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是个疯批,让我避无可避》 第1章 穿成女囚 北齐,清河城外三十里,万仓古道。 万丈苍穹之上,星光黯淡无光,暗沉的夜幕浓的像一汪化不开的黑墨,笼罩着苍穹大地。 “妈的,装什么死鱼?” 宋锦洛是被人一脚踢醒的,还未睁眼,便感觉胸口一阵生疼,鲜血从喉咙深处喷涌而出。 马德!谁踏马敢打我? 她想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手脚被铁链绑着,双眼被蒙着,连嘴里都被塞了一块发臭的布。 什么情况? 还没等她想明白,便被人粗鲁用力的拽起,然后扔在地上。 她抬手便准备反击,可沉重的手腕根本抬不起来,随着她的动作,手腕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是铁链! 想她宋锦洛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博士,医毒双修,原本好好的待在军队实验室研制新药,结果实验室突然发生爆炸,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了古代…… 穿越她也认了,结果穿成了个被流放的囚犯,脑海中突然涌出来陌生的记忆。 原本……这具身体是尚书府的嫡出小姐,可惜母亲因为生小弟的时候难产而亡,她自小便不受宠,前几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半夜被打昏,然后被冲进了流放的队伍。 自金陵出发,此地已经出了皇城,她默默的感受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左臂脱臼,腹腔内有少量积血,左侧肋骨断了两根。身上无数处剑伤。想来,应该这直破心脏的伤口,要了她的命。 刚才被吵醒的,已经是新的灵魂。 头磕在石头上,温热的液体从额头上缓缓流下,剧烈的疼痛让她差点再次昏了过去。 很快,蒙着眼睛的黑布被扯开,她睁开眼,模糊的世界逐渐清晰,眼前出现几个笑容极其猥琐的男人,穿着一身蓝灰色的古装,胸前写着一个大大的兵字,腰间斜跨着一把长刀。 “哟……小妞不错啊,细皮嫩肉的。” “的确不错,反正也是去当军妓,不如先伺候哥几个。” 疯狂的淫笑中,有人忍不住率先朝着宋锦洛伸出了魔爪,没有意料中的慌乱求饶,宋锦洛只是抬眸,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几人。 精虫上脑的几人也没有多想,撕拉一声,破旧的囚衣被撕裂,露出女子白皙的皮肤。 旁边的人也上前,将她嘴里的布条扯开扔掉,见她仍旧毫无动静,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在宋锦洛的脸上,骂骂咧咧:“马德,你叫啊,像个死鱼一样待会哥几个玩起来有什么意思?你得大声求饶,才能让本大爷玩的尽兴,懂吗?” 宋锦洛只觉右脸被甩的一阵发麻,嘴角溢出鲜血。 她冷笑一声,眼神骤然变得冷冽。 那官差还未反应过来,脖子便被粗壮的铁链狠狠的从喉骨前死死勒住。 居然会反抗?那官差根本没想到会发生此种情形,但他到底略懂武功,对付个女囚还是轻而易举,当即抬手握住脖子的铁链,宋锦洛这具身体到底太过虚弱,挣扎之间,铁链逐渐被扯开,那官差恢复了呼吸,腾出一只手就朝着她抓来。 可宋锦洛的速度更快,瞅准时机,抬脚便踢在他的重要部位上,然后趁着对方吃痛的瞬间,宋锦洛双手再次发力,铁链交错…… 咔嚓…… 只听得一声脆响,喉骨碎裂,原本挣扎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下来,直直的躺在地上毫无声息。 宋锦洛看着殷红的鲜血从那人的喉咙间涌出,她这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几乎已经被铁链勒的麻木颤抖的双手,冷笑一声。 刚穿过来就弄死一个,晦气! 拿着从对方身上搜到弯刀,弯刀上滴着猩红的鲜血。 宋锦洛冷冷的看着还在震惊中的几人人,眼光一一从他们身上掠过:“你们几个,一个都别想活。” 他们仿佛还未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一个个目瞪口呆。 “你居然杀了余二,贱人,老子要杀了你!” “臭婊子!老子要把你先奸后杀,然后剁碎了拖到林子里喂野狗!” “杀了他给二弟报仇!” 弯刀泛着冰凉的寒光,滴着鲜血,然后飞快的从几人眼前划过, 宋锦洛干脆利落的从尸体上抽出佩刀,有个官差才靠近,便觉得脖颈一凉,整个脑袋直接落到地上。 身后的人见着尸首分离的场景,惊恐的瞪大着眼,可尖叫还未发出,弯刀便已经将几人犹如蚂蚱一般捅成了一串,几人看着自己咕噜冒着血的心脏……不过瞬息之间,另外几人也瞬间倒在了地上 。 宋锦洛冷冷的看着地上惨死的尸体,眼眸中闪着慑人的寒光,微微勾起嘴角,笑容犹如地狱索命的厉鬼。 解决了这些官差后,她便提着刀去了囚犯栖息的山涧处。 一众囚犯见她提刀靠近,面上血点清晰,瞬间被吓的尖叫起来。 宋锦洛只觉得那一瞬间耳膜都被震麻了,她烦躁的闭了闭眼,抬手便将弯刀横在声音最高的女子脖颈上:“闭嘴!”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瞬间戛然而止,她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不好!来人了。 她手腕上的铁链还未解开,而且这具身体虚弱无比,刚才杀人体力消耗到了极限,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来,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她杀死。 宋锦洛意识到现在别说让这帮人替自己砍断铁链了,只怕他们还会帮着来人将自己再次捆起来。 她不能去宁古塔,她得回金陵…… 确认一下阿弟有没有被卖进流放的队伍里,带血的长刀在干涸的土地上一点点划过,她扫视一整圈,没看到阿弟。 宋锦洛不再迟疑,转身就要离开,可衣袖却被一名女囚拉住:“你不能走,你这个杀人犯,你杀了官差……你必须留在这里,驿站的官爷马上就要来了,你走了,我们大家都得死,你不能走!” 周围的囚犯也蠢蠢欲动,作势将她围在中央。 她冷笑一声,手中弯刀翻转,落下的那一刻,原本抓着她衣袖的双手被齐腕而断,惨烈的叫声划破夜空。 弯刀指着一众囚犯:“谁还要拦我?” 她的眼神带着冷冽的煞气,一时间,除了被砍断手腕的女子惨烈的叫声,众人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齐齐后退一步,给她让出一条路。 宋锦洛不再迟疑,迅速朝着夜色深处跑去,记忆中,前方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穿过森林,便是清河城,城内繁荣,多地商旅在此歇息,只要能到那里,便能向办法躲开官差回到金陵。 才进入森林没多久,身后便传来追击的马蹄声,明亮的火把在身后越靠越近,她捂着狂跳的心脏,朝着森林深处跑去。 驿馆来接应的官差骑着高头大马紧追不舍,寻着夜色下苏锦洛逃跑的方向,很快,便在森林内发现了她的身影。 官差毫不迟疑的举弯弓,木箭上弦。 箭矢激射而出,朝着苏锦洛射去,如果不出意外,这一箭会直接让她命陨当场。 可宋锦洛是什么人,她自小耳力惊人,身后传来破风声,在箭矢即将没入她身体的前一秒,她灵巧的向一旁侧身倒下,躲开致命一击。 “没想到,这囚犯里还有这号身手的女子。”官差骑着快马拦在苏锦洛身前:“难怪那几个废物会死在你手里。” 宋锦洛从地上爬了起来,吐掉嘴里刚咳出的鲜血,瞥了一眼官差:“那你还敢追过来?怎么,是怕他们黄泉路上太寂寞?” 第2章 被迫救人 官差冷笑一声,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同本官回去,否则,本官会拧下你的脑袋去喂狗。” 宋锦洛被他的话逗笑了:“就凭你?” “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官差语气森森,拔出腰间的佩刀,眼底杀意顿现,对着身后道:“杀了她!” 宋锦洛冷冷一笑,下一秒,原本围着她的几名官差纷纷亮出佩刀,朝着她的脑袋砍来,泛着白光的冷刃逼近面门,她退后一步,忍耐到了极限。 既然如此,那就都死了算了。 药粉自她周身扩散,瞬间,马儿嘶鸣,将官差全部摔下马,高昂一声,四散逃窜。 官差们提着弯刀,听见四处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下一刻……这些官差们像是中了邪一般,挥舞着弯刀朝着身边的人疯狂砍去。 惨叫声此起彼伏,宋锦洛冷笑的看着他们一个个在自己眼前咽气。 还好刚才她突然发现,手腕上突然出现一个碧青色的手镯,她原本所在的医疗实验室便出现在她眼前,她有些错愕不可置信,致幻药剂四个字出现在她面前。 意识闪过,那药粉便出现在她手里,她惊喜的将药剂喷出,然后这些人……便开始互相残杀。 果然不愧是她花费了半个月时间改良的药剂。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庆幸看,胸口处便传来剧烈的疼痛,她捂住胸口,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溢了出来。 草!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 脚步虚软,宋锦洛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动,便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调整呼吸。 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真晦气,一来就被迫杀了这么多人,不知道我信佛?造孽啊!” 说着话,她双手合十,开始默念阿弥陀佛。 可惜了,一直带着的佛珠没跟着穿过来,等过段时间安全了,她还是得去庙里求一串佛珠带着。 “呵……”突然,不远处传出一声轻笑。 有人! 宋锦洛顿时惊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整个后背上霎时惊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她自小练就的本领,方圆十里,只要有活物,即使对方刻意隐藏,她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可刚才,她分明没有探到这里有人。 否则,她也不会故意停在这里诱杀这些官差。 宋锦洛飞快的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冰凉的月光下,树影婆娑。 一个青年男子,穿着一身暗色长袍,内松外紧十分合身,发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束了起来,此人面容生的极好,最起码在宋锦洛眼里,她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冷白色的皮肤,薄唇却格外红艳,如同秋日的枫叶一般潋滟殷红,剑眉凛冽无双,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初初一看,此人儒雅非常,但仔细打量,便能看出他眼神中透出的冷冽寒光,生人勿进。 只是,他此时的姿势委实有些狼狈,瘫坐在粗壮的树根边,嘴角泛着暗色的血液,很显然中了毒。 那男子一双长腿直直的伸出,双膝上血痕已经染红了衣摆。 不仅中了毒,双腿还被废了。只是纵然狼狈如斯,却丝毫不影响他身上浑然天成的矜贵之气。 意识到这个人对自己没有威胁后,宋锦洛放松了心神,刚开口准备问什么,突然想到二十一世纪的传闻,路边的男人不能捡,轻则傅慎行,重则李承鄞,刚好那两部电视剧她放假的时候都看过,想到剧中女主角的惨状,她默默住了嘴。 抬脚便朝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她才迈出脚,一颗七星钉直接擦着她的脖颈没入一旁的树干。 “姑娘留步!”男子清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话语十分客气,低沉的嗓音更是无可挑剔,可苏锦洛望着眼前树干上,只露出一截尖角的七星钉深深打了个冷颤,很显然,对方的要求不会只是留步这么简单。 脖颈上传来清晰的刺痛,宋锦洛在心底叹了口气,果然躲不掉。 “有事吗?”她面带微笑,脚步却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之前她不该如此武断下结论的,这个人……不是没有威胁,而是十分危险。 男子脸上亦露出浅笑:“你再后退,我便废了你的腿。” 宋锦洛当即站在原地不敢动,这具身体虚弱不堪,刚才强撑着和那些官差周旋,此刻五脏翻涌,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宋锦洛一直深谙此道,当即上前朝着对方露出友好的微笑:“我不退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十分乐意。” 话是这么说,可她却趁着对方不备,朝着对方扔出一包从空间里取出来的药粉,转身就要跑。可不料却被对方用银丝拌住。 陆沉十分嫌弃的看着身上的药粉,大掌掸掸衣服,嗤笑一声,道:“把你身上藏着的破粉收好,下次再让我看到,我就废了你腿,咱们一起在这看月亮,怎么样?” 宋锦洛瞬间不敢歇了逃跑的心思,这人身法诡谲,她引以为傲的迷药居然对他起步了任何作用,而自己此时的这幅破身体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既然如此…… 宋锦洛当即跪在地上:“大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一切都是误会,您别动手,有话咱们好说。嘿嘿……” 陆沉将最后一丝粉末掸干净:“会医术?” 刚才自己洒的药粉,可被对方看的一清二楚,宋锦洛不敢隐瞒:“学过一点点。” “替我看看?”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话语中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宋锦洛不想替他看病,于是笑盈盈的抬起双手,粗壮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这被捆着,不太方便啊。” 话音刚落,她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出手,困在她手腕上的铁链便碎成了粉末。 “现在方便了。” 宋锦洛目瞪口呆,默默在心里为对方竖起大拇指!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大神,隔空碎物啊! 对方出手帮了自己,不管目的是什么,宋锦洛也只得上前开始查看他的伤势,食中二指探向对方的脉搏,却在接触的瞬间被对方推开。 宋锦洛摔的头晕眼花,顿时怒了:“你推我干什么?有病……”在察觉到对方冷冽的眼神后,她瞬间改口:“有病的人,怎么能用力呢?万一伤到手怎么办?” 陆沉十分不屑的笑了一声:“伤在腿上。” 意思就是,不用探他的脉。 宋锦洛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这只是一个顽固不化的古人而已,实在是气不过,等以后恢复了实力,杀了就是了。 她扬起微笑:“我知道,你的腿是膝盖骨碎裂,但是我想看的是,你体内的毒到底是什么,和这膝盖的伤有没有影响。” 陆沉修长的食指抚了抚干净的下巴,闻言也没有说太多,只道:“治腿!” 得勒! 宋锦洛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既然对方不相信她,那她按照对方的话做就是了。 没关系,不生气,以后杀了就是了。 短短几分钟,宋锦洛已经在心底起了两次杀心。 她点了点头,抬手在他碎裂的骨头上捏了几下,看着没用劲,实则为了泄愤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可对方面上却一派风轻云淡,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 好耐力!真让人佩服。 检查完伤势,她对男子道:“需要接骨。” 膝盖骨断裂,虽然这人不让把脉,但是她只稍微一看,便知此人毒入脏腑,天命不久。 只是,既然对方不让她探脉,很显然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清楚,也不希望外人探析他的病情,显然,宋锦洛是个对外人之事毫无兴趣的人。 更不想多管闲事,是以,这次的治疗,仅止于接骨。 陆沉点头,她又道:“需要我把你打昏吗?” 陆沉嗤笑道:“你试试?” 第3章 绝命共生 宋锦洛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接骨的过程会很疼,可我没有麻沸散,如果你受不住,可能会在接骨的过程中疼死。” 这并不是威胁,而是事实,毕竟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有关公那种毅力。 当然,没有麻沸散是假的。 只要意念稍动,她便能拿到医药空间内的所有药物,区区麻沸散而已,她不知道有多少。 让她意外的是,实验室爆炸后,她以为自己会死,可没想到睁眼却穿越到一个从未在历史上见过的朝代,同样的名字,完全陌生的的朝代。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实验室跟着她一起穿了过来。 “无妨!”声音依旧不疾不徐。 得到答案,宋锦洛点了点头,然后非常自然的拿出对方腰间带着的水壶:“我现在要用清水冲洗伤口,再接着……会用烈酒为你消毒,如果疼就叫出声来。” 意料之中的,得到对方的一声嗤笑,她也不在意,挑了挑眉,然后从袖口中将双氧水拿了出来,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感觉到对方腿上肌肉微微紧绷,她正准备嘲笑,双氧水的威力她是见识过的,那淋在伤口上,比刀刮的痛苦好不了多少,当年在军队手术室外,她可没少听到病人淋双氧水的哀嚎声。 抬眸望去,对方面上却依旧是风轻云淡,别说哀嚎声,连压抑的痛楚她都没看到。 这到底是不是人类啊…… 宋锦洛在心底咂舌,可到底没敢将这话给问出来,只道:“现在我要开始刮掉烂肉,然后开始接骨。” 对方点了点头,宋锦洛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匕首,一下下在对方血淋淋的伤口上刮动,她手法十分娴熟,没多久,腐肉便被刮干净,她再次将清水倒上去冲洗伤口,然后双手握住膝盖:“我要接骨了,你忍着点。” 不等对方回答,她十指忽然用力,将断裂的骨头拼接,只听咔嚓一声…… 膝盖骨头续合,然后又趁着对方不注意,从袖口拿出草药覆盖在伤口,另一只手捡起一旁的两块模板,夹在膝盖两侧固定。 第二只腿,将同样的工序重复了一遍。 陆沉盯着自己的双腿看了一会,这才抬起头,唇角微弯:“医术不错。” 宋锦洛十分骄傲的扬起下巴,拍了拍双手沾染的血迹和泥土:“那是自然,我可是……”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她怎么能因为对方好看就放下戒备,还差点将自己老底抖搂出来? 来自异世的军队首席医官这种事是随便能说的? 她收住嘴,换了个话题:“断骨已经接上,在休息一段时间别乱跑,你腿上的外伤应该就没事了。” 陆沉点了点头,并不答话,苏锦洛只得接着道:“那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闻言,陆沉再次抬眸,双眸微眯,拒绝的干脆利落:“不行!” “不是……你的腿只要再过段时间就会好,咱俩无冤无仇的,我还治好你的腿,你不至于要杀我灭口吧?”她有些着急,记忆中,她原身这个嫡女并不受宠。 母亲因为生小弟难产而亡,小妾林姨娘被扶正成了当家主母,她和小弟被骂克母,这几年日子过的相当不好,好不容易挨到了婚约履行的时间,原本以为能改变现状有了依靠,结果人还没见到,原主便被人打昏送进了流放的队伍,原主那个笨蛋脑袋想不明白什么情况,可她宋锦洛却是非常清楚。 这显然就是苏锦微和继母林姨娘的手笔,为的不过是鸠占鹊巢,想将原主的婚事占过去罢了。 她莫名其妙失踪,想必小弟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是以,现在宋锦洛最想的,便是先回京城,既然占了别人的身体,怎么着也得替人把小弟给照顾好。 “灭口?”似乎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这个提议似乎不错。” 宋锦洛:“……” 这人伤的应该不止是腿,脑子估计也出了问题。 陆沉道:“我这腿伤和体内的毒不是同一时期所伤,从没有人能看出腿伤和所中之毒有关联,且此次筋骨碎裂,筋脉难续,就连神医谷的人都束手无策,没想到,在这蛮荒之地,能遇到一个流放囚犯如此厉害,不仅能接骨,还有此等无人见过的神奇药水。” 宋锦洛身上不可控制的一抖,他每说一个字,她便感觉周身的空气冷却一分。 随即强装镇定的笑道:“嘿嘿,这个就很巧……怎么说呢,我祖上是专攻骨科的,所以,咱这也是缘分你说是不,恰好咱就碰到了,我救了你一命。” 陆沉没有说话。 她只能迎着头皮继续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从古至今,也没有杀恩人的道理吧。” 真的,要不是因为这破身体太虚弱,就凭着男的敢如此得寸进尺,她都会用最快的时间将他变成一具尸体。 陆沉挑了挑眉,并没说话,只盯着她开始沉思。 宋锦洛很清楚,对方是在考虑,这种卸磨杀驴的人,她几乎想扑上去弄死对方,可现实情况却是她现在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就算是能拿出空间的药,可刚才对方的身手自己是见识过的,她根本没有把握能快过对方,所以她现在能做的便是努力伪装自己,于是她扬起单纯的笑脸:“我虽然是个流放犯,但我是被冤枉的,我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否则……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还好现在这边是冬天,冬天是不会打雷的,所以她开始心安理得的发誓。 砰…… 冬雷?我踏马!!! 四目相对,宋锦洛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尴尬。 陆沉冷冷一笑:“我不相信誓言,我只相信我自己,现在,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宋锦洛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但却因为实力悬殊,只得一边翻白眼一边机械的念叨:“我叫无双,是个流放犯。” 名字是瞎编的,流放犯的身份是有目共睹的,她还不至于被吓一吓就直接自报家门。 这男人穿的一身富贵,浑身贵气浑然天成,谁知道是个什么身份,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她直接选择胡说八道。 陆沉盯着她,修长的食指有节奏的轻点着左手手背,宋锦洛在那微沉的敲击声中,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一点点扩散开来的杀气。 她很清楚,这个人身份一定非比寻常,且中毒腿伤之事很有可能不能泄露,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即便此刻自己发誓不会说出去,只怕也没有用。 自己穿着一身囚衣,还杀了官差,落在这个人眼里,只怕十分可疑。 宋锦洛眉间的汗滴落了下来,那人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闪着寒光的的短刃,杀气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短刃在刺进宋锦洛眉心的时候,她却不闪不避,迎面而上,短刃在她的眉心划出一道血痕,然后无力的坠落,宋锦洛淡然的黑瞳闪过一丝笑意,她接过匕首,飞快的俯冲过去,匕首直接捅进陆沉的心脏,下一刻,一颗闪着红色光晕的圆球顺着伤口没入心脏处,然后消失。 非常神奇的是,破损的心脏也在那一刻恢复的完好如初,紧接着,宋锦洛手腕上碧青色的手镯闪过一道诡异的红光。 “此物名共生,我生你生,我死你亡!公子,下手之前再掂量掂量?” 冰冷的声音自宋锦洛的唇间发出,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威胁。 这是她研究医术的时候发现的共生蛊,实验室爆炸前她才研制出来,没有经过临床试验,本来是不想用的,但现在为了活命也别无选择。 此时,陆沉也感受到了自己胸口处出现的一丝异样,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下一刻,那握着他双腕的手无力的摊开,笑容妖异的女子瞬间歪着头,昏了过去。 陆沉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女子……果然是个怪物。 第4章 仇敌追杀 星月暗淡,夜幕深沉。 宋锦洛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脚步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躺在那人的怀里,便立即想要爬起来。 可还不待她有所动作,便被陆沉按住,黑眸朝她扫了一眼,示意她别说话。 宋锦洛立时会意,眉眼一转,嘴角扬起笑容,幸灾乐祸道:“是追杀你的人吧?” 陆沉斜睨了她一眼:“为什么不能是追杀你的?” 她摇了摇头:“我一向信奉斩草除根,那些官差都死绝了,此地距离下个城镇的驿馆还有几天的路程,那些官差不可能那么快的。”说罢,又侧耳听了一下,眼尾上挑,唇角勾起,说不出的自信妩媚:“来人大概有五十人,步伐稳健带风,呼吸沉稳,个个都是练家子,且听他们前行的方向直奔这里,显然是知道你从悬崖上落下来的方位。” 这一片树林之上,是高高的断崖。抬头望去,透过茂密的树叶,甚至能看到断崖上伸出的一棵歪脖子树。 陆沉嗤笑了一声,不答话,深沉的眸子却是看向宋锦洛那副带着狡黠的笑意的双眸,他哪里能不明白她的心思,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他,还是个女子,当真……有趣。 他一向心思深沉,此番更是滴水不漏。 宋锦洛查探不出对方的情绪,于是继续道:“很快,他们就要找到这里了。” 她这一句话,是提醒,也是一种威胁。 陆沉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似乎根本不在意:“我知道。” 就在宋锦洛叹了口气的功夫,一群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已经闯进了树林,举着火把正在四处搜寻。 他们二人藏身的地方在一片迷林后的大树下,这些人暂时还没找到人,宋锦洛趴在陆沉的怀里,耳畔是对方沉缓的心跳声,另一边,只听得领头的黑衣人道:“按照落下的方位,陆沉那厮只会在这里,他中了毒,掉下悬崖之前又因为护着那女子,伤势加重,他双腿皆废,跑不远,快去找。” 很快,黑衣人迅速扩散开始在林间寻找。 护着女子伤势加重……宋锦洛听到这话,不由得抬头看向那人,眼神中多少带着些许怜悯和嘲讽。 陆沉自然也听到了,再加上宋锦洛的视线太过于灼热,他原本微暗的双眸抬了起来,睨了她一眼,警告意味十分浓烈。 这人看着一副清冷出尘的模样,没想到还是个情种。 宋锦洛一想到这人之前还想杀她灭口,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想出言嘲讽两句,就见不远处黑衣人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当即做出了选择,趁着陆沉不注意,一掌撑在他胸前将他推开,在对方微微错愕的眸子中,小声道:“抱歉啊,我这人信佛,不能造杀孽,再说了,这些人本来就是来杀你的,我先跑为敬。” 嘴里说着抱歉,但面容上却没有半分愧疚之色。 不是她不讲义气,而是对方身份不明,且第一次见面,这人就想杀她,所以她现在丢下对方跑掉,没什么问题吧。 话音刚落,宋锦洛转过身边撒丫子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转身之际,她似乎听到了对方轻嗤的笑声。 哎呀,不管了,这么多人,太难杀了。 她才跑了两步,又被先前那根银丝绊倒,她毫无防备的倒地,被摔了个狗啃泥,噗噗两声吐掉嘴里的泥土,还未站起来,便看到了全部涌过来的黑衣人。 杀气腾腾! 宋锦洛闭了闭眼,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对方,正准备开口骂人:“你简直是……” 却见那人慵懒的抬了抬眸,从袖口中透出一根极细的银丝,此刻,银丝最尖端上的箭头正对准她的眉心,她瞬间换了了一副笑脸:“呵呵……那个,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不怪你,快把武器收回去,弄脏就不好了。至于这些人……” 银丝环随着她谄媚的语气被陆沉收回了袖口,他又笑了一声,甚至十分恶劣的朝着她挑了挑眉。 她指着围了一圈的黑衣人,然后将陆沉挡在身后:“我替你杀了,别害怕!” 别害怕…… 女子单薄瘦弱的身躯,挡在他身前,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囚服,浑身上下都是伤痕。 陆沉脸色有些怪异,又像是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之感。 这似乎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挡在他身前,告诉他,别害怕。 上挑的浓眉隐隐有些不可控的趋势,他怔了好半晌,才重新勾起一丝笑意:“你不是信佛?” 宋锦洛笑容满面的回道:“从现在起,我信你。” 我信了你的邪! 穿成女囚犯都算了,还碰到这么个变态,这运气,宋锦洛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滔天的怒气无处发泄,她选择和那些黑衣人动手。 一旁被忽视依旧的黑衣人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下去了,怒吼道:“说完了没有?你们是当我们不存在吗?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打情骂俏?”说罢,朝着苏锦洛看了一眼,眼神无比轻蔑:“居然还是个流放罪奴。” “大哥,别和他们废话,陆沉这厮诡计多端,趁着他的人没找来之前,杀了他以绝后患。” 领头人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赞同,刀尖对准陆沉:“兄弟们,上!取了陆沉这狗贼的项上人头回去领赏。” 宋锦洛冷笑一声:“只怕你们没这个命。” 话音落下,她手中赫然出现一把袖珍银弩箭,这是部队的师兄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一直没什么机会用,便一直存放在实验里,没想到这东西也跟着空间一起过来了。 左手抬起,箭矢破风而出。 只听得一声沉闷的骨裂声。 领头的人眉心中央出现一个血洞,高高举起的手无力的垂下,长刀落地,刚才还叫嚣着的人此刻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变数发生的这一刻,没有人反应过来,冲在后面的人只看到大哥莫名其妙死了,而那个女人……手里拿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形状像弓箭,可威力超出弓箭许多。 她甚至都没怎么动,甚至距离大哥还很远…… 她是怎么做到的? 人们总是对于未知的东西充满了无限的恐惧,一时间,没有人敢继续上前。 第二支银箭打上弦,宋锦洛看向一众人的目光冰寒又淡漠:“不怕死的,尽管上。” 靠坐在地上的陆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怔了一瞬,随即眸光一挑。 看来……这女子的确有趣。 第5章 擅长骨科 一众人数目相对,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在这寒冷的冬夜,这群训练有素的杀手竟然生了一脑门的冷汗,步伐收住,有人拿着长刀开始后退。 “退什么!”有人吼了一嗓子:“替大哥报仇,杀了这妖女。” 退却的众人如梦初醒,再次攻了上来,苏锦洛自然不怕,三支银箭射出,三人应声倒地。 不等他们反应,五支银箭再次上弦,没有人看到她的箭矢是从何处拿出来的,只听得咻咻的破风声,下一刻,数十人接连倒地。 箭尖刺穿喉骨,那些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冲在最后面的两人对视一眼,明白这武器的短板是不擅长近距离攻击,于是两人从后方一左一右尽全力冲过去,长刀对准苏锦洛的心脏。 宋锦洛侧身躲过,冰寒的刀刃泛着白光自她的左肩划过,原本就破烂不堪的囚服又多了一道划痕,猩红的血迹蜿蜒而出。 刺痛袭来,她冷笑一声,然后以一种非常诡异的身法迅速靠近二人身后,五指成爪,只听的异常清脆的咔嚓声,她竟徒手捏碎了对方的第五节脊椎骨。 那两人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便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陆沉再次挑了挑眉,深沉的双眸中划过一丝一闪而逝的亮光。 其余人甚至都没看到宋锦洛是怎么动的,同伴便瞬间毙命,这种可怕的画面让所有人站在原地,全身开始发抖,没有人再敢轻举妄动。 毕竟一发毙命,且箭无虚发,身手诡谲,徒手碎骨,这女子……面容倾城,却犹如罗刹。 “还杀吗?”宋锦洛单脚踩住尸体的后背,手中弩箭不停的调整方向,对着前方数人。 只要谁敢动,下一刻,箭矢便会朝着那人射出。 正常情况下的确是没人敢动,可偏偏有那些不怕死的,有一人仗着自己轻功了得,悄悄后退一步,想逃跑,足尖点地几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下。 宋锦洛身形未动,眸光清亮,手腕带着弩箭转换方向,不疾不徐的瞄准,下一刻,银箭激射而出,夜空中,传出一声惨叫。 接下来,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的箭术可是师兄亲自的教的,百步穿杨箭无虚发,这人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跑路,真是不要命。 本来,没想杀人了…… 真是遗憾啊,杀了这么多人,这到底得抄多少佛经才行? 她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想着这些人是杀手,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那么现在四舍五入,她也算是为民除害。 这样想了,宋锦洛心中顿时好了许多,唇角一勾,对着众人问道:“还有人要去陪他吗?” 一众黑衣人顿时十分整齐的摇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宋锦洛十分满意,挑眉道:“现在,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所有人转身,双手抱头,跪下!” 这一套说辞,她说的行云流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陆沉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幽深,带着一丝欣赏…… 她带着弩箭,将所有人的长刀收缴后踢到一处,然后又从袖口掏出银针,刺中所有人的百会穴,将他们的武功废掉,最后又不知道用从哪里掏出来的绳子将所有人非常利落的捆成了几大圈,完事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站在一旁,神采飞扬的问道:“怎么样?满意吗?” 陆沉目睹了这一切,从头至尾,要说不惊讶那是假的,但他是什么人,从来内敛隐忍,情绪控制的极好。 但听到宋锦洛向他邀功的瞬间,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很快便被他压下,夜色太深,站在不远处的苏锦洛自然没有发现。 隔了好半晌,她才听到陆沉淡淡的声音:“不错,看的出来,的确是擅长骨科。” 徒手碎骨的手法娴熟的仿佛每日必修的功课一般。 宋锦洛踢了挡住她路的黑衣人一脚,朝着陆沉走了过去,十分自豪的道:“那当然,人体的中枢神经系统及脑部,几乎完全依赖于人体骨骼网络来传达技能信息,其中以脊椎最为重要,第五节脊椎被拧断,伤者便会立即瘫痪,然后窒息而死。这可是我师兄教我的。” 她说的十分骄傲,也不管这些现代专业词汇对方能不能听得懂,直到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太多,连忙闭了嘴。 师兄……陆沉眼眸微不可闻的眨了一下,还有个师兄啊。 见陆沉不说话,宋锦洛又道:“喂……”话音刚出,见到对方深沉的双眸,立刻改口:“大爷,这些人已经被我废了武功,对你没有威胁了,可以放小的走了吗?” 说完话,眼见陆沉神色不太对,当今十分警惕的后退一步:“你不会还想杀人灭口吧,你可别忘了,共生还在你心脏里,杀了我你也会……” “陆沉。” “什么?”话说一半却被打断,苏锦洛的脑袋一时之间有点卡壳。 “陆沉,我的名字。”他又重复了一遍。 宋锦洛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维,但还是点了点头,摸了摸鼻尖道:“我知道啊。” 强调名字干什么?她看起来像是想认识他的样子吗? 话音刚落,宋锦洛便感觉肺腑之处突然涌上一股腥甜,紧接着,喉咙喷涌出大量鲜血。 待吐完血后,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神色瞬间一变,黑色的…… 草!这帮混蛋,流放也就算了,还踏马下毒! 真是一群畜生,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陆沉也注意到她不对劲,见她跟不要命一样的吐血,正想问她怎么回事,却见宋锦洛双眼一闭,直直的倒了下去。 当然,她没有倒在地上,暗色的袖口,银丝环激射而出,将宋锦洛单薄的身躯卷住,顺着力道的收回,下一刻,她被陆沉抱在了怀里。 女子柔软的触感刚入怀,陆沉便觉得肺腑之中血脉逆行,翻滚涌动,鲜血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陆沉:“……” 拇指擦掉嘴角的血迹,低下头看着宋锦洛昏迷的小脸,嗤笑道:“你这共生,当真是保命良药,竟逼得本王不得不救你。” 见她昏迷不醒,鼻孔中还不停冒着黑色的血,他蹙了蹙眉,抬手飞快的封住几处大穴,止住了血。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立即放出袖箭将暗卫召了过来。 很快,夜色下,出现了一蓝一黑两个少年,二人跪在地上:“属下来迟,请王爷恕罪。” 陆沉道:“无事,起来吧。” 嗓音低沉又凉薄。 二人闻言,立即起身,可这一抬头不得了,他们看到了什么?是他们眼睛出问题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不可思议。 王爷怀里抱着一个女子?王爷一向不近女色,更不让人近身,即便是连那位……也从未能靠近王爷身侧。 想当初,就连苍梧国的风荷公主投怀送抱,王爷可都是面沉如水,一脚将人踹进了池塘。 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王爷居然抱着她?这女子是谁…… 穿着一身破烂的囚服,眉心一点殷红,嘴角全是血,满身伤痕,昏迷不醒…… 哇哦,王爷这是开荤了?那也太猛了,将人家小姑娘弄成这样…… 而此刻的陆沉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昏迷的宋锦洛身上,眉眼未抬的道:“鹤唳,断寒丹拿出来。” 蓝衣少年自然不会违抗,虽然这丹药十分珍贵,是留着以防万一的。但他什么都不敢说,恭敬的奉上丹药。 大掌接过丹药,缓缓送入苏锦洛的口中,丹药圆润顺滑,入口即化。 很快,陆沉便感觉翻涌的气血逐渐归于平静。 这时,黑衣少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王爷,您的毒,发作了?” 明明还没到发作的日子,可为什么王爷嘴角全是血? 陆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随后道:“鹤唳,去查一查这女子的身份。” 第6章 互相试探 鹤唳领命而去,一旁的黑衣少年还矗在原地,见着自家王爷还抱着那女主不松手,小声道:“还舍不得放手……” “风声,舌头不想要就割了。”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吓得风声赶紧正了神色,露出讨好的笑容:“王爷,属下是想说,您这腿伤越发严重了,神医谷谷主顾初弦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咱们要不要在清河……”话说一半,突然注意到不远处被捆着的数个黑衣人,神色一变:“王爷,顾谷主交代过,您这毒最近越发凶猛,在他研制出解药前您不要随意动用内力,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好?” 这些人黑衣人是聚鼎阁的杀手,各个功力深厚,瞧着现场一片惨烈,王爷深色的衣襟都被鲜血染的更深。 风声有些心疼,王爷被人这身毒是替别人受的,原本是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可这三年却因为中毒筋脉逆行,不良于行。 一直深居简出,在神医谷养病,前些日子云姑娘却追到神医谷求救,也不知道那姑娘和王爷说了什么,竟让王爷出了谷,不成想半路便碰到了杀手。 王爷为了救替云姑娘挡剑,这才从轮椅上掉下悬崖。 本来他和鹤唳想一起跳下来的,可王爷却用眼神示意他们留在原地保护云姑娘,这才让他们耽误了时间。 更让风声想不明白的是,原本王爷在掉下来的第一时间便能用袖箭召唤他们,可硬生生让他们等了一整夜。 风声情绪有些低落。 陆沉没理他,抬手道:“带回去,审出幕后主谋。” 风声道:“王爷,那您呢?” 陆沉不轻不重的看了他一眼,风声哪里跟了他多年,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咬牙转身牵着那些人离开。 没过多久,又再次出现,将轮椅放在原地,飞快的消失在树林中。 ^ 晨光熹微,天际破晓。 树林深处,翠绿色的小鸟在浓密的枝丫上振翅而飞,在半空盘旋一圈,飞向远处。 粗壮的大树旁,男子坐在轮椅之上,闭目养神。 昏睡许久的宋锦洛终于缓缓转醒,于迷蒙中缓缓睁开眼,忽然目光一定,她飞快的给自己探了一下脉,奇怪……毒居然止住了。 她也没多想,连实验室都能跟过来,说不定这具身体能自愈也有可能。 抬眼看了一下四周,没人…… 宋锦洛登时开心的道:“这变态居然跑了,跑了也好,不耽误姑奶奶回去报仇。” “呵……”熟悉的冷笑声传来:“你再说一遍试试?” 宋锦洛顿时僵在原地,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人隐在一片树枝后面…… 她顿时有些头皮发麻,这人到底什么来路,没道理隔这么近,自己竟然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啊。 不过,没关系,只要有共生在,这人就杀不了她。 她迅速调整好心情,露出无害的笑容打招呼:“早啊!你醒这么早?”说完,看到他坐在轮椅上,好奇的朝四周看了看:“你这轮椅哪来的?有人来过吗?把那些杀手都带走了?” 显然陆沉不会回答她的问题,脸色深沉,并无一丝笑意,并不搭理她的话,冷冷的道:“是你主动解了还是我动手废了你,你再解?” 宋锦洛登时脸色一变,害怕这神经病真的动手,但又不敢后退,只得迅速上前一把跪在他身前,又不太敢触碰到他的伤口,只得一手握住他的脚踝,另一只手则捏住银针伺机而动,若是他真的敢动手,她能用最快的速度制服他,纵然内心忐忑,面上去是强装镇定:“大爷……不是小的不解啊,这东西是没法解的。” 这东西才研制出来,都没有任何的临床试验,也不清楚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哪里能解?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柔软,刻意的撒娇,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拂过心间。 他甚至低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脚踝的手掌,异样的触感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原本以为会无法忍受的触碰,厌恶的感觉却……好像并没有出现。 他似乎……并不排斥,甚至……他突然想起来,昨日这女子便倒在了他的怀里,当时的感觉的怎么样的? 柔软的触感……他甚至缓缓回想起那一刻的画面。 当时他为什么没有将她震开?陆沉思索了一番,想不出原因,只觉得那一刻,夜色下,耳尖微微有些发烫。 陆沉婆娑着扳指的速度放缓,将苏锦洛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眸色深邃,似乎对于这个结果没有太多的意外,过了许久,他从善如流的道:“既然解不开,那你也不用走了,留下来服侍我。” 男人独有的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 “什么?”宋锦洛赶紧后退一步,双手护住胸口:“大爷,虽然你玉树临风,但小的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富贵不能淫,你懂吗?” “你想的美!”陆沉闻言,冷笑一声,唇角似弯非弯,袖口中的银丝环探出,在苏锦洛左肋的伤口处,缓缓刺了进去,殷红的血迹一滴滴落在地上,那一刻,宋锦洛只觉得自己痛的灵魂都要飞出去了。 “一日解不了,本王就折磨你一日,我试过了,只要不对你的身体做出实质性的伤害,我便不会有影响。”银丝环用力在伤口深处探进,顶端的尖角刺进骨头:“放心,在折磨死你之前,我会救你,吊着你的命,直到你解开共生为止。” 话音落,银丝环被内力操控,震碎了她的肋骨。 宋锦洛疼的整个人开始发抖,额头上冒出大量的汗珠,疼的她根本说不出任何话。 这人看着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但内力浑厚纯澈,只怕是个顶级高手,这银丝环看不出材质,有点像当时在一本武侠小说里看到的绝世武器一寸相思,这武器极细,不好操控,极耗内息,可他却像把玩宠物一般,内息催动银丝环破了她的肋骨,面色如常,游刃有余。 陆沉收回了银丝环,他似乎有些洁癖,银丝环带着血的尖头在苏锦洛的囚服上来回摆动,直到将血迹擦拭干净,这才收回袖中,淡淡的继续道:“我知道你诡诈伶俐,但落到我手上,最好是歇了那些心思,否则……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痛不欲生。” 宋锦洛吞了吞口水,点头道:“见识过了。” 真疼!她捂着伤口,这变态真是下了死手。 活该断腿! 她吐掉自己口中的血迹,赶紧认错:“大爷,我错了,当时是我考虑不周,但这东西无解我没有骗你,但是你拘着我也没用,真的解不了,你不如放我离开,等我找到解共生的法子,我再来寻你如何?” 陆沉没有说话,眸色幽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副你看我像傻子的样子吗? 宋锦洛见对方不好糊弄,再加上身上伤口疼的厉害,所幸双手负于身后,负气道:“那怎么办?咱们就这么耗着?你折磨我也没用啊,你又不能杀了我。”她睨了陆沉一眼:“可你就惨了,那么多杀手在找你,你还身负重伤,这万一要是那次不小心被偷袭成功了,你要知道,这共生是我死你亡,而你死。” 尾音拖的极长,嘴角勾起笑意:“我就是重获新生。” 陆沉并不意外,这小丫头的性子十分刁钻,逮着机会就不松手那种,让她乖乖就范,的确不太可能。 他唇角微抬:“你确定在我死之前,我能让你活着?” 宋锦洛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你何必如此两败俱伤?” 陆沉婆娑着扳指的手停下,看着她嗤笑:“你这副破身体,如今虚弱的能被遇上的任何一个人随时碾死,我若放你离开,岂不是将自己置于险境?” 宋锦洛:“……” 原来如此,搞了半天是担心自己横死。 她赶紧解释道:“你也看到了,我只是现在身体有些虚弱,等我修养几日,这地方估计没有多少人是我的对手。” “那在恢复之前,跟我走。”他退让了一步。 宋锦洛坚定的摇头:“不行。” 陆沉冷冷的睨着她:“你觉得,你有拒绝的权利?” “我真的有要事,人命关天,真的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她非常认真的道。 她记得原身即将成婚,被打晕流放,还不知道那些人后续的计谋,而且,阿弟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她怎么可能还在外面逗留养伤。 陆沉没再说话,眉目微蹙。 宋锦洛无法,只得亮出最后的底牌:“共生不仅能感知伤痛,还能感应对方的位置,我不会逃,也逃不了。若是你还不能信我……”语气突然变得低垂,透出一丝不言而喻的暧昧,她缓缓抬手解开自己的腰带:“大爷,您是知道的,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我可以以身相许自证清白,我成了你的人,你便不会怀疑我了吧。” 第7章 买个教训 陆沉被她突然的转变惊的有一瞬间的怔忡,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手肘放在轮椅上,单手撑头,唇角微勾,眼尾一挑,慢条斯理的朝她看了过来。 黑白分明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情绪。 宋锦洛解系带的手慢了下来,一时间有些尴尬。 这怎么不一样,正常人碰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很慌乱的阻止她,然后额头青筋暴出,怒斥呵斥她无耻? 这人是怎么回事? 顶着一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这么猥琐? “怎么停了?” 那人突然开口,声音轻缓,带着些许疑惑。 怎么停了?怎么停了?这人居然还问她怎么停了? 不停下来难道真的光天化日之下解开自己的衣服?让他看? 这人肯定是有什么大病,她负气的将衣带重新系好,瞪了他一眼,负气的坐到一边不说话,只打量着天色。 心里默默开始计算时间,两天了……这人可真能扛啊。 按照正常理论,经历了接骨手术,却没有吃消炎药,怎么说,他也得发烧昏迷一段时间,可这人……居然看着一点事都没有。 见她不说话,陆沉也并未多想,只笑了笑,开始闭目养神。 时间一点点流逝,苏锦洛坐在地上,心中开始越发着急起来,不时的偷偷打量陆沉,在又一次偷偷装作不经意伸懒腰侧头过去的时候,陆沉终于开口了。 “要吃点东西吗?”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个红红的山果,示意她过去。 宋锦洛此时自然没有心情,瞥了他一眼,大有不吃嗟来之食的超然之风:“我不饿,你自己留着吃吧。” 可话音刚落,肚腹之中便传出声响,在这寂静的山林中尤为响亮。 “呵……”陆沉笑了笑,也不说话,便准备将野果放下:“不饿就算了。” “等等。”宋锦洛顾不得自己已经丢到哇抓国的脸面,赶紧跑过去一把将野果抢了过来,指间触碰,她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毫不迟疑的开始吃果子。 这果子她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是何物,但是鲜嫩多汁,带着一股微甜,且饱腹感极强,吃完之后,她顿觉得神清气爽,看着陆沉的面色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关切:“你看起来,不大好。” 的确不怎么好,面色较之前更加苍白,凌厉的双眸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陆沉单手揉着有些昏沉的眉心,没有说话。 宋锦洛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些许:“是不是感觉头很痛,昏昏沉沉的无法思考,然后全身又特别无力?” 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此时隐忍的十分辛苦,这炎症发作起来的症状,可谁都无法忍得住。 要说这人身体素质是真不错啊,居然过了两天才发作。 她当时特意没有还他吃消炎药,就是防着这人卸磨杀驴,阿呸,过河拆桥。 陆沉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警告:“老实点待着,否则……”银丝环隐隐蓄势待发:“你知道后果。” 被碎骨的痛楚再次袭来,宋锦洛抖了抖,随即冷笑一声:“怎么会,我肋骨都断了,哪里还敢跑。只是……”她顿了顿,又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看将晚的天色:“起风了啊……” 起风了,温度会更低,烧起来,便会越快吧。 这一次,不远处的人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苏锦洛第一次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 她走了过去,见陆沉依旧保持着单手撑头的动作,只是眼眸却已经闭上,清白的月光之下,那人惨白的面色次此时泛着病态的殷红。 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果然……烫的惊人。 只是,下一刻那人却陡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睁开泛红的双眼:“你干什么?” 以为他烧昏迷了,所刚才她毫无顾忌的靠的太近,此时四目相对,鼻尖相抵,对方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宋锦洛被吓了一跳,这体温怎么着也超过四十了,居然还能醒?她愣了半晌,才磕磕巴巴的道:“没……没有,我没干什么,只是看你似乎有些难受,所以……” “所以,你想逃跑。” “没有,真的没有!”她继续否认。 或许实在是太过难受,陆沉没再理她,再一次闭上了眼。 这可就苦了宋锦洛,她被陆沉拽住手腕,尝试了好几次都挣脱不开,于是只能站在原地等着,等到月朗星疏,等到孤月悬于万丈苍穹,夜风再起,终于…… 陆沉握着她的手,毫无预兆的松开,啪嗒一声坠了下去。 确认对方这次是真的昏了过去,宋锦洛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瞥了一眼手腕上的镯子,下一刻,一把精悍短小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 白刃泛着寒光,被高高举起,在靠近对方的后颈时,却被硬生生止住。 不能杀,这个人身份不明,而且他身边一定有人,杀了之后可能会很麻烦,她可不想以后的日子都在追杀当中度过。 宋锦洛叹了口气:“算了,不能这么造孽,我可是信佛的。”说完将匕首收好,不经意间瞥到陆沉拇指上的扳指,一看就很值钱的样子,她眼眸一亮,这不……盘缠有了。 轻手轻脚的取下扳指,她拍了拍陆沉的脸:“我救你一命,这扳指就当你回的谢礼了。当然,如果你觉得这谢礼太重的话,就当你买个教训好了,以后……不要轻易相信女人。” 说罢,她将一瓶消炎药放在一旁的石头上,瓶身上写着用法和治疗症状,然后转身朝着记忆中的方向飞奔而去,直至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原本昏迷的男子骤然睁开猩红的双眸,望着漆黑的夜色,目光深沉如墨。 鹤唳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跪在地上:“王爷,为何不杀了她?” 这女子竟然胆大包天,敢偷王爷的扳指,那扳指可是号令银甲卫的信物。 况且,她还是宋家的人,跟三皇子……有婚约。 虽然宋家一直对外宣称的,和三皇子有婚约的是宋家的长女。 鹤唳让暗卫出去查探,很快便带回了消息,这女子是宋家的女儿,不过因为母亲早亡,一直不受宠。 陆沉拧了拧昏涨的眉心,看向自己右手上空荡荡的拇指,清冷的声音传出:“不必,她还有用。” 说罢,又抬眸了看了宋锦洛消失的方向,深沉的双眸不辨喜怒,好半晌,嗤笑了一声,无双…… …… 五日后,金陵城,宋府。 整个宋府一片喜气洋洋,大红色的喜绸挂满整座府邸,下人忙忙碌碌抬进抬出。 不为别的,只因为三日后,是宋家长女和三皇子成亲的日子。 然,正堂中的氛围,却和外面截然相反。 此时,宋家老爷,时任兵部尚书的宋止戈一面色不善的坐在主位之上。 已经被扶正的林姨娘则站在宋止戈的身旁,望着骤然出现的宋锦洛,双眸喷火。 宋锦薇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安然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少女。 少女身形纤瘦,穿着一身破烂的囚衣,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伤口,长长的秀发被一截木簪挽着,另一半直直的垂了下来,如漆黑的锦缎一般,面色苍白如血,一双水灵灵的双眸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众人,右眼眼角一滴殷红的泪痣,飘蓬如雨。 即便她一身狼狈,可现场所有人都觉得,这女子美的出奇,容貌绝色,竟是将一向号称金陵四美之一的宋锦微比了下去。 察觉到宋锦薇的打量,少女从热气蒸腾的茶杯中抬眸,朝着宋锦微挑眉微笑:“长姐,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宋锦薇终于反应过来,全身瑟瑟发抖,指着宋锦洛尖叫:“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 “应该?应该如何?”宋锦洛笑了一声吗,盯着宋锦薇:“长姐怎么不把话说完?我是应该被流放到宁古塔被活活打死,还是应该在流放的路上,被人奸杀?” 林姨娘,哦不对,现在已经是宋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立即高声道:“四姑娘,你和人私奔,做出如此丑事,怎么还有脸回来?” 她语调高昂,似乎生怕别人听不到。 第8章 李代桃僵 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宋锦洛却毫不在意,面上依旧带着笑意。 “哦?我跟人私奔?”她放下茶盏,看向林淑蕴:“林姨娘,你这空口白牙的造谣功夫,是当初在怡兰楼跟那些恩客学的吗?” 这个林姨娘原本出身官宦之家,十四岁那年,林家因为牵扯上一宗旧案,被皇上下旨抄家,男的流放,女的被充成了妓女。 她虽然没有真的成为人尽可夫的妓女,但也的确是在青楼待过,几年后,在开苞那一日,便被宋止戈买下。 进府那日,林淑蕴大着肚子,痛哭流涕,下跪斟茶,只说想求得庇护,求主母可怜,把她当做一只小猫小狗,她进府后惟愿伺候老爷和当家主母。 也许是她哭的太可怜,又或许是当时的宋家主母陈丹若太过傻白甜,居然真的就这样答应了,喝了她的妾室茶。 不成想,这一决定,却是引狼入室。 “孽障放肆!”宋止戈一掌拍在桌案上:“敢如此和你母亲说话?你不知廉耻同人私奔,将整个宋家置于水火之地,你嫡母平日纵容你,你长姐为你处理留下来的烂摊子,为了保全整个宋家,替你嫁去皇子府,你怎么还有脸回来指责她们?” 这些年过的春风得意,从一个青楼妓女成了尚书夫人,加上她八面玲珑的性格,在这金陵城,即便别人知道她的底细,也不可能会当众下她的面子,如今却冷不丁的被宋锦洛提起,她瞬间老脸一红,拿着绢帕的手指颤抖的指向宋锦洛,咬牙切齿,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憋的满脸通红,差点晕了过去。 宋锦洛冷笑一声:“母亲?我母亲是陈氏嫡女,出身名门,身份尊贵,她算个什么东西?敢以我的母亲自称?一个为了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攀龙附凤,将我打昏冲进流放队伍,甚至怕我死不了,还给我下毒的女人,我还得叫她母亲?她配吗?” “住嘴!”宋锦薇一向擅长伪装,可此时听到她如此明目张胆的辱骂自己的母亲,便再也忍不住:“四妹!我母亲这些年待你不薄,你哪次闯祸她没有给你收拾?你哪里闹笑话不是她替你打圆场,哪次父亲要打你不是我母亲拦着?这次你不顾廉耻同人私奔,我母亲为了你,为了整个宋家,逼我嫁去三皇子府,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敢如此说她?身为母亲的女儿,我今日必须教训你。” 说罢,在宋锦洛身前站定,抬手便一巴掌扇了过来。 宋锦洛冷冷看了她一眼,看来是打人打习惯了。 她可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原主,会站在原地挨打,抬手捏住对方的手腕,反手一巴掌便狠狠的扇了过去,只听得一声脆响,宋锦薇的瞬间被扇的脸偏向一边,偏偏她被宋锦洛捏着手腕倒不下去,她刚想挣扎,宋锦洛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然后松开手,抬脚一下踢中她的腹部。 宋锦洛坐回椅子上,冷冷扫了她一眼:“一个庶女,也敢在本小姐面前叫嚣?看来青楼妓子生的孩子就是上不得台面,真是没规矩。” 正厅中所有的人被这一幕吓傻,听到惨叫声才反应过来。 林姨娘赶紧过去,将自己女儿扶了起来,怒视着宋锦洛:“你怎么敢当着老爷的面前伤人?你侮辱我也就罢了,她可是你长姐……”说完,便开始哭泣不止:“都怪我,我这继母不好当,我同你娘又是好姐妹,我想着你亲娘不在了,我得好好照顾你,不管你做错什么事,我都替你遮掩,你脾气暴躁,稍有不顺便对家里的奴仆非打即骂,那年你打死一个婢女,我只当你失手,也出钱替你摆平,你去百戏堂看戏,我只当你在家无聊,便也纵容你,可不曾想,到后来竟是纵的你越发无法无天,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三天两头偷跑出府和人私会,我为了你的声誉,一直好心规劝,没想到,到最后却是你同人私奔被人抛弃,转过头又来羞辱我这个继母,还当着一种长辈的面来打你的长姐。” 她哭的声嘶力竭,高亢的哭声穿透正厅紧闭的门扉,传遍的尚书府后院的每一个角落。 宋锦洛眼尾微挑,这种戏码倒是第一见,她不觉有些好笑,尚书府这些年不知道死了多少小厮婢女,可没一个是她打死的,都是林淑蕴和宋锦薇的手笔,其中有几个婢女还是因为被林淑蕴的好儿子,宋天林迷奸后,她怕那婢女大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弄死了对方,不曾想这些账她竟然都算在了她的头上。 至于那个百戏堂就更可笑了,那不是她林淑蕴和奸夫幽会的地方? “四妹,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宋锦洛捂着肚子,原本秀美小巧的脸蛋上,此时布满醒目的巴掌印,双颊红肿不堪,哪里还有平日里侍郎之女的半分模样。 她死死的捏住双拳,葱白似的指甲嵌进肉里。 说来也可笑,她本就是妾室所出的庶女,可却因为生母得宠,自小便锦衣玉食,又因为生得貌美,极得父亲疼爱,琴棋书画,皆由名家所授。 每每出入金陵城达官贵人家的宴席,皆是以嫡女自称,三年前,更是以一幅凤穿牡丹图,在皇家春日宴上大放异彩,自此便成为了金陵城中贵女的榜样,一时间风头无二。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摆脱不掉庶女的出身,此事更是多年来让她如鲠在喉。 此时被宋锦洛再度提起,她恨的咬牙切齿,睚眦欲裂。 宋止戈一向很疼这个长女,见她挨打,哪里还能忍得住,他原本就不喜欢这个女儿,如今更是做出同人私奔这等伤风败俗的蠢事,回家经还敢不敬嫡母,殴打长姐。 “孽障,你竟敢当着我的面打你长姐!”说罢,抬手便拿起一旁的长鞭朝着宋锦洛挥了过来。 见到宋止戈发火,林姨娘和宋锦薇眼中,皆闪烁着得逞的笑意。 被骂算什么,她们唯一的目的,便是挤走宋锦洛,让宋锦薇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子妃,况且这三皇子生母是中宫皇后,以后说不定能一飞冲天也说不定。 她们怎么可能会让宋锦洛这小贱人抢了去? 宋锦洛感受到长鞭挥来的破风声,不偏不倚,那长篇挥过来的方向正朝着她的脸。 抬手抓住长鞭,盯着宋止戈道:“父亲最好想清楚,三日后这皇子府的花轿可就上门来接人了,这时候你打我的脸,到时候要如何同三皇子交代?” 宋止戈双眉紧拧,气的不轻,怒道:“放手!你这孽障!还敢做那等加入皇家的美梦?你做出了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不以为耻,如今哪来的脸面?你休要再做那梦,你长姐已经替了你的身份,三日前已同三皇子见了面,明日嫁过去的,也会是她,至于你!”他厌恶的看了宋锦洛一眼:“都怪我从小对你疏于管教,才造成你如今做出这般丢人现眼的行径,败坏门风的畜生!我本该依照家规将你沉塘,但你是阿若留下的血脉,我不会杀你,但未免你以后犯下更大的错误,我今日必定要给你点教训,让你谨记我宋家家规!来人……上木棍,打断她的双腿!” 宋锦洛用力一拉,长鞭带力,将宋止戈拉的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紧接着,她抬脚一把将要过来押他的两名小厮踹飞,她神色冷凝:“宋止戈,我叫你一声父亲,你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了?他们说我私奔你就信了?有证据吗?呵……打断我的腿?你有几个胆子?你敢让宋锦薇替嫁,你信不信,人是明日嫁进皇子府,宋家便是后日被抄家灭族的!” 第9章 寡廉鲜耻 “你敢!”宋止戈被气的不轻,指着她的食指不停颤抖:“你也是宋家的人,宋家灭族你以为你能逃得掉?你这孽障!我当年就应该掐死你!” 宋锦洛无所谓的耸耸肩,眉眼依旧带笑:“你们都敢把我打昏丢进流放队伍,去宁古塔当军妓,然后冒充我和三皇子见面,这种欺君之罪你们都敢犯,我作为受害者去敲登闻鼓告状,我还不敢了?” 宋止戈眉毛一瞪:“可事情已经如此,你长姐已经和三皇子见过面,你当真要害死全家吗?” 宋锦洛冷笑了一声:“害死全家?妄图李代桃僵,欺君罔上的人可不是我。宋止戈,看来……这事你是知道的,我刚才一直在重复我没有和人私奔,我是被林蕴淑派人打昏放进了流放的队伍,是这对妄图攀龙附凤的母女在害我,可你不仅不听我的解释,并且全程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她顿了顿,盯着宋止戈,一字一句的道:“所以,你不仅是知情者,你还是帮凶,为什么?我也是你女儿,我小时候你也曾抱过我,你怎么能做到让她们把我送去流放?你知道等着我的结果是什么吗?只要我没死在半路,我就会成为宁古塔的军妓,宋止戈,你知道军妓是什么意思吗?” 其实依照她的性格,根本不会去问这些原因,可从她回到这个家的那一刻起,她便感觉身旁跟了一个人。 半透明的身影,是这个时代的宋锦洛,身死,魂却未消。 双眼含泪的盯着宋止戈,想来,她心里还是有所期待的, 毕竟这些年,是林淑蕴母女二人对她不好,可父亲并未做什么,他只是不知道一切罢了。 看着那几乎快消退的身影,所以宋锦洛选择了将一切事实脱口而出,她不希望原主那个傻子还对那个伪善的父亲有任何期待。 感受到原主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恨意,蔓延全身,竟连她此刻的身体都受了影响。 她在心底默默对原主说:放心去吧,我一定会帮你报仇,曾经害过你的人,我必定让他们血债血偿,你的阿弟我会当做自己的亲弟弟来照顾。 那身影看了她好一会,最终点了点头,然后身影逐渐消散。 果不其然,宋止戈只是愣了一会,便立刻开口大声道:“那又如何?你不是没事好好的回来了?再说了,你长姐自小便勤学苦练,我和你嫡母为她延请名师,琴棋书画,她样样精通,为的就是她有朝一日能成嫁进皇宫,为我宋家光耀门楣,于你而言,损失的不过是一段你根本不可能抓得住的姻缘,而对于你长姐,那是她一生所追求的命运。” 宋锦薇道:“四妹,你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三皇子,只有我才能为宋家争光,可你却偏偏要挡道,那便怪不得我。你要知道,得不配位,必有灾殃,这一切说到底也是你咎由自取。” 林淑蕴揪着帕子上前:“四姑娘,事到如今,你也是宋家的一份子,你总不可能真的如此狠心要去毁掉你长姐的姻缘吧?再说了,以你长姐的才貌,到时候得了宠,她还能不提携提携你这个妹妹吗?” 宋止戈再次开口,满含警告:“ 孽障,你给我听好了,圣旨上写的是你长姐的名字,和三皇子见面的,也是你的长姐,若是你识相,我还能念着父女之情既往不咎,若是你非要作死,那我宋止戈便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孽障!” “呵……你们还真是……寡廉鲜耻啊。”宋锦洛真的被这一段恬不知耻的话惊呆了,她没有立刻反驳,觉得没有意义。 对于这种恬不知耻的人,任何语言上的苛责都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让对方得到实实在在的教训,将所有的痛苦都还击回去。 宋锦洛朝着虚空方向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半透明的身影捂着嘴,泪流满面,眼中愤懑不甘。 宋止戈道:“你这孽……” 宋锦洛根本不想再听他废话,继续道:“圣旨上写的是宋锦薇的名字?你们胆敢欺君,让这青楼妓女的女儿嫁入皇家,宋止戈,你想想,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看来他们这些年便早有预谋,明明当初订婚的时候,交到宫里的生辰八字都是她宋锦洛的,现在下的圣旨上,名字居然能换成宋锦薇,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不过反正她也不在乎,此次回来,她除了报仇让整个宋家覆灭,然后带走阿弟,她对于什么嫁去皇宫,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宋止戈被气的胡子乱颤,却被怼的哑口无言,宋家报了宋锦薇的名字进宫,的确是欺君。 可他原本以为的是,这个孽障会死在宁古塔,可谁能想到,她居然还能回来,居然还能从那群官差手里完好无损的回来? 思及此,他有些气愤的看向林淑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想着自己到底是亲生父亲,不好插手此事,便交给林淑蕴去做,没想到!没想到居然让整个孽障逃了回来。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亲自动手,什么流放,直接沉塘! 说到此,宋锦洛突然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你我父女一场,既然你选了让长姐嫁给三皇子,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宋止戈道:“你还敢同我提条件,你这孽障。” 林淑蕴压下心底的怒气,走了过来,拉住宋止戈的袖子,佯装贤惠的道:“老爷,你就让四姑娘说吧。” 宋锦洛笑道:“还是林姨娘会看人脸色。”说罢,便不再废话,直接道:“第一,我要把阿弟从庄子接回府里,从此之后,我会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第二,把我娘的嫁妆全部给我,总共是九十九抬,共计纹银一百八十万两,还有其余金银玉器,我会对着当年的嫁妆单子一笔笔的对,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从她回来后,才知道,她被打昏送出去的那晚,她的阿弟连夜被送去乡下庄子上养病。 宋止戈一听,气的差点背过去,脚下一跺,指着宋锦洛就开始骂:“你这个该死的孽障啊!一百八十万?你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你娘的嫁妆上?你是疯了不成?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是啊,那是我娘留下的嫁妆,我配不配的,我不清楚,但是你这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是指定配不上的。”说这话,她面上笑意不减,语气却凌厉的可怕:“怎么,你不想给我?宋止戈,只有最无用的人才会用夫人的嫁妆,你不会是想用我娘留下的东西给这个下贱的庶女添嫁妆吧?呵……你应该不至于无耻成这样吧?你们可想清楚了,若是我拿不到这些东西,你们这几个人多年的心血只怕就无法实现了,呵呵,妄想嫁入皇室,却还占着别人母亲的嫁妆不放,说出去,别说皇子妃了,只怕以后在这金陵都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 说到这,她看向林淑蕴,抬手一指,光洁的下巴高高抬起:“对了,林姨娘你头上戴的那支点翠凤珠纯金步摇,可是我外祖母送给我娘的嫁妆,你最好现在摘下来还给我。” 现在的情况是,李代桃僵不能传出去,这是欺君大罪,而那笔嫁妆,整个北齐都知道,只有最无用的男子才会挪用妻子的嫁妆,说出去会让世人所不齿。 刚好这两个把柄都关系到宋府的大计,三皇子乃中宫嫡子,是最有希望继任储君的,而他送止戈倾心培养的女儿,将来注定要母仪天下,光宗耀祖。 而他便会成为国丈,到时候,那一百多万两算什么? 想明白这一点,宋止戈双眼一瞪,横下心道:“好,你娘的嫁妆,都给你!”说完,看着林淑蕴道:“还不把簪子取下来,给她?” 林淑蕴一愣,眸中恨意顿生,但生生被她压下,讨好道:“四姑娘,这个……这个簪子是我买的,你可能看错了。不过没关系,你若是喜欢,母亲也可以给你,只是这嫁妆的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陈丹若那个死女人留下的嫁妆的确丰厚,可这些年被她用来贴补娘家那个不成气候的弟弟,已经用去了不少,再加上要摆出尚书夫人的谱,这几年她自己和薇儿以及正在泰安书院求学的儿子宋天林所有的花费,基本都是从那些嫁妆里掏的,林林总总,花出去好几十万两了。这这小贱人此时居然提出要那些嫁妆,还把数目说的一清二楚。 她面上是讨好的笑意,说话间便要将簪子取下。 “闭嘴!!”宋锦洛瞪了她一眼:“你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哪来的脸以我的母亲自称?” “你!”宋锦薇听着她侮辱母亲,终于忍受不了,手掌高高扬起,便要过来扇她。 宋锦洛冷笑一声,身形未动,右手抬起接住宋锦薇的手,指间翻转,下一刻,只听得咔嚓一声,骨头错位碎裂…… “啊……疼疼!!!!”宋锦薇一声惨叫,疼的弓着身体全身颤抖。 第10章 目睹欺凌 “我的薇儿……叫大夫,快叫大夫!”林淑蕴扶住宋锦薇,心疼的无以复加,眼神怨毒的盯着她:“宋锦洛!你也太恶毒,我们并没有说不答应你的要求,只是让你缓一缓,可你明知道你长姐不日便成婚,你却当着我们的面对她下如此毒手!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宋锦薇疼的脸色泛白,冷汗从额角一滴滴落下,怨毒的双眸盯着宋锦洛,却说不出一个字。 宋锦洛淡淡一笑,一把过去扯下林淑蕴头发的金簪,打量了一番:“就像你女儿说的,得不配位,必有灾殃,她一个庶女,见了我不仅不跪下请安,惦记着我的皇子妃之位不说,如今更是三番两次的想跟我动手,林姨娘,我劝你好好教教她道理,不然我怕她即便嫁入皇子府,也没命坐那个位置。” 这明明就是她母亲当年戴在头上的簪子,林淑蕴居然好意思舔着脸说是她的? 不过,爱说就让她说去,反正簪子已经还回来就行了。 宋止戈怒道:“孽障,你口口声声庶女,你可忘了,淑蕴已经被我扶正多年,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尚书夫人,是你的嫡母,而你长姐,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女。” 沉甸甸的金簪被手里把玩,宋锦洛毫不在乎的道:“那是自然,宋尚书宠妾灭妻之事,整个金陵城谁人不知?” “你!”宋止戈被气的浑身颤抖。 “别你你你的了,记得我刚才说的,三日内,一百八十万两纹银,以及其他金银玉器,少一个子,只怕宋锦薇到时候去的便不是皇子府,而是镇抚司了。”说罢,她瞥了这几人一眼,连日来一直顾着赶路,也没歇息一下,实在太累了,况且该说的已经说了,效果达到,她便准备回去休息,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哦,对了,派人去讲我阿弟接回来,三日内,我同样要见到他,少一根汗毛,林淑蕴,我就卸你儿子一支胳膊。” 别以为她不知道,就是因为妒忌阿弟嫡子的身份,宋天林那个蠢货没少欺负她阿弟。 “啊!!!!”林淑蕴被被气的仰天大喊:“宋锦洛,你敢!” 她不屑的笑了笑:“你大可以一试,就知道我敢不敢了。” 说罢,便径自离开了正厅,独自一个人回到了已经破旧的院落,菡萏园。 她离开后,宋止戈被气的将桌案上的茶一把摔在地上,林淑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爷,你看看她,要钱也就算了,如今竟还扬言要伤害林儿,这可怎么办啊?” 宋止戈毕竟是在官场上打滚多年的人,很快便平息好了怒气:“慌什么?按照这孽障的话去做。先让大夫给薇儿看手,然后让下人去庄子将宋成安接回来!” 宋锦薇惨白着脸,右手半举着动弹不得,剧烈的疼痛让她心中恨意丛生,咬牙道:“爹!不能这么便宜她,你看女儿的手,都断了!” 宋止戈道:“薇儿,你要记住,你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这样的孽障,你何必同她计较,到时候,乱棍打死就是了。” 林淑蕴附和道:“是啊,薇儿,咱们要沉住气!” 另一边,宋锦洛站在一片萧索的菡萏园内,园子中央母亲当年种下的佛罗树早已被砍断,只余下一截木桩,原主被打昏前栽种的青菜花草都被损坏,一地枯叶,潮湿的角落处,青色的苔痕从破损的青砖下蜿蜒而出,不知名的藤蔓在墙壁上攀爬横生,荒草萋萋,无比萧索。 推开门,灰尘炝鼻,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房屋四壁空空,屋顶上好几个大窟窿,一段段白光混合着灰尘从白光漱漱坠落,墙上布满了斑驳的霉点,墙角各处蛛网密布,抬脚走进,每一步都会带起细碎的灰尘。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个方桌,桌上摆放着几个黑色的残缺茶杯,小小的茶壶顶端也破了一道口子,旁边摆放着半个已经发黑的馒头,此时雨季,一阵清风起,细雨漫漫,破烂的窗纸随风摆动,簌簌而响。 卧室里面,只有一个少了一节的屏风,屏风后面没有床,只有一个草席子放在墙角,多日无人打理,积了不少灰尘。 看来,原主的日子过的是真艰难啊。 宋锦洛慢悠悠的晃了一圈,这园子被糟蹋的……完全无法住人。 怪不得原主瘦成这样,每天吃这种东西,没噎死也算是命大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本来想忍一忍,明天再去让他们来修整院子,但是…… 看着满院狼藉,她狠狠的捏了捏拳头,不忍了!马德,这窝囊气谁爱忍谁忍! 踏出菡萏园的门,她怒气冲冲的朝着林淑蕴的星兰轩而去,手里拖着从空间内拿出的钢管,可还没走多远,在经过花园的时候,便看到不远处一群丫鬟围在湖边,对着什么人拳打脚踢。 “死哑巴,这么点事都做不好,大小姐最爱的玉锦都让你给洗坏了。”为首的婢女拿着一叠湖水绿的衣衫,狠狠砸在跪在地上的人的头上,然后还是不解气,抬手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你的主子跟人跑了,你这小贱蹄子就在这故意作妖,洗坏我主子心爱的衣裳。” 被扇的婢女跌倒在地,又被旁边的人踢了一脚,都咳出了血,却仍旧出不了声,只是慌张的摇着头,拼命的解释着什么,然后又被打倒,爬起来继续跪着,任由她们殴打。 宋锦洛瞟了一眼,好家伙,这不就是现代的霸凌吗? 不过,这打人的婢女,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正当她疑惑的瞬间,却听到有人小声道:“春雨姐姐,别打了,再打下去只怕要出人命了。” 难怪看着熟悉,这不是宋锦薇的贴身丫鬟春雨么。 春雨冷哼一声:“怕什么?一条贱命而已?死了又如何?她主子都跟人跑了,难不成还能有人来替她做主不成?况且,就算她回来了,我春雨能怕她?”说话间,对着一旁道:“去,把这贱婢按住了,我倒要看看她是真哑巴还是装的。” “春雨姐姐,这哑巴从被捡回来就不会说话啊,怎么会是装的?” “春雨姐姐,这怎么看啊?” 春雨道:“怎么看?多简单,你们把她的嘴巴给我掰开,我倒要看看有没有舌头,若是有,那指定就是装的。”说完,她上前一把捏住哑巴的双颊,迫使她张开嘴:“哟,有舌头啊,那就是装哑了,既然你装,那我就成全你,割了你的舌头让你成真哑巴。” 真气派啊,宋锦洛双手环胸在一旁看着热闹,这春雨也就是个丫鬟而已,可就因为跟在了宋锦薇身边,居然地位如此之高。况且,宋锦薇身边的贴身丫鬟,可不止这一个。 旁的小厮婢女在她面前都跟哈巴狗似的。 春雨接过短刀,旁边围观的人稍退,这下,宋锦洛才看清楚,这不是原主身边那个哑巴婢女…… 这还了得?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人? 春雨抬手用短刀去割舌头,可下一秒,她便感觉眼前有什么晃过,她的手腕腕骨瞬间被打碎,手中的短刀掉落。 春雨连人都没看清楚,便倒在地上,疼的她惨叫一声。 宋锦洛从一旁冲了过来,一脚重重的踢在她的胸口,将春雨踢飞,然后又将桎梏哑巴的其余几人没人扇了一巴掌,等一众人看清眼前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宋锦洛已经将小哑巴抱在怀里,替她拢好衣服:“你怎么样?还好吗?” 小哑巴似乎被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望着宋锦洛,双眸中是不可置信。 见她是不会回答了,宋锦洛抽空探了一下脉,脉细无力,血亏之兆,且观她面色,苍白如纸,身上青紫血痕交错,双手上去年冬日的冻疮还未消散,黑色的淤血有些肿胀。 春雨被人扶了起来,右脚低低的吊着,捂着胸口,盯着宋锦洛:“你这贱人,你不是应该……不……不是,你怎么会……” 宋锦洛冷笑一声:“怎么会?怎么会回来吗?当然是回来讨债啊,春雨,那晚用铁棒打我脑袋的就是你吧,你还特意吩咐那俩官差,让他们在路上把给我给办了,本来想办完正事再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趁我不在便欺负我的人是吧?”她眉眼森冷,抬手用钢管指向春雨,下了结论:“你死定了。” “宋锦洛,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还真当自己是尚书府的小姐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春雨显然不怕她:“这死哑巴损坏了小姐的衣服,别说你今日护不住她,就连你,说不得是你嫉妒咱们小姐要嫁给三皇子,特意让这死哑巴将这玉锦洗坏了。你可真是个恶毒心肠的贱……啊!” 话未说完,宋锦洛实在听不下去了, 没有人看到她是怎么过去的,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道残影闪过,下一刻,春雨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钢管。 宋锦洛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然后扫了一眼众人,一群婢女小厮顿时齐齐推开几步,无人搀扶的春雨登时跌倒在地,右边脸上一道粗长的血痕,猛的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你……你竟敢打我?你这贱人,你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呵,不放过我?那你也得有这个命啊,本来呢,我想直接弄死你算了,毕竟你不过是个奴才,我懒得在你身上耗费时间,可没想到,你如此不识好歹,既然如此,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生如死。”宋锦洛不紧不慢的靠近,然后一脚踩在春雨的脸上,用力的来回撵着,声音冰凉:“不是喜欢叫别人死哑巴?那我就让你尝尝做哑巴的滋味。” 第11章 废了春雨 “你……你敢!我告诉你,我是大小姐的人,你敢如此对我,大小姐一定不会放过你。宋锦洛,你这贱……” 她觉得自己真的听够了这个字眼! “啊!!!!” 这一声惨叫应该是春雨这辈子能发出的最后的声音,宋锦洛手中握着那把掉落的匕首,泛着寒光的刀刃上,一抹殷红的血迹正缓缓滑落,顺着刀尖一滴滴落在地上,旁边,是被割下来的半截舌头。 春雨捂着嘴,蜷缩着身体在草地上打滚。 然后,昏死过去。 其实,她可以给春雨灌点哑药,效果一模一样,只是,她觉得有时候物理攻击会更能让人感受到痛苦。 宋锦洛冷冷一笑,匕首在春雨的脸上来回滑动,然后看向一旁已经被吓呆的众人,问道:“你们就没一个人,去告状吗?” 众人回过神,全部瘫坐在地上,闻言,齐齐摇头。 真是不惊吓啊,割个舌头而已……况且,刚才他们不是叫嚷着要要割别人舌头么。 不去就算了,既然他们不去,那她就亲自去。 随手点了两个人:“你们两个,对,别动,就是你们俩,过来,把春雨抬起来,跟我走!” 小哑巴走了过来,拉着她的胳膊,焦急的摇着头,不停的比划着,宋锦洛是学过手语的,自然看得懂,小哑巴十分担心,让她别去。 她笑了笑,安慰道:“没事的,你跟着我去,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报复他们的。” 小哑巴心中很慌,她觉得四小姐这次失踪后回来像变了个人一样,以前受到欺负,都是躲起来偷偷哭,今天,居然敢割了春雨的舌头,还要送去给大小姐看。 彼时,紫薇阁宋锦薇的卧房内。 地上铺着名贵的织锦地毯,质地柔软,踩在上面没有一丝声音,金线绣成的敦煌飞仙屏风,彩带飘忽,活灵活现。 在后面,则是一张红木的拔步床,床上铺着富丽堂皇的锦被,四周围,挂着的帐幔柔软清和,是有名的月影纱,每到半夜,月光渗进来,一片柔和的光亮。 床的另一边,是一张相同材质的梳妆台,上面正中央是一块巨大的琉璃水镜,旁边摆着一盘小小的矮松,然后便是三个大小不同的妆奁,上面摆放的是各色的珠花宝钏,金银头面。 只是,本该富贵安逸的贵女闺阁,此刻却是一片狼藉,地面上是被摔的粉碎的玉瓷花瓶的碎片,哐哐当当的声音,不时的从卧房传出。 宋锦薇手上缠着白色的布,疼的她满头冷汗,想到宋锦洛对她做的一切,气的她又摔了好几个花瓶。 一旁林淑蕴看着被摔碎的名贵瓷器,心里那叫一个肉疼,可却不舍得责备女儿,心中对宋锦洛更加恨的咬牙切齿,直到宋锦洛举起一座杭州官窑出产的名贵玉佛,她这才出声怒斥:“薇儿!够了!” 宋锦薇举着玉佛,看了林淑蕴一眼,还是负气的将玉佛摔的粉碎,大哭道:“不就是一个玉佛而已,等我嫁入了三皇子府,我赔您一百个便是!我都被宋锦洛那个贱人害成这样了,我的手都快疼死了,您不仅不替我做主,还在此责骂于我。” 守在门口的孔嬷嬷道:“大小姐,您的伤大夫已经看过了,断了筋骨,大夫已经将骨头接上,上了药,只要这几日不乱动,便没有大碍,您切记不要如此大怒,一个没了娘的小贱人而已,也值得您同夫人起争执吗?” 宋锦薇喊道:“不行,我真的好疼,这贱人居然敢捏断我的手骨,当初就应该直接杀了她,流放有什么用?她还是逃回来了,下什么慢性毒药,她一点事都没有。我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不行……她必须死。”她的表情有些狰狞,眼中满是杀气:“母亲,今晚让杀手进府杀了她吧。” 林淑蕴皱眉,走过将宋锦薇拉着坐好:“薇儿!你也说了,等你嫁入三皇子府,那你就是皇子府,何必同那个小贱人一般计较,再让她扑腾两天,老夫人和你二妹后日便要回来了,到时候自有老夫人收拾她,何须脏了你的手? ” 宋锦薇道:“祖母不会动手的,她一贯吃斋念佛,哪里会真的杀了那个贱人,况且二妹那个性子,在祖母身边待久了,也是个见不得血的怂货,之前就是二妹说不能在宋府动手见血,所以我才将宋锦洛那个小贱人发卖出去,让她逃过一劫,如今敢回来羞辱我!” 一个下贱胚子,竟敢动手伤她,等着,今日所受之苦,她宋锦薇一定会让她付千百倍的还回来。 孔嬷嬷道:“可真是奇怪,她中了毒,又落到那些人手里,是万不可能再回来的,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林淑蕴也气愤道:“原本是想着说她不守妇道同人私奔,结果死在外面,这样以后发现她的尸体也好说,可没想到,这小贱人命如此之大,居然没死,还回来了,此番薇儿的婚事举办在即,那贱人捏着把柄不放,倒是有些棘手。” 宋锦薇疼的哇哇乱叫:“母亲,那个贱人一定要死,这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三皇子中意的是我,不能让她抢走这一切,她敢拿此事威胁于我,就一定不能放过她。她贱命一条,咱们杀她不就跟杀一条狗一样,您到底在顾虑什么?” 林淑蕴看了宋锦薇一眼,拍着她的后背示意她安静,然后看向孔麽麽正要说话。 却听到丫鬟慌张的跑了进来:“大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宋锦薇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小贱人,张嘴的给我胡说八道,再乱说话,给我仔细你的皮。” 婢女被砸的鲜血直接从发际线流了下来,可她甚至不敢捂伤口,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不敢说话。 林淑蕴皱了皱眉道:“好了,什么事快说!” 婢女这才敢开口:“是……四小姐让人抬着春雨姐姐朝着咱们院子来了。” 林淑蕴道:“混账东西,她来你慌什么?” 宋锦薇问道:“抬着春雨?为什么抬着?她把春雨怎么了?” 婢女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说了什么,林淑蕴听的十分不耐烦,宋锦薇抬脚踢在婢女的胸口:“蠢货,连句话都说不清楚,要你有何用?跪在这里好好反省。”说罢,又看向林淑蕴:“母亲,她这个时间又来做什么?” 林淑蕴冷笑一声,道:“管她做什么,出去看看。” 刚出大门,便见到院子内浑身是血,昏死过去的春雨便如尸体一般躺在地上,一旁,宋锦洛大大咧咧的站在院子中央,看到二人出来,便立即吩咐一旁颤抖着身体的小厮:“愣着干什么?把东西送给你主子啊。” 宋锦薇看着小厮举在自己面前的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色的布,她愣了一瞬,朝着宋锦洛道:“这是什么?” 宋锦洛笑了笑:“这是我送给长姐的贺礼啊,不打开看看吗?” “呵……知道来讨好我了?”宋锦薇笑的得意,也没多想,便用左手去掀红布。 一旁的林淑蕴蹙眉看着这一切,看到宋锦洛眼底的冷意,突然意识到什么,正要开口阻止,可是已经晚了。 “啊!”宋锦薇尖叫一声,连连后退…… 林淑蕴看了过去,之间白色的托盘上,摆放着半块血淋淋的舌头……她被吓得差点站不稳,还好身后的孔麽麽将她扶住。 宋锦薇单手撑着柱子狂吐不止,吐完后对着宋锦洛骂道:“宋锦洛,你这贱人,这是什么东西?” 她敢大张旗鼓的报复,就没想过要隐瞒,笑着上前一步道:“不认识吗?真可怜啊,她可是按照你的吩咐每日都折磨我的婢女,如此衷心的婢女,你居然连她的舌头都认不出来?” 第12章 医疗空间 宋锦薇瞬间脸色惨白,看向躺在地上的春雨,瞬间意识到什么:“你……你竟敢……宋锦洛,我我们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你为何如此恶毒,要割了春雨的舌头?” 她虽然也杀过人,但从来没有亲自动过手,遑论今日见到如此鲜血淋漓的东西在眼前。 她几欲作呕,愤恨的目光盯着宋锦洛。 “你的丫鬟要割我的人的舌头,我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作恶的你们,宋锦薇,春雨是你的人,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你授意而为,这一次,权当是个教训。”宋锦洛牵着小哑巴的手,继续道:“长姐可记住了,这是我的人,谁都动不得。若以后有谁不长记性碰了我的人,春雨可就是前车之鉴。” 宋锦薇被气的不轻,喊道:“你的意思是,下次若是我动了手,你连我的舌头也要割?贱人,你敢!” “呵呵,我敢不敢的,你没看到吗?”宋锦洛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不在意的笑着。 宋锦洛眼中满是怨毒的目光:“宋锦洛,你就是没人要贱人,你以为抢了你的身份,我便有把柄握在你手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你回来了又如何?父亲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我照样可以悄无声息的杀了你,然后杀了你那个蠢货弟弟,让你们姐弟俩在地下和你那个短命的娘团员。” “呵……”宋锦洛眼神变得森冷无比,轻呼了一下,也没说话。 下一刻,她手中的匕首骤然脱手而出,在半空飞旋,然后朝着宋锦薇的脖子擦了过去,在她脖子上划过一道鲜红的血痕,然后深深的没入身后的圆柱上,只露出一截手柄。 “啊!”宋锦薇尖叫一声,摔倒在地,刺痛传来,他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脖子,温热的鲜血糊满手掌,她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林淑蕴大惊失色,赶紧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薇儿!你怎么样?” 宋锦薇呆滞的目光,显然被吓的不轻。 林淑蕴用帕子捂住伤口,对着一旁的侍女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叫大夫!” 侍女匆匆离开,林淑蕴又看向宋锦洛,眸中满是杀气:“你做什么?想杀人不成?” 这些年,这小贱人在她手下讨生活,一脸的卑微样,即便是给她提鞋都要看她心情如何,这次回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不仅敢挑衅老爷,还敢拿住把柄提要求,现在出手更是如此勇猛,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匕首入柱的功夫,一般人根本达不到。 宋锦洛笑道:“如果我想杀她,你现在叫的就不是大夫而是棺材了,不过,我虽然暂时不想杀她,不代表以后不会,我这个人可什么都怕,别用什么未来的皇子妃来压我,没有用,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来惹我。” “宋锦洛!”宋锦薇突然反应过来,回到房中抽出一把长剑,怒吼着朝宋锦洛砍了过来:“你不过就是个猪狗不如的贱人,竟敢三番两次伤我!我必定让你血债血偿!” 金陵城尚书府的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走出去那是名门闺女的楷模。 除了那些个皇亲国戚,一向都只有别人对着她阿谀奉承,今日,却被整个被她踩在脚下的贱人三番两次的羞辱伤害,她如何能忍? 宋锦洛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模样,不仅不怕,甚至还勾起嘴角,挑衅道:“那你过来试试!” 宋锦薇面目狰狞无比,左手举剑,对着宋锦洛的心脏便刺了过去。 林淑蕴在一旁急的拦都拦不住,她这女儿自小便立志加入皇家,从未学过武,更何况此刻右手还受了伤,那宋锦洛不知底线,薇儿如何能是她的对手。 果不其然,下一刻,宋锦洛只是微微侧身,躲躲利剑,然后抬脚踢中宋锦薇的腹部。 “噗……”宋锦薇便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正想起身,宋锦洛却快一步,一脚踩在她的后背:“慌什么?地上凉快,正好让你醒醒脑。” 宋锦薇挣扎不脱,继续怒骂:“宋锦洛,你这不得好死的贱人,你等着,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宋锦洛眯着双眼,笑容冷冽,脚上徐徐加力:“看来,长姐还没清醒够!” 说罢,她从袖口中掏出一直断箭,刺破宋锦薇的衣领,擦着她颈部的皮肤,直直的定在地上:“这支箭里面有剧毒,一个时辰之内,若被拔起来,你们都得死,所以长姐,你就再趴一个时辰吧,如果以后脑子再不清醒,这支箭就直接刺进你的心脏。”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说完,她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林淑蕴:“对了,林姨娘,我娘的园子被你们弄乱了,里面的东西你最好还给我,给我恢复原样,没了的给我补齐,明晚之前,我要看到园子恢复如初,明白吗?” 话音落下,她不等林淑蕴的答复,便转身带着哑巴潇洒离开。 站在原地的林淑蕴被气的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宋锦薇趴在地上哭着乱喊:“母亲,救我!” 她不敢乱动,孔麽麽见状,便要带人上前拔箭,却被林淑蕴拦住,她睁开眼,对着孔麽麽道:“告诉何淼,今晚带人来丞相府,杀了宋锦洛!记住,死无全尸!” 当晚,宋锦薇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冻的不成人样,一进屋子躺在床上便昏死过去。 出门采买的春月才回府,便听说了下午发生的事,赶紧回到紫薇阁,见到被割了舌头的妹妹春雨,以及高热不退惊厥不断的小姐,她目光恨恨的看向菡萏园的方向。 深夜,尚书府的后院寂静无声。 小哑巴不会说话,正拥一双满是冻疮的手收拾卧房,宋锦洛拦了许久都没用。 最后只能放弃,视线在小哑巴的手上扫了一下,然后走了出去。 宋锦洛坐在屋檐下的回廊上,闭着眼,神思开始逛着空间,毕竟这里的环境实在太糟糕了,这时节又是春季,这样熬一整晚指定得感冒,原主身体素质又差的离谱,她才得罪了人,可不能发烧感冒,不然可能会被瞬间拆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况且,小哑巴那双手,如果再不治疗,只怕过段时间里面的浓水就会出来,到时候会更加严重。 不过,这真是不逛不知道,一逛吓一跳。 她原本以为只有医疗实验室的东西,可现在发现,整个科研所都出现在了空间内。 一楼是各类药品的摆放区域,中药西药按区分类,还有一些不常见的特效药也在其中,二楼则是各种化验科,放射科,以及各种医疗器械,熟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让宋锦洛整个人如沐春风。 对,没错,就是这么变态,她真的爱死这种熟悉的味道了。 三楼则是她的研究室,里面有三台电脑,里面是各种医疗研究数据,另一边则是她休息的地方,甚至连之前师兄送给她的零食都还整齐的放在柜子里面。 四楼上面,是一扇金钢打造的门,门旁边设置了人脸识别,她脸朝着红外线前一晃,门便被打开,然后…… 一间无菌手术室便出现在了她眼前,里面摆放着所有手术需要的器械以及控制器。这是她曾经给病人做手术的地方,居然也根本空间一起过来了。 她简直有些不可置信,摸了摸手术室的东西,冰凉却真实的触感,宋锦洛心中的某个记忆点被触动,她记得,当初学医的时候,师傅曾经送过她一排银针,她赶紧朝着一旁的柜子走去,打开抽屉…… 果然,黑色的无菌布袋系的紧紧的。 拿到银针,她解开衣裳,开始给自己施针,身上的内伤刀伤不计其数,银针封穴,将淤血放出,然后在给身上各处伤口涂好药,最后用绷带包扎好,不出几日,身体上原本的陈年旧疤,旧伤,便能完好如初,连一丝疤痕也不留。 做完这一切,她本想立即出空间,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从手术室跑了出去,推开另一扇门,里面是她当初在研究室的休息室,里面有床,书柜,衣柜,书桌之类的东西,她直接打开衣柜,从里面将被子抱了出来,然后闪身出了空间。 小哑巴已经把我是收拾的差不多了,满屋子的蜘蛛网和灰尘清扫干净,桌上的破茶壶里面也灌满了刚烧开的热水,烛光下,白色的雾气袅袅而上,一阵风从破败的窗户吹了进来,烛火摇曳,小哑巴缩着身体,转过身正好看到宋锦洛。 眸光一亮,比划道:“小姐,可以睡了。”比画完,看到她手里的雪白的棉被,神色有些疑惑。 宋锦洛看着地上的草席,虽然破旧,但是被收拾的很干净,她笑了笑,将棉被放在草席上:“这是棉被,我刚从外面捡的。”说罢,也不再解释什么,转身走到桌子边坐下,朝着小哑巴招手:“你过来,我看看你的手。” 银针刺入手上的穴道,将已经肿胀的血水放出,然后抹上药膏,最后用白色的无菌布一点点包好。 做完这一切,宋锦洛欣赏着自己的手艺,心想,还得是她,这小蝴蝶结系的…… 正当她得意的伸了个懒腰,准备再问问小哑巴她的喉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陡然听到外面传来刀刃破风的声音,极小,但她还是听到了。 她赶紧拉住小哑巴不停比划的双手,一阵强风灌进室内,拉住熄灭,卧室内瞬间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第13章 改变战术 翌日,晨光熹微。 林淑蕴才睁眼,便看到帐幔外面的柱梁上挂着什么东西,仔细一听,还有类似水滴的声音一滴滴落在木质的地板上。 一滴一滴,沉的有些让人心惊。 隔着帐幔看不清,林淑蕴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拨开帐幔。 下一刻,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响彻整间院落。 孔嬷嬷推开门的时候,便看到林淑蕴倒跌坐在床边,脸色惨白,双瞳扩大,眸中一片惊悚,她赶紧跑过去将林淑蕴扶了起来。 可刚迈出一步,她老迈的身躯便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趴在地上的双手黏腻,翻开一看,是血…… 温热的血。 不等她反应过来,头顶上又滴下来一滴,直接落到她的额头,顺着她布满沟壑的脸落了下来…… 孔嬷嬷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房梁上,绑着六具黑衣男尸,其中一人,正是她昨日传信进府暗杀宋锦洛的何淼。 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孔嬷嬷尖叫一声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想带着夫人逃离这一片血海,可无奈整间房的地上都是血,她逃无可逃。 慌乱之中,注意到桌面上的信纸,她喘着粗气跑到夫人身边:“夫人……您看。” 林淑蕴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回礼! 将信纸夺过来一把揉烂,林淑蕴惊恐的脸上布满恨意,咬牙切齿的怒吼:“宋锦洛!!!” …… 宋锦洛这一夜睡的相当安稳,第二天直接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哦不对,是草席上爬了起来。 她一向嗜睡,且起床气非常严重,小时候要读书,每天天不亮就得爬起来,等后来毕业了,她直接跟着师傅进了部队,部队的作息时间让她更抓狂,好在后来她终于开始有了独立的实验室,所以在能单独做实验的那天起,她都是睡到不气才起床。 自从穿越过来的那天起,她就是一路逃窜回家,加上原主身体极差,她好几次差点晕倒在路上,还好靠着实验室的药和食物才跑了回来。 见她醒了,小哑巴端着洗脸盆走了进来,比划着要伺候她洗漱。 然后还指了指外面,面带疑惑,似乎是不太敢相信,那些小厮婢女怎么会真的来菡萏园整理园子。 宋锦洛看了一眼,笑道:“不用管她们,你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小哑巴还是有些担忧,宋锦洛知道她的意思,说道:“昨晚那些杀手,我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担心,况且,这都快午时了,若是林蕴真的想找我麻烦,她们早就来了,还会派人过来给我们修整园子?” 她警告过林淑蕴的,可惜她们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看来,得给她们点教训了。 不过,她才这般想着,不想,宋锦薇却带着婢女春月走了进来,一进屋,便让春月将捧着的礼盒奉上:“四妹妹,姐姐来给你道歉来了。之前是我不好,还请你原谅姐姐。”说完,单手打开礼盒:“这是三皇子殿下送给我的百年人参,我特意拿来给妹妹补身体。” 她朝着锦盒看了一眼,的确是人参,年数也没什么问题。 那就是……人有问题了。 宋锦洛睨了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眼见她没有要接的意思,宋锦薇内心拼命压制着冲上去将她脸撕碎的冲动,脸上却微微一笑,将礼盒塞到小哑巴手里,然后故作亲昵的拉住她的手:“哎呀,四妹就别跟我计较了,后日我便要出阁,以后也难得相见,咱们毕竟姐妹一场,以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做姐姐的向你道歉,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宋锦洛将手抽了回来,掏出一块绢帕不紧不慢的擦拭,漫不经心的问道:“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见到她的动作,宋锦薇眼底闪过一丝杀气,贱人,居然敢当着面如此羞辱她,一旁春月见主子如此受辱,上前就要出声,却被宋锦薇一把拦住。 即便内心滔天的愤怒翻涌,可她依旧面带微笑:“是这样的,后日我出阁,所以明日想约妹妹一同上山踏青。” 踏青?是了,现在春风和煦,青草遍地,的确是踏青的好日子。 且北齐一直有闺阁女子婚前越上好姐妹一同游玩的先例,不过,她们根本算不得什么好姐妹,仇人还差不多。况且,即便是她那个亲妹妹宋锦妍还没回来,可她闺阁密友多了去了,怎么会来邀请她? 还带着如此珍贵的礼物,面对自己的羞辱都好言好语。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锦洛默默在心底下了结论,不过她倒不害怕,若是宋锦薇真想弄出什么幺蛾子,她必定让她后悔。 例如,毁了她最珍视的东西。 “妹妹,父亲也是希望看到你我姊妹和睦的。”宋锦薇见她一直不说话,眼泪就那样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难道,你还是不肯原谅姐姐吗?” 宋锦洛挑了挑眉,笑道:“我没说不去,你哭什么?” “妹妹这是答应了?”脸上的眼泪瞬间一收:“那我们便走吧。” 宋锦洛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目露担忧的小哑巴道:“我出去一会,待会宋管家会带着人将东西都送过来,你安排他们按照以前的样子摆放整齐就好,明白吗?” 小哑巴本想跟着去,但宋锦洛悄悄拍了拍她的手,她便明白了意思,点了点头。 一行人立即出了门,马车晃晃悠悠,一路从朱雀长街出发,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目的地,青城山山脚。 马车上不去,宋锦洛跟着下了马车,却见到有三个穿着华丽衣裙的少女早已等候在此。 身后皆跟着两名丫鬟,一见到宋锦薇,便亲昵的上前打招呼。 “薇薇,你可算来了,可真叫我们好等。”宋锦薇立即上前:“真是抱歉,因为去叫了四妹过来一起,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说罢,指着才从马车上下来的宋锦洛道:“这是我四妹,宋锦洛。” 一时间几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最开始,在见到宋锦洛的时候,众人眼中皆是惊艳,脸上都露出一丝微笑,可这微笑在听到她的名字后瞬间收住,目光也变成了不屑和鄙夷。 唔?她得罪过这些人? 宋锦洛一脑袋问号,虽然她没有想和这些人交朋友的想法,但是对于这种上来只听个名字便被如此不屑的目光对着,感觉着实不太好。 于是,她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站在原地不发一语。 记忆中,原主并不认识这群人,不过她倒是知道,宋锦薇的确有三个闺中好友,分别是贺太傅家的孙女,贺望舒,张侍郎家的幺女,张雨含,以及,冯将军的长女,冯安乐。 只是,她实在是对不上号。 正当她神游的时候,其中一位少女不屑的开口。 “薇薇,你的妹妹不是妍妍吗?她一个痴心妄想的草包,还将你害成这个样子,也就你心善,肯带她出来玩?” 第14章 最后机会 说话的是最前面的少女身穿鹅黄色长裙,面容娇俏,身形丰腴,不……是有些胖,好吧,很胖,那一身黄色显得她更加壮硕,偏偏这衣衫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么了,特意做小了一码,腰间的束带将她腰间的肉都推显了出来,更衬的她虎背熊腰。 幸好皮肤白嫩,是以,还能看。 “就是,她这样的,多看一眼,我都嫌脏。” 但是现在接话的这个就过分了,这小姑娘穿着一身非常飘逸的紫色广袖留仙裙的就有点过分了,这女子身形纤瘦,对,非常瘦,但是个子不高,据目测最多一五五,那紫色的长裙下摆是繁复的花朵,将她整个人拉的更矮,且她肤色偏黑,这繁重的紫色穿在身上,那效果…… 真的没有比她再黑的了。 最后一个没有说话,穿着一身碧青色的烟罗纱,身形窈窕,肤色白皙,面容清冷,周身显现一种高不可攀的清贵之气,手里拿着一柄长骨荷花团扇,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飞快的移开,视线中带着的轻蔑和不屑浓烈的让人无法忽视。 宋锦薇浅浅一笑,刚才受的窝囊气瞬间散了不少,只要听到有人羞辱宋锦洛,她就开心不少。 不过她掩饰的很好,面上并无什么变化,只道:“雨含,安乐,你们别这样说,她到底是我妹妹。” 看来,那个没说话的,是贺望舒了,到底是太傅的孙女,高傲的如同天鹅一般,刚才扫她的那一眼,就像是在看街角废弃的垃圾。 “什么你妹妹?又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她这样的废物,也就是命好遇到你这般善良的嫡姐,否则,不知道死多少回了。”紫裙少女不屑的道。 宋锦薇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微笑:“安乐,别这样。” 她虽然表面上看着是在制止,但话语轻软,明显放纵的意味居多。 哦,看来这个黑不溜秋的就是冯将军的女儿冯安乐了。不必说,那个胖妞就是张雨含。 宋锦洛冷笑一声:“眼睛若是不想要,我可以替你扔了,还有你,长了嘴不是让你随便侮辱别人的,若是不会说话,我可以替你的长辈教你!”眼见对方要开口,可她根本不给机会,接着道:“最后,不是我要来的,是她死乞白赖又是送礼道歉又是哭求着我来的,不然你们以为,我乐意看见你们?” 她语调不高,但极其冷冽。 宋锦薇脸色一僵,眸中闪过一丝恨意,但很快又被压下,随即陪着笑脸道:“好好好,是我,是我非求着你来的,可以了吧,你别生气,今日天气好,我带你们好好玩玩。” 明显她说的是事实,这宋锦薇却微笑带过,那语气中带着包容和无奈,仿佛是她在闹别扭一般。 是以,另外那三人看她的眼神更加不友善了。 呵……有点意思,宋锦薇今天如此能忍,她倒要看看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说罢,拉着宋锦洛的手就往山上走,她再次睁开,宋锦薇也不恼,继续笑着:“四妹,山上有一处奇景,此时正是云海翻腾,云萝花开的时候,我已经命人在那里准备好了吃食,咱们姐妹几个今日好好游玩一番。” 拿着团扇的少女道:“时间不早了,赶紧上去吧,明日一早,三皇子会来替皇后娘娘祈福,待会上山的路就要封了,无谓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 另外两人拉着宋锦薇赶紧跟了上去:“望舒姐姐,等等我们。” 愤愤不平的朝前走,宋锦薇被二人带着,还不忘回头对着她笑:“四妹,快跟上。” 一路上,宋锦洛走在最后沉默不语,前方几人越走越快,一路不停的交谈,当然交谈的内容几乎全是对她的咒骂。 因为隔的太远,她们以为她听不见,可无奈她耳力惊人,即使相隔数里,她都能听到声音,就比如现在,她们才道山顶,眼前云海翻腾,可不远处的是八角楼中,有着两个男人的呼吸声,她都能听得清楚。 并且还能说出对方的具体位置,在顶楼。 如果说她一直没弄明白今天宋锦薇的反常,那么在吃过午饭后,大家一起相约去前方的湖面上游湖后,她大抵猜到了些许。 那湖面幽静无比,一眼望不到边,因为海拔较高,湖面上烟波浩渺,且此地人迹罕至,一旦发生落水,无人相救便只能等死。 她们分别上了两艘小船,小厮拿着船桨缓缓滑行,宋锦洛不出意外和宋锦薇在一起,还有那个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因为船不大,所以婢女都未上船,守在岸边。 她无意和她们客套,做在矮凳上打量着四周,不远处,透过一片树林,是一间佛寺,最高的地方,挂着一支硕大的鼎钟,宋锦洛目力惊人,即便隔着老远,在这傍晚时分,她也看到有个和尚举起一旁的木棍,对着大钟撞了过去。 下一刻,幽远宁静的山涧,响起清脆的钟声。 到了做晚课的时候了。 彼时,晚风乍起,湖面上烟雾更浓,另一方小舟竟隐在了烟雾中,失去了踪迹。 宋锦洛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果不其然,下一刻,宋锦薇突然朝她靠近:“哎呀,望舒妹妹的船不见了。” 她瞥了宋锦薇一眼,道:“不见了就去找,你扯我做什么?”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的话,宋锦薇那力道是想将她推下船吧,只是……就这样的招数值得她如此忍辱负重的铺垫那么多? 宋锦洛有点不太信,默默待着,等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宋锦薇脸上出现一丝不自然,很快又笑道:“妹妹说的是。”说完对着划船的小厮道:“听到没,还不过去找。” 说罢,宋锦薇又朝着湖面大喊:“望舒妹妹,锦瑟妹妹,你们在哪里?” 另一边,少女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薇薇姐,我们在这边,望舒姐姐不太舒服,你快过来看看。” 宋锦薇惊道:“好,你们别动,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说话间,两条小舟已经靠近,小厮架了木板,宋锦薇立刻起身,鹅黄衣裙的少女赶紧道:“微微姐,我也过去。” 宋锦薇面色十分着急,闻言赶紧点了点头:“雨含过去也好。”说完,看向宋锦洛:“四妹妹,你在这等我一下,我看看就过来。” 宋锦洛大约知道她们要做什么,但还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于是试探的问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其实,如果宋锦薇现在良心发现,她还是可以既往不咎。 只不过,她到底是高估宋锦薇了。 “不行!”宋锦薇立刻高声拒绝,说完又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激烈,连忙换了笑脸道:“四妹妹,小船上不能上那么多人,怕翻船,况且望舒妹妹也不大喜欢你,你是知道的,何必徒惹不快呢,你就在这等姐姐,我马上就来。” 宋锦洛佯装不知,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在这等你。” 她喝了口茶,目送二人离开,烟波袅袅,很快……对面的小船便失去了踪迹。 一,二,还未等她数到三,果不其然,接连两声噗通如水的声音,船身明显一轻,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晃晃悠悠。 只是,这些人只是想将她困在湖面上出糗这么简单吗?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了贺望舒说的明日三皇子要来佛寺祈福。 她想不明白的是,她又不想嫁给三皇子,这宋锦薇让她这样丢脸的意义在哪里?不,不对,肯定不止这个原因如此。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下一刻,她听到了淅淅沥沥流水的声音,船身开始逐渐下沉。 视线对上船底的大洞,呵……原来是想淹死她。 彼时,船已经沉入水下。 不远处,传来宋锦薇佯装焦急的喊声:“四妹妹……哎呀,船进水了,要沉了,这可怎么办?” 可惜了,她会水,不过,既然宋锦薇这么喜欢玩,那她就陪她玩玩好了。 她抱着一块浮木,在水中露出半个头:“长姐,我在这……救我!” 宋锦洛装着很无助害怕的样子,伸出手求救。 她想,凡事都有个度,只要不涉及生死,都是小事,若是对方现在拉她上去,她可以只小惩大诫,但若是对方真的想让她死,那她可就不会有任何顾虑了。 不过,很显然,宋锦薇一行人,没有抓住最后的机会。 只见那船不仅不靠过来,甚至越划越远,宋锦薇看着她在水中挣扎,抛出一根长棍打向她的脑袋:“哎呀,四妹妹,姐姐这手不方便,方向歪了,打疼你没有?呵呵……你可别怪姐姐,要怪就怪你不识好歹,非要惹我,听说你很是思念你那个短命鬼的娘,做姐姐的我这就成全你,送你下去见她。” 第15章 蠢死算了 自然是没有打到她的,她偏头躲过长杆,可下一刻,宋锦洛便觉得水下有人拽她的脚,她收了力道朝水下一缩,果然看到好几个黑衣人手持短刃对着她刺了过来。 水下不好用力,她侧身躲过一剑,不料背后有人偷袭,左肩被划破,清晰痛楚传入脑海,她反手一脚将人踢飞。 彼时,正在八角楼顶下棋的陆沉,突然觉得左肩传来一阵刺痛,下一刻,鲜血染红的衣衫渗透出来,他眉心一簇,没有说话。 鹤唳站在一旁,没有发现异常。 倒是对面和他对弈的青衫男子察觉到他下棋的手顿了顿,随即问道:“怎么了?” 黑子利落的放入棋盘,陆沉将白子一颗颗捡起:“无事。” 青衫男子一看,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到棋盘之上,哀嚎道:“这……王爷,你这也太狠了,不行不行,重来,刚那步棋我走错了。” 陆沉捏着一颗黑子没有理他,闭目感应了一下,随即给了旁边的鹤唳一个眼神,鹤唳接收到信息,脚尖一点,立刻从窗户翻了出去。 终于将棋局改掉,青衣男子笑嘻嘻的抬首,一双桃花眼潋滟无双,正想说什么,却见眼前黑影闪过,鹤唳失去了踪迹:“咦,鹤唳干什么去?哎……王爷,您让顾某悔一下棋啊,您这样,以后是没有棋友的。” 陆沉冷声一笑:“顾初弦,你这样棋品棋艺皆无的棋友,不要也罢。” 双脚被黑衣人用铁链缠住,其中一人再次举着长刀砍了过来,眼见着刀刃逼近心脏,宋锦洛闭了闭眼,手中瞬间出现一把长剑,挡住攻势,然后转换力道,将长刀挑开,一剑刺进对方心脏,黑衣人瞬间毙命。 其余几人大惊,加大力道朝四个方向拖拽铁链,马德,这帮人是想将她在水下五马分尸吗? 她一剑砍断铁链,其中一人瞬间被断裂的铁链打中,吐出一口血,宋锦洛赶紧上去补了一剑,很好,又解决一个。 其余几人见她不好对付,立刻改了战术,扔掉铁链拿着长刀朝她过来,她身形灵巧,一边闪躲,一个还击,不一会,深绿色的湖水被鲜血染红。 此时,在船上看热闹的几人,看着一脸平静的湖面,都在紧张的期待着宋锦洛的尸体浮上来。 突然,冯安乐指着水面大喊:“你们看,有血!” 张雨含笑道:“肯定是宋锦洛那个死女人的!” 宋锦薇和贺望舒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但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笑意。 只是,下一刻,她们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紧接着,冯安乐再次大喊:“天啦,那是什么……” 张雨含看了半晌,颤颤巍巍的道:“那……那不是我们派下去的杀手吗?都死了?” 宋锦薇赶紧上前,拨开二人向湖面看去,果不其然,水面上正浮着十多具黑衣男尸,他们身上的鲜血染红了湖水。 紧接着,宋锦洛突然从水里冒了出来,船上几人吓的不轻,宋锦洛抹了一下脸上的水,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怎么样?玩够了吗?” 同一时间,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鹤唳悄悄从水中上岸,他手中握着的无尘剑还滴着殷红的血迹,朝着八家楼飞了上去。 顾初弦看到鹤唳,惊道:“鹤唳,你这是跑去游泳了?” 鹤唳没理他,抱着剑站在了陆沉身侧。 宋锦薇被气的不轻,她忍辱负重将人骗上山,还花重金买通了这几人一起陪她杀人灭口,宋锦洛怎么可能还活着?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恨到极致,顺手抄起手中的竹竿便打了过去,一旁的两人也同样拿起竹竿朝着宋锦洛的脑袋上打去,宋锦洛一时不备,额头被打中,鲜血瞬间顺着眉骨落了下来。 同一时间,陆沉再次感觉额头一痛,一丝殷红的血顺势染红了眉角。 对面执着白棋的青衣男子终于发现了什么,神色一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流血了?这伤口……像是什么被砸了。”说着,赶紧从袖口掏出止血药:“来,我给你敷药。” 陆沉深吸了一口气,斥了一声:“真是蠢死算了。” 顾初弦以为王爷在骂他,拿着带血的帕子一脸受伤:“王爷,您这伤和顾某没关系呀。” 陆沉没理他,沉声道:“走,下去看看。” 鹤唳应道:“是!” 顾初弦一脸迷茫:“看什么?王爷……哎,你们等等我。” 宋锦洛冷冷的盯着宋锦薇:“你最好现在拉我上去,否则……” 宋锦薇抢白道:“否则如何呀?你能怎么样呢?” 张雨含笑道:“真是个蠢货,我们费尽心思把你骗上山就是想弄死你,刚才是你命大,到现在你居然还奢望我们能救你?” “我知道!”宋锦洛不怒反笑:“那样最好,待会我的罪恶感会轻很多。” 毕竟这里离佛寺不远,这样造杀孽她会有些心虚,但若说这帮人先杀她的,那她只能算是正当防卫啊。 “她在说什么?是吓疯了吗?哈哈……”冯安乐狂笑,然后抓起身边的苹果,朝着她的头就扔了过来:“哎呀,居然让她躲开了,不好玩。” 摇着团扇一直没说话的贺望舒朝着划船的小厮看了一眼,那小厮立即朝着湖里洒药粉,如此绵密的药味,几乎是下一刻,她便闻出了药粉中的成分,忍冬藤,枯叶霜,蛇情香…… 这是引蛇的药! 很好,倒吧,待会让你们自食其果。 小船上的人还在继续笑着,竹竿朝着她不停的拍打,终于,她看到水中游过来密密麻麻的蛇群,那便不演了,反杀吧。 游戏开始…… 她冷冷一笑,猛吸有一口气,朝水下钻去。 宋锦薇一愣,随即心中狂喜,终于死了。杀手杀不死她算她命大,让毒蛇咬死也算不错。 张雨含道:“薇薇姐,你看,她不见了,我就说把她骗来水里准没错。暗杀不成,也能淹死她。” “还不都是望舒姐姐的主意好,用了这引蛇粉,不淹死也会被咬死。”一旁的冯安乐笑道:“真想看看待会她被蛇咬死后,面目全非,死无全尸的样子。” 宋锦薇听罢,面色一变,朝着贺望舒深深施了一礼:“多谢望舒姐姐。” 贺望舒神色清冷高傲:“好了,你我之间何须多礼,这些年你受她的欺辱,我替你报仇也是举手之劳,总好过你终日以泪洗面闷闷不乐,瞧你这手骨都被捏碎了,也真是不中用,让一个下贱之女欺负成这样,这个……”她冲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冷笑道:“就当我送你的新婚之礼。” 说着姐妹情深,可她却受着宋锦薇的礼,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稳如泰山。 宋锦薇面上轻笑,内心却闪过一丝妒忌,就凭着她贺望舒是太傅的孙女,所以一直高高在上,可那又如何,很快她就三皇子妃了,下一次见面,就该她贺望舒来拜见她。 带着高人一等的心思,宋锦薇默默起身,看向湖面,脸上带着快意的笑容,太好了,这贱人终于死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威胁她了,三皇子妃只能是她! 远处的鹤唳也注意到水下的动静,问道:“王爷,属下去救她。” 一旁,顾初弦的目光在湖面和陆沉山上来回摆动,若有所思。 陆沉抬手制止:“再看看吧。” 若是连这几个女子都搞不定,他可就真得将人绑起来关进地牢了。 下一刻,一支利箭自湖心中央激射而出,定在湖边粗壮的柳树上,泡在水里的女子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时划过一道漂亮的水痕,然后稳稳的站在湖面。 小船上的几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宋锦薇更是不可置信,这贱人居然还会轻功? 可还未等她们反应过来,下一刻,冯安乐便惊恐的喊道:“不好,船在下沉。” 第16章 自食恶果 “啊……漏水了,船舱在渗水。那个贱女人刚才沉下水凿穿了船底。” “啊啊啊!!!薇薇姐姐,有蛇,有蛇上船了。” “不……我不会水,快救救我!” “望舒姐姐,有蛇咬我,救命啊!!!我怕蛇!!呜呜呜……” 惊慌失措的喊声惊远处的水鸟,扑腾一片,飞向远处。 宋锦洛坐在岸边,悠闲的吃着一颗葡萄:“哟,几位兴致真高,喜欢野泳啊?” 清脆悦耳的女声传了过去,一时间在水里扑腾的众人惊诧不已。 只见水岸之上,女子一身火红的衣衫,虽然沾了水,湿湿嗒嗒的贴在身上,但半点不显得狼狈,反而透出姣好的身材曲线,容貌更是绝色倾城,柳眉杏眸,肤色雪白。 “宋锦洛,你个贱人! 啊……”宋锦洛心下大怒,怒骂道。 一支长杆破风而去,撞击在宋锦薇的眉心,鲜血霎时涌出,疼的她撕心裂肺。 可还不待她惨叫出声,下一刻,宋锦洛直接俯冲过去,一把踩在她的头顶,瞬间冰凉的湖水呛入她的肺腑,她咳不出声,挣扎着想游出水面,可刚一冒出头,就被宋锦洛踩中。 “宋!啊……宋……咕噜……”宋锦薇被连续踩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锦洛看着已经开始翻白眼的宋锦薇,冷冷一笑,提着她的后颈将她的脑袋从水里提了出来。 “啊…………”宋锦薇这才呼了一口气,刚才那一会,她感觉自己已经到了阎王殿,睁开眼。 可不等她呼吸完,她又再一次被按进了水里,咕噜咕噜的冒着泡,不少毒蛇来回游动,甚至好几次她都感觉身体各处被咬到,痛的她全身颤抖,可她根本喊不出来,宋锦洛完全没给她任何机会。 如此反复几次,宋锦薇已经被折腾的脸色惨白,一呼一吸之间完全没了规律,只要再将她按进水里最后一次,宋锦薇便会彻底死在这里。 眼见着被再一次按下去,宋锦薇慌忙求饶:“四妹妹,我错了……我求你,你饶了我。” 宋锦洛冷笑:“那你刚才怎么不饶了我?” 说着就要将她往水里按,宋锦薇赶紧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杀我,若是我死了,你会很麻烦,你也不想以后一辈子活在追杀当中吧。” 宋锦洛笑了一声:“我若是想跑,无人能追的上我,宋锦薇我给过你机会的。第一次,在船上,只要你改变主意让我跟你一起换船,我也会当做不知道,第二次,如果你能拉我上来,我也可以既往不咎,可惜,两次机会你都没抓住。” “不……别杀我,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给你下跪!我给你磕头认错。”宋锦薇慌乱的求情。 宋锦洛原本是不想放过她的,磕头算个屁,老娘要的是你的命。 可是,下一刻,她却听到了一阵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细听之下,居然有数百人…… 这阵仗……忽然,她想起了之前贺望舒说的,明日三皇子要为皇后娘娘在鸡鸣寺,今晚会派人提前过来封山,也就是说,这会上来的,是三皇子的人。 很好。 她将宋锦薇提到岸边,将她重重扔在地上:“那你磕吧,磕到我满意我就饶了你。” “你……”那是在生死一线脱口而出的话,宋锦薇没想到她会答应,一时间愣在那里。 “怎么?你不愿意?”宋锦洛挑眉,说着就要将宋锦薇再次踢进水里。 宋锦薇哪里敢说不,连忙道:“别……别踢我下水,我磕!” 说着,立马跪在地上,开始磕头,宋锦洛闲闲的擦拭着腕间的袖箭:“磕太轻了,重一点。” 宋锦薇眼底闪过一丝愤恨,屈辱感顿生,紧咬着牙关,可到底不敢再开口咒骂,只得按照她说的做。 宋锦洛冷笑一声,又道:“说话,你这样光磕投算怎么回事?拜坟吗?” “说……说什么?” “说什么还要我教你?刚才在水里,不是说的挺好?” 宋锦薇脸色一白,瞬间明白了,头猛的朝底下边磕边道:“四妹妹,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水里被蛇追着咬的三人终于互相搀扶着上了岸,看到宋锦薇如此屈辱的磕着头,瞬间心中几分难平,胖胖的冯安乐指着她便骂道:“宋锦洛,你也太恶毒了,她是你嫡姐,还是未来的三皇子妃,你居然敢让她给你下跪磕头,简直是……” 她话未说完,宋锦洛转头看了过去,眸色清冷,唇角一勾:“哟,不好意思,把你们三个蠢货给忘了。” 说完,右手抬起,袖箭射去,将几人卷成一团,她微微用力,几人便被卷上了半空,吊在树下。 “你干什么?你敢绑我?宋锦洛,你放我下来!”贺望舒简直不敢相信,她堂堂太傅的孙女,在金陵贵女中向来高高在上,谁不捧着她。 今日居然被人打下水被蛇咬不说,现在还被绑起来吊在树上? 其余二人接连怒骂,骂的非常难听,虽然词汇量极其匮乏,但也耐不住二人反复咒骂,宋锦洛觉得听多了,耳朵都需要用药水洗一洗,她掏了掏耳朵,终于不耐烦,两颗药粉被齐齐甩出,落入正在坡口大骂的两人嘴里。 瞬间,世界安静了。 张雨含和冯安乐二人,张着嘴却不停说着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两人更加慌了。 贺望舒惊恐道:“你竟敢毒哑她们?你知道她们是谁吗?你怎么敢?” 宋锦洛冷笑一声:“你再说一个字,你的下场不会比她们好。” 贺望舒不敢说话了,但是一向清冷高傲的眼神此刻满是怨毒,望着宋锦洛。 “四妹妹,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你饶了我,我求求你……” 宋锦薇不断重复着,颤抖的祈求,蛇毒已经开始发作,嘴唇呈乌紫色,可她仍旧不敢停下。 见她磕的如此卖力,宋锦洛冷笑一声,一脚踩在她肩膀上:“今日的教训记住没有?” “记……记住了!” “很好,继续磕!磕到我喊停为止!” 宋锦薇不敢违抗,继续磕着头忏悔,而她则飞快的转身离开,天都黑了,她必须赶紧下山回去。 宋锦薇已经被整怕了,身上被毒蛇啃噬的伤口疼的她撕心裂肺,而且蛇毒也开始发作,脑袋昏昏沉沉,别说为那几个人说话,就连此刻整个都已经说麻木了,是以,她不知道宋锦洛已经走了,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的队伍。 在她不知道重复多少次的求饶时,一声熟悉的男声响起:“薇儿,你在干什么?” 第17章 特意寻你 来人一身宝蓝色的锦袍,身形倾长,头戴金冠,腰缠玉带,整个人环绕着说不出的贵气,如果她没猜错,这人……是三皇子,陆宴清。 原本是派人来提前封山的,可因为十七皇叔从山里回来,此刻正在鸡鸣寺静养,所以…… 父皇派他提前过来拜见,不想才刚上山,便撞见了眼前的一幕。 他未来的皇子妃,此刻一身狼狈,跪在地上状若疯子一般不停的朝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磕头,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 他神色一冷,只觉面子受辱,立即对着身后的数百兵卫吼道:“都转过去,谁再看本皇子把他眼珠子挖下来。” 不远处躲起来偷看的宋锦洛有些诧异,不是说派人来,三皇子本人怎么提前到了? 失策啊,早知道是陆宴清,她就不该躲起来,怎么找也该换成苦肉计,往地上一趟栽赃陷害啊,让陆宴清看到宋锦薇狠毒的一幕,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娶,说不定能断了宋锦薇三皇子妃的美梦。 多好的一出一石二鸟的苦肉计,不知道现在躺下喊救命还来不来得及。 就在宋锦洛胡思乱想之际,却见陆宴清已经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盯着跪在地上的宋锦薇,神色有些不可置信:“薇儿,怎么回事?你到底在做什么?” 陆宴清声音清冷,望着宋锦薇的眼神有不可置信,也有一心疼。 宋锦洛想,看来,这三皇子是喜欢宋锦薇的啊,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只要宋锦薇不作死,她暂时也不想徒增杀孽,让她就这么死太便宜她了。 宋锦薇几人对原主所做的一切,她会一点点还回去,毁掉她们所珍视的一切。 而现在,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还是先回去吧,明日阿弟就要回来了,还是先回去看看园子布置的如何。 宋锦薇才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听到的声音,看着熟悉俊脸,无限委屈涌了上来,眼眶一红,撇着嘴,眼泪无声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她伸出手揪着陆宴清的衣摆:“三殿下……呜呜呜……还好你来了,不然就见不到薇儿了。” 她自然不敢说出实情,不敢将宋锦洛的名字说出来,否则,一旦三殿下真的查下去,谁知道宋锦洛那个疯狗会不会把一切真相都说出来,到时候别说报仇了。 只怕连后日的婚礼都会取消,她必须得先忍下来。 她死死的捏住拳头,将一切恨意掩埋,靠在三殿下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着,眼神中却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宋锦洛,今日之辱,她记下了,等她当上三皇子妃的那一日,你且等着,必定让你生不如死! 宋锦薇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此时被水打湿,长裙贴合身体,透出玲珑有致的曲线,眼眶泛红,眼泪混着水珠点点落下,说不出的我见犹怜,不要说风流成性的三皇子,就是宋锦洛在远处都觉得,若不是自己深知此人恶毒的本性,此刻只怕也是无法招架啊。 果不其然,下一刻,三皇子不顾礼节将宋锦薇抱在怀里,安慰道:“别怕,我在。” 原本心中的厌恶顷刻间烟消云散,其实最开始三皇子只是想取得宋尚书的支持,毕竟兵部尚书乃朝廷六卿之一,主管整个北齐的军队规划,虽然没有军权,但是军队的调动都是他负责,所以,抓住了这棵树,在夺嫡的路上,他能领先老七许多步。 虽然最开始是带着利用的目的有意接近,但相处这段时间,面对貌美如花的宋锦薇,他说完全没动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眼见着三皇子抱着宋锦薇就要离开,可树上的贺望舒终于是憋不住了,她本来不想出声的,实在是太丢脸了。 可是天马上就要黑了,她总不能吊在树上一整晚吧。 于是她开口喊了一嗓子,然后三皇子看到树上的三人,脸再一次黑了。 可不待他说话,却见皇叔身边的鹤唳抱着剑走了过来。 宋锦洛一路躲着沿途岗哨的卫兵,终于快走到山脚,却突然听到背后熟悉的破风声,她瞬间感觉后背一凉,原地侧躺下去,躲过一击,然后她立刻翻身射出袖箭还击。 却在看清身后之人时愣在原地,她想收力已经来不及了,她刚想喊小心,却见对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食中二指风轻云淡的接住袖箭,黑眸盯着她,唇角一勾:“你这打招呼的方式还挺特别啊,无双。” 听到无双二字,宋锦洛有一瞬间的迷茫,她啊了一声,但很快在对面可以拖延的尾音中,她终于想起来,这是她给自己胡编乱造的名字。 她的第一反应的跑,这人怕不是过来找她算账的,要知道自己那天可是在走之前顺走了他的扳指,可惜脑袋下达了指定,但双脚却不受控制。 眼见跑步了,于是十分从容的笑道:“哈……真巧啊,你怎么也在这?” 陆沉轻笑了一声,看着她的目光有一些意味不明:“不巧,特意来寻你的。” 宋锦洛闻言,赶紧后退一步,目光有些警惕,干巴巴的问道:“为什么要来寻我?” “为什么?你好意思问?”陆沉气的不轻,指间一收,将宋锦洛拉了过来,她完全没有防备,就那样被扯了回过,可才靠近,却见对方伸出手指向她的额头,指间沾血,她感受道冰凉的指腹缓缓抚过额头。 她有些不明所以,却听陆沉微沉的声音问道:“怎么弄的?” 敛下了笑意的声线中,多了几分清冷,他似乎……有些生气。 宋锦洛觉得被竹竿头有些丢脸,于是道:“不小心磕到的。” 呵……又是熟悉的嗤笑声,下一刻,她右边肩膀的衣服瞬间被扯下,速度之快,她甚至都来不及尖叫,便听对方继续道:“这也是磕到的?” 肩膀上的刀伤裸露出来,白皙的皮肉伤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迹殷红,对方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一时间她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应该尖叫着给他一巴掌骂一句臭流氓还是应该感谢对方的关心。 他们的距离近的有些过分,迫使她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这人今日穿着一件玄色锦袍,袍子上绣着金色的云纹猛兽,将他的面目衬的缱绻妖冶,那双狭长的凤眸中,透出一丝丝迷离的雾气,眼尾微挑,眸中明明是一片孤傲轻狂之态,却又因为他周身散发出的矜贵内敛之气,而显得有些温润如玉,是以,他这双眼,如果不是刻意疏离,那么可真是……看狗都深情。 他双唇极薄,这样的人明显就是薄情狠厉的性情,可偏生他双唇颜色绯红潋滟,皮肤却又白皙如雪,深邃的五官也显得有些清冷之态,是以,两种反差在他身上提现的淋漓尽致,极致的艳丽深情,张狂无双,可只要他敛下笑意,那便是极致的淡漠疏离和无情凉薄。 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宋锦洛内心挣扎了许久,发现对方确实没有轻薄她的意思,这才扭捏道:“小伤而已,又不疼……” 可在看到对方将自己的衣服扯下,露出肩膀上狰狞的伤口,后面的话她却再也说不出来了,啧……她把共生这回事给忘了,搞半天这家伙应该是莫名其妙受了伤来找她的,难怪刚才说话的声音带着愤怒。 她想了一会,于是道:“这个是刚才我和人发生了一些矛盾,打架的时候不小心受的伤,实在是不好意思,连累到你了……你放心,我已经将他们都杀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说着,立即从袖口掏出药膏:“我给你上药。” 陆沉躲开她上药的动作,道:“你还是先给自己上吧,不然你这伤好不了,我上了药也没用。” 他说话的时候眉尾微挑,语气冰凉,带着些许似笑非笑的意味。 说起这个,宋锦洛总是有些心虚的,她默默收回了药就往自己头上抹,嘀咕道:“还不是你自己作孽,谁让你要杀我的。” 她说的非常小声,可显然陆沉是和她一样的怪物,听到了她的话,顿时眼神扫了过来,道:“你说什么?” 虽然是问句,但很显然他是听到了的,而宋锦洛是看到这人就发憷,自然也不敢再说一遍,于是装模作样的道:“什么?我没说话呀?” 陆沉冷笑了一声,却见她将药抹到别处,伸出手道:“给我吧。” 宋锦洛想说,我还没抹完呢,可还是乖乖将药和棉签递了过去,那棉签陆沉认识,上次宋锦洛离开前留给他的药旁边就有这么个东西,他也见怪不怪,拿着东西又道:“过来!” 唔…… 让她过去?干什么?这样子,是要给她上药? 是她理解的这个意思?还是……等等,上哪里的药?胳膊上的?那不是又得脱衣裳?不行不行…… 见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陆沉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只上额头的药,其余的事,你别做梦!” 第18章 有恃无恐 宋锦洛:“……” 什么叫其余的事,别做梦? 她能做什么梦?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怒火压下,扬起笑容,从后槽牙发出声音:“那真是多谢你了。” 这里没有镜子,她确实看不到额头上的伤口,现在有人自愿代劳,她何乐而不为。 她双手撑着膝盖,低下头:“来吧。” 手里的面前沾了药膏,正准备抹,抬眸却撞上宋锦洛漆黑发亮的双瞳,正滴溜溜的转着,面露微笑。 那一刻,陆沉不知道为什么,再次感觉耳尖有些发烫,不……这情况有些不对,这妖女眼睛有问题,他不能看她的眼睛,于是,陆沉轻微咳了一声,命令道:“把眼睛闭上!” 宋锦洛蹙了蹙眉,心想,这人毛病真多。 但还是听话把眼睛闭上了,下一刻,冰凉的药膏涂上伤口,他动作不算轻柔,甚至仿佛是带着些许怒气,轻微的痛感传来,她嘶了一声,但到底忍住了。 不能发火,这瘟神她惹不起。 况且的确是自己连累他了,所以他生气也正常。 宋锦洛蹙着眉,忍着没动,注意到她捏着的双拳头,陆沉无声的勾了勾嘴角,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蹙眉隐忍的样子,他觉得十分有趣。 下一刻,他目光游离到她滴着血的胳膊,已经伸过去的手又放了下去,将药膏塞道宋锦洛手里:“自己去涂!” 宋锦洛接过药膏,也没说什么,将自己身上的伤口处理好,然后又过去给陆沉处理,那人闭着眼,双唇绷直,果真是生气了。 她有些怕他,好半晌才缓缓开口,怯懦道:“大爷,你真生气了?” “……” 完了,还不说话了,这人性格阴晴不定的,这会要是不顺好毛,待会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了。 万一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偷了他的东西要回去怎么办?那可不行,那东西一看就价值连城,那可是她过段时间做生意开店的本钱啊。 于是她继续道:“我都说了那是意外,我保证下次先下手为强,一定不让自己受伤连累你。大爷,你别这么小气行不……” 见到陆沉瞬间睁开眼,晦暗不明的视线看了过来,宋锦洛立即陪着笑脸:“不是,我没有说你小气的意思,我就是顺口那么一说,我的意思是,这次的确是我的问题,我诚心向你道歉,你……” “大爷?”陆沉唇角微扬,但周身气场冷冽:“你再叫一声试试?” “……”这回轮到宋锦洛说不出话了,她无语了一阵,才开口:“我就叫你一声大爷,你这人怎么那么麻……那这不是比较尊重你的意思么?” 在看到对方投过来不太善意的眼神后,她瞬间改口。 “比较尊重我?” 宋锦洛疯狂点头:“对,尊重你。” 陆沉冷笑一声,道:“可我不是你大爷!” 宋锦洛:“……” 他是不是在骂我? 她难得的没说话,然后将陆沉肩膀上的衣衫扯了下,啧……不小心力道大了些。 彼时正值初春,有风在山林穿梭,陆沉坐在轮椅之上,腰背笔挺,原本穿着的神色锦袍连带着白色的中衣都被拨开一半,露出让人遐想连篇的皮肤。 哇哦,她一直觉得这人挺瘦,可没想到脱了衣了还真有料,饱满的胸肌,虽然没有触碰但在视觉上就让人看了口干舌燥的腹肌……这还有天理吗? 一个常年坐着轮椅的人,为什么还有腹肌,还是八块的,怎么办,她有点想摸…… 陆沉一把拍掉她缓缓伸过来的手:“手不想要了?” 因着他突然变得森寒的声音,宋锦洛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然后摇头。 见她一副害怕的神色,陆沉的动作顿了顿,有点后悔是不是自己刚才下手太重了,不过她那副色眯眯的神色实在太不矜持,让陆沉不禁有些气闷,这今日要是换成别人,她也是这幅模样? 想到此,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下手太轻了,应该让她长点记性,于是也没在意,只冷声道:“还不上药?” 宋锦洛愣了片刻,才上前开始涂药。 她很想像刚才陆沉那样,大力上药报复回去,可到底有些怵这人,没敢如此,而且,刚才看到如此香艳的画面,脑海中到现在都还回不过神。 直到将药上完,系上她最拿手的蝴蝶结,她才终于找回了呼吸:“好了,三天之内伤口不要碰水。” 陆沉唔了一声,瞟了一眼蝴蝶结,眉眼微蹙,道:“无双……你是不是……” 宋锦洛瞬间紧张了起来,完了,这家伙是不是想起来了?不行,她得跑。 不料,下一刻陆沉却是画风一转,似笑非笑道:“上次你一眼便看出我因为中毒而不良于行,你替我接好骨,说的也是休息一段时间腿上的外伤就没事了,并且你今日见到我依旧坐着轮椅,丝毫不见你惊讶,所以,你当时便知道我这双腿残废并不是因为外伤,而是中了毒,,并且,你还能解这种毒,对吧。” 见他突然旧事重提,宋锦洛漏掉的心直接断了一拍,看了他一眼,装傻道:“啊?哈哈……这个嘛,怎么说呢,谁还没点难言之隐,况且我这个人,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癖好。” 这人反射弧度是不是太长了,还是……这段时间有人在他旁边说了什么? “我这腿,自三年前中毒后,便没了知觉。”陆沉抬起眼眸,看着她缓缓道:“这三年间,除了神医谷的人,无人能看出我是中了毒,可你却一眼就看了出来,无双,你说……这可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宋锦洛觉得,他每次叫无双这个名字,尾音都拖的极长,透出一股子意味不明的气息。 宋锦洛顿了顿,连忙道:“这个……怎么办?你为什么要来问我?” 似乎是被她为难且震惊的表情取悦了,陆沉难得表现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笑道:“那天,你留下的药,我让人分析了一下成分,神医谷的谷主表现的极为震惊且兴奋,他说,当世之人,无人能出其右。” 宋锦洛:“……” 她就不该心软的!!! 她现在无比后悔当时的决定,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她顿了顿,头皮有些发麻,对上对方饶有兴味的视线,她心中忽然涌上无限的挫败感,于是僵硬的道:“我不会为你治腿!” 宋锦洛说的是不会,而并非不能。 似是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陆沉并未表现出任何惊讶,嘴角笑容一勾,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道:“哦?为何?” 宋锦洛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这人,过河拆桥,且杀戮太重,救你,不见得是件好事。”说罢,她又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蹙着眉道:“你威胁我也没有用,况且,我给你种了共生,除非你不想活了,否则,你就动不了我。” “唔……”陆沉道:“看来,是有恃无恐啊。” 他这幅轻飘飘的态度让宋锦洛有些头皮发麻,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害怕,于是强调道:“并非我不救你,而是,我找不到救你的理由,你这人一见面就逼我替你治伤,治完了就要杀我,你说说,我宋……不是,我还能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我得多傻?” “那怎么办?”陆沉叹了口气道:“你好像并没有别的选择。” “……”被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弄的有些无语,宋锦洛道:“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我都这样说了,你不是应该赌咒发誓告诉我你不会再杀我之类的话吗?” 陆沉道:“我这样说,你就会改变心意替我解毒?” “不会!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说到这,宋锦洛的忽然更加硬气起来:“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大不了,咱们一起死。” 当然,这是气话,她不想死,也不会死,她这么说的原因,只是为了让对方知难而退。 这人中的根本就不是毒,而是一种蛊,非常难解,就连她也要费些心思去空间里面配药,可这人看起来太危险了,是敌是友都没分清,她不可能去花这种代价。 “你觉得,我会杀了你?” 宋锦洛抿着唇,梗着脖子没有反应。 “在你种共生之前,我有很多次要你命的机会。你的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况且,让你解毒并非只有威胁你一种途径,或许哪天你会求着我替我解毒呢?”话说一半,陆沉突然顿住,过了一会直接道:“罢了,你走吧。” 哈……前面的话,让宋锦洛几乎要开始嘲笑对方的盲目自信,可还不等她开口,陆沉的话却让她一愣。 宋锦洛有些不可置信:“你放我走?” 陆沉彻底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不让你走,难道留你吃顿晚饭?” 宋锦洛:“……” 和他吃饭,只会消化不良。 第19章 深夜放蛇 见他开始赶人,宋锦洛根本就是巴不得,她飞快转身向山下跑去。 在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却又忽然停了下来,回头朝身后看去。 陆沉依旧在原地,夜色逐渐深重,清冷的月光之下,他衣袂翻飞,她跑的有些快,所以二人距离隔的太远,她看不太清楚对方脸上的神色。 只能看到他白皙修长的指间抚在轮椅之上,之前被她剥掉的衣衫已经重新穿好,整个人身上气质内敛,也许是隔的远的原因,她竟然觉得对方身上透出一种温润之气,眉眼之间,好像微微上挑,他在笑? 笑什么呢? 宋锦洛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这个人,他明明生着一副铁石心肠,且满肚子阴谋诡计,却故意透出这般温润之感。 呵,管他呢。 反正除了共生,他们之间根本就是陌生人,她不会为这种危险分子解毒,更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危险当中。 想通之后,她飞快的转身下山。 奇怪的是,之前还看到大批的士兵守着要道,可此时下山的路上,却一个兵卫都没看到,她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宋府。 在她的身影消失后,鹤唳抱着剑从黑暗处走了出来:“王爷,三皇子在净室等着给您请安。” 陆沉收回视线,慢悠悠的道:“不必理会,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鹤唳自然知道,王爷问的是埋伏杀手刺杀宋家姑娘的那几女子,回道:“当时三皇子准备让人将其救下,被属下拦住了,那几人还吊在树上,您的意思是?” “就让她们吊到绳子自己断掉吧。”陆沉不甚在意的道。 鹤唳:“……” 那么粗的麻绳…… 过了一会,鹤唳继续道:“后日便是宋锦薇和三殿下大婚的日子,您将人扣住,三殿下他……” 陆沉嗤笑一声,道:“老三想拉拢兵部,可惜……宋锦薇不堪为正妃。” …… 宋锦洛回到宋府时,已是月上中天。 小哑巴在园子外面来回踱步,紧张的眺望着远处,直到看到从夜色深处走来的宋锦洛,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走了过去,一把抓住宋锦洛的手,全身上下看了一个遍。 宋锦洛有些懵逼:“你这是怎么了?看什么呢?” 小哑巴比划道:“小姐,宋管家说你回不来了。” “什么?”宋锦洛:“宋和说我回不来了?等等……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小小的脸上原本就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有些发黄,可此时却还印上了几道红色的巴掌印,在月光下,十分显眼。 小哑巴摇了摇头:“我没事。”然后便将宋锦洛朝着家里扯,还非常兴奋的指着满屋子的家具和被送回来的嫁妆:“小姐,你看……” 宋锦洛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已经恢复和记忆中相差无几的屋子,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按照以前的样子重新布置好,漏水的屋顶被修好,破旧的窗户也被重新更换。 九十九抬嫁妆将不大的空间塞的密不透风,她随手掀开一个箱子,一整箱的珠宝,再掀开,便是整箱能晃瞎人眼的黄金。 她略微清点了一下,数量都对的上,真是让人惊讶啊,其实她并不着急要这些东西,之所以提出三日时间归还,是笃定林淑蕴拿不出来这些,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凑齐了。 那么很显然,这些钱的来路……就成问题了,看来可以查一查,说不定哪天就能成为压死林淑蕴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彼时宋锦洛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她很清楚,林淑蕴现在不敢再作妖,所以,她比较好奇的是,小哑巴脸上是被谁打的。 可这丫头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就是不说。 还跑去端来洗漱用品,说要服侍她洗漱休息。 休息个头啊?人都打到脸上了还休息,宋锦洛气的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忍着性子从空间内拿出药,让小哑巴坐好,开始给她上药。 她尽量放轻了动作,比给那个变态上药可轻多了,可小哑巴还是疼的不住的瑟缩,可又怕她生气,硬生生忍着不敢出声。 她叹了口气,将力道放的更轻,终于,唇角破裂渗血,双颊红肿的地方都涂上了药,做完这一切,宋锦洛将用完的面前扔到桌上,洗干净手,再又来到小哑巴面前,双手撑着膝盖,与她平视,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打的你了吗?” 眼见着小哑巴又开始摇头,她赶紧抢先一步道:“哎,你可想清楚了,你要是不说我会将你赶出府,我宋锦洛的身边,可没有人家打上门,还忍着的废物。” 小哑巴这才比划着:“宋总管。” 宋锦洛挑眉,其实她多少也能猜的到,如今这府里,就只剩下这宋和因为那天去乡下庄子看账去了没在家,还以为她是从前人人可欺的宋锦洛,是以这条狗看到自己的主子林淑蕴被她所欺,便迫不及待的开始张口咬人。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乱咬人的狗,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笑了笑,小哑巴接着比划:“宋总管说我一个死哑巴,比划的他们看不懂,老让东西摆错地方,所以就打了我。” 宋锦洛蹙了蹙眉,忽然道:“还有吗?” 她敢肯定,这一定不是全部,宋和一定做了更过分的事。 小哑巴知道瞒不住,便起身将一个木盒拿了出来,里面放着一堆破碎的青玉石碎片,她有些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可刚想问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那不是她娘原本放在佛堂的一尊玉石观音像?草!碎了? 宋锦洛气的浑身颤抖,她这些年,因为职业的关系,除了在实验室研究各类药物,便会去边境和毒贩交手,因为常年双手染血,所以老师便让她信佛,是以在她穿过来之前,手腕上常年带着一串佛珠,可惜佛珠没跟着过来,但是这尊观音像那也是佛家至宝啊,居然让这群王八蛋给摔碎了。 小哑巴继续比划着:“这是夫人最爱的观音像,说是要留给小姐的,可是,我没护好……” 宋锦洛深吸了一口气,将内心的怒火压下,对着小哑巴道:“你做的很好了,你记住,以后不要再这样,宋和此人虽然无耻,但胆子小不敢杀人,若是你以后碰上亡命之徒,若你这样不顾一切的抗争,那种无谓的牺牲是最没用的,你一定要切记,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不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让自己受到伤害,即便是我,也不行,你明白吗?” 虽然这么交代这小哑巴,但是这件事情也让她想明白了,她得想办法安排点自己的人,不然她去哪里都不太放心。 小哑巴似懂非懂,眼神中隐隐有液体溢了出来,她自出生起便不会说话,家里孩子太多,父母一直就不待见她,长大后,所有人都叫她小哑巴,父母嫌弃她的时候,更会叫她死哑巴,让她赶紧去死,不要活着浪费粮食。 自从小姐将她捡回来后,虽然也不怎么理她,可是小姐给了她新的生命,现在小姐还告诉她,她很重要,让她无论如何要保重自己。 她的内心深处被触动,感动的一塌糊涂,她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心中却想,别人不重要,但是这一辈子,如果注定要牺牲的话,她愿意为了小姐付出一切。 看着小哑巴的反应,宋锦洛还是挺满意的,这丫头虽然傻乎乎的,但实在是衷心,回忆着原主的记忆,这小哑巴自然被捡回来,简直把宋锦洛当成再生父母一般,别人大骂都无所谓,但是只要涉及到宋锦洛,她便会不顾一切冲上去。 诚然,这些年,她挨的打没有一次不是为了宋锦洛。 可原主那个傻子,胆小怯懦,对这小哑巴实在算不得好,甚至,连名字也没给取一个。 想到此,她忽然脑袋一转,道:“你……我想了一下,给你取个名字吧。” 小哑巴还在懵逼当中,宋锦洛便粲然一笑:“你长得娇俏可爱,就叫你……映鱼吧。” 虽然十分不理解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小哑巴内心仍旧十分激动,她有名字了,她是映鱼,她不是小哑巴。 宋锦洛拍了拍她毛茸茸的脑袋:“既然心情好了,就跟着我出去吧?” 小哑巴,哦,不是,映鱼十分疑惑:“小姐,这个时间大家都休息了,咱们出去干什么?” 宋锦洛冷声一笑:“休息?顾奶奶我都没休息,谁都别想睡!” 说罢,带着映鱼就去了前院,宋管家的屋子就在前院下人房的主间,此时已是深夜,星光暗淡,皎月有瑕。 她站在冷风之下,从袖口掏出一灌药粉,从窗户洒到宋和房间内,然后便从袖口掏出两串不知道什么时候藏着的糖葫芦包,分给了映鱼一个,主仆二人开始闷头啃了起来。 第二颗糖葫芦咽下去的时候,宋和的房间内忽然爆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啊……” 再接着,便是慌乱的尖叫声:“好多蛇,救命……哪里来的蛇……不要咬我。” 一声声的惨叫从宋和的房间内传出,很快,尖叫声引来了许多人,下人房休息的婢女小厮一个个出现,有小厮听到叫声闯进去救人,就连在后院的人都被吵醒,林淑蕴披着衣衫带着孔麽麽和婢女彩凤提着灯笼赶了过来,才到天井处,便看到小厮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浑身被蛇缠绕着的宋管家。 她顿时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去……去报告巡城司,让他们派人来抓蛇。” 宋锦洛看了一眼浑身是蛇的宋和一眼,将手里的竹签子一扔:“走吧,回去睡觉。” 第20章 祖母回家 这一夜,整个宋府鸡飞狗跳,巡城司作为守护皇城安宁的衙门(类似于现代社会的消防),不管哪家遇到任何困难,巡城司都会立即赶到。 可此次,巡城司的人听说抓蛇,便派了两个擅长捕蛇的人过来,可那两个人到的时候,整个宋府的蛇却诡异的消失了。 若不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宋和全身都是毒蛇的牙印,巡城司的人只怕要回去写奏折参宋止戈一本了。 要知道,在北齐,报假案,是会被抓到慎刑司的。 可后来,巡城司的人将整个宋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见到一条蛇。 巡城司的人走后,宋和又被连夜送出了府,去了春和堂看诊,那一身毒蛇的牙印,连大夫看了脸色都白了。 林淑蕴亲眼目睹宋和整个人被群蛇环绕的场景,被吓的根本睡不着,眼睛一闭就是全身吐着信子的毒蛇。 她抓着宋正宏,神神叨叨的不敢睡,最后把第二天要上朝的宋尚书整到两眼发青,在太和殿打瞌睡,被圣上罚了三月俸禄和十大板子。 这一夜,整个宋府只有菡萏园的主仆二人睡的安稳。 当宋正宏被人抬回家的时候,宋锦洛已经带着映鱼悠哉游哉的在朱雀街最大的酒楼抱月斋吃完了早膳,然后又目标明确的直接去了北街深处,径直走进了最大的牙行。 老板是个十分肥胖的中年胖子,见着宋锦洛穿着价值不菲的锦缎,气度不凡,立刻半弯着腰,笑着迎了过来:“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想买多少奴仆,有何要求?” 宋锦洛略微扫了一圈,道:“男女不限,来路详细,数量不限。” 毕竟,能让她看上眼的,应该不多。 老板常年和富贵人家打交道,什么样苛刻奇怪的条件都听到过,原本见到宋锦洛,见她打扮华贵,气场十足,以为是个难缠的主,没想到要求却如此简单,于是连忙道:“那请小姐移步后院。” 半个时辰后,宋锦洛再次出现,除了映鱼之外,身后又多了两男两女,四个人。 本来宋锦洛想直接将人带回宋府的,可转念一想,这四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几乎都衣不蔽体,于是她脚步一转,又将几人带着去了成衣坊,给没人裁制了一套新衣。 不过,他们都没穿在身上,实在是因为他们几乎一整年都没洗过澡,全身上下不是虱子就是跳蚤,这会穿也没用。 映鱼怕他们把衣服弄脏,很贴心的替他们将衣服抱在怀里,再然后,宋锦洛又带着她们买了许多肉包和其他吃食,不过她只是让几人分别拿着,也没说让他们吃。 那几人这一整年,就没吃饱过,陡然看见肉包子,桂花糕之类的吃食,肚子便开始咕噜咕噜的叫,宋锦洛仿佛没听见一般,兀自朝前走着。 其实她就想看看,这些人里面,会不会有人在没得到指令便吃东西。 如果吃了,她指定是要退货的,连口腹之欲都无法克制的人,她怎么可能相信以后能和她一起面对挑战? 不过,还好,这些人没让她失望。 只是,有了人,她还得抓紧时间将他们训练出来,宋锦洛很清楚,宋府不是家,她待不了多久,所以她很快便会搬出宋府,目前的想法是,她开一家医馆自己当老板。 只是有一个问题,这古代开医馆也需要很多手续,啧……真头疼。 就这样,那几人一路闻着食物的香味,吞着口水,跟着宋锦洛朝着宋府的方向走去。 可转过街角,却看到一个少年躺在一条窄巷里,四周无人。 宋锦洛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奈何她眼睛太毒,一眼便见到那少年腰间系着的一块玉牌,上面写着一个玉字。 那玉牌玉质清透,没有一丝杂质,看着就价值不菲,且昏倒的少年穿着一身缂丝百蝶穿花锦袍,这种材质,是西域进宫,且只有皇宫所有,也就是说,这人是宫里的人。 她再稍微看了一眼,瞬间笑了,是个姑娘…… 她挑了挑眉,这两天她大致看过这时代的一些信息,此国名为北齐,当今圣上膝下有七位公主,其中四个已经嫁人,余下的三位里面,有一个名叫羡玉的公主,非常受宠。 这真是……老天待我不薄啊,知道我渴了立即送了一瓶水过来解渴。 于是,她顺手将这位女扮男装的公主救了起来,还十分好心的将其送到客栈,施针用药,分文不取。 最后在公主崇拜的目光中,飘然离开。 傍晚,终于进了宋府。 一回家,宋锦洛便在大厅坐着喝茶,映鱼则带着几人去菡萏园的下人房洗漱,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映鱼重新领着几人来到大厅。 四人咕咚一声跪了下来。 宋锦洛放下茶盏:“都起来,去那边坐好。”她指了指厅内摆放好的木椅:“旁边是刚才买回来的食物,你们现在先吃东西,吃完我有话问你们。” 那几个人本来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一听能吃东西,其中一个少女便飞快的跑上前,拿着包子就准备吃,可一看旁边根本没动静,然后又恋恋不舍的将包子放了下来。 “怎么了?”这次轮到宋锦洛纳闷了,这是怕她下毒? “您还是先说吧,我们不饿……”领头的高高瘦瘦的小少年说道。 宋锦洛叹了口气:“你们要做的,是绝对的服从和忠诚,我的意思是,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质疑我的话,所以,现在去吃东西。”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才重新跑到椅子前,拿着肉包子开始抱着啃。 宋锦洛看了映鱼一眼,对方立即明白,下去端了几乎茶过来放好。 等他们将三十多个肉包吃完,又每人灌了一大壶茶水,又齐排排站好。 宋锦洛点了点头,然后道:“你们从前的信息我都很清楚,但是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你们要忘记之前的名字,我会重新给你们取名,教你们在这乱世生存,我唯一的要求便是,一切以我为先,绝对的忠诚和服从,忠诚的意思我想我不用多解释,服从么,就是不管以后我给你们下一个让你们觉得多么荒唐和难以置信的指令,你们都需要无条件的服从,我不需要你们的任何质疑,其余的事情我都能给你们机会改正,唯独这两点,你们不能犯,听明白了吗?” 四人高声齐呼:“知道了,小姐。” 宋锦洛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现在,我给你们每个人重新起名。”说罢,她指着最左边的两个少年道:“你们俩,个高的那个,叫弄墨,个矮一些的,叫青砚。” 说罢又看向那两个小姑娘:“你叫飞花,你叫……逐月。” 四人高兴的不知所以,连忙跪下来感谢,速度之快让宋锦洛向阻止都已经来不及,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这故人动不动下跪的毛病真的很难评啊。 她叹了口气,道:“都起来,对了,弄墨,我知道你和飞花是亲兄妹,但是来了我这,我不允许任何搞小团体,你们四个人不能生出任何嫌隙,明白吗?” 几人拼命点头。宋锦洛继续道:“给你们都介绍一下。”说着话,她将映鱼从一旁拉了出来:“她叫映鱼,你们叫她映鱼姐就行,你们记住,在整个宋府,除了我你们只能听她的,其余人不管是谁,记住我说的话,不管这个人是谁,你们都不要理,明白吗?” “回小姐的话,我们都听清楚了。” 宋锦洛十分满意,这几个人面向一看就比较聪明,她眼光还是真不错啊。 她笑了笑:“很好,接下来,我会教你们自保的能力,所以……” 话说一半,却被外面骤然传来的声音打断。 “四姑娘,老夫人回府了,此刻在正厅等你过去见礼。”来人是林淑蕴身边的贴身侍女彩凤:“你说说你,一个下贱之女,怎么如此不懂规矩?老夫人回家,全家都出门相迎,你却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果真是贱人不懂规矩。” 她站在屋内,进门也未行礼,神态语气更是高傲的如同孔雀一般,看着宋锦洛的眼神鄙夷又嫌恶 宋锦洛一听,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冷笑道:“你一个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未经通传便进主屋?又是谁给你的底气见了主子不行礼连敬语也不用?” 老太太回来了,这老夫人性格刻薄,年轻时候落魄给人浆洗供着她那个没良心的爹读书,再后来她爹攀上了娘这棵大树,他们才过上好日子。 可惜,那老太太却从未感恩,一直端着婆母的架子虐待她娘,寒冬腊月怀着身孕也要在屋檐下恭请婆母起床洗漱,大半夜喊着头疼,非要让她娘过去侍候,反正婆母的架子端的十足。 诚然,她不喜欢她娘,更不会喜欢她这个孙女。 彩凤冷哼:“还端着小姐的架子呢?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宋锦洛你搞清楚,自从我家夫人进府的那天起,这府里的女主子就是我家夫人,至于你这小贱人,前天不是很嚣张吗?如今老夫人回来了,老夫人最疼三小姐了,你如此欺辱我家夫人,你看老夫人今日如何罚你。看什么?还不滚上来随我一起去正厅给老夫人磕头请罪?” 她言语恶毒,一口一个贱人,宋锦洛听得心烦,正准备动手,可有人却比她更快。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最小的逐月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一巴掌扇在彩凤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我家小姐如此不敬?快给我家小姐磕头赔罪?” 哇哦~宋锦洛挑了挑眉,这感觉怎么说呢,真爽。 彩凤被扇懵了,捂着脸就要反击,然后,映鱼和飞花根本不用任何指令,冲上去就将人揍了一顿,然后捆了起来。 彩凤被打的嗷嗷叫唤,奈何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她动弹不得,且只要她开口骂人,便会挨一巴掌。 宋锦洛全程未出声,等彩凤被打的双面红肿,这才咳了一声站了起来:“弄墨跟我一起过去,映鱼,你待在这和他们看家,我很快回来。 ” 宋家正厅,老夫人穿着朱红色松鹤延年锦衣,头上带着玉带抹额,六十多岁的年级,说是常年信佛,家里还供着佛堂,可宋锦洛观她面容绵薄,三眼吊顶的模样,相由心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慈悲? 果不其然,那老太太见着刚进门的宋锦洛,端在手中的茶盏直接朝她砸了过来,还好她反应快,朝后退了一步。 茶杯在她脚下碎开,老太太高声怒斥:“没规矩的东西,还不跪下!” 第21章 再次交锋 宋锦洛眉头微蹙,扫了一眼地上的残渣,上好的锦东玉瓷被摔成了一片片不规则的细渣子。 可见摔杯的人用力之大。 她冷笑一声,还是探身走了进去,抬头的瞬间,和老夫人视线相撞。 那一瞬间,宋锦陆看到她眼中的嫌恶和厌弃,可她根本不在意,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老夫人端坐主位,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碧青色团容锦裙,上面绣着浅粉色的荷花,少女身量纤细,脸型圆润,下巴有些短,双眼细长,红唇不笑而弯,是典型的微笑唇。 只是此刻,她盯着宋锦洛的目光,不太面善。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少女应该就是林淑蕴的三女儿,宋锦妍,她自小聪明伶俐,饱读诗书,七岁便能出口成诗,是金陵城有名的才女,只是她长的没有宋锦薇好看,所以金陵四美里面没有她。 但宋锦洛很清楚,这个宋锦妍可比宋锦薇那个满脑子稻草的草包难对付多了,否则,她这般容貌,不可能得到老太太的喜欢。 要知道就是连宋锦薇,老太太出门都不曾带上过。 不过,从原主的记忆中,好像听闻过,这宋锦妍读得老太太欢喜,好像是因为十一岁时,写了一首安乐赋,得到过当今摄政王的夸奖,自此,宋锦妍便把能成为摄政王身边的人当做人生目标。 要知道这位摄政王乃是当今圣上的胞弟,排行十七,乃是北齐的战神,文武双全,武能领兵杀敌,文能安邦定国,万岁爷很宠这个弟弟。 据说就连当今皇后娘娘见到摄政王都要矮个三分。 只是很可惜,这摄政王常年在边关,不怎么回北齐,所以这些年,宋锦妍一直没有找到过机会靠近。 不过,这完全不影响老太太想借着宋锦妍攀上摄政王的东风,是以,对她一直非常宠爱。就连林淑蕴的儿子,宋天林都没有这个特例。 宋锦洛原本想着顾忌大家的脸面应该意思意思请个安的,可从现在这样子看,好像也不用了。 于是,她大喇喇进了正厅,挥手示意让弄墨将彩凤扔了出来。 林淑蕴惊叫一声:“彩凤?这是怎么回事?四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好好的,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宋锦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你闭嘴!一天到晚就知道鬼吼鬼叫,我为什么打她你不清楚吗?你不懂教下人,这彩凤就当我替你教育了,但是林淑蕴你记住,没有下次了,再让你的狗去我园子里乱吠,我打的可就是你。” 林淑蕴抹着眼泪:“老夫人,您看看……这可如何是好,媳妇是真的没法子做啊,这四姑娘如今是任何话都听不得,不由分说就打人,还是您做主吧。” 老太太冷笑一声:“你嫡母性子素来温顺,便养出你如今这般目无尊长,苛待下人的卑劣品行,你父亲今日受伤,你不仅不去侍候,连派人问个话都没有,我这个祖母今日回府,你这不恭顺的东西也不知去门口迎接,反而带着个哑巴在大街上乱逛,听说你还买了几个小厮婢女,不经过你嫡母的同意便将人随意带进府里,现在,更是无法无天,敢殴打长辈房里的女使,既然你如此不懂规矩,那我今日便好好教训你。” 她厉声说了一长段,下一刻,便立即涌上来几个小厮挽着袖子就要上来按住她。 呵……宋锦洛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今天这场架是非打不可了,她悄悄拦住弄墨,使了个眼色让他在一旁看着。 许是因为听过了宋锦洛之前的战绩,老太太使的人都是懂武功的练家子,拢共四个人上来就朝着她的肩膀抓去。 这但凡换成以前的宋锦洛,估计被打的找不着北,可现在是谁?她可是二十一世纪在部队驻扎的高级医官,并且还是全国女子散打冠军,跟着雇佣兵去过战乱之地志愿,这几个人算什么? 她原地起跳踹飞两个人,脸色微冷,双手抓住一个钳制她脖子的家丁,一朝蝎子摆尾踢中对方的下颚,那人立即倒在地上翻着白眼晕了过去,最后一个人才刚冲过来,便被她反手一个过肩摔。 砰的一声,那人摔倒之前那人的身上,吐着白沫抽搐几下晕了过去。 她一脚踩在那人的胸口,歪着头冷笑道:“老太太你一把年纪了,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整天诵经拜佛,没想到却是个金玉其外的主,怎么着?好好说话是不会?非得让我教你们做人?” 四个家丁皆是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老太太震惊不已:“你……你简直反了你。” 林淑蕴在一旁添油加醋:“是啊,老太太,如今四姑娘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本事,我们是真拿她没办法啊。” “知道没办法就好好做人!”宋锦洛冷哼着收了脚,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抬眼扫了一眼几人,道:“不要再来惹我,惹怒了我你们承担不起后果。” 老太太被气的不断呼吸,宋锦妍看了半晌,突然开口,温声安抚着老太太,许久后才对着宋锦洛道:“四妹妹,并非我们刻意找你麻烦,而是你自己,父亲受伤你不闻不问,祖母归家,你不迎接,祖母好心让我母亲派人去叫你,你却部分青红皂白将人打成此般模样,你自己说说,这些事情若是传出去,别人骂你是个不敬尊长的畜生可都是轻的。” 她语调清和,不疾不徐,但语言锋如利刃,看似是委婉的剖析劝告,实则是温柔刀,刀刀置人于死地。 宋锦洛抬眼看向她:“不要说父亲受伤祖母归家这两件事你们每人告诉我,我不知情,就凭你母亲敢派一个丫鬟去我院子里羞辱我,她这继母苛待子女之名传出去,只怕别人说的会更难听。” 她把玩着一颗莹润的玉珠,笑容冷冽:“说到此,三姐姐,你母亲是个什么东西上位的,你应该不是不清楚吧。” 宋锦妍愕然的看着她,一时间都忘记了该怎么反驳:“你……你竟敢如此侮辱我母亲?” 她有些不敢相信,她今日才回府,对于前些日子宋锦洛的所作所为也只是略微听了些许,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他们以讹传讹,没想到…… 之前懦弱无用的废物四小姐,现在却真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会武功,还突然那么嚣张。 “我说的是事实。”宋锦洛笑道:“好了,老太太我也见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很忙,没空在这看你们发疯。” 宋锦妍一下有些懵,不过她到底很快就反应过来,宋锦洛如今这幅样子,指定不如之前好欺负了,不过还好她有后招。 她笑了笑,端着架子道:“四妹妹,且等一等,昨晚宋管家被蛇咬,彩凤说她当时看到了你和你的婢女,所以那蛇是你放的,原也不打紧,你是小姐,对待下人恶劣一些我们也无法置喙,只是那宋管家身上的蛇毒大夫解不了,所以还请你将解药交出来。” 宋锦洛挑眉道:“一个婢女的话你也信?宋管家无缘无故被蛇咬,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说蛇是我放的,你可得有证据,不然你如此污蔑我,只怕这事没完。” 她不仅不承认,还倒打一耙。 宋锦妍显然也料到了此出,不慌不忙的阿了一声,有些遗憾的道:“那可怎么办呢?原以为,四妹妹有药呢,一个下人自然是不要紧的,可是这五弟也被咬了,既然四妹妹没有要,那就只能让五弟和宋管家一起死了。” “你说什么?”宋锦洛有些吃惊。 宋锦妍脸上的笑容更加浓烈:“来人,将小五抬上来。” 下一刻,奄奄一息的阿弟被两人抬到正厅,脖颈上两颗鲜红的牙印,脸色发青,嘴唇乌紫,身子单薄瘦弱,身上穿着的粗布麻衣都显得空荡荡的。 他闭着眼,气息微弱。 宋锦洛如遭雷击…… 第22章 新的麻烦 “四妹,你看看小五,真是可怜,才九岁……”宋锦妍略带惋惜的声音传来。 宋锦洛颤抖的摸了摸阿弟瘦骨嶙峋的手腕,脉搏虚浮无力,她瞪着宋锦妍:“宋锦妍,你为了一个下人,敢对我阿弟下如此毒手,你是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对吗?” 宋锦妍眼中毫无惧色:“四妹这是说的哪里话?小五被蛇咬是个意外,我是以为你这亲姐姐能救他,才带着他来找你的,你怎么能这样冤枉好人?”她眉眼带笑:“就像你说的,说话得讲证据啊,否则,我可是要去镇抚司告你的。” 宋锦洛无心与她争辩,阿弟年纪太小,身体又差,这蛇毒一旦入心就抗不了多久,所以当务之急是先将阿弟带回去解毒。 可很显然,宋锦妍不会让她如愿。 眼见她要离开,立即道:“我知道四妹武功高强,不过,带着个昏迷的孩子,你也走不出去。况且,即便你今日出去了,你可要想清楚,这里是金陵,天子脚下,可不是比武斗狠之地,讲的可是王法,我母亲身为继母,宋府所有的孩子都归她管,即便你有再多不满,一旦官府插手此事,四妹,你觉得你真的能将她养在身边?” 宋锦洛愤怒的捏着双拳,全身气的发抖,若不是顾及到怀里昏迷的阿弟,她几乎想立刻上前将这群人痛打几十遍。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宋锦妍说的是事实,没有宋正弘或者林淑蕴点头,阿弟她带不走。 或者是,即便她带走了,也会被官府强行送回去。 她冷静了下来:“所以呢?你想怎么样?威胁我?” 宋锦妍道:“很简单,把解药交出来,然后给祖母和我母亲磕头认错,兴许哪天我母亲高兴了,便将你阿弟还给你。” “这样啊……”宋锦洛被气的有些很,但突然她就冷静了下来:“那我阿弟此番模样,若是真的闹上官府,林淑蕴落个苛待继子的罪名,只怕也不轻啊。” “所以啊……四妹,何必两败俱伤,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不就好了。” 宋锦洛冷笑一声:“两败俱伤?你也太看的起你自己了,不放人是吧?” 她缓缓的说着话,将昏迷的阿弟放到弄墨怀里,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形如鬼魅的冲到宋锦妍面前,左右开弓直接扇了她几巴掌。 打的宋锦妍毫无招架之力,然后又飞快的退回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速度之快,只给一众人留下几道残影。 “宋锦洛!你这废物你敢打我!”宋锦妍捂着已经肿了的脸,气的跳脚:“来人,都去,去慎刑司报案!” 老夫人见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挨打,心疼不已,指着宋锦洛狠厉的喊道:“小贱种,跟你早死的娘一个样,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把她给我绑了送到官府去。” 林淑蕴杀人般的目光瞪着她,然后扭头查看起女儿的伤势。 宋锦洛打完人,觉得心中畅快许多,她不慌不忙的拿出一颗药丸放到阿弟的嘴里,神色有些风轻云淡:“快,快去报案,让满金陵的人都看看,这个青楼妓女是如何虐待我阿弟的,将我阿弟弄的一身是伤,生死不明,我倒要看看,这事一旦传出,三皇子会不会去一个蛇蝎毒妇的女儿做皇子妃。” 一招制敌! 精准命中对面所有人的死穴。 她们不敢赌。 “你!”林淑蕴气的浑身发抖,却终究不敢再说狠话,忙对着外间喊道:“都滚回来,谁也不许出去!” 宋锦洛冷笑一声:“去啊,去报官,你不去是吗?弄墨,你去!” “不可!”林淑蕴惊的直接上前,拦住弄墨,却又碍于宋锦洛在一旁,根本不敢上手,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将人拦住:“别去!” 她马上就要成为三皇子的岳母,鲤鱼跃龙门,她不可能让任何事情成为阻碍,区区一个宋管家,死了就死了。 想通了这些,她顿时压住火气,宋锦妍挨了打,眼眶通红,缩在一旁愤怒的盯着宋锦洛,可她知道,长姐的事情为大,今日想办宋锦洛,是办不了了。 老夫人也气愤不已,恨不得将宋锦洛大卸八块给最爱的孙女报仇,可惜此事也得延后处理。 林淑蕴深吸了口气,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几乎狠狠的镶嵌进肉里,面上却强装着无事的模样,好声好气的道:“四姑娘,今日之事,是个误会,既然宋和的事不是你干的,就算了,况且,你人也打了,气也该消了。咱们到底是一家人,我答应你,让你把你阿弟带走,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看如何?” 宋锦洛笑容玩味,十分轻狂:“早这么识趣不就什么事都没了?非要撕破脸,你看看,没脸的还不是你们!” 屋内没有人说话,但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声证明着她们几人的愤怒。 宋锦洛也不想多待,但鉴于这些人的无耻,未防她们后期再出什么幺蛾子,她必须把事情做到极致,于是她唰的一声从袖口掏出纸笔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来,签字画押,从今之后,你林淑蕴不再过问我菡萏园内任何人的事情。” 她完全不在乎她们脸上几乎燃烧起来的愤怒,继续道:“林淑蕴,我是为你好,省的你一天天的给自己找不痛快,我是无所谓,但哪一天我真的发火了,你女儿鸠占鹊巢的事情被捅出去,你说……你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 今日之事,必须尽快解决,她完全没有时间再浪费在这群蠢货身上。 林淑蕴呼吸又加重了几分,且更加急促,攥着手里的字据,脸色清白交错,双手更是因为太过用力青筋暴起。 可她却不敢动手,只能忍着满肚子的窝囊气,看着弄墨抽走那张字据。 宋锦洛笑了笑,抱着阿弟就要离开,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淡淡的道:“对了,你的狗昨天摔坏了我母亲留给我的玉观音,记得去鸡鸣寺给我求个一模一样的回来。” “你!!!”宋锦妍咬牙切齿,很不得上前撕烂她的脸。 林淑蕴忍了又忍,才终于从后槽牙发出声音:“好!等薇儿的婚事过后,我亲自去给你求!” 宋锦洛冷笑了一声,道:“希望你到时候还有心思去,哈哈……” 她笑的张狂,意味深重,但却没有人理解她笑容深处的意思。 待她走后,宋锦妍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挥手将凳子上的茶具全不摔到地上,她咬牙瞪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大门,双眸中的怨毒犹如一条冰冷的毒蛇。 宋锦洛!你给我等着!! 且说宋锦洛回到菡萏园,便立即带着阿弟回了房间,闭门不出。 映鱼带着其余四人焦急的守在外面,弄墨将刚才正厅的事情回来重复了一遍,几人又气又急。 却也无可奈何。 而屋子内,宋锦洛已经从空间内拿出血清给阿弟注射,蛇毒好解,可阿弟的身体亏损,要很久才能补回来。 她叹了一口气,给阿弟盖好被子,然后走出去,将一份药膳放到飞花手里:“你擅长做饭,以后就按照这个方子做着给小五吃,记住,一天三顿,按时按点按量。” 飞花郑重的接过方子:“奴婢一定不负小姐所托。” 宋锦洛点了点头,此时已经夜深,她揉了揉眉心:“很晚了,都去休息,我这边如果没有交代就不用守夜。” 众人点了点头,青砚道:“小姐,万一那些人半夜过来,我们都睡了,会不会……” 宋锦洛道:“不用担心,我这园子里面弄了许多机关,他们来了也是死。” 机关术嘛,不对的课程,她可是修满了学分的。 这一夜,宋锦洛睡得十分安稳,毕竟累了一整日。 第二天正午,宋锦洛正闭着眼靠坐在廊檐下的围栏上,闭目养神,神思已经进入空间。 给映鱼研制的特效药已经差不多了,今天晚上应该就可以给她用药。 映鱼正和弄墨几人在园子的梅花桩下练习,飞花则在厨房准备晚上的食材,这一切原本静谧而美好。 她正观察着药剂,却猛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下一刻,一阵惊天怒吼响彻园子。 “谁是宋锦洛,给我滚出来!” 第23章 大闹后院 在园子练功的几人也停了下来,就连飞花也拿着菜刀从厨房跑了出来。 宋锦洛睁开眼,发现园子内闯进来数十人。 领头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金赤色的锦服,她面容冷肃,怒气冲冲,阴冷的目光直逼着宋锦洛:“你就是宋锦洛?你这小贱蹄子真是让我好找啊,来人!给我抓起来摁在地上打,然后将她押去鸡鸣寺给摄政王道歉。” 映鱼五人立即挡在前面,宋锦洛纹丝非常未动,坐在栏杆上,神态慵懒:“你是哪里来的狗,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乱吠?” 那妇人身材壮硕,叉着腰怒道:“你敢骂我?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冯将军的夫人!” 宋锦洛一听,略微想了想,才想明白……冯将军,冯安乐的娘啊。 她歪着头,看了一眼:“哦?那请问你喜欢学狗叫的事情,冯将军知道吗?” “你这小贱人知道我的身份还敢羞辱我?果真是个没教养的贱种!”冯夫人怒气滔天,指着宋锦洛的鼻子就开始骂:“你放蛇咬我女儿,还将我女儿绑在鸡鸣寺的湖边,到如今她都没下来,已经晕在树上,我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非宰了你这贱人不可!” 可怜她女儿不过是跟着宋锦薇出了一趟门,结果到今日还没回来,她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她们被宋府那个灾星绑在鸡鸣寺的湖边。 她怒不可遏想去救人,却听到因为那日摄政王正好在鸡鸣寺修养,可她女儿因为哭喊声过大,吵到了摄政王,摄政王发了火,说只有让绳子断了才能放人。 若惹到的是别人还好说,可那是摄政王,整个北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整个北齐除了圣上无人敢惹他不痛快,他常年在边关,据说杀人如麻,手段残忍,就连三皇子去求情都被拒之门外,她跪在鸡鸣寺外一整晚,也没见到摄政王。 说罢,朝着带过来的小厮使眼色,示意他们动手。 这时,弄墨接收到示意,飞快上前将冯夫人拽进手里,飞花一把刀就横在她的脖子上。 “啊……”冯夫人瞬间被吓的傻了眼,一声尖叫。 另外一名穿着暗青色团绒花的妇人见此情景,双眸一紧:“放肆!你们这群卑贱下人,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竟敢在我们面前亮刃,快把刀放下,否则,弄伤了冯夫人,你们有十个脑袋也不赔的!” 看着她们紧张的模样,宋锦洛嗤笑一声,瞬间起身一巴掌扇在冯夫人脸上:“再鬼叫我废了你!”一句怒吼,成功让冯夫人闭了嘴。 然后,她对着其余诸人道:“明明是你们的女儿想杀我在先,我不过是小惩大诫,将他们绑在树上而已,那些蛇也是她们自己放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擅闯我的园子,张口便羞辱于我,更是口口声声让下人打我,我不过是被迫反击而已,若是出了事,也是你们活该不是吗?” 冯夫人养尊处优多年,仗着自己丈夫是正二品的将军,一向作威作福惯了,只有她欺负别人的道理,今日却被人当众将刀横在脖子上,她一脸惊恐:“宋锦洛,你疯了?敢对我动手?” 宋锦洛冷笑一声,抬手又是几巴掌,左右开弓直至将对方的脸扇的红肿不堪。 她甩了有些发麻的手,面色有些漫不经心:“我动了,你能如何?” “来人!你们都是死的吗?看着她打我。”冯夫人被气疯了,却又不敢动,只能捂着脸,怒瞪着宋锦洛开始乱喊。 随着她的一声怒吼,她带过来的府兵立刻冲了过来,可不等他们拔刀,下一刻却全部倒在了地上,数十人瞬间口吐白沫,全身筋挛不止,然后昏了过去。 宋锦洛神色冷淡:“你这脑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刀架在你脖子上,你还敢跟我耍横?” “那又如何?”冯夫人气焰嚣张:“我就不信你这贱人真敢动手,我可是将军夫人,我带着府里的卫兵来的,你敢伤我,我必然将你这宋府夷为平地,然后将你这小贱人吊起来打死你。” “呵……”宋锦洛笑容不减:“是吗?飞花,动手!” 一声令下,飞花手中菜刀微动,冯夫人瞬间感觉脖颈一凉,刺痛瞬间传遍全身。 她哀嚎一声:“啊……宋锦洛,你居然真敢伤我!” 另一位夫人道:“宋锦洛,快住手!” 宋锦洛慢悠悠的看了过去:“你是张夫人吧?你让我住手我就住手?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张夫人是张寒雨的母亲,她一向心思活络,眼见着宋锦洛不好惹,立即改变策略:“宋锦洛,你伤人在先,我女儿到今日还被绑在树上,我们来找你要个说法有什么问题?你不仅不反思已过,还纵凶仆伤人,这件事,一旦闹到官府,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宋锦洛被气笑了:“你们有多蠢?那绳子我就随便系的,有来找我麻烦的功夫,你们将人放下来不就行了?” 她说的是一番实话,可听在那些人眼里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张夫人瞬间被噎的脸色清白。 冯夫人即便被刀威胁着,心里恨的不轻,却也是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道:“你真是会说话,要是能放,我们不知道先救女儿?要你在这废话?” 这一阵抢白把宋锦洛给干懵了,她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人群中有来看热闹的人道:“你将几位小姐绑起来,她们因为太疼哭喊了几声,打扰到了摄政王,所以被摄政王罚一直绑道绳子自然断了才能放人!” 摄政王?难怪这人刚开始怒吼说要将她押去给摄政王道歉,当时她还当自己听错了。 “哈哈……”宋锦洛懵了一会,然后瞬间就笑了,笑完之后她道:“那你们去找摄政王啊?找我干什么?” 说罢,她双眸滴溜溜一转,语气漫不经心:“哦……你们惹不起摄政王,便来找我这个看起来很软的软柿子捏,想将这窝囊气发泄在我身上。” 一句话,直接戳穿众人的心思。 她们的确是惹不起摄政王,便想着将宋家这个不受宠的女儿打一顿好出出气,可没想到,却碰上了硬茬。 “你……这件祸事本就是你惹出来的,我们来找你这个罪魁祸首有什么错?”冯夫人怒道。 宋锦洛冷笑一声道:“是你们的女儿骗我上山想杀死我,这一切的后果是她们咎由自取,明白吗?”说着,她扫了一眼众人,笑容玩味:“不过,看到你们,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们会是那般性子了,有你们这帮愚蠢的母亲,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我倒觉得摄政王做的挺对的,多吊上几日,说不定能长长记性,别以后真的犯下滔天大罪,才后悔莫及。” 她话音刚落,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暴戾的怒吼:“孽障,你疯了不成?还不快将冯夫人放开!” 第24章 羡玉公主 不知道是谁将宋正宏请来了后院,他今日原本在兵部写折子,不想却被家里的小厮慌忙火急的叫了回来,说出了大事。 他赶紧回家,一到菡萏园,便看到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等他挤上前,才发现冯将军的夫人被婢女拿着刀横在脖子上,他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见宋正宏赶了过来,冯夫人是知道宋家的底细的,这宋正宏十分不待见这个女儿,于是她赶紧道:“宋尚书,你女儿不仅殴打贵女,如今还挟持了我,我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此事若你不给我个交代,只怕咱们要找圣上面裁了。” 宋正宏连声道:“冯夫人放心,这孽障如此狠毒,我必定不会手软。”说着,便再次朝着宋锦洛怒吼:“还不快将冯夫人放了,你想翻天不成?” “放人?”宋锦洛笑了一声:“你说放就放?我偏不放你又能奈我何?” “你这孽障!你敢!” 宋锦洛根本不怕,转头从袖口中掏出一张信封展开:“冯夫人,这是你女儿冯安乐买通易阁的刺客来杀我的证据,今天既然你们都在,还说要去找圣上面裁,那么也别耽搁了,咱们现在就去。” 冯夫人看着上面的字迹,的确是她女儿的,顿时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 宋锦洛继续道着:“圣上乃当世明君,是你们的女儿买通杀手想杀我在先,你觉得圣上会如何做?况且如你们的女儿被绑在树上,更是摄政王的意思,要不然你们到时候去圣上面前告摄政王一状,我也可以给你们当证人,你们觉得呢?” 她完全无所谓,事情闹大了才好,反正不是她起的头。 况且当今圣上性子平和,是最宽容的君上,一向不喜欢朝廷中人和民间杀手有牵连,此事一旦闹到御前,只怕冯将军也会挨骂。 冯夫人面色慌张,紧紧咬着唇,看着那封心剑,眼底闪过一丝怒气,却又无可奈何,她只能看向宋正宏,他是宋锦洛的爹,只要他开口,这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宋正宏根本不在乎宋锦洛的死活,他只知道不能得罪这些朝廷的高官,是以在没听清楚事情的全貌便再次怒道:“孽障,你休要在此胡说八道,圣上如何决断岂是你能随意编排的?你赶紧把人放了?然后给各位夫人磕头道歉,求得各位夫人的谅解,若是你敢给宋府招致祸端,你小心我打死你。” 宋锦洛听得心里怒火攀升,她恨不得一脚踢过去,踢烂他的嘴。 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宋正宏却是发了怒:“来人,把威胁冯夫人的两人给我拿下,然后将这孽障关进柴房!” 他一声令下,瞬间,身后的护院便朝着宋锦洛冲了过来。 袖中的毒粉都已掉进手掌,然下一刻他们却整整齐齐的朝着映鱼他们而去,映鱼不会武功,其余四人也才刚买回来,宋锦洛还没来得及开始训练,他们哪里会是那些护院的对手。 冯夫人被救走,护卫将五人按在地上,长刀横在脖子上,宋正宏怒道:“孽障,还不快束手就擒。” 宋锦洛冷笑一声:“我若不呢?” 她手里拿的的在空气中扩散极快的痒粉,沾者全身立即红肿,奇痒无比,若是不及时服用解药,便会全身溃烂,可她还未有所动作,下一刻,张夫人不知道何时去了宋锦薇的卧房,将在房间内昏睡的小五抱了出来。 “宋锦洛,你敢动手试试!” 宋锦洛看了过去,小五弱小的身子被那妇人提着,妇人头上戴的金簪抵在他的喉咙上,只要宋锦洛敢有所动作,下一刻,金簪便会扎破他的喉咙。 纵然还在昏睡当中,可小五却皱着眉头,显然极不舒服,宋锦洛眉眼瞬间冷冽:“把我阿弟放下!否则,我必定让你后悔今日之举。” 张夫人丝毫不怕:“刚才冯夫人的府兵全部倒地,我知道你会用毒,可现在……你阿弟在我手里,我没记错的话,你娘拼死给你留下了这个弟弟,你是不能让她有半分闪失的吧,你最好束手就擒,跟我们上山去见摄政王请罪,将人给救下来,否则……我若是稍微这么一用力,只怕你的这个病秧子弟弟,就得提前去见你娘了。” “你敢!”宋锦洛几乎是咬着牙发出声音。 “跪下!”张夫人手中的金簪又进了一分。 从屋檐下走了出来,一步步朝着宋锦洛靠近。 映鱼几人愤怒却不敢出声,他们想让小姐别跪,可那个毕竟是小少爷…… 宋锦洛愤怒冯双眼一直看着阿弟,她两救人,可奈何距离太远,眼见着张夫人朝着她在靠近,很好……只要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就可以…… 突然,一旁的冯夫人发难,一脚踢在宋锦洛的膝盖上,然后对着一旁宋府的家丁怒吼:“还不快过来绑人!” 宋锦洛全身心思都在阿弟身上,没料到会有人不怕死对着她动手,她冷冷的朝着冯夫人看了一眼,下一刻,原本嚣张的冯夫人瞬间哀嚎一声倒在地上,不断的嚎叫着:“好痒……好痒……天啊,太痒了。” 她不断的喊着,然后在全身上下开始抠,很快,皮肤被抠的破烂,鲜血一点点皮肤渗了出来。 脸上也开始起了小红疙瘩,她越抠越痒,尖厉的指甲抠破了脸上的皮肤,瞬间满脸鲜血…… 其余众人看的心惊胆战,有人想上去将冯夫人拉起来,张夫人厉声喝止:“别碰她,她是中了这小贱人的毒,宋锦洛,你是不想要你阿弟的命了,那好,我成全你。” 话音刚落,她捏着金簪的手背高高举起,两人距离不远,宋锦洛正要出手,却见旁边陡然飞来一快白绫,将张夫人的手缠住,然后重重一甩。 宋锦洛上前一步,接住昏迷的阿弟,下一刻,张夫人痛苦的一声哀嚎,倒在地上。 张夫人被丫鬟搀扶起来,就准备骂人。 而就在此时,院子外突然响起了一声沉稳的女声。 “请问,宋家四小姐宋锦洛在吗?” 众人齐齐回头,却发现是一名身穿淡白色宫装的妙龄少女,少女身子秀挺,眉目淡雅,头上扎着两把头,手里……握着一块飘扬的白绫。 很显然,刚才是她出的手。 宋锦洛很显然不认识这人,可她却点名找她,听着语气又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可她不认识,其他的人却认出此女是羡玉公主的贴身宫女,扶光。 还不等众人说话,却见扶光微微侧身,从她身后走出来一名穿着淡绿色繁花云锦的少女,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双眸似水,肤若凝脂,朱唇微弯,扫了众人一眼,笑道:“哟,挺热闹呀?你们都在这干什么?” 下一刻,众人齐齐跪下磕头:“参见羡玉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25章 师承何人 宋锦洛在看到羡玉的那一刻,终于反应了过来,也跪在地上请安。 羡玉把玩着宽大袖摆上绣着的蝴蝶,漫不经心的让众人都起来。 张夫人见到羡玉公主,立即高声喊冤:“公主救命,这小贱人用毒毒害朝廷命官的夫人,您看看冯夫人都成什么样子了,您快让她交出解药吧。” 她这一声喊,将羡玉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只见她笑容微敛,故作惊慌的道:“天啦,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冯夫人,金陵终于有人看不惯你要动手了吗?悄悄这脸给抠的,都破相了……你这副模样,让冯将军看见了,他以后不是得住在青花楼不回去了?” 冯夫人还在地上来回滚动,双手在周身各处疯狂的抠 此时见了公主都无法起身下跪,她相公冯将军是青花楼的常客,还在那里养了一个清绾,这事满金陵的人都知道。 可是却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只要有人敢提这茬,依冯夫人的泼辣程度,肯定上门指着对方鼻子骂,可现在说这话是羡玉公主,皇上疼爱的女儿,冯夫人纵然内心怒火十足,想撕了对方的嘴,可一来现在她有心无力,二来,她即便能动手,她也是不敢的。 一旁张夫人赶紧道:“公主,宋锦洛她让人绑了臣妇等人的女儿,如今还下毒毒害我将军府的府兵,又将冯夫人毒害成这般模样,请公主为臣妇做主,将此恶毒之女关进慎刑司严刑拷打。” 其余人立即附和:“还请公主为我们做主。” 宋锦洛跪在地上挑眉,这些人是真的蠢啊,这羡玉公主此番态度,看着像是来给他们伸张正义的? 不过,她默不作声,抱着昏迷的阿弟跪在地上看戏。 “哦?真有此事?”羡玉语调悠然。 宋锦洛没说话,张夫人道:“是的,公主,她不仅……” “闭嘴!”羡玉立刻吼了过来:“本公主问你了?那么多话?就你会说?” 张夫人被吼的愣住,却见羡玉公主转头笑着将宋锦洛拉了起来,甚至还贴心的替她拂掉裙摆上的灰尘:“宋姐姐,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这么多人擅自闯入你的园子,可有伤害到你?” 这态度,场上所有人都懵了。 宋锦洛躬身上前,将鸡鸣山发生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再将今日这些人擅闯她的园子,要打杀她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羡玉听罢,冷冷一笑,对着张夫人一众人问道:“事情本宫已经听明白了,所以,各位夫人,想让本宫如何替你们做主?” 冯夫人才被吼完,可她完全不长记性,立即道:“公主英明,这女子不但心思歹毒,还目无王法,定然是依照北齐律法,伤人者,去慎刑司受刑。” 羡玉笑了笑:“冯夫人说的有理……” 众人听罢大喜,连连磕头道谢,然下一刻,却听得羡玉公主冷声怒道:“所以,你们不但教女无方,还擅闯官宅,想仗势欺人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来要挟我姐姐,扶光!吩咐下去,将她们带到慎刑司,每人打上十板,然后让她们家的主君亲自去慎刑司领人。”说完,她看着在地上已经被痒粉折磨的快死的冯夫人道:“至于她么,也抬过去吧。宋姐姐,这样处理,你看可好?” 金尊玉贵的公主,一向刁蛮任性,几时去问别人的意见了? 瞬间,众人再次傻眼。 宋锦洛自然不会反对,这已经是今日最好的结局了,虽然她不怕将事情闹大,可若不是这位公主来得及时,只怕今日之事的确会闹到慎刑司抑或是圣上面前,她的确占理,可面前这帮人是一众朝臣的夫人,况且,自己那个便宜爹……根本不会帮着她。 只怕会费好一番功夫。 她点了点头:“多谢公主,一切按公主的意思来办就好。” 张夫人立即瞪着宋锦洛:“你这贱人,居然连公主都帮你,你等着,等我出来,我不会放过你!” 宋正宏呆在一旁,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羡玉怒斥:“还不快捂住她的嘴,带下去!” 直到公主府的兵卫将这些鬼哭狼嚎的人都带走,整个园子瞬间空了下来。 羡玉笑站在宋锦洛面前:“宋姐姐,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宋锦洛歪着脑袋:“不好意思,出门在外,身份不便透露,且那日,你也未说明身份,所以……还望公主恕罪。” 想必,那日她离开后,这位公主一起在找她。 不然也不会今日如此之巧。 羡玉一把牵着宋锦洛的手:“我都知道,宋姐姐,那日我旧病复发,药也没带,若不是遇见你,只怕羡玉此刻已经不在人世了,你我之间,哪里来的什么恕罪,是我要感谢你才对。” 宋锦洛忙道:“不敢,不知道公主找我有何事?” 她可不会觉得,这公主是特地来给她解围的。 羡玉道:“是这样的,你救了我,我母妃说,她想当面谢谢你,所以今日想邀你进宫。” 羡玉公主的母妃,便是宸贵妃! 宋锦洛知道这个人,辰贵妃是江南城守的女儿,入宫二十七载,盛宠不断,膝下有二子一女,分别是七皇子陆宴礼和九皇子陆宴舟,以及七公主,陆羡玉。 她有多受宠,看她生的孩子就知道了,整个后宫,只有她有三个孩子,在后宫,她与皇后几乎是分庭抗礼。 她为什么会要见自己呢? 只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无法拒绝。 于是点了点头,将阿弟交给映鱼,对他们道:“好好看家,任何人不得进入菡萏园,照顾五少爷,知道吗?” 映鱼点头,弄墨道:“小姐放心,我们一定守护好菡萏园和少爷。” 宋府外,停着一亮华贵无比的翠盖朱璎把包车,羡玉牵着宋锦洛一道上车,远处,公主的的兵卫正押送那群妇人去镇抚司。 宋锦洛朝着方向看了看:“今日之事,多谢公主解围,只是……您的身份毕竟太过特殊,没必要为了我去得罪她们,只怕给公主添了麻烦。” 羡玉抓着宋锦洛的袖子,小声道:“宋姐姐可是怪我罚的太轻了?” “怎么可能?”宋锦洛赶紧否认:“公主这是说哪里的话?我虽然是个女子,但也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公主今日之举,已是给了我天大的恩赐,不论今日之后如何,她们以后即便再恨我,业会觉得公主站在我身后,不敢再轻易来来招惹我。所以,我心中对公主只有感激,怎会有怪罪?” 公主笑道:“难怪,那日我回去之后将你救我之事同我母妃一说,她便说你不仅医术高明,心思更是玲珑。” 宋锦洛笑了笑,没有说话,那日她虽然救人是别有用心,可一番操作下来,她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 这位宸贵妃是怎么看出来她心思玲珑的?还是……借着羡玉公主的口来提醒她不要攀龙附凤? 还没等她想明白什么意思,羡玉公主再次开口,语调婉转起伏,带着些许的调皮和示好:“宋姐姐,虽然我明面上下令是打十板子,但那里面有我的人,到底打多少谁又能说呢?我保准那会让她们皮开肉绽,筋骨断裂,在床上躺个半年。 ” 宋锦洛一惊,倒不是因为公主说要为她出气多打那些人板子,而是……这种在哪里司府里面安插了自己的人,这种话真的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而且……她一点都不好奇啊,她只想挣点钱带着映鱼他们几个去九州玩,不想参与党争啊。 她突然觉得,前路有点坎坷啊……就在她心事重重的时候,马车已经进了宫,宫墙深重,九曲回廊,垮过一道道宫门,拐过一道道长廊,马车终于在关雎宫前停了下来。 宋锦洛抬头打量着关雎宫三个大字,脑袋里莫名出现了一段历史,清太祖皇太极的宠妃,海兰珠,当年就是封的宸妃,住关雎宫,宸者,元也…… 看来,这位宸妃的确如坊间传闻一般,深受圣宠。 下了马车,羡玉牵着她的手:“姐姐随我进去吧。” 宽大的院子内,两边种满了奇花异草,来到正厅,鼻尖若有似无的药香越发浓烈。 脚下的漆金线织锦团绒地毯,宋锦洛跪了下去,腿上并无任何不适:“民女宋锦洛,拜见贵妃娘娘。” 她低着头,目光一直老老实实的看着自己匍在地上的双手。 没有任何声音,就连一旁的羡玉也没说话,过了一会,身前的宸贵妃终于开了口:“宋姑娘不必多礼,起来吧。” 她这才抬起头来,眼前的女子雍容华贵,穿着一袭绣着大朵牡丹花深绿烟纱碧锦裙,外面披着一袭浅薄的金丝薄烟罩衫,漆黑的头发完成高挑的凌云髻,绯红的宝石镶嵌着在镂空的飞凤金步摇上,她语调和缓,并未有盛气凌人之势,但却仍然让人感觉出上位者的尊贵之态。 羡玉扶着她起身:“母妃,赶紧让宋姐姐坐吧。” 宸贵妃极宠羡玉,闻言点头道:“赐座。” 宋锦洛闻言忙道:“不敢,不知道您找我来有何事?” “小七前前几日蒙姑娘搭救,所以想邀姑娘进宫一谢,顺便问问,北齐医学大多传男不传女,不知姑娘这一身不凡医术,师承何人?” 宋锦洛真的懵了。 为什么会有医术传男不传女的说法?而且,堂堂贵妃,把她召进宫就为了向她打听她的医术跟谁学的? 第26章 半夜被抓 宋锦洛内心惊慌不已,然后开始头脑风暴,这北齐的规矩是不让女人学医,难道这贵妃是想治她的罪? 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种可笑的想法,她和这贵妃往日无冤,且今日还救了她女儿,所以贵妃不可能是她的敌人,最起码现在不是,她认真想了一下,或许……这贵妃是有事相求。 应该跟她的医术有关,并且听贵妃的语气,还有点急迫,难道……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是和妇科有关。 “回娘娘的话,民女小时候母亲因为难产而亡,阿弟身体自小不好,所以才偷偷学了医术,为阿弟调养身子,如果可以的话,也想用平生之所学救救天下的妇人,妇人生育子女本就是九死一生,且生完之后,身体还会出现各种后遗症。所以,民女希望能用所学为她们减轻痛苦。” 宋锦洛的母亲是江南陈氏的贵女,她当年难产血崩一事,宸贵妃自然听过。 “哦?想为天下妇人减轻痛苦,这想法倒是十分让人敬佩。”宸贵妃看着她,一双凤眸略带凌厉,语气也变得冷肃:“既然如此,为何整个宋府无人知道你学习医术?你可知,违背律法,私自学医,是何罪?” 她在后宫浸淫多年,又和皇后分庭抗礼,周身威严,若是换了个人,此刻指定已经颤颤巍巍的爬在地上不敢言语,可她是宋锦洛,当年选修的心理学都是满分毕业,是以她见招拆招:“千金妇科,永无止境。民女所学还远远不够,并非民女不想开医馆悬壶济世,而是……民女活着尚且艰难,无力自保,说不定哪一日会不明不白的死去,又怎能轻易许下诺言救助世人?” 宋锦洛非常坦诚的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她抛出所学妇科的引子,是想让宸贵妃忍不住率先找她求救。 并且,还一股脑的将宋府内被欺压的事情说了出来,但是宋锦薇替嫁的事情她没说,一来,她对三皇子毫无兴趣,二来,这位宸贵妃和三皇子的生母皇后是死敌,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不痛快呢? 果然,宸贵妃略微默了一会,这些高官后院里的事情,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当年陈氏贵女是低嫁,后来那个林姨娘进府,陈氏便失了宠,没过多久,陈氏便难产而亡。 至于是不是真的难产,又怎会在二胎难产,这一切谁又说的清楚,且前些日子,还传出宋锦洛同人私奔的传闻…… 只是,让宸贵妃想不明白的是,当年陈氏贵女明明是为自己女儿争取的三皇子妃之位,为什么她后来会变成林淑蕴的女儿宋锦薇,难道真如宋正宏对外所说,那宋锦薇是陈氏的女儿? 可这个理由虽然荒唐,但确实让人无法反驳,三皇子要的,是和宋家结亲,得到宋家的支持,至于新婚妻子是宋家哪一个女儿,只怕他根本不在乎。 许久后,宸贵妃决定换个话题:“可会号脉?” 她语调不知不觉轻了许多。 “会的,娘娘。”宋锦洛站在一旁,语气淡然:“不光会号脉,还能通过观察对方的气色,身形,动作查看病因。” “既如此,那你刚才和本宫交谈许久,来断断本宫的脉?” 宋锦洛依旧低垂着脑袋,不慌不忙的道:“如果民女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是常年血崩,且伴有不规则性的腹痛,并且睡眠不佳,腰背酸痛,以及……亵裤上会出现不明带有味道的黏液。” 宸贵妃被她所说的话震惊的无以复加,皱眉问道:“你知道你的这番话,是死罪吗?” 很显然,她猜对了,宋锦洛心道,自她进入关雎宫开始,整座宫殿所焚之香,名为戴可,是用多种安神止血的香调和而成,且宸贵妃虽然着了很重的想粉敷面,但她衣襟之处露出的皮肤可以看出肤色蜡黄,还有,她刚刚趴在地上,地毯上的落发,典型的血虚之状,再看她微微弓着的坐姿,不难猜测啊。 “这番话的确是死罪,可若是民女调理好您的身体,您能否饶民女一死?” 自古以来,妇科一症便是讳疾忌医,想必这宸贵妃是因为生育多子,后面调理不当,又不敢让太医诊治,这才拖到了如今。 “你确定你能治好本宫?”宸贵妃有些不可置信,她被这病症困扰多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可又不能将此羞于启齿的病症说出去,这几年,更是免了太医的平安脉。虽然表面上看着盛宠不衰,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几年,皇上即便来此也只是略微坐坐便走。 “娘娘,您的病症并不严重,只要按照臣女所开的方子调理,下个月,这些症状将会全部消失。” 宸贵妃看着她,神色分外柔和,声音中透着些许激动的颤抖:“真的只要一个月?宋锦洛,只要你能医好本宫,日后,你便是我关雎宫的贵人,本宫会向皇上请旨,赐你随意出入皇宫的特权。” 随意出入皇宫?那可是连一拼诰命夫人都没有的特权啊,看来,这宸贵妃的确有点本事。 不过这并不是宋锦洛最想要的,她想了想,还是说出来口:“娘娘,民女有一难事,解决不了,若是民女能治好您,您能否替民女解决这个难题?” 宸贵妃不解的看着她:“你知道拥有出入皇宫的特权,这代表什么吗?这还不知足,你想让本宫帮你什么?本宫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治好了,什么难题本宫都能替你解决,但若是治不好,本宫必定会让你死的很惨。” 宋锦洛自然清楚,宫内贵人的身体一向是机密,这也是为什么宸贵妃不让太医治疗的原因,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另一方面是谁知道太医院哪个是皇后的人,若是让皇后知道此事然后泄露出去,那她这个贵妃只怕也是做到头了。 她坚定的道:“娘娘放心,若是治不好,民女随您发落。” 见她如此,宸贵妃心中悬着的心放下,激动的道:“好,你去开方子,至于你的难题,本宫痊愈那日,一定替你解决你的难题。” 宋锦洛仔细写好药方,然后又写好一张药膳,仔细交代宫女做法以及用量,没过多久,去抓药的宫女却回来道:“娘娘,太医院说,这几味药没有。” 宸贵妃看向宋锦洛,宋锦洛道:“没事,那请娘娘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回家去备药,明天早上我会进宫来给您施针,并将药带进宫。” 宸贵妃点了点头,也别无他法,现在只能等着。 …… 深夜,鸡鸣寺净室。 陆沉坐在轮椅上正就着烛火看书,忽然,有人破窗而入,紧接着,鹤唳扶着风声跑了进来。 风声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心口之上破了一个血洞,此时,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很快便染红了二人身下的木质地板。 陆沉眉目微蹙,然后沉声喊道:“顾初弦!” 鹤唳捂着风声的伤口,可鲜血还是不断流出,很快,风声便是出气多进气少。 还好,下一刻顾初弦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看这情形:“这是……别动他,我来给他止血!” 顾初弦是神医谷的谷主,医术造诣不凡,且为人爽朗开明,他小时候太过调皮,曾经瞒着家里人溜到西北之地的沙漠上,追着一只毒蜥想抓回去做药材,可不料遇到了流沙,还是陆沉救了他,自此他便将陆沉当做生死之交,前几年,陆沉突然中毒,毒性霸道无比,且即便是神医谷,也查不出毒的名字,中毒之后,他不但双腿不良于行,且每逢月圆之夜还会承受冰封之苦。 中毒三年,朝廷风云变化,内有皇子夺嫡,外戚干政,圣上独自一人苦苦支撑,外有边境不断被骚扰,战乱升级,边境百姓苦不堪言。 这些年,神医谷集整古之力,一直苦苦研究解药不得其法,于是他便一直跟着,没想到,今日又遇到风声被人伤成这样。 他赶紧将药粉洒在风声的伤口,不出片刻,血被止住,但是……他依旧毫无反应,顾初弦探脉,神色一凉:“心脉破损,且全身多处剑伤,肋骨断裂,他撑不了多久了,这到底是谁干的?” 陆沉手中握着书落下,他看着风声静了半晌,突然道:“也许,宋锦洛能有办法。” 顾初弦不敢置信:“他已经没有呼吸了,心脉损毁太过严重,神仙难救。” 陆沉没理他,看了一眼鹤唳,将银丝环交给他,鹤唳飞快的消失在房间。 宋锦洛看到陆沉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你最好有事!” 她气的不轻,累了一整天,又是被一堆人追着打,又是进宫替贵妃看病,好容易才睡下,却被这人掳到这里。 原本她是可以逃脱的,可那该死的银丝又出现了,她看着那东西直发麻,被压制的恐惧直接爆发,以为是陆沉便放弃挣扎,可谁知道……真是气死了。 陆沉没跟她说话,指了指床上躺着的风声:“救他!” 第27章 极品佛珠 宋锦洛一窒,这才注意到房间内浓重的血腥味,将一室的檀香都掩了下去。 一旁,鹤唳略带绝望又祈求的目光看向她。 顾初弦面色有些发白,声音带着些许急促:“宋姑娘,你救救他。” 宋锦洛看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陆沉身上,这是第一次,她没有在陆沉眼底看见漫不经心的凉薄,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看上去平淡,可眼底却是黑黝黝的一片,集聚着狂风骤雨。 陆沉在听到顾初弦说救不了后,第一反应便想到了宋锦洛,没有别的原因,就只是觉得,神医谷谷主都无法从阎王殿拉回来的人。 这女子确可以。 但是,他还是问出了口:“能救吗?” 风声和鹤唳是自小便跟在他身边的人,是他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前些日子他回到金陵便派风声去查贪腐案,结果暗卫发现风声失去了踪迹。 他赶紧派鹤唳去救人,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宋锦洛挑了挑眉,转身朝着床上走了过去,俯身开始查看风声的伤势。 少年整张脸红肿不堪,脖子上还能清晰的鞭痕,很显然是受了刑,她一把扯开他的黑色紧身衣,只见他全身上下变痕交错,还有刀伤,烫伤,左肩之下是一块被烫焦的黑皮,这可是古代烙刑的一种,不过这些都不是最狠的,这少年身上的致命伤应该是这一道贯穿胸口的剑伤,一个大大的血窟窿,上面沾着药粉,是止血的…… 她捻了点药粉嗅了嗅,的确是止血的良药,若不是将血止住,这少年也撑不到她过来便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一旁的鹤唳,即便知道风声的伤有多重,可此刻还是浑身冒着冷汗,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别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他去的太迟了…… 宋锦洛面色却淡然许多,转身对着陆沉道:“他伤的很重,一刀贯穿心脏,不夸张的说,现在换个医师,会直接向你们宣布他的死讯。”说到这,她从袖口掏出一颗药丸,直接喂进那少年嘴里:“这是给他续命的药,算你聪明,知道叫我过来,我的确能救他,可是……我与他素不相识,我为何要花费那么大的心力救他?” 胆子这么大的吗?在她的印象中,他们明明是仇人好不好…… 现在还敢深夜将她掳来救人?她看起来很像圣母吗?没有好处,她根本不可能救人的。 顾初弦见她喂了药,害怕那药有问题,可奈何宋锦洛动作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赶紧上前探脉。 这一探,他简直惊的无以复加,原本已经沉寂如水的脉搏此刻竟然缓缓有了动静,就那样随手拿出的药,竟然有此奇效。 顾初弦终于开始正视宋锦洛,这果真是个……奇女子。 “他已经快死了,除了你没人能救他,再者说……”陆沉语气淡淡,看着她道:“信佛的人,应该都会普度众生啊,不是吗?” “我就不是,我信佛,但我绝不会为难自己,心脏修复太过劳神,我还有事,刚才那颗药算我友情赞助,可以让他回光返照给你们交代一下后事,我先……”宋锦洛正要拒绝,却猛然看到陆沉不知何时绕在腕间的黑玉手串,她瞬间走不动路,之前要说的话也卡在喉咙深处,眼睛盯着手串一动不动。 白皙修长的指间,上面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漆黑的佛珠紧紧缠绕,颗颗大小均匀,质地润泽,且每一颗上面都用诛杀刻着一个卍字,极致的白与极致的黑互相碰撞!!极品!!!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是名为死神之泪的黑玉菩提手串,绝世珍品,当年师傅送给她的就是这种,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嗯?你先如何?”陆沉不解的问道。 宋锦洛舔了舔嘴唇:“我先想想怎么救人。” “呵……”陆沉轻笑一声,指间佛洞珠串,他缓缓将佛珠塞进袖口:“想太久可不行。” 哎呀,看不到了,宋锦洛眼睁睁看着佛珠被袖摆盖住,眼底有些失望,她舔了舔唇瓣:“要救他也不是不行,可我要耗费大量的绝世药材和心神劳损,你总的……付我点报酬吧。” 一旁顾初弦赶紧道:“姑娘放心,只要你能救人,不论是何药材,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给你,至于心神劳损,你开个价……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 一向惜字如金的鹤唳也道:“姑娘请开价,银子不是问题。” 宋锦洛翻了个白眼送给二人:“庸俗!俗不可耐!” 二人被噎的脸色一白一红,不知道如何接话,陆沉道:“他活下来的那一刻,你所求之物,必定奉上。” “这可是你说的,反悔了你就别叫陆沉了,你叫陆狗!”宋锦洛眸色一亮,赶紧跑过去,抓着陆沉的手击掌为誓。 他一句话惊的现场的人呆若木鸡,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女子,到底知不知道陆沉的名字代表什么?那可是北齐至高无上的存在,现在整个北齐除了圣上就没人敢直呼他的名讳,何况还什么……狗? 她疯了吗? 而陆沉则挑了挑眉,仿佛没有听到她的犯上之言,道了句:“还不动手!” 宋锦洛飞快直起身子,右手抬起敬了个军礼:“收到!马上行动。” 说罢,她飞快的转身,将风声身上的衣服全部拔掉,然后对着身旁的人道:“去准备热水,然后准备消毒的刀具。” 鹤唳立刻道:“我去。” 顾初弦在一旁惊喜的道:“我能看着你如何医治吗?” 宋锦洛没有理他,将药粉泡到水里,然后用手搅拌带药水充分融合,拿出干净的帕子为那少年全身擦洗伤口,她动作很轻,可那少年在深度昏迷中,却还是抿着唇,发出低沉的痛苦的声音,身子不住的颤抖。 作为一个专业的医师,她自然能安抚患者,于是她低声温和的道:“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你身上伤口太多,我在用药替你擦拭伤口,待会会为你缝合,相信我,你一定会没事,不过这药水的确会很痛,是为了刺激你失去感觉的神经重新开始工作,也是为了给你消毒,所以你要是太痛,你可以叫出来,没关系的。” 她语调温和,却是带着看惯生死的淡漠,她自小便没什么共情之力,感受不到别人的痛苦,当了医师之后,她看管多少生死,对患者的痛楚更是没有任何感觉,刚才的安慰,也不过是职业习惯而已。 轻缓的擦着药水,直到所有伤口被药水浸透,那少年无意识的痛苦呻吟,额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她抬手手替他擦掉额间的汗珠,然后冷静的从袖口中掏出银针,一一扎进少年身上的各处穴位,逆行的筋脉被缓缓引回正途,再接着她突然出手,速度快如闪电,按住她身上的肋骨,手腕翻转,只听得咔嚓一声。 少年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宋锦洛再次出省安抚:“别怕,我这是为了替你接骨,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肋骨归位,接下来,便是他心口的大洞。 宋锦洛看了一眼,心脏被刺穿了…… 见她住了手,鹤唳问道:“怎么了?你快救他呀……他心口又开始流血了。” 宋锦洛看了过去,因为刚才少年颤抖的动作,被封住的气血再次崩开,殷红的鲜血跟三峡水电站开闸一般流了出来,这种情况,除了开刀动手术外,没有别的办法。 她叹了口气,转头对着陆沉道:“想要救他的命,你们全都出去,快点!” 待房间只剩下她和昏迷的少年后,她直接带着少年双眼一闭,进入空间,将少年放进无菌手术室,然后打了麻药后,开始用止血钳,棉花,心脏缝补,最后缝合…… 这手术十分考验耐力和精细度,稍有不慎,便会让心脏不堪重负,血喷而亡,三个时辰后,她才终于将破损的心脏缝合。 脱掉无菌手套,她双手撑着手术台开始喘气,太累了,脑袋上全是汗,她疲惫不堪,抱着人出了手术室。 虚弱的对着外面喊道:“可以进来了。” 门被飞快的推开,顾初弦跑了进来,鹤唳推着陆沉紧随其后,宋锦洛拿出药粉:“一月之内,用这包药草每日泡澡,三天之后,他会醒来。记住……这一个月之内,他不能动武,如果不遵医嘱,下次他死了也别叫我。” 她干脆利落的吩咐完,然后指着药膏道:“你替他上药,每日一次,记得换药。还有……断香草,熊胆,飞凤霜,车前玉锦……” 她一口气说了数十种药草,一旁的顾弦初越听越心惊,他自小学医,什么精妙绝伦的药方没见过?可这个女子随口说的出药方却让他吃惊不已,真是妙啊! 宋锦洛说完,便朝着陆沉走了过去,伸出手道:“他已经没事了,把佛珠给我!” 陆沉看着她,没有说话,鹤唳去床前查看,才走近屋内众人便听到他惊喜的喊声:“活了,风声他活过来了,胸口起伏,他开始呼吸了……” 第28章 骗我是狗 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陆沉眼底的沉重消失不见,看着宋锦洛道:“待他醒来的时候,自然会给你。” 宋锦洛:“……”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变态能信守承诺! “你这个表情是在怀疑我吗?”陆沉慢悠悠的道:“我觉得我已经够守信的了,毕竟你上次救我后,告诉我用玉扳指买一个教训,我都未找你将东西要回来。所以,按照我们刚才的约定,他活过来我将你要的东西给你,可风声这会还没醒,不是吗?” 宋锦洛:“……” 她更无语了,她一直以为陆沉将此事忘了,没想到人家还记得,今日更是将此事捅了出来。 宋锦洛觉得有些心虚。 陆沉笑了一声:“三日之后,佛珠会亲自奉上,我不会骗你。” “好吧!”宋锦洛道:“他一定会醒,所以佛珠一定是我的,记得,骗我你就是狗!” 她又强调了一遍,瞬间屋子内的另外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快疯了…… 陆沉依旧没什么反应,点了点头:“让鹤唳送你回去吧。” 她点了点头,有免费车夫她自然不会拒绝,刚准备出门,却又想起了什么:“就快月圆之夜了,如果实在撑不下去,记得留下遗言把佛……” 银丝环的尖头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宋锦洛飞快的闭上嘴,被鹤唳拉着消失在夜空中。 顾初弦惊奇的看着远处,回头对着陆沉道:“王爷,这心脉修复术,连我都看不出半点破绽,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原本已经破损的心脏,此刻居然开始跳动,这简直就是真的起死回生啊,我终于相信你所说的……也许她能解你的毒。这女子可真是……医术不凡啊。” “何止医术不凡!”陆沉唇角勾起一丝淡笑:“连胆识也不凡!” 顾弦初听出他语气中的欣赏,不有些惊奇,连忙问道:“不过,你这佛珠看着有些眼熟啊,是……”他想了一下,才道:“玄恩大师手上那个黑玉菩提?” “是的!”陆沉缓缓点头,说罢又复了句:“昨日和玄恩大师下棋赢的。” 顾弦初的惊懵了,想起宋锦洛在看到佛珠时发绿光的眼神和陆沉淡定的神色,他愣了半晌,才道:“所以你是知道她喜欢这个,特意去找玄恩大师下棋?” 陆沉没有说话,态度有些不置可否。 这就是承认了,顾初弦内心燃烧着蠢蠢欲动的八卦之火:“这佛珠可是个宝物,这黑玉菩提不仅是避毒之物,且经过玄恩大师的手,我可知道,之前云姑娘看上过此物,法师当时拒绝了,说的是……她与此物无缘。” 就很荒谬啊……这有缘无缘的,果真就是大师一句话啊。 这到时候,云知禾看到这佛珠出现在别人手里,依她那性子,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宋锦洛再次回到宋府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这叫鹤唳的侍卫的确轻功卓越,可真是当世无双,她布下重重机关的菡萏园,这人悄无声息的就进了,还将她一把掳走。 不过,在放下她后,鹤唳捂着胸口的样子,很显然在她的机关阵下吃过亏。 宋锦洛冷哼道:“下次再敢乱闯,疼死你。” 鹤唳闻言,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面色出现一丝短暂的尴尬,低声道:“事出突然,还望姑娘海涵。” 这鹤唳是什么人?摄政王身边让人闻风丧胆的暗卫,出手狠辣,一向杀人不眨眼,今日能如此心平气和的给宋锦洛道歉,以来是她今日救了风声,第二点,则是他十分清楚,这姑娘在王爷眼里的特殊。 “算了,回去吧。”宋锦洛摆了摆手,推开后门进了宋府。 可才进去,便被人一闷棍直接打倒在地。 鹤唳回到净室的时候,陆沉还没睡,坐在屋檐下,吹着晚风,衣袂翻飞。 “送到了?” 鹤唳回道:“是的,不过……宋姑娘刚进门就被人偷袭打倒在地,属下本想上去救人,可宋姑娘却在暗处让我快些离开,我想着也许宋姑娘有自己的安排,所以便没有出手,离开前,我见到他们将宋姑娘抬到了柴房绑了起来。是宋姑娘坚持让我先走,我这才回来的,可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了宸贵妃宫里的离霜朝着宋府的方向去了,属下知道她也是去找宋姑娘的,便特意给她指了路。” 仿佛是怕陆沉怪罪,鹤唳突然一下说了很长一段话。 陆沉原本淡漠的神色闪过一丝冰凉,把玩着佛珠手一顿的:“看清楚是谁动的手?” 鹤唳道:“是宋府的三小姐,宋锦妍。” 宋锦洛被反绑着靠在柱子上,她打量了一眼四周,这地方很熟悉,是宋府的柴房,原主之前就老在这里睡觉。 柴房很大,摆放着各类的柴,炭以及一些不要的家具,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上面都积了好厚一层灰尘。 “四妹妹,你可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货,以为搭上了公主,就能高枕无忧了?你知不知道,明日便是长姐的大喜之日,可你却害的她和一众贵女被扣在鸡鸣山,就连三皇子求情摄政王都不放人,还是皇后娘娘求了皇上,可都只有长姐独自一人被放下山,你如此恶毒,害的整个宋府被人嫉恨,还差点误了长姐的吉日,你说说,你该怎么死?” 说话的是宋锦妍,语气满是恶毒的指责。 之前她仗着小时候和摄政王的一面之缘,本想求情,可却连山都门都未进去,就连人赶了出来,她如何能不气? 宋锦洛忙了一整天,再加上脑袋上又挨了一棍子,虽然是装晕,但到底脑海还是有些疼,听了宋锦妍的话这才想明白,怎么今日回来的时候,连后门上面都挂着红色的细布。 原来,明日便是宋锦薇大婚啊。 她笑了笑,道:“宋锦妍,你最好放了我,否则……” “哈……否则?否则你能如何?”宋锦妍手里拿着一把长鞭:“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我母亲才是当家主母,你算个什么?你问问满金陵的贵人,都只道宋府双姝是锦薇锦妍,而你……宋锦洛算个什么东西?你不仅觊觎我长姐的婚事,还故意得罪满金陵的贵人,让宋家交恶,其心可诛。” 说罢,她右手高高抬起,长鞭狠狠甩在宋锦洛的身上。 见她疼的浑身一颤,宋锦妍冷笑道:“贱人,你看我今日……” “宋三姑娘,今日要如何?” 宸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离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柴房的门口,面若寒霜的走了进来。 宋锦妍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宋府今日办喜宴,下人忙忙碌碌的,估计一时不慎将人放了进来。 离霜让身后带着的婢女将宋锦洛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亲自解开她身上绑着的绳子:“四姑娘,此事我必定会禀告贵妃娘娘替你做主。” 宋锦妍脸色一白,咬唇道:“黎霜姑娘,此事有误会,是四妹妹她……” “不必说了。”黎霜冷声道:“事情究竟是什么样,我听得很清楚,只是没想到,这满金陵赞誉的宋三姑娘,居然会是如此恶毒之人,迫害手足。” 离霜吼完宋锦妍,转头扶着宋锦洛,温声道:“四姑娘,奴婢这就带您入宫,贵妃娘娘等着见您。” “好的,谢谢姑娘!”宋锦洛故作虚弱的点了点头。 被搀扶着出了柴房,外间早已是天光大亮,在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回头看向宋锦妍,眼底闪过一抹挑衅的笑意。 待她们离开,柴房内的宋锦妍气的将长鞭一扔:“她是故意的,这贱人知道宸贵妃的人会来,所以她故意被我抓住的!” 她不断来回跳脚:“可恶!!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连贵妃都帮她!” 吼完后,她突然阴恻恻的看向宋锦洛消失的方向:“这事没完,宋锦洛!” 第29章 皇后计谋 再次入宫,这次宸贵妃对待宋锦洛的态度更加柔和。 她听了离霜的回禀后,对着宋竟洛道:“可怜的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若你真的能将本宫治好,日后……本宫必定庇佑你。” 宋锦洛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只道:“多谢娘娘,您放心,您的病症民女一定竭尽全力。” 这宸贵妃的病症已经许多年了,血崩之症如果再不治疗,不出三年,她便会血枯而亡。 说罢,她将一包药让离霜拿下去煎,并交代,火势先武后文,三碗煎成一碗,再端过来,离霜领命退下。 她又让宸贵妃在床上躺好,衣衫尽褪,然后将数根银针分别刺进她周身的大穴,宸贵妃周身瞬间疼的紧绷,宋锦洛轻声安抚道:“娘娘,银针刺穴,通经活络,的确会有些疼,您稍微忍着些。” 宸贵妃咬牙点头,并未出声。 一个时辰后,宸贵妃大汗淋漓,宋锦洛又为她准备了药浴,里面泡了特制的药草:“娘娘,这药浴你得进去泡一个时辰,一月四次为一个疗程,连着泡三个月,在泡澡的时候将这碗药喝下去。坚持几次,您的身体很快就能恢复了。” 说话期间,正好按照宋锦洛所计算好的时辰,离霜将药端了进来。 坐在浴桶内,宸贵妃流了一身的汗,不过她倒是完全不觉得累,身上那种无处不在的疲乏也减轻了不少。 她心中很是欢喜,看着宋锦洛的眼神越发的亲近,喝完药后,便在浴桶内,昏睡过去。 宋锦洛重重舒了口气,擦掉脸上的汗,然后将带着的药一一交给离霜,将用法用量都说清楚,做完这一切后,她感觉自己整个人累到几乎崩溃。 她赶紧从空间内拿出特制的营养液灌了一大口,喝完后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她才感觉回了一点血。 待人清醒些许后,便准备出宫。 说罢,她便抬脚出门,却不想却听到院子外突然传来声音。 “宸贵妃如今是越发不懂规矩了,今日是三皇子大婚,所有后宫妃嫔都前去观礼,怎么你宸贵妃仗着受宠便能不将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吗?把你主子叫出来,你这奴才敢拦本宫?不想活了?” 宋锦洛一愣,皇后来了? “皇后娘娘,我家主子今日身体实在是不太舒服,已经睡下了。”是离霜的声音。 宋锦洛愣在原地,不知道这世间该不该出去,然下一刻,却听到一个威严的男声:“皇后为何在此?” “参见皇上……” 顷刻间,外面传来整齐的跪地声。 “皇上,今日是老三大婚之日,各宫妃嫔都去了坤宁宫贺喜,可宸贵妃妹妹却没来,这几年妹妹身子一向不好,所以臣妾有些担心,便亲自过来看看。” 宋锦洛无语了,皇上为什么也来了?今日不是三皇子大婚?这俩人不去主持自己儿子的婚礼,跑宸贵妃这里来做什么? 而且,这皇后变脸是不是变得太快了?刚才她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正当她准备出去的时候,却见到穿着一身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周身威严持重,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宋锦洛赶紧迎了出去,啪的一声跪在地上:“民女宋锦洛,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待皇上发话,皇后皱着眉看着她,声音冷冽开口:“你就是宋锦洛?珍珠,给本宫掌她的嘴!” 下一刻,还不待宋锦洛反应,一个女子便飞快的跑上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就在她第二掌拍下来的时候,宋锦洛抬手捏住对方的手腕:“不知民女做错了何事?娘娘您这一见面就要打我?” “你居然敢拦着本宫的侍女?”皇后冷笑一声:“做错何事?你还有脸说?鸡鸣山之事闹得满金陵沸沸扬扬,朝廷大臣之女被你害的还吊在山上,几位夫人去找你讨个说法,却被你下毒,弄去了镇抚司,我说羡玉公主怎么会帮着你呢,原来是和宸贵妃认识啊就凭你的所作所为,早该被处死了。原本想着等老三大婚后再处决你,没想到你却送上了门,皇上,这贱人居心歹毒,残害名贵女,还请皇上将此女打入天牢,择日处斩。” 这话让宋锦洛都懵了,真是恶毒啊,见第一面就要让人死,这边是皇后娘娘的凤仪无边? 她一把将珍珠甩开,重新跪下正要说话,却被离霜抢先一步。 离霜怕皇上真的下旨降罪,赶紧磕头求情:“皇上,皇后娘娘,鸡鸣山一事,实在是个误会,是那个女子惹怒了摄政王被罚的,和四姑娘无关,且四姑娘今日是受我家主子邀请进宫的,还请皇上看在我家主子的面子上,饶了四姑娘。” “哦?受贵妃邀请入宫?”皇帝倒是有些意外,问道:“贵妃呢?怎么还不出来?” “刚才你便说你家主子身子不适,可贵妃虽然一向身子虚弱,却也未到卧床不起的地步。”皇后冷声道:“这女子听说前几日救过七公主,可见会些医术,只是我北齐从无女子学医,先不说你一个不受宠连书都不曾读过的女子,你这一身医术到底是跟谁学的?今日贵妃卧床不起,可是你所害?” 闻言,一旁的离霜瞬间看向宋锦洛,无声的朝她摇着头。 宋锦洛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自古以来,女子血流不止,都会被认为是不详之症,是以才有了讳疾忌医,即便身为宠妃的宸贵妃知道自己再拖下去必死无疑,可她却宁愿这样拖着,也不敢和任何人说。 宋锦洛道:“没有,娘娘只是一向睡眠不佳,而奴才略懂岐黄之术,给娘娘施针安神而已。” 离霜惊恐的眼神瞬间沉静下去,望着宋锦洛的眼中略带感激。 “施针安神?金针之术连太医院都只有钱院正会,你一个……”皇后鄙夷的眼神看着她,仿佛看着一块垃圾:“一个身份卑微的贱人,居然敢堂而皇之的欺君,说自己会施针安神?皇上,这女子满口没有一句实话,贵妃邀请她来想必也是受了她的欺骗,此时贵妃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您还是赶紧宣太医过来看看,将这女子打入天牢,择日处斩吧。” 皇帝显然十分担心宸贵妃的身体,抬手便准了皇后的话,离霜却惊恐的拦住离去的太监:“别去……我家主子只是睡着了,皇上,实在是不用……” 她的表情实在是让人不想歪都难,皇帝看着离霜:“连朕的人都敢拦,胆子可真不小啊。还不赶紧放手?想去慎刑司?” 离霜自然不敢,可是现在若是真让太医过来,这一把脉,可就什么都没了。 宋锦洛接收到离霜求救的眼神,她叹了口气,虽然现在强行叫醒宸贵妃会让药性打一点折扣,不过比起被太医看出要好的多,于是她悄悄向后挪了一步,手中银针转动,在众人未察觉的间隙,飞进了卧室内,刺入了正在浴桶内昏睡的宸贵妃身上。 察觉到卧室内的人已经开始转醒,她这才开口:“皇上,您若是担心贵妃娘娘的身体,您不妨去里面看看,贵妃娘娘这会也差不多快醒来了。” 皇后知道她这是在拖延时间,赶紧道:“闭上你的嘴,皇上,还是快去请太医吧,臣妾怕晚了贵妃会有危险。” 可她话音刚落,宋锦洛并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姐姐如此关心妹妹,实在是……让妹妹惊讶啊。”说着话,贵妃缓缓朝着皇上走了过来,盈盈下跪:“臣妾,参见皇上。” 第30章 与君打赌 此时的贵妃穿着一身淡绿色的繁花宫装,逶迤拖地,身段袅袅,低垂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支飞凤金钗,此时的她一改往日的疲倦之色,双眸璀璨,肤色雪白,再加上刚从热水出浴,肤色隐隐透出一股淡淡的粉红,望着皇上的目光顾盼生辉,流光溢彩。 她无视了皇后,不仅没有请安,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 原本这就是宠妃啊,无视身份地位,可真是嚣张啊。 不过没人在乎这些,因为现场的人都看呆了。 皇上见到贵妃的那一刻,周身威严的气质收敛不少,忙上前一步,一把将贵妃扶了起来,问道:“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朕?” “臣妾无事,只是近日来睡的不好,皇上今日来为国事烦忧,又有三皇子的婚事忙着,臣妾怎好打扰皇上,所以这才请了宋四姑娘来给我调理。”宸贵妃温言细语的说着,表情恬静淡然,并无一丝一毫扭捏造作之味。 皇上听得一脸心疼,皇后在一旁脸色阴郁的道:“放着太医院四十多位太医不用,召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子进宫,贵妃这是意思?” 贵妃笑了笑:“皇后这是什么话?宋四姑娘乃兵部尚书宋正宏的嫡女,自小家风严谨,学识渊博,尤其在医术之上,造诣不凡, 皇后娘娘你……”她忽然止住笑意,皱着眉道:“久居深宫,何苦要听信那些市井之言?没了娘的孩子自小艰难,皇后娘娘你自是不懂的,可也不能仗着身居高位,便草菅人命。” 皇后神色一怒,斥道:“宸贵妃,慎言!” 此时的贵妃恍若新生,出来之前她便照过菱花镜,知道自己此刻身体的变化,这才刚一开始便有如此效果,若是真的按照宋锦洛的方法,那她的病症必定能消除干净。 贵妃心中满是对宋锦洛的感激,却听到皇后咄咄逼人,多次要将宋锦洛处斩,她哪里会让皇后如愿,于是顺势对着皇上再次跪了下来:“皇上,鸡鸣山一事,臣妾倒是知道一些,此事是张,冯,以及贺太傅家的孙女连同着宋家的那位长女,哦,也就是皇后娘娘今日进门的儿媳妇,故意骗着四姑娘进山,还买通了杀手想杀死四姑娘,四姑娘心怀仁义,没有报复,只是将几人吊在树上小惩大诫而已,至于直到今日那几人都没被放下来,却是摄政王在那边修养,被几人鬼哭神嚎的嗓门打扰到,这才命人继续吊着她们,可张冯两家的夫人却不知好歹,闯进宋府要对付四姑娘,臣妾这才让小七去救人,顺便将那几位夫人送去了慎刑司,可不想……今日皇后娘娘在这,竟是为了自己的儿媳妇出气,随意打杀臣妾的客人。皇上……四姑娘是臣妾和小七的恩人,您可得替她做主啊。” 宋锦洛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目光望向皇帝。 不过很显然皇帝对宸贵妃的这一番话十分受用,笑着道:“倒是像玄瑾的脾气!” 宋锦陆有些懵,玄瑾?哦……说的是那位摄政王吧。 不过看皇上笑的连褶子都出来的脸,看起来这俩关系很好啊。真是奇怪……这古代皇帝不是都很独裁的吗?怎么会对摄政王这个位置的人如此欢喜? 下一刻,皇上朝着她看了过来:“不过,你倒是大度的紧,别人要杀你,你只是将人吊起来,宋家四姑娘,倒是受委屈了,既然贵妃说是你是她的恩人,那你便说说,想让朕如何替你做主?” 话音一落,皇后冷冽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宸贵妃朝她使着眼色,宋锦洛哪里会不明白贵妃的意思,得天子亲口允诺替她做主,那之前的事以后必定是没人再敢找她的麻烦,她心中欣喜,面上却是一片平静,因为她很清楚,今日之事过后。 满金陵的人都会知道,她是宸贵妃的人,那贵妃和皇后是敌对阵营,所以以后……她只能紧紧的抱着贵妃的大腿过日子了。 她想了想,此时虽然替宸贵妃治好了隐疾,可这事又不能对外人说起,今日皇上看在贵妃的面子上对她和颜悦色,开金口问她,所以她只有这一次机会找皇上开口。 “如何?想好了吗?”皇上再次开口。 宋锦洛抬起头,道:“皇上,臣女所求之事,可能会有些……过分,也可以吗?” 皇帝锐利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明黄色的龙袍在风中被微微扬起,他双手负在身后,不怒自威。 宋锦洛朝着宸贵妃看了一眼,对方眼底有些不解,却也并未有阻拦意,于是她大着胆子道:“皇上,民女无甚大志,家母早殇,留下遗言让民女照顾好阿弟,所以这些年臣女一直自学医术,想着能自食其力,今日您既为民女做主,可否请皇上允准民女能开药房行医问诊。” 话音落下,现场顿时一片宁静,连春日的风都小了许多。 就连宸贵妃都被她的要求惊的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过却是并未生气,而是浅浅一笑。 而一旁的皇后却是呆愣半晌,冷笑出声:“呵……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北齐向来只准男子行医,今日你竟然仗着贵妃的面子,在皇上面前信口胡诌,你以为皇上会为了你破了我北齐数百年的规矩吗?” “哦?你想行医问诊?”皇帝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可你知道,九州之上,除了月落国有女医挚外,所有国家都不允许女子行医,你凭什么觉得朕会为了你开这个先例?” “就是!宋四姑娘你也太胡闹了。”宸贵妃笑盈盈的开口,目光嗔怪的看着宋锦洛:“还不快向皇上请罪,即便你会医术,前些日子还救了小七一命,可这女子行医前所未闻,你怎能如此为难皇上?” 可皇帝却问道:“救了小七?” “是的,皇上,您也知道小七这孩子命苦,生下来便胎里不足,一直靠着太医的药续命,可那孩子前些日子贪玩跑了出去,药却丢了又和人走散,还好遇到了四姑娘,这才留下一命。” 皇上看着宋锦洛的目光越发深邃了起来。 宋锦洛叩首道:“皇上,民女知道此不好做,可若是容易之事,民女也不会求到皇上的面前来,都说皇上金口玉言,您总不至于……”她顿了顿,梗着脖子道:“反悔吧?” “宋锦洛!住嘴!”宸贵妃终于被她胡数八道吓住了,出声呵斥。 敢说皇上出尔反尔,她是不想活了? 可皇帝却并未发怒,只道:“要朕替你破了这规矩,你总得有过人之处吧,我北齐……可从缺医者。” 听出了皇上的意思,宋锦洛赶紧道:“民女参加考核,若是民女能让皇上满意,还请皇上能准备民女开药房行医问诊,并且,我还希望到时候……皇上能亲手给民女题字。” 她将顺杆爬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不但要开馆行医,还要皇上题匾额,到时候北齐便无人敢找她的麻烦。 但是现场的人都懵了,宸贵妃忽然有种想将她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的冲动,这孩子是不是疯了?皇上连开医馆都还没答应,她就敢舔着脸让皇上给她题字? 皇上的墨宝,她都敢要? 一旁的皇后却是冷笑着,如此大胆,这宋锦洛离死不远了。 现场的人表情各异,但大多数都是一副被吓傻的样子,但宋锦洛却是面无惧色,一双眸子沉静的看着皇上。 许久,皇帝都没有表态,略带些许浑浊的目光看着宋锦洛,他不说话,全场鸦雀无声,宋锦洛跪在地上,膝盖隐隐有些发麻。 突然,皇上大笑出声:“有胆识,可你若不能让朕满意,又当如何?” “民女,任凭皇上处置!”她绝对有信心,她的医术在二十一世纪都是顶尖的存在,何况是在这人均连感冒都会死人的古代? “好,朕准了。”皇帝大手一挥:“至于考核的题目,明日朕会让人送到你家,宋四姑娘,你可想好了,赢了让你开医馆,朕还给你题字,若是你输了,朕必定治你个欺君之罪,到时候你别说照顾阿弟了,只怕往后余生,只能在镇抚司过了。” “民女谨遵皇上旨意!”宋锦洛再次叩首。 皇帝十分满意,点了点头:“起来,回去吧。今日宋府很热闹,你也回去沾沾喜气。” 皇上赶紧阻止,这和她想的根本不一样,皇上不仅没治这个贱人死罪,还允诺她考核成功就能行医?这怎么可以。 “不可,皇上……”皇后对着宋锦洛怒道:“你一个小小女子,竟敢让皇上为你破例,如此巧舌如簧,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年级约莫四十来岁,比如今年过五旬的皇上小了十多岁,她是继后,且出身名门,再加上保养得宜,她看起来十分年轻,只是此刻她一双眸子满含杀意,指甲上带着金玉护甲,盛气凌人的指着她,让她实在有些不适。 她不慌不忙的站在原地,淡淡的道:“可皇上已经答应了,莫非皇后娘娘想抗旨?” “你!”皇后赶紧对着皇上道:“臣妾绝无此意,只是此事兹事体大,还望皇上三思。” “朕已经三思过了,皇后无需多言。”皇上淡淡的道。 他的意思很明显,皇后自然能听懂,便退在一边不敢再说话,而是阴冷的盯着宋锦洛,那目光狠厉到仿佛要将她大卸八块方能解恨。 一旁,宸贵妃再次开口:“好了,皇上……今日是老三大婚,臣妾这会已经好了许多,咱们就不在这耽误时间,想必许多人这会等在坤宁宫贺喜皇后娘娘呢。” 第31章 进宫面圣 宋锦洛终于在太阳落山的前一刻出了宫,她几乎整夜没睡,又连着救人,施针,后来又和帝后周旋一番。 此时整个人累到快崩溃,坐着宸贵妃派给她的马车回到了宋府。 彼时,宋府正徜徉在一片喜气洋洋中,日落时分,宋锦薇坐着三皇子的喜轿子入了宫,宋正宏和林淑蕴笑着招待络绎不绝的宾客,宋天林豪爽的带着一众同窗把酒当歌,喝的东倒西歪。 宋锦妍则和一群闺中密友目送长姐出阁,看着三皇子府气派的花轿,和送给长姐那价值不菲的嫁衣和头面,眼底是无法掩饰的羡慕。 她想,以后能嫁给摄政王的话,她一定会办一个比长姐更气派的婚礼。 待宋锦洛回到宋府,已是日落西山,黄昏暮晚。 她知道今日府里热闹不凡,宾客很多,所以特意从后门进了府,终于回到菡萏园,两日未见她们,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怎么样了,有没有把园子守好。 可呈现在她眼前的是整齐安静的园子,映鱼正和逐月将晒好的被子抱进去,弄墨正在一边劈柴,青砚则将劈好的柴抱去一边的小柴房码好,众人听到声音,齐齐朝她看来,皆是一脸惊喜:“小姐,你回来了? ” 她笑着走了进去,飞花闻声从厨房跑了出来:“小姐,你可回来了,我做了玉锦蘑菇鲜鱼汤,你多喝点。” 宋锦洛笑着点头,这种感觉真好,这样才有个家的样子,这一大家子的人……热热闹闹的。 虽然她无法感受别的快乐,也不知道到底什么叫快乐,但总记着老师和师兄的话,大家凝聚在一起,互帮互助,永不背叛,那就会快乐。 映鱼放好被子,赶紧跑了过来,替她擦掉额头上沾着的灰尘,神色有些担忧,却没问什么,只将她带好房间,给她倒了茶。 她咕噜咕噜喝了几大碗,这才道:“映鱼,我有些累了。” 映鱼一愣,看着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心疼,赶紧比划道:“我先给您准备洗漱,然后您吃点东西,再睡觉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映鱼赶紧跑了出去。 沐浴的时候,映鱼全程在一旁伺候,又是给她按摩,又是给她搓背,宋锦洛闭着眼,舒服的长叹一声,洗完澡后,又吃了飞花做的饭菜,将一大碗鲜鱼汤喝进去,胃里被滚烫的鱼汤填满,别提有多舒服了。 见她吃完,众人又将东西收拾干净,宋锦洛跑去隔壁房间看了一眼小五,发现他呼吸顺畅,脸色也稍微好了些许,她十分满意,然后便伸着懒腰回房间睡觉。 即便外面热闹非凡,可她依旧睡的十分香甜,中间甚至还做了个噩梦。 梦到陆沉出现在她面前,已经解了共生,连身上的蛊毒也清除的一干二净,那人站起来身高估计有一米九,一见她的面便直接走过来,大掌直接捏住她的脖颈,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喉骨捏碎。 伴随着这样的窒息感,她从床上猛的一下弹了起来。 熟悉的房间,梳妆台上甚至还燃着她配好的安神香…… 宋锦洛抚了抚胸口,还好只是噩梦,差点吓死了。 她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将自己跌在柔软的枕头上,闭着眼又过了一会,天光大亮。 宋锦洛从床上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用屋外的冷水洗了把脸,然后查看了一下阿弟的情况,蛇毒已清,旧伤也在复原当中,应该就这一两日能醒。 她十分满意,然后进了空间将给映鱼配的药拿出来,等再次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正好端着一盘早膳推门而入的映鱼。 “吃完早饭,待会来我房间,我给你治嗓子。”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道。 忙了这些日子,现在轮到自己家园子里的人了。 映鱼惊讶的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几人赶紧道:“太好了,映鱼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声音也一定很好听。” 宋锦洛夹了一块酸萝卜,咬了一口,酸爽可口,好吃的她眼睛都差点闭上了,吃完早饭她对着其余几人道:“你们几个负责几个守好菡萏园,弄墨和青砚,你们两个继续去梅花桩上练习,小五那边按时喂药,飞花和逐月负责喂完药再喂点炖烂的肉粥给他。我没出来之前,谁都不能进菡萏园。” “是!”几人齐声应道。 众人离开,宋锦洛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对了,今日宫里会来人,你们好好招待,如果他们来了我还没出来,便立刻摇门口的铃铛,知道吗?” 菡萏园的所有屋子的屋檐之下,都挂了一排铃铛,这些铃铛风吹不动,只有有人闯进屋子或者是被旁边特制的手摇摇动,才会发出声音。 这个铃铛她特意做了设置,连通到手镯内的空间,所以只要铃响,她能立刻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众人点头回是,然后出门各忙各的。 宋锦洛则待在房间内,坐着喝茶,又将药粉滴入清水中,待清水变成黑色。 映鱼应该要一会,所以她百无聊赖之际,将一直藏在胸口的扳指给拿了出来,那扳指被她用一根红色的绳子穿好带在胸口,她看着那扳指。 通体呈墨绿之色,玉质十分通透,触手生温,一看就是不可多见的上品,上面雕刻着张牙舞爪的猛兽图腾,扳指内有点点粗糙,她仔细一看,内圈竟然刻着一个沉字。 居然还将自己的名字刻在扳指上,这人可真够自恋的。她有些好笑,想将扳收起来,不经意间,阳光穿过,墨玉的扳指竟然缓缓变成玄色。 宋锦洛彻底懵了,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这种能升温,能在阳光下变色的扳指,她的记忆中,只在历史鉴宝的画册中见过一种,名叫麒麟玉,世间罕有…… 这么有钱吗? 她歪着头,回想着,这人的确穿着不凡,气度超然,也的确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只是心思太过很难,且十分难缠,难怪别人要给他下毒。 不过这个东西现在到了她手里,如此珍品,她以后定然是要卖个好价格的,实在不行,让陆沉花钱赎回去,这买卖……不亏。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宋锦洛赶紧将扳指收好,映鱼推门而入,宋锦洛道:“将药喝了。” 映鱼听罢,端着茶碗一饮而尽,甚至因为喝的太快,嘴角还残留着一滴漆黑的药汁,宋锦洛笑着打趣:“喝那么快,你就不怕我下毒吗?” 映鱼赶紧道:“不会的,小姐不会给我下……” 可她还未比划完,整个人便晕了过去,宋锦洛上前将她接在怀里,笑道:“真是个傻子。” 说完,她目光一闭,带着映鱼便闪身进了空间的无菌手术室,她之前试探过她的脉,并无中毒迹象,且映鱼是生下来便不会说话,所以应该是喉咙先天发育不足,所以她要对映鱼进行手术。 这是第二个躺在现代手术室穿着古代服装的人,宋锦洛深吸一口气,然后穿好消毒衣,系上口罩,双手消毒带上手套,然后开始准备手术的工具和器材,待一切准备妥当,将仪器探入喉咙,果然,咽骨管闭合,喉软骨发育不良导致的无法开口。 找到病因,她便直接开始手术。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失,很快,两个时辰后,她双手操控这两把钩镊子夹着线开始缝合伤口,最后用剪刀将可吸收的银线剪断。 很好,又是一台完美的手术! 她呼了一口气,正要擦汗,却听见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她赶紧脱下手术服,将映鱼抱出空间,放在床上,然后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才出门便看到弄墨:“小姐,皇上身边的高公公过来了。” 宋锦洛点了点头,赶紧去了正厅,高公公和皇上年级差不多大,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铁莲衣,手握拂尘,面白如纸,银色的头发被蜡油抹的一丝不苟,头上带着蟠龙纱帽,一看便只身份尊贵,这是最高品级的太监首领才能有的穿戴。 高公公见到宋锦洛,微微一笑:“四姑娘,随咱家进宫去见皇上吧。” 宋锦洛以为皇上会宣纸什么的布置人物,没想到却是让她进宫。 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并不会拒绝,可不待她有所回应,却听得外间传来一阵仓皇的脚步声。 “宋锦洛,你这孽障,又惹了什么事?竟让高公公亲自来家治你的罪!” 第32章 接受考核 宋正宏有一次出现在菡萏园,他是听说高公公驾临宋府,惊的赶紧丢下一切回府。 身后还跟着林淑蕴,林锦妍倒是没过来,正在佛堂陪着老太太烧香。 被不分青红皂白的指着鼻子怒骂一通,宋锦洛眼眸微眯,内心十分愤怒,对着宋正宏便道:“父亲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在兵部?这大白天的擅离职守,可不好啊。” 宋正宏对着高公公弯腰行礼,未理宋锦洛:“公公,我家这个孽障一向心思毒辣,若是犯了事,要杀要剐,还请公公不必手软。” 高公公原本有些懵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后,带着些许怜悯的神色扫了宋锦洛一眼,随后道:“宋大人误会,咱家是奉皇上的旨意来召四小姐进宫的,并非是……” 宋正宏赶紧道:“下官明白,这孽障自小便没个分寸,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我这个当父亲的面上无光,为整个宋家蒙羞,高公公放心,这孽障死有余辜,宋家绝无任何怨言。” 林淑蕴在一旁看着,冷笑不语。 宋锦洛彻底绷不住,笑出了声:“宋尚书可真个好官,不分青白就要弄死自己的女儿去表忠心。” “是你咎由自取,满金陵如今对你恨之入骨,我宋家被你害的成了众矢之的,你还当我想认你这个女儿不成?”宋正宏怒道。 “好,很好!”宋锦洛道:“正好我也不想认你这个爹,既如此,正好高公公在此,就请公公做个见证,我宋锦洛今日与宋正宏断绝父女关系,自此之后,我与宋家再无关系。” “这……”高公公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彻底弄懵了。 “好!”宋正宏大声道:“请高公公作证!” 一旁,林淑蕴内心狂喜,面上却装作焦急的样子劝到:“老爷三思,这可行不得,四姑娘纵然荒唐了些,也不能真的将她逐出家门呀。” 宋正宏吼道:“你如此心慈手软,才让整个孽障如此欺辱你,今日,我一定要清理门户,你别拦着我。” 林淑蕴眼眸低垂,故作焦急的退到一边。 高公公手中拂尘一摆,尖细的声音骤然响起:“好了,宋尚书,四小姐,咱家明白二人的意思,既然如此,咱家便做一回见证者,回去也会和圣上禀明此事,待圣上决断后,自然有圣意示下,宋尚书也不必如此着急。”说完,他又看向宋锦洛,声音瞬间柔和了些许:“四小姐,一切自有圣上决断,现在还请您随咱家先入宫面圣。” 宋锦洛点头称是,然后对身后的吩咐道:“好好看家,映鱼大概三个时辰后会醒来,让她别说话,除了熬的烂烂的粥,什么都不能吃,知道吗?” 说罢,他才随着高公公一同进宫,身后,宋正宏见高公公对着宋锦洛那般客气的模样,愤怒的面容卡在那里,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青白交错。 同一时间,皇宫养心殿,后殿。 安静的厢房内,身穿龙袍的皇帝坐在龙椅上,手拿一只黑子徐徐放下,笑着道:“玄瑾今日怎么想着进宫来看皇兄?” 坐在皇帝对面的男子,坐着轮椅,一身绯红锦袍上面绣着张牙舞爪的图腾,明明是张狂如斯的打扮,可他周身气质内敛,神色淡然,听见皇上的问话,却只是淡淡一笑:“听闻皇兄想对宋家四姑娘考核医术。” 气质卓越,声音低沉如水,不是陆沉又是谁? 闻言,一直盯着棋盘的帝王抬头看向陆沉:“你一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怎么会?” 旁边的赤金狻猊云兽香炉正袅袅升起白烟,一室檀香。 陆沉没有回答皇兄的问题,问道:“不知皇兄想好考核的题目没有?如果没有的话,臣弟倒是可以替皇兄分忧。” 这一次,皇帝看了陆沉许久,才开口:“十七啊,你可是朕一手带大的,你一向不理俗世,待在边关连朕召你回京你都懒得回来,近几年你中毒不良于行,朕着急暗中遍寻名医,你也不曾和朕多说几句,怎么今日……有点反常啊。” 陆沉道:“让她来替我诊治吧,解了臣弟的毒,她自然也能通过考核,不是吗?” 似是被他的话惊呆了,皇帝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十七,这可不行,你的身子是最要紧的,怎能拿来做试验?我不过是看她有几分胆识,想试试她而已,我不会拿你去冒险的。” “神医谷谷主说臣弟的毒再不解,一年之内,臣弟必死无疑。”陆沉淡淡的说着,嘴角的笑意甚至多了几分,谈论着自己即将结束的命数风轻云淡,仿佛在说着明天吃什么的那种无关紧要的话题:“所以……皇兄,试试吧,也许,有奇迹发生呢?” 话音落下,他将白子扔回棋盒当中,轮椅转动就要离开。 待到门口之时,身后突然传来皇帝疑惑的声音:“十七,你手上的麒麟玉呢?那可是母后留给你,让你将来送给王妃的……” 屋外,传来陆沉淡淡的声音:“谢皇兄关心。” 他没有回答,玉扳指的意义过于重大,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好,那块玉到底归宿为何。 以前,从未想过将此物送出,现在么…… 待宋锦洛进宫,高公公进去通传,待出来之时,却告诉她皇上有要事不见她,已经将考核的题目写在了纸上。 说完便递给她一个信封:“四姑娘,皇上说了,此事不得对外提起,这题目没有时间限制,只是您什么时候能考核成功,皇上便什么时候答应您的条件,并且……”高公公笑意深重的道:“皇上还答应亲自替您主持公道,让您和宋家断绝关系。” 还有这种好事,这皇上可真是活菩萨啊。 她脸上扬起笑容,登时跪在地上叩谢皇恩。 高公公在一旁提醒道:“四姑娘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若是您解不了,您可就……” 宋锦洛摆摆手,十分不在意的道:“公公放心,这天下就没我医不了的人。” 可不久后,宋锦洛才明白为何宋公公会看着他露出如此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还是她太年轻了。 丝毫不知道她即将面临的人生险恶,她十分兴奋的出了宫,在宫门口她将信封打开,里面赫然写着:“摄政王愈,考核成。” 宋锦洛好抠了抠脑袋,摄政王?那不就是皇上的胞弟么?他生病了? 好像坊间传闻,这人好像生病了,但没有更具体的信息传出,据说三年前摄政王突发疾病,便离开了边关,一直在九州游历,前些日子才回来,这会……应该在鸡鸣山上。 将信纸收好,宋锦洛默默了看了一眼天色,然后径直朝鸡鸣山走去。 皇宫内,高公公半弯着腰,笑呵呵的进了内殿:“万岁爷……” 皇上正拿着御笔,蘸着朱砂看奏折,听见声音,抬起头:“如何?” 高公公笑着道:“四小姐往鸡鸣山的方向去了,要派人跟着吗?” 皇帝摆了摆手:“不必……小十七那个性子,朕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想必,这金陵近日该热闹起来了。” 第33章 他有病吧 宋锦洛爬上山的时候,再次路过之前的湖边。 发现三人还被吊在树上,与上次相比,此时几人已经奄奄一息,唇角干枯,双眸紧紧的闭着,就连宋锦洛站在树下,都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奇怪,这摄政王不让把人放下来,却也不派人看守,要知道,这三位可是金陵高官的女儿,就没人敢来救人吗? 哪怕半夜派个人来把绳子割断啊,这些人……就那么怕摄政王? 她双手环胸看了一会,然后转身离开朝着山顶的鸡鸣寺走去。 只是,在她离开的时候,袖口中缓缓渗出淡黄色的药粉,落入草地,风一吹,药粉被吹到树上吊着的三人鼻息之间,不过顷刻,三人便开始七孔流血。 宋锦洛并非圣母,并且还是个天生没有共情能力的人,她感知不了别人的痛苦和欢乐,所以她一直都是铁石心肠。 看着这几个人的样子,她不仅不觉得她们可怜,反而觉得,该! 是以,看她们被吊的如此痛苦,她决定……大发善心,送她们一程。 她一路哼着小曲上了山,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敲开寺门,一个年轻的小和尚打开门:“施主抱歉,本寺有事,闭寺三日,不接待香客。” “不是,我是……” 她话还未说完,金色的死门在她面前重重的合上。 宋锦洛:“……” 这鸡鸣寺的人真没礼貌啊。 她呸的一声,将狗尾巴草吐在地上,再次敲门。 小和尚将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小脑袋,看到还是她,皱着眉道:“施主,贫僧刚才说的很清楚了,今日不接待香客,您请下山吧。” 宋锦洛飞快的出手,撑住门:“小和尚,我不是来上香的,我是来找摄政王的。” 小和尚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了然,声音也随着变得疏离:“那就更抱歉了施主,摄政王在本寺修养,吩咐了,不见任何人。” “不是……我是来……”话说一半,她突然想起高公公说的,此事不得对外人提起,她瞬间卡住了,也就是在她愣神的功夫,小和尚推开她,用力的关上山门。 徒留宋锦洛独自一人站在山门外,内心狂奔过去一万只羊驼,这算怎么回事? 她是来给摄政王治病的,不是来打秋风的,这小和尚刚才看她的眼神算怎么回事? 而且……皇上让她来治病,难道治病不是考核,让摄政王愿意给她治才是考核? 宋锦洛觉得她要自闭了,负气的站在山门外许久,直到日落西山,这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在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后,一直待在暗处的鹤唳这才缓缓回到后山净室内:“王爷,她下山了。” 陆沉翻着书的手一顿:“下山了?” 鹤唳道:“是的,属下亲眼看着她离开的。” 顾初弦端着一个空空的药碗,刚给风声喂完药,闻声走了过来:“下山了?王爷……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来给你解毒,你为什么不让她进寺?” 想了一下,陆沉突然道:“去……带人去外面的围墙看着,别让她爬墙进来。” 鹤唳闻言,嗖的一声消失在房间。 顾初弦拿着空荡荡的碗,愣在原地:“王爷,您这是……哪出啊?” 陆沉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不咸不淡的开腔:“慌什么……是哪出,你会知道的。” 他掏出袖口的佛珠,一圈圈的盘在腕间,如果让这丫头直接这样进山给他看诊,只怕她会立即掉头就跑。 所以……这人啦,不能轻易得到的东西,才会知道珍惜。 宋锦洛趁着夜色的掩饰,走到一半悄悄的转身,这次她学乖了,没走正门,绕道侧门,然后用袖箭勾住围墙顶端,她试了试,很好,然后猛的按下开关,借着袖箭的力道,整个人跳上围墙,可她还没站稳,暗处却陡然刺来一支长棍,顿时…… 眼前金光乍现,差点将她的狗眼晃瞎。 “何人在此!”浑厚的声音夹杂着内力,将宋锦洛一把震了下来。 她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浑身抹着金粉,叠站在一起的十八铜人! 这特么!!! 行!行!惹不起,她惹不起还不行吗? 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对着十八铜人竖起大拇指:“没事,我走错地方了,很晚了,打扰你们了,实在不好意思。” 宋锦洛郁闷的下了山,这什么佛寺啊,看管这么严格?还有那个摄政王,有病吧他? 她一路骂骂咧咧的走着,不妨前面陡然出现一个人影,她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看过去,惊道:“你……大晚上的……怎么在这?” 居然是陆沉,说话间,她又朝四周看了一眼,这鸡鸣山地处偏僻,且山路难行,这人坐着个轮椅,跑这来干什么? 陆沉神色慵懒的坐在轮椅上,身姿清隽,悠然开口:“你刚才……在骂谁呢?” 说起这个,宋锦洛就来气,气呼呼的走了过去,十分熟稔的靠坐在轮椅边:“你放心,这次我可没有骂你,我骂的……是摄政王,跟个神经病一样的,我好心好意来给他治病,他居然不让我进山,你说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我看这人病的应该不是身体,是脑子!混蛋,根本就是脑子进水了!” 她气鼓鼓的吐槽,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人听见神经病三个字时,眉尾微微挑起,逐渐变得玩味的脸色。 “你说,这皇上看起来挺正常的,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弟弟?”半晌得不到回答,宋锦洛疑惑的发问:“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傲娇,让我给他治病他能怎么的?” 她抬起头,却见陆沉婆娑着下颚,盯着她的目光有些深邃,里面聚着她看不懂的光。 “唔……他可是摄政王,你不怕被他知道了灭你九族吗?”陆沉婆娑着下巴,问道:“而且……谁告诉你摄政王一把年纪了?” 宋锦洛笑道:“他怎么会知道?这里就咱俩,难道你会告诉他?哈哈……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共生在你身体里,我死了你也得死,我有什么好怕的。至于一把年纪了,难道你不知道吗?”她突然将脑袋凑过去,小声道:“我昨天见过皇上了,看着咱们都得五十多岁了,那摄政王是他的胞弟,能年轻到哪里去?” 陆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有点道理,既如此……先放过你吧。” “哈……你说什么?”宋锦洛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陆沉含糊了一声,问道:“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放弃了?” “怎么可能?我像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宋锦洛道:“只是这鸡鸣寺守卫太严了,十八铜人坐镇,根本打不过,所以我先回去想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陆沉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办法?” 宋锦洛看了他一眼:“暂时还没想到,这摄政王位高权重的,打不得骂不得,烦死了!”说完,又皱着眉吐槽道:“你们北齐也太奇怪了,居然不让女子行医,我这才不得不接下摄政王这个烂摊子,治好了他才能证明我有资格开医馆。” “你想开医馆?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悬壶济世,普度众生啊……”话音刚落,宋锦洛自己都笑了,继续道:“好吧,不是这样的,我开医馆是为了照顾家人,让自己不再寄人篱下,我师兄曾经告诉过我,能找到自己安身立命之处,比什么都强。但是,我只会医术,所以,能救人,又能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在乎的人……”陆沉若有所思的复了一句,又问道:“那无双在乎的人都有谁?” 他眉眼慵懒散漫,嗓音低沉,故意拖着长长的强调。 “都有……”宋锦洛想了想,道:“我阿弟啊,还有映鱼,和我前几日刚买回来的弄墨,青砚,飞花和逐月,她们都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可能是晚上的月色太美,也有可能是晚上山间的风太过温柔,她整个人太过放松,导致一股脑将话全部说了出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撒过谎说自己叫无双…… 并且说完之后,也没有感觉任何不对。 她说了许多人,陆沉听的很认真,最后问道:“还有吗?” 弟弟和映鱼也就算了,那四个刚买回来的人算怎么回事?陆沉有些不解。 宋锦洛摇了摇头,很诚实的道:“没了。” 很好,陆沉的脸彻底黑了,他一把拂开宋锦洛搁在他轮椅上的手,唇线下抿,语气瞬间变得疏离:“很晚了,回家吧。” “啊?不是……这聊的好好的,你突然生什么气的?”宋锦洛不解,赶紧上前追上陆沉:“你等会,你去哪里?你等等我……我有事想问你一下。” 陆沉瞥了她一眼,停了下来。 “那个……你是金陵人吧,看你的样子也是非富即贵,那你认识摄政王吗?” “不认识!”声音有些冷。 不过宋锦洛倒是没听出来,不认识也正常,摄政王嘛,高高在上,岂是谁都能认识的,于是她继续道:“那……你知道摄政王是什么性格吗?”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先打听打听总没错吧。 “没听过房间传闻吗?”陆沉眉眼微挑,声音端的是一个漫不经心,音色极淡的道:“摄政王这人,生性多疑,残忍嗜杀,且睚眦必报,你别往跟前凑了,小心他真的杀了你。” 宋锦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果然,神经病的属性一清二楚。” 陆沉眉毛微挑:“所以,你别管他了,你不如试试将我身上的毒解了,我可以替你开医馆。” “切……”宋锦洛不屑的道:“这事连贵妃都无法应承我,只有皇上金口玉言,我才能正当光明的开医馆,你不过是个平头百姓,真是好大的口气。再说了……我明确的告诉过你,我不会给你解毒。” 说完,她盯着陆沉的脸看了许久,见他目光清冷,古井无波,且面色毫无异常,她终于挫败的坐在地上。 陆沉冷笑了一声,阴恻恻的道:“又给我下毒,你这双手是不想要了?” 她刚才靠近他的时候,陆沉就意识到空气中突然出现的淡淡清香,他故意不动声色,没想好她还真是敢啊。 她瞪了陆沉一眼:“手没了就更不会给你解毒。” 陆沉嗤笑了一声,眼神悠悠的停在她身上:“不解毒啊……那算了,只是你以后别求着我,要替我解毒。” 宋锦洛回到菡萏园,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弄了许久都没有睡着,然后突然坐了起来,怒道:“这人有病吧?我能求着替他解毒?这得喝多少才能说出来的胡话?” 第34章 被人跟踪 翌日,宋锦洛直接在床上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院子里的人,除了还在床上躺着的映鱼和小五,其余四人皆是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挑水劈柴,洗衣服。 她们知道宋锦洛的规矩,没有特别的事,都不许去她房间叫醒她。 所以几人只是将早膳备好,热在膳房内,做完事情后,几人便开始在院子内的梅花桩上练习,你来我往,互相练功。 虽然只是练习了几日,但他们进步都很快,宋锦洛抱着胳膊站在床前看了半晌,突然眼眸一转,袖箭射出直逼正在梅花桩上的弄墨和青砚二人,银箭飞驰,二人几乎是下意识的退开,可不料脚下步伐一乱,青砚脚下踩空,掉了下去,弄墨担心他受伤,赶紧去拉他,这才避免了青砚被摔个狗血淋头。 “不错,危难时刻不抛弃队友,我没看错人。”宋锦洛从房间走了出来,夸道。 园子内的四人齐齐站立:“小姐!” 宋锦洛点了点头:“这梅花桩是最适合练习脚下功夫的,如果下盘不稳,你们很容易被人找出破绽,所以这桩子你们所有人,每天必须练习两个时辰,然后……接下来我要出去几日,回来的时间可能不固定,你们一定要勤加练习。尤其是你,飞花,你厨艺不错,但这不是保命的绝技,你必须勤练我交给你的剑法,还有轻功,必要的时候不说帮别人,但最起码自己可以逃跑。” “还有你,逐月,你使剑的力道太弱,且出剑速度太慢,记住,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绣花的,招式再好看也没用。” “至于你们两个,问题不大,但是有一点,出招的时候,不要左顾右盼,别去想对方下一招是什么,你们该想的是,我在这一招内杀了他!” 她一一点出几人练功时候出现的问题,几人神色凝重,点头称是。 宋锦洛很清楚,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里有的就是弱肉强食,贺家,张家,冯家的几人,敢明目张胆的买杀手刺杀她,此时虽然还被罚吊在鸡鸣山,可此事她们一定不会就此罢休,刺杀的事情有一便会有二,她要做的不仅仅是防范,以后还会主动出击。 所以她身边的人,不仅要有能力自保,还得有能力应对危急时刻。 “小姐放心,奴才几人都会勤加练习,绝对不会辜负小姐的希望。”弄墨作为年龄最大的大哥,率先开口。 宋锦洛点了点头:“我知道。”说罢,她将四把袖箭拿了出来,递给他们:“这个叫歼三袖箭,你们将此物绑在袖腕上,平时可以用衣袖遮住,一旦遇到危险,抬起胳膊便能反击,此物最尖端是白银所造,这里是开关,按下去,百米之内,顷刻间取人性命,银箭后端连着的是银线乃是一种新型的防火材料,不惧刀不惧火,承重大约有五百斤,然后你们看这边。” 她将胳膊翻转,露出袖箭下端:“这里还有一个开关,只要按下去,这里便能瞬间发出数枚细箭,类似于……你们这边的一种叫暴雨梨花针的暗器,只是这个经过改良,不仅只能发一次,这里面隐藏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几千个细箭,它们会自动补充。” 宋锦洛一边说着,一边示范给他们看,反手按下机关,瞬间,如暴雨一般的细箭冲了出去,钉在石墙之上,穿透力大的惊人。 现场四人看的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宋锦洛想了想:“菡萏园园子不大,你们练习的时候尽量注意力道,别伤到人,等过段时间,我忙完了,我带着你们出去找个大房间,给你们弄个最大的训练场,以及射箭场,现在,先就这样。记住,护好园子里的一切。” 几人朗声回应:“知道了,小姐。” 交代完一切后,宋锦洛吃饱喝足,再次出了宋府。 可她没走多远,一个婢女便立刻风风火火的跑到佛堂,此时,佛堂内坐着老太太,林淑蕴和宋锦妍几人。 一见到丫鬟,宋锦妍便赶紧问道:“如何?那个贱人是不是出府了?” 丫鬟赶紧点头:“是的,三小姐,四小姐她出了门。” 宋锦妍冷笑一声,转身对着老太太道:“祖母,你看,我就说她不安于室,一个闺阁在室女,成天的往外跑,肯定是在外面有人了。” 老太太盘着深绿色的佛珠,刻薄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狠厉的笑容:“既然如此,宋家肯定是容不下她了,她母亲那个废物留下的嫁妆,她也别想要。淑蕴……” “儿媳在。” “派人去跟着她,一旦捉奸在床,便立即宣扬出去。”老太太冷哼一声:“到时候,所有人都在场,目睹她失贞,她还能活?”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逛着宋锦洛丝毫不知道这些的主意,她七弯八拐的在街上走着,看似是在逛街,可实际上则是想着待会怎么进寺庙的办法。 远处,鹤唳抱着剑站在一家酒楼的二楼处,一旁顾初弦拿了一把折扇,轻飘飘的扇着,看了宋锦洛半晌,疑惑的道:“鹤唳,你说……她不想办法进山,在街上逛干什么?难道……是想给你家主子买礼物?” 鹤唳瞥了他一眼,用一种近乎看傻子的目光。 顾初弦喝了一口茶,啧了两声:“实在没看明白,人家翻墙进来救他,他居然把十八铜人弄出去吓唬人。然后又半夜跑下山去堵人。”说到这,他突然又笑了两声:“大半夜回来,脸冷的跟什么样的,真是……” 远处,宋锦洛终于停下了脚步,在一家包子铺前面停下,将对方店里所有的包子全部买了下来,然后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小巷子。 顾初弦摇曳的青扇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宋锦洛背着包子朝前走:“这……她是去逃荒吗?” 鹤唳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然后脚尖一点,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在巷子深处,有一间废弃的院子,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乞丐。 众人见到她穿着锦衣华服,一时间有些懵,其中一人警惕的问道:“你是谁?来此做什么?这里……这里是无主的院子,你可不能赶我们走。” 宋锦洛道:“没有,我不是赶你们走,我是来给你们送吃的。” 说完,她将背后的大包袱放在地上,然后打开……瞬间,肉包的香味弥漫在整间院子。 那些乞丐眼睛都绿了,一个个看着堆成小山的包子,口水控制不住的往下落,蜂拥而上,就想抢。 可却被宋锦洛止住。一群乞丐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她笑了笑,问道:“想吃吗?” 众乞丐连连点头。 宋锦洛道:“想吃也可以,你们替我办一件事。你们知道鸡鸣寺吗?”她拿着一个肉包,掰开在一众乞丐绿幽幽的眼神中扫过:“我打听过了,鸡鸣寺的后山有个温泉,据说泡了能治百病,你们全部都去鸡鸣寺里面装病,让主持放你们去后山就可以了。” 跟着在屋顶的鹤唳听闻眉眼一震,就要离开。 宋锦洛冷冷一笑,袖箭射出,逼的鹤唳从半空落了下来,宋锦洛双手负在身后:“阁下跟了我一路了,有什么事可以开门见山的说,何必蒙个面,这么见不得人?” 鹤唳心想,还好蒙面了,这要是提前被发现了,王爷不得撕了他。 他不敢说话,怕宋锦洛听出来,目光四散,在找寻最佳的脱身位置。 宋锦洛不着痕迹的靠近,摸着下吧道:“你……这身形看起来,有点眼熟啊,我们见过吧。” 鹤唳摇头。 “没有嘛?可是……看起来很眼熟的样子。”说着,她上前一步,飞快的出手,一把扯下对方的面罩:“鹤唳?你跟着我做什么?” 鹤唳双眼淡漠,内心却是……回去得被撕了。 第35章 跪着求我 与此同时,顾初弦已经赶紧跑回了鸡鸣山。 他喘着粗气:“不好了,王爷……鹤唳被四姑娘抓住了。” 陆沉闻言,却并无太大反应,只是安静的看着身前的棋盘,一颗白子落下:“无妨,派鹤唳过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被抓住。” 顾初弦:“……” 所以你是故意将自己弄过去送人头的? 另一边,一众乞丐吃饱喝足后,便跟着宋锦洛朝着鸡鸣山的方向走去,而宋锦洛则和鹤唳远远的跟着。 她的计划很简单,佛寺一向以普度众人,度化众人为己任,刚才的那个包子里,她下了毒,会让这些人出现短暂的腹痛之状,那鸡鸣寺必定会打开山门,让这些乞丐进山。 到时候……她就可以混进去了。 一切如她所预料,宋锦洛穿着一身乞丐服,就连鹤唳都被逼着和她穿了一样的衣服,混在乞丐群里。 小和尚将山门前的情景告诉了方丈,方丈善心,大开山门,将一众乞丐引到后山的温泉。 远处,陆沉坐在后山山顶,晒着太阳,将山门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笑了一声:“的确很聪明。” 佛寺重地,不得擅闯,可是……她利用佛门普度众生的特点,将这群无依无靠的乞丐引了过来,的确是……有点意思。 宋锦洛趁机开溜,并且叮嘱鹤唳,让他好好跟着,为什么不将鹤唳扔出去?很简单,这人武功极高,且轻功卓越,若不是她自小练就的耳力,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人在屋顶,所以…… 待会如果被发现,让鹤唳牵着她跑就可以了,省的被十八铜人追的屁滚尿流。 于是,她猫着腰牵着鹤唳一直躲在后院,饿了就从空间里面拿点吃的,面包牛奶之类的,不光自己吃,还给鹤唳分了一半。 鹤唳看着眼前奇怪的食物,学着宋锦洛的样子,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 宋锦洛笑嘻嘻的道:“这个是豆沙味的,有点甜,好吃吗?” 鹤唳点了点头,默默的将手里的面包啃完。 待那帮乞丐泡完温泉离开,太阳下山。 她又从角落处爬了出来,见四周无人,便对着鹤唳道:“你跟我一起去吧,陪我办完事我再去找你家主子的麻烦,敢派人跟踪我,你可别想跑啊,你中了我的毒,若是没有解药,三日之内,必定化成一滩白骨。” 鹤唳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跑。 于是,宋锦洛小心翼翼的在后院搜寻,终于,看到一个穿着银甲卫的士兵巡守的院落,她眸色一亮就要过去,却被鹤唳一把拉住,她不解的回头:“干什么?” “有人,惊动了他们,你不仅见不到摄政王,还会被再次扔出去。” 宋锦洛想了想,有道理,然后飞快的袖子一挥,巡逻的银甲卫瞬间倒地一片,不省人事。 这回轮到鹤唳懵了,他自小练武,且武功在北齐也是少有敌手,更上过战场,面对千军万马也毫无胆怯,可此时,在看到这女子挥手间放到了三十个银甲卫的手,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可宋锦洛却毫无所觉,飞快的窜进了院子,院子内东边厢房里,只有一个房间燃着烛火,窗户上,倒映出一个人影。 她刚想上前,便被身后赶来的小和尚拦住:“施主,留步!不可擅闯,那是摄政王的房间。” 宋锦洛叹了口气,回头瞪了小和尚一眼:“我知道那是摄政王的屋子,可我找他有事啊。” 这时,屋内的摄政王突然开口了:“哦?找摄政王所为何事?” 声音听着很年轻,甚至带着丝丝的笑意。 宋锦洛道:“这个……王爷,民女找您,的确有要事,但是这人实在太多,不是很方便,能不能让他们都下去?” 这个要求听起来实在有些荒唐,身旁的人皆是一脸震惊的表情,那小和尚脸色的神色更是惊讶无比,满脸都在说:“施主,你大半夜混进来,毒晕了人家一院子的守卫,现在被发现了还好意思舔着脸让人家把人都支走听你说事情?” 宋锦洛也尴尬的能抠出三室一厅,原本的计划真的不是这样的,她想的是悄悄进去,然后跪在摄政王面慷慨激昂,声情并茂的说出自己身为医者,最大的愿望便是悬壶济世,看不得人间疾苦,听闻王爷身染重病,所以特来救王爷于水火。 可惜,白瞎了。 正当她懊恼的时候,里面的人却发话了:“可惜了,王爷此时已经不在寺中,一个时辰前他下山去了山脚的一个朋友的别院,若是你真的有事,便去礼东别院寻他吧。” 宋锦洛刚提上来的气,瞬间跌了下去,搞半天摄政王不在这?那她费这么半天的劲。 她转头就走,直接朝着山下的别院而去,据她的记忆,这鸡鸣山山脚,房子不少,别院的话……管他呢,她又不是不识字。 宋锦洛憋着一口气,飞快的下山,没过多久,便在山脚处发现了一片高低错落的房子,很快,便在房子中找到了礼东别院。 她抬手,还未敲门,赤色的大门便直接打开。 宋锦洛也不疑有他,闪身进去。 夜色下,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人看着宋锦洛进了一家院子,赶紧回头招呼人:“快回去,告诉小姐,带人来捉奸。” 进入院子,银月高悬苍穹,她接着月光打量着别院,这园子并不大,入目便是一条由清灰石砖精心铺就的小径,直通正厅,那厅门,是六扇色彩深邃的暗红色木门,两边则是蜿蜒的石子小路,种着各种树木花草,高低错落,因为下过雨,此时还有蝴蝶在花间嬉戏,院落安静清幽,此情此情,洛在宋锦洛眼里,仿若一副斑驳清隽的古画。 厅前的两扇门静静的敞开着,她迈步而入,穿过圆形的拱门,来到后院。 一角的紫藤花攀附着白墙灰瓦,紫色的花朵盛开在绿色的枝叶中,繁盛非常。 走过一道拱桥,下面绿波荡漾,不时有金色的鱼儿越出水面,她看了一眼,叹道:“这摄政王的朋友,还真是风雅非常啊。” 院落不大,却布置的非常典雅,唯一的问题是,她打量四周……这座院子,没有人。 她一路行来,没有感受到一丝呼吸声,就很奇怪……而且,清冷的十分诡异。 宋锦洛停在屋外,打量着眼前唯一一间亮着烛火的房间,一个人影赫然印在木窗之上,看着形态……这大半夜的,在看书? 而且,她再度看了一眼四周,十分确定这间院子除了自己,便只有那个摄政王,再无其他人,这王爷就不怕被刺杀吗?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屋内响起了声音:“什么人?” 宋锦洛立刻回神:“民女宋锦洛,有事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何事?” “这……”她踌躇了一下,道:“王爷,此事比较机密,您能否让小的进屋再说话?” “机密?”屋内的人复了一句,慢悠悠的道:“既然如此机密,那你便明日再来说吧,今天天色已晚,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成何体统?” “为什么要传出去?”宋锦洛不假思索的回复道。 她的想法很简单,给摄政王看病这事,越快越好,所以她不想再多耽误时间,可这话落在另一个人耳中,便不是那么回事了。 屋内的人愣了许久,没有说话。 宋锦洛才反应过来,赶紧找补:“不是,王爷,您误会了,小的意思是……小的自小学医,在我们习医的人眼中并无男女之分,所以您大可不必如此介怀。” “是吗?无男女之分啊。”摄政王悠悠的说了一句,宋锦陆仿佛听到他又笑了一声,下一刻便听得摄政王道:“好,那你进来说吧。” 宋锦洛缓缓走了进去,屋内烛火摇曳,摄政王坐在桌案之后,身影隐匿在暗处,她也没敢太过放肆的去看,只是一进屋子便跪在地上:“民女宋锦洛,为圣上所托,来替王爷看诊。” “呵……跪着做什么,起来说话。”熟悉的嗤笑声响起。 低头跪着的宋锦洛觉得有些不对,赶紧抬起头,赫然发现眼前的人莫名的很熟悉。 第36章 他是男宠 宋锦洛惊讶的看着前方,弱光之处,清瘦的男子慵懒的窝在轮椅之上,身前烛光晃动,他的脸藏在隐晦的暗处,轮廓忽明忽暗。 单手握着一本古书,另一只手则随意的搭在桌案上,修长的指间上搭着一串黑色的佛珠,在烛火的映衬下,发出莹润的光泽。 这身形和陆沉如此相似,但周身散发气场却有些陌生。 宋锦洛思绪停滞,犹豫了几秒,然后又闭了几下眼睛,想喊王爷,却还未开口,轮椅上的人则忽然朝前伸了一下。 她终于在此刻看清了对面男子的样貌,呼吸顿时停住。 男子肤色白皙,五官利落且深邃,凤眼微挑,带着玩味笑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人不是摄政王,是陆沉?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这不可能,肯定是看错了。 瞬间,宋锦洛觉得自己脑袋被闪电劈短路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屋内的空气因为仿佛被凝滞一般,没人说话。 过了许久,陆沉轻笑出声,慢条斯理的婆挲着佛珠,神情慵懒如猫,他似乎在等着她的反应,所以并未开口。 看到佛珠的那一刻,宋锦洛觉得自己断掉的脑回路活了过来,试探性的喊了一声:“陆沉?” 是了,还有能连她感受不到呼吸和存在。 听到声音,男子婆娑着佛珠的动作停滞,眼尾上挑,看着宋锦洛,目光玩味,唇角缓缓勾起,尾音拖的极长的道:“刚才……可不是这么叫的。” 宋锦洛:“……” 这句话让宋锦洛彻底蚌埠住了,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这是摄政王朋友的院子,摄政王大半夜的来找这个朋友。 然后陆沉在这里…… 所以陆沉是摄政王的……天啊,虽然知道古代有好男风的习惯,但是发生在自己眼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愣着看了陆沉许久,才磕磕巴巴的道:“你……你居然……” 知道接下来说的话非常震撼,她吞了吞口水,又看了一眼四周,这才苦口婆心的小声道:“你说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要给别人当男宠呢?虽然那人是摄政王,但是……他年纪那么大了。” 陆沉:“……” 他听到了什么? 陆沉盯着宋锦洛看了半晌,好一会才肯定自己刚才不是幻听,而是她真的说他当了男宠,随即看着她欲言又止,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脸上的笑意顿住了一瞬,过了一会仿佛想到了什么然后再次扬起,直至扩散到眼角。 随即却又饶有兴致的盯着她,单手抵着下颚,眉目微敛,唇线抿的笔直,有些苦恼的声音若有似无的飘了过去:“被你发现了?” 宋锦洛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自己在见到陆沉第一眼便知道他很危险,到底这也是个看脸的时代,这厮那张脸长得那可是鬼斧神工,风华绝代,且身材还带着八块腹肌,一度让她搀到流口水,可就是这样一个天仙一般的人,此时却被她发现是个……是个男宠,还那样轻飘飘的说被你发现了?老天,来道雷劈死她吧! “……”宋锦洛觉得自己很崩溃,眼睛都有些发直,但仍旧强撑着精神道:“你……不用这样,我不会说出去的。” 对面没有说话,场面一度十分安静到让她觉得有些窒息。 陆沉呵了一下,问道:“不会说出去?” 此时,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且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将尾音拖的极长,会让听的人出现一种暧昧温软的错觉。 见他明显带着不信任的意思,宋锦洛赶紧道:“你放心,我懂的,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光明正大,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我嘴巴很严的。” 说着话,她还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拉链条的动作。 “无双……”他低声笑了一会,随即微蹙着眉,有些苦恼的道:“可是,我只相信死人的嘴最严。” 宋锦洛:“……”她无语了一阵,嫌弃的道:“你又杀不了我,吓唬人做什么?再说了,你昨天还骗我说不认识摄政王……结果,你俩都睡一起了,真是太不够朋友了,难怪我昨天骂他,你那副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 她嘟囔了两居,正要自顾自的起身,反正摄政王也不在这,可就在同一时间,屋外传来了动静,是落锁的声音,紧接着,有人飞快的跑开,而还有几人则站在原地守着。 宋锦洛下意识的跑过去开门,很显然,门打不开,她用力拍打着门框,吼道:“搞什么?为什么关门?” 可屋外的人,却没有半分回应。 她有些懵,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但是只觉告诉她现在必须破门而出,可她才准备动手,一旁的人却凉凉的开口:“我劝你不要乱动手,这门看着不起眼,但是里面浇筑的是松石,万夫莫开,别等会伤了你的手。” “可是……”她有些疑惑的话还未说完,陆沉却忽的笑出了声。 她极少会出现现在这种慌乱的神色,但在看到对方如此淡定之后,她好像又被影响,默默的朝着陆沉看了过去,却见那人眼底一片深沉之色,较之前威胁她要啥灭口的时候,更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妖异。 天生上挑的眼尾,墨色的瞳仁中映衬着点点昏黄的烛火,火焰微微晃动,望着她的目光中,略带一丝玩味的笑意,眼皮一掀,电光火石霎时朝着她冲了过去。 真是……男色迷人眼啊! 宋锦洛觉得自己的心更加乱了,时停时快,就像当初第一次出任务时,那种紧张迫切……却又带着丝丝的希冀。 他眉目清冷,眼底闪过一丝微光:“慌什么?” 她仿佛被偷了一半的情绪因为极其熟悉的语调归位。 因为不太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勉强稳住声音,道:“都被人锁家里了,这大半夜,孤男寡女的,若是传出去了,你不慌?” “为什么要传出去?”他回的飞快且理所当然。 轮到宋锦洛沉默了,她默默的看了陆沉一眼,对,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是摄政王的心尖宠,她算个什么东西? 待会沉塘了她还得逃命,真是美色误人,哎! 但到底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她只能听听对方的看法,问道:“正经点,是不是你又惹着什么人了?那待会……我先跑可以吗?你有涉政王担着,我不行啊,我家里还一群嗷嗷待哺的娃娃呢。” 她可没忘记第一次见面,这人被杀手追杀的情景。 听了她的话,陆沉笑了一声,饶有兴致的道:“你怎么觉得是我呢?” 宋锦洛立即抬头:“难不成,你觉得会是我?” 陆沉慢悠悠的转动佛珠,语气不咸不淡:“到底是谁,待会不就知道了。”说罢,看着宋锦洛紧蹙着眉的样子,又道:“过去坐好,是人是鬼,看看她想做什么不就知道了。别怕……一切有我。” 她看着陆沉如此淡定超然的姿态,心想,他都不慌,那自己慌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像看看这帮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何况,自己带着空间,又不会死,怕什么? 如此想来,她便慢悠悠的坐在椅子上,甚至将陆沉桌案上放着的一叠糕点端着吃完,又自顾自的喝着茶了。 陆沉见她如此悠哉的模样,唇角一勾,也没说话。 天很快就亮了。 宋锦洛正趴在椅子上熟睡,猛然间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推开。 有人在外高声怒斥:“四妹妹,你怎么能如此不知廉耻,居然偷偷跑出宋府和人……和人大行淫乱之事!” 第37章 奸夫在哪 宋锦妍站在门口,装模作势的挡住后面人的视线,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继续高声道:“不好意思各位,因为实在太过忧心四妹妹的安危,才麻烦大家伙来找人。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大家还是别看,免得污了大家的眼睛。” 她的身后跟着数十个看热闹的人,众人见她此番模样,心底已经产生了无限的联想。 其中一人道:“天啦,你们宋府就是这般教养子女的吗?一个闺阁在室女,竟敢和野男人无媒苟合。” 另有人起哄道:“你这般拦着作甚?难道你拦着大家便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哎呀……真是可笑,长女才嫁入皇家,小女儿便在外面偷人。可真是不要脸啊。” “到底是个死了亲娘的,无人教养,不知廉耻。” “就是不知道这会宋家要如何惩治她了,这般寡廉鲜耻的女子,沉塘了一了百了吧,免得连累了家里的兄弟姐妹。” “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了谁,我见你们宋府一向家教甚严,怎么会出了这么个祸害?” 一旁林淑蕴被孔麽麽搀扶着,用帕子捂着脸,十分痛心疾首的道:“是我没有教养好这孩子,是我有负姐姐所托,这孩子自小顽劣,不堪教化,我屡屡替她遮掩,可这次,却做出如此背德之行,我实在是对不起姐姐的在天之灵。” 之前一直被宋锦洛压着打,今日好不容易听到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的辱骂宋锦洛,内心只觉得一阵畅快。 不枉费她这几日花费的心思,这贱人终于遭了报应,她娘当年就是个下贱的蠢货,还想阻挡她进宋府,呵……当年她不过是略施小计,现在那贱女人就成了一堆白骨,可惜留下了宋锦洛姐弟俩这两个碍事的。 没关系,很快……她就能送这姐弟俩下去见陈丹若那个蠢货了。 她一副痛苦羞愧的模样,可在场的人基本都是官夫人,宋家的事,谁不清楚,看的众人是一阵冷笑,却也没有拆穿。 “宋夫人,你别哭了,也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咱们先看看吧,若是你不好做,我们这些人给你出主意。” “哎呀,你别拦着了,让我们看看,你们宋府把我们叫过来,不就是让我们主持公道的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说的十分热闹,有人甚至不满意没看到现场,一把将宋锦妍推开。 宋锦妍是胡乱喊,她根本没看清室内的情况,因为婢女的回报是宋锦洛和一个男子先后进了同一间屋子,且他们上锁的时候,宋锦洛的确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 这样就够了。 于是她信心满满的带着人冲了过来,可在那个人扒开她进屋的时候,却懵了。 只见宋锦洛趴在椅子上,揉着惺忪的眼睛扫了众人一圈:“你们这是干什么?” 众人纷纷挤进了屋子,将整个房间扫视一圈,却发现只有宋锦洛一个人在此,哪怕他们一群人进到房间内,四处搜索,却一无所获,别说男子,就连个公蚊子都没见到一只。 宋锦妍看着她,满眼的不可置信,指着她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 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缓缓起身,期间甚至还伸了个懒腰,然后双手负于身后,缓缓的问道:“你们这一大早的,一群人跑来这里,闹什么?”说到这,她目光凉凉的扫视了一圈:“我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孤男寡女,无媒苟合?” 她自然知道房间里没有别人,事实上她醒来之前,陆沉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她也就放心大胆的看着这群人做戏。 顿时,一群人脸色有些尴尬。 有人小声嘀咕道:“这就奇怪了,不是说宋家四姑娘和野男人苟合,怎么现在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对呀,只有一人,如何苟合?这宋家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这宋府夫人和宋三小姐刚才还装模作样的喊的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可现在房间内却只有宋四姑娘一个人,这就很奇怪了。” 林淑蕴快步上前,面色愠怒的瞪着宋锦洛:“四姑娘,说,奸夫在哪?” 宋锦洛一脸无辜的看着对方:“林姨娘,你说什么呢?找奸夫找我这来了?”说完,她笑了笑,意有所指的道:“你的奸夫不是应该在百……” “你胡说什么!”林淑蕴听见她的话,顿时心跳加速,她不敢相信这贱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但是她不敢赌,仗着众人在场,上前一步,一巴掌狠狠的扇了下去:“没规矩的小蹄子,自己作风不正,还敢胡乱攀咬污蔑嫡母。” 宋锦洛双眼微眯,她完全可以躲开,甚至反手把林淑蕴扇晕过去,但是……她却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中回响,现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在场的都是在金陵有头有脸的人家,虽然不是什么高官,但到底也没有在公开场合无故打人脸的行径,何况……这个被打的,还不是亲生女儿。 一时间,众人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她被打的整个脑袋偏了过去,右脸疼到麻木,她站在原地,左手大拇指擦了擦嘴角,上面沾着殷红的血迹,原本冷凝的面色瞬间一变,似哭未哭的捂着右脸:“嫡母这是做什么?我做错何事了您要这样打我?我知道……您是青楼出身,当年我母亲本愿意让您入府,可后来却也看在您怀有身孕的面子上,喝了您的妾室茶,可您却一直怀恨在心,我母亲早逝,但到底也是宋府的嫡出小姐,您怎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我?” 说完,她捂着脸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在内心吐槽,马德……这嘤嘤怪真恶心。 宋锦妍在一旁看呆了,平时在府里凶神恶煞的人,现在哭上了? 现场的人听到这般精彩纷呈的八卦,毕竟,在场的都是原配正室,又有谁会真的喜欢妾室上位的人?何况……这个人还是个青楼出身的妓子,她们是更看不起的。 平日里也就罢了,毕竟时间久远,看在宋尚书的面子上,姑且不提,可现在么……看着小妾上位,殴打原配嫡女,顿时,众人心中渺茫的正义感顿时燃烧了起来。 “宋夫人,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她什么也没做,你便当着众人的面打她的脸。” “对啊,人家是原配嫡女,你只是个继母,若是她真的做错事了也就罢了,可人家压根什么也没干。你不仅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便带着我们大伙嚷嚷着捉奸,可现场却什么也没有,她到底是个姑娘,你让她以后如何做人?” “这可真是满金陵找不出比你们宋家更奇怪的了,当了人家继母,也不能那样随意栽赃啊。如今这般模样,说打就打,可怜见的,还不知道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林淑蕴完全没想到宋锦洛会接下她这一巴掌,原是想着宋锦洛阿紫众人面前反抗她,辱骂她这个嫡母,给她扣上一个不尊长辈的罪名,哪里知道她却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没反抗,还哭上了? 林淑蕴听着耳边的议论声,只觉一张老脸火辣辣的,她内心恨到了极致,面上却还是不得不装着样子:“四姑娘,我为什么打你,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你说说……我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彻夜不归,如今在别人家里不清不白的过了一宿,你敢说你自己是清白的?我打你,是让你清醒些,趁事情未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快点将那个奸夫给叫出来。” 第38章 谁是奸夫 她一句话,让众人的思绪又被扯了回来,对啊……房间没看到人,可这位四姑娘的确是夜不归宿,在别人家里过了一夜,房间里没人,不证明就没有奸夫啊。 于是一群吃瓜群众再次将目光看向了宋锦洛。 她眨了眨眼,正要说话,宋正宏也带着府兵凶神恶煞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的便指着她骂:“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孽障,竟敢在外面私会野男人。快……将她给我捆起来。” 宋锦洛在这一刻戏瘾大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后退:“爹,为什么要捆我,我没有。” 府兵拿着绳子不断逼近,她一点点后退,这时,门口却再度出现两人,一个便是新婚燕尔的宋锦薇,她穿着锦衣华服,鄙夷的看着宋锦洛,冷笑道:“四妹妹,你就别挣扎了。自己做了丑事,偏偏还让这么多人知道了,除了以死谢罪,你还能有第二条选择吗?” 身边,却是她的新婚夫君,三皇子陆晏清,他是陪着宋锦薇回家看望父母的,却不想听说宋家今日出门抓奸去了,他本不想来,却被宋锦薇劝,说这个四妹妹嚣张跋扈,刁钻恶毒,怕到时候狗急跳墙,所以才让他带着三皇子府的府兵一起过来。 现场诸人皆向三皇子行礼,陆晏清抬手示意,气度超然。 这让一旁的宋锦薇虚荣感大大的满足,她骄傲的站在陆晏清身旁,高高的扬起脖颈,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 宋锦洛灵巧的几人身边躲藏,闻言问道:“呀……长姐,你如今可是三皇子的侧妃了,说话可得讲证据,我做什么丑事了?” “你!”宋锦薇神色大变,她原本是钦定的三皇子妃,可不想却在入府的当天,皇上又下旨将她换成了侧妃,成婚当日,正妃和她一同入府。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原本此事她委屈的不行,可三皇子却哄着她,说侧妃也会独宠她一人,当天晚上,三皇子的确留在了她的房中,她这下放下心来。 不想,今日却被这贱人当众说破,她怒不可遏:“你们几个,没吃饭吗?还不快将她抓起来。我要好好掌她的嘴。” “侧妃娘娘,若是用强,只怕会伤了四姑娘。” “伤了如何?你们此刻即便是杀了她,本妃也保证你们无事!”宋锦薇气势张狂,一双眼满含杀气的盯着宋锦洛:“动手!” 府兵看了看三皇子一眼,见他没有说话,于是便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刀刃泛着寒光砍了过来,她灵巧的躲过,向后一仰,可一旁另外一人却过来补刀,她自然不会让对方得逞,纤细的身体在空中灵巧的转动,一把抢过对方的刀柄,反手一刀划破对方的裤子,那府兵只觉下身一凉……赶紧蹲下身将裤子搂了起来。 三皇子眯着眼观察着宋锦洛灵巧的动作,发现她身子灵活,婉若游龙,明显可以一招制敌,却优哉悠哉的逗着他们玩。 这可怎么行,陆晏清眸色一冷,飞快的上前,一把拽住宋锦洛的手腕,反手一刀,他出手太过突然,宋锦洛也的确没打算伤人,她在等……这府里闹出这么大动静,这摄政王怎么着也该出来了。 何况,陆沉一大早就不见人了,肯定是去搬救兵了啊。 她只想捂好自己的马甲,猥琐发育,不想半路这个三皇子杀了出来。 就在挣扎期间,她脖子上的绳子不知道怎么断了,墨绿色的扳指掉落在地,滚了一圈,直接停在宋锦薇的脚下。 “还不承认,这东西,只怕是你那野男人送你的吧。”宋锦薇将扳指捡了起来,举在手里,冷笑道。 林淑蕴赶紧道:“这么好的东西,她怎么会有,肯定是奸夫所赠,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看着东西价值不菲,这奸夫定然很有钱吧。” “放下!”宋锦洛一脚踢开三皇子,对着宋锦薇冷冷的道:“把东西还我。” 可三皇子在看到那扳指后,眸色大震,拿过扳指仔细看了一会,盯着宋锦洛问道:“这扳指,哪来的?” “关你什么事?把扳指还我!”宋锦洛便要上去抢。 三皇子向后躲开,冷冷的问道:“我再问你一次,这东西哪来的?” “夫君,这还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那奸夫……”宋锦薇冷笑着说着,可她话还未说完,却被三皇子冷冷的怒斥:“闭嘴!” 宋锦薇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声震住,这是三皇子第一次吼她,她委屈的怔在原地,脸色绯红。 一旁,宋正宏也看到了扳指的样子,神色大震,指着宋锦洛道:“孽障,快说,这扳指是从何处偷来的?” “什么偷来的?那是别人送给我的!”宋锦洛梗着脖子胡数八道,心中却道,这宋正宏怎么一下这么聪明了,还知道这玩意是偷的。 “送你的?”三皇子打量着扳指:“你与这扳指的主人是何关系,他为何要送你?” “为何要送我,自然是因为他是我的未婚夫啊!”话音刚落,趁着众人愣神的瞬间,宋锦洛腕上袖箭飞快的射出,将扳指勾了回来。 三皇子目光一眯,原本淡漠的眼神中露出杀气:“将这女子给本皇子抓起来,本皇子要亲自审问。” 宋锦薇冷笑,正要反抗,外面却骤然响起声音。 “快看,奸夫在那。” 顿时,房间内所有人争相跑了出去,宋锦妍看着她,鄙夷道:“真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你等着被沉塘吧。” 宋锦洛无语的站在原地,陆沉这白痴不会被发现了吧? 她已经开始想着,用什么要能快速将这群人灭口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和官服说,这群人突发疾病暴毙? 但是,这三皇子就有点麻烦了,毕竟是皇家的人,还是中宫嫡出,一旦出事,皇上肯定会派人彻查,到时候……要怎么弄不在场证明? 林淑蕴大喊着,招呼带过来的家丁冲过去:“我就说这小贱人是出来约野男人了,快,把这奸夫给我按住了。” 可全场却只有她大喊着冲过去,其余几位夫人却是愣在原地,个个都是瞪大着双眼…… 可偏偏林淑蕴还毫无所觉,挽着袖子恶狠狠的指挥家丁上前抓人,可那些家丁还未近身,便一个个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三皇子几乎是在看到陆沉的瞬间,便直接跪了下来:“参加皇叔。” 顿时,屋外的人集体跪在地上:“臣妇……叩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锦洛将毒药捏在手上便认命的跟了出去,可才跨出门槛,却听到陆沉冷漠森寒的声音:“你说,谁是奸夫?” 手里的药包被吓得掉在地上,宋锦洛觉得自己刚才可能起猛了。 现场的人,都是官家夫人,纵然摄政王不长在金陵,但当年的琼林宴上,也是有人见过的。 可是,林淑蕴不同,她出身青楼,后面进入宋府也是妾室,不能出入大型宴会的场合,虽然后来成了正室,可那时候……摄政王已经去了边关,极少回金陵。 是以她根本就不认识摄政王。 林淑蕴还站在原地,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宋锦薇也是一脸惊恐,被三皇子拉着跪在了地上。 一旁,林锦妍震在原地,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男子, 的确是当年当中夸过她的摄政王,对于她的打量,对方似乎极为不悦,见到对方眼中迸出来的杀气,宋锦妍赶紧拉着自家母亲跪下。 于是,现场便只剩下宋锦洛一个人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满地都是磕头求饶人,这让她觉得十分迷糊,脑袋里甚至出现许多荒唐的想法,这些人……疯了? 她甚至还疯狂的看向四周,摄政王来了?但是……整个院子除了陆沉,没有别的人出现啊。 还是她自己疯了? 这人明明叫陆沉,那个摄政王也不叫这个名字啊,不是叫玄瑾吗? 正当她迷糊的时候,却听到陆沉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寒无比:“本王问你,刚才……你说谁是奸夫?” 第39章 那是事实 现场的人,都是大气不敢喘,没有任何人敢说话。 林淑蕴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满脸惊恐,一大早抹在脸上的白粉此刻因为恐惧的颤抖漱漱的掉。 她要怎么回答,她根本不敢说话,只能不断的磕头求饶。 宋锦妍压下欣喜的情绪,赶紧道:“摄政王,臣女是锦妍啊,小时候您还当众夸过我呢……” 说着,她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望着摄政王,可陆沉却根本不搭腔,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场面一度安静的有些诡异。 但宋锦妍也不气馁,继续道:“这是臣女的母亲,她没有说您,她说的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四妹,她整夜不归家,同野男人私会,我母亲也是着急,这才找了朋友来此抓人,这实在是个误会,奸夫并不是说您,说的是同我四妹在一起整夜的那个人野男人” 她挺胸昂首,自认为将话说的非常漂亮,当年她被摄政王夸奖,才女的名号响彻北齐,谁都知道宋府的三姑娘是个才女。 是以,宋锦妍此刻十分笃定摄政王会对她另眼相看。 可事实的结果却往往不如人意,摄政王嘴角微勾,眼皮一掀,冷声道:“是吗?可你嘴里和你四妹整夜在一起的野男人,的确是本王。” “现在,你们打算将本王这个奸夫如何呢?”陆沉缓缓绕着佛珠,漫不经心的道:“是沉塘?还是什么?” 现场瞬间响起一阵整齐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宋锦洛懵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陆沉,这混蛋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宋锦妍也懵了,她不可置信的目光在宋锦洛呵陆沉的身上来回看了几次:“这不可能……摄政王,这肯定弄错了,怎么会是您呢?您不是在鸡鸣寺修养吗?臣女前些日子还去看过您,可您因为身体原因不便见客,您怎么会和她这样卑贱的人在一起?” 听到这里,宋锦洛哪里会不明白,她翻了个白眼,笑道:“三姐姐慎言啊,你我同为宋府之女,我如何就卑贱了?” “你闭嘴!”宋锦妍恶狠狠的道。 宋锦洛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得前方陆沉再次开口,声音冰冷:“那本王的确和她在一起了,你当如何?” 宋锦洛:“……”不是,能不能不把这种话说说的这么暧昧?谁跟谁在一起了?真是要命啊…… 他们之间除了共生,还有别的牵扯? “摄政王……”宋锦妍满脸委屈的看着陆沉 陆沉却毫不理会,只抬眼看着宋锦洛,朝她招手:“过来。” 虽然心中有一万点怒气在燃烧,可宋锦洛明白,这人是在替自己出气,她哪里有不配合的道理,于是乖乖的跑了过去站在陆沉身边。 摄政王突然变的柔和的语气让现场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情况?她们齐齐看向宋锦洛,这个宋府最无用的女儿,和摄政王是什么关系? “刚才,谁打的你?” 宋锦洛一愣,脸上的印子这么明显吗?可是……在看到陆沉脸上有着相同的印子后,她瞬间明白过来,哦……是共生这个小机灵鬼啊。 原本她是想着当着众人的面前营造一个弱者的形象,等回去了再打回来就是了,可没想到……这厮在一边莫名其妙脸上挨一巴掌,估计气疯了吧。 要不然明明都出去了,居然还故意现身让大家看到他。 “我继母!”宋锦洛毫不迟疑的开口:“她说我找野男人,所以打我。” 林淑蕴被吓懵了,哆哆嗦嗦的解释道:“不是……不是的,这是个误会。” 陆沉神色阴沉,喊了一声:“鹤唳。” 黑衣少年抱剑出现,身后还跟着数个银甲卫。 “王爷!” “给本王掌嘴,本王没喊停,便不许停。” 于是,银甲卫中间走出来两个女兵卫,手持戒尺将林淑蕴一左一右的架起来,一下一下狠狠的抽在林淑蕴的嘴上。 宋正宏上前一步,躬身急切的道:“王爷,此事有误会,臣这位夫人只是关心小女,毕竟她如此不懂规矩,夜不归宿……臣的夫人也是因为……” 可他话未说完,却见陆沉冰寒的目光朝他扫了过来,他一时吓的浑身冒汗,想说的话也被打断,战战兢兢的住了嘴。 陆沉嗤笑一声:“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宋正宏吓得一把跪在地上:“微臣不敢!” 宋锦妍在一旁的急的直掉眼泪,不断的磕头求饶,却无人理会,想上前,却被人架住动弹不得。 现场其他则听着林淑蕴的惨叫,个个面如土色,宋锦薇吓得满脸是泪,跪在地上哭喊道:“夫君,求求你,向摄政王求求情吧。” 陆晏清凝眸看了她一眼,虽然心中不是很愿意,但还是壮着胆子朝着皇叔走了过去。 毕竟这是宋尚书的女儿,想到她一个尚书嫡女因为跟着他受委屈成了侧妃,三皇子终究有些内疚,况且,自己到底是皇子,想来十七叔能给他点面子。 如果能解决了宋家的危机,到时候兵部还是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思及此,他还是开口求情:“皇叔,是这样的,今日之事实在是个误会,原本宋夫人只是担心四姑娘的安危才过来查看的,也是因为看到四姑娘在陌生的宅院和别人在一起,这才……” “三皇子,你想说什么?”宋锦洛打断他的话:“你想说因为她故意派人跟踪我,然后派人将我锁在屋里,第二日特意喊了人过来抓奸,这才……叫摄政王奸夫?” 她语气冰冷,丝毫不因为对方是个皇子而客气,事实上,她对这个皇子并无半点好感。 这位三皇子虽然出身尊贵,但一双眼中欲望太深,对于权利的执着尤甚,此人并非不知道宋锦薇是替嫁,可是,他要的是宋尚的支持,至于娶的是谁,这人根本就不在乎。 “不是……本皇子不是这个意思,你休要胡说!”三皇子赶紧反驳。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三皇子还是别说话的好,毕竟林淑蕴的的确确了摄政王,王爷身份尊贵,岂能容他人随意玷污。更何况……”宋锦洛顿了顿,道:“您还是王爷的侄子,如何能帮着别人来对抗自己的皇叔?” “你!”陆晏清袖摆一甩,正要说话,却被陆沉打断:“好了!” 他低声斥了一句:“老三,注意自己的身份,同她说话客气点!” 陆晏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皇叔,侄儿乃皇子,她算个什么东西,您居然让我对她……客气点?” 宋锦洛站在陆沉身边,昂着脖颈,笑眯眯的看着陆晏清:“三皇子慎言啊,没听见摄政王的话么?对我客气点。” “可是……皇叔,即便刚才的事是个误会,可她偷了您的玉扳指,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胡说八道,她说……” 宋锦洛懵了,怎么还有这个啊……她赶紧打断陆晏清的话:“三皇子,这有什么可说的?林淑蕴羞辱摄政王有目共睹,你何不乖乖闭嘴,让林姨娘和宋家的人好好给摄政王道歉,待摄政王气消了,也好让林姨娘免受皮肉之苦啊。” 她略显慌乱的声音传出,落在陆沉的耳朵里,他慢斯条理的朝她看了一眼,问道:“她说了什么?” 陆晏清“她说,您是她的未婚夫婿,那扳指是您送给她的聘礼。” “没有,我……我……”她几乎是和陆晏清同时说话,为了压住对方的声音,还特意提高了音量,可惜……还是被听到了。 众人的目光看向陆沉,而陆沉则盯着她,一脸玩味的表情,挑了挑眉道:“未婚夫婿,聘礼啊……” 他尾音拖的极长且暧昧,可这声音听在宋锦洛的耳朵里,却犹如凌迟,她想解释什么,可还未开口,却听见陆沉对着三皇子道:“她说的是事实,有什么问题吗?” 第40章 摄政王妃 全场人都疯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摄政王和这个宋家的弃女?是未婚夫妻? 宋锦妍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喊道:“这不可能……” 三皇子愣在一旁:“皇叔……这……这怎么可能呢?她这样……她就是个弃女,且前些时日还同人私奔,做出此等丑事,她怎么能配的上您,这个……他……” 陆晏清整个人被这一句话给弄懵了,都语无伦次起来。 宋锦洛听着话,不干了,高声道:“三皇子您什么意思?你我也是第一见面,当着我的面如此诋毁一个姑娘,这就是您的皇子气度?不过是道听途说,您身为皇子便在此以讹传讹,如同市井妇人一般乱嚼舌根,您在尚书房学了这么多年,孙太傅这些年便是如此教您的?” “宋锦洛,你胡说八道什么?本皇子学了些什么,轮的着你说?”三皇子被宋锦洛一番激烈的言辞怼的下不来台,怒声道:“你是何身份,敢对本王如此说话?小心” 陆沉冷笑道:“本王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们指手画脚。”说罢,他顿了顿,又道:“至于她是什么身份,老三,本王刚才说的不够清楚?” 三皇子一行人再次惶恐的跪在地上:“侄儿不敢。” 宋锦洛听他声音都带着颤抖,在一旁也是无比感慨,原来大家都很怕他,那自己被他威胁也不算丢脸了。 “既然知道不敢,便去镇抚司领罚吧。”陆沉摆了摆手。 陆晏清吓得浑身冷汗,面如土色的道了是声是,扯着宋锦薇便要离开,可宋锦薇这个人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却没长什么脑子,就连被气急的宋锦妍此时都不敢说话,她却扬声开口为自己的夫君辩解,想做出一副全心全意的恩爱的模样:“皇叔,我知道您身份尊贵,可到底三爷也是中宫嫡子,您怎能说罚就罚,要我说,您可别被宋锦洛给骗了,她前些日子才喝不明身份的野男人私奔,被抛弃了才跑回来的,您如今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罚三爷,您就不怕传出去贻笑大方……啊!” 她话未说完,却被三皇子一巴掌扇在脸上,他铁青着脸瞪着她:“蠢货!给我闭嘴!” 说完,赶紧对着摄政王行礼道:“皇叔恕罪,侄儿这就去慎刑司领罚。” 陆沉看了一眼宋锦薇:“别叫本王皇叔,你只是个侧妃,明白吗?”说罢,又看向一旁的陆晏清:“老三,本王今日罚你,你且先受着,若是你这位新娶的侧妃不服,大可以去你父皇面前告状,本王随时恭候。” 一句话,让三皇子又诚惶诚恐的在地上跪了一回:“皇叔,侄儿不敢,侄儿这就去领罚,绝无任何怨言。” 他又不傻,皇叔在父皇眼里是个心肝宝贝,他们这些儿子统统都得靠边站,现在被皇叔罚了,顶多就是去慎刑司挨打,若是让父皇知道他惹了皇叔,只怕会被父皇一脚踹出金陵,自此以后都无法回来。 说罢,陆晏清便径直拖着宋锦薇离开。 一场荒诞的闹剧最终以林淑蕴被打落八颗牙,嘴巴肿成香肠,宋正宏因为治家不严被罚了一年俸禄而告终。至于其他人……都被关进了衙门三日,作为处罚。 原本是想着看热闹,没想到惹了一身骚,他们心中有怨气,可却不敢对着摄政王发火, 狠狠的看了林淑蕴一眼,然后被押送去了衙门。 众人齐齐离开,家丁抬着被打晕的林淑蕴,宋锦妍哭红了眼守在一边,离开前,她回头,充满仇恨的双眼死死的瞪着宋锦洛。 如果说最开始宋锦妍是为了长姐和吞掉送锦洛手里的嫁妆想除掉她,那么现在,宋锦妍便已经对她恨之入骨,想将她扒皮抽筋,想将她挫骨扬灰。 宋锦洛自然也跟着想开溜,可不料才迈出步子,身后便传来了陆沉淡淡的声音:“想跑?” 宋锦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在站在原地,转过身,冲着陆沉露出讨好的笑容:“是这样的,我家里还有点事,今日很感谢你的仗义执言,我记在心里了。”她颇为豪气的拍了拍胸口:“以后有用的着的地方,您尽管说话,小的一定义不容辞。” “呵……”陆沉淡淡的笑了一声,听她胡说八道完才开口:“家里的事先放一放,咱们把今日的事情捋一捋,不是告诉本王,你叫无双?怎么又成了宋府的女儿,敢欺瞒本王,你可知道是何后果?还有……这未婚夫和聘礼,不解释一下?” 他语调很轻,甚至还有些柔和,可这些话听在宋锦洛的耳朵里,就想摔锦仙人掌堆一样,一根根的刺全部扎进她的肉里,避无可避啊。 宋锦洛好不容易扬起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她甚至有些欲哭无泪,家人们,谁懂啊? 没事真的不要胡说八道啊,这现世报来的太快了。 她有些欲哭无泪,手忙脚乱的解释:“不是……那个什么,我没骗你,我说的是我的小名叫无双,大名是宋锦洛,你也没问清楚,所以那不能怪我,是吧……至于那未婚夫……”她踌躇一会,吞了吞口水,一滴冷很从额角落了下来,她抬手擦掉汗滴,想好了狡辩之词便道:“如果我说……那是他们听错了,您信么?” “不信!”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将酝酿了一肚子诡辩之词的宋锦洛瞬间说的卸了气,她垂头丧气的瞥了陆沉一眼,彻底摆烂了,负气的道:“对,那都是我说的,可我也被逼得,况且,你不是叫陆沉吗?摄政王我听皇上说起过,叫玄瑾啊。” 她真的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陆沉淡淡的道:“你怎么那么笨?北齐的国姓便是陆,本王姓陆名沉,字玄瑾。玄瑾是本王的字!真是蠢死你算了。” 他面无表情的摇着头,吐槽道。 宋锦洛被骂的目瞪口呆,她捏着双拳,想怒吼,你有病啊!!!谁能知道这是字啊?啊?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大家都只有身份证上的名字好吗?哪个好人家的人还有字了? 在心里怒骂过后,她感觉舒服多了,于是再度开口指责:“好吧,名字就算了,怪我太年轻,但是谁让你先骗人的,你一个摄政王,居然骗我是男宠。” 她语速太快,一下没收住,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刻捂着嘴惊恐的看向陆沉。 再度听道男宠这个词,陆沉细长的凤眸轻轻一眯:“说下去,怎么不说了?” 察觉到对方语气中透出的危险意味,宋锦洛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我错了。” 她的道歉向来诚恳且快速。 “错了?”陆沉挑眉,漫不经心的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没人教过你如何道歉吗?” 宋锦洛看了陆沉半晌,行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人家是王爷呢,于是便认命的跪下准备道歉。 可膝盖才弯下,却被激射而出的银丝环拦住,她懵逼的看着陆沉,却见对方脸色铁青,从后槽牙发出声音:“谁让你跪的?” 宋锦洛翻了个白眼,重新站好:“不是你让我道歉的吗?” “谁让你这么道了?” 宋锦洛:“……”她无语了一阵,这才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陆沉凝眉道:“你为何来此找我?” 宋锦洛:“……”她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她是和皇上打了赌,来给摄政王治病的啊。 但是……怎么就没人告诉她,摄政王是陆沉这个变态啊,况且……皇上都快六十了,这陆沉怎么看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所以皇太后当年到底是怎么生的? 果然保养的好是延缓衰老的唯一秘诀的,她在心中默默感叹。 虽然她十分不想治,原因并不是她当时说的什么他满手血腥什么的,而是因为这个人太过变态,武力值过高,她试探过好几次,这人似乎百毒不侵,武功更是很不可测,除了共生自己真的没什么别的能挟制他的东西,万一真的给治好了,且共生会不会在治疗的期间被解开,这一切都很难说。 共生是最新研制出来的,没有经过试验,也不知道解法,更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随着人体或者时间的变化产生变异。 未知数太多,这边是她不肯救陆沉的缘故。 可是现在,她好像已经没得选择了,这摄政王一看就是皇帝的心头肉,自己若是不治或者没治好,那可就麻烦了。 有句话不是叫什么,天子一怒浮尸百万,她可不想到时候带着医疗空间满世界被逃跑,马德……想过点安稳的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她抠了口脑袋,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躬身道:“臣女宋锦洛,为圣上所托,来替王爷诊治。” 可半晌,对面却没有任何回应,她缓缓抬起头,却发现陆沉那厮盯着她,不发一语。 她被看的有些发毛:“王爷?” “唔……”陆沉慢悠悠的转动着佛珠:“你这是……在求本王?” 宋锦洛咬牙:“是!” 这厮是真的记仇,之前还说让她来求着给他治病,那时候自己还觉得他有病,没想到……真是世风日下啊,哎! “很好!”陆沉笑着:“可惜,本王不想治了。” 宋锦洛:“!!!”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这么善变的变态,这么就让她遇到了? 正当她在心中疯狂吐槽的时候,高公公笑的如同一朵盛开的十分的灿烂菊花出现在了宋锦洛的身后:“恭喜摄政王,恭喜四姑娘。” 陆沉面无表情的看着高公公,不发一语。 宋锦洛满脸问号,啊?恭喜什么? 高公公指着身后的太监手里举着的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尊上好的深红色珊瑚道:“四姑娘,皇上听闻您和摄政王两情相悦,已经情定终身,龙颜大悦,赶紧让老奴带着玉珊瑚送给姑娘您,三日内必会有圣旨赐下,其余赏赐内务府已经在一一筹备当中,大喜啊,宋姑娘。” 他笑意满脸的说完,又补了一句:“哦,不对,是摄政王妃。” 他说的十分开心,完全没有管现场两个当事人震惊的神色。 宋锦洛呆若木鸡,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脑中已经一片混乱,风中凌乱。脑中只有两个字,完了!!芭比扣了!!! 这踏马的……是什么情况?而且,高公公,你这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笑容,真的好吗? 第41章 解毒拥吻 自从那天老菊花高公公带着皇上的口谕传完圣旨后,礼东别院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中。 宋锦洛更是觉得自己此刻被滚滚的天雷劈成了焦炭,她几乎是双眼含泪,然后使劲的掐自己,哎呀……不疼,看来是真的在做梦。 那就好,再睡一会就没事了。 差点吓死了,她就说皇帝那么忙,怎么可能会去当红娘,原来是她在做…… 正当她笑的一脸开心的时候,身旁却猛然响起陆沉冰冷的声音:“你掐够了没有?” !!! 宋锦洛被吓了一大跳,默默低头,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掐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我去!!难怪她就这肉怎么如此紧实。 她赶紧收回自己的爪子,然后默默后退一步:“哈……那个什么,我怕你太累,帮你按摩来着。”她有些尴尬的解释着,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甚至还小心翼翼的问道:“舒服吗?” 陆沉嗤笑一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便要离开。 她飞快的上前:“你去哪?” “有事?” “当然了,现在怎么办?”她问。 “怎么办?你指什么?”陆沉慢悠悠的问道。 他平淡的态度让宋锦洛觉得很不可思议:“当然是赐婚的事情啊,趁着圣旨还未下来,咱们赶紧去找皇上请他收回成命啊,别等圣旨下了就来不及了,抗旨可是要诛九族的。” “你太天真了,圣上开了金口,那是板上钉钉的事。”陆沉道:“你要是嫌命太长,你就自己去,扯本王做什么?” 宋锦洛:“……” 她站在院子风中凌乱,他却是下巴轻轻一抬,身姿慵懒如猫,下一刻毫不客气的将黑鱼佛珠扔向她的怀里:“回去吧,好好休息。” “大爷……不是,王爷,那治疗怎么办?什么时候开始?” 陆沉远远的声音传来:“别想了。” 宋锦洛闻言,气的不轻:“好,不治就不治,反正死的又不是我!!!你等死吧,变态!!!” 宋锦洛气呼呼的出了礼东别院,鹤唳默默跟在身后护送。 走到大门处,她突然回过头,毫无征兆的对着鹤唳道:“对了,鸡鸣寺吊着的那几个姑娘,放了吧,她们没几日可活了,别到时候她们家人来找摄政王闹。” 鹤唳闻言愣了半晌,呐呐的点点头,看着她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她好奇的道:“鹤唳,何故如此娇羞的看着我?” 她问的十分认真,甚至怀疑自己太过美丽,又在不经意间俘获了一个冷面少年的芳心,造孽啊…… 鹤唳看了她半晌,面皮上出现一丝裂痕,好半晌才带着怒气从后槽牙吐出两个字:“解药!” 宋锦洛这才想起来,哈哈笑了一会,突然伸出手在他脸上飞快的摸了一把:“没给你下毒,吓你的。傻孩子,哈哈哈哈哈哈……” 鹤唳:“……” 宋锦洛离开后,鹤唳飞快的回到后院,将刚才宋锦洛说的话告诉了陆沉,对方听后笑了一声:“倒是个不拖泥带水的,不过……贺太傅家的应该是死不了的,你就按照她说的去做吧。” 待鹤唳离开后,顾初弦端着药走了进来,平日里放荡不羁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王爷,今晚便是月圆之夜,您为何不让宋姑娘试试?您之前不是说她能解吗?” 陆沉漫不经心的看着远处,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叹了一句:“又要月圆了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边的人,对于月圆之夜的到来都变得无比紧张。 就怕他那一次没扛过去,冰封而死。 …… 宋锦洛漫无目的的回到城内,此时已过正午,春日里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意,刮过大街小巷。 她本想回去,但走到半路肚子却开始咕咕咕的叫了起来,她摸了摸肚子,饿了……想想也是,两顿没吃了,不管别的了,先吃饱再说。 随手进了一家名为醉仙的酒楼,吃饱喝足后,便叫了一壶碧螺春,坐在阳台边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一边喝一边盘算,家里目前为止应该很安全,那四个人都在练功,阿弟和映鱼也很快会醒,所以,暂时不用操心。 目前为止,想要开药堂,唯一的方法便是皇上下旨,可陆沉那斯不配合……所以她得想别的办法,至于婚约…… 她冷墨一般的黑瞳内,闪过一丝滑稽,先应下来,反正成婚也没那么快,待将阿弟安置妥当,到时候死遁就是了。 想通了这些,她放下茶杯,看着天空,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长街两边,逐渐亮起了橙色的灯笼,将街道装点的热闹非凡。 就快月圆了,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就要毒发了,疼死他!!! 此般想着,她慢悠悠的喝着茶,可下一刻,她握着茶杯的手却突然僵硬无比,茶杯应声掉落,摔成碎片…… 宋锦洛懵了,什么情况? 可接下来,手上突然出现的冰霜让她出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是陆沉复发的症状,为什么她会有? 艹!共生变异了?不等她有所反应,下一刻,巨痛从四肢百骸传来! 她疼得嘶了一声,然后咬牙纵身一跃从楼上跳了下去,然后飞快的出了城。 礼东别院内。 后院厢房,房间内摆放着数十个火盆,房间内温度不断攀升,鹤唳和顾初弦二人惹的满头大汗,脸色绯红。 即便顾初弦尝试了多种药方去压制毒性,可让他绝望的是,陆沉的身上还是开始结霜,首先是双颊上浮出一层白霜,紧接着便是眉毛,然后整个脑袋开始结冰,不一会……陆沉整个人都被冰冻住。 鹤唳和顾初弦急的不行,纷纷尝试用内力,可刚开始输送,却被一股大力弹开,二人双双吐血倒地。 就在他们俩不顾一切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宋锦洛的声音骤然在房间内响起:“要是不想死,就别试了,他体内被我下了药,谁渡内力都会被反噬。” 两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顾初弦惊喜的喊道:“宋姑娘。” 宋锦洛叹了口气,递给他们两颗药丸:“拿出去,这是治内伤的药,吃下去你们的内伤会立刻恢复。”说罢,她擦掉脸上流出的热汗,皱着眉扫了一眼室内:“赶紧把火盆全部端出去,这么弄,不怕一氧化碳中毒吗?” 顾初弦飞快的接过药,两人吃下后,听到宋锦洛的话一脸茫然:“啊?” 一氧化碳是什么东西? 鹤唳道:“可是……王爷现在毒发,如果扯掉炭火,只怕冰封后,毒素会爆发的更加猖狂。” 宋锦洛知道现在也解释不清楚,只道:“想救你家王爷,就听我的,现在马上立刻,撤掉炭火,然后,将窗户都打开,你们所有人,都从我眼前消失。” 还好她来了,这古代人是防范意识太差了,照这么弄下去,估计都不用等一年后,蛊虫破体而出,陆沉得提前去找阎王爷下棋。 鹤唳赶紧让暗卫将炭火撤了出去,然后和顾初弦飞快的消失,离开前,还异常贴心的将门给关上。 顾初弦还笑着对她道:“宋姑娘,您请……我们这就出去守着,保证没有人能打扰到你。” 晚风从窗外徐徐吹进屋内,燃烧的蜡烛被风吹得摇曳不止。 宋锦洛打量着被冰封的陆沉,发现他此时虽然被冻在一层厚厚的冰晶当中,可却是睁着双眼,尽管依旧面无表情,可她很清楚,这种冰蚕蛊在发作的时候,人的意识是清醒的,但刺骨的痛感会更加清晰遍布全身,那种痛楚,比刮骨疗伤更甚。 难怪那次她给她治腿的时候,双氧水淋上去,他都纹丝未动。想来,是已经习惯了。 她知道陆沉能听到她说话,于是笑嘻嘻的打招呼:“嗨……是我哦,大爷……咱就是说你不让我治也没办法啊,你这毒发了,也动不了,所以你就乖乖的让我给你解蛊,你好了我才能开店,乖。” 说完,她甚至轻快的拍了拍他被冰晶裹住的脸,陆沉淡漠的双眸透过冰霜,看到她手腕上盘着的佛珠,心想,这是真喜欢啊…… 难怪她真的心佛?可是……杀人手法如此利落,佛祖能要她? 宋锦洛显然不清楚陆沉的心思,只见她突然凝神,袖口三颗银针齐齐发出,刺破冰晶准确的扎进陆沉身上的三处大穴。 很快,冰晶应声而破。 而她则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用酒精消毒后,一把割在手腕上,放出血…… 待接满一整碗,她便端过来将一整碗的血喂到他的嘴里,一边喂一边咕哝道:“喝下去后,蛊虫受到刺激会开始在你身体内逃窜,应该会很疼,你忍着点。” 陆沉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她很清楚,这厮应该是不怕疼。 便也没说话,静静的等着,一边观察蛊虫的反应,一边用各种药剂给他给他解毒。 然后闭上眼利用共生感知这些年蛊虫在他体内蚕食的内脏,心脏处有小半截已经被啃完,冰封。 还得修复这些受损的器官,她默默用着药,一边追着蛊虫,一边修复,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便是三日之后。 夜晚,鹤唳和顾初弦靠在廊檐下,不发一言的守着,四目相对,眼中皆是紧张的情绪。 而屋内,宋锦洛一直追着蛊虫,受损的内脏已经修复完毕,只要把蛊虫逼出来,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银针飞速起落,很快……陆沉心口处突然有什么东西凸起,然后疯狂在周身游走,她赶紧用银针刺穴,一路将蛊虫引到喉管处,想将蛊虫逼出来。 可这冰蚕蛊经过陆沉三年的喂养,吃饱了血肉,已经成了一只蛊王,十分顽强,就是不出。 宋锦洛冷笑一声:“不出来是吧,好……等着,老娘待会弄死你。” 说完,她瞬间射出数十根银针,将陆沉周身的穴位全部封住,以免蛊虫待会受了刺激在体内提前自爆,然后…… 她便飞快的低下头,朝着陆沉的嘴吻了过去,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陆沉原本冷凝且苍白的神色瞬间大为震惊,条件反射的就往后退…… 可宋锦洛哪里会让他如愿,大手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勺,期间甚至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有毛病吗?吸蛊虫呢……跑什么? 她恶狠狠的眼神成功让陆沉顿住了,然后……薄唇相贴,柔软的触感让陆沉心中荡一起一丝微漾,宋锦洛心无杂念的在他双唇的辗转悱恻,趁着他愣神的间隙,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在陆沉吃痛的瞬间,撬开他的牙关,双唇吻的更深一步…… 宋锦洛一边吻着,一边利用共生感应陆沉体内冰蚕蛊的变化,还想跑哪去?没地方跑了吧,乖乖出来…… 可陆沉就不一样了,他双眸微颤,被如此柔软的双唇缓缓吻着,虽然对方吻技一般,甚至还因为力道过大撞破了他的唇角,血腥味弥漫在鼻息之间。 可他的呼吸却开始变得急促凌乱起来,如此温香软玉在怀,这谁能忍? 宋锦洛正好将蛊虫吸出来,她飞快的抽身,冰蓝色的虫子落在她的手心,可正当她得意的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 不知不觉间,刮起了一阵大风,蜡烛熄灭,房间内蓦的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她身子抖了抖,正要转身去点蜡烛。 下一刻,陆沉却猛的一把将她抱进,堵住了她的嘴。 第42章 置办家产 宋锦洛:“……” 什么意思?蛊虫都出来了,这人干什么?宋锦洛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不是在解毒吗? 为什么陆沉会如此凶狠的……吻着她? 但是,这可是她的初吻啊,当年想吻师兄来着,可还没来得及就死了,现在自己的初吻居然被整个变态给弄没了。 一股无名之火瞬间冲到脑海,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把将陆沉推开,一巴掌便甩在对方脸上,甚至还十分愤怒且应景的骂了一句:“臭流氓!” 她骂完便跑的飞快,就连守在院子内的鹤唳二人都只看到一个残影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陆沉则轻笑了一声,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嘶……还真有点疼,下手可真狠啊。 鹤唳和顾初弦赶紧跑了进来,却见陆沉已经恢复了正常,覆盖在身上的冰霜已经消失,顾初弦赶紧过去探了一下脉,高兴的道:“真是个神人啊,毒解了……完全解了。” 鹤唳有些不可置信,但却是很高兴,脸上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过,很快顾初弦便看着陆沉脸上明显的巴掌印,奇怪的问道:“王爷,您脸上这是……”话还没问完,又看到他唇上正在渗血的伤口,瞬间瞳孔地震:“您的嘴……老天,解毒这么激烈吗?” 宋锦洛是深夜回到菡萏园的,她摸黑进了房间,洗了个冷水澡,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再次睁眼,已经是两日后的清晨。 她是被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吵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听到外面熟悉的女声。 是逐月:“小公子,小姐在休息,等她醒来奴婢带您进去看,好吗?” 紧接着,是小孩委屈的声音:“可是……我想阿姐。” 听见这个声音,宋锦洛一喜,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打开门:“小五,你醒了?” 逐月见门打开,笑着道:“小姐,您终于醒了,小公子都在门前站了两日了,可您一直没醒,奴婢劝也劝不住。” 宋锦洛赶紧弯下身,低头将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轻声道:“小五,怎么这样看着我?我是阿姐啊……” 怀里的小五像是有点懵,看了她半晌,最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惊天动地。 将院子里练功的其他人都惊动了,纷纷跑了过来。 宋锦洛不明所以:“这……小五,你哭什么?别哭了啊……” 她没带过孩子,更不会哄孩子,若是别人,她可能第一反应直接扔出去了,可这是自己的弟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回想以前看的电视剧,开始轻声的哄着:“好了,小五,你怎么了?不要怕啊……有什么事都和妈……啊不是,和姐姐说,姐姐会保护你的,别害怕好吗?” 宋锦洛抱着小五哄了许久,小家伙才终于停止了哭声,双眼却是通红,一抽一抽的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不松手。 等宋锦洛终于一口一口的给他喂完早饭,又细心的给他洗脸擦手,见他终于情绪稳定,宋锦洛这才问道:“小五,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阿姐。” 小五看了他一眼,委屈的道:“我以为……阿姐不要我了。” 宋锦洛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自己被打晕,小五被送去乡下,受了不少虐待,再加上醒来后又没看到她,小孩子心灵脆弱,肯定很难受。 姐弟二人相依为命这些人,小五把她当成唯一的亲人,所以这才在看到她的时候,委屈的大哭。 她笑了笑,从袖口掏出一颗棒棒糖,一把塞到小五的嘴巴里:“别哭了,阿姐带你出去玩。” 陆沉的蛊解了,至于双腿,只要再针灸一段时间,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所以……她也应该开始去找房子开医馆了。 于是,她大手一挥,带着几人上了街,映鱼跟在宋锦洛身后,一直没说话,宋锦洛抱着小五,知道她有些不适应,于是也没勉强。 几人一路逛着,看见好吃好玩的就买,飞花买了几串糖葫芦,每人一串,宋锦洛不太爱吃酸的,于是没要,可小五却举着糖葫芦,直接喂到了她的嘴边,软软糯糯的道:“阿姐,吃……” 映鱼赶紧道:“小公子,小姐她不吃酸的……” 宋锦洛咬了一口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她眯了眯眼,看向映鱼,夸道:“声音很好听。” 映鱼脸色微微泛红,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小姐……” 她是个被家人遗弃的残疾,自小受人白眼,从未有人关心过她,可小姐在那般苦难的环境下,不仅将她买了回来,对她那般好,还给她治病,她觉得她这一辈子都还不了小姐的恩情。 宋锦洛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道:“好了,不要胡思乱想,走……我带你们看房子去。” 一路逛到朱雀大街,正好看到一个三进三开的院子在售卖,门口挂着牌子,宋锦洛让弄墨前去敲门,很快……一老者将门打开。 弄墨说明来意,老者顿时双眼放光将他们一行人迎了进去,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我家主子因为外放,已经出了金陵多年,如今年事已高,回来已经无望,便想着将房子售出也能得些银钱,不至于将房子浪费。贵客您看,这里是三间两层,临街,朱雀大街是最热闹的,公子小姐最爱在这里逛,这街上做什么声音的都有,是最热闹不过的。” 说到这,顿了顿,弯腰示意宋锦洛小心脚下:“您注意脚下,上了这桥,走过这道拱门,便是后院,这里是花园,您可以养些花花草草,在后面是厢房,有十来间,自助待客都很方便。这样的房子,满金陵您找不出第二家,而且价格公道,只要两千两。” 宋锦洛扫视了四周,方圆相济的格局,很好……守财。 虽然院子因为多年无人打理,有些破旧,但是花点钱修缮一番,还是很好的,而且地方足够大,前面开医馆,后面的房子可以自住,并且书房什么的都能用,还有这大花园,可以种药材,而且,厢房的后院,是一片宽阔的空地,此时被杂草覆盖,到时候收拾出来,甚至还能养些可爱的宠物。 她觉得挺不错,可本着讲价的原则,她硬是不动声色,面无表情,闻言只装作没听到,老者见她此番模样:“若是贵客觉得可以,价格方面,老朽可以给您一个最低价。” “最低价?多少……” 老者独自一人守了多年的空屋子,如今只想赶紧卖了好交差,然后回乡和自己的儿子住在一起,颐养天年,于是把心一横:“一万五千两。” 其实这个价格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和宋锦洛的想法差的有点远,因为她后续修缮布置可能会花更多的钱,所以她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一万两。” 老者懵了,第一次碰见这么砍价的。 宋锦洛微微一笑,从袖口中掏出一叠银票:“您答应,我即刻付现,不答应,我可不会再回来第二次。” 老者把心一横:“好,成交!” 于是,宋锦洛高高兴兴的接过地契,笑眯眯的问怀里的阿弟:“小五,你喜欢这吗?以后咱们一家人就住在这里,好吗?” 小五抱着她的脖子,小脑袋靠在她的怀里,小声道:“喜欢,和阿姐在一起,都喜欢。” 他的声音略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这些年,一直被虐待,所以即便九岁了,也未开蒙,毛茸茸的头发有些黄,声音细小,不敢大声说话,想来是被教训过,她抱着他一路上街,几个时辰都不觉得累,这孩子太瘦了,发育不良,得好好补啊。 想到此,宋锦洛将她抱的更紧了些:“好,我们一起。” 说罢,她笑着对另外五人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找泥瓦工,木匠,给你们三日时间修整我们的家,修正完毕,我们就搬进来了。” “是,奴才这就去。”弄墨十分兴奋,宋府氛围太过压抑,即便住在菡萏园,可总有许多丫鬟小厮鬼鬼祟祟的在外面窥探,现在好了,小姐要搬出来。 “等会,这是我准备的方案,你看一下。”说完,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按照我的要求来弄,临街的房子弄成医馆,里面需要打两排到顶的药柜,因为要防虫防蛀,所以柜子的材料很讲究,需要……”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可几人怔在原地,映鱼惊讶道:“小姐……北齐不准女子学医,更不准开医馆,那是死罪啊。” 宋锦洛闻言,笑出了声:“我自有主张,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听她这样说,那几人怎会还有异议,于是很快便分开行动起来,宋锦洛则带着小五继续去街上晃悠了半日,给小五买了几身新衣裳,还有各种吃食,以及一些小朋友的玩具,然后便和他们汇合。 至于营养品,以后她会专门给他制定营养膳食。 主仆几人又在醉仙楼吃大吃了一顿,这才回到宋府。 几人一路欢声笑语,飞花,逐月,和映鱼三个女孩子甚至手牵着手,蹦蹦跳跳的。 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已是三日后,院子已经整修完毕,一大早,宋锦洛才醒,却见映鱼从外面跑了进来:“小姐,羡玉公主来了。” 她一愣,赶紧迎了出去:“公主……” 羡玉一把抓住她的手,带着哭腔道:“宋姐姐,你快随我进宫,我母妃生病了,太医束手无策,已经昏迷两日了。” 第43章 再救贵妃 下了马车,宋锦洛轻车熟路的来到宸贵妃的卧房,在她过来之前,太医已经离开。 卧房内,一群太监宫女低垂着脑袋,神色紧张,离霜守在床边,见到宋锦洛,眼眶微红:“四小姐,可算来了。” 羡玉赶紧道:“宋姐姐,你看看我母妃吧。” “别慌,我先看看娘娘的情况再说。”她低声安慰道。 马车上,羡玉将贵妃的症状说了一遍,贵妃是昨日午睡后,便一直未醒,没有任何征兆,呼吸正常,就跟睡着了一般。 贵妃午睡的时间向来正常,午膳过后,便会睡上半个时辰,这些年来,从未变过。 可昨日,到了时间未醒,离霜以为是贵妃这阵子筹备过两日的春日宴太累了,所以也没去叫,可又过了半个时辰,贵妃还未醒。 离霜这才进去,可无论她怎么叫,贵妃都毫无反应,这才赶紧去叫了太医。 太医过来看过脉搏正常,可人就是不醒,对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没有任何反应。 宋锦洛坐在床边,探脉,果然无一丝异常,且贵妃面色红润,根本不像昏迷之人,她试着用银针刺了一下大穴,依旧毫无反应。 她愣了愣,这就奇怪了,即便是陷入深度昏迷,这种痛感的刺激,怎么着也会醒。 想了想,她问离霜:“贵妃娘娘昨日午膳吃了什么?” 离霜道:“自从四小姐给娘娘看诊后,这几日,娘娘昨日胃口都不错,昨天进的是一小碗米饭,八宝香酥鸭吃了两口,狮子头吃了半个,豆腐鲶鱼吃了一块,还有呛青蛤吃了两个,玉乳鸽吃了三块,其余的便是海参汤,和青菜进了一些,太医都查过,没有下毒。” 宋锦洛点了点头,太医查看的结果她还是信的。 不为别的,这可是后宫第一宠妃,出了事,这帮太医只怕会被皇上下令去陪葬。 所以她并没有追查菜的问题,然后她突然想到什么,飞快的掀开贵妃的眼皮,果然……眼白上,一条细小的红丝赫然醒目。 羡玉和离霜同时惊道:“这是什么?” “中毒了。”宋锦洛淡淡的道:“此毒名为织梦,会让人陷入沉睡,没有解药会永远无法醒来,困在梦里,直到死去。” 羡玉被吓了一跳:“怎么办?父皇这两日去城外微服私访去了,我根本联系不上,宋姐姐,你能救我母妃吗?” 宋锦洛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松,随后便在屋内打量起来,这饭菜没有问题,可人的确是中了毒,所以只有另外一种可能,她一定是闻到了什么,或者是接触到了什么。 猛然间,她扫到香炉,问道:“这个香,什么时候换的?” 她记得很清楚,上次来贵妃宫里,燃着的不是这种香。 羡玉道:“这是前日父皇离宫前,特意派人送来的西域奇香,绮丝罗,是安神用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宋锦洛笑了笑,那香的确是安神助眠的。 然后抬手指了指角落里一瓶盛开的狐尾百合:“有问题的,是那束花。” 她走了过去,轻轻嗅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她瞥下一朵百合花,嗅了嗅,然后百合花撕开,里面渗出绿色汁液,看的离霜和公主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宋锦洛道:“此花乃水培植物,只要在水里面加上一味叫做迷心的草药,汁液便会成为绿色,所以,狐尾百合,再配上贵妃吃的鲶鱼,这两种加在一起,效果就是织梦,真是一出好计策。”说到这,她顿了顿,疑惑的道:“只是我不太明白,这样的手法,她完全可以直接下毒,可从这药量来看,对方似乎并不想置娘娘于死地。” 羡玉问道:“什么意思,宋姐姐不是说这药会让我母妃陷入沉睡而死亡吗?” 宋锦洛道:“对,可怪就怪在,贵妃房间里的香。此香乃西域所赠,绮丝罗的配方我是知道的,可我刚闻了一下,发现里面被掺了一种新药,叫紫芷的药,这味药的作用能减轻织梦的效果,换句话说,正常的药量致死,那么有紫芷在,娘娘便是一直昏睡不醒而已,甚至说不定哪天,还会醒来。我的意思是……对方下药的目的,只是想让娘娘陷入沉睡,不是真的想要娘娘的命。” 她一边说话,手指拿着银针在不断晃动,很快,贵妃便轻哼了一声,现场所有人一喜,宋锦洛摁住银针,道:“快,弄一碗盐水过来。” 给贵妃灌下盐水后,贵妃终于悠悠的睁开了眼,见到宋锦洛,明显一愣:“四姑娘?” “是我,娘娘……您昏迷两日了。”宋锦洛将贵妃扶了起来:“您现在感觉如何?” “昏迷?可现在……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如果你不说,本宫甚至觉得只是睡了一觉而已。”贵妃靠坐在床上,摇了摇头,眼神有一些懵,离霜上前,赶紧将这两日发生的事和宋锦洛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贵妃终于逐渐回神,眼神也开始变的清冽,她想了好一会,突然冷笑一声道:“呵……皇后,一个春日宴的筹备主持而已,便这么迫不及待吗?” 皇后,春日宴……宋锦洛挑了挑眉,这贵妃还真不拿她当外人啊,这种后妃争斗的事情真的是可以当着她说的吗? 她没有应声,而是默默的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这种后宫内的争斗,她完全没有兴趣参与,也不想做谁的智谋,她会救贵妃,只是因为……她很单纯的想抱个大腿而已。 贵妃对宋锦洛十分真诚的道谢:“多谢四姑娘了,让姑娘见笑了。” “不必,这都是臣女该做的。”宋锦洛便告辞,动身之前特意给贵妃掖了掖被角。然后便起身,目光突然看到桌上摆着的几样糕点,有蟹粉酥,白玉梅花糕……色泽晶莹剔透,味道是真不错。 她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小五应该很喜欢吃。 贵妃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笑道:“四姑娘若是喜欢,便带走吧。” 宋锦洛大喜:“那就谢谢娘娘了。” 带着打包好的糕点,她晃出了关雎宫。 走到一半,羡玉突然跟了上来:“宋姐姐,羡玉送送你。” 她点了点头,二人一起慢慢走出去,走到一半,羡玉突然问道:“宋姐姐……” “嗯?怎么了?” 羡玉咬了咬嘴唇,问道:“我听说……宋姐姐和皇叔……是真的吗?” 宋锦洛:“……”她无语了一阵,马德,这种瞎话传播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她强装着笑脸解释道:“公主是皇家子女,切不可听信谣言,臣女只是个弃女,怎会配得上摄政王那个疯……啊不是……风光霁月的人物。” 好险,差点就骂出来了。 闻言,羡玉原本踌躇的小脸瞬间一脸喜色,大大的眼眸是里漾着笑意:“真的吗?那就好……” 不是啊……公主,我都这么自谦了,你是不是应该好歹克制一点?不要这么直白的表现出我真的配不上你那个变态皇叔? 再怎么说,我也救了你母妃两次啊。 真让人伤心啊。 下一刻,羡玉递给她一张红色的请柬:“姐姐,三日后的春日宴,我去接你。” 就刚才羡玉的态度,她是真的不太想接,但是……春日宴啊,她还没参加过这种宴会呢,来吃点好吃的也行。 于是,她带着请柬慢和糕点悠悠的出了宫,便直奔朱雀大街而去。 另一边,关雎宫内,贵妃摊开手,手心是一张纸条和一包药粉,打开宋锦洛借着掖被子递给她的纸条,看完后眼神一冷,随即吩咐道:“离霜,去,将所有人都叫到院子里站着。” 离霜速度极快,很快,关雎宫的宫人便放下手里的活计,站在院内,就连去内务府领月利的宫女都提前叫了回来。 贵妃坐在廊檐下,眉眼冷硬,院子最前方的木凳上放着一盆清水,离霜站在贵妃身侧,对着众人道:“所有人,洗手。然后将双手举起。” 一声令下,所有人虽然不解,但还是听令行事。 轮到第七个宫女时,那宫女抬手的瞬间,离霜眉眼一冷:“居然是你,碧香!”她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掌心出现一团黑色,她立即怒道:“来人,把碧香抓起来,摁在地上。” 碧香惊慌失措的喊道:“发生了何事?离霜姑姑……这是怎么了?” 离霜不同她废话,踢了她一脚,转身对着贵妃道:“娘娘,碧香手里有黑印。如何处置,请您示下。” 碧香哭喊道:“什么黑印,离霜姑姑……是不是弄错了,奴婢应该是刚才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您让奴婢再洗洗。” 贵妃眼神冷冽,看着在地上挣扎哭喊的碧香,轻飘飘的道:“杀了吧,将尸体送去坤宁宫。” “是!”离霜领命。然后用眼神示意候在两边的太监。 很快,碧香被摁到了长凳之上,噼里啪啦的板子打了下来。碧香痛的尖叫不已,离霜在一旁冷冷的道:“你四年前被太监殴打,是贵妃娘娘发善心救了你,将你带到关雎宫四年,没想到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碧香被打的七孔流血,已经说不出话,最后……不甘的睁着眼被打的气绝而亡。 尸体被两个太监趁着夜色扔到了坤宁宫的大门口。 第44章 白色煤球 一路上,宋锦洛抱着糕点直流哈喇子,她想吃……但是又觉得应该拿回去和阿弟分着一起吃。 于是,便强压着吞了吞口水,加速步伐,只想赶紧到家。 可由于天色渐晚,她又走的太快,于是便在经过一条小胡同的时候,因为没看清楚路,啪的一下,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差点摔倒在地。 待她踉踉跄跄站稳之际,便听到有小动物哼哼唧唧的声音。 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哟嘿……居然是一只通体白毛的小狗,好可爱……她忍不住蹲下来撸了撸,柔软浓密的触感,对……就是这个感觉。 她无比满足,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撸过狗了,没穿越之前,她养了一只萨摩耶,可因为工作实在太忙,导致她时常半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撸一次。 小狗也不怕她,使劲往她怀里拱,苏锦洛笑道:“你可真乖呀,你这么喜欢我的话,那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 小狗依旧哼哼唧唧,细长的尾巴在身后不停的摇摆,尖牙咬着她的衣摆,将她朝着另外的一条小巷子里拖,宋锦洛跟着它过去,看到地上躺着的人,笑了:“搞半天是我自作多情啊,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没想到是想让我帮你救人啊。”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子,空气中,隐隐飘忽着一丝血腥味,定睛看去,男子身下缓缓淌着黑色的血迹,她抬手将人翻了个边,发现他胸口中了一刀,刀口黑色的血迹蜿蜒,很显然,刀上有毒。 身旁,小狗十分慌乱的在男子身边走来走去,还对着她哼唧。 宋锦洛挑了挑眉:“你想让我救他?可以啊……”她笑的十分甜美:“那我救了他,你跟我走,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说罢,她从空间内掏出解毒的药丸掰开男子的嘴强塞了进去,然后唰的一声扒开对方的衣裳,狰狞的伤口,下手可真狠啊,伤口不匀,说明对方的刀上是刺口,刺进胸口再抽出来,便会形成这种皮肉狰狞的伤口,若是别人,这伤口指定修复不了,可这小子运气是真好,养了只这么好看的狗,看在这狗的面子上,这人她救定了。 于是,她掏出止血药,消毒酒精,再然后是祛毒药,最后便是缝合,穿针走线,一气呵成。 白色的纱布将伤口裹好,系上完美的蝴蝶结,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宋锦洛满意的拍了拍手:“搞定!” 弄完这一切,她将小狗抱在怀里,居高临下的对着昏迷的男子说道:“我救你一命,小狗归我了啊,咱们银货两讫,再见……哦不是,再也不见。” 她兴冲冲的抱着小狗,也不顾它的挣扎,猛吸了一口,然后走出了小巷,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昏迷的人,迷蒙的双眼正盯着她的背影。 当晚,她带着新的家庭成员回到新买的宅子,众人对这小狗十分喜爱,就连小五都捏着糕点想喂它吃,可惜,这小狗十分认生,谁靠近都龇牙咧嘴,且身形极快,弄墨刚过去,便被它用爪子挠了一下,然后犹如闪电一般的跑开,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残影一闪而过,下一刻,那小狗便重新回到了宋锦洛的怀里。 飞花赶紧找到药,给弄墨擦上。 小五吓呆了,手里的糕点掉在地上:“狗狗……好凶。” 宋锦洛顺了顺她的毛:“应该是有点认生,最近你们别碰它,过段时间就好了。” 一旁,逐月打量着小狗,眼神略带思索,过了一会奇怪的道:“可是小姐,奴婢看着这狗……怎么不像狗,倒是有点像,闪电貂?” 闻言,宋锦洛眼眸微眨,十分坚定的道:“不是,你看错了,它就是半道上捡回来的野狗。” 闪电貂是稀有物种,一般生活在南越边境极深的沼泽之地,快若闪电,十分难抓,这个逐月……倒是有点见识。 她默默的想着,但到底没将话说出来。 映鱼道:“可是小姐,它的脖子上挂着牌子呢。上面写着……桃花。”她不可思议的低声道:“小姐,这狗有主人的,还有名字呢。”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朝着宋锦洛看了过来。 她不慌不忙的将最后一块糕点喂到小狗嘴里,然后一把将木牌拽下扔到垃圾桶内,凝着众人:“现在没有了,它的主人是我,现在我给它取个名字,这么白……就叫煤球吧。” 众人:“……” 第二日。 新买的宅子已经全部修整完毕,要买的东西,宋锦洛也列了清单,让映鱼带着她们几人在街上采买,至于她自己么…… 捏着一柄团扇,躺在院子里撸貂,不对,撸狗,小五则骑在弄墨的肩上一起跟着出去了。 正当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却发现太阳不知什么时候烈了起来,照在脸上,火辣辣的有些疼。 她用团扇遮了遮太阳,从贵妃榻上一把坐了起来:“不行,这院子里,缺一颗大树啊。” 待下午几人将东西大包小包的买回来,吃过午饭后,众人留在家里布置守家,她又独自一人出去朝着园林市场跑去。 半路的时候,看到顺天府的衙门门口,一大群人围着,里面隐隐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乱成一团。 她一向不爱看热闹,只是在路过的时候听到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又死了,这个月已经死了三个了,全是小姑娘。” “是啊,官府也抓不到人,可怜啊……这次死的,是吴大婶家的女儿,据说已经定亲了,下个月便要成婚,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死是也太惨了,听说,是昨儿个夜里,被人那什么……还不止一个,活生生被玩死的,下身都烂了。” 园林市场内。 日落西沉,宋锦洛也没看到她想要的大树,一众老板也是直摇头:“姑娘,您说的这个品种太过珍稀,价值千金不说……也是有价无市啊,一般都是栽种在皇宫和贵族家里,市场上是不会流通的。您画的这个……我好像听说过,据说在哪个皇亲国戚家里,但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只是隐约好像在青龙大街那边的府内。” 宋锦洛无奈折返,她想,不过就是一株佛铃花树而已,这么难找吗?她甚至还亲自画了图……可金陵最大的园林市场居然找不出一株。 还皇亲国戚家里,她都服了……一棵树,百姓家里不能种了? 再说了,金陵城,天子脚下,一块牌子砸下来,十个人,有八个和皇家有关系,她去哪里找人嘛! 她叹着气往家走,迎免走来三个醉汉,晃晃悠悠的朝着她而来。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她皱了皱眉,朝旁边挪了两步,可那几人明显是朝着她而来,哪里会肯让她轻易躲过。 三人围成一团,将她堵在原地,其中一个胖子打了个腥臭的酒嗝,笑的一脸猥琐:“哟……哪里来的美人,这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孤零零的啊。走……跟哥哥去巷子里快活快活。” 另一个干瘦的像竹竿,看着她眼冒绿光:“真好看啊,老子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还有这小腰……天啦,上起来一定很爽。” 最后一个一脸麻子,眼神飘忽,直接伸手:“快……让小爷摸一把,这皮肤,看起来水华光亮的,比昨天晚上那个只知道哭的可强多了。” 说话间,口水从嘴里溢了出来。 宋锦洛冷笑一声,这几人一看就是些惯犯,她也没躲,甚至笑颜如花的道:“是吗?那你们过来,我让你摸个够……” 那几人淫笑着:“嘿嘿……真是个是抬举的……啊!!!!” 惨叫声响彻整条寂静的大街,伸手的麻子手骨被生生捏断,整个人跪在地上,宋锦洛仍不解气,一脚直接将麻子的心脏踹破,然后随手一扔,犹如扔垃圾一般将他扔在地上。 另外两人一看同伴惨死,酒瞬间醒了一半,对视一眼,目露凶光,纷纷掏出匕首:“死婊子,敢杀麻子,老子弄死你。” 可很显然,二人不是她的对手,宋锦洛根本不怕,她目光冷彻,待 匕首刺来的时候,双手陡然发力捏住二人的手腕,匕首直接刺破喉骨,捅了个对穿,鲜血星星点点的飚在她的脸上,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手腕翻转间,盘在手腕上的黑玉佛珠露了出来,冰肌玉骨,佛珠慈悲,面容却是冷酷森寒。 远处,鹤唳和风声二人躲在大树后,目睹着一切,好不夸张的说,这两人也是心狠手辣的主,但是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风声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疑惑的道:“鹤唳,那天,是她救的我?” 这样的煞神,也会救人? 鹤唳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顷刻间,三人便成了三具尸体,宋锦洛面无表情的蹲下身,随手从空间内掏出一根粗长的麻绳,像串鱼一样将几人串成串,慢悠悠的拖着尸体一路拖行,随后到了顺天府不远处,便抬手一扔…… 顺天府外的四个衙役只看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几人看了一眼,领头的便立刻道:“快……去通知府尹大人,出事了。” 随后,府尹大人慌张的穿好衣服,扶着乌纱帽,匆匆忙忙的从家里跑了过来,夜色下,原本寂静的顺天府灯火通明。 宋锦洛慢悠悠的啃着面包,脚步一转,朝着青龙大街而去。 远处,风声奇怪的问道:“王爷不是让咱俩来请宋姑娘吗?你怎么不去啊……” 鹤唳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去?” 风声挠了挠脑袋,为难的道:“我有点害怕。” 鹤唳白了他一眼,一路跟了上去,拐过几条街后,却突然止住脚步:“不用了,她好像……去找王爷了。” 第45章 半夜偷树 宋锦洛直奔青龙大街而去,没过多久,便在一大片豪宅的中央,看到了一棵从院子内透出来的佛罗树,紫色的串花随风而舞,从院内飘了出来。 她抬手接了一捧紫色的花瓣,放在鼻息间,嗅了嗅,熟悉的清香沁入肺腑,心神舒畅。 她脚尖用力,直接跳上了围墙,眼前出现了一棵巨大的佛罗树,树干大约要三人合围而抱,青绿色的枝叶呈蘑菇状遮天蔽日,盛开的紫色串花夹在青绿色的枝条中间,随风而舞,漫天都是紫色的花瓣。 宋锦洛看的出了神,不行……必须把它搞到手。 正当她想着用什么办法的时候,却没注意脚下一滑,直接摔在地上…… 草!屁股好疼,她揉着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却猛然听到一阵熟悉低沉的男声:“你这出现的方式,总是让人这么惊喜。” 她愣了愣,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便见到陆沉坐在一株巨大的开满紫色花朵的佛罗树下,黑红色的修身锦服,眉目微扬,神态专注的看着天上淡淡的月牙。 银月清晖之下,四色的串花随风而舞,风动花落,将陆沉俊美的面容衬的妖异无比。 陆沉看她一眼,刚想说点什么,却顿了一下,朝着她招手:“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宋锦洛想到了当初她在原来的世界对着她养的萨摩耶招手的情景。 她叹了口气,这种被当成小狗的感觉是什么鬼。 但想着对方今天叫她来的帮她解决医馆的事情,纵然十分愤怒,但还是走了过去,但半路想到了什么,还是稍微保持了一点距离:“先说好,上次打你的事,是你先非礼我我才动手的,你若是想报复我,我可不会站着挨打。” 陆沉重重了叹了口气,没理她,直接用银丝环将她卷了过去,她冷不丁的被陆沉拖入怀里,清冽的檀香沁入鼻息,她的大脑瞬间宕机了。 下一刻,冰凉的指尖在她脸上浅浅的摩挲着。 直到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干,陆沉才缓缓开口:“跟人动手了?” 盯着他完美的下颌线,宋锦洛吞了吞口水,干巴巴的道:“嗯,碰到几个酒鬼,顺手给杀了。” 说完,她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姿势很奇怪,于是飞快的起身,快速站好,整了整衣衫,随手从空间内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丢给他:“你擦一下吧,怪脏的。” 那是她单位发的物资,所以上面绣着她的名字,一个洛字。 陆沉看了一眼,随即慢悠悠的擦着手,待擦完后,将帕子塞到袖子中。 宋锦洛看了一眼,终究因为脸皮太薄,没好意思说出让对方将帕子还回来的话,她欲言又止落在了陆沉的眼里,他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也没理,只道:“不是派人去找你来,为何不走正门要翻墙?” 宋锦洛一愣:“没有啊,没看到你的人。” 陆沉听罢,嘴角微勾,道:“所以,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宋锦洛:“……”这是怎么分析出来的结果?半夜翻墙来找他? 但是看着眼前盛开的大树,她不但没有反驳,反而笑的十分谄媚:“对啊,特意来找王爷的,有一事相求,还希望王爷能恩准。” 宋锦洛蹙着眉,十分嫌弃的道:“有事说事,再这么对着本王笑,本王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你。” 她瞬间收住笑容,很好!死变态! 就你这么个残废,要不是她好心相救,过个两年,坟头的草都一米高了,还威胁她! 呸! 在内心骂骂咧咧一万次后,她顺好了心情,指了指佛罗花:“这个,能送我吗?” 陆沉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她道:“这棵佛罗树啊,多好看,能送给我吗?” 陆沉:“……”他默了一阵,这才开口,眯着眼睛问道:“所以,你半夜爬墙进来,是想来偷树?” 他真的被气笑了。 被一下戳破了心思,宋锦洛也没感到任何的不好意思,只是越看眼前的大树越觉得这树要是栽在自己的院子里,那将会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况且,什么叫偷,她刚才明明只是想进来看一看这树要怎么出价购买而已,于是便反驳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并未想过偷窃,我只是想进来先看看而已。” 她的声音在陆沉清冽的眼神中越来越小。 “然后呢……”陆沉明知故问。 “然后……然后我不就遇到你了嘛,咱们这么熟,你送我一棵树,不过分吧。”俗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管他答不答应,先要了再说。 不论如何,压力要给到对方。 陆沉这次被气的笑出声了,他呵了一声,薄唇轻启:“宋锦洛,第一次见面,你顺走了本王的麒麟玉,四处造谣是本王送你的聘礼,后来,你救风声,又从本王这要走了黑玉菩提佛珠,这佛珠现在就盘在你手腕上,上次,明明是你未经本王允许,便轻薄了本王,本王觉得你的吻技太差劲,想教教你,你却恩将仇报扇了本王一巴掌,现在,你趁着夜黑风高,偷偷潜进本王的府里想偷树,被本王看到了还大言不惭的让本王将树送给你?”他眯着眼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荒唐:“你告诉本王,你是如何做到的?” 宋锦洛听到他一点点数落着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鼓着腮帮子道:“你胡说,分明就是你觊觎我的美色!还有……什么叫我未经允许轻薄你,你堂堂一个王爷,你难道分不清楚,我当时是在给你吸蛊虫吗?” 说罢,她从袖口掏出蓝色的冰蚕蛊:“就是这个,我是为了救你!” “不论是何原因,你亲了本王,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实。”他直勾勾的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宋锦洛有些绝望,这厮嘴皮子太过利落,打不过也就算了,骂也骂不过,真踏马服了,她闭了闭眼,所幸破罐破摔的问道:“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能把佛铃树送我吗?” 果不其然,陆沉微微一笑:“可以!” 家人们,谁懂啊……他居然答应了。 宋锦洛一度觉得出现了幻听,愣了好半晌:“你答应了?” 陆沉挑了挑眉,不可知否:“只要你现在能把它挪走,它就是你的了。” 啊哈?她听了什么?这棵树最起码得有几百年了,据目测树干直径超过三米,高度……她看不到,但是那遮天蔽月的枝叶和花朵……她保守估计,这树的重量得在一顿以上。 这人哪里是答应她?分明是让她知难而退啊。 但是……呵呵,宋锦洛瞥了一眼手腕上闪着绿光的手镯,她决定让陆沉这个变态见识一下社会险恶。 她假装蹙着眉毛,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把它搬走?你就把它送给我,是这个意思吧。” 陆沉点了点头:“当然,你也可以来求本王叫来帮你。” “呵,求你?想都别想。”宋锦洛道:“王爷,接下来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说罢,她手腕翻转,空间手镯绿光一闪,大树凭空消失…… 她挑着眉尾,高高的扬起下颚:“我拿走了,多谢摄政王。” 陆沉是看不到手镯的,但是震惊的程度让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第一次出现了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他幽暗的黑眸中,才隐隐开始有些波动。 眼前的女子,身量纤瘦,穿着一身青绿色长裙,挽着最简单的发饰,黑色的长发倾落,目光狡黠,红唇弯弯,是极高兴的模样。 在惊奇过后,他竟然神奇的也被这对方的情绪感染,心底闪过一丝微漾。 他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于梦幻,用常理根本无法解释。 可宋锦洛却害怕他反悔,转身便直接跳上了围墙,想了想,却还是转头对着坐在一个大坑边上的陆沉道:“你的蛊虫已经出来了,体内残留的毒素按照我给你留下的药方调理很快就能好,至于你的腿……让顾初弦给你针灸几次便能恢复如初,我救你一命,你记得答应过我的,去找皇上请旨让我开医馆的事,再见!” 话音落,人影消失。 徒留陆沉在原地,看着漆黑的夜空出神。 不一会,风声和鹤唳回来了,赶紧跑到王爷身边,风声道:“王爷,四姑娘走了?” 陆沉轻轻嗯了一下。 风声又道:“那她给您治腿……哎,不对,怎么感觉这院子少了点什么?而且,这个坑是怎么回事?” 鹤唳从进来就看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坑,深不见底,宽约一丈,大坑旁边还有着许多紫色的花瓣,他本来也没怎么仔细想,但是听到风声的声音,猛然反应过来:“王爷,院子的佛罗花树呢?” 风声也想起来了:“天啦,那可是您当年先帝送给您的,树怎么会不见了?您见着是谁偷的吗?” 陆沉眼眸未动,轻飘飘的道:“见着了。” “是谁?属下这就去将那偷树贼抓起来,杀了他!”风声已经准备好抽刀追出去,颇有种磨刀霍霍的样子。 “宋家四姑娘,宋锦洛。” “好,属下这就……什么?”握着刀柄的手瞬间松了下来,风声看着自家王爷漆黑的眸子,不可置信的道:“这……您没看错吧?四姑娘刚才来找您,一个人来的啊,她怎么搬得动这么大一棵树?” 陆沉眉目低垂,看着身旁漆黑的深坑:“是啊,她怎么搬的?” 刚才,就连他都没看清楚,若不是自己在场,他一定会嗤笑一声,无稽之谈,可是刚刚发生的事,就在眼前。 他很清楚,那是真实的。 宋锦洛真就那样凭空移走了一棵大树,就像多年前,他在西凉的沙漠之地,看到变戏法的法师,凭空变走一个人,可是……那才是假的,那是障眼法。 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宋锦洛……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本王不知道的? 第46章 再生一计 翌日清晨,众人对于一夜过后,凭空出现在院子里的大树惊叹不已。 小五也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映鱼正在给他穿衣服,可小孩却猛然间看到窗外一棵巨大的紫色花束,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小手揉了揉眼睛,这才道:“映鱼姐姐,你看,好大的树,阿姐就躺下树下,好漂亮。” 映鱼继续整理着他的外套,闻言也没在意,笑道:“小公子说什么呢,咱们院子里的大树还没买……” 可她话未说完,顺着小五的方向看过去,瞬间呆住了。 那是一棵她从未见过的大树,树干粗壮,枝条细长浓密,青色的树叶夹杂着紫色的花朵,漫天盛开,遮天蔽日,风送花香,大树下,一身青衣的少女悠然的躺在榻上,衣袂飘忽。 小五大叫着姐姐,牵着映鱼跑了出去。 宋锦洛是被小五的声音叫醒的,她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看着众人:“都起来了?” 众人齐声点头,纷纷问道:“小姐,这树叫什么名字?这么漂亮,而且……这也太大了,您是怎么栽到院子里面的?我们居然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宋锦洛自然不会真的告诉他们事实,只挑了几个能回答的问题道:“这树名叫佛罗,这佛罗花可食用,做汤,做糕点都可以,至于是怎么来的,自然是你们家小姐我花了银子买回来的了。你们几个睡的太死了,昨夜工人们在这挖了一夜,你们居然都没醒。” 于是,众人惭愧无比。 吃过早膳后,宋锦洛慢悠悠的踱步到最后面的院子,那里她之前设计好的射击场,练武场,靶子,梅花桩,还有各种她画出来的体能训练场,单杠,双杠,四米障碍板,弯刀赛跑。 她自己先把项目都试了一遍,感觉不错……等他们把体能训上来,就可以再教他们别的了。 正当她准备去叫人的时候,小五却跑了过来:“阿姐,来了……那个……那个恶女人,她来了。” 能让小五叫恶女人,且露出如此畏惧神色的人,除了林淑蕴没有别人,她自然知道林淑蕴的来意,笑了笑,牵着小五:“她是来给阿姐送东西的,不要怕,我们过去吧。” 前些日子,她曾派人去取菡萏园的家具,可宋正宏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说改日让林姨娘连带着去鸡鸣寺求的玉观音也会一并送来。 见对方这样说,她也乐的省事,总归这些人不敢再说什么幺蛾子。 小五澄澈的眸子眨了眨,坚定的道:“好,小五不怕。” 来到前院,林淑蕴身后跟着大批的丫鬟小厮,手里或搬或抬着各种家具,那全都是菡萏园的东西。 林淑蕴指挥着,神色十分不耐,嘴唇上的伤口虽然好了,但到底还留下了红印,她用了许多药,都消不下去,且那日在摄政王的别院内受到的屈辱,她恨的牙根痒痒,想立即将宋锦洛整个贱人大卸八块,才稍稍泄愤,可是不行。 自从这宋正宏看见这死丫头攀上了摄政王,态度便大改,不仅对于她搬出宋府的事不置一词,今日更是逼着她来给这小贱人送家具过来。 她心中愤恨难平,却无处发泄,只能一脚踢翻一个倒霉的丫鬟,丫鬟手里抱着的一个木箱子摔落在地,磕破了一角。 林淑蕴扯着她的耳朵,骂道:“死丫头,办事如此不尽心,还敢摔烂主人家的东西,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下贱的坯子。” 宋锦洛正好牵着小五走来:“林淑蕴你好大的威风,敢在我的院子里如此污言秽语的骂人。” 听见声音,林淑蕴眼底闪过一丝恨意,但在抬头的瞬间却消失的一干二净,笑着道:“四姑娘来了,我这不是看她摔了你的箱子,替你出气啊,这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况且,这丫鬟可是我院子的人,我是打是骂,四姑娘又有什么资格来说?” “你的人你自然可以随意打骂,但是,在我的院子就是不许你骂人,我嫌脏!” 林淑蕴闻言,气的揪着手绢的指间发白,但却被硬生生的止住了,努力扬起笑容:“是,四小姐说的是。” 映鱼走了过来:“小姐,东西清点完了,数目都对的上,就是……您建好的佛堂内,那具玉观音没送过来。” 宋锦洛看向林淑蕴,映鱼的声音不算低,林淑蕴自然也听到了,她笑了笑,不慌不忙的道:“是的是的,我今日是特意来跟四姑娘说此事的。这不是……前些日子不太方便,所以今日特地来邀请四姑娘陪我一同去鸡鸣寺给你求玉观音。” “你想让我陪你一同磕头上山?”宋锦洛冷笑道。 “不用不用。”林淑蕴摆手道:“哪能让四姑娘下跪,我跪着,你在一旁随我上去就行。” 宋锦洛心想,也行,正好上去借几本佛经,没事的时候,可以抄着凝神静气。 于是,鸡鸣山下。 今日也并非什么黄道吉日,可不知为什么上山礼佛的人好像特别多,不过宋锦洛也没在意,站在一旁,看着林淑蕴十步一跪,向山上走去。 可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 原本上山的香客都停了下来,打量着二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本来她是不在意的,才到山顶,将求到的玉观音交到她的手里:“四姑娘,这玉观音我替你求了,你行行好,放过我,别再找我麻烦了可以吗?即便你要独自一人搬出去住,我也依你,只希望你好好保护自己,别受伤。” 说完,她一把倒在了地上,人群中立刻有人发出惊呼声。 “你是谁家的姑娘。你没见你娘都跪昏过去了吗?也太不懂事了,小小年纪让自己的母亲如此受累,自己却在一旁站着。一个小姑娘,还要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住,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啊,母亲都晕了,不仅不着急,还站一旁事不关己的样子,太没良心了。而且,做母亲的居然还求着女儿放过她,这女儿到底做了什么?也太恶毒了。” “这位夫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这不是……宋尚书的夫人吗?怎么会这样?” “啊,我想起来了,这的确是宋夫人,可旁边站着的,我却不认识,那不是宋夫人的女儿,她两个女儿我见过,没这么好看。” “难怪要搬出去住了,这不是宋家前些日子和别人私奔的四姑娘啊,不是我说,这宋夫人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让这个女儿欺辱。” 宋锦洛双手环胸,听着四周的议论,也不在意,只是蹲了下来,小声道:“你确定不起来?” 林淑蕴继续装晕,宋锦洛道:“那好,你可别怪我……” 她还未动手,却被旁边的人喝止:“住手,你也太过分了,没见宋夫人都晕过去了吗?你想做什么?” “是啊,就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女子,要什么东西不能自己求吗?还将长辈折腾的晕了过去。” 宋锦洛举着双手,甚至还退后了一步,无辜的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想救她而已,毕竟……这么大条蛇,咬下去的话,她估计就没命了。” 她话音刚落,林淑蕴却从地上一下弹跳起来,速度之快,让周围的人都傻了眼。 “这……起来的也太快了,她刚才……是跳着起来的吧?” “我也看到了,宋夫人这体力可真不错。” “哎呀散了,散了,人家的家务事,与我们何干,佛门清净之地,咱们今日可是还许愿的。” 顷刻间,围着的人做鸟兽散。 林淑蕴朝着身下看去,一片空白,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内心又是一阵咬牙切齿,面上却是装着一脸无辜:“四姑娘,这……没有蛇呀。” 宋锦洛抱着玉观音,瞥了她一眼:“怎么没有?你不就是那条最毒的蛇?” 闻言,林淑蕴气的牙根痒痒,但却没有发作,只道:“四姑娘真爱开玩笑。” “演完了吗?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她作势要转身,却被林淑蕴拉住:“哎呀,四姑娘,我这身体实在是吃不消,要不你陪我去后面歇息歇息,你总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吧?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我也照顾过你们姐弟。” 在宋锦洛冰凉冷漠的眼神中,那个娘字她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宋锦洛瞥了她一眼,想了想,这人挑了今日来求玉观音,还特地当着众人的面演了一出戏,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所幸今日闲着也无事,不如看看她想做什么,反正有人作死,她负责看戏。 于是点了点头,陪着林淑蕴去了寺庙后园,那边是一排排石雕,绿植较多,且十分高大,特别容易阻隔视线。 与此同时,一名穿着浅蓝色长袍的男子辞别了宋锦妍,想着寺庙的后园走了过去。 丫鬟香儿问道:“小姐,何公子行吗?那小贱人可有几分本事。” 宋锦妍冷笑一声:“凭她宋锦洛有多少本事,落在何青书的手里,都会万劫不复,等着吧。” 宋锦洛!敢勾引摄政王,我一定会彻底的毁掉你,让你成为万人唾骂的贱人! 第47章 派人勾引 鸡鸣寺的后园是让香客歇息赏花的,据说后院栽种了一棵是已经四百年之久的银杏,虽然此时并不是最好的观赏季节,但此时,许多的香客都上完香许愿,都在后面闲逛起来。 毕竟,这鸡鸣寺相当于皇家寺院,经常会有达官贵人,皇族亲贵来此进香,前些日子,三皇子在成亲前也是来鸡鸣寺上香的。 所以鸡鸣寺的香火一直非常鼎盛。 宋锦洛抱着香,漫不经心的走在前头,此时正值春日,百胜盛开,不远处还有一方人工修建池塘,里面养着几只大乌龟,池子里还被许多香客扔了铜板。 就连这会,都有三三两两的人群,站在池塘旁边扔着铜板许愿。 宋锦洛走过去,耳旁听到一个穿着粗布麻衫的少女小声道:“信女诚心许愿,求您保佑我发大财,一夜暴富或者……让金陵城最有钱的富户张家的大公子看上我也行。” 她听得嗤笑一声,这是个懂许愿的,两个铜板许几千万的家产。 宋锦洛听得都直摇头,看来古代竞争也大啊,许愿池的王八都不好当。 正当她盯着王八笑的时候,身后的林淑蕴冷不防在后面推了她一把,手里的玉观音摇摇晃晃,她踉跄一步护着玉观音,余光中……感觉到有人朝着自己靠近。 看这架势,像是想接住她…… 但是,对方身上透出来的类似于被香粉熏入味的腊肉一般的味道,让宋锦洛胃部一阵不适,她脚下一转,躲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而那个浅蓝色的身影,则因为扑了个空,重心不稳,直接将后面的林淑蕴抱了个满怀。 “哟……”宋锦洛看着抱在一起的二人,高声惊呼道:“林姨娘,你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这还是在佛寺啊,怎么同一个陌生男子抱在一起了。” 她刻意将声音提高,在这几名的后院,格外引人注目。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林淑蕴听见声音,赶紧从青年怀中退了出来,她瞪着宋锦洛:“你胡说什么呢?明明就是他去接你的,你将人推到我这边,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怎能如此污蔑啊?” 宋锦洛面带嘲讽:“长辈?你配吗?” 林淑蕴瞪着她,眼底闪过恶毒的光芒,明明最开始的计划是让何青书将宋锦洛抱在怀里,她趁机朝着四周大喊,让所有看到宋锦洛和陌生男子纠缠不轻,这样水性杨花的名声传出去,摄政王怎么会要她?况且,后面她还在春日宴给宋锦洛安排了一出好戏,可现在的结果却怎么不一样了。 这小贱人难道已经看穿了?不……这绝对是个巧合,这小贱人虽然自上次回来后,性格发生了改变,但是那脑子肯定还是跟她娘一样蠢,没关系的。 她还有后招,今日只要这俩人有所接触,春日宴的时候,她保准能让宋锦洛名誉尽毁,为摄政王所弃。 想到此,她决定继续按照计划,朝一旁的何青书看了一眼,何青书立刻会意,拿着折扇风度翩翩的朝着宋锦洛施了一礼:“方才是小生鲁莽了,还望小姐勿怪。” 宋锦洛打量了他一眼,发现这人不光身上香粉刺鼻,而且整个人油头粉面的,冲着他笑,脸上抹的白粉随着笑容的弧度唰唰的掉,关键这人还自以为长得很帅,笑的时候还不停的冲着她放电,宋锦洛忍了许久,还没上去一脚将对方干翻,露出虚伪的笑容,故作不知的道:“这位小生啊吧, 你道歉搞错对象了,你刚才抱的……是我们家姨娘,她这个年级,晚年失洁,你可想好怎么负责了吗?” 瞬间,现场另外两个人的脸僵住了。 林淑蕴咬着牙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这个年纪了你还要胡乱编排我,是真不给我活路了吗?” 何青书赶紧道:“小姐可能误会了,小生刚才是看小姐快摔倒,想将小姐扶住,这才一时失控……” 宋锦洛笑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俩就是抱在一起了,大家可都看到了……” “你!”林淑蕴气的差点昏了过去:“四姑娘,说话可要凭良心,你不能因为一些误会就胡乱指责,我这个年纪了,你还陷害我,你知不知道,若是真的被有心人传扬出去,是会要人命啊。” “呵呵……”宋锦洛冷笑两声,盯着林淑蕴的脸,意有所指的道:“原来,你也知道这样的陷害,会要人命啊。” 她就知道这老女人没安好心,什么想让她陪着上鸡鸣寺,搞了半天弄了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人在这想勾引她? 可是……是不是太不尊重她的审美了?这种货色她能看上? 怎么着也得是像陆沉那样长着一张能颠倒众生的脸,还得有八块腹肌的吧……宋锦洛正在心里默默吐槽,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到了谁,立刻在心里呸了好几下,太晦气了,不准想。 好好的,为什么要想那个变态? 林淑蕴道:“四姑娘,人家好歹也是想救你,你不但不感谢,还部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人家,可这位公子不但不生气,还跟你问号,你得同人家道个歉吗?” 听这话的意思,她今天不跟这个人妖来点接触,是不会放过她了。 宋锦洛有点搞不明白,这光天化日的,费那么大一番功夫,就为了把这个人弄到他面前来勾引她? 到底是谁疯了? 她想了想,决定不动声色,于是继续嘲讽道:“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林姨娘……你都被他抱了,你还让我给他道歉,怎么道,说你年纪太大了,一身的肥肉撞疼他了?” “你!!宋锦洛!!!”林淑蕴彻底忍不了了,指着她就要骂:“你这个……” 眼见她就要失控,一旁的何青书赶紧道:“这位夫人,还请息怒,这一切都是小生的错,是小生手脚不快,没有接住小姐,才闹了这么大的误会,还望二位不要争吵。” 说罢,他朝着两人都各施了一礼。 看到他的眼神,林淑蕴才不断喘着粗气,将盛怒给压了下来,阴狠的目光瞪着宋锦洛,小贱人,你等着!!! 宋锦洛冷笑一声,然后不发一语转身离开。 真没劲,还以为能看一出好戏呢,这林淑蕴的手段也就这么几个,除了恶意损毁她的名誉,就想不出别的招。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点下山睡觉呢,毕竟明天一大早,还得进宫参加宴会。 待她离开后,林淑蕴气呼呼的站在原地,一旁的何青书看着宋锦洛逐渐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光芒。 下一刻,他突然笑着从袖口拿出一个香囊,上面绣着一个洛字,在鼻尖深深的吸了一口,笑的相当猥琐:“好了,宋夫人别气了,东西已经拿到了。” 林淑蕴看着那香囊,愤怒的神色逐渐被阴冷所取代:“很好,这样……就看明日的表演了。” 今天所有人都看到了这贱人和何青书碰面,明日当着皇家宴会将此事捅破,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第48章 惩治刁奴 翌日,三月二十六。 是北齐国一年一度的春日宴盛会,宫里会举行一整日的宴会,就连民间也十分热闹,这一日会取消宵禁,所以一大早,整个金陵城便开始热闹起来。 而宫中的盛会,则是从早上开始,提前到的人会安排在御花园赏花吃点糕点,三品以上的官员可以携带家眷进宫,这一日,皇帝和各宫妃子以及皇子宫中在金陵的都会出席。 宴会的流程则是由宫中预备早膳,然后比赛诗词歌赋,或者是即兴抽签比试才艺,下午是打马球,由宫中的贵妃或者是其他官员夫人赞助彩头,赢着便可得到相应的奖赏,这彩头五花八门,金簪玉镯,长枪烈马,应有尽有,自然……若是皇上看的高兴了,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得天子一诺。晚上则是游园猜谜,最终胜者会得到皇上的赏赐。 是以,每年的春日宴盛会,都是热闹无比。 清晨,天还未全亮。 映鱼便带着飞花和逐月将宋锦洛从床上摇了起来,宋锦洛昨晚将玉观音抱了回来,在佛堂抄经书抄的忘了时辰,所以这会满脑子都是周公,根本起不来。 别人抄佛经都会静心,而她不同,她越抄越兴奋,大脑分泌了超级多的多巴胺,她一整晚脑袋里面都互相交替着陆沉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导致她根本睡不着。 可咱们映鱼姑娘还是非常尽心的将她给拖了起来。 “小姐……你得醒醒啊,今天春日宴,不能迟到的,这会已经快卯时了,您还没开始梳妆,您快醒醒啊。” 宋锦洛十分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看了众人一眼,又闭着眼从床上爬了起来,任由几人给自己穿衣打扮,她全程都闭着眼睛补眠。 飞花逐月给她梳洗过后,映鱼负责给她上妆梳发。 今日梳的是飞仙髻,一根雕刻玉兰花的青玉簪子将发髻固定,然后用一根同色的步摇斜插着从乌黑的发髻间露了出来,后脑勺垂着长长的黑发,黑发间,缀着数根极细的银色长坠,在发间隐隐流动,璀璨无比。 知道她不喜欢浓妆。所以映鱼只给她上了极淡的一层粉底,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她肤色雪白透着淡淡的粉红,连腮红也不用打,稍微涂了一点点口脂,便出了粉面桃花的妆面。 额头中间,又细心的给她画了一朵红色的凤尾花。 待一切弄完,飞花盯着宋锦洛,两眼放光:“小姐,您平日里穿的极素,今日这穿上一身淡紫色的广袖流仙裙,在配上鱼姐姐的妆,您可真是好看极了。像仙女一样……” 逐月道:“是啊,只怕今日参加宫宴的男子,都要被小姐迷的神魂颠倒了。” 映鱼也看的直发呆,惊叹于小姐的美貌,但是闻言还是迅速回过神来:“你们俩胡说什么呢?我们家小姐可是未来的摄政王夫人,哪个男子敢对我们家小姐起心思,不想活了?” 其余两人也知道自己一开心说错了话,忙就讨饶:“鱼姐姐,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宋锦洛也没在意,她知道自己这张脸长得好看,但是她一直觉得好看容貌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逐渐变老,所以她一向不在意自己的外表,除非是出任务,一般情况下,都是怎么舒服怎么穿,再说了她一米七几的身高,也的确是个衣架子。 小五也从外面推门跑了进来:“阿姐阿姐,你好了没?哇……阿姐好漂亮。” 宋锦洛听到小五的声音,这才睁开了眼,一把将扑过来的小五抱在怀里,随着小五一起进来的,还有煤球,也是非常开心的上蹿下跳钻到她的怀里,还不时用舌头舔着她的脖颈。 飞花道:“哎呀,煤球,你别舔了,别把小姐脸上的妆给蹭掉了。” 宋锦洛赶紧将煤球的爪子按住,笑着道:“好了,你个傻狗,知道我要带你进宫便这么兴奋?若是真把你映鱼姐姐给我弄了一个时辰的妆面弄花了,小心她把你扣在家里。”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映鱼又是一阵催促。 宋锦洛这才抱着煤球,牵着小五,带着映鱼出了门,其余四人按照惯例守家。 到门口的时候,宋锦洛看向青砚:“昨日交代你的事,如何了?” 青砚道:“回小姐,那人姓何,名青书,是山城书院的一名举子。” 宋锦洛淡淡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大门口,公主已经派来了马车,她带着人上了车,马车晃晃悠悠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是以,宋锦洛并未留意到,不远处,隐藏着一亮极其华丽的马车,黑红色的车身,墨色琉璃为顶,马车四方的顶檐下,缀着四个琥珀色的油灯,两扇小窗皆是以金丝楠木打造,雕刻出极其繁复的纹路。 此时,小窗的车帘被掀开,一双深沉无波的墨眸露了出来,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马车。 刚才,宋锦洛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便将他的目光吸引住了,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广袖长裙,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衣裙上用白银色的丝线绣着点点祥云和鸟雀的图案,图案极浅,却在她的步履之间若隐若现。 这样打扮的确很好看,那头上点点摇晃的步摇,墨发间璀璨生辉的银链,让她整个人显得仙气飘飘,灵动非凡。 竟然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连一旁的风声叫了他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风声道:“王爷,四姑娘已经走了,咱们也得走了……” 真是奇怪,王爷今日也太反常了,前些日子皇上便交代过,让王爷今日早点进宫的,可明明从摄政王府进宫最近,王爷却偏偏要绕到朱雀街…… 陆沉淡淡的道了声:“走吧。” 车帘被放下,缓缓启动。 这不是宋锦洛第一次进宫,再加上她本来就没睡好,便捏着佛珠默念莲华经靠在车内开始补眠,不一会,便到了皇宫的西直门。 宫门外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满口站着身穿铠甲的守卫,以及宫女太监,领头的太监站在最前方负责迎接和检查宴请的帖子,要一一验明身份,才能进宫。 因为她所乘坐的是公主的马车,上面写着大大的玉字,是可以直接进宫的,但是因为前面停的车太多,此时已经堵住了,所以现在也进不去,不过宋锦洛完全不着急,她甚至觉得还能多在马车内睡一会,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 于是她再次闭上眼睡了起来。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再一次缓缓前行,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里面的人,下马车。” 扶光掀开车帘:“福公公,这是公主和贵妃贵妃娘娘的贵客,就不必下车查验了吧。” 福公公冷笑一声,拂尘甩过,高傲的道:“哟,咱家当是谁呢,是羡玉公主身边的扶光姑娘啊,本来么,有姑娘在是不必查验的,可今日不同,今日春日宴,宫里人多混杂,咱家奉了皇后的懿旨在宫门口负责查验身份,那就不得不恪尽职守,若是出了事,咱家可是负担不起,还望扶光姑娘不要见怪,里面是哪位贵客,还请出来吧。” 语言说的十分冠冕堂皇,但到底声色傲慢,扶光还要说话,宋锦洛拍了拍她的手,径自下了马车,将手里的请帖递给了他。 宋锦洛一下马车,便吸引了许多目光,见她一身淡紫色广袖仙裙,衬的肌肤如雪,额间的红色凤尾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飘然夺目,一双乌黑的瞳仁灿若繁星,红唇轻珉,双颊透着自然的红晕,身形高挑纤瘦。 众人羡艳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纷纷猜测这是谁家的小姐,美若天仙,不仅如此,还乘坐着羡玉公主的车驾入宫,身份指定十分高贵。 只是,其中也有许多怨毒的目光,贺府,冯府,张府的马车就在其中,三家又正好挨在一块,冯氏一双眼像淬了毒一般盯着宋锦洛,她的女儿自鸡鸣寺回家后便不明原因暴毙而亡,她为此还求了皇后派了宫里的御医来查验,都查不出来死因。 可她却是十分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宋锦洛整个贱人,如果不是她,自己的长女怎么会如花一般的年纪就这样死去,而这个害人性命的贱人,却还好好的活着,不仅活着,还打扮的如此耀眼来参加宫里的宴会。 叫她如何能忍下心中的恶气,等着吧,宋锦洛,这次春日宴就是你的死期。 冯氏此番想着,和张夫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二人皆经历了丧女之痛,怨恨之心尤甚,当时只有贺太傅家的孙女活了下来,虽然还活着,可也是拿药吊着,身体大不如前,天天卧病在床,是以今日贺太傅家里只有太傅的儿子贺侍郎进宫。 福公公神态傲慢的看了一眼请帖,然后示意身旁的太监上前搜身,扶光跳下马车,怒道:“福公公,别太过分了。” “这是规矩,扶光姑娘若是觉得咱家哪里没做好,姑娘尽可去皇后娘娘那里告咱家的状!” 拦住要发火的扶光,宋锦洛冷冷的道:“搜身可以,换宫女来,福公公,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人脾气不太好,我可不会管你是哪位贵人宫里养的狗,惹了我,我照样弄死你。” 这福公公明显是皇后宫里的人,刚才进去的人里面,男的才是太监搜身,女的都是宫女查验,到了她这……居然让两个太监过来,明显就是针对她。 虽然太监算不得男人,但是……马德,敢故意针对她,不爽透了。 两个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没敢上前。 福公公闻言,脸上神色一冷,并未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反而嘲讽道:“咱家是狗那也是宫里的狗,今日这只狗负责守着宫门查验身份,你若是不愿意,可以回去。” “你的意思是,非要让他们俩验?” “并非咱家故意为之,实在是……没有别人了,宫女们都在忙,谁让您是公主的贵客呢,咱家不敢你的时间啊。” 扶光怒道:“福公公,你的意思是,要么现在让太监验,要么便等所有人进宫了,才能让宫女过来?” 福公公冷笑道:“扶光姑娘聪慧,咱家就是这个意思!” “你!!” 宋锦洛冷笑:“那如果我都不同意呢,你要如何?” 福公公冷笑一声:“那今日你可能就进不去了,一个弃女而已,还敢在宫门口撒野了?” 远处,风声看到这边的动静,问道:“王爷,四姑娘好像遇到麻烦了。福全安让太监给姑娘搜身,否则便不让四姑娘进宫,需要属下去帮忙吗?” 陆沉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不必,这点小事她自己能解决,待会你留意一下,如果福全安死了,帮着处理一下尸体,如果在春日宴结束后这只狗还活着,就送他下地狱。” “是!”风声领命。 主仆二人依旧留在原地观察,诚然,摄政王的车驾是无人敢拦的,他可以随时从任何宫门进宫,但今日,他却想等着她,一道进去。 却没想到,宋锦洛却让福全安这条狗给拦住了。 “是吗?那好……我便站在这等着吧。”说完,她拍了拍袖摆上的灰尘,看着一丝薄雾飘向福公公的脸,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扶光和映鱼两人蹙着眉,正想说点了什么,却见福公公不知怎么的,突然嗅了嗅:“这什么味道?” 刚说完,便毫无征兆的开始自己扇自己的脸,左右开弓,而且力道极大,很快,血红色的巴掌印从厚厚的白粉下透了出来,他不停的扇着,脸色极其痛苦:“哎哟……哎哟,好疼,这是怎么回事,哎哟……咱家的脸……” 一旁的太监围了过来,想将他的手拉住,可却被福全安一个个扇倒在地,扇完了别人,他又开始不停的扇着自己。 扇了一会,又不受控制的朝着宋锦洛跪了下来:“咱家不跪,这是怎么回事?咱家的双手双腿不受控制……” 到了后来,就变成了福全安跪着扇自己巴掌,不停朝着宋锦洛磕头,一边磕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他扇的都吐了血,却还是无法停下。 扶光和映鱼由最开始的莫名其妙和震惊,瞬间变得忍俊不禁,拼命忍着,脸都忍红了,最后还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这边动静实在太大,很快,皇后身边的茹麽麽便带着宫女跑了出来,赶紧给宋锦洛道歉,又恭恭敬敬的请她上马车进宫,随后才道:“是这奴才蠢笨,惹怒了四姑娘,老奴回宫一定会让娘娘严惩这个刁奴,只是今日春日宴,还请姑娘时高抬贵手。” 宋锦洛慢悠悠的伤了马车:“我警告过他的,让他别惹我,可他不听啊……不过既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我自然是不会拂了皇后娘娘的面子,您把人领回去,去御马司领三坨马粪让他吃下去,就可以了。” 第49章 偷了桃花 宋锦洛顶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在众人的瞩目下,再度上了马车。 其中,有昨日在鸡鸣寺的夫人认出了她。 “咦……刚才那个,是宋府的四姑娘,宋锦洛。” “天啦……宋锦洛?那个传闻中丑若无盐,蠢笨无比的宋锦洛?怎么可能?刚才的女子美的像天仙一样。” “对啊,而且,前阵子宋家不是传出,这宋四姑娘和一个什么书生私奔了,怎么会在这里?况且……往年的春日宴,宋夫人可是从来不带她进宫的。” “你没见人家今天坐的是羡玉公主的马车,还是扶光姑娘亲自接来的,也不知道用什么本事,居然攀上了羡玉公主这个高枝。” “但是……她真的好漂亮啊,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的那么丑,就连金陵的第一美女,云落都没她那么好看。” “是好看,可是有什么用呢,娘死的早,尚书府是林夫人当家,她哪里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她之前还和别人私奔,一看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她刚才得罪的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福公公,哪里会有好果子吃。” 今日来的,可都是金陵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高官贵妇,贵女公子不停的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谁都看得出来,皇后不喜欢这宋锦洛。 想来也有理,皇后的儿子三皇子当日娶妃,正妃和侧妃同日进门的传闻已经在金陵传了许久,都不知其缘由,且宋府的长女宋锦薇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一下从正妃变成了侧妃,据说这个侧妃在家时就极其不待见这个同父异母的四妹,现在成了皇后的儿媳,皇后自然会看不惯这个宋府四小姐。 坤宁宫,皇后看着还在不停扇巴掌的福全安,一脚将其踹倒在地:“无用的蠢货!一个弃女都对付不了,还让本宫将你救回来。” 福全安跪在地上,一边吐血,一边扇着自己,还不停的求饶:“娘娘,奴才……” 茹嬷嬷在一旁道:“娘娘,这宋家的四姑娘有点本事……想要对付她不急一时,今日春日宴,贺,张,冯三家可都来了,就是宋府的人也会对付她,您不若静观其变,在必要的时候推一把就是了,无需脏了自己的手!” 皇后气呼呼的坐在凤椅之上,面目阴狠:“你说的对,想让她死的也不止本宫一人,敢帮着宸贵妃,坏了本宫的大计杀了本宫的人,宋锦洛本宫必定不会让你好过!” 语罢,摆着手让人将福全安带下去。 另一边,摄政王府的马车慢悠悠的去了养心殿,此时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陆沉看着被抬走的福全安,叹了一口气,这女人也就是对付他的时候敢下手,碰到这种人居然还留着一命,他不禁想,难道这就是信佛的结果? 算了……还是让他来吧。 另一边,宋锦洛丝毫不知道,刚才在宫门口发生的一切,已经让她成为了今日春日宴的第一号谈资。 这一次,她们走了另一条宫道,在过了三道宫门后,下了马车,她慢悠悠的走着,红墙深深,琉璃瓦,玉石砖,金碧辉煌的楼阁,雄伟无比的建筑,屋檐上雕刻的龙首栩栩如生。 一旁小五看着又大又豪华像迷宫一样的皇宫,他一路上蹦蹦跳跳,开心的不得了,宋锦洛看着他亮晶晶的双眼中满是羡慕和向往,便笑着问道:“小五,这里好看吗?” 小五扬起瘦瘦的小脸,点着头:“阿姐,这里太漂亮了,小五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房子。” “喜欢这里啊?”她笑着问。 反正路上无聊,她可以和小五多聊一会。 小五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喜欢。” “为什么?” 小五道:“我听她们说,皇宫里的人一辈子都出不去,小五想和阿姐一直在一起,如果小五喜欢皇宫,那阿姐一辈子都出不去了怎么办?” 宋锦洛闻言,笑着摸了摸小五的脑袋:“好,咱们不喜欢皇宫,阿姐一直陪着小五长大,好不好。” 姐弟二人正聊着天,眼瞅着到了御花园,今日天色不错,春风徐徐,太阳也不大,于是便在御花园设宴给每位进宫的人都准备了早膳。 扶光引着她随着人流进了园内,只见此时御花园,百花齐放,香气扑鼻,而且人来人往,命妇贵女和官员大致有三四十来桌,还不提还没来的人。 中间不时有穿着粉色宫装的宫女和太监端着膳食或者果盘在一片花海中来来去去,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整个场地设立在御花园最大的一块空地上,前方不远处是几处四角琉璃亭,最中间的那个,摆放着明黄色的高桌,后面是一把龙椅,只是这龙椅的位置,没有放在桌子的最中央,好像是刻意给旁边再多留出一个位置,宋锦洛也没多想,也许是皇后的,帝后同坐,和群臣共同赏景,这又是一桩美谈。 另外两侧的几处亭子略微低一些,想来是给后妃和皇子公主安排的。 宋锦洛想着,自己肯定不会去宋府的位子上坐着,一旁的扶光看透了她的心思,便道:“四姑娘这边请,您今日跟公主一桌,只是公主一向不爱早起,这会子只怕还在睡,所以才派奴婢护送您来此。” 她笑着道:“替我多谢公主。” 在公主的亭子里落了座,她便带着小五开始吃早膳,甚至还端了一盘蟹粉酥让映鱼悄悄吃,主仆二人开心的分享着美食。 因为时间还早,帝后和一众妃嫔都还没来,是以此时大多数人都在吃东西。 没过一会,御花园的人越来越多,三皇子带着侧妃宋锦薇出现,引起了一阵热潮,毕竟是中宫嫡子,所有人都上前请安,对着宋锦薇一阵夸赞,毕竟是金陵四美之一,也的确长的好看。 在众人的一阵吹捧中,宋锦薇高高的扬着脖颈,笑的眉眼弯弯,好不得意。 这一刻,她的虚荣心得到空前的满足,挽着高大俊秀的三皇子,享受着所有人的吹捧。 今日是阖宫盛宴,这宋锦薇倒也的确有些手段,三皇子带着她却没带正妃出来,只是看着宋锦薇高傲的像只开屏的孔雀,宋锦洛只觉得这人作死都这么高调,还真是蠢到让人佩服。 首先,这三皇子只是因为她是兵部尚书女儿的身份才娶的她,这宋锦薇还如此沾沾自喜拉着三皇子如此秀恩爱,第二,这三皇子妃来头也不小,是太医院院正的孙女,太医院是什么地方,掌管着整个皇宫身体状况,虽说快退休了,可那也是不能得罪的啊,这三皇子娶了别人,却又只想着拉拢兵部尚书,只怕到时候弄的不好,后院起火,可就好看了。 况且,这种场合,不带正妃,这三皇子可见脑子也不是个好使的。 正当她吃完早膳,慢悠悠的喝着茶时,怀里的煤球却突然一下子从她身上跑开,呲溜一下钻进了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宋锦洛:“……” 映鱼道:“小姐,怎么办?” 扶光道:“四姑娘别慌,奴婢去替您找。” 宋锦洛不慌不忙的放下茶杯:“没事,我叫它回来。” 说罢,将手指放进嘴里,只听得一声哨声,然后……煤球没有出现,可现场的人,目光却全部看了过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宋锦洛。 她清了清嗓子,装作不在意的起身道:“那个什么……刚谁吹的口哨?声音也太大了。” 映鱼和扶光:“……” 宋锦薇鄙夷的看着她,嘲讽道:“宋锦洛,你是不是疯了?从哪里学来的流氓招数,也不怕弄脏了别人的耳朵。” “那现在你耳朵已经脏了,别要了,我帮你割下来?”她作势要上前。 宋锦薇之前已经被打出了阴影,一下躲在三皇子怀里,小鸟依人的喊道:“殿下救命。” 陆晏清将她护在怀里:“宋锦洛!你敢?” “呵……三皇子,替人出头也要看自己够不够本事,况且是你这侧妃自己嘴贱找打,女人打架你也要掺和?” “你怎么骂人!”三皇子眼底一片鄙夷。 十七皇叔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不……一定弄错了。 宋锦洛双手环胸冷笑道:“骂人?我哪里骂人了?你怎么证明我刚才骂的是人?” “你!!”宋锦薇怒目而视,指着她,却终究没敢再口出狂言。 宋锦洛冷笑一声,转身便要去找煤球,这死孩子在皇宫内跑,若不是怕它被人捉住了端上桌,刚才她也不至于吹口哨了,丢这么大个脸。 可她还未转身,便见到煤球快速跑了过来,她伸手一接,煤球便窝在了她的怀里。 她提着煤球的后颈,想骂两句,却听到一阵惊呼声,七殿下来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异常悦耳的男声在人群中响起:“桃花……你去哪了,桃花?” 人群纷纷三开,宋锦洛徒留原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刚想把煤球藏在身后,可煤球却十分不配合的喊了一声,像是回应对方的呼喊,瞬间,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投了过来。 然后,她便站在原地,煤球被她捏在手中,往身后藏去,可惜只藏到一半。 煤球还露出半个脑袋,不停的挣扎,且挣扎的力度之大,像极了老家过年要被宰杀的猪。 紧接着,男子怀疑,严肃,冷冽的视线传了过来:“是你……偷了爷的桃花?” 第50章 脚踩一霸 说话的男子看着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一身银月白蟒袍,上面用银线绣着祥云,同色的锦带,腰间缀着一块方玉,头戴玉冠,剑眉高挑,肤色白皙,棱角分明的五官冷峻非常,一双幽深的瞳仁盯着她。 神情中带着怒气。 宋锦洛怔了半晌,飞快的在脑海中分析了一下现场的情形。 看来这傻狗刚才莫名其妙跑出去,自己叫它都没及时回来,是嗅到前主人的气息了。 这人一看就是前两天大半夜自己救的那个人,也就是桃花,不是……是煤球的前主人七皇子陆晏礼,那么自己作为对方的救命恩人,且是在经过煤球同意后,才将煤球带走,所以这个偷字相当的不合适。 况且,俗话说的好,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于是,她非常镇定的将煤球重新抱在怀里,缓缓撸着后颈的毛:“胡说八道些什么?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的?况且……它叫煤球,是我养的狗,不是你的什么烂桃花。你是不是眼睛不好,认错了。” “好一张利嘴!你是谁家丫头,不仅敢偷本殿下的桃花,还敢骂本殿下的闪电貂是狗?”七皇子蹙着眉:“它明明是貂!你见过谁家狗那么长尾巴了?眼睛不好的,是你才对吧。” “我是谁家的你管不着,总之……煤球是我的,不许你打他的主意。”宋锦洛宣誓着主权,甚至还在煤球的额头上亲了一把。 陆晏礼斥道:“怎么是你的,桃花是本殿下在南越抓到的,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它是本皇子的宠物,如何就变成你的了?我警告你,快把桃花还我……敢亲它……桃花,你咬死它啊!她都把你弄脏了!” 宋锦洛仿佛看傻子一般看着他,而他的声音也终于在煤球眯着双眼十分享受的神态中错愕不已。 陆晏礼有那么一瞬间都开始怀疑,这还是他的那个除了自己谁碰咬谁的桃花吗?为什么在这死女人的怀里这么享受? 如果不是刚才进园子的时候,桃花跑来在他怀里窝了许久,他都觉得,那死女人怀里抱着的……真的是另一只闪电貂了。 一旁宋锦薇听了半晌,终于听明白了,敢情宋锦洛这贱人偷了七皇子的宠物,居然还敢带到宫里招摇过市,她立刻开口讥讽:“四妹妹,怎么说你也是尚书府的女儿,即便是再没廉耻,也不该去偷别人的宠物,可你不仅偷了,还将偷盗而来的宠物明目张胆的带进皇宫,可真是不要脸啊。现在都七皇弟人赃并获,你还不快将宠物还给七皇弟,这闪电貂何等珍贵,岂是你这样的人可以觊觎的。” 瞬间,场面上的人再度开始窃窃私语。 宋锦洛每次听到宋锦微故意夹着嗓音幸灾乐祸,就有一种想要捏碎她喉骨的冲动,可是不行,还得再等等。 宋锦薇不能这么容易的死去,她必须失去掉所有的一切,在痛苦和绝望中一点点度过余生。 不等她说话,七皇子看了宋锦薇一眼,疑惑的开口:“你是哪位?敢如此称呼本皇子?” 宋锦薇闹了个大红脸,一时间想说自己的身份,却又不好开口,毕竟她只是个侧妃,按常理说,就是个妾,的确不能这样称呼七皇子。 陆晏清自然为她出头,拍了拍她的手,然后道:“老七,不得无礼,这是你三嫂。” 听见三皇子的话,宋锦薇难看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些,不论如何,有三殿下替她撑腰,她就是三皇子妃。 宋锦洛在一旁,瞬间睁大着眼,这三殿下真是作的一手好死啊,果然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这可是公共场合,即便他再如何宠爱宋锦薇,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的说瞎话,一个侧妃鸠占鹊巢出席只有正室才能来的宴会,这三皇子还让七皇子叫她三嫂,这将真正的三皇子妃放在何处? 今日来赴宴的人可都是人精,这事要是传出去…… 她几乎可以想见,三皇子府后院的这把火,很快就要烧起来了。 到时候……自己甚至还能去添点油。 这回,剩下陆晏礼懵了,当然这也不能怪他,陆晏清婚礼的时候,他都没回来,所以也不认识宋锦薇。 不过,作为皇子他的消息还是十分灵通的,略微思索便立即听出来其中的不对劲,笑道:“三哥,你前些日子娶亲,正妃侧妃同时进门,享齐人之福,做弟弟的虽然未及时赶到祝贺,但消息还是听到了些许,如今的三嫂应该是太医院院正萧木的孙女萧楚楚,可弟弟却知道,萧木那个老古板只有一个孙女,但是刚才这位喜欢乱接话的却叫着这个小偷四妹妹,也就是说……她不是萧楚楚。而是宋家的长女,三哥的侧妃。” 说到这,他冷笑了一声,鄙夷的神色扫了一眼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宋锦薇:“你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侧妃敢出席这样的场合?还敢让本殿下叫你三嫂?”说罢,又看向三皇子,略带惋惜的道:“三哥,真的是……让弟弟大开眼界啊。” 宋锦薇红着双眼解释:“七殿下,你可以说我,但是你不能误会三殿下,今日是因为……楚楚姐姐身子不好,不能出门,三殿下这才带了我过来的。” 可没有人理她。 “老七,注意分寸!”陆晏清被戳中痛处,沉声怒斥。 “行!三哥,我不跟你吵。”陆晏礼抬了抬手,示意罢战,然后再次看向在一旁已经开始嗑瓜子的宋锦洛:“你倒是悠闲,偷了本殿下的桃花,还嗑着瓜子,你当着是戏园子看戏呢?” 宋锦洛瞥了他一眼:“我再说一次,我没偷。这样吧……你非要说是你是的,请你证明给我看。” “如何证明?” “很简单啊,你不是说它叫桃花吗?你叫它,若是它答应了,就是你的。”宋锦洛慢悠悠的抬起眸子。说完,她又非常小声的在煤球耳边小声道:“敢答应,你就死定了。” 边说,便捏着它后颈的皮毛。 “好!这可是你说的。”陆晏礼朗盛道:“可不许反悔。” “君子一言!”宋锦洛昂着脖子道。 于是,下一刻,陆晏礼十分自信的喊道:“桃花,过来……桃花……桃花?桃花……你别怕,到哥哥这来……桃花……” 任凭他叫了多少声,桃花毫无反应缩在宋锦洛怀里,甚至还用爪子将耳朵挡住。 陆晏礼的声音也从最开始的无比自信逐渐过度的满腹狐疑,最后到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他怒瞪着宋锦洛:“这你这妖女对它做了什么?” “你好好说话,再骂人可别怪我大嘴巴抽你。”宋锦洛拧着眉:“都告诉过你了,它是煤球,不是你的桃花,误会别人了还这么嚣张,你不应该给我道个歉吗?” 一旁的映鱼吓呆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小姐啊……这是七皇子啊,您可真是啥话都敢说。 她想抓住一旁扶光的手借点力支撑,却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已经空了,扶光不知所踪,映鱼更加着急了。 陆晏礼张大着嘴,他活了二十一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厚脸皮且胆子天大的女子。 大嘴巴抽他?误会?还道歉?他疯了才会给她道歉。 而且她骗的了别人,还能骗的了他?那根本就是他的桃花……谁知道这傻貂今天什么情况? “你疯了吗?给你道歉?你偷本殿下的桃花……还让本殿下给你道歉?”七皇子觉得自己快被七晕过去,他怒不可遏的指着宋锦洛:“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等着,看本殿下今日如何收拾你。” 说罢,撸着袖子就要冲过来。 要说这七皇子也是个名满金陵的人物,自小便是金陵一霸,捉猫逗狗,混迹青楼,捉弄教习的太傅,打架斗殴,这满金陵的高门公子,极少有没被他揍过的,……那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于是,众人见他这幅被气狠的样子,心道,宋锦洛完了,惹谁不好,惹这个出了名的金陵一霸。 宋锦洛站在原地,冷冷一笑,丝毫不慌,眼见着对方向她出手,五指成爪,就要朝她抓了过来,她却微丝未动,下一刻,让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旋在半空中的陆晏礼,指间在触及宋锦洛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突然被定住一般,无法动弹,再然后,便砰的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溅起一阵浓密的灰尘。 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连一向不将宋锦洛放在眼里的陆晏清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宋锦洛,像看怪物一般。 更不要说陆晏礼本人,他简直觉得要疯了,这怎么可能,他怎么摔倒的?那个女人明明就没出手啊…… 正当他尴尬无比的时候,宋锦洛抱着煤球站在原地,拍掉身上的灰尘,俯视着他,笑容十分夸张:“七爷,这也没到过年夜,您这么大的礼,多不好意思啊!” “啊!!你!!!”陆晏礼觉得自己快被气疯了,单掌击地就从地上弹起来,准备再次出手。 宋锦洛依旧不慌不忙,退后一步,反手就一掌打在陆晏礼的胸口,然后趁着他倒地的瞬间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正待用力,却听得不远处传来羡玉公主惊呼的声音:“七哥,七哥,别动手,那是宋姐姐,昨日我还和你说了,那是介绍给你当妃子的……天啦。” 羡玉听到扶光的禀告,说七爷要打宋小姐,她这才赶来救人,可当她艰难的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西瓜群众,可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 不然为什么被称为金陵一霸的七哥,会被人如此狼狈的踩在地上。 第51章 随机挑战 第五十一章 随机挑战 看到羡玉惊恐的眼神,宋锦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立马收回了脚:“公主,你刚才……说什么?当妃子?谁给谁……当妃子?” 她都懵了,怎么给忘了七皇子是宸贵妃是小儿子,羡玉公主的七哥了,这下好了,打了贵妃的娃。 马德……抱个大腿太难了。 还有,羡玉刚才说了什么, 肯定是她听错了。 羡玉将自家七哥给扶了起来:“宋姐姐,这是我七哥,年方二十,尚未娶妻,据我观察,你俩再合适不过了。” 宋锦洛真的有一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小妹妹……你的观察能力真的不咋地啊。 她在心中默默吐槽,一旁被打懵的陆晏礼回过神了,嫌恶的拍掉身上的灰尘:“你疯了?你说给我介绍的美若天仙,灿若桃李,绝代风华,举世无双的女子,是她?” 宋锦洛在一旁听着那些形容词,看着羡玉的眼神充满了慈爱……这小丫头,挺有眼光。 羡玉不停的点着脑袋:“对啊,就是宋姐姐,我心中的七嫂!” 宋锦洛:“……”倒也是真的不必如此。 不过有人比她的反应更大,陆晏礼紧拧着俊眉,大声吼道:“你让你哥哥我娶这么一个小偷暴力狂?你没见她都给我打成什么样了?” 宋锦洛挑眉:“你是不是没被打够?” “哎哎……宋姐姐,七哥,别吵别吵,这肯定是有误会。”羡玉赶紧站在二人中间,将他们隔开,然后对着七哥道:“七哥,你不能这样说宋姐姐,你都还不了解她。你不知道她有多好。” 陆晏礼冷哼一声,道:“不了解都想打她了,要是了解了,本皇子不得杀了她?” 很好,宋锦洛觉得已经压不住火了,羡玉赶紧道:“哎呀,七哥……你都不知道,宋姐姐可是我好不容易为你争取来的,要不是宋姐姐说她对十七皇叔无意,你以为还轮得到你吗?” “是吗?”热闹的御花园,陡然出现一个低沉的男声:“原来四姑娘,对本王无意啊。” 瞬间,场上所有人退后三步,跪了下来:“参见摄政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叔!” 几位皇子公主也上前躬身请安。 宋锦洛站在原地,由于反应慢了个半拍,目光越过跪着的人群,对上了轮椅上的陆沉,对方双眸幽深如水,沉静无波。 没有看出太多的情绪浮动,只是对方微微下敛的唇角却在昭示着主人的不愉快。 她是被羡玉拉着跪下来的,可才跪下,还未来得及请安,却听陆沉不紧不慢的喊了句:“都起来吧。” 宋锦洛:“……”不是,好歹也听别人解释啊,这么臭的脸是个什么情况? 跪也不是,她所幸站了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御花园外却突然响起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柔妃娘娘,绾妃娘娘驾到,祥嫔娘娘驾到,芳贵人驾到……” 高公公一脸喊了一大串的名字,宋锦洛啥也没记住,只知道自己又跟着跪了一次。 她不得不感叹,古代真是……动不动就下跪,没完没了还……这跪下去,腿还能不能要了?不行,她得离这皇宫远点,等让宋家尝到应有的报应,她还是带着阿弟走远些算了。 很快,帝后二人便带着后宫妃嫔徐徐进场,三皇子也带着宋锦薇去了皇后的亭子里面坐下,宋锦洛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皇后似乎在看到宋锦薇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一阵几乎山呼海啸的皇上万岁,摄政王千岁,皇后千岁的叩拜声后,她终于听到了高位上皇帝的声音:“众爱卿平身。” 所有人才陆陆续续起来,羡玉将她再次拉到亭子内坐了下来。 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是我北齐一年一度的盛会春日宴,旨在君臣同乐,让忧国忧民的诸位爱卿暂时放下国事,享受这盛会,更为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所以,诸位都不必拘礼。” 众人立即齐声道:“谢皇上,皇上万岁!” 随着声音,宋锦洛将目光向高台上看了一眼,皇上一身明黄色龙袍,居于高位,整个御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有点类似老师在讲台上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每一个学生做的小动作。 皇帝的身边是…… 这一看吓一跳,原本皇上的龙椅放的位置不在中央,她以为隔壁的皇后的椅子,可没想到,现在是皇后带着三皇子一行人坐在另一边的亭子内,而皇上身边,则坐着摄政王,陆沉。 天啊……不是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憨睡。 这摄政王,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坐在皇上身边,不怕被猜忌?然后第二天因为左脚跨进养心殿被打死? 就算是亲兄弟……也没必要做成这样吗?而且陆沉看着挺聪明的样子,就不知道避嫌?他难道不知道,自古皇帝疑心都重,这功高震主,说不定哪天就被嘎了。 还有啊,你坐着了,你让皇后怎么办?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于惊悚,原本眉眼低垂,漫不经心的陆沉却忽然看向了她,那厮手肘撑在轮椅上,歪着脑袋,二人视线触碰后,那厮对着她冷笑了一下,随即飞快的看向了别处。 宋锦洛:“……” 这人肯定有病。 可别人就不这么想了,坐在文武百官中,宋家位置上的宋锦妍看到宋锦洛和陆沉之间眼神互相你来我往,嫉妒的整个人都差点发狂,恨不得掀了酒桌,将宋锦洛那张脸整个撕下来才能解恨。 随着宸贵妃宣布盛宴开始,春日宴随着一声锣响,终于拉开了帷幕。 在一段歌舞之后,便是才艺比拼,这可是每年唯一一次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一种少男少女可是卯足了劲头往前冲,女子呢大多是想通过这个机会名扬金陵,好求得一个以后能攀高枝的机会,毕竟在春日宴上一举成名,这个含金量那可是相当高了,要知道,这可是皇子,世子最多的场合,随便被哪一个看上,那可都是鲤鱼跃龙门的好事。 至于男子么,北齐的科举,设有文武两种,所以今日先崭露头角,让那些德高望重的大臣看到,或许可以成为对方的弟子,仕途便自然可以平步青云,或者……祖坟冒个青烟,让皇上或者摄政王钦点,那自然更是喜不自胜。 才艺比拼分为琴棋书画,舞,投六种,投,便是投壶,随机抽签,两种为一签,意思就是,每一章签纸上都有两个类别,可能是琴棋,也可能是书画,又或者是琴投……又抽到哪个就比哪个,五人一组。 皇上大手一挥,高兴的道:“今日都将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来,夺魁者,朕自有重赏。” 现场所有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上前报名, 宋锦薇和宋锦妍隔着老远,遥遥相望,互看了一眼,宋锦妍微微点了点头,便看向了宋锦洛,眼底冷光一闪,仿佛淬了毒一般。 反观宋锦洛,丝毫不在意,她对这种比试完全没有兴趣,进宫只是为了吃点美食而已,顺便在春日宴结束后,请皇上履行承诺让她开医馆。 但是很显然,别人不会放过她。 宋锦妍突然站了出来:“皇上,臣女斗胆,听闻往年比赛,报名之人是可以任意挑战别人的,且被挑战的人,必须迎战,否则就要答应挑战者的一个要求。” “确有此事。” “既然如此,那臣女便斗胆,想挑战一下四妹。”宋锦妍站在场地中央,看向宋锦洛,笑的不怀好意:“四妹,今日是春日宴,都是为了搏皇上一笑,你不会拒绝吧。” 宸贵妃看了一眼宋锦洛的脸色,她知道宋锦洛自小不受重视,又没有娘亲教养,何况这宋锦妍在金陵中文采出众,宋锦洛哪里会是她的对手,便开口道:“皇上,比赛么,讲究个自愿,这样挑战……是不是不太好?” 皇上看着宸贵妃,正要说话,一旁的皇后却道:“宸贵妃,都是一群孩子,也就图个热闹,又不是立生死状,有什么不好的?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柔妃笑着道:“皇上,臣妾认为这样挺好的,听宋家三姑娘这么一说,臣妾都觉得今年的春日宴肯定会更加热闹了。” 彼时,场中央也有许多大臣和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大多都是赞同此举。 宋锦洛慢悠悠的喝着茶,丝毫不受影响,那赞的最多的几人她也知道,无非就是张冯两家的人,死了女儿想报复她,至于宋锦妍么,这人一开口,她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无非是觉得她自小什么都没学,想让她当中出丑而已。 只是……她颇为怨念的看了一眼陆沉,马德,她觉得自己是真冤,她和陆晨沉那个变态又没什么,这宋锦妍自己单相思,还怪她头上来了。 怎么,她出丑了,陆沉就会看上宋锦妍?疯了吧…… 这俩一个变态,一个神经,还真是绝配啊。 皇上一看,这么多人都同意,便转头问陆沉:“十七弟,你觉得如何?” 毕竟人家挑战的你是的未婚妻,而且……你这未婚妻是个没读过书的,这万一出丑了,那可是有损皇室颜面的。 哪知,陆沉却漫不经心的道:“臣弟也觉得,不错。” 听到陆沉夸奖她的提议不错,宋锦妍细小的双眼登时凉了起来:“谢摄政王夸奖。” 皇上无法,只得同意了:“好,依你所言。” 果不其然,下一刻,宋锦妍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她:“四妹妹……姐姐想挑战你。” 第52章 宴会比试 宋锦洛依然慢悠悠喝着茶,没有回应。 于是吃瓜群众再次开始热闹了起来,有人小声嘀咕,鄙夷的道:“不说话,估计是怕了吧。想来也是,她是宋家出了名的弃女,无人管教,怎么会这些呢。” “对啊,她肯定不敢接受挑战,琴棋书画,她样样不通。” 这时,有一女子摇着团扇高声喊道:“四姑娘,若是不敢,认输便是,左右你们也是自家姐妹,想来你三姐姐也不会提过分的要求来为难你。” 话音落下,另外又出现一名穿着粉色长裙少女起哄道:“对呀,知道不行,便赶紧认输,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瞬间周围响起一阵阵嗤笑声。 羡玉怒道:“说什么呢?谁不行了?谁要认输?再胡说八道本公主撕了你的嘴。” 见她发怒了,众人才收敛了笑容。 宋锦妍嘴角扬起一抹鄙夷的弧度,又高声喊了一句:“四妹妹,姐姐要挑战你。” 宋锦洛将茶杯放下,慢悠悠朝着陆沉扫了一眼,这厮冲她挑了挑眉,笑容极其恶劣。 很好,这变态就是故意的,连皇上都知道原主啥也不会,才特意去询问了他的意见,只要这厮有一点人性开口拒绝,也不会有现在的事。 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了?想看她出手是吧……好!今天本姑娘就让你们这群没见识的二货开开眼。 她微微一笑,在众人一片鄙夷的视线中缓缓开口:“我何时说过不迎战了?认输?呵呵……下辈子你都别想。” 说话间,她缓缓站了起来。 高位之上,原本慵懒如猫的陆沉,看着如此英姿飒爽的宋锦洛,眉眼间隐隐带着些许的期待。 对……这才是宋锦洛,万仓古道树林内,以一敌百的宋锦洛。 一旁,羡玉也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就是,我宋姐姐可没说过不迎战,你们都闭上嘴。看我宋姐姐待会如何赢。” 宋锦洛缓缓对着羡玉道:“多谢公主信任。”说罢,看向宋锦妍,目光利落分明:“三姐姐既然要搏大家一笑,做妹妹的怎么会扫了你的雅兴,那你说罢,如何比……哦,对了,还有说话声音声音最大的两位。” 她目光一转,指向拿着团扇的少女和另一名穿着粉色长裙的少女道:“二位……” 羡玉知道她不认识,赶紧道:“拿扇子的那个,是安平郡主,粉色衣服那个,是冰政司司长的女儿,许妙歌。” 宋锦洛点了点头,高声道:“我在这也向安平郡主和许姑娘下个战书,待我跟三姐姐比完,我们再一较高下,你们现在可以开始想你们最擅长什么,用你们最擅长的来跟我比,别待会说我欺负你们。” 哗啦一下,现场再度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光看着她。 “宋四姑娘,你是疯了吗?安平郡主的孔雀舞乃是金陵一绝,至今无人能比,再说许姑娘,画作乃是师承当朝画师柯先生,是他的关门弟子,你怎么会挑他们来比?” “哎呀,这估计是神志不清了,无知也就算了,还命不好。” “大家参加春日宴,可都是为了扬名,这宋锦洛倒好,来出丑来了,这宴会完毕,她以后可是不敢上街了。” “哈哈……就这个蠢货的所作所为,我觉得我能笑一年。” “管她呢,她自己要作死,你说输在自家姐妹手里也就算了,偏偏还要故作镇定的向别人挑战,这不是上赶着出丑吗?”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再度热闹了起来,这些人都被宋锦洛大胆的言论弄的啼笑皆非,现场嘲笑声不断。 所有人都等着看她出丑,宋锦妍更是高兴的差点笑出了声,蠢货,这可是你自找的。 宋锦洛看了一眼四周,混不在意他们的鄙夷,再度高声道:“三姐姐,自家姐妹,为了避免你输的太难看,做妹妹的倒是可要让一让你,春日宴历来的规矩是比三项,两项抽签,一项由皇上或者皇后娘娘出题,今日……我宋锦洛将话放在这里,抽签的两项由三姐姐你随意选择,且三项中,只要你能赢我一项,就算你赢,郡主和许姑娘……也是如此。”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不疾不徐,话音落下,全场静默三秒,接着便是爆发出哄堂大笑。 “天啦……她知道她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让对手随意挑选比赛项目?果真是在找死啊。” “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往年春日宴只觉得精彩,但是今年碰到这么个自大的蠢货,可真是额外之喜啊。” “难说啊,你说是不是她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故意这样做,最后就说对手选择了自己拿手的项目她才输的?” “不论怎么说,她输了就得按照别人的要求作事,你看那几位看宋锦洛的眼神,你觉得她会有好果子吃?别等下得当着全部人的面钻桌子学狗叫可就有意思了。” 七皇子陆晏礼有一下没一下戳着身前的糕点,冷哼道:“之前看她那架势,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呵……” 宋锦薇靠在陆晏清身侧,冰冷的眼神望着宋锦洛,很好……装上了,这蠢货待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羡玉也被她豪气干云的话语吓到了,小声问道:“宋姐姐,这……你行吗?” “怎么,你不相信我?” 羡玉看着她无比自信的眼神,瞬间打消了疑虑,她的宋姐姐是最棒的:“我信。” 宋锦洛摸了摸她的手:“真乖!” 高台之上,皇帝饶有兴味的看着热闹非凡的场景,眼神在宋锦洛身上停留许久,又看向一旁不知何时已经正襟危坐的陆沉,靠过去小声道:“你这王妃,有点意思。” 陆沉玩味的眼神收了回来,骨节分明的手有节奏的敲打着桌案,看向皇帝:“皇兄谬赞了。 这意思,竟是承认了。 闻言,皇帝忽然大笑了起来,神情愉悦非常,顿时……现场的人都看了过来,所有人都觉得皇上是在嘲笑宋锦洛的无知,包括皇后以及一众妃嫔也是如此想,宸贵妃蹙着眉叹了口气,这孩子……终究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 她对着一旁的离霜小心吩咐:“待会看着些,情况不对,立刻将四姑娘带走。”她的人,给这些蠢货道歉?想都别想! 离霜领命。 可皇帝的笑声越越来越大,他十分开心,自己这个十七弟是母后临终前唯一放心不下的,这些年更是为了他的江山一直在边关,又中了毒…… 如今终于是万年铁树开了花,且碰上的,还是这样一个有趣的女子,怎能让作为皇兄的他不开怀? 宋锦洛神色淡淡,承受着现场所有人的嘲笑和鄙夷,她身姿清瘦且高挑,今日又特意打扮了一番,淡紫色的长裙将她本就是白皙的皮肤衬的肤若凝脂,露出的的天鹅颈更是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点点的光晕,眉间点缀的凤尾花,更是让她整个人显得异常灵动,风送花香,黑发飘扬…… 好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让现场所有人的目光不知不觉都放在她的身上,无法移开。 宋锦妍被差点被晃晕了神,赶紧道:“四妹妹,你可想清楚了,这赌约我倒可以提前告诉你,输了的人……当着现场所有人的面,给赢的人,磕三个响头。若是不想丢脸,你现在认输也来得及,我可以换个不那么让你丢脸的要求。” “呵……”宋锦洛冷笑一声:“这话,我也想对三姐姐说。” 宋锦妍兴奋的道:“很好,希望到时候你别哭着求我。我可不会心软。” 不远处,宋锦薇疑惑的看着这一幕,心道……这宋锦洛好生奇怪,明明什么都不会,却这么自信,还是,她真的有把我赢了三妹?不,这不可能。 这宋锦洛是她看着长大的,能有什么本事,大字不识一个蠢货。 安平郡主和许梦梦对视一眼,皆是冷笑一声,不将宋锦洛放在眼里,于是大声道:“可以!我们都同意。而且……我们的赌注是,输的人学狗叫,围着御花园爬三圈。” 恶人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有人笑道:“看吧,我就说……这学狗叫当真出来了,前些日子,我便看到安平郡主在酒楼让人钻桌子学狗叫呢。” 宋锦洛闻言,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眼神明亮无比,朗声道:“同意!” 第53章 输了不认 两个字,直接将春日宴最开始的比赛拉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的看着场中央,连一向吊儿郎当的几位皇子都饶有兴趣的看着。 甚至还有不少人已经偷偷开始在地下摆起了赌注。 宋锦妍胜,一赔三十。 宋锦洛胜,一赔三千。 所有人都跃跃欲试,纷纷派随从前去下注,羡玉公主双腮一鼓:“扶光,去……给我押宋姐姐,我下三千两,必须给我宋姐姐把场子找回来。” 扶光也想争口气,但一听到这数目,瞬间有些为难:“公主,这……会不会太多了?” 羡玉双眸一瞪:“让你去就去,怕什么,本公主还缺那点银子了?” 扶光无法,只得去,羡玉气呼呼的坐在原地,忽然看到隔壁纹丝未动,吊着眼梢的七哥,双眼滴溜溜的一转,跑了过去坐在他身边,笑嘻嘻的喊道:“七哥!” 正准备补眠的人被吓了一跳:“干什么?吓死我了……” 羡玉道:“看到没,那边在下赌注,你去下宋姐姐赢好不好?” 陆晏礼笑出了声:“我钱多没地方花吗?赌她赢,那和把钱往水里扔有什么区别?” 闻言,羡玉瞬间不干了,扯着陆晏礼的袖子:“你去不去,你去不去,七哥,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去告诉父皇,昨天晚上你去青楼看小翠了。” 陆晏礼吓的一个激灵,赶紧坐了起来:“别……我去还不行吗?这话你可千万别乱说,传到父皇耳朵里,你七哥我可就没命了。” 见着七哥身边的重安拿着一千两的银票去下了注,羡玉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我不会说的,你放心吧七哥,不过……母妃应该是知道的,说春日宴后要打断你的腿!” 说完,她笑嘻嘻的跑开了,速度之快,连陆晏礼都没抓到了她。只能隔空瞪了她好几眼。 另一边,陆沉摸了摸下颚,突然沉声喊道:“鹤唳,去……一万两,压四姑娘胜。” 第一项比赛,宋锦妍冷笑着选择了投壶,之所以没选自己最擅长的诗作,是因为不想被别人说她欺负人。 而且,她根本就不觉得宋锦洛有和她一比之力吗,任何方面都没有。 虽然投壶不是她的强项,但赢宋锦洛绰绰有余。 带着这样的自信,宋锦妍率先上场,手持箭羽对着铜壶投去,十支箭进了七支,赢得场上一阵欢呼,这准度的确是很厉害了。 众人不仅感叹,果然是名满金陵的才女,诗书一绝,就连投壶都那么厉害,就是……长的有些差强人意。 宋锦妍得意的享受着场上掌声,挑眉看了一眼宋锦洛:“四妹妹,到你了。” 这宋锦洛自小便未接触过投壶这种游戏,只怕连如何握箭都不知道,更别说将箭羽投进去,待会看她怎么出丑。 羡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高声喊道:“宋姐姐,加油!加油!” 宋锦洛朝她笑了笑,然后是以她坐下,随后道:“若是我今日,掉出一支……都算我输!” 有人拍着桌子嘲笑出声:“喂,宋锦洛我们都知道你没玩过投壶,你无知我们可以理解,但你总得要点脸吧……你要笑死我们吗?” “看来这次,我要赚翻了,我刚压了二百两,宋锦妍胜。” 宋锦洛站在划线前,拿着一支箭放在眼前瞄准了一下,歪了歪头,心中便大概有数了,让人奇怪的是,她却未将箭羽投出去,而是转身将十支箭羽全部拿在手里。 所有人全部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道:“她不会是……想一次性投进去吧?” 她话音刚落,下一刻,宋锦洛手中的十支箭羽全部脱手而出,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得弧线,然后全部落到铜壶之内。 全场,鸦雀无声。 宋锦洛拍了拍手,问一旁类似于裁判的太监:“看我干什么?还不报数?” 那太监这才反应过来:“四……四姑娘,十支箭羽全中,一次全中,四姑娘胜!” 他声音激动的有些磕磕巴巴。 不远处,陆沉深沉的目光一直盯着宋锦洛的动作,见她将十支箭羽一次性全部投进铜壶,眼中迸发出一道精光,果然……这女子从来不会让他失望,这种准头,只怕整个北齐都不多见。 就连吊儿郎当还在哀叹自己的一千两就这样丢了的七皇子,也开始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认真的打量起宋锦洛来。 不远处,宋锦薇皱着眉,意识到不好。三皇子则全程默不作声。 宋锦妍紧拧着眉:“什么?这怎么可能……” 可不管如何,她的确输了,于是,便开始第二项。 这次,宋锦妍决定不再轻敌,她选了自己最擅长的诗作,她骄傲的扬起头:“宋锦洛,刚才算你运气好,这一次……你必输无疑!” 宋锦洛微微一笑:“三姐姐,其实你可要开始做好思想准备,我怕你待会跪完了会羞愤自杀。” 宋锦妍睨了她一眼,冷笑出声:“今日春日盛宴,便以春为题,臣女不才,为皇上献诗一首!” 说到诗作,宋锦妍又成了那个高傲清冷的才女。 圣上道:“准!” 宋锦妍看了一眼四周,下一刻便自信的开口:“新柳扬波春盛晚,东风时绿湖上山,哓得天青云开处,细雨如酥满皇都!” 话音刚落,现场便响起一阵阵掌声和叫好声。 “不愧是金陵第一才女啊,真好!” 众人议论纷纷,宋锦妍享受着漫长的夸赞,对宋锦洛挑衅的笑道:“四妹妹,该你了。” 所有人都觉得宋锦洛必输无疑,不说别的,这满金陵,女子中间以诗作来论,这宋锦妍根本没有敌手。 陆沉也缓缓的婆娑着下巴,他倒不是担心,而是隐隐有着些许期待,这一次,宋锦洛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宋锦洛缓缓一笑,夸道:“三姐姐这诗,确实不错。” 她居然开口夸奖对手,场上的人像十分鄙夷的看着她,这人怕不是傻了,可下一刻,她却是微微皱眉,遗憾的道:“只是,有形无神,说到底满金陵夸赞的第一才女,真的不过如是。” “哈……听到没,她居然开始吹牛了,用这种方式贬低对手吗?” “喂,宋锦洛,你是不是没听懂你三姐姐作的诗啊,敢如此大言不惭,我除了说你无知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了。” 宋锦洛微微一笑,第一次对着观众席上的人怼了回去:“是这世道的宽容造就了你的浅薄无知,这不怪你,但是……人蠢还是要多读些书,即便听不懂好赖,最起码也知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道理。” 说罢,不等对方说话,她朗盛开口:“雨打芭蕉杨柳风,桃花未必旧时红,最是一年春好处,九州朝圣向皇都!” 最后一个自落音的同时,宋锦洛忽然朝着高位上的皇上弯腰鞠躬,双手合掌高高举起,莹白皓雪的手腕间,漆黑的佛珠微微晃动。 “好!好一句……九州朝圣向皇都!”鼓掌的是皇上,他双眸神采奕奕,神情看起来十分兴奋:“四姑娘此诗,甚好!” 陆沉漆黑的眼眸深处,此刻正是暗流汹涌,好一个宋锦洛,好一句九州朝圣向皇都!这金陵便是皇都,九州朝圣!!真是好文采,好用心啊。 短短七个字,直接戳中了皇上的心。 一个女子,不仅武功高强,医术超群……如今,学识渊博,心思更是玲珑剔透,如此妙人,他想,确实是不能放手了。 思及此,他看向宋锦洛的眼神,微微发生了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变化。 连圣上开口夸赞的诗句,谁赢谁输一目了然,第三局,根本不用比,宋锦洛已经连赢两局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宋锦妍脸色煞白:“你!你无耻,作诗便作诗,你居然敢溜须……” “三妹妹!”宋锦薇赶紧打断她的话。 宋锦妍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差点说了什么,后背上冷汗一片,察觉到宋锦洛眼底嘲讽的笑意,看见高台上皇帝微微不悦的神色,她赶紧后退一步,跪在地上:“臣女的意思是,她的诗……” “三姐姐,觉得妹妹的诗如何?” 宋锦妍紧紧的咬着牙关,直到血腥味在口腔内四处蔓延,她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口:“四妹妹的诗,极好!我认输!” 她没有别的选择,连圣上都夸赞的诗,她敢说不好?这贱人,竟然敢如此溜须拍马!!!不要脸!! 宸贵妃开口道:“既然三姑娘认输了,依本宫看,这第三局也不用比了。都输了两局了……” 宋锦妍赶紧开口:“不,娘娘,要比,宋锦洛说过,三局之中只要我赢一局,就算我赢。” 这两局,最开始是她轻敌,第二局,是宋锦洛这贱人投机取巧,第三局,如论如何她都要这贱人跪在地上求饶! 众人皆张大着嘴,全都是天啦的表情。 宸贵妃没理她,只看着宋锦洛:“四姑娘你可以不答应她,毕竟,比赛的规矩并非如此,有的人不想认输,可没有这个道理。” 一旁皇后道:“妹妹这是什么话?四姑娘既然提前说了大话,怎么这会又不想承认了?” 宋锦洛笑着对宸贵妃道:“娘娘放心。” 第54章 以舞作画 最后一场,由帝后出题,皇后微微一笑,抬眼扫过下方一位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随即开口道:“皇上,不若让臣妾定吧。这诗书投壶都比了,不如就选弹琴如何?” 皇上正要开口,一旁宸贵妃却冷笑一声:“皇后娘娘可真会选,谁都知道宋锦妍在当朝第一琴师沐先生手下学过一年的琴技,谁都知道,四姑娘自小在家不受宠,她从接触过古琴,如何比?” 皇后呵呵一笑:“如何比?技不如人,认输便是……贵妃何必明知故问?” “你!”贵妃被噎。 宋锦洛赶紧安抚贵妃道:“贵妃娘娘,您放心。” 简简单单三个字,再度让贵妃安静了下来。 皇后冷声一笑:“来人,上琴!” 两把凤尾古琴被抬了上来,宋锦妍这次没有看她,直接坐在椅子上。所谓比琴,便是二人同时弹不同或者相同曲子,以一人因为另外一个的琴声影响,而无法继续弹奏,来定输赢。 宋锦妍率先开始,她选的是一曲百鸟朝凤,曲风欢快悠扬,节奏明朗。 皇后听着十分满意,她身为中宫皇后,这些年却一直被宸贵妃这个贱人压的死死的,这宋锦妍倒是聪明,百鸟朝凤。 宋锦洛敢当众拍皇上马屁,九州朝圣,她就来一曲百鸟朝凤,这凤……便是她这个中宫皇后了。 皇后睨了一眼宸贵妃,再受宠又如何?还不都是妾室! 宋锦洛不慌不忙,双手缓缓覆上琴弦,下一刻……一首入阵曲,响彻整座御花园,曲风激昂,摄人心魄,眼前仿佛出现一幅幅山川画卷,多少将士奋勇杀敌。 在她动手的瞬间,宋锦妍便感觉不太对劲,下一刻,双手微微颤抖,可恶……这是怎么回事?她强咬着牙根,她不能输,双手再度在琴弦上挑动起来。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额头竟然冒出偌大的汗珠,下一刻……她双手一颤,趴在琴弦之上,气喘吁吁,不可置信的看着宋锦洛。 这个贱人!为什么会弹琴? 沐先生听到入阵曲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惊呆了,这首曲子的曲谱已经消失多年,连他也只见过上半部,下半部一致是求而未得,这女子……竟是会整首曲子。 他心潮澎湃的看着宋锦洛,眼底全是痴迷……别误会,他痴迷的,是那首曲谱。 宋锦洛尾尾收音,将入阵曲弹完,双手按住琴弦,笑道:“三姐姐,就这水平,也好意思和我比?虽然你只和沐先学了一年,可人家到底是当朝第一琴师,你这样的表现,实在是……有辱师名啊。况且,一首如此简单的百鸟朝凤,你弹成这样?第三个音阶你的指法就出现了问题,还有第五个转音……” 她瞬间指出了宋锦妍一连串的错误:“哎,算了三姐姐,你没有这个天赋,以后别弹琴了。” 如此的羞辱,宋锦妍自是不能应承,怒道:“你也就是嘴上说说,惯会投机取巧,这可是春日宴,你选一手煞气如此重的曲子,我如何比的过,你挑我的毛病,这首百鸟朝凤,你可会弹?宋锦洛,别光就一张嘴,有种你把百鸟朝凤弹一遍,若是你能弹的比我好,我就认输。” 宋锦洛笑而不语:“三姐姐,你已经输了,再这样无理取闹,可就不礼貌了。” 柔妃道:“四姑娘,你三姐姐说你投机取巧,没有说错,你选的曲子极少能被压制,所以若你真觉得自己能赢,再弹一曲又何妨?” 宋锦洛微微皱眉:“柔妃娘娘……” 这些人有病吧,输了就是输了,连输三局,还要在这狡辩?况且……这柔妃算个什么东西,让她弹她就弹? 陆沉一直关注着场上的动静,自然也察觉到了宋锦洛不悦的神色,嗤笑一声,道:“柔妃娘娘好大的威风,皇后都未说话,你倒是先说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后呢。” 柔妃脸色一白,赶紧道:“臣妾不敢!” 皇后瞪了她一眼,这个胸大无脑的蠢货,敢在自己前面开口,但仗着皇上在场,也不好说什么,她勉强扬起笑容:“那依摄政王的意思呢?” 这是皇帝最疼的亲弟弟,连她这个皇后都不敢得罪。 陆沉道:“结果如此明显,何必自取其辱?” 闻言,皇后怔住了,这意思,是帮着宋锦洛了? 宋锦妍脸色更加苍白了,她委屈的眼泪直掉,摄政王……居然帮着那个贱人。 一旁,沐先生上前一步,躬身对着高位上的皇上到:“皇上,臣有话说。” 皇上道:“爱卿但说无妨。” 沐先生道:“宋四姑娘的曲子说一句前无古人也不为过,可谓是相当完美,臣自小学琴,忝居九州三大琴师之一,今日听闻四姑娘一曲,才知人外有人的道理,是以,臣认为,四姑娘此战的当之无愧的第一。” 他说完,又转向宋锦洛:“姑娘琴艺高超,实在让沐某佩服,不知姑娘可否将入阵曲的完整曲谱借给在下观摩一番?” 宋锦洛笑眯眯的随手从袖口拿出一张曲谱:“大师不用还了,您拿去便是,这首曲子能得大师青睐,也算是一种幸运。” 沐琴师兴奋的几乎两眼冒光,颤抖着双手,十分恭敬的将曲谱捧在手里:“多谢四姑娘,在下,却之不恭了。” 宋锦洛几乎完美的表演震惊了全场,如同一阵阵响亮的巴掌打在了宋锦妍的脸上。 宋锦妍握着双拳,双眼泛红站在原地,瞪着宋锦洛。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跪的。 可宋锦洛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朝着观众席中,脸色煞白的郡主和许姑娘:“二位,到你们了。” 跪的话,当然是大家一起跪着才有意思了。 安平郡主瞪着她:“宋锦洛,你可想好了,你以为你赢了宋锦妍,便能赢我?若是你现在收回大话,我可以大方一些,当我们的赌约不作数。” 宋锦洛冷笑一声:“你是不敢了,害怕待会爬着学狗叫钻桌子?” “你竟敢!!!如此自大,你等着,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安平郡主愤怒的扔下团扇,走到中央:“我们今日就比一场,谁赢了算谁!”” 她今日正好穿的是一袭孔雀绿的纱裙,妆面灵动,好不娇俏,正合适跳她的成名舞蹈,孔雀舞。 许妙歌也上前一步:“我也如此,我跟你比作画。” “好!”宋锦洛大声应道。 安平郡主的舞技在整个金陵算是数一数二,无论从步伐的转换,还是动作的优美程度,完全没有瑕疵。 整场舞蹈完毕,场上瞬间响起热烈的掌声,众人高声喝彩:“郡主这一舞,可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宋锦洛看了一眼,心道……的确跳的很好啊。 自己也确实没学过中国舞,但是……凌波舞她是看过的啊,况且,她还有空间啊,空间里面,有药粉可以招揽蝴蝶什么的啊,那这放在古代不是炸裂般的存在么,而且……她还有一招。 高位上,连皇帝也看出来安平这一舞,几乎没有敌手。于是便问一旁的陆沉:“你这小王妃,好像要输了,需要朕帮帮她吗?” 陆沉抬了抬眼角:“皇兄这结论,可能下的有点早。” 现场,所有人都在好奇,接下来这一局,宋锦洛要如何赢,可只有陆沉微微敛着眉眼,盯着眼前的茶盅,他想……这结果,一定是出人意料的,那样才是宋锦洛挥做的事情。 果不其然,下一刻……宋锦洛让人扑了一张巨大的绢布在地上,长袖一甩,敲响一旁的打鼓,鼓声回荡,震聋欲耳。 瞬间将全场的目光再度吸引而去,女子身姿妙曼,长袖摆动,一举一动,都勾人心魄…… 或轻璇,或急转,或下腰……当一曲奏至顶峰,她忽然轻盈的身子急速转动起来,勾起所有的心颤,下一刻,忽然从远处的天际飞来数十只鲜艳的蝴蝶随着她的舞姿围绕着她开始翩翩起舞。 场上所有的人都懵了,有人感叹道:“这真的是宋锦洛?这是哪里来的仙女吗?” “天啊,我都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么,原来……真的能有人引来蝴蝶啊?” “好美……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场景。” 一舞终,所有人都还怔在原地,没有人说话,甚至,他们都忘记了鼓掌。 陆沉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率先拍了拍手,随即场上所有人都开始鼓掌,一时间,场上热闹非凡…… 而宋锦洛站在原地,不疾不徐,退后两步,这时,陆沉才看清楚,她光着脚,脚上还沾着黑漆漆的墨水…… 那是……他看到了什么,眼底再次出现了震惊。 宋锦洛将地上的绢布举了起来,上面赫然出现了一副水墨千里江山图。 她微微一笑:“此画名为千里江山图,不知皇上可满意?” 这画当年在画展上看过一眼,略微还记得,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了。 场上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忘了呼吸,他们看到了什么,以舞做画,舞的是十面埋伏,画的是锦绣山河,真的是……绝! “好!”突然,坐在亭子内的七皇子率先喝彩,才将众人惊醒回过神来。 皇上看了宋锦洛许久,眸色深沉……点了点头,赞许道:“果真是,让人十分惊讶,四姑娘,今年的春日宴,你可真是……给足了朕惊喜,你这礼物朕便收下了,春日宴后,朕自有奖赏于你。” 瞬间,场内所有的人开始鼓掌,此起彼伏如雷贯耳。 陆沉唇角微勾,灿若星辰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宋锦洛,他以为……这女子不过就是好看些,会些医术,可到底还是自己小看了她。 如此勾人心魄的舞蹈,如此振奋人心的作画,宋锦洛,这世间,果然是没有你不会的啊。 第55章 背影熟悉 当现场所有人闭息凝神被宋锦洛所吸引之时,只有陆沉……一向矜贵淡漠的眼眸中,所有慵懒和淡然,被彻底粉碎。 没有人注意到,那一刻,权倾天下的摄政王,紧紧的捏着身前的茶杯,力道之大,茶杯在他手心化成齑粉。 他就那样坐在那里,纹丝未动,嘴角微微勾起,仿佛是在笑,却又好像只是他惯用的表情,可是……一旁的皇帝却明显的感觉到,他这个十七弟身上透出的波涛汹涌。 这是第一次,皇帝感受到十七弟身上的翻滚的气息。 宋锦洛这边却是毫无所觉,微微躬身向皇上道:“多谢皇上!” 看来,开医馆的事齐活了,只要求得圣旨,她就可以将皇上的墨宝挂在门口,正大光明的开门做生意了。 谢完之后,她双眸扫了一眼四周,最终将视线定格在拿着毛笔的许妙歌身上:“许姑娘,比赛未完,我已经画完了,可到你了……” 许妙歌双手颤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放下了毛笔,磕磕巴巴的道:“我……我画不出来。” 她以舞作画,一幅千里江山图得圣上夸奖,这个时候,她就算画出个金凤凰,也不可能赢过去,还不如直接认输。 “你的意思是,认输了?” 许妙歌梗着脖子,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做声。 宋锦洛笑道:“很好,那么既然三位都输了,到了该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宋锦妍死死的捏住双拳,和安平郡主两人气的后槽牙都差点咬碎,许妙歌则是红着脸,不发一言。 她知道要认输,可是……太丢人了,她们在金陵都是大家贵女,身份尊贵,如何能真的下跪认输,还爬桌子学狗叫? 可宋锦洛却完全不管,冷笑道:“你,跪着认输,你们两个,钻桌子学狗叫,按照说好的,谁也不能耍赖。” 皇后阴沉着脸,斥道:“四姑娘,够了……大家图个热闹,她们输了认输就行,难道你还真让她们跪下学狗叫?成何体统?” “皇后娘娘,您这话可说的不对了,最开始,是她们三个自己说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如何能说话不算话?况且,此时若是我输了,您觉得……我能不用跪还是不用学狗叫?” “你!”皇后被怼的哑口无言。 一旁宸贵妃在心中狂笑,皇后这个黄脸婆,仗着出身好霸占后位多年,便以为自己是人物了,没想到今日让一个后辈给怼的下不来台,她笑着道:“皇后娘娘,小辈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吧,您何必在中间掺和一脚,有损身份啊。” 皇后和贵妃相斗多年,一个是中宫,一个盛宠不衰,谁也不敢在中间劝架。 就连皇上,此时也没有发话,只顾着和摄政王小声交谈着什么。 这时,观众席上有显眼包坐不住了,只见一个身穿天蓝色锦袍的公子站了起来,怒声道:“四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即便是她们输了,认输便是。她们都是女子,你何故如此折辱她们。” 宋锦洛冷冷一笑:“折辱?这赌注是她们自己亲口说出来的,是我逼她们的?输不起?况且……她们几个平日里在金陵不也就是用你口中的折辱欺负其他人的吗?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这么好打抱不平?行啊,想英雄救美是吧,那你来……你替她们三个跪下磕头学狗叫。” 那青年公子被他一阵抢白弄的愣住了:“你……你这女子,你已经赢了,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宋锦洛闲闲的转动着手腕间的佛珠:“两军交战,赢的一方自然可收缴战场上的一切,包括城池田地,难道因为她们今日输了,便可以大言不惭的跑到赢的一方去说,你已经赢了,何不放过我们,把东西都还给我们吧,你不还,你就是咄咄逼人不讲道理?” 青年公子一惊:“比赛而已,怎可和打仗混为一谈?” “世道如此,天下大势,本就如此,靠着自己本事赢得一切,打仗和比赛也是一个道理,你连这些都想不明白,还妄想在此靠着浅薄苍白的语言指摘别人,让我放弃赢得的一切,便宜你在此出风头,讨好女子,你可真是……书都没读明白,却整日里想着些私相授受的事,我北齐有你这样的男儿,可真真是让人心忧。”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看这几位姑娘柔弱,看不惯你的蛮横,出来说一句公道话而已。” “公道?你眼里这几位柔弱的姑娘在金陵欺压良民,逼着别的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钻桌子学狗叫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出来说公道?今日却跑到我面前大言不惭……什么公道?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无非就是你看上这几位的高贵出身,想在她们面前博一个好印象,你分明就是为了自己以后平步青云而已。” 说完,她缓缓转身,面对着众人,朗声道:“各位姑娘,可看清楚,一定要远离这样的男子,他权衡利弊后为你说话,并不是真的对你好,仅仅只是因为他觉得你身上有值得他利用的东西,可偏偏他有自私自利不想平白无故的付出,说的直白点,他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你!!!” 有人怒斥:“段方,回来!” 段方不服:“我为何要回来?我错在何处?” 宋锦洛冷笑:“你错在曲意逢迎,媚上欺下,慷他人之慨。” 段方蹙着眉看着她:“你这弃女,怎么会变成如此?” 之前,这弃女就是那些被欺负学狗叫的其中一人,今日怎么会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 宋锦洛勾着佛珠一点点转动:“阿弥陀佛,因为……佛家有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宸贵妃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些许不悦:“好了,段方,再不下去,是要本宫让人拖你下去吗?” 段方这才愤愤不平的回到了座位。 宋锦洛微微一笑,对着贵妃躬身道:“多谢娘娘。” 说罢,转向身旁的三人:“到你们了,按照之前所说的,你们自己下跪动手,总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还要我来动手吧。” 宋锦妍怨毒的眼神盯了宋锦洛许久,然后慢慢跪在地上,飞快的磕了三个头:“我认输!” 说完,便立刻站了起来,今日之辱,宋锦洛我一定会让你千万倍的还回来。 安平郡主和许妙歌俩人更是气的脸色青白交加,二人都是女子,平日里在金陵也是高高在上,一向都是只有她们欺负别人的道理,今日却栽在了宋锦洛这个弃女手里,二人梗着脖子钻了三圈,然后小声的叫了几声。 羡玉看着几人的囧样,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悄悄走到宋锦洛身边小声道:“宋姐姐,放心吧,以后我一定保护你,绝对不让她们再欺负你。” “多谢公主。” 春日宴还在继续,之后便是其他人正常的比赛,午时刚到,午膳便陆陆续续传了上来,吃过午膳后,帝后便带着一种后妃移步到宫中修建的马球场,那里早已准备完毕,只待大家入场。 因为早上起的太早,宋锦洛一到座位上便开始昏昏沉沉,整个下午,她都闭着眼,不过却也是睡不着。 因为一旁的羡玉十分幸福,不停的喊,加油……哎呀,这边,打他啊!哎呀蠢死了,这都打不过。。 直到最后,羡玉尖叫一声,将眯着眼的宋锦洛一下拽起来,兴奋的尖叫:“啊!!” “嗯?怎么了?地震了?”宋锦洛被吓了一大跳。 “赢了,宋姐姐,筝哥哥赢了。” “……” 马球打完,帝后和一众嫔妃将奖品分发完毕,宋锦洛全程都处在发呆的状态,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老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且目光十分不友善,她看过去,却见宋锦妍怨毒的眼神,她微微一笑,拿起手边的酒杯,敬了她一下,然后仰头一干而净。 待她举着空杯示意的时候,却见宋锦妍望着她的神色突然一变,冷冷一笑,不再看她。 热闹的马球赛结束,这是一向盛行九州的运动,九州上有大大小小几百个国家,其中最强大的是位于最东边的大焱王国,然后便是四大诸侯国,分别是北齐,出云,有穷,和大食国。 四大诸侯国下面又管理着无数小国,所以每五年,大焱会在其首都苍梧皇城召开马球赛,四大诸侯国也会带人去参加,是以这项运动,也关乎着国家的能力强弱。 胜者,也会得到奖赏。 所有人都陆续离场,因为快到晚上了,此时浅色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沉,落日余晖,天际处是一片紫红色的火烧云。 羡玉拉着她道:“宋姐姐,走……看戏去。” 她点了点头,自小她对戏曲就很着迷,刚才眯了一下午,总算没那么困了,正好晚上边吃边看戏。 不远处……是一群已经化好妆的戏子从另外一个方向向戏园而去,不知道为什么,她余光一扫,总觉得有个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第56章 好戏上场 这时,一旁的小五扯着她的手:“阿姐,小五困了。” 于是她也顾不得多想,赶紧将她抱了起来:“阿姐抱你睡。” 到了戏园,刚坐下,一个上酒水的宫女却不小心将 她的衣服打湿了,还不待她说话,那宫女便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姑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姑娘饶命。” 宋锦洛:“……” 她还没说什么吧,怎么就饶命了? 她叹了口气:“没事,你走吧。” 一旁的羡玉道:“宋姐姐,你将小五留下来吧,我替你抱一会,让扶光领你去我房间换衣服去,我的衣柜里还有好几套没穿的,你随便选。” 宋锦洛看了一下,这酒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红色的,确实穿不了,只能道:“好吧,多谢公主了,不过扶光姑娘还是留下来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说完,她便将小五放到羡玉怀里,然后朝着夜色深处走去。 在经过御花园的时候,一个宫女突然提着灯笼走了过来:“四小姐,公主让我给您带了衣服,我带您去那边的院子换吧。” 宋锦洛看了一下,宫女手里确实拿着一件天青色的衣服,便也没多想:“好。” 于是便跟着那宫女去到一处偏僻的宫殿,宫殿似乎废弃了许久,没有一丝人气,此时天际擦黑,宋锦洛微微扫了一眼四周,觉得有些阴森。 她道:“怎么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宫女一边将门推开,一边道:“这边比较近,换好衣服不耽误您去看戏,您进去换吧……奴婢在外面替您守着。” 宋锦洛也没多想,拿着衣服便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她正准备找地方换衣服,却突然朝着屋内深处看了一眼,便意识到什么,随即放在衣带上的手便垂了下来。 她冷冷一笑,正要说话,却见一缕白烟从角落缓缓升起,哟嘿……还弄了眯眼,有点意思了。 下一刻,她直接倒在地上。 很快,便从黑暗处走出来一个男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身影,笑了笑:“中了我的迷情,不怕你不就范。” 屋外的宫女推门而入,身旁,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赫然是宋锦妍,她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宋锦洛:“我已经派人去将戏园的人都吸引过来,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呵呵……这种事情,小生可是轻车熟路,她中了我从南疆买来的最烈的催情粉——桃花雾,姑娘放心,保准让你家主子得偿所愿。” 宋锦妍十分满意,正要转身离开。 地上的宋锦洛却骤然开口:“戏还没开场,姐姐怎么就要走?” 三人吓了一跳,尤其是离宋锦洛最近的男子:“你……你怎么醒了?” “哟……何公子是你啊,我说怎么一股子香粉味,那么臭呢。”宋锦洛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嫌恶的在鼻子前面扇了扇,笑道:“什么叫醒了?我压根就没晕啊,你以为……你的这些垃圾真的能迷晕我?” 她笑的狡黠且危险,宋锦妍暗道不好,就要跑,却宋锦洛一把抓住:“姐姐想去哪?” 宋锦妍慌乱的挣扎:“你干什么?宋锦洛……你放开我。” 被宋锦洛抓住,她彻底慌了,这屋内可点了催情香粉,人待上一会便会神志不清,欲火焚身…… 这东西没有解药,她之前用来捂着口鼻的手帕也被这贱人扯掉扔了,若再吸一会,她根本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 更可怕的是,这贱人为什么没事?不行……她不能待在这里,她得跑…… 可是,不管宋锦妍如何挣扎,都无法逃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意识一点点流失,浑身开始发烫。 “放开?不行哦……你自己导演的好戏,当然得你亲自上场了。还叫了人过来看?想用迷药害我啊?那今天,你可得自己亲自尝尝这恶果了,我之前说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就是在点你,可见,你是真蠢还敢对我动手。”说罢,她飞快的抬手,一记手刀将宋锦妍砍晕。 她哪里可能放手,从遇到宫女的时候她便察觉出了不对劲,这么偏僻的屋子,一进来还能闻到刺鼻的脂粉味,这蠢货……做坏事之前都不记得将自己弄干净。 下一刻,屋中的其他两人也隐隐觉得不对劲,他们想跑,可却根本迈不开步子,何青书捂着鼻子,惊恐的道:“怎么回事?你……迷药?” 宋锦洛笑道:“对啊,迷药……你自己下的,这世上最烈的催情药——桃花雾啊,你们三个,好好享用啊。” 何青书指着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浑身开始滚烫,口干舌燥的,思绪开始飘零,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宋锦洛挑眉看了一眼,呵呵……这三人行,待会应该会非常精彩了。 她揉了揉脑袋,然后出去,关上了门。 屋内,渐渐开始传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再接着,她便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慌乱,急徐的脚步声,听着声音,来人只怕得有好几十人。 “母妃,他们说这边发现了太岁,是真的吗?”羡玉高声问道。 “母妃也没见过,待会看到了就知道了。” “呵呵,公主……据说太岁昭示着国运昌隆,如今太岁降临的北齐深宫,是天佑我北齐啊。”林淑蕴在一旁陪着笑脸,引着众人朝废殿走去。 一群人从拐角之处逐渐靠近,宋锦洛眼里一片阴翳。 真是干的好啊,林淑蕴带着一大群人来抓奸,结果……抓到了她的女儿,待会应该会很精彩了。 她将身上的灰尘拍干净,从院子的围墙上一跃而起跳了出去。 夜色下,陆沉坐在轮椅上,见到宋锦洛闪身而出的身影,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去。 再说林淑蕴将一众人带到废弃的宫苑,不用她说,一行人便听到了十分暧昧的喘息声,众人皆是一脸惊讶,来的人有许多都是长辈,哪里会不明白这是什么。 大家都是面红耳赤。 皇后大怒:“混账,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 宸贵妃脸色铁青,她根本不相信,居然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皇宫内行此肮脏之事。 扶光虽然未经人事,但到底也大约知道这声音不正常,赶紧捂住了羡玉的耳朵。 羡玉一脸懵逼:“怎么了?这么痛苦?她挨打了吗?” “闭嘴!”宸贵妃瞪了羡玉一眼,然后又瞪向林淑蕴:“你说的带我们过来看太岁,便是看这种污秽的东西?” 林淑蕴赶紧上前,故作惊慌的朝里一看,只看见交叠的人影,屋内一片漆黑,其实她根本没看清楚些什么,便立即喊道:“我的天啊……不得了了,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 众人见她这副做派,便立即明白了,屋内的姑娘只怕是宋家的人。 只是,宋锦薇目前就在这,站在三皇子旁边,那就只剩下宋锦妍和宋锦洛,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啊。 冯夫人立即道:“这不要脸的本夫人可是见多了,可放荡成这样的,本夫人倒真是头一次见啊。” 张夫人接着道:“是啊,听这声音,叫是可真是如荡妇一般,这里可是皇宫啊,还真是不怕死啊。” 二人对视一眼,上前便要将林淑蕴拉开,本来么,林淑蕴也是做做样子,她们故意做的戏就等着门被踢开,让所有人都看见宋锦洛和男人纠缠不清的身体。 于是,她也没真拦着,直接就让开了。 张、冯两位夫人微微用力,门便直接被推开,屋内的情景便直接暴露在众人眼前,扶光立刻便捂住了羡玉的眼睛。 宋锦薇也只觉得眼前一花,她什么都还没看到,便被三皇子捂住了眼。 不为别的,而是屋内白花花的纠缠着三具身体,互相交叠,正如饥似渴的行着……那种事。 “天啦……” “老天爷,我看到了什么?这在地上就直接忍不住了?也太不要脸了?” “这不是地不地上的问题,这是三个人啊……三个人!!!” “这到底是谁啊,怎么其中一个看着有些眼熟,另外两个不认识啊。” 外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热火朝天,而屋内,三个人正沉浸在原始的欲望中,他们被催情药激发出了最原始的欲望,正不顾一切的渴求对方,互相寻求慰藉。 所有人像看戏一般看着屋内的情景,林淑蕴亲自安排的好戏,是以根本没往屋里看,便直接跪在皇后身前:“皇后娘娘,都怪臣妇管教不严,让这丫头在皇宫不顾廉耻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皇后娘娘要如何处置,臣妇定然不敢多言。” 来的人都是金陵的富贵夫人,谁不知道林家这点事,于是故意调侃道:“哟,宋夫人,这就请上罪了?不求求情?” 另一人接着道:“对啊,再怎么说也是你宋家的女儿,你都不为自己女儿说话的吗?” 林淑蕴叹道:“都怪我,平日里纵容她,才让她做出今日如此不要脸之举,我这也是没办法,她娘亲去的早,你们说我一个做后娘的,管严了别人会觉得我苛待她,我不管吧……哎……” 第57章 螳螂捕蝉 张夫人立刻在一旁道:“听宋夫人这话的意思,里面的人便是你宋家的四姑娘,宋锦洛了。呵……平日里看着就是个不安分的,之前无名无分便做出和别人淫奔之事,现在居然敢在皇宫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真是让人不耻。” 冯夫人接着阴阳怪气的道:“可不是啊,啧啧,看她那熟练的动作,一看就是个对此事熟练的,真没想到啊……堂堂尚书府的姑娘,居然和勾栏瓦舍的女子一般。” 在场的人都知道,前些日子张冯两府的姑娘和宋锦洛之间的事,听她们二人一来一往的骂的酣畅淋漓,也不好搭话。 有人疑惑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里面的姑娘是宋家四姑娘,可是……那另一个姑娘是谁?” 众人虽然也好奇,但里面太黑,,加上三人纠缠的太过紧密,看不清楚面目,于是便有人道:“管她是谁,拖出来一看不就知道了。” 只是一旁的林淑蕴却是听的万分畅快,贱人!你也有今天。 当年你娘仗着出身富贵,不让我进府,最后怎么样,不还是死在我手里,而你呢,你这小贱人,也会死在我手里。 宋锦洛,今日过后,你便会尝到被万人践踏的滋味,还敢同我妍儿抢摄政王?做梦! 张夫人又道:“简直是伤风败俗,如此荡妇,就不该苟活,以免她带坏其他人。” 冯夫人冷笑一声,跪着对皇后道:“请娘娘做主,将这贱女人拖下去,打死了人去乱葬岗,也算是为尚书府清理门户。” 宸贵妃气的不行,她根本不相信里面的人是宋锦洛,奈何一旁的皇后高声怒斥:“去,将里面的人抓出来,乱棍打死!” 柔妃阴恻恻的道:“的确该死!” 羡玉也听着话锋不对,扯下扶光的手就要反驳,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大家怎么都来这了,这里是发生了什么比唱戏更好看的事情吗?” 一时间,众人纷纷回头,待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后,全部人都呆在原地。 林淑蕴看到宋锦洛的瞬间,整个人脸色霎惨白一片,全身僵硬,瞳孔微缩,仿佛看见鬼一般一下跌坐在地。 宸贵妃提着的气顿时卸了下来,她就知道里面的人不能是宋锦洛。 羡玉惊喜的扑了过来:“宋姐姐……” 柔妃也仿佛见鬼一般:“你怎么会在这?” 张、冯两位夫人表情更加惊愕不已,怎么会这样? 宋锦薇神色惊慌,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浑身瑟瑟发抖。 她拍了拍羡玉的手,二人视线相撞,宋锦洛微微看了一眼,羡玉立刻会意:“姐姐放心,映鱼看着小五呢,没事的。” 她这才放下心来,视线扫过众人,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在所有人呆滞惊颤的目光中,缓缓的向皇后和后妃请安:“宋锦洛见过各位娘娘……” 看来今日这事,不光是林淑蕴一家子干的,其他人也掺和进来了啊。 顿时,众人也开始反应了过来,有人道:“宋夫人,你刚才不是说,里面的是你们宋家的四姑娘?” “对啊,可是现在四姑娘在外面,那里面的人是谁?” “哇……那里面的不会是……宋三姑娘?” “那怎么刚才宋夫人说是宋四姑娘,这就奇怪了,你们好笑不好笑,哭着感叹四姑娘娘亲去的早,她没教好,结果转头里面和别人……啧啧,居然是宋家三姑娘,我说刚才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宋夫人也是好笑,自己嫡亲的女儿,只是没穿衣服,便认不出来了?” 林淑蕴仿佛灵魂被抽干,整个人张大着嘴,好半晌才回过神,恶狠狠的盯着宋锦洛,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宋锦洛笑道:“怎么你们都问我这个,林姨娘,我倒想问一句,我不在,那我应该在哪?” “你自然应该在……”林淑蕴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指着她怒道:“你少在这里套我的话,我问你,你中途离席,可有不少人看着你过来此处,你为何现在出现在外面身后?” “对啊,我去羡玉公主的房里换衣服啊。咯……我这不是穿着呢。”她顿了顿,疑惑的道:“不过,这里面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而且……” 她嘴角忽然绽放出一抹笑意:“三姐姐怎么没在这,你们都在外面,也是因为听到三姐姐的声音过来的吗?” “你闭嘴!”宋锦薇厉声喝道:“没有的事,我们是来看太岁的,结果听到声音,以为里面的是你,既然不是你,那就算了,可能是哪个宫的宫女。” “哦~~~宫女啊。”宋锦洛笑道:“既然是宫女,那就请皇后娘娘处置吧。毕竟这种秽乱宫闱的宫女,是不能留的,尤其今日还是春日盛宴,这要是传出去,皇后娘娘只怕是要落得一个治宫不严的罪名了。” “放肆!”皇后怒斥。 宋锦洛赶紧低首:“臣女失言,请娘娘恕罪。” 她嘴上道着歉,可嘴角的笑意却仍旧不减,一旁,宸贵妃十分欣慰的朝她看了一眼,羡玉也默默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皇后厉声道:“你们都在等什么?还不去将里面的人拖出来,乱棍打死!” “不……”林淑蕴彻底慌了,拦住太监:“不是,娘娘,里面的人都没穿衣服,实在是有伤风化,要不咱们还是先别让人进去了。” “啊?不是你们说太过伤风败俗,请皇后娘娘主持公道吗?现在怎么又不让进去了。”宋锦洛状似懵懂的道:“姨娘,你这是……耍着皇后娘娘和大家玩?” “贱人,你还敢说!”林淑蕴恨的咬牙切齿,肯定是这个贱人陷害的,她的妍儿明明是提前来安排的,可结果到现在都没出现,很显然她的妍儿此刻就在屋里。 所以,她不能让别人进去,这进去,大家看清楚后,她的妍儿可就完了。 妍儿可是被摄政王夸赞过的,是以后的摄政王妃,怎么能被别人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不,绝对不行! “姨娘,这不是我敢不敢说的问题,而是……”她笑意盈盈的指着林淑蕴的身后道:“你就不觉得,里面的声音听起来,很像三姐姐么?” 说话间,她的袖口中,隐隐飞出一丝淡黄色的粉末,在夜色的掩盖下,飞进了破旧的宫殿内。 “啊!!!!!”下一刻……众人便听到殿内传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从里面传出。 紧接着,又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再接着便是一阵慌乱,下一刻……何青书捂着脸从里面滚了出来,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遮挡,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 何青书正要逃跑,转头的瞬间看到如此的多人站在门外,吓的浑身瘫软,双手捂住重要部位。身后追出来的女子赫然便是宋家三姑娘宋锦妍和之前给宋锦洛引路的宫女。 两人见到眼前的情景,浑身僵硬,如一阵天雷在脑袋上炸响,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那宫女不停的磕着头,将脑袋都磕出了血:“皇后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 只是此刻,被惊吓的远远不止他们几个,还有站在外面的林淑蕴和宋锦薇,连一直没开口说话的三皇子陆晏清此刻也是黑了脸,这可是他的小姨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 之前林氏说这边有太岁,他们才一起跟着过来的,恰好那时候父皇和皇叔因为别的事去了养心殿议事没跟过来,若是看到此番情景…… 陆晏清暗自捏住拳,脸色阴沉,还好当时他听了父皇的话没将宋锦薇册立为正妃,今日若换个身份,正妃的娘家出这样的事,让他这个皇子该如何自处! 宋锦薇是不清楚她深爱的夫君此时内心的想法,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林淑蕴此刻已经完全没了力气,趴在地上,身体不住的颤抖,脑海中一片绝望。 所有人都看到里面冲出来的人,的确是宋家的三姑娘,金陵城赫赫有名的第一才女,没想到…… 众人一片鄙夷,待字闺中,却和别的男人苟合,苟合也就算了,还三个人,真是没眼看。 “哇……三姐姐,你怎么不穿衣服,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吗?”宋锦洛看着抱着一块破布慌乱的想盖住自己身体的宋锦妍,面上装着震惊一片的问道。 正在和那宫女抢破布的宋锦妍听到她的声音,顿时气的睚眦欲裂,血气直冲头顶,疯了一半一脚踹开那宫女,朝着宋锦洛便冲了过去:“贱人,是你……是你害的我,是你把我关在里面的。” 宋锦妍心中的恨意到了极致,双眸都充血,一片血红,抬手便朝着宋锦洛打去。 可宋锦洛哪里会让她得手,抬手便捏住她的手骨:“三姐姐莫不是疯魔了?什么叫我把你关在里面的?来这之前,我可从未见过你,你与人苟合,是所有人亲眼所见,现在却是要将脏水平白无故的泼到我的身上不成?” 宋锦妍恶狠狠的盯着她:“就是你害的我,你嫉妒我得摄政王夸奖,嫉妒我金陵城第一才女的身份,故意毁我清白。 说罢,她转头看向皇后,甩开宋锦洛,一把跪在皇后身前面上清泪横流:“求娘娘替我做主,这一切都是宋锦洛的阴谋。是她约了这男子来此,是她与人有私。” 说完,她低着脑袋,眼角朝何青书扫了一眼。 何青书已经回到屋内将裤衩子穿好重新跪在地上,听见声音立刻又连滚带爬上前:“娘娘,这一切都是误会,草民约见的人是宋家四姑娘,草民与四姑娘一见倾心,早已互相许下终生,若是娘娘您不信,这是四姑娘送给草民的贴身之物,您一看便知。” 说完,他从裤衩子内掏出一个碧色的香囊…… 第58章 黄雀在后 “对,就是宋锦洛,不是我……是宋锦洛和这个人有染,不是我,不是我。”宋锦妍不停的哭着,语无伦次的辩解。 何青书也跪着不断重复他和宋锦洛早就私定终身,今日也是宋锦洛特意将他弄进百戏堂的队伍,好方便二人私会。 那个宫女也回过了神,用破布裹着身子,单手爬到皇后跟前:“娘娘,奴婢是冤枉的,是四姑娘还未奴婢,她下了药将奴婢关在里面……” 宋锦薇见势,也赶紧上前一把跪在皇后跟前求情:“皇后娘娘,求您替奴婢的三妹做主,她是无辜的,却因为一时不慎遭恶人陷害,毁了终身,您一定要严惩恶人,让她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赎罪。” 这时,林淑蕴也反应过来,赶紧道:“求娘娘为臣妇的妍儿做主,妍儿自小便在臣妇身边教养,一向是最守礼知洁的,满金陵都知道她才华斐然,还曾受过摄政王的夸赞,这贱人定然是嫉妒我家妍儿,这才起了歹心害了我妍儿的一辈子,请皇后娘娘一定要为我妍儿做主啊!”她声泪惧怕的叩首控诉,最后又指着宋锦洛恶狠狠的道:“你这贱人,明明就是你自己私会男人,我这做后母的还自责不已,没有教养好你,往日里你便和一书生私奔,被人打了回来,我都接纳了你,不曾骂你半句,哪晓得竟是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你自己和野男人不清不楚,如今还要对我妍儿下次毒手,你简直不是人,你这个畜生!” 林淑蕴一番撕心裂肺的怒吼,想将所有的罪名和脏水往宋锦洛的身上推。 无论如何,今日必须让这贱人无法翻身,至于她的妍儿,到时候便是受害者,即便名声有损,但也并非没有转机,她们宋家可是皇亲国戚,况且她还有个儿子如今正在书院上学,只能今年秋闱,一旦入仕,她的妍儿身份可就不一样。 背靠这样的大家族,何愁无人会娶,或许,到时候摄政王也会念在当初和妍儿的情谊上娶了妍儿也说不定,毕竟,摄政王虽然身份高贵,但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个残废。 她这一嗓子嚎下去,再加上宫女和何青书的指证,瞬间所有人都鄙夷的看向宋锦洛,这女子看着长的漂漂亮亮的,没想到心思如此恶毒。 因为嫉妒,便害了别人一辈子的清白,在场除了被宋锦薇扯过来看戏的三皇子,都是女子,所以她们更加明白,女子的清白代表着什么,婚前失贞的女子,大多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一时之间,风向再度转变,原本阴阳怪气看戏的众人,顿时开始指责起宋锦洛来。 “是啊,前两日我还在鸡鸣寺看到了,这宋四姑娘的确是和这男子认识。” “对啊,我也看到了,那日我在鸡鸣寺后山赏花,见到宋家四姑娘差点和这男子抱在了一起,那日,宋三姑娘可不在,显然这男子说的是实话,他和宋四姑娘早就认识了。” 宋锦洛默默的听着,心中不觉有些好笑,看吧,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难怪那日林淑蕴费了那么的劲让她上山,原来是想让人看到她和何青书在一起的画面,好将这些消息传出去做实她婚前不贞的事实。 那日要不是她躲得快,只怕今日的谣言会传的更加难听。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子,自己和野男人厮混,却去陷害自己的姐姐。” “你同人私奔,你继母都未将你赶出家门,你却恩将仇报,真是个畜生。” “四姑娘,若是你心中有何不平,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大家也会给你主持公道,你何必用如此歹毒的手段,你可知道女子的清白有多重要,你这是想害死你的三姐啊。” 张夫人阴冷的道:“哼,宋锦洛恶毒也不是一天两天,之前便因为一点小事害死我女儿,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又害了自家姐妹的清白,她这样的人,就不该让她活在这世上。” “蛇蝎心肠,说的便是她这样的贱人。”冯夫人再也不掩饰自己心中对宋锦洛的憎恶,恶狠狠的道:“你如此恶毒,今日定然是不能留你。” 羡玉正要开口反驳,被宸贵妃一把瞪住,宸贵妃皱着眉,凉凉的开口:“你们倒是有意思,眼见的事实不信,别人三言两语的挑拨,你们就开始胡乱骂人,你们家主君是没教过你们什么叫眼见为实?今日的事实便是,宋家三姑娘和外男衣衫不整无媒苟合,你们怎么会去骂宋家四姑娘?” “贵妃娘娘……这都是宋锦洛这贱……” 林淑蕴正要喊冤,却被宸贵妃一把喝止:“闭嘴,听你哭的本宫耳朵都疼了,你胡乱也掩盖不了你女儿婚前失贞的事实,还好意思嚎?” 林淑蕴张大着嘴,不敢再说话,跪在一旁。 皇后看着香囊许久,最后又看向宋锦洛,见她体态放松,无一丝一毫的紧张之色,便将香囊甩到宋锦洛面前:“宋锦洛,你可认罪!” “回娘娘的话,臣女不认。”宋锦洛道:“第一,臣女和此人并不相熟,那日在鸡鸣寺后山,也不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日很奇怪的是,此人也不知道因何原因和我们宋家这个姨娘抱在了一起,当日在鸡鸣寺后山的人几乎都看到了。” “你胡说!”林淑蕴咬牙切齿的怒道:“他是想抱你,可你却害怕别人看见,将他推到了我的身上。” 宋锦洛冷冷一笑,也不理她继续道“其次,若臣女真的和这个人相识,且还像他所说和他互许终生,可为何非要让他进宫私会?难道臣女进了宫便不出去了?这一点就根本说不通。” 何青书赶忙道:“不是的,是你说的,这春日宴足足要一整日,可你一日见不到我便思念的紧,这才非要让我进宫的。若你和我没有这层关系,那你的贴身之物怎么会在我这里?难道你不知道女子所佩戴的香囊只能送给她未来的夫君吗?” “呵……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三点。”宋锦洛嗤笑一声:“这个香囊不是我的。” 宋锦薇大声道:“宋锦洛,你撒谎也要有个限度,上面那么大一个洛字,除了你这还能是谁的?” “是吗?”宋锦洛挑了挑眉,然后慢悠悠的从袖口中掏出数十个香囊,上面分别写着金陵中各世家大族小姐的闺名,她笑呵呵的将香囊晃了晃:“那依长姐的意思,这些小姐都与我有私情?” 礼部尚书林遇的夫人卢氏看到自家女儿的名字,惊愕的道:“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哪里来的?” 宋锦洛笑了笑:“夫人别慌,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有些人为了陷害别人,是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香囊这种小东西,我家多的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别有用心的人偷走了,也很正常。” 说到这,她又将香囊一一的送还到各位小姐手里。 “不好意思了各位,前几日在鸡鸣寺,我们家这位继母以替我求观音像为由,骗我上山,又叫来此人借故同我偶遇,离开之前,此人偷了我的香囊,我发现香囊不见后,便立即让人将香囊寻了回来,用随手在大街上买了一个,然后趁机塞了回去,没想到确实她们如此歹毒想借故毁我名誉,是以刚才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从大家身上借了这香囊一用。” “你胡说!”宋锦妍厉声怒吼,因为过于愤怒,嗓音都喊破了:“明明就是你私相授受,是你故意将我关在里面的,你还在里面点了催情的香粉故意将我和这宫女骗进去,你恨我我知道,可这宫女和你无冤无仇,只是来给你领路的,你怎么能如此恩将仇报?” “你的意思是,你和这宫女不认识,与这今日同你坦诚相见的男子,也不认识,这一切都是我陷害你,对吗?”宋锦洛冷笑着问道。 “本就是如此,是你恶毒,嫉妒我的一切。” “很好!”宋锦洛点了点头,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可否让臣女传召几个证人过来。” 皇后眼眸微眯,她不喜欢这宋锦洛,也是一心在后面操纵想让宋锦洛身败名裂,此时怎么可能让她如愿,于是冰冷的道:“宋四姑娘,这里是皇宫,你把此地当成你家的后花园了?想招谁招谁?”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臣女只是想自证清白而已?” “哼!什么自证清白,你休要巧舌如簧,人证物证俱在,你以为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耍个把戏,就能蒙骗本宫?”皇后怒道。 宋锦洛正要说话,宸贵妃却抢先一步开口:“皇后娘娘,你如此偏帮,是何意?” “本宫没有偏帮,是宋锦洛为人不洁,心思不纯,陷害自家姐妹……” 皇后话未说完,却听得身后猛然响起摄政王陆沉的声音:“皇后娘娘最好慎言。” 第59章 戏子夫人 众人听见声音,这才转过头,却见到皇上和摄政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正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吊儿郎当的七皇子。 皇上原本一时兴起,便又拽着陆沉去养心殿下棋,七皇子也不耐烦看戏,便也跟着去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棋下了一半,陆沉突然想起今晚是紫微星冲月之天象,而且观星台就离这边不远,于是皇上又跟着陆沉出来了。 可刚走到一半,便见到这边灯火通明,还人影绰绰,明明这边是个废弃的宫殿,这帮人不好好看戏,怎么会来这里? 皇后脸色一变,赶紧躬身请安:“参见皇上。” 其余众人也跟着跪下:“参见皇上,参见摄政王。” 皇上神色淡淡的喊了一句平身,然后缓缓走到前方,一旁风声也推着陆沉,缓缓朝宋锦洛走了过去。 宋锦妍见到摄政王,立刻爬到前头喊冤:“王爷冤枉啊,宋锦洛见臣女得王爷青睐,便将她的野男人弄进宫,将臣女迷晕关在房间内,臣女遭此大祸,实在无颜苟活于世。” 看着眼前哭的泪眼模糊,露出来的肌肤青紫交错的女子,陆沉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唰的一下将轮椅后退三步,躲开了宋锦妍的魔爪。 他抬起手,嫌恶的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骨节分明的十指,修长笔直,宋锦妍跪坐在地,看的内心一阵火热,这样的手掌,若是触在她的身上,将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既然你无颜苟活,那为何还不去死?”陆沉身体微微后仰,语气中带着几分阴沉,眉眼半分都未施舍给面前的宋锦妍,目光却不时的扫过一旁站的笔直,淡定盘着佛珠的红衣女子。 这颜色,挺适合她的。 “王爷……”宋锦妍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她只是愣了一瞬,便又继续道:“臣女当年被王爷夸赞,名动金陵,王爷的恩德臣女一直谨记在心,今日被宋锦洛所害,遭逢大难,还请王爷为臣女做主。”宋锦妍完全没有看出陆沉的嫌恶,反而继续声泪俱下的为自己喊冤。 陆沉懒懒的嗤笑一声:“你不过是觉得本王当年夸过你一句,便觉得本王待你有所不同,如今想借着本王的势保你一命,倒也是真不必如此。毕竟,当日夸你的并非本王。” 见着眼前故意将破布一点点向下扯去,妄想露出更多的女子,陆沉只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 “王爷……”宋锦妍似乎不敢相信,呐呐的喊着。 陆沉根本不管她脸色如何,只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宋锦洛。 看到陆沉扫过来的眼神,宋锦洛脑海中登时反应了过来,有门了。 她立刻脸色一变,瞬间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从双眸滚落,双膝一弯,就要下跪,便听到陆沉的声音:“站着说。” 接着,她便被一股极强的内力拖着,站稳,她也没顾得上其他,赶紧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只是实事求是,一旁的人听着也不好插嘴,说完,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继续道:“可刚才皇后娘娘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让我将证人传上来,所以,宋锦洛恳请皇上和摄政王为我做主,我有人证,只要人证上来,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解释。”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从鼻腔中发出来,带着些许的委屈。 陆沉看了她一会,发现她全身上下没有伤痕,也没有被欺负的痕迹,只是衣摆上沾了不少灰尘,想来是之前拉扯的时候被糊上去的。 他微微蹙眉,一旁皇后赶紧解释道:“十七弟,这中间有误会。此事就是个罗生门,谁说都有理,且此时已经是深夜,自然不能随意放人进宫。” 她语气有些急促,声音带着些许的慌张。 “皇叔,您别听宋锦洛胡说八道,她的贴身香囊都在别人身上,且当日还有许多人都在鸡鸣寺后山看到她和此人纠缠不清,无论如何她也狡辩不过去。”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陆晏清立刻开口为自己母后辩解。 “三皇子您有病就去太医院看看,别在这胡说八道。”宋锦洛根本不带克制的,直接怼了过去。 “宋锦洛!”三皇子负在身后的右手,拳头死死的捏着,咬牙切齿瞪着她。 宋锦洛梗着脖子,道:“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我都说了我有人证可以证明这一切,可你们不让我将人证带上来,分明就是你们故意偏帮。” “你住嘴!”陆晏清知道这女子牙尖嘴利,所以一直没说话,可事关他母后,他不得已才出面,没想到便直接撞在了枪口上,他恶狠狠的盯着宋锦洛,还待继续说些什么,却在不经意间,余光看到皇叔正眯着眼看他,他立刻诚惶诚恐的躬身道:“皇叔,我母后并未偏帮任何人,只是按照宫规,此刻的确不适合让外人进宫。” 一旁的七皇子摇晃着不从哪里弄到的折扇,嗤笑一声道:“没有偏帮,那为何不让别人叫证人?” “老七,这里头有你什么事?”陆晏清喝道。 陆沉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随即看向宋锦洛:“人在何处?” 众人一惊。 摄政王的意思,是要帮着宋锦洛? “就在宫外,西直门门口,青砚在外面看着。”宋锦洛回道。 陆沉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抬起修长的指间,示意身后的风声去接人。 待风声离开后,陆沉像是突然想起来身,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皇帝道:“皇兄,臣弟自作主张,您不会怪罪吧?” 看似是询问,实则声音慵懒无比,丝毫没有请罪的意思。 现场的人内心疯狂吐槽,你这都安排完了,才想起来要请示皇上?而且……你这声音听起来明明一点诚意都没有。 突然听到人叫自己,皇帝不觉得有些好笑,从进来开始,他这个十七弟的心思明显都在宋锦洛身上,这会都下令放人进宫了,倒想起他了,不过他也不可能拆自家弟弟的面子,于是点了点头,道:“自然不会,你是摄政王,这点小事不用和朕请示。” 话音刚落,高公公已经命人搬来了龙椅,皇帝长袍一甩,坐了下去,扫了一眼众人便道:“看来,今日的戏台子搭错地方了,既然如此,朕便和摄政王换个地方看戏,也无不可。” “多谢皇兄。”陆沉慢悠悠的道了句。 很快,风声便带着青砚从远处走了过来,青砚手里提着绳子,后面拴着一个人。 见到宋锦洛,青砚小跑着上前,正要说话,却见宋锦洛不断给他示意着,他这才反应过来,一把跪在地上:“奴才青砚,宋家四姑娘的小厮,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摄政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各位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磕完头,皇帝让他站起来说话,他这才将身后牵着的人推到前方,那人似乎在昏迷当中,被踢一脚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林淑蕴见到此人,眸中惊慌失措,差点一嗓子叫出了声。 青砚道:“皇上,摄政王,此人名叫赵安,是百戏堂的台柱子,也是宋家的夫人林氏在外面养着的野男人。” “你胡说什么!”林淑蕴失声怒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攀诬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是不是攀诬,很快就知道了,林姨娘,你输你不认识这个赵安,可他是百戏堂的台柱子,而你又是百戏堂的常客,据说你还经常包场听他的戏,现在你说不认识他?” 林淑蕴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更加慌张了:“你……我是去过百戏堂,但也没有经常去,更没有包场一说,百戏堂那么多戏子,我怎么可能会记得住。好……就算我认识他,那又怎么样?你也说了,他叫赵安,百戏堂的台柱子,你出去问问,整个金陵城有多少人认识他?我认识他有什么问题?你把他绑来这里做什么?他和今天这事有什么关系?” “的确,认识他的人很多,可是能让他将进宫的名额让出去给人,来陷害别的女子失去清白,这……只怕一般的关系他不会做出这种牺牲啊。”宋锦洛挑了挑眉。 “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呵呵……没听清楚?那我让你的情郎给你说一遍。”宋锦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蹲下身子,一巴掌拍在赵安脸上,将他煽醒。 她指着一旁的林淑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何处上工?你可认识她?” 赵安跪坐在地:“我叫赵安,是百戏堂的台柱子,认识,她是我的……嘿嘿……我的夫人。” 第60章 拨开迷雾 林淑蕴脸色煞白,开口便骂:“什么东西?你一个戏子,敢说我是你的夫人,你疯了吗?” 宋锦洛冷冷的睨了林淑蕴一眼:“慌什么?后面还有呢!”说完,又看向赵安:“说说,今日为什么跟着我的马车?” 赵安道:“原本春日宴,我是接了进宫唱戏的邀请,可是我的夫人说她要我替他安排何青书进宫,让何青书将那个不懂事的小贱人玷污,这样就没人跟宋家三姑娘抢摄政王了,可入宫名额已定,我只能用自己将何青书换了进去,至于为什么跟着你,还不是你这贱人惹我家夫人不高兴,我本来想着若是你落单我直接杀了你完事,谁能想到,你这小贱人还攀上高枝,坐上了公主的马车。” 听了他的话,宋锦洛勾起唇角,看着林淑蕴:“林姨娘本事不小啊。” 林淑蕴慌张失措的道:“不是,这不可能,这都是假的,宋锦洛,你居然找来个戏子污蔑我!”她一把在皇上面前跪了下来:“皇上圣明,肯定是宋锦洛污蔑我,您想想,臣妇若真同此人有私交,他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的揭发臣妇?” 赵安见林淑蕴不承认两人的关系,顿时不高兴了,连忙扯下衣服:“夫人,这可是你昨日咬的,怎的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 林淑蕴根本不敢相信,赵安对她一向忠心,两人在一起多年也十分默契,赵安根本不可能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戳破自己和他之间的事情。 可不管她再如何不信,事情还是这样发生了。 顿时,现场一片惊愕之声,宋锦洛看了过去,只见赵安身上脖子之下全是咬痕,看起来当时的战况那是激烈无比。 在场的人基本都是达官贵妇的家眷,皆是有礼有矩之人,不论私底下如何,可当着众人的面看到这个,许多人都高高抬起袖摆遮住视线,顺道将自家小辈的视线也盖住,纷纷吐槽道:“天啦,这也太……太……真是有伤风化啊。” 宋锦洛正看的起劲,不料身侧凉凉的视线飘了过来,她立刻正襟站直,看向了别处。 高公公派人验证过来,回到皇上身边回禀道:“皇上,摄政王,这的确……是林氏的齿痕。” 哭着喊冤的林淑蕴一下跌坐在地,神色仓皇无措,她想狡辩,可面对铁一般的事实,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锦薇咬着牙,想过去扶一把母亲,却被三皇子死死的按住,冰凉的眼神瞪着她,她挣脱不开,也不敢再挣脱。 宋锦妍张大着嘴,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不对……她知道,但是母亲和别人有染的事情,她是一无所知的,她以为只是花钱买通别人来做此事而已。 可现在母亲和别人私通的证据在所有人面前被揭开,她一向自诩博学多才,聪明伶俐,可此刻脑袋却是一片空白,仿佛被雷劈中一般。 一旁,那宫女见势不妙,赶紧爬了过来,哭喊道:“王爷,请您明察,是宋锦洛陷害奴婢和宋三姑娘的,是她将我们骗了过来,还用了催情药故意迷晕了我们才发生了现在的事,这一切都是宋锦洛的阴谋。她也说了许多东西都是可以伪造的,那这个齿痕说不定也是伪造的呀。” 陆沉抬了抬眼皮,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所以呢?” 那宫女也不知是蠢还是真的急糊涂了,完全没听出陆沉带着嘲讽的语气,继续道:“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如今宋锦洛敢用最恶毒的方法谋害自家姐妹,让宋家三姑娘失去清白,可见宋锦洛其心歹毒,还望王爷秉公处理,还三姑娘一个清白。” “还三姑娘清白?” 陆沉双眸微眯,神色似笑非笑,似乎是真的在想该如何处置居心歹毒的宋锦洛。 宫女以为自己真的将摄政王说动,瞬间喜形于色:“是的,王爷英明。” 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宋锦洛被关进慎刑司虐打致死的场景,作为宋家培养的死士,她一向对宋锦薇母女三人忠心耿耿,何况……她还是宋锦妍二哥的女人。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你倒是长了一张能言善道的巧嘴,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陆沉缓缓修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轮椅上的扶手,但却并未着急下令动手。 虽然宫女有些迷惑,但还是回道:“回王爷,奴婢名叫奴婢是五年前入的宫,最开始在辛者库工作,前两年才转到御膳司,便一直在御膳司司长吴公公手底下干活,许多人都识得奴婢。” 敲击的声音停滞下来。 陆沉又问:“你之前同林氏可认识?” 宫女回道:“奴婢不认识的,奴婢是宫里的人,怎会与宫外的人认识呢。” 陆沉闻言,没再说什么,眸色淡淡,抬手将两边袖口整理整齐,然后轻飘飘的拍着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待袖口被抚平到没有一丝痕迹,他袖口中忽然探出一根银丝,绞住身侧风声手中的长剑,长剑在半空中急速转动,剑鞘落地,银色的长剑泛着冷白色的寒光瞬间没入宫女的喉咙,剑尖带着殷红的鲜血从后颈处刺了出来。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宫女便倒在了地上,睁大着双眼,死不瞑目。 银丝环将长剑抽出,带血的利刃回到风声手中,陆沉眉眼淡漠:“风声,处理干净。” 现场雅雀无声,所有人看着地上的尸体,和缓缓溢出的鲜血,满眼惊恐,个个抖如糠筛,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发生惊恐的叫声。 陆沉慢悠悠的将银丝环圈在手上道:“这宫女五年前是宋家庄子上农户的女儿,居然说不认识林氏,敢在本王面前撒谎……就是这个下场。” 宋锦洛看着他依旧如如清风拂地一般的面色,忍不住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哇哦,这人不错,有事他真上。 宋锦妍在一旁看得迅速后退,努力用破布将自己裸露的身子遮住,尽量缩小自己的身形。 可偏偏,这个时候,陆沉的目光却轻飘飘的朝着她扫了过来:“你……还喊冤么?” 宋锦妍将自己整个人团在一起,脸色煞白的摇头:“不……不敢了。” 她怕的要死,仓皇的眼神紧紧的盯着陆沉手中的银丝环,生怕下一瞬间,那银丝会朝她袭来。她不想成为第二个死尸。 “那这么说,你是认罪了。”宋锦洛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直逼宋锦妍:“从鸡鸣寺那日开始,你们母女二人便下了这么大一步棋。买通了何青书要毁我清白,只不过天道好轮回,上苍也看不得你母女作恶多端,这一切因果皆报应在你自己的身上。” 她顿了顿,又道:“只是有一点,我还是没想明白,以你母女二人之力,即便是将唱戏的人给换了,可进宫献艺的人都会先将画像交入皇宫,且有专人拿着画像认人,刚才林氏也说了,这赵安作为百戏堂的台柱子,很多人都认识他,难道这画师不认识赵安,将他画成了何青书的模样?” 众人听完宋锦洛的话,有反应快的已经明白过来,这里面还有第三个人的参与。 有人道:“四姑娘,你这是……你怀疑谁?” “我没有怀疑谁,一般这种大型宴会负责绘画工作的,可都是宫里丹青阁的画师,至于哪一位多收了钱,叫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宋锦洛慢悠悠的说着,目光从人群中一点点扫过,最后停在冯夫人和张夫人身上。 这两人,之前蹦跶的十分欢快,这会却也没做声了。 眼见已经躲不过,原本在买通画师的那一刻,她们就想过此等后果。 可一想到,能为女儿报仇,让宋锦洛不得好死,便顾不得其他,可现在看情况报仇的希望已经没有了,于是二人梗着脖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双眼愤恨的看着宋锦洛。 “是我们又如何?是你送锦洛作恶多端,害死我女儿,我作为一个母亲,为女儿报仇何错之有?”张氏道。 宋锦洛唇角微勾,很好,都不用多费口舌,这俩人就不打自招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再废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怅然,瞬间朝皇上就跪了下来:“皇上,臣女自小失侍,带着幼弟艰难求生,一直以来都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招来祸患,可没想到即便臣女将一切都让了出去,可她们还是不满意,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死臣女,前些时日,她们半夜将臣女打晕卖混入流放的队伍,臣女九死一生逃了回来,这才发现她们竟然在外面散步谣言说臣女同人私奔,坏臣女名节,可臣女势单力薄,没有计较,可没想到这些人却丝毫不知悔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一次竟是联合了张、冯两家,竟想在春日宴直接要了臣女的命啊,还请皇上为臣女做主。” 说完,她重重的朝着皇上磕头。 一席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这些都是久在后宅的夫人,谁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 结合金陵城对于宋家四姑娘的传闻,不难想象,这位四姑娘这些年在宋家后宅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四姑娘,你也实在可怜,只是你过的如此艰难,为何不向你外祖家求救?平白无故受了这么些年的白眼和欺负。” “哎呀,别提了,当年的事你还不知道,陈氏执意要嫁给宋尚书,和家里是断绝了关系的。” “是啊,真是太可怜了,当年的陈氏是低嫁,可没想到没过几年宋尚书却是领了小妾进门,陈氏生小儿子难产而亡,留下的两个孩子却被这样对待,真是……” “要我说,还是这林氏心思毒辣,她那样的身份,挺着肚子逼迫陈氏喝了她的妾室茶,据说陈氏对她很好,可没想到在她死后,林氏却这样虐待她留下的孩子。” “林氏的确恶毒,可我看,问题还是出在宋尚书身上,没有他的默认,这林氏敢如此行事?别跟我说什么男子不管后宅之事,即便再瞎,自己的孩子哪怕每日看上一眼,也该知道她过的如何,可见这宋尚书也是个没心的。” 人群中不停的谈论着,宋锦洛安然跪在地上,陆沉幽深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脑海中回想着他们第一次在万仓古道的树林内的想见。 这傻子顶着一身的伤口,浑身青紫交错,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新伤旧伤皆有,却还想脱了衣裳色诱他…… 这一刻,陆沉也终于开始明白,她为什么当时着急要回金陵,也明白这些日子,她明明知道背后有人要害她,还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高调的出入宸贵妃的关雎宫,和羡玉公主亲密无间,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这些人再也坐不住,怕她羽翼渐丰,以后再也没有除掉她的机会。 自己之前还认为她有些蠢,现在看来,她不但不蠢,反而十分聪明,这一招螳螂捕蝉,玩的实在漂亮。 一旁的皇上也看了宋锦洛许久,最后道:“林氏,你母女二人,可还有话说?” 第61章 弃妻保妾 林淑蕴爬了过去,抱着宋锦妍开始哭:“皇上饶命,这一切都是臣妇一人所为,和臣妇的女儿无关,她什么都不知道,是臣妇见不得宋锦洛好,想害她,可没想到她心思如此歹毒,她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故意引着妍儿掉入她设下的陷阱,毁了我妍儿一生的清白,皇上,臣妇所有的罪都认,可宋锦洛也有罪啊,她伤害无辜,求皇上为的妍儿做主。” 林淑蕴像个泼妇一般,不停的为自己女儿喊冤。 众人也是被她清奇的脑回路弄得十分无语,纷纷皱眉看着她,这人有病吧,是她想害了别人的清白,结果阴差阳错把自己女儿搭进去了,再说了,若是宋锦妍真如她说的那般无辜,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废弃的宫殿内? 分明就是母女二人合谋害人,却不想害了自己而已,现在还想倒打一耙,真是好不要脸。 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到底还是都清楚的,此时此刻,她自己是已经保不住了,可无论如何,她都必须保住自己的女儿,即便她失了清白,哪怕余生去尼姑庵出家当姑子,宋锦妍也不能顶着害人清白的罪名。 这一切,她都可以担着。 只希望她的三个孩子能好好活着,尤其是……她的林儿,马上就要科考了。 “证据确凿,你还敢喊冤?”宋锦洛冷哼一声:“林姨娘,你说三姐姐完全不知情?那她为什么会和这个宫女一起出现在这废殿当中?她分明就是计划好了提前过来的,你总不可能说,是我未卜先知,将三姐姐提前掳劫过来的吧?” 林淑蕴被噎的哑口无言,恨意从胸腔喷薄而出,最后化作一声疯狂的怒吼:“为什么不可能?分明就是你,就是你这个……” “闭嘴!”林淑蕴话还没说完,却被宸贵妃开口打断,她神色狠厉的看着林淑蕴母女:“林淑蕴,你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样的人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可想而知,你的事待会让宋尚书过来将你带回去处理,但是今日宋家这位三姑娘只怕是回不去了,还有你们两个,张冯两位夫人,你们心思歹毒,恶意陷害,待会和宋锦妍一起去镇抚司吧。” 贵妃一语双关,说的是宋锦妍,但点的却是皇后新娶的儿媳妇,即便只是位侧妃,可到底也是进了三皇子府的人。 皇后听着,蹙了蹙眉,本想反驳,却在不经意间看到陆沉轻飘飘的目光朝她扫了过来,到底没敢再多说什么。 皇帝冷笑一声:“真是一场好戏啊,去……按照贵妃的意思,将宋正宏叫过来,把他的夫人领回去,其余的人,关进镇抚司严加审问。至于这个人……” 何青书见皇上点到自己,慌忙磕头:“皇上,奴才知错了,奴才是来参见今年秋闱的考生。只是实在囊中羞涩,这才见财起意,奴才没想害人的……皇上,求您饶了我吧。” 宋锦洛冷笑一声,道:“冤枉?何青书这里面最不冤枉的就是你,你两年前便入了金陵,在金陵城内多次勾搭各家小姐,得了许多小姐的钱财,可你仍不满足,拿着那些小姐的贴身之物为要挟,勒令她们长久的供应你财帛,这两年你在金陵城靠着这些手段,来往于金陵各大青楼酒楼当中,哦对了,三个月前,衢州的龚小姐挺着大肚子来找你,你为了不认账,找人将她打死抛尸乱葬岗,你忘了?” 皇帝十分厌恶了看了何青书一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手里捏着的一颗黑子扔在地上:“就地斩杀。” 话音刚落,宋正宏便被人带了过来,看着满院子的人他还有些莫名其妙,在看到自己的夫人和女儿跪在地上,他隐隐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再加上妍儿衣不蔽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诚惶诚恐的给众人请了安,问道:“皇上,这是……” 皇上道:“宋卿啊,看来是兵部的事情太多,让你分身乏术了,既然你胜任不了,便休息一段时间,待处理完家事再回来吧。” 宋正宏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皇上,老臣自上任以来,一直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不知老臣所犯何罪,还请皇上示下……”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先别忙着请示下,把你的这位夫人和……这个戏子带回去,你自己问问就知道了。” 皇上扬长而去,待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了下来,指着宋锦洛道:“对了,明日准备好接旨,朕的意思是……这旨意,你觉得应该去哪里下?” 下旨……这是要让她开医馆了?这皇上还挺靠谱,本来想着今天发生这种事,虽然说是宋锦妍母女干的,可到底她也是事先知情,故意顺水推舟,毁了一年一度的春日宴,皇上肯定不高兴。 想着说等几日皇上消气了,她再进宫,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果然能当皇上的都不是一般人,这气度,简直就是海纳百川啊。 都被气成这样了,还能想着她,啧啧,她决定了,这医馆开门后,她必须得在佛堂每日对着观音菩萨给皇上祈福,真是个大好人。 想到此处,她笑眯眯的道:“谢皇上隆恩,臣女目前住在朱雀大街的宋家庄内。” 皇上被她逗笑了:“这么开心啊,嗯……不错,看来你也很乐意,那朕就放心了。” 宋锦洛笑的眉眼弯弯,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臣女乐意之至,多谢皇上成全,您的大恩大德,臣女无以为报,愿来世结草衔环……” “停,没这么严重。”皇帝道:“朕是明君,自然乐意成全。” 说罢,皇上扬长而去,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恭送皇上……” 山呼海啸中,宋锦洛也随之跪了下来。 皇上离去后,皇后恨恨的看了一眼,带着一行人离开,没一会,宋锦妍便和张家冯家两个夫人一起被带走。 最后,原地只剩下宋锦洛和陆沉,以及宸贵妃。 连宋正宏都面色铁青的提着林淑蕴让人压着赵安出宫回了宋府。 陆沉对着宸贵妃颔首:“刚才,多谢贵妃娘娘。” 宸贵妃笑了笑:“王爷客气了,刚才并非为了王爷,四姑娘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说罢,她看着宋锦洛道:“四姑娘,本宫已经派了身边最得力的王公公随你父亲回去,将今日之事一清二楚的说明白,你放心,这些年你所受的委屈,本宫一定替你报复回去。” 她赶紧道:“多谢娘娘。” “不必!”宸贵妃道:“只是苦了你这孩子了,不过……所谓苦尽甘来,到底皇上开恩,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好日子?宋锦洛有些不太明白,想了想,也许贵妃是觉得她能自己开医馆养活自己,又攀了她这颗大树,以后的日子,的确是很好,也没错。 想明白这些后,她恭送贵妃离开。 再然后,原地便只剩下她和陆沉二人,还有一个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的风声。 她站在原地,觉得氛围有些微妙,正想个话题要走,却听得身后陆沉慢悠悠的问道:“乐意之至?” 宋锦洛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不行吗?” “那倒不是,不过……”陆沉嘴角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倒是真没看出来,藏的挺深啊。” 她摸了摸脑袋,这人有病吗?藏什么了……她一直就想开个医馆,不是早就说过了。 宋锦洛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王爷,很晚了您还是早点回去睡吧,我就不奉陪了。” 待她离开后,风声想了想,不解的道:“王爷,我看四姑娘挺乐意的,她一定很喜欢您,我就说么……这天底下有哪家的姑娘不倾慕您啊。只是,这您成婚了,云姑娘怎么办啊?” 鹤唳从一旁走了出来:“胡说八道什么呢?王爷和云姑娘之间可什么都没有。” 风声叹了口气:“可是……云姑娘未必这么想啊,再说了,整个北齐的人都知道,王爷对云姑娘青梅竹马长大的,都觉得她是王爷的……” “闭嘴!”陆沉捏了捏发疼的眉心:“鹤唳,处理好了?” 鹤唳道:“王爷放心,福全安不会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回府!” 深夜,宋府正厅。 原本应该寂静无声的夜,此刻却是灯火通明,家丁小厮和婆子婢女以及府内所有的人都被喊了起来,聚集在正厅内。 宋老太太听了宸贵妃特意派过来的公公将今日宫内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后,气的睚眦欲裂,差点一口气背了过去,还好一旁伺候的人将她扶住,不停的给她顺气,她才勉强再次坐好。 可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赵安,身上全是林淑蕴咬的牙印,她就气血上涌,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抓起桌案上的茶杯猛的一下砸到林淑蕴的头上。 林氏惨叫一声,当即额角破裂,鲜血直流。 宋老夫人指着林淑蕴就骂:“你这个贱货,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我儿对你千娇百宠,就宠出来你这么个偷野汉子的脏心烂肺的玩意。” 林淑蕴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老夫人,我错了,老夫人,我是鬼迷了心窍,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颤颤巍巍的趴在地上,想去抓老夫人的袖摆,却被老夫人一脚踢开。 她跌倒在地,又跪爬着去抓宋正宏的袖子:“相公……相,啊!!” 宋正宏一脚踢在她的脸上:“贱人,你还有脸叫我?我不是你相公,他才是……”宋正宏指着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赵安,面色阴沉,厌恶的道:“你居然背着我,和这么一个下九流的戏子在一起,你真是……林淑蕴!枉费我这些年对你掏心掏肺,哪一样我没顺着你?可到底你出身不好,没有教养,还教坏了我的妍儿,多么好的一个孩子,让你给教成一个什么东西了?啊?” 说着,他实在忍无可忍,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林淑蕴的脸上:“我好好的一个女儿,让你给教成了一个荡妇,今日可是春日宴啊,那么多人,她居然……居然在皇宫和人无媒苟合,还三个人!!!三个人啊!!!” 他气的吼破了音,一巴掌又是一巴掌,不停的在林淑蕴脸上左右开弓。 “林氏!!!”在扇了林淑蕴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后,林淑蕴脸上已经肿的像一个猪头,七孔流血,甚至都不太清醒了。 宋正宏也打累了,他怒吼一声,一把将林淑蕴扔在地上:“你这贱人,简直就没有心,这些年我是如何对你的?为了你,连丹若我都弃了啊!!!你害了她,可我保下了你啊!!!” “果然,当年我的娘的死,你是知情的!”在外面听了许久的宋锦洛突然开口,神色冰冷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62章 最后审判 宋锦洛的出现,给了现场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身后跟着神色严肃的青砚。 她冷冷的盯着宋正宏:“我娘亲的死,你是知道的,你不仅知道,还为了保住她刻意阻拦御医进府,这才让我娘血崩而亡!!宋正宏,我娘原本是可要救过来的,是吗?” “你胡说什么!”宋正宏站了起来,阴冷的目光盯着她。 宋锦洛冷笑一声:“你自然不会认,不过你认不认都无所谓了,原本我只是想来送林氏最后一程,没想到你却不打自招了,宋正宏,你如此忘恩薄幸,你不配享受我娘带给你的这一切,你今日的荣耀,我会一点点收回,我会像报复林氏一般,一点点夺走你所珍视的一切,你不是最在乎宋家的根基?那你看好了,我会让宋家的一切都灰飞烟灭,让你辛苦经营的一切,都成往日云烟。” “孽障!你敢!!!” “宋锦洛!!!”宋老夫人气的心跳加速,指着她怒目而视,却一口气没上来,又跌坐了回去。 还好宋正宏及时将她扶住,不停的给她顺气:“娘,您别激动……” “老太太,别忙着激动,这一下要是过去了,后面的好戏你可就看不着了。”她冷笑一声,慢条斯理的说着,然后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盘着佛珠,眉眼微挑“至于我敢不敢的,不是已经做了,不然你以为,今日这变故是怎么发生的?就凭你们几个蠢货还想合谋害我?不是为让你们身败名裂的话,你们坟头草现在都得两米高了。” “是你!!是你做的!!”林氏瞬间明白了一切,摇摇晃晃的想过去打她,却被宋锦洛一脚踩住手指,她疼的惨叫一声,浑身抽搐,却无法挣脱,只能趴在地上如同一条不停挣扎的蠕虫。 宋锦洛脚下徐徐加力,冷笑道:“是啊,就是我,我早就知道你和百戏堂的赵安有一腿,本来是想带着宋正宏去抓现场的,毕竟你们一般多久见一次,在何处颠鸾倒凤,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后来,我发现你们几个居然联合张冯两人合谋害我,我一寻思,这不是口渴了老天给我送水么……抓你这么个半老徐娘的现场怎么会有抓三姐姐的更加有趣呢?” “宋锦洛!!!我要杀了你!!!”林淑蕴怒吼。 “孽障!!那是你三姐姐!!”宋正宏扶着老夫人,怒不可遏。 宋锦洛笑道:“宋正宏,你是真蠢还是假蠢?说你真蠢吧,你能做到兵部尚书的位置,可若说你是假蠢,到现在你难道都没怀疑过宋锦妍和宋天林的身世?大姐姐是金陵四美之一,可怎么到了宋锦妍这里,就丑的千奇百怪,还有宋天林,我记得曾经听院子里服侍的老人说过,当时林淑蕴生他,不足八月吧?可他生下来足足有是一斤,你见过哪个不足月的孩子有这么重,长大了还能肥的像头猪一样的?说到底,你也不用太难过,毕竟……宋锦薇那个蠢货还是你的亲生女儿,这林氏倒也不是全然没有良心,好歹还是给你留了个种的。” “宋锦洛!!你闭嘴!!!”林淑蕴恨的肝胆俱裂,想撕烂她的嘴,可奈何被踩着无法动弹,只能拼尽全力怒吼。 吼完又看向宋正宏,满眼祈求:“相公,你别听她说,这个小贱人是骗你的,她就是想破坏你和孩子们的关系,妍儿和林儿都是你的孩子,都是你的,你别信她,我求求你了……你别信她。” 一旁,宋老夫人和宋正宏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缓了许久,宋正宏才开口:“孽障!!休要胡言!!” 虽然此般说着,可到底已经没了底气,宋正宏双眼飘忽,脸色煞白。 他纵横官场数十年,一路摸爬滚打上来,他阴险狡诈,向来独善其身,怎么会……怎么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被哄骗了几十年,还替别人养孩子,这怎么可能呢? “呵……胡言?不信的话你可要来个滴血验亲啊,”宋锦洛笑呵呵的说着。 宋正宏脸色苍白,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几十岁,跌坐在地,而宋老夫人则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一口气没上来,翻了个白眼晕了下去。 林淑蕴尖叫:“宋锦洛,你到底想干什么?陈丹若的死,是我干的,你要报复要怎么样你都冲我来,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我告诉你,他们都是宋家的孩子,你胡说八道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我想干什么?还不够明显吗?现在我来宋府,便是想送你最后一程,你害死了我母亲,要报应,自然得从你第一个开始,再然后,便是你生下的那几个蠢货,每一个害过我娘,害过我,害过我阿弟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现在……由你开始,去我娘的牌位前面请罪吧。” 说罢,她将林氏提到宋家的祠堂内,那里供奉着宋家的先辈,而她娘的牌位也在那里。 林氏被吓的咿咿呀呀的乱叫,喊着救命…… 可宋正惊鸿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也许,即便是听到了,他也不会管。 她单手揪着林淑蕴的后脑上的头发,一脚踢在她双腿腿窝上,让她跪在原地。 林淑蕴挣扎着想跑,却被青砚死死的摁住,她挣扎不过,又开始骂:“宋锦洛,你想做什么?你最好放开我,我告诉你,我可是三皇子的岳母,我是皇亲国戚,你敢对我用私行,三皇子不会放过你的。你放开我,你这小贱人,这些年……这些年!!啊……我应该杀了你的,我不该让你活到现在!!” 宋锦洛给母亲的牌位上了香,又拜了拜,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母亲,当年您惨死,女儿不孝,让凶手逍遥法外,今日,女儿将她押了过来,在您的牌位前给您认罪。” 话音落下,她突然一脚踢在林淑蕴的后颈,让她直接磕在地上,林氏额头碰上坚硬的青石地板,霎时鲜血横飞,惨叫声自祠堂飘出,响彻整间宋府后院。 宋锦洛蹲了下来,单手揪住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逼迫她磕着头,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最开始,林氏还强忍着疼,不停的咒骂,最后她脸上血色尽失,鲜血糊满了整个面部,纯色发紫,连呼吸都弱了不少,即便如此,她仍旧不停的骂着,只是声音却连她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青砚侍立在一旁,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眉眼如此冷冽阴沉的小姐,可他没有说话,更没有劝阻,他知道这种恨,是该发泄。 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林氏罪有应得,他甚至想,若是换成自己,只怕林氏一家会死的更惨。 终于,磕了整整一百个头后,宋锦洛站起身,同时也将林氏带了起来,将匕首横在林氏的脖颈上,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道:“林淑蕴,你先先去好好赎罪,你那三个恶贯满盈的儿女,我会一一送她们下去和你团聚。” “不……”林淑蕴被血糊的脸眼睛都睁不开,虚弱的摇着头:“不要,你要对……对……我的……孩子……孩子……做什么?” “做什么?呵呵……”她笑的异常阴冷:“当然是做你们当初对我做的事!” 说罢,她站直身体,对着牌位高声道:“林淑蕴,你作恶多端,罔顾人命,天理昭昭,疏而不漏,现在,我便以上帝的名义审判你,判处你死刑,立即执行!” 话音落下,她手腕用力,匕首微动,林淑蕴脖颈间的鲜血飞溅而出,将牌位上的贡品染的一片血红。 林氏跪着的身子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地上殷红的血迹蜿蜒而出,青砚捂着嘴差点就叫出了声。 可宋锦洛却全然没有丝毫的表情,即便脸上血痕斑驳,她依旧眉眼清冷,连擦拭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只是专注的用一方干净的帕子将母亲的牌位擦拭干净,一边擦一边道:“母亲,我替您报仇了,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弟,让他一生无忧……还有,我知道您生前最大的愿望是回到陈家,您放心,我会完成您的心愿的。” 第63章 圣旨赐婚 当晚,宋锦洛从尚书府出来,便直接去了镇抚司,原本是不让进的,可对方看到她手里拿着的墨玉扳指,自然不会再阻拦她。 进去的同时,又将一封信件交到守卫手里。 穿过长长的甬道,两侧燃烧着火把,火光徐徐跳跃。 地砖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浮着一层层厚厚的发黑的水渍,走在上面,有些沾脚。 两侧是一间间紧闭的牢房,每一间牢房上,都绞着粗狂的铁链,在火把的照耀下,发出瑟瑟寒光。 不时有犯人的惨叫声从深处的刑房中传出,透过寂静的空气,使原本压抑的环境显得更加的阴森。 宋锦洛是在最后一间牢房内看到宋锦妍的,牢头将门打开,她缓缓走了进去。 双脚踩在湿润的稻草上,宋锦妍全身是血趴在地上,后背鞭痕交错,血肉模糊,身上褴褛的衣衫此时已经成了破布条,衣不蔽体,不过……反正无所谓了,今日在皇宫,早就被好多人看光了。 宋锦洛冷笑着想。 也许是她踩着湿草发出的声音惊醒了昏迷的人,宋锦妍双手突然动了动,随即缓缓的抬起了头,看着来人,原本略带希冀的目光瞬间变得愤怒起来,口齿不清的骂着:“贱……贱人,你……来……做什么?” “滚……滚……” “是……你你,害的……我。贱人!!你……你不得……好死!!!我……我要让一群人!乞丐!!一个个!!上了你!!将你玩弄至死!!!” “你等着!!贱人!!” 宋锦洛毫不在意的任她骂着,不仅没有半分愤怒,甚至还眉眼带笑,她打量着宋锦妍,刚才宋锦妍趴在地上,她没怎么仔细看,现在宋锦妍抬起头,她才看到,宋锦妍整张脸肿如猪头,五官犹如被泡发的馒头,但是上面却是一片青紫。 啧啧,早就听闻过镇抚司的大名,没想到下手这么利落啊,这进来也不过两个多时辰,就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宋锦妍骂了许久,可由于她被打的厉害,强忍着说话,没一会,涎水便止不住的从嘴角流出……两腮疼的厉害,她双唇控制不住的不停颤抖,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宋锦洛不经意的上前一步,踩中宋锦妍的左手,伴随着宋锦妍从喉咙深处发出的颤鸣声,她缓缓蹲下。 下一刻,一支赤金蝴蝶锦月钗落在宋锦妍眼前,她听见声响,费力的睁开红肿的双眼,瞬间神色大惊:“你……这是……” 宋锦洛悠悠的道:“这是我从当年你母亲收买的产婆手里拿回来的,你母亲当年是如何让人刻意陷害,让产婆在我母亲临产之际,故意让她难产,这一切,我都知道了。不过,看你这个表情,你也知道啊……那会,你才多大呀,居然连你也清楚……林淑蕴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都不背着点孩子,真是……” “你……你想怎么样?你……”宋锦妍你了半天,可颤抖的双唇,可僵硬的舌头,让她发出半个字音都十分困难。 宋锦洛笑了笑:“看来,你们母女几个是都知道这件事,这些年,你们如此刻意的虐待,是想赶尽杀绝吧,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当年你们所做的恶事了。”她顿了顿,继续道:“可惜啊,天理昭昭,你母亲已经以死谢罪了,很快,就轮到你们姐弟三人了,别急……” 说完,她转身离开。 身后,宋锦妍呜呜咽咽的伸出手:“你……宋锦洛!!宋……你……要干什么??干什么……” 可惜再也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回到家后,洗漱完毕,宋锦洛便一下栽倒在床上熟睡过去。 煤球钻进她的臂弯里,蜷缩着,不时歪着脑袋在她怀里拱来拱去,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的脖颈间来回的磨蹭。 见宋锦洛没有理它的意思,最后哼了一声,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很快便开始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 一人一貂,同榻而眠。 第二日一大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这是宋锦洛第一次起了个大早,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太激动了,她即将要成为北齐第一个合法开医馆的医女,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开拓之举。 啧……可惜了,也没个相机什么的,好歹拍个照啊。 在佛堂内抄了一会经书,又握着佛珠念了许久的静心经,对着观音像拜了三拜,这才从佛堂出来。 一阵慌忙的梳洗打扮后,她换上了一件新裁制的青绿色长裙,院子里每个人都穿上了新衣服,小五穿着新做的宝蓝色短褂,喜笑颜开的吃着一碗混沌,连煤球都穿了一件定做的红色小坎肩,脖子上系了个小金铃铛,可爱的不得了。 吃完最后一口胡辣汤,映鱼收拾着桌子道:“小姐,从宫里过来路程遥远,应该还没那么快,您要不要再睡会?” 宋锦洛伸了个懒腰,摇头道:“不必不必,大喜的日子,我哪睡得着。” 虽然她一向爱睡懒觉,但是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她怎么会睡得着呢? 说话间,她已经背着双手准备去大门口迎接,走到一半又回头对着几人道:“你们赶紧的,收拾好了出来随我去接旨,本小姐等着旨意可是快望穿秋水了。” 摄政王府,书房。 “她真这么说?”陆沉坐在轮椅上,穿着一身黑红色的锦服,听着风声回话的时候,正在给池塘的锦鲤喂食。 这池塘是新挖的,比另一边的碧波吃要小一些,毕竟,这只是一个被挖走了树留下的坑而已。 风声回道:“是的,王爷……四姑娘说等这旨意等的都望穿秋水了,可见,她是爱慕许久了。” 鹤唳抱剑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并没有说话。 陆沉嗤笑了一声,将手里的鱼食尽数洒了下去,拍了拍手里的灰尘,道:“是么……” “自然了,王爷,您要对自己有信心。虽然您一向名声不太好,但我觉得四姑娘不是一般人,她不会在乎您杀过多少人。也不会在乎您用什么手段杀人。”风声道:“属下现在最担心的,是云姑娘,您说云姑娘这会还在神医谷昏迷着,顾神医已经回去了,等云姑娘醒了,要是听见您娶了正妃,只怕到时候……” 风声话未说完,在陆沉气微微瞥来的眼神中自动收声,住了嘴。 陆沉敛着眸子,盯着肥硕的锦鲤许久,叹了口气:“走吧,去看看。” 这边,宋锦洛终于等到了高公公。 她眉飞色舞的将人迎了进来,双眼激动的像看见了财神一般。 高公公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也被她的好心情所感染:“四姑娘今日看着可真是喜庆啊。” “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公公,我可是等了您许久了。”宋锦洛笑着道。 说完,还示意让映鱼将准备好的金叶子提前送给高公公,高公公假意拒绝着:“哎呀,四姑娘这是做什么?” 宋锦洛将金叶子塞到高公公手里:“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您可是我的贵人,这圣旨我可是盼了好久了,您今日来给我宣旨,我心中感激涕零,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闻言,高公公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四姑娘果然快人快语,性情中人,咱家喜欢!说来您也是苦尽甘来,以后福分齐天啊。”说罢,又朝着宋锦洛微微施礼:“以后,还请四姑娘多多提携。” 哇……不就是开个医馆,居然让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对自己卑躬屈膝,还说让自己多多提携,宋锦洛内心已经美翻了。 果然,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是很了不起啊。 她赶紧将高公公虚扶了一把,先去的道:“哎呀,您这是做什么?以后有用的找的地方,您尽管言语。” 高公公也是个人精,笑着道:“那咱家先在此谢过了。” “好说好说!”宋锦洛心想,这只要钱到位了,什么毛病都能给你治了,不过这高公公,总不能让她再把失去的给装回去吧,那可能……有点为难啊。 高公公拂尘一甩,朗声道:“宋锦洛接旨。” 于是,一众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宋锦洛满心欢喜的幻想着,凭她这逆天的医术,到时候一定可以横扫九州,她的医馆能开在九州的每一个国度,每一个城池,到时候她就是躺在史书中的神医。 只是,这圣旨听着有些不大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家有女宋锦洛,恪恭久孝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悖,秉性断淑,持恭淑慎,有徽柔之质,克娴于礼,朕躬闻之甚悦,兹特以指婚摄政王陆玄瑾为摄政王正妃,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全场寂静无声…… 宋锦洛跪在最前面,脸上的喜悦已被一片茫然所代替,身后跪着的几人更是一片惊讶无声。 煤球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在她身边追着蝴蝶撒欢,被她一巴掌拍的地上,不敢动弹。 高公公脸上挂着依旧和煦的笑意:“王妃娘娘,接旨吧……” “高公公,这不对,这样,您带我进宫……”宋锦洛觉得这误会真的太大了,这和她所期待的圣旨完全是两码事。 她怎么就给忘了,这皇帝之前就说过赐婚的,她怎么……就能忘了呢? 这乌龙闹得……难怪这高公公之前说什么提携,搞半天是对着摄政王妃说的,呸,真是晦气。 “你倒是挺懂礼数,还知道进宫去谢恩。”可不待她将话说出,门口,赫然传来了陆沉的声音。 第64章 接下圣旨 “摄政王……” 高公公见着陆沉,赶紧躬身请安。 映鱼几人也上前见礼。 陆沉轻轻嗯了一声,幽深的目光却是看着眉头紧蹙的宋锦洛。 只见她穿着一身青绿色烟纱长裙,裙上绣着点点绿梅,腰身处用同色的锦缎的收住,细腰不盈一握,晨间的风徐徐吹起,带起她柔软的裙角。 黑发倾落,今日只用了一根木簪随意挽着,衬的她肌肤如雪,眉目倾城。 天际线上越出的一丝金光自她身后缓缓升起,却不及她飘扬的发丝间,微微蹙起的眉眼半分。 这般绝色的容貌,可此时面容上却是难掩的怒气,陆沉自然知道原因。 他抬了抬手,风声推着他缓缓而入。 “陆沉,你来的正好,这……”宋锦洛看见陆沉,正想解释,却被他再一次打断, “高无庸,回去复命吧。”他没有理宋锦洛。 高公公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意识到什么,赶紧将圣旨塞到宋锦洛怀里,带着几个小太监飞快的消失了。 宋锦洛凝眸看了陆沉半晌,即便反应再迟钝,这会也明白了陆沉的意思,她不可置信的道:“你知道皇上的圣旨说的是什么?” 陆沉朝众人看了一眼,众人立即识趣的退开。 待院子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后,陆沉这才悠悠的开口:“怎么?你想抗旨?” 宋锦洛再也无法忍受的翻了个白眼,问道:“难道你不想?” 陆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问道:“你可知道抗旨的后果?” “大爷,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当然知道啊,不然我能拉着你一起去吗?”宋锦洛理所当然的道:“你可是摄政王,皇上对你那么好,他一定不会怪罪你的,所以,咱们现在就去进宫,你就告诉皇上说你不喜欢我,你要拒婚。” 陆沉冷笑了一声:“不怕死你就自己去,拖着本王作甚?再说了……这扳指是本王母后留给本王未来王妃的,你擅自拿走,连皇兄也知道此事。”他睨了宋锦洛脖颈间的墨玉扳指一眼:“当初偷本王扳指的时候,胆子那么大,还敢到处跟人说那我本王送你的定情信物,怎么……现在目的达到了,想过河拆桥?” 宋锦洛将墨玉扳指拿了出来,像拿个烫手山芋一般:“大爷……这个就真是误会了,我当时手里没钱,就想拿过来应个急,我哪知道这是你给未来王妃的啊,要不,我现在还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行?” 闻言,陆沉眉眼轻拧,蹙眉看向她,冷声道:“再叫一声大爷试试?” 她瞬间怂了:“别……我不叫了,您别激动啊,咱这不是商量事情呢……总之,您觉得我刚才的提议如何?您要是同意,咱们现在就进宫。” “呵……本王自然……”在宋锦洛期待的眼神中,陆沉微勾的唇角缓缓敛下:“不同意。” 宋锦洛惊呆了,怒道:“你……三十七度的嘴,你是怎么说出如此冰冷的语言的?” 陆沉修长的指间轻缓的婆挲着下颚:“昨晚皇兄问你,是自己自己答应,眉开眼笑的,这会又想变卦,你可知道,欺君罔上再加上抗旨,够你死八百次了?” 宋锦洛急了:“不是啊,这是误会啊……我以为……” “别以为了。”陆沉凉凉的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自己进宫抗旨,等着皇上治你的罪,第二,接下圣旨,明日特许你开医馆的圣旨和本王的亲笔墨宝一起送到你手里。” 宋锦洛睨了他一眼,嘟囔道:“明明说好是皇上的墨宝啊。” 陆沉被气笑了:“本王的墨宝在黑市也是万金难求,还敢嫌弃?” 宋锦洛赶紧道:“不敢不敢,您的也行,也行……”她苦哈哈的笑着,但说完就感觉不对了,哎……不对啊,不是讨论去皇上面前抗旨?怎么变成墨宝了? 又过了一日,一大早,准许她开医馆的特旨便送到了家里,宋锦洛笑嘻嘻的结果圣旨,总算,还是有一桩值得开心的事。 只是,她好奇的看着高公公:“公公,摄政王给我提的字呢?” 那可是她开医馆的招牌啊。 高公公笑着道:“回王妃的话,摄政王说了,让您想好名字了,去摄政王府取。” 宋锦洛挑了挑眉,也行…… 吃过午饭后,宋锦洛独自一人待在院子里,望着天空,映鱼在一旁绣着荷包:“小姐,您都对着天空半个时辰了,想些什么呢?” 宋锦洛单手撑着下颚:“我在想,到底用什么名字比较好。” 她用毛笔在纸上写了许多名字,九芝堂?不行……这盗用别的名字不太好,金丹堂,听起来比较霸气,但是太浮于表面了,还有什么呢…… 这时,在一旁追着煤球玩的小五跑了过来,看着她身前的宣纸上黑漆漆的大字:“这是什么呀阿姐,像个毛毛虫一样……” 宋锦洛看了小五半晌,这才想起来:“小五,阿姐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说完,她赶紧叫来青砚和弄墨:“你们两个,赶紧去街上打听打听,哪里的私塾比较好,我们家小五得赶紧去学堂上课了。” 青砚和弄墨出去后,她这才一把抱着小五:“小五,抱歉啊……是阿姐不对,忘记让你上学的事了。” 小五摸了摸她的脸颊:“阿姐,小五就想和阿姐在一块,小五不想上学。” 宋锦洛轻轻的捏了捏他的鼻尖,笑着道:“小傻瓜,不上学是不行的,你现在还小,不明白只有读书才能明理,这世间万物变幻莫测,唯有学识才是你一辈子能装进心里的东西,是阿姐的疏忽让你耽误了,阿姐会尽快送进入院上学,等你长大了,阿姐还会送你去军营历练,人这一辈子太长了,你总归能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的。” 小五似懂非懂的听了半晌,最后郑重的点着小脑袋道:“好的,阿姐,小五听话。” 宋锦洛学着曾经在维和部队的时候,看见别的医生安慰孩子的方法,将小五抱在怀里…… 青砚和弄墨的速度很快,晚间的时候便将消息带了回来,总共打听出金陵城有两家非常有名的书院,分别的白马书院,位于城东最深处,里面招手自开蒙到参加殿试的举子,第二个叫麓山书院,位于金陵城最北的麓山之上,山上风景宜人,且招的全都是金陵城内各个官家富户公子小姐。 第二日,宋锦洛带着映鱼几人分别对两家书院进行了考察,经过她的一番分析,最终选定了白马书院。 交了束修后,又过了一日,宋锦洛便亲自将小五送到书院,还特地让飞花准备了许多的吃食送给了书院的每一位夫子。 因着是上的开蒙班,是以小五的时间是,每日申时上课,酉时下课,待经过了乡试后,便会改成月休,即每个月回一趟家。 前几日,她又害怕小五刚上学不适应,是以每日都会悄悄躲在课堂外看,连续看了三日,发现小五状态很好,跟着夫子读书摇头晃脑,虽然课间休息的时候……因为社恐,不太跟其他同学打招呼,但是几天后,终究还是被几个热情的同学所感染,课间也会拿着食物和别人交换。 宋锦洛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待处理好小五的事情,已经是五日后了。 这日,宋锦洛将小五送到书院后,便抱着煤球乘马车来到了摄政王府。 守门的小厮认识她,眉开眼笑的将她放了进去,一路将她领到了书房:“王妃娘娘,小的名叫来福,王爷这会被圣上招进宫了,您等一会,应该就快回来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看到了消失在王府外的风声,看方向就知道是进宫去叫摄政王了。 宋锦洛:“……”这么客气她突然有点不习惯。 “别……别叫我王妃娘娘,叫我四姑娘就成。” “好的,王妃娘娘,您稍坐一会,奴才去让人给您上茶。” “……”好嘞,这王府真是心善,连聋子都不嫌弃。 她坐在书房内的金丝楠木太师椅上,喝着茶,吃着点心,一边撸煤球一边等着。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突然一阵轻微的车轮滚动的声音,她循声看了过去,却见陆沉幽深的双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杀伐之气,可那杀气稍纵即逝,快的让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正在她疑惑间,陆沉已经进了屋,问道:“等很久了?” 宋锦洛摇了摇头:“没有。” 闻言,陆沉看了一眼桌案上空空如也的点心碟子,唇角微勾,宋锦洛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忙道:“这不是我吃完的,是它……煤球吃的。” 煤球抗议的唔了一声…… 宋锦洛翻了个白眼,怒道:“让你少吃点,你看你肥的……” 陆沉幽深的双眸略过一丝亮光,问道:“很喜欢?” 宋锦洛笑道:“对啊,煤球很可爱。” 陆沉挑了挑眉:“本王在穷奇关有一个兽园,里面养了许多宠物,其中有一只吊睛白虎,皮毛光滑柔顺,威风凛凛,好看的紧。” “真的?”宋锦洛双眸瞬间亮起,然后又迅速暗了下去:“可惜太远了,看不到。” 陆沉道:“不远,本王可以让人将他带回金陵。” 第65章 医馆无人 深夜,三皇子府。 宋锦薇在院子中来回踱步,不时的朝着远处的夜色下望去。 身旁春月安慰道:“小姐,您别慌,三爷已经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岂料,宋锦薇却朝她一瞪,下一刻,巴掌飞快的扇了过来:“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我侧妃娘娘!记住,再有下次,我割了你的舌头!” 春月捂着脸,呐呐的点头,不敢再说话。 很快,陆晏清便从院外走了进来。 宋锦薇面上一喜,立刻迎了上去:“爷,如何了?” 陆晏清脸色铁青,甚至带着些许的阴沉,看了宋锦薇一眼,一言不发的走进了卧室。 宋锦薇跟了上去,可才进门,却被陆晏清一把扼住喉咙:“这次的事件你到底有没有参与?参与了多少?你当初和张冯两家的那两个蠢货合谋杀死宋锦洛的时候,有没有留下把柄?” 宋锦薇完全没有防备,被掐的满脸通红,她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夫君,来不及想为什么之前温润如玉的公子,会变成现在如恶魔一般,她赶紧道:“没有,这次春日宴的一直未回家,没有参与此事,当时鸡鸣寺的事情……我只是口头邀请了她们三人,至于买通杀手之类的,我都没有直接参与过,现在唯一能成为人证的,就只有贺家那个半死不活的。只是……您……您为什么问这个?” 陆晏清眯了眯眼,看着她:“最好把你之前做的蠢事处理干净,还有……若还想好好活着,做你的侧妃,就老老实实听爷的话,你宋家已经散了,你那个母亲已经在宋家祠堂以死谢罪,你那个妹妹还在镇抚司,即便放出来,也是去山上做姑子了却余生,至于你那个二弟,也别指望了。”陆晏清鄙夷的看着宋锦薇:“你那个不守妇道的娘做的事已经传遍金陵,你最近就待在家里,别出去丢人现眼。以后,不许再去招惹宋锦洛,懂吗?” 宋锦薇捂着喉咙,拼命的咳嗽着,然后大口呼吸。 她听了半晌,惊恐的问道:“爷,不……不是这样的,您救救我娘,她怎么会死?还有我三妹和二弟,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宴清嫌恶的甩开她:“原本还以为作为宋家嫡女,你能有点用,没想到……呵,就当本皇子眼瞎,总之,若是不想死,就在后宅待着,自然,你要是活腻歪了,就随你的便。” 说罢,陆宴清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独留宋锦薇在原地惊慌失措的流着眼泪,许久后,她终于意识到什么,赶紧喊道:“春月,快……去打听一下,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娘为什么会自杀?” …… 时间转瞬即逝,落花流水,转眼之间,便到了医馆开张的日子。 这天,风轻云淡。 宋锦洛站在自家医馆门前,打量着上下两层的门面,相当精致,十分满意。 可当她将视线往下移后,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见门前的两边圆柱上,挂着两幅字,左边写着:阎王让你三更死 右边写着:我能留你一辈子 视线再往上,医馆的正中间的牌匾上,则是四个烫金大字,妙手医馆。 怎么说呢,宋锦洛此时看着这幅字的心情非常复杂,如果她能未卜先知,她绝对不会答应让陆沉来提字。 这厮看着一副矜贵出尘的模样,没想到字迹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粗狂杂乱,没有一丝一毫的书法名家可言,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谁一大早用拖把拖地的时候,因为没睡醒,不小心沾到了墨汁,清洗不干净,随后怀着满腔的怨愤胡乱搅动而成。 再然后,这未干的墨迹又不晓得被哪里来的一股邪风吹落了多余的墨汁,一滴滴的自字尾蜿蜒而下…… 然后,就变成了宋锦洛现在看到的这么个德行。 怎么说呢,真的是很面前能看出这些字到底怎么读,至于其他的……艺术感?呵…… 宋锦洛是什么人,医学博士生,自小可是练着名家字帖长大的,这种字在她眼里那看着根本就是天理难容……到了极致。 她甚至都开始佩服陆沉,作为摄政王,传说中的军事奇才,还是北齐除了皇帝外最尊贵的存在,他是怎么好意思写出这样一手,连鸡爪子随手划拉几下都比他好看的字来的? 她越看,越觉得那些字让她无法忍受,可偏偏她还不能换。 尤记得那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沉写出的对联和牌匾后,便立刻拒绝,她实在忍受不了自己苦思冥想那么久的对联用这样一副字挂在门口。 可那厮却慢斯条理的道:“如果不想开,就换。” 呵……真是…… 算了,像她这么能忍辱负重的人,不就字丑点,无所谓! 开业的时候,金陵城各个官宦富户,都送来的花篮贺礼,即便来不了的,也派管家过来恭贺。 就连陆沉,也让风声给她送来了一个木质的礼盒,宋锦洛笑着道:“王爷太客气了,替我多谢你们家王爷。” 风声倒是没说什么,身后的来福捧着礼盒道:“王妃娘娘,您太客气了,王爷不是我们家的,是您家的。” 宋锦洛:“……” 开业的热闹维持了三天,几乎整个金陵城说的出名号的人户都来恭喜过她,就连金陵城内其他医馆的掌柜也来了,只是…… 宋锦洛坐在问诊桌后,单手撑着下颚,随意扫了一眼同她一样坚守在自己岗位,却也是无聊的开始打哈欠的众人,真是奇了怪了,开业都快一个月了,这金陵城风水好成这样? 这一个月,金陵连个伤风感冒的都没有? 映鱼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撑在柜台边,和飞花逐月,三人大眼瞪小眼,门外的朱雀长街,宽阔的主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可医馆内,风云浪静,门可罗雀。 青砚和弄墨在后院练了一上午射击,这会也在前面学习认药。 在她第三次脑袋磕到桌角被疼醒后,宋锦洛彻底坐不住了,她眯了眯眼,对着众人道:“好好看家,我去外面看看。” 交代完后,将煤球抱在怀里,便出了门。 开医馆之前,她是做过调查的,在她的印象中,整个金陵城大大小小的医馆不到十家,最大的一家位于青龙大街,名叫百草堂,在北齐国内有多家分店,金陵城的是总店,开业至今已有一百多年,是北齐有名的老字号。 宋锦洛站在百草堂门口,看着从问诊堂一直排队到街角的病人,有些怀疑人生。 算了,毕竟是老字号,换一家再看看。 傍晚的时候,飞花他们已经将小五接了回去,连晚饭也坐好了,一群人站在妙手医馆门口张望了许久,才看到宋锦洛抱着煤球缓缓走了回来。 另一边,摄政王府。 陆沉正看着边关的急奏,一旁,风声缓缓走了进来:“王爷。” 陆沉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问道:“如何了?” 风声道:“王妃娘娘的医馆内,这一个月,一个看诊的病人都没有,要不要属下……” 陆沉丢掉手里的奏折:“不必,明日随本王出城巡营吧。” 第二日,宋锦洛正坐在屋内想如何引客的办法,她总结了一下,医馆没人来的原因,第一,源自北齐向来没有女子行医的先例,第二,城内各处分布医馆,都已开业多年,所以基于这两点,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那么她只有一个办法,给所有人秀一手,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医术,只是……这秀一手的节点选在哪里好呢。 正当她想着办法的时候,却猛然听到外面响起羡玉的声音:“宋姐姐,宋姐姐,你在吗?快跟我走……救命啊。” 宋锦洛正攥着佛珠沉思,猛的被羡玉拉了起来:“公主,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慌成这样?” 羡玉让扶光拿起她的药箱,就将她推上了马车,对着外面的车夫道:“快……快点。”说完,她又对着宋锦洛道:“宋姐姐,城东吴家的长媳,也是我的手帕交,她叫孙蓉蓉,她今日临产,可是产婆说她难产,我把宫里的御医都叫过去了,已经整整两日了,御医说大小只能保一个,我求求你了,宋姐姐,你救救柔柔好不好?” 宋锦洛赶紧道:“你别慌,我过去看看。” 待到了吴府,羡玉拽着她一路狂奔,才进院子便是一阵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伴随着微弱的叫声…… 吴家的大公子吴永年着急的来回踱步,吴家老夫人则坐在太师椅上,默念阿弥陀佛。 丫鬟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来回跑,很快,产婆便举着血淋淋的双手跑了出来,惊慌的道:“老夫人,大少爷,你们可得做选择啊,少夫人快不行了。” 吴永年闻言,脸色一白:“这……” 老夫人咬牙,站了起来:“保小!!当然是我吴府的孙子金贵。” 吴永年闻言,差点哭了出来:“母亲,不行啊……柔柔她……儿子不能没有柔柔。” 老夫人一把将他推开,厉声道:“混账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儿女情长!”说罢,指着产婆道:“去,按我说的做!” 吴永年看起来十分伤心,甚至不顾身份的泪流满面,他想阻止……却还是没敢再出声。 他们吴家三代单穿,为吴家延续香火是他的职责,他不能……也没有资格在这个时候说话。 宋锦洛冷笑了一声,果然妈宝男不分朝代啊,哪里都有,只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恶心。 羡玉赶紧拦住产婆:“慢着!我找了大夫过来,可以救柔柔。” 吴老夫人明显不信任,但碍于对方是公主,也不好疾言厉色,只道:“公主,你还待字闺中,不适宜掺和此事,况且……我北齐从未有过女子行医的道理。” 宋锦洛听着屋内搀扶越发虚弱的呼吸声,说道:“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羡玉……拦着他们,我进去救人。” 第66章 延续香火 宋锦洛提着药箱进屋,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差点没给她熏晕过去。 两侧的丫鬟见到她,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道是该将她赶出去还是自己跑出去。 在丫鬟愣神的时间,她已经查看了孙柔柔的症状,臀位……再加上产妇不正当的用力,导致下身撕裂,然后,因为羊水已经流干,胎儿有些缺氧,最严重的是,产妇已经在大量流血。 唔……还行,在她的能力之内。 这种时候,只要先开刀将胎儿拿出来,再给产妇止住血就可以了。 于是,她将丫鬟轰了出去,两个丫鬟是都是吴府的人,对她也不甚上心,闻言便立即跑了出去。 宋锦洛低头在孙柔柔耳边道:“听着,我是羡玉公主的朋友,也是大夫,我能救你和孩子,请相信我。所以,待会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知道吗?” 孙柔柔脸色惨白如纸,疼痛已经让她开始意识模糊,迷糊中听见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点了点头。 说完,她将产妇抱了起来,双眼一闭,进到了空间的手术室内。 将产妇放在手术台上,她做好了手术前的一切准备,净手消毒,准备器械,再查过产妇的血液样本后,她给产妇上了血袋补血。 以免产妇在手术过程中,供血不足昏迷过去。 再然后……给产妇打了麻药。 打麻药的是一根巨长的针管,打在产妇后脊椎上。 针刺进去的瞬间,孙柔柔克制不住的颤抖,宋锦洛冷静的道:“别动,这个时候,即便觉得痛的快要死掉,都不能动,明白吗?” 闻言,孙柔柔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剧烈的痛感还是让她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呜呜咽咽的喊出了声。 在等了几分钟后,她捏着孙柔柔的肚皮,问道:“痛吗?” 孙柔柔躺在台上,点了点头。 宋锦洛拧眉,不对啊,麻醉药应该起效了,怎么还会有痛感? 她试着加了药量,可孙柔柔蓉还是有痛感,宋锦洛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不好,这人只怕是万里挑一对麻醉药免疫的倒霉蛋…… “孙姑娘,现在的情况是,你难产,想要救你和孩子我只能剖开你的肚子将孩子拿出来,因为你已经生了两天了,孩子再不出来会被憋死,所以我要用剖开肚子的办法救你和孩子,原本我用了麻沸散,你的肚子以下是没有知觉的,但是……你比较特殊,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仔细了,我刚才给你上了麻沸散,可是……麻沸散对你无用,所以,我只能给你生剖,明白吗?” 孙柔柔快被阵痛折磨到窒息,勉勉强强听到了她的话,双手揪着被子咬牙点了点头。 “很好!”宋锦洛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要动刀了,你记住,不管多痛,都不可以动,明白吗?” 然后,宋锦洛开始拿着手术刀一层层的划开她肚子上的皮肤,总共七层,每划开一层,她都能感受到孙柔柔从灵魂中发出的颤抖。 “啊……”那是一种不太像人类能发出的嘶吼声,在宋锦洛耳旁不断炸响。 孙柔柔全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湿,眼泪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发髻乱成一团,她死死的咬住双唇,嘴角周围全是血迹。 终于,子宫划开,她带着手套的双手在里面找到子宫,将胎儿拿了出来…… 可胎儿由于在子宫内憋的太久,浑身青紫,再加上有两圈脐带绕颈,被拿出来的胎儿没有哭声。 孙柔柔疼的已经快失去呼吸,她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她知道孩子已经出来了,但是却没有听到哭声,她一下就开始慌了起来:“大夫……大夫……怎么了?我的孩子……” 宋锦洛淡淡的道:“没事,相信我。” 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稳且冷静,也无形中让孙柔柔产生了一种安全感,闻言,便没再说话。 宋锦洛开始给胎儿急救,一边给新生儿做心脏复苏,将肺部的羊水吸出来,然后用力的拍打的他的脚底板,就这样,一下一下…… 终于,原本没有动静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孙柔柔的眼泪也在那一刻决堤,她张大着嘴……任由眼泪一颗颗的滑落。 宋锦洛将脐带处理好,孩子洗干净后包好,然后将孩子抱到孙柔柔身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道:“恭喜,是个女孩儿,小家伙身体很健康。” 将孙柔柔的肚子缝合完毕后,她才将母子二人一起抱了出去。 屋外的人也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吴老夫人一下就闯了进来:“我的乖孙,让我看看……” 一进来便将孩子抱在怀里走了出去,连个眼神也没给床上虚弱的媳妇。 吴永年也想进来,却被家丁拦在外面:“少爷,产房血腥,您不能进去啊。” 宋锦洛挑了挑眉,冷笑一声,兀自对孙蓉蓉交代道:“三个时辰后,要记得翻身,一炷香的时间翻一次,明日申时开始,你要自己下床慢慢尝试走路,可以让人扶着你,懂吗?还有……不要吃大补的东西,饮食清淡有营养即可,四十五日内不要碰冷水,不能吹风明白吗?” 孙柔柔感激的看着她:“谢谢你,大夫……你的大恩,我和孩子都记着。” 宋锦洛拍了拍她的手:“好好养病。” 羡玉在一旁道:“是啊,别说这些,宋姐姐就在金陵,你想谢她多的是机会,先把身子养好。” 知道自己的夫人没事,吴永年十分开心,亲自拿着一叠银票交给宋锦洛:“多谢大夫,您真是妙手回春,听说金陵城多了一个女大夫,之前还不信,今日见着姑娘这妙手回春的本事,实在是佩服,您救了内子一命,实在感激不尽,这是诊金,您收好。” 宋锦洛收好银票,背着药箱走了出去,却听见门口吴老夫人尖叫一声:“怎么是个丫头片子,哎……没事,丫头也行,等她出了月子,你俩再怀一个。” 吴永年看了一眼孩子,很是喜欢,虽然是个女儿,但也是他和柔柔的孩子,不过母亲说的也有道理,自家家三代单传,肯定是要生儿子的,于是也点头附和道:“好的,母亲,您放心,等明年一定给您生个大胖孙子。” 宋锦洛:“……”古代的显眼包真是……太显眼了。 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还是淡淡的说了句:“不行,她的身体很虚弱,作为一个大夫,我的医嘱,啊说错了,我的建议是,她最好不要再怀孕。” “什么!”吴老夫人直接跳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为什么不能生?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吴少夫人此次难产,伤了元气,身体损耗太大,余生都要慢慢调养。”宋锦洛站在原地,双眸清冷,恢复了从前在军区医院冷静淡定的行医风格:“如果恢复的好,寿数还能有个几十年,生孩子什么的,除非你想让她一尸两命,否则,最好别再让她有孕。毕竟这种疼痛,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经受第二次。” 吴老夫人不可置信的道:“你这是什么话?谁家只能生一个孩子?还一尸两命,你这个小姑娘……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的媳妇和孙女,你敢在我府里如此胡说八道,我早就让下人大棒子把你打出去了。” 吴永年抱着闺女:“大夫,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夫人和女儿,你的诊金一文都不会少你的,但是也请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我们吴家三代单传,柔柔既然嫁给了我,就是要给我们吴家延续香火,你作为一个大夫,怎么能阻止别人生孩子?” 身后,孙柔柔眼底的光,在一寸寸熄灭,没人关心她的身体,他们关心的只是吴家的香火,她是死活根本不重要…… 甚至,在她难产生死一瞬的时候,他们选择的是舍弃她,当然……作为一个母亲,她是选择也是如此,可是……那是她的婆母和丈夫啊! 宋锦洛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三代单传?延续香火?呵……她的命就不是命吗?你们吴家什么香火?女儿就不能延续香火了?非得男孩?是有皇位要继承?” 闻言,众人一惊,吴老夫人指着她怒道:“你敢说此大逆不道之言,不想活了吗?” 宋锦洛翻了个白眼:“那你去官府告我吧!” “你!!”吴老夫人被她噎的说不出话。 吴永年赶紧安慰自己母亲:“母亲,别生气,她只是个外人,咱们家如何生孩子,何时轮得着外人说什么,您别气,我和柔柔明年一定满足您抱孙子的愿望。” 羡玉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好友,转头怒道:“放肆!!你们眼里只有传宗接代,柔柔受了这么大的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你们居然还敢在此喋喋不休的叫嚣,是欺负柔柔身边无人吗?你们可想错了,本公主还在呢。” 吴老夫人赶紧道:“公主息怒,您这是哪里的话,柔柔是吴家的长媳,我们自然是疼她的,哪有欺负她的道理,您实在是严重了。”说着,吴老太太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了,公主,再过阵子,便也到了您和亲出嫁的日子了,老身在此,祝公主一路顺风,一胎得男……” 第67章 军营疫病 闻言,宋锦洛不由得看了羡玉一眼,和亲……自己居然完全没听说这件事。 羡玉被气的双颊通红,指着吴老夫人:“你怎么敢……” 扶光站在羡玉身边,也是愤怒不已,想要动手,却被羡玉拉住。 这毕竟是她儿时好友的婆母,她不能真的去撕破脸,只能强忍着怒气,一旁的宋锦洛却是听不下去了。 明晃晃的嘲讽啊,和亲是什么好事?还阴阳怪气的说一大堆? 宋锦洛可不管那么多,冷笑一声,拍了拍衣袖,一团无色无味的药粉便进入了吴老夫人的鼻子中。 她拉住羡玉:“公主,还得劳烦你送我回去。” 羡玉强压下心头怒火,跟宋锦洛一起出了吴府的大门。 才刚走出玄关,便听到里面吴老太太的惨叫声:“哎哟……我的嘴,这是怎么了,天啦……唔唔……唔……” 下一刻,吴永年惊恐的声音响起:“天啦,娘……您的牙齿怎么全掉了?” “快……快去叫大夫……” 门口,羡玉惊讶了好一会,最后看向宋锦洛:“宋姐姐,谢谢你……” 宋锦洛一脸疑惑的道:“嗯?谢我什么?哦……谢我救了你朋友是吧,没事,我收了诊金的,足足三百两呢。” 说罢,她扬了扬手中的银票:“都够小五一个月的学费了。” 说到这,她就不得不吐槽一下,这古代读书的费用了,简直高到离谱。 一个月连读书的生活费加上书本,居然要三百两,别说那些食不果腹的穷人了,就连许多富户可能都读不起,这也就导致了教育资源严重倾斜。 羡玉笑着将脑袋埋到她怀里,闷闷的道:“宋姐姐,你真好。” 二人一起上了马车,宋锦洛看着她闷闷不乐的表情,问道:“时间定了吗?” 羡玉闻言,摇了摇头,呐呐的道:“没有,但是……过不了多久,我将会和七皇兄去大焱参加五年一度的马球会,到时候北齐,出云,有穷和大食都会派遣公主和皇子过去,至于嫁给大焱哪一位皇子,我也不知道。” 听到这里,她算是明白了,这都不算是和亲,而是将羡玉以礼物的形式送给大焱,这算是朝贡的一种。 她拍了拍羡玉的手,感叹古代女子动荡不安的命运,即便是出身皇室,独得圣宠的公主,到最后也还是逃不掉和亲的命运。 到时候,便是背井离乡,红颜枯骨,只怕终其一生都不能再回来。 马车行到一半,却被风声给拦住了。 “四姑娘,王爷有请。” 圣旨已下,原本风声也想叫王妃娘娘的,可想到之前来福那样叫之后,四姑娘翻的白眼,他想,还是等四姑娘入府了再改口。 羡玉原本带着哀伤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暧昧,看向她:“宋姐姐,上次你还骗我,说你和我皇叔没什么……”说着,她眼眸娇滴滴的一转:“过不了多久,我就得叫你皇婶……” 宋锦洛想了一下那两个字,浑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蹙着眉:“别乱叫……” 都给她叫老了。 羡玉笑嘻嘻的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快去吧,别让皇叔等急了,皇婶……” 宋锦洛:“……” 马德,鸡皮疙瘩起来了。 她下了马车,原本以为迎接她的会是另外一辆马车去摄政王府,结果,风声却将一匹银白色的马牵给她:“四姑娘,上马……” 宋锦洛双眸一亮,这匹马毛色光滑水润,而且膘肥身健,真是不错,只是……她记得北齐是有规定的,闹市区不让纵马,她疑惑的看着风声:“去哪?” 如果是在城区内,风声准备的应该是马车,直接丢给她一匹马,很显然要去的应该是城外,只是她不太明白,让她去城外做什么? 风声神色有些焦急,躬身道:“城外,军营。” 去军营?那是能随便去的地方?这陆沉又想干什么? 不而且看风声这幅表情,莫不是城外军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管怎么样,先过去看看,她一跃而上,勒了勒缰绳,短鞭一挥,纵马直接出了城。 动作行云流水,潇洒非常。 风声在后面看的惊叹不已,金陵城中,女子会骑马的本就少见,何况骑术还如此高超。 二人一路行到军营处,宋锦洛还在想,这陆沉为什么会让她一个女子去军营,可直到看到军营处袅袅升起的白烟,她嗅出其中夹杂的药味,心中一沉,这是……去除疫症的药。 还未下马,便见到陆沉等在路边,见到她后,眸色明显一松,唇角微勾:“书中曾言道,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如此英姿飒爽,本王今日倒也是见着实景了。” 她利落的翻身下马,蹙着眉看着陆沉,随手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瓷瓶,啵的一声拿掉瓶塞,自己吃掉一颗后扔给陆沉:“这是避毒丸,每人吃一颗。” 后面赶来的风声也分了一颗,吃到嘴里。 陆沉微微一笑,照着做:“还没进去就知道了?” 宋锦洛道:“熏的火堆里,有硫磺、艾草、土茯苓、重楼以及数十种杀毒的草药,很明显,军队里面爆发了疫病。” “那你还敢来?” 宋锦洛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吐槽道,谁想来了?不是你让人叫我来的? 面上却是一片平静,甚至还拈着佛珠,淡淡的道:“无量天尊,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罢,她面上一凝,转身朝着军营走了进去. 陆沉挑了挑眉,跟在身后,然后对着风声道:“将军营的消息封死,护城军军营出现疫病的消息不得外传,传本王的令,这个月轮班取消,让京城内的护城军继续严守岗位,无诏不得出城,还有……将此信带进去给皇兄。” 风声领命而去。 鹤唳则推着陆沉进了军营内。 护城军驻扎的地方位于金陵城外三十里的一处荒地,有两班,共有十万人,每班五万,内外轮流守护金陵皇城,这两班人马隶属皇城司司长谭瑾管辖,一月一轮,谭瑾一向都在城内的皇城司安排护城军的事宜,可前些日子,因为摄政王突然亲临护城军军营,是以他赶紧过来随侍在侧。 可没想到,二人刚到营地,便发现了护城军内的人出现了疫病。 短短一日,感染的人数便在急剧增加,传染性非常强。就连一直在军队的军医,都束手无策,数十名军医甚至已经病倒了五个。 谭瑾穿着官服,守在门口,陡然间来了一名身穿青衣的女子,正想拦截,却见女子身后跟着摄政王陆沉,瞬间他就摸不准了。 这王爷说去找个神医来,难道……是这个女子,不,绝对不可能。 北齐向来没有女子行医的,况且这疫病来势凶猛,连军医都没办法治疗,王爷肯定不会让个女子过来的,之前说的神医,应该是神医谷的谷主,毕竟传闻中,神医谷的谷主和王爷是至交好友。 对,肯定是这样的。 也不怪谭瑾如此想,他是个武官,一向醉心军事,不管其他,今日金陵城的传闻他一无所知。 是以,谭瑾在思索半晌后,直接将宋锦洛给拦住了:“姑娘,军营重地,女子不得入内。” “这样啊……”她双手负在身后,侧身指着身后的陆沉道:“可我是他邀请来的。” 谭瑾此人一向规行矩步,从不逾越,且向来直言敢谏,连皇上看到他都时常会被他气的头顶冒火,所以他的头铁是出了名的。 不待陆沉说话,谭瑾直接道:“王爷,军营重地,女子不得入内,还请王爷不要让下官为难。” 宋锦洛闻言,挑了挑眉,笑道:“摄政王,这规矩我也是知道的,要不然我还是回去吧,别让这位……啊,不好意思,你叫什么?” 谭瑾道:“本官名叫谭瑾。” 她问的十分自然,答的人也十分流畅,答完谭瑾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宋锦洛继续道:“哦……谭瑾是吧,摄政王,别让谭瑾为难了,看他这面向,已经染了疫病了,都没几日可活了,别为难他。” 谭瑾皱眉道:“哎……你这女子,怎可直呼本官姓名。”说完,他惊道:“你刚说什么?” 鹤唳赶紧道:“谭大人,还不让人进去,这位是宋姑娘,皇上亲笔御书行医问诊的神医,是王爷……”他顿了顿,差点把王妃说了出来,觉得有些不合适,改口道:“是王爷特地请来治疗疫病的。” 谭瑾脸色一白:“女子……能行医?还进军营?” 陆沉道:“再啰嗦,本王把你扔护城河里去喂鱼。” 谭瑾赶紧让开,躬身候在一旁。 宋锦洛大摇大摆的从关卡走了进去,待走到谭瑾身旁停了下来:“与其担心女子能不能行医进军营的问题,我倒觉得谭大人应该担心自己还能活多久。” 说罢,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营四处都熏着杀毒的草药,不时有身穿铠甲的士兵抬着哀嚎的队友向军队深处走去,还有的直接盖上了白布。 里面的状况比她想的还要严重一些,有提着药箱的医者正在给病患治疗,也有堆砌在一起的尸体,她略微看了一眼,发病的人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溃烂,伤口处的血迹伴随着黄色的脓一起流出…… 看起来有些可怖。 不对,这发病的病症怎么看着有些渗人…… 走着走着,突然有个抬人的士兵倒了下来,眼见就要倒向陆沉,原本走在前面的宋锦洛却好像身后长了眼睛,身形飞快的向后移动,单手拖住士兵,另一只手接住担架,陆沉看向她,一向淡漠的眼底出现微微的错愕。 宋锦洛将担架交到另一个士兵的手里,另一只手还将已经昏迷的士兵抱着,问他:“怎么样?碰到你没有?” 陆沉摇头:“没有,怎么了?” 宋锦洛神色有些严肃:“他染病了,别碰他,还有谭瑾,也染病了,这些人都不能触碰,尤其是破损的伤口处,一旦触碰便会马上感染,你们……” “那你还碰?”陆沉突然变了神色:“放开他!” 第68章 军营死士 被陆沉突然严肃的神色吓了一跳,因为害怕陆沉动手,她甚至抱着那昏迷的士兵后退了一步。 陆沉神色微沉:“你做什么?” 宋锦洛身为医学生,天生对于病患有着极强的责任感,她将士兵护在怀里,蹙眉道:“我不会有事,我体质比较特殊,这个疫病不会传给我的,你就别管我干什么了,陆沉,这病症不正常,并不是一般的疫症,传染性太强,不光你必须马上封锁整个军营,然后已经感染的和未感染的分成两个区域。” 说罢,她抬手在昏迷的人额头摸了一下,果然烫手…… 她舔了舔唇瓣道:“我将人扶过去,还有,你让鹤唳去妙手医馆,将映鱼和青砚带过来,告诉映鱼,把我房间里的避毒丹全部带过来。” 说完,她匆匆抱着人朝空地跑了过去。跑了一半,她隔空朝着身后喊道:“谭大人你还不跟过来?真的想死啊?” 陆沉眸色深沉,也没再纠结,只吩咐一旁的鹤唳道:“按照她说的去做。” 一旁的谭瑾被吓的不知所措,陆沉瞥了他一眼:“还不去?” 接下来,整个军营全部按照她所说的开始划分区域,军营素来军纪严明,是以上面下达的命令,不管是什么,下面的人都执行的相当到位。 没一会,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她说的整理妥当,在这期间,她查过军营的用水和吃食,都没有问题。 看来,问题不在这里,她抬眼扫了一眼四周,吃的没问题,那应该是空气…… 宋锦洛从空间内拿出防护服给陆沉和几个军医穿上,然后便开始蹲下来逐一给发病的病人检查身体,她带上医用乳胶手套,轻轻沾了些病人伤口溃烂的脓血,然后放进玻璃瓶中。 随后进去一间临时搭着的帐篷:“我要研究一下病患的伤口,我出来之前,你们谁都不要来打扰我。” 谭瑾看着她纤瘦的身影消失,一脸担忧的道:“王爷,这……” 陆沉没理他,指间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扶手。 黑沉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帐篷,进去的这么干脆利落,也不知道回头看他一眼…… 不过,极少看她如此认真的神色,第一次见,竟然让他感觉有些惊艳是怎么回事。 半个时辰后,宋锦洛蹙着眉从帐篷中出来,正好看到鹤唳带着映鱼和青砚来了,宋锦洛接过东西,对二人道:“这疫病传染性很强,如果害怕你们可以回去。” 二人慌忙摇头,映鱼道:“小姐,我们不会回去的,让我们留下来,我们不怕。” 宋锦洛看了二人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依旧拿出药丸让二人吃下:“这个药是避毒丸,能减少大多数有毒气体的侵害,但如果是实质性触碰后被感染,这个药丸就会失效,所以接下来你们一定要非常注意,避免接触身体。” 说完,指着一旁的防护服道:“穿好它。” 二人依照指示穿好后,青砚问道:“小姐,你怎么没穿?” “我没事,这疫病于我没有任何伤害。”她说完,便立即从袖口中掏出一堆药材,指挥两人架火炉,开始熬制。 可就在解药熬制的时间,很快,未感染区域内,也突然爆发性的出现急剧死亡的案例,有个士兵身上从溃烂到死亡也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这就很不对劲了。 这种疫病按照她所见的症状,从初期感染到病发直至死亡,最起码也得两日,这是一群官兵,身体素质都是极好的,不应该死的这么快,像谭瑾这种武官,已经感染了,但是这会连症状都没有。 宋锦洛赶紧冲进帐篷,见到帐篷内已经死了四个人,其余的士兵脸色煞白的缩在角落里,她上前随即翻开一个士兵的尸体,依旧是伤口溃烂化脓,脓血呈亮黄色和深绿色两种,是由黄色逐渐变绿。 她掏出手术刀,在尸体的胸口处划下一刀,深绿的血液瞬间喷溅了出来…… 绿色的血。 她嗅了嗅,血液中带着奇特的香味,这不是疫病,而是有人刻意下毒引发的传染病,她立刻转头问道:“你们刚才干什么了?” 其中有个士兵道:“他刚才因为看到胳膊上突然溃烂,太过害怕……哭了。” 哭了?难道是眼泪……不对,这不可能,她仔细查看了病患,然后对着众人道:“我会马上安排给你们几个换帐篷,记住,你们不会有事,他的死亡不是因为哭,而是太过紧张,心率过快加速了毒素在体内的游走的速度,所以你们一定不要过于紧张,明早之前,我就会研制出解药,你们一定要听懂我的话,不要紧张,不要乱走,一切听指挥。” 说完,她叫来青砚带着几个人在帐篷内开始杀毒,杀毒药剂是她从空间内拿出来的,然后泡上水,古代没有喷壶,只能人工到处撒,宋锦洛吩咐的是,一个时辰洒一次,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 弄完这一切,她又给其余几个士兵分别看了状况,发现他们都已经感染,便安慰道:“好好待着,你们不会有事,相信我。” 说完,她立刻跑出了帐篷,去了主营,陆沉却不在,问了巡营的官兵才知道,他在熬药的地方,她一路跑了过去,见他正拿着把扇子对着炉子扇火,鹤唳此刻不在,她正要喊他,不料身旁的一个巡营士兵突然倒了过来,她抬手便要去接,可电光火石间却发现对方手里拿着一把短刀。 她可以躲开,但是身后是一排排的炉子,炉子上是解药,如果她躲开,此人势必会将解药踢飞,再熬一次并非不可,只是病发的人只怕等不到下一次的解药。 但是如果她不躲,这把短刀会刺进她的肚子,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银丝环突然激射而来,将士兵缠住,高高的拉起,越过一排排的药炉,跌到了陆沉的身前。 只见他眉眼冷冽,银丝环的银箭尖头直接刺穿了对方的心脏,那士兵瞬间倒地不起,陆沉这才抬眼看向她,问道:“伤到没有?” 宋锦洛摇了摇头:“我没事。” 陆沉唇角微敛,神色有些不悦:“为什么不躲开?” 他很清楚宋锦洛的本事,这种级别的杀招,她不可能躲不开,他刚才一直看着,这傻子就没打算躲,是想拼着挨一刀? 宋锦洛站在原地:“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躲开了这些药……”说到这,她忽然神色大变:“小心!”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原本已经倒地而亡的士兵猛然站了起来,他甚至没有去拿刀,只是一把一掌拍碎了自己的天灵盖,然后大面积的鲜血喷射而出,陆沉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宋锦洛速度飞快跑去,一把将陆沉抱住,用自己后背挡住鲜血…… 可显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还是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沾到了陆沉的皮肤上,宋锦洛霎时间脸色惨白,捏住陆沉的脉搏开始查探。 这时,巡营的士兵被这边的响声吸引了过来,看到地上倒着的尸体,齐齐跪下来请罪:“救驾来迟,还请摄政王恕罪。” 陆沉慢斯条理的收回银丝环,冷声道:“护城军的军营内,出现杀手,你们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领头的人道:“王爷恕罪!属下罪该万死。” 宋锦洛道:“你们的确该死!但是这笔账先记着,等疫病接触你们该怎么算怎么算,现在你们马上把这具身体带下去焚烧,和所有染病死亡的人一起。” 陆沉道:“等等,还没有……” 宋锦洛瞪了他一眼,小声道:“我知道,我都看到了,这人腰间纹了一个狼首的印记,不用查了,这一顶是哪一方势力培养的死士,现在你听我的,回帐篷去。” 陆沉抬头看着依旧抱着自己不放的宋锦洛,柔软的触感,带着女子独有的清香,再加上这暧昧到极致的姿势…… 这还是第一次,一个女子和他靠的这样近,也是第一次,一个女子这样焦急且不故意切的将他护在怀里。 他的嘴角逐渐漾起一丝笑意,抬起头,意味不明的笑着:“怎么了?这般紧张做什么?我没事……” 鹤唳也闻声赶了过来,看着二人暧昧的的拥抱,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可宋锦洛此刻探着陆沉的脉,已经清晰的探到对方体内的疫毒从皮肤表面开始渗透到了里层。 她瞥了陆沉一眼,捏着他的手腕:“走,随我进营帐。” 第69章 身染疫病 将陆沉推到帐篷内,下一刻,她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唰的一声,将陆沉的外衫给撕开了。 她弯下身子,将陆沉全身都扫了一遍,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病发。 然后便拿出医用酒精将那些沾在皮肤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陆沉:“……”他默了好一会,咳了两声,这才开口:“大白天的,这么着急?” 声音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笑意。 宋锦洛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冷笑一声,原本带着怒气的面容瞬间一变,只见她微微一笑,眼底划过一丝妖娆的雾气,陆沉看的有些痴迷,喉结滚动…… 不料,下一刻,宋锦洛却不知道从哪掏出一颗银针狠狠的刺进他后颈的位置,突然的痛楚让陆沉低低的嘶了一声,他掀了掀眼皮:“刺后颈,你撕本王衣服做什么?” 宋锦洛冷笑一声:“穿的跟个红孔雀似的,难怪别人要杀你。” “你有点良心,刚才若不是本王,你这会可就躺下了。”陆沉轻飘飘的道。 宋锦洛翻了个白眼,敷衍道:“是是是,真是太感谢你了。”说完,她又测了测陆沉的体温,发现没什么变化,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随即坐在凳子上:“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是先解毒还是先查内奸?你染病的事情肯定已经传出去了,解毒的方子我正在研究,第一批解药出锅后可以让最先感染的士兵喝,但是我刚才发现今日第三区死亡案例的士兵,他们感染的病情出现了变异,简单的说,我之前熬制的解药,解不了。” 她有些担忧目前的情形,敌在明我在暗,她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而且对方目的是什么也不清楚,毕竟如果是想杀死士兵,他们完全可以下剧毒,可这瘟疫…… 她思索了一会,才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不仅没说话,甚至还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宋锦洛:“……” 这人什么毛病? “你看什么?”宋锦洛蹙着眉:“不是,这护城军可是你皇城的军队,你都被人偷家了,作为摄政王,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陆沉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依旧没说话。 宋锦洛被他闪着寒光的眼神看的发毛,她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你……你……说话呀。” 这是生气了?为什么? 陆沉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下一刻眉眼微蹙:“本王口渴,不想说话。” 宋锦洛心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口渴了啊,那还行,喝杯水就能解决的事,吓她一跳,以为这人又抽风了。 她飞快的倒了一杯水,然后递给陆沉:“你渴了就喝水啊,那样瞪着我做什么?” 陆沉盯着她,丝毫没有接过水杯的意思,宋锦洛双手捧着杯子等了半晌,最后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喂你吧?” 那厮挑了挑眉:“为了救你本王染了疫病,抬不起来。” 宋锦洛深吸了一口气,没错,说的对,的确是为了救她,她深吸了两口气,努力保持住微笑,将茶水喂了过去。 陆沉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宋锦洛将茶盅放下,道:“不喝了?不是说渴了么?怎么喝这么少?难道中了疫病的人,会不爱喝水?” 她一心都扑在研究疫病之上,这也不能怪她,作为一个医学狂魔,这种有挑战性的疫病,实在让她有些莫名的兴奋。 此时的她,看着陆沉的神色带着些许探究,那一双明媚而清亮的眸子此刻即便是在思考,也给人一种勾魂夺魄的媚态,偏生她又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这样的时刻,却无端让陆沉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难以克制的欲望。 犹如独行于万里黄沙的午后,一望无际,被烈日炙烤,胸腔中是阵阵难以抵御的火烧火燎的干涩和灼烧。 后来,当他忽然伸出手扣住宋锦洛的后脑勺的时候,温软的唇齿触碰,让喋喋不休的人瞬间住了嘴,睁大着仿佛受到惊吓的双眼。 他甚至还腾出一只手,覆上了她的双眼,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宋锦洛微微有些不适应,脑袋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完全无法思考,只是下意识的抓住对方的手腕,以防自己重心不稳摔倒。 像是被她小心翼翼的态度取悦,陆沉轻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带着致命的蛊惑之感,让宋锦洛绷着的心弦瞬间四分五裂。 双唇上辗转反侧的柔软触感那样真实,她脑中的轰鸣一声,脸上霎时一片绯红,燥热不已。 她一掌推开陆沉,也不知是因为羞愤还是为何,她用力过度,直接将陆沉一掌打倒在地,然后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她的脸上。 她飞快的跑了出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陆沉只觉得眼前一道残影一闪而过,帐篷内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听见声响,鹤唳掀开门帘便跑了进来:“王爷,发生了何……您怎么摔地上了?” 陆沉坐在地上,唇角微勾,随后竟是随手一搭,便从地上站了起来,鹤唳看的目瞪口呆:“王爷,您……” 在陆沉扫过来的眼神中,鹤唳的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陆沉随手端起一旁刚才宋锦洛给他喂水的茶杯,又喝了一口,这才对着鹤唳道:“谁让你进来的,本王染病了,快出去。” 鹤唳低着脑袋:“是宋姑娘让我进来的,属下吃了药,只要不碰着您,是不会感染的。” 陆沉慢条斯理的重新坐回轮椅上,闻言挑眉道:“她让你进来的?可还说了什么?” 鹤唳闻言,斟酌了一下回道:“宋姑娘没说别的,只是……看起来好像十分生气,脖子都气红了。”说到此,顿了顿,问道:“您又干什么了?把宋姑娘气成这样?”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到底干了什么,宋姑娘都给您推地上了。但是他没那个胆子…… 哪知陆沉闻言不仅不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眸光不似平日的深沉幽暗,反而像是陷入了眸中回忆,半晌后才恢复了一派悠闲自若之态,道:“把本王染病的消息在营中散开,其余的,守株待兔便好。” 宋锦洛跑出营帐后,用冰凉的冷水洗了好久的脸都未冷静下来,她咬着唇,一巴掌狠狠的拍进水盆,顿时水花四溅。 混蛋,居然敢亲她,有病吧? 映鱼正端着用空了的药碗从一旁路过,看着自家小姐绯红气愤的面色:“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宋锦洛气的差点一股脑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倒了出去,但想到这事实在有些不好开口,深吸几口气后摇了摇头:“怎么样了?” 一说到正事,映鱼便马上想到刚才那些染病之人身上可怖的情形,叹了口气:“伤口基本都涂药了,我也按照小姐的意思告诉他们不可以抓挠伤口,染病的士兵也分批次和发病的情况安置在不同区域,只等第一批出锅便可以让他们喝了。” 宋锦洛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吩咐道:“务必告诉每一个人,不要剧烈运动,不要7大喜大悲,所以你要和几个军医一起配合,告诉他们这疫病很快就会消除。” 映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小姐。” 宋锦洛摆了摆手,然后便独自一人在军营中溜达,详细的询问那些士兵今日都干了些什么,以及疫病爆发的那几日,军营内可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有个士兵道:“回姑娘的话,军营内日日都是寻常的操练和演习,偶尔也会进山巡视,三日前,我们进山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阵非常浓烈的香气。就像是……花香,从来没闻过的香味。” 另一个士兵道:“对啊,那可太好闻了,漫山遍野的香味,只是,我们却没看到那香味到底是哪种花,我们找遍了平日巡视的山路,都没有看到花。” “不对,明明看到了,不过有些远,在山顶的一处悬崖洞内,我好像看到了很多颜色的花,可是隔的太远,看不太清楚。” 宋锦洛默默的听着,然后嘱咐他们别乱动之类的,安慰了几句,有个年轻的士兵问道:“宋姑娘,我们还能有救吗?我刚才看到……和我一起入营的二狗已经没了,他全身……全身都烂了,他和我是一起长大的,我比他大两岁,我还同他娘保证过会好好照顾他。” “没事的,药马上就好了,你可别哭……情绪激动会导致你们提前病发。”宋锦洛安慰了几句,指着不远处一排排正在猛烈燃烧的炉子道:“看到没,那些就是你们的解药,再过两个时辰,就可以喝了,喝下药你们就都没事了。” “这些药能救你们所有人,这个疫病没那么可怕,你们不要担心,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你们,知道吗?” 她大声的安慰着这些士兵,不断给他们希望。 看着他们的目光重新变得明亮充满希望,她这才轻轻拍了拍士兵的肩膀,缓缓站了起来。 可没走出去几步,她忽然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左边手腕忽然一阵剧烈的刺痛,她蹙着眉掀开袖子,只见左边手腕上赫然出现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血肉模糊,带着点点血痕的白骨从血肉之间森然露出。 这是…… 下一刻,伤口中,突然冒出一汪淡黄色的脓血…… 宋锦洛不可置信的看着手腕,她染了疫病? 第70章 疫病源头 宋锦洛蹙眉想了一瞬,她穿越来的那段时间,便知道原主身体极差,便不时的用空间内的药物给身体补充营养。 后来有一天她吃了一颗名叫聚元丹的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倒在地上昏迷过去,再次醒来后,她便发现自己百毒不侵的体质。 具体是怎么发现的,应该是为了早日回家她抄近路从森林里走过,因为太过着急,没发现脚下有条蛇,被咬了一看,她看过去发现是一条黑曼巴…… 剧毒的眼镜蛇,她都懵了,看着脚踝上的毒蛇牙印,正想着去寻找血清解毒,没想到下一刻,黑曼巴居然直接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而她脚踝上的牙印,也瞬间消失……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她怎么会突然感染?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阵眩晕,她撑着木杆站在原地。 忽然她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朝着不远处的营帐看了一眼,她飞快的跑了过去。 守在门口的士兵自然不会拦她,她畅通无阻的进了营帐,却见陆沉正看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听见声音,朝她看了过来,随即唇角一勾:“气消了?” 宋锦洛没理他,直接掀开他左手上的袖子一看,果不其然,和她身上的伤口情况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原本不会中毒的她,因为共生……中了疫病。 马德,这共生果然变异了,原本她是主宰共生的主体,她的身体会引发陆沉体内附体的变化,通俗点说,她生病了,陆沉会难受。 但是现在这玩意变异了,主体和附体之间发生了改变,陆沉受伤,她也会出现同样的伤痕。 宋锦洛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这算什么?玩了一辈子鹰,这次让鹰给啄了眼。 就知道没经过临床实验的东西要不得,虽然早就想过共生会出现一些后遗症,但是真的没想过这玩意会变异,跟个墙头草似的…… 她脸色微沉:“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沉看出她神色不对,将手里的书放了下来,回道:“刚才,也没多久,不疼的……你怎么知道?” 宋锦洛叹了口气,决定将自己也被共生影响的事情隐瞒,毕竟这厮之前一直想杀她,虽然最近看起来正常多了,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换了个话题道:“你已经病发了,时间不多,所以你现在要不要告诉我,你的计划?” 陆沉挑了挑眉:“怎么关心起这个?你只要负责把疫病清除就可以,抓奸细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宋锦洛料到这厮会拒绝她,可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接,都给她气笑了,笑完后,她淡淡的道:“那行,你去打算吧,下次疫病再发生了,别找我来趟你这浑水。” 陆沉何等聪明之人,瞬间就捕捉到她话中的意思,问道:“你的意思是,即使抓到了奸细,疫病还会再次发生?”他俊秀的眉毛微挑,看着宋锦洛,沉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宋锦洛冷笑的看着他,不语。 “呵……”陆沉笑出了声:“你这么聪明,不是已经猜到了我想做什么,何必非要我说呢?” 宋锦洛下意识的道:“我知道你想守株待兔,可是你刻意将染了疫病的消息传出去,万一人家的目标真的是你,你觉得你现在这样样子,你能对付几波杀手?还有,你知不知道,这疫病的来源是山上被移栽过来的花,那花在山崖下面的山洞里,应该是经过特殊培育的,会散发一种香味,我想上山去看一看……” 说到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顿,将话匣子止住了,随即脸色绯红的道:“你!!陆沉,你又套我话?” 明明是来问他的计划,好安排下一步的行动,结果被这人三言两语的将自己的底牌给套了出来。 陆沉轻笑了一声:“别恼!我没有要骗你的意思,只是此事太过复杂,我查了今日行刺的人,并非北齐人士,我怕你听着不耐烦,怎的还把你给惹恼了,是我不对。” 宋锦洛:“……” 这人今天这么好说话? 陆沉继续道:“你刚才说的花,我派人去取下来。” 谈论正事,宋锦洛立刻收敛了心神,摇头道:“不行,这花香奇特,是这疫病的关键,你的人近距离接触会不会产生什么其他的病症不好说,省的麻烦,还是我自己去吧。” “你去?”陆沉明显不赞同。 宋锦洛点了点头,又将一瓶药剂扔给他:“很痛的话,就喝下去,会延缓毒发的症状还能止痛,记住,一有痛感就喝……” 她实在被那种皮肉撕裂的痛楚给疼怕了,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痛成这样还面不改色坐在这里看书的,但是她又不能挑明了说她怕痛,但是因为痛的根源不在她这,她喝了没用,所以才让陆沉喝…… 在她即将走出营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陆沉的声音:“慢着!” 宋锦洛回头:“怎么了?” 陆沉道:“没什么,你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宋锦洛瞪了他一眼,不会聊天就别硬聊。正准备走,又想起了什么,跑回陆沉身边小声道:“别让别人知道我上山了,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在你营帐里。还有……外面的那个药……” 她说了好长一段话,陆沉微笑着点头,然后目送她消失在营帐外。 不多时,摄政王染病的消息便在不经意间传遍了营帐的每一个角落,而医女宋姑娘因为太过心焦,不离不弃的守候在摄政王的营帐内。 宋姑娘身边的人,也守候在药炉的陪伴,只等着药炉的熬好,便能解疫症。 而她,则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一个人悄悄的上了山。 山路难行,但在她脚下却不值一提,她以前跟着维和部队不知道爬过多少次山,于是很快便到达了山顶,然后拿出绳子系好后,便直接往下跳去,下去之前,她计算好了力道和长度,很顺利的便落到了悬崖下面的山洞内。 一颗足有两米来高的巨形类似郁金香形状的花朵便出现在她面前,花朵呈含苞待放之势,花苞之上每一朵花瓣颜色都不相同,紫色的花径十分粗壮,从花径出伸出大约六片紫色的叶子,叶片巨大如同芋头的叶子一般。 突然,她想到曾经在古书上看到一种叫做尸香魔菱的一种花,此花在盛开之时,会发出奇香,只是这香味有毒,闻见的人会诱发体内潜在的病毒,然后传染给其他人…… 可是,让她奇怪的是,这花并未盛开,此时的香味也不足以传到山下,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感染的? 她疑惑的绕着尸香花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耳旁分明有着嗡嗡的声音,她抬眼扫了一眼四周,不对,声音是从包裹着的花蕊中发出的。 宋锦洛想到了什么,她从空间内拿出手套带在手上,然后将花蕊拨开,果不其然,里面一直巨形蜂蜜正在休息…… 难怪花朵未开,这些人还能闻到香味,继而感染病毒,看来是这蜜蜂搞的鬼,这蜜蜂体型如此庞大,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品种,将带有疫病的蜜蜂放在花朵内,蜜蜂隔一段时间便会出来采蜜,会强行打开花蕊,所以花蕊会隔一段时间就发出带有病毒的香味,真是好计谋啊…… 难怪这疫病一波比一拨厉害,还会变异,等到这尸香花全开的那一日,只怕这疫病连她都得费老大的力气才能解开。 原本还想着去炼制解药的,现在这解药不是有了…… 她呵呵一笑,从空间内拿出银网,一把将蜜蜂网住,正在沉睡的蜜蜂霎时间被惊醒,煽动着翅膀就要逃跑,可已经来不及…… 却银网兜住,无处可逃,情急之下,尾针直接朝她刺了过来,宋锦洛早有防备,抬手便用带着受扰的指间夹住了银针,呵呵的笑着:“还省了待会拔针的力气,真是多谢了,小蜜蜂!” 说完,她单手用斧头将巨形尸香花给砍了下来,本来么,没了蜜蜂,这花是效果也不大了,但为了避免那个人再弄只蜜蜂过来,她决定一劳永逸,直接将花给砍了。 她将蜜蜂背在身后,便准备上去,可爬到一半,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蜜蜂太胖还是因为这蜜蜂在她身后不断撞击着银网导致重力过大看,那绳子居然断了,断了!!! 宋锦洛整个人都懵了,这可是登山绳啊…… 急速下坠的身体,宋锦洛十分无语,这蜜蜂也太肥了,登山绳都弄断了,就在她准备用手腕上的银枪射击石壁再上去的时候,忽然一抹青黑色的身影从悬崖上飞跃而来,将她接住。 那人带着一片黑色的面具,将她接在怀里,然后脚尖在陡峭的石壁上微微借力,下一刻,二人便重新回到了山顶…… 宋锦洛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古代的轻功吗?还厉害的样子。 那人单手负于身后,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确定她没事之后,便要转身离开。 不料,宋锦洛却突然大声道:“壮士,可否留下姓名?” 第71章 杀心观音 壮士?? 原本离开的人闻言驻足在原地,转过身啼笑皆非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宋锦洛。 嗤笑一声,问道:“壮士?我看起来很壮?” 对方似乎刻意改变了声线,声音略低,但其中夹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跟她记忆中的声音比起来,温润了许多,不似那般冷冽如锋,似乎是被壮士两个字取悦了,他说话的时候刻意的将尾音拖的极长,让听的人感觉十分柔软和煦,多情缱绻。 说话的时候,对方甚至朝她靠近,伸出手将她扶了起来。 嗯……有礼貌! 她搭上对方的手,瞅了一眼,啧啧,骨节分明,十指修长,指腹略有薄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宋锦洛默默在心底为对方点了个赞,她拍了拍,抬起头嘿嘿的笑着:“没有,没有,你不……” 壮字还未出口,她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时间有些失神。 男人带着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璀璨潋滟的黑眸,他勾唇在笑,笑意漾进黑沉的双眸中,仿若漫天星河中耀眼闪亮的星光。 微微扬起的眉眼,带着笑意的唇角,略微慵懒的神色,柔和在一起,莫名有些勾人的意味。 和陆沉那厮带着侵略性的黑沉双眸完全不同,所以……果然是她的错觉。 一时间,宋锦洛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熟悉的身形,原本以为那厮良心发现来救她的,现在想想,的确是自己想多了,那厮双腿还残着,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敛下眉眼,僵硬的站在原地,甚至还战略性的退后了一步,尴尬的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看着她的动作,男子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束袖,他盯着宋锦洛,眼中略带几分玩味:“那你将我当成了谁?” 这笑意莫名的又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宋锦洛艰难的站立着,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中毒的原因,脑袋有些晕:“一个……一个朋友。” “朋友啊……”他缓缓的拖着尾音,声音有些轻佻玩味的笑意,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目微蹙,眼底划过一丝荒诞,不再着急离开,问道:“什么样的朋友,你会叫他壮士?嗯?” 最后一个字冗长的尾音落下的瞬间,他甚至还刻意上前一步,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如此近的距离,对方身上清冽的冷香透了过来,让宋锦洛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磕磕巴巴的道:“就……就是朋友,你……你又……又不认识。” 她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压迫感之下,很难去思考。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男人笑了笑,带着侵略性的气息骤然敛下:“只是……很好奇,这位朋友对你很重要吧?不然在这种危机时刻,你都盼着他来救你。” 闻言,宋锦洛又是一怔,怎么可能……她并没有盼着陆沉来救她。 只是刚才看着身形如此相似,她一时间没分清而已。 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将心中恍然的思绪摇开,换了个话题道:“多谢壮士相救,铭感五内,他日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宋锦洛必定涌泉相报。” 看着她怔怔的神色,男子再一次笑出了声:“相信我,没有那个救命恩人愿意被人称为壮士。” 宋锦洛:“……” 她沉默了许久,问道:“那我叫你什么?” 男子挑了挑眉,窒了一瞬,便道:“他们都叫我杀心观音……” “哦……原来你叫杀心……嗯?你叫什么?”宋锦洛全身如遭雷击:“你叫杀心观音??” 她惊愕的声音响彻整个山顶,可眼前那个黑衣人早已消失无踪。 只留下宋锦洛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这是什么鬼?杀心观音是白雾岛的岛主,那可是九州之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盟,只要钱到位,取谁的命都可以。 尤其是这个岛主杀心观音,此人行踪诡谲,一般人根本请不动,这些年他早已不在江湖上行走,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出手救她? 这可是传闻中残忍弑杀的杀心观音啊,据说当年他在迷雾城一战成名,以一人单挑五国第一高手,血战过后,五国高手尽死其手,是以这些年,他一直独霸九州战力排行榜第一位。 据说这些年大焱国的宏卓皇帝一直在找他,想将其揽入麾下,可此人却置若罔闻,从未应召。 这样行踪飘忽的人,居然救了她,啧啧……回去必须找陆沉那厮炫耀一下。 待她背着巨形蜜蜂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只是隔的老远,她便看到营区内火光闪烁,夹杂着士兵嘶吼的声音。 她赶紧跑了回去,却见巡逻的士兵增加了不少,有好几队还举着火把到处探查,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有士兵一见到她,赶紧上前,焦急的道:“宋姑娘,药炉被打翻了,所有的药都被毁了。” 闻言,宋锦洛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道:“那人抓住了吗?” 士兵道:“抓住了,但是跑了一个,藏起来了,还没找到。” 另一个士兵急的不行:“宋姑娘,药没了,兄弟们是不是没救了……您还有药吗?救救他们好不好?虎子快不行了……” 宋锦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把解药带回来了,你们都会平安无事,相信我。” 一旁,映鱼和青砚走了过来,三人行至偏僻地,青砚道:“小姐,按照你的吩咐,我们特意四处说火炉上的解药能解除疫病,果不其然,我和映鱼蹲在暗处守着的时候,两个黑衣人趁着夜色过来毁坏火炉。” 映鱼接着道:“当时天黑了,那两个人又蒙着面,我们没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因为事先您和王爷已经埋伏了人,我们抓到了一个被王爷带回营帐审问了,还有一个却趁乱跑了,不过在他跑之前,我在他身上洒了追踪粉。” 宋锦洛笑着夸赞道:“做的很好。” 说完,将后背上的蜜蜂摔在地上,对着二人道:“这是蜜蜂的毒针,用毒针将这蜜蜂的肚子破开,准备一个大盆放入半盆清水,将里面的液体倒入水中,在将这花泡到液体里……” 说话间,她从空间内掏出一瓶紫色的液体:“一个时辰后,将这瓶解毒的液体放进去,搅拌一下,让全营的士兵都喝下去,记住……这一段时间,我要你们两个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眨眼,或者离开。” 二人齐齐道:“是,小姐。” 宋锦洛朝着他们笑了笑,便朝陆沉的营帐走去,奇怪的是,原本守在门口的侍卫不见了,她也没多想,可能是被派出去抓奸细了,于是她抬手掀开门帘便走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银丝环从前额穿透人的后脑,带着血浆崩了一地的鲜血…… 当她出现在营帐中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一时间场面静默非常。 鹤唳看着她,一脸惊愕。 陆沉飞快的将银丝环擦拭干净,收回袖口,看着她,语气有些短促和少见的慌乱:“你……怎么进来的?” 宋锦洛眨了眨眼,道:“走进来的。” 陆沉:“……” 他蹙眉看向鹤唳,幽暗的双眸中带着无声的警告,鹤唳也为自己的失职请罪:“属下……” “好了!”陆沉抬手制止:“让人将这里清理干净。” 尸体被拖了出去,血迹一路蜿蜒,前额上的血洞还在汩汩的冒着血水。 待众人将营帐清理干净,宋锦洛嗅了嗅,一丝血腥味也没有,她这才坐下来喝了一杯水:“跑掉的那个人,现在抓吗?” 之前熬制的药,根本就没用,只是一些去瘟辟邪的药材,她和陆沉是故意放出风声,想将奸细吸引过来好一网打尽的。 所以,陆沉的疫病才故意放出去,好麻痹对手,毕竟主帅出了事,这个时候是最好浑水摸鱼的。 果不其然,那些人的确上了钩。 趁着夜色去掀翻药炉。 陆沉扫了她一眼,见她身上沾了泥土,脑袋上还挂着一片绿叶,便朝她招手:“过来……” 宋锦洛以为他要和她说什么机密事件,不疑有他的走了过去,陆沉示意她弯腰,她也照做,甚至还微微侧身,附耳过去。 可半天没听到陆沉说话,她好奇的抬起眸子,却见陆沉修长的指间夹杂着一片从她脑袋上拿下来的树叶,缓缓道:“你不害怕吗?” “嗯?”宋锦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陆沉却是粲然一笑,道:“跑了不止一个。” 宋锦洛立刻明白了,这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便回道:“你是说,背后的人没出面已经跑出了军营?” 陆沉点了点头,捏着青绿色的叶片:“不过,他受了伤,短期内,生不了事了。” 宋锦洛点了点头:“解药我已经带回来了,一个时辰后,疫病会解除。山上的那个毒花,我也解决了。” 陆沉眸中带着笑意:“做的很好,全营的士兵都会感谢你。” 宋锦洛摆了摆手:“那倒不用,付我诊金就行,王爷不会赖账吧?” 陆沉嗤笑一声:“诊金?也行……到时候去摄政王府取。” 宋锦洛一听真的有钱,眯着双眼笑的十分开心,笑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道:“今日在山顶,我遇见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被她神神秘秘的样子逗笑了,陆沉十分配合的问道:“哦?谁?” 宋锦洛吸了吸鼻子,傲娇的道:“你们九州之上,战力排行榜第一名的杀手,杀心观音。” “嗯……然后呢?” 被他淡然的态度弄的有些疑惑,宋锦洛道:“你这是什么反应?杀心观音啊……冷血无情的杀手,连大焱国皇帝的诏令都不从的人,今日救了我,你知道吗?他搂着我的腰将我从悬崖上抱了上去……啧啧,那人身姿不凡,当真当的起风姿绰约四个字。”她回忆着之前的场景感叹了一番,然后看着陆沉十分认真的问道:“哎,你说,他是不是垂涎我的美貌,所以才救我的?” 第72章 发现奸细 陆沉:“有时候,挺羡慕你的这种自信。” 他眯起了眼,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她。 宋锦洛瞥了他一眼,这是什么话?她这身皮囊不说倾国倾城,也是花容月貌了,难道有人对她见色起意是一件很难让人信服的事情? 她蹙着眉,心道……算了,不跟这个变态生气,他除了打仗,估计什么都不懂,想想一个字写的丑成那样的人,能懂什么。 所以……原谅他吧,这人比她还可怜。 虽然她天生无法共情,好歹她以前还有师兄和师傅对她好,这人估计除了皇上,没人会喜欢他,性格这么烂…… 想到这里,宋锦洛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 正准备起身去将隐藏的奸细揪出来,可突然手腕上传来剧痛,剧烈的痛楚让她一时耳鸣眼花,脚下踉跄差点摔倒。 撑着桌子好不容易站稳,却发现陆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单手搂着她的腰:“怎么了?” 宋锦洛朝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陆沉正要继续问,却见她左手手腕处红黄交杂的鲜血透过袖口,沁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陆沉蹙眉,执起她的手,不待她回答,便掀开了她的袖口。 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混合着脓血出现在他眼前。 霎时间,陆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凝滞了。 他盯着她手腕上的伤口,半晌没有言语。 宋锦洛道:“别看了,和你的伤口一模一样。”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腕,却发现陆沉竟然不松手,她试了两下,没有成功便也放弃了。 陆沉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宋锦洛知道瞒不下去了,便道:“哎,说起来也是我倒霉,这共生本来是我受伤了影响你,可也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这会你感染了,我也会出现和你一模一样的伤口,承受一模一样的痛楚。” 陆沉闻言,飞快的问道:“所以,你就是带着这样的伤口,独自一人上悬崖?” 难怪她当时会突然掉下去,他记得那会他手腕上也再度出现刺痛,若不是他不放心偷偷跟了上山,这会只怕这傻子掉到悬崖下喂狼去了。 宋锦洛无所谓的耸耸肩:“又不是经常疼,偶尔出现一阵子而已,对了,这是我从那尸香花的花蕊中抽出的一缕丝,你吃下去,应该会让你的双腿快些恢复。不过你可要快些吃,再过一会,药效就没了。” 说完,她将一个小荷包放在桌上,然后道:“我去外面把奸细抓出来,要杀要审你都随便,抓完我可就回去了,对了,待会你记得吃药,但凡你有点良心,就别让自己再受伤了,陆沉,真的疼死了。” 她飞快的转身离开。 陆沉拿起桌上的荷包,荷包是四方形的,不大,白色打底,底下缀着三团红色穗子,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红色九尾狐,九条尾巴张扬似火,明媚非常,角落里用银色丝线绣着一个洛字,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将花蕊丝咽了下去,陆沉将荷包在时手心中摊开,指腹缓缓摩挲着洛字的纹路,心中有些怔忡,又有些好笑。 怔忡的是,这傻子带着伤不说一句就去了悬崖,冒死去找解药,还记挂着他的双腿,这一辈子,除了皇兄和母后,不曾有人如此对他好过。 好笑的是,她到底知不知道,荷包这种贴身之物,尤其是女子,是不能随意送人的,若是送了人,这荷包的意义大概就是…… 思及此,他眼中噙着细碎的笑意,望向宋锦洛消失的方向。 宋锦洛,一生一世,你是这个意思吗? 另一边,宋锦洛去看了映鱼和青砚,他们守着药,没有任何异常。 她便喊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鹤唳,让他将全营的人集中起来,说是给他们看诊,查看一下疫病发展到何种程度。 当然,这只是一种幌子,她最终的目的是抓奸细。 很快,除了正在巡营的几队人和已经生病,完全无法动弹的伤员,其余的人全部都站好了队形,就连气喘吁吁已经快站不稳的谭瑾谭大人都拄着一根粗壮的木棍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宋姑娘,药……药被……掀……掀翻了,可还有……其他办法吗?” 身染疫病,浑身疲乏,他说话都是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宋锦洛笑着看了她一眼:“谭大人放心。” 她也没说太多,毕竟这会奸细还没抓出来,说罢,她双手负于身后,扫视了一圈。 随后对着鹤唳挑眉:“让你的人准备好,以免那个奸细狗急跳墙,务必在第一时间将人抓住。” 鹤唳点头称是。 下一刻,宋锦洛负于身后的手飞快的展开,霎时间,一团闪着磷光的蝴蝶朝着数万士兵飞了过去,士兵们被吓了一瞬,鹤唳吼道:“都老实站着,不许动,谁敢动,军法处置。” 自然是无人敢动。 宋锦洛自高台上注视着蝴蝶群,却发现蝴蝶一路蜿蜒低飞,飞向了角落的一个帐篷内,宋锦洛立刻道:“追……” 那间篷内躺着几个感染疫病的伤兵,全身化脓,哀嚎不断,疼的厉害,是以也没有人察觉到突然闯进来一群蝴蝶。 直到一个士兵突然喊道:“哪来的蝴蝶……” 众人这才侧头看了过去,彼时宋锦洛正好带着鹤唳追了过来,掀开帐篷一看,便见到数只蝴蝶皆停在角落的一个士兵身上,士兵看起来年纪不大,因为浑身化脓,且伴有不同程度的出血,是以他没穿上衣,此时蝴蝶停歇在他的肩膀上,带着磷光的蓝色翅膀忽闪忽闪,磷光粉漱漱落入他破损的肩膀处,没入深可见骨的红色血肉中。 众人见到宋锦洛,皆要起身,宋锦洛摆了摆手:“都别动,药很快就来了,疫病很快就会解除,你们会没事的,我只是来看看你们。” 闻言,众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纷纷道谢。 甚至有人说,待好之后,哪日休沐换班,便去她的妙手医馆帮忙。 宋锦洛但笑不语,径直走到角落里的少年前蹲下,她抬手一扫,将蝴蝶收入袖口中:“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长得浓眉大眼,嘴唇略厚,肤色黝黑,但身材瘦弱,望着宋锦洛时,双眸微微带着些许的颤抖,他极力克制,但还是徒劳,闻言呐呐的回到道:“回姑娘的话,我叫虎子……” 虎子……她想起来了,之前回来的时候,有个士兵还说过这个名字,她笑了笑,又问道:“你是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虎子道:“我是壶城白杨镇的人,家里遭了大水,只剩下我和妹妹一路逃难来此,机缘巧合之下,入了军营。” 宋锦洛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妹妹叫什么名字,你将她安置在何处?” 虎子吞了吞口水,放在床上的双手无意识的紧紧揪着薄被:“她叫灵儿……在……在……” 他眸光微微闪动,最后低下头小声道:“我将她弄丢了,不知道她在何处。” 宋锦洛闻言:“那需要我帮你找她吗?你可要说说她大致的年龄,样貌,在何处走失……可有什么能够辨认的物品之类的?” 虎子沉思了半晌,好几次都张了张嘴,最后却是摇了摇头:“多谢姑娘,我会自己寻到妹妹的。” 闻言,宋锦洛挑了挑眉:“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说完,她带着鹤唳转身离开,鹤唳不解,走到帐外:“姑娘,为何不让我动手?” 宋锦洛看了一眼天上的月色,慢悠悠的道:“他只是个小喽喽,抓了也没用,我算是你明白你家王爷为什么不着急动手了。”她笑了笑,又道:“待会解毒后,将关卡都撤了,顺便将受了伤的士兵都放回去休养三日吧。” 那虎子的确是奸细,但是很显然是被人胁迫,军营驻扎的重地,一般是生人勿进的,当然轻功高强的人,也可以如入无人之境,在兵营中来去自如,但也会有被人发现的风险,所以只有内部士兵,才有机会借着巡查的机会上山,将那花栽种在悬崖峭壁之上。 所以那帮人将目标瞄准了虎子,很简单,这孩子没有背景,还有个妹妹,只要将他唯一的亲人挟持住,还是说什么做什么,哪里敢反抗。 她自然可以抓了虎子,但是逃出去的那个人,便很难再抓到,所以她才想出让虎子休沐,那虎子定然会去找那个人,将妹妹要回去。 鹤唳皱眉:“为何?” 宋锦洛正要解释,却突然传来陆沉的声音:“鹤唳,再问下去,本王可就要担心你是否能胜任银甲军校尉一职了。” 第73章 王爷下聘 因着陆沉说天色已晚,此时回城多有不便,且解药已经熬制出,不若等着明日天亮,军营撤掉关卡,再出营回城。 宋锦洛想了想,也行,反正也不急着这一会。 是以,待第二日天亮,她又和数名军医查看了不少士兵的情况,只见他们除了伤口,身上其他症状皆已消失,这才放下心来,回城去。 临行前,陆沉坐在轮椅上,身姿绰约,浅笑着目送她离开。 宋锦洛满脑袋问号,一直在想,这陆沉到底是什么意思,离开前居然和她说,回家后,若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尽管同他说。 嗯?不妥……什么不妥?她的医馆除了没生意,其他都挺好的啊…… 完全不清楚这人的意思,但是她心知陆沉这厮说话做事一向倨傲,亦不会同她解释些什么,是以也没有过于深究。 陆沉目送她离开,纤瘦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再也看不见,他眸色逐渐变淡,嘴角一直噙着的笑意也缓缓敛了下去。 “如何?” 鹤唳回道:“今日晨间,已放了数十人休沐归家回城了。” 陆沉点了点头,又问:“风声呢?” 鹤唳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回道:“因着快到四大诸侯国朝贡去大焱的日子,咱们属地的其余番邦小国也领了属地的公主和岁供来北齐,风声传信回来,发现流云国的人已经先一步乔装改扮进了金陵城,租了城郊一家极其不起眼的小院子住下,用的是……”他顿了顿,道:“谭大人的名帖。” 陆沉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随后浮出一丝嘲讽,继而道:“谭瑾这武夫,有罪受了。” 鹤唳恭敬的侍在一旁,闻言,一向紧绷的面容也随之溢出极淡的笑意,回头看了看远处军营中,还带伤在军营中四处查看的谭瑾。 “那……需要属下提点一下谭大人吗?” 陆沉摆了摆手:“他一向自负惯了,该是吃点亏的。” 闻言,鹤唳便将心思放下了。 商讨完正事,陆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修长的食指摩挲着光洁的下颚,眯着眼道:“今日,是十五吧。” 鹤唳回道:“回王爷,是的,今日是十五,是个宜迁宅,宜下聘的好日子。” 陆沉淡淡的瞥了一眼自家下属,笑道:“你倒是话多了。” 鹤唳道:“属下是为您高兴。” 陆沉神色有些淡淡,低首看向自袖口滑落的荷包,沉默不语。 鹤唳知道自家王爷的心思,赶紧道:“四姑娘是个极洒脱的女子,英姿飒爽,爽朗豪迈,不拘小节,即昨日见到了您……”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见到了那等场面,属下当时仔细观察过,四姑娘并未露出任何不适之色,想来她是懂您的。” 陆沉笑了一声,幽深的双眸凝着手中的荷包,没再说话,只是缓缓的将荷包系在腰间。 另一边,主仆三人刚进城,角落处便有一人盯着几人的身影,嘴角噙着一丝阴冷的笑意,宋锦洛回头看了一番,街上人潮涌动,并无异常。 想来是她多心了,一旁映鱼问道:“小姐,怎么了?” 宋锦洛摇了摇头:“没事,回去吧。” 待主仆几人人影逐渐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角落处的人转身朝着阴暗的小巷走去。 三人行至朱雀长街,却见不少人不停的朝着长街前方跑去。 宋锦洛眯了眯眼,嘶了一声:“这方向……好像是咱们家?” 其余二人点了点头:“看着去的方向,还真是……不过那边怎么了?” 三人站在妙手医馆门前,宋锦洛嚼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双手环胸的看着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大门,若不是那门前的一副对联丑的天下无双,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这朱雀街开了第二间妙手医馆。 宋锦洛将最后一口糖葫芦咬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喊道:“劳烦各位让一让,我先进去看看可以吗?” 奈何她声音太小,被淹没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无人听见。 她皱着眉,双手叉腰便准备动手,正面门口守着的几人却是在台阶上方看见了她,顿时面色一喜,拨开人群便将她扯了进去:“小姐,你回来了实在太好了。” 宋锦洛见她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笑道:“我不过离开一天一夜,你这副样子看来是想我想的紧了,不过……”调笑过后,她蹙眉看着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亏她还以为妙手医馆一夜之间名声大涨,以为这些人都是慕名来找她诊脉了,可她站在门外喊了半晌,没一个人理会,此番进了大唐,无一个病患,她便知道是错付了。 所以,这些人到底围着医馆做什么? 飞花将她带到后堂,前面便是弄墨等人拦着众人,待宋锦洛进入后堂,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入目之间,是一片喜庆的大红,整间院子都被各种红色的箱子和红绸覆盖,连中央水池上的拱桥都被红色的木箱占了一半,她张大着嘴,脑袋中有一瞬间的空白,这是什么东西? 红彤彤的一片,跟结婚似的……等等,结婚? 她随后撩开一个木箱,里面是不同款式的头面,有纯金的,也有八宝翡翠石的,还有点翠的,她翻开另一个,里面最上头是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海棠金线罗云锦裙。 宋锦洛有些懵,她呐呐的想着,这应该不会是…… 一旁,飞花笑着打开红色的签纸:“小姐,这是宫里高公公奉陛下旨意送来的聘礼,总共一百零八抬,其中有十抬是珠宝首饰类,分别有东珠十八斛,金丝彩宝头面、翡翠云鬓步摇,各色宝石珠串各十八类,以及……” “停!”宋锦洛听的头晕眼花。 逐月在一旁眉开眼笑的道:“小姐,这可才哪到哪啊,摄政王府今日也派了总管下了不少聘礼,林林总总加起来,奴婢瞧着能买下半个金陵城了。更遑论,摄政王还送了您一件稀罕物……” 宋锦洛叹了口气,扫了一眼将院子塞的满满当当的聘礼,脑中思绪纷飞,她弄不太明白陆沉的意思。 听见逐月的话,她依旧兴致缺缺,抬手嘱咐几人将聘礼整理造册,然后将东西抬入府库,她和陆沉之间唯一的联系,便是共生…… 如今此物发生了变异,不光是陆沉,连她也开始着急这东西要怎么接触,是以她为何频繁在陆沉面前示好,原本那军营中的事她可以只负责解毒就好,但她为何铤而走险上悬崖,也不过是为了让陆沉看到她的诚意,不论以后发生何事。 他好歹会记住如今她的一份恩情,以后不对她赶尽杀绝罢了。 但是自从这圣旨下了之后,她便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陆沉的意思了。 正当她脑中一片混沌的时候,却看见煤球叽叽喳喳,声音中略带恐慌的从另一处急速跑到她的怀里,肉乎乎的身子打着冷战,宋锦洛缓缓的抚着它脊背上的软毛:“你这是怎么?被什么给吓着了?” 话音刚落,后院处便传出一声浑厚纯澈的虎啸…… 吼………… 真的是虎啸。 那种森林之王,威压群兽的虎啸。 抚着煤球的手停滞,怀中的煤球将身子瑟瑟的缩着,团团的阮柔不停的抖动…… 宋锦洛眯着眼:“我没听错的话,后院刚才……是老虎?” 不待几人应答,便见到一只吊睛白额黑白纹大虎威风凛凛的从后院缓缓走了出来,身姿勃发,那叫一个威武雄壮,四肢爪子粗壮结实,走了一半甚至打了个喷嚏,声音太大,宋锦洛甚至感觉整个院子都颤了一番。 她眯着眼,青天白日的,她在做梦吗?北齐的皇城……居然出现一只大老虎? 那老虎毛皮光亮,健壮的四肢一跃而起,朝宋锦洛飞奔而来,感受到怀中煤球类似痉挛的颤抖,她下意识的捂着煤球,另一只手中数根银针已经蓄势待发,只要这老虎敢攻击她。 她就…… 宋锦洛眯着双眸,眼底满是警戒和危险,只是下一刻,那老虎却跃至她身前,挨着她一把翻滚在地,脑袋绕着她不停的蹭来蹭去。 嗯? 宋锦洛懵了,这老虎……撒娇? 一旁众人捂着嘴笑了许久,飞花开口道:“小姐,这是摄政王送您的礼物,这王爷说没有名字,让您取一个,还说这老虎是来保护您的,没有您的命令,它不会伤人。倒是这煤球,一见这大老虎,便浑身炸毛,龇着尖牙,尾巴竖的老高,可这老虎瞅它一眼,它就怂了……” 宋锦洛错愕半晌,脑海中突然出现军营门口陆沉说的话,若有不妥之处…… 难道是这个意思?送了她一只老虎,却怕她不喜欢?所以才说了这样一番话?还是……谁的聘礼? 虽然她还是不太明白陆沉的意思,但到底她对圆毛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力,之前将煤球带回来,也是因为她实在喜爱,这次…… 她挑了挑眉,任由着庞大的猛兽不时的歪着脑袋蹭她,毛茸茸的大脑袋在她的脚边不时的翻来覆去,她蹲了下去,刚伸出手,大老虎便将脑袋凑了过来,朝着她的手心靠近,时不时用粉红柔软的鼻尖嗅她的掌心。 “你倒是……比你那个主子讨喜。”她笑着打趣,眉间的冷凝之色不觉之间褪了不少:“难怪门口围了那么多人,是来看老虎的吧,的确是个稀罕物……” 那大老虎仿佛能听懂人言,低低的吼了一声,翻身肚皮朝天,用四只肉乎乎的胖爪轻轻的触碰她的手掌。 怀中的煤球躲藏许久,浑身战栗,但因为一直窝在宋锦洛的怀中,没再逃跑,此时见宋锦洛似乎很喜欢这大老虎,不免立即有一种被冷落的愤怒,下一瞬,煤球再次炸毛。 朝着打老虎龇牙…… 宋锦洛笑着给煤球顺毛:“好了,别龇了……你又打不过。这是你的新朋友,不许打架知道吗?” 说完,她站起了身,道了一句:“将老虎养在后院吧,名字么……我有一个煤球了,这家伙看着倒挺讨喜的,就叫它柔柔吧。” 第74章 纠缠不清 因为聘礼数目实在过于庞大,宋锦洛连带着映鱼六人,清点了整整一下午,到月上柳梢,才将数目清点完毕。 青砚和弄墨二人则负责将东西入库摆好,还好午时之后,陆沉派了摄政王府的六名小厮,帮着二人抬东西,即便如此,几人的腰都快累折了。 直到最后一箱东西入库,几人才稍稍喘了口气。 宋锦洛让飞花给几人倒了茶水,又让映鱼从房中拿出了几袋碎银:“辛苦几位了,这些几位拿回去吃点酒。” 摄政王府的六人哪敢收她的钱,今日圣上亲笔御书替摄政王下聘,而摄政王本人似乎也极中意这位宋家四姑娘,从王府中又拨了聘礼,还让王府总管亲自送了过来,这都不算,还不远千里,自边关将爱宠运至金陵宋道四姑娘的医馆中,这姑娘便是日后王府的女主子,便是他们以后也要仰仗的人,虽说她之前在金陵城中名声极差,可这些日子,风声翻转。 四姑娘不仅得皇上圣旨赐婚,连摄政王都待她不同寻常…… 瞧着他们诚惶诚恐的样子,宋锦洛心知,摄政王府的奴才,今日又被派来替她做事,想来都是极周到的人。 但是别人不要,她不能不给,银钱上的礼数,她向来是舍得的,于是便笑着道:“一点碎银子,也不多,全当是给几位的喝酒吃茶点的,你们若是不收,下次我怎好意思再劳烦你们?” 几人这才笑呵呵的接了银钱,下次……几人听的那是心潮澎湃,这可是王府未来的王妃娘娘,这个下次,意味着他们还有机会为王妃效劳。 这让他们开心不已,纷纷接过银钱只道,愿意为姑娘差遣。 待众人离开后,宋锦洛长长的舒了口气,她捏了捏眉心,和一众人眉飞色舞的神色不同,她眼中情绪极淡,闪过一丝疲累。 不过想着大家忙了一整日,而映鱼和青砚跟着自己在军营也忙了许久,便打起精神道:“去,让一线天做一桌酒席过来,咱们今日好好吃一顿。” 飞花和逐月闻言,高兴的跑出了府。 一线天的酒席做的很快,半个时辰,便派人将酒席送到医馆后院,宋锦洛付了银钱,将还在背书的小五从房间叫了出来,小五一见这么多吃的,高兴的直拍手。 主仆尽欢,妙手医馆的后院一片欢声笑语。 吃饱洗漱过后,她又去后院给大老虎喂了一只活鸡,这才回到房间倒头睡下。 她是不太懂古代的娶亲的程序,是以也不怎么放在心中,左右皇上看着,陆沉似乎也有意娶她,虽弄不懂个中缘由,但现在这个节点,她不会去反抗。 总之,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若是陆沉有别的心思,想利用她什么,无伤大雅的她可以置之不理,但若是她实在做不到的,反正最后一条路,她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 盘着佛珠,她带着一腔化不开的思绪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医馆后院的众人便开始各自忙碌起来,青砚负责送小五上学,一大早便出了门,弄墨则在后院练武,映鱼和逐月将去前面开门,飞花则在厨房忙碌起来。 只有宋锦洛独自一人抱着煤球还在房间内酣睡。 不多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朝着后院跑了过来,映鱼慌忙喊道:“小姐……” 宋锦洛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不想起来,在床上假寐而已,闻言弹射而起:“进来。” 映鱼推门而入,神色有些慌张:“小姐,今日一早,银甲卫押着人进了镇抚司。” 宋锦洛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然后起身下床坐在梳妆台前,映鱼上前给她洗漱梳妆,净完面后,宋锦洛随手捏起桌案上的一只白玉簪子问道:“可看清楚,押了几个人?” 映鱼一边梳头一边道:“两个,其中有一个是虎子。” 宋锦洛长长的叹了口气:“进了镇抚司的,大抵是出不来了。” 映鱼回忆着军营中憨厚真诚的虎子,心中有些不忍:“小姐,镇抚司的犯人,若是被审死了,一向是草席裹身,扔到城外乱葬岗的,若是可以,奴婢能为他收敛尸身吗?” 宋锦洛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想让我救他的。” 毕竟当时在军营,映鱼和虎子似乎相处的不错,所以那日蝴蝶停在虎子身上的时候,她才会有些错愕。 “奴婢知道的,这是摄政王要抓的人,他是奸细,奴婢是分的清的。”映鱼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宋锦洛拍了拍她的手:“如此也好……” 可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映鱼的神色不大对劲。 但是想着这几日多有劳累,便也没问什么。 至此,主仆二人未再多言,吃过早膳,宋锦洛便捧着一本从空间内寻到的师傅编撰的中华医药大典翻看起来,昨日因着宫中下聘,王府送礼的事情,妙手医馆一下成了朱雀大街的网红景点。 许多人路过的都会多看两眼,却仍旧无一人进来看病。 她倒也不慌,新店么……没人来也正常。 正当她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一群穿着飞鱼服的人,为首的一身枣红色的飞鱼服,头戴黑色乌纱帽,腰间斜跨长刀,个个神色炳然。 青砚迎了上去:“各位官爷,这是?” 领头的人五官俊朗,昂藏七尺,神色冷傲,看也不看青砚,对着四周扫视了一番,问道:“谁是映鱼?” 宋锦洛放下书,走出柜台:“不知各位找映鱼做什么?” 这些人一看,就是镇抚司的,只有这个机构的人会穿飞鱼服,只是他们怎么会找到她这里?且话不多说一句,就问映鱼…… 映鱼放下手中整理好的药材,被这阵仗吓的脸色煞白,不知所措。 飞花和逐月二人,尽管也吓的瑟瑟发抖,可还是将映鱼藏在身后。 镇抚司乃宫中锦衣卫之下设立的统管侦查、逮捕、刑狱、审问的机构,分南北两司,一个在金陵替圣上分忧,另一个则常年在外巡视,两所都拥有自己单独的诏狱,他们所行的一切,都隶属于皇帝,其他任何司法机构无权过问。 所以,他们的信息网遍布全国。 领头的人是南镇抚司的指挥史韩尧,他看了一眼宋锦洛,知道她便是最近金陵城风头无二的宋家四姑娘,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未来的摄政王妃,只是如今到底还未嫁入摄政王府,他虽然不会怠慢,但到底不会对着一个平民行礼,于是昂着头道:“镇抚司近日抓获两名奸细,在其中一名奸细的身上,搜到了一个刻着鱼字的木簪。” 说着话,他将一只木簪拿了出来,宋锦洛瞅了一眼,便扫到了木簪的隐蔽处,刻着小小的鱼字。 映鱼从里处走了出来,咬着唇,目光微微有些泛红,只盯着木簪,却是没有言语。 宋锦洛知道,这不是映鱼的簪子,她从未见映鱼戴过,便道:“大人,这簪子……” 可她话未说完,却见映鱼将木簪拿过来道:“这是我的,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宋锦洛眯着眼看向映鱼,这不是她的簪子,而且,映鱼说话的时候刻意躲避她的目光,很可疑,她默默在心中下了结论。 她嘶了一声,这俩不过在军营刚认识,多说了几句话,映鱼给虎子也不过就是上了几次药的关系而已,虎子为什么会做这个木簪,上面还刻个鱼字? 睹物思人? 什么时候发生的?她上山的时候?? 不对,这个簪子有问题,看上面的刻痕是新的,且痕迹有些仓促,且刻好了为何没送出去?反而带到镇抚司又让别人发现? 她看向一旁抿着唇,有些懊恼的青砚,决定待会仔细问下,她离开军营的几个时辰,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尧见她如此坦诚,冷笑一声道:“此事事关金陵安危,本官须将你带回镇抚司。” 映鱼答的干脆:“好的,我同你去。” 宋锦洛想说的话卡在喉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看了映鱼一眼,映鱼朝她跪了下来,语气中略带抽噎:“小姐,我只是……” 宋锦洛跳挑了挑眉,打断她的话:“我明白,不用说了。” 说完,她看着韩尧:“大人,镇抚司拿着证据带人上堂问话,我能理解,亦愿意配合,虽然镇抚司一向被人视为地狱,有去无回,但我相信圣上钦点的衙门,绝不是滥杀无辜之地,所以我也希望我的婢女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说罢,她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继续道:“大人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知为何,一向冷血残忍,惯用镇抚司八十一道酷刑的韩大人,面对这样的笑容和十分和煦的语言,后背却陡然生出冷汗。 不过是个女子,纵然得了圣喻,成了摄政王妃,但也只是一个女子而已。 他在怕什么? 可是,当他的视线触及宋锦洛手腕上盘着的黑色佛珠,那是。。玄恩大师的黑玉菩提。。。 韩尧皱眉,不自觉的退后一步,握着长刀的指间不自觉的收紧,下意识的回道:“只要常规问询,若是无事,自是不会为难。” 他极力克制着声音,让自己一如往常的不近人情,维持镇抚司高高在上,凶神恶煞的形象。 待一众凶神恶煞的人离开,飞花和逐月急的差点哭了出来,飞花焦急的道:“小姐,这可怎么办?” 青砚依旧不说话,弄墨在一旁干着急。 宋锦洛抬手道:“放心吧,她不是奸细,只是带过去问个话而已,很快就回来了,没事的,都去忙各自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可待众人散去,她还是将青砚单独叫了过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第75章 深夜劝解 青砚大抵也未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他虽然在军营一直和映鱼待在一块,但有时两人也会分开随着军医给士兵敷药什么的,所以他也说不上来什么,只是有一次看到映鱼给虎子喂药,觉得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当时太忙,他也没往心里去,可是在给另一组的士兵换药时,听到有人调笑,说虎子当年在有个小青梅,据说那个小青梅小时候不会说话,不过后来失踪了。 青砚斟酌了许久,道:“我也只是猜测……映鱼姐和虎子小时候,可能认识。” 宋锦洛闻言,蹙着眉,愣了一瞬,随即想了想,重重的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还以为是初识,没想到是重逢。 只是,既然是旧相识,那映鱼为什么不说? 虽然自己不想管闲事,但若是映鱼真的想救人,难道她还会拒绝? 其余几人互相看了几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心。 接下来,一整日,医馆内都冷冷清清,没人再说话。 吃过晚饭后,天逐渐黑了下来,飞花和逐月将餐桌收拾干净后,便去厨房烧水,弄墨和青砚则默默的在后院劈柴,扫地,宋锦洛则陪着小五在院子中巨大的佛铃树下坐着看月亮,夜风习习,春日的夜晚带着点点的凉意。 小五抱着煤球:“阿姐,映鱼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因着小五一向和映鱼的关系很好,所以没有将映鱼被镇抚司带走的消息告诉小五,以免他担心难过。 所以小五只以为映鱼出去采买了,出了城而已。 宋锦洛看着在院子中追着萤火虫扑腾的柔柔,用薄薄的披风将小五裹住,淡淡的道:“应该快了吧。”说完,她不想小五继续追问,便问道:“困了吗?明日还要上学,早些去休息好不好?” 小五点了点头:“那好吧,明日可以让映鱼姐姐去学堂接我吗?” 抬手揉了揉小五的脑袋,她笑着点头:“自然可以。” 小五睡下后,宋锦洛便守在他的床边坐着,给他掖好被角,便准备回房间休息。 “小姐?” “嗯?” 听见声音,宋锦洛这才回神,抬眼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房间站在了前厅的院子内。 她刚才脑海中思绪纷杂,连自己何时从房间内出来都不知道。 飞花担忧的道:“小姐,您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奴婢刚才叫了你许久您都没反应。” “可能是想事情想的太入迷了,一时没听见。”她道:“很晚了,你去睡吧,不用管我了。” 飞花闻言,赶紧将一直端在手中的安神汤送了过来:“小姐,奴婢知道您担心映鱼姐姐,但是镇抚司的人既然说了不会为难她,奴婢想着,问完话便会放回来的,您别太忧心了,身子要紧。这些日子您忙着开铺子,又去了军营劳累,回来也一直没怎么休息好,您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宋锦洛接过安神汤,喝了两口,笑道:“我没事,别担心,你去睡吧。” 飞花一步三回头的回了房间,宋锦洛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并非是担心映鱼,而是有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是以,搅的她睡不着。 看了看夜色,她决定去街上走走。 出了医馆后,她沿着小道去了河边,打算去吹吹风,可才到拐角,便见到一男子坐在凉亭内,目光隔着遥遥的夜色,向她而来。 宋锦洛看了一下,发现此人却是陆沉。 见她走了过来,陆沉眼中露出少见的温柔笑意,朝她招手:“过来。” 宋锦洛小跑着过去,见亭子内摆放着几叠精致的糕点,旁边一个小火炉,炉子上煮着一壶正冒着氤氲热气的茶。 “王爷?这么你怎么在这?” 陆沉看着她带着些许倦意的神色,亲自斟了一壶茶,然后中食二指敲了敲身旁的凉凳:“坐下来,喝点热茶。” 宋锦洛朝着凳子看了一眼,委实觉得距离过于近,于是她选择了陆沉对面的矮凳坐了上去:“这么晚了,王爷真是好兴致啊,茶我就不喝了,等会要回去睡觉。” 见她如此避之不及的动作,陆沉终是拧着眉,开口道:“并非是本王好兴致,乃是专程在此等你。” 宋锦洛不解:“等我?为何?” “你的人被抓进了镇抚司,整整一日了,本王以为以你的性子,当是不会去王府和本王说起此事,是以,来此等你。” “我为何要同你说此事?”宋锦洛有些不解:“难道我和你说,你会给我行个方便,让我将人带出来?” 陆沉慢条斯理的泡着茶,白皙修长的十指拿着器具,优雅的像一幅水墨画,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洌无比:“自然不会。” 宋锦洛笑出了声:“我知道你不会,所以我也没想过去找你。” 陆沉自然知晓她的性格,万事都觉得自己能解决,仗着一身本事便无所畏惧,镇抚司抓人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身为摄政王,此事关乎一国安危,他自然不会去徇私,但想着二人即将结为夫妻,他觉得还是亲自来见一见比较好。 将冷掉的茶水倒掉,又重新为她冲了一杯。陆沉这才再次开口:“可是,你心中有疑,也许我能为你解惑。” 宋锦洛眉眼微动,这人身份矜贵,大半夜的在河边守着,便是想为她解惑? 她挑眉笑道:“如此说来,我的确有个疑问,想了一整日,都未想明白,如此我便问一问王爷。” 陆沉点头,她复又开口:“映鱼是买回来的丫鬟,我自问待她以赤诚,可为何她心中的事,不愿和我说?” 她不是怀疑映鱼的忠诚,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映鱼可以和她直接说出和虎子之间的关系,这样她也不至于让镇抚司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宋锦洛问完,带着些许愤懑,终究将身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又继续道:“她不是奸细,虎子也是为人所迫,只要她告诉我,我便有办法救她二人。” 这是她所在意的,妙手医馆内的人,她都是全心全意对待,她不接受背叛,也不接受任何的三心二意,所以这便是为什么她整整一日都没去镇抚司救人也没去救虎子的妹妹的原因。 她痛恨队友的不信任和任何的迟疑。 陆沉看了她一眼:“其实你早已有了答案,你之所以迟疑纷乱,不过是因为你不想承认,你待之以诚的人,并未回报你所期待的诚意而已。” 他一句话,正中靶心。 宋锦洛捏着茶盅,双唇紧抿。 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的模样,陆沉微微叹息道:“谁都有不想提及的过去,也会有无法控制自己的私心打乱如今的平静,我知你在乎你的那个丫头,但是宋锦洛……这世间主仆之间的关系,真的并非你想的那般亲密,待人以诚并没有错,但也要学会接受别人无法回馈的失望,也许,你可以将这份诚意换一个地方,用另一种身份再试试。” 宋锦洛虽然被映鱼的事情扰乱了思绪,但还是听出了陆沉话中的意思,她凝眸看向他:“王爷的意思是……” 但是,她不想承认,所以,她开始装傻。 陆沉笑了笑:“天下间,唯有夫妻才能一体同心,你既收了我的聘礼,私以为,不希望你为了别人而烦忧。” 未料到他真的敢将此事在此刻如此挑明了说出来,她愣了一瞬,蹙着眉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王爷……这世间的夫妻,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不知凡几,尤其是你们皇室贵族,妻妾成群,你如何好意思同我说夫妻一体同心?” 并未被她的拒绝劝退,陆沉从善如流的道:“所以,管中窥豹,宋锦洛,你便是如此困住了自己。” 宋锦洛紧拧着眉,不语。 陆沉轻笑了一声:“不明白?”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和你的婢女之间,本就是不同阶层的主仆关系,她将你当成主子,自然为你卖命,这般忠诚在未面临更重要的选择时,你自然是第一,可若是一旦遇到了她更为在乎的事,她自然会纠结摇摆,但这并不代表她对你不忠,只是因为此事无关于你,而关乎她另一个在乎的人,仅此而已。” “换句更浅显的话,她是你的仆从,她可以为你去死,但在对你没有任何伤害的情况下,她也会为了保全心中重要的另一个人去牺牲。这并不代表她背叛了你,懂吗?” 宋锦洛觉得自己算是听明白了,但是有些不能接受,她一直以来受的都是军事化的管理,对组织是绝对的服从。 在她这里,备选意味着背叛。 她舔了舔唇瓣:“所以王爷深夜等我,便是为了劝解我?” “你可以这么理解。”陆沉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他盯着宋锦洛:“不过,更多的是,我不想你为了别人花太多心思。” 第76章 映鱼背叛 宋锦洛几乎是逃着离开河边的,踉踉跄跄的跑回了医馆。 月色下,陆沉坐在原地,眯着眼目送她消失在夜色中。 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紧紧的捏着一方绣着九尾狐的荷包。 第二日清晨,宋锦洛早早便起了床,她在佛堂内,捏着佛珠抄了一段佛经,脑海中回想着昨晚陆沉的话,心中到底是轻松了不少。 昨日在知道映鱼瞒着她后,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种被背叛的屈辱感,以及那种被抛弃和并未对方唯一的沮丧消除不少。 并非是她扭捏造作,而是映鱼是她传过来后,唯一对她好,自己也是真心将她当做自己人的第一个人,不然她也不会费尽心思的治好她,是以当她知道映鱼有事瞒着她的时候,内心忽然涌上来一种极度的不安,这才导致她心神不宁。 她不得不承认,陆沉是对的。 只是,她不为映鱼的事情困扰后,陆沉昨日那一番话中有话的劝解,让她落荒而逃。 “小姐,小少爷已经出门了,您这会要起来吗?” 飞花端着洗漱的面盆候在门外,知道她心情不大好,声音都有些小。 宋锦洛从佛堂内出来,将抄的佛经放在木盒内收好,待出了佛堂,便见到卧房中央的圆桌上,放着一张信笺。 她随后打开一看,笑了笑便对着外间道:“进来吧,我已经起来了。” 早膳的时候,几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朝她看着,宋锦洛旁若无人的吃完早膳:“我出去一下,你们看家,别忘了将煤球和柔柔分开喂。” 交代完后,她踩着地形线透出的第一丝金光出了门,她并未去镇抚司,而是去了另一边的一线天酒楼,在二楼的临窗的位置坐了一整日。 昨日她和陆沉说映鱼不是奸细,陆沉并未反驳,这也就说明映鱼不会有事,所以她并未去镇抚司要人。 镇抚司明面上隶属于皇帝,可她很清楚,皇帝将许多事情都交给了陆沉,连许多奏折,御笔朱批的奏折都是从摄政王府而出,分发向各个城的各个驿站,所以,镇抚司做事很显然是陆沉所授意的。 如果映鱼和奸细有关,陆沉昨日便会反驳她。 一线天是朱雀长街上最大的酒楼,热闹非凡,小二搭着白色的毛巾,跑上跑下,不停的招呼着。 没过多久,羡玉公主的马车便停在了一线天的门口,宋锦洛身子微微一倾,便看到了她。 羡玉下了马车,飞快的跑上了二楼:“宋姐姐,怎么来的这么早?等很久了吗?抱歉啊……临出宫的时候,母妃和我说了点事,耽搁了一下。” 宋锦洛看着她古灵精怪的神色,笑了笑:“没有,我也才刚到,不过……你找我有何事?” 羡玉随手点了一桌子招牌菜,又让小二上了一壶太平猴魁,复又坐的离她更近了一些,小声道:“宋姐姐,我听说你的婢女被抓去了慎刑司。” 宋锦洛闻言:“你这消息倒是灵通,怎么……想替我救人?” 羡玉闻言,面露难色咬了摇头:“我……我救不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镇抚司只听父皇和皇叔的令,若是关在天牢或者大理寺我还能想想办法,镇抚司我连进都进不去,宋姐姐,我知道你将映鱼当成亲妹妹一般,我怕你着急做傻事,所以我是来告诉你,镇抚司抓的人,一向都是为祸四方或者是对北齐不忠的人,映鱼被抓,肯定不是表面如此简单,宋姐姐,你不要太过着急,我已经派了人守在镇抚司去打听了,一旦有了结果我马上告诉你。而且……这次的事情好像很严重,据我听到的消息,连谭瑾都被抓到慎刑司去了。” 宋锦洛笑出了声:“羡玉,想不到你倒是挺顾全大局的。” 这一番说辞,羡玉说的十分隐晦,但她还是听明白所表达的意思。 很显然,羡玉的意思便是映鱼肯定有事情瞒着她,希望她不要因为将映鱼当做亲妹妹,便不管不顾的到镇抚司救人。 不过,这番话倒不像是羡玉能说出来的,她看着羡玉,笑的十分温柔,这一听,便是贵妃交代的,没想到……贵妃久在深宫,居然还记得她。 羡玉闻言,面色一红:“我是担心姐姐,姐姐不要误会我。” “怎么会?”宋锦洛喝了一口热茶道:“你一番好意规劝,我自然是明白的,放心吧。” 羡玉舒了口气:“那就好,昨日晚上我才听说此事,急了一整夜,就怕姐姐和镇抚司对上。” 二人正聊着天,忽然一个丫鬟跑了过来,哭哭啼啼的跪在羡玉跟前:“公主,救命啊……” 候在一旁的扶光赶紧将人扶了起来,羡玉一看,惊道:“檀香?怎么了?哭成这样?” 檀香脸上带着红红的巴掌印,哭泣不止:“公主,我家小姐快被姑爷打死了,求您快去救救她吧,小姐在金陵……就只有您这一个朋友了。” 莫名觉得这丫鬟有些眼熟,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吴府大少奶奶孙柔柔的贴身婢女吗?孙柔柔快被打死? 羡玉闻言,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吴永年敢打柔柔?扶光,快走,去救人。” 说罢,羡玉赶紧往楼下冲,宋锦洛自然不会跟过去,别人家的事情,她也不好插手。 待她从一线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更深露重,她才缓缓走向医馆的方向。 和她所料的几乎一模一样,映鱼如以往她晚归的每一次一般,在门口着急的来回眺望,直到看到月色下缓缓归家的她,飞快的便迎了过来。 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次映鱼没有关心的问她,而是一把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道:“小姐,奴婢求求您,救救虎子吧。” 宋锦洛站在原地:“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说。” 映鱼哭着摇头,不肯起来,飞花和逐月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宋锦洛迈步朝着医馆进去,直到坐在院子中的佛铃树下,映鱼睁开飞花二人,再次跪在她身前:“小姐,求求您了,只有您能救虎子了。” 弄墨端了一盏热茶过来,宋锦洛拽着茶杯,缓缓开口:“他怎么了?让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找我求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我怎么救?” 飞花在一旁劝道:“映鱼姐姐,有什么事你起来说。” 映鱼依旧固执的跪着,仿佛这才能表现出她的诚心一般,带着哭腔道:“镇抚司的人说他是流云国的奸细,我知道的,虎子是北齐人,他怎么会是别国的奸细呢?他不是的,他是被冤枉的,小姐……” 宋锦洛捏着小巧的茶盅,看着她哭泣的模样,眉眼微蹙:“他是何人,是不是被冤枉的,自有镇抚司来定论,映鱼……这与你有何干系?值得你哭的如此伤心来找我求救?” 许是听出她声音中的冷淡,映鱼有些错愕,随即解释道:“小姐,奴婢被家里人甩掉之前,和虎子是一起长大的,她曾经救过奴婢,所以……” “所以你便背着我,替虎子传递消息,是吧。”宋锦洛将茶盅重重的在石桌上一磕,冷声道:“所以,那个奸细才会提前逃出军营,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是想灭了半个护城军,让虎子偷偷进城,让整个金陵都沦为疫区,可我去了,你将我的身份和医术都告诉了虎子,他们这才改变了计划,对吗?” 映鱼愣在原地,摇着头,脸色煞白:“小姐,没有……我没有。” 宋锦洛冷笑一声:“我一直在等你给我解释,可你不仅没有一句解释之词,张口便让我替你去救人?”她俯下身,扣住映鱼的下巴:“映鱼,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在你昨日看到虎子特意让镇抚司的人发现的信物后,你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时间,想过和我认错?” 当韩尧拿出那个木簪的时候,她特地看了一眼映鱼的神色,那木簪并不是什么旧物,而是虎子临时所刻,用来和映鱼传递消息的。 映鱼并非奸细,她也未做出什么留下把柄的事,镇抚司看到木簪,自然会将她带回去问话,那时候……二人会再次接触,且有我作保,一旦查清映鱼是无辜的,镇抚司自会放人。 那么……虎子想传递的消息会马上传出。 宋锦洛并不是傻子,在听到青砚的话后,她稍微联想,便想通了一切,只是……这整整一日一夜,她内心所充斥的,都是不甘。 甚至有些不解。 映鱼抿着嘴,眼泪无声漱漱而落:“小姐,奴婢并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奴婢只是想帮虎子救他的妹妹而已。” “呵……”宋锦洛盯着她,冷笑:“映鱼啊,你和虎子多少年没见了,你知道他这些年的经历吗?她的妹妹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好……我当你一腔热诚助人为乐,可是,我现在告诉你了,虎子是奸细,不管他是受人所迫,还是别的原因,他都做了对不起北齐的事情,所以,如果我问你,虎子让你传的消息是什么,传给什么人,你会告诉我吗?” 第77章 承受极刑 “小姐,没有,虎子没有让我传递消息,他被抓了之后,便知道自己出不来,他只是想让我替他救他妹妹而已。”映鱼双目泛泪,被迫仰着头解释。 青砚眼底有些不忍,动了动嘴唇但终究还是没说话。 宋锦洛冷笑了一声,将她放开,神色冷肃:“好,我不说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有没有到这可以为了对方豁出去性命的地步,我单单问你,你想如何救?你知道他妹妹在哪?在谁的手里?对方是什么身份?有多少人?” “小姐,他只和我说了他妹妹叫红线,目前被关在城郊一处废弃的宅子内,三天内,如果救不出来,红线就死定了。” “你看……他什么都没告诉你,却让你替他救人,映鱼,很多事情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和美好的记忆就能去做的。”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映鱼的目光逐渐软了下来:“映鱼,此事关系复杂,绝非你能想象的,我知道你善良,念着虎子小时候对你的好,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拿命去还。” 映鱼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绝望:“我知道,小姐,我都知道的,虎子告诉过我,绑匪的身份很特殊,他害怕将我卷进去,所以才没告诉我更多的信息,但是他将红线的命交给我了,我不能不管啊。”她无助的哭着:“红线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她的。” “如果他真的不想将你卷进去,他就不该故意用刻着你名字的木簪让镇抚司的将你抓去。”宋锦洛耐着性子劝道:“映鱼,你冷静一点,你确定要为了一个多年未见过的男人,打乱你现在平静的生活吗?你忘了,你被家里抛弃后,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在外面差点被冻死,在宋府被人虐打,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时候,你的虎子可没有找过你,也没有从天而降踏着七彩祥云来救你,是我救了你,治好了你的喉咙,我才是你的救世主,连我都舍不得让你为我犯险,你今天居然……” 映鱼低垂着双眸,跪着匍匐在她的身边,双手抓住她的裙摆,祈求道:“小姐,我知道是我不对,您要怎么罚我怎么骂我都行,但是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您能将红线安然无恙的救出来,我求求您了……” 宋锦洛闭了闭眼,心中闪过一丝不耐,她低首看着映鱼,冷声道:“若是我不救呢?你打算如何?以死相逼还是什么?” 青砚终于忍不住:“小姐……” 宋锦洛睨了他一眼,青砚后面的话瞬间噎了回去。 映鱼咬着唇,双眸中的眼泪不断涌出,她摇着头:“映鱼自然不敢。” 说完,她缓缓放下双手,朝着宋锦洛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是映鱼的错,映鱼不该因为自己的事来为难小姐,您放心,我会自己去救人,绝不拖累您。” 飞花在一旁,忍不住低声喊道:“映鱼姐……” 映鱼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宋锦洛只觉得一束莫名的怒火直冲头顶,她站起身一把将映鱼拽住,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清醒了没?” 映鱼捂着脸,神色惨白,双眸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痛苦里面满是愕然。 宋锦洛道:“我不管你怎么想,这人你救不了,我不会让你出去送死。为了一个多年不见的男人,要千里送人头,想想都觉得丢脸。”说完,她对着一旁的几人道:“看住她,别让她再出门。” 映鱼终于反应过来,拼命挣扎,惊慌的喊道:“小姐,求求你了,您让我出去吧……虎子兄妹在这世上没有其他亲人了,我若不帮他,他们兄妹二人便只有死路一条,您何其忍心啊。” 宋锦洛眉眼一冷,怒道:“还不带下去,给我看好!” 院子内再一次陷入安静中,躲在一旁的小五这才慢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直贴身伺候的弄墨。 看到自家阿弟,宋锦洛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小五,还没睡啊?” 小五摇了摇头,小小的脸蛋上有一次难过:“阿姐,映鱼姐姐是不要我们了吗?她没有来接我下学,是因为她想和别人在一起吗?” 宋锦洛笑了笑,将小五抱在怀里,柔声道:“不是的,你映鱼姐姐只是最近脑子有点不清楚,过段时间就好了。” 小五闻言,低下脑袋,小声道:“阿姐骗我,刚才……我都听到了。” 宋锦洛蹙了蹙眉,看向弄墨,弄墨赶紧道:“因为今日映鱼姐没去接小少爷,小少爷一直闷闷不乐,刚才听到小姐和映鱼姐回府,便很开心的跑了出来,谁想到便听到了您和……” 后面的话,弄墨没有说完,宋锦洛便知道,这是全听到了,她道:“小五,每个人一辈子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这些人会在你的生命里扮演不同的角色,有亲人,有好友,当然,也有敌人,以后你长大了,还会遇到你自己喜欢的人,只是不管这些人的角色是什么,你只要在相遇的时候,做出你认为对的反应就好,这人世间,相遇,离别,重逢本就是常事,不要太过在此事上去伤身,知道吗?” 小五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 宋锦洛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行了,去睡吧……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其余的事有阿姐在,你不用操心,懂了吗?” 待院子又重新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她看着从脑袋上漱漱而落的佛铃花,不禁苦笑,这虎子倒也是厉害,多年未见,将曾经说只为她向死而生的映鱼弄得不顾一切,倒是有些本事。 彼时,她心中有些本事的虎子却在镇抚司承受极刑。 沾着辣椒水的长鞭一下下的在他身上抽打着,每一次鞭声响彻牢房,他的身上都会有一个地方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数不清多少鞭后,行刑的官差突然喊道:“大人,晕过去了。” 韩尧大步上前,用短鞭抄起虎子的下颚,发现他双眼紧闭,气息微弱,拧着眉道:“这小子还真是嘴硬,都打了一日了,却还是不将那些人藏匿的地点说出来。”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出一阵沉缓的车轱辘声。 “韩尧,没本事还说别人嘴硬,看来你这镇抚司指挥使的帽子还是太重了,带不动啊。” 韩尧面色一僵,赶紧转过身跪在地上:“卑职参见摄政王。” 瞬间,镇抚司的刑狱间内,凶神恶煞的官差跪了一地。 陆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没有说话。 身后跟着风声和鹤唳二人,见主子不开口,风声便道:“韩大人,另外一个呢?这人审不出来,另外的那个奸细也审不出来?” 韩尧心里一阵发麻,犹豫半晌便道:“是属下失职,那个人在进镇抚司后,便吞毒自尽了。”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阵杀气朝着他迎面袭来,他惊恐的抬眼,却见摄政王眉眼冷凝,一根极细的银色丝环自袖口射出,圈住他的脖颈,瞬间韩尧便觉得喉咙一痛,呼吸被瞬间夺走。 陆沉看着他,目光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意:“身为指挥使,连个犯人都看不住,要你有何用?” 韩尧整个人被银丝环圈着脖颈拖入半空,双脚腾空不断的挣扎,双手扣住脖子,想将银丝环扯开,眼球吐出,满眼恐惧。 副手王安赶紧上前求情:“摄政王饶命,韩大人这两日都在镇抚司问询,一刻也没有耽搁,虽然没有问出那帮人具体藏匿的地点,但是……已经派人跟着昨日那个和虎子接头的姑娘了,相信很快便会有回信。只要找到了那帮人,失窃的江州布防图肯定能找回来。” 鹤唳低下头在他耳边小声道:“王爷,映鱼被四姑娘关起来了。” 陆沉眉眼一挑,淡笑一声,关起来了,的确像她会做的事。 只是,你居然会如此费尽心思的去救一个婢女,可见,她在你心中的确有些分量啊。 他低首想了一下,对着一旁的鹤唳吩咐道:“好生看着,必要的时候,将她给救了,其余的不用管。” 鹤唳点头领命。 整个刑狱间内,此时氛围紧张,韩尧还被吊在半空,挣扎的幅度瞬间减少,脸色已经因为憋气通红一片,惊恐狰狞的神色在火光明灭的地牢中,显得有些可怖。 王安再次叩首:“王爷……饶命……” 陆沉轻笑了一声,袖中银丝环赫然一收,啪的一声,韩尧跌落在地,他捂着血流不止的喉咙,甚至顾不得喘气,便全身颤抖的趴跪在地上,艰难的想谢恩,却说不出一个字。 陆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韩尧,你既坐上了指挥使的位子,做事便动点脑子,那个奸细能吞毒自尽,虎子为什么不可以?是因为你看得太紧?还是他没有藏毒……亦或是他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死。” 韩尧艰难的吞着口水,瞬间如醍醐灌顶,他双手扶地,用粗粝沙哑的声音艰难的道:“卑……卑职……谢过……过摄政王。” 陆沉不再看他,对着王安道:“将虎子放下来绑到长凳上,本王给韩大人演示一下,如何审案。”说完,他对着韩尧扫了过去:“韩大人,看仔细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陆沉随手在一旁摆着的刑具中拿出一把短刀,一下刺入虎子的手腕上,昏迷的人瞬间惨叫一声被痛醒,可不待他喘气,下一刀又飞快的刺进他的另一只手腕,他登时又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刑狱间,牢房深处关押着的犯人顿时被吓得人人自危,缩在角落。 虎子咬着牙,不肯做声。 陆沉微微一笑:“嘴挺硬,难怪韩尧审了你一天一夜都没有半点头绪。”说完,他从风声手里接过烙铁,直接摁到虎子上可见骨的小腿骨上,破损的骨肉瞬间滋的一声冒着白烟。 虎子发出一声不属于人类的惨叫,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全场的人,都闻到了熟肉的糊味。 可陆沉却并未住手,他将烙铁扔掉,拿出一旁用来舀水的铁盆,从一旁燃烧着的火堆中,舀出一盆被烧的猩红的黑炭,下一刻…… 他将黑炭全部倒进虎子皮开肉绽的伤口中,虎子痛苦的惨叫,全身战栗,巨大的痛苦让他陷入一种癫狂的挣扎中。 这一下,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互看一眼,默默的吞着口水。 可偏偏陆沉神色微变,甚至还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隐在黑暗中的眉眼在火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一如既往的矜贵冷冽,他扔掉铁盘,甚至掏出一方丝帕,慢斯条理的擦拭着手,又过了许久,虎子被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他这才开口:“说吧,将东西传到哪里去了?” 虎子依旧不说话,他死死的咬着牙,甚至因为太过用力,其中有几颗牙齿被他生生咬碎,和着满口的血水从紧闭的嘴角溢了出来。 “呵……”陆沉嗤笑了一声:“再不说,明日你身怀六甲的妻子,可就……真的会一尸两命了。” 瞬间,虎子瞪大了双眼,口中的血水汹涌喷出,他气若游丝的道:“什么……什么妻子?” 陆沉微微一笑:“你骗妙手医馆那个叫映鱼的婢女,被人抓走的是你的妹妹,让她替你救人,你被抓后,不敢自杀,因为你的死讯一旦传出,那帮人就会杀了你的妻子,拼着一条命忍受极刑,也是在拖延时间,想让映鱼将你身怀有孕的妻子救出来,本王说的,可有错?” 第78章 极限反转 陆沉的话,让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 韩尧审了许久,却对陆沉说出的信息一无所知。 虎子惊讶的说不出话,面若死灰,好半晌才道:“你……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陆沉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说吧,他们在哪?那张图你又让人藏在了何处?” “我若说了……他们会杀了我妻子,我……我不能……”虎子忍着剧痛,艰难的道:“王爷……摄政王……我是个罪人,我……我对不起北齐的百姓,可是……那是我的妻子,她还怀着孕,她不能……” 陆沉缓缓开口:“你将他们藏匿的地点,以及那张布防图都交出来,本王替你将人救出来。” 虎子死灰般的眼神瞬间燃起一丝希冀,他疑惑的看着陆沉:“可……我能信吗?摄政王……您在外的名声,也……没比……比他们好到哪去。” 风声怒斥:“放肆。” 陆沉微微挑眉,并不在意:“除了信本王,你没有别的路可走。”说罢,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缓缓道:“还是你想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一个婢女身上?江流。” 虎子神色大震,连他的本名都查出来了吗?他绝望的闭着眼,果然是北齐的摄政王啊…… 他叫江流,并不是虎子,虎子死了好几年了,只因二人在流浪的时候结识,长得又十分相似,所以,虎子死后,他便顶替虎子的名字进入了护城军……他很清楚虎子的一切,包括虎子小时候有个十分喜欢的哑巴姑娘,那个姑娘长的十分好看,耳朵后面有个红色的蝴蝶形胎记,所以在军营的时候,他看到那个胎记,便认出了映鱼,原本是想着将虎子的事情告诉她的,可在听到她是宋家四姑娘,未来的摄政王妃身边最得力的婢女后,他便生了一丝不该有的心思。 他欺骗映鱼,自己是虎子…… 江流眼底闪过绝望,最终咬牙:“他们一行……十六个人,藏在……朱雀街角的院子里。” 陆沉闻言,正要让人去抓人,身后陡然传来宋锦洛的声音:“好啊,你个死骗子,拿了别人的身份来哄骗我的侍女给你送死。”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宋锦洛看了过去。 陆沉回头,还未开口,一旁的王安皱眉怒道:“放肆,镇抚司岂是你想来就来的,梁冲呢?连个大门都看不住,废物!”说完,对着陆沉躬身道:“王爷恕罪,卑职这就将此女拉出去。” 今日负责在门口值守的梁千户便赶紧跑上前跪在地上请罪:“王爷恕罪,四姑娘拿着您的扳指,卑职实在不敢拦。” 凶神恶煞的王安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韩尧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后退了一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毕竟自己之前才去过妙手医馆耀武扬威的抓走了宋锦洛的婢女。 陆沉微微一笑:“什么时候来的?” 宋锦洛迈步向前,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在他说红线是他妻子的时候。” 那就是没看到他动刑了,陆沉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缓缓道:“那你来,想做什么?” 宋锦洛怒道:“做什么?自然是替我那个恋爱脑婢女讨个公道啊。她不要命的去救人,我能怎么办?我都差点被你俩这情谊感动准备动手了。”说完,她愤怒的指着江流:“你也算个人,顶着别人的身份做些卖国贼的行径,还骗一个小姑娘为你卖命,真不要脸。” 陆沉缓缓点头,赞同的道:“是挺不要脸的。” 众人:“……” 王爷,这里是镇抚司,麻烦您稍微克制一下。 陆沉单手撑着下颚,身上原本冷冽的肃杀之气消失殆尽,神色慵懒的问道:“想如何讨?” “自然是将他带回去,给映鱼磕头下跪认错,然后他再为自己所犯下的错事,以死谢……”宋锦洛话未说完,却瞥见角落处放置的一具尸体:“那是?” 王安看清了形势,赶紧上前回道:“回姑娘的话,那是其中一个奸细,已经自杀了。” 看着她微蹙的眉眼,陆沉问道:“怎么了?” 宋锦洛没有回答,朝着尸体走去,抬手在尸体的肚上按了一下,随即微笑对着陆沉道:“摄政王,咱们做个交易吧,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给你说一个秘密。” 她为什么回来,是因为意识到虎子让映鱼去镇抚司有可能不止是救人那么简单,镇抚司这种地方,小案子根本进不来,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想趟浑水,甚至甩了映鱼一巴掌,想将她打醒的目的。 虽然将映鱼关在家里,但心中总有些不安,这虎子到底和映鱼说了些什么?如果他的计划是让映鱼来求自己救人,可他凭什么笃定自己会帮他?若是自己拒绝了,虎子口中的妹妹不就和映鱼得一块死? 很显然这不可能,宋锦洛觉得,虎子……哦不对,是江流一定有第二招。 这才是她来镇抚司的目的,她必须从虎子口中将他的目的套出来。 陆沉挑眉应道:“好。” “你连秘密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答应?”宋锦洛有些奇怪:“都不犹豫一下吗?” 陆沉道:“无妨,你说。” 见他如此,宋锦洛也不好再说什么,道:“这人肚子里有东西。” 说完,她撕开尸体的衣服,从袖口中掏出一双白色的乳胶手套和一把短刃,将手套带好,哗的一声破开尸体的胸腔,因为对方的吞毒自尽的,脏腑已经腐坏,瞬间一股恶臭充斥现场每一个人的鼻腔,不少人已经弯腰作呕。 韩尧捂着嘴,差点站不稳,王安已经控制不住,唰的一下跑了出去,在镇抚司的大门外开始狂吐。 风声和鹤唳也是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和恶臭震的面色煞白。 全场只有陆沉和宋锦洛二人面色如常,前者坐在轮椅上,面不改色,盯着宋锦洛,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而后者,则全神贯注的在尸体的内脏中翻找着,面对恶臭的五脏,她面色如常,神色平静的仿佛是在衣柜中翻找明天早上应该穿的衣服,很快,便将一张带着血水的信笺翻了出来,她朗盛一笑,举着信笺道:“找到了。” 那信笺上还粘着不少粘腻的内脏,黑红色的血肉一点点的滴落,才吐完回来的王安见此情况,再一次捂着嘴狂奔而出。 陆沉微微一笑:“果然厉害。” 宋锦洛昂首笑道:“那是自然,和我做交易,你亏不了。”说完,将信笺交给一旁的官差。 那官差接过信笺,清洗一番后,疑惑的对着一旁的韩尧道:“大人,这……” 陆沉问道:“怎么了?” 韩尧回:“王爷,这信笺上,没有字。” 宋锦洛接过信笺一看,心中立刻明了:“雕虫小技而已,这是一种名叫易仓的宣纸,上面用用特制的银铅写字,平日里是看不见的,你把它放在火上烤一下就会出来了。” 风声接过信笺照做,看着空白的信笺上逐渐出现的字迹,惊喜的道:“王爷,有了,字出来了……” 可说了一半,神色骤变:“王爷,他们……” 话音在陆沉微暗的目光中渐渐顿下,宋锦洛心思玲珑,自然知道这信笺上的信息不一般,立即高声道:“摄政王,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好,你说。” “我要……” 话未说完,在外面吐的昏天黑地的王安跑了进来:“四姑娘,您府上来人。” 王安身后的飞花跑到宋锦洛身边,低声慌张的道:“小姐,映鱼姐姐不见了。” 宋锦洛双拳紧握,果然是她叫出来的婢女,真是有胆色的。 她冷笑一声,随即看向陆沉,接着道:“王爷,我的要求有两个,第一,让我带着镇抚司的人去抓奸细,第二,不论我的婢女做了何事,只要她没有背叛北齐,你都要放过她。” 陆沉眸光幽深,看来,这是猜到了。 他微微一笑,点头:“好,本王答应你。” 第79章 独破杀阵 深夜,金陵城朱雀长街。 “大人,这抓奸细一向是咱们镇抚司的活,连三法司的人都无权干涉,这会怎么会弄个女人来带咱们?” 一群身穿暗色飞鱼服的官差,将街尾一家宅子包围,可等了半天,宋锦洛也没有发出攻击的号令,有人实在等不及了,草丛里,蚊子实在有些多,便开始抱怨。 很快,有人小声附和:“是啊,大人,咱们都是铮铮男儿,自从入了镇抚司,整个金陵城上到百官,下到百姓,谁不给我们的这身飞鱼服三分薄面,可今日却让一个女子将我们摁住,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啊,况且……那个奸细的相好,还是这女子的婢女,说不得这布防图失窃到了这女子的手里也不定,怎的还派她来……” 后面的话,在韩尧冰冷的视线中失去了声音。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宋锦洛还是听到了,一旁韩尧对着她十分恭敬的道:“四姑娘,他们并非是那个意思,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宋锦洛摆了摆手:“无所谓,我又不在乎,只是我不让你们动手自然有我的道理,这院子里面的……” “四姑娘,咱们都知道您是摄政王的人,也知道您医术高超,但是这抓人讲究一个兵贵神速,再晚一点让奸细都跑了,咱们如何交差?” “就是,你又不懂这些,一个女子,何苦大半夜的来这受罪?” “四姑娘,你若是担心你那婢女的安危,可摄政王已经答应你了,我们自然不会伤她。” “四姑娘,已经这么久了,您的婢女估计已经进去了,如果再不动手,若是出了差错,咱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他这话说的虽然隐晦,但现场所有人都听出了里面的意思,她送锦洛的婢女有通敌的嫌疑。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这群人打断,很显然……这群人天生的优越感和大男子的自尊心作祟,不愿听她的安排,且如今他们出动了整个镇抚司的人,此时却被她扣在外面不让行动,看着一院子的功勋不让抓,在她们眼里,估计自己就是阻止他们加官进爵的拦路石,恨不得早点将她踢开。 一番好意想提醒他们,没想到却是这个结局,宋锦洛笑了笑:“你们的意思是?” 有人道:“我们清楚姑娘身份贵重,自是不敢轻易得罪,只是今晚行动非比寻常,我们也不求姑娘帮忙,只希望姑娘躲在一旁,不要以为凭着一些关系便能随意指点。” 韩尧:“闭嘴!” 这两个字听起来十分愤怒,但到底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指责,宋锦洛亦十分清楚,这韩尧也是如此认为。 不然他不会让他底下的人如此说话。 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各位自便。” 韩尧见她此番模样,目光不由得落到她莹白如玉的腕间,那一串黑色的佛珠上,他吞了吞口水,这可是摄政王的女人……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这自古以来,当是男子立天下,何来女子牝鸡司晨的道理,况且,也是她说了自便的。 韩尧想通后,颇为深重的冲宋锦洛施了一礼:“既如此,还希望姑娘藏好,里面的人是死士,万一做困兽斗,怕伤到姑娘。” 宋锦洛看向不远处寂静的院子,从大门处便是假山奇石,小桥流水,摆放讲究的石头,精美异常的花藤在月光下盛开,她嘴角笑意加深:“韩大人可真是个妙人,如此细心,感念韩大人的关心,我一个女子,身无长物,只能恭贺大人马到功成。”说完,她话锋一转:“不过大人,我丑话说到前头,我可是在摄政王那里领了军令过来抓奸细,但你们现在非要提前行动,所以待会不论后果如何,摄政王那里,请韩大人自己交代。” 随着韩尧一声令下,所有镇抚司的人全部猫着腰从各处角落包抄进入了院子。 宋锦洛隐在暗处,漫不经心的盘着佛珠,嘴角噙着笑意,甚至因为站的太久觉得有些累,还从空间内搬出一把转椅靠坐在上面,舒服的半躺在上面看月亮。 风声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他看了一眼四周:“四姑娘,韩尧呢?” 四姑娘不是带着镇抚司的人来抓奸细?怎么镇抚司的人不见了。 宋锦洛看到风声,笑了笑:“风声来了啊,你问韩大人啊……”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他们去抓奸细了。” 风声不解的问道:“那您怎么没去?暗卫来报,映鱼已经进入院子被绑起来了。” 宋锦洛眼眸微闪,随即道:“还不是时候啊。” “不是时候?恕风声愚钝,您的意思是?” 话音刚落,便听见宋锦洛突然开始数数。 “三……” “二……” 风声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四姑娘,您在数……” 宋锦洛看着她:“嘘,你听……” 下一刻,只听得院子中响起一阵霹雳哐啷的打斗声,风声眉眼一拧,看了过去,之间寂静的院子中,霎时跑出来好多人,丢盔弃甲,连滚带爬的逃了出来。 没多久,韩尧等人便跑了过来,他看起来还好,只是脸上沾了灰,左肩被带着毒刺的花藤划破,可他身后的人就惨多了,几乎各个都破了相,身上都带着伤口,原本干净整齐的飞鱼服被划成了破烂。 还有好几个兄弟被拖进院中,生死不明。 “这是怎么回事?”风声道:“怎么会这样?” 韩尧道:“院子里面有古怪,我们的人一进去,便遭遇院子中各种机关的袭击,有箭雨阵,地陷阵,还有那个花藤……风大人,我们根本闯不进去。” 风声道:“也就是说,你们连奸细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打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一群人脑袋低垂,面上皆有些挂不住。 韩尧的副手林正统计完伤亡人数过来汇报:“大人,死了七个,重伤十五人,轻伤……”他吞了吞口水:“其余全部轻伤。” 话音落下,风声眉头拧的更紧:“你们镇抚司最近是不是太闲了,这种程度的任务,连对面的人都没碰到,死伤达二十二,全员负伤?我没听错吧,韩大人……” 韩尧身为指挥使,自然难辞其咎,正要躬身检讨,一旁有人嘀咕道:“这怎么是韩大人的问题?分明是那女子不让我们进去,才打草惊蛇……” 风声正要说话,却听得宋锦洛轻呵一声:“你们自己蠢,还将责任怪在我头上?” 宋锦洛将转椅飞快的转了过来,看着犹如丧家犬一般的镇抚司人员,冷声道:“作为镇抚司,你们总掌侦查逮捕审问,请问你们听到这里有奸细,且人数不多,有做过其他的任何调查吗?一无所知便想着抓捕领奸细功劳,你们看见那个院子便像看见军功一般,我拦都拦不住,非要去送死,现在还怪上我了。” “一无所知?说的好像你知道一样的?这院子如此古怪,若是你知道,为何之前不说?你说我们,那你不也是贪生怕死不敢上前?你个女子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还仗着摄政王在我们镇抚司头上指手画脚,你……” 那小官差话音未落,却被风声一巴掌扇倒在地:“放肆!谁准你这么跟四姑娘说话的。” 小官差捂着脸,不服道:“风大人,卑职哪里说错了,若不是她耽搁时间,怎么会让那群奸细提前发现咱们,若是让他们跑了,咱们整个镇抚司都得把命给交上去。” 风声不再理他,转头对着宋锦洛道:“四姑娘,您可有什么法子?” 话音刚落,院子那边再次发出惨叫声,韩尧凝神道:“不好,他们在反攻。”他转过头,思索一番,对着宋锦洛躬身道:“四姑娘,是卑职冒失,姑娘刚才说我们一无所知,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此时不断有包围在院子外围的官差殒命,也有伤者不断退出了攻击范围,再换轻伤的人上去。 “这院子格局如此奇怪,一眼便能看出摆了阵,你们身份镇抚司的铮铮男儿,我怎么知道你们连这种浅显的杀阵都看不出来?赐教?呵呵……韩尧,本姑娘现在倒是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之前拦着你们了,因为月光对于任何阵法来说都有加持的功效,很多阵法的启动都靠月光的反射,我当时只是在等乌云遮月而已,可你们自己等不及,非要进去送死。” 韩尧闻言,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这次镇抚司的事情一旦传出,只怕后期对于百官的威慑会大大降低,可到底也是他们轻敌,他只得到:“谢姑娘赐教,是韩尧轻敌了。” 宋锦洛轻呵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月色,乌云缓缓遮蔽,清幽的月光霎时被掩埋,大地之上一片暗淡。 她自然不会和这帮蠢蛋赌气,她的目的很简单,抓到奸细,拿回布防图,救映鱼一命。 目光骤然变的冷冽,宋锦洛只身上前,一步步靠近,随手接住数根射过来的箭雨,她脚尖点地,双足轻轻一跃,借力站在最高处,袖箭对准院子中央一株巨形花藤的的中心激射而去,下一刻……被花藤缠绕的数人滚落在地,她随手接住一人,将他扔出院外,自己则落在地面,根据九曲黄河阵的位置,越过两道死门位置的地砖,左右旋转,踩在一旁放在水缸旁边的石头。 风声虽然对阵法不精通,但也略知一二,,很显然那石头不寻常,类似一种阵法机关的阵眼,若是不慎触动,只怕整个阵法中的攻击都会汇集到一处。 他是王爷特地派过来保护宋锦洛的,自然不能让她受到伤害,风声正要出声提醒,可宋锦洛却好像没有察觉一般,下一刻,一脚踩上去,风声在不远处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坚硬无比的石头,却被宋锦洛一脚踩成了齑粉。 然后,宋锦洛皱眉看着脚下崭新的鞋子上沾着的灰尘,又将鞋底在一旁沾着露水的草丛上搓干净,这才漠然的朝着里面走去。 风声和刚才被这机关碾压的众人:“……” 就这样?踩下去?这阵法刚才折了他们那么多兄弟,这女子就这样一脚把阵法踩没了? 合理吗? 可此时,正在前进的宋锦洛却突然脚下一顿,瞬间所有人都警惕起来,提着刀背靠背,打量着四周。 突然一阵诡异的冷风吹来,宋锦洛耳朵微动,下一刻,她飞快的从袖口中掏出一把青色的油纸伞,举过头顶,然后对着众人道:“快,躲到我身后。” 话音刚洛,从院子半空中突然飞过来一群密密麻麻的银甲冲,透明的翅膀急速飞震,她用雨伞顶着虫群。 银甲冲碰到纸伞,便掉落在地,很快,他们四周的地上,便堆满了许许多多的虫子尸体,又不信邪的人,不断用长刀转动,形成屏障,可根本抵挡不住银甲虫的攻势,很快便被虫子啃食成了一堆枯骨。 只有宋锦洛撑着的纸伞,被不计其数的银甲虫攻击,却没有丝毫破损。 甚至,她还在缓缓前进,不知怎的,有一只银甲虫从尸体中冲了过来,将她肩膀上的衣衫啃了一个大洞,宋锦洛双眸瞬间变得冰凉,她伸手捏住虫子微微用力…… 那让人闻风丧胆的蛊虫在她手心瞬间成了一团粉末。 风声惊恐的声音甚至都没发出来…… 众人:“……” 宋锦洛淡淡的将粉末扔在地上,十分嫌弃的道:“马德,这可是我在锦缎阁新作的衣裳,气死我了。” 众人再一次:“……” 这时候,就别管衣裳了行吗? 第80章 去问阎王 宋锦洛实在被这烦人的虫子弄的没了耐心,手中握着的纸伞微微晃动,纸伞的褶皱中甩出一阵细雨,原本叫嚣轰鸣的银甲虫,遇水之后,全部跌落在地。 她收了伞,对着韩尧道:“好了,现在到你们表演了。” 韩尧虽然在之前的判断中轻敌,但能坐上镇抚司指挥使位置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个废物。 他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人冲了进去。 宋锦洛也没闲着,她很清楚,江流的确是被胁迫的,但是他对身怀六甲的妻子相当看重,这也就导致了,映鱼在这件事情当中非常危险。 江流故布疑阵将映鱼引去镇抚司,很显然这帮奸细是知道的,那么映鱼去镇抚司后,江流和她说了什么,导致映鱼会在自己一直告诉她这件事情很危险后,她还那样义无反顾的去救人。 映鱼的反应明显是不对的,突然联想到失窃的布防图,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生起,宋锦洛拧眉看向寂静的院子…… 很快,韩尧便带人跑了出来,看着他们空手而归的情形,她暗道一声:“不好……” 风声也意识到了,问道:“没人?” 不待韩尧答话,宋锦洛立刻朝里面跑了进去,果不其然,在其中一个房间内发现了暗道,她冷冷一笑,拦住要从暗道追下去的韩尧,右掌摊开,从袖口处掉落下来一只冰蓝色的蝴蝶,径直飞入了暗道之中。 紧接着,她又拿出一方探测仪,那是一个形状像罗盘的东西,这仪器和刚才的电子蝴蝶是一起的,互相影响,指针会随着蝴蝶的运动轨迹变幻方向,这是军区内部的研究所研制出的名为探-57的追踪器。 很快,仪表盘上便推测出了那群人暗道的尽头,她扭头对着众人道:“跟上。” 月色下,宋锦洛手握仪表盘,带着镇抚司的人在大街上绕过大街小巷。 几个黑衣人从暗道中爬出来的时候,才堪堪站稳,便看到一身青衣的女子站在眼前,冲着他们粲然一笑,抬手的瞬间,自他们身后翩然飞过一只蓝色的蝴蝶,落在那女子指间扑闪一下,随即隐入那女子袖口。 宋锦洛打量了一眼众人,见他们都穿着紧身的黑衣,面上带着黑色面巾,遮住面貌,唯独有一人,穿着灰色的宽大斗篷,脑袋隐没在巨大的帽檐中,看不清长相,浑身上下遮的密不透风,她颇为嫌弃的道:“一个大老爷们,遮成这样,什么毛病。” 说着,她扫视了一下四周,见映鱼和另一个年轻姑娘,被五花大绑着,神色木然的跟着队伍。 映鱼似乎……对于她的出现完全没有反应,宋锦洛笑了一声,见到这两人眉心中间黑色的水滴状印记,看来是中了蛊。 韩尧一声令下,就要让人上去。 可连着两拨人,都被那个斗篷男子用蛊虫击退,宋锦洛这才看清,那人露出的一截手臂上,盘旋着古怪的纹路,她嘶了一下,拦住准备亲自上前的韩尧:“退后,让我来……” 接着,众人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行动,眼前只留下一道残影,下一刻宋锦洛已经出现在斗篷的身后,手中的匕首横在那人的脖颈处:“让你的人束手就擒……” “大人……”有人慌张喊道。 几人都不敢相信,这可是他们的大祭司,怎么会一招未出,便被制住。 宋锦洛眯了眯眼:“慌什么?我又没说我会杀了他……”说完,对着斗篷人道:“看来,你的身份挺高的,那这样,咱们做个交易,用你一命换你们抓的那俩姑娘,怎么样?” 斗篷人虽然被短刃横在命脉上,但丝毫不慌,气定神闲,甚至脚下还缓慢而有节奏的敲击着,缓缓开口:“行,不过你能说到做到?” 声音不是她所以为的粗粝沙哑,而是清冽娇声的女音,宋锦洛呵了一声心道:“还是个姑娘啊?”女子练蛊……真是,少见啊。 宋锦洛见她答应的如此痛快,笑了笑,目光微微下敛,自对方漆黑的鞋底扫过,朗声道:“自然可以的……” 摄政王府,书房。 陆沉将看过的信笺放在蜡烛上燃烧,很快,火光一闪而过,那信笺成了一摊灰烬。 鹤唳道:“王爷,可要进宫。” 陆沉缓缓摇头:“不必,近日来南方大水,皇兄正为水患之事寝食难安,这种细作刺杀之事,不必烦他。”说着,他冷冷一笑:“流云国想取代北齐,登顶四大诸侯国之首,就凭他们,也配。” 鹤唳点头:“自然,他们的计划不会成功,可是,他们此次派出了他们国家的大祭司容予,此人一向神秘,男女未知,传闻中她善蛊,属下担心……” 一阵清风从半开的窗户吹了进来,桌案上跳跃的火光将陆沉的脸映衬的忽明忽暗,他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指间轻轻按住微微晃动的火焰,微微勾起唇角:“容予……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 话音落下,他用力将食指摁进蜡烛里,火光熄灭,一切归于黑暗中。 下一刻……他脖颈之处,骤然一痛,他抬手拂过,指尖上赫然沾着黑色的血迹。 他眉间一蹙…… 宋锦洛是知道这蛊师在悄悄的召唤毒蛇,她是做好了防备的,可惜那蛊师却将毒蛇招去直接朝着木然的映鱼咬去,宋锦洛着急救人,下一刻,便被虚晃一朝的蛊师用蛇咬住了脖颈。 风声暗道不好,想上前,却被冲出来的毒蛇拦住前进不得,其他人更是自顾不暇…… 鲜血从毒蛇咬过的牙洞中涓涓而出,宋锦洛摸了一把,冷笑道:“厉害,攻人者,攻心为上,受教了。” 那蛊师早已趁着刚才她分神的期间扭转局面,她宽大的袖口中,探出一条双头毒蛇,宋锦洛被她制在手中,双头蛇对她嘶嘶的吐着信子。 她动弹不得,这双头蛇速度很快,她本身就中了蛇毒,行动受限,根本无法逃出这双头蛇的监视。 那蛊师娇笑一声:“姑娘太过自谦了,这么多年,能一招制住本座的,你是第二个。”说完,她打量了宋锦洛一番:“这种绝色,带回去当药人,只怕会迷倒很多……谁?” 话未说完,便感觉身后一阵猛烈的杀气袭来,她下意识的将宋锦洛推了出去,替她抵挡杀气,宋锦洛被推过去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一身黑衣的熟悉身影,凝成五爪的大掌在她面前,杀招骤然收回,来人一把将她接着抱在怀里,左掌蓄力拍到那蛊师的后背。 蛊师甚至来不及反应,后背便被一阵强烈的内力打中,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喉咙间喷涌而出。 她袖口中训练多年的双头蛇也被来人握在掌中,轻易的拧断了脖子,被嫌弃的甩在地上。 宋锦洛被来人抱在怀中,缓缓落下,这是…… 不待她出声,那人轻巧落地,面具后面深沉的双眸在看到她脖颈上的伤口后,闪过一丝戾气,双手也有些微微克制不住的颤抖,见她瞪大着眼,一副受惊的模样,他意识到现在情况不对,便将宋锦洛送出怀中,双手放在背后,紧握成拳,低声问道:“可还撑得住?” 宋锦洛摇了摇头:“你怎么会……在这?” 来人却是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杀心观音,只是……宋锦洛有些不太明白,这人今日为何穿了一副高领的黑色锦衣,连喉骨都给遮住了…… 不止宋锦洛惊讶,便是连那蛊师都惊呼:“杀心观音?你怎么会在这?” 随着她的喊声,现场所有人的双眸皆是一紧,此人亦正亦邪,自成一派,谁都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韩尧蹙着眉带着人默默后退两步。 那几个奸细那是举着刀尖防备着想撤退。 杀心观音眸中尽是阴蛰,冷笑一声:“容予,这话你留着去问阎王吧。” 第81章 本王的人 一声容予,韩尧等人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流云国的大祭司和九州之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居然齐齐跑到了金陵城。 韩尧吞了吞口水,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指挥使大人,此刻都快被吓哭了了,他站在风声旁边,哭丧着脸问道:“风大人,这可怎么办啊?” 风声看了他一眼:“又不是来找你的,怕什么?”说完,怒道:“还不起将那两个人质救下来。” 韩尧这才反应过来,带着人就朝着其余几个奸细冲了过去。 风声则朝着宋锦洛走了过去:“四姑娘,怎么样了?” 宋锦洛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迹,然后淡定的掏出一颗解毒的药丸,刚吞下去,便听得不远处响起一声尖细愤恨的女声:“你什么意思?你为了这个女人,要杀了我?当年在苍何城,你我并肩作战,你还说我是这世间少见的女子,你今日居然为了她千里迢迢跑来杀我?” 哇哦,有八卦…… 宋锦洛眼中闪耀着精亮的光芒,饶有兴致的看了过去。 正好看见容予宽大的斗篷被杀心观音挑破,巨大的帽檐落在地上,从里面露出一张十分精致的面容,圆圆的小脸娇俏无比,头上挽着双飞髻,水汪汪的大眼此刻布满雾水,跪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揪着杀心观音的衣摆,看着他。 风声瞪大着眼,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身旁兴致勃勃的宋锦洛,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杀心观音五指成爪,捏着容予的喉骨,将对方举在半空,慢悠悠的道:“你的确是世间少见的……嫌自己命长的女子。” 容予拼命挣扎,精致的小脸此刻被憋的通红,只要杀心观音稍微用力,容予便会在顷刻间殒命,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咔嚓一声,原本在缠斗的众人瞬间停了下来,容予带来的几人暗道不好,齐齐挥开镇抚司的人,看着大祭司容予歪着脑袋,圆圆大眼闪烁着不可置信的恐惧……歪着脑袋,身子直直的被托举在半空,双手无力的垂落…… “大人……”几人齐声怒吼。 杀心观音却嫌恶的将容予的尸体犹如破布一般扔到地上,他甚至还掏出一块黑色的锦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刚刚捏碎容予喉骨的五指。 几人对视一眼,心知今日已经失了先机,互相点了点头,其中两人直接掏出数颗霹雳弹,朝着一旁毫无防备的宋锦洛就冲了过去。 黑色的锦帕被扔在地上,宋锦洛看着冲过来的人,暗道不好……可不待她做出反应,便被一袭黑色的身影抱在怀中,紧接着……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在耳旁炸响,扬起漫天的灰尘,夹杂着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宋锦洛只觉得万物好像突然失去了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她感觉耳朵有点发烫……发烧了? 不……没有,她体温是正常的,眼见漫天弥漫的灰尘中有人准备趁机逃跑,她双眸微眯,袖箭连续射出,顷刻间,几人皆毙命于银箭之下。 一句可有受伤哽在喉咙,黑色的身影无声的勾起一丝笑容,真是…… 宋锦洛放下袖箭,对着韩尧等人道:“奸细的尸体交给你,那两个姑娘,是我的。” 韩尧有些为难的道:“四姑娘,这……”他看向风声,用眼神求救。 风声咳了一声,看向了别处,他的任务是保护未来的王妃的,其他的事情,他不会插手。 宋锦洛冷笑一声:“你看他也没用,谁说话都不好使。” 韩尧闻言,只得退让一步道:“可以,四姑娘,我可以不带走你的婢女,但是我们必须要知道,江流在镇抚司都对她说了些什么。” 宋锦洛想了想,这也正常,毕竟镇抚司所有的人今日死伤无数,都是为了追查奸细和布防图,思及此,她点了点头:“好,我替你们问。” 宋锦洛上前看了看映鱼的情况,确定她只是中了简单的蛊,身上并未有其他的伤痕,放下心来,正要对着杀心观音道谢,却发现人已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她不由得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兴许人家就是路过,瞬间再救了她一次而已,人家走的那么轻松,她惦记什么? 轻笑一声,她拿出木瓶,放在映鱼的鼻尖,随着一缕紫色的烟雾被吸进鼻腔,很快一只黑色的小虫从鼻子里爬了出来,映鱼瞬间有了动静,她甚至连眼睛都未睁开,便拼命的挣扎怒吼道:“放开我,别碰她……你们……你们已经……” 话说一半,她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看到宋锦洛,迷茫惊恐的神色瞬间变得恐惧起来:“小姐……” 宋锦洛睨了她一眼:“江流和你说了什么?” 映鱼低下头,陷入了沉思,却并不答话。 见她这副样子,宋锦洛气不打一处来,她正想开骂,映鱼却忽然抬起头,泪流满面哭着道:“小姐……红线死了。” “什么?”宋锦洛神色一变,所有的目光都朝着一旁大着肚子的孕妇看了过去,她抬手搭上对方的脉搏,毫无一丝动静:“怎么会这样?” 映鱼哭着道:“他们问我布防图在哪,我说不知道,他们就要杀我,是红线。。。是她救了我,她不让我说。。。” 宋锦洛咬牙怒道:“那你说了没有?” 映鱼哭着摇头:“他们说,只要我告诉他们布防图在哪里,他们便会放我和红线离开……红线为了阻止我,她撞到了那些人的刀上。” 宋锦洛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说,愣了半晌才道:“那布防图现在在何处?” 映鱼哭着摇了摇头:“被他们拿走了,我也不知道在哪。他们对我用了摄魂术。小姐,我不想说的,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宋锦洛彻底控制不住,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映鱼的脸上:“你怎么那么蠢?你知不知道布防图是什么东西?那是关系着整座城池所有军民数十万人的生命的军事机密,既然你知道了布防图的消息,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知道你这样会害死多少人吗?” 身后,韩尧眼眸一冷,对着身旁的人沉声吩咐道:“去,将她给我抓起来。” “不行!”宋锦洛立即挡在映鱼身前:“韩大人,布防图失窃,当务之急是趁着哪些人将图送出城之前, 把图找回来。你将她带回去也没有用。我知道你们镇抚司的惯例,不管什么事,都必须找到责任人,先打个半死,你们好交差,但是今日可能不行,你给我点时间,我去将布防图追回来,你放过我的婢女,如何?” “四姑娘最好让开,你的婢女和别国奸细合谋盗窃布防图,按北齐律法,她必须去镇抚司受审。”韩尧上前一步,即便知道对方是摄政王的女人,他也没有退让一步:“等哪日姑娘将图追回,自可将受完刑的婢女带回去。” “受完刑?按照你们镇抚司的做法,她还能活着?”宋锦洛上前一步,眉眼冷冽。“你想让我领个尸体回去?韩尧,若我不让呢?” “那就别怪韩某不客气了!”这时候,韩尧再一次恢复了镇抚司指挥使原本的样子,肃杀冷冽。 可宋锦洛很显然不会怕,冷笑一声:“不客气?我倒想看看韩如何对我不客气。” 二人之间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映鱼在身后自责不已:“小姐,都是我的错,你让他们把我带走吧!”说完,她又对着韩尧不断磕头:“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将布防图的消息告诉给那群奸细的,和我家小姐无关,她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过她吧……” 宋锦洛闭了闭眼,见映鱼额头都磕破了,她赶紧将人一把拽起来,藏在身后怒斥:“胡说八道什么?闭嘴!”说罢,又对着韩尧道:“布防图的丢失,并非我这婢女所愿,她只是被利用,我也并非要为她找借口,我说过了,为了将功赎罪,我愿意去找布防图。若是找不回来,所有责任我来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韩尧冷笑一声:“四小姐说笑了,找布防图是下一步,您要掺和进来帮忙,本官自然不会拒绝,况且说要到要杀要剐,您是未来的摄政王王妃,即便要处置那也是摄政王处置,轮不到本官做主,但你这婢女有通敌之嫌,她必须去慎刑司,至于进了慎刑司是生是死,那就各安天命了。” “你……”宋锦洛第一滴遇见如此油盐不进的人:“韩尧,我婢女的错,我认,我可以将功赎罪来弥补,布防图丢失导致的任何后果,我都一力承担,即便是到时候去江州应敌,我也绝无二话,但现在布防图还在金陵城,这一切是可要挽救的,你为什么非要拽着她不放?” “本官已经说的够明白了。”韩尧冷声道:“本官只是在行使镇抚司的职责,四姑娘,我知你身份特殊,但本官一向不畏强权,再争下去,亦是徒劳。所以,你最好是让开。” 宋锦洛深吸一口气,蹙着眉,昂首道:“若我不让呢?” 韩尧皱了皱眉,眼见宋锦洛是真的不会将人交出来,负在身后的手指朝着一众属下打了个暗语,他自己身先士卒拔出长剑对着宋锦洛:“既然如此,大家各凭本事吧。” 布防图被盗,失去踪迹,必须得有人顶罪,这锅他们镇抚司可背不起,自然得将罪魁祸首抓起来交出去。 不然到时候上面追查下来,他这个指挥使必定乌纱帽不保,还有可能牵连全族,所以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替死鬼拽回去。 到时候,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一个小小的婢女,何愁她不认罪画押。 风声蹙眉,看着焦灼的状态,正想着如何将四姑娘一行带走,眼见韩尧已经要动手,他飞快的挡在宋锦洛身前:“韩尧,你干什么?” 韩尧举剑丝毫不退让:“风大人,布防图失窃,这事咱们都兜不住,即便您是王爷跟前的人,下官今日也是不会退下了,劝您一句,还是别插手的好。” 宋锦洛拨开风声,上前一步:“风声,你让开,这事跟你无关。” 说完,她冷冷一笑,光洁的下巴微微抬起,目光明亮又坚定:“韩大人,来,动手!赢了我,悉听尊便。” 韩尧冷哼一声:“职责所在,得罪了!” 长剑和短刃在半空相交,冷兵器的碰撞,在漆黑的夜空之下,火花四溅。 韩尧此人,是五年前北齐的武状元出身,功夫自然不低,他见过宋锦洛之前出手,心知她的厉害,是以并未轻敌,第一招便用尽了全力,可还是被震得虎口发麻,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他一咬牙,招式变幻,左手从袖口中掏出暗器。 可却被宋锦洛轻巧的躲过,他知她难缠,下手愈发狠辣,剑招毫无章法,朝着宋锦洛的胸口飞快的劈了过去。 宋锦洛挑眉,知道他这是慌了,只待捕捉到对方的破绽,便可一招制敌,可她还未出手,却见一根银丝环卷住韩尧的身体,她侧身看过去,只见陆沉眸光微沉,一掌拍在韩尧的胸口,对方顷刻间被打飞摔在地上,捂着心口,喷出一口鲜血…… “王爷……”风声率先下跪。 其余众人也跪在地上迎接,就连被打伤的韩尧也拼命挣扎着想跪起来,可他伤的太重,挣扎了几下便无力的瘫倒在地。 宋锦洛呆愣在原地,这情况……她有点慌啊,她甚至顾不上请安,赶紧跑到映鱼身前,抿着唇不说话。 陆沉见她周身无恙,放下心来,一双冰冷的眸子朝着韩尧扫了过去,声音清冷无比:“韩大人如今胆子见长,连本王的人,也敢动……” 第82章 一力承担 韩尧自然不敢。 原本他是想着趁着摄政王没来,将一切事情办完,只要人进了镇抚司,趁摄政王没反应过来之前,让那婢女认罪画押。 虽然冒着巨大的风险,可到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又是按照规矩办事,即便摄政王发怒,他只要磕头认错,那毕竟只是一个婢女而已。 且还听说这婢女因为江流的事情和四姑娘离了心,所以他才敢去据理力争。 谁曾想,这四姑娘不按套路出牌,居然力保一个婢女。 还有摄政王,怎么会来的如此之快? 他捂着胸口,趴在地上,艰难的低下头:“卑……卑职不敢。” 副手林正赶紧跪在地上:“王爷,我家大人只是按照北齐律法行使镇抚司的职责,还请王爷明察。” “哦?”陆沉冷笑问道:“北齐哪条律法规定了镇抚司可以随意杀人?” 林正道:“王爷,四姑娘的婢女替江流传信,将布防图交给了奸细,目前布防图不知所踪,那婢女有通敌之嫌,她自己都承认了,可四姑娘却横加阻拦,我们大人才动手的。” 宋锦洛实在听不下去了,冷笑一声道:“你们镇抚司的人就是这样颠倒黑白的吗?布防图早已丢失,映鱼不过是中了摄魂术而已,她并非自愿的。” 林正道:“不论是不是自愿,四姑娘,是你家婢女将布防图的位置传给了奸细。” 宋锦洛大声道:“是!我承认……不论是何原因,是她蠢,被别人利用当成了棋子,她是我的人,她做的一切都由我承担,我刚才已经和韩大人说的很清楚了,我会在布防图被送出城之前将图找回来。” “说的轻巧,四姑娘,这一拨奸细都死完了,您还结识了一个九州有名的杀手,将人家国师都弄死了。”林正冷声一声:“现在上哪找图去?” “我说了我能找,我就一定能找回来。”宋锦洛上前一步,昂首挺胸,声音浩瀚如海:“就像之前围攻那座宅院一样。” 提起这个,镇抚司所有人都不由得低下了头,回想起这女子独身破阵的画面。 林正也低下脑袋,但目光在看到自家大人后,又梗着脖子道:“那如果没找回来呢?” 宋锦洛睨了他一眼,右脚在地上一蹬,将死在她脚边的一名奸细手里的长刀卷起,抬手握住长刀,大声道:“若是如此,江城由我宋锦洛来守,誓守江城寸步不让。” 江州是北齐对流云的第一道防线,由于地理位置极其特殊,易守难攻。 这些年江州布防图,一直是流云求而未得的东西。 只要他们拿到布防图,便能轻而易举攻下江州,那么北齐第一道屏障便会失守,所以江州的布防尤为重要。 从北齐建国到现在,历经七位皇帝总共三百十一五年,从未有哪位将军敢打保票能守住江城寸步不让的,这些年,流云国经常派奸细进入江城勘测江城地形,虽然都被抓住,但流云从未放弃,一直骚扰江城,双方斗争不断,每日战场上都是死伤无数,可这些还是因为部署得当,可一旦让流云国得到布防图,那后果不堪设想。 霎时,四周无声。 她分明只是金陵城中一个再常见不过的闺阁在室女,曾经还是满金陵的笑话,可此刻的宋锦洛,却是英姿飒爽,豪气如云。 甚至,在场中不少人都觉得,也许……她真的可以。 映鱼此刻已是泪流满面,脸色煞白,她捂着嘴哭的不能自已,她根本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根本不明白,她只是想救人而已,可最后人没救到,还害了小姐…… 林正想,不过就是个思想狭隘,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子而已,是以,他开口嘲讽:“四姑娘,所谓无知者无畏,你出生于富庶安乐的金陵城,即便小时候过的不尽人意,但你也不知这战场凶险,每日都有无数人丧命,你在此空口白牙的说大话,是唬不住我们的。” 陆沉微微蹙眉:“林千户,那若是本王亲自守城呢,你要来质疑本王吗?” 林正赶紧道:“卑职不敢!” “摄政王!臣女知道,您一片好心,想替臣女赎罪,但此事因臣女管教不严而起,臣女愿一力承担。” 陆沉心想,这么极力撇清关系吗?他微微思忖,便道:“江城战况胶灼,开战是迟早的事,这布防图倒也不是真从你婢女手中所丢,宋锦洛……”他微微一笑:“你竟是真将本王当成了色令智昏之人不成?” 宋锦洛道:“臣女不敢,臣女只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臣女的目的是想找回布防图,但韩大人不让,是以臣女只有亮出本事,才能争取到这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也为我这婢女争取到一线生机。” 说完,她看着韩尧,微微鞠躬:“韩大人,我知你的心思,但是事已至此,你不妨给我机会,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呢?” 不待韩尧说话,林正冷笑道:“奇迹?若是一切都妄想奇迹的话,边关每年便不会死那么多人了,那流云国也不会出动他们的国师来盗图。” 宋锦洛睨了林正一眼,右手摊开,一把黑漆漆的奇怪物件出现在她手中:“这……就是奇迹。都别眨眼,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下一刻……她对着天空举起,众人只觉头顶一团火花闪烁,再接着是两声剧烈的炸响声。 砰!砰两声! 两只大雁从天上掉了下来,翅膀上氤出一团血迹,大雁不断挣扎…… “这是……”韩尧捂着胸口,不可思议的呢喃。 林正和其他人都睁大着眼,他们看到了什么?那一阵火花……那个黑漆漆的怪东西,居然都没怎么动,隔空同时把两只大雁打下来了? 连陆沉也眉眼微眯,打量着宋锦洛手中握着的东西,刚才那一阵火光,他抿着唇,单手撑着下颚。 宋锦洛将手枪收好,看着众人:“还怀疑吗?” 众人“……” 这怎么怀疑,这是什么东西他们连见都没见过…… 林正赶紧跑上前,将两只大雁提起来看了一下,果然是血……他摸了一下大雁的伤口,小圆形的血洞,温热的鲜血带着禽类特有的腥味,的确是……刚才被打中的。 他看向宋锦洛,疑惑的问道:“这是?” “你不必管这是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拿着这个,能不能守得住江城?” 林正看着宋锦洛,半晌:“姑娘身怀绝技,林正佩服,不敢质疑。” 陆沉朝着风声看了一眼,风声立即明白,上前探了探两只大雁,随即对着陆沉隔空点头。 宋锦洛叹了口气,其中这把枪不应该拿出来的,怀璧其罪,被有心人夸大其词的话,后期会惹出一连串的麻烦。 但现在为了摆平镇抚司的人,她已经无路可走,她必须争取到去找布防图的机会。 紧接着,她又做出了让所有人更加震惊的动作,只见她缓缓蹲在地上,用银针将两只大雁身体内的子弹逼出,然后上止血药,缝合…… 飞快的操作之后,她抱着两只大眼,双手合十低低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两只大雁竟然缓缓的扑闪着翅膀,再次飞上天空。 众人:“……” 林正啪的一下扇了自己一巴掌,嘶……好疼, 他又看着自己指尖上带着腥味的血迹,眉目紧拧,有些怀疑人生。 韩尧沉默不语,趴在地上。 陆沉缓缓敲击着膝盖的指间瞬间停滞。 宋锦洛扫了一眼众人:“我并非在此炫技,我只是为了告诉你们,我宋锦洛既然说了,此事我会负责,不论是找图还是守城,我敢说便一定能做到。” “是生,还是死,我宋锦洛皆能一力承担!” 第83章 偷梁换柱 第二日,清晨。 当天际的第一丝曙光刺破晨雾的时候,宋锦洛已经带着映鱼准备回去。 离开前,陆沉并未和她再说什么,只是一向深沉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她知道,陆沉是想告诉她,别担心。 宋锦洛很清楚这布防图的意义,诚然,丢失了后续也有弥补的办法,但是她依然希望布防图的事情能在金陵城内解决。 毕竟没有任何人愿意看到血染边关,更何况……她还曾是一名军医。 最后,红线被人抬去了义庄,其余奸细的尸体也被清理,四大诸侯国之间,都会有互相派卧底去别国探查的情况,是以尸体一般都会直接销毁,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只是那容予的尸体略微麻烦些,毕竟……那是一国祭司,一旦被发现死在金陵,很可能会挑起两国战争。 当然,这些事情都不需要宋锦洛去想,陆沉已经吩咐好,是以,她现在的任务,便是将藏在金陵城的布防图找出来。 以免被前来接应的其他奸细找到。 走到半路,她才发现风声抱着剑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映鱼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姐……风大人在后面。” 宋锦洛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他应该是摄政王派过来帮咱们找布防图的。” 映鱼内疚的低下头,眼眶绯红:“小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知道错了,就要弥补,以后……不能再犯。”宋锦洛突然站在原地,看着映鱼道:“映鱼,在我这里,你已经没有第二次犯错的机会了,懂吗?” 映鱼激动的点着头,便要下跪:“小姐,映鱼以后再也不敢了。”说完后,映鱼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自嘲一笑:“是我蠢,那么容易相信人。” 宋锦洛托住她的手腕:“你知道了?” 映鱼点了点头:“红线肚子里那个孩子……就是虎子的。” 宋锦洛深吸了一口气,好家伙,这还是未知全貌啊,她正想将虎子被人冒充来利用她的事情,可还未开口,却神色骤变:“这是……摄魂术是谁给你下的?” 一般中了摄魂术的人,即便在清醒过后,三日之内,脉搏都会趋近一种非常虚无的状态,可此时,映鱼的脉搏强劲有力。 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解释,施术的人……当时功力不够,阻碍了摄魂术的功效。 那为什么会功力不够…… 映鱼道:“小姐,怎么了?奴婢记得……在昏迷之前,是那个容予对我施咒的。” 容予……宋锦洛略微思索一番,大着肚子的红线,被抓到了奸细手里成为人质威胁江流替他们办事,江流在乎妻子和肚子里的孩子,红线自然是知道的,如果这个女子真的如此大义,她自杀的时间点会不会有点奇怪…… 不对,如果她真的不想被威胁,她在被抓的时候便能抹脖子,怎么会等到有人来救她之后,况且…… 还是让映鱼眼睁睁的看着她撞在刀上。 那么,只有两种解释,这个红线,要么和奸细就是一伙的,第二种,这个红线,才是真正的容予,那个披着斗篷的,只是个敷着容予面皮的傀儡。 并且,这个容予祭司极少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如果红线是她的本体,那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极有可能,只是一种掩人耳目的假象。 “不好……”宋锦洛心中一紧,赶紧看向风声问道:“红线的尸体在何处?” 风声立刻道:“在城北义庄。” 听到名字,宋锦洛转身便朝着义庄的方向跑去,临行前还交代:“去找摄政王,让他看好容予的尸体。” 义庄内,守庄的老汉热情的将宋锦洛领了进去:“小姑娘,你是说刚送来的那个尸体吗?” 宋锦洛点了点头:“是的,老伯……不知现在放在何处?” 老汉领着宋锦洛朝义庄深处走去,边走便介绍道:“这外面的棺木里,存放的都是一些有家人,正在凑钱认领尸体的,里面的,才是那些……无主孤魂。”说着已经走到里间,指着一块木板上的尸体道:“咯,那个就……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宋锦洛朝着老汉枯瘦的食指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满屋都是棺材和木板,有许多棺材盖子未合上,蜘蛛结着厚厚蛛丝将半开的口子网住,旁边的一块木板上,只剩下一块掀开的白布,木板上的灰尘和蛛丝都被扫开,摆放的尸体不翼而飞。 老汉惊呼:“这怎么不见了,明明放这的……官差亲自放的,可不关我老汉的事啊。” 宋锦洛没空理他,转身便离开了义庄,朝着城中心的方向跑去。 边跑脑袋中疯狂的思考,很显然……红线失踪便说明,她才是真正的容予大祭司,那布防图很显然就在她的身上,因为她大着肚子……即便连她,也不可能去仔细看她肚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因为江流说过,他的妻子已经怀了孩子,所以所有人都会先入为主,那就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谁能想到…… 宋锦洛冷笑一声,古代还真是人才辈出,什么损招都有。 她边跑便向半空发射了信号弹,彩色的烟花在半空炸响,分别落入金陵城东南西北四个大门的方向。 同一时间,妙手医馆内。 映鱼刚走到医馆门口,也听到了天空中熟悉的信号声音,很快,飞花逐月,弄墨青砚四人就跑了出来,青砚见到映鱼:“映鱼姐,你回来了?没事吧?” 映鱼摇了摇头,飞花道:“映鱼姐,这是小姐的信号弹,让我们四个去城门看着可疑人,正好你回来了,那你看着店可以吗?” “要不我也去吧,毕竟……我见过她。”映鱼道。 几人想了想,青砚率先道:“这样,咱们把医馆先关着,映鱼姐和我去南门,你们三人再分配,别耽误了。” 就这样,五人分别朝着四个方向飞快的涌入人群。 陆沉正在王府书房内看奏折,他家皇兄最近因为水患的事情,在朝堂上被大臣烦的要死,拨款,户部说没钱,还推脱说往年流水般的银子拨下去,被层层级级的官员中饱私囊,户部尚书更是当堂上了参了去年负责赈灾的钱御史和监察官一把,钱御史自然不服,两房当堂就吵了起来,好好的养心殿,一群饱读诗书的官员,愣是像泼妇骂街一般,皇上震怒,摔了奏折气冲冲的下了朝。 然后……这事今日一早便被丢到了摄政王府。 陆沉慢悠悠的看着折子,陡然听到了头顶上炸响的眼花,他眼眸微眯,却见风声从外面跑了进来:“王爷,四姑娘去了义庄,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让属下回来和您说让您看好容予的尸体。” 话音落下,鹤唳也朝王爷看了过去。 陆沉闻言,轻笑了一声,将奏折放在一旁道:“不愧是宋锦洛,这么快就发现了。” 风声点了点头:“看刚才这信号弹,想必妙手医馆的人,应该都去城门口堵人了。” 鹤唳道:“王爷,若姑娘真是将容予给堵在金陵,那咱们之前的部署……” 陆沉想了想,冷笑道:“这么多年了,容予还是这般愚蠢,她死不足惜,倒是可惜了咱们的计划。” 风声道:“可属下没敢拦着,要是让四姑娘知道这一切都是咱们的计划,属下怕被她打死。” 陆沉挑了挑眉:“你这么回来,不怕被本王打死?” 鹤唳也拍了风声一掌:“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真将容予拦在金陵,这江州只怕还得乱一阵子。” “鹤唳,走……”陆沉喝了一口茶,复又将奏折拿在手里,道:“去西城门。” 城西茶寮。 宋锦洛点了一桌子吃食,一壶碧螺春,慢悠悠的嗑着瓜子,不一会,便见到逐月跑了过来。 “小姐……” 宋锦洛点了点头:“坐着,碧螺春喝吗?” 逐月依言坐下,喘匀了气息,才道:“多谢小姐,奴婢自己来,哪能劳烦小姐动手。” 闻言,宋锦洛笑了笑,逐月趁着倒茶的空隙,悄悄朝她靠近,小声道:“小姐,城门都去了人,按照您信号弹里描述的女子,只要她出现,今日一定跑不掉。” “嗯。”她轻轻嗯了一声,并未朝着进进出出的城门口看去。 就连飞花偶尔瞟过去的目光,都被宋锦洛制止:“别看,好好喝茶……” “怎么了?小姐。” 宋锦洛吃了一块桂花粟裕糕,又觉得太甜,喝了一口热茶,这才道:“没什么,这件事情从头至尾其实都是有迹可循,他们的计划并非天衣无缝,我甚至都知道,这女子会从这个门出去,因为此处距离流云和江城的交界处最近,但是……”她眉目微蹙:“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正说着话,忽而一个青色简装的马车引起了她的注意,那马车外面看着极其寻常,只是在守卫盘查的时候…… 里面伸出一只白素简约的手,肤质嫩滑……长长的指甲上染着深红色的蔻丹。 宋锦洛冷冷一笑:“走,拦马车。” 她正要起身,却被一双大掌按住,耳旁响起熟悉低沉的嗓音,带着细碎的笑意:“宋锦洛,去哪?” 第84章 布防真相 对于陆沉的突然出现,宋锦洛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 目光从他带着笑意的眼角缓缓下移,定在明显禁锢她手腕的大掌之上,她眯了眯眼,不太确定的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这出现的时机不要太巧合。 一旁逐月赶紧起身行礼,然后跟着风声鹤唳站在一旁。 陆沉笑了笑,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将奏折放在她手里:“这是奏折,你看看。” 宋锦洛一边注意着不远处正在接受盘查的马车,一眼瞟到被扔在怀里的橙黄色的奏折,随即眼角一抽,飞快的将折子放回陆沉手里:“王爷,你这是做什么?这种东西我能看?你想害死我你就直说……” 一旁,鹤唳的视线自不远处扫过,和守城的队长对视一眼,他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守城的将士飞快的将名帖和路引还了回去,道:“放行!” 宋锦洛虽然被陆沉吓了一跳,但还是分神顾着城门的的情况,见马车启动,她立即起身,却再度被陆沉拉住手腕。 她自然不依,抬手震开陆沉的大掌,却见他纹丝不动,对她的招式不闪不避,银色的袖箭应声而出,直逼陆沉的颈动脉,风声三人脸色骤变。 陆沉却扬起脖子,抬手制止,下一刻,银箭刺入他的脖颈处,殷红的血迹蜿蜒而出…… 同一时间,宋锦洛捂着脖子,恼怒的发现脖颈是真疼。 陆沉将她拉了过去,掏出药粉替她洒在伤口上,刺痛感瞬间消失,但她的怒火却没那么容易平息,依然倔强的瞪着陆沉。 “这是做什么,生气也不能伤了自己不是。”陆沉有些无奈的道,说着见,替她将伤口包扎好。 眼见着马车已经缓缓出城,汇入拥挤的人潮,四面八方……心里知道,容予是抓不到了,映鱼的黑锅……得背在背上一辈子。 宋锦洛心中的怒气直达顶峰,她看向陆沉,冷笑一声:“摄政王,不给一个解释吗?” 陆沉点了点头:“自然,否则……我也不会来此。” 说完,他指了指城内不远处的一幢五层小楼:“陪我走走,去那边坐坐吧。” 宋锦洛知道,这地方人来人往,的确不适合谈话,于是便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逐月想跟着自家小姐,被风声和鹤唳拽在身后,三人和宋锦洛二人隔着远远的距离,走在闹市中央。 进了一线天,从木质的电梯上了五楼,进了最大的包间内,临窗的四方檀木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类吃食和茶饮,陆沉示意她坐下,然后十分绅士的为她倒了一壶茶。 宋锦洛深吸一口气,将热茶一饮而尽,陆沉笑着问道:“不烫么?” 宋锦洛似笑非笑的道:“我以为,喝了这杯茶,摄政王便没有其可以拖延的,该给我一个解释了。” “宋锦洛,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解释?”他兀自斟茶,将一杯金黄色的茶汤再次推到她身前。 可在气头上的人明显不领情,冷哼一声道:“那不妨王爷直接点告诉我,这失窃的布防图是真是假?”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布防图失窃,镇抚司的人几乎被吓破了胆,韩尧更是为了不担责任找个替罪羊,连她都敢惹,所以陆沉这会拦住她堵截容予的态度,就显得非常的奇怪了。 一想到自进入军营,瘟疫……后面发现虎子,也就是江流是奸细,牵扯到映鱼,这一桩桩一件件,连环发生,让她几乎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陆沉笑了笑:“图是真的,只不过……那是三年前的布防,布防图三年一换,他们带走的,是旧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说?” 陆沉沉吟片刻,道:“国家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宋锦洛冷笑一声:“所以,你知道江流的妻子红线是容予大祭司假扮的?” 陆沉点了点头:“更正一下,来的也不是蓉予本尊,她的傀儡术炉火纯青,这次本尊在城外,假扮红线的不过是一具木偶人而已。为了方便藏图,她故意吃药让自己出现怀有身孕的症状,到时候一旦找到布防图,便将布防图塞进肚子,试问谁会去检查一个孕妇的肚子呢?” 所以,他们知道一切,是故意让布防图被盗,北齐和流云国素来不和,都想吞并对方,可谁都不想被大焱国看出来,是以都是暗暗较劲,这次是流云国先出手,拿了布防图,很快流云便会再次骚扰江城,到时候…… “也为了……让江流更加死心塌地的去偷盗布防图。”宋锦洛冷声接着道:“毕竟,为了他的妻子和腹中未出生的孩子,试问,丈夫做不到的,父亲又怎么能不做呢?” 果然是双重保险,容予大祭司真是将人性研究的无比透彻,一丝一毫的意外都不可能发生。 “的确。”陆沉深以为然:“容予不好对付,否则……流云国撑不到现在。” 她冷冷一笑:“我替王爷总结一下,您的意思是,您知道容予盗图,也知道江流被流云国的奸细威胁,您还知道……江流假扮的虎子和映鱼是旧相识,您知道映鱼会帮他,为了让流云国的人更相信这张图是真的,所以您特意将我带去了军营,让映鱼见到江流,映鱼在得知可以为江流救人后,不顾一切的将消息传了过去,所以布防图历经千难万险,还是落入了流云国奸细的手里,这也就更加让流云国不可能去怀疑布防图的真伪,乃至后面发生的一切,是这个意思吗?” 陆沉道:“映鱼的事情,是个例外……军营的疫病并非我计划之内,只有你能解毒,才有了后面的巧合。”他缓缓解释:“宋锦洛,你不能这般想,这整个计划是在流云国派人偷图的时候,便做好的,我并未利用你。” “可是……”宋锦洛道:“ 王爷,我记得您曾说过,您并非色令智昏之人。” 陆沉有些没跟上思维,看着宋锦洛没有说话。 宋锦洛继续道:“所以,您故意让映鱼背了丢失布防图的黑锅,故意让我和镇抚司的人对抗,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容予对布防图上的内容深信不疑。” 陆沉摇了摇头:“不,不论这几日发生的一切,你有没有掺和其中,容予都会对布防图的内容深信不疑。” “为何?”她根本不信。 陆沉轻呵了一声:“因为……江流和红线,是真夫妻,只不过……红线在容予来金陵的时候,便已经死了,可江流对红线的爱,容予是知道的,所以江流不会用一张假图去害自己的妻子。” “但是,江流又不知道布防图长什么样子。” 陆沉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猜江城为什么叫江城,而不是其余任何一个字?” 宋锦洛瞬间了然:“所以,江流是江城人,他知道江城的地形,虽然不懂布防,可地形图的确是真的,所以她们原本的计划是将江流的妻子红线也带回去,只要布防图出现问题,他们会将红线杀死,这种威胁之下,江流自然会格外注意布防图的真伪。” “聪明!”陆沉眸色深深,笑意不减,夸赞道。 “可是……”宋锦洛依旧不解:“那这样,即便布防更换,可地形图已然落入了对方手中,不也是很棘手吗?” “还记得,你上次在镇抚司的刑狱间内,说的那个叫做易仓的宣纸吗?”陆沉不疾不徐的道:“那布防图淋了特殊的颜料,江流看的时候,是正确的地形,可那十日过后,颜料便会褪色……” 最后,陆沉见她依旧神色带着怒气,他自然知道症结所在,便道:“虽然是个误会,但映鱼的确是无辜的,你的人,我自不会委屈了,这样,我以北齐摄政王的身份,应她一个要求,没有时限,只要是不违背国家大义,对金陵无害,我都可以答应她。” 宋锦洛自然应允,人家毕竟是摄政王,这面子都给到这份上了,纵然心中再气,她也知道这个套子,是映鱼自己钻进去的,怪不得别人。 她挑了挑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陆沉笑了笑,过了一会又道:“不过,你这婢女心思太过简单,你看好了,下一次……她可能没这么好运了。” 宋锦洛心想,你不如直接说她蠢就完事了。 自一线天谈判后,宋锦洛不得不开始佩服古人的智慧。 这种预判,这种滴水不漏的计划,环环相扣,两国之间旗鼓相当的明争暗斗,让她在听完计划后,有一种无力之感。 果然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叹气看了一眼映鱼,这小鬼……还是她身边的。 她想了想,还是将虎子的一切都告诉了映鱼,映鱼听完后,哭的不能自已,第二日一早,却仍旧红着双眼,端了洗漱用品,照例候着她起床。 “小姐,奴婢刚送了小少爷去了书院。” 宋锦洛拍了拍她的手:“我那里有消肿的药,你待会抹点在眼皮上,肿的跟个山核桃似的,别人看到还以为我虐待了你。” 映鱼赶紧跪下:“多谢小姐,大恩大德……” 宋锦洛赶紧道:“打住,别说了……我说过了,我将你当做亲人,所以给了你第二次机会,你记住,没有下一次了,懂吗?” 映鱼飞快的点头:“映鱼再也不会了。” 闻言,宋锦洛也没再说什么,洗漱梳妆过后,宋锦洛突然问道:“要去镇抚司看看江流吗?今日下午……他就要在菜市口处斩了。” 第85章 处斩江流 翌日,金陵东街菜市口。 一大早便有不少身穿银甲卫的士兵整齐划列的将菜市口的刑台围的水泄不通。 沿途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许多居民更是绕着路走。 不一会,镇抚司的门口,一辆囚车押着犯人缓缓向菜市口驶去。 江流被困于囚车内,朝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了一眼,一旁负责押送的韩尧看着他嗤笑一声:“看什么呢?再看也没用,两个时辰后,刽子手一刀下去,你就会去奈何桥,过了桥你谁都不会记得。” 闻言,江流苦笑一声:“是啊,一生情痴,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 韩尧经历了整件事,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受的窝囊气,还因为私心把宋锦洛给得罪了,想着距离菜市口还有段距离,不如趁着对方快死之前,将这口恶气给出了,于是十分恶劣的开始嘲笑江流:“你还好意思说情痴?连自己妻子什么时候换了人都不知道。你情痴的什么东西?对着一张假皮情痴?还假扮好友的身份,利用别人的心上人,你也配说自己情痴?呸……” 江流眼眸微闪,双眸有些空洞,想着红线不知何时惨死,霎时间悲愤的泪水汹涌而出。 韩尧看着觉得十分解恨,于是继续道:“一个男人,哭个什么劲?再说了,过了午时三刻,你就下地和你妻子团聚了,让她知道你不仅成了卖国贼,还哄骗小姑娘,她不得悔恨自己当初怎么瞎眼看上了你这么个人面兽心的窝囊废?” 江流低低的抽噎了一会,自嘲道:“大人说的对,我的确……是个窝囊废,原本想着至少能保住妻儿,可没想到……” 韩尧仰着下巴接着道:“没想到?你就是自私自利而已,想没想到的,又有什么关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来完成你的目的。你原本……可以不将那个婢女牵扯进来的。” 说起这个,韩尧就来气……想着那日摄政王的一掌,到今日他胸口都还隐隐作痛。 “是啊……”江流抬起头,淡薄的金光让他微微眯了眯眼,想起了不久前在军营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带着羞怯的目光为他疗伤,后来在镇抚司内,又是那样坚定的答应了他无理的要求,他自嘲一笑:“韩大人,我有一遗物,不,是虎子的遗物,一双棉花做成的护膝,我放在了京郊一处破庙的神像后,我死后,麻烦大人将东西取出来,送给……映鱼姑娘吧。” 春雨连绵,本来带着些许暖意的天气今日竟又降了温,淅淅沥沥的春雨漱漱而落,将长街上的青石板淋的透湿,嫩绿色的青苔自石缝中蜿蜒生长,小院中新栽的果树,也露出了新芽。 妙手医馆内一如往常的寂静,虽然偶尔也会有零星的人进来,但当青砚热情的上前问对方有何症状,那位病患便会问道:“请问,百医堂怎么走?” 青砚:“……” 他给人指了路,再次转身,和身后的众人无语对望半晌。 今天,这已经是第三个问别家医馆的了…… 一直埋头整理草药的映鱼突然抬起头:“小姐……我去看看吧。” 宋锦洛正靠在柜台上,闭着眼睛研究共生变异的数值,想看看问题出在了哪,为什么她身为主体,却被附体感染,闻言眼眸未睁,点了点头,轻轻摁了一声。 待映鱼出门后,其余四人面面相觑。 青砚咳了一声,不放心的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飞花到底还是忍不住,嘀咕道:“今日午时,是那个江流的好像在菜市口处斩。” 逐月接过她手中刚晾晒好的一方吴茱萸,将其规整在盒子内:“去看看也正常呀,毕竟是小时候的情谊。” 弄墨哼了一声,道:“小姑娘家家的,最怕的就是你这般什么时候都以情谊做说辞,不用别人来麻烦你,你自己先开始给自己找麻烦。” 逐月不依,正要还口,宋锦洛却已睁开了眼:“弄墨倒是说的挺对,这觉悟一看就不会被洗脑,就是可惜了,偏偏是个男子……” 弄墨:“……” 宋锦洛笑嘻嘻的从柜台前起身,伸了个懒腰:“行了,这都午时了,去做饭吧。” 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细雨落花,逐渐停歇,一丝浅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透出点点金色。 午时三刻了啊…… 飞花依言去了后院厨房,逐月去打下手,弄墨则去后院看看晾晒的草药,青砚忍了半晌,有些担忧的道:“小姐……映鱼姐姐她……” 宋锦洛睨了他一眼:“你担心她去菜市口?” 青砚没说话,宋锦洛笑了一声,随手将身前的茶拿着猛喝了一口,擦掉唇边的水渍,这才道:“去了又如何,五十三刻一过,那就是个死人,再说了……我觉得映鱼不会去。” 看着青砚明显怀疑的眼神,宋锦洛挑了挑眉:“你不信?” 青砚自然不敢,挠了挠后脑勺:“不是的,小姐……奴才只是……” “别只是了,你要是不相信,你就去菜市口看看。”宋锦洛嘴角笑意扩大:“但是我相信,你不会在那里看见映鱼的,毕竟……” 话未说完,却陡然听见外面映鱼焦急的喊声:“小姐,快……救命。” 青砚神色一变,赶紧跑了出去……宋锦洛嘶了一声,这速度……着什么急?听着声音,中气十足,除了一点慌张以外,映鱼明显没事啊。 所以,他慌什么? 她放下手中转着的毛笔,映鱼和青砚已经将人抬着进了医馆,后面还跟着几日未见的羡玉:“这是……” 他们几人扛着一个人,气若游丝,用一张担架抬着进来,上面盖着一块巨大的已经看不出花色的锦缎。 羡玉眼眶微红:“宋姐姐,快救救柔柔吧,她快死了,好一会……都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柔柔?这名字莫名有点熟悉,宋锦洛将锦缎掀开,看着一片青紫,双颊肿胀的脸,勉强认出……这不是前些日子她给对方接生,吴家的大少奶奶,孙柔柔? 出于职业习惯,她第一时间带好襻膊,让人将患者抬上一旁的小床,开始检查患者,内外伤皆有,外伤是脸上看得到的,这巴掌印都是紫色的,可见是多日连续被人用巴掌甩脸,打成这样的。还有后背一条条粗壮的深紫色,看伤口的情况和血瘀的颜色,应该是用粗壮的木棍击打而成,双手手腕上还有被粗粝的绳子捆绑磨破皮肉的血痕。 再接着……是内伤,肋骨断了一根,破损的骨头戳到了内脏,戳到了肺小叶。 这也就是为什么,羡玉会说她出气多进气少的原因。 在她检查的时候,羡玉在一旁哭着道:“宋姐姐,她是被吴永年那个畜生打的,上次我去,吴永年就把她打伤了,看到我,吴家的人跪下认错说不打了,可这才几日,又被打成了这样子。” 宋锦洛检查完后,走到一旁去开药,外伤虽然看着可怕,但是外敷的药基本几天就能好,内伤就有点麻烦,需要动手术,她想了想对羡玉道:“她肋骨被打断了,骨头戳到了肺部,我要为她正骨,但是在这之前,我想问问,她娘家人呢?为什么被夫家打成这样,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公主为她出头?” 这位孙姑娘,体质特殊,对麻药免疫,那次生孩子是生剖,受着那种痛苦为吴永年生下孩子,却遭受这种毒打……按道理,娘家的人早该来了。 “她是远嫁……”羡玉叹了口气:“且柔柔当年是和家里闹翻了,嫁进吴家的,孙家十年前已经从金陵搬去了外地,这些年,柔柔没和家里人联系过。” 宋锦洛有些无力的舒了口气,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恋爱脑么……自古有之,她没有评论,只淡淡的拍了拍羡玉的肩膀:“我给她正骨。” 说完,将药房交给青砚配药,自己则将巨大的蓝色布帘拉上,然后将孙柔柔抱进空间内的手术室。 再次出来的时候,是两个时辰后,因为麻药对她无效,她只是将对方腹部上打开一个小口,然后用仪器探入的方式进行止血和修补,最后是正骨,即便她已经尽量将痛感降低到最小,可陷入深度昏迷的孙柔柔还是在手术过程中,痛的无意识的哼出了声。 蓝色的布帘被掀开,宋锦洛解下襻膊,接过映鱼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看着羡玉道:“她没事了……” 羡玉长长的舒了口气:“太好了,宋姐姐,谢谢你。” 宋锦洛道:“倒是不必和我客气,只是……你是公主,出宫不太容易,即便皇上和贵妃娘娘疼你,但你也不可能经常出宫天天盯着吴府,我能救她一次,两次,但不代表我能次次都救她。” 闻言,羡玉神色肉眼可见的低沉下来,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白皙的手腕重重的锤在桌面,愤愤不平的道:“本公主要杀了吴永年那个畜生!” 宋锦洛撑着后脑勺,闻言咯咯的笑出一连串的声音,她目光明媚,皮肤白皙,春日里雨过天晴的金阳自外面照了进来,落入她琉璃色的瞳仁中,显得魅惑又妖娆,羡玉一时间看的有些发呆,宋锦洛笑完,抬手揉了揉羡玉的脑袋:“他可是你这位闺中好友的相公,要是能杀我相信你不会留着他到今天的。” 羡玉抿了抿唇,泄气的道:“是的,我不能杀吴永年,否则柔柔会活不下去。” 宋锦洛眨了眨眼,心想……古代的恋爱脑估计比现代的更加严重,因为古代几乎所有女子的想法都是统一的三从四德,以夫为天。 就连这金枝玉叶的公主也不例外,出嫁前享受着人民的供给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一旦到了日子,便会牺牲自己的一生不联姻,运气的好的还能熬着生下孩子活着,运气差的……据说不少国度,还有着兄死弟继,父死子继的习俗。 换言之,夫君死了,这女子的下一任夫君有可能是你曾经的继子或者是小叔…… 她不知如何安慰,古代许多陋习,但她一直将自己当成局外人,最开始只想替原主复仇,然后将小五带大…… 宋锦洛想开创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盛世,结实那样一群人,守护自己的一方天地,其他人其他事,她都不想操心。 于是,她没说什么,只安慰性的捏了捏羡玉的手。 羡玉倒也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现在没想到办法,便也只能等孙柔柔醒过来问问她的意见,羡玉想,如果柔柔愿意和离,她是一定会支持的…… 只是孙柔柔受伤过重,一时半会也醒不了,宋锦洛虽然不愿意掺和别人的事,但这人到底是羡玉的朋友,此时也没地方去,便将孙柔柔收在了医馆内,羡玉则因为宫门快下钥了,便回了宫,说明日再出来。 当晚,映鱼几人收拾好屋子,正准备关门。 韩尧却突然只身一人走了进来,宋锦洛慢悠悠的摇着扇子:“哟,韩大人稀客啊,是来看内伤的吗?我这里有专治内伤的药,保准药到病除……” “……”韩尧嘴角抽了抽:“多谢四姑娘好意,在下已经无碍了,今日来此,是受人之托,给映鱼送一个物件来。” 说罢,他将手里的木盒放在桌上,宋锦洛瞟了一眼陈旧的连漆都掉的面目全非的木盒,想来应该是真正的虎子留下的东西,她没什么,只是叫住准备离开的韩尧,扔给他一瓶药丸:“一日三次,一次一颗,祝大人早日康复。” 第86章 宝钏叫姐 映鱼缓缓将木盒打开,眼泪无声落下。 宋锦洛看了过去,那是一双由各种破布拼接起来的护膝,里面塞着厚厚的棉花,因为年代过去久远,缝合的针线断裂,不少棉花从破损处飘了出来。 但是看的出来,这双护膝被人相当用心的保存,没有丝毫使用的痕迹,但是各色的破布上,许是因为常年被拿出来抚摸的原因,破布有些褪色。 她看着伤心不已的映鱼,到底还是将江流的真正身份给咽了回去。 罢了……人都死了,就这样吧。 到第二日,映鱼起来后,才想起来昨日去查看百医堂为何那么多人询问的原因,宋锦洛将一块炖的十分软耙的蹄花塞进嘴里,入口即化,加上特制的香料和辣椒,在口腔内散开……宋锦洛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听闻映鱼的话,她将蹄花的骨头扔在骨碟之中,用湿巾擦了擦手,才道:“你的意思说,百医馆近日推出了一款大补丸,包治百病,无病之人吃了还能强身健体,百毒不侵?” 映鱼点了点头,宋锦洛蹙着眉想了一会,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强身健体也就算了了,能治百病? 一旁收拾桌子的飞花听了,赶紧道:“小姐,以您的本事,这种药自然不在话下,要不您也研制一个?” 逐月道:“是呀,百医堂的掌柜奴婢见过,都七十好几了,胡子花白,他能研制出来的,您一定也行。” 宋锦洛闻言,笑着在二人脑袋上一人拍了一下:“你俩胡思乱想什么呢?是药三分毒,对症才可下药,哪有这种包治百病,还吃了百毒不侵的。”说着,她拧了拧眉心,道:“如果真的有,只怕这药本身就有毒。” 说完,喝了一口碧螺春,她道:“你买了么?” 映鱼摇了摇头:“百医馆将这种药每日限量售卖,得排队领号码,奴婢昨日没排上,半路看见了羡玉公主,便跟着一块回来了。小姐……要不奴婢今儿个再去试试?” “唔……也行。”宋锦洛道:“买回来我看看是个什么东西,多带点银子,回来了我给你全额报销。” 映鱼出了门,不多一会,一直安静躺着的孙柔柔便悠悠转醒,宋锦洛替她探了脉:“你没事了,再就是一些外伤,敷些药过几日便能消除。” 孙柔柔显然还没有弄清这是哪里,双眼迷蒙,眼皮上的伤痕此时已经消肿,眼睛睁开看着宋锦洛,开口想说话,却只能发出低哑粗粝的呼吸声。 飞花在一旁赶紧递上一杯水,宋锦洛细心的喂孙柔柔喝下:“小心点,慢慢喝……你只是前些日子叫喊的厉害,伤了嗓子,这几日又没说话,喝些水润润便好了。” 其余人看着她一身伤痕,面色皆是不忍。 宋锦洛正安慰着,羡玉却带着扶光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宋姐姐,我让御厨特意给你做了辣味的豆腐脑,你快吃点。” 话音刚落,人便已闪身进了医馆内,见着已经起身的孙柔柔,羡玉开心的跑了过来:“柔柔,你醒了……” 宋锦洛起身,坐在圆桌前吃着豆腐脑,让二人好好谈谈。 扶光侍立在一旁,面色微淡,目光在孙柔柔身上扫了一圈,又飞快的转向一旁,将视线落在了别处,宋锦洛挑了挑眉,心道这扶光好像不怎么喜欢孙柔柔的感觉,不过别人的事,她也没有细问。 不一会,却听到羡玉气呼呼的吼了一句:“都这样了,你还要回去?回去干什么?让他把你打死吗?” 吼完,羡玉跑了出来,一把坐在宋锦洛的身边,孙柔柔紧随其后,小声道:“公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相公他还是爱我的,是老夫人让他动手,他为了孝道才不得已对我动手,况且……那么粗的棒子,他下手已经很轻了。” 宋锦洛手中的木勺砰的一声落入碗中,看着孙柔柔不可置信的道:“下手……很轻了?” 孙柔柔点了点头道:“相公还是很爱我的,以前很少打我,是我没能给他生个儿子,我这身子不中用……被婆母嫌弃,是我的错……” 宋锦洛张大着嘴,好家伙……这是没把自己当人了啊。眼见着一旁的羡玉脸都被气白了,她才收了看戏的心思,叹了口气劝道:“孙姑娘,你冒着生命的危险为他生孩子,他不仅不应该对你动手,反而应该感激你,对你嘘寒问暖,他是你的夫君啊……” 哪知,孙柔柔却道:“自古以来,出嫁从夫,相公心中不快,打我几下出出气,不是应该的么?这几年,婆母每每让我清晨跪着侍奉,膝盖跪肿后,我相公都十分心疼,替我揉着膝盖,还嘱咐我不要怨憎婆母,毕竟婆母孤身一人,将他养大十分不易,我怀孕那段时间,胃口不好,相公每日出门和友人聚会,晚上回来都会给我带一个唐角包,虽然我不爱吃,但是相公终究心中是记挂着我的,家里的几个小妾相公可从未给她们带过吃食,况且……相公他不打我的时候,对我还是挺好的。” 宋锦洛:“……” 好家伙,每一句话都像炸弹一样在她脑子里炸开,实在是每一个字单独放着她都认识,但是从这姑娘嘴里连成一句话说出来,她就听不懂了。 这是没把自己当人啊,王宝钏来了都得喊她一声姐…… 将所有劝慰的话咽了下去,宋锦洛默默在心里下了结论,这姑娘没救了。 羡玉咬牙切齿盯着孙柔柔,盯了半晌,最后吼道:“柔柔,你简直是疯了,他打你啊……你还在坐月子他就将你打了个半死,你还要回去?还说他对你好?” 宋锦洛撑着脑袋,慢斯条理的看着两人争吵,唔……今日大约是被小五出门的声音弄醒,起的有些早,她忽然觉得好困。 渐渐的便闭上了眼,也不知过了多久,被一声巨大的拍案之声惊醒,她迷蒙的睁开眼,却见羡玉单手撑着桌子,吼道:“好,你要回去,可以,以后你再被吴永年那个畜生打的遍体鳞伤,你别再找本公主求救。” 孙柔柔双眸含泪,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缓缓开口道:“公主,相公他……不是畜生。” 宋锦洛喝进嘴里的热茶一时间,差点喷了出去,她挑了挑眉,看向外面不时朝着里面张望的吴永年:“别吵了……孙,不是,吴少奶奶你家畜……处处对你好的相公来接你了。” 闻言,屋内的人齐齐朝外看了过去,只见吴永年带着小厮站在医馆前面的屋檐下,许是碍于羡玉公主在此,他没敢进来。 孙柔柔见到吴永年的那一刻,眸中霎时扬起一道精亮的光芒,羡玉一把将她拉住,低吼:“孙柔柔,你疯了?你敢过去?你看看你自己身上的伤……你回去送死吗?” 闻言,孙柔柔眼眸微微泛红:“公主……可他,是我相公啊。” 呼……一旁,扶光真的听不下去了,可碍于她只是一个宫女,不能怼公主的好友,于是拼命看着宋锦洛,希望她说点什么。 宋锦洛:“……”她叹了口气,将羡玉的手拽了回来,对着孙柔柔道:“吴少奶奶,快回去吧,别让你家相公等急了。” 孙柔柔咬着唇瓣,向宋锦洛和羡玉行了礼:“柔柔知道公主和四姑娘对我好,也知道是二位救我于生死,柔柔感念二位的恩德,来生必定缬草衔环来报答二位。” 宋锦洛微笑打断,勾起笑容道:“实在是不用,快走吧,公主这,不用担心,有我呢。” 羡玉彻底红了眼,虽然万分愤怒,但到底是小时候的好友,最后梗着脖子,对着吴永年威胁道:“吴永年,你记住,对柔柔好点,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吼完后,羡玉像脱力一般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扶光心疼的看着她:“公主,您这又是何必呢?” 宋锦洛递给羡玉一杯热茶:“我知道你是不想看见她过的如此悲惨想救她于水火,但是羡玉……即便你觉得我这个人自私冷血,我也不得不说一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位孙姑娘的命,不会太久了。” 第87章 凤冠数八 布防图失窃一事,以江流被斩首为终结。 后续的事情,宋锦洛不想打听,所以也没有过多关注,映鱼将脱了漆的木盒放在房内,此后,再也没提过虎子这个名字。 经历过此次事件,妙手医馆内的几人,好像都瞬间长大了。 是以,即便是孙柔柔这般恋爱脑的行径,映鱼几人都没说什么,只是照常的打理医馆。 三日后,映鱼终于将百医堂的大补丸买了回来,大补丸花了九百九十九两,为了提前抢到此药,映鱼又多花了三百两买号码…… 宋锦洛心道,好家伙……古代也有黄牛啊!这职业这么宜古宜今吗? 她捏着药瓶,将瓶口的嗅了一下:“……” 众人看着她的脸色,飞花问道:“小姐,怎么了?这个药很厉害吗?” “什么呀,你看小姐这神色,很显然这药有毒。”逐月道。 青砚看着宋锦洛明显不对的神色:“小姐,这毒很厉害吗?您都中招了?” “胡说……小姐才不会中毒呢。” 映鱼想了一会,歪着脑袋道:“应该不至于有毒,百医堂这药已经卖了好几日了,许多人都吃了,没听说什么人中毒,我当时在百医堂的时候,也闻了闻,发现这药带着一种十分甜腻的香味,就像……” 听着身边几人你一言我一言的讨论,宋锦洛默默将药瓶放下,眨了眨眼,接着道:“像蜂蜜。” “对!”映鱼闻言,眼神一亮。 宋锦洛捏着药瓶在手中把玩,不屑的道:“这不是什么药,也没有毒,这就是用面粉,蜂蜜再加了一点温补的中药材而已。”她目光略带冷意的朝着百医堂的方向望了一眼:“无好无坏,的确是吃不死人。” 话音刚落,外间高公公便带着人再一次来到了医馆内。 宋锦洛放下东西迎接,高公公回了个礼,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气:“四姑娘,恭喜啊。” “锦洛愚钝,不知高公公这话的意思啊?”宋锦洛面带浅笑,从映鱼手中接过热茶,亲自奉到了高无庸手里。 高无庸躬身接过热茶,喝了一口:“自然是贺四姑娘红鸾天禧。”他将热茶放下,双手朝天而拱:“圣上知道四姑娘不欲和宋家有亲,是以自下聘之日后,便着钦天监,内务府,礼部三司一同拟定了日子。圣上还特开恩旨,特许您从医馆出嫁,贵妃娘娘特意从私库中给您办了嫁妆,婚礼前一日贵妃娘娘会着人将嫁妆送至医馆,这一切和宋府皆无任何关系。”说着将一块红贴拿了出来,作势要递给宋锦洛:“之前咱家将日子送去了摄政王府上,王爷说让咱家给您过来过过目。钦天监查过下月初八,是个举世无双的吉日,宜嫁娶,您觉得如何?” 宋锦洛:“……” 她觉得如何?她的觉得能改变什么吗? 这古代的包办婚姻真的要不得啊。不过…… 这贵妃连嫁妆都给她出?人还怪好的。 刚接住红贴的手瞬间一拧,手中的红贴仿佛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一时间扔也不是,看也不是。 待高公公离开后,医馆内所有人除了宋锦洛皆是面带喜色,映鱼擅长女工,拉着逐月和飞花便道:“还有一个半月的样子,现在去买锦缎和绣线,今晚开始,应该来得及。” 逐月笑嘻嘻的道:“没事的映鱼姐姐,你别慌,我和飞花一起帮你。” 青砚和弄墨也为自家小姐高兴:“那我们去买材料,准备小姐大婚的东西。” 宋锦洛独自一人站在医馆内风中凌乱:“……” …… 白驹过隙,很快,时间便到了宋锦洛成婚的前一日。 自那一场缠绵的顺雨之后,天气冷了几日,便开始逐渐回暖,金陵城内整日都是暖阳和煦,春风四起,当街角的梨花落了一地的雪白后,春末的皇宫花团锦簇,百花争香斗艳,蝴蝶翩然,景致异常优美,陆沉也被自家皇兄召进了宫。 二人畅谈了一番近日军政大事,又将南边水患的处理方法交谈了一番。 商讨完后,皇帝沉吟片刻,说道:“那晚你这王妃扬言要守江城时,拿出的武器,韩尧当晚便连夜写成了奏折,交到了朕的养心殿里。” “这是韩尧的本分,镇抚司监察百官,这样的异动他自然该禀报皇兄。” 皇帝闻言,嗤笑一声道:“朕和你说的原因有二,第一这东西杀伤力很大,如果出现在九州让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会引起各方势力的争抢,好在那晚只有镇抚司的人看到,他们不会也不敢说出去,且她是你的人,朕不会强迫她将此物交出来,但是为了北齐,朕还是得说一句,她不能将这东西交给别国,否则北齐和九州都将危矣。其二,朕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宋锦洛乃宋家嫡出四女,少年失侍,传闻中一向是蠢钝无比,不通诗书,即便传闻不可尽信,可近日朕观她所行之事,医术无双,在宫内治好了贵妃困扰经年的病症,不仅聪慧无双,且胆识过人,有勇有谋,若为男子入朝为官朕手下必定能再添一名猛将,可越是如此,朕却越发怀疑,她不像是宋家四女。” 陆沉闻言,道:“臣弟可以保证皇兄所忧心之事不会发生,虽然她性格有些莽撞……”说到此,他突然想到了那日宋锦洛眼神坚定的说要独守江城寸步不让的神色,唇角染上一丝笑意,接着道:“但她的确是宋家四女,是北齐人,臣弟知晓她不仅是个医术无双,医者仁心的姑娘,她还是个通晓国家大义之人,她那晚也是被韩尧逼得没法子了,才出此下策,说来……也是臣弟不对,是臣弟利用了她。” 最后,圣上西暖阁摆了宴,兄弟二人一边吃一边谈。 “玄瑾啊……”皇上喝了一杯酒,略微浑浊的双眼中染着十分明显的喜色:“明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了,朕今日,心中颇为感慨,亦十分欣慰。” 陆沉端起一壶茶:“多谢皇兄关怀,臣弟都知道。” 皇上摆了摆手,继续道:“三年前你受伤后,便一直在外修养,对朕爱答不理,朕心里……难受,之前是朕管的多,以为你救那位姑娘,是因为爱,可没想你却一直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是朕思虑不周,差点就误了你的姻缘,后来朕才明白,不论站在你身边的是谁,其实朕只是希望你好,能幸福,朕年纪大了,也不知哪一日就走了,终于盼到你要成亲这一日,朕去地下,和母后也有个交代了。”说完,皇上眼眶微红,看了一眼陆沉的腿,目光一暗:“就是你这伤……玄瑾,你老实告诉皇兄,你这腿伤能治吗?” 陆沉道:“多谢皇兄为臣弟思量,臣弟感念皇兄之恩,况且皇兄千秋万岁,可不能说这种话,至于臣弟的腿……”他顿了顿,微微一笑道:“臣弟的王妃说过了,再过段时日便会好,皇兄不必忧心。” “好!好!好!”皇上一连说了三声好字,仰头又是一杯。 酒过三巡,陆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皇兄,这时辰不早了,臣弟该回府了。” 皇上闻言,笑了一声:“也是该回去了,早些休息,后日一早,记得带朕的弟妹进宫给朕请安啊。” 陆沉笑了笑,道了声好。 说罢,他转身离开,皇上看着陆沉身前还满着的酒盅打趣道:“你这滴酒不沾的性子,明日难道要朕去王府替你挡酒?” 陆沉背对着皇帝道:“自是不用,皇兄这般酒量,也挡不了些许。” 皇帝闻言,大笑一声,这是嫌弃他酒量差了,将摄政王送出宫的高无庸转身回来复旨,便见着皇上双手负于身后,仰头望着月亮,浑浊苍老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晶莹的泪花,作为自小陪在皇上身边的太监,自然明白皇上此刻的心情,他上前一步,弓着身子正要说话,却听得皇帝道:“母后,玄瑾他明日便要成婚了,以后儿臣走了,也会有人陪着他,玄瑾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您放心吧。” 高无庸叹了口气,知道皇帝又想起摄政王小时候的事情了,他隔了半晌,才小声开口,劝道:“皇上,摄政王明日大喜,太后娘娘也会高兴的。” 傍晚,映鱼将绣好的婚服给宋锦洛穿好,大红色的婚服是用西域特制是碧艳锦缎所制,上面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再辅以祥云等各色图案,里里外外,总共穿了大约有七八层的样子,宋锦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累啊…… 她看了一眼众人:“我已经任你们摆弄了两个时辰了,试够了没有?” 映鱼看着自己忙了一个月的婚服,配上倾国倾城的小姐,满意的想尖叫,不住的赞叹道:“好看……实在是太好看了。” 飞花拍了拍手:“哇,小姐……真是太美了,明日定将摄政王迷的七荤八素的。” 宋锦洛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她还想睡觉呢,于是便开始解衣服,众人赶紧上前阻止,逐月可怜兮兮的道:“小姐,奴婢这一辈子就没见过您这么好看的,您就让奴婢们多看一会嘛。” 宋锦洛:“……”又是一个白眼。 青砚打量了许久,疑惑的道:“好看是好看,就是……你们有没有觉得,少了点什么?” 此话一出,顿时得打了弄墨的应和:“好像是啊……可是,少了什么?” 宋锦洛扯着衣服四下一看,少了什么?没有啊……正当她有些疑惑的时候,风声和鹤唳二人却是踏月而来,风声手里一人捧着一个巨大的红色璎珞宝盒。 风声道:“四姑娘,这里面装的是婚礼上您需要带的头面,按照规制,您的是凤冠。”说罢,将宝盒打开。 只间里面摆着着两个不同的头冠,一个整体呈璎珞蓝色,顶端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碧玺,最前方是八条蓝色的凤凰,凤凰嘴里镶嵌着八棵东珠,凤凰的制作工艺看起来十分繁复,用的好像还是黄金拔丝的工艺,烛光摇摇,端的是美轮美奂。 鹤唳道:“四姑娘,皇后是凤冠上,凤凰为九,而您是,为八数。最顶端上的那珠碧玺,是王爷第一次打胜仗,皇上所赐。” 满是寂静,宋锦洛看着眼前的凤冠,心中仿佛被什么堵着,有种说不出话的感觉。 说不震惊那是假的,九数为后,七数为妃,八数……王妃的规制明显不可能是八,陆沉为何要这样做? 这时,青砚骤然开口,打破沉静:“对啊……小姐少的,不就是这顶凤冠吗?” 第88章 大婚之喜 一夜的时间过的飞快,妙手医馆后院的灯火几乎是整夜未歇。 第二日,春风送暖,晴空万里。 宋锦洛只觉自己刚躺下,便被映鱼几人给拉了起来,她再次浑浑噩噩的熟悉打扮,换上了昨晚试了几个时辰的嫁衣。 一旁好梦正酣的煤球也被吵醒,呼哧呼哧的在映鱼脚下薅来薅去,表达着被吵醒的愤怒。 宋锦洛觉得好笑,一把将煤球抱在怀里,给她喂了一块小鱼干:“你恼什么,昨日你可是睡的最早,你一个貂怎么懒成这样。” 煤球有了爱吃的东西,也不再发怒,叼着鱼干便窝在宋锦洛给它弄的小窝边上啃了起来。 飞花将做好的早膳端了进来,一叠水晶桂花糕,一盅熬了几个时辰的乳鸽菌丝汤,还有一只炖的烂烂的猪蹄:“小姐,先吃点东西吧,据说这次婚礼是由宫中的置办的,礼节十分繁琐,估计您今日是没时间吃了。” 逐月刚给画好妆面,闻言看了一眼身后的桌子,顿时笑出了声:“飞花,小姐今日可是成婚,你这猪蹄是什么情况?” 映鱼也觉得不可思议,笑着道:“逐月,小姐嫁的可是摄政王府,又不是去挨饿的,瞧你这……” 飞花忙了大半宿的成果,闻言十分不高兴,鼓着腮帮子道:“什么呀,你们是不知道,我看了小姐今日大婚的行程,一整日都是没时间吃东西的,而且今日文武百官都会去摄政王府吃酒席,到时候王爷指不定被灌成什么样,按规矩,小姐在王爷揭开盖头之前,是不能吃东西的,我这不是怕小姐挨饿,所以才准备这些的么。” 映鱼听罢,也道:“要不,您吃点?” 宋锦洛笑着道:“汤可以喝点,猪蹄就算了,不然弄花了逐月上的妆,她可得跳脚了。” 虽然她本人的确很喜欢吃猪蹄,但今日确实不合适这样做,即便她不是真的想嫁给陆沉过一辈子,但昨晚那个凤冠说不感动,自然是假的。 陆沉的心思向来难猜,她也不会费力去纠结陆沉的用意,只是别人到底率先抛出了诚意,不论目的是什么,路行此处,有些诚意的确不该随意辜负。 稍微喝了两口,便将汤碗放下。 映鱼见她喝完,正拿着梳子要梳妆,便听得外间青砚领着一个穿着深褐色的婆自走了进来,那婆子约莫八十来岁的年纪,头上带着玉金抹额,身形偏瘦,一脸喜色,一进来便给宋锦洛请安:“老奴是摄政王的乳母,您唤我一声段嬷嬷便是,老奴是王爷特地派来给王妃您梳头的,老奴知道能让王爷入眼入心的姑娘必定不凡,可没想到,望妃娘娘竟生的如此貌美,老奴活了这么些年,可真没见过您这样好看的人儿;” “麽麽快情起,您这夸赞实在不敢当。”宋锦洛赶紧道:“麽嬷您辛苦了,不过我的婢女正准备着了,怎好劳烦麽麽动手。” 段麽麽上前道:“王妃娘娘您有所不知,这成婚当日,梳头也是有讲究的,需要找一位长寿安康之人,寓意着新妇一生平安顺遂,和新郎白头偕老鸾凤和鸣。” 闻言,映鱼赶紧将木梳塞到段麽麽手里:“那就有劳麽麽了。” 段麽麽带着和蔼的笑意走了过来,深处沟壑深深的双手,抚在宋锦洛黑色的秀发生,缓缓吟唱:“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门相逢遇贵人。” “五梳屋子登科来结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嫣红。” “七梳举案齐眉,此生共富贵。” “八梳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样样有。” “十梳夫妻二人相携到白头。” 段麽麽将头发盘好,又和映鱼几人将凤冠给她戴上,彼时正好外间便传来了响亮热闹的声音,宋锦洛看了一眼菱花镜,长长舒了一口气。 段麽麽在一旁,笑的十分慈祥:“老奴恭贺王妃娘娘新婚大喜。” 宋锦洛赶紧将她扶了一把:“您的心意,我收到了,谢谢您,段麽麽。” 出门前,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金黄色的猪蹄,然后将一旁的桂花糕藏了极快在袖口中,消失不见,吃是在微微行走飘忽的空挡间,袖口处黑色莹润的佛珠上,坠落下点点白色的糕点碎末。 绵延数十里的红妆,从接头一直蜿蜒到了摄政王府的门口。 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中间铺着红色的绒毯,道路两旁的树以及沿路的商铺上,都系满了红色的绸带,随风飘扬,两边是身穿银色铠甲的银甲军,手持常刃威风凛凛的维持秩序,两旁汹涌涌动的人群,比肩继踵,各个探头探脑的朝前方挤着。都想好好看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婚礼。 宋锦洛坐在喜轿中,花轿缓缓而行,到了摄政王府的大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后,外间礼部的官员念着冗长的祝祷词,宋锦洛拿着遮面的团扇听的直打瞌睡。 好不容易熬完了仪式,坐到房中的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 王府后院中,宋锦洛坐在床边,手持团扇还在打瞌睡,远处热闹的哄笑声隔着老远传了过来。 一旁的喜娘朝外望了几眼,目光中满是羡慕,宋锦洛又一次差点摔倒的时候,映鱼赶紧扶住了她,对着喜娘道:“二位妈妈不若去前院吃些酒水吧,这里我看着便好。” 喜娘正中下怀,却又因为职责所在不好离开,宋锦洛扶了扶有些歪了的凤冠,赶紧道:“二位去吧,我这边没什么要紧事,王爷若问起,自然有我。” 两个喜娘道了谢赶紧出了门,宋锦洛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将凤冠取了下来放在床边:“这凤冠也太重了,最起码得有四十来斤了,我脖子都快断了,映鱼,赶紧去给我倒杯水,我快渴死了。” 喝完水后,宋锦洛摸了摸都被勒出印子的额头,然后整个人向后仰,躺了下去,随即又被满床的红枣花生桂圆之类的坚果硌的跳了起来:“什么呀?好痛啊……” 映鱼赶紧道:“小姐,您小声点,外面还有人呢……”说着,她给宋锦洛揉了揉后背:“现在还不能躺着,您这把凤冠取了也不和礼数啊,待会王爷来了可怎么办?” 宋锦洛随手摸了一颗桂圆剥了壳的桂圆干扔进嘴里:“慌什么……他这会指不定被外面的人灌的不省人事了,待会可能会被抬进来都说不定,哪能看到我干什么。” 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间响起了熟悉的车轮滚动的声音,外面守着的婢女小厮齐齐迎接:“王爷。” 陆沉似乎心情不错,语调甚是轻快的嗯了一声,随即只听得风声道:“都下去吧,去前头领赏去。” 宋锦洛赶紧将凤冠带好,又慌张的拿起团扇遮面,映鱼也故作镇定的站在一旁,低眸之间看到地上的桂圆果核,她默默的将果核踢到床下。 陆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宋锦洛端庄的坐在床边举着团扇的样子,他笑了笑,车轮缓缓前行,映鱼弯身请安,被示意不用,然后跟风声一起消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宋锦洛虽然没有看,但也知道此时屋内只剩下她和陆沉两人,因为……她感受不到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可是许久都等不到陆沉开口说话,她脑袋上的凤冠又实在沉重,举着团扇的手也开始有些微微发麻,就在她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一只大手从侧面伸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将团扇缓缓接了过去。 因为从外间进来,大掌带着些许的凉意,触手而过,这样的近距离的接触,一时间让她有些心乱如麻的慌乱感。 可还不待她有所反应,陆沉的手却连带着将团扇拿走,下一刻,她听到低沉轻缓的笑声,随即陆沉便开口道:“姣姣乌丝,玉带珠花,王妃娘娘今日这身装扮,果然是极美。” 第89章 新婚之夜 他没有说谎,自取下团扇的瞬间,他的目光便牢牢被宋锦洛吸引住,无法移开。 风髻露鬓,淡扫蛾眉,双眸狡黠灿若星辰,勾人心魄,肤白若雪,黑发挽成发髻藏在凤冠之下,满头珠翠在烛火之下熠熠生辉,可这一切,都及不上宋锦洛刚才微微羞怯的扫过他手掌的惊鸿一瞥,丝丝点点的错愕,双颊染上绯红,心跳漏了半拍的慌乱,红色的朱唇轻轻一抿,这一切都被陆沉尽收眼底。 他双眸微暗,眼底闪过一丝流光。 宋锦洛闻双手飞快的垂下,揪着身下的锦缎,想了半晌问道:“王爷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早?”陆沉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道:“再晚点,只怕这早生贵子的果干都被你吃完了。” 宋锦洛:“……” 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是好朋友。 看着她陡然变红的双颊,陆沉唇角微勾,然后倾身向前,宋锦洛被他突然靠近的动作吓了一跳,正准备向后躲,却见他只是将将自己脑袋的伤的凤冠取下,她又僵在原地,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小人之心感到一丝羞愧。 陆沉将凤冠放在一边,看着她额头上勒出来的红印:“都勒红了,带药了吗?” 印象中,宋锦洛不管任何场合都能从袖口掏出任何东西,药,毒粉,以及奇怪的武器。 宋锦洛摇了摇头:“没事,不疼不用上药,一点印子待会就好了。” 陆沉挑了挑眉,也没再强求,换了个话题道:“没吃饱?” 说到整个宋锦洛就觉得十分郁闷,她摸了摸肚子看向陆沉,眼底是清澈的认真:“陆沉,新娘子结婚当日吃东西了会带来灾祸吗?” 陆沉单手抚了抚下颚,闻言笑了一声道:“不曾有过此类传闻。” “既然没有,那我可就吃了啊。”说完,她不管不顾的再次开始掏袖口。 陆沉顺着她手部的动作看了过去,漆黑的佛珠蜿蜒在宽大的袖口,红色的袖摆,莹白的手腕,黑曜石一般的佛珠,三种极致的色彩在暧昧烛火下,自他眸中跳跃。 他正纳闷宋锦洛这话的意思是什么,饿了难道不是应该叫人送吃的进来吗?下一刻,便见宋锦洛掏出一块桂花糕,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连着吃了两块,她总觉得胃里舒服了一些,正想着要喝点水,目光一抬便撞进了陆沉漆黑幽暗的双眸中,她一愣,随即明了。 这大婚之日,应该不止她一个人没吃,估计这位大爷也忙得脚不沾地,于是便从袖口中又掏出一块递给陆沉:“咯,最后一块给你吃,别说我吃独食。” 盈盈火光下,女子笑容明媚,红唇微弯,递给他一块被压的有些变形的糕点,淡淡的桂花味,其实他不爱吃这种东西,尤其是甜食,况且这块糕点很显然经过了多次的挤压,形状看起来也不对。 也许是对方的笑容太过真挚,也许是屋内的烛光太过温婉,更有可能是今晚高悬于苍穹的月光太过皎洁,鬼使神差的,陆沉接过了那块糕点,指间飞快的触碰,女子独有的温软在那一刻仿佛一滴清冽的泉水滴到了他的心中。 在宋锦洛期待的目光中,他低头咬了一口,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是一种发腻的甜味。 宋锦洛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吃?这可是飞花特意为我做的,她知道我爱吃甜食,特意多放了糖。” 见她说的如此骄傲,陆沉也不好反驳,只能附和的点了点头。 其实彼时宋锦洛多多少少有些尴尬的,虽然是现代人,和男子独处一室的时间却不多,况且还是陆沉这么个压迫感十足的人。 她状若无意的看了一眼四周,随即从床上站起了身,陆沉见她这方向似乎是想出门,便问道:“怎么了?” 宋锦洛啊了一声,回道:“那个……我还没洗漱呢,我想洗漱完睡觉。” 陆沉表示理解:“是啊,忙了一整日,的确应该早些洗漱休息。” 说罢就要唤人进来伺候,宋锦洛却脸色骤变,不对啊……这人什么意思?洗漱休息?怎么休息?这个房间可就一张床。 不……不……虽然这家伙生的面皮一绝,那个啥吧她也不亏,但是……她感觉自己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于是,她搓了搓双手,尴尬的道:“嘿嘿……那什么,王爷,您的意思是,叫她们进来伺候洗漱休息?” “嗯……”陆沉睨着她,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宋锦洛无语了,还有什么问题吗?这问题大了好吗? 哪个好人家的刚结婚就睡一块的!她就说这厮不是什么好人吧,这新婚之日,哪个新郎不是喝的烂醉被人扶进新房一夜睡死到天明的? 这厮倒好,刚过戌时就回来了,整个人耳清目明,哪有一丝醉意?搞了半天果然是垂涎她的美色。 她就知道!!长得太美真不是一件好事。 陆沉看着她脸色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惨白又变得青灰,再变的通红,一向善于揣度人心的他此时竟然产生了一丝疑惑,正当他在想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 却见宋锦洛突然抬手指着她,指尖颤抖,神情悲愤:“你……你想和我一起洗一起睡?” 陆沉:“……” 他愣了好一会,才嗤笑一声,脑袋歪向一边,眯着眼将宋锦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你长得不好看,想的还挺美。”说罢,他顿了顿,尤嫌不够又看着她,蹙着眉十分嫌弃的补了一句:“宋锦洛,天一黑就做梦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你不是那么想的?”宋锦洛有些疑惑的问道。 陆沉沉吟片刻,突然不屑的笑了一声:“本王如何想,你能阻止?” 宋锦洛:“……” 救命,这种有问必答,但是每一个答案都模棱两可的人,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打死比较好? 在线等,很急。 见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陆沉瞬间觉得刚才受的气瞬间消了一大半,于是换了个话题说道:“我知道你很困,但是你先别困。” “……”宋锦洛将拳头捏的咔嚓作响,她眯着眼打量陆沉,真的,她时常怀疑,这货和她一样是现代人吧? 这速度都赶上五g冲浪选手了,况且,他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陆沉说完,也不管宋锦洛的想法,忽然咳了一声,风声和鹤唳便抱着两个巨大的木盒走了进来,然后又飞快的转身出去。 “这是什么?”宋锦洛看了半晌,没看明白。 陆沉道:“那个深褐色的木盒里面是这王府三年内的开支收入的明细账本,若你要看以前的,可以问管家要,另一个是我名下的田产庄子,各类商铺的地契以及府中下人的身契。那个暗格里面,是府中府库的钥匙。” “……”宋锦洛看向陆沉,最好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可陆沉接着便证实了她的臆测:“以前我少在金陵,府中也并无女主人,是以府中账册都是管家钟浦所管,明日待你我回宫后,他们都会过来拜见女主子,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自然……也可以来问我。” 宋锦洛默了许久,才出声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交给我?” 陆沉嗯了一声,道:“自然,自今日起,你便是这王府的女主子,这府中中馈不交给谁交给谁?” “可是……”她刚想说自己并不是真心想嫁给他,也从来没有和他一生白头的心思,在她心里,婚姻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如今她为了自己的私心,接圣旨嫁入王府,她原本想的是等解开共生后悄悄离开,死遁也行,可现在……她真的没想过…… 千言万语被哽在喉间,说不出来。 陆沉继续道:“今日你我大婚,王府迎来女主人,皇后和皇姐以及后宫各宫的娘娘,怕府中忙不过来,都派人进了府邸,这些人的身份来路你得摸清,我相信以你的聪慧,这些事不用我教你。自然,不会累着你的,万事有我。” 宋锦洛扶着身前的桌几,总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陆沉,问道:“你这府中,只有今日皇后和各宫中派来的人吗?” 陆沉闻言,终于抑制不住勾起了唇角,眸中漾起一丝饶有兴味的光芒,挑眉道:“能问出这个问题,我已经开始期待后面的日子了。” 宋锦洛一掌狠狠的拍在桌面,怒道:“你根本就是碍于身份,不好直接得罪那些人,就将我推到台前做恶人,陆沉!!你是不是怕我死的不够快?” 摄政王府,因为主人常年不在府邸,再加上这人身份贵重,是皇上的唯一胞弟,身上又有军权,那还不得被人像盯什么一样的盯着。 王府没有主子,那些人这些年肯定找了不同的借口和理由不知道塞了多少人进来了,王府肯定早就漏的跟筛子一样,这陆沉居然让她当马前卒冲锋陷阵。 真是!! 她愤怒至极,可陆沉面上却一片风轻云淡:“放心,有我在,怎么会让你死?” 第90章 统管中馈 宋锦洛将木盒和账册收到一边,然后冷冷的剜了一眼陆沉:“王爷人还怪好的。” “唔……”他十分慵懒的应了一声,唇角似笑非笑,缓缓抬起修长的指间抵着下颚,清润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笑意:“多谢王妃夸赞。” 宋锦洛冷笑一声:“既如此,夜深了,本王妃要去洗漱休息,王爷自便吧。” 说罢,她不再管他,拉开门叫了映鱼说要沐浴,待一切安置妥当,她已经卸下钗环,带着一身盈盈水光,穿着素色的寝衣,长发倾落从沐浴间走了出来。 喜房内,陆沉也已经沐浴完,穿着一身寝衣,靠在床上拿着一卷书。 暖黄色的烛光下,他的侧脸看起来异常和煦温润,因为刚沐浴完,水珠自漆黑的发丝间滴落,顺着流畅锋利的下颌线一路向下,从起伏着的喉骨上,没入胸膛。 宋锦洛见他衣领微微敞开,因为是半靠着的姿势,她一眼看去便能顺着暖黄色的烛光看到他白皙的锁骨和胸膛,陆沉在翻页的时候,微微俯首见,后颈光滑的线条也会露出来。 她微微眯了眯眼,忽然不知怎的便开始想象,这肌肤,这线条……若是能上手实地试一下触感,嘶…… 她都不敢想象,那将会有多么美好。 事实上,她也差点那样做了,伸出的手在半空,却意外的对上了陆沉漆黑深邃的双眸,在对方略微危险的眼神中,她赫然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暗骂自己没用,怎么能因为害怕,连美色都不敢碰了呢? 宋锦洛尴尬一笑,随即手腕转了个弯,在一旁的桌面上端了一杯热茶:“王爷看久了书,渴了吧,喝点茶水润润嗓子。” 陆沉嗤笑一声:“看书费的的眼睛,多谢王妃。” 话虽那样说,陆沉到底还是接下茶水喝了一口,宋锦洛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期待的问道:“如何?” 陆沉却未有半分异常,甚至略微嫌弃的道:“不如何,这种成分的毒,委实不够看。” “……”宋锦洛蹙着眉嘟囔:“你这到底吃过多少种毒药啊,我这百日熏都迷不倒你。” 闻言,陆沉眉眼微动,眸中情绪被压下,随即重新看起了书,淡淡的道:“新婚之夜,给相公下毒,你倒也是古今第一人了。” 宋锦洛笑道:“这不是把你给毒死了,我好找下一个。” 这一句话,终于让收敛心神的男人动了怒,他突然出手,五指将宋锦洛肩膀扣住,随即用力,宋锦洛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躺在了床上,原本看着温润的男子此刻野性十足的将她压在身下,单手将她的双腕桎梏住在头顶,俯首靠近她的耳边,薄唇轻启,低沉的嗓音危险十足:“宋锦洛,你是我陆沉的人,即便我死了,你也得为本王守寡一辈子,谁若是敢觊觎你,本王就从坟墓里爬出来,弄死他。” 这距离太近,男人高大的身形有着极强的压迫感,让宋锦洛不免想挣脱束缚将自己缩起来,可男女双方天生的力量落差,让她在这奇怪的姿势上更加使不上力,动不得半分。 男子特有的清冽之香自二人交叠的呼吸之间传入宋锦洛的鼻息,她双颊渐渐浮现出绯红之色,白皙的脖颈也逐渐因为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浮现出淡淡的粉色。 这幅羞怯失措的模样,让陆沉一时间心头漾起一丝异样,黑沉的目光越发深邃,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的卸了力道,他吞了吞口水,喉结忽而上下滚动。 别说宋锦洛无措,这亦是他第一次和女子靠的这般近,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二人在树林内的第一次见面,自己被暗算从悬崖上掉了下来,因为见了血心情极差,强烈的杀意让他几乎遏制不住,碰巧看见她嘴里念着阿弥陀佛杀了数十官兵,他想……这不是送上门的倒霉鬼么。 知道她会医术,想着反正也无聊,便等她给自己止了血再杀也行。 可不料她诡计多端,竟随手扔出一把毒药,要不是他因为自小中毒,对大多数毒药免疫,只怕那会也中了招了。 见自己没有任何反应,那个时候的她,表情就跟现在差不多,瞪着一双水鹿一般的神色,不可思议,又有些羞愤和愤怒,当真是可爱的紧。 感受着对方卸了力道,宋锦洛眉眼一皱,一把将陆沉推了下去,二人立即互换了位置,陆沉躺在床上睨了她一眼,双手相扣枕在后脑勺下,一副任君蹂躏的模样,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道:“如此主动,深得我心。” 宋锦洛原本张牙舞爪想去掐他脖子的手瞬间停在半空,随即想到了什么,飞快的翻身下去坐在一边,尽量远离陆沉,慌乱的开口:“胡说八道什么?是你先动手的,我只是想还回去而已……” 陆沉不置可否:“那……你来吧。” 宋锦洛被气的闭了闭眼,在心中默念了数十遍清心咒,问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王爷,就一张床,今晚怎么睡?” “这个时候你问我这个?”陆沉侧过身单手撑着侧脸:“新婚之夜,你以为……应该这么睡?” 宋锦洛无语凝噎,的确……新婚之夜,这个王府不知道多少人等着里面的动静,他们俩不管谁今晚走出这个门,明日都会成为整个金陵城的笑话。 见她不说话,陆沉将被子掀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很晚了,睡吧,明日还要进宫陪皇兄用早膳。” 宋锦洛双眼一闭,好吧……就睡觉而已,况且就陆沉这身材,这脸蛋,真发生点什么,她也不吃亏!! 正当她准备躺下睡觉的时候,窗外陡然响起了一阵开窗的声音,下一刻,煤球像一道闪电一般从窗棂上一把飞跃了过来,跳到宋锦洛怀里,亲昵的用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陆沉看到煤球的瞬间,眉眼一皱:“这畜生为何在这?” 宋锦洛摸了摸煤球的脑袋,应道:“它跟着我一起来的啊。” 将那句白虎在何处硬生生吞了回去,陆沉冷哼了一声:“将他扔出去,不许上本王的床,否则……本王扒了他的皮。” 煤球极有灵性,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缩在宋锦洛怀里瑟瑟发抖,宋锦洛闻言,将煤球藏在身后:“别……别生气,我这就让映鱼将它带走。” 将她的确照做后,陆沉这才不高兴的翻了个身兀自睡去,一向浅眠的他,不出意外的失眠了,满脑子都是…… 凭什么把老七养的这畜生带到他府上,可他送的白虎就留在医馆,不行……得想个法子把这畜生送走。 宋锦洛则慢悠悠的爬上床,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将自己的身体尽量缩小,攒成一团抱着薄被睡了过去,中间甚至因为掀了被子,感觉有些冷,然后寻着热源靠了过去,随即一把将热源搂在怀里,梦中又担心热源消失…… 她甚至将右腿直接抬了上去,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搂着暖烘烘的人形抱枕,睡了过去。 竖日清晨,宋锦洛再次被映鱼飞花拉起来更衣洗漱,而陆沉则早就不见了踪影,映鱼说天刚亮便见着陆沉出了房间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还叮嘱她到了时辰再叫,王妃昨晚累着了,别叫太早。 映鱼心领神会,笑着道:“奴婢知道您昨晚上累着了,不过今日您得随王爷进宫面圣,还有后宫里的各位娘娘也要见您,您今日受累起早些。” 宋锦洛原本睡意朦胧的思绪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她想解释……昨晚累着是因为听到要管王府的中馈和替她清理王府的眼线心累啊,并不是你想的那个累啊,姐妹……别满脑子黄色废料啊。 待装扮完,她才带着映鱼和飞花出了门,院子内负责洒扫清理的丫鬟跪了一地,刚到中院的时候,便见到了坐在池塘柳树下的陆沉,身后站着风声鹤唳两人,杨柳青青垂在池塘中,那边主仆三人显然已经等了一会了,身前石桌上煮着茶的小炉内,炭火已经熄灭。 风声微微躬身,领命离开,转身之际看到不远处的宋锦洛,躬身请安喊了一句:“王妃娘娘。” 宋锦洛点头示意让他起身,然后走到陆沉身边隔着两步的距离,微微俯身:“王爷。” 陆沉微微挑眉,对于她这种突然很有模样的行礼颇感诧异,不过此时天已大亮,皇兄那边只怕已经快下朝,虽然不会怪罪,但总不好真的让皇兄在系暖阁久等,于是二人便一同出府上了马车。 新婚第二日拜见婆母是常礼,可当今太后,也就是皇帝和陆沉的母后早已仙逝,是以皇帝便作为长辈下朝后亲自面见二人。 马车缓缓而行,不一会便进了皇宫,宋锦洛微微蹙了蹙眉,双手蜷着捏了捏身上的华服,一旁陆沉注意到她的情绪,抬手将大掌覆在他掌中,轻声道:“别紧张,没事。” 这不是宋锦洛第一次面圣,只是改了身份,不过皇帝待她倒是十分亲切,是以一整顿早膳下来,倒是氛围融洽,其乐融融。 本以为这次入宫,皇上会问她上次在抓捕奸细的时候,她手中的武器是何物,如何制造之类的问题,可皇上却只字未提,她将手枪亮出来的举动看起来很莽撞,但也是想了后招的,她也知道,这样杀伤性的新奇武器,对于这个古代来说意味着什么,是以韩尧必然会上报,可没想到…… 她默默看了一眼身旁一直和圣上低声交谈的陆沉,这才明白,马车上陆沉那一声没事的真正含义。 第91章 送子观音 皇上和陆沉之间兄友弟恭,宋锦洛在一旁瞧的分明,皇上看着陆沉的眼中,是满满的慈爱和欣慰。 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皇上一个人在说话,陆沉偶尔嗯一句,或者回答一下,即便只是简短的几个字,皇上浑浊的双眸中都会极快的聚起一丝笑意。 有时候给陆沉问的烦了,这厮甚至还会不悦的眯了眯眼眸,皇上便哈哈大笑而过,浑不在意的样子,再换个话题。 “玄瑾啊,昨日你新婚之喜,朕高兴的一整夜没睡。朕想着这些年你在边关受苦,如今又受了伤不良于行,好不容易盼到你成婚,今日第一次以一家人的身份见弟妹,朕想着……该给弟妹送些什么见面礼。朕听说……弟妹信佛。”说话间,皇帝笑意盈盈的瞥了一眼宋锦洛手腕上的黑玉佛珠:“这件礼物,弟妹应该很喜欢。” 话音落下,高无庸向外通传, 很快外间几个太监鱼贯而入,几个人抬着一个青玉做的观音像走了进来。 观音端详站于莲花座之上,雍容华贵之态,头饰华贵宝冠,顶有化佛,项链、臂钏、手镯、腰饰等珍宝璎珞庄严全身,面目慈悲,右腿旁边一善财童子全身饰满珍宝璎珞,脚踩莲花座。 皇帝道:“这是朕特意命人打造的,然后又送去了鸡鸣寺住持那里开光,待会你们将其带回府中,朕听闻弟妹在医馆内设了佛堂,玄瑾啊……回府后你即刻命人在王府内也弄一间佛堂,将这尊观音像放进去供着。” 宋锦洛凝着这巨大的观音像,瞬间脸色红的像煮熟的螃蟹,皇上啊……这是送子的观音啊,这催生都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送子观音是许多富户人家都会供奉的,求的不过就是一个绵延子嗣,开枝散叶,多子多福之意。 陆沉不疾不徐的看了一眼,又不经意的扫了一下宋锦洛,看着她红到耳后根的神色,一时间不禁觉得喉间有些发干,他咳了一声道:“臣弟多谢皇兄。” 皇上闻言,一双眼睛中欢喜不已。 离开养心殿的时候,宋锦洛脸上的红色的未退下,她明白皇上的意思,毕竟她看着皇上面色,印堂发黑,眼瞎泛青,是久病沉疴之象,天命不久,是以,他希望这个弟弟能在他有生之年能生下孩子。 只是……宋锦洛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身旁的陆沉,眉眼微微蹙了起来。 这家伙……应该没有这种想法吧。 毕竟他们之间只是一场阴差阳错而已,如果她自己只是宋家的四姑娘,也许这会都已经嫁给三皇子了,可她不是,她是现代人,她迟早得走的。 宋锦洛很清楚,古代王权至上,是十足的男强社会,男子在陆沉这个年纪,这个身份,即便不是妻妾成群,通房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了,她也并非天真之人,不可能去要求别人和她一样来个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以她和陆沉之间是绝无可能的。 她吸了吸鼻子,甩开一切莫名其妙的情绪,正待离开御花园的时候,却陡然听得不远处有太监夹着奸细的嗓音怒喝的声音,她循声望了过去。 却见到一群太监正围着一个小太监怒骂,只听得其中一人怒道:“小畜生,你可知道这是何处?你竟敢私自在皇宫祭奠?” 被围着的哪个小太监跪在地上,穿的是宫中最下等的青灰色太监服,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脚印,想来是刚才被打的,他哭着道:“公公饶命,奴才也是没办法,福公公莫名其妙死在了御花园内的碧清池里,奴才是他的干儿子,这些日子他日日托梦给奴才,奴才若是不来给他烧纸,他会把奴才带走的,奴才太害怕了。” “呵,福全安是该死,谁让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为首的太监冷笑道:“你这畜生跟着福全安耀武扬威那么久,你既叫他一声干爹,那便随着他一起死吧。来人,将他待下去,以宫规处置。” 宋锦洛脚步一顿,莫名觉得这小太监说的名字有点熟悉,福全安……那不是那日春日宴在宫门口为难她的那个太监?皇后的人啊……怎么会死了? 一旁陆沉也停了下来,身后跟着的抬观音像的太监也一起停下了脚步。 陆沉看着她道:“怎么了?” 宋锦洛看了他一眼,寻思道,当时他只是对这仗势欺人的太监下了毒粉,虽然折磨人,但并不致命,且她还说了解药的方子,虽然恶心了点,但只要吃了就能药到病除,这人怎么会突然之间死了。 她眼神带着些许的迟疑,难道是陆沉?不……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人家是摄政王,一天到晚日理万机,哪有空管这种小事。 见他不说话,陆沉也没有继续问,只道:“可是起早了?那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宋锦洛呐呐的道:“可是……不是应该还要去皇后的宫中拜见吗?” 陆沉看了她一眼,唇角带笑,语气中带着一抹不经意的戏谑:“你确定要带着这个送子观音在皇宫绕一圈?” 宋锦洛瞬间眼神慌乱,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看向哪,也不说话,白皙的面容再次浮现出一丝红晕,陆沉见她这副欲语含羞的模样,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类似于喜悦的情绪,他自己却并未察觉,只道:“走吧。” 出了宫,回到王府的时候,已快午时。 入了夏,这日头多多少少浓烈了起来,陆沉前脚进府,后脚便被风声一脸沉重的请去了书房。 只是刚走没多远,陆沉却又停了下来,看着宋锦洛问道:“东边主院有个隔间是空着的,放那如何?” 宋锦洛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没想明白什么意思,陆沉却又道:“你不说话,那就当你同意了。” 直到陆沉一行人离开了许久,宋锦洛才从怔忡中反应了过来,映鱼让身后的太监将观音像带着去了陆沉说的隔间,然后又笑意盈盈的每人送了一个银袋子去喝茶,直到原地只剩下主仆二人,宋锦洛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映鱼道:“小姐,奴婢刚看了,那隔间可大了,给您做佛堂,您一定喜欢。” 宋锦洛叹了口气,并不答话,只道:“我累了,不想吃午饭,我睡一会。” “小姐……” “嗯?” 宋锦洛坐在卧房内的梳妆台前,双眼有些困乏的迷离。 “可是……钟管家待会还要向您请示,这府中人员的调动和安置,以及……” 宋锦洛闻言,立刻皱了眉:“让他们明日再来,就说今日我累了,没地方安置的便自己看哪里确认先干着,明日再说。” 起来的太早,又被皇上这种新奇的催生方式弄得心绪紊乱,此时宋锦洛早已疲乏不已,拆了妆发便躺了下去。 见她这般累,映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放下帷幔,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刚关上门,便看到了一路小跑而来的管家钟浦,映鱼赶紧低首请安:“钟管家。” 钟管家带着一本册子:“映鱼姑娘,奴才是来求见王妃娘娘的,这府中事宜还等着娘娘安排呢。” 映鱼道:“管家来的不巧,娘娘刚睡下,今日实在太累了,发了话说明日再说。” 钟浦一脸为难:“可是……有许多新入府的婢女和小厮还有麽麽,这娘娘不发话,奴才也不敢安排啊。” 也怪不得他发愁,以前悄咪咪安排进府的还好说,这一次,可是宫里的各位贵人明目张胆安排进来的,其中不乏几位家生的包衣奴才和老麽麽,他自然不好处理。 映鱼甜甜一笑,坐在了搬出来的长条凳上,拿着绣盆中的针线便开始绣了起来:“钟管家,娘娘说了明日一早,再仔细看,您别慌,等着娘娘处理就可以了。” 钟浦愁眉苦脸的走了,他刚离开没多久,管家钟浦在王妃那里吃了闭门羹的消息便在王府内疯传。 就连出门办事回来的鹤唳都从在屋檐下吃瓜子的麽麽嘴里听到了消息,回到书房的时候,鹤唳将此事说给了陆沉听,言语之间有些许的担忧:“王爷,王妃娘娘到底没学过理家,此时掌管府中中馈是不是为时过早,或者,您让云姑娘回来,在一旁多教教王妃娘娘?” “鹤唳,你疯了?”风声在一旁不可思议的怒喊:“你让云知禾回来,那王妃娘娘要是气性上来,一下将云知禾给杀了可怎么办?” “闭嘴!”陆沉原本正看着奏折,上面是这次负责去南方赈灾的户部侍郎柳青云的述职折子,清楚的记载了这次赈灾的灾情,已所花费的银两,起到的效果,然后后期灾后重建的一切事宜,最后请示的银子数目巨大,他正想着这笔银子该如何出,不想旁边这俩人居然开始关心气他后院的状况了。 他一声低沉的怒斥,风声鹤唳二人立即闭了嘴。 陆沉将折子扔到地上:“这是南方灾情报告的折子,柳青云问朝廷要三百万两银子用做灾后重建。”说完,又从桌案上拿出另一本折子道:“这是江城发回来的八百里加急,边境处流云国士兵已经开始集结,蠢蠢欲动,前线要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又是一大笔银子,本王为朝廷之事烦心,你俩倒好,管起本王后院女主子的事了,你俩要是活腻歪了就直说,看在你俩跟了本王多年的份上,可以给你们个痛快。” 风声鹤唳二人齐道:“属下不敢!” 陆沉冷哼:“不敢?你俩还有什么不敢的?王妃娘娘如何管理后院,也是你们可以置喙的?还有!不要再提云知禾的名字,尤其是在王妃面前,明白吗?” 风声大声应道:“属下知道了。” 鹤唳却有些犹豫:“可是……王爷,神医谷来信,云姑娘已经醒了。” 第92章 王府眼线 宋锦洛被陆沉叫起来吃晚饭。 她迷迷糊糊的起床,坐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四肢乏力,双目惺忪,脑袋处于混沌之中。 “睡了一下午了,到用膳的时候了。” 宋锦洛揉了揉脑袋,不满的道:“我不饿。” 陆沉敛了敛眸子:“不饿也得吃。” 宋锦洛带着满脑袋起床气坐在床边,蹙眉瞪着他好一会,要不是因为打不过,她真的很想将这人毒晕自己好再睡个回笼觉。 “好!我吃。” 映鱼又重新服侍她起床,为她重新梳发,再穿好外衫,原本以为是在府中吃饭,不想陆沉却直接将她带出了王府,直奔一线天而去。 直到坐在五楼包间内,略微偏头外面便是灯火璀璨的街市,小贩和逛街的人群人影攒动。 她仍旧有些发懵:“怎么,来外面吃了?” 眼前梨花木做的四方桌上,摆了七八道菜,其中一道还是她最爱的姜汤乳鸽,最后上的一道甜点内,还摆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陆沉亲手将乳鸽汤盛了一碗,放在她的面前:“王府内的菜,不怎么好吃。” 宋锦洛喝着汤,这才反应过来,是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说起这个,她又想起来了,眯着眼看向陆沉:“王爷,您的意思是在怪我,今日没见钟管家?并非我偷懒……” 陆沉笑了一声:“我没怪你,我自然知道你不见钟浦的意思,别多想,我只是真的觉得王府的菜不好吃,想带你出来吃而已。” 说完,又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只荷叶虾饺放在她碗里:“多吃点,最近看着你瘦了些。” 原本只是因为即将要出门,又觉得新婚将她丢下,还附带着府中的中馈和全府上下不知道多少眼线一起丢给她,一向没什么人性的陆沉对宋锦洛略微生了些许的愧疚,是以态度略微好了些许。 但这话听在宋锦洛的耳朵里,却瞬间变了味道,虾饺在嘴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愣愣的看着陆沉,脸色逐渐变红。 陆沉有些不解,正想问她怎么了,却见宋锦洛突然蹙着眉看他,小声道:“王爷,你不能因为胖了好生养就拿这么多好吃的喂我,我这个人虽然喜欢吃,但也不代表因为这点好吃的我就会给你生孩子啊。” 她说的义正言辞,陆沉原本疑惑的神色瞬间变的荒唐起来,他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顿时被气笑了,不屑的看着她:“宋锦洛,再对本王生出这种非分之想,本王不介意出手将你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 宋锦洛怔了一瞬,随即低头将虾饺咬住,吞了进去,随后神色十分谄媚的道:“嘿嘿……您这个态度就对了,比刚才那种虚伪的温柔,让我感觉踏实多了。” 陆沉眼眸一眯,袖口的银丝环差点飞了出来,最后却又被他生生的压了下去,好一会,他才叹了口气道:“明日我要出远门。” 宋锦洛吃着菜,头也未抬:“是江城的事吧,按道理说,是得派个主将过去看看,只是……王爷,我得提醒你,你这腿目前实在不适合长途奔波。” 说起正事,她换了一副神色,不再吊儿郎当的找骂,亮晶晶的双眸中满是认真。 只是,啃了糖葫芦的唇上染了些许的胭脂红,嘴角沾了一点糖渍,也不知怎的,陆沉鬼使神差的就靠过去大拇指指腹擦掉她唇边的糖渍,然后神色自若的道:“流云国在边境集结,不过到底也未出动,我此去只为震慑,很快便会回来,况且再过几日四国都要去大焱朝拜,若是大规模战争,四大诸侯国必定是要上书给大焱的皇帝说出请战的理由,在此之前,流云国不敢贸然出兵。” 宋锦洛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对方温热的触感还在她唇边挥散不去,此时只觉得唇边有些发烫,陆沉说的这一段话也没听得太仔细,但见对方神色如常,她也不可能主动提起刚才的事,弄得好像她多没见过世面一样的。 她咳了一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才开口道:“那你去吧,不过……你说的去大焱朝拜,是不是会带着羡玉去,和亲?” 闻言,陆沉双眸微不可闻的眨了眨,随即道:“和亲之事,不一定是羡玉,也不一定是大焱。” 宋锦洛顿了顿,这意思就很广袤了,九州之上,最强大的是中州的大焱王朝,国土面积最大,物资最为丰富,手下雄兵数百万,兵强马壮,再然后便是四大诸侯国,诸侯国看似平起平坐,但也是按照国力排序,最为强大的便是北齐,是以和亲的事情,虽然四国都是宋公主前去,但是只有北齐送去的公主是一定入后宫的,所嫁的不是皇帝便会是太子,其余三国里面,得了圣心的快要为妃,得不了也许会被许配给不受宠的皇子或者是某位大臣。 这地位可就差的太远了。 是以四国表面平和,但内地里却是争斗不断,只是大家都不摆在台面上,最简单的,就拿北齐和流云交壤的边境江城来说,此地常年战争不断,不是你带人偷袭,就是他过去烧粮仓。 可是,参战人数都在一千之内,死伤皆控制在一百人之内,因为大焱有规定,两军交战,参战人员超过千数便要上报给出请战的理由。 但羡玉是北齐最受宠的公主,若她去,便一定会入大焱的后宫,可陆沉这话说的……却十分模棱两可,甚至还说不一定是大焱…… 她思索了一会,也没想出其中的理由,便换了个话题问道:“我听说成婚建府,是要摆宴请客的,我想着理完府中的事,便摆宴,可你不在府中……” 陆沉没想到她连这个事情都知道,甚至还愿意作为女主人宴请,心中霎时涌上一股惊喜,便道:“无妨,我很快就回来了,等我回来再办。” 宋锦洛点了点头。 吃完饭后,二人又沿着热闹的街道,吹着晚风慢慢散步回府,身后跟着王府的马车不远不近,风声和鹤唳在身后跟着开始嘀咕。 风声道:“你说你,好好的非提云姑娘做什么,惹的王爷不开心,去江城都不带你。” 鹤唳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知道他一向话少,风声也没在意,继续道:“也不知道顾初弦能不能将云姑娘留住,她那个身体,实在不适合回金陵,而且,咱们都知道,云姑娘对王爷的心思,她要是真回来了,还不知道得捅多大的篓子呢。” “胡说什么呢。”鹤唳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云姑娘最是知书达理,并非胡搅蛮缠之人,王爷即便娶了王妃,可到底待云姑娘也是不同的,你不能说话如此无礼。” 风声怔了半晌,被鹤唳突然的失控有些愕然,好一会才道:“我说的是王妃娘娘那个脾气啊……她可是敢单挑镇抚司的人,云知禾回来了,她俩……” 后面的话,风声没说下去,鹤唳也紧蹙着眉。 说到底,他们只是护卫,这是王爷的家事,他们不好掺和…… 鹤唳抱剑看着前方和王爷同步而行的宋锦洛,只希望到时候王妃能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别太为难云姑娘。 对于鹤唳的心思,宋锦洛是不知道的,晚上回府后,洗漱完毕。 她和陆沉已经没有了第一晚的尴尬,陆沉照旧看了一会书,她则因为想着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便很自觉地躺在里侧睡着了。 过了一会,陆沉袖摆一挥,房间的烛火应声而灭。 屋内,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陆沉的身影,她睁开眼,失了一会神便喊了一声映鱼。 映鱼应声而入,洗漱过后,还未吃饭,便听得外面管家再一次在外面候着。 “钟管家辛苦了,那边给管家和几位麽麽都备了早点,王妃娘娘说了,今日实在不巧,她有些事情还未处理,所以还得辛苦管家再等几日了。” 钟浦一听,神色骤变,想说点什么,却见映鱼已经笑着关门了。 飞花和逐月从另一侧走过来,几人对视一眼,飞花和逐月便十分客气的领着一众人去了前院。 来福已经候在了那里,对着这些麽麽和新来的丫鬟小厮十分殷勤,几位婆子都是宫内各位贵人家里出来的人,见着场面皆是对视一笑,毫不客气的就开始吃了东西起来,毕竟他们来王府已经几日了,连王妃的面也没见过,原本昨日便该给她们指派位置,可直到今日也没动静,甚至还让他们多等几日。 众人是听过宋锦洛的名头的,知道她自小不受宠,且年岁又小,自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众人心中不免生出轻视之意。 而她们又是宫中贵人的家生奴才,虽然摄政王权倾朝野,但坊间传闻摄政王所爱另有他人,娶这位王妃是比不得已,是以便断定这新王妃不受宠,不敢随意给他们安排。 再加上,飞花和逐月又是王妃身边的丫鬟,此时还恭恭敬敬的请她们吃茶,是以几个老婆子和一众新来的婢女小厮心中更是冷笑起来。 只觉得这摄政王府的女主子实在不经事,以后这后院少不得是她们的天下。 那她们背后的主子想要窥探摄政王府的一切,还不是易如反掌? 众人一边吃着早点,齐齐对视,会心一笑,面上皆是轻松自如的傲慢之态。 另一边,宋锦洛慢悠悠的吃着早膳,手边翻着王府内这些年的账本,见飞花和逐月面色不善的进门,便笑着问道:“如何了?” 逐月呸了一声,面色愠怒:“那几个婆子好生不要脸,居然还说若是小姐您理不得事,她们几个可以先看着给其余人安排了。” 飞花道:“小姐,她们明显就是眼线,您不打发就算了,为何还要不管不顾,连差事也不给她们安排?” 宋锦洛放下账册,没有答话,反而道:“你们两个,得改口了,这里不是医馆,是摄政王府,别落人口舌。” “是……王妃娘娘。” “并非我要刻意摆架子,只是这王府的水太深了。”宋锦洛蹙着眉道:“你们是我陪嫁的人,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我,是摄政王府,所以,谨言慎行,知道吗?” 见几人皆露凝重之色,她这才缓了口气,道:“至于那些个人,晾着……我才能看清楚她们的本性,才更好安排他们的去处啊。” 第93章 欲擒故纵 金陵城外三十里,喻晚亭。 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内,陆沉坐在马车中央闭目养神,风声骑着黑色的骏马在一旁跟随,马车身后,跟着数百银甲卫,骑着战马威风凛凛的向着官道而去。 就在此时,一只海东青自天际盘旋而来,稳稳的落在风声的手臂上,风声将海东青脚上的信筒取下:“王爷,顾初弦来信了。” 陆沉双眸未睁,缓缓吐出一个字:“看。” 风声依言将信纸摊开,看了一眼后,双眸一怔,随即对着马车小声道:“王爷,顾初弦说云知禾已醒了几日,身体无碍,因为顾初弦刻意阻拦,云知何昨日已经带着丫鬟和您派给她的暗卫偷偷下山回金陵了。” 马车内久不见回应,风声继续道:“要不,属下去拦截吧。” 这个时间点,太过巧合,王爷此时必须去江城,若这个时间让云知禾和王妃撞上,那实在是……风声有点不敢想象这个画面。 不一会,淡淡的声音自马车内传出:“不必,传信给鹤唳,让他将人带去礼东别院。” 一连几日,宋锦洛不是因为身体不适就是另有要事出了门,从未正式在王府见过那些下人。 而陆沉也自那日后便带着风声出发去了江城,鹤唳每日则躲在王府的屋顶上晒太阳,除非宋锦洛找,否则他根本不会出现。 渐渐的,府里谣言四起,王妃不受宠,否则怎么会在新婚第三日便请命去了江城。 宋锦洛对一切视而不见,整日在屋内不露面,飞花却听得来了气, 清晨,天际破晓,端着一叠刚晾干的衣裳进了主院,嘟着嘴怒道:“呸,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嘚瑟个什么劲,不管是谁派来的,不也是过来当下人的,事情没做好还说不得了。” 正在炼制花蜜的映鱼听见,放下东西将飞花扯了进来:“你小声些,王妃刚睡下,你这又是跟谁置气呢?” 飞花指着木盘上一件湖烟绿的锦边绣银暗花儒衫裙道:“你看,这是王妃前些日子才在锦缎阁新做的衣裳,才穿了一次,就被她们洗坏,我才说了一句,她们就一群人说我狐假虎威,仗着是王妃屋子内的丫鬟便苛待下人,还说要找王妃娘娘来主持公道,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后面还是来福将钟管家请过去,这帮人才作罢。” 映鱼笑了一下,正要说话,却听得里面传来了宋锦洛的声音:“进来吧,出什么事了?” 却是宋锦洛在实验室研究了一整天共生,正好累了从实验室出来,便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飞花和映鱼走进去,又将衣服的事情说了一遍,宋锦洛看了看笑道:“无妨,不过是一件衣裳,这就沉不住气,后面怎么熬啊……” “啊?后面怎么熬?”飞花听着十分不解:“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宋锦洛打着哈欠,又将一旁的账本翻开,将从实验室拿出的计算器按了两下,得出一个数字,眉目微不可闻的一蹙,这数据差的可真有点远啊…… 她叹了口气,闻言正要说话,却听见外面逐月怒道:“你们干什么?这可是皇后娘娘赐给王妃娘娘的一整套云山白釉,你怎么全给打碎了?你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吗?云山的白釉窑百窑才能烧制出这么一套如此质地清透白皙的白釉出来,你这么敢将其全部打碎的?” 接着,是另一个小丫鬟怯懦的声音:“逐月姐姐,是我不对,我不是故意的。” “逐月姑娘,一套白釉而已,咱们王妃娘娘得宫中盛宠,哪位娘娘不是将自家珍藏之物送给王妃娘娘了,一套白釉而已,值得你发这么大火?” “就是,东西已经碎了,不然你还想让她拿命来赔吗?” 逐月更加愤怒了:“我知道你是俪妃娘家的家生奴婢,可不管你是谁家的奴婢,也没有平白无故打碎主人家如此贵重嫁妆的道理啊。” 宋锦洛闻言,眉眼一笑,指着外间道:“咯……这就是怎么熬的意思。” 很快,外面便吵了起来,宋锦洛看了映鱼一眼:“你去,将飞花拉进来,然后给哪个打碎白釉的婢女一锭碎银,让她别哭了。” 映鱼不解:“王妃,这是何意?” 逐月也道:“对啊,您这么做是为什么呀?她打碎了贵妃娘娘赏赐给您的嫁妆,这些东西都还未来得及入库,是放在另一边的厢房内的,本不是她们该碰的,别人家奴婢打碎了宫中赏赐之物,不死也得脱层皮,怎么您这还赏赐了?” 宋锦洛放下毛笔,看了二人一眼,平静的道:“你俩听好了,我只解释这一次,待会把我这番说辞和青砚几人说也一下。”说罢,她顿了顿:“外面打碎白釉的是俪妃的人,这俪妃姿色一般,进宫二十三年,生有八公主羡灵和十一皇子陆晏方,这十三年间,和她同一批次进宫的,不乏有比她出身更好当年盛宠一时的王嫔的和别城进献入宫的美人庄妃,可只有这位俪妃活了下来,走到了妃位,其余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暴毙,你们觉得是为什么?” 二人一脸疑惑。 宋锦洛笑了笑:“这位俪妃出身武将世家,如今镇守江城的守将便是俪妃的胞弟,袁今将军。”说罢,她双手捏着佛珠缓缓转动:“所以,你们以为这些人派到王府,谁不知道她们是眼线,可必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将这些人打发了,最起码不能真的撕破脸,还得让宫中的这些贵人自己将人领回去。” 映鱼闻言:“可是王妃,您之前做事一向讲究干净利落,有仇当场报,何时您也学会如此委婉迂回的处理事情了。” “……”宋锦洛默了好一会,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出身矜贵,面容死玉,手握滔天权柄,不动声色的搅弄风云,她笑了笑:“只要结果是我所想,中间的过程我不在乎,就像我之前对付宋家,我可以一招制敌,将她们的脸扇烂,也可以猥琐发育,静待时机送她们归西。有时候,钝刀子杀人才是让敌人最痛苦的,明白吗?这一招,叫欲擒故纵!” 流云国奸细一事,百转千回,他陆沉甚至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一张假图让流云国的国师损兵折将带了回去,甚至为此开始摆兵布阵,在边境集合。 有时候,她不得不开始佩服这些故人的智慧,的确,有时候直来直去看着会很爽,但到底……她还是欠缺了一些委婉。 大多数时候,她不在乎四处树敌,可一想日子还长,她不怕……可阿弟还小,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所以自上次奸细之事,她觉得和陆沉学到了许多。 甚至这次想在肃清王府眼线的时候试一试,这方法到底好不好用。 她看了一外头,接过银两的丫鬟终于止了哭泣,在几个婆子小厮的拥簇下,缓缓离开。 宋锦洛无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低下头开始算账,有了计算器的加持,她算账的速度快了许多,且能保证毫无错漏,终于在傍晚之前将账本看完。 吃过晚饭,正坐在院子里赏月。 煤球却从园院墙外一下窜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块淡紫色的手镯,宋锦洛将煤球抱在怀里,拿着手镯仔细看了一眼,成色不错,光滑圆润,是上品妖孽紫带飘花的那种,市场价格怎么也得在三千两左右。 这一看就是主人家的东西,但是很显然,这不是她的…… 她问了一圈,映鱼等人都说没见那个丫鬟婆子带过,宋锦洛道:“这不可能是哪个婆子的,一定是小丫鬟的,这颜色只有小姑娘喜欢。不过就很奇怪了,若是主人家赏的东西,自该带上以彰显荣耀,可你们却说没见任何人带过,这就很奇怪了。” 说完,她又将镯子放到煤球嘴里:“煤球,你在哪拿的,快点还回去。” 待煤球叼着手镯跳上院墙离开后,宋锦洛又赶紧让青砚一路追了过去,并嘱咐只要看清镯子的主人是谁即可,不要打草惊蛇。 翌日,天际破晓。 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间白雾,她便起身梳洗上妆,正准备吃早餐,却是钟管家再一次愁眉苦脸的过来了。 青砚来报:“王妃,管家说那些婆子闹着要给您请安,说没有进府多日都未见当家主母的道理,若是王妃再找借口不见,她们可就要自己安排了。还有……”说到这,青砚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道:“几位掌柜的也递了帖子,说想今日面见王妃。” 吃了一口热乎乎的肉包,宋锦洛垂眸思量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冷了这么多日,今日倒是闹起来了。”说罢,问道:“昨日,可是有人借口出门了?” 弄墨回道:“是的,昨日晨间旬婆子说是出门采买厨房用品,出去了一个时辰。属下亲自跟着去了,她在小钟街去了几家日货店,并无其他异常。” 将最后一口肉包吞进去,宋锦洛擦了擦手:“这旬婆子我没记错的话,是皇后母家的出的人。”说完,她对青砚道:“你出去,让钟管家将人全部带去前院候着,我换身衣裳便过去。至于那些个掌柜的,告诉他们,我忙完便召见他们。无事不要给王府递帖子。” 一听这次王妃答应见面,旬婆子磕着瓜子和其余几人得意的对视,看吧……这王妃果然不经事,被她们几句话便吓的出来见她们了。 宋锦洛带着人到前院的时候,便是见着一群人好不热闹的吃着茶点,欢声笑语。 青砚和弄墨抬着椅子放在正中,映鱼摆好文房四宝,宋锦洛示意管家钟浦坐了过去,她才缓缓上了主座,看着众人勾起一丝笑意:“近日来,本王妃身体不适,劳各位久等了。” 第94章 杀鸡儆猴 新来的众人是第一次见到宋锦洛本人,见她如传闻般年轻和善,心中更是轻蔑不已。 几个年纪略大的婆子甚至面露不屑之态,见着他也只未请安。 “哟……这便是王妃娘娘吧,果然是天仙一般的人儿,老婆子今日才算是开了眼。”说话的便是旬婆子,她笑的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眼角的褶子能夹死苍蝇,咧着声音道:“王妃娘娘这话老婆子几个可能不敢当啊,您是王妃,身份矜贵,贵人事忙,抽不出时间见咱们这些下人也是正常的,无非也就是等,老婆几个不会在意的。” 旬婆子因着是皇后娘家的人,在一众新来的人中,地位自然最高,是以她第一个开口接话。 那旬婆子说着话,虽也是陪着笑,但目光傲慢,丝毫没将宋锦洛放在眼里。 一般能坐上王妃位置的,都是世家嫡女,自小便受了严格的教导,无论是诗书礼仪,还是管家看账,皆是十多年之工,可不是空有个王妃的名头就行的,说着宋锦洛,在金陵城中风评一向很差,谁都知道她是个不受宠的嫡女,大字识不识的了几个都难说,何况掌家这种大事。 她们认定宋锦洛是个空架子,可以任她们拿捏。 宋锦洛睨了她一眼,眸中笑意冷冽,不达眼底。 “是么……”她止住笑意,神色一冷道:“既然不在意,你们为何要为难钟关键,还说出这种若是本王妃不给你们安排,你们便要自己安排的混账话?你们都是宫中各位娘娘和皇姐安排过来的人,本王妃私以为,诸位嫂嫂和皇姐的意思,是觉得王府新婚,忙不过来,派你们过来给本王妃做事,而不是来命令本王妃的吧。” 众人一凝,这刚才还笑意盈盈的吗,怎么突然就变了口气。 旬婆子再次开口:“王妃娘娘,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咱们这些人奉了命令过来伺候您,就是因为怕您忙不过来,这才想着为您分忧的。” “这样啊……那倒是本王妃误会各位了。”宋锦洛脸上再次绽出一丝笑意:“本王妃初掌后院之事,多了些心思,各位不会见怪吧。” “哎哟,王妃娘娘那里的话,您是摄政王妃,老婆子们和这群小的哪里敢见您的意思。” “如此甚好。”她示意旬婆子站了回去,便开始将话题拉回正事:“前些日子本王妃的确很忙,但心中却记挂着你们的去向,是以今日便抽出时间,来同各位将此事落定。” 说罢,她看向坐在另一边执笔的钟浦:“钟管家,准备好了么?” 钟浦起身回到:“回王妃,奴才准备好了。” 宋锦洛捏着佛珠的手一顿,随即笑道:“好,那就开始吧。” 说完,她端坐于主位之上,身旁放着几叠厚厚的账本,映鱼端着一壶沏好的碧螺春放在旁边的矮桌之上,宋锦洛翻了一眼厚厚的册子,便道:“主位都是宫中贵人母家伺候的贴身之人,被指派到王府,本王妃自然感念各位贵人的体恤,不过你们既然进了王府,本王妃自然是要和你们都认识的,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一个个自报家门。” 说完,她指着最角落处,生的最好看的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道:“就你,从你开始吧。” 被点名的小姑娘一脸懵逼,她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目露慌张之色,很显然没料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映鱼上前一步,朗声道:“对,就是你,上前面来回话。” 待那小姑娘走上前,映鱼继续道:“自报家门,包括你的姓名,年龄,之前在何处当差,给谁当差,最拿手的的是什么,可识字。” 那小姑娘缓步上前,磕磕巴巴的不知如何开口,旬婆子上前一步道:“王妃娘娘,这院中这么多人,您这般一个个询问,太费时间了,不若您将此事交给老婆子我,我一会的功夫就给您盘问清楚了。” 宋锦洛闻言,没有说话,端了身旁的碧螺春低首喝了一口,一旁的映鱼怒道:“放肆,王妃娘娘做事,岂是你可以置喙的。” 旬婆子被一个年轻的小丫鬟白呛了一声,脸上有些挂不住,立刻变了神色:“你这小丫头,这么厉害啊?王妃娘娘都没说话,轮得到你来训斥我老婆子?” 话音刚落,杯盏重重的掷在桌几之上,瞬间众人的目光都朝宋锦洛看了过去,她却浑不在意,冲着人群一笑:“不好意思,一时没拿稳,吓着各位了吧。” 旬婆子的确被突然如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见到宋锦洛这般赔笑,瞬间胆子又壮了几分:“王妃娘娘,您身边的婢女实在不成体统,这王府到底您才是主子,可您都没说话,这个婢女却来训斥我老婆子,不说我长她多少岁,便说我老婆子一心为着王妃分忧,也轮不着这个小丫头如羞辱我。怎么说我也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人。” 宋锦洛抬眸睨了她一眼,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食指微微弯曲抵着下颚:“嬷嬷既然知道这府中我才女主子,那方才本王妃说话的时候,你为何要插话?难道这便是皇后娘娘教给你的规矩?” 一句轻飘飘的质问,旬婆子瞬间息了火,但到底多少有些不甘,毕竟她是这群人中带头的,于是她咬咬牙上前挣扎道:“王妃误会老婆子不要紧,怎的能连皇后娘娘的一番好意也分不清了?” “呵……”宋锦洛轻笑了一声:“旬麽麽的意思,是拿皇后娘娘来压本王妃了?说到底本王妃的确年轻了些,初掌家,做不得旬麽麽的主,既然麽麽不舍旧主,那便送旬麽麽回去吧。” “送回去?”旬婆子闻言,冷笑了一声:“王妃娘娘可能年纪小可能不知道,这北齐自古以来,便没有将长辈送来的奴仆直接打发回去的先例。老婆子并未犯错,只提了一句皇后娘娘,您若是以此为借口将老婆子我打发回去,只怕难以服众啊。” 旬婆子根本不信宋锦洛敢如此做,她之所以敢仗着年纪硬刚映鱼,是因为新婚开府,长辈亲戚送仆人是常理,自古至今,从未有人敢当面说将长辈送来的仆人无缘无故送回去的道理,这是明晃晃的打脸。 即便她是摄政王妃,也不可能敢做出这种事。 宋锦洛看了她一眼,笑道:“并未犯错吗?那这是什么?”说着,她接过映鱼递上来的一张清单:“这是旬嬷嬷昨日出门采买的清单,上面记载着,紫玉瓷砂锅三个,青陶大缸两个,另有黑色粟米三百斤,鱼类青菜时蔬各一百斤,总计白银三千四百两。” 旬婆子理直气壮的道:“王妃娘娘身份矜贵,不知柴米油盐贵,老婆子为了您的身子着想,那紫玉瓷砂锅炖的汤和粥是最温补养身的,价格自然是贵一些。” “别说摄政王近日不在王府,就算是在,你告诉本王妃……你何故一次性采买如此多的粟米,即将要到夏日,粟米生虫腐烂,谁吃?还有……”她打断准备插话的旬婆子,继续道:“还有,你真当本王妃不识货?这紫玉瓷砂锅原是从西域传进我朝,真正的紫玉是西域地下的一种矿石,在夜间能发光,市场价格为二百两银子左右一个,你这上面标价为七百两。” 她话音刚落,旬婆子便面色煞白,冷汗如雨下,浑浊狡诈的双眼左右慌乱的转动一下,随即道:“王妃娘娘,您这是从哪里听说的胡乱之言,老婆子我买的就是真的紫玉瓷砂锅,价格也是如此,不信的话您大可将徐掌柜的传来问话。” 旬婆子敢这么说,自然是有恃无恐,徐掌柜背后的东家就是晋阳公府,这价格多少还不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是以叫来问话王妃也问不出什么。 宋锦洛依然保持着最慵懒的姿势,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旬婆子:“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这样……我摄政王府也有间店铺,正好也是卖日货的,就在南街,青砚,你去把掌柜叫过来对峙。” 旬婆子呆在原地,赶紧拉住青砚的双腿,霎时变了神色:“王妃娘娘,不用了……老婆子自然是相信娘娘的,是我老婆子倚老卖老,错信了别人,明日老婆子定然去找那掌柜对质,定然将银钱给您要回来。” “信错了人?本王妃觉得,并非如此吧。”宋锦洛将一叠银票抛了出去,从旬婆子头顶上洒落下来,她神色一冷:“若真是错信,那他为何会送给你五百两银票,这是回扣吧……” 旬婆子看着地上洒落的银票,心脏都快跳出喉咙,睁大着双眼,还想狡辩,却见宋锦洛一把从椅子上坐正,冷眼看着她,她的狡辩之词一下就噎了回去。 宋锦洛怒道:“去吧,旬麽麽这样顾念旧主,在新主家贪墨公款的下人,本王妃实在不敢要,青砚……将麽麽送回晋阳公府。” 此话一出,旬婆子一听,神色大变,赶紧跪下磕头求饶:“王妃娘娘恕罪,老婆子我口不择言,求王妃不要将老婆子回去。” 她被指派来摄政王府,是带着任务来的,那便是监视摄政王一家,分离摄政王和王妃的感情,让皇后娘娘属意的人进入王府后院,最好是能勾引到摄政王。 她们一家人都是皇后母家晋阳公府的家生奴才,如今好容易得了这个差事,只要办好了,她的儿子孟哥儿便能脱离奴籍,参加科考。 她自然不能被送回去,否则一切就全完了。 “哟,旬麽麽这是做什么。快……快将麽麽扶起来。”宋锦洛故作惊讶的道:“麽麽顾念旧主,人之常情,至于贪墨的这些银子,本王妃顾念皇后娘娘的脸面,自然不会往外传,只要麽麽自己管住自己的嘴,这一切不就没人知道了。”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些许的笑意,却让全场的人毛骨悚然。 来了这里的人,都未想过再回原来的府中,所有人都是带着任务来的,任务完成之前,谁被送回去,那估计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自己身死都无所谓,但是她们的还有父母兄弟,都指着她们这次能在此次任务中立下大功,博得主家赏识,鲤鱼跃龙门。 旬婆婆还在磕头:“老奴知错了,老奴是猪油蒙了心,求王妃娘娘开恩,别让老奴回去……老奴回去了,会没命的啊。” 宋锦洛见她哭的声泪俱下的样子,不解的道:“麽麽慎言啊,这话传出去,晋阳公府可是会背上苛待下人的名声,到底麽麽顾念旧主,委实不该如此说话才是。” 旬婆子正想解释,可宋锦洛已不再给她机会,冷声道:“还等什么?将旬麽麽送回晋阳公府。” 听着旬婆子撕心裂肺的求饶声,现场留下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可宋锦洛却再次变了神色,温温柔柔的冲所有人一笑:“好了,现在可以继续了。” 第95章 生死勿论 生死勿论至此,再无人敢置喙宋锦洛的任何命令。 那丫鬟磕磕巴巴的回到:“回王妃的话,奴婢名叫……叫莺歌,是晋阳公府负责添茶的婢女,奴婢识得一些字……” 映鱼打断她,问道:“识一些字?一些是多少?” “奴婢会写自己的名字。”莺歌勉强发出了声音,小声道。 “只认识这三个字?没别的了?”映鱼继续问。 莺歌揪着袖子,面色煞白,点了点头。 宋锦洛听罢,点了点头,对着莺歌笑了笑:“不用紧张,不过是府里新进下人的信息存档而已,所有府里都会这般做,只是这次新进府的下人较多,本王妃这才将你们聚在一块统一问询。”说完,她视线淡淡的从下方众人身前扫过,又不咸不淡的补了一句:“你们今日所说的,都会登记造册,来日若发现你们有所隐瞒,那旬麽麽就是你们的下场,明白吗?” 众人自然是连连点头,打头的旬嬷嬷被遣了回去,震慑到了其余的人。 于是,接下来的问答游戏进行的十分顺利,直到最后一人的信息登记完毕,时间也过去了两个时辰。 宋锦洛也没发话,低着头漫不经心的翻看着账册,新来的人不敢说话,但不代表府里的老人也被吓到了。 邱嬷嬷是进府十一年的老人,见她先是晾了所有人多日,一出手便将皇后母家派来的旬嬷嬷给打发回去,看出她有些手段,虽然弄不懂她为何这一处问答造册的意思,但见她半晌不说话,心道只怕也就是个空壳子。 第一招看着雷霆手段,可得罪了皇后,实在有些愚蠢。 这摄政王大婚,各宫都派了人,她偏偏打皇后的脸面,若是她挑别人来杀鸡儆猴,邱麽麽觉得自己也许会高看她一眼,行事会忌惮一二,但是现下看来,只怕之前的招数也是别人所教,这会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了。 她冷冷一笑,不屑的看了一眼被轻易拿捏住的这群新来的嬷嬷和下人,上前一步开口道:“王妃娘娘贵燃事忙,今日既然将府里的新旧奴才都招了过来,想必是都有安排,如今这新进府的都问询完了,不知道王妃娘娘接下来可还有别的示下?” 宋锦洛没有理她。 邱麽麽仗着是府里的老人,且还曾经有一段时间因为做的一手好汤水,得了王爷的青眼,这些年摄政王常年不在府内,府里更是没个正经主子,以至于连大管家钟浦她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如今这新嫁进府还无势力根基的王妃呢。 “王妃娘娘。”邱嬷嬷提高了声音:“老婆子还等着您的示下呢?” 声音太大,惹得宋锦洛微微蹙了蹙眉,映鱼昂头怒道:“放肆!邱婆子你好大的胆子,王妃面前,岂是你能随意喧哗的?” 邱麽麽明显不将映鱼放在眼里,她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不屑:“你一个小丫鬟,也敢对我横眉竖眼的,王妃便是这般教你的?再说了……王妃加入王府多日,作为掌管府中中馈的女主子,什么都不管,今日好不容易将我等聚在一起,却只字不提府中如何安排,老婆子我知道,王妃娘娘自小无人教导,不懂得这大宅后院的规矩,所以老婆子我今日便倚老卖老,来教王妃如何处事,别到时候好不容易嫁进来却因为不懂处事贻笑大方失了王爷的宠。” 宋锦洛缓缓抬起头,眼眸异常冰冷的看着邱麽麽,冷声道:“映鱼,掌嘴!” 她话音刚落,映鱼飞快的上前,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邱麽麽的脸上。 瞬间,摄政王府所有的下人都惊呆了,就连坐在一边拿着毛笔记录的钟管家都呆在原地,笔尖上黑墨低到宣纸上,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邱麽麽已经捂着脸难以置信的尖叫:“你……你敢对我动手?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不是一般你随意能动的人,我可是云……” 不待她将话说完,宋锦洛便冷笑一声,眯了眯眼打断她:“你是谁本王妃不在乎,你背后的人本王妃也不想管,你若是不服大可去找你身后的主子来为你做主,但现在……此刻,你是我摄政王府的奴才,敢对着对本王妃大放厥词,那么今日这一巴掌便只是个开头。” “你怎么敢?”邱嬷嬷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宋锦洛,你即便是王妃,可你也不能如此跋扈……” 这整个金陵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家,别说皇室贵族,便是一些商贾富户,也一向都是标榜善待下人,承认,有的主子也会私下殴打,或者是赐死,但这一切都是私底下进行,从未有人敢这样当着一院子的人殴打年老的嬷嬷。 可让她没料到的是,这宋锦洛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一向不在乎这些面子上的虚荣,之所以对着新来的众人和颜悦色,不过是为了找出他们的破绽而已。 至于这府中的老人…… 宋锦洛微微眯了眯眼:“看来,终归是我心慈手软了,罢了……”她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么本王妃成全你。青砚……拖下去,二十棍,生死勿论。” 她微微一笑,原本就美艳无双的面容更加魅惑动人,只是也更加让众人脊背生凉。 “是!王妃娘娘。” 青砚和弄墨二人上前一把强硬的将邱麽麽拽起来放在长凳之上趴好,然后一棍一棍的打了下去,一开始还能听到邱麽麽的哭喊声,打到后面,却只能听到棍子一下下又节奏打下去时的破风声。 邱麽麽趴着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今日本王妃将你们召在此处,自然有本王妃的安排,但是从此刻起,若没有本王妃的吩咐,你们之中不管是新人还是这府里的老人,若有哪个不安分的敢再对本王妃不敬。”她指着一旁已经昏死过去的邱嬷嬷道:“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摄政王府后院的众人,除了那一批新来的,其余的人有大半都是跟着邱麽麽混的,此时见她被打的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个个脸上吓的惨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宋锦洛朝所有人都看了一眼,很好……今日这出戏,不论是文斗还是武打,这记杀威棒都得到了想要的效果,那接下来,便是最后一场,拆分跟重组了。 她将账册随意的放在一旁,道:“这府中管理旧物修整采买的是哪一位?” 有一个身材略微肥硕的夫人从队伍中站了出来,战战兢兢的道:“王妃娘娘,是奴婢,请娘娘吩咐。” 宋锦洛看了她一眼:“你是刘丰家的吧。”她笑了笑,将册子扔到她面前:“吩咐倒没有,只是想请你给本王妃解释一下,这摄政王三年不在府中,这三年期间,光是西边厢房就报修十五次,每次的维修金额都在三万两之上,且这上报的单子都未写清楚,修的是何处,换是又是哪些材料,这两日我让人在西边厢房探查了一番,发现翻修之处只有两次,便是屋顶的琉璃瓦和横梁上的彩绘。” 说到这,她看了一眼身子微微发抖的刘丰媳妇:“摄政王府虽然不缺银子,王爷也不是个会管这种小事的人,但本王妃来了,银子花费在何处,都得一清二楚,你说是吗?” 刘丰媳妇闻言,刷的一声便跪了下来:“王妃娘娘,这可能是奴婢没写清楚……是奴婢老眼昏花,将账给记错了,还望王妃娘娘您给奴婢一点时间,将上报的单子重新写一份,再交给您过目。” 刘丰媳妇神色惊恐,汗如雨下,说到最后,竟是主动抽了自己两巴掌,听着巨大的啪啪两声,现场所有人内心的恐惧又加了一分。 宋锦洛也未阻止,待她打完后才道:“这摄政王府虽然不缺银子,但如今圣上正为南方灾后重建所缺银两发愁,你们身为摄政王府的下人,这样的失职实在不好,本王妃给你三日时间将账面上的数目对齐补齐,你可有疑义?” 刘丰媳妇自然不敢有任何意见,忙不迭的点头,宋锦洛这才收敛了一身摄人的气势,让映鱼将人给扶了起来,接着又对着另外一个身材干瘦面色发黑的夫人道:“你是……城外古田庄李良家的吧。” 那妇女赶紧上前,跪着回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是奴婢。” “那这个……你解释一下。”她将另一本最小最薄的黄色账簿单独拿了出来,扔到李良媳妇跟前:“这上头既无名目,也无条款,只有一个李东别院和要台楼,且连续十年,每年所拨的款项都是十万之上,落款人是你,是为何?” 李良媳妇将账册捡了起来,她面上未有丝毫的慌张,甚至还笑了笑:“回王妃娘娘的画,这是王爷亲自发话拨的款项,奴婢只是经手人,这银子也并未落入奴婢的手中,您也看到了,礼东别院清幽雅致,且落座在城郊,院外便是鸡鸣山,那里种植了一片巨大的昙花林,每年专人打理以及院子的维护也是需要银子的,至于其他的……您还是亲自去问王爷的好,毕竟这是主子的事,奴婢一个下人,实在不好说。” 第96章 逐一击破 宋锦洛一时没太听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这种相当于明着说陆沉在外面养外室的语气…… 见她没有说话,李良媳妇仰着脖子继续道:“王妃娘娘,奴婢知道您是新入府,还得了圣上亲自赐婚,可到底王爷他……总之,您是正室,是掌管王府中馈的王妃娘娘,到底此事王爷亲自发话拨款的,也未支会您一声,奴婢劝您,您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 她越说越上头,宋锦洛听了只觉得好笑,但面上仍旧是淡淡的:“王爷既将府中中馈交于我,那么一切事情皆由本王处理,以前便罢,这种款项以后若无我批准,一律取消。” “这……” “自然,李良家的,你若是有问题,大可以等王爷回来去找王爷说。” 李良家的话未出口,便被直接堵住。 接着,宋锦洛又看向了另一人,还不等她发话,那中年妇人便跪了下来:“王妃娘娘,奴婢是顺子家的,负责厨房采买,昨日是……是旬婆子非要抢了奴婢的差事的,奴婢没有法子。” 这倒是一句实话,因为旬婆子是皇后母家的人,仗着背后主子的身份,来了王府自然想作威作福一番,这自古以来,厨房采买是最好拿油水的差事,那旬婆子正要借着此事一来可以敛财二来也可以经常出去和背后的主家接触,传递消息。 况且,这陆沉常年不在府里,即便他在朝中积威甚重,在战场上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可是他久不回府,这些人自然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更何况,这其中许多人,还是别府混过来的眼线。 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会各有心思,中饱私囊,鱼目混珠的大有人在。 原本这些人是知道宋锦洛是一个不受宠的弃女,自小无人教养,本来是抱着看笑话的目的来的,哪想到见她作势雷厉风行,第一个便把皇后的人给遣了回去,第二下又将府里最有资历的邱麽麽给打了个半死,一个个抓着他们的纰漏不松口。 是以,顺子媳妇这会即便知道自己往日里做事很是小心,此刻也不禁有些微微颤抖。 “此事本王妃清楚。”宋锦洛睨了顺子媳妇一眼:“不过你自己的差事都管不好,让人夺去,这种事只能发生一次,再有下一次,本王妃可不会轻饶了。” 吮吸媳妇跪在地上,大力的磕了个头:“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以后一定自省,绝不会再发生此事。” “嗯……你要知道,这厨房采买是大事,食材是要进入王府内每一个人的肚子,万不可假手于他人,否则……吃出了问题,可就有毒害摄政王的嫌疑,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是是……奴婢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好,没你的事了。”说罢,她抬手让人下去,随后了看了一眼其余几人:“这府中修葺的印子数目庞大,你关着此方事宜,却账目不清,连名目都写不清楚,刘丰媳妇,本王妃知道你认字不多,如此差事的确有些为难你,是以打今日起,你便去流云居清理府中马匹粪便吧。还有你……李良媳妇,本王妃知道你和你丈夫两地分居,多有不便,左右这李东别院和其他的,暂时不需要人看管,是以本王妃格外开恩,让你回庄子和丈夫一家团聚。” 李良媳妇一听,瞬间脸色一变,跪在地上开始讨饶:“王妃娘娘开恩,奴婢错了,奴婢只想留在府中,奴婢不想回去啊……” 这事若是过些年,待她有了孙儿,她请了主家恩德荣归,倒也是美食一桩,可现在她才不到五十,儿子还在读书,她怎么能现在灰溜溜的被打发出府,这摄政王府油水是最多的,且府中主子又是最少的,最轻松的,她哪里会想走,早知如此……都不如去流云居的好。 宋锦洛却是理也未理,青砚和弄墨二人便将李良媳妇给拖下去。 “还有,厨房采买事宜,本王妃想了一下,此事琐事颇多,是以多增加一人为好,没人一月为期进行采买,一季度考核下来,谁做的更好谁便接手此事。”说着,宋锦洛指向站在角落的妇女道:“就你了,罗生家的,你和顺子家的每人一个月管理厨房采买。” 顺子一脸为难,却又不敢开口拒绝。 罗生媳妇从角落中移步出来,她原本是流云居清理马槽的,这次被指派如此重大的活计,赶紧跪下谢恩:“谢王妃娘娘,奴婢保证不辜负娘娘恩德。” 宋锦洛笑了笑,让她起来,然后又将府中所有人的岗位几乎都换了一遍,所有人人心惶惶之际,她又指着一位年纪略大的管事道:“吴三吧,本王妃记得,你对花草十分精通。” “回王妃娘娘的话,奴才略有研究,精通算不上。” 宋锦洛道:“这样啊,王府后面新开辟的几亩花园内,本王妃从各国买了许多珍稀的花草苗木,此刻缺个人打理,不知道你能否胜任?” 吴三以为他也要挨罚什么的,虽然他在府中像个透明人,但一向挨骂受打已经习惯了,没想到王妃却让他管理府中后花园,这可是莫大的荣耀,他呆愣在原地,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直到站的离他不远的青砚提醒,他这才如梦初醒的跪在地上磕头:“谢王妃娘娘赏识,奴才一定将后花园照料好。” “很好。”宋锦洛微微一笑,最后又看向吴三旁边一个瘸了一条腿的中年男子,见他有些累的样子:“去,给林叔搬张椅子坐下。” 林叔原名叫林怀,便是在流云居看管马屁的,其实他年纪不大,也就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单身家里有个快八十岁的老母,以前是前线陆沉麾下的一名士兵,在一次战役中受了伤,没了一条腿,陆沉知道后便让他来王府干活。 “王妃娘娘……这……”林怀有些诚惶诚恐。 毕竟这王妃娘娘刚才一下处置了府中那么多的奴才,他一个中年残废,留在府中的确没什么用,这王妃突然对他这么好,想来是要将他赶出府了。 林怀的心情一下跌落在谷底,他老母这些年身体不好,近些日子又躺在了床上,他想回去尽孝,可屋内囊中羞涩…… 宋锦洛之前便将府中人的底细摸的一清二楚,此时自然也知道林怀的心思,见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便知道他想歪了,于是道:“林叔,我知道你家母亲生病了,这是贵妃娘娘送给我的百年雪参,最是滋补,我给你放几日假,带着母亲去城中请大夫看看。待会回去之前找账房支一百两现银……” “娘娘……” 宋锦洛笑了笑:“待家中母亲痊愈,便将她老人家接到府中荣养吧。” 林怀听罢,直接从椅子上径直跪了下来:“多谢王妃娘娘,奴才……奴才……”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截肢的时候他没哭,在王府被人唾骂欺辱是个残废他也没哭,今日却被王妃几句话…… 让整个曾经征战沙场的士兵,眼泪止不住的下落。 青砚忙将人给搀扶了起来:“林叔不必如此,您是为国受伤,王爷既开恩将您带回府中安置,王妃娘娘自然不会亏待了您。” 八尺高的汉子抹着眼泪,哽咽的点头。 一旁的管家写完今日所有的记录,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好一招恩威并施,他多年来虽挂着摄政王府管家的称号,但对府中事,心有余力不足。 并非不知道那些人是眼线,只是这些人来路复杂,牵扯甚广,再加上王爷暗示过以静制动,是以他也就听之任之,只要不是有损王府颜面和王爷的大事,他一概不插手。 这也就导致了摄政王府漏的跟筛子一样的状况。 没想到,不过一日,王妃娘娘便整理的清清楚楚。 可不待钟浦惊讶完,宋锦洛悠悠望着众人又发了话:“本王妃知道,我这刚一入府,便换了你们所有人的位置,会让你们在新的岗位不适应,所以,从即日起,每人月利多加七十文,夏日三伏府中再额外出一比避暑的银两,给你们熬制绿豆、酸梅解暑汤,按人头分,人人都有,另外冬日里,每人再多发一套过冬厚衣。” “多谢王妃娘娘恩德……” 瞬间所有人几乎都跪下来谢恩,没有什么,比实打实的银子更让人心动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宋锦洛深知这个道理。杀鸡儆猴,恩威并施,她几乎用一天的时间便收服了摄政王府所有下人的心。 即便不是所有人,可那些人短时间内也不敢掀起什么风浪。 钟浦在一旁默默感叹,王爷果然慧眼如炬…… 被称作慧眼如炬的王爷此刻在去去往江城的半路,听完消息,眉眼间带着肆意的笑容,惹的一旁的风声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王爷,您说王妃娘娘这是何意,为何要选皇后的人开刀?” 陆沉掀开车帘正望着外面,闻言睨了风声一眼,此刻心情甚佳,于是便解释道:“很简单,因为……她是贵妃的人,且选了中宫皇后开刀,那么皇后便不会让其余的人留在王府了。” 第97章 香消玉殒 “为何选了皇后的人开刀,皇后便不会让其余的人留在王府?”风声有些不解:“还有,王妃娘娘为何要问那些人详细信息?那些信息在身契上不是都写了?” 皇后乃后宫之首,即便是要拿人开刀,也应该是其他地位略低的妃嫔,怎么第一下却是将皇后母家的人给赶走了。 且皇后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这到时候还不得惹出一堆麻烦事? 陆沉漫不经心的看着官道两旁不断后移的松树枝,回道:“因为自己母家安排的眼线都被赶出去了,皇后怎么会心甘情愿看着别人的人留在摄政王府,她自然是要出手干涉的。”顿了顿,又回了风声另一个问题:“问信息并不是真的想知道,毕竟王府新来的下人那么多,而且她原本的计划便是将人弄走,是不可能去记的,至于为何要弄的那样隆重,不过是给人一种心里上的震慑,让他们不敢撒谎而已。” 他虽然将此事说给宋锦洛听,但也没真的想让她独自一人面对,毕竟这王府这些年是什么状况他一清二楚,之前不管是因为人在边疆,且这几年他双腿不良于行,他没那个心思管。 反正他派了暗卫守着,那些人是掀不出什么风浪的。 这一次他便想着让宋锦洛先试试,若是她遇到问题,自己自然会出面为她撑腰。 可没想到皇兄却突然让他出发江城,是以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将鹤唳留了下来,可没想到……他这位新王妃,不过一日时间便将此事安排的明明白白,该遣的遣,该打的打,将府中所有奴仆分工做出调整,杜绝在同一岗位偷奸耍滑的可能,平衡分解所有人原有的势力,将所有人打压一遍后,形成威慑,下一步便是施恩,涨薪加俸之类。 诚然,这些招数许多贵族培养的主母都会,但是最让陆沉佩服的还是宋锦洛对林怀所做的一切。 这些年他都快将林怀忘了,原以为将人带回王府每月发俸,可他到底疏忽了底下人会克扣,中饱私囊,想必林怀这些年日子不好过,没想到宋锦陆不仅打听了林怀的全部信息,甚至还给出了最佳的解决方案。 将林怀的老母接到王府赡养。 林怀是什么人,是当年在边疆为北齐上阵杀敌的银甲军,这样一来,此事一旦传出,势必会鼓舞士气。 陆沉脸上笑意止不住的漾了出来,想来不用多日,整个王府便能一干二净,且……整个金陵城都会知道,摄政王妃是个体恤下人菩萨心肠的人。 他指间无意识的敲击着膝盖,心想,此事处理的比他想象的要漂亮许多,他见过许多面的宋锦洛,夜色下满身狼狈,杀人不眨眼,对着尸体念阿弥陀佛的她,也有因为害怕瑟瑟发抖对着他讨巧卖乖故意谄媚的她,更有清绝冷酷一招制敌不留后患的她,但这般兵不血刃,杀人诛心的宋锦洛,让他觉得更加的吸引人。 好似不论在什么样的境地,她都会有全新的面貌来面对一切。 这次,风声终于听懂了。 不过,这也让他不免有些担忧:“王爷,您这会又不在金陵,若是皇后被王妃发难,这可怎么办?” 闻言,陆沉眉眼微眯,敲击着膝盖的动作一窒,冷哼道:“她不敢!” 话说宋锦洛将王府重新整理一遍后,因为用脑过度,整个人累的不行,吃了晚膳后,便回到卧房内坐在桌边,任由着映鱼给她拆发,洗漱,然后便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第二日,她刚起来,正想去佛堂抄经书来着,便听到外面响起映鱼的声音:“扶光姑娘怎么会来此?” 扶光道:“我奉公主之命,来找望妃娘娘帮忙的,不知娘娘此刻在何处?” 宋锦洛将门打开:“怎么了?羡玉让你来找我是因为何事?” 扶光微微躬身,行了个礼道:“王妃娘娘,公主她……”不知道为何,扶光话说一半,忽然顿了顿,随即道:“那个,王妃娘娘,奴婢有些口渴,不知道能否讨杯茶喝?” 宋锦洛笑了笑:“自然可以的。” 映鱼道:“我去给你倒茶。” “映鱼姑娘……听说你最擅长的是江南一带白茶点汤,不知道今日有没有那个荣幸喝一杯。”扶光笑着说道。 映鱼愣了愣道了声自然可以便转身离开,心道不是说公主需要帮忙?怎么会刻意让她泡一壶工艺最为复杂的白茶点汤?这会不着急了? 宋锦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扶光,没说什么,问道:“公主可安好?” 扶光回道:“多谢王妃娘娘挂怀,公主很好。” “那……”宋锦洛看向她:“你刚才说公主找我帮忙,却是何事?” 扶光叹了口气道:“奴婢喝完茶,便带您过去。” 待宋锦洛出府的时候,已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在青石板的街道上一路狂奔,她掀开马车的窗帘,朝外看了一眼:“这条路……是去吴府的?” 扶光回道:“是的,王妃娘娘。我家公主此刻就在孙府,那个吴府少奶奶……” 话说一半,扶光神色中闪现出一丝不耐,没有说完,但宋锦洛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做不过就是孙柔柔被打了,或者是家长里短之类的,这个孙柔柔也算的上是个千年奇葩,恋爱脑级别高到会无时无刻自我pua的地步。 本着尊重他人生活习惯的人生信条,宋锦洛从来没生出过拯救别人的信念,只是作为医生,且羡玉又求到她面前,这个孙柔柔若是被打了,救治一番倒也是可要的。 纵然来之前她心里想过孙柔柔会被打成什么样,可当真的看到现场的时候,宋锦洛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孙柔柔全身都是血,四肢上是深深的勒痕,发丝散乱,脸上皮开肉绽跟毁了容一样,奄奄一息的靠在院子中央的大树根下,羡玉像护着小鸡仔一般将她护在怀中,正小心翼翼的给她喂着水,可惜,昏迷中的孙柔柔却没有一点反应。 一旁,公主府的护院各个手持长刃,将吴永年押在地上,反绑着。 见到宋锦洛,羡玉瞬间喊道:“宋姐姐,你快来看看,柔柔她……她好像不行了。” “别慌,我先看看。”宋锦洛走了过去,安抚似的拍了拍羡玉的手,随即捏着孙柔柔的脉搏一探。 瞬间,她皱了眉,脉搏弱是像飘在半空的轻雪,稍微不注意根本探不到,她往别处再看,发现她脖子上还有一处深深的勒痕,是十指掐上去的印子,已经变得深紫,且她全身上下淤青之处不计其数,上次接好的肋骨再次被打断,刺进了心脏,腿骨断裂进而坏死,上次剖腹产做的缝合也被可以用刀再次划开,圈圈鲜血不停的下腹上浸透衣衫,冒了出来…… 她不着痕迹的掀开衣衫看了一眼,肠子已经露出来了,而且露出来的地方已经坏死,显然这伤口不是今天造成的。 见她神色紧蹙,羡玉彻底慌了:“宋姐姐,柔柔怎么样?求求你,救救她好不好?” 宋锦洛面色平缓的收回了手,淡淡的道:“羡玉,有什么话待会她醒了赶紧和她说了吧。” 说罢,她掏出银针给孙柔柔止血,然后去一旁坐着去将空间的药丸拿出来,示意扶光去厨房端一碗干净的温水。 羡玉一听,脸色煞白,眼泪唰一下夺眶而出,她愣了半晌,脑中全是小时候柔柔和她在一块的场景,她被母妃责罚,是柔柔端了好吃的看她,她贪玩掉到湖里,是柔柔第一个跳下去拉她,却差点自己淹死。 这样好的一个姑娘,现在却被这个畜生生生的打死了。 她目光一愣,满含怒气看向吴永年,上去就是一脚踹在对方身上:“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柔柔?她为了抛弃一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吴永年被踹的翻滚在地,眼见着羡玉公主拖着长刀要砍他,赶紧逃跑,却被一刀划破了肩膀,倒在地上,挣扎间嘴中的破布条磕了出来,他喘了口气一边跑一边道:“公主饶命,我不想打她的,我就是一时气糊涂了,柔柔是我的妻子,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求公主饶命。” 一旁,老夫人被人摁在地上,见状大哭:“我的儿呀,天啦……公主要杀人了。” “饶命?你还知道柔柔是你的妻子?她才给你生了孩子,但凡你有一点人性你都不可能对她动手。”羡玉红了眼,一刀刀砍向吴永年:“改?那本公主给你机会,去地狱改吧。” “不要……公主不要!孩子还小……柔柔已经不行了,难道公主真的要杀了我让孩子失去父亲吗?”吴永年奋力逃窜,脚下一滑,直接磕在地上,羡玉愤怒的一刀刺了过去。 吴永年害怕的大叫,长刀浦的一声刺破骨肉,下一刻,宋锦洛却听到了羡玉慌乱的喊声:“柔柔……” 宋锦洛回头看去,却不知道昏迷的孙柔柔何时醒来,一下扑过去挡在吴永年身前,心口处插着长刀,神色哀伤的看着羡玉…… “公……公主……求求你……放过……过相公吧。”说完,便双眼一闭,没了气息。 声音气若游丝,却像千斤重铁一般砸进了羡玉的心里…… 宋锦洛只觉得眉眼止不住的跳动,一股莫名的怒气充斥着胸腔,她也不知道为何愤怒,这明明就与她无关。她大可一走了之,只当自己没来过。 可是在羡玉一声声悲愤的哭声中,她还是叹了口气,捏着银针刺入孙柔柔周身的几处大穴,然后对着羡玉道:“抓紧,她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可活。” 说完,孙柔柔便再次醒了过来。 羡玉跪跌在地,脸色煞白如纸:“柔柔……你干什么?你为什么替他挡在前面?” 吴永年看到挡在身前的孙柔柔,眼底闪过一丝慌和不可置信乱:“柔柔……” 听到吴永年的声音,孙柔柔费力的抬起血肉模糊的右手,想触碰他的脸,可却在见到对方露出的一丝躲闪后,神色一暗手腕便收了回来。 她看向羡玉,目露哀求:“孩子需要……需要……父亲……公主……求……求……你了。放过……他……好不……好……” 羡玉哭着道:“柔柔,你怎么那么傻呀,他这样对你,你还要我放过他?他到底折磨了你多久啊……你为什么不让人告诉我?” 可能是因为太痛了,孙柔柔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我……我出不去。” “是我不好,柔柔……我不该同你赌气的。”羡玉哭的伤心不已:“我不该不闻不问,如果我守着你,你就不会……这畜生也不能对你下这么狠的手,都怪我!!都怪我!!!!” 孙柔柔艰难的摇了摇头,又咳出一口血泡:“公主……不……不怪你……我……我想看看……孩子……” 羡玉赶紧让扶光去房间将小孩子抱了出来,可等扶光再次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孙柔柔已经彻底没了呼吸,望着孩子所在的方向,睁着眼睛咽了气。 她伤的太重了,没等到看孩子便永远的闭上了眼,即便羡玉如何的哭喊,孙柔柔再也没有了任何回应。 第98章 横生事端 “畜生,我要杀了你为柔柔报仇!!” 羡玉惊天怒吼,抢了一旁府兵手中的长刀就朝着吴永年刺了过去。 “不……是你杀了柔柔,你还想杀我,就算你是公主……你也不能……不……不要!!”吴永年推开孙柔柔破败的身体,挣扎着便要逃跑。 一旁看着长刀就要刺进自己儿子的胸口,吴老太太两眼一闭,直接昏死过去。 似乎是感应到母亲的离世,原本熟睡的婴儿忽然发出一阵啼哭。 羡玉对着吴永年胸口的长刀在那一声啼哭中,悄然落地,发出一阵脆响。 绝望的吴永年长长的舒了口气,擦掉额角的汗…… 转身便要逃跑,可不小心脚下一软……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喉咙直接撞到孙柔柔尸体上的长刀,刀刃刺穿喉骨,鲜血喷溅…… 吴永年跪着趴在孙柔柔的尸体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宋锦洛站在不远处,默默将沾了灰尘的手指擦干净。 毫无温度的扫了一眼吴永年的尸体,虽然这样死太便宜他了,但是……总归比让她知道这样的渣男还活着,以后再娶妻生子要感觉痛快一些。 下一刻,忽然醒来的吴老太太看着眼前的一幕,口吐鲜血,悲切愤怒的喊道:“年儿……陆羡玉!!你杀我儿!!老身必然要去圣上那告你!!让你给我儿赔命!!” 宋锦洛眨了眨眼,推了一旁呆愣的扶光一下:“还愣着干什么,扶你家公主回去。” 扶光这才反应过来去搀扶羡玉,可羡玉却一下倔强的将扶光推开,朝着吴老太太呸了一口:“你这老虔婆,明明是你们母子伤天害理,害死了柔柔,如今却还想诬告本公主,我告诉你,我才不怕,是吴永年这畜生该死!!你快去告!!你对柔柔所做的一切,我一定会完完本本的还给你!” 说完,她将小婴儿抱在怀里,转身对着她带过来的府兵道:“去,去城北棺材铺,在次布置奠堂……本公主要让柔柔在吴家停灵七日……” 吴家大少爷被羡玉公主所杀一事,没过多久便传到了金陵城的每一个角落。 就连圣上也知道了此事,一向和贵妃明争暗斗的皇后公然接见了吴老太太,并向皇上请命严惩公主。 一时间,金陵城内各个达官贵人开始站队,就连前朝都有人开始公然启奏说羡玉公主仗着盛宠飞扬跋扈,草菅人命,请皇上重罚。 据说连贵妃都收到了牵连,在养心殿外跪了一整日,求见皇上都吃了闭门羹。 就连民间,每日都在到处议论此事,宋锦洛坐在医馆门口,想了半晌……最后向关雎宫递了帖子。 可让人诧异的是,帖子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回信,她等了许久,决定直接抱着煤球准备直接进宫。 看了一眼天色,便加快了脚步,因为走的太急,没注意看路,直到撞到陌生男子健硕的怀中,她这才停下脚步飞快的后退一步。 陆晏礼也是神色匆匆,听见亲妹子出事,便立刻从城外赶了回来,不料才到宫门口,便撞见了宋锦洛,女子温软的身体入怀,他脑中霎时空白一片,尤其在看清来人之后,更是差点捉着对方的手忘了松开。 见宋锦洛闪避的飞快,他倒也没有什么举动。 当日匆匆一瞥的女子,此刻却依然在他被派出城办事期间,成了他的皇婶,他原本以为…… 有这煤球在中间,二人是有来日方长的,可没想到…… 煤球见着前主人,哼哼唧唧的挣扎了一番,想跳到陆晏礼的怀里,奈何宋锦洛死死的锢着它不松手。 心中虽然是百转千回,但他也知道此事再无转圜,且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便也压下心思,躬身道了一句:“皇婶将它照顾的很好。” 宋锦洛看着陆晏礼,惊奇道:“七爷?那是自然,它既然跟了我,便是我的貂,我自然会对它好,不过……你这是怎么回事,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也不怪宋锦洛说,实在这位爷今日着实狼狈了些,脸上带着黑灰,锦袍下摆不知道何时被刺破,一条细细的滚边在地上拖曳…… “皇婶,您叫我老七就好,我这刚从南方回来……半道听闻母妃和羡玉出了事,匆匆赶回来的。”说完,陆晏礼道:“让皇婶见笑了。” 宋锦洛摆了摆手:“既然你也是为羡玉的事情回来的,那便一起进宫吧,正好我也是去见你母妃的。” 二人齐齐进宫,却被告知关雎宫已经被封了起来,除了圣上谁都不准进去。 宋锦洛挑了挑眉,抚着煤球没有说话,一旁三皇子独自一人缓缓走来,见着陆晏礼开口便笑着问道:“哟……老七何时回来的?来看贵妃么?不过应该是看不着的吧,贵妃被禁足两日了已经。” 陆晏礼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宋锦洛笑了笑:“老三你是瞎了?看不见本王妃在此?” 陆晏清笑意霎时止住,望着宋锦洛不情不愿的躬身好了句皇婶。 “你既然叫了本王妃一句皇婶,作为长辈,本王妃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风水轮流转,不要五十步笑百步。”她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毕竟,人生苦短,谁又能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这位三皇子是中宫嫡出,可却一直未被立为太子,前几年皇后和贵妃斗的凶狠,眼见着皇后占了上风,朝中风向皆变,都以为三皇子会被立为太子。 可不料,有一晚,钦天监夜观天象,说了句角木蛟冲薇,意思就是二十八星宿的角木蛟冲撞了天薇星,这可是大凶之兆,得等星宿移位…… 是以,三皇子离太子之位最近的一次,被生生斩断。 “你……”被如此明晃晃的嘲讽让陆晏清彻底黑了脸:“宋锦洛,你别以为嫁给了皇叔就可以为所欲为,在本皇子面前逞威风,我皇叔喜欢的绝对不会是你,否则怎么可能在新婚燕尔的时候抛下你去江城。” 说完,他不屑的睨了一眼宋锦洛:“一个弃女,攀龙附凤以为会有好下场?” 陆晏礼彻底怒了:“老三,你胡说什么!” 陆晏清冷笑一声:“我有没有胡说你很清楚,老七……皇叔心里的人是谁,全金陵谁不知道?要不是她出现的巧合,摄政王妃满金陵谁做都轮不到她!” 说罢,不等陆晏礼发火,他甩了甩袖子飞快的离开。 陆晏清焦急的看着她:“皇婶,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在晏礼心中,您就是唯一的皇婶。” 唯一的皇婶……并非他皇叔心中的人,宋锦洛挑了挑眉,笑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见不着贵妃和羡玉,我们得想别的办法。” 一说到这个,陆晏礼再次变得有些凝重:“我去面见父皇。” “没用的。”宋锦洛道:“皇上连贵妃都不见,怎么可能会见你。” “可我从南方回来的,我可以用南方灾后重建的建议书去求见父皇。” 宋锦洛想了想:“也行,你去试试,不过若是皇上不见你,你也不要再耽误时间,我先出宫想别的办法,若是皇上不见你,你便来医馆同我汇合。” 第99章 八仙过海 宋锦洛离开皇宫后,她便直接抱着煤球回了医馆。 嫁进王府后,医馆是弄墨一人守着的,见着宋锦洛出现在长街的时候,他便直接迎了出去:“王妃娘娘……” 宋锦洛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进去说话。 “怎么样了?”医馆大厅内,宋锦洛问弄墨。 弄墨应道:“已经打听了,孙柔柔有个贴身丫鬟,名叫红翠,在孙柔柔被虐待的前一晚,从吴府逃走了,据说是想回孙府搬救兵,目前下落不明,吴府的人去御前喊冤,抓着羡玉公主不放,是得了皇后的授意,另一边也在暗地里派人找那个叫红翠的丫鬟。” 宋锦洛点了点头:“不能让吴府的人先找到她,她是唯一的目睹吴府虐待孙柔柔的证人。还有……据说吴永年的父亲吴新德正往金陵赶。” “是的,吴新德此人,奴才查过了,他是因为七年前金陵上元节刺客一案被牵连,外放去了平城做了个六品通判,因着吴永年要参加科考,是以吴家没彻底搬出京城。” “被牵连的啊……”宋锦洛想了想:“既然是被牵连的,怎么会被发配去了平城?” 这里面要说没问题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眯了眯眼,上元节刺客。 北齐是十分注重上元节这个节日,那一日整个金陵城会取消宵禁,整座城池一片灯火通明,皇上会带领后宫众人登上最高的观月台,一起与民同乐,街边另外两座高台上,分别是两位由皇上钦点的皇子按照时辰点天灯,天灯飞的越高,意味着来年北齐的国运会节节攀升。 取一个好兆头。 可七年前,上元节灯会那一晚,大皇子被刺客杀死…… 按道理说,死了一个皇子,并且因为安保不到位,损坏了祈福的意义,这种事情所有负责安保的官员基本都是杀头之罪。 当时负责金陵防卫的九门提督以死谢罪,吊死在了家里,其余涉事官员不是流放就是抄家,基本死绝了,可唯独只有这个吴新德,他当时可是负责守卫得胜门的,却在此次事件中全身而退。 他官职不高,但是联想到这次吴永年之死所闹出来的事情,宋锦洛不得不多想了些。 这个吴家看似不起眼,但背后肯定是牵扯到了什么人的,或者是和某个权贵有什么勾结,不然,那些大臣不会冒险去参羡玉。 思及此,她忽然朝着外面看去,所以,是有人借着吴家一事,在暗地里搅弄风云,想趁机洗牌。 只是这个会是谁? 按道理说,和贵妃有仇的,谁都能想到,是皇后,况且今日三皇子还特意去了关雎宫门口来嘲讽,只是……这会不会太好猜了些? 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这孙柔柔明显是被虐打致死的,可现在那帮人却将夫妻俩的死都归在羡玉的头上,整个吴府没有一个人为羡玉公主说话,其实只要仵作验尸便能查出孙柔柔生前受到了虐待,可是前几日三法司的仵作去查验过,孙柔柔的尸体完好无损…… 更让人意外的是羡玉,据说她连个解释都没有,也没说出孙柔柔被虐待的事,一直保持沉默。 宋锦洛叹了口气,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另一边,陆晏礼在养心殿外吃了个闭门羹后,便准备出宫去想别的办法,可刚出宫,便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他身形一顿,飞快穿进人流中消失,身后的陆晏清眼见人跟丢了,气的一把锤了一下身旁的柱子。 “三哥为何跟着我?”冷不丁的,陆晏礼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陆晏清神色一变,冷冷的看向陆晏礼:“这金陵长街又未写你的名字,难道你走得,我这做哥哥的便走不得?” 陆晏礼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三哥这是哪里话,只是三哥一向得父皇信任,自然是为父皇鞍前马后忙碌,怎么会闲来无事来这长街,连个侍卫也没带?这可不行啊……三哥,你可是中宫嫡子,一定要保重好自身,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可怎么得了?” “你!”陆晏清气的脸色彻底变黑,这是明戳戳的嘲讽他武功不行,拿着他去年去梧州赈灾被灾民冲撞差点死在那里的事情来嘲笑他。 明知道这是他的死穴,因为那件事,父皇还将他给打了一顿。 见他变了神色,陆晏礼赶紧轻飘飘的施了一礼:“我是关心皇兄,并无其他的意思,况且……这里是金陵城,天子脚下,安全的很,不会有灾民因为皇兄克扣赈灾物资来殴打皇兄的。只是,弟弟倒也是真心为皇兄好,劝你一句,皇兄身为中宫嫡子,最要以身作则,这种贪墨银两,违规圈地,和大臣私交甚密,狎妓这些有辱皇室清誉的事情,还是不要在做了。” “老七!!!”陆晏清彻底怒了,咬牙切齿的低吼:“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晏礼冷笑一声:“是不是胡说八道皇兄自己清楚,我现在只是作为弟弟不忍心看着皇兄误入歧途,想劝你迷途知返而已,皇兄可不要不识好歹啊。” “有心思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不如想想怎么救羡玉吧。”陆晏清反唇相讥:“毕竟,一个背着杀人罪名的公主,是没办法代替北齐嫁入大焱的。” 说完,不等陆晏礼说话,便飞快的甩袖而去,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气走了老三,陆晏礼原本嚣张冷冽的神色瞬间一蹙:“青风。” “爷。”青风出现在他身后。 陆晏礼盯着远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吩咐道:“去,让人跟着老三,看他最近都跟谁接触了,还有……盯着他府里那个侧妃。” “是!”青风应声,飞快退下。 陆晏礼找到医馆的时候,宋锦洛正端着一碗羊汤在柜台上小口的喝着,正窝在柜台打盹的煤球嗅到前主人熟悉的气息,瞬间闪电般的速度扑在了陆晏礼的怀里。 宋锦洛见状,笑着骂了一句:“煤球,你是貂,怎么整个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一样。” 陆晏礼抚了抚煤球后颈的软毛:“我就抱一会,又不带走。” 闻言,宋锦洛眯了眯眼,反正这是她的,料想这老七也不会再同她抢,也就没做声。 陆晏礼坐定后,便将话题转回了正题:“父皇不见我。” “意料之中。”宋锦洛回的十分自然:“毕竟此事如今闹得满城风雨,任谁能想得到,一个小小的吴家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想必此时圣皇也很烦,况且你去面圣,谁都知道是因为羡玉公主杀人一事,皇上不见你才是正常的。” “的确如此。”陆晏礼道:“但怪就怪在,我出宫后,老三一直跟着我,似乎是想看看我去干什么,说不定此时他也派人在外面守着,看我去了何处于和人见面。”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是陆宴清?”宋锦洛问道:“目的呢?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将孙柔柔的尸体修复,让仵作都查不出来,目的又是什么?即便公主出事,这件事也不影响贵妃,况且这样的暗斗,贵妃娘娘一旦反扑,于皇后有何好处?” 陆晏礼思索一番后,回道:“皇婶可知道,很快便到了送公出去大焱和亲的时间了。” “所以呢?” 宋锦洛终于反应了过来:“所以她们的目的是阻止羡玉和亲?” 金陵城早有消息传出,今年去大焱和亲的公主,是圣上最宠爱的羡玉公主,一旦羡玉公主和亲成功,贵妃势必再升一阶,皇贵妃位同副后,那么……再加上她膝下两个儿子,的确能让皇后害怕。 不对,她想到了什么,蹙着眉问道:“可皇后没有女儿,即便阻止羡玉出嫁,这公主和亲大焱的事,她也捞不着任何好处啊。” 陆晏礼接过弄墨端上来的碧螺春,喝了一口回道:“所以皇后一定有了人选,这后宫有女儿且年龄合适的就那么几个,不难猜……” 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宋锦洛轻轻一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背后之人目的是什么,我们已经知道了,所以现在该轮到我们出手了。”说罢,将腕间长长的佛珠在指间绕了两圈,淡淡的道:“七爷,你去办件事吧。” “什么?” “阻止吴新德回金陵,不管用什么办法,在公主洗脱嫌疑之前,他不能回来。” “为何?他回金陵吊唁,没有理由阻止他。” 宋锦洛淡淡的道:“此人身份不简单,他回来后可能会生出其他事端。你只要拖住他三日就可。” 原本她想说的是,吴新德很可能是皇后的人,但是话未出口便咽了回去,毕竟此事没有证据,不好乱说…… 陆晏礼点了点头:“可以,我这就让人去做。” 见他答应,宋锦洛又对着外面喊了一句:“鹤唳。” 下一刻,一道残影闪过,鹤唳出现在宋锦洛跟前:“王妃娘娘。” 宋锦洛扔给他一块银子打造的祥云簪,簪子看起来款式老旧:“去找一个叫翠红的丫鬟,她是孙柔柔之前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在孙柔柔死的前一晚逃跑了,目前吴家也在找她,她是孙柔柔在吴家被虐打的唯一证人。” 鹤唳没问原因,道了声是,便立刻消失。 陆晏礼一边惊愕于自家皇叔居然将鹤唳留在金陵,给宋锦洛差遣,更惊讶于宋锦洛差遣的这般流畅自然,很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七爷……” 宋锦洛叫了他好几声,陆晏礼才回过神:“皇婶有何吩咐?” “我说很晚了,你该回去了。”说话的时候,宋锦洛看着一直在他怀中的煤球。 陆晏礼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松手将煤球放在地上,随后便要告辞,只是刚转过身便道:“我有一事不明。现在浪费时间去找一个生死未卜的丫鬟,是不是没什么必要,毕竟那个婢女人微言轻,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先不说她到底会不会出面指正,便说她出面根本没有什么可信度。因为……三法司的仵作已经验证过,死者孙柔柔的尸体上,没有外伤。” “那是因为外伤被药物处理过,障眼法而已,骗的了你们骗不了我。”说完,她又问道:“我说……七爷,你这自己妹妹被指正杀人,关雎宫都被禁了,你去想办法为公主洗刷冤情,反倒在这质疑我,那我倒要问问了,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陆晏礼迟疑了一下:“未有皇婶考虑的周到,目前我只是派人去盯了三哥,想着若是能拿到三哥和此事有关的证据,自然可以替小玉洗清罪名。” 宋锦洛眯了眯眼,呵……就说着皇宫中长大的人,哪有一个善茬,想必这会皇后那边也在部署。 想不到,一个杀人案,背后牵扯出来这么多势力,你陷害我,我追查你,再一个以退为进的贵妃……这可真是八仙过海啊。 第100章 威逼利诱 见宋锦洛不说话,陆晏礼轻轻一笑:“不过,皇婶为何不让我去找那个丫鬟?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宋锦洛朝他睨了一眼,笑道:“非也……只是我知道此时七爷也被人盯着,腾不出手。” 陆晏礼闻言,眉眼微挑:“皇婶聪慧!晏礼告辞。” 说罢,他后退一步,然后转身离开。 当晚,距离金陵城百里的玄苍城,吴新德哀伤不已的坐在马车内往回赶,可才出城没多远,马车的车抽突然断裂,车轱辘瞬间不知道滚去了何处,马车倾斜倒在地上。 车夫和吴新德昏迷不醒,暗处飞快的窜出来几个黑衣人将二人拖到深山的一处山洞内,绑了起来。 翌日,申时,摄政王府。 鹤唳的速度还是快,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便将红翠带到了宋锦洛面前。 只是……宋锦洛有些无语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怎么回事?” 她只是让鹤唳去将人带回来,没让他杀人吧。 这红翠怎么跟死了一样? 鹤唳也有些无语,看着宋锦洛怀疑的神色:“不是我……王妃娘娘,属下可没动手,是她自己一直反抗,属下不得已才将人打昏过去的,谁想到她趁着属下不备,吃了毒药。” “你是说在你告诉她,让她来给公主作证,说吴家虐待孙柔柔的事情,她不愿来……还吃了毒药自杀?” 鹤唳道:“是的。” “在何处找到人的?” “城外黑水沿的庄子外,看样子……她在那里躲了好几日了。发现她的山洞内,有生活的痕迹。” 在庄子外的山洞躲了几日,却不出城找孙柔柔的母家求救,甚至也没想过别的方法救人,却只待在一处……果真是有意思啊。 她看了一眼红翠,不论如何,先把人救醒再说。 宋锦洛捏了捏红翠的脉搏,还好……没死透气,还能救。 于是她让弄墨过来,将人搬到小榻上,几针刺入穴到后,气息微弱的人突然眉头一簇,霎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宋锦洛淡定的躲开,然后让弄墨将这里清理干净。 过了一会,又让弄墨给她喂了小半碗米粥,那红翠才堪堪睁开了眼。 一见宋锦洛,整个人被吓的呆住,她是见过宋锦洛的…… “怎么?见到我很意外?”宋锦洛看着她道。 红翠吞了吞口水,半躺在床上,被子下的手紧紧的揪着床单,脸色煞白。 见她不说话,宋锦洛继续道:“说说吧,为什么要跑?你应该知道,你主子是被吴家虐待死的,公主是为了救她,这才闯下祸事,你作为孙柔柔的贴身婢女,那孙柔柔生前待你不薄,你为什么会在她被打成那样的情况下丢下她逃跑,甚至在她死后都不为她伸冤?” 红翠闻言,低下头,泪水一颗颗的往下掉。 “你以为咬死不说,我便什么都不知道?”宋锦洛放下茶杯,冷笑一声:“你不说是因为那个藏在黑水沿庄子上的孩子吧。” 红翠霎时抬起头,满脸惊愕,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宋锦洛浅浅拨弄着佛珠,不紧不慢的道:“我猜一下,这个孩子是吴永年的吧,我帮你回忆一下,三年前月黑风高的夜晚,姑爷喝醉了迷迷糊糊摸进了丫鬟的房间,一夜风流珠胎暗结,可你却不想让小姐知道这件事,于是在肚子大之前,你找了个借口躲了出去,将孩子生了下来,可不想前些日子你去看孩子,却被吴老太太发现了,加上孙柔柔生了个女儿以后不能再生,那吴老太太本就嫌弃她,于是十分喜欢你的儿子,甚至提出只要孙柔柔死了,便将你扶正,你的儿子便能成为吴府名正言顺的嫡子……可惜,在意识到他们真的想杀了孙柔柔的时候,你终于害怕逃跑了,因为你知道,孙柔柔一死,你也会死……因为吴老夫人看上皇后母家以为旁支的庶女,准备娶进门,所以你连夜跑了。” 在红翠越发惊愕的眼神中,宋锦洛抿唇一笑:“这个故事如何?想来,应该是不错的,否则……你怎么会连这种假死药都备在身上,想来是早已有了金蝉脱壳之计,只待时机成熟,你便会回到吴府成为吴家嫡子的生母。” 宋崔惨白着脸,不住的摇头:“没有,我没有想过害死小姐,我真的没想过姑爷会打死她啊!!!” 砰的一声……宋锦洛将茶杯摔在地上,上前两步,揪着红翠的脸便是一巴掌:“没想过?那你想过什么?想当少奶奶摇身一变成主子,可你也不想一想,那吴永年就是个畜生,值得你赌上一辈子害了你主子吗?孙柔柔是怎么待你的,你不清楚?我记得她之前还在说吴府待的不好,想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居然如此忘恩负义。” 红翠被那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哭着趴在小榻上:“不是的,呜呜呜……我真的没想过害死小姐,我只是想我让姑爷和小姐和离而已,反正小姐因为姑爷的事和母家闹的老死不相往来,我想着,若是小姐合理回家,孙家是不会不要小姐的,二小姐生下来的孩子,我也会视如己出,我真的……我真的没想过事情……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老太太没和我说过……要打死小姐啊。” 宋锦洛冷眼看着红翠哭了半晌,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这种鳄鱼的眼泪,流的再多也不是因为忏悔,而是因为她现在被发现了,她一时羞愤,无法面对自己如此肮脏的心思被人赤裸裸的剖开而已。 “姑娘,奴婢求你,你放过我好不好?你放我走……”红翠从小榻上翻了下来,一步步连滚带爬跪在宋锦洛跟前,拉着她的衣摆祈求道:“现在姑爷死了,我是吴家唯一男孙的生母,吴家很快就是我的了,我会给小姐立长生牌位,每日供奉,求求你,别抓我。” 宋锦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替孙柔柔伸冤,不愿意告诉大家她是被虐打致死,公主是无辜的?” 红翠哭着摇头:“不行啊,姑娘……我这样一说,吴家就完了,吴家完了,我的孩子怎么办?”她慌乱的不断祈求,眼泪鼻涕不断流出,最后又想到了什么,飞快的道:“况且,小姐最放心不下的,是小小姐,小小姐是吴家的骨肉啊,一旦吴家出事,小小姐以后的人生可怎么办?一个殴打妻子的爹?以后整个金陵城,吴家的孩子怎么走出去面对众人?” 她这话的确说在了点子上,在古代,对妻子动手的人……都被人极其不耻,被认为是无能之人,是以古代有地位的人家,一般都对正妻十分礼重,反而是一些没什么文化地位的极贫穷的家庭,才会有将妻子当成奴隶一般想打便打的人。 可惜,宋锦洛完全不在乎这些。 她认为的便是,做错了事,必须受到该有的惩罚。 “你担心的倒挺多,若是不知道你弃主求荣之事,我还只当你是个忠心的丫鬟呢。”宋锦洛冷冷一笑,一脚将其踹开:“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明日去皇宫外敲登闻鼓为公主伸冤,将你主子所受的一切交代清楚,待事了之后,我可以为你安排后路。第二……带着你的孩子一起去地下找你的主子忏悔。” 她顿了顿,从袖口中掏出一块刻着英字的长命锁,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红翠,你记住,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说到做到。” 红翠失魂落魄的跌倒在地,冷汗直流,那是英儿戴在身上的长命锁…… 第101章 母子夜聚 当晚,三皇子府。 月色深重,有两人漏夜趁着四处无人,悄悄从后院进入三皇子府中。 其中一人,却是裹着斗篷将自己蒙的十分严实的皇后,而三皇子刚将与之密谋的大臣送走,转头便见着自家母后从小院而来。 “母后?您怎么来了。”三皇子赶紧上前迎接。 皇后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神色不怒自威,径直走到正厅内,一掌狠狠的拍在桌案上,怒气冲冲的道:“你刚才见的,可是如嫔的兄长,冯新?” 三皇子亲自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端到母后面前:“是的,他来同儿臣商量明日朝堂上参奏老七南方赈灾贪污一案的细节,以及事成之后,让宁嫔的女儿去大焱和亲的事宜。”说罢,又道:“您喝点茶,这是今年春季江南进宫的雨丝妙。” “本宫如何喝的下去。”皇后将茶放在桌案之上,怒道:“你可知,那吴家实在是不堪,连一个丫鬟都看不住,之前暗卫来报,红翠让鹤唳给带走了,还打伤了外面的人,这红翠要是明日被带到你父皇面前,咱们的这些日子所做的计划全都毁了,别说阻止羡玉那个死丫头和亲,就连拉下老七,只怕都难,这宋锦洛实在是个祸根,不除了她实在难让本宫咽下这口气。” “母后息怒。”三皇子叹了口气:“儿臣也想杀了她,只是她如今到底是皇叔的人,在未登大位之前,儿子无法和皇叔抗衡。” 毕竟整个北齐都清楚,父皇十分宠爱整个胞弟,给了他天下独一份的恩宠,即便是连他们这些儿子都要排在后面,摄政王不但拥有军权和政权,甚至连立皇储一事,只要陆沉说一个不字,父皇也会立刻改口,所以他们这些个皇子,没有一个敢得罪陆沉的。 在北齐……大臣可以在朝堂上对皇上谏言,但是绝对不敢和摄政王乱说话的,因为惹了皇上顶多被骂一顿,或者打几板子,但是惹了摄政王便会被派去边疆挖泥巴。 多年前有个言官便因为得罪了摄政王,到今日都还没回来。 并非没动过杀了陆沉以绝后患的心思,但是派去的死士从未回来,是以,多次下来,陆晏清便歇了心思。 “陆沉这个残废是不好对付,但此刻他不在金陵,这宋锦洛身边只有一个鹤唳,对付起来可就简单多了。如今正是五年一次对大焱的朝贡,清儿,这可是我们翻身的机会,只要摁住羡玉换成宁嫔的女儿羡乐过去,本宫再将宁嫔捏在手里,那羡乐必定得受本宫挟制,对本宫言听计从,这后宫,便再无人是母后的对手,那前朝便自然是我清儿的天下。”皇后眼神阴狠,这些年她身为中宫皇后,却没少受宸贵妃那个贱人的气,她早就受够了。 谁承想羡玉居然被选为去大焱和亲,一旦和亲成功,她这个皇后只怕再无翻身之日。 之前,她便费尽心思在皇上面前有意无意的暗示和亲大焱的人选能否换一个,不承想每一次都被皇上直接挡了回来。 她查过的,大焱王朝现在的皇帝已是风烛残年,太子正值青春年少,性格沉稳,极受大焱皇帝的喜爱,不出意外,只要大焱的皇帝驾崩,现在的太子便是九州之上最尊贵的天子。 这让她如何不眼红,她原本也是有女儿的,若是还活着的话,如今必然能和羡玉一争,只可惜…… 一想到这些,皇后就开始怨恨皇帝无情。 三皇子眼眸低垂,双眸中尽是阴蛰:“此事儿臣自有打算,宋锦洛的命,儿臣自然是要的,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阻止羡玉和亲,既然红翠已经被抓住了,以宋锦洛的能力,红翠必然会改口,那么只有在明日开口之前先找到红翠的那个孩子在何处,这个卑贱的婢女,所筹谋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孩子,只要抓住了她的儿子,她又有什么是说不出来的呢。” 皇后闻言,点了点头:“本宫已经派了暗卫去找那孩子的踪迹了,宋锦洛派去的人,也只找到孩子之前藏身的地方,此时孩子在哪,谁都不知道。” 彼时,外间突然有个人匆匆进来:“皇后娘娘,三爷,外面有消息来报,云姑娘的马车此时在城外三十里处的一个小村内休养,有人看见云姑娘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很像是红翠的。” 闻言,母子二人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喜。 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去,将那孩子悄悄偷来,记住,云知禾身边隐藏着摄政王府的暗卫,小心些,把迷药放的足足的,然后用人将暗卫引开再动手,尤其小心云知禾身边贴身伺候的那个紫衣丫鬟,她可是个高手。”皇后冷笑着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深红色的唇角微微勾起,周身萦绕着阴冷的杀气。 “真是及时雨,省的我们四处找,这云知禾便将孩子给我们抱来了。” 待下人离开后,皇后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想到神色,神色一变,拧着眉问道:“不是让你好好跟你那个正妃谈谈,如今太医院掌管着你父皇的脉案,你父皇身子到底如何,你得打听清楚,若是有风吹草动,不日可是要派遣皇子护送公主和亲的,这里面的事宜你可得掂量好。” 三皇子躬身回道:“母后放心,儿臣心里有数的。” 皇后神色稍缓,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宋锦薇,神色瞬间变的极为嫌弃:“她最近如何?还疯吗?” “儿臣已经将她囚禁在院中了,谁都见不着,无妨的,而且看她那个身子骨,想必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就好,将她看好了,别让这个疯子一不留神跑出去将不该说的给说了,赶紧将宋家隐藏在军中的秘密问出来,这个宋止戈虽然是个不中用的,但这老匹夫老奸巨猾,你务必从宋锦薇口中将此事套出来,到时候这必然会是你夺嫡之位上的助力。” “儿臣知道,这也是为什么一直留着宋锦薇这条命的原因,不过……宋锦薇自从疯了后,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是以儿臣到今日也没问出来。”三皇子有些无力,初见时,他的确带着目的。 但宋锦薇容色倾城,他怎么可能不动心,只是没想到,这女子会如此蠢,让他丢了好大的颜面,更没想到,宋家倒台会这么快。 自上次春日宴后,宋家被曝出惊天丑闻,宋止戈回家后当晚便杀了林淑蕴,更是连夜将唯一的儿子逐出家门,那日起,宋天林下落不明,而宋止戈则闭府休养,从未出过门。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拿宋锦薇如何,可没想到,只是稍微冷淡,那宋锦薇却像疯了一般,整日胡言乱语。 “如果她的嘴撬不开,就换一种方法,你自小生长在皇宫,折磨人的手段见的少么?”说到此,皇后冷冷一笑。 第102章 出乎意料 “儿臣知道该如何做,母后放心。只是……有点奇怪,按照时辰来算,吴德新应该进城了,可这会却还没看到人,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若是他不在,咱们就少了一个筹码。”陆晏清也派人出城找过,可一路沿途而去,都未见到吴德新的踪影。 “他能回来的最好,若是耽搁了或是出了什么别的事,到时候一样栽到老七他们一家头上就行,这算是吴德新这个老匹夫死而后已了。他命该如此,我们又能如何?”皇后面色阴冷:“只要能扳倒宸贵妃一家,清儿,母后这半辈子为你所筹谋的一切,就算没有白费。” 她倾尽一生,和宸贵妃那个贱人斗的死去活来,难道真的是为了皇上那个薄情寡恩的糟老头子?怎么可能…… 她为了是自己儿子的千秋大业。 “不过,有件事情,你要放在心上,大焱王朝的眼线来报,那边的小公主好像在择婿,若是有可能,母后一定为你争取到这个联姻,你这正妃若是真的不为你所用,那便给她个体面的说法,让她病死就是了。” 暗夜之下,皇后来的匆忙,离开的也干净利落。 只是打从她进入三皇子府的时候,发生的一切便都落入了守在暗处的清风眼中,而母子二人谈论的一切,也飞快的传到了七皇子陆晏礼的耳中。 很快,七皇子府的暗处便追着三皇子府的人,一起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出了城。 翌日清晨,皇宫东华门门口,宋锦洛乘着马车带着红翠跟陆晏礼在门口汇合。 穿过青石板的甬道,再拐过弯,身旁偶尔经过各宫宫女太监,有的搬着花盆,有的端着木盘,上面放着各类的衣衫,然后其余地方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因为此事目前正闹的沸沸扬扬,是以今日一大早,朝堂之上又闹开了。 当宋锦洛带着红翠进入养心殿的时候,红翠不小心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宋锦洛将她扶了起来,却发现不知为何她身子突然发抖:“你怎么了?” 红翠慌乱的回神,咬了摇头:“没……没什么。” 宋锦洛眯了眯眼,没说什么。 不一会,朝堂之上再次吵了起来,七皇子出列,说找到了吴府少奶奶孙柔柔的贴身丫鬟红翠,可以证明孙柔柔是因为被吴永年一家虐打而死。 翠红跪在地上,还未说话。 旁边立即有官员上前反驳:“七殿下,吴府少奶奶经过三法司的仵作查验尸体,除了羡玉公主所刺那致命一剑外,尸体无其他外伤,您这番说辞即便是招来证人也是说不过去的,况且这个证人还是个婢女,又是让……摄政王妃带来的,谁知道这婢女有没有被威胁过。” 说话间,那官员看向宋锦洛,意有所指的道。 陆晏礼冷笑一声:“那若是本皇子能证明,孙柔柔的尸体被人刻意用药掩盖了伤痕呢?” 那官员觉得十分荒谬:“七殿下您的意思是,三法司的仵作都是瞎子不成?三个人都验不出来尸体被人动过?” 宋锦洛上前一步:“皇上,臣妇可以证明,孙柔柔的尸体的确被人用药掩盖了伤痕,因为孙柔柔前些时日难产,是臣女进去划开她的肚子将孩子拿出来,是以孙柔柔的小腹上是有一道疤痕的。” “荒谬!”那官员嗤之以鼻,十分不屑的道:“剖腹取子,那母体怎么可能存活?” 宋锦洛瞥了他一眼:“这位大人,你不懂可以不说话,但这样插嘴不仅暴露了你的无知而且还显得你特别的无礼。” “你!!” “你什么你?不信我的话大可以叫当时三法司的仵作过来问,那孙柔柔是不是生产过,而且并无和其他生产过的妇人一样有撕裂的伤口。” 很快,三法司的仵作被召到了养心殿的大堂,三人口径一致,认同了宋锦洛所说的一切。 宋锦洛再次跪在地上:“皇上,臣女有药,可以恢复孙柔柔身上的伤痕。” 皇帝端坐高台,看着他,大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那个被宋锦洛怼的哑口无言的官员担忧的看了一眼三皇子,却见三皇子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只从侧面微微勾起的唇角上可以看出,他神色十分放松。 那官员便也放下了心,没再说话。 皇帝同意后,几个仵作拿着宋锦洛的药回去淋到了孙柔柔的尸体上了,没一会,结果便传到了养心殿。 仵作重新写了一份验尸报告,上面写着死者孙柔柔,生前遭受过非人打虐打,胸腔出血,后脑破了一个大洞,死前三日滴米未进,致命伤是后脑勺上给利器击打,破了一个大洞,失血过多而亡。 面对这个结果,全场哗然。 宋锦洛朗盛道:“皇上,羡玉公主因为和孙柔柔相识,是以见她如此遭遇,心生怜悯,这才被有心之人陷害,公主是无辜的,还请皇上还公主一个公道,严惩吴家众人和在此事件中搬弄是非之人。”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不语的三皇子骤然开口:“公道?皇婶你这话……似乎早了点,你既然说孙柔柔的尸体是被人用药掩盖了伤痕,那为何不能是你刚才用药制造的伤痕呢?仵作那一次验出来的,才是真的,谁又能知道?” 宋锦洛道:“既然三殿下有所怀疑,那不然……让人证说话好了,她毕竟在吴府多年,又是整件事情的目击者,那就让她来说。” “好!”陆晏清冷笑一声,睨着红翠:“就你说,若有一字虚言,可别怪本殿下不留情面。你说……吴永年可有虐打孙柔柔?” 三皇子眸中跳动着阴冷的笑意,他已经抓住了红翠的孩子,刚才也让人不动声色的威胁了她,现在只要她翻供,羡玉和老七就再也跑不掉了。 红翠煞白着脸色,跪在地上,缓缓开口:“是姑爷将小姐打死的……” 第103章 风向再转 红翠话音一落,身旁三皇子神色骤变,瞪着红翠厉声道:“大胆,好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婢女,竟敢在养心殿上信口雌黄!” “三殿下,她才说了第一句,你为何就说她是信口雌黄?她可是孙柔柔的贴身丫鬟,孙柔柔嫁入吴府这些年来所遭受的一切,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再加上刚才三法司几位仵作重新验尸的结果,我想……这一切已经很明了。”宋锦洛上前一步,阻隔了三皇子警告的眼神:“吴永年是罪有应得,吴府的人应该给死去的孙柔柔磕头赔罪,立碑焚香。” “我吴府九代单传,唯一的子嗣死在公主手里,都说死者为大,没想到如今还要被你们以如此恶毒的罪名栽赃我儿,圣上啊……老臣死不足惜,还请圣上垂帘,还我儿一个公道!!” 宋锦洛话音才落下,养心殿门外传来一个老者哭哭啼啼的声音,音色中带着些许的虚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她眯了眯眼,没有第一时间回头,而是蹙眉看向陆晏礼,身为一个皇子,连这么点事都干不好!!!都说让他把人看牢,居然让吴新德直接杀到养心殿来了个措手不及。 陆晏礼被瞪的一脸心虚,摸了摸鼻子,心中直骂青风这个白痴连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 宋锦洛看着他的样子,知道现在怪谁都是于事无补,只能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而且,不能再让红翠开口 她朝陆晏礼看了一眼,陆晏礼瞬间心中明了,转身道:“吴新德,你当这是你家后花园?朝堂之上你无诏闯入,是不想活了?” 无新德闻言,立即甩开两个搀扶着他太监的手,跌跌撞撞的一下爬到最前方跪着喊冤:“老臣就那么一个儿子,死于非命,老臣的确是不想活了,但是在死之前,老臣必须得为我那苦命的儿子讨回一个公道,只要我还有一个口气,就决不允许你们如此侮辱我儿!!” 最后一句话,他是看着宋锦洛说的。 眼神还非常凶狠,大有拼命一搏的架势。 “你那个儿子还需要人侮辱?他都缺德到家了,逛妓院,打媳妇,还妈宝,最后联合他老娘活生生将自己媳妇打死,吴大人你不以为耻,还好意思来养心殿号丧?”宋锦洛冷笑着道:“不过号丧你也换个地方,反正你家那点破事如今已经理清了,人证物证皆在,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你!!你是何人?一个女子敢公然在朝堂上如此说话!”吴新德怒瞪着宋锦洛。 陆晏礼道:“父皇,吴新德无诏闯殿,按律先打五十大板,至于别的事,打完再说。” 吴新德被吓得面色惨白,也不好开口辩驳,毕竟这律法是真的,三皇子自然不会让他挨打,这打完后还说什么别的事,直接抬下去和吴永年一起下葬就完事了。 “父皇,吴大人痛失爱子,心情可以理解,我北齐泱泱大国,这点人文关怀还是有的。”陆晏清开口求情:“既然吴大人口口声声为吴永年喊冤,儿臣也觉得,这其中只怕是有冤屈,不如还是让吴大人说说吧。” “皇上,老臣的孩子是被冤枉的啊,您一定要相信老臣,老臣着急的赶着回金陵,半路却被人打晕捆在了山洞里面。”吴新德着急忙慌的喊道:“肯定是有人害怕老臣回来戳破他们的阴谋,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老臣啊。” “你说……你半路被人截住捆在了山洞?”高位上的皇子终于慢悠悠的开了口。 吴新德赶紧点头回道:“是的皇上,他们将老臣和车夫捆住,那么粗的绳子啊……将老臣吊在山洞内,老臣差点就见不到皇上了呀……” 皇帝见他哭的快要晕厥的模样,重重的叹了口气:“那你可知道是谁捆的你?而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吴新德摇了摇头:“老臣没有看到是谁,但是救老臣的是云姑娘,也是她将老臣送到殿外的。” 不知道为什么,云姑娘三字一出,现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讳莫如深起来。 三皇子原本带着些许凝重的神色却瞬间转变成一种高深莫测的笑意望着宋锦洛,陆晏礼则狠狠的皱着眉,原本年轻紧致的皮肤,此刻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 就连威严的帝王此刻都怔了一下,这才道:“你如此艰难的赶回来,又口口声声为你儿子喊冤,可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吴新德你可想清楚,若确有冤情,朕自然为你儿平反,若你无故喊冤扰乱朝堂,拿不出新的证据,到时候不止是你儿子,还包括你,甚至整个吴家可都是欺君罔上的大罪。”说罢,皇帝又顿了顿,给足了对方心里压力,缓缓继续开口:“现在,你还要喊冤吗?” 吴新德咬着牙,坚定的道:“皇上,我儿是冤枉的啊。” 说完,他看向红翠:“红翠,你是我那苦命媳妇的贴身丫鬟,她待你不薄,这些年她在我吴家如何,我而吴永年又是如何待她的,你一清二楚,做人得凭良心,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红翠,你都得说真话,你是知道,柔柔那孩子有多爱年儿,这些年他们之间恩爱和睦,是整个金陵有目共睹的,不说别的,就是那城东巷子最深处做藕粉荷花糕的铺子都知道,柔柔那孩子喜欢吃,是我儿每日必然都会早早派人去排队买了热乎乎的糕点回来给她吃的。”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红翠:“你也是个好孩子,今日在大殿上,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你就把实话说了吧,不然……你让柔柔那孩子在地看着曾经厚待的丫鬟抹黑他的相公,你让她心安?还有柔柔留下的那个孩子……” 说到孩子的时候,吴新德重重咬住字音,放缓了速度。 宋锦洛眯着眼,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下一刻,他便听到吴新德道:“所以,红翠……就当为了我儿留下的那个孩子,那是他唯一的血脉,到时候吴家的一切也都是他的,你忍心眼睁睁看着吴家毁了吗?” 红翠哭的泪眼模糊,在听到吴新德的话后,原本羸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毅。 宋锦洛看着吴新德时袖口中无意漏出的一个小帕子,暗道不好,红翠的那个孩子只怕真的被找到了。 她派过去的人,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翻找许久只找到那孩子带过的一块长命锁,时间紧急,所以她才拿着那锁故意吓红翠,可没想到……这吴新德却真的将孩子给找到了。 这是最麻烦的情况。 孩子是红翠的软肋,这样致命的软肋,多年主仆恩义在这软肋面前,就是个屁! “大人……是红翠不对,我小姐是为了救姑爷才……” 眼见着翠红要改口,她手中瞬间探出一缕药粉,想先将人迷晕过去,可那药粉还未探出,身后却有人先她一步,一把将她拽住。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缕轻柔却坚毅的女声:“大胆,朝堂之上竟敢用毒药!紫芙,将她抓住!!” 宋锦洛回头看去,只见一身形高挑,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子,面若芙蓉,娉婷袅袅的自她身前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跪到大殿中央:“民女云知禾,拜见皇上!” 第104章 不会出现 而也就是因为云知禾的阻拦,那厢红翠已经将话给说完了。 现场所有人都听到了红翠那一句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家小姐是为了救姑爷才死在羡玉公主刀下的。” 真行,半路杀出个陈咬金出这种岔子。 看着已经收不回的局面,宋锦洛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气还是什么,总觉得有什么闷在胸口,吐不出去。 云知禾…… 宋锦洛眯着眼打量突然出现的这个姑娘,虽然是地第一次见,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了。 皇帝似乎对云知禾的态度有些奇怪,看了她一会,随即抬手让她平身:“起来吧。” 云知禾缓缓起身,随后道:“皇上,这女子在朝堂上公然用毒粉,其心可诛。” 说话间,她转头看向宋锦洛,眸中满是嘲讽和不屑。 宋锦洛这才看清她的长相,属于那种江南水乡温温婉婉的面貌,瓜子脸,长长的柳叶眉,一双杏仁般的眸子亮晶晶的,只是脸色有些惨白,尽管上了胭脂遮盖,宋锦洛还是看出水润莹白的肤色之下,染着一抹青灰之气,连带着小巧的樱桃唇此刻尽管高傲的笑着,也显得有些羸弱不堪。只是,她与这位病没人并不认识,这一上来就找茬是什么情况? 陆晏礼皱着眉,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几次嘴,却又将话生生的吞了回去。 宋锦洛歪了歪脑袋,也不挣扎,淡笑着道:“这位云姑娘是吧,说话可要讲证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用毒粉了?” “你的右手指甲里……”云知禾话说一半,见着她干干净净的指甲,后面的话直接说不出来。 云知禾愣了半晌,最后轻声一笑:“不好意思,我看错了。紫芙,放开她吧……” 宋锦洛挑了挑眉,被气笑了,这一声轻飘飘的不好意思,就将这一切揭过了? 在紫芙松开她之前,她冷冷一笑,手腕翻转捏住紫芙的手骨,稍稍用力,咔嚓一下,骨裂之声伴随着紫芙的惨叫徘徊在大殿之上。 看着疼晕过去的紫芙,云知禾秀眉紧拧:“你……” 紫芙是她身边武功最高的暗卫,怎么会这样被一个女子捏碎手骨晕了过去。 云知禾这才开始谨慎的打量起宋锦洛,见她穿着一身青色长裙,头上只简单的挽着一个发簪,面目清秀,在她眼中不过是个极普通的女子,可她实在想不明白,玄瑾哥哥为什么会娶她。 这一切一定是因为圣旨,玄瑾哥哥是被迫的。 宋锦洛道:“啊……不好意思,我以为她要杀我,这才反击的,我看错了……” 云知禾还要说话,高台上皇帝却再度开了口:“好了,既然是看错了,就算了,现在在讨论吴家之事,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言归正传。”说完,问一旁的高无庸:“刚才说到哪了?” 高无庸回道:“刚才……那个红翠说孙柔柔是为了救吴永年才死在羡玉公主刀下的。” 皇帝点了点头,然后沉声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将此女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皇上……奴婢说的是实话,为何……”红翠一惊,没明白自己为何要挨打。 皇帝瞥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解释。 现场也没有任何人敢求情,吴新德和三皇子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些戚戚然。 红翠再被拖进来的时候,后背上都是血,额头上的汗珠将发丝全部沁湿,小脸煞白一片,连带着嘴唇都开始泛白。 红翠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道:“皇上……奴婢……奴婢说的……是事实。” 吴新德也跪在一旁:“求皇上为老臣做主,犬子可怜啊,一片深情却不知为何遭到公主如此狠心的杀害,死后还要背上如此骂名,皇上……皇上啊……老臣已是风烛残年,别的都无所谓,如今只想为我儿求个公道,还求皇上开恩,老臣也并非要公主抵命,只要公主能在我儿灵前上柱香,磕几个头,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那无辜的儿子道歉就可以了……” “你做梦!!”宋锦洛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不过是抓住红翠的软肋,暗中威逼利诱让她翻供,还口口声声喊冤?还敢让公主给你儿子上香道歉?你也不怕你缺德儿子尸骨受不受的住。” 三皇子道:“父皇,吴大人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如今儿子媳妇皆让羡玉杀死,定然心中悲怆不已,此时这要求也并不过分,一来能告慰死者在天之灵,二来也显示我皇家宽厚仁慈之心,儿臣认为可准。还请父皇不要听信谗言……寒了诸位臣工的心。” “呵……真可笑,三皇子,你真是抛开事实不谈,哐一声将罪名死死的扣在无辜人的脑袋上啊。”她凉凉的看了陆晏清一眼,随后看向红翠,眼底尽是失望和遗憾:“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拿出最后的证据了,红翠,我给你留了后路的,是你不要,别怪我!” 红翠眼底闪过一丝紧张,但此时情况焦灼,她慌乱的根本无法思考……比起宋锦洛的威胁,她更害怕被吴新德捏在手里的儿子会出事。 宋锦洛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原本应该捆着证人出现的鹤唳却并未出现,一旁云知禾开口小声嘲讽:“你在等鹤唳吗?可能他不会出现了哦……” 第105章 揭露真相 宋锦洛蹙眉,看了一眼外面,果不其然,没有任何动静。 原本应该带着证人守在外面的鹤唳,没有出现。 身旁,是看起来温温柔柔但对着她却是一脸敌意的云知禾。 宋锦洛想,她们是第一次见面吧,这敌意到底是哪里来的,一出场就和她作对?还有……云知禾为什么盯着她手腕上的佛珠看了这么久? 察觉到异样,陆晏礼蹙眉看了一眼宋锦洛,眸中出现一丝担忧。 许久,殿上都没有人出声,连皇上也没有发话,殿中的气氛一度十分压抑,这时,陆晏清却悠悠开口:“这是拿不出证据了……” 宋锦洛瞥了一眼众人,眸中出现一丝凝重,没有说话。 “父皇,既然没有新的证据,而且现在红翠也已经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是羡玉杀了吴家夫妇二人,儿臣虽然是羡玉的皇兄,但却不得不为吴家说一句公道话,吴家痛失嫡子,吴家老太太到今日还昏迷在床,吴家也因为近日日来金陵对于吴永年的传闻,颜面扫地,请父皇开恩……严惩羡玉,还吴家一个公道。”陆晏清言辞恳切的道。 紧接着,好几个官员出列,跪在地上附和三皇子的话,为吴家请命。 陆晏礼躬身道:“父皇,羡玉是无辜的,这婢女在吴大人入殿后当堂翻供,供词前后不一,请给儿臣一点时间查问,一定可以还羡玉清白。” 红翠也赶紧道:“皇上,各位大人,奴婢说的是事实,奴婢没有撒谎,现在说的才是真话,之前……之前是因为,因为她!”红翠指着宋锦洛道:“是她威胁我,逼着我说谎的……” 皇帝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停在宋锦洛身上:“摄政王妃,可还有话要说?” 宋锦洛深吸了一口气:“皇上,能否让臣妇问红翠两个问题?” 皇上点了点头:“问几个都行,你随便问。” 全场:“……” 不是,这是不是多少有点偏袒的太明显了? 宋锦洛转头看向红翠,原本冷凝的眸子突然漾起一丝笑意:“你刚才说,我威胁你逼着你说谎,那你说说,我是如何威胁你的?” “你用我……”红翠话说一半,却生生止住,她眼中尽是慌张。 “说下去,我用你什么?”宋锦洛盯着她,不疾不徐的道。 她笃定,红翠自己不敢将她和吴永年之间的事情说出来,在这一切未尘埃落定之前,她生了吴永年的儿子这件事情,不能被曝出来。 不然,她的话就没有了一点公信力,因为她由孙柔柔的婢女也就是第三方证人变成了此次事件中的受益人,便不能作为证人。 她的证词自然也就没了任何用处,这就是为什么宋锦洛直到这会都没将此事捅出来的原因。 宋锦洛是不希望红翠的证词失效的,因为这样会直接推翻第一次的证词。可这个红翠是个不见棺材不落,妄想飞向枝头的蠢蛋,若非必要,宋锦洛也不想将这个孩子暴露出来。 红翠慌张的想了一下:“你用我的命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按照你说的诬陷姑爷,你就要杀了我,我实在是害怕……这才……这才不得不说了慌。”说完,她赶紧对着皇帝猛磕几个头:“皇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应该撒谎,可奴婢实在是太害怕了,她是摄政王妃,有摄政王护着,一手遮天,奴婢只是个贱籍,无依无靠,为了保命这才答应了摄政王妃……姑爷和小姐都是被羡玉公主所杀,而摄政王妃就是帮凶……皇上,求您为奴婢主持公道啊。” 她不断抽噎着,一段说诉尽了位卑者的委屈,说到最后,音色高昂,差点将喉咙都喊破了。 宋锦洛嗤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得身旁的云知禾突然声音开了口,声音清冷毫无温度:“住嘴!好大的胆子,摄政王也是你这样的人可以随意攀咬的吗?摄政王护着?他告诉你他要护着了吗?明明是你自己蠢,受了别人的威胁,现在还敢攀诬摄政王?” 红翠被突如其来的怒斥吓的脸色又白了一分,赶紧道:“是……是奴婢说错了,不该提摄政王,是奴婢蠢。可这一切都是都是她威胁我的,我是被逼的呀……” 云知禾冷笑一声,眸中尽是不屑。 被指控的宋锦洛毫无所动,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再给红翠,一旁三皇子陆晏清道:“事实已经明了,还请父皇下旨还吴家一个公道。” “三殿下,你口口声声还吴家公道,你这是真的将杀人的罪名扣在羡玉公主身上了,你可有想过,若公主是被冤枉的呢?若这婢女前后不一的证词是因为她自己贪心不足呢?” 陆晏清觉得有些好笑:“我知道,皇婶,您和羡玉私下关系很好,您不忍心看着羡玉背负杀人凶手的罪名一辈子,可她杀人是事实,您不能因为关系好便罔顾事实,去威胁唯一的认证做假证吧,这可是欺君之罪,是以,您想护着羡玉……只怕也是不能了。” “三殿下的意思是,认定了杀人的是羡玉,然而我是替她脱罪的帮凶?” 陆晏清微微一笑,假模假势的道:“您是不是帮凶,父皇自有论断,不过您既然问了,皇侄的确得说句公道话,您的所作所为,就是帮凶。” “很好!”宋锦洛等了半晌,就在等这句话,便问道:“按照三皇子你的论点,我想找出真相,证明羡玉是无辜的,我便是羡玉的帮凶,那三殿下你……想着替吴永年脱罪,甚至还将被别人抓走的吴新德救了出来在大殿上和红翠里应外合,当堂翻供,所以,三殿下你,是吴家的帮凶,是这个意思吧?所以我能证明吴家在说谎,孙柔柔是被虐待而死,那么三皇子你,作为帮凶,也是欺君之罪啊。” “我……” 不待陆晏清反驳,宋锦洛对着皇上道:“皇上,臣妇有新的证人,就在殿外。” 皇帝对着高无庸点了点头,瞬间,殿内响起一道奸细的嗓音:“传……” 吴新德有些慌张的看了陆晏清一眼,后者神色微眯,然后敛下了神色。 很快,殿外走进来一人,是吴府隔壁何侍郎家的三姑娘,何芳蕊。 云知禾看着来人,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让人拖住了鹤唳,鹤唳知道自己在玄瑾哥哥心中的地位,所以对她言听计从。现在怎么会还有证人? 那姑娘走到前方跪下,自曝家门后便道:“皇上,臣女可要证明孙柔柔在吴家经常被虐打,我们两家只有一墙之隔,后院甚至可要隔着墙壁聊天,这几年,因为孙柔柔嫁进吴家一直不孕,常年遭到吴永年的殴打,臣女经常在半夜听到隔壁的惨叫声,因为是远嫁,孙柔柔的母家并不在此地,没有人替她做主,再加上孙家不想将殴打媳妇这样的丑事暴露出去,是以孙柔柔被打的遍体鳞伤,也从未请过大夫。” “后来,臣女实在是不忍心,在院墙最角落的地方,打通了一间窄窄的小门,前面用树挡住,这才带着大夫悄悄去了吴家给孙柔柔看病。这些……都是大夫诊断的方子。” 说罢,从袖口处掏出厚厚一沓宣纸,高无庸下来接过,恭敬的递给了皇上。 “何三姑娘,皇婶到底许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敢背着这种偷挖别人墙角的罪名来替她做伪证?你可知道,你一个闺阁在室女,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哪个人家会敢要你?”三皇子目露不屑,冷冷的道。 何芳蕊道:“三殿下,臣女自然知道后果,但是此事臣女无愧于心,就是因为臣女是闺阁在室女,才更要站出来说话,臣女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不能远嫁,不然被夫家打骂无人替你做主,不能挨打了不吭声,因为打你的人不会良心发现,而是会被你惯的越发残暴,终有一日将你打死。吴永年的恶性持续多年,在外面装的深情厚谊,可私下里,却是个恶魔,臣女目睹了一切,知道羡玉公主是为了替孙柔柔主持公道,而吴永年这个畜生是罪有应得,所以即便会被人诟病,臣女已然要将事实说出来,否则……以后会有更多女子受害。” “胡说八道!”吴新德怒斥:“何三姑娘,你竟敢捏造证据?我吴家清流世家,怎么会做出如此……” “闭嘴!”吴新德话未说话,高位上皇帝忽然发怒,将一沓宣纸狠狠的甩了下来,飘落在殿中:“吴新德,你该死!你吴家!!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不少人接过纷纷扬扬的诊断方子,越看神色越微妙…… 第106章 殿中刺杀 吴新德眼见大事不妙,开始喊冤:“皇上,老臣冤枉啊,老臣的儿子冤枉啊,您想想,一个诊断方子而已,谁不能写,老臣听闻,摄政王妃就是大夫,未必这不能是她串通何三姑娘写了这方子故意陷害我儿?皇上,老臣的儿子一向贤名在外,绝不可能做出此等恶事,请皇上民察秋豪。” 何芳蕊道:“皇上,这位大夫,是南街回青巷善水斋的掌柜的夫人,若是各位有疑义,可以传她来问话。” “哼~有什么好问的,分明是你们买通了那大夫……” “住嘴!”这次开口怒斥的,是陆晏礼,并且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就连陆晏清也是蹙着眉,没有说话。 陆晏礼看着吴新德冷笑道:“吴大人久不在金陵,想必不知道善水斋的掌柜是谁吧?那是前太医院院正杜老先生开的,她的夫人更是德高望重之人,你怎敢如此污蔑他?” 瞬间,吴新德说不出话了,神色有些慌张,冷汗从鬓角直直的滑落。 虽然不知道善水斋,但杜老的名头他是听过的,此人是杏林界的泰斗,当年到了年纪要辞官归隐,皇帝实在是不舍,便在金陵给他开了一间医馆养老…… 据说杜老的夫人也对医学很感兴趣,且天赋极高,但因为北齐有着女子不能学医问诊的规矩,是以这位夫人学了一身医术,但从未给人看过。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能收买的。 此时,陆晏清再次站了出来:“父皇,此事……” “够了!”皇帝淡淡的开口,打断了三皇子的话:“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老三啊……你让朕很失望啊。” “父皇,儿臣并未……”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道:“吴家纵容亲自殴打正室夫人致死,和婢女合谋串供,欺君罔上,判个抄家流放吧……段爱卿,此事交由你办理。” “皇上……老臣冤枉啊……” “皇上,奴婢说的是实话,奴婢没有撒谎,奴婢真的……”红翠被拖下去之前,还在狡辩。 眼见着自己要被拖下去,她知道等着她的下场非常惨烈,一时间不知道哪生出力气,睁开了拖着他的太监,一把扑到宋锦洛跟前:“王妃娘娘,求求你……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也不能死,您知道……奴婢也是没有办法……” 宋锦洛不缓不慢的掰开她的双手,退后一步,眼中尽是遗憾:“我说过,我给你留过后路,但你没有珍惜。” 红翠哭着摇头,跪着向她靠近:“求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奴婢也是受人胁迫,奴婢不想的啊,求求您了,您替奴婢求求情,放我一条生路吧……奴婢不能死……” 宋锦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你选择了背叛,便要承受背叛的后果,这一切是你应得的。”说完,对着一旁呆愣的太监道:“将人拖下去。” 红翠自知求饶无望,眼中尽是决绝,在太监冲过来之前,掏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匕首,眼神也变得怨恨恶毒,猛地一下起身对着宋锦洛的心脏就刺了过去:“宋锦洛……都怪你!!是你多管闲事,要不是你她早就死了,都怪你!!你去死吧!!!” 变故发生的太快,连陆晏礼都没反应过来。 因为皇宫内,除了皇上的亲卫队和摄政王,其余的人是不可能将武器带进皇宫的,毕竟各个宫门口站着的守卫可不是吃素的,每个进宫的人,都是经过搜身的。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红翠手里的匕首哪里来的? 宋锦洛是离的最近的,她看着一闪而来的白刃,向后退开躲过匕首的袭击,然后转身抬手就能捏碎红翠的手骨,但是…… 操作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养心殿的大殿的人乱成一团,高无庸喊着护驾挡在皇上面前,殿中不少大臣争相躲避,慌乱中,不知道谁绊了她一脚,然后宋锦洛便眼睁睁看着红翠手里的匕首尖朝她刺了过来。 马德……她闭着眼在心里痛骂,这到底哪里缺德到家的绊了她,算了,忍一忍,也不是很疼。 挨一刀,待会把红翠的手骨捏成粉末吧。 可……预期中的痛楚并未成真,她突然听到红翠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可有受伤?” 熟悉的声音传来,低沉暗哑,与以往不同的是,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急促。 和……关切? 手腕被炙热的大掌托住,她本来要跌倒的身体在半空定住,腰间被人托起,然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睁开眼,果然是陆沉,居然这么快赶回来了。 “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吗?”见她不说话,陆沉微微敛了眉眼,有些着急。 “玄瑾哥哥……你回来了?” 宋锦洛还未开口回来,身旁,云知禾惊喜欢快的声音响起。 再然后……芊芊素手直接将宋锦洛拉开,推了出去,将她挡住,躬身按着陆沉撒娇道:“多日不见,玄瑾哥哥可好?” 宋锦洛:“……” 有病! 第107章 陆沉义妹 从宋锦洛的角度看过去,彼时的云知禾收起了之前对她的张牙舞爪。 在面对突然出现的陆沉时,满目都是藏不住的惊喜,唇角微微上扬,连声音都软了八个度。 陆沉倒是没有像对以往朝着她贴过去的女人一般将人直接甩开,而是朝着云知禾轻轻点了点头,甚至十分耐心的回了两句。 他眉眼极沉,带着一抹不知缘由的愠怒,在云知禾弯腰说话的时候,他垂着的眼尾微微一挑,云知禾退开后,他再次抬起眼,黑沉沉的眸子中漾起一丝极快的冷色,正好和不远处被推开的宋锦洛撞上。 见二人你来我往聊的十分融洽,宋锦洛垂着眸子拍了拍刚才不知道在哪沾到的灰尘,一旁众人将倒在地上的红翠拖出去后,这场混乱飞快的停止。 整个大殿再次恢复了井然有序的情景,大家再次各归各位,心照不宣的仿佛刚才的混乱没有发生一般。 只是自此看过去还是能发现,殿上大多数人惨白着脸。 陆晏礼有些担忧,毕竟刚才一幕太过惊险,虽然不合时宜,他想了想还是站在宋锦洛身边小声开口问了句:“怎么样?受伤了没?” 宋锦洛眼眸微垂,低声道:“没有。” 见她的确没事,陆晏礼稍稍放下了心,但见她周身气场冷冽,心知她是看到前方一幕心里来气,便小声继续安慰道:“那不过是皇叔的义妹,无父无母的孤儿,你别和她计较。” 宋锦洛闻言,嗤笑了一声,随即冷淡的道:“七殿下,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这样小声的对话,陆沉却好像听到了一般,目光直直的看了过来。 幽暗深沉的黑色瞳仁,左侧的一个巨大的圆形柱子,挡住了外面的日光投下一片阴影,而陆沉便身处那一片阴影中,抬眸间,眼中偶尔略过一道殿上金色龙头反射的光影,稍纵即逝。 宋锦洛冷冷的和他对视了一瞬,随即面无表情的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皇上再度开口,对于刚才发生的变故不置可否,并未责罚,甚至还十分轻松的和突然归来的陆沉当着满殿大臣的面寒暄了两句。 陆沉恭敬的回答完后,突然话锋一转,提起刚才红翠在养心殿手持兵刃行凶之事,言辞犀利狠辣最后一句便是:“今日负责宫门守卫的人,站出来!” 冰冷的字音落下,大殿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见无人应声,陆沉掀着眼皮扫了一眼大殿中的人,白皙倾长的指间缓缓勾着一根银色的丝线,不紧不慢的来回转动,他笑了笑:“没人说话?呵……来人,将今日负责宫门值守的几位大人拖出去。” 所有人都将脑袋垂到最低。 没人敢应声,甚至都十分有默契的将身子朝着别处缩了一下。 宋锦洛注意到,武官一列中,有个男子脸色惨白,微微有些颤抖仿佛就要站不住,另外他左侧一个略微清瘦些的中年男子……直接一下瘫跪在了地上。 “摄政王……”勉强站着的男子终于鼓足勇气开口:“下官敢用性命发誓,那婢女的兵刃,绝……绝不是从宫外带进来的。” “哦?于大人的意思是……那兵刃是宫内的人给她的?”陆沉微笑着道。 “是的,一定是的。”于大人慌张的应道。 “那于大人不妨说说,是哪位?” “……”于大人接不上话来了,他满脑冷汗不停的冒出,抖如糠筛,慌张了看了一眼所有人:“摄政王……这……这……下官……不知道。” 于大人的声音越说越慌,越慌越小,最后三个字连他自己都快听不清楚。 但陆沉听到了,他冷哼一声:“既如此,那就只有辛苦两位大人去镇抚司过几日了。” 众所周知,镇抚司是个地狱般的存在,进去了能完好无损的出来的,几乎没有,就连前些日子,护城军的谭瑾大人进去,都脱了一层皮,直到今日还在府中修养未出。 话音刚落,风声带着几个银甲卫,整齐快速的进入大殿内,一把拎起两位大人,用一种类似于拖拽垃圾方式将二人拖了下去。 徒留下一殿心有余悸的大臣和越来越远的惊恐的求饶声。 羡玉公主杀人一案在这样的嚎叫声中彻底结案,最终以吴家被抄家流放盖棺定论,自然羡玉公主没事了。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天色有些阴沉,仿佛有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狂暴之感,宋锦洛站在宫门口眯着眼想了想,要下雨了,那她晒在外面的药草怎么办?不行……得去医馆收药草。 这样想着,她正要迈步开跑,身后陡然传来熟悉的车轮转动的声音,再接着便响起了陆沉的声音。 “爱妃这般匆忙是要去哪?” 抬起的脚步倏然停住,她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转了个身,看向来人。 陆沉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坐的笔直,一旁,是一身白衣,柔弱不能自理的云知禾。 宋锦洛淡漠的视线扫了一眼二人,缓缓开口,嗓音清冷的道:“去找阎王下棋,你有兴趣?” 陆沉淡笑了一声,嗓音低沉:“哦?爱妃还会下棋?不过……”他似乎沉思了一下,随后又开口,拖着长长的尾音道:“对象一定得是叫阎王的吗?叫陆沉的可以吗?” 宋锦洛皱起了眉,对于他这种突然冒出的笑话有些不适应。 一旁云知禾见二人你来我往的聊着天,完全将她当做透明,她笑了笑,随即开口:“嫂嫂好,我叫云知禾,是玄瑾哥哥唯一的义妹,之前因为受伤,玄瑾哥哥怕别人打扰到我,一直将我托付在神医谷修养,前几日醒了才回了金陵,嫂嫂叫我知禾就好。” 宋锦洛将目光转向云知禾,没有回应。 见她不说话,云知禾笑意越发沈了些,继续道:“刚才大殿上之事,知禾只是和嫂嫂开个玩笑,嫂嫂不说话,不会是在怪知禾吧。” 宋锦洛冷笑了一声:“是!”在云知禾略带僵硬的笑容中,她重复道:“我不说话,就是不想理你,我不搭理你你就识趣自己走开,知道我在怪你还要凑上来找骂,怎么你是睡太久了脑子不清醒?那要不我受累将你摁水池子清醒一下?” 云知禾僵着笑容,眼见着宋锦洛作势要上前的动作中退后一步:“嫂嫂……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怎的这般小气这点小事还要动手?玄瑾哥哥救命……” 这般喊着,云知禾躲在陆沉身后,一把将圈住陆沉的脖子。 “小气?”宋锦洛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二人,冷声道:“对,我很小气,以后见着我记得绕路走,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的玄瑾哥哥每次都能救的了你。” 陆沉眉眼微冷,将云知禾扯了下来,还未开口,却见宋锦洛已经飞快的转身离开。 云知禾眉梢眼角是止不住的得意,嗓音微微调高,大声道:“嫂嫂,这只怕有点困难啊,毕竟咱们住在一个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宋锦洛离开的脚步微微一窒,然后装作没听到飞快的离开。 云知禾正得意的笑着,冷不防听见一旁陆沉的清冷的声音:“你的东西本王已经命人搬去了礼东别院。” 云知禾闻言,眼底笑容再度愣了一瞬,转过脸看向陆沉的时候又换上一副柔柔的神色:“可是……玄瑾哥哥,我一向都是住在王府的,我才醒来没多久,顾初弦都说了,我尚未完全恢复,你怎么放心让我一个人住在别院?” 陆沉扫了她一眼:“你没听到么?王府的女主人发话了,不想见到你。” 说罢,风声已经从远处回来,推着陆沉离开。 转身之际,陆沉低沉淡漠的嗓音再度传来:“云知禾,记住了,别惹她!” 云知禾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一向挂着温和笑意的神色早已不复存在,她一双水润的眸子此刻满是愤恨和怒气,死死的盯着宋锦洛和陆沉消失的方向! 别惹她? 云知禾冷笑一声,凭什么? 第108章 雨幕表白 夏日的天气似乎比春日里还要多变,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午后,顷刻之间便是乌云滚滚,一道闪电劈了下来,下一刻,倾盆大雨不打招呼袭击了整座城池。 街上的小商贩收着东西在屋檐下避雨,还有不少路人抬头用袖子遮着脑袋在冒着热气的雨幕中狂奔。 宋锦洛早已回到了医馆,没淋到雨,煤球这会在王府,大老虎从后院窜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截佛铃花走到她跟前,趴在地上,用肉乎乎的大爪子抱着她的小腿。 “这是粘我做什么?可是饿了?”说罢,让弄墨去端了一盘鸡胸肉过来:“吃吧。” 弄墨侍立在一旁,见她神色有些恹恹的,关心的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锦洛摇了摇头:“我没事。” 说完,便不再出声,只垂着眸子目光毫无焦距,无意识的抚着大老虎后颈上的软毛。 弄墨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小厨房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莲子羹:“小姐,您吃点吧,这是我同逐月学的,味道还不错。” 宋锦洛点了点头,端着小碗吃了口,随即又放了下来。 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这几日为了羡玉的事情身心疲惫,果然不该站队,这种宫斗雌竞什么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白色的雨幕几乎遮盖了视线,朝外望去,连对街上的店铺都看不到。 宋锦洛眼神冷淡的看着眼前几乎白茫茫的一片,突然间,雨幕中出现两个人影,为首的是坐着轮椅的陆沉,身后是为他举着青玉纸伞的风声,二人来到门口的时候,一阵狂风突然卷起,厚沉的雨水被吹歪,斜着飘进了伞下。 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陆沉微微偏了偏头,雨水顺着锋利的下颌线缓缓而落。 再抬眸的时候,黑沉的双眸透过亮晶晶的雨滴,和屋内神色淡漠的宋锦洛相撞。 宋锦洛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眸,视线聚焦,弄墨赶紧上前迎接:“摄政王……” 陆沉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进了屋内,他神色淡然,丝毫没有意识到刚才宋锦洛在宫门口对着她冷言冷语,是以此时的宋锦洛可能不会欢迎他。 他没有丝毫自觉,像是进来避雨或者是诊脉的客人,自然娴熟看着她:“你倒是走的快,也不知道等等我,这么大的雨,要不是风声,我这会淋病了你还得替我诊脉。” 没人回应。 宋锦洛依旧抚着大老虎的软毛,不说话。 大老虎原本见着陆沉,十分开心的想凑过去撒娇,可不料在它想动身的一刻,宋锦洛突然狠狠的揪住它的后颈毛。 大老虎:“……” 我不去了还不行么,好疼。 没人理会,陆沉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自顾自的靠近小桌,端起上面的莲子羹吃了口,微微挑眉,夸道:“味道不错。” 宋锦洛这才蹙眉给了他一个眼神,纵然依旧十分不友好,但到底还是开了口:“这是我的,我已经吃过了。” “我知道。”陆沉又吃了一口:“所以我说,味道不错。” 笑意在唇角越发深邃,带着一股戏谑和慵懒。 风声和弄墨:“……” 风声觉得现在这个氛围不适合留在这里,便道:“王爷,属下带老虎去后院吧。” 说完,牵着老虎和弄墨飞快的离开。 宋锦洛道:“我没让你过来,回王府很近。” 这是在回答他刚才的话。 陆沉挑了挑眉,将小碗放下道:“我若不过来,你今晚打算如何?” “我如何和你有关系?”宋锦洛坐直了身子,凝着他。 闻言,陆沉短促的笑了一声:“出息……”嘲讽完后,又道:“云知禾不会住在王府,以前她住王府的时候,我并未住在府里。” 这是巴巴的跑来解释? 宋锦洛有些不懂,疑惑的看着他:“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有非说不可的理由。”陆沉深吸了一口气:“宋锦洛,我觉得有件事情,我肯能要通知你一声。” 宋锦洛蹙眉看着他,疑惑不语。 “虽然很意外,但我觉得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宋锦洛:“………………” 她觉得自己幻听了,这踏马是什么新的聊天技巧吗? 用最让人意外的理由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目的呢? 说完之后,大厅内陷入了长久又诡异的寂静中,除了铺天盖地的雨落声,周围的一切绵长又安静。 宋锦洛有些愕然,脑中一片混沌,感觉陆沉这个话题毫无征兆又非常的奇怪,他们相识不久,但相识的过程委实算不上愉快。 最开始,不过都想着弄死对方,最后她以共生换得了二人之间短暂的和平。 再后来,圣旨莫名其妙的下来,她迷迷糊糊的应下,她一直觉得他们之间不过是心照不宣的相敬如宾,配合演戏而已,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随口一句喜欢的地步了? 这大抵是宋锦洛第一次面对如此直白的表白,耳尖微微泛起了一丝热气。 她有些逃避性的将目光移向屋外,门口摆放着一盆开的睁眼的芍药花,花径略有些长,导致花朵开在了屋檐下,被重重的雨幕击打着,花朵微微弯着…… 这让宋锦洛不禁想到此刻的自己,好像每一次面对陆沉,不管是什么样的场景,她几乎都像这朵花一般,恭敬又害怕。 就在她看着花朵愣神的时候,陆沉的目光依旧灼灼的盯着她,深沉的眼眸中漾起一丝柔情。 “不说点什么吗?”再一次,陆沉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是第一次被表白,还是平日里动不动就威胁会捏死她的人。 “说什么……”宋锦洛一时间有些恍惚,转过来看向陆沉,眸中是一片茫然。 陆沉低低的笑了一下,长长的叹了口气,笑道:“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这样说出来,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是宋锦洛……” 他忽然十分认真的看向她:“我是认真的。” 第109章 我不会改 夏季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很快,黑沉沉的乌云消散,青石板被淋的透湿,宋锦洛眨了眨眼,有些呆滞的目光转向屋外被大雨洗涤一新的街道。 对面商铺屋檐下挂着的灯笼,还在不停的滴着雨水,旁边小巷子栽种的一棵上了年岁的歪脖子柳树,在大风大雨的洗礼下,更歪了。 车轮声再次转动,朝着她靠近。 对方似乎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显得有些困惑。 很快,带着熟悉气息的人靠近他,宋锦洛这才注意到,对方一侧的肩颈被雨水洇出了一片痕迹,黑红色的外袍颜色更加深了几分。 一滴水正顺着袖口蜿蜒而下,落到他的指间,顺着他抬手过来的姿势,滴落到了她的眉心。 突然的冰凉让宋锦洛浑身一颤,她抬眸看向陆沉,四目相对的时候,宋锦洛觉得整间大厅的空间好像都被外面的雨水沁湿,带着几分氤氲湿润的意味。 见她终于肯面对他,陆沉微微一笑:“如何?” 宋锦洛:“……” 如何?什么如何? 她不想回答,因为她没有答案。 更不给给对方任何的回应,在她的心里,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有自己意识,她想回家。 纵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和记忆,但她目前唯一的目标也不过是好好待着小五,让他能保护自己,她便可以撒手离开。 至于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看运气,她可以不强求。 但……她扫了陆沉一眼。 此人身份矜贵,且性格……非常的烂,纵然这张面皮可以让所有女人神魂颠倒,她也许曾经在某个时刻迷失过。 但作为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她想,她还是分的清楚的。 有些人,原本就是假象而已。 尤其在云知禾出现后,假象这个结论开始具象化,她非常清楚的认知是,她和陆沉不是一路人。 所以……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可能。 宋锦洛默默的在心底下了结论。 也许,有些事情该提前了,比如解开共生,再比如,给小五一个稳定的下半辈子。 她垂下眼帘,这时候才发现,陆沉的手不知道何时放了下来,原本准备落在她眉骨上的动作,变成了握住她的指间,双手交叠,冰凉的指间带着雨水的寒气霎时袭了过来,她眉眼一跳,想挣脱。 陆沉五指并拢,微微用力,接着便再次开了口,语气里没了往日的慵懒和调笑,反而带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认真和执着:“如果刚才的话让你感觉到为难,那么宋锦洛,我不会道歉。” 她眉心不可控制的跳动了一下,接着便听到陆沉短促的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所以,你要回答我吗?虽然可能有些无法理解,但好像我不能如寻常人一般去理解结发为夫妻这种词,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你并不想嫁给我,但是你好像对于嫁给我这件事情也不排斥,很奇怪……就像是……” 摄政王大人略微思索了一下,找了个稍微合理的形容词:“你觉得无所谓。”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原本我没打算这么早和你说些,的确有些害怕吓到你,但还有一部分不得不承认,是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你的漠视让我一度感觉……有些疑惑,不……更直白一点,是沮丧。是以我分析过,你对于圣旨的赐婚没有异议,并非你真的想嫁给我,但至于你在想……我不得而知。所以,在江城的事情忙完,我第一时间赶了回来,想告诉你这件事。” 宋锦洛默默听了半晌,终于接了话:“所以不是因为云知禾你才解释的?” 陆沉蹙着眉:“你怎么会这么想,自然不是。”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宋锦洛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头勾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不疼,有些……痒。 大雨周天的天际忽然刮起一阵邪风,卷着满地的落叶和街角的灯笼开始狂舞。 她咳了一声,正色道:“好,你的道歉我收到了。” 闻言,陆沉再次笑出了声,握着宋锦洛的手微微用力,内气化作暖气缓缓自冰凉的指间传了过来,冷意瞬间瞬间被驱散,宋锦洛看了他一眼,咬着唇没有说话。 陆沉右侧的袖摆还滴着雨水,红黑相间的锦袍贴在皮肤上,袖口处露出一截白色的手腕,过了许久,他也没有收回手的意思,反而看着她饶有兴味的道:“你在逃避问题,还有……我说过了,我不会道歉。” 宋锦洛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这个的思维逻辑实在很不讲道理,她想了想,问道:“不道歉,那王爷巴巴的淋着雨追过来,是想做什么?” 在终于确认她不冷之后,他这才收回了手,指腹搭在唇边,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些许的疑惑:“还想再听一遍?” 宋锦洛:“……” 这人有病吧?谁想再听一遍? “好了,不逗你了。”眼见着对方有种炸毛的征兆,陆沉笑着开口:“你自然可以逃避,因为我会一步步朝你靠近,让你面对现实。” 面对现实…… 心脏某处,被遗忘的记忆突然出现,有多了,那是一个宋锦洛永生都不想被记起的场景。 冰冷哀伤的殡仪馆,白黄两色的菊花包裹着一具棺椁,棺椁里面躺着一个人,没有声息,上面盖着鲜艳的五星红旗。 这个在不久前,还告诉她……别哭,洛洛,不要逃避,不要再把自己藏起来,要面对现实。 可现实是什么?是教会她一切的师兄冷冰冰的躺在棺椁里?不……这样的现实怎么面对? 窒息的感觉毫无征兆的袭来,她忽然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是现实还是回忆,直到眼前的人突然倾身向前,冰凉的吻落在她的眼角。 很轻,类似于羽毛拂过的微漾之感。 宋锦洛觉得有些痒,但下颚被人轻轻的捏住,明明她只要用力,便能躲开,可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她却没有动。 陆沉微微仰着头,下颚线清瘦而苍劲,吐出的喉结微微上下滚动,明明动作幅度不大,却给人一种十分致命的诱惑, 宋锦洛差点陷了进去,回过神来的时候,终于一把将人推开,眸中满是戒备的瞪着他。 陆沉被推的身子朝后一仰,狭长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似乎有些愉悦,直到看见她眼底闪烁不歇的怒气,这才止住笑意,盯着她的眼尾沉沉的,十分没有诚意的说了一句:“好吧……虽然是情不自禁,但是,如果你不开心,我可以道歉。” 宋锦洛眯着眼眸,下一刻,陆沉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不会改。” 第110章 共生之源 距离那日的暴雨,已经,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宋锦洛依旧待在医馆,因为她不回王府,映鱼几人也从王府跟了出来,主仆几日整日里不是喂煤球就是换着花样给大老虎做吃的。 平日里,宋锦洛都是一人坐在屋檐下的栏杆上发呆,有时候晒晒太阳,闭目养神,偶尔去街上逛两圈。 陆沉每日都会来医馆,一般都挑着饭点的时候,最开始众人都有些惧怕,轮流上场迎接,到近几日,大家伙都习惯了每天准时在医馆门口响起的车轱辘声。 宋锦洛捧起井水浇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也许是夏日的太阳太过浓烈,导致原本清凉的冷水并没有发挥原本的作用。 以至于……她依旧觉得脑袋有些昏沉。 到底是怎么回事,似乎从那天起,她就变得有些犹豫。 盯着井水中的倒影许久,她摆了摆头,水珠四散,后颈处略微有些发烫,她叹了口气拿着团山走到佛铃树下做好,透过茂密的花雨望向天空,也许是因为那日陆沉的语气太过温柔缱绻,这才将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撕碎。 她懊恼的想,美色误人啊。 被称为美色的人此刻正在王府书房内看奏折,只是……他捏着那封奏折,已经两个时辰没动过了。 风声在一旁看了许久,心道……王爷您要是实在看不进去,好歹别将奏折捏坏了,皇上那边还等着您回话了。 可惜,他不敢说出来。 他知道王爷心情不好,鹤唳已经在镇抚司的地牢待了七天了,王爷也没有发话将人放出来,就连云姑娘……这些日子也一直被软禁在礼东别院内,派暗卫看着。 书房的门被扣响了,打断了陆沉的思绪,黑眸微抬,沉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顾初弦有些忐忑的脸从外面探了进来:“王爷……您找我?” 因为没看好云知禾让她偷溜回金陵的事,然后又听闻养心殿上云知禾和宋锦洛作对后,顾初弦一直觉得有些没脸见这位老友。 陆沉点了点头,起身做到一旁的棋盘旁边,率先执起黑子落在棋盘中央。 顾初弦看了一旁风声一眼,指望对方能给他一点提示,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想到找他下棋了,可风声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办法,他只能再度很忐忑的坐了下来,落子。 第一局,顾初弦被黑子吃的一干二净。 第二局,他再度被追着杀的寸草不生。 第三局……什么第三局,顾初弦顶着惨白的脸色和一脑门子的汗,战战兢兢的开了口:“王爷,您有什么吩咐直说行不?” 哪知,陆沉却拎着黑子问问落下,头也不抬的沉声道:“下棋。” 又被追着打了两局,顾初弦被杀的连一旁的风声都是一脸惨不忍睹的模样。 将最后一颗被包围的白子捡起,陆沉这捏着白子看向顾初弦,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一次都不赢?” 闻言,顾初弦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他哭丧着脸……赢?谁能赢? 王爷你好歹心里有点数,你下棋连大焱的国手在你手里都过不了一盏茶的时间,你觉得我能赢你? 他僵了半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王爷棋艺高超,我实在是……” 听着对方的恭维,陆沉嗤笑了一声,将棋子扔进旗盒中,不咸不淡的睨了一眼顾初弦:“舌头不想要了就直接说,本王送你去镇抚司给你特批一下让韩尧亲自动手,他手法很准。” 顾初弦:“……” 陆沉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为什么放云知禾回来?” 他很清楚,云知禾的伤不可能好的这么快,即便是在没受伤的情况下,也会昏迷大半年,最起码也会到八月后醒来,可今年却提前了。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是这位老朋友干的好事,至于原因……他想他需要一个解释。 顾初弦知道,什么事情都逃不过这个老朋友的眼睛,他也没想过隐瞒,便道:“我只是觉得……也许她回来了,能帮你而已。” 陆沉嗤笑了一声:“帮?你指什么……” 顾初弦怔了一会,才鼓起勇气道:“帮王爷拨乱反正,宋锦洛不适合待在你身边。” 陆沉睨着顾初弦许久没有说话,神态带着些许的慵懒和嘲讽:“我不想知道你这个结论是从哪里得出来的,但是……顾初弦,我警告你,没有下一次。” “王爷,你认真的?”顾初弦语气有些着急:“我离开也没多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王爷,云姑娘才是应该待在你身边的人,你忘了吗?你曾经不顾一切的救她,而且她还……” 话音未落,陆沉隔空一掌击中他的胸口,顾出现倒在地上,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下一刻,陆沉低沉淡漠的嗓音再度响起:“本王说过,没有下一次,你还敢提?” 风声在一旁急的皱眉,却不敢贸然上前,他很清楚……王爷现在看着虽然依旧风轻云淡的模样,但其实火气已经冲到了天灵盖。 顾初弦趴在地上,捂着胸口:“王爷,你体内的东西……我翻遍了所有的医书都没找到任何关于共生的记载,直到……我不小心翻阅到一本记载巫术的手札,上面有一段关于同生蛊的记载,二人生死相连,一年后,母蛊可引子蛊之身,复活另一个灵魂。”顾初弦用折扇指向陆沉的胸口:“王爷,那是同生蛊啊……我在宋锦洛的后颈上看到过,那里有一片……” 陆沉冰凉的眼神再度看了过来,顾初弦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 长叹了一口气,宋锦洛将团扇盖在脸上,然后意识再度进入空间内开始研究起共生来。 主体附体之间产生了变异,捯饬原本不受附体影响的主体现在一样受到干扰,但是……她盯着监控共生的数据看了许久,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自陆沉体内共生投影出来的影像中可以看出,原形冰蓝色的球体没有任何改变,颜色、形状、数据…… 甚至就连跟随心脏跳动的频率都一样,所以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宋锦洛思考了一瞬,然后动手将监测共生的仪器再度拉进,这一次,终于有了发现,共生的原本冰蓝色的荧光中,最角落的一处,偶尔会闪出一团类似火焰的光芒。 几乎是稍纵即逝…… 这是什么?和陆沉突如其来的变化有关系吗? 就在她准备进一步观测的时候,外面却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声音稳健步伐带风,是个练家子,她正想着会是谁大白天的能被映鱼他们放进后院。 下一刻,遮在她脸上的团扇就被忍拿开:“皇婶好兴致,居然还在这晒太阳。” 第111章 老七被参 宋锦洛睁开眼,便见到了眯着眼笑的十分欠揍的陆晏礼。 夏季炙热的阳光穿透细密的佛铃花洒了下来,她抬手遮住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的双眼,因为在空间内实验被强行中断,让她十分不爽,见到罪魁祸首的第一时间脏话差点脱口而出。 好歹最后一刻想起了这是在古代,她默默的将一群问候收了回去。 陆晏礼见她一副闭着眼深呼吸的神色:“?” 他不就抢了一下扇子,这么小气的吗? “你怎么来了?”宋锦洛问。 陆晏礼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抬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个长方形的红木盒子,道:“这是小玉让我带给你的,说是感谢和道歉。而且她最近被母妃禁足了,所以特地拜托我来的。” “禁足了?”宋锦洛将盒子掀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副青玉宝石做的步摇。 宋锦洛:“……”啪的一声盖子被合上,毫无诚意,她默了片刻又开口道:“禁的好。” 陆晏礼:“……” 刚准备说出口的话卡在唇边。 但他想了想,这件事情好像目前只有这位皇婶能想想办法,于是纠结片刻还是开了口:“皇婶,小玉说她想见你。” 宋锦洛悠悠的摇着团扇,闻言笑道:“我说七爷,你自己最近自己都洗不干净,被老三一党参的屁滚尿流的,还能抽出空来替你妹妹传话,要不说你这个哥哥当是真称职。” 被当场揭穿,陆晏礼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事,你都知道了?” 宋锦洛嗤笑一声:“别说是我了,整个金陵现在都传的风风雨雨的。”说到这,她睨了陆晏礼一眼道:“南方春季多雨,这些年来河堤一直是修修补补,拨下不少款项去修桥,可桥遇水就塌,说到底这今年你都是作为朝廷派往南方赈灾的钦差,老三这次搜集了许多证据,估计弄不死你你也会让你脱层皮。” 明晃晃的嘲讽。 陆晏礼笑着为自己倒了杯茶,笑道:“赈灾修桥的确是我主管,但要说按照老三所惨我的,说我贪污……呵呵……”他冷笑了一声,将滚烫的花茶喝了下去,轻微的苦涩和清淡的花香在口腔中蔓延,他略微回味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可一分银子都没贪过,别说是我,就连所有经受的人,我陆晏礼都可以保证,没人伸手拿过不该拿的钱,这也是为什么,我将账目交上去后,到今日不管朝上如何参揍,我都安然无恙的原因。” 听出他语气中的骄傲,宋锦洛笑着摇头,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你不信我?” 宋锦洛道:“那倒不是……我知道七爷不会动这些救命钱,但是你可听过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看着对方眼里清澈的愚蠢,宋锦洛笑了笑问道:“我问你,这赈灾,你都是如何做的?” 虽然不明白她打听这个做什么,但陆晏礼还是回道:“按照正常流程,带着朝廷所拨下去的钱粮分发到个人,有老人小孩的,多发一些粮食算是额外关照。” 宋锦洛道:“不仅是南方,去年春季北方遭遇蝗灾,粮食颗粒无收,朝廷拨款赈灾,去年秋季,北齐几个最大的产量大省因为干旱导致减产,是以今年赈灾基本动用了国库的三分之一存量,还不要说边境最近在打仗,江城那边也是动荡不安,所以三爷,这次南方灾后重建的银子,朝廷根本就拿不出来,是也不是?” 陆晏礼:“……” 一个后宅的女子,怎么会对国家朝政之事如此清楚,他沉默许久,不答反问:“皇婶这话和我赈灾一事有什么关系?” 宋锦洛道:“自然有啊,因为你浪费了银子……本来朝廷这次给你拨的款项你完全可以将桥梁修完,甚至还能让受灾的灾民多吃一两个月,可洪水还未退却,你却又上折子问朝廷要钱。”说到这,她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十分恶劣:“这也就是为什么,既然知道你没有贪污款项,但是……皇上也并未在让你插手灾后重建一事的原因,因为……你办事不力。” “什么叫我办事不力?”陆晏礼紧皱着眉,此次南方一行,他几乎是殚精竭虑,和灾民同吃同住,甚至亲自上河堤,背沙袋…… 办事不力?这锅他背不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前几日父皇的态度,他又隐隐觉得,也许宋锦洛说的是对的。 白皙的手腕握着团扇,缓缓将放着百年宝石步摇的木盒打开,然后推到陆晏礼跟前,宋锦洛悠悠开口:“七爷,我且问你,这步摇价值千金,让你带去灾区分给灾民,可好?” 陆晏礼想也没想便拒绝道:“这东西是金贵,放在太平之地,多少富户会趋之若鹜,但是在灾区,大家都吃不饱,要这头面做什么?” 话音刚落,便见到宋锦洛意有所指的笑容,他瞬间怔住:“皇婶的意思是?” 宋锦洛道:“一斗米可以换五斤粗麦,也就是说,原本一个人三日的粮食,可以让五个人撑三日。” 陆晏礼神色有些不可置信:“粗麦是给家里的牲口吃的……皇婶,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宋锦洛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道:“这话有什么问题?牲口吃的怎么了?都快饿的活不下去了,吃点牲口吃的委屈他们了?七爷……在生死存亡之际,吃点粗麦实在算不得什么事……哎哟,把你眼底的震惊收一收,看来七爷还是出生富贵窝,即便去了一趟赈灾,也没明白真正的灾区是什么样子的。” 她眨了眨眼,脑中莫名出现一个场景,再次悠悠的开口:“在灾荒年间,有粗麦吃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了,你没见过他们吃草根树皮泥土的吗?甚至……七爷,你听过一个词吗?易子而食。” 看着陆晏里瞪得像铜铃一般的双瞳,宋锦洛不甚在意的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没听过吗?因为你高坐庙堂,不知人间疾苦,每日锦衣玉食,成群的奴才前呼后拥的捧着你,你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如何讨你父皇的欢心而已,你去了灾区,可你却未真正见过灾民,可我见过,洪水退去后,加家家户户都是惨不忍睹,不管朝廷拨下去多少粮食,根本都不可能够,如果你不想点办法,灾区就会变成现在南方那边的样子,处处枯骨。” 陆晏礼道:“所以,我才会写折子请求朝廷再拨放。” “再拨?拨了吗?这段时间,户部都吵成什么样子了?七爷……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国库还剩多少银子?不说你请求拨款,就说上次朝廷拨下去的款项,是……你七爷清高,不取分文,全都到了灾民手里,可有用吗?” 第112章 有人中毒 “皇婶,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七爷,救民先救官,你不让当官的吃饱,他们凭什么给你卖命?”说完,她嘲讽的看着陆晏礼:“凭你七爷的身份?” “实在是……荒唐。”陆晏礼有些被她的观点惊讶道:“朝廷给他们俸禄,他们就应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什么还要额外给?让他们在灾民的赈灾款项中捞油水?” 宋锦洛看着对方,突然有种榆木脑袋不开窍的感觉,她叹了口气:“可七爷,这就是事实,也是人性,没错他们的确是领了俸禄,可那些俸禄是他们好好待在金陵,每日按部就班的上朝处理职守范围之内的事情,但是这赈灾……据我所知,并没有设置一个官位吧,每次赈灾都是委派一个钦差大臣,七爷,灾民千千万万,负责给他们发放粮食,安排大夫,然后修葺河堤,巡查……以及灾后重建等等一切事宜,这些事情谁做?你一个人?你做不到吧,还不是得靠你手下的那些官员,可你不让他们吃饱,他们凭什么替你多做那么多事?” “皇婶这个理论实在是……有些让人震惊。” 宋锦洛不在意的笑了笑:“这是能让你事半功倍的大道理,这才是人性……七爷,下次你不妨试一试,看看那河堤到底能不能修起来。” 陆晏礼带着沉重的思绪走了,比这些日子被参贪污受贿的心情更加沉重。 宋锦洛看着他耷拉着的脑袋,端起茶杯笑的一脸高深莫测,呵……没事来打扰她休息,吓都给你吓死。 她琢磨着,今日这番话,估计把这位七爷的三观都颠覆了,够他想好一阵子的了,她舒了一口气,正准备再次躺下,目光却落在了跟前的步摇上…… 好好的,羡玉送她步摇做什么? 步摇……步摇……不要? 不要什么?她可不想再管宫里的事了,麻烦! 宋锦洛深吸一口气,用团扇再度遮住脸躺了下去继续挺尸。 另一边,礼东别院。 云知禾将新摘下来的栀子花泡进水里洗净,侍女紫芙便从外面跑了进来,云知禾看了一眼,问道:“如何?” 紫芙道:“奴婢进不去王府,不过在离开前,听到门房在门边小声的讨论,说……说顾先生昨日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惹恼了摄政王,被打的下不了床现在。” 闻言,云知禾葱白的指甲将栀子花死死的掐住,指甲钳进肉里,剧烈的疼痛让她终于回过了神,冷声一笑:“什么事,能是什么事,无非是顾初弦提前将我叫醒的事。” 紫芙见她面若冰霜,知道她心中所想,上前一步安慰道:“姑娘,这顾先生的确不该提前将您叫醒,毕竟这对您身体恢复不好,王爷会发火,也是担心您的身体。” 云知禾笑了一声:“是吗?” 紫芙道:“自然是的,小姐……王爷待您您是知道的,可千万别因为一个弃女,和王爷生了嫌隙。” “是啊,不管怎么说,玄瑾哥哥都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不会不管我的。”云知禾自顾自的说着,然后问道:“让你带的东西带回来了吗?” 紫芙闻言,将一个瓷瓶拿了出来:“因为排队,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不过小姐,您要这个做什么?这个药……” 话音未落,却见云知禾仰头将药吞了下去…… 当晚,宋锦洛正在屋内闭目养神,因为白天睡的太久,导致晚上睡不着,以至于她坐在房间内盯着手腕上的玉镯发呆。 突然,屋外响起了一阵整齐肃穆的脚步声。 宋锦洛皱了皱眉,没太在意。 不料第二天刚一起床,没多久医馆内便迎来了第一个看诊的客人,是个穿着一身旧儒衫的青年男子,头戴着一顶白色的衫帽,因为病中的关系,面色有些惨白,在宋锦洛给他把脉的时候,时不时的咳嗽了两声,然后用手中的书卷挡在唇前。 病症很简单,就是邪风入体,感染了风寒。 宋锦洛写好药方,便让弄墨去抓药,闲来无事,她便开始打量起对方来。 那书生被她盯得有些头皮发麻,问道:“姑娘这样看着小生作甚?” 宋锦洛笑了笑:“我只是好奇,我这家医馆开了也有几个月了,从来没人进来过,你这也就是个风寒,怎么会来我这?” 那书生又咳了两声,喘匀了气才开口:“姑娘不知道吗?整个金陵城的医馆昨晚都被封了,只有你这和善水斋两处开着门的医馆了。” 宋锦洛挑了挑眉,笑道:“那你为何不去善水斋?” 那书生闻言,一下红了脸:“那边……人太多了,小生挤不进去。” “哈哈……”这下彻底把宋锦洛逗笑了。 听着她爽朗的笑声,那书生脸更加红了,正想着如何解释,便听得宋锦洛再次开口问道:“你是今年秋闱的考生?你叫什么名字?” 那书生道:“小生名叫谢进,是今年的考生。” 说话间,弄墨已经将药抓好,打包递给了书生,谢进起身道:“多谢二位,多少银子?” 宋锦洛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穿的十分破旧,袖口还有因为磨损出现了许多毛边,脚下穿的黑色棉鞋。鞋底也比正常的鞋子要薄上许多,且身形瘦弱,刚才探脉也发现他体虚气竭,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便打断了弄墨的话:“一个铜板。” 刚准备按正常价格说五两银子的弄墨:“……” 谢进有些懵:“一个铜板?” 宋锦洛点了点头:“对,就是一个铜板……另外,鉴于你是妙手医馆的第一位客人,我还送你一瓶养乐丸,每日三颗空腹服用。” 说着,从袖口掏出一个瓷瓶,放到书生手里:“好了,慢走不送!” 待人走远,弄墨才问道:“王妃娘娘,好不容易来个人,咱还得倒贴钱啊?” 宋锦洛笑了一声,并不答话,只道:“你去打听一下,昨晚那些医馆为何被封了,是谁封的!” 弄墨转身离开,宋锦洛蹙眉看着街上明显少了许多的行人的街道,望着天色…… 午时了,到饭点了。 只是……长街尽头,没有熟悉的人出现。 她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垂着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腕间的佛珠。 不一会,弄墨便回来的,带回来的消息是,昨晚是镇抚司抓的人,原因是昨天有人吃了百草堂的药中毒昏迷…… 宋锦洛问道:“知道是谁吗?” 弄墨摇了摇头:“这个不太清楚,不过人好像是城外的一家别院的一位姑娘,我在半路看到了从镇抚司跑出去的风大人,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没理我,上马直接出了城,我一路跟了过去……最后在一家写着礼东别院的门口看到了风大人的马,还有,那别院门口围了好多的禁军。” 礼东别院…… 见她不说话,弄墨道:“想来是哪个贵族家里吃出了问题,只是王妃娘娘,我记得您之前说过,那个药没有毒啊,怎么会中毒呢?” 宋锦洛道:“是啊……没有毒,为什么中毒呢?” 见她也没有答案,弄墨决定还是不想了,反正和他们无关。 于是他撸着袖子道:“那我进去做饭了,昨日您说特别好吃的雪玉香酥鸭,我现在就去做。” 宋锦洛道:“那个菜太麻烦了,做点简单的,咱们俩随便吃点就行。” 弄墨终于发现问题了:“可是……” 宋锦洛摆了摆手:“就咱俩吃饭,不要弄太多菜,那道鸭子等小五晚上回来再做吧。” 弄墨道了声好,转身进了后厨。 他走没多久,宋锦洛身后便响起了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怎么我今日来的晚了点,就不给饭吃了?” 第113章 时空连线 宋锦洛盯着突然出现的陆沉看了半晌。 她眨了眨眼,今天天气好的有些离谱,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在青石砖道路两旁的水洼上,泛起点点橙色的碎光,像极了铺洒一地的金粉。 金粉的光芒在陆沉略带笑意的双眸中跳跃,漆黑的双瞳中像是裹上了一层发亮的琉璃。 让原本拒人千里的冷漠平白疏散了许多,让人不禁产生一种错觉,这个人……也许很好相处。 只是……宋锦洛无声的撇了撇嘴,内心嗤之以鼻,这样的招数,她怎么可能会上当。 于是她眯着眼,冷笑一声:“我这可没有饭菜招待王爷,您怕是走错地方了。” “这是生气了?”陆沉沉沉一笑:“怪我来迟了?” 宋锦洛冷笑一声,白皙的下巴冷冷扬起,道:“说吧,什么症状?” “……”陆沉怔了一瞬,才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拐着弯说他有病? 他轻呵了一声,黑沉沉的眼底升起一丝兴味,随即转动轮椅,到了医馆大厅,将白皙的手腕伸了出来:“劳烦宋大夫给瞧一下?” 宋锦洛瞥了他一眼,探出中食二指,捏在他的手腕上,随后缓缓道:“脉如走珠,丝滑无比,恭喜啊……” 陆沉眯着双眸:“何意?” 宋锦洛冷笑一声,收回手:“喜脉!” 话音刚落,手腕便叫人捉住,她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在陆沉怀里:“爱妃要是连男子都能探出喜脉,那只怕本王要考虑一下将你这医馆封停,毕竟庸医害人啊!” 宋锦洛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便靠在对方怀里,左手缓缓抚上对方的胸膛,隔着锦衣感受对方的心跳:“既是庸医,王爷拉我做什么?还不快让镇抚司的人将我给抓起来。” 陆沉眼眸微眯,再度开口,声音低沉暗哑,再听头顶响起:“抓别人自然是镇抚司上,可抓爱妃……除了本王谁敢动手,毕竟……”他故意拖着尾音道:“说到喜脉,本王可以理解为王妃在暗示本王么?” “暗示?”宋锦洛不解。 “对……”他声音越发暗哑,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极致的魅惑和诱哄:“暗示本王,让王妃切身 体会一下什么叫喜脉。” 宋锦洛这才听出对方的意思,饶是脸皮一贯厚实,此刻不禁也在对方刻意营造的氛围中红了脸,赶紧将人推开,自己飞快起身离的老远,冷哼道:“看来王爷的理解能力有待提高啊。” “不是这个意思吗?”他的声音听起来略带着些许遗憾:“本王刚才甚至有些期待了。” 宋锦洛:“……” 期待你大爷! 二人说话间,弄墨已经将饭菜做好了,在听到外面摄政王的声音后。 弄墨非常识趣的多做了两道菜,看着桌上十分豪华的四菜一汤,外加那一盘摆放的非常漂亮的香酥鸭,宋锦洛默默在心底感叹…… 便宜这变态了。 吃饭的过程非常安静,因为陆沉在场,弄墨独自一人在后厨,于是桌上只剩下宋锦洛和陆沉二人。 陆沉吃饭非常的斯文,慢条斯理,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声音,甚至连筷子碰到碗筷的响声都没有。 宋锦洛看着对方优雅的吃相,在看看自己……莫名有些惭愧,然后将鸭腿夹到了碗里,对着陆沉道:“王爷,那只鸭腿是留给小五的,王爷不会同一个孩子抢吃的吧?” 她眯着眼,笑的像一只狐狸。 陆沉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原本夹着青菜的筷子骤然转了个方向,将她碗里的鸭腿夹了过去,放在自己碗里:“本王证明会同孩子抢吃的。” 宋锦洛:“……所以你就抢我的?” “按照爱妃所言,本王并未同孩子抢吃的,不是吗?”陆沉说的理所当然。 宋锦洛道咬牙切齿的道:“可那是我的……” “你是孩子?” 宋锦洛:“对,二百多个月的宝宝,不行吗?”说着,她飞快的抢回了鸭腿。 呵,在她宋锦洛的字典里,到嘴的鸭子是不可能飞的,想当年,在部队戴青婉都抢不过她。 部队食堂的一道糖醋排骨远近闻名,就连隔壁训练组的人都会过来排队,有时候她去晚了,便会和戴青婉争抢最后一份,抢不过的时候,戴青婉会找师兄告状,说她不讲道理,哪有人抢排骨去别人餐盘里抢的。 她向来不认输,反讽道:“说的好像你没抢过我的一样。” 都是在部队训练过的,谁没点功夫在身上,于是每次吃饭,她们俩都是互不想让,其他人都离的老远,只有师兄会在一旁将自己的糖醋排骨拿出来,停息纷争。 正当她看着鸭腿陷入沉思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女声突然传出:“我说洛洛,你这护食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宋锦洛浑身一怔,眯着眼……声音是从手镯上传来的。 她有些不可思议,筷子上的鸭腿瞬间掉到米饭上,陆沉察觉到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宋锦洛飞快的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手镯再次传来声音:“能听到我说话吗?洛洛,一年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频率联系上你……” 紧接着,是一阵奇异的电流声,清冷的女声夹杂着电流,吐槽道:“什么啊?到底行不行啊?洛洛要是听不到怎么办?都一年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说宁向宇,你到底行不行啊?当时说好了那手镯能跨越时空联系的,这洛洛都过去一年了,什么反应都没有,刚才好不容易听到洛洛的声音,这会怎么又没了?也不知道她找到人没有,不是我说,就洛洛那个长相,虽然有一点好看,但肯定是比不上我的,当时就应该让我过去。” “说不定我只会已经将人迷的七荤八素了,至于后面的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哪像现在这么麻烦……” 即使看不见对方,宋锦洛大致都能想象出,说话的人不耐烦的噘着嘴,一双好看的柳眉紧紧的拢着,双手环胸的盯着一个年轻男声,男声则气定神闲的拨弄着手里的键盘,完全不慌。 等弄完后,再回一句:“搞定!” 陆沉以为是害怕他继续抢鸭腿,便安慰道:“我不同你抢,逗你的,你吃吧……”说着,又笑了笑:“倒是没想到,你喜欢吃这个,下次本王让厨房被备点。” 其实,如果这个时候宋锦洛抬头,便能看到陆沉眼中能腻死人的宠溺,只是她此刻扔在震惊中,完全注意不到其他。 吃完饭后,风声便过来,在陆沉耳边低语了几句,陆沉微微蹙眉,宋锦洛看一眼,便道:“王爷有事,便先走吧,我正好困了,想午睡一会。” 见她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陆沉道:“好,那你睡一会,我晚点来。” 陆沉离开后,宋锦洛赶紧回到房间,再次握着手镯试探的喊道:“青婉……戴青婉,能听到吗?” 手镯毫无反应…… 宋锦洛眯着眼吐槽了一句,这宁向宇,确实不行。 在确定手镯不会有反应后,宋锦洛再次闭上眼,去了空间内,查看共生。 刚才她接着探脉的借口,发现陆沉体内的脉象的确有些奇怪,当然,肯定不可能是怀孕,只是他原本中的蛊已经解了,但是…… 他的心跳却比正常的会慢一些,她刚贴在对方胸口,如果没有听错的话,是共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延伸出了几条透明的丝线,在一点点包围宿主的心脏。 第114章 当年誓言 金陵城外,礼东别院。 所有人都出去后,紫芙替云知禾掖了掖被角,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心疼的道:“小姐这又是何必?即便您不生病,王爷也是会来看您的……” 云知禾昏迷了整整两日,在顾初弦多次抢救下,才悠悠转醒。 她也没想到,那药药性如此之大,差点去了鬼门关走了一趟。 不过听说在她昏迷期间,玄瑾哥哥多次来探,甚至连夜让镇抚司的人将几家医馆都封了,她心中犹如吃了蜜糖一般。 此时天色已晚,她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回道:“总归,我知道玄瑾哥哥心里是有我的,这一切便都是值得的……”说罢,她笑了一声,又道:“连你也以为,我是为了让玄瑾哥哥心疼才吃那药的吗?” 紫芙道:“难道不是吗?” 云知禾泛着青色的唇角露出一丝笑容:“连你都这般认为,看来……所有人都会这么想了。” 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紫芙跟了她许久,一直觉得小姐心思单纯,纵然有时候行事极端了些,也是因为爱慕摄政王。 但这一次,她也有些没看懂:“小姐的意思是?” 云知禾继续道:“好吧,我承认的确有这样的私心,想让玄瑾哥哥心疼的我,但是……还有一点,最近南方灾后重建筹款一事,户部不出钱,满朝文武包括皇上都是愁眉苦脸,玄瑾哥哥虽然不说,但最近也在想办法……” 紫芙道:“可是小姐,这事原本是七爷的事情,王爷他并不主理。” “你呀……跟了我这么些年,尽知道学武了,脑子一点都不开窍。”云知禾淡淡的道:“这事不论谁接手,总归和玄瑾哥哥是有关系的,因为皇上他准备……”说到此,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秘密不能传出去,于是话锋一转继续道:“玄瑾哥哥是摄政王,这个北齐发生的任何一件事,和他都有关系,我深知他此时的苦恼,又怎可能不帮他一把呢。” “可是……这筹银子和小姐您故意吃这药让自己中毒有什么关系?”紫芙还是不太明白。 “紫芙,你觉得,金陵城中,谁最有钱?”云知禾嘴角笑意浓烈:“还有,那宋锦洛据说在城中也开了一家医馆,虽然从来没人进去,但她也是学医的,还是北齐唯一一个开医馆的,但是我若病了,连顾初弦都没有办法呢?” 紫芙终于听明白了,道:“您这一箭双雕之计果然厉害,能帮王爷筹到钱,还能让宋锦洛来替您解毒,到时候,您只要尽量装的惨一些,王爷自然心疼,到时候让那宋锦洛看见,王妃又如何……她自然越不过您。” 到底是多年的主仆,默契十足。 几句话之前,便弄清了云知禾的想法,接下来,便是默契的配合了。 云知禾再次将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陆沉来的时候,云知禾正恹恹的躺在床上,听见声音,声色一喜,可不料身子才动,一口黑色的血便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陆沉刚进门,便见到这一幕。 云知禾趴在床边,脸上血色全无,双唇泛着病态的青色,双眸带着一丝委屈的痛楚看向陆沉:“玄瑾哥哥……” 一旁,顾初弦神色一拧,赶紧上前把脉,越把神色越凝重:“怎么会这样?明明毒已经解了……怎么越来越严重了?你下午吃了什么?” 紫芙跪在地上,神色慌张又心疼:“没有,就喝了您开的药,再吃了一点粥,别的小姐什么都吃不下。”说完,又补了一句:“小姐睡了一下午,睡的不好,一直念叨着疼,和王爷的名字……” 陆沉没有说话。一旁风声小声道:“王爷,属下也听到了。” 顾初弦重重的叹了口气:“情况不对,我去下镇抚司。风声,你陪我一起去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紫芙将云知禾扶正,云知禾气若游丝的靠在床头:“紫芙,你去……厨房给我弄些清粥过来,我有些饿了。” 紫芙离开后,房间内便只剩下陆沉和云知禾二人。 云知禾目光灼灼的看着陆沉:“玄瑾哥哥,让你担心了,是知禾的不是。” 陆沉面无表情的道:“将所有人都支开,只是为了说这个吗?” 云知禾一愣,神色稍微有些尴尬,正在她因为被戳破心思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又听到陆沉嗤笑了一声:“云知禾,你想做什么?” “我……我想帮你。”云知禾知道瞒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 陆沉看着她,眼底有些淡漠的嘲讽,他不说话,云知禾变了神色,强调道:“我说的是真的,玄瑾哥哥,金陵城中,百草堂在北齐都有分店,还是和其他国家有草药往来,在别的城镇还有许多的药田,我打听过,他是金陵最富的商户,这次我中了毒,正好名正言顺的让他们出钱,这样一来,南方灾后重建的银子不就有着落了。” 陆沉双眼满是疏离和淡漠,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语的就要离开。 云知禾心中一慌,从床上滚了下来,心口激荡,一口鲜血再度喷了出来,可见他背影冷硬没有丝毫转身扶她的意思,云知禾委屈的喊道:“玄瑾哥哥,你为什么不回头来看看我?你忘了吗?你说过的……你会照顾我一辈子,堂堂摄政王,怎么能食言?” 第115章 身中迷情 转动的车轴瞬间停滞,陆沉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云知禾,你想怎么样?” 他神色淡漠,黑沉的双眸里没有任何情绪。 但云知禾根本没注意到这些,见他转身停了下来,便觉得陆沉还是在乎她的,云知禾扬起一抹笑意:“玄瑾哥哥,我……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不必!” 云知禾擦了擦唇角的暗色的血迹,赶忙道:“我知道……玄瑾是心疼我,但是我没关系的,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云知禾,朝堂之事我自有打算,无需你操心。也不需要你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去筹款。”他语气极淡,笔挺的身形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虽然说着劝解的话,但是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起伏,更像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的机械式表达。 “那玄瑾哥哥现在有更好的办法吗?”云知禾趴在地上,她想站起来,却使不上力气,对面的人不动如山的坐着,没有丝毫要过来扶她一把的意思,她呵呵一笑,眼底闪过一抹哀伤,骤然又变得清冷:“还是……玄瑾哥哥不想盛我的好意?可我想问一句,若今日做这件事情的是宋锦洛呢?玄瑾哥哥也会这般冷漠的拒绝她吗?” 这一次,陆沉的神色终于有些了些许变化,只见他微微蹙眉,却十分笃定的道:“她不会如你这般做。” “呵呵……”云知禾冷笑道:“如我这般?有什么问题?还是你觉得宋锦洛不会害人?” 陆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那些人本王已经派人救下了,就凭你下毒毒害无辜平民这一条,云知禾,本王就可以将你送进镇抚司。” 见他语气冷淡,隐隐带着不耐和森寒,云知禾心底有些受伤,她哀伤的看着陆沉,眼底隐隐闪烁着一丝泪光,委屈的喊道:“我又没有要他们的命,只要再撑几天,百草堂幕后的掌柜就会回金陵,他带着商会所有的人交了罚款,这些人就能解毒,并且还能得到补偿,有什么不对?” 陆沉轻飘飘的睨着她:“云知禾,已经死了三个了,你不知道吗?” 闻言,云知禾有一瞬间的惊讶,她没想过会死人,她只是想将事情闹大,把百草堂幕后的大掌柜弄回来而已,但是……惊讶没持续多久,她再次冷静了下来:“玄瑾哥哥,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要救更多的人,有一小部分的人就注定了会牺牲。” 陆沉知道再说下去也无益,只冷淡的道:“好好休息吧。” “玄瑾哥哥,我很疼……你就不疼像以前一样,多陪陪我吗?”云知禾抱着双臂,瘦弱的小脸上满是惹人心疼的痛楚。 见陆沉无动于衷,她终于缓缓一步步的爬向他,伸出手,只着了中衣的袖口扫过陆沉的衣摆,便要伸手扶着他站起来。 陆沉蹙眉,微微后退一步,云知禾失去了支撑,再次摔倒在地。 云知禾愤怒的再次开口:“玄瑾哥哥,我不过是以大局为重,你这般冷淡对我,可有想过,宋锦洛也是这样的人,若她遇上事情,行事未必会比我柔和,不然她又怎么会和七爷说出那样一番有悖常理的大逆不道之言,若是这番言论被公布出去,传到天下人的耳朵里,玄瑾哥哥到时候你是该顺应民意杀了她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护着她?” 这一次,陆沉终于忍受不住,他凝眉盯着云知禾:“你敢窥伺她?” 话音落下的瞬间,银色的丝线从袖口飞快的激射而出,直指云知禾的眉心。 冷箭带着杀意破风而来,云知禾眼底闪过一丝凄惶,但随即却紧闭双眼,昂着下巴一动不动的等死。 顾初弦不知从何处赶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吓的差点灵魂出窍,失声喊道:“王爷……手下留情。” 银丝环在云知禾眉心留下一道极浅的伤口,陆沉留下一句:“再有下次,本王绝不手软。”后便拂袖而去。 云知禾愣在原地,缓缓睁眼开,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夜色下的背影,眼底哀伤翻涌:“顾初弦你说……我要怎么做,玄瑾哥哥才会重新爱上我?” 顾初弦端着一碗药,对于这个偏执的有些过分的姑娘有些头疼,他将人扶了起来,沉默了好半晌才突然开口:“云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王爷从未爱过你?” 陆陆沉神色阴蛰的出了礼东别院,风声跟在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上了回城的马车,陆沉突然抬起手将车帘挑开,沉声吩咐道:“去,除了紫芙,将云知禾身边其余的暗卫都撤了。” 风声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云姑娘这些年来身体很差,且因为当年的事情,一直被追杀。 是以摄政王府的暗卫派过去将近二十人轮流守护,怎么现在王爷会突然让撤暗卫? 但看着王爷阴沉的神色,他只能领命,下一刻又听王爷道:“问清楚,是谁替云知禾监视宋锦洛,没人五十军棍!” 风声:“……是,王爷!” 另一边,宋锦洛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正在医馆内研究手镯,直到她精神不济睡着的时候,那手镯都没有丝毫回应。 她不得不在心中感叹,果然,宁向宇不靠谱! 吐槽完后,她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稍微动了动,还未睁眼便感觉有些不对……她这人一向体寒,被子里不可能会这么暖和,还有,这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将她抱在怀里的双臂,耳旁,是略微缓慢但十分有节奏且强劲的心跳声。 她猛的一下睁开眼,抬起头……入眼是光洁的下巴和修长苍劲的下颌线…… 许是她的动作过于突然,将原本熟睡的人吵醒了,陆沉睁开眼,黑沉沉的双眸看着她,眼底漾起一丝笑意:“醒了?” 宋锦洛:“……” 她默了好一会,脑袋一时之间像是有些打结,什么情况? 这人什么时候钻到她床上来的?最主要的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虽然她很爱睡觉,但也不可能睡的这么沉吧。 二人靠的太近,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居然会像一个八爪鱼一样抱着陆沉,此时她一抬头,便有点类似于吻颈相交的场面,呼吸之间,双唇要触未触,对方身上清冽的淡香萦绕在鼻息之间,不受控制的钻进她每一秒的呼吸中,像是带着某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宋锦洛咳了一声,迅速将人推开。 这人眼底清明不在,且眼眶中带着红色的血丝,很显然是一夜没睡……而且,她还闻到了对方身上一股若有似无,不同于以往气息的香味。 她脑中神色一怔,不会……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呼吸相交的瞬间,灼热的气息再次铺面而来,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滚烫,宋锦洛看向陆沉,不可置信的道:“你中了迷情药?” 第116章 我的解药 陆沉脸上没什么太多的表情,闻言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但声音低沉暗哑,带着克制是隐忍,呼吸粗重…… 宋锦洛蹙眉看着他,右手飞快的探上对方的脉搏,很快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惊讶,这药十分霸道,一般人吸入迷烟后会很快失去控制…… 可这人,竟然到现在还保持着清醒,虽然呼吸略微有些重,但他居然没有任何其他的症状。 还抱着她睡了一整晚,现在还能如此清醒的和她正常沟通,清醒的仿佛没有没有中毒一样。 一时之间,宋锦洛竟是不知道该先感叹一下对方惊人的自制力还是该自我反省一下,魅力呢? 可还不等她感叹,下一刻便震惊无比的抓住对方滚烫的手掌,干什么……这是在干什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陆沉突然眉眼一暗,握住她的双肩,整个人一跃而起,压在了她的身上。 双眸最深处翻涌着极致是欲望,他想克制……但又有个声音在脑海深处告诉他,不必克制…… “陆沉?陆沉……你干什么……你……你放开我,我……我可以给你解毒,我有解药。”宋锦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有些惊慌失措。 陆沉清隽的面容升腾起一抹难耐的克制之色,一贯清冷淡漠的双眸,此刻半眯着,眼底带着一抹血红,眼尾微微上挑,由于离的太近,四目相对中,那双下场的凤眸好似深不见底的幽渊,将她紧紧的吸引着,带着一种极致诱惑…… 他重重的喘息着,然后用一种克制又欲望的双眸,那样看着她…… 宋锦洛呼吸漏了好几拍,果然是……看狗都深情啊。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宋锦洛在那一双深情的眼眸中,彻底失了神,原本挣扎的双手不知何时放弃了抵抗,被陆沉单手撑在头顶。 “我比较……”陆沉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沙哑,他重重的呼吸了一下,灼热的胸膛贴在她的身前,才继续开口:“喜欢你当我的解药。” 宋锦洛:“……” 晨间的风穿过金陵每一处的街道,卷起街角被遗落的一只破败的灯笼,从长街的尽头随风一直滚向另一头,在一处高大的院落前停了下来,那院子内种着一株巨大的佛铃树,细密的花叶从高高的院墙上露了出来,一只纯白色的小貂自院外跳了进去,外间是他原来的主人…… 陆晏礼在外面站了一整夜,而这一整夜里,他的皇叔都没有再出来。 其实……他知道这是正常的,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本来他是应该拦着的,然后趁着皇叔被药性迷魂儿的时候,再将人送回礼东别院,可是…… 他到底没有动手,说不清楚是因为看见皇叔面上并无中招的迹象还是害怕真的动手,后面的一切出无法预料。 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并不想当一个卑鄙的让人憎恶的人,他嗤笑一声,他陆晏礼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这般瞻前顾后的人了。 他一步步转身离开,脚步沉重又飘忽,最后缓缓消失在晨间寂静灰暗的薄雾中。 云知禾在房间等了一整夜,从最初满怀期待的笑意到现在阴沉铁青的神色,面对紫芙的关心问询,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到底为什么? 被下了这样浓的迷情药,玄瑾哥哥应该会很快失去知觉,陆晏礼会很快将人送过来,她和这群皇子基本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再明白不过他们的需要,夺嫡而已。 只要她成了玄瑾哥哥的人,自然能说服玄瑾哥哥支持他。 可为什么她等了一整夜,陆晏礼没将玄瑾哥哥送过来…… 她放弃的女子的自尊,放弃了浓烈的仇恨,放弃了所有的一切,为什么没有人来成全她? 云知禾半靠在床上,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放在被子下的双手,死死的捏成拳,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天……逐渐亮了。 卧房内,宋锦洛再度睁开眼,只觉全身痛的撕心裂肺,稍微动一下,便龇牙咧嘴的嘶了一声。 陆沉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心疼的道:“哪里疼?抱歉……我没克制住!” 他作势要检查或者替她上药,声音也不知是因为歉疚还是什么变得有些急促。 宋锦洛:“……” 她没敢再动,闭了闭眼将刚才的一切刻意遗忘掉,但没有什么用,在听到对方带着喘息的声音,之前的画面便开始在脑海中不停的来回播放,跟走马灯一样。 耳边全是他粗重又暧昧的喘息声,一时间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所幸闭着眼……可蔓延至耳际的红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 宋锦洛简直不敢相信,到底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果然美色误人,要不是这张脸……她怎么可能沦陷,一个迷情药而已,把对方劈昏然后弄点解药就能解决的事,她却把自己给交代了。 宋锦洛只觉得自己快疯了! 她默了半晌,好容易平稳了情绪,正要开口,却惊觉身后的人又缠了上来,她全身一阵瑟缩,陆沉在她耳旁缓缓开口:“别怕,我不动你。” 声音低沉轻缓,带着刻意的诱哄。 宋锦洛:“……” 马德,更想死了怎么办? 她捏着被角,有一种想打死对方的冲动,可转念一想,一来二人的确是夫妻关系,再者自己也不全是被迫的,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控制住…… 宋锦洛在心中默默流下两行清泪,清白没了,还不能计较。 要不是看着对方这张倾国倾城的面皮上,她怎么着也不会就范的。 想到此,她默默叹了一口气,闷闷的道:“我没怕……” 话音刚落,耳畔便传来陆沉狭促的笑声:“好……我知道你不怕。我们洛洛最勇敢了……” 他似乎心情极好,单手握着她的手掌,十指纠缠……连故意拖着尾音说话的时候,音色都带着无法掩饰的愉悦和低沉。 宋锦洛浑身一怔,感觉到指间若有似无的纠缠,手腕上手镯毫无动静,她敛下情绪,没好气的道:“王爷不要乱叫。” 陆沉从善如流的道:“好……那我们洛洛随便乱叫,我不生气。” 第117章 万事有我 宋锦洛冷哼了一声,随即扯过旁边的薄被裹在身上,绕过陆沉便要下床。 可不知怎么回事,脚下一滑,她差点再次跌在床上,未免走光,她赶紧捂好胸口,陆沉平躺着身子看着她,幽暗的目光灼热无比。 见她神色有些慌乱,陆沉唇角微勾,伸手触上她的肩膀,温热的触感登时让宋锦洛浑身战栗,右边肩膀泛起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昨晚该看的都看完了,你这会捂……是不是太晚了些?” 宋锦洛:“……” 她甚至瞪他的心思都没有,满心满脑都是这厮脸皮的厚度实在让人无法想象。 不都说古人谦逊守礼?那这厮到底是哪里出来的怪物?按道理说读圣贤书学八股文的人是说不出这般话的吧? “你一向不爱管闲事,怎么会突然和老七说赈灾的事?”见她神色有些恼,陆沉也换了个话题,然后起了身。 宋锦洛将衣服穿好,刻意遗忘掉身上的酸痛,系好衣带后将窗棂推开,闻言没好气的回道:“怎么?不能说?还是你觉得我这个外人会害你那个侄子?” 那番话的确是有些大逆不道,甚至在大多数的人听起来,都是妖言惑众之言,于百姓无益,但许多话都是明面上不好听,可事实却就是如此。 你探不透人性,许多事都是无用功而已。 她只是把人性最真实的一面说了出来,至于要怎么选择,那是陆晏礼的事情。 但是她觉得陆晏礼又不蠢,牺牲一些银子能救数万的灾民,其实是赚的。 所以她当时并未刻意隐藏,即便知道当时医馆周围有几波暗卫,她也故意让他们都听到。 陆沉走到她身边站定,微微蹙眉看着她反问道:“外人?老七才是外人。” 说到这,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黑沉的眼底染上一抹愉悦的笑意继续道:“你这话听起来怎么跟吃醋一般?” 宋锦洛闭了闭眼,知道这样扯下去谈话不会有结果,便还是老实回答道:“可能这些话在你们听来有些惊世骇俗,但是那就是事实,我说这些并非想参与他们的争斗,也不想指点他们如何互相残杀,我唯一的目的只是想救南方的灾民,百姓的无辜的,如果我几句话就能救他们一命,我背些骂名其实是无所谓的。” 陆沉专注的看了她许久:“可是,百姓不一定会领你的情。” 宋锦洛很清楚,陆沉说的也是事实,没有哪个百姓在听到上面的人故意让层层级级的官员克扣他们的粮食后,还能感恩戴得。 如果那日她和老七的对话传出去,会被天下人诟病。 她笑了笑,并不怎么在意的道:“他们活着就行,最底层的老百姓并不需要去懂上位者的心思,他们只需要安安乐乐的活着,吃饱穿暖,逢年过节的时候能带着一家老小吃点好的,如果上位者能做到忧民所忧,那这天底下老百姓的日子会好很多。” “真没想到,你竟能去想这些。”陆沉看着她,眼底有着不小的震撼。 在古代,女子困于后宅,终其一生所想也不过是笼络丈夫,教育子女,不论是何身份地位,即便是现在在坤宁宫母仪天下的皇后,都不可能将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 所以,宋锦洛的一番话到底还是让陆沉有些讶异的。 “我之所以和七爷说这些,无非是因为他此刻管理着南方灾后事宜,他为人杀伐决断,但到底年轻对于官场上一些事情看不过去,但肃杀太过,便是矫枉过正,我出言提醒,并非为了让他在夺嫡中增加筹码,我为的是那数万灾民的命。”说到这里,宋锦洛眨了眨眼,眼底出现一丝翻涌的情绪,当年她亲眼目睹过一场灾难临世,那是一个非常弱小贫穷落后的国家,那洪水退却,政府宣告解散,那些人成了无国黑户。 无人帮忙,宋锦洛一行是被政府特派过去的,当时一下专机,她都看傻了,明明是二十一世纪,倡导和平自由美好的年代,可她却看到了满地尸体,一望无际的萧索。 当地人许多都抱着自己亲属的尸体,有丈夫的,有孩子的……无一例外,那些人眼底都是呆滞的麻木。 陆沉察觉到她突然低落的情绪,他道:“我知道你不会参与夺嫡。” 宋锦洛长叹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但谁都认为我是贵妃一党,又嫁给了你,所以目前为止陆晏礼呼声最高,否则……陆晏清也不会着急动手了。” 贵妃帮过她,羡玉又拿她当姐姐,是以即便并不想参与争斗,但在外人看来,她无疑就是贵妃一党。 而且陆沉在此事上,态度模糊…… 宋锦洛因为天生无法与人共情,所以大学的时候特地选修过心理学,就是为了更容易摸透对方的心思,好及时给出情绪反馈,所以直到现在她心中并未真正的有过任何情绪,她所有的情绪起伏都是一种模块式有迹可循,遵循大多数人情绪变化的一种公式。 所以她一直认为,她能很快的看透人心,看透对方想做什么。 比如她当医生的时候,有许多人因为伤势过重或者没有太多的生机,导致出现消极负面情绪,甚至会抗拒医生的治疗。 宋锦洛过去后,便能很轻易的开导对方,直指对方的痛点,劝慰对方的情绪。 但是这样的战绩在遇到陆沉后,让宋锦洛一度十分溃败,因为她发现哪怕直到现在,她都看不透这个人想些什么。 陆沉深以为然,甚至颇为赞赏的看着宋锦洛:“我知你心思通透,不会让自己卷入纷争,不管你是哪一党,你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无人能对你指手画脚。宋锦洛,我刚才会问你,并非质疑你,而是我想告诉你……”他顿了顿,十分认真的看着她:“万事有我。” 宋锦洛心中一怔,有些疑惑的看着陆沉,正想问点什么,外面却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风声的声音传来:“王爷,今早又死了一个。顾初弦说,想让您带王妃娘娘过去看看。” 陆沉闻言,黑眸一蹙,随即看向宋锦洛解释道:“是吃了百草堂那个药丸后有人接二连三的死亡,我过去看看。” 宋锦洛冷笑一声:“是云知禾做的吧。” 百草堂的药丸她吃过,无毒,现在却在城中发生接二连三的死亡,肯定是被人刻意下了毒,且联想到云知禾特意买那个药吃了,然后将她中毒昏迷的事情弄得满城皆知。 陆沉并未反驳,只道:“此事很复杂,若你想听我晚些时候回来再听你说,你好好休息。” 宋锦洛跟了上去:“我过去看看吧,总比在这等着你告诉我强。” 第118章 新的死者 陆沉挑了挑眉,大致是没想到她还真想过去看看。 “我以为……”他眯着眼瞧她,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宋锦洛自顾自的上了马车,闻言睨了他一眼,接着道:“你以为我不喜欢云知禾,自然会不管不问,然后等事情结束将云知禾就地正法?” “不是这样?” “呵……王爷可真有意思。”宋锦洛面无表情冷声道:“云知禾做这一切的原因,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为了你,她的目的没有问题,但是行为出现了偏差,我和她非亲非故的,犯不着去纠正她,至于事情解决之后她受到的惩罚,我想王爷自己心里应该有了打算,我又何必插手?我想在过去,只是作为一个医生……大夫的责任而已。” 陆沉笑了笑,问道:“还有吗?” 还有?宋锦洛蹙眉想了想,还有的话大概就是她想换个地方试试手镯为什么还没有反应。 这个手镯是跨越时空的唯一连接工具,原本按照计划,在半年内能找到同频的磁场,让她和二十一世纪的人联系。 当然,这个时间是以二十一世纪的时间流速为准,毕竟不同时空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 可奇怪的是,手镯除了带来一个空间外,联系的作用被屏蔽了。 这两日她不停的和手镯打招呼,却没有任何声音,但奇怪的是……今日一早陆沉出现在她身边后,手镯便开始呲呲的发出电流声,虽然依旧没有声音,但最起码表明两个时空之间的信息点是在相交的。 但问题是……她下床后,离开陆沉超过五米,手镯便再次开始无声无息。 “最近很少见你抄佛经了。”陆沉突然问道。 突然转换的话题让宋锦洛心中一惊,赶紧收回了思绪…… 陆沉这人太过敏锐,他随口说出的一句话,都让宋锦洛心中警铃大作。 甚至在她抬眸的瞬间,她感觉陆沉的深邃的眼神甚至有意无意的从她手镯上扫过,视线太快,让她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这个手镯除了她自己,是谁都看不到的。 她思索了一番,选了个听起来十分正常的回答:“最近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没什么时间。” 陆沉闻言,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有,总之没有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 很快,他们就到了城西深处的一条长长的小巷子,宋锦洛下了马车,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和繁华的金陵城并不匹配,看起来有些萧索和荒凉,长长的巷子两侧,是白墙黑瓦的矮房,家家户户门口都摆放着一些小盆的花花草草,白色的墙壁因为经年的风雨腐蚀,墙皮脱落,只余一层黑漆漆的黑色泥土。 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小巷,此刻因为大批官兵把守,许多人都未靠近这边。 只有另一侧,不少妇女正拿着木盆将从河边洗干净的衣服带回家晾好,有的身后跟着几岁的小孩,有的背着几个月的宝宝,她们大多数穿的都是粗布麻衫,头上没有任何头饰,都是用木簪将长发挽起,再用一块布巾将头发包住。 有略微条件好一些的,丈夫回来的时候,手里还能拎着一条菜场买的新鲜鲫鱼,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回家做饭。 “你看起来,很羡慕。”陆沉在一旁突然开口。 宋锦洛这才回过神,她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有什么比的上一家三口炊烟袅袅呢?” 说完,不待陆沉说话,便径直跟着风声进入了其中一家院子,刚进去便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婆婆节哀,余兄已经去了,若您不嫌弃,小生定当替余兄照顾您。咳咳……” 声音轻缓,带着熟悉的书卷味。 宋锦洛抬眸看去,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不料对方看到她后,眸中一亮:“宋掌柜……” “你是?” “掌柜的不尽的小生了?咳咳……小生是谢进啊……” 宋锦洛这才想起来:“是你啊……不过,你怎么脸色还这么差?我记得你当时风寒并不严重,吃了药应该就能好。” 谢进闻言,面色一僵,随后竟是后退一步,躬身朝着宋锦洛拱手道:“小生有负掌柜的心意,咳……实在是……咳……抱歉。” 一旁被谢进搀扶着的老婆婆泪眼婆娑的出声解释道:“姑娘,您是大夫吧,那副药是我老婆子吃了的……你别怪罪他。” 宋锦洛正要说话,谢进忽然看到她身后的陆沉下意识的再次后退一步,双瞳收缩了一下,然后又快速的变为正常,跪在地上大声道:“草民谢进,参见摄政王。” 陆沉懒懒的掀了掀眼皮,不出声,现场因为他的态度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宋锦洛看了他一眼,正要提醒他,却见陆沉突然勾起一丝寡淡的笑意:“起来吧。” 听到摄政王来了,赶紧也跪在地上,哭着让摄政王替她做主。 宋锦洛赶紧将人扶了起来,又低声安慰了几句, 陆沉视线追随着宋锦洛,见她眉眼温和,低声软语的几句话,便让那个哭了一整个早上的阿婆安静了下来。 宋锦洛这才搞清楚状况,这老阿婆是今日晨间死者余生的奶奶,余生父亲因病早逝,母亲伤心过度跟着去了,只留下奶奶相依为命,余生自小刻苦读书,就为了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可不料前两年余生查出和父亲相同的绝症,可因为家里穷不能经常吃药,一直拖到今年,这个谢进是外省的考生,是去年年底冬雪初下的时候进的金陵,也是因为家穷没钱住客栈,最后被善良的余生给捡了回来,几个月的相处二人惺惺相惜。 偶然间听闻百草堂出了一种药丸,能治百病解百毒,便想着能试试,若治好了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但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来,几人东拼西凑,经过一个月的努力,替人跑腿,写书,上山采药等等,两日前终于买到了那个药丸,谢进也在上山的时候被冻的得了风寒,这才去了妙手医馆看诊。 可当他拿着药回来后,发现阿婆也在发烧,他就将药留给了老人家,连养乐丸都留给了阿婆,因为家里实在拿不出任何银子,所以他自己便拖着,想着年轻人扛一扛便过去了。 他风寒的确抗一抗没事,但料余生吃了百草堂的药后,今早突然开始高烧不退,吐血而亡,发作的过程触目惊心,死亡速度也非常的快。 甚至连他们去找大夫的时间都没有,便咽了气,还是谢进听说百草堂的事,然后去报官府。 这才有了现在宋锦洛和陆沉出现在这里的事。 她上前握住阿婆的手,将声音可以放缓道:“您多虑了,怎么会怪罪,只是突闻噩耗,还望您节哀,待会……我可能要问您一些问题,您能回答吗?” 老阿婆还未说话,一旁谢进便道:“掌柜的有什么话尽管问我,小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锦洛看了一眼尸体,床上的被褥包括床边都是一滩血迹,死者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面色苍白,双唇乌青,吐出的血中带着一股清浅的香味,血液呈暗绿色,顾初弦已经查验完毕,看到二人,正要对陆沉请安,便见陆沉摆手拒绝。 顾初弦便对着宋锦洛道:“我查过了,是中毒,和之前几人一模一样。” 宋锦洛抬手,中食二指在死者胸口按了下,很软……她眯了眯眼道:“所以,每一个死者内脏都被腐化了?” 第119章 调查真相 顾初弦点了点头道:“前两日死的三个人,我我查看尸体的时候,不仅内脏被腐化的厉害,连身体的皮肤,都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溃烂。” 所以尸身会在死亡后继续腐烂,且从腋下开始,皮肤会一点点变成灰青色。 按照常识来说,如果死者生前吃了什么药物导致死亡,那么腐化也是死亡之前开始,一旦死亡尸体内部除非重新用药否则是不应该发生这种变化的,换句话说,这身体死亡的方式很奇怪。 想到这里,她突然看向陆沉,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会亲自过来了。 毕竟他是知道这几个人是因为云知禾下了毒导致的死亡,但是现在看来,只怕云知禾身后还有一只手参与了这件事。 她看完尸体后,便又去问了阿婆几个问题,阿婆由于太伤心,且年纪太大,是由一旁的谢进回答的。 宋锦洛问的,无非也就是死者最近的衣食住行各方面,她听了半晌,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随后她环视四周一圈,看到外面小院墙角处,中着几株曼陀罗,只是很显然金陵的气候不适合此花,这几株曼陀罗叶片枯黄,根茎软塌塌的倒在地上,一半的花叶都被埋在泥土里。 她挑了挑眉,对着谢进问道:“那个花是……” 谢进道:“那是余兄前几日偶然所得,便种在了院子里,小生也不知那是什么花。” 闻言,宋锦洛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多谢你。”说罢,又从荷包里去掏银子,可却十分尴尬的发现自己出来的匆忙,荷包放在另一套衣服上了今日没穿,她随即看向一旁的陆沉,十分自然的伸出手:“您带钱了么?借我点?” 陆沉眨了眨眼,对于她这种熟稔的态度十分受用,轻轻勾了勾唇角,可下一刻却听到借这个字…… 他冷笑了一声,下巴微微扬起,身姿慵懒的靠在轮椅上,毫不客气的将装满银票的袋子扔在她怀里,然后转身离开。 从头至尾,这位摄政王对于尸体一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仿佛他就是陪着她过来勘察现场的。 只是,他出去后,神色一改刚才的疏离,对风声问道:“查的如何?有多少人吃过那个药,有症状的是多少?” 风声低头回答:“属下和韩指挥使已经确认,金陵城内,吃过百草堂这药的有三百六十九人,现在死亡四人,病发的……”他小心翼翼的看了陆沉一眼,继续道:“除了云姑娘,城内还有七十三人,但症状皆不一样,云姑娘吐血严重一些,其余的人除了嗜睡和轻微的脏腑痛,没有别的症状。” 陆沉问:“这七十三个人,居住地都在何处?” 风声答:“遍布金陵,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都有,没有任何规律。各家都派了大夫去看着,如果情况加重,大夫会立刻施救。” 陆沉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腰间的荷包,眯着眼沉吟片刻,道:“死亡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所以这背后的人,目的是什么?” 风声闻言,想了一下问道:“王爷,您说着云姑娘为何要这样做?连自己也算计进去,就为了让金陵商会出银子赈灾?可现在她连命都快没了,属下劝了她许久,连七爷都过去了,可云姑娘就是不会和她合作的人是谁,而且连她自己目前也没有吃解药,您说这万一云姑娘也毒发的话……这可怎么……” “你刚才说……老七去找过云知禾?”陆沉打断风声的话,问道:“什么时候?” 风声道:“昨日清晨。” 陆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呵了一声,风声有些疑惑,正要说话,却见宋锦洛已经从那户人家走了出来,赶紧闭了嘴安静的待在一旁。 宋锦洛走了过来,将银袋子还给风声,对着陆沉道:“我看过了,那个余生的尸体很不对劲,他应该是在死后或者是濒死的阶段,被人强行喂过或者是吸食过具有腐蚀类型的药物。还有……这家有些奇怪,曼陀罗花出自西域,且花径内的汁液带有剧毒,一般正常人家是不会栽种的,可这花居然会出现在金陵……” 陆沉“……” 见陆沉不接话,她蹲了下来,两个人面对面四目相对:“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哪里说的不对?” “借……”陆沉掀了掀薄薄的眼皮,狭长的丹凤眼中一双眸子黝黑深沉,裹挟着一丝冷意朝她看了过去:“你居然同我说借?那你打算怎么还?” 声音冷蹙,带着低沉的火气。 宋锦洛被他的话一窒,待听明白后,笑出了声:“不说借那怎么说?” 陆沉眉眼清冷,瞥了她一眼。 宋锦洛嘴角漾起的笑容收敛下来,又问道:“那你要我还吗?” 陆沉抬眸睨着她,唇角蓦然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缓缓道:“我只接受以身相许这一种偿还方式。” 宋锦洛看着他,身形一顿,嘴角不受控制的僵了一下:“你简直是……” 可骂人的话还未出口,却见陆沉陡然又变了脸色,宋锦洛想,这又是怎么了,她还没开始骂人呢。 下一刻却听见谢进的声音由远及近:“王爷……宋掌柜。” 陆沉根本不说话。 宋锦洛只得站起身问道:“怎么了?” 谢进摊开右手,掌中赫然是一根银针:“他们说,这好像是您的东西。” 宋锦洛眉眼一亮,接过银针:“谢谢你。” 谢进十分恭敬的退后一步:“不用,是小生要多谢掌柜的……和摄政王,能来如此偏僻贫困之地,想来也能为阿婆和死去的人伸冤。” 宋锦洛捏着银针:“你放心。” 谢进离开后,宋锦洛将银针放在鼻尖嗅了嗅,眸中出现一丝疑惑,没有? 她盯着一身破旧儒衫的背影,难道她猜错了,不是他?可那会是谁呢?谢进完全满足杀害余生的所有条件,但是却没有动机,在银针上也没有出现预期的香味,也就是说,不仅没有动机,连证据都没了?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身旁的陆沉却冷嗤道:“你们看起来,很熟?” 第120章 要气很久 宋锦洛正捏着银针出神,听着陆沉带着冷意的声音,诧异的看着他,呐呐的回道:“没有啊。” 陆沉瞥了她一眼,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眼神异常凉薄的冷笑了一声。 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坐着轮椅转身离开。 宋锦洛:“……” 她愣了一下随即追了上去,这人什么情况? 宋锦洛叫了两声,没有反应,然后追了上去,可即便自己已经健步如飞,却依旧赶不上对方。 她追了一道,喘着粗气站在原地,终于怒了:“陆沉!” 刚吼完,察觉到前方男人放缓的速度,她瞬间怂了,小跑上去,问道:“我跑不动……你干嘛走这么快?” 陆沉侧脸轮廓凌厉分明,歪头抬起双头看向她,语气疏离又嘲讽:“追我做什么?看着那个白面书生不就够了?” 话虽这样说,可下一秒,他到底是彻底停了下来。 宋锦洛这才弄明白他这脾气的来由,不由得有些好笑,原本脱口而出的质问骤然一转,变成了一连串的轻笑,下一刻陆沉便听到一句:“哦……王爷这是……吃醋了?” “就凭他?也配?”陆沉低沉暗哑的嗤笑道。 宋锦洛蹲了下来,一双好看的眸中闪烁着亮晶晶的笑意和他对视,然后冲他扬了扬手里的银针道:“我故意留下的,不过我刚才检查了,他应该不是凶手。” 说到正题,陆沉也敛了神色:“毒是云知禾下的,但是她背后的确有人。”说着,他接过宋锦洛手中的银针,打量了一番:“只是,单凭这根银针,他只怕排除不了嫌疑。” “王爷也怀疑他?” 陆沉冷笑了一声:“我怀疑每一个突然出现在金陵的人。” 闻言,宋锦洛眉眼一挑,的确是摄政王能说出来的话。 她笑了笑,站起身推着陆沉慢慢朝着巷口走去,边走边问道:“云知禾怎么样了?” 好一会,陆沉没有回答,他似乎不太愿意在宋锦洛面前提这个名字,过了许久宋锦洛才听到他淡淡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冷峭:“死不了。” 待上了马车,还未启动,便听到韩尧从远处跑来:“不好了,王爷……云姑娘昏死过去了。” 宋锦洛明显感觉身旁陆沉浑身一僵,她掀开车帘,韩尧似乎没想到她会在此,惊讶的后退一步,这才放缓了声音道:“参见王妃娘娘。” 她嗯了一声,正要说话,身后的陆沉却淡淡的道:“让顾初弦去看看。” 韩尧领命,去巷子深处叫顾初弦。 宋锦洛回头看他:“你不去看看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先回去。” 陆沉拽住她:“不必。”说完沉声对着外面吩咐道:“回王府。” 马车缓缓而动,宋锦洛咬着唇,心中思绪万千,她刚才试图和手镯联系,对面却丝毫没有回应…… 对面陆沉看着她:“你好像,很希望我去看云知禾?” “啊?”宋锦洛回神道:“全金陵都在传你和这位云姑娘关系不一般,即便我再不感兴趣,多少也能听到些,再加上你的这位云姑娘对我十分冒昧的敌意,不用想也是因为你,说到底,她今日昏死过去也都是想要帮你而已,纵然手法有些偏激,但不可否认,她这份为爱不顾一切的勇气……” 说到这里,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嘲笑,然后又飞快的做了十分严肃的表情管理,真诚的看着陆沉道:“我……很羡慕王爷的艳福。” 并非听不出来她的嘲讽,要是换了别人,敢拿这样的事情嘲笑他,这会估计连尸体都冷了,可此刻陆沉却并未动怒,闻言只淡淡的问道:“艳福?”他缓缓的咀嚼着这个词,看着宋锦洛,眸中是暧昧不明的笑意:“今晨本王的确很有艳福。” 宋锦洛:“……”她脸瞬间黑了。 见她一副要炸毛的样子,陆沉又道:“可有什么不舒服?” 宋锦洛咬牙切齿:“……王爷你是不是没挨过打?” 陆沉眼底是玩味的笑意:“的确没有,不过你动手的话,我一定不还手。” 宋锦洛呵了一声:“废话,你当我傻吗?我现在动手,疼的不还是我?” 共生,垃圾玩意!!! 鉴于马车上的不愉快,回到王府后,宋锦洛飞快的下了马车,也不管身后的陆沉,独自一人很快的进了后院,一路上丫鬟小厮行礼,她只是飞快的抬手,然后回到院子内。 陆沉跟在她身后,见她进了卧室正准备跟进去,便听得砰的一声大门被关上…… 院子内,映鱼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眸中尽是尴尬和诧异。 陆沉倒是没怎么在意,他盯着紧闭的门扉半晌,突然低声一笑,看来……真是把人给惹恼了,估计一时半会不消气的那种。 他想了想,然后轮椅转动,去了书房。 自从知道是云知禾在背后引起这场风波后,陆沉便一直派人查探此事,原本他只需要操心如何将银子弄到手,现在还得处理云知禾弄出来的岔子,刚才宋锦洛问他云知禾怎么样。 他的确不想回答,一来是不想在她面前提起云知禾,而来……他这次的确有些恼火,因为他最烦自作聪明的人。 以为可以凭借一点小聪明搅弄风云,实则愚蠢无比,若不是看在当年……他叹了口气。 忽然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宋锦洛,之前也不是没跟在她身后收拾过烂摊子,上次流云国师容予一事,逼得他用两个身份现身差点暴露,再之后即便宋锦洛护短,他却连一丝怒气都没有。 甚至想,只要她开口,他可以将此事全部揽在身上,即便是亲身上战场都无所谓…… 陆沉低低的笑了一声,这感觉……似乎有些奇怪。 书房的门被人敲响,陆沉坐在轮椅上,单手撑着下颚,敛下笑意淡淡的道:“进来。” 风声闪身进屋,躬身道:“王爷,已经派了暗卫留守,您是否怀疑谢进的身份?” 陆沉淡漠的道:“他的确很可疑,并非怀疑他的身份,而是本王觉得,他就是云知禾背后的人。” 风声惊讶道:“可属下刚才听说,云姑娘此刻已经吐血昏迷过去,顾初弦已经赶回去看了,可若那人真的是谢进,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云姑娘即便要配合,也应该事先拿到解药,她难道就不怕真的出什么状况?” “目的?”陆沉漫不经心的嗤笑了一声,云知禾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也不过就是这些年看过几本书,和同为闺阁的那些世家姑娘接触过,所思所想不过就是一些小手段,她事先拿没拿到解药不好说,但是三番两次的吐血,为的也不过是博一个他的心软而已。 但是……陆沉是心,怎么会软呢? 也许是他坐轮椅太久了,久到这些人都忘记了,他是手握重兵,手段狠辣的摄政王。 谁想算计他,那他必然是要将对方挫骨扬灰的。 第121章 佛珠而已 风声道:“可云姑娘此番动手,i已经惊动了各方人,属下已经探明,百草堂的掌柜萧铎已经进入天盛关,想来很快就能到金陵了。随他一起的,还有东吴属地各个商会的人。” 这位萧铎在金陵是个比较传奇的人物,年纪轻轻便接管了萧家,成为萧家百年来最为年轻的掌舵人。 要知道百草堂不光是北齐,九州之上,百草堂的分店四处开花,打仗的时候,哪个国家不想从萧家薅点羊毛,这也是为什么云知禾会直接打百草堂主意的原因。 但有一点,这个萧铎极少露面,许多人甚至不知道此人是何模样,只知道他手段了得,当年他父亲也就是上一任萧家家主突然死亡,萧家家大业大,旁支亲眷又多,一时之间因为争权,萧家内乱。 可仅仅一年时间,萧铎便杀出重围,几个叔叔退居二线,后来不明不白的不是病死就是暴毙。 风声的这个既是提醒,也是一种十分委婉的劝慰。 说的直接点就是,萧铎此人阴狠毒辣,他杀掉自己几个叔叔的时候那干脆利落的手段就能看出来,这些年他一直在关外,据说是为了培养一株世间罕有的植物,所以基本没出现在大众视野内,可即便如此,百草堂遍布九州的分店,数百家药店的掌柜都被他管理的十分妥当,没有出任何意外。 但这次,金陵的总店却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让他放弃了原本的规划回金陵。 可依照此人的性子,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且云知禾这件事情做的并非滴水不漏,只怕萧铎此刻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想到此人,风声也觉得有些头痛,他想了一下,道:“王爷,这次事情闹的比较大,金陵传闻四起,近几日更是人心惶惶,有不少人还去了镇抚司门外喊,说要杀了百草堂的掌柜。属下觉得,此事不宜闹大,萧铎此人绝不是任人宰割的主,云姑娘只怕不会是他的对手,要不咱们帮云姑娘一把?” 虽然对于云知禾的行为十分不理解,但风声觉得,再怎么说,云姑娘这件事也是为了自家王爷,虽然手段不够光明磊落,但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陆沉抬眼睨了风声一下,问道:“你也觉得云知禾是为了本王?” 风声一怔:“属下的确如此认为。” 陆沉轻笑了一声,道:“云知禾自幼便跟着本王在王府长大,这些年,她又背着本王在谋算什么,她有多少本事本王一清二楚,因为当年的事,皇兄让本王照顾好她,本王从未食言一直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原本也想过给她安排一个安稳的后半生,本王可以护着她一辈子,但是……这个情况都是建立在,她没有生出妄念的情况下。本王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允许有人打着本王的幌子来谋算本王。” 一番话说的非常直白,明面上在表明对云知禾的态度,实际上也是在警告风声,到底谁是他的主子,而他的主子又是什么样的性格。 风声自然是听明白其中的含义,知道此番劝说已经触及到了逆鳞,便是更加不敢再提为鹤唳求情一事。 他也搞不懂这个老搭档,平日里看着不动如山的样子,到底怎么会被云知禾蛊惑的,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去告诉老七,让他来见本王。”陆沉很清楚,他这几个侄儿中,老三是个阴毒的废物,老五醉心诗书,老九心思天真,只知道打仗,老十喜欢招猫逗狗,眠花宿柳,目前成年的皇子中,就老七和老三离皇位近,可老七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平易近人,私底下也是不可一世的主,但却还保留了一丝底线。 按道理说,他即便对皇位有意,也不会干出和云知禾同流合污的事情,那么他为什么会和云知禾在一起? 风声领命,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啪嗒一声脆响,他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原地已经没了他家主子的身影。 后院,主卧外边的院子里,一块朱红色的琉璃瓦被摔成了碎片,映鱼,飞花等人站在院子里,慌张又无措的朝着屋顶望去。 “王妃娘娘,您下来吧。” “求求您了,您这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 陆沉顺着几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宋锦洛在屋顶上走来走去,举着右手不停的四处张望,对于下面几人的劝慰声置若罔闻。 “你在干什么?”陆沉皱着眉问道。 宋锦洛正在连接信号,在陆沉靠近的瞬间,她终于听到了对面的声音:“洛洛,怎么样?能听到吗?我告诉你……时间不多了,赶紧完成任务了回来啊,你到底泡到人没有?记住……噗呲噗呲……” 又变成了电流音。 她挫败的垂下眼帘,正好看到陆沉凝眸看着她的眼神,她瞬间被吓了一跳,双脚在光滑的琉璃瓦上一滑,她光荣的掉了下去。 当然,摔是不可能摔的,她在半空一个起落,抬手便要抓住屋檐,可此时……她突然意识到,按照屋檐的厚度,这一把装上去,手镯必定碎成渣,这怎么行,她当机立断要换左手,可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屋檐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在以为自己会摔个狗啃泥的瞬间,银丝突然出现将她圈住,然后轻轻一收,下一刻她便落在了陆沉的怀里,四目相对,对方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淡淡的怒气。 “为什么要放手?”他看的分明,以宋锦洛的身手,完全可以抓住屋檐不让自己掉下来,可她自己却在最后的时间将手收了回去。 宋锦洛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捂着右手手腕,在意识到对方看不见手镯的同时,才放松下来,眨了眨眼道:“我……我怕撞坏佛珠。” 陆沉送她的佛珠,也在右手手腕上,诚然……这句话是骗人的,但是却是最有效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陆沉周身散发的怒气和冷意顷刻间消散,他神色的眼瞳微缩,低头看着宋锦洛的眼神软了几分,抬手抚上她的右手,连声音都温软柔和了不少:“傻子,一个佛珠而已,坏了便坏了。” (宝子们,你们不看作者有话说吗?点开一下呀~~我每天都在那里自言自语~哈哈) 第122章 不会不能 虽然最终手镯还是没能和现代连上,连她自己还差点从屋顶摔下来。 但此刻宋锦洛却是对于现状很满意的。 因为在她倒在对方怀里的那一刻,她清楚的感知到了共生从陆沉心脏处发回来的数据,她闭着眼在房间内进入了实验室,共生此刻已经从冰蓝色逐渐开始变红。 变红……代表着,共生寄生的宿主对于某个人产生了别样的情绪。 事情终于要迎来转机了。 她摸了摸手镯,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另一边,陆晏礼踏着夜色进了摄政王府的书房,风声替他开了门,然后便守在屋外,和清风大眼瞪小眼。 陆晏礼径直跪在地上:“不知皇叔深夜召唤,所为何事?” 陆沉单手撑着下颚,深沉冷漠的眼神透过身前的烛火打量着眼前的侄子,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生的俊秀挺拔,人前一副花花公子不可一世的浪荡模样,人后却是心机深沉满腹谋算,诚然,生在皇家没点脑子的都活不到现在,但是……若是将主意打到他的头上…… “老七啊……”陆沉缓缓开口,尾音拖的极长,端的是凉薄又冰寒。 陆晏礼浑身克制不住的发抖,低眉顺眼的跪着,恭敬的道:“皇侄在。” “呵……”陆沉轻轻的瞟了他一眼,食指轻轻的敲击着身前的桌案,下巴微微扬起,笑道:“这么害怕做什么?你和云知禾密谋的时候……也是这番模样?” 闻言,陆晏礼一惊,身子僵直抬起头来,惊恐的双眼和皇叔冷冽杀素的双眸相对,他紧紧的揪着身下的衣摆,艰难的开口道:“皇叔……我没有……” 敲击的食指一顿,他盯着陆晏礼道:“没有?没有什么?是没有云知禾密谋,还是密谋的时候并非此刻这般惊恐的模样?” “皇叔……皇侄不敢。”陆晏礼此刻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后背沁出满身的冷汗:“皇叔,云知禾给城里百姓下毒的事情,我并未参与,我也劝过她,但是她一意孤行,况且她又是您的义妹,侄子实在是……没办法啊。” 又是一丝极轻的嗤笑自陆沉嘴中溢出,他怎么会不知道陆晏礼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想着隔岸观火而已,只是陆晏礼搞错了一件事情,他陆沉对于皇位从来没有兴趣,把他当做夺嫡的假想敌,这个代价,只怕他陆晏礼付不起。 下一刻,银丝环激射而出,小小的银箭窜入陆晏礼的心口,箭尖抓住心脏飞快的散开,露出上面张牙舞爪的倒刺,陆晏礼惨叫一声趴在地上,痛的浑身颤抖大汗淋漓:“皇叔……皇叔……饶命……” “老七,云知禾的命,本王留着自有本王的用意,但是你这条命,若是不想要了,本王这个当叔叔的自然乐意成全。”银丝环扯着血沫从心口倒退了出来,然后被陆沉操控着又将陆晏礼卷起再重重的甩在地上,只听得一声闷响。 陆晏礼再次咳出一口血来,还不待他反应过来,那银丝环再次袭来,他浑身一颤:“我知错了……皇叔……” 却见沾着血沫的银丝环没有发动攻击,只是缓缓的在他干净的肩头不停的擦拭,直到将血沫擦拭干净,才再次被收回。 陆晏礼闷闷的收了气息,才放松下来,便又听到了上方传来皇叔冷冽的声音:“老七,不要再接近本王的人,这次算是教训,若有下一次……” 他拖着极其冰凉带着警告的尾音,后面的话,不必言明,陆晏礼自然明白。 “皇叔,侄子明白……上次侄子只是为了给小玉送谢礼而已。”陆晏礼跪在地上,慌忙道:“您放心,宋……皇婶当时的话,侄子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半个时辰后,陆晏礼嘴角溢着殷红的血迹,从摄政王府踉踉跄跄的被清风扶了出去。 风声有些不忍,将一瓶治疗内伤的药送给陆晏礼,然后道:“七爷,您也别怨王爷,实在是您这事办的……”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陆晏礼接过药,咳了两声,颇为虚弱的道:“我知道,是我的错,不怪皇叔。” 风声道:“七爷,卑职知道您和云姑娘情分不同,您将她当成弟妹当成一家人,可如今金陵被此事弄的鸡飞狗跳,说到底也是您纵容的,您也不想想,那萧铎是好惹的吗?这次他带着所有医药商会的人都回了金陵,只怕此事不会善了。” 擦掉嘴角的血迹,陆晏礼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他自然知道,风声作为陆沉的心腹,没有陆沉的授意,是不会和他说这些事的。 只是,皇叔为何不亲自同他说,和他说的目的又是什么? 虽然带着疑惑,面上却是不显,闻言思索了一番,陆晏礼回道:“此事虽然并非我所为,但是身为北齐的皇子,我自然不会任其发展,关于萧铎此人虽然传闻他十分难产,但是此事也不过是让他出些银子,至于其他的事,我亦可以出面,只是……有一件事我方才忘了,还请风大人代为转告皇叔。” “七爷请说。” 陆晏礼蹙着眉道:“这次云知禾给吃过百草堂药丸的人下毒,此毒……此毒有些奇怪,并且据我说知,云知禾自己都没拿解药,我多方打探,她都肯将背后之人说出来,我派暗卫跟踪,也只查到那个人应该是大焱的人,但具体什么身份,我并不清楚。” 送走了陆晏礼,风声再次回到书房:“王爷……” 陆沉神色淡漠的坐在轮椅上,盯着身前的烛火,闻言嗯了一声,问道:“他可说了?” 风声道:“王爷,七爷说他查出背后和云姑娘做交易的人是大焱的人,但不知道身份。”说完,风声又补了一句:“属下觉得,七爷也许是真的和云知禾背后的人没有关系,既然七爷这么说,此人的必然是大焱的,可七爷作为北齐的皇子,怎么会和大焱的人私下交易呢。” “谁告诉你,北齐的皇子不会和别国的人有交易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陆沉轻飘飘的道:“毕竟不会和不能……是有本质区别的。” 风声愣了半晌,才想明白这不能和不会中间的含义,应道:“属下明白了。” 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问道:“可是……那要告诉王妃娘娘吗?毕竟……王妃娘娘和羡玉公主关系非同一般,而羡玉公主又是七爷的同胞妹妹。” “不必……”陆沉淡淡的道。 “可若王妃娘娘知道了怎么办?”风声又问。 “那就……”陆沉盯着眼前被风吹得明明灭灭的烛火,眼尾清冷异常:“知道了吧。” 第123章 上门挑衅 宋锦洛一觉睡到第二天正午才醒,精神十分饱满,映鱼几人因为陆沉交代过,所以也没有叫醒她。 几人在门外守着各司其职,练武的,打扫的,绣荷包的。还有逗着煤球玩耍的。 听见声音,映鱼才端着洗漱的盥盆进来,吃过早饭……不马上午饭后,宋锦洛捏着佛珠开始抄佛经。 映鱼见她这模样,问道:“王妃娘娘,这佛经您都不知道抄了多少了,到底有什么用啊?” 宋锦洛沾了点徽墨,淡淡的道:“求个静心罢了。” 映鱼笑着在一旁道:“可奴婢觉得,您抄佛经的样子美极了,专注又娴静,您看,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给您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奴婢这么看着,您就跟仙女下凡似的,慈悲又温柔。要怎么王爷前几日还问奴婢,您抄佛经的事呢。” 落在般字上最后一笔略微有些不受控制的歪了一下,她抬头看着映鱼问道:“陆沉问过我抄佛经的事?” “是啊。”映鱼点头道:“王爷看了您抄的佛经,还好奇的问道,您是从何时开始抄的,还说您这一手梅花小楷写的很好呢。说什么……字如其人。” 宋锦洛凝眉低下头继续开始抄佛经,可内心却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石子,荡起了圈圈层层的涟漪。 陆沉问她抄佛经,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事,他怎么会关心这个? 正当她思绪紊乱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映鱼走过去将门打开,宋锦洛紧缩其后,便见到飞花几人被一个穿着紫色衣衫的女子制住,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青砚武功最高,在一直短箭穿透肩膀,定在墙上,其余几人伤的没他重,但也都多多少少挂了彩。 另一边,站着一个清冷柔美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衣,眉目清雅,见到房门打开,冲着宋锦洛微微一笑:“宋姑娘。” 宋锦洛挑眉,居然是云知禾,她怎么会来这里。 宋姑娘,她不由得轻声一笑,这个称呼从云知禾嘴里叫出来似乎并不合适。 宋锦洛冷笑了一声,二话不说,起身上前将手中捏着的狼毫笔一下戳进了紫芙的右手掌,在一声惨叫中,狼毫笔穿透掌心。 黑色的末世夹杂着殷红的血迹,紫芙捂着手蜷缩着惨叫。 云知禾没想到她会出手这么狠,几乎都没看到她是怎么动手的,只是一个残影飘过,紫芙的右手就废了,更没想到,作为暗卫的紫芙,连一招都没接上就被打成了这样。 宋锦洛嫌恶的将紫芙扔在地上:“上回就教训过你的,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云知禾蹙眉愣了半晌,上前将紫芙拉了起来,见紫芙面色惨白疼的冷汗淋漓,她咬牙看向宋锦洛:“宋姑娘,我不过是好心过来看你,你怎能对我的婢女下如此重手?” 宋锦洛示意映鱼去将几人解开,然后拍了拍手上站着的血迹,挑眉冷眼看向云知禾:“听闻昨日你吐血昏死过去,今日无缘无故好心来看我?呵……云知禾,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想来看王爷的吧,可惜他此刻不在王府,你扑了个空,心中郁闷,便想着来找我发脾气是吧?” 被戳穿心思,云知禾不怒反笑:“宋姑娘这是什么话?玄瑾哥哥是我兄长,我们兄妹二人感情一向极好,这几日我生病兄长日日照顾我。”说到此,她嘴角笑意逐渐扩大,对着宋锦洛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你可能不知道,昨晚兄长去看过我吧。” 宋锦洛打量着云知禾,也许是中毒的关系,她的面色白的如同女鬼,唇角泛青,只是样貌委实生的不错,是以这种病态系的面容,反而让男人不自觉的产生一种怜惜的感觉。 只可惜,她宋锦洛是个女的。 紫芙被伤的不轻,可云知禾都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宋锦洛便知道对方今日是来者不善,便对一旁的映鱼道:“你们几个下去,包扎一下伤口。” 映鱼自然知道自己主子不会吃亏,便点了点头,带着其余几人下去了。 紫芙疼的咬唇昏了过去,被云知禾放在一旁的亭子里面的石凳上趴着。 是以,现在整个院子内就只剩下二人挂着假笑四目相对,云知禾笑意盈盈的道:“我知你出身不好,但是来客人,该以热茶待之的道理,总该懂吧?” “不太懂。”宋锦洛淡淡的怼了回去。 云知禾一愣,随即推开她大摇大摆的就要进屋:“既然如此,我自己倒总可以吧。” 宋锦洛站在门口,纹丝不动:“不可以!”她淡淡的拨弄着佛珠,强调道:“云姑娘高贵,乃摄政王的妹妹,应该也懂卧室乃隐私之所,非请勿进的道理吧。” 云知禾被她震开,后退两步,堪堪站稳,怒瞪着她。 宋锦洛歪着头,毫不避讳的于云知禾对视几秒,云知禾淡笑了一声,随后不在意的轻轻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这个动作…… 莫名和陆沉每次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的时候重合,都是给人一种上位者矜贵疏离的态度。 只是这云知禾身形纤弱,眉目间带着一种故作高深的矫揉造作,拍灰的时候刻意将动作放缓,这是一种十分典型的模仿…… 颇有些东施效颦的矫揉造作。 宋锦洛双手环胸,淡淡的靠在身侧的柱子上,她实在不乐意看这种模仿痕迹过重的表演秀,也弄不懂这人的脑回路,作为一个暗恋别人老公的第三者,她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带着人上门挑衅的? 还敢当着她的面说昨晚和她的男人待了一宿?这是没挨过打? 况且自己作为正室,在知道她不仅肖想陆沉,还借着爱慕的名义给陆沉惹了那么大的麻烦,自己都没去找她,她却敢堂而皇之的上门。 就是简单的挑衅吗?不太像啊…… 所以她的目的是什么?来暗示她和陆沉关系远远不止兄妹? 那边云知禾站稳后,缓缓道:“宋锦洛,我知道你和玄瑾哥哥初遇是在万仓古道的树林,你救了他,可是你不知道吧,玄瑾哥哥是为了救我才掉下去的,是为了救我才被人暗算打断了双腿,他愿意为我豁出去性命,你觉得……你自己算什么?” 第124章 杀人诛心 锦洛被这一番言辞逗笑了,她上下扫了对方一眼,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嘲讽:“算什么?算你的报应吧……”说罢,她又想了想,再次开口:“我说云姑娘,你这拖着感觉下一刻就要病死的身体大老远跑到王府,到底想做什么?是戏文话本看多了,想来我这里挑拨离间?然后我若是生气和你打起来,恰好让你再来一处苦肉计让你兄长心疼心疼?苦肉计我倒是很乐意配合你,但是我有一点没想明白,你做这些目的是什么?怎么说你是挂着陆沉义妹的名头,总不好你真的想入王府为妾吧?”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云知禾:“这妾么……可没有什么自主权,我作为当家主母,可是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云知禾听着她的话,倒也没有发怒,她看着宋锦洛:“自我听说你的名字和兄长扯在一起的时候,第一反应我是想杀了你,不可否认,到目前为止,我都这么想,但是我也知道,你不好对付。所以,我今日来的目的很简单,我希望你能向皇上奏请让兄长迎我入府为平妻,宋锦洛,你我之间并无生死之仇,我知道你的长姐还活着,并且也想找你报仇,若你能答应我的条件,以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自然也会帮着你。” 一条船上的人…… 宋锦洛微微笑着,她是云知禾心上人的正妻,就凭这一点,她们之间就不可能是一条船上的人。 “不需要!”宋锦洛冷淡的拒绝了云知禾:“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不过云姑娘,你身上背着几条人命,若是这次百草堂事件你解决不了,只怕你会死的很难看。” 云知禾一愣:“你怎么会知道?玄瑾哥哥同你说的?” “呵……我不光知道你下了毒,我还知道你没有解药,你自己都命不久矣了。”宋锦洛凝着她,加重了语气道:“我劝你不要自作聪明,与虎谋皮焉有其利,别哪天被反噬了,弄得万劫不复。” 云知禾闻言,冷冷一笑:“是吗?那你去问问玄瑾哥哥会不会让别人伤我。” 宋锦洛挑眉,然后上前一步捏住云知禾的脖颈,苍白柔软的脖颈,带着微微的温度,手掌下,是缓缓跳动的脉搏,她只要微微用力,下一刻云知禾就能变成一具尸体。 但她没有动手,只是居高临下的瞥了云知禾一眼。 “云知禾,我这个人呢……脾气不好,还特别有领地意识,我不管你和陆沉之前以前发生过什么,他以前又是怎么对你说的,但是我警告你,他现在是我的人,不要动不动就来挑衅我。” 云知禾被捏住脖子,只觉得脖颈间微微束缚,但仍能照常说话,虽然被宋锦洛开始的气势震慑住,但见着宋锦洛不动手,便觉得她是不敢。 云知禾觉得有些好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敢对我动手?我是皇上亲封的摄政王义妹,玄瑾哥哥最在乎的就是我,整个北齐哪个不对我毕恭毕敬?你今日若是伤了我,你猜玄瑾哥哥会怎么对你?” “是啊,你是摄政王的义妹,可我是摄政王妃!”宋锦洛冷笑道:“最在乎你?他若是真的在乎你,为什么不娶你?为什么会将你丢在神医谷几个月不闻不问?” “宋锦洛你根本就不懂,玄瑾哥哥的爱是克制的,他若是不在乎我,怎么会为了我独守边关数十年?不在乎我,又怎么会为了我甘愿中毒?”云知和笑的坚定又自负,她缓缓靠近,任由脖颈全部落入宋锦洛手里,声音极尽讥讽:“前两日他中了情毒才碰你的吧?若是我身体好了,你觉得那日能轮得到你?” 宋锦洛眉眼一冷,手中赫然加力。 云知禾被掐的瞬间呼吸困难,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但仍旧保持着笑容:“所以,你得意什么?对于玄瑾哥哥来说,你不过就是大夫罢了。” 宋锦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这种莫名的情绪让她有些苦恼,她放开云知禾,反手一巴掌拍在云知禾脸上,然后掏出帕子一点点擦着手指:“我这人有一点洁癖,听不得脏东西,刚才打疼你了吧?疼就对了,长记性知道吗?” 云知禾捂着脸怒瞪着她,咬牙切齿的冷笑道:“今日这一巴掌,我一定会让你千百倍的还回来。” 宋锦洛将手帕扔到地上,讽刺道:“希望你有命活到哪一天,你最好赶紧和你背后的那个人拿到解药,否则等百草堂背后的家主回了金陵,此事一旦暴露,满金陵的百姓都会撕了你。” 云知禾靠在墙边冷笑:“我是玄瑾哥哥带着长大的,我们之前的情谊你懂什么?那些个庶民死几个有什么问题?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多的百姓能活命,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里红口白牙的教训我?若不是你,挟恩图报用被逼的手段逼迫玄瑾哥哥娶了你,我才便是这摄政王府唯一的女主人,明明是你占了我的位置,才逼的我不得不兵行险着,只要我立了功,皇上自然会论功行赏,到时候宋锦洛,我一定会将你赶出王府。” 说着话,她目光怨毒的看着宋锦洛:“你虽然是个弃女,但也是尚书府的嫡出小姐,怎么可以做到那么不要脸?” 宋锦洛重重的舒了口气,反思刚才动手是不是太轻了,导致这女如此口无遮拦,她轻嗤道:“说到不要脸,这应该是你自己对自己的评价啊。” 云知禾龇牙一笑,又要说话,宋锦洛直接打断道:“怎么?又想说你和陆沉有多少曾经?又想说他曾经为了你中毒断腿,以命相护?”她冷嗤一声:“你真的快要停止了,你也说是当年了,早八百年的事情有什么好拿来反复说的?我不管你们之间经历过什么……”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是他最疼爱的义妹也好,是什么都行,但就是不能是爱人,你明白吗?因为他没有娶你,他为死也行,为你活也罢,他都娶了我,不论原因,只论结果,至于那是在你昏迷期间发生的事,那我只能说是你命不好,谁让你昏迷的?既然命中注定你俩没有夫妻缘分,我宋锦洛被圣上赐婚成了摄政王妃,我就是这摄政王府的女主人,若是我想这么对你,云知禾你听清楚,即便陆沉也无法左右,明白吗?” 云知禾终于被戳到了软肋,脸上笑意散去,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白的更加骇人。 她捏着双拳,怒目圆睁,一双水杏一般的眸子中集聚着怒火,怨恨和,委屈和不甘…… 若不是昏迷不醒,怎么会让宋锦洛趁虚而入? 宋锦洛淡淡的道:“云知禾,人不能活在虚妄中过一辈子,陆沉是什么性格,你应该很清楚,他不愿意的事谁能逼着他就范?别说你昏迷不醒,就算你在,他也照样会娶我,况且……我和他认识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你,所以你应该明白,在他的心里,你就是妹妹,仅此而已。” 云知禾顿时觉得呼吸都凝滞下来,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她想反驳,想怒吼……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锦洛自小没有共情心理,所以说话做事十分理性,几乎是凭着书本上学到的道理,没有感情,怼人自然直击人心。 因为,实话才是最伤人的,所谓的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宋锦洛继续道:“金陵百姓因你而亡,陆沉不动手,我不动手,不是因为想护着你,而是因为想给你一个恕罪的机会。” 第125章 玩苦肉计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此事我已经和玄瑾哥哥讨论过了,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提到陆沉的态度,云知禾的怒气再一次涌了上来:“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很好,我捏住了商会首领萧铎的软肋,要多少银子还不是我说了算的。你凭什么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以为你嫁给了玄瑾哥哥便能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宋锦洛冷笑一声:“我对你处理事情的方式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我得警告你,我不允许金陵再死人了,你最好和你背后的那个人说清楚,如果你们再敢乱用毒……我会亲自动手制裁你。” 云知和这些年被陆沉护的,有恃无恐,根本不会将宋锦洛的话放在眼里:“你以为我会被你吓到吗?” “你觉得我在吓你?”宋锦洛瞥了她一眼,神情冷漠如霜:“金陵目前已经因为你死了四个人,那是四条活生生的人命,你以为你杀死的那些只是无权无的老百姓,就无人能向你追责?云知禾……你最好你祈祷你能完美的解决南方灾银的事情,能稍稍减少你的罪孽,不然……就算陆沉护着你,我也不会放过你。当然……你是陆沉带大的,应该也很了解他,他这个人,表面上看着残忍毒辣,对谁都不留情,但是……云知禾,你见他对毫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动过手吗?他是北齐的摄政王,守护北齐的百姓是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负于肩上的职责,你觉得,他会对你姑息养奸?凭什么?” 云知禾根本不信,不屑的看着宋锦洛,反驳道:“不可能,以大局为重,谁不懂这个道理?你不也曾同七爷说过,养官救灾这种话?凭什么你可要我不行?我不过就是牺牲少数百姓来救更多的人,你办不到的事情我来做,你居然还好意思来威胁我?你算什么,你和玄瑾哥哥才认识多久?居然还妄图说自己很了解他,可笑至极。” 宋锦洛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救了。 她话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此刻她看着云知禾,目光中带着些许看傻子的怜悯:“都说云姑娘是金陵四美之首,果然长得好看了就不长脑子。” 话已至此,宋锦洛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自己在浪费力气,她道:“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话已说完,云姑娘可以走了。” 云知禾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语气骤然变得冷冽无比:“走?我为何要走?” 宋锦洛蹙眉看着她,不语。 “我是在摄政王府长大的,王府里的每一个人都认识我,我为何要走?”云知禾一双杏眼冷冷的盯着宋锦洛。 宋锦洛道:“王府里的人认识你又如何?听你这意思,你今日不打算走了?” 云知禾突然绽出一丝笑意,然后转身从昏迷的紫芙手掌上将狼毫毛笔拔了下来,用力的刺入自己的心口,看的出来她使出了全力,心口前的衣襟上,霎时洇出大团暗红色的血迹。 云知禾露出一丝痛苦的笑容:“我的确不打算走了,你能如何呢?” 宋锦洛眸中微亮,眉尾上挑,双手啪啪鼓掌,赞叹道:“云姑娘是真舍得对自己动手。倒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愧是陆沉带出来的人,有几分阴险毒辣的风骨。不过……”她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我配合你说话这么久,就是想看看你有什么新招数呢,没想到还是我玩剩下的苦肉计啊,有点失望。” 看这血迹的颜色,云知禾中毒不浅。 云知禾单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撑着桌面,笑的疯狂又痛苦:“不管什么计,管用不就行了?我是不能受伤的,当年有人伤了我,被玄瑾哥哥亲手杀了,你觉得……你今日会是什么下场?” 说完,她突然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跌坐在地上:“啊……嫂嫂,你为何……为何要杀我?不……不要……嫂嫂……求求你……别……别杀我!” 紧接着,整个后院所有的丫鬟婆子小厮全都赶了过来,映鱼几人也从房间跑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在原地。 宋锦洛脸上的笑意逐渐敛下,抬手制止了映鱼几人要去查看的动作。 云知禾不能受伤?为什么……伤过云知禾的都被陆沉亲手杀了? 只是因为她受伤,陆沉便不顾一切的杀了人?所以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杀人的时候陆沉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云知禾所说的是事实,不,宋锦洛觉得云知禾说的就是事实,这的确像是陆沉会做的事,所以原因是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 那自己呢?自己算什么?算个误会? 宋锦洛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被人耍成这样,果然是摄政王啊…… 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让她被云知禾堵的哑口无言。 前两日他中了情毒才碰你的吧?若是我身体好了,你觉得那日能轮得到你? 所以……那日他忍了一晚上,是因为云知禾身体没回复,陆沉舍不得碰她?才煎熬了一整晚? 宋锦洛看着不远处云知禾奄奄一息的哭求,不少下人都慌忙火急的赶了过来,将她扶了起来,有人甚至对她怒目而视,其中便有不少是在王府待了一辈子的婆子,她们都是看着云知禾长大的,知道王爷甚是宠这个妹妹,所以大家都护着云知禾。 婆子小厮们准备将云知禾抬去主院另一边的观月小楼,管家钟浦也急的不行,看了看仿佛下一刻就会死掉的云知禾,又看向面无表情的宋锦洛,原本苍老的面容此刻急的沟壑更加深了。 宋锦洛冷笑一声,原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事情让陆沉回来自己处理算了,但看现在这幅场景,她突然觉得……马德,这口气真的咽不下去了。 好一招苦肉计,都是千年的狐狸,当着她的面玩聊斋,真行。 在看看那些对于她这个枕头王妃不屑一顾的婆子,宋锦洛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来上一次还是心慈手软了,导致这些人根本不长记性。 她冷冷一笑,道:“青砚,飞花,你们三个把观月楼给我看好了,一个都不准进!” 说罢,宋锦洛抬手一颗银针刺入云知禾的脉搏,替她止血续命,不能让她就这样死了,戏台子都搭好了,自然得把这出戏唱完。 青砚几人领命过去,将观月楼的入口拦住,宋锦洛则让映鱼将硕大的太师椅搬了出来,她气昂昂的坐在门口,喝着茶,对映鱼道:“你出去找王爷,不管他在哪,在干什么,让他立刻回来。” 一众丫鬟婆子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深深的责备和不理解,但知道她的手段,又不敢真的说出来。 只是有人不停的劝慰云知禾:“姑娘……您忍一忍,您可要保重身体啊,都怪我老婆子没用,护不住您,您惨遭毒手,如今却连个休息的地方都不给您,老婆子我……” 他们见识过宋锦洛的手段,不敢明着和她对抗,但此刻又实在心疼,又不少人甚至跪在院子里哭着为云知禾求情。 奈何宋锦洛不为所动,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岂料她这边话音刚落下,另一边云知禾突然发出凄厉又短促的尖叫:“去……快去叫玄瑾哥哥……回来救我……” (打滚求五星好评~~) 第126章 针锋相对 宋锦洛正百无聊赖的喝着茶,顾初弦却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匆忙的来了后院。 他神色着急,一进后院便朝着被一众下人簇拥着的云知禾看了过去。 只见云知禾一身白衣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奄奄,从衣襟处洇出了一片暗红色的血迹,胸口处插着一根褐色的狼毫笔,也不知道被伤了多久,此刻胸口的血迹已经慢慢的止住,只余下一丝丝半干的血从笔干上蜿蜒出来,一滴滴落在白色的衣裙上,如盛开在冬日里的点点红梅。 顾初弦被吓得气息停滞,赶紧上前一步拨开几个婆子,一把坐在地上让云知禾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飞快的去探她的脉搏。 岂料,手指刚触上去,便被云知禾虚的如同没有的脉搏吓的差点昏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顾初弦赶紧将人扶了起来,对着一旁的众人怒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她都伤成这样了,还让她躺在地上,不知道扶到房间去?” 一众丫鬟婆子被吼的十分委屈。 云知禾气息十分微弱,胸口剧烈的痛楚让她几乎喘不过来气,她缓缓揪着顾初弦的衣袖:“顾……顾大哥,不……不关他们……他们的事。” “你别说话。”顾初弦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冷,赶紧随身带着的养神丹喂给她:“快吃下去,听话。” 见云知禾将药吃,然后脉搏一点点回来,顾初弦的神色才稍微恢复了一些,他正想扶着云知禾起来,却见到她脖颈上被掐的深紫的印记,然后脖颈后的大穴上还刺着一颗银针,这是……止血凝神的穴位,还有这银针好生眼熟。 是宋锦洛的!! 他一转头,又看到小楼门口站的如同门神一身的青砚三人,顿时皱眉问道:“你们几个拦在这里做什么?” 宋锦洛缓缓的用杯盖撇去浮沫,笑了一声道:“顾先生吼他们做什么?是我不让云知禾进去的。” “王妃娘娘……”顾初弦这才看到主楼廊檐下坐着的宋锦洛。 宋锦洛轻笑一声:“难得顾先生看见我了,真不容易啊。” 顾初弦自然听出来她的意思,他是外男,虽然以他和陆沉的关系,他的确是可以随意进入王府的,但是外男不宜进后院的,更何况他不仅进了后院,连人家正经的王妃坐在那里,他不仅没行礼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 原本的确是应该起身行礼的,但是此刻他怀里云知禾被宋锦洛打成这番模样。 往日里,他还是很佩服宋锦洛的,他觉得此女有勇有谋,且一身医术超群,潇洒大气,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因为嫉妒将云知禾伤成这样。 陆沉都已经娶了她,她还想怎么样?难道女子都是这般心胸狭窄,容不下别人? 可云知禾是陆沉带着长大的,身世可怜,整个北齐都欠云知禾的,宋锦洛怎么能这般伤她? 一股怒气自顾初弦胸口喷涌而出,直冲头顶,他选择稳在原地,将云知禾揽在怀里,然后默默的为她渡着真气,看着宋锦洛道:“王妃娘娘,为何要伤她?还对她用毒?” 宋锦洛看着顾初弦,面上没什么表情:“顾先生这是在质问我?以什么身份?” 前一个问题顾初弦刻意梗着脖子回答,但是后面一个……顾初弦皱眉半晌,终于憋了一句:“王妃娘娘,你我都是自小学医,当明白医者父母心,何况云姑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身子一向不好,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你要对她下如此狠手?你这是想要她的命吗?” 宋锦洛道:“顾先生,虽然我们若是不久,但你觉得,若是我想要她的命,她能喘着气等到你了来?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也太高看你口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云姑娘了。” 一番话,说的是极尽嘲讽。 顾初弦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渡了半天真气,可云知禾的呼吸还是越来越弱,突然想到身后还守着门不让进的青砚几人,他的怒气再一次攀了上来:“好,既然王妃娘娘不想杀她,那又为何不让她进门修养,这里原本就是云姑娘的住所,她为何能进去?” “为何?”宋锦洛看着顾初弦,神情淡漠冷冷道:“因为我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只要我不乐意,她云知禾就不能进我的家,这个理由顾先生满意吗?” “你……”顾初弦彻底怒了,他从来没想过宋锦洛会如此用身份压人,在他心里,宋锦洛是有些能力,和一般的女子的确很不一样,但她出身摆在那里,自小丧母,是宋家有名的弃女,即便陆沉要娶她,他虽然觉得身份上有些不匹配,但到底也不好说什么,可现在……宋锦洛居然敢用自己是王府唯一的女主人来压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如果宋锦洛不出现,王府的女主人应该是云知禾才对。 顾初弦彻底压不住怒气:“如果我今日一定要带云姑娘进去呢?” 宋锦洛轻轻一笑,端着茶盅的手轻轻松开,伴随着啪的一声,上好的青瓷茶盏掉落在地,摔成了碎片,橙黄色的茶水凝着茶叶在地上形成一滩深色的水渍,她轻轻的阿了一声:“啧……真是的,真是不经摔,居然碎了。” 她有些惋惜了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然后抬起眉梢看着不远处的顾初弦,笑着道:“顾先生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顾初弦:“……我说,我非要带云姑娘进去呢?” 宋锦洛唇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一瞬不瞬的盯着顾初弦:“那就看,顾先生的本事了。” 顾初弦自然知道,他打不过宋锦洛,手中折扇散开,对着半空喊道:“赤影,冰影,去将这几人拉开。” 随着他的喊声,两个身穿黑色劲装,面上带着么蒙巾的男子从暗处落在院子里,他们是陆沉身边的暗卫,并不隶属于风声或者鹤唳那一组,而是由皇帝亲自调训训练的,前些日子风声将云知禾身边除了紫芙,其余的暗卫都撤掉,是以这几个人便被重新编入了看顾云知禾那一组,得到的命令的护着云知禾的安全,但并不听命云知禾。 但是顾初弦身份特殊,曾经教过暗卫辨认毒素,是以也算的上这几人的教习师傅,原本云知禾受伤他们是要动手的,可对方却是王妃,他们是听过暗卫组内的传闻,王爷对这位王妃十分上心,是以一时间这俩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没出面,可现在顾初弦点了名,他们再躲着好像也不行,这才硬着头皮现身。 顾初弦道:“你们两个,将他们几人拉开!” 赤影和冰影对视一眼,这是王妃的人……但是,也没有伤害王妃,应该没事! 于是便准备上前动手,身后宋锦洛冷笑一声,手中已捏着银针,可不料她还没出手,不知从哪里又忽然冒出六个和赤影两人穿着同样衣服的男子挡在他们前面。 她愕然的看着眼前的画面,默默的收回了动作。 顾初弦自然知道这是谁,他看着其中一人道,不可思议的道:“三五你们几个做什么?风声就是这么交代你们以下犯上的?” 那几人纹丝不动,上前一步将赤影两人反手押住,赤影毫不反抗,在被反手绑住的时候,甚至还对着押他的人轻声说了句谢谢。冰影默默看在眼里,然后将双手交给了对方。 云知禾在一旁看的分明,死死的捏住双拳,这算什么? 连从前护着她的暗卫都叛变了?一股被抛弃的悲凉和怒气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她本就中了毒,一时间气血翻涌,克制不住的吐了一口血。 顾初弦惊道:“云姑娘……” 云知禾擦掉嘴角的血迹,秀眉微蹙,瞪着三五:“好!好!!你们几个……从前你们也护过我!!我就想问,今日若……若我非要进去,你们是不是……也要这般绑着我?” 她到底是王爷的义妹,这些年王爷对她如何,大家都知道,三五闻言,立刻低下头:“属下不敢!” 说完,三五躬身后退一步:“顾先生,我们是受了王爷的令保护王妃的。” 顾初弦冷笑一声:“奉命保护王妃,你们六个都保护她?可你们难道忘记了,之前你们也奉命保护过云姑娘。” 三五默默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云知禾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咬牙切齿,颓然垂在沾血的裙摆上的双手死死的捏着衣裙,双手指骨发白。 倒是宋锦洛看着眼前这一出戏,在听明白缘由后,单手撑着下颚,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云知禾看着宋锦洛:“嫂嫂,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被你伤成这幅模样,你真是想让我不成?我知道你是王府的女主人,可是……”她唯唯诺诺的轻声哭着,眼底已经全是委屈和难过:“可是……这里也是我的家的……你……你怎么能不让我回家呢?” 第127章 配合出演 云知禾说的楚楚可怜,神色委屈至极。 宋锦洛轻笑了一声,并不答话,自然,守在门口的青砚几人不会放行。 顾初弦终于怒了,他觉得不能让宋锦洛这般仗势欺人,更何况欺的还是他看着长大的云知禾。 他一向带着笑意的眸子一沉,看向宋锦洛怒道:“你不要以为王爷娶了你,你就可以仗势欺人,说到底,王爷的王妃是谁都行,但是……王爷从小带到大的义妹只有一个。” 宋锦洛挑眉看向顾初弦,并未动怒,反而唇角微微勾起,只是笑容中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冷意:“顾先此话有些道理,其实我知道顾先生更想说的是,王爷的义妹也可以是王妃吧,我是无所谓的,左右这个王妃并非我想当的,你们要是觉得看不惯,大可以去皇上王爷那里请旨,让王爷同我和离,我乐的高兴。” “和离?你试试?” 忽然,院子门口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院中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转过头,看向院门口,在看清来人的同时,院子中所有人纷纷跪下。 “王爷……” 可宋锦洛却稳稳的坐在原地,挂着淡薄的笑意看向来人。 今日陆沉穿着一身矜贵的红底外黑的罗绸锦缎,头上戴着墨玉冠,目光深沉,面上没有一丝笑意。 倒是难得见他这样一副模样,平日里虽然也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但只要不是面对仇人,他基本都是一副矜贵又清润的模样,淡漠疏离,虽然让人不敢靠近,但也不至于像此刻一样,周身气势凌厉又迫人。 即便他此刻什么也没说,但全场的人都低垂着脑袋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王爷!”顾初弦朗声喊道:“云姑娘快不行了,您赶紧过来看看。” 陆沉只是朝顾初弦那边扫了一眼,但又很快的将目光转向宋锦洛,问道:“你刚说的,可是真的?” 宋锦洛仍旧坐在太师椅上,纹丝不动,闻言脸上笑意不减,回道:“王爷觉得呢?” 陆沉低低的笑了一声:“我想听你亲口回答我。” “我回答了,王爷就会信吗?” 陆沉闻言,甚至眯着眼思考了一下,才郑重其事的道:“会。” 一个字,字音不算重,但却如一块石子一样,投进宋锦洛的心湖中,荡起圈圈层层的涟漪。 她淡淡一笑:“好,那你过来,我告诉你。” 声音没有了之前面对众人的冷意,在现场所有人听来,甚至在其中听出了一丝……软腻的意味。 所有人都觉得她太过于恃宠生娇,即便王爷宠她,可到底他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在北齐,除了皇帝,谁能这般使唤他? 谁又敢这般使唤他? 然下一刻,陆沉竟然亲手按着轮椅,缓缓朝着宋锦洛过去,然后停在她跟前一步之遥的地方,身形微微前倾,声音温软,哪里还有刚才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那种杀伐迫人的气势:“我来了,你说。” 顾初弦惊讶的仿佛不认识陆沉一般,失声喊了一句:“王爷……” “玄瑾哥哥……”云知禾靠在顾初弦怀里,身体剧烈的痛楚加上被眼前这一幕刺激的她差点真的昏了过去,气的浑身颤抖不止,双手死死的捏着顾初弦的手,借着力道正起身子:“你看不到吗?她将我伤成这样……不让我进王府,想赶我出去,她甚至想让我死,玄瑾哥哥,知禾快被她折磨死了,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许是用力太过,又或许是真的被气的不行,云知禾话未说完,再度吐了一口血,在身后顾初弦心疼的声音中,再次缓缓抬起头,泪眼盈盈的目光看向陆沉,声音又急又涩:“玄瑾哥哥,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云知禾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段话说完,可不远处,陆沉的神色却并未有多大的变化,甚至连看也没看她,只是依旧看着宋锦洛。 仿佛她不给他答案,他便能一直等下去。 他所有的耐心,都用了宋锦洛身上,不管身边发生了什么,不管旁边还有谁,但好像都没有他想要从宋锦洛嘴中听到那个答案重要。 见宋锦洛不说话,陆沉唇角微弯,再度问道:“还不说吗?” 宋锦洛与他四目相对:“自然不是真的,我与王爷说好要永结同心的,怎么会想和离呢。” 得到想要的答案,陆沉眼底缓缓升起一丝笑意,许久后缓缓咀嚼着她的话:“永结同心……那便好。” 其实此刻他的眼底的笑意宋锦洛是看不太明白的,这话他们之间自然是没有说过的,只是每一对夫妻在成婚的时候的,大抵永结同心这个词都是一种最美好的期许。 所以宋锦洛刚才脑子一抽就直接将这个词给说了出来,她知道陆沉不会在这个时候反驳,但是那眼底如星矢一般璀璨的笑容让她有些莫名的发慌。 这笑容就好像……他早就这般期待,如今终于愿望成真的感觉。 这厢宋锦洛心底还在疑惑,那边云知禾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大声喊道:“玄瑾哥哥,我好痛……你看不到吗?” 陆沉这才转头看向云知禾,就在云知禾以为他终于要和她说些什么,甚至是像从前一般对她放纵的那般,可惜……陆沉的目光只在她身上扫过,然后看向了顾初弦:“带她回礼东别院,治好她。” “王爷……”顾初弦还在刚才的画面中无法回神,陡然听到这话,便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云知禾一把将顾初弦推开,踉跄的再次倒在地上,咬牙指着宋锦洛道:“玄瑾哥哥,我……我为什么不能住这里?就因为她吗?她算什么?我是你带着长大的妹妹啊,王府难道不是我的家吗?你将我从家中赶出去,我该怎么办?我以后要怎么在金陵立足?他们会怎么看我?” 这一次,陆沉终于将目光给了她,但却十分疏离,与她对视片刻才终于开口,语气凉薄又淡漠:“本王记得,警告过你,不要来王府,可你不仅将本王的话当耳旁风擅自进入王府,还闹出这样大的笑话,云知……本王身为教养你的兄长,你告诉本王,本王又该如何?” “笑话?”云知禾的目光震惊又委屈:“玄瑾哥哥,我被宋锦洛捏着脖子,又被她用笔刺伤,我的婢女也差点被她杀了,你看看我身上的血……她下了毒,她是想致我于死地啊。”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宋锦洛听到这话,忍不住微微挑眉道:“的确不是个笑话,说到底……云姑娘,你进来先是挑衅一番,仗着你的婢女武功高强,将我这一院子的人都打伤,我出手后,你主仆俩又是自己下毒,又是自伤的来陷害我,我若是不出手……”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和出戏要怎么演下去?你又拿着证据来让顾先生对你怜悯?又该如何在你的玄瑾哥哥面前哭诉?” 她将玄瑾哥哥几个字咬的特别重。 陆沉听罢,轻呵了一声,看向顾初弦:“这样的戏,顾先生也配合出演,真是辛苦了。” 一句话,几乎是一锤定音,陆沉的态度十分明显。 宋锦洛说的话,他竟然都不用求证,便直接默认。 顾初弦看着云知禾眼眶泛红,泪眼模糊的样子,心中不忍,还想要说什么,陆沉却目光微眯,再次开口:“本王说过,王妃是王府唯一的女主子,你们见她当如见本王,摄政王府所有的事,王妃的决定就是本王的意思,你们……明白吗?” (日常打滚求五星好评~~~~) 第128章 毒发救人 最后,顾初弦像是不认识陆沉一般,将云知禾带走。 接着,所有吓人也离开了主院,待现场只剩下他们二人后,宋锦洛突然止不住的笑出了一声:“多谢王爷刚才配合我演这一出戏,的确是精彩啊。” 陆沉见她微微后退,正襟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你觉得刚才那是一出戏?” 宋锦洛挑眉看向陆沉:“不是吗?我见王爷演的很入戏来着。” 陆沉轻笑了一声,抬手轻轻捏着她的下颚,倾身逼近,用拇指指腹婆娑着她的唇角,气息相近,宋锦洛听他缓缓开口:“若我说,那是我的真心话呢?” “真心话?怎么会呢……”宋锦洛笑意更深,红唇在说话间,一开一合,粉色的舌尖若隐若现,偶尔甚至还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指腹,却又飞快的离开,让陆沉被这触碰弄的心中一阵燥热。 “不信我?”陆沉俯身继续靠近:“洛洛这般可就叫人伤心了。” “王爷也会伤心吗?”宋锦洛眸中带着丝丝点点的迷惑之色,偏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生的极为好看,尤其是在这样近距离的观察下,不论做出如何神色,都好像一只在勾人的狐狸一般,魅而不自知:“倒是让我不敢相信啊。” 陆沉闻言,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本在皇宫同皇兄商量事情,你一让人来寻我,我可是抛下皇兄便回来替你撑腰,谁知你却跟个白眼狼一般,过河拆桥,我怎能不伤心?” 过河拆桥,听见这个词,宋锦洛觉得更加好笑了。 这不是她对陆沉的评价么,今天居然被这个人用在她身上了。 “还笑……”他语气略微重了一些,然后一把扣住宋锦洛的后脑勺,结结实实的吻了下去,宋锦洛一愣,想反抗,可双手才推上去,但被他单手卸了力道禁锢着,动弹不得。 灼热熟悉的气息在她的呼吸之间不断游走,她睁大着双眼,和陆沉漆黑深沉的瞳仁相对,下一刻,白皙宽大的手掌覆了过来,将她的视线盖住,唇上传来轻微的刺痛让宋锦洛向后退。 可后脑勺却再次叫人桎梏住,耳旁,传来陆沉暗哑低沉的声音:“洛洛,相信我。” 宋锦洛脑中霎时像被闪电劈中一般,一片空白,双手被他制住,她只能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寻找着支撑点。 相信……什么? 唇上转转来回的触感,熟悉又柔软,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点点将她拉入不知名的空间,让她卸下了满身的防备,在不知不觉间就那样缓缓沉溺下去。 直到宋锦洛因为窒息轻轻的推了推他,他才将人放开,眸色更加幽暗,眼底染着不知名的情愫,道:“下次再乱笑,我可不会这样放过你。” 宋锦洛眯眼看了陆沉好一会道:“说的好像我不笑,王爷就会放过我似的。” 陆沉未料到她居然敢这样大胆,着实震惊了一番,随后细碎的笑意从胸腔中传出,笑的时候,陆沉又伸出手搂着宋锦洛的后颈,自己则俯身向前与她双额相抵:“的确,我不会放过你,不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再放过你。” 宋锦洛咬着唇,一时间发不出声音。 这样近距离的说话,会让她失去思考,所以竟也没听出来,陆沉这句话中,有一个明显的错误。 再?什么是再?那便是第二次…… 可是……他们明明是才认识,才成婚,哪里会用上再这个字眼? 可惜,深陷在陆沉离她太近这种复杂的思绪中,宋锦洛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陆沉又道:“不要相信别的人话,有什么问题大可以来问我,那晚我中了药不假,硬撑着等你一晚也不假,可却不是因为什么可笑的云知禾身体不好,她身体好不好的,我都不会碰她,那晚的确难熬,但是看着你睡的太香,便没忍心叫你,原本想着等一晚药效散一些便好,谁能想到……在看到你睁眼的那一刻,药力竟然发挥到了最顶端,宋锦洛,你才是我无法解开的春药!” 宋锦洛的脸,毫无征兆,唰的一声红了个彻底。 她委实没想到,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啊??她好歹也是活了两代的现代人,居然被一个古人的话闹红了脸,这谁能顶得住? 陆沉见她一副呆愣的模样也怔了一下,随即又不可自制的从唇间溢出一丝短促的轻笑,倒是他忘了,一直觉得宋锦洛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太阳,医术武功超群,怼人也是一绝,敢爱敢恨,和家人撕破脸,给母亲报仇,亲手手刃仇人,连对方的鲜血溅到脸上都不眨眼,冷酷起来像也女阎罗,比他在战场上杀人的模样有过之无不及。 可没想到,这样的女子,却是生涩又害羞,一句话便让她红的跟熟透的樱桃一般。 陆沉终究是轻轻缓缓的放开了她,笑的一脸春风无限,看着宋锦洛悠悠的长叹了一句:“宋锦洛,你可知道这般模样,我今晚可能真的不会放过你了。” 宋锦洛:“……” 这人怕不是被人夺舍了,到底是是怎么用这样一副矜贵又禁欲的模样说出这样的虎狼之词的? 正在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外面突然传来风声的声音:“王爷,城西又有人毒发了,顾先生他……” 风声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宋锦洛却很清楚,顾初弦此刻要照顾云知禾,没空去城西。 陆沉挑了挑眉,朝宋锦洛伸出了手:“爱妃可要随本王一起去救人?” 宋锦洛唇边染上笑容,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温暖的阳光照耀之下,澄亮的目光中的细碎的光晕和温柔的笑意:“自然是要的。” 话音落下,她陡然起身,将自己的手掌放入他的手心,十指相缠,对方掌心中温热的暖意传了过来,她听到了陆沉的声音:“多谢爱妃。” 第129章 存心勾引 城西再一次有人毒发,不过这一次毒发的人,比上次那个叫余生的人要幸运。 因为城西是中毒的重点区域,陆沉便派了银甲卫在那边把守,有人毒发第一时间便能救人,所以当宋锦洛赶到的时候,那个叫何永的年轻人也才堪堪开始吐血昏迷而已,内脏并未腐化。 虽然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用才这个词不太好,但此刻宋锦洛在给何永诊过脉后就是这样想的,最起码,这个人她还能救。 她朝陆沉看了一眼:“把人带出去,我能救。” 陆沉闻言看了她一眼,然后依言出去,关上了房门。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她立刻掏出银针,飞快的刺入何永的心口处,几番试探,银针处冒出一点浅绿色的血液,她眉眼一松,果然如此。 这种毒,最开始便是攻击宿主的心脏,让毒素在心脏处聚集,再由心脏处传遍身体的每一处,这毒素带着腐蚀性,所到之处会先改变其血液的颜色,然后开始一点点的腐蚀内脏。 知道毒素的运行轨迹,便好办了。 她立刻施针封住各处大穴,防止毒素蔓延,然后从空间内掏出麻药给病人注射,再用手术刀剖开对方的胸口,用导流管将毒素一点点从心口处吸了出来,未来得及散开的毒素伴随着绿色的血液从透明的导流管中缓缓流到了床边的木桶内。 两个时辰后,宋锦洛将门打开,看着陆沉道:“人没事了。” 陆沉微微一笑,一边何永的父母激动的直接朝宋锦洛跪了下来,不断磕头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救命。” 宋锦洛将人扶了起来:“老人家,不用谢我,分内之事而已。”说完,又将一纸药方交给二人:“你们的儿子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另外还需要吃药清除余毒,你们二老可以拿着这张药房去妙手医馆去拿药。” 二老对视一眼,有些为难:“这……” 宋锦洛知道,这地方住的都是金陵最贫困的人,大多都是靠着微薄的收入度日,没钱买药,于是她将药方塞到二老手里:“老人家,不用你们花银子,我是妙手医馆的掌柜,我在药方上面写了落款,你们直接去找叫弄墨的人拿药就好,他不会收你们钱的。” 二老感动的接过药方,再次千恩万谢。 这边刚弄完,外面赫然再次响起了脚步声,风声跑过来低声道:“王妃娘娘,小滨巷有两人毒发了。” 宋锦洛:“……走,快过去。” 刚出了门还未上马车,便见到刚从外面回来的谢进,他依旧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衫,身形如玉,手里提着一条鱼,有些破旧的黑色布鞋鞋底沾着些许泥土,其中还有点点绿色的叶片。 看到宋锦洛的时候,原本无甚表情的脸上霎时绽出笑意:“宋大夫……” 宋锦洛和他打了一声招呼,便匆匆忙忙的和陆沉离开了,朝着小滨巷的方向而去。 小滨巷在成东,这里居住的人,稍微富裕一些,毕竟他们这边是一望无际的土地,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田地,可以栽种禾苗以及各种果树,算是中下贫农的那一种。 此时正是各种果树谢花结果,蜜蜂授粉的时候,田野间飞舞着不少蜜蜂,嗡嗡的振翅在花果间。 待宋锦洛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不少银甲卫驻守在毒发的那户农家,宋锦洛叹了口气进去,果不其然,这人和何永的病症一模一样。 夜凉如水,月上中宵。 马车缓缓朝着王府的方向而去,宋锦洛累的几乎快喘不过来气,她靠在马车壁上,昏昏欲睡。 陆沉有些心疼的将她揽在怀里,宋锦洛倒是也没拒绝,并非不想,而是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并且两人如今这副状况,不管是假戏真做还是如何,都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矫情了。 马车走了一路,宋锦洛突然觉得饿的不行,紧接着肚子便发出一阵绵长响亮的叫声,在抗议。 她瞬间身子紧绷,捂着肚子有些许尴尬,头顶传来陆沉的声音:“饿了?车上只备了一些茶点,吃一些?” 说着话,他利用臂长的优势,单手伸到前处打开隔的老远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白玉藕粉糕喂到宋锦洛嘴边:“这糕点没什么味道,是依照我的口味备的,你先吃一点垫垫,下次我替你备一些在车上。” 宋锦洛实在太饿了,就着陆沉的手一口口咬着糕点,的确如陆沉所说,糕点就跟寻常的米糕差不多,甚至没有一丝甜味,这要是放在平常,她根本不会吃。 可如今太饿了,也顾得味道,宋锦洛连着吃了许多,直到将糕点吃完,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正觉得有些渴的时候,陆沉已经不知道从哪端了一杯热茶喂到她嘴边。 宋锦洛喝了一口,这茶初入口带着点点的苦涩,但很快,喉咙间便涌上一股茶香,唇间回味出一股淡淡的甘甜,好茶!!! 比她平日喝的碧螺春可好太多了。 宋锦洛又顺着陆沉的手,将热茶一饮而尽,彼时她是靠在陆沉怀里的,喝完后看着空空的茶杯和空碟,毫无愧疚的嘶了一声:“这……王爷今日也没用饭吧,可我都吃完了,这可怎么好?” 陆沉的确是一整日没用饭,天未亮便进宫,后面又被叫回王府,接着又在外面和宋锦洛跑了一整日,宋锦洛在里面救人,他便在外面查看和问询,一样没闲着。 听出来宋锦洛是在报复他,他也不恼,唇角微笑,低下头靠近她,气息相融的瞬间,他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正好吻掉她唇角细碎的糕点沫:“这样吃,味道好像更好。” 宋锦洛:“……” 她默了半晌,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跳了起来,双手握住陆沉的肩膀,十分认真的问道:“说,你到底是何方妖怪?敢夺摄政王的舍?” 半晌,马车内发出陆沉愉悦的笑声。 惊的在外面赶马车的风声一个激灵,他沉默半晌,随后也轻轻一笑,心想,这样……也挺好。 待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宋锦洛洗漱完后,回卧室的时候困的已经睁不开眼了,打着呵欠推开门,可眼前的景象却惊的她差点流鼻血。 昏黄的烛火下,柔和光晕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清晰利落的轮廓,立体分明如上帝精心雕琢的上品,精致无比。 彼时陆沉半靠在床边看书,只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但他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忘了,那衣带并未系上,没有了衣带的束缚,寝衣松松垮垮的半敞着,也就导致了他胸襟前毫无遮挡,纹理匀称的皮肤显露无疑,白皙的皮肤被烛火晃晃悠悠的渡上一层暖光,因着刚洗过澡的关系,额上还带着些许水珠,顺着他番薯的动作滚滚而下,自锋利的下颌线顺着脖颈流入胸膛,再蜿蜒至下腹淌过肌理分明的八块腹肌,沁入亵裤内。 她瞪大着双眸,下意识的捂住鼻子……这货是存心勾引她吧? 宋锦洛根本不敢想,这要是靠在八块腹肌上睡觉,那会睡的有多舒服…… 听到她的声音,陆沉转头看向她,眸中带着细碎的笑意,眉眼微微上挑,平日里张狂淡漠的丹凤眼此刻揉进点点的温柔,黑沉沉的双瞳内,笑意不减。 就好像漫天璀璨的星河都融进他的目光中,星光烂漫,让人无法拒绝的沉醉其中。 是啊,这样的男人怎么会不让人趋之若鹜,只要他敛下冷漠,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任何女人毫无反抗之力。 就如同现在的宋锦洛一般,明知道前面是深渊,可她不知怎么的,还是朝前迈出了一步。 因为,她听到陆沉用满含笑意的低沉声音在喊她,朝她伸出了手:“洛洛,过来……” 就好像,曾经……很多年以前,在被隐藏的记忆深处,也曾有过那样一个人,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喊她:“洛洛……洛洛……洛洛……” 声音如泣如诉,委婉缠绵,一样的拖着尾音,一样的…… 一样的什么? 宋锦洛不记得了,也无暇再去想,因为一切的思绪都被淹没在陆沉炙热的拥吻和呼吸纠缠的吻中。 (打滚求评论催更和五星好评~~~~哈哈!今天是不是更新好早~~) 第130章 再次连线 翌日清晨。 伴随着第一声翠鸟叽叽喳喳的叫声,轻轻浅浅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入房间,透过轻柔的薄月纱,落到床上熟睡的女子脸上。 宋锦洛翻了个身,身旁……是空无一人的触感。 她睁开眼,眸中没有一丝惊讶,甚至也没有刻意寻找,即便是刚醒,也眸中没有一丝迷惘,反而是一片澄澈的清明。 在确定房间内真的没人后,她旋即起身,闭上眼用开始感应手镯,很快…… 一阵噗呲噗呲的电流声响起,在一阵强烈的电流波动后,对面终于传来了宁向宇惊喜的声音:“洛师姐?” 果然,只要她和陆沉亲密接触后,就能联系到另一个时空。 “是的!是我……”听到曾经伙伴的声音,宋锦洛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她单手按着手镯,加强连接后开口问道:“你们这么这么久才找到我?” 宁向宇道:“这些年时空隧道中交错连接的人太多了,刚把你投入古代,我们这边便失去了联系,我没日没夜的守着一屋子的电脑,追踪了一整年才找到你,中间有几次还找错人了。对了,你那边怎么样了?你找到人了吗?” 宋锦洛轻轻的嗯了一声:“找到了。” 听出她情绪有些低沉,宁向宇道:“怎么了?不顺利吗?” 宋锦洛想,顺利吗?她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算不算顺利。 见她没说话,宁向宇安慰道:“没事的……你听我说师姐,这个时空虽然在历史上未出现过,但前几日,我们在时空管理局中查到一些野史的记载,我查到,陆沉这个人是有一个白月光的,他最爱的人姓云,但是这姑娘据说身体不好,年纪轻轻便早殇了,所以陆沉为了她终身不娶,一生都守在边关,最后在天丹霞关一战中战死。” “师姐,你听我说,按照资料,让陆沉爱上你估计是有点难,但是……你必须改变他的历史结局,他不能死在丹霞关,你明白吗?我查过资料,只有那一战,让战无不胜的摄政王面临生死一线,但是野史上对于此战的原因没有交代,所以我也没有没有办法提供更多的信息。”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在他生死一线的时候,救他一命,在历史上北齐的摄政王死于北齐永昌五十九年冬,在他死亡的那一瞬间,你带他进入那个墨玉扳指,就可以回到现代……明白吗?只有这样,师兄才能重新活过来。” 宋锦洛沉默半晌,终于开了口:“宁向宇,你不和我说,我基本已经将来的任务给忘了……” 好久,宁向宇都没有说话,仿佛连接再次断开了。 可手镯中,分明还时不时的有电流传了过来,可宋锦洛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诡异的电流声在空气中响起。 许久之后,宁向宇终于还是开了口:“师姐,虽然我不知道你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还是得告诉,师兄的尸体已经……噗呲噗呲……” 宋锦洛眉眼一簇:“师兄的尸体怎么了?喂?向宇?向宇?你说话……你说啊……师兄的尸体到底……怎么了?” 无论她怎么呼喊,怎么拍打,这一次,彻底断了线,手镯都没有一丝反应。 喊了半天,宋锦洛突然像全身被卸了力道一番,双手抚着额头掩住面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沮丧的情绪包裹着她,完全没有发现,屋外有人缓缓离开…… 另一边,陆沉正在书房内捏着御笔批改奏折,关于南方水患重建的,满朝文武加上南方的急奏,一封又一封,原本是压在皇宫御书房的,可皇帝看了几天觉得自己年纪那么大,看的头都快炸了,应该保重好龙体,于是大手一挥让高无庸将关于南方灾后重建的所有奏折都送去了摄政王府,甚至为了避免陆沉不答应。 将皇帝专用的御笔都一同送了过来。 陆沉稍微看了几眼,满朝文武果然吵的是不可开交,都是嚷嚷着让户部出钱,开国库之类的。 可户部尚书赵百安是个横的,即便在朝堂上被所有人口诛笔伐,但就是咬着江城快要打仗了,需要财政支持,所以南方灾后重建的银子,且户部如今也很难,各地年年受灾,户部年年拨款。 如今江城重兵驻守,每天都需要数万两银子的支出,是以银子已经先拨给了江城,按照赵大人的原话就是,边关不稳,何谈民生。 是以,在灾后重建和稳固边防之间,他宁愿顶着百世骂名,将银子拨给了江城。 看到被奏折参的都快罢官回老家的赵百安写出这样的奏折,陆沉都看笑了,御笔朱批在赵大人的折子上写了一排红色打批注,赵大人能人也~ 一旁瞅着的风声看见这几个字,眉毛都跟着跳了跳,不用去现场都能想象赵百安看到这几个字会被吓成什么样。 陆沉刚将赵百安的折子放下,窗棂旁边出现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暗卫,风声看了过去,那人蒙着面,但风声毕竟身为暗卫一部的首领,自然认得这是他的下属,暗卫中轻功最高的三五。 “放着吧。”陆沉的视线还停留在奏折上,眼也未抬的道。 三五一眼将卷好的信筒放下,脚尖一旋,顷刻间便消失在窗棂外。 陆沉将信纸抽了出来,缓缓打开,原本淡然的眉眼在看到信纸上写着丹霞关的几个字后,眼中阴沉郁结,过了好半晌,突然自嘲的又笑了几声:“这次……你会怎么选?” 待笑完后,他捏着信纸的五指缓缓收紧,待手掌再度打开的时候,他掌中只剩下一团细细密密的粉末…… 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陆沉再度拿起御笔继续翻开奏折,微微垂着脑袋再一次开始看着奏折起来。 风声在一旁看的的心惊肉跳,虽然不知道信纸上的内容,但能明显感觉到王爷此刻心情急转直下。 因为……这次批在奏折上的字迹狂草无比,且句句直指要害,不给人留任何情面,甚至还有外地的一位官员因为给皇上写了一封请安的折子,被误送到这里。 风声亲眼看着自家王爷冷笑一声,在上面写了一句。 不务正业,谄媚造作,此人不堪为一方父母官! (求好评,求收藏书架~~求催更~~~谢谢大家~~~) 第131章 加一把火 顾初弦在礼东别院待了整整两日,才将云知禾从生死边缘给救了回来。 可云知禾一醒,却白着一张脸,委屈的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无声蜿蜒,根本停不下来。 顾初弦在坐在床沿边,举着帕子想给她擦眼泪,可拿着帕子,几分踌躇却又缓缓将帕子收了回来。 他不敢…… 云知禾见他此番小心翼翼的模样,突然忍不住呜咽着扑进顾初弦的怀里,哭着道:“初弦……你是不是也讨厌我,也觉得我太过分了,不应该回王府打扰玄瑾哥哥和……”她咬着唇,嫂嫂那两个字实在是说不出来,半晌才道:“和那个女子?” 独属于女子柔软的身体和香味撞入怀中,让顾初弦霎时间脑袋一片空白,他双手摊开,有些无措。 他僵了好半晌,不敢动,更不敢伸出双手将人抱在怀里,他很清楚,云知禾喜欢的是陆沉,而他么……顶多算是一个关系相熟的朋友而已。 “云姑娘……”顾初弦空了的脑袋好不容易想出两句话,正要安慰她,不料才喊了个名字,便被云知禾打断了。 “初弦……你我之间自小相识,为何你总是这般见外?”云知禾哭了几日,此刻嗓子都已经哑了,带着哭腔道:“你应该叫我知禾,或者像小时候那般唤我知知也可以。” 顾初弦此刻身子已经止不住的有些颤抖,听见知知两个字,更是唰的一下,脸红到了耳朵根,他强硬的压着自己心脏处不断翻涌的情绪,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云……知禾,现在你我都已长大了,男女大防,女子小字只有亲近之人或长辈可以这般叫。” 云知禾红着眼眶,仰起楚楚可怜的小脸道:“难道,我们不算亲近吗?还是……你也像玄瑾哥哥一样,不要我了?” “不……怎么会?”顾初弦赶紧否认道:“我不会不要你的。” 得到他的肯定,云知禾挤出一丝笑容,可因为实在太过伤心,那笑容让顾初弦看的更加心疼。他皱了皱眉:“知禾,我知道你难受,在我面前……可以不用伪装,不想笑,就不要笑。” 闻言,云知禾紧紧的咬着唇,一副感动的快哭出来的模样,道:“真的吗?” 顾初弦点了点头道:“自然是的!” 云知禾终于露出一丝开心的笑意,顾初弦一直绷着的心弦霎时像被弹奏的古琴,叮的一声后……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处响起了悠扬的乐曲。 “初弦你真好!”云知禾柔弱的目光中满是感动:“如果……如果玄瑾哥哥也这般对我该多好。” 啪的一声……心中琴弦断裂的声音将顾初弦刚升起来的遐想击断,将他拉回了现实,他苦笑一声,低声安慰道:“王爷他……知禾,你总归是王爷的义妹,是比羡玉在他心中都重要的存在,这些年王爷是如何护着你的,他中毒三年到如今都不良于行,为你挡刀,总归他不会不管你的,至于回王府一事,到底如今宋……王妃住在那里,她既不愿,你也不喜欢她,不如在礼东别院好好修养,待此次百草堂事件一了,我带你回神医谷。” “你也觉得,我不应该待在金陵碍眼吗?”云知禾声音带着隐隐的哭泣,质问道:“顾初弦,你是不是也觉得此次百草堂一事我过于狠毒?” 顾初弦赶紧道:“没有,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从未这般想过你,知禾……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女子我很清楚,你自小心地善良,绝不是狠毒之人,我也明白你是为了帮王爷,虽然手段过于激烈了一些,但我相信王爷是明白你的,不然依照王爷的性子,他不会让你好好的待在礼东别院的。” “真的吗?初弦……你没有骗我?”云知禾带着欣喜和期盼的声音问道:“玄瑾哥哥还是护着我的?所以……他在乎我,即便我做错了事,他也不会放弃我。” 顾初弦眼底闪过一丝灰暗,沉默片刻,努力扬起一丝笑容道:“自然是。” 听到他的肯定,云知禾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娇羞的笑意,她十分相信顾初弦的这句话,毕竟顾初弦算的上是玄瑾哥哥多年的挚友,相互之间也比较了解,此番顾初弦能说出这般话,那说明玄瑾哥哥还是在乎她的。 是呀,云知禾像,玄瑾哥哥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此番明知是她下毒,却还肯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不是在乎她又是什么呢? 想通了这一点后,云知禾终于感觉到多了,甚至连这几日看不顺眼的礼东别院看着都顺眼了几分,她扬起眉梢,王府,她迟早会回去的,宋锦洛,你等着!! 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只要她处理好百草堂的事情,顺利筹到灾银,那么她将会拿着圣旨随行玄瑾哥哥身侧,前往南方赈灾…… 一旁顾初弦看着她骤然飞扬的神色,大抵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一股苦涩从心间蔓延而上,最终在唇角绽放,他捏着骨扇敛下笑意,将云知禾送出怀抱,扶着她靠在床上,又温柔的替她掖好被角,退了两步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道:“知禾,前两日你昏迷不醒,风声来叫过我,说金陵城几处地方都有人突然毒发……” 不待他说完,云和知突然带着笑意打断他:“但是你守着我,没去。” 顾初弦脸上有那么一瞬间被窥破的不自然,他用力捏住骨扇道:“当时你命悬一线……” “我知道。”云知禾嘴角沁着笑意:“所以你想说什么?” 顾初弦道:“我想说,萧铎今日会带着商会的人回金陵,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和你那个人把解药拿出来。”说完,似乎是怕云知禾误会,又着急忙慌的补了一句:“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你的身体一向不好,此番以身为饵,毒素已经开始入侵你的脏腑,虽然我用药将你保住,但是我怕时间太久了,有些损伤是不可逆的。” “我知道你关心我,你不用解释,初弦,我都知道的。”云知禾十分善解人意,温柔的道:“只是……那个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是何模样,毒药是他给我的,说是事成之日会将解药给我,他不会害我的。” 顾初弦皱眉,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 二人聊着天,紫芙右掌上缠着纱布,上面沁着殷红的血迹缓缓走了进来:“小姐,萧铎一行人已经进城了。” 今日,正是百草堂背后的大掌柜带着商会的其他成员回到金陵的日子,此时距离百草堂药丸出问题被封禁,已经是十日之后。 此时,金陵城内百草堂以及其余几家医馆的掌柜和伙计,都被关在镇抚司内。 所有人都以为萧铎回到金陵的第一件事便是带着商会的人去镇抚司谈判,给他们施压放人,可没想到,萧铎一行人回到金陵后,便在萧铎名下位于城东的寒泉山庄内住了下来,门外不少家丁把守,个个面色冷肃,一身杀气,围观的百姓都不敢近身上前。 不远处转角,一辆暗青色的马车停在一边,云知禾缓缓掀开车帘,见到寒泉山庄门前把守森严,她微微一笑:“倒是沉的住气,他店都被封了,不仅不去镇抚司救人,居然还在山庄内闭门不出。” 紫芙道:“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云知禾冷笑道:“他想当老鼠,咱们就给他加把火便是,你去……通知人那人,今晚来礼东别院见我。” (求五星好评~~好点赞催更~~) 第132章 王爷恕罪 深夜,礼东别院。 孤月高悬苍穹,因着几日金陵城内银甲卫在街上四处巡逻,再加上本来就有宵禁,是以大街小巷还未天黑,街上所有的人都提早回家,紧闭家门,只余一排排的烛火从千家万户的纸窗中透出点点昏黄的光芒。 一队银甲卫从城门口巡视而过,在视线盲区,一道黑影灵巧的几个起落翻阅出城,没有任何人发现直奔礼东别院而去。 子时三刻,云知禾正坐在房间内把玩着一支白玉雕刻的芙蓉簪子,忽然,身前桌几上的蜡烛突然晃动两下。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叫我过来。”被刻意更改的声线出现的房间内。 云知禾转头,看着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头上戴着围帽,什么也看不见。 她反问道:“这种时候是哪种时候?你在害怕?” 那人双手负于身后,不答反问:“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叫我来做什么?” 云知禾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的烛火,笑的一脸无辜:“我想让你再给宋锦洛下一次毒。” 闻言,围帽下的黑衣人眉眼一皱:“上次下过了,那毒对她无用。” 下过毒,指的是前两日金陵几处地方都有人毒发,那些人体内,都被种了几种烈性毒药,可没想到为几人解毒的宋锦洛却是毫发无损。 云知禾冷冷一笑,不紧不慢的道:“的确,但是我知道你和容予有联系,而容予手里有一种化骨粉,无色无味,不论是何人碰到都会在顷刻间化为一滩血水。” 黑衣人闻言眉眼皱的更深:“若我不去呢?” “不去啊?”云知禾脸上依旧挂着冰凉的笑意,拨弄着烛火的玉簪被她轻轻一掷,落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那就一拍两散,你以为你不给我解药我就会受制于你?我和神医谷谷主顾初弦是好友,他会用尽一切来救我,我不会有任何事,但是你么……你应该知道,如今萧铎已经回来了,他若是知道背后之人是你……” 黑衣人冷笑一声,丝毫不将她的危险放在眼里,上前一步伸出带着玄铁护腕的手,一把捏住云知禾的脖颈,手腕转动间,一块红色的火焰胎记露了出来。 “你敢威胁我?” 云知禾被捏住命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死死的瞪着对方:“我说了,我只想要宋锦洛的命。至于其他的……我们合作依然不变,我会让萧铎和北齐产生嫌隙,到时候我拿钱赈灾,你则可以名正言顺的和萧铎打成合作,两全其美不是吗?” 黑衣人捏着脖颈的手不断加力,云知禾的脸色由苍白逐渐变成紫红色,看着她难受的神色,黑衣人神情淡漠,眼神冰凉,他不言不语…… 仿佛是在思考云知禾的话,又好像……是想现在就杀了她。 藏在暗处的紫芙见主子有危险,举着长剑就攻了过来,却被黑衣人甩手打倒在地,紫芙捂着胸口再来,黑衣人翻身一脚,被紫芙躲过,身形灵巧用长剑砍向黑衣人的手腕,逼迫他不得不放开了手,后退一步。 紫芙赶紧护在云知禾身前,手举长剑,做出防备的架势。 云知禾捂着脖颈不断咳嗽,黑衣人抬手转动手腕,盯着二人:“传闻陆沉很宠你这个义妹,倒是不假,安排了这样一个高手护着你,这身份……倒是跟鹤唳很像,你是鹤唳那个石头训练出来的吧。” 紫芙不说话,只焦急的看着云知禾,单手在她后背为她渡了一些真气,双目死死的盯着黑衣人。 云知禾顺好气:“你既知道,还敢对我动手?你就不怕我将你交出去?” 黑衣人道:“你若敢叛变,顾初弦也救不了你,况且你觉得给百姓下毒的事一旦爆出,谁又能护着你?”他嗤笑一声,十分不屑的目光看着云知禾:“别说陆沉,虽然我很不喜欢他,但这么多年打交道下来,我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你这种作为,他没有杀你我虽然很费解,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护着你。” 云知禾被戳破心思,咬唇怒道:“少说废话,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就是因为知道陆沉的性格,在当初准备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就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 南方赈灾银子她必须筹到,这样能减轻罪责,知道真相的陆沉不杀她,那么其他不知道真相的人便会感激她。 然后,只要宋锦洛一死,她便可以请皇上将她赐给陆沉…… 出乎意料的,黑衣人居然爽快的答应了:“我可以替你下毒,但宋锦洛此人……我不保证一定能得手,但是作为交换,你必须提前行动,完全瓦解萧铎在北齐所有的一切。听清楚,我的意思是……让萧铎和陆沉,反目成仇。” “成交!”云知禾道! …… 宋锦洛整整一日都没有看到陆沉,但听映鱼说,今日一整日陆沉都没有出府。 她挑了挑眉,看着正在铺被子的映鱼:“好了,不用忙了,早点去睡吧。” 映鱼将被子整整齐齐的铺好:“奴婢已经弄完了,您早些歇息……”说罢,便将宋锦洛扶到梳妆台前坐好,准备替她卸妆的,想了想又道:“主子,奴婢听说……王爷今日好像心情不太好,您要不要去看看?” 宋锦洛正盘着佛珠发呆,闻言抬头看向映鱼:“嗯?他心情不好?你听谁说的?” “风声啊。”映鱼答道:“风声今日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脸都白了,奴婢过去问他,他不肯说别的,只说王爷今日心情不好,好多大人都遭殃了。” 宋锦洛闻言,想了想问道:“他不开心是因为云知禾,我去做什么?” 这时,飞花从外面端着一碗熬的十分软糯的桂花百合羹走了进来:“主子,奴婢弄好,您直接端过去就成。” 宋锦洛:“……” 她看着二人,最后叹了口气,还是端着东西出了门,一路朝着书房而去。 夏日蝉鸣阵阵,不远处小荷塘里还不时传出阵阵蛙声,宋锦洛轻手轻脚朝前走着,吹着夏季清凉的晚风,颇有一种回到小时候听取哇声一片的感觉。 “萧铎见过王爷……” 在接近书房的时候,宋锦洛突然听到陌生的声音,还听到了一个关键的名字,萧铎…… 萧铎带着一众人声势浩荡的回金陵,却闭府不出的事情,宋锦洛是知道的,整个金陵的人都在猜测萧铎想干什么……没想到,居然深夜来见陆沉。 宋锦洛立即闪身躲过书房门口的风声,借着夜色隐蔽在柱子后猫着腰偷听起来。 “起来吧……”是陆沉的声音,不咸不淡。 宋锦洛在心中默默吐槽,你妹妹下毒陷害别人,碰瓷讹别人钱,苦主半夜来找你,就这态度?连坐都不让人坐着? 紧接着,是萧铎的声音:“深夜叨扰,还望王爷恕罪。” 陆沉缓缓用杯盖拨弄着茶盅内的茶叶,闻言道:“若本王不恕罪呢?” (继续打滚求五星好评,求催更求点赞~~) 第133章 偷听密谈 宋锦洛听得直翻白眼,这人是真不好相处啊,也就是出身尊位,这要是放在现代,宋锦洛觉得自己手开始痒了…… 里头,刚站起身子的萧铎再次跪在了地上:“王爷,此次事件,草民是冤枉的……” 陆沉冷笑一声:“所以你便带着商会所有人回金陵,打算做什么?逼宫?” 萧铎一脑袋直接磕在地上:“草民惶恐,草民不敢!王爷明察……” “行了……萧铎,收起你那一套,有事说事,来本王面前演戏,你觉得你那几两骨头够本王拆?”陆沉声音中带着不屑的讥讽,听得宋锦洛浑身一阵颤抖。 她嘶了一声,却听得萧铎道:“王爷若是真想拆了草民的骨头,草民绝无二话,只是草民想求王爷,念在百草堂这些年在北齐军费上的贡献,能否给百草堂一条活路?” “你这意思,是本王故意陷害你?呵……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冤枉本王……” 随着话音落下,银色的箭头被内力催使直接擦着萧铎的脖颈过去,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点点血迹落在地上。 萧铎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道银色寒光闪过,脖颈一凉,他整个人便被内息带着在半空绕了一圈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闷哼一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摔的差点移位, 下一刻又听到上首传来摄政王的声音。 语气沉缓,带着上位者矜贵又冷傲的杀伐之气,冷笑一声道:“萧铎,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草民知罪,草民并没有这个意思,王爷饶命……”萧铎赶紧爬了起来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张信笺,双手举过头顶:“王爷,百草堂的药丸有没有毒,草民身为大掌柜,自然十分清楚……一个没有的药丸,能在金陵闹出人命,草民百思不得其解,遂派人调查一番……这是草民掌握的证据,还望王爷明察。” 哪知陆沉却看都不看,只盯着萧铎看了两眼,冷笑出声:“这种东西拿来糊弄本王,萧铎……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萧铎抬起头,神色有些着急:“王爷,这都是事实,是您的义妹下毒。” “那你应该带着证据去告状,深夜来本王府里作甚?” “因为草民知道王爷不屑于此,更不会纵容恶人残害金陵百姓,若此人是别人,草民自然不会放过,但这人身份特殊,是您义妹……”萧铎顿了顿,道:“所以锦草民斗胆,请您看在草民为您效命多年,草民想请王爷一句话,这件事情,到底该如何?” 陆沉睨了他一眼:“你觉得冤枉,便应该自证清白,不是半夜来求见本王。”他闲闲的捏着烛火的灯芯,火焰在他指间忽明忽灭,他的声音随着烛火的起伏显得冷肃无比:“萧铎,听明白了?” 这等于是一种变相的承诺,萧铎年纪轻轻能独掌萧家,成为北齐商会之首,自然也不是蠢人。 闻言立刻放下心来:“多谢王爷。” 待萧铎捂着脖颈回到寒泉山庄的时候,商会其余成全都焦急的等在大厅,或坐或站,有人焦急的来回踱步,待终于看到萧铎的身影,便一窝蜂的全部涌了上去:“如何?摄政王怎么说?” “各位放心。”萧铎笑着道:“王爷已经发话,明日我便会亲自去镇抚司将人救出来。” 众人听到此话,终于放下心,客套几句后便都下去睡了。 萧铎这才敛了神色,嗤笑一声,慢悠悠的坐在主位上,过了一会,一个面目冷肃的黑衣婢女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他脖颈上流着血,赶紧将拿出上药,默不作声的给他上药。 动作干净利落,全程不言不语,连个眼神触碰都没有。 反观萧铎,吊儿郎当的坐着,一双桃花眼轻佻的追随着看着婢女,见婢女无动于衷,觉得颇为无趣的啧了一声:“叶子,爷这般花容月貌,你是瞎了吗?” 叶子将上药收好,眼皮抬也未抬,退后一步,冷淡的道:“属下刚才去了礼东别院。” 萧铎敛下笑意,垂下眉眼:“说。” 叶子道:“云知禾的确中了毒,她与人合谋,云知禾的目的应该就是您当时猜到的,为了南方赈灾的那三千万两,不过今晚她对那个人加了个条件,要杀了一个叫宋……” “宋锦洛?” “对!”叶子点头继续道:“要杀了宋锦洛,然后那个人要说话的时候,属下被发现了……” 听到这里,萧铎的眼神一下变得紧张起来,看向叶子,见她面色如常,但……刚才他便嗅到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便没注意。 可现在,萧铎疑惑的目光将叶子全身上下扫射了一遍,最后停在她的腰间,萧铎拧着眉眼:“受伤了?你怎么不早说……” 叶子冷漠的避开他的手,再次后退:“属下自己可以解决。” 说完,便飞快的转身离开,腰间的伤口随着她离开的脚步,殷红的血迹一点点滴落缂丝金线绣描的地毯上。 萧铎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再度坐在椅子上,随即对着外面懒懒的喊了一声:“东方……” “属下在。”一个男子瞬间跪在萧铎跟前。 萧铎道:“去礼东别院,给云知禾腰口划一刀。顺便下点毒,疼死她!” “是!” 东方领命离去,萧铎眼眸微冷,坐在椅子上思考半晌,他决定趁着夜色出了门,瞬间还换了一身夜行衣。 没过多久,妙手医馆。 弄墨正在睡觉,冷不丁的一颗冷箭砰的一声钉在他床边,他被吓的一个激灵,外面,霎时响起一声虎啸…… 然后便是一声惊呼:“什么玩意……” 弄墨正要将箭上绑着的信笺拆下来,便听到外面的声音,他立时推开门跑了出去,却见一个残影被大老虎拍了一掌,然后连滚带爬的躲开老虎的利爪,跳上院墙消失了。 …… 另一边,宋锦洛将陆沉书房内的话听完,正想偷偷开溜,却不想书房中陡然传出陆沉的声音:“听完就想跑?” 话音落下的瞬间,紧闭的门扉被打开,银丝环激射而出,内息翻涌的瞬间,院子内盛开的茉莉花被尽数带到半空,随着宋锦洛被银丝环卷住的身体,翻涌升腾,然后缓缓而落。 待落到陆沉怀里的时候,宋锦洛都是懵的,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陆沉:“这……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这就很匪夷所思了,对于自己的能力她还是很清楚的,她想躲起来……别人根本不可能发现。 陆沉淡淡的笑了一声,深处骨节分明的手将她脑袋上沾着的茉莉花瓣拿了下来,见她还端在手中的小碗,随即饶有兴味的看着她道:“为我送的?” 宋锦洛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刚才被陡然卷起来,因为害怕手上的甜汤洒掉,她小心的护着,此刻这碗桂花百合羹还好好的被她端在手上,听见陆沉明显带着揶揄的声音,冷笑一声将勺子放到陆沉手里。 待陆沉不明所以的拿着勺子的时候,她仰头一口将桂花百合羹一饮而尽。 她拿着空空的小碗,得意的笑着道:“太晚了,吃多了怕睡不好,所以想着边走边吃,倒叫王爷误会了,实在不好意思……” 陆沉若黑曜石一般的瞳仁看了她许久,随即宠溺一笑,问道:“好吃吗?” 宋锦洛瞥了他一眼:“还不错,我吃饱了,先回去睡觉了,王爷……告辞!” 说完,她想从陆沉怀里跳出来,却被陆沉禁锢在怀中,不松手。 “明显就是来找我的,还特意端了甜汤……”陆沉拽着她不松手,问道:“这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宋锦洛自然不会说,只道:“我只是觉得很晚了,我想睡觉。” 毕竟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会对着陆沉故意耍脾气,虽然的确是带着某种目的,但对于天生没有共情能力的人来说,还是非常的不可思议。 闻言,陆沉也不勉强:“那好,正好我也困了,我陪你睡……” 宋锦洛下意识的想拒绝,可不待他开口,却见已经几日未见的鹤唳神色仓皇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王爷……云姑娘被刺客伤了,此刻高烧不断,顾先生也被打伤了。” 说完,看向宋锦洛:“求王妃娘娘救救云姑娘。” (日常求五星好评,书架催更~~哈哈~~谢谢大家~~) (有没有觉得我最近很勤劳,更新时间变早了,哈哈~~) 第134章 再次下毒 鹤唳……宋锦洛下意识的看了过去,自从那日他帮着云知禾在殿上陷害她后,鹤唳便失去了踪迹。 虽然她不问,但大抵也知道,鹤唳被陆沉罚了…… 看着风声不可思议的样子,宋锦洛便知道,鹤唳根本就没有被解除禁令,是因为听说云知禾快不行了,不顾一切违抗命令偷跑过来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只听得陆沉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逃出来的?” 鹤唳闻言,面色一白,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全是哀伤:“王爷,云姑娘快不行了,可她身边的婢女紫芙进不来王府,王府也没人肯为她传信,她只能冒险去镇抚司找属下,属下……” 不待他说完,陆沉便冷声打断,对着风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要本王亲自动手?” 风声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有些惋惜和心疼的看了一眼这老伙计,抬手就抓了过去,在陆沉面前,鹤唳自然不敢反驳,只是固执的磕着头:“王爷,求求您,救救云姑娘吧……她就快不行了。” “不论她做了何事,她都是您从小带着长大的啊……” 在鹤唳被拖走消失的时候,宋锦洛都能听到他不断祈求的声音。 宋锦洛本来是不想跟着去的,不料映鱼突然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 大致的内容是,有人夜探妙手医馆,被大老虎抓伤,来人留了话,说云知禾联合别人给要杀她…… 这就很有意思了,宋锦洛突然想,所以现在这个出现了两种可能。 第一,云知禾没有受伤,鹤唳和云知禾联合起来骗人,想支开陆沉,然后派杀手来刺杀她。 但是又不太可能,云知禾可以做出来,但是鹤唳不敢。 那么便只剩下另外一种,云知禾真的受伤了,也是真的想见陆沉一面…… 那么问题来了,打伤云知禾的人是谁? 其实仔细想想,这个时间节点是很有意思的,今晚萧铎进了摄政王府,明日必然会就百草堂一案有所动作,偏偏这个时候,云和知受伤了,来人甚至将顾初弦都打的昏迷不醒。 这到底是个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想,还是得让云知禾醒来,毕竟金陵这一笔笔血债,她得还啊…… 于是,在陆沉冷声拒绝的时候,她突然来了句:“要不,让我去看看吧,别等会真的闹出人命了。” 现在出人命还早了点,云知禾的所做所为,必须接受大众的审判,将她钉在草菅人命作恶多端的耻辱柱上,在众人的唾骂声中死去。 陆沉用一种错愕,仿佛第一次认识她的目光看了她半晌,宋锦洛被他看的头皮发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看什么?作为医者我普度众生,不行吗?” “你要普度云知禾?” “对!医者有救无类!” “……”陆沉饶有兴味的看着她,食指缓缓敲着负手,闻言点了点头:“原来成语还能这么用,受教了!”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礼东别院。 紫芙受伤不清,除了原本被宋锦洛伤了右掌,这会连脚也跛了,一瘸一拐的过来,跪在地上,眼底是让人无法忽视的担忧:“王爷,是奴婢无用,没有护好姑娘。” “伤势如何?”陆沉声音清冷,轮椅向前未停。 紫芙道:“姑娘被带有剧毒的暗器划破得了左腰,伤口很深,血流不止……” 转动的车轮骤然停下,陆沉左手手肘至于扶手上,右手凌空成爪,只见身后跟着的风声手里拿着的长剑一阵颤抖过后,脱鞘而出直刺紫芙的胸口,紫芙闷着不敢叫出声,被长剑带着的剑气推动后退,直到撞上身后的桌子,在长刀被撤回的瞬间,整个人在半空倒掉一圈,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胸口,鲜血如柱喷涌而出,将一旁白色的纱帘染红。 “王爷……”紫芙捂着胸口,疼的几乎昏死过去,却仍旧强撑着跪在地上:“饶命。” 长剑铛的一声回鞘,陆沉漫不经心的对着风声道:“拖下去治伤,再有下次,带回暗卫组重新训练。” 风声低首领命。 宋锦洛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对自己人下手都这么狠? 而且,陆沉在接到云知禾受伤昏迷的时候,并未感觉情绪上有什么波动,他刚才突然发火,是因为听到伤口很深,血流不止…… 所以,理由是什么?可以受伤,但是不能见血的意思? 宋锦洛跟在一旁,一时间思绪飘远,忽然想起来,向宇和她说过的话,这位摄政王在野史的记载中,最深爱的女子姓云,名字不详……生猝年不详,再联系上陆沉如今对于云知禾受伤的反应,难道,这个人真的是云知禾? 如果真的是云知禾,那自己后面应该怎么做? “洛洛?” “王爷……” 宋锦洛回过神,这才发现已经跟着陆沉道了云知禾的卧室。 她刚才一直在想关于陆沉在历史上的事情,连陆沉喊她都没听见。 陆沉看向她,问道:“刚才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几声都没听见,刚才吓到你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陆沉握住她的手:“本来不想让你跟着过来的,就是不想让你看见这些,我有时候动手会控制不住,刚才我已经尽量收着了,若是你害怕……我以后尽量不在你面前动手。” 宋锦洛笑了笑:“真没有,我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怎么可能被吓到,王爷多虑了。” 这话其实陆沉是有点相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宋锦洛蹙着眉眼沉思的神色还是让他不得不多想了一些,不过此时并不合适谈话,于是道:“那便好。” 说完见宋锦洛真的上前坐在床沿开始查看云知禾的情况,被子掀开,云知禾腰间伤口引入眼帘,应该是被一种齿轮状的武器划破,此时伤口两边的血肉像是被搅碎一般,里面染血的骨头都露出来些许,伤口血肉粘连,浓稠的神色血液将周围衣衫被褥浸染成暗红之色。 她拿出银针,仔细将创口处仔细拨开,然后从袖口拿出双氧水清理,随着双氧水的加入,伤口处冒出一层层白色的泡沫,暗红色的血液还在不停的往外流。 也许是因为双氧水威力实在太大,原本昏迷不醒的人,被疼的有了些许的意识,咬着唇呜呜咽咽的喊疼,双手无意识的揪着被子…… 嘴中一边喊疼一边呢喃:“玄……玄瑾哥哥……玄瑾……疼……知禾好疼……” 即便已经疼出了眼泪,却也没有睁开眼,只是不停的呜呜咽咽。 在听到云知禾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还特意看向了一旁的陆沉,却发现对方老神在在的完全没有任何动作,脸上也没什么太多的表情,二人视线相交的时候,陆沉勾起一丝笑意。 宋锦洛:“……” 陆沉突然开口:“我去隔壁看看顾初弦。” 宋锦洛点了点头,陆沉转身离开。 接着她清理好伤口,宋锦洛又用银针穿好银线,一点点开始伤口缝合,这时候,云知禾似乎痛的已经快忍不住了,双手揪完被子,又无意识的乱动乱抓,终于一下捏到了宋锦洛的手…… 导致她手一歪,沾到了云知禾的伤口,伤口因为挤压……血水瞬间溅射到她的眼角,导致她眼皮一跳。 随即冷声一笑道:“云姑娘,这种程度的毒,对我没用,你试过的,不是吗?” (谢谢大家~~飞吻~~) 第135章 不要太妙 话音落下的瞬间,昏迷的云知禾竟然缓缓睁开了眼,虽然面目苍白如纸,但还是咧出一抹不屑的笑意:“上次没用,不代表这次也没用,宋锦洛,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的,别太自负了。” 说话声音虽然带着些许的虚弱,但眼神冷冽,其中满是恨意。 “呵……不装昏迷了?”宋锦洛依旧不紧不慢的给她缝着伤口,闻言特意加重了力道,云知禾脸上的假笑瞬间维持不住,嘶了一声,甚至疼的颤抖想后退,却被宋锦洛无情的拉了回来,对着皮肉又是一针。 “好疼!!宋锦洛!!你放开我!!”云知禾咬牙怒道。 宋锦洛不轻不重的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之前也很疼,可你也不是这么喊的……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你的玄瑾哥哥就在隔壁,若是他听到了,知道你在骗他……你说,他会是什么表情?”云知禾恨恨的看着她,但到底不敢再大喊,只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道:“你就是故意的,你明明可以用麻沸散,让我感觉不到痛感。” 宋锦洛呵呵的笑了一声,盯着云知禾:“我的确是故意的,因为我觉得,鞭子不抽在自己身上,是不会感觉疼的。不过……我到底是高看了你,我以为你至少有些良知,现在看来,这种程度的痛,好像叫不醒你。” 话音落下,她再度用银针狠狠的穿透云知禾的皮肉,云知禾疼的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她死死的揪着被子,疼的冷汗直流,盯着宋锦洛的双眼中是滔天的恨意。 “宋锦洛,你别得意,你刚才也看到了,玄瑾哥哥舍不得我受伤的,你可曾见过他为了别人如此失控?” “你是婢女为了保护你伤成那般模样,可你却为了试探陆沉对你的态度,让她去挨打。”宋锦洛啧了一声,继续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真心对你?” “你懂什么?你一个家族弃女,自小活得如猪狗一般,你根本配不上玄瑾哥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宋锦洛既然你鸠占鹊巢,就别怪……嘶,宋锦洛!!!!” 缝合的银针扎到白骨上,疼的云知禾瞬间眼泪狂飙出来,宋锦洛却抬手淡淡一笑:“哎呀,不好意思,刚才手抖了一下,如果你再不闭嘴,下一针我会直接刺进你的死穴。” 云知禾咬牙瞪着宋锦洛,到底不敢再开口。 缝合完毕,再撒上止血化毒的药粉,再用纱布包好…… 做完这一切,云知禾整个人像被刚从水池里捞出来一样,全身湿透。 她躺在床上,怒目圆睁,见宋锦洛终于打结,将银针收好,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却陡然听见外面传来轱辘声,她神色一变立刻闭上眼。 宋锦洛笑了笑,将一颗巨大的乌黑色药丸塞进她嘴里,然后抄起她的下巴往上一抬,骤然被异物侵袭喉咙,云知禾紧皱着眉,下一刻,宋锦洛揪着她的头发逼迫她仰头睁开眼。 “记住了,云知禾……我不许你再对金陵的百姓下手,否则,不管你能不能从萧铎那里拿到钱,我都会提前弄死你,谁也拦不住,明白吗?” 云知禾因为伤口太痛,无法挣扎,即便此刻被揪着头发痛的眼泪都出来,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只能死死的盯着宋锦洛,在心里发誓,有朝一日一定会将今日之辱千百倍的还在宋锦洛身上,要将宋锦洛千刀万剐。 车轮转动的声音在门口停了下来,云知禾也顾不得有多疼,躺着闭上眼开始装死。 宋锦洛冷笑一声,不屑的收回了手,回头的瞬间正好房门被推开,她和陆沉四目相对,陆沉闻到房中明显浓烈许多的血腥气,再见到宋锦洛眼角飞溅上去的暗黑色血迹。 车轮转动,向宋锦洛靠近,在他抬手要擦掉她眼角血迹的时候,宋锦洛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别擦……” 这玩意有毒……后面一句她没喊出来。 陆沉抬着的手僵在半空,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宋锦洛笑了笑,正准备自己用袖子擦掉血迹,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捏住陆沉的手腕探了过去,见脉搏没有异常,这才放下了心。 看来被下毒后,如果她没有中毒,那陆沉也不会有影响。 见陆沉疑惑的神色投来,她呵呵一笑,捏在陆沉手腕上的手指赫然放松了力道,在上面开始轻轻缓缓的来回摩娑…… “你这是……”陆沉轻轻呵了一声,漆黑的双瞳饶有兴味的看向宋锦洛,眼底是暧昧不明的笑意。 宋锦洛摸够了,然后放开了他的手,赞叹道:“手真滑……白白嫩嫩的,筋骨分明,十指修长,真好看。” 陆沉瞪大着双眼,终于被气笑了,但还是十分配合的说道:“那本王应该谢谢你?” 陆沉此人虽然脾气不好,但对着宋锦洛还是有着万分的耐性,此时像一个不染俗世的翩翩公子,矜贵又内敛,举手投足之间, 是让人望而生叹的风度的贵气。 床上躺着装死的云知禾听见宋锦洛敢在她床边和她的玄瑾哥哥调情,气的双睫直颤,裹在被子里的双手死死的抠着床单,尖厉的直接将床单直接扣破。 宋锦洛注意到身后云知禾的动静,微微一笑,退开两步和陆沉保持了两步的距离,正色道:“王爷,云姑娘已经没事了,为了不耽误明日的事情,我特意给她用了特效药,所以今晚她会发高烧,持续时间大概在两个时辰左右,然后会自行退烧,明日一早便能清醒,我刚才也给她吃了止痛药,明日走动也不会觉得痛。” 陆沉点了点头,轻轻一笑,漆黑的瞳仁中闪过一抹亮色:“好,辛苦了。” 宋锦洛摆了摆手:“顾初弦怎么样?” “无事,只是受了点内伤,暗卫能处理好。”陆沉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宋锦洛点了点头,二人走出卧房的瞬间,床上的云知禾睁开眼,转头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怨恨。 礼东别院门外,宋锦洛上了马车,陆沉随后跟了上来。 马车缓缓启动,宋锦洛不发一言的靠在陆沉怀里,陆沉几乎只是僵了一瞬间,便用手环住宋锦洛,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她额前的碎发,轻声问道:“怎么了?” 宋锦洛闭着眼,没有说话。 陆沉只当她累了,双手轻轻缓缓的替她揉着太阳穴:“以后不要勉强自己,既然不喜欢,为何要救她。” 宋锦洛闭着的双眼,若鸦羽一般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懒懒的回:“并非勉强,也不是为了你委曲求全去救她,我救她只是因为我知道,她若不对萧铎动手,她背后的人不会出来,你钓了这么久的鱼,若是鱼连勾都不咬就跑了,岂不是很可惜。” 她都知道……她竟然都知道。 此刻陆沉心里要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这种感觉怎么形容的,就像是一个孤独了很多年的独行者,突然在某一天做事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磁场相同,不需要任何语言。 对方便能知晓他的意思。 其实对于他这个身份来讲,被人所了解,不是一件好事,但这个人如果是宋锦的话。 怎么说呢……那简直不要太妙。 马车晃晃悠悠的在王府门前停下,宋锦洛睁开眼起身正准备下车,却见身后的人没有动静,转头看过去,陆沉双手撑开,懒懒的靠着,慵懒的视线和她相对:“怎么了?舍不得我?” 宋锦洛这才反应过来,之前陆沉说的是送她回府…… 也就是说,这厮晚上还要出门办事,至于去哪里干什么,宋锦洛稍微想想大致还是能知道的,无非是去替云知禾撑腰罢了。 她笑了笑:“更深露重,王爷保重。” 刚转过身,身后陆沉却飞快的起身,单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将车帘放下,然后将宋锦洛整个人扔在软垫上。 下一刻整个人覆了上去。 马车随着动作重重的一颤,车外风声默不作声的下了马车,然后抬眼扫了马车周围的侍卫,所有人立即整齐的转身离开十步之外,抬头望天。 门口,管家钟浦原本等着迎接王爷王妃回府,见此情形,也默默转身进府,默默的将门关上…… 第136章 丧家之犬 宋锦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呆滞的目光中带着疑惑和不解。 这人又犯病了? 陆沉低头靠近她,英挺的鼻尖不轻不重的在她的鼻头上来回摩挲,二人气息交错。 他问道:“我想吻你,可以吗?” 宋锦洛懵了,这个还能这么问的?而且……这位大哥,你都这副模样了,她能回答不可以? 可陆沉这一次却十分固执,她不说话,他便又靠近了一些,薄唇几乎贴在了宋锦洛的唇角,又一次十分诚恳又暧昧的问道:“嗯?洛洛……回答我,可以吗?” 炙热的话语拖着一贯长长的尾音,薄唇一开一合间,有意无意的触碰,一碰即离。 宋锦洛:“……” 她真的不想说话,这种时候,她能说什么? 马德,活了两辈子,让一个古人撩的脸红,真丢脸,宋锦洛在心里疯狂唾弃自己。 “为什么不回答我?”陆沉不依不饶,不断逼问,气息也越来越烈,但就是固执的不肯真正触碰,只是若有似无的点到即止,见宋锦洛仍不松口,他轻轻的笑了一声,缓缓向下退了两下,耳朵贴在宋锦洛的胸口,又暧昧的低声喊道:“洛洛。你听……你这里跳的好快。” 声音低沉暗哑,带着揶揄。 宋锦洛终于睁开了眼,昏暗的视线下,二人四目相对,宋锦洛咬着唇一把将陆沉推开,可惜……没推动。 想着外面还有好多人,不能闹出笑话,她忍了又忍,这才缓缓道:“放开我。” 陆沉有一次倾身向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脸都红了啊……刚才在那里调戏我的胆子去哪了?” 宋锦洛闭了闭眼,干巴巴的道:“我错了。” 陆沉轻轻呵了一声:“然后呢?那我能吻你了吗?” “不行!”宋锦洛拒绝。 吻个头啊,马车外面那么多人,她唇上可是擦了口脂的,这吻掉了待会见不了人了。 陆沉颇为遗憾的道:“这样是……那我可走了。” 宋锦洛心想,你赶紧走,爱去哪去哪。 可陆沉这厮是个不按常规出牌的人,说着要走,但却纹丝未动,竟然单手撑着脑袋,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嘴角挂着浅笑。 现在是夏日,虽然是晚上,但是温度也有些高的,再加上马车内,帘子全都放了下来,马车内的温度正在逐渐升高,二人又挨的太近,彼此体温相融,隔着轻薄的布料,连对方身上一点小小的变化都能清楚的感知。 心跳失措间,宋锦洛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想挪开,但陆沉哪里会放过她,伸手将她抓住:“想跑?” 宋锦洛只觉得实在热的厉害,也不知道这厮今天是什么毛病,不就摸了下手,至于这么报复?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放弃了挣扎,低吼道:“你要亲就亲,非要问我是什么意思?” “哈哈……”陆沉终于绷不住,趴在宋锦洛身上低声笑了出来,细碎愉悦的笑声从震动的胸腔中传出,待他笑完后,终于忍不住在唇角上轻轻啄了一口,问道:“你这意思是,我以后想吻你,便可以吻,不用问你的意见是这样吗?” 宋锦洛:“……” 她不是这个意思!!!不是!!! 她想怒吼,可陆沉显然已经不会再给她机会,只道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下次不问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低下头,以吻封唇,最开始只是简单的一点点轻吻着她的唇瓣,可随着越来越重的气息,宋锦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唇瓣被轻轻挑开,陆沉温热的舌尖一点点的探入,舌尖相触…… 然后相交…… 陆沉修长的手指缓缓游移到腰部衣带之处,将衣带解开,温热的手指触碰到细腻的皮肤上,宋锦洛瞬间身子紧绷,连被深吻的双唇都霎时变得颤抖起来。 宋锦洛被吻的七荤八素,忍不住嘤咛了一声,霎时……两人瞬间浑身紧绷,停了下来。 这是马车上!!!宋锦洛的脸瞬间就跟熟透的虾子一样,红的能滴出血来,她咬牙狠狠的打了陆沉一下,带着愠怒的怒光瞪着陆沉,陆沉挨了一下,这才缓缓退开,可似乎又觉得有些不舍,于是又低下头在她唇角吻了一下,这才真的将宋锦洛放开。 替她整理好被扯开的衣襟,见她面色绯红,安慰道:“好了,没人敢看的,别怕。” 宋锦洛鼓着腮帮子瞪他:“你简直是个流氓!!!”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被人指着鼻子骂流氓,不仅不恼,还十分认命的给她系着衣带,点头附和道:“好,好,我是流氓,别恼……” 宋锦洛指着他:“你这人……” 系好衣带,陆沉眼底的笑意不减,看着她道:“现在知道你对我的诱惑力了,以后想调戏我,可得想好后果。” “别想了,别说以后,还勾引你,除非我疯了。”宋锦洛实在快被气疯了,虽然也不知道到底是被陆沉给气到的还是因为自己,毫无抵抗力给气到的。 陆沉挑了挑眉:“没关系,我可以勾引你。” “……”宋锦洛觉得自己要疯了,她飞快的跳下马车,现场所有人只看到一道红色的残影,嗅的一声越上王府的围墙,然后跳下去,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风声:“……” 其余众人:“……” 陆沉撩开车帘,看着宋锦洛安全的进了王府,这才道:“走吧……” “是!”风声领命,转头对着众人道:“出发!” 宋锦洛几乎是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房间,连发钗都没卸,便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有些茫然又无措的听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 这不是她第一次失控了,上一次,是到这里第一次看到陆沉的时候,她心脏无措的狂跳,当时她将原因归结于那和师兄一模一样的脸,但是这次,是怎么回事? 她根本想不明白。 另一边,陆沉带着一队的银甲卫,马车缓缓行至镇抚司门口。 韩尧已经在此等候,见到马车过来,便立即上前躬身站在马车一旁,道:“王爷,人已经带回来了。” 陆沉低沉的声音隔着马车传了出来:“嗯,问的如何?” 韩尧想了想,道:“此人……并不是萧铎,卑职查过,他和萧铎也没有任何关系。卑职问了半晌,即便用尽酷刑,那人却只咬死想见您。” “呵……连个小喽喽的嘴都撬不开。”陆沉轻蔑的嗤笑一声:“韩尧,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卑职该死!”韩尧立刻跪下请罪。 镇抚司刑狱间,赤色的火把五步一个,置在墙上燃烧,将白色的墙壁熏的透黑,经过一道长长的甬道,脚下的黏腻浓稠已经变黑的血水,甬道尽头,便是让人谈之色变的刑狱间,里面摆满了各种刑具,生铁所制的碎骨刀,剜肉剑,锁骨勾,短斧,以及各种道具被挂满整整一面墙,另一边摆放着老虎凳,立枷。 此时,有一人被倒吊在房间的正中央,脑袋下方摆放着一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炭盆…… 被倒吊着的人此刻只穿着一条长裤,裸着的上半身全是纵横交错的鞭痕,其中有几块皮肤上还被烙过,皮肤已经变的焦黑。 他奄奄一息的被反绑着倒吊,前方穿着飞鱼服的人还在一鞭又一鞭的抽打着,可他已经连哀嚎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这样打死的时候,不远处缓缓传来车轮转动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穿着黑红锦袍,头戴金冠的男子出现在他模糊的视野中。 来人自然是陆沉,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倒吊的人:“说吧……” “呵呵……摄……摄政王……万福……”倒吊着的人咧着嘴笑着道,喉咙中的血水在他干枯的嘴唇开合间,尽数溢了出来,落在下面的火盆中,发出一阵呲呲的声音。 陆沉挑眉,眯了眯眼,随即笑了:“是的你,东方,这次当了谁的走狗?”说完,他对着风声道:“都下去,本王要同这条丧家之犬叙叙旧。” 第137章 如你所愿 众人应声退出刑狱间。 东方呵呵一笑:“当年侥幸从王爷手里活命,一直不忘王爷当年恩德,如今回来……只是没料到王爷到如今口味还是不变,竟在她身边安排这样的高手,倒是我大意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陆沉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矜贵的黑色长靴踩在黏腻腥臭的血水上,半路上随手拿起一把短刃,一步步朝着东方靠近。 东方倒吊着,看着眼前的一幕:“原来摄政王能走了,却每天坐在轮椅上装残废,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估计九州列国都会惊讶啊。不过……摄政王,你不肯让别别人知道你痊愈了,是在赎罪吗?可惜……你这一身的罪孽,非死不能相赎。” 刀刃刺在东方心口处的皮肤上,冰凉的触感让东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陆沉缓缓一笑:“你觉得,本王会让你传出去?”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掌微微用力,短刃穿透皮肤,刺进心脏处,在东方痛苦压抑的惨叫声中,一点点前行,在靠近心脏的时候,赫然停住。 陆沉脸上一片冰凉肃杀,眼底汇聚着滔天的恨意。 他像一匹死死盯着猎物的狼,一字一字的道:“说……你将她的尸骨藏在何处?” 东方忍着剧痛:“什么尸骨,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云知禾不是好好躺在礼东别院吗?只是下了一点毒而已,比起她对金陵百姓所做的,我这点动静,顶多算是为百姓出了一口气罢了。” “你知道本王说的是谁!!”陆沉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问:“她那样信任你,你却背叛她?你怎么忍心?” 东方依旧满不在乎的笑着,但却是微不可闻的眨了眨眼,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痛苦,但速度太快谁也没有发现,连东方自己都不知道。 “背叛?”东方冷哼一声,嘲讽的看着陆沉:“身份对立,何谈背叛?当年穷奇关一战,她若不死,死的便是我北齐数万士兵,摄政王……你说我该如何选?或者摄政王想告诉我,你当年不是准备这么做的?还有她的死并非我所为,都是为时事所逼,我有的选吗?” 陆沉冷笑,手掌用力,短刃刺破皮肤一点点靠近心脏:“两军交战,生死输赢皆是常事,本王绝不会如你这般无耻……” 东方忍着剧痛,被整整虐待了一晚,他感觉自己已经快不行了,但仍旧强撑着笑意:“是啊,你陆沉多么高贵,要正大光明的赢,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我……若不是我当年你会死在无尽的沼泽地,就因为我杀了她,你就对我赶尽杀绝,连大焱也容不下我,这些年让我活的连一条狗都不如。” “你本来就不如一条狗!” “呵呵……是,我的确不如狗。”东方冷笑着:“那你又比我好多少?摄政王……九州之上所有的人都已经将她忘了,你不也是吗?如今左拥右抱,一个云知禾一个宋锦洛,你享齐人之福,还好意思假惺惺的来怪我?该不会你以为你娶个名字中带着洛字的女人,便能证明你对她恋恋不忘了吧?装的衣服深情款款,事实上……你才是最无耻的那一个。” “本王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陆沉闭了闭眼,冷嗤了一声,刀尖在离东方心脏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看在你曾经是她的人,在你死之前给你机会,说吧……为何要见本王。” 东方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这眼光真不怎么样,知道云知禾是怎么受伤的吗?” 陆沉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东方唇角咧出得意的笑容:“是你的王妃花了银子雇我去杀云知禾的,她见不得你在乎云知禾,她想除掉这个眼中钉,好独占你……哈哈……哈哈……咳咳咳咳……”东方放肆的嘲笑着,由于太过激动,不停的咳嗽起来,咳了许久才缓缓停住,充满恶意的双眸盯着陆沉:“看吧,你什么眼光,娶个善妒的王妃……让自己后院不宁,陆沉,你这一辈子,永远都不会再得到幸福。” 他恶意的诅咒者,只是……这句话到底是在诅咒陆沉还是在诅咒他自己…… 可陆沉却并未像他所想的那般暴跳如雷,反而眼底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这么说……你未见过本王的王妃吧。” “呵……我都说了,是你的王妃给钱让我去杀云知禾,我怎么可能没见过,你是聋子……” 陆沉嘴角笑意加深:“呵呵……东方啊,本王的王妃手腕上带着一个碧绿色的手镯,除了本王那镯子谁也看不见呢,你说……是不是有点熟悉。” “什么?”东方脸上的笑意霎时间全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慌张无措:“你说什么?谁也看不见的手镯……她回来了?她在哪……不……这不可能,她怎么会回来……她的尸骨是我亲手埋的,这不可能……你在诈我?” “呵……”陆沉不屑的看着他,掀了掀眼皮:“没见到也好,你不配再见到她……” 说完,刀刃前进半寸,将心脏破开,鲜血顺着短刃飞溅而出……星星点点的落在陆沉的脸上,他眼也未眨:“这一刀是替洛洛还你的。” 东方早已是强弩之末,心脏被破开的痛,却并未让他喊出声,他神色凄惶,失魂落魄的道:“不……我不信,陆沉……你告诉我,你是在骗我,她死了,她已经死了,她怎么会回来?” 可陆沉却并未理他,松开手缓缓回到轮椅之上。 见他要离开,东方用尽全力挣扎,喊道:“摄政王……让我见她,求求你……王爷……我要见她。” 转动的轮椅停滞,陆沉回过头看着东方,嘴角蓦然出现一丝残忍的笑意:“好……如你所愿。” 镇抚司外间,韩尧和风声相对而立,听着之前刑狱间内传出来的惨叫声,惨叫声断断续续……后面又传出什么见她…… 二人虽然疑惑,但到底没开口,待声音停止后。 风声开口问道:“他怎么样了?” 韩尧当然知道问的是谁,回道:“不太好……他打伤了镇抚司的几个兄弟,依照王爷的意思,用了刀刑,此刻正在牢房里发着高烧……” 风声皱眉,却没有说话。 “你放心,我会看着的,之前我已经偷偷请了大夫来看过,用过药了,明日烧退下来就没事了。”韩尧上前两步低声道:“不过,王爷很少发这么大火,说到底鹤唳也是为了云姑娘着急,你说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风声正要说话,却听见车轱辘声由远而近传来,韩尧立刻后退一步,二人隔开一段距离。 “王爷……”二人上前请安。 陆沉道:“找个大夫进去瞧瞧,别死了。” 韩尧躬身领命:“是。” 他正好奇着王爷怎么大发善心了,还给犯人请太医,下一刻便听得王爷凉薄的声音传来:“留一口气,吊在城楼上去。” 韩尧:“……是!” 他果然不该怀疑王爷的手段的。 (每天日常求五星好评和书架~~~~哈哈,爱你们的九珏又来了~~) (昨天因为出门和同学逛街了,所以昨天是定时发送的,没看评论啥的~~今天给你们补上回复哦~~爱你们~详情请见下方作者有话说~) 感谢喜欢窝瓜的南燕伯、用户、晴空山的艾勃隆猴子、用户、哦-小邋遢、风吹云散、只爱林妹妹、青天黄瓜、爱吃陈醋鸡爪的加雷斯、老刘家的六姑娘、成熟稳重的齐志武、慵懒懒的~、周艺华、用户、郊区的柳老五、用户、用户各位宝贝的催更点评论和书架~~ 作者有话说写不下了,其中一半发到这里~~ 第138章 一个死囚 宋锦洛醒来的时候,天际处,第一缕曙光正在努力的靠近地平线。 她猛然惊醒,一下跳了起来,将身旁睡的正熟的人也吵醒,陆沉睁开眸子,带着怔忡的惺忪:“嗯?就醒了……还早,要不要睡一会?” 昨晚后半夜才回来,摄政王其实只睡了一小会就被吵醒了,此时声音低哑沉闷,带着慵懒之感。 但此时宋锦洛根本无暇管这些,她将陆沉摇了起来:“不行,不能再睡了,陆沉……今日萧铎会去大理寺报案。” “嗯?”陆沉眯着眸子,不悦的道:“一大早的,你在本王的被窝里,提别的男人?” 宋锦洛:“……” 她闷了好一会,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来了脾气,然后开始胡说八道:“难怪书上都说,身有残疾之人疑心病重,我只当是说一般人,没想到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也不能免俗啊。” 空气霎时凝结成冰,陆沉脸色微沉。 过了好一会,又突然眯着双眼轻笑出声,但声音却像是如雪凝冰,冷入骨髓:“说本王残疾?残不残疾的……你不知道?本王可以让你再感受一下……” 果然什么话到这厮嘴里过一遍,都得涂点黄色废料,宋锦洛敢以她岌岌可危的人格发誓,他们俩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宋锦洛:“……不是,我说您要是没睡醒,我自己去吧。” 说着,她便要起身,身后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却是陆沉起来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她。 陆沉呼吸灼热,双手圈着她的颈窝,脑袋从一旁伸了出来,在她的侧脸上亲了一下:“不着急,没有我的命令,大理寺不会开审,让萧铎多跪一会……”说着,将她放开:“一线天今晨出了新的早点,叫桃花依旧笑春风,我带你去尝尝。” “一线天?可是那个靠近城门……好远啊。”宋锦洛疑惑的道:“这样太耽误时间了吧。” 陆沉道:“无事,好吃就行。本王已经让钟浦去一线天定了在三楼靠窗的包房,咱们慢慢吃,还可以看看外面的风景。” 梳洗过后,二人上了马车。 一大早,金陵的街道便热闹的不得了,行人络绎不绝,还有不少小贩摆着琳琅满目的美食或者锦缎之类的商品不停的吆喝,马车稳稳缓缓的行在路中,经过其中一个叫卖糖葫芦小贩,宋锦洛多看了两眼,便听得身后传来陆沉的声音:“停!” 外面驾着马车的风声吁了一声:“王爷,何事?” “买串糖葫芦上来!” 风声:“……是!” 宋锦洛看着手里红滋滋的糖葫芦,有些不可置信:“你居然给我买糖葫芦?” 在她的印象里,这人不爱吃甜食,甚至到了十分厌恶的地步,今天居然这么好心给她买糖吃…… “不是想吃?那吃吧……”陆沉看着她,笑容温润,敛下周身让人生畏的杀伐之气,虽然面容妖异俊美,但此刻看起来更是矜贵的像一个端方有礼的公子哥,无害且平和。 虽然心中万般疑惑,但宋锦洛只当此人今日心情好,且这糖葫芦看起来红滋滋的,上面的糖渍混合着山楂散发出诱人的甜香,让她也实在有些把持不住。 于是一口咬了上去,酸甜软糯的果肉夹杂着甜丝丝的糖渣在嘴里化开的时候,宋锦洛感觉好吃到眉毛都要跳起来得了,正得意的时候,却感受到温热的指腹贴上她的唇角。 她挑眉诧异的看着陆沉,却见他笑眯眯的将一块糖渍放到嘴里:“的确挺甜……” 宋锦洛:“……” 大哥,你要喜欢吃你让风声买两个多好,现在这样……多尴尬啊。 她想了想,反正待会还要去吃早餐,这会也不用吃的太饱,于是将糖葫芦递了出去,陆沉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身子向后一仰,双臂十分慵懒随意的摊开,看着她手里的糖葫芦,眼底有着淡淡的嫌弃:“我不吃……” 那姿势随意且霸气,意思不言而喻。 别碰本王,本王不吃这种东西。 宋锦洛觉得要疯了,声音从后槽牙发了出来:“你不吃你刚才在做什么?” 你不吃你弄这种让人误会的动作?不行……今天这糖葫芦他不吃也得吃!!不然……她就用这串糖葫芦捅破他的喉咙。 “呵呵……”陆沉低低的笑出了声,正要说什么,马车悠悠缓缓的停了下来,传来风声的声音:“王爷,王妃,一线天到了。” “嗯……”陆沉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便准备下车。 但宋锦洛却完全没动,她冷笑一声,立刻飞快出手向从陆沉后腰袭击,将他前倾的身子逼了回来,在陆沉呆愣的神色中,再一次将糖葫芦递了过去,被陆沉偏头躲过。 秉承着百折不挠的精神,她一手拿着糖葫芦,另一只手不断朝着陆沉进攻,但都一一被化解。 眼看着陆沉已经挪到了马车边缘,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认输,单手打不过是吧,行啊……于是她向后一仰,右脚拦在马车门口,逼迫陆沉后退一步,在对方诧异又诧异的目光中,左腿出击将陆沉给拦了回来。 宋锦洛得意的扬起手里的糖葫芦:“今天不吃,你别想下马车!!” 说罢,她猛地一下起身,将陆沉推倒在马车内,然后一跃而上,骑在他身上,左手捏着他的下颚,将糖葫芦喂在陆沉的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饶是一向稳如老狗的陆沉都不自觉的变了神色,嫌弃的皱着眉…… 可宋锦洛还不放过他,用牙齿咬着糖葫芦,双手捂住他的嘴:“不许吐,别浪费了,可好吃了,你相信我,今天吃过以后你会爱上这个味道的。” 陆沉嘴里含着糖葫芦,吐不出去,鼓着腮帮子和宋锦洛四目相对,黑沉沉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茫然和兴味…… 等等,这是眼神眼神? 宋锦洛登时脑中警铃大作,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便发现手心被一道湿热的舌尖划过,一触即离的触感……暧昧又缠绵。 糟糕,玩过头了。她当即吓的就要离开,可显然陆沉不会轻易放过她。 “呵呵……洛洛说的对,的确会爱上这个味道。” 话音落下,陆沉单手压住她的后腰,二人再次四目相对,陆沉眼底是一片风轻云淡的浅笑,而宋锦洛此刻眼底却是山崩地裂的后悔…… 他不知何时已经那颗被强塞的糖葫芦吃了,此刻淡笑的看了看宋锦洛有些紧绷的神色,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糖葫芦,淡笑着开口,缓缓道:“原来洛洛喜欢这般,你应该早说的……我很愿意配合,就像洛洛说的,的确味道很好,深以为然!” 宋锦洛有些害怕的吞了吞口水,干笑了两声,有些绝望的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的车帘,她后悔了…… 她应该在风声说话的时候自己滚下车的,她到底哪根筋不对要来挑衅陆沉? “呵呵……那个,王爷,已经到了,咱们下去吧。”宋锦洛声音带着些许的讨好和祈求:“这马车停在这里挡着路,影响不好。” 可陆沉根本不理她,用嘴咬住一颗糖葫芦喂到宋锦洛嘴里,宋锦洛被桎梏住,知道自己打不过,也没了脾气,十分顺从的从陆沉嘴里咬下半颗糖葫芦,吞下去后问道:“王爷……这样可以了吗?” 陆沉挑眉:“孺子可教!” 二人进了一线天的时候,宋锦洛已经憋了一肚子气,根本笑不出来,鼓着腮帮子,一路上都在思考,要怎么样要用怎样凶狠的姿势将糖葫全部塞进陆沉的嘴里。 反观陆沉面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中更是一派清和,一下马车,宋锦洛便看到不少人聚集在城楼之下,仰手指天,窃窃私语。 宋锦洛顺着众人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被吊着挂在城楼上,全身被反绑着,穿着一件全是血痕的破布囚衣,头发乱糟糟的糊着不知道是血水还是泥水…… 他脑袋低垂,看不清本来的面目,也不知道被吊了多久,夏季早晨的风吹在半空,吊着的绳子带着那人在半空转了几圈,那人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就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宋锦洛蹙着眉,她没听说最近金陵有什么大案啊,怎么会将人吊到城墙上,她想了一下,问道:“这人是?” 她本想问,这人是犯了什么罪。 陆沉闻言,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即转了个方向进了一线天,淡淡的道:“哦……一个死囚。” (打滚求五星好评~~你们不给,我就哭给你们看~) 第139章 曾经目光 一个死囚…… 不知道为什么,宋锦洛突然想到,她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天,自己是个被流放的囚犯,和这个死囚身份其实差不了多少。 直到这边风声喊了一句:“王妃……这边请。” 她才反应过来,跟着陆沉身后进了一线天。 那一直被吊着像尸体一样的人,后背被反绑着的指间才稍微动了一下,他费力的想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双眼被血水模糊着,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青衣女子的纤瘦背影。 即便是在大厅的时候,有人走的太快,将他的轮椅撞歪到一边,那人压着帽檐,甚至都没道歉便匆匆的离开,陆沉都没有生气。 只是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对方飞快淹没在人群中的背影,然后转身带着宋锦洛上了三楼。 该说不说,这一线天新出的早餐的确丰盛,难怪连陆沉非要一大早带着她赶来。 此时宋锦洛和陆沉已经在三欧包厢内一处临街的靠窗的位置坐下,身前是一方用梨花木做的圆桌,上面摆放着二十八道精致的菜系,基本都和桃花或者佳人才子有关,整个桌面上飘荡着淡淡的桃花香味,陆沉用勺子给她舀了一小碗桃花玉雪汤,放在她跟前:“这是桃花和去年冬日里收集的雪水在辅以雪蛤顿了三个时辰出的高汤,你试试。” 宋锦洛依言喝了一口,惊艳的看向陆沉:“真好喝……” 淡淡的桃花香味将雪蛤本身的腥味压下去,高汤中带着丝滑口感,的确很好喝…… 陆沉闻言,笑着又用公筷替她夹了一碗青瓜芙蓉汤的细面:“这个也不错,你试试,听掌柜的说,这个好像叫……惊鸿一面。” 宋锦洛再次尝了一口,细长的面条很劲道有嚼劲,她吸溜一口将面条吞了进去,狂点赞:“哇,你们这厨子是真不错……名字好听,东西也好吃。用爽口的青瓜冲淡猪蹄的油汁,的确爽口又好吃,这猪蹄也是炖的软糯,上面还放着辣椒,这味道……绝了!” 而且这些东西都好符合她的口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第一次穿越过来,她几乎都要怀疑这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了。 当然,这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她做饭,难吃的要死。 陆沉笑着,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丝怅惘,情绪过的太快,谁也没有发现。 他道:“这厨子……的确不错。” 宋锦洛两口吃完面,又将陆沉推过来的桃花糕吃完,闻言道:“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见见这个厨子,创意太棒了。” 这次,陆沉没有回答她,只是伸出手,带着温热的指腹替她擦掉嘴角的糕点碎屑,眉眼微动:“真不巧,这厨子……不太愿意见生人。” 宋锦洛倒是也没往心里去,好吃就行了……见不见厨子也没那么重要。 她点了点,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二人正吃着的时候,天也渐渐亮了起来,一线天位于城门边上不远处,彼时楼下已经渐渐聚集了不少人。 突然,宋锦洛听到楼下有人惊呼:“你们看……他还活着。” 又有人接着道:“这人是谁啊?昨晚我睡觉之前都没见着这里吊着人,应该是今早天亮之前吊上去的。” 人群中有人分析道:“也就是说吊着不超过三个时辰,那么他这一身的伤,咦……他身上的血都将地上染红一大片了,这一看就是镇抚司韩大人的手笔啊。谁不知道韩大人是摄政王的跟班啊,难道这个人是因为得罪了摄政王?” 宋锦洛:“?”她看向了对面的陆沉。 人群中又有人说话了:“嘘……摄政王你也敢提?小心下一个就把你绑上去。” 这时,人群中有了不一样的声音:“胡说什么呢?摄政王虽然严厉,但不会对普通百姓动手,你别胡说八道。” “就是,当前那一战,若不是摄政王北齐端霜十三州早就被各国铁骑踏碎,你我身为北齐百姓,必然是感念王爷恩德,怎么能在此随意污蔑摄政王。” 下面众人已经开始辩驳不休,反观楼上的当事人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宋锦洛笑了笑道:“所以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 陆沉将一方细腻的鱼肉挑好刺,放在她的碗里,闻言看了她一眼:“没听百姓说么,不能随意污蔑摄政王。” 宋锦洛呵呵一笑,夹了鱼肉吃了一口:“可我也觉得,那挺像韩大人的手笔。此人胸骨被碎,脚筋被挑断了,身上每一片皮肉都是镇抚司特有的沾了辣椒水的倒刺的鞭痕,这种鞭子打出来的伤口,会让人的皮肤产生灼热刺痛之感,但不会致命,且便横交错,每一处都重合的分毫不差,这种伤口我上次去镇抚司刑狱间的时候见到过,这就是韩尧打的。” 对于她逐字逐句的分析,陆沉深以为然,不断的点头赞扬道:“观察的很细致,不错。” 见他确实不想谈论此人,宋锦洛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兴趣,毕竟成年之间,很多事情都是点到为止。 于是便也没再继续问,可吃了两口却觉得有些不对,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对着陆沉道:“他好像……在看这边。” “嗯?”陆沉正不紧不慢的挑着鱼刺,白皙修长的手指用银筷一点点将细刺挑出,动作又慢又矜贵,仿佛他正在做的并非是挑刺,而是正在精雕细琢着某一件极其珍贵的工艺品。 待他将手里的鱼肉处理好后,这才分了半分神色朝着不远处城楼上吊着的人影,笑着道:“他那双眼睛都被血糊的快睁不开了,而且隔了这么远,你还能看到他在看你?” 经他这么一说,宋锦洛也还觉得有些不是很确定,嘶了一声:“可能我想多了。” 吃完饭后,二人相携离开。 城楼上,被吊着反绑的人,拼尽全力的朝着二人的背影看着,远远望去,青色窈窕的身影,在素锦花飘忽的似白玉一般的手腕间,果然…… 是记忆中那个绿色的手镯,只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的手镯上,多了一段被雕刻了繁花花纹的银饰接口。 东方张大着嘴,泪如雨下,全身颤抖……乌黑的嘴唇不停的颤抖着,是她……真的是她。 那个手镯之前挡了一刀,被砍断了……后来有人亲自耗费了一个月用白银亲自一点点将裂口修复的。 他想喊……却见正在上马车的女子,戴着手镯的撑在马车的门帘边上,朝他看了过来。 不……不要,别看他……东方神色骇然,他不敢,他要怎么面对?他想努力的转动方向,可他忘了,他脚筋筋脉早已被挑断,根本动不了……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宋锦洛却已经进入了马车之中,陆沉紧随其后……进去之前转头看向东方,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目光,接着,深色的车帘阻隔了所有的视线。 东方犹如野兽一般发出绝望的低嚎……不,不能是陆沉,别和陆沉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不要……别……殿下……回头……你看看我……对不起……怎么会这样……” “殿下……回来……啊啊啊……” 一阵阵粗粝低哑的惨叫,可再也换不回曾经的目光,东方张着嘴……可已经不能发出再多的声音,就连此刻在城楼围观的百姓,都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毕竟他的样子太过骇人,受了那么多的刑罚,所以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痛苦的咆哮。 对,的确是痛苦的咆哮,可却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 直击灵魂深处最痛苦的回忆被翻了出来,东方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再也克制不住,一口鲜血从喉咙深处喷薄而出。 地下围观的人群顿时惊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天啊……还在吐血,居然没死。” “晦气,我这衣裳可以是锦华斋的,被溅了血,就不能穿了。” 唾骂埋怨的声音此起彼伏,可东方却再也无法睁开眼,只能任由视线被沉重的眼皮一点点覆盖,在视线被彻底吞没之前,之间渐行渐远的马车上,一直带着玉镯的素手掀开了车帘,不经意的朝着这边望了一眼…… 殿下……殿下……殿下…… 对不起…… (每日打滚求好书架和催更~~爱你们~) 第140章 萧铎报案 车内,陆沉突然开口:“怎么了?” 宋锦洛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感觉好像有人在我耳边说什么……” “说什么?”陆沉问道。 宋锦洛呵呵一笑:“没听清,不过应该不是真实的。” 陆沉笑着道:“要不要睡一会,等到了大理寺我叫你。” “不了,这我哪睡得着。”宋锦洛道:“我现在只想让云知禾交出解药,不然过段时间那些毒素蔓延,我也只有两只手,肯定来不及的,我研究过她下毒的方案,发现毒素蔓延的方法,但是在毒发之前,是无法解毒的,也就是说……只要没有毒发,毒素就会在人体内一直隐藏,侵蚀脏腑,这个时间段,你即使吃解药也没用,但是若等到毒发了,那解药又没用,只能施针排毒后再吃药,所以也就是说着毒药很奇怪,在爆发和潜伏期间,是两种完全同不同的特性,也就是说……现在想救这些吃过药的人,除非幕后的人把解药交出来,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我们……陆沉咀嚼着这个词,眼底笑意盎然。 他笑了笑:“不用担心,这解药并不在云知禾手里。” 宋锦洛:“?” 不在云知禾手里,不担心?大哥……这不是让人更担心么。 云知禾手里都没解药,那今日这算怎么回事?难道这厮真的想让云知禾去讹萧铎几千万两银子去赈灾吗? “我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你放心,今日过去让云和知禾萧铎对簿公堂,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而已。” 宋锦洛有些郁闷:“所以你这是联合萧铎演了一场戏?给谁看?云知禾?还是云知禾背后的人?” 陆沉睨着宋锦洛,眸中带笑缓缓道:“云知禾的目的,只是想邀功,但和她合谋的人,却是别国的上位者,至于是谁……关系到之后的大焱之行。” 话说到这里,宋锦洛听明白了。 陆沉不确定和云知禾合谋人的正确身份,所以投鼠忌器,但是……云知禾这样做,明显是犯了众怒了,按道理来说,直接派人监管起来,然后引蛇出洞,然后来个瓮中捉鳖也可以啊。 所以费这么大的周章是为了什么?替云知禾掩盖罪行。 想到此,宋锦洛神色不大好:“虽然我一直未同你聊过此事,但是陆沉,我还是得说一声……云知禾的手里站着几条无辜百姓的血,她不能再活着了。” 意料之中的,陆沉拒绝了,他道:“云知禾还不能死。” 宋锦洛冷笑一声,脱口而出道:“我就知道。” 陆沉知道她误会了,但此事现在无法解释,即便说了对于现在的宋锦洛来说也是无法理解的,他该怎么说? 云知禾是身体不能受伤,更不能死亡,因为云知禾和曾经的某个人有关联,她的命必须留着…… 等到时机成熟,然后一命换一命?这太匪夷所思,陆沉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于是他抿了抿嘴唇,只是固执的道:“并非你所想的原因,洛洛……她不能死,她还有用。”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沉的眼神中透出近乎孤绝的坚毅。 宋锦洛道:“所以,你要如何保她?你觉得……依照萧铎的手段,他能放过云知禾?” 话音刚落,却见陆沉似笑非笑的眼神,宋锦洛立刻明白了,心中一冷,嘲讽道:“我倒是忘了,摄政王好手段,萧铎如此惧你,只要你出面,他根本不敢将云知禾所犯罪行公之于众。” 陆沉眼神暗了暗,到底将嘴边的解释压了回去,只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宋锦洛瞪着他道。 在她眼里,云知禾就是个杀人犯,对于一个现代且一直生活在军队中的人来说,沾了无辜人命的人,下场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二人聊天的时候,已经到了大理寺的门口,因为是公开审理,且百草堂这事闹的太大,是以二人赶到的时候,大理寺门口已经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风声绕过密集的人群,将马车停在了大理寺另一处的角门,大理寺丞早已贴心的在另一处角门带着衙役等候,对着风声点了点头,然后上前对着马车躬身道:“下官郑之昂,参见王爷。” 陆沉淡淡嗯了一声,随即被风声搀扶下了马车,宋锦洛紧随其后,郑之昂见到她,又躬身问安:“下官见过王妃娘娘。” “郑大人。”宋锦洛颔首,打了个招呼,便站在陆沉身后,不发一语。 郑之昂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官袍,约莫四十来岁,躬身在前方领着几人从后院进入大理寺的前厅审案之处,一路走好一边道:“王爷,因着前方今日围观的百姓众人,辛苦王爷王妃走后院,还望您不要见怪。” 陆沉神色依旧十分浅淡:“无事。”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说话言简意赅,对于不惜要浪费口舌的地方,十分惜字如金。 宋锦洛心想,到底是身居高位的摄政王啊……这样的确能震慑下属,毕竟连多余的话都听不着两句,谁能摸透他的心思? 人类天生对于未知的事情带着恐惧和敬畏,不得不说,陆沉这厮伪装的的确是人模狗样的。 在她吐槽的空挡,郑之昂已将带着他们去了前厅,并且半路还将现在的情形都说了一遍,可惜她忙着吐槽陆沉,后面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是以,当她去到前厅,看着下首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思,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陆晏清和陆晏礼会在这里? 只见狂言肃穆的大理寺审案大厅内,此刻两边分别站着面无表情的衙役,两位皇子穿着各色锦袍端坐两方,眉眼清冷,云之和惨白着面色坐在了提前安置好了软垫的木质椅上,云知禾一看到陆沉,那目光立刻水光盈盈,带着希冀带着惊喜,又带着点点的委屈和娇羞,啧啧……宋锦洛在心中默默感叹道,这要是眼底冒的是绿光,那不就跟饿了半个月的狼见到肉一样了。 另一边,站着的是萧铎,这是宋锦洛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萧家掌舵人,的确,此人年纪看着十分年轻,身形倾长,目测绝对在一米八五左右,且面目丰神俊朗,一双潋滟碧波的桃花眼,穿着一身白底上面绣着青色竹叶的锦缎,花色不显,十分低调。 似乎是注意到宋锦洛打量的视线,原本百无聊奈靠在门边朝着外面看的人,突然对着宋锦洛投来十分礼貌的目光。 宋锦洛颔首回礼。 相对于她的惊讶,一旁的陆沉却显得自然的多,被两位侄子请安后,便将轮椅停在下首纹丝不动,让一旁准备将他请上主审席的郑大人无所适从。 陆沉道:“本王就坐这,郑大人开始吧。” 郑之昂将惊堂木重重拍下,全场离开肃静起来,接下来,便是一阵无关紧要的你问我答,这种常规游戏,自然是点到谁的名就归谁说话。 云和禾作为苦主,在全场的瞩目下可怜兮兮的开口,语气十分虚弱,大抵的意思就是因为百草堂宣传此药丸能强身健体解百毒什么的,她便让下人买回来的,结果却是中了剧毒,到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说话间还让一旁的婢女拿出一分太医院陈太医手写的脉案,可以佐证她对百草堂的指控。 宋锦洛注意到,云知禾今日带的不是紫芙,而是一个新面孔的丫鬟,长的一般,眼睛细长,脸庞看着像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看起来十分有福气。 台上正在你来我往的举证问答,宋锦洛却打量起云知禾这个新婢女,看起来年纪很小,面相也是那种十分不亮眼的存在,但是就从刚才她替云知禾将脉案交出去的时候,步伐稳健,袖口带风,是个高手…… (今日有事,早点发了~~宝贝们~~) 第141章 各有所谋 看来,云知禾并非安心在陆沉的羽翼下生活,她还暗中培养了自己人。 只是,宋锦洛在之前给她解毒的时候,查探过云知禾的脉,这女子天生胎里带出的弱症,好像是那种类似于早产然后心脏没发育好,以及连带着其他的并发症。 所以之前听到关于云知禾在神医谷修养,会长期沉睡疗养这种,的确是保命的一种方法。 虽然没有看到顾初弦的具体操作,但宋锦洛几乎可以想象,应该是和现代医疗的icu差不多…… 这样一个常年缠绵病榻的人,到底哪里来的勇气用这种拙劣又恶毒的手段去讹别人银子的?还有……她目光突然看向现场两位不请自来的皇子,这两位今日又想干什么? 退一万步讲,陆晏礼担着一个南方赈灾使的官职,可陆晏清来干什么?这件事情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边她正猜测陆晏清的目的,那厢在云知禾拿着宫中太医诊断她因为吃了百草堂的清香丸中毒脉案,正言辞犀利的指责萧铎的时候,陆晏清却突然开口道:“云姑娘这话,只怕有些歧义?” 云知禾没料到陆晏清会在这个时候拆她的台:“三爷这是什么意思?” 陆晏清笑了笑,坐在椅子上笑道:“我这里也有一份清香丸的检验报告,也是太医院出的。” 说着他将证据放在侍从手里,侍从自然最先恭敬的送给陆沉,可陆沉却是眉眼未抬:“送给郑大人。” 郑之昂正在看证据,陆晏清起身对着陆沉弯腰行礼,然后道:“皇叔,清香丸一案,在金陵这几日传的沸沸扬扬,皇侄亦略有耳闻,这药丸本王曾买过几份让内子吃,只是这入口的东西不比寻常,皇侄便提前让太医院查看了此药丸的成分。” 陆沉没搭理他,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 宋锦洛在一旁看的分明,这位三皇子说话的时候,萧铎嘴角淡淡的勾了一下,垂下的双眸虽然看不清楚神色,但她可以十分确定,这人知道三皇子会为他说话。 所以……萧铎和三皇子之间应该是达成了某种目的,今日三皇子才会冒着得罪陆沉的风险坐在这里替他作证。 上首,郑之昂将证据看完:“确如三皇子所言。” 云知禾道:“那又如何,我吃了清香丸中毒是事实,金陵百姓吃了清香丸有人死亡也是事实,三爷……你不会想着用这样一副毫无说服力的成分,便能帮他脱罪吧?” 三皇子回道:“可云姑娘不也是拿着毫无说服力的脉案状告百草堂?既然太医院所写的脉案和成分都没有说服力,不然云姑娘你拿出新的证据?” “你……” 云知禾厉声怒斥,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毕竟三皇子说的也是事实,二人的证据都出自太医院,这相当于以己之矛攻彼之盾,且这矛盾还是同一个厂家生产的,云知禾千算万算,不管萧铎如何反驳她都能很轻易的回击,可是万万没想到三皇子会插手此事。 虽然她的确有杀手锏,可还没到拿出来的时候……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反驳的时候,一旁一直未说话的七皇子陆晏礼站了起来:“三哥的意思是,想替萧铎和百草堂作保,金陵城中发生的命案以及云姑娘中毒,和百草堂没关系?” 陆晏清蹙眉:“老七,你不要转移重点,公堂之上讲究的是证据,皇叔在此,岂容你胡说八道?” 陆晏礼笑着不屑的看了一眼陆晏清:“既然三哥不敢以身作保,就不要刻意混淆视线,模糊重点。”说罢,看向陆沉弯腰施礼,但宋锦洛觉得很奇怪,这人分明看的是陆沉,却在视线扫过的时候,那样飞快的瞬间,一道视线却落在她身上。 视线扫过的速度太快,导致宋锦洛觉得是不是她弄错了。 然,下一刻她便听到陆晏礼对陆沉道:“皇叔,既然太医院的东西无法作为证据,皇侄倒是有个提议,听闻前些日子城西有人毒发,是……是皇婶将人救了回来,既然如此,皇婶作为北齐唯一的女大夫,自然应该很了解这些人毒发的原因。” 呵……宋锦洛终于明白陆晏礼那一道一闪而过的视线是什么鬼了,她冷笑一声,瞥了一眼低首的陆晏礼,好家伙…… 这人什么时候和云知禾搞在一起的,她原本只是来看戏,瞬间搞清楚云知禾背后的人,没想到戏看一半,被强行拉上去表演? 哦……那可能不行哦,因为这是另外的价钱。 宋锦洛心中冷笑,正要说话,一旁陆沉却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凉凉的开口道:“老七啊,老三说你胡说八道还真是没冤枉你,今日审案是萧铎状告云知禾故意污蔑百草堂的清香丸一案,但此案和金陵城内今日死亡和中毒案件重合,便在一起审理。”他慢悠悠的说着,声音低沉不疾不徐,但慢悠悠的语调中带着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凉薄:“你若是连这些人为什么毒发都要质疑,不妨跪着好好听听别再插嘴了。” 啊……不让她说话,是怕她乱说话怼的他的义妹下不来台? 陆晏礼登时冷汗直冒,几乎在陆沉话音落下的瞬间,便直接跪在了地上:“皇叔,皇侄不敢,只是……” “没有只是!”陆沉睨了他一眼,目光深沉,打断道:“若是跪着再听不明白,那便去大街上跪着。” 陆晏礼不说话了,三皇子冷笑,云知禾咬牙瞪了宋锦洛一眼,然后微微泛红的眼眸带着委屈的娇柔看向陆沉,后者毫无反应。 宋锦洛这才看明白场上的局势,原来如此……陆沉那晚暗示萧铎告官,将此事放在明堂之上讨论,为的便是逼迫云知禾拿出最后的底牌,因为百草堂一案,必须有事实依据,所以一旦被逼到最后云知禾势必会拿出底牌,可没想到……云知禾此人还和七爷有联系,背后的人没出来,这位七爷先跳出来,所以他是因为想解决南方赈灾一事附和了云知禾想法,也想从萧铎手里讹银子。 那么,三爷的态度就更好笑了,他选择站在萧铎旁边,替他伸冤,因为他不负责江南赈灾一事,但萧铎是实实在在的皇商,什么叫皇商? 那就是行走的钞票……于是,陆晏清今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言而喻! 为了得到萧铎的支持,说的再直接一点,三皇子在为今后夺位做准备,毕竟不管干什么,都需要砸银子,比如……对某些位高权重的大臣投其所好…… 这一局因为摄政王开口,萧铎和三皇子那边赢了一局,云知禾自然不甘心,收回目光后,再次开口:“好,既然兄长的意思是,金陵城内发生的命案和知禾此次中毒的缘由已有定论,就是中毒……可这些人近日以来,无一例外,唯一的共通点都是使用了才草堂的清香丸出现问题或者死亡,那么事件可以认定,就是萧掌柜所掌管的百草堂对众人下毒。知禾原本便是沉疴已久,原想着信任百草堂,吃了清香丸能强健体魄,没想到如今落得这样一番模样。若非我亲身中毒,又派人查验,只怕这些百姓倒死都不会相信是百年世家才草堂要下毒害他们。” 萧铎:“……” 刚才得意了一瞬间,他才以为摄政王为什么暗示他来大理寺告官,是想帮他,但现在让云知禾钻的这个空子是什么情况?所以摄政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的想利用此次事件来弄垮百草堂?萧铎一时间只觉身后的冷汗都将衣襟沁湿…… 不……他又再次否定了这个想法,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云知禾的这番作为并不是摄政王授意的。 坚定了这个想法过后,萧铎定了定心神道:“百草堂在九州屹立数百载,北齐金陵城内的更是九州第一家百草堂,这么多年,百草堂救治过多少百姓,又为我朝在行军打仗的时候,提供多少财帛,请问云姑娘,若按你所说,我百草堂对金陵城内无辜百姓下手,我的目的是什么?” 宋锦洛挑眉,很好,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不过云知禾显然事先想到过这个问题,只见她捂着胸口咳嗽几声,虚弱的道:“萧掌柜,原本在最初我也是不敢相信的,但是直到我发现中这些毒的人,大多是贫苦百姓,也就是说你并非每一瓶药都下毒,而且这些百姓家里大多数都是家里有人读书准备科考,或者是有人习武要从军,这药只会让年轻人的身体加速腐化,反而对于老弱病残……却并不致死,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中毒到现在还能苟延残喘,留着一口气来指正萧掌柜。” (求五星好评,好催更求书架~~不给就哭的那种哦~~) 第142章 卖国求荣 说到此,她盈盈一笑,看向萧铎的眼神冰冷无比:“说到此,你杀这些人的目的是不是就不言而喻了。萧铎……你根本就是故意残害我金陵百姓,以达到你卖国求荣的目的。” 卖国求荣…… 原来如此,宋锦洛想,她之前觉得云知禾是想靠着讹萧铎一笔银子邀宠,到底还是将人看低了。 这云知禾的目的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卖国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她和萧铎之间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了。 身旁,一直没说话的陆沉在听到云知禾的指控后,眉眼也是轻轻一簇,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朝着外面高高的天际线看了一眼,隐在暗处的人收到信号,转身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萧铎闻言,自然不认:“云姑娘说话可要有证据,这种反贼的帽子,萧某是绝对不认的。” 如果说他之前还因为云知禾是陆沉的义妹,保持着一些礼貌,因为在他心里,这笔银子他是可以出的,但是云知禾此番将反贼的结论说出来,那这件事就触及到了萧铎的底线。 云知禾冷笑:“你不认?萧掌柜可能还没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是你认不认的问题?”说罢,她从婢女手里接过数封信封:“这里是从边关驿站和江城截获的这一个月内从你萧掌柜在各地发出给流云国的密信,里面清楚的记载了你是如何卖国,你想将我金陵城的青壮年都毒死……然后按照你们的计划,这要毒药下一次会用别的名称在别的店进行售卖,所以整个北齐要不了多久,便会成为只有老弱病残的弱国。” 云知禾说的义愤填膺,将信封扔在萧铎跟前,继续怒道:“萧铎,你身为北齐人,居然如此厚颜无耻坑害自己的国家,你这样卖国的狗贼,我北齐势必要除之而后快。” 萧铎看着兜头在下如雪花一般密密麻麻的信笺,随手扯开一张:“不……这不是我写的,我没有写过这样的信,我和流云国只有生意上的往来,并无其他交往,况且因为这几年流云经常骚扰我国边境,我甚至在一点点关闭那边的才草堂和其他生意。”待他看了几封信后,确认上面的笔记的确是他的,且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在和流云国的皇子或者是朝臣商量如何灭掉北齐的方法后,他猛的一下将信笺扔在地上,怒指着云知禾道:“你陷害我?” 三皇子蹙着眉,在一旁不发一言,连跪着的陆晏礼都一副吃惊的模样,显然,作为云知禾表面上的合作伙伴,他也不知道此事。 云知禾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萧掌柜纵横江湖多年,也会有这般黔驴技穷之时?你是忘了……这样的指控是需要自证清白的?”说罢,他指着满地的信笺上道:“这些信笺是在驿馆被截获的,驿馆中人皆可作证,甚至为了害怕冤枉了你这位大皇商,我甚至让人将这上面的自己和你之前在问诊的时候所开的药房上面的自己一一比对过,萧掌柜,你说我陷害你,是指这些人都被我收买了还是想说这些字和你的字迹不一样?” “这些信笺不是我写的,云知禾!!!”萧铎彻底怒了,咬牙道:“字迹是可要模仿的,我这些年在九州行走,写过的药房不知凡几,所以单凭这些,根本无法定我的罪,况且……我萧铎此人虽然只是一介商贾,但到底自小读圣贤书,通史明礼,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跟和北齐有深仇大恨的流云国合谋,云知禾,你简直是……” 云知禾知道他不会如此轻易的认罪,于是转头对着高位上的郑之昂摇摇望去,道:“郑大人,前些日子,知禾中毒后,便开始暗中查访,您知道的……虽然知禾只是一介女流,但到底我父母皆亡命于当年那一战,我自小又被我父母托付于皇上,是跟着摄政王长大的,是以知禾心里一直对于这种事情十分敏感,所以在查到这些通敌的密信后,便让王府的暗卫去萧铎各处的宅子蹲守,果不其然,前几日让我抓到了去见萧铎的以为流云密使。此番萧掌柜既然不见棺材不落泪,但只要此人上堂指正……那么萧掌柜的谎言自然不攻自破了。” 宋锦洛不得不佩服,环环相扣,每一步都如此出人意料之外。 最开始不惜一身为饵让自己中毒,然后释放出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为了南城的事情想出力,后来因为方法不当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害死那些百姓是意外之举,可没想到云知禾转头便来了个大招。 这哪里是奔着钱去的,这是奔着萧铎的命,不……也许并不是萧铎的命。 宋锦洛想,萧铎的命对于云知禾来说并无什么价值,也许她是和她背后的人打成了某种协议,能让人一拍即合的,自然是在同一个人身上榨取各种价值,然后再分别取之。 联想到萧铎的身份,所以云知的目的是拿到萧铎背后的萧家,然后用她摄政王义妹的身份扶持一个萧家的傀儡上位,那么整个萧家富可敌国的财富就都是她的了,所以……和她合谋的人目的地是什么? 这样的帽子扣下来……宋锦洛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只觉的后脑勺一凉,是啊……如果背后的人也是在利用云知禾呢? 萧家的财富富可敌国,但因为萧家人出自北齐,是以萧家这些年一直支持这北齐的军费和其他支出,每年交给北齐的税费也是相当于国库的一半,所以那个人的目的应该就是分裂萧铎和北齐的信任。 真是一出好戏啊……可笑着云知禾被蒙在鼓里,替别人暗害自己的国家,却还做着着到时候掌控萧家后能在陆沉面前邀宠的美梦。 真是可笑…… 郑之昂看向下首坐着的陆沉,见对方不说话,便对着喊道:“将细作带上来!” 很快,便见着两个身穿暗色服装的人将一个穿着塑身长袍,左耳带着四个银色粗环的中年男子带了进来,男子双眼细长,眸中闪着一丝冷光,被人压着双肩进来,听见郑之昂让他跪下,他却冷笑一声,十分不屑的将目光扫向了别处。 “放肆!!”郑之昂惊堂木再次重重拍下,怒喝一声,下一刻,两边各跑上来一个压抑,抬脚踢在众人的后膝窝上。 此人吃痛,当即跪在地上。 云知禾道:“说……你是谁?和萧铎是什么关系?” 那人冷笑一声,用不太流利的北齐语言道:“我……我叫哈木安,是流云国的密探,负责和北齐的皇商萧掌柜联络。”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 宋锦洛看着那人,不管是衣衫打扮还是说话的语气,的确不想是北齐本国人士,所以这个人的确是流云国的,云知禾不会笨到让人抓住这样的破绽。 所以,这人肯这样出面指正,只有一个,他是死士,是别的国家安排在流云的死士…… “你是什么东西?本公子根本不认识你,何谈和你联络?”萧铎指着哈木安怒道。 “萧掌柜,我也是没有办法,被抓住了,原本我身为死士,不应该出卖你的,可是这女子截获了那么多的信笺,我也是为人卖命,若是这件事情被流云国和我主子作对的人知晓,我主子也会有麻烦,所,求求你了,就认了吧。她答应我,只要我将你我这些年所谋之事说出来,我可以不用背叛我主子,我主子所行之事也不会曝光出来。”哈木安道:“萧掌柜,你身后是萧家,他们不会为难你,可我不行,我孩子才三岁啊。” 萧铎被气的脸都青了,指着哈木安半晌,努力的吸了几口气,然后转头看向陆沉:“王爷,草民不认,此人草民不认识,更没有和此人背后所谓的主子密谋过什么,还请王爷明断。” 这个时间点,萧铎的话却是对着陆沉说的,很显然……他已经被云知禾逼到了尽头。 他被陷害,陷害他的人将证据准备的十分充足,他原本也以为只是过来走个过场演一出戏,没想到这一幕戏唱的却是叛国…… 萧铎自然没这么大的胆子。 (求催更,求好评~~~不给我就哭了啊~~~) 第143章 见山非山 按道理讲,云知禾和背后的人准备的证据的确很充分,一时间,萧铎根本找不出任何突破口。 于是他十分明智的将这问题抛给了陆沉。 场上,没有人说话…… 陆沉低垂着脑袋,宋锦洛站在一侧,只能看到一片浓如鸦羽的眼睫,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但宋锦洛却能明显感觉到他在思索,更准确的是,是权衡…… 他在权衡什么?要不要替萧铎反驳云之禾?不,他这样的情绪更像是那种……宋锦洛突然看向地上的这一堆信笺…… 这些信,难道不全是捏造的? 这萧铎真的和别国的人在传信?不可能啊……萧铎没这个胆子啊,等等,打个比喻,这信笺的内容有一半是真的,可传信的人……如果不是萧铎呢? 原来如此,宋锦洛这cia明白陆沉的意思,他应该是发现了这信笺不对劲,但他知道传信的人不是萧铎本人,所以他刚才应该是在想要不要救萧铎,还是让萧铎成为鱼饵,顺藤摸瓜摸出他手下的奸细? 没过多久,陆沉开口了,他单手撑着太阳穴漫不经心的道:“萧掌柜,好好想想,别人说你通敌卖国,你应该拿出证据来反驳,让本王相信你,而不是这般看着本王……没有证据,本王如何断?还是你希望本王去找证据替你洗脱嫌疑?” 唔……陆沉这话的意思就十分模棱两可了,没有任何表态,宋锦洛几乎可以断定,这厮并不相信萧铎卖国,所以他这话的意思,是让萧铎自己证明清白。 宋锦洛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上位者的态度么……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施以援手? “萧掌柜……”宋锦洛突然开口,打破了场上的寂静。 随着她说话,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她看了过来,就连陆沉也向她投来了目光。 只是目光中没有责备或者什么,而是带着些许玩味,歪着头那样看着她,那样的目光中仿佛带着赞许,带着明了,就好像他很清楚她要干什么。 宋锦洛手里捏着一张信笺继续看着萧铎笑着道:“这些信笺内的内容皆是你如何和流云国密谋暗害北齐之事,里面句句所写都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可我没想明白,这样关乎抄家灭祖的罪证,你们放在这样简陋的信封也就罢了,那你和别人密谋合作,不得交换一下最贴身的,或者是能证明对方身份的东西吗?譬如玉佩或者其他的…… ” 她娓娓道来拖着最后一个字的字音:“当然,这种东西,是需要这个自称和你以书信往来的人提供的。毕竟……是他说你和他合谋,是以他必须得证明他说的是真话。” 她这一句话瞬间让萧铎混乱的思绪理清,萧铎朝着陆沉俯跪在地,道:“王爷,云姑娘所说之事,草民绝对没有做过,既然云姑娘所抓到的这人说我和他们合谋,那必然应该有我的贴身之物作为证据,而不是弄一些别人皆可以仿造的书信。” 云知禾怒道:“你在胡说什么?宋……” 这句话,并非是对着萧铎的,而是对着她宋锦洛的。 只是,她名字还未叫出口,却不小心对着陆沉冰凉的神色,最后的话音被她全部咽了回去。 宋锦洛上前一步:“云知禾,这里是大理寺的公堂,声音大是没有用的,凡事讲究证据,若是萧掌柜真的和别国联系出卖北齐,请你证据拿出来……” 云知禾瞪了她一眼,咬唇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得将流云国那个和萧铎联系的人抓过来,才能定萧铎的罪?” “也就是说,你现在没有确实的证据。”宋锦洛挑眉道:“那么……这个叛国之罪暂时就无法定论了。” “你……”云知禾怒气冲冲的瞪着她:“金陵城下毒案和萧铎叛国就是一回事,下毒是他叛国的证据。这两件事本就是一个案子,今日他萧铎敢因为此事来报官,按照你的逻辑,他是不是应该……啊……” 变故在这一刻发生了,十分激动的云和禾话说到一半,突然捂着胸口惨叫一声,下一刻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要不是一旁的侍女眼疾手快的扶着她,她指定就倒在地上跌成狗。 跪在陆沉前边的萧铎脸都吓白了:“不……不是……这不关我的事啊,我没下毒。” 宋锦洛忍不住有些嫌弃的看了萧铎一眼,心道,肯定不关你的事啊,这云知禾一看被人故意下了毒,看来她还是高看云知禾了,搞半天这新侍女还是陆沉的人,她刚才看的分明,云知禾在指控萧铎的时候,是那个圆脸的侍女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对她下毒。 这算什么?引蛇出洞后……就把人一网打尽? 宋锦洛表示有些无法理解,但是这是在公堂,她也没说什么。 很快,云知禾便昏了过去被侍女扶着回了别院,而萧铎则白着脸还在解释:“摄政王……草民发誓,这真的和草民没关系,草民也敢以人格,不……以萧家百年清誉发誓,我真没给他下毒。” 陆沉笑了笑,淡淡的道:“慌什么?没人说是你下的毒,本王这个义妹身体一向不好,刚才太过于激动,导致身体出了些状况,不过现在看她的样子是没办法再来堂上与你对峙了。”说着话,他转头看向高位上的郑之昂:“郑大人,现在……该如何呢?” 郑之昂只愣了一瞬,虽然并未想明白,但到底在官场浸淫多年,哪里会不明白呢,于是赶紧道:“摄政王,依卑职看,现在这案子没法审了,不如先暂停审理,不过毕竟这写日子以来金陵城内人心惶惶,卑职的意思是,在萧掌柜彻底洗清嫌疑之前,之前抓在镇抚司的人不能放。” 这话说的可谓相当有意思,一群人在大理寺折腾了半日,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别说已经晕过去的云知禾,就连两位跟过来带着自己目的的皇子也没捞到任何好处,萧铎也是被吓的面色煞白。 陆沉点了点头:“嗯,郑大人此言,本王深以为然。”说罢,他便要离开,宋锦洛跟在他身后刚走了两步,身后再度传来萧铎的声音:“摄政王……” “萧掌柜还有事?”陆沉回头。 萧铎赶紧上前来,在陆沉前方跪下:“摄政王,草民今日在来大理寺前,已经派了所有商会的掌柜带着银子去了所有买了清香丸的人家里去协商赔偿问题。” “嗯……”陆沉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萧铎继续道:“如果……草民是说,如果就此事草民能与这些人达成和解,摄政王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了那些被抓的人?” 闻言,陆沉缓缓捏着荷包的指间一顿:“萧掌柜这是哪里话?抓人的是镇抚司,那是他们的权利,如果彻底查清此案与他们无关,镇抚司自然会放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铎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跪着挪开了一条道,听着车轮转动的声音渐行渐远。 直到二人离开大理寺很远,宋锦洛都一直捏着陆沉的袖口不松手,本来之前出了大理寺就应该上马车的,但宋锦洛没有松手,陆沉便也没说什么,十分顺从的跟着她的力道一点点向着无人的街角而去。 及至转角处,宋锦洛却是猛的一下转手,单脚抵住转动的车轮,然后右手捏住陆沉的脖子,双眸带着寒霜:“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终于忍不住了。 相比起她的愤怒,陆沉眼底晏是一片清辉,没有丝毫被人莪术脖颈的自觉,甚至在和她对视的时候,眼底还带着些许散漫的笑意:“洛洛这般可是有点让人伤心了,这好好的,做什么这么问?” 指间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宋锦洛怒瞪着他,又问了一次:“回答我,为什么要这样?” 陆沉回道:“你觉得萧铎无辜吗?” 宋锦洛道:“最起码,云知禾不无辜,我说过,等她把江南的灾银筹到手,我会杀了她。” “可下毒并非云知禾。”陆沉道:“洛洛,很多事情并非你所看到这般,有时候,见山并非是山啊。” (求评论,求催更~~求五星好评~~谢谢大家~~) 第144章 你在骗我 “你在骗我……”宋锦洛直接下了结论,冷哼道:“你为了替云知禾遮掩,连这种鬼话都敢说?她自己都承认了,那毒就是她下的,她手里沾了四条无辜的人命,她必须死。” 陆沉黑沉沉的双眸眨了一下,任由她捏着自己的脖颈,微微叹了口气:“洛洛,你接触过那些尸体,你真的觉得那些人真的是吃了清香丸毒发的吗?” “你什么意思?你在质疑我的医术?” 陆沉道:“并不是,但是那个清香丸你是吃过的,你知道那并没有毒,同样的……云知禾下了毒的清香丸,她自己也吃了,只会让人病重,不会致死,或者用更坦白的话来说,真正致死的并非这个清香丸,而是只要你吃了清香丸便不能碰另外一种东西,那个东西叫……曼陀罗。” 曼陀罗…… 这三个字像闪电一般劈在宋锦洛的头顶,捏住陆沉脖颈的手不自觉的松了力道,可下一刻,宋锦洛带着震惊和迷茫的双眼再次恢复了狠厉,她盯着陆沉道:“不对,你在骗我。” 陆沉笑出了声,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抬头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嗯?” 宋锦洛道:“如果你知道是曼陀罗的问题,为什么你之前不说,而且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曼陀罗和云知禾无关,你就是想保她。” 陆沉这才倒没有反驳,而是直接承认了:“不错,我的确会保住云知禾,你别着急……听说我。”在宋锦洛越来越冷的眼神中,他安抚了一下继续道:“曼陀罗的毒,是另一个人下的,你没发现吗?其余的人都是或重或轻的毒发,而毒发死亡的那几个人家里都接触过曼陀罗,我派人暗访过,这个曼陀罗是一个月前开始出现在他们的院子里,起初他们并不认识,只觉得这花非常好看,便留在了院子里……而这些人,全部都是相继买了清香丸的人家,这些人家里大多条件贫苦。” 宋锦洛冷笑一声道:“你说这些,无非就是在替云知禾脱罪罢了,不论如何,云知禾为了讨好你,对他们下毒那是事实,那几个人的死和云知禾脱不了干系。” 陆沉知道,这番话想说服她自然不可能,笑了笑继续说道:“云知禾自然有她赎罪的那一日,但现在……我要抓住的是那个妄想颠覆萧家和北齐的人。洛洛,说到底,其实那个人你也认识的。” 其实陆沉此人,耐心一向有限,不管面对什么事,三言两语便能解决战斗,即使面对皇兄,他也不见的会多给面子。 可如今面前的人是宋锦洛,他却好像有无限的耐心去解释。哪怕被她拧着脖子,这样的杀招,他都觉得……这更像是一种调情。 他的洛洛白皙细腻的皮肤,带着些许冷意的指腹摩娑在他的脖颈间,血脉的流动,潮湿的触感……靠的太近,呼吸相抵,他能很清晰的看到,在洛洛眼中倒映着他的脸。 陆沉想,自己眼中应该也是这般,全是洛洛的脸,这大概就是别人所说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吧。 宋锦洛睨着他半晌,终于将这件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道:“你不要给我胡扯,谢进我已经派人守着了,他跑不了,我只问你一句,云知禾你打算如何?” 陆沉终于低低的笑出了声:“我就说,他那点小把戏怎么会瞒的过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吗?” 他眼神中带着赞赏,宋锦洛僵着声音有些不自然的道:“我在第一次在妙手医馆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他当日着了风寒的症状很奇怪,我多探了一下,并非是像别人一样因为伤风或者其他的,他的咳嗽和高烧更像是对某种东西过敏,于是我便给他开了一些药,那药里我特意加了能引出过敏源的苦茶子和千层双,没想到,这人太过机敏,居然将药给阿婆吃了,所以我就一直在想,他到底因何过敏,直到……我在余生家的院子里看到那株长的极好的曼陀罗,我才想起来,这东西一般无毒,但对于有一种人却是会过敏让其高烧不止没并且扁桃体……也就是喉咙深处会发生红肿变异。” 陆沉眼眸中带着亮光,微笑道:“所以你就猜出来他是最先接触曼陀罗的人?” “对,但我没和你说,因为我也不确定是他。”宋锦洛道:“直到那天,几处地方接连开始毒发,我从巷子出来上马车的时候,正好看见谢进从外面回来,我闻到他身上带着的香味和毒发那处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想,他最开始去接近你,是看着你的身份想去你那窃取情报的,倒是没想到,被你给发现了。”陆沉看着她道。 “从我这窃取情报?我这能有什么情报?”宋锦洛皱眉问道。 陆沉伸出手,指间在她的袖扣间打了个转,然后随意的捻起她袖洁白手腕上的黑玉佛珠,哼哼的笑了一声,抬眸看向她:“你是唯一一个能进入我书房的女子,你觉得呢?” 在手指伸过来的瞬间,宋锦洛差点止不住的后退了一步,她心脏狂跳,因为陆沉指间最开始的方向,是她的手镯,直到陆沉捏住佛珠,她才重重的放下一口气,凝着对方带着笑意的眸子,才反应过来这厮看不到…… 她皱了皱眉:“那也不代表我有情报,更不代表我会将情报告诉给他。” 陆沉似乎对此事并不太在意,话锋一转,问道:“你说我骗你,洛洛……我倒也想问你一句,你可曾有事骗我?” 咯噔一声,宋锦洛几乎听见自己心中狂跳的频率声,她对上陆沉逐渐敛下笑意的双眸,只觉得心脏处被不知名的情绪收紧:“什……什么?” 陆沉收回了手,嘴角微微勾起,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没什么……” 思绪被打乱,宋锦洛心烦意乱的忘记最开她和陆沉讨论的话题,没一会,风声便不知道从何处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说是谢进不见了。 宋锦洛一愣:“不可能啊,我派青砚他们盯着了。” 话音刚落,便对上陆沉带着玩味笑意的双眸:“你笑什么?” 陆沉道:“嗯?我觉得与其关心我在笑什么,倒不如想想你既派人盯着,可现在谢进不见了,那你的人有没有被抓住。” 宋锦洛一听,瞬间明白了,神色一变道了一声糟糕便立即飞快的跑出了巷子。 可陆沉却在原地纹丝不动,待人彻底走远后,才敛下神色冷声问道:“什么事?” 风声躬身压力了声音道:“那个人快不行了,说想见您。” 第145章 大焱奸细 等宋锦洛按照青砚留下来的印记找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城郊处一座荒芜的破庙外。 杂草丛生,破烂不堪的围墙上,有的土砖像是被人大力一脚踹破,踏上灰尘纷杂的台阶,她伸手推开破烂的木门。 随着吱呀一声,破门一声倒地……纷乱的灰尘从屋内涌了出来。 宋锦洛皱着眉一手捂着鼻子一手上下挥开灰尘,接着日光朝里面看了看,正中央是一座怒目金刚的神像,上面积了不少灰尘……屋内其余地方横七竖八的倒着不少木椅和小方桌,那小方桌似乎被人移动过,桌腿上有一处被衣料划过,带走了不少灰尘,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她眨了眨眼,咳嗽一声,袖腕翻转间,袖箭朝着后面满是布幔隔间激射而出,下一刻,有人被逼了出来。 谢进依然是一副贫穷书生的打扮,戴着儒雅的白色布帽,白皙的面容带着些许瘦弱和病态的柔弱感。 当然,如果忽略掉他此刻握着匕首横在昏迷的青砚脖颈上的动作话。 见到她,谢进显得十分兴奋:“果然是你啊,宋掌柜。” 宋锦洛站在原地,问道:“所以,你原名不叫谢进吧?好歹我也曾于你有恩,连个名字都骗人,作为读书人,你良心何安啊?” “哈哈……”谢进笑的十分肆意:“想知道我的真名?你刻意支开跟着你的暗卫,就是为了来问我这个?” 宋锦洛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点头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大焱国的人吧,我只是没想明白,作为九州诸国之首,大焱为何还要派人来北齐制造内乱,所以很好奇你的身份。” “真是聪明啊!”谢进眼底亮起一丝欣赏的光芒:“难怪陆沉那厮那么看重你。” 宋锦洛挑眉道:“这种捧杀的话我听过很多,你就不必说了,看在我曾经真诚的给你送过药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那药不是你用来验证我是不是真的因为曼陀罗感染风寒的吗?”谢进冷笑着道:“怎么宋掌柜觉得我连这点东西都分辨不出来?” 宋锦洛嘴角含着明晃晃的假笑道:“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我送你的那瓶强身健体的丹药是没问题的,我当时是真的觉得你就是个举目无亲的可怜举子,想帮你来着。” 这句话的确是事实,谢进无法反驳,他笑了笑道:“的确如此,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你自己用匕首在手腕上划一刀!” 镇抚司,刑狱监。 东方双手被反绑着,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丝丝黏腻的暗红色血迹不断从他周身各处蜿蜒而出。 韩尧担心他会突然死亡,不时让镇抚司的大夫给他查看,在得到还有气之后便会松一口气,然后不断朝着外面张望,整个就像一个望夫石。 不是他见不得死人,而是这人和摄政王关系似乎不一般,不然摄政王不会交代多加照顾,不仅单独会见,还将人连夜吊在城楼,后面又将此人放下去。 韩尧跟着摄政王很多年,见过他对敌人狠辣,也见过他审犯人时候的残忍,但是第一次看到能让摄政王这般对待的囚犯,仿佛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恨意,如果不是亲自动手杀死,就好像……这恨意无法消除。 他不敢想象,若是没等到摄政王过来,这人若是死了,会发生什么,更何况这人还说有话要亲自对摄政王说。 看风声这样突然跑出去的神色,韩尧敢断定,此人和摄政王的关系肯定不同寻常。 韩尧的担心没多久,在东方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中,车轮声缓慢转动逐渐靠近,韩尧向陆沉行了礼然后带着所有人出去,连风声也未留下。 半死不活的人,垂着的脑袋终于在听到熟悉的车轱辘声音后,缓缓抬起头,双眼有气无力的一眨一眨,看清了来人,眸中立刻迸发出一丝狠厉的精光,大吼一声想冲上来,可双手却被粗重的铁链束缚着,刚弹起的身体被重重的拖回,随着他的动作寂静的刑狱间深处,响起一阵阵独属于金属碰撞的敲击声和他疯狂的怒吼…… “陆沉!!!”东方喘着粗气,眸中尽是杀气。 相较于东方的怒火,陆沉倒显得十分起淡定,他挑眉道:“东方,在九州之上,敢这般叫本王名讳之人可没几个。” “陆沉!!”东方徒劳的绷着铁链,想挣脱束缚:“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接近她?你放过她行不行?” 几乎是一瞬间,陆沉眼底骤然聚集起一阵沉沉的杀意,银丝环激射而出,刺进东方的左眼从后脑勺穿透,随着一声状若野兽的惨叫,银色的箭尖带着不知名状的血肉一点点滴落在东方的后背,东方身子紧绷,被束缚的双手捏成拳头,却无法减轻浸入骨髓的痛楚。 陆沉淡淡的拨弄着腕间的银丝,冷笑一声:“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这话的意思便是,若东方再敢开口,只怕另一只眼睛也没了。 随着他指间的拨弄,银丝线不停的颤动,东方咬牙忍着痛苦,将一口血水吐出,抬着仅剩一只的眼眸道:“摄政王……你到底想做什么?她不是已经死了,她为什么会回来?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陆沉自然不可能会回答他的问题,不紧不慢的道:“相比起这个,东方……或许你应该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杀了她的,她的尸骨又在何处?” 听到这个问题,东方脑中突然闪现了什么,他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呵呵……呵呵……原来你还在找尸体啊,也就是说……她不是真的回来了,让我想想,这种召唤异世之魂的方法,好像只有流云那个妖人国师容予会,也就是说……这些年你和她暗中一直有来往?哈哈……真可笑啊,陆沉,原来你也有今天。” “哦?容予还会这个?本王一直以为她招摇撞骗来着。”陆沉轻飘飘的道:“不过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了,本王倒也大发慈悲告诉你一声,并非本王动手让她回来的,是她放心不下本王自己回来的。” 果然,下一刻东方眼底的笑意瞬间停滞:“不,这怎么可能?你少骗我,她即便有放心不下的人,也不可能会是你,陆沉……你少自作多情,你难道忘了,她当年所爱之人并不是你,还有你以为她回来的事情你能瞒多久?一旦被……” “闭嘴!!”陆沉终于冷了脸:“再说下去,本王很难保证不会亲自动手解决了你!现在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说……当年你将她的尸骨藏在了何处?” 东方冷哼一声:“即便杀了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说着,东方突然又变了神色,十分哀伤的道:“你找她的尸骨做什么?找到了又如何?我说过了……当年我就说过了,是我动的手,是我亲手杀了她,将她埋在了雅丹川城一望无际的黄沙之下,你放过她好吗?” 陆沉道:“我在川城找过,八百里黄沙本王亲自挖过每一寸,她不在那里。” “你居然……”东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可看着陆沉半晌,又觉得这似乎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可是,我当年的确将尸骨葬在了那里,至于为什么没有了,陆沉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不是你让她回来的,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呢?” 听明白东方话里的意有所指,陆沉眯着眼沉吟片刻,便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换了个问题问道:“告诉我,当年是谁让你动手的?”说完,十分不屑的睨着东方,补了一句:“别用什么想挽救百姓的鬼话骗我,东方,你从来就不是一个能为国为民牺牲的人,你骨子里留着卑贱龌龊的骨血,你的所作所为自私又愚蠢,所以,告诉我,当年是谁!非要杀她?”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陆沉周身的温度霎时间冷如寒冰。 东方被他周身释放出的内息震的本就碎裂的脏腑霎时间肝胆俱裂,狂吐一口鲜血:“不……就是我……就是我动手的,没有谁……”他死死的咬住牙齿:“求求你,放过她,不过……你不放也没关系,我知道的,异世之魂,若是找不到磁场符合的肉身,她迟早会走的……哈哈……不然她怎么会还带着那个玉镯,那就是她离开的证据,陆沉……” 东方悲悯又不屑的看着他,缓缓开口,嘲讽道:“摄政王,你留不住她……” “谁说本王留不住?”陆沉眼底闪烁着森冷的杀气,缓缓用身旁的鉄钳夹住一颗被烧的通红的烙铁,塞进东方的嘴里。 “唔……唔唔唔…………”那是一种类似于野兽在濒死之前发出的绝望惨叫,很快,又没了声音。 东方挣扎了许久,嘴巴被高温炙烤的烙铁烫到无法再说出一个字,剧烈的痛楚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气息,终于眼底的浑浊的光亮彻底熄灭,最终底下的脑袋,像死人一般跪坐着…… 陆沉慢悠悠的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东方,冷笑一声,淡淡的道:“谁都不能对本王说留不住她,明白吗?” 话音刚落,拿着鉄钳的手赫然感受到一丝疼痛,下一刻,手腕上出现一丝深可见骨的血痕,鉄钳应声而落。 (日常求五星好评~~~求收藏~~~求评论~~求催更~~你们不给,我可就哭了啊~) 第146章 如何选择 陆沉飞快的从刑狱间出去,外面赤影刚刚从别处归来,正对着风声说着什么,眼见陆沉趁着双眸过来。 赤影立刻跪在地上。 陆沉用衣袖盖住血迹,冷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赤影道:“摄政王,属下……属下跟丢了,王妃娘娘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话音刚落,下一刻一把长剑隔空而来,直接从他的胸膛穿过,巨大的内息带着他的身体随着长剑的拖曳将他钉在了远处的石墙上。 “去找!!!”陆沉怒吼一声。 风声应声赶紧带着人四散去找人。 陆沉坐在原地,黑沉沉的目光从腰间上系着的荷包上划过,最后落在血流不止的手腕上,下一刻……原地已经失去了他的踪影。 破庙内,宋锦洛拧着眉,眼睁睁看着自己已经血流不止的手腕:“你做了什么?下毒了?” 她有些不解,从进破庙开始她就十分注意,对方下毒她不可能不知道的。 可现在的情况却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谢进让她割破自己的手腕,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她才没那么傻,可谁料到刚拒绝完……便感觉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去拿匕首,然后一点点割破手腕。 “不……”谢进道:“宋掌柜的本事我自然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呢?这其实也不算毒。算是一种机关术吧,不知道你听说过傀儡术吗?” 傀儡术…… 宋锦洛自然听说过,她一边极力克制着会将自己手腕砍断的匕首,一边回道:“所以,你是大焱国太子的人?等等……你让我想一想,太子手下的确有几个能人异士,会机关术又会制毒的……”她看向谢进,眉眼中间没了往日的平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凌厉的杀意:“你是无悲?” 这次,谢进,哦不对,应该叫他无悲,眼底的欣赏更加炙热和浓烈:“宋掌柜真是让惊喜,连这个你都知道?果不其然……是我这些年太过耀眼了么?” 宋锦洛冷笑一声:“原来是你这个变态,难怪了陆沉说云知禾并非是毒死那几人的凶手,之前我还只当他在为云知禾开脱的话,但现在看到你,我可能有点相信了。” 无悲眼底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原来你这么相信他啊,陆沉么……这位摄政王的确对他那个义妹容忍度过高,我都这般挑拨了,他居然就是不动手,真是让人苦恼啊。” 宋锦洛道“你明明可以自己动手,却偏偏要联合云知禾,你是想干什么?” “因为,我想看看陆沉什么时候能撕下那一层虚伪的假面,没想到,他为了云知禾居然能忍让到这一步,即便会动摇他和萧家的关系,他也不对云知禾出手。”五悲哼哼的道:“明明我都隐藏的很好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查出来云知禾下的毒不能治死的?” 说完,他又十分不闷的嘟囔:“要不是太子下了死令,我早就亲手解决那些人了,何必还借云知禾那个蠢货的手。” 宋锦洛这会听明白了,这无悲原本想破开萧家和北齐皇室的联系,于是便用了下毒的阴招,可正好这时候云知禾也想掌控萧家,夺取他们的财产,于是这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只是云知禾的确不知道那毒会死人。 因为只要不接触曼陀罗,那毒便不会腐蚀内脏…… 她冷笑一声,拼尽全力将手里的匕首捏住,冰凉的刀尖指向无悲:“好了,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现在……到你赎罪的时候了,无悲!” 无悲眼底光芒大盛,看着她兴奋道:“哇哦……真厉害,这么快就能解了我的傀儡术吗?不过……你确定要动手吗?你的人可还在我手里……” 宋锦洛握着匕首甩了过去,喊道:“青砚!动手!” “什么?”无悲笑容凝珠,不可置信的看着原本昏迷的人一掌将他打开,下一刻,匕首刺进了他的胸口。 一刹间,二人彻底换了方位,无悲被青砚扼住脖颈,看着一点点朝她靠近的宋锦洛苦笑道:“果然不能相信女人啊,你刚才同我说这么多话,不止是在套信息吧,你好像还在等谁过来,是陆沉吗?传言他很在乎你。” 宋锦洛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等陆沉吗? 或许吧,但是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他故意让赤影跟丢,是想单独套出无悲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让陆沉知道。但是,现在无悲却说,她在等陆沉…… 有点可笑啊。 她站在他跟前:“把解药交出来。” “不承认吗?无所谓……”无悲嘻嘻一笑:“所以,你抓了我有什么用,你不还是解不开这毒?我也没有解药啊……我只是奉命来下毒,我的主子说,别毒死人了,可我看到这些人的时候便忍不住啊,他们竟然还想上战场?呵呵……我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呢,于是便私自加让他们碰了曼陀罗,那毒加上曼陀罗是无解的。曼陀罗的气息混合着那毒药,便会在体内产生腐蚀性极强的气息,不将人的脏腑烧干是不会罢休的……” 宋锦洛咬牙,将匕首抽出来又一下重重的朝着无悲的心脏刺了进去:“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他们不过是些普通的百姓?你怎么下的去手?余生对你那般好?将你当成兄弟看你可怜将你带回家,你怎么能忍心对他下手?看着阿婆那样伤心,你难道就不会做噩梦吗?” 无悲混不在意的嗤笑一声:“愚蠢的傻子而已,不过是在街上碰到的,觉得我可怜便将我带回家,他那么容易相信人,那样的愚蠢,即便不是我,他也会死在别人手里。”说罢,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用带血的手在洗的发白的袖口内一阵摸索,然后掏出一个暗色的瓷瓶:“这是解药的药引,有了这个我相信以宋掌柜的手段,一定能制出解药。” “你会这么好心?” 无悲笑了笑,盯着她手腕上的伤口道:“自然不会,因为即便你拿着这个,短期内也无法制药啊……因为,那把匕首上我下了毒,是容予国师的毒,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会找出解药,可是宋姑娘,我现在就是让你做出选择,这解药的药引只有两日的时间,如果你没制造出解药,这东西就没用了,但是我刚才给你下的毒,解药的药引子也是这个……所以,你到底选什么,我真的很好奇啊。” 宋锦洛实在忍不住了,一脚将无悲踹飞,撞在破庙在墙壁上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溅起一阵浓厚的灰尘。宋锦洛觉得还不解气,上去又补了几脚,直到无悲被踹到昏死过去,她这才住了脚。 青砚道:“王妃,此人作恶多端,其余的事情还是交给王爷来处理吧。咱们抓紧时间,您赶紧回去制解药。” 宋锦洛道:“行,把人带上。” 青砚得令将昏迷的人一把拉了起来,正要转身离开破庙,宋锦洛突然听得身后出现一阵破风声,紧接着便是青砚的惊呼:“王妃……” 她转过头,只见无悲邪笑着将原本插在胸口的匕首被拔了出来,向她刺了过来。 只是这角度太过刁钻,而他的速度又太快,宋锦洛手里拿着解药的药引,如果她躲开,那手里的东西必然会摔碎,那么她好像没有选择了…… 正当她闭着眼准备好迎接那一刀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一道残影,挡在她跟前,那人飞快的出手,食中二指夹着匕首,下一刻……那匕首应声而断,他一脚飞快的踢在无悲身上,然后转身将宋锦洛搂在怀里。 倾长的身形,带着灼热的气息,她抬眸扫了一眼带着面具的来人,正准备说什么,却见来人似乎面露不悦,薄唇紧崩成一条直线:“为什么不躲开?” 宋锦洛这才从低低的气压中反应过来,一把从杀心观音怀里逃了出来:“我的解药……” 她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奇怪了……刚才明明没听到东西摔碎的声音啊,正当她奇怪的时候,只听得身旁的的人再度开口,声音冷硬:“你在找这个?” 宋锦洛眸中一亮,从他手心将瓷瓶拿了回来:“对对,就是这个,还好没碎,吓死我了。” “你就为了这么个东西连命都不要了?”清冷的质问声自头顶传来。 宋锦洛抬头和他对视:“我说杀心观音,人人都说你是个杀手,大抵你是不会明白的,这个药引子关系着金陵城内数百人的生死,如果它碎了,我就是千古罪人,万死难辞其咎。” 杀心观音双手负在身后,闻言冷哼道:“祸又不是你闯的,与你有什么关系?谁敢说你是罪人?”说话间,看着她将那瓷瓶像个宝贝一样捏在手心,连带着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也不管,任由殷红的血迹呼啦啦染红的衣袖,落了一地将灰尘都落成了一堆红色的水珠…… 他似乎气急,一把将她拖了过来,然后细心的掏出怀里事先预备好的金疮药洒在她的伤口上,在药粉碰到伤口的一瞬间,宋锦洛嘶了一声然后整个手腕止不住的开始剧烈颤抖。 拿着药粉的手一顿,那人看着她:“怎么回事?” 宋锦洛惨白着一张脸,想将手腕收回,可奈何双方力道悬殊过大,她挣扎了几次没挣脱,便也放弃了,忍着痛楚小声哼道:“没用的,伤口有毒,金疮药解不了。” 第147章 连环之计 闻言,杀心观音瞬间将金疮药啪的一声扔在地上:“走,我送你回去。” 宋锦洛被他抱在怀里,愣了一瞬,然后慌张的喊道:“不不不……别,大哥,你放开我,你赶紧放开我……这不对。” 杀心观音脚下一顿:“什么不对?还有……谁是你大哥?” 宋锦洛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这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而且现在这是大哥的问题吗? “你不能抱我啊,我嫁了人的,我是摄政王的女人,你这样抱我出去,被别人看到……你是可以跑了没人抓的到你。”宋锦洛吐槽道:“那待会他们把我给沉塘了我怎么办?” 杀心观音冷笑一声:“谁敢?” 说完,似乎想了一下,换了一种语气道:“你放心,我只是将你送回去,没人看到的。” 诚然,如果又得选择宋锦洛自然不会相信这人的话,别说二人根本不熟,更因为此人在九州之上的传闻中委实算不得什么好人。 上次是因为太过突然,现在在金陵城,天子脚下,她不能随随便便和此人有过多牵扯,于是她有些为难的道:“这个……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主要是,你看哈,外面镇抚司的人很快就会赶过来,若是被他们看到,那不就让摄政王看到了,你也知道摄政王陆沉这个人,自负又暴戾,心思狭隘,报复性极强,这要是他知道我让你抱着了,我怕他会杀了我……” 抱着她的人在听了她的一段话后,身形明显一顿,接着宋锦洛便感受到对方似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然后又是一声短促的嗤笑声。 “自负又暴戾,心思狭隘,报复性极强……你相公知道你这么形容他吗?” 不知道为什么,宋锦洛在这短短的一段话中,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就好像……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异样。 “废话么……”宋锦洛翻了个白眼道:“他自然不知道了,如果她知道了,按照他的性子我还能活着么。” “呵呵……”杀手观音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冷哼了一声:“是么……” 话是这么说,但最后她还是被杀手观音送回了医馆,诚然这个时间她自然是应该回王府,但是考虑到王府毕竟人多眼杂,若是一不小心被哪个暗卫发现了给她扣一个私通的罪名,呵呵…… 宋锦洛再次抱怨了一个下鬼扯的时代,然后坐在后院卧房内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正准备去研究手腕上的伤口,却发现原本应该立即离开的人还在她房间转悠,不仅完全没有送完人不应该逗留在女子闺房的自觉性吗,甚至还十分娴熟的拿着她放在桌面上抄了一半的佛经看着…… “喂……” 听见声音,原本盯着佛经的男人突然转头看向她,纠正道:“我好歹救过你几次,这样称呼救命恩人,你觉得合适吗?” 宋锦洛笑着反击:“那你觉得你一个外男跑到女子的闺房内随意翻东西合适吗?” 杀心观音怔忡一瞬,笑了笑,举着手里的佛经道:“我只是觉得,你这字不错。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女子闺房外男的确不该多停留,看不出来……你倒是挺把陆沉当回事的。” 宋锦洛:“?” 这和陆沉有什么关系?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她敏锐的听到医馆大门被人推开,紧接着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外面由远而近,听这脚步声,来人还不止一人。 她看向气定神闲的杀心观音:“来人了,你快走……” 杀心观音双手环胸,斜靠在身后的木柜上:“来人了,我为何要走?我这么见不得人吗?” “不是……大哥,这不是能不能见人的问题,被看到也不行啊,你快走吧……别到时候扯不清楚。”宋锦洛说话间,便快速过去,将窗户打开。 “你的意思是,让我跳窗?”杀心观音看了一眼窗外,道:“这外面是湖,我不泅水。” “可风声已经带着人从正门来了,你再不跑真的想跟风声撞上啊,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我求求你了,别乱玩行不行。” 杀心观音挑眉,随后将她写了一半的佛经塞在怀里:“行吧,看在你求我的份上。” 说完,他立刻跳出窗外,在宋锦洛准备关窗的时候,有伸出手将她拦住:“记住了,我又救了你一次。下次……” 砰……宋锦洛直接将窗户关上,完全不管外面的人会不会被夹到手,站在窗外的人心有余悸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看着紧闭的窗棂被气笑了。 也不怪她速度这样快,实在外面的来人的脚步声已经接近门口了,果不其然,在她关上窗的下一刻,房间的门便被推开了。 她以为来人是风声,没想到却是一脸苍白,却面色冷凝的云知禾,她捂着胸口强撑着一股气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周,然后瞪着宋锦洛,眼底闪烁着恶毒的快意:“藏哪了?” 宋锦洛靠在床边,见云知禾气势汹汹的带了许多人,身侧跟着的那个圆脸丫鬟,再后面则是跟着的几个老婆子和几个面生的小厮,个个面怒凶光,在屋里来回观看,见看不到人便准备开始动手。 只见其中一个婆子伸着干枯狰狞的手便要去推另一边的大木柜,宋锦洛眼神一眯,厉声喝道道:“住手!” 那老婆子被吓的收回了爪子,看向一旁的云知禾,后者瞥向宋锦洛,挑眉道:“宋锦洛,你最好现在交代你把人藏哪里了?你以为不说我们就找不到了吗?”她冷笑着一边说话一边看向四周,甚至连房梁都扫了一圈:“有人亲眼看见有个男人将你抱了回来,我已经派人通知了玄瑾哥哥,你以为你还能逃得过?” 好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杀手观音不是很厉害么,还让人抓着鞭子,真是个猪队友。 宋锦洛默默在心里吐槽一番,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云知禾:“真是难为你了,都毒发生死一线了还想着来我。” 云知禾冷眼道:“宋锦洛,你藏不住的,你这医馆我已经让人前后都围住了,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把奸夫交出来,我可以让玄瑾哥哥留你一条狗命,只要你滚出北齐永远不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呵……这大概是我听过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了,云知禾到底是谁给你的脸敢来我面前说这些话?你们……”她眼中带着明晃晃的嘲讽:“谁跟你是你们?那个们他同意了吗?” 云知禾被气的浑身颤抖,脸上又青又白:“你!嘴皮子利索有什么用,还不是干出了这般见不得人的事,从前玄瑾哥哥不过是被你的花言巧语迷惑了,如今你竟然敢背着他和别的男子这般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你觉得他还能护着你?” “真可笑,我什么时候让他护着我了,倒是你啊,云知禾你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清楚,等萧铎配合朝廷解决江南的问题,我会亲手杀了你,让你给枉死的百姓赎罪。” 云知禾对于她的话根本不放在心里,她就像拿了免死金牌一般,挑眉冷笑道:“就凭你么?你以为……你还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吗?你不如想想怎么逃过今日的劫难吧。” 说完,她转头对着众人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不去找人?” 她话音刚落,带过来的下人便齐齐动手开始翻箱倒柜,现在情况是这样的,原本留守在妙手医馆的青砚已经去了破庙,此刻应该和韩尧将谢进带去镇抚司,所以整个医馆现在就她一个人。 这也就云知禾能带着人直接杀到她院子的原因。 “住手!”宋锦洛厉喝一声,随着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支匕首钉的一声擦过那婆子的爪子钉在墙上,那婆子惨叫一声,捂着出了血的手腕,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 “都滚出去,谁敢碰我的东西,我废了她!!”她凶狠的眼神扫了现场所有人一圈,最后落在云知禾头上:“带着你的人都滚出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云知禾冷声一笑,阴冷的眼神盯着宋锦洛的不断滴血的手腕道:“都受伤了,还敢威胁我,宋锦洛,你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你觉得我好不容易等到今日动手,会毫无把握吗?”她说这话,上前一步道:“你难道就没有觉得你身上不对劲?想动手……你提的上劲吗?” (求好评,求催更~~~打滚求~~~) 第148章 真正面目 宋锦洛不得不承认,云知禾说的是事实,她手腕上所中的毒很奇怪,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让她全身无力了。 果然么……无悲这毒,是替云知禾下的。 她冷冷一笑:“中了毒又如何?我的医术这点毒算什么?” 这句话,让云知禾短暂了疑惑了一阵,随后她冷哼道:“这毒是容予亲手所制,就是为了制住你,宋锦洛你少唬人,这毒你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解开。”说罢,她转头对着一旁的侍女吩咐道:“语代,动手!” 原来,那个圆脸的侍女叫语代。 宋锦洛眼眸微眯,躲过语代手里的双刀,然后一脚踢中她的腹部:“我说过,滚出去!” 她双手负在身后,受伤的手腕上血流不止,此刻她正如云知禾所言,手腕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全身也开始使不上劲,刚才重伤语代这一脚,已经是她最后的力气了。 语代捂着肚子,身旁云知禾黑着脸:“你怎么回事?她都受伤了你还打不过?快……上去将她抓住。” 宋锦洛道:“云知禾,我房间根本没有什么人,你找不到人要还敢对我动手,你若想提前死,我一定能成全你。” 云知禾对于容予国师的能力十分自信,而且她也十分清楚,这是她目前唯一一次重伤宋锦洛的机会,本来她是想着直接将人弄死的,但是听说有一个蒙着面的黑衣男子将宋锦洛抱回妙手医馆的时候,她便改了主意,一个死人和一个偷情的死人,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她现在必须要用尽全部的力气抓住宋锦洛,然后找到那个抱着她回来的男人,不过……既然找不到也无所谓,有那个人就行了,至于最后抓到是谁,还是她一句话的事? 想到宋锦洛之后的下场,云知禾一向娇弱的脸上露出十分不符合长相的阴冷之气,看向宋锦洛的眼神中更像是淬了毒:“快!都上,给我杀了她!动手的人,划她一刀本姑娘赏银五十两!” 大抵这边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原本被她一刀进墙震慑的人,瞬间齐齐提着武器朝她攻了过来。 当然这些人武力值都不高,宋锦洛即便此刻浑身无力还能勉强应付,可语代是最难缠的,这人武功似乎还在那个紫芙之上…… 宋锦洛刚多来几个婆子小厮的攻击,便只觉的深灰传来一阵冰凉的寒意,她看看转头便见着语代双刀已经靠近她的脖颈,她咬牙想躲,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双脚被人用铁链缠住,眼前是距离她脖颈越来越近的双刀。 那刀大约是上好的精钢所制,刀刃极薄闪着寒光,将她情急之下随手扔过去银针瞬间划破,然后朝着她的脖颈而来…… 可惜……那上好的钢刀到底没有真的砍断她的脖颈,只听一声虎啸,大老虎从外面窜了过来,一口咬住语代的左脚将她甩飞出去,然后站在宋锦洛跟前用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她的衣摆,似乎在确定她的情况。 “老……老虎?” “天啦,这老虎怎么会在这?它怎么不咬她?这是怎么回事?” 语代看着自己脚腕上的血迹,躺在地上默不作声。 云知禾睨着大老虎,神色有些凝重:“雪祭怎么会在你这?” 宋锦洛单手佯装轻缓的摸着大老虎的脑袋:“那你可能看错了,它不叫雪祭,它叫柔柔……”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就是雪祭,玄瑾哥哥竟然将它都送给你了?”云知禾的眼神中带着愤怒、疑惑……几乎是咬牙质问,最后又变得不可置信:“你还给它取了这么一个破名字?你知道它是谁吗?它曾经跟随玄瑾哥哥上战杀敌,一声虎啸能震慑全场,你居然给它取这么名字?你简直是疯了。” 骂完宋锦洛,云知禾又看向雪祭,瞬间变了神色,弓着身子对着大老虎柔声道:“雪祭,是啊……我们之前见过的,你忘了吗?你东戈御兽场,你过来……你别帮她,她是坏人,她背叛了玄瑾哥哥,你……啊……” 可惜,大老虎根本不理她,甚至可能因为她说的话太多听烦了,对着云知禾长啸一声。 顿时,屋内响起巨大的呼啸声,将云知禾吓的跌倒在地。 “雪祭……你……”云知禾根本不敢相信,玄瑾哥哥的宠物会这般对待她。 一旁语代咬牙将她扶了起来,小声道:“姑娘,咱们走吧,这老虎在这……我们没什么胜算,而且,再耽搁下去,王爷可能就来了。” 云知禾一把将语代推开,怒道:“走?我为什么要走?偷人的是她宋锦洛,我才不走,我一定要当着玄瑾哥哥的面揭穿她。”说着话,她眼神越发狠毒起来,看向大老虎:“你这个蠢货,谁是你的主人都分不清了?还帮着她对付我,你等着……我哪天定要玄瑾哥哥剥了你的皮来给我缝皮袄。” 宋锦洛眼神一冷,差点没忍住动手,可惜……手腕上已经变黑的血迹和全身无力的症状告诉她,此刻不是硬拼的时候。 语代道:“姑娘,奴婢刚才不慎受伤,这会无人是这老虎的对手,不然我们先撤吧?至于其他的,咱们再另想办法。” 云知禾冷笑一声:“谁说没有办法?”说着,她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细长的黑管,对着所有人道:“都把口鼻给我捂上。” 宋锦洛看出来她想干什么,瞬间喝道:“云知禾你疯了?这药会要命的……” 这是一种驯兽的迷药,大多是御兽场内对付不听话的野兽,闻了药的猛兽会在格斗场的时候特别凶残,也就是那种无差别攻击,但是闻药之后会有一炷香的时间晕晕乎乎没有反应,若是吸的量过大,甚至会直接爆体而亡。 “疯?宋锦洛难道你不知道,在我醒来知道你嫁给了玄瑾哥哥,我就已经疯了,原本我不想杀你的,可惜你不识趣,现在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你的命。”云知禾嘴角勾着恶毒的笑容,然后将黑管点燃,袅袅黑烟瞬间在卧房内四散开来。 宋锦洛想捂住老虎的鼻子,可惜她的动作因为毒药受了限制,就在老虎快要发狂的那一刻,她不顾一切的将袖箭射出勾住外面的屋檐,然后对着跟前的老虎喊道:“快,跟上,跳出去!” 大老虎听懂了她的话,随着她一起跳过众人,落在院子内。 眼见着她落下来的时候因为体力不支差点跌倒,大老虎立刻跑了过去,蹲在地上,宋锦洛只觉得落在一个柔软的抱枕上,看清是大老虎后,笑着摸了摸它柔软的毛:“你真好……好了,现在赶紧起来,带着我退后。” 大老虎按照她的指示一步步退到院子边缘,宋锦洛骑着老虎,尽管脸色煞白,手腕上不断蜿蜒出漆黑色的血液,可这画面依旧让人感觉到害怕。 云知禾带人追了出来:“想跑?来人……上,抓住她们!这老虎中了迷烟,很快就会昏睡过去,别怕!抓住宋锦洛的有重赏。” 第149章 十分荣幸 婆子小厮再一次提着武器跑了出来,可他们刚抛下屋檐,便感觉前方有什么声音,抬头一看,只见一排被修的十分尖细的竹箭从远处荡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几人看到的时候已经退无可退,四个人被一排竹尖扎中,连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 云知禾就在几人身后,若不是语代跳起来将她推开,也差点被波及到。只是语代自己迟了一步,被竹尖扫到肩膀,剜出了数块血肉,瞬间胳膊上的布料被撕开,殷红的血迹顺着可见的白骨飚了出来,。 宋锦洛眼中森寒,不由分说按下又一个开关,这一次巨大大铁笼直接将云知禾关在了里面。 其余举着刀子木棍的婆子和小厮瞬间不敢动弹了,毕竟刚才眼前的一幕太过于血淋淋……而且此时她们的头领云知禾又被关了起来。 她们便像个无头苍蝇举着武器无意识的双腿打颤,开始后退…… 云知禾被困在笼子:“宋锦洛,你放我出去,你敢关我?” 宋锦洛勉强支着身子,从大老虎身上跳了下来,大半的力气都倚着老虎,闻言回道:“我为什么不敢关你?你以为在我这里,你这摄政王义妹的身份还能管用?我告诉你,这铁笼子本来是为了我长姐预备的,没想到倒先便宜你了。你不是给我的柔柔下迷药?待会我就将它放进去它发狂的时候先吃了你。” “你!!”云知禾双手摇晃着铁笼子,眼看着大老虎越来越近:“别过来,我告诉你别让它过来。” 大老虎围着笼子,逐渐开始有些躁郁不安,不停的低吼着,两边的虎须随着它暴躁的吼声一阵阵的颤动。 下一刻,它发狂的朝着云知禾的方向奔了过去,一口咬在她抓在笼子边缘的手上,云知禾躲闪不及,右手手腕被咬走一块血肉,她退后几步……捂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惨叫连连。 大老虎狂躁的看了一眼铁笼子里的人,发现咬不到……于是便长啸一声将笼子咬翻,然后一下朝着云知禾扑了过去。 云知禾躺在地上:“啊……” 面对如此庞然大物,她根本无力躲闪,她慌乱的挣扎着,被大老虎用利爪撕破了胳膊手腕腿上肩膀各处的皮肉,眼见着大老虎就要咬到她的脖颈,下一刻…… 有一道身影从眼前划过,来人直接将云知禾从老虎嘴里抢救下来,宋锦洛的另一边又跑出来一人,是几日不见的顾初弦,他慌乱的从袖口掏出一包药粉洒向发狂的老虎,然后看了宋锦洛一眼便不做停留便接过风声手里的云知禾,探了一下脉搏然后飞快的给她各处上药止血包扎。 期间,陆沉缓缓从屋外而来。 对满院子的尸体以及昏迷的大老虎,以及躲在屋檐下四处瑟瑟发抖的众人视而不见,径直停在宋锦洛身边,一把捏住她的手,发觉她指间冰凉,凝了凝眉眼问道:“怎么弄成这样了?告诉我哪里痛?” 宋锦洛只觉得浑身十分难受,一阵冷一阵热,甚至眼前开始有了重影,她动了动挣脱陆沉的手,指着躺在地上的大老虎:“它……被下了勇嗜,救它……”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有些站不稳,陆沉立即伸手扶住她,盯着她不断流血的手腕眸色深沉,面上却是不显,只是安慰道:“放心,它会没事的,倒是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他不过离开了一瞬间而已。 宋锦洛还未来得及答话,一旁缓过神来的云知禾哭着跪在地上:“玄瑾哥哥……” 她哭的声音极大,听着十分凄厉和委屈,她因为满身是伤,动弹不得,只能在不远处喊着:“玄瑾哥哥,你看……知禾被她伤成这样了,她还杀了这些无辜的婆子和家丁,宋锦洛是杀人凶手,她还想让这打老虎吃了我,玄瑾哥哥,你看看我这一身的伤,我体内毒还没解,她却这样对我,玄瑾哥哥,你要为我做主啊,为这些枉死的无辜人做主。” 宋锦洛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十分好笑,正想开口反驳,身边的陆沉却先她一步开口,声音清冷不带半分情绪:“你为何会来这里?本王记得,你毒发昏迷,这个时间应该在别院养伤才是。” 云知禾回道:“是……知禾是私自跑出来的,但是那也是为了玄瑾哥哥啊,知禾听说宋锦洛在破庙被别的男子抱了回来,二人举止亲昵,状若夫妻,这才回来一探究竟,想着玄瑾哥哥如此珍视她,她宋锦洛怎么可以如此辜负玄瑾哥哥一片心意?于是我便想着能劝一劝她,将人交给我,只要她发誓以后不跟此人来往,我自然会向玄瑾哥哥你求情,可是……”说到这里,云知禾神色瞬变,充满恨意的瞪着宋锦洛,咬牙切齿的道:“她不但不听劝,还护着那奸夫,口口声声说和那奸夫是真爱,只不过是贪图玄瑾哥哥的权势地位,知禾气不过上前和她理论,没想到宋锦洛她……她竟然要杀了我灭口。” 宋锦洛:“……” 当着她本人的面这样造谣真的合适? 她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却再一次被一旁的陆沉打断:“闭嘴!云知禾……本王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来招惹本王王妃,你不仅拿本王的话当做耳旁风,还在这里满口谎言胡编乱造?再说了……她若贪图本王的权势地位……那么本王甚至觉得……”他声音没了往日的清和,甚至带着些许急躁的怒气,冷眼盯着云知禾一字一顿的道:“十、分、荣、幸!” 云知禾被自己所听到的声音惊的面若死灰,她猛的一下咳出一口血来,她葱白似的指甲狠狠的抠着地上的湿土,将地上扣出几道深深的印子,咬牙道:“不……玄瑾哥哥,这不可能,你在胡说什么呀?” 她神色带着些许不可置信的茫然,又带着绝望的凄惶,云知禾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这根本不可能是她奉若神明的玄瑾哥哥嘴里说出来的话。 宋锦洛?一个弃女,她也配?凭什么…… 她不甘心,看向陆沉,双眼之中早已是泪水涟涟,哀求道:“玄瑾哥哥……你别这样说话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我求求你别这样说,也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别……别啊……” 最后,她甚至喊破了音,然后猛烈的吐出了一口血。 可即便她如此伤心又痛苦,陆沉却半点没有反应,连眉眼都没眨一下,只是淡淡的对着顾初弦道:“把她带走……” 顾初弦揽着云知禾的双肩,紧拧着双眉:“陆沉!她是你妹妹,你看着长大的,如今怎么能为了宋锦洛这样对她?宋锦洛刚才想杀了她,你看不到吗?这样恶毒的女人你怎么能为了她说出这样的话?” 这一声,连一旁的宋锦洛都吓了一跳,坦白说,这么久了,除了自己她很少听见别人敢当着他的面用这样带着怒气的语气直呼他的名字。 所以,这位顾神医对云知禾肯定是有点什么的吧,不然现在这责备又愤怒的神色是怎么回事?况且……宋锦洛自问之前和这位神医相处还算愉快,虽然的确不怎么熟,但这么评价听着怎么这么难受? 这样恶毒的女人?说的是她吗? 宋锦洛眯了眯眼,看着顾初弦类似一种守护的姿势将云知禾护在怀里,啧啧啧……难怪了,果真是英雄难怪美人关啊。 呸,什么英雄美人,就是一个瞎子和贱人。 这边宋锦洛刚骂完准备都动手的时候,身旁的陆沉便开了口,声音裹挟寒霜:“顾初弦,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说本王的女人?” 哎……这话宋锦洛听着有些顺耳,不是因为顾初弦叫他生气,这是护着她呢? 随着他说话声音落下的瞬间,袖口中的银丝环竟然直逼顾初弦的眉心,风声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挡在顾初弦跟前,求情道:“王爷,顾先生只是一时情急,还请您不要责怪……” “滚开!!!”陆沉一声怒吼,银丝环炫动,将风声打的老远,下一刻银丝环再度朝着顾初弦而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带着凌厉肃杀气的银丝环上,只有宋锦洛发现,身边陆沉气息不稳,因为平日里,她是听不到陆沉的气息,可这会她却感受到对方内息不受控制的到处乱窜,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陆沉,却见对方紧抿着唇,眼神不带一丝情绪。 (求评论,求催更~~爱你们~~老规矩,下方作者有话说见~) 第150章 谁是笑话 尽管他极力克制,但还是看到他微微颤动的手腕,宋锦洛眯了眯眼,看来因为共生的作用,这毒已经开始影响陆沉了。 她大步上前,正要阻止陆沉,在这样下去这毒素可就提前要命了。 可她刚动,另一边一个隐在人群中的丫鬟却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劈柴的短斧,直直的朝着她的右肩劈了过来。 听见后面的破风声,以及有人喊了一句:“去死吧!!!” 她第一反应便是要躲开,可她还未动,已经刺入顾初弦肩膀的银丝环却瞬间转变了方向,紧接着不远处的云知禾突然睚眦欲裂的喊了一句:“不要……玄瑾哥哥……不要啊……” 宋锦洛这才回头看了过去,却见紫芙不知何时混在这群人里面,刚才准备偷袭她……不料却被陆沉用银丝环绞住了脖子。 “啊……”云知禾看起来十分伤心,她哭的泪流满面,极尽全力想爬过来,却被顾初弦死死的拉住:“紫芙……紫芙……你不能死……” 紫芙倒在地上,原本的伤未痊愈,此刻更是被银丝环绞住了脖子,看的出来陆沉是用了力气的,此刻紫芙的脸色被绞的惨白,纤细的脖颈处更是死死被勒出了一道褶皱,她眼球突出,眼瞳充血,眼中是一片难过和不舍,她趴在地上,看着云知禾,乌青的嘴唇一点点张开艰难的张开,从喉咙深处发出粗重的声音:“小……小姐……” 可是随着银丝环的逐渐收紧,她的瞳孔瞬间扩散,眨着眼……十分艰难的想说着什么,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云知禾哭着喊道:“不要……别……玄瑾哥哥,我求求你,别杀她,别杀紫芙,你饶她一命……” 宋锦洛在一旁冷冷看着,指间银针已经就位,她在等,看陆沉会不会因为云知禾的求情放人,当然,即便陆沉收力放人她也不会让紫芙再活着。 这人对云知禾太过忠心,且武功又高,敢对她下杀手,她自然不会再留着。即便今日已经没了力气,她也会拼尽全力将紫芙杀死。 可她的银针到底没机会射出,因为下一刻,在云知禾响彻天际的哭嚎声中,紫芙的脖颈被银丝环割破…… 脑袋被整齐的切断,落在一边,切口整齐……带着温热的红色鲜血,溅了在场所有人一脸血,然后落在地上,滚了好远,最后停在离云知禾三步远的地方。 现场所有人都被吓呆了,甚至都忘了喊点什么,其实人在极端的恐惧之下,是不记得出声的…… 云知禾似乎被吓懵了,张大着眼,怔愣许久,才发出几声啊啊啊啊的嚎叫,最后又看向陆沉:“玄瑾哥哥……为什么?那是紫芙啊,是你送给我,说让她保护好我的紫芙啊,她……她陪着我一起长大的……你怎么能……啊啊啊……你怎么能杀了她?” 可她没有再靠近那颗头颅,而是吓的缩成一团靠在顾初弦怀里,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呜呜咽咽的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沉没有理她,也不想再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 他只是拽着宋锦洛的手缓缓离开了医馆,然后吩咐风声将此处清理干净,顺带警告顾初弦看好云知禾,如果再来招惹,那便不会再留一丝情面。 身后,云知禾带着哭腔响起:“玄瑾哥哥,这算什么?今日知禾被她这般迫害你都不为我做主,还杀……杀了同知禾一起长大的婢女,是想告诉所有人,你不要我了吗?我是你最疼的妹妹啊……你曾经那样不顾性命的护着我,为什么到现在,为什么遇到宋锦洛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她和外男私相授受你不管,她要杀了我你也不管,玄瑾哥哥……你让我以后怎么办?是要让知禾成为全北齐最大的笑话吗?” 转动的轮椅骤然停下,可握着宋锦洛的手却未有半分松懈,陆沉再次开口,语气凉薄,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云知禾一眼:“云知禾,今日这一出戏本王十分清楚缘由为何,一切皆因你而起,你既将本王的话当成耳旁风,如今更是有神医谷谷主护着你,想必以后也不必本王照拂,至于你所谓的笑话,本王倒是想问你一句,你这般不顾一切的纠缠,甚至违背本王的命令敢动本王的女人,若本王今日还袒护你,那本王才是这北齐最大的笑话。” “不顾一切的纠缠?”云之和失神的喊道:“玄瑾哥哥……难道在你眼里,今日知禾所做的一切,都是单方面的纠缠吗?” 宋锦洛看了半晌的戏,这会还是忍不住接了话:“单方面的纠缠也就罢了,只是云知禾,你这人不仅爱幻想还心思歹毒,本来如果你不出现我准备办完事情再去找你的,可我没想到你却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说着话,她将左手手腕伸出来,上面赫然是一道正切的断口,漆黑的鲜血还是淅淅沥沥的蜿蜒,断口中黑色的血液里是被齐整切断的筋骨,与黑色的血液相衬,显得十分可怖…… 她冷笑着继续道:“说来也好笑,本姑娘自问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偏偏玩了一辈子鹰让你给啄了眼,我追着奸细去了破庙,没想到这人原本可以逃脱的,却根本不想着逃跑反而拉着我的小厮做挡箭牌,好像就是故意等着我去,结果最后人家拼着不要命给我下了这毒……我心想我和此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为了你……云知禾,我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看见你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人,我真是服了。给我下完毒,估摸着我这会毒发没了抵抗力,便故意带着人给我栽赃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带着一群人上门想杀了我,不曾想你们实在太菜,被我反杀成吓成这样。呵呵……那是你们活该,不过……”她说完,轻轻的扬了扬手腕,对着云知禾道:“说吧,这事怎么办?” 云知禾道:“你……你胡说什么,你自己得罪了人,别人给你下毒,是你活该,你居然还来污蔑我?” 顾初弦声音异常的冷,看着宋锦洛道:“云姑娘不是这样的人,今日她会上门来也是因为你自身作风有损,她不过是为了王爷抱不平而已,你居然还要诬陷她下毒害你?”他睨了一眼那血淋淋的手腕,不甚在意的道:“谁不知道你医术超群,别说你根本不会中毒,就算你这会手腕上的伤口是真的,也是你有意为之!毕竟苦肉计么……屡试不爽。” 宋锦洛冷笑一声,放下了手腕,没再说什么,她知道云知禾不会承认,倒是没想到顾初弦会这样来回怼她。 苦肉计?她宋锦洛何至于此,真是让人越想越气,马德……忍一时子宫肌瘤,退一步乳腺增生,谁爱忍谁忍! 察觉到身边陆沉准备动手,她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动,这种时候她更喜欢自己来。 “顾先生说的真好,苦肉计是吧?那我便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苦肉计!”她眼神一变,纵然现在她武力值不高,但她有武器啊,差生玩具多嘛,这般想着,她用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右手掏出来一把沙漠之鹰,对着云知禾就是一枪,要不说顾神医是条汉子,当时几乎是想也没想,便直接转过身挡在云知禾身前,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枪子。 全场再一次被她手里巨大的声音给震懵了,然后在看到顾初弦后背肩胛骨处突然涌出的鲜血吓的更懵…… 什么情况?隔空?杀人? 云知禾原本就伤的不轻,此时顾初弦被枪打中,体力不支,尽管强撑着身子到底还是无力再扶住云知禾,是以二人接连再次倒下…… 风声站在不一旁,刚才那颗子弹是擦着他的眼睛过去的,速度太快了,他也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只觉得一道利风闪过,一阵剧烈的响声,然后…… 他喘着粗气,只觉得心跳如鼓…… 宋锦洛冷笑一声吹了吹枪口,然后将枪收了起来,并非她枪法不准,实在是这会她是真的没什么力气握枪了,看着二人交叠的身影,她嘲讽道:“云知禾,你不过道听途说便带着一群人上门来捉奸,那如今你和顾初弦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在在一起,又算什么?” (又是爱你们的一天~~) 第151章 只会选你 云知禾很想骂她,用她这些年所知道的所属九州之上最肮脏的语言骂她,但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锦洛顿了顿,冷笑道:“今日算你命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至于你身上的债,你等着……我一定让你跪在菜市口向所有被你残害的百姓一一道歉,以死谢罪!” 云知禾疼的都快无法呼吸,此刻竟是连回骂过去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睚眦欲裂的瞪着宋锦洛。 说完,她便准备和陆沉回王府,医馆这边看来还是得多派人守着,云知禾这人并非完全依附陆沉,她身边一定还有其他的人,不然依照杀心观音的功力,他们不能被看到。 她想了想,决定在王府只留下飞花和逐月,将映鱼青砚弄墨全部放在医馆照看,然后再去买些家丁小厮回来训练。 可一旁陆沉却纹丝不动,宋锦洛看向他,嗯?这什么表情?面沉如水……不会是她对云知禾动手生气了吧? 宋锦洛挑了挑眉,她想,如果陆沉还护着云知禾的,也许现在决裂并不失为一个良机,于是她静静的和陆沉对视,心中在默默祈祷,对……快发怒,当着所有人的骂她,然后她就能正大光明的给他一个大逼斗!!!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陆沉根本没对她发火的意思,反而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捏着她左手的衣袖,生怕碰到她的伤口。 然后,那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声音太低太哑,她什么也没听明白。 下一刻,却见陆沉转头看向一边惊魂未定的风声道:“这件事,你来处理吧。” 主仆多年来的默契,风声二话不问,立刻立正躬身道:“是,风声领命。” 一旁的宋锦洛云里雾里,懵的不行,看看面色冷凝的陆沉,又看看神色肃穆的风声,这主仆俩跟这打哑谜呢?处理?怎么处理? 陆沉吩咐完,又看向躺在地上,哭的楚楚可怜,双目通红的云知禾,他眼神微眯,淡淡开口:“自今日起,不许再接近摄政王府和本王的王妃,你既伤重,便在别院调养,等本王处理好南方的事宜,便会让你为此事承担后果。” 寒泉山庄,正院书房。 叶子推开门的时候,便见到之前苍白着脸跌跌撞撞进屋的人,此刻吊儿郎当的坐在宽大的圆椅上,正一口口的吃着婢女准备的马蹄糕,旁边还煮着一壶香茶。 见到她来,萧铎将最后一口糕点吞了下去,问道:“怎么样?” 叶子道:“信已经送过去了,但王妃会不会来,很难说,她中了毒,谢进被抓进了镇抚司,进去之前就昏迷了。” 萧铎倒了一杯茶,闻言并未说什么,将橙黄色的茶水推到叶子跟前:“来,尝尝看,这是今年新出的罗凤。” 叶子皱眉,并不领情,只问道:“属下喝不进去,如今百草堂一案悬而未决,那云知禾置之死地而后生,即便谢进被抓了,若是摄政王不松口,咱们一样会死。” 听见咱们两个字,萧铎轻佻的神色霎时凝出一抹笑意,看向叶子:“哦?咱们……你终于有这个觉悟做爷的人了?” 叶子十分厌恶的后退了一步:“属下在和您谈正事。” 萧铎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啧啧了两声真是无趣,在叶子越来越冷的神色中正色道:“你放心,摄政王不会做那杀鸡取卵的事,陆沉这个人看着阴狠毒辣,但他在乎这北齐百姓,他不会杀了咱们的,你放心。”说到这,他又想起了什么,再度问道:“可有东方的消息了?” 叶子摇了摇头,咬唇看向萧铎,神色有些怪责:“那日在城楼上被人带走后,一直关在慎刑司,期间摄政王去过,但属下探查不到任何消息,目前生死不明,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东方已经死了,若是摄政王亲自动手,没人能受的住,毕竟您也是亲自领教过的不是吗?” 萧铎笑了笑:“看你这神色,是在责怪爷不该让东方去?” 叶子冷冰冰的回道:“属下不敢。” …… 摄政王府,深夜。 主卧内,烛火摇曳。 宋锦洛靠坐在床上许久,觉得自己后背都有些僵了,她此刻已经全身无力,无法动弹,左手手腕的伤口上更是时不时的传出一丝丝渗人的剧痛,被染了血迹的衣袖上,还有一道被陆沉用力捏出的一道痕迹久久未散。\\u003d 自今日回到王府后,他便将宫中所有的太医都叫了过来,每个太医基本都是皱眉叹气加摇头,然后被他赶了出去。 直到最后一个太医离开,他便坐在轮椅上,不发一言看着窗外一点点溅深的夜色。 背影看起来凄凉又寂寥。 即便是此刻如此正经又伤感的时刻,宋锦洛却看着陆沉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开始想到了陆沉之前一边禁锢着她一边问,能不能吻她的时候…… 那时候,他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带着温热的掌心,触碰的薄唇……然后是一道道火热的拥吻。 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现在明明是做选择的时候,她却开始回忆那些虚幻又离奇的过去,可却丝毫想不起来,那时候陆沉对她的那些不好…… 人可真是个奇怪的生物啊。 她低低的叹了口气,对面一直沉默的陆沉却突然转动轮椅朝她靠近,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鬓发间,二人额间相抵。 “洛洛……”陆沉低哑着声音道:“我不会做选择的,跟你相比,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在我的选择之内。” 宋锦洛明白他的意思,之前她将所中的毒详细的说了一遍,目前要么选择给金陵城中毒的人解毒,要么给自己解毒,只能选一个。 不过她倒是以为,陆沉会过问云知禾所说的她被别的男人抱回医馆的事情,她还在心里琢磨半晌该怎么把这件事情圆过去,此时他不提,倒也是正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几百条人命呢,再说了,我也不一定会死,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还有可能就是可能会昏睡过去而已。” 一阵凉风从未关的窗口溜了进来,将室内的烛火吹得忽明忽灭,倒映在墙上的影子在此刻也是忽隐忽现,但二人相交的身影却是半分也没有相离,深夜的室内十分安静,连蝉鸣声都被隔绝了老远,听不太真切,只有在宋锦洛耳旁,陆沉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陆沉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低声道:“人人都传言北齐的摄政王爱民如子,可惜,传言不过只是传言而已……在此时此刻,我只会选你。” (又是求书架求好评求催更的一天~~) 第152章 穿越守则 宋锦洛捏着她的衣角道:“你依旧是那个爱民如子的摄政王,你不必排除万难来选我,也不需要有任何的负担,这毒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可怕,我不一定会死,但是如果我不救他们,他们一定会死。”说到这,又怕对方听不明白,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陆沉,我并不是圣母,也从未想过要去拯救世界,更不是为了谁才去救这群人,只因为我是一个大夫,我学医多年,我师兄一直便教导我,学医之人,要以病患为先。我可以答应你,他们的解药一出来,我就立刻救自己。并且……即便我救他们,也一定是建立在我真的不会死的状况下。” 这话她没有骗他,她的确死不了。 因为这具身体本来就不是她的,即便这具身体因为不可控的原因出了问题,她可以立刻选择离开躯体回到原来的世界。 当然,在任务没有完成的情况下,除非万不得已,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只是现在让她不得不先选择救人的原因是因为,野史上从未记载过金陵城在这一年出过多人中毒的事件,所以她很怀疑这一切是因为她来了之后引起的蝴蝶效应。 穿越过的朋友应该都知道,穿越守则第一条,不能改变这个时代的任何大的历史事件,因为后续引出的麻烦可能会无穷无尽,甚至会影响几千年后的现代。 所以这个险她冒不起,这便是为什么她一定要先救人的原因,因为谁也不知道如果这一批人死亡,他们的后代里会不会有特别厉害的某个大英雄…… 你们想想,如果因为她的原因,那个大英雄没办法出世……那后果,宋锦洛都不敢想,把她大卸八块可能都担不起啊。 “你在骗我。”陆沉道:“你这毒除了谢进给你的这个药引,短期内根本没有别的解药,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宋锦洛,你骗不了我。” 她突然就失笑出声:“没有那么严重,谢进给我下毒,分明就是为了让你为难,只是他到底低估了我,也高估了他自己,我不会有事的。” 任凭宋锦洛说了半晌,但陆沉依旧不松口,只咬定让她先把自己手腕上的解药制出来,至于其他百姓的问题,他会召集所有太医去查看,尽全力救人。 最后一整夜,二人因为这个问题争论许久,谁也没有办法说服另一个人。 坦白说,在这个问题上,还真不是她圣母心作祟,而是她真的有把握能两全其美,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陆沉这厮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固执的要死,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信。 宋锦洛缓缓将他推开,疑惑的看了他半晌,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担心我会死?就好像……你曾经见过我死在你面前一样的。” 这种感觉其实特别奇怪,陆沉不是这般患得患失的人,可这段时间他的行为就很奇怪,当时她忙着想云知禾后续的事情,便没怎么注意,但今日,这厮这样不放心的态度,让她觉得十分的意外。 毕竟,自己的医术这人是知道的,还同他说了自己不一定会死,按道理来说,曾经血战沙场的摄政王一定会选择自己的子民,可现在这个态度实在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啊。 就像一个十足的恋爱脑一样,啧……有些不对劲啊。 正当她胡乱想着的时候,却陡然间见到面前的陆沉不知因何脸色骤变,原本白皙的皮肤忽然变成了病态的苍白,额间甚至还滴出几滴冷汗,一向深沉淡漠的双眼此刻竟带着点点的哀伤,眼尾泛着殷红,望着她。 宋锦洛一愣:“不是吧……你这是怎么了?我……我说错什么话了?” 陆沉眼眸眨了一下,低哑着声音道:“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 即便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但宋锦洛还是听出其中隐隐的颤抖,这让她的好奇心更近一层,表面上应着,但下定决心下次再找宁向宇问清楚,这家伙是不是以前遇到过什么创伤之类的。 她点了点头,然后闭了闭眼从空间内拿出一个闪着绿光的木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个……这次是我不慎中毒,连累你了怪不好意思的,我知道你现在也很痛……” 陆沉打断她的话道:“并非是因为我也中了毒我才让你选择先解毒的,洛洛……” 宋锦洛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摄政王,不打麻药直接刮骨的人怎么会怕这点痛,也知道你肯定不是因为自己怕死,我知道你心疼我,怎么说呢……虽然我觉得有些……嗯,就是有些非常的感动……”她其实想说的不是感动啊,呜呜呜…… 这为什么一碰上陆沉的眼神就脑子像被浆糊糊了一样的,要说什么都不会了。 “感动……”陆沉的目光带着沉沉的不悦:“谁让你感动了?” 宋锦洛:“?”不是,这还带川剧变脸的吗?而且你这速度是不是太六了? 她吞了吞口水,语重心长的劝道:“这不是重点,我想和你说的是,我知道现在你也中了毒,左手很疼,我还知道你现在内力已经快被吞灭,没办法用力。所以白天你听到顾初弦帮着云知禾骂我,并不是你不想护着我,而是你已经没什么力气动弹,并且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也中了毒……我都知道的。还有云知禾,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为什么不将她关进镇抚司,但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理由,我不逼你,也不会问你,但我也有我做事的原则,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云知禾赎罪,所以陆沉,如果你真的想护着云知禾的话……我可能会让你有些为难。” 她说了长长的一段话,每多说一句,陆沉的深邃的双眸便暗沉一分。 他以为,她会怪他没有护着她…… 她舔了舔嘴唇继续埋着脑袋絮絮叨叨:“那个共生的解开方法我还没研究出来,这次的事情又太过于突然,所以我想到一个这种的办法可以试一试……” 没有理会她后面那段要对付云知禾话,他好像是根本不在意。 陆沉已经恢复了往日一贯慵懒的模样,看着她,闲闲的问道:“如何试?”刚问完,目光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勺子冷哼道:“如果你敢说用这勺子把我的胸膛剖开然后将共生挖出来,我会立刻办了你,你信吗?” 宋锦洛:“……”她真的欲哭无泪,那本来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啊,而且即便这勺子挖出来也只能对付七天时间,如果七天内她还是没办法解开共生,或者解开自己身上的毒,那么七天后,共生会再次飞回他的体内。 后果便是……那毒会连着前面七天的毒素在同一时间爆发,痛苦加倍。 像是怕宋锦洛不信,他又加了一句:“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怜惜你,是真正的让你下不了床的那种。” 宋锦洛:“……” 马德,毁灭吧…… 脸都红完了,到底为什么要在这么严肃又悲伤的时候说这个?她好不容易渲染出来的情绪呢? (又是勤劳的一天,爱你们哦~) 第153章 开始行动 关于那瓶能制作解药的药引子到底应该怎么弄,宋锦洛和陆沉争执了一整晚,都没弄出结果。 诚然,剜出共生的方法,陆沉也没有接受。 用他的话说便是,他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女人一个受苦。 宋锦洛深吸了一口气,见状也不再勉强,于是两人互相用一只手给对方联合着嘴包扎好了手腕,一番洗漱后这才睡下。 临睡前,陆沉还不放心,竟然还抱着她在她耳边叮嘱,他会去想办法,不管威胁还是其他,即便是和大焱闹翻,他也能从无悲那里弄来解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没多说什么,只是不住的点头。 其实很奇怪,作为一个天生没有共情能力的人,她只能机械的从书本上学习的心理知识和观察对方的微表情去判断对方的情绪,但这一刻……她靠在陆沉温热的胸膛里,听着对方有些虚弱的心跳声,明明就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却好像能非常的笃定…… 这个人特别不希望她有事。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夏季的日光透过窗外的枝丫一点点洒了进来…… 宋锦洛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陆沉的身影。 她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映鱼端着洗漱的东西走了进来,眼底泛红,显然是刚哭过,明明很难过,还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服侍她穿衣,期间还刻意不去触碰她的左手…… 宋锦洛笑道:“没那么夸张,其实我现在除了感觉没什么力气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映鱼强忍的眼泪唰的一下全部夺眶而出,咬着唇道:“王妃你又骗我,怎么可能不疼,那样多的血……” “这会已经止血了,疼我会说的,你别哭了,别待会飞花她们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宋锦洛一边笑着安慰,任由映鱼给她梳洗。 映鱼仔细的给她洗了脸,然后开始给她上妆,闻言道:“若我知道她会那么坏,就应该杀了她的,呸……还是摄政王养出来的义妹,心眼怎么黑成那样?明明是摄政王喜欢您的,她得不到就嫉妒将您害成这样。给金陵百姓下毒的人明明是她,您都不知道,这会子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金陵城商因为对于云知禾的愧疚,愿意出银子抚恤那些中毒的家人,然后还给皇上请旨愿意全款给南方捐银子……这会子许多百姓都去感谢那云知禾,听说今日一大早,礼东别院的门槛都快被围观的百姓给踏破了。” “我呸,云知禾是个什么东西,她也配?” 接话的,是刚走到屋外的飞花,手里正端着吃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不屑又愤恨的神色。 一旁的逐月也端着糕点和茶水,闻言拉了拉飞花的袖子:“你小声点,外面难保没有云知禾的人,你这话传出去……又得给王妃惹麻烦。” 飞花将东西放在桌上,看着宋锦洛惨白的神色,委屈道:“王妃,是云知禾害了你,是云知禾害了全城的百姓,可那些人还感谢她,这些也就罢了……那王爷为什么对此事没有发话,也不护着您,王妃……奴婢是心疼您啊……” 宋锦洛坐在桌边,笑着拍了拍飞花的手,然后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肴:“哇……飞花的手艺又进步了,这乳酥鸭我可是想吃好久了,真香。” 于是,屋内的三人彻底绷不住了,映鱼上前一步道:“王妃,奴婢知道您自有打算,也不会真的就那样放过云知禾那恶人,只是我们几个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只要您一句话,奴婢几人便立刻去别院将那女人杀了,到时候若是摄政王问罪,您只管将我们几人推出去。” “对,王妃,我们愿意去。” “奴婢也愿意去,奴婢这些日子已经将您教的枪法练的很准,只要一下,奴婢一定能命中云知禾的胸口。” “胡闹什么呢?”宋锦洛嗔怪道:“你们几个我有别的事情要交代,别没事给我找事啊。” 眼见她们几个眼中带泪的倔强模样,想想也是,自从带着这几个人后,她一直都是大杀四方,几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倒不一定说是为了陆沉忍气吞声,而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先解决的是制解药,至于云知只和……宋锦洛眼底迸出一丝冷意:“你们几个放心,我不会放过她,她今日敢接受所有百姓的朝拜,那么有一日她的所作所为被公之于众后,她一样会承受所有百姓的谩骂和侮辱!” 三人互相对视几眼,逐月有些担忧的道:“可是……若摄政王不同意呢?” 不同意呢?宋锦洛没想过,更有甚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的直觉是陆沉一定不会同意。 但是……宋锦洛挑了挑眉,她想要做的事情,陆沉也改变不了,不同意又如何?到时候即便他是摄政王也救不了这个罪行累累的云知禾。 宋锦洛笑了笑,没有回答,目光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逐月,然后对着几人吩咐道:“映鱼,你带着飞花以及青砚全部都回医馆帮忙,记住……看好小五。” 映鱼哪里能依,第一个开口道:“我不走……”情急之下,连自称奴婢都忘了,说完才反应过来,映鱼继续道:“奴婢们都走了,就逐月一个人在这?怎么能照顾好您?不说别的,就说您现在受着伤,身子本就不便。” 飞花道:“奴婢也不走,要不您让青砚走就行,他和弄墨一起在医馆照看也够了。……” 宋锦洛静默不语,飞花的话在她的注视下最终不敢再说下。 她冰凉的视线在二人身前扫了一下,冷冷开口道:“你们几个是不是忘了我之前和你们说过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对我下达的任何命令提出质疑,你们几个倒好,别说质疑了,直接违抗命令。”她勾唇冷笑:“挺好,是看着我现在受伤了拿不动枪是吧?既然如此,指挥不动,你们几个就收拾好包袱领了身契离开吧。” (存稿定时发送,爱你们哦~~~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谢谢~~) 第154章 身边奸细 她们自然不会走,于是便只能跟着映鱼出了王府回到医馆。 很快,宋锦洛身边便只剩下了逐月一人,她有些不解:“王妃,这个时候,您为什么让她们都离开了,若是一旦……” 宋锦洛笑了笑,打断她的话道:“你是觉得我脆弱的需要你保护,还是觉得你在我身边不安全?” 逐月连连成称不是,一脸惶恐。 “好了,逗你的。”宋锦洛道:“你待在王府,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是!” 宋锦洛飘然离开,逐月看着她远离的身影,然后立刻飞快的回到自己房间,写了一张信笺包好,然后将信笺绑在一只灰色的鸽子上。 蹲在王府外看了半晌,直到看到鸽子从王府飞了出去,宋锦洛眼角染上一抹冷笑,这才转身上了马车,对着赶车的小厮吩咐道:“去寒泉山庄。” 小厮一愣,然后快马加鞭出发了。 山庄内,萧铎早已恭候多时,甚至在大门内的院子中来回踱步张望,直到看到摄政王府的马车,他略带焦急的神色这才缓和,挂着一脸商业的假笑应了出来:“恭迎王妃娘娘。” 宋锦洛躲开他的手,兀自跳下马车,进了寒泉山庄的大门,直到走到正厅坐下,这才开口:“说吧,约我来做什么?” 萧铎坐在侧面的位置上,笑容十分谄媚,忙不迭的让下人上茶,然后道:“王妃娘娘,这是草民家上好的茶,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喝,您是贵客才拿出来献丑,您尝尝?” “嗯,你已经献了,我看到了,所以呢?”宋锦洛睨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茶盅,淡淡的道:“萧铎,这种时候把你的戏藏一藏?怎么着你是那日在大理寺没唱够?” 萧铎听出话中的意思,但脸上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甚至都没问她有没有将此事告诉摄政王,因为他很清楚那场戏虽然他演的很投入,但大抵是逃脱不掉陆沉的眼睛的。 “王妃娘娘哪里话,草民惶恐。”萧铎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假笑:“今日打扰王妃娘娘,实在是草民有些事情想同娘娘商谈。” 宋锦洛冷声道:“有话你就快说,我没那么多时间。” 见她执意如此,萧铎也不再拖延,便开门见山的道:“云知禾想要萧家,然后霸占摄政王,和她联手的是大焱的人,当然……草民知道,这些事情您肯定也知道,但是有一点您可能还不知晓。” “您目前所中之毒和金邻百姓中的毒,其实差不多,当然,无悲那个人给的肯定不是全部是解药,如果草民没猜错的话,他给您的解药除了让您为难以外没有别的了吧。”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宋锦洛不咸不淡的道:“所以你想和我商量什么?” 她没什么兴趣和这人多费口舌,她必须赶紧解决这件事情,毕竟时间已经不多了,她还得给自己弄解药。 “草民想要王妃您保住萧家,而我……也愿意拿出最大的诚意。”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保住萧家?现在萧家不是好好的?她可绝对不会认为云知禾这样闹真的会将萧家击垮,毕竟这位萧掌柜之前在大理寺那一出戏可真是让人拍手叫绝。 以一个受害人的身份在大理寺击鼓鸣冤,然后在所有人都知道云知禾是因为自己身体原因气急攻心吐血的情况下,还故意大声喊冤毒不是他所下。 且在同一时间,他甚至让金陵商会所有的老板亲自去所有人家里拜访,将姿态放到最低,并且还一边告诉所有人这件事情虽然和百草堂以及各大药房无关,但是他们依旧会为所有人负责到底,将所有抚恤金发放到位,另一边又声称替所有人维权,一定还所有受害的百姓一个公道。 瞧瞧这危机公关能力…… 是以,现在金陵城内分成了两股舆论,一般的人相信萧家是被陷害的,毕竟树大招风,一边呢……则都很感谢云知禾,毕竟如果没有她发现这毒,那些贫苦人家,谁会敢和萧家作对? 不过萧铎这话她倒是真的没听明白,更甚者她都怀疑萧铎这话并非字面上的意思,这次的危机其实已经解除了,所以…… 她看向萧铎,萧铎笑了笑,下一瞬竟是直接对着宋锦洛跪了下来:“此事关系到萧家数百条性命,但对于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昨日您应该看到了城楼上吊着的人,他是草民的人,前些日子草民因为一些私事一时着急,便让她伤了云知禾,结果……” 他的欲言又止,宋锦洛却是挑了挑眉,听出了弦外之音,冷笑一声道:“萧掌柜你最好有话直说,你和云知禾之间的恩怨我没有兴趣,但若你想拿我当枪使只怕是不太好啊。” 宋锦洛冷着声音拖着腔调,在萧铎听来,那尾音和那晚他在摄政王府内听着某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干笑着不知如何接话,却听得宋锦洛继续说道:“你想告诉我,陆沉因为你伤了云知人,现在抓着你的人要弄死,然后好让我因为愤怒和他过不去救你的人,是这样吗?” 萧铎道:“王妃娘娘您聪颖过人,的确如此,当然……草民知道,您绝非拈酸吃醋之人,草民也知道,摄政王心中只您一人,那云知禾绝对无法动摇您在摄政王心中的地位,但是……您就不好奇吗?” 宋锦洛眯了眯眼睛:“好奇?” 萧铎点了点头,道:“比如,明明云知禾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为何摄政王会收她为义妹护着她这么多年,就连她犯了这样大的错,摄政王也未真的将她如何,再比如,金陵城的百姓为什么这样相信云知禾?最后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明日里摄政王宁愿让她昏睡在神医谷都不见,但却十分在意她的外伤,这些,您都不好奇?” 宋锦洛挑了挑眉,忽然就想起那晚,在听到云知禾受伤的时候,陆沉的情绪十分平静,但在听到紫芙禀告说云知禾腰部伤口十分深的时候,陆沉却动怒了…… 不过,相比起这些,这个叫萧铎的掌柜反而更加可以,她看着对方笑了笑:“难怪你要找我救命了,你手底下那个人,想来是不该活着的吧。” 萧铎尴尬的笑了笑。 宋锦洛道:“你知道?” “草民不知道!”萧铎十分自然的摇了摇头:“但是草民那个下属知道。” “那就有点意思了,作为主人你都不知道的事情一个下属却知道。”她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缠绕的佛珠闲闲的道:“所以这个人,严格来说不算是你的属下吧,或者……我说的更直白一点,他是别的人放在你这的,虽然目的我不清楚,但是最起码有一点,那个人提了要求是让你将他藏起来保护好他,可你却不知道抽了什么疯,非要派他去挑衅陆沉……” 说到这,她突然一顿,抬眸看向萧铎神色中有一丝疑惑:“你和陆沉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看起来好像很怕他,甚至在所有人眼里你都像是一个害怕摄政王的商贾,但是你的所作所为每一件事都是在他的雷点上跳舞,说你是故意找死吧,你还找我求救,说你不怕死吧……你明明有很多办法去报复云知禾,你却偏偏选了最让陆沉深恶痛绝的一种,就好像,你是故意的,你知道他的痛点……” 萧铎被说中心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被他掩饰下去,呵呵赔笑了半晌,故作高深的道:“王妃娘娘这联想的功夫的确高深,草民望尘莫及啊。” “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又不在乎。”说完,她作势要走,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这一招是跟陆沉学的,任何话说的模棱两可是最折磨人的。 果不其然,身的萧铎按捺不住,站起起来道:“如果这些您都不想知道,那么……您自己呢?您就不好奇,摄政王那样的人,真的是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将象征着摄政王最高权利,甚至能调动北齐数十万银甲卫的墨玉扳指送出去的人吗?” “如果我说,这一切,那个人那里都能找到答案呢?” 第155章 何时来的 傍晚的时候,宋锦洛慢悠悠的回了王府,管家钟浦在门口迎接,在她进门的时候,从钟浦手里接过一封信笺,然后十分从容的回了院子。 另一边陆沉带着风声刚从镇抚司回来,基本上和宋锦洛是前后脚。 隔的老远风声看到这一幕,道:“主子……” 陆沉慢悠悠的挑起腰间上荷包的穗子,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风声道:“这……钟管家怎么感觉成了王妃娘娘狗腿子一样的,他居然给王妃娘娘暗中传信,这事您知道吗?” 陆沉哼笑一声。好看的眉眼微挑,眸中带着细碎的笑意:“他倒是个识时务的。” 风声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不说话了。 钟浦目送了王妃进府,弓着腰许久,才刚站直准备进府,便见到不远处站着的王爷和风声,赶紧又弓着腰一路小跑过来迎接:“王爷……” 陆沉挑眉看着他,风声问道:“钟管家,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钟浦闻言,低着头又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刚才王妃娘娘夸奴才做事用心。” 风声:“……”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不对……等等,风声看向钟浦:“王妃娘娘夸你?” 钟浦满是笑意的点了点头。 风声:“……那……娘娘因为什么事夸你?” 钟浦脸上的笑意瞬间撤了,十分严肃的道:“这事,王妃交代了不让说。” 风声:“……” 陆沉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也没追问,便示意风声推他进府,在经过弓着身子的钟浦跟前时,还伸出手不轻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正要进府的时候,高公公却来了,还带来一批折子……皆是参奏百草堂萧家一案以及江南灾后一案的折子。 按照高公公的原话便是,这两样都是一个案子,可以并在一起,皇上这些天被这件事情弄的焦头烂额,正好摄政王这几日闲下来了,处理此事正好。 两人在门口和高公公说完话,此时天幕已经彻底黑了。 陆沉带着风声正准备将奏折放去书房,可刚到门口,转动的车轮却骤然被主人强制停住,风声站在外面看着黑漆漆的书房,疑惑的道:“咦……今日书房为何没点蜡烛?” 摄政王府的人都知道,摄政王的书房,每晚不论何时,不管有没有人都会点亮蜡烛。 陆沉对风声道:“下去吧。” 风声不明所以:“好的,属下将奏折放进去就走。” 陆沉伸手拦住他:“本王的意思是,现在,你带着这该死的奏折滚到本王看不见的地方去。” 风声抱着奏折麻溜的滚了。 陆沉这才推开书房的门,夏季的晚风随着敞开的门不断涌动,一丝清浅的呼吸从书房的隔间传出,陆沉挑了挑眉唇角无声的勾起一丝笑意,他转动轮椅缓缓前行,身后月光洒下的清辉随着他关上的门被阻隔在外,很快书房内又恢复了一片漆黑,他也未着急点亮烛火,只是转动轮椅径直去了隔间。 他动作十分缓慢,甚至停在了隔间门口,一扇木门被虚掩着半掩半开,他也不动就朝着里面看去,身形慵懒,听着里面传来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纤细窈窕的身影在床榻上的薄被里,之前因为太过紧张,用被子将头给蒙住了,这会明明听见滚轮声越靠越近,可在门口又停了…… 宋锦洛气呼呼的掀开被子,热死人了…… 这时,陆沉才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和谐谑:“洛洛?你何时来的?” 宋锦洛脸都被憋红了,闻言看向在门外的陆沉,忙敛了神色用十分委屈的声音咬着唇道:“你怎么才回来……” 这声音,带着三分娇软的嗔责,三分的期盼…… 让陆沉慵懒的身形不自觉的一颤,他眸中笑意更深,但是屋内一片漆黑,只有里间的小窗上洒进来一片淡淡的月华,是以他神色如何里面的人根本看不清楚。 “才回来……听这话的意思,洛洛在等我?” “自然,不然我这副模样若是等别的男人,王爷只怕会不高兴啊。”宋锦洛索性掀开被子,一点点起身下床靠近陆沉。 此时她只穿了一件极薄极投的纱衣,而且做这件衣服的人应该是个奸商,为了省布料,胸前的衣襟开的十分彻底,她脱的如此干净,可脖颈间独独还带着他送的那个墨玉扳指,黑与白,极致的诱惑……行走之间随着她的呼吸,从衣襟中有些玉瓷般的肌肤正不断起伏, 这纱衣看起来很长,但只是四片被剪开的长布,什么也遮不到,步履缓缓间,莹白如玉的肌肤曝露在空气中,在银月光滑的照耀下,细腻的肌肤上仿佛罩上了一层银霜。 更过分的是,这纱衣没有衣袖,若不是她未束的黑发遮掩,圆润的香肩便会彻底裸露出来,当然这一切要遮不遮的模样落在陆沉眼底,他竟觉得还不如不遮…… 这样的媚态让他心底只觉有一团火焰在不断窜起,甚至隐隐有要将他湮灭的地步。 他双眸微沉,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一番,双手无意识的收紧。 宋锦洛越靠越近,未施粉黛的脸上是清丽脱俗的美艳,她本就长的极美,此刻更是故意做出妖娆魅惑之态,媚眼如此看着他。 冰凉的指间握住陆沉的那一刻,他脑中绷着的弦瞬间断裂,他反手抓住宋锦洛的手腕,然后微微用力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和他四目相对。 他微微低首,二人鼻息相抵。 “若真是如此,那本王便不是高不高兴的问题了,本王会直接杀了那个人然后屠了他的九族!”他语气依然不重,但却像是抵着后槽牙发出的声音。 虽然轻缓,但却带着让人毋庸置疑的威慑。 宋锦洛微微一笑,左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虽然没办法解毒,此刻也已经止了血,她缓缓伸手勾住陆沉的脖颈,像只猫咪一样温顺靠在陆沉的怀里:“那为了让王爷少造些杀孽,我自然是不会那么做了。” 陆沉盯着她略微泛红的双颊,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随后,原本深沉的双眸越发的深邃,看似平静的双眸中,聚集着无法克制的狂风骤雨:“所以洛洛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他有意逗她,宋锦洛缓缓靠近他俊美的侧脸,朱唇轻启:“怎么,王爷到此刻还要明知故问么?” 闻言,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在这寂静的夜色下,二人靠的那般近,他只是微微偏头,薄唇便正好贴上了她微红的耳畔,若羽毛拂过带着撩人的蛊惑…… 她脸上的红色更甚,本来想强撑着不说,但看到窗外越发浓烈的月色,最终还是道了一句:“我想……勾引你,如何?” 看着她脸上不自然的潮红,陆沉心中明了:“吃药了?” 宋锦洛微微点头,没办法……陆沉这人抗药性太强了,在回府的路上她便一直在想能用什么办法,最后思来想去只能用了最次的招数。 将迷药掺在春药里…… “洛洛……这次,可是你主动的!”他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丝丝的愉悦,下一刻,轮椅转动…… 宋锦洛迷蒙之间,不知道怎么的就已经滚到床上去了,然后高大的身躯随之覆了下来,那人缓缓在她耳畔脸颊上亲吻,一路向下吻到脖颈,右掌自她半敞的衣襟前缓缓探入…… 此时已是月上中宵,金陵城内一向有宵禁,此时街道上没有行人,只有三五的巡逻的队伍不时从各个街道上来回穿梭。 书房内一向寂静的隔间内,月光顺着未关严的窗棂最下方的一丝缝隙渗透进来,洒下一层淡淡的银光,将床边小窗前的一处木柜上绿色的君子兰笼上一层白光,忽然一阵晚风透了进来,君子兰的叶片随风摆动,窗外池塘内青蛙忽然蹦出水面,发出一声蛙叫,划破宁静的夏夜,林子中原本已经歇息的小鸟被惊的振翅飞舞,在半空中盘旋几圈,然后消失在远方的夜空。 第156章 不好的事 屋内,宋锦洛体内的药性逐渐平息下来,她略带湿意的目光落在陆沉的脸上,见那里有一滴汗珠。 她抬手想去擦,却叫陆沉一把握住手,放下手的瞬间,却是不小心碰到胸口挂着的墨玉扳指,她缓缓道:“这个太贵重了,要不我还是还给你吧。” 那扳指内部有些许的凹凸不平,刻着一个沉字。 他握着她的手腕,轻轻缓缓的婆娑着:“这本就是送你的,你好好拿着……这扳指上刻着本王的字,整个北齐内所有银甲卫都认得这东西,有了它你可要去北齐任何的地方,畅通无阻,有任何事事情,都可以用这扳指去诏令银甲卫。” “所以……”宋锦洛将扳指攥在手心,这玉质地特别,触手生温:“你为什么将这么重要的信物送给我?”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这是聘礼,是北齐摄政王陆沉送给王妃的聘礼。” 宋锦洛双瞳狡黠一转:“所以,那次你是故意让我偷走的,你从那个时候就盯着我了?” 他单手撑着头浅笑看她:“我那会烧的厉害,人事不省。” 宋锦洛点了点头,不与他争辩,转而问道:“所以按照你刚才的意思是,只要我拿着这个,我可以在任何地方畅通无阻?” “是这么个意思。”陆沉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拿着它用你的名义去做不好的事情呢?”她问。 “比如?”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比如我想去看看那个被你吊在城墙上的人。” 宋锦洛很清楚,她故意带着王府的小厮去了寒泉山庄,一来这事本来就没想过瞒着他,二来是想瞒也瞒不住。 他像是早就知道会如此一般,眼尾微微一挑,笑的十分宠溺:“自然可以。” 宋锦洛盯着他半晌,粲然一笑:“那如果我更过分一些,想救他呢?” “也可以。”陆沉依然保持着笑容:“只要你想,你可以拿着它做任何事情。” 她凝着他的双眸,一瞬不瞬,许久之后,她缓缓开口:“这可是你说的,陆沉。” 宋锦洛的笑容太过于耀眼,陆沉心中仿佛被什么砸了一下,他忽然眯着眼,呼吸有些粗重,眼底泛红:“洛洛……回答我,你爱我吗?” 宋锦洛怔忡一瞬,然后飞快的扬起笑容,在陆沉的唇上轻轻琢了一下:“当然。” 闻言,他心情大好,低下头追着她柔软的红唇辗转,温热的舌尖一点点挑开她的唇瓣,长驱直入,宋锦洛被吻的七荤八素,只觉得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药力被再度挑起,一阵阵热浪不断喷涌,迷蒙间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倾身呢喃:“妖女……” “你就是……这样一次次……来勾引我的……妖女……” 天还未亮,宋锦洛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穿好衣服,遮下全身青紫的痕迹,转身离开之际,又停下脚步回到床边替熟睡的人掖好被角,等她再次出房门的时候,被一阵冷风吹得直缩脖子。 逐月迎了上来:“王妃,您这么早去哪?” 宋锦洛看了她一眼:“我想吃西街巷子那家糖豆角,和北巷的甜辣汤,你去替我买吧。” “啊……”逐月愣神。 宋锦洛斜了她一眼:“快去吧,那两家东西很多人买,你还得排队,我还未睡好,再去补会觉……”她故意打着哈欠继续道。 待逐月离开,她这才再次从房间悄悄溜了出来,然后避开了府中的下人,出了王府。 映鱼已经在大门外等着,见到她立刻从石狮子旁出来:“王妃……” 宋锦洛点了点头,接过她手里的肉包:“你自己吃了吗?” 映鱼点了点头:“吃过了,您放心,从昨晚接到您的消息后,我便算着时间呢,这会青砚他们已经在北巷守着了,不过……”她有些疑惑的道:“抓了逐月若是抓不到身后的人怎么办?” 宋锦洛将肉包三口两口吃完,看着依旧有些暗沉的街道:“她是谁的人我很清楚,我只是想打草惊蛇快点解决而已,你不用操心。”说着她擦掉手上的油渍道:“走,我去给你换装。” 她说的换装就是易容,没一会……两个一模一样的宋锦洛就出现在街上,二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就连右眼眼角上红色的泪痣都一模一样,一个朝着镇抚司而去,另一个则去了大理寺。 于是,清晨的金陵皇城,众人都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大理寺的门和镇抚司的门被同时敲响。 韩尧昨晚审了一整夜的犯人,这会才眯着,睡梦中冷不丁被人喊醒,正要起来骂:“操……这一大早……啊……王妃娘娘……您早……” 他刚睁开眼,便吓的脸色惨白直接跪在了地上。 宋锦洛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韩指挥使好大的派头啊。” 韩尧道:“卑职不敢。” 宋锦洛没什么和他打马虎眼的心情,她掐着点待会还得去另一个地方,于是赶紧道:“起来吧,人在哪?” “啊?什么人?”韩尧扶着帽子十分茫然,想了半天问道:“您问的是鹤唳?他……在里间昏迷了还没醒呢。” “我问的,是你那天从城墙上放下来的人。” 瞬间,韩尧脸上出现一种如临大敌的神色,他怔愣半晌:“这……王妃,他有点特殊,不知道您见他做什么?摄政王知道吗?” 宋锦洛有意无意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我见他自然是摄政王的意思,怎么……你怀疑我?要不你现在去王府找他求证一下?” 见到扳指,韩尧自然也就放下心了,毕竟那是摄政王亲临的象征,他呵呵一笑:“不敢不敢,不过那犯人形容有些可怖,您到时候别靠太近,以免他冲撞了您。” 宋锦洛不以为意,可在牢狱深处见到此人的时候,才明白韩尧话中的意思,当然……如果她所见到的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这人形若枯骨,穿着破破烂烂的囚服,双脚双手被捆着粗壮的铁链,脑袋上的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过,已经生油打结拧成一股股粗绳,上面爬满了跳动的虱子,听到声音,那人缓缓抬头想看过来,随着晃动的脑袋,露出的颈部皮肤堆积着一层厚厚的油垢,炙热的午后,火热的风吹过,甚至还能嗅到从对上身上传出的腥臭味…… 类似于……榴莲搅拌过鲱鱼罐头的味道。 左眼下,一道清晰的黑色罪字异常醒目,搭在草垛上的手已经看不清颜色,指甲里是经年不散的黑血。 而当那人彻底抬起头来的时候,更是将宋锦洛给吓了一跳,那人的嘴不知道是被什么给烫过,双唇四周已经溃烂流脓,全是一个个烂掉的窟窿,宋锦洛只觉得胃部一阵痉挛,她强忍住恶心对一旁的韩尧道:“把牢门打开。” “王妃,这……”韩尧想劝阻,最后在宋锦洛轻轻飘过来的眼神中戛然而止,认命打开了牢门。 宋锦洛推门走了进去:“好了,你出去吧。” 韩尧看了半晌,最终缓缓离开,等到了外面一群人围了上头:“头……这犯人可是摄政王交代过别人不许探视的,咱们要不要去王府禀报一下?” 韩尧一巴掌拍在那人脑袋上:“浑说什么?那是别人吗?那是摄政王妃,你没见那手上的墨玉扳指?那是摄政王的信物,你有几个脑袋敢觉得王妃是别人?” 一番话,众人这才四下散开,然后开始继续审别的犯人。 牢狱深处,宋锦洛缓缓蹲了下来,趴在地上的人努力的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陌生的面孔…… 很美,美的很极致,和记忆中的那个人不一样,但是……那眼角处独一无二的红色泪痣却像是烙进了东方的心里,他悲壮的啊了一声,伸手便朝着宋锦洛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有些排斥,但宋锦洛到底没有躲开,只道:“别动,我想给你治伤。” (这两天都是提前存稿定时发送,没怎么看后台哦~~宝子们想我的话就留言~) 第157章 契合赝品 其实他伤的很重,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但宋锦洛的目的不是治好他,而是治他的嘴,让他能够正常说话,待问出她想知道的答案,再考虑要不要将人救走。 为了速战速决,她直接用了特效药,将他被烫伤的喉咙恢复,只是这人喉咙的伤比她想的还要严重一些,里面似乎也被高温烫伤过,喉咙处已经深度粘连,可见下手的人是打算直接废了他不让他说话…… 她眯了眯眼,视线看向他的双手,算了……写字还是太慢了,而且她也没有带笔墨。 那人全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任由她在身上喷药,开刀,即使鲜血喷洒,那人也没有有任何反抗,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一直在她脸上,好像没有焦距,又好像在盯着她的眼角。 忙了好一会,终于将他的伤口暂时清理好,她搭上脉搏探了一会才道:“你暂时能说话了,小声一点就行,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如果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我便可以考虑治好你或者救你出去。”说完,她抬起手上的佛珠,在他眼前有规律的晃动,定定的看着他:“你是谁?” 那人张开嘴,也许是之前被烫伤后,现在有些不敢说话,啊了半天才开口:“我……我叫东方。” 宋锦洛挑眉,东方……不认识,完全没印象。 “那你认识我吗?” 这个问题似乎让这个叫东方的囚犯有些为难,他神色一顿,想了许久,最终坚定的摇了摇头,用极其难听的声音道:“不……不认识。” 嘴里说着不认识,可目光却几乎粘在了她身上,那种殷殷期盼,那种透过她仿佛在看记忆中人的神色,跟她曾经看言情剧里面的男配那种眼神一模一样。 她也没再继续追问,换了个问题道:“陆沉为什么要抓你?” 东方这次没怎么想,直接回道:“我伤了云知禾。” “只是这个原因?” 她问的十分直接,东方苦笑一声:“还有别的。” “是什么?” 东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我杀过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一个人。” “谁?” 东方死死的抿着嘴唇,眼底闪烁着一丝挣扎,最终逐渐归于平静:“大焱帝姬……” 按照东方的说法,宋锦洛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东方的意思是,陆沉和大焱的帝姬关系很好,但是据她所知北齐作为四大诸侯国最强大的一个,大焱和北齐的关系一直很不好,所以北齐的摄政王为什么会和大焱的帝姬在一起? 是她想的那种关系? 她沉思半晌没有接话,过了一会才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她……” 东方似乎瞬间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他挣扎了许久,似乎很不愿意回想这件事情,即便眼底渗出血泪,却还是未将答案说出来,宋锦洛怕他挣脱出来,她自己现在身体状态不稳定,这种催眠术一旦半路醒来,她会遭到反噬,于是便立刻换了一个问题:“那云知禾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一次,东方脸上的表情彻底放松下来,甚至带着微微鄙夷之态:“她……她只是个不入流的替代品罢了,挟恩图报,她父母那点功德被她糟践完了,陆沉不过是将她当成一个替身,她却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什么意思?” 东方回道:“云知禾的父亲原来是银甲卫的一个小兵,当年在半月乡的时候,救了陆沉一命,那时候云知禾不过三岁,在接到他父亲死亡的消息,她母亲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死之前央求摄政王护着云知禾一辈子,圣上感念云家的恩德,便将云知禾封了一个郡主,成了摄政王的义妹。可笑的是……陆沉在大焱十年,从未见过这位义妹。” 宋锦洛问道:“可是,替身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如此,但看陆沉的表现,他好像不是真的在乎云知禾怎么样,更像是担心云知的身体受到物理伤害。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讲就是,云知禾整个人精神上受到什么摧残他不在乎,但是这个人不能真的面对生死威胁,身上不能见血,他似乎对于云知禾身体的保护程度有些过度执着。 容予……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个名字,这个国师十分诡异,陆沉对于云知禾的种种表现,也十分诡异。 如果联合起来一想…… 东方再次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九州之上,有人修习术法,曾有传闻,死亡之人若能招得其魂,便只需要寻一具和其契合的身体那人便能死而复生。” 宋锦洛眯着眼,一时间心口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有些喘不过来气…… 死而复生?这和她来这里的目的几乎是一模一样,所以古代真的有这样的秘术?那么陆沉真正在乎的人是那个帝姬,一心想复活她,为此不惜包庇云知禾…… 所以,她算什么? 东方依旧毫无所觉,继续道:“可是,再契合也不过是个赝品。这个云知禾虚有其表,内里却是心思狠毒的贱人,她毁了一切……可惜,陆沉还不知道。” 宋锦洛眉眼一跳,下意识的问道:“她毁了什么?” “毁了……她将一切都毁了,要不是殿下不会这样死去……是她害死了殿下……是她毁了殿下的尸骨,可她不知道殿下的尸骨上有毒,于是这些年一直缠绵病榻,哈哈……这都是……都是报应……可笑陆沉一生自负算策无疑,却养了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在身边还亦无所觉。”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后面的报应宋锦洛委实没有听得太清楚,她抬了抬眼皮,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除了陆沉,你在躲谁?” 这个名字很重要,因为这个名字是除了陆沉最接近当年事情真相的人,她如果找到这个人,便能顺藤摸瓜搞清楚这人和丹霞关事件有没有关系…… 东方紧皱着眉,似乎在逃避这个问题,但宋锦洛这次没让他躲避,加强了手中的力道,佛珠在手中急速晃动,最后东方艰难吐出了一个字:“桑……” 可惜,下一刻,便因为本身太过于抗拒,狂吐一口血,昏了过去。 宋锦洛叹了口气,将佛珠收回,看来现在是问不成了,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字是大焱王朝的皇姓,那么范围就很小了。 看来,她得抓紧时间去一趟大焱了。 可这个人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最后她想到萧铎提出的诚意,最后还是双眼一闭,叹了口气将人给藏在空间内带出了镇抚司,为了避免被发现,她还临时用空间内的电脑临时克隆出一个和东方身形差不多的假人,只能维持一盏茶的时间,不过对于她来说也够了。 第158章 不解释吗 从镇抚司出来的时候,韩尧将她送到了门口,然后恭送她上了马车。 那马车是王府的,赶车的是王府的小厮来福,见到她宋镇抚司出来,忙笑着上前:“王妃,您忙完了?” 宋锦洛嗯了一声,道:“走……去城外。” 来福以为她要回王府,闻言嗯了一声,宋锦洛想起来这孩子之前就跟个聋子一样,于是便道:“我说,去城外北方十里亭,绕近路,快点。” 说完,她飞快的上了马车。 来福也不敢再问,便驾着马车出了城。 马车一路颠簸,因为是摄政王府的马车,守城的人不敢查问便直接放行。 按照她和萧铎的约定,她只要将人带到城外十里亭就会有人来接应,可马车才刚出城,守城的人便接到了命令,不准放行。 听到身后慌乱的马蹄声,来福明显有些急了:“王妃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宋锦洛闭着眼坐在马车内,沉声道:“无事,你只管向前就行。” 来福边驾着马车边回头看了一眼,惊悚的道:“可是……是摄政王追来了。” 话音刚落,疾驰的马车便被一队官兵逼停,为首的人正是风声,他赶紧下马:“王妃娘娘……” 闻言,宋锦洛睁开双眼:“嗯……追着我做什么?” 她缓缓答着话,完全没有要下马车的意思,当然,她不动,风声不敢上来。 于是二人便僵着,直到一阵熟悉的车轱辘声逐渐靠近,下一刻熟悉的男声响起,低沉暗哑,带着些许的笑意:“洛洛,马车这样急,是要去哪?” 听见这个声音,宋锦洛知道这下跑不掉了,她叹了口气掀开车帘,嗔怒的看向陆沉:“出来透口气,不可以吗?” 她似怒非怒的模样,完全没有偷了囚犯跑路的自觉。 “当然可以。”陆沉道:“不过……既是出来透气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只怕不太方便啊。” 被当场戳穿,宋锦洛啧了一声,十分娴熟的跳下马车,睨着陆沉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明白?什么叫……半死不活的人?” 陆沉盯着她,没有说话,唇角似笑非笑,身后风声默默的去检查马车,见到呆立在马车旁的来福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直接拍在来福头上,瞪着对方,刚才好就是这小子,明明都看到他在后面追,还越来越快。 来福敢怒不敢言,捂着脑袋一脸委屈,这和他有什么关系,王妃的命令,他敢不听? 将马车检查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查到,风声默默对着陆沉摇了摇头。 他们当然找不到人,因为那个人在刚出城的时候就被她交给萧铎的人带走了。 “呵……”这个结果其实是在意料之中的,陆沉唇边的笑意扩大,倒也没说什么:“想去哪里看,我陪你?” 宋锦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十里亭,虽然叫十里亭,但并非真的是十里,按照刚才的时间来算的话,回城的时间大概在半个时辰左右,如果要去到另一边的礼东别院……似乎就更远了。 而且按照现在这个时间来算的话,映鱼那边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她想了想:“可我现在没心情了,回去吧。” 陆沉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知道了句好,然后便带着所有人朝着回城的方向而去,只是刚转身没多久,却见到语代从远处跑过来,神色慌张一把跪在陆沉跟前:“摄政王,不好了,姑娘出事了,王妃娘娘她带着大理寺的人将姑娘给抓……” 语代的话还没说完,却愣在原地,因为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根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宋锦洛。 风声问道:“大理寺的人为什么要抓云姑娘?”问完,他又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王妃娘娘带着大理寺的人?可是王妃娘娘一直在这啊……” 可语代却没有回答,她盯着宋锦洛仿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所看到的。 宋锦洛面带微笑,甚至还冲着语代挑眉。 陆沉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语代,没有说话,随即看着宋锦洛好一会,眸色深沉,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他低沉的笑了一声。 宋锦洛回头看他,二人四目相对,陆沉问道:“好玩吗?” 她神色坚定:“我说过,她一定会付出代价。” 闻言,陆沉没再说什么,对着风声吩咐道:“回城。” 宋锦洛闲闲的道:“你现在回去也没用,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走了一半的陆沉闻言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像是被气狠了,深吸了两口气后竟然指着她恶狠狠的道:“你!!跟我回去!!”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上了马车,本来也是要回去的,不然待会映鱼看到陆沉过去还不得吓死。 马车上,陆沉面色深沉不发一语,宋锦洛毫无自觉,面带笑意掀开车帘四处观望,偶尔还会伸出手接触在马车旁边翩翩飞舞的蝴蝶。 马车一路疾驰,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云知禾被直接带到了大理寺的监牢,罪名还是摄政王王妃亲自指证,下毒毒害金陵百姓陷害百草堂,上面所写证据确凿。 今日大理寺行动过于找药,且又是摄政王妃带头揭发,是以几乎全金陵的百姓都围了过来,他们一路从城外的礼东别院门口,看着云知禾被大理寺的人抓了回来,不少百姓听了摄政王妃 映鱼老远就在大理寺内见到了远处的马车,便赶紧趁机隐入人群,跑到小巷子内一户人家里面扯下人皮面具换回衣服,然后回到了医馆。 青砚几人一见她回来便立刻迎了上来,问道:“如何?” 映鱼喘着粗气:“没出问题,只是……王妃被摄政王带回来的,云知禾已经下狱了,她下毒的事情全城皆知,据说这时候大理寺卿郑大人已经将折子送到皇宫去了。”说罢,她喝了一口水问道:“逐月呢?” 飞花接过她手中的空水杯回道:“按照王妃的意思,关到柴房了,放心吧,不会出问题的。” 弄墨问道:“那王妃呢?不是被摄政王发现了,那王妃会不会有危险?” 此刻,被担心会不会有危险的人正好端端的坐在王府卧房内,不仅没有半分惹怒人的自觉,甚至还十分挑衅的端着茶盅:“王爷要喝吗?” 陆沉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闻言看着她:“不解释吗?” 闻言,宋锦洛眼底浮出一抹极其浅显的失望:“不喝吗?那我自己喝了。” 可真当她仰头准备喝下去的时候,手腕却叫人桎梏住,下一刻,那人就着她的手将那盅茶一饮而尽,而后在她错愕的眼神中,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将温热的茶水全部渡到她嘴里,她克制不住的吞咽,下一刻那人长舌顺势探入,带着惩罚性质的力道,让她挣脱不开,只能被迫承受。 唇舌辗转,纠缠…… 他吻的极其凶狠,像是要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一般要将她拆入腹中,其实要说是吻,此刻的陆沉却更像是一种撕咬…… 空气正逐渐减少,可眼前的人却没有丝毫要放开她的意思。 她推不开,呼吸正在逐渐减弱,若再继续下去,她只怕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接吻时间太长被憋死的人,她紧皱着眉,抬起手,有气无力的捶打在陆沉的胸口,眼底满是祈求…… 陆沉睨了她一眼,将人放开,宋锦洛像是一条搁浅半天遇到下雨的鱼,不断的呼吸着,面色绯红…… “就这么点出息还敢算计我。”陆沉将她放开,鼻尖抵着她。 距离挨的太近,灼热的气息相互缠绕,她不住的喘息,看不清对面陆沉的神色,只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股子让人惧怕的狠厉。 宋锦洛捂着胸口呼吸半晌,瞪了陆沉一眼,理直气壮的道:“我没有算计你,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一定会让云知禾付出代价。” 陆沉轻笑一声:“所以你还会易容术?易的挺好,别说是郑之昂那个蠢货,连本王都几乎没看出来。” 宋锦洛立刻绷紧了身子,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抓了映鱼?” “是那个丫头啊。”陆沉挑了挑眉,看她一副要炸毛的样子笑了笑,漫不经心的回道:“还没有,这不是忙着收拾你,还没来得及。” 宋锦洛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打自招了,她咳了一声:“你生气也没有用,云知禾的事我和你说过的,你没往心里去而已,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即便你是摄政王也无法扭转乾坤,云知禾的罪证已经放在了养心殿,这个时候你若是想翻供,只怕没那么容易,而且……”她顿了顿,想起之前在大理寺门口那群情激奋的百姓,嘴角便抑制不住的扬起一丝笑容:“整个金陵城的人也知道了,更是有许多百姓此刻已经跪在宫门外,他们似乎知道云知禾身份贵重,所以请求皇上亲自处理。” 第159章 雨夜争执 夏日傍晚,摄政王府。 带着热气的晚风将后院栽种的金盏花吹的漫天飞舞,飘飘洒洒的落在了院子的每一处角落。 夏季的雨总是来的十分突然,热气不知从何时开始消散,一丝冷风从远处过来,下一刻……雨水没有任何征兆的落了下来,院子中原本正在收拾的下人赶紧跑到屋檐下避雨,还是不免被淋了的透湿。 但都是各自收拾着,没有人出声。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三日前,自云知禾和别国奸细勾结,下毒毒害金陵百姓的事情传出去后,再加上王妃娘娘被囚禁在主楼后,整个王府的人都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因为王爷的性格阴晴不定,据说那日带着王妃出城的来福都被秘密处决了。 是以,这几日整个王府十分低气压,所有佣人连带着钟浦都不敢大声说话,这种氛围在陆沉每日忙完回王府后更甚,所有人恨不得隐形,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基本都是用手语交流。 原本正准备将衣裳送去主院的婢女小心翼翼的将手里捧着的衣衫整理好,正小声的抱怨着:“这王妃已经三日没出现过了,也不知道这衣服到底洗了有什么用。我听说,今日个碧桃姐姐送去的饭菜,王妃都没吃又凉着被撤了下来。” “你小点声,不怕死啊?”另一个婢女道:“你好歹还能去主院看看呢,你可见到了王妃的贴身婢女映鱼姑娘?” 捧着衣服的婢女摇了摇头:“没有啊,别说映鱼了,就连飞花逐月弄墨青砚我都没见着,现在负责主院的,是新来的姑娘,我这几日见着,不大爱说话,只听她说她叫语代,我总见着有些眼熟。” 二人正说着话,忽的听见一阵熟悉的滚轮声。 声音平缓,不疾不徐,赫然是从外忙完归府的摄政王陆沉,身侧跟着的是撑着伞的风声。 二人进了后院,陆沉却突然停住,望着重重雨幕,屹立在不远处的院子,夜幕之下,那院子看着不起眼,此刻更是一片漆黑,没有一点灯火,只有第一层的廊檐下,一盏橙色的灯笼在风雨里独自飘摇。 管家钟浦赶紧举着伞迎了上去,恭敬的答了两句什么话。 陆沉听罢冷笑一声,笑声在风雨中扩散。 风声离的近,听得分明,他家王爷进门第一件事便是问:“今日吃了吗?” 而钟浦的脸色却是十分惆怅,好半晌才战战兢兢的回道,没有! 风声闻言,也是瞬间一脑门子的汗,三日了,王妃整整三日都没吃过任何东西。 他撑着伞眼见自家主子又朝小楼的方向而去,赶紧出声道:“主子,您还是先去书房吧,那边……”他焦急的想着措辞:“已经等您很久了。” 闻言,陆沉果然敛下了冷笑,随即面无表情的看着风声,风声硬着头皮道:“主子,那是大焱的人……” 他想说的是,这些人得罪不得,是大焱皇子桑丞的人,是为了云知禾的事情来的,已经让别人等了一整日了,现在…… 可陆沉若是会按照常理做事,那他也就不叫陆沉了。 只见他淡淡的扫了一眼远处的书房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讥笑,下一刻,风声便听到了陆沉对着钟浦说了一句:“去,让厨房把饭菜送过来。” 紧接着,轮椅便朝着主院而去。 风声举着伞赶紧跟上,心绪紧绷着一路来到主院内的正厅外,见主子推门而入,他终于憋不住开了口:“主子,那他们怎么办?” 一旁,钟浦食盒拎着,举在陆沉面前,面目垂下,不言不语,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陆沉将食盒接了过来,留下一句:“你看着办。” 风声蹙眉,还想在说什么,可正厅门的却在他面前被关紧,隔绝了一室的黑暗。 穿过宽大的正厅,陆沉停在了主卧外面,守在外面的语代赶紧过来:“主子。” 陆沉轻轻的嗯了一声。语代见他准备进去的样子,虚拦了一下,道:“要不您等一会,王妃她……她刚沐浴完,这会可能还在穿衣服。” 事实上,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赶出来的。 陆沉顿了一下,随即抬眼扫了语代一眼,语代立即收了手努力缩在角落:“那……您请。” 在陆沉推门的瞬间,他抬袖一扫,屋内的烛火被瞬间点燃。 宋锦洛才将衣服穿好,她拢了拢有些松散的外衣,转身看着来人,随即坐在床边,随着她的动作,脚腕上冰冷的铁链冷笑道:“哟……三日未见,王爷看着有些憔悴啊,是不是想尽了办法,也捞不起云知禾了?” “吃点东西吧。”陆沉没没理会她的嘲讽,缓缓进屋,乌檀色的木门在他身后被缓缓关上。 宋锦洛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是她平日里爱吃的,也许是想着她多日未进食,主食上的是一碗清粥,还有一盅熬的十分浓郁的乳鸽汤,她笑了笑,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手上的佛珠:“不想吃,我整天在家里也没动,没什么胃口。” 说完,她看向面无表情的陆沉,笑容妖娆:“不过,王爷这几日应该忙坏了,要不您自己吃吧,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护短呢?” 说到最后,她完全收住了笑意,语气冷硬。 似乎是被气狠了,宋锦洛见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嘴角绽出一抹邪肆的笑容,凝向她:“确定不吃?” 她说了半天,话题一直围绕着云知禾,无非是因为这几天她被关着,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想套点消息,可陆沉这厮根本不上套,不仅不接话,反而还开始威胁她。 宋锦洛变了脸色:“不吃,我告诉你陆沉,云知禾必须死,不管你做什么都没用,你关着我又能怎样?我将事情闹的满城皆知的时候,就没有给她任何回旋的余地,金陵毒杀案,即便你是摄政王你也不可能让云知禾起死回生,要不……”说到这,她脸上露出一抹讥讽:“你将我拿出去顶罪,说是陷害的云知禾,或许她还有救。” 陆沉将手中的汤勺重重放下,冒着热气的汤洒落在桌几上,宋锦洛在他阴云密布的面色下,面不改色的继续道:“毕竟,你摄政王不也就是个沽名钓誉,以权谋私为了美色不顾一切的人渣而已。” 这般的怒骂,换了谁都会接受不了,何况……这个人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可惜……宋锦洛再一次低估了此人的忍耐力。 陆沉怒极反笑,缓缓靠近她,大掌扼住她纤细的脖颈,二人靠近,灼热的气息在她耳畔划过,宋锦洛听着她徐徐低语:“洛洛,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宋锦洛被关了三天,身上大穴被封,无法用力,银针被搜走,主楼四周埋伏了数百个顶级暗卫,她跑不掉……就连从无悲那里拿来的药引子也被陆沉拿走。 她气疯了,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到这个时候还想威胁她,怎么可能呢…… “我告诉你,你最好将东西还我。”宋锦洛咬牙冷哼:“若是你真的想救云知禾,就应该告诉她,下辈子做个好人,别草菅人命。” 陆沉轻哼了一声,捏着她脖颈的手若有似无的收了力道,只是轻轻的来回抚着,不紧不慢的问了一个和此时争执毫不相关的问题:“洛洛,若是我告诉你,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云知禾,你能不能对我说一句实话?” 不是为了云知禾?宋锦洛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她嘲讽道:“呵……我见过东方,我知道你是为了谁,不是云知禾也不可能是我,所以陆沉收起你的虚伪,我宋锦洛没那么好骗。” 下一刻,陆沉那一句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替你解决一切被梗在喉咙,他突然冷笑一声,盯着她半晌,随后拂袖而去…… 第160章 交出王妃 宋锦洛捂着脖子,心有余悸的看着人消失在门口。 她闭了闭眼,越发觉得事情不能再拖了,她已经尽力在激怒对方,可陆沉根本不接茬。 其实这个这个时候,陆沉的正确反应是要杀她,可这人不仅没动手,刚才那表情…… 宋锦洛蹙着眉,总觉得有些奇怪,他刚才想说什么? 如果陆沉刚才动手,她手上的手镯在感应到生死一线的危机后,便能触发最后的警报,这是这几日她被关起来后,想到的唯一能快速和师姐他们联系上的唯一途径。 虽然说作死这个做法不可取,但她实在是没办法了,自从她下决心将云知禾送进了大理寺的监牢,她就被陆沉这变态囚禁起来,出不去,和谁都联系不上。 而且……宋锦洛突然想起三天前,陆沉在收走她的银针时,大掌有意无意的拂过手腕上的手镯,要不是确定这个时空的人是看不见手镯的话,她几乎都要觉得陆沉那一刻是想将她的手镯拿走的。 可最后,那人却只是取走了银针,将佛珠和扳指都留了下来,可是…… 她恨恨的瞪着陆沉消失的方向,那些暗卫看见扳指却根本不再听她的任何指令!! 宋锦洛咬牙低声骂了一句:“混蛋!!!” 她跳下床,将窗户推开,对着身在雨中的陆沉的背影怒吼了一句:“你等着,我一定能靠自己出去的!!” 声音传出的时候,陆沉正向书房的方向而去,闻言,他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微微扬了扬袖子,下一刻银色的箭头穿过木窗,推着铁链向后收,她便不受控制的随着铁链滚到床上,等她再挣扎起身的时候,木窗再一次被关上,隔绝了黑色的雨夜。 她还想再动,屋外语代的声音从正厅传了过来:“王妃,您别动了……那是玄铁,伤了筋骨您可有的罪受了。” 宋锦洛怒道:“你闭嘴!!!要不是你报信,我能被关着?” 她怎么都没想到,原本被陆沉派过去监视云知禾的人,会被派到她身边来…… 那天她都快从后院偷溜出王府准备找映鱼他们汇合了,结果这语代不晓得从哪里偷偷出现,还将陆沉给带来了,甚至还出主意说一半的武器锁不住,得用玄铁!! 玄你大爷!! 宋锦洛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她来这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这个时代将濒死的魂魄带回去现代,可谁知道来这里的时候,却被偷了家,没了记忆,好不容易前阵子恢复了,结果却进了死胡同。 什么云知禾,什么大焱帝姬,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丹霞关那一战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而现在被囚禁的她,要怎么才能去到丹霞关? 另一边,陆沉带着一身肃杀之气推开书房的门,身后,风声收了雨伞。 屋内坐着的两人登时看了过来,其中一人穿着深色的长袍,一人穿着赤色的甲胄,腰间别着一把长刀。 穿着长袍的男子约莫三十来岁的模样,见到陆沉神色一震,怒道:“摄政王好大的架子,出了如此大的事,竟将我等晾在这里整整一日。” 陆沉还未说话,身后的风声却是抢先一步:“大人消消气,您也知道云姑娘出了事,王爷也是出门处理此事去了,实在不是故意将二位大人晾着的。” “哦?既是去处理云姑娘的事情,那想必依照摄政王在北齐的能力,此事应该会平息下去。”那官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冷声道:“摄政王应该知道,殿下十分在意云姑娘的安危,若是云姑娘真的在北齐出了任何差错,只怕不日大焱的铁骑就会踏入北齐的领土。” 风声道:“大人,这都是误会,您放心……云姑娘不会出事的。” 虽然陆沉从始至终未说话,但谁都知道风声鹤唳是北齐摄政王的左膀右臂,风声的话自然也是可以的。 那官员嗯了一声,又道:“既然如此,本官回去会如实同殿下禀报,只是还有一事,此事据说是王妃干的,能在摄政王的眼皮子底下手眼通天的玩了一出调虎离山,将云姑娘弄到如此境地,殿下说……他想见见这位王妃娘娘,摄政王,还请将人交出来吧。” 陆沉嘴角扬起讥讽的笑容,指间慢斯条理的转动着一根泛着寒光的银针,缓缓道:“你再说一遍?本王没听清……你让本王把谁交出来?” “我说,让摄政王把……” 风声赶紧硬着头皮上前道:“大人,这都是误会,和王妃娘娘没关系,此事王爷定会……” 话未说完,那官员强横的打断道:“本官同摄政王说话,有你这奴才什么事?” 话音刚落。一旁穿着甲胄的男子抽出长刀,抵在风声的脖颈,按照风声的功力,自然是可以躲开的,但想到对方的身份,他克制住了反抗的冲动。 陆沉轻呵了一声,道:“风声,你那手若是不用了就说一声,本王替你卸了去喂鱼。” 风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随即向后一缩,躲开刀刃然后单手撑地,一脚踢在那甲胄男子的胸口,长剑拔出,在甲胄男子堪堪站稳之际横在对方的脖子上。 那官员见此情景,神色大怒:“你……摄政王,你这是做什么?你竟敢反抗?我可是大焱太子的人,我代表的是大焱的太子殿下。” “哦?你代表的是桑丞啊……”陆沉面带讥诮的哼了一声:“连你这种废物都能代表桑丞,本王可真替他感到耻辱!” “你竟敢直呼殿下的名字?”那官员神色大骇,指着陆沉道:“陆沉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将人藏在王府就没事了,整个北齐可有不少大焱的探子,你的一举一动可都在殿下的掌握中,你识相的就将人交出来让我带走,否则……” “否则如何?”陆沉冷笑,十分不屑的看着那人:“你能如何?你当本王真的惧你大焱?若不是为了洛洛,你们都该埋在丹霞城的黄沙下,让鬣狗啃食你们肮脏的血肉!!” “你……我定然会将摄政王近日的话回禀给殿下!!”那官员被气的脸色发白:“陆沉!!你等着!!” “本王说让你走了么?” 那官员说着便要离开,可陆沉哪里会放人,只见他微微抬袖,银丝环激射飞出,直接穿透了那官员的心脏…… 也未见他如何用力,银丝环几番搅动下,那人心脏处破裂出一道空口,血肉横飞……那官员连哀嚎声都没发出,便倒在地上。 风声惊愕不已,他根本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那可是大焱太子殿下的使臣,可是在见到那官员被杀的瞬间,他还是条件反射般用长刀抹了那甲胄侍卫的脖子…… 陆沉看了过来,轻笑一声:“反应挺快。” 风声脸色还有些白,回过神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呐呐的道:“王爷……这……如何向大焱交代?” 陆沉冷笑一声:“为何要交代?大焱的人不中用,谁知道死哪了?” “可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不管如何说,这两人都是在北齐境内被杀,只怕到时候大焱不会善罢甘休。” 陆沉挑了挑眉道:“对是,那现在,不是没有交战么。” 说完,他笑了笑,对风声:“行了,别杵这了,将这里收拾干净,然后带上其他将城内所有大焱的探子全杀了。” 全……杀了? 第161章 深夜合谋 北齐,贺府。 月上中宵,贺府后院小门被打开,从里面探出一张梳着双髻的小脸,约莫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穿着一身灰白色的短打,看着来人赶紧将门打开将人迎了进来。 然后朝着四处张望一番,赶紧将角门关上。 “侧妃,您里面请,我家小姐已经恭候多时了。” 进来的人没有说话,着一身暗色的宽大斗篷,将整个人都裹在斗篷内,看不清面貌。 跟着丫鬟一路穿过小路,来到后院一处小楼,推开卧室的门,空气里萦绕着的药味扑鼻而来。 贺望舒正在喝药,此时整个人正气若游丝的靠坐在床上,见到来人:“你终于来了,锦薇。” 来人赫然是三皇子侧妃宋锦薇,她将宽大的斗篷放下,然后走到床边接过药碗给贺望舒喂药:“抱歉,我现在出门不方便,这还是看着三爷去了正房的院子我才来的,不知道你叫我什么事?” 贺望舒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神色微眯,嘴唇泛着乌青,自从上次在鸡鸣寺回来后,她就再也下不了床,全身瘫软无力,不管叫来多少大夫查看都看不出病因,她已经绝望了,多日来缠绵病榻已经将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贺望舒彻底杀死,如今活着的不过是苟延残喘,日日只想着报仇的贺家嫡女。 贺望舒冷笑一声,眉眼阴冷:“你是在皇子府被打傻了吗?如今全金陵的人都知道,宋锦洛将云知禾弄进了大理寺。” 握着汤勺的手一顿,宋锦薇带着青紫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恨意,但随即又被她很快掩下,将药喂到贺望舒嘴里:“所以这是宋锦洛和云知禾的斗争,你我现在这模样,还是别参与了,你看看你,身体也不好,还是多休息,毕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惹的贺望舒瞪着眼,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宋锦薇的脸上,怒道:“别参与了?当初不是你说你那个四妹如何欺负你,让我们去替你报仇的?结果倒好,张冯两家妹妹死于非命,我如今又是这般苟延残喘,而你!!宋锦薇!!你如愿嫁进了三皇子府,你现在告诉我多休息,别参与?你做梦!!我一定要报仇!!我要让宋锦洛死无全尸,你若是敢阻我,我连你一块杀了!!” 宋锦薇被打偏了脸,但手中的汤碗也还牢牢握住,她定了一下,甚至连神色都没变继续给贺望舒喂药:“你何必动气,还不是亏了自己的身子,你想报仇,难道我不想吗?可宋锦洛早已仅是不同往日,她现在是摄政王妃,你以为我能做什么?” 贺望舒一把将她手里端着的药碗推摔在地,嫌恶的看着宋锦薇:“你也就这点出息,让你嫁给三爷又如何,好好的嫡女成了侧妃,连一个弃女都斗不过,如今人家送上门你都不敢出手,呸,我看你才个废物。” 宋锦薇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瓷碗碎片,然后抬起头跟贺望舒对视:“废物?我娘死了,我宋家已经完了,你看看……贺望舒,你看清楚,我不再是当年那个宋家嫡女了,我现在在三皇子府不过就是一个任人欺负的狗,我能做什么?我连我自己都保不住,我怎么去对付宋锦洛,你以为我不想让她死?” 贺望舒看着宋锦薇脸上青紫交错的痕迹微微发愣:“你……三爷竟然对你动手?”说完,她又冷笑道:“难怪这些日子你龟缩在三皇子府,三爷还对外称你身体不舒服,原来如此啊,可是,你宋家是怎么没的,你是拜谁所赐弄成今天这副模样?你不想报仇吗?” 宋锦薇脸上闪过一丝愤恨之色:“当然想,所以我今天来看你了。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贺望舒道:“很简单,宋锦洛不知道天高地厚惹了云知禾,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宋锦薇你虽然没什么脑子,但是刚才有一句话你说的是对的,这是宋锦洛和云知禾的斗争,现在宋锦洛出手将云知禾关进了大理寺,可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云知禾不能死,不管怎么样,摄政王一定会抱住云知禾。” 宋锦薇嗤笑道:“呵,你在说些什么东西?摄政王若是真的想要保云知禾,那云知禾早就被放出来了,怎么可能还被关在大理寺?望舒,你待在家里喝药喝傻了吧?现在要求处斩云知禾的折子都在养心殿堆积成山了,你觉得若是摄政王要出手,会放任事情闹得这般大?” 贺望舒用一种看傻子一般的神情看着宋锦薇:“的确,表面上看事情已经不可控制了,但是我告诉你,云知禾一定不会死,虽然我也想不明白摄政王到底在做什么,但是云知禾的命一定会被留着。至于宋锦洛……”她冷笑一声:“你没发现,这几日她都没出过摄政王府的门?” 宋锦薇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监视摄政王?” 贺望舒瞪了她一眼:“说你蠢你还真蠢,被关在皇子府外面的消息你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没发现自打前日起,金陵城各处便加强的关卡巡逻,甚至连宵禁后街上巡逻的队伍都加派了人手,还有……街上原本有几家卖各地水粉和吃食的商铺是不是突然就换了人。” “你想说什么?” “你也想到了吗?大焱的人……似乎被换了。”贺望舒道:“四方诸侯国,皆会派遣皇子为质入大焱,同样的,大焱也会派遣暗卫在四方诸侯国明察暗督,这是自古以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可这几日大焱在金陵城的人却被清除个干净,你以为是谁做的?” “你是说摄政王?可他这么做的目的呢?大焱和这次云知禾的事情有什么关系?是为了云知禾?” 贺望舒冷笑一声:“怎么可能会是云知禾?若是大焱的人想杀云知禾,早就动手了,又怎么会等到今天?” “你的意思是,大焱的人想杀宋锦洛?这不可能啊……宋锦洛这贱人和大焱毫无关系,也根本不认识大焱的人,大焱为什么会杀她?” “是啊,大焱的人为什么要杀宋锦洛?你想想……宋锦洛干了什么?她只不过动了云知禾而已,所以这些年,咱们英明神武的摄政王是为了大焱在保云知禾,可现在却为了自己的王妃,公开和大焱对抗……” 宋锦薇捂住嘴,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贺望舒接过宋锦薇手里捏了半晌的汤勺,然后撒手,汤勺掉在地上,瓷片撕碎,伴随着贺望舒阴冷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我要你,用宋锦洛的名义去杀云知禾。” 宋锦薇害怕的吞了吞口水:“我怎么杀她?还用宋锦洛的名义,你在发什么疯?云知禾被关在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需要我告诉你吗?” 贺望舒道:“这些你不用操心,我早收买了宋锦洛身边的丫鬟,她会带你进入大理寺然后引开其他人,你趁着那个时间动手。你也并非一定要杀她,只是……这个消息你务必要传到大焱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要让宋锦洛成为大焱的敌人,到时候真的对抗上,我怎么也不会相信,摄政王会为了一个女人真的和大焱对抗。” “可如果……摄政王真的如此呢?毕竟你也说了,他连大焱的暗卫都杀了。” 贺望舒道:“对啊,大焱在金陵的暗卫都被杀了,可谁有证据这是摄政王做的?” 第162章 九星连珠 第二日,当宋锦薇看到逐月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你不是我四妹买来的婢女?” 逐月被绑在医馆内几天,在映鱼几人被摄政王囚禁后才悄悄跑了出来,回到贺府。 “参见侧妃。”逐月冷着脸:“奴婢一直都是贺姑娘的人。” 宋锦薇这才弄明白,笑了笑:“所以,我带你进大理寺了,你能杀了云知禾?” 逐月冷笑一声:“只要您能带奴婢进去,接下来的事情,和侧妃是没有关系的。” 当晚,宋锦薇在陆晏清回主院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多日未见,她一副我见犹怜之态,将三皇子半拉半拽的拉入了寝房。 逐月一直在外守着,月黑风高的时候,紧闭的窗棂被打开,一块雕刻着清字的玉佩被扔了出来。 第二日清晨,风声在王府后花园才找到自家主子。 彼时陆沉正坐在亭子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脚步声,头也未回问道:“怎么了?” 风声回道:“昨晚,云姑娘在大理寺遇刺了。” “人抓到了吗?” 风声踌躇半晌:“抓……抓到了,是……” 陆沉轻飘飘的瞥了风声一眼:“有话就说,跟本王这还学会欲言又止了?或者不想说,就滚下去。” 风声只道:“属下不敢,只是……刺客是王妃身边的逐月。” 陆沉默默把玩着手中的银针,沉吟片刻,突然笑出了声:“有点意思。” 风声奇怪的道:“主子?” “云知禾受伤了吗?” 风声道:“胸口中了一刀,顾先生已经过去了。” 转动的银针不知怎么的扎到了食指指腹,霎时间,一滴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可陆沉却没有丝毫感觉,银针越刺越深,他凝着眉:“封锁消息,告诉顾初弦,不能留下伤疤。” “风声明白,只是……云姑娘一直闹着要见您,不肯配合治疗,顾先生也没有办法,所以……” 陆沉缓缓道:“如果云知禾死了,别说本王,只怕桑丞会第一个带着大焱的铁骑灭了神医谷。云知禾对于桑丞来说是什么,你们难道不清楚?本王同桑丞等了多年,就为了九星连珠那一日,在这之前云知禾不能出任何差错。” “可是主子,动手的是王妃,若是让桑丞知道了,只怕王妃她……” 陆沉轻蔑一笑:“不是洛洛干的,况且……就算是她,本王也能保住她。”说完,他挑了挑眉:“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玩栽赃嫁祸的把戏,呵……看来是本王坐轮椅太久了,他们以为本王的人是谁都能算计的。风声……将逐月交给韩尧,今晚子时之前若是审不出来,告诉他选个好点的风水宝地去自裁。”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便转身朝着主楼的方向而去。 临行前瞥了风声一眼:“你也去,若是没有结果,你就和韩尧埋一起!” 风声:“……是!!” 陆沉到主院的时候,宋锦洛坐在书桌前抄佛经,听见推门的声音,她没有丝毫的反应。 进屋后,陆沉也未说话,只是停在她身边打量着她许久。 宋锦洛表面装的十分淡定,但是内心却在陆沉进屋的时候开始翻滚,注意到她笔下的字开始隐隐有些许颤抖的趋势,陆沉微微一笑,倾身上前一把握住她的右手:“别抖,我教你……” 黑色的墨在纸上一点点挥洒,陆沉注意到,前面两行上有一个字被染了一点血迹,他眯了眯眼,没有点破,只是视线到底探向了宋锦洛的指间。 那人灼热的气息在耳畔扩散,带着诱哄的声音响起,待最后一个字抄下,宋锦洛仿佛被定在原地,她没有回头,只觉得脖颈处的皮肤被烫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洛洛……你紧张什么?”那人放下笔,用另一只手屈指抚过她的侧脸,柔声问道。 宋锦洛微微蹙眉,克制着强烈的心跳:“你突然进门,还这样握着我的手,王爷……这是佛经,你这般做派,也不怕佛祖怪罪吗?” 见她不仅不承认,还准备倒打一耙,陆沉轻声一笑:“突然吗?你我本是夫妻一体,做何事都是理所应当,佛祖修为大成之法,怎会因为此等夫妻间的情趣而怪罪,不过说到佛祖,我倒是想起来了,佛家讲究一个因果报应,洛洛……我倒是想问一句,你这般想杀死云知禾,真的只是为了金陵城的百姓?” 宋锦洛实在受不了二人相隔太近的距离,挣脱后退一步,眯着眼看向陆沉:“什么意思?你觉得云知禾不应该为了金陵之事负责?” “自然不是!”陆沉慢悠悠的收回手,将银针在指间来回倒转:“她必然会负责,只是我想知道,你要杀她的真正理由,洛洛……我再给你最后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宋锦洛冷笑一声:“什么实话?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听我说什么?说我是因为你喜欢云知禾嫉妒她想要杀死她?”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右手食指指间上再次痛感,一丝血珠冒了出来,她蹙着眉低下头:“你有完没完?老拿银针刺手,很痛的你知道吗?” 之前她写佛经的时候就被刺了一下,对于她这种痛感超级强的人来说,当时差点将毛笔给扔了。 陆沉挑了挑眉:“很痛?可我不觉得……其实,这点痛完全比不上我知道你在骗我时的感受。” 宋锦洛被惹毛了:“我骗你什么了?” “骗我什么了……”陆沉慵懒的靠在轮椅上,银针一下下有节奏的在指间翻转,他盯着宋锦洛,缓缓开口:“比如,你和萧铎之间都商谈了什么条件,他为什么会帮你,甚至还以你的名义给南方捐赠了三百万两黄金。” 宋锦洛:“……” 萧铎疯了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之间不是只商讨过东方的事情?怎么还有捐赠? 见她这般神色,陆沉心下了然,便知道她是让萧铎给算计了。 陆沉叹了口气:“那好,萧铎的事情再说,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下,逐月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宋锦洛终于想起来了,她神色一紧:“你怎么会问逐月?你不会把映鱼他们都抓起来了吧?等会……逐月干了什么?” 在她紧张的神色中,陆沉微微一笑,拖着尾音道:“她啊……以你的名义去行刺云知禾了。” 第163章 我们和离 宋锦洛闻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可下一刻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望着陆沉一脸嘲讽的笑道:“所以云姑娘受伤了?” 陆沉不接茬,只凝着她颇为严肃的道:“我觉得,你应该先担心一下你自己。” 她嗤笑一声,毫不在乎的道:“怎么?你要为了云知禾对我动手?” 说话间,她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甚至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模样。 陆沉挑了挑眉,眯着眼看她,眼底深处情绪不明:“你看起来好像很期待,可惜啊……你想错了啊洛洛,我怎么会……舍得伤你。” 那一声,似是叹息,似是委屈。 他尾音轻轻缓缓,像一段丝滑的绸缎游走在宋锦洛的周身,她怔忡许久,心脏仿佛漏掉了一拍。 两人就这般对视着,表面上看似风轻云淡,可实际上却是风起云涌,宋锦洛隔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王爷这样的话,也不知对云姑娘说过多少次了。” 陆沉眼睛眨了一下,轻声道:“你在乎么?” 宋锦洛冷笑一声,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面上带笑,可一双眸子却是清冷无比,直视着陆沉:“现在说这个问题似乎不合时宜,毕竟您这般护着云知禾,可我却一心想要云知禾的命,都这么些日子了,您将我关在王府,虽然我完全听不到外界的信息,但算算日子也知道,只怕云知禾处斩的旨意也下来了。” 陆沉道:“的确如此,这一切如你所愿,你开心吗?” 宋锦洛嗤笑:“这才是最可怕的,陆沉,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沉突然靠近,迫近她的身边:“洛洛,这话应该我问你,除了杀云知禾,你还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宋锦洛抬眸看向他:“陆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将云知禾当做替身想去救一个早就死了的人,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之前算我宋锦洛眼瞎,我信了你,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一切,你别想再骗我。” 陆沉看着她半晌,原本带着些许怒气的眸子又逐渐恢复平静,有些无奈的开口:“我没有,不可否认……之前的确如此,我想复活一个人,可是……现在没有了。” “没有了?”宋锦洛嘲讽道:“没有了是什么意思?是王爷突然良心发现了?还是觉得那位大焱的帝姬终究是过眼云烟,往事不需再提?” 陆沉道:“东方和你说的?呵……洛洛,你必须相信我,不管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不要去提这件事,还有……东方不能再活着。” “为什么?” “原因我不能说,但是你得相信,他活着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宋锦洛眉眼轻扬,笑的张扬:“可惜,我也不知道东方在哪里,如果王爷想杀人灭口,不若自己去找?” 陆沉自问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这话若是换了别人,他早就动手将对方大卸八块了,可这个人偏偏是宋锦洛,不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囚犯给偷运出去,还将云知禾弄进了死牢。 云知禾……陆沉喟叹,早知道如此,他应该早点动手宋云知禾去死,留到现在反而成了祸端。 他悠悠叹了一口气,凝着宋锦洛,笑的十分自持:“好,我会找到他的,然后将他大卸八块,让他永不超生。” 不知道为什么,宋锦洛总觉得陆沉这短短的两句话,仿佛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她收住笑容,狐疑的看着陆沉:“真的是他杀了大焱的帝姬?所以……你才这般恨他?” 陆沉似乎不太愿意回忆这件事情,只轻声道:“洛洛,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只要知道,云知禾和东方的死,会让这一切都结束。我绝不会为了云知禾伤你,即便如今不让你出门,也是为了你。” 宋锦洛冷笑:“真会狡辩啊。” 陆沉握住她的手腕:“你不信我?” 宋锦洛任由他锢着自己:“信你?王爷……你扪心自问,你做的事情哪一桩哪一件值得我相信?我有没有问过你云知禾的事情,可你三缄其口,你故意将东方吊在城门口让我看见,不就是为了引我去找他?陆沉,是你自己将我对你的信任全部瓦解的,现在来和我谈信任是不是……晚了?” 她也不是没有信任过陆沉,可只要一遇到云知禾,这人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她不由得想起两个人第一次遇见的时候,追杀他的人就说过,陆沉是为了替云知禾挡刀才掉下悬崖的,结合后来东方的话,陆沉将云知禾当做能复活那位大焱帝姬的容器。 以及陆沉因为东方杀了那个帝姬,便一定要对东方下死手。 所以,四舍五入的话,陆沉很在乎那位帝姬。 既然那般在乎的话,那她宋锦洛算个什么? 甚至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除了云知禾能复活那位帝姬的第二顺位人选。 “你说过……你也是因为皇明难为,才接下了那个赐婚的圣旨,你我之间本就是一场误会。”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冷硬,梗着脖子道:“既然是误会,就不应该继续下去,接下来,你要复活那个帝姬也好,要杀了东方也罢,摄政王的本事我是知道的,除了云知禾,其他的事情我都不会和你作对。” “陆沉……我们和离吧。” 说罢,她缓缓抽回手。 手心突然一空,他半伸着的掌心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陆沉缓缓将手掌收了回来,可面上的笑意却再也无法维持,好久,他才突然出声,声音带着一丝迷茫:“和离?” 宋锦洛道:“对,和离,和离后……你我再无关系,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呵……”他嗤笑一声,神色恢复了平常的冷冽和疏离:“如果我不答应呢?” 宋锦洛被哽住,说实话她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她只是一个带着任务的穿越者,她现在唯一的目的是去丹霞关,提前布置好一切,然后等待陆沉在丹霞关开战,再后来她会趁着陆沉生死一瞬的时候将他藏道镯子带回现代复活师兄。 呵呵,想到这里,她都觉得有些可笑。 明明是不同时空的两个人,可做的事情却是一模一样,都是为了复活别人,然后满口谎言。 真可笑啊。 “你觉得我想保云知禾,可偏偏我什么都没做,即便如此你却也不愿意信我,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陆沉淡淡的道:“只是,和离你就别想了,我陆沉这一辈子,唯一执着的便也仅此一人而已。” 宋锦洛诧异的看着他,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你好好休息,不是说想去外面看看吗?等果断时间,我带你出门。” 陆沉说完,便转身要离开。 “我不想和你出门。”宋锦洛冷声道:“陆沉,你听不明白吗?我刚才说的是,和离。你把我困在你身边做什么?看着你复活那个帝姬?” 然后呢……让她像个弃妇一样留在这里? 还是从摄政王正妃变成一个妒妇。 宋锦洛只觉得自己想要暴走:“陆沉,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容忍你三心二意,然后自己委曲求全?” 陆沉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回头看她:“你是我陆沉明媒正娶的王妃,我从未对你三心二意,你更不需委曲求全。” “所以我刚才提和离的话,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宋锦洛恶劣的笑着:“还是王爷你觉得,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帝姬根本复活不了,想和我将就一生?” 说完,她不待陆沉搭话,忽而又冷下脸,继续道:“可惜啊,我对王爷没兴趣了,如果王爷坚持不合理也没关系,反正……” “反正什么?”陆沉问。 “只要解开共生,这一切就会结束。” 话音落下的瞬间,陆沉只觉得不好,眼神一变,果断出手。 宋锦洛手里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匕首,正对着自己的胸口。 第164章 各凭本事 在匕首刺入胸口的瞬间,陆沉飞快出手,大掌握住锋利的刀刃。 一滴,两滴…… 很快,红色的鲜血不断自掌心蜿蜒而出,将二人交叠的衣衫染红…… 两人对视,宋锦洛微微皱眉,陆沉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仿佛此刻被刀刃划破掌心的人不是他。 他凝视着她,嗓音低沉:“我再说一次,不可能和离,至于别的,我都可以随你。” 宋锦洛突然笑出了声:“都随我?杀了云知禾,破坏你复活帝姬的大计也行?” 突然,陆沉看见宋锦洛手心和他一样出现同样的伤口,鲜血霎时流了出来,他眉眼一动,将匕首从宋锦洛手里抢了出来抬手扔了出去,然后捏住她的手心止血,怒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一向自诩聪明,你该明白这种自残的行为是最蠢的,何况,云知禾如何能同你比?你要杀她便杀,我何时说过一个不字?” “还有,不要再提那位帝姬,洛洛……别再提。” 宋锦洛扬起笑容:“我当然可以不提,只要你放我走,答应我的要求便好。” 陆沉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宋锦洛哼笑一声,继续道:“怎么?做不到?还是让我猜出来了,东方那话只说了一半,他说云知禾只是一个替代品,可后面却再也不肯说,那么我便猜猜,陆沉……你现在会同意我杀云知禾,是不是因为你发现,我也可以成为那个替代品,甚至是比云知禾更接近那位帝姬的替代品?” “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说到此处,她情绪更加激烈。 其实如果这些事情不深思的话,是根本串联不起来的。 最可笑的是,陆沉这厮太过自负,非要将东方弄到城楼上去试探,按照她的猜测,替身么,可以有一个,那便可以有第二个。 陆沉因为当年东方杀了那位帝姬追杀东方多年,可一直未找到人,可这个东方前些日子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会答应萧铎的条件去行刺云知禾,暴露了总计让陆沉给抓住了。 所以她猜,陆沉将东方吊在城楼上故意将她带过去,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位东方是可以看出谁更适合作为那个帝姬的替代品,云知禾可以,那么她……也可以。 再回到现在的话题,陆沉将她强留在此,甚至不干扰她杀云知禾,那么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让她成为复活那位帝姬的试验品。 他明明就是虚伪无情,却还偏偏装作一腔深情的样子,现在大概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间,刚才说将她带出去玩,只怕也是回到那个帝姬死亡的地方,找机会做复活仪式。 真是可笑啊。 宋锦洛眼神冰冷,凝向陆沉:“我已经知道了一切,绝不可能作为你复活白月光的祭品,要么你放了我,否则……我宋锦洛一定不会让你的帝姬活过来。” 陆沉一向沉稳清隽的面容此刻也是出现怒容,他知道她误会了,可他不能说,有些秘密就应该随着一些人的死亡而终结。 他断然拒绝:“不可能!我绝不会放你走。” 当年他迟了一步,现在人在他身边,他怎么可能会放手? “我知道了一切你还不放我走?”宋锦洛都想不明白了,她气愤的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和云知禾那个白痴一样对你情根深种,然后不管不顾的要付出一切吧?呵呵……陆沉,我承认,之前我的确对你存了某些心思,可当我知道你和那位帝姬的事情后,我不可能再对你有任何想法你明白吗?我更不可能会替你去死。” 陆沉眯了眯眼,这番话,当年他也听到过。 在八百里黄沙的隔壁,残阳血红,她举着一把长枪,英姿飒爽的对他说,陆沉,别妄想了,你我之间身份天差地别,我乃大焱帝姬,你是北齐的皇子,我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想法你明白吗?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这些年他曾一次次的将这句话反复咀嚼。 陆沉浑身骤然紧绷,神色冷然,盯着宋锦洛:“洛洛,别胡思乱想,你不会替别人死,我更不会让你死,我从未这般想过,也不会这般做,你信我。” “还有,你要杀云知禾,我成全你,可是云知禾的身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要保她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是大焱!你对她动手,大焱不会放过你,与其让你出去成为活靶子,让我看着你为了躲避着一切疲于奔命,我的选择自然是将你纳入羽翼之下。” “这么说你是为了保护我?”宋锦洛咬唇冷笑,双拳死死的揪着裙角,冷冷的目光直视陆沉:“所以,你不会放我走,对吗?” 陆沉不闪不避,二人冷光对视:“洛洛,不要做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从你接下圣旨的那一刻,我就不可能放你离开我身边。” 呵……真好! 宋锦洛听着他冠冕堂皇的说辞:“好!既然如此,那你敢不敢带我去丹霞关,去死去的帝姬尸骨面前,你告诉她,你移情别恋了,不准备复活她。” 陆沉神情骤然紧绷,唇角绷直。 宋锦洛嘲讽道:“你不敢吧,说到底……你就是个懦夫,当年因为身份不敢和那位帝姬在一起,现在又因为想要复活她,而对我撒谎,说到底,陆沉你都是为了你自己。” “没错,我的确是为了我自己。” 终于承认了。 所以啊,男人的话是不能相信的,不管他说的多么义正言辞,那都是假的。 只是为了达到某些目的的手段而已,不管他用了多少铺垫,那些不过都是为了让你相信从而坠入他为你编织的一场梦而已。 她……说到底也比云知禾强不了多少,一样的,就是案板上的肉。 宋锦洛闭了闭眼:“好,既然如此,就各凭本事吧。” 她会不惜一切代价逃跑,然后在丹霞关等待着他的死亡。 宋锦洛背过身去,不再看他,此时已是日落西沉,残阳如血透过木窗洒落进来,在她的周身洒落一片璀璨的橙光,有风而过,漆黑的长风在橙色的夕阳中随风飞扬,她单薄清瘦的背影显得异常的缥缈,仿佛下一刻,她就会随着越来越暗的夕阳,一起消失不见。 陆沉瞳孔微缩,下一刻袖口微抬,银丝环已然环住她的腰身,将她强行抱在怀里。 宋锦洛心中一片冷沉,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陆沉抱在怀里,她惊愕抬眸,却撞进了陆沉深沉如墨的双眸中。 陆沉将她抱住,低首看着她,一字一字重重的道:“是你要回来的,是你要救我的,也是你要和我同生共死为我种下共生,这些都是你选择,可是洛洛……你选择了开始,便不能这样半途而废,我陆沉没你想的那么好打发,我不让你走,你就不可能离开,即便是死,我都会一只陪着你。” “陆沉!!”宋锦洛被气的低吼。 第165章 多方勾连 风声办完事还回王府后,便一直守在主院外来回走动。 即便面上着急,可也根本去敲主院的门。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天都快暗下来的时候,才听到身后不远处的门被打开,赶紧回头一看,便见到自家主子出来了。 正想上前禀告事情,却发现自家主子手心鲜血不断滴落,定神一看,那掌心血肉翻滚。 风声顿时大惊失色,见到自家主子神色阴郁,一言不发靠在轮椅上,任由鲜血不停的往外淌。 顿时,风声想说的话被哽在喉咙中。 陆沉不甚在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二人到了主院外,陆沉才开口道:“怎么了?” 风声踌躇半晌,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最终还是在主子淡漠的眼神中说道:“主子,找到东方了。” 陆沉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冷然:“在哪?” “西珈鬼林。” 金陵城外五十里,一辆马车飞快的疾驰,堪堪避过横斜的树枝,马车歪了一下,将车里的人甩了个七荤八素。 东方原本就是一身的伤,被甩了这一下顿时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驾车的人是一个少年,一边驾车一边对着马车里的人道:“先生,您忍着,等我把后面的追兵甩掉就行了。” 东方捂着伤口,单手拽着小窗堪堪坐稳,将喉咙间翻滚的血沫吞了下去:“无事。” 待彻底坐稳后,他又问道:“信送出去了吗?” 少年专心驾着马车,再一次避开路上横着的树枝后抽空回道:“放心吧,叶子已经连夜出城了。” 他们今晨趁着金陵城换防的时候悄悄出来的,可没想到刚一出城便被银甲卫围攻,想来是陆沉故意露出破绽将他们引出来的,还好萧铎当时安排了人将银甲卫缠住他们这才得以脱身。 现在最主要的便是回到大焱,他必须将这个消息带回大焱…… 只是,这个念头刚出,下一刻便听见外面驾车的人一声惨叫,然后马车便被一股大力从四处撕开。 他残破的身躯随着四分五裂的马车坠落在地,撞到一旁粗壮的大树,然后落在地上还未缓过神的时候,便被风声用长刀抵住了脖子。 “东方,你这条贱命可真难收啊。”陆沉从马车上堂而皇之的走了下来。 风声低首垂眸,对于自家主子能走这件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的诧异。 风声躺在地上,咳出一口血:“这条贱命劳摄政王挂念,真是荣幸啊。” 陆沉冷笑一声,抬脚踩在东方的胸口:“知道本王挂念,那你跑什么?” “不跑难道等着王爷杀了我?”东方被踩的喘不过来气,喉咙中被一口血堵住,仿佛破旧的风箱不停的粗喘着。 “原本想留你一命的,可惜……”陆沉居高临下的看着东方,目光阴郁:“你偏要找死。” 血沫从嘴角溢出,东方忍受着胸口传出的剧痛,抬头和陆沉对视,眼底是抹不开的恨意:“好个虚伪的摄政王,明明是你想让我去替你确定她是不是帝姬,现在却又怪我将实情告诉她了?” “告诉本王,你都说了些什么?” 东方嘴角止不住的抽搐,却仍旧不肯求饶,只是恨恨的盯着陆沉:“她该知道的,我都说了,陆沉……不管她是谁,也不管她现在是什么身份,你都配不上她,我告诉你,你瞒不住的……你休想将她藏起来,桑丞一定会知道的,到时候,陆沉……你觉得桑丞会放过你?” 脚上的力道再次加重,东方被踩的忍不住鲜血破口而出,胸前的伤口崩裂,鲜血霎时从伤口处蔓延,将陆沉的鞋底染红…… 东方疼的全身止不住的蜷缩,鲜血像不要命似的不停的喷了出来。 “瞒不住?呵……”陆沉嗤笑一声:“本王何时说要瞒了?还是你以为你联合萧铎做的这些事,本王不知情?” 东方眼底闪过一丝骇然,心底闪过不好的念头,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着陆沉冷笑道:“萧铎派去送信的人,叫叶子吧。” 他徐徐的说着话,脚下的力道却从未放松,下面东方的胸口已经被踩的凹陷进去,整个人疼的不住的抽搐,指间紧紧的抠着地面,陷进泥土里。 可陆沉犹嫌不够,他冷笑的盯着东方,下一刻竟从风声手中接过长剑,剑尖在东方的喉咙上重重划过,鲜血横流,东方连惨叫都未发出,喉咙便被割破…… 东方四肢不停的抽搐挣扎,可却再也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可即便如此,却也掩盖他内心的颤抖,怎么可能……他明明是以自身为饵,将陆沉引过来,就是为了让萧铎的人将那封信送到桑丞手里,可陆沉为什么会知道? “敢明着算计本王的人不多,你东方算一个,不是想见桑丞么?想将洛洛的事情告诉他?想借着他的手对付本王,可惜啊……你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了。”陆沉显然已经被激怒,脚下的力道失去了控制,带着鲜血的剑尖还不时的在东方的脸上脖颈上比划,时轻时重,偶尔带出一丝血痕。 他一共在东方周身划了八十多刀,深浅不一,新伤旧伤之下,东方只剩下以最后一口气。 他有气无力的睁着眼,枯青的嘴唇上下开合,似乎想说着什么,可奈何发不出一点声音。 陆沉笑容残忍又邪魅:“这八十一刀我本王替洛洛还给你的,东方,这世上的罪孽不会因为时间被抚平,血债是要血来偿还的,既然你不懂,那本王便亲自教你!如何认罪!” 说完,他将长剑扔给风声,吩咐道:“将他带回去关起来。” 风声应了声 是,然后问道:“要救吗?” 陆沉缓缓走到轮椅上坐了下来:“不必,吊着口气到时候能去丹霞关赎罪就行。” 银甲卫将东方半死不活的身躯拖到囚车内,然后一路拖着回金陵,其余的人则将这里收拾干净,残碎的马车,一地的鲜血…… 哗啦一声,大雨倾盆而落,将鲜血冲刷干净,混入湿漉漉的泥土中。 奢华的马车以及身后紧跟着的银甲卫飞快的离开了,不远处躺着的少年被大雨淋醒,然后跌跌撞撞的跟着回了金陵。 风声带着斗笠,骑马跟在马车身旁,看了一下漆黑的远处,随即对着车内道:“主子,那个人醒了。” 马车内的陆沉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风声又道:“那要提前将萧铎抓起来吗?” “不必!”陆沉道:“将他的那个婢女抓去慎刑司就行。” 风声大抵明白了,那位婢女带着高密的信出城,一看就是萧铎非常信任的人,而且据线报来说,那个叫叶子的婢女在萧铎心中的分量可谓十分重要。 下一刻,风声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眉心一挑:“可是主子,一旦金陵清理大焱暗卫的消息传出,若是桑丞再派人过来,该如何?” 陆沉冷笑一声:“九星连珠之日就快到了,桑丞不会离开大焱的。你同韩尧审问的如何了?” 风声回道:“逐月咬死不说,不过属下查到,前一晚,三皇子侧妃……就是王妃娘娘的长姐,去过贺府,去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便带着一个婢女,而且那日那个婢女进入大理寺的时候,用的是也是三皇子的玉佩。” “这样啊……”陆沉淡淡的应了一句,却没有说完。 风声心中忐忑:“那……要将人抓起来吗?” “卸一支胳膊连带着玉佩,送到我那侄子的府中吧。” 冰冷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风声应了声是,然后一路向前,主仆二人再无交谈。 受了重伤的少年在大风大雨中一路狂奔,偷偷在沿途的客栈外偷了一匹马,等他终于回到寒泉山庄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午时,他刚从角门进府, 便直奔了主院的卧室。 彼时萧铎正懒洋洋的躺在房间内,听属下汇报今日起养在远处的那珠花的情况,陡然听到外间一阵仓皇杂乱的脚步声,下一刻那边见到元宝出现在门外,浑身是血,面色苍白。 回来的赫然是昨天带着东方狂奔的赶马车的少年,元宝跪在地上,单手撑着门框:“主子……” 元宝居然回来了。 萧铎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对着一旁的管家吩咐道:“快,将府上的大夫叫过来。” 元宝摆手道:“主子……不好了,摄政王……” 萧铎不在意的道:“我知道,没事,原本东方就是自愿去做诱饵的,陆沉一直在就是在找他,他回不去了,没关系,该送的信已经送出去了,你先治伤……” 元宝吐出一口鲜血,而后焦急的道:“不是……主子,是叶子……” “叶子?叶子怎么了?”萧铎变了声音。 “叶子被摄政王抓起来了,他的故意是,咱们的一切行动他都知道。”元宝拼着最后一口气,慌张的道:“他不仅抓了叶子,而且……他还知道您和大焱太子殿下有联系,主子,要不您快走吧,趁着摄政王还没派人过来,您快走。” 萧铎一听,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他怔愣一瞬,然后露出一丝苦笑,拍了拍元宝的手:“元宝,你觉得,摄政王和你谁先回城的?” 元宝喘着粗气,想了一下:“自然是他,他坐着马车走了好一会,奴才才醒的。” “是啊,他比你先回城,都没派人过来抓我,可见……”萧铎苦笑一声,叹了口气:“他是知道你主子的的软肋在何处,我根本……跑不了啊。” 说完,他让人将元宝扶了下去,然后独自一人出了山庄,朝着王府的方向而去。 另一边,大焱皇城,东宫太子府。 穿着黑色禁军服饰的男子匆匆的迈上台阶,又经过几处转角,身旁高楼瓦房,鳞次栉比,他步履匆匆,路上的侍女太监不时停下给他请安,都喊一声拜见千忍将军。 若是平时,他大概会平淡的回应一句,但现在他面容焦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待抬头的时候,身影已经出现在远处。 千忍走了许久,好容易到了府中的书房外,却被守在外面的侍卫告知太子此刻去了帝姬的碧宵宫。 他蹙了蹙眉,碧霄宫。 今日不是十五,殿下怎么又去了碧霄宫,这些年,殿下经常去碧霄宫一个发呆,那是桑洛帝姬生前所住的宫殿,自从她战死后……碧霄宫便被殿下给封了。 没有人能进去,即便是打扫殿下也是亲自动手,最开始的一段时间,殿下在那里待了整整三个月,后来还是圣上亲自过去将殿下给拖了出来。。 然后交谈许久,殿下才重新振作起来,对一个叫做东方的发了绝杀令,然后……便是只有每月十五便会去碧霄宫待一晚。 按常理来说,殿下和帝姬是亲兄妹,虽然二人从前算不得亲厚,但是帝姬的死却给殿下不少的打击,碧霄宫中谁都不让进,第一年桑月帝姬不小心闯了进来,殿下虽然当时没说什么,可第二天桑月帝姬便落入天雨湖被淹死了。 别人不知道,可他很清楚,那是殿下亲自动的手。 也就是在那一刻,千忍才发现这一切的不同寻常,殿下似乎对于桑洛帝姬十分不同……可具体不同在哪,他想不明白,看着殿下血红的神色,他浑身打了个冷颤,不敢细想。 虽然万般不愿,但此刻事态紧急,他顾不得惜命,还是脚尖点地,飞快的穿过围墙朝着另一处宫苑而去。 一炷香后,千忍站在碧霄宫内的院子中,穿过旁边的一道拱门,一条约莫十米长的小道,小道以石子铺成,两边种植着各种花草,此时正值剩下,花草茂盛,引的不少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可他无心观赏,快步走到小道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巨大的院子,一眼望去,前方不远处一株巨大的佛铃树紫色的花藤遮天蔽日,细小的花瓣细细密密将刺眼的阳光隔绝,树下一处摇椅上,躺着一个身旁深紫蟒袍的年轻男子。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那男子原本闭着的双眼微微一簇。 下一刻,一株带着杀气的佛铃花串便划过千忍的肩膀,黑色的衣袖被划破,带出一丝血痕,千忍赶紧跪下:“殿下饶命。” 被叫做殿下的人依旧闭着眼,单手挡着额头,纹丝未动,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说。” 声音毫无起伏,淡漠如霜。 千忍赶紧道:“殿下,金陵发生异动,暗卫全部失联,还有……”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吞了吞口水道:“云知禾遭遇刺杀。” 第166章 用情至深 “可伤到了哪里?” 千忍跪着道:“据说……据说是被捅伤了心脏!”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原本躺着的人刷的一下坐了起来,盯着千忍一字一问:“是谁干的?” 千忍道:“据说是摄政王新娶的王妃,因为妒忌……” 听到此处,桑丞突然冷笑一声:“呵……堂堂摄政王,不过如是啊。竟让一个妇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说罢神色阴冷的盯着千忍,怒道:“即刻派人去金陵将此人押来,孤要亲手斩了此人。” 千忍道:“可是金陵是陆沉的地界,此刻咱们的暗卫失踪,和陆沉肯定脱不了干系,坊间传闻,陆沉对于这位王妃爱护非常,若是我们此刻动手,只怕……” 桑丞冷笑一声:“怕什么,难不成陆沉还敢拦着孤的人?” 千忍心道,这位摄政王只怕是没什么不敢的,但对着自家主子他到底还是没将此话给说出来,他应了声是便准备离开,却又听见远处的殿下道了一句:“你亲自去传信给陆沉,说时间到了,让他将云知禾带来大焱。” 千忍领命,正要离开,却又听见不远处的殿下道:“慢着!” “殿下有何吩咐?” 桑丞道:“去,将前阵子抓的那个女人一并带去,她不是说,她和摄政王的王妃是姐妹吗?” 另一边,一大早刚起床准备去上朝的三皇子陆宴清刚走出卧室,便听到摄政王府的管家钟浦过府送了东西。 他赶紧整理好衣衫,便立刻去前厅迎接。 可当他看到那块自己的玉佩沾着血,旁边还摆着一支鲜血淋漓的胳膊的时候,整个人魂都差点吓飞了。 将手中的红布扔开,他跌倒在地:“这……发生了何事?这是我的玉佩。?” 钟浦捧着托盘面无表情的道:“三爷,您的意思是,闯大理寺行刺云姑娘的不是您?” 陆宴清拼命摇头:“自然不是,这玉佩……”陆晏清吞了吞口水,想了好半晌,都不记得这玉佩是何时不见的,忽然……他想起了前两日晚上宋锦薇忽然对他献媚。 “这贱人!!”他低声淬骂了一句,然后对着钟浦道:“钟管家,此事真的与我无关,还请管家为我在皇叔面前美言几句。我真的是冤枉的啊……你想,我和云知禾一向相处融洽,我怎么可能会出手伤她?” 钟浦将托盘连带着血肉模糊的胳膊放在地上,淡淡的对着三皇子道:“王爷的原话是,这支胳膊只是个警告,若是还有下一次,卸的便是您的胳膊,三爷既然无法约束身边人,那便只有一个办法了。 陆晏清自然听明白其中之意,白着脸道:“我明白皇叔的意思了。” 钟浦传完话,便转身离开,身后陆晏清被气的脸色煞白,待便神色阴郁的朝着后院而去。 另一边,镇抚司。 贺望舒是昨晚被镇抚司的人连夜抓来了,双手被捆着吊在半空,脚不沾地。 站在她对面的赫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镇抚司指挥使韩尧,这人完全没有丝毫的人性,不顾她病重之躯,用沾着辣椒水带刺的长鞭抽了她整整一晚。 贺望舒咬牙盯着韩尧:“你……你竟敢……对我动手!!你可……可知道……我是谁!!!啊……” 韩尧又抽了重重的一鞭,闻言冷笑一声:“甭管你是谁,进了我镇抚司,都是鬼而已。” “为什么……你凭什么抓我,韩尧……你凭什么?”贺望舒疼的都快神志不清,血水糊着双眼,导致她看什么都是一片血红。 韩尧闻言讥笑一声并不答话,便又落了几鞭,听到外间有人尖着声音大喊:“放开我!!你们这群下贱的走狗,放开我,凭什么抓我……我可是三皇子侧妃,你们竟然敢对我动手!!我一定让三爷杀了你们。” 里间的韩尧将鞭子交给一旁的扶手,整了整袖口,转头对着奄奄一息的贺望舒道:“得,都到齐了,现在还要问为什么抓你吗?贺小姐……你最好乖乖合作,你为什么要伙同宋锦薇刺杀云知禾,如果答案让我满意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说话间,他顺手捡起一旁的腕骨刀,锋利的刀刃在贺望舒脸上来回滑动。 宋锦薇被带进里间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贺望舒全身是血,垂着脑袋,右边肩膀被韩尧拿着腕骨刀一点点的剃掉了筋骨。“啊!!!” 她被吓的惨叫一声,瞬间昏迷倒在了地上。 贺望舒疼的迷糊,听见声音用尽最后一口力气透过血糊着的视线,看到倒在地上的人,讥笑一声:“废物!” 半个时辰后,韩尧从镇抚司出来,骑着快马赶到了摄政王府外,小厮从他手里接过马,他看着门外跪着的人问了一句:“这是……萧铎?” 来福道:“是啊,萧掌柜可跪了好几天了。滴水未进的,奴才都怕他死在门口,可怎么劝他都不走,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真是奇了怪了。” 韩尧呵呵一笑,他自然明白其中原因,这萧铎手下的婢女可已经被带到镇抚司好几日了,王爷下令好好关照,那个叫叶子的婢女此刻已经被抠住了琵琶骨,四肢关节被卸掉,在灌满辣椒水的水牢里泡了好几日了。 他迈步上前,整了整官帽,从萧铎身侧进了王府,萧铎听见声音,一见是韩尧便立刻醒了神,厉声喊道:“韩尧!!” 刚跨步进门的人听到声音,转头看着脸色清白的萧铎,眯着眼睛嘲讽道:“萧掌柜啊,几日不见,这神色……怎么如此差?” 萧铎踉跄上前,神色愤怒,他和韩尧有旧怨,当年韩尧的未婚妻生了重病,需要一株极为珍贵的药材作为药引,这药引子在他手里,韩尧几次登门,甚至在他门前跪了几天,他也未心软…… 后来,有一天那姑娘在韩尧怀里断了气,当时韩尧盯着他的眼神,如毒蛇跗骨。 萧铎知道叶子一定在这个人手里,一定受了刑,可现在他……不能动手。 他极力压制着愤怒,对韩尧道:“你我之间的恩怨,你若是恨我,大可以冲我来,别对无辜之人动手。” 韩尧冷冷一笑:“无辜?”下一刻,他转笑为怒,一脚狠狠的踹在萧铎肚子上:“你他妈还欠着我一条命,好意思舔着脸来跟我说无辜?我还不怕告诉你,我知道你很在乎那个婢女,可惜啊……她命不好,落在了我手里,萧铎,萧掌柜,你最好祈祷在你求得王爷放人之时,她还能留下一口气。” “你!!!”萧铎捂着肚子,多日以来滴水未进,此刻的他根本不可能是萧铎的对手。 韩尧转身进府,萧铎再度无力的跪在原地,他低着头,面色清白,垂在两侧的双手死死的紧握,他闭了闭眼,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他到底……还是大意了。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陆沉是怎么看出来叶子是他的软肋的是,毕竟这件事,连叶子本人都不相信。 一想到这个名字,萧铎便觉得心中痛苦万分,他到底该怎么办? 陆沉现在明摆着故意折磨他,可他又能如何,一个是大焱的太子,一个是北齐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 他就这样跪着,又是整整一天,期间韩尧说完事情便离开王府,直到深夜,他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了一丝动静。 心头瞬间一怔,对啊……他怎么这么蠢,陆沉为什么抓他的人,不就是为了隐瞒消息,他既然不敢走,可若是大焱殿下的人来了,是不是…… 一瞬间,萧铎的眼底闪现出一抹希冀,撑着冰冷的墙面缓缓起身,提着一口气跑到远处的荒地上,对着天空放了一道焰火。 火光冲天之际,风声正好在禀报事情的进展,陆沉则坐在书房的窗户旁边,听见声音,主仆二人抬头一看。 陆沉盯着在夜空中绽放出的冰蓝色的礼花,冷笑出声:“你看,蛇要出来了。” 风声瞧了一眼已经归于寂静的夜空:“主子,按照路程,千忍应该已经入城了,如果真的让萧铎联系上千忍,到时候……” 陆沉收回目光,转头漫不经心的看着风声道:“桑丞将千忍派过来,无非是为了带走云知禾去巨形祭祀仪式,至于其他的……呵,你当千忍真的不怕死?不过你说的也不无到道理,既然如此,便提前行动吧……记住,你只需要将容予抓住,你们杀不死他,将他带来见本王即可。” “是!”风声飞快的应了一声,可临出门的时候却又有些担忧:“这几日鹤唳的伤也差不多好了,若是您消气了,能不能将他放出来,毕竟有他在您身边,属下也安心些……” “你这是憋了多久想着挑这么时间为他求情?”陆沉冷笑道:“别想了,关着他的不是本王,他没想明白之前,是不会出来的。” 说完,他字正腔圆的对着风声道:“再乱求情,你就一起去镇抚司地牢内关禁闭。” 风声麻利的滚了。 书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陆沉脸上疏离的笑容彻底敛下,眼底抬手抵住额头,垂眸间瞥到一旁的木盒,木盒上雕刻着反复的猛兽图腾和一些飞禽,中间扣着一把铜锁,他敛了敛眸子,抬手打开木盒,将里面的厚厚的一沓墨纸拿了出来。 这些墨纸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因为保管得当,除了纸张微微有些泛黄外,上面的字迹颜色还是如当年一般深。 他微微低首,那是用簪花小楷抄写的莲花心经,一笔一画,极为讲究。 陆沉抬手细细的婆娑着笔画,回忆着当年那位惊艳才绝的女子穿着一身红衣,默默执笔在佛寺为他抄写佛经的模样。 渐渐的,那侧影和前些日子宋锦洛的身影一点点重合。 洛洛……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将你从我身边抢走,任何想伤害你的,都必须死!!! 外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钟浦抬手敲门:“王爷,出事了。” 另一边,宋锦洛正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神思已然进入空间内,鼓捣了几日也没研究出解开共生的办法,负气的随手抽出一把剪刀在手里把玩。 猛然间听到外间传来推门的声音,她睁开眼,便见到语代推门而入。 她挑眉冷冷的盯着语代:“谁给你的胆子敢不敲门进我的房间?” 语代咬唇,低头道歉:“抱歉王妃娘娘,您到时间换药了,奴婢刚才敲门,可您没听见,奴婢怕您出事……” 宋锦洛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会是你?” 她只是一时有些诧异,因为平日里都是陆沉过来换药的,便问了一句,可语代明显误会了,端着药走过来有些着急的道:“娘娘,您不能再这样了,这些日子奴婢是看得到了,王爷对您如何,每日定时来为您换药,又怕您生气不愿见他,换完药也不久留,每晚等您睡了都守在外面,一坐就是一整夜,白日里还要进宫,或者在书房处理正事,奴婢也看的出来,您对王爷也并非完全无情,您能不能……” 其实依照语代的性子,她从不是个多话的人,她出身于暗卫营,一向只知道生死搏杀,这些日子和这位主子相处,也能察觉出宋锦洛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主。 是以刚才一时情急,将不该说的话给说了出来,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她的身份实在不该去置喙主子们之间的事情,于是话锋一转开始道歉:“抱歉王妃娘娘,奴婢并非是要干涉您和王爷之间的事情,只是这些日子……” 宋锦洛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的道:“不用道歉,有话就直说吧。” 语代之前一直在暗卫营,刚出来便被指派到云之和身边做了一段时间的卧底,云之和是什么人,她看的清楚,且十分不屑云知禾的伪装,但是这段时间跟着宋锦洛,她却觉得这位王妃不仅长的好看,虽然看着面冷,但其实并没什么坏心眼。 况且她也看的出来,王爷是真的爱王妃,便不想主子闹成这样,于是便一下没控制住多了嘴。 见王妃没生气,便继续道:“奴婢心里清楚,您被王爷软禁心里不痛苦,是以这些日子从未给过王爷好脸色,可您要知道,他到底是王爷,是北齐的摄政王,位高权重,他一心护着你,即便有时候瞒了您一些事,可也是为了您好,但您却非要和王爷作对,您知道您放跑了那人会惹来多大的祸端吗?还有……您明知道逐月是贺望舒的人,却还故意留着,这一次她是借着您的名义去刺杀云知禾,您有没有想过,若是她想对您如何呢?若您真的出了任何差错,王爷要怎么办?” 宋锦洛身形一顿。 语代见她神色凝住,觉得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记着道:“王妃娘娘,难道您真的没看出来,王爷对您用情至深?时至今日,王爷手上的伤口都没包扎过,可这几日,却日日来记着时辰,不管多忙,都会丢下一切来替您换药。” 加上昨日看到王爷手上的伤口,语代猜测是王妃弄伤了自己,王爷心疼,便也给自己弄了同样的伤口,并且不管不顾,只一心替王妃包扎。 语代在心中脑补了一出王爷爱而不得的同心画面,看着王爷手上的伤口,心里着急的不行,可偏偏她只是一个暗卫,没有任何资格来说点什么。 宋锦洛眉心缓缓一跳,想着那日的情景,那人说,大焱不会放过你,所以他的选择便是将她纳入羽翼之下,那时,她其实听着是觉得荒唐的…… 毕竟陆沉那样的人……腹黑又残忍,还狡诈多疑,天生的上位者,矜贵又傲气,怎么会为了某个人去低头呢? 所以,今日便不来了,腻了吧,毕竟谁会对着一个不领情的人多次给自己找不痛快啊。 宋锦洛想,早知如此,她之前就不该给这个人好脸,也许今时今日自己便不会被困在这里,早该到丹霞关了。 想到这,她又磨牙的恨着宁向宇这个白痴,提前也没告诉她,穿越会失忆啊!! 一旁,语代轻声道:“王妃娘娘,奴婢先帮您换药吧,今晚有人夜袭王府,王爷这会怕是顾不上您这边了。” 宋锦洛淡淡一笑:“不必上药了,我已经好了,至于其他的,与我无关。” 说完,她倒下去,蒙头便睡。 “王妃娘娘……”语代傻了,这怎么说了半天成这样了,她原本想的是,这会王妃一定要关心关心王爷的安危,她到时候好去和王爷转达啊,这怎么…… 语代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正想再说点什么,却陡然间听得外间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窗户被推开,一个女子闯了进来:“洛洛……” 听见熟悉的声音,宋锦洛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青婉???” 第167章 匪夷所思 宋锦洛觉得自己眼花了,这是北齐,是古代一个平行时空,怎么可能会在这看到戴青婉? 她想,应该是这段时间被陆沉给关糊涂了。 “洛洛……我终于找到你了。” 瞬间,宋锦洛面色一怔,随即激动无比。 这……真的是戴青婉?? 来古代这么久,最近又被陆沉软禁,整日里谁都看不到,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在现代世界的朋友,还离的那么近,触手可及…… 戴青婉也十分激动,来这里有一个多月了,当时来的匆忙,落地的地点出了差点,她的定位是北齐,结果给她落到了大焱,差点就挂了。 好容易见到洛洛,正激动的想跑过去,冷不防被一个圆脸的姑娘给拦住了。 硬生生的站在原地刹车了,有些懵的看着眼前。 宋锦洛蹙了蹙眉,从床上下来刚想说点,但猛然意识到现在情况不对,这里是摄政王府,全服都是摄政王的人,不说躲在暗处的暗卫,就是眼前这个语代看着就是陆沉的头号脑残粉,这突然冒出一个人,陆沉一定会起疑。 她绝对相信,如果让陆沉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按照他的性格,会直接将她们全扔进火堆里烤焦。 她思考的时候,戴青婉已经按捺不住了:“喂,你是谁啊,赶紧放开我,我是来找洛洛的……” 语代不语,转头看向她。 她定了定神,正要说话,屋外却陡然出现了陆沉的声音:“哦?你来找本王的王妃?” 声音响起的瞬间,宋锦洛暗道不好,看向陆沉,那人操纵着轮椅缓缓走了进来,温润的眼眸带着细碎的笑意,深沉的瞳孔中映衬着烛火的暖光,看向宋锦洛:“所以,洛洛认识她?” “不……我不认识。”她直接摇头否定。 戴青婉明显还没弄清楚状况,焦急的道:“洛洛,你胡说什么呢,我是……” 话没说完,却因为在见到突然出现的男人后,彻底呆住…… “你是谁?大半夜的你是怎么躲过暗卫跑到我房里的?”她转头看向青婉,接过了对方没说完的话,。 她甚至都能完全理解戴青婉此刻的呆滞,惊讶以及内心一切的风起云涌,说实话,她第一次见到陆沉的时候,也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当时她因为被时空隧道的风暴影响,然后又被原主的记忆侵袭,导致被偷家,自己的记忆反而丢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当时在看到陆沉的时候,差点激动的跑过去了,但在看到对方的服饰和冷淡的双眸后,火热的心跳瞬间被冷却。 才有了她当时想跑,却被陆沉拦下来的那一刻。 是以,她现在完全能理解青婉的心情,可是……现在绝不是发呆的时候。 她不能让陆沉看出任何破绽,于是动了动双脚,金属独有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房中十分明显,戴青婉明显一愣,随即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中,神色显得有些呆滞。 宋锦洛没机会给她解释,她们之间一向话不多,之前在部队因为师兄,戴青婉一直将她当成敌人。 这次的合作也只是因为目标一致而已。 陆沉的目光一直落在宋锦洛头上,闻言便道:“既然洛洛不认识,也就是说……她是刺客了。” 她还来不及说话,语代拔出佩刀横在了戴青婉脖子上,戴青婉也是在部队待过的,哪里会肯如此轻易就范,身子飞快的向后移动,然后飞旋转身,躲过了语代的袭击,陆沉在不远处,看的分明,那身法和他的王妃一模一样。 他挑了挑眉,冷笑一声,隐在袖口中的银丝环顿时破空而出,直逼那女子面门。 不……宋锦洛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戴青婉不能被抓住…… 然,就在这时,那会刺入对方心脏的银丝环却偏了一下,只堪堪擦着肩膀钉入了一旁的木柜。 陆沉双眸一沉,不顾腹部传来的剧痛,转头看向宋锦洛,眉眼深沉。 也就是在他停手的瞬间,戴青婉接受到宋锦洛的信息,转身翻窗逃跑,陆沉朝着外间使了个眼色,然后便操纵着轮椅靠近宋锦洛,目光落在她腹部的伤口上,甚至都顾不得发火,让一旁的语代将药箱拿了过来,便开始给她包扎。 带着鲜血的银色剪刀被陆沉握住,他微微用力,便将剪刀扔在一旁,然后仔细的为他洒上止血的药粉,再用纱布包扎好。 整个过程,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宋锦洛的目光落在他腰腹上,同样的位置,那里血流如注。 鲜血顺着黑红色的锦衣不断流出,黏腻又湿润,一点点顺着布料落在地面上,就在他给她包扎的这一会时间,地上已经洇出了一圈血水,呼吸之间,全是铁锈的甜腥味。 “为什么这样做?”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包扎完毕,陆沉坐在轮椅上,和她靠的非常近。 其实在动手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许多的说辞,例如她不是故意的,当时太紧张了,不小心刺到自己,可惜,面对这样冷静的询问,她准备好的满口谎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她不说话,陆沉缓缓抬手,温热的指腹抚上她眼角的泪痣,轻轻缓缓的婆娑了一阵,然后突然捏住她的下颚,目光冷沉的逼着她和他对视。 “告诉我,洛洛……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要弄伤自己?” 他声音很轻,甚至是低哑,却带着压抑的愤怒。 宋锦洛捏住双拳:“我……我只是……” 她一时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也太不符合常理,况且……即便这人肯信,她哪里会真的敢说? 说她们都是来自异世,为了复活死去的师兄,想要这位摄政王的命? 给她一万个豹子胆她也说不出来啊。 “只是什么,洛洛……告诉我,只要你说,我就信你,好不好?”陆沉说着话,越靠越近,略带苍白的薄唇在说话的时候若有似无的触碰在她的唇瓣上。 只要说,他就信? 不……绝对不能说。 她眉眼一跳,看向陆沉:“刚才只是个意外,你让我说什么?” 陆沉轻笑一声,眼底的灼热一点点冷却,然后缓缓将她放开,重新靠回轮椅上:“意外?好吧……我以为,你是为了救那个女子,才利用共生伤害自己来达到救人的目的呢。” 说着,他略带玩味的目光看向宋锦洛:“不过,刚才看她出手,一招一式和你颇为相似,当然……既然洛洛说不认识,我自然是信你的。” 宋锦洛有些紧张的吞着口水,这种时候,说的越多错的越多,她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她也不知道戴青婉到底有没有被抓住。 就在她思绪飞,担心着的时候,又听到陆沉带着寒意的声音:“可似乎,我的信任对于洛洛来说一文不值。” 话锋转变的太快,导致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陆沉已经转身离开,整个房间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就连语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她捂着狂跳的心脏,目光却不知怎的被地上黑红色的血迹吸引,这是……中毒了? 可她没下毒啊,那就是……戴青婉干的? 陆沉出了房门的那一刻,终于再也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整个人歪倒在轮椅上,嘴唇乌青。 语代吓了一跳:“王爷……” 陆沉擦掉嘴角的血迹,暗卫这时走了进来:“王爷,人抓住了……” 第168章 王妃跑了 外面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在院子中跑来跑去,偶尔还能听到钟浦来来回回的叹息声。 宋锦洛隔着门窗,都能看到外面院子内不断交错的身影。 最开始,她的第一反应是,戴青婉这人一向下手狠毒,她不能让陆沉死。 可还没动,下一刻又想到,也许这是她逃跑的好机会。 整个王府内,除了陆沉,她想撂倒其他人根本不是问题,现在只要想办法解开这铁链,她就能离开,然后找戴青婉汇合两个人去丹霞关守着。 只要战争爆发,一切就会朝着预期的事情发生。 这铁链是玄铁制成,她从空间内掏出了各种武器,半个时辰后……她负气的将工具扔在地上,擦掉额头的汗,这踏马的玄铁这么难解? 不行,这东西只能用原本的钥匙才能打开,而那把钥匙…… 外面,语代正和风声以及钟浦站在一起,看着各个太医眉头紧锁的探脉,研究解毒的药方。 忽然有个小丫鬟跑了过来,在语代耳边小声道:“语代姐姐,出事了。” 语代只觉得心头一跳,赶紧跟着小丫鬟去了主卧,却见到王妃昏倒在地上。 她赶紧上前:“王妃娘娘?”可她喊了几次,都没有反应,便赶紧问一旁的丫鬟:“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刚才奴婢端着水出来,路过这边听到很大的响声,便过来想问问王妃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事,可一直没有回应,奴婢也不敢开门进来,便去窗户那边看了一眼,便看到王妃娘娘倒在地上。” 语代心中着急,探了探宋锦洛的鼻息,气息微弱…… 但还算匀称,她又赶紧将人抱了起来放到床上,这一接触她发现宋锦洛的体温特地低,身上凉的让人发寒。 语代深知她在自家王爷心中的地位,便赶紧让小丫鬟出去叫太医,然后便握着手开始替宋锦洛输送内力,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 原本闭着双眼的人陡然睁开双眸,下一刻……一根极细的银针刺进她手心的穴道。 语代双眸一怔,下一刻已经毫无反应的倒了下去。 这时候,语代还没有完全昏迷,只是全身失去了力气,她怔怔的看着王妃,一丝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心中狂跳。 宋锦洛将瘫软的语代接住,放在床上。 “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你别害怕,我只是想离开,我将你刺晕过去也只是为了不伤害你。”说完,她从袖口掏出一个药瓶,放在床头上的柜子:“这个是解毒的药丸,我留给你,待会你醒了便拿给陆沉。” 说罢飞快的在语代身上寻找钥匙,那钥匙她之前在语代腰上见到过…… 语代浑身无力,她想说王妃你别走,会出事的,大焱的人已经进入金陵了,你不能走,王爷只是想保护你,可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妃从她身上摸出了钥匙将玄铁打开,金属缠合交叠撞击的声音,将她脑海中最后的一丝清明带走。 宋锦洛活动了一下双脚便准备离开,可一想到太医马上会过来,她又飞快转身将语代的衣服剥的只剩下一件中衣,那中衣的袖子还被她故意撕掉一只。 于是,语代躺在床上,盖的被子严严实实,唯有露出的一只胳膊没有任何遮挡。 这样的话,太医们是不敢进来的,其余的人也不敢近身查看,待陆沉那个病秧子醒过来的时候,她早就天高任鸟飞了。 事实上,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和她的预想一模一样,由于陆沉受伤,再加上之前府里突然闯进来的戴清绾,此刻府中的暗卫一批人去追击青婉,另一批则守着陆沉去了。 她一路跑了出了主院,正穿过花园朝着后面的角门而去,不想半路却碰到一瘸一拐的林怀,林怀自然也看到了她,瞬间一怔…… 此地就在王府后花园,不远处人声鼎沸,丫鬟小厮来来往往,甚至还有暗卫在府里穿梭,只要林怀喊一声,所有人都会被喊过来。 “王妃娘娘……”林怀手里抱着的一捆柴火应声落在地上。 宋锦洛没有任何动作,看着林怀,这段时间以来王府发生的一切所有人都知道,她被软禁了这么多天,她在赌…… 赌之前对林怀的好能不能让这个人放她一马。 “林叔,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摄政王,我也知道你们军人一向忠心耿耿,我没有要你背叛王爷的意思,但是有些事情勉强不来的,我现在有事一定要离开,我不求别的,我只求你别出声,你就当做没看到过我行不行?” 林怀依旧愣着,宋锦洛从他面部微微蹙着的神色看,他在纠结。 宋锦洛继续道:“我是一定要走的,如果你拦我,就别怪我动手……” 林怀记得这位王妃娘娘,面冷心热,这些年他受着摄政王的恩德在王府做事,可底下的奴才惯会阳奉阴违,他是个瘸子遭受的白眼和虐待不少,可摄政王这些年也不好过,断了双腿,又经常不在王府,他怎么好意思拿这种事去经常烦王爷。 是王妃记得他,不仅给他特殊的关照,还让他将老母亲也接到了王府内。 王妃对她有莫大的恩德。 可是王爷怎么办?他知道王爷的性子,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是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太过于在乎,王爷不可能用这样的手段将王妃困在身边。 林怀脸上复杂又同情的神色看着她,半晌才道:“王妃,您和王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放您走了,王爷要怎么办?” “没有误会。”宋锦洛回答的十分坚定:“我走了这一切才会终结,林叔,你放心,即便我离开了,王爷也不会怪罪你的,他根本不知道,你就当没看到过我就行了。还有,上次给您开的药方如果您抓药不方便,我会给映鱼她们说,让她们定时给您母亲拿药。” 一段话,前面将一切厉害推的一干二净,后面则是提醒对方,她曾经给过的恩惠…… 林怀眼中的挣扎更甚:“可是……王妃娘娘,即便奴才不喊人来,可您要去哪?若是王爷一旦发现您不见了,势必会满城搜捕,您一样逃不出去啊。” 宋锦洛道:“这些您不用操心,现在您只要抱着您的柴火去厨房,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就可以了。” 林怀看着她,眼底的挣扎逐渐归于平静,最后什么话也没什么,弯下腰将柴火默默的捡了起来,刚还未抬脚,便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厨房的婢女。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谁啊?谁在那里?” 宋锦洛已经闪身躲到树后,那婢女从另一处过来,见到林怀:“林叔,您刚才和谁说话那?” “没谁,我没跟谁说话。” 那婢女朝着四周看了看,心道林叔可能又是老毛病犯了,便也没在意,催促道:“那赶紧回去吧,厨房这会催着呢,王爷不大好,几位太医胡子都快急掉了。” 见着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下,宋锦洛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角门不远,再拐两道弯就到了,穿过长长的石子小道,躲开巡逻的银甲卫,还要不被暗卫发现,在双手触上角门的瞬间,她脸上绽出一抹笑意。 终于……终于能出去了。 另一边,林怀端着续气的参汤去王爷的房间,风声接过参汤的时候发现他脸色不对劲,便随口问了一句:“林叔,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哪知十分平常的一个问题,却将林怀吓得直接瘫坐在地。 连同手里的托盘也掉落在地,十分刺耳的瓷片碎落的声音,风声蹙了蹙眉,伸出去的说愣在半空,正想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语代穿着中衣,露着一只胳膊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用尽全力喊道:“快……王妃……王妃娘娘跑了……” 第169章 集体出逃 宋锦洛用尽全力跑出王府后门,然后开始一路狂奔,在长街的尽头处拐进一个小巷子,见四处无人,才开始靠着石墙捂着胸口疯狂喘气。 怦怦乱跳的心脏许久都未平复,她扒着墙根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幕下,王府后院的角门安静如常。 她只是刺晕了语代,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醒,她得趁着没被发现的时候映鱼和阿弟带走…… 之前试探过,陆沉将人关在何处,虽然陆沉没有正面回应过这个问题,但是她很清楚,依照陆沉的性子,不会真的去伤害她身边的人。 所以,这几个人肯定是被原地囚禁,她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小五有没有被吓到。 希望陆沉这变态稍微有点人性,别把小孩子给吓到了。 一路狂奔,纤瘦灵巧的身影在夜色下逐渐远去,很快便来到了妙手医馆,大门紧闭,只剩医馆前两个熄灭的灯笼静静的垂在屋檐下。 前方的街道静悄悄的,但她不敢轻举妄动,稍微停了一下,在医馆上方屋檐,大树,以及几个角落处,皆隐藏着极为细微的呼吸声,很显然,四周都布置了暗卫。 也就是说……映鱼他们的确在医馆。 她猫着腰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翻进医馆内,也不知道该说她太幸运还是不幸,刚落地便和其中一个暗卫撞上了。 宋锦洛:“……” 那人一见她,愣了一下,一声王妃还未喊出来,便被宋锦洛甩出一阵迷眼给弄倒了。 将暗卫拖到隐蔽的地方藏好,这才往后院的方向赶紧跑去,这会已经是深夜,院子内没有任何的火光,但她还是很快便找到了映鱼的房间,从窗户翻了进去。 其实这些日子映鱼被囚禁后,便一直没睡着过,很担心自家小姐的情况,可偏偏他们这些人根本出不去。 本来么,那天两人坟头行动的时候,小姐便已经和她交代过后续可能会发生的事,她们本来就是准备逃跑的,可没想到摄政王动手太快,几乎是回城的时候就派人将他们全部分批监视起来,根本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是以映鱼一直十分惊醒,几乎在宋锦洛刚一落地的瞬间便听到声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谁?” 宋锦洛轻笑一声,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丫头,她倾身上前,小声道:“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映鱼惊讶的不知所以,十分激动:“小姐……” 映鱼很清楚,自家小姐根本就不是自愿嫁给摄政王的,再加上摄政王对于云知禾模糊的态度让映鱼一度很不爽,这次还因为云知禾的人真的将小姐囚禁在王府,所以在映鱼心里,她觉得摄政王配不上自家小姐。 那个摄政王王妃的身份,她自然是不愿意落在自家小姐的身上,之前在王府人多嘴杂是没办法,现在她们都准备跑路了,她自然不可能再称呼王妃这个身份。 她家小姐值得更好的! 宋锦洛赶紧捂住她的嘴:“小点声,外面还有暗卫……我之前和你说的都弄好了吗?” 映鱼被捂着嘴,还是点了点头,宋锦洛松开她后,她抱着小姐道:“小姐你放心,东西我都收拾好了,这些日子我已经和他们都说了,晚上别睡太死,而且马车找好了,就在外面等着。” 宋锦洛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他们有为难你们吗?” 映鱼摇了摇头:“没有,除了不能出门以外,和之前的没有任何不同。小五每日都由摄政王府的人护送去上学。” 很好,这和她想的差不多,陆沉这厮并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说完,映鱼突然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她低头一看,顿时低呼出声:“小姐……你受伤了?” 听见这声,宋锦洛这才注意到,腹部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已经重新崩裂,血水顺着外衣不断往外淌…… 呼吸之间,全是甜腥的铁锈味。 映鱼赶紧下床要给她换药,她一把抓住映鱼:“来不及了,你快去将他们几个都叫到你房间来汇合,我们得赶紧走。快点……” 在她的催促下,映鱼也明白此刻不能耽误时间,赶紧按照她的话出了门。 待映鱼出去后,她这才垂下视线,盯着腹部的伤口,眉眼微蹙。 其实她是最怕的疼的,放在别人身上一丁点的痛苦在她身上都会被无限放大,最开始捅伤自己的时候,剧烈的疼痛几乎将她淹没,她是咬着牙生生挺过来的,那会疼的后背全是冷汗。 可刚才如果不是映鱼出声,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口,没有一丝痛感,指间沾了一点深色的血迹,放在鼻尖,果不其然…… 是陆沉给她包扎的时候,在伤口上敷了金丝霜,这药很难寻,传说长在极北之地的悬崖上,且还得等到最冷的那一日才能去采摘,采摘下来后三日之内跌炼制成药,否则便会失去药效,最难得的是,这药百斤才能炼制出一克,是以这药千金难得。 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有价无市。 她记得,王府内的确是有这个药的,只是那是波斯国进贡的,只有一小瓶,也就三克左右,按照现在来看,陆沉将金丝霜全部敷在了她的伤口上。 而且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个大夫,可以处理伤口,又为什么要那样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偏执的每天来给她换药。 要知道,共生的特点是,疼痛大家一起受,但是一方好了,另一方外伤会跟着修复,但痛苦却一点不会减少。 在她出来之前,分明看见王府的人手忙脚乱,也就是说,这厮根本没给自己用药,而戴青婉给他下的毒……宋锦洛凝着指间已经逐渐变成红色的血液,毒解了。 她离开时留下了解药,共生是有限制的,譬如a吃下去毒药,b也会中毒,但是……b吃解药a却不会解毒,只有a吃下解药,ab两方才能解毒。 也就是说,被真正下毒的那一方才是解毒的主体。 她一时心软,给陆沉解了毒,希望他不会追来才好…… 思及此时,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会估计都疼昏过去了,怎么会醒来呢,王府兵荒马乱的,即便风声派人追击,那些暗卫她也有信心可以摆脱……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她想到那会她为了救清婉故意弄伤自己的时候,其实陆沉应该是知道的,她是算准了共生的作用,故意在那一刻重伤陆沉,那一刀她下了狠手,即便这一刻已经感受不到痛苦,但她还记得当时陆沉的眼神,带着一丝委屈和不可置信,随后眼底却是迸射出荒唐的笑意。 好像他明明知道一切,却拼命克制着不让情绪表露出来。 门再次被推开,小五还在熟睡,被青砚抱在怀里,弄墨和飞花以及映鱼悄悄进屋,她们看着宋锦洛,眼神中皆是激动,都想说点什么…… 多日不见,宋锦洛哪里不明白他们的想法,虽然她因为没有共情能力,自己没什么太大的感情起伏,但从书上看到过,这种多日不见的重逢,大多人都会十分激动,开心到流泪…… 这种复杂的情绪让宋锦洛有些无法适应,好在这时候情况紧急,众人也没说什么,只是拿着东西跟着她一路狂奔,宋锦洛用迷药将暗卫彻底迷晕,几人飞快的上了马车,只要天一亮,城门一开,他们就可以出城了。 主仆几人在马车内等着,因为情绪太过紧绷,又怕将小五吵醒,所以几人都没说话。 时间总是焦急的时候走的极慢,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点点青色的光划破云层,外面的弄墨赶紧道:“小姐,坐好了,我们出城。” 金陵是皇城,每日一开城门,进进出出的人群络绎不绝,人声鼎沸,是以他们这辆马车夹杂其中不起眼,弄墨用事先准备好的文书递给守城的人,那人看过之后,确认无误正要放行。 可就在这一刻,宋锦洛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不好……是银甲卫。 弄墨显然也听到了,连文书都不要了,马鞭一扬,马车便开始狂奔。 慌慌张张的躲过人群,在守城军队呵令声中,马车终于出了城,开始一路狂奔;眼前是宽阔无比的官道,两旁栽种的大树在快速的奔腾声中飞速后退。 宋锦洛让弄墨加快速度,快……只要到达码头,便能混入商旅队伍中,然后她们分散开来,鱼入大海,即便是陆沉,也很难找到她们。 只是,宋锦洛到底低估了陆沉的谋算,弄墨驾着马车开始放慢了速度:“小姐,前方有关卡!” 宋锦洛撩开帘子一看,前方赫然当着一排木栏,数十个银甲卫在路边守株待兔,弄墨道:“小姐,怎么办?” 她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当机立断的道:“下官道,走小路。” 弄墨二话不说,手中的缰绳翻转,控制着马儿拐进小道。 耳旁却立即闪过破风之声,利箭直对着弄墨的而来,若不是她一把将弄墨推开,此刻便已是血溅当场。 这一插曲,马车大华,车内的人齐齐歪着身子,小五也被吵醒,迷蒙的眼一下看到她,惊喜的的叫道:“啊姐。” 宋锦洛握着他的肩膀:“小五,抱着青砚哥哥,别害怕好吗?” 小五也意识到什么,重重的点了点头,宋锦洛转身朝后看了一眼,只见数百名银甲卫骑着战马朝他们追了过来。 小道并没有官道好走,路窄不说,还坑坑洼洼极不平整,弄墨要控制不让马车在剧烈的颠簸下翻车,只能控制着车速,还要小心避让路上出现的树枝和石头,于是,后面的银甲卫便有了越来越近的趋势。 第一支利箭没让他们减速,很快第二支便射了过来,宋锦洛抬手接住银箭,然后便抬起手腕上的袖箭反击,有几人被她逼得掉下战马。 但是其中有几人扯着机会,竟然骑着战马从另一边绕了过来,与马车并肩而行:“王妃娘娘,请您跟卑职回去。” 宋锦洛自然不肯,一脚将人踢下马,正要催促弄墨再加快速度的时候…… 马车在马儿高昂的嘶鸣声中停下,宋锦洛心头一跳,转身回头看去,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数百名银甲卫,一半骑着战马,还有一半举着长枪。 而最前方的中间,有一个本该昏迷不醒的人,却穿着一身华丽的黑红色蟒袍,坐在轮椅之上,静静的看着她,不悲不喜…… 宋锦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她才是被求进的那一个,她才是被欺骗的那一个,可这一会……在见到陆沉的时候,她却莫名的心跳加速,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神。 身后是追击的银甲卫,前方是陆沉带着银甲卫,前后追击,避无可避。 彼时太阳已经缓缓升上半空,只是此处树林茂密,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下一丝丝透明的白光,光线很弱,大部分照不到的地方甚至此刻还有许多露水的湿气。 眼前的恨面色苍白,嘴唇甚至还泛着病态的无情,可他却那样毫无顾忌的坐在轮椅上,盯着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润,就像那日他捉到她偷偷带着东方出城的时候,一模一样。 即便隔着不近的距离,那一刻,宋锦洛却还是仿佛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呼吸不畅。 “洛洛,这是要去哪?” 嗓音不高不低,透过林间的水雾传了过来,宋锦洛咬唇看了过去,这人……这般老神在在,再联想到官道上突然出现的关卡,很显然,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如果他真的病的起不来,这会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她轻笑一声,跳下马车:“我要去哪与你有什么关系?摄政王……你这神色看起来不太好,这幅弱不惊风的样子,不若还是回府上好好休息吧。” 闻言,陆沉唇角染上一抹笑意,看着她:“这么关心我,不若你给我看看,我是不是弱不禁风。” 那一句与他有什么关系,被他自动略过,只当没听见。 “不好意思,虽然你是王爷,但我现在有急事一定要走,若是不想撕破脸,还请王爷别挡道。”她极力克制住情绪,装作风轻云淡。 陆沉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淡淡的道:“洛洛,跟我回去。” 一阵风不知从哪个角落吹了过来,将陆沉身上隆重的血腥味传了过来,她蹙了蹙眉,压下心思冷笑道:“跟你回去?凭什么?” 这句话,终于将陆沉脸上的笑容撕裂,他眉眼一沉:“凭你先招惹我,凭我是你丈夫,凭你我奉旨成婚,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只要我不说放手,你就哪里都不能去,明白吗?” 王妃……呵呵。 宋锦洛有些想笑,她被激怒:“明媒正娶的王妃?陆沉……我不说你真把我当傻子?你爱的人是大焱的帝姬,你娶我根本就是个意外,我没那么多力气去揣度你背后的用意,总之你我之间,已经结束了。” “看来洛洛是不愿意和我回去了。” 宋锦洛冷声道:“难道我费尽心思跑出来的举动,还不够明显?”说罢,她顿了顿,又道:“你识相的就让路,否则……陆沉,你今日伤重,不是我的对手,你身后的这群银甲卫,也不是我的对手。” 陆沉凝着她半晌,最终嗤笑一声,道:“这样啊……那试试吧!” 话音刚落,风声便从一旁单手提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出来,那人全身是血,脸上也是一片血污,宋锦洛看过去,眉心一跳,是戴青婉,怎么会这样? 戴青婉也看到了她,可奈何嘴巴被封住,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呜的喊着…… 风声用长剑抵住戴青婉的脖子,意思很明显,只要宋锦洛敢动,下一刻……那长剑便会毫不留情的刺穿戴清绾的脖颈。 她上前一步,大声道:“陆沉!你什么意思?” 陆沉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洛洛,我陆沉一向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你我觉得我用了毕生最大善意,我想护着你,即便我知道很多事情你也瞒着我,我给过你机会,你不向我坦白,我也理解,并未苛责,我一直觉得总归会有一日,你也能如我这般爱着你,来理解。可直到今日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善意和爱都能得到回应,有些爱可以伪装。”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演技让我是真的厉害,竟连我都骗了,可是……洛洛,你扪心自问,你能做到这一切,仗着的……” “无非就是我爱你罢了。” 宋锦洛根本不相信这些话,怒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成婚非我所愿,你爱帝姬也好,对云知禾如何都行,与我无关,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牵扯,今日,我一定要走,我只问你,要如何,你才能放人?” “怎么?不是说不认识?” 宋锦洛闭了闭眼,心知陆沉只怕已经知道了许多,便也不再狡辩:“我认识,她是我师姐,你放了她,除了我跟你回去,其他的条件你随便提。” 见她一副破罐子破摔,又理所当然的样子,陆沉被气笑了,半晌后道:“跟我回去,我就放人。” 回去?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还回去? 是她疯了还是陆沉疯了?为什么众人总是一副胸有陈竹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凭什么? 宋锦洛气的磨牙,可陆沉却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轮椅微微向后,他盯着宋锦洛,薄唇轻启,声音冰沉如霜:“请王妃回府!” 话音落下,银甲卫全部上前,她单手隔开银甲卫将其逼退,盯着陆沉道:“陆沉,别伤她,别逼我恨你!!” 袖箭随着话音射出,朝着风声而去,风声偏头躲开,前方宋锦洛已然对着银甲卫动手。 可没有陆沉的命令,那些人只敢防御,根本不敢出手。 别逼我恨你,那几个字,清晰的传了过来。 陆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盯着厮杀的宋锦洛,面上神色晦暗不明,淡漠如水,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只是垂下的右手却死死的捏着腰间的荷包,指骨泛白。 风声抠着戴清绾没有松手,在没得到陆沉的指令,他也不敢贸然动手。 正想问现在该如何的时候,一支利箭从树林中直射而出,朝着陆沉而来,风声挥剑将利箭劈开,下一刻有人从他手中将人质劫走。 很快,从草丛中冒出的人开始和银甲卫缠斗在一起,刀光剑雨,杀声一片。 离她最近的一人被个割断了脖子,温热的血液从血管中喷薄而出,溅到了她的脸上,远处有几人将风声引开,陆沉身边的银甲卫在反击中不断减少,而陆沉就那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盯着她…… 第170章 密林厮杀 阳光逐渐炙热,透过枝繁叶茂的大树一点点渗透进来。 茂密的丛林小道上,刀光剑影,白刃闪过寒光,再出现的时候带起一片血雨,红色的血液飞溅,隐没入泥土中。 之前她和银甲卫动手,也不过就是将对方打伤,到底也没谁真的要对方的命,可刚才从小道另一处冲过来的人完全没有这个概念,基本算是出手狠辣,和银甲卫之间上来就是生死pk。 宋锦洛抬手将身边的杀手隔开,顿时,三方混战,场面乱的不可收拾。 银甲卫也从最开始被杀的措手不及转而开始反手还击,那些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目标好像并非是她,只对着银甲卫砍杀,甚至有人还想去偷袭坐着的陆沉,可惜一旁的风声守的滴水不漏。 在逼退了又一个冲上的杀手,风声手执长剑,站在陆沉的身边:“主子,是大焱的人。” 陆沉面色如常,在一个个交替环杀的身影中,只盯着宋锦洛。 他知道,在洛洛跑出王府的那一刻,事情便会有泄露的可能,可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让桑丞看到洛洛…… 所以……今天大焱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他眯了眯眼。 沉声道:“全杀了!送王妃回府!” “是!” 风声随即对着银甲卫做出指令,训练有素的银甲卫瞬间分成两拨,一拨对着新来的杀手围剿,另一波则护在宋锦洛身边,围成一个圆圈,带着她不断向后。 可她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去,于是便硬撑着不后退,她回头看去,前面是一片混乱,银甲和黑衣相互砍杀,呼吸之间尽是腥甜的铁锈味,那一层层的……全是血。 有人回头喊道:“王妃娘娘,先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话音刚落,便见王妃神色一凛,下一刻人已经被王妃推开,下一刻一把长刀便砍向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 一阵阵的惨叫声在寂静的密林中响起,这波杀手看起来武功很高,宋锦洛用袖箭解决了一个杀手,看了刚才的银甲卫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你这点功力还是先护着自己吧。 宋锦洛觉得这些人是来刺杀陆沉的,和她没什么关系,而陆沉身边有风声和银甲卫,对方也讨不到便宜,所以…… 她眼神打量了一下四周,准备找地方开溜。 刚带着人从银甲卫身边破开了一个圈子,将马车上的人全部喊了下来,这个时候,马车根本走不出去,可才刚刚猫着步子走出两步,却突然冲出来一人,抬手便捏住她的肩膀…… 其实原本按照正常情况,她完全是可以躲开的,只是这人似乎在一旁观察了许久,明白她的弱点。 是以已冲过来,手里握着的长剑对着的是青砚怀里的小五,她当时便替小五挡了一下,下一刻便被人扣住了琵琶骨,动弹不得。 从露出来的袖口间,她看到了对方手腕上的火焰印记,她眉心一跳,这印记和无悲手上的一模一样? 这人是大焱太子手下的人,可具体是哪一位? 远处,原本不动如山的陆沉此刻见到宋锦洛被抓住,面无表情的脸上顷刻龟裂,风起云涌,单手撑在负手上借力便要起身。 可下一刻……腹部传来的剧烈痛感让他浑身一窒,手立即捂住腹部,腰腹上重重包裹的纱布被鲜血浸染,一片黏腻的触感传来。 等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前方已经没了宋锦洛的身影,只剩下银甲卫和对方仍在厮杀。 他怒气攻心,眼前一片模糊,面色黑沉如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追!!!!” 千忍原本不想露面,毕竟这里是北齐,可在见到宋锦洛的那一刻……他惊的差点忘记了呼吸,此刻便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陆沉,连面都未蒙便闪了出来,现在唯一的目的,便是带着这女子去大焱。 青砚抱着小五不好动手,但其余几人见到小姐被抓,便立即拿出武器,朝千忍招呼过去。 毕竟刚才的银甲卫,他们很清楚,摄政王的人不会对他们下杀手,可这中途杀出来的杀手可就不一定了。 映鱼最先动手,从靴子上拿出匕首靠着就近的优势直接刺进了千忍的后背,千忍正想着如何杀出去,未料到刚才还手无缚鸡之力的几人此刻还敢对他动手,一时不察竟受了伤。 可这点小伤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眼见那婢女又出手,他直接扔出去几枚暗器,将几人逼退,他的目的是这位王妃,至于其他的人,他根本懒得管。 解决完马车上的人,千忍便提着宋锦洛要离开,可宋锦洛哪里会如此好对付,纵然琵琶骨被锁,可空间还能用,她闭上眼从空间里拿出致幻药剂,趁着对方不备,直接刺入对方的大腿…… 药剂随着针筒刺入千忍的身体,千忍赶紧后退,一脚将针筒踢开,可手中力道却是半点不松。 宋锦洛仍旧被桎梏住,面上却露出一丝冷笑,看着被迷药侵蚀开始皱眉的千忍:“你最好放开我,否则……下一次我给你打的就不是迷药,而是化骨水。” 千忍闭唇不语,左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匕首,然后当着宋锦洛的面上直接在手心划了一刀,剧烈的痛楚让他眼底恢复了清。 宋锦洛:“!!你有病啊?” 看来这人是不会主动放手,宋锦洛咬牙又骂了一阵,下一刻……一直没说话的千忍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不想落在陆沉手里,就跟我走。” 她凝眸看着这人,冷笑出声,心想,我踏马落陆沉手里怎么着也不会死,落你手里可就难受,还想骗我。 千忍知道她不会信,更知道这样的环境下多说无益,也许直到刚才见到她的第一眼,才明白为什么陆沉会对这位王妃与众不同,才会明白为什么陆沉之前那样执着复活帝姬,可却对云知禾的生死不管不顾。 只是在他们带人将云知禾用一个死囚换出来时,陆沉的态度却又是那般的不置可否。 千忍想,这一切只要回到大焱,都能得到证实。 可他到底低估了宋锦洛,在他提着她飞奔不久后,那迷药的药性却越发浓烈,即便他又在身上隔了几刀,却仍旧抵挡不住药性,眼皮千斤重,一眨一眨。 四肢也开始逐渐变得无力。 宋锦洛虽然任由对方拖着走,但一直都在观察这人的状况,眼见时机成熟,便立刻灵巧的挣脱对方的束缚,然后从空间内掏出剪刀直接刺到对方的胸口。 千忍双目一愣:“帝姬……” 他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可宋锦洛却是毫不在意的将他推倒在地,还因为过于气愤又在他身上补了两脚。 “想抓你姑奶奶我,你还嫩了点,还有我跟陆沉的事需要你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落不落在他手里,跟你半毛线关系?多管闲事!!”宋锦洛踩完两脚,才觉得稍微解气,之前被这人制住的时候,她隔空看到陆沉准备动手,却不知怎么的又落了回去,那一刻她也感觉到腹部上鲜血顺着腰带不断涌出,想来……是那家伙伤口崩裂了。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涩,如果她没有涂金丝霜的话,这会……该有多疼啊。 叹了口气,将思绪甩掉,她瞪了一眼已经快失去神志却还徒劳的想抓住她的杀手:“我知道你是大焱太子的人,我今日不杀你,你回去告诉你主子,你们大焱太子府,以后记得看到姑奶奶躲着走,不然我见一个杀一个!!” 说完,便一脚将那人踹开,然后毫不留恋的朝着远处走去。 “洛洛……” 可刚走没多远,便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她缓缓转身,看着陆沉面色苍白坐在轮椅上,二人之间隔着一条小河,潺潺流水,落叶飘零。 她看到那人撑着轮椅便要起身,可奈何受伤太重,一次次跌落回去。 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具体有多久了,她也不知道,太遥远了,遥远的仿佛是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年轮,曾经也有人这样笨拙的,一遍遍的想靠近,又一遍遍被打倒…… 直到浑身是血,却仍旧匍匐着,一点点靠近,用带血的手抓住黑红色的滚边:“阿沉……” 第171章 绝无可能 突然出现的陌生记忆让她情绪没来由的往下沉。 在陆沉靠近她伸手拉她的时候后退一步:“别碰我!!!” 陆沉没有防备,伸过去的手被打开。 宋锦洛蹙眉盯着他,那一声痛苦又沉重的呼喊不停在她脑海中盘旋……阿沉…… 那是谁?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是谁?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可那声音却一直在她耳边叫个不停。 陆沉看着她浑身厉色的模样,俊朗的眉峰一拧:“洛洛,先同我回去,以后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以后? 宋锦洛退后一步,躲开陆沉的手,冷冷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说别碰我,听不懂吗?” 她没来由的烦躁,甚至有些厌恶的盯着陆沉,那一声阿沉……她想除了眼前这个人,只怕没别人了。 陆沉抿着薄唇,黑沉的双眸闪过一丝异样,随即还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宋锦洛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吵得她脑仁生疼。 眼前的陆沉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他一身内红外黑的蟒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刺破,腰腹之上腥红一片,失血过多,面上一片清白,平日里俊朗清隽的眉宇之间此刻一片沉厉,他抬着头,浓密的睫毛下眼中一片阴翳。 “你和那个大焱的帝姬很相爱,对吗??”宋锦洛突然开口,声音清冽冷漠。 拽着她的手一顿,随即又狠狠的握紧,陆沉不答话,只道:“先同我回去。” 宋锦洛咬牙质问:“回答我,是不是?” 陆沉眉眼不可控的跳动,看着她半晌,最终轻轻的嗯了一声:“是!”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无力和挫败。 宋锦洛冷冷一笑:“那你当初娶我,是不是为了复活那位帝姬?” 陆沉正要回答,宋锦洛冰凉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准骗我,说实话!” 到嘴边的话被压了下去,陆沉沉默良久,才道:“是!” 话音刚落,宋锦洛飞快的甩开他,然后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他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将陆沉的脸打的歪向一边。 惊的刚赶过来的风声怔在原地,不敢上前。 宋锦洛冷笑道:“所以,是因为发觉我能复活帝姬的希望比云知禾更高,你才娶我,由着我跟在你身边,还将扳指和佛珠送我,那佛珠……是原来帝姬的东西,对吗?” 陆沉只是看着她,目光深幽,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即便满天星光落下,也不会溅起半点波澜,他沉默许久,回应道:“对!” “但是……”他还想说点什么,下一刻佛珠和扳指,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 “都还你,陆沉!!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你,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被扳指和佛珠砸中,面上却未见丝毫的愤怒,在听见她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双眸一眨, 道:“不行,绝无可能!!” 宋锦洛满腔的怨恨被堵在心口,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一幕幕重现,她以为的那些,竟都不是真的,他给予她的爱不过都是将她当成一个祭品,能复活他爱人的祭品。 现在竟还敢说不行?她怨恨的看着他,又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她用了全力,陆沉清白的面容上被打出几道深红的印子,舌尖抵了抵发麻的后槽牙,嘴角洇出一丝血迹,他也未动怒,只是那样执着的看着她:“还打么?” 他看似十分配合,有问必答,即便被她多次打耳光,没未发怒。 最后却是淡淡的问她,还打么? 怎么,没打够是还能继续打?宋锦洛心中嗤笑,果然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高位坐久了,不论何时都保持着上位者的矜贵从容,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她冷冷的盯着他,不语。 陆沉拽着她:“既然不打了,就同我回去。” 说话间便要带着她离开,却被宋锦洛狠狠甩开,他不慎被甩的向后倒去,双手扶着轮椅才坐稳,剧烈的拉扯下,将他身上的伤口扯开,鲜血顺着腰间不断滴落,在脚边形成一滩血迹。 他咬牙强忍,呼吸逐渐变得粗重。 “陆沉,别妄想我能牺牲自己来成全你,我没有那样圣母,再说了,你也不配。”她强忍住心中的悸动,深深颤颤的吸了一口气,看着陆沉,目光逐渐有些模糊:“陆沉……我本来……我本来以为这都是真的,我差点就相信你了,你怎么可以……亲手将我对把你的信任撕的粉碎,你怎么可以……” 陆沉看着她脸上的泪水,淡漠的眼神中出现一丝难掩的失措:“洛洛……” “别叫我!!!”她胡乱的擦掉脸上的泪水,盯着陆沉一字一句的道:“我不是你的桑洛帝姬!!” 陆沉神色一顿。 桑洛! 这个名字……有多少年没有听到了。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陆沉用银丝环将她环住,拖到跟前:“你听谁说的?你怎么会知道桑洛?” 可宋锦洛却再也不不想听他说一个字,抬手便一掌打在他的伤口上,剧烈的痛苦让陆沉整个人瞳孔微缩,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操控银丝环的力道顿时松懈下来,宋锦洛趁机后退,只是…… 她也不好受,物理攻击,陆沉的痛苦她也必须承受。 她跌坐在地,腰间鲜血淋漓,可她却不管不顾,转身就跑。 陆沉原本受伤就重,刚吃下解药便不顾一切追了出来,伤口不断流血,此刻又被故意捅破伤口,脸上更是一片灰败。 就在他再度抬头的瞬间,山林之中,已经失去了洛洛的身影…… “洛洛……”他慌乱的喊着,可回应他的,除了树林中偶尔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再也无其他声音。 他颓然的靠在轮椅上,闭上了眼…… 风声赶紧上前:“主子,您怎么样?” 许久,陆沉都没有说话,再度睁眼后,他眸中一片狠厉:“杀了千忍!!!” “是!!”风声应道。 正要推着主子回去,却又听到一声:“将王妃……带回来。” …… 宋锦洛疯狂的在密林中奔跑,不顾一切,甚至也没看清楚方向,她只有一个目的,尽快逃离北齐,和小五汇合。 将他们安顿好后,只要等丹霞关一战爆发,这一场莫名其妙的穿越便会到此结束,实在跑不动了,她靠在树上缓缓坐下,不断的喘着粗气。 腰间崩裂的伤口,鲜血不断流出,大量失血让她此刻面目苍白,浑身无力。 意识到继续这样下去不行,她赶紧从空间内掏出缝合的工具,正要缝合伤口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出一丝脚步声。 她立刻警觉的捂住伤口:“谁?” 树后的人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缓缓走了出来,一袭白衣,面若秋水,只是本应该面若桃李的柔弱面容此刻却面带阴冷的看着宋锦洛:“宋锦洛,好久不见啊……” “是你!!” 第172章 都是祭品 “你没死?”宋锦洛蹙眉看着身前的云知禾。 按照时间来算,她应该在前些日子被拖到菜市口处斩了。 “呵呵……宋锦洛,你怎么会那么天真?你真以为玄瑾哥哥会为你杀我?”云知禾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意:“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玄瑾哥哥护我多年,你觉得这是你能比的?还想杀我?可惜你今日落在我手里,我便亲自送你上西天,让你好好看我嫁给玄瑾哥哥和他恩爱一生。” 宋锦洛不禁嗤笑出声,听这话的意思,这蠢货还不知道她就是个祭品的事实。 她冷眼看着云知禾拿着匕首一步步靠近:“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冰冷的话音落下,她用银剪指着宋锦洛。 闻言,云知禾脚下一顿,她是知道宋锦洛的实力的,紫芙功力那样高,都在她手里吃亏,自己不懂武功…… 她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可毒辣的眼神却在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腹部上不断洇出的鲜血后猛然一笑:“你唬不到我,我知道,你受了很严重的伤,这会别说杀我,你根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宋锦洛拿着银箭,目光冷冽如霜:“那你来试试。” 云知禾和她对视半晌,不进反退:“你当我傻吗?我马上就要成为摄政王妃,我何苦让自己冒险。”说完,她对着一旁道:“你们两个还不出来!” 宋锦洛看了过去,大树后面走出两个人,穿着黑色劲装,手持长刃,站在云知禾身后:“云姑娘。” 二人对云知禾很客气,但看着面生的很,不是陆沉身边的人。 云知禾得意的看着宋锦洛,眸中全是恨意:“去,将她制住!” 那两人随即拿着长刀,一点点朝她逼近,宋锦洛正要挥出药粉,一旁云知禾立即大喊:“她手里有迷药,别让她动手!!” 下一刻,宋锦洛的手腕被制住,反剪在身后,袖口的药粉被打落,她想挣扎……可此刻全身无力,只能任由自己被抓住,动弹不得。 云知禾带着恶毒的笑意一点点靠近,用匕首抵住她的下颚逼迫她抬起头,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宋锦洛,你也有今天。” 宋锦洛被她扇的脸颊发蒙,还未回神便被冷刃逼着转过脸和云知禾对视。 “我说过,你落在我手里,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话音落下的瞬间,云知禾手里的匕首直直的朝着她脖颈上刺了过来,她抬脚直接踢在云知禾肚子上,云知禾没想到她这样了还敢动手,被踢的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阴冷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望着宋锦洛,咬牙道:“你敢踢我!!” “踢你怎么了?我应该杀了你!若不是我一念之差,你早死了,还能容你活到今日?” “好!真好!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那我现在便送你上路。”说着,云知禾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拿着匕首对准宋锦洛的心脏:“你去阎王殿嘴硬吧。” 宋锦洛自然不想坐以待毙,可押着她的两人明显是个高手,一人一边扣住她的琵琶骨,让她无法动弹,再加上她刚才踢了云知禾一脚,其中有个人抬手一拳打了她的肚上。 马德!!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血流如注! 这种物理伤害让她疼的差点没晕死过去,吊着最后一丝清明,眼睁睁看着云知禾将匕首刺入她的心脏。 刀尖刺破衣襟,没入皮肉,鲜血顺着锋利的刀刃冒了出来,从胸口一滴滴氤氲成团,落在地上。 剧烈的痛楚让她不断喘息,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唯一可见的是眼前云知禾狰狞阴毒的面容:“宋锦洛,去死吧。” 她很清楚,自己不会死,毕竟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只是一旦死亡,她的灵魂会立即抽离,下次还不知道要怎么过来…… 真的很奇怪,这种生死时刻,她心里既没有恐慌,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觉得累和憋屈,模糊的视线中,她死死的盯着云知禾,等着……等她再来的时候,她一定要亲手弄死她。 可转念一想,这人估计也活不长了,丹霞关大战在即,那一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便是九星连珠…… 是献祭复活的最佳时间。 可最终云知禾的匕首没能将她杀死,才没入胸口半寸,便被人握住刀刃,将云知禾甩开。 此刻,宋锦洛已经逐步失去意识,眼前的一切十分模糊,只感觉到有人将云知禾推开,云知禾一阵踉跄倒地,瞪着来人似乎想骂人,可也不知道来人是谁,让云知禾咬牙切齿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甚至神色有些惊恐,呐呐的说着什么。 再然后,挟持她的两人松手,她无力的瘫倒,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有人将他接住,那人身上带着一股子松木檀香,气味很淡。 她努力的想挣脱,可奈何已经没了任何力气,只能任由自己坠落在黑暗中. 在最后一丝神志被吞没前,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诱哄:“洛洛乖,睡一觉就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她皱眉,想说别叫我洛洛,听着怪恶心的……还有,回什么家,不能回家,时间还没到了,师兄还在等她…… 可无论意志力再强,也抵不过伤的太重,最后无声的沉睡在黑暗当中。 听着她低低的呢喃着师兄两个字,那人眉间闪过一丝厉色,但最终却因为怀中苍白瘦弱的身躯逐渐归于平静,叹了口气,罢了…… 抱着她的人,身形高大倾长,穿着一身矜贵的银月白袍,上面用暗银色的丝线绣着竹叶,蝴蝶和云纹,在日光的照射下,上面的花纹若隐若现。 他矮身将怀中的人抱了起来,动作轻柔小心,虔诚的仿佛是易碎的珍宝。 云知禾跪在地上:“殿下……您怎么来了?” 来人赫然是大焱的太子桑丞,他本来应该在大焱等候一切,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北齐境内。 桑丞看了一眼云知禾,并未回答她的话,只问道:“千忍呢?” 虽然桑丞语气清淡,甚至连一丝起伏都没有,甚至不算刚才推到她的事情,之前桑丞对云知禾算得上是十分礼遇,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云知禾内心却感到深深的不安。 为什么会这样,桑丞为什么会抱着宋锦洛这个贱人? 可她不敢问,甚至连一丝不悦的表情都不能露出。 云知禾回道:“千忍将军将我救出来后,便……和我走散了,我也不知道。” “走散了啊,那便算了吧。”桑丞复了一句,便也没再追问,只看着云知禾语气轻柔:“那云姑娘现在有何打算,是回陆沉身边还是跟着孤去大焱?” 云知禾几乎想也没想,她现在在北齐人人喊打,还是个已经死了的犯人,她不能回去。 她之前骗了宋锦洛,根本不是陆沉将她救了出来,救她的人是千忍,她现在只能去大焱,若能得到大焱太子的支持,她一定可以重新回到玄瑾哥哥身边…… 于是,她便想也没想,低着头急忙道:“知禾愿随殿下回大焱。” 桑丞闻言,淡漠的双瞳中溢出一丝讥笑,一闪而逝,低首的云知禾自然没有看见。 “这样啊,那……便辛苦云姑娘了。”桑丞慢悠悠的道。 “谢殿下!!”云知禾心中狂喜,只要去了大焱,依照桑丞往日对她的优待,她一定能重振旗鼓,为自己谋个贵族的身份,到时候就一定能再度回到玄瑾哥哥身边,嫁给他…… 成为他唯一的王妃。 二人说话间,已经有随从牵来了一辆马车,桑丞抱着宋锦洛踩着随侍正要上车,突然脚下一顿,像是想起了神,慢悠悠的回头看着云知禾:“对了,云姑娘,孤提醒你一句,孤的人以后不许你碰,明白吗?” 第173章 生死交叠 另一边,追着宋锦洛消失的方向而去的陆沉,最开始是腹部被突然撕裂,鲜血不断涌出,他捂着伤口的手被鲜血染透,他脸色煞白,冷汗如雨。 见自家主子身子一怔,紧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来,风声赶紧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回事?” 陆沉摆手:“快追!!” 可没走多远,胸口再次出现剧痛,鲜血从衣襟处涌出。 他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嘴唇颤抖:“洛洛……” 可才发出声音,下一刻……手便垂落,倒在了轮椅上,失去意识。 “主子!!!” 有人不停在他耳边呼喊,可陆沉却根本睁不开眼睛,伤的太重,再加上那毒,虽然后面吃了解药,但是没有休养,再加上在密林和人动手,胸口腰腹伤口鲜血不断往外流…… 太医们写药方,研究救治方案,包扎…… 他昏迷在床上,无法睁眼说不了话,可意识却十分清醒,脑海中不停浮现着宋锦洛那一声声的质问,狠厉的面容,憎恶的眼神,一幕幕像凌迟一般,让他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突然,一口鲜血从喉咙深处涌出,他睁开眼,看向一旁的风声。 风声自然明白,便道:“主子,已经派人去找过了,在青旧道的悬崖旁,有一滩血迹,还有……王妃的一只耳坠。” “根据脚印来看,当时王妃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人,被追杀掉下去的。” “属下派人去山崖下寻找,可是……崖下全是猛兽……” “只怕是……找不到了。” “主子……主子……您别这样……属下再去找……” 找不到了。 陆沉脑中只余这句话,怎么会这样的。 洛洛……不是的啊,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她,这不应该是你留给他的结局,这不可能。 怎么能这样呢?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告诉她,那些曾经,那些过往…… 他都可以说的啊。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的洛洛就那样掉下悬崖……全是野兽。 他的洛洛尸骨无存。 这样的想法让陆沉觉得自己的心脏犹如被生了锈的钝刀一点点在心脏上凌迟,痛入骨髓。 他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再一次晕了过去。 风声急忙喊道:“太医……快,太医……” 整个摄政王府彻夜灯火通明,丫鬟小厮忙进忙出,一盆盆血水被倒了出来,可病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半点起色。 摄政王病重的消息虽然被封锁,但皇帝还是深夜便装进了王府,在床边看了一会,见自家弟弟脸色惨白如纸,唇间泛青,在听见御医回禀后,便朝风声看了一声。 风声立即跟了出去,刚跪下,便听见皇上道:“这是怎么弄得?是因为宋锦洛?” 皇上面前,风声自然不敢隐瞒:“回皇上,王爷是因为旧伤复发,然后又听见王妃摔下悬崖生死不明的消息,气急攻心这才……” “宋锦洛怎么会掉下悬崖的?” 风声将事情略微讲了一遍,自然……王妃扇他主子的事没说,皇帝听罢,眯着眼道:“派禁军全力搜查,务必将山崖下给朕翻个底朝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吗?” “明白!”风声立即应道。 皇帝浑浊的眼神望向床上,想起那日陆沉在养心殿对他说,要娶宋锦洛的时候,一向淡漠的眼神,那一刻眉梢眼角却都是无法掩饰的喜色。 他的这个胞弟,为人一向淡漠,对谁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可那一刻,他是能看出来,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皇帝双手负在身后,他以为……他的玄瑾能有个圆满的结局,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陆沉一直昏迷不醒。 太医开了各种药方,可熬的药却根本灌不下去。 一碗药只能喂进去两勺,一众太医留在王府治疗了半个月,才将陆沉从鬼门关给抢救回来。 后来,他又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他感觉自己被困在一团漆黑的空间内,没有尽头,只能听到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像控诉又委屈,不断的叫着他。 “阿沉……阿沉……” “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放弃我……” “为什么不要我……” 他不停的在虚空中行走,寻着声音靠近,可不管他走到哪,那声音都离他一段距离,看不到,抓不着。 他想说,不是的…… 你出来,我和你说……你出来,洛洛……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可是,没有回应,只有哭声将他包围。 “洛洛……” 他喊了一声,随即从床上醒了过来,睁开眼是熟悉的房间,可他想见的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心脏处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拉扯,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思绪飘在半空找不到落地的点,他回想着,在万仓古道的树林那一次的见面,他一直在想,为什么那个时候……他没认出来呢? 如果那个时候,不让洛洛恢复宋家的身份,是不是不会发生现在的一切,只要他将她藏好,那便谁也找不到。 巨大的痛苦几乎将他淹没,他翻身下床,可因为在床上躺了多日,根本没有力气,直接倒在地上。 风声听见声音推门而入,见他跌倒在地,立刻上前:“主子。” 好容易止血的伤口再次被撕开,这个伤口很奇怪,一直都无法愈合,即使用了许多药,可过了这么久,只要一动,伤口便会再次崩开。 风声将他扶了起来,只觉手上一片黏腻,赶紧道:“主子,您伤还未好,不能动啊。” 陆沉一掌将他挥开,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便要出门。 风声自然知道他要出去干吗,赶紧将他拦住,劝道:“主子,您听我说……皇上已经派禁卫去了山崖,已经在找了,您别着急好吗?您好好修养,只有您完全恢复了,才能去救王妃啊……” 陆沉坐在床边,只觉全身火烧火燎的痛,听见最后一句话才回过神,沙哑着声音问道:“那……可找到人了?” 风声不会骗人,闻言神色闪过一丝颓然,小声道:“目前……还没有。”说完,又提高声音补充道:“不过您放心,没找到也许是好消息,也许王妃此刻被人救走了呢?” 陆沉深吸了一口气,双眸微闭,连睫毛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风声……”许久之后,陆沉再次睁开眼,开口,声音里透着伤重的虚弱:“一定要找到她!!” 陆沉很清楚,现在这幅样子,即便强撑着出去找,也走不了多远便会倒下,为今之计,只能躺着养伤。 太医再次为他包扎好伤口,直到他现在躺下,都没有再说话,也没给任何人一个眼神。 最后,只对着太医问道:“本王多久能好。” 太医道:“王爷,您这伤口有些奇怪,不论上什么止血药,伤口都无法真正愈合,而且……老臣还检测到,您心口处的伤也被人下了毒。” “什么毒?” 太医想了一瞬,虽然觉得这很匪夷所思,但还是据实回道:“是三尸藤。” 三尸藤!!!陆沉眉心一拧,冰寒的目光看向太医。 太医被那目光逼的后退一步,战战兢兢的道:“王爷,这……” 三尸藤是东离独有的剧毒之物,且只有皇族才有,此毒为慢性毒药,会一点点残存人的意识,最后将人变成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陆沉很清楚太医的为难,因为这个毒是当年东离进贡而来,此物虽毒但却是另外一种滋补药的药方中其中一味,于是他便将此物送给了顾初弦替云知和炼药。 但现在在所有人眼中,云知禾已经死了,而顾初弦被他软禁了,这些人没有人会给他下毒…… 他摆了摆手:“下去吧。” 太医依言退下,很快……李怀一瘸一拐的闯了进来,直直的跪在地上,不停的扇着自己巴掌:“王爷,是奴才的错,奴才不应该让王妃离开的,奴才应该……” 他框框的扇着自己巴掌,不停的忏悔,然后磕头。 陆沉神色淡漠,对他近乎自虐的忏悔不置可否,只是低垂着,看着被他一直紧紧握着的佛珠和扳指。 李怀还跪着磕头,地上都被他额前的血迹染红,这样又过了许久,陆沉似乎觉得有些烦了。 淡淡的道:“都下去吧,传令禁军,回城。” 回城? 风声愣住,回城干什么? “王爷,您让禁军回城干什么?” “不用找了。” 风声愣在原地:“为什么?可王妃她……” 虽然他也认为王妃此刻已经凶多吉少,但是这话谁也不敢当着王爷的面说出来。 陆沉眼眸微冷,嗤笑道:“她想藏起来,你们谁也找不到。” 原本陆沉也觉得宋锦洛死了,可是刚才太医的话,让他突然想起来了,他们之前还有共生…… 我生你生,我死你亡。 他现在还活着,那么洛洛……也还活着。 可风声不知道这些,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不找了?王爷放弃了? 陆沉幽幽的道:“本王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让禁军回来吧,明日……你随本王去镇抚司。” 第174章 萧铎求饶 翌日清晨,天际破晓。 风声侍立在门外,抱着剑靠在廊檐下的柱子上,还在睡觉。 听见开门的声音时,他猛的一个激灵睁开眼,便见到自家主子出现在眼前。 “主子……您这么早?” 天色泛青,不远处还是一片雾色朦胧。 陆沉瞥了他一眼:“去镇抚司。” 彼时镇抚司里关着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萧铎…… 风声不用问,也知道自家主子这个时候去镇抚司的目的,便应道:“是!” 只是半路上,跟在马车旁的风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道:“千忍……的尸体处理?” 陆沉头也未抬,声音清冽:“让人送去大焱,丢到太子府门口。” “啊?”风声觉得自己听错了,千忍是桑丞的人,把别人手底下的人杀了,还将尸体丢去门口,这种赤裸裸的挑衅? 他不太理解。 不过陆沉也完全没有要为他解释的意思,只是冷淡的道:“按照本王的话去做。” 风声立即道:“是!” 韩尧早已带着人候在了大理寺门口,一见到摄政王府的马车,便立即跑步上前跪在车旁:“卑职恭迎摄政王。” 陆沉淡淡的嗯了一声,坐着轮椅径直朝着府衙内去,韩尧和风声便默认直接跟在了身后。 韩尧一边走一边道:“王爷,卑职按照您的意思,给萧铎的那个婢女留了一口气,这几日一直用汤药吊着,您看现在……” 话未说完,便听得陆沉道:“送到刑狱间。” 韩尧得令,赶紧转身去办。 陆沉操纵着轮椅顺着甬道一路向里,最终来到了最里的刑狱间内,四面高墙上挂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四角处也摆放着大铁锅,上面堆满了木炭和木柴,火光飘摇,身穿飞鱼服的人站在各自的位置,手握长剑,神情肃杀。 陆沉坐在审案的长桌之后,上面摆放着一些生铁所制的刑具,他垂着眼,随手拿起一支细长的铁钩把玩,眼中并无任何情绪。 一旁的风声见他并无别的示下,便对着前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会意,端起一盆冷水便泼在了昏迷的萧铎脸上。 萧铎此时被锁住琵琶骨,双手吊在木架上,彼时的他哪里还有曾经金陵首富,萧家家主的风华,此刻一身华丽的青衫残破的如同街角乞丐身上扒下来的一般,上面血迹斑驳,全身斑痕交错,旧伤未愈,新伤鲜血淋漓。 被困住的双手手腕处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一层层深浅不一的伤口,暗红色的血迹形成一道道干枯的伤疤,被绳子缠住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染着暗红色的血迹。 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萧铎猛然惊醒,冰凉的水瞬间浸透全身,随着意识的苏醒,全身上下所有的伤口处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他不由自主的闷哼一声,随后忍着痛苦嘲讽道:“今日的手法竟如此温柔,韩尧,你可真没用。” 话音刚落,便听到前方传来冰凉的声音:“是吗?” 随着声音传过来的还有一支冰凉的铁钩,直接刺进萧铎的心口,萧铎疼的双拳紧握,咬牙抬头,从不断滴落的水珠中看过去,只见前方赫然是陆沉…… 多日未见,这位年轻的摄政王神色更加阴郁,不知道是不错觉,萧铎觉得他面色苍白的几乎透明,即便在橙色的火光映衬之下,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嘴唇泛着一股子狠厉的乌青,他穿着一身黑红色的蟒袍,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容透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戾气。 他虽然唇角带笑,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好像只要下一刻,他便会突然出手,将对方身首异处。 事实上,他也真的那样做了。 陆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萧铎:“看来萧掌柜对韩尧的招待不是很满意啊,那本王亲自招待你,如何?” 话音刚落,陆沉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矜贵的黑色锦靴踩在漆黑黏腻的地砖上,一点点靠近萧铎,然后抬手将没入他心口的铁钩轻轻用力一拉, 萧铎神色一震,随即一声惨叫:“啊……” 陆沉并未松手,只是用极其淡漠的眼神看着他:“怎么?很疼吗?抱歉啊……本王今日身子不爽,下手没个轻重。” 嘴里说着抱歉,可手里的动作却并未停止。 那铁钩最前端勾着萧铎的心脏,被陆沉轻轻用力,心脏被勾破,萧铎疼的浑身颤抖,双腕齐齐用力,死死的咬住牙根,直到嘴里全是血沫,才堪堪忍住没昏了过去。 陆沉看着手里带血的铁钩,冰冷的生铁前端勾着一块碎肉,他嫌弃的将铁钩甩了出去,金属落地的撞击声响起,沉着原本阴暗寂静的刑狱间,更加阴森。 萧铎紧咬牙关,眼中是痛苦又震惊:“你竟然……” 陆沉挑眉冷笑:“竟然如何?一个残废突然能走了,就把你吓成这样了?”话音刚落,他突然敛下笑意,手顺着萧铎心口上的破洞缓缓朝里面探去:“还是,作为桑丞的走狗,连这个都来不及报告你的主子,感觉到可惜?” 萧铎瞬间疼的脸上血色尽失:“怎么会……你怎么会好?”他神色仓皇的呢喃,随后像是又想起来什么,透过一片血雾:“是宋锦洛?” 听见这个名字,陆沉的神色一下变得狠厉,手中用力震断了萧铎的肋骨:“你有脸提她?萧铎……告诉本王,她在哪?” 萧铎疼的几乎无法呼吸,一口气闷在喉咙中,半天才咬牙回道:“我不知道……” 话音才落,便觉得胸口肋骨再断,他惨叫出声:“王爷,我真的不知道,我连信都没送出去……啊啊!!!王爷你信我,这件事真的和我没关系。” 陆沉冷笑:“和你没关系?那晚放焰火和千忍勾结的不是你?呵……让本王猜猜,你大概是告诉千忍,本王的这位王妃和当年的桑洛帝姬十分相似,再加上本王对她的爱护,你便有了许多的推测,例如……当年的帝姬没死,被本王偷梁换柱带回了北齐,呵呵……你是这样和千忍说的吧!” “王爷……我……我只是……”萧铎被惊的一身冷汗,陆沉说的居然和他当时的想法居然一模一样,他组织了半天语言,发现根本无法反驳,便道:“如果帝姬真的没死,她便应该恢复尊贵的身份,而不是……不是顶着一个弃女的身份,连……连云知禾那样的人都能欺负她!!” 萧铎满脸不忿,这也不能怪他,当年他虽然和桑洛帝姬接触不多。 但这位帝姬在大焱来说是个十分传奇的人物,年纪轻轻便手握重兵,常年驻守边关,一身戎装,但心底善良,当年萧铎被桑丞抓住,若不是碰巧桑洛帝姬经过,替他求情救了他一命。 便没有后来的萧家家主萧铎……他一直是感念帝姬恩德,只是没有回报的途径,且帝姬那般的人物,根本轮不到他去做些什么。 是以再后来,萧铎听见这位帝姬身陨的消息,那晚,他一个人坐在房间,哭了很久很久…… 想到这些,萧铎痛苦的声音哽咽起来:“王爷,她是大焱的帝姬,你应该让她回去,以桑丞对她的宠爱,她会成为九州之上,最尊贵的帝姬……” “桑丞对她的宠爱……”陆沉轻喃着这句话,随后眼中冰凉的笑意完全敛下,双眸中唯剩下一片死寂的黑沉,他许久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去反驳萧铎的意思,过了许久,他才突然笑出了声,带着让人胆寒的冷意,就在他正准备动手捏碎萧铎的心脏的时候,刑狱间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王爷,人带来了。”是韩尧。 他将一个全身血污的女子扔在地上,萧铎看着面目全非人事不省的叶子,睚眦欲裂:“韩尧!!!你怎么敢!!!” 陆沉将手从萧铎的胸口收了回来,从身旁人手中接过干净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手上的血污,嗤笑一声:“慌什么?人还没死呢……” “王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杀她好不好?我萧铎愿意奉上萧家的一切,然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只求求你,她是无辜的,她只是听我的命令,帮我送了一封信而已,我求求您了,您别杀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您惩罚我吧……” 将染血的帕子扔在地上,陆沉慢悠悠的踱步重新回到轮椅之上,轻飘飘的睨了一眼萧铎:“这样啊?既然萧掌柜如此求情,本王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只是……希望你待会不要后悔的好。” 见着陆沉嘴角冰凉的笑意,萧铎心中陡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得陆沉对着韩尧吩咐道:“没听到萧掌柜的要求吗?还不去……” 韩尧:“您的意思是?” “找几个死囚来,当着萧掌柜的面……好好伺候他心上的姑娘!!” 说罢,他又道:“如果她反抗,便将三日春给她灌下去!” 三日春!!那是金陵最烈性的春药! 萧铎的情绪全面崩塌:“陆沉!!!” 第175章 五蕴皆空 从镇抚司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身后,是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和萧铎恶毒的诅咒。 “陆沉!!你不得好死!!” “我诅咒你,这一辈子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最终你会死在你最爱的人手里,万劫不复!!!” 韩尧弓着身子,站在陆沉身侧,听着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王爷,需要卑职动手吗?” 他的意思当然是直接杀了里面那对鸳鸯。 “不必……如果那婢女能挨到明天早上,你便放了他们两个!” 韩尧有些讶异,但到底也不敢置喙:“是!” 出来后,陆沉也不着急回王府,反而朝着医馆的方向而去,风声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医馆已许久未开门,陆沉从大门进去,径直在那一株佛铃树下停了下来,一阵风起,带着绵绵细雨,和被吹落佛铃花一起簌簌而落。 陆沉忍不住咳嗽起来。 风声赶紧从房间里拿出一条薄毯盖在他腿上:“主子,您身子不好,今日又在镇抚司一天,要不回府休息吧。” 陆沉没理会风声,只抬起头看着满树的佛铃花,轻声的道:“花快谢了,你还会回来吗?” 风声心中一紧,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在思念王妃,便安慰道:“主子,既然萧铎并未来得及将消息传出去,那么桑丞现在便不知道,只要我们继续找,一定能找到王妃娘娘的。” 陆沉捂着胸口,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那里的毒在一点消失,也就是说……她已经解毒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很安全,只是……她不想见到他。 陆沉微微眯着双眸,没有回答风声的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即将凋零的佛铃花,随着花瓣的掉落,光秃秃的枝丫露了出来,他透着缝隙,看着天际的漆黑的灰暗的天际。 神色淡漠,冰凉……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可风声知道,这不过是刻意压制下的宁静,就如同刚才镇抚司内,主子会这样对付萧铎,让萧铎痛不欲生。 他想,也许主子现在也是这般心境,才会这般去报复。 风声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开口:“主子,现在为今之计,便是您养好伤口,王妃的事情属下会派暗卫暗中寻找,可大焱一行在即,您不能带着伤去啊。” 提起大焱,陆沉眼中无甚温度,问道:“容予呢?” 听见这个名字,风声赶紧跪下请罪,陆沉神色依旧淡漠:“怎么了?没抓住么?” 风声道:“抓住了,将人拦在了清河城,只是……是鹤唳去的,主子恕罪,是属下私自放了鹤唳,可是容予不是一般人,您又伤重,属下也不敢离开您身边,这才让鹤唳去的。” 听着他焦急的解释,陆沉眼底没有半丝波澜和意外:“这样啊。” 淡淡的一句话,风声摸不准他的意思,继续道:“鹤唳将容予拦在城内,一时半刻他出不去,只是……容予这贼子难杀,只怕到时候还能您亲自动手。” “我知道了。” “那……要不要传顾先生来为您治伤?”风声试探性的问道。 “他啊……”陆沉声音缥缈,淡漠的仿佛一汪死水,即便风起云涌,玉石入水,也经不起一丝涟漪:“让他去死吧。” 声音冰冷讥诮,昂首看着颜色逐渐深重的苍穹,侧脸弧度冷硬非常。 宋锦洛消失后,陆沉一直深居简出,对外的说法是养伤,诚然,事实也的确如此,太医每日都会去摄政王府请脉,三尸藤的毒已经彻底消失。 一切好像都恢复了正常,南城因为朝廷拨下足够的赈灾银两,一切都在重建,金陵中毒的百姓毒素已经全部解除,云知禾也在众人的眼中伏法,所有人都在感谢摄政王妃深明大义,歌颂摄政王大义灭亲。 陆沉静静的待在府中,满朝欢欣鼓舞,可只有他失去了最爱的人。 他将风声打发出去,独自一个人待在医馆,从前院慢慢到后院,经过拱桥,桥下是一汪碧波小河,河中是几尾有的正欢的金鱼,他没有驻足,来到后面的主院,推开门,是熟悉的陈设和满屋的药草香味,一侧的主卧内,中间的桌子上还摆放着未抄完的佛经。 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陆沉轻声一笑,望着熟悉的自己,然后拿起毛笔在半干的砚台上拂开,然后将余下的文字补全。 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再度抬头的时候,半关的小窗被一阵风吹开,他抬手将差点被吹走的纸护入怀中,外间清风如许,暮色霭霭……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黄鹂鸣唱。 他双眸微眯,神色难辨。 过了好一会,又重新回到佛铃树下,直到第二日晨曦,他才带着满身的佛铃花缓缓离开。 没人知道他这一整晚都做了什么,只是主卧中那被补全的佛经静静的躺在梳妆台的抽屉中,随着医馆大门被再次关紧。 在这间医馆内发生的一切,都被重新封闭。 无人再能开启。 第176章 白首不离 窃窃私语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偶尔还有人柔声喊她。 “洛洛……” “洛洛……” 是谁?她不是洛洛,她叫宋锦洛,是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博士,不是任何人的祭品。 那一声声喊的她头疼,她想睁开眼,给对方几个耳刮子,可却没有力气,恍惚中抬起了手,却轻飘飘的坠落…… 此时,她正躺在床上,伤口被包扎过,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但床上的人却始终未清醒过来。 彼时宋锦洛脑中清醒和混沌交替,有时候是师兄为了保护她被毒贩的枪射中心脏的画面,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她脸上。 画面一转,却又切换到另一个场景。 那是一片连绵数百里的黄沙,无边无际。 巨大的太阳在苍穹上不遗余力的想将大地炙烤,有一男子穿着一身银色盔甲,从漫漫黄沙一路向前,他高大的身形在逐渐靠近:“洛洛……你在哪?” “洛洛……你回答我一声……” 她躲在厚厚的黄沙之下,在男子靠近的时候,仍旧一动不动,只任凭那一声声带着颤音的呼喊靠近,然后一点点远离。 终于,在对方似乎声嘶力竭的前一刻,黄沙下的女子猛的一下跳了起来,黄沙顺着她一身飒爽的红衣漱漱落下,她看自己没被发现,沾沾自喜然后小声靠近,一下趴在男人宽阔的后背上:“阿沉,你是在找我吗?” “果然……你是担心我的,对吗?” 男子身形一僵,随即将身后抱着他的女子扒拉下来,看着她脸上的伤口,和脖子上被黄沙烫的发红的肌肤,幽暗的双眸中隐隐迸出一丝怒气,但随即又是生生隐了下去,后退一步,直到到了安全的位置,才道:“帝姬,此地危险,不要乱跑,我带你回家。” “你!!!”帝姬脸瞬间涨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大太阳晒得:“陆沉!我不顾危险来找你,你就这般对我?” 不待话音落下,眼眶已是微微泛红,咬着干涩的唇瓣,语气中的委屈已是昭然若揭。 垂在两侧的双拳已是几次握紧又放开,许久后,陆沉才开口,声音干涩低哑:“你……你别哭。帝姬……我先带你回家好不好?” 声音已经尽量放缓,甚至带着些许诱哄和连他本人都没察觉到的宠溺和迁就。 但这对于帝姬却丝毫无用,她瞪了陆沉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可刚走没两步,便觉得天空一下暗沉下来,黄沙被一阵不知道哪里吹起的风扬至半空,帝姬被呛一口,捂着嗓子咳嗽起来。 下一刻,她便被人一把抱起,她正要挣扎,却被陆沉抱的更紧,带着些许急促的声音传来:“别动,沙尘暴来了……” 帝姬瞬间停住,抬眸看向远处,只见刚才还烈日当空的大漠,此刻被漫天的黄沙遮天蔽日,席卷一切…… 二人在前方不要命的狂奔,可沙尘暴的速度实在太快,不一会……帝姬便被卷了起来,双脚离地,整个人已经被带到半空,至于为什么没飘走……是因为陆沉单手将她抓住,另一只手则将银丝环没入黄沙内。 银丝环极细,绑在陆沉的手腕上,不一会,便将他的手腕勒出一圈极细的血痕,帝姬闭着眼……闻到了血腥味。 “你放开我!!!”她赶紧道:“陆……沉,快放开我。” 风沙太大,她一张嘴,嘴巴里瞬间被沙子灌满。 “别动!!”陆沉低吼。 “再这样下去你的手会断的,你快放开我!!” “不放!!不会有事,你信我……别……洛洛……” 可话音刚落,帝姬却是奋力将他甩开,下一刻,一块不知被沙尘暴从何处卷来的大石撞了过来,和陆沉擦肩而过…… 他后退两步,看着帝姬被卷到半空,然后黑眸一沉,将银丝环从黄沙中拉了出来,然后用内力操控穿过黄沙,准确无误的圈住帝姬。 在看清眼前突然出现的脸后,帝姬神色仓惶,她想说,你疯了吗?我松开你是为了让你活着……可惜,风沙太大,她根本张不开嘴。 那人就那样抱着她,两人在遮天蔽月的黄沙中翻滚,可不论风沙如何肆虐,那双缠绕着她的大手却始终没有半分松懈。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沙尘暴席卷而过,帝姬再次醒来,自黄沙中起身,半个身子还埋在黄沙下,夕阳日落,黄沙尽头一片橙光。 广阔无垠的大漠上,一切依旧,连太阳都是那样的炙热,仿佛要将这世界的一切融化。 刚经历过劫后余生,她甚至不想动,一向有洁癖的人此刻却连拍掉黄沙的力气都没有,全身只余疲惫和狂乱的心跳,久久无法平静。 甚至,她也有些不敢动,因为身旁的人,自她醒来的那一刻便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即便不去看他,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 就像是在极力隐忍克制,却始终紧绷着情绪,不让情绪外露。 可此时的帝姬也差不多,大漠上,这片区域在地图上被标记的十分清楚,万里黄沙之下,隐藏着不知名的巨兽,此地十分危险,多年来从未有人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她清楚的记得这人答应过她,不会来。 这样的冒险,这样的不顾一切,还有之前他的后退一步,义正言辞的喊她帝姬。 极力撇清关系。 帝姬觉得自己心中像被一块大石头堵着,梗在半路,随着慌乱的心脏一起跳动,却找不到任何的宣泄之处。 慌乱的情绪被极端的拉扯,在她脑中不断进攻,脑中嗡嗡作响,连带着后脑勺都有些发疼,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视线却不知怎么落到陆沉的手腕上,一圈被撕开的皮肉,里面是猩红的血迹和森森白骨。 一圈肉都被银丝环割开,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和红肉,血迹不断氤氲,落在黄沙之上,很快被黄沙覆盖…… 帝姬瞬间爬了过去,眼泪彻底落了下来,吸了吸鼻子,便从怀中掏出药膏替他上药,陆沉眼神微眯,任由她上药包扎…… 眼泪不断滴落,顺着脸颊,一点点形成水线落在白色的纱布上,自氤出的血迹一点点散开。 “为什么哭?”陆沉突然开口。 帝姬抬眸看着他,倔强的咬着唇不回答。 最后一圈,系上,帝姬赌气的放开他转身就要离开,可身后的人却突然靠了过来,她猝不及防的被人拉了一下,踉跄转身,带着水雾的双眼在远处的夕阳下微微一眯,下一刻…… 温热的指腹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摁在怀里,低下头,以额相抵,对方温热的体温霎时传了过来。 帝姬的后背被他撑住,半仰着身子倚在他怀里,多日以来为了寻找他的担心和被他故意冷漠疏离的委屈,以及刚才生死一刻,他不顾一切的相救……在这一刻终于全部爆发出来,她双手用力要推开他…… 可却仍旧顾及陆沉手腕上的伤口,不敢触碰。 落日一点点西沉,橙黄色的日光在最后一刻仍旧不遗余力的普照大地,黄沙漫漫,有人低下头,鼻息交错,带着压抑的情愫…… 薄唇点点向前,双唇相触,带着颤抖的压抑和无法自制的汹涌。 他们在落日余晖下的黄沙中轻吻,最开始只是带着克制的触碰,后来……呼吸交错,双臂相拥,抵死纠缠。 天一点点暗了下来,气温会逐渐降低,也就意味着危险降临。 可这个时候,没有人在意。 温软的唇瓣在相交的呼吸中不由自主的张开,下一刻,灼热的气息中,长舌长驱直入,在她的嘴中不断的挑逗引领,舌尖纠缠,犹如抓住最后的生机的濒死者,气绝之前,谁都不想松开。 “我们得先离开这!” 过了许久,陆沉突然放开她。 他眼瞳很淡,平日里见人也是一副淡漠讥诮的模样,绝情又凉薄。 可此刻盯着帝姬的眼神中,氤氲着妖娆的水雾,胸腔在一呼一吸之间来回收缩,呼吸急促,透着认真的坚定。 那副神情的模样,能让所有人为之癫狂。 帝姬自然也不例外,她无措的低下头,不敢去看对方,可胸腔中几乎快跳出来的心脏却将她此刻的心绪出卖的一干二净。 那天的夕阳很美,橙色的光芒染红的半边天际。 他们在大漠中互许心意,纵然未宣之于口。 但那时候……他们互相深爱,或者,也有人甚至在心里打定主意。 白首不离。 第177章 救命之恩 日落西沉,一切都被掩盖在无尽的黑暗当中。 相拥的二人被逐渐拉远,直至消失成两个黑色的小点,最后和夜色逐渐融成一片。 原来……他也曾这样爱过一个人。 睡梦中旁观者游走在虚空,能轻而易举的辩驳对方的情绪,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陆沉在面对帝姬的时候。 那种不舍,那种发自内心的爱…… 布置典雅奢华的房间内,柔软的轻纱一层层遮挡,外面里头站着数十名穿着粉白色长裙的宫女,皆是安静低首,不发一言。 彼时正值夏末初秋,天际已经开始微微转凉。 房间的窗棂微微敞开一小半,有清风飘了进来,守在床沿的人,注意到她脸上清晰的泪痕。 抬手轻轻擦拭,温热的眼泪沾在指腹上,桑丞双眸微眯,神情温柔的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他凭什么让你这么难过? 是不是,只要他死了,你就能再一次忘记他。 秋雨淅淅沥沥,落了好几日,这些日子,桑丞几乎除了上朝的时间,其余的时候都待在府内,连办公都在这间房。 当风吹落桌案上的奏折,他这才起身,将木窗关好。 转身将地上的奏折捡起来的时候,身后的床上,昏迷多日的女子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 “这是……”陌生的房间,宋锦洛立刻将自己缩了起来,全身进入戒备状态。 “你醒了?”桑丞立即收回手,任由奏折躺在地上,折返身坐在床边,看着她柔声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宋锦洛蹙眉:“你是谁?” 眼前的男子十分陌生,一身清冷之气,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长袍,银冠束发,眉眼慈悲,甚至因为左眼下一滴殷红的泪痣,显得此人更加温润无比。 看着她的目光十分殷切和温柔,但是她还是从对方身上嗅出冷冽的肃杀意味。 见她这般警惕,桑丞微微一笑,唇瓣微勾,柔声道:“我叫桑丞,回家的半路遇到了身受重伤的你,我一向信佛,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善心,将你救了回来。” 宋锦洛揉了揉有些发沉的脑袋:“这样啊……那多谢你了。” 不管怎么样,这人到底还是救了她,不能太没有礼貌。 “不必。”桑丞声音十分温柔,看着她的时候,双眸中不由自主的迸出关切的星星点点的笑意:“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的声音其实特别好听,轻柔中带着一丝清和,让人忍不住向往靠近。 宋锦洛摇了摇头:“没事,我很好,谢谢你。” 桑丞轻笑出声,带着一股宠溺的意味:“我不过是尊重佛的意思救你而已,是你命不该绝,还让我又做了一次善举,说到底,是我该谢你的,只是……私以为这般谢来谢去实在浪费时间,你伤还没完全好,只是你躺了这些天,只怕也是躺累了,待会吃些东西,我陪你去院子里逛一会,可好?” 说到此,桑丞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盯着她说话不自觉的笑出声:“若你还想谢的话,待会你多说几遍也无妨,现在先吃些东西?” 听出他话中的揶揄,宋锦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明明眼前的人救了她,待她的态度甚至十分温和且有礼。 甚至为了让她适应,还刻意说着玩笑,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有一丝不安的情绪在胸腔中蔓延。 那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情绪,就好像有一段陌生的模糊记忆,再脑海中的最深处不断叫嚣,可说着什么她却听不见,但现实中身处的却是一片安静又祥和的地方。 她觉得这里很安全,可四肢却有种不听她使唤的冲动,想让她逃离。 宋锦洛被这种陌生的不安撕扯,最后她摆了摆头,将一切情绪摁住,然后下床将食物吃完。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饿的原因,桌上摆的每一道食物都是她爱吃的,那个叫桑丞的男子就那样坐在她身边,唇角带笑的看着她将食物一点点吃完,哦……不对。 不是一点点吃完的,算得上的风卷残云般。 可那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吃,时不时的用玉筷给她添菜。 宋锦洛终于吃饱了,胃里有了食物之后,甚至觉得自己自己周身都暖和了一点,放下碗筷,她正想问可不可以喝水,一旁白皙的手便端着一杯温热送了过来。 她道了声谢,然后接过茶水,温度刚刚好,是她一直喜欢的那种稍微有点烫但是可以直接喝下去的口感,放下茶杯的时候,一旁的大掌捏着一块素帕,擦掉她嘴角沾着的一粒米饭…… 宋锦洛神色一怔,转头呆愣的看着对方,桑丞嘴角挂着温软的笑意还未撤回,见她此番神色,便急忙收回了手:“抱歉,只是……姑娘的性子和家妹很像,以往在家中一直照顾惯了,这才一时间没注意分寸,还望姑娘不要介怀。” 他实在太过温柔有礼,举止之间进退适宜,即便是偶尔有些许的出格之举,也会立即道歉做出合适的反应。 妹妹……宋锦洛在心中咀嚼这个词,的确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借口。 她笑了笑:“无妨,不过看公子这般模样,想来当公子的妹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桑丞眼底的笑意更加浓烈:“是吗?你真的这样认为?” 宋锦洛挑眉不置可否,不答反问道:“不知道公子的妹妹,现在在何处?我很想见一见呢。” 桑丞嘴角的笑意淡了一瞬,随即很快又恢复:“好。” 一个好字,像是答应,却并未真正的应承,很简单的要求,但对于桑丞来说,没有后续。 秋雨过后,天气逐渐转晴,院子中栽种了大片的银杏树,叶子金黄,十分好看,宋锦洛自醒来后,便给自己探过脉,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清楚,之前在密林中云知禾捅伤她的刀上有毒,可这毒在她清醒之前便被清除,但是腹部的伤却是这两日才好。 加上原主的身体太过脆弱,所以这些日子她十分配合,按时吃药,甚至在晚上的时候,还会躺在床上进入空间内给自己疗伤。 但是又不敢好的太快,对于这个桑丞……她的感觉十分奇怪,表面看似亲和相处起来也没什么压力,但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却始终不停的叫嚣,远离…… 第178章 萍水相逢 她将这种莫名奇怪的情绪归结于被陆沉骗的太狠,以至于大脑起了应激反应,便也没多理。 不过这个桑丞似乎不是很忙,看他的穿着十分华丽,即便不是什么金线银织,但是所穿的衣服最次的都是千两一匹的云锦,更不用说那些看似清浅实则工艺复杂的暗纹,一片小小的竹叶而已,也是由多种深浅不一的绣线组成,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材质,平日里看着不显,但在阳光下,随着主人步履之间的摆动,那些隐隐的花纹会折射出耀眼的银光。 这样的织法,她只曾在一个人的蟒袍上见过…… 这日,刚用过午膳,宋锦洛照例要去院子里晒太阳,桑丞自然跟了过去,待一落座,她便直奔主题:“桑公子。” 桑丞彼时坐在垫着狐狸毛的软凳上,刚沏好一杯茶,放在她的跟前,闻言抬眸应道:“不必这么客气,唤我桑丞便是。” 宋锦洛怔愣一瞬:“多谢公子,只是你我毕竟萍水相逢,感念公子救命之恩,这些日子多有叨扰,已是为你添了不少麻烦,怎么好直呼恩人姓名。” 桑丞脸上笑意不减:“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不过,是有什么事吗?” 他太过礼貌,像一个温润的谦谦公子,宋锦洛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没有表露,知道:“我身上伤以恢复,打扰多日,也该告辞了,山水相逢,来日有机会一定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你要走?” 桑丞脸上的笑意随着这一句话,消失干净。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声音很轻,可听在她的耳朵里,却感觉对方似乎极力压抑着眸中快爆发的情绪。 “哦……不是,只是有点意外。”察觉到她眼底的疑惑,桑丞脸上完美无瑕的笑容再次展现:“是我哪里怠慢姑娘了?” “自然不是,只是……” 她话未说完,不远处的拱门外突然脚步匆匆跑来一人,她认识,是桑丞身边的护卫,叫千寻。 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碍于有她这个外人在场,只低低又急促的喊了一声:“公子……” 桑丞立即起身,对着她道:“姑娘稍等,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说完便要离开,她还想说点什么,桑丞却是又转过头,对她道:“姑娘无需多想,且安心住着,待我忙完再说可以吗?” 可以吗?她能说不可以吗? 远处的人焦急的等着,看起来的确很着急,可这人却又固执的在这边等着她点头,大有一种她不点头就不动身的意思,最后她只能僵硬的说了声好。 那一刻,桑丞身上阴郁的气势彻底消失,脸上笑意重燃,然后大步离开了。 主仆二人拐过几道弯,桑丞才拨弄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神情淡漠又威严:“什么事?” 千寻弓着身子回道:“陆沉带着羡玉公主进城了。” 桑丞闻言,冷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千寻继续道:“殿下,皇上让您亲自接待各国使臣,可您多日不露面,圣上对此颇有微词,您看是不是……” 这次,桑丞的冷哼声更重了,他冷冷的睨了千寻一眼:“敢打着父皇的名义来压孤,你胆子不小啊。” 千寻立即跪在地上:“殿下,这的确是皇上的意思,况且……陆沉进京,若是您不露面,势必会引起怀疑,若是您想藏着……藏着……” “嗯?藏着……藏着什么?”桑丞一脚将千寻重重踢倒在地,目光睥睨:“说下去,孤想藏着什么?” “属下该死,不该妄图揣测殿下的意思,只是……她毕竟是陆沉的王妃,若是他知道了,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您若是真的想做点什么,也该早点打算啊。” “呵……不会善罢甘休?”桑丞笑道:“区区陆沉,孤还不放在眼里,凭他一个小小的北齐,能掀出什么风浪。” 千寻知道自家殿下的脾性,认定的事情,谁也不准置喙,更听不进去任何的劝解,即便今日是皇上亲自来,只怕也不会让殿下改变主意,只是…… 自大殿下将陆沉的王妃悄悄带回来,虽然封锁了消息,将人安置在别院,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此刻府中已是谣言四起,别人不清楚,但身为自小便跟着殿下的四大暗卫之一的千寻却是很清楚,他家殿下心中的执念…… 一个让殿下这些年痛若骨髓的名字…… 千寻不敢想,更不敢说。 “殿下,您还是去吧,一切等这次的和亲定下来,再做打算。” 桑丞站在原地,满眼凉薄,原本狠厉的面容突然没来由的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味的事,问道:“你刚才说,陆沉带着谁来和亲了?” 千寻重新跪好:“是羡玉公主。” 桑丞挑了挑眉:“去老六府中传话,让他替孤接待使臣。” 千寻一愣:“殿下,这……” 殿下口中老六是六皇子桑维,前阵子刚被封了端王,平日里不学无术,整日招猫逗狗,混迹秦楼楚馆,还未娶正妻便有不少外室和妾室,甚至有传闻,王府中所有的婢女都被他破了身子…… 甚至六皇子每次出门,在街上只要看到哪家姑娘貌美,便会强抢入府,为此事,曾经有人闹过,可都被镇压,不知道闹出过多少人命。 偏偏这六皇子长相端方,出身不错,母妃出自宛城商家,家中多年经营,男子不是戍守边疆的大吏便是朝中的二品文臣。 桑丞一笑:“怎么,你在质疑孤的命令?” 千寻自然不敢…… …… 身旁的丫鬟上前,将石桌上烧着茶水的小炉内重新添了点银碳,然后又将茶壶放了上去,不一会……茶壶上开始冒出滚滚白雾。 “孔兰,你在府上多久了?”宋锦洛接过茶水,看着丫鬟,笑嘻嘻的问道。 这是桑丞放在她身边伺候的婢女,这丫头十七八岁的年级,话不多,十分稳重。 孔兰垂手站在一旁,有问必答:“回姑娘的话,奴婢三岁时家里闹饥荒,便被卖进府中,至今已经十四年了。” 宋锦洛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见过你们家小姐吗?” 孔兰垂着的眼眸微微一眨,身子不觉微微向后倾了一下,动作很微妙,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可这一切都没逃出宋锦洛的眼,她默不作声,静待对方回答。 空兰很快便平静的给出了答案:“回姑娘的话,我们家小姐三年前出了点事,目前不太方便见人……” “哦……”宋锦洛又问:“出了什么事啊?” 声音有些漫不经心,就像是朋友之间的闲话家常,但是……这个为题对于孔兰来说却十分敏感。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回答,肯定不会再继续追问,但是宋锦洛自然不是一般人,首先,她天生没有共情能力,其次…… 她觉得在提到这个妹妹的时候,桑丞的情绪和这个婢女的情绪,都变得十分的诡异。 孔兰静默半晌,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锦洛慢悠悠的等着,也不着急,甚至是十分悠闲,但这一切落在空兰眼里,却是压迫感十足,在极快的时间内,她想了无数种答案,最终选了最为保险的答案正要说的时候…… “好了,不方便就算了。”宋锦洛笑嘻嘻的道。 那一瞬间,孔兰只觉身后的冷汗一下被秋风吹透,冰凉一片,刚张开的嘴唇又再次闭上。 宋锦洛放下茶杯,慢悠悠的起身:“好了,我也累了,进去休息了。” 说完,在路过空兰的时候,抬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呀……后背都湿透了,赶紧去换身衣服吧。” 空兰站在原地,回头看着宋锦洛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怅然,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一瞬间,她眼底绯红一片…… 第179章 自己买吧 竖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在宋锦洛第八次将府中池塘内的锦鲤全部药倒后,孔兰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但仍旧没说什么,只是颤抖着手指着外面,让小丫鬟再出去买鱼回来。 岂料她却双手一摊:“太无聊了,我想出去走走。” 孔兰瞬间如临大敌:“姑娘,这……您还是别出去了。” 宋锦洛走了几步,被孔兰追上,见对方想拦住她却又不敢的焦急样,顿时停了下来:“怎么,你主子交代你要软禁我?” 孔兰大惊失色,赶紧解释:“自然没有。” “既然没有,那我要出去,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不……不是着急,只是……”孔兰支支吾吾的道:“只是,近日城中来往各国的人很多,殿……公子交代过您身子还未好全,如果出去的话万一被人伤到,公子会杀了奴婢的。” 孔兰说的情真意切,低着头,声音中带着哭求。 可半晌,前方都没传来回应,心中一时有些七上八下,她正想抬头一探究竟,却猛然听到对面嗤笑一声。 “苦肉计啊。”她盯着孔兰:“这招是我玩剩下的,这样,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拦着,我把你打一顿再出去逛,要么,你跟我出去逛一圈……” 孔兰当机立断选择后者。 “孺子可教,有前途!”宋锦洛夸了一句,然后带着孔兰出了府。 出门的时候,孔兰朝着身后不远处看了一眼,随即有人飞快的跑远。 孔兰又道:“姑娘,今日风大,您若是出门,还是带个围帽吧。” 宋锦洛站在原地,点了点头,接过 她们是从角门出去的,用孔兰的话说,从正门出去太过招摇,被发现了不好,具体被谁发现,孔兰没说,她也没问。 外面是一条极长的小巷,青石地砖,一个人都没有,宋锦洛走在前头,一旁孔兰静静的跟着,开始介绍。 “姑娘……往左是寒月街,街上小贩很多,卖什么的都有,奴婢带你过去逛逛吧。” 可宋锦洛却站在原地,指了指相反的方向:“这边是去哪的?” 孔兰道:“这边啊……这边没什么人,奴婢也没怎么去过,您不是要逛街吗?咱们逛街除了城内的主城区一般都是在寒月街这边,而且,这边是郊区,要是去主城区太远了。” 宋锦洛静静的听着,也没反驳。 原来这边是郊区,难怪她每日在院子内听着外面那么安静,也就是说……这边应该是桑丞的一间别院。 这位太子爷传闻在大焱只手遮天,如果说北齐因为皇帝的故意宠溺和放权让陆沉这位摄政王在北齐几乎是独揽朝政的话,那么大焱的这位太子则是因为嫡出的身份,而皇后又因为难产而亡,这位皇后出身极好,且自小便是皇帝看着长大,说是皇帝心中的白月光也不为过,是以皇帝将所有的爱都放在这整个儿子身上。 桑丞自小是跟着皇帝在养心殿长大的,是以别的皇子和皇帝来说是君臣,可对于桑丞来说,皇帝只是他的慈父。 可以想见,在这样的环境培育下长大的桑丞,是一个多么完美又合格的继承人。 手握军政大权,又得皇帝独宠,可以这么说,现在整个大焱,太子监国,皇帝基本不问朝政,其实这位太子一只脚已经踏上龙椅了。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救她,怎么会那么巧?她记得的很清楚,当时被云知禾袭击的地方…… 乃北齐境内,这位太子爷却和她说顺路救了她,那么问题来了,桑丞为什么会去北齐,在这样一个十分敏感的时间。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她知道桑丞的真实身份,却仍旧装聋作哑的原因,她搞不明白桑丞的目的,所以在对方亮身份明牌之前,她便不会主动戳破这一切。 孔兰带着她一路向左,寒月街和孔兰说的一样,十分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街道两侧卖着各式商品的摊贩,有卖布匹的,卖头钗的,还有卖各种小零食的…… 宋锦洛停在一个卖蒸糕的摊位前,卖蒸糕的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老头要瘦一些,佝偻着身子,一旁的老妪身子略微丰腴,头上包着一块布巾,银白色头发上插着一支木钗,二人身前是做蒸糕的炉子和用具,先将米糕放进木质的模具内,加点白糖,再在最上面一层撒上腌渍好的桂花或者是桃花…… 然后放在火炉上烤,偶尔会烤炉的陪伴洒上一点水,冷水洒在被炙烤的滚烫铁皮上,瞬间滋滋的冒着白雾…… 如此反复三次,那蒸糕便熟了,桂花和桃花的香味飘了出来,引的驻足观望的宋锦洛吞了吞口水。 老妪见她站在原地一副想吃的样子,笑嘻嘻的问道:“姑娘,要来点蒸糕吗?想吃什么口味的?” 宋锦洛笑了笑:“桂花的。” “好嘞,您稍等,我这边帮您拿。”老妪说着便要去将蒸糕取下,可一旁的老头却赶紧将阻止道:“老婆子,很烫,待会烫到你又得埋怨我……” 说着,便将老妪几开,伸出满是褶皱的大手,将蒸糕取了出来,一旁的老妪有些不好意思:“胡说什么呢,你这老头子越老越奇怪,我什么时候埋怨过你了。” 说完,又看向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姑娘,让您看笑话了。” 宋锦洛摇摇头:“没有,少年夫妻老来伴,您二位的感情让人很羡慕。” “好好好,你没埋怨我,是我这老头子怕你受伤,行了吧!”老头一边笑呵呵的应着,然后将桂花蒸糕打包好,递给她:“姑娘,您拿好,趁热吃……” 孔兰替她付了银子,宋锦洛接过蒸糕,将碍事的围帽掀开咬了一口,十分软糯,夸道:“真好吃……” 那老妪笑呵呵将银子收好,抬头看着她的模样,突然一下愣了神,宋锦洛问道:“怎么了?” “哦……这……没什么没什么,兴许是我老婆看错了。”说完,对着一旁的老头子道:“老头子,你说……这姑娘像不像几年前经常来吃蒸糕的那位。” 那老头子放下手里的活计,眯着浑浊的眼神打量了她半晌:“还别说,真有点像,你看……右眼眼角下那颗红色的痦子位置都一模一样,只是,这脸倒是不像,性子也不太像,当年那位姑娘话可多了,很活泼,每次都吵着让她身边那位……嗯……总之不像姑娘这般沉静。” “姑娘……”孔兰突然开口喊她。 宋锦洛听的正入神,冷不丁被打断,疑惑的看着孔兰,下一刻身前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投下阴影,将她裹在暗处。 “好吃吗?”桑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她跟前,低首看着她,满眼温柔。 宋锦洛拿着糕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口将糕点全部咬进嘴里,然后在桑丞怔愣的眼神中,退后一步,和他拉开些许距离,重新回到阳光之下,然后鼓着腮帮子将蒸糕全部吃了下去:“还不错,公子若是想吃,自己买吧。” 可话音刚落,便因为吃的太急,呛到喉咙开始咳嗽起来。 孔兰:“……” 桑丞有些忍俊不禁,可后来见她似乎真的被呛到了,便伸手替她拍了拍后背,朝孔兰看了一眼,不一会孔兰便不知从哪里端了一杯茶过来。 喝了茶水过后,她可算是不咳了,刚顺好气,便听到头上传来桑丞的声音:“这护食的毛病,怎么跟以前……” 话说此话,便戛然而止,宋锦洛抬头看他:“公子刚才说什么?” 第180章 你多冒昧 桑丞自然不会回答。 只道:“前面有一家叫益禾的食肆,味道还不错,正好今日有空,我带你去吃。” 他说话实在太过温柔,琥珀色的双瞳内,映衬着点点的阳光,露出细碎的暖意。 纵然他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 但宋锦洛依然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益禾食肆的门口,这家店看起来非常高,四间三层,一楼的大门处朱红色的柱子,中间的上方匾额上用金漆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益禾。 很显然,这家店对于桑丞十分熟悉,掌柜的老远就已经带着人迎了出来,弓着腰十分谄媚:“恭迎……” 话未说完,桑丞却已经牵着宋锦洛的手走进殿内,掌柜碰了个冷钉子,面上却并无一丝恼意,继续陪着笑脸跟在身后,直到听到桑丞淡淡的说的了一句:“老规矩。” 到包间坐好,菜上完后,桑丞坐在对面介绍道:“姑娘初到大焱,尝尝这边的特色菜。如果吃不惯,我再让他们给你换。” 说话间,用公筷给她夹了一道八宝菌丝放在碗里。 宋锦洛透着白色的帷幕道:“我可以把帽子取下来吗?戴着吃饭不太方便。” 桑丞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是我的错。” 清润的嗓音夹杂一丝丝细碎的笑意,然后桑丞便起身亲手要替她将围帽取了下来。 孔兰在一旁看的分明,太子望着姑娘的眼神中,在温柔守礼的表象下,汹涌着太多让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她上前一步,抢在桑丞的前一步将她脑袋上的围帽给取了下来:“公子您坐,这些奴婢来就好。” 桑丞神情并无一丝变化,仍旧是个端方守礼的君子模样,即便伸出去的双手被人抢先,也只是收回来,然后慢慢的坐下。 眼前的菜式和北齐的的确有很大的区别,北齐那边多以各种米饭为主食,再辅以一些精致的各类菜肴,讲究的便是一个搭配,但是大焱的……以荤腥为主,桌上唯一的一道青菜都沾着猪油,甚至还放了辣椒…… 宋锦洛挑了挑眉,她的确很能吃辣,这些菜除了荤腥稍微过重,还挺符合她的口味。 她吃了许多,只有桑丞亲手替她夹的那一份八宝菌丝没碰过。 桑丞双瞳中一直染着淡淡的笑意,且十分讲究食不言的道理,一顿饭吃下来,他吃相斯文,细嚼慢咽,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过,周身矜贵的气质和……和陆沉一模一样。 只是……有一点却是不同。 陆沉这厮极其腹黑,平日里坐着的时候,一贯是慵懒散漫,即便是发怒别人也根本看不出来,只是周围的气温会随着他情绪的起伏开始降低。 他黑沉的双眸看着对方的时候,即便不说话,可那一身极低的气压也会将人迫的瑟瑟发抖。 可桑丞却完全不同,他有着上位者的矜贵,却十分持中有礼,他好像不会生气,不管是孔兰抢在他前一刻取围帽,还是直到现在,整顿饭吃完,她不碰桑丞夹过来的菌丝…… 其实这算的上是一种无声的抗争,释出的意思大抵会让觉得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这事若是放在陆沉身上,她想,那厮估计当时脸就沉下来了,然后逼着她吃下去。 但桑丞却完全不会,他的视线甚至都没落在那里,喝完最后一口汤,他放下碗,见她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便十分自然的问道:“吃好了吗?” 宋锦洛回以笑容:“吃好了,多谢。” 桑丞点点头,便要起身,却听得她道:“公子不忙。” “怎么了?” 宋锦洛看了他好一会:“首先,非常感谢的救命之恩,可我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再耽搁,就此告辞,救命之人,来日若公子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桑丞重新坐回椅子上,淡漠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朝孔兰看了一眼,孔兰赶紧道:“奴婢……奴婢去问掌柜的要点茶。” 待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后,桑丞才开口,声音十分和缓:“这么突然?只是……不是知道是什么事,在下可否能帮的上忙?” 宋锦洛:“……” 你多冒昧啊! 这人好歹也是监国的太子,不知道这样去打听别的事情很不礼貌吗? 桑丞见她一脸一言难尽的样子,轻轻的笑了一声:“并没有窥探姑娘隐私的意思,只是这些日子同姑娘相处以来,觉得姑娘十分像家妹,好……即便如姑娘所说你我之间萍水相逢,可相逢即是有缘,姑娘不妨将事情说出来,也许在下多少能帮上点忙呢?” “不好意思,这事不太方便说。” 她严防死守滴水不漏。 桑丞没有再说话,然后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中。 宋锦洛见他没有再回答的意思,便道:“今日多谢公子,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若……孤不放你走呢?” 身后,突然传来桑丞的声音。 宋锦洛回过头,一脸玩味的看着桑丞道:“不装了?太子殿下……” 桑丞依旧坐的端正,只是放在桌上的手抬不起来,他眉目轻软:“你居然下毒?” “殿下放心,只是一点软经散,不过一个时辰便无碍了。怎么说您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桑丞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欣赏和意味不明的狂热:“能在孤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还成功了,九州之上,你是第二个……” 宋锦洛没兴趣知道第一个是谁,只是问道:“不知道殿下为何会去北齐?是从何处救了我?可遇上了云知禾?” 桑丞失笑:“你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你哪一个?” 宋锦洛算着时间,也不着急:“那就劳烦殿下一个个回答。” “可以!”桑丞点了点头,堂堂一国一人之下的太子爷,此刻被一个姑娘下毒,然后逼着问问题,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不耐和怒火,仍旧十分有礼貌。 这样情绪稳定的人,让宋锦洛实在是有些佩服,其实若不是这人身份敏感,当个朋友也挺好的。 毕竟不会像陆沉那般,动不动一颗七星钉擦着你的命脉甩过来…… “去北齐是因为孤的人被陆沉抓了。”桑丞道:“救你的话……你难道忘了?半路上是你奄奄一息的抓着孤的裙摆求孤救你的……你满手是血,弄脏了孤的蟒袍,为这事,父皇还罚了孤一顿。” 完全想不起来一点的宋锦洛:“……对不起。” 桑丞看着嘴角笑意逐渐加深,又道:“至于你说的云知禾,是北齐摄政王的那个义妹吗?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话说到这里,宋锦洛觉得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这位太子殿下真的有问必答,但是答案的参考价值几乎为零。 宋锦洛揉了揉脑袋,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和这帮古人说话真的太累了。 “好,多谢殿下,后会有期。”她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尽快去丹霞关。 怕桑丞阻拦,是以她走的飞快,打开门,甚至还将端着茶的孔兰撞了一个踉跄,宋锦洛演技手快的接住托盘,对着孔兰眨眼道:“小姑娘,再会……” “姑娘……”在孔兰错愕的眼神中,宋锦洛的身影飞快的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孔兰想去追,却被桑丞叫住:“别追了。” “可是……”孔兰眼底瞬间生气一丝丝白雾,眼眸泛红,看着桑丞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她……她到底……是不是……” 桑丞冷冷的睨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凉薄入骨:“再问下去,孤可不管你是谁婢女,一样会杀了你!” 第181章 半路救人 孔兰眼中的祈求彻底破碎,不可置信的看着桑丞,想起刚才桑丞的眼神,她还想说点什么,却又在桑丞隐含杀意的眼神中退却。 她安慰自己,这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 殿下不可能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姑娘,是她看错了…… 将自成功催眠后,孔兰逐渐安静了下来,随后又问道:“殿下,姑娘已经跑了,要去追吗?” 桑丞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大街上人来人往,孔兰听到他极淡的声音:“跑?她能跑去哪?” 像是疑问,又像是讥诮。 孔兰一想,也是……在大焱,殿下的暗卫无所不在,想跟一个人,实在太过容易。 可是,关于这件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她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于是再度壮着胆子问道:“殿下,她会想起来吗?” 这一次,桑丞没有回答。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在孔兰准备放弃的时候,桑丞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很淡,却又带着一种隐忍的执拗:“不会……” 宋锦洛在跑出食肆许久,都没看到身后有追兵追来,她舒了口气,正想去打听去丹霞关的方向,前方不远处却陡然传来一阵凄凉的哭声,细看过去,却是几个家丁架着一个不停挣扎的姑娘。 那些人最前方走着一个耀武扬威的青年,穿着一身青玉绸衫,双眸猥琐的滴溜溜乱看,右手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把碧青色的折扇摇晃。 这一看就是哪家养出的纨绔强抢民女,宋锦洛是着实没想到,这种狗血剧情还能让她遇到。 真是…… 在经过益禾门前的时候,有一个穿的十分破烂的妇人追了过来:“别抓我女儿,放开我女儿……四妮儿……娘在这……” “娘……救我,娘……” 可母子二人的哭喊声并未让那猥琐公子心软,就在那妇人快拉住女儿的时候,却被凶神恶煞的家丁一脚踹飞,老妇摔倒在地,口吐鲜血,爬都爬不起来,却仍旧伸着手:“四妮儿……你们放了我的孩子。” 四妮儿见到母亲吐血,更加猛烈的挣扎,最后一口咬到家丁的手上,趁家丁吃痛的瞬间,跑到自家母亲身边跪坐在地上将其扶了起来:“娘……娘,您怎么样了?您哪里疼……” 家丁卷了卷袖子就朝那母女二人走了过去,奄奄一息的母亲刚喘了两口气,见到来人便赶紧跪在地上冲着他磕头:“爷,求求您了,您放了小女吧,她才十三岁啊……” “十三岁又怎么样?你家男人欠了本王四百多两银子,已经将她卖给王府抵债了,能被本王看上是你们家的福气,还敢哭哭唧唧的阻拦,不要命了?”王爷将卖身契在两人面前扬了扬,见老妇不让,又一脚狠狠的踹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那一脚却没踹到人,脚下一空,还未来得及站稳,下一刻一把短刀直接破空刺了过来。 就在短刀要刺入此人大腿的瞬间,从暗处陡然出现一个身影,伸刀拦截,冷兵器剧烈的碰撞带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火光,那半路蹦出来的人影大抵也未料到这像是随手扔出的暗器威力这般大。 那人被短刀上的力道逼退好几步,才堪堪稳住,便见眼前的刀刃从他眼前斜飞而过擦着他的肩膀带着血丝然后刺进了王爷的小腿上。 扎进骨头内,歃血横流…… “啊!!!!!!啊!!!!”杀猪般的惨叫瞬间响起,捂着小腿跌倒在地…… 一种家丁魂都快吓飞了,赶紧跑过去将其团团围住:“王爷,您怎么样?” 王爷在一拨疼痛过后,恶狠狠的盯着四周:“谁?是谁?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偷袭本王。出来!!” 说完,便看到那对母女想跑,又喊道:“快,抓住她们,别让这娘们跑了。” 家丁眼见着又要上前,可刚两步, 众人只觉得眼前晃过一道残影,下一刻……那两母女便消失在众人眼前,失去了踪迹。 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宋锦洛才将两人放了下来,又给那妇人号了脉,心口当中一脚,心脉破损,她眸中怒气更甚,刚才不应该只废那垃圾一条腿,她应该直接要对方的命。 四妮儿见她神色很差,哭着问道:“恩人姐姐,我娘……我娘是不是没救了……”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方才被人强抢,这会亲娘又一副快归西的样子,吓得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宋锦洛道:“没事,别慌……死不了。” 显然,这样冷淡的话语并没有真的安慰到小姑娘,但是听着她清冷的声音,小姑娘却没敢再哭出来。 一阵刺穴,用特殊的引针手法将破损的心脏修复,止血,最后将淤血用金针导穴的手法导出。 只是,再拨开衣服的瞬间,她却看到这妇人身上多处都是淤青,以及外伤,新伤旧伤皆有,有的已经愈合,有的才刚刚结痂。 做完这一切,四妮儿便见到娘的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她惊喜的看着恩人姐姐:“谢谢恩人姐姐,谢谢恩人姐姐。” 宋锦洛一把拦住她磕头的动作:“不必,只是顺手罢了,不过……你娘身体很虚,得修养一阵子才能恢复,这袋银子你收好,买点营养品带你母亲离开此地。” 妇人悠悠转醒,对她也是千恩万谢,只是听说要离开,脸上一阵为难之色:“可是……我们若离开了,长贵可怎么办?” 宋锦洛正疑惑,长贵是谁,下一刻便听到那小姑娘道:“娘,爹已经没救了,他将家里的一切都赌输出去,这些年还不停的打您,您跟我走吧……” 呵……好一出八点档的家庭伦理狗血剧,宋锦洛冷笑一声,见那妇人还在犹豫,忍不住开口道:“如果你想你女儿再次被卖,你就别走。” 那妇人道:“恩人,并非我不想离开,只是我是个苦出身,手无缚鸡之力,若是离开了皇都,实在不知道应该去哪,世界之大,没有我们娘俩安身立命的地方啊。” 宋锦洛道:“不管去哪,都比待在这里等死的好,你若实在没地方去,便拿着这个去驿馆找一个叫扶光的姑娘,她会妥善安置你们的。” 那是一个用青玉宝石雕刻的不要,花丝繁复,做法十分讲究,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之前羡玉送给他的,算算日子,羡玉应该已经到了皇都在驿馆安置下了,毕竟是北齐来和亲的公主,护一对落烂的母女还是完全没问题的,只要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再将二人送到别处,或者安置下来,都不是难事。 第182章 有辱斯文 说完,她头也不回转身离开,走了两步身后传来那妇人的声音:“恩人,我这就带四妮儿离开,多谢恩人救命,愿恩人长命百岁。” 宋锦洛脚步未停。 只留下一句:“不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转身消失在尽头。 可刚入主城,便见到四处穿着黑色铠甲的卫兵,全城戒严,有路人小声议论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戒严做什么?” 另一人回道:“你不知道吧,今日下午,端王被人废了左腿,这会太医都去了端王府呢。” “啊?谁啊这么大胆子,敢行刺端王?” “据我小姑家隔壁的三婶婶的儿子的表弟说,今日端王抓了怀安村东头长贵的女儿,想强抢入府,有人看不惯,动了手,只是这侠客身法高强,大街上那么多人,愣是没人看清他到底长什么模样,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是谁啊,这不是抓着呢吗?端王府放了话,出一千两黄金悬赏。” “这么高?那不是发财了?” “是啊,一千两黄金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啊。” “那得是多少啊,就连以漪香苑园的头牌如意姑娘,一晚上也不过一千两白银啊。” 另一边,有个穿着被洗的发白的长褂子的年轻人冷笑一声:“有辱斯文!!那侠客是为一番善心,为了救人,那端王风流好色,这些年也不知道抢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儿进府,你们救不了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揭榜抓人领赏钱去狎妓?做这种缺德事,不怕天打雷劈吗?” 一番话,冷嘲热讽,几乎将现场所有人都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张进!!你个一个书生,说话怎么那么恶毒?” 那叫张进的书生想来是被骂的多了,丝毫不在意,冷哼道:“若我不是个书生,就不是说话恶毒的事了。” 说完便一甩残破的袖子,转身大步离开。 徒留原地的一群人想骂,却发现人家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因为走的太急,甚至撞了站在不远处吃瓜的宋锦洛身上,一见她是个姑娘,张进原本倨傲的神色瞬间红了,退后两步躬身道歉:“小生鲁莽,一是未看清,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宋锦洛双手环胸,站在原地笑盈盈看着他:“无妨。” “姑娘大义,小生惭愧。”张进依旧低着头,还在道歉,哪里还有刚才讥讽众人的倨傲。 宋锦洛被他逗笑了:“你这书生可真有意思,这大街上人这么多,偶尔撞上也是个意外,我都说无妨了你还在这道歉,怎么着?想以身相许啊。” 她就这么个毛病,有时候玩心一起,嘴巴太快,脑子在后面根本追不赢。 张进身子一僵,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姑娘。 穿着一身里白外青的纱锦裙,上面绣着极淡的丝竹,偶尔一阵风起,丝竹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璀璨的光斑,光斑倒影在她白皙的面庞上,将她的脸衬的分外的美艳,那双秋波点润的双瞳,弥漫着浅浅的笑意,眼尾微微上挑,明媚又多情,此刻即便带着一丝戏谑,却也让人感觉到欲语还休的魅惑。 可偏偏这样的魅,却不让人觉得轻佻,而是一种让人不敢靠近,以免会亵渎的神明的持重之感。 张锦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了,说话一下磕巴起来:“姑……姑……姑……” “我可不是姑姑,别乱叫!”宋锦洛笑着打断他的话:“行了,我不逗你了,回家读书吧,小书生。” 她转身轻飘飘的离开,可那个一心读圣贤书的小书生却站在原地,望着青色的身影久久回不过来神,直到那身影快消失在人群中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什么:“姑娘……我叫张进……” 可很显然,那个姑娘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他双眸一暗,看着远处小声道:“年方十九,和母亲相依为命,家境虽然贫寒,但只要高中,愿三媒六聘迎娶姑娘……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说完,他又嗤笑一声,垂头丧气的回家:“想什么呢,张进,你不过是个穷举子,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 因为端王被刺,皇都被戒严,到处都是巡查的士兵,宋锦洛一时之间也出不去,便躲在一家客栈内,反正距离丹霞关一战还早,正好趁这几天休息一下。 之前在桑丞手底下,天天担心会被弄死,根本就睡不着一点。 别人不知道,可她很清楚,陆沉和大焱的这位太子,关系很差,虽然陆沉从未提过这事,但是她的第六感十分准确,即便这两人在明面上没有任何分歧,但她就是知道,私底下,只怕是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开玩笑,若是让桑丞发现她是陆沉以前的老婆,只怕是小命休矣,她拼命的捂着马甲,就怕掉马。 所以才会试探问桑丞那天有没有看到云知禾,若是云知禾被桑丞抓到,只怕早就将她出卖了,原本她只是想试探一下的,可没想桑丞的答案就很有意思,只给了她一个十分模棱两可的答案。 云知禾已经在北齐被斩首了。 可她当时的问题明明就是,有没有见到云知禾,如果当时云知禾不在,桑丞大可以说没有,可这人不是这么回答的。 所以……这才是最可怕的,如果她猜的没错,只怕这个时候云知禾已经跟着桑丞来到了大焱境内,至于为什么没有将她卖出去,宋锦洛猜想,只怕是还没到合适的时间。 可转念一想,现在这局面又实在十分有趣,譬如,他们这群北齐的人,此刻都因为各种原因来到了大焱。 云知禾被抓,她被莫名其妙救了来到这里,而陆沉……则因为带公主来和亲。 就在同一时间,大焱城驿馆。 来和亲的公主羡玉正坐在房间内,一只手滴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一支步摇在眼前慢慢的晃着,听见开门的声音见扶光进来,便问道:“都安置妥当了?” 扶光走了过来:“安置好了,也是可怜人,据说是父亲好赌,将女儿赌输给了赌坊,要卖去青楼,然后半路被王……”扶光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刻意将声音压低:“被王妃娘娘所救,指引来咱们这的。不过,您能确定这真的是王妃娘娘?” 羡玉看着步摇,神色有些暗:“这是我送给姐……皇婶的,只是……她为什么不来见我?我都好久没见她了。这次和亲……以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几面。扶光,你说皇婶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扶光安慰道:“公主,这里毕竟是大焱,您又不是不知道王妃和摄政王的事,她躲着王爷呢,您这会又是随着王爷来大焱和亲的,王妃实在不适合露面,奴婢刚才问了那母女俩,王妃好像着急去丹霞关,想来是有要事在身,等忙完了一定会来看您的,公主,王妃一向是最疼您的,您别多想。” “也是……”羡玉想着之前宋锦洛对她的好,便也没再继续追问,只道:“她肯定会来看我的……” “谁肯定会来看你?” 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条,羡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将步摇塞入袖口:“皇叔……” 扶光作势将自家主子挡了一下,然后欠身请安:“奴婢参见摄政王。” 扶光进来的时候,没关门,所以陆沉直接在门口将屋内主仆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他黑眸沉沉没有说话。 羡玉被他的目光盯的心中发颤,:“皇……皇叔,您今日不是去探视端王了?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事吗?” 陆沉就那样盯了她许久,羡玉藏在袖口中捏着青玉步摇的手都开始颤抖发汗,就在她极力想着要如何找借口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听到自家皇叔淡淡的道:“明晚是大焱接见各国使臣的宴会,届时本王会带你一同进宫。” 羡玉神色一怔:“我知道了皇叔。” 身为公主,和亲是使命也是义务,羡玉自小便明白这个道理。 陆沉见她乖顺的模样,便也没再说什么,只道了一句:“早点休息。” 待陆沉离开后,羡玉按住颤抖是双腿:“扶光,你说皇叔看到没有?” 扶光看着消失在夜色下的身影:“应该没看到吧,毕竟依照摄政王的性子,若是发现了什么,肯定是现场逼问的。” 羡玉一想,也是……她家这个皇叔,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睚眦必报,若是看到皇婶的簪子在她这……怎么可能还这般风轻云淡,还提醒她早点休息…… 第183章 切下左臂 风轻云淡的摄政王出了院子后,立刻道:“来人。” 鹤唳和风声同时出现在他身侧:“王爷!” “去……查查今日羡玉都见过谁。” 半个时辰后,风声鹤唳二人站在自家王爷的房间内,将事情汇报完毕后,许久都没听见自家王爷的声音,二人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 “所以你们俩的意思是,那母女俩是羡玉从青楼救出来安置在驿馆的?” 许久之后,沉默许久的陆沉悠悠开口,他坐在轮椅上,身前的长桌上,燃着一支烛火,他的脸被隐在暗处,被火光照的忽明忽暗。 鹤唳:“是的,属下去查过那间青楼,没有什么问题。” 陆沉盯着烛火,突然冷笑一声:“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风声疑惑道:“您的意思是?” “羡玉才到大焱,这几日水土不服一直都待在驿馆内休息,她哪里来的时间去什么青楼救那对母女?况且自从经过上次吴家的事情之后,羡玉那丫头可谓是十年怕井绳,对谁都是退避三舍,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帮助大焱这对毫无关系的母女。”陆沉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道:“这样的事情,倒像是那个傻子才会做的。” 他后面那段话声音极低,即便是风声鹤唳武功极高的两人都没太听清,但二人也不太敢问,互相对视一眼后,风声壮着胆子开口问道:“主子,那您的意思是,这对母女不是公主救下的,那公主为什么要将两人安置在身边?那么就这俩母女的,到底是谁?” 陆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和现在毫不相关的问题:“今日端王桑维遇刺,满城都是海捕文书,本王特意去端王府上探视了一番。他被人挑断了脚筋,伤的不重,可若不是他的暗卫替他挡了一下,将那匕首震歪,此刻桑维已经是个残废了。” 鹤唳蹙眉,没有说话。 “啊?可是端王遇刺和现在这事有什么关系吗?”风声小声嘟囔。 陆沉瞥了他一眼,继续道:“本王特意看了伤口,桑维腿上的伤口和那把行刺他的凶器对不上。” 鹤唳道:“属下当时也在,那伤口外面像是被眸中锯齿形状的利器切开,根本无法缝合,当时诊治是太医还叹气,说行医多年,第一次见到这般歹毒的武器。可是,端王拿出来的匕首,和伤口上的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陆沉冷笑道:“桑维伤口上第五处破口是向下延伸,可现场的匕首,第五处的锯齿是向上的。” 风声听到这里,立刻想到了什么:“所以,有人提前换了凶器,为了避免被人发现。” “可是……是谁换的?又害怕被谁发现呢?”鹤唳问道。 陆沉挑眉不语,目光透过摇曳的烛火,沉入一片虚无。 许久之后,风声鹤唳听到他家主子极淡又远的声音:“是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二人神色一怔,这话的意思,主子知道是谁干的? 下一刻,便听自家主子道:“马上派人跟着桑丞!” …… 东宫太子府。 桑丞端坐在太师椅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把锯齿形状的匕首,下首千寻正在禀报。 也不知他有没有在听,千寻说完许久,也没听到示下。 便抬首问道:“殿下,您……” 可刚一开口,却见他家殿下左手拇指指腹在匕首的刀锋上轻轻划过,顷刻间,锋利的锯齿将皮肤割破,鲜红的血珠一颗颗争先恐后的滴落在他银白色的蟒袍上。 “殿下,您这是……” 桑丞嘴角妖异的笑容敛下,被打断思绪让他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吵什么……没见过血吗?” 千寻赶紧低下头:“殿下,您身份尊贵,身体乃是国之根本,实在不宜……” “闭嘴!”桑丞冷冷的打断他:“吵的本殿下头疼,这点你着实比不上千忍,他就没你这么嘴碎,只可惜,让陆沉那老狗给杀了,说到这个……这老狗今日看出什么破绽没?” 千寻吞了吞口水,半晌才从自家外表端方有礼的殿下称呼北齐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为老狗震撼中爬了出来,又想了好一会,才回道:“回殿下,应该是没有的,毕竟属下找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将匕首换了下来。” 陆沉的本事桑丞是知道的,看不出来就有鬼了,但是也无妨…… 他换掉匕首不过是想让老六那个废物别去烦洛洛而已,至于其他人,只需要拖延一段时间,一切,等过了九星连珠…… 都将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 想到前段时间在别院内相处的岁月静好,桑丞脸上的笑意都加深了几分,可下一刻想到陆沉,脸上不自觉的又多了几分戾气,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联系那老孽障没有?” 千寻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老孽障指的是容予国师,他深吸了一口气:“国师明日会到皇都,已经派人知会了属下,说是地点已经选好,就在丹霞关,让您提前将云知禾带过去。” 桑丞不置可否:“派人好好跟着洛洛,她想去哪里都可以,别拦着她,确保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明白吗?” 千寻道:“属下知道,只是……云姑娘那边,她说明日想跟在您身边出息宴会。” 桑丞眼底浮出一丝厌恶,但随即想到好歹也是洛洛的替身,反正也没几日好活了,又想到了陆沉那老狗,便恶劣的笑道:“告诉她,孤会将她的位置安排在陆沉旁边。” 主仆二人又说了几句,千寻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刚推开门便和准备敲门的千度撞上了,千度侧身避开,千寻站稳后笑着和对方打招呼,却被对方一个白眼翻到天际。 千寻:“……” 千度面无表情的走到房中:“殿下,白日里撞上姑娘的人已经找到了,是住在人回巷的书生,张进。” “哦……”桑丞淡淡的应了一声:“他当时用什么部位碰了洛洛?” 千度回道:“左臂。” “那就把他的左臂切下来。” 第184章 滚下马车 翌日清晨,第一缕秋风吹散晨间的薄雾,将树上半黄的树叶飘飘洒洒的带走。 陆沉坐在驿馆外的马车内,正凝着腕间的佛珠出神,青黄的叶片从小床上飘了进来。 他随手捏住冰凉的叶片:“秋天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风声从远处走来,站在马车旁轻声道:“主子,那书生已经醒了,只是太子的人下手太狠,左臂到底是没有了。” “嗯。”陆沉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叶子,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风声继续道:“那书生名叫张进,和太子并不冤仇,属下问过那书生,他也搞不清楚原因,不过据他回忆,当日唯一反常的地方,便是白日里,他因为走路太快左肩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为姑娘。” 说道此处,风声顿了顿:“主子,您说,有没有可能,太子的人原本就不是冲着杀人去的,张进白天左边碰到姑娘,晚上便被太子派人砍了左臂,您说……怎么会这么巧合?” 陆沉目光一凝,不小心撞到一个姑娘,便被桑丞派手下四大暗卫之中的两个来取左臂,这个姑娘对桑丞来说一定十分重要。 可据他对桑丞的了解,这个人根本就什么都不在乎,怎么会为了一个姑娘派暗卫动手,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人能让桑丞这般…… 陆沉的心逐渐沉了下去,那便只有一个人,还是让桑丞见到了? “去查张进碰到的那个姑娘,现在在何处!快去!!”陆沉突然掀开车帘:“秘密寻找,找到人不要打草惊蛇,一切事宜等今晚宴会过后我出宫再说,明白吗?” 风声领命而离开,鹤唳迎着羡玉出了驿馆。 彼时时间尚早,天际还灰蒙蒙的一片,羡玉是被扶光强拉着起来的,彼时还困的一塌糊涂,打着呵欠连站都站不稳,若不是扶光撑着,只怕过门槛的时候就摔倒了,羡玉眼角还留着困顿的眼泪,嘟着嘴抱怨道:“不是说晚上才举行宴会吗?为什么要起来这么早?扶光,我好困啊……” 扶光一边撑着她以防她摔倒,一边回道:“公主,不早了,宴会指的是晚宴,但是晚宴之前还有马球诗会之类的啊。您快一点吧,摄政王都等您好一会了。” 羡玉半眯着眼被扶光牵着朝前走,闻言抱怨道:“你不说还好,我这一晚上都没睡好,还不都怪皇叔,大半夜的差点没吓死我。” “若是没做亏心事,怎么会如此惧怕本王?” 突然出现的声音将羡玉的魂都差点吓飞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在下台阶,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踩空,若不是扶光将她接住,她装扮了两个时辰的成果就会直接被摔的七零八碎。 站稳后,羡玉努力压制狂跳的心脏,对着马车内的人道:“皇叔,您这……突然说话,可不就吓死羡玉了,我胆子小,您又不是不知道。” 陆沉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接话茬,只冷冷的道了一句:“出发。” 羡玉这才赶紧跟了上去,一路追一路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哎呀,扶光,皇叔怎么感觉越来越吓人了,刚才你看到没,他看我的眼神……感觉像要把我洞穿一般,你说,皇叔不会查到什么吧?” 扶光牵着她一路疾驰,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四妮儿母女俩的事情都是据实说的,只是省略了王妃那一段,只要四妮儿母女不说出去,没有人查得到的。” 说罢,主仆二人终于赶上了马车,赶车的人是鹤唳,他本就刻意放缓了速度。 羡玉好不容易爬上了马车,见自家皇叔坐在车内,正拿着一本书在看,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气喘吁吁的她。 这要是别人敢让她堂堂公主如此狼狈的追马车,羡玉撅着红彤彤的嘴想,她指定让扶光打死了,可如果这个人换成是皇叔……她不仅不敢动手,甚至还会静悄悄的躲在角落,将身子缩成一团,尽量减少存在感。 眼见这皇叔真的没有找她麻烦的意思,便也放心大胆的开始靠着补眠,可刚闭上眼,肚子便传出一声绵长的响声。 羡玉吞了吞口水,摸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但见自家皇叔依旧连个眼神都没投过来,便觉得对方应该是没听到的,毕竟在看书,太过投入了。 这样一想,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但是饥饿让她彻底没了睡意,于是在角落里东翻一下西看一下,突然,从黑红色缂段后,她摸到一个木盒,盒子有三层,嗅了嗅,好香啊…… 羡玉原本就饿,此刻更是被这香味勾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摆放着各种颜色的糕点和坚果,香味扑鼻。 “哇,皇叔……你车上怎么这么多好吃的!”羡玉拿出一块玉蓉糕:“是知道我今日没吃早膳,特意给我备的吗?皇叔真好!!” 说着便将玉蓉糕放进嘴里,可下一刻,到了嘴边的糕点被人夺走,连带着食盒都整个被陆沉夺了过去。 羡玉惊呆了,看着自家皇叔阴沉的面容:“皇……皇叔,您这……” 陆沉脸色阴沉:“谁让你碰的?” “我……我只是……饿了,刚好看到……” “饿了?刚好看到?便能吃吗?”陆沉冷冷的将从羡玉手里抢来的糕点扔出车外,然后沉声道:“停车!” 马车瞬间停了下来,陆沉指着羡玉一字一顿的道:“你,也给本王滚下马车!” 羡玉站在街上,抬手擦过红彤彤的鼻子,和扶光站在原地,望着华丽的马车缓缓离开。 扶光不可置信,问道:“公主,您这是干什么了?摄政王居然将您给赶下马车?” 摄政王虽然一向脾气不好,但是一向对羡玉公主比较宠溺,况且今日又是在大焱,即将进宫朝拜,一向十分注重大局的摄政王怎么会在此刻将公主给赶下马车? 羡玉吸了吸鼻子,怒道:“也太小气了,不过就拿了一下糕点,你知道吗?就因为一盒糕点就将我给赶下马车,我可是公主……北齐最受宠的公主啊!!是要替北齐和亲大焱的公主!!皇叔太可恶了,怎么能就因为一盒糕点将我给赶下车??” 扶光被吼的目瞪口呆,就一个糕点? 正疑惑着,又听得自家公主可怜兮兮的道:“最关键的是,我一口都没迟到!!啊呜呜!!我的玉蓉糕!!” 扶光:“……” 喊完之后,她泄气的道:“扶光,我好饿啊……” 噗嗤…… 突然从前方传来一阵笑声,不知何时,二人身后的街道上出现了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彼时一个青衣公子用折扇挑开车帘,看着羡玉道:“我这里有些糕点,姑娘若不嫌弃,可赠予姑娘。” 不待羡玉说话,扶光便挡在她身前:“不必了,多谢公子一番好意。” 闻言,马车上的人倒也没有强求:“既如此,本王便告辞了。” “本王?你是……”在大焱能称本王的人不多,大焱的太子自称是孤,其余的几个皇子里封王的并不多,只有三四五六七四个皇子封王,只是不晓得眼前的是哪一位。 她对于大焱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就这些还是前几日扶光在她身边跟念经似的念了半晌才勉强记住的。 马车内的人笑了一声,扬起声音道:“本王是当今圣上第六子,端王桑维,不知姑娘是?” 端王此人品行不端,但皇室的丑闻一向是捂着的,除了皇都中被祸害的人知道,其余的事情是不允许传出去的,是以羡玉等人根本不了解端王。 一听对方是王爷,难怪相貌不俗,羡玉的戒心便少了许多,但是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一国公主,又是来和亲的,若是嫁给了太子便是这位王爷的嫂子,到底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我是北齐的羡玉公主,见过王爷。”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羡玉公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桑维盯着羡玉貌美的面容,那般矜持圣洁的模样,他只觉腹下好似升起了一团火,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原本太子让他来勾引这位公主,他还有些不耐,毕竟也是万花丛中过,片片都沾身的王爷,只能能让一个异族公主给拌住了手脚。 但此刻在见到羡玉公主的美貌后,若不碍于场合不对,桑维几乎想立刻将她压在身下……那滋味,想想都让人销魂。 第185章 出师不利 不知道为什么,羡玉总觉得这位王爷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但对方语言上十分礼貌,并未有任何逾越之处,再加上他一直坐在马车内,未动半分,她想,应该是错觉…… 但桑维此刻却并非是不愿意下马车,他做梦都想将公主邀请到马车上,或者是下去哪怕近距离攀谈一番也好。 但是他腿上的伤,伤口还没愈合,稍微一动便会流血,原本是不想参加今日宴会的,要不是太子传信让他必须参加,他根本就不会出门。 此刻更是强忍着痛苦在和羡玉说话,为了给对方留下好印象,他更是连哼都没哼一声。 眼见着天逐渐亮了起来,各国使臣和公主是一同进宫先入大殿面圣的,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会赶不及,况且北齐和亲的公主和大焱的王爷当街攀谈,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影响不好。 羡玉便道:“王爷,我皇叔很快便会派人来接我,您若是忙,便先离开吧?” 桑维自然不会阻拦:“既如此,那本王先行一步,公主,待会见。” 其实羡玉说的话只是一个托词,据她对自家皇叔的了解,脸黑成那样,大抵是不会管她了。 她正想跟扶光说回驿馆重新找辆马车的时候,便见到不远处街角有人驾着一辆马车朝他们走来,羡玉几乎是想也没想便一把上前拦住马车:“站住!” 驾车的人是个老头子原本还在打瞌睡,被猛的一下吓的差点从马车上栽了下来:“姑娘……您这是……” “吴伯,怎么回事?” 羡玉正让扶光掏钱准备买下这辆马车,冷不丁听到马车内传来的声音,愣在原地。 吴伯坐稳后,回道:“有人拦马车,是两个小姑娘。” 马车内的人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必理会,走吧,出城。” 羡玉和扶光对视一眼,然后转头对着马车喊了一声:“宋姐姐?” 马车内的人没有回应,羡玉又喊了一声:“宋姐姐,是你吗?” “不是,你认错人了。”这一次,倒是飞快的回了,只不过是否认。 羡玉闻言,笑的异常开心,走过去直接掀开车帘:“嘿嘿,宋姐姐我就知道是你,听声音我就就听出来了。” 马车内的人的确是宋锦洛,藏了几天,今日好容易等着宫中接见使臣的机会,城门口的守卫松懈,她想趁着最早一班换岗的时候蒙混出城,谁能料到…… 碰上这个小祖宗。 宋锦洛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太阳穴,只恨自己没易容,在她悔恨的时候,羡玉已经一屁股坐了上来,甚至还挨着她靠在她怀里撒娇道:“皇婶,我好想你啊……没想到,真的能在这里见到你,嘿嘿,此刻我都有点感谢皇叔了。” 先是被羡玉这一声皇婶喊的头皮发麻,后面又听到那声皇叔,宋锦洛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稍微挪开一下,和羡玉扯开一段距离,清了清嗓子道:“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进宫了?怎么会站在大马路上拦马车啊?” 羡玉再次靠近,将脑袋埋在她怀里:“我是被皇叔赶下马车的,皇婶,你都不知道……” “再叫一声皇婶,我也把你赶下马车!” 羡玉吸了吸鼻子,十分识时务的道:“宋姐姐,你不知道我皇叔多过分,我不过就吃了他一块糕点,不,我甚至都没吃上一口,他就将我赶下马车,宋姐姐,呜呜……太丢脸了,我可是代表北齐来大焱和亲的公主啊,这要是让别人看到以后我可怎么活啊……” 宋锦洛被她的大声假哭震的头皮发麻,赶紧道:“说,你想干什么?” 羡玉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我就知道宋姐姐最好了,嘿嘿……很简单啊,你送我进宫就行了。” “如果我不呢?” 羡玉想了想:“不啊,那我只好跟着宋姐姐了,你去哪我去哪,反正我无所谓,我又不是真的想和亲,哇……宋姐姐带我逃婚,想想在那个都刺激!!” 宋锦洛捏了捏拳头,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还说能早点成不成去丹霞关,这下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城了。 “宋姐姐,你要去哪呀?我跟你走,你去的地方一定很好玩。你带着我,我带着扶光,我们三个人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几间竹屋,弄一个小院,养一些鸡鸭下蛋吃,我还会捉鱼,宋姐姐,我每天都给你捉鱼吃,可好?” 她还在悔恨自己出门没看黄历,那边那位已经开始幻想逃婚后的美好日常。 宋锦洛闭了闭眼,只觉得太阳穴更疼了,她叹了口气,咬牙道:“我送锦进宫!” 羡玉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眼里却没有得偿所愿的欣喜,反而稍微暗了一下,但随即又扬着声音撒娇道:“我就知道宋姐姐不会不管我的,扶光,进宫!!” 她刻意提高了声音,装作很开心的模样,但宋锦洛还是听出其中隐藏的晦涩,张了张口,原本想问是不是不愿意和亲,但想着自己并非这个时空的人,更没有任何身份和立场来改变这件事。 历史上的每一个人物的生平是都不能被改变的,即便你改了,它也会随着历史的齿轮逐渐恢复正轨,然后将扰乱历史事件中不合常规的一切搅碎…… 扶光依旧跟在车旁,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便走到大焱的皇宫西华门。 彼时天际初开,太阳浅金色的光芒越出地平线,守在宫门处迎接的大太监正一甩长鞭,啪的一声…… 震的在马车内昏睡的宋锦洛一个激灵,她赶紧坐了起来,见羡玉还坐在马车内:“羡玉,快下车,到了。” 羡玉却红着眼,咬唇不语。 宋锦洛叹了一口气,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不要哭,你是公主,代表的是北齐,原本你是最美的,可若让别的国家的公主看到你哭鼻子,可不得笑话北齐的公主是个小哭包啊,我可听说了,你们这次四国公主都为了来嫁给大焱的太子,据说这位太子年少有为,持重端方,是个少见的温润公子,你这般哭,若是他以为你不愿意,伤了他的自尊心可怎么好?” 在她刻意的调笑下,羡玉最终还是没崩住笑了出来:“伤了才好,我可不想嫁给什么太子,宋姐姐,你不知道,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若是嫁给太子,以后他登位,三宫六院,我也不过是红颜枯骨,了此一生罢了。 ” 也是皇宫长大的孩子,羡玉即便面上看着天真,可到底也不是什么都都没见过小白花,宋锦洛也更是明白,羡玉会说出这一番话,大抵也是知道,一旦进宫,此生出宫或者回国见亲人的机会几位为零,在异国他乡进宫的前一刻,见到她,内心自然是感慨万分…… 她强扯出一丝笑容,擦掉羡玉眼角的泪:“别哭,羡玉……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别人红颜枯骨,可我相信你可以自渡,你不会像那些一辈子被禁锢在皇宫的人,灵魂失去自由,我相信即便在大焱,你也可以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羡玉泪眼模糊,已经说不出话,只抱着她不愿撒手。 其实宋锦洛也不好过,她天生没有共情他人的能力,所有的安慰也都是照本宣科,但此刻看着羡玉的模样,也感觉不太好受。 “好了,羡玉,下车吧……” 纵然再不舍,今日的分别已成定局,其实不出意外,他们今日是不可能遇见的。 羡玉也知道今日进宫势在必行,便也没有再拖延,正要下车的时候,便听到外面响起熟悉的声音:“羡玉公主,可真叫孤好等。” 第186章 名分未定 马车内二人皆是一惊。 宋锦洛浑身一僵,根本不敢说话,甚至不自觉的将呼吸声都停了下来。 羡玉也懵了,甚至开始发抖,在大焱,敢称孤的人……只怕只有一个了。 “公主?” 马车内许久没有回应,外面的桑丞又喊了一声。 宋锦洛赶紧推了推羡玉,示意她说话,羡玉这才道:“我……我在呢!有劳太子殿下等候。我这就下车。” 桑丞淡淡的笑声传来:“不必,此处离长生殿较远,公主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劳累,坐着马车进宫便是。” 一句话让准备下马车的人愣在原地,宋锦洛更是像被雷击中一般。 桑丞说完,也不等马车中的人反应,只自顾自的支走赶车的老头:“老伯去那边领银子吧,公主的马车,便交给孤。” 堂堂太子,竟真的在众目睽睽下替人驾车。 惊的一旁的千寻和千度两人差点没撞上柱子,心中只有一个疑问,殿下是中邪了吗?? 还是……二人对视一眼:“看上北齐的公主了?” 不远处,陆沉坐在马车内,淡淡的看着桑丞驾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进了宫门。 鹤唳奇怪的道:“主子,这位太子是看上咱们羡玉公主了?” 陆沉冷笑,漆黑的双瞳中,晦涩不明,看上羡玉?呵……那马车里面,只怕不只羡玉一个人。 想到此,他眯了眯眼,沉声道:“拦住他们!” 鹤唳想,虽然公主是来和亲的,但到底还未定下名分,大焱的太子这般堂而皇之的替公主驾马车,的确于理不合,于是便扬了扬马鞭,驾着马车追了上去。 马车内,羡玉歉意的看着她,不停的无声道歉。 宋锦洛这个时候已经被气懵了,双拳紧握,羡玉赶紧讨好的一把抱住她,无声道:“宋姐姐,我错了,你别生气。” 一个白眼翻了过来。 羡玉咧着嘴巴想笑,可又不敢,只能继续道歉。 正求饶呢,平缓前行的马车骤停,将马车内的两人撞成一团,羡玉窝在宋锦洛怀里,茫然的看着四周,宋锦洛听着突然出现的声音,用眼神示意羡玉别出声。 “摄政王,拦着孤作甚?” 陆沉的马车大摇大摆的挡住去路,他掀开车帘,和桑丞对视:“殿下,好久不见。” 桑丞眸中冷光如冰:“摄政王想和孤叙旧,得换个时间,现下孤忙的很,没空。” 陆沉挑眉:“既然殿下很忙,那便将本王的侄女交给本王吧。毕竟名分未定,殿下这般做派,于理不合,殿下以为呢?” “你!”桑丞气的咬牙,陆沉这一番话,意有所指,且指的还是桑丞心中最触碰不得的逆鳞,可偏偏他又不能反驳,只气差点将一贯维持的风度都差点甩掉。 “如何?”陆沉可不管他气不气,依旧气定神闲。 桑丞冷笑:“四方诸侯国派遣使臣朝拜,每五年一次,都是在皇上万寿之日,可今年,却选在了孤的生辰,摄政王以为是为何?” 陆沉挑眉,神色没有丝毫讶异,语气仍旧如长长一般清淡:“这样啊,那祝殿下生辰快乐,如果没别的事,还请殿下从本王的侄女马车上下来。” “陆沉!!!”桑丞并非第一次和陆沉交锋,他一直都知道陆沉此人城府极深,还油盐不进,可没想到他话都已经说的这般清楚了,这厮却依然不接茬。 “殿下!”陆沉一双黑眸沉沉看向桑丞,面上分明笑着,那笑意却无法到底眼底:“今日各国使臣都在,殿下坐在本王侄女的马车上不动,到时候传出点什么风言风语,即便你是监国太子,只怕到时候也无法善了啊。” 陆沉说的话,桑丞自然明白,所以也很清楚陆沉这厮回过来拦马车,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所谓的侄女,而是他根本就知道马车内还有另外一个人。 可偏偏,现在这个情况,他们谁都不敢拆穿这件事,时间未到,他得得等,也得忍。 只要九星连珠之日,仪式一过,一切都将会重新开始。 桑丞死死的盯着陆沉,眉眼冷垂:“摄政王,即便孤将马车交给你,你又能如何?一个残废……难不成你还能掀出什么风浪?” 堂堂北齐只手遮天的摄政王,被另一国的太子这般公然嘲讽,可陆沉面上却并无一丝异样:“只要马车在本王手里,任凭风起云涌,又有何惧?” 桑丞冷哼着下了马车,陆沉不再看他,只盯着轻巧的马车前灰蓝色的车帘问道:“可有吓到?” 羡玉被吓的不清,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当面嘲讽她皇叔是残废,瞬间对这个太子的好感度降到负数,如果说原本她就对嫁给太子这件事情略微有些排斥,那么现在她几乎是想立刻杀了这位太子来给皇叔出气。 马扯内许久没有回应,陆沉仿佛也不着急,就那样等着,可怜宋锦洛在马车内,根本不敢动,见一旁的羡玉呆愣着一脸气愤的样子,又推了一下她。 羡玉懵逼的看了过来:“宋……” 宋锦洛赶紧捂住她的嘴,恶狠狠的瞪着她,羡玉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垮下小脸,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宋姐姐,我给忘了。” 又是一计白眼,宋锦洛觉得今天一上午翻的白眼比这些年的都多,她叹了口气,小声道:“你赶紧回答啊,问你呢!” 羡玉懵了,又小声问道:“问我什么?” 宋锦洛觉得自己再翻白眼的话,眼睛可能要抽筋了,一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一边想,就羡玉这个脑子,北齐送她来大焱和亲,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吓到了?” 这般想着,外面又传来陆沉的声音。 声音太过温柔关切,让宋锦洛都开始怀疑,陆沉到底在问谁,印象中,陆沉从未对几个侄子之女有过这般轻柔的态度啊。 羡玉哪里想的了这么多,赶紧回道:“皇叔,我没事。” 这一次,陆沉没有回答,宋锦洛感觉到马车再一次晃晃悠悠开始向前,一路上,两辆马车并驾而行,她甚至能感觉到右边那辆马车刻意放缓的速度。 马车内的坐着的人呼吸平稳,偶尔有纸张翻页的声音,应该是在看书,翻书的时候间接的会有佛珠撞击的声音,很小很脆。 第187章 皇宫再遇 封闭的空间内,宋锦洛根本不敢动了,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就怕外面的陆沉察觉到马车内有两个人。 好在后面陆沉一直没有再说话,让她多少也没那么紧张,宋锦洛每回都是盘算着对面翻页的时候呼吸,偶尔那边看书的时间太长,她只能憋着…… 羡玉有时间见她脸都憋的通红,拍拍她,用嘴型问道:“宋姐姐,你怎么了?” 宋锦洛正憋着气,根本不想说话,而且旁边没有翻页,她又不敢呼吸,只能无奈的冲羡玉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没事。 而且,陆沉这厮到底什么情况,不会是看睡着了吧? 怎么看个书老不翻页啊?有病啊……赶紧翻页啊,真憋不住了啊。 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声…… 对面的陆沉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笑声愉悦,宋锦洛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想象出此刻那双狭长的风眸中,迸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下一刻,对面终于有了动静,顺着书本翻页,她终于吐出长长的一口浊气。 如此反复又过了许久,好在后面陆沉看书的速度稍微快了些,甚至十分规律,所以后面一路她呼吸的十分顺畅,连带着脸色也恢复了。 宋锦洛便开始担心待会要怎么下马车,毕竟越来越接近长生殿,待会陆沉肯定是要带着羡玉一起进殿的,她现在的想法是,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她再悄悄下马车,躲起来然后出去。 可往往丰满的理想都会被骨感的现实捏个细碎,羡玉略有些不舍的准备下车,为什么是略,因为这家伙知道今天闯祸了,根本不敢再多说什么,再加上又怕隔壁的皇叔察觉出什么端倪。 虽然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宋姐姐现在不想和皇叔见面,那她肯定是站在宋姐姐这边的。 毕竟,皇叔早上才因为一块糕点将她赶下马车,呵……活该!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羡玉刚准备掀开车帘弯身下车的时候,便听见外面扶光的惊呼声:“摄……摄政王。” 紧接着,宋锦洛就看见眼前挡住视线的灰蓝色车帘边,被修长的指间攥住,一丝白光从外面透了进来。 羡玉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她挡住,好在那大掌只是捏住车帘并未全部掀开,顿了顿,宋锦洛听到大手的主人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 声音不重,但却让现场所有人的都浑身一震。 马车歪的扶光被吓的尤为严重,因为摄政王冰凉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她,扶光整个人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甚至想跪下来求饶。 事实上她也真的这般坐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磕巴巴的道:“摄……摄政王,奴……让……奴婢……来……” 可陆沉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然后便转头,大手也随之带动车帘缓缓收向一边,随着缝隙越来越大,白光透进来一半,将马车内的光线拉到最亮,羡玉整个人已经吓呆了,怎么办? 皇叔之前找了宋姐姐那么久,就连风声鹤唳都不敢在任何场合提起宋姐姐的名字,如果这个时候让皇叔发现她和宋姐姐在一辆马车上,那皇叔会不会觉得是她将宋姐姐藏了起来,皇叔会扒了她的皮…… 还有,本来宋姐姐今天是可以逃掉的,都是因为她拦了马车让宋姐姐送她,这要是被抓住了,宋姐姐是不是也会扒了她的皮。 这一刻,羡玉看着皇叔将车帘一点点掀开,随着缝隙的扩大,她内心的恐惧也被逐渐放大。 宋锦洛也懵了,地第一次听说有人不带问就掀别人车帘的,她想让羡玉阻止,可一转头却发现这丫头已经吓的缩了起来,浑身颤抖,眼角还有泪光。 “……”算了,完全指望不上。 她伸出手,一把拽住车帘,又往回拉了些许,马车内的光线再次暗淡下来,这样的黑暗,让车内的二人瞬间感觉自在不少。 羡玉冲着她竖起大拇指,原来,这就是安全的感觉。 看着眼前白皙的手腕,柔软却又带着执拗,倔强的和他的力道拉扯 陆沉目光轻闪,嘴唇勾起一丝笑意,但声音中却并未显露出半分:“怎么了?” 怎么了?这是什么鬼问题? 宋锦洛看了一眼身旁完全不敢张嘴的羡玉,她深吸一口气,学着羡玉的声音开口道:“皇叔,您先放开,我自己下来。” “……” 外面静了一会。 陆沉是被怔住了,又像是陷入了沉思,宋锦洛等了许久,都没听到他说话。 “皇叔……”不得已,她再次开口,仍旧学着羡玉的声音。 虽然学了个惟妙惟肖,但到底她不是羡玉本人,这一声皇叔表面上听着憨态可掬,但实则带着宋锦洛本人特有的细腻声线,又夹杂着一丝紧张和压抑的怒气,但若是仔细一听,这声音却像是每个午夜梦回时…… 在他耳边怒声的质问,皇叔?呵…… 用这样的声音叫他皇叔?真是…… 这一次,陆沉很快有了反应,但也没应她,只是飞快的松开了车帘,伴随着飞快的动作脱口而出一句略带慌乱的呵斥:“下车!” 羡玉被吼的浑身抖了好几下,随后还是慢慢悠悠的下了车,然后飞快的车帘拉好,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慌张,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道:“呵呵,那个这帘子有点皱,我扯一下。” 这蹩脚的理由听得躲在车里的宋锦洛直翻白眼。 好在这次陆沉没说什么,一旁大焱负责迎接的内侍见人都下了马车,便走上前将马车拉到指定位置去停放,一路上小内侍还纳闷的嘟囔了一句:“奇怪,这马车怎么还这般沉?” 宋锦洛在马车内无语凝噎,还好,这小内侍没有掀开车帘。 今日乃是大焱太子的生辰,又是四国诸侯带着公主朝拜的日子,是以今日的大焱皇宫热闹非凡,先是四方诸侯国的马车进宫,再然后便是大焱的皇亲国戚和二品以上的大臣和亲眷,是以宫中专门辟出一块地方停放所有人的车驾。 宋锦洛蹲在马车内,听着外面喧嚣的吵嚷声,一声声的在耳旁炸响。 待终于将几国的殿下啊公主什么的迎接完后,又是一阵大臣的马车晃晃悠悠,待四周完全没声之后,宋锦洛悄悄拨开窗帘一看。 她当时只想骂人,这踏马都快天黑了!!! 居然就这样在马车上浪费了一整天,而且今日这样大的宴会,宫中应该会加强守卫,待会出宫还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更可怕的是,这大焱皇宫她不熟啊。 本来就是个路痴,以前都是靠着北斗认路,这下好了,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她到底应该怎么出去啊。 此刻已经是傍晚,天际最后一丝暖光正逐渐被暗夜吞没,偶尔有鸟叫声从不远处的树杈上传来,再远一点的地方,隐约还能听见丝竹管弦之声,想来宴会应该是开始了,正有舞女在跳舞。 宋锦洛慢悠悠的抬腿正准备离开,好死不死却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她几乎是瞬间往后面挪去,隐在另一侧的墙角处,待人走远,她才又慢慢走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 宋锦洛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如果没人带她,她根本走不出去,这大焱的皇宫太大的,而且四通八达,小路也多,四处都是高墙,且每一处的宫殿看起来都差不多,她一遍躲着巡逻的侍卫,偶尔还要避开宫女…… 最后,她站在一个看起来十分大众的院子里,欲哭无泪。 这院子十分安静,也没有灯火,甚至连宫女侍卫都不进来,只有偶尔巡逻的禁军会经过院子的大门,宋锦洛算着时间,每一次禁军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会经过这边一次,等这一波过去,她决定了…… 既然地上不认识路,那就走屋顶吧…… 天更加灰暗了,无尽的夜色下,皇宫内每一处亮着的灯笼都被压的黯淡不少,就好像有人在告诉她,天黑了,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凌厉的银箭修袖口激射而出,破风刺入见识的高墙之上,她一个借力身体腾空而起,这一次,可还没等她看清眼前的路,便只觉得四肢发软,身子开门,开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掉落在地,声音惊动了巡逻的侍卫…… “谁!谁在那??” 眼见着要被发现,突然有人将她揽在怀中,避入墙角,在月光照耀不到的阴影处。 “洛洛……是我!” 粗重的呼吸绵延至耳畔,滚烫又灼热…… 第188章 薄唇无情 滚烫的是她。 却将抱着她的人给吓了一跳,连声音都变了:“洛洛,你怎么了?你吃什么了?” 宋锦洛皱眉,吃什么了?她都快饿死了,根本什么都没吃过! 说到吃,她就更想骂人了,要不是陆沉和桑丞这两个神经病心血来潮要跟马车,她能被迫进宫? 不进宫她能在这耽误时间然后莫名其妙中招? 说不清楚此刻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晃,看不真切,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炸开,将她本就不太清楚的脑子炸的嗡嗡乱响,根本弄不懂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内心仿佛被一阵炙热的火焰焚烧,这股心火由内而外,一点点前进,逐渐将她的理智蚕食的一干二净。 在理智消失的最后一刻,宋锦洛都在想,这踏马是中了春药了,但是……这药是什么时候中的?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整个人的意识便被浓重的黑暗包裹,在之后……所有的一切,便开始脱离轨迹,不受控制。 只觉得有人抱着她,是熟悉且冷冽的松雪味,她无意识的攀了上去,嗅了一口:“真好闻。” 她自认为是十分平常的夸赞,可听在对方耳朵里却不像像那么回事。 宋锦洛明显感觉到对方身子一僵,连呼吸都暂停了,她有些不解,仰头看着对方,可不知怎么的,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轻纱,导致她看眼前的一切都是雾影朦胧。 她闭了闭眼,使劲摇了摇头,再度睁开,可视线依旧雾蒙蒙的一瞥。 “算了,看不清楚,摸摸吧。” 这么说着,她抬起手臂,五指吧嗒一下精准的捂在对方脸上,因为看不清楚,索性闭着眼开始感受,期间更是念念有词:“嗯,不错……无关利落分明,鼻梁高挺,这眉毛……挺浓……这下颌线……”她十分轻佻的啧了一声:“真是比我的人生规划还清晰啊。” 渐渐的,滚烫的手指又不知道怎么的摸索到嘴唇,她皱了皱眉,撇嘴嫌弃的啧了一声:“薄唇啊,薄唇的人都无情……” “洛洛……”陆沉哭笑不得,可刚喊了个名字,便被顺势捂住了嘴。 宋锦洛慢悠悠的睁开眼,虽然根本看不怎么清楚,但还是借着月光努力的睁了睁眼,虽然依旧是模糊一片,但依旧能看清几缕重影的轮廓,和记忆中的某个人好像。 她不耐烦的道:“不许这么叫我,我踏马不是你的洛洛!!” 吼完后,又一把恶狠狠的将人推开,脚下踉跄,还好身后是高高的墙壁,她后背撞了上去,但不觉得疼,只对着又想靠过来的人怒道:“你给我走开,别靠近我,长的跟陆沉那个王八蛋那么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滚!!” 不是好东西的陆沉怔了半晌,舌尖在腮帮子上打了个圈,最终化作一丝嗤笑。 原来自己在她心里是这个形象。 吼完之后,宋锦洛整个人不仅意识被沦陷,双腿已经没了什么力气,连站都站不稳,此刻勉强靠着墙,身体却在不受控制的开始下滑。 陆沉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被熟悉的气息裹住,听着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宋锦洛只觉得喉咙更干了,她想喝水……喝好多好多的凉水。 她使劲扒着陆沉的衣裳,现在是秋季,但他一向穿的不多,胸口的衣襟被扒开,秋风一吹,皮肤上的暖意被带走,宋锦洛碰到一阵凉意,舒服的喟叹一口,然后一把靠了过去…… “洛洛,你发烧了……”头顶再度传来声音。 宋锦洛听得有些烦,即便十分渴望对方身上冰凉的触感,但也忍不住厌恶的皱眉,再度挣脱:“真扫兴,就知道洛洛洛洛!” 她摸索着转身,硬扛着身体的燥热,烦躁的咕哝:“去找个不乱喊洛洛的泄火去!” 话音刚落,腰间被一只手臂大力桎梏住,头顶传来某人咬牙的低吼:“你再说一次,干什么去?” 即便此刻神志不清,分不清今夕何夕,可宋锦洛却依然感受身边的人怒火深重,将她原本就炙热的身子烧的更加滚烫,她抬手挣扎,下一刻却被人用力裹进怀中。 她想怒骂,可混蛋两个字还未开口,下一刻嘴巴却被人捂住,冰凉的掌心贴着她滚烫的唇瓣,头顶是那人灼热的呼吸和低声的警告:“别说话。” 陆沉将她裹在怀中,隐在角落处,黑眸沉沉盯着远处,眼底一片冷光。 宋锦洛晕沉沉的,唇上的冰凉让她有些克制不住的将舌尖试探性的伸了出去,最开始只是轻轻一点,大约是觉得这滋味十分美妙,所行将灵巧的小舌全探了出来,在他手心中打着璇…… 陆沉:“……” 来人脚步声十分轻盈,步伐稳健且快,像是在找什么,四处看了一圈,行踪诡秘也怕被人发现,没找到目标。 那人又飞快的离开,落在长生殿外面不远处,然后从偏殿后面走进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的大殿内。 此人赫然是桑丞身边的千寻,他在桑丞耳边低语了几句,桑丞原本淡笑的神色瞬间一凝,冷声问道:“云知禾呢?” 千寻摇摇头:“没看到,会不会……和摄政王出去了。” 桑丞没说话,看向不远处羡玉的位置上,另一边的位置,是空的! 而他特意安排过来坐在陆沉身边的云知禾,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桑丞带着凉意的眸子微微一眯,他可不会认为云知禾真的有那种本事能将陆沉迷住。唯一的解释,只有一种可能…… 桑丞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一顿,他挂着笑容,透过满殿的乐曲声,对着羡玉遥遥举杯:“公主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孤……敬公主一杯。” 彼时羡玉正和桑维很热络的交谈,相较于太子桑丞羞辱她皇叔的恶劣印象来说,羡玉觉得这个端王十分好相处,不仅为人十分风趣幽默,甚至还十分善解人意,怕她初来大焱不习惯,还特意让人给她备了北齐的食物过来。 羡玉举杯相迎,一杯酒下肚,脸上泛起微微的红色,事实上,她已经喝了不少,从最开场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壶了。 桑丞笑意不减,状作无意的问道:“公主若是不胜酒力,可叫摄政王来喝些,他既是护送公主的使臣,怎的这时候却不见了人影?” 羡玉打了个酒嗝,盈盈一笑:“皇叔他……他不能饮酒,此前喝了一杯,此刻已经回房睡下了。” 说完还在心中吐槽,还护送公主的使臣,让她皇叔为她挡酒?她可没这么大脸…… 别说挡酒了,皇叔一进大殿后根本连理都不带理她,明面上陪着大焱的皇帝喝了一杯,可她看的分明,那杯酒被他皇叔悄悄倒进了袖摆中…… 然后,她那个好皇叔就装醉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大殿上,哦,也不是,他甚是十分周到的将鹤唳这个闷葫芦留给了他! 羡玉斜了鹤唳一眼,这家伙有什么用?风声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低首:“公主?” “我皇叔去哪了?” 鹤唳:“属下不知!” 突然,羡玉发现自己腰间的玉佩不见了,那上面刻着玉字,是她身份的象征,虽然来了大焱,没什么用了,但到底也是从母国带来了自小一直贴身带着的东西,可还不待她说什么,现场的乐声突然升了几个调,水袖飞扬的舞姬袖摆齐甩。 下一刻,秋风从大殿上未关的大门吹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漫天飞舞的紫色蔓菁花的花瓣…… 清新淡雅的香味瞬间弥漫至大殿,所有人都面带微笑,微醺的醉意迷离的眼神欣赏着舞姬的表演。 可只有羡玉愣在当场,一滴冷汗从额角落了下来,这里……怎么会有蔓菁花…… 她那块玉佩是用青地彩和溶玉炼成,而溶玉这个东西,只要碰到蔓菁花……便会形成天然的媚药,神不知鬼不觉的迷人心智…… 羡玉不安的回想,那块玉……别是掉到马车里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宋姐姐捡到玉佩,再加上这满宫的蔓菁花…… 羡玉根本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满脑子只叫嚣着,不行,得赶紧去找宋姐姐。 可刚一起身,对面的桑丞便问道:“公主,怎么了?” 第189章 他的后悔 这是一间十分安静的房间,甚至连烛火都未点燃,只有一丝极淡的月光从未关严实的窗棂角落处偷偷洒了进来。 给窗台处蒙上一层淡薄的浅光。 宋锦洛整个人热的不行,呜呜咽咽的靠在陆沉怀里,陆沉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还得捂住她的嘴,时不时还要被她的舌头偷袭。 此刻他虽然衣襟大敞,但后背上已经浮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秋风吹来,身后一阵冰凉。 室内的温度其实并不低,可此刻宋锦洛的身体却好像是被从滚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都像是被煮熟的虾子,她满身都是汗,迷糊的被人抱着,明明被迷药的药性折磨的难受至极,却每回听到洛洛两个字之后。 又会皱着眉呜呜咽咽的将他推开。 好在身后是床,宋锦洛跌进柔软的锦缎内,陆沉害怕她撞疼,小心的护着,是以也随着随着一同滚了过来。 陆沉借着窗边的月光低首打量着眼前的人,三个多月,整整一百多天,她从他眼前消失了一百多天。 密林内,愤怒的质问声声在耳,所有的一切,他觉得自己都能忍受,被骂被打,其实都无所谓,可是,他却再也不想经历一次,她从他身边离开。 这是第二次了,洛洛…… 宋锦洛因为太过难受,四肢无意识的乱缩,她面色潮红,骂完之后又小声的抽泣,呢喃着什么。 他倾身过去听了几句,声音太小,像小猫叫唤,根本听不太清,可其中一个沉字却还是像小猫爪子似的捞到了他的欣赏。 陆沉呵笑了一声,抓住她胡乱扭动的身子,目光一点点透过夜色落在她身上:“洛洛!” 宋锦洛十分厌恶听到这两个名字,即使失去了意识,可厌恶感却并未减少分毫,闻言当即皱了眉,可到底因为越发浓烈的药性,根本没有力气再骂人。 陆沉知道原因,可却仍旧这样固执的叫她,直到感觉身下的身子越发颤抖的厉害,娇艳欲滴的红唇被牙齿无意识的啃咬,眸色一暗,低首在她耳边缓缓诱哄:“叫我的名字,洛洛。” 怀里的人紧皱着眉头,克制着咬唇,倔强的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可柔软的身体却在急剧颤抖,紧绷的防线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她太难受了,浑身跟着了火一样,她潜意识里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知道很危险,她必须得离开,不能再和这个人待在一起,可身体却在此刻可耻的十分诚实,扒着对方冰凉的胸襟,就是舍不得离开。 冰凉的指腹蓦然捏住她的下巴,食指微微圈着,在她的下颌一点点的摩挲着。 温度急剧上升,陆沉看着她越发泛红的脸颊,低头吻她的唇角,然后轻轻点点的撬开她的牙关,另一只手探向腰间的衣带。 略微用力,便将缠绕的系带解开,胸前的布料没了束缚,松松散散的垮落下来,露出泛着粉色的滚烫肌肤。 脖颈之上,隐隐能看到青色的筋,也许是距离太近,也许是她体温过高,陆沉觉得自己这一刻甚至能听到她皮肤下滚烫的血流淌的声音。 他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从她滚烫的唇上抽离,然后沿着唇角经过柔软的耳垂,薄唇一路向下,贴上她纤细的脖颈。 一声若有似无的嘤咛溢出,有人眼神霎时一暗,变得滚烫起来,薄唇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张开,一点点咬住她柔软的皮肤,可到底,他还是克制的,轻吻的力道只是含住她发烫的皮肤触上他的舌尖,却并未真的让她感受到半分痛楚。 陆沉微微松了力道,薄唇沿着青紫交错的吻痕一路向下,手上的动作却开始逐渐加快,在她纠缠扭动着身躯的时候,薄唇正好落在锁骨上,如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一触即离。 身下的人被这轻缓的力道痒的浑身战栗,随即发出一声呼吸急促的喘息。 身下的人眼神迷离,早已失了神志,双臂无意识的攀在他的肩膀,在衣衫尽褪的瞬间,软软的滑落下来,随之被一双大手裹住,十指交缠…… “洛洛,记住,我是陆沉……” 身下的人无意识的轻喃,茫然又委屈,似乎很不情愿:“陆……陆沉……” “对……你的……阿沉……” 皎月高悬,一室旖旎。 皇宫深处北厢宫深处的院子内,梨花木漆大床吱呀吱呀的响动,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破碎的呜咽声交织,声声入骨…… 这注定是漫长的一夜,月光洗尽纤华,在风月飘摇的前一刻已然普照大地。 直到最后有人精疲力尽,歪在床上昏死过去。 意识的最后,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盘在她的手腕上…… 陆沉下床,找来干净布浸水后替她仔仔细细的擦拭着身体,直到将她全身上下都擦的干净清爽,才开始打理自己,弄完一切后,刚穿好衣服,彼时外面的天际正好泛出鱼肚白。 外面响起敲门声,十分克制又小心。 陆沉沉着声音道:“何事?” “主子,桑丞朝这边来了。” “嗯,知道了。”陆沉应了一声,彼时他坐在床边,仔仔细细的睨着床上还在熟睡的女子,眉眼宁静,眼皮之下泛着一丝淡淡的乌青,想来这些时日没有休息好。 他圈着食指沿着她的眉眼一点点的比划,带着凉意的指腹最后停在眼角那一滴殷红的泪痣上,轻轻的来回婆娑。 泪痣很小,但颜色殷红,十分惹眼,此刻她睡着,若鸦羽一般的长睫投下一片阴影,那滴泪痣在阴影下,红的夺人心魄。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曾无数个夜晚在丹霞关一望无际的黄沙上,对着夜空,他想……那个时候他是后悔的。 后悔什么呢?他们之间隔着的是无法跨越的身份鸿沟,还隔着万千将士的生死之仇,有一段时间,他曾也想过,其实这样的结局也好。 还有什么比死亡更能抹清一切呢?不管是爱,还是恨,都应该是某一个人的死亡后,消弭无踪。 可是,这样的信念却又在那日复一日的反复思念中,被搅碎,不……不该是这样的,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赌气离开,也许她不会被埋在黄沙之下,尸骨无存。 那天在密林,她因为一知半解的真相要离开,那一声声的质问,他都能忍受,却唯独不能忍受她说绝无瓜葛,怎么可能呢? 洛洛,好不容易才把你盼回来,我怎么可能再让你离开? 他眼神中晦涩不明,有着一丝隐忍的挣扎,也许,没有恢复记忆,便不必再重新面对痛苦。 毕竟,那样的经历,谁都不愿意在回忆起来,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轻声道:“洛洛,你的仇我替你报,那你答应我,以后……只陪着我,好不好?” 睡着的人自然没有回应,他轻轻的戳了戳那滴泪痣,轻声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屋外,再度传来了敲门声,这次稍微有些急迫:“主子,人已经到乾灵院了。” 话音刚落,紧闭的门扉被打开,陆沉走了出来将门关好,交代道:“守好,别让任何人进去。” 话音刚落,前方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一刻,桑丞的声音便院墙外响起,逐渐靠近:“摄政王,找了你一整晚,原来躲这来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桑丞正好一脚踩入院中。 陆沉此刻穿的十分正式,坐在轮椅上,眉眼微挑,面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神色,只道:“正好有事找殿下,倒是心有灵犀了。” “那正好,此处清幽,不妨进屋谈。”桑丞面上挂着一丝不苟的笑意,说话间便要越过陆沉进屋。 陆沉抬手将人拦住:“本王带了北齐的厨子,已在御花园备了早膳。” 话说到此,桑丞自然也不会当着这多人的面反驳,僵硬的挤出一丝笑容:“甚好,摄政王想的周到。” 一众人笑着转身离开,在出院子的前一刻,桑丞朝着隐在暗处的千寻瞥了一眼,随即状若无事的离开。 第190章 出宫被阻 初秋清晨,细雨瑟瑟。 窗外栽种的银杏树被雨淋的透湿,杏黄色的叶片不堪重负的耷拉着叶片,偶尔叶子上聚满雨水便会受不住的倾斜,待一串雨水落地,叶子再回弹,在秋风细雨中坚守。 一丝寒气顺着窗棂的缝隙钻进房中,将床上熟睡的人冻醒。 宋锦洛睡觉一向不老实,原本之前是盖好被子的,可此刻肩膀却放在外面,被突然而至的寒气冻的一阵瑟缩。 可真正将她吵醒的,是屋顶上突然传来的一丝动静,来人武功很高,也很小心,刻意压制着呼吸,从屋顶边缘一晃而下。 宋锦洛彻底醒了,在对方倒吊下来的瞬间,从床上一跃而起躲在窗户边缘,从外面看的话,这边是死角。 但她刚站稳,便发现那人被另外一个人拦住了。 紧接着,外面传来你来我往的打斗声,因为是赤手空拳的肉搏,况且两人似乎都很刻意的将动静压下,不想引来别人,是以如果不是她过于警觉,可能此刻都还在睡觉。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听起来两人武功相当,一时半会应该也打不出什么结果。 宋锦洛这才放松警惕,开始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昨晚模糊的记忆开始如潮水一般倒灌。 那是做梦吧……她深吸了一口凉气,应该不是真的,毕竟此刻她身上的衣服穿的好好的,没有一丝痕迹,纵然极力的劝慰自己,可到底身体上传来的痛感做得假。 况且……此刻她右手手腕上还戴着那串佛珠。 她闭了闭眼,有些绝望的想,原来这就是孽缘!! 宋锦洛懊恼的捶了捶墙,手腕上晃动的佛珠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仿佛也在嘲笑她昨晚的荒唐。 她眯了眯眼,一把将佛珠拽下来狠狠的甩了出去。 宋锦洛本想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她,然后一个人悄悄跑出皇宫,可想到昨天迷路的情况,她决定还是先找指路的人。 一炷香后,她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群太监身后,捂着嘴将走在最后的太监拖到草丛内,那小太监唇红齿白的,被吓的不轻,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两只酒壶不停的抖动,里面是上好的玉液酒,都洒了不少出来。 “你……你……你……你……” 宋锦洛好心的替他扶着托盘:“别你了,我不杀你,我…………”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就找你问个路。”宋锦洛默默的将后面的话给补全,她完全想不明白,她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最多手里拿了一个刀横他脖子上而已,可也没真割下去啊,怎么就昏倒了? 电视里面不是这么演的啊!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宋锦洛有些烦躁的朝着小太监看了一眼,早知道胆子这么小,她应该去找个宫女的。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然后飞快的将小太监身上的衣服给扒了下来,有了这身衣服,她不就能出去了,也不至于东躲西藏的躲着禁卫军。 将帽子扶正,然后将小太监藏好,然后又给对方加了点迷药,以防她跑到一半这家伙醒了。 弄好一切之后,宋锦洛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她学着太监躬身的样子一路上和不少宫女擦肩而过,甚至连巡逻的禁卫都没多看她一眼,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认路的问题了,她的想法很简单,先找到昨天那帮人停车的地方,然后跟着车轮子的印子出宫。 前面进行的很顺利,她东晃西晃的还真给她找到了昨晚停车的地方,可还没等她高兴,身后便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的呼喊声:“二狗!二狗!!你这兔崽子!” 她只愣神了一瞬,下一刻耳朵便被人捏住,奸细的嗓音在在她耳边炸响:“二狗,你这混小子,让你去给殿下送酒,你怎么跑这来了?” 宋锦洛被那太监捏着耳朵不敢动,更不敢反驳,只能抵着脑袋,仔细回想刚才那个小太监的声音:“走岔路了。” 那太监找了一路,追过来此刻已经气喘吁吁,也没注意那么多,一脚踢她腿上,怒骂道:“混小子,还不记路,还不赶紧跟杂家走,再晚小心殿下扒了你的皮!” 如果说第一次那个殿下她没听清楚,那这一刻她算是明白自己有多倒霉了,半路随手抓个太监都能和桑丞有关系。 “是是!” 宋锦洛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跟着太监走,心中却想着不能过去,得找机会逃跑。 可能是老天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唤,二人刚走了一路,不远处便传来了熟悉的女声:“修公公。” 宋锦洛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看了过去,居然真的是云知禾,她一身华丽的白裙,头上缀着珠链,打扮十分华贵,身后跟着数名宫女,正笑盈盈的迎面而来。 修公公一见来人,脸上瞬间扬起笑意,恭敬的喊道:“云姑娘。” 宋锦洛赶紧低下头,云知禾果然没死,还来了大焱,看这个太监对她的态度,云知禾在大焱的地位不低,所以那天桑丞那种模糊的回答就十分好理解了。 可云知禾和桑丞是什么关系?难道当成喜欢云知禾? 霎时间,她在脑中补了一出三角恋的戏码。 云知禾喜欢陆沉,可陆沉却还喜欢当年的帝姬,所以云知禾因爱生恨,和大焱勾结给金陵的百姓下毒,陆沉却因为不愿意得罪大焱,始终没有动云知禾,最后却又因为……自己的逼迫迫不得已杀云知禾,但是桑丞知道后,千里迢迢赶去金陵英雄救美。 这才在半路遇上了。 难怪啊,竟然是这样的。 在她脑补的时候,前面二人已经交谈完毕,云知禾站在她面前,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却死死的盯着她:“把酒给我吧,我给殿下端过去。” 说完,葱白修长的双手伸了过来。 宋锦洛自然求之不得,赶紧低着头将托盘递了过去。 云知禾接过酒壶,对着修公公道:“公公,这酒我去送吧,之前殿下说今日太阳好,松元殿中的书画拿出来晒晒。” 修公公当即明白了意思,笑着道:“好的,咱家这就过去,送酒一事就麻烦云姑娘了。” “不妨事!” 修公公笑着转身,走了几步脸上的笑意彻底冷了下去,不屑的呸了一声:“不过就是个北齐的贱人,还真以为殿下看上她了能跃龙门?竟然敢指使咱家,我呸!” 云知禾接过酒,便转身前行,见着身后的人没动静,便笑着道:“若是你不跟上来,我现下便会大喊!” 第191章 故意试探 宋锦洛知道被认出来了,也不慌,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对方:“那就比比是你的声音快,还是我的刀快。” “别在我面前横,宋锦洛,我知道你厉害,可是你杀了我,你就能走出去了?” 宋锦洛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她。 云知禾不屑的笑了一声:“你跟我在走,我送你出去。” “你会那么好心?” “我自然没有那么好心,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出现在玄瑾哥哥面前而已。” 见她还是不信,云知禾继续道:“当然,我一直都想杀你,甚至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你要是害怕,也可以别跟过来。” 宋锦洛摸了摸袖口的刀:“激将法对我没用,云知禾,识相的你现在滚,我自己可以出宫。” 云知禾端着托盘:“你自己?现在桑丞的人和玄瑾哥哥的暗卫全都在找你,你觉得你能躲的掉?” “那是我的事。”宋锦洛冷声道:“我现在说最后一次,滚!” 见她油盐不进,云知禾知道计划没办法顺利完成,于是便只能恨恨的看着宋锦洛,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便祝你此去,生死不明。” 一旁的宫女清浅见状:“姑娘,真的要放她走?” 云知禾冷笑一声:“不自然不可能!” 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开,在接近御花园的时候,突然抽出一把刀将自己的手臂割破,瞬间,身后所有的宫女惊呼低呼,却被她眼神一瞪,都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云知禾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桑丞为何会对宋锦洛不同,但是自从三年前桑丞第一次见到她起,便不准任何人伤她。 只要她身上出现伤口,不管是谁弄的,那个人都会被刺死。 所以……只要今天宋锦洛为了逃跑伤了她,那么桑丞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杀了宋锦洛。 云知禾眼神阴冷,即便是玄瑾哥哥,也无法阻止。 可事实上,她还没进到御花园,身旁突然闪过两个人影,赫然是鹤唳和桑丞身边的千寻。 听着鹤唳在他耳边耳语两句,陆沉眼眸一沉,对面的桑丞神色也不好看,二人对视一眼,眼神冷冽如霜。 等云知禾哭着跑进去的时候,两人面上更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云知禾哭了半晌,然后将被划破的胳膊露了出来,陆沉闲闲的坐着,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倒是桑丞,见她受伤,眸中闪过一丝冷芒:“还不快传太医。是谁伤的你?” 云知禾哭着道:“殿下,是……玄瑾哥哥的王妃伤的我。” “她在哪?” “她在哪?” 二人同时问话,没有云知禾想象中的怒火,却是带着她无法理解的迫切。 云知禾愣在原地,桑丞又问:“说,她在哪?” 云知被吼的不明所以,呆愣着:“她……她……” 身后清浅赶紧上前:“她……那女子打伤姑娘后,便……” “她朝着正阳门跑了。”云知禾赶紧抢先一步。 清浅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要撒谎,明明那个小太监是朝着玄光门跑的,按照脚程算,只要不出意外,这个时候只怕都出宫了。 看着桑丞和陆沉没有半点犹豫飞快离开的背影,云知禾跌坐在原地,咬着唇,这一刻她再迟钝,也该明白了。 桑丞只怕也是看上宋锦洛那个贱人了,所以那天在密林内,桑丞那一句他的人…… 看来是真的,并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清浅过来扶她:“姑娘,您为什么要?” 云知禾一把甩开她:“管好你的嘴。” 清浅退后一步:“奴婢知道!” 彼时,羡玉正起来没多久,刚吃了早膳听说御花园的很漂亮,便带着扶光过来过来赏花,此刻虽然是秋季,万物凋零,但毕竟是皇宫的御花园,此处养着不少养花的能人异士,更栽培了数不清的稀有花卉,在秋天盛开的花自然不算什么。 羡玉刚吃饱,此刻兴致高昂,便和扶光聊了起来:“刚才的玉瓜酥可真好吃,你说,端王是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的,还特意一大早让人送进宫。” 扶光道:“公主,小声些,您来大焱是奉旨和亲的,和亲的对象是太子,若是您和其他人纠缠不清,若是传出去,会出事的。” 羡玉自然也知道,但是她就是觉得,端王很关心她,对她很好,所以…… 哎,算了,羡玉苦笑一声:“我明白的,扶光,我没有对端王有什么想法,我知道我的身份和使命,我只能嫁给太子才能保住我母妃的荣耀,才能让两国的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我都知道的。” 扶光自小是和羡玉公主一起长大的,哪里能不明白公主此刻的想法,少女怀春,况且端王也的确是风度翩翩。 她私心自然希望公主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可是,有些人自出生起便没有任性的资格,即便是公主,享受了高高在上的地位,锦衣玉食,所以便更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格。 扶光道:“公主……” 羡玉拍了拍她的手:“扶光,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和端王再见面的。” 远处,云知禾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脑中却瞬间想起一条恶毒的计划,宋锦洛,你不是最疼这个羡玉公主? 如果这个公主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不知道,你会不会很难过啊。 想到比,她冷声一笑,将清浅招了过来,附耳过去。 另一边,桑丞出了御花园,便朝着正阳门而去,方向不对,自然扑了个空,但陆沉是了解云知禾的,他很清楚云知禾在说谎,可他不想让桑丞找到洛洛,于是便也跟着桑丞一个方向而去。 可暗中却派人朝着其他几个宫门追击出去。 诚然,桑丞也不是傻子,在正阳门没发现踪迹的时候,便立刻让身边的暗卫朝着所有宫门方向追击。 深夜,陆沉回到院子内,只一眼便发现了被扔在地上的佛珠,黑色的主子散落各地,银线已经断裂,不用想也知道当时扔的人有多用力。 他苦笑一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蹲下一颗颗捡着珠子。 风声回来的时候,便见到的是自家主子蹲在地上,背影萧索,一点点的捡着佛珠。 “主子!” 陆沉没有说话,只专注的捡着主子,目光所及之处,珠子都被捡完了,可他数了好几遍,还差一颗,去哪了? 他又朝着四处看了看,最终在床下的角落处发现了它,陆沉尝试着够了够,发现自己够不到,最后只能趴着身子,钻到床下,将佛珠捡了起来。 风声大惊:“主子!” 陆沉将佛珠握在手心,又再数了一遍,确定数量对了之后,才对刚回来的风声道:“带人守住城门,一旦发现洛洛,立即来报!” 风声道:“主子,这是大焱,况且此时易容成容予的人已经进城了,此刻实在不宜分心,王妃她……会照顾好自己的,一切事宜能不能……” “按本王的话去做!”陆沉趁着脸打断他。 风声见劝不动,便只能应声离开。 陆沉则坐着,将衣服上的金线抽了下来开始串佛珠,这些金线是皇宫御衣司特制的,水火不侵,他低着头,神色十分专注。 待终于将佛珠重新串好,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傻子……为什么不安全,跑什么……”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怀疑桑丞对洛洛的态度,甚至怀疑当年洛洛的死,是桑丞下的手。 那么今天云知禾故意受伤,想借桑丞的手杀洛洛,可桑丞的态度便让他将所有的疑惑全消除了。 桑丞……根本就不是如传闻所言,那么不喜那个妹妹,而是…… 第192章 羡玉跳井 宋锦洛终于一口气跑出了皇宫。 过程顺利的让她几乎有点不敢相信,她一出宫便在街上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将太监服扔在一堆破烂上,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上街。 刚出小胡同,便见到一个阿婆被一辆行驶的飞快的马车撞倒。 其实倒也不是真的撞倒了,只是那马车行驶的飞快,再加上这个时候刚好是早上开市的时间,是以街上人很多,马车一路过来,整条街道那叫一个鸡飞狗跳,两旁的商贩和在街上逛早市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只见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前,一个驾车的小厮也不知道是赶时间还是真的疯了,拼命挥舞手里的马鞭,马儿高声嘶鸣,四蹄狂奔,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宋锦洛眯着眼看着呼啸而过的马车,街道两旁的人大多数看起来都很淡定,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在马车来之前便带着东西早早的躲开,只有这个老人家,颤颤巍巍的提着东西躲闪不及,被马车擦身而过。 没有撞到,却将老人家吓的摔倒在地。 可马车上的小厮不仅没停下车,甚至还十分不高兴的骂道:“想死啊?想死滚远点,真晦气!” 刚说完,那狂奔的马车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车身不受控制的一晃,再然后那华丽的马车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带着车轱辘四分五裂,狂奔的马儿拖着残破的车轴飞快的跑离了市区。 那小厮被摔晕在地上,被马儿踩了一脚撞碎胸骨,彻底疼晕过去。 马车内的人也被摔了出来,头磕在石板路上,后脑勺缓缓渗出了血。 宋锦洛擦了擦手上的灰尘,然后将阿婆扶了起来,阿婆颤颤巍巍的道谢,可人虽然站起来了,腰上却是疼的不行,连动也动不了。 她趁老人家喊疼的时候,随手替她正了骨,然后交代了相关事宜。 那阿婆也是个十分热情的人,当即和她攀谈了起来。 又见她一身灰头土脸的,听说她不是本地人,举目无亲,甚是热情的邀她去家里用午饭。 还说刚才若不是她,自己这把老骨头只怕就没了,宋锦洛不着痕迹的替她 她推脱了几次,都没推脱掉,总算也是明白了一把什么叫盛情难却,最后便跟着阿婆回了家。 自己从皇宫跑出来,那云知禾是个十分不可靠的,这会估计城门口各处都是守卫,还是等过了这阵子的风头再说。 她搀扶着阿婆拐过街角,很快消失在长街,而那辆四分五裂的马车,很快惊动了当地官府。 没一会,端王马车出事受伤昏迷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皇都。 羡玉是在下午听到消息的,彼时她午睡起来,正想出门走走,却遇见了驿馆照顾四妮儿的婢女进宫,说是四妮儿的母亲昨晚受了风寒,咳了一整夜,引发了旧疾,昨晚吐了血。 “那快去请大夫。”羡玉赶紧道。 那婢女道:“不是奴婢不请,而是现在全城的大夫都去了端王府,今日端王马车出事,摔的不省人事,全是血,只怕奴婢这会找不到大夫……” “你说什么?”羡玉一惊:“端王摔了?” 婢女道:“是的,公主,端王已经昏迷几个时辰了,这会全城的大夫都在端王府里待命,据说连御医也去了。” 此刻羡玉脑海里已经听不下去别的话了,满脑子都是端王受伤了,昏迷不醒。 “公主,您怎么了?”那婢女注意到她脸色发白,浑身微微颤抖的模样。 羡玉摇了摇头:“我没事,城里没有大夫了,那便出城去找吧。” 彼时扶光端了一壶热茶走了进来,便听得那小婢女道:“可是,今日城门四处都戒严了,据说是太子丢了十分重要的东西,正在抓贼,一般人根本不让出去。” 羡玉此时整颗心都在端王受伤的事件上,闻言便一把解开玉佩丢给婢女:“拿着这个出城,就说家里人生病了,需要找大夫。” 那婢女拿着玉佩便离开了,只是,她并没有真的拿着玉佩出宫去找大夫,而是在拐角处,将玉佩交给了云之和的婢女清浅。 那玉佩是后来羡玉去马车上找回来的,后来她又在四周搜寻了一番,没发现任何异常,她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宋姐姐医术高超,应该不会中招的。 当晚,一辆马车悄悄出了宫门,朝着端王府而去。 宋锦洛在阿婆家住了一晚,是阿婆给她做了饭,主食是蒸的苦粟米,然后三菜一汤,有荤有素。 其实阿婆家条件并不好,宋锦洛一来便发现了,家里住的是土泥墙,家里的家具也并不多,除了必须用的,其余的都没有,能做出来这些菜,想来是阿婆将家里的一个月的口粮都用来换了肉。 据阿婆说,她的儿子媳妇都在多年前相继离世,留下一个孙儿,名叫铁生,今年二十三岁了,可因为家里穷,娶不上媳妇,祖孙俩相依为命。 这阵子她身体不好,铁生便上山去打猎,想换点钱买药。 说着,阿婆断断续续咳嗽起来,宋锦洛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给她拍了拍后背,叮嘱道:“阿婆,秋季气候敏感干燥,要多补充水分,这种比较干的苦粟米,您要少吃。” 阿婆苦笑着,看着她:“我知道,可是……” 宋锦洛想了想:“您等我一下,我出去拿点东西,您先别吃。” 说完,她飞快的跑了出去,从空间内拿出了一包银耳雪梨羹的包装袋,那是她之前备在实验室的东西,还是师兄给她的,足足十多盒,每年都会给她备着。 可后来,出了事故,师兄不在了,就再也没人给她备这种东西,不过,她后来也再没吃过这些。 每一包里面都是配好的,银耳,雪梨,枸杞,莲子。 她去外面的厨房将东西煮好,然后趁热端了过去。 “阿婆,您喝一点这个。”宋锦洛将银耳雪梨羹端了进去:“这个是润肺的,您喝一些,晚上便不会咳嗽。” 阿婆喝了一口,只觉齿颊留香,味道十分甜美:“姑娘,这是什么,真好喝。” 宋锦洛没解释太多,只将东西全部都留下:“阿婆,就是这个,每次呢您拆一包,像这样撕开,然后用冷水熬,先大火煮开,然后小火慢炖,我今日熬的时间短了点,怕您饿着,下次您熬的话,熬一个时辰再喝,这些都送给您。” 说完,又从外面端进来一碗白米饭:“您晚饭吃这个吧,这个苦粟米我吃。” 阿婆哪里肯:“姑娘,这可使不得,你是客人,我怎么能白收你的东西。” 宋锦洛笑道:“您收留了我一晚,就当是房费,再说了,相逢即是有缘,您和我客气什么,您安心收着便是。” 阿婆推辞一番,见她言辞恳切,到底还是收下了,只是一双浑浊的眼睛,泪眼模糊:“姑娘,你可真是个好人,若是我那苦命的小孙女女儿,还活着,应该也如你这般大了。” 宋锦洛一听,也不好再问,毕竟是伤心事,问多了只会让人更加难过。 她细细的安慰了几句,然后将话题转到阿婆的儿子身上,说起儿子,阿婆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宋锦洛陪着阿婆吃了饭,二人又坐在院子里聊天。 直到月上中宵,阿婆开始犯困,宋锦洛这才将老人家抱到床上。 那阿婆应该是真的将她当成了女儿,睡着了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喊着囡囡。 深夜的呢喃,宋锦洛说不上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老人家有些可怜,便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道:“娘,很晚了,睡吧。” 果然,下一刻那阿婆松开了手,宋锦洛得以脱身,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了阿婆给她准备好的衣裳,不算新,但洗的很干净,还有铺好的床铺,不是柔软的锦缎,只是一般的粗布,摸起来甚至有些硌手,但是上面充斥着阳光的味道。 一夜好眠,第二天她睡到天大亮才起来。 阿婆已经做好了早饭,见她出来,便打好水端了过来,宋锦洛赶紧上前结果水盆:“婆婆,您不用这样,我自己来。” “没事,我这身老骨头还能动,阿婆就是看着喜欢你,想多看看你。” 一句话,让原本准备开口告辞的话哽在喉咙,她知道,阿婆很想念那个已经离世的小孙女,她想了想,要不还是陪阿婆两日,毕竟老人家也很孤单,等她孙子回来了她再离开也不迟。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时心软做下的决定,却让她后悔不已。 在她在村子里躲着的第五天,因为害怕被人看到惹出事,她每日基本不怎么出门,可就是那天一大早,她正在院子里摆弄她的手镯,好多天了,完全没有信号,院子里却突然回来了一个年轻人。 身材高达,皮肤黝黑,一身的腱子肉,背后背着一篓子弓箭。 四目相对,那人看着宋锦洛,眼里一片愕然。 宋锦洛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笑道:“你是铁生吧,你好,我是……”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里面的阿婆跌跌撞撞的的跑了出来:“铁生,你回来了。” 铁生应了一声,匆忙将祖母一把扶住,问道:“祖母,这位姑娘是?” 阿婆赶紧介绍了一番,二人这便算是认识了,听说是她救了自己祖母,铁生憨厚的立即道谢,也不怎么的,那黝黑的皮肤里,竟然还出现了一丝奇异的红色。 吃饭的时候,铁生将挣的银子拿了出来,足足有五两,说是卖了一只黑熊。 铁生道:“也是奇怪,原本是要卖去端王府的,可今日一早,端王府出了事,端王被抓进宫了,据说是和北齐的公主通奸被当场抓了,北齐的公主跳井自杀了,我这只熊后来还是广王府买了才换的钱。” 原本安静吃着饭的宋锦洛心中咯噔一下,放下碗筷,觉得自己刚才应该是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谁跳井了?” 铁生道:“我北齐来大焱和亲的公主,据说叫羡玉……姑娘,你怎么了?” 阿婆见她脸色瞬间煞白:“囡囡,你怎么了?” 可话音刚落,刚才还坐着吃饭的人,已经飞快的消失了,只给祖孙二人眼前留下一片残影。 宋锦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宫的,只觉得心口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痛的无法呼吸,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假的。 羡玉怎么会跳井?通奸?那就更不可能了。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和亲的公主,是要嫁给大焱太子的,怎么会和那个端王搞在一起。 这一定是假的。 此刻她已经顾不得她是在逃亡的身份,就那样公然的跑到大街上,直直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被一直在找她的风声给看到了。 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一把将她拦住:“王妃娘娘。” 宋锦洛几乎是想也没想,一脚将人踹开:“滚!别拦着我!” 风声挨了一脚,不敢躲,也不敢反抗,只是固执的拦着她:“王妃娘娘,您不能进宫,桑丞一直在找你。” “那又怎么样?”宋锦洛再次将风声踹开:“我要见羡玉,现在就要见她,你再拦着我,我就杀了你!” 她双眸泛红,恶狠狠的盯着风声。 可风声此次会守在这里,便是自家主子下了死令,一定不能让宋锦洛出现在皇宫,不能被桑丞发现。 他们都很清楚,羡玉公主的事,很有可能就是桑丞为了引宋锦洛出现设的局。 所以不论如何,风声都不会让她进宫。 宋锦洛见风声真的拦她,便不管不顾下了死手,连带着风声手下的八个暗卫,一起打伤。 风声此刻被一柄长刀穿肩定在墙上,浑身都是血:“王……王妃娘娘……别……别去。” 宋锦洛只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然后便转身朝着皇宫而去。 “求您了!!别去……王爷说……他会……会处理……处理好的,您……您不能……进宫。”风声将长刀拔出,捂着伤口,一瘸一拐的再次站在她面前:“会出事的……” 宋锦洛听着只觉得有一些可笑,处理好?这种丑闻传出……怎么处理? 况且羡玉跳井,生死未名,她不进宫要干什么?等着他们的消息? 她觉得有些可笑:“风声,出什么事?” 风声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他只知道,当时主子面色凝重,是一种他从未在自家主子脸上见过的神色,他便知道事态严重,可是现在…… 风声知道,他拦不住。 宋锦洛也不废话,只道:“风声,你想清楚,如果你非要拦着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结果……我还是会进宫,你赔上一条命,没必要。” 她觉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风声识趣的就应该退开。 可下一刻,风声却再次缓缓举起沾满血液的长剑:“那就请,王妃娘娘从风声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好!!” 宋锦洛冷笑一声:“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 她举着长剑,对着风声的心脏便刺了过去,风声此刻已经没了力气,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可他已经尽力了…… “主子……风声尽力了……” 可宋锦洛到底没真的杀了他,即便已经愤怒了到了极致,她也不想杀人,更何况这个人是风声…… 刀刃探过后颈,将风声整个人劈晕。 宋锦洛这才穿过小巷,来到皇宫门口,她穿着一身洗了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衣衫,脑袋上的头发因为刚才的打斗,松了不少,一缕缕发丝垂了下来,沾着红色的血迹…… “宋姑娘,好久不见。” 她才到宫门口,便听到熟悉的声音。 宋锦洛转过头,看着沾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桑丞。 她知道,这些天此人一直在找她,虽然弄不清缘由,有可能是想用她威胁陆沉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但此她觉得已经没有任何顾虑,她现在只想进宫,看看羡玉。 第193章 别做梦了 “宋姑娘,我找了你许久。” 不远处,桑丞单手负在身后,目光轻软的看着她。 模样十分认真,像是端详,可更多的却让宋锦洛感觉桑丞看她的目光并未对焦,仿佛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这样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不适,于是冷声道:“滚开!” 今日没有心情和他虚与委蛇。 “孤知道你来干什么,孤可以带你进去。”桑丞道:“若是你能答应孤一个条件,一切都好说。” 虽然宋锦洛和桑丞此人接触的不对,可关于这人的传闻她听的也不少,更何况身为一国太子,在那么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更是在皇帝还在世的时候便担任监国一职,整个大焱几乎都是他的囊中之物,这样的人,居然跑到他的面前和她说一切都好说? 呵…… 宋锦洛只觉得十分荒唐,先是陆沉,再是这个太子桑丞,她根本搞不明白原主到底和这俩人有什么渊源。 她提着长剑,脸上血迹斑驳,面无表情的道:“一切都好说?指的是什么?” 桑丞敢开出这样的条件,就表明他手里有足够的筹码,忽然不知道怎么的,她想到风声拼死不让她进宫的决绝。 桑丞笑了一声,很突兀,但笑意却融进双眸,直直的看着她:“自然是,你现在最关心的,毕竟……羡玉公主现在命悬一线,只要你答应,孤就将丹枫回雪给羡玉公主喂下去。” 羡玉还没死。 听见这个的时候,宋锦洛心中悬着的巨石才终于落了地。 可紧接着她也听明白了桑丞的意思,若是不答应,只怕她便进不了宫,即便想救羡玉,可羡玉也撑不到。 “说出你的条件!” 桑丞站在原地,朗声道:“很简单,留在孤身边。” 也许是听到羡玉还活着,她没了之前全身紧绷的戾气,此刻听见这个,甚至还有心情翻了个白眼,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这位大焱的太子殿下:“你也有病?” 敢骂大焱太子有病的,她大抵是第一个了。 桑丞怔了一瞬,但随即又很快恢复了正常,像是毫不在意,嘴角依旧噙着笑容:“你就当……孤有病吧。” “有病就去吃药,别跟我这发神经。”宋锦洛收回长剑,不想和这人继续浪费时间,她擦掉眼睫上的血迹:“你要如何跟我没有关系,羡玉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能救,想要我留在你身边,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 别说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只要完成任务,她就会回家,即便她就是宋锦洛本人,她也不想和这个虚伪的太子有任何关系。 “做梦?”桑丞的眼底出现一丝迷惘,轻声道:“是啊,孤这几年,经常做梦。” 宋锦洛带着防备的眼神,冰凉又狠厉,手握长剑不语。 桑丞脸上的笑意终于敛下了:“孤不想对你用强。” 他声音很淡,带着眸中遗憾。 宋锦洛不想去理解其中的寒意,长剑挥开,正要说话,忽然熟悉的车轮声传来。 紧接着,陆沉的低沉的声音响起:“洛洛。” 宋锦洛眉心一皱,她实在不想再看到陆沉,尤其是在昨晚那种事情发生后…… 她没说话,一边的桑丞倒是颇为意外的看着陆沉:“摄政王来了,真巧啊。” 可陆沉却像是未听到,一双黑眸只看着宋锦洛,待来到她身边才停下来,低声道:“是来看羡玉的吗?她目前在水榭阁,让鹤唳带你过去。” 宋锦洛没想到陆沉会这般说,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便也没说其他的,点了点头便准备进宫。 可不知怎么的,走了两步却又鬼使神差的回头问道:“那你呢?” 其实这完全是一种条件反射,是之前多日相处留下来的一种习惯,在面对桑丞的时候,她很自然的将陆沉和自己当成了一派。 可问完后,她就后悔了。 陆沉的眼中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在清晨的阳光恰好落在他的侧脸上,光芒折射在他带着些许笑意的黑眸中,眼底点点柔光显得温暖又澄澈。 “我还有些事,和太子殿下说。” 宋锦洛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她清楚的感觉到陆沉此刻眼底无法掩饰的愉悦,她捏了捏拳头,冷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你,羡玉为什么会这样而已……” 眼底笑意不止,陆沉微微颔首:“我知道,鹤唳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或者……待会我去找你。” “不需要!”宋锦洛丢下这句话,飞快的进入宫门。 她的离开让留在现场的两个男人之间的氛围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桑丞拂了拂袖摆,眼底没了一丝笑意,拧眉看着眼前的人:“摄政王是否太过自负了,还敢让她进宫?” 陆沉望着消失在宫墙的纤瘦人影,目光收了回来,微微垂眸,慢条斯理的道:“可本王今日在这,殿下就拦不住,至于是否是本王自负,殿下打可一试。或者是……殿下敢不敢孤注一掷,让她想起当年的一切。”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桑丞很清楚,有些事情不能见光,可是老天给了他重来的机会,他就会守好一切,可记忆……却不能被找回。 他不想再被厌恶。 陆沉面色微沉,冷冷的盯着桑丞:“桑丞,她已经不记得这一切了,杀了容予,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不…… 桑丞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这不可能,他还没有确定她是不是洛洛,而容予是唯一能破解谜底的人。 他紧抿着唇,眼神冰凉:“谁说孤要回头?” 当年洛洛的死,他还没有查到幕后之人,即便今日他是大焱的太子,可也查不到当年的真相,如今出现的这个女子,和她的洛洛有着一样的泪痣,即便面容有些微微相似,可性格却大相径庭。 唯一能让他觉得熟悉的,便是洛洛看他的眼神,一样带着冰凉的防备,所以,他必须要等九星连珠之日。 让云知禾作为祭品,将洛洛引回来,只要确定这女子是他的洛洛,那么……他便不会让当年的悲剧重演。 至于陆沉……他不介意再杀一次。 “你不回头,便是要她再死一次?”陆沉定定的看着他,嗤笑道:“可本王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 桑丞眼底尽是轻蔑:“你如今虽然手握重兵,可到底只是一个残废,难道还妄想和我大焱作对?还是你觉得,你能杀了孤从而问鼎九州第一的宝座?” “这几年,本王并非没有怀疑过,当年洛洛的死和你有关。”陆沉淡淡的道:“可本王却从未对你动过手,因为当年洛洛对我说,她的太子哥哥虽然心性冷淡,但以后一定是个爱护百姓的好君王,是以本王这些年从未对大焱动过手,你我之间,若是有私仇,也到底和百姓无关,本王可以因为大焱君王残暴出兵,但绝不会因为私仇连累无辜百姓,但是桑丞,你记住,若是当年洛洛的死和你有关,本王一定……会杀了你。” “好一个仁义无双,大义凛然的摄政王。”桑丞冷笑:“你以为,孤没有怀疑过你?” 陆沉抬眼看桑丞,眼神冰凉,如同裹了一层寒霜:“桑丞,当年若不是你,本王何故会离开大焱,而让洛洛死于非命?这一切……你的确该付出代价。” 桑丞淡漠的瞳孔微微一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当年……孤不过略施小计,你便觉得是洛洛杀了你三千银甲卫,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蠢货而已。”说到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和她说了?” 陆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身形慵懒的靠在椅背:“你既然这般害怕,为何还要一意孤行献祭?” 第194章 幕后凶手 他曾听过传闻,大焱太子对谁都十分亲和,端的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姿态,可唯独对九帝姬桑洛,却冷漠的近乎苛刻。 所以后面桑洛帝姬死于非命,曾经一度传闻,是太子下的毒手。 那段时间,太子桑丞也十分反常的出现在帝姬殒身的丹霞关附近,逗留了整整一年,再后来,他便回了皇宫。 除了面见流云国国师容予外,便是一直下旨寻找九州第一高手,杀心观音。 到后面,陆沉才知道桑丞想让容予举行献祭仪式,他们选定的目标,便是和当年的桑洛帝姬同月同日出生的云知禾。 因为容予要求,替身身体不得受损,这也为什么,这几年陆沉一直偏帮云知禾,对于她身体受伤会如此看重的原因。 桑丞冷笑:“你觉得呢?” “你不会想让她记起过去的。”陆沉冷声道:“当年的事情,本王查的到,你桑丞自然也查的到,即便你不愿面对事实,即便所有人都不敢对你说真话,但你自己应该很清楚,有些事情,不可为便是不可为。不会因为只手遮天身份,便能发生改变。” 桑丞震了震,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孤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些本该隐藏在黑暗中的情绪,他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桑丞!即便你对她不好,即便你刻意漠视她!”陆沉面无表情的道:“可洛洛依旧当你的皇兄,本王没有对你出手,绝不是因为惧怕你大焱太子的身份,而是……本王不想让你那些肮脏的心思破坏她对这世间美好的想象,所以,你最好终止这一切。” “你胡说什么!”桑丞突然失去了理智,恶狠狠的瞪着陆沉:“陆沉,你闭嘴!” “看来你也很清楚,当年的事情,到底是谁导致的,又是谁有那个能力和理由,杀了洛洛!” “不!”桑丞固执的拒绝:“绝对不是说的那样。” 他明明隐藏的很好,没有任何人发现。 陆沉根本没有任何要顾忌桑丞情绪的意思,他眼神淡漠,只是拽着扶手的双手骨节泛白,刻意的隐忍和压制着眼底翻涌的情绪:“洛洛的仇,本王会替她报,但桑丞,你别忘了,你也是元凶之一,若是你还有半分人性,别让她想起一切,本王不杀你,是为了九州之上无辜的百姓,可若你不识抬举,本王不介意,让大焱消失。” “这是洛洛当年守护的土地,即便你从未善待过她,可她依然想替你守护大焱,可你又做过些什么?” “你因一己之私,让别人有机可趁,她被最亲近的杀死,白骨黄沙,到如今连尸骨都没找到。” 陆沉眼底一片阴翳:“本王杀了东方,自然也不会放过萧铎,自然更不会放过当年的幕后黑手,殿下不便下手,本王会亲自动手。” 桑丞意识到陆沉在说什么后,面色越来越白,神色有些恍惚:“怎么可能?陆沉……你在骗孤,你妄想用这些花言巧语,逼孤父子相残,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不可能的……洛洛是大焱唯一手握兵权的帝姬,她很受宠,是父皇最疼爱的帝姬……” “可你是大焱皇帝最疼爱的太子,你觉得,你父皇能让那些传闻毁了他全新培养的继承人?”陆沉道:“对于他倾心培养的下一任帝王来说,一个帝姬而已,该怎么选你不清楚?” 一字一句,重重的砸在桑丞心上。 他满眼不可置信,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整个被掏空,无法思考。 “当然,本王也有错。”陆沉重重的叹了口气,眼底是浓浓的自责和伤痛:“当年,我不该因为你的挑拨离间,便狠心伤了她,若我不离开,便没有人能对她动手,即便是她最亲近的人,也不可能在我面前对她下手,是我的错……” “你闭嘴!!陆沉!” “你说的话,孤一个字都不相信!” “呵……是不相信,还是不敢面对?”陆沉轻嗤道:“桑丞,你的所作所为,的确让人恶心。” 被小心翼翼隐藏的心思被陆沉轻而易举的宣之于口,桑丞此刻有种被扒光了在太阳下游行的羞耻,他浑身颤抖,五指握拳,指骨泛白。 “本王的罪,本王自己赎!但桑丞……你所犯下的罪孽,也别想好过。”陆沉捏着一串佛珠,厌恶的看着桑丞:“当年,她为了救你,轻易的放开了本王的手,她将你视为顶天立地的兄长,可却因为你龌龊的心思丢了性命,桑丞,若是你就这样好好的活着,叫本王如何能安心?” “陆沉,别太自负了,孤会查明一切,若是孤有错,孤自然会自己赎罪!”桑丞不屑的看着陆沉:“可你,别想花言巧语的骗孤,你的话,孤一个字都不信。” “哦?是么……”陆沉挑眉,颇为遗憾的道:“既然你不信,那便自己去查吧,只是……本王再说最后一次,停止献祭仪式,不要让洛洛想起一切。” 说完,陆沉便不待桑丞说话,转身朝着皇宫而去。 眼见着陆沉离开,桑丞大步上前,摁住陆沉的轮椅怒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孤说过了,你所说的一切没有证据,不过就是你的臆测,你就是因为当年孤不同意你和洛洛的事情,你便怀恨在心,今日特意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来扰乱孤的情绪,对不对?” 陆沉神色淡漠,眉眼微抬,看着桑丞不语。 桑丞皱眉道:“告诉我,你刚说的,不是事实,你是故意骗我的,你是因为恨我才这样说的,对不对?” 陆沉嗤笑一声,抬手将人挥开,然后操纵轮椅进宫。 桑丞被摔在地上,守在不远处的内侍大惊失色,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殿下!” 可桑丞却一把将人甩开,自己站了起来,然后气冲冲的从侍卫手里抢过一匹马,飞快的朝着远处而去。 另一边,宋锦洛飞快的朝着水榭阁而去,有了鹤唳带路,他们走的飞快。 一路上,鹤唳也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起先是宫里忽然有传闻,说北齐的羡玉公主出现在端王府里,和端王纠缠不清。 一时间,大焱皇宫流言四起,可当时陆沉却一门心思的在寻找她,是以只是和羡玉谈了谈,羡玉并非不明事理的人,自然知道这样的举动会引起大焱和北齐的嫌隙,毕竟她是代表北齐来大焱的。 即便目前还未正式下旨,可她身为别国公主,和一个王爷传出这样的丑闻,自然非同小可。 所以陆沉一开口,羡玉便跪下,说只是那晚听闻端王受伤,她去了看一下,并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和端王再有瓜葛。 陆沉对这个侄女是放心的,再加上他当时一门心思都在寻找她,便疏忽了羡玉,可没想到…… 前天晚上, 有人在羡玉公主所居的水榭阁内,发现她和端王睡在了一起…… 那场景,相当于捉奸在床。 羡玉公主不认,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和所有人解释,她好好的在房间睡觉,不知道端王什么时候来的。 可端王却甩出了羡玉公主的贴身玉佩,说是公主赠予她的定情信物…… 一时间,宫内流言四起,各种羞辱谩骂铺天盖地的朝着羡玉公主砸去,最后,羡玉公主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候,深夜跳井。 要不是鹤唳发现,将人给救了起来,此刻羡玉只怕就成了一具被泡发的女尸。 宋锦洛皱着眉,她绝对相信羡玉的话,羡玉不会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所以她一定是被冤枉的。 不过,发生了那样的事,羡玉怎么会没人看着,不说别人,就是扶光她也不可能离开羡玉半步,更何况,依照扶光的身手,她守着的话,当初端王是怎么摸到羡玉的房间去的。 “扶光呢?”宋锦洛问:“她为什么没守着羡玉?” 鹤唳道:“因为当时看护不利,扶光被送到了慎刑司。” 难怪了,孤光作为羡玉公主的贴身丫鬟,的确有失职的罪责,不过一般这个时候,尤其不是本国,一般人是不会对丫鬟发难的。 若是连扶光都不放过,那么这个人肯定和羡玉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她问:“是谁提议将扶光送到慎刑司受刑的?” 鹤唳顿了顿,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宋锦洛冷笑一声:“鹤唳,你给我滚!” “……是云知禾!” 第195章 为何害她 云知禾!!! 宋锦洛听见这个名字,眼里顿时杀气迸出,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鹤唳双眸一暗,压下心底的一切:“王妃娘娘,您别担心,目前所有太医都在水榭阁,羡玉公主应该不会有事的。” 他知道之前所作所为对不起宋锦洛,也明白她在自家主子心里的地位。 纵然之前有诸多幻想,可此刻也已经放下了一切。 宋锦洛根本不在乎鹤唳的想法,只是,她怎么可能会不担心羡玉呢。 她被人算计,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面对这一切,如果陆沉不是因为找她,忽视了羡玉,羡玉便不会遭遇现在的一切。 归根结底,是与她有关系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水榭阁外,外面站着重重守卫,可这些人到底没敢拦住她。 宋锦洛来不及细想,便一路狂奔进去,正看到一群太医提着药箱神色凝重的走了出来,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到其中有人说。 “哎……太迟了。” 她心中一惊,赶紧跑了进去。 满屋弥漫着炝鼻的药味,因为秋雨寒凉,室内的小窗关着,屋内烧着银炭,室内的温度有些高。 她一把奔到床上,便见到前几日还活蹦乱跳在马车上撒娇说要和她私奔的小公主,此刻面色苍白,嘴唇乌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井水泡的太久的原因。 羡玉苍白的像纸一样的脸有些浮肿,鼻息微弱的近乎没有,她探了探脉,心中一沉…… 难怪那些太医会说太迟了,脉搏已经没了。 “王妃娘娘,公主她……”鹤唳在身后,小心翼翼的想问点什么。 可话还未说完,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云知禾纤细的声音传来:“宋锦洛……你居然还敢进宫?” 鹤唳回头,双眸晦涩,最后别开眼看向了别处。 宋锦洛听着对方明晃晃的得意嘲笑,反身一下过去便甩了云知禾一巴掌:“是你!” 云知禾被打的眼冒金星,捂着脸不可置信:“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这是哪?这是大焱皇宫,我是太子殿下的贵客,你怎么敢?” 宋锦洛反手又是一巴掌,将云知禾打的脚下踉跄,摔在地上,脑袋磕在一旁的柜角上,额头上瞬间流出一片殷红的血迹,顺着她的眉眼一路流了下来。 云知禾大惊失色,捂着额头:“你!!” 可她还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却整个人被宋锦洛提了起来。 “是你干的,对不对!”宋锦洛单手揪着云知禾的衣领,眼神疯狂狠厉,整个人像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羡玉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她?” “是啊,你也知道羡玉和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害她,宋锦洛你觉得呢?”云知禾脸上闪烁着恶毒的笑意:“我为什么要害她?” 云知禾听说她进宫,便知道以她的医术或许能救醒羡玉,这自然不是她想看到的。 心中一急,便不顾一切的想过来拖延时间,因为此处是大焱,院子里那么多大焱的人,她以为宋锦洛不敢动手,也觉得大焱的人帮着她。 可惜她想错了,宋锦洛此刻犹如煞神一般,是真的想杀她,而大焱的人,却都像没有看到一般,就连一直跟着她的婢女清浅,此刻也在一旁不敢出声。 “你恨我你可以冲我来,你可以像之前在密林里截杀我,你我之间的账怎么算都行,可羡玉是无辜的!!!”宋锦洛突然抬手捏住云知禾的脖颈:“你居然害她至此,你该死!” “你放开我!!”云知禾还想挣扎,恨恨的看着她,用尽力气道:“无辜?呵呵……分明就是她不知检点,大半夜和端王幽会,那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实,若是她没有和端王私相授受,她若是行得正坐得端,没有勾引端王,人家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半夜爬到她的床上?” “宋锦洛……你又恨些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咳咳……” 云知禾被掐的翻白眼,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每多说一个字,宋锦洛的手上便多加了一分力气。 她看向一旁的鹤唳,祈求道:“鹤……鹤唳……救我……” 鹤唳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可就在云知禾眼底逐渐燃起希望的时候,鹤唳却再次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鹤……鹤唳……”那一刻,云知禾眼中流出两行清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鹤……救我……别……” 最终,鹤唳终究不忍,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守在床边的丫鬟突然惊呼起来:“不好了,公主……公主没有气息了。” 一声惊叫,将房中的肃杀之气冲淡,双目血红的宋锦洛像是突然惊醒,一把将云知禾甩开,转身大步上前,飞快的用银针刺入穴道。 在察觉到羡玉的气息暂时稳住后,她飞快的回头,冷冷的盯着趴在地上的云知禾:“想拖延时间?云知禾……你算盘打的真响,我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了。” 这时,鹤唳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看着云知禾的眼底尽是失望和懊恼。 他刚才……竟然还差点开口替她求情,他双手死死的捏着剑柄,他怎么能…… 云知禾捂着脖子不停的咳嗽,眼神阴冷:“那……又怎么样?宋锦洛,你救不活她,她是因为你才被算计的,她是因为你失身的,一个失了贞洁的和亲公主,即便你真的将她救过来,你觉得……她还有脸活下去?啊!!!!” 长剑从鹤唳手里飞出,直直的刺进云知禾的肩膀,她惨叫一声,肩膀上的血迹将白衣染成一片血红。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鹤唳:“你……鹤唳……你怎么……” 宋锦洛朝着鹤唳紧绷的面容扫了一眼,随手一挥,蓝色的药粉悉数落在云知禾身上,随即冷声道:“都出去!” 云知禾疼的浑身发抖,察觉宋锦洛的动作,狠狠的瞪着她:“你干了什么?啊……你刚朝我……洒了什么东西?” 鹤唳不发一言,将长剑从云知禾的肩膀抽了出来,鲜血喷涌而出,可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用剑横在云知禾的脖子上,吩咐宫女将云知禾拖出去,见她想挣扎,长剑的刀锋又更深了一分。 云知禾惊恐的看着鹤唳,满眼受伤,还想再说什么,忽然觉得浑身骨头犹如被虫子啃噬,密密麻麻的刺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她倒地惨叫一声,蜷缩着不断挣扎。 “啊……好痛!!好痛!!你……宋锦洛……你干了什么……” “好疼!!疼死我了……啊啊啊啊啊……” 鹤唳面无表情的将人带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宋锦洛没再耽搁直接将羡玉抱进了手术室。 再次将门打开,已经是四个时辰后。 她筋疲力尽,第一次觉得和阎王抢人这般难,她几乎将所有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可也只是暂时续着羡玉的一口气。 秋日的傍晚,总是阴雨绵绵,天空又暗又沉。 外面其他人都不知道在何时被撤离了,只有一个婢女安静的守在门口,她将后续的事情交代了一下,然后问道:“云知禾人呢?” 婢女低着头,不敢说话,偶尔又小心翼翼的看着院子中央的小亭中央。 那里有个人穿着一身红里外黑的锦衣,懒懒的坐在轮椅上,天空一道惊雷劈下。 有一丝冷光,透过一沉的雨幕和斑驳的树影,落在那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即便光影变化,可他一双眸子却沉的出奇,像万年不惊的古井,深不见底。 陆沉就坐在院子中的小亭中央望着雨幕沉思,听见声音才转过头,透过丝丝雨幕看见了面色苍白的宋锦洛,原本单薄的身形在这些日子的受伤躲避中,更加纤细,眉眼冷冽,眼中绷着一股子戾气,像是在寻找着一处可以发泄的地方。 四目相对的时候,陆沉甚至能看到她眼角殷红的泪痣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狠厉。 陆沉看了她许久,突然开口:“洛洛……” 第196章 大可一试 宋锦洛不想理他,只问道:“云知禾呢?” 陆沉没有回答,只敲了敲身前的石桌:“先吃饭好不好?” 好不好? 这踏马算什么问题?这个时候,谁能吃的下饭? 宋锦洛看着石桌上摆放着的饭菜,因为天气凉,每一个菜的下面都用一个小火炉闻着,真是……想的周到的。 可此时此刻,这样的周到却让她想杀人,她绷着唇线,冒着雨大步走近亭子,逼近陆沉:“你把她藏哪去了?陆沉,你还是不是人是云知禾将羡玉害成这样的,你还想包庇她?” 相较于她全身的怒火,陆沉却显得平静的多,他解释道:“我没有包庇她,你要杀她,随时都可以,只是洛洛……你已经一整日没吃过东西了,我担心你会……” “不必!!”宋锦洛突然高声打断他:“我再问你一次,云知禾在哪里?” 细雨挥洒,被一阵秋风卷进了凉亭内,陆沉突然将她揽在怀里,抬手将她圈住,宋锦洛没有防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气又怒一掌劈向他的胸口,然后后退几步:“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别碰我,你想死吗?” 陆沉被打的猝不及防,冰冰凉凉的雨水将他肩膀一侧和脸上淋的透湿,闻言淡淡一笑:“若是能死在洛洛手里,倒也算的上圆满了。” 宋锦洛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许久:“你不要同我说这些,我只问你,你真的要包庇那个想害死你侄女的凶手?” “我从未想过包庇她,洛洛,你这样污蔑我,到底是因为什么?”陆沉道。 宋锦洛冷笑一声:“除了你,还有谁会救云知禾……明明就是……” 可话说一半,却被硬生生止住,她忽然发现,会救云知禾的,也许还有另一个人。 陆沉抬眼睨着她,轻声一笑:“明明就是什么,说下去。” 眉眼轻皱,宋锦洛正要说点什么,不知何时回来的风声突然出现,小声道:“王妃娘娘,是大焱的皇帝派人将云知禾带走的。” 她以为是桑丞,却完全没想过这件事情连大焱的皇帝都会掺和进来。 据说大焱的皇帝不问政事已久,基本都是太子桑丞理政,这个时候皇帝带走云知禾是想干什么? 陆沉伸出手,想将她拽过来,毕竟她刚才退的太过,此刻有一半的身子都在雨里,半边身子都被淋湿了。 可指间才触碰,却被宋锦洛一把甩开,袖口的箭矢破孔而出,擦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然后扎进不远处的石墙上,发出叮的一声,力道之大,那银箭在钉上墙后在雨中不停颤动。 宋锦洛向后两步,靠在亭子一角的柱子上,愤怒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别碰我!” 有些自嘲的看了看空落落的手心,陆沉抬手缓缓在脖颈上拂过,看着指间沾染的血迹,他眯着眼轻笑:“洛洛,你应该再准一点,也许按照你的力度,能切断我的脖子。” “的确,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宋锦洛双手紧握垂在身侧,纵然穿着一身廉价的青灰色粗布,可依然难掩她绝色的容光。 她语气冰冷,浑身带着肃杀之气,显然是将对云知禾的愤怒都倾泻到了他的身上:“摄政王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对面的人,唇角微勾,眸中并无太多情绪。 陆沉就那样静静的打量着她,见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满是愤怒,周身萦绕的是压抑不住的杀气。 他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搓了搓指间上的血迹:“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恨我?” 下一刻,他袖腕翻转,银丝环在内息的催动下凛冽出击。 谁都没想过他会动手,连一旁的风声都没看明白。 即便宋锦洛速度也很快,可到底也没反应过来,只眼睁睁的看着那熟悉的银箭擦着她的肩膀飞过。 锐利的银箭割断她肩膀上的黑发,她耳旁掠过一道急利的风声…… 紧接着,她的身后传来一阵痛苦的闷哼声,然后便是重物坠落的声音。 银丝环依旧是擦着她的耳畔收回,余光中,她瞥到泛着寒光的尖头上缀着浓稠的红色血液。 她几乎是和风声同时回头,便见到一个人影倒在院子内,已经没了气息。 风声赶紧冒雨过去,查看一番最终朝着亭子内的二人摇了摇头,看不出任何身份。 陆沉动手自然干脆利落,虽然是动手杀死暗中跟踪的人,但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刻意报复的心思,谁也说不准。 宋锦洛愣在原地,只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离奇,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但是让她感到害怕的并非是陆沉动手,而是…… 她刚才的惊愕让她意识到,她竟然在心里从未对陆沉防备,她觉得,陆沉不会对她动手。 这样的想法,实在过于荒诞。 “吓到了?”陆沉看着她面色泛白,狭长的凤眸中竟然勾起一丝恶劣的笑意:“别怕,我不伤你。” 这是实话,他的确不会对她动手,即便她真的要杀他。 他只怕会乖乖递上利刃,然后昂着脖子等她动手。 秋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仿佛想将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彻底淹没,水榭阁的院子内,此刻安静的十分诡异,只有细细密密的雨声,被秋风裹挟…… 宋锦洛愣了片刻,低头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断发,脸上神色几番变化,最终都化作一丝清浅的冷嗤。 她忽然就朝着石桌走了过去,然后又亲自斟了一盅热茶,递给陆沉:“既如此,倒是多谢摄政王了。” 可待陆沉伸出手准备去接的时候,她却手腕翻转,一碗茶水扑头盖脸的朝着陆沉泼了过去。 下一刻,上好玉瓷茶盅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沉怔愣片刻,竟也未发怒,甚至都没擦掉脸上的水渍,就任由水渍糊了满脸,显得滑稽又狼狈。 他隔着眼睫上的水滴,问道:“消气了吗?” 这一通变化,惊的站在不远处的风声差点合不拢下巴,甚至都不记得应该回到屋檐下去避雨,就那么傻傻的站在尸体旁边,忘了自己应该干嘛。 宋锦洛冷笑不语,冷风细雨从四面八方灌进亭内,寒意渗透筋骨。 她站了许久,突然就觉得累了,在这浪费什么时间? 如果陆沉真的在乎羡玉的死活,羡玉怎么着都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大焱的皇帝又如何,作为北齐的摄政王,他要为自己的侄女报仇,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想让。 说到底,陆沉会轻易的将云知禾交出去,不过就是还做着云知禾能复活他那个白月光帝姬的美梦。 半晌得不到回答,且面带讥诮,陆沉大抵也知道她又想岔了。 转身倒了一杯热茶,推到桌子的另一边,见她还是不动,又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云知禾活不了多久。” “陆沉,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云知禾必须得死在我手里!” 她定定的看着陆沉,眼底冰凉:“羡玉,也就是你的侄女,现在被云知禾害的生死未卜,即便是我……目前也无法将她救醒,所以我一定会替她报仇,我不要求你心疼她,但是请你不要从中作梗,不要再因为你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欲望再去救云知禾。” 宋锦洛说完,便决然的转身离去。 根本不等陆沉说话。 亭子中压抑的气氛让她几乎有些窒息,想到之前两人之间的种种,一个是别有用心的刻意接近,另一个则是带着目的想要对方的命,她离开的速度飞快,很快便和细雨融合,只余一点青灰色的背影逐渐远去。 风声有些担心,他搞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他抬眸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着已经快连背影都消失的王妃,一时间犹豫不决:“主子,王妃她……” 陆沉将目光收了回来:“她不会做傻事的。” 这句话,像是在回答风声,又像是对自己说的,可过了半晌,他又道:“你跟着吧。” 第197章 羡玉被骗 风声一愣。 陆沉蹙眉:“快去!记住……不能让颛免帝看到她!” 颛免是大焱皇帝的年号。 风声领命。很快便朝着宋锦洛消失的方向追去。 陆沉一人坐在亭子内,此刻已是深秋,寒风瑟瑟,桌上燃烧着的火炉不知何时已经熄灭。 温着的菜都已经变得冰凉,寒风再次卷着细雨飘进亭子内,将他身上的衣衫淋湿,他这才叹了口气,将已经凉透的参汤舀在碗里,冰凉的汤汁顺着喉咙一路向下…… 凉入肺腑,一如他现在的心境。 其实宋锦洛没走远,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要去哪里,当时那样的状况下,她只想逃离。 可在慌不择路的走了许久之后,她才逐渐冷静下来,羡玉的事情不能再拖,既然大焱的皇帝已经掺和进来,不管是什么原因,她想…… 她都必须先除掉云知禾这个祸患,她不能再给她任何害人的机会。 不管包庇着云知禾的这个人是谁,即便是大焱的太子,皇帝,都不能成为阻拦她送云知禾最后一程的理由。 之前是她太天真了,非得讲究让坏人光明正大的伏法,可自从上次金陵城云知禾被人换了出来用死囚顶包后,她才明白,这个世道不用讲究那么多。 让坏人,直接送坏人去见阎王就行了,至于用什么方式,根本就不重要。 这般想着,宋锦洛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打算先去皇帝住的长信殿周围躲起来打探出云知禾被安置在哪里,然后完成趁着月黑风高,将云知禾送进地狱。 她虽然是个路痴,但是长信殿的方向大致还是记得的,在雨幕中一路前行,在经过了几座宫殿后,她有些挫败的站在雨里,这皇宫真的到处都是一个样子,红墙琉璃瓦,三步一阁,五步一殿,一个弯拐过去后…… 眼前的宫殿和路口和上一个几乎没什么区别。 宋锦洛叹了口气,正思索着是不是应该再找个宫女问问路,可又想着,这样明目张胆问皇帝的宫殿,只怕会被弄成反贼抓起来吧。 那应该怎么办?总不能现在回去问陆沉吧? 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赫然看到不远处宫女太监拥簇着一个十分华丽的轿子朝着她而来。 宋锦洛赶紧躲了起来,只听得轿中传出一声柔媚又急促的女声:“快些,待会迟了本宫给皇上的汤凉了,看本宫不打死你们。” 跟着轿子一路小跑的宫女,已经被细雨淋湿,身上粉色的宫裙贴身纤瘦的身体,喘着气回道:“娘娘放心,马上就到长信殿了。” 说完,轿夫顶着轿子从前面向左拐进了另一条甬道。 原来是这个方向啊……宋锦洛想也没想,跟着便要拐过去,这个举动将暗中跟在后面的风声给吓了一跳,他主子刚才才叮嘱过,不能让大焱的皇帝见到王妃娘娘,可娘娘这…… 这方向不就是朝着颛面帝的长信宫去? 就在他准备上前拦人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王妃:“姑娘……” 声音有些熟悉,宋锦洛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举着油纸伞飞快的跑了过来,在她身边站定后,高举着纸伞在她头顶:“姑娘,秋日雨寒,别着凉了。” 孔兰的脸色有些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的。 宋锦洛想了一下:“你是……孔兰?” 被她唤出名字,孔兰脸上绽出欣喜的笑容:“姑娘,您还记得奴婢。” 宋锦洛点点头,面无表情的道:“你叫我做什么?” “奴婢……奴婢刚才路过,见到姑娘淋着雨,担心您会伤风,所以才赶过来的……” 见对方的确没什么恶意,宋锦洛眼底的冷意淡了些许:“不用,你去忙你的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袖口被人拉住:“姑娘,您……您是不是想去看扶光姑娘?” 宋锦洛顺着手腕看到一截浅蓝色的衣袖,她抬眸看着孔兰:“所以,你刚才说是路过,是骗人的吧,桑丞让你跟着我的?”问完,她看了看四周:“你主子人呢?” “不……不是的。”孔兰赶紧解释道:“不是殿下让奴婢跟踪您的,是奴婢……奴婢早上在宫门口见着姑娘,也听说您和羡玉公主之前是很好的朋友,奴婢猜想,您是想替羡玉公主伸冤的,可公主现在昏迷不醒,便猜着……您会想先找到扶光问清楚。” 天知道,孔兰原本只是想跟着她,怕她出事,她知道姑娘误会她是殿下的人,不待见她,所以便没想着现身。 可没想到却见到姑娘直直的朝着长信殿的方向而去。 那一刻,她的心脏差点就不会跳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便跑了出来将人拦住。 她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皇上见到姑娘。 其实她知道并不是这样的,可现在只有扶光这一个借口,能先将姑娘从这里带走。 “你倒是聪明。”宋锦洛不咸不淡的夸了一句:“所以呢?你想干什么?” 她不打算让别人知道她想杀云知禾,便顺着孔兰的话说了下去。 孔兰抿了抿唇,有些紧张的四处看了一眼,随即道:“奴婢可以带您去慎刑司,不过……您能不能答应奴婢一个条件。” 宋锦洛挑眉,目光凉凉的看着小宫女,不言不语。 孔兰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殿下的暗卫无处不在,不能让暗卫听到她和姑娘说的话。 可现在,她没有别的选择,不论她所猜想的是不是真香,她都必须让姑娘离开这里。 “姑娘,奴婢知道,您不信任奴婢,没关系,奴婢的要求并不难,待您解决完羡玉公主的事情,您就离开大焱,行吗?” 这个要求倒是出乎宋锦洛的意料,她拧了拧眉,问道:“你让我离开大焱?为什么?” 所以这个小宫女是要和桑丞反着来的意思吗? 孔兰道:“奴婢没办法说的太清楚,总之……请姑娘相信奴婢,奴婢绝不会害您。” 宋锦洛打量了她半晌,随即不可知否的道:“那你现在带我去慎刑司吧。” 孔兰一听这是答应了,随即眯着眼笑的十分开心的点头。然后为她撑着伞向慎刑司的方向而去。 慎刑司是宫里面专门用来审理案件和行刑的地方,里面可以称得上是宫女太监的噩梦之地,据孔兰说,因为扶光身份特殊,一般不会用重刑,所以让她不用担心。 宋锦洛嗯了一声,问道:“你知道羡玉公主和端王的事情吗?” 孔兰想了想:“前段时间,奴婢一直在宫外待着,前面没听说羡玉公主和端王之间有什么牵扯,这件事情好像是突然从某一天夜里爆发出来的,第二天一大早几乎是人尽皆知,据说是羡玉公主她和端王……” 话说一半,孔兰想到她和羡玉公主私交颇深,便斟酌着换了个词:“和端王之前便私下联络过,所以那天被人当中捉……捉住,羡玉公主当时说了什么,奴婢不知道,这些您得问扶光姑娘,不过奴婢知道,羡玉公主应该被人骗了……” 第198章 疑点重重 “此话怎讲?” “端王他……端王此人品行不端,在皇都人尽皆知,况且他一向喜欢强抢民女,流连青楼,所以羡玉公主如果了解端王,便不会因为担心端王,深夜去探望他。” 宋锦洛听罢,眉眼紧皱,这样的人,羡玉怎么会担心他。 孔兰继续道:“还有一点,端王这个人,虽然好色,但是他十分识时务,一向欺善怕恶,他只会欺压没什么背景的百姓,他没那个胆子敢去染指北齐来和亲的公主,毕竟谁都知道,四大诸侯国的公主在没定下来之前,谁都有可能会成为太子妃,而端王……没那个胆子动殿下的女人。” 一句话,让宋锦洛眼神一跳:“你的意思是,有人收买端王故意勾搭羡玉?为什么?” “这一点奴婢也不清楚,端王并不缺钱,一向只爱女人,况且殿下在,其他皇子不论是谁都不会有问鼎大位的心思。” 宋锦洛想了想,没再搭话,在两人说话得时候,不知不觉便到了慎刑司外。 那是一间被巨高的围墙围住的院落,门口站着守门的太监,各个凶神恶煞,见到二人靠近,正横眉怒斥,定睛一看孔兰便笑呵呵的道:“哟……这不是孔兰姑娘,好久不见啊。今日怎会来此?” 又见到孔兰替她撑着伞,看了她一眼,疑惑的道:“孔兰姑娘,这位是?” “不该你问的,少问些。”孔兰瞪了对方一眼:“胡公公,我要进去,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 胡公公知道孔兰是谁的人,原本是不会阻拦,可是最近太子下令,慎刑司不准探视,他有些为难的道:“孔兰姑娘,并非小的不让您进去,只是太子殿下有令,小的实在不敢抗命,不过小的听说这几年您都跟在殿下身边,要不您去殿下那里求一道手谕?” 孔兰冷笑一声:“胡青元,凭你这破烂地,还配的上本姑娘去找殿下要手谕?本姑娘就是拿来了,你敢要?” 胡青元也是这宫里的老人,混了这些年,底下新来的小太监谁不尊敬的喊一声胡公公,今日却被孔兰这小姑娘急赤白脸的呛了。 可他不敢发怒,圆胖的脸上抽搐了半晌,最终扯出一丝虚伪的笑容:“这……孔兰姑娘,那依您的意思,怎么办?” 孔兰指着一旁的宋锦洛道:“是殿下让我陪这位姑娘来慎刑司的,若是你不信,大可去找殿下求证。” “这……”胡公公有些发愁,找殿下求证?他嫌命太长了?不求证吧……镇抚司里头如今关着北齐的宫女,这…… 孔兰没想到胡青元还是不信,正要发火,却被宋锦洛一把拉住。 宋锦洛挑了挑眉,淡定的从袖口中掏出一块金牌,那金牌上雕着五爪金龙,中间赫然写着东宫二字:“这个可以吗?” 胡青元当场就跪下了,孔兰也惊呆了。 二人如愿以偿的进了慎刑司,孔兰走在一旁,趁着没人的空隙小声的惊呼:“姑娘,殿下他……他……他连东宫的令牌都送给您了?” 所以她猜的一定没错,不行,必须趁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赶紧将姑娘送走。 宋锦洛抚了抚袖子,平静的道:“自然没有,这是我偷的……” “啊……” 一时之间,孔兰不知该庆幸不是她所猜想的那样,还是该称赞她胆子大手段强。 宋锦洛是在一间十分闷热的房间内找到扶光的,此时她正穿着一身囚衣,和其余几个被罚进来的宫女,正在不停的做活。 旁边还有几个身材臃肿的老麽麽手里拿着长鞭,看谁动作慢便会狠狠的抽上一鞭。 “扶光!” 听见声音,低头干活的扶光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抬起头的时候,却真的见到了宋锦洛。 她眼眶一热:“王……” 宋锦洛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一旁孔兰已经用几袋金叶子将几个麽麽都弄了出去。 扶光赶紧放下手里的木锤:“王妃娘娘,您终于来了。” 宋锦洛扶着她的双手,一探之下,果然,扶光被喂了药,内息全无,难怪会被这般欺凌。 “到底怎么回事?” 扶光想了想,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原本羡玉的确是对端王颇有好感,但是此事被陆沉发现后,羡玉便断了心思,可那天,也不知怎么的,端王出事的消息一下传到了皇宫,又被羡玉听到。 羡玉因为担心,便想着亲自去探望一番,因为知道于理不合,便是深夜带着斗篷避着人悄悄出宫探望,这件事情扶光全程跟着,应该是没人知道的。 再后来,端王便时常进宫,说是感谢羡玉公主赠药,便会让下人带一些新奇的玩意和不常见的水果吃食送到水榭阁,但是两人从未私下见面。 端王一直也没有任何逾越之处,扶光以为,这件事便会到此为止。 可那天一大早,她还在公主的屋外守着睡觉,便见云知禾带着其余几国公主还有一堆人说的来邀请羡玉公主去御花园用早膳,扶光想着公主还没醒,便说要去通传。 但云知禾很显然有备而来,直接让人将扶光摁住,推开门…… 然后后面的事情就像是传出去的那样了。 宋锦洛听了半晌,然后将扶光对于端王的话结合了一下,然后问道:“事情发生的前一段时间,有什么反常的事情发生吗?” 扶光想了一会,摇头。 “好好想想,那几天有没有什么很不寻常的人,或者事情发生。” 不知道为什么,宋锦洛现在满脑子都是扶光的那一句,端王此人,品行不端,流连青楼,但是一向不招惹权贵,所以他没那个胆子敢染指北齐的公主。 所以这后面一定有人,开出了让端王心动的价码,可会是谁? 扶光想了半晌,突然神色一凝。 宋锦洛注意到了:“你想到什么了?” 扶光道:“前一天,太子来了,邀公主出宫去湖上泛舟,可太子不让我跟着,我便只能在岸上等着……两个时辰后,公主下了船,脸上有些发白,我问过,可公主却什么都没说。” “桑丞?”宋锦洛疑惑的道:“他来找过羡玉?后来呢……” “后来公主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宫,不管我怎么问,公主都没有说太子找她说了些什么。只是……”扶光回忆了半晌,接着道:“奴婢猜测,公主避而不谈的事情,应该和您有关。” “和我有关?” 扶光点了点头:“因为第二天,水榭阁便被太子的暗卫包围了,我曾隐约听见公主发脾气,在屋里怒吼说不知道您在哪,还说桑丞有病。” 信息太过紊乱,宋锦洛觉得自己脑容量有些不够,她定了定神,又问道:“那端王呢?这件事情发生后,端王说了些什么?” 扶光骤然闪过一丝痛苦:“王妃娘娘,公主被他骗了,端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从未想过对公主负责……他竟然……他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是公主勾引他,给他下药,他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这里,宋锦洛忽然就将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难怪,之前她为什么觉得信息量太多,联系不上,原来,是因为扶光话只说了一半。 她眯着眼:“扶光,你刚才说羡玉和端王之间并无逾越,你在骗我?” 扶光这才反应过来,神色一怔,随即双眸露出痛苦的神色:“王妃娘娘……奴婢,奴婢并非有意隐瞒,可是这件事……”扶光瞬间哭了出来,懊悔又痛苦:“当时,奴婢劝过公主的,就连摄政王也明里暗里和公主说了许多次,让公主不要和端王再有任何瓜葛,可公主也不知怎么的,一门心思的想嫁给端王。” “但是!”扶光突然变了声音,坚定的道:“奴婢敢对天发誓,公主绝对没有半夜幽会端王,那晚……奴婢一直守在门外,并未听见任何声音。醒来的时候……便见到云知禾带着一群人来了。” 第199章 竟敢欺君 从慎刑司出来的时候,宋锦洛长长的叹了口气。 羡玉的事情比她想的要严重,最开始她以为是云知禾故意陷害,那么她只要抓住云知禾,让她说出事情的真相,然后将一切都弄到云知禾的身上就能解决这件事情。 可刚才扶光刻意隐藏一半的真相,却让她原本一股脑的想为羡玉撑腰的愤怒稍微冷却下来。 她开始思考,这件事情的到现在这个结果,究竟是什么原因。 连大焱的皇帝都掺和进来,所以,皇帝,太子,再加上北齐的摄政王,以及羡玉,还有端王这些人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身旁,孔兰还为她撑着伞,小心翼翼的踩着小步子跟在她身边。 她蹙眉想了一会,问道:“如果端王和羡玉公主成婚,会发生什么?” 也许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孔兰着实愣了一下,才回道:“姑娘,这是不可能的,一般诸侯国和亲的公主,都是下一任皇后,或者是皇贵妃,如果……如果和亲的公主与其他王爷有了私情,一般会直接将这位公主处死!” 宋锦洛心中一惊:“直接处死?那……公主的母国不管吗?” “一般和亲的公主,自踏出故国的那一刻,便和家乡没了关系,她若是能顺利嫁给太子,入主后宫,那么母国便以她为荣,会派使者来探望,若是公主违背了和亲的目的……” 一阵风卷过,细雨飘扬,从伞下倾泻而来。 孔兰将伞微微一偏,声音隔着雨幕低低的传到了宋锦洛的耳朵里:“那只怕,母国会比大焱更希望她死,死的悄无声息……” 死的悄无声息。 是啊,和亲的公主代表的是母国和强国之间联系的纽带,若这个纽带不听话,不仅没起到原本的作用,甚至还…… 那么,如果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北齐会比大焱更希望羡玉死。 所以,大焱处死这位公主,不仅不需要通知其母国,这更是心照不宣的约定。 宋锦洛想,她大抵明白为什么扶光会不想让她知道真相了。 她低下头,看了看刚才离开前,扶光死死捏住她的手腕,眼神中带着绝望的祈求,她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袖口,果然……里面有一张纸条。 所以刚才慎刑司里面,扶光没有说真话,是不能也是不敢。 宋锦洛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来什么,停下脚步看着孔兰:“如果公主会死,那么……另一个人呢?” 孔兰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端王,看着她有些凌厉的眼神,孔兰抿了抿唇,答道:“另一个人会……会被逐出皇都,贬为庶民,子孙后代不得入仕。” 宋锦洛冷笑一声,这样的惩罚,相对于那位公主来说,简直就是闹着玩:“所以,端王现在在哪里?” “奴婢不清楚,不过猜想现在应该被禁足在王府内,只等羡玉公主被处死,他便会出宫……” 出宫,宋锦洛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咀嚼了一番,品出了不同的韵味,盯着孔兰道:“你说的是出宫,不是贬为庶民吗?为什么会是出宫?” 孔兰朝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姑娘,端王身份不比寻常,说的贬黜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端王早些年便有了自己的封地,奴婢猜想……到时候端王只怕会换个身份,在封地当一个逍遥王爷。” “呵……”这一次,宋锦洛终于被气笑了:“端王府在何处?” 孔兰见她面色沉郁,一听这话便猜想到她想做什么,心中暗忖这性格果然和当年没什么变化,但是孔兰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做。 正想劝解,却突然瞥见不远处一顶十分华丽的轿子缓缓而来。 原来是二人胡乱走着,竟走到了御花园的右角,每天的这个时间点,皇上都会去长乐宫看望和贵妃,便会经过此处。 孔兰吓的脸色一白,赶紧将宋锦洛扯着跪下,还刻意用雨伞挡住她的脸。 宋锦洛有些不解,但也没说什么,这个时候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可偏偏龙撵却停在了她的跟前,数十人的仪仗队中间,明黄色的华丽轿撵内传出一声威严又苍老的声音:“你是小九的丫鬟吧……怎么会在这?” 宋锦洛清楚的感觉到孔兰被吓的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她不仅有些奇怪,怎么说也是太子身边的人,怎么会见到皇帝吓成这样。 “回……回皇上的话,奴婢只是路过……” “哦……”皇帝似乎对于这样的话题并不太感兴趣,透过半开的车帘,不知怎么的看到孔兰身边的另一个人,却被一半的伞挡住:“你身边……” “父皇!”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子桑丞突然出现在此。 身旁千寻给他举着伞,他上前一步:“父皇,儿臣有急事启奏父皇。” 说话间,他有意无意的挡在宋锦洛的跟前。 御轿内许久没传出声音,现场,安静的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有急事啊。”皇帝轻飘飘的复了一句:“那……随朕去长生殿吧。” 万岁起驾,御撵带着长长的队伍离开,孔兰像是经历过一场生死之战,脸色白的吓人,待御撵彻底消失在眼前的时候,孔兰这才卸了全身紧绷额的力道。 一下子跌坐在雨中,连举伞的力气都没有。 宋锦洛接过差点被风吹跑的青伞,对上前方桑丞的复杂的视线。 那人似乎有话想和她说,因为离开没多久,他身边的千寻便无意路过,小声在她身边说了一句:“亥时三刻,太液池。” 她挑了挑眉,不以为意,将孔兰拉了起来:“你怎么回事,吓成这样?” 孔兰急促的呼吸了半晌,最后用湿透了的袖子将脸上的雨水还是眼泪擦了一把:“姑娘,您得尽快离开。” 宋锦洛没有回答,但是刚才孔兰和桑丞那种复杂的眼神,隐隐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可她又说不上来。 见她不答话,孔兰似乎有些着急:“姑娘,奴婢不会害您的。” 宋锦洛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笑容玩味:“小九的丫鬟……据我所知,你们的太子殿下是皇长子,所以,你不是桑丞的婢女。” 孔兰神色一僵…… 一道闪电霹雳而下,将雾蒙蒙的天际劈出一道绚丽的白光,照在人脸上更加苍白。 长生殿内,太子桑丞转身离开。 颛免帝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语,一旁的大太监和力弓着身子,头发已经花白,手握着拂尘侍立在一旁。 “和力,朕应该是老了,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儿子了。” 和力笑了笑,将热茶奉上:“皇上万岁,您如今正值壮年,春秋鼎盛,怎么会老。况且……太子殿下是最孝顺聪慧之人,是您培养出的接班人,为人端方有礼貌,这两年殿下政绩不菲,朝中文武百官谁不称赞,这都是皇上您教导有方。” 颛免帝嗤笑了一声,浑浊的目光望着龙椅前冒着缕缕白眼的金樽琉璃八宝香炉,思绪缥缈:“你这老狗,就会哄骗朕……朕自己亲教导的儿子,朕是最了解的,他和朕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不屑于这世间的一切,所以表面上对谁都客气有礼,可越是这样,他的心便越是冷漠。” “皇上,这不是正是您所满意的下一任君王吗?统领九州,不为任何俗世惑乱君心。” “是啊,这的确是朕所属意的君王性格,可惜……刚才他却变了。” “老奴愚钝。” 颛免帝突然笑了,看向和力:“你这老狗,哪里是愚钝,你分明也看出来了,太子刚才为了孔兰身边的那个姑娘,竟敢欺君。” 和力赶紧跪在地上:“老奴惶恐,皇上……丹霞关守备换防,也的确算得上是大事啊。” “呵呵……你也说了,这是大事,却并非急事。”皇帝目光隐隐浮出一丝怒气,却又很快隐去:“犯不上咱们的太子爷淋着大雨,来和朕禀告。” 和力跪在地上,不敢接话。 下一刻,便听到上首的帝王沉沉的声音传来:“去……查那个姑娘是谁。” 第200章 你也该死 陆沉是看着宋锦洛夜闯端王府的,风声也悄无声息的跟了进去。 “主子,若是王妃娘娘将桑维杀了,羡玉若是醒过来,只怕不好交代……”鹤唳不解的道。 这话说出来,鹤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是万万没想到,羡玉公主会看上端王这样的人。 陆沉目光幽深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缓缓道:“那就……别让她醒过来好了。” 鹤唳一惊,这是要放弃公主的意思? 深夜,桑维正在偏厅的小房间内和一个人密谈。 “放心,本王知道该如何做。”桑维恭敬的对着来人道:“你回去如实转告便是,本王是大焱的王爷,怎么会对北齐的公主动情?” 来人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斗篷,整张脸隐蔽在帽檐内,看不清楚面貌:“王爷这般想,属下便放心了。” 桑维道:“不过,本王听说陆沉那厮的王妃有点本事,是个神医,若是让她将羡玉救醒了,只怕后面不好办啊,难道真的让本王将她带去封地?也就是本王现在被困在王府,不方便出面,否则……就凭她动了云知禾这一条,本王就绝不会善罢甘休,要不……让皇兄出面,杀了这妇人?” “王爷放心,羡玉公主别说醒不了,即便醒了,若是她执意要跟您走,这山高水长的……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半路上出点什么事,也算是正常,您说呢?” 至此,桑维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笑意:“本王懂了。” 二人谈完,那斗篷男便转身离开。 宋锦洛听了半晌,也没分析出来这桑维到底和哪位皇子勾结,便趁着那斗篷男出门之前,在地上洒了一些追踪粉…… 桑维正沉浸在即将可以前往封地逍遥快活,不受约束称霸一方的美梦里,待那人一走,便立刻招来了一个美人来寻欢作乐。 那是一个长相妖娆的舞姬,身上穿的十分清凉,刚一进房便被桑维拉着上床,下人十分识趣的关门离开。 “美人儿……”桑维将人拽上床,便开始迫不及待的一边亲吻一边撕开舞姬身上的布料,另一只手胡乱摸着。 可他还没解开身下美人的系带,,一柄尖刀便抵着他的脖子,一滴血落在舞姬的脸上,她惊恐的便要大喊…… 可还未发出声音,便被一脚踢昏过去。 桑维爆发的欲望被彻底淹没,脖子上横着的利刃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依旧保持着半俯着的动作,双手抬起做投降状:“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宋锦洛不说话,只是手中刀尖用力,桑维疼的尖叫一声:“停,停下!!!你到底是谁?” 眼见着刀刃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脖颈上刺痛传遍全身,鲜血不停的往下流,桑维被吓的不清,连声音都变的颤抖起来:“好汉饶命……你说,你想要什么?本王什么都答应你。” “饶命?”宋锦洛讥笑道:“这么珍惜你这条狗命啊?” 一听是个女子的声音,桑维的警惕性瞬间就放低了,只当是那个被他抛弃过的姑娘来寻仇的,便道:“原来是个姑娘,说罢,你想从本王这得到什么?金银财帛,还是你想留在本王身边,本王无不依你。” “呵……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留在你身边?没有镜子总有尿吧。”宋锦洛冷声一笑,十分不屑的道:“你这样的狗德行,谁瞎了眼会看上你?” 桑维看不到人,听着声音柔美婉转,即便是在骂他,可听在他来却是无比销魂,他不但不怒,甚至觉得心痒难耐,为了不在美女面前丢面子,他骄傲的道:“这你就不懂了,本王身份尊贵,长的一表人才,天下不知道多少姑娘都被本王迷的神魂颠倒,就连北齐最尊贵的公主,都被本王收的服服帖帖,愿意为了本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说到这里,桑维突然住了嘴,意识到这个事情不能随便说出去。 “这么说,最近传的满城风雨的公主跳井,是她自愿为了你去死?”宋锦洛道:“可我怎么听说,是你半夜爬墙,对公主用强,公主才羞愤自尽的?” 桑维十分不屑的笑了一声:“别人或许是本王强的,可她却是自愿的,你也不想想……她可是北齐的和亲公主,本王即便再色胆包天,怎么可能去……哎,不是,本王和你说这个做什么,美人,这春宵苦短的,你打断了本王的好事,不若就用你自己来补偿吧。” 虽然没有看到身后的人长什么模样,可桑维听着那声音,便觉得魂都被勾去了一半。 宋锦洛一脚将桑维踹在地上,然后踩在他的胸口,刀尖对准桑维的喉骨,面色狠厉:“是谁让你接近羡玉的?” 桑维被踢的差点吐出一口血,摔在地上后脑磕在地上出了血,疼的他差点晕了过去,待勉强看清来人后,心中更是惊叹不已,这样的美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可现在明显不是他惊叹的时候,面前的美人正浑身杀气的用刀尖对准他的喉骨,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刀尖已经刺破皮肤…… “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杀了你!” 他赶紧回神:“别……别动手,我说……我说……” 下一刻,桑维突然眼神一变,趁着她不注意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支锋利的飞镖对她射了过来。 宋锦洛闪身躲过,桑维本想趁着她受伤的时候趁机逃跑喊人,可没想到还没张口,下一刻便被短刀钉入胸口,直接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握着短刀的手,狠狠用力在桑维的心口搅动,桑维只觉得疼的无法呼吸,一大口鲜血从喉咙喷了出来:“你……你到底是谁?” 这样的身手,还是个女子,他的印象里从未招惹过这样的人。 “回答我,是谁让你接近羡玉的?”宋锦洛面容狠厉,犹如煞神。 桑维赶紧道:“别……别杀我,我说……是太子,他不想取北齐的公主,他想用公主不贞的理由对北齐开战。” 这样的答案,让宋锦洛觉得,好像的确如此,可又不禁觉得心寒。 她皱着眉,又将刀刃捅进去半分,温热的血液从胸口飚了出来,溅到她的脸上,星星点点的红色在她脸上斑驳成群。 “你在骗我,公主若是不贞,大焱最多也就是秘密处死,大焱依旧没有理由对北齐开战。” 桑维感觉刀尖已经抵到了他的心脏,痛的他灵魂都在颤抖,根本不敢隐瞒,赶紧道:“一般情况是这样,但是……如果这个公主是被摄政王命令,勾引另一个王爷,企图挑唆王爷夺位,那就是在颠覆大焱皇朝,这罪名……足以让大焱号令九州踏平北齐。” 宋锦洛的脸在这一刻终于白了。 “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桑维见她神色更加凄厉,不由得慌张起来:“姑娘,我真的没有骗你,这一切,是早就安排好的,即便不是我……也会有另外一个人去。” “这真的不能怪我,是北齐的那个公主经不起诱惑,我不过就是给她送了几回东西,哪想到她那轻浮,开始和本王鸿雁传书,是她先说对本王一见钟情的,本王不过是顺势而为……” 宋锦洛说不出此刻的心情到底是什么,这一连串的阴谋,不过是为了找到一个光明正大消灭一个国家的借口。 争权夺利向来是男人的事,可他们却如此无耻,用一个女子的清白和生命做借口…… 桑维生怕她真的杀他,还在不停的解释。 宋锦洛突然绝的没什么力气,她都觉得掺和进来实在是可笑,北齐想反,大焱想灭,云知禾就更简单,只想和她过不去,可这一切,羡玉到底知不知道? 她将匕首从桑维胸口拔了出来,鲜血喷射,她却只是落寞的站在原地,神色有些迷茫。 桑维赶紧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一边后退一边想跑出去喊人,便到:“再说了,北齐早有反心,你以为羡玉又是什么好东西,要是她安分守己,嫁给太子哥哥,她能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说到底,其实是她水性杨花不知廉耻,作为公主不为自己的国家着想,她本就该死……” 宋锦洛突然转过身,死死的盯着桑维:“你说,她不知廉耻?本就该死?” “……你做什么……你别乱来……” “我……我可是王爷,父皇除了太子哥哥,最宠的便是我,你不能杀我,别……” 宋锦洛慢慢走出房间,转身看着屋内,一句高大的男尸被倒吊在横梁上,胸口破了个大洞,红色的血液不断涌出,将他惊恐的脸糊满血液…… 一滴,两滴…… 将地上的乳白色地毯染成一片红色。 她目光冷冽的看着这一切,慢悠悠的道:“你也该死!” 第201章 两不相欠 宋锦洛离开端王府的时候,陆沉还等在原地。 隔着茫茫的夜色,他依旧很清楚的看到她苍白的面色,脸上星星点点的血痕,手里握着一把糊满鲜血的短刀。 “主子,王妃娘娘她……好像有些不对。” 自从经过之前的事,鹤唳便觉得对宋锦洛十分愧疚,所以最近都十分关注她的情绪。 陆沉没有答话,沉沉的目光追逐着夜色下有些踉跄的身影,半晌叹了口气,对着鹤唳吩咐道:“去吧。” “属下明白!” 暗夜苍穹之上,云层相互碰撞,翻涌,下一刻,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直直的落在端王府…… 不一会,火光从端王府直冲天际,待人们发现的时候,皇都救火司派人过来抢救,可整个端王府却没有一个活口,所有人都被烧成了焦炭。 而端王本人,也被昨天的闪电劈的面目全非,只能勉强从身上所佩戴的端字的玉佩分辨。 桑丞捏着手里关于端王府大火一事的奏折,神色冰凉,冷笑道:“天降大火,灭祸世之人!好一个……灭祸世之人。” 他昨晚在太液池等了一整晚,虽然没淋到雨,但秋日的寒风也够让人受的了。 桑丞凝着雨点涟漪的太液池,唇角笑容越来越冷,倒是没想到,这位王妃居然真的敢将他晾了一整晚。 是以一早有宫人去太液池喂鱼,他才回了寝宫,可才踏入殿内,便听到了昨晚端王府被灭门的消息。 千度在一旁道:“殿下,昨晚有暗卫看到宋姑娘去了端王府。” 桑丞闻言轻嗤了一声,转身用火折子将桌案上的蜡烛点燃,然后将奏折放在蜡烛上一点点烧成灰烬。 “殿下……” 千度甚至来不及阻止,呆愣的看着,这可是关于端王府的奏折,是到时候要呈给皇上的。 桑丞眉眼未动:“将消息摁住,别传出去,况且……孤并不认为灭了端王府的人会是她。” 千度不太理解:“您的意思是别让皇上知道是宋姑娘对端王动的手?可是……您不是说不是宋姑娘?” 桑丞眉眼低垂看着桌上的灰烬,轻声感叹了一句:“这脾性,倒是装的像,倒也不枉陆沉费了这番心思。” 千度一听:“您是怀疑宋姑娘她……可陆沉这般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大概……是为了让孤相信洛洛已经回来了,然后便不会再关注云知禾,那么他便可以趁虚而入将云知禾带走,只要献祭后,真的洛洛回来,他在洛洛身边花言巧语一番,那么洛洛便会被他带走……” “您既然觉得她不是,那您为何要在皇上面前……” 桑丞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若是不这样,怎么能让陆沉那畜生放松警惕,对了……无比盯紧那位宋姑娘,别让她找到云知禾。献祭仪式,不能出现一丁点的差错!” 整个皇都几乎都是端王府一夜之间被雷劈,火烧灭门死无全尸的消息,毕竟这里是古代。 死人不可怕,但是被雷劈死,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这样的人基本都是大奸大恶之徒,再加上这个人是在皇都名声一向很臭的端王,皇室中人,被雷劈,烧的尸骨无存。 一时之间,风言风语。 许多百姓都说这是老天看不惯端王作恶多端,来收人,所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又有人接着说,所以这样看来,之前那位羡玉公主的事,只怕也是端王强迫的,毕竟是一国公主,为了数百万人的安宁来和亲,却被端王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糟蹋,据说那公主还因为不堪受辱跳了井,到现在都还生死未卜。 老天爷这是为那位公主报仇。 一时间,皇都所有人茶余饭后都在谈论此事,只是大多数都坚信,北齐的羡玉公主是被端王陷害强迫的。 桑丞自然知道这背后是谁的手笔,但他也很清楚,这种空穴来风的传闻,若是镇压便会越演越烈,所以…… 他只是派人将带头的和几个说书的人抓了起来,至于其余百姓,爱怎么说怎么说,他根本不理,桑丞觉得,只要过段时间,这种话题便会被另一个事件所取代。 相较于此刻外面传闻的沸沸扬扬,皇宫水榭阁内却异常安静。 宋锦洛并不知道外面传言如何,她只是守着羡玉,每天检测她的生命体征,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是能醒的。 将银针从穴道拔出后,她探了探羡玉的脉搏,又替她擦了擦脸,收拾好后,替羡玉掖好被角便道:“好了羡玉,我知道你有委屈,端王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扶光骗我,但是扶光却让我救你。” “其实,她不说我也会救,我知道……你们这种皇宫长大的孩子,都有自己的顾虑,有自己的考量,我也不想去教训你什么。” 她看着羡玉苍白如纸的面色,声音有些低:“但是你总该顾着自己,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你想保护的,你想爱的,可都没了,你看……我不就趁着你昏迷的时候,把端王送进了地狱。” 躺着的人依旧没有反应,宋锦洛笑了笑,起身将窗子推开,秋风一下涌了进来,吹散了一室让人迷惘的温热。 “好了,谁是谁非,我没有兴趣,你我相识一场,我真心将你当成妹妹疼过,所以我来救你,但如今我的时间也不多了,还有人等着我去救他!” “羡玉,好好活着,再见!” 宋锦洛将门关好,转身便要离开,这次离开十分顺畅,竟是连个阻拦的人都没有。 她一路朝着悄悄摸着出了皇宫,半路东躲西藏,想着出去后便直接出城去丹霞关,可刚上街,便被一个人给拉住。 对于一个连日来神情紧绷的人来说,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便朝着对方的命脉打去。 “宋锦洛!”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才堪堪住手,手中捏着的银针距离对方的命门只余了小半寸:“戴青婉?你怎么在这?” 看清楚来人,她赶紧后退一步,将银针收了回来。 戴青婉被她刚才狠厉的神色给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你吓死我了,这么大反应干什么?我好不容易从那个摄政王手里逃出来,找了你好久了。” 宋锦洛狐疑的打量着她:“你……从陆沉手里逃出来?” 戴青婉被她怀疑的眼神伤到了:“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虽然每次考核分数比低,但是说到逃命这种事,我总是很擅长的。” 宋锦洛不欲和她争辩:“行了,既然出来了就赶紧走,去丹霞关。” “等会……”戴青婉突然道:“洛洛,你就这么走了?” 宋锦洛蹙着眉看她,有些不耐烦的道:“不然呢?你想怎么样?” “我的意思是,你来这也有段时间了,我听说那个摄政王对你不错,你俩还奉旨成婚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宋锦洛双手环胸,睨着戴青婉,觉得她今日实在有些麻烦。 她可是偷偷跑出宫的,昨晚又杀了万一那个端王,指不定待会全城通缉她的消息就发出来了,若是太子桑丞发现了,只怕会将她抓回去碎尸万段。 戴青婉看出她眼底的不耐烦,嘿嘿一笑,问道:“毕竟,这去了丹霞关,下次再见那个摄政王可就命不久矣,怎么说人家也是你的丈夫,到时候你真舍得?” 宋锦洛瞥了她一眼:“我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救师兄。” 言下之意便是,没有什么舍不舍得,谁的命也没有师兄的重要。 这样的答案可真是不要太直接了,即便是连戴青婉都没想到的,但是她很高兴。 原本她是不用过来的,可是她实在有些害怕,怕宋锦洛回因为对陆沉日久生情到时候不忍心下手,那么……她便可以在最后关头解决一切。 但是如今看宋锦洛这般淡定的神色,她觉得,她应该是想多了。 宋锦洛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和嘴角恶劣的弧度,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笑什么?” 可话音刚落,她却被对面扫过来的掌风打晕,意识消失前,她见到陆沉,神色并未有她想象中的阴蛰,四目相对间,那人眼底只有一片沉郁的死寂。 她想,也罢……知道了也好,一人骗一次,两不相欠。 身旁,是戴青婉朗声笑着说道:“王爷可听清楚了,我可有骗你半分?” 第202章 你能如何 宋锦洛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只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内。 屋子很暗,窗棂紧闭,连月光都无法渗进来一丝半点,只余一盏小烛火紧紧的燃烧着,可光亮实在有限。 她单手撑着有些软绵的身体,眯着眼也只能看出那是一方小桌,上面摆着一套青白花瓷的茶具。 这是哪里?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昏迷前的记忆开始逐渐回笼,是戴青婉故意的,故意让陆沉听到的。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沉…… 是陆沉将她打昏,然后关到这里的? 不行……她不能被关在这里。 正想起身下床,却忽然感到原本安静的室内涌出一股奇异的风声,连身前的帐幔都开始缓缓飘动,小桌上那燃烧的烛火在剧烈的晃动过后,瞬间熄灭。 她飞速跳下床,正要逃跑,下一刻却被强劲的手臂拦住后腰,手腕翻转,想用银针反击,可却惊讶的发现袖口中空无一物。 一阵天旋地转后,整个人被扑倒在床上。 她蹙眉,惊愕的看着对方,四目相对,二人离的太近,几乎是鼻息相抵。 巨大的压力裹挟而来,宋锦洛对上陆沉幽暗的双眸,不觉心跳加快,这并不是什么害羞或者其他,而是因为她十分清楚的记得,昏迷之前戴青婉刻意引诱她将救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很显然,当时陆沉听到了。 她被陆沉单手捏住双腕举在头顶,那人强劲的身子桎梏住她,双腿也被牢牢固定动弹不得,在挣扎许久后,寂静的房间内,只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陆沉的气息依旧平缓,灼热的气息喷洒过来,这时候,她便开始恼恨自己这苦练多年的视力,明明室内黑暗一片,可她却将眼前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依旧俊朗的眉眼,立体的五官,深沉的目光,明明他此刻脸上并无过多的情绪,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清楚。 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在刻意的伪装压抑……他分明就很生气。 因为,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幽暗的双瞳深处,翻涌的怒火。 身上的人越凑越近,灼热的呼吸互相交替,她想躲开,却被那人捏住下巴动弹不得,起初并没有什么力道,可只要她一挣扎,捏住下巴的手却猛的加力…… 她疼的嘶了一声,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短促的嗤笑。 “放开我!”终于受不了,她率先开了口。 没办法,她对付所有人都可以随意出手,可似乎只要落在陆沉手里,便只有吃亏的份。 “只有这句话吗?”听多了,自然也有了免疫力,陆沉不屑的笑道:“若我不放,你能如何?” 宋锦洛尝试挣脱,她再怎么说也是受过多年特训的,虽然学的是医术,但到底也在特训队待过多年,平日里三五个大汉根本近不了她的身,但此刻被陆沉捏住双手,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便也没有再浪费力气,只是瞪着陆沉:“你想干什么?” 之前,因为被她发现了他喜欢帝姬的秘密,所以陆沉在她面前一直忍让着,可如今被戴青婉这个叛徒戳破了一切…… 所以现在陆沉根本就是来报复她的。 身上的人根本不想回答她的任何问题,闻言笑了一声,随即干脆利落的道:“你!” 话音刚落,炙热凶狠的吻便落了下来。 宋锦洛整个人被吻的慌乱不堪,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你字,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冰凉的薄唇在她的唇角肆虐辗转,与其说这是吻,其实更像是一种发泄,宋锦洛只觉得被吻的无法呼吸,她挣脱不开,便死命的咬着唇无声的抗争。 可忽然那人却用牙齿咬在她的唇边,她吃痛被迫张开嘴,湿热的长舌长驱直入,一路向里探寻,挑起她的舌尖相互缠绕,在口腔内翻搅,直到夺取她所有的呼吸。 另一只手却已经熟门熟路的开始向下游走,顺着内衣的布料去解腰间的系带,宋锦洛被吻的大脑缺氧,可胸口突然传来的凉意还是让她惊恐的想挣扎。 很明显,此刻怒气上顶的陆沉根本不会放过她,稍稍用力,便将她的一切挣扎都化作无形…… 直到她快窒息的那一刻,那人才大发慈悲放过她,哦不……也不是放过,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在她周身游走,自耳垂一路向下,脖颈锁骨…… 像是恨极了发泄一般,啃噬搓咬。 大掌最后顺着她纤瘦的腰肢一路向后,单手握住她的腰,力道之大,仿佛只要再微微一动,那人便会掐断她的腰,让她丧命至此。 “陆沉!!!!” 惊怒又嘶哑的呼声,让沉醉在情欲中的男人猛然惊醒,抬眸间,见到她脸上的泪痕,神色一暗…… 下一刻立即替她穿好衣服,然后狠狠的将她抱在怀里,慌乱的道歉:“洛洛,对……对不起,我刚才……” 宋锦洛才终于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已经没什么力气能挣脱,却还是想将他推开。 “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未想过伤害你,我刚才……我只是太生气了,我想吓吓你……” “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勉强你,你别生气……” 陆沉用力抱着她,急速的呼吸着。 这种久违的充实感让把他觉得十分熟悉又满足,怀里的躯体与当年完全不同,会更瘦,可他就是知道,这是他等了一千多个日夜的人。 彼时,就连陆沉自己都搞不明白,明明可以等到容予让云知禾献祭,只要一试,便可以知道她是不是洛洛。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舍不得,明明他知道,她在骗他。 她要救她的师兄,她甚至还想要他的命,即便是当年她身为帝姬,都从未想过要杀她。 当年,他为了北齐狠心将她推开,现在这样,他想,也许这便是报应。 她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回来,将他们之间的一切忘的一干二净,可即便如此,他想的却是……这样也好。 不记得了他们就重新开始,他甚至愿意陪她一起去救那个让他起了杀心的男人。 心脏仿佛被某种情绪拉扯,又麻又痛。 他还在想,到底丹霞关和她的师兄之间有什么联系,要怎么样才能去救人的时候,胳膊上却陡然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宋锦洛双眼尽是泪水,偏头死死的咬着他胳膊上的肌肉。 很痛,但陆沉却一声不哼,只道:“洛洛,这咬不疼的,咬脖子……如果力道够,你能咬碎我的脖子。” 这般说着,他甚至十分配合的昂起头,突起的喉结上下翻滚。 宋锦洛恨恨的看着他,最终松开嘴,全身颤抖着吸了吸鼻子:“陆沉,你放我走。”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放我走,否则我杀了你,可是现在,她却根本说不出来。 这里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更不知道距离丹霞关还有多远。 虽然陆沉最终也会去丹霞关,可现在,她根本不想和陆沉待在一个地方,如果可以,她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到他。 陆沉怔了一瞬:“放你走?你要去哪?我可以带你去丹霞关救你师兄,只要你答应我,救了人之后,永远待在我身边。” 宋锦洛奋力将他推开,两人之间好歹拉开一点距离,冷声道:“不需要,我自己会救,请你放我走。” 陆沉只觉得心中一痛,但面上却一片风轻云淡。 他无声的苦笑一番,随即长长的舒了口气,用无比淡雅的声音道:“可是怎么办呢?洛洛……这一辈子,我都不打算放你走了。” 第203章 等我回来 宋锦洛最烦的就是这人用最淡然的语气去说这样的话。 就好像他是这一切的主宰,只要他不同意,这件事情便无法做成。 如果是以前别人敢这样威胁她,她会直接出手,即便两败俱伤她也要从对手心口咬下一块肉,可现在…… 因为被戴青婉那个叛徒背刺了,之前因为发现了陆沉的秘密,所以她肆无忌惮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抨击对方,但这个时候,她却是有些心虚,毕竟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没比陆沉好到哪里去。 宋锦洛想了许久,觉得现在还是应该好好和陆沉谈一下。 她看着陆沉,道:“现在,你也知道了,我并不爱你,我接近你也有目的,就像你之前想用我去献祭复活你的帝姬一样,所以咱们之间算是扯平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他,宋锦洛能明显感觉到陆沉的身子一僵,许久,他都没有说话。 “陆沉!”宋锦洛耐着性子劝开始试图洗脑:“我们指间的相遇本身就是一场错误,你有你心中的帝姬,我来这里也不过是想救我的师兄,况且你原本就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而我……不瞒你说,连宋家弃女这个身份都是假的,所以你也不要再拿那个圣旨赐婚来说事,虽然我原本是想瞒着你,反正等事情结束后,你我之间也不可能再有任何瓜葛。” “但是现在你知道了也好,你我各有目的,我不怪你想杀了我复活帝姬,你也别怪我别有用心的接近你想复活师兄,你我之间,到此为止可以吗?” 这一次,一直静静凝听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似乎极轻又短促的笑了一声。 声音很淡,夹杂着让宋锦洛听不明白的情绪。 这样的笑声让宋锦洛有些着急,这是还没听明白吗?急的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陆沉忽而抬起手臂,冰凉的指腹轻缓的擦掉她眼角的泪水,最后又慢慢的将被泪水沾湿的碎发一点点捋顺,最后,落到她眼角的泪痣上。 一动不动。 他叹了口气,用着极大的耐心道:“洛洛,什么叫再无瓜葛,什么叫到此为止?你觉得我能依你?还是你认为凭着你这般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能抹杀这一切?”他低眸看她,目光炙热又认真:“至于你所说的身份,我想这一点我远比你自己更加了解,你不用费尽心思去找着怎样的借口来拒绝我,没有用,你说的献祭一事,我承认最开始我的确那样想过,这一点是我对不起你,就凭这一点,你宋锦洛甩我耳光,即便你想杀我,我都不会反抗,可唯独你不能要求我放你离开。” 宋锦洛蹙眉,正要反驳,可陆沉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你要救师兄,让我别拦着你,可见你是根本没将我说的话放在心里。” 见她眼神疑惑,陆沉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救人,我指定不拦着你,我还会替你救人……嗯?如何?” 宋锦洛:“……” 替她救人?所以陆沉还不知道她想要救的师兄是需要他一命换一命? 看着眼前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哄着她的人,宋锦洛心中一时有些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信任我,没关系,等大焱的事情一结束,你说去哪里便去哪,行不?”陆沉抱着她,低低的在她耳边道:“洛洛,你信我好不好?” 他一直让她信她,可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的信任,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知所求连最根本的坦诚都不可能。 别说陆沉心里有一个帝姬,就说她来到古代的唯一目的是要他的命这一点,她就根本不可能也不敢说出来。 宋锦洛闭着眼,呼吸之间都是陆沉身上熟悉的清冽冷香。 她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缓下来,冷声道:“陆沉,如果云知禾死了,没办法复活那个帝姬,那么在我和帝姬之间,你选谁?” 似乎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陆沉沉吟了片刻,没有作答。 这样的沉默,却让宋锦洛隐在暗中的嘴角逐渐上扬,对,就是这样,二选一,别选她。 可下一刻,陆沉却忽然将她抱的更紧:“洛洛,这不需要选择,在我心里,你就是她!” 呵……搞半天跟这玩替身梗了,有点意思。 装的这副深情的模样,害她差点就要内疚了,还好还好…… 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可不知怎么的,此刻她心中却涌上一股极其陌生的情绪,没有预想中的开心和松一口气,心中反而像是被一块大石堵住…… 她抿了抿唇,装作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这样啊……可云知禾还活着,据我所知,献祭仪式很快要开始,到时候那位帝姬若是真的回来了,陆沉……你打算怎么办?” 宋锦洛扬起头,眉眼带笑,眼波流转:“新欢旧爱的,你果然也和那些臭男人一样啊,享齐人之福。” 陆沉被她这一番话带着魅意的语调撩的差点把持不住,可听见她话中的意思,却又觉得有些好笑,齐人之福? 这一个都快拿了他半条命去了,什么齐人之福! 他捏住她柔软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去吻了一下:“胡说什么!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献祭仪式快开始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言下之意,她并没有开启献祭仪式的打算! “这很难猜吗?”宋锦洛冷笑道:“你以为你能瞒到我?你的确是没做什么,可本来想复活那位帝姬的就不止你一个,你一直都是在和桑丞合作,你想复活心爱之人,他想复活自己的妹妹,你俩一拍即合,然后狼狈为奸。” 这是什么形容词? 陆沉听得眉心直跳。 但面前到底是自己放在心中的人,便也没有苛责,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带着无限宠溺道:“你倒是聪明,你说的没错,此事的确桑丞在做。” 见他承认,宋锦洛嘴边的冷笑更深,道:“那你还口口声声要和我在一起,然后背地不还是联合桑丞想复活帝姬,都是骗人的啊。” “没有骗你!”陆沉解释道:“说到这里,关于云知禾的事情,我觉得我还是需要解释一下,不然因为她你老同我闹实在不值得。” “云知禾在三年前被流云国的国师容予看到,便找到桑丞说可以复活洛……桑洛帝姬,但是云知禾必须和桑洛帝姬生前最爱的人多接触,所以桑丞便来同我说了此事,原本云知禾便是在摄政王府长大的,我便也没说什么, 那个时候,我也是一心奢望能有复活这样的奇迹发生的。” “但是这样的仪式是有前提的,作为一个复活的媒介,云知禾的身上不能出现任何的伤痕,在献祭之前,她必须得活着,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拦着不让你杀云知禾的原因,因为祭品一旦死去,桑丞必然会发现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没想到,还是让桑丞看到你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容予没见过你,他便不会告诉桑丞真相。” 最开始,明明能听明白的,可这一会,宋锦洛觉得自己又有些迷糊了:“真相?你是指,我其实比云知禾更加适合献祭复活帝姬的真相?” 陆沉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只道:“这大概会让桑丞发疯。” “所以呢?你让桑丞继续举行献祭仪式,然后复活帝姬?那我呢?你打算怎么安置我?” 陆沉笑了笑,低头看她的目光深沉无比,道:“你啊……自然是带回北齐,当我的摄政王妃,然后给我生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凑个好,咱们一家人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宋锦洛从未想过这些,她天生就不是正常人,没有正常人的情绪,所以她根本没想过结婚生子这个事情。 陡然一听陆沉这样的描述,一时间愕然到不知该如何接话,其实更让她惊讶的是,陆沉居然会去考虑这些。 这种假设,也算是一种未来吧…… 可惜,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任何的未来,作为穿越者,不管是魂穿还是身穿,停留在另一个时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 这个有限时间的设定,便是和你最初穿越过来之前在时空管理组的备案有关,就比如,她穿越来之前,是为了用陆沉的魂魄复活师兄,而陆沉在古代的死亡时间,就是在一个月之后的丹霞关。 那么,留给她的时间便也只有了一个月。 到了既定的时间没有离开的,一般都是任务没完成便意外死亡,另外若是有那种完成任务却因为有了羁绊想强制留下的,时空管理组的人会直接派人过来。 那种叫什么?哦,对,叫净化红尘。 很简单,时空管理组的人会直接将那个不遵守穿越守则的人抓起来关进监狱进行净化处理,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将人直接杀死,然后修复被扰乱的时空中所有人的记忆。 穿越者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成为虚幻的泡影,没有人会在记得他,这个时空中不会留下一点点关于她存在过的痕迹。 即便是她所爱之人,也会一点点将她忘的一干二净,然后开启新的人生。 她笑了笑,迎上他的目光:“陆沉,可我不爱你。” 声音很轻,但却夹杂着让人无力挣脱的顿挫感,陆沉听着,只觉心中被钝刀子一点点的凌迟。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一刻,他却被这简单的一句话将所有的伪装剖开,被刺的体无完肤。 宋锦洛能感觉到他因为这句话开始颤抖的身体,她不在意,只道:“所以陆沉,你要留着云知禾也好,要复活你的帝姬也罢,我都不在乎你明白吗?我唯一想做的,只是离开这里,永远不想再看到你。” “不在乎吗?”陆沉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过了一会又苦笑道:“那也没办法啊,你已经嫁给我了,我可以给你时间慢慢爱上我,我甚至可以去替你救你的师兄……我只求你,别离开我。” “如果我说,不呢?” 他抬起冰凉的指腹一点点婆娑着她眼角的泪痣:“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好好想想,去找一些能劝和自己的理由,比如,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等待和期盼,你的出现让身在地狱的人获得了唯一的一丝曙光。” “你忍心这样将他抛下?让他重回地狱吗?可洛洛,我不想再回去了。” “所以要么你说服自己留在我身边,要么,我用你不喜欢的手段逼着你留在我身边。” “洛洛,你没有别的选择。” 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声音清淡又低沉,像是蛊惑声声不绝。 宋锦洛僵着身子,任由他一点点靠近:“如果,我不愿意呢?” 陆沉笑了笑:“那么我可能会用一些可能会让你开心的手段,例如你所在乎的阿弟,你身边的映鱼。” 宋锦洛:“那如果,我的答案还是不变呢?毕竟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并非人力可改。” 陆沉道:“虽然我更希望你能心甘情愿,但如果你的答案依旧如此,那我只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你要如何?” 陆沉看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的道:“我大概会,毁了你的镯子,让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话音落下,那人另一只大手不知何时竟抚上她手腕上的碧青色手镯。 她瞬间一惊,全身颤抖,眸中惊疑不定:“你……你怎么能看到它?” 陆沉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手镯,随即又看向她:“吓到了你吗?抱歉……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的,可洛洛,你一口一句不爱我,一口一句不想看到我,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也会伤心的啊。” 宋锦洛颤抖着声音问道:“不……你怎么能看到这个手镯?这个不可能啊。” 这个手镯是她穿越的时候带来的,是属于现代的东西,古代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得到。 陆沉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动作虔诚又温柔:“洛洛,眼睛是会骗人的,我不知道你到底因为什么得出的这种结论,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时空能看到这个手镯的,不止我一个。” 一句话,让宋锦洛陷入更加紧绷的情绪中,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代为什么会有人看到她的手镯? 陆沉见她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安慰道:“别怕,没事的,我可以保护你,我帮你把能看到手镯的人,都杀掉,好不好?”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 是风声。 “主子,是颛免帝身边的和公公来了,说是有事传您进宫。” 陆沉沉吟片刻,道:“让他候着,说本王即刻就来。” 说完,便低头对着她轻声道:“别害怕,我进宫处理一下后续的事情,等我回来,我便带你离开大焱,去救你的师兄,好吗?等我回来……” 第204章 改变结果 宋锦洛没有说话,思绪还完全沉浸在被人看到手镯的惊愕中,能被看到,也就是说明这个手镯失控了。 一旦手镯出现意外,别说她回不回去的事,而是她会立刻死在这里。 陆沉见她依旧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有些不舍,原本准备离开的却又重新坐回床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宋锦洛这才回神,摇摇头:“不用了,你去忙你的。” 陆沉愣了一瞬,随即道了一声好,随即又嘱咐道:“这里是我在大焱的别院,府里都是我的人,有什么需要就和他们说,我不会离开太久,照顾好自己。” 话音落,那人离开前,在她眼角落下轻轻一吻,然后转身离开。 宋锦洛几乎是在他离开后没多久,便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刚打开房间的门,屋外便站着两个人:“王妃。” 她蹙眉,问道:“叫风声过来见我。”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便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 没过一会,房门便被敲响,风声的声音隔着门扉传了进来,十分恭敬:“王妃娘娘,您找我?” 宋锦洛赶紧跑过去将门打开:“戴青婉在哪里?” 风声一脸疑惑。 宋锦洛道:“就是那个被陆沉抓起来的姑娘,她是我师姐,你们把她关在哪里了?” “哦,您说她啊!”风声这才搞明白:“她已经走了。” “什么?走了?去哪了?”宋锦洛大为震惊,陆沉为什么会放了戴青婉? 而戴青婉穿过来难道不是为了救师兄?这会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风声道:“这个属下也不清楚。” 宋锦洛瞬间泄了气,原本已经准备好将戴青婉毒打一顿出气的,这会全都给憋了回去,这女人跑的可真够快的。 风声见她气呼呼的模样,心想着怕不是又被自家主子气到了。 想着之前在密林河边自家主子被王妃揍的场景,风声心中都对王妃有了阴影。 况且自家主子这会已经被召进了宫,若是王妃再误会点什么,他也解释不轻啊。 于是掂量再三后,风声小心翼翼的开口:“王妃娘娘,主子知道那个姑娘和您关系匪浅,所以并未为难她。” 宋锦洛被气的冷笑一声,瞪着风声,心道,还不如为难呢,最好给她毒哑了免得她胡说八道。 “好吧,人放走了就算了,那你现在告诉我,陆沉是不是想囚禁我?” 风声被她的眼神瞪的心中无限委屈,猛的一听这话,瞬间被吓的直接摇头:“王妃娘娘,主子绝对没有要囚禁您的意思。” “那好,既然没有要囚禁我,你把我门口的这俩雕塑给我撤了。” 风声闻言,脸更苦了:“这……这是主子说要保护您的。” 宋锦洛双手环胸,半靠在门扉上,嗤笑道:“风声,拿这种话来搪塞我?如果我现在要出门,你还能带着他们几个对我动手不成?” 风声立即道:“属下不敢,只是……王妃娘娘,这里到底还是大焱境内,主子也是为了您好。” 宋锦洛自然知道是出了事,否则陆沉不会就这样直接将她藏起来,她问道:“是因为端王的事?” 风声脸色犹豫,不太敢说。 “风声,你主子这会已经进宫了,如果是因为我杀了端王,你主子这会进宫只怕都怕是凶多吉少。”宋锦洛严肃道:“他离开前可有给你交代什么?” “王妃娘娘,您放心,端王的死他们没有证据,查不到您头上的,不过皇都内的确是出了事,未免牵连到您,主子说……如果天黑前他还未出宫,便让属下带着您乔装出城。” “那他呢?” “这您放心,鹤唳跟着主子呢。只要属下能带着您出了皇都,乘快马过宝月关,之后便会有北齐的大军接应。” 宋锦洛听完,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排除掉她杀死端王一事,她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陆沉要安排她出城?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你说皇都出了事,是什么?” 风声道:“这个属下也不清楚,是主子交代的时候随口说了一下,属下也不好追问,反正属下接到的命令是带您离开。”说完,像是又怕她逃跑,补充道:“娘娘,这几日皇都很不安全,街上都在戒严,在追查杀了端王的凶手,虽然他们暂时查不到您头上,但是那些底下办事的人您也知道,为了领功,那都是宁杀错勿放过,自然,属下知道依您的身手,自然不怕,可桑丞此番也在找您。” 宋锦洛抬眼望着天色,此时已近正午,连日绵延的秋雨终于有了停歇的迹象,金色的阳光破开云层,透过斑驳的树叶,将地上的积水一点点晒干。 她蹲在屋檐下,想了许久,才不甘心的问道:“风声,你知道那个帝姬的事情吗?她是怎么死的?你家主子和那位帝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风声立刻道:“那时候,属下一直在边关,不太了解此事,只是听闻那位帝姬死的很惨,到如今连尸骨都没找到。至于其他的,我实在不知道。” 说完,像是生怕她多问,立刻道:“属下去前院看看,若是主子回来了,兴许能提前出发。” 宋锦洛面无表情的从袖口里掏出一块面包慢慢撕咬着,盯着风声像被鬼追的身影莫名有些想笑,就这还想骗她? 很显然风声是知道实情的,可如果只是一段过往,至于让他吓的逃跑? 将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她拍了拍身上的面包屑,正准备起身进屋喝点茶,却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慌乱的脚步声。 她正想去听一下墙角,下一刻风声却严肃的跑了进来:“王妃,请您现在和属下离开。” 宋锦洛抬头看了看天色:“还这么早,为什么要走?” 风声神色有些着急,对着其余人吩咐道:“所有人,现在立刻准备撤离,带不走的,全部销毁。” 说完,又对着她小声道:“王妃娘娘,暗卫传来消息,主子让我们带着您提前撤离。”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提前撤离?宋锦洛觉得肯定是出了变故,按照陆沉这人的性格,他做什么事情之前一定是事先谋算,运筹帷幄,会将这件事情做出最坏的打算。 可最开始他应召进宫之前,最坏的打算都是天黑前撤离,但这会暗卫却跑出来提前离开,很显然,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最开始所预估的最坏的情况。 她看向风声:“到底怎么了?你说实话。” 相处了这么久,风声自然也知道她的脾性,再加上心中的确焦急,便也没有再强行隐瞒,低声道:“娘娘,宫中出了变故,主子被软禁了。” “为什么?自古以来,可从没有软禁别国摄政王的先例,况且,他可是来送亲的,他……”突然她反应过来,眸色一变:“羡玉怎么了?” 风声一叹,没想到她这般聪明,便道:“羡玉公主被指正买刺杀太子……” “什么?可她都还在昏迷,怎么可能……她醒了?” 风声点了点头:“来不及了,咱们得赶紧撤离,等将您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属下再来接应主子。” 很快,所有人都收拾好了一切,都换了衣裳乔装打扮,然后兵分六路准备出城,她和风声在一起,身后跟着两名暗卫。 “娘娘,城门戒严,可能要委屈您假扮属下的妹妹出城。”风声道。 几人随着人流,走到快接近城门的边上。 此刻正值午时,来往城门的人比较多,有往来的商贩,也有拿着路引进出城寻亲或办事的百姓,宋锦洛看过去,今日守城的人比之前多了一倍。 内外都派了重兵守着,进出城的人不仅会被严查身份,还会搜身,若是被怀疑,那根本都不给你辩解的机会直接就将人拖下去了。 更有甚者,宋锦洛甚至看到城门两边的几家店铺内外,还有不少伪装成百姓的人,来回走动,实则是在到处观察。 这简直就是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们自投罗网啊。 原本准备假扮兄妹出城的计划因为见到有一对兄妹因为长的不相似这个原因,被查问了祖宗十八代后,被官差押着进了大狱后搁浅了。 身边的暗卫道:“王妃娘娘,待会属下二人会引开城门守卫的主意,您和风统领趁机混出城。” 说完,这两人便准备出去,宋锦洛一把将两人拽住:“别出去。” 几人目光齐齐看了过来,宋锦洛解释道:“你们这样出去根本没用,别说掩护我们出城,被抓到大家都得死。” 风声问道:“那怎么办?要不……我去杀了他们的统领,制造混乱您再出去?” 宋锦洛白了风声一眼:“统领死了,城门会立即关闭,还出去?” 风声因为担心主子在宫内的处境,想着赶紧将王妃送到安全的地方好回来,便又道:“那这样,王妃娘娘,您带着人……” 宋锦洛直接打断他的话:“你主子为何一定要安排我出城?” 风声一噎,这个问题主子还真没和他说过,但是他一向都是听命行事,主子说的话自然是有原因的,做下属的自然不会多问,便是到此刻,她不问出来,风声都没去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是,多多少少,风声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这……王妃娘娘,这里毕竟是大焱的皇都,目前颛免帝心思难测,太子桑丞又对您虎视眈眈,主子他也是担心您的安危。” 宋锦洛笑了笑,不愧是陆沉身边的人,这种既是回答了,又实则毫无诚意的答案,实在让人听得恼火。 她也没反驳,只道:“你主子都被抓了,还担心我的安危?我这会安全的不得了,风声,如果我说……我能救你主子出来,咱们一起出城,你觉得如何?” 坦白说,听见这个提议的时候,风声那是相当动心的。 宋锦洛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了希望的神色,可下一刻,风声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摇头:“不……不,不行,绝对不行,主子交代了,要先带您出城。” 说完,他看着宋锦洛十分认真的道:“王妃娘娘,您担心主子,主子如果知道的话,一定非常开心,但是风声自小便跟在主子的身边,对于主子的心思,我多少还是知道的,他会进宫,便是要拖着宫中的视线好替您争取到出城的时间,这个时候,您只要出城了,主子接到消息便没了后顾之忧……” 宋锦洛听着他的长篇大论只觉得脑仁疼:“好了,风声,你别说了,你听我说……” 她徐徐的劝道:“之前陆沉这样安排,便没料到羡玉会出事,可现在不是情况有变吗?羡玉出了事,她再怎么也是陆沉的侄女,是北齐的公主,难道你觉得陆沉会真的不管她?况且他现在被软禁了,是……我知道,你主子无所不能,你主子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但是这里是大焱不是北齐,在别人的地盘上,做什么都是受限制的,你想想,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还坚持出城,如果你主子出了点什么事,你不得后悔终生?” 风声粤通越觉得有道理,看着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激动:“我就知道,您是关心主子的。” 宋锦洛:“……” 不是,这孩子怕不是有病吧?她那一句是说自己关心陆沉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和他争辩这些的时候,便也没理,只道:“所以,现在你们几个都听我的,我带着你们去救陆沉和羡玉,如何?” 风声笑的非常兴奋,然后坚定的道:“不行!” 宋锦洛:“……不是,我说去救你主子,你不怕他遇到什么危险吗?” 风声道:“主子身边带着鹤唳,不需要我操心,娘娘,属下接到的命令,是护送您出城,如果没有完成命令,属下便只能以死谢罪。” 好嘛……摄政王府出来的,果然都是死脑筋。 宋锦洛睨着风声半晌,都要被气笑了,最后只能无奈的道:“行,那就按照你说的办,我们先出城,你再回来救你家主子。” 见她如此配合,风声疑惑的道:“您这是同意了?” 宋锦洛点了点头,看着:“事不宜迟,咱们分开出城,这样,你们先上前试探,我跟在后面。” 风声一想,也有道理,便道:“也行,我先上前,你们俩跟在王妃身后随时保护。 ” 安排好一切好,几人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顺序,随着人群一点点靠近,风声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褂,头上带着一块布帽,包袱里装着一摞书籍,他的身份是出城上学的儒生。 在检查过路引后,风声被顺利放出城,紧接着,便到她,她装作要触城的模样排着队,眼见着两个暗卫隔着他三四个人排在队伍里。 他们两个的身份是城外庄子上的农民,穿着粗布补丁的衣服,手里拿着一块农耕的用具,待他们两人出城后,便和城外的风声集合。 风声等了许久,也未见到王妃,直到看到这俩人出来,才知道被骗了。 神色一白,便要往里闯。 却被那俩暗卫拦住:“统领,风统领,王妃应该是进宫去救王爷了,现在城门守卫太多,不宜打草惊蛇,咱们等天黑再说吧。” 风声哪里肯听,别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为什么主子原本可以直接离开大焱,却宁愿以身犯险也要将王妃提前送出大焱,王妃根本不能进宫…… 一旦被皇帝发现王妃的存在,只怕当年的悲剧会再次重演。 就在两个暗卫快拖不住的时候,一直蓝色的蝴蝶不知道从哪里飞了过来,落在风声的肩膀上。 风声认出来,这是王妃之前用来追踪容予一行人的蝴蝶。 夜色阑珊,弦月静静的挂于苍穹,俯视人间。 皇宫太极殿,宫女太监早已被遣散,空旷的大殿内此刻只有年近古稀的颛免帝坐于龙椅之上,身旁,是自小便随侍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和力。 和力面容紧绷,即便是弓着背,也不太敢大力的呼吸。 不为其他,只因之前派出去探查的人得到了一个让天子愤怒的消息。 和力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大殿中央下手坐着的年轻男子,那是曾经备受欺凌的北齐质子,如今北齐只手遮天的摄政王陆沉。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认谁都看的出来,此刻皇帝心情不佳,可下方那坐于轮椅之上的青年,却神色慵懒,即便被扣留宫中已有一日,却仍旧没有丝毫害怕之色,甚至此刻还就着烛火把玩着腰间的荷包。 “陆沉……你说,她会不会来?” 陆沉闻言,眉眼一挑:“本王的王妃会不会来,都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颛免帝浑浊的眼中升起一丝不屑的冷笑,曾几何时,当年的黄口小儿如今也敢在他面大放厥词,冷笑道:“是啊……她来不来,都改变不了她会死的结果。” 闻言,陆沉也不再伪装,半眯着眉眼道:“皇上到底是年纪大了,本王尊老爱幼在这陪你玩游戏,你是真当本王没脾气?” “还是你觉得,本王给你再对她动手的机会?” 宋锦洛一路东躲西藏,在逼问了一个宫女后,终于摸到了扣押陆沉的宫殿,便听到了这句话。 第205章 坚持几刀 这是什么意思?再杀一次? 难道这位皇帝知道了太子要复活帝姬,所有还要再杀帝姬? 可这也不对啊,帝姬是皇帝的女儿,他为什么要再杀自己女儿? 她当场愣在原地,然后躲在窗下,猫着腰继续听八卦。 殿内的气氛此刻几乎可以说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随着陆沉的这句话,颛免帝脸上伪装的笑意顷刻间便消失无踪。 他凝视着陆沉:“是啊,你陆沉肯乖乖在这被扣押,不就说明了你对于朕要做的事情无可奈何。”他不屑的自高位上俯视陆沉:“当年朕可以对你下毒掌控于你,怎么你觉得现在你能逃离朕的手掌心?” 陆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到底是年纪大了还幻想,皇上如今风浊残年,外面文武百官都等着你咽气殡天好让桑丞继位,可你却在一心一意的想替桑丞再做一回主,我倒是好奇,若是桑丞知道当年的事是你做的,你说如今只手遮天的桑丞,还会不会让你这个父皇寿终正寝?” “你!!”颛免帝眼中迸出森森杀意:“连这个你都知道了,的确是不能再留着你了。” 陆沉道:“何必虚张声势,你敢动本王吗?若是你的真的有那个胆子,又何必在背后牺牲一个儿子去勾引本王的侄女?” 当日桑丞因为不想和北齐联姻,更想恶心陆沉,便让大焱名声最差的端王桑维去勾引羡玉公主,原本的想法便是将羡玉嫁给端王,让北齐颜面尽失。 后来是云知禾在颛免帝面前说了太子对陆沉的新王妃十分不一般,甚至将这位王妃带到曾经桑洛帝姬的别院后,皇帝才想着用羡玉的死讯将她引回宫中。 被戳破,颛免帝脸上看不出丝毫尴尬,沟壑纵深的面容上满是杀意:“你说的对,但是只要你们都死了,太子便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他会继承朕留给他的江山,成为新一任统治九州的主宰。” “呵……”陆沉轻笑。 颛免帝凌厉的目光看向他:“朕告诉你,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不能活着,你若违抗朕意,朕不介意让丹霞关重燃战火。自然,朕也很想看看,没了摄政王的北齐,能抵挡我大焱百万雄兵几个时辰。” 丹霞关是大焱和北齐相邻的关口,一国一半,皆派重兵镇守。 陆沉神色依旧慵懒,并未有丝毫颛免帝想象中的惊慌。 他不屑的看着这位已经快入棺材的帝王:“既然如此,那你在动手之前,本王势必会先杀了你。” “哈哈……”颛免帝听罢大笑:“就凭你?陆沉,你以为回北齐当了摄政王,便真的能呼风唤雨了?这里可是大焱,是朕的大焱……” “如果没有她,大焱早就成为北齐的囊中之物,你的大焱……呵……”陆沉坐在轮椅上,眉眼清冷,徐徐开口:“可你却亲手杀了她,如今你大焱再也没了能威胁本王的人。” 宋锦洛在外面听得心惊肉跳,所以陆沉这次进宫,是为了给心上人报仇? 所以当年那个帝姬是被自己的父皇所杀?老天爷,这到底是什么伦理剧情啊…… 不过就算是报仇心切,也没有跑到人家的地盘上,明目张胆的说我要颠覆你的王朝这种搞法吧。 她皱眉想了许久,难道不久之后的丹霞关之战,就是因为陆沉为了当年惨死的帝姬而挑起的?可如果陆沉率先起战,他又为什么会死…… 她这边思索着,里面的氛围却是已经道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颛免帝冷笑道:“黄口小儿,竟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词,怎么,你一个残废,还能在朕面前反了天不成?” 话音落,皇帝忽然抬手将桌上的茶盅摔碎,下一刻,数百穿着黑色铠甲的禁卫军手持利刃和弓箭,将整座大殿包围,严阵以待。 剑尖所指,便是殿中的陆沉。 可偏偏被包围的人像是根本不在意一般,甚至唇角还带着一缕不屑的笑意:“就凭这些废物吗?” 下一刻,无数箭矢朝着他激射而来,宋锦洛暗道不好,这人不能死在这,可就在她准备上前救人之际,却见陆沉忽然抬起袖口,一阵极细的银光闪过,将扑面而下的箭雨绞成齑粉。 在所有人愣神的瞬间,银丝环绕着大殿四周飞速疾驰一圈,原本埋伏在大殿四周的所有禁卫全部应声倒地。 陆沉依旧端坐在原地,纹丝未动,面上的笑容甚至都未改变,只是此刻他白皙的十指间却缠绕着一根极细的银丝,银丝的最前端缀着一根尖细的箭头。 此刻箭头上沾着殷红的鲜血。 颛免帝跌坐在龙椅之上,指着陆沉:“你……一个残废,你怎么会……不对,你分明中了毒,不可能这般厉害。”年迈的皇帝眼中皆是惊愕,忽然神色一震,像是想到了什么,浑浊的双眼中透着无尽的恨意:“她……她还是把解药给你了?” 外间,宋锦洛这才舒了一口气。 不由心想,历史记载陆沉是死在丹霞关一战,之前是因为担心因为自己的出现会改变历史,改变陆沉的结局,所以才会赶到皇宫想救。 但是现在看来,陆沉应该是有了完全准备才只身进宫的,看他这模样,老皇帝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被吓死。 自己还是早点出宫去丹霞关等着便好。 这么想着,正要转身出宫,忽然听见身旁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她警惕的转过头,银针对准对方的心脉:“谁?” “洛师妹,这么警惕啊。” 来人赫然是戴清绾。 宋锦洛蹙眉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 戴青婉笑了笑,抬手拂开她捏着银针的手,不答话,反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大殿内。挑眉道:“怎么样,他是不是很厉害?” “他厉不厉害跟你有什么关系?”宋锦洛瞥了戴清绾一眼:“别在这待着了,赶紧跟我丹霞关。” 戴清绾任由她拖着手腕,却纹丝不动:“你急什么?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向陆沉告发你?” “我不想知道了,总之……我明白你对师兄的心,总之只要你不是来破坏我救师兄,我就不想跟你计较这些。” “呵……真是个宽宏大量的姑娘啊!”戴青婉忽然就笑了:“我记得,你十三岁那年,我不过是将你床上的一个布娃娃弄坏了,你就捏碎了我的是手骨,一整年我那只手都用不了。从来睚眦必报的你,突然这么善良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宋锦洛忽然觉得今天的戴清绾有些奇怪,翻这些陈年旧事几个意思? 有什么话不能等回到现代再说? 可还没等她想明白,戴清绾却忽然变了神色,猛的一下抓住她的手腕,有什么东西顺着皮肤钻进了她的身体。 宋锦洛蹙眉靠在柱子上,只觉得全身脱力:“戴清绾,你在干什么?你对我下药?你疯了?” 戴清绾冷笑一声:“我可没疯,我只是想尽快复活师兄罢了,既然你不中用,那我便用我自己的方式。” 说完,她忽然出手,掏出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弯刀捅进了她的肚子。 “啊!” 她当即痛的低嚎一声,却叫戴青婉捂住嘴:“洛师妹,可别喊……不然陆沉看到你受伤,可能会失控哦,毕竟这里是大焱的皇宫,一旦被人发现,他可就撑不到丹霞关了,你也不想耽误救师兄吧。” 这一刀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是利刃穿透皮肉的痛楚还是痛的她牙齿打颤。 她要紧牙关,吐了一口血,看着戴清绾骂道:“草!你踏马想干什么?你疯了吗?什么你自己的方式,我们的目的都是救师兄,你对付我做什么?” 戴清绾没有回答她的话,目光透过门上的小洞看了一眼大殿,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角一扬看着她笑道:“果然,你把共生用在陆沉身上了。” 彼时,她才弄明白戴清绾的意思,赶紧回头,果然大殿之中坐着的陆沉神色骤变,左手不动声色的捂住了肚子。 即便他穿着一身暗的衣服,她还是能看到从他指缝间淌出的血。 “戴清绾你是不是有病?你踏马这个时候让陆沉受伤?他死了就都完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相较于她的悸动,戴清绾却显得十分悠闲自得,她不屑的看着宋锦洛,猛的一下将弯刀抽了出来:“我在干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宋锦洛倒在地上,捂住伤口,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甚至开始有了重影。 她看着戴青婉嘴角带笑,然后缓缓让开,一个身穿银月蟒袍的男子走了过来,在她面前蹲下,带着扳指的大拇指指腹缓缓婆娑着她眼角的泪痣。 “洛洛……”她听到那人带着些许惆怅的叫着一个名字。 她摇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桑丞……是你,你们为什么会搞在一起?你们想做什么?” 很显然,两人根本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戴清绾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不语。 忽然,她听到桑丞似乎叹了口气,然后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的确像啊……比云知禾还像,难怪能将陆沉这狗贼迷的神魂颠倒,为了替你拖延时间,竟然敢不顾一切的进宫。” 戴清绾娇笑一声:“那是自然,我将我这师妹交给你,只希望太子信守承诺。” 桑丞淡声道:“孤乃九州之主,自然金口玉言。” 他们二人之间听这话像是达成了某种交易,宋锦洛越听越心惊,她很清楚,戴清绾想复活师兄的心不比他少,所以她才会对戴清绾掉以轻心,中了招。以至于完全没想过她会突然叛变,甚至和桑丞做了交易。 交易的是什么?将她送给桑丞去献祭? 她被桑丞单手搂着,身子发软,却仍旧强撑着力气瞪着戴清绾:“你……你踏马是不是有病,你和他做交易?你想害死我?” 戴清绾完全没有被骂的愤怒,反而无比得意的看着她,嘲讽道:“你今天才知道吗?宋锦洛……我早就想你死了,你害死了师兄,现在就是你赎罪的时候,正好,你死在这个朝代,便再也回不去了。等师兄复活,我会告诉他,你为了替他复仇,死在了枪林弹雨中,我会成全你,成为师兄心中永远无可替代的白月光,而我……则会陪在师兄身边,一辈子。” 原来如此,难怪戴清绾会跟着过来。 想营救师兄不假,但只怕更多的是为了杀她。 “戴清绾,你……你踏马的简直……”她气的想破口大骂,却被桑丞捂住嘴:“嘘……宋姑娘,别太大声了,你受了伤不宜动怒对身体不好,孤带你去疗伤。” 她全身根本没有一点力气,根本挣脱不开,只能任由桑丞单手抱着。 桑丞的目的是为了复活桑洛帝姬,那么在献祭之前,她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对陆沉呢…… 不对……陆沉还在大殿中,共生相互影响,她中毒受伤,陆沉此刻肯定也不会好过,她费力抓住准备离开的戴清绾:“你……你踏马的,你告诉我,你和这个人合作,除了能杀死我,你有没有想过陆沉怎么办?他如果死在这里……” 戴清绾轻飘飘的甩开她站着血的手,冷笑一声,轻声道:“你猜……” 猜,猜你大爷,要不是此刻实在没力气,她估计会再次将戴清绾的四肢都拧断。 见她不说话,戴清绾眼底隐隐露出得意之色:“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今晚太子殿下已经在这里布下了杀阵,待会……” “你的话太多了。”戴清绾话说一半,便被桑丞打断。 “好,我不说了。”戴清绾住了嘴,神情依旧十分自得,对着桑丞道:“那我去一旁等着,待会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戴清绾离开后,桑丞便让千寻和千度带着人立即冲进了大殿,大约是看她伤重并无避讳她吩咐道:“进去后,留一口气便可,别真杀了。” 千寻二人领命离开,宋锦洛这才反应过来:“你们……你是想让戴清绾将他救走?” 桑丞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倒是聪慧。” “呵……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的下属,也太低估陆沉的实力了。”她冷笑着,透过门窗上的小洞看着殿内被重重包围,仍旧将所有禁卫击退的陆沉:“桑丞,你抓不住他。” “嘶……”桑丞抬眼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见自己的禁卫都被打伤,殿中银丝环不断飞舞,不断加入的禁卫却是连陆沉的身都近不了:“还真是啊……没想到啊,这个残废这么厉害,不过……宋姑娘,若是孤再补一刀呢?”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胸口一痛,同一时间,大殿内坐在轮椅上突然身体一怔,操控银丝环的手忽而顿住。 一旁不断攻击的禁卫瞅准时机便要上前,却被他反手击杀,桑丞见他还有力气反抗,便将短刀抽出,又猛的一下扎进她的胸口…… 然后,接着又是一刀…… 鲜血从胸口喷射而出,溅在她扶着门窗的手指,到处都是…… 太痛了,她几乎痛的无法呼吸,她想喊,想让殿内的陆沉赶紧离开,可她无法出声,被桑丞紧紧的捂住嘴,只能任由桑丞一刀一刀的刺进她的胸口,而殿内被围攻的陆沉…… 此刻连握住银丝环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却还在不断用银丝环追杀颛免帝,不断怒吼:“她在哪?她在哪?别动她……” 可他明明是最爱赶紧的,衣服上沾了一丝灰尘都要掸干净。 但现在却什么都不顾,犹如疯了一般…… 终于,有人见他速度下降,瞅准破绽从背后袭击,铁钩勾住他的琵琶骨,鲜血飞溅,同一时间,她只感觉后背上传来的痛感几乎快要让她昏死过去。 她绝望的想用手敲击门框,却被桑丞一把握住,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说,他还能坚持几刀……” 第206章 捏碎共生 夜色寂寂,漫长无边,好似蛰伏许久的野兽,正在静静的等待着猎物出现然后一口将其吞灭。 头顶星光暗淡,冷月被翻涌的乌云遮蔽,夜幕之下,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隐藏。 你说,他还能坚持几刀…… 她浑身僵硬,被捂着嘴,全身是血,疼痛几乎快将她湮灭,可她不敢闭眼,只能徒劳的挣扎着看着殿内的陆沉一点点被包围,即便鹤唳奋力反抗,却也抵抗不了源源不断涌入的禁卫。 看着陆沉被禁卫包围,身上到处都是血窟窿,却还是不管不顾的逼近被重重禁卫护着的皇帝,厉声质问:“她在哪?你放了她……别伤她,不许伤她……听到没有!!!” “放了她?可以啊……只要你束手就擒……朕立即放了她。” 鹤唳劈开一人,将他护住:“主子,别信他……属下带您杀出去,咱们……” 话未说完,却被陆沉一掌推开。 他果真是住了手,将银丝环收回袖口,盯着颛免帝:“你……最好说到做到,你将她放了,我……束手就擒。” 宋锦洛看着这一切,眼泪已经无声不断往外冒,不……不是这样的。 “啧……真是情深义重啊,孤到是没想到,他会为了你这个替身退让到这一步。”桑丞嘲讽道:“当年,即便是孤那个傻妹妹,他可都未如此退让过。” “也好,等孤那个傻妹妹回来,知道陆沉这狗贼变心了,便会感谢孤今日所做的一切。” 殿内,陆沉住手后,禁卫军便一拥而上。 可众人还未近身,却忽然被四面八方出现的箭雨全部击倒,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待桑丞反应过来的时候,腹部上已经被捅了一个窟窿,血流如注。 他低头看了一眼伤口,随即冷笑的看向她:“许多年,没有人能伤孤了。” 宋锦洛可没时间听他说话,转身便要进殿救人,可才动手后颈便被人捏住,整个人被甩在地上,后脑勺也不知道磕在哪里,总之很疼,头晕眼花的疼。 疼的视线都开始模糊,只觉得有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模糊的视线内是桑丞冰冷的眉眼。 她听到殿内陆沉的声音:“洛洛……” 只可惜,听不真切,甚至觉得觉来越远。 她想,共生之间是相互感应的,陆沉此刻应该是知道,她就在附近吧。 可惜,她喊不出来,因为……桑丞已经近在咫尺,蹲在她身前:“宋姑娘,上一次是陆沉捅了孤,这次,又是你,你们夫妻二人还真是不知死活啊,要不是看在你能复活洛洛,在孤见到你的第一眼,你就死了。” 屋内,陆沉待敌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破门而出,即便受了伤,面色苍白,可他此刻却眼神狠厉,却见到她被桑丞捏着脖子,全身是血。 一把长刀穿胸而过,身下是蜿蜒一滴的血迹。 桑丞的手就握在刀柄之上,只要他微微用力,长刀翻搅,宋锦洛的心脏便会破裂…… 他冷静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只站在原地,双手负于身后,虽然面色苍白,亦是浑身血污,但因为着神色衣衫,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什么。 只是身后被捏的咔咔作响的双拳还是出卖了他,银丝环已经探出了袖口,随时待命。 桑丞转头看向陆沉,挑衅道:“哟……残废站起来了?藏的够深啊陆沉……可惜啊,有什么用呢?” 说完,他手腕忽而用力,将长刀转动。 利刃在心脏处翻涌,这种疼痛让宋锦洛整个人疼的蜷缩起来,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发白,鲜血顺着剑身滴滴答答的往外冒了一地,她好像听到了鹤唳的惊呼声,喊着:“主子……” 她知道,这样痛着的,并非只有她一人。 桑丞的声音近在咫尺:“陆沉,别冲动,你不会想冲过来吧,孤知道你的银丝环天下第一,可惜是……如今你身受重伤,你要试试你的银丝环和本王的手,谁快?你赌的起吗?” 陆沉没有动,一双黑眸冷冷的盯着他握着刀柄的手:“桑丞,你放了她,本王任你处置!” 桑丞啧了一声,似乎对于这样的状况不是很满意,对着一旁的禁卫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将摄政王给捆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围着的禁卫跑出寒铁所制的铁链,将陆沉捆的结结实实。 “不……”宋锦洛突然大叫起来:“陆沉,你反抗啊……不要束手就擒,他们会杀了你,你反抗啊。” 可陆沉怎么可能会反抗,他双手被反绑着,朝着她轻笑:“别怕,没事的,我一定能救你出去,别哭。” 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可她却还是能很清楚的看到陆沉苍白的脸上努力维持的平静,她想说,别这样,原本你不该遭受这一切的,都怪她。 如果那时候不是她中下共生,今日陆沉便不会遭受这一切。 “呵……死到临头了,还跟孤这演鹣鲽情深的戏码?陆沉,你可真够不要脸的。”桑丞冷笑一声:“别慌,孤马上就送你夫妻二人下地狱。” 说完,他猛的用力,宋锦洛只觉得心脏被割裂,疼的她直抽气,她知道现在不能在这样下去,于是趁着桑丞的注意力都在陆沉身上的时候,她忽而对着手镯大喊:“宁向宇,再帮我一次!!带他走!!!” 喊完,便将手镯脱了下来,然后朝着陆沉的方向扔了过去,下一刻,一阵绿光闪过,陆沉和鹤唳却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最后一眼,宋锦洛只来得及看到神色大变的陆沉,只留下一句不要……回荡在漆黑的夜色中。 桑丞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样大变活人的场景让现场所有的人都愣在原地,直到这位太子爷怒吼一声去追,禁卫才全部散开去找人。 “你干了什么?”桑丞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到底是谁?刚才……是怎么回事?” 宋锦洛依旧躺在原地,全身咕噜噜的冒着血,失血过多,她全身已经开始变得冰凉,体温在一点点的流失,若是再这样下去,不要多长时间,她便会因为失温而休克…… 桑丞忽然冷笑一声,蹲了下来:“不说啊,那也没关系,只要有共生,孤杀了你,他也活不了。” 宋锦洛忽然笑了,猛的咳出一口血:“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说完,她神色一变,按住胸前的刀柄,反手一挑,从心脏处钻出一块冒着蓝光的圆球,她抬手接住,然后微微用力,蓝球应声裂开,光芒熄灭碎成一堆齑粉。 桑丞还没明白她在做什么,正在惊疑间,就听到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戴清绾惊呼:“宋锦洛,你疯了?你竟然为了陆沉捏碎共生珠,它碎了传送镯也就碎了,你竟然……” 她却是冷笑一声:“是啊,我不打算回去了。” 第207章 无声再见 “什么意思?”桑丞冷声质问。 戴清绾跑了过来,愤怒道:“她用传送镯的能量将陆沉送走,刚才捏碎的,便是共生珠,珠子一碎,二人之间的联系会斩断,她身上的伤口便再也影响不了陆沉分毫。” 说完,她跑过来一脚踢在宋锦洛身上:“你真是个贱人,死到临头了,还要给我找不痛快。传送镯毁了,我要怎么把他带回现代?” 宋锦洛不想理她,身上实在太疼了。 心脏已经破了,即便是现在回到现代,她也得去iuc住上几个月,何况是古代…… 她看着天上偶尔从云层中透出来的月光,悠悠的叹了口气,心想……到底还是回不去了。 “宋锦洛!!!”戴清绾被她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惹怒了,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你要死就自己死,你居然敢毁坏传送镯,师兄个最疼的就是你,你居然为了陆沉敢毁了他复活的希望,你到底有没有心。” 伤口被牵动,带着温热的血从身上的各个窟窿不断往外冒,疼的她忍不住嘶了一声,随即冷笑道:“怕什么,传送镯你不也有?” 戴清绾怒道:“那怎么行?带魂魄的人会伤命数,终其一生被厄运缠身,不得善终。” “你……”戴清绾看着她面上逐渐加深的冷笑,突然反应了过来:“你故意的,你想害死我。” 宋锦洛顶着她,咬牙一字一句:“对,我就是要让你,不得善终!” “我杀了你!!!”戴青婉被彻底激怒,抬手便要将长刀抽出,却被桑丞阻止:“孤有说让你杀了她吗?” 另一边,突然消失的陆沉和鹤唳二人,其实被传送到皇城外围的天海门,刚一落地,还未站稳,便见着风声带着银甲卫跑了过来,欣喜道:“主子,果然等到您了?” 陆沉蹙眉,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看着突然变幻的场景,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旁的鹤唳道:“谁让你在这等的?” 风声道:“王妃娘娘啊,他用蝴蝶给我留了信,说是让我在这等着,哎……王妃娘娘呢?” 陆沉听罢,冷声质问:“为什么要让她进宫?本王不是说让你带她走!!!” 风声没看到宋锦洛的身影,现下又看到自家主子全身是血的质问声,瞬间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跪在地上呐呐的回道:“王……王妃她……属下拦不住……她说……” “她说什么了?” 风声回道:“王妃娘娘说,如果您出了事,她会后悔终生……” 陆沉冷冷的盯着风声,苍白的面目上几乎是睚眦欲裂,风声知道是自己失职,连忙道:“主子,王妃娘娘是不放心您才进宫的,不论如何,您先回去养伤,我……” 可不待他说完,陆沉却将他一脚踹开,神情凄惶转身便要回去,鹤唳忽然又喊了一声:“主子,您看……” 他立即站在原地,抬头看去,一阵绿光闪过,碧青色的手镯落在他掌心,这是洛洛的手镯……刚才,是洛洛将手镯扔过来,将他送走的。 他还听到洛洛对着手镯喊了一声什么,对,这手镯是可以对话的,说不定里面住了什么人,于是陆沉立即对着手镯道:“你是谁?洛洛在哪?快送本王回去……” 回应他的,便是一阵噗呲的电流,紧接着……手镯便忽然断裂。 陆沉紧绷的情绪也随着断裂的手镯彻底崩塌,这个手镯是这次回来后出现在手腕上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是他知道这个手镯对洛洛来说非常重要。 手镯断裂的那一刻,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鲜血淋漓的胸口上突然冒出一阵冰蓝色的淡光,他呆愣的看着那淡蓝色的圆球从胸口飘了出来,越飘越高…… 他神色仓皇的想将圆球抓住,可抬起手抓过去,手中却是一片虚无。 “不……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了……” 共生为什么会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神情悲痛的看着寂静的夜空,洛洛,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对,为什么共生没了?不是说共生无法解除?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解除共生?宋锦洛……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是恨我吗?不是记恨我曾经想让你献祭?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进宫…… 他转身便要朝着城门跑去,风声几人一见情形不对,赶紧上去阻拦:“主子,您不能去,您还受着伤呢……” 鹤唳也劝道:“主子,桑丞还打算献祭,目前不会对王妃如何,娘娘好不容易将您送出来,您不能再回去了。最起码,也等到您养好伤……” “是啊,主子,王妃暂时不会有危险,我们先回去,待您伤好了再来救王妃。” 可此时的陆沉哪里能听得进去,此刻满心满眼都是离开前,洛洛全身是血,被长刀当胸贯穿的样子。 共生没了,他根本感应洛洛现在在哪里,也不清楚她现在具体是什么状况,桑丞在她身上捅了那么多刀,心脏破碎…… 最后一眼,他甚至只能勉强看到她绝望的眼泪,以及那一句无声的,再见…… 什么再见?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捂着伤口,一点点前行,挥开风声二人:“滚开,别拦着本王!” “本王要去救她,本王不能丢下她!!!” 可他此时身受重伤,身上几个窟窿都在不停的冒着鲜血,尤其的胸口,即便被他用手捂住,可苍白的大手此刻已经被染的一片血红,哪里还有力气,没走两步便已经跌了好几下。 其他人想跟着上前扶一把,却都被他的银丝环逼退,可强行催动内力的下场,便是他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又猛的吐出一口血,若不是倚在墙边,便已经倒在地上了。 可他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旧朝着宫门的方向快速跑去,脚下,是一路蜿蜒的血迹:“洛洛……” 风声二人见阻拦无果,对视一眼,风声抬手便一计手刀将陆沉打昏过去…… 第208章 不对错了 窗外是一阵嘹亮苍劲的鸟鸣声,伴随着翅膀急促的震动,逐渐远去。 一撮细小的灰尘落了下来,宋锦洛缓缓睁开了了迷蒙的双眼,喉咙火烧火燎的疼,她动了动,疼痛瞬间自四肢百骸传来。 她痛苦的嘶了一声,看着浑身上下包扎好的伤口,眼神瞬间一冷。 昏迷前发横的一切记忆全部排山倒海般袭来,她用手镯将陆沉送走。 自己…… 因为受伤太重,昏了过去。 所以这里是哪里?她眯着眼开始打量起眼前的空间,四面漆黑冰冷的墙壁,只有一边最上方有一块极小的天窗,露出一丝细小的光芒。 周围很安静,静到除了偶尔发出的一声声鸟叫,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便是连风偶尔吹过,都能听得见沙沙的响声。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是一片黄色的沙土,刚才将她弄醒的那一撮小沙应该就是从那扇小窗上掉下来的。 房子里面四面都没有,只有一些干草凌乱的铺在地上。 而她,之前则躺在干草上,或许是因为她受伤过重的原因,桑丞并没有用铁链限制她的行动。 她瞬间得出了结论,这里是一间牢房。 所以,她没死!看来,桑丞将她关起来了。 突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她转身看着来人,不由得一怔,随即面露愠色,居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宋锦洛冷笑一声:“戴青婉,你还敢出现?” 戴青婉手里端着一个木质托盘,上面摆放着一些伤药,见她醒了便将托盘放到一边,打量着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就醒了。不过……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醒了?” “你什么意思?” 戴青婉呵呵一笑,阴冷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宋锦洛,你到底想起来没有?你是谁?” 宋锦洛自然不会同她废话,反身便是一脚踹了过去。 本来是不可能踢中的,她受了伤稍微一动,便疼的撕心裂肺。 可戴青婉根本没想过都这样了她还敢动手,冷不防被踢中腹部,踉跄记下差点跌倒,老羞成怒瞬间反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敢跟我动手,宋锦洛你这副死脾气怎么到今天还没变。” 宋锦洛被扇的脸上一阵麻木,倒在地上,胸口原本结痂的伤口一阵刺痛。 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殷红的血迹正从伤口一点点殷红了白色的绷带。 她道:“戴青婉,你踏马的别落我手里,我一定杀了你。” 戴青婉不屑的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就凭你?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蠢货?” 说完,又皱眉歪着头打量她,半晌后疑惑的道:“不可能的,我都将你身体内的芯片取出来了,按道理,你应该恢复了记忆了,宋锦洛,你在装什么?” “装你大爷!”她恶狠狠的推开戴青婉的手:“别踏马碰我,脏死了。” 戴青婉也不恼:“行,你装吧,恢不恢复记忆都不要紧,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恢复了记忆,会更好玩一些。” 说完,她带着托盘便要离开,宋锦洛赶紧问道:“这是哪?” 脚步停下,戴青婉转身看了过来:“你不知道?” 见她不说话,戴青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随即抬手指了指天窗外:“这里是,丹!霞!关!” 丹霞关…… 她神色一怔,她怎么会来丹霞关? 她到底昏迷了多久? “你站住!戴青婉……你别走,你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天?” 见她面色仓皇,戴青婉眼中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现在是哪一天?嗯……你不知道吗?今天是颛免四十七年冬,冬月十三。” 颛免四十七年冬,冬月十三。 那不就是……八百年一次的九星连珠? 怎么会这样?她记得昏迷之前,还是秋天啊。 她怎么会昏迷这么久?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宋锦洛……今晚,便是你献祭的日子。” 宋锦洛呆愣在原地站了半晌,怎么会就到了九星连珠的时间,那不是说明…… 陆沉就要死了? 所以,师兄就要活过来了,明明她应该很开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却没有那种以往向往的雀跃,取而代之的确实一种无尽的迷茫。 戴青绾嘲讽的看着她:“怎么,你后悔了?” 她自觉性的反驳:“你胡说!我没有!”说着,又恶狠狠的瞪着戴青绾:“你联合桑丞害死我,若是师兄知道了,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呵呵!”戴青绾毫不在意的道“他不会知道的,宋锦洛,你会死在古代,没有人知道这个朝代发生了什么。与其威胁我,不如你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陆沉为了你,已经在丹霞关集结数万士兵,啧啧,冲冠一怒为红颜啊,你说……若是他知道你的目的,是为了让他死,他会如何?” 会如何? 宋锦洛想,按陆沉的脾气,大概会被她气个半死,然后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 和她同归于尽吧! 她不说话,戴青绾挑眉看了她好一会,忽然毫无比遗憾的说了句:“看来,是真没想起来啊。” 这是戴青绾第二次莫名其妙的说这句话,她不耐烦的喊道:“戴青绾我不想再看到你,我告诉你,要不是传送镯破了,只有你能带走陆沉的魂魄回去,我一定杀了你!!所以,现在请你给我滚!!” 戴青绾冷冷的看了她半晌:“将死之人而已!” 说完,便转身离开。 窗外,千寻若有所思的看着戴青绾离开,又看了看屋内跌倒在地上犹如失了魂魄的宋锦洛。 想了想,还是进去将宋锦洛带去了主营。 宋锦洛十分配合,甚至连一句去哪都没问,便跟着千寻离开。 因为在戴青绾出现没多久,她便听到了外面除了守卫之外,还有一武功极高的人藏在角落。虽然不能确定具体是谁,但无非就是桑丞身边的人很显然这个人十来偷听她和戴青绾谈话的。 所以,她得出了一个结论,戴青绾和桑丞之间的合谋并不牢固。 这也就是说,如果能破坏两人的合谋,她是很有可能反败为胜,弄死戴青绾的。 毕竟,谁也不想真的死在这。 待出了那个牢房,她才发现,戴青绾真的没骗她,这里的确是丹霞关。 入目之间,是漫无边际的黄沙,眼前是一个个错落有致的白色营帐,不时有穿着铠甲手握长枪的士兵一队队的从特定的地点走过。 彼时,桑丞正在营帐内和容予商量今晚献祭之事。 容予穿着一身宽大的黑灰色斗篷,宽大的帽檐将她的脑袋罩在其中,看不清楚面貌。 她手里握着一根盘着金蛇吐信的长棍,坐在椅子上道:“今晚子时一刻,九星连珠,便是最好的时机。” 声音粗粝无比,仿佛喉咙被利器划破后,发出的无力又痛苦的哀嚎。 让营帐外的宋锦洛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很快,太子桑丞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十分欣喜,带着隐隐的激动:“有把握吗?” “这个殿下放心。返魂一术乃我族秘术,一百年前便成功过。” 很显然,这个答案让桑丞十分欣喜,又问道: “如果。孤是想问,如果成功了,洛洛的记忆会……” 容予道:“殿下,记忆是可以更改的。” “那……实在是甚好!!!就按照这般,重新给她一个身份!”桑丞难掩激动的道:“容予,若是此事一旦成功,孤必定,孤承诺你!十三座城池赠予流云国,且你国百年不用上贡!!” “谢殿下恩德,殿下仁心,我流云国上下感恩不尽!” “无妨,你替孤复活了最爱……的皇妹,孤理应如此!” 宋锦洛听着谈话,只觉得十分奇怪。 献祭复活,为何要更改记忆?还要重新换个身份?而且听容予话中的意思,她好像十分清楚桑丞为什么要更改桑洛的记忆。 还有一点,就是桑丞刚才说话的时候断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桑丞刚才那个最爱的后面那个停顿十分奇怪。 可不待她细想,便被一旁的千寻打断:“殿下,人带来了。” 很快,里面便传来一句:“进来!” 布帘被掀开的时候,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吹着黄色的砂石漫天飞舞,宋锦洛一着不慎,被吹了一嘴的黄沙。 眼镜都被糊的看不清,她是被千寻推着进入营帐的,眼镜被黄沙糊过,还什么都没看清便倒在地上。 千寻上前在桑丞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便安静的退在一旁,开始当隐形人。 桑丞听罢,面上没有太多表情,随即看着宋锦洛:“宋姑娘,孤倒是小瞧你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她十分错愕。 不过还没等她说话,容予便率先开了口,粗粝的嗓音带着一丝疑惑:“殿下说的,便是此女?” 桑丞整了整袖口,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对,的确是她!” 容予道:“可本座看着她不太合适的样子。” 桑丞道:“国师可不要小看了她,她可是陆沉的王妃,就为了她,陆沉那狗贼将孤困在这丹霞关快一个月了。” 桑丞几乎是恨极了陆沉,咬着牙道:“既然他这般在乎,那孤就送他一份大礼,待他这王妃被放干了血,孤定命人将尸体送还他北齐军营!” “必让他……” 被当着面说要放干她的血,宋锦洛倒是没什么感觉。 只是一只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则不停的揉着眼睛。 主要是太难受了,眼睛里面全是沙子,都睁不开。 揉着揉着,眼眶就红了,全身又痛,不知怎么的,鼻尖一酸,眼泪夺眶而出,说着眼角的泪痣缓缓滑落。 桑丞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他对陆沉的恨,那是非生死不可解。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那一滴眼泪划过泪痣的时候,他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旁的容予便将之前的疑虑说了出来,她道:“错了,不对!” 桑丞问道:“错了?哪里错了?又何处不对?” 容予指着地上的她道:“殿下,这女子并非能为公主献祭之人,这便是错了,至于不对,是因为……我看不出来这女子的命数。命数不对,这女子,好生奇怪!” “国师的意思是,她不能献祭?”桑丞关心的只有这个。 在他的心里,今晚献祭是第一等的大事,而且,因为陆沉之前的刻意隐瞒再加上这女子和洛洛一模一样的泪痣。 他才将宋锦洛排到了云知禾之前。 可现在,容予说错了?她不合适? 容予转身,握着长蛇杖对着桑丞躬身道:“是的,殿下,我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能和当年的帝姬融合的地方,您要知道,返魂一术有个最基本的条件,那便是献祭之人,必须和被献祭之人灵魂至上有相似之处。” “这也就是为何,我当年让您留下云知禾的原因,可这位宋姑娘……我实在看不出来。” 桑丞蹙眉道:“可你之前也说了,云知禾只有三成的希望,也是你后来传信予孤,说见到了更合适的人在陆沉身边出现过。” 容予怔愣半晌,才说了一句极其玄妙的话:“殿下,命数是会变的。” 宋锦洛听得头昏脑胀,这两人当着她的面商量着拿她献祭,又说她命数不对。 有病吧? 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桑丞道:“那又如何?容予,你现在同孤说这些,会不会晚了一些?云知禾已经不在孤手里了!难道你要让孤错过这次的机会?” 容予没有说话,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几块竹片,朝天一扔,三正一反。 片刻后,她忽而大喜:“恭喜殿下。” “喜从何来?”桑丞冷哼,明显面露不悦。 毕竟在他心里,他一直觉得宋锦洛此云知禾更像洛洛。 尤其是,她眼角的那颗泪痣。 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感觉,在他内心深处。他似乎更倾向于洛洛用宋锦洛现在这副气囊复活。 想到此,他的目光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被地上眼眶泛红的女子吸引。 眼角摇摇欲坠的泪痣,仿佛烙在他冷醒了三年的心里。 如果,那张脸换成云知禾…… 桑丞却觉得无法言喻的维和,很奇怪,明明这三年,他不让云知禾受一点外伤。 不就是默认了以后便是洛洛用云知禾的身体复活? 可下一刻,容予却道:“殿下,很快,陆沉会派人用云知禾来换人。” “可……”桑丞一向温润的眉眼紧紧的凝在一起。 话才开口,便听见外面有人道:“殿下,北齐摄政王陆沉派风统领带着云知禾前台来和谈。” 第209章 假扮容予 丹霞关。 满目黄沙,落日余晖。 残阳如血,橙黄的天际将苍茫的丹霞关都渡上了一层橙光。 风起,漫天黄沙遮天蔽日。 东边,是北齐大军的营帐。 可现在,她仍旧在西边,大焱军营的最前方,身旁,是是桑丞。 她目送着前来和谈的风声将云知禾留下,带走了宋锦洛,哦……不,她还在这,所以风声带走的,并不是她。 那两人的身影逐渐在风沙中逐渐远去,直至成两个小黑点,最终融入橙黄色的霞光中,消失在她视线里。 “看完了,可以走了吗?”她刚一开口,只觉得喉咙中仿佛被放置了无数的刀片,割的她生疼。 听见她说话,桑丞将目光转向她,然后缓缓抬起右手勾起她的下颚:“不问问孤,是将谁送过去了吗?” 她奋力的向一旁别开脸,睁开桑丞的手:“有必要吗?这种程度的易容术,除了戴青婉那个神经病,还会有谁?” 桑丞被她这样的态度逗笑了,淡然的收回手:“你倒是挺聪明,你说……陆沉要是就这样和你那个师姐这样生活下去,是不是也挺好。” 宋锦洛白了桑丞一眼:“容予都说了,我和你的妹妹桑洛灵魂不同,无法相融,且陆沉都将云知禾送过来了,你为何还要玩偷梁换柱的把戏?非要杀了我吗?太子殿下,我自认我从未和你结过仇。” 桑丞并未回答,只是看着她突然便笑了,笑容十分邪气的道:“是啊,你的确和孤无冤无仇, 可是……孤就是不想放你走。你就当做,孤不想成全陆沉那条狗吧。” “你才是狗!”几乎是想也没想,宋锦洛开口便骂。 桑丞面色一凝,随即眯着眼看向她:“你敢骂孤?” 反正都要死了,宋锦洛根本不带怕的,梗着脖子道:“我骂你了,怎么的吧?” 桑丞抿着唇,眼神冷冷的盯着她,就在宋锦洛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他却忽然轻声笑了一下,抬手一掌便劈了过来。 宋锦洛被喂了软筋散,此刻全身根本没什么力气,哪里躲的过,诚然她也没想过要躲。 可桑丞却并未杀她,只是一把捏住她肩膀上的伤口。 撕心裂肺的痛感瞬间传来,她甚至能十分清楚的听到肩膀上的伤口崩裂,和骨头咔嚓一声脆响的断裂声。 她闷哼一声,脸上随即露出万分痛苦的神色。 殷红的血迹顺着伤口冒了出来,桑丞十分嫌弃的松开手,然后掏出帕子将血迹擦干净。 那染了血迹的帕子便像个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桑丞看也未看,提着她便朝着和容予约定好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风声终于带着宋锦洛回去,一路上风沙太大,他尽力护着王妃,虽然王妃路上也不怎么理她,可他还是在不停的说着自家主子的好话。 他牵着马,一路上嘴都未停下一刻:“王妃,您当日被困宫中将主子送出去后,主子不顾全身的伤拼了命都想回去救您,最后,是我看不下去,才将主子劈晕的。” “您可是不知道,后来主子醒了第一件事便是将我给揍了一顿。” 说到这,风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过,只要您和主子好好的,我挨顿揍没什么。” 马上的人始终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安静的坐在马背上,风声只当她是因为受了重伤被吓到了,安慰道:“王妃娘娘,您别害怕,主子已经集齐三十万兵马在丹霞关,正面迎击桑丞,这回不止要救回您,更是为了羡玉公主讨回公道。” “主子知道您的意思,您放心,等这一仗打完,北齐的公主永远不会再和亲。” 还是没等到回应,风声突然怔了一下,前行的马儿也顿在了原地。 马背上的人终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怎么了?” 看着王妃,不知道怎么的,风声突然有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可很快却又笑了笑:“没事,您别担心,现在很安全,您马上就能和主子团聚。” “嗯!” 清冷的回应声,十分短促。 待二人终于到达北齐军营,前方的守卫看到二人,立即放行,并且齐齐跪了下来:“恭迎王妃娘娘。” 看到自家主子,风声十分高兴的道:“娘娘,您看,主子一直就站在那等着您。” ‘宋锦洛’十分利落的跳下马背,隔着黄沙和不远处的陆沉遥遥相望,她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跑向陆沉扑在他的怀里:“陆沉,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旁的风声鹤唳四目相对,皆在对方眼中看见明朗的笑意。 可唯有被拥抱的陆沉,身子一怔,随即狠狠的一把将人推开,单手捏住她的脖颈,神色狠厉的问道:“你是谁?” 风声鹤唳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风声道:“主子,您在干什么?” 陆沉一把推开风声,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人:“说,你是谁?否则……本王杀了你!” ‘宋锦洛’被掐住脖颈,原本苍白的面容因为无法呼吸开始变红,最后又涨成紫色,她双手无力的扒拉着陆沉的手,断断续续的开口:“咳……陆、陆沉……你……你做什么……我是……宋锦……洛啊……” 陆沉见她还在狡辩,冷笑一声,将她甩在地上,手腕翻转间,下一刻风声手中的长剑便脱壳而出直直的刺入‘宋锦洛’的胸口。 “还不说?”陆沉上前一步,将剑抽了出来,用剑尖抵着她的眼睛:“再不说,本王便剜了你的眼睛,再切断你的四肢,将你丢入桑丞的大营。” 鹤唳上前:“主子,这……” 风声不可置信的道:“她……她不是王妃娘娘?” 地上的人楚楚可怜的望着陆沉,抿着唇咳了半晌,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刻,她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看出来的?”她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从袖口中拿出一面铜镜看着:“这易容术我和她可是一个师傅学的,甚至当初的结业课程我还比她高了一分,明明一模一样啊?” 她自言自语半晌,随后抬起头看向陆沉,笑嘻嘻的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她从来不会这般跑着过来抱本王!”陆沉眼底隐隐聚集着怒气,刀尖又前进了两分:“戴青婉,你为什么要假扮她?” 风声大骇,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人是他带回来的,明明在路上也发现不对劲,可他却根本没有怀疑。 “因为,我想让你看清楚事实啊,摄政王。”戴青婉笑容妩媚,抬手将剑尖朝着一旁推开了些许,挑衅的看着他:“你敢看吗?” “本王不想看!”陆沉说罢,提起长剑又狠狠刺进她的心脏,将她定在黄沙中,然后对着风声道:“看好她!鹤唳,随本王走。” “站住!”戴青婉厉声道:“陆沉,你这个懦夫,你是知道的吧,你明明就应该知道,所以你才不敢听。” 陆沉转身接过士兵牵过来的马,纵身一跃上了马背,戴青婉的声音更加急迫:“陆沉,你站住,我告诉你,你去了也没用,现在已经月上中宵,一切都晚了。” “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既定的轨道走向结局,她会被献祭,而你……陆沉!!你和桑丞永远都不可能再将她找回来!” 原本上了马准备离开的人,拧紧的缰绳,翻身怒瞪着戴青婉。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白日里火热的丹霞关此刻一阵风起,凉意从四面八方将所有人包围。 气温逐渐下降,军营里已经开始燃起了火把,大锅中燃烧的火焰升腾,橙色的火光照映在陆沉的侧脸上,另一半则隐没在暗夜之下。 他盯了戴清婉半晌:“桑丞会如何,本王不知,可你……必须死!” 话音落下,银丝环自袖口飞快的钻出,银色的箭头对着戴青婉的眉心直射而去。 “你杀了我,宋锦洛必死无疑!”知道这一招躲不过去,她必死无疑,便喊出了这句话。 果不其然,陆沉生生的收了手,银丝环看看刺破她眉心的皮肤,便没有再进分寸:“你什么意思?” 戴青婉冷笑:“我既然敢冒充宋锦洛过来,便一定留了后手,陆沉,你敢杀我吗?” 陆沉冷笑一声:“本王不杀你,但你也别想好过!来人……将她丢进后方的万毒窟!” “什么万毒窟?我不去,陆沉……”戴清绾慌张的道:“陆沉,你停下,你别走,你去了也晚了,你救不了宋锦洛……况且,她也是在骗你,你……” “闭嘴!”陆沉根本不想听她说话,只对着鹤唳道:“本王先行一步,鹤唳你带着前锋随后出发,至于其他人,按照本王之前指定的方案,从四路包抄大焱军营。” “是!” 天,终于暗下来了,皎洁的月光缓缓升上苍穹。 宋锦洛穿的不多,她一向怕冷,此时因为温度降低更是被冻的瑟瑟发抖。 眼前,是被诡异的明黄符纸和红色的丝线围成一圈的阵法,黄色的符纸上是用朱砂画的各种图案,她看不懂,也不想看。 阵法中央站着容予,她正在牵着红色的丝线不断缠绕,然后用朱砂笔不断的在符纸上作画,然后又拿着类似于罗盘的东西到处找方位。 大约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时辰,他才握着长蛇杖走向桑丞,躬身道:“殿下,阵法已经完毕,只待九星连珠,便可开始仪式。按照书上所载,大约还有两个时辰。” 宋锦洛闻言,默默抬头看着夜空。 桑丞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千寻道:“去让人将云知禾带上来。”然后看向一旁的宋锦洛:“别看了,没人会来救你的。” 她并不想和桑丞说话,可这会实在太冷了,白天这个地方能把鬼热死,那晚上的温度便能将她冻成鬼。 为了不让自己冻死,她还是开了口,只是声音被冻的发颤:“你……你既然要献祭云知禾,我也没……有兴趣,看,我能……回去营帐吗?” 桑丞嗤笑一声:“你想的倒美!” 她咬了咬唇:“那……那之前的监牢也……也行。” 桑丞并不搭理她,只道:“别做梦了,要是云知禾不成功,孤一样献祭了你!” 马德!这人就踏马是个神经病。 宋锦洛在心里怒骂了一万声,将桑丞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最后默默将目光投向别处,不再说话。 桑丞去检查阵法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容予忽然小声的开了口:“王妃……您怎么还在这?” 宋锦洛抬眼看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大约是……你主子有个十分蠢笨的手下,认错了人吧。” 今晨,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容予的时候,便发现她有些不对劲。 虽然之前只见过容予一次,但是这次见到容予的时候,她总觉得和这人和之前的容予身上的气息不太一样。 总结一下,便是容予本人的气息太过阴沉,而这个人,虽然尽力模仿,穿着声音都一模一样。 可气息还是不太对,况且,在容予告诉桑丞,她和原本的桑洛灵魂相融的时候,她就开始怀疑了。 因为真正的容予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所以那天桑丞去见风声的时候,容予突然开口喊她王妃娘娘,并且说自己是陆沉的人,因为真正的容予已经被陆沉给杀了。 这个容予是冒充的,她说她是陆沉的隐卫,叫妙声,在之前便观察了容予许久,一直在模仿她。 所以才会极力告诉桑丞,只有云知禾能和桑洛的灵魂融合,这便是陆沉抓了云知禾的原因。 想用云知禾来将她换回去,可谁能料到桑丞这狗不干人事,居然联合戴青婉骗过了风声。 宋锦洛想,依照她对戴青婉的了解,她这个人做事一向不会只有一个目的,其一为了让她死在桑丞手里不难猜,那么第二…… 会是什么呢?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原本可以待在大焱军营等着她死后,两军开战,然后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 让陆沉死亡,带走他的魂魄回去复活师兄。 所以……戴青婉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北齐? 容予想了想,趁着桑丞还没来,低声道:“娘娘不要着急,待云知禾献祭后,我会用借口将桑丞留在此处等候复活的桑洛帝姬,届时,属下带您离开。” 宋锦洛没有开口,事实上,她觉得桑丞没这么好骗。 她问道:“你说,如果陆沉带兵杀过来,会如何?” 妙声道:“三十万大军压过来,大焱此刻丹霞关的兵力,没有还击之力。” 对,就是这样,她也知道,桑丞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跟皇帝闹僵了,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带多少兵来丹霞关。 整个大焱的丹霞关守军加上桑丞的人,也不过十三万。 有什么在她脑海里炸开,她终于想起来了,对着妙声道:“不好了,你赶紧走,去通知陆沉,戴青婉要给北齐士兵下毒,解药……我有解药,在……我的心口里,你……你待会把我的心口剖开,把解药拿出来。” “什么?” 妙声还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忽然云知禾的声音传来过来。 “殿下,殿下……这个容予是假扮的,她是陆沉的人!!真正能复活帝姬的的,是宋锦洛!!” 第210章 大结局(上) 桑丞听见声音,眯着双眸,狠厉的眼神盯着不远处挣脱守卫拼命云知禾禾。 “殿下,殿下你相信我……”云知禾踉跄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您这些年这般待我好,如果我能复活帝姬,我愿意的,可是容予死之前亲口对我说过,宋锦洛比我更加合适!殿下,九星连珠只有一次,如果失败了,帝姬便回不来了……” 妙声甩手用暗器将云知禾击倒后,怒斥:“来人,还不快将她给本座抓起来,搬上祭台!” 宋锦洛站在原地,双眸盯着云知禾。 云知禾被士兵摁在地上,不断挣扎,拼命想说话,可却什么也说不出出来,嘴巴一张一合可什么声音都没有。 桑丞没有说话,单手负在身后,神色平静。 妙声吩咐人将云知禾架到祭台之上,正要动手为其缠绕黄符,一旁的桑丞却突然冷声开口:“慢着!” 云知禾仓皇的看向桑丞,眼眸中带着欣喜。 妙声顿了顿,躬身对着桑丞道:“殿下,切不可听信此女所言,她不过是畏惧死亡,不想替帝姬献祭,此时才会这般胡说八道,您也知道,我修炼的是纯阴之体,九州之上除了那位杀心观音的独门内功,无人能……” “国师……”桑丞道:“孰是孰非,孤自有定论,反正时间还早,不若听听云知禾到底想说什么,你觉得呢?” “可是殿下……” 妙声话未说完,却被桑丞冷声打断:“孤说,解开!” “是!”妙声无法,只得转身替云知禾解开哑穴。 云知禾恢复声音后,便赶紧道:“殿下,真正的容予已经死了,我是最后一个见到容予国师的人……是国师亲口告诉我,宋锦洛眼角的泪痣,和帝姬的一模一样,那颗泪痣便是二人神魂融合的特征,殿下……” “胡说八道!”容予道:“本座好端端的在这,你竟敢因为贪生怕死如此污蔑本王?况且……你说泪痣,那殿下左眼不是也有泪痣,按照你这个说法,那是不是应该拿殿下去献祭?云知禾,别再耽误时间了,没用。” 桑丞抿着唇,不说话。 宋锦洛也没有说话,作为场上另一个焦点人物,如果这个时候她开口为妙声辩驳,那便会坐实了妙声和她是一队人。 所以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方法。 云知禾道:“哼,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假的,其实方法很简单,殿下,世人皆知,容予国师手中的长蛇杖上盘着的那条金蛇是她的伴生蛇,一旦国师召唤,金蛇必定会有所感应,你说你是容予国师,那很简单,只要你能唤醒这条金蛇,我云知禾便愿意赴死。” 桑丞闻言,看向‘容予’挑眉,意思很明显。 “谁都知道,本座之前被陆沉重伤,侥幸逃脱,此刻若是强行召唤金蛇,稍后如何行返魂之术,云知禾你实在是其心可诛。”妙声冷笑一声,然后对着桑丞恭谨的道:“殿下,她这是在垂死挣扎,她明知道我此刻一旦自证,便无法举行仪式。” 话说到这里,宋锦洛便很清楚,妙声无法召唤金蛇。 她略微前行一步,开始不动声色的朝着妙声站的位置靠近,因为以她对云知禾的了解,她一定还有后招,不然她不可能现在用金蛇来逼迫妙声。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便听到云知禾冷呵一声:“是吗?可是……容予国师将返魂秘术已经传授给我了,殿下,您可以让人过来查看,我手腕上有容予国师留给我的金蛇印,这便是能开启返魂秘术的关键。” 话音落下的瞬间,桑丞速度极快的出手,自腰间抽出软剑直指‘容予’。 妙声大骇,明知不是桑丞的对手,仍旧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事已至此,辩无可辩,那便放手一搏。 “王妃,快走!”妙声大喊一声,迎着桑丞便冲了上去。 瞬间,冷兵器激烈的碰撞,剧烈的撞击声伴随着火花,二人打的难舍难分,但是很显然妙声是用了全力,可桑丞却十分轻松。 宋锦洛瞅准机会用藏在头发上的银针对着桑丞的大穴便射了过去,瞬间,桑丞被封住了穴道,跪在地上,她立刻上前,一把抄起妙声:“快走!” 桑丞半跪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她拽着假容予跑向大漠深处。 千寻刚从前锋处回来,本想禀报北齐大营的动向,却只见到殿下半跪在地上,正要去扶,却却殿下抬手将大穴上的银针拔出,恶狠狠的道:“快,将宋锦洛给孤捉回来,要活的!!” 宋锦洛被妙声拖着跑,身后的追击声越来越近。 她受了伤,根本跑不快,便索性挣脱开来,将妙声一推:“快走,我替你拖延时间,去找陆沉,告诉他一定要杀了戴清绾!!!” “王妃娘娘!!!”妙声不肯走:“不行,属下一定要带您回去。” “别浪费时间了,再啰嗦一个都跑不出去了,记住我的话!!”她飞快的道:“一定要杀了戴青婉。” 说完,便转身朝着献祭的方向而去。 妙声咬牙,知道留下无用,现在只能尽快通知王爷过来救人。 桑丞见到她回来,显然十分意外,眉眼一挑:“怎么又回来了?想明白了?” 她站在原地:“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手中长剑翻转,剑尖指着她的眉心,桑丞十分不客气的道:“一个死人,你也配?” 她笑了笑:“献祭必须是活人吧,如果我现在自杀,桑丞……你盼了三年的一切不就落空了,桑丞……你说我配不配?” 如果是平常,有人敢威胁桑丞要自杀,桑丞大概率的直接送对方一程。 可现在投鼠忌器,桑丞第一次被人打到了七寸,气笑了:“行,好的很,那你说,什么交易?” “很简单,杀了云知禾,然后……”她顿了顿,眉眼中间生出了一丝挣扎,最后却还是道:“将陆沉的命留给我。” “什么?”桑丞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握紧双拳,只要妙声传信回去,陆沉一定会杀了戴青婉。 戴清绾死亡,那传送手镯必然会被召唤回现代,只要她将陆沉的魂魄收到镯子里,师兄便能复活,至于她…… 便死了吧。 深呼吸了好几次后,再次梗着脖子道:“我知道你让戴清绾去北齐大营下毒了,如果我猜的不错,陆沉这会应该已经带着大军过来了,北齐的军队会不堪一击,你将陆沉的命留给我,我便自愿献祭,复活桑洛帝姬。” 桑丞着实愣了一会:“孤没听错吧?你要陆沉的命?为什么?” “你只需要知道我要陆沉的命,至于其他的,同你没有关系。” “怎么样?摄政王……我没骗你吧,我这个师妹就是想要你的命!” 戴清绾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宋锦洛怔在原地,不敢回头。 身后,传来陆沉睚眦欲裂的声音:“宋锦洛!!!” “你回头,你看着本王!!宋锦洛!你回头!!看着本王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 宋锦洛闭了闭眼,心中仿佛缺了一角,疼到几乎麻木,最后还是转身隔着夜色和马背上的陆沉遥遥相对。 她笑了一下,没有反驳:“让你听到了,这可怎么办?陆沉……如果我说我刚才是骗桑丞的,你会相信我吗?” 陆沉的脸隐在夜色当中,宋锦洛看不太清楚,但即便隔着那么远,她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上压抑的怒火和痛苦。 可她没办法,这就是真相,唯一算漏的,便只有戴青婉这个祸害。 陆沉没有说话,一旁戴青婉被绑着双手,看了一场好戏,笑的十分开心:“师妹,好玩吗?” “还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计划暴露了,反正没了退路,她此刻甚至有了和戴清绾闲聊的心情:“不过,我不太明白,戴清绾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戴青婉无所谓的耸耸肩:“只要你死,就是对我最大的好处。难道,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师妹……” 她呵呵一点,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要不……不管他们了,咱们俩来个生死局如何?” 说着话,她忽然前进一步,戴清绾被吓的立即后退,她很清楚宋锦洛的实力,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那可能不行!毕竟,孤没时间和你们浪费。”桑丞忽然发话了:“宋姑娘,孤答应你刚才的提议,现在……孤替你对付陆沉。” 对面目光灼灼,穿透夜色,犹如尖刀刺在宋锦洛的身上,可她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般,转身对着桑丞道:“可以,不过条件我再加一个,我要戴青婉的命。” “自然可以!” 第211章 大结局(下)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事情,便如史书所记载的一般。 九星连珠之日,北齐摄政王陆沉带兵围攻大焱军营,大焱太子桑丞带兵迎战。 原本北齐三十万大军压境,胜券在握,可中途北齐大军却身中奇毒,全身无力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可即便如此,北齐军队还是顽强抵抗,直到大焱皇帝派来的十万后卫队将北齐大军包围。 据史记记载,大战一共持续了半个月,战场尸骨累累,流出的血液将丹霞关的黄沙都浸染成一片红色。 最后,以北齐战败投降为结局。 史称,丹霞关之战。 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事情的走向却和宁向宇告诉她的史记出了差别,丹霞关之战的时间对不上。 陆沉死亡的时间,只有可能是今晚。 而桑丞便根本没什么心思在战场,他只追着陆沉不放,宋锦洛更加没什么兴趣观战,见千度将戴清绾抓住后,她便示意千度跟着她。 几人一路追着桑丞和陆沉的方向而去,不知道是谁刻意引领,最后他们几人又回到了祭台边上。 远处,是刀枪剑戟,漫天的厮杀声。 “你放开我,千度,你干什么?我和你家殿下是盟友,是我给北齐大军下的毒。”戴青婉被千度用长剑横在脖子上,动弹不得:“我和你们是一伙的,宋锦洛是陆沉的王妃,你怎么能听她的?你赶紧放开我。” 千度不说话,他是太子的人,一向唯殿下之命是从。 宋锦洛笑了笑,接过千度手里的长剑,歪头看着戴青婉,面上带笑,眼神却是无比冰凉。 戴清绾大惊失色:“宋锦洛,你敢……你不能杀我,你别……啊!” 剑尖毫不留情的穿透戴清绾的心脏,宋锦洛笑容更深:“我说过,我一定会弄死你。如果不是你,事情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你该死!” 心口破了大洞,戴清绾痛的头昏眼花,可无奈双手被绑着,跪倒在地,却仍旧冷笑:“宋锦洛,推卸责任也不是你这样的,明明就是你要陆沉死,怎么,难道没有我,你就不会杀他吗?我呸……我最恨的就是你这样,好像全世界都应该让着你,凭什么?你就是个虚伪至极的小人。” “我的确不会改变主意!可我绝对给北齐的大军下毒,那是三十万条人命,你怎么敢?” “哈哈……宋锦洛你装什么圣人?”戴青婉怒道:“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对你来说,他们不过就是史书上的一句话,你凭什么来说我?难道我不下毒,他们就不死?” “他们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对不能死在这样的阴谋诡计中!!!”宋就锦洛怒斥一声,剑尖又深了几分,穿胸而过:“戴青婉你明不明白?他们是守卫国家的英雄,他们不应该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就这样死掉!!” “那又怎么样?我已经下毒了。况且……即便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下毒。而且……”戴清绾阴冷的笑道:“宋锦洛,说到底你也有解药,可你敢给他们解毒吗?你敢改变历史吗?你敢用你的命去赌吗?” 她不敢…… 宋锦洛悲哀的想,她不敢想象改变历史会发生什么。 她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所以后来她没有将解药交给妙声带走。 见她不说话,戴清绾笑的更加得意:“怎……么样?我……我就……知道你……不敢,所以啊……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你……你可以……杀了我……我无话……可……说,但是你要快点……快来不……及了……快……快去帮……桑丞……杀……陆沉……” 她飞快的转头,果然桑丞不是陆沉的对手,已经被银丝环在身上打出多道血痕,连速度都慢了许多。 “快啊!”戴青婉奋力催促。 宋锦洛没有动,看着前方道:“我不会动手,戴清绾别做梦……” 话未说完,突然却看到陆沉神色一变,手中的银丝环直直的朝她袭了过来,她愣在原地…… 呆呆的看着桑丞瞅准时机一剑刺进陆沉的胸口,而同一时间,银丝环的箭头破开了她身后飞来的银箭。 她大惊失色,一刹那,仿佛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只有陆沉微笑着躲开桑丞的致命一击,朝她飞了过来抱着她躲开第二支银箭。 手中银丝环再度出击,将不远处放暗箭的萧铎一击毙命。 “我信!” 头顶,传来陆沉低哑的声音。 她缓缓抬头,张了张嘴,想说了点什么,却哽咽到发不出任何声音,完全不明白陆沉这两个没头没脑的字是什么意思。 思绪混乱到完全无法思考。 “我信你,洛洛……”陆沉轻声笑了一下,一丝血迹从他嘴角缓缓溢了出来:“只要你说的话,我就信你。” 宋锦洛这才明白,陆沉这两个字是在回答之前 她故意胡扯的那一句。 如果我说我刚才是骗桑丞的,你会相信我吗? “我没有……” 她想说我没有骗桑丞,可陆沉却笑了一声,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我都知道,洛洛……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不够让你信任我,是我没做好,作为丈夫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可是洛洛……我是第一次这样爱一个人,第一次做你的丈夫,即便我做的不好,你怎么能直接判我死刑呢?” “洛洛啊……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成全你呢?” “成全我?” “是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会替你救你的师兄……可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洛洛,只要是你心中所愿,我陆沉,便愿以性命相随。” 宋锦洛震惊的无以复加,脑中嗡嗡作响。 “你在说什么?陆沉……”她突然就哭了出来:“我要你的命,你随什么?谁要你相随了?”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是陆沉,你是北齐的摄政王,你可要带领他们杀出去,你不要为了我……不值得……” “值得的,洛洛。”陆沉抬起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动作很慢,轻柔着婆娑,温柔又缱绻的视线眷恋的盯着她,带着不舍和怜惜:“别哭……别怕,我是自愿的,谁也不能怪你。” “所以……洛洛,好好活着,活下去……” 话音落下,他一把将她推开,然后对上桑丞的一剑,银丝环刺进桑丞的眉心,桑丞的长剑朝着他的脖颈刺去。 陆沉是寻了死志的,之前便中了桑丞一剑,本身就活不了,只想在死之前替洛洛杀了桑丞,可没想到,云知禾却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替他挡下一剑。 “玄瑾哥哥……”云知禾倒在陆沉怀里,脖颈被刺穿,鲜血像瀑布一般疯狂的往外冒,染红了她一身白衣,将身下的黄沙都染成红色。 陆沉半扶着她,蹙眉道:“你这又是何必?我本身就要死了,即便你舍命救了我,本王也不会爱你……” 云知禾吐出一口鲜血,抬起手想抚平他紧蹙的眉宇,却被陆沉躲开,她虚弱的笑了笑,抬起的手落在陆沉的肩膀上:“我自小便喜欢你,为你活了一辈子,即便你不爱我,可能死在你怀里,能看到你为我皱眉……我也心满意足了。” 话音落下,她闭上双眼,双手无力的垂落下来。 陆沉半跪在地上,随后抬起头看向宋锦洛,用尽最后的力气扯出一丝笑意。 “洛洛……” 孤月高悬于苍穹,丹霞关的夜晚冷的像寒冬世界的东北,一阵风起,黄沙拍打着被冻的几乎僵硬的躯体。 可她此刻却并不觉得冷,只是身体僵着,无法动弹,也好像是……她不想动弹。 身旁,戴清绾还在不顾一切的催促她动手。 “宋锦洛!!你别忘了,师兄是怎么死的,他是为了救你才会……” 可下一刻,她手腕上的手镯却忽然发出一阵噗呲噗呲的电流声,紧接着,一阵清冽的男声自手镯中传了出来。 “清绾,你们那边怎么回事?为什么洛洛的传送手镯失去了能量?你也关闭了连接通道,我这边根本检测不到你那边的情况,你回答我!你别伤害她,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戴清绾,你听清楚了,我的命令是,你将洛洛完好无损的带回来,明白吗?” 宋锦洛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盯着戴清绾的手镯。 戴清绾也愣住了,她已经关闭通道,完全没想到师兄那边会强行破开通讯。 “师兄?”宋锦洛以为自己听错了。 “洛洛……你没事?”手镯那边,传来松了一口气的欣喜声音。 “师兄,你怎么会……” 她根本不敢相信此刻所听到的声音,一把将手镯从戴清绾的手上拽了下来:“师兄?你还活着?” 那边沉默了许久,师兄再次开口:“洛洛,你听我说,事情很复杂,总之……按照时间算,陆沉应该已经死了,现在,我会让宁向宇开启传送通道,你先回来再说,好吗?” 她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麽,转头看向已经闭上双眼的陆沉,脑中闪过千万到思绪。 忽然,眼前冒出一团白光,从天际直冲下来,落在她的面前。 戴清绾忽然喊道:“师兄,白翊师兄,宋锦洛已经回不去了,她的传送镯已经失去了能量,她为了放走陆沉,将传送镯给弄碎了,即便回去了,时空管理局也不会放过她,师兄……让我回去,手镯是我的。” “洛洛,你把手镯弄碎了?”白翊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凝重。 宋锦洛思绪翻涌,完全无法思考,脑中无数碎片式的画面不停像电影回放一般倒带,可嘴上还是呐呐的回道:“是的,碎了。” “听着,不要管戴清绾,赶紧进入传送阵,时空管理局那边我来解决。”白翊催促道:“赶紧回来!” 戴清绾怔在当场,忽而又大笑出来:“白翊,你竟敢抛弃我?凭什么啊?我那么爱你,我为了你不顾一切的来到古代,你竟然要让我死?” 白翊道:“戴清绾,这是命令,作为你的上司,我有权处置你的性命。”说完又对着宋锦洛道:“洛洛,快点。” 白光又再次靠近她,可她却条件反射般后退一步。 “师兄,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回事?” 白翊道:“我会告诉你一切,但得你先回来我才能和你细说,洛洛,你乖一点,听话好吗?先回来……难道,你不想见见师兄吗?”他声音轻缓,诱惑道:“洛洛,我们有一年没见了吧,我很想你……你不想我吗?” 那轻柔的声音太过熟悉,让宋锦洛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意志,她其实想说的是…… 想的。 这一整年,她时常做梦,都是师兄满身血洞护着她,和毫无声息盖着国旗的景象。 可这一刻,她却说出来。 对面白翊还在催促,戴清绾却听不下去了,她哈哈一笑:“白翊,这可是你先对不起我的,你要我死,我也绝不会让你如愿。” “宋锦洛,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你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师妹,你的一切记忆都是假的。” “戴清绾你住嘴!” “你本名叫桑洛,是一千七百年前也就是现在你我所处的时空中大焱的九帝姬,你和北齐的摄政王相恋,可你的皇兄也就是太子桑丞却对你有了不伦之心,便设计你杀了北齐五万将士,导致你二人决裂,可你的父皇知道桑丞对你的情谊后,便将你暗杀……” “戴清绾……你闭嘴,不许说!!”手镯那边,白翊怒吼。 戴清绾笑着道:“我偏要说,白翊,我得不到你,便也不会让你得到幸福。” 说完,她看向呆滞的宋锦洛,嘲讽的道:“可笑吗?身为帝姬,却差点成为自己皇兄的禁脔,又被自己的父皇杀死。” “洛洛……你别相信她,她是故意挑拨离间,你别……” 宋锦洛打断白翊的话,掐断了联络,看向戴清绾,问道:“继续说下去,后来呢?我既然死了,又为什么会去到以前七百年前的中国?又怎么会成为你们的师妹?” “那就更简单了……你的皇兄桑丞不愿意让你死,便让那个被诅咒的国师容予布下阵法,将你的灵魂引渡等待时机复活,可这件事情被时空管理局发现了,恰好咱们那个好师兄白翊是时空管理局的人,他恰好看到了你,一眼便爱上了你,查了你的过往,然后将你的魂魄偷了出去。” “找了一具尸体让你复活,给你植入芯片伪造了一段记忆。所以那天,我还很奇怪,明明我都将你的芯片取出来了,可你居然没有恢复记忆,现在想想,只怕是白翊将你给催眠了。” “不过,记忆你就别想了,既然他铁了心不想让你恢复,这种程度的催眠是解不开的。” 宋锦洛对于恢复记忆已经没什么奢望,只问道:“那……为什么要将我送回来?” “因为你没有普通人的情感啊。”戴清绾十分怜悯的看着她:“难道你都没有发现,你完全没有办法和普通人共情吗?” “就因为你没有情感,便没有办法爱上白翊,所以他便猜测出你是因为将情感落在了陆沉的身上,只要你回来,亲自杀了陆沉,将他的魂魄带回去,这样你二人在同一个时空,你便会恢复情感,有朝一日,会爱上白翊……”” “呵……”听完这一切,她嗤笑一声:“所以,所谓的历史记载也是假的,对吗?” “不全是假的,丹霞关之战是真的,但结局是假的……” 她失声喊道:“你们竟敢篡改历史?” 戴清绾道:“宋锦洛,我说你蠢可真没冤枉你,这本身就是一段野史,这个大陆会在不久后消失在地球上,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他们没有后代能传到一千七百年后,你觉得,这样的历史即便改了又能如何?” “这样的历史即便改了又能如何?好!真好!!”她怒吼:“所以你就毒杀了北齐三十万大军,让他们死在这?戴清绾,你踏马的……我杀了你!!” 她随手从一旁抽出长剑便朝着戴清绾的眉心刺去,可戴清绾却突然喊道:“我有办法救所有人!” 长剑生生止住,戴清绾道:“你别杀我,我真的有办法。” “说!”她用剑抵住她的眉心,威胁道:“敢骗我,我杀了你。” “你答应我,我告诉你之后,你会放我回到现代。” “我答应你,你说!” “你也知道,你的心脏是无法跳动的,所以你心口的那颗珠子我维持你生命能源的一切,所以,只要你破开珠子,将其击碎,珠子中蕴含的能量便会散落在整个丹霞关,这里每一个不该死的人都会活过来,不过,他们都不会记得有关于你的一切。” 说完,戴清绾忽然一笑,挑衅道:“不过,这珠子是你的命脉,破开你可就死了,桑洛帝姬,你可要想清……” 话还没说完,长剑忽然刺进她的眉心,她吐出一口血:“桑洛……你……你说过放过我的。” 宋锦洛面无表情的道:“戴清绾,你得多蠢,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相信我?” 说完,长剑穿过戴清绾的头颅。 她送开手,看着戴清绾睁着双眼,气决倒地。 她面无表情的转身,然后缓缓走向陆沉,从身后将他抱在怀里。 虽然她依旧没有想起来,可是……明明陆沉身上那样熟悉,她怎么就能看着他去死呢? 她笑了笑:“陆沉,对不起啊……我还是没想起你来。” “不过我知道,我以前,应该很爱你,不然……我现在应该不会这么痛。” “你看你,多傻啊,我以前那么坏,还杀了你北齐那么多将士,你爱我做什么呢?你应该在认出我的第一时间杀了我,要不然,哪会闹出现在这么多麻烦事。” 她叹了口气:“不过,没关系,现在就让我拨乱反正吧……”说着,她抱着陆沉,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委屈的道:“就是……一想到,你以后会不记得我,就有点难过。” 宋锦洛吸了吸鼻子,忽然又笑了:“不过,忘了我,也好……” 第212章 后记 蓝色的圆形小球从宋锦洛的心脏飞出,逐渐盘旋,缓缓升上半空。 “不要!” 忽然,一阵急促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她转过头,便看到了从白色光幕中冲过来的师兄。 那是一张和陆沉一模一样的脸,可神态却丝毫不相同…… “别过来!”她作势捏住圆球:“你再过来,我就马上捏爆它!” 白翊陡然停下脚步,因为才经过了时空隧道,整个人一身狼狈,喘着粗气,紧紧的盯着她:“好,我不过过来,洛洛,你别冲动。” “你听师兄说,如果你将光渊珠捏碎,你会死的。你别冲动好不好……” 师兄眼底的焦急和惊慌不是假的,曾经一幕幕的相处也不是假的,是师兄教会她如何生存,是师兄在她生死一刻的时候救她……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一场骗局。 宋锦洛忽然觉得鼻子尖一酸,眼泪一颗颗止不住的往下落,委屈的喊了一声:“师兄……” 这一声,让白翊听得心头一颤:“我在,洛洛……你听话,别伤害自己好不好?” “如果……如果你出事了,你让师兄怎么办?洛洛……”白翊看着她,声调带着些许祈求的意味:“如果你出事了,你让师兄怎么活?” 她悲痛的看着他,道:“可是……他们都死了,北齐大焱四十万条人命,师兄,这样做,有没有想过让我怎么活?” “我没有别的选择,他们本不该死,却因我而死,师兄,别再过来了……” 白翊听罢,赶紧道:“洛洛,可以……我明白你想救他们,我可以帮你,我救他们……” 她呵呵一笑,盯着白翊:“师兄你不要再骗我了,除了光渊珠,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白翊突然就怒了:“宋锦洛!” “你想干什么?你不要我了?就为了那些毫不相干的人你不要我了?” “什么你想救那些无辜将士的命,我看你根本就是……你爱上陆沉了对不对?你看到他死了,所以你想殉情,可我告诉你,你死了他会活过来,可他永远不会再记得你,他会忘了你,你们之间永远不会有任何……” 宋锦洛将光渊珠捏在手心,看着白翊,并不回答,只道:“师兄,再见了!” 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手心的光渊囚被捏碎。 霎时间,蓝色的星光落满整个丹霞关。 “洛洛!!!!!”白翊痛苦的喊叫声响彻整个沙漠。 宋锦洛的身体在光渊珠碎裂的那一刻,便开始一点点的消失。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着陆沉,在消失的前一刻在陆沉的耳边轻声道:“对不起……” 白翊想跑过去将她抱住,却扑了个空,一个踉跄后,跌倒在地。 “不……不是这样的!!”白翊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十分后悔:“洛洛,我错了,我不该骗你……” 其实,无法共情,不能爱他又怎么样,最起码,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可现在,他却为了一己私欲,亲手害死了最爱的人…… “洛洛?你在叫谁?”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清冷的男声。 白翊浑身一怔,问道:“洛洛就是桑洛啊,你不认识吗?” 身后刚刚醒来的陆沉沉默许久,在脑中回忆半晌,桑洛…… 没有任何印象,可是莫名的,他却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仿佛曾经在哪里听说过…… “本王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陆沉道:“不过此处乃丹霞关战场,你是谁?为何会在此?” “呵呵……”白翊忽然就笑出了声:“你看,你都记得她,这个傻子却还是要为了你去死,连我都不要……” 说完,他便恶劣的转过身,故意让陆沉看到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果不其然,陆沉在短暂的茫然后一阵惊讶,瞬间催动手中的银丝环直逼白翊胸口。 “你是谁?为何穿的如此诡异?” 白翊冷笑,躲也不躲,抬起手腕从空间内掏出手枪,便对准陆沉…… 可飞速的子弹却被陆沉身前忽然出现的一颗淡蓝色的光电击偏,将一旁插在黄沙中的一根银枪击穿。 陆沉看着那把黑洞洞的武器,陷入了沉思,这个东西……是什么?威力这般大…… 如果刚才不是被你突然出现的光点挡了一下,他即便是用上最快的速度,也会受伤…… 只是,他明明没见过,可为什么脑海中会忽然出现一个奇怪的景象,一个模糊的人影,十分纤瘦,手中也曾拿过这个东西。 可他却完全想不起来,是在何处看到过这般场景。 另一边,白翊的神色却是大骇,脸色煞白,几乎目眦欲裂:“你为什么还要救他,是他先动的手,你没看到吗?” 蓝色的光点晃晃悠悠的飞向白翊,焦急的在他眼前晃动的,似乎焦急的说着什么。 白翊仿佛被一股力量推拒着不断后退,很快,身后便出现一道白色的时空通道,他被蓝光推着进入通道中…… 白翊还想挣扎着出来,下一刻却被白光带走,消失在原地。 陆沉蹙眉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这道直冲天际的白光又是什么东西?这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又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而那个救了他的蓝色光点又是什么?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玄瑾哥哥……” 陆沉回头,看着一袭白色的身影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云知禾亲昵的拉着他的手:“玄瑾哥哥,我们该回去了,皇上说……等打完仗,就将我指婚给你。” 指婚?他有些发愣,有这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好像,眼前的人,明明应该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衣衫,手持一串黑色的佛珠,手里捏着一颗银针…… 不大爱笑,只会一声声的喊着他,阿沉,阿沉…… “玄瑾哥哥,你怎么了?”云知禾疑惑的道:“你不高兴吗?” 陆沉摇了摇头,看着天际已经消失的白色光柱:“没事,走吧……” 云知禾点点头:“那……玄瑾哥哥,你觉得大婚定在哪一日会比较好?” 隔了许久,陆沉才道:“知禾,若你想成婚,本王会替你寻一个好人家的。 ” 云知禾雀跃的心情被当头一盆冷水浇灭:“什么?玄瑾哥哥……你在说什么?” 陆沉擦掉脸上冰冷的一滴水珠,神色在一阵茫然过后便坚定的道:“本王,不会娶你……” “为什么?玄瑾哥哥……”云知禾不知所措的道:“你爱上别人了吗?” 这一次,陆沉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回答。 云知禾道:“玄瑾哥哥,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本王……不知道,也许吧……” 他总觉得,他应该爱过一个人,可是,他却根本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这样的情绪让他觉得十分荒唐。 但是,他却坚定的道:“可本王,不会娶你。” ………… 十年后。 北齐金陵。 陆沉戍边十年,直到将大焱逼退丹霞关三百里后,才因为皇兄连下了三道圣旨,不得不回了京城。 进宫后,又因为多年不婚的事情被皇兄好一通逼问。 甚至还下了最后通牒,今晚所有北齐贵族之女的画像都会送到摄政王府,三日之内,必须选出摄政王妃。 否则……皇兄便会指婚。 他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对于婚事,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因为知道这会王府大概已经被贵女的画像塞满了,所以他不想回去,便在金陵逛了起来,不知怎么的,逛到了一间医馆前。 上面写着妙手医馆四个大字,大门两边的柱子上,挂着两幅字。 他费了好半天的神勉强才从这歪歪扭扭,极其难看的字体中分辨出来写的内容。 左边是:阎王让你三更死,右边写着:我能留你一辈子。 他正想嘲笑这医馆的主人,一手字也太丑了,可下一刻,却忽然觉得这字无比熟悉,像极了他的手笔。 北齐的摄政王陆沉,文采斐然,武功卓绝,可却无人知道,他自小那一手字便写的歪歪扭扭…… 十分难看。 他上前又仔细看了一会,心中得出了结论,这的确是他的字迹。 可她却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给医馆提过字。 医馆的大门虚掩着,他推门走了进去,一股熟悉的药草香味扑鼻而来。 里面的陈设和所有的医馆都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排排巨高的木柜,无数个小屉子,上面写着各种草药的名字。 大厅没有人,他穿过一道拱门,进了后院,霎时…… 一株巨形的佛铃树出现在他眼前,此时正值夏季,紫色的佛铃花开的极其耀眼,将正午的阳光遮的严严实实,为地面上洒下一片绿荫。 树下有一个躺椅…… 忽然,他脑海中出现一个女子,着一身熟悉的青绿色衣衫,身形慵懒的在躺椅上,闭着双眼,紫色的佛铃花落了她一身…… “阿沉……” 忽然,他听见有人叫他,转头看了过去,见一个青衣女子站在屋檐下,朝他笑着招手。 他正想道,何人如此大胆? 可下一刻,青衣女子却突然消失了。 “有人吗?”他试着喊了一下。 无人回应,他想了想,虽然身为摄政王,但擅闯民宅到底非君子所为,至于门口的字是为何,他派人打听便是。 这般想着,便要离开。 忽然,一阵风起,漫天纸张从身后房间内的小窗中吹了出来,洋洋洒洒的落在他的身边。 他抬手接住一张。 是二人合抄的佛经…… 为什么是二人,因为字迹明显不一样,前面一大段都是娟秀的簪花小楷,可后面那一段…… 是他的自己…… 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真实……不虚…… 他抬起头,看着跟在自己身边十年的蓝色光点。 “是你吗?我的真实……” ………………………… 好啦,这本书到这里就结束了。 完结撒花! 这本书是从七月出开始签约更新的,历时四个月终于迎来的大结局。 坦白说,对于一个全职作者来说,可以说是更新的很慢了,首先,很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也谢谢你们在这期间容忍我不固定的更新时间,谢谢你们。 我的读者宝贝们,辛苦你们了。 你们每一次的评论,我都会看到,不管评论的内容是什么,我都感觉很开心。 在这里,感谢晴空山的艾勃隆猴子宝贝,你是经常出现在评论区的,也是一路追更道今天的,昨天还看到你的评论和打赏,谢谢宝~~ 还有就是感谢世界山的罗穆卢斯宝贝,你开两个号支持我,哈哈~~真是辛苦~~ 还要感谢所有给我打赏的宝贝们,有古地府的橘纯一、我很幽默、白狐狸不熬夜、用户、用户、晴空山的艾勃隆猴子、椰子鞋、用户、青春如纸的空白、干劲十足的裴真羽、爱吃沔阳粉蒸肉的荷香、啃书的星羽、爱吃陈醋鸡爪的加雷斯、神采奕奕的艾瑞达、哦-小邋遢、妖言惑众的叶月、淮竹初七、清角、喜欢水龟的穆风梧、爱吃爱辣鸡爪的小侍、甜蜜蜜,美美哒、喜欢葫芦花的洪天、橙子味的胡萝卜、用户、爱吃农家豆角酿的怪笑、用户、紫色木鱼、爱吃椒盐面饼的凌展元、我很幽默……………… 还有许多给我写书评的各位宝贝们,数据太长,我看了一下,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但是名字我都看得到。 再次谢谢各位的厚爱~~鞠躬!!! 目前新书正在写大纲,我们下一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