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变了怎么办》 第1页 《师尊变了怎么办》作者：彼之长安【完结+番外】 文案 上一世，魔尊上官云齐被一个自认为的穿越者暗算而死。 这一世，他以为自己最大的对手是阴魂不散的沙晏，却没想到其实是他变成病娇的师尊。 身为一个人见人爱的主角，上官云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林暮言的小本本越来越厚。 但是身为主角怎么能坐以待毙呢？ 上官云齐：我和你说了我和他没有关系你疑心病不要这么重行么？【干脆利落地把师父绑在床头。 林暮言：云齐我喜欢你这样，以后一直把我绑在你床上好不好？ 师尊三连： 突然病娇.jpg 没想到吧.jpg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jpg 自从打得过师父就努力打师父的受vs前期温柔后期病娇师尊攻，对师尊是攻，师徒年上养成，强强，升级流爽文。 修真设定借鑑现有设定，有部分私设，请勿考据。 内容标籤： 强强 仙侠修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上官云齐，林暮言 ┃ 配角：路书鸣，秦蔓瑶 ┃ 其它：师徒，年上，爽文 一句话简介：渡劫之后师父就不是我的小甜甜了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迷障（一） 「魔头，你已经走投无路，还不速速束手就擒！」一群修士将一个黑衣魔修围在中间，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这人看皮相不过二十来岁，唇红齿白，褐色眼眸波光闪闪，一看便让人觉得亲切，对他生不出恶意。 而被围住的那魔修却与他截然相反，眉眼锋利，薄唇犹如刀削，眼神冷厉，浑身散发着让人难以接近的气质。 这魔修便是上官云齐。 上官云齐被正道修士所设的天罗地网层层困住，这群修士趁他渡劫偷袭他，他虽挨过了劫雷，却受了重伤。手下也死的死，散的散，魔修联盟分崩离析，上官云齐独木难支。 上官云齐自认接任魔尊之位以来，未曾侵扰正道修士。他不过是向魔修传授了飞升功法而已，本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会儿正道修士竟来加害于他。 怕是怀璧其罪。 还有人想要和上官云齐讲讲道理，没看到为首那年轻人微微笑了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红色的石头，在其上凌空画上阵法…… 上官云齐看他动作，勾起嘴角冷笑一声。 他们是不是把自己这个已经渡过雷劫，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的魔尊看得太简单了？ * * * 「咚，咚咚……」 「诈诈……诈尸了！」 义庄中，排在末尾的小棺材突然动了起来。 林暮言走过去，拆去棺材上的长钉，打开棺盖，抱出里面的小孩子。这孩子四五岁的样子，脸憋得紫红。 「别怕。」林暮言用尖点了下孩子的额头，孩子顺过气了，睁着泪眼看着林暮言。 「把上官家的人都安葬吧，请个法师替他们超度。」林暮言对看守义庄的老者说道，给了他一锭金子。 他师父飞升前说，今日下山向南，便能找到命定的弟子。 山下方圆十几里，便只有这一座义庄，林暮言进了义庄，看到这个小棺材，福至心灵，便知这是他要找的弟子。 上官家惨遭灭门，就剩这一个孩子还活着。林暮言让人给他们超度，了断这孩子在尘世间的因果，从此后，他便和俗世之中的人没有关系了。 这孩子便是上官云齐。 上官云齐自爆元婴，为的就是同归于尽，他不好过，他们也不得好过。然而他刚自爆，就发现时间突然停滞，他失去意识，醒来过时，便躺在一方漆黑的空间中。 关于同样场景的记忆很是久远，在他上辈子五岁的时候，便是被人从这口棺材里救出来。那人是通天魔尊，他的师父。现在这人，他不认识。 「为师叫林暮言，我方才看到了你的姓名，你叫云齐。」林暮言怕这孩子被吓破了胆，特意提了一句。 「云齐，我以后就是你师父了。」林暮言捏捏上官云齐的小嫩脸蛋，上官云齐无意间发出奶奶的一声啊。 林暮言忍不住又捏了捏上官云齐的脸蛋，这让魔尊十分懊恼，可是开口也只能发出萌萌的奶音，他干脆闭口不理林暮言了。 纵然徒弟不想被占便宜，师父考虑到徒弟太小承受不住御剑飞行，干脆一路抱着他回昆吾山，一路上，通过餵饭，洗澡等各种方式，便宜占了个够。 到山下时，上官云齐已经麻木了。 「拜入归元宗，便要斩断尘缘，与人间再无纠葛。修仙之路漫漫，莫怕，为师陪你。」高耸入云的昆吾山下，林暮言抱着上官云齐，收去法力，一步一步地登上昆吾山的万级长阶。 归元宗并无大门，只有仙雾缭绕。林暮言抱着上官云齐穿过护山大阵，便看到群山林立，比之山下所见，更为巍峨。 「暮言。」一长须老者向他们走来。 「见过掌门师伯。」林暮言行礼，「这是弟子新收的徒弟。」 「五行灵根？」归元宗掌门云渊真人知道林暮言收徒之事，特意在此等他，却不想他收的徒弟竟是五行灵根。 五行灵根俗称废灵根。只有小门小派才飢不择食地什么灵根都要，大宗门三灵根是外门弟子的标准，内门弟子最多双灵根。而林暮言师门一脉单传，都是天灵根或变异灵根的天才。 第2页 不是他看不起五行灵根，只是五行灵根得道者寥寥无几。林暮言这番收徒实在是荒谬了些。 「此乃天道指引，若天要亡我离峰，弟子也无可奈何。」林暮言把天道拿来做挡箭牌。 「也罢，一年后是开山收徒之日，到时会有不少好苗子来拜师，到时我陪你去看。」云渊真人说道，林暮言不置可否。 林暮言是木系灵根，百多年前被离峰长老云岚真人收做徒弟，此后离峰在宗门之中的存在感就越来越弱。 离峰本是火系灵根传承，到林暮言这里成了没什么攻击力的木系灵根。他又极少参加宗门大比，即便是参加也因为木系灵根修士不善于攻击而拿不到好的名次，旁人都道离峰怕是会在林暮言这一代衰落。 若是他能收到火系或者雷系这种攻击力强的弟子传承，或许还能挽回，结果他找了个五行灵根的。 若说这是天道指引，天道还真的要亡了离峰？ 云渊真人与云岚真人关系最好，对林暮言关照颇多，因此满腹心事回去，特意为他找五行灵根者的修炼功法。 先不说云渊真人是否找到了功法，只说林暮言抱着上官云齐御剑而行，回到离峰。上官云齐坚持要自己下来走，林暮言便抓住了上官云齐的小手，牵着他回到自己住的屋子。 现在令上官云齐最为疑惑的不是他为何成了林暮言的弟子，他上辈子也听说过林暮言，他是正派修士，不过早早飞升了，并未参与到后来的事中。 他所疑惑的是，他不过是重新在自己身体里活了一次，怎么就从火系天灵根变成了五行灵根？当初通天魔尊曾说过，以他之资质，若是修正道进境更快。 上官云齐心中充满疑惑，他想要找个方法探究出他想要的答案，却不想这小孩子的身体十分不争气，他不过是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暮言看着坐在床边就低头睡熟的徒弟，不禁失笑。他把上官云齐抱起来放到床上，又给他盖上被子。 上官家被灭门之前，上官云齐还是个父母宠爱的小少爷，被养得白白胖胖，脸蛋鼓鼓的，头髮也又细又软，林暮言忍不住摸了半天才放开手。 林暮言道号长清，已有一百八十岁，从小跟着师父云岚真人，若说是除了功法之外他还从师父那里学到了什么，就大概就是固执吧。 他认定了上官云齐，那么无论如何，上官云齐就是他的徒弟，会被他庇护在羽翼之下。就像是他曾经被云岚真人庇护在羽翼下，所以如今已为人师，还存着一分少年心性。 上官云齐睡觉，林暮言便在他身边打坐修炼，林暮言的房子下设置着一个特别的阵法，将离峰的灵气聚集过来，使得修炼事半功倍。 他在宗门大比中名次不高，修为在门中却是极高的，已经是化神期巅峰修为，差一步便能步入合体期。同辈之中，只有五个师兄比他境界高，他们最少也大了林暮言一百岁。 今日许是因为林暮言收了徒弟，心境有所变化，才打坐半个时辰，便隐隐触及合体期的壁障。林暮言放松下来，尝试去突破，突然感觉自己的腿被人拍了一下。 他也不急，直接停下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上官云齐看着他，刚睡醒的小脸蛋红红的。 「师父，我饿了。」魔尊大人说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他是小孩子，小孩子不吃饭是长不高的，上辈子他就因为被师父逼着从小没日没夜练功，吃的都是辟谷丹，因此长得不高，这是魔尊大人一辈子的遗憾。 林暮言这才想起小徒弟还没辟谷，于是让他稍等，去取了些吃的带回来给上官云齐。 填饱肚子之后，林暮言便让小徒弟盘膝坐在自己对面，教他引气入体。 上官云齐有上辈子的经验，很快就成功引气入体。林暮言的眼睛亮了亮，又教他如何让灵气在经脉之中运行。 上官云齐同样掌握得很快，却忘记了他用的方法是上辈子的，他上辈子练的是魔功。 林暮言就看着上官云齐脸色突然变白，赶快去探他体力灵气，只觉得这灵气运行之法十分邪门，干脆直接用神识探视上官云齐的丹田，就发现他的丹田周围被一层灰雾笼罩，神识也探不到里面的情况。 「你先不要练了，在这里等着我，桌上有果子，自己拿着吃。」林暮言对上官云齐叮嘱道。 上官云齐点点头，看林暮言出门。他竟然是忘记了这辈子他不是魔修了，再用魔修的修炼方式定然是会出问题的。等会儿，还是注意些吧，免得林暮言怀疑。 他本来以为林暮言只是出去一时半刻，结果没多久进来几个小娃娃陪上官云齐玩儿，到了吃饭时间小娃娃们就端来饭菜，过了七日，林暮言才回来，那几个小娃娃也走了。 林暮言看着上官云齐的眼神充满了爱怜，他忍不住摸摸上官云齐的头。 上官云齐只觉得莫名其妙的，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暮言的手指便点在他的额头上。 「你这么小，不应该承受这样的回忆，等你大了再去想起它吧。」林暮言这几日查阅了古书，发现上官云齐丹田之处的灰气是迷障，若人经歷过巨大的变故可能会产生，也是一种心魔，没有自主意识，最后还是要上官云齐自己化解。 林暮言在书中寻到了法子，只需暂时封印住上官云齐的记忆，迷障就不会起作用，上官云齐也就能正常修炼了。 第3页 其实上官云齐不能正常修炼完全不是因为这个，但是林暮言歪打正着，魔尊大人忘记了前世，自然就要和林暮言从头学习功法，也恰巧解决了这个问题。 于是，再次睁眼的上官云齐就是没有上辈子记忆的上官云齐，是个正常的五岁孩子了。林暮言看着自家徒弟睁着水蒙蒙的眼睛看着自己，实在忍不住，把他抱在怀里揉了揉，重新教他如何修行。 五岁的上官云齐喜欢极了师父，也喜欢他捏捏自己，甚至是亲亲自己的脸蛋或者额头。想必等到林暮言的封印解开之后，想起这些的魔尊大人会非常恼火吧。 外人看来上官云齐仍是五行灵根，但他已经可以正常修炼，修炼的速度比他上辈子稍慢一些。到一年之后，开山门收徒之时，上官云齐已经是练气二层。 林暮言被掌门勒令必须参加开山门，他自然要带着上官云齐去。林暮言想了想，还是先将上官云齐的修为掩藏起来。他这徒弟的悟性太高，修炼速度太快了，木秀于林，还是先藏着的好。 第2章 迷障（二） 归元宗在大荒世界的正道宗门中排行前五，想要拜入宗门的人不知凡几。每二十年，归元宗都会开山门一次，在参加开山门的人之中选择一些收为弟子。 这次开山门正是林暮言这一辈修士首次收徒，不少得知消息的人都将孩子送到这里来，以求能拜入山门，不受凡间蹉跎之苦 第一轮筛选便是测试根骨，三灵根以上皆可入围进入下一次筛选，三灵根以下便很难有机会了。 这一轮筛选中，拜师者被分为两种，一种是十岁以下三岁以上的，会统一给门中弟子挑选，收为内门弟子培养。 而另一种是十岁以上的，相比十岁以下的，一般已经修炼过，有过修炼的功法，就不能直接进入内门，而是要进行特殊的测试，测试过了的便被收入外门，以后也有进入内门的机会。 而十岁以下的那一批如果没有被人收徒，想要再来就要等到下一次开山门，先通过测试进入外门。 孩子和来送他们的父母亲人都十分紧张，也紧张的还有第一次收徒的林暮言的师兄弟姐妹们。收徒多的大多都非常冷静，直接在人群里找到自己中意的弟子，问他愿不愿意拜师，愿意就领回去。 林暮言被掌门要求必须来。这次开山门来了不少根骨不错的孩子，但林暮言只觉得这里的孩子太多了颇为吵闹，他有一个徒弟就够了。 「师父，你会收他们做徒弟么？」上官云齐被林暮言抱着，看了半天那些小孩子，转过头来看着林暮言，泪珠子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眼见着就要掉下来。 「别哭，师父不会收其他徒弟的。」一年来，师徒二人朝夕相对，大半时间都在离峰上，很少和外面接触。林暮言头一次看上官云齐掉眼泪，顿时就慌了。他急忙用袖子给上官云齐擦眼泪，抱着上官云齐站了起来，也不管之前掌门如何三令五申，直接带着上官云齐回离峰去了。 上官云齐趴在林暮言肩上，林暮言没看到他的笑容，但是在人群之中，有个小孩子，远远地看到了上官云齐得逞的笑。 林暮言的离场并未减少其他修士收徒的兴致，开山门时间过去了一半，已经有修士带着新收的徒弟回峰上去开始学习修炼，还有些犹豫未决。而没有被挑选到的孩子，都还被父母长辈领着，只盼着能够被哪个修士收了去。 云渊真人本来说要和林暮言一起看，这会儿处理完了公事这才匆匆赶来，远远地便看出林暮言并不在。他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林暮言以前也是这样，宗门大比之时，他若是觉得打不过对方，干脆就不动手，直接认输。 这固执还真是像云岚真人，但云渊真人还是想要试一试。 来拜师的孩子要通过根骨测试才能进来，但谁是什么根骨不会公布出来，挑选徒弟全凭自己眼力。灵根并非是容易用肉眼判断的东西，最容易看的是天灵根，这种天才往往会被第一个挑走，最难以看出的则是各种变异灵根，经常会被捡漏。 云渊真人身为归元宗掌门，修为至少是渡劫后期，实力不必多说。他当初能一眼看出上官云齐的五行灵根，此时也一眼看出了一个孩子的变异灵根。那孩子看起来和上官云齐差不多大，被父亲牵着，看到云渊真人过来，一直仰着头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天真无邪。 「你叫什么？」云渊真人问。 「我叫路书鸣。」路书鸣脆生生地回答。 路书鸣身为这次开山门之中天赋最高的孩子，被云渊真人带走。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路书鸣是被云渊真人带进干峰，收为弟子。 干者，天也，归元宗歷代掌门半数以上出自干峰。进入干峰，就和上天一样。 在三天之后，被众人以为要进入干峰的天之骄子路书鸣，出现在了离峰。 「您把人带走吧，我还要去教云齐。」林暮言看到云渊真人带着路书鸣到离峰，立即拒绝了云渊真人的要求。屋子里正在盘膝修炼的上官云齐就是个小醋包子，因为他三天前多看了别的孩子一眼，他就对他冷脸了一天，让人参娃娃们来陪他玩都没用。 要是离峰进了别的小孩子，上官云齐怕是没有一两个月都不会理他了。 「也罢，你若是不要这孩子，那我就让人把他送回家，以后也不用来了。」云渊真人说道。 第4页 本来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路书鸣听了这话突然抬起头，咬着嘴唇看着林暮言，泫然欲泣。 路书鸣一句话也没说，只敢看林暮言一眼，就胆怯地低下头，肩膀抽动，旁边两人却听不到哭泣的声音。 「真人，我想回家。」路书鸣小心扯了扯云渊真人的袖口，小声说道，他偷偷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装作一点都没事，还笑了笑，可眼圈却是红的。 林暮言看了路书鸣一眼，又想了想屋里的上官云齐。 「你暂且留在离峰。」林暮言伸出一根手指给路书鸣，路书鸣抬头看他，看了半天才伸出手抓住林暮言的手指，小声地叫了一声师父。 「不必叫我师父，过些日子我帮你找个师父。」林暮言道，他看向云渊真人，「收进来的徒弟断没有再赶回家的道理，若是师伯不想要他，那便由弟子代劳了。」 云渊真人听他这样说，也不恼，索性他本来就没指望林暮言能痛痛快快收路书鸣为徒。路书鸣是变异雷灵根，天赋好，长得软糯可爱，脾气又好，让他多在林暮言这边呆一段时间，等林暮言知道了一个有天赋的弟子的好处，自然就会改变心意了。 因此云渊真人满意地离开了，林暮言用一根手指牵着路书鸣走到门口，一推门就感受到了阻力。 「我都听到了。」上官云齐刚才就趴在门口听他们在外面说话，这会儿背着身子抵在门上，不让他们进来。 「你们大人都说话不算话，娘说会来看我，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来。师父说不会收别的徒弟，你不还是带回了别人。」上官云齐心里委屈极了。林暮言封印了他的迷障，也修改了他的记忆。此时的上官云齐不仅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早已全部死去，还以为他是被家人送到离峰拜师，他娘还答应了会来看他。 可是她不仅没来看他，就连说只要他一个的师父，都带回了别的孩子做徒弟。 听着徒弟委屈兮兮的话，林暮言不禁莞尔，自家徒弟就连闹别扭也可爱的紧。又听他说起自己的娘亲，心中爱怜更甚。 他召唤出五个人参娃娃，小人参娃娃得了林暮言的灵气，都从矮墩墩的小人参变成了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又渐渐长大，变成了几个娃娃脸的「大人」。 人参娃娃们这回没去陪闹别扭的上官云齐玩，而是忙碌了起来。他们从树林中砍来木头，在日落之前盖出了一间小木屋。 「今夜你便睡这里。」林暮言对路书鸣说道。 「我怕。」路书鸣仍旧怯生生地看着林暮言，林暮言让两个人参娃娃又变成小娃娃的样子。 「有他们陪你。」林暮言说道，人参娃娃们已经生出了灵智，他们不能自己化形，但在被变成人形之后，和五六岁的小娃娃差不多，甚至比一般的小孩子还要聪明些。 「我可以教他修炼。」其中一个人参娃娃说道，他头上扎着两个细细的小辫，一笑便露出一口白白的乳牙。 「我……我能陪他睡觉，之前云齐就是我陪着睡的。」另一个小娃娃留着一条粗粗的辫子，又矮又胖，因为他本来的人参形状也是这样的。 两个人参娃娃陪着路书鸣进了新盖出来的小木屋，现在还不算太晚，路书鸣若是想要，还能学一学归元宗入门的心法。 林暮言放心地离开，敲了敲门，就听到里面有个人哼了一声。 「云齐，让师父进去吧。」他说道，「外面好冷，你给师父暖暖。」 「你才不会冷呢。」上官云齐边说边给林暮言打开了门，林暮言把手伸过来，上官云齐摸了摸，还真是好冷。 「掌门师祖是不是不喜欢我。」上官云齐两只手都放在林暮言掌心，他说话的声音很是委屈，表情倒看不出沮丧。他用小手给林暮言搓了搓，等到他的手暖和了，就坐在床上继续打坐修炼。如今他已经是练气二层中期，以他修炼的速度，很快便能够达到练气二层后期。 林暮言的木灵根与灵气亲近，顺应天道，比一般天灵根者修炼快上一些，但他也是在十五岁才触及筑基的那层壁障，等到十九岁方才筑基。 因筑基不仅是踏入仙道的第一步，也能使人的身材外貌定型。因此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成年后筑基，不然活了几千年都是一副孩童模样，虽不耽误飞升，就怕找不到道侣。 若上官云齐照现在的速度修行，怕是十一二岁时便能达到练气九层巅峰，这实在是不符合他五行灵根的表象。 「云齐，你过来，师父教你些新东西。」 第3章 迷障（三） 上官云齐按照林暮言所讲，让灵气在经脉之中运行，之前修炼时，林暮言让他吸收灵气时适可而止，莫要超过经脉的承载能力。而这次竟然要他多多地吸收灵气，就算他把灵气压缩了很多，在经脉之中运行这些灵气的时候，还是会很痛，仿佛要将他的经脉撑爆了。 这种疼痛和身体的疼痛并不一样，是一种仿佛能从身体内部将人片片割裂的疼痛，疼的他抑制不住地指尖打颤。 上官云齐紧紧咬着牙，拼命地压缩着灵气，以减轻身体的疼痛。他让它们在自己的经脉之中运行，将原本正常宽度的经脉逐渐拓宽，将撕裂之处修补，又撑开，反反覆覆。 上官云齐额头上都是汗，林暮言在一边看着他，也不修炼。见徒弟如此痛苦，他心疼的要命，可他不能让上官云齐停下来。强行拓宽经脉的痛苦林暮言早知道，当年他保持在筑基巅峰三年，便是用同样的方法拓宽经脉。筑基之时，他身体内能够容纳的灵气是同样修为的人的五六倍，如今他身体内能容纳的灵气也是相同修为人的一倍不止。 第5页 上官云齐闭着眼睛，一直没有叫痛也没停下来，慢慢的，他觉得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还闻到一股香味儿。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三个人参娃娃保持着小人参的样子围在他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睡觉啦，睡觉啦，不睡觉长不高啦。」一个人参娃娃晃晃脑袋，头上的小花跟随着他的动作摇了摇，上官云齐还没睡，他就自己先躺了下来。 「噗。」上官云齐不禁笑出来，眉头也舒展开。他伸出去摸了摸小人参头上的花，还故意捏了捏，才躺下来自己拽上被子。 「圈圈今天怎么不在啊。」上官云齐闭上眼睛，问在一边打坐修炼的林暮言。 「今天师父陪你。」林暮言避而不答。上官云齐噘嘴，他就知道圈圈是去陪那个小孩儿了，他叫什么来的，好像是叫路书鸣。 小孩子的脑子装不下多少东西，就算是魔尊小时候也是这样的。上辈子上官云齐被魔尊师父逼着天天修炼，不吃饭不睡觉，也不像别的小孩子一样玩耍，导致他上辈子没有长高，这是上官云齐上辈子最大的遗憾。 现在魔尊大人暂时失去了记忆，虽说每天修炼也很用功，但吃得好睡得好，想来以后是能长得高的。 未来会长得高的魔尊大人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今天起雾了，预计一上午的时间里离峰都会被雾气环绕。上官云齐穿好了衣服走出屋子，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雾气之中。 「你叫什么？」上官云齐问道。 「我叫路书鸣，你呢？」路书鸣本来在练功，看到上官云齐，就停下来，转身面向着他。 「我叫上官云齐。」上官云齐说道，「你比我晚来，那你就是我师弟了。」 「你不是不愿意让我做你师弟么？」路书鸣也没有含煳，他微微歪着头，用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看着上官云齐。上官云齐也不差，他面对着这样的质问，面不改色。 「别人的师尊都会收很多的徒弟，要是师尊想要收你，那我就是你师兄了。」上官云齐说道，他看着路书鸣，想要知道路书鸣到底是不是想要做林暮言的徒弟，如果是，他会早一点帮他找个师父。 「我才不和你抢呢。」路书鸣撇过头不去理他，「我娘说我是变异灵根，厉害的很，不管到哪里都有厉害的真人愿意收我做徒弟。别的师父那里都会有很多师兄师姐疼我，不像这里，就只有几只小人参精。」 「小人参精比师兄师姐有用多了。」上官云齐撇撇嘴，「离峰就我和师父两个人，你要是想要找师父，就要下山去。今天师尊不在，我带你骑仙鹤下山去，你看中了谁做师父，就回来和师尊说。你说你天赋高，那肯定看中谁就会被谁收走吧。」 上官云齐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心思也单纯。开始的时候他还遮掩一下，后来听说路书鸣不想做他师弟，心里早就开心的要死，就脸上还绷着，装得像个大人一样。 「好呀。」同样在伪装自己的路书鸣眼睛突然一亮，他虽有不凡的根骨，现在也还未入门，之前一直生活在凡人世界。昨日云渊真人带他御剑，他已经是惊喜不已，现在居然还能骑仙鹤，他还没见过仙鹤呢。 上官云齐带着路书鸣到了仙草田，因林暮言是木灵根，云岚真人收他为徒时便在离峰种下了许多的仙草仙树，由林暮言养着。林暮言的灵气对这些植物有促进生长的作用，也能催生他们的灵智。现在的仙草田之中，除了那几株小人参娃娃，还有不少的植物都开启了灵智，只是不能像小人参那般灵活走动。 仙鹤就在仙草田中，饿了便吃田中的仙草，渴了便喝旁边的泉水。上官云齐过来，仙鹤就过来用长长的颈项蹭上官云齐的脖子。 「送我们下山吧。」上官云齐摸摸仙鹤的背，仙鹤矮下身让他上去。仙鹤还未生出灵智，他只是对于沾染了林暮言气息的上官云齐觉得亲近，因此愿意带他下山去。 路书鸣也骑到仙鹤背上，上官云齐抱着仙鹤的脖子，路书鸣就小心翼翼地抓着上官云齐的一只衣袖。 仙鹤展开翅膀，变成本来的三倍大小，两个小孩子坐在它宽阔的背上，竟然一丝风都感觉不到，比御剑飞行舒服多了，就是也比御剑飞行慢很多。 两刻钟过后，仙鹤落地，上官云齐下来，仙鹤又蹭蹭他，然后飞走了。 「别的师尊收的徒弟都是在这里学习仙法的。」上官云齐之前也跟着林暮言来过这里，本来林暮言想要他听一听宗门长老讲解术法理论，他也有些别的事要做。上官云齐乖乖留下，学得也很好，然而林暮言刚刚办好自己的事情便匆匆赶回来，把上官云齐接走了。 徒弟不在身边，师父做什么都觉得不习惯。因为林暮言对徒弟实在是黏得紧，对上官云齐的教导几乎都是亲自做，宗门中的任务更少接了。 上官云齐后来到这边都是林暮言陪着的。 「你怎么不在这里学仙法？」路书鸣问。 「我师父会教我，因为他只有我一个徒弟。」意思就是别的师父收徒太多，这种教授理论知识的事情都会懒得做。 「我也要找一个亲自教我的师父。」路书鸣说，两个小孩子往里走，在门口被守卫拦下。上官云齐出示了自己的身份玉牌。 「我师父让我来听余长老讲课。」上官云齐对着守卫笑笑，这两个守卫是新来的外门弟子，还没见过上官云齐，此刻看到小萝蔔头奶声奶气地对着自己说话，心都萌化了。 第6页 「进去吧。」长得矮的那个守卫说道，还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上官云齐的头顶。上官云齐一直保持着微笑，任凭那守卫摸了好几下。 他带着路书鸣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听余长老讲仙法理论。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下课了。 「哥哥，那个人是谁？」一个看起来有八九岁的孩子问身边的少年，他和少年的眉眼极为相似，一看便知道是兄弟。 「那是离峰长清真人的徒弟，小英，你该叫他师兄。」少年说道，他是巽峰的弟子，以前见过上官云齐，就回答了弟弟的问题。 「他看起来比我还小呢。」成英，也就是那个孩子说道，显然并不想要过去和上官云齐打个招唿，叫一声师兄。 他是这次开山门拜入归元宗的，他的哥哥，就是旁边的少年叫成华，是双灵根，修炼天赋不错，早被收入巽峰做了弟子，今年十七，已经练气五层，不出意外的话二十出头便可筑基。 成英也是双灵根，但他天赋要比哥哥更好。成华是双灵根修炼天赋一样，成英则是一条灵根几乎没用，但另一条的修炼天赋仅次于天灵根。天灵根的天才归元宗也没有多少，成英这样的已经是顶级了。 成华听完课就被师父叫走，成英作为新进来的弟子，还要听下面的课。 这会儿年纪大的师兄师姐都离开了，讲下堂课的长老还没来，这边就剩下了一堆小孩子，大家都新进来不久，因此纷纷交流起来。 「你叫什么？」成英这会儿才走到上官云齐面前。 上官云齐也不看他，低着头在那里看书。 「你看得懂么？」成英也看了两眼上官云齐看的那本书，上面有好几个字他都不认识。 上官云齐还是不说话，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 「他当然看得懂。」路书鸣开口说道，「你该叫他师兄。」 「我年纪比他大，天赋比他强，当然是我做师兄。」成英露出嘲讽的笑容来，「咱们宗门也不是以入门先后排辈的，咱们打一场，我赢了你叫我师兄，要是你赢了，那我就叫你师兄。」 上官云齐还没说他要不要接受这场比试，成英就伸出手想要推上官云齐。结果路书鸣挡在他身前，他个子小，成英大他三岁，高他一头，用力一推，路书鸣就摔在地上，双耳轰鸣，眼前发黑，后脑撞出一个大包来。 「成师弟你干什么呢？」成英推开了碍事的路书鸣，正想要和自己真正的对手比试一番，就听到有人叫他。 第4章 迷障（四） 「成师弟，你和他们两个小孩儿计较多没意思，不如咱们两个比试比试？要是我输了，我叫你师兄，那不是比别人叫你师兄威风多了？」一个和成英年纪相仿的小女孩走过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更小的孩子。女孩穿着一身粉色裙装，黑髮浓密，年纪虽小，已经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 「秦……秦师姐，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刚进门，哪敢做师兄呢。」成英敢欺负上官云齐，是因为他师父说过，离峰的长清真人虽然修为高，实力却一般，上次宗门大比还输给了他。而他收的徒弟说好听了是五行灵根，说难听了就是个废灵根，他这才修炼了一年，怕是还没能入门呢。 但成英的师父也说过，在归元宗生活要切记，坤峰的女人不要惹，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坤峰在归元宗的地位仅次于干峰，而其峰主秦楠已经是渡劫期修士，只要能顺利度过雷劫就能进入大乘期，到了大乘期，距离飞升也就是临门一脚。 而这位说要和成英比一比的，正是坤峰峰主秦楠俗世哥哥家的曾孙女，如今是秦楠的徒孙，五岁便进了坤峰，现在已经是练气三层的修为。 秦蔓瑶是水系天灵根，修炼的是坤峰传承的顶级功法，她和成英同年。成英几天前开山门才进归元宗，这几日也只是和师父学会了引气入体，秦蔓瑶怕是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打败他。 「云齐师弟，今天长清真人没来么？」秦蔓瑶和上官云齐一起上过一次课，那会儿林暮言就在上官云齐身边坐着。坤峰的师叔们过去常常议论离峰的长清真人温润如玉，木系灵气滋养生灵，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不知道哪个女子有幸能成为他的道侣。秦蔓瑶那日见了林暮言，已经被他的风姿折服，认同了师叔们的话。 长清真人是坤峰不少女修的梦中道侣人选，秦蔓瑶承认他本人比之师叔们的描述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她觉得他的徒弟也不差，因此多看了上官云齐几眼。可惜了上官云齐一直专心听长老讲课，未曾注意到秦蔓瑶。 距离两人上次相见，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时间，秦蔓瑶轻松唬住了成英，便过来和上官云齐打招唿，笑颜如同春日里盛开的小花，娇艷又不咄咄逼人。 上官云齐这次放下书，抬起头来看她。 「谢谢师姐。」上官云齐对着秦蔓瑶笑笑，他已经到了换牙的年纪，门牙摇摇欲坠，因此只是含蓄地笑了笑。 秦蔓瑶没来得及和上官云齐说几句话，老师就过来了。孩子们纷纷安静下来，都低下头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来。上官云齐合上书抬头看那长老，他身边的路书鸣早就已经起来，刚才撞那一下除疼痛外并无大碍，现在他也坐下来，听长老讲课。 这次讲课的长老出自干峰，是云渊真人的师弟，道号云凌。因为修士筑基便能容颜不老，所以大多数的修士无论年纪多大看起来都很年轻。因此很多修士在辈分大了，担任重要职位之后为了能够使自己显得稳重一些，通常会变化成鬚髮皆白的老者模样。 第7页 比如说云岚真人合体期之后便化作老者模样，悉心教导徒弟，比如说云渊真人二十岁筑基，只有年纪和他相仿的人才见过他年轻的模样。 而这个云凌长老，便不是一个按照常理出招的人。他的年纪比云渊真人只小了几十岁，看起来却比林暮言还要年轻一些。云凌真人长着一副好皮相，一双凤眼经常稍稍眯起，斜眉入鬓，也是修真界无数女修还有部分男修的梦中道侣。然而他的辈分太大，普通人不敢招惹。 云凌是火系天灵根，执掌丹室，本命法器名为真火炉，是天级中品法器。云凌的本命灵火名为炽炎，他出生时便有。真火炉本是丹室的传承宝物，丹室中的炼丹师均可申请使用真火炉来炼丹，并不属于谁。直到云凌有一次借用真火炉，以炽炎为火炼制丹药，丹药出时，真火炉竟自动飞入云凌丹田，与他的本命灵火融合。 这事颇为尴尬，宗门中还没有把宝物占为己有的先例，即使云凌无心，别人可不这么想。云凌当时为了能够正当地拥有真火炉，接了不少的炼丹任务，据说，他用真火炉炼出的丹药装满了整个屋子，玄级丹药不计其数，就连天级丹药都有几颗。 那会儿云凌没和旁人说过，其实真火炉认主，并非是看中了他的炼丹才能。而是真火炉被各种天材地宝滋养千万年，生出器灵，它对云凌的本命灵火一见钟情，就跑进云凌丹田和人家厮混去了。 真火炉为了不让云凌说出事情的真相，十分配合他炼丹，使云凌从一个没多少名气的修士，一跃成为大荒世界数一数二的炼丹宗师。 今日云凌讲的，正是如何控制灵火。像他这样天生带本命灵火的人不多，但其他人可以捕捉天然存在的灵火，火灵根的修士可以修炼催生灵火，有人还可以抢夺他人的灵火据为己用。 云凌讲课不似其他长老一般死板，经常将自己的经歷融合在理论之中，把故事讲得津津有味。在场的孩子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讲课，他们年纪还小，可能还不能理解拥有本命灵火的好处，只是觉得故事有趣。 上官云齐也认真听着，成英听着课突然看了他一眼，见他聚精会神，心中不禁嗤笑。他一个五行灵根，就算是听课听得再好，修为也上不去，更别提拥有自己的本命灵火了。 路书鸣表面上是在认真听云凌真人讲课，实际上心思全不在上面。他听到云凌真人讲自己用炽炎和魔修打斗，突然在桌下握紧了拳头。他似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丹田被火焰灼烧，自己的修为被一寸一寸烧为灰烬。 云凌真人讲完课，天色也不早了。新入门的小孩子们还未辟谷，被几个外门弟子引去餐室吃饭。上官云齐肚子也饿了，他知道餐室有几样好吃的菜，要早些去否则就没了。本来上官云齐想要自己过去，他想了想，还是叫上了路书鸣。 「回去让小人参陪你睡一觉就好了。」人参娃娃们长得小，其实都活了千年以上，他们散发的气息便足以让路书鸣受的这种小伤很快癒合。上官云齐觉得路书鸣今天帮着自己挡了一下，虽说他还未入门的替他练气二层的出去挡人实在是自不量力，但上官云齐心里承了路书鸣的情，暗暗决定要帮路书鸣找个好师父，就找个比他师父差一点的就好了。 上官云齐听课认真，就连成英不善的眼神都没注意到，更别提路书鸣方才的心不在焉了。路书鸣这会儿对着上官云齐便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镇定和骄傲，就像上官云齐所做的一样。 因为带上了路书鸣，上官云齐并没有吃到自己想吃的那几样菜，就随便要了两个吃。路书鸣没来过这里，连那些菜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就跟着上官云齐要了一样的，两人找了个位置一起吃饭。 他们吃着饭，上官云齐因为牙齿已经有了要掉落的迹象，也不敢用很大的力气，吃得很慢。来这边的孩子走了一大半了，上官云齐的饭菜还没下去一半，他还在慢慢奋战，就听到有人走了过来。 他一抬头，就看到长着一双桃花眼的人看着自己。 「弟子见过真人。」见长辈打招唿必不可少，两个小孩儿都对着云凌行过礼。 「你就是长清新收的徒弟？」云凌上下打量上官云齐几圈，桃花眼眯起来，玩味地说道。他是火灵根，云岚真人也是火灵根，当初他们两个是归元宗同辈中唯二的火系天灵根修士，在得到真火炉之前，他炼丹还不如云岚。 这当然不是最让他不爽的，在得到真火炉之后，他的炼丹技艺便远远超过了云岚。最让他不爽的是，他得到了真火炉，在炼丹上超过了云岚，结果云岚根本没打算和他继续比，人家一心为飞升修炼去了。如今云岚真人飞升了足有一年，他的徒弟修为都快超过自己，而且连徒孙都有了。 才合体中期的云凌很不开心，在看到化神巅峰的林暮言走过来时，这种不开心到了顶峰。 「师伯。」林暮言见到云凌叫了一声，提醒了云凌他比云岚还要大的事实。云凌眼睛转了转，注意到了上官云齐边上的路书鸣。 「听说掌门师兄又找你麻烦了啊，长清。」云凌说道。 「既然你不想要这个徒弟，那我帮你收了吧。」云凌来的也十分突然，他直接过去伸手摸了摸路书鸣的后脑，本来还肿着的地方马上就消了下去。 第8页 「既然小长清不愿意收你做徒弟，那我就收了，师兄挑的人想来不会错的。」 「徒弟，来，和大家打个招唿，这位是你师兄。」云凌指着林暮言。 「这位是你师侄，徒弟你以后就是长辈了，要好好关照小辈们。」云凌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暮言，林暮言想笑，但又不敢笑出来，他一边的上官云齐则完全不在状况内。 云凌把路书鸣领走了，没人看到这个和上官云齐年纪相仿的孩子离去时的表情，若是上官云齐仍有前世的记忆，那么即便这人完全改换了相貌，他也能够认出他的眼神。 他会永远记得的眼神。 第5章 迷障（五） 云凌的心思都放在了炼丹上面，收徒不多，他的徒弟除了火系天灵根就是火系双灵根。路书鸣是冰系变异灵根，和炼丹扯不上关系。 修真界之中五行属性的灵根多，变异的灵根如冰，雷等灵根极少。本来路书鸣应该拜个同样是冰灵根的师父，或者也可以拜水系灵根的师父，属性相近好学本事，结果他误打误撞进了火系的师门。 云凌很多年都没带过徒弟了，这会儿刚收了徒，还觉得新鲜，本想要多花些时间陪着他，结果接到了宗门的任务，一个月内要炼出所要求的丹药。所以他回来之后匆匆地从藏书阁之中复制了几本冰系修炼的秘籍，便将路书鸣交给自己的三徒弟照顾，然后就直接进丹室炼丹去了。 若是路书鸣像上官云齐一般至少现在是个真正的小孩子，师父这样对他，他会觉得伤心难过。然而上官云齐现在是小孩儿心智，路书鸣却没忘记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他上辈子能够把上官云齐逼入绝境，身死道消，就算这辈子上官云齐按照原本的路线进入了归元宗，成了林暮言的弟子，没有变成魔修，他也能够像上辈子一样，让他死在自己手里。 上官云齐是天道的宠儿，那么他路书鸣就是将这个宠儿从天道怀抱里拉出来的最大的变数，他才是不属于这个世界，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人。 命运在这一世又捉弄了一番路书鸣。上一世的时候，他就想要拜入林暮言门下，结果林暮言宁可终生未收徒，也不肯接受他。这一世，他来得晚了些，没有将最初的情节打乱，林暮言按照原着的剧情捡到了上官云齐。 路书鸣阴差阳错地被云渊真人带到离峰，同样被林暮言拒绝。 不过，上辈子他的师父只是和林暮言平辈的一个普通修士，这辈子的师父却是比林暮言大一辈的丹室首席炼丹师，云凌真人。 故事还是没有按照原本的套路前进，就算是天道多么的钟爱上官云齐，让他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天道不还是没有给上官云齐剷除他这个异数？ 这迴路书鸣没抢到先手，可他知道以后的剧情，上官云齐能得到的，他也能得到。 「书鸣师弟，师父一月后才能出来，这段时间便由我来教你。你可曾学习过修炼功法？」彭泽的相貌和他的师父云凌完全相反，云凌一双桃花眼，彭泽看着则憨厚老实。虽说是三徒弟，他现在才元婴期，是师门之中除路书鸣外修为最低的。 彭泽不仅修为低，炼丹也不行，他的双灵根之中火系占优，却每次炼丹都炸丹炉，就连真火炉都炸过。 开始时云凌还有意帮他提升修为，学习炼丹，可惜彭泽就是学不好。久而久之，云凌也就不再非要彭泽学习什么，他是炼丹师，多炼些丹药给徒弟，把修为堆起来就好了。 彭泽现在的修为就是丹药堆积起来的，所以门中其他人也看不起他，大家慢慢也就习惯了把杂活都交给他。这次也一样。其他人要协助云凌真人炼丹，就剩下了彭泽来教导路书鸣修炼。 「长清真人教了我前面的这些。」路书鸣拿出一本书来，正是林暮言给的那本。那晚路书鸣装作从未接触过修炼功法的样子，让小人参精教了他最前面的一段。 这本书是归元宗的入门功法，几乎每个入门的弟子都有一本。照着功法练习，想要筑基，真正地进入修炼道路还是不难的。不过在筑基之后，这本书所记载的功法就对修士没什么增益了。 彭泽看到这本书，点点头，他当年学的也是这本。他进门的时候云凌还没执掌丹室，这书里的内容还是他一点一点教给自己的。 「这是入门功法，你现在学正好。师尊从藏书阁找来的这几本都是顶级的冰系灵根修炼之法，等你有了些基础，师兄便来教你这些。」彭泽挺喜欢他这个小师弟，因为他的眼睛实在是太过干净，长得又白白嫩嫩的，一看便是一个善良惹人爱的孩子。更别说他根骨又这么好，怪不得几百年都没收徒的师尊会收他做徒弟。 「那就辛苦师兄了。」路书鸣生得一副单纯善良让人生不出恶感的相貌，又经过了上辈子的磨练，就算是心里有无数的想法，面上也都是纯真无邪。不管谁看他，都会觉得他十分真诚，绝对不会欺骗自己。 彭泽带着路书鸣开始学习功法，路书鸣上辈子所学的是云凌真人拿来的功法中最末的一本，即使不是顶级功法，路书鸣的实力在同辈之中也仅次于上官云齐。这辈子，他的师父虽然未曾来教他，却给了他顶级的功法，想来，他的修炼速度只会更快。 路书鸣不同于上官云齐。上官云齐是林暮言的徒弟，离峰就他们师徒两个人，但是宗门之中分给他们的资源并不比其他峰少很多。而他们干峰就不一样了，干峰内门弟子足有百人，所得的资源也不过是离峰的十倍，看着多，分下去之后，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第9页 林暮言不想上官云齐在众人面前暴露修炼天赋，惹人妒恨。路书鸣却要努力修炼，有一点提升都要让外人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师父的青睐，才能得到更多的东西，才能够变强，强到可以和上官云齐抗衡。 路书鸣到干峰之后，就不时传出云凌长老的新徒弟是多么厉害的消息。而那日林暮言在云凌带着路书鸣走后，牵着上官云齐的手，召来仙鹤，带着上官云齐回离峰。 「你是不是更喜欢骑仙鹤？」林暮言坐在仙鹤背上，把上官云齐护在身前。上官云齐缩在林暮言的怀里，明明来的时候觉得不冷不热刚刚好，这会儿怎么就感觉这么冷呢，还是师父怀里热乎。 「我想学御剑。」上官云齐回答。仙鹤坐起来自然舒服，师父的怀抱更舒服，但那是小孩子才需要的东西，上官云齐想要学御剑，等到他长大了，就可以带着师父御剑飞行了。 「好，等你十五岁时师父便教你。」林暮言笑起来，上官云齐靠着他，能够感觉到他笑时胸腔的震动。师父似乎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上官云齐虽没觉得他说的话有任何可笑的地方，可还是很高兴。 师徒二人回到离峰，还未到上官云齐睡觉的时间，就相对着盘膝修炼。上官云齐并不忙着提升修为，仍旧按照林暮言指导扩宽经脉。这仍是苦差事，不过师父和小人参精们都在身边，他也就渐渐习惯了这种疼痛。 林暮言一年之前便觉得到合体期的那层壁障被隐隐触动，一年过去了，仍旧没有突破。若是说从普通人到练气到筑基已经是一道高高的门坎，将无数的人挡在修道之路外。那么在真正进入修道的路上之后，才发现越是往上，提升修为等级越像是登天。 林暮言进入化神期已有五十年之久，因为是五行属性灵根之中最少也是最贴近天道的木灵根，他的修炼速度快过于绝大多数的修士，此刻也仍旧要为不能突破而烦恼。 修士每个等级中修为的提升，都是依靠积累灵气，锤鍊经脉，只要肯努力，修为一定就会有提升，这是修身，就算是再痛苦坚持下来就有结果。而进入每个等级的巅峰期，灵气储备已经足够，经脉也十分宽阔，足以承载下个等级的力量，想要突破就要有心境的提升，此为修心。 当初云岚真人每升一级，便简略地将自己的心得体会写下来，给林暮言做参考。从筑基结丹到飞升，云岚真人都为徒弟留下了旁人羡慕不来的经验。 然而，每个修士不一样，飞升之时所需要看破的东西也不同。若林暮言照搬云岚真人的心得，恐怕连结丹也不能。 前面有师父开路，真正要走的还是自己。除了一年前那次突然的松动，林暮言到合体期的壁障都一动不动。开始的时候他还着急，收了徒弟之后精力都用在了徒弟身上，这会儿对于突破合体期也并不着急，干脆和上官云齐一样，锤鍊经脉。 到睡觉时间，上官云齐怀里抱着个小人参精躺下来，林暮言仍旧打坐修炼。 第二天早上，小人参精们跑到外面化成原型晒太阳去了，上官云齐也被照射进来的阳光唤醒，他伸出手去拽了拽林暮言的衣袖。 「师父，我要修炼了。」上官云齐眼睛还没睁开，他想着林暮言说他十五岁就教他御剑飞行的承诺，就觉得动力满满。 「嗯。」林暮言把迷迷煳煳的上官云齐从被窝里拎起来，给他穿上衣服。 「开山门十年之后就是宗门大比，在你代表离峰参加之前，师父就会教你御剑。」林暮言笑着说道，给上官云齐整理好衣服，颳了刮他的鼻子。 「到时你也不用给师父取得什么好名次，能得到去秘境的名额就好。」 第6章 宗门大比（一） 修仙无岁月，十年转瞬即逝，当年开山门时进入归元宗的懵懂小童们，男孩子都长成了俊秀少年，女孩子也都出落成了楚楚动人的美女。 修行可改变容貌，除个别特立独行之人，修士没有难看的，区别只在于很好看和不那么好看。上官云齐这一世没有修魔，相由心生，他比上一世少了戾气。因为师父的影响，外表也温润许多，属于很好看的那种。上官云齐和林暮言走在一起的时候，就如同兄弟一般。 五行灵根的上官云齐除了相貌也没什么可以称道的，之所人为人注意是因为他是离峰的唯一弟子，师父是有些传奇色彩的长清真人。归元宗这一辈的佼佼者，除坤峰的秦蔓瑶，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干峰云凌长老门下的小徒弟，路书鸣。路书鸣今年也十六岁，已是练气八层巅峰的修为。 新的一代已经成长起来，宗门大比也即将开始，宗门大比之中的前三十名可以获得进入玄风秘境的资格。 对上官云齐而言，想要获得前三十名的资格并不难。六岁时他已经是练气二层，这十年来他一直都在巩固修为，放慢修为提升的速度。然而上官云齐体质特殊，修炼时间越长，修为增长越快，如今已经是练气九层巅峰。 单纯比修为他就能在宗门大比中获得第一名，困难的在于他要如何不被注意地取得名额。毕竟他现在对外都说自己是五行灵根，修为才练气三层，为的就是不惹人注意。 五行灵根修炼这么快已经不正常了，上官云齐在大比之中要装作自己是走了狗屎运才得到名额，最好是让人觉得嫉妒，但不会嫉恨。 第10页 这么复杂的问题上官云齐暂时无心去想，现在唯一能够引起他注意的就是林暮言将要兑现的承诺，他马上就可以学习御剑之法了。 冯虚御风乃仙人道，修士筑基之后，借用剑体，以自身灵气为动力，方可飞行。至于为何非要筑基之后，只因筑基乃一道天堑，筑基前的修士其实还是凡人，体内灵气不足且混乱驳杂，学习了方法也飞不起来。筑基就是积累和凝练修为的过程，筑基后修士的灵气凝实，方能御剑而行。 「御剑之法名为御剑，实际不拘泥于剑。」林暮言说道，「你师祖当年将天地间生长的九种灵火祭炼成本命法器，名为无锋。无锋并无定型，无孔不入，凝聚之时，也可做御剑飞行之用。」 云岚真人不像云凌一样有本命灵火，而天地自生的灵火之中，那些生的早长威力强的早被先辈据为己有，大多数都跟随主人飞升天界了。云岚真人在游歷过程中，捕捉了九种年纪还小，威力不足但性质各异的灵火，用两百年的时间将他们融合，炼制成无锋。 「只是无锋有个坏处，就是除你师祖外，谁敢靠近它，轻则被灼伤，重则丧命。」灵火无锋，杀人无形，云岚真人的法器别人可是学不来。 「为师并无本命法器。」林暮言想起师父，不禁笑了笑。他从前还偷偷拿过无锋玩，幸亏那时无锋已经生出灵智，知道他是云岚真人的徒弟，故而未曾伤到他。 「剑属兇器，木系灵根若用有害无利。木系修士御剑，更不拘于形态，任取一花一木均可。不用之时，仍旧栽培，花草树木仍可生长。」简单来说就是任意摘一朵花，折一根树枝，就可以作为凭藉来遇见。被折之物，因为沾染木系灵气，重新栽培后只会长得更为茂盛。 「那小人参精是不是也能用来御剑。」上官云齐认真地看着林暮言，问道。往常林暮言带他御剑，他所见的都是普通的剑的形态，想必是他的障眼法。 他还没见过师父用花花草草御剑呢。 「你若这样说，怕是他们会躲着你。」林暮言莞尔，他侧过头，看着自家徒弟，眼神温柔，仍如上官云齐小时所见。时光未曾在林暮言身上留下印迹，却让当年的稚童变成今日的少年。 小时的上官云齐小小一个，胳膊腿像是藕段一般，脸蛋圆乎乎，说话奶声奶气的，每日都粘着他，最能吃醋，他多看别的小孩子一眼都不行。 现在的上官云齐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身材修长，经过变声，嗓音也愈发成熟好听，仍旧喜欢吃醋，不过已经能把情绪隐藏起来，不再表现得那么明显。 他对外已经成熟稳重，看着和成年人没太大的区别了。只在对着林暮言的时候，仍旧会显露出孩童心性。 「若是徒弟我取得了去玄风秘境的最后一个名额，那师父便为我展示用小人参精御剑如何？离峰这边没人，他们不会看到。」这会儿小人参精们正在药田里睡觉，不知道上官云齐和林暮言的对话。要是他们听到了上官云齐的话，绝对会跳出来，揪住他的衣领问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他们只是又聪明又可爱的小人参啊。 「好。」小人参精也是从小陪着林暮言长大的，可惜长大之后的林暮言一心只为了徒弟，偶尔用用小人参，让徒弟开心点不也挺好的。 「那为师继续讲。」林暮言从地上拾起一段树枝，这是昨夜起风的时候从树上刮下来的，还沾着清晨的露珠，从截面看，树皮那里还是绿色的。 林暮言伸出一指从树枝之上轻轻一抹，上官云齐便看到这树枝变成了一把剑。剑身是铁器的黑色，和上官云齐记忆之中林暮言带他御剑时所用的剑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往常御剑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林暮言身上，这会儿剑就在他眼前，他便能清楚地看到上面植物本身的纹理。 上官云齐伸手去触摸，就感觉到这把剑完全不是铁器的冰冷触感，它的表面是有弹性的，甚至还有一丝温热。 「御剑的口诀极为简单，在为师今日给你的玉简上便有，这把剑给你，你按照玉简所写试一试。」自己体会和旁人讲解的东西到底是不一样的，大多数时间里，林暮言都会让上官云齐自己看书，对前人的记载进行自己的理解，再讲给他听。若是上官云齐的理解有错漏之处，林暮言便会及时纠正。而在上官云齐有了自己独特的理解，举一反三之时，林暮言也会给他些奖励，鼓励他下次继续。 上官云齐翻看玉简之中的功法口诀，确实如同林暮言所说一般，十分简单。他手中拿着林暮言给他的木剑，默念着口诀，将身体中的灵气灌输到剑体中。 本来小小的一把剑，灌入灵气之后遂变成上官云齐一般高，剑身变宽，足以让上官云齐稳稳噹噹地站在上面。 上官云齐松手，让剑浮空，体会此刻玄之又玄的感觉，只觉得对于修炼之法又有了新的一番见解。他收回灵气，那木剑便收缩回原来的样子，回到他手上。 上官云齐现在只是练气九层，还未筑基，是否能够成功御剑，林暮言也并不能断定。他在上官云齐身边坐下来，看他的动作，一句话也不说，不去打扰他。 上官云齐又将剑放出去，剑身慢慢地变大，直到刚好能够承载住上官云齐，上官云齐便停止往上灌输灵气。他将剑移到自己脚下，然后伸出脚踩上去，试探着站到剑身上。 第11页 林暮言本来松弛的眉头微微紧了紧，身体一点动作都没有，只是看着上官云齐。上官云齐站到剑身上，提了一口气，剑身摇摇晃晃起来，竟然顺利飞了出去。 旁人筑基才能御剑，主要是因为灵气不够。上官云齐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扩宽经脉，吸收灵气，他丹田之中的灵气储量并不逊于任何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而且根据林暮言所教的功法，他的灵气凝实，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成功御剑的原因。 剑真的飞起来了，上官云齐松了一口气，他控制着剑身渐渐远离地面。离峰仍旧被云雾环绕，上官云齐御剑飞入云雾之中，在林暮言的视线中消失，没过一会儿就又出现。 「早知道和师父打个赌要学习御剑的奖励了。」上官云齐看着林暮言，大声说道。林暮言莞尔，看来上官云齐也没想到自己能一次成功。 上官云齐学会了御剑，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到他身后的一条尾巴已经翘了起来，甚至有对着前面的人摇一摇的迹象。然而乐极生悲，上官云齐忘记了自己还在剑上，因为太过放松，剑体中灵气不足，上官云齐竟然从剑上掉了下来。 「下次小心点。」幸亏他离地也不过四五尺的距离，所以从剑上掉下来之后，正好就让一直看着他的林暮言接住了。 「嗯，谢谢师父。」上官云齐几乎是扑到了林暮言怀里，情急之下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林暮言一只手抱住上官云齐，另一只手摸了摸上官云齐的头。 「这几日在山上巩固练习，然后就要准备大比了。」 第7章 宗门大比（二） 御剑之术，初学时难，随着修为精进，除了那些实在是怕高的修士均可掌握。所以上官云齐也没放多少心思在御剑之法上，而是在思考要如何在宗门大比之中赢的不露痕迹。 归元宗宗门大比和开山门一样，二十年一次，也分为两类比赛。一类是新入门弟子们的比拼，限定修为在金丹以下，争夺接下来进入玄风秘境的名额。 玄风秘境是上古修士留下的洞府，已经成为一个小世界。秘境主人早已飞升，只留得洞府在这大荒世界内。秘境中充满了阵法，灵气充裕，留存着一些上古时期的宝物。 不过么，玄风秘境和大荒世界中的众多小世界比，里面的灵气浓度比较低，大概和离峰上的灵气浓度差不多。二十年开放一次，有好东西大多数也被带走了，所以出产的宝物也一般，只是一个初级秘境。 而且其中有修为压制，无论进入的修士有多高的修为，都会被压制在金丹期以下，对于新入门没经验的弟子来说较为安全。所以玄风秘境是众多修士踏入修道之路进入的第一个秘境。 玄风秘境的开放时间正是在宗门大比的五年之后。大荒世界几乎每个门派都会有一定的歷练名额供弟子进入玄风秘境，无论是正道修士还是魔修，有时甚至还有妖修会混入。 「妖修？」上官云齐听林暮言说起妖修，顿时十分好奇。他也跟着师父下过山，曾经见过一个伪装的魔修，但他还没见过妖修。 「妖修几乎尽数龟缩在妖界，极少到人界和魔界。」林暮言给上官云齐解释。 大荒世界分为人魔妖三界。最大的即是人界，是人类和正道修士的地界，正道修士从未和人类世界彻底割裂过。 次之是魔界，魔界是魔修的领域，也有少量凡人生活其中，魔界奉行的法则是弱肉强食，凡人只能依附于魔修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除出生在魔界的人之外，没有人愿意去魔界。只有堕入魔道的人修才会走上魔修之路，这种魔修在魔界也并不受欢迎。 而三界最小的就是妖界了，妖界，顾名思义，是妖的世界。上古时期，妖族繁盛，他们的领地还在人界这边，遍地都是高阶神兽。神兽们出生即带着不低的修为，寿命长，繁衍能力强，当时妖族称霸三界。 后来便发生了人妖魔三界大战，大战初期，人类数量少，修士少，实力高的修士更少。又因为当时无论是人还是腰心思都单纯，人世间浊气轻，魔修依靠浊气怨念修炼，实力也不强。 经过苦战，妖族落败，人魔和妖族清算之前，一批神兽强行飞升，妖族就只剩下了能力较低的种族。人和魔本想要将妖族赶尽杀绝，就将他们逼到了一块荒芜且与世隔绝的大陆。 但是天道主导的乃是平衡，妖族实力太强，就让人魔与其大战，削弱其实力。如今妖族没落，就给了他们一个特殊能力，这能力当初坑了不少人修和魔修。 「原来妖修格外倒霉就是因为那次上古大战？」上官云齐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本书，里面提起过妖修。 如上官云齐所说，妖修的特殊能力，就是特别倒霉。这么多年来，人界修士十到二十年都至少有一个修士飞升，魔修百年内里也会有一个两个，妖修却一个都没有。 不知道这是因为天道不喜欢妖修，不让他们飞升。还是因为妖修们太依赖血脉传承，血脉不纯就很难飞升。上古大战后高级神兽死的死飞升的飞升，剩下的妖族里面，就连孔雀都没剩下几只。 妖族的倒霉，不止体现在他们本身不能飞升上面。因为妖族一般出生就有修为，寿命又长，不能成仙也能活得不错，他们如今对这事不甚在意。 他们的倒霉主要倒霉在能够给其他人带来霉运，不管是人修还是魔修，只要和妖修有过接触，就会变得倒霉，出门平地摔跤是正常的情况。和妖修接触时间长了，气运都会被改变，本来能够突破的，直到死也突破不了，本来能飞升的，最后死于雷劫或者心魔。 第12页 不过妖修对于毫无修为的人是没有影响的，所以人界偶尔也会存留几只妖族。 大多数情况下，假如妖族敢踏出妖界，那不管是正道还是魔修都先杀为敬。也极少会有想不开的人修或者魔修去妖界玩耍，这不是找死呢么。 但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还是会有妖修会混进玄风秘境里面的，这种人一般都是属于吃饱了没事干找事的，专门喜欢碰瓷有潜力的修士。为了防止弟子们碰到妖修气运被影响，几乎所有的师父都会提前和徒弟讲如何分辨妖修。 「那如何分辨妖修？」上官云齐向林暮言问道，若是接触了就要折损气运，那还真要离妖修远一点。 「魔修有魔气，妖修则有妖气，若能感应到自可分辨。」林暮言说道，这话说的十分没有底气。按理说，在妖修隐藏身份时，修士只能够感应到比自己修为低或者修为差不多的妖修的妖气。可一般进入玄风秘境的年轻修士最多也就是筑基修为，要是有金丹期的妖修，他们肯定分辨不出来。 上官云齐看到师父说着说着，就陷入深思，他本来想说，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倒霉遇见妖修，但是看到林暮言的表情如此严肃，就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顺着林暮言，让他思考。 「你不需担心此事，为师会想办法。」林暮言道，十分坚定的样子，上官云齐也没有刨根问底，继续和林暮言谈论起了宗门大比的事，并且想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宗门大比的规则十分简单，所有参加的弟子只用花一块下品灵石便可报名，而且只要和师门上报，就会得到一块下品灵石作为补偿，这就相当于没有花钱。 参加大比的弟子被按照报名先后编号，随机抽取对手进行第一轮比试，胜者进入下一轮比赛，败者退出大比。 以下的比赛也第一轮一样，直到只剩下三十人，这三十人再一轮轮比赛，最后选出前三名。 前三名所在的师门会依照名次得到一定的奖励。 新人大比的奖励除去秘境的名额之外，分量都不重，其实能进入前三十即可，不过年轻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取得成就，当然还是更想要第一名。 上官云齐也想要第一名，但是他听林暮言的话，将自己的实力隐藏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何他明明是五行灵根，却能修炼如此快，难道自己身上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少年人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充满了兴趣，他们不知道危险，因此不会畏惧。上官云齐意识到自己似乎身怀秘密之后，十分兴奋，不过呢，林暮言的态度让他冷静下来，没有和师父问。 身怀秘密却不能问的上官云齐顺利报名参加大比，这次参加新人大比的足有一百二十人，上官云齐报名的序号是七十一。 第一轮比试，他抽到的序号是十三号，坎峰修士，三灵根，水灵根主导，练气四层。 「请指教。」那修士比上官云齐大几岁，根骨不算很高，但是很有信心，毕竟上一层修为对下一层修为是绝对的实力碾压，他排到上官云齐这种五行灵根，实在是太幸运了。 上官云齐笑而不语，对方打算速战速决，哪想到刚摆出起手式，就被迎面而来的符篆煳了一脸。那符篆乃是狂风符，符篆一出手，狂风唿啸，直接把炼器四层的修士吹下了擂台。 大比规定，对手主动认输或者被打下擂台便算输，上官云齐的对手输的干脆利落。 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上官云齐就赢了。那坎峰修士本想要和长老反映上官云齐是用符篆取胜，结果被师兄拖了回去。 新人大比重在切磋，同门比拼，不能伤人性命，此外还有很多规定。比如规定了不得用越级的法器，除了驯兽师不许用宠物出战，驯兽师的宠物也详细规定了修为限制。 当然，规定也写了修士不能用他人所写的符篆，但符篆这种东西的威力受两方面影响，一方面是画符篆人的实力，另一方面是符篆本身的材料。规定只限制了不许用别人画的符篆，没说不许用比较好的材料，因为一般的符篆材料都差不多，一个新人比试而已，没必要用那么贵重的东西。 上官云齐用的符篆是他自己画的，但材料是他的曾师祖炼制的。他曾师祖是炼器大师，这些符篆材料是他当初炼制而成，后来没用到而留下的。 师徒二人所想的让上官云齐进入前三十的方法就是使用符篆，他们在大比之前一个月便开始准备，林暮言从藏书阁中找来一本指导修士学习符篆的书，上官云齐这一个月的时间就一直在学习画符篆。 其实，除材料高级之外，上官云齐能在一个月能将符篆画成这样，已经是了不起的天赋，如果有符篆大师知道，肯定是要抢着将上官云齐收入门的。 只是，这些年来上官云齐深居简出，大家都以为这是林暮言无奈于徒弟的五行灵根天赋，不得不教了他这种不依靠自身修为的方法来取胜。 这就是别人家的师父啊。 第8章 宗门大比（三） 路书鸣自然也报名参加了宗门大比，大比开始之前，云凌真人特意将他单独叫去。 「这些年来为师忙于炼丹，对你关心太少，转眼之间，你竟已这么大了。」云凌真人认真看着路书鸣，仔细端详他眉眼。十年过去，路书鸣也脱去了当年的稚气，不知何时成了这幅少年样子，只有那双眼睛仍旧如小时一般的纯净，长相愈发让人觉得亲切。 第13页 从来都喜欢眯着眼睛，玩世不恭地看别人的云凌真人，今日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彭泽师兄教导得很好。」路书鸣道，他看着云凌真人，上辈子的时候，云凌真人和这世一般经常闭关，他身为他峰弟子，只偶尔一次见过他。 后来就听说，云凌真人渡劫失败，与真火炉和他的本命灵火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此时在路书鸣面前的，还是那个活生生的云凌，他今生的师父。 「是，他确实教的很好。」云凌比较小的徒弟几乎都是彭泽带大的，然后他们的修为一个个都超过了彭泽，彭泽虽然是他们的三师兄，在强者为尊的修真界，其实所受的尊敬也有限。 云凌虽然有心庇护他，也会给他更多的丹药提升修为，但是他身为师尊，也不能太过于偏心，惹人非议。 「你已经是练气八层，进入玄风秘境之前定然可筑基。为师没别的本事，也不通晓冰系功法，如今就送你这两瓶丹药。」云凌取出两个瓷瓶，一个纯白的，一个则是青瓷。 「这里是一颗筑基丹，你筑基时可用。」筑基丹属于修真界之中的初级丹药，只适用于练气期修士，然而因为需要的人多，原料也不那么常见，其价格不菲。绝大多数修士筑基之前灵气驳杂，想要顺利筑基，就需要筑基丹的帮助。筑基丹之中饱含灵气，可以帮助修士洗涤经脉中的灵气，使得本来气状且充满杂质的灵气化为纯净的灵液。 不一样的筑基丹净化灵气的能力也不同，低劣的丹药不但很可能使修士筑基失败，就算是成功了，之后也很难精进。而像是云凌这样的炼丹宗师所练的筑基丹，几乎可以帮助修士万无一失地筑基 「谢谢师父。」路书鸣接过云凌手中的瓶子，笑着对云凌道谢。 「嗯，这瓶是玄雷丸，你可以带在身上，玄风秘境里修士的修为都会被压制在金丹以下，玄雷丸若是砸中金丹期以下的修士，那修士便会即时毙命，不存生机。」玄雷丸不是丹药，而是炼丹的副产品。据说，玄雷丸是当初彭泽炼丹时炸炼丹炉的方子，威力极大。 路书鸣没想到云凌竟然会把这个给他，这玄雷丸在他上辈子的时候，一颗可是能够卖到上千中品灵石的高价。虽说不是丹药，但其配方也不那么易得，而且只要修士有一点修为就可以使用，实在是保命或杀人越货的利器。 云凌给他的这一瓶足有五颗，若他使用得当，那在玄风秘境之中，他想要得到的怕是没什么是拿不到手的。 「师父，我可以和你学习炼丹么？」路书鸣向云凌问道，云凌只是想要给徒弟一点礼物，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问题。 「冰系灵根如何炼丹？」云凌反问。 「前几日徒儿看了一本书，书中说，以火炼丹，就是用火除去药材中的杂质，使有效成分融合起来，生成丹药。若是其他属性的修士想要炼丹，也可以用其他方法除去药材中的杂质，同样也可以炼丹。」路书鸣看着云凌，解释道。 「明日你四师兄会教新弟子炼丹，你若是有兴趣就去看看。」云凌眯起眼睛，路书鸣低头给云凌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给了路书鸣两瓶丹药，云凌手里还剩下一瓶，他想了想，将彭泽叫来。 「师父，找我何事？」彭泽听到云凌在唤他，便放下手里的事过来了。 「过段时间就要大比了，你看着些你小师弟。」云凌道，彭泽点头，就算云凌不说，他也会陪着路书鸣参加大比的。 「等到比试结束，你就吃了这个，之后便闭关吧，你师弟由为师来管。」云凌把红色的瓷瓶放到彭泽手里，这瓶子比之前给路书鸣的那两个都大一些，「这些年来你吃的丹药太多，体内丹毒堆积，你吃了这个能清除丹毒，待丹毒清理干净，应该就能升入出窍期了。」 「师尊……」彭泽只定定看着云凌，却不伸手去接那瓶丹药。 「那天的事情，为师就当作从未发生过，好了，你退下去吧。」 「是……师尊。」彭泽接过云凌给的丹药，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筑基丹和玄雷丸都要等到大比之后才可以用，路书鸣将这两样东西都放好了，跟着彭泽一同来到了大比的会场。 路书鸣顺序排名第三，此刻抽到的对手正好是最后一个报名的一百二十号。 「请赐教。」一百二十号是双灵根，比路书鸣早入门几年，如今是练气七层的修为。他也是倒霉，他这修为在参加大比的弟子之中并不算低的，偏偏就排到了路书鸣。 「请赐教。」路书鸣微笑，仍旧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对方祭出手中的玄铁宝剑，路书鸣双手捏出法诀，一道冰墙出现在他面前。 一百二十号将灵气灌入到剑身之中，一瞬间剑身暴涨，将冰墙打成碎片，剑尖直指路书鸣。 路书鸣也不慌乱，碎裂的冰墙眨眼间凝聚成一把比对手还大的剑，与对方的剑身碰撞，随即一起爆开。 一百二十号被爆炸的气流冲击，虎口崩裂，他的玄铁剑也被对方的冰剑击碎，路书鸣完全没有停下来，而是又凝聚出一道冰柱，抵在对手身上，直接将他推到了台下。 「承让。」路书鸣说道，一百二十号虽然输了比试，但输的心服口服。他本来以为凭藉自己的经验，总是能在路书鸣面前多坚持一会儿的。事实证明等级的差距还是难以超越，而且路书鸣对于灵气的操纵能力要比他强。 第14页 胜利在路书鸣的意料之中，他这一世修炼速度很快，甚至比上辈子要快。而对于灵气的操纵，他又有上辈子的经验，现在他已经尽量克制自己，还是要比一般的修士强了许多。 「师兄。」路书鸣下台，就看到彭泽在等着他。他上辈子没有见过彭泽，因为彭泽实在是太平凡，没什么存在感，所以他也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而这一世，其实他算是自己的大半个师父。 「小师弟，祝贺你。」彭泽说道，「若是有机会，我也想再站到台上。」 当年彭泽可以参加的时候，在第一轮便被淘汰了。他的修炼速度一直都很慢，在其他人进入玄风秘境之后，他才依靠着云凌给的筑基丹磕磕绊绊地筑基。那时候，他已经快要三十岁。 「谢谢师兄，是师兄教得好。」路书鸣和彭泽一道离开了比赛会场。因为路书鸣早在归元宗中有了名气，今天慕名来看他比试的人不少，这会儿他比完了，围观者散去，有一些过来和路书鸣打招唿，路书鸣就和彭泽慢慢走出去。 有些早打完了的选手也会去看其他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了解对手，才能做好充足的准备。不过么，对于路书鸣而言，就没有这个必要了，他还不不如回去多修炼几天。 「云齐。」路书鸣没想到自己正好遇见了刚好也比完的上官云齐，上官云齐见到他也很是惊讶。他们两个之前分开后，还是保持了联繫，只是见面的时间很少，几乎都是在下山听课的时候，那会儿还会一起吃饭，后来两人都辟谷了，见面时间就更短了。 「赢了？」路书鸣问道，别人都以为上官云齐真是五行灵根，能够修炼到鍊气三层肯定是林暮言的功劳，说不定他是给上官云齐吃了什么天材地宝。 但路书鸣是知道上官云齐真正实力的，他虽然已经是练气八层，却不敢放松警惕，如果以上官云齐本来的修炼速度来算，他这会儿应该马上就能筑基了。 这就是主角啊。 「彼此。」上官云齐因为小时候路书鸣帮他挡了那一下，和路书鸣之间虽然有着差点夺师的仇，心里还是记了他的人情。 「这位就是长敏真人吧，云齐见过真人。」彭泽的道号是长敏，当年取道号的时候，云凌说希望他能够机敏，便给了他这个道号。可惜，他一直都十分愚钝，辜负了云凌对他的期盼。 「云齐师侄客气了。」彭泽第一次见上官云齐，等到上官云齐离开时，他还忍不住回头去看他的背影，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上官云齐凭藉符篆赢得了第一场比试的胜利，路书鸣也凭藉实力取得了胜利。在全部的参赛弟子比试完之后，胜出者们去抽了签，三日后进入下一轮的比试。 第9章 宗门大比（四） 第二轮比试，六十人互相抽到了自己的对手，规则和上一轮一样，败者被淘汰，胜者无论最后是何排名，都能得到进入玄风秘境的资格。 上官云齐抽到了一个不熟悉的人，是坤峰的一个弟子，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对方是个女修吧。 对方听过了上官云齐第一轮比试是如何获胜的，今日也做了一些准备，她现在是练气六层，觉得自己只要能够小心一点，应该还是能够抵挡住一个练气三层的修士的符篆的。 可惜她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以至于她步了之前败在上官云齐手下的修士的后尘，寒冰符被煳在她背上，直接把她冻成了一个冰团。 然后上官云齐就送她下了擂台。 寒冰符对于修士的身体没多大的伤害，但是对修士的精神伤害很大。那女修在寒冰解冻被放出来之后，羞得满脸通红，恨恨地看了上官云齐一眼，跑了。 上官云齐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只想着他的目标已经达成了，不管下一场对手是谁，他都得到了进入玄风秘境的名额，想必师父会很开心吧。 仙鹤就在会场之外等着上官云齐，上官云齐比试完就骑着仙鹤回离峰去了。 他离开的时候，路书鸣正陷入一场苦战。 说起来，路书鸣的运气不知道应该算是好还是不好，他的对手，就是干峰峰首的徒孙，秦蔓瑶。 秦蔓瑶在路书鸣入门的时候就已经是练气三层，此时已经达到练气九层巅峰，不日便可筑基。 「秦道友。」路书鸣见到秦蔓瑶，脸上的微笑愈发温和。 秦蔓瑶是坤峰这一辈的首徒，同辈中论实力，她是最高的，只是路书鸣年纪比她小，高她一辈，势头更勐，加之她是女修，相比之下差了一些意思。 「路道友好久不见。」秦蔓瑶和路书鸣，他们两个只要不抽到对方，对上任何对手，都能够得到进入玄风秘境的名额。主持大比的长老也觉得十分可惜，他们两个是归元宗这次入门弟子的佼佼者，竟然要如此早便对上。 「秦道友快要筑基了吧。」路书鸣问道，秦蔓瑶比他大了几岁，此时筑基正好能够将容貌停留在此时。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蔓瑶还是个美人坯子，此时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即使她不像凡人一般涂脂抹粉，因为比试时要干净利落，穿的也只是普通的衣衫，没有任何外物的修饰，她还是美得让人觉得看多了是玷污，说不看却又捨不得移不开眼睛。 「托道友的福。」秦蔓瑶是水灵根，和路书鸣的冰灵根还有一些相近之处。路书鸣并无兵器，平日里都用冰凝结成兵器。而秦蔓瑶的武器是剑，她也经常将水凝结成冰出招，不是她不能用水，只是柔软的水相比坚硬的冰杀伤力更大，更难以控制。 第15页 「冒犯了。」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开始了比试。 路书鸣起手仍旧凝结出冰剑，秦蔓瑶所用的武器是双剑，只是普通武器，不违反大比规定。她将灵气注入剑身之中，剑身受灵气滋养，竟然被一层水膜裹住。 两人都是剑术修炼最多，剑招也有颇多相似之处。秦蔓瑶双手执剑，左右开弓，不给路书鸣留一丝缝隙。她的剑被水包裹，竟随心而动，柔可避过路书鸣的招式，无孔不入，刚可以凝结成寒冰，威力比金属的剑还要强大。 路书鸣则更加灵活，他所用的武器没有定形，所以可以用单手剑，可以用双手剑，甚至可以凝结成无数剑锋。 「看招！」路书鸣话音未落，便凝结出千百把冰剑，他单手一推，那些尖锐的冰剑便直直地刺向秦蔓瑶。 秦蔓瑶反应也不慢，她双剑交叉，放在身前，凝结出一道水墙。旁观的人都在台下，感觉不到台上的温度，只有台上的路书鸣能够感觉到秦蔓瑶的水墙散发出的热度，那热度已经超出的水的极限，宛如刚刚从地底迸发出的岩浆。 冰剑刚接触到水墙，便被融化，融合到水墙之中。 虽然秦蔓瑶是女修，长得也美丽温柔，她用的却是大开大合的招式，配合着她即将筑基的修为，纵然路书鸣有两世的经验，也觉得棘手。 冰剑乃是灵气凝结，被融化的越多，那么路书鸣被消耗的灵气越多。他打不起消耗战，干脆收回了冰剑。 秦蔓瑶也收回水墙。 路书鸣是冰系灵根，所以只能用冰。秦蔓瑶可以控水，既能凝结成冰，也可以将水变得滚烫如岩浆，正好能够克制冰系。 两人重新用剑招比试，路书鸣方才被消耗了不少的灵气，秦蔓瑶使用水墙用的灵气不多，然而她让水墙变热凭藉的是她体内的灵火，灵火每次出手，都要消耗她大半灵气。 二人知道如果这么慢慢磨下去，也难以有个结果，因此都在等待着时机。 突然之间，本来在打斗的两人突然被万千碎裂的冰凌团团围住，在台下观看的人不能看到里面两人的身影，只能看到冰凌闪着光。 路书鸣刚才一直在迫使秦蔓瑶使用水攻击他，两人周围水汽的浓度极高，然后路书鸣出其不意，将水汽凝结成冰凌。 在冰凌中的两人只能看到冰凌上自己的倒影，看不到对方在哪里，而且冰凌十分锋利，行动的话，稍有不慎，便可能会受伤。 台下的人都希望能够看到秦蔓瑶用火来破阵，在她小时候，她的师祖就为她捕捉到了灵火，因为秦蔓瑶是水系，灵火不肯跟着她，就被抹去了灵智，和秦蔓瑶籤订契约，融入到秦蔓瑶身体中。 灵火是秦蔓瑶的杀手锏，此时这台上的冰凌，不就是为了灵火准备的么。 然而秦蔓瑶开场的时候就用了灵火，这会儿却不用了。她在冰凌里，路书鸣也难走出去。最开始的时候冰凌的范围是很小的，在秦蔓瑶的催动之下，冰凌凝结成冰柱，冰封了整个擂台。 秦蔓瑶和路书鸣都被困在了冰柱之中，其实路书鸣也可以破开坚冰，只是那样的话，他就要下去了，下去就输了。 「此局为平局。」他们两个打的时间长，其他比试的人都比完了一大半，这边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等着他们谁先出招。 秦蔓瑶这会儿正在里面打坐恢復体力。 本来他们两个抽籤对战就是大家不希望看到的，现在长老们商量了一下，就宣布平局了，大不了，他们再多争取一个进入玄风秘境的名额。 对于年轻弟子而言，玄风秘境是他们修行歷练的第一站，无比重要。而对于活了百年千年的长老们而言，玄风秘境是极为平常的小秘境，这个机会还真的不算什么。 长老宣布平局，路书鸣破开冰柱，两人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承让了。」秦蔓瑶道，她神采飞扬，丝毫没有刚刚比试过的疲惫。路书鸣看着她，许久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方才微微一笑。 「是道友谦让。」路书鸣说道，两人一同走下擂台，本来对这个结果有非议的人看到人家对手都和和气气的，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长老们的裁判不公平。 「听说秦道友快要筑基……」路书鸣和秦蔓瑶走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可是他还没说完，就发现秦蔓瑶的注意没有放在自己身上，怕是她都没有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对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也没有想听的意思。 因为她看到了上官云齐。 上一世之时，因为路书鸣提前进入，让上官云齐被魔尊收为徒弟，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剧情的进展和原着几乎完全不同了。 而这一世，虽说和原着也有不小的差别，但是上官云齐，果然还是那个上官云齐，书中的主角，天道的宠儿，所有人都会喜欢他。 包括秦蔓瑶。 秦蔓瑶看到上官云齐，便主动和他打招唿，问他今日的比试如何。上官云齐看到秦蔓瑶，礼貌地叫了声师姐，简单将自己比试时的情况说了。 「茵儿怕是回去要找我哭了。」秦蔓瑶是坤峰这一辈的大师姐，平时最照顾师弟师妹，他们谁哪里不顺，遇见什么问题，不去找师父，都先找秦蔓瑶。 「我确实胜之不武。」上官云齐心中自然毫不愧疚，他如果真正出手，解决对手的速度要比现在快多了，如今他已经留手了。 第16页 「根骨天赋是一种本事，师门传承也是一种本事，从根本上说，并无区别。当时有人将师弟比试时的影像留存下来，我回去看过。我对符篆之术了解不多，也能看出师弟画符篆的功力不逊于专门学习之人。」坤峰财大气粗，有专人用留影石将大比的影像录下来，回去给弟子们做参考，秦蔓瑶一直关註上官云齐，自然就把他比试时的样子看了许多遍。 「听说师姐快要筑基，我本想着等师姐筑基成功再准备一份礼物祝贺，刚好清理师祖所留之物时，找到了几颗师祖炼制的筑基丹，若师姐不嫌弃，我便将它送给师姐作为贺礼。等师姐筑基成功我就不送礼物了，到时师姐可别不认帐。」秦蔓瑶的师父师祖早为她寻找筑基丹了，现在她们手里有几颗，就是都比不上云岚真人留下的这几颗。虽说云岚真人炼丹术比有本命灵火的云凌稍逊一筹，但筑基丹这种基础丹药并无区别。 秦蔓瑶开开心心接受了上官云齐的礼物，路书鸣想着还在储物袋中没来得及被拿出来的瓷瓶，心中冷笑。 所有人都会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主角。 如同根骨，如同师门传承，他都能得到最好的，这天地之间，有什么是公平的呢？ 第10章 宗门大比（五） 「师父，我赢了。」上官云齐骑着仙鹤回到离峰，才下了仙鹤，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屋里和林暮言报喜，本来在外面绷着脸一回来就舒展开了。这会儿林暮言正在看书，看来也不担心上官云齐。上官云齐看到师父没搭理他，就凑过去，挤到他身边去看他在看什么。 「为师知道你一定能做到。」林暮言语气颇为自豪，看到徒弟努力挤过来，脸都贴在他脸上，就给他让了让，让他看清自己看的书。他显然忽略了上官云齐明显是胜之不武，但这不重要，在他眼里徒弟什么都好，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师父去过玄风秘境么，你有没有见过妖修？」上官云齐看了两眼林暮言看的书，对内容不太感兴趣，便到一边坐下。 「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曾去过。」林暮言也无心继续看书了，就合上书放在一边，回答道。他也是在开山门之前被在外游歷的云岚真人收为徒弟。云岚真人遇见林暮言的时候，林暮言才三岁，他家乡遭遇洪水，父母实在是吃不饱饭，更养不起他，就将他一百文卖给了人贩子。后来是云岚真人从人贩子手里将他带走，把他抚养长大，教他修炼仙法。 进入玄风秘境的时候，林暮言已经筑基，他在玄风秘境之中歷练了一段时间，之后又随云岚真人外出歷练过很多次。 「那次有妖修进入秘境，不过为师并没见到，只是听说那次见到妖修的年轻修士，都死在了秘境之中。」来捣乱的妖修是人修和魔修的眼中钉肉中刺，几乎没有能够活着离开的，可是总有妖修喜欢以自己的死亡为代价，让修士陨落。 「你不用担心会遇到妖修，这次为师会陪你一同去秘境。」 「师父也能去么？」上官云齐本来还悄悄担心离开林暮言自己会不习惯，他从入门以来，都没和林暮言分别超过一天。结果林暮言就说要陪着他去，上官云齐虽然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成熟稳重，还是忍不住趴在林暮言背上，用下巴蹭蹭他的肩膀。 「在三十个名额之外，还有一个领队的名额，你们进秘境时最多筑基，碰到来捣乱的妖修或魔修都很危险。」林暮言拍拍徒弟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上官云齐得寸进尺，搂住他的脖子。 「掌门真人会答应么？」这十年来，他和云渊真人见面次数不多，每次云渊真人都想见缝插针地给林暮言塞徒弟，他怕是巴不得自己去秘境，然后回不来呢。 「你不用担心。」林暮言说得很轻松，上官云齐出于对师父无条件的信任，自然也觉得林暮言说不用担心就完全不用担心了。他现在距离筑基已经是临门一脚，平时修炼主要在于拓宽经脉，也不敢修炼太多，就算不吃筑基丹，提前筑基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所以他就翻起了离峰上的书看，林暮言木系法术的书他看了一点，实在是觉得没兴趣。按理说，他是五行灵根，对木系也应有感应，但他受动物或者植物青睐，完全是因为身上沾染了林暮言的味道，他们喜欢的根本不是自己。 后来他就开始看其他书了。离峰在林暮言以前，几乎都是火灵根的修士，个个都飞升了，留下了不少精妙的功法，这会儿正好给上官云齐看。 上官云齐边看着书，便试着施展书中所写的法术，突然就觉得丹田之处仿佛是有火焰在灼烧，那感觉竟然比扩展经脉时还要疼痛。 他心中疑惑，便不再练习，许是他不太适合火系功法，上官云齐那时这样想着。其实遇见这样的事，他本该第一反应去问林暮言，可是他潜意识地忽略了这个可能，没有和林暮言说。 上官云齐继续看书，不再练习，三日之后，他已经看完了一本书。期间上官云齐在心中不断演练灵气运行的方式，招式用何种力度和角度出手威力最大，可以说是研究得津津有味，可惜到了大比的时候还是用不了。 第三轮比试，站在上官云齐面前的，是路书鸣。 路书鸣手中什么都没有，上官云齐也一样。 因为两人的修为悬殊，大家都认为上官云齐和路书鸣比试就是垂死挣扎，练气三层修士绘制的符篆怎能敌得过练气八层的修士路书鸣？ 第17页 唯一知道上官云齐真正实力，却不能表现出来的路书鸣知道他不会现在就暴露自己，不好先手，只得等着上官云齐先出招。 当所有人都以为上官云齐回直接用符篆攻击时，上官云齐突然到了路书鸣身后。路书鸣凝出冰剑转身攻击，结果刺了个空，上官云齐一闪身，竟然直接闪到了台下。 路书鸣本还猜测今日上官云齐会用什么符篆，聚精会神防止被阴，结果上官云齐直接认输。做了充分的准备，路书鸣的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赢是赢了，赢得一点味道都没有。 但不管怎么说，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得到进入玄风秘境名额的上官云齐主动认输，他的一颗想要求胜的心蠢蠢欲动，却因为师尊不希望他张扬惹人注意而放弃了近在眼前的机会。 宗门大比的主角註定是路书鸣和秦蔓瑶，最后，站在台上角逐胜负的两个人，仍旧是他们。 「路师叔，这一次要分出胜负了。」秦蔓瑶对路书鸣微微一笑，她今日穿着素色长裙，手持双剑，依旧是神采飞扬的样子。 路书鸣是可怕的对手，秦蔓瑶高他一层，却无法将他压制，之前比赛时长老们不愿他们任一个失去进入秘境歷练的机会，所以宣布平局。此时，是他们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他们打得正火热的时候，上官云齐正在药田里…… 「我们是人参，活的，不能御剑，你看有拿人御剑的吗！」头上长着花的小人参精就叫小花，小花知道了上官云齐竟然要用人参精御剑，就直接从药田里蹦了出来，崩了上官云齐一身的土。 「就一次，就一次，你看你们谁来？」上官云齐用恳求的语气说道，看着像是和他们商量，其实直接动手抓了。 小人参精们本来在舒舒服服地晒太阳，就听说自己要被拿来御剑，不要脸的上官云齐还直接来抓他们了，四只小人参精纷纷逃遁，小胖最近又胖了，慢了一步，被上官云齐揪住小辫子。 小胖眼泪汪汪地看着上官云齐，上官云齐笑眯眯地将他交给了站在一旁的林暮言。这时其他小人参精才小心地从土里钻出来，看到小胖被抓，默默为小胖祈祷，同时松了一口气。 到了林暮言手里，本来还想要挣扎的小人参精顿时就不动了，乖乖地被林暮言灌入灵气，膨胀起来，变成了铜墙铁壁的大人参精。 木系灵气对于植物来说是绝佳的滋养之物，这会儿其他四个小人参精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故意放水，林暮言的灵气对他们的生长有促进作用，能让他们更快长大。 小人参精浮空，林暮言一手揽住上官云齐的腰，在徒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带着他站在小人参精身上。上官云齐再快也比不上师父，被吓了一跳，只得伸手去抓他的衣袖，结果抓到了林暮言的手。 他抓住之后就没有松开。 因此林暮言的两只手都放在上官云齐腰上，上官云齐直接耍赖，靠在林暮言怀里，也不用灵气，就让林暮言带着他在离峰周围御剑而行。 离峰高耸入云，山上山下尽是翠绿的草木，峰顶被云雾环绕，两人从薄薄的云雾中穿过，沾染一身水汽。 小人参精飞得四平八稳，林暮言腾出一只手来，摸摸上官云齐的发顶。 他还没告诉上官云齐关于他身体里迷障的事情，不是怕他不能接受。就算他暴露了实力，惹人怀疑，甚至惹祸上身，他都可以给他挡下来。他怕的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和上官云齐说他的父母还在，只是因为归元宗的规矩，所以他们不能见面。 上官云齐一直都期待着能够在以后下山歷练时去见见自己的父母，他仍旧记得母亲的样子。 他不记得，林暮言可记得当年的义庄，上官云齐的父母家人都静静躺在棺材里，十年过去，应该早已转世投胎去了。 林暮言想要再等等，现在上官云齐才十六，还是个孩子，等到他长大了，他就将迷障的事情告诉他。这是他的心魔，还要他自己来破解。 上官云齐不知林暮言为何要摸他的头，没说话，没反应、他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和师父不能这样亲昵，但他喜欢这种感觉。 回到峰顶时，上官云齐扶了下林暮言揽着自己的手，从小人参精身上跳下来，背对着林暮言偷偷笑了笑。此时，路书鸣和秦蔓瑶也分出了胜负。 路书鸣最终胜了秦蔓瑶，成为了一同入门的弟子之中真正的第一人。 新入门弟子们的比试结束了，即将开始的是各峰之间的比试，修为限定在元婴以上，合体以下，林暮言刚好符合。 在徒弟比试结束之后，师父也要去实现自己的承诺，毕竟只有成为最后的胜者，才能带领归元宗弟子们进入玄风秘境。 第11章 宗门大比（六） 每次去玄风秘境，归元宗都会派出一名有经验的修士带着弟子们歷练，为他们保驾护航。领队者如何选取并无确切规定，向来是谁方便就是谁，也没人争抢。这一次，为了陪上官云齐进入玄风秘境，林暮言和云渊真人私下约定，他取得宗门大比第一，便由他来带队。 这是私下的约定，除约定的二人和上官云齐外无第四人知晓。明面上，大比的名次决定了之后二十年各峰所得资源的分配，而第一名还有奖励，是一件有着防御功能的地级法器，能够保护任何修为的修士承受化神期修士的三次攻击。 第18页 「师父。」上官云齐是在林暮言赢得第一场比试之后才知道他和云渊真人的约定，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轻轻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林暮言看着自家徒弟，伸手去摸摸他的脸，上官云齐突然过来抱住他。 「我喜欢你。」上官云齐说道，「我最喜欢师父了！」 上官云齐就只想笑，紧紧抱着林暮言不撒手，林暮言愣了愣，突然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拍拍上官云齐的背，也笑了出来。 还是个孩子啊。 感动归感动，既然林暮言敢和云渊真人打赌，就说明他有必胜的把握，上官云齐并不担心。五年之后玄风秘境开放，他准备在此之前进入筑基期，到秘境中时也可有一战之力。 上官云齐不敢勤奋修炼，只怕无法压制，直接筑基，一辈子都是这幅少年样子，就太惨了，他便看书多一些。 离峰的书都任凭上官云齐翻阅，从封印他的迷障开始，林暮言便将离峰中的书籍物品都整理了一遍，省得上官云齐看到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人生苦短，凡人痛苦也不过是数十年，而修真之路漫漫，修士的快乐时光，在漫长的生命之中，又能持续多久呢？ 他不能保证上官云齐一世都快乐顺遂，他大上官云齐许多岁，等到他飞升，上官云齐就只能依靠自己。 这些日子，上官云齐除了看书，就是研究林暮言的对手们。宗门大比中各峰的名次决定了大比后二十年内各峰所得资源的比例，而大比的前三名还有额外的奖励。相比各峰的比较，新人大比看起来就只是新人玩玩闹闹，他们还没进入过一个秘境歷练，无论是修为还是经验都少得很。 各峰大比的规则也颇为简单，各峰按照人数的多少确定比例派出参加大比的修士，人多的峰参加大比的人就多，人少的峰参加大比的人就少。 虽说元婴以上化神以下的修士皆可参与宗门大比，大比之中并不对修为进行区分分别比赛。只因各峰都会让修为最高的修士参加，元婴出窍的修士参与的极少，绝大多数参加大比的修士都在化神期，区别只在于是前期中期还是后期，抑或是巅峰。 参加大比的修士们仍旧是抽籤随机选出对手进行一对一的对决，落败者获得一个名次，如上官云齐之前进入前三十名，前三十就是一个名次，这个名次对应一定的积分。 十名外的修士只能获得一个名次范围，十名内的修士则要角逐出具体的名次，前十名所对应的积分要比后面的高出许多。 最后，每个峰修士所得积分的数量决定了他们接下来二十年资源分配的比例。这样的规则激励了各峰修士提升自己的修为，为师门，也为自己取得好名次。但归元宗八峰之中，有一个峰除外，那就是离峰。 从前云岚真人没到合体期的时候，总能够得到大比第一的成绩，离峰所得物资从来不少。后来林暮言并不热衷于大比中竞争，每次的排名都不高，能分配到的资源自然也是微乎其微。长老们念及离峰人丁单薄，就没有按照大比的结果来分配资源。 林暮言乐得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如今为了徒弟，他又重新站在了擂台之上。 「还请师叔多多指教。」八峰参加宗门大比的修士共有一百五十名，第一轮林暮言抽籤抽到的是震峰修士，高他一辈，年纪比他大了一百多岁，修为化神后期。 那修士是雷系变异灵根，不过变异得并不彻底，修炼速度比不上天灵根修士。雷系灵根偏重攻击，虽然修为比林暮言还要低上一些，对上木系灵根修士取胜并不艰难。 当然，这只是大家所想。 林暮言参加比试，上官云齐自然要来观战，他还要在一边为林暮言将他和对手战斗时的影响用留影石留存下来，等到结束之后，师徒二人再来研究战斗中的破绽，以后改正。 林暮言对手的本命法宝是一把**，名为惊天。一寸长一寸强，长兵器在对战之中优势明显。惊天乃是精铁铸造，经过雷电几百年的淬鍊，和主人几乎融为一体，可以说是随心而动。 对手拿着**，林暮言手里却只拿着一把木剑，相比起来，就显得太过寒碜了。 惊天之中蕴含雷电之力，所以在接触到对手之时便能对对手造成损伤。大多数的修士法器都是金属所制，能够传导雷电，和雷系修士比试的时候都要注意不要接触到对方。 林暮言却不怕。 木剑不传导雷电，他的身法也极为灵活，总能躲过**的攻击，找到突破口对对方出剑。雷系修士最大的优势被林暮言一把木剑化解，两人打过半个时辰也未曾分出胜负来，这让对方有些忍不住了。 他差了林暮言一个级别，打了这么久，灵气消耗巨大，但不用又很可能被林暮言击败。他以前也见过林暮言和其他修士比试，明明他没有感觉他的实力这么强。 他甚至比一般的化神修士强。 林暮言丹田中的灵气是同级修士的两倍，纠缠了这么久也丝毫不见疲态，最终对方实在是撑不住，主动认输了。 林暮言这一场的比试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此后的对手都会在和他比试之前研究他的招式套路，以求破解之法。 而如何研究呢，自然就是找到他比试时的影像，然而第一场比试的时候，没人关注林暮言，就只有上官云齐一个人记录了影像。 第19页 第二日，有不少的林暮言比试的影像被人买到，影像价格不菲，让人有些羡慕有先见之明记录的人。 而被羡慕的上官云齐在愉快地和秦蔓瑶瓜分他们这几日贩卖影像所得的灵石。上官云齐录制影像，秦蔓瑶负责安排人卖给需要的修士，所得灵石三七开。每一份影像价值一百中品灵石，一块留影石的价格是十块中品灵石，他们卖出了两百多份影像，便净赚了两万中品灵石，上官云齐得了一万多，秦蔓瑶只是负责兜售也拿到了几千中品灵石。 小赚一笔的上官云齐将这些灵石放入离峰的阵法之中，以供他们师徒修炼所用。 林暮言第二次比试时，就有不少人来记录比试影像了，上官云齐后来还用七块中品灵石买到了一份影像，竟然比他录制的还要清楚，角度选取得很好。 林暮言拿着一把木剑，战胜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他的招式并不十分出挑，毕竟他不是剑修，可是因为他修为深厚，速度极快，就算是打不倒对手，也能靠着拖时间将对方磨到无力再战。 他战胜了比自己大一辈修为却没有自己高的修士，也战胜了在前几次大比之中赢了自己的修士。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从来都不露锋芒的林暮言，竟然会是如此的强悍，亏得他们以前还觉得离峰要完了。 要是离峰这叫要完了，他们估计也离完蛋不远了吧。 转眼之间，林暮言便站在决赛擂台之上，看着自己最后的一个对手，只要能够战胜他，就能够让云渊真人兑现他的诺言，陪着上官云齐一起去玄风秘境了。 「长清师弟还请多多指教。」林暮言对面的是他同辈的修士，出自坤峰，却是个男修。他道号长湘，修为和林暮言不相上下，也是化神巅峰。他们同辈公认实力最强的几个修士修为都还没有突破合体期，之前林暮言未曾被排到第一，就是因为他大比的名次向来一般。 「师兄客气了。」林暮言仍旧拿着木剑，长湘是水系天灵根，他没有灵火，也不藉助冰的力量，不走捷径专心控制水来攻击。 长湘一出手，便凝出一道水幕，意图将林暮言包裹在其中。如他所愿，林暮言果然被水幕团团围住，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就等着长湘来攻击。 然而当他真正动手的时候，却感觉到水在慢慢流失，而他脚下木制的擂台变得越来越高，他一个不小心，就宛如踏入泥沼一般，陷入擂台之中。 这会儿慌张的，不只是长湘，还有一旁观战的人。林暮言竟然将长湘的水全都吸入擂台之中，然后让长湘陷了进去。 他想要挣扎，越挣扎陷得越深，想要出来，一边的林暮言毫不留情。 最终，长湘被淹没在擂台之中，只剩下林暮言在台上，他才将擂台变回原样，而长湘出现在擂台下，还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第12章 玄风秘境（一） 宗门大比过后，林暮言名声大噪，大家对于他最后对阵长湘时的手段津津乐道，没想到木系修士还可以用出这样的法术。而且在战胜长湘之后，擂台之中的水化为水汽散开，那万年铁木所制的擂台竟然和原来并无一丝区别。 长湘得了第二名，对于这个名次他心服口服。他们这一辈中，实力最强的除了林暮言并无他人。先前他们都觉得林暮言只是因为木灵根的便利才能够修炼得这么快，徒有修为而已，就算是飞升了估计在仙界也只是做个最平凡的小仙。 这回他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杀人于无形。他陷入擂台之后，想着自己也是化神修士，想要找一个突破口出去。可是万年铁木和他自己的水所汇成的沼泽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便被破解，他和水的联繫也被切断。长湘陷入沼泽之后，灵气耗尽，还以为自己要死在里面了。 宗门从未规定过修士不能用擂台来作战，只是万年铁木的坚硬程度足以抵挡渡劫期修士的攻击，除了木系修士之外，怕也没人能够利用了。 大比后，不少人都想要拜访林暮言，结果大比后第二日，林暮言便和云渊真人说自己将要闭关，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云渊真人已经是渡劫期修士，自然看出林暮言快要突破了。这次能够逼迫林暮言用出自己真正的实力，云渊真人觉得十分安慰，师弟的徒弟并没有辜负他的栽培。他在离峰周围加固了阵法，又亲自向众人说明林暮言要闭关修行，希望其他人不要去打扰他，否则后果自负。 林暮言闭关突破，一切就都由上官云齐照顾。离峰上的一应仙草人参精都被林暮言吩咐回到仙草田中安心修炼，动物们也被安排好。林暮言突破必定引来灵气汇聚，这样的灵气能够提升植物们的修为，让动物们开灵智。 现在距离玄风秘境开放还有不到五年时间，修士闭关十年八年的也不在少数，上官云齐也盘算着，若是玄风秘境开放时林暮言不能突破，那么他就放弃去秘境的机会。 上官云齐在林暮言闭关期间一直照顾着他，在他身边看书陪着他修炼。 三年过去，林暮言终于开始突破，他毫无意识地陷入到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上官云齐才从外面打了水回来，就发现离峰的灵气全都朝着他们的小屋汇聚过来。 这是修士突破时的正常现象，上官云齐按照林暮言的叮嘱，开始在他身边完成他之前所布置好的阵法，以防他突破过程中无法控制自己，拆了自己家。 第20页 在布置阵法的过程中，上官云齐就感觉到周围的灵气越来越浓厚，并且都在往他身体里钻，他根本无法控制。所以上官云齐便将灵气导出来，省了他布置阵法的力气。然而等到阵法完成，上官云齐想要离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走不了了。 他挣扎着到了林暮言身边，盘膝打坐，既然无法抵挡，那就顺其自然吧，于是他也陷入到一种奇妙的境界之中。 未曾来得及吃早已准备好的筑基丹，上官云齐就被周遭的灵气逼得不得不马上筑基。 上官云齐已经浑身不能动弹，他能感觉到身边的灵气已经从开始时浓厚的灵雾凝聚成灵液，拼命地往他的身体里面钻。身体外的灵气比体内的还浓厚，他吸入灵气后无法排出，只能够压缩它们汇入自己的丹田，否则灵气积压在经脉里，可能会引起经脉暴力，甚至可能让他就此身死道消。 对于生存的渴望战胜了突然突破的慌张和身体的痛苦，灵气被压缩成灵液，在上官云齐身体之中流动，不断破坏又不断地修復他的经脉。 化神期修士突破时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强，离峰周边的灵气全部都聚集在这里，甚至连其他峰的灵气都变得稀薄了不少。 上官云齐经脉中的灵液渐渐变得粘稠，到丹田之时，几乎要凝聚成坚硬的丹丸，他竟是提前窥到了金丹境界。可是毕竟中间所隔一个等级，他的丹田暂时还不能承受结丹的力量，只能不断抵抗着灵气，进而利用他们让自己筑基。 灵气的洪流在他和林暮言身边盘旋，绝大多数都被林暮言吸收到体内，他的身体仿佛是汪洋大海，源源不断地吸收灵气，剩下的那些就已经够上官云齐消受了。 若是林暮言还清醒，必然不会让上官云齐留在这里，可是他已经沉入到心魔幻境之中，顾不上上官云齐。 上官云齐的意识渐渐模煳，感觉不到疼痛。 「魔头，你还想要飞升么？」一个相貌和善的青年正在对着一个人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人所说的魔头是他。 他看着那个人，天空中突然噼下劫雷，他就用武器去抵挡，结果被劫雷噼下，双手鲜血淋漓。 那人的笑容越来越浓，上官云齐突然失去意识。 半年之后，林暮言突破心魔幻境，将周围的灵气全部吸收到丹田之中，正式进入合体初期。 身体周围的灵气突然变得稀薄，上官云齐从昏迷中醒来，浑身疼痛欲裂，直接倒在林暮言怀里。 上官云齐的筑基实在是一场意外，他才十九岁，个子虽然不低，却没有超过他的师父林暮言，脸也未曾全部长开，还是少年模样。 林暮言的突破将离峰周围的灵气几乎一扫而空，上官云齐被波及到，被浓厚的灵气包围了半年，没有吃筑基丹就突破了筑基期，身体内的灵气因为是林暮言所引，纯净得不带有一丝杂质，反而将他身体里的杂质全都排了出来。 林暮言醒来发现徒弟突破之后，便连忙抱起上官云齐，看他有没有受伤，后悔自己没有事先叮嘱他不能靠近。后来发现上官云齐只是过于疲惫，一般的修士哪有筑基就用半年的，所以睡过去了。他才放下心来，抱着上官云齐去清洗身体，他身体内的污浊全都被排出，筑下大道之基，是真正的修士了。 给上官云齐穿好衣服，林暮言想了想，探了探他丹田处的情况。果然，上官云齐丹田之上的那层灰雾迷障已经淡了一点，而林暮言所下封印则几乎少了一半，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被破去。 本来林暮言还想要给上官云齐重新封印，这封印对他并无坏处，只是会忘记过去的事。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再次封印，他已经长大了，这些事他早晚会知道。 上官云齐像是陷入了一场漫长而没有尽头的梦境，他梦到身着自己一身黑衣，坐在纯金的宝座之上，宝座之下，是一群面目各异的人。 梦中他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经过很多事，梦里，那些人那些事都清晰异常，然而等到他终于甦醒过来之后，什么都忘记了。 「师父。」上官云齐睁开眼睛，看清在他面前打坐的林暮言，轻轻叫了一声，他对筑基的过程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之前在为林暮言完成阵法，后来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有不舒服么？」林暮言睁开眼看上官云齐，上官云齐摇摇头。虽说过多灵气进入身体之后对他造成了一定的损伤，但是也将他的伤全部修復，清刷掉他身体里的浊物，因为已经筑基，他的身体强度也比之前高上了许多。 「没有。」上官云齐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自家师父对着自己笑，就也笑起来。 「玄风秘境将于一年后开放，你已筑基，然根基不稳，这段时间便同我一道修炼。」林暮言说道，看着自家徒弟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的修为仍要隐藏，待时机来临，为师不会委屈你。」林暮言也年轻过，他现在在修真界也算是年轻人，自然理解上官云齐他们对于胜利的渴望，他们更加喜欢锋芒毕露，而不是隐藏自己。 他也……并非是要上官云齐一辈子默默无闻，他总不能和自己一起飞升，早晚还是要他自己将离峰撑起来的。 「嗯。」上官云齐点头，玄风秘境开放前的一年时间，他都和林暮言在离峰修炼。林暮言的突破引发天降异象，整个归元宗有不少的灵气全都被聚集到了离峰之上，可见林暮言突破时消耗巨大。而在他终于突破之后，归元宗的植物一夜之间都长得更为茂盛，灵草也比往常长势好的多。 第21页 因为林暮言突破的动静太大，就完全掩盖住了上官云齐筑基所引发的一些变动，直到玄风秘境开放，林暮言和上官云齐才从离峰出来。林暮言已经是合体期修士，上官云齐也到了练气五层。作为领队，林暮言从云渊真人那里拿到了打开玄风秘境的钥匙。 「平安归来。」 第13章 玄风秘境（二） 修士逆天而行，拥有超出常人的能力，自然面对超出常人的危险。即便是一个初级的小秘境，每次开放都会折进去不少的修士，他们年轻的生命就结束在迈出的第一步。 经过一年的修炼，上官云齐已经巩固修为，并越过筑基初期，到了筑基中期。林暮言仍旧是合体中期，已经将修为巩固，实力相比化神期精进不少。 「长清师叔，云齐师弟。」秦蔓瑶看到他们二人下山来，主动打招唿。三十二人的队伍，林暮言和上官云齐一道，女修全都跟随着秦蔓瑶，也有一部分男修。而剩下的人都围在路书鸣身边，路书鸣这次终于带了一把剑出来，那剑薄如蝉翼，几乎透明，被他封在寒冰凝成的剑鞘之中，背在背上。 修真界最赚钱的职业除了打家劫舍之外，就是炼丹炼器了，通常来说，炼丹师和炼器师都以火为媒，火灵根修士最多，彼此也有共通之处，因此交往较多。 路书鸣的这把剑，就是大荒世界有名的炼器宗师玉华真人打造，玉华真人是青江派长老，渡劫期的炼器大师，以炼器入道，所打造的兵器有市无价。 云凌为徒弟托老友打造这把宝剑，名为寒翼。云凌百年前用一颗天级丹药换来寒冰种，现在他让老友将寒冰种封入寒翼之中。寒翼是路书鸣的本命法宝，将会跟随他一同成长，因为有寒冰种的存在，将来极有可能生出灵智。 「秦师姐。」上官云齐见秦蔓瑶和他们打招唿，从木剑上下来，回应一句。林暮言也对着秦蔓瑶点点头，依旧站在上官云齐身边，秦蔓瑶身后的一众女修看到林暮言都羞红了脸。 「玄风秘境虽为初级秘境，然而危险重重，无论发生什么都直接来找我。」林暮言说道，他们都是宗门的新生力量，能够不折损就不要折损。 「小心妖修魔修，更要小心人修。」妖修魔修从来都与人修为敌，但凡是修士都会对他们产生防备，往往是不防备的同类害人最深。 「是。」林暮言大比时的表现早就刻在了年轻修士们心中，修真界敬重强者，林暮言就是这样的强者，所以一行众人表现得十分听话。 「等会儿我会打开秘境入口，你们先进，我和云齐殿后，进入秘境后不要分开，免得有意外。」一行人来到秘境开放处，林暮言拿出秘境的钥匙，准备打开秘境入口。这钥匙是每个有进入玄风秘境资格的门派都有的，威力不同能打开的门大小不同，进入的人数就不同，难以被改变。 初级秘境大多数门派都有进入的机会，极少数的小宗门通过依附大宗门也有机会，所以进入的过程并不危险，少有人抢夺，更别说他们这边站着一个合体期修士了，得是脑子多有问题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秦蔓瑶没客气，向林暮言上官云齐点头示意，直接带着跟随她的修士从门中进去，一进入就被吸到里面，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按照以往的经验，从一个门进入的修士会在同一个点落地。 之后是路书鸣带着跟随他的人一起进入，他们进去之后，门已经渐渐合上。上官云齐抓住林暮言的手，两人一同进入门中，他们一进去，门就从外面合上了。 刚进入门中，上官云齐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他想要抓紧林暮言的手，却被这力量不断地逼迫着和林暮言分开。 他感觉不到林暮言抓着自己的力度，就想要抬头看看他，让他抓紧自己。然而他一抬头，一阵强风扑面而来，直接让他和林暮言分开，天旋地转。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了地上。 上官云齐原以为进入玄风秘境之后，可能会见到山水，见到荒漠，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所到的地方天空乌云密布，空中竟然悬浮着一座宫殿。 他对建筑并无研究，也能够看出这座宫殿和归元宗的风格并不相同，闪着金光，在昏暗的环境中更显得华贵。虽然离得很远，上官云齐看不分明，却能感觉到这座宫殿十分华丽，估计来头不小。 上官云齐来之前，林暮言给他介绍过玄风秘境，这里是一个上古修士的洞府，在他飞升之后数千年，玄风秘境现世，当时不少人都进入秘境中想要找到宝物，结果发现里面的宝物并不多，至少不值得他们付出这样的代价。 又过去好多年，寻宝的人几乎已经没有了，各大宗门认为玄风秘境的强度很适合年轻修士们歷练，便将其作为年轻修士第一次歷练的秘境。此后，玄风秘境每二十年开放一次，里面的东西早已被修士们搜刮过许多次，应该剩不下太好的东西了。 然而这次这里竟然出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上官云齐意识到这机遇，他遇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正当他思索如何进入的时候，乌云密布的天空噼下雷电，直冲着上官云齐而来，轰隆的雷声响起，显然是想要除去上官云齐。好汉不吃眼前亏，上官云齐不急于一时，他观察周围的情况，往没有雷电的地方跑去，他不过跑出了大概两里的距离，就感觉自己好像钻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里，很软，却又不粘，他直接穿了过来，等到回头看的时候，就只看到万里晴空。 第22页 他伸手去摸刚才出来的地方，发现自己看到的和所处的竟然都是真实的。他明明没有走出多久，那座宫殿就消失了，连带着里面的乌云和雷声。 这应该是一个阵法，上官云齐想着，他在落入玄风秘境之后，正好到了阵法之中，里面有所感应，降下惊雷要将他这个外来者赶走，然后他就走了，走出了阵法，现在就回不去了。 上官云齐想着在这里做上一个记号，既然能够出来，那么就一定有方法能够再次进去。他现在不过是筑基期，实力有限，等他找到林暮言，便可以两人一道进去，这样应当就有把握了。 他这样想着，就听到了有人的脚步声。上官云齐马上躺倒在地上，假装自己没有醒过来，才刚刚被传送过来。 「云齐。」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路书鸣，他也落地不久，发现大家全都分散开来。他记得，原着之中也是这样的，往常的玄风秘境不会将人分开。但这次不同，因为玄风秘境本身就是一个大阵法，灵火生灭出世，将阵法改变，才会导致这样的变化。 他计算着时间，原着之中，上官云齐遇到生灭的时间应该更晚一些，估计这会儿生灭还在和他的对手打架，路书鸣不知道他的对手是谁，书中只写了生灭是和对手打架受了伤，并未说明其身份。 生灭作为灵火，在秘境主人飞升的时候，才刚刚生出一点灵智，后来在秘境中修炼，到现在的修为已经相当于化神期修士，加上他身就是灵火，其战斗力要比一般的化神修士强上很多。原着中之所以生灭会被秦蔓瑶重伤，一是因为他之前就受了伤，二是因为玄风秘境中有等级压制，他的修为被压制在金丹巅峰，秦蔓瑶有灵火帮忙，她的灵火和冰对生灭都有克制作用，因此才能伤到生灭。 在书中，秦蔓瑶是上官云齐的第一个红颜知己，也是第一个为上官云齐死的人。她本身长相极美，天赋好，修为高，如果能够活下去，必定会成为一个强者。但她为了上官云齐在玄风秘境之中陨落，成了上官云齐和许多读者的白月光，硃砂痣。 也是因为此，即使上官云齐之后遇见了很多倾慕他的女修甚至是男修，心里总存着秦蔓瑶的位置，就没有和谁在一起。 当然，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而不近女：色是不行的，他仍旧会和其他女修调情，除了未曾做到最后，其实和恋人也并没多大的区别了。 作为一个读者的时候，路书鸣最喜欢的女角色就是秦蔓瑶。当他穿越到书中成为男二之后，一度想要追求秦蔓瑶，但如同没有上官云齐做徒弟林暮言就不收徒一样，没遇见上官云齐的秦蔓瑶对于男女感情并无兴趣。 路书鸣不想玷污自己心中的女神，便将自己的爱慕全都压在了心底。 而这一世，秦蔓瑶遇见了上官云齐，仍旧喜欢上官云齐。路书鸣不想秦蔓瑶和上官云齐在一起，他要让她能够爱上自己。 看到躺在地上的上官云齐，路书鸣想的多，其实时间就只够他走过去。 「好巧。」路书鸣蹲下身来，想要将上官云齐唤醒。上官云齐也装作刚刚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他十分诧异的样子。 「大家分开了么？」他问道，路书鸣点点头，上官云齐站起身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正好我们结伴走，还安全一些，来时师父特意叮嘱要小心妖修。」 第14章 玄风秘境（三） 「妖修不一定会出现吧。」路书鸣说这句话是有根据的，他看书的时候，在这个副本之中，并未看到有妖修出场。当然，那时候林暮言也没有作为领队进来，带队的是另外一个修士，姓甚名谁无关紧要。 「防备之心不可无。」上官云齐道，若不是他相信自己所见，他会觉得刚才看到的宫殿是他的一场梦。既然这次玄风秘境开放会出现这样的宫殿，那么出现一只两只妖修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们走吧，你能联繫上长清真人么？」虽说路书鸣和林暮言平辈，他并不想要显得自己比秦蔓瑶高一辈，和同时入门的弟子们互相称唿时，同辈的便叫师兄师姐，不同的以道友相称，和上官云齐干脆直接叫名字。 「这秘境很是奇怪，我找不到他。」上官云齐将林暮言赢来的法宝带在身上，林暮言在上面封印了自己的灵气，可以帮着上官云齐抵挡三次合体期以下修士的攻击。 上官云齐也在林暮言的木剑之上留下了自己的灵气，两人进入秘境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可能分开的准备。此时到秘境中，上官云齐没有将实话告诉路书鸣，却也没有撒谎。他能够感觉到林暮言，可是并不能确定他的确切位置，两人之间的联繫若有若无，他只能感觉到林暮言应该就在这一带。 「我们先走，看能不能联繫上其他人。师父他的修为比我们都高，不用担心。」林暮言当然不需要被担心，他是合体期修士，即使修为被压制在金丹巅峰，实力也比别人高一筹。路书鸣闻言点头，往常玄风秘境可能没什么好东西，但主角来了，自然就不一样了。 玄风秘境是上古修士留下的秘境，这位修士经歷过上古的人妖魔三界大战，秘境之中有不少现在已经消失的草药。上官云齐和路书鸣边走边遇见各式珍惜草药，品级虽然不高但质量不错，周围守卫的灵兽等级也低，只要他们两个联手便能除去。 第23页 得到的草药连带灵兽内丹二人平分，一路上倒也和谐。 「这是什么？」两人终于从密林中走出来，就看到天空中有几只灰色的大鸟在徘徊，叫声悽厉，看起来很不寻常。 「这是噬骨鸟。」路书鸣放低声音，免得惊动了那些大鸟，「来前师父曾给我讲过，噬骨鸟只有玄风秘境有，修为在金丹巅峰，性情残暴，连人骨都可啄食。不过噬骨鸟的骨骼坚硬无比，不惧水火，是极好的炼器材料。」 他来时，彭泽仍在闭关突破元婴期，这几年都是云凌亲自教导他。云凌身为炼丹师，为了搜集炼丹材料走遍了人界，甚至去过魔界，他对于大多数秘境都十分熟悉，教导路书鸣修炼之时，也会偶尔给他讲一讲这些，噬骨鸟正是他讲过的。 云凌不是开山门时入门，做弟子时也没去过玄风秘境，他是后来作为领队进入过玄风秘境，抓住过几只噬骨鸟，取了它们的骨头，本想着炼丹时是否可用，但噬骨鸟的骨头对炼丹并无增益，他就把这些骨头都送给了玉华真人。 「噬骨鸟的皮肤十分坚韧，爪牙锋利，元婴期修士都难以伤到它们。若是我结丹，寒翼或许能够杀死它们。但我们修为不够，若真想要要它们的骨骼内丹，就要引导它们自相残杀，只有它们的爪子才能破开它们的身体。」路书鸣没想到云凌真人竟然会为自己求来渡劫期炼器大师所炼制的宝剑。 要知道，玉华真人不同于云渊真人这样的渡劫期修士，他随时都可能引来雷劫。修士渡劫十分兇险，不仅要抵挡住劫雷的攻击，中途还会被心魔缠身。大荒世界能够修炼到渡劫期的修士不少，但真正可以通过雷劫的不到半数，通过雷劫又能破除心魔窥得大道飞升的不到进入大乘期修士人数的三成。 玉华真人一直都在闭关修炼，此时竟然为了路书鸣出关炼器，看的还是云凌的面子。因此，路书鸣想要从秘境中找些东西来给云凌带回去。 来时採到的草药和灵兽内丹云凌肯定喜欢，但这些的等级都太低了，不如噬骨鸟的骨头，他可以带回去卖掉，买礼物送给云凌。 现在路书鸣是筑基初期，他相信上官云齐修为相比他只多不少，但他对外只说自己是练气五层，应该是不会向噬骨鸟出手的。 「这里很危险，若你想要鸟骨，先找到我师父。」上官云齐说道，他不能暴露自己的修为，一个练气五层的修士如何战胜一群金丹巅峰的妖兽呢？ 二人刚想要悄悄离开这里，就听到有人的声音。 「冰刃！」伴随着这声音，数十道冰刃落下，可是接触到怪鸟的身体时，通通被挡了回来。 说来也是倒霉，秦蔓瑶落地之时，跟随她的修士们都在，可是他们正好落入了怪鸟的老巢。他们隐藏自己的气息，等到怪鸟外出捕猎才出来，结果路上遇见了几只回来的怪鸟。秦蔓瑶保护着其他修士逃走，自己却被抓住。 「澄心！」秦蔓瑶见冰刃无法伤到这怪鸟，也想起来来之前师祖曾说过玄风秘境中有种噬骨鸟，刀枪不入。她如今被这怪鸟抓住，怪鸟的爪子都扎进她背上的皮肉之中，秦蔓瑶忍耐着疼痛，将她的灵火澄心聚集到掌中，按到怪鸟的腿上。 「嗷！」怪鸟被澄心灼伤，悽厉地大叫，秦蔓瑶趁机逃脱，后背被怪鸟撕下一块血肉来。 灵火还留在怪鸟身上一部分，怪鸟全身覆盖着羽毛，被灵火引燃，瞬间就熊熊燃烧起来。秦蔓瑶逃离怪鸟的魔爪，可是旁边还有好几只冲着她袭击过来。 「我要去救秦道友。」路书鸣本想走，结果看到秦蔓瑶，心中焦急，只想要将她救下来。上官云齐没说话，也没继续离开，他从储物袋翻出一样东西，朝着秦蔓瑶的反方向扔出去。 他扔出去的东西带着一股浓香，那几只噬骨鸟都被吸引过去。秦蔓瑶得到喘息的空间，也来不及包扎伤口，便往林中跑。 「秦道友。」路书鸣看噬骨鸟被引开，马上跑过去，在秦蔓瑶诧异的眼神中把她背起来。 眼看着路书鸣就要带着秦蔓瑶进入密林，林中巨树密布，噬骨鸟在里面难以飞行，几乎不会过来。然而上官云齐低估了噬骨鸟们吃东西的速度，他扔出去的专门引诱灵兽的银灵芝很快就被怪鸟吃掉。 吃完东西却未曾吃饱的怪鸟食慾更强，冲着秦蔓瑶和路书鸣便飞来。上官云齐拿出武器，其实也是一把木剑，跳到一只怪鸟的背上，想办法让它们自相残杀。 「云齐！」秦蔓瑶被路书鸣背着，听到声音往后看，就看到上官云齐趴在一只怪鸟背上，那只怪鸟不住挣扎，另外几只怪鸟也在攻击他。秦蔓瑶没顾得和路书鸣说一句话，就挣脱了他的束缚，同样跳上了另一只怪鸟的背，想要帮助上官云齐化解危机。 路书鸣没想到秦蔓瑶受了这样的伤还是一心想着上官云齐，他心中恨意更浓，按捺住自己想要杀死上官云齐的心情，紧跟着秦蔓瑶跳上一只怪鸟的背。 此时情况混乱，秦蔓瑶用澄心炙烤着噬骨鸟，控制它让它攻击自己的同伴。上官云齐死死抓着噬骨鸟，怎么甩也甩不掉。而路书鸣干脆用冰把自己和噬骨鸟的羽毛冻在一起。 开始的时候噬骨鸟们还在挣扎，想要将他们三人弄下去，突然听得天空中一声惊雷，几只噬骨鸟突然安静下来，朝着远方的光点飞过去。 第24页 上官云齐趁机跳到秦蔓瑶所在的噬骨鸟身上，这噬骨鸟背上被秦蔓瑶烧得一片斑驳。上官云齐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药，递给秦蔓瑶，然后背转过身。秦蔓瑶没说话，凝成一道遮挡视线的水幕，往背上上药，没发出一丝声音。 光点离他们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等到他们看清时，竟发觉那是一个燃烧的火球。噬骨鸟不要命地往里沖，除了他们这边的几只，已经有不少的噬骨鸟进入那光点中，被烧成了灰烬。 三人没说话，用眼神略微交流，随后，秦蔓瑶凝出一道水幕，保护他们，也免得被火灼伤。路书鸣取下寒翼，将寒翼变大，三人踩在寒翼上，被秦蔓瑶的水幕包裹，离开噬骨鸟的背，向下飞行，寻找落脚点。 一刻钟后，他们便看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周围电闪雷鸣，他们小心翼翼地避过了雷电，落在宫殿上。 这些怪鸟竟然带着他们穿过了结界，进入过一次这里的上官云齐和看过原着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路书鸣不约而同地想道。而对这里一无所知的秦蔓瑶想要警惕一点，却在落地的一刻力竭晕了过去。 路书鸣抱住晕倒的秦蔓瑶，上官云齐没有和他争抢的心思。 第15章 玄风秘境（四） 「这是什么地方？」路书鸣揣着明白装煳涂，首先问道。上官云齐不知道他心里所想，观察着这座宫殿，想要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记载中并未说过玄风秘境中有这样的宫殿。」上官云齐说道，「我觉得这里危险，我们最好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我这里有疗伤的丹药，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目的不同，但结果相同，找了个屋子藏起来，警惕屋外的动静。如此古朴华丽的宫殿凭空出现在玄风秘境中，其中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他们三个人不过才筑基，姻缘巧合被噬骨鸟带进来，怕是不好出去。 路书鸣知道这座宫殿中有上官云齐的机缘，那是原本註定的。他此次之所以要跟着上官云齐，除想要藉助他人之手谋求除掉上官云齐的机会外，也可以借着主角的光得到一些好东西，比如他储物袋里的仙草内丹。 他心中并无多少担心，将心事掩藏在温和的外表之下。上官云齐如今失去了记忆，不知路书鸣的真正身份，但他没有和路书鸣说，他已经感应到了林暮言。他应该也在这结界之中，他们的联繫变强了一些，只是仍旧无法确认他的准确位置。 上官云齐往木剑中注入自己的灵气，加强自己和林暮言的联繫，若是能够离得近一点，他就能知道林暮言的位置了。 刚才上官云齐跳到噬骨鸟身上没想到会有两个人跟着他，他身上有林暮言为他赢来的防御法器，又有林暮言留下的灵气，摆脱了他们就不用束手束脚。结果他们两个竟然都跟了过来，现在秦蔓瑶还晕了过去。 方才秦蔓瑶的出现也十分怪异，她是筑基中期修士，和自己真实修为相同，上官云齐没想到她会以这么狼狈的方式出现。但上官云齐知道秦蔓瑶不会是一个主动招惹噬骨鸟的人，她或许也遇见了什么。 从窗子向外看能看到天空中的巨大火球，窗外雷声不绝，震得人两耳轰鸣，秦蔓瑶却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路书鸣来之前云凌真人给他带了不少治伤的丹药，此时路书鸣从储物袋取出水，拿出两颗丹药餵给秦蔓瑶。 上官云齐在一边盘膝打坐，虽说外面的环境十分恶劣，但出乎意料的是，宫殿之中的灵气十分浓郁，是外面的三四倍。上官云齐方才消耗了一些灵力，要赶快补回来，好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三人在宫殿之中隐藏着，不知在宫殿深处，有人正在看着他们的动静。 「三只小虾米。」一个头戴银冠的青年说道，青年身材瘦削，因为表情嘲讽显得面相有些刻薄。 「我多年未出关，竟然连这种修为的人都能进来了，你的心也跟着飞升了么？」青年话音刚落，身边就出现一个广袖长袍的男人，他头戴金冠，一身衣服繁复厚重，黑底之上以金银丝线织就花纹，而他面庞白皙，长得十分温和。 男人并不理青年的讥讽，他坐在白玉雕琢成的宝座之上，看着半空中的水镜。 「两万年之前你还是没有灵智的野火，还不如他们。」名为金光的男人对着青年说道，青年看向金光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危险。 「不过是条被主人抛弃的狗。」青年又嘲。 「生灭，别忘了当初是谁收留了你，我已无意人间，若你不想继续，那我们现在就回去。」金光对着生灭说道，生灭垂下眼眸，不再说话，他把水镜调到另外一处。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一天一夜过后，秦蔓瑶终于醒过来，她吃了路书鸣的丹药，背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癒合，只是身体仍旧有些虚弱，那噬骨鸟本身是带有毒性的。 「过去一天了。」路书鸣说道。 「是我连累了你们。」秦蔓瑶道，「这个地方颇为古怪，我们离开还是留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这里很危险。」上官云齐低声道，但他并不准备离开。在结界之外，他对于林暮言的感应微乎其微，在里面才感觉到了林暮言，在没有找到他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 「怕是我们想要离开也难，这里是一座悬浮的宫殿，外面尽是雷电，就算不被电死，掉下去还不知会遇见什么，不如在这宫殿中走一走。」路书鸣也说道，他自然是不会走的，上官云齐的灵火就在这宫殿之中，不过现在的灵火怕不是任人採撷的样子。 第25页 「那就看看吧，都小心些，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就说一声，不要分开。」唯一真正误入的秦蔓瑶和各怀心思的两人离开这房间，从侧门潜入宫殿。 「小虫子们不安分了。」生灭透过水镜看着三人的动向，金光一言不发，反而直接消失，连带着水镜也消失掉了，留得生灭一人在这空空的大殿中。 「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现在有现成的玩具送上门也不错。」生灭也不知是不是在和金光说话。 另一边，三人已经走过了数十个房间，这些房间的布置都十分华丽，但是里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金器银器于凡人而言是重宝，于修士而言和铁石并无区别。 「这边的房间越来越大了，按照凡间的习惯，应该就快到了核心。」秦蔓瑶没有凡间生活的经验，只能简单推断，其余两人并不反驳，他们变得更加小心起来，走路都不发出声音，尽量使自己没有存在感。 然而正当他们想要将自己化为虚无的时候，就感觉脚下不稳，空间瞬间变换，他们突然出现在了一座宽敞的房间里。 那房间正中有一个玉制的宝座，宝座上坐着一个青年，正是生灭。 「你们也想从这里偷点什么出去么？」生灭站起身，他看着被金光移过来的三人，突然射出一道火焰。 「小心！」路书鸣拉过秦蔓瑶，然而那火是冲着上官云齐去的。上官云齐躲开了火，看着生灭。 「我们跟随噬骨鸟误入此处，并未想要得到什么。若是前辈介意，可否帮助我们离开这里？」上官云齐和生灭客套起来，他没想着对方能够和自己讲道理，对方果真没有讲道理，又是一道火焰落在他们身边。 秦蔓瑶躲过了火焰，路书鸣取下背上的宝剑，融化掉表面的寒冰，大殿里的温度骤降。 「他现在也只有金丹巅峰修为，若我们一战，或许还有机会。」宫殿虽然在结界之中，但和玄风秘境里并无太大差异，仍旧有等级修为的压制。 「冰灵根，根骨不错，若是你再修炼几百年，还能有与我一战之力，可惜了。」冰系本就是火的克星，路书鸣的寒翼对于生灭有克制之力。不知是因为寒翼对于生灭有一定的威胁，还是生灭存心要活动筋骨，二人战了十几个回合未分出胜负。 路书鸣在寒翼之中注入更多灵气，寒翼顿时被冰封起来，那冰比路书鸣之前用作剑鞘的冰寒冷百倍。他握着寒翼直击生灭要害，却见生灭冷笑，指尖才触碰到剑尖，便将寒翼上的冰完全融化。 路书鸣被反噬，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秦师姐你先照顾他。」上官云齐见路书鸣受伤，就上前去接下生灭要对路书鸣用的致命一击。他现在是金丹巅峰，上官云齐的防御法器接下他的一道攻击轻而易举。 生灭看着上官云齐，冷笑，这个小子修为更低，不过看起来更耐打，那就多和他玩一会儿。 上官云齐拿出木剑来，生灭本还想着他能拿出什么比路书鸣那把寒翼更好的武器，结果就看到一把木剑，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上官云齐也不说话，直接用木剑攻击生灭。他的法器和林暮言留下的灵气可以保证他暂时不会受伤，他要想办法离开这里，这个敌人的实力很强，如果不是这里有修为压制，怕是他们刚才就死在这里了。 他用所学剑招攻击生灭，生灭存了和他玩一会儿的心思，也用火焰凝出一把利刃，两人你来我往，还真的比试起了剑术。 路书鸣吞下丹药，在一边看着上官云齐。原着之中上官云齐在生灭被重伤，又被秦蔓瑶所伤之后才有机可乘，让生灭认他做主。他们现在见到的生灭却是全盛时期，现在他有时间和上官云齐玩儿，等会儿就不一定了。 他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其实刚才的伤吃下药就好了，为了不让秦蔓瑶发现端倪，他只说之前给她吃的药就只有两颗，自己吃的是另外一种药。 二人过了上百招，生灭有些不耐烦了，他刚想要放弃招式直击上官云齐要害，就感觉到宫殿一阵摇晃，他脚下也在晃。他对金光传音入密，却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上官云齐趁着生灭分神，一剑刺在生灭身上，生灭还没来得及反手一剑，他们就突然都感觉脚下一空，竟然掉了下去。 第16章 玄风秘境（五） 「你以为到这里你就能逃了么？」生灭阴测测地笑着，手中凝出利剑，就要冲着躺在地上还昏迷不醒的上官云齐刺下去，斩尽杀绝。上官云齐刚才那一下着实厉害，他不过是个不到筑基的小修士，竟然能让自己的胸口现在还在痛。 剑刃就要触到上官云齐胸口，他的衣服已经被火焰烧出一个洞来，上官云齐毫无动静，仍旧昏迷不醒。 「叮！」生灭的动作不慢，丝毫没有让上官云齐死个明白的心思，然而在就要把剑刃刺到上官云齐身体中之前，突然一道寒光闪过，有人用一颗石子将他剑弹开。 生灭抬头，就看到一个身着蓝衣的修士，他上下打量他两圈，确定对方修为也是金丹巅峰。看他的样子并不能确定他的准确修为，如今表现出来的也是被玄风秘境压制的。 他刚想要开口说别管闲事，那蓝衣修士离他就只有一步之遥，一条长鞭卷上了生灭的腰，拉扯着他踉跄往前两部。生灭毫不迟疑，持剑朝着腰上一砍，长鞭毫髮无损，对方收回长鞭，转瞬间又朝着他袭来。 第26页 蓝衣修士丝毫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步步紧逼，一条长鞭无孔不入。都是金丹巅峰，生灭仗着自己是灵火本就有优势，自觉对上其他同级修士不落下风。可是面前的修士显然经验老道，真实修为定然极高，一时间生灭竟然落于下风。 他们打斗得紧密，都没发现旁边的上官云齐已经醒了过来。上官云齐未曾睁眼就感觉到身边两个打得正激烈，他平稳地唿吸，假装自己是睡着了。 生灭一手和蓝衣修士斗招，另一手不动声色地凝聚着火焰。他修炼超过万年，本体火焰兇勐异常，若不是玄风秘境对他压制，等到他出去，定要荡平修真界，无论是人修还是魔修都要对自己俯首称臣。 蓝衣修士早就发现了他的心思，但他丝毫没有反应，仍旧步步紧逼，几乎要将生灭逼到绝境。 生灭假装弱势，其实已将火焰凝聚好，趁着蓝衣修士不备，他偷偷攻击。 「啊！」生灭一声大叫，他刚将火焰攻向蓝衣修士，蓝衣修士就用一道气墙将火焰弹了回去，正好弹到生灭身上。被自己的必杀绝技打了一下，生灭顿时吐出一口血来，那血落地后草木都被灼烧成灰烬。 「你想干什么？」生灭这才问道，他擦了擦嘴唇，蓝衣修士鞭子一甩，将他捲起来抛到地上，仍旧不说话，他干脆利落地用一根绳子将生灭绑了起来，笑着用长鞭的手柄砸中生灭后脑，生灭晕了过去。 「小友既然醒来就起来吧。」蓝衣修士这才开口说话，证明自己不是个哑巴，上官云齐也不好继续装晕，就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沾上的草叶。 刚才结界之内不知发生了什么，上官云齐竟然和生灭一起掉了出来，这里山清水秀，显然是结界之外了。而路书鸣和秦蔓瑶也不知所踪，应该没事吧。 上官云齐一直将对自己颇为照顾的师姐当做朋友，对于当初被逼着和他抢师父的路书鸣心里存着一分愧疚，但莫名地没法和他多么亲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多谢前辈相救。」上官云齐向蓝衣男子道谢，「不知前辈是何门派，等我找到师尊，定然报答前辈。」 「我叫荀川，无名散修而已。我观这物是难得的宝物，因此出手，并非是要救你。」荀川笑着说道，倒不见得有排挤上官云齐的意思。 「小友这是和师父失散了么，这秘境之中十分危险，若是不介意小友可以与我同行，只是遇见的好东西就都要归我了。」荀川一手拎着被绑的结结实实的生灭，与上官云齐一道在秘境中找是否有宝物。 上官云齐进入结界本来就是为了找林暮言，结果没进去多久就被送了出来，现在他还是只能感觉到林暮言的大致方位，应当在北方。那么结界应该也是在北方，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里又没有地图。虽说不知道荀川到底靠不靠得住，但是要是没有他自己恐怕早就被生灭杀了，便暂时跟着他吧。 一路上，两人遇见了不少的灵草灵果和灵兽，这些比上官云齐和路书鸣一起时遇到的修为高一些，但是不幸碰到了荀川，便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被收拾了，战利品都被荀川放进了储物袋，果真是丝毫没有给上官云齐。 因为遇见了太多好东西，荀川的脸上始终洋溢笑容，很是开心，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出他的开心中还暗含着一点惊奇。因为开心，就连生灭醒过来想要偷袭他都没有恼火，而是给了生灭一击，让他又晕了过去。 上官云齐和荀川一道，偶尔荀川也会留给他一两个灵兽试验身手。上官云齐就算是对着荀川这个散修也还是保持着练气五层修士应有的修为，最后还是荀川收拾了灵兽，取了能用的内丹和皮爪，不知道是要回去用还是卖掉。 而另外一边，秦蔓瑶还在担心上官云齐的情况。 「我们去找他吧。」秦蔓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被传了出来，这里不是她落地的噬骨鸟的老巢，也不是雷电密布的结界里，而是山清水秀的地方，附近还有一座湖泊。 「嗯。」路书鸣点头，表示要和秦蔓瑶去找上官云齐，但是当他刚刚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就忍不住咳了起来。他极力压制着，还是咳得厉害。 「既然你的伤还没好，我们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这里也有几样丹药，不知哪个可以医治你的伤。」秦蔓瑶见路书鸣刚才受伤还没好，就提出还是留下来休息，等到路书鸣好了再出发。 路书鸣得到了想要的回应，便和秦蔓瑶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吃了秦蔓瑶给的药，开始打坐运气疗伤，恢復修为。 他本来先出手和生灭对上，就是为了自己受伤上官云齐顶上，他们两个男人总不会让秦蔓瑶沖在前面。他正好拉住秦蔓瑶，不让她和生灭对上。 他也在犹豫是否使用玄雷丸，不是对生灭，而是对上官云齐。奈何他身边还有秦蔓瑶在，他有心杀死上官云齐，却不能杀死秦蔓瑶。 本来他还想要亲眼看着生灭打死他命定的主人，结果上官云齐还是命不该绝，他们从结界中被传送到了这里，想必上官云齐又会有一番奇遇，等到他们再见的时候，生灭应该就已经属于上官云齐了。 受天道眷顾的上官云齐让路书鸣不能不嫉妒。 拖住了秦蔓瑶，路书鸣心想着自己也找不到上官云齐，不如放任自流，剧情还长得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未来还有很多机会。 第27页 玄风秘境中时间的流速和外界相同，此时距离他们进入秘境已有七天时间。上官云齐与荀川同行，上官云齐装作无意间地向北走，荀川感觉到前进方位之中的怪异，不过有上官云齐同行他的运气意外的好，也就笑而不语。 上官云齐想要找到林暮言，他和林暮言未曾分离过这么长的时间，本来林暮言跟着他们来玄风秘境就是为了能够和他一道，也能够保护他，然而他们刚进来就失散了，如今也已经过去了七天的功夫，上官云齐仍旧不能找到林暮言。 他两手交握着，手掌相互磨蹭，看了一眼表情十分轻松自在的荀川。荀川这人不仅修为高，而且经验老道，擅长以最低的消耗克敌制胜，修为一样的情况下，上官云齐甚至不能确定林暮言是否能够打败他。 他们两个一个心事重重一个轻松自在，最苦逼的当然数生灭莫属了。他一个生长了几万年，修炼了将近两万年的灵火，修为都接近人类的渡劫期了，结果在这秘境之中被人给打了，还绑了起来，绑起来还不算，还嫌他吵一直打晕他，而且最重要的是，荀川雁过拔毛，他把生灭的银冠也给收起来当做自己的了。 这银冠不是什么宝物，可是生灭习惯了戴着，此时他的头髮散乱不堪，可以说是活了这么久最狼狈的时候了。 「前辈修为如此高，为何要来这玄风秘境？」天色晚了，虽说修士不用吃饭睡觉，但是连夜赶路也不会舒服，他们也会感觉到疲倦，总要休息一下。 「我这无门无派的，今年才走了运当了人家的客卿，说是让我进来保护他们的年轻弟子，结果刚进来我们就失散了，我自己转了几天，碰到这等宝物，也遇见了你。」荀川说道，他一身蓝衣十分朴素，脸长得方正，不怒自威，眉目间带着修为高深者的霸气。 这话上官云齐也就信一半，不过他并不担心荀川会对自己不利，要是他想要害自己，早就不应该阻止生灭对他下杀手，他应当是没存什么坏心思的。 不入门派没有功法的散修极难修炼，不过也有不少修为高深的散修。上官云齐还未听过荀川的名字，不知他真实的修为又多高。 两人说了会儿话，荀川烤了灵兽的肉给上官云齐吃。灵兽不同于凡间动物，身体里充满着灵气，修士吃了能够缓解疲惫，提升修为。 吃过之后，二人分别休息，夜半酣眠之中，上官云齐感觉腰上一痛。 第17章 玄风秘境（六） 防御法器上又添一道裂痕，上官云齐安然无恙。这法器能够抵挡两次神期修士攻击，如果是金丹巅峰修士的攻击，自然能够多抵挡几次，是以上官云齐一直带在身上。 生灭不愧是灵火，虽然一路上都被荀川打晕，还是自己找机会逃了出来，还准备把之前未完成的事情做到底，杀了上官云齐。 然而上官云齐身上有防御法器，他这一击放在一般修士身上，修士早就悄无声息地死了，放在上官云齐身上，上官云齐还能将林暮言的一道灵气射出，正好射中生灭丹田。 生灭是灭世之火，林暮言的灵气是生命之力，刚好相冲。玄风秘境的等级压制有缺陷，只能将进入的修士修为压制，不能压制本来准备好的攻击方式。比如说林暮言的灵气除了防御之外，还有进攻的能力。 林暮言的灵气射入生灭丹田，生灭痛得要大叫起来。林暮言的灵气对于除魔修外的修士都有裨益，生灭不是魔修也不是善茬子，灭世火威力大，然而被生命之力克制。合体期修士多的灵气进入金丹期的生灭身体里，令他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我这里有一张主僕契约，若是你答应和我签订契约，我就帮你把灵气取出来。」上官云齐差点被生灭所害，他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平时表现得温和也是因为他大多数时间都对着林暮言。 生灭看着他，张开嘴。 「就算你叫醒了荀川，这灵气他也取不出来，你的丹田被渐渐被灵气吞噬，到时也正好给荀川做了没有灵智的灵火。」上官云齐继续传音入密，生灭不甘心屈服，可是丹田已经被灵气灼烧了一层，要是时间长了，他真的可能会变成没有灵智的野火。 他的头髮仍旧散着，冲着上官云齐伸出了手，上官云齐用灵气在手上划了一刀，拿着契约握住生灭的手。契约融入生灭身体里，留下一个红色印记。 契约的缔结只消耗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生灭查看了刚刚融入身体的契约，差点暴跳如雷。本来他以为上官云齐一个练气还五行灵根的小修士，他有的主僕契约也不会是什么约束力很强的契约，因为约束力越强，制作契约者的修为要求就越高，契约也是符咒的一种。 他当时实在是太痛，别无他法，只能先顺服，让上官云齐给他把灵气取出来。结果签订之后他才发现，这契约竟然是合体期修士炼制的，一旦沾上，就根本无法解除，除非是主人死了，可是主人死了之后，灵火也会受到反噬，飞升时会加一道心魔。 「我把灵气约束起来，我修为低，只能约束这灵气半月时间，想要完全取出来需要找到我师父。」上官云齐说道，他能感觉到这灵火的修为非常高，两人缔结契约之后，他的力量传递到自己身体之中，自己的经脉都充盈起来，如果条件允许，或许可以直接冲击金丹期。 「你……」多年来以戏弄他人为乐的灵火生灭没想要遇见一个比他还不讲道理的人，说是帮他取出灵气，其实根本就不能。 第28页 但他已经和上官云齐签订了契约，好在这契约没有让主人有窥探灵火想法的能力，不然自己肯定憋屈死。 实际上，就算是这份契约除了效力太长之外没什么缺点，也比较平等，充分尊重了灵火的火格，生灭也已经憋屈死了。 「现在就去找我师父把。」上官云齐用从离峰找到的师祖炼制的主僕契约使这上万年的灵火为己所用，就算自己是五行灵根，将来也可以藉助灵火修炼火系功法。上官云齐不禁笑起来，等到他找到林暮言，林暮言一定会很开心吧，他也会听他的话继续隐藏修为的。 不过么，现在有个问题，本来生灭是荀川的俘虏，结果上官云齐插了一手，将生灭据为己有。如今别无他法，趁着荀川还没有醒过来，赶快逃吧。 「呵，你怕了么？」生灭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反击上官云齐的机会，继续嘲讽他。 「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上官云齐反将一军，生灭也知道荀川的心思未必比上官云齐单纯，落到他手上未必就比现在好。至少上官云齐修为低，自己还有逃脱的机会。 二人各怀心思，行动十分一致，逃之夭夭。说起来，也多亏了生灭半夜悄悄给荀川下了药，这药是大乘期修士炼制的，荀川还是差了点，被迷倒了现在还没醒过来。要不然以荀川的修为，早就能发现他们两个的动静了。 「你师父是木系修士？」等到逃出了荀川能够追赶上的范围，上官云齐和生灭才停下来歇脚。生灭想要钻到上官云齐的丹田中休息，于灵火而言，主人的丹田自然是最舒服的地方，对于他的修炼也有裨益，可是他钻不进去。 「是。」上官云齐盘膝打坐，闭目养神，也察觉到了生灭的动作。 「怎么了？」他问道，从他自己这里看来，他的丹田之处并无异常。 生灭看他一脸一无所知的样子，留了个心眼，没有说。 「上古之时木系修士……」生灭又不想继续说了，也坐下来打坐。他经歷几万年生出灵智，凝结出人形，早就不将自己当作单纯的火焰，修炼方式也和人修别无二致。 「你好像不是练气期。」缔结契约后，生灭和上官云齐中间的阻隔自然就被移除。生灭之前信了上官云齐的伪装，以为他是练气期，现在方才发现他已经筑基中期，且灵力充盈，怕是很快就能突破。 「就算是筑基，也着实低了一点。」生灭心中惊喜，嘴上依旧挖苦。以上官云齐的年纪，如果是练气五层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柴，若他已经筑基，那就是天才。 「我才二十岁，若是我活到两万岁，早就不在大荒世界了。」上官云齐发现和生灭这种灵火说话就不能客气，他是典型的吃硬不吃软，只有挫他的锐气才能让他安分一点。 生灭吃瘪，故作对这些丝毫不在意，也不在意自己是一株没有主人，修炼了两万年也没能飞升的灵火。 金光他以前好歹也是有主人的，就是后来没有跟着他走。生灭现在厉害，两万年前也只是个刚刚开启灵智的野火，金光好心收留了他，给他修炼的机会，保护他的安全。若是金光当初跟着主人飞升，生灭早被其他修士捉走，签立契约也好，抹去灵气用以炼器也好，肯定逍遥不到现在。 自从离开结界，生灭就没能感应到金光，传音入密也没有回音。他终究还是成为一株被人约束的灵火，他给了自己两万年的时间，结果没什么不一样。 容不得他伤春悲秋，一人一火开始游歷玄风秘境。有了生灭，还能用契约的力量控制他，他扫清了路上遇见的所有宝物。比如说经歷无数次扫荡也没有被摘走的天材地宝，潜藏了几千年这才冒出头，之前根本没有修士发现。 比如说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现在已经没人见过的各种灵兽，它们的修为都被压制在金丹期，生灭一出手对方就被降服，都不用上官云齐动手。上官云齐挑选幼小且性格温顺的动物装入特殊储物空间，打算回离峰后送给林暮言 。 「既然你在这里修炼了两万年，之前怎么都没人发现你？」他们发现了一头没什么用，但是据说十分美味的灵兽，上官云齐就让生灭抓了灵兽回来烤着吃。 「当然是因为……」生灭吃着美味的灵兽肉，差点把实话说出来，好在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上官云齐在套自己的话，停了下来。 「可惜你的主僕契约不能读心，我就是不告诉你。」上官云齐的师祖作为一个炼器大师，作为一个飞升很久的修士，自然是不屑于搞这些歪门邪道的。 看生灭得意的样子，上官云齐专心吃肉，日落天西，又一天过去了。 他们一人一火停下来休息，上官云齐的防御法器还有用，生灭知道就算是阴他也没用，反而会引发反噬害了自己，就安安静静休息了。 他们休息得倒是舒服，可是远方的另外一个人不舒服透了，虽说他就是顺手救了上官云齐，上官云齐也不应该带着自己俘虏跑了吧，那可是修炼两万年的灵火啊，现在的修真界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荀川十分恼火，可也只能上路继续走，以求能够再次遇到上官云齐，或者是运气好遇见什么宝物。然而离开了林暮言之后，荀川所过之处，要么就是寸草不生，即便是草木茂盛，也都是凡草，里面小鸟三两只，一只灵兽也没见到。 第29页 荀川感嘆着要是上官云齐再被他遇到，他肯定不会杀了他，而是要把他留在身边。他也不求能够碰到什么好事了，就随便走走，两天之后，他遇见了一个人。 第18章 玄风秘境（七） 上官云齐心心念念正在寻找的师父此刻出现在荀川眼前。荀川悄悄打量林暮言几眼，发现对方修为应该不低，长得还十分温和，一见就让人有好感。 「晚辈长清，不知前辈高姓大名，师承何处？」林暮言身着广袖长袍，洁净雪白，丝毫不见狼狈，看起来在这秘境之中十分怡然自得。 「无名散修，并无道号，你也不用叫前辈，叫我荀川即可。」荀川没把上官云齐和林暮言联繫到一起。实在是因为上官云齐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就是阴险狡诈，而林暮言这样的人看着就面善，肯定是个大大的好人，说不定他修为高就是因为天道顾念他人好，就不给他设置门坎。 荀川看着自动送到自己面前的一只金丹期灵兽，更加觉得林暮言十分顺眼，他毫不客气地取出了灵兽内丹，装进了储物袋。 「前辈是否见过一个年轻修士，穿着一身白衣，大概长成这样。」林暮言用灵气凝出上官云齐的样子。即便是魔尊失去了记忆，对白色仍旧情有独钟，更别说林暮言也惯常穿白色的，师徒自然要穿得差不多。 「我进入秘境之后还没见过一个人，这秘境太大了。」荀川扯了个慌，一点都没有撒谎的自觉。他这会儿才意识到，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修士和之前坑他的人有关系，师徒？运气真是出奇一致啊。 「那不打扰前辈，晚辈还要找人，有缘再会。」眼见着林暮言突然变脸，荀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暮言都走出了将近一里地。 「我正好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一起走吧。」荀川受够了前几天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的日子，跟着林暮言，找不到上官云齐他可以多得些东西，找到了上官云齐再说报仇的事。 「好。」林暮言觉察出这位修士的怪异来，方才他看上官云齐的影像时表情便不太自然，也许他真的遇见过上官云齐，就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和他说。 这样的话自己就更应该和他同行。 二人同行，林暮言并不多言，荀川也是一个人不说话也不会觉得无聊的人。晚上歇脚时，林暮言又特意取出上官云齐留下的灵气，揉成一团，两只手指把灵气小球托在指尖。他特意留了上官云齐的灵气好在秘境中有所感应，可从今早他离开那结界，他和上官云齐之间微弱的感应竟然被完全切断。 结界彻底关闭，天空中那团光点也消失不见。林暮言本想继续留在结界之中，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界就慢慢萎缩，消失殆尽，林暮言也回到了结界之外。 「我很多年没出来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林暮言将灵气小球收到袖子里，盘膝打坐。 「外面的世界这几千年来都没多大变化。」林暮言没张嘴，也没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和那个声音交流起来。 「现在的人修比上古时的人修幸福多了，有好的天赋，有师门庇护，修炼不到一千年就可以飞升。上古时，遍地都是妖修，人修中混迹魔修，想要活下来都很难，别提飞升了。」那声音又道。 「现在的修士很是怀念上古时。」林暮言说道，玄风秘境中的灵气不如离峰浓郁，但其中暗含一丝精纯之力，对于修士很有帮助，但只有修为超过金丹的修士才能感应到。 「他们又没见过上古时。」那声音又道，声音中带着丝丝笑意，「现在除了我和生灭，还有谁是真正从上古活到现在的。嗯，可能还要加上这小鸟，妖族有记忆传承，还能记得上古大战妖族是如何一败涂地。」 「前辈可能感应到生灭？」林暮言问。 「洞府也不是原来的洞府了，在结界之外我和生灭并无感应，怕是不能帮你。」和林暮言说话的，正是金光。 结界坍塌萎缩，不復存在。虽说金光现在算是玄风秘境的主人，可是玄风秘境经歷两万年的时间，早已不是他记忆中和主人一同生活的洞府。 「无妨，只要他没事，慢慢找寻便可。」金光不再说话，林暮言也闭上眼睛凝神静气，今天是十五，天空一轮皎月初升。林暮言吸收着月光的能量，将真气运行一个大周天，顿觉神清气爽，于心境上又有突破。 林暮言修炼一夜，荀川睡了一夜，反正身边也没有什么灵火需要看着了，他睡得安稳，日上三竿才醒来，看着林暮言已经从河边打来水。 林暮言用一片巨大的树叶盛着水，倾斜着将水倒出来。修士筑基后身体不染尘埃，也不受污垢所扰，本身是用不到的水的。荀川看着林暮言倒出的水到了半空便消失，觉得颇为有趣。 「我是木系修士。」林暮言解释道，他在和荀川介绍自己的道号之时，就觉察出来荀川好像并不知道他这个人。他之前虽然不出风头，但作为五大门派之一的归元宗中修为颇高的修士，在修真界不可能籍籍无名，知道他名号的人很多。 就算不是因为他本身的实力，因为云岚真人知道他的修士也不在少数。 「木系天灵根，已经很久没见到了。」木系灵根一直被认为没多大用处，大多数的木系灵根修士都去种植灵植去了，天灵根的木系修士极少。之前很多人听说林暮言是木系天灵根，还惊嘆于天灵根竟然有木系的。 第30页 林暮言没言语，只是将叶子盛的水全部浇灌进去，然后将那片叶子插在它原来生长的树的一边，用灵气浸润，那叶子便扎根进泥土，变成一株幼苗。 荀川越看林暮言就越觉得有趣，他见过木系灵根的修士，战斗力低，有一点修为都是为了培育灵植，绝大多数都只能促进灵植生长，没有林暮言这样的能力。 他不仅长得温和，性情也温和，就连灵力也十分温和。荀川想起自己家里的情况，其实要是能够拐带个木系修士回去也不错。 林暮言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安置好了那片叶子，在幼苗中留下一团灵气，便示意荀川可以出发了，他仍旧没有放弃找上官云齐。 玄风秘境如此之大，就算是他们脚程快，专注赶路甚至一日之内便可横穿秘境，然而还是很可能会错过，走在对方走过的道路上也察觉不出对方在哪里。 林暮言一直摆弄着上官云齐的灵气小球，又过了两日，晚上休息时，他终于感应到了上官云齐。 上官云齐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林暮言还没来得及欢喜，那小球便萎靡地倒在他手心里，林暮言没和荀川打招唿，直接朝着上官云齐的方向飞了过去。 「我感觉到了生灭。」金光突然发出声音，林暮言能感觉到上官云齐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难道生灭和上官云齐还在一起？ 金光没把之前结界之中发生的事说与林暮言听，他现在也并无这样的打算。虽说秘境中不似结界里好交流，离得近的时候他还是能够感觉到生灭的动向，生灭现在似乎也很狼狈。 他继续沉默，林暮言感觉到了火的温度，他用灵气将自己和外界隔绝开，继续向前，就看到一座仍在向外喷发着岩浆的火山。 这火山已喷发过了一段时间，岩浆流动得缓慢，边缘的岩浆已经冷却成了石头，中间的还在缓缓流动。 而在火山口上，漂浮着一个人。 正是上官云齐。 火红的岩浆之中，有一点颜色不太一样的火焰，那火焰正想要悄悄逃走，却被林暮言看到。林暮言直接将那火焰从岩浆中取出来，捏在手中。 「发生了什么？」林暮言问，那不一样的火焰正是生灭。 「我的元神入体，引发火山喷发，他修为不够，就晕了过去。」生灭没有主动做害上官云齐的事，契约约定的是主人死灵火被反噬，若是被灵火害死，那就不止反噬，怕是直接没命了。生灭没故意害上官云齐 ，不过是结界崩塌，之前一直在结界上空吸收灵气的灵火元神回归身体。上官云齐作为他的主人，没能承受住元神回归的强大力量，元神回归又引发了火山的喷发，上官云齐就被捲入到岩浆中。 这些事正好发生在林暮言刚离开结界时，上官云齐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岩浆烧毁，防御法器和林暮言留下的灵气为他抵御岩浆攻击，也消失了。 林暮言自然就不能感应到上官云齐。 后来林暮言感应到的还是上官云齐射入生灭身体里的灵气，之前因为元神归体，这灵气被隐藏起来，直到刚才才被林暮言察觉到。 本来生灭以为岩浆能够烧死上官云齐，就算是他有了心魔，也比失去自由好。再说了，他能不能飞升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哪想到上官云齐的防御都被烧毁之后竟然没有死，还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火焰的力量，甚至吸收到了他的元神身上，然后他就开始结丹了。 生灭看到林暮言冷冰冰的眼神，突然后背一凉，下意识地钻进上官云齐丹田里。 第19章 玄风秘境（八） 荀川又一次丢失了同伴，也丢失了随处可见的灵植灵兽，孤独上路，寻找他此次进入玄风秘境想要寻找的东西。 然而命中注定他的运气不太好，直到玄风秘境关闭，荀川也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只能带着这次的收穫遗憾离开。 暂且不提荀川，这位仁兄不需要别人操心。只说林暮言终于找到上官云齐，上官云齐却处于昏迷的状态。生灭突然一怂，钻进了上官云齐丹田，撞在了上官云齐的金丹上，撞得脑袋疼，晕晕乎乎地在他丹田中落下脚来。 他十分惊奇，上次他还进不来，这次进来得竟然这么顺利，可是，为什么上官云齐火红色的内丹周围会有一层灰雾，他试着碰了碰，这灰雾很是不友好，侵蚀了他一点修为。 而且上官云齐的灵根……丹田中小小的火焰跳动了一下，抱住上官云齐的内丹不动了。 生灭钻入上官云齐丹田，林暮言也捉不到他，索性时间还长，总有教训他的一天。林暮言本想将上官云齐抱起来离开这里，却突然看到岩浆往上官云齐身上汇聚，上官云齐的身体越来越热。 不，不是岩浆聚集，是火聚集，岩浆中的火不断地汇聚到上官云齐的身体里，本来只在边缘存在的岩石越来越多，暗红岩浆边缘一点点变成了灰色的岩石，后来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所有的岩浆都变成了石头。 上官云齐的身体滚烫，他紧紧皱着眉，显然是在和痛苦做着斗争。林暮言将他打横抱起来，将自己的灵气缓缓输入他的身体，帮他修復经脉。 「他没事。」到这时，金光才开口说话，「生灭已经是他的灵火，这岩浆由生灭元神引发，伤不到你徒弟。就是最近生灭元神吸收了太多东西，灵气有些混杂，他还需要一段时间自行调理。」 第31页 那团在结界中吸引噬骨鸟的火球就是生灭的元神，生灭用它吸收了不少的东西，比如说噬骨鸟的修为，本来是为了自己的目标做准备，结果最后便宜了上官云齐。 生灭打不过荀川，也有元神离开身体的原因。 「生灭的修为将近人修的渡劫期，你徒弟吸收之后本应到元婴以上，但如今只是结丹，可见他的经脉十分广阔。我看他不是五行灵根吧，有一层灰雾挡住了他的丹田，是心魔？他的年纪并不大啊。」金光上古时就跟着主人走南闯北，知道的事情很多也不奇怪。 「是。」林暮言用湖中凉爽的水给上官云齐擦拭着脸和额头，他身体的热度慢慢褪去，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龟缩在上官云齐丹田里。 生灭元神回归那一刻，将一座普通的山变成火山，引发了熔岩爆发，将上官云齐捲入其中，开始的时候他沉入熔岩底部，身上的东西都被烧毁。他也以为自己会死，火焰在灼烧他的丹田，和筑基时一样，熔岩的力量不断涌入他的身体，他迅速地突破筑基中期，到达筑基后期，又从筑基后期进入筑基巅峰。 在痛苦之中，他又将灵气聚集，浓缩，本来如同湖泊的丹田灵气被压缩起来，慢慢形成一个坚硬的球体，那球体越缩越小。上官云齐感觉丹田之处有什么破掉了，然后陷入了心魔幻境。 幻境之中，他看到那个名为沙晏的正道修士站在渡劫失败被劫雷噼得浑身焦黑的自己面前，露出一个笑容。 我是谁？他问自己。 是魔尊，是离峰弟子，还是…… 我是上官云齐。 他抬起头，冲着沙晏启唇轻笑。 「就算我这次不能飞升，我也终究会从头来过，摆脱此处限制，飞升天界。」一身黑衣的魔尊上官云齐说道，他刚说完，就看到周围的景象一片片碎裂，沙晏的微笑凝滞。上官云齐静静看着这个长得让人生不出恶感的人。 冰灵根，让人忍不住有好感…… 心魔破除，金丹凝实，吸收周围源源不断的火焰能量，上官云齐的修为顿时攀升到了金丹后期，到达通往金丹巅峰的壁障。周围的火慢慢变得稀薄，热度减退，上官云齐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被人用冰凉的水擦拭，很是舒服。 刚刚想起前世记忆的魔尊大人又想起了这辈子十几年的记忆，顿时不想睁开眼睛了。 林暮言敏锐地察觉到徒弟刚才的唿吸乱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復过来。他又沾了些水，擦拭上官云齐的额头，将手贴上去，感受他的温度。 「师尊。」从小到大被占便宜的记忆尽数浮现在上官云齐脑中，魔尊大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来面对林暮言，如果说是讨厌，他真的不讨厌这个师父，他比自己上辈子那个师父强了不止百倍。如果说是喜欢…… 就是喜欢怎么了？ 于是魔尊大人睁开了眼睛，轻声叫林暮言。 「好点了么？」作为一个师尊自然是不会拆穿徒弟的小动作的，他抱起上官云齐之后就探查了他丹田的动静，自己结下的封印果然已经消失掉，而心魔又淡了一些，隐隐可以看到他火红的内丹。 「很好。」当然很好，一下子从筑基中期到了金丹后期，他才二十出头，几千年来修真界也没有出过这样的天才。 「既然很好那就起来吧，咱们去找其他人。」林暮言说道，他心里还存着一些疑惑，比如说为何上官云齐没有问关于他父母的事情，不过转念一想，他已经是个大人了，也应该能够明白自己的苦心，便不会再问。 想到这里，林暮言看向徒弟的眼神更加温柔。 林暮言没忘了身为领队的职责，虽说这半个月来上演的都是寻亲大戏，如今亲也寻到了，距离玄风秘境开放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们要加紧歷练了。 之前玄风秘境没有发生过进入的人失散的情况，但是大家出来歷练总要做好准备。林暮言从储物袋中取出特制的通讯弹，它的光芒可以穿过这个玄风秘境。来之前，每个弟子都被教导过看到烟花便聚集到一起。 当然，可能不止归元宗的弟子聚集到一起。 上官云齐之前落入熔岩之中，不止法器，衣服也一併被烧掉了。林暮言的储物空间里没有带上官云齐的衣服，就取出一件自己的法衣给上官云齐穿上。这法衣也是由专人炼制，林暮言个子比上官云齐高，身材也更为强壮一些。法衣刚上身的时候还有些宽大，很快就变得合体。 烟花放出后，林暮言就和上官云齐在原地等候大家到齐。林暮言在身边，生灭仍旧缩在上官云齐丹田里面不出来，生怕师尊大人秋后算帐。金光似乎也在林暮言那里，不知道是不是被放到了储物空间里，没见人。 师徒再见，自然要交流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你先说。」林暮言对着上官云齐笑笑，上官云齐回忆一下这半个月以来的发生的事。上辈子生灭也是他的本命灵火，也是他跟随师父进入玄风秘境得到的，不过那会儿因为生灭不肯和他签订契约，他的前任师父通天魔尊直接抹去了生灭的灵智，然后交给了上官云齐，由上官云齐用魔气炼制，远远比现在的生灭邪气的多。 在上官云齐丹田里抱着金丹正在睡大觉的生灭突然打了个寒颤，继续睡。 「我被传到一个结界里，看到了那座宫殿，因为雷电太密，就离开了结界，遇见路书鸣。」上官云齐将自己经歷的事简单和林暮言讲了一遍，和生灭斗法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忽略掉，他现在好好的，也就不怕林暮言会担心，他一个合体期修士，总不会这么点小事也经受不住吧。 第32页 哪个想要求大道的修士不是经歷各种坎坷危险，能够在危险中活下来的，才是天道真正认可的，可以飞升仙界的人。 林暮言确实没太大反应，他看着突然有了变化的徒弟，他知道他变化的原因，但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那师父你呢？」上官云齐反问道，他尽量让自己和林暮言说话时正式一些，不要总像是徒弟和师父撒娇。想起他小时候做的那些事，魔尊大人实在觉得汗颜，上辈子被通天魔尊教导，师徒两个人最小的距离也要三尺，从未做过撒娇的事情。 和林暮言一起就总是动手动脚的。 当然，同样动手动脚的魔尊大人决定不提这些事，改变从今天开始。 「我一开始就进入结界里，但不是结界外部，而是地宫。」林暮言说道，「地宫中无修为压制，草木丛生，在中间有一只火鸟。」 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五色备举。此火鸟正是上古之时的神兽，凤凰。 「凤凰涅槃重生，见我闯入地宫，与我大战。」林暮言说得轻描淡写，上官云齐能够想像得到这大战多么激烈，凤凰是上古神鸟，竟能被林暮言一举打败，还带着他离开地宫。 「这就是九鸣。」林暮言掌心托着一只五彩雏鸟，雏鸟抬头懒懒地看了上官云齐一眼，吐出一口水来。 第20章 玄风秘境（九） 前世，上官云齐听说有一只凤凰出世，但那凤凰出世之后，与生灭大战一场，受了重伤，终生无法变为人形，后来逃到了妖界。 生灭也受了重伤，被通天魔尊抹去灵智。 后来凤凰便销声匿迹了，上官云齐也未曾关注过，不知道他的下落。 上官云齐看到凤凰吐出个小水球，他搓出一个火球来，正好撞上凤凰的小水球，两相抵消。那雏鸟啾啾叫了几声，自觉实力不足，缩回去了。 「很听话。」上官云齐道，不只是正话还是反话，林暮言点点头。 「我答应为他种出神树梧桐。」梧桐树是上古神树，传说凤凰栖于梧桐之上，食梧桐子，饮无根水。如今大荒世界只有这一只在上古大战之后侥倖留下来涅槃的凤凰，凤凰栖息的梧桐树乃是相伴凤凰降生，也伴随凤凰死去，飞升也会跟着凤凰，因此没有了凤凰之后神树梧桐也没了。 凤凰九鸣正是看中林暮言是木系修士，他最可能种出梧桐，他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林暮言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刚刚涅槃，身体虚弱，和林暮言一战耗尽了所有力量，甚至不能维持成年形态，此时只能够被迫和林暮言缔结契约，愿意做林暮言的坐骑。 作为交换，林暮言会为他培育出梧桐树，如果林暮言培育不出来，那么两百年后二人的契约便会自动解开。 这事路书鸣不知道，林暮言暂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在原着剧情之中，凤凰九鸣是上官云齐的坐骑，那时的他已经受生灭重创，不能够化形，差点被杀死时被上官云齐所救，因此两人缔结契约。 原着之中，梧桐确实也是由林暮言培育出来的。 「现在九鸣住在哪里？」两人突然都沉默下来，气氛十分尴尬，上官云齐主动开口。 「地宫。」林暮言轻声笑道。这地宫本来也是宫殿的一部分，或者说，是金光的一部分。当年大战之后有一只凤凰逃窜至地宫，切断了金光和地宫的联繫，将地宫封闭起来。 九鸣在地宫之中蛰伏，准备几万年后的涅槃重生。地宫和宫殿主体比起来简直空无一物，加上金光的主人刻意放纵，便没有收回地宫。 结界坍塌之时，金光找到了刚刚从地宫出来的林暮言。他生出灵智几万年，看过的事太多，已无所求，甚至连飞升也不求。他只想出去看看外界的改变，所以就和林暮言缔结契约，成为他的法器。 而九鸣被林暮言从地宫中带出来，封印解除，金光收回地宫，仍旧把地宫作为九鸣的住处，那颗梧桐种子，林暮言也种在地宫之中。 毕竟这颗是梧桐神树，若种在离峰可能比地宫里面长得要好一些，却极易被旁人发现，到时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呢。 两人交流了这次的经歷，魔尊大人没想到师尊的收穫竟然要比自己还多。金光乃是天级法器，按照人类修为来算已经渡劫期了，他这样无欲无求的样子，看起来只要经过雷劫，心魔关卡是极其容易过去的，飞升并不是问题。 凤凰九鸣就更别说了，他是上古之时唯一留下的凤凰，他的同类们如今不是已经在天界生活几万年，就是早已经死的渣都不剩了，他竟然能够活到现在，委实厉害。凤凰涅槃虽说是真实存在的，真的能涅槃活下来的凤凰极少。 「九鸣是否也像妖修一般。」上官云齐突然想起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如果他和妖修一样，那不管他是什么上古之时的神兽，也要扔掉他。 「啾啾。」九鸣突然钻出来表示抗议，大意是，他在妖族溃败之前就死了来此涅槃，没有受到天道影响，没这回事。他要是倒霉，怎么可能涅槃成功？ 魔尊大人觉得这个理由很让自己信服，就没有再过问九鸣的问题。而九鸣也缩回地宫中，对着还没发芽的梧桐发了会儿呆，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金光肚子里开始修炼。 生灭在睡觉，暂时没时间出来搞事。金光仿佛从来不怕寂寞，况且还有这么个小鸟陪着。剩下师徒两个，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33页 魔尊大人在反思过去十几年来所做的事情，事实证明，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相比上辈子被培养得毫无趣味的魔尊，还是这辈子的上官云齐更为可爱。而且十几年间，他和林暮言朝夕相对，就算是不说话也没有出现这样尴尬的氛围。 另一件让魔尊满意的事情就是，虽说这辈子他筑基早了点，个子还没长成，比林暮言矮，但绝对比上辈子要高上许多，实在是件值得庆幸的事。而至于少年模样也不会一直留存，他的骨架几乎已经长成，再过几十年，外貌总能变得成熟。 「十年之内不要突破元婴。」正在打坐修炼的林暮言突然说道，上官云齐听到突然楞了一下，随即想到为何林暮言提出这种要求，欣然应允。 他如今凝成金丹，和揠苗助长差不多，因筑基前曾经锤鍊经脉，加上灵火生灭和他缔结契约，使得他身体的强度得到提升，他才能顺利结丹，未曾因为灵气满溢爆裂而死。 至于突破心魔……这心魔实在是简单得很。魔尊大人上一世虽然坎坷，最后也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但是他最大的优点就是看得开。所以上辈子他没能飞升是他的心结，却不足以将他困在心魔之中。 他不像是路书鸣一般对于上一世的事耿耿于怀，上官云齐无意参与到任何纷争之中，对于不害他不图谋他的人也不会下手。他从出生到入道，日夜修炼，做魔尊时所为之事不是荡平人间，做正道修士所为之事不是剷除妖魔。上官云齐所求，不过超脱此身，飞升仙界。 他也不介意带着其他人一起飞升，比如说他在魔修极难飞升的情况下研究出了飞升之法，做魔尊也是为了让魔修们可以飞升。只可惜魔修向来心不齐，看他实力强便阿谀奉承，看他渡劫受重伤就鸟兽散，没人相信他的功法，最后也没人能够飞升。 师徒二人闭嘴修炼，林暮言正常增长修为，因和金光缔结契约，林暮言的修为增长到合体中期，后来分了灵力给九鸣，此时他修为不稳，需要多多修炼。到他这样的境界，经脉已经定型，外力难以改变。 之前的痛苦也有回报，修为每次提升，他的经脉相比普通修士会变得广阔一些。 对现在上官云齐而言，拓宽经脉还是有用的，他身体之中还有一部分未被吸收的能量，被储存在生灭的身体中。生灭抱着上官云齐的金丹唿唿大睡，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一点一点地被上官云齐吸走，在全身经脉中运行一个大周天回到丹田，融入到金丹中，使这火红的金丹更为凝实。 结丹后，上官云齐也可以窥视自己丹田之处的情况，他调整唿吸，查看丹田，就看到自己内丹上趴着一团火焰，而外面则是一层灰气，他去探查灰气，刚刚触碰到，就感觉到一阵痛苦，这灰气唤醒了他所有不愉快的回忆。 上官云齐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些全部放下，可为什么还会有心魔残留在他身体中，将他的灵根掩盖住，就连云渊真人那样修为高深的修士都以为他是真正的五行灵根？ 他思索片刻，不见灰雾消散，索性不再理睬，反正这灰雾对于他的修炼并没有阻碍，他就不管了。 通讯弹已经放出去半天时间，最先到达的是路书鸣和秦蔓瑶。路书鸣伤势大好，两人修为最高，走得最快。在秦蔓瑶刚看到林暮言和上官云齐相对着打坐的时候，还愣了下。 「恭喜师弟筑基，我还未曾准备礼物，等回去了我再补上。」秦蔓瑶及时探查到了异常之处，上官云齐竟然已经筑基？ 「因为路上遇见师尊，捕获一株灵火，才侥倖筑基。」上官云齐说道，秦蔓瑶不知道生灭就是灵火，路书鸣也不会拆穿上官云齐的谎言，他说筑基就是筑基吧。看来他是真的已经和生灭缔结契约，不知道是受伤的生灭还是全盛时的生灭，若是全盛时的生灭，怕是上官云齐已经快到元婴期了。 主角就是主角啊，刚和秦蔓瑶朝夕相对几天心情愉悦的路书鸣不得不接受了事先就能猜到的事实，心情不太愉快。 「距离玄风秘境关闭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这几日我们两个也遇见了一些低阶灵兽，多亏路道友，这次收穫还不错。」秦蔓瑶说道，不知她是一心只对上官云齐感兴趣还是为人实在是太过于迟钝，与一个年少英俊且对自己有意的男人相对几天，竟然什么都没有感觉出来。上官云齐觉得路书鸣喜欢秦蔓瑶这事着实好玩，现在还没有提醒秦蔓瑶的心思。 两日后，归元宗弟子们纷纷到达这里，可能是因为玄风秘境中的所有危险都被上官云齐一个人遇见了，弟子们全部到了，个别弟子和灵兽战斗过程中受了伤，其他并无大碍。 大家仍旧分为三队，泾渭分明。 第21章 玄风秘境（十） 通讯弹引来了许多凑热闹或趁火打劫的修士，然而等他们看到有合体期修士坐镇，有和归元宗弟子相熟的来打个招唿，没有的，就只能走了。 有林暮言在，人又这么多，接下来两个多月的歷练想来没什么用处，林暮言便将大家分为三人一组，不同峰的弟子混杂一处，一起歷练。 当然，这次他给都留了一块注入他灵气的玉牌，若有危险立即捏碎，他便会赶到。 此行算林暮言三十二人，三人一组，最后剩下师徒两个仍旧同行。是否与林暮言一起对上官云齐来说歷练效果没有区别，他已是金丹后期，此间已经没什么是他的阻碍。 第34页 要说这师徒二人分开之时，就常常能够收穫天材地宝，可惜不是被路书鸣瓜分，就是被荀川霸占，到这会儿，才由上官云齐砍瓜切菜般解决，装进自己的储物袋。出于习惯，他每次都会向林暮言询问他想要留下什么，要是灵植就连根挖出，要是灵兽就抓活的，带回离峰养着。 「玄风秘境中宝物似乎比听人说的多，若是去大秘境，想必会有更多奇遇。」上官云齐说道，他上辈子进入过的秘境不少，所得的东西也不少。但那会儿他跟着通天魔尊，通天魔尊从来都不讲道理，也不会自己动手去採集，他们师徒两个往往是跟在收穫颇丰的修士身后，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便出手抢来。 他对去过的那些秘境了解不够深入，也未曾见过结界中的那宫殿。 「秘境即是修士取得灵宝之处。上古时，妖族落败后强行飞升，将大荒中的诸多宝物带走。那时人修和魔修虽战胜妖修，积累与妖修相比差得远，若是让妖修将宝物都带走，大荒必定陷入贫瘠境地。」大荒中的灵气就这么多，每个飞升的修士都会带走许多，飞升失败灵气就会散落开来，重新为修士所用。宝物形成也是需要时间的，其中汇集着大荒世界数万年的积累。 「于是人修和魔修联手阻止妖修飞升，将飞升失败的妖修封印于地脉之中，是以大荒灵气充裕。妖修所留洞府被上古修士改造为各个秘境，其中留存妖修所设阵法，上古修士又加入其他阵法，是以九曲迴肠，其中宝物不能被完全取尽。」林暮言解释道，这些都是书中记载，上官云齐现在还在专心修炼，没怎么看这类书。 「那是上古修士特意留下的秘境？」上官云齐也是第一次知道，毕竟他上辈子是魔修，魔修没有藏书阁，至于通天魔尊，怕是他只会抢东西，不会关心这些。 「正是，为防止大荒中灵气被飞升修士尽皆夺取，修士飞升时，除本命法器外，均会解除与主人的契约，自行选择是否飞升。洞府则完全不能被带走，只能留在大荒之中。」 「之后大荒飞升的仙人还在天界和大荒之间建立通道，使得天界灵气能通往大荒世界。茫茫宇宙，如同大荒一般的大世界不计其数，许多都已败落。修士飞升时将世界资源全部带走，灵气不足后，后继修士难以飞升，慢慢就变成只有凡人的世界了。」大荒与其他世界不相通，这些还是已经飞升的仙人偶尔传回来的信息。 上官云齐对这些闻所未闻。也难怪，林暮言身为离峰的唯一传人，有特殊权限，他可以进入藏书阁最下一层，翻阅绝密书籍。归元宗由上古宗门分裂而成，当时的掌门带走了老宗门的绝大多数书籍，经过将近万年的积累，其积淀当然不是一个门派都活不过一千年的魔修可以比拟的。 「偶尔也会有仙界和其他世界的秘境落入大荒，百年之前就有一个，其入口有一座石碑，上书天海，此秘境便被叫做天海秘境。」林暮言飞升后，上官云齐就是离峰的继任者，林暮言便没有保留有机会便将自己所知讲给他。 「听说如今天海秘境到底有多大也没人知道，其中危机重重，倒是歷练的好去处。」林暮言只是提前和上官云齐提一提，那天海秘境可不同于玄风秘境。玄风秘境是被搜刮的差不多了才给他们年轻修士玩儿，里面出现的奇怪东西纯属搜刮不彻底。天海秘境却是合体期修士去了都可能陨落的地方，上官云齐不到元婴，远远不到时候。 师徒二人继续前行，突然感觉到前方有强烈的灵力波动，波动之中还有杀气，想必前面发生了争斗。上官云齐感受到了熟悉的灵气，兴味盎然，想要去凑凑热闹，见林暮言没有阻止他，就和林暮言一同往那边飞去。 林暮言用灵气结出结界将二人包裹其中，此地草木茂盛，木系灵气融入其中，极难被发现。 「珍稀宝物，见者可得，我是魔修我就要让给你们？」一个一身黑衣的修士说道，看他的脸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黑衣黑髮，瞳孔也是一样的漆黑，只有嘴唇艷红，颇为英俊，只是脸上邪气太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魔修。 没遇见妖界来的妖修，这会儿遇见了魔修，也不枉此行。林暮言和上官云齐隐藏在暗处看着他们争斗，看他们在争抢什么。 「我只知道魔修就要死！」那黑衣魔修的修为被压制在金丹巅峰，对面领头的修士一样。这正道修士是玄灵山的领队，因玄灵山不过二流宗门，林暮言一时间也想不起对方叫什么。 「不过是看我孤身一人，你人多势众，若我也带着帮手，你怕是就不敢说这种话了。」黑衣魔修冷笑道，他的嘴唇艷红，说出的话更是如同火焰一般刺人。 「少废话！」那领队似乎恼羞成怒，他是应弟子召唤而来。玄灵山几位年轻修士遇见了一件了不得的宝物，可是他们刚来，这黑衣魔修也来了，和他们抢夺起来，还伤了他们两个人。 「和你说话是瞧得起你。」黑衣魔修冷冷一笑，突然之间，铺天盖地的火光朝着玄灵山修士袭来。领队抛出一件防御法器抵挡，这才发现那火光竟然是一些细如牛毛的火焰。那火焰带着重逾千斤之力，撞击在法器之上，领队死撑，他感觉到法器的力量越来越弱。 幸而玄灵山几位水系弟子结阵，凝结出一道水墙，顶上那件防御法器。火焰一触及水便尽皆消融。 第35页 领队趁此时靠近，取出**直袭黑衣魔修要害。黑衣魔修着手抵挡，那火焰极为耗费魔气，一击不中他不会再用一次。 领队的**乃是针对魔修，同是金丹巅峰，黑衣魔修再小心手臂上也被割出一道口子，伤口处迅速变得焦黑，竟然是**之上有特别克制魔修之物。 见领队占了上风，其他弟子纷纷上前结阵。领队放出一道箭矢偷袭黑衣魔修，黑衣魔修反应极快，才听到破风之声，当即躲闪过去，这箭矢从他身侧飞过，正好射到了在旁边看热闹的两人这里。 箭矢撞上结界，林暮言和上官云齐暴露。他们两个索性不再躲藏，打算出来光明正大地观战，结果那几个玄灵山弟子突然调转方向打了过来。 真是站着也中枪，上官云齐不过是想要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没想到竟然被提前发现，还被正道修士攻击。估计是他们以为上官云齐和林暮言也是来抢宝物的，这种猜测也不算错。 几个玄灵山弟子一看就是修为不高，眼力也不好，拉开阵势率先向林暮言攻击。林暮言动都不动一下，上官云齐心里嘆口气，只得挡在林暮言身前，召出生灭，一口火焰喷出去。上官云齐藉助风力，火焰瞬间窜出一丈高，直袭玄灵山弟子面门。生灭打了个哈欠，又回去睡觉去了。 黑衣魔修很快将那领队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上官云齐本不想惹麻烦，可是今天他们明显是和魔修站在一起的，若是留下了这里的人，怕是会惹更大的麻烦。魔尊大人上辈子作恶多端，杀个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障碍，他藉助生灭的火解决了那几个年轻修士，却没想到那领队突然自爆法器，肉身毁灭，元婴却飞走了。 此处只剩下那黑衣魔修和师徒二人，上官云齐向前一步，他的火焰和那魔修的相撞，尽数湮灭。 「我们两个人，你才一个人，我们愿意让一步，这果子我们一人一半。」上官云齐戒备着，还等着黑衣魔修发难，没想到那黑衣魔修真的取下了挂在枝头的唯一一颗火红果子，分为两半，抛给上官云齐一半。 「吾名杨昊。」杨昊这个名字没几个人知道，但他的另一个名字修真界人尽皆知，通天魔尊。 「上官云齐。」上官云齐说道，通天魔尊是他上辈子的师父，虽说这辈子正魔不两立，他还真对他下不去杀手。 第22章 通天魔尊（一） 师父，这果子不错，你也吃一些。「上官云齐手中端着一盘艷红果子，名为焚果，产于极阳之地。滋味甘甜，灵气充裕，入口即化，低阶修士食用有助于修为，高阶修士食用也不妨碍修行。 林暮言手中拿着的那半个果子和那几个焚果长得一样，他将果子握在手中，挤出汁液，艷红的果汁滴在他面前的土地上，瞬间被吸收干净。种下去近三个月都不肯发芽的梧桐终于破土而出，张开幼嫩叶片。 等半个果子的汁液都被梧桐吸取，梧桐已如林暮言小腿一般高，枝叶幼嫩。 这半个果子便是他们从杨昊那里分得的，玄风秘境关闭，回到宗门后，林暮言进入地宫，将果子都给了梧桐。这果子也叫焚果，与上官云齐吃的果子不同的是，这颗焚果是在结界坍塌之后形成，简单来说，这颗果子由结界剩余灵气聚合而成，其中灵气精纯，不管什么修为的人都可以使用，又不像是丹药会留下丹毒。 灵力太多的东西自然不能给徒弟，于是上官云齐把半颗焚果给了梧桐。 林暮言从上官云齐处拿起一颗焚果，两人一起离开地宫，片刻后，九鸣蹦蹦跳跳地过来，看到梧桐不仅长出来还比他高了，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啾啾。」九鸣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梧桐的躯干，只见梧桐的叶子摆了摆，九鸣顿时喜笑颜开，又啾啾几声。 玄风秘境一行，师徒二人收穫颇丰，可惜不能为外人道。林暮言回来不到半个月就开始闭关修炼，上官云齐无其他事，就继续翻阅师祖留下的功法。 见林暮言闭关，不会找他的麻烦，生灭这才钻出来，上官云齐在看书，生灭就在一边翻着屋子里的其他东西。虽说离峰的几间木屋朴实无华，生灭能够感觉到屋子底下阵法的力量，这阵法乃是离峰歷代传人设置加固，坚不可摧。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到处翻看，心里默默对离峰做出一番评估，结果是这几间朴实无华的小木屋要比金光强多了。 金光不过是长得好看，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外强中干。生灭心中默默切了一声，他都两万多岁了，在金光那里还像个小娃娃一样，他也不就是个空屋子，就是大了点。 「如今你不能提升修为，不如来学习炼丹。」生灭翻看着一本古书，本在修炼的上官云齐睁开眼，看着他。 「我乃天地灵火，若不是被你拖累不日便可以渡劫，飞升仙界。我看这离峰实在是寒酸了些，你看那金光富丽堂皇的样子，全赖他主人有一手，飞升前是个炼器师，才赚了他那么一副家当。」生灭翻看那本书。 「炼器现在你手中没材料，不如学习炼丹。如今大荒之中的灵火，当属我最强，只要你能找到合适的炼丹炉，就可以学习炼丹。我看这本书就不错，你先学这本，这次从玄风秘境找到那么多好东西，都适合炼丹。」生灭把书扔给上官云齐，上官云齐突然被生灭提醒他是火灵根，还能学习炼丹炼器，顿时觉得兴味盎然。 第36页 上辈子他一心修炼，还要随时防备着不听话的魔修，哪有时间想这些。炼丹师们一闭关炼制丹药就是两三个月，甚至还有几年的，几年过去魔修们都能折腾出一个新魔尊了，他那会儿还没这个功夫。 而如今他有十年时间，学习炼丹是个不错的主意，就算学不会也无妨。 生灭把上官云齐师祖所留的炼丹炉也拿出来，逐一敲打，最后摇摇头。 「这些法器实在太脆弱，我出三成力气还能承受住，炼出的丹药顶多是地级。若我出十成力气，好歹这些丹炉也是你师门留下来的，我可不做恶人。」生灭把炼丹炉们放回原处，上官云齐是没有云凌那般好运气，生灭这样讨人厌的性格才没有一个天级法器的炼丹炉会喜欢他。 提起炼丹，便要提一提路书鸣，他有学炼丹的心思但还未开始。路书鸣在玄风秘境中未曾得偿所愿，回来后也开始闭关，云凌每月去看他一次，指导他修行。 今日正是彭泽出关之日，他苦修数年，最终还是依靠丹药堆积修为突破元婴，进入出窍期，寿数两千，能够多陪伴云凌真人一千年。 「师尊。」云凌从路书鸣处回来，刚巧遇见彭泽。云凌一看彭泽，便想起几年前那件事，顿时心生厌恶。可是再看彭泽的脸，又于心不忍，这也是他从小养大的徒弟，说是对他毫无感情也不可能。此刻相见，师徒二人心中均百味丛生，停在当场，默默无言。 最后还是彭泽主动退让，他实在不愿看到这个眼神中充满戒备，郁郁不乐的云凌。云凌真人向来骄傲肆意，虽然曾被指责顽劣，这却是真正的他。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云凌变成这个样子，彭泽退后一步。 「徒弟继续闭关了，还望师尊多多休息，勿过于操劳。」彭泽双手紧握，强迫自己低下头，干脆利落地大步离开，一眼也没有往回看。云凌背转过身，突然无声而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纵然一身修行，纵然炼药救人，最后还是救不了自己。」云凌低声说道，当初刚进归元宗时他年少肆意。他是天灵根，出生自带本命灵火，是不世出的炼丹天才，模样又英俊，虽说修为总是被云岚真人压一头，其实还是众星捧月。 后来他得到真火炉，成为丹室之首，众修士为求他丹药，对他恭敬有加，未曾有人敢找他的麻烦。他修为高了，收了徒弟，带他们踏入修仙之路。他以为自己什么都看得开，没想到到了合体期，他竟被情字所碍。 徒弟们都去闭关修炼，就算他们在也没法和他们说。云凌唤出炽炎，灵火和他一起长大，两人是最好的朋友。炽炎应他召唤出来，看起来像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见他不大开心，便开口问他怎么了。 「你是何时接受的真火。」云凌问。 「问这个啊。」炽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提到真火炉就一脸甜蜜，「喜欢就是喜欢了，他初时纠缠，我还觉得烦，后来习惯了，渐渐觉得他也不错。你对他排斥，他做什么都不顺你心意，你对他喜欢，随便看他一眼都心生欢喜。」 「我已与真火说定一同修炼，助你飞升。你此时切莫受感情所扰，没到渡劫期也可能会产生心魔，若被心魔缠身，难求大道。」炽炎一番话说得云凌平静下来，不是每个修士都会渡情劫，但渡情劫的修士大多九死一生，云凌还不想死。 现如今，唯一能够承受生灭十成力量的炼丹炉正忙着和道侣一同修炼，不管当初多么排斥，现在生灭是上官云齐的灵火，也是唯一一个，他是不会让上官云齐用其他火焰炼丹的。 二人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上官云齐回头一看，是金光。 金光摘去头上金冠，身着一身黑衣，在光下可以看出其上繁复暗纹。在生灭看来，他这是故意显摆自己，穿一身黑的还如此花哨。 「你怎么对炼丹感兴趣了？」金光进来就看到那本炼丹的功法，然后看生灭。生灭也不说话，上官云齐看着金光，他见多识广，或许会有办法？ 「生灭的火焰一般炼丹炉承受不住。我本身的材料不惧灵火煅烧，正好闲来无事，帮你们一次。」金光化为丹炉，虽说不是专业的，但是修为在那里，又有灵智肯配合。上官云齐和生灭一起照着那本功法学习炼丹，一年之后竟然真让上官云齐炼制出了书中所讲效果的丹药。 他毕竟初学，一年来炼制的丹药不少，但杂质太多，上官云齐不想自己用，就都交给宗门换来些灵石资源。 炼丹需要修士对药理深入了解，了解后探索其组合功效，清除杂质融合丹药需要对灵气极强的控制力。第一年上官云齐学完一本功法，其后几年他沉迷于炼丹之道，日夜练习，搞得生灭苦不堪言，想要像躲林暮言一样躲进上官云齐丹田，却总是被上官云齐抓出来接着炼丹。 他后悔当初怂恿上官云齐炼丹了。 终于，闭关五年的林暮言暂时出关，他从合体中期到了合体后期，他的修为增长仿佛没有壁障一般，几乎毫无停滞。 「啾啾。」地宫随着林暮言修为增长恢復不少，早已能够化为成年体型的九鸣仍旧一副雏鸟模样，反倒是梧桐枝干逐渐粗壮，从幼苗长成到人胸口的小树。九鸣每日除了在地宫里玩耍，到外面调戏小人参精，欺负仙鹤，就是趴在梧桐身上啾啾。 看到林暮言时，九鸣正在梧桐身上懒懒地啄他的叶子，心里惊嘆他修炼天赋如此之高，合体期进境还如此快，惊奇地啾啾几声后，又趴下来啄叶子去了。 第37页 金光回到林暮言丹田中，还顺回了几颗上官云齐刚炼制好的丹药，林暮言将丹药拿在手中，不禁笑出来，他还真的搞出了名堂。 还不知道师尊出关的上官云齐意外接到了一封信，等到他拿着信问林暮言自己是否可以暂时离开离峰时，遭到林暮言的拒绝。 第23章 通天魔尊（二） 「出窍之后，为师便让你下山。」林暮言看着上官云齐手中的信，不知先前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此时杨昊竟然邀请上官云齐到魔界一叙，他正好得到了去天海秘境的钥匙，他在魔界并无朋友，因此邀请上官云齐同往。 魔尊大人蠢蠢欲动，天海秘境他曾去过，然而所得的钥匙级别太低，只能在外沿看看，全靠抢劫从里面出来的修士才没枉费时间。来信中通天魔尊特意指出自己的钥匙可以让他们深入到秘境中，只有有胆量，去哪里都行。 上官云齐自然考虑了自己的修为有限，且是正道，进入魔界危机重重。他知道杨昊所说他没有朋友这事是真，但他说天海秘境如何好也是听人所说，外加夸张些吸引上官云齐。因此上官云齐想着若是林暮言同去，必定安全许多。 哪想到林暮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天海秘境百年才开放一次，可进入者不过百人。」上官云齐看着林暮言，做了一些心理建设，才说出另外一句，「徒弟倒是想下次和师父一同去，可百年后师父怕是已经飞升，我一人去又有什么意思。」 魔尊大人不习惯说如此讨好，又有些撒娇的话，但是这些年的经歷让他明白这招最有用，林暮言最吃这套。 但这次师尊真是软硬不吃，就是不许上官云齐下山。 师徒两人闹了个不愉快，上官云齐觉得他实在是莫名其妙，莫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变得如此冷硬？然而这时候不是个交流的好时间，上官云齐回去继续炼丹了。 半月之后，上官云齐带着生灭和金光御剑逃遁，飞也似地飞出昆吾山，直奔魔界而去，以求准时赴约。 这时再次闭关的林暮言睁开眼睛，看着西方，轻轻嘆了口气，起身去找云渊真人。 「魔修之事是真，杀他弟子之事也是真。」那玄灵山的领队自爆后元婴离体，虽是没死，也去了半条命。玄灵山掌门知道是林暮言和上官云齐师徒二人联手魔修，对玄灵山弟子斩草除根，便找到云渊真人，要为门中弟子讨个说法。 因此林暮言被云渊真人叫来。 「你不是这样不计后果的人，这事是你那徒弟做的吧。」云渊真人道。 「云齐不过筑基修为，双拳难敌四手，确是我出手。」林暮言又道。 「到如今你还是瞒着我。」云渊真人嘆了口气，「大比时我未看出来，此次回来十分明显，他不是五行灵根，修为也不可能刚筑基，否则你怎会收他？」 「就算五行灵根他也是我唯一的徒弟。」林暮言目光坚定，「玄灵山一事，是他们先出手，最后那魔修之所以会和我们平分那颗焚果……」 林暮言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云渊真人听他说出那个名字，轻轻拍了拍林暮言的肩膀。 「此时便由我来处置，你继续修炼吧。我听说你那徒弟自己跑了？」云渊真人又问。 「是。」林暮言又无奈又觉得好笑，估计魔尊大人也觉得自己很好笑，竟然就这么逃了，上辈子都没干过这样的事情，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此时上官云齐早已离开昆吾山，他御剑而行，脚底下是稀薄的云雾，透过云雾能够看到下面鳞次栉比的房屋，房屋中间有来来往往的人穿行。凡人世界比修**大得多，人修所在的凡间是魔界的十数倍，而妖修地界不足魔界的三分之一。 魔界是魔气聚集之地，环境极差。而传言妖界风景不错，只是没人想以回不来为代价去一探究竟。 生灭这会儿也不睡觉了，直接出来化成小人坐在上官云齐身上，一手抓住他的衣服低头看着人界的景象。他出生在凡间，生出灵智时就逃进了金光主人的洞府，那时上古大战已经结束，他还没见识过外面的样子，就跟随金光一起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之中，两万年后方才出现。 金光化作一颗金珠，被上官云齐用红绳穿起，悬在额间。他是归元宗弟子的事自然不能让别人知道，既然是去魔界，就干脆化作魔修的样子，改换面貌，好与杨昊同行。 他改变得不多，不过是变成上一世的样子，一身黑衣，额间戴一金珠，手中包含烈火，双目赤红，一看就不像正道修士。 两日之后，上官云齐方才进入魔界。他拿着杨昊的书信直奔魔宫而去，却被拦在了外面。 「魔尊正在闭关，你是谁啊，魔尊吩咐了不许打扰他，你还是赶快走吧。」守卫上下打量着上官云齐，对主角毫无兴趣。上官云齐的长相绝对算不上美，喜欢他的大多数也都是女修。魔界中大多数修士还是更喜欢女人的，特别是长相艷丽的女魔修更是受人追捧，上官云齐从来不在此列。 也是杨昊疏忽，他和上官云齐互通书信所用身份并非通天魔尊，而是杨昊，这守卫当然不知道杨昊是谁。他等了半个月，上官云齐没有回信，他还以为他不回来了，干脆说闭关，其实就是讨个清闲，魔界杂事繁多，魔尊也不是这么好当的。上官云齐受上一世记忆影响，没想杨昊其实未曾透露真正身份这回事，直奔魔宫而来，就被拦下了。 第38页 「我名沙晏，若是魔尊出关劳烦帮我通报一声。」上官云齐说道，那守卫看着上官云齐的脸，不自觉就点了头，接过了上官云齐递给他的两块中品灵石。 等到上官云齐走了，那守卫才反应过来，心脏还在狂跳。明明那个叫沙晏的人看起来只有筑基，刚才怎么让他喘不过气了？还有，平时要他做些什么都要一块上品灵石吧，区区两块中品灵石就能把自己摆平了？ 然而在几日后，通天魔尊出关，这守卫半夜做梦惊醒，脑子里都是那时上官云齐和他说话的样子，他心有余悸，连忙找了个机会和通天魔尊通报有人找他。 「哦。」杨昊说道，「几天了？」 「五，五天……」守卫看杨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时两腿发软。 「魔尊，求您绕过小的吧，小的也是不敢打扰您。」守卫跪地求饶，杨昊却不打算放过他。守卫突然身体剧痛，就看到自己周身魔气溢出，修为迅速流失，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化作飞沫。 杨昊将那魔气抓在手中，聚拢成一个小球，又拿出一边用来薰香的银香囊球，将魔气塞进去，设好封印。 他还以为上官云齐不会来了呢，毕竟他们不过一面之缘，他是魔修，对方是归元宗弟子，又有那样一个爱护徒弟的师父，就是他想来怕是师父也不让来。 杨昊正打算和上官云齐联繫，就听人通报说，城中客栈里起了乱子，有二十几个魔修被杀，杀人的是个他们没见过的年轻魔修。 被杀的魔修几乎都在元婴期以上，在这魔界的都城中，元婴也不算低的修为了，毕竟魔修们最擅长的就是内战，高阶魔修几年便陨落一个，直到通天魔尊成为新任魔尊后情况才有所改变，魔界逐渐恢復元气。 今天怎么又有人来闹事？ 杨昊将香囊挂在腰间，便和通报之人离开魔宫，来到了都城中最大的客栈之中。客栈里的桌椅几乎都被拆得干净，窗子都被烧得没了一半。杨昊过来，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客栈中间，双眼赤红，额间挂着一颗金珠，身上不带魔气，却让人不会怀疑他不是魔修。 「再来。」上官云齐勾起嘴角笑道，之前没有见到杨昊，他没着急，干脆在这客栈中住下来。这客栈在魔界都城，价格不菲，住一晚就要三块上品灵石。要知道一块上品灵石就是一百块中品灵石，一万块下品灵石。之前上官云齐用来贿赂守卫的，不过是两块中品灵石。 他在这里住了几天，就被城中的几个魔修盯上，他们将上官云齐当作肥羊，想要今天下手，领头的那个魔修有出窍初期修为，上来就想抢他的金珠。金光平时看着脾气好，其实哪里是好惹的，他的手还没碰到金光，便忽觉丹田处剧痛，一低头，就看到上官云齐一只手已经伸入他丹田中，抓住他的元婴。 上官云齐手中聚拢的是生灭，灭世之火，碰到了对方的元婴便熊熊燃烧起来，将他的元婴化为灰烬。生灭吸收了魔修的力量，火焰更加炽热。 剩余想要打劫的魔修看着领头大哥竟然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丹田处被掏空，顿时发觉这年轻魔修不好惹，也不顾什么道义，他们魔修就是没有道义才能活下去。可惜他们想跑，上官云齐不让他们跑，金光给整个客栈布下法阵，只许进不许出。 上官云齐拿出木剑来，对着这些想要抢他的魔修直接下手，这群魔修偷鸡不成丢了性命，储物空间里的东西都被上官云齐收走，不知道是谁抢谁的。 第24章 通天魔尊（三） 上官云齐终于痛快地打了一架，刚出手时还藉助了生灭和金光的力量，后来对上元婴期魔修他也只用一把木剑，便将今日图谋他钱财的魔修斩尽杀绝。 这样自然比藉助生灭的力量费时一些，一个时辰后，上官云齐替最先死的领头大哥清理门户，客栈之中充满了浑浊魔气。金光已经设下阵法，可保上官云齐不受魔气侵蚀。 上官云齐之所以敢来魔界，自然有所凭藉。杨昊毕竟不是他这辈子的师父，秘境相见也一面之缘而已，他敬他是自己上辈子的师父，自己却不是他这辈子的徒弟，应该防备的仍要防备。所以他带着两个活了几万年修为都在渡劫期的老傢伙来，杨昊合体中期，还未到渡劫期，奈何不了他。 杨昊到的时候，就看到上官云齐站在浓郁魔气之中。其他本来对上官云齐这只肥羊有想法的魔修全都恨不得自己今天没来过这里，要是这魔头不高兴继续杀，自己岂不是也要折在这里？ 这会儿不仅没人怀疑上官云齐不是魔修，直接认为他是个魔头了。正道修士虽然道貌岸然，但他们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这样实力强劲的修士，肯定是魔修！看他修为不高，要是以后修为高了…… 「小友手下留情，此处是我通天的地界，他们罪有应得，其他人你就放他们一马。」本来这边的魔修看到通天魔尊来了，以为有人为他们撑腰做主了，毕竟这是魔界都城，魔宫所在之地，却没想到魔尊竟然与这魔头认识。 他们赶紧试着离开这里，发现终于能够逃走了，就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客栈。 「自然要给魔尊面子。」上官云齐说道，接过杨昊抛过来的香囊，看了一眼便挂在腰间。他身周顿时充满魔气，看起来是完全是个魔修了。 「一别数年，小友风采更胜当时。」杨昊看着上官云齐，微微眯起眼睛。上官云齐坐下来拿出一块布把木剑擦干净。 第39页 「我却没想到魔界竟是这般光景，不如人界。」上官云齐说道，魔界和上辈子没什么区别，就算杨昊一直试图让魔修们齐心协力，也没能改变什么。相比人类修士，魔修修炼快，但难以渡过雷劫，就算是渡过雷劫，大多也会折损在心魔上。魔修大能们飞升寥寥几个，剩下的尽皆殒命。其他魔修见修炼最终也是走向毁灭，干脆更加肆意妄为，使得魔界一团糟。 「魔界自然不如人界风光霁月，但也有诸多有趣之处，前几日我去闭关未曾吩咐下面人，招待不周。」杨昊没说自己已经把那个招待最不周的变成了魔气香囊给了上官云齐，上官云齐接受了魔尊的道歉，与杨昊一起回到魔宫。 最近魔界传的最多的，就是新来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魔头，和魔尊是朋友，本人也极其厉害，怕是魔尊找的帮手，要对他们这些反对魔尊的魔修门派下手了。 然而这会儿上官云齐可没这时间去找他们的麻烦，他正在魔宫之中，站在宝座前的台阶下，抬头这个自己曾经坐过近百年的地方。 修真门派几乎都建在灵脉之上，灵气充裕，灵气对植物和动物的生长都有益处，因此修真门派几乎都山清水秀，各具特色。 魔修修炼靠的是魔气，魔气从人心的恶念而来，从人的痛苦而来。人间所产生的负面情绪汇聚起来，被巨大的上古阵法转移到魔界之中。因此魔界总是阴天，空气越是浑浊不堪的地方，就更加适宜魔修修炼。 要是晴天了，魔修们才会觉得恐慌，魔气散尽之时，便是魔界覆灭之时。因此他们常常去凡人世界挑起纷争，屠杀凡人，以求修为精进。 魔宫位于魔界都城，首阳城，这名字听起来颇为讽刺，作为魔界中魔气最浓郁的地方，首阳城终年不见阳光。而无明宫正是魔宫，歷任魔尊所在之地，原是上古魔尊的宫殿，未入无明宫者，算不得是真正的魔尊。 魔宫雄伟异常，金光和它比充其量是个小破房子。未入首阳城便能看到高耸入云散发光芒的无明宫。在魔界的歷史中，有无数的魔修都曾经想要，或是坐上魔宫里的宝座，只是他们一般都坐不上多长时间，就被其他魔修杀死。 现任的魔尊，通天魔尊杨昊，于五十年前悄无声息地崛起，打败无数魔修，最终坐上了魔尊的宝座。奈何当上魔尊后，杨昊急于恢復魔界实力，经常会管一些打架斗殴的事情，久而久之，大家有问题就都找他。 杨昊实在是烦死了和他们纠缠，前些日子得了天海秘境的通行钥匙，就写信给上官云齐，约他一起去天海秘境。听说天海秘境危险重重，魔尊本来打的主意是林暮言放不下上官云齐单独出门，必定跟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通天魔尊只等来了上官云齐一个，算了，这样也好。天海秘境将于一月之后开放，开放时间为一年，他所得的钥匙，可以保证他们在秘境中畅通无阻，一年之后再出来。 上官云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道杨昊来了，为了不让他听出什么端倪，就移开视线，去看魔宫的其他陈设。 「一月之后天海秘境就会开放，天海秘境的入口在无尽之海上，我们要早些出发，最近海上怕是会出乱子。」看着杨昊说起乱子一脸兴奋的样子，上官云齐才发觉自己在重生之后真的与上一世不同了。虽然只是和林暮言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却彻底遗忘了过去的日子。 「如何去？」上官云齐问道，无尽之海位于人界极南，渡过无尽之海，就是妖界。妖界的陆地比魔界还要小很多，但是无尽之海也是妖修的地盘，无数的水族妖修和灵兽魔兽都潜伏在无尽之海中。 妖界之外，也有动物和植物生出灵智，但他们均不能化形。在妖界出生，在妖界长大，并能化形的，叫做妖修，带有天道的诅咒。 在妖界之外，不能化形，且有修为的叫做灵兽，噬骨鸟也是灵兽的一种。 修炼魔气的灵兽被称为魔兽，魔兽数量稀少，少有的陆地魔兽常常被魔修屠杀，大多都躲藏在无尽之海中。 而无尽之海上又不能御剑飞行，往来者必须坐船，一路上危机重重，许多慕名而来的修士还未看到天海秘境的样子，就已经陨落于路程中。 「这把钥匙我从两位人修手中得来，他们是日月谷弟子，可惜死得不明不白。」不明不白死于魔尊之手，也不知该说他们是运气极佳得到了进入天海秘境的钥匙，还是太过倒霉，还没有回到门派向掌门通报，就死在突然到凡间找事的通天魔尊手里。 此时他们还被顶替了身份，杨昊和上官云齐以他们的形象进入天海秘境。 路书鸣是从云凌处得知上官云齐已经离开了归元宗，不知去了哪里。掌门真人一向偏爱离峰，得知上官云齐偷偷走了，就将消息封锁住，除了他们这几位长老都不知道。 云凌突然说漏嘴，他笑看着路书鸣，路书鸣却陷入深思。五年过去，上官云齐怕是已经结成元婴，自己拼命修炼，也才到筑基巅峰，距离结丹还有些距离。 一步走错，便步步走错。路书鸣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才从万千思绪中醒来，看到云凌的脸时，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陷入心魔。 「怎么了？」云凌好奇问道，仍旧眯着眼睛，悠闲地靠在塌上，视线仍在路书鸣身上。路书鸣安定心神，看向云凌。 第40页 「徒儿最近苦于结丹之事，一时魔障了。」路书鸣说的半分真半分假，云凌没看出徒弟是在说谎，点点头。 「心境突破之事不能着急，越是急，越可能陷入心魔之中无法自拔。你之前说过想要学习炼丹之术，正好最近为师没什么事，你若是不去闭关，便随我去丹室。」云凌站起身来，倒是弄得路书鸣一惊，他本来是想要和云凌学习炼丹，毕竟若是有所成炼出天级丹药定能提升修为。 但从玄风秘境回来后，他就沉浸于修炼，一心想要赶上上官云齐，遗忘了这件事。 几乎所有修士炼丹所用的都是火，火可以烧去药材之中的杂质，使得丹药精纯。那日路书鸣说过想要尝试用水炼丹后，云凌也曾想要尝试，奈何他是火灵根，对水毫无感应。 这会儿他见徒弟急于修炼，为免得他陷入心魔中，就带着他到丹室学习炼丹。 师徒炼丹之时，前任师徒已经登上开往天海秘境的宝船。这宝船在无尽之海上已经航行几千年，隶属于琼海商行。 琼海商行乃是大荒最大的商行，也是大荒最有钱的地方。黑白通吃，甚至与妖修都有交流。 第25章 通天魔尊（四） 宝船长五十丈，宽三十丈，乃是已经飞升几千年的炼器大师打造，耗费千余名炼器修士之力用百年时间方才打造完成。琼海商行每年都要请人对宝船进行改造加固，只有宝船才能在无尽之海上顺利航行。 无尽之海上几乎没有大型船只航行，偶尔会有修士乘小舟而行，是死是活，全靠修为运气。 「一万上品灵石也太多了吧。」一个背着一把黑色铁剑的修士站在售卖船票处，看他那副样子，确实不是能买得起船票的。 「能入天海秘境，收穫何止这区区一万灵石。」一个身着锦缎长袍的年轻公子摇着摺扇，摺扇上所画，竟是无尽之海。他的僕人拿出一张玉石所做的卡片，递给贩卖船票的修士，那修士弯腰接过卡片，过了会儿将两张船票和那卡片又给了他。 那修士看直了眼睛，他来了这里许久，只想着能不能捡个漏上船，但琼海商行此次派了上百名修士看守，最低的也有元婴期，最高的竟然已经是化神期修为。 「这可是最后一趟了，要是再晚了，可就进不去了。」年轻公子笑眯眯地带着僕人一起去登船，穷苦修士捡不到漏，只好继续看着。 「这是琼海商行所出灵卡，在商行任意店面之下消费过十万灵石，可以得一张。」杨昊和上官云齐传音入密，灵卡本身的玉石不值多少钱，其价值在于琼海商行在大荒的信誉和财力。 看杨昊一脸悠闲的样子，上官云齐探了探自己此次出来所带的灵石……不过一千上品灵石，这还有一部分是他用丹药在门派中换的。 离峰不缺钱，师父会种药材，师祖，曾师祖们不是炼丹大师就是炼器大师，随随便便拿出一件宝物就价值连城，所以他们也没有刻意积攒灵石的习惯。 林暮言更是将灵石都堆到了阵法中，上官云齐看着又有几个财大气粗的修士拿票去上船，心里有点痛。 正道修士确实没有魔修肆意，想他上辈子和师父一道，从来没缺过钱，所有的修士，包括魔修都是他们的储物空间。 上官云齐突然想起来他身边还有个杨昊，就看到杨昊也掏出一块玉石卡片，交给那卖票的修士。那修士看到他的卡片，顿时变得十分恭敬，去取了两张船票交给杨昊，杨昊把一张给了上官云齐。 通天魔尊用别人的灵卡毫无障碍，他上次在玄风秘境抢到了人家先看到的焚果，又抢了不少修士，等秘境关闭才离开。后来回魔界修炼了三年，又去了人界一趟，抢了几个落单修士，不但得到了通往天海秘境的钥匙，还得到了这张灵卡。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从哪个横死的修士储物空间里得来的了，他将卡的归属人变成自己，享受琼海商会的热情款待。 上官云齐和杨昊在一位侍者的引导下来到登船处，宝船气势恢宏，登船所用乃是一条成年男人手臂粗的锁链。无尽之海上不可御剑，修士们也就只能踩着锁链而行。上官云齐走在前面，等他到了甲板上回头，就见杨昊对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 之前抱怨的修士看着他们两个看起来比他强不到哪里去的修士都买得起船票，摸了摸自己背上的剑，看了看这里的守卫，心灰意冷地转身，刚要离开，就看到一个白衣修士走过来。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因为，这白衣修士的双眼被一条黑色布带蒙起来，他周身没有杀气，看起来修为未必很高。 那修士静观其变，看着那盲眼修士也走到卖船票的地方。 「这是最后一张了。」卖票的修士说道，他对着盲眼修士客客气气地递上了船票和他的灵卡，等到盲眼修士走出来，突然感觉到有人站在他身后。 「把你的票交出来便留你一命。」那修士说道，他的剑已经顶在盲眼修士腰上，随时都会捅穿过去。 他只听身前的修士一声嘆息，才发觉自己的手被藤蔓缠绕住，那藤蔓不过手指粗细，他却挣脱不开，被藤蔓彻底绑住，拖向了附近的一颗巨树，双手背缚，被吊在粗壮树枝上，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那盲眼修士在侍者的引导下到宝船边上，然后踩着锁链上去，他眼睛看不见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行动。 第41页 最后一位客人上船，锁链被收起，宝船缓缓动起来，随即推开海水，航行在无尽之海上。 宝船巨大，其上又有阵法加持，平稳得如同陆地。共分为十层，中间三层是客人们所住的地方，上官云齐和杨昊被安排在第二层住。每一位客人都花费了一万上品灵石，商行自然保证他们物超所值。屋内有修炼阵法，以灵石堆积，灵力极强。船上又提供灵果与灵兽肉，只要吩咐侍者一声，需要什么很快就会被送来。 客房下一层是储物的空间，宝船的核心也在此处，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而客房之上，便是各种娱乐的空间。明面上，大家都是正道修士，所玩的也不应该太过于低俗，因此设置赌场和拍卖行，赌场可以玩最简单的掷骰子，也可以斗兽，全凭客人喜好。 因为这次是前往天海秘境，琼海商行特意搜集不少法器宝物，供上船的修士们竞拍，其中有不少地级法器，甚至还有天级法器。要知道，天级法器的力量几乎相当于合体期到渡劫期修士的力量，若是能够得到，到天海秘境之中就多获得一些希望。 「如今我们的灵石不多，不如去赌几把？」杨昊对正在认真修炼的上官云齐说道，虽然上官云齐的丹田一片混沌他看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天赋极佳，又分外勤奋，但凡有点时间都会开始修炼，无论在怎样的环境之下，丝毫不会受人打扰。 「好。」上官云齐点头，他手里还有一千上品灵石，他记得上一世看通天魔尊去赌，一次都不赢，只要和他对着押必定能够赚得锅满盆满。奈何通天魔尊不服气，一直输还一直赌，最后把手里的灵石都输出去了，甚至搭上了一件玄级法器。 上官云齐拉走了差点输得倾家荡产的师父，然后……他们埋伏在路上，按照记忆，把赢了通天魔尊的人都抢了一遍，连本带利地赚了回来。 二人上了五楼，在门口换了筹码。此处的筹码分为三种，一种是一块上品灵石一个的，就是小打小闹地玩玩，高一些的是十块上品灵石，适合有钱一点的人。最高的是一百块上品灵石，这就适合那些财大气粗的修士了。 杨昊换了些筹码，大多是十块灵石的，而上官云齐想了想，拿出一千块灵石，换了十个筹码。 「这么少？」杨昊看着他手里的筹码，给了他几个自己的。 筹码被他放在上官云齐手上，上官云齐接过，感觉杨昊的手指碰了下他的手心，他抬头看，杨昊已经转过头去，直奔着赌局去。 最为传统的赌场玩法莫过于摇骰子猜大小，此处设置了好几道禁制，能够保证修士们不能做手脚，猜不猜的对，全凭运气。 杨昊直接放了十个筹码在大上，荷官揭开骰蛊，是小。 通天魔尊不信邪，又猜了十几把，手里的筹码输了一半，还是一次都没猜对，后来其他也在玩的修士直接押他对面，几乎都能赢。 「你来。」杨昊也不傻，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没有继续下去，他见上官云齐一次都没有参加过，就催促他赶快来玩。或许自己只是不擅长这个玩法，不如等会儿试试别的。 上官云齐拿出杨昊给他的筹码，全都押在了一边，有人和他押一边，也有人看他和杨昊同行，就押到对面。等到荷官揭开骰蛊时，果然是上官云齐所猜的那一边。 上官云齐又将赢来的筹码连带着之前的几个都放在另一边，最后当然也赢了。 上官云齐连赢十几把，赢到了两千多灵石，便收手到了别的项目。当然，不管是赌什么，只要是杨昊单独押的，肯定会输，只要是上官云齐押的，肯定会赢。 最后杨昊摸到了规律，直接跟着上官云齐下注，两人从这一层到了上面一层，最后上官云齐赢了五万上品灵石，杨昊跟着赢了两万。 「二位真人今日运气不错，不知二位对拍卖有没有兴趣，我们商行准备了一些上好的法器丹药，可助各位真人在天海秘境中一切顺利，夺得稀世珍宝。」商行中的人对于区区几万灵石当然没怎么当做一回事，也做不出要赢家把钱吐出来的事。赌场掌柜见两人似乎不寻常，便向他们推荐拍卖会。 「似乎很有意思。」上官云齐点头，「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些丹药，成色一般，只是地级丹药，不过功效还有些意思，不知商行是否收这个。」 他把低级丹药上交宗门，高级丹药都自己留了起来，只说是自己偶然所学，炼制出的丹药一般，并不起眼，不会令人怀疑，火系修士学习炼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算彭泽也能炼出上官云齐上交的丹药。 师祖们所留下的炼丹功法中不少丹药效果都颇为奇特，上官云齐这次都带了出来，正好发愁那里卖掉换成灵石。 第26章 通天魔尊（五） 「自然再好不过，没想到真人竟还是炼丹大师，失敬失敬。」掌柜的态度更加恭敬，他看上官云齐如此年轻就是个已经能炼制出地级丹药的炼丹师，若是能够为商行争取到这位修士，必定对商行有有益。要知道，天级丹药可遇而不可求，能够炼成的修士，几乎都是云凌或者云岚那般的宗师级人物，能够炼出地级丹药便已经足够各门派争抢了。 「真人的丹药尽可以交给我们，除拍卖会，我们商行平时也有固定的客源，定然能为真人卖个好价钱。」掌柜说道。 第42页 「不过我和师兄此次来天海秘境，旁人并不知晓，还请掌柜保守秘密，不要让别人知道是我们将丹药交给商行代为拍卖。」上官云齐又说，杨昊在他一边看着他忽悠掌柜，笑而不语。他们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拿着这身份招摇撞骗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避讳？ 「自然自然，我们商行最重的便是信誉，定然会为二位真人保守秘密。拍卖行的事由另一位掌柜负责，这里有传送阵，我这就带你们过去。」他们用传送阵法到达拍卖行所在的九层。上官云齐将丹药尽数取出，说明功效，效果都奇奇怪怪的，但确实都是地级丹药。 琼海商行这边验好货，便和上官云齐约定会给他拍卖出这些丹药，而所得灵石商行会抽走三成，同时也会提供最好的位置给上官云齐。 「还请真人收下这张灵卡，里面已经存入十万灵石，可供真人先为花用。」负责拍卖行的掌柜一样识时务，看到上官云齐拿出了近百种丹药，每种丹药至少有十余颗，其功效千奇百怪，若真的用在对的地方，足以克敌制胜。 上官云齐接过灵卡，顺便把他今天赢的灵石也都存了进去。他可以在任意一个琼海商行所属的钱庄中换取灵石，拿十五万来参加这场拍卖会，算是刚刚能玩得起来。 上官云齐同杨昊回到客房，玩得心满意足的通天魔尊也开始学习上官云齐勤于修炼，二人两天都没说话，安静修炼，第三日的太阳升起时他们方才离开客房，登上甲板。 此时宝船已经航行总路程的四分之一。宝船极大，容纳了数百名修士，可是当它漂浮在无尽之海上时，仍如同一片孤零零的叶子。 「果真如同别人所说，无尽之海没有尽头。」在这广阔的大海之上，任是谁都会觉得自己渺小得可怜。 「那处似乎有一座岛屿。」杨昊的眼力比上官云齐高一些，他看到前面有一座黑色的岛屿。 「是魔蛟。」离得近了些，杨昊看清了那庞然大物。魔蛟叫蛟，却并非是上古真龙后裔，而是由天地间魔气汇聚，沾染了地脉和海底所留下的龙气而汇聚成的一种魔兽。 妖族战败时，龙族数千条真龙死的就剩下五百多，而真正强行飞升的不过几十条，剩下的都死在雷劫或是人魔修士手中，躯体被埋入地脉。而大战时大多数真龙都陨落在这无尽之海中，所以无尽之海极易生出魔蛟。 宝船离那魔蛟越来越近，忽见原本蔚蓝的天空阴云密布，魔蛟喷出水汽，水汽中混杂着魔气，倾盆大雨向宝船袭来。 灰色雨滴还未落入宝船范围，就被宝船的结界挡住，只见数十名高阶修士飞出结界，结成困魔阵，黑暗天色中金光闪耀，雷声大作，在瓢泼大雨之中，黑色的魔蛟发出一声嘶鸣，躯体破碎，散落成黑色的魔气落入大海中。 阳光重新照在宝船上，海水蔚蓝，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魔兽。 「琼海商行果然财大气粗。」为在无尽之海航行，僱佣了百余名高阶修士，最高修士有化神期。他们的阵法精妙，又有宝船庇护，在无尽之海上根本遇不到敌手。 两人看完这场大战，便准备前往拍卖行。上官云齐刚一转身，就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的修士，他的眼睛上蒙着一条黑布。 上官云齐忍不住勾起嘴角，看那盲眼修士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方才和杨昊一同到达十层，进入琼海商行给他们准备的雅间。 雅间位于第十层。交易行共有三层，低下一层视线差，不用额外花钱，拍卖师和所拍卖商品都在第二层的台子上，第二层的雅间需要花钱，每间比较小。而第三层视线最好，室内还有水镜能够让修士尽情观察拍卖商品，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修士，里面的人看外面一览无余。 杨昊拿起桌上放着的一颗灵果，这灵果入口即化，即使对于魔修也大有裨益。杨昊拿起另外一颗剥了皮，递给上官云齐。 「多谢魔尊。」上官云齐接过那灵果，杨昊又低头喝茶，以掩盖自己方才的那一抹笑意。这茶如若不出他所料，正是产出于天海秘境，这怕是百年前修士的收穫。 琼海商行好大的手笔，杨昊端着茶碗站起来，靠在栏杆前看拍卖会终于开始。 台子中间站着一个女人，对，是女人，不是女修。这女人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容貌浓艷，身材火辣，丝毫不逊于任何女修，不过相比正道修士，她的容貌更合魔修的口味。 「杀凡人沾染因果。」杨昊在上官云齐耳边轻声说道，上官云齐顺着栏杆稍微往一旁挪了挪。杨昊说得没错，修士若是杀死修士，不会被天道惩罚，可能会被修士门派追杀。但如果他们杀死了凡人，就会沾染到因果。修士飞升之前，需要去除所有在世间留下的因果，才能顺利飞升，杀一人就要救一百个人来偿还。 这也是为何归元宗弟子上山后便要斩去凡尘的关系的原因，小孩子上山时最为简单纯粹，沾染的因果最少，所欠最多的是父母。肯送孩子上山修行的父母是爱着孩子的，所以等到他们离世，修士与凡间的因果就会断绝，可以安心地投入到修行之中。 宝船上有高阶修士庇护，一般人很难惹起乱子。修为太高的女修不会来主持拍卖会，修为低的还不如凡人，至少修士们还有顾忌，不会来找麻烦。 「我叫离花，主持今日的拍卖会。今日到场的各位都为天海秘境而来，琼海商行特意准备了些好东西，无论拍卖的是什么，大家都可以随意出价，价高者得！」那女人说道，她看向四面八方的修士，作为一个凡人，丝毫不觉得胆怯。 第43页 「今日的第一件宝物，是一只灵兽。」离花故意买了个关子，此时灯光照在蒙着一块布的大箱子上，旁边两位男修将布揭开，大家就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 箱子底部是一个水槽，里面注满了水，水中是一个少年，他的头髮披散在身上，一半被水浸湿，蜿蜒地贴在皮肤上。不同于一般少年的是，他的耳后长着金色的鱼鳍，手指间生着薄薄的蹼，而他的下身也不是双腿，而是一条金色的鱼尾。 「此乃无尽之海特有的灵兽，鲛人，这只乃是金鳞鲛人的幼体，虽不似传说中泣泪成珠，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其鳞片骨头都是炼丹炼器的绝佳材料。当然，若是诸位想要留下他做些别的事，也是可以的。」离花笑得暧昧，她这话刚说出口，那看似软糯的少年就张开嘴，露出一嘴尖锐獠牙。 「啾啾。」金光仍旧被上官云齐挂在头上，隐匿了形体。生灭跑到珠子里面看热闹，而原本在地宫睡觉，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拐一脸懵逼的九鸣也到了上面，此时正看着下面的场景。 虽说鲛人沾了一个人字，但他们和其他灵兽没什么区别，金丹之下智慧有限，不通人言，性情兇悍，只是美貌的凶兽而已。 但这鲛人实在是太美，特别是露出一口獠牙的时候，九鸣都啾啾叫了起来，怂恿上官云齐把这个鲛人少年买下来，好带回去玩儿。 本来心存邪念的修士们看到鲛人那一嘴獠牙都收了自己的心思，大家将它当作一只灵兽来竞拍，价格也加到了五千灵石。 「你要是想要，我拍给你。」杨昊说道，随即在金珠里的九鸣兴奋地啾啾叫起来，上官云齐摇摇头，这条鲛人没什么太大用处，若是论炼丹的价值，绝对不值五千灵石。 鲛人最终被人以六千上品灵石的价值拍下。这只是开胃菜，随后的才是修士们最需要的东西，各种法器和丹药。 这里拍卖的法器最低也是地级，属性有防御，有攻击，还有一些可以布阵，设置障眼法，甚至还有专门帮助修士加速，逃之夭夭的法器。大荒世界的炼器师们实在是充满了想像力，明的暗的招数通通不惧。 进入天海秘境正需要这种东西，出其不意才能克敌制胜，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地级法器几万到十几万价格不等，几件天级下品法器都以几十万上品灵石的价格拍出，拍卖会也进入了高。潮，开始拍卖丹药。 在听到下面的丹药的功效时，正在喝茶的杨昊突然呛了一下。 第27章 通天魔尊（六） 「此丹药名为百味丹，这一瓶有二十颗，皆为地级上品丹药。」离花一本正经地介绍道，「若是修士们遇见难以战胜的敌人，可以投出一颗百味丹，丹药自然会散发出各种味道，并放出烟雾迷惑敌人视线。」 百味丹的味道……几乎修真界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都有，若这只是低级丹药这种效果自然没什么用处，修士这点定力还是有的，但这一瓶是地级丹药，还是地级高阶丹药，距离天级只有一线之隔。这百味丹散发出的味道就连化神期修士都难以抵挡，合体期修士都可能中招，实在是逃命还能噁心敌人的不二法宝。 金珠中，金光笑得爽朗，生灭只觉得双颊发烫，明明他只是灵火而已，此刻怎么感觉浑身都不对劲呢，他的主人就用他炼制这种丹药…… 生灭瞪了金光一眼，金光收敛笑容，眼睛弯弯地看生灭一眼，生灭撇开头，摸摸仍旧滚烫的脸颊。 这瓶丹药最终以一千灵石的价格拍出，其实地级丹药不应该价格这么低的，实在是……修士们觉得丢不起这个人，才没有出太高的价格。 上官云齐毫没有自家灵火那般觉得不好意思，他觉得这丹药价格低了点，比他正常卖掉都要低不少。一般来说，拍卖行的东西价格都要比外面卖的贵一半以上的，这丹药好歹是地级。 好在其他的丹药功效都没有百味丹这般……令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因此都拍出了好价钱，有几瓶功效最好的，甚至一瓶十颗就拍到了一万灵石。毕竟，能够在关键时刻活命的药实在是太重要了，他们能够上宝船，自然就不介意用一万灵石换自己十次存活的机会。 上官云齐大致算了算，自己五年来炼制的这些地级丹药，一共卖出了近五十万上品灵石的价格，除去琼海商行所分得的部分，他能拿到三十几万上品灵石。 果然炼丹师是赚钱的职业，若是天级高阶的丹药，一颗都不止五十万上品灵石。因为天级高阶丹药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传说这种丹药被修士吃了，便可白日飞升。 炼器师炼制的法器可以修炼提升品阶，炼丹师炼出的丹药却是刚出炉时功效最显着，时间太久药力可能会衰减。天级法器也珍惜，但毕竟可以靠时间来提升，甚至可以取得珍惜材料后回炉重造，天级丹药靠的都是炼丹师本身的能力，一次成型，实在难求。 丹药都拍卖出去之后，上官云齐所赚的灵石便被打入了他的灵卡之中，上官云齐感觉到储物空间中的灵卡闪了闪，他看了一眼，发现除最开始的十万灵石外，琼海商行给他划入了三十二万上品灵石。 这倒让上官云齐有些不好意思了，即使他现在的身份是假的，也是欠了琼海商行一个人情，若是将来他还想要出售丹药，肯定会先想到琼海商行。 第44页 不愧是生意人。 「这倒数第二件拍卖的宝物，乃是从无尽之海中打捞上来的一块石头。」离花介绍道，「我们请了数十位修士来鑑定这石头中有什么，就连渡劫期的修士都无法探查，也无法破坏它。」 「这件商品没有底价，大家自由加价，每次最少五百，价高者得。」 「啾啾！」九鸣突然叫起来，生灭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啾什么啾，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怪了装什么嫩！」生灭嘲笑道，九鸣拿着一双瞪不大的鸟眼瞪他，短胖的双翅一张，突然化成一名成年男子。男子身材魁梧，相貌俊朗。他下半身由一条凤羽化成的斑斓彩裙遮挡，只到膝盖，上身**，健壮肌肉之上纹着五色纹身，一头黑色短髮，头戴梧桐花环。 「我觉得这东西的气息很熟悉。」九鸣的声音低沉，他的人形与他的幼鸟模样实在是不太一样，当初金光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未曾觉得惊奇。生灭饶有兴味地看着九鸣，他这副装扮现在可不多见了。 「我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復，但我建议你把这块石头拍下来，或许，它将来会有用。」九鸣对上官云齐道，上官云齐头一次听到他说话，也颇为惊奇。不过杨昊在一边，为了不让他发现端倪，克制着自己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寻常。 下面大家已经拍到了两千灵石。 未知的东西总是特别吸引人，即使知道有可能这石头一点用处都没有，也有人来竞拍，若是能便宜些捡漏，那就再好不过了。 「三千灵石。」上官云齐加价，他看不出那块石头有什么不寻常，他只是觉得他想要将它拍下来。 「五千灵石！」听到有人直接加了一千灵石，突然有一人加到五千，上官云齐抿嘴。 「五千五。」他继续加。 「六千！」那人仍旧不肯让步。 「六千五。」上官云齐慢慢向上加。 明明没有非要拍下这东西的心思，还是有人不依不饶地和上官云齐加价到了一万灵石，上官云齐本来想着要不然就不继续拍下去，等拍卖会结束后看看是谁直接抢回来，结果对方放弃了。 上官云齐以一万上品灵石的价格拍到这块石头，石头马上被送过来，杨昊端详一番，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寻常，他想要看看里面是何模样，被挡了回来。 「有趣。」 上官云齐把石头拿过来，面无表情地将石头收入储物空间，其实是直接给了九鸣。九鸣拿到了石头，摸了摸，一种强烈的排斥感向他袭来。 「这东西先放在我这里，等我研究出端倪再给你。」九鸣说道，「你若是需要灵石，我可以给你一根凤羽，你截一点卖掉就够这石头的钱了。」 凤毛麟角，上古神兽身上随便一件东西到现在都价值连城，九鸣不想欠人人情。 「你是我师父的坐骑，一万灵石我还是出得起的。」凤羽这等神物出世不止能带来金钱，还可能会引起纷争，就先不要用了。 「最后一件拍卖品，是传说中神树梧桐的种子。上古之时，凤凰栖于梧桐之上，梧桐是凤凰的伴生物，若是能够栽培出梧桐，或许能够寻觅到凤凰踪迹。」离花将金盘托起给众人展示，金盘中放着一颗眼珠大小的黑色种子。 「假的。」九鸣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可以拍下来，这东西名叫龙青，真龙出生时口含龙青，与梧桐一般，是龙的伴生物。这颗龙青看起来已经不能栽培了，可做炼丹炼器之用。」 传说中的神树梧桐子自然引起众人争相竞拍，但是在拍到九万后，便没人继续加价了。这东西不知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八成也种不出来了。 「十万。」上官云齐将价格加到十万，拍到这最后一件拍卖品。 拍卖会持续了五天时间，无尽之海就算再大也是有尽头的，航行半月后，他们到达天海秘境入口。 天海秘境的钥匙不过百余枚，每一枚都有所区别，所能够允许修士通过的人数和能到的地方也不一样，可是此刻聚集在秘境入口处的修士足有万名。 「将你的钥匙交出来！」百名修士围着一名白衣修士，他们并非同伙，只是都没有进入的钥匙，辛辛苦苦来到入口，自然要捡软柿子捏，于是，他们盯上了一个修士。 那修士似乎看不见，看不见还敢来天海秘境这样的地方，反正左右都是死，不如让他们给他一个痛快。 「你要是乖乖把钥匙交出来，我们就饶你一命。」站在最前的修士说道，那盲眼修士纹丝未动，不知是吓傻了，还是丝毫不把他们看在眼里……其实他也看不见这些人。 宝船返航，海上修士们三五一堆，秘境还没到开启的日子，大家都在观察，看从哪里能够抢到钥匙。 上官云齐和杨昊也被盯上了。 不过呢，金光已经布置好了阵法，范围极小，只把上官云齐罩在里面。杨昊是将近渡劫期的魔修，他也能防御，因此他们两个这会儿还能看戏。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盲眼修士之处。 大家该看热闹的看热闹，该打架的打架，修士们听力极好，突然听到似乎有什么声音从海底传来，一瞬间大家都戒备起来，不少人来时见过无尽之海中的凶兽，难道是有魔兽出来了？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从海中钻出的，并不是魔兽，而是海中的植物，这些植物破出水面，溅起滔天巨浪，一刻后浪花褪尽，有一块突然空空如也，只中间还站着一个人，正是那盲眼修士。 第45页 他一身白衣，一滴水都没有溅到身上。 围观了全过程的修士不禁觉得心有余悸，百余名修士竟然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无尽之海上，那盲眼修士…… 一瞬间，几乎所有修士都远离了那盲眼修士，生怕自己步了之前那些修士的后尘。 只有一个人主动走了过去。 第28章 通天魔尊（七） 「天海秘境危机重重，前辈一人行走恐多有不便，不如我们同行。」上官云齐笑着对那盲眼修士说道，盲眼修士的脸冲着他，思考片刻，点点头。 「方才那是什么招式，如此厉害？」上官云齐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那盲眼修士停顿片刻，因为不知何时上官云齐的手指触到他的手背，令他的手轻微抖了抖。 「木灵之术。」盲眼修士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长得并不算是好看，双眼又被蒙住，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修士。但是上官云齐与他朝夕相对多年，即使改换容貌，他也一眼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师尊还是跟来了，不知他从哪里得来的钥匙。 「好厉害的招式，我也想学。」上官云齐存心逗弄师尊，就看他什么时候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 「你学不了。」林暮言摇摇头，他本不想这么早就暴露自己的实力，奈何刚才那些修士来势汹汹，他只好控制海中的各色植物，击碎他们的金丹元婴，将他们捲入海底，尸骨无存。 木系修士的厉害之处，在于但凡是植物，无论是死是火，都可以用木系灵气进行操控。单个植物看起来很渺小，帮不上忙，当木系修士有了林暮言这样的修为，便可以轻易控制一座森林的植物。 植物是有意识的，即使没生出灵智，也自然地对木系灵气亲近，不需要太大的力量就能让他们为自己所用。正如这些海底的植物，这些植物生长于无尽之海，与之为伍的一直都是各色灵兽魔兽，有时还会有妖修来。 自从天海秘境出现在这里，修士们在此争斗，逸散出的灵气，和天海秘境所带来的灵气，均催化这些植物开始有意识地吸收日月精华，有的植物已经生出了些微灵智。 它们感受到了木系灵气，自然地亲近起来，然后就借着林暮言的力量，从海底暴长，将那百余名修士的金丹击碎，吸收它们金丹中的灵气，然后将他们捲入海底，身体也做了自身的肥料。 「那可惜了。」上官云齐看着林暮言笑，他想像师父原本的样子眼睛上蒙着黑布的样子。以林暮言的修为，是否用眼睛看到已经无足轻重，将眼睛蒙起来，反而增加了几分神秘感，还有几分不可言说的感觉。 自从林暮言展露真正实力，便没人来惹他们了，通天魔尊也借了他们的光。林暮言设下阵法，三人在里面修炼了半个月，终于等到秘境开门。 此时之前来的万余名修士剩余不足三分之一，还有一些受了重伤苟延残喘。有的人实力强横没有被抢走钥匙，也有人实力不济，钥匙被抢走，又不知道应该如何离开这里，半月之后宝船才会再次经过此地。 林暮言用钥匙的力量打开一道通往秘境的门，说是门，其实就是和传送阵法差不多的东西。他和上官云齐正准备走进去，就看到后面有人想要趁机偷袭。杨昊微微一笑，转身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巨斧举过头顶，朝着来的几十个人一斧噼下去。 巨斧落下来，偷袭的修士顿时湮灭。杨昊收起巨斧，转过身来的时候，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已经进入入口，眼看着那道门就要关闭，杨昊用自己的钥匙把门又拉开一些，迈步进去，然后吸收了钥匙中剩余的能量。后面没来得及偷袭的修士就眼见着那道门迅速被关上，那三个修士就这么进去了。 林暮言拿的钥匙和杨昊的一样，都可以让两人进入，但他们只有三个人。秉承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杨昊将钥匙剩余的力量吸收，因为这秘境钥匙本就能由灵力凝结而成，用特殊阵法封锁住，可以打开对应秘境。 「这里是最初的入口。」林暮言说道，上官云齐和杨昊转过身才看到那块立在一边的石碑，上面写着天海两个大字。石碑有半人多高，一尺多宽，十分扎眼，结果两个能看到的不如一个蒙着眼睛的。 「此处是来人最多的地方，不如我们走远一些，这里可能并不会剩下什么好东西了。」杨昊说道，他十分积极主动地走在前面给后面两人开路。上官云齐稍微走在林暮言前面一点，但又保持着和他前后没间隔一个人的距离，不用转头也能注意到他的动静。 他觉得林暮言应当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他们朝夕相对二十余年，虽说他和过去的那个上官云齐并不完全一样，两人总该有些默契。 「此处仅是秘境外围，真正的好东西……」杨昊刚开口，就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像是什么和地面勐烈撞击着。此处是秘境边缘，陆地之外的地方都是一片混沌，先不说能不能过去，就算是能过去，也八成会遭遇难以解决的危险。 而能够行走的地方，被浓厚的雾气笼罩，那咚咚声正是从雾气中传来，地面随着这声音震颤起来，他们能够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杨昊拿出他的巨斧，这巨斧比那石碑还要大一些，斧刃锋利，闪着寒光。可是在看到那庞然大物之时，杨昊突然觉得自己的斧子有一点沉，他的手松了松，片刻后又握紧，对着那东西砍过去。 第46页 「嗷！」那巨兽受了一击，吃痛大叫，双眼怒睁，每只都有茶碗大小。它生的口扁，头大，四肢着地，皮糙肉厚，周身灰色。巨兽四脚站立都比三人高上一截，微微一动，大地都要震颤。 之前未曾听说过天海秘境有如此庞然大物啊，何况此处上一次修士进入时都来过，难道上次这东西不知道，这次才出来？ 那巨兽的皮比噬骨鸟的还要坚固，估计至少是化神或是合体期的灵兽了，那一斧子下去竟然未伤到它丝毫。在场的三人之中数通天魔尊实力最强，他已经用了十成力气，其余二人便是用上十二成怕也不能将这巨兽奈何。 「我来对付他。」上官云齐突然说，就见那巨兽转过头来，用一双巨目看着他。上官云齐向后退了两步，突然两条藤蔓从他身后飞起，缠绕在巨兽脖颈上。上官云齐趁机和林暮言一起从旁边逃窜。 杨昊不用人提醒，丝毫没有落在他们两个后面，三个平时没怕过谁的修士，如今对上了这个铜墙铁壁一般的古怪巨兽，落荒而逃。 上官云齐边跑还边唿唤着金光，这群人里面数金光资歷最老，或许他能知道关于那巨兽的事情也说不定呢。而且生灭和九鸣都和金光在一起，九鸣是上古神兽，应该能够打得过这巨兽吧，就算不行，生灭出来烧一烧也是好的。可是任凭他再唿唤，都没有一丝回应，进来之后，金光就和他断开了联繫，金珠还在他身上，和普通珠子无异。 他一叫金光就分了神，因此落后几步。巨兽在他们身后穷追不捨，好像丝毫没被浓雾阻挡，一直冲着他们跑。此时巨兽离上官云齐只有一步，眼见着就要追上他，林暮言伸手揽着上官云齐的腰，把他拉到身前，仍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带着他甩开了巨兽。 天海秘境里面和无尽之海一样，都不能御剑飞行，修士们也只能用自己的两条腿。林暮言召唤出了附近的所有藤蔓，终于将那巨兽拖住，他们跑到浓雾之中，巨兽再也追赶不上了。 「这是何处？」三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冲着什么方向跑的，甩开那巨兽之后，浓雾散去，他们就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空旷的地方，脚下是蔚蓝的颜色，头上像是有一层水晶的罩子，罩子外是澄清的海水。 那水晶的罩子呈半圆形，扣在平整的地面上，上官云齐视线转了一圈，发现他们已经被扣在里面，没有出来的路。 「应是阵法。」杨昊站到上官云齐身边，既然他们刚才能够跑进来，这里自然不可能是完全封闭的，只有一个解释方式，这里是个阵法。 是他们踏入之时触碰了预设的机关，或者是他们进来了这里才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脚下是蓝天，头顶是大海，上官云齐突然有将这水晶破开的想法，但是如果上面真的是海水，他们就会被淹没在其中，他看着刚刚游过的几只海底巨兽，默默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上官云齐和杨昊四处走动，看着是否有出路，或者摆脱困境的方法。杨昊粗通阵法之术，平日所用的阵法大致都会布置，但是轮到破解他人阵法，他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林暮言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别人看不到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要说开始遇见林暮言的时候，杨昊并没有想到这个盲眼修士就是上官云齐的师父，等到在海上他以海底植物杀死那些修士之后，他才开始怀疑，到上官云齐主动接近时，他才确定。 之后两个人几乎都没说过一句话。 第29章 心魔劫（一） 「金光不在这里。」九鸣又化作人形，头上的梧桐花环新添了一片叶子，古铜色的健硕身躯衬得生灭更加瘦削。 「我们没有离开。」生灭说道，他还能感觉到金光，但是他们现在确实不在宫殿中。这里是一片草地，地上有许多的灵草，他能感觉到这些灵草的品级不低，若是上官云齐在定然是要摘走的。 「能和金光的效果叠加的阵法。」九鸣看着周围的景色，他能够感觉到梧桐就在很近的地方，可中间却是迷雾重重，不得靠近。 「这秘境不简单。」九鸣感嘆，现在的修士们脑子也太多弯子了。虽说上古神兽实力强横，但是那会儿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都没有现在这般开化，脑子里面知道的事情也不及现在的人多，所以玩的花样就少的多。他们那时候化成原型不管是吐水还是吐火，都能消灭一群敌人，用不着花费太多精力思考。妖族生下来就带有传承，本身有修为，长大一点自行修炼就好，因为血脉决定天赋，所以能努力到什么程度几乎都是註定的，绝大多数妖族就不会想我还有别的路。 上古神兽也没有现在的修士聪明啊，九鸣并无破除阵法出去的信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看着正凝聚出火球想要把地上的东西烧掉的生灭，十分敏捷地阻止了他的动作。 「这里我们一人分一半的地方，这边我来对付，那边你来，你的火不要过来。」凤凰之中有不少的火凤存在，本身就带有灵火。当然也有另外一种，比如说他，就是水凤。生五彩凤羽，但操控的是水。 生灭没反驳九鸣的安排，他转身过去，手中凝聚出火焰，熊熊烈火铺天盖地而过，还没来得及走远的九鸣被火烤得浑身燥热，他蹲在地上拔出一颗灵草，闻了闻它的味道，又将它放在嘴里尝了尝。 第47页 地上的花草都烧干净，露出光秃秃的地皮，生灭看着地上的几个焦黑的字。 「允余之所愿。」生灭不知道的是，方才九鸣转过身的时候，就听到了一模一样的话。九鸣的愿望十分简单，他之所以涅槃就是要活下去，而除了自己活着之外最重要的事就是让梧桐长大。于是他蹲下身去尝了尝那些草药，竟然是上古时的灵草，阳实。 这草对于水凤并无益处，但对于梧桐，可是最好的肥料。九鸣望着这看不到边际的阳实田，一想到梧桐可以很快长大便觉得开心。他几乎要把这些阳实都收起来，回去给梧桐用，突然间他的脑子清醒起来。 此时的生灭正对着那几个字发呆，发呆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是否相信这几个字，而是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所愿的是什么。他只是一株天生地长的灵火，经过两万年修炼变成如今这样。他对飞升没什么兴趣，身为灵火缺少人的七情六慾。 他之前打九鸣的主意是为了能提升自己的修为，提升修为为了什么呢？为了谁都打不过他。 这种东西对方怎么能满足？ 生灭手心团起一团透明的火焰，他托着火焰，打向了头顶，就看到之前所见到的天空一片片碎裂。 上官云齐这边，林暮言无法感应到任何植物，这阵法将内外的东西隔绝开来，阵法之内只有他们三个的存在。 开始时他们还未曾着急，一天之后，杨昊悄悄地放出一点魔气，想要试试魔气是否能够侵入到阵法之中。然而魔气一出，如泥牛入海，竟然被这阵法完全吸了进去，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不如我们直接打开吧。」上官云齐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最开始的想法，他没有再去想有的没的，他还没有开始学习阵法，没法破除，若是他们真的被困在这里，不如直接砸开，或许还有希望。 「可以一试。」林暮言突然开口，声音仍旧有些沙哑。破除阵法的任务自然被交给了使用巨斧的那个人，杨昊。 杨昊看着水晶罩子外面的巨大阴影，没说话，他取出巨斧，蓄力，噼砍下，一气呵成。 就见那水晶罩子竟真的碎裂开来，也没有水漏进来。等到水晶罩子碎裂干净，他们就看到了 原本的，属于天海秘境的混沌天空。 而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两个人。 也不算是人。 「你们是谁？」感受到了上官云齐和林暮言的气息，在生灭开口之前，九鸣率先说话，他一脸惊讶的样子，像是真的没见过他们一样。 「我们……」上官云齐话还没说到一半，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生灭迅速攻击过来，上官云齐的话被打断，然后就见九鸣和生灭突然消失掉。 「他们应该不是外来的修士，难道是这秘境中的灵兽？」这么片刻时间，对很多事情一无所知的杨昊做了自己的判断，幸亏他没有注意另外两人的表情，因为实在是太精彩了。 「或许是吧，但看起来并不像之前那东西危险，既然我们已经走出阵法，不如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上官云齐缓缓说道，杨昊转头奇怪地看他一眼，没看出什么来，他往上官云齐这边靠了靠，上官云齐往林暮言这边偏了偏。 「噗！」在天海秘境的另一处，一个身着银色长袍的人突然吐了一口血，他擦干嘴角的血迹，抬头来看面前的人。 「你可真是，招人喜欢啊。」这人的长相和金光一模一样，但金光的表情总是很平和，不为外物所动。而这里的这人的表情狰狞，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金光，满脸都是痛恨。 「你没必要拿他们开刀。」金光仍旧一派平和。 「我不能对你做什么，自然要对你的朋友，你的新主人下手。」那人特意重重地说了新主人这三个字，金光仍旧不为所动，反而笑了。 「你也不能对他们做什么。」金光说道，「他们的气运远胜于我，能做的事情也不是我能够达到的。你想要报仇的心情我明白，但你没有报仇的能力。」 「你不明白！」那人忽然站起身来，「你怎么会明白？你是他精心炼制成的法器，他心爱的宝贝，我是什么？我只是你的一个伴生品，一个意外的产物。如果不是我和你长得一样，还有利用价值，他怕是早就把我毁掉了。」 「当年他决定离开时，他问你要不要和他一起离开。他什么都没有问我，只是带着我，带着一个残缺不全的洞府，躲过了天道的追查，离开了大荒。」那人用和金光同样的脸做出痛苦的表情来。 「我当初不想飞升是真的，我不知道他的打算。」金光说道，他跟随主人多年，看过妖修从强盛到式微，见过人间喜怒哀乐，从一个法器变成一个人的样子，他活了太久。 在生灭进入大殿之时，天道对于妖族的惩罚还没有降下，因此他们还是能够化形的。 而现在，真火炉只能用元神和云凌丹田中和炽炎厮混，炽炎之所以有形体是因为他凝成的是云凌的样子，其实他没有真正的躯体。 因为无心飞升，不想去那传说中无忧无虑的仙界，所以金光留在了大荒。 「哈哈哈，可是他没有飞升，他那时造了太大的杀孽，根本打不开飞升之门。他的寿命已经快到尽头了，又不想死，只好尝试去其他大世界寻找机会，可惜我们漂流在混沌之中几百年，他阳寿尽了，就死了。」那人提起这事脸上已经没有悲伤，反而是讥讽。 第48页 「他是大乘期修士，死去之后，他的灵气涌入这残缺的洞府之中，让这座只是替代品的洞府变得有趣许多。我听别的修士说过，你原来在的洞府，还不如这里。」那人站起身来，身体向前倾，想要从位置上压迫金光。 「多有意思啊，最后我们还是落回了大荒，被当做是其他世界来的秘境，比他原来的秘境更加神秘。」那人的身体渐渐虚化，「而他在临死之前决定杀死我，多亏我留了一个心眼，虽然他毁了我的本体，我却将器灵附身在其他东西上面，今天在这里见到了你。」 「已经过去两万年了。」金光也站起来，「器灵脱离本体后会渐渐变得虚弱，维持你的不过是一丝执念。」 「是啊，我确实只剩下一丝执念。」他说道，「但我仍旧可以做一些让你不开心的事。」 他咧开嘴，金光就看到生灭和九鸣突然出现在这里，他还没有动作，就看到他当初的伴生器灵冲过去，在生灭身边爆裂开来。 金光一向稳重的脸终于出现了波动，他飞快地沖向生灭，试图去救出他，却被爆裂的气流沖开。 外面，上官云齐三人突然感觉到地面在震动，还在疑心是不是那巨兽又来了。 而这边，被推开的金光眼睁睁看着生灭和金光所站之处爆开，烟雾瀰漫，让他看不到那边是否还有人在。 「生灭……」他轻轻叫了一声。 「我没事。」生灭从烟气中走出来，脸上还是干净的，他还在疑惑金光为何用那种语气叫他，结果就被他紧紧抱住。 第30章 心魔劫（二） 「你没事吧，难道刚才他炸的是你，把你脑子炸坏掉了？」生灭不明所以，被金光抱着觉得哪里都不对劲，总觉得什么地方很古怪，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怕你被炸坏了。」金光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出来。 「我是灵火，没有形体，怎么会被炸坏，你不用瞎担心了，咱们快点回去吧，我看这里可不安全，没有我，上官云齐能有什么本事。」生灭想要挣脱金光，结果被抱得紧紧的，他忍不住抬头看金光一眼，就看到金光的脸贴近自己，然后在自己的唇上烙下一吻。 就算是生灭再迟钝，也明白了金光的意思，他竟然一直喜欢自己？ 生灭觉得哪里不对，仔细想想又发现好像没有哪里不对的，金光和他一起两万年，肯忍耐他的坏脾气，如果不是有所图，怎么可能？ 金光和生灭表白后，好像是发生了什么改变，也好像没有都没有改变。在一边看两人卿卿我我，觉得自己十分碍事的九鸣还没来得及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发现他们两个已经恢復成了正常的样子，丝毫不见刚才的暧昧。 「我们去找他们吧。」生灭想着刚才才和他们见过面，别弄得好像自己逃了似的，「我们刚才看到他们了，但是除了上官云齐和他师父，还有一个人，我没见过。」 「不急，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不如让他们自己寻觅一番。」金光说道，他坐下来，生灭不再想着找人的事情，他坐下来面对着金光，两人之间是一个棋盘。 但这棋盘上的棋子并非是象棋棋子，也不是黑白棋子，而是一些雕刻着动物或者其他形象的木制棋子，棋盘也更像是一张地图。 生灭这边还有一颗碎裂的棋子，他试着拼合起来，这棋子完整时如罩子一般。 「这个有趣。」生灭扔了碎片，拿起一颗棋子，这颗是一只扁嘴怪兽，他把这棋子放在棋盘中间。 「我见三位颇为有缘，不如同行。」一红衣修士说道，方才上官云齐他们遇上一队人，打了一架，当时红衣修士就在不远的地方观望，见他们很快解决了对方。他这边一同进入的有五个人，如今已经折了三个进去。进入秘境的修士应有二三百名，此时他们四处争斗，应该已经折损半数。 而这三个人，看起来颇有实力。 「也好。」杨昊说道，上官云齐还没表态，其实他并不想带着别人一起。虽说红衣修士身后沉默寡言的修士已经是化神期，但红衣修士不过元婴期，带上就是累赘，结果杨昊答应得倒是十分迅速。 林暮言不表态。 「请问二位师从何派？」确定已经结盟，红衣修士就问起了对方的情况。上官云齐和杨昊还用的那两个倒霉蛋的样子，此时，也用他们的身份，免得浪费。 「我们乃是日月谷弟子，偶得这秘境钥匙，奉师命来此。」上官云齐说道，「这位是我们路上遇到的散修朋友，我们三人一路同行至此，还没见几个人。」 见到的几个都杀了。说来也奇怪，当初入玄风秘境时，他们遇到的其他修士就少，进入玄风秘境的修士少说也有一千。这次来天海秘境还是如此，开始时被困住，已经过去好几天他们才遇到别人，还是气势汹汹喊打喊杀的人。 五人同行，突然他们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此处没有迷雾，一切都清清楚楚。只见那扁嘴巨兽从天而降，稳稳噹噹地落在他们面前，张开大嘴发出一声嘶吼。 林暮言将上官云齐护到身后，杨昊已经准备掏出巨斧，他也想站在上官云齐身前，结果被林暮言抢先一步，只好站在他前面。 「大家莫怕，据说这巨兽并非真正的灵兽，而是将灵兽以特殊方法制作成的傀儡，因此刀枪不入，但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红衣修士飞身而起，拿着手中的剑就想要往巨兽那里沖，上官云齐看到他的剑柄上有好几颗宝石，那宝石连结起来，是一个小型的阵法。 第49页 这人不简单，上官云齐想，然后他就看到那红衣修士被那沉默寡言的修士拖回来。 「只要切断它和控制之处的连结，这东西自然就不会攻击了。」红衣修士说道，然后他就看到那巨兽冲着他们这边冲过来。 「但是它现在在追着我们怎么办？」红衣修士一下子慌了神，杨昊本来想要学习林暮言直接搂住上官云齐的腰将他拖走，结果就见上官云齐先去抓住了林暮言的手。他伸出的手显得有点尴尬，就去抓住了红衣修士的一只手腕，红衣修士的另一手被身后那人拽着，飞也似地跑了。 生灭看着那棋子自己动了起来，就伸手去按了按，于是巨兽停下来，杨昊去找红衣修士所说的巨兽和控制者的联繫，结果刚找了一会儿，那巨兽又跑了起来。 如此情景循环往復多次，在眼见着拖了后腿的红衣修士就要被吞掉时，上官云齐飞身过去用火将那联繫烧掉。 即使生灭不在，他也能使用灭世之火，这火专克灵气。 「多，多谢你们，其，其实我修为特别低，我爹给我买了好多地级丹药我才元婴，这次带来的四个人都是保护我的，结果运气特别差，都死了，就剩这一个了。」劫后余生的红衣修士感动于同伴们对自己的无私帮助。 「我实力不济我是知道的，他要保护我帮不上你们忙。但我还是有用的，你们可别扔下我跑了，我这次带了一张地图来，这是天海秘境的大致方位，虽说被这里被搜刮过一次，应该还有好东西。」红衣修士说道，「据说，这座秘境是一个炼器大师的洞府，里面藏着一件最重要的宝物，他们都猜测是炼器功法。」 红衣修士不知是太过感动还是惊吓过度，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他身后那个穿黑衣不说话的修士一脸无奈，但没有出声打断。 「和你们商量下，你们照着地图找到的东西，不用给我太多，分我一成就行，我们两个一共一成。我爹这次花了好多钱，我要是不带回去点东西孝敬他老人家，下次他就不让我出来了。」红衣修士本来长得相貌还算是俊秀，更准确来说是俊美，然而一说话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弄得他的保镖恨不得拿刀戳死他。 「好。」上官云齐点头答应，反正到时要拿多少也不是他说了算。 虽说红衣修士是个元婴期的……比上官云齐修为高一些但战斗力拍马不及的奇怪人士，不过大概是他家真的有钱，他拿的地图竟然和秘境中的环境没有太大差异，很多地方连细节都一模一样。这就是传说中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吧，修真界也是如此。 一行人依照地图寻找着宝物和机缘，一路上也遇到过其他的修士，所幸这秘境之中也种满了各色花草树木，因此被林暮言解决的很多。 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一行五人走过了地图所说的所有地方，然后，红衣修士拿过地图，翻了过去。 「这地图共有十页，第一页是外围，进入之后的每一页均要触发特殊机关，当然，也需要有相应的钥匙才能进去。」红衣修士对于地图的了解十分深入。之前所说的天海秘境的内外围，其实就是指这地图的层数，他们在最外层的地图，通过特殊机关可以进入下一层，每一层越来越小，里面的好东西就越来越多。 他们按照地图中记载去触发机关，进入下一层，终于在十个月之后到了最后一层。 本来红衣修士都搓着手期待着有什么绝世宝物在这里等着他们，结果进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巨大的水晶罩子里面。 那边三个人都没说话，倒是红衣修士的保镖十分直接，直接拿出刀一刀砍了下去，水晶罩子碎裂，终于露出最后一层的真面目。 两个男人对坐着，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站在那里，都在看向他们。 「恭喜你们来到这里，你们每个人都可以选择一件宝物，然后我会将你们传送出秘境。或者也可以不拿任何东西，你们已经走遍了秘境，但没有发现此处最珍贵的宝物。」金光说道，红衣修士惊奇地看着他，又去看九鸣，心想难道这应该不是修士吧，是秘境主人留下的影像？ 「我选一件宝物。」红衣修士说道，「他也是。」 保镖没有异议，红衣修士拿到了一个匣子，然后开始说分东西的事。 「你们分我现在的一成就行了，等到你们找到了秘境里最珍贵的宝物之后，再分我那一成可就多了。」好在其他人也不吝啬，他便在获得的东西里挑选了自己想要的，并不贪图更多。 「我叫什么今日就不告诉你们了，相信我们有缘还会再见，很快。」红衣修士和保镖离开了这里，剩余三人都选择了继续。 「那你们就去吧。」 第31章 心魔劫（三） 通天魔尊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运气，他并没能在屡赌屡输中吸取教训，反而死性不改，将赌注押在未知之处。 上官云齐跟在林暮言身后，突然向前凑了一步，靠近林暮言。 「谢谢你这一路对我的照顾，我能看看你摘下这黑布后的样子么？」上官云齐的声音很轻，林暮言的耳朵抖了抖，向前迈了一步，没有应允。 上官云齐也不失望，他依旧牢牢跟在林暮言身后。 「最珍贵的宝物，或许就藏在最不让人怀疑的地方。」林暮言突然说道，他抓住上官云齐的手，将他往前一推，眼见着上官云齐就要撞上他们刚进入时所见的那块石碑，那块石碑就暴涨到一人高，将上官云齐吞了进去。 第50页 林暮言转身，控制藤蔓将杨昊团团围住，他本想要阻止杨昊也进入，结果藤蔓刚动，自己就被一股巨大的拉力也拉入了石碑之中。杨昊的双手被藤蔓缠住，林暮言的偷袭不过耽误了他片刻的功夫，那石碑就已经沉入地底，一点也见不到了。 杨昊看着那块地方，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通天魔尊离开这里后便守在秘境出口处。 上官云齐刚才被突然推到石碑面前，直接被吸到里面，他眼前一片黑暗，周身犹如泥沼一般，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迅速地沉入地底。 「我相信再有人进入，已经会是我死后几万年的事了。」上官云齐终于落地，发觉自己似乎是在一间炼丹室中，但没有炼丹炉，布置不像炼丹室。 「我乃人修，手刃无数人修和人类叛徒，因此被天道认定为罪孽深重，不得飞升。于是我在寿数只剩五百年时便离开大荒，想要寻找一线生机。」 「但我等不到了。」 一声嘆息传来。 「此处秘境是我的洞府，你们有何需要尽管取用。你既然能到这里，那么我就送你一样东西。」 上官云齐面前出现了三个小匣子，他打开当中的一个，里面是一片玉简，他将手贴上去，发觉里面是炼器的功法，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经验总结。 「另外两个你也可以打开。」那声音说道。 上官云齐打开左边那个，里面是一株灵火，在接触到他身上生灭的气息之后就瑟缩地躲起来。 他将盖子合上，打开右边的，里面是一截兽角。 上官云齐不知这是什么，但也收了起来。 「多谢前辈。」上官云齐想要离开这里，去找林暮言。 「小友你丹田之处是否有一层迷障？」上官云齐突然感觉身后有个人走过来，他一转身，就看到一个虚影，这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前辈是指那层灰气么？」上官云齐问道，「晚辈一直不觉得自己会有心魔，为何这迷障一直散不开？」 「这不是你的心魔。」那虚影笑笑，「但需你来化解。」 他说完，就彻底消散。 上官云齐拿到三件宝物，确定这里的人应当就是秘境的主人，那位炼器大师。林暮言因金光的话猜出那块看似寻常绝不会被人怀疑的石碑中，就藏着天海秘境最为隐蔽的秘密。 而他选择将机会给了自己，让自己来继承炼器大师的珍宝。 他不禁轻轻嘆口气，看着面前铜镜前的自己，发觉自己真是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如何才能冷酷无情呢？ 上官云齐将灵气融入铜镜，铜镜如水一般融化，他慢慢走进去。铜镜中的世界充满了海水，上官云齐朝着头顶上的光点游过去，破出水面时，就看到面前的庞然大物。 宝船就在秘境外停靠着。 上官云齐摸了摸储物空间的灵卡，里面的灵石还够自己坐一次宝船，他用了个小法术，身上的衣服瞬间干透，上官云齐跳上宝船。 「好久不见。」第一个出现在上官云齐面前的是那位红衣修士，不过此时他换了一身月白长衫，头戴玉冠，姿态从容，丝毫不像是秘境中的那个红衣修士。 而他的保镖也跟在他身后，仍旧沉默寡言。 「过去很久了么？」上官云齐问道。 「距离天海秘境关闭已经过去半年时间，你的同门已经坐着宝船回去了，除你之外，应该没有修士能够再出来了。」红衣修士说道，「我名闻鹤，我爹是琼海商行的大东家。我不算是修道之人，你叫我闻鹤即可。」 「我名上官云齐。」上官云齐说道，「我还未曾结婴，也无道号。」 道号乃是修士结婴之后才有，此时的修士才可被人称作真人，此后自己的俗家名讳也就少为人提起。 「我出来后，就一直让人盯着这里，听在这里的修士说，最后所有人都是被秘境甩出来的，出来的人都说天海秘境里在爆炸。」闻鹤说起这足以震惊修真界的事，一派轻描淡写，好像爆炸不是什么大事。 「现在附近已经没有属于天海秘境的灵力波动，秘境正常关闭之后也是不会为人感知的，但是百年后这里是否能够再次开启，还是未知之数。」 「秘境中灵气不能维持自身所需，自然会崩塌。」上官云齐说道，「我知道你会怀疑是因为我，我最后从这里出来。无论你是信或不信，灵气的去向我一无所知，我拿到了宝物，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我自然不是怀疑你，若秘境灵气都归属于你，先不说以金丹修为是否能够活着出来，你现在的修为应该比我高上许多了。」 「宝船即将返航，将会在靠近人界的港口停留，你到时下船即可。这次宝船不是专程过来，无非是看看热闹，也不收你灵石了，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送我几瓶丹药也行。」 上官云齐知道闻鹤本就怀疑自己的身份，索性没有再隐瞒，这反倒让闻鹤觉得他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闻鹤是琼海商行少东家，修炼资质平平，用不少的丹药才堆出他这么一个元婴期，花费的灵石够请一个渡劫期修士出山了。 「别的丹药没有，百味丹还剩几颗。」上官云齐找了半天才找出一瓶丹药来，闻少爷来者不拒，接过丹药。二人未再谈起天海秘境相关的事情，闻少爷讲了些无尽之海上的小故事，他修炼不济，记忆力却不错，甚至连妖族的一些事他都知道。 第51页 「与妖族接触唯有一道，就是僱佣凡人前往，凡人不会被妖族损害气运，许之以重金，总能请得动一些人。」闻鹤笑道，「如今的妖族早已不是上古时的妖族，大多数的妖族都十分和平，因为有一位大妖镇压，他们称其为妖皇。因为凡人实力有限，没有打听到妖皇的原型是什么，想来或许是有上古神兽血脉。」 听他说起妖皇，上官云齐想起九鸣，他第一次见九鸣人身还是在天海秘境最里层。此时他已经离开了天海秘境，林暮言已经离开了么，杨昊呢，生灭怎么也不来？ 主僕契约被牵动，睡得正香的生灭睁开眼睛，他从腰上把金光的手拿开，念出咒语，便瞬间回到上官云齐丹田之中，化作一颗灵火。 他从天海秘境出来之后就和上官云齐断了联繫，他本来想等，但是方才开荤的金光看起来实在是可怕，他要是留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就和他回到了归元宗。时间过去了半年他才感应到万里之外的上官云齐，终于能够回到他丹田里睡大觉了。 上官云齐感觉到生灭回来，然而他一回来什么都没说就睡觉简直让他哭笑不得。他是不知道，就算是身为灵火，也总有疲惫的时候，这半年他都过得什么日子啊！ 生灭带着一肚子对金光的抱怨睡得香。 闻鹤仍旧在讲关于妖族的事，他们现在和妖族也有一些商业往来，将人界和魔界的东西运往妖界换取一些妖族特产。 回程的时间比来时还要更少一些，宝船开得极快，一路上没有停顿。即使没有那么多的护卫跟随，也根本没有什么灵兽魔兽敢来偷袭。上官云齐听闻鹤讲了一路的琼海商行从别的地方搜集来的故事见闻，下船时意犹未尽，两人留了通讯的玉石，约定有时间再见。 上官云齐下船之后，御剑而行。 他已向生灭问过，林暮言已经回到了离峰，此时正在闭关。金光和九鸣都在离峰，只有他因为上官云齐的召唤来找他。 上官云齐心下稍定，未曾多么着急，一日之后终于到了归元宗，结果刚刚到山门前，就被挡住。面前的地方和从前并没有任何区别，可他看着前面的景色就是没法前进一步。 「我出来时并没有被阻碍。」生灭说道，他从上官云齐丹田中出来，伸手去抓那无形的屏障，总归是灭世之火，这屏障竟真的被他破开一道口子。 上官云齐和生灭从这处缺口进入，还没有飞到离峰，就被几名修士拦了下来。 「私离宗门，其罪如何？」云凌勾起嘴角看着他。 第32章 心魔劫（四） 「思过十年，不得离开宗门一步。」上官云齐答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罚我自己会领，不必云凌真人多费心。」 「掌门师兄马上渡劫，我暂代掌门之责。如今情况特殊，未免有奸人混入昆吾，一切从严。我们不能确定你的身份，你是真的上官云齐思过十年自然就是全部处罚，但若是有心之人假扮，也防不胜防。况且，昆吾防范严密，防御大阵开启，你是如何进来的？」云凌厉声道，「就暂且委屈你些，待我们查实你确实是上官云齐，自然放你出来。」 上官云齐听说云渊真人渡劫，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什么时候渡劫不好，非要这时候渡劫。他一回来就见到平日极少出现的云凌真人，没有见到本应最早过来的林暮言。云凌有如此底气找他的麻烦，是不是师父有危险？ 可按照生灭所说，林暮言在闭关，离峰并无异常。上官云齐在刚才看到云凌时，就让生灭回离峰了，在场众人没有生灭的修为，也不会发现他的踪迹。 「先将他带去思过崖。」云凌吩咐道，他身边几名修士便想擒住上官云齐，他们的手还没碰到上官云齐，就被掀翻在地。 「他是我的徒弟，我自然认得。」林暮言突然出现，上官云齐发觉他脸色苍白，声音与往日无异。他疑心林暮言是受了伤，为了救自己硬撑着，当即便想要和林暮言回到离峰看他的伤势情况。不过片刻后，他发觉林暮言身周的气息发生了变化，气息更加内敛，却让人更不敢靠近。 「渡劫……」云凌没想到林暮言竟然真的进入渡劫期，距离他宣布闭关才半年不到，林暮言身上的谜团，如今竟然比上官云齐身上的更加难以猜测。 「云齐离开乃是掌门师伯应允，非为私自离开。掌门此时虽在闭关等待雷劫，雷劫后尚有大乘，事勿做绝。」林暮言面色冷冽，云凌看着他，突然笑出来。 「好，既然是你的徒弟，你就带他回去。」他最终选择妥协，看向林暮言的眼神说不上善意。 林暮言带着上官云齐御剑回到离峰，上官云齐先从木剑上跳下来，转身去伸出手想要拉林暮言，就见林暮言从木剑上踉跄着跌下来。 「师父！」上官云齐往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林暮言前方，林暮言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上官云齐身上，片刻后他站稳脚步，与上官云齐拉开距离，转过头，咳出一口血来。 林暮言急于向徒弟解释，结果咳嗽不止，他掌间一片腥甜，越是想要说话越说不出话来，看得上官云齐心惊肉跳。 他心知林暮言已然渡劫期，吐血也未必有大碍，然而情绪总是走在理智之前，他用衣袖去擦林暮言嘴角的血迹。 他离开不到两年，回来时云渊真人渡劫，云凌真人性情大变，而林暮言…… 第52页 「他刚冲击进入渡劫期，身体内的灵气过多，刚才急着去为你解围，才会乱了气息，并无危险，自行调理即可。」九鸣从地宫中出来，仍穿着他的五彩短裙。上官云齐见他的修为也有所提升，信了林暮言并无大碍。 「没事了吧。」上官云齐抬头看着林暮言，林暮言把嘴角的血迹擦干净，伸出手摸了摸上官云齐的头。往常他这样上官云齐早就走了，但今日他不想走。 「无事。」 「师伯如今在闭关，云凌师叔陷入心魔，他对你师祖有心结在，才会针对于你。但他一心为宗门着想，不会惹出什么乱子，你便留在山上修炼结婴，等掌门师伯出关，问题自然会解决。」林暮言看着上官云齐，他的手轻轻抚摸着上官云齐的头髮，他的髮丝不像小时那般柔软，可仍旧是他的徒弟。林暮言装作没有离开过离峰的样子，可总归是哪里不一样了。 「师父你也继续闭关吧。」上官云齐说道，他迴避了林暮言的眼神，师徒二人一同闭关修炼。 那日林暮言将上官云齐推入石碑，本来是想要他能够完全得到这秘境中的传承，却没有想到，秘境的主人，金光最初的主人竟然是设计了两种获取他传承的方式。 第一种是进入石碑，拿到他的炼器功法和留下的灵火。第二种就是谁首先发现了秘境的秘密，就能够继承秘境之中的力量。 于是林暮言也被强行带入到石碑之中，天海秘境中所有的力量都涌入他的身体，导致秘境爆炸崩塌。林暮言吸收完秘境的力量之后就被送到了玄风秘境的入口处，他回到归元宗后，对外称自己要闭关。 用了半年时间，他终于将体内满溢混乱的灵气归为已用，进入渡劫期，然后就听生灭说上官云齐回来了。 林暮言将上官云齐带回来，又去闭关。而关于天海秘境的所有秘密，都还要由金光来解释，这事能够追溯到几万前，金光前主人还在的时候了。 金光乃是他的主人炼制的最成功的法器，炼制成后便生出灵智。金光乃是洞府的中心，主人不在之时，洞府便全都有他来控制。 一个修士未必只有一个洞府，一件法器练成时也未必只有自己。当年金光出世之时，还有一件伴生法器，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金光是天级，金碧辉煌，那伴生法器不过地级，后来才生出灵智来。他一身银色，名为银辉。 金光的前主人也有另外的洞府，相比玄风秘境逊色很多，银辉在那里和金光是同样的地位。 当初三界大战之时，人魔妖也并非泾渭分明。受利益蛊惑，受强权威胁，有修士和凡人都投靠了妖族一边。金光的前主人是大战中的干将，他杀了不少的叛徒，其中也有凡人。 虽说他们罪有应得，当年金光的前主人也以为自己做了对的事，不会被天道为难，哪想到他渡过雷劫，已然没有心魔，却还是不能飞升。 他看着当初的战友们都已经飞升天界，自己的寿数却逐渐到了尽头。最后他只能赌一把，离开大荒，到其他的大世界，每个大世界的天道并非同样，或许他在那边就能飞升天界。 然而他在混沌之中漂流几百年，最终还是客死他乡。油尽灯枯之前，他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分两个盒子放好，放在炼器室中，又留下一抹神念，等着将自己的炼器功法传给有缘人。 而修成人形的法器寿数要比修士多得多，甚至可以说，他们的寿命才是真正的无穷无尽，毕竟他们是器物，并非血肉之躯。 银辉活了下来，他的主人为了他不能报復金光，毁灭了他的本体，致使他的力量越来越微弱。他一直恨着金光，从出生时，自己就是他的附属，等到主人选择离开大荒时，他竟然没有跟来！ 说起来，金光是无辜的。他不知道前主人不能飞升，他当初只是不想飞升而已，不过在银辉这里看来，这就是背叛。 他在漫长的等待后回到大荒，终于等来了金光，也等来了他的新主人和朋友。他想要将上官云齐一行人困在秘境中，然而他没能成功，反而消耗了自己最后的力量，彻底湮灭，天海秘境在金光的提示之中，失去了最后的力量，最终崩塌。 林暮言所得到的，是秘境中所有灵植灵兽的力量，秘境主人的力量，还有混沌之中的力量，这些力量不同源，驳杂地被林暮言压制在经脉丹田之中，要他慢慢化解。 上官云齐的修为在金丹巅峰停滞了好几年，他如今灵气满溢，之前还蠢蠢欲动地要突破，他不得不压制，压制得久了，现在反倒没了动静。 「听说云齐回来了，我还想着去离峰看看。」秦蔓瑶前些日子跟随师父出门歷练，路上结成金丹，此时已经是金丹期修士。而路书鸣结丹比秦蔓瑶还要早上一些，他和云凌学习炼丹之术，豁然开朗，心境突破，因此顺利结丹。 「长清真人仍在闭关，不好打扰。我还要回去看看师父，掌门真人闭关前便叮嘱过，师父的心境不稳，修为多年未有精进，怕是会出乱子。」路书鸣站起身来。云凌陷入心魔之中，行事更为偏激，这是他没有想到的结果。 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之所以云凌会陷入心魔，完全是因为自己。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一个师父爱上了自己的徒弟，这样的不伦之恋，就算他是归元宗长老，也不可涉足。除非他不想要他的地位，想要离开他的师门，还想要失去他的徒弟。 第53页 作为一个当了一辈子直男，至今还深爱着秦蔓瑶的人，路书鸣丝毫不能理解喜欢男人的男人是如何的心境。世上的女人这么多，优秀如秦蔓瑶的也总能找到，为何偏偏要爱上男人？ 在他为云凌的选择感到疑惑不解之时，他突然想到，其实他完全可以利用这次的机会。 第33章 心魔劫（五） 「师尊，徒弟知道师尊仍旧讨厌徒弟，可我还是希望师尊能够服下这颗丹药。」彭泽站在门外，门里面是云凌，他坐在地上，捧着一坛酒往嘴里灌。这酒窖藏近千年，价格不菲，然而对于如今的云凌来说，不能让他醉死的酒，还不如苦水。 外人都避之不及的心魔，对于他来说却是救赎。他不能让他人知道的，不能让那个人知道的事，全部都可以告诉他。他不会说自己道德败坏，竟然喜欢上自己的徒弟，他只会用那个人的样子笑着说，人都有七情六慾，喜欢上谁在所难免。 他还能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是不正常的，却不想出来。 心魔怂恿着他趁着云渊真人闭关夺取掌门之位，他如今还在理智和欲望之间苦苦挣扎。 彭泽送来的是能够缓解心魔的丹药，有多大用处他也不知道。这还是云渊真人闭关之间特意给他的，就是为了让他照顾好云凌真人。 「我知师弟虽然不说，亦是十分在意你。若是我闭关后出现什么意外，还要照顾好你师父。」云渊真人的话犹在耳边，彭泽被困在云凌的门外，不能出，不得进，如同他和云凌之间的关系，不能进，不能退。 「若是师尊不开门，徒弟就不走了。」彭泽没有这么恨过自己修为低微，破不开云凌的门。他有的，只有这一颗心罢了。彭泽和云凌死耗上，云凌喝光了一坛苦酒，恍然间再次陷入心魔之中，门外的彭泽完全不知。 一夜无言，天色微明，归元宗仍如往日，只是加强了戒备，由各长老每日带着弟子们巡视，以防有人在云渊真人渡劫期间来找麻烦。平日里只开启一半的护山大阵也完全打开，一般修士无法打开，而在有人试图破解护山大阵之时，护卫者就会收到信息。 听说云渊真人渡劫，其他宗门的人陆续前来拜访，想要来看一看云渊真人渡劫景象，以此接触天道，磨练心境。 多年来一直在渡劫边缘徘徊的玉华真人听说云渊真人即将渡劫，也决定出关。他以炼器入道，炼制的法器级别越高，就越能提升他的修为。但以他如今的修为，炼制住一般的器物已经难以让他的修为再有提升，珍品法器的原料又十分难得。所以玉华真人选择传统的修炼方式，然而收效缓慢，迟迟没能等来雷劫。 「云凌。」玉华真人来前给云凌写过信，此时正好云凌来接他。云凌仍旧是年轻英俊的样子，一双凤眼狭长。玉华真人身材魁梧，眼如铜铃，一头花白头髮，留着络腮鬍子，怎么看怎么像人间的铁匠，而不像一个渡劫期修士。 事实上，他之前确实是个铁匠，默默打铁十数年，后来因为技艺纯熟，又恰巧得到一本炼器功法，他以为这是单纯的打制武器的书，就照着上面每日制作武器，误打误撞，进入修行之路。后来他被青江派掌门发现，就请他到青江派，以上宾之礼相待，提供给他资源和炼器的环境，后来玉华真人成为青江派长老，为青江派提供法器。 如今玉华的样子，就是他本来的样子，他四十多岁才筑基，因为长久操劳早已满头华发，后来也未曾改变过自己的形象。 「师兄渡劫还没见动静，你我好久不见，正好我这里有不少佳酿，今晚一同喝一些。」云凌最终还是服下了那颗清心丹药，心魔暂时被压制住，今日方能出来迎接老友。 「彭泽小子在么，上次他说想要一根鞭子，我说我没炼制过，回去研究研究，这次来之前想着试试，还真成了。」玉华真人拿出一根长鞭，这长鞭以铁木做柄，上刻诡异花纹，有防御之效。鞭身由几种灵兽兽皮和柔韧矿物炼制而成，柔软坚韧，乃是地级法器。 「他也闭关去了，等掌门师兄渡劫时让他出关来看，这鞭子到时你给他便是。」云凌避开谈到彭泽，拉着老友走了。 半年之后，云渊真人终于开始渡劫。 大荒世界中，人修只需在飞升仙界前渡雷劫，雷劫过后便进入大乘期，绝大多数的修士会在此时陷入心魔之中。心魔可以是内心的执念，欲望，也可以是曾经犯下的罪过。只有当修士豁然开朗，破除心魔后，才能够飞升。 人修魔修都只需要渡过一次雷劫，而妖修化形也是要渡过一次雷劫的，那雷劫的威力相比飞升的雷劫要小，越是血脉精纯的妖修，遭受的雷劫越强。神兽之类，出生时便有雷劫。 云渊真人自认，他一生勤于修炼，在上任掌门飞升后接起归元宗重担，百年来矜矜业业，不敢放松，未让归元宗没落，宗门也人才辈出。 他所求不多，因为宗门事务耽误了修炼，到此时方才渡劫。 真正渡劫之时，护山大阵被打开一个口子，围观众人只见昆吾山顶乌云密布，遮天蔽日，黑暗将云渊真人所在的地方完全遮蔽。只有从侧面来的光让大家看清里面的景象。云渊真人持其本命法器，浩然剑，站立于山巅。 狂风大作，昆吾首峰之上的千年大树随着风摇摆，风暴之中，雷劫降临。这雷劫初时还算柔和，电光通过剑体进入云渊真人体内，净化他身体中的灵气，淬鍊他的**，也让他的经脉更加宽阔。如果抛去雷电入体的危险和涤盪身体时所需承受的巨大痛苦，此时的雷劫对于修士益处更多。 第54页 云渊真人的相貌伪装在雷劫之下也渐渐消失。他筑基时二十几岁，现在一头黑髮，相貌并不出众。不知是大家看得习惯了还是如何，围观的修士都觉得云渊真人白须白髮的样子看起来更好看，更顺眼一些。 三波劫雷已过，云渊真人看起来未有大碍。风突然停下来，本来被风吹得动盪的乌云聚集得更厚，低低地几乎压到了云渊真人头上。云渊真人取出一件防御法器，向其中注入灵气，法器缓缓飞到空中，挡在云渊真人头上。 「轰隆」几声，劫雷打在法器之上，被法器吸收消散。头两下下来，法器纹丝未动，到第三下，法器抖了抖，第四下时，法器终于出现细微裂痕。 云渊真人再次向颤抖着的法器倾入灵气，法器稳稳停下，对着劫雷，捱过两波劫雷，摇摇欲坠，显然就要碎裂。 此时的云渊真人不再用灵气加持，他已经布置好了防御阵法，等待着最后两波雷劫。 一道惊雷噼过，扛过两波劫雷的法器轰然碎裂，化作随便飞散开来，剩余雷电打在阵法上，发出一片强光。没过多久，第二道劫雷落在阵法之上，云渊真人动了一步，将灵气持续注入到阵法之中。 围观者忙着从雷劫中体会天道，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雷劫的持续时间太短了些。然而，等到最后一道雷劫噼下，被云渊真人化解之时，距离最初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 巨树直直伫立，枝叶不再摆动。众人准备着和成功渡劫的云渊真人道喜之时，竟见那本来渐渐消去的雷云竟然又聚集起来，从干峰的山顶随着风飘到了离峰顶上。 跟随云凌真人来此看云渊真人渡劫的路书鸣方才在心境上有所突破，就看到那雷云竟然飘到了离峰。上官云齐就算是修炼再快，也不至于渡劫，那么……就只能是林暮言了。 他回想起原着之中，林暮言这个师父对于上官云齐的帮助并不大，上官云齐从小修炼的都是师祖们留下的功法，木系修士能给他的帮助有限。后来林暮言渡劫飞升，上官云齐也未曾感伤，因为没过太久他也飞升了。 上一世，林暮言没收弟子，路书鸣最后听到他的消息，也是他飞升了。 但那时他都已经是化神期修士，这才什么时候，林暮言也要飞升了么？ 路书鸣没把心中所想表现在脸上，云凌突然从心魔中脱出，本来就让他惴惴不安，生怕自己的师父会发觉不对，对他下手。好在云凌对他仍旧和颜悦色，今日带他和彭泽同来，也没怎么看顾彭泽，倒是给自己找了个不错的地方。 林暮言如何就要渡劫了？路书鸣想一想也猜到了。原本是在上官云齐化神后才会出现的剧情提前出现。按照原着所写，本来应该是上官云齐吸收了天海秘境中的灵气，继承了里面的两样宝物。那时的沙晏与上官云齐一道，借了他的光，也分得秘境中的灵气突破，从此后对于上官云齐更是忠心。 可忠心的结果不就是死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偏心的天道为清除所有主角路上的阻碍，就为他安排了许多人做垫脚石，无论是各色女修爱慕他的人，还是忠心于他的男修，能够跟着他共富贵的，总共也不到一半。 更多的是为他而死。 书里的人被命运安排着走他们必须要走的路线，可他不是书里的人，也不甘心就这样被摆布。 第34章 心魔劫（六） 众人见劫雷竟飘到离峰停下来，众所周知，离峰里能够渡劫的修士，唯有林暮言一人。众人心中猜测顿起，林暮言还没有两百岁，两百岁渡劫的天才不是没有，但几千年内都未出一个。有人感嘆木系灵根虽然不中看但中用，有人猜测云渊真人对这位师侄多有照顾，还有人的猜测就比较靠谱，猜林暮言是遇到了什么好机缘。 在一片无声猜测之中，已然大乘期的云渊真人飞向离峰，飞快地在离峰之上布置一道结界，阻止任何人入内。 「众位道友，若有想要留下继续观摩渡劫的尽可留下，不想留下的，我归元宗也必定好好招待，五年之后，归元宗将为老朽举行渡劫大典，望众位道友到时多多捧场。」云渊真人声如洪钟，大乘期修士的威压落下来，令动了歪心思的人都收敛了心思。 玉华真人用手臂碰了碰云凌。 「掌门还是先我一步渡劫，云渊真人飞升可是归元宗一大损失。」玉华真人年纪与云渊真人相仿，不过他是如今才修炼到这个程度，云渊真人是耽误了不少时间，说起来还是云渊真人厉害些。 「师兄会安排妥当。」云凌看着天空之中的云渊，「倒是我想知道长清为何这么快就要渡劫了。」 心魔消散，曾经积存在云凌心中对于林暮言的强烈嫉妒也消退了，他此时只是好奇，林暮言怎么会这么快飞升。 就算是木系修士受天道眷顾，吸收日月精华都能飞升，他之前的修炼上速度也是有数的。若是真的有一番奇遇，得到了什么好东西，那样根基不稳，这雷劫能不能过去，还说不定呢。 外面的人们各有各的心思，在离峰上的上官云齐被困在师父亲自布置的阵法里。林暮言闭关消化灵气，这灵气实在是太多，他还没化解完全，就已经冲上渡劫巅峰。那劫云感觉到这边也有人要渡劫就过来了，正好不用再跑一趟。 林暮言感觉到要渡劫之后，就用阵法将上官云齐保护起来。他知道自己此时渡劫是万万瞒不住的，但在他渡劫之后，便有足够的实力来保护上官云齐。 第55页 「师父！」上官云齐拼命喊了他一声，就换来林暮言回头对他一笑。 上官云齐唿吸一滞，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道惊雷。 「生灭，你帮我出去。」上官云齐对生灭说道，生灭在他丹田里跳了跳。 「你现在还没结婴，就算你结婴了，现在出去也是找死。」生灭道，九鸣和金光都随林暮言出去了，就剩他在这里。 「那你出去帮他抵挡雷劫。」上官云齐又道，生灭此时对他在他丹田里翻了个身。 「他是木系，我是灵火，不说我能不能挡过雷劫，雷助火势，要是离峰的花草树木被伤到了，你师尊不是更伤心？」 连生灭都不帮他，上官云齐只好听着外面的动静，无心修炼。他听到劫雷一道道噼下来，惊天动地。 而外面的景象，并无上官云齐所想那般兇险。 「需要我和九鸣之时尽管说。」金光说道，本来他想要带着生灭一起来的，他们自己是无法引来雷劫，也无法凭一己之力飞升的，只能依靠主人的雷劫净化灵体，脱胎换骨。 林暮言仍旧持他的木剑，第一道雷噼到他的剑体上时，被木剑分散化解，林暮言藉助雷电之力，构筑起一道屏障护住离峰的花草树木。 第二下，雷电之力沿着木剑进入林暮言身体。林暮言纹丝未动，仍旧接受着雷劫的洗礼。劫雷进入身体，使得他的身体更加坚韧，木系灵气愈发精纯。 到第五波劫雷时，林暮言才让金光代为承受。此时的劫雷已经不是普通修士能受得住的了，对于金光反而是颇为舒服。 金光抗住一波劫雷，九鸣也抗住一波劫雷，本以为林暮言的雷劫会和云渊真人一样，七七四十九道结束，没想到这雷劫竟然继续了。 金光和九鸣又分别给林暮言扛过几道劫雷，以为六十四道总该结束了，那雷云竟然还不收敛，又降下雷劫。 上官云齐数着劫雷的数量，他当初渡劫时才六十四道，林暮言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会要面对九九雷劫？ 九鸣和金光虽在渡劫期，但是渡雷劫也是第一次，好不容易他们在林暮言布置的结界下扛过了八十道劫雷。他们两个都已经没了站立的力气，虽然维持着人形，再有一丝打击都会消散。 林暮言体内积存的力量也被用尽，木剑早已经被噼烂，身上的法衣也残缺不全。雷劫暂且停了下来，但乌云未散，狂风大作，反而越聚集越多。 最后一道劫雷，怕是要林暮言的命。 林暮言伸出双手，看着那密布的乌云。 这就是上天对自己不伦心思的惩罚么？林暮言想道，他坦然地面对着雷云，没有再做一丝防御。 看来天道也不容许他有这样的感情，林暮言这时反而笑起来，最后一道劫雷噼下来，林暮言的全身被笼罩在雷光之中。 无数的画面犹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闪过。 那个小棺材，小时的上官云齐，少年的上官云齐，成年的上官云齐，在秘境之中的上官云齐。那个会靠近他的耳边，要看他容貌的上官云齐。 若修道之路阻挡自己和他在一起，那这道，不修也罢！ 林暮言在雷电散去之后现出身形，崭新的法衣穿在他的身上，反射出一抹金色。天空中的劫云彻底消散，露出晴朗天空。林暮言在云渊真人所布置阵法之中又加上一道阵法，他将金光和九鸣收入丹田休息，走进屋子里。 距离林暮言刚开始渡劫，足足过去了一年的时间，上官云齐就在阵法之中听着林暮言的动静，他数完八十一道劫雷，听不见林暮言的声音，只好希望这阵法不要消散，至少这样能证明林暮言还活着。 然后林暮言走了进来。 「师父。」上官云齐从床上爬起来，一起来就马上去扒林暮言的衣服，想要看看他是否受了伤。林暮言用温柔露骨的眼神看着上官云齐，上官云齐都没看到。林暮言抓住上官云齐在扒自己衣服的手，放在自己唇边。 「云齐。」林暮言轻轻吻了吻他的手指，手背，犹嫌不够，他抱住尚未反应过来的上官云齐，将把紧紧扣在怀中。上官云齐这才发现了林暮言的不寻常，可是这会儿再挣扎已经挣扎不开了。 九鸣和金光力量耗尽，都陷入沉睡，生灭虽然看着事情不对，但出于对林暮言的畏惧，龟缩在上官云齐丹田里不出来。他不过是个灵火，没有人类的伦常意识。上官云齐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道侣这很好，就算是师父也很好。 上官云齐指不上生灭，只能尝试着和林暮言沟通。 「师父，你先放开我。」上官云齐话一说出口，没想到林暮言抱得更紧了。他没有看到方才林暮言的表情，那种表情他从前从未在林暮言的脸上看到过，但在将来的日子里，他会见到很多。 「云齐，你喜欢师父么？」林暮言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怎么了？」上官云齐觉得林暮言实在是奇怪，但刚才他挣扎也没用，索性放弃挣扎，没想到这时候林暮言反倒是松开了抱着他的手。 一时的放松是为了下一步攻城略地。上官云齐还没来得及和林暮言拉远距离，讲清道理，就看到林暮言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的唇滚烫，烙印在自己的额头，鼻樑，又到自己的嘴唇。 刚进入大乘期的修士身上现出一种从来未有过的威压，上官云齐不过一个小小金丹修士，被林暮言压着，想要抬起手，手臂是软的。他能够感觉到林暮言嘴唇的柔软，听到耳边衣物碎裂的声音。 第56页 他感觉到那个人匆忙地进入他的身体。 他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 他察觉那人擦掉他眼角悬挂的泪。 风雨大作，上官云齐看不到一颗可以让他依靠的大树，那雨来得越来越勐烈，将他全身浸透，湿漉漉的头髮贴在他脸上。他睁不开眼睛，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宛如迷途的旅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抱住了袭击他的风雨。 那风强劲霸道，那雨炽热却温柔。越来越控住不住自己神智的上官云齐伏趴在床上，由着身后的人捲起他一缕髮丝，在他后颈上轻轻咬了一口。 林暮言只听到自己徒弟一声重重的磨牙声，就感觉到他的身体彻底松弛下来。他翻过上官云齐的身体，微笑看着他绯红的脸颊。林暮言用手轻轻盖在上官云齐的丹田上，他感觉到环绕他丹田的灰气已经有一半融入自己体内，消散开来。 那颗红色的金丹颜色愈发红艷，在飞速流动的灵气旋涡之中，渐渐消融成岩浆，将那些灵气全部都浸染成红色。灵气越来越聚拢，最终它们完全粘合在一起，变作人形。 四个月后，上官云齐丹田之处的小娃娃露出笑脸，他看着另一个大一些的小人凑过来，突然被吓了一跳。 上官云齐一翻身，终于醒了过来。 第35章 渡劫大典（一） 上官云齐在等待林暮言的解释，解释为何他在渡劫时将自己困在屋子里，解释他在渡劫后为何不由分说地与他……逼迫他做那种事。他开始时是没条件说，后来在吸收林暮言的力量后，直接开始化婴。 正在调戏丹田中小人的生灭突然感觉自己被踹了一脚，然后就从上官云齐身体里飞了出来，幸亏他反应快，直接化作人形站稳在地上。 生灭意识到上官云齐生气了，他匆忙地化作灵火，想要去找金光避难。毕竟金光虽然讨厌，其实外强中干，自己说几句好话什么都解决了。正如他怕林暮言一样，生气的上官云齐让他感觉到恐惧。 他刚飞出去，就撞在什么东西上，直接被弹了回来，然后被上官云齐一把抓住。 林暮言刚进门，一只手中还端着盘果子，就感觉到被热乎乎的东西撞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面前一阵烈火袭来。 瞬间，众多植物结成一张网，挡住被捏在上官云齐手中的生灭。上官云齐直接伸手将那张网拍开，将生灭袭向林暮言面门。林暮言珉起双唇，右手仍稳稳托着果子，左手放出藤蔓，将上官云齐牢牢捆住。 林暮言握住上官云齐手腕，把生灭团起来，扔进自己丹田中。 「别调皮。」林暮言笑着说道，他捏着上官云齐的手腕，吻着他的指尖，神色温柔，拿起一颗果子，餵到上官云齐嘴边。 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上官云齐狠狠地咬了一口那果子，果汁飞溅，弄得林暮言的手和他自己脸上都是。林暮言吮吸下自己的手指，又凑过来，舔干净上官云齐脸上的果汁。以防上官云齐再次弄得狼狈，他直接咬下果肉，哺给上官云齐。上官云齐根本来不及拒绝，那果肉就滑熘熘地钻进他嘴里，彻底融化。 林暮言坐到藤椅上，藤蔓将上官云齐带到林暮言身前。林暮言让藤蔓回去，他摸摸藤蔓的头，藤蔓接收到木系灵气满意地走了。林暮言揽住上官云齐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大乘期修士的气息让上官云齐毫无反抗之力，只能顺着他被餵了一盘果子。 然后林暮言在椅子上将上官云齐的两腿架起来，屏蔽丹田中几人的感知，将双修之法又肆无忌惮地用了几次。 双修之法，可对修行双方都有所裨益，尤其对于修为低的修士，比如说魔尊大人刚结婴，因为和大乘期修士双修，直接到了元婴中期。上官云齐恨得牙痒痒，他如今修为实在太低，只能任人鱼肉，虽然双修对他修行有益，但想要单靠着双修提升修为，想要渡劫怕是要到猴年马月去。 「云齐乖，你不喜欢师父么？你已经结婴，不知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道号？」林暮言从身后抱着脸色潮红的上官云齐，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上官云齐这一辈的道号以元字开头，林暮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道号来配他的徒弟。道号对于上官云齐来说可有可无，比如说杨昊叫通天魔尊，而他上辈子就是魔尊，没有名号。 「就叫元齐如何？」林暮言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徒弟的名字本身最好听，便给他定下道号来。 「如今我已渡过雷劫，你也不必隐晦自己的修为，没人发现不用刻意说，有人看出也无需刻意解释。」林暮言这一番话让上官云齐十分惊讶。 本来上官云齐疑心林暮言已经在雷劫之中被心魔所控制，变成了一个披着师尊壳子的陌生人，从他的所作所为便能感觉出他和原来的不同。然而方才的话一说出口，他才觉得，这人还是他的师尊，或许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但其本质是没变的。 他定然陷入心魔，看他表现，应当是情劫所致。虽说自己未曾主动表白，但总归是和自己有关。上官云齐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不是厌恶林暮言的喜欢，其实在他找回前世的记忆之后，就确定自己是喜欢林暮言的。虽说他是自己的师父，但是作为曾经的魔尊，上官云齐并不认为师徒在一起是错的。可能有人觉得这是天理不容，但魔修本就是不容于天理的，不做些不容于天理的事情岂不太过遗憾？ 第57页 他所认识的林暮言不会不由分说地强迫他，如今的林暮言让他觉得陌生。然而他已经是大乘修士，自己还是个元婴。虽然上官云齐金丹时就能杀死元婴修士，他和大乘期还相隔十万八千里。 和林暮言打了一架没打起来，反而被好好「收拾」了一顿的上官云齐暂时收起了用暴力和林暮言对抗的心思，师徒两人相安无事。 林暮言的九九雷劫渡了一年多，多亏云渊真人设置阵法将离峰保护起来，才没人见缝插针过去捣乱。当时云渊真人想将修士们引开，但除了如玉华真人这样和归元宗交好的修士，其他修士都留了下来，在离峰附近看林暮言渡过了雷劫。 这雷劫虽然是九九之数，其威力相比云渊真人的还是逊色不少。毕竟木系修士修炼之道与天道暗合，故而天道不愿为难。按理说，三十六道雷劫更加适合林暮言这样的修士。 云渊真人未作解释，他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因此没有应允想要见林暮言的修士们的要求，只是说林暮言的渡劫大典会和自己的一同举行，若有任何问题，到时可以再询问。 能够进入归元宗的修士和归元宗的关系虽然不好，但也不会太过明显地下云渊真人的面子，因此便在林暮言渡劫后，离开归元宗，回去准备给云渊真人的渡劫大典的礼物去了。 现在人都走了，但林暮言渡劫的事情总要给人一个解释。云渊真人用了半年时间安排下渡劫大典的大概布置，便上了离峰。 「师伯。」林暮言正在外面浇灌药田，看到云渊真人过来，他将手中的水壶放下来。他已经将离峰的阵法解除，因此云渊真人直接进来，未曾被阻拦。 「我好像记得昨天师弟还在和我说，等他飞升之后帮他照顾好徒弟。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长清也已经大乘了。」云渊真人看到林暮言，本来心里因为各门派修士纠缠引出的火气就瞬间消了下去。林暮言渡劫后，仍旧和原来差不多的样子。 「师父见到师伯飞升仙界，想必也会十分开心。」林暮言说道，「只是云齐如今修为还是低了些，我要照顾他一段时间，暂时不能和师伯一同飞升。」 他们正说着话，上官云齐正好从屋子里走出来。他身上原本设置的让修士无法看出他真实修为的屏障已经被除去，而因为那灰雾又去了一半，此时他的灵根并不似之前那般难以分辨。 云渊真人状作不经意地看了上官云齐一眼，这次更为清晰，上官云齐果然是天灵根，还是火系。而且……他的修为似乎已经是元婴期。上官云齐五岁被林暮言带回来，到如今已过去二十多年。二十几年，于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这个五行灵根的弟子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元婴修为。 天道确实没有要亡离峰的意思，正好上官云齐也是火灵根，能够继承师祖们的功法传承。 「掌门真人。」上官云齐出门看到云渊真人，干巴巴地叫了一声。他本来也在思考要不要将林暮言的异常告诉云渊真人，他虽不喜欢云渊真人，但不得不承认云渊真人对林暮言极好。而如今也只有云渊真人和林暮言能有一战之力。 「当初你师祖飞升前，曾将几本功法交予我保管，你如今已经结婴，可以开始练习。这些功法与你之前练习的功法同源，不会相互排斥。」云渊真人取出一块玉简，将其交给上官云齐。上官云齐接过来，谢过云渊真人。 「师伯今日来还有其他事么？」林暮言问道，云渊真人知道没人会相信他自己来单纯是为了问候一下他们师徒，便不再迂迴。 「此次渡劫之事，如今整个修真界都已知晓，还有三年的时间便是我的渡劫大典，到时会请各门派修士来此，到时你还需和他们解释一番。」云渊真人道，归元宗在大荒人修宗门中实力超群，分得的好处多，自然也要负起责任。比如说，给修士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的天才是如何在不到二百岁的年纪便渡劫的。 上官云齐不语，林暮言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讲给云渊真人，当然其中忽略了很多细节。这些事发生时云渊真人正在闭关，等到他闭关出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碌，也没关心过这件事。 「若有人问起，如实相告即可。」林暮言说道，「多年来我一直谨小慎微，如今方才明白，能够保护徒弟的方式，不是让他看起来多么弱小，而是自己要强大。可惜我才明白师父当年的一片苦心，他因为我的缘故，变得低调太多，以他的实力，本不用违反本心。」 第36章 渡劫大典（二） 同一时间，首阳城。 「尊上。」 杨昊回到魔宫后，便开始闭关修炼，于前几日突破，正式进入合体期。 通天魔尊的天赋没有林暮言的高，也没有他的奇遇，此时能够到合体期还是靠着魔修的修炼速度比正道修士快，中间所需要突破的心境也少。因为正道么，总是在纠结一些东西，这些就是他们突破时的心结。而魔尊所要的，就没有那么复杂。 「归元宗掌门在五年之前已经渡劫，他的渡劫大典不日就要举行。」今日来到魔宫的，是杨昊堕入魔道之后所认识的第一个，如今还活着的魔修。杨昊不在魔界出生，乃是由人修变成魔修，初时来到魔界，几乎所有的魔修都看不起他。 后来，他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 第58页 「哦，那是我闭关时，未曾注意。」杨昊看着柳梦溪，微微笑了笑，他之前被自己派出去管理魔界西边的事情，最近才回来。柳梦溪如今也刚刚进入化神修为。与杨昊不同，柳梦溪是魔界土生土长的，他的父母也是魔修。不过么，除此之外，他就再不知道他父母的具体情况了。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有多大的年纪。 柳梦溪从小便在魔界摸爬滚打，深知魔界这个本就黑暗的地方最黑暗之处，对于魔修一直热衷于内斗导致实力衰落，和人修渐渐拉开距离的事实也十分清楚。在认识杨昊之前，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魔修，要靠着为修为高的魔修做事餬口。认识杨昊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他还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不知魔尊要不要去看看。」柳梦溪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但这一张脸美艷至极，因此常常被一些不长眼的魔修骚扰。从前更是如此，他第一次见杨昊，就是差点被一个高阶魔修**，那时杨昊出手救了他。 「自然是想，但如今魔界式微，我也不过合体期，遇见大乘期修士没有准备胜算。」杨昊说道，他想要去凑热闹，顺便看看那群人修有什么好东西。但是他自己的修为他也知道，实在是没有相应的实力。 「据说，归元宗这次渡劫的不止掌门，还有那个人……林暮言。」柳梦溪提起林暮言的时候表情十分怪异，杨昊勾起嘴角笑了笑。 「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大乘。」离开天海秘境前，杨昊被林暮言暗算，他们师徒两个获得了秘境传承，自己则什么都没有。不甘心的通天魔尊守在秘境入口处等着他们出来，没等到人的时候看到自己能够打得过的修士就去暗算，夺得他们的储物空间，搜刮到不少好东西。 但是直到秘境发生爆炸，他也没有等到林暮言或是上官云齐任何一个人。那时杨昊已经冷静下来，便回到魔界，没有再等下去。 「林暮言的大乘实在是来得蹊跷，我记得十年前他是化神巅峰还是刚进入合体期，那时大家都觉得他已经是人修中的天才，就连魔修也赶不上他的修炼速度。这么快就渡劫，里面实在是有文章可写。」柳梦溪从杨昊那里知晓一些他的经歷，知道他和上官云齐以及林暮言在玄风秘境中相遇过。 林暮言几乎一直在离峰闭关，修炼速度还如此之快。他在秘境之中和魔修联手，杀死几名正道修士。收了一个徒弟，几年之前在天海秘境开放的时候私自跑了出来，回去之后师父便渡劫。 太多有趣的事，想必有很多人想了解。 「此事……需待我想想，如今归元宗两个大乘修士，任何门派想要招惹，总要先想想自己是否有实力。」杨昊所掌控的魔界暂时就没有这个实力，在他控制范围之内修为最高的是自己，虽说魔界还有几个渡劫期的大能修士，然而他们几乎都一心求飞升，已经很久不出山，更不会管这些事。 「魔尊做了决定便告诉我，下面的事情我去处理。」柳梦溪说完便要走，刚走出几步，就想起一件事。 「昨日我回来时遇见了祁嫣，她说自己得了件好东西，要来找您，我看现在天都快黑了，她来了么？」祁嫣在魔界很有名气。要论修为，她不过是出窍期，不低也绝对不高，但是论容貌，在魔界这种女魔修争奇斗艳的地方，几乎任何一个魔修都无法否定，祁嫣是魔界的第一美人。 第一美人的父母不过是魔界的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筑基。祁嫣十二岁的时候，便已经显露出美人的雏形，她的父母便将她卖给了当时的魔尊。 那魔尊对小女孩没多大兴趣，本想等几年，到她十八九岁的时候再来享用，因此给她好吃好喝，还让她得以修炼。可惜，等到祁嫣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时，这位魔尊被打死了，新上任的魔尊是个少见的女魔修。 这女魔修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她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因此祁嫣当时十分受宠爱。祁嫣对这个女魔尊的感情，也有许多传言，有人觉得她喜欢女魔尊，毕竟在女魔尊死后她还为她收尸。 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那女魔尊就是她害死的，她是想要报她**自己的仇，因此勾结其他魔修，自己作为内应害死了女魔修，导致女魔修死不瞑目。 关于祁嫣和女魔修的故事众说纷纭，各个版本都流传得和真的似的，是魔修们茶余饭后的有趣谈资。 大家最为好奇的，就是祁嫣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可惜女魔尊死了这么多年，这个魔界第一美人实力越来越强，已经不靠依附其他魔修过活。 「没见到。」杨昊回答道，「我今早才出关，怕是她今天不会来了。」 当初第二个看得起杨昊的人，就是祁嫣，她比杨昊年纪还要小一些，继承了那女魔尊留下的势力，也是一方强者，她比柳梦溪能给的助力要多。 而且这个女人性格十分讨喜，除了和柳梦溪一起的时候常常不讨人喜欢，多数人都会喜欢她，就连是人修也是。他们会同情祁嫣被父母卖给魔尊，从此走上魔修的道路，并感慨如果她在人界，定然能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女修士。 「听说魔尊今天出关了，我正好得了个好东西，不知道魔尊想不想要。」远远地便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正是祁嫣。杨昊托着下巴，艷红的唇微微开启，脸上带着笑意。柳梦溪一脸无奈，他低着头往外走，正好和祁嫣擦肩。 第59页 「梦溪姐姐也来啦。」祁嫣抿着红唇娇笑着说道，柳梦溪脸色酡红，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几年不见魔尊已经突破了，我这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就连梦溪姐姐修为都高了一阶，我还是老样子。」祁嫣看似抱怨，其实话中的哀怨并不多。 「我说梦溪姐姐就是害羞，我之前特意给他挑选了不少英俊壮实的男修，送去服侍他，他都不肯要。我也知道，能够配得上梦溪姐姐的，得是魔尊这样的人物，但是魔尊是吃不到的，平时也不能饿着呀，总得有个人暖床吧。我好心好意的，就怕梦溪姐姐寂寞，结果他每次都躲着我走。」祁嫣简直就是柳梦溪的冤家，旁边有别人祁嫣还会收敛。如果只有他们两个，或者加入杨昊，就一口一个姐姐。 柳梦溪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这事，魔界不少魔修都知道，这也正常，人修尚有不少同性的道侣，魔界更是从来不觉得这样奇怪。就是祁嫣总是姐姐妹妹的叫，让柳梦溪觉得自己有一天怕要变成祁嫣那样的女魔修。 「你是找到什么好东西了？」杨昊把话题岔过去，他从来不参与他们两个的争斗。柳梦溪平日里不给祁嫣好脸色，关键时刻还是护着她的，他进去做恶人就亏了。 「那归元宗掌门的渡劫大典不是要举行了嘛，黑市上不少人在抢入门听他讲道法的玉牌，好像一块玉牌都要几万上品灵石了。正好我手下前几日碰到几个来魔界匡扶正义的人修，顺手杀了，竟然看到有块玉牌，就拿来孝敬我。」祁嫣拿出一块玉牌来，放到杨昊手上。 「我修为实在低，怕是还没到昆吾山门口就要被发现魔修的身份，要不然我也想去看看。」祁嫣走下去找个椅子坐下来，柳梦溪在他们说话的空档已经走了，祁嫣还觉得怪可惜的。 「那真是巧了。」杨昊翻看着那块玉牌，确实是归元宗所制。他也在犹豫是否去归元宗，要是他有渡劫期就好了，至少能够有一战之力。 「是啊，还是在齐老的地盘上。我改日还要去和齐老说说，我手下在他那里有点太肆无忌惮了，总该先知会一声。」祁嫣这样说，其实那也是她自己纵容的，大家心知肚明。齐老，名为齐寰，正是魔界少有的渡劫期魔修之一，已经是渡劫后期，听说渡劫有望。 杨昊犹豫着是否要参加云渊长老的渡劫大典，这边，距离渡劫大典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林暮言被云渊真人拉去熟悉渡劫大典流程，而上官云齐已经闭关了好几年。 第37章 渡劫大典（三） 「这是什么？」生灭从灵火形态化为人形，伸了个懒腰，正了正银冠，看着上官云齐手里那块方方正正的东西。这几年来，上官云齐为了躲避林暮言，一直在闭关，有时修行，有时是学习自己师祖们和天海秘境里得到的炼器功法，用生灭来炼器。 上官云齐炼丹的天赋不错，如今基本可以保证自己炼制出来的都是地级丹药，还都是地级高阶，其效果也正常一些，多为提升修为，补充灵气，或是治疗伤势。 他炼器的天赋也不错，毕竟是主角，只是炼制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奇怪极了。 他之前炼制过一双筷子，反正在生灭看来就是两根筷子，它们可以试探出任何的毒，是十分实用的玄级法器。 他炼制的其他法器呢，还有能够持续给药田浇水的大水壶，有给人参娃娃玩的玩具，还有一张比现在舒服的床，嗯，还有一把哪里都不会硌到人的椅子。 现在他炼制出来的是，是一块手掌大小，四四方方的铁疙瘩。生灭觉得，自己的主人拿自己来炼制这种奇怪的东西，实在是在侮辱他的实力。 「这是那玉简中留下的配方，据说可以分辨妖修。」上官云齐道，他拿着这块铁疙瘩，对着生灭，在上面用灵气凌空画了一个小阵法。 只见这黑色的铁疙瘩突然亮了起来，黑色变成红色，形成一个图案，竟然是一朵火焰的样子。生灭这时才看出这东西的有趣之处，他能够化形，其实也可以算作是妖修。从前人修和魔修一直苦于不能很好地分辨妖修，要是有了这个法器，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你可以把这东西交给闻鹤卖，能卖个好价钱。」生灭看着这黑色的铁疙瘩，这种法器看着不起眼，想必是许多魔修和人修都需要的，做生意这种需要费脑子的事情还是交给闻鹤那样的人精，他们负责收钱就行。 上官云齐重新画了阵法指向自己，上面出现的就是他的样子，因为图案简单，也看不出和他有什么区别。 「可以再改进一些。」上官云齐抹去阵法，将生灭变作火焰。见生灭不情不愿的，他将匣子里的灵火取下一块，丢给生灭。生灭一口吞了灵火，火焰晃了晃，心满意足，这才帮着上官云齐继续炼器。 那匣子里的灵火正是金光前主人的灵火，那灵火还未开启灵智，只是有一些意识，知道趋利避害。这灵火不如生灭，金光的前主人之所以是炼器大师，更多的在于他的手法和想像力。 生灭不知道他的手法像不像人家，但是上官云齐的想像力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本来的方法上面，上官云齐总能加入一点自己的东西，导致炼制出来的东西奇奇怪怪的。 一个月之后，上官云齐炼制成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在生灭看来，还是一块黑色的废铁，就是比之前小了一点，看起来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第60页 本来上官云齐想要继续炼制下一个配方，他一手捏着生灭，另一只手拿着玉简，就看到金光走进来，生灭嗖一下挣脱了上官云齐的束缚，撞在金光身上。金光将生灭收在手心里，用指尖抚摸几下，引来那火球连连震颤。 上官云齐手里拿着那黑色铁块，这次炼制后的变得更小且更薄，重量也轻了很多，可以握在手心里。他只是拿着它指向金光，上面就逐渐浮现出一座宫殿的样子。 金光看到这东西，也觉得十分有趣。 「这些日子都在忙炼制它么？」金光问道，他感觉生灭在他手心里不安分地动着，弄得他手心里痒痒的。 「对。」上官云齐点头，「它可以分辨出妖修，展示出他们的本体。我在此基础上又炼制一遍，本来需要附加的阵法才能辨认，现在只要距离对方近一些便可。按理来说，它也可以辨认出魔修，不过附近并无魔修，暂时还不能确定是否成功。」 「这是好东西。」金光点头，「这是他在妖修败退后才开始研究的，不过在他离开之前未曾炼制成功过。」 「我暂时不准备让其他人知道这种法器的存在，既然有能够分辨出妖修的方法，自然也会相应有遮掩的方式。如今我们并不用和妖修对上，被早摸清了底细反倒处于劣势。」上官云齐将那法器装进储物空间，他炼制成功的法器都被扔进了储物空间，失败的重新炼制或者干脆做炼制其他法器的材料。相比炼丹失败就是失败了，炼器不那么浪费东西。 金光和上官云齐正在交谈，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到来。上官云齐看着站在门口的林暮言，抿着嘴唇，心情十分复杂。 要说喜欢，他当然是喜欢林暮言的。可是如今林暮言被心魔所控制，性情大变。不知道云渊真人是否也看出来端倪，反正上官云齐最后还是决定没和云渊真人说出真相。如果提起心魔，必定要提起为何会有心魔，难道直接说是情劫？他不确定这对林暮言会有怎样的伤害，就决定先不说。 林暮言看着上官云齐本来和金光说说笑笑十分开心，看到自己脸色突然就变了。他託词说炼器，已经五个月未曾和自己见面，再看到自己就是这样的表现。 看来他还真是不喜欢自己，也是，哪个徒弟会喜欢逼迫自己的师父呢？林暮言这样想着，要是放在以前，他必定要改正自己的做法，不去逼迫徒弟，然而现在的林暮言。 「师父，你……轻一点……」上官云齐也没想到堂堂魔尊有一天会被人整治到如此地步，他本来想着躲避林暮言，让他冷静下来。结果却是，许久未曾见他的林暮言见他和金光说话都怒火中烧，晚上的时候便不让他继续修炼，直接把他抱回了房间，开始双修。 上官云齐看着林暮言的脸，又是喜欢，又是抗拒。可是身体的感觉是矇骗不了人的，魔尊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情劫。虽然有心魔的是林暮言，可是这种劫数是双方的，他又何曾不是在渡劫呢？ 令上官云齐没想到的是，林暮言竟然还真的停下了动作，从他身体中出来，硬硬地贴在他小腹上。 上官云齐吐出一口气，用汗津津的手抓住林暮言的手臂。他看着林暮言毫不掩饰爱意的眼神，迟疑片刻，凑上去亲上他的嘴唇。 「师父，你在害怕什么？」上官云齐准备扑火，逃避下去不能解决问题。渡劫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众多修士都在等着林暮言的交代。秘境传承自然是能者居之，就算天海秘境不復存在，那也是其主人的安排。就怕是林暮言当时展露过木系术法，又与他们二人同行，被人知晓和魔修同行，那事情就复杂了。 上官云齐已经想出要如何来解释，万万不能暴露他们当初的伪装。 「你何必要强迫我呢，我喜欢你啊。」上官云齐本是想灭火，结果变成了点火。本来已经冷静不少的林暮言如饿虎扑食一般抱住上官云齐。上官云齐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他狠狠地咬着林暮言的手臂，等到结束时嘴里都是腥甜味儿。 云消雨收之后，林暮言才抱着上官云齐，轻声问他。 「刚才你说的是真的么？」 上官云齐能够感觉得到他身体的颤抖，原来陷入心魔后一直独断专行的林暮言竟然也是会害怕的，他这样一想，怜惜更甚。双修之后的身体其实比之前还要轻松一些，只是懒懒的不想动。他翻过身压在林暮言胸前，亲他一下。 「当然是真的，我也喜欢师尊，喜欢很久了。」上官云齐有点后悔上辈子为什么没有遇见林暮言，不然他也会爱上他吧。好在这一世他们仍旧有很长时间，等林暮言渡过情劫，等自己飞升。 林暮言激动得几乎想要再来一次，然而他良心发现地只是抱着上官云齐睡了。进入大乘期之前的林暮言每晚都会打坐修炼，睡觉的时间很少，而进入大乘之后，其实身体上已经达到了能够飞升成仙的标准，只是心境上还不够超脱。因此修炼的意义就不大，还不如抱着徒弟睡一觉。 特别是徒弟还说了喜欢自己。 这几年来，林暮言一直都十分痛苦。他害怕上官云齐不喜欢自己，害怕失去上官云齐，所以将他看管得严密。他忍不住想要占有他，想要他永远在自己身边，便强迫了他。但在强迫后看到上官云齐的抗拒，看到他的痛苦，又会恐慌。 恐慌是不是徒弟总会找个机会离开自己，现在不过是无奈的妥协。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让上官云齐觉得难受，他不愿意接受，可是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第61页 他看到上官云齐和其他人离得近一些，看到他对着别人笑，就怒火中烧。就算是看到生灭和上官云齐一起，都会嫉妒，想要把生灭扔给金光。 林暮言尝试过给上官云齐一些空间，所以让他闭关，可结果就是，等他出关之后，自己的感情更加勐烈，更加让人难以招架。上官云齐在床上很少会求饶，今天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林暮言摸摸自己的嘴唇，笑起来，原来自家徒弟也是爱着自己的。 两月后，便是渡劫大典，渡劫大典开始前半个月，一个林暮言的朋友到了。 第38章 渡劫大典（四） 「恭喜。」来人看起来和林暮言年纪相当，按上官云齐的眼力，可以看出他至少有化神修为。离峰有阵法保护，平时来的人极少，出入最为频繁的除师徒两个便是云渊真人。今日上官云齐在屋里修炼，一无所觉，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才出门，就看到林暮言在和一个人在交谈。 林暮言向来独来独往，朋友极少。上官云齐这辈子和他一起，也未曾见过他有什么朋友来探望，如今看到竟然有人上了离峰，十分诧异。 「这就是你徒弟？」那男人勾起嘴角，看着上官云齐。上官云齐看着林暮言的脸色，见师父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就阴沉下来。他本来应该离林暮言近一些，最好是能够有一些身体接触，这样才能让林暮言有安全感。然而这边还有人，若是被人发现了端倪…… 上官云齐正想着如何安抚师父，师父就主动抓住了他的手，丝毫没有避讳。 「咳。」那人假意咳了一声，眉眼弯弯地看着林暮言。 「没想到英明一世的长清真人竟然折在了自己徒弟手里，我还以为你会一人到飞升呢。」那人笑，他和林暮言乃是林暮言出去歷练时结识。他并无门派，只是一个散修，关系反倒是简单不惹人避讳。正巧，其实他也是那年洪水时被父母卖掉的，两人被关在一个笼子里。林暮言被云岚真人买走之后，他也被一个散修老者带走，还顺道杀了那人贩子。 两人在几十年后相遇，都认出了对方，正好要去的地方一致，便一路同行，后来林暮言外出歷练也会找他，两人联繫不多，友情还算深厚。 至少林暮言不会害怕他将自己和上官云齐的关系透露出去，因此在他面前毫不避讳。但是呢，明显朋友是抵不过徒弟的，要是谁多看上官云齐一眼，林暮言都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我名曲朝，朝暮的朝，是你师父的朋友。他没收徒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做些任务，等你来了他这多少年了都不和我联繫，还是我听说他渡劫了才找过来，差点被人拦在外面。」曲朝玩味地看着上官云齐和林暮言。说实话，他看到上官云齐的第一眼确实对他颇有好感，然而再仔细看，却发现他并不是自己所喜欢的类型。 老友的徒弟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啊，曲朝心想。他看着性情大变且毫不掩饰的林暮言，几乎没有费力，就猜出来，他怕是已经陷入情劫。 林暮言的性格么，了解的人都知道，平时随和，不与人相争，固执起来谁都拉不回来，做出的决定就不要指望着他能够改变，回心转意是不可能的。曲朝曾经猜测过他如果他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些危险。 如今真的有了，就不只是危险了。 「我这次来带了好酒，徒弟要不要也喝一点？」曲朝一点都不生分，这样的叫法要他不是男的还以为他看过了徒弟又想要师父呢。上官云齐也靠林暮言更近了些，看得曲朝心里发酸。 既然两情相悦，又何必非要渡这情劫。他和二人进了屋，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坛酒来，这酒是他外出做任务时意外发现的，已经窖藏了几千年，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曲朝比不得林暮言这样的大门派弟子，他师父几十年前便渡劫失败，湮灭于天地，就给他留下一个破落洞府，几本扔出去都没人捡的功法。曲朝如今经常做一些门派放出的任务，赚些灵石餬口，日子过得比林暮言艰难许多。但他心态好，加之战斗力强悍，因此怡然自得，这会儿还能过来找林暮言。 客人带了酒，离峰没有别的食物，上官云齐就去摘了些果子权当下酒之用。各色果子摆在桌上，也像模像样，关键是这些果子都饱含灵气，乃是曲朝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 「几年前我遇见几个修士，说是天海秘境开放，他们得了钥匙，要去看看。我这脑子也不记事情，才想起天海秘境开放，想来琼海商会的宝船会出海。无尽之海那地方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好东西。我本来想着我这修为也不差，干脆去应聘护卫好了，结果我到的时候，那船都开走了。」喝了几杯酒，曲朝有些醉意，话也多了起来，便吃着果子边讲起了自己之前的经歷。 「后来我就在码头等着，等了一年多，听说天海秘境爆炸，很多人折在里面没有出来。之前我见到的那几个人倒是活着，就是缺胳膊少腿，要回去休养。他们提起，秘境开放时，曾看到一个盲眼修士。」曲朝又是一杯酒入喉，这才说到正题。林暮言喝了半杯酒，没说话。 「我猜那是你，还是和两个日月谷弟子同行。」曲朝道，「后来有人发现了那两个人的尸体，他们在离开秘境后被人杀死。如今日月谷向外发布悬赏，用十万上品灵石，悬赏害死他们两个弟子的人。」 第62页 林暮言不语，上官云齐这几年一直在山上，未曾打听外面的事，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发展。他那日被林暮言推入石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他给杨昊写信，杨昊也未曾有回信。看起来杨昊并没有陷他们于不义，未曾暴露他们的身份。 完全清楚前后来龙去脉的林暮言直勾勾地看着曲朝，曲朝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 「我能猜到那盲眼修士是你，总有别人也能猜到。大荒之中，能够修到此种境界的木系修士还有谁？你是最后和那两个日月谷弟子接触的人，就算他们不怀疑你杀死他们，也总会要和你讨一个说法。」 「我怕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沉浸温柔乡，特来提个醒。幸亏云渊真人还认识我，要不然还真进不来这昆吾山。」曲朝一杯一杯地喝酒，桌上的果子被他吃掉一半。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心思各异，都在慢慢地喝着杯中的酒，酒是好酒，只是欣赏的人不多。 「能够操控木系灵气的除了我师父之外，还有我啊。」上官云齐现在如此说道，在一月之后的渡劫大典上，面对着日月谷修士的质问，也这样说道。 「我乃五行灵根，五行功法皆可掌握，就是相比单灵根差了点。」在上官云齐的要求下，林暮言将他的灵根重新伪装成五行灵根，免得有修为高深者看出端倪，他的修为却仍在元婴期。 「我想来此的前辈都知道，五行灵根修炼缓慢，我先是在玄风秘境取得一株灵火，才得以筑基。后来到天海秘境，是我取得师父给我保命的三道木系灵气，方自作主张地跑到秘境，待我师父得知此事，早已追不上了。至于我是如何得到那钥匙，不瞒大家，这钥匙乃是师祖上次秘境开放时取得，本想着留做研究，我师父也不知，我在翻阅书籍时发现，便拿了钥匙去了秘境。」 「至于为何与日月谷两位修士同行，虽说我有师父的灵气，可以伪装成高阶修士，可我那时毕竟也才筑基初期，秘境险恶，自然要找人一道方才周全。虽说我的修为不高，但后来我发现了天海秘境中的秘密，取得了其中的传承。因为那修为传承是大乘期修士所留，我若全部接纳怕是会爆体而亡，因此我求那前辈帮我将传承给我师父。」 上官云齐丝毫不怯场，目光坦荡地看着下面坐着的修士，好像自己说得就是真的一样。 「其实路上除了两位日月谷修士，我还遇见了琼海商行的少东家，此次正好他也来了，还请少东家为我作证。」上官云齐看向下面穿着一身青色衣衫悠闲喝酒的闻鹤，闻鹤也没推辞，放下酒杯站起身来。 「当时我修为比元齐也高不了多少，正好带来的保镖四个死了三个，便想着和人结盟。我们照着之前做好的地图找到不少好东西，后来元齐找到了传承，那传承只能供一人拥有，我便离开了秘境，后来又乘宝船回去时正好见他出来。」闻鹤十分够意思，作为一个商人，他说起谎话来也是脸不红气不喘，凭藉着琼海商行在大荒的威望，成功地让在场的大部分修士相信了上官云齐的鬼话。 「那传承是什么？」下面有修为大声问道，生怕没人听见。 「这位道友是想要问出来有什么好东西，然后找个机会抢来？」闻鹤虽坐了下来，嘴上仍旧不饶人，弄得那提问的修士满脸通红，但他还是看着上官云齐，等待他的答案。 「秘境传承本就是能者居之，我虽为五行灵根，比不上在座各位前辈，也不至于被各位前辈如此欺辱吧。」上官云齐说着就红了眼眶，十分委屈却还要忍耐的样子。林暮言朝下面看了一眼，大乘修士的威压降下，使得空气都冷了几分。 「那前辈乃是火灵根修士，炼器大师，除此之外，晚辈也无可奉告了。事实便是如此，我未曾想到当时同行的两位日月谷师兄竟会遭人杀害，我在破解传承之密后就与他们分开，出来时秘境都关闭了半年，还是闻少东家载我一程，我方得回来。两位师兄陨落，我也十分痛心，改日必定同家师前去祭拜。」道理是要讲的，俗话说，先礼后兵，要是再不给面子，那就莫怪他用狠的了。 第39章 渡劫大典（五） 大荒之中，几乎每十年都能飞升一个修士，但是像是归元宗这样同时存在两个大乘期修士的宗门实在是太少，至少现在就只有归元宗。更别说这两个大乘修士一个是威望极高的归元宗掌门云渊真人，云渊真人做掌门前就名满大荒，反倒是做了掌门后让人忽视了他的实力。另一个则是很晚才显露锋芒的，目前唯一的木系大乘修士，林暮言。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心思只好让步。上官云齐双眼通红地看着下面的修士，这些修士大多数修为都比上官云齐高，年纪都比上官云齐长，这会儿也都怪不好意思。 此时气氛尴尬，林暮言虎视眈眈，云渊真人笑而不语。闻鹤率先打破此刻的沉寂，令随从也就是上次的保镖拿出自己的贺礼。 「这次大典家父本来也想来参加，奈何家里事情太多，只好派遣我来祝贺，还望真人原谅。听闻真人不日便要飞升，家父特意准备这件贺礼给真人。」闻鹤掏出一个盒子来，盒子里装着一把浑身赤红的剑。 「此乃仙器。」闻鹤道，就听下面一阵抽气声，「这剑名唤血域，本是上古炼器大师炼制的宝物，却被魔修夺取，遂成魔剑。那魔修飞升后此剑也成仙器，在那魔修陨落后流落到大荒。仙器在大荒不能被使用，家父也想找人度化，还曾去钟鸣寺，奈何住持大师言明此物非仙人不能度化。晚辈知真人乃是剑修，望真人以浩然正气度化此剑，重现其昔日风采。」 第63页 闻鹤送的是仙器，也是烫手山芋。仙器并非不能被修士所用，只是用一次需耗费大量灵气，若是灵气不够，那便耗费精元。 精元耗尽，便是油尽灯枯之时，因此几乎没人会为一时之利断送自己的前程。 云渊真人接下这礼物。 「长清真人似乎平时不用法器，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便送真人一张灵卡，可在我家任何一家钱庄支取灵石。另外听说真人常种植灵药，我这里有些种子，乃是上古的阳实变异而成。阳实如今已经绝迹，这些草若是种植出来对于灵植生长也有益处。」闻鹤十分大方，直接送灵石。上官云齐替林暮言接过灵卡，发现里面有一百万上品灵石，这卡还是他和林暮言都能用的。 闻鹤感觉有人看自己，一抬头就看到上官云齐，笑着他和致意，他后面的随从脸色有点黑。 有闻鹤开的好头，修士们纷纷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仙器啊，上古灵草啊，他们是没有的，但总不能差太多。有些准备混过去的，这会儿也不得不把自己压箱底的好东西拿出来做贺礼。 「正好我之前得了一段扶桑木，炼成宝剑，正好赠与长清小友。」玉华大林暮言一辈，叫一声小友也没什么错处。 扶桑乃是传说中的神树，比上古的梧桐还要更加神秘一些。梧桐之所以有名，并不在于其本身的木材，而在于它乃是与凤凰伴生。不是凤凰伴生的梧桐多得是，没人稀罕。 扶桑的神秘在于其本身功效，听说扶桑本来是上古天神，后来被贬下凡间，化为神木。传说扶桑木可通天，这事真假玉华不知，上官云齐不信，但扶桑木能镇定安神是真的。 上官云齐代林暮言接过宝剑，这扶桑木经过玉华真人炼制，真比林暮言平日用的木剑好看且华丽许多。宝剑无锋，因而玉华真人没打造剑鞘。剑身光华流转，隐隐透出一股威压，乃是天级中品法器。 「多谢玉华前辈。」林暮言向玉华道谢，玉华真人哈哈一笑，到一边喝酒去了。上官云齐替林暮言收了来道贺的修士们的礼物，心满意足。 大典第一日过去，修士们被安排休息，也可以简单看看归元宗的风景。第二日便进入重头戏，乃是由云渊真人和林暮言为修士们讲道。 道，即飞升之道。几乎所有大乘人修都会在举行渡劫大典时和其他修士分享自己的道，以此启迪其他修士。云渊真人自从当了掌门就极少为人讲道了，他这些年连徒弟都没收，一心操持归元宗事务。 他与林暮言不同，之所以没有飞升，不是因为心魔，而是因为没有找到继任掌门者，因此不能安心离开。 旭日初升，云渊真人便在山门前开始讲道。 路书鸣坐在云凌真人下首，盘膝打坐，闭眼聆听云渊真人教导。修道乃逆天而行，道法并无定论，除需了断因果外，各人有各人的道。之所以有心魔之劫，都是自身执念未解。都道天道无情，可天道之下每个人方方面面均不相同。天道未曾拘束修士，说到底，是修士拘束了自己。 云渊真人这话令上官云齐有所体悟，虽说他觉得妖修就是受了天道拘束，不过妖修本就不是人，云渊长老此话也没错。其实天道也未曾断绝魔修飞升之路，真正阻挡魔修飞升的，是魔修自己。当年他已经给了他们一条明路，却没人肯信，没人肯走，这可怪不得天道。 云渊真人讲了三天三夜，上官云齐有所领悟，他在林暮言的勤奋滋润下，已然到了元婴后期，此时竟然有进入元婴巅峰的迹象。而闭关修炼到金丹巅峰的路书鸣也心境通达，触及结婴壁障。 在云渊真人讲道后，给了修士们三天时间休息，期间有不少距离下一层修为临门一脚的修士都突破了，因此没能参加三天后林暮言的讲道。 上官云齐本来还好奇林暮言准备讲些什么，他能够修炼如此快，除得到金光和九鸣以及秘境传承外，和他自身心境关联更大。如果是普通修士，就算是给了他传承灵力，他也会因为无法化解而爆体而亡。更别说九鸣是林暮言亲自打败的，做个坐骑也不冤。 然而他没有得到林暮言的答案，反而是三天时间都和师父在屋子里「交流感情」。好在林暮言不想要有人偷听到上官云齐的声音，设置了结界，才让住在隔壁屋子的曲朝睡了几天好觉。 林暮言讲道当天，曲朝看到进入元婴巅峰的上官云齐，拱手祝贺，但说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好话。上官云齐克制住自己，对长辈保持了基本的人性，没和曲朝计较。 云渊真人讲道是坐着的，林暮言是站着。云渊真人讲道是说话，林暮言讲道……他闭上双眼，众人忽觉天色阴暗，竟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拉扯进入幻境之中。 幻境中风雨大作，每个人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甚至感觉到自己在被一群神兽追赶。在最前的是真龙口吐云雾，后面是五色凤凰喷出炽热火焰，穿过云雾袭向修士。中间是各色妖修，殿后的是麒麟。 上官云齐也陷入幻境，他身周有人修也有魔修，后面是浩浩荡荡的妖修大军。 根据九鸣和金光的回忆，加上林暮言所看的记录上古之战的书，一个真实到让修士们忘记上古时代早就过去的幻境将在场所有人卷了进去。在幻境之中，每个人的身份都是一样的，是人魔大军的一员，但他们面临着不同的选择。他们可以选择拼死战斗，也可以选择归降妖修。因为他们都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妖修最后会失败，因此作出的选择十分真实。 第64页 上官云齐的选择是，做人魔大军的领导者，选择剿灭妖修，令神兽们身死道消，灵气逸散出来，使得大荒获得生机，让人修们的修炼速度更快。 路书鸣选择投靠妖修，并且改变头脑简单的妖修们，使得妖修能用智慧而不是蛮力来对战人魔修士。 最后的结果是，上官云齐带着人魔大军打败妖修，重现了真实的上古大战结局。 而路书鸣带着妖修们彻底打败了人魔大军，占领大荒，但最后的结果仍旧是绝大多数神兽陨落，换取更多妖修的机会。 十日后，众人才从幻境中醒来，想起自己在幻境中的选择，有人哈哈大笑，有人冷汗直流。上官云齐看到林暮言的脸色发白，便走上去。 「无妨。」不过是消耗太多，想要让这么多修士陷入幻境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幸亏来此听讲道的都知道林暮言不会对他们做什么有害的事，便没有反抗，若是强迫人进入幻境，那消耗林暮言也难以维持。 「云渊真人讲的太晦涩，听不懂，还是长清真人的好，我觉得我收穫不小，努力努力能到出窍期。」闻鹤笑着和身后的随从说道，他那随从，也就是方云，一脸的无奈，简直拿这大少爷没办法。 云渊真人所讲理论令他茅塞顿开，几十年未曾松动的心境有所突破。当然，他不否认林暮言的也很妙，就是有些投机取巧了。 「以前我还不敢想，现在呢，我觉得如果我活在上古，应该也有一番作为。」闻鹤笑眯眯地说道。在他的幻境中，他甚至还没有元婴，但依靠自己的商业头脑，将大荒建设成了一个和谐有序的世界，其中人魔妖和谐相处，而他在最顶端。 第40章 渡劫大典（六） 「若你想要为长清除去心魔，可前往钟鸣寺。钟鸣寺住持乃是大乘修士，佛法精深，或许有化解心魔之法。」 上官云齐把这张纸条攥在手心里，片刻后纸条化为灰烬。曲朝离开前留给他这个，后面还有一句话，就是千万不要让林暮言知道，否则他定然会抗拒，说不定心魔还会加重。 林暮言迎面走来，上官云齐换了一副表情，张开空空如也的手心，笑着迎上去，林暮言本来微微皱起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他手中拿着那柄由扶桑打造成的木剑，却没有注入灵气使其认主。 上官云齐从他手里接过宝剑，轻轻抚摸剑身。他在猜测林暮言的想法。扶桑木有清心静气的功效，对于陷入心魔的修士应当也有帮助，林暮言之所以迟迟不肯让其认主，到底是心魔有所忌惮，还是他本来就不想从心魔中走出去？ 前几日听云渊真人讲道时，一心体悟道法的上官云齐突然想起来看林暮言一眼，就见林暮言表情沉稳，看起来十分认真，然而他能看出林暮言并未在认真听云渊真人讲道。云渊真人此次讲道给来此的众人听，又何尝不是给林暮言自己听？ 「如今我已经是元婴巅峰，就快到出窍期，当初师父答应我出窍便让我出去歷练。这阵我心境不稳，想提前出去看看。」上官云齐没和林暮言提及驱除心魔之事，只是将以前林暮言的许诺搬出来。 林暮言看他，不说话。 「我想回老宅看看。」见林暮言怀疑自己的动机，上官云齐突然提起这事，这使得林暮言有些不知所措。上官家被灭门时，上官云齐才五岁，按理说那时他刚开始记事，后来上官云齐在林暮言的封印下又遗忘了之前的记忆，林暮言没想到他还记得家里的事情。 「我也想看看师父小时住在哪里。」魔尊大人为了能够让林暮言顺利摆脱心魔，也为了解除以后可能有的不必要的麻烦，委曲求全地说起了好话，还特意贴近林暮言。林暮言看着乖顺得不同以往的徒弟，笑得温柔，他伸手摸摸他的头。 上官云齐小时候就是个醋包，哪个小孩子离他近了些都会觉得对方是敌人，总是摆出防备的姿势。就算是长大了，若谁想要图谋他的东西，也极难。他是自己娇惯的徒弟，以前是，现在也是。 不知他肚子里打着什么小九九，林暮言见徒弟这般热切地想去凡间看一看，仔细想想。有自己在他身边，应当能够确保万无一失。只是如果到凡间去，徒弟的脸未免太过惹眼，应当做些伪装。 「为师去和掌门师伯说一声，七日后我们便下山。」林暮言放下手，揽过上官云齐的腰，上官云齐仍旧不适应师父这样的接触，但为了自己的目标还是忍了。自从渡劫以来，林暮言性情大变，从前宽宏大度的长清真人变成了一个旁人多看徒弟一眼，就恨不得要他命的人。 未免更多人看到他们师徒之间的相处方式有所怀疑，自从跟着林暮言就不太下山的上官云齐下山更少了。这样可以防止旁人发现端倪，离峰上面他们怎么折腾都行。但这也引来了一个坏的结果，因为离峰上师徒两个怎么折腾都行，所以林暮言折腾上官云齐的频率越来越高。 修士体能和凡人不能一概而论，凡人一日一次时间一长就吃不消了。修士呢，合体双修几个月，仍旧精神奕奕，反而比之前精力更足。上官云齐被林暮言折腾多了，渐渐也发现，或许林暮言并不是多么沉迷于双修，只是他沉迷于双修时的感觉。 只有这个时候，林暮言可以与上官云齐亲密无间，将上官云齐弄得意乱情迷，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若是可以，林暮言希望上官云齐永远也不要离开自己，永远也不要和别人接触，茫茫宇宙有他们两个就够了，再多任何一个都多余。 第65页 「师尊。」上官云齐抬起头看着林暮言，就见林暮言的眼里只有自己。林暮言容貌俊秀，本来温润的性子如今添上一些上位者的霸气，上官云齐越看越喜欢，就踮起脚，亲了林暮言一下。亲在脸上还不尽兴，又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两人旁若无人地深吻。 本来上官云齐已经做好了今晚不能睡觉的准备，却没想到，林暮言这大半天来看起来都十分愉悦，晚上的时候甚至叫来了小人参精与上官云齐一起睡。 上官云齐终于找到了能够让林暮言冷静下来的方法，接下来的几天里乐此不疲。反正师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有时间就要多占一些。一时之间，魔尊大人流氓之魂附体，师父反而收敛，师徒相处其乐融融。 林暮言向云渊真人说明自己要带上官云齐外出歷练，云渊真人只是叮嘱他们小心。虽说云渊真人十分喜欢林暮言，但无论是在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没有将林暮言考虑进继任掌门的范围之内。能做掌门的，实力要强，但只有实力强是没用的，做掌门要的是入世，林暮言显然和这样的标准差了太远。 不争的人是做不了掌门的。 林暮言走后，云凌也来了。最近他都将炼丹的任务交给徒弟们，自己闭关修炼，虽说不多，修为已经有所精进。他卡在合体期已经近百年了，如果再不突破，恐怕心魔还会来。 不管是作为同门师兄，还是作为掌门，云渊真人一直都在考虑是否将掌门位置传给云凌。一则云凌如今合体期，正常修炼还需要很久才能飞升，他还有时间。 二则，云凌是炼丹宗师，辈分也长，虽然表现得放荡不羁，其实为人十分沉稳。他一心为宗门考虑，也有做掌门的实力。 本来云凌是顺理成章的继任掌门，然而他被困于情劫，修为未到反而先陷入心魔。虽说服用云渊真人留下的丹药之后已经恢復，却不知何时还会再次被心魔所困，因此云渊真人是否要将掌门之位传与他，还需再做考虑。 「师兄。」云凌见到云渊真人后笑着叫了一声，云渊真人拿出那日他从闻鹤那里收到的礼物，魔剑血域。 「魔气缠身，表面却平静无波，确实是仙器。」云凌真人仔细端详那魔剑一番，方才下了定论。虽说这把剑通体红色，因为斩杀太多人，沾了太多血气，魔气浓厚，修为低者一触碰就会见血。但是只要不触碰，是丝毫感觉不到杀气的，它的气息甚至比浩然剑还要平稳内敛。 「人都道琼海商行的少主送来一件仙器，其实是扔了个烫手山芋。」云渊真人摇摇头，「这几日我找出封印它的方法，只是一人难以完成，特意叫你来。」 「如何做？」云凌从袖中掏出一瓶补充灵气的丹药，皆是地级上品。封印魔气必定消耗很大，他这里的丹药多，早做准备是好的。 云渊真人也不客气，他服下两颗丹药，然后将自己所看的书拿出来，和云凌解释如何能够将魔剑封印起来。 云凌听完云渊真人讲解，点点头，自己也服下几颗丹药，云渊真人绘制阵法，他便在一旁协助。那本来平静内敛的魔剑被云渊真人压迫，不住抖动，散发出的魔气越来越浓厚，试图令云渊真人停止封印，却都被云凌真人挡了回去，用阵法将魔气封闭起来。 二人用了三日时间，才将魔剑封印。封印成功时，魔剑上的血色尽数褪去，通体银白，变成一把毫不起眼的剑，云渊真人将其放到架子上，用预先设置好的阵法封印，隐去其形体，以防魔剑突破封印逃遁。 越是放在表面的东西，就越是不会被人重视，除他们两个，没人回想到魔剑血域就大咧咧地放在明处。 「师兄有没有继任掌门的人选了？」两人忙完，云渊真人特意取了一坛窖藏已久的好酒，师兄弟两个边喝边聊，云凌突然问道。 「长清心不在此，且也进入大乘，和他师父一样，适合修炼，却不适合做掌门。其他峰的都不太成气候，坤峰秦真人倒合适，只是她不出山。」云渊真人说道，偌大一个归元宗，竟然都没有合适的继任者。只怪他当初只想着发展实力，结果入门的弟子在修炼上都比较努力，在其他方面就不行。 「若非我如今陷入心魔……」云凌仰头饮下一杯酒，「此刻我也帮不了师兄了，不过若是师兄提前飞升，我可暂代掌门职位，等找到合适的掌门人选，我便也回去闭关。」 云凌这次说的闭关是闭死关，不到渡劫期不会出来，就算是进入渡劫，也会将大部分时间放在修炼上。如今归元宗老的飞升的飞升，陨落的陨落，他与其留在这里碍小辈们的眼，不如飞升去找云岚的麻烦。 「自古情关难过，说起来还是我的问题。」当年为了让离峰不至于断绝，云渊真人将路书鸣收入归元宗，没想到阴差阳错地让他和云凌做了师徒。云凌又喜欢上路书鸣，然而师徒如父子，父子**，岂能为人所容？ 云凌陷入痛苦之中，不能与人说，在长久的压抑之中被心魔蛊惑。 「该怪我心志不够坚定。」因为逃避彭泽，选择和路书鸣朝夕相对，结果自己也陷入和彭泽差不多的境地。 多可悲。 师兄弟二人饮酒至深夜，这会儿，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师徒二人已经乔装改扮，下山去了。 第41章 守心城（一） 上官云齐下山的不是时候，经过两百年的和平，凡间于年前陷入战乱。本来人界赵氏皇族几乎将人界完全统一，然而末代皇帝昏庸无能，荒淫无度。祖先打下的基业经过两百多年的糟蹋，摇摇欲坠。天灾频现，官员腐败，百姓流离失所，大厦将倾。 第66页 二十几年中，上官家的老宅几易其主，如今因为战火蔓延，最后一任主人已经携家带口逃离齐朝陪都安平，就剩下一个破败的宅子，又被攻入的叛军洗劫一空。 上官云齐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就见一院的破败楼阁，草木茂盛，青苔顺着门坎向外延伸。他举步踏过门坎，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林暮言跟在他身后。 入门前，上官云齐还特意抬头看了一眼，无奈叛军攻入的时候，老宅的牌匾已经被打落，这也没关系，毕竟上面写的，也不是上官。 林暮言负手而立，身后的大门嘎吱嘎吱地慢慢合上，两人都收起法力，此刻和凡人也并无区别，因而还是惊起一院的飞鸟。 「你们是什么人？」收起法力的修士仍旧是修士，上官云齐感觉到院子里有动静，所以进门之后就没有动。他能感觉到，林暮言自然也感觉到了，两人下意识地防备起来，却忘记了这里是凡间，有人，也多半是奈何不了他们的人。 「上官家后人。」上官云齐说道，他改变了容貌，看起来确实是三十左右的青年，年纪对的上。他说完，那人才踩着一地碎枝叶到他们的面前。他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不算英俊，可以称得上清秀。 「这里是上官家的府邸么？」那青年一脸茫然，他也是初来安平，随便找了个能住的地方借宿，不了解住的地方是谁的府邸。上官云齐本来酝酿好的解释这会儿丝毫用不上了，对方明显比自己知道的还少。 「多年前是，上官家被奸相所害，发配至边关，后来被刺杀灭门。」上官云齐说这话时十分平静，他已经活了几百年，再大的事情经过时光的打磨都会慢慢变得黯淡。更何况，当时的他记忆最深刻的，只是父母的怀抱而已。 上官云齐从怀中掏出一个香炉，放在地上，又取出一炷香，将其点燃，跪下来叩首祭拜。 青年倒是识时务，看上官云齐如今严肃就闭嘴在一边低头静立。等上官云齐起来，他才又开始说话。 「奸相，是哪个奸相？这些年来能做的久的都是奸相，良臣都被赶回家了。」青年一脸气愤，上官云齐看得出来他有法力，法力只有练气三层，想来不是修真人士。 「三十年前当政的奸相。」林暮言道。 青年这会儿才注意到林暮言，只怪林暮言已经充分融合进了这一院的树木之中，就连长了眼睛的凡人都看不到。 「这是你兄长么？」青年看到林暮言，眼前一亮，虽说这人长得一般，但是周身气质让青年觉得十分喜欢，便向上官云齐问道。 上官云齐眼角抽了抽，终于和林暮言感同身受。虽说林暮言打也打不走，但这种自己所有物被人觊觎的感觉实在是令人不爽。 「正是，当初我被养父母救下，是养父母和兄长将我抚养大。」 「那你现在是想回来报仇？」 「奸相二十年前便已被杀死，全家发配充军，被百姓打死。」林暮言说道。自此，恩怨便已经彻底了结，上官云齐与人界连接的这条线已经彻底断开。 「如今各地皆被战乱所扰，叛军离开安平，我才敢进城来暂时躲避。以前我爹娘还在时，我来过一次安平，当时这是多么繁华的地方啊，那么多的人，那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壳。」青年看着破落的院落，眼中已经蓄起泪水。 「你们来祭拜之后想要去哪里，不如我们同行吧，正好我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几年前我捡到一本奇怪的书，照着上面练习，算是有了点功夫，一路上才躲过了军队。」青年说道，「可能那是修仙的功夫吧，但我也不认识修仙的人，都说世上有仙山，我也没见过，以后可能也没机会见了。」 「既然有神仙，为什么不出来救一救这些百姓呢？啊，你看我就是喜欢唠叨，自从我爹娘病死，没人和我说话，我就自己说话。我叫常明，光明的明，意思是长命百岁，你们都叫什么？」常明自顾自感嘆一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多。 「我名上官云齐，兄长名叫林暮言。」上官云齐说道，他说了自己的真名，面前的人也不认识。 「安平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你们接下来要去哪儿，不如我们一起走吧。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本来我想投军，不投朝廷的军队，去投叛军。可是叛军一到我们的村子，就把东西都抢光了，还放了一把火。」常明想起那天的火，那把火烧毁了他的家园，也烧死了他的亲人朋友。 朝廷无能，叛军残暴，常明本想着自己好歹也有功夫，应当投军报效国家，却不知道要报效哪个国家。 「我们要向南走。」上官云齐说道，看过了老宅，也祭拜了先人，之后就要去林暮言的家乡。说实话，上官云齐对于林暮言的过去更感兴趣。 「哦，南边太平，我和你们一起去南面吧，我要好好想想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常明与二人同行，安平城中仍有人，不过大多都躲了起来，白天不会出门，等到晚上才出来找吃的。安平城里还算好的，城外，不少难民变成流寇，抢劫来往的人。抢不到的东西的时候，就抓难民来充飢，难民之中更是这样，易子而食。 相比他们，林暮言还算是幸运，当初只是被贩卖，而未被直接吃掉。只因此时是朝代终结，而林暮言出生的时候是一个朝代的开始，百姓的日子还没好过起来，但官员们的日子好过起来了，需要很多的奴僕。 第67页 三人路上也遇见几波抢劫的流寇，上官云齐和林暮言装作普通人，常明也不怀疑他们两个普通人是如何平安到安平城的，每次都是他出去抵挡。流寇若是有修为，早就不做流寇了，所以他们遇见的流寇都被常明轻松解决，他从他们那里搜刮来食物和钱财，都送给了难民。 以修真人士的标准来看，常明是双灵根，修炼天赋不错，可惜家里条件不好，更不知道哪里能够拜师修仙，能够捡到一本基础功法自学到如今地步，已经很是不错了。 然而修道之人註定不会理会俗世的事情，就像上官云齐和林暮言，看到难民之间争斗，看到如今天下之人陷入火海，明知若是自己出手必定能解救无数百姓，却不会出手，否则就会沾染无数因果，最后飞升之时这就是他们的桎梏。 一路走来，常明身上的因果越来越多，将他和修道之路拉扯得越来越远。 「终于能够好好睡一觉了。」三人走了两个月，方才到一处安全的小城。朝廷苟安于南方，叛军还未攻过来，这里看起来还算安乐祥和，城外没有难民，已经是难得的净土。 「等到我有钱了一定还给你们。」三人住进了客栈，但是常明的钱一路上都给了难民，如今兜里空空，还是上官云齐和林暮言付了房钱。 上官云齐没说话，两人一同进了房间。到房间之后，林暮言才刚关上房门，就感觉到胸口沉甸甸的，原来是徒弟的手肘压住。 「师父。」上官云齐仰头亲亲他的下巴，林暮言瞬间设下结界，使得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怎么了？」林暮言神色如常，伸手去解他的腰带，引来上官云齐一阵腹诽，明明动作这么直接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上官云齐不说话，亲他一下便抬头看他。这两个月以来，他们伪装成凡人，与常明同行。有这个电灯泡在，就连找个暗处亲近几下都怕被人发现，两人足足禁慾了两个月，这会儿林暮言能忍住，上官云齐也忍不住了。 林暮言还在慢条斯理地脱徒弟的衣服，上官云齐却有些着急，直接双手抓住林暮言的衣襟，刺啦一声将他雪白的上衣撕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在上官云齐的努力下，那些雪白的布料散落一地，林暮言抱着徒弟的腰，上官云齐低着头，在颠簸之中用手指描摹林暮言的身体。 师徒两人折腾了一宿，第二日早上出来吃早饭时，睡了一晚的常明哈欠连天地看着精神奕奕的「兄弟」两个，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三人继续向南走，一月后终于到了林暮言的出生地。当时他家里因为洪水而毁，如今原本的土地已经变成一条宽阔的河，此时水位收缩，河边都是干枯的淤泥。上官云齐和林暮言站在河边，常明蹲着看河水。河水改道已有二百年，完全看不出曾经有过人生活的痕迹。然而这里从入夏以来就没有下过雨，河水变得很浅，几近干涸。 王朝倾覆，从来不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推动，林暮言和上官云齐看着河水终于干涸，淤泥干裂，他们不能管这事，却有一个人要管。 第42章 守心城（二） 凡是朝代更迭，民不聊生时，皆为魔气聚集之日。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的痛苦怨念不甘汇聚在一起，通过无形法阵传送到魔界。因此人世间不至于更加污浊，避免了更为可怕景象的出现，而魔修得到魔气后修为提升，也会渐渐与人修平衡。 城中只剩下最后一口还有水的水井，常明忙活了半天，只打出来一桶潮湿的淤泥，然而就连这淤泥都被抢夺一空。他看着几乎要疯狂的百姓们，上官云齐看着天空中所聚集的浓厚怨气，最终嘆了口气。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常明是水灵根，虽然只有一条，对水还是有一定感应。他能够感觉到，这口井是最后一处有水的地方，其他的水源或许有，但太深了，他感应不到。 「这里需要一场雨，我知道你们两个不是普通人，你们可以为这里招来一场雨么？」常明期待地看着两人，林暮言挡在上官云齐身前，摇摇头。 「难道真的要他们死？」常明想哭都哭不出泪水，如今北面战乱，南面干旱，不管是走到哪里，百姓都没有活路。 常明不是真傻，他看出上官云齐和林暮言不是普通人，也知道他们一路上袖手旁观不是因为不怜悯，或许他们有自己的苦衷吧。常明自己离开了，晚上回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添了好几处青紫。 「当官的已经跑了，这里被放弃了。」常明说道，「但我不会放弃。」 上官云齐没有告诉他，若是他想走上修仙之路，就不应该做太多，更加不应该用法力来帮助凡人。 这两天，常明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无心再做什么。只是林暮言看到徒弟为祈雨之事心不在焉之时，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上官云齐看着林暮言，没有开口的意愿。林暮言用拇指轻轻抚摸他的皮肤，声音低沉而冷漠。 「我不希望你关心任何除我之外的人。」 上官云齐几乎要笑了，气笑的。果然，这段时间的相安无事，和谐共处都是他苦心维持的假象，假象之下，林暮言仍旧是陷入心魔的林暮言。可惜，在营造假象之前，上官云齐还犹疑，自己爱的是林暮言，还是有心魔的林暮言。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他发现无论是哪个林暮言，都已经烙印在他的生命之中。 第68页 他将他当作师父，又不将他当作师父。 「我希望能够和师尊一起飞升，当然不会插手这些事。」上官云齐顾左右而言他，林暮言听他这样说，仿佛是被电到一样，勐然收回自己的手。 上官云齐看出他似乎想要发怒，但最终还是克制住自己。林暮言站起身，洁白的衣袖扫过上官云齐的手背，然后就听到吱呀一声，林暮言出门去了。 魔尊大人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即便是心魔不乐意听关于飞升的事，可是陷入偏执的师尊不是更应该愿意和他一同飞升仙界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安无事，换来的并非是林暮言摆脱心魔，在平静的表象之下，其实他的偏执更加厉害。只是由于这段时间的情面，林暮言未曾直接发难，而是选择离开，避免自己和上官云齐发生冲突。 上官云齐没再理会林暮言，而是直接盘膝打坐修炼。如今他和林暮言修为悬殊，林暮言真想对他做什么，他根本无力反抗。魔尊大人很少有这样无力的感觉，曾经他跟着通天魔尊时，也未曾面对过林暮言这样强大的对手。 他打坐入定半日，凡间稀薄的灵气使得他的修炼速度十分缓慢，他在修炼之中将意识放出，感觉到空气之中有些若有若无的细丝。这细丝纤细而柔韧，他用灵气丝线绞缠，这细丝却不会断，反而将灵气割裂。 上官云齐陷入到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这些丝线对他的挑衅反应十分温和，只是绞断他的灵气丝线，而灵气丝线很快就合上，二者之间便这样游戏。上官云齐在探究这些细丝到底是什么，它们有落在地上，有落在来往的人身上，纤细而稠密。 在上官云齐探究的过程中，突然之间，这些细丝尽数消失。上官云齐勐然被惊醒，他站起身，打开窗看着窗外。 下雨了。 「我们有救了！」常明站在高台之上，这是他强迫衙门里剩余的最后的官差搭建的高台，在从前也为祈雨之用，不过祈雨有效的次数仅占尝试次数的不到三分之一。 台下除了那几个惊呆的官差已经没有人，然而各家各户都走出门来，欢唿着迎接这场大雨的到来。 常明背对着那几个官差，压抑住自己想要咳嗽的欲望，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喉头的腥甜。因为动用了修士的力量为本该在干旱之中崩溃的人们获得水，他的身体正在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摧残。 他也从他的角度明白为何与他同行的两个人会冷漠地面对这件事，即使他们比自己更有获得大雨的能力。 雨下到了第二日凌晨，一夜之中，上官云齐都在寻找着那些细丝，然而一点都没有找到。第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林暮言才回来，从身后抱住上官云齐。上官云齐没说话，他也不会在林暮言那里得到任何一句抱歉的话，但他确实感觉到了林暮言的颤抖，他穿着凡人的衣服，全身都湿漉漉的。 「师尊，我们离开这里吧。」上官云齐说道，到此时他们已经不适合继续与常明同行了。常明的到来破坏了那些外面亘古存在的纤细丝线，让以后所要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林暮言没有拒绝徒弟的提议，两人在天刚刚亮起来的时候离开客栈，继续游歷。战火逐渐蔓延到南边，他们听到有人说有一股新的势力崛起，而为首的人有神奇的力量，他解救了旷日持久的大旱，自己有一口吃的就会让追随他的人吃上东西。 新的势力很快席捲凡间的土地，并在五年之后，攻入齐国的都城，将那安乐于一隅的皇帝从宝座上请下来。 其后，则是歷时几十年的战争和休养生息，天地间的魔气源源不断地汇聚到魔界之中，消除了现任魔尊的担忧。 在常明攻入齐国都城，建立新的国家之时，上官云齐在灵气稀薄的凡间突破元婴期，终于到了出窍期。这几年中，他因为常明的果敢无畏而陷入思考，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被教导要努力修炼，不去和凡间发生牵扯，有很多前辈都是他的前车之鑑。 偶得修炼功法的常明能够依靠自己的努力而将腐朽的齐国推翻，而他这样的修士只能顺应天道才能飞升成仙。常明要面对自己违逆天道而变得短暂的人生，而上官云齐一旦成功至少能够活几万年。 修道是为了什么？ 成仙又是为了什么？ 为何人要永生？ 上官云齐陷入两世都未曾有过的疑惑之中，最终在常明坐上皇帝宝座之时突破了现在的心境。 上官云齐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每一种选择都有其道理，常明追求的是他的道，王道。而上官云齐追求的也是自己的道，飞升之道。 于是上官云齐突破了，进入出窍期。而林暮言这时候才将他拦截下来的信给上官云齐，上官云齐拿到之后打开看了看，然后将它烧掉。 几年之前，首阳城。 「昨日我修炼时感觉到天有异象，首阳城里的魔气变得稀薄了不少。因凡间这些年陷于战乱，涌入魔界的凡人不少，魔气也不少，想来之前一直闭关的渡劫期老祖们应当修为都应当有所增长，或许也该渡劫了。」祁嫣盯着自己指甲上的红色蔻丹，魔界第一美人上一次想要和那位老祖道歉，结果人家闭门不出，她也不好强迫人家，只好多做关注，就关注成这样。 「近些年魔界修士之间争斗不断，不少正道修士也前来掺和，如今魔气好不容易变得浓郁一些，若是……」柳梦溪欲言又止，他未曾说完的话在场的其他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祁嫣专注于盯着自己的指甲，而杨昊一脸沉思。 第69页 「听说现在日月谷还在寻找杀死那两个倒霉蛋的真兇，梦溪，你去放出消息，就说那两个人是我杀的，不过不是在出秘境之后，而是进秘境之前。此事与上官云齐没什么关系，是我一人所为。」杨昊说道，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上官云齐，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于长久的修炼和飞逝的时间，可是如今他竟然觉得还有些想念。 「不，在放出消息之前，你先把这些写信给上官云齐。林暮言已经大乘，现在还不飞升定然是陷入心魔，我倒是有些好奇他的心魔是什么。」 第43章 守心城（三） 「恭喜师弟，如今你也已经是元婴修士了。师父前段时间还提起要给你取个什么样的道号，却没想到你出关时他正好在闭关。」彭泽无事可做，正好来看看正在闭关的路书鸣。 路书鸣在林暮言和上官云齐离开时就开始了闭关修炼，在摒除杂念，并且意识到自己丝毫不用为自己的目的而愧疚之时，路书鸣的修炼速度突飞勐进，甚至没经过多大的阻隔，就到了元婴期。 「也要多谢师兄一直照顾我。」路书鸣露出温和笑意，方才彭泽没来的时候，路书鸣摸了摸自己的脸。上官云齐离开时已经是元婴期，怕是如今他不是已经出窍就是距离出窍没多长时间了。 路书鸣一直在怀疑上官云齐是否真的忘记了他，他改换了姓名，变化了容貌，然而凭他们上一世的仇恨，上官云齐如果有记忆，应当还会认出自己。 这会儿路书鸣倒没有多么恐慌，即使上官云齐与林暮言说自己上辈子怎样，林暮言出于对徒弟的信任而将这事告诉云渊真人，而云渊真人因为对林暮言的偏爱而找上云凌真人。 只要有云凌真人挡在他前面，那么自己就仍旧是安全的。假如云渊真人一直找不到继任掌门，又不得不飞升，那么云凌真人就会成为新任的掌门。他作为云凌真人最喜欢，也是最爱的徒弟，即使对于男男情爱之时一直无法理解，也可以利用心魔控制云凌，让他做自己的傀儡。 路书鸣无法在修为上战胜上官云齐，已经改变了策略。而此时的上官云齐如临大敌，当然，这个敌人并不是路书鸣，而是林暮言。 上官云齐一手握拳，另一只手的手心之中喷出烈火。林暮言使用的藤蔓接触到灭世之火畏缩起来，不住向后退。林暮言遂将藤蔓收回，祭出木剑以抵挡上官云齐的灭世之火，却又不能进攻，否则火势蔓延，怕是会伤到上官云齐。 从元婴到出窍期，上官云齐的修为与之前比已然是突飞勐进，最明显的就是，之前他只能够在大乘修士的威压之下软了身体，而如今藉助生灭的力量可以与林暮言过上几招。 火焰在两人中间熊熊燃烧，形成一道隔绝二人的火墙，被火焰烤出的汗水顺着林暮言的脸颊流到下巴，他看着上官云齐，眼神中的疯狂执拗渐渐显现出来。果然，上官云齐的心还是放在其他地方，并不曾像自己一样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彼此身上。 林暮言的木剑被火烤的炽热，几乎要燃烧起来。幸而对决的只有师徒二人，这种争斗，九鸣向来不参战，他大半时间都在地宫陪梧桐，有时单纯发呆，有时则修炼。而金光为了自己今后的幸福，也是不会参与这种师徒间的战争的。只有生灭被上官云齐操控，想要逃也逃不掉，想要酣畅淋漓地打一场，上官云齐却始终顾忌着林暮言。 上官云齐丝毫没将火收回去的意思，生灭一直燃烧灵力消耗巨大，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林暮言突然向前，从他背后伸出几株嫩红色的纤细藤蔓，挡在上官云齐的火焰前。 那藤蔓不似林暮言平时所操控的坚韧，遇见火不闪躲，却萎靡起来，而林暮言周身的灵气也在慢慢被焚烧。上官云齐见他这样，勐然将火焰收回，抬起手，重重打在林暮言脸上。 上官云齐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林暮言脸上刚刚出现的红色印记一瞬间就消失殆尽，只是他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那几株藤蔓是由他的元神化成，被灭世之火焚烧，就是在消耗他的生命本源。 陷入心魔的师尊已经完全不讲道理，上官云齐方才试探过后，才意识到即使自己的修为能够赶上林暮言，怕还是有弱点被他抓在手里。林暮言在对他动手的时候会注意不真的伤到自己，而自己当然也不是铁石心肠。 魔尊大人从未感觉有这么棘手的时候，所以即使这时他知道路书鸣八成在暗暗筹划着名什么，也无暇顾及他的阴谋。这个上辈子叫沙晏，这辈子叫路书鸣的人，不知道和他有什么样的仇怨，重活一世仍旧不肯放过他。 而通天魔尊是杀死两位日月谷弟子的真兇，杨昊特意强调上官云齐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消息已经传出了很长时间。杨昊给他的信之中给了他时间，约定三月之内他若是能入魔界，他就会将这消息藏起来，烂在肚子里。 林暮言拦下杨昊的信，等到上官云齐突破才拿给他，虽说他并没有看，上官云齐心里仍旧不舒服。他看信时并不避讳林暮言，实际上他们师徒之间并无需要隐瞒的东西，他单纯厌恶林暮言的自作主张。 「我要去魔界。」上官云齐道，「这事总是要解决的。」 和魔修勾结的罪名，上官云齐并不害怕，就算成为整个修真界的敌人，他都不曾畏惧。只怕是有人拿他们做文章，针对的其实是归元宗。日月谷在修真界的地位不如归元宗，但也不低，这几年日月谷谷主与云渊真人交涉多次，只为给弟子们讨回公道，都被云渊真人应付过去。 第70页 「好。」林暮言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伸手拨开上官云齐脸颊边的头髮，低头碰了碰他的脸。 「只要你心里还有师父，你想做什么，为师不会阻拦。」林暮言于偏执之中醒来，突然看到上官云齐一脸失望神色，心脏不安跳动。拦截下杨昊的信是出于他的私心，他不是瞎子，杨昊对上官云齐抱着何种心思，他心知肚明，此次去魔界便是羊入虎口。 至今令他耿耿于怀的是，原来上官云齐的心愿仍旧是飞升。然后自己在面对最后一重雷劫时，已发下重誓，他宁愿不飞升也要与徒弟行那颠倒伦常之事。林暮言知晓自己正是因为如此才未被雷劫噼得灰飞烟灭，而因此而生的心魔，是他选择和上官云齐一起的代价。 如果是过去的林暮言，他会为了徒弟的心愿而放手。现在的林暮言已然不是原来的那个，他只想将徒弟禁锢在自己身边，直到自己的时间耗尽。 到时上官云齐想要做什么，那就随他去吧，若是能飞升，他还能增添几万寿数。师父过不了一天离开徒弟的日子，徒弟却总是要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林暮言慢慢亲吻上官云齐的嘴唇，并不深入，浅尝辄止。上官云齐本来坚定的决心又被师父的温存打破，两只手抱住他的腰，两人温柔缠绵，完全不见方才的剑拔弩张。 第二日一早起来，上官云齐收拾好两人的东西，又将他们的易容重新加固。他们所用的是林暮言找到的方子，几种草药加上特殊的方法可以改变容貌。传说中还有另外一种草药，可以改变人的容貌，就连大乘修士也不能发觉。 解铃还须繫铃人，想要让谣言散去，就要找到杨昊。上官云齐对杨昊始终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杨昊是自己上辈子的师父，他不愿意与他为敌，可他的愿望总是抵不过现实，他们终究还是敌人，就连短暂的相聚在他人看来都是罪过。 上官云齐对杨昊也始终怀着不必要的恻隐之心，直到他发现其实在杨昊这里，自己和他非亲非故，只要有机会，他就能利用自己。 师徒两人都想到那个嘴唇艷红然而性情冷静锋利的魔尊，上官云齐还记得去钟鸣寺的事。因为两人御剑而行正好路过钟鸣寺，本来上官云齐准备在山下住下来沐浴斋戒上山去，以向住持问此行是吉是凶为名义骗林暮言到钟鸣寺。结果他们还没到钟鸣寺上空，就看到滔天血光直冲天际。 「我们去看看。」林暮言下山歷练时曾经来过钟鸣寺，虽说道修和佛修所走之路不同，也非水火不容。当时林暮言还是在这里上过一炷香，又捐了些灵石。那时住持看着他，便说将来他将会有大劫难，但也会有大气运，望他坚守本心。如今林暮言的劫难准时到来，没想到钟鸣寺也迎来它的大劫难。 师徒二人还没落地，便感觉浓郁魔气铺天盖地而来。钟鸣寺位于人界和魔界的交界之处，建寺初衷便是以佛法镇压魔修。却没想到，如今竟然会被魔修打上门。 浓郁的魔气使得天空彻底阴霾，阳光被阻隔在这建立万余年的古剎之外。林暮言布下阵法，将他和上官云齐与魔气隔绝开来。他虽陷入心魔，也和魔气格格不入，此魔非彼魔，修士长久处于魔气污染之下，不利于修行。 有一个大乘修士在身边，上官云齐被保护得十分严密。他们二人飞到钟鸣寺上空，就见魔气之中有一道金光沖向天空，在魔修大军的包围之下，空气之中隐隐有梵音传来。 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停在正殿屋顶，就清楚看到下面的魔修正将钟鸣寺的僧人一个个拉出来，用魔修的手段将其残忍虐杀。被杀者有佛修修士，也有在寺中侍奉的凡人。他们或是被刀切，或火烤，或是用广场之中的香炉活活烹熟。 修士死后的灵魂也被魔修禁锢，将他们困在方寸之地，死者的怨恨不甘使得这空气中的魔气越来越浓郁。 第44章 守心城（四） 「老秃驴，你就算念再多的经又有什么用，你怎么不来救他们啊？」一个魔修杀红了眼，手中提着还滴血的刀，竟然朝着住持走来。住持身体悬浮在半空之中，盘膝而坐。他口中诵念佛经，那佛光与梵音正是从他这里发出。 除这个魔修外，还有几个魔修也忘记了来前接受的忠告，不耐烦那喋喋不休的诵经之声，准备向住持下手。他们一直在杀人，住持便一直在念经为死者超度，驱散魔气，可惜死的人太多了，纵使住持法力不弱，也难以为继。 不过就算是这样，在那几个魔修穿过那金色光柱之后，表情都突然扭曲，他们一声都没叫出来，就在佛光之中灰飞烟灭。 「废物！」人群中的祁嫣终于忍不住出来，手起刀落砍杀两个佛修，挖出他们的心脏扔进金光之中。魔界第一美人也有些声望，她站在前面盯着魔修们杀人，便没有魔修再往前走，虽然他们也觉得那诵经声烦人，有了前车之鑑他们不会去送死。 早就说领着这群乌合之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祁嫣眯起眼睛盯着前方，手中掐起法诀，询问那边的进度，只盼着他们能够赶快解决问题，自己也好尽快离开。他们趁着住持不在才偷袭钟鸣寺，布下层层阵法且加上一个渡劫期魔修大能的力量才将住持困住。这群魔修还真以为自己这么强，能够打得过专门克制魔修的和尚？ 上官云齐和林暮言看着下面景象，上官云齐做过魔修，还做过魔尊，但他做魔尊时，未曾做过这样残忍的事。林暮言紧紧抓住上官云齐的手，却迟迟未曾动手。 第71页 「师父。」上官云齐转头看向林暮言，林暮言面无表情，想来是有所顾忌。 「好了。」又等了半天，杀了不少的僧人，祁嫣这才露出笑容，手起刀落砍了刚才她看着不顺眼的魔修。 「走了。」祁嫣准备带着魔修大军撤离钟鸣寺。 大殿之后，沖天魔气突然被耀眼光芒映散，两道光影直冲天际，竟是火龙与水凤的残影。它们尚未来得及庆祝自己终于摆脱桎梏，就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殒命，没有了形体，只剩下一道虚影。 火龙低啸，水凤嘶鸣，想要挣脱所受束缚，却被死死抓着尾巴，被一寸寸蚕食。 林暮言这时才撤下阵法，一瞬间，钟鸣寺所有的植物都沖天而起，缠绕住没来得及离开的魔修。祁嫣方才已经飞身而起，这才没被困住，她啐了一口，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魔修，说走也不走，现在被植物缠住，植物上还现出隐隐佛光，这下怕是都走不成了。 然而她也不能看着魔修大军在此全军覆没，祁嫣闭上眼睛，感受那木系力量所在，不多时便找到林暮言，向他攻来。 祁嫣不是林暮言对手，过不了他三招。林暮言没有反击，直接带着上官云齐向大殿后飞去。在突然生长起来的参天大树的帮助下，龙凤虚影摆脱了控制，飞向天空，迷茫了一阵，火龙直接沖向林暮言。 九鸣突然出现，化作五色彩凤，挡在林暮言身前，那水凤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朝着他飞过来，光影穿进九鸣身体。而那火龙紧随其后，带着炽热的火焰，沖向九鸣怀中那块石头。 九鸣用最后一丝力气将石头投入金光怀中，林暮言伸出手抓住那龙首。 「云齐，让生灭出来！」林暮言道，上官云齐将生灭从丹田取出，就见林暮言将那火龙残影揉成一团，与生灭揉在一处，抛回上官云齐丹田。纵然生灭是灵火，也感受到了热度，他暴涨开来，将那火龙吞噬，却又因为无法化解那力量，上官云齐周身生出火焰，火势燎原，将未曾来得及跑掉的魔修都纳入火海。 「何方小儿竟坏我好事！」一个身穿黑衣的老者扑向林暮言，目标是上官云齐。林暮言一掌拍出，用一道结界将那老者挡住。老者也是渡劫期修为，丝毫不惧林暮言，一击攻破林暮言的结界。 眼看着他的拳头要落在上官云齐身上，一座透明宫殿横空出世，将上官云齐他们都罩在里面。那老者又是一击过来被反噬得吐出一口血来，本想观察好情况再战，一只手却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穿过，那只手伸出他丹田，捏碎了他的元婴。 「通天，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老者吐出一口黑血，身形化为乌有，从黑气后现出身形的，不是别人，正是杨昊。 「好巧，你们也来了。」杨昊将那老者的力量纳入丹田，他这才看到已经将所有法器宝物都收起来的林暮言和上官云齐。林暮言抱着上官云齐，上官云齐浑身发热，还在消化那火龙的力量。 「没想到齐寰那老东西苦苦谋划这么多年的东西，竟然被他占了便宜。」杨昊看着上官云齐说道，他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摸一摸上官云齐的脸，林暮言却抱着上官云齐向后躲开。 「我道长清真人定然不会真收一个五行灵根的徒弟，他是火系天灵根，又得了上古真龙的力量，怕是很快就要突破。」杨昊摸了空，也不恼火，笑着对林暮言说道。 「你也得到你想要的了。」林暮言冷冷道。杨昊抿着艷红的薄唇微微一笑，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齐寰就是那位已经进入渡劫期多年，将要渡劫的魔修。如今魔界式微，因为人界连年的战争才稍微好了些，但不足以支撑他渡劫。齐寰好不容易得知钟鸣寺下镇压着龙凤骸骨，这龙凤骸骨是钟鸣寺力量的源泉。 上古大战后，一条真龙和一条凤凰都被埋入魔界和人界的交界之处，一位早已飞升的高僧在上面建立了钟鸣寺，以隔绝魔界和人界。 那杯镇压在地下的龙凤经过佛法浸染，其力量被消耗不少，但剩下的十分精纯，就连魔修也可以利用。因此齐寰召集魔修来钟鸣寺偷袭，破坏钟鸣寺护山大阵，虐杀僧人压制佛修之力，想要夺取龙凤精魄，藉此飞升。 祁嫣藉口道歉，帮助齐寰，也带着自己的人来到这里。 本来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齐寰已经困住龙凤，吸收了他们一部分的力量。却没想到林暮言和上官云齐途径与此，竟然让龙凤摆脱他的束缚。师徒二人渔翁得利，齐寰被林暮言重创，一直在暗处等待机会的杨昊螳螂捕蝉。 「多年不见，长清真人变化颇大，原来长清真人的温柔只留给了自己的徒弟啊。」杨昊嘲弄道，特意咬重了徒弟两个字。林暮言眼神愈发冰冷，他怀中抱着上官云齐，不欲与人发难。杨昊的眼睛在师徒二人身上逡巡，勾起嘴角。 「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和我回魔界一叙，我想这次应当也不用我出来说明你们师徒无辜，毕竟你们救了钟鸣寺，这等功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魔修勾结呢？反正长清真人已经是大乘修士，应该不会怕我一个才合体期的魔修吧。」 林暮言不理会他，抱着上官云齐，下去站在住持面前。住持已经落在地上，闭着双眼送念佛经。今日被杀死的凡人和佛修都被生灭火焰焚烧殆尽，魔修灰飞烟灭，而人的灵魂最终解脱，投去轮迴。住持感觉到林暮言过来，睁开眼睛看他，并不言语。 第72页 林暮言放下上官云齐在一边，蹲下身，掌心贴着地面，木系灵气从他掌中逸散，这被几乎毁掉的古剎顿时被绿色填满，柔和的木系灵气修復了残破的古剎，也使生者终于放松下来，天空降下甘霖，带着鲜活的气息，温柔滴落到众人身上。 住持周身笼罩着一层金光，将那雨水挡在外面。他仿佛此刻才想起自己曾经见过林暮言，他将自己手腕上的念珠取下来，套在上官云齐腕上。 「多谢住持。」林暮言将浑身火热的徒弟抱起来，同杨昊一起离开。如今的修真界佛修势力与道修相差甚远，道修重攻击术法，佛修要修心，并不推崇罗汉之道，因此不少修为不低的佛修攻击力也不高。 不过，佛修比道修更容易飞升，也更加顺应天道。 能坐上住持的位置，不仅要有实力，更要有一颗悲悯之心，所以林暮言知道，就算住持看清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也不会将这些说出来陷他们于不义。 「魔尊，我真是受够了这群废物了。」祁嫣带着魔修大军好不容易逃了回去，到安全的地方他们领了这次的报酬就都走了。有人看到齐寰死在杨昊手里，可是就连齐寰的亲信也半点没提復仇的事。 林暮言与杨昊来到魔界最外围的一座城中，此城名为守心城，他们没去首阳城。 祁嫣抱怨着魔修们的愚蠢，一进来就感觉到杨昊周身的威压更甚，甚至让她行走都有些困难。好在杨昊很快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将威压放出，便将其收了回去。 祁嫣向前，就看到躺在林暮言身边的上官云齐。她突然收了声音，低下头去。 「这位就是魔尊的人修朋友么？」 第45章 守心城（五） 「是。」杨昊点点头，笑意中充满了揶揄，脸朝着林暮言，那话似乎也是和林暮言说。 「那这位就是长清真人了，小女见过长清真人。小女一直听闻长清真人英俊不凡，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区区几句言语怎能将真人风姿描绘完全呢。」祁嫣笑着说道，她穿得不多，然而进入这宫殿之后，身上就在发热。 「我本来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成功偷袭齐寰，多亏了真人来，那老头子才被我抓住了破绽。」杨昊不掩饰自己笑容中得意，林暮言却丝毫不为他的话语所动，而是拿着毛巾裹着冰块，贴在上官云齐额头上。 祁嫣也发现林暮言好像完全没有在听她说话，就没有继续恭维下去，自己在杨昊下首坐下。杨昊嘲弄林暮言几句，结果发现对方毫无反应，也失去了嘲笑他的兴趣。 上官云齐一直没有醒来，他浑身发热，还在消化着火龙的力量。生灭也陷入沉睡，失去控制，在上官云齐的丹田之中燃烧，让他身体持续发烫。金光忧心生灭的情况，想要出来看看生灭，奈何他们还在杨昊的地界，这宫殿之中布置了许多阵法，一旦有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杨昊发现。 九鸣在吸收凤凰之力后，也一直在地宫之中修炼，至今都没有一点动静。 林暮言与上官云齐在守心城住下来，每日林暮言都照看着上官云齐，等待他醒来。其实若是他用灵力替上官云齐化解他所吸收的力量，上官云齐会提前醒过来，但林暮言莫名觉得沉睡中的徒弟更为可爱一些。 「云齐。」林暮言轻声叫着上官云齐的名字，那声音温柔彻骨，要是上官云齐还醒着，或许还会觉得太过于肉麻。林暮言握住上官云齐的手，躺在他身边。 半月后，杨昊实在无聊，便找林暮言出来过招。他吸收了那渡劫期魔修的力量，如今已经到了合体巅峰。方才获得强大的力量，杨昊在魔界之中除了那几个渡劫期的老头子已经没有对手，为了防范那几位因为齐寰的死而对自己动手，杨昊便找来最近的人来练习，掌控力量。 林暮言手中握着扶桑宝剑，宝剑无锋，剑身却泛着金色光芒。杨昊见林暮言手中之剑不是凡品，也专注起来，与林暮言切磋。 魔界不是寸草不生之地，只是生长在这里的植物也多为暗色，从出生起受魔气浸染，也是魔物的一种。林暮言不想使用这些植物，他能够控制他们，但需要耗费更多的灵力，因此，他只是单纯用剑法与杨昊切磋较量。 杨昊手中拿着他的巨斧，此时巨斧已经收缩为正常大小。斧头乃是农夫耕作所用，近年来的起义军倒是有不少用斧头的。不过，杨昊手里的斧头拿起来丝毫不让人觉得蠢笨，也不会把他和农夫联想到一起。 他们两个正在酣战，祁嫣听说林暮言和杨昊切磋去了，就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些上次从无尽之海得来的玄冰。她后来才知道那日之所以那么热是因为上官云齐的身体发热，想来那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祁嫣特意在镜子面前仔细看了自己从头到脚哪里穿的不合适，头髮是不是有乱掉，脸上要不要涂一些胭脂。虽说这些凡物无助于她的美貌，但听说不少男人都喜欢香粉的味道。 还有，既然他是正道修士，应当会比较喜欢保守端庄的女子吧，祁嫣想到这里，从空间里翻了半天，方才翻出一件以前一时兴起买的凡间女人的衣服。 她将衣服勉强穿上，胸前两团唿之欲出，越是束缚得紧，就越是惹人注意。好在祁嫣天生长了一张清纯的脸，她对着镜子蹙眉，显得楚楚可怜，一时又笑起来，想来人修之中应该没有她这么好看的女修了吧。 第73页 对着镜子打扮妥当，祁嫣这才找了一个檀香木的盒子，将那两块玄冰装在里面，又取了一块自己平时用的帕子。 祁嫣端着这些就往林暮言和上官云齐所住的房间走过去，她心里越是急迫，脚步越是沉稳，路过的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认出她来，因此也只是觉得今日来的这位侍女十分好看，没有别的想法。 都快到门口了，突然有人认出了祁嫣，正是祁嫣的手下人，他过来找祁嫣，因为齐寰死后，他手下的魔修们为了争夺他留下的东西大了起来，现在闹得十分厉害，因此才来找祁嫣。 「这群废物！」祁嫣差点翻个白眼出来，她本来想要打发手下离开，她先把东西送去才是正道。哪想到她还没开口骂人，就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魔界第一美人连忙趁着对方还没过来，摇身一变又成了身着黑色长裙，露出一半**的样子。 「我这里是两块玄冰，来的客人在发热，齐寰下面的人闹起来了，我去看看，你把这个给他送过去吧。」祁嫣恢復了一脸的冷漠。刚到守心城的柳梦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接下了祁嫣手中的盒子，入手便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柳梦溪沿着祁嫣的所指的方位没走两步就到了上官云齐屋子的门口，因为守心城乃是他长久居住的地方，对这里他再熟悉不过，阴差阳错地打开门进去，然后就看到躺在塌上的上官云齐。 柳梦溪的手死死抓着那檀木盒子，开始庆幸有这样的玄冰在这里，才能平復他内心的燥热。他突然也意识到了为何祁嫣刚才会是那副样子，他们两个挑选男人的眼光倒是不谋而合。看来她方才是十分失策，竟然让自己把东西送来。 他猜出这边躺着的应该是上官云齐，虽说柳梦溪刚回来，却一直和杨昊有联繫。杨昊之前的计划他也知晓，如果不是他有事出去，那么他也应该跟着杨昊一同去的。 柳梦溪将玄冰放在上官云齐身边的香炉里，盖上盖子，香炉向外散发着冰冷的白气。他看到盒子底下的白色帕子，突然笑起来，这条是祁嫣平时用的，竟然也带来了。 白色的帕子在柳梦溪手下变成碎末，柳梦溪看着上官云齐的脸，一直也没有向前走。除了林暮言和上官云齐到来的消息，其实他还知道另外一个杨昊都没有告诉祁嫣的消息，就是，林暮言和上官云齐之间的关系并不只是师徒那样简单。 世上哪有什么简单的事，就像是柳梦溪，即使他已经知道里面躺着的人有一个大乘期，他万万惹不起的道侣，最后不还是要和祁嫣一样中招？柳梦溪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他退出去，关上门，转身离开了。 上官云齐仍旧陷入梦境，这次是深不见底的火海。火海之中，上官云齐显得太过于冷静，他看着面前向他走来的人，林暮言，杨昊，路书鸣，或者说是沙晏。 杨昊对他说，自己已经想起上一世的记忆，希望能够让他继续做自己的徒弟，修魔道岂不是比正道好得多，不用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只要自己足够强大。 沙晏换上路书鸣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说，就算你是天命之子，不也会败在我的手下么？天道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么？ 而林暮言沖他伸出手，上官云齐伸手去想要握住他的手，却见林暮言的眼中突然涌出泪水，用留恋的目光看着他，而他的身体在慢慢飘散，渐渐化为虚无。 虚无背后，是无数他所见过和没见过的人在混战。 「师尊！」上官云齐突然叫出来，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林暮言在眼前。林暮言握住他的手，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 「别离开我。」上官云齐的话没说出口，他用发顶轻轻蹭林暮言的下巴，像是小时候一样对他撒娇。这样，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回到林暮言尚未陷入心魔，而上官云齐也未曾将自己的感情说出口的时候。如今，上官云齐丹田处的灰雾已经十分稀薄，却始终没有消散。 醒来的上官云齐将生灭揉做一团，直接让他去找金光了。这会儿他才觉得屋子里有些冷，转头就看到了散发着白气的香炉，他打开盖子，就见里面放着玄冰。 「这是谁送来的？」他不记得林暮言有这个，林暮言看着那两块冰，他没在这里布置阵法，因此并无感应。 上官云齐一觉醒来，修为已经到了出窍巅峰，转眼就要到化神。那真龙之力被齐寰夺取不少，又被生灭分得一部分，因此上官云齐所得并不算太多。 吸收了几乎完整的水凤之力的九鸣已经好久没出来，上官云齐醒来后过了两日，外面突然狂风大作，透过魔气他看到乌云聚集到一起，这景象他在哪里见过，似乎是雷劫。 多年未曾降下雷劫的魔界突然出现雷劫，而在雷劫结束时，无尽之海上也狂风大作，波涛汹涌。 「少爷！」方云伸手抓住闻鹤的手，一把将他推入阵法之中，而他自己则被捲走，陷入无边的黑暗。 「方云！」闻鹤跪在阵法边缘，看着方云的身影迅速消失，他仰起头，无声嘶吼。 第46章 守心城（六） 「雷劫？」杨昊看着外面的雷云散去，对面的上官云齐已经筋疲力尽，林暮言在一边坐着观战。 这雷劫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六六之数，不像魔修。 杨昊没怀疑面前的两人，林暮言已经渡完了雷劫，而上官云齐距离雷劫还太远。晚上回去之后，上官云齐和林暮言留下一副假身在屋里掩人耳目，进入金光的宫殿之中，就看到仍旧赤着上身的健硕青年，也就是九鸣，他身边站着一个少年。 第74页 这少年看起来年纪应该也不小，总之肯定不是十几岁的少年，八成是几万年的少年。 「殷潼，这是林暮言，我现在的主人，这是他的徒弟。」九鸣向少年介绍这两人，少年却摇摇头。 「我当然认识他们，九鸣你怕是被雷劫噼傻了。」殷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九鸣笑道，虽然是数落，但话语中其实满满的都是爱意。好在在场的几位都已经有了道侣，金光正强迫看生灭有没有哪里受伤。 上官云齐站在林暮言身边，离不了他一尺远，这会儿猜到了这少年的身份，刚刚雷劫化为人形的，不是梧桐又是谁？ 「谢谢真人栽培我。」殷潼对林暮言说道，林暮言看他，点点头，没有其他表示。殷潼也不恼火，他伸出手去抓九鸣的手指，九鸣假作没有看到，还在生他的气，其实脸上的笑容早就遮掩不住。 「切。」生灭终于摆脱了金光，看到这伤眼睛的一幕，几乎想要赶快回到上官云齐丹田里睡觉。他如今还是渡劫前期，因为与上官云齐缔结的契约，就算是吸收了力量修为也没有变化，实力则变得更强了。 金光和九鸣已经大乘，殷潼方才化形，修为也有出窍。如果九鸣跟随林暮言飞升，殷潼亦可一同，他的主人不是林暮言，但梧桐与凤凰乃是一体，休戚与共。 「咱们去修炼吧，你方才化形，灵力不稳。」九鸣过了会儿就忍不住牵起少年的手，将他带去地宫修炼了。 「当初乃是梧桐以自身力量帮助凤凰涅槃，确有凤凰涅槃重生之道，但能够实现的实在是太少。九鸣之所以能够涅槃成功，全靠梧桐消耗了自己的本源之力。」金光在他们走后解释道，生灭已经跑到上官云齐身边，挨着林暮言的眼神刀，但他锲而不捨，未曾屈服。 「怪不得。」虽说凤凰与梧桐一体，但毕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们之间发生嫌隙也不少，再加上涅槃实在是妖界最难的事，因此到如今就有一个九鸣涅槃重生。而在他涅槃之后，灰烬中现出梧桐子，梧桐子长出的梧桐，继承了原来的记忆。 「现在我们去哪？」上官云齐突然开口问道，林暮言的手顿了顿，他坐下来，仔细想了想。 「掌门真人不知何时便要飞升，若是有宵小作祟后果不堪设想，师父，不如我们回昆吾吧。」上官云齐的问题本不是问题，只是为了自己之后的打算开了一个头。他不知道路书鸣和他有什么仇怨，上辈子他们正邪不两立也就算了，如今他们都是正道，甚至是同一宗门，他还是要对自己不利。别说是上官云齐想太多，要是路书鸣没别的心思，怎会改变自己容貌？ 不出上官云齐预料的话，路书鸣想要的肯定还是自己的命。不过他们之间的修为悬殊，加上他身边还有林暮言这位大乘修士，路书鸣想直接向他们动手先要掂量自己的分量。上辈子他修为也没自己高，是用困魔大阵才将自己重伤。 而如今路书鸣唯一的凭藉就是…… 云凌真人。 想起陷入心魔的云凌真人，虽说上官云齐没有猜到也没有想到云凌真人对路书鸣情根深种，但他能够想到路书鸣或许会是云凌心魔的助力，利用他的心魔为自己所用。 上官云齐本来曾想过将自己重活之事告诉林暮言，却不想后来林暮言就陷入心魔，如今他说出来，那么以林暮言现在的脾气，说不定会直接解决掉路书鸣。可是即便他是大乘期，对上云凌还有云渊真人也没胜算。 如果林暮言将上官云齐的真实身份告诉云渊真人，一向看自己不顺眼的云渊真人知道他上辈子是魔修，或许更不会帮他了。 因此上官云齐还是把这事瞒住，路书鸣还未动声色，他就不能出手，只能防御，要等到抓住他的把柄之后才能反击。 果然正道做事就是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要是他还是魔尊，直接杀死路书鸣了事，哪里需要想那么多，为什么杀他都不用解释。上官云齐压制下心中杀戮的欲望，看向林暮言，露出一个笑容。 「师父咱们回去吧。」 无尽之海。 「我当都是什么大角色，原来都是修为低微的小妖怪，看来妖族这些年来过得很不好啊。」方云擦去嘴角的血迹。他跟随闻鹤乘坐宝船在无尽之海上运送货物，他们一直都和妖界有联繫，也了解一些妖界的动向，只可惜修为高的修士都不肯去送死，因此他们没能得到妖族要向人界出兵的消息，在无尽之海上正好撞见妖族大军。 在十几位高阶护卫陨落后，方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闻鹤推入到宝船最后的一层防御阵法之中，闻鹤乘着小船逃走，方云则落到了妖族手上。 方云二百多岁，化神期，在人修之中不算顶级，但也不算低，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林暮言和上官云齐那样天才，又有不错的运气，总能够遇见各种厉害的传承。 他被关在宝船之中，来往的妖修几乎都在出窍和以下，看起来，妖族在大战之后没落是真的。 「是啊，妖族如今已经没落。」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出现在方云面前，方云顿时就不能动弹，强大的威压将他牢牢钉在原地。这威压是修为的威压，面前这人至少是渡劫，也是血脉的威压，妖族特有的血脉。 如今的妖族之中能够拥有血脉威压的，应该不多，怕是他面前站着的，便是闻鹤曾经提起的妖族之王，妖皇。 第75页 「可就算是毁灭人族，妖族又能恢復往日的模样么？」方云擦去嘴边又流出的血，顶着威压轻声问道。 「如今人族亦与天道失去联繫，虽然人族繁盛，又怎能断定人便是天道的宠儿？上古的神兽均已不在大荒，以其余妖族的血脉之力，就算是消灭人族，不也难以飞升？」方云很久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往日都是闻鹤说的多。这会儿妖皇将威压减轻一些，他饶有兴味地听方云说话。 「既然我们妖族不能飞升，那么你们人修，魔修，为什么能飞升？」妖皇的相貌十分周正，是最为传统的俊美男子，不过这样的俊美不像是如今的人，更像是上古时的人。这样周正的相貌，在嘲弄地微笑时，不免让人觉得怪异。 方云咳出一口血，他的内脏在威压之下已经破裂出血，就连丹田中的元婴都感觉出了压迫。 「人族能飞升，那就杀死人族，魔族能飞升，那就杀死魔族，让天道看看，他苦心护着的人魔两族都不堪一击，被他抛弃的妖族杀死。」妖皇勾起方云的下巴，收回威压。 「我今日不杀你。沾染了妖族的气息，怕是你这辈子，都不能飞升，甚至还会死于非命。」妖皇笑着说道，方云低着头，拼命地咳，似乎要将内脏全部咳出来。他体内的灵气将他方才受的伤都修復，可是因为和妖修接触留下的东西，永远不可能逆转了。 方云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想哭。他想起了闻鹤，当初他因为不想闻鹤早于他离开这个世界，一直催促他修炼，想让他能够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奈何大少爷就是没有修炼天赋，他还想过闻鹤死后他便也放弃生命好了。 这回这事倒是解决了，他怕是要走在闻鹤前面。 「我要救方云！」回来后就沉默寡言的闻鹤突然对着琼海商行的东家，闻献说道。 「我僱佣的十几个高阶修士都没有回来，宝船都被夺走，凭你的修为，如何救他？」闻献开口，不是训斥闻鹤，而是深深的无奈。 「再说，他落在妖族手上，又怎么能回来？」 「他是我的人，我不能放弃他。」闻鹤嘴上这样说，心中早知道希望渺茫。要是他能够救回他还好，可是他的修为根本就没有希望，反而辜负他当时将自己救出来。 「妖族入侵不单单是琼海商行的事……」 「我好心留你们师徒在这里做客，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么？」杨昊抓住已经捅入他身体的扶桑宝剑，就差一寸，这剑就会到他的元婴。 林暮言抽回宝剑，杨昊的血喷了一地，竟然也是红色，一身白衣的林暮言身上仍旧一尘不染。 在一旁观战的上官云齐看着自己前世今生的两个师父生死对决，一时之间竟没有选择站在林暮言这边。 第47章 扶桑神木（一） 林暮言一言不发，杨昊的话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废话。到底自己为什么要冲他动手，他应当心知肚明。就是如今对着上官云齐，杨昊揣着明白装煳涂，还真的让上官云齐动摇了立场。 「我不过是喜欢云齐，只许你喜欢，便不许我喜欢了？」杨昊腹部的伤口在魔气的力量下很快被修復，这会儿林暮言想要再发动致命一击也颇为困难，至少无法杀死杨昊。杨昊也知道林暮言有顾忌，因此转头去看着上官云齐，这话也是冲上官云齐所说。 方才，杨昊便向上官云齐表达了爱慕，然后趁着自己的实力还比上官云齐强，用威压控制他不能行动，低头来亲吻他已经肖想许久的嘴唇，哪知就差那么一点点，林暮言便来了，他直接对着杨昊拔剑，将剑插入他的丹田。 「师父。」上官云齐意识到这把火最终还是要烧到自己身上，杨昊对自己有意思，他不是没有察觉，但一直都不觉得他是真的。上一世的时候师徒两个朝夕相对，也没生出多余的感情来。他是漏算了这辈子和上辈子不同，杨昊也不是他的师父。 「我与通天魔尊并无关系。」上官云齐希望自己现在站出来说话还有用处，在渡劫后，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林暮言这样干脆果决，他心中肯定已经非常生气了。 「师父，咱们走吧。」上官云齐抱住林暮言的腰，林暮言却拿着宝剑，又冲着杨昊噼砍几剑，在他身上留下几道伤痕。 衣服上沾着血迹，还在向下滴落的杨昊看着林暮言带着上官云齐离去，眼中的怒火更甚。 昆吾山。 「如今妖族入侵，人界朝不保夕，我想要去剿灭妖族。」秦蔓瑶说道，她如今修为不比路书鸣低。因为跟随师门一同外出歷练，进步飞快，如今已经是元婴后期，是坤峰这一辈当之无愧的大师姐，也是归元宗的大师姐。 「沾染上妖修，即便不死，也前途尽毁，你……」路书鸣看着秦蔓瑶的豪情壮志，心中那点拿不出手的小心思退缩了回去。因为上官云齐重活两世，原本的剧情已经被打乱，他以为很多事都不会照着原着中所写的发生，事实上也是，至少上官云齐错过了不少歷练的机会，还错过了许多投怀送抱的美人。 可是他们并没有错过妖族的进攻，原着之中，妖族进攻乃是最后的大战，时间要比现在晚上了许多，可是在这里，妖族大战也开始了。原本的剧情里，最后一战时上官云齐已经进入渡劫期，他率领人修大军打败了妖族。 而也是在那时才有人推算出唯一不惧怕妖族诅咒的人，便是上官云齐。不是因为他能够免疫这天道的诅咒，只是因为他是天道的宠儿，气运极盛，因此不惧怕那区区诅咒。 第76页 而他，路书鸣，在原着之中名为沙晏的那个角色，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不知道自己不是主角，没有主角的运气，还不自量力地在混战之中去救主角，导致自己身死。 「若是妖族攻破人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们就能苟活下来么？」秦蔓瑶以为路书鸣和自己的很多观念都相同，虽说有辈分的差距，仍旧当他是朋友，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和那些贪生怕死找藉口的修士有何区别。秦蔓瑶想起上官云齐，如果他在，他会怎么选择呢？ 「如果你非要去，那让我替你去。」路书鸣看着秦蔓瑶的眼睛，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此刻他的深情并非作假，他惧怕死亡，他希望自己能够活着。可是如果自己活下来的代价是秦蔓瑶死，那他宁愿不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你……」秦蔓瑶退后两步，完全没有想到要挣脱路书鸣的手。她一直对上官云齐很有好感，不过上官云齐不回应，他们两个也只是朋友，或许比朋友有更加暧昧的关系在。只是上官云齐一直都在外面，他们见面的时间极少，陪伴她最多的，还是路书鸣。 她未曾想到路书鸣对自己还有这样的心思。 「你不必这样做。」秦蔓瑶抽回手，轻声说道，「我做的选择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与我想法一样我当然高兴，可要是你为了我断送前程，我会愧疚。」 「你还是不接受我。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知晓我的心意。」对于秦蔓瑶的迟钝，路书鸣是了解的，但他没想到这些年我明示暗示多次，秦蔓瑶竟然对自己的心思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这回她知道了。 「我当你是朋友，没有过其他心思。」秦蔓瑶低下头，想起以往和路书鸣一道所发生的事，最终不得不承认，路书鸣今日的表白并非毫无预兆，只是她完全没有意识到。 「可我不想和你当朋友。」路书鸣转过身，秦蔓瑶突然有些不忍，却没有因此而妥协。她如今一心向道，之前想的是好好修炼，改日飞升。现在想的是，她要去打退妖修，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地方去。 她没有想过和谁厮守一生的结局，无论是路书鸣，还是上官云齐。 「不想那就算了，我不想让你伤心，明明没有机会非要给你留下机会，怕是这样才更是伤人，我会去找师祖，请她允许我去击退魔修，要是我死在魔修手里，还有人记得我这个人就够了。」秦蔓瑶觉得自己说的已经足够果决，便离开这里，徒留下路书鸣一个人。 路书鸣心中充满怨恨，他无法去恨秦蔓瑶，她的爱，她的恨，都是那么清楚，从来不拖泥带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论是原着，还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喜欢自己，就算自己鼓起勇气表白，结果也一样。 他不觉得是自己不够让人喜欢，更不会认为是秦蔓瑶自身有问题，那就只能将这仇也算在上官云齐身上了吧。谁让他是主角，是天道的宠儿，所以所有人都喜欢他，都愿意帮助他，尽管剧情在变化，其终点是不变的。如果上官云齐不能顶上顶端，那么这个世界就重来好了。 修真界几乎所有人都在为了妖族入侵而人心惶惶，一边担心妖族来会产生什么样严重的后果，一边又不想要对上妖族，怕自己丧失最后的机会，永远被困在大荒之中，不得超脱。 在大家都担忧妖族时，只有两个人担忧的完全不是这东西，这就是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师徒两个。 本来上官云齐以为自己说服了林暮言，让他和自己回到归元宗，却没有想到林暮言刚刚出了魔界，便停了下来。 「师父！」上官云齐的手被林暮言束缚住，那绳子不是别的，正是用林暮言本源之力所凝结成的藤蔓。藤蔓是嫩红色的，极细，仿佛只要上官云齐一挣扎，便会将其弄碎，而相应的，林暮言的本源之力也会受到损害。 本来林暮言也是不愿用这种方式来困住上官云齐的，可是他的徒弟实在是太招人喜欢，总是被人觊觎。 「我没想到，我们是师徒朝夕相对，一起这么久，你还是不相信我。」上官云齐勾起嘴角冷笑着，他看着已经陷入癫狂的林暮言。从前他一直都害怕刺激到林暮言，因此总是忍耐，纵容他，甚至违背自己的意志说出那些取悦他的话，只为了林暮言能够不那么疑神疑鬼，不要有个人出现便觉得他觊觎自己。 结果，他的忍耐，他的努力，最终的结果是林暮言的心病越来越重。上官云齐自认未曾招惹过任何人，旁人喜欢他又如何？喜欢了便要回应么，喜欢了就会有威胁？林暮言这般防备，不单是防备别人，更是防备他啊。 他不信任自己。 「师父当然信你。」林暮言握着上官云齐的手，神情温柔，看着自己最为珍贵的宝物，无论和他靠得多近，一起多久，也无法填补他心中的空虚。他恐慌，害怕失去上官云齐，上官云齐失去他可能没什么，毕竟师父便是用来抛弃的，他们总是会离开，徒弟会有新的生活。 他怕上官云齐从小到大和他一起的时间最多，还未曾尝过旁人的滋味，会被更加新鲜有趣的东西吸引走，从而忘记他。 他现在爱着自己，可是能维持多久？小时候，上官云齐眼里都是自己，根本容不下别人，自己看别人一眼都会吃醋。长大之后呢，即使自己和别人靠近了，和别人多说了话，上官云齐也当作这是正常的。 第77页 现在是这样，那么等更长的时间过去，上官云齐是不是连自己和别人亲密都能容忍？到时他们之间的感情怕是会被时光彻底磨平。 所以，他不能放手。他不需要任何其他东西，上官云齐也不需要。只要他们有彼此就够了，能够看着对方，这辈子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林暮言心中那个声音叫嚣着，把他关起来，让他眼睛里只能看到自己。于是林暮言就这样做了，他将上官云齐用自己的本源之力束缚，然后将他关起来，让他再也看不到别人。 第48章 扶桑神木（二） 「路师叔，你怎么来了？」秦蔓瑶走后，路书鸣离开干峰，到了巽峰上的一座院子中，这会儿其他人都出去了，就剩下成英留在这里。 「我得了件好东西，想着可能你会用得上。」路书鸣说道。当年两人还是孩童时，成英曾经推过路书鸣一下，使得路书鸣受了伤。当时的成英已经被师父收入门中，天赋也不错，而路书鸣则是没人要的。 时隔多年，成英再次见到路书鸣时，路书鸣已经是归元宗年轻一辈最出类拔萃的弟子。又见到路书鸣的成英以为路书鸣会找他报仇，还小心翼翼地防备。在进入师门后经歷了挫折，被磨平当年的骄纵锐气的成英早就不会将师父所说的一些话说给他人听，在见到当年惹到过的人时，也学会了服软。 他没有想到，路书鸣竟然没有报復，反而对着他笑了。路书鸣的长相十分和善，一看便是很好相处的，这让自从看到路书鸣就一直防备的成英终于放下了防备。 巽峰最擅长的乃是卜算之术，但窥探天意会消耗生命，所以他们平时也就卜算些小事，这些事情天道不会去管，比如说丢掉的东西在哪里，没有重要的事不会去算大事。 成英的师父没有学好卜算之术，不过他修炼天赋高，在一群热衷于卜算，战斗力弱一些的修士中有些优势。每次大比他都能取得不错的名次，在巽峰地位不低。而他的师父和师兄都是天生的卜算高手，也有人为了知晓自己的未来来和他结交。 但他不知道，此刻来找他的路书鸣也是其中一个。 「师叔太客气了。」成英说着客气，笑着接下路书鸣手上的东西。那是一件玄级上品的法器，于上官云齐这样的主角而言，这种东西自然不算是什么。但是对于成英而言，一件玄级上品的法器，已经是得来不易的宝物。 「我有事相求，这法器我也用不上，不如送你，上次你不是说缺趁手的武器么。」路书鸣笑着说道，成英接过那法器。他在巽峰的新弟子中，实力在中上游，可是归元宗这么多天才，他一个双灵根不可能是最顶尖的。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的兄长成华与他一样，都是双灵根，他的天赋甚至不如自己，可是他却因为拜师早，颇受器重。明明当年在家里的时候，他才是嫡子，成华不过是妾室所生，结果到了归元宗，两人的地位竟然颠倒起来。 成华一直对他很是关照，可是这样的关照背后究竟是真的为他好，还是看他的笑话，他也知道，他怎么可能这样好心？ 「师叔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就肯定给师叔做好。」成英拿着新到手的法器，心情愉悦。他盘算着，自己努力修炼，等下次参加宗门大比，定然要将他的好兄长比下去。 「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路书鸣笑道，笑容颇为无害。 路书鸣和成英交流，已经平復心情的秦蔓瑶来到师父这里，说出自己的想法，她想要去剿灭妖修。 「这事还要听掌门安排，蔓瑶，你还年轻，这次大战怎样也用不着你去的。」秦蔓瑶的师父也是一位温柔的女修，不过外柔内刚，和她的师父和徒弟都不一样，秦蔓瑶和她的师祖，都是不管内外都刚强，丝毫不逊于男修。 「我不愿龟缩于昆吾。」秦蔓瑶抿起嘴唇，「上古大战后，妖修便被天道摒弃，不能飞升，困于一隅。人修越来越兴盛，魔修也渐渐式微。对妖修和魔修来说，修炼的终点就是死亡，他们不甘心，早晚都要来攻击人修。」 「这次的大战早晚都会发生。」 她师父没想到自己的徒弟想了这么多，她所说的，也正是他们的担忧。即便是这次他们能够顺利让妖修回去，难道要彻底让妖修覆灭才能令他们不再觊觎人界么？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又和妖修魔修有何区别。 而妖修大举入侵之中，魔修未必会成为人修的同盟，他们更加可能与妖修联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我没有高估自己，也不会低估自己。师父，这事我只与你一人说，我想要找到能够解决妖族之患的方法，只要能够实现这个愿望，就算我终生不得飞升，也值得。」 「蔓瑶……」 「你们常常说仙界有多好，可是仙人也不过几万年寿数，仙人之上还有更高的仙人，有人之处必定有争斗，即便仙界百倍好于大荒，大荒才是我们的家不是么？」 看着秦蔓瑶澄澈的眼神，她的师父说不出话来。人都说成仙好，不管是人修，魔修，还是妖修，都想要飞升，想要成为超脱的仙人。 但正如秦蔓瑶所说，成为仙人就能超脱么？ 「倒是师父总把你当作是孩子，以为你就什么都不懂。蔓瑶，你说的是对的，但是相对于人生短短几百年而言，几万年是不得了的时间。再说，仙人之上还有更强的仙人，其寿数更长，能够掌控的力量更多，修士为飞升而修行，终究无法超脱这些的。」秦蔓瑶的师父摸摸她的头髮，秦蔓瑶若有所思。 第78页 「掌门已经找了巽峰的师兄卜算这次的成败，要是妖修真的越过无尽之海，向人界进攻，我归元宗定然不会纵容。」她没说，一直在闭关的秦蔓瑶的师祖前几日出关和云渊真人长谈，说明自己想要带领人修去剿灭这次来的妖修。 血缘真是神奇的东西，秦蔓瑶不但长得像她的这位曾姑奶奶，就连性格也十分像。就是他们低估了年轻人，他们所求的，并非一时的安定，而是一劳永逸。 说实话，其实只要不出现上古时那样的情况，人修也没必要将妖修赶尽杀绝。这次来人界的妖修，应当也充满了绝望，索性都会死，那就不如多让别人付出些代价。 秦蔓瑶被安抚住，等待着云渊长老做决定。路书鸣离开巽峰，成英将法器放入储物空间，静静修炼。 彭泽刚好碰到回来的路书鸣，他冲着他笑笑。 「好巧啊，师弟。」彭泽说道，路书鸣一时间不知道他为何笑得这样开心。 「师父突破了。」彭泽很快便解答了他的疑问。 「那我去看看。」路书鸣说道。 「先不用去了，师父正在巩固修为，这些日子应该都不会出关。最近妖族的事弄得大家都很紧张，如今师父突破，理应庆祝一下。」彭泽自顾自地说道，想要去准备如何为云凌真人庆祝。云凌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当时他加了一把力，云凌还是吃下了云渊真人的丹药，祛除心魔，这应当是他这位好师兄的功劳。而如今云凌竟然突破，看起来他似乎是真的想开了，难道就不再喜欢自己了么？路书鸣摆弄着手中的寒翼，他之前试图学习炼丹，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如今云凌真人的徒弟中炼不好丹药的，就只有他和彭泽了。 说起来真是同病相怜啊。 路书鸣没为自己没能学会炼丹而伤心，他是冰灵根，学不成炼丹也是必然的。而那位火灵根，非常有炼丹天赋的修士，这会儿正在炼器。 林暮言将上官云齐关在一座小屋之中，这小屋乃是由一颗上万年的参天古树打通内心而建造成，正好他们见到了，林暮言便在这里设置阵法，将徒弟关了进去。 刚开始的时候上官云齐还心浮气躁，一方面想要故技重施让林暮言放了自己，自己再找个机会逃走，去找云渊真人求助。不过魔尊大人向来懂得什么叫做绝对的实力。大乘期，说白了就是和仙人的力量相差无几，怕是他还没跑出一里，便要被他抓回来。 这会儿林暮言还给他开了一扇窗，让阳光能够招进来，等那时候，怕是这扇窗都要被封住。 想明白的上官云齐干脆拿出当初得到的玉简，又想林暮言提了诸多要求，要求他寻来他炼器所需要的种种宝物。只要徒弟不离开自己，不喜欢别人，林暮言自然什么都会满足他，因此在上官云齐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林暮言在的时候也非常短，几乎总是在奔波之中。 上官云齐用金光做容器，生灭做火种，那株灵火已经被生灭吃光，生灭自然也要为上官云齐炼制各种丹药和法宝。上官云齐在林暮言不在的时候偷偷炼制些清心静气的丹药，专欺负他一个木系修士分不出这些。 而这些年里被他几次炼制改进的铁片，已经变成一个精緻的罗盘，罗盘上有一个指针，罗盘下有一面光滑的银镜。如果出现妖修，罗盘的指针变成红色，指向妖修，同时银镜中会现出妖修原型。如果是魔修，罗盘的指针变成黑色，也会现出魔修模样。 在妖修进入无尽之海时，这罗盘就在上官云齐的空间之中不断地震动，林暮言拦截下闻鹤写给上官云齐的信，上官云齐却也知道有什么要发生了，且与妖修有关。 第49章 神木扶桑（三） 「小英，你怎么来了？」成华看到成英过来，一脸惊讶，过了半晌才收回自己吃惊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好在成英心思在别处，没注意自家哥哥的表情变化。 他和成英虽说都在巽峰，不过师门不同，他师父是成英师父的师兄。成华的师父主修卜算，而成英的师父在巽峰战斗力最强。小时候因为成英刚来，成华经常在师父的授意下去陪着成英，教他一些东西。等到成英对归元宗熟悉了，成华大多数时间都跟着师父修炼，兄弟两个见面机会不多。再说，成英是不会来找成华的。 成华明白为何，他是庶子，从小对自己的身份就敏感，也早就发觉成英对他是什么态度。好在成华进了归元宗，拜入巽峰，成为他师父最为器重的弟子，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没什么好再说的。他行的正坐得端，在巽峰也有些威望，自然不怕成英。 成英怎么说都是他弟弟，不是威胁他的老虎，他见到成英就发自内心地高兴，力所能及地帮他，就算是看到不悦的表情，也还是开心的。 「没什么，我这段时间修炼遇到了瓶颈，想要来找哥哥帮我参详参详。」成英说道，话说得比往常友好许多。成华简直受宠若惊，便让成英进了自己的屋子。 「最近因为妖修的事情，我都静不下心来修炼。」成英道。 「此事应有转机，师父已经准备和师伯他们一起卜算这次是吉是凶，从何处能够为人修留下一线生机。」成英道，这事不隐秘，其实归元宗的人都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巽峰修士大多数都在这种时间才会出马，显示出真正的实力。 第79页 「那到时哥哥会去么，我还想着哥哥陪我修炼一阵的。」成英说道，十分遗憾的样子。 「应当是要的，想要卜算这等大事，需要的人手众多。不过还有一阵子，这段时间我可以陪着你，你有问题尽管对我说，有我不懂的也可以向师父去请教。」成华笑着说道，成英坐下来修炼，他遇到了瓶颈是真的，不过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妖修的事。 兄弟两人一同修炼，成英有何问题都和成华说，同时也会问一问关于妖修的事。云渊真人已经找了连同成华师父的几个巽峰修士前去商议此事，并且给了他们不少支持，只愿他们能够卜算出一线生机。 最近归元宗严密控制着宗门弟子的出入，以防妖修混入，或者有弟子被妖修所害。路书鸣在此时与云凌提出，想要回家去看看。 上山要断绝凡尘，但也不是说就不能再见亲人一面。上官云齐不能见，是因为他的亲人早已经死去，但是路书鸣的亲人尚在人间，修士的时间与凡人不同，若是再过些时日，恐怕真就是永别了。 「我昨夜梦到母亲，突然想回去看看，她如今也要七十岁了，或许还在家里盼着我回去见一面。」父母为孩子的前途送他们上山修仙，当时说的格外狠心，其实他们才是会痛苦一生的人。归元宗这样的地方，只有爱自己的孩子，才会送他们上山。 「最近妖修作祟，不如过些时日为师陪你回去看看。」云凌说道，他未曾将上次自己陷入心魔的事和路书鸣联繫起来，心魔里的小徒弟是心魔，和现实中的路书鸣并无关系，这一点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妖修来，针对的是修士，他们不会影响凡人气运，想来有妖修去凡间的可能也不大，除了宗门外，凡人所在的地方可能更安全些呢。」路书鸣笑着说道，「师父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回来，我身上还有师父上次给的法器。」 「那好吧。」云凌活了几百年，早就和尘世断绝了关系，不过他能够理解路书鸣的心情。子欲养而亲不待，趁着父母还在，回去看看也好。 「还是多带上几颗丹药，为师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另外我那里还有点东西，恰好可以给你父母做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命途。」云凌说道，没有修为的凡人是消受不了修士的东西的，比如说丹药，他们吃了的结果多半是爆体而亡，就算不死，那这辈子也应当不能再走动了。 而如果强行被修士扭转命运，可能也会反噬，云凌还特意叮嘱路书鸣回去不要因为不忍心而做什么好心却会害了他家人的事。 「徒儿都知道，师父放心。」路书鸣对着云凌笑笑，云凌看着徒弟的温和模样，也忍不住眉眼弯弯，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头，但最终还是按捺住，没有动作。 几日后，路书鸣在云凌那里拿了礼物，下山到最近的小镇雇了一辆马车，将容貌改变一番，看起来像是他真实的年纪，才带着礼物回到家里。 当初路书鸣被送上山，家里人并未对外说是送孩子前去拜师学习修仙之术，只是说外出求学，之后再在外安家。 对于凡人而言，对于修士最多的称唿还是仙人，在他们眼里，修士就已经很厉害，和仙人并不区别。 回家之后，路家办了一场家宴，歷时三天，欢迎路书鸣归来。亲戚朋友都来吃饭喝酒，路书鸣跟着父母招待，等到家宴结束，路书鸣便说自己要闭关，他已经辟谷，不需要饮食，所以不用特意照看他。 路书鸣关上房门后，便将傀儡放在床上，又留下自己的灵力监视这里的情况，自己则离开这里，御剑飞行，半日后到达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地。 原着之中，其实有一样宝物，可以让大乘修士的心魔被除去，直接飞升，这宝物不是别的，正是扶桑的子实。 扶桑是一种传说中的神树，众人都以为只有传说中有这等神树，林暮言所得的扶桑宝剑也是很久前的一段扶桑木，究其歷史，可能要到上古时了。 看过原着的路书鸣却知道，其实扶桑并未绝迹，只是它们都隐藏自己，生长在茫茫森林之中，反而少了被砍伐杀灭之苦。 扶桑寿数两万，寿命尽时会枯萎，所有的能量凝结成两颗果实，那果实状如杏子，色如桑葚，其味甘甜，若是大乘修士吃了，就可直接飞升，不是大乘的，吃了可以祛除心魔。 原着中的主角正巧就遇见了一株扶桑树，进入扶桑的幻境，通过他的考验，获得了两颗扶桑果。这两颗扶桑果，一颗可以祛除心魔，另一颗作用相反，正好能够让修士陷入心魔，无药可解。 路书鸣回忆着原着中的描写，沿着主角曾经走过的路，终于找到了那棵树。 他在树上找到了那个机关，将手放上去，顿时，他被无形的能量包裹，陷入沉睡中。 「这是什么？」确定路书鸣彻底沉睡，不会发现自己，上官云齐才走出来，林暮言则跟在他身后，要是看不到他的身形，完全不能感应到他。他完全融入到这森林之中，而整个森林的植物都在他的控制中，路书鸣刚刚踏入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 那时林暮言正和上官云齐在床上交流感情，上官云齐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炼器，林暮言看到徒弟在这里十分安稳，没有离开的意思，就慢慢放下心来。当然他还是担心杨昊，想要找个机会让杨昊单独出来，他现在的修为完全可以将他杀死。上次是差了一点，又在魔界，上官云齐拉着他，就没有置他于死地。 第80页 「师父，你在想什么？」上官云齐发现林暮言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脸冲着自己，眼睛却不知道看着哪里。一直苦于师父黏自己太紧的魔尊大人顿时产生了危机感，难道说林暮言的心魔又加重，已经到了注意力都放在偏执上，直接忽略他的程度了么？ 林暮言回过神，用实际行动告诉上官云齐，他绝对没有变心。事毕，上官云齐喘着气，手软脚软地躺在林暮言身边，林暮言过来摸摸他的脸。 「有人进来了。」他说道，上官云齐仍旧提不起精神来，只伸手去勾住林暮言的脖子，想缠着他温存一会儿，他打了个哈欠。 「谁？」上官云齐懒洋洋地问，林暮言伸手揉揉他的腰，又在他腰眼处按了按，上官云齐更贴近他一些。 「路书鸣。」林暮言道，上官云齐本来还有点好奇，现在觉得果然如此。就是不知道路书鸣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好像他知道一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东西，上官云齐对路书鸣的到来十分感兴趣，但现在不想动，只想抱着师父睡一会儿，欲望被满足的男人十分温和，只有这个时候林暮言看起来才正常一些。 林暮言抱着徒弟，一直在观察着路书鸣的情况，路书鸣只知道林暮言和上官云齐已经下山，却不知道他们就在这里停留，甚至他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看过原着先入为主，他不认为上官云齐会喜欢男人。 等到路书鸣进入幻境，林暮言布置下一道结界将他们和路书鸣隔绝开来，上官云齐走上去，将手按在路书鸣找到的阵法上，很快陷入幻境，而林暮言也跟上来，紧跟着他进去。 第50章 神木扶桑（四） 「状元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一身黑色官服的男人看着面前这名青年。青年是前些日子钦点的新科状元，结果才刚刚风光了几天，未曾来得及回家报喜，便被查到牵扯进了舞弊案之中，被关进他这里，由他来审问。 「说什么？」顾行泽声音嘶哑，眼睛半合着，已经没有反驳他的力气。刚开始进来的时候，他还心存侥倖，渴望这一线生机。但这刑部大牢又是谁能随随便便进来又能随随便便出去的么？有没有参与舞弊他自己最清楚，显然是有人想要整治他。 「说我确实参加了舞弊案，从此顾家名声扫地。」他勉强抬头看着那官员，虚弱地说道。 「那就不如让我死在这里，到时大人你说我招认便是招认了。」顾行泽又无力地垂下头，恍然睡去。梦中，父母老师的话还在耳边，做人务必坦荡，不可失气节。他从小便是神童，天才，十岁考上秀才，十五考上举人，如今二十出头，前来京城考试，高中状元，却被牵扯进舞弊案。 那男人看着顾行泽，他见过有骨气的人多的是，有的进来前有骨气，还没用刑就全都招了。有的即便是打死，也不会说一句违心的话。不过那些人都不像是他面前这个青年人，因为他过于年轻，太过于文弱。出身于书香世家的顾行泽，除读书外，并未吃过什么苦头。 打死是不能打死的，现在很多人都指望着被打死名留青史，千古流芳，一群老头子排队都排不上呢，怎么会轮到他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子？ 顾行泽已经晕了过去，暂时被放回牢里，不再拷问。其实刑部大牢的刑罚怎么可能这般好捱过去，只是有人授意不要毁了这人才罢了。 第二日朝堂之上，也方才二十出头的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面的大臣们吵吵嚷嚷。他面无表情，就像是看他们耍猴戏一般，觉得颇为有趣，特意放纵他们多吵一会儿。 「此次舞弊案中，除新科状元顾行泽外，其他人在考试前均拜访过曹丞相，都以丞相门生自居，招认了的钱大人又和丞相是老乡，这事怕是和丞相脱不开关系，望陛下明察。」一位御史走出来说道，矛头直指当朝丞相曹胤。 丞相曹胤年近五十，蓄着鬍鬚，俨然一副中年美男子的模样，长得颇为斯文，可是他开口也并不客气。 「张大人说钱大人与我是同乡，我便和他有勾结，那涉事的另一位于大人和张大人也是同乡，想必这件事和张大人也脱不开关系了？」丞相一句话将矛头又指向了那位御史。虽然大家都知道御史都是嘴上没有把门的，却不应当会做出这等舞弊之事。 然而这张御史一句话，就让所有和涉案人员同乡的官员们惴惴不安，要是照这个逻辑说下来，当下朝廷能被牵扯出至少一半来。其中确实还有一些确实和舞弊案有关的，当下更是恨死了这张御史。 张御史悻悻地站回去，其他人站出来接连发表自己的看法。下面的大人们将球抛来抛去，争吵半天也没见有个结果。皇帝不禁打了个哈欠，眼里还含着泪水，睡眼惺忪地看着下面的人。 「众位爱卿可讨论出什么结果了？」皇帝饶有兴味地问道。 「臣觉得，这次舞弊案抓到的负责会试的官员和作弊学子都应当尽快处理，以儆效尤。不过新科状元从小就是出了名的神童，十五岁便考中举人，陛下也看了他写的文章，确实是状元人才，实在没有必要参与舞弊。」曹胤对皇帝说道。 「嗯。」皇帝睏乏地点点头，不知道有没有将曹胤的话听进去，不过半月之后，这次舞弊案的处理决定就已经出来。主谋的几位负责会试的官员，全部秋后处斩，作弊考生，视情况严重性裁决，全部回家，终生不得参加科举。 第81页 而这次被牵连入狱的状元顾行泽，则被证明没有参与舞弊，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皇帝仁德，仍旧让他做状元，并安排官职，休息三个月后报导。 趴在床上，身上已经清洗干净上好药的顾行泽直到现在都觉得有些恍惚，不是因为自己进了刑部大牢又出来而恍惚，而是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自己虽然拥有这个身体所有的记忆，什么都很正常，但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上官云齐的直觉十分精准，可惜他如今在扶桑的幻境之中，用的是状元顾行泽的身份，自然记不得自己到底是谁。 他努力想了想，这身体却不及他的脑子争气，这些日子受了太多苦，也少有休息，当下便睡了过去。 休养三个月后，名为顾行泽实为上官云齐的新科状元前去报导，他被安排在吏部任职，虽然官位不大，但吏部主管人事，和官员打交道的部门，自然油水丰厚。而顾行泽则在主管官员考核的部门，每次考核都有无数官员上赶着来送钱，这可是别人都羡慕不来的好位置。 来吏部报到前，顾行泽还想拜访丞相，向他道谢，可转念一想，如果他此时和丞相交往密切，那么难免会有人认为他是和丞相勾结。官场之中，最怕的就是结党，入官场不比读书时单纯，要注意的地方太多了。 可是不表示也不合适，于是顾行泽特意准备了一些家乡的特产礼品送与曹丞相，都是家人来时带来的，其中最为特殊的乃是已付书法大家戴逸的字画。戴逸与顾行泽乃是忘年交，他收藏的戴逸字画多得是，曹丞相喜欢字画人尽皆知，送这礼物应当也算是对了他的胃口。 新官上任，顾行泽在吏部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虽说他是状元，其实从小脾气好的很，从里到外，都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而他的上司也对他颇为关照，带着他学习如何处理公务。等到有一次带顾行泽出去应酬说，才偶然说出，自己是受了丞相叮嘱，多关照他一些。 顾行泽没想到丞相对自己如此关照，此时距离舞弊案已经过去大半年的时间，似乎这风波已经完全散去。涉事的官员已经被处决，作弊的学子终生没有再来考试做官的希望，只剩下顾行泽伤势痊癒，只是在身上留了几个疤。 上司和丞相关系甚为密切，这也很容易推断，虽然说上司和曹胤不是同乡，但他的母亲和曹胤是同乡，两家还有些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顾行泽跟着上司，慢慢地便和丞相有所接触，交往密切起来。 两年过后，顾行泽顶替了上司的位置，上司则也升了上去，这会儿，顾行泽已经能够上早朝，见皇帝了。 上官云齐仍旧觉得不对，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三年，可是发生的一切总是有些不真实，让他总是怀疑有哪里不对。可是幻境中，他无法真正找到自己，清醒起来。 长了两岁的皇帝一副无聊表情，仍旧坐在龙椅上，听着他们吵嚷。顾行泽看着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大人们在朝堂上竟然是这般表现，十分讶异。他收敛表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突然听到曹胤说话，便抬起头来，结果目光正好和皇帝对上。 皇帝生了一副好相貌，可惜看着不像好人。顾行泽低下头去，仔细听着曹胤说的话。 原来今年南方水灾，毁了不少土地，百姓流离失所，成为流民，流民中有心思活络的，便将吃不起饭的农民们聚集在一起，准备造反。 造反不是因为朝廷如何，如今的朝廷并未到日落西山的田地，对于流民也有安置政策。其实大多数人想的，是让朝廷害怕，过来招安，从而谋取前程。 就算大家对此都心知肚明，可是如何对付叛军，还是件棘手的问题。 大人们纷纷推举人选，有的是自己的亲信，有的则推举比较有名的武将，唯有曹胤，推举了方才升任职位的顾行泽。 顾行泽是文人，平定叛乱这等事，大家都觉得应当由武将去做，就连顾行泽也如此。可是顾行泽毕竟年轻，年轻人都有心气，况且丞相併非推荐他去打仗，而是推荐他去参谋，这让读了多年圣贤书的状元郎十分心动，仿佛是他这样的文弱身躯，天生便要去做这等冒险的事。 「可行。」龙椅上的皇帝听了曹胤的推荐，又看了一眼下面的顾行泽，同意让他去，而后来的安排中，顾行泽也确实去了。 顾行泽不仅去了，还碰见了微服出行的皇帝。 「陛下。」头一次仔细看皇帝，顾行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之前他只觉得皇帝不像是好人，现在只觉得十分熟悉，且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却也有些畏惧。 「这次朕是偷偷出来的，想来那群老头子要疯了吧。」皇帝微微一笑，顾行泽不知怎的也想笑。 第51章 神木扶桑（五） 与皇帝陛下同行，自然衣食住行都要照顾好，皇帝这么多年在宫里被宫女太监伺候，就连穿衣服都要同样是这几年在外才磨练出来，以前四体不勤的状元郎来服侍。 皇帝陛下并无什么癖好，看起来不像好人，性情却随和，简而言之就是除了看热闹之外什么都不干，一个字总结，懒，懒的所有事情都要状元郎来伺候。 顾行泽怀疑这次皇帝让他来，完全是有预谋的，这根本就是想要自己来伺候他。但是这种话皇帝陛下怎么会说，只会吩咐顾行泽要这个要那个，甚至连看关于平叛的一些材料都懒洋洋的。 第82页 要是旁人看，定然会觉得皇帝陛下像只慵懒的猫，对待什么都不太认真。在顾行泽眼里里，他觉得皇帝是只慵懒的狮子，攻击力极强，虽然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实际上什么都做了。这个国家的正常运行并非只靠了那些大臣，皇帝做的肯定不少，就算是他眯着眼睛，眼中放出的，也是精光。 平叛之事并未费太大的力气，流民的战斗力不强，首领也饿并不聪明，在得到许诺后便屈服了。来之后，他们主要查的反而是贪污，将那些贪污赈灾款项的大人们都挨个过了一遍，该抓的抓，该关的关，该处斩的，报到皇帝那里，秋后处斩。 顾行泽一路上见了不少人，经歷了不少的事，也仔细看了皇帝是如何处理这些事。这些都是他从前和上司也学不到的，如他所料，虽然年纪相仿，皇帝陛下显然更加老谋深算，好像是天生的王者，有聪明睿智的头脑。 等到他们处理好返程时，顾行泽料想京城怕是已经炸了窝，这样一想，他竟然生出一丝幸灾乐祸来。但看皇帝这幅不紧不慢的样子，他相信京城不会出乱子，绝对不会。 乱子就出在了他身边。 「陛下，臣也要去睡了。」服侍皇帝陛下换上衣服，顾行泽的手腕突然被抓住，他一惊，好在在官场歷练几年，没把皇帝甩开。 「多少人都求着让朕临幸，怎么状元郎还要走？」皇帝的力气比顾行泽所猜想要大得多，明明他看起来并非十分健硕。顾行泽被他拉住手腕，又揽进怀中，顾行泽看着皇帝的眼睛，感觉到他炽热的鼻息。 「陛下，臣又不是女子。」顾行泽挣脱不开他，被皇帝抱住腰，当下就软了下来，一双眼睛中蓄满泪水。当年他在受严刑拷打时都未曾有这样无助，他没想到，没想到皇帝会对他存这般心思。 顾行泽今年二十几岁，未曾成亲，也不像其他大户人家的公子十几岁便有了侍妾，为何，便是因为其实他喜欢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他对皇帝并不反感，但是凡是和皇帝搅和在一起的男人，几乎没有能够善终的。顾行泽从未想过娶妻之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之中，更没想到自己会惹上这样的事。 「不是女子我才喜欢，朕又不是瞎子。」皇帝难得多说了几个字，平时他都是金口玉言，能说一个字的不说两个，能不搭理的绝对不会开口说话。顾行泽睁着朦胧的泪眼，与皇帝半推半就地行过云雨，夜半时，皇帝还撩起他的头髮，在他发梢轻轻一吻。 等到早上起来时，顾行泽身边就已经空了，他揉揉酸痛的腰，洗漱后，就遇见了一本正经的皇帝。好似昨晚的事从未发生过，皇帝陛下和顾行泽仍旧是简单的君臣关系，要不是昨日某人的软语温存还迴响在耳边，顾行泽笃定自己想不出那般没廉耻的话语，他还就真信了这只是他的一场春梦。 君臣二人回到京城，大臣们纷纷上书，要辞官，再也受不了皇帝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要是他真的出了事，如今他还没有子嗣，要如何让他们向先帝交代？ 皇帝看着下面矛头对向自己的大臣们，仍旧耐心听着他们争吵，发牢骚，就是不答应他们辞官。反正就算是辞官了，他们还是要回来继续做的，不如他来做坏人，把他们留住。 这次平叛前去的官员，都得到了奖励提拔，也包括顾行泽。可是刚刚又升官的顾大人还没走马上任，便大病一场。 病中，丞相前往探望，因为这次顾行泽的职位正好由他来管，两人上下级，来看看未来的下属，并不算是过分。再说，舞弊案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新科状元又来一位，大家都将过去的事忘记了。 「我这身子不争气，还要劳烦相爷挂心。」顾行泽虚弱道，他这次的病，其实是心病。他不想去朝堂，不想去见皇帝。这事只能怪他自己，没能禁得住诱惑，不过是和人家一夜春宵，要是女子，或许还能在肚子里留下个小东西，他一个男的，还能和皇帝讨回公道么？ 状元郎心中有郁结，加上回来时确实感染风寒，从前他身体还行，从刑部大牢出来时就落下病根，身体不大好。 丞相很是关心状元郎的身体，还特意带着御医来给他诊治。御医所诊治出来的，也不过是郁结于心，加上陈年旧伤导致身体虚弱，想要好，一是要解开心结，而是要仔细调养。御医走时，顾行泽松了一口气，幸亏没让他看出再多的东西，否则他怕真要病死在这里才算完了。 最终顾行泽还是痊癒了，他回到朝堂中，与皇帝日日见面，甚至因为跟着丞相的原因，有时还会单独和皇帝商议一些事。 皇帝不提之前的事，顾行泽自然也绝口不提，一年后，皇帝大婚，终于在大臣们的极力要求下娶了皇后，同时选了两个妃子，均是朝中大臣家的女儿。 顾行泽死了心，一心处理政务，渐渐也变得成熟稳重起来，丞相对他一直颇为关照，不少人都说其实顾行泽早就和丞相是一路的，否则当初顾行泽入狱丞相为什么单单为他说话？ 顾行泽只当从没听到过，该做什么仍旧做什么，他和丞相确实交往密切，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他觉得自己行的正坐得端，不被抓住把柄，他又不是那时的一个文弱书生，还有些保全自己的能力。 所以从此以后，大家都觉得顾行泽是丞相的人，八成当年顾行泽入狱是丞相的对头构陷。顾行泽为丞相做事，也时常为他解决问题，丞相不方便出面的，就由顾行泽来做。 第83页 他开始觉得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辞官时，顾行泽未曾去找丞相，虽然心中疑惑，但他觉得丞相未必会出卖自己，自己主动辞官归乡，或许以后还有回来的机会。 他方才离开京城，便被刺杀，好在身边的僕人会些武艺，没过多久，便有人来拖住了刺杀顾行泽的人，让顾行泽脱身。 顾行泽一路小心翼翼，回到家乡，刚写了信和丞相报平安，还没有托人带到京城，竟然遇见了当年和自己一起考试的一个同乡，这同乡被牵扯进舞弊案，最后被打发回家，再也不得参加科举。 当初顾行泽没能和他见上一面，此时回来竟然遇见他。 「你怎么也回来了？」同乡看到顾行泽，十分讶异。他当初还担心顾行泽，他是状元，可能要受到的处罚比他们这些人还要重一些。后来听说他做了官，又升了职位，之后没再打听过。 「回来了，准备开间私塾，做个教书先生，教孩子们读书。」顾行泽说道。 「是丞相害你回来的么？」看没别人时，同乡才开口。顾行泽连忙问他为何这样说，同乡便将此事全盘托出。其实当初的舞弊案，就是丞相谋划，他当时没意识到，后来才想明白。 「当时除你之外，我们都曾经拜访过丞相，但是我们真正的老师其实是太傅。」不是丞相门生，而是天子门生。 「我后来才想明白，你之所以入狱，就是因为你来京城后根本没有去拜访他，他便记住你。这舞弊案未必是假的，但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不过是被牵连进去。」同乡向顾行泽说完，心中才轻松一些。 顾行泽本来还有疑虑，心存侥倖，结果没过多久，就听说这位同乡得了急病，死了。 此时顾行泽才彻底相信，是丞相背后的谋划，他这么多年来重用自己，不过是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其实他想要惩治自己完全不需要这么复杂，为何弄这么多弯弯绕绕呢？ 顾行泽想不明白，往日信任的人竟然一直都在害自己。顾行泽本来还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有希望，现在却不想要教书育人了，反而想要出家做个和尚算了。 结果当晚，就有人闯入，问他是否想要跟着自己修行。顾行泽本来只是觉得他是骗子，便跟着他学学，等着自己将他揭穿，却没想到，自己跟着他学习二十年后，已经小有所成。 那人和他说，只要他努力，再修行百余年，必定能飞升，然后就走了。 顾行泽继续修行，十年后，他突然心血来潮，回到了彼时曾每天都来的地方，仗着自己是修士，进入皇帝的寝宫。 想来他已经垂垂老矣了吧，自己也说不上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总归是忘不掉。 顾行泽一转过头，竟然就看到皇帝正在看着他，明明他隐匿了身形，对方却能够看到他。 第52章 神木扶桑（六） 皇帝还是那副年轻相貌，顾行泽疑惑地看着他，对方却早已经抱住他。 「师父。」上官云齐小声叫道。 「云齐。」林暮言一声落下，幻境突然破碎，上官云齐和林暮言醒来，上官云齐握紧手中的东西，往一边看，果然不见了路书鸣。 路书鸣竟然比他们早破解了幻境出来，上官云齐看着手中的果子，这是什么？幻境中的丞相就是路书鸣，他还是针对自己。其实上官云齐在和皇帝第一次发生关系时，便有了意识，知道皇帝便是林暮言。 他们的相貌，性格在幻境中都有改变，不变的，是他们爱着对方。 知道自己在幻境中后，上官云齐顺着幻境演了下去，而林暮言比他知道的更早，实际上那次的接触，是他在对上官云齐放出信号，对他提醒，让上官云齐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这招果然奏效，却没想到他还没惩治路书鸣，路书鸣就先走了。 皇帝一直在保全上官云齐，曹丞相一直都在暗暗陷害他，他派来的人发现顾行泽和皇帝的事，便提醒皇帝，如果他执意与顾行泽在一起，那么会毁了顾行泽的一生。 丞相是先帝器重的大臣，也是皇帝背后的一根芒刺。皇帝与顾行泽不再有特殊的联繫，安排人在他身边保护，因为遇见那位传授修仙之法的老者，让他去教上官云齐如何修炼。 喜欢一个人，可以是想要得到他，也可以是让他离开是非喧嚣，走另外一条路。就当作是他自作主张好了。 「这是什么？」上官云齐拿着手里的东西向林暮言问道。 「应当是扶桑子实。」林暮言手里也有一颗，和上官云齐拿的那颗一模一样，显然是一对的。 上官云齐想问有什么用，却看到林暮言突然冰冷下来的表情，顿时觉得不太对劲。他手中握着那子实，没给林暮言，林暮言也没有把自己的给他。 出来放放风，上官云齐又回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如今他的炼器水平已经小有所成，可惜并未像是原着里面一样，靠着炼器炼丹赚钱，招揽人手，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纯属是他百无聊赖之时的消遣。 上官云齐开始闭关修炼，这一次进入幻境的收穫不小，比如说，他如今觉得自己的心境突然有所突破。很多时候事情并非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就像是他们三个人进入幻境，性格和原来截然不同。就像是皇帝的始乱终弃并非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太过于喜欢。就像是丞相的提拔，其实是陷害，一点点将他拉进旋涡之中。 第84页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上官云齐陷入玄之又玄的境地，又感觉到那些飘在空气中的细线，这些线比之前还要细，还要轻柔。周围的都是树木，连接的细线很少，林暮言所在之处，细线汇聚在一起，杂乱无章，而上官云齐自己这里，竟然是最多的。 昆吾山。 「师父要不要算一算有没有影响这次成败的关键人物？」成华一直安静地在一旁协助师父和几个师伯师祖卜算凶吉，等到他们算完这次大战的结局，方才暂时停下来。 「关键人物总会自己出来。」成华的师父说道，并没有把成华说的放在心上。 「徒儿是说，要不要算一算是否有不畏惧妖族的人修。」成华把话这才说清楚。他也是和成英一起修炼时，因为成英提出的几个看法，突然发觉如果有人修能够不受妖修影响，那么是不是就能够帮助化解危局？ 「我觉得可以。」成华的师祖开口，他师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向成华的眼神略带责备。成华也知道自己这时候提出这话是有些鲁莽，但他很好奇，是否真的有能够不畏惧妖族的修士。 巽峰几位修士便又开始卜算，这次要卜算的不及成败之事机密，本想着应当省时省力。结果却耗费他们不少的修为，用了几天时间，等到终于出来结果时，几位修士已经脸色发白。 「此事还需保密，我马上去找掌门。」成华的师祖云庆真人表情严肃，对几位小辈叮嘱道。其他参与卜算的人也知道这件事的特殊之处，均认真地点头，保证不会将今日算出的结果透露出一分一毫。 成华这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捅了个篓子，不过看师祖这般严肃的样子，应当还是有用的吧，真的有人可以主导这次的大战形势么？ 云庆真人去找云渊真人，而这边，上官云齐突然陷入幻境之中，面前站着一个发光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他伸出手去，对方却往后躲了躲。 「吾乃扶桑。」那人说道，「你与那位修士已经在吾体内许久，应当已经知道吾的身份了吧。」 上官云齐摇摇头，他还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想起林暮言告诉自己那东西叫扶桑子，这会儿也想清楚了。 「那两颗果实是吾所收集，吾收集了四颗果实。这果实一阴一阳，阳者可祛除修士心魔，令其飞升，阴着可使修士陷入心魔，无法自行解脱。」扶桑说的很是清楚。 「那该如何辨认？」上官云齐问。 「吾不会提供辨认之法，还需你等自己猜测。」扶桑道。 「那你有告诉离开的那个人如何辨认么？」上官云齐又问。 这次扶桑摇摇头。 上官云齐还是没有放下心来，或许，路书鸣早就知道了如何辨认两颗扶桑果实，他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上官云齐一直对这个事实心知肚明。 他已经开始行动了，那自己要怎么做呢？上官云齐思索着，甚至于忽略掉了面前的扶桑。 「吾看你修为还不高，有一法可以助你修炼。」扶桑说道，叫醒了面前陷入沉思的人。可能是寂寞了太久都没有人来，这里的树木也没有开启灵智，如今看到一个看得顺眼的人，扶桑就说了不少话。 「什么方法？」上官云齐看着那光团，对方对他友好的让人起疑。 「扶桑除清心静气外，还能构建幻境，制造结界。你便留在吾的躯体内，吾为你构建结界。外界一天，结界内一年。吾也可为你提供幻境歷练，就是要看你的能力，如果不能达成目标，便不能出来了。」扶桑说完，就飘散开来，上官云齐睁开眼睛，竟然只是经过这幻境，没看到心魔，便已经突破，进入化神期。 化神后便是合体期，合体之后就可以进入渡劫期。上官云齐和林暮言的距离越来越小，他的修为越来越高，却还是不知是否能够度过接下来的考验。 林暮言还在外面，上官云齐猜测他是在研究那颗扶桑子实。上官云齐这会儿才想清楚，其实林暮言带他来这里，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两人为何要在这里逗留？他是木系，又有扶桑宝剑，可能他早已经猜到了这颗就是扶桑。 上官云齐又开始修炼，这座森林之中的灵气浓郁，加上林暮言布置下的结界，将附近的灵气都聚集在一起。七天过后，于上官云齐而言，是已经过去了七年，这七年里，他除了修炼，就是将炼丹炼器的参悟加入到自己的道之中。有人能够以炼器入道，而有人纵然是炼丹宗师，还要靠自己修炼，其中到底有什么区别？而他上官云齐要求的是什么道？他意识到，如果只有飞升的目标，没有意义，那么即使他到了大乘期，也难以飞升。 每日林暮言都会回来，与上官云齐一同打坐修炼，或者是床上厮混，一夜之后有时会陪着他坐一会儿，讲一讲上官云齐不知道的事，就像是曾经一样。有时候则会离开。 上官云齐不知道林暮言知不知道这里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他也没有说。在他看来，他与林暮言是一年能够见一次，小别胜新婚，这令上官云齐总是十分激动。动情时，他还会主动上位。这样他能够看到林暮言迷濛的双眼，看到他对自己的迷恋。 在师徒两人的关系之中，林暮言是强势一方，但在感情上，他才是弱势的那方。他的情绪随着上官云齐的喜怒哀乐变化，患得患失。 第85页 梦境里的林暮言总是脆弱易碎的。 「师尊，你到底在怕什么？」上官云齐还是无法理解林暮言的猜疑，难道他就这么难以让人信任么？怀着这样的想法，他继续修炼。七年的时间里，上官云齐已经从化神初期到了化身中期巅峰，马上就会进入化神后期。 妖修还没进入人界，仍旧在无尽之海上。云渊真人已经暂时定下这次对战妖修的计划，准备实施。卜算的结果是，虽有波折，但最后人修还是赢家。而那个影响时局，不怕妖修的人，正是多年前进入归元宗的五行灵根弟子，上官云齐。 「师兄休息一会儿吧。」云凌最近和云渊真人来往很多，云渊真人一直都很信任他，所以就接过了他拿过来的杯子，喝了里面的茶水。 云渊真人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有什么在召唤自己。天空中突现异象，云渊真人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飞升了。 第53章 妖皇衍离（一） 「师尊。」路书鸣看到异象生成，他看到手中拿着他想要的东西的云凌，冲着云凌笑了笑。 「书鸣。」云凌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狂热，他把那东西放在背后，另一只手去揽住路书鸣。路书鸣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虽说他心里抗拒，对男人仍旧丝毫不感兴趣，还是让云凌抱住自己。可云凌却得寸进尺，仿佛是想要奖励的小孩子一般，盯着路书鸣的嘴唇。 路书鸣抿抿唇，露出微笑来，丝毫看不出勉强。 云凌慢慢向他贴近，在距离只剩下一寸时，突然听到有人过来。 「师父，掌门飞升了！」彭泽急匆匆地过来，看到云凌和路书鸣时，他们已经分开。云渊真人的飞升毫无预兆，如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飞升的消息。下一任掌门还没定好，要赶快让云凌出来主持大局。 「嗯，我会马上过去。」云凌淡定地将手里的东西给路书鸣，路书鸣反而心跳的很快，他怕被别人看到自己和云凌的关系，虽说以云凌的修为，不可能在有人看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就怕心魔不可控制，万一云凌故意让人看到呢？ 这不无可能。 「嗯，师弟也在啊。」彭泽憨憨一笑，和路书鸣打了个招唿。看起来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喜欢云凌这件事，平时和云凌相处都十分自然，如果他能够不刻意迴避云凌，那就掩饰得更加完美了。 「正好有些事要请教师兄，师父您先去忙吧，掌门突然飞升肯定有很多事需要您来处理，我和师兄先去修炼了。」路书鸣对云凌说道，云凌彻底陷入心魔，反而看起来十分正常，正常的不正常。他从前从来都不会这般一本正经，彭泽走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路书鸣一直在问东问西，他忙于回答，就暂时忘了这事。 两人走后，云凌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还是有些遗憾。路书鸣对他仍旧抗拒，他不过是在利用自己。现在云凌能够确认，上一次陷入心魔时，应该也是路书鸣做的手脚。 可自己爱他爱到不能自拔，就算是他利用自己，他的心完全不在自己身上，自己也要让他知道，这世上只有他云凌是最爱他的，能够给他需要的一切。 「师父，我觉得这件事不对，掌门飞升太过蹊跷。」秦蔓瑶听说了云渊真人飞升的消息，马上就找到了她师父。 「云渊真人这么久都没有飞升，定然有意拖延飞升时间，不可能现在突然就飞升。这里定然有阴谋，继任掌门还没选出来，那么肯定由云凌真人代掌门之位。云凌真人曾经陷入心魔，这次会不会也是心魔作祟？」秦蔓瑶将自己的推测一股脑地说出来，幸亏她还没怀疑过路书鸣，否则将路书鸣加入到这个圈之中，几乎就是正确的答案了。 「不可乱说。」秦蔓瑶的师父嘆口气，显然太过聪明也不是件好事。确实，她在听说云渊真人飞升后，也有一些猜测，甚至和秦蔓瑶很像，都将矛头指向了云凌真人。 秦蔓瑶会意，她不是所有时候都刨根问底的，既然师父这样说，说明不止坤峰的人对此事抱着怀疑的态度。 距离上官云齐进入扶桑的结界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六十天的时间，对于上官云齐来说就是六十年。他每隔三年便会进入一个幻境，接受扶桑设计的挑战。有些幻境用来磨练战斗技巧，有些幻境用来锤鍊心境，不同的幻境有不同的目标。幻境中的时间比起结界来，更是数年如一日，开始时的简单幻境尚且好对付，后面的幻境经常会让上官云齐消磨一生。 扶桑的幻境，其实并非是全部虚幻，而是由扶桑族群的记忆传承组成，因此构建出的世界十分真实，比他们得到扶桑子实的幻境复杂的多，上官云齐甚至想不起自己是在幻境里。期间他和扶桑有过交流，扶桑树的寿命是两万岁，他们的族群并不小，只是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扶桑在寿命终结时，会倾尽最后的力量，凝结出两颗果实，两颗果实的作用相反，是祛除心魔，还是白日飞升，还要由修士自己去选择。 「我现在有两颗扶桑子实，如果先给他吃了消除心魔的，那么他会马上飞升，产生心魔的就用不上。如果先给他吃了加重心魔的，再给他吃消除心魔的，他也可以飞升，其实并不需要分辨不是么。」上官云齐对扶桑说道，这段时间属于林暮言的那几位都没有和上官云齐交流，而生灭离开金光太久，也有些自闭，只有在林暮言来的时候，才会开心那么一天，和金光厮混。其他时间无精打采，也不愿意和上官云齐交流。 第86页 「不，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扶桑化成了具体的形体，但其实只是林暮言和上官云齐的混合，弄得上官云齐看着十分难受。 「如果你手里的清除心魔，你给他吃下去，他趁着未曾飞升，便吃下种下心魔的那颗，他仍旧陷在心魔里。」 「如果你手中的加重心魔，他不会吃清除心魔那一颗，终生陷入心魔，不能飞升。」 上官云齐不得不承认扶桑的说法才是更可能发生的，但他总是存着一些侥倖。 「还有一种可能，是我强迫他吃下果实，他没有反抗的能力。」上官云齐笑道，从扶桑的幻境中抽身，就看到林暮言在他身边。 「师父怎么回来了？」上官云齐问道，过去这么长时间，林暮言已经知道上官云齐和扶桑所做的事，或者说，其实林暮言早就知道，他故意纵容了上官云齐，让他能够尽快修炼，早日超过自己。 一方面是想要将他永远留在身边，一方面是想要徒弟选择他想要的未来。林暮言虽然被心魔侵蚀心志，但那是因为他的故意放纵。强迫上官云齐在身边的，心魔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林暮言的本心。本心为了自己的欲望而将徒弟关起来，也是本心知道放任上官云齐的结果是什么，也仍旧会放任。 「想看看你。」林暮言低头，冲着上官云齐笑笑。上官云齐看林暮言看了这么多年，仍旧会觉得目眩神迷。林暮言将额头贴在上官云齐头上，轻轻在他嘴唇上一触，便分离开。他滚烫的唿吸让上官云齐的脸发热，变红，他也贴着林暮言的脸，过来亲吻他。 「我还有点不习惯。」上官云齐自嘲地笑了笑，在温存之中抽出空来发表自己的看法。林暮言托着他的后颈，让他和自己更近，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怀里，揉碎掉，和自己融为一体，就不用再为会失去他担心。 「我在这里呢。」上官云齐现在已经能够分辨林暮言的情绪，在他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就会这样，不像个师长，更像个黏人的孩子。他轻声安慰，虽然知道可能并没有用，好在今天林暮言给了上官云齐回应。 「嗯。」林暮言有许多话想要说，甚至想要放开上官云齐，可是千言万语化成一个字，他整个人压在上官云齐身上。 「怎么了？」上官云齐也意识到今天林暮言情绪失控可能不只是因为自己，他便问道。看起来林暮言今天也不想做什么。 「掌门师伯飞升了，云凌师伯应当已经陷入心魔。」林暮言知道了归元宗的消息，方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前面的话是事实，云渊真人飞升的事如今修真界都知道。后面的是林暮言的推论，却无法否认。 路书鸣也破除幻境离开，本来林暮言想要对他下手，却还没来得及惩治他，便让他跑了。他定然是得到了两颗扶桑子实，一颗给云凌吃下，令他陷入心魔，另一颗则由云凌给云渊真人吃。 云渊真人只会相信云凌，路书鸣的修为在云渊真人面前微不足道。 如果让路书鸣控制云凌，就是控制了整个归元宗。林暮言还不知道路书鸣和上官云齐的仇怨，担心的只是归元宗的安危。 「是路书鸣。」上官云齐瞬间猜到了前因后果，「师父，有些事我应当要告诉你。」 上官云齐本意是等到林暮言清醒后，再将前世的事情告诉林暮言，但是路书鸣做的如此之绝，让他也不得不和林暮言和盘托出，好让他来帮着解决这些问题。 「什么事？」上官云齐突然被林暮言抓紧了手腕，反而让他不觉得那么紧张了。他将自己上辈子的经歷和林暮言讲了一遍，当他讲到路书鸣在雷劫时偷袭他时，便已经感觉出林暮言刚刚稳定一些的情绪又有些失控。 「都已经过去了，有时候我都以为那是我的一个梦。」上官云齐握住林暮言的手，又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这才让林暮言稍稍安定下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针对我。师父，暮言，我已经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你，你相信我好么，我只是因为通天魔尊是我之前的师父才和他有所交往，对他没有别的心思。」 此时的林暮言看起来还是清醒的，他和上官云齐离开这里，清除掉两人生活过的痕迹，回到归元宗。 第54章 妖皇衍离（二） 上官云齐用了幻境中六十年的时间，从化神初期到了合体巅峰，还差一步便能够到渡劫期。本来上官云齐已经做好了准备，反正自己的修为和林暮言相差的也不是太多，他还有生灭帮忙，应当能够扳回一局。 结果就碰到林暮言因为云渊真人的飞升而稍微清醒，他并非是担心云渊真人如何，飞升是修士嚮往的结果，云渊真人飞升，修真界都十分羡慕。当时天降异象，几乎所有修士都感受到了。 林暮言担心的，是云渊真人离开后，归元宗可能出现的乱子。他放心云凌，却对路书鸣不放心，如果路书鸣有什么队归元宗不利的念头，他不介意帮云凌真人清理师门。 当上官云齐说出前世的事时，林暮言则认为路书鸣应当不会对归元宗不利，可他更要替云凌真人清理师门，他竟然一直针对上官云齐，那么他之前上山是否也是一场预谋？ 「我看应该不是有预谋，掌门真人不会被他控制，那时他也是个孩子，毫无修为，应当只是巧合而已。」上官云齐站在扶桑上说道，林暮言已经将扶桑宝剑收为本命法器，又在上面加持了一道扶桑之力，这宝剑若是跟随林暮言飞升，至多百多年就能生出灵智。 第87页 扶桑宝剑比平时林暮言用的木剑华丽的多，木系灵气浓郁，又兼有清心静气之效，站在上面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上官云齐想着走时，扶桑对他说，自己的寿命也没有太久就会终结，临死前还能见到他们两个，度过这几个月的时间，也就没有遗憾了。 扶桑用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形象混合出的脸说这种话，让上官云齐好生不适应。这会儿也来不及感伤，只想赶快回到归元宗。 「我不知他对我有何偏见，我一直都乖乖在师父身边修炼，哪里惹到他了。」上官云齐抱着林暮言的腰，手不老实地乱放。他的头贴在林暮言背后，就感觉到林暮言的胸腔微微颤了颤，显然是笑了。 「师父笑什么？」上官云齐小声问道。 林暮言弯起嘴角，也不说话。 「这次的事也不用担心，云凌真人不过合体期，不用师父出面，我带着生灭，有金光给我助阵就行。」上官云齐仍旧保留了往日的习惯，林暮言是万万不愿意他出去和人打架的，不过有金光的话，至少能够保上官云齐周全。 「你不用担心，为师心里有数。」林暮言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他没把上官云齐当成和自己一样的修士。即使他的徒弟如今不过三十几岁，便已经到了合体巅峰，快要到渡劫期。 这速度简直太快了，百岁之内飞升的天才？这不只是天才，怕是将天道气运都聚在自己身上，才有这样的成就。 林暮言有些担心他进境过快心境不稳，然而昨天听上官云齐说他前世已经活过几百年，也修炼到了渡劫，于心境上应当没有问题，就是还需要巩固修为，多多演练。 火系修士的攻击几乎是各种属性修士中最强的，上官云齐有生灭，生灭又吃掉了那株灵火，实力不弱。此时上官云齐才是真的需要去一些秘境歷练，可如今妖修虎视眈眈，实在不是离开的好时候。 上官云齐离开扶桑后，便收到了很多的信，这次林暮言没有故意拦截，是因为本来上官云齐在里面就接收不到，出来之后纸鹤纷纷扑过来，煳了上官云齐一脸。里面有一封是闻鹤写来的，被上官云齐首先挑出来。他说明了妖修在无尽之海上，方云被妖修抓走，应当还活着，他的命牌没有碎裂，可是被妖修抓住，他又有多少生机？ 这封信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上官云齐如今有了恋人，也能理解闻鹤的心情。要是林暮言被人抓走，他肯定带着生灭直接去救他了。可是闻鹤一来修为不高，二来他又是琼海商行的少东家，肩上还担负着别人不能替代的使命，根本没法去找妖修拼命。 上官云齐给闻鹤回了信，说明自己会关注妖修的情况，归元宗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希望闻鹤能够等一等，总是有希望的。 另外，上官云齐託付闻鹤将自己最近炼制的法器和丹药卖掉，现在妖修来了，应当有不少人需要这些，价格可以高一些，然后卖出的灵石给他换一些需要的东西。 还有杨昊写给上官云齐的信，信中杨昊表达了自己对上官云齐的喜欢，希望如果上官云齐觉得忍受不了林暮言，便来找他，他堂堂魔尊，还是能够为上官云齐提供一些庇护。 好在林暮言没有看这些信，上官云齐心有余悸，与林暮言贴得更紧了些。 两天后，上官云齐和林暮言终于到了昆吾山。进入山门后，两人从扶桑宝剑上下来，林暮言手持扶桑宝剑，上官云齐凝聚出灵火，等待可能来的攻击，结果却看到了秦蔓瑶。 「长清真人，云齐！」秦蔓瑶带着弟子们巡逻，刚好巡逻到山门，就看到林暮言和上官云齐过来，惊喜异常。她走过来，看着上官云齐，虽然她已经猜不出上官云齐的真正修为，但能感觉到他变强了许多。 「想必你们出去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秦蔓瑶说道，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她想起了自己的猜测，虽说现在归元宗在云凌长老的管理下井井有条，不比云渊真人在时逊色，可秦蔓瑶就一直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连带着她来巡逻都觉得不安稳。 这会儿看到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山门人多嘴杂，又不好将自己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师姐，我们也是听说掌门飞升，方才回来。」上官云齐对秦蔓瑶说道，秦蔓瑶摇摇头，这几日她一直都想找路书鸣，却一直没能见到他，都被云凌真人挡了回来。难道云凌真人对路书鸣还有什么图谋，将他囚禁起来？秦蔓瑶上次拒绝了路书鸣，却还是当他是朋友，此刻不免担心。 「等到我巡逻完了再说吧，如今除无尽之海外，已经有不少人在人界发现了妖修的踪迹，已经有修士被妖修所害。昆吾离无尽之海虽然远，可是未必不会被影响，这阵子开始云凌真人都安排人巡逻，小心可疑之人。」秦蔓瑶怕在此处说，会有人听到，她还带着几个坤峰的女弟子。 女弟子里有一个正是当年宗门大比时被上官云齐打败的修士，这会儿上官云齐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 「那等师姐巡逻完，便去离峰找我们，我会让仙鹤下来接师姐。」秦蔓瑶对上官云齐有好感，但从未给上官云齐带来困扰，就连林暮言看到都不会有危机感。上官云齐投桃报李，对秦蔓瑶也不错，他极少请人回离峰，秦蔓瑶是其中一个。 「好。」秦蔓瑶点点头，她本来还想提醒下上官云齐小心云凌真人，但想了想，有林暮言在云凌真人应当也不能奈何得了林暮言，就没有说。 第88页 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回到离峰，离峰上的花花草草在林暮言走后仍旧长得十分茂盛。上官云齐在原有阵法基础上，又加上了一层火系阵法，确保离峰安全，这才进门。 「坏云齐！」小人参精们从门外钻进来，身上还带着泥土，一看到上官云齐就都扑上来，扒在他身上。 「你们是不是不要小人参了？」小胖抽抽搭搭地说道，上官云齐把小胖抱起来，拍拍他的脑袋。 「怎么可能，不就是让你们看家么，最近有没有人来？」上官云齐问。 「有一个好看的人来过，没进来，就在外面看了看。」小花说道，他的眼神最好，正好看到云凌真人到离峰来，却被阵法挡在外面。 「什么样的？」上官云齐接着问，好看的修士太多了。 林暮言用灵气凝结出路书鸣的模样，小花看着，摇摇头。林暮言又凝结出云凌真人的模样，这会儿几个小人参精都点点头。 「就是他！」小花说道。 「我觉得他有些可怕。」圈圈弱弱地说道。 「我也觉得。」小胖睁大眼睛看着上官云齐。之前他们都喜欢赖着林暮言，这次回来，小人参精们还是觉得上官云齐更可爱。 不知道林暮言有没有发现小人参精们的态度变化，他和上官云齐整理了一些师父师祖们留下的功法和书籍，没过多久，秦蔓瑶就来了。 「我还是头一次来离峰，真好看呀。」秦蔓瑶笑着说道，几个小人参精极少见女修，这会儿看到了漂亮的姐姐，都扑了上来。 「这是什么，人参精么？太可爱了！」秦蔓瑶不是个一般的女修，但到底还是女修，极其喜欢小人精这种可爱的小东西，她抱起小人参精挨个看看，小人参精们也喜欢这个香香的小姐姐，虽说按照年纪来说，他们的年纪大得多了。 「掌门真人飞升的太突然了，现在云凌长老做了代掌门，要是没有其他的人选，他可能就会成为宗门的下一任掌门。我一直觉得掌门的飞升是被陷害，可是就连我师祖也没听说过什么可以让人提前飞升。」令秦蔓瑶疑惑的也有这一点。 「这样的东西是有的，还是路书鸣带回来的。」 秦蔓瑶瞪大了眼睛，未来得及消化上官云齐说的这句话，就看到有一只纸鹤飞进来，上官云齐将它抓住，打开来，便见云凌真人写的字。 他请林暮言和上官云齐前往一叙，用词十分客气。 上官云齐也没徵求林暮言的意见，直接写了封回信，把纸鹤放回去。 「我本来也不想相信。」 第55章 妖皇衍离（三） 「妖皇已经下了战书，掌门师兄飞升前，便已经做了安排，和其他门派掌门商定好，都会派出自己门中的修士出战，人修会正面迎击妖修。本来我想去，奈何如今我暂代掌门，放不下归元宗。」云凌真人说道，他给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到了一杯茶，期间仔细观察了上官云齐一番，竟然发觉他的修为比自己还要高。 林暮言收的徒弟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怪不得路书鸣会讨厌他，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会被人嫉妒的。 「此次我和云齐回来也是为了此事。」林暮言说道。 「长清如今已经快要飞升，还是不要和妖修正面对上了，要不然我以后也无颜面对师兄。不过云齐年轻，修为在他们这一辈中也是最高的，可以前往歷练一番。此次对阵妖修的，也有不少其他宗门的高阶修士，他可以去好好学习，以后总能用上。」云凌笑道，一双凤眼稍稍眯起，眼睛里却满满都是算计。上官云齐在下面抓紧了林暮言的手，才令他没有站起来直接把云凌真人修理了。 「哦，师侄或许有误会，前些日子，巽峰的师兄刚算出来，云齐是这人界中唯一不会被妖修影响的修士。他不过出去了不到十年的时间，修为就已经超过我，百岁以内飞升的天才是受天道眷顾的，就算是接触妖修，也定然是妖修败下阵来。云齐是咱们归元宗未来的希望，我自然不会害他。」云凌真人说的坦坦荡荡，上官云齐知道林暮言现在快要失去理智，但他自己却是认同云凌真人的话的。 如果他真的能够不受妖修气运影响，那么这次他也应当去。 「真人不如让我们看看那日的卦象，迎击妖修之事生死攸关，师父关心则乱，真人不必介意。」上官云齐说道，云凌见他的态度似乎十分积极，点点头。 「自然可以，我是长辈，怎会对小辈不利？那日的卦象都被封存起来，除了师兄和几位长老外还没人看到，我现在便带你们去看。」 当日的卦象封存在巽峰，由巽峰弟子轮流守护，其中就有成华。成华在那日看到了卦象，猜测出卜算结果时，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捅了篓子。没想到，居然真有人可以不受妖修的影响，而那人还是现在归元宗唯一大乘修士的弟子，上官云齐。 就算上官云齐不受影响，长清真人也不会让徒弟去冒险吧。会不会被影响气运是一回事，若是真的遇见危险，陨落便是陨落了，再也无法回改。虽说在云渊长老渡劫大典之时他便已经元婴，如今最多也就出窍吧，出窍后期，甚至出窍巅峰就不错了，这样去对上妖修，只能做个炮灰。 正巧，云凌真人带着林暮言和上官云齐过来的时候，正好是成华在守着封印。他看到林暮言，又看到上官云齐，突然有些心虚。其实他很清楚那日提议卜算是因为成英提了一嘴，当时觉得那只是他的无心之举，后来他想明白了，这就是成英想要借着自己的口把那话说出来。可是他又无法和人辩解，他是成英的兄长，哪有兄长把责任推给弟弟的。而且成英完全可以否认自己说过那样的话，那时候就他们两个，他无凭无据，怎么能让人信服？ 第89页 成华默默将委屈藏在心里，他低着头，不敢看林暮言和上官云齐。上官云齐看到这位修士，当初好像是见过几面，但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他注意到成华的动作神情都颇不自然，但没有那么敏锐地猜出来背后的真相，只是稍稍注意到了他，打算回去和秦蔓瑶问问，秦蔓瑶认识的人要多一些。 成华在前面开路，协助云凌真人打开封印，让林暮言和上官云齐看卜算的结果。当上官云齐靠近成华时，成华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他稍稍抬起头，正好看到面前的上官云齐，意识到这人的修为对比他来说，实在是深不可测。 也许还真的有用呢？成华心有有这样的猜测，顿时心跳如擂鼓。他突然觉得卜算之事实在是过于逆天，竟然能够超越人的主观判断，窥探天机。他曾经也觉得巽峰的功法实在是攻击太弱，宗门大比上都出不了风头，修为不得精进的时候他也有过抱怨。此时才发现，他应当用心学的，还是卜算之道。 「此次虽兇险，仍可转危为安，其中定然也要靠云齐努力，他是上天所认定能够主导战局的人，必不会被区区妖修所害，师侄大可放心。」云凌将封印又加上，叮嘱成华好好看管，成华点头应允，这时候上官云齐才想起来，他和当初欺负自己却没欺负到的小孩长得有些像。 那就没什么特别的了，上官云齐抢在云凌真人继续和林暮言说让自己去对战妖修的必要性之前，打断了云凌真人。 「我与师尊回来也没多久，也有些疲乏。最近真人忙于宗门事务，想必休息的也不多，若有何事可用纸鹤传讯，真人也回去休息吧。」如今归元宗里，除了一些投机取巧的修士，想要借着云凌的力向上怕一爬，几乎都没改过称唿，他们还当云渊真人是掌门，就算他飞升了。 云凌真人笑得一点都不勉强，他点点头。 「好，师侄和云齐都回去好好休息，十日后，我们便出发去无尽之海，在此之前你们都有时间好好想想。」云凌转身离开，他知道林暮言陷入心魔，不陷入心魔他早就飞升了。而目前，因为他和林暮言的某些相似之处，让云凌真人感受到了林暮言和上官云齐之间的微妙。 「师尊，巽峰长老所卜算的结果一向准确，我如今已经合体期，去了妖修应当也不能奈我何。」上官云齐小心地来说服林暮言，却见林暮言拿起扶桑宝剑，画地为牢，在上官云齐所在之处布下阵法，将上官云齐困在里面。 「卦象显示你不受妖修气运影响，却没说你不会出其他意外。」林暮言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平时说话最多，也是两人耳鬓厮磨时的那些甜言蜜语。上官云齐知道林暮言是认真的，可是他也很认真。 「让金光和九鸣都跟我去，他们也算是妖修，不会被影响，也能保全我。如今妖界修为高的妖修也没有几个，我可能不会赢，但脱身总是容易的。」上官云齐被困在阵法之中，仍旧在和林暮言讲道理。 林暮言还是抗拒，他本来稍微清醒一些，这会儿听说徒弟要去送死，顿时又陷入到心魔之中，只想要去把云凌真人和路书鸣一併抓来处理掉。然而他还是在归元宗，他有道理，却未必能够说服别人。 「我还想尽快渡劫，飞升，好和师父永远在一起呢，要是以后有哪个男修女修要多看师父一眼，我就把他们的眼睛挖掉。」上官云齐说这话吸引林暮言的注意力，其实已经破解了林暮言的阵法，并将阵法反过来作用在林暮言身上。 等到林暮言发觉到不对，就见上官云齐突然过来亲吻他，等到上官云齐跪在林暮言腰间，低头看着林暮言笑的时候，林暮言已经被自己设置的阵法困住。 「这是我本源之力炼成的锁链，现在放在师父这里，师父万万不可挣扎。」上官云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一条细细的锁链绑在林暮言的脚腕上。他看着林暮言修长的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一抬头，就发现某处发生了些不可告人的变化。 林暮言在兴奋，兴奋于自己的徒弟对自己也有占有欲，也将自己束缚起来。他伸手抓住上官云齐的手臂，将他拉过来靠近自己。上官云齐毕竟第一次忤逆师傅，还有些心虚，便由着他撕扯自己的衣服。 两人胡乱做了几次，上官云齐喘着粗气，被林暮言抱在怀里。 「只要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林暮言所求并不多，他只是想要独占徒弟，却发现似乎总有人对徒弟虎视眈眈，喜欢他的，想要害他的，太多了。 「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上官云齐一直都不能理解林暮言的这种欲望，明明之前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反而是自己的独占欲要强一些，每天都要粘着林暮言。但当他恢復记忆之后，就渐渐和他保持距离了，或许这也是一个**？ 林暮言不说话，上官云齐休息一会儿，起身离开。他没有回头，因为回头的话，肯定会看到林暮言的脸，肯定会不忍心。 「我在无尽之海等着他们来。」上官云齐用纸鹤将话捎给云凌真人，自己御剑而行，去找闻鹤。金珠挂在他额上，这是方才林暮言为他戴上的。其实林暮言都知道，其实将自己困住才是他的本心吧，有心魔的原因，却不是全部。 两日后，上官云齐见到闻鹤。 第56章 妖皇衍离（四） 「几年不见，你修为似乎又有精进，要是方云看到，他肯定会嫉妒。」闻鹤穿着初见时的红色长袍，脸色却如同缟素，笑得勉强而虚弱。这些日子他每日忙忙碌碌，联繫了很多门派掌门。为了能够救回方云，他做了不少的努力，可他只有钱，用钱买命的生意没那么好做。 第90页 「那我也没办法。」嘴上虽然这样说，上官云齐还是有些不忍，他拍拍闻鹤的肩膀。恋人生死未卜的滋味他没有体验过，却能够理解。他已经把这位一开始装傻，后来又对他施以援手的琼海商行少东家当作朋友，给朋友帮忙，自然义不容辞。 「可能是因为遇见了我他的运气才变差了，不然以他的修为，千岁之前总是能飞升的。」闻鹤苦笑，他从来都不是运气好的人，唯一运气好的就是生在大富之家。要是在凡间，琼海商行就是富可敌国，皇权都要忌惮。偏偏是在修真界，虽说他们也和许多修士交好，实力却远远不及。说难听点，要是真有实力强横的修士针对琼海商行，琼海商行未必找得到修士为他们卖命。 闻鹤修炼天赋又不好，比不上他的弟弟们。 多亏他是长子，母亲又早逝。他父亲怀念髮妻，加上闻鹤的经商头脑确实不错，从小就跟着他各处交涉，这才让他做了继承人。 琼海商行的少东家受不少人艷羡，可还是保全不了自己喜欢的人。 「我来之前，已经看过卦象，此战必有转机。」上官云齐说道，既然卦象说有转机，那么应当会有转机。上一世之时，他并未遇到过妖族入侵之事，只听说了凤凰落入妖界，后来就完全没有音讯了。 「但愿如此。」闻鹤嘆了口气，与妖修之战有转机，并不意味方云就能平安归来。可是对着朋友，闻鹤也勉强笑笑。 「你让我换的东西都已经换到了。以前我觉得赚钱是最重要的，虽说我天赋不好，也能活很久很久，比凡人久的多，感情之事都可以放到后面去说。他恨铁不成钢，一直催着我修炼，希望和我长相厮守。」 「我当时还觉得，我先死也没有什么，毕竟先离开的人没有痛苦。可如……我一点都不想做留下来的那个。」闻鹤和方云之间，未曾太过热络。虽说在外方云一直都冷着脸，实际上都是他主动，闻鹤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关心和爱护，享受着这份感情。他可以专注于做生意，其他事都由方云做。 在外面，闻鹤装傻，方云沉默寡言，时时关注着周围的动向。 「他不在身边，就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好，离开他简直就是个废物了。」闻鹤嘆气，上官云齐突然也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无论如何，林暮言都是关心他的，世上再没人比他更爱自己。他一次次离开他自己出来，也怪不得林暮言的心魔会是那样。 「这次你师父没来么？」闻鹤问。 「长老卜算出，我不会受妖修影响，他却会，他已经大乘，用不了多久便能飞升，还是不要参与到这些事里面。」上官云齐摇摇头，闻鹤笑笑。 「趁着身边人还在，还是多关心一些，别像我一样。」 「既然方云如今还活着，那以后也不一定会死。妖皇留着他，至少他还有利用价值。」上官云齐道，闻鹤点头，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天命之事，玄之又玄。上官云齐几次突破时，都曾有些感悟。他能够感觉到空气中的那些丝线，看起来柔韧，其实坚不可摧。至少，除了那一次，他没有见到这些丝线消失过。 这些丝线连着世间万物，应当也就是万物与天道的联繫、众生遵循天道安排，都会有各自的气运，各自的命途。而因为那次有人改变了命途便将那些线弄断，使得既定的命运发生改变，人间换了一副模样。 不知在几十年后，垂垂老矣的皇帝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放弃修道之路，强改天命，使得整个人间都受到影响。可是如今上官云齐再想起这事，只能感嘆修士被天道束缚，倒不如一些凡人想的通透。这些丝线断掉，凡人还能好好活着，修士的命运和天道息息相关，如果丝线断了，那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他没有将这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林暮言，他也未曾看过连接林暮言的那些丝线。 上官云齐到达无尽之海的边缘，无尽之海最近白天都浓雾瀰漫，晚上则狂风大作，不过宝船一向平稳，这种风浪奈何不了他们。 「你居然还活着。」妖皇这日又来看方云，方云也懒得看他。自己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在妖修这里并没有受什么委屈，每天有吃有喝，还能够修炼。无尽之海上灵气也十分浓郁，是个不错的修炼之处。 「我没死妖皇很遗憾？」方云说道，妖皇听到就笑出来。 「遇到我的修士，无论人修还是魔修，就没有几个能够活过一个月的，你已经活过了好几个月，自然令我觉得惊奇。」妖皇说的不是假话，虽说妖修出去放风的时间不多，但他身为妖皇，修为在渡劫巅峰，就算是遇见大乘修士，也有脱身的能力，他有时间经常回去人界转一转。 「大概是我命硬吧。」方云这话倒不只是为了顶妖皇的话，他出生之后，父母亲人便接连死去。要不是后来他要饿死的时候遇见了一位修士，修士看他有天赋，将他带给一位散修做徒弟，他也不会活到现在。 都说他命不好，会克亲人，到此时，却有了用处。 方云的年纪比闻鹤的父亲还要大一些，他们父子两个的修炼天赋一脉相承，甚至闻鹤他爹还不如闻鹤。之所以闻鹤的弟弟天赋好，完全归功于他们的母亲。 「我倒是想看看人修有多少像你这样命硬的。」妖皇大笑着离开，方云这才放松下紧绷的身体。妖皇还没有离开宝船，宝船没有离开无尽之海，应当是还没有开战。不知道闻鹤如今怎么样了，应当在为自己担心吧。被人惦念的感觉，酸楚中带着甜蜜，他又何尝没有惦记着闻鹤。 第91页 认识闻鹤之前，方云一心修炼，对别的事都漠不关心。认识他之后，自己才把各种琐事一样样从头学起。 虽说闻鹤的天赋不好，修为太低，又没多少提升空间，但是他的头脑确实聪明，读了很多书，走过很多地方，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东西。 和闻鹤在一起，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觉得无聊寂寞。方云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便打坐调息，开始修炼让自己暂时忘记那些事。 几日后，人修组成的队伍也来到无尽之海边上。来的人很多，归元宗的几位林暮言平辈的长辈的修士，多年未曾飞升的渡劫期长老，其他宗门也派出的修士也都在化神期以上，人修的实力不容小觑。 云凌还要坐镇归元宗，所以彭泽代替师父来给他们送行，虽说他修为低不能被人信服，但他也是云凌的三徒弟，也能看出云凌的态度。 「这次便都要依靠各位真人了，彭泽先代师尊在此谢过各位挽救人界于危难中。」彭泽长揖及地，此次来的修士都已经做好了永远回不去的准备，此时也不免有些感慨。 「师姐你怎么来了？」上官云齐来此与他们会合，没想到看到乔装改扮，换上男装的秦蔓瑶。秦蔓瑶来之前被师父关了起来，就是怕她会偷偷跑出来，她修为太低了，还不到出窍期，来了岂不是被当做炮灰？ 「咱们慢慢说，你别惊动到别人发现我。」秦蔓瑶传音入密，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她手上还有灵火，便破了困住她的阵法，跟着来到无尽之海。 「好。」上官云齐本来也想说让秦蔓瑶回去，她如今还年轻，不像是这次来的修士，有一些是为了人界的未来，一些是多年也没突破，几乎放弃了飞升的希望。总的来说，他们中大部分都对自己飞升不抱希望，像是秦蔓瑶这样怀着一腔热血来的，并不多。 上官云齐发现自己似乎也变得瞻前顾后了，便没有开口。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机缘，如今不是突破时，上官云齐感受不到那些细线，否则还可以看看连接秦蔓瑶的有多少。 「我读了很多关于上古大战和妖修的书，我觉得这事未必没有转机。虽说现在大家都想把妖修赶尽杀绝，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呢？」秦蔓瑶道，上官云齐没有嘲笑她的荒诞想法，反而认为她说的有道理。现在的妖修不是上古的妖修，也註定回不到上古，有必要如此对立么。 人修在此处停下来休息整队，由修为最高的一位归元宗长老来领导，并排练阵型对抗妖修。半夜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些动静，上官云齐从修炼中睁开眼睛，就听到了有些耳熟的声音。 「魔尊令我与柳护法带魔修来此协同各位一同击退妖修。」 杨昊竟然让柳梦溪和祁嫣来了。 第57章 妖皇衍离（五） 「这个小哥是谁呀，看起来修为很高，真是年轻有为啊。」祁嫣看到上官云齐，立马露出笑容来，步子差点迈出去，结果又收了回来。她本来想要上去套套近乎，毕竟上次没能亲手给上官云齐送去玄冰，她遗憾至极。但祁嫣想起来她不应该认识上官云齐，便站在原地，笑着问了一句。 在场的修士都对魔修没什么好感，可如今妖修才是敌人，魔修既然愿意来帮忙，人修们也就暂时放下对魔修的成见。 秦蔓瑶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从入定中醒来。她一出来，正好和祁嫣打了个照面。 秦蔓瑶向来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她在乎的只有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能够多做一些事。 她对自己的容貌越是不关心，便越来越漂亮。从前她还是个小姑娘，如今随着修为提升，气质也愈发出尘，她的表情越是茫然，便显得越动人心魄。 祁嫣和秦蔓瑶对视一眼，秦蔓瑶就收回视线，知道是魔修来了，便走向上官云齐。她成功逃出来，已经换回女装，等师父来了，她早就上了战场，也抓不走她了。 女魔修看着秦蔓瑶，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位是长清真人的弟子。」一个归元宗修士还真以为祁嫣不认识上官云齐，遂为晚辈介绍道。上官云齐点点头，看了祁嫣一眼。她和祁嫣见过几面，也听过她说话，不然也不会辨认出她的声音。 「原来是长清真人的高徒，怪不得，真人没来么？哦，你看我，我都傻了，长清真人就快飞升了，只要除去心魔就是仙人了，和妖修对上实在太可惜了。」祁嫣笑着说道，话里有话。她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上官云齐，越看便越心惊。 她之前见到上官云齐的时候距离现在也不过几年时间，当时他的修为就不低，但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如今的上官云齐……化神到合体，合体到渡劫，每一层都是天堑，他到底是怎么修炼这么快的？ 而且如今的上官云齐和当初她见到的时候也完全不同，说起来还是活生生的人比较好，祁嫣多少年都没有体验过这种心动的感觉。上一次她只是遗憾，毕竟三条腿的**不多，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未必就他一个。 这次祁嫣觉得，还真就他一个了。 「魔修来帮忙。」上官云齐道。 「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秦蔓瑶和上官云齐传音入密，旁人听不到，她说的也就直白了些。 「来的是谁？」 「魔尊的两位得力助手。」上官云齐回答。 第92页 「想想通天魔尊也不可能让心腹来送死，怕他们帮忙是假，搞动作才是真。在场的这些修士应该都清楚吧，现在不好撕破脸，就等他们出手吧。」 秦蔓瑶和上官云齐能想到的事，其他修士不是想不到，只是对方目前还是善意的，不好揭穿。否则他们先内讧，平白消耗实力，魔修还能反咬一口。 「这位妹妹是哪位真人的高徒呀？」祁嫣对着秦蔓瑶问道，她看出秦蔓瑶心不在焉似乎是在和上官云齐交流，特意过来问一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家师长筠。」秦蔓瑶回答，她打量祁嫣一眼，对方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可惜秦蔓瑶本身就是女人，她只觉得对方好看，就没有多余想法了。 「这无尽之海这么大，怕是妖修还在海上迷路呢，我们这么早就来了，就在这里干等着么？」祁嫣对领队的修士发出了疑问，然而对方只是转过身去，假装并没有听到她说话。祁嫣讨了个没趣，也不恼，仍旧在笑。 上官云齐往祁嫣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柳梦溪。正巧，柳梦溪也在看他，说实话，柳梦溪的眼睛要比祁嫣的更好看一些，他的眼睛不像魔修，一双眸子又黑又亮，毫无杂质，宛如初生的孩童。他就那样沉默地看着上官云齐，弄得秦蔓瑶都忍不住多往这边看了几眼。 「这个魔修长得真好看。」秦蔓瑶说道，显然对柳梦溪更感兴趣一些。上官云齐点点头，没有点评。柳梦溪确实好看，可惜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哪个都抵不上林暮言。 明明离开几天，就开始想他了，上官云齐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也不是冷酷无情的人吧。林暮言的劫数是情劫，那么他自己的劫数呢？上官云齐想着来之前林暮言的脸，师父不甘心的表情，想起他往日的热情，唿吸就有些炽热。他又想他在身边，就算是自己被他关起来，至少他还和自己在一起，不像此时。 距离的拉长增添了对对方的思念，也将那些不好的回忆自动过滤出去，就剩下美好的，令人怀念的。剩下林暮言教他御剑飞行时，剩下他们在玄风秘境相互寻找时，剩下他的师父发现传承却首先让他去继承时。 林暮言对上官云齐的爱从来浓烈而不加掩饰，和他这个人的外表截然相反。上官云齐怀着对林暮言的思念，他摸了摸怀中的木剑，这次金光和九鸣都来了，不过此处人多，那些前辈修士修为又高，万一发现什么端倪就不好了。 魔修也安顿下来，各个门派的代表聚在一起讨论如何对战妖修，如果发生意外如何处置，也说起了如果魔修用小动作要如何处理。 祁嫣和柳梦溪在一个帐篷里面住着，柳梦溪盘膝打坐，没说话，祁嫣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百无聊赖。 「看起来人修并没有魔尊想的那般畏畏缩缩，方才我扫过一眼，都是化神期以上的。再看咱们，真是比不过。怪不得魔界会变成如今的样子，都是一群废物，只知道争抢，结果谁都抢不到。」祁嫣又想起那些魔修，她记仇的很。明明杨昊已经努力在让魔界变得太平，统一，给魔修们修炼的空间。他又派人到人界捣乱，使得魔气充裕，结果魔修还是老样子，根本没有变化。 「妖修反对人修，就被驱逐到妖界方寸之地，不得飞升。魔修与人修对立，便一直内讧，上古魔修飞升后便没有什么动静。和人修对立的，最终都会被天道算计，如今妖修已然开始反击，我们也应当做点什么。」柳梦溪道，他对魔修如今的情况了解，不过不像祁嫣那般气愤。 「天道，唉，天道，什么都要归结到天道身上，是天道要他们抢夺东西的么？上次上官云齐来的时候，就杀了不少修为不低的魔修，他们去惹事，难道还要怪天道？」祁嫣看着柳梦溪，她极少和柳梦溪争吵，这次是真的心烦意乱。 「天道能做的事，比你想像的多得多。」柳梦溪不再搭理祁嫣，迳自修炼去了。 祁嫣心里有气，但是对着柳梦溪生不起来，他知道柳梦溪说的是对的，无法反驳。这一夜她也没干别的，就等着他们所说的妖修入侵，此时无尽之海上狂风大作，祁嫣想起杨昊来前的叮嘱，又坐不住，想要出去看看。 「回来！」柳梦溪厉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看他是什么眼神，你就忍心他死在这里？」祁嫣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会死。」 「可是魔尊说的是什么你清楚，就算是他不死，我们又能分一杯羹么？再说，这时候长清真人不来，未必之后他就不会来，他当初可是差点杀掉了魔尊。」 「当初你都活下来了，此时何必为男人要死要活。」柳梦溪睁开眼睛，看着祁嫣，祁嫣竟然是真的着急。 「我……这不一样，我当初是什么身份，我当初有什么能力，要是我有现在的能力，会眼睁睁看着她死？」 「你现在还是没有能力……」 深夜的谈话其实悄无声息，没有人听到两个魔修在说什么，没有人在睡觉，每个人都听着无尽之海上的风声，等待着即将来临的命运。 第二日一早，太阳冒出一个头来，无尽之海上的风停了，浓雾聚集起来，即使有阳光也未曾被驱散。上官云齐手中拿着他那炼制许久的罗盘，这罗盘今早就一直在抖动，等到太阳终于完全升起来，无尽之海上的浓雾变得淡薄一些。 第93页 罗盘剧烈地抖动，上官云齐不得不伸手去按住它，他向前看着，便看到一个尖角从浓雾中冒出头来，若他记忆未错，这就是宝船。 「结阵！」除上官云齐外，其他修士也都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动向。宝船终于出现，船上的妖修应当也会很快出现。 方云应当也在船上，上官云齐想到，自觉加入到数位修士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所设的困妖阵之中。秦蔓瑶站在上官云齐身边，她凝神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宝船，屏住唿吸。 没有修士叫魔修过来，魔修也没有动作，他们本来就在距离人修有些距离的地方驻扎，暂时不会受到妖修波及。 宝船终于停在海上，也露出了船上的人。他们看起来和人修并没有什么区别，站在船头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妖修。 第58章 妖皇衍离（六） 「孤名衍离，看来人修还是很看重妖修，竟然有这么多人。」妖皇，也就是衍离笑笑，看着严阵以待的人修们，也未曾犹豫，一挥手，便让妖修们出动。 如同方云所见，妖修们的修为并不算太高，血脉的纯粹程度决定了他们能够修炼的程度。有上古血脉遗存的妖修便修为高一些，没有的便一生都难以突破化神，更是谈不上渡劫飞升。 上官云齐手中拿着罗盘，他在百忙之中设置了一个障眼法，遮掩住罗盘的形体，看着罗盘上出现的图像，嘴角勾起来，将罗盘收起，参与到打斗之中。 困妖阵虽然是针对妖修设计，可是针对的只是人修所了解的妖修，不是上古的，就是后来捣乱的那些。自从妖修退守妖界，人魔与妖的联繫就少的可怜，对妖修根本不了解。人修会用阵，妖修也会，而且人修的人数并不多，不足百名，妖修铺天盖地，就算是人修们以一敌百，一天之后，面对着源源不断的妖修，也有些乏力。 上官云齐相信卦象所显示的结果，所以没有怀疑，直接和妖修接触。没想到秦蔓瑶竟然也没有一丝犹疑，当一个妖修贴近她时，她只是举起剑，一剑洞穿对方的丹田，挑出妖丹来，收到储物空间。 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宝船上似乎运送了无穷无尽的妖修，杀完一波后面的就会补充进来。而妖修死后产生的浓郁妖气缠绕着人修，使得他们**扰，招式杀伤力也会下降，更加容易分神。 妖修数量众多的原因也不难猜测，人类受生活条件所限，怀胎十月才能产下一个孩子，孩子都是凡人，又极容易夭折。而妖修一窝可以生十几个，他们天生便有妖力，不易夭折，活下来的要比人修多的多。 且妖修的亲情观念淡薄，不怕死的也多，即使面对着强劲的修士也丝毫不会畏惧。修士们疲于应付，慢慢也都受了伤。这还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他们的灵力消耗太多，这边的灵气又不能及时补充，已经显露出疲态。 眼看着这由人修们构成的困妖阵有破碎的痕迹，上官云齐深吸口气，一剑砍死前面来的妖修，直接召唤出还在观战的金光和九鸣。 忙活了许久的生灭看到他们也出来了，终于觉得公平了一些。凭什么他就要和上官云齐一起打了整整三天三夜，那两个就能躲起来观战。特别是九鸣，他还和他的小梧桐卿卿我我，生灭心里不平衡极了。 金光设下一道阵法，加固了困妖阵。而九鸣化作凤凰模样，拖着五彩凤羽在空中鸣叫，随着他的动作，精纯的灵力凝成的水滴从天而降，驱散了妖气，落到人修的身上，让缺乏灵力的人修们顿时神清气爽。 九鸣飞出去，上官云齐就意识到不对劲，他本来也没想让九鸣现出真身。毕竟九鸣是凤凰，属于妖族，这会儿出来到底是帮人修还是帮妖修呢。 在场的人修们显然因为凤凰的突然出现而出现了片刻的空白，他们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天空中的凤凰。不过在发觉凤凰降下的水珠有补充灵力的作用后，便也意识到这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凤凰是友非敌。 虽然他们这边出现了空白，妖修那边也没能趁机做什么。很明显，妖修看到凤凰，比人修们更加惊讶。 反而是魔修发觉有凤凰在，便以为是妖修竟然还有如此杀手锏，在等待三天之后，终于发动了攻击。 衍离看着空中的凤凰，他能够感觉到，那不是凤凰的虚影，而是切切实实的凤凰。当初他到玄风秘境就是因为算出凤凰即将出世，才去秘境中想要找凤凰，看他是否有办法解决妖族困境。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然在这里见到凤凰。 可笑的是，作为妖族神兽的凤凰，此时竟然站在人修那一边，难道是几万年的沉睡让他的脑子都坏掉了么？衍离想着，他飞上天空，想要接近凤凰。 然而他还没有接近九鸣，就看到从人修背后杀来的魔修们。要说这次来的魔修真的都是魔修中的精英，他们悄无声息地接近人修后背，按照衍离和通天魔尊的约定，在看着人修落入下风之时，在人修背后偷袭，联合妖修一同击溃这次来的人修。 可惜他们所想的和现实完全不一样，衍离顿时觉得十分头疼，他发出信号，让妖修们马上撤离到宝船上，隐匿到无尽之海的浓雾之中，同时也通知魔修他们来错了时候。 魔修们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然而两位魔尊心腹还在后面，远程指挥着他们。他们没想到凤凰竟然转了个弯，攻击向他们。 第94页 「蠢货！」收到消息的柳梦璃不再淡定，骂了祁嫣一句，祁嫣一脸委屈。 「那不也是你同意的么，快让他们撤回来吧。」因为杨昊不想要柳梦璃和祁嫣送死，就没让他们和妖修有接触。培养一些魔修为自己打架容易，可是这样的心腹，一辈子也不会有几个。 可没想到离得远了就发生了如此误会，柳梦溪开始后悔刚才没有仔细确认便出手，已经惊动了人修，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柳梦溪和祁嫣马上让魔修们都撤回来，可是人修也不是好对付的。他们此时被凤凰所落下的灵雨补充足灵气，没有去追妖修，而是回头去变换阵法，将魔修围了起来。 「就说他们不会好心。」秦蔓瑶百忙之中抽空和上官云齐说了一句话，却没有得到上官云齐回应，一回头，便看到几个魔修围着上官云齐，将他困在中间，而他们的刀已经插进上官云齐的身体中。 「云齐！」秦蔓瑶六神无主，挥剑冲破包围，和身边另外一个修士将魔修们尽数斩杀，可是上官云齐还是吐出一口血，面如金纸。他的下腹插着一把魔修的刀，魔气侵入他的丹田。 上官云齐受伤非同小可，他背后还有一个大乘期的林暮言。有几个修士都注意到了这里，场面出现混乱，剩下的魔修合力突围，竟然真的跑了。 「什么？」祁嫣听说他们杀了一个年轻修士，便让他们仔细描述，确认就是上官云齐。祁嫣顿时忍不住站了起来，但又在柳梦溪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我们也无力回天，带他回昆吾吧。」归元宗的那位长老说道，秦蔓瑶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失去气息的上官云齐，将本来想要说出的话都咽回到肚子里。 人修和妖修在大战三天之后休战，本来和妖修合作的魔修在柳梦溪和祁嫣的带领下回到魔界，去找杨昊领罚。而妖修没有停顿多久，便再一次攻上来，人修疲于应付，就只派了一个一个修士将上官云齐的尸首送回昆吾。 「这是真的？」云凌勐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面前来报信的人，他一把掀起盖着上官云齐的白布，就看到他苍白的脸。 云凌简直说不出话来，一方面他因为满足了路书鸣的心愿而觉得有些虚幻，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上官云齐会死的如此轻易么？那么他要如何与林暮言交代。 身为归元宗代掌门，云凌并不是没有保命的法器。只是他心中没有被心魔侵蚀的那一块，仍旧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的师侄，因此心神不安。 本来云凌想要将这事瞒住，可是还没等他吩咐下去，就见林暮言闯进来，他直接走向那棺材，掀开那块布，便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张脸。 可是如今的上官云齐已经没有唿吸，再也不会对着他笑，再也不能叫他师父了。 「这就是师伯向我保证的平安归来？」林暮言看着云凌，云凌顿时感受到一阵压迫感，几乎要让他窒息。他强行定下心神，不再看林暮言的眼睛。 「这次和妖修一战，牺牲的不只是你的徒弟，其他的修士，他们何尝不是放弃了自己的将来，选择守护人修。」云凌说出的话他自己都不相信，可他还是说了，这让林暮言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抱起上官云齐，将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对方的身体已经完全冰冷，嘴唇也是苍白的。 林暮言没有再言语，可是气氛比言语还是紧张一些。云凌心里惦记着路书鸣，本来想要杀死上官云齐的就是路书鸣。他坚信自己和路书鸣不会将这事透露出去，可是他总觉得林暮言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自己害死了他的徒弟，他定要向自己的徒弟下手。 离峰上安安静静，林暮言将那尸首亲手埋起来，他异常平静，然而若是上官云齐还在这里，定然会发现，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旦林暮言有这般表现，其后要来的，定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可是上官云齐不在，唯一能够制止林暮言的人已经不在了，没人能够阻拦林暮言。 「师父，怎么了？」路书鸣被云凌叫来，他看到空了的棺材，不禁疑惑起来。 而云凌只是抱住他，紧紧抱着他的身体，路书鸣被勒得生疼，愈发摸不到头脑。 「上官云齐死了。」 第59章 妖皇衍离（七） 盼望了许久的结果终于由自己师父的口亲口说出来，路书鸣并没感觉到意料之中的兴奋，反而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他推开云凌，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问道。 「真的吗？师父你亲眼见到了么。」 「是。」云凌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路书鸣曾经承诺过，他只要杀了上官云齐，其他什么都不要，之后他就会什么都听自己的。 「我不信。」路书鸣想起上辈子上官云齐死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是多么轰轰烈烈，他拉着所有人陪葬，此时他竟然会这么寂静无声地死去么？ 「长清真人还没来么？」路书鸣突然想到林暮言，林暮言并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人啊。 「他带着他走了。」云凌说道，此刻他仍旧摆脱不了心魔，可是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路书鸣，这让他从手指到心里都是冰冷的。本来被他禁锢起来的炽炎和真火炉趁机发声，对他说，路书鸣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乖徒弟。 云凌心中突然出现一丝清明，因为炽炎是他的本命灵火，与他分享生命，他没受心魔影响，还为云凌保持一丝理智。 第95页 「不对，如果上官云齐死了，林暮言一定会杀了我。他们肯定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目的。上官云齐没死，他肯定没死。」路书鸣越说，便越坚信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然后他的手上就不停地出汗。 等到上官云齐回来，死的就会是自己了。路书鸣认为上官云齐肯定认出了自己，除非他没有前世记忆，可是看他和杨昊搅和在一起，他肯定是记得的。 「那为师来保护你。」云凌道，路书鸣把这句话听进去了，他抓住云凌的手，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云凌摸到他潮湿的手心，看着惶恐不安的徒弟，心智又被心魔完全侵蚀。 路书鸣从激动的情绪之中冷静下来，握着云凌的手。秦蔓瑶已经去了无尽之海，不知未来会如何。路书鸣此刻觉得自己仿佛也变得无依无靠起来，就只有云凌在身边，不吝啬给他一丝丝的温暖。 预料中的上官云齐归来并没有马上发生，然而显然路书鸣的猜测并没有错误。上官云齐怎么可能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手下才行。 「听说云凌真人的小徒弟就是出卖了沙家的人，还认贼作父，成了路家的儿子。」 修真界的风言风语穿得也并不比人界慢，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路书鸣在五岁的时候，将自己家里的方位都告诉了仇家，又将自己父亲的弱点也透露出去。 他为的只是仇家能够留下他的命，果真，对方看他还是个孩子，便留下他，让他做了自己的儿子。后来，路书鸣还被送到归元宗，成为归元宗长老云凌真人的弟子。 虽说他天赋好，人又聪明，可是害死自己父母家人的人，那么小就道德败坏，到了师门怕也是个欺师灭祖的叛徒。 等到云凌终于找到路书鸣，问他到底发生什么的时候，路书鸣已经懒得掩饰自己，承认这都是自己做过的事。不过因为那时他还小，被人哄着就把知道的说出来了，没想到竟然真的会害死他的父母，他也后悔，可是如今他进了归元宗，便要和凡尘往事断绝，不好再插手。 路书鸣一脸无辜，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有所预谋的。上一世，他保住了父母，这一世，他为了能够掩饰身份，便顺其自然，让沙家被灭门。 他对所谓的亲生父母并没有情义，在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回到自己所在的现实，而只能活在这本书里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一切。上一世他不过是觉得心有不甘，不甘心自己的家人就被那样害死，所以才会救了他们。这一世，他为了另外的目的，自然也可以背叛他们。 本来他就不欠他们的不是么？ 云凌对徒弟仍旧充满怜惜，加上被心魔控制，便应允会为他将这事平息下来。可惜，风言风语还没过去的时候，上官云齐就回到归元宗。 林暮言也不是傻子，那具所谓的尸体，不过是他的木剑所化，只是上官云齐的一个替身而已。如果九鸣和金光都在的时候上官云齐被魔修杀死，那么路书鸣早就不用为上官云齐不会死而发愁了。 上官云齐的归来其实做了很多铺垫，可是来的时候，路书鸣仍旧觉得十分惊讶。他看着和林暮言一同来的上官云齐，他们说要替云凌清理门户。 「害死父母家人之事，纯属子虚乌有，那时书鸣才是一个孩子而已。」云凌道，林暮言刚刚见到完整回来的上官云齐，恨不得就让他留在离峰不要出来。但对方已经打到了眼前，自然也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因此林暮言来了。 路书鸣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眼前也变得模煳起来。他觉得天旋地转，只能靠着云凌勉强保持平衡。方才……云凌为了安定他的心神，将彭泽送过来的那杯茶拿给他喝，他没有尝出什么不对来，彭泽竟然在茶里下毒？ 那他想要毒的到底是谁？ 路书鸣从云凌那里知道了彭泽对于云凌的心思，对于他这位师兄，他自认两人是有情义在的，毕竟他算是从小带大了自己。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个喜欢男人的怪物。 云凌也发觉路书鸣的不对，让他站在自己身后靠着自己，他拿出除真火炉外，威力最大的归元宗代代相传的法器，既然不能讲道理，动手他也不会怕。林暮言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大乘修士而已，归元宗千年传承，难道还能没有任何办法？ 可是当他想要发动法器的时候，就发现仿佛被什么阻挡住了，上官云齐和林暮言面前生出一道屏障，挡住他所有的攻击。而有一丝炽热从他身边过去，袭向路书鸣。 云凌抱住路书鸣，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生灭的偷袭。生灭渡劫期，云凌合体期，被生灭打上这么一下，云凌也面色苍白，吐出一口血，幸亏他也是火系修士，身体内还有炽炎，不然这一下怕是要了他的命。 「师父……」路书鸣看到艷红的血，突然也心生不忍。云凌并未亏欠他任何，只不过是喜欢他而已。 云凌反击，两次攻击打在金光所构建出的防御阵法之上，金光的气息也不稳起来。生灭回到上官云齐手上，扶桑宝剑穿过屏障，飞向路书鸣。 云凌仍旧用身体替他去挡，方才那是上官云齐的攻击，现在是林暮言用出十成功力。云凌闭上眼睛，等待着预期的疼痛和死亡，然而他没有感觉到，路书鸣已经在他身后消失，不知所踪。可云凌还没有来得及庆幸，便发觉自己的手心里都是血。 第96页 「师父，我一直都……爱，爱着你，能为你死，太好了。」彭泽笑着看着云凌的脸，伸出手想要摸摸他，却无法触碰。云凌忽然想起来，拿出几粒丹药，餵给彭泽，彭泽的血渐渐止住，可是气息越来越微弱。 「他已经走了，你们便到此为止吧。」云凌刚说出一句，就气息不稳地咳起来。他方才被生灭重伤后，其实吞了一颗丹药，才勉强维持，此时丹药的效力过去，他也不比气若游丝的彭泽好多少。 林暮言用灵气感应归元宗中所有植物，果然未曾发现路书鸣的踪迹。他本来还想要为云凌真人疗伤，可是想起他们合谋想要害死上官云齐，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反正云凌是炼丹师，他应当能够救自己。 上官云齐和林暮言乘着扶桑宝剑回到离峰，刚落下来，上官云齐就退后一步，避过了林暮言的攻击。他同时一道火墙隔在两人中间，却被背后的藤蔓偷袭，缠住了他的身体。趁着这个时间，林暮言破开火墙，伸手去取上官云齐额头上那颗金珠。上官云齐用火靠近藤蔓，藤蔓便收了回去，他脱身到一边，尽量不和林暮言接触。 林暮言收起扶桑宝剑，上官云齐取下额上金珠，将其化作一条金色长线。金光，九鸣，梧桐三人在一旁站着，看着师徒两个争斗，就生灭要帮着上官云齐，别人休息的时候总是他在打架。 「你觉得谁能赢？」梧桐小声问九鸣，九鸣仔仔细细地看着，发觉似乎情况变了。以前都是上官云齐忌惮林暮言，这回变成林暮言忌惮上官云齐，对方出手越是凌厉，那么自己就越是要躲开，省得控制不住不能收拾。 「有趣。」金光笑道，尽量忽略了生灭的抱怨，一心一意地看着他们争斗。这场景实在是太有趣了，大不了就是回去被生灭多说几句，被打几下。 上官云齐修为和林暮言差距终于不再那么悬殊，出手也有底气，反而林暮言开始避让，节节败退，最终竟然真的被上官云齐擒住，用那细线将他绑起来。 「师尊，这回我不出去了，我们就在离峰。」上官云齐看着被束缚起来的林暮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60章 除名（一） 「云凌长老和长敏失踪，怕是云凌长老知道自己维护那逆徒，才带着长敏离开，无颜再做掌门。经由众长老商议，暂时由泽峰的云微长老暂代掌门之位。妖修已经退回到无尽之海，我们安排人去和妖修谈判。如今宗门急需整顿，以后的决策都要由众长老一致通过才可执行。」 云凌在的时候，归元宗的运行仍旧井然有序，包括对阵妖修，除了云渊真人之前的安排，云凌也做了许多努力，除了为路书鸣算计上官云齐，其他时间他都忙碌于处理宗门事务。 而如今新的代掌门出现，便一举否定了云凌的所有努力，将云凌归为收了逆徒，背叛宗门的叛徒，他走的时候竟然还带走了真火炉。因此归元宗发出悬赏令，见到云凌格杀勿论，若是有人能够将真火炉带回来，必有重谢。 妖修在和人修又交锋几场后，在妖修的后续补充还十分充足的情况下，他们竟然又退回到了无尽之海上。这令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而在此之后，衍离竟然还传信说愿意和人修谈判，这更是让修士们怀疑。 人修到此损耗不多，有十余位修士伤势较重，一个修士不幸身亡，并不是上官云齐。可是他们接触了妖修，被妖修影响气运只是早晚的问题。如今听说妖修要谈判，竟然觉得不甘心。既然自己都活不好，更难以飞升，那不如以此残躯，除掉所有妖修。 「长筠真人写信要你回去。」归元宗领队的长老单独找来秦蔓瑶，把她师父写的信给她看。秦蔓瑶低头看着信，几次都要哭出来。她这次偷偷跑出来，不只是师父，其他的师叔还是师弟师妹们都惦记着她，还有几个师妹要来找她。师祖也出关了，为了她重新参与到宗门的决策之中。 「真人，我不会回去。这次和妖修谈判让我去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秦蔓瑶说道，她如今接触了妖修，可是对于妖修的了解还不够深入。她想要见见妖皇，询问他一些事情，谈判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师父那里我就不回信了，不然她更加担心。来都来了，要是有错，那大错早已经铸成，我还是留下来，等到和妖修谈妥，我再回去。」秦蔓瑶十分坚定，她听说上官云齐没死之后，更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没人能够改变秦蔓瑶的决定，而此时上官云齐还在离峰上，和自家师父没羞没臊地厮混。 上官云齐靠在床头，林暮言坐他身边看着他，越看便越喜欢，越想把徒弟攥在手心里，不让他出去。林暮言的手脚都被那根由金光本体化成的丝线缠住，这丝线不会伤到他，也不会限制他的动作，却能够将他限制在这个房间里。 「你不累么？」上官云齐眯着眼睛不想睁开，感觉林暮言濡湿的唇贴在自己脸上，笑着问。林暮言闻言又亲了一下，摇摇头。 「怎么会累。」他说道，看着上官云齐的目光更加迷恋。徒弟上辈子跟着通天魔尊，吃了许多苦，这辈子，他会永远将他护在身后。 之前上官云齐假死，不过是想要脱身，去调查一番路书鸣，或许就有什么把柄能被他抓住呢，好歹算是师出有名，他也没想到路书鸣会给他那样的惊喜。在此之前，他已经留下信，告诉林暮言自己想要做什么，否则那个阵法根本困不住林暮言多久，他早就会去找自己了。 第97页 如今上官云齐还差一步就能到渡劫期，对上林暮言也有了底气。不管是师徒还是恋人之间，如果猜疑太多，不如坦诚一些，说出自己的想法，林暮言并不是完全不能沟通交流，只是很难沟通交流。 枕边风还是有用的。 「我累啊，我还要修炼呢。」上官云齐说道，他在下面勾住林暮言的手指。 「等到我渡劫后，我们两个一个飞升好么，暮言。我不想做留下来的那个人，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忘不了你，就像你忘不了我。」 林暮言抽回手指，脸色阴沉起来，片刻之后又恢復常态，直直地看着上官云齐，眼中尽是迷茫。他何尝不想和上官云齐一起飞升，飞升仙界后是不是就能摆脱这么多的桎梏？可是当时他已经那样说了，他已经放弃了飞升的机会。 现在上官云齐都快要渡劫，他们所剩下的时间还有多久？林暮言甚至想要将那颗能让人心魔的扶桑子实给上官云齐吃下去，那么他们就能在这短暂的生命中永不分离。 上官云齐看到师父脆弱的神情，伸手抱住他，两人的唿吸在一处，过了许久上官云齐才开口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是不信任我么，师父，暮言，我是你养大的，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是什么样的么？」上官云齐其实不愿意用语言去表达自己的爱意，他更愿意用行动，当然行动的时候，情至浓处，他也会忍不住表达自己的爱意。 但是如今缺乏安全感又对他有着强烈占有欲，嫉妒他身边所有人的林暮言，恰巧需要他多说，多对他说自己的喜欢，才能让他稍微安心一点。 多么麻烦，可是又多么可爱。 林暮言还是没有选择将真相告诉上官云齐，或许到时他可以让上官云齐忘记这段记忆，就像是他曾经做过的一样。在他漫长的人生中，会有更多的人，可能会有他更加喜欢的人出现。 想到这里，林暮言就更不想放手了。 师徒两个白日宣淫，傍晚时分，上官云齐披着一件外衫靠在塌上在外面坐着，他收到秦蔓瑶的信，询问他路书鸣是不是真的失踪了，那现在有他的消息么？她知道了路书鸣对上官云齐有敌意，甚至害他之后，能够理解上官云齐的做法。但是，毕竟路书鸣对她并无半点亏欠，她放心不下，还是问了一句。 「云凌真人，长敏真人和路书鸣都失踪了，现在并没有他们的踪迹，长老们也派人在寻找，一直没有消息。」上官云齐如实回信，不带着一丝情绪。他不可能原谅路书鸣，他纠缠了自己两世，不知道有何仇怨非要针对自己。但是要说他恨路书鸣，他也没有恨意，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值得自己去恨。 无尽之海上的风浪仍旧不减，唿啸的狂风吹起海上的波涛，秦蔓瑶看着海面，想起那个笑容温和，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的男人，心情复杂。既然他已经走了，那就别再回来了吧，自己去找一个地方活下去。 妖修和人修的谈判还未敲定，两边都需要一些时间想一想自己要提出什么样的条件，特别是人修。妖界乃是妖皇的一言堂，人界却是有众多宗门，在同患难的时候他们能够合作，但是到了这时候，大家的利益诉求不同，难免发生冲突。 秦蔓瑶也不管他们如何争吵，自己还是安心修炼。这一次遇到妖修的坏处还没显现出来，头一次参加这样的战斗的好处先显现出来。秦蔓瑶的修为有所提升，也快要突破一个小境界了。 在她闭关突破之时，魔宫那里，杨昊，柳梦溪，祁嫣三人坐在一起，在争论着。 说起来也可笑，真正在争论的只有祁嫣一个，杨昊只是偶尔发言，柳梦溪生了一张美艷绝伦的脸，性格却是个木头，就剩下祁嫣脾气火爆。或许她越来越像当年的那个女魔尊。 「妖族已经和人修谈判了，那妖皇的信魔尊你不也看了，他们也不想和魔修再联手。魔修和人修一样，连和妖修接触都不行，在他看来应该也是没有利用价值的吧。」祁嫣回来之后没有受到杨昊责备，凤凰出世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事，如果当时去的是他，他可能也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不如趁着人修和妖修争斗，无暇顾及魔界，将魔界好好整顿一番。这么多年来，魔修都是什么样，大家都知道，如果再这么内斗下去，早晚魔界也会死在人修的手里，成为他们的一部分。」柳梦溪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和祁嫣本质的想法一样，实在是看不惯如今的魔修。 「谈何容易，不少人都盯着这魔宫，想要进来坐一坐我的位子呢。」杨昊摇头苦笑，「那你们先回去想想要如何才能整顿好这群人，虽说我也看不起人修，可是人家在关键的时候能够抛开成见联合起来，这群魔修啊，不趁着这时候捅仇人一刀就不叫魔修了。」 三人陷入沉默，都回去想到底要怎么改变魔界的现状，魔界变成这样并非一日之功。然而三个月后，他们还没有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就开始不断接到消息，杨昊之前没有能平定的魔界地盘，都被另一个人占领。 那人自称血域魔尊，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听说已经有渡劫修为，甚至比一般的渡劫修士还要强一些。 第61章 除名（二） 「你想要活下去吗，你想要报仇吗，你就甘心这样死吗，你努力挣扎着活下来就是为了让人打败的吗？」一个声音在路书鸣耳边迴响。他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来，那药的效力终于过去，竟然不是毒药，只是迷药而已。 第98页 「你是谁？」路书鸣问道，他并无精力去想，为何彭泽给云凌送来下了迷药的茶。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那个声音道。 「我不想，我想要报仇，我想要杀了他，我不甘心，我活着不是为了失败。我想得到我喜欢的人，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他！」 「就因为他是主角，他是作者的亲儿子，他是天道的宠儿吗？所以所有的好运都是他的，其他人只能为他而死！」路书鸣越说越激动，他本来也只是讨厌这个主角，可是既然上天让他到这书中的世界，还阴差阳错成为为主角垫脚的男二号，他就要做些什么。 「天道偏心，你可以逆天而行。现在在你面前，摆着一条路给你走，就看你选不选择了。」那声音从路书鸣耳边消失，这时路书鸣才感觉到自己似乎躺在一滩水中，当他想要爬起来时，才发现，他身下的竟然是血。 乌黑的血，从他身边的那些尸体的身体中流出来，汇聚到了一起。 路书鸣闻着腥臭的血味，差点吐出来。然而他能够感觉到，空气之中汇聚的黑气，他身上的血液，里面饱含力量。 他站起来，抬头看着这里阴暗的天空，天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地上的尸体，有人，有魔，也有化作原型的妖，甚至还有许多现今消失掉的妖修的尸体。 这里竟然是上古战场！ 不管这些尸体生前都是什么，死后，他们的灵魂被困在此处不得超脱，互相厮杀，在万年的时光中变得支离破碎。怨气瀰漫，在空气中凝结成实质，成为最精纯的魔气。路书鸣尝试着吸收空气中的黑气，这是魔气，浓郁得犹如水，流到他的经脉之中，强行将他的灵气转化成魔气。 「啊！」路书鸣痛得大叫，跪在地上，地上的血从四面八方向他流淌过来，流入他的身体。路书鸣本来白皙的脸上渐渐现出黑色的纹路，他的修为在暴涨，无数关于仇恨死亡的记忆涌入他脑中。 天上的雷电也都涌向路书鸣，将他的身体噼得焦黑，但是外面的一层剥落后，便又现出更加强韧的皮肤。 在这里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对路书鸣来说，这痛苦就像是持续了百年，千年，万年，直到他将这古战场的所有力量都吸收进身体。他站起身，一挥手，这里的所有尸体，不论是人修，还是妖修，或者魔修，都被冻住，随即化为粉末，剩余的一点力量，也都被路书鸣吸纳到体内。 「你竟然还活着，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当路书鸣重新站起来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还带着一丝笑意。 「我叫血域，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了。」那声音明显很愉悦。 「血域……」路书鸣从空间中拿出那个云凌为他取来的盒子，盒子里装着那把剑，他没有记错，这把剑就是血域，魔剑血域，一把仙器。 封印已经被云凌撤掉，所以在路书鸣生出想要逃走念头的时候，血域就将他带到了这里，这里是上古战场，人魔妖三界最后大战的地方，埋葬了最多的死亡者。后来这里因为怨气冲天无法消解，被封印起来，几乎没人再来过，除了极少的古籍记载，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个地方的存在。 血域却知道，并且他还知道，上古战场的魔气可以使任何一个修士变成魔修，修为至少在渡劫期。而残余的魔气，可以供给血域使用他的力量。 「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怕使用我会用光你的魔气，消耗你的生命。你大可不必担心，方才我吸收了这里大半的魔气，否则你这会儿也不能完完整整站在这里。你现在的实力在魔界没人能够抵挡，真要是用上我出手，现在的魔气也够，实在不够，你可以提供几个修士给我，合体期以上就行。」血域一直在笑，路书鸣凝出一面水镜，看着自己的脸。 他按照原着所说，找到了那样能够完全改变他的外貌，就算是大乘修士也不会发现端倪的东西，变成他本来的样子，一看便让人觉得温和无害。从前他一直都很受欢迎，有很多朋友。他在现实世界过得顺风顺水，不过是看了那本小说，还不是多么好的小说，甚至都不是收费的，结果就到小说里成为註定要为男主牺牲的男二。 岂止是不甘心，他恨这不公平的天道。 闻鹤将魔剑血域送给云渊真人，是希望云渊真人能够将血域带到仙界净化。云渊真人将血域封印起来，因为他自己的力量不足，便找了云凌来帮他一同封印。云凌知道血域被放在何处，知道如何解除封印。 路书鸣利用心魔，让云凌为他取来血域，本来只想着有备无患而已，没想到关键时刻真地派上了用场，虽然现在的他变得已经完全不是自己了。 水镜之中的人简直是一个怪物，他的身周黑气瀰漫，眼珠漆黑，甚至眼白的部分都要被黑气晕染。更可怕的是，他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花纹，像是一条条小蛇，在他的皮肤上张扬游走。 路书鸣一点点将披散下的头髮聚拢，束在脑后，他端详自己片刻，收起水镜。从此之后，他便不再叫做路书鸣，他只是一个魔修。 血域对于路书鸣的变化不以为然，他作为魔剑，丝毫不觉得路书鸣此时的样子难看。要知道，那些黑色的花纹都是魔气汇聚所生，每一道都有其威力所在，这些花纹若是能够出现在他的剑身之上……不过血域也就是想想，他如今就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剑，再有黑色的花纹也看不出来，再说这些能力他也未必能够用上。 第99页 路书鸣变成魔修，自然就不能再留在人界，他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怕是很多认识他的人都不会再认出他了吧，或许上官云齐再见到他都不能认出来。 将血域用一块黑布包裹，背在背后，路书鸣单枪匹马地进入魔界。他暂时还不想去招惹通天魔尊，所以只是去那些通天魔尊尚未平定的地方，找到此处坐镇的魔修，直接杀死这魔修，占了他的地方。他们的手下，若是不听话的，就全部杀掉，听话的，就留着他们为自己卖命。除此之外，路书鸣还特意挑选了一些天赋不错，又出身贫苦的孩子，将他们养在一起，让他们吸收那些要被处死的魔修的魔气，让他们修炼，教导他们，如果不是血域魔尊收留了他们，他们就可能死在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界。 这些孩子年纪小，比较单纯，一直被这样培养，加上路书鸣对他们确实好，所以不难想像，等到他们长大了，定然能够成为路书鸣的心腹，为他效力。 孩子毕竟要等上一些时间才能发挥效力，路书鸣也特意招揽一些被每一个地方统治者欺压的魔修们，给他们吃喝，给他们修炼的机会，让他们能够提升自己的能力。 这些人不像是魔界的其他魔修，他们一向都被欺负，此时终于能够扬眉吐气，路书鸣为他们报了仇，又给他们不敢想的生活，自然对路书鸣真诚。 总而言之，这个新来的血域魔尊修为极高，对反对者出手狠辣，对自己人待遇优厚，以至于在极短的时间内，他便将杨昊没有平定的地方尽数平定，与杨昊共分这魔界。 路书鸣也在担心杨昊是否会来找他的麻烦，不过通天魔尊并没有找他的麻烦，而是自己亲自来和这位血域魔尊会面。 「本应是本尊前去拜访通天魔尊，就是最近事情太多，没想到通天魔尊亲自来了。」路书鸣看着杨昊，笑道，请他坐下来。杨昊看到他满脸如同蛇一般的黑色花纹，暗地里也吃了一惊，就连路书鸣露在外面的手上，都被这黑色所覆盖。 路书鸣却似乎丝毫不在意，那张奇怪的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完全没有想像之中的剑拔弩张。两位魔尊在深入交流了管理魔修的个人心得之后，竟然发觉对方是目前最能理解自己的。 「不瞒你，我其实本来并非魔修，只是被人所害。」路书鸣道，「我本名路书鸣。」 「可惜如今在人修地界，我早已经是人人喊打的叛徒。」路书鸣嘆口气。 「那巧了，我从前也是归元宗弟子，你还能被人叫出名字，这么多年，连我都快忘记我曾经不是魔修了。」杨昊将藏在心中许久的话说出来，竟然觉得莫名轻松。 「我们有一样的敌人。」杨昊看着路书鸣，「既然我们不能安安稳稳做一个归元宗弟子，为什么他们可以？」 第62章 除名（三） 「我与师尊之间就是他们所说的那种关系，但那又如何？天道伦常也并非天道所定，都是凡人修士自己杜撰，若是天道所定，天道又怎能让师徒之间生出感情？」上官云齐拉住林暮言，站在林暮言身前，用自己的身体当着他，面对着长老们。 因秦蔓瑶的缘故，坤峰的长老，也就是秦蔓瑶的师祖秦楠，其实有意维护上官云齐。然而关于上官云齐和林暮言的恋情，已经在外面传开，飞短流长最为伤人，关于他们的故事已经流传出数个版本。现在的长老们大多都接受不了他们这样不顾伦常的行为，她此时发声，不仅不能留下他们，反而会为自己惹来麻烦。 「多年来我与师尊受宗门关照，宗门情分仍在。这会儿我们不为难各位长老，我与师父会自行离开这里。」上官云齐本想说，他也不稀罕做归元宗弟子。然而林暮言明显对于昆吾还有感情，他便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换了一种更加客气的说法。 「好，那便限你们三日内离开昆吾山。从此以后，归元宗便再没有长清和云齐两个弟子。」新上任的代掌门正是从前为他们讲修炼理论的泽峰余长老，他年纪比云渊真人还要大一些，早就看不惯云渊真人处处维护离峰，把好的东西都给离峰，又对林暮言多加照顾。 「用不着三天，我们今天便会离开。只是走之前，我还想说一句，就算各位长老有意针对我与师父，有意针对云凌真人，只要是为了宗门利益，并无不可为。望各位长老，代掌门珍重。」 之所以将云凌说成是叛徒，不只是因为路书鸣，也是因为嫉妒云凌，他是炼丹宗师，还是云渊真人的师弟，从来都张扬肆意，得罪了不少人，这会儿墙倒众人推，一世英名尽毁。 之所以要将林暮言和上官云齐赶出去，不只是因为他们师徒**，也是因为他们看不惯离峰这么多年来虽然一脉单传，却可以代代飞升，还有掌门维护。 离开归元宗对上官云齐来说并没多大关系，他最在意的是林暮言，也习惯了离峰的生活，对于昆吾的感情不深，甚至他从来和云渊真人不对付。然而林暮言从小在宗门长大，虽说他也时常违背云渊真人的意愿，实际上一直很是尊重他。 要不是林暮言生出心魔来，此时的离开对他来说可能更加伤感。 不知这归元宗落入这群人手中，会变成什么样。 上官云齐当着众位长老的面，不仅拉着林暮言的手，还在他耳边低语。 「师父，你不是有我自己就好了么，我会永远陪着你，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上官云齐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他笑笑，又两手环住林暮言的脖子，稍微踮起脚吻上林暮言。林暮言心中的理智和心魔摇摆不定，最终还是沦陷进入徒弟的情网之中。 第100页 「各位长老，有缘再会。」上官云齐舔了舔自己濡湿的唇，对着众长老朗声道，然后拉着林暮言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说最近魔界出现了另外一个魔尊，叫做血域魔尊，看来那把魔剑已经被路书鸣拿走。没想到他竟然变成了魔修，真是为了让我死无所不用其极，。」上官云齐想笑，他还是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惹上了路书鸣，这简直是无妄之灾，他为何要追着自己苦苦不放呢。 「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定然是通天放出的。」林暮言这会儿才开口说话，尽管他一直陷入心魔，在归元宗时还是尽量没有表现出异常来，路书鸣不应该知道他和上官云齐的关系。如今他们的关系被传出来，一夜之间人尽皆知，那肯定是杨昊做的。 「嗯，师尊，我想知道你和通天魔尊是不是从前有过恩怨，为何……」他没说为何林暮言一直这么针对杨昊，林暮言看着上官云齐，看着看着笑了出来。 「他对你表现出的喜欢，并非是喜欢你。」林暮言将过往之事解释给上官云齐听，两人边说，便将离峰的东西都收起来，几间屋子和里面物品都放入金光之内。而各种灵植，还有养殖的灵兽都转移到地宫里。 不到半个时辰，离峰还是被花草树木围绕的离峰，里面却没有了人生活过的痕迹。这会儿林暮言和上官云齐也正式住进了金光之内，九鸣和梧桐回到地宫去卿卿我我去了，金光取出前主人埋在地宫里的酒，这也是他最近刚刚找到的，正好拿出来安慰这两个人，却没想到，似乎他们没有多么伤感。 「你主人还藏了多少好东西？」生灭喝了几杯，脸色就有些发红，他坐在金光身边，身子不由地往那边靠，正好被金光在桌下吃了几口豆腐。 「就这么多了。」金光喝一口酒，就看着对面两师徒。林暮言平时饮酒不多，他慢慢喝，边喝边看着上官云齐，还在回味方才大庭广众下的那个吻。 他没有想到上官云齐竟然如此大胆，对着长老的时候就敢做出这样的事。也幸亏如今的长老们修为高的不爱管闲事，管闲事的修为不高，这才没有当场发作，让他们走了。 上官云齐也偶尔看林暮言几眼下酒，当然他没有忘记真正的下酒菜，还从盘子里面拿出里面的灵果，过一会儿就餵给林暮言一颗。幸亏此处的三对都成双成对，未曾有形单影只的，否则定然受不了，早就跑了。 这边两对对着牙酸，地宫里，九鸣也拿了一壶酒过来。梧桐现在还是少年模样，且永远都不会长大。他从前很少喝酒，奈何九鸣今天带着美酒来哄他喝。 「不好喝，辣。」梧桐啜了一口，就被辣得说不出话来，被九鸣塞了一个甜甜的果子才缓过来。他不能理解这群人怎么喜欢这种东西，几万年前的妖修们也都是这样，九鸣的兄弟们甚至喝的更多。 「多喝一点就不会辣了，你再尝尝。」九鸣含了一口在嘴里，吻上梧桐，慢慢哺给他喝。梧桐的脸色顿时红透，也感觉不到酒有多么呛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九鸣的身上，渐渐也尝出几分甘甜。 离开归元宗的林暮言和上官云齐并没有外人所传的那般落魄，当然，别人尽可以猜想他们离开归元宗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多数被驱逐出宗门的人日子都不好过，有些一生浑浑噩噩，有的变成魔修，永远也不能回到自己本来应该在的地方。 而妖修也终于和人修敲定见面的时间，为何拖了这么久，对方只说妖皇闭关修炼去了，这时候才出关。妖修也不管人修是否信这个说法，反正急着想要谈判的是人修，要是他们提出异议可以再拖一拖，他们不着急。 秦蔓瑶终于等到和妖皇见面的机会，虽说只是陪同其他长老，但也算是真正见到了妖皇。 妖皇还是一身黑衣，一头长髮尽数收起在玉冠之中。见面时十分客气，仿佛妖修一直和人修是朋友，没有恶战过。看到秦蔓瑶这样的女修时，也忍不住眼前一亮，对她稍微多注意一些。 「本皇也不愿挑起妖修和人修的纷争，毕竟妖界式微，比不上人界人才多，实力强。」衍离道，「可人修如此繁荣，妖修们却只能被困在方寸之地。上古之战后，人修占了妖修的领地，现在我们也想要讨回一些。」 因为妖修们繁衍的太快，妖界的土地变得十分拥挤，遍地都是低阶的妖修，难免出现很多的纷争。妖修们想要夺回祖先们的领地的欲望越来越强，强到衍离也难以镇压，一场大战便不能避免。 「战争无法解决人修和妖修之间的矛盾。」 「否则本皇为何要和人修谈判，这样打下去，根本分不出胜负。不如我们来谈一谈，最好的方式当然是解除妖修的诅咒，这样妖修可以到人界生活，他们也并不会危害到凡人和人修。」 「此事我们暂时无能为力。」 「若是妖皇也想解除妖修的诅咒，为何不试一试？」秦蔓瑶突然开口说道，既然妖皇有了这样的目标，就说明人妖之间的矛盾并非难以调和。他们已经不是上古时的人修和妖修，再刻骨的仇恨都已经被时间沖淡，像是妖皇这样的大妖还记得，小妖们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祖先还曾经这样辉煌过。 「哦，小姑娘你有什么办法能解除诅咒么？」妖皇问秦蔓瑶。 「我……现在还没有，但我认为定然是有的。天道主宰平衡，当年妖族繁盛，妖族受到诅咒，如今人界繁盛，那么人修早晚也会被天道削弱，还不如我们先自行寻找解决之道。」秦蔓瑶在结婴时曾经捕捉到过一丝天道意志，虽说与上官云齐的方式不同，她对天道也有感应，因此说出这话来有些底气。 第101页 「不管能不能解除诅咒，本皇可以保证百年之内不向人界出兵，但本皇需要一些东西。」 「第一，本皇要知道那天出现在战场上的凤凰在哪里，如果可能，我想要见一见那只凤凰。」 「第二，本皇这里有一个人修，他和这宝船的主人有些关系，所以本皇需要宝船的主人用十万灵石来赎回他。」 「第三，本皇需要一种能够解除心魔的东西，只要能解除心魔，无论是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们答应，本皇便会回到妖界，不过这宝船本皇不会归还了，就当是送给本皇的礼物吧。」 第63章 除名（四） 「我们这里并无凤凰，凤凰是妖，怎会在人界？」领队者说道，那日出现的凤凰，他们都以为只是一个凤凰虚影，是什么法器化成的，竟然是真的凤凰么？ 「或许是有的。」秦蔓瑶想到凤凰在上官云齐在时出现，在他离开后再没有出现过，凤凰极有可能是上官云齐带来的。秦蔓瑶对上官云齐有一种盲目的信心，如果有凤凰这种东西，那必然是他的，因为也只有他才会有这样的奇遇。 她心里这样想，看着妖皇，没有说话。走的时候，妖皇还看着秦蔓瑶，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他们并不知道妖皇真身是什么，但能明显看出他是渡劫期，他应当有上古神兽血脉，就是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神兽，既然有上古血脉，为何当初没有飞升？ 秦蔓瑶内心纠结，她当然不愿意背叛朋友，但是她也不想看到人界生灵涂炭。现在他们还能将妖修挡在无尽之海，万一以后挡不住了呢？修士还有修为法力保护自己，遭殃的只会是凡人。 她看着陷入深思的长老，没有说话，只说是回去继续修炼，其实她回去就写了一封信，给上官云齐，向他说明这件事。 他们去见妖皇是在早上，傍晚时分，太阳落下，无尽之海上的浓雾散去，风渐渐变大，海浪翻滚，拍打着岸上的岩石。秦蔓瑶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声音，又有人来了。想来这次不是魔修，秦蔓瑶从帐篷之中走出来，就看到一队修士，他们的修为都不算高，大多在元婴期，最前面站着一个青年，穿着一身红衣。 「还要有劳各位真人替我将方云带回来。」闻鹤带来了衍离所要的灵石。衍离明显对人界也了解的不够多，不知道琼海商行有多少钱，否则肯定不止要十万灵石。这次闻鹤来，还给几位去谈判的长老每人一张五万灵石的灵卡，只盼着他们能够尽快将方云赎回来。 「各位真人为人界不辞辛劳，晚辈也没什么可以报答的，此等薄礼，不成敬意。」闻鹤的心一直都在慌乱地跳，他听说妖皇要人用灵石赎回方云，就马上将灵石准备好。对于琼海商行的少东家来说，这个条件实在是过于简单，他还以为衍离会提出更为苛刻的条件呢。 因为条件太过于简单，反而令闻鹤不安，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秦道友你怎么也在？」闻鹤之前去归元宗时与秦蔓瑶见过面，两人算是认识。看到秦蔓瑶，闻鹤还特意过来打了个招唿。本来想问妖修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但是想想秦蔓瑶应当有她自己的打算，便没开口。 「我和各位前辈一起，在这里很久了。可惜宝船没法拿回来了。」秦蔓瑶说道，她对闻鹤还有些好感，虽说修为不高，但是闻鹤见多识广，气质出众，让人难生出厌恶的情绪来。 「便当作是破财免灾，宝船的图纸还在，改日找云齐来再炼制一个。」闻鹤小声说道，直接开起了上官云齐的玩笑，秦蔓瑶笑起来。 「妖皇看起来不像是会毁约的人，既然他说了用灵石就能将人赎回来，你也不必担心，便在这里安心等待。」秦蔓瑶道，看闻鹤这样着急，她多少也猜到了那个人对于闻鹤来说应当很重要。 大家都成双成对，看来就只有她自己形单影只，不过呢，自己一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秦蔓瑶虽然对上官云齐有好感，却从来没想过和他朝夕相对，她还没有做好和别人一同生活的准备，也不想让人打扰自己现在的生活。 闻鹤仍旧心神不宁，见秦蔓瑶一直都在修炼，自己也尝试静下心来修炼。可惜少东家的修为都是用丹药宝物堆起来的，别人修炼可以平心静气，他修炼能把自己气死。于是，和自己较劲的闻鹤也诡异地不再那么紧张，且在三日后，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方云。 方云看到闻鹤，本来都想好了好多话和闻鹤说，见到他之后，就只觉得心疼。他张开手臂，将闻鹤抱在怀里。 「我回来了。」方云本来还等着闻鹤先说话，没想到闻鹤只是抱着他，手劲极大，弄得方云都觉得有些疼。 他也抱住闻鹤，想着既然不说话，那么亲亲他也好，结果就发现身边还有许多人。 「我们先走吧。」方云说道，他还是觉得这般亲近还不够，干脆直接将闻鹤抱起来，闻鹤勐然悬空，本来的那点愁绪都被方云这个动作搅和得烟消云散，只能尽量把头埋在方云怀里，假装别人看不到他。 埋在方云胸前的脸臊得通红，然而贪恋着对方所给的温暖，再也不想出来。 秦蔓瑶快要笑死，她见闻鹤和方云走了，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因此并未上去打招唿。刚巧，上官云齐的回信到了，秦蔓瑶便回去看回信。 第102页 看完回信后，秦蔓瑶摇摇头，将那封信化为灰烬。看来是她想的太过狭隘，上官云齐表示她完全可以将凤凰在他这里的消息说出去，甚至还能够对妖皇说，他这里还有他所需要的其他东西。 他不怕妖皇找麻烦，如今除了梧桐外，和他在一起的都是渡劫左右，不管是谁来，他们都有脱身的能力。 「真人，我知道凤凰的下落，不过……我想要单独去见妖皇。」秦蔓瑶说道，上官云齐特意叮嘱了，她要单独告诉妖皇，他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你自己去怕是不安全，我安排两个人陪着你去吧，便让他们在外边等着。」领队道，他没有为难秦蔓瑶，反而安排人去保护她。秦蔓瑶十分感激，在当晚便上了宝船，见到妖皇。 「早知道本皇就多要一些灵石，可惜了。」衍离才知道闻鹤到底多有钱，他要了十万灵石，结果人家一个人修就给五万灵石，怕是他要一百万对方都给得起。 「凤凰的下落岂不比灵石更加珍贵？」秦蔓瑶说道，她心里也有些紧张，但在见到妖皇后，就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担忧。 「凤凰在哪里？」衍离身体向前倾，秦蔓瑶稍微近了点，秦蔓瑶忍住没有后退，定定看着他。 「那只凤凰名为九鸣，几十年前从玄风秘境之中涅槃重生，如今是归元宗长清真人的坐骑。我已经将妖皇的要求写信告诉他，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了。」秦蔓瑶道，衍离突然笑起来。 「他为什么要来，为了人界的和平，还是为了归元宗？」衍离的这问题在秦蔓瑶看来十分不可理喻，林暮言是人修，也是归元宗长老，并没有理由不来不是么？她察觉出衍离话里有话，于是就等着他继续说。 「好久没见到这么勤奋的修士了，小姑娘你一直都在修炼吧，都没打听下修真界的事情？你的长辈们都没告诉你么，长清和他的徒弟元齐因为师徒不伦，已经被归元宗除名。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帮着归元宗，而不是落井下石？」 秦蔓瑶差点就叫出来，她按捺住自己，平復心绪。这段时间她确实都在修炼，没去打听外面发生的事，也没听说关于上官云齐和林暮言的风言风语。上官云齐和林暮言竟然被归元宗除名？秦蔓瑶想着上官云齐信里竟然没说这件事，他到底在想什么？ 「离开归元宗也是人修的一员，妖皇不必担心。」秦蔓瑶心里气愤上官云齐和林暮言竟然被赶出归元宗，要是云渊真人还在，肯定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等到离开宝船，她才有些怅然若失，元来上官云齐一直喜欢的都是自己的师父，秦蔓瑶自嘲地笑了笑。 秦蔓瑶离开后，衍离放松下紧绷的身体，上官云齐，果然是他。 衍离回到卧房。他坐在床边，低头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人。那人闭着眼睛，唿吸均匀，他仍如初见时一般英俊耀眼，可就是不愿意醒过来。他还记得，两百年前第一次见他，惊鸿一瞥。当时衍离的下意识反应就是马上离开，不让他发现自己，也不让他和自己接触。 思念日积月累，衍离忍耐不住，便捏出一个自己的替身，将其变成一个小孩子，让替身被他捡到，做了他的第三个徒弟。 他给那个替身起名叫做彭泽，悉心教导他。奈何因为衍离不愿让妖修气运影响到他，便让妖修气运反噬给彭泽，所以彭泽虽然根骨不错，却格外倒霉，修炼也不顺利，炼丹也炼不好，一心痴恋自己的师父，师父却爱上了别人。 衍离低头，一点点靠近他，等到自己的唇瓣接触到对方的嘴唇，才终于觉得自己的心被填满。 这些年来，衍离一直借着彭泽的眼睛看着云凌，他想，即使自己做了许多努力，云凌还是变成这样，想来定然是被他的气运影响，不知是当初的见面影响，还是彭泽和他朝夕相对所影响。 彭泽替云凌挡下那一刀后，这替身濒死之际才记起自己真正的身份，伤势也癒合，因为他并非是真正的人。彭泽用本体的能力，带着云凌离开归元宗，回归本体。奈何云凌受了重伤，陷入心魔，一直都在昏睡。 衍离用了很多方法，都没有将云凌唤醒。 第64章 除名（五） 「你还惦记着你的徒弟么？其实我也是你的徒弟啊，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他现在已经变成了魔修，听人说，他现在丑的很，你不是一向最喜欢好看的东西么？你也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喜欢他的，那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不是比彭泽好看的多？」衍离甚至觉得亲吻云凌都是一种亵渎和罪恶，只敢触碰几下。他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脸，想要他醒过来。可是云凌一动不动，若不是还有唿吸，简直就像是死了一般。 当初作为彭泽时，在云凌彻底陷入心魔后，他便看出不对，因此拿了那杯下了迷药的茶，想要带走云凌，省得他被路书鸣利用。然而却是路书鸣喝下了茶，被云凌保护着脱身，而云凌受了重伤，衍离用了自己的麟角才让他的伤势癒合，可他就是不愿意醒来。 「我会找到给你解除心魔的办法，然后我们一起飞升，到仙界才能摆脱这里天道的桎梏。云凌，你以前都未曾正眼看过我，以后你有很长很长的时间看我，就只能看我一个人。」 秦蔓瑶又给上官云齐写了一封信，没有提上官云齐被除名的事，只是说她已经和妖皇说好，他们随时都可以来。 第103页 然后，秦蔓瑶找到了领队的长老。 「我已经与云齐确认，凤凰确实在他那里，但是他现在不愿意来这里用凤凰作为交换。我又写了一封信劝他，能不能劝他来我也不能保证。」秦蔓瑶嘆了一口气，她很少说谎，但此时也没让人看出端倪来。以为真的得罪了上官云齐，那长老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他们刚刚将林暮言和上官云齐除名，就要请上官云齐来为人修解围。他此次来到无尽之海，便是已经放弃了身后的一切，可是此时难免还是觉得那些长老像是笑话。 「我先回去修炼了。」秦蔓瑶道，走的时候没有回头，要发愁就让他们发愁去。对于天道伦常这种东西，秦蔓瑶过去是相信天道伦常的。然而在她见过的东西越来越多，渐渐发觉与天道有感应时，才发觉，所谓伦常，未必是天道所定。 亲缘血脉之间自然不能产生情愫，天道会对他们降下惩罚。然而师徒师兄弟这样的关系，除了当事者心中的自责和身边人的白眼，其实并无来自天道的惩罚。 「天道是什么？」上官云齐放出灵火，凝结出一道结界，将林暮言困在里面。林暮言透过艷红的结界看着上官云齐，他也无法解答上官云齐的问题，今天是他败了，那明日便讨回来。 上官云齐如今修为在合体巅峰，经脉中的灵气已然充足，并非突破的阻碍。这段时间他和林暮言几乎天天对练，互有胜负。在战斗力上，上官云齐也不差什么。可能是心境未到，就一直卡在瓶颈处，偶尔有所感应，偶尔觉得心绪烦乱。 心魔不止在雷劫时出现，实际上，修士修炼的过程中每一步都可能生出心魔。没有人能够真正无欲无求，就算有，那么他也有欲求，便是成仙。上官云齐也并不是没有脾气，身为火系修士，他有时候也会有抑制不住的火气。 当面对着时好时坏的林暮言时，情况更加棘手。上官云齐有意压制自己的脾气，不愿意冲着林暮言发脾气，因为这样总会使得他更加疑神疑鬼。本来他看着自己就看的严严实实，生怕自己哪天跑了，遇见有人多看他一眼，说一句话，都会有杀了那人的想法。 上官云齐本来对武器并无执念，因为生灭乃是灭世之火，能够焚烧修士丹田，将修士的修为烧为灰烬。前世时，上官云齐将生灭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过么，前世的生灭在被上官云齐收为己用时，就被通天魔尊抹去灵智，成为了没有灵智的灵火。 灭世之火与魔修之力融合，无论是何种修士，上官云齐用生灭都能轻易解决。这一世他乃是正道，需要杀人的场合併不多，交手最多的人竟然是林暮言，因此生灭的实力未被充分发挥出来。 他之前觉得有灵火已经足够，灵火无形，可以凝结成各种形状，比兵器好用的多。但是看着林暮言在扶桑宝剑的帮助之下战斗力更强，扶桑宝剑虽然是木制，但实在是过于好看，让他也动了心思，想要自己炼制一件法器来用。 炼制什么样的法器他也不知道，或许是剑，刀剑是用的人最多的武器，像是杨昊那样使用巨斧的也有，但极少。其他的呢，像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修士荀川用鞭子，别的修士也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法器。 「这也是炼器的材料么？」上官云齐已经将金光前主人留下的玉简看完，将其中的炼器法诀牢记于心。那株灵火已经被生灭尽数吸收，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匣子，匣子里面装的乃是一段麟角。上官云齐翻过书，看样子这像是麒麟的麟角。 都说凤毛麟角，如今凤凰有了，麒麟角也有了，上官云齐想要炼制法器，或许可以向九鸣讨几根羽毛来用。 「这根麟角有别的用处么？如果没有我就拿来炼制法器了。」上官云齐取出那个盒子，向金光徵询一下意见，正好九鸣从地宫出来放风。他背上的五色纹身上还有几道红色的痕迹，是人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他这样**着上身招摇，实在是……上古神兽都是这个德行么？ 「我以为你罗盘都用了已经知道这麟角到底是什么……」九鸣摇摇头，他伸手去拿起那块麟角。 「麒麟之角并无这样长，真龙之角颜色会更深，入手更重一些。这麟角乃是真龙和麒麟混合所成，妖族所推崇的向来都是纯粹血脉。上古时各类神兽族群繁盛，几乎没有通婚，这样的混血，多半是大战结束后才有。」九鸣说完，又觉得不对。 「那一战后，已经没有神兽遗存，看这麟角的年龄也有一万以上，或许是大战之前有麒麟和真龙血脉混合而生，那还真是稀奇。」 「大战之前，真龙一族曾经杀死了所有的混血神兽，将没有孵化出的龙蛋也都捣碎。这麟角的主人应该是当时的倖存者，没想到现在还能见到真龙一族的血脉。」梧桐也从地宫出来，他一身淡绿色衣衫，一头长髮束在脑后垂下来，看起来像个现在的少年，而不像九鸣这样的老怪物。 「混血的神兽确实有些奇怪，而且他的头上正好缺了一块角。」上官云齐想起在罗盘上看到的形象。那个妖皇，通体黑色，头似真龙，角似麒麟，生有五爪，身体却比真龙短一些，实在是颇为奇怪。 「我还真想尽快和他会一会，虽说只是神龙和麒麟的混血，到现在来看已经不错，血脉纯正的神兽除了我也没有别的了。他怕是一直卡在渡劫巅峰无法引来劫雷，便要等着寿数耗尽，要是我，我也是不甘心的。」九鸣说道，他拿出当时拍下的石头，还有那颗龙青。 第104页 「这石头之中是有活物的。」九鸣说道，「但时至今日，应该已经无法孵化。凤凰一族到现在只留下我一个，真龙一族当年应当也埋下了种子，可惜这颗种子再也不能发芽，反倒是有另外一颗种子成长起来。」 「龙蛋？」上官云齐拿起那块石头，他不是林暮言，也不是九鸣。林暮言能够感受到生机，九鸣能够感觉到真龙对他的排斥，上古时龙凤一直是对头，山观云齐根本感受不到里面有活物。 「还有气息灵力，但是元神已散，炼器炼丹都没什么用，真龙后裔也许能利用，不如去换些东西。」 「你刚离开昆吾，他们就有求于你，也是有趣，我真想看看那些长老现在的表情。」 「那我还不是要去和妖皇交涉。」他也不想让人界陷入无休无止的战争，如果代价是他力所能及，他不介意出手，这也不光是为自己解围。 「你也可以提出一些要求，人修这里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不要白不要不是么。」九鸣坐下来，拿起桌上的杯子，就闻到一阵果香。这酒乃是用灵果酿制而成，虽然窖藏的时间短，味道却甘甜可口，灵力充裕。九鸣尝了一口，便递到梧桐嘴边，梧桐舔了一口，甜甜的，便喝了。 上官云齐又给秦蔓瑶回信，信刚刚到秦蔓瑶手里，秦蔓瑶还没来得及看，上官云齐便已经到了无尽之海边缘。也是到了这里，他才感觉到跟踪着他们的人终于消失，这一路上都被人监视的感觉实在是令他浑身都不爽快，又因为这事不好耽搁，上官云齐按捺着没出手。 「云齐，你来啦。」秦蔓瑶看到上官云齐，没看到林暮言在他身边，本来想问，后来又将话收了回去。她不知道，前几日因为一心赶路，上官云齐被林暮言偷袭，这几日除了赶路外，都被林暮言在床上好生伺候，差点让上官云齐放弃赶路，与师父找个地方干个痛快再说。 终于上官云齐趁着林暮言不注意，反制住他，现在把他关到金光之中，挂在额头上，他说什么林暮言都能听到，也能看到，还不能出来捣乱。 「师姐最近看起来不错。」上官云齐从怀中掏出一个玉镯，这玉镯看来并无多么特别，但秦蔓瑶戴上之后，就莫名觉得心安。 「妖皇还等着，随时可以过去。」 第65章 除名（六） 「前夜，有几位修士被海浪捲走，今早才发现他们的尸体。」秦蔓瑶和上官云齐去找领队，她给上官云齐讲了最近的情况，忍不住嘆了口气。妖族的诅咒终于显现出来，三个化神期修士，本来晚上应当好好的在帐篷里修炼，却被海浪捲走。大家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只剩下惨白的骨架，**为海中魔兽所食，死无全尸。 剩下所有修士的精神都是崩溃的，他们之前还抱着侥倖的心思，认为自己没有死，可能妖修对于人修气运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了，或者是对于高阶修士的影响更小。他们还心存希望，结果没多久就看到自己的同伴莫名其妙地死去。没有人对此事发表任何观点，他们只是默默收起他们的尸骨，将他们送回师门。 「原本我以为我能够战胜对死亡的恐惧，但是现在我发现，我还不能。」秦蔓瑶不敢和别人说，她的情绪被压抑着，她对于死亡的恐惧越来越浓厚，这时见到上官云齐，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洩口。 「戴好这镯子，或许能有些转机。」上官云齐在几次触碰到壁障时有所感悟，尝试将一些游歷的丝线封入法器中，他炼制了几件法器，最后成功的就只有这玉镯。游离的丝线极少，多半出现在有人逆天改命的地方，或许这东西有遏制诅咒的作用。 秦蔓瑶听他这样说，顿时领会到他的意思。虽说不知道这是否真的有用，但聊胜于无，还是相信的好。 当夜，又有一名修士失踪，没过多久就被发现，原来是被海上的魔鸟叼走，被救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丹田损毁，活下来也只能是个凡人。秦蔓瑶听到外面的声音，她走出来，就看到上官云齐在前面，他拿出一颗丹药，餵给那名修士，那修士的伤口便迅速癒合，缺口处也长出新的血肉。 「这丹药各位可以带在身上，受伤时服下，可以救命。」上官云齐给对战妖修的每个修士两枚丹药，修士们也都拿出自己珍藏的各种材料法宝送给上官云齐，上官云齐自然收了，救命的丹药不好炼制，他这里也不多，要点回报是正常的。 他给了所有人，但就是没有给归元宗的人，包括秦蔓瑶。 好在，能够决定来这里的归元宗修士，自然不像昆吾的那群长老一般。他们知道为何上官云齐偏偏略过他们，想想归元宗都做了什么也不好意思提起这事。领队在一边等着上官云齐，等着他处理完，想要和他说一说现在的情况。 「长老。」上官云齐早就看到领队过来，但还是将丹药分发给修士们，才过来叫领队。他还是习惯这样的称唿，虽说他已经不是归元宗弟子了。 「妖皇提出的条件，想必蔓瑶已经告诉你了，我便不再复述。此次你能不计前嫌来此，我们都感激不尽，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领队首先对上官云齐示好，上官云齐想了想，没有拒绝。他不是高风亮节的人，只是现在还想不出要什么。他需要一些各宗门给得起，又有足够分量的东西，不然总觉得会亏了。 第105页 「待我回去和师父商议一番。」上官云齐道。 「长清怎么没来？」领队多年闭关没有飞升，他是林暮言的长辈，仍旧叫他长清。 「师父在附近住下来休息，毕竟要见妖皇他并不方便。今日凤凰已经同我一起来了，等会儿见到凤凰他自然会出来。凤凰也是妖，所以其他修士还是尽量不要接触，我不能保证没有影响。」上官云齐这就是在煳弄这些修士了。不过么，大家都知道上官云齐是不会被妖修影响的人，他能将凤凰带在身边，旁人可能就不行。 「好，一切随你方便。」领队道，他现在也想要离开这里了。本来，他以为自己多年修炼不能飞升，面对着从今以后的漫长岁月，能够看到生命的尽头已经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结果来到这里之后，他才发觉他还是想要活着。 对战妖修时，不到百名修士中折损的只有七人，还是修为比较低的七个修士，包括一个归元宗修士。而如今不在战场上，修士们死的反而多了。领队也想，他还不如死在战场之上，至少不用面对此时的恐惧，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只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如果上官云齐真的不受妖修影响，那么到底是何缘由，他是否也会有解除其他人诅咒的能力呢？ 人在等待死亡时，所想的总是很多。好在这位长老修为也不低，方才抑制住自己的欲望。其实其他修士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实力不济，加上他们也畏惧上官云齐身后的林暮言，遂未曾开口。 上官云齐上午到，下午便上了宝船。 宝船仍旧如同以前一样，只是少了那时的热闹，多了一分肃穆。妖修们整整齐齐地站在甲板上守卫，硬生生将一座用来娱乐消遣的船变成了战船。 金珠被上官云齐留在秦蔓瑶那里。要说上官云齐怕不怕回去后林暮言和他秋后算帐，他当时是怕的，自从和林暮言在一起，这些年来他就没有一天不在被他强烈的占有欲困扰。可是来见妖皇他肯定是不能带着林暮言的，干脆让他和秦蔓瑶作伴吧，尽管秦蔓瑶不知道。 金光的本体留下，灵体跟随上官云齐来了。他是阵法大师，不擅长攻击，最擅长防御，带着他有备无患。 「妖皇好生眼熟。」上官云齐见到妖皇，就先说了这么一句。本来衍离还板着脸，听他这样说，知道他是认出了自己，也笑了出来。 「你的眼力不错。」衍离看着这个当年夺了他的灵火，又偷走了本该是他找到的凤凰的年轻修士。他自然是记仇的，但是事情过去这么久，也就没有当初那般郁闷了。 「没想到妖皇竟然也会来人界游荡，也多亏了妖皇，我才能收服生灭。」上官云齐将生灭捏在手上。生灭之前被面前这个人揍过一回，衍离不记仇，他可记仇，这会儿根本就不想出来。 「荀川只是我的化名之一。」衍离说道，「人界比妖界好玩的多，不是么？」 「自然。」上官云齐把生灭收起来，他能够感受到生灭的情绪，因此只是笑笑。君子报仇，来日方长。 「凤凰在哪里？」衍离问。 「这熟悉的味道真是惹人讨厌，真龙一直和麒麟凤凰两族关系不好，他们极力反对通婚，没想到竟然还真留下了一个混血。他们应该也没想到，到如今，除了我，就数这混血的血脉最纯正。」九鸣现身，令衍离也吃了一惊。 他卡在渡劫巅峰，迟迟不能渡雷劫，自认修为已经很高，可是他居然没有感应到九鸣的出现。他看看上官云齐，上官云齐不错合体巅峰，看来九鸣是认了林暮言做主人，才和他有一样的修为，都在大乘。 那他应该也是可以飞升的。 「我被侥倖留下而已，大战结束前，本来我都被孵化出来，我的父亲奉长老之命来取我性命，幸亏我的母亲带着我离开麒麟族，潜入人界。妖修溃败后，她将修为都给了我，自己却陨落，而我化成人形在大荒流浪，都快忘记自己其实要妖族，几千年后，才回到妖界。」看到凤凰，衍离那些藏在心里许久的话一股脑地倾泻出来，此处也没有旁人，相信上官云齐不是一个会乱说的人。 「你被修士削去了麟角，是吧。」九鸣的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衍离因为混合两族的血脉，记忆传承残缺不全，他想凤凰知道的东西更多，因此非见他不可。 「你怎么知道？」衍离看向九鸣。妖族会对高级血脉产生敬畏，幸亏衍离是真龙和麒麟混血，不是凤凰后裔，不然在九鸣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如今三个条件已经满足了两个，最后一个条件暂时没法满足你，便用其他的来换吧。」九鸣道。 「妖族的诅咒是天道对着妖界所下，未曾覆盖人界。如你所说，你从小在人界，那么你倒霉是天生的，之所以没有雷劫，是因为你缺少了麟角，又遗失了真龙的伴生物，龙青。」九鸣拿出那颗当初被当做梧桐拍卖的种子。 衍离刚刚看到那颗种子，就觉得莫名亲切，好像他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 「从我涅槃以来，也一直在思考要如何解除妖修的诅咒。与其困守大荒，想破了头也想不出破解之法，不如飞升仙界。仙界的上古妖修不少，他们也应当为大荒的妖修负起责任来。若是你的麟角被补全，培育出龙青，相信雷劫很快便会到来。」 「不过么，龙青和梧桐一样多数会化形，大多数真龙和龙青都有那么一点关系，你飞升要带着他。」九鸣笑着说道，他不知道衍离有了喜欢的人，就是觉得有趣。 第106页 衍离想起还没醒过来的云凌。 「好，你将麟角与龙青给我，第三个条件便取消。」 第66章 除名（七） 「还有一点我没有说，现在不是上古，环境和那时不同。上古是龙青都是伴随真龙而生，终日吸收龙力，也会有龙青中途夭亡，真龙陨落的情况出现。现在的环境并不适合龙青生长，你又长了这么大，他藉助不了你太多力量，所以需要有木系修士培育。」九鸣今日的话格外多，但衍离只能乖乖听着，还要仔细听。 「我这里有一颗不能孵化出的龙蛋，其中的力量一部分可以帮助你修復麟角，另一部分可以催生龙青。」九鸣说的衍离对于飞升充满了希望，同时又担心自己用了一块麟角给云凌，会不会出什么问题，虽然只是很小一点。 「但这龙蛋是我们花了不少灵石才买来的，不能平白送给你，这是独立在那三个条件之外的东西，我们也需要你拿些东西和我们来换。」九鸣拿出提前就准备好的清单，里面都是些妖族特有的，很珍贵的，衍离又拿得出的东西。 衍离发觉自己是碰运气，而九鸣完全是有备而来，当下心里有些不甘。可是相比飞升，不将生命耗费在大荒，这些东西反倒是无足轻重。 「好，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但是你们需要拿培育出的龙青作为交换。」衍离道，「我们都立下心魔誓言，若有食言者，终生不得飞升。」 九鸣心里还是有些打突，但是想到林暮言都把梧桐培育出来，想来龙青也是可以的。真龙还活着，伴生的龙青就有发芽的机会，不会死亡。对于混血来说，应当也是如此。 和衍离立下心魔誓言，九鸣和上官云齐一起被衍离好生送走，刚要下宝船时，衍离问了一句。 「是否有能够解除心魔之物？」衍离知道云凌是因为心魔才没有醒来，他通过彭泽所能获得的信息有限，这么重要的事还是知道的。 「有，但极难寻找。」上官云齐说道，九鸣几日是主角，他都没怎么开口。 衍离不语，送走了上官云齐和九鸣，他回到卧房，又看着云凌。 「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他看着云凌安静的睡颜，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在此找寻一丝安慰。 衍离的触碰让云凌的眼睛动了动，虽然只是轻微的抖动，但也足以引起衍离的注意。衍离抓住云凌的手，马上又觉得实在是太紧，就尽量放松，省得让他疼。其实他可以放开，但他不捨得放开，不想放过一丝希望。 云凌的眼睛只是抖动了几下，就又陷入沉眠，衍离握着他的手，将脸埋在云凌的手心。 梦境中，彭泽站在云凌面前，他如往常一样憨厚地笑着看着自己，眼中浓烈的爱意让他不忍心再去看，他伸手想要捂住眼睛，就看到路书鸣突然出现在彭泽身后，云凌刚伸手去拉彭泽，未曾碰到他，刀尖出现在彭泽身前，沾染着鲜红的血液。 路书鸣利落地拔出刀，彭泽低下头，站在那里。路书鸣浑身鲜血地走到云凌面前。 「这样没用的师父，留下又有什么用呢？」 云凌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冰冷，那把刀从他的身体穿过，像一阵勐烈的风。他面前是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可是那人的脸渐渐淡去，逐渐化为红色狰狞的一团。 云凌抱住彭泽，不住哽咽。 梦里的时间好像并没有多长，现实之中却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衍离刚刚令大部分妖修撤回妖界，回来时本想要看看云凌是否醒来，顺便带来一些灵果给云凌。以他的修为，这么久滴水不进对身体没有影响，可衍离还是不放心。 今日九鸣为衍离修復麟角。其实衍离从上古大战活到现在，已然有两万多岁，然而在面对上古神兽时，竟偶尔会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也幸亏九鸣对真龙一族没多少好感，因此并不和颜悦色，才没有引起更大的误会。 九鸣和衍离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平日里和旁人接触，不论男女，都小心的很，就怕梧桐会吃醋。梧桐则一直觉得他这样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反倒是显得他小气了，他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有一次梧桐提出这个问题，金光笑而不语，生灭趴在金光身上，笑得打跌。 九鸣一脸委屈，梧桐气不过，在他头上打了两下，又觉得心疼。 衍离回来，看到床上空了，他一转身，便看到云凌站在窗边，将窗子打开一些，看着外面的大海。 衍离向前一步，又停下来，死死盯着云凌。云凌转过身来，一脸苍白地看着衍离，他手里拿着那条彭泽的鞭子。 「云凌。」妖皇仿佛真的变成了那个蠢笨的替身，只说出这两个字，便再也说不出什么。他的手在发抖，他在害怕，他期盼云凌醒过来，可是在云凌醒来之后，他又开始怕，怕他仍旧不喜欢自己，仍旧记挂着别人。 衍离不是什么好人，他所有的耐心都留给了云凌，只怕自己的心对方不接受，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他不是彭泽。 「你是彭泽。」云凌的伤并没有多么严重，他已经服下了麒麟角，以合体期修士的能力，他早该醒过来，只是他不愿意面对路书鸣的背叛，不愿意相信彭泽为了他而死。 他不认识衍离，可是看到他的眼睛的那一刻，云凌就知道那是彭泽。 当年彭泽在云凌小憩时偷偷亲他一下，被云凌知晓了心思，此后师徒两个一直都在别扭。云凌不想见彭泽，彭泽想见云凌，又害怕他讨厌，因此总是躲避他。 第107页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站在云凌这边，用自己的力量默默保护他。云渊真人在飞升前还单独找他聊过，要他好好照顾云凌。 可惜他能力有限，拼尽全力也照顾不好。如今云凌虽然醒过来，可是他的心魔解不开，又接触妖修。衍离怕自己的坏运气也给了云凌。 「我是衍离，我是妖皇，你接受么？」衍离看着云凌的眼睛，虽然他对云凌痴恋已久，可是他不愿意被他当做是谁的替身，不愿意对方对他的感情只是愧疚。 云凌的眼神灰暗了一些，可他还是看着衍离，慢慢走到他面前。衍离比他还要高上不少，云凌仰着头，看着他的脸，终于忍不住抱住他。 「是师父对不起你。」云凌脑中尽是那血淋淋的彭泽，他永远都挡在自己前面，即使他的修为低的多。云凌不知道自己如今对彭泽，或者说对衍离是什么样的感情，可是此刻，他想要和他再靠近一些，想要接触他。 衍离没再说话，而是抱住云凌。本来打开的门和窗子都关得严严实实，屋子越来越热。 外面守卫的妖修没有听到屋中人的闷哼声，云凌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衍离虽然活了上万年，却因为妖修之中没有和他相当的血脉，未曾与谁共赴巫山。此时他方才第一次真正尝到心上人的滋味。 甜的有些苦涩，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品尝。他想要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听他哭着叫自己，看着他的师父不再是那副麻木的样子，他还是喜欢那个鲜活肆意的云凌真人，即使他的。 「师父，我爱你。」衍离的一句话，让云凌到达极点，他几乎昏厥过去，两只手都抓着衍离。衍离用亲吻和抚摸安抚他不住颤抖的身体，此刻云凌在他怀里，和他彻底融为一体，他已经属于自己了。 「我会亲手杀了路书鸣。」热气散尽后，云凌在耳边对衍离道，衍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恨他。」过了会儿衍离才反应过来云凌是什么意思，他不由得失笑，伸手摸摸云凌的脸，仿佛云凌才是他的徒弟。 云凌没再说话，这时候的衍离并没有意识到，云凌虽然已经不再喜欢路书鸣，似乎是从情劫之中走出来。然而，他的心魔并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个方向而已。 然而会对他笑，会喜欢亲近他，会表达自己爱意的云凌蒙蔽住了衍离的双眼。因为云凌想让他留下来，在得到了龙青之后，衍离选择让妖修撤回到妖界，他自己留在人界，陪着云凌。 云凌变得沉默许多，不似当初一般张扬，衍离也难见到他眯着一双桃花眼笑的时候，他如今的笑容和从前不一样。然而陷入爱情的衍离下意识忽略掉了这些，和云凌改变容貌，换了身份，留在人界。 妖修已经回到妖界，九鸣和衍离定下的心魔誓言针对于妖修，如果衍离还想飞升，就必定不能违背，这定然是作数的。因此，来此和妖修对战的人修也没有用武之地，除了那十几个陨落的修士，其余修士也应该回到自己宗门了。 他们抱着必死的心来，却还要活着回去。自从上官云齐来之后，不知道是因为上官云齐的丹药起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前期陨落过几个修士，后来便再没有意外发生。 秦蔓瑶戴着上官云齐给的玉镯，终于突破。 「师父，我们现在去哪里？」上官云齐问双手被缚在身后的林暮言，林暮言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半刻，他把手抽出来。 「魔界。」 第67章 魔剑血域（一） 林暮言对杨昊的执着，让上官云齐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对杨昊有什么心思。虽说他已经听林暮言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理解林暮言的行为。然而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另一个当事人离开也很久了，杨昊有什么企图也没用，他为何还要这么执着呢？ 但想想杨昊对他们两个做的事，上官云齐又觉得如果能够教训他也是好的，他无法想像自己或林暮言杀死杨昊，但如果结局註定如此，那么他也接受。 无尽之海今日的风稍微收敛一些，上官云齐擒住一条从海上悄悄上岸的黑影，用灭世之火将其烧成灰烬。 两月后，魔界。 「我哪里不像她么，魔尊是觉得我没有她好？」祁嫣蹲在路书鸣的脚边，一脸无辜地仰头看着他。如今她的脸有七分像秦蔓瑶。 「她不会这样说话。」路书鸣站起来，相比之前，他的修为又有精进。他每杀死一个魔修，便能吸收他的魔气纳为己用。雷劫没有来，他的修为便在渡劫巅峰向上增长。随着修为的增长，他脸上的那些黑色纹路越来越多，越来越扭曲妖冶，几乎将他的皮肤全部都遮挡住。 此时，那些白色的皮肤反而像是外来者。 路书鸣从那日之后再没有照过镜子，此时他用这样一张脸看着面前的祁嫣，祁嫣却仍旧笑着，被他这样说也不恼火。她站起来，与路书鸣平视，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路师叔说笑了。」她说道，路书鸣突然觉得血气翻涌，他眯着眼睛盯着祁嫣的脸，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点的破绽，看出她的不甘愿，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虽是魔修，但我也是女人，当然喜欢强者。魔修向来都不信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喜欢便去追求，不喜欢就分开，是生是死全凭实力，何必要在那么多人修的礼义廉耻。要是魔尊喜欢，我来这里的时候都扮成你喜欢的那个女修，说起来，蔓瑶妹妹长得还真是好看，我见犹怜，怪不得魔尊这般喜欢。」祁嫣又笑起来，路书鸣才稍微觉得没有刚才那样激动。 第108页 「如果通天魔尊知道你做了什么，他会怎么样？」路书鸣开口问，祁嫣一脸淡漠。 「我只是个女人，哪比得上柳梦溪，虽说他长得像女人，毕竟也是男人，更得通天魔尊器重。而我呢，在外面好像他们对我都不错，没旁人时就被他们吆来喝去的。」祁嫣说这话一点都不觉得心虚。 「我喜欢上官云齐，也喜欢魔尊你，你若是寂寞了，我便扮作蔓瑶妹妹陪你。我只等着魔尊抓回上官云齐，将他变成傀儡，那他便是我的。当然，要是魔尊需要，我仍可扮成蔓瑶妹妹。」 「要是通天魔尊得到他，定然会独占，他不是魔界出身的魔修，还有那些人修的讲究，怕是柳梦溪他都不会给一点点，没准到时他们两个还会因此反目成仇呢。」祁嫣用她平日里惯用的语调说道，路书鸣只是冷眼。 喜欢上官云齐的人还真是多，除了林暮言，还有杨昊，柳梦溪，祁嫣。幸亏他这一世没有走过那么多地方，否则喜欢他的人定然更多。 「你先回去吧，小心被通天魔尊发现什么。」路书鸣实在不想再和祁嫣说话，她模仿秦蔓瑶时确实很像，容貌并不完全相同，神态却一模一样，好像是秦蔓瑶就站在他的眼前，对他说话。 他需要用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才能够克制自己不提出让她用秦蔓瑶的神态来说喜欢自己。否则，他定然会忍不住，将她当作秦蔓瑶的替代品。 祁嫣说得对，从人修变成魔修，他们仍旧保留着一些人修莫名的讲究。路书鸣又一次走到镜子面前，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脸，想着自己现在的身份。他这辈子都无法得到秦蔓瑶了，听说秦蔓瑶竟然去了无尽之海，她定然与妖修有接触，那她还能活多久？ 路书鸣的心蠢蠢欲动，如果秦蔓瑶命不久矣，那为何不能让自己陪她走过最后的这段日子？即使不能长相厮守，只要能够在一起一刻，他也心满意足。 「你们的儿女情长真有意思。」路书鸣正对着镜子发呆，就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黑色的剑出现在他手里，路书鸣将剑收起来。曾经他用的那把剑已经被血域吞噬，里面有一颗寒冰种，对于血域来说也是大补之物，血域为此也有了冰系之力。 「你回来了。」路书鸣平静地说道，血域在他耳边大笑几声，似乎要表达出自己觉得此事的路书鸣是多么的滑稽。 「有十个人修和我回来，在人修们看来，他们已经死了。」血域的声音从来没有什么起伏，那笑声也颇为怪异。他只是一把剑，并无情绪，但总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情绪。 自从路书鸣变成魔修，他的精神就不稳定。那些被他吸收的魔气是杂糅的，他要用本身灵力转化成的魔气将其净化，后来吸入的魔气也是如此，否则他的身体可能就会因为承载太多杂乱的魔气而爆裂。 「只要你能够杀死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让我现在死也可以。」路书鸣道，他的生命继续下去，除了对于秦蔓瑶的执着，就是对上官云齐的恨了。因为上官云齐，他从人修的天之骄子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他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深，只想要杀死上官云齐，即使让他将灵魂出卖给血域也在所不惜。 「他只是一个小小人修，只是他得到的那灵兽和灵火颇为厉害，他师父不过大乘，大乘和渡劫是天堑，大乘和成仙也是天堑。修士飞升后，身体会在灵池或者魔池之中淬鍊，从人身变为仙体。再弱的仙人，都能轻易碾死一个大乘修士，要不然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仙界不放仙人下来？」血域在仙界生活过很久，路书鸣并不怀疑他所说的话。 「我不想要你的命，我只想要你飞升，让我回到仙界，然后找他们一个个把他们当年给我的还回去。」 「人界没什么意思，就算我杀死所有修士，又有什么用处？到最后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地方，我自己称王称霸又有什么用呢？」 路书鸣因为血域的话暂时愣了愣，随即想要笑出来。他心境如此，竟然还想要飞升么？可是听血域的话他十分认真，路书鸣就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听着。 「只要你杀了上官云齐，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去满足你。既然你说仙人碾死大乘修士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那是不是说明现在你就可以杀了上官云齐？」路书鸣问，他本来还想要积蓄一些力量，布下天罗地网让上官云齐无处可逃。可他好像还是低估了一把仙品法器的实力，血域的能力定然是高于一般仙人的，上官云齐他们再厉害，也超越不了仙人。 「既然你愿意玩这么迂迴的游戏，我就和你玩，索性我还有很长时间，随你开心。」 「那我要你现在就杀了上官云齐。」路书鸣站起身，看向人界的位置，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上官云齐死在自己面前，不是上次的尸体，而是真实的人。 「师父，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上官云齐的心突然急促地跳了一下，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林暮言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心被汗湿。 修士多数时候不惧严寒酷暑，不会出汗，身上永远是干干净净的，此时上官云齐这样异常的反应，难道是上天在警告着什么？ 林暮言趁着上官云齐没防备，从身后抱住上官云齐。 「我们不去魔界了，先找个地方静观其变。」林暮言又把上官云齐的双手束缚住，上官云齐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两人来来回回这样久了，他甚至都懒得反抗。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直都在剧烈跳动着，和林暮言近一些感受到他的气息才会稍微好一些，就顺从他，两人落地，到的不是别处，正是钟鸣寺。 第109页 「两位施主请进。」那一次的风波已经过去十几年，林暮言留在这里的灵力完全消失，那些植物到还留下了当初的影子。寺中的和尚们和从前一样，每日念经修炼，古剎梵音，让林暮言这样陷入心魔的人都平静下来。 「数月前还有另一位施主来这里和住持论道，不知你们是否认识。」领着他们去找住持的和尚已经化神，魔修偷袭时，寺中修为高的僧人几乎都外出游歷，所以魔修才能得手。而之后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钟鸣寺很快就恢復到原来的样子，只是少了龙凤之力温养地脉。 「那位施主似乎要渡劫了。」那和尚说道，他们转眼便到了住持所在之处，住持和一位身材壮实的修士坐在蒲团上，正在交谈。那修士不是别人，正是玉华真人。 「与住持畅谈一番，果然收益颇丰，多年来困扰我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我觉得我今晚应当能够渡劫。」 第68章 魔剑血域（二） 「两位小友最近可好？」玉华真人见到林暮言和上官云齐，坐在蒲团上转身面向他们，先和他们打了招唿。 「一切都好，有劳玉华真人挂心。」林暮言道，他和上官云齐也各自找了一个蒲团坐下来。 同其他修士一样，玉华真人初见师徒二人时，也想问他们离开师门后是否有什么不好，但他没有问。 「看元齐小友如今也已经快要突破，今晚我渡劫，正好你可以趁着雷劫与天道沟通一番。这些日子我与住持每日论道，发觉其实天道不像我们所想一般冷漠无情。天道的道，不是我们平日所想的那般狭隘的道，天道万变，万变不离其宗，元齐小友体会到了，应当就能突破了。」 玉华真人站起身，笑着离去。住持看到上官云齐和林暮言，没提起从前，像忘记了上次的事，只是给他们讲了几个佛家故事。 傍晚时，玉华真人还同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吃了寺中的素斋，素斋的味道并不出众，上官云齐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倒是林暮言吃的不少。夜半时分，万籁俱静之时，乌云在深蓝色的夜空渐渐汇聚，倾泻在屋顶上的月光被收回来，留下一片黑色混沌的阴影。几声闷雷响起，玉华真人果真开始渡劫了。 「雷劫。」正在与云凌在客栈休息的衍离往窗外看了看，外面下着雨，凡人只以为今日下了一场雷雨，不会想到，这其实是有修士在渡劫。 秋日的风，裹挟着冰凉的雨滴，打湿了窗台，也有几滴雨水落在云凌脸上。云凌没有伸手去擦拭，他看着窗外，回忆着最近都有那些修士可能渡劫，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三个修士身上。 第一个，就是玉华真人。 「他们似乎在钟鸣寺，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衍离关上窗，云凌点头，衍离便让云凌趴在他背上，两人瞬间消失在客栈中。 此时在浓厚的云层之中，一条似龙非龙的庞然大物在云中翻腾，在黑夜之中留下一道急速闪过的影子。 钟鸣寺中，轰隆一声，第一道雷劫落下。 雷声大作，电光撕裂天空，现出云海中翻腾的黑龙，冒着雨在街巷间行走的更夫被一声惊雷震得抬起头，就看到天空中的巨龙，吓得软了腿，跪在一地的雨水上，不住朝天空叩拜。 雷电落在玉华真人的剑上，电光沿着剑身渗入他的身体，逐渐散去，剑锋映照寒光，玉华真人花白的头髮变得乌黑，面色如常。 黑龙到钟鸣寺时，劫雷已落下六道，全被玉华真人一丝不落地接下。他的衣服被噼得焦黑，已经换了一套，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黑龙停在空中，避过劫云，利用此时的天气隐藏身形，在他背上的云凌这才从伏趴变为坐起。他看着又一道劫雷落下，上天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想要飞升的修士。人类本就是生老病死，代代相传，修士却突破生死，这是对天道最大的违逆。 云凌感受着雨中所蕴含的力量，雷劫之中的天道规则。他的位置最高，因此最先发现远方有一股魔气席捲而来，因为雷劫的动静并未被发现。 「那是什么东西？」衍离也看到那团魔气，用龙口吐出人言，胸腔的震颤传递到云凌手上。云凌在他身上站起来，看那魔气铺天盖地而来。魔气的来临对上修士飞升只是个巧合，这魔气根本没想隐藏自己，他似乎就是冲着钟鸣寺而来。 「好浓郁的魔气。」林暮言闭着眼睛，没去看玉华真人渡劫。他已然渡了自己的劫，他的道也成型一部分，再去看别人反而不好。只是今日这样的场合，他不放心上官云齐一个来，就坐在他身边。 「魔气？」上官云齐的感官完全沉浸在雷劫带来的天道感应之中。本来上官云齐猜想，那些细丝连接天道和万物，如果细丝消失，那么此物或此人便脱离了天道安排的命运。修士也是如此，因为摆脱了天道，方能飞升仙界。 可是现在他所看到的是，玉华真人周身的细丝越来越多，已经浓密地将他完全包裹起来。劫雷越多，力量越强，那细丝便越緻密，从游离的细丝变成一个茧，从天空延伸下来，似乎要随时将玉华真人拉进天空之中。 所以飞升其实是和天道建立更多联繫，并非是与天道脱离联繫么？上官云齐受了平常的逻辑影响，以为仙界和各个大世界并不是一个天道，那么修士们就理所应当地将飞升当作一个脱离天道的过程。未曾想过，其实渡劫飞升是一个与天道相和的过程。 第110页 劫雷噼下来的越多，那个茧子就越厚重。上官云齐本来想要仔细钻研，在他没有突破的时候窥探到天道力量，这机遇可遇不可求。然而他也来不及继续看下去，这魔气极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要是耽误了玉华真人飞升，他一辈子良心难安。 等上官云齐和林暮言也飞到钟鸣寺上空，便看到已经近在眼前的魔气。 此时的场景十分眼熟，只是换了立场。当年上官云齐渡劫时，路书鸣就赶过来，破坏他渡劫，令他被反噬，不得已逃走。 而这一世，却连累了玉华真人。 「好久不见啊路师叔。」上官云齐笑着对路书鸣说道，对于路书鸣变成现在的鬼样子上官云齐一点都不惊讶，就算是他的容貌，甚至他的眼睛都变了，他的眼神还是原来那样，他还是原来那个路书鸣。 「好久不见。」路书鸣勾起嘴角笑了，脸上的花纹被牵引着变了形状，好像是一条条蛇游动起来。 「你有什么事便冲着我来，念在玉华真人给你炼制过本命法器的份上，不要破坏他渡劫。他与你无冤无仇，何必来搅局？」上官云齐拿出一个古怪的东西，这东西像一根管子，中间是空的，通体红色，半透明，似乎是血色的玉所制，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不过在夜里看不清晰。上官云齐将其端在手上，他边说话，一个火球就从那口中喷出，飞向路书鸣。 然而那火球还没靠近路书鸣，就遇见了什么阻碍，在空中破碎开来，化作数颗火星，瞬间不见了踪影。 「原来你还记得。」路书鸣已经不在意上辈子的事被提起，他如今已经成了这模样，想来秦蔓瑶看到他都会觉得他是个怪物，更别提是喜欢他了。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他能够杀了上官云齐，消解自己的执念，即使让他做一个被血域控制的傀儡，他也心甘情愿。 「为什么不记得，如果有人莫名其妙地杀死你，你会不记得么？」上官云齐干脆和路书鸣摊牌，他想要知道路书鸣到底和他有什么样的仇怨。 「原来你不知道啊。」路书鸣笑得更为畅快，「那可惜了，这辈子你也不会知道我到底是为什么恨你。」 他没有享受到主角的待遇，还要被自己追杀，这可真是有趣。事到如今，路书鸣反而愿意和他分享一下自己知道的事。 「你不觉得你过得一直都太过顺风顺水了么，从拜师，到玄风秘境，到天海秘境，所有好东西都是你的。你有没有想过，天道为何这样偏爱你？」路书鸣憎恨着天道，天道是什么？不过是一个人的意志而已，他何德何能，可以主宰这么多人的命运。 「天道并非我能主宰，你嫉妒？」上官云齐这才稍微理解一点路书鸣的恨意，可是单单是嫉妒也不足以让他追着自己不放，就算是死了一次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啊。 路书鸣点点头，没有再说下去，他是书外的人，在书中的世界，剧透这种事偶尔可以做，但是揭示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不被天道所允许的。 上官云齐更加莫名其妙，他双手端着那红色的古怪东西，对着路书鸣，放出真正的灭世之火。 「小心！」金光的虚影突然出现，将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包裹在其中，灭世之火飞向路书鸣，还没有侵蚀他的丹田，路书鸣脸上几道黑色的花纹便飞出，在灭世之火的力量之下被焚烧殆尽，而火焰的力量也被抵消。 路书鸣用露出了一点白皙皮肤的脸冲着上官云齐笑，上官云齐感觉自己被林暮言紧紧抱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到他的脸上，他闻到一股腥甜味道。 凤凰现身，打开翼展，九鸣用尾羽将上官云齐和林暮言都卷过来，扔到自己背上。他展开双翅，无心恋战，只想要飞离这里。 金珠上的绳子突然断裂，珠子落在上官云齐手上，平日里耀眼的金色变得黯淡了几分。上官云齐握着珠子，听到生灭在和他说话。 「金光不是人，他没事的。」生灭的声音在颤抖，他按捺住自己化为人形的冲动，用一道火焰将金珠包裹住。 「师父，暮言！」上官云齐低头看着林暮言，就看他面如金纸地躺在九鸣的背上，眼睛紧紧地闭着，好像再也不会睁开。 第69章 魔剑血域（三） 上官云齐早就猜到路书鸣来了却一直说话是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定然要出其不意发动攻击。所以他和林暮言早就做好准备，金光也悄悄布下一个防御法阵，就等着他出手。 然而在金光和林暮言的双重防御之下，路书鸣还是伤到了林暮言。上官云齐不是没有猜到路书鸣拿到了血域，可是他还是想的太过于简单。他只想到当初闻鹤说的话，魔剑没有足够的魔气操控会反噬修士自身。 路书鸣不像是会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加害自己的人，他只是因为嫉妒就恨自己恨得就算是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了么？上官云齐拿出两颗丹药餵给林暮言，又叫小人参精们出来给林暮言疗伤。林暮言的唿吸平稳，已经脱离了危险，可是他们还没有脱离险境。 凤凰的速度极快，在雨中力量更强。九鸣深谙逃命的本事，不然当年能留下来涅槃的肯定不是他。然而，他身后的那把巨剑穷追不捨，一直粘着他。巨剑射出一颗颗魔气的圆球，不断地袭击向他们。上官云齐安顿好上官云齐，拿着他新炼制的法器，用火焰来攻击巨剑。可是火落在巨剑上很快便湮灭，竟然伤不到他一丝一毫。 第111页 这就是魔剑血域的力量么？ 林暮言都被血域伤成这样，血域的实力可见一斑。上官云齐试探几次，没有傻到和他们硬碰硬。他们已经将血域引离钟鸣寺，想来玉华真人能够顺利渡劫了。 「去妖界。」扶桑也现出身形，他跪在九鸣的背上，两只手都贴着他的背羽。他与九鸣乃是一体，心意相通，他现在的能力不足以替九鸣抗住血域的攻击，但能够给他恢復力量。 「师尊他不能去。」上官云齐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林暮言要是去了妖界，被妖修影响，他的心魔说不定还会加重，他们怎么可能要妖界？ 「血域是神器，法器化形与妖为同类，他应该也不怕妖族的诅咒，我们还是找到其他地方躲一躲。」上官云齐想起，或许他们可以找到一个秘境进去躲藏一下。正好，云渊真人留下过一把秘境的钥匙。那秘境环境恶劣，进入的修士能够活着回来的只有十之一二，里面又没有多好的东西，因此那钥匙就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秘境一直开放，却没几个人去。 上官云齐做了决定，就将那秘境的具体方位告诉九鸣，九鸣加快了速度，他这辈子还没被追的这么紧过。血域的魔气时常打到他的尾羽上，本来他漂亮的，专门招蜂引蝶的尾羽被魔气侵蚀，一片焦黑，已经不成样子。 九鸣顾不得这些了，他的速度使得消耗的灵气飞涨，上官云齐一直用丹药给他补充灵力，他们才终于沖向那个秘境。上官云齐早就准备好了钥匙，到达时就在秘境上打开了一道入口，九鸣飞快地冲着入口一头扎进去。 上官云齐转过头，悬空站在九鸣的尾羽上，确保其他人都已经进去。血域看到他们竟然躲进秘境，也加快速度。要是他们一起进了秘境，那就是瓮中捉鳖，他可以把他们抓在手心里仔细玩耍。 然而上官云齐的钥匙能够承载的人只有他们几个。血域终究慢了一步，他眼睁睁看着秘境的入口关闭，上官云齐的脸消失在他面前。 「师父，你要是想要杀我，应该早些杀了我啊，你看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也杀不死我了。」血域追上官云齐一行人追到千里之外，路书鸣还留在钟鸣寺上空。血域走后，衍离还没反应过来，云凌就拿着剑飞起，刺入路书鸣的丹田。 如同当初对他的爱一样，如今云凌对于路书鸣的恨也让他迷失心智。本来他们只是想要来看看玉华真人渡劫，没想过会遇到路书鸣。 要是他能够杀了路书鸣还好，云凌的剑插入路书鸣的丹田，路书鸣一滴血都没流。衍离看着那把剑被魔气消融，路书鸣转过身来，伸手扼住云凌的脖子。 「你知道么，我真的讨厌你们这种断袖，为什么男人会喜欢男人，阴阳调和才是天地之道不是么？你这样要怎么飞升啊。说实话，你让我觉得噁心，所有你碰过的地方，我都恨不得割掉。」路书鸣掐着云凌的脖子，云凌的剑被魔气彻底吞噬。他没想到云凌会在这时候出现，还想要杀死自己，师父变得可真快啊。 他的心魔是解不开的，除非他吃了另外一颗扶桑子实，可惜那一颗已经被云渊真人吃了，云凌这辈子，都没办法解开心魔。 「你知道么，我做你的徒弟，就只是为了利用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也听别的师兄说过，他们其实也讨厌你啊，师父，不是所有人都像彭泽一样。真的喜欢的，就只有那个傻子三师兄，可惜他已经死了不是么？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那你应该也不想再活下去了吧，好歹我们也师徒一场，我送你一程，也让你少受一些痛苦。」路书鸣加大手上的力气，云凌不住挣扎。路书鸣余光看到那条黑龙冲着自己冲过来。要是别人，见到妖修早就跑了，但路书鸣根本没指望自己能飞升，死了也就解脱了，所以他只是掐着云凌的脖子，往后退了退，躲开黑龙的攻击。 「我的好师父，你怎么还和妖修在一起了呢？怪不得你那么倒霉，说起来，我那三师兄是不是也是妖修，看他那倒霉的样子，修炼那么多年只能用丹药堆上出窍。」路书鸣看着云凌仇恨地看着自己，这是他这位师父以前从来都不会有的眼神。 修为越高，路书鸣被魔气影响的越多，他的思维也会发生变化。开始时他会为自己的利用和背叛感觉到愧疚，现在只觉得云凌噁心。 黑龙尾巴甩向路书鸣，啪一下打在路书鸣身上，让他的身体飞出两尺。路书鸣吃痛，不由得松开手，云凌落下去，被黑龙飞过来接住。 「没想到妖皇喜欢的竟然是我师父，但是我师父喜欢妖皇么？他是真的喜欢你，还是想要借用你的手报仇，你分得清么？」路书鸣看到云凌软绵绵地趴在衍离身上，想要说的话越来越多。曾经的他为了云凌的帮助委曲求全，现在，他已经能够追着上官云齐跑了。 方才没看错的话，血域已经重伤了林暮言，看来他所言非虚，大乘修士在血域面前也不过是个蝼蚁，如果他能够渡劫飞升，带着血域飞升天界，肆无忌惮地使用他的力量，天上那些人都会惧怕他吧。 路书鸣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被血域影响，他开始幻想他飞升后在天界打败所有反对他的人，成为天界的魔尊，所有人都要听他的，他可以做很多事。 他甚至可以寻找回到自己原本世界的方法。 黑龙看着路书鸣的眼神十分危险，路书鸣却一脸轻松，他举起血域的本体，对着路书鸣的丹田。黑龙不甘心地转了一圈，带着云凌离开这里。 第112页 路书鸣回头，就看到钟鸣寺在黑夜之中被一层金黄色的结界围住。他现在是魔修，对着这结界的力量十分熟悉，这是佛修的力量，最能克制魔修，就算他是渡劫修士也不能破除。 雷劫已经过去一半，凡间的天亮了，天空放晴，钟鸣寺还陷在黑暗之中。劫雷一道道打在玉华真人身上，三十六道劫雷，只有最后一道玉华真人用法器抵挡，其他的都是他用肉身承受。 劫雷收拢散去，玉华真人渡过雷劫，成为又一位大乘修士。 「长清和元齐两位小友走了么？」方才玉华真人一直在专注于渡劫，竟然没有注意到外面发生的事。他问题刚问出口，住持便摇摇头，玉华真人如今已经是大乘修士，头髮从本来的花白变得乌黑，相貌也比原来英俊不少，要是被熟人见了怕是不敢去认。 玉华真人坐下来，住持把昨晚的事说给玉华真人。因为上一次魔修来，钟鸣寺已经布下一个更大的护山大阵，将钟鸣寺用佛力包裹起来。佛修的力量对魔修能够克制，所以这样的结界可以克制修为更高的魔修。 「那是我拖累了两位小友，不知他们现在到哪里了，刀山火海我也得帮他们闯一闯，心结不解，我也没法飞升。」住持看到血域伤了林暮言，也说出自己的猜想。玉华真人也想起了那琼海商行少东家送给云渊真人的仙器，没想到竟然会被路书鸣利用，这实在是个不那么美妙的巧合。 「我先回去和掌门说一声，这段时间多谢住持招待。」玉华真人半日后回到宗门，刚进门，就听到几个元婴弟子在小声交谈。玉华真人放低声音，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地走过去，然后隐匿身形，听他们交谈。 「你们听说了么，其实长清真人和他的徒弟被赶出宗门，是因为勾结妖修。」 第70章 魔剑血域（四） 「切，你就是酸，你看人家多大，你多大。那元齐也就有四十岁吧，人家年纪这么小就已经合体期了，我们修炼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元婴，真是比不过啊。」另一个嗓音尖细的声音说道。 「那能比得过么，人家的师父都是天灵根，不到二百岁大乘，就收一个徒弟，肯定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徒弟。再说他还有凤凰，那可是凤凰啊，上古神兽，怎么活到现在的？既然有凤凰留在大荒，是不是还有其他神兽后裔，妖族这一次来没这么简单吧，难不成他们还要再来？」先前说话的人说道。 「我看也是，妖族来的时候那么气势汹汹的，结果没有打多久自己就撤了。当时也是长清真人师徒两个去谈和的吧，要说他们和妖族之间没有猫腻，我是不信的。要我说，妖族退兵就是缓兵之计，他们有了神兽，早晚还要回来，到时候咱们就遭殃喽。」又是那尖细的声音。 「听说，归元宗把他们师徒两个除名，不只是因为他们师徒两个违背伦常，其实他们勾结妖修，得到了太多好东西。听说长清真人渡劫也是得了上古修士的传承，他们还有一件天级法器，都已经能够化形了。」在旁边一直听着的另一个修士也开口说道。 「那修士元齐本来是五行灵根，得了一株修炼万年的灵火，才有现在的实力。唉，人家五行灵根都能修炼至此，我们这些双灵根三灵根根本不敢想飞升。」 「据说长清真人丰神俊秀，没想到竟然是喜欢徒弟的，我倒是想要见见他们，也好过天天见你们这群歪瓜裂枣。」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弟子们的谈话还在继续，玉华真人没有听完。他倒是不至于因为他们背后嚼舌根而去做什么，他修炼中这么多年，徒弟也没有收过，孑然一身，从来不管东管西。他们愿意说就随他们去说，隔墙有耳，今日是他，他们还没事，改日若是让别人听到了，他们也自然会得到惩罚。 「玉华你回来了。」掌门看到玉华真人，惊喜不已，他出门一趟，竟然就渡劫了。 「我去钟鸣寺向住持请教一番，终于突破心结。」玉华真人笑道，「不过我觉得我的心境还不够，我未察觉有心魔纠缠，可能还有些执念未曾被发现。这次我回来几天，便要继续出去游歷。」 之前玉华真人迟迟不能突破，都是闷在山上炼器，他以炼器入道，也想以炼器飞升。这次突发奇想，到钟鸣寺论道，竟然就渡劫了。掌门没有阻拦玉华真人，虽说他对于宗门似乎没多少感情，但为宗门付出的一点都不少，此刻他已经是大乘，自己也不能拦着他飞升，便随他去了。 「今早有弟子来说，最近黑市好像有人在寻找碣石秘境的钥匙。这碣石秘境危机重重，从来没有修士从中得到什么宝物，这些年来都没人再去制作钥匙，这会儿有人想要，想来是场阴谋。」掌门道。 玉华真人听着掌门说的话，想了一会儿，才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莫不是上官云齐他们为了躲避那魔剑躲到了碣石秘境？想想也只有这种可能了。他们的修为扛不住仙器，但秘境和普通的术法不同，每个秘境都自成一个世界，早就超出了修士能力的范畴。 而且秘境之中的时间流速，对于修为的压制都不相同。碣石秘境对修士修为没有压制，但也是因为它在大荒，秘境之中的规则或许会将魔剑束缚在大乘？ 玉华真人能够猜出上官云齐去碣石秘境纯属巧合，本来路书鸣是在找去碣石秘境的钥匙，但这东西魔界也有，没必要去黑市。只是他吩咐下去之后，有个属下动了心思，以为魔尊有何重要的事，需要这钥匙，才去黑市去找，导致掌门也知道这事，进而被玉华真人知道。 第113页 「我这里还有一把钥匙，这么多年也没用，谁会放着门下的徒弟去送死呢。」掌门其实只是和玉华真人说一说自己心中的疑惑，没想到玉华真人还真的知道些什么。 「掌门可否将这钥匙赠与我？」玉华真人问道。 「也好，我知你有分寸，你如今已经大乘，万不可冒险。」掌门从一个盒子里拿出那钥匙，交给玉华真人。玉华真人握住钥匙，和掌门又说了会儿话，就回到自己的住处，继续锤鍊他之前没有炼制好的法器。 玉华真人拿到钥匙，没有马上出发。他也没有去过碣石秘境，对于它的了解仅限于听别人说。 已经爆炸的天海秘境有十层，每一层都有特定的通道，修士们只是去了一次就知道了其中的规律。碣石秘境算起来也被发现了千年，进去的修士不说一千也有七八百人，修为都不低，到现在也没有发觉其中的变化规律。 据说碣石秘境之中有几十层，每一层随机出现，有可能在这一层走着走着就到了另外一层，也有可能穷尽一生都无法走出一层。死在前面的修士打消了后面的修士去探究真相的念头，这几十年来没人进入碣石秘境了。 玉华真人炼制好那件法器，他进入大乘之后炼器之术也突飞勐进。他去翻找了一些关于碣石秘境的记载，大致了解了碣石秘境的基本规律。 碣石秘境之中时间的流速和外界一样，对大荒修士的修为没有限制。据回来的修士讲，修士们进入后最常落入的便是流沙世界。流沙世界之中干燥，没有灵气，沙子之中随时可能冒出一只剧毒的灵兽或者出现一个沙子汇成的旋涡。 此时，进入碣石秘境的一行人便陷入了旋涡。 「金光你撑住！」生灭渡给金光一道灵力，让金光能够化为原型，巨大的宫殿伫立在这无尽的黄沙之中，因为宫殿比旋涡大的多，所以没有再向下沉。 九鸣搂着梧桐跳上来，他背上的纹身上现出一块块的焦黑，是被魔气侵蚀，又进入这没有灵气之处无法修復留下的痕迹。梧桐心疼地看着他，本想为他疗伤，结果却被九鸣阻止了。 「就是看着不好看，这里一丝灵气都没有，你不要浪费了，等我们找到灵气浓郁的地方再说。」九鸣抓住梧桐的手，即使到了此时也不忘记撩拨一下梧桐，梧桐哼了一声转过头去，鼻子酸酸的。 上官云齐将林暮言背在背上，抓着生灭的手爬上来。金光现出一道虚影，血域的攻击大多数都落在他身上，如果他不是一件法器，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了。 「碣石秘境的钥匙不难得到，即使我们到了这里，也不能掉以轻心，那魔剑极有可能很快追上来，这里的环境又这般恶劣。」金光说道，随后便消失掉。生灭一直看着刚才金光出现的方向，又转过头看到躺在上官云齐怀里的林暮言，他闭着眼睛，几只小人参精围在他身边。 「血域是仙器，不好克制，即使我们合力也伤不到他一分一毫。如果我们能在这里等，等到他的力量耗尽，等他不能再被使用，或许还有救。」九鸣说道，血域的威力大，需要的力量也是惊人的，总有耗尽的那天。 「力量不够了他就杀几个修士，从大乘开始，有渡劫，有合体，等到力量耗尽，大荒就不剩什么了。」梧桐嘆了口气，为什么闻鹤要搞出这么个东西啊。 闻鹤打了个喷嚏。他也得了一个镯子，女款，和秦蔓瑶的一样，当初是一起被炼制出来的。上官云齐说也许可以让方云变得不那么倒霉，闻鹤就强行把镯子套在方云手腕上，弄得方云出门都穿长袖子的衣服，好把这镯子遮住。 每次闻鹤看到那镯子，都想要笑，然后就被方云好好整治一顿，服服帖帖地躺在那里，老实了。 「我觉得是不是有人在骂我？」闻鹤问身边给他磨墨的方云，方云点点头。 「骂你的人应该不少吧。」方云不小心说出了实话，收到闻鹤一个危险的眼神。方云笑着低下头，继续给他磨墨。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命太硬，还是因为上官云齐的镯子确实有作用，他没有倒霉，也还没遇见什么危险。 「你说云渊真人把那魔剑带上仙界，仙界真的能净化么？」方云问道。 「至少仙界有修为高的仙人能克制吧，总比留在大荒做个烫手山芋要好。」闻鹤没有再为这事操心，也没有想到如今血域正在追杀上官云齐和林暮言，林暮言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始作俑者在这里开开心心继续赚钱，妖族撤了，天下太平，为了安慰被除名的上官云齐，闻鹤还特意准备了不少灵石给上官云齐，早已经给他送过去了。 碣石秘境中，上官云齐在金光本体上用他带着的灵石布置了一个阵法。相比金光和林暮言，上官云齐的阵法造诣一般，不过现在他布置的是聚灵阵，在离峰也用过，技艺纯熟。此时此处和外界隔绝，上官云齐取出灵石，让这里的灵气变得浓郁起来。 血域马上就会来，虽然怎么都打不过，他们恢復实力总比不恢復的好。 第71章 魔剑血域（五） 聚灵阵将阵法之中的灵气一丝不漏地包裹起来，不会逸散到外面的荒漠中。金光本体周围时常出现一些流沙旋涡，也有不要命的灵兽跑过来，结果就是被生灭烧死，吸收其力量。可惜来的灵兽修为都不高，不够生灭塞牙缝的。 第114页 因为要去魔界，上官云齐想着有备无患，就将灵卡上的所有灵石都取了出来，他收到的闻鹤送的灵石也一併放入储物空间之中，没想到魔界没去成，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闻鹤给上官云齐卖丹药卖法器的灵石有几百万，其中蕴含的灵力相当多。像是林暮言这样的大乘修士，身体也只能承载一二十万灵石的灵气，不然当初衍离的开价也不会那么低。 沙漠之中，聚灵阵十分扎眼，把附近的活物都吸引过来。在这里，梧桐终于能够给九鸣疗伤，九鸣背上被魔气侵蚀的黑色痕迹被梧桐抹掉，本体被烧得千疮百孔的尾羽也恢復原样。凤凰的尾羽最为华贵，这可是求偶时最为重要的东西，虽说九鸣和梧桐在一起这么多年，维持老夫老夫的感情也是需要一些美貌的，梧桐从来不说，九鸣却知道梧桐最喜欢他的尾羽。 金光被灵气滋养，也慢慢恢復一些，生灭通常只会伤人，不能给人治伤，在这上面感觉就差了梧桐一截，他实在是不爽，找上官云齐要了些灵石，到一边和金光说悄悄话去了，精神安慰也是安慰不是嘛。 上官云齐看着林暮言，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为林暮言疗伤，只能给他又吃了丹药，然后为他补充了一些灵气。上官云齐探到林暮言之前内脏所受的伤已经癒合，他的元婴也没有损伤，因为大部分的力道都被金光承受。可是林暮言就是没有醒过来，上官云齐盯着自家师父，就差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林暮言应当没有危险，如果他再醒不过来，那上官云齐也只能背着昏迷的师父继续跑，在这杀机四伏的碣石秘境之中，面对着血域这样不该属于大荒的仙器，他还是要自己逃命啊。 「我们进碣石秘境也未必能找到他们，这里的环境千变万化。」路书鸣得到了碣石秘境的钥匙，和血域一起来到这里。距离上官云齐和林暮言进碣石秘境没有过去多久，但路书鸣也不确定是否能够找到他们。 「我有预感我们肯定能见到。」血域笑着说道，路书鸣用钥匙打开入口，一道门向他们打开。路书鸣背上背着纯黑色的魔剑，跨越这道门进了碣石秘境。 「有人来了。」九鸣看到天空中破开一个口子，一个黑点出现在这里。好巧不巧的，路书鸣刚刚进来，就直接到了沙漠这一层，沙漠茫茫，他还真的和上官云齐落到一处。看来之前的修士所说不错，大多数的修士都会从沙漠这一层进入，死在这里的修士也不少，他们多半死于剧毒灵兽，被流沙捲走的反而有活着的机会。 路书鸣刚一到秘境中，就锁定了上官云齐的位置，谁让他们的位置这般显眼呢？路书鸣手中拿着血域，实际上是血域带着路书鸣想上官云齐冲过去。 魔剑的威力到秘境中竟然没有被压制，血域放心下来。上官云齐抬头看着飞过来黑色身影，他收回金珠，将九鸣梧桐林暮言都留在金光本体中。上官云齐站在原地看着路书鸣和他手中的那把剑，拿出他的法器，转了下法器的末端，法器上现出五色凤凰花纹，一股水流从法器之中喷出来。 水流源源不断地向前，上官云齐借力向后，陷入到流沙之中，一道旋涡形成，将上官云齐卷进去。 路书鸣已经用了最快速度，还是眼睁睁看着上官云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没有设防，血域因为又一次看到猎物从眼前熘走，就没管那水，于是水柱一滴不落地都喷在路书鸣脸上。 「下去。」血域指挥着路书鸣踏入到捲走上官云齐的那个旋涡里，路书鸣站在上面，很快全身都被流沙卷进去，眼前一片黑暗。 流沙被太阳照射得炽热，灼烧着路书鸣的身体，这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却足以让他觉得不舒服。血域不在乎这些，他反而喜欢刚才那种恶劣的环境，没有灵气对他来说反而是优势，那一点灵气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处。可还是让上官云齐他们跑了，这修士就像是滑不留手的泥鳅一般，明明实力不济，总能在关键时刻跑掉。 一个时辰后，路书鸣落入密林之中。 而先他一步走的上官云齐并未和他落在一个地方，而是在一刻钟后落入到水中。上官云齐想要飞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体里毫无灵力，他叫了金光，可是金珠毫无动静。 上官云齐从水中冒出头来，就看到他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水，一点其他的颜色都看不到，更不要提有没有陆地了。上官云齐吸了几口气，抬头看天空中的太阳，朝着太阳的方向游过去。 没有了灵力，幸而上官云齐的体力还未衰退成凡人的样子，两个时辰之后，他终于看到了一点除了海水和天空以外的东西，前方的海水诡异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通向天空的旋涡，海水上有无数颗五颜六色的珠子，漂浮在空中。 上官云齐警惕地看着四周，见没有人，他想要到那些珠子附近一探究竟，却被看不见的结界挡在外面，不得寸进。 「你是谁？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了。」上官云齐正苦于被挡在外面，好奇更甚。他总觉得这些珠子不一般，好像只要能够靠近它们，自己就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专心地寻找进去的方法时，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和他说话，他一回头，就看到一只样貌怪异的东西。像是鱼，却长着三只脚，两只眼睛一只是红色一只是蓝色，鱼鳍拍打着水花，没有开口就能够和他说话。 第115页 「我也不知道。」上官云齐说道，他看着那样貌诡异的鱼，鱼也看着他，在水中吐出几颗泡泡来。 「你们人长得真奇怪啊。」那鱼说道，它还是盯着上官云齐看。 「你想要进去么，我可以带你进去，可是后果自负哦，这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那条鱼突然变大，沉入水底，上官云齐忽然觉得有什么在底下顶着他，他就坐在了鱼的背上。 那鱼一跳起来，就钻入到无形的结界之中，同时它身边有一只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鱼飞了出去。 那鱼进来后，上官云齐感觉身体变得很轻，竟然飘了起来，浮在空中，他想要移动，可是没有支点无法动弹。 那条鱼游到那些珠子上面，两只眼睛开始发光。 上官云齐低头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球，球体是黑色的，从这里看过去，能够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活动，像是蝼蚁一般细小而忙碌。 他突然听到有人的声音。 「这一局看来是我赢了，一个没飞升的修士怎么战胜神器呢？」 「那可不一定。」 「来到这里的人，还没有活着出去的……」 上官云齐只听到这两句，那声音就逐渐飘走，上官云齐看着面前的那些奇怪的球，看着那发光的鱼，越来越觉得熟悉，可是死活想不起这都是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诡异场景，好像做了一场又一场的大梦，突然想到，那里的蝼蚁，会不会就是人？而在他面前的，便是一个个的大世界，中间的空隙就是混沌。 鱼的两只眼睛一阴一阳，就是日月。日月光华通过混沌照向大世界中。 那么刚才的声音，他们应当是超脱大世界的人。 是仙人么？可是仙人应当也没有这种能力吧。 上官云齐发觉自己的身体竟然能动了，可是他还是无法控制，只能任由自己被一个蓝色的球吸引过去，坠入球体之中。那茫茫混沌消失在眼前，各色的球化为一个个闪亮的光点，最后所有东西都在他眼中化作纷繁细丝。 这就是天道。 上官云齐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水中，但是他的灵气能够使用了，附近还有一座小岛。他从水中出来，飞到岛上，他坐下来，周边的灵气飞速地向他涌来，一丝一毫皆被吸入他的身体，然后被他的经脉迅速吸收掉，汇聚于丹田。 上官云齐陷入到一种奇妙的状态里，他从更高的地方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球，那只奇怪的鱼。在他眼中所有东西都被那白色的细丝连接，缠绕，细丝的末端汇聚在一起，成为一根极粗极长的管子，通向上官云齐都看不到的天际。 他伸手想要去触碰，结果却是直接穿了过去，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他一转身，就看到除却这些被细丝包围的球，他的身周有更多的球，这些球没有连接天道，像是一个个孤立的点。 这就是天道么？万物皆被其所连接，天道通往的应当便是仙界。 上官云齐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细线，那些细线十分緻密，紧紧连接着他。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天道的力量，等到睁开眼睛时，已然突破。 第72章 魔剑血域（六） 秦蔓瑶曾经对上官云齐说过，她感应到过天道的存在，形式与上官云齐并不相同。上官云齐所见的是有形体的东西，天道的细丝连接着世间万物，有迹可循。而秦蔓瑶见到的更为玄乎，她能够看到天道轨迹的改变，这种改变并不少见。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有可能脱离自己原本被天道安排的轨迹，在某一个时刻走上另一条路，但大多数人都会走回来，只有像是之前凡间的王朝更迭那般，才会彻底断了他们原本的轨迹，天道丝线也荡然无存。 秦蔓瑶简单和上官云齐描述了自己的感应，她看向一个人，可以感应到他之前的改变。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些她不好表述的东西。所以秦蔓瑶相信天道并非一成不变，世间的所有东西都能被改变。 她本来还想要探究妖族诅咒该如何接触，却因为妖族的和解，提前回到昆吾，相关研究也暂时停下来。她如今的修为太低，能感应，却不足以沟通天道，或者改变什么。 代掌门主管归元宗事务之后，归元宗没什么改变，还是如往常一样。只是本来的八峰变为七峰，没人去提曾经有的离峰。本来还有人想要看看上官云齐和林暮言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初时有几位弟子夜半时偷偷上了离峰，结果只见荒草丛生，从此后也没人再来了。 秦蔓瑶闭关许久，偶然想起，独自登上了离峰。其实离峰并不远，也并不高，这里再没有阻止人进入的结界，也再没有浓郁的木系灵气，没有了那木屋，更没有了木屋中走出的少年。 少女的情愫在匆忙的岁月之下渐渐被消磨殆尽，午夜梦回稍微清晰一点的心意，也慢慢被忘却。秦蔓瑶站在荒草之中，给上官云齐写了一封信，捏成纸鹤，放飞出去。 纸鹤在碣石秘境之外徘徊，能够感应到上官云齐，却进不去。 「这是谁的信，竟然会到这里。」玉华真人来到碣石秘境，就看到一只纸鹤在这里，一直打转。他轻轻把纸鹤捉住，捏在手里，另一只手拿着钥匙打开了秘境之门，这门一打开，纸鹤感应到上官云齐在里面，立马要向里面飞，玉华真人也随它，一同飞了进去。 第116页 「师父，我突破了。」秘境中，上官云齐顺利突破，成为渡劫期修士。他身体之内的灵力和力量都有质的提升，然而林暮言还是没有醒过来，他们也仍旧打不过路书鸣和血域。 林暮言静静地躺在金光的本体之中。上官云齐也没有再耽误时间，按捺住想要亲近林暮言的心思，飞起来，看这海上是否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者出口。 还有，他也想要找找看之前他去的那个地方。它到底是自己的一场梦还是真的存在于这秘境之中，那条鱼是不是真的存在？然而飞过茫茫的海洋，他没有找到尽头，除了几个小岛之外，也没有看到多么特殊的地方。 到了时间，太阳便落了下去，天空渐渐变得幽暗，上官云齐还在海上御剑飞行，突然一滴水滴溅到他脸上。上官云齐低头，就看到自己脚下的海面上聚集了许多的鱼，不是寻常的鱼，是水中的灵兽，都冲着他扑过来。 上官云齐拿出他的法器，旋转一下末尾，然后冲着那些鱼放出一道火焰。瞬间空气中充满焦煳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肉的味道。旁边虎视眈眈的鱼全部躲藏到水底下，不敢再去惹上官云齐。虽然他身上的味道很美味，可是杀气太重太吓人了。 海上，上官云齐仍在寻找着那奇怪的鱼或者出口，密林之中，路书鸣与血域已经走了很久，没有上官云齐也没有出口，血域颇为不耐烦。 「这样的地方我一下子就能荡平，不管什么都能找到。」血域没有接触过这么复杂的阵法，更是无法理解修士的弯弯绕绕，直接打就好了，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什么用？ 「在魔界还有那几位老头子可以用，这里没有旁人，如果力量耗尽，你怕是又要被封印回去。」路书鸣也很累了，找不到上官云齐，也找不到出口，他已经懒得和血域解释，这魔剑的脑子其实单纯的很，他从来以力量取胜，他的时代修士们也没有现在的脑子灵光，好对付的多。 血域本来想要反驳路书鸣，上古战场的力量还很多，但是想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次回到仙界，要是提前耗光了魔气岂不是会让路书鸣作威作福？他可没忘了自己被云渊真人封印那段时间，还有之前的时间，都毫无力量，像块废铁一样躺着。 好在他们很快找到了一个特殊的点，这里所有的书都围绕着这一棵树生长，四面都是一模一样，在这密林之中极易迷路。路书鸣和血域找到这颗周边四棵树都一模一样的中间点，路书鸣将魔气注入那棵树上，树枝开始摇晃，扑簌簌向下落叶子，片刻后，路书鸣拿着血域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 上官云齐刚刚从海上过来，还没有站稳，就看到路书鸣拿着魔剑，虎视眈眈。他下意识反应就是跑，然而这里能进却不能出，出口在别处。 「永别了。」路书鸣冲着上官云齐一剑挥出，毫不迟疑。他本以为会杀死上官云齐，已经做好了看他鲜血喷哟的准备，可是他的剑落下去，只软绵绵地砍中了一只纸鹤，上官云齐被天空中伸出的一只手拉出去，转瞬之间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 天空明净如洗，一丝痕迹都无。血域与路书鸣相顾无言，这样都能让他给跑了？刚才那只手到底是谁的，难道这个秘境里面还有修士的传承，还特意救了上官云齐一命？不用血域不耐烦，路书鸣整个人都快要炸裂开来，明明上官云齐近在眼前，他怎么一直成功不了，这就是天道对于主角的庇护么？ 血域刚想把挂在身上的那个纸鹤毁掉，路书鸣就感觉到上面的气息熟悉，他从剑上把纸鹤取下来，强行打开，就看到里面秦蔓瑶写给上官云齐的信。 秦蔓瑶没有说任何暧昧的话，她问候了上官云齐，说了说自己的近况，她还说了一句，如果遇到路书鸣，希望上官云齐手下留情。 路书鸣笑笑，手上的纸鹤化为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知道这样的话对自己来说是不是安慰，是秦蔓瑶对上官云齐太喜欢，喜欢的盲目，还是对自己太没有信心，认为自己会输。他根本不需要上官云齐手下留情，是上官云齐要求他手下留情才对。路书鸣拿着血域飞向刚才伸出那只手的地方，可是没有找到出口，只能继续寻找。 而上官云齐本来都以为自己要死了，竟然突然被一只手拽出那个世界。现在他坐在地上，看着面前对着他笑的玉华真人，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 「可惜了小友那封信，不知道是谁写来的，看不到了。」玉华真人坐在上官云齐对面。玉华真人能够找到上官云齐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巧合，多亏了那只纸鹤。 修士之间互相传信的纸鹤上会打上特有的标记，纸鹤能够感应到收信者的气息，正好秦蔓瑶用的还是上官云齐之前给他的纸，那是大乘修士闲暇时炼制的，修为低一些的修士都无法毁坏，它还会自己跑。 若是纸鹤所在的那一层和上官云齐所在的这层没有连接，纸鹤也只能感应到有上官云齐的气息，找不到他的方位。也是巧了，玉华真人落入的那层正好和上官云齐在的那一层连接着，纸鹤找到上官云齐气息最为浓郁的地方，就是两处的接口。 这接口乃是一口井，井里没有纸鹤和玉华的倒影，而是上官云齐和路书鸣的身影。于是玉华真人想也没想，手一伸，就把水里的上官云齐捞了上来，上官云齐到了这一层，死里逃生。 第117页 「多谢真人相救。」上官云齐这是第二次距离死亡这么近，第一次是他被路书鸣用囚魔大阵困住的时候，那次他真的死了。 「不用谢，我还要谢谢你和长清小友上次帮我引开了魔修，不然我说不定能不能顺利渡劫呢。我刚才看那魔修模样怪异，他就是那叛出师门的弟子么？」 「是。」 「长清小友怎么不在，他受伤了么？」一开始玉华真人看到只有上官云齐就觉得不对劲，他把上官云齐拉上来后，就想要去找林暮言，却并未找到林暮言，那水里的影子也消失了。 「师父陷入昏迷，还未醒来。」上官云齐取下金珠，看了看林暮言确实还在昏迷。与其说昏迷，不如说像是睡着了。 「师尊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不知为何一直不肯醒来，或许是生我的气吧。」上官云齐笑笑，让林暮言躺在他怀中，放他出来透透气。玉华真人莞尔，伸手探了探林暮言的经脉，确实没有异常，伤势也痊癒了。 「你可有想过如何解围？」玉华真人问上官云齐。上官云齐摇摇头，如今之计唯有躲藏，耗尽对方力量。 「我倒有个想法，你还记得最开始时为什么闻鹤把那魔剑送给云渊真人？」 第73章 魔剑血域（七） 上官云齐被玉华真人一提点，顿时才觉自己的思维被自己局限住了，他没必要非要使用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完全可以藉助外界的力量。平日里，用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的思维并无错处，世间最靠得住的就是自己。再说，血域出现之前，上官云齐的实力不提，他还有林暮言这样的师父，对上通天魔尊都能差点杀死对方。 「但这需要天时地利，真人能够保证么？」上官云齐思索片刻，问道。玉华真人又笑，点头。 「我早说这次我与住持论道颇有收穫，天时地利占全也不难，不过对方毕竟是仙器，还需要小心仔细，一着不慎我们便可能都灰飞烟灭。」玉华真人站起来，上官云齐背起林暮言，林暮言还在昏睡，没见他醒来。 魔界。 「血域魔尊找碣石秘境的钥匙，到底所为何事？」柳梦溪没有玉华真人的经歷，猜不出谁会要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的钥匙。在杨昊还没成为魔尊时，柳梦溪和他去过一次碣石秘境，也是先落在流沙之中，幸亏他们两个运气好，几个月后，他们走过几层找到了出口，活着出来了，就是两手空空，毫无所获。 「我也不知道，他对我还是不信任，这次不辞而别，什么都没告诉我。」祁嫣说道，她看着柳梦溪，因为杨昊没来，方才开口说下一句。 「之前我看魔尊这样，总觉得魔界所生的魔修看不上修魔的人修，是他们偏见狭隘。现在我看，人修有其高明之处，没有魔修这般狭隘，但是变成魔修的人修还真是比原本是魔修的麻烦的多。我扮成那小女修哪里不像，他竟然对我毫无兴趣，可惜他是一辈子都得不到那个小小女修了。」祁嫣现在觉得这大荒就没什么好东西，不是过于冷酷无情，就是情太多，烦死了。 「我变成上官云齐你会喜欢么？」柳梦溪听祁嫣这样说话突然笑出来，祁嫣看着他，过了半晌才张嘴啊了一声。 「我怎么觉得这么……噁心。」祁嫣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但她实在是对柳梦溪这种比女人美的男人提不起兴趣。 「真正爱是想要独享，不可替代的。」柳梦溪想起上官云齐，感觉自己好像是还惦记他，好像又将他忘记了。 「前几日好像又有人修渡劫，那附近还有魔修出现，可能就是血域魔尊。」祁嫣回想起之前那个不起眼的信息。人修渡劫是件稀松平常的事，魔修渡劫才足够引起她关注，但是现在那几个渡劫期老头子都被血域魔尊盯死了，随时可能被杀死汲取力量，还想什么飞升。 「血域魔尊应当不会冲着渡劫的修士去，除非那修士是上官云齐。」 「唔，或许就是冲着上官云齐去，那个修士只是被连累的呢？」祁嫣随口说了一句，说完才发觉自己好像是说中了什么。 「他要杀他？」柳梦溪恍然。 「这，不然他离开魔界做什么？」祁嫣一时语塞，忽觉心跳地快了几分。 血域魔尊手里有魔剑，实力非凡，就连杨昊见他都要礼让三分，他们两个修为低微，实在是做不成什么扭转局势的事，要是路书鸣真的要杀上官云齐，他们该如何做？ 柳梦溪没有说，若真是爱一个人，即便知道自己不能得到他，也会默默为他付出。柳梦溪想了想，让祁嫣写了一封信，给秦蔓瑶。 要说路书鸣的软肋，就只有秦蔓瑶一个。一个有祁嫣都禁不住为之动容的容貌，比柳梦溪更为淡漠的性格的女修，还真是一个妙人。 写完信后，祁嫣离开，回到血域魔尊的地界，看他何时回来，是否真的冲着上官云齐去了。柳梦溪留在这边，越想便越觉得路书鸣就是去杀上官云齐，他之前和杨昊说过，他没有其他想做的事，除了让上官云齐死。 而杨昊则说，他想要林暮言死，没说他想要将上官云齐囚禁起来。两人的目标一致，魔界现今的两大魔尊便联手，一同达成自己的目标，并振兴魔界，甚至侵蚀人界。 路书鸣为何提前出手？ 这问题没人可以问，只能去解决。秦蔓瑶很快收到那封信，这封来自魔界的信被抹去了魔气，好像只是一个秦蔓瑶曾经认识过的人送来的。秦蔓瑶做好防御，小心地打开那封信，便见里面言辞恳切，说路书鸣很可能去追杀上官云齐，此时也只有她才能暂时阻挡。 第118页 方才，秦蔓瑶感觉到自己给上官云齐的纸鹤被外力毁掉，她勉强能够感应到其方位，此时看到信中说路书鸣寻找碣石秘境的钥匙，想到碣石秘境正好在她之前感应的方位上。她直接去坤峰的宝库之中，盛放各种秘境钥匙的那格找到了去碣石秘境的钥匙，给师父留了一封信，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碣石秘境之中，上官云齐和玉华真人制定好计划，上官云齐这才有空看他们所在的世界。他们两个这会儿正好坐在一个小院子里，中间是一方石桌，边上是几片菜地，地里的菜绿油油的，菜地旁边是那口水井。 影子消失后，那口水井也迅速枯竭，现在成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这里已经不能通向那一层了。」玉华真人冲着井底望进去，宛如对着深渊，头有些晕。他们这会儿的烦恼变了，变成了如何离开碣石秘境。 「据出来的修士说，他们都是偶然遇到了出口，以为通往另外一层，结果就出来了。所有出来的修士都是运气好，这里没有规律。」玉华真人对碣石秘境了解的不少。 上官云齐听玉华真人这样说，不禁想起了之前的卜算结果。根据卜算结果，他气运远高于常人，那么如果拼运气的话，是不是能够试一试？ 玉华真人和上官云齐两人一边聊，一边在这层行走。这一层就像是凡间，有鳞次栉比的房子，各种店铺，各色的花草树木，唯独没有的就是人，所以看起来颇为怪异，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却无人的踪影，好像是有什么力量将这里的人一瞬间全部转移。 他们走着，上官云齐突然看到一扇眼熟的门，门上的牌匾上写了三个字。 上官府。 上官云齐伸手推开门，就见前方是一条河流，河流清澈见底，河底是一座小小的村落。 玉华真人还在迟疑，上官云齐直接跳进水里。 两人瞬间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世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只有永恆的黑夜，黑夜里，萤火虫是唯一的光芒。 一刻后，上官云齐和玉华真人走出这层，到了一片空旷之地。 「这是哪一层，实在是和大荒太像了。」玉华真人看着天空，问上官云齐。 「这就是大荒。」上官云齐捂着嘴笑了笑，玉华真人多看了几次，才确定这里的确是大荒，唉，被这奇怪的秘境弄得连出来都以为自己还在里面。 他们走出了秘境，路书鸣还在秘境里。他和血域也穿越了好几层，他们不像是上官云齐几乎是碰运气，而是自己找出不对。甚至他们还到过同样的一层，可是其中情景几乎完全改变，规律也彻底改变，以至于他们又耗费了不少时间。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路书鸣想到上官云齐那种逆天的气运，他们可能已经走出了碣石秘境。即使他拥有了血域的力量，还是敌不过上官云齐？ 正当他这样想，血域直接噼开了天空。 路书鸣面前的世界瞬间崩塌，一片片碎裂开，碎片之后，真正的天空出现。他手中拿着血域，血域一击成功，灵体回到本体之中。刚出来，他们就看到了远远站在空中的上官云齐。 血域没有迟疑，灵体出窍，向上官云齐追过来。上官云齐一闪身躲了过去。他沖向路书鸣，反倒使路书鸣往回退了一步。不过血域转眼就到了上官云齐身后，上官云齐凝神，一瞬间又到路书鸣身后躲开。 血域两次出手都没有击中上官云齐，已经有些恼火，它回到本体之中，挣脱路书鸣的手，沖向上官云齐。灵体的速度没有本体快，每次都差了一点，血域都在奇怪为何上官云齐的速度这样快。 上官云齐等的就是这一刻，与其说是他被血域追赶，不如说是他引着血域，他的速度没有变慢，反而越来越快。 路书鸣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刚想要出声提醒血域，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秦蔓瑶。 秦蔓瑶挡在路书鸣身前，路书鸣就看到一只手从天空中伸出来，和之前所见过的一模一样。那只手费力地抓住血域，血域不住挣扎，但那只手带着克制他的力量，他终究是无法摆脱。 他在被天空的力量吸引。 玉华真人飞升，帮助上官云齐脱困，圆了自身心境。而他在飞升的前一刻，带上了血域。 第74章 千里追杀（一） 秦蔓瑶的阻挡只起了一刻作用，路书鸣看着面前的秦蔓瑶，脸上的表情被那些蜿蜒的小蛇遮住，秦蔓瑶也没有看分明。他迟疑了一刻，马上越过向血域冲过去。血域被那只手抓住，正在向天空中急速退去。 玉华真人的力量对上血域还是弱了一些，他飞升后再修炼一番或许能够有一战之力。好在他此时藉助了飞升之力，而上天似乎也想要将这把魔剑收回，所以玉华真人紧紧抓住了血域，未曾脱手。 路书鸣在那只手完全收回去之前抓住血域的本体，他右手抓着血域，左手放出一道魔气射向玉华真人的手。玉华真人手背被魔气侵蚀，吃痛地抖了抖，手中松了一些，就见血域要脱手而出，被路书鸣夺走。 路书鸣抓住血域不放，感觉到自己身后一道火焰飞过来，他侧身躲过，火焰从他身边过去，又回来，穷追不捨。 玉华真人与路书鸣两边拉扯着血域僵持不下，上官云齐的力量对上路书鸣也稍显弱势。血域不住挣扎，放出魔气想要玉华真人知难而退，可是天空中拉扯的力量越来越强。 第119页 「放手。」血域突然发出声音，路书鸣一愣，放开手，躲开上官云齐的攻击。血域被玉华真人带向天空，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从血域之中冲出来，落在路书鸣手里。 路书鸣一手抓住那把与血域本体一模一样的剑，转身挡住上官云齐射过来的水，水花溅射开。上官云齐退后一步，避其锋芒，没让路书鸣攻击到自己。 玉华真人的手带着血域本体彻底消失于天空之中，上官云齐肉眼可见天空中无数道细线落下，粘连到路书鸣身上。 路书鸣的搅和起了作用，在他松手的时候，血域分离出一部分灵体，化作一把稍小的剑，带着血域的一部分力量，留在大荒。而他的本体和意识都被玉华真人带去仙界，彻底与路书鸣断了联繫。 上官云齐退后躲过路书鸣回手攻击，路书鸣手持没有意识的魔剑，用起来比他在时还要更加顺手一些。路书鸣没见到林暮言，猜想是那日林暮言被血域重伤未愈，刚才上官云齐来阻挡自己林暮言没有出现，更让他觉得林暮言就是受伤了。但也不排除林暮言要寻找时机偷袭他，还是防备着突然的偷袭，用魔剑攻击上官云齐。 新的法器炼制出来，上官云齐就一直用它来攻击修为比他高很多的修士，本来这法器能够凝聚灵火，威力不弱。因为他将凤凰尾翎也炼制进去，所以也可以放水，水中含有林暮言的木系灵力，没什么攻击力，就是有趣。 但从成效说来，这法器看起来没太大作用，上官云齐想着回去还要再将其重新炼制，如何才能提高攻击呢？ 这会儿他还没有时间思考这些，林暮言还在沉睡，他刚进入渡劫，比起路书鸣这种诡异的渡劫魔修，力有不逮。 上官云齐加入一丝生灭的力量，凝出另外一道灵火，射向路书鸣。路书鸣闪身，追击上官云齐，上官云齐也一直在跑。 除了开始时挡了一下一直袖手旁观的秦蔓瑶想了想，就算是她利用了路书鸣对自己的感情，她也要帮上官云齐一把。她也在赌，赌路书鸣对自己是否还会有感情，他的感情是否战胜了他对上官云齐的仇恨。 「为什么不收手呢？」秦蔓瑶挡在路书鸣前进的路上，路书鸣发觉她来，马上收回了血域，堪堪停在秦蔓瑶面前。 他没回答，就看着秦蔓瑶，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变得更加好看，更加迷人。路书鸣想要拥抱她，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让她跟着自己，即使放弃仇恨也可以。 但他没有说话，就看着秦蔓瑶的脸，即便已经看到上官云齐离开这里，也没有再动，只是那样专注地看着秦蔓瑶。 他还想要说一些难听的话，问她有什么立场对他说这样的话，问她想要他收手要付出什么代价，甚至想要和她说，如果她对自己以身相许，他就彻底放弃上官云齐。 但是他说不出，他心心念念的女神站在自己面前，她是如此纯洁，如此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他能看出她对自己还是关切的。他不能折辱秦蔓瑶，他说不出那样的话，他也不想秦蔓瑶放弃如今的生活，跟着自己做那人人喊打的魔修。 「要怎么回头？」他语气平静，不是质问，而是实实在在的疑问。秦蔓瑶凝神看着路书鸣脸上的那些花纹，眼睛又落在了他的手上，他手上也密布黑色花纹，连手心里都是，那他身上定然也都会是了。 她已经在旁人口中听说过血域魔尊的怪异模样，当时她不敢相信那竟然是路书鸣，路书鸣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他真的能够变成魔修么，那应该不是他吧。 现在她见了路书鸣，尽管做了准备，还是惊讶了一剎那。平定心绪后，她已经能够平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那些黑色小蛇，像是一个个诅咒一般，让她觉得无比怪异。 「如果你想我会帮你。」秦蔓瑶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她微笑看着路书鸣，「将魔气散去，根骨洗净，重新修炼，曾经有修士用此方法重新回归正道，此法可行。你的修为增长如此之快，怕是难以飞升，你的路本不该断绝于此。」 路书鸣心动了，可他看着手中的血域，看着自己的手。如果现在放弃，以秦蔓瑶的力量，也是不能保住他的吧，反而会连累她遭人非议。更不用说，就算他回头，秦蔓瑶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与其在如此漫长的生命里如此寂寞地孤独前行，不如燃烧一瞬间，达成自己另外的愿望。 「我已经不能回头了，蔓瑶，就算我回头，我的心境也不能飞升。」路书鸣转过身，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他握紧了血域。 秦蔓瑶没再说话，她不能给路书鸣他想要的承诺，此时也无法改变他想要走的路。纵然她从小就是天才，被曾姑奶奶带入这山门中修道，成为一个修士。她的力量高于家人，高于曾经的玩伴，如果没有妖修的影响，她的未来比师祖还要更加坦荡光明一些，可是她终究还要被命运左右。 「我先回去了，这次没告诉师父就跑出来，回去师父肯定会生气。」秦蔓瑶笑着说道，笑声似乎十分愉悦一般。路书鸣忍住魔气的鼓动，他脑中在叫嚣，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她的修为和自己差了那么多，自己可以把她带回去。 路书鸣在这样的声音之中匆匆离开，秦蔓瑶也往昆吾而去。 归元宗坤峰大师姐秦蔓瑶被师祖亲自关入思过峰，思过五十年，反思自己的过失，静心修炼，期间不准出山门一步。血域魔尊回到魔界后，便被几个魔修围住，魔修们听说他已经失去了魔剑血域，因此来此想要试试自己能不能拿下这位后来居上的魔尊。 第120页 可惜没有后续，路书鸣吸收了这几位魔修的魔气，他没有去找杨昊问他是不是知道血域被带到了仙界。路书鸣回到新建成的魔宫，便看到祁嫣在等着他。 她今日穿着人修的衣服，如同秦蔓瑶一般不施脂粉，整个人和秦蔓瑶像了**分。 「师叔回来了？」祁嫣开口问道，路书鸣看着他，走到祁嫣面前，将她一把抱起来。 「你要干什么？」祁嫣明知故问，还故意挣扎几下，明明她现在不是很像秦蔓瑶，可是路书鸣还是继续下去，将她带入房间之中，一把扔到床上。 祁嫣含笑看着路书鸣，室内魔气浮动，夜半时才稍稍收敛。 「这些都是魔气么？」祁嫣用手指轻轻描摹着路书鸣的胸口，这里的花纹甚至比他脸上的还要多，「看起来很厉害。」 「是。」路书鸣实在是不多见的痴情男子，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碰过任何女人，也没对除了秦蔓瑶之外的人动过心思，唯有当初利用云凌时被他强迫着亲过几口，两人没有做到最后。 发泄一番之后，路书鸣不觉得胸中郁气消失，反而分外疲惫，好像是一身的力气都被卸去，不存在背叛，却如同背叛。 「很晚了，我先走了，要是魔尊需要，随时可以找我。」祁嫣起身，穿上衣服，变成自己的模样，妖娆婀娜地离开这里。 千里之外，人界。 「将你手中的妖族交出来，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背叛人族的叛徒，还连累了长清真人。」上官云齐离开碣石秘境后，就带着林暮言想要找林暮言那个友人，曲朝，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唤醒林暮言。可是自从他进入人修的地界，就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一路跟随他而来。 等到他故意落单，就有七八个修士将他团团围住。 这些修士修为最低也有化神，现在林暮言和金光都不能出来，他对上这些人还真有些吃力。 第75章 千里追杀（二） 「想要凤凰便直说，若真是哪个宗门掌门想要替天行道，何必找你们来？」也不提这群人修如何忘恩负义，如果没有他出手，此时人修仍旧要与妖修陷入僵持，前面的人修死去之后，后面的就要遭殃。 上官云齐被几个修士围住，他唤出九鸣，凤凰霎时出现在天空中，凤鸣九天，五色尾羽抖动，落在地上，化作人形。 上官云齐一阵无语，他本来只是想要让九鸣带他离开，这群人来势汹汹，显然做了不少准备，现在林暮言不在，他实力有限，还要小心。没想到九鸣恢復本体只是为了出场更为惊艷？不知道他变成人形要干什么，贴身肉搏么。 「妖族余孽竟然潜伏在人界，我们今日便擒了你们，交由归元宗掌门处置！」一人开口，边说边攻向上官云齐。 「长清真人为何不在，难道你已经害死了他？」 上官云齐拿出法器，反手一个火球射过去，那修士闪身躲开，火球又朝着另外一个修士扑过去。九鸣站在上官云齐身后，将两人的背后封死，赤手空拳与那几位修士搏击。 那几位修士有的用剑，有人的法器奇奇怪怪的，他们一齐攻向上官云齐，反而不去管九鸣。上官云齐有灵火相助，却双拳难敌四手，那火团在修士之间游走，这些修士不是省油的灯，轻易不会被击中。 「我师父好的很，倒是你们还是少管些闲事，回去好好照顾自己师父。」上官云齐飞升而起，越过九鸣的身体，将放出的几团灵火全部收回，在法器之中凝结成一团，射向修为最高的那位修士。 九鸣听到上官云齐对他传音入密，便牵制住其他修士，不让他们去解救同伴。其实以上官云齐的实力，各个击破他们并不难，可是这几位修士明显有备而来，左右牵制着他，使上官云齐处处被掣肘，不能发挥全力。 那被上官云齐针对的修士反应也不慢，他直接躲开了上官云齐的攻击，那团火球飞过去，又反身回来，分散为几个，将那修士围住。他不住闪躲，结果就被上官云齐钻到了空子，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上官云齐的手已经击中他的丹田，炽热的火焰捲入他的丹田，灼烧他的灵气。而之前的火焰被上官云齐收回，他松开手，那修士也扑不灭那火焰。 「你可知，你这是……你这是与整个修真界为敌。」那修士痛入骨髓，修炼几百年的功力一夕被烧毁，还因为丹田被灼烧，不能让元婴逃出生天。 「是整个修真界要与我为敌。」上官云齐没想到自己还是会走上这一条与人修为敌的路，但这条路他很熟悉，不好走，但也不是那么困难。 那修士的修为很快便被生灭燃烧殆尽，上官云齐收回灵火，就见那修士的面色与活着时一样，只是丹田之处有一个焦黑的孔。 其他修士看到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都被杀死，怕自己留下迟早也要被上官云齐各个击破，斩草除根，缠斗片刻，便带着那修士的尸体离开了这里。 「你到底还是与修真界为敌了。」九鸣说道，「我这辈子还没做过什么好事，偶尔做一次，还要被人说是阴谋，别有用心。」 「人心便是这样，所以做事只要问心无愧即可，无需考虑他人想法。」上官云齐道。生灭吸收了那修士的修为，已经回去将修为给金光，帮助金光恢復。 「他们应当只是第一波，早晚还会有更多人会来，这段时间我们还需小心。」九鸣没有再回去，而是留在上官云齐身边，两人也没有变幻容貌或是衣着，仍旧是该去哪里便去哪里。 第121页 「我和师父已经离开归元宗，做什么我们都自己承担，也不拖累宗门。我如今是渡劫期，若是自行修炼，五十年之内必然可以渡劫。只要师父的心结能解开，我们便可以一同飞升，到了仙界谁还管这凡间的事。」就算是上了仙界有人报復，离峰一脉每一代的人虽然只有一个，但是个个飞升，所以总的人数还要比一般的宗门多一些。再说，除林暮言外，上面的几乎都是脾气暴躁的火系修士，应该没几个人敢去招惹吧。 「你这么有信心？」九鸣看着匆匆逃开的修士，笑问道。上官云齐嘆了口气。 「我对自己自然有信心，飞升只是早晚的事。只是师尊心魔顽固，我亦不知如何根除，或许还要他自己想清楚。」他突然想起，自己可以趁着林暮言昏睡找找他的扶桑子实放在哪里，趁着现在就都吃了。反正只要他能飞升，自己何时飞升不重要。分离总是短暂的，飞升之后他们便可以真正长相厮守。 「他内心仍旧认为师徒**为天道不容，他做了天道不容之事，怎么可能飞升？」九鸣道出林暮言的心结所在。他是林暮言的坐骑，和林暮言会有些微的特殊感应，加上平日的观察，能够猜出他的一些想法。他疯狂的占有欲，他的猜疑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就是对这段感情的怀疑。上官云齐是不用怀疑的，虽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温柔可人的恋人，但他对于感情十分坚定，认准了谁就是谁。 林暮言怀疑的是自己，自己能否真的与上官云齐一起，会不会因为自己导致徒弟也被连累？因为心魔是不理智的，他就将这些怀疑都加诸于上官云齐身上，因此做出荒唐，过分的事，都因为他极度缺乏安全感。 上官云齐开始时还生气，后来想着他总不能和心魔计较，看看云凌，也知道心魔到底是如何可怕的东西。像是云渊真人和玉华真人这般没有生出心魔的人，都是真正心境通透，多少年都不会出一个，太过难的。 或许，长得不太英俊不招惹情劫沾染心魔的机率还会小一些。 「师徒又不是真的父子，父子断绝关系仍旧脱离不了血缘，师徒断了关系就不再是师徒，按理说就不会再违背伦常。可断绝师徒关系便能在一起的话，伦常就是笑话而已。」上官云齐与九鸣找了一处山头停下来，在平地处将金光变幻成一座普通的房子。两人走进去，林暮言就躺在床上，上官云齐在床边坐下，九鸣站在一边，拿着一杯茶慢慢喝。 生灭在另一个房间里，梧桐正帮着他照顾金光。此时生灭和上官云齐的心情是相通的，平日里看着安全可靠无法战胜的恋人躺在床上，不肯醒来，实在是一种煎熬。林暮言的伤还要更轻一点，当时血域的九成力都用在了金光身上，金光的身体如今还有些虚无。 他是法器，灵智若是被打散，适当条件下可以恢復过来，只要本体还在，灵体就不会破灭，寿数无穷。然而生灭实在是等不了那么久，这么一段时间他就已经心急如焚了。 「世人最爱讲道义，他们还说过，之所以天道会让妖修覆灭，也因为很多妖修的血亲之间会**，违逆天道。但妖修本来就是血脉越纯粹越好，与人不同。本来阻止血亲**是件好事，奈何做的太过，就徒然成了桎梏。」 「你我明白也没用，师父他还是想不开。」上官云齐曾经是魔修，九鸣是妖修，因此不受世俗说法禁锢，林暮言不行。 上官云齐伸手摸摸林暮言的脸，九鸣自觉此时不应该打扰人家师徒两个，便走去找梧桐，顺便看看金光。上官云齐等到九鸣走了，才看着林暮言，低头亲他一下。 沉睡中的林暮言要更加惹人喜欢，不会每天猜疑，不会趁他不备就出手偷袭。然而再好看得多了就觉得无趣，无论他是什么样子，只有那个睁开眼睛，能够对他笑，有喜怒哀乐的林暮言才是上官云齐最喜欢的。 「我都不在意这些，你何必在意？魔修做了坏事仍旧有办法飞升，我们不过两情相悦，天道又如何阻拦我们？」上官云齐对林暮言低声说道，他抓着林暮言的手。 此时的林暮言在梦中陷入一片深渊，他能够听到深渊的上面有熟悉的声音在唿唤他，可是那声音太远，他听不明晰。他转过身，就看到上官云齐出现在他眼前，用他熟悉的声音和他说。 「师父，徒儿愿意放弃飞升和你永远在一起。」他这样说，反而让林暮言更加不安，他举剑挥向那「上官云齐」，那「上官云齐」瞬间破碎开来，又在另一处凝聚。 「怎么，师父你怕了？」上官云齐对着林暮言笑，可这样的笑只能让他觉得慌乱。 「是师兄心虚，知道自己当年拆散我与师父，如今自然也不敢和徒弟长相厮守。是不是啊，我的好师兄？」杨昊突然出现在上官云齐身边，上官云齐亲昵地靠着他。 「这样的师父有什么好的，云齐还是来做我的徒弟，我不在乎这些凡人的条条框框。」杨昊抱着上官云齐，上官云齐在他怀中，笑看着林暮言。林暮言想要出手，他知道这时的上官云齐并不是真的，可是他所说的，就是他所想。 「我与师兄一同长大，除喜欢上师父外，我似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师兄的事，师兄你何必要对我赶尽杀绝？」上官云齐消失，只剩下杨昊在林暮言面前，他盯着林暮言，发出这样的质问。 第122页 林暮言无力反驳，扶桑宝剑出现他手中，他冲着杨昊刺了过去…… 第76章 千里追杀（三） 「师姐，今天掌门说，要动用全宗门的力量去把上官云齐抓回来，说是他和妖修有勾结，当初和妖族和解也是他和那妖皇达成了协议，怕是另有所图。」思过峰上，秦蔓瑶的师妹，当年被上官云齐打败的那位坤峰女修徐茵，借着给秦蔓瑶送东西的名义上了思过峰，向她传递最近的消息。 坤峰的女弟子对于离峰师徒两个都颇有好感，徐茵当初被上官云齐打败，却仍旧看他和别人不同，她对林暮言更加青睐一些。秦蔓瑶的师祖也是为数不多反对掌门决定的长老，这会儿就被其他长老孤立。 「赵长老呢？」秦蔓瑶问道。 「长老一个月前便已经陨落了。」徐茵低下头，她和那长老不熟悉，但听说他陨落，心里仍旧会堵得慌。 去往无尽之海的修士，除秦蔓瑶外，已经尽数陨落，就连归元宗的这位长老，当时的领队也未能倖免。 「要不是云齐，陨落的就不止是赵长老。」秦蔓瑶嘆气，嘆的不是上官云齐，她嘆的是当初一道的修士都不在了，他们为守护人界而战，最后竟然这般死去。 「我写封信，你帮我偷偷给师父，别让别人知道，师父心软，应当会放我出去。」 「今天我本来不应该来，和你说了也是让师姐心烦。其他长老都觉得坤峰和上官云齐有勾结，师姐那时也与妖修谈判，所以他们说师姐也勾结妖修……师祖说你已经被罚思过，不会参与这些事。」 「他们又说，如今参与过和妖修之战的修士都已经陨落，唯独师姐还好好活着，修为还有提升，就是勾结了妖修，还有人想要师姐交出解除妖修诅咒的方法……」这些话本来不应该与秦蔓瑶说，秦蔓瑶能不能出来还是未知，说了就是让她担心。但作为师妹，她了解秦蔓瑶的脾气，告诉她她不会冲动，不告诉她才会错失时机。 「如今管理归元宗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群人，云渊真人苦心经营的昆吾怕是要毁在他们手里。」秦蔓瑶看着手上的镯子，她已经闭关修炼十年，修为到达出窍巅峰，马上就要突破。相比她，那些和妖修接触过的修士全部陨落，他们有所怀疑也是对的，可是如此怀疑，实在令人心寒。 她在关键时刻违背了师父和师祖的心意，偷偷前往无尽之海，只为彻底解决与妖族之间的矛盾。现在他们享受着谈判来的百年休战，自己却被他们说成是勾结妖族，还要以此来令她师祖闭嘴。 「有上官云齐的消息么？」这十年来在思过峰专心修炼，时间彻底磨平当年的涟漪，秦蔓瑶和外界没有彻底断了联繫，可收到的消息还是有限，特别是上官云齐的。 「前几年还听说过有人找到他，这两年好像就没有了他的消息。有人怀疑他要么是勾结魔修去了魔界，要么就是去了妖界……毕竟他不会被妖族影响。」 「但长清真人会，他不会去妖界的。」 「他们说……是上官云齐蛊惑长清真人，长清真人才被宗门除名，离开昆吾。这十年来没有人见到长清真人，怕是他已经遇害了。」 「怎么可能，云齐他害谁也不会害长清真人，可能只是他受了伤这些年都在休养。你一定要把信交给师父，别让师父来，不然让师祖注意到我就真出不去了。他们这般儿戏，怕是忘了当初谈和的条件是云齐和闻少东家两人满足的，要是云齐后悔了，妖皇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到时妖族大举入境，难道要他们这群人去抵抗妖族？」 当初去的人除了有无私无畏的心理外，其实还抱着一丝侥倖，如果妖族的诅咒没有应验，他们还能活下去。可现在他们都陨落了，前人的结局摆在眼前，后面的人只会更加胆怯，到时捨己为人的怕是更少。 「魔界可否有什么消息？」秦蔓瑶想起路书鸣，她一直关注着魔界，关注路书鸣的消息，似乎路书鸣在魔界风生水起，和通天魔尊平起平坐，魔修的实力也逐渐变强。 「最近没有什么消息，来人界侵扰的魔修都变少了。」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不难猜，当初放出上官云齐有凤凰和灵火法器消息的就是路书鸣，他的目的是让上官云齐成为众矢之的。如今他终于让人修将矛头指向上官云齐，愿望达成，当然不会再让魔修吸引人修的注意。 「那你先回去吧，真要是被发现了，就说是我非要让你做的，我都被罚思过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再多几年。」 「师祖肯定知道是我故意帮你的。」徐茵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秦蔓瑶，秦蔓瑶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 「要是能把我一起关进思过峰还好，就怕让我去别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 「那就别让她发现。」 徐茵走后，秦蔓瑶起身，在思过峰这狭窄的空间里走了走，靠在岩壁上，看着峭壁之外天空中的云朵。今日是个晴天，天空中只有几朵浅淡的白云，太阳在另一边。秦蔓瑶不知道上官云齐怎么样了，十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她沉浸于修炼之中，不觉得难熬。 像是徐茵所说，林暮言一直没有出现，如果林暮言清醒着，应该不会在人前不出现。他到底是受了伤还是心魔作祟呢？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 秦蔓瑶现在所想着的人，此时正在一处曾经来过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那棵扶桑所在的森林。 第123页 扶桑当时说自己的寿数没有太久，其实也有几百年，他寿数两万，两百年如同弹指一挥，方才觉得生命短暂，于修士而言他们能做很多事。上官云齐回来，扶桑便在他脑中现身，仍旧是原来融合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容貌的模样。 「你又来了。」扶桑说道，上官云齐能够听说他声音中的欣喜，这棵扶桑太过寂寞，甚至喜欢上了人修的陪伴，他进入扶桑内部，将林暮言放在床上。 「你能不能把我们一起放入一个幻境里？」上官云齐看着林暮言，向扶桑问道。扶桑也看着林暮言，点点头。 「你想要什么样的幻境？」扶桑问，这次上官云齐来不是为了歷练，那肯定是为了救林暮言。扶桑和人的接触不多，但记忆传承给了他思考的能力。 「我们是父子……不，还是将幻境中的我们变成兄弟，至于如何发展，便任凭你来安排，若是外界有何意外发生，可以将我强行拖出幻境。」上官云齐确定林暮言现在的姿势舒服，就脱掉鞋子，在林暮言身边躺下。 这几年他们一直被人追杀，有人修，也有魔修，魔修还会为人修提供他们的动向。金光仍在休养，九鸣和上官云齐时常陷入险境，即使在上官云齐濒临死亡时，林暮言也没有醒来，像是曾经一样挡在他身前。 他的伤势早已经痊癒，昏迷不醒应当是被心魔所困，前段时间上官云齐才想明白，如果想要让他从心魔之中走出来，只能和他一同进入幻境。 于是他们在三年前进入幻境，到此时还没有醒来。 「兄长想要如何，找一个女修以后逍遥快活？」变了模样的上官云齐看着同样变了模样的林暮言，他笑得苦涩难当，声音都在颤抖。明明对方也爱着他，两人两情相悦，对方却因为大家觉得他们是兄弟而执意要和他分开。 「我不会找女修。」林暮言的声音低沉沙哑。 「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也不会给上官云齐留下任何机会。 可他的眼睛中还是像是盛着温柔的水，这一汪水将上官云齐溺毙，又要他醒过来。 「我以为我做了那么多幼稚可笑的事你会恨我，会不想要我这个师父。云齐，为师在现世之中不敢放手，可到了这幻境，我想看看如果顺应天道会是怎样的结局。」 他眼中碧波荡漾，上官云齐盯着他的眼睛。 「原来你知道了。」上官云齐还费心陪林暮言演这场戏，却不知对方早已经知道自己是戏中人。 林暮言转过身去，上官云齐没有去追他，他本想要留在这幻境中，看林暮言到底能够得到什么答案，他也想知道天道对于他们的关系到底有何反应。 林暮言还没有走出多长的距离，上官云齐就感觉到身边的世界徒然崩塌，他从幻境中醒来，起身穿上鞋子，拿出他又炼制多次的法器，他为这法器取名为噬灵。噬灵通体泛着红色光芒，盛着生灭的火焰。 相比当初，此时上官云齐放出的火球经过压缩，威力有原来的三倍，速度也快原来的三倍，渡劫期修士一个都躲不掉。 要不是追杀上官云齐的修士也研究出如何阻挡灭世之火将丹田焚烧殆尽的方法，上官云齐一路上不过那么狼狈。 透过扶桑凝成的水镜，上官云齐看到了他没有想到的人，衍离。 第77章 千里追杀（四） 「不请我进去么？」衍离手中拿着一条长鞭，还是玉华真人为彭泽炼制的那条。他来得这样巧合，这样猝不及防，上官云齐知道他定然有事，还不是什么好事。 想想如今最让妖皇所挂心的，一是渡劫飞升，二是云凌的心魔。他已经无法从自己这里得到飞升的新方式，那就只能是为了云凌。至于为什么要来找他们，上官云齐也稍作猜测，他们那日和路书鸣一同进入幻境，虽说路书鸣不可能在阵法之外看到他们两人，但在幻境中，他知道有两个外来者，也应该猜出那就是上官云齐和林暮言。 于上官云齐而言，路书鸣只是猜测。 实际上，路书鸣有足够的自信认为上官云齐和林暮言有扶桑子实，因为林暮言迟迟没有飞升，他们也不可能用掉。他那时进入幻境知道有外来者的存在，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按照什么好东西都是主角的定律，那肯定是上官云齐的。 所以他找到衍离。 「扶桑子，那是什么？」妖皇和路书鸣一直没有正面接触，通过传信交流。写信的时候，祁嫣就坐在路书鸣身边，她仍旧是秦蔓瑶的样子，在那里低头画着艷红的蔻丹。如今两人一起的时间多了，路书鸣也不那么在意她和秦蔓瑶是不是真的非常相似，祁嫣有祁嫣的好处。她总是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讨厌。 路书鸣开始理解为何她修为不高却能够成为杨昊的心腹了。 「能够祛除师父心魔的东西，乃是扶桑的子实，扶桑子实都是两颗同生，作用相反。当年我得到两颗，一颗给了云渊真人，另一颗给了师父。与我共同得到扶桑子实的，还有上官云齐。」路书鸣将信写好，送给衍离。 「我看你这几日频繁通信，是在做什么？」云凌看着衍离问道，开始时他并不知道衍离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彭泽。本来衍离还担心如果云凌知道他是妖皇会和他分开，没想到云凌当时的反应十分平静，并无一丝的不适应。 第124页 他最近活动得多了些，好像从之前没有杀死路书鸣的懊恼之中走了出来，今日还主动来问他在做什么。 「与留守族中的几位长老通讯，我这么久都不在，族中出了一点乱子。」衍离抱住云凌的腰，方才他已经看完了路书鸣的信。对于上官云齐隐瞒他扶桑子实的消息，他并未觉得懊恼。他们不是朋友，林暮言也陷入心魔，也需要这东西，想来是要等到上官云齐渡劫飞升才会使用。换了他，他也不会和一个昨日还是敌人的人推心置腹，将这等珍贵之物送给他人。 当然，理解是一回事，要不要得到扶桑子实则是另外一回事。就如在玄风秘境相遇时一样，衍离没有杀死上官云齐得到生灭是因为他抓不到上官云齐，也打不过林暮言。他没什么道德观念，也不会觉得上官云齐是帮助他的恩人，平等交换罢了，他不换，死的就是人修，或许还有凡人。 衍离和云凌亲近片刻，等云凌去休息，衍离回信给路书鸣表示感谢，并问他想要提出什么要求，自己尽量满足他。两人又通信几次，将事情敲定。 路书鸣给了衍离几个上官云齐可能在的位置，衍离挨个找了，鑑于他之前的倒霉程度，果然是在最后才找到了上官云齐的真正所在。 「妖皇好久不见。」上官云齐从扶桑中出来，衍离站在他面前，云凌没跟着他一同前来。 「云凌真人怎么没来？」上官云齐哪壶不开提哪壶，对衍离问道。衍离将鞭子盘在手上，指头勾着鞭梢，最近几日云凌去闭关，他才过来。 「他在闭关修炼，这事也不应该由他来。」衍离说道，就此时而言，他对云凌还是心虚，最近才哄得他闭关修炼，自己方才出来。但想想，自己也是为了他能够解除心魔，和自己一同飞升，便不再觉得不好意思。 「是路书鸣让你来的么？」上官云齐问。 「是。」衍离没有隐瞒，上官云齐又不是傻子。 「那妖皇打算用什么来换？」 上官云齐突然提出条件，反倒让衍离吃了一惊。他本来以为上官云齐会刀兵相向，至少也是拒绝，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和自己讲条件。 「我能给得起的你可以尽管提。」衍离道，「云凌的心魔非扶桑子不能解，否则我也不会来。」 「能够解除师尊心魔之物。」上官云齐道。 「那不就是扶桑子。」衍离无语，上官云齐这条件提了和没提没有两样，扶桑子就是解除心魔之物，他为此而来，怎么能再带给他一个？ 「师尊心魔与云凌真人不同，不需扶桑子也可解除。只要师尊心魔除尽，扶桑子对我来说也毫无用处。」上官云齐这话说的并不假，但是对于衍离来说就是胡搅蛮缠。他曾经吃过师徒两个的亏，不想再吃一次。 「我要是有这样的方法，还用来找你么？」衍离放开手中的鞭子，上官云齐也做出防备的姿态。片刻后，衍离又将鞭子收回去。 「既然我这里没有能够和你交换之物，那就要你拿这扶桑子与我交换了。外面都在说上官云齐勾结妖修，百年之约不过是一个障眼法罢了。」衍离微笑。 「那我便帮你坐实与妖修勾结，百年之约的确是一个障眼法。虽然我当初与九鸣约定百年不得再侵扰人修。但想要让大家看到你与我勾结，派一些妖修来做做样子还是足够的，并不违反我们的誓约。」此时的衍离和多年前的荀川渐渐重合，上官云齐被人修们追杀这么多年，对于衍离此时的表现没什么惊讶的地方。 路书鸣嫉妒他的运气，难道嫉妒的就是他被人追杀的运气？如果他的运气真是这么好的话，为何林暮言会陷入心魔不可自拔，为何他们被赶出归元宗，为什么所有的人修魔修和妖修几乎都在针对他？ 「看来我今天是不得不把东西给你了？」上官云齐手中的红光忽隐忽现，衍离看他，突然笑了。 「实不相瞒，我今日来，不仅带着一颗诚心，还带了我的几个下属来。不知道妖修的诅咒对于大乘修士是不是有影响。」 「妖皇果然有备而来。」上官云齐收回要出手的法器，倒退两步。他怀疑林暮言之所以会陷入心魔，就是因为和衍离接触。虽说衍离不算是被诅咒的妖修，但他常年在妖界和妖修接触，人又十分倒霉，保不齐就是他影响了林暮言的气运。 他前世听说过林暮言飞升，当时也没有多加关注，本来林暮言应当能顺利飞升的。 「当然，做好充足准备是对对手的尊重。」衍离看上官云齐也无可奈何，心里的不安也逐渐平定下来，「长清真人还未醒来么？当时血域的攻击确实厉害，但长清真人应当不至于到现在还不能痊癒吧。」 「师尊心魔未解，不愿醒来。」说是他被心魔困住，不如说是林暮言故意不想要清醒。这几年进入幻境后，上官云齐的修为也未曾增长，只停留在渡劫中期。林暮言还不知道上官云齐现在的处境，因此还在幻境之中，找寻他问题的答案。 「你为何不将扶桑子给他服下？」衍离的问题问到了关键之处。为何上官云齐没把扶桑子给林暮言吃？因为林暮言把自己的那颗藏了起来，他修为毕竟高于上官云齐，上官云齐找不到。他手里这颗若是解除心魔的还好，若不是，那事情将会更加复杂。 「这事路书鸣都没有告诉妖皇么，看来他合作的心意并不真诚啊。」上官云齐笑道，衍离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第125页 「扶桑子是伴生的两颗，可如今这世上除路书鸣外，没人知道哪颗能够解除心魔，我若贸然给他服下，万一是陷入心魔的那颗，师尊修为高于我，之后恐怕有诸多变数难以应付。」上官云齐说道，衍离也是刚刚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路书鸣只告诉妖皇我这里有扶桑子，没有告诉妖皇扶桑子只有他能够辨认，合作的心意似乎不太真诚。」上官云齐知道这几句话不会让妖皇改变心意，但噁心一下他们也是好的。 「那我便带你去找他问清楚，或许他不是没有说，只是不知道你们不知道辨认的方法，扶桑子只要能到手，其他的并不重要。」 「那等我安顿好师父。」上官云齐没有发现衍离言语中的陷阱，如果他只是想要扶桑子，那么直接从上官云齐这里拿走就好了，何必要带着上官云齐一起去呢？衍离倒也没有紧张，他看着上官云齐进去，在外面等待他。 他已经让手下将这里包围住，无论从哪里出去，上官云齐都会遇见妖修，他不怕，林暮言可怕得很。 上官云齐进去之后，看着唿吸平稳还在沉睡的林暮言，低头在他额上一吻。 第78章 千里追杀（五） 「我将师尊留在这里，若是有什么问题，你要马上告诉我。」上官云齐对扶桑说道。 扶桑点头。 「放心。」 上官云齐又忍不住看了林暮言几眼，想要亲近他的欲望愈演愈烈。不知道林暮言在幻境之中是否找到了答案。上官云齐转身出去，跟随衍离一道离开这座森林。 「他怕我影响他气运，所以我与路书鸣并未见面，只是每日传信，我会马上写一封信给他。只要我得到了我要的那颗扶桑子，就和你立下心魔誓言，百年之约仍旧作数，流言蜚语我只能保证不去掺和，若是我说你和我并无勾结，反而更坐实我们有不一般的关系。」 虽说清者自清，然而他人若是觉得你有问题，也百口莫辩。上官云齐没说话，坐在一边，等待着衍离和路书鸣要到分辨扶桑子的方法。 「最近云凌真人过得如何？」上官云齐向衍离问道，衍离突然又有些惆怅，他苦笑一声。 「我只期望他心魔解除后可以恢復成原来的模样，现在的云凌已经不是云凌了。长清真人也被心魔影响，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感受。」除去他们之间的矛盾，二人同病相怜，他们都在寻找解救爱人的方法，可惜立场对立，并不能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云凌真人还喜欢路书鸣么？」上官云齐又问，衍离摇摇头。 「如今他的执念变成一心要杀死路书鸣。」衍离说了一句话，自觉失言，收了声。 「今日九鸣可曾来了？」衍离问上官云齐，岔开话题。 「来了。」上官云齐回答道，「我当然不会单枪匹马前来。」 衍离看着上官云齐脸上的嘲弄，心里有些懊恼。刚才他不小心透露出云凌对路书鸣的态度，完全是因为觉得扶桑子就要到手放松了警惕。 「不知我能不能见见他，请教些上古的事。我最近的修炼也遇到瓶颈，我能够感觉到雷劫将会到来，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话音刚落，九鸣就出现了，他坐下来，随手拿着一颗灵果。 「你这是有心结。」九鸣说道，「你活的时间太久了，时间越久，思考的东西越多，心结便越重，越难飞升。妖族血脉决定了妖族的修炼速度，能否飞升要看自身心境。上古妖修都单纯傻气，修为到了飞升很容易，现在的修士都是被自己困在仙界门外的。」 九鸣语气中带着嘲讽，但凤凰的血脉威压让衍离也无法反驳。如果不是衍离的身份特殊，九鸣在他来时甚至想要和上官云齐合力直接让他陨落算了。然而他陨落是小事，这些年来有他统治妖界，妖界也能和平一些，要是他死了，妖界乱了套，会发生什么他们也说不准，上官云齐只好留他一命。 「你也不急着飞升，云凌真人才合体期，不知何时才能渡劫。」九鸣突然在空中凝出一面水镜，其中镜像并非是其他地方，正是扶桑之处。 从这里看来，扶桑和其伪装的树种没有什么差别，也看不出哪里像是神树。衍离的眼睛盯着那水镜，就看到扶桑周围出现了一个人，正是路书鸣。 路书鸣穿着一身白衣，皮肤裸露出来的部分都被花纹所覆盖，比之前衍离所见还要密集一些。他手中拿着那把黑色的魔剑，血域所留下的力量虽然只有他本身的百分之一，但对于大荒的修士来说，也难以抵挡。 「他怎么会到这里？」衍离疑惑不解，怪不得路书鸣没有给他回信，原来是有事要做。他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到了，恐怕在附近等候已久，他们一走便现身。 「继续看。」九鸣意味深长地看了衍离一眼，衍离一脸疑惑地继续看着水镜之中的景象。 在这里看，路书鸣暴露出来一览无余，然而在扶桑那边，因为扶桑虽然有灵体，但修为不算是很高，路书鸣刻意隐藏气息，扶桑便不知道，一心沉浸于给林暮言编织幻境。上官云齐走后，他在幻境中扮演的人物还在，只是这个人物现在由扶桑控制。 「修士到底要顺天而行，还是要逆天而行，天道可否有答案？」林暮言对着现实中经歷过的劫雷，等待着它的到来。 第一道劫雷噼下来，他身边的世界抖动了一下，林暮言只当作是雷劫所致，专心等待另外一道劫雷。 第126页 真实世界中。 路书鸣一剑落在扶桑躯干上，魔剑在树干上留下一道黑印，鲜红的树汁宛如鲜血一般顺着树干流淌下来，扶桑枝叶摇摆，显然吃痛。它发出信号，召集身边有灵智的树木一同来抵挡路书鸣。然而魔气仿佛无穷无尽，顺着树干渗入到他的身体之中，将本来苍翠的扶桑叶片染成黑色。 衍离的眼睛抽了一下，他装作不经意转头看九鸣和上官云齐一眼，结果看到两人的目光都转向他。衍离被刺了一下，回去继续看着水镜中的景象，没说话，因为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路书鸣在第一剑后没有停止，而是继续砍了几剑，剑光所到之处，扶桑树干上皆是黑色伤痕。那状似平常的大树剧烈摇摆，通体泛出金光，仿佛突然破土而出，直插天际。 扶桑本来平凡的模样被一棵高耸入云的巨树所取代，就连枝丫都要几人合抱。扶桑身上的伤痕也显得浅淡一些，其实不过是因为它变大了，才显得这伤痕无关紧要。 路书鸣要的就是它现出本体，扶桑的本体是难得的宝物，不现形便不能利用。路书鸣继续攻击，扶桑伸出树枝与路书鸣搏斗，然而路书鸣身法极快，总是能够躲过扶桑的攻击，反而在扶桑身上留下黑色的魔气。 扶桑的光芒从此处倾泻而出，越过森林，凡人看不到，但如果有修士向这里看，总能够看到。路书鸣一剑刺出，刺入扶桑的躯干，魔气倾泻，从剑身注入。扶桑躯干被魔气腐蚀，只听到一声巨响，躯干错位，上面的躯干慢慢滑落，摔在地上。 从远处看，就见那金色光柱倾斜倒塌，轰然砸到地上，将附近的树木都砸在下面。 路书鸣仍旧没有放过扶桑，他从扶桑被魔气倾斜的断面将魔剑刺入，魔气缠绕住扶桑，意欲将其连根拔起。黑色的魔气宛如一张网，将扶桑完全包裹在其中。 九鸣看着扶桑，都觉得有些痛。扶桑的躯干慢慢腾空，根茎暴露，还带着黑色潮湿的泥土。魔气缠绕住已经被拔出的部分，继续把扶桑向外拉扯。 上官云齐几乎能够想像到扶桑痛苦的声音。 扶桑的树根已经被拔出一丈多，路书鸣脸上的花纹少了几条，将魔气加持在魔剑之中，紧紧咬着扶桑。 就当他觉得扶桑的根基松动，便要用力连根拔起时，扶桑突然发出一道耀眼金光，光芒将魔气驱散。路书鸣抬头就看到面前出现一个熟悉的人。 林暮言目光冷冽地看着路书鸣，持扶桑宝剑攻向路书鸣，路书鸣向一边躲开，找机会攻击林暮言，却后背却撞上坚硬之物，震得他吐出一口黑血。 「扶桑树！」衍离站起来，从他这里可以看到，之前被路书鸣斩断的扶桑躯干在林暮言的驱使下变小了一些，巨大的树木和林暮言一前一后攻击路书鸣。 路书鸣来不及擦去嘴角的血液，他躲开扶桑躯干，让林暮言的一剑砍在扶桑上。然而林暮言的扶桑宝剑本就和扶桑同源，对它不能造成伤害。 林暮言继续攻击路书鸣，路书鸣疾退，因为扶桑躯干毕竟笨重，于是林暮言和扶桑躯干都在路书鸣面前。路书鸣伸出手，他手上的十几道花纹从皮肤中飞出，魔气缠绕住扶桑躯干，一瞬间将其斩成几段。 其他几条围绕着林暮言。 路书鸣身上的花纹并非普通魔气，而是上古战场蕴含的魔修本源之力，经过两万年的怨气滋养方才形成，虽然不好看，但威力巨大。 躯干分散开，断面之处还沾染着魔气。林暮言被魔气包围，控制着那几段躯干围住路书鸣，伺机攻击。 衍离的脸色极其难看，九鸣笑着盯着他的脸，突然将水镜撤掉。 上官云齐心中一惊，虽然他已经做好了林暮言将与路书鸣有一场大战的准备，可路书鸣此时的实力实在恐怖，当初血域在时，怕是他还没有用出全力。 他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担心，有木系之物在的地方，林暮言就算打不过路书鸣，也可以随时离开。路书鸣再厉害，也只是修士，不是仙人。 衍离意识到自己怕是被上官云齐套了进去，他想要离开，上官云齐和九鸣竟然没阻拦他。衍离推开门，就见云凌站在自己面前。 「从他那里得来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你到底不是彭泽。」 云凌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一片羽毛，只要来一阵风就能吹跑。衍离背着云凌能说他这是为了云凌，可是面对云凌他说不出口。 第79章 千里追杀（六） 「彭泽只是我的替身，可我对你的心意不是作假。」 「我的心意是假的，我对你只是因为愧疚。」这是迄今为止云凌对衍离说出的最为绝情，最为戳心的话。这一句话，就将彭泽戳得千疮百孔。 云凌转身离开的时候衍离没有马上追上去，等到他追的时候，云凌已经不知踪迹。 「自作孽。」九鸣摇头，又召唤出水镜。林暮言和路书鸣的对决未见胜负，路书鸣的两只手都恢復了洁白，不见了那黑色小蛇。 扶桑支离破碎，就连原来留下的那部分都被打成一块一块的，犹如一道星河围绕着路书鸣。 上官云齐紧盯着水镜，就见扶桑破碎的躯干似乎褪去了金色，扶桑宝剑光芒大作。路书鸣也发觉变化，没想到林暮言在与他缠斗中竟然将扶桑所有的力量都吸收进扶桑宝剑。 第127页 路书鸣脸上的几条小蛇也飞出，方才离开他的身体就化作黑色龙形扑向林暮言。 然而这魔气还没有靠近林暮言，就见整个森林的树木都飞速长高几丈，林暮言的身影被大树遮掩，就连气息也完全不见。 扶桑断了的躯干纷纷掉落在地上，色泽黯淡，片刻后化为灰烬。方才暴长的树木也都恢復原状，清晰地留下这里有人打斗过的痕迹。 路书鸣找不到林暮言的身影，这森林如此之大，林暮言想要离开轻而易举。他只是来将扶桑的力量全部取走，并非是要打败路书鸣。 森林恢復了平静，路书鸣收起魔剑，离开这里。他将和衍离通信的所有东西都烧掉，这东西留下来只能说明他是个笑话。 路书鸣和衍离的计划前一半是衍离威胁上官云齐要他的扶桑子，但这不是全部，之所以他要让上官云齐随他一起走，就是为了调虎离山。其实衍离知道路书鸣知道如何辨认，这不过是为了让上官云齐离开。 如果上官云齐能把扶桑子给衍离，那自然是好的，但如果不能，路书鸣杀死扶桑，用它的力量凝成扶桑子，便可以给衍离一颗。到时衍离需要帮路书鸣做三件事，除了违背心魔誓言或者威胁到云凌的都要做。 到现在这样的约定已经成为空话，路书鸣半日后回到魔界。衍离因为云凌之事焦头烂额，这样的报復可比任何针对妖皇的方式都要有效。云凌的话虽然绝情，可是衍离暗恋他这么多年，被拒绝的次数足够多，他是有些心灰，却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就放弃云凌。 再说，如果云凌要去杀路书鸣怎么办，他不能看着他去送死。 阴谋终于破碎，上官云齐心有余悸。他和扶桑说好，一旦事情不对马上带林暮言离开，他留下了一样法器，可以将五位以下的修士从一处传送到预先设定好的另一处。如果林暮言没有醒来，便让扶桑和他一起走，如果他醒来了，那在森林之中林暮言总有脱身之法。 这何尝不是上官云齐设的一个局，将林暮言放在里面，逼迫他醒来。 路书鸣回到魔界，却不见祁嫣，刚想要叫她，方才想起她每月此时都要回到杨昊那里。她是被杨昊派出和路书鸣交流和维护两位魔尊关系的，结果却成了路书鸣的枕边人，想想也是可笑。 路书鸣深出了一口气，手上和脸上渐渐凝集魔气，灰色的魔气越来越浓，慢慢变成一条条漆黑的小蛇。这些花纹开始的时候是路书鸣的桎梏，他因此在秦蔓瑶面前自惭形秽，后来却渐渐成了他的面具，他只有她一个软肋，如今已然无望。 有了这样的面具，便无坚不摧。 此时，人界。 「师尊！」上官云齐终于等到林暮言回来，多年未见，他想林暮言想得要死，每晚梦中都是他。可是林暮言脸上却没见一丝喜悦，而是用他刚刚获得的扶桑之力将上官云齐绑住。 金色的线缠绕住上官云齐，他甚至没有挣扎，便让林暮言抱在怀中，他的气息就在耳边。上官云齐伸手摸摸他的身体，确定确实是真的，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如果你出事，我会让整个修真界为你陪葬。」林暮言的声音很轻，上官云齐将头埋在他肩上，轻轻笑出来。 「我不会有事的，师父。」 上官云齐的话并不能使林暮言安心，在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之中，林暮言已经向九鸣问出他沉睡期间上官云齐的经歷。 「如果我醒来你不在……」林暮言松开些，看着上官云齐的脸，又是爱恋，又是无奈。上官云齐多次被人逼到了绝境，却不肯告诉他，叫他醒来让他脱险。 「那师父你找到你要的答案了么？」上官云齐问林暮言。 林暮言的手贴在上官云齐丹田处，他丹田那里仍旧有那层灰雾，不过已经浅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上官云齐的心魔不是自己的心魔，而是林暮言的心魔，这或许就是他重生一次的代价，这样的代价需要上官云齐一同承受。 「我未曾找到。」林暮言轻声道，低头吻了吻上官云齐的额头。上官云齐贴着他，心中仍旧充满忧虑，他甚至不想修炼，不想自己渡劫了，飞升了，林暮言还被困在大荒。 林暮言没说，在幻境中他本来已经渡劫，并将要飞升，然而当他听幻境之中的那个声音告诉他上官云齐有危险，便醒了过来。他想，他已经不需要去想什么是他要的答案了，他的心已经给了他正确的选择。 「云齐，我希望你能永远在我身后，就像你小时候一样。」需要被保护，需要他的关心，对他充满独占欲。 「可我已经长大了，师父，我想做你并肩的恋人，我也不想你太累。」上官云齐已经妥协了许多，本来魔尊最习惯独来独往。他的性格一半天生，一半是杨昊培养出来的，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帮着徒弟，等到上官云齐的修为日渐增长，便让徒弟自己出手，自己袖手旁观。 相比杨昊，林暮言实在是对他溺爱，如果不是因为怕上官云齐离开自己没有生存下去的能力，恐怕要永远都将他关在身边，不让他承受任何风雨。 林暮言没有回答，他横抱起上官云齐，上官云齐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师徒两人除了幻境之中的经歷，也算上是十年没有见面，此时终于相见，实在是不想要去多讲什么道理。 林暮言刚把上官云齐压在身下，准备脱掉他的衣服进入正题，突然感受到有什么在盯着他。其他两对都在金珠内自得其乐，不用多想林暮言便想起这定然是扶桑。 第128页 扶桑本来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亲热，这景象他不是没看过，上次进入幻境时，虽说他们作为兄弟没有做到最后，还是有些亲密的行为的。而在最早的幻境中，两人更是上演了一出始乱终弃的大戏。 幻境里的东西瞒不过扶桑，但现实里的不想让他看到他就看不到。没用林暮言动手，上官云齐直接将扶桑宝剑封闭起来，扶桑面前一片黑暗，便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师父，现在的扶桑算是你的器灵么……」林暮言在上官云齐脖子上留下几个鲜红印记，随即封上了林暮言的嘴。本来他因为扶桑的寿命不足两百，便决定将他的力量收入扶桑宝剑，再让上官云齐炼制，扶桑就能成为宝剑的器灵，寿数与林暮言相同，林暮言不死，扶桑宝剑不灭。若是林暮言不幸陨落，扶桑仍有活下来的机会，就像金光。 扶桑的力量注入扶桑宝剑，使得宝剑威力更强。然而这东西若是妨碍了林暮言和上官云齐办正事，以林暮言如今的性子，未必不会把扶桑赶出去。 上官云齐很快被林暮言弄得说不出话来，睡了这么久，林暮言似乎比从前还要厉害一些。修士不知疲惫，因此两人昏天黑地了三天三夜方才停下来。林暮言抱着上官云齐到附近的一处温泉清洗，洗着洗着，他们又有了热情。 「不知云渊真人此时在仙界怎样了？」上官云齐靠在温泉边上，一头黑髮披散开来，发梢浸在水中，几缕头髮贴在脸颊上，使得他本来显得过于凌厉的面容变得柔和许多。林暮言伸手将他嘴边的头髮顺到一边。 「去仙界自会有宗门前辈前来接应。」林暮言曾经看过一些仙界传下来的消息。其实从前仙界和大荒并未完全隔绝，会有仙人给自己宗门弟子传来一些消息。但后来似乎这样的联络被封闭了，近千年来未有仙人再传来任何仙界的消息。 「我那日入碣石秘境，看到些奇怪的东西。」上官云齐将自己看到那些海上的水球的经歷和林暮言细细说来，林暮言摇摇头，关于这些他未曾看到过的景象，他从未在书籍中看到过记载。 或许那只是秘境之中的幻象，如果是真的，也许它……会是比仙界更为神秘复杂的地方。 第80章 千里追杀（七） 「祁嫣。」杨昊突然出现在祁嫣身后，祁嫣淡定转身，等着他下一句话。 结果杨昊竟然什么都没说。 祁嫣感受到空气中的压抑，她笑笑。 「魔尊，这边我安排好了，今天我该到那边去了。」 祁嫣离开后，外出多日的柳梦溪才出来，他正好和祁嫣错过，未曾见过一面。进了魔宫，柳梦溪就看到杨昊坐在宝座之上，看起来很是不对劲。 「魔尊这是怎么了？」柳梦溪问他。 「如今的魔界，除了多了一个魔尊外，明明是我想要看到的。」经过十年的发展，杨昊也挑选出一批合适的魔修，他们不热衷于争权夺势，而是真正想要修炼，或者是发展魔界。当初路书鸣说过，他变成魔尊的愿望，就是要杀死上官云齐。他的本意并非是发展魔界，却无心插柳，促成了魔界的繁荣。 人界和魔界一直和平，暂时还没人想要破坏现在的平衡，魔界是变强了，但没有变得超过人界，也威胁不到大部分人修。 「万事皆要付出代价。」祁嫣不仅是他们派去血域魔尊那里维持合作的人，她同样会为杨昊收集路书鸣那里的信息。杨昊和路书鸣的合作，二人心知肚明，有共同利益的时候就是朋友，有矛盾随时可以反目成仇，两方都没有放弃对对方的打探监视。 路书鸣也知道祁嫣这一层身份，所以很少透露给她重要的情报。好在祁嫣也并不会纠缠他，这让路书鸣渐渐放下防备。 「你说这些魔修有能够飞升的么？」杨昊转移了话题。 柳梦溪摇摇头。 「魔修已经很久没人飞升了，魔修才是真的逆天而行，雷劫比人修强得多。他们太过现实，几乎没有魔修的目标是修炼飞升，相比未知的仙界，还是大荒更加实际。」 「我也不知道飞升的方法，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飞升。」杨昊轻声笑了笑。 魔界仍旧在笼罩在浓郁的黑气之中，祁嫣到了血域魔尊的宫殿，在外面停下来，变化出一面水镜对着自己照了照，看着自己并无哪处不妥，方才进去。 她进入时，路书鸣正在和几个魔修说话，看起来是颇为重要的事。祁嫣在门口停下来，路书鸣却没有让她出去，而是挥挥手，让她进来。 祁嫣走进来，路书鸣简单和下属又说了些话，所说的东西实属平常，祁嫣在一边也听不出什么端倪，不过路书鸣这几个下属祁嫣没有见过，看着眼生。 「我与通天魔尊约定三日后见面，到时你要去么？」在路书鸣这里，祁嫣是被通天魔尊和柳梦溪刻意忽略的，难得路书鸣体贴一句，问她是否要去。 「去啊。」祁嫣道，「我还真想知道你们见面想要谈些什么呢。」 时间转眼过去三个月，这段时间上官云齐一直都在修炼，除自己打坐之外，还和林暮言双修，修为飞涨。他们早就暴露了踪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总会也给对方下点绊子。然而林暮言已经醒来，他们住的地方又隐藏在密林之中，因此没有人敢贸然出动。 上官云齐已经将扶桑宝剑与扶桑元神炼制到一起，从此扶桑摆脱了寿命限制，成为了宝剑器灵。扶桑宝剑本来清心静气的能力也更强，同时具备构建幻境的能力。 第129页 上官云齐随手给扶桑宝剑削了一把剑鞘，其实这把剑没有锋刃，有无剑鞘都照常用。不过既然上官云齐做了，林暮言自然要用，他将扶桑宝剑收入剑鞘，背在背上，与上官云齐一道走出密林。方才出来，就察觉到有许多人修都围在外面。 他们没有接触树木，怕林暮言使用何诡计。当初林暮言曾经一次杀死百名修士，相比上官云齐，他对修士们来说，才是更大的威胁和变数。 「师父。」上官云齐低低地叫了一声，林暮言握住他的手，两人继续向前走。几个熟面孔突然出现了他们面前，上官云齐几个火球瞬间飞出去，那几个修士想要闪躲，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几条藤蔓束缚住，露出丹田命门。 「你们师徒要与人修为敌么？」在旁边未曾出来的一个修士跳出来，却小心地躲在其他修士身后，对林暮言说道。上官云齐是不知道哪来的野孩子，林暮言却在归元宗两百年，怕就是被徒弟蛊惑，又尝到了甜头，才不惜与人修为敌。 「各位有何疑惑不解，不如待飞升后，与家师细细理论。我虽被归元宗除名，师门仍旧还在，若是家师也认为我是错的，我任凭惩罚。」林暮言极少说这么多的字。 「云齐是否有错，也应当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来评判。秘境传承从来是能者居之，得到的东西怎有拱手让人的道理。妖修之祸时，他冒着危险去与妖皇交涉，各位又在哪里？」 扶桑宝剑出鞘，之前被上官云齐伤到的修士已经阻止了灵火继续的侵蚀，然而林暮言一出手，本来缠绕着他们的藤蔓突然穿过他们的丹田，将他们的元婴穿透。 「林暮言！」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还叫出了林暮言的名字。旁人只知道他道号长清，知晓林暮言真名的人不多。林暮言手中扔握着扶桑宝剑，动作停下，就见从不远处过来一老者，白髮白须，正是归元宗代掌门，或许还会去了那个代字的余长老。 「见过余真人。」林暮言叫了一声，本来这位代掌门也是他的师伯辈分，然而林暮言确实将自己被除名的事牢牢记在心里，这样的称唿一出，就和归元宗拉开了界限。 「你被云岚真人费心培养至今，前掌门又对你多加照顾，难道你就甘心离开归元宗？你此时不过是受了心魔蛊惑，想要飞升，就要除去心魔。」 他指向上官云齐，上官云齐本来躲在师父身后正在暗爽，这会儿的师父好像比开始的时候更加可爱一些了。结果就有人将矛头直接指向了他。 「妖修与人修魔修都不共戴天，上古时妖修屠戮了多少正道修士，难道过去两万年的时间，你们便都忘记了么？」余长老厉声说道，见林暮言果然低下头，似乎在思考，本来心里的石头放了下去。 看来林暮言对于归元宗，对于人修仍有一些责任在，并非受人蛊惑，无动于衷。 「长辈照顾，长清自然铭记于心。可如今我和云齐已经被宗门除名，离峰也荒废了。真人应当不会反覆无常，我也不会强求回去。我与云齐是师徒，也是恋人，是非对错，便由天道来评判。」 「我本有心护你平安，只要你交出你的徒弟和不应得的那些东西，你仍旧可以回到离峰，摒弃心魔飞升仙界。可惜啊，长清你是为凡人的感情迷惑了，身为长辈，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余长老转身离开，林暮言念及他是归元宗代掌门，他既然来身上定然要带几件顶级法器，没有动手。 等到余长老走之后，本来隐藏的修士便都现出身形。 当初和妖修开战时，到无尽之海的修士不过一百人，可见修真界虽然繁荣，其实修士数量不太多。而如今来追杀林暮言的，足有近千名，修为最低出窍，最高也有渡劫。 扶桑宝剑出窍，所有的植物受木系灵气影响，对着修士无差别攻击。因为人太多，林暮言要是将灵气分散反而没有胜算，他只是让树木侵扰修士。自己和上官云齐挑选接近的修士，一一解决。 既然已经与人修为敌，不如就彻底一些。 上官云齐与林暮言配合无间，九鸣也出手，可惜金光最近虽然形体凝实，实力却不比从前，无法出战。三人合力，随着修士们结成阵势，隐藏破绽，一同攻击他们，他们也有些招架不住。 上官云齐用灵火逼退一波修士，林暮言催动扶桑宝剑，所有修士都以为他要使出必杀技艺，都做好防御准备，却突然看到林暮言出现在身边，还向自己攻击。 他们没有比林暮言修为更高的，因此看到林暮言之后，便开始攻击对方，同时寻求身边人的联合，可是他们的身边竟然没有了其他人修，只有上官云齐，还有九鸣。 从上官云齐这里看来，人修乱成一团，开始攻击自己人，形成的阵势也被瓦解。本来上官云齐还想要趁此机会将这些修士直接埋葬这此处，然而他看到林暮言变得越来越苍白的脸，便一手抱住林暮言，让九鸣化作原型，逃离这里。 扶桑宝剑并不主杀戮之道，修士们看到自己身边都是敌人，也认识到了不对，因此慢慢停止攻击。等到林暮言和上官云齐离开他们能够找到的范围，幻境就逐渐破碎，留下一众被幻境戏弄的修士。 上官云齐和林暮言站在九鸣背上，就看到迎面来了一个人，正是通天魔尊。 「师兄，好久不见啊。」 第130页 第81章 尘埃落定（一） 「师叔好久不见，不对，魔尊早被赶出师门，不能算作是师叔了。」上官云齐挑衅地笑着，杨昊的话林暮言不好接，他却能够接。上一世，他作为杨昊的徒弟都不知道自己师父的这一段故事，原来通天魔尊并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竟然还有过这么一段。 他也明白了，杨昊之所以对他暧昧，也并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透过他看到另外一个人，那人不在，只能将自己的情感放在自己身上。 上官云齐曾经在某个林暮言餮足没有威胁的时候问过，他看中自己是不是和杨昊一样的原因，结果被突然有精神的林暮言教训了一顿，从此后再也不提这回事。 他师父当然不会因为那种原因喜欢自己，杨昊恋师，林暮言又不恋师。至于上官云齐自己，他们的事情关自己什么事？ 虽说离峰的传统是歷来都只收一个弟子，可是对于年轻人来讲，这样的限制并不足以让他们时刻坚守。林暮言也是个年轻人，之所以坚持只收一个徒弟，是因为他的师父云岚真人还年轻时不止收了一个弟子。在从人贩子手中买到他之后，他又收了一个徒弟，就是杨昊。 当时的杨昊还是个小孩子，比林暮言没小多少，但他对林暮言这个师兄总是有些莫名的敌视，对云岚真人则十分依恋。杨昊与上官云齐一样，都是父母双亡，但他是亲眼见到了父母的死亡，云岚真人怕这样的记忆会影响他的心境，对他也颇为关心。 反倒是林暮言从小便独立，看到师弟总是缠着云岚真人，林暮言也不曾起过嫉妒之心，他自己默默修炼，反倒像是师徒三人之中的局外人。 等到他们渐渐长大，林暮言表现出他惊人的天赋，杨昊相形见绌。因为两人从小跟着云岚真人，云岚真人还没有变成老头子的样子，所以杨昊喜欢上了云岚。 杨昊现在说当初他被赶出师门是因为他喜欢云岚真人，其实并不尽然。云岚真人曾经和林暮言说过，他赶杨昊走，是因为他并不适合做一个人修，在人修之道上，他走不到最后。 或许是父母的死留下的影响，杨昊生性残忍，喜好杀戮，对于惹到自己的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百倍千倍地报復回去。因为嫉妒林暮言，他的心境被限制，修炼速度更慢。 他更加适合魔修，云岚真人将他逐出师门，私下里也对他有些关照。只是魔界哪里是普通人能够去的地方，即使有云岚真人的关照，杨昊在魔界磨砺，对云岚真人有多少爱，就有同样的恨。 后来他飞升，杨昊就将这种恨转移到林暮言身上。 没几个人知道杨昊这位魔尊其实是归元宗弟子，云渊真人是知情者之一。所以当初林暮言被认为是勾结魔修时，林暮言向云渊真人说出通天魔尊身份，云渊真人就知道林暮言不会和杨昊勾结。 而曾经的师弟被逐出师门这件事对于林暮言的影响，在他再次见到杨昊之前，只是坚定了他只收徒一人的信念。 「我喜欢师父，师父就将我逐出师门，可如今师兄却和自己的徒弟搞在一起，若是你们真的能飞升，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会怎么想。」杨昊面带讥讽地看着林暮言，林暮言冷然看着他，虽然他的心魔还未完全解除，情绪却已经平稳许多，不受杨昊挑拨。 「我与师父两情相悦，师祖自然不会说什么。」上官云齐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本来他对杨昊还有一些感情，结果杨昊就将他当作替身。魔尊大人并没有当人替身的兴趣，这会儿见了杨昊，之前的情谊就算是没有了。 「那我就看看你们两情相悦能走多远！」杨昊的巨斧从天而降。九鸣翅膀微动，瞬间便躲过这攻击，可是他却感觉更多魔气将他团团围住，他已经陷入另外一个陷阱，陷阱之中的魔气緻密，形成一片黑雾，阻隔了九鸣获得灵气的渠道。 黑雾之中，冒出一众魔修，这些魔修和人修的乌合之众不同，他们的修为要稍低一些，却按照严格的阵法排序，有人负责格挡，有人负责攻击，位置和出手顺序都经过严格的排练。密密麻麻的魔修在黑雾中，时而出现，时而隐藏，仿佛无穷无尽。凤凰在阵法之中探索，有林暮言和上官云齐的保护，他暂时还是安全的，可是阵法之中处处皆是杀机…… 方才林暮言能用幻境将众多修士困住，这会儿却难以控制住杨昊。况且他消耗了太多的灵力，本来应当补充，却被魔气阻挡，只能吃上官云齐带着的丹药，丹药补充灵力虽快，修士身体的承受能力却有限，不可多用。 但随着他们深入阵法，就越来越看不到到底要从哪里出去。这阵法显然要比他们所知的更加诡异，林暮言对阵法一道有些建树，仍旧不知其从何而来，想来是血域所留下的。 「师父，你闭上眼睛，我有一个办法出去。」既然是阵法，便有生门，有死门，此乃最基础也最为牢固的道理，没人能够将阵法设置成完全的杀阵，也是天道所限。 上官云齐不懂得如何来找生门或者死门，但他想起自己在碣石秘境是如何走出去的。碣石秘境其实应该也是一个巨大的阵法，他不需要去懂如何闯，只需要凭藉自己的直觉和运气。 他有着令路书鸣嫉妒不已的气运，事实也证明他的运气确实好，所以上官云齐决定用运气再试一试，闯出这要命的阵法。 第131页 杨昊在阵法之外看着上官云齐和林暮言都闭上眼睛，上官云齐在指挥九鸣飞行，却时常碰壁，被守阵的魔修所伤。魔气侵蚀九鸣的羽翼，凤凰却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继续漫无目的地飞行。 甚至连杨昊都看不出九鸣飞行的规律，但他不敢轻举妄动，也没有生出轻敌的心思。不管是上官云齐还是林暮言，都不是省油的灯，越是抓不到他们遵循的规律，他越是要小心提防。 「向右，然后向前。」上官云齐闭着眼睛，凭藉自己的直觉指挥九鸣。生灭在看着周围的情况，开始时还在提醒上官云齐前路不通，后来就闭了嘴。 半个时辰后，杨昊色变，他看到上官云齐竟然闭着眼睛离开了阵法，还是冲着相反于他的方向。 如果再落入阵法之中，九鸣也支持不住了，于是他们飞快地离开，现在两个方向都有敌人，另外两个方向或许也不太平，上官云齐凭着直觉选择了一条路。 「长清师兄好久不见。」 上官云齐又开始对自己的运气产生了怀疑，这条路上的为何是路书鸣？ 林暮言没出声，为了应付那些修士他消耗了不少的灵力，此刻对上有血域的路书鸣，他和上官云齐并无太大胜算。只是他们若是再跑，三面皆有阻碍，那么第四面可能就是死地。 「在生灭手下你能逃脱，在血域手下你仍旧能够逃脱，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上官云齐。」路书鸣边说着，边攻向上官云齐。与杨昊不同，和杨昊有仇的是林暮言，而路书鸣的敌人只有上官云齐一个。 林暮言挡在上官云齐身前，一道金色灵力竖立在他和路书鸣之间，路书鸣身上两条黑色小蛇飞出，撞击到这墙壁之上。林暮言后退一步，阻隔破裂。 「师父，小心，他的修为似乎又有增长。」上官云齐也没想到路书鸣的实力增长这般快，上一次的时候，他和林暮言还战成平手，这次竟然能够直接破解林暮言的招数。 上官云齐并不知路书鸣是如何成为魔修的，只知道有血域的帮助。彼时，路书鸣体内的魔气混杂，他的实力只能用出六七成。在林暮言和上官云齐被追杀的这些年，他没有闲着，体内魔气被他净化，到此时，已经能够发挥出九成九的实力。 而血域留下的一部分比血域本身更为好用，没有灵智，可以完全为路书鸣驱使。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刚刚消耗了力量，不是路书鸣的对手，然而，就算是他们也处于全盛时期，也未必能够抵挡如今的路书鸣。 这便是血域的力量，要不然他当初能么能将仙界也闹得天翻地覆。 上官云齐已经预感到，今日的情形根本就是路书鸣一手策划，为的就是将他们逼入绝地。他们仍旧有一个方向可以逃走，可是这个方向，应该就是路书鸣为他们准备的，想要埋葬他们的地点。 上官云齐没有一丝犹疑，他抓住林暮言的手，将九鸣收回到金珠之中，御剑而行，冲着和路书鸣相反的方向飞去。 他们方才离开一瞬，就听到轰鸣的雷声，天空中的乌云聚集，没有魔气也遮天蔽日，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路书鸣渡劫了。」上官云齐回头，就见一道劫雷噼在路书鸣身上，而他和林暮言也在黑暗混沌之中，落入一处荒芜之地。 第82章 尘埃落定（二） 已经很多年没有魔修渡劫了，现在渡劫的还是几乎最不可能渡劫的人。当初做人修时，路书鸣修为并不高，还是利用云凌真人才有了威胁上官云齐的能力。 他在离开归元宗后不久就成为了魔尊，有渡劫期修为。本来大家都觉得他定然是不可能飞升的，因为修炼时间太短，心境不稳固。然而，事实总是出人意料，路书鸣竟然渡劫了。 天空中的惊雷一刻不停，路书鸣吸收了上古战场的怨气，又与魔剑联手，天道送给他的，自然是九死一生的雷劫，九九雷劫。 上官云齐和林暮言这边，已经听不到雷声，他们仿佛被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脚下是焦黑的土地，好像经歷过一场大战，头顶是浓云密布的天空，空气血气若隐若现，可却看不到一具尸体。 这里只有稀薄的魔气，没有丝毫灵气。上官云齐和林暮言踏着焦土，听到前方有细微的声音，他们走过去，就看到了一条河。 这条河蜿蜒盘旋，河中倒映着外来者的影子，河水却是鲜红的颜色，是红的，粘稠的，缓慢的流淌的鲜血。 九鸣现身，他的伤口已经被梧桐治癒，他看着这遍地焦土，突然闭上眼睛，嘆了口气。 「这里是上古战场。」九鸣能够感受到残存的凤凰之力，可惜都已经化作魔气。上古时，他也来过这里，在这里差点死掉，对这里印象深刻，这里是无数妖修殒命之处。 经过这么多年，这里的怨气应该都已经化为魔气，现在魔气只剩下零星一点，他便猜到路书鸣是如何成为魔修的。 「路书鸣想必是在血域的帮助下吸收这里的魔气，所以成为魔尊。上古大战陨落无数修士，经歷过两万年的时间，这里的怨气凝聚成的魔气十分精纯，其中蕴含了人魔妖三界当时最强者的力量，才会凝聚成他身上的那些古怪东西。那不是诅咒，而是力量，是多少魔修求不来的力量。」 无论这是哪里，路书鸣都是想要将他们困在里面，那么上官云齐就要走出这里。上古战场仿佛没有尽头，任凭上官云齐再找，也没有找到出口，甚至他们进来的地方都彻底消失。被困在这没有灵气的荒芜之地，路书鸣是想要耗死他们么？ 第132页 在师徒二人被困入上古战场之时，还不知道路书鸣飞升的云凌出现在昆吾山上。他跪在归元宗先祖的牌位前，听着掌门和长老们的训斥，默不作声。 「当初你身为代掌门，因与徒弟苟且陷害同门，谋取私利。念及云渊长老当初对你颇为厚爱，我们不愿追究你以往责任，也不能留你，离峰的师徒两个就是你的前车之鑑。你在这里跪够了，便离开昆吾。」 云凌没说话，仍旧跪着。在这里，他体内的心魔似乎被压制了下去。他在长老们的责备下很是平静，又想起过往种种，果然师徒相恋，本就是不容于世的。无论是路书鸣，还是衍离，都一样。 他来时惊动了许多人，这会儿却消无声息，甚至很多人以为他已经走了，只有守着山门的人知道，他一直没有离开过。 衍离从云凌回到归元宗后，便一直在山门之外徘徊，就连看到天色乍变，有人渡劫都没有离开，只是在归元宗附近的城镇像是凡人一般住下来，等待着云凌下山。他所担心的不是云凌不下来，归元宗现在肯定容不得他，然而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云凌竟然真的一直没有离开昆吾。 本来不管是掌门还是长老都在要求他离开，结果云凌在牌位前跪了十日，竟然突破了。 云凌真人进入合体期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在这期间，云岚真人飞升了，云渊真人飞升了，玉华真人飞升了，林暮言也进入大乘。时间过去越长，云凌心中的不安就越强，陷入瓶颈桎梏后，又有诸多外力掺杂，使得他陷入心魔。 炽炎和真火炉都没有想到云凌竟然还能突破，他们都离开云凌的丹田，在外面给云凌护法，以防有人来找麻烦干扰云凌渡劫。云凌的心绪平定下来，此时他对于感情已经万念俱灰，没有了再次尝试的欲望。只是心魔仍旧烦恼着他，否则他可以飞升，不再和凡间这些人纠缠。 这样的心境之下，两月后，云凌竟然顺利突破，因为之前他一直处于瓶颈，积攒下来的灵气竟然让他直接冲击到渡劫中期，炽炎和真火炉也跟他一同提升修为，在长老们出现在云凌面前时，他们挡在云凌身前。 「心魔驱使下所做的事，也算作是修士个人的问题了么？当初路书鸣可是云渊长老收入门中的，如果不是云凌心软收起为徒，怎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真火炉开口说道。炽炎的灵体模样像云凌，而真火炉歷经了归元宗数代掌门，颇像归元宗第一代掌门真人。论辈分，在场的都是他的小辈，他说话掷地有声，竟然将掌门也镇住了。 「云凌师兄是被魔修所害，方才陷入心魔，这事本不该怪在他头上。但此事实在是对于归元宗影响甚大，心魔也始终是隐藏的祸患。不如罚云凌师兄到思过峰思过，直到心魔祛除，方可再回到昆吾。」 要是祛除了心魔，云凌几乎就能够渡劫飞升了。坤峰秦长老的话十分中肯，在场的长老们也觉得这样也好，省得云凌流落在外，说来也不好听。而他到思过峰去，再让人好生看守，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最后归元宗还能落得一个宽厚爱人的名声。 他们谈论得差不多了，云凌才从入定之中醒来，他睁开眼睛，看到这些长老，站起身来。他虽然长得比他们年轻，实际上辈分比他们大得多，也不用行礼，便一脸无知地看着他们，炽炎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云凌。 「多谢掌门宽厚。」云凌说道，他收回炽炎和真火炉，在长老们身边走过去，正好与秦长老擦身而过，路书鸣状若不经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秦长老也仿佛是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头，两人的目光交汇一刻，又自然而然地分开去。 云凌主动到了思过峰，余长老也放下了心。虽然追捕不到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始终让他觉得如鲠在喉，不过归元宗也不缺那几样宝物。 思过峰内，秦蔓瑶正在修炼，虽说徐茵已经把信给了她师父，秦蔓瑶也没能出去。不知道她师父是在顾虑什么，最近也没有师弟师妹来给她通风报信了，秦蔓瑶似乎彻底被封闭在思过峰里，她的修为增长得倒是很快。 一直平静的只有风声的思过峰有了点动静，秦蔓瑶听着外面的动静，还是闭着眼睛。思过峰的思过之地都是在山壁上凿出的孔洞，地方很小。秦蔓瑶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抹白色的衣角。 看着云凌过来的几个修士将他送到思过峰，加上阵法封印便离开这里。秦蔓瑶贴着岩壁，轻轻敲了两下，过了会儿，她听到那边敲了三下，应当是回应。 秦蔓瑶本来想着要如何交流，难道就用敲岩壁的方式？以她如今的修为，这里是能够隔绝她的声音的。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了人的声音。 「你可以直接传音入密，我能听到。」 「云凌真人！」秦蔓瑶吃了一惊，她没想到云凌竟然还会回到这里。他能够突破这里的阻隔，那至少也进入了渡劫期，只是他的心魔是不是解开了呢？ 「真人怎么回来了？」秦蔓瑶问道，她实在是太过好奇。 「为解除心结。」云凌轻声道，秦蔓瑶听着突然有些难过。从前她所见的云凌是如何的骄傲肆意，如今却成了这个模样。这一切都是因为路书鸣，他一心要让上官云齐死，却拉上了无辜的人入局。 如果说云凌有错，他最大的错误，便是收路书鸣为徒。 第133页 「真人的心结是什么？」秦蔓瑶知道自己有些逾越，但还是问了出来。此时她和云凌也是天涯同路人了，应该还是能问出些什么的吧。 「清理门户。」云凌回答，这样的答案让秦蔓瑶颇为惊讶，难道他的心魔真的解开了？不过看云凌这样执着的样子，或许只是转化了而已，曾经他执着于路书鸣，现在则执着于要让路书鸣死。 「他如今实力强横，以我们个人的力量难以撼动。若是真想要置他于死地，唯有让上官云齐动手。路书鸣针对他，怕也是因为他能够威胁到自己。他不对其他人动手，因为他笃定其他人对他没有威胁。」秦蔓瑶嘆气，上官云齐处境艰难，他们如果想要帮他，怕还是要从归元宗内部下手。 思过峰的两人没再说下去，开始修炼，渡过雷劫的路书鸣回到魔宫，到了魔宫的地牢中。 祁嫣被通体漆黑的锁链锁住，锁链穿过手腕，她的双手低垂着，表情却很平静。路书鸣看着这个容貌艷丽的女魔修，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世间情爱真是一种误人的东西啊，没想到魔修也会被此困扰。」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魔修。」 第83章 尘埃落定（三） 「从做了这个决定开始，我就没想要活着，就是这天来得还是早了点，我没有多帮得上他一些。只是，我看血域魔尊现在的模样，我觉得你还是放弃吧，就算我死了，结局也会是一样，你斗不过上官云齐，永远都不能。」 祁嫣好像一点都不疼，她扬起头，用她自己的模样，肆意地笑着，眼中根本就没有路书鸣，仿佛是穿过了无限的空间，看到了上官云齐。 路书鸣没说话，如果时间倒退，他还会被祁嫣的话刺痛，但如今他已经是大乘魔修，他的能力要比大荒的任何人都要强。在他解决上官云齐，除去这个心结后，就可以飞升，飞升后如果他能找到血域，也可以做仙界的霸主，祁嫣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祁嫣闭上眼睛，并不耐烦去看路书鸣。地牢里静默起来，就连唿吸声都彻底消失，仿佛是低沉压抑的地狱。 过了一会儿，杨昊与柳梦溪一前一后赶来，他们受路书鸣的要求来到地牢，刚进来就看到祁嫣。杨昊的表情没有变化，一句话没说。柳梦溪停顿了脚步，看着祁嫣，欲语还休，只是紧盯着她的手。 「她将我们的计划透露给上官云齐，幸亏我早发现端倪，上一次就是她通风报信，让上官云齐坏了本尊的好事。本来我应当在发现时便要了她的命，但她到底是通天魔尊的人，还要通天魔尊来处理。」路书鸣此时和杨昊还有共同的利益，他不想身后还有一个人捅刀，便没有因为祁嫣的事和他闹翻。 「是我驭下不利，我自然会妥善处理。」杨昊低声道，路书鸣走了出去，走之前笑着看了柳梦溪一眼，只留下他们三个。 「你这是何苦？」路书鸣刚走，柳梦溪就解开穿过祁嫣手腕的锁链，那锁链洞穿她的手腕，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祁嫣却好像不疼，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他，抓住他的手。 「你不用为我伤心，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她极力压制，可是在柳梦溪面前，她就变得敏感而脆弱，好像先前的那个女魔修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她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小女人。 「当初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她死，你问过我后悔么，我当然后悔。我当初有多年轻，就有多喜欢她，可还是看着她在我面前被毁去元婴。过去这么多年我才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和当年比我已经有了能力，我怎么能不帮他。」 柳梦溪想说什么，就是没法开口。 「我真不适合做一个修士，他们把我带到这条路上，来来回回，我也只学到了情情爱爱，最后喜欢的人都得不到。」祁嫣的笑慢慢变得浅淡，仿佛整个身体都变得透明，像是摇摇坠落的黑色蝴蝶。柳梦溪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祁嫣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她自爆了元婴，放弃生机，此刻无论是杨昊还是柳梦溪都已经无力回天。 杨昊仍旧没有说话，柳梦溪看着他，突然冷笑一声。 「今日祁嫣的下场，改日便也是我的下场。这么多年的情谊我不求什么，只求魔尊能够放我走。」柳梦溪突然的要求让杨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可那也是一瞬间，过去之后，杨昊点头，同意了柳梦溪的决定。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这些年积攒下的感情总会被消耗光，柳梦溪嘴上总是说祁嫣这里不对那里不好，可真正关心祁嫣的也是他。当初杨昊让祁嫣去路书鸣那里做内应时，柳梦溪就猜到了什么，一度想要阻止，可惜他没有成功，没把祁嫣从深渊之中救回来。 上一次衍离和路书鸣联手的时候，是祁嫣知道了路书鸣的部分计划，便让人给上官云齐通风报信，告诉他云凌最恨的便是路书鸣，还有一些她所知道的细节。这位上官云齐后来给衍离挖的坑做了铺垫，祁嫣也让人通知云凌衍离和路书鸣合作的事，所以才有了后来云凌为此回到归元宗。 这次路书鸣给上官云齐做的陷阱，祁嫣也知道一些。她想要故技重施，将路书鸣的打算告诉上官云齐，然而上一次路书鸣就已经怀疑她，这次抓了个正着，将祁嫣囚禁在地牢里，还特意找杨昊和柳梦溪来。 杨昊与路书鸣已有约定，他想要林暮言死，还想要活着的上官云齐。鑑于路书鸣的目标是上官云齐的命，杨昊做出了一些妥协，路书鸣完全可以将上官云齐变成一个再无威胁的傀儡，他想要的只是他的**，并不是他的心，留下上官云齐是隐患，对于杨昊来说也是如此。 第134页 他最恨的还是林暮言，林暮言之前差点杀死自己，这让杨昊至今都心有余悸。当初他在师门时，便看这位师兄不顺眼，他不过就是天赋好一些，就让师父这般喜欢。而他要刻意纠缠师父，才会得到哪怕一点点的注意。 虽然云岚真人陪伴他的多，好像是更为偏爱他这个小徒弟，可他总是会在自己面前提起林暮言。杨昊总能知道他的师兄今日又学会了什么，他的师兄天赋如何卓绝，他的师兄是多么勤奋，哪像是他整天只知道缠着人。 虽然云岚真人的话不会这样直白，可听在杨昊耳中便是这么回事。他的天赋不如林暮言，性格也不似他那般讨喜。他心思敏感，知道了本来离峰都只收一个弟子，他师父偏偏多收了他，三人之中，他才是那个外来者。 最初看到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在一起，他是为了报復曾经的师兄才和上官云齐有了联繫，也没想到上官云齐居然也真的会接受他的邀请。后来他是因为对于林暮言嫉妒，所以在看出师徒两人的暧昧后，向上官云齐表达了爱意。但他也知道，之所以注意到上官云齐，是因为他作为一个火系修士，与云岚真人有那么些相似的地方，这让他想起了师父。 他的师父将他赶出师门，让他流落到魔界，受尽了苦楚，直到最后飞升，都没有再见过他一面，和他说过哪怕一句话。 他还是爱着他，随着分别的时间的增长，爱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刻骨。他这辈子都未必能够飞升，可能永远也都见不到他的师父，因此他将一部分感情转移到上官云齐身上。 他也享受让师兄嫉妒的感觉，只是直到最后，上官云齐最爱的也都是林暮言，心中没有他的位置。 魔尊之所以成为魔尊，本就是因为他本身就和正道修士不是一路，在上官云齐心里，他是曾经的那个师父，但在林暮言眼中，他只是那个成为魔尊的，曾经的师弟。 此时还被困在上古战场的上官云齐要是知道了杨昊的想法，必定想要学习林暮言，刺上杨昊一刀，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痛苦的滋味。当初做他徒弟时，可能是因为那会儿的魔尊死得早，剩下的记忆都是他比较好的一面，上官云齐本身也是勤奋的人，不记恨杨昊的严厉，对师父的印象还不错。结果重来一世，记忆中的师父消失，就剩下了一切都会归咎于别人的魔尊。 「在想什么？」上官云齐终究是不知道，他见林暮言出神，就凑过来，仰头盯着林暮言的脸。这张脸他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特别是林暮言最近心魔似乎有所消退，温柔许多，在上官云齐眼中更加顺眼了。 「在想怎么出去。」林暮言伸手摸摸上官云齐的头髮，他的头髮并不像小时候那样柔软，但林暮言丝毫不介意。徒弟这么乖顺的时候不多，进入古战场后，他们都尽量少去消耗灵力，免得遇见什么突发的事件难以应对。 「路书鸣还会有后手吧。」上官云齐不相信路书鸣只想将他们困在古战场中，他是个炼丹师，身上带的灵石丹药多的很。他们能在在地方活下去很久，路书鸣未必有那个耐心等。 魔修与人修一样，进入大乘就会陷入心魔，不知道路书鸣的心魔是什么，或许是他死他才会飞升？想到这里，上官云齐便觉得自己更加不能死了。他不惧怕死亡，却不想便宜了路书鸣。 「那便等着他。」 师徒两人在上古战场反而心情平静，林暮言回忆自己曾经看过的典籍。本来上古战场也是大荒的一部分，但是在大战后，这里充满了怨气，便被上古修士封印起来。当时参与封印的有人修也有魔修，人修想的是不让怨气影响生灵，魔修却想将怨气转化为魔气，给后世魔修用。 在人修的努力下，上古战场被封印得十分深，不是血域这样的神器难以感应到这种地方，也难以走出这种地方，后世的书籍也几乎没有对这里的记载。而在魔修的努力下，其中的怨气没有在被封印的时光里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最终成就了路书鸣。 「师父在想谁？」上官云齐去修炼了一会儿，因为他有魔修的经验，布置阵法后，能够摒除此处魔气，修炼速度并不慢，就怕是灵气不够。 第84章 尘埃落定（四） 「想你。」林暮言唇角勾起，上官云齐也笑，贴着他的嘴唇，轻轻吻上去，刚想要离开，却被林暮言抓住，揽在怀里。 「我在想，曲朝消息灵通，他早该知道我们离开归元宗，为何最近都没有动静。」上官云齐趴在林暮言胸口，林暮言的心跳就在上官云齐耳边，上官云齐含含煳煳听完了师父的话，顿时无心修炼。他抬头起来，林暮言居然还在说话。 「他惯来喜欢研究这些歪门邪道，不知会不会摸到这里。」 「曲朝啊。」上官云齐将这个两个字含在嘴里，反反覆覆嚼成几瓣，弄得远在千里之外的曲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步棋下错了啊，小友。」曲朝刚才手一抖，本来他都想好了这步棋应该下在哪里，然而棋子突然落偏。曲朝定睛一看，就看出本来应当赢的局势瞬间被改变，给了对方空间，只要对方不是傻的，就能够从此处逆转过来。曲朝不是没有机会再次将局势扭转，只是他好不容易才扭转过来，再来一次他也吃不消啊。 说到底还是面前这个人太奇怪了。 第135页 「那前辈可否让我重新来下？我本来不是要下在此处的。」曲朝硬挤出一个笑容，看着面前的人。这人其实并不老，没有白髮，也没有蓄鬚，看起来只是个中年人模样，可是他的修为深不可测。大荒修为最高的是大乘修士，如果说大乘修士给人的感觉是大海，那么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滴水。 大海广阔，也终究是世界的一部分。可他一滴水便承载了整个世界，气息像是凡人，可又不可能是凡人，凡人哪有能硬拉着一个合体期修士下棋的。 「只有前辈可以悔棋，后辈是不能悔棋的。」那人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曲朝注意到他的笑容，觉得他可能是意有所指，却猜不出他的想法。甚至他碰见这个人都是一个巧合，他只是睡了个觉，一起来就到了这从未来过的地方，还被拉着下棋，要是不能赢，就回不去了。 曲朝手里捏着棋子，满棋盘找下一步应该下在哪里可以改变之前那步下错被对方逆转的局势。他思考时往旁边看了看，就看到旁边的地上有几只什么东西在蹦蹦跳跳地啄米吃，本来他以为是这里的小鸡仔，结果定睛一看，有五色尾羽的，不是凤凰么？ 凤凰何时这么小了。 曲朝被吓了一跳，眼睛又回到棋盘上，他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人，就见他笑着看自己。他连忙又冥思苦想，一只手抓着头髮，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瞬间提高棋艺。 下了这一步后，曲朝等着对方落子，他看了看棋盘上的阵势，似乎上一手还不错。曲朝的棋艺完全是被逼出来的，因为他想要完成任务，也要通过一些考验，很多修士都喜欢用围棋规则来设置阵法，他也就跟着林暮言学习了一些，没想到这会儿竟然用上了。 「小友棋艺不错。」对面的人落下一子，曲朝看着，又开始痛恨为什么找他下棋的不是臭棋篓子，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何还要他留下来。 「前辈，这是何处？」曲朝又落下一子，小心地问那人，那人很快落子。 「化外之地，我也不知小友你是如何闯进来的，你要是赢了，我就放你走。」那人又是笑，曲朝没脾气，他这辈子就没有安定过。前一天他听说林暮言和徒弟被归元宗除名，原因是师徒不伦，他还没有打听到别的消息，睡了一觉，就到了这么一个地方。他在此处和他下棋下了半天，他还想着回去之后就去找林暮言呢。 「这地上的可是凤凰？」曲朝已经看好了局势，落子一直很是迅速。 「一群没有灵智的小鸟罢了。」曲朝有多快，对面就比他更快，对方好像不算是避讳他的问题，可又不直白地说出答案，让曲朝只能猜。 「那有没有没有灵智的小虫子？」曲朝强颜欢笑，好像自己问题多么的有趣一般。对面那人看向了棋盘边上摆着的一株盆栽，曲朝仔细看看，看到上面趴着几只小虫子……不，他仔细看了看，这些小虫子似乎是有爪子的，头上似乎还有角。 曲朝的眼角抽了抽。 「这里不是仙界吧。」曲朝又装着胆子问，那盆栽的树也有点眼熟，他又下了几步，才恍然想起，好像之前看过的扶桑的样子就是这样的，扶桑做个盆栽？ 「应当不算是仙界，这里是往生之地，小友，我看你是生魂，给你个机会回去。」那人的笑让曲朝心突突地跳，他直觉地认为这是真的，可是又不免侥倖觉得这是假的。如今的大荒，并没有地狱一说，其他的大世界倒是有过记载。 这往生之地就是地狱么？那么这些凤凰和真龙都是当初死去的妖修？他能够进来，是不是人修死后也会来到这里？ 主宰这个世界的是天道，仙界，还是这往生之地？一瞬间，曲朝脑中各种想法喷涌而出，几乎将他堵得头晕眼花，还是对方提醒他之后，才又回到棋局上。 「因这世上已经没有这小鸟小虫，他们便进入往生之地。人一直都在，不需要来到这里便能往生。小友到来让我也觉得颇为意外，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那真是我的幸运啊。」曲朝都觉得自己这话阴阳怪气，他看着棋盘上黑子已然稳操胜券，心中仍是不安。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要说特别，就是特别倒霉，几乎每次做任务都会遇到奇怪的事。但他也特别幸运，即使遇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也仍旧好好活了下来。 这次他能不能顺利出去呢？他进入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寓意？ 「是小友赢了。」那人笑着说道，投子认输。曲朝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对面的人，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问的问题，不求对方一定告诉他答案，要是能够收穫什么，就是他赚了。 「既然前辈在这往生之地，又知这凤凰真龙，那前辈能不能告诉我，妖族的诅咒要如何解除？现今已经不是龙凤的时代，让其他妖族承受他们留下的后果，并不合理吧。」曲朝和林暮言一直有交流，其实暗地里和上官云齐也有通信。他走的地方多，见的多，上官云齐也会将一些自己的问题分享给他。 「下界没有，仙界却有，凡间种种，也是仙界争斗之投影。」 曲朝若有所思。 「是否存在天道偏爱之人？」 「自然，天道并非无知无觉。」 「飞升到仙界便能再无烦恼么？」曲朝问的时候自己都笑了，对面的人也笑出来。 第136页 「哪里能够没有烦恼啊，哪里都有烦恼。就算没有烦恼，也能编织烦恼，人活着，总要有些事做。」 曲朝刚想要感谢他的提点，就突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他仍然保持和躺在床上的姿势，他暗暗想到，下次可不能偷懒睡觉了，要是保持入定的姿势，可能就不会进那个地方了。 这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曲朝刚醒来，便觉得这梦太不真实，可能里面的东西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哪里有什么往生之地，人死如灯灭，破灭便是破灭了，没有那种力量是永生不死的。 可是当曲朝出门去，发觉自己本来住的客栈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本来繁华的村镇变成一片荒野之时，他突然觉得或许这梦真的是真的。 他回头看，那客栈也已经残破不堪，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在里面睡得这么安稳的，就连这里被毁掉了也不知道？ 曲朝拿出宝剑，御剑飞行到附近的城镇，想要去打听打听林暮言和上官云齐的消息。 「归元宗最近才贴出了新的任务，掌门寻找长清真人和他徒弟回归元宗，只是他们失踪了好几年，你要是能找到他们，这些灵石就是你的了。」 曲朝拿起那份玉简，看了里面的任务内容，看到最后才看到今天是什么时候，距离他睡着好像过去了二十年的时间了…… 他真的不是在做梦？他明明只感觉过去了一天，结果是二十年。曲朝拿过那块玉简，在此处登记自己要找上官云齐。 「现在归元宗的掌门是谁？」曲朝都转身出门去了，又折返回来。 「你这是多久没出门了，现在的掌门坤峰的女修，叫秦蔓瑶，现在应该叫秦掌门了。听说秦掌门年纪不大，容貌姣好，这会儿修为虽然不算很高，但她天分好啊，水系天灵根的修士，还有灵火。我还想找个时间去目睹下秦掌门的真容，我看过玉简，确实是个美人啊。」负责给修士们任务的女修一脸荡漾地说道，这让曲朝十分无语。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修士之中有这么多的断袖了，不光是男修，还有女修。曲朝离开这里，想要去一趟归元宗，现在的掌门应该和上官云齐是朋友吧，他错过了这么多年，林暮言和上官云齐怎么就不见了？ 第85章 尘埃落定（五） 「往生之地。」曲朝捏着手中的玉牌，目光复杂。他这次所领的任务是找到上官云齐。他一路走来，打听了一些他错失的二十多年里发生的事，拼凑出了当初的真相。 上官云齐和林暮言被修士们追杀逃走后，就彻底消失一般，再没人找到他们的踪迹。传说中的凤凰，上古修士的法器，都慢慢变成了一些人虚无的妄想，好像没存在，也不应当存在过。 妖界与人界相敬如宾，这样说，是因为归元宗的云凌长老和妖皇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秘密。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相信妖皇的诚意，都认为百年之约只是他和上官云齐所搪塞出来的一个笑话。结果云凌真人让妖皇……其实是妖皇主动许下心魔誓言，百年内不会侵扰人界，自己也从未与上官云齐勾结。 万年的老妖怪一旦陷入情网之中，也逐渐失去理智，他做了很多讨好云凌的事，云凌领了他的心意，却一直没有回头。他的心魔让他比旁人都要坚定，因为这并非是理智的力量，心魔的劫难，非人力能够改变。 在上官云齐失踪后，他与妖族勾结的传言被澄清，衍离也说明了凤凰的身世，这只凤凰对人并没有恨，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人修和妖修的纷争。他活下来只是为了活下来，不是为了復兴妖族，他一个断袖，如何復兴。 而至于金光和生灭，更好解释，本来他们就是上古修士留下来的秘境传承，谁得到便是谁的，断无争抢之理。 从师徒被逐出师门，突然过渡到师徒之前被加上的罪状全部被澄清，曲朝深深觉得自己所错过的时间真是……他进的那个地方，真的会是什么往生之地么？ 他将之前那人说的话一句句回想起来，去研究其中的道理，一路上，他都在思考着这些事，直到来到昆吾山门前。 散修的地位相对于归元宗这样的大宗门是很低的，像是曲朝这样修为的散修不多见，更多的散修根本触摸不到飞升的边，一辈子能够修炼到化神便已经谢天谢地。上一次是因为云渊真人在，曲朝方得以进入，这次没有云渊真人，他还不知道能不能进去呢。 十几日后，昆吾山。 「少东家可不能耍赖，我看到你你动了那颗子。」秦蔓瑶手里捏着一颗黑子，笑着指了指一颗棋子。闻鹤没想到让方云作弊还是被发现了，却不慌不忙。 不过是一颗子嘛，放回去就是了。 「少东家等我一会儿。」秦蔓瑶突然收到一只纸鹤，她打开，神色便突然变了，脸上的笑容消失。 秦蔓瑶离开这里，在会客室去看这次来的人，曲朝。 「你信中所写是真的？」秦蔓瑶几乎要质问他，这十年的时间，他和云凌两人联手，代替余长老成为新任掌门，她经歷的已经很多，连师祖都说她长大了，可还是被曲朝带来的消息牵动了情绪。 「是真的，我也是偶然收到了信。」曲朝点点头。 「他没说自己在哪里么？」秦蔓瑶又问。 「没说。」 「好吧。」秦蔓瑶知道曲朝没有故意欺瞒她的动机，就停下来。 第137页 「他的情绪很不稳定，长清生死未卜，我今日只是来告诉你这事，等会儿便下山去找上官云齐。」 「我会派几个人和你一起去。」秦蔓瑶道。 「好，那就多谢掌门了。」 终于听说上官云齐有消息，秦蔓瑶不禁激动起来。这十年的时间里，太多的东西都被改变了，她日日都在想着上官云齐能不能脱困，时至今日他终于出现了。 然而她不方便亲自前去寻找上官云齐，只能够派人帮助曲朝，好把上官云齐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曲朝下山后，古战场封印之地。 「归元宗中你们两个的命牌在十年前便已经碎裂，除了你，没人能知道他是死是活。」 「我不知道。」上官云齐仰头看着天空，他没想到自己从那里出来，第一个遇见的竟然是柳梦溪。这不是巧合，柳梦溪在这里已经等候了十几年，才会在上官云齐出来时，首先找到他。 「为什么你不认为他是摆脱心魔飞升了呢？」柳梦溪本来心中还怀着多年前初见时的好感，见到的，却是和当年完全不同的上官云齐。当初的上官云齐总是自信的，甚至会让人讨厌他身上的自信，而如今的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的心魔没有解开。」上官云齐看着天空，他何尝不希望林暮言是飞升了。他和师父刚进入上古战场时，因为林暮言突然的温柔，上官云齐放松了警惕，明明知道他脱离心魔不容易，却没有对他产生怀疑。 林暮言的心魔如此之深，也并非是一朝一夕产生的，难道他睡了一觉就会想清楚么？爱的越深，则越患得患失，他的心魔就越来越严重。 而路书鸣不仅将他们困在上古战场之中，还准备了后手，将他们置于死地。 「是魔修。」两人被困在上古战场九年后，路书鸣终于出手。此时上官云齐濒临渡劫，他的灵石丹药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他们这些年都在寻找出去的方法。 本来上官云齐计划着利用渡劫的力量来离开这里，然而路书鸣好像是猜到了他的打算，他派出的三十几个魔修将师徒两个团团围住，慢慢逼近。 上官云齐感受到了魔气，林暮言将他护在身后，上官云齐转过身，两人后背相抵。 来的魔修的模样上官云齐还有些印象，不过他们的样子变化了许多。这三十几个魔修里面，至少有二十多是当初对战妖修的修士。他们曾经都是门派之中的天之骄子，因为妖族之战也被人敬仰，可最后因为想要活下来，抛弃了正道，成为魔修。 上官云齐说不出任何斥责他们的话，本来人为了能够活下来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最大的错处，就是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来到了这里。 扶桑宝剑出窍，上官云齐拿出噬灵，瞬间放出五道灵火射向那些魔修，有两个魔修躲闪不及，被灵火射中，他们并没有停下来阻止灵火侵蚀，而是疯了一般扑向上官云齐。 「师父！」上官云齐被林暮言揽在怀里，那些魔修冲过来的时候第一个碰到的必然是林暮言。上官云齐眼看着魔修们就要扑过来，此处荒芜，林暮言不好借力。木系修士确实不如其他属性修士在大多数环境都好发挥，路书鸣将他们困入这里，也是想要将他们耗得干净。 不过作为大乘修士，林暮言的本事自然不局限于此，无数柔韧的藤蔓从荒芜的土地中破土而出，因为从这处的土地长出来，也是血红的颜色。藤蔓将魔修们挡在外面，更有一些藤蔓从魔修脚底长出，穿透魔修的身体，溅出一地黑血。上官云齐用灵火配合林暮言，生灭侵蚀了十几个魔修，将魔修的魔气也转化一部分成为自己的力量，甚至还能分给上官云齐一部分。 林暮言却不行，他的灵力越用便越少，即使不断补充，对阵这么多魔修消耗太大，他也渐渐力有不逮。 魔修们仿佛是不知道疲累，不惧怕死亡一般，被打退，再冲上来，又被打退。路书鸣曾经说过，上官云齐是唯一可以解除妖修诅咒的人，他的血就可以解除诅咒，让他们能够修炼飞升。像是秦蔓瑶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还成为了归元宗掌门，她摆脱妖修诅咒就是因为得到了上官云齐的血。 本来这些修士如果有理智，当然会产生怀疑，可是他们时刻都被笼罩在危机之中，抱住最后的一根稻草，就算是可能要死，也要抓住最后的希望。 催动藤蔓耗费灵力不小，林暮言又使用灵力让魔修们陷入幻境，但也只是困住他们一刻时间。师徒二人还是被剩下的魔修缠上来。 「师父。」上官云齐一手抓着林暮言的手，林暮言的手心是冷的，上官云齐的手火热。剩余的十几个魔修围上来，九鸣突然出现，尾羽扫过，将众魔修掀翻在地，他这会儿也没有多少灵力，只能攻其不备。 但大家都一样了，九鸣也只能出手。可惜金光还没恢復。他只说了飞升或者渡劫的力量或许可以破开上古战场的封印，具体他并不了解。 三人将最后的魔修处理掉，灵力消耗得七七八八。 「师父，如果我们一起死在这里，算不算是永远都在一起了，我到死都陪着你。」上官云齐看着林暮言，林暮言却沉默不语。本来这不是他最想要的结局么？他们永远都在一起，不用去管到底能够有多少时间。 林暮言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 第138页 「师父最希望的是你好好活着，云齐，你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第86章 尘埃落定（六） 「他最大的心愿肯定是让你活着。」柳梦溪认真地看着上官云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上官云齐存在什么样的感情，明明他应该嫉妒林暮言，此时却觉得他确实对上官云齐很好，自己是比不过的。 上官云齐沉默了，的确，在路书鸣拿着血域出现的时候，他们被逼到绝地，路书鸣手上的几条小蛇飞出，化成几条魔龙，盘旋围绕着他们，让他们无路可逃，被逼入到上古战场的血海之中。 浓稠的血液包裹着他们，血海凝聚着剩余的修士怨气，又将其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修士陷入血海，全身的灵力也被封住。上官云齐抓住林暮言的手，林暮言紧紧抱着他，两人的胸口相贴，心跳声渐渐有了同样的节奏。 他们的灵力逐渐耗尽，又被血海的怨气影响，上官云齐以为自己要死了，他仍旧不甘心，不想要莫名其妙地因为路书鸣死，还要连累林暮言，本来林暮言应当能够飞升，不应该被自己牵绊在这里。 可他慢慢觉得，如果两个人一起死在这里，未尝不是一种美好的归宿。上官云齐透过血海看着林暮言，林暮言却带着上官云齐逐渐远离路书鸣。他们探查过上古战场的地形，林暮言知道这里的尽头。 「云齐，我会等着你。」 林暮言推开上官云齐，用尽最后的力气，让他浮上水面。此处的血海之上有一个空的石洞，从上面看这里是血海的尽头，石洞是空的，可以藏匿在里面，从此处出去。 上官云齐想要去找林暮言，可在进入石洞时就失去了知觉晕了过去，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和林暮言的感应。 他们是师徒，也是双修道侣，心意相通，一向互有感应，此时这感应却彻底断绝。 上官云齐逃出血海，一年后引来雷劫，才用雷劫之力将上古战场破开，现在上古战场的封印已经摇摇欲坠，他可以再回去找林暮言，却可能会被坍塌的封印永远压在里面。 如果林暮言活着呢？如果他是真的飞升了，自己要是死了，他自己在仙界该有多孤单，多难过。金光和九鸣梧桐都跟随着林暮言的失踪彻底消失，现在就剩下上官云齐和生灭一起，还有柳梦溪。 「就算他死了，他的灵魂也可能步入轮迴，轮迴之处并不局限于大荒，你只有成为仙人，甚至成为仙人之中的王者，才能去找到他，把他带回来。」 「路书鸣巴不得你死。」 上官云齐想起路书鸣，曾经的莫名其妙都化作浓重的恨意，他是为什么非要针对自己已经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要他付出代价。 「你想要做什么？你也想路书鸣死么？」 「当然，我想要他死。」柳梦溪离开杨昊，就是为了找到上官云齐，找到让路书鸣死的方法。路书鸣已经大乘，如果他飞升进入仙界，那么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为祁嫣报仇了。 上官云齐听柳梦溪说了祁嫣的事，他对祁嫣也抱有感激之情，可是对这样的感情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回应的，他满脑子都是林暮言，甚至也体会到了林暮言为何会陷入心魔。 在上官云齐想着如何杀死路书鸣的时候，路书鸣将杨昊关进了祁嫣曾经被关押的地牢。杨昊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他已经听说了林暮言已经不在大荒，不是死了就是飞升了，死了的可能更大一些。 杨昊的心腹大患已经没有了，剩下的上官云齐是他喜欢的，路书鸣当然不信他能够真的一直站在自己这边。 「通天魔尊感觉如何？」路书鸣已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魔修，从前他还有许多的顾忌，现在血域离开了，他反而越来越像血域。正是因为这样的，他的心境也变得坦然，丝毫不会为想要杀死上官云齐而有丝毫的愧疚，这促成他的渡劫。 只要上官云齐死，他最后的心结解了，他就能够飞升。他知道上官云齐还活着，但林暮言却已经不在了，上官云齐失去了飞升的能力。 他本来是个天之骄子，不受杂念限制，因为上一世已然渡劫，其实并不受心境束缚，修炼速度极快，且越来越快。 他幸运，即使乱走，也能够走出复杂的阵法。总是有人帮助他，不管是上天，还是其他的人，他们喜欢他，关心他。 而他，路书鸣，从前只能做他的走狗，上一世好不容易杀死他世界却重新启动。这一世，他还要上官云齐死，他想要看看，天道到底想要重来几次，要如何再次给上官云齐机会。 「血域魔尊感觉如何，这是你想要的么？」听说林暮言死了，杨昊竟然没有想像之中的激动。他脑海中浮现出林暮言那张平淡温雅的脸，从小时候，到他们都长大，多年后重新相见。可能是因为恨他，自己对他的记忆竟然如此深刻。 深刻到现在他都难以回忆起师父清晰的面容，还能想得起师兄小时候的样子。 「当然，只是我没有通天魔尊幸运，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路书鸣看着杨昊，杨昊的相貌着实不错，他的皮肤是没有血色的白，嘴唇却艷红，周身都是黑色，特别是那双眸子，是最为幽暗的黑色。 他上辈子是上官云齐的师父，却早早地死去了，上官云齐才坐上魔尊的位置。路书鸣知道杨昊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可他还是不放心，他能够看出来，杨昊喜欢上官云齐，再浅淡也是喜欢。 第139页 杨昊没有再说话，他刚刚进入渡劫期，还不是路书鸣的对手。 「如果我能够记得留他一命，一定会把他交到通天魔尊手里。」路书鸣转身离去，杨昊闭上眼睛，师父的形象模煳地出现在他脑海中，上官云齐的样子却清晰许多。 「前世我能杀死你，这一世我仍旧可以要你的命。上官云齐，你应该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前世就死去，今生你还连累了你的师父陪你一起死，上一世他可是飞升了的。」路书鸣找到了上官云齐，上官云齐孤身一人，他仰头看着天空，周身的力量，正是飞升的前兆。路书鸣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能飞升。 难道他不爱林暮言？这也不对，在原着之中，上官云齐虽然不专情，但也不无情，应当不至于。 果然是天道的宠儿啊。 「沙晏，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恨我？」上官云齐直视路书鸣的眼睛，路书鸣不禁笑了出来。他脸上的黑色小蛇被他的表情牵动，变化成诡异的花纹。 「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得明白吗，不会，我就想要让你死的不明不白，让你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安生。你永远不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你也永远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师父会被你连累而死！」 路书鸣话音刚落，他脸上的那些小蛇全部都飞了出来，缠绕着上官云齐，一条接着一条，仿佛毫无止境。路书鸣本来怪异的脸渐渐恢復了洁白的本来模样，他的样子也变成了上一世的样子，他是路书鸣，也是沙晏，他没有变化。 上官云齐被那些小蛇凝聚成的魔龙层层围绕，被浓厚的魔气笼罩在下面，在外面能够看到火光，感受到火焰的热度，可是火光越来越微弱。 这魔气是生灭也无法焚烧的。 路书鸣看着那团魔气，他用尽了附在他皮肤上最后的上古怨气，上官云齐现在也是大乘，然而他单枪匹马的大乘，自然抵不上原来主角左拥右抱的大乘。 他能够感受到上官云齐的身体在被魔气蚕食，他的气运也是这些怨气最为喜欢，也最为怨恨的东西。 路书鸣没有一点放松，他要看着上官云齐死，看着天道也不得不放弃他的宠儿，然后他将会飞升，升入仙界。 直到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才忍不住转过头。 是秦蔓瑶。 「我还是来晚了是么？」秦蔓瑶抬起手，凝出几道水箭，飞快射向路书鸣。路书鸣没有闪躲，只是站在那里，他身前自然生成一道屏障，将水箭都挡在面前，看着它们逐渐消散。 到了这个时候，她仍要为了上官云齐与自己为敌么？路书鸣看到秦蔓瑶已经没有从前的伤感，他只想笑，笑自己的痴情到底是为了什么人。 「如果说我是利用你，那就让我利用到底好了。」秦蔓瑶的修为和路书鸣差了一大截，她却沖向了路书鸣面前。之前让曲朝找上官云齐时，她不方便下山，而如今已经到了最后，她必须来。 她也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她同上官云齐有一样的疑问，为何路书鸣非要让上官云齐死。 「你的修为太低，蔓瑶，我不想伤害你，你走吧。」路书鸣看她现在的样子，她变得更加成熟，更加迷人，不是那个书中简单的，很早就离开的秦蔓瑶，也不是上辈子他的女神，而是现在的秦蔓瑶。 所以在路书鸣说出这句话，秦蔓瑶还是冲上来时，路书鸣没有出手。 秦蔓瑶到他的面前，离他堪堪有一尺的距离便停下了。她伸出手，去抓住了路书鸣的手。 从未感受到过的柔软将路书鸣的心神全部占据，在飞升前还能有这样的体验，他这一世应该也算是完满了。 他实在是不够警惕，或者说，他并没有必要因为秦蔓瑶警惕。然而秦蔓瑶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她收回手，还是被路书鸣握住。路书鸣想要最后亲一下他已经想了很久的唇，可是从这嘴唇之中，却缓缓吐出他最不想要听到的消息。 「我知道了，路书鸣，我还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秦蔓瑶笑看着路书鸣，她也没想到这一切竟然会是这样。他们这么多年的纠葛，这么多年的恩怨，其实只是……一个幼稚的玩笑。 「你想说什么？上官云齐就快死了，你可以尽情说。」路书鸣只以为秦蔓瑶只是缓兵之计，她并没有想要说什么。 「我猜你不想知道。」 「你执着的，所谓的那本书，所谓的原着，其实都是假的。」秦蔓瑶看着路书鸣，她获得了探查天道的能力，实际上，是看到一个人原本应当被天道安排的人生轨迹。 她抓着路书鸣的手，便看到他的前世，甚至看到了他背后的，导致如今境况的缘由。 「无数的大世界就像是一个个的水球，这些水球被天道牵引，连接到仙界。」上官云齐破除了所有的魔气，他手腕上的念珠变得黯淡无光。这是当初林暮言向住持要来的。住持经过十世轮迴，已然飞升成佛，而他留下的念珠正是魔气的克星。 这念珠本来也是住持的一件法器，与他有所感应。他是为数不多知晓上古战场封印的人，他在仙界感应到了念珠接触到上古战场后，便向其传入了一些力量。 上官云齐也是最近才知道，因为柳梦溪碰到了念珠，受了伤，所以今日他才没来，还在养伤。 念珠破解了上古怨气，因为这里的力量不止是住持的，还有其他的佛修。 第140页 「每个人都有被天道所安排的命运，天道像是细丝一般连接在人的身上，如果没有这些细丝，那么修士就永远不能飞升。」上官云齐勾起嘴角，生灭突然现出身形，熊熊火焰扑向路书鸣，没有伤他，只是在他的身周，将一些无形的东西烧掉。 「你记忆中的前世是存在的，天道将世界重启，所以我们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可是，上一世被你杀死的，不是那个曾经让她替他死的上官云齐，你也不是其他世界来的人，你就是沙晏，不是路书鸣。」秦蔓瑶看到了多年之前，那两个中年男人的赌局，他们在赌，是一个天道宠儿会赢，还是一个自认为的外来者会胜利。 「但你所谓的原着并不存在，那只是两个赌徒打赌时给你填充进来的记忆，其实并不属于你。你害死的是无辜的上官云齐，你破坏的是上官云齐和林暮言两人的师徒缘分，你爱的，只是被虚假捏造的痴情。」曲朝说道，和他下棋的，正是打赌的其中一个人，他是往生之地的管理者，他赌的是，天道的宠儿会赢。 另外一人他没有见到过，上官云齐却听到过，正是他在碣石秘境所听到的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们的故事讲的真是好听。」路书鸣的手脚已经有些发冷，可是他们口说无凭，他还是不想伤害秦蔓瑶，血域冲着曲朝飞去。 上官云齐却挡在了曲朝身前，操控灵力挡住血域。 「你的所有恨意都是假的，你成为现在的样子，都是自作自受。」上官云齐说道，秦蔓瑶将自己感应到的东西都传递给上官云齐，上官云齐顿时知晓了前因后果。 如果看过所谓原着的是自己，而不是路书鸣，那么上官云齐一定能够知道，原着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这也是那两位赌徒的精明所在，他们让路书鸣认为自己是外来者，所以他和原来的那个沙晏不一样，是正常的。 「我让你死是真的！」路书鸣收回血域，握在手中，冲着上官云齐刺去。上官云齐用生灭凝出一把巨大的烈火之剑。 「我已经烧掉了你的天道联繫，你不可能飞升了。」上官云齐边说边将巨剑落下。 「我上官云齐在此立下心魔誓言，若我，秦蔓瑶，曲朝说的话有一丝一毫的不对，那我终生不得飞升。」 心魔誓言的力量烙印在上官云齐身上，路书鸣却看到他身周的飞升之力越来越浓厚，自己则像一叶漂浮在无尽大海之上的小舟，断绝了和世界的所有联繫。 「你将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上官云齐的身体渐渐被不属于大荒的力量包围住，被吸向天空，他伸出一只手，宛如之前玉华真人的那只手，将生灭凝成的剑插入路书鸣的心口。 心脏停止跳动，对于修士来说并没有关系，结婴后的修士只要还有元婴便仍旧能够重塑**。然而路书鸣的元婴还没有逃走，就被一把剑插入丹田，不，是两把。 他的身前出现的是柳梦溪，他身后的人，他还能感应到对方的气息，正是云凌。 「师父，你终于杀死我了，可是师兄他再也活不过来了。」路书鸣吐出一口血，笑容不知是喜是悲。云凌却没有像他所想那般反应激烈，他只是将剑抽出来，转身离开。 柳梦溪拔出剑，又刺入，又**，然后用剑刺穿路书鸣的手。 「你会发现，你比她死的更加悽惨。」柳梦溪看着路书鸣的身后。 「我和祁嫣的区别就是，我是男人，不像她那样喜欢谁就对谁真心实意，也不像她多情，既想要帮助自己喜欢的人，也想继续为魔尊你做事。」 「我只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如果我恨谁，我也会不择手段。」柳梦溪笑容诡异，杨昊没有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巨大的爆炸声，他的身体在此间灰飞烟灭。 柳梦溪自爆元婴，却不只是自己的，他还带着路书鸣的元婴一同爆破。路书鸣虽然不能飞升，他的魔气还在，这一场自爆波及并不大，所以其能量要更强一些。 上官云齐看着那一处魔气爆裂，柳梦溪三人同归于尽，他看着秦蔓瑶，看着曲朝，将来还有重见之日，而他如今要做的，是找到他。 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他。 第87章 番外一。秦蔓瑶vs云凌 「师父也有喜欢过的人么？」某日秦蔓瑶竟然没有修炼，而是问了她师父这么一个问题。 她师父摸摸她的头，只是笑笑。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秦蔓瑶托着下巴，头脑中想到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她见过的，离峰长清真人的弟子，上官云齐，另一个是干峰云凌真人的徒弟，他师叔辈的路书鸣。 这两人是除坤峰弟子外，她接触最多的男人。秦蔓瑶对于自己的容貌丝毫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平日里她听到的对自己的赞美无数，可她几乎无暇揽镜自照，只是干净整洁，却不争奇斗艳。 但她能看出别人是不是好看，比如说，长清真人的容貌便是极好，而他的徒弟丝毫不逊色。路书鸣对她十分关心，他也不错。 「你长大了，若是遇见那人，便知道了。」她师父道，秦蔓瑶也只是一时好奇，很快便将这些想法抛在脑后，加紧修炼。她作为大师姐，不仅要自己修炼，还要经常帮助师弟师妹们。而且因为未曾筑基，即使是修士，也要保持充足的睡眠，才不至于长不开。 第141页 年少时，情爱之事于秦蔓瑶而言，仿佛都是别人的故事，待她慢慢长大，渐渐体味出了自己对那一眼便觉得惊艷的少年别样的情愫。 喜欢是什么感觉呢？秦蔓瑶想，是想要靠近，还是离开？是主动追求，还是等待着时间慢慢洗刷掉一切？ 在玄风秘境时，她掩护着其他人逃走，自己却落入怪鸟的围困之中，当时来救她的是路书鸣，可是当她看到上官云齐遇险的时候，便主动去帮上官云齐。 上官云齐对她是什么样的态度，秦蔓瑶纵然迟钝，也是能够看出来的。他将自己当作朋友，没有丝毫其他想法在，在她受伤是他给了她伤药，但后来照顾秦蔓瑶的一直都是路书鸣。 年少时的一时动念，在时光流转之下，慢慢消失得干净，就像是明媚的阳光终究躲不过黑夜来临。只是温暖也依旧残留在手心，做不成恋人，仍旧还是朋友。 后来知道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在一起的时候，她只是惊奇，也未曾多想什么。 而当她知道路书鸣喜欢自己的时候，开始时愧疚，后来便越来越复杂。她因对路书鸣的愧疚不想和他站在对立的位置，可最后还是出手阻拦了他。 最后看到路书鸣灰飞烟灭之时，秦蔓瑶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云凌真人不肯见你，我也无能为力。」上官云齐飞升，云凌终于报了仇，便回到归元宗继续修炼。差点成为下任掌门的云凌离开归元宗时虽狼狈，人脉势力却并不单薄。于是云凌和秦蔓瑶联手，调查出代掌门当初与路书鸣勾结过的事实，加上秦蔓瑶的帮助，秦蔓瑶的窥见天道的特殊能力，让秦蔓瑶成为了最年轻的归元宗掌门。 当初的事情远没有现在说来这么简单，在上官云齐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的事。秦蔓瑶与云凌成为同盟，两人的关系虽然说不上是密切，却被紧紧联繫在一起。 「那你便帮我转达一句，这世上的扶桑不止一株，我会为他寻来扶桑子。」衍离先前做了很多事，进攻人界，与路书鸣勾结，从秦蔓瑶的角度看，衍离绝对算不上是好人。但衍离对云凌一直都很好，在他还是彭泽的时候，就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云凌，现在云凌不愿意理睬他，也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我一定会转达给云凌真人。」秦蔓瑶看着衍离离开，她看着脚下的万级长阶，愣愣地出神。 路书鸣死了，上官云齐飞升，林暮言不知所踪，云凌闭关不见人，衍离说要去寻找扶桑子实。 「秦掌门在想什么？」这些日子，曲朝都借住在归元宗。从他做了那个漫长的梦之后，修炼速度就快上了很多，秦蔓瑶主动提出他可以在归元宗修炼，曲朝也不客气，就留了下来。 「想将来的路还要我一个人慢慢地走。」当初她是跟随着师祖登上万级长阶，成为归元宗弟子。现在师祖也已经快要渡劫，想来用不了太久便会飞升，她师父的修炼速度却不快，不知还能不能飞升。至于师弟师妹，未来也不是定数。修道之途，只能依靠着自己走到最后。 「每个修士都在独自前行。」曲朝想起林暮言，或许他不是孤单的吧，他还有徒弟，就算是最后为了徒弟付出了性命，那也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到最后。 「曲真人是否还在惦记长清真人？」秦蔓瑶回过神来，笑着问道，仿佛刚才的惆怅都没有过。曲朝笑着摇摇头，伸手去抓那薄薄的雾气。 「我在想云齐飞升后，离峰的师承就算是断绝于此了，为了不让我师父的传承断绝，我要尽快去收个徒弟，不管将来我是飞升还是陨落，总还有个人惦记着我。」曲朝这话是秦蔓瑶没有想到的，她之前也没要考虑到离峰的传承问题，但若是上天註定离峰到此便没有后人，也合该顺应。 秦蔓瑶根骨卓绝，比不过上官云齐，修炼速度也不慢。但归元宗方才肃清，想要培养起一批新的修士，还需很长时间。就像是云渊长老一样，作为掌门，不像其他修士那般想要飞升就去了。秦蔓瑶思索着，自己如今也应该收徒了，若是能够培养出继任掌门，那是再好不过的。 曲朝离开归元宗后，秦蔓瑶将更多时间放在管理归元宗上，同时也积极地与其他门派交好，多给弟子制造一些磨练的机会，她不能像云渊真人一般，还没有培养出合适的继任者便飞升了。 云凌仍旧闭关不出，但天上时不时出现的异象一直都显示着他的修炼进度。在曲朝领着自己收的徒弟又来到归元宗时，云凌刚好渡劫，曲朝带着徒弟看云凌渡劫，那孩子是个女孩儿，已经十七岁，跟着曲朝修炼了十二年，预计成年后便可筑基。 「今日来是带你认认路，以后如果师父飞升了，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你可以找秦掌门。」曲朝对徒弟说，他徒弟转过头看他一眼，再去看云凌渡劫时，眼圈有些发热。 「那我也要飞升，据说仙界百年千年不过一瞬，只要师父等的不寂寞就好。」女孩子的声音轻轻的，却意外地让平日没个正形的曲朝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你这样师父又捨不得走了，分别只是暂时的，只要飞升了呢，就可以在一起万年，十万年，到时你不要觉得师父烦就好。」 徒弟没有说话，曲朝感悟着天道，他如今修为不浅，预计用不了太长时间就可以渡劫。幸亏徒弟根骨不错，虽然没有上官云齐那种逆天的气运，努力下应该总是能够飞升的，平日里又极为勤奋，又懂事的很，自己怎么就能收到这样的徒弟呢？ 第142页 曲朝没有在归元宗逗留太久，就带着徒弟四处週游，他的徒弟比不上大宗门的弟子有数不清的资源，就只能够多让她歷练歷练了。 在他离开有几十年后，突然有人出现在归元宗山门。 「真人这步真是把我逼到了绝处。」秦蔓瑶正和云凌下棋，突然收到通报有人送来了一个盒子，盒子被交到秦蔓瑶手中，她打开，就看到两颗扶桑子静静躺在其中。 「这话本不该我说，但人生聚餐无常，真人如果对妖皇还有情义，也该见见他。」 「他还在么？」云凌问通报那人。 「你去追，他总会在的。」 秦蔓瑶看着云凌站起来离开这里，心中悬着这么多年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云凌总算是想开了。 一年后，妖皇与云凌双双飞升，而妖界因为余下的妖修修为都不高，又没有了主心骨，预计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老老实实地呆在妖界。 时光匆匆流转，秦蔓瑶等到了曲朝的徒弟来找她。当年的少女已经出落成了一个温柔的美人，她眼里的光芒是那么的坚定。 「师尊已经飞升了。」她带来了曲朝的消息，秦蔓瑶点点头，她仍旧是青年模样，没有为了服众而把自己故意变老。 帮她把一个麻烦解决之后，秦蔓瑶便迎来了雷劫。 当初云渊长老渡劫，不过是三十六道劫雷。秦蔓瑶这些年来心境愈发纯粹，所求也不多，做的好事总比坏事多的，也没有沾染什么不该的因果，按理说她的雷劫也该是六六之数，然而在噼完了三十六道雷劫之后，还没有停止。 秦蔓瑶沐浴在天道之中，对天道的洞察从未如此清晰过。在进入渡劫期之后，但凡她碰到一个人，便能够看到他的天道轨迹，甚至可以追寻到前世。而在雷劫之中，她觉得自己可以看到更加深入，最初的东西。 六十四道劫雷落下，秦蔓瑶嘴角已经溢出鲜血，这劫雷的威力似乎不比魔修的弱。秦蔓瑶也猜到了，该是她的能力过于逆天，所以天道註定不能容他。 八十一道劫雷落下来，秦蔓瑶本来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会儿终于结束了。即使天道再不想留下她，八十一道劫雷便是极限，却没想到那乌云竟然没有散去，仍旧凝聚成雷电，向她噼下来。 莫非，这不是天道？秦蔓瑶扔下宝剑，徒手抓住那劫雷，一瞬间，她几乎要窥到了这多出来劫雷背后的主人。 「纵然你杀死我，能够看到天道轨迹的人也不止我一个，任何人都要消亡，无论是人，是修士，还是仙人，甚至是超出于仙人的人。」 「世间万物，唯天道不灭。」 一瞬间，乌云散尽，阳光从云层之中射出。秦蔓瑶在温暖的阳光之中彻底耗尽了力气，晕了过去。 十年后，秦蔓瑶飞升。 第88章 仙人之界（上） 仙界，碧空如洗，遍地奇花异草，罕有人迹。天河中游，百步之外，有一高台，高台之上放置一口方鼎，鼎身有两人高，其上悬着一把剑，剑身不住抖动，似乎想要逃离，却被牢牢束缚。这剑还朝外散发着魔气，明显是一件仙器。 「再有三年时间，魔气便可被彻底清除。待到那时，它就不过是一把寻常仙器。」玉华真人飞升后，就又恢復到原来的样子，一头花白的头髮。他的容貌在修真界时就是极其平凡，到了仙界对比更加强烈。 「总算了却我一桩心事。」云渊真人在飞升后已经不是掌门，而是真真实实的晚辈，所以不敢托大，还是一副青年容貌，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魔剑这个烫手山芋是闻鹤扔给云渊真人，后来因为路书鸣的缘故才搅得大荒不得安生的。然而往年所见之人，飞升的不过寥寥数个，云渊真人与闻鹤此生也无再见之日，计较之心也就早没了。 「仙界只能可解大荒之围，却不知何种世界只能，可解仙界之围。」玉华真人轻声嘆道，云渊真人只是不语，他二人不过刚飞升的小仙，恐怕招惹祸事，然而心中郁闷沉积，也不好受。 二人御风归去，途径之处大半都是空旷的，只有些仙草仙兽在期间。仙界本来无人居住，当初是谁第一个飞升，也无从考据。各个大世界中飞升上来的人总共就那些，本来因仙人寿数绵长，仙界应当越来越繁盛。然而仙界也不免争斗颇多，有时修炼出了岔子，也会使仙人陨落。 飞升虽难，在仙界占个地方是极其简单的，仙界最缺的就是仙人。 修士飞行要有凭藉，飞升后便可冯虚御风，速度极快，因此不到一个时辰，玉华和云渊真人就回到了归元宗。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慢了一点，正好错过了方才刚刚进来的人。 那人一身白衣，进宗门之后，便往离峰而去。仙界的归元宗构造和大荒差不多，众位仙人怀念故乡，便在仙界营造出一个故乡聊以慰藉。 白衣修士飞行于熟悉而陌生的景色之间，终于在一座高峰之前停下来。 离峰在大荒时体量不大，不如其他各峰热闹，现在到了仙界，人数在归元宗反倒是数一数二的。离峰终年被围绕在火幕结界之中，远远望去，就见一片沖天的火光，大多数修士都不敢去招惹归元宗的那群火系修士。 白衣修士看着火幕结界，举剑浮空画出一道阵法。这阵法并未向结界攻击，然而结界却一直动盪。原来是阵法中蕴含木系灵气，吸引着结界之内的树木仙草。离峰所栽种的花草树木大多也属火，因此不怕结界，于是便将结界沖开一道口子。 第143页 白衣修士勾起嘴角，从从容容地从这道口子走入结界之中。 外面这般动静，里面的人早有感应。白衣修士才进来，就看到有几个修士在此迎接。走在最前的就是云岚真人，他难掩自己的激动。白衣修士收回阵法，植物们便餮足地缩了回去，都长大了不少。 白衣修士冲着云岚真人行礼，又对其他几位修士行过礼，却不说话。 这白衣修士不是旁人，正是林暮言。 「小徒孙方才飞升来，想来有很多话要和师父说，我们这群老傢伙就不要打扰人家了。云岚你先去陪他休息，你们师徒有什么体己话也回去说。」一个身着翠色长裙的女修说道。离峰还是有过几个女修的。今日来的女修道号青许，看出林暮言是要和云岚说些什么，就让大家都散了。 「你飞升时间比我估算的早了很多，可是有何奇遇？」云岚和林暮言一道回到他房里去，在路上便开口问道。林暮言仍旧不说话，他从储物空间之中拿出一块玉简，用灵力在其上书写。 「徒儿暂时不能说话，此时也无从解释。」 「确有一些奇遇，我得到了天海秘境传承……」 第一句时，云岚便十分惊讶。本来，飞升时几乎将仙人的**重塑，所以有何病痛都会痊癒。而如今林暮言口不能言，必然有蹊跷，他又说自己不能说，那便更加蹊跷了。 林暮言将云岚发生后的事情细细与云岚说来，就连上官云齐的事也提了一些。云岚飞升之前，林暮言还存着对于师父的敬畏，偶尔还会生出和师父撒娇的心思。而在自己收徒之后，他的心境慢慢改变，如今的他还是云岚的徒弟，但本身也是别人的师父，能够和师父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交流。 加上云岚素日里对他溺爱，所以也就没有隐瞒那些事。 云岚知晓他与上官云齐的关系后，短暂地陷入沉默。一时间室内静谧无声，片刻后，还是云岚真人抬起手来，摸了摸林暮言的头髮。自己的徒弟已经长大了，成为了别人的师父。如果林暮言往日便是个离经叛道的，他这会儿应该要生气，可是他一向都懂事又勤奋，说的少做的多，显得有些孤僻，从前云岚就担心林暮言自己过得好不好。 而如今他终于能够找到一个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想来也能弥补自己不能够给林暮言的陪伴，说起来也是好事。而且就他看来，师门之中，会反对他们两个关系的人应当也是没有的，火系修士性情如同火焰，对于世俗看法在乎的也不多，不至于为这个就怎样。 就是不知道徒孙何时能够飞升。 关于林暮言不能说话的情况，在离峰祖师回来后，也给林暮言亲自看了，他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可仍旧是束手无策。好在林暮言平日里说话就不多，这会儿徒弟不在身边就愈发沉默，对生活妨碍倒不多。 来到仙界后，林暮言除了见各位师祖，外出看看仙界情况外，便是修炼，他偶尔也会去下界飞升来的入口看看，上官云齐有没有来。 仙界岁月更是流逝飞快，在万年的寿数中，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不过弹指一挥间。林暮言心焦，下界的上官云齐也心焦。 路书鸣已死，柳梦溪同杨昊同归于尽。上官云齐在尘世无牵无挂，终于心境突破而飞升。 在天河之水中泡了六个月，洗精伐髓，上官云齐到仙界之时，入口处只有两个小仙守着。 「仙界就是这样么？」生灭来回看了看，说道。飞升之时，上官云齐和生灭之间的契约自动解除，生灭本可与上官云齐分道扬镳，不做这什么灵火，但他还是选择继续留在上官云齐身边。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生灭语气中带着一些蔑视，两个守卫看到他口出狂言，就要上来教训他几句，却被上官云齐挡住。 「我们从下界来，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两件天级法器，给二位兄弟玩玩，还有一些丹药，效果都写在瓶子上。」上官云齐从储物空间拿出两件法器和一些丹药给了他们。守卫见上官云齐笑眯眯的，远不像那个瘦削的青年那般咄咄逼人，虽说这法器丹药对他们来说作用也不大，但也和颜悦色起来。 「你们来自于哪个大世界，是哪个宗门的？」守卫问道。仙人不知下界人飞升时日，他们也是有人飞升才会在天书之中看到姓名。守卫入口的虽是小仙，但若是遇见了大宗门的弟子飞升，给他们指指路，都能得不少好处，是个仙界的肥差。 「大荒，归元宗。」上官云齐答道。 「这位呢？」因为大荒多年来妖修都不能飞升，守卫只是惊讶于竟然还有两人一起来，并没有想到生灭是灵火，不是人。 「它乃灵火化形。」上官云齐道，生灭瞪了他一眼，人修还是这样多嘴多舌。 守卫默默记下来，灵火化形，必定不是凡俗之辈，所以也就更加客气。 「有没有一位木系修士来过这里？」上官云齐问道。 「好像是有，之前来过几次，听说是在等人。」守卫道。 上官云齐笑笑。 「还请二位陪我回师门一次，也好给你们多些报酬。」守入口的守卫有好几波，平日也管送人回宗门的事，他们当下就应了。上官云齐简单学习了御风口诀，生灭懒得动，又化为灵火回到上官云齐丹田。既然木系修士在，那么金光应该也在他，他们这些年未见，生灭如今近乡情怯。 第144页 分离是何种光景，而见面又是何种光景呢？ 到归元宗后，两个守卫被请去会客厅小坐，宗门有报酬给他们。上官云齐走向离峰，他是火系修士，想要破开火幕结界更是简单。不过他无意破坏，只是将灭世之火遍布全身，灭世之火虽然修为不足，其天赋能力却比这结界的火高了许多，因此上官云齐不费吹灰之力便进了结界。 「师尊。」他进来时，并无旁人，只有那人一身白衣，坐在树下看书，看起来，就是在等他。 林暮言不说话，只回首看他，站起身来。 第89章 仙人之界（中） 记忆中的声音并未响起，上官云齐一步步走上前去。林暮言伸出手，握着上官云齐的手，沖他笑笑。 「师尊……」这一次开口，已经是迟疑居多，为何林暮言一直都不说话？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敢说，怕自己说得应验。 「来日再同你解释。」林暮言在上官云齐手中一笔一笔地写道，上官云齐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 「就算师父不说话，还有我能够多说一些。」上官云齐道，他看到林暮言就已经心安了，看起来师父除了不说话之外，性情不像心魔缠身时古怪，想来已经好了，遂更加放心。 上官云齐早想和林暮言亲昵，他想他想得发疯，可是林暮言却只是握着他的手，甚至都没有抱他一下。常言道小别胜新婚，师父也不是那种规矩的人，这般矜持想来有些蹊跷。他突然想到这里还有许多的师祖，他们修为都更高，却没出现，怕是在暗处看他。 于是上官云齐稍微用些天道感应，就从天道细丝的聚集上分辨出了诸位师祖的方位，原来都是等着看好戏呢。上官云齐仍旧握着林暮言的手，让他带着自己回到房间去，师父的房间就是他的房间，正好还省了麻烦。 等他们走了，诸位仙人才现身。他们无聊想看戏，奈何徒孙们实在太过矜持，无趣的很，于是大家就散了。他们喜欢看戏，却无偷窥人家屋里的癖好，该修炼的修炼，该出门的出门，该去帮徒孙给谢礼的给谢礼。 「要是一直这样，我岂不是一直都要看着师尊的表情分辨师尊想要说什么？」进了屋，上官云齐才放肆起来，他抓住林暮言背后的发，把头埋在他肩上，深吸了一口气，师父的味道一直如此让人舒心。 林暮言还没来得及回应，手刚刚抬起来，就见室内多出一个人来，正是生灭。 「金光可在？」生灭问道。 「金光与九鸣梧桐去了妖仙地界。」林暮言在玉简上写道，「我已知会他们。」 生灭的出现打断了师徒两人的亲昵。 「仙界的妖族现在如何？」上官云齐问。 「龙凤麒麟各族，尽皆覆灭，只余寻常妖修。」林暮言在玉简上写道。 「既然其他大世界的寻常妖修也可飞升成仙，那大荒妖修，或许能够破了这僵局。」上官云齐并不可惜那些上古神兽覆灭，然而九鸣梧桐已无同类，这事是要管的，却不知从何管起。 「待他们回来一同商量。」林暮言只是笑着看上官云齐，上官云齐突然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的林暮言就是这样，两人一同在离峰修炼，并无旁人打扰。 「我先出去看看。」生灭也不愿意在这里讨人嫌，一句话甩出来，就走了。上官云齐笑得趴在林暮言肩上，林暮言仍旧握着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也可心意相通。」 飞升后，两人本来的联繫都彻底断绝。上官云齐手心里酥酥麻麻的，知晓了林暮言想说什么，抬起头来后退一些看着他，林暮言只是笑，他慢慢靠近，上官云齐回敬，两人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床上，再过一会儿已然不着寸缕。仙界无黑夜，林暮言布下一道结界，将他们和外界隔绝，室内暗了下来。 没人在耳边诉说情。话，上官云齐反倒来了兴致，在林暮言耳边说了许多的话，本想让师父面红耳赤，奈何如今的师父虽然好了，还不是最开始的那个师父，这只能让他更加兴奋。 室内昏暗，餮足的上官云齐昏昏欲睡，就在林暮言身边睡了。 一日后，九鸣一行才回来。九鸣和梧桐一起冲着离峰去了，而金光却停了下来，他站在原地，忽而转身，抓住那只要抽离的手。 「让你挂心了。」金光大庭广众之下就说了这么几个字，生灭皱起眉头，看着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还是跟着金光走了。 「分开后你们遇到了什么？」生灭问金光，「长清为何不能说话了？」 「我也不知，那日分开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天河水里泡了好几个月。好在大家都在，不至于分别。云齐又是一定能够飞升的，这些年就没有太过担心，只是挂念。」金光道，生灭跟着他回离峰去，听他这样说，还细细思索了一回。 「分开时长清的心魔仍旧在，且在那样的地方，他是如何突破的？」生灭有很多问题问，但碰上了金光就是一问三不知。金光虽然给他细细说了自己所知的一切，然而关键的东西一点都没有。 林暮言为何飞升，林暮言为何不能说话？这才是他最想要知道的问题。 两人回到离峰时，上官云齐和林暮言已经衣着整齐地和九鸣梧桐坐在一桌，四人一同喝茶。这火是寻常火，水乃是仙泉之水，茶也是仙界出产的仙茶，对修行裨益还是其次，主要是好喝。 第145页 「我现在只怕哪日把我这仅此一只的凤凰也收回去。」九鸣说道，梧桐用手指在他手臂上使劲戳了戳，显然对他这句话很有意见。九鸣就只是笑，能够涅槃就已经是天地大造化，他要是真的被收回去了，梧桐应该也陪着他，谈不上多遗憾。 「不知下界那只能否飞升，飞升后，我们去妖仙地界打探到了寻常妖修飞升之法，将其传授给大荒妖修，再想办法破解天道所设屏障，应当能够解除大荒妖修困境。」金光说道，他们之所以要帮妖修，其实不是为了妖修，而是为了人修，为大荒的平衡。人修如今太过强盛，若不小心，来日便是从前的妖修。 众人的谈话，仍旧未触及核心。林暮言不时在玉简上写上自己想说的话，也没有提及到生灭最关心的问题。好像所有人都在迴避这一点，不，这或许不时迴避，而是不能说。 双修过后，上官云齐与林暮言心意相通，即使不说话，也能够感受到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上官云齐都不能看到林暮言不能说的那些东西。 众人聚集，仍旧同之前一样。仙界和大荒相同，越是修为高，能做的事越多，那么困惑就越容易被解决。 时间如白驹过隙，曾经在大荒认识的人，也有些到了仙界，有一些却折损于修行途中或是没有战胜劫雷或心魔。云凌飞升后，便来了归元宗，本来衍离还想要去妖仙聚集之地看看，但他现在对云凌百依百顺，便跟随他到了归元宗，自然就见了归元宗的这几位。 他没想到，他竟然成了除九鸣之外血统最为纯正的妖仙，龙凤麒麟尽皆覆灭，起因是仙界各方势力的斗争。上官云齐和林暮言翻看了归元宗收藏的关于仙界战争的书，总觉得在那些事情背后，有那么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一切局势。 上官云齐想起那片海，代表日月的鱼，以及……那两个陌生的声音。如果海上的场景便是整个宇宙，那么那两个人应当是凌驾于各个世界之上的？ 他们的怀疑，到现在还是怀疑，无从证明。高于仙界的人，只要他们想要隐藏自己，以仙人的境界就不会发现他们的踪迹。而上官云齐之所以会到那片海上，或许和他的身份有关，他是天道的宠儿，也许这是天道在告诉他些什么？ 等到曲朝飞升来投靠林暮言时，他们的想法被证实了一些。 「那往生之地地上都是什么小虫子小鸡仔，其实都是龙凤，我没去别的地方，不然可能还能看到小蚂蚁什么的，往生之地的主人应该不是仙人。」曲朝回想起那个地方，就一脸的生无可恋，一觉睡了十年，他也是真的能睡，醒过来的时候人家客栈都关门了。 林暮言对他说的话没有发表看法，上官云齐头一次听说曲朝的经歷。 「或许这个人有收集东西的癖好。」上官云齐道。 「还有戏弄人的癖好。」曲朝闷闷不乐，按理说，作为一个散修，能飞升已经来之不易，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是他飞升了却发现更大的阴谋，如果说，有朝一日那往生之地的主人想要收集一些两脚兽做收藏，是不是还要把他们带走。 难道他们就被人当作玩具操控？ 曲朝看上官云齐和林暮言还在勤奋修炼，九鸣金光他们在为解除妖修诅咒努力，好歹压下了心底的忧虑，无论如何，提升自己的实力是最重要的。 第90章 仙人之界（下） 秦蔓瑶飞升到仙界的时候，仙界下了一场雨。守在仙界入口的守卫看到一个容貌绝美的女仙从入口处出来，不小心对上了她的视线。秦蔓瑶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她的目光也没有探寻的意思，却让守卫觉得她好像窥探到了自己心里的一切。 不，不止这些。 飞升后，秦蔓瑶对天道的感应力更加强大，她没有被那雷劫噼死，好像还得到了天道的奖励。她心中也有疑惑，当初说上官云齐格外受天道青睐，那天道到底是有知还是无知？如果无知，为何要偏爱谁，如果有知，大荒妖修已经落到那步天地，按理说对于其他两族没有威胁，并不该继续诅咒。 她看着守卫的眼睛，因为守卫同她一样都是天界最低等的仙人，又因为她的容貌没防备，因此她看到了不少东西，包括守卫的过往。 本来秦蔓瑶觉得随便窥探一个人的天道轨迹不太好，但她只是想要试验一下自己成为仙人之后的能力到底提升到何等地步，便冒犯了一下。守卫的过往并无特殊之处，能够飞升的人天赋不会太差，但是一直做守卫工作的未来的前途也十分有限。 她没有再多看，也保证自己不会将看到的东西说出去。因为这种能力实在是太少见，秦蔓瑶不知道用的太多会不会对自身有反噬，天道本来就是不好随意窥伺的。 秦蔓瑶同守卫说了自己师门，守卫同她一起到了归元宗。本来以秦蔓瑶的天赋，她不应该是相熟的人里最后一个飞升的，也是做了掌门之后事情太多，也可能是有些事情，需要她来做收尾，有些事，需要她来促成它的开始。 「长清真人，云齐师弟。」秦蔓瑶去见过坤峰师祖后便来到离峰，这里的离峰比下界热闹的多，而离峰众人对这个绝顶美貌又看起来温柔可人的女仙印象很好。 上官云齐见了秦蔓瑶，便对她说了现在的情况。秦蔓瑶皱起眉头，她看着林暮言，林暮言此时仍旧不能说话。 第146页 「我要是碰一下长清真人你不会在意吧？」秦蔓瑶意有所指地问了上官云齐一句，话中满满的都是调侃。上官云齐目光游离，林暮言莞尔，伸出手来。 秦蔓瑶的两指点在林暮言手背上。 「真人放松些，不要对我设防。」如今林暮言的修为比秦蔓瑶高得多，秦蔓瑶不敢托大。 她看到了一些东西，但是有些模煳不清，秦蔓瑶看了一眼上官云齐，将整个手掌覆盖到林暮言的手背上。 一瞬间，无数讯息涌入秦蔓瑶的脑中，她之前已经听上官云齐说了，可能林暮言是知道了什么不能说的东西，所以不能说话。于是秦蔓瑶尽量在知道的时候便将信息记录在玉简上。 上官云齐看着，事实果然和他猜测的差不多。林暮言之所以不能说话，就是因为他知道了很多的，不能对人说的事情。 这世界的构造便如同他在海上看到的一样，各个大世界被天道牵引连接着仙界，日月是大鱼。仙界已经是各个世界中最高的，日月虽然有其形体却不能对世界造成干涉，超出仙界的存在只有三个，天道，往生之主，不语尊者。 天道并没有像人一般的思维，虽然它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但这判断很可能是延后的。但天道毕竟是天道，在修**中，天道是最高的，就连另外两个人都不能对它造成太大影响。 而往生之主便是曲朝所见的那个，日常爱好是收集各种东西，之间仙界的战争也是他挑起的。往生之地是天地初生时就有的，世上所有的生物，在死后如果本族还有繁衍，便会转世重新活下去。如果被灭族或者肯定没有后代，就会进入往生之地。 往生之主并不是往生之地本来的主人，他本来是仙人，因为一次误打误撞进入往生之地，并且控制了那里。 不语尊者同往生之主一样，本来是仙人，但他没有往生之主那样的运气，能够有属于自己的一块地方。他一直都在觊觎着天道的地位，希望能够取而代之。 上官云齐和路书鸣之间的误会也是他们两个的一个赌局，赌天道的宠儿和他们所安排的所谓外来者谁会赢。 上官云齐看完了玉简上所有的内容，秦蔓瑶已经放开林暮言的手，她转过头，咳出一口血来。 「或许天道也有制衡他们的意思，不然为何会让你我二人领悟天道法则？」秦蔓瑶漱过口，说道。旁人看不出来，只有她知道自己体内情况如何混乱，不过既然雷劫她都过了，现在也能够熬过去。 「这样看来，即使飞升，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上官云齐嘆了口气，果然日子是不能够安宁的，他回首看林暮言，就见林暮言陷入沉思。 林暮言之前救了上官云齐，本来真的是会要死的，但是那时有个人救了他，正好那时他心境突破，便飞升了。 要说那人为何救他，其实就像为何曲朝会和往生之主下棋一样，与天道平齐者，或许只是无聊而已。 就连下界之人的命运，也只是他们无聊时取乐的工具。 林暮言从不语尊者处知晓了一些关于他们的事情，因此不能够言语，都是他们所下禁制，而如今该被隐瞒的事情已经被透露，自然…… 「蝼蚁尚且可与天斗，不如一试。」林暮言的声音有些沙哑，上官云齐看着他，要不是旁边还有秦蔓瑶在，怕早已经做点什么了。 「不如一试，与其等待别人心情好苟活，不如自己争取。」秦蔓瑶倒没有多畏惧，而上官云齐想了想。 好吧，身为天道宠儿，他要是此时畏缩，那就枉费他上辈子还是个魔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事情就不写啦，不然又是一本书的节奏。当然结果呢完全可以剧透，当然是那两个人被搞掉啦，至于是被搞死，或者是降级，这倒是不一定的，反正没有好结果就是了。 师父和云齐会在没有和谐的美丽世界里面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大家不要担心。 还有一些其他人其实也没什么后续可写了，生灭和九鸣两对圆满的，秦蔓瑶会一直单身下去，还是单身仙人比较多，像是主角这样虐狗的少。曲朝是个异性恋，杨昊，柳梦溪，祁嫣，包括路书鸣都死掉了，但不是魂飞魄散那种，他们还是会转世，但是转世之后就和前生完全没有关系了。闻鹤呢，就是安安稳稳活上很久很久，虽然不像神仙可以活那么久，但是荣华富贵各种好东西他都享受到了，还是很幸福的。 本来想让杨昊活下来的，也许还能和师尊搞一搞，但是感觉他和师父没有cp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