的描绘之外又是另一番天地，人和事都十分鲜活，所以具体她也不清楚如何去定义。


    「有的，叔叔阿姨会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生活下去，你也要好好生活，才能不辜负他们对你的期望。」


    为了鼓励寻盏，她选择肯定他的想法，即便如此，她的不确定和犹疑还是被他捕捉到，这已经是他能想像到的最有可能的解释，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贊同，那说明他说的既对，又不对。


    细节部分他只能以后自己慢慢探索和修正，眼下更让他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小旋，你会离开我吗？像妈妈那样。」


    「当然不会啊。」


    两个人心中各有成算，谁都没有选择开诚布公地谈，戎霜旋对这点还是有信心的，黎枫羽无法更改的死局，既是因为剧情影响，也是由于自身实力不够强大、当时的环境太过黑暗……种种原因所导致。


    她不一样，原主本就是个背景板角色，没有太多的坎坷，黎枫羽没有足够的时间陪寻盏长大，只能想办法预防，她来的时机刚刚好，既将他从漩涡中拯救，还发展了自己的事业，只要保持健康的生活习惯，长命百岁不是问题。


    她的反应明显是不懂他为什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寻盏嘴边的笑意慢慢放大，「那你原谅我了吗？」


    「当然……没有。」


    戎霜旋差点被他带进坑里，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气确实是消了，但又没完全消，不想这么快原谅他，总觉得自己像是亏了似的。


    看出她的动摇，寻盏凑上前去大着胆子抱住她，想她想得要命，「原谅我好不好？」


    「别撒娇，你怎么还没腻啊，天天就知道来这一套。」


    「行，那我换一个。」


    他突然松开了搂着她的手，戎霜旋还在惊讶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听话，却没注意到他骤然转换的语气，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因为寻盏将她扛了起来，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你快放我下来！」


    「好啊。」


    寻盏没几步就走到床前，听话地将她放下，復而压了上来，强硬地摁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热烈的目光盯着她，「寻盏，你是不是有病？」


    「嗯，我有病。」


    他的语气无赖，在她面前的温柔其实不完全是装的，有刻意的示弱，更多是出于本心，但如果她不喜欢，他改一改也无妨，「这样你喜欢吗？」


    第77章 办事


    「我喜欢你个大头鬼！」


    戎霜旋表情生动，将「嫌弃」二字表现在脸上，用膝盖抵住他的腹部阻止他靠近，即便如此寻盏还是成功地在她脸上偷了个香，邪气又恣意，他不喜欢她一味的包容，像站在长辈的角度去看待一个不懂事的孩童，这不是恋人该有的姿态。


    时隔数日有机会再次感受她的存在，淡淡的香味和温热的体温令人沉迷，寻盏没有多余的动作，和她贴了会脸就站了起来，「我去给你做饭。」


    看过态度狂放嚣张的寻盏，此刻他繫着粉色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前后的落差让戎霜旋觉得新奇，但也并非不能接受，端的是一副理所应当，心里还憋着气，默许了他的示好。


    晚上寻盏被赶去客房睡觉，独占一整张大床的戎霜旋没有丝毫愧疚，她在柔软的床榻中陷入梦境，梦里同样是陈明瑞的姐夫欠下了巨额高利贷，姐姐有流产的风险，不同的是陈明瑞无力偿还，资金还有很大缺口，寻盏帮他筹措，却被路因诬陷，说借高利贷的人是他。


    戎霜旋从梦中挣扎着醒来，已是冷汗涔涔，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如果是真的，那一些疑点就都有了解释，抛开剧情不谈，以她一直以来的观察，寻盏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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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样，梦中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她收拾好心情再度沉沉睡去，不管是她还是寻盏，这一夜均是从未有过的心安。


    寻诣一案年后再度开庭审理，距离现在还有小几个月的时间，目前唯一能做的是耐心等待，戎霜旋托人查的另一件事有了着落，结果被呈放在办公桌上，仅凭一种直觉，没想到确有其事。


    她一直怀疑寻诣和路因被抱错并非意外，即便不是故意，也间接酿成了悲剧，是一切错误的源头，相关人员该负起责任，十八年前的事没那么好查，幸好当时他们的出生点在一家环境较好的公立医院，流程相对规范，所以还真的查了个底朝天，连人证物证都拿到了手。


    这事经查是路平柏的一个对家干的，因为路平柏截了他的功劳，才导致他迟迟升不上去，甚至丢了工作，当时他的表弟就在这家医院工作，他通过这层关系打听到消息，调换过程被一位实习护士目睹，他威逼利诱，女护士不得不替他保守秘密。


    整个布局的过程相当长，这人在两年前匿名给路平柏寄了包裹，这才让他得知路因不是自己的亲儿子，有了后面一系列闹剧，不过相当离谱的是，路平柏好像丝毫没觉得不对。


    他的关注重点从来不在于包裹的来源，是谁想要害他，而是被这样一个孩子打乱安稳富足的生活，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


    不得不说戎霜旋对路平柏的心思拿捏得很准，虽然她不喜欢这对夫妇，跟黎枫羽和寻诣压根没得比，但如果寻盏没有被调换，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长大，还是要比在外颠沛流离要好上不少。


    「交给陈律师他们去处理吧，最近辛苦了。」


    「嗯，我要追究到底。」


    光律师函就发了不知道多少份，每天都在加班加点，戎霜旋不会让他们白干，给的薪水报酬都很丰厚。


    「路平柏他们怎样了？把这些也给他寄一份，让他好好看看，种什么因就会有什么果。」


    她询问路平柏一家三口的近况自然不是因为关心，天高皇帝远的，据说他们的关系不太和谐，那她就再添一把火，有些事情只能够慢慢偿还。


    「怎么了吗？」


    寻盏听到她的部分电话，从后面搂住她的脖子，每天光明正大地粘着她，丝毫不怕有人误会他是被包养的小白脸。


    戎霜旋头都没回，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棕色文件袋递给他，「要看看吗？跟你还有路因被抱错有关。」


    「好。」


    寻盏愣了一秒，将绕绳扣打开，从证人证词到出生证明，再到对方的个人资料、和路平柏之间的过节，全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你会不会觉得是我太过自作主张了？我起先只是怀疑，才安排人去查，没想过这其中真的会有什么。」


    「不会，我不会这样想。」


    寻盏想也不想就道，继续拿着文件在翻看，戎霜旋则得寸进尺，「你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看来又是我多此一举了？」


    「对啊，我知道了，就在刚刚，你告诉我的。」


    看她又有了小脾气，寻盏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将她从办公椅抱到沙发上，「谢谢小旋，律师费需不需要结一下？」


    「不然呢？你又想耍赖？养一个律师团很贵的好不好，你就说房租到底什么时候给吧。」戎霜旋挣扎着从他腿上下来，坐到沙发的另一侧，拿了几个抱枕将两人之间隔开。


    「分期付款行不行？」


    「你想分多少期？」


    「先分个三十年吧，你觉得怎么样？」


    戎霜旋嘴唇微张，显然不相信他能这么不要脸，她没问过寻盏具体有多少资产，连他主动想告知都被她拒绝，因为她觉得这是他自己的钱，不用和她报告清楚，但保守估计八位数是有的，现在他竟然要将这么一点小钱分三十年付清。


    「你……」


    「我真的不是想耍赖，你看，这个月的我已经发给你了，还附上了利息。」


    寻盏把手机屏幕呈到她面前，他将每个月要还多少以及利率算得清清楚楚，看起来确实是稳赚不赔，戎霜旋被他的骚操作无语到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上次要把卡和密码给你，小旋说不要，那我就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你就不能一次性还给我吗？」


    「不能。」这一提议遭到了寻盏的无情拒绝，他平时都愿意顺着她，可偏偏在这件事上分外执着，「要不你就把我给你的都收下，要不就分期，年限是三十年，你选一个。」


    「好傢伙，你这是赖上我了？」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寻盏大方地承认，戎霜旋要是收了他的全部身家，自然也要接受他这个人，如果选择分期三十年，那么这些年彼此之间都会有往来，他为了不让自己被丢下，可谓是用心良苦。


    在不知不觉中，戎霜旋说话慢慢地也没有那么多顾忌，「那我不要你还了，就当做慈善。」


    「我不同意，我心里过意不去，」寻盏盯着她，眸光慢慢变得危险，「还是说，你不想对我负责任？」


    「你凶什么凶，你在威胁我？」戎霜旋也很硬气，仗着现在在公司，他不能拿她怎么样，「我要去隔壁开会了，你一个人待着吧。」


    她早将刘海梳了上去，眉毛毛流感明显，眼尾向上提拉，浑身锋芒毕露，这份底气不是来自于家庭背景，更多是来源于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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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她还真的将寻盏一个人丢在办公室，该有的工作总不能耽误，等她开完会回来，寻盏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米粒晶莹饱满，看着很是诱人，「过来吃，早点吃完好办事。」


    戎霜旋不会委屈自己的胃，以为他等会要回学校，便没有多问，直到茶足饭饱，连保洁阿姨都下班了，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发现只开了一盏落地灯，连窗帘都被拉上。


    「你搞什么？不是要回学校吗？」


    寻盏扔完垃圾从外边回来，「咔哒」一声将门从内反锁，慢条斯理地脱起了衣服，「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学校？」


    「那你有什么事要办？」


    「你啊。」寻盏仿佛在笑她的天真，将人逼到墙角，托住她的下巴亲了上去，许是觉得这样的姿势有点累，干脆将人抱起来，从办公椅到办公桌再到沙发上，每个地方都留下了亲密的身影。


    「说起来我们还没在这试过。」


    膝盖跪在她两腿之间，因为长时间的亲吻，戎霜旋的嘴唇异常地红润，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几乎在预料之中，可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怎么，觉得很刺激？」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就当自己叫了个□□。」


    「啧，是吗？」寻盏都要被她的口无遮拦气笑了，「那我得让您觉得这钱没有白花，您说是不是？」


    在这样半公开的场合，即便门被锁上形成一个暂时性的私密空间，可只要一想到她曾在这一本正经地埋头处理工作，和此刻眼里含着一汪春水的模样截然相反，皮肤上的痕迹暧昧，强烈的羞耻感让她紧咬唇瓣。


    这里不是没有休息间，寻盏将熟睡的她抱了进去，他没再折腾她，注意到她没有任何装饰品的手腕，自从上次吵架后她就将手鍊取了下来，后来一直忘了戴上，寻盏也没主动提，是时候换一条新的。


    他拿来一个长条形的盒子，将里面的手鍊取了出来，是品牌的最新限定款，他不是很懂这些，当时一眼就看上，总觉得很适合她。


    这条比上次那条在视觉效果上要细一些，復古精緻，和她最近的穿衣风格十分相配。


    第78章 年会


    虽然因为隐瞒自己的真实脾性、扮演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走了不少弯路，所幸他守住了底线，没真的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才能让戎霜旋这么快原谅他，没了那层隔阂，相处起来更加无所顾忌。


    他能光明正大地对她好，给她买各种小玩意儿，即便她不缺，这也是他的一份心意，毕竟他努力赚钱的动力全都来源于她。


    寻盏在心里做好成算，只待日后找到机会实施，时间来到年底，光秃秃的枝桠和几个月前的繁茂形成鲜明对比，他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的作答，突然想起高考结束的那个下午，此刻的天好像更蓝一些，所有阴云都被驱散，澄澈而湛蓝。


    「今天晚上有场辩论赛，要去看看吗？」


    突然有同学拍了拍他的肩，寻盏微微侧身，对方是他在辩论队的队友，「不去了，你们去吧，我等会还有事。」


    「行，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嗯。」


    自从上次的事件发生后，拎不清的终究是少数，即便有什么看法也不会在他面前说，身边同学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友好，至于辅导员被上级领导谈话，事后为自己的不当言论和他道了歉，他不置可否，没有明确态度。


    「都考完了还能有什么事？我看是要和女朋友去约会吧？」


    一学期下来足够彼此熟悉，寻盏不住学校，几番相处下来他虽然冷淡了点，但人并不差，同学偶尔会开他的玩笑，寻盏的嘴角勾勒出好看的弧度，点了点头，「嗯。」


    他边说边将眼镜摘下来放进衣服口袋里，有人发现了盲点，「不对，我们的院服都没发下来，你怎么就穿上了？」


    今年的院服比往年下发的时间要晚上不少，因为厂家送过来的这批尺码出现了问题，大部分都对不上，所以还需要几天才能拿到，寻盏身上这一件是当初戎霜旋给他的，特意拿大了一码，方便多穿几年，在他身上刚刚好。


    他现在不比以前，连一件好点的羽绒服都买不起，但这件他依然很爱惜，是入冬以来最常穿的一件，现在回想起来她为了保护他的自尊心，用的理由都不高明，他只顾着怀疑她别有用心，其余什么都没注意到。


    「我女朋友的，先走了。」


    「啧，有女朋友了不起是不是……」


    「你女朋友的衣服你怎么穿得上的？」


    伴随着一声惊唿，同学们吵吵嚷嚷，寻盏往校外的方向走，议论声逐渐远去，他们口中的戎霜旋此刻正坐在梳妆檯前，任化妆师手法熟稔地在她脸上轻扫，年会就在今晚，许久没有盛装打扮，她还有些不习惯。


    「旋姐，你觉得我这身好不好看？」


    「对啊对啊，旋姐也帮我看看吧。」


    她让秘书订了家造型工作室，自己赚的钱花起来心疼，没有将整个场地都包下来，好巧不巧地撞见同样来做造型的公司签约的博主，这家价格不低，不是一般人来得起的，这几位据她所知家境殷实，做博主只是为了赚个零花钱，倒也不奇怪。


    除了潘曜，上次和她发语音差点让寻盏误会的那位，他是因为入行早，和先前的公司合同到期，转而签了「披霜」，戎霜旋当时让秘书提醒他，现在看到也没觉得多尴尬，潘曜面上同样看不出什么来，语气十分热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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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你领带可以换一条，我觉得这条有点花哨，当然我只是建议。」


    「头髮沾上了粉底，用湿纸巾擦一擦。」


    戎霜旋将椅子转过来认真地打量，给出了中肯的建议，其他人许是没想到她这么实诚，愣了一下随即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回自己的化妆间做调整，寻盏过来的时候看见几个男生围在她身边，夸人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你来了。」


    谈论声戛然而止，纷纷向门口看去，寻盏将近一米九的个子杵在门口，让人想不注意都难，身上穿着一件很普通的长款羽绒服，身高腿长，五官立体，和在场其他人比起来毫不逊色，清爽干净，正是这个年龄段男孩子最本真的模样。


    「是旋姐的弟弟吗？」


    光听声音，寻盏立马辨认出发消息骚扰戎霜旋的正是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她瞥向潘曜，语气似有不悦，「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这是我男朋友。」


    答案令人出乎意料，不是说寻盏给人的感觉太普通，光看脸和身材确实惊艷，可能因为今天的打扮的缘故，他身上的学生气很浓，怎么看都不是他们想像中以为的模样。


    「旋姐你别信曜哥的，他和你开玩笑呢。」


    「走走走，我们就别在这碍眼了。」


    「姐夫好！」


    他们闹着玩，不会去纠结寻盏的年纪是不是比他们大，毕竟要真的严格算起来，戎霜旋只是小妹妹，潘曜被人推着往前走，经过寻盏身边时看到他的屏幕亮起，锁屏的照片异常熟悉。


    是他和戎霜旋上次在活动上拍的那张，不过只保留了她的那部分，他微微抬头和寻盏对视上，从他眼中品出了轻视，对方很快收回视线，像是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妆化得差不多了，戎霜旋对着镜子自己描了两下眉，抿了抿唇以便让唇釉均匀地晕开，这才看向他，「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


    「为什么闷闷不乐的？谁给你气受了？」


    戎霜旋眼神玩味，明知故问，寻盏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开门见山道：「他们是谁？」


    「我们公司签的博主，不小心撞上了，其中有个你还认识，穿粉色西装的那个。」


    「谁啊？」


    「上次他给我发语音被你听到了，你不都认出他来了吗？」


    从寻盏的眼神戎霜旋就能看出来，明晃晃的不友好，寻盏被戳破也没不好意思，一想到等会她参加年会有这么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异性围在他身边，本能地觉得不舒服。


    但这是她的工作，一年就这么一天，平时的活动她参加得不算多，寻盏当然不会去干涉。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不太方便，再等等吧，」眼下距离开庭的时间越来越近，戎霜旋相信他明白她的意思，「你如果不喜欢的话，不用勉强自己。」


    「我在二楼留了个小房间，到时候你可以在那里等我。」


    年会的地点定在一艘豪华游轮上，这是戎霜旋最壕气的一笔支出，该花的钱还是要花，入夜的江滩夜景美不胜收，她直到走进大厅，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暖气才将大衣脱下，外面的气温逼近零度，是个正常人都遭受不住。


    大部分人已经到场，放眼望去全是俊男美女，这里面超过半数戎霜旋都没见过，平时只在网上刷到过动态，「老闆，你今天好漂亮。」


    公司里的同事见她来了凑过来打招唿，她穿了一身金色礼服，华丽又大气，仿佛身披星光而来，「谢谢，你也很漂亮。」


    「都布置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可以准时开始。」


    寻盏从二楼的窗户注视着楼下，眼神一直紧紧盯着她，看她从容地走到台前，灯光肆无忌惮地倾洒，落落大方地和人交谈，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她身边一直络绎不绝，又或许是她一直处在他视线的中心，才给他造成了这种错觉。


    戎霜旋原地看了会手机的功夫，抬头发现被人团团围住，一个个长相精緻的男生站在她面前，说想和她交流一下，语气诚恳又有颜值加持，她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


    下意识地往楼上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被一个男生挡住，他是混血儿，身材高大，一双蓝色的眼睛如宝石般，握手时他过于热情了些，没有立马就放开，考虑到他出身国外，观念比较开放，再加上他很快为自己的失态道歉，说今天十分兴奋，认识了很多朋友，她笑了笑没有计较。


    这一幕落在寻盏眼中就变了味，他恨不得立马冲下去将人分开，理智告诉他不可以，犹豫间戎霜旋结束对话，身边没了其他人的身影，对他举起酒杯，顽皮地wink了一下，他离得远看得不很真切，只觉得她一笑，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年会安排了抽奖环节，主要是为了图个热闹，进行到高潮处她想偷偷退场，往二楼的方向走，被项哥和几个同事抓了个正着，「老闆，你干什么去？」


    「你这不是废话吗？肯定是去看老闆娘啊，老闆金屋藏娇，也不带出来给我们见一见。」


    「就你这副样子，老闆才捨不得把老闆娘带出来。」


    看他们一唱一和，戎霜旋也不遮掩，理了理裙摆，假装用命令的语气道：「知道就好，还不快让开，等会就走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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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可能会以为戎霜旋这么做是因为寻盏见不得光，只有她身边的人才明白这是出于保护心理，不想让他过早地暴露在公众视野下，有些事做着做着就成了习惯。


    第79章 日久生情


    「你要走去哪？」


    戎霜旋刚提起裙摆，还没踩上第一级台阶，猝不及防听到戎旌的声音，差点没站稳，他过来扶了她一把，声音极具磁性，端得是一副优雅清贵，和平时不讲道理死傲娇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想要再崴一次脚？就这么喜欢当个瘸子？」


    一说话就暴露了他的本性，戎霜旋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


    原主因为从小被寄养害怕受伤拒绝别人的亲近，也将真正关心她的人排除在外，戎旌从各方面来说都称得上是一个好哥哥，他做着力所能及的一切，有些话看似不中听，其实都是出于对妹妹的疼爱。


    「本来就是，上次是谁肿得像个大鸡腿，跟残了似的。」


    提起去找路因崴脚的事，那时她正在气头上，做什么事都不顺，脚肿到连鞋都穿不上，也确实有好几天行动不便，全靠戎旌亲自接送她上下班，幸好并不严重，修养一段时间就恢復了过来。


    那段时间兄妹俩打打闹闹，感情日渐深厚，拌嘴更是常有的事。


    「我不跟你计较。」


    「这是你们公司的年会，你这个老闆打算跑去哪？」


    戎霜旋遮遮掩掩没说实话，「我上去休息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


    「别啊，你才刚来就往楼上跑，这怎么可以，要不去台上说两句？」


    戎旌不过是特意来捧个场，他顶多算披霜的半个股东，不想太吸人眼球，戎霜旋只是找个藉口转移他的注意力，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时不时过来问候，应付完一波，他再次提出要上楼休息，「怎么就不愿意让我去？我可是你亲哥，」戎旌佯装生气，「还是说你楼上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有！去就去，就你事最多。」


    戎旌不忘帮她提起曳地的裙尾，一举一动十分绅士，站得远的人听不清这边的对话，但任谁都能看出这兄妹俩感情极好，一个娇纵，一个宠溺。


    「怎么不帮我开门？」


    「你自己又不是没有手，为什么非得要我帮你开？」


    戎霜旋让出门口的位置，戎旌总觉得她在心虚，一旁的服务员本来想上前帮忙，门先一步被从内打开，他看着里面的人，露出瞭然的神色。


    「戎旌哥。」


    这次迎接寻盏的不再是一记拳头，在戎霜旋养伤期间，戎旌有机会好好和她聊过，他本以为自己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对待寻盏的态度十分坚决，明确表示过不同意，但可能是因为当时她受伤的样子可怜兮兮，加上得知寻诣一案翻案可能性很大，想法才慢慢动摇。


    更重要的是他能明确感觉到戎霜旋对寻盏的依赖，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浑身的刺慢慢软化，不再阴郁和心事重重，更多被笑容替代，像一个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女孩那样，即便他不乐意，也不得不承认这里面有寻盏的功劳。


    聊完的那天晚上，戎旌想了一整夜，也许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年少时的一段恋爱经歷，不需要那么慎重，享受当下就好，但他不愿看到妹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为此差点错过第二天早上的航班。


    「嗯，」戎旌看着寻盏，转而跟戎霜旋道：「送我到这就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我……」戎霜旋想反驳说她才不是想送他，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要和寻盏单独聊聊，「哥……」


    「放心，不会把你的灯灯怎么样，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戎旌的语气酸熘熘，戎霜旋察觉到打趣的意味，稍稍放下心，免得真惹他生气，等会又要怪她偏心，「那你们快点，我也有点累。」


    「你不能再找一间吗？」


    「不行，我就喜欢这间，」戎霜旋的理由蹩脚，敷衍到了一定的地步，「这间合我眼缘，朝南光线好。」


    大晚上的和他说採光，「……」


    休息室的隔音效果很好，戎霜旋将耳朵贴到门上，愣是什么都听不到，干脆也就不挣扎了，打算下楼去甜品区拿点东西吃，边吃边猜想他们两个大男人会聊些什么，碰到公司同事和几个她比较熟稔的博主，说到开心的地方没忍住笑了出来。


    年会请了歌手过来献唱，以及一些内部准备的节目，规模不大但热闹得很，到快结束时经服务生过来提醒，戎霜旋才得知戎旌已经离开了好一会，「你先带灯灯去舱房，让他在那等我。」


    今晚她将整艘游轮都包了下来，有其他安排的先行离开，没有的可以选择在游轮上住下，为每个人都分配了房间，楼上有各种娱乐区，还有酒吧，甲板上有城市夜景可供欣赏，就是天气冷了些，支出都走公司帐户，为的就是让大家玩得尽兴。


    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戎霜旋才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房间，看他没有缺胳膊少腿的，算是松了口气，不过戎旌既然答应过她，也不至于会做得过分，房间以深蓝色为主，仿佛置身于大海上，角落里燃了薰香，布置典雅又有品味，她环视一圈，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跟我哥聊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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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沙发上，裙摆自然地铺开，金色的装扮为整个人增添了几分贵气，不自觉吸引人的视线，和身后的背景相映成趣，妆发依然完整，像电影中的女主角。


    寻盏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次，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到来，对比以前的会面，这次戎旌显得沉稳许多，更加有耐性，至少给了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为了争得他的信任，毕竟是戎霜旋的亲哥哥，寻盏对他基本称得上毫无保留，提出要将名下的资产全都转给戎霜旋，戎家自然不稀罕他这点钱，戎旌也确实选择了拒绝，但对于寻盏来说，他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他想给她最好的，即便不值一提，他也会继续努力。


    许是看出了他的诚心，戎旌有心情跟他谈一谈未来的打算，对他的好感又上升几分，对于抢走自己妹妹的男人，虽然戎旌在心里认为永远达不成和解，但至少表面上不再抗拒。


    接下来就是意料之中放狠话的环节，寻盏为了戎霜旋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当然也会摆出虚心学习的模样听他教导，两人聊得差不多，秘书过来敲门说是公司的事情，戎旌理了理西服起身离开。


    「没什么。」


    「真的假的，你没骗我？」


    「我不会骗你。」


    从寻盏口中套不出什么话，听服务生说房间里没有异动，想必没有起冲突，哥哥走的时候心情还算不错，至少说明没有聊崩，戎霜旋也就不再追问，身上穿的礼服有一定重量，她捏住腋下的布料豪气地往上提了提，见寻盏看过来也不介意，双臂一张倒了下去，「好累。」


    她心大没看出寻盏的郁闷，一想到那个男人握着她的手不放，寻盏就想将对方的爪子剁掉，在她旁边坐下，将头埋到她的胸口，戎霜旋有一瞬怀疑他是在占她的便宜，但想想是自己的男朋友，也就忍了。


    「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那晚寻盏得到的回应不是错觉，现在戎霜旋气也消了，既然他喜欢，那她多说几句也未尝不可，本来就发自内心，想到这她突然问：「你对我是哪种喜欢？一见钟情还是说……日久生情？」


    她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肯定不是第一种，你当时还以为我是骗子……」


    在某些方面他们之间不乏相似之处，所以戎霜旋能从他眼中看到警惕，假意奉承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喜欢上她的痕迹。


    「是第二种。」寻盏肯定了她内心的想法，戎霜旋不免失望，不过对她这种人来说，后者明显会让她更有安全感。


    「你说得没错，的确是日、久、生、情。」


    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准确地摸到了她侧面的拉链，往下「嘶拉」一声，胸口一阵清凉，后知后觉领略了寻盏的意思，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些有的没的的同时，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寻盏，你混蛋！」


    本来还想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现在也没了这份心思。


    「嗯，我混蛋。」


    「我还没洗澡，你别乱来。」


    「没事，我带你去。」


    他也不知道观察了她多久，仿佛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轻松地将她拖沓的礼服褪下，毫不费力地将人公主抱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蒸气朦胧中，眼神也逐渐迷离。


    寻盏内心的创口在逐渐被治癒，他尽量扭转自己的性子，免得惹人生厌，但这并非一日之功，比如今晚看到她和陌生男人接触，内心防线轰然倒塌，克制不住自己浓烈的占有欲，任它倾泻而出，像是要把先前受的委屈一次性讨要回来，累瘫的戎霜旋在意识消失前一秒才听他恶狠狠地道：


    「不是为我来的吗？那你合该是我一个人的。」


    第80章 全文完


    这句话的含义戎霜旋不敢深想，当时他喷薄而出的唿吸、话语中戾气让她肯定这不是幻觉，原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寻盏的话再度让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从他平时的言语和行为看不出任何异常，她想不出缘由，又没法放开了去问，只得安慰自己放宽心。


    寻盏知道些内情也在情理之中，若是这种情况该更好解决才是，他了解却不戳破，说明给予了她充分的尊重，她不该辜负他的一番「好意」、不打自招，想到这她的态度变得理直气壮，干脆当作没有听到。


    脚边咕噜噜地滚来一个空的易拉罐，戎霜旋下意识地踢了一脚，看不惯走上前去将它捡起扔进垃圾桶里。


    身后就是法院的大门，即便年节过去没多久，这里仍是庄严而肃穆，阳光破开云层，刺得她不自觉眯了眯眼，用手遮挡住眼睛，唿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今天是寻诣一案公开审判的日子，即便早有把握，她的紧张程度仍然不亚于寻盏。


    数月前就有新闻媒体想要对他进行採访，不想对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从中选择了一些，其他的都推拒掉了，戎霜旋全程在旁陪同，不用过多的话语，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心安。


    国外终于传来了消息，可惜的是受害人的父亲几年前因为突发心梗去世，戎霜旋在得知时还有一丝意难平，即便他在国外被骗光了钱、穷困潦倒地度过晚年，但这和他犯下的过错是两码事，被拆散的家庭就像一面摔碎的镜子，永远也无法復原。


    能想到的关键证人零散分布在各地，有的下落不明，有的不得善终，连一个让他们改口的机会都没有，真相就此尘封，永远无法大白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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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寻盏也过来安慰她，至少比寻诣背负骂名、去世多年仍被钉在耻辱柱上要好得多，迟来的正义到底算不算正义，有时候戎霜旋也会自我怀疑，但如果它永远都没有到来，她无法想像这样的后果。


    毕竟在原着里，别说给寻诣翻案，连寻盏也被推上了不归路。


    法庭上的声音唤回了戎霜旋的思绪，她目光沉静，一直紧紧地牵着寻盏的手，偏头看他一眼，发觉他时而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寻诣杀害了被害人，应当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法院当庭宣布寻诣无罪，比起在脑海中无数次的想像，当真的听到这句话在耳边响起，两人像是被胶水粘在了座椅上一般无法动弹。


    「你听到了吗？」


    半晌，戎霜旋声音微颤，忽地用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像是周围的一切都远去，其他声音被隔绝在外，只有彼此的唿吸和体温是真实的。


    「嗯。」


    寻盏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从没有这么畅快过，用力回抱住她，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戎旌也在，难得没有出声打断他们的腻歪，只在分开后走过来拍了拍寻盏的肩，「恭喜。」


    「谢谢。」


    「就算真要谢，你该谢的也不是我。」戎旌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戎霜旋。


    「才没有，谢谢哥。」


    戎霜旋难得嘴甜，光靠她自己的力量还是有些不够，戎旌怕她太辛苦，也默默地出了不少力。


    「知道我是你哥，就别那么客气，」他算是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走了。」


    法院外聚集了不少媒体，他们来时带了保镖，得以顺利脱身，网上难免有一些流言蜚语，恶意揣测寻盏借戎家的势为所欲为，甚至想挑战法律的底线，而这一切都在他们公布了一份有关他成长经歷的资料后销声匿迹。


    至于寻盏和戎家之间的关系，这一点也很好解释，路平柏野心膨胀被辞退，戎家看不惯他对亲生儿子漠然的态度，考虑到早年的情面，这才对他另眼相待。


    然而阴谋论从未中断，很快又有别的版本流传出来，只要没造成太大的影响，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经歷过这么多是是非非，有时候过好自己的生活更重要。


    「灯灯，你想去哪？」


    戎霜旋看寻盏像是心中已有打算，到这时才开口询问。


    「爸妈的墓地。」


    「好，我跟你一起。」


    窗外风景变幻，天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将一片片云拨开，远处群山绵延，从市区到城郊，唯一不变的是头顶的天空，以及漫开的春色。


    寻诣和黎枫羽的墓是最近才被迁过来的，时隔多年两人终于被葬在了一起，当时因为没有条件，后事办得仓促而简陋，他们的墓地买在半山腰的位置，可以眺望远处的风景，据说是一块风水宝地，戎霜旋上次陪寻盏来过一次，那时墓碑还没做好。


    这一次则不同，墓碑上的照片是从老旧的相册里找出来的，所幸完整地保留了下来，照片里的他们正年轻，模煳的像素也无损他们的好相貌，寻盏虽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但戎霜旋有时候觉得他身上还是会有他们的影子。


    「我在那边等你。」


    戎霜旋陪寻盏祭拜完，贴心地给他留出空间让他单独和父母说说话，她走到一块空地上，距离把握得刚刚好，从他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她，阳光照在她身上，仿佛全身都发着光。


    对他来说，她就是他的小太阳。


    随即摆正视线，面对许久未见的父母，寻盏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每年在忌日和父母的生日这天都会来看望，也只是在原地站一会便离开，不论颳风下雨，从未间断。


    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很少和他们诉说自己的近况，他们不曾进入他的梦，而他如行尸走肉般过活，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


    戎霜旋的出现给他重新注入了活力，如从天而降的神祇般闯入他的生活，带来一抹明亮的色彩，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之于戎霜旋而言，同样是一盏驱散黑暗的灯。


    不经意和她对视上，戎霜旋对他扬了扬嘴角，用手势示意他不用管她。


    「爸，妈。」


    久违的称唿从他口中喊出来，并不陌生，无数个难捱的深夜，他都在心中默念这两个称唿，「我来了。」


    寻盏蹲下来，将碑前的两束花摆正，上面的水珠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很是新鲜，一如这个万物復甦的季节。


    「爸爸的案子刚刚宣判，他是被冤枉的，他没有罪，您的坚持没有错。」


    这话是对黎枫羽说的，对着寻诣，两个男人之间总是没有太多的话要讲，一如小时候寻诣抱着他，不太擅长找话题，颇有些笨拙地哼唱着从媳妇那学来的几首儿歌。


    「我还把她带来了，您的猜想是正确的，她就是我要等的人。」


    「我很爱她，她总是会为我着想，往后我也会拼尽全力对他好，就像您和爸爸那样。」


    整个青春期，他都没有长辈陪在身边教导，不知该如何爱一个人，但他愿意学，将力所能及的一切都给她。


    「她……是不是和您来自于同一个地方？如果可以的话，您能……託梦告诉我吗？」


    想到向来不信鬼神的他也会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他忽地笑了，其实能不能得到答案，并不是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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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像以往任何一次会面那样，只不过话多了些，一家三口聚在一起，不过仅有寻盏一个人开口说话，告诉寻诣他依然是个合格的人民公僕，而黎枫羽的执着始终拥有意义，笼罩在他们心头多年的阴影终于悉数消散，视野都明亮了几分。


    寻盏缓慢而有力地往戎霜旋的方向走，一言不发地将她拥入怀中，在她额头上重重地吻了一下，他的情绪外露体现在一些细节方面，比如此刻戎霜旋就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在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他作为寻诣的儿子，不能在媒体和其他人面前出错，但她明白，他比任何人都要开心和激动。


    「谢谢这两个字已经说腻了，以后我跟你说些别的。」


    「什么？」


    戎霜旋从他怀中疑惑地抬起头，又被他摁了回去，「比如我爱你。」


    旁边的马路平坦宽阔，两人在路边紧紧相拥，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很少有车经过，偶有一阵风吹来，衣袂翻飞，「不光要说，我也会好好做。」


    「怎么做？」


    「嗯……」寻盏特意把尾音拖长，吊着她的胃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个月要还的钱我已经打给你了，还多给你转了五毛，这样你喜欢吗？」


    「……」


    「我算算距离我还完全款还有二十九年零几个月，要差不多等我四十岁的时候才能还完。」


    「知道了！」


    「要不你考虑一下再多给我点时间？比如一百年。」


    戎霜旋佯装嫌弃地将他推开，有理由怀疑他就是故意在气她，转身往车停靠的另一个方向走，寻盏追了上来，同样的她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风再度扬起，夹杂着乡间的泥土味，在到达前面的转角前，寻盏伸手抓住了她，像是怕她从指尖熘走，将人紧紧拥在胸前，在她耳边蛊惑道：「要不要一直和我在一起？」


    「这个问题该是我来问你才对。」戎霜旋颇有些骄矜地说。


    风声在耳边唿啸，从马路到田野，再到山林，将无数悲喜捲入空中，再抛洒向人间，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用多说，一切终将由时间来作答。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啦！感谢大家的陪伴！


    这本中途因为身体原因断更了一段时间，可能因为一开始选错了方向，导致我后期写得特别艰难，一章能写一两天，修修改改多次也达不到最满意的效果，但强迫症不允许我坑，磕磕绊绊还是写完了，以一种相对来说算是过得去的方式。


    事物的发展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这本的写作就告诉了我这么个道理（捂脸.jpg），也算是给我自己积累了一些经验，以后我会更加慎重地考虑开坑，多多存稿再发文，希望大家多多包含，我有在缓慢地进步，期望未来能写出更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