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妒妇》 楔子 可恶的、该死的,那群遭天谴的恐怖份子! 罗羽然第一百零一次在心底咒骂。 那群丧尽天良的家伙居然为了私人恩怨,不顾他人性命,在飞机上放置炸药,并在飞机飞至万米高空时将炸药引爆。 机上几十名乘客全是无辜的啊! 她还记得那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妹妹,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耶。 还有那位据说要去加拿大动心脏手术的老伯,都七十几岁了,可求生的欲望却是那么强烈。 尤其是那位皮肤很白的小姐,当她好心的提醒对方拉下机窗,以防止紫外线灼伤皮肤时,那位小姐还冲着她露出一抹和善笑容。 所有的乘客都那么善良无辜,那群该死的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对,现在不是抱怨恐怖份子的时候,而是她自己,明明已经听到爆炸声,感觉到死亡的降临,那么这又是什么情况? 眼前一片蒙眬,双脚似踩在云端,四周全是雾气缭绕。 莫非……她已经死了? 不,不会的,她自认活了二十六年,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自己良心的坏事,所以老天爷绝不可能这么残忍。 妹妹卧病在床多年,还等着她赚钱让她做换心手术呢,如果自己就这么死掉,那妹妹怎么办? 父母已经变卖了所有的家产,这也就意味着罗家唯一的经济来源,全靠她一人来支撑。 所以,她绝对不能死!千千万万不能死…… 「可是妳已经死了耶!」 就在罗羽然催眠自己一切只是在作梦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她猛然睁开眼,这才发现围在身边的白雾渐渐散去,迎面而来的,是个身着白袍,两腮蓄满白色胡须的老头。 更夸张的是,他不是向她走来,而是向她……飘来! 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老头刚刚说什么?她、她已经死了? 老头边把玩着自己洁白柔软的胡须,边笑咪咪的向自己飘了过来。 「小姑娘,我猜妳现在肯定感到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呴?好吧,既然大家的时间都很有限,那么我就长话短说。从此刻开始,妳在人间的身份已经被宣布死亡,而我则是掌管婚姻簿的月老,这次召妳来,是希望将妳的灵魂送回古代,帮我完成一个任务……」 见她要开口问话,他急忙又道:「这个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回到古代,替妳嫁的那个男子留下子嗣,为期只有十个月,交换条件是,我会让妳在人间的妹妹身体康复……」 还是没等她张口询问,他又抢话道:「妳当然有权利不接这个任务,但是我希望妳想想,既然妳过去的二十六年对社会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贡献,那么在死后为家人做点事不也是应该的吗?难道妳就忍心看着年迈的父母为了妳妹妹的病继续日夜奔波?」 什么叫过去的二十六年对社会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贡献? 可惜还没等她开口反问,月老再次很不客气的截住她的话头,「啊,跟嫦娥美眉品茗的时间到了,既然妳没反对,那我就当妳同意喽,小姑娘,我会等着妳的好消息,咱们后会有期……」 「喂、喂……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同意好不好!」 「记得啊,一定要替妳所嫁的那个男子留下子嗣……」 声音飘远,人影消失,白雾散尽,罗羽然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直到她的意识陷入一阵黑暗之中…… 第一章 公主? 她真的是公主吗? 罗羽然皱着眉,死盯着眼前唯唯诺诺的小丫头。 据这小丫头自我介绍说,她叫小豆子,今年十六岁,是狼国送亲队伍中的一名小侍女。 没错,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眼前这个事实,她都没办法改写已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命运,那就是—她穿越了,灵魂被那霸道的月老强行送到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时代。 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事实是,自己陷入一片危机之中,到处都是尸体残骸,血流成河。 而她这个新身份的原主人叫做胡悦儿,是狼国的九公主,今年十八岁,此番被侍卫护送至北国与该国皇帝和亲。 可惜在途中遇到劫匪,不但将嫁妆抢劫一空,随行的侍卫仆人也被杀死大半。 直到北国皇帝派来迎接的军队赶至,她才幸免于难。 被获救后的罗羽然脑海中仍是一片混沌,要知道她对这个时代可是一点都不了解,更遑论以一国公主的身份去与一国之主朝夕相处。 「公主,奴婢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即使主仆两人已经被北国将士救出,可小豆子仍旧一脸心惊胆颤的模样。 自从被人救下醒来后,公主的脸色始终都很难看,虽然她对九公主的了解实在不多,毕竟她本来也只是陪嫁丫鬟之一,要不是公主的几个贴身丫鬟被劫匪杀死,也不会轮到她来伺候公主的饮食起居,但据她所闻,九公主因为是国王与宫女一夜风流后所生下的,所以在皇宫里并不受宠。 大概是从小被人欺负到大,所以养成她自闭内向的性格,平日里别说是大声说话,就算拿正眼看人对她来说也是种勇气的挑战。 可眼前这位九公主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不但眼神犀利,还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 见丫头被自己一个接一个问题逼问得都快哭出来,罗羽然也不好再继续为难人家。 要怪,就怪那些恐怖份子,还有那可恶的月老,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就把她的灵魂送到这个时代。 再来就是那群见鬼的劫匪,居然把送亲队伍杀得剩下小猫两、三只,东西抢劫一空,害她这个狼国九公主不但变成穷光蛋,还不得不看人脸色过日子。 光是从那些北国将士的鄙夷目光,就可以知道,她这位来和亲的公主,在他们的眼中究竟有多么的一文不值。 否则,为什么在救了她和小豆子之后,安顿她们主仆俩的,会是一辆简陋的小马车,而且,车子从早行到晚,不但连口吃的都没有,就连水也不见一滴。 好不容易等车子进了城,因为还要再赶三天的路,带队的首领才将她们安排住进一家客栈内。 此时靠坐在床上,罗羽然在心里兀自打算。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怨天尤人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为了尽早脱离这该死的时代,唯一的办法就是完成月老交给她的任务。 唔,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北国皇帝应该就是她要替他生下子嗣的男人了。 生孩子耶! 虽然她已经二十六岁了,但自从妹妹心脏病发作之后,她每天都是忙着赚钱替妹妹筹措医药费,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与人发生什么亲密关系。 没想到命运居然安排她为人家生孩子…… 等等! 她未来的老公如果是一国之君,那么身边的女人应该不会太少吧?后宫三千佳丽,难道就没人替他生下一儿半女? 唉!不想了,真是越想越烦。皱眉之际,就见一道鬼鬼祟祟的目光在盯着她。 「喂,小豆子,妳干么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她已经忍了这小丫头一路了,自从她被派到自己跟前伺候开始,就摆出诚惶诚恐的态度。 只要稍微看她一眼,她就会缩着肩膀,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若是她别开眼,这小丫头又会鬼鬼祟祟的打量她,就像现在! 「呃……奴、奴婢不敢,还请公主恕罪。」抖着声音说完,小豆子一溜烟跑出门外。 罗羽然忍不住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躺了下来。古代人真是麻烦! 她左思右想,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哎呀,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自己如今长得是什么样子耶?」 灵魂穿越了时空,那么她现在顶着的这张脸,肯定跟自己二十一世纪的模样差很大。 说起来,她被人叫醒时身上好像有伤,浑身上下好像都在痛。 接着又被塞到车里赶了一天的路,也来不及看自己究竟伤在哪里,还有,如果她的灵魂被强塞到这副躯体里,那么那个胡悦儿……怕是也已经死掉了吧。 想到这里,心头难免悲伤一阵。环顾了这古香古色的厢房一眼,发现不远处的梳妆台前,摆放着一面圆铜镜。 爬起身,她小步走到梳妆台前,当她终于从铜镜中看清楚自己的容颜,不由得失声尖叫。 「啊!北国版钟无盐老天啊老天!不会这么残忍的对待我吧?」 当今天下虽未统一,但在中原这块肥沃的土地上,南朝与北国,无论是占地抑或是国力上,皆雄霸一方,互不相让。 南朝地理位置佳,吸引无数商儒巨贾前去发展,久而久之,经济日益繁荣,民富国强,已然是南中原霸主,不可侵犯。 而北国位于北中原,占地广阔,物产富饶。历任帝王皆以马上论英雄,多年来,皇权如天,运兵如神,周边小国畏于其神勇,更是不敢随意触犯。 特别是少年天子傅凌钰十六岁登基之后,便不断的在朝中培养新血,巩固自己的帝位外,也致力于外交,短短几年之间,便为自己、为北国奠定下不可撼动的地位,各国使臣崇羡其实力频频来取经,更令北国声威远播,就连西方国家也慕名而来,文化、经济交流达到鼎盛时期。 历经十二载,曾经英气勃勃的少年天子已经蜕变成一代霸主,皇权当道,满朝文武无不屈服在他英明神武的统治之下。 早朝过后,傅凌钰在宫女的侍奉下换下龙袍,前往御书房批阅奏折。 辰时刚过,奉皇命出城迎亲的御史,也是天子心腹的尚武便回到皇宫禀报。 他年纪二十有四,父亲尚文诚是当朝四品武将,曾经跟随先帝打过天下。在他七岁的时候便被他父亲送至宫里,做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傅凌钰的武伴。 因他聪明好学,加上忠心耿耿,所以被傅凌钰看重,擢拔为心腹。 经由太监的通报,尚武进入御书房,头未抬便屈膝跪倒,行了个君臣大礼。 「免礼。」傅凌钰头从奏折中抬起,看着这个他精心培养的心腹重臣。「事情办得如何?」 「谢皇上。」尚武起身后,开始恭声报告,「启禀皇上,臣已经将狼国的九公主带往皇宫,并交给太监总管安顿妥当了。」 他又如实的禀报了狼国送亲队伍遇袭的情况,包括狼国的护卫军大部份被劫匪杀害,嫁妆也被洗劫一空。 傅凌钰从头到尾都没发表任何意见,静静的蹙眉聆听,彷佛那个险些死于劫匪刀下的狼国九公主,也是他妻子之一的胡悦儿,在他的眼里连一只鸟儿的地位都不如。 「这个九公主据说相当不得宠,而且性格胆小怯弱,这次狼国国主将她送给您做妃子,大概是也不怕您亏待了她,反正是颗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本以为狼国国主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没想到他也懂得利用和亲这种方式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不管能不能从我们北国这边获得实质上的援助,单是两国结了姻亲这点,周边国家对他们就会有所忌惮,更别提狼国内其它的野心人士还敢妄想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 尚武向来不齿对方的为人,口气中也就带着浓浓不屑。 狼国国主胡天霸的名声一向不好,贪生怕死、见利忘义,并经常使用一些小人伎俩来巩固自己的皇位。 这回更夸张,居然趁着每年向北国进贡的机会,主动提出和亲的请求,当时皇上不想在那种场合让对方没台阶下,便随口一应,没想到胡天霸竟然就将女儿火速送来北国,让人实在反感。 所以当他接到消息,知道送亲队伍在途中遇到劫匪时,甚至还幸灾乐祸了下。 只是讨厌归讨厌,对方毕竟是一国公主,而且还是打着北国王妃的旗号进入北国,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位公主殿下死于非命。 也才会想着,那么至少也得让她受到一点教训,只不过晚到一步的后果就是,送亲队伍几乎被一举杀害。 更糟糕的是,那位狼国公主本来容貌就称不上是倾国倾城,如今脸上又被刀划伤而添了道刺眼的疤痕。 傅凌钰虽不发表任何意见,但心底却对胡天霸这个人充满不屑。 他冷冷的勾起一抹笑容,「这个胡天霸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响亮,塞个不受宠的公主给我,却妄想顶着我的名号巩固他的个人地位。」 冷哼一声,眼底全是一片凉意。 尚武见了,心中不免对那位九公主同情上几分。 这狼国公主与后宫那些嫔妃无异,恐怕都免不了成为政治利益下的牺牲品。 众所周知,这北国后宫虽女眷无数,但这绝对不是因为这位年轻君王他喜好女色,而是他想藉此扩大北国领土或平衡朝廷势力,所以那些妄想兴风作浪的妃子,下场通常不是被关进冷宫,便是被赐予三尺白绫自我了断。 本来皇上的手段也不至于如此狠厉,这都是因为四年前的那起变故,当时后宫两名妃子同时怀上龙种,但她们都怕极对方的孩子出生后,会威胁到自己孩子的地位,便在暗中勾心斗角,扰得后宫不得安宁。 后来更因此双双流产,皇上得知此事后大怒,并将两人打入冷宫。 而且从此之后,后宫再无喜讯传出,结果天子膝下迄今无一儿半女。 他跟随皇上多年,又怎会不知这其中内幕。英明睿智的皇上,怕是不想再让任何一个女人怀上他的子嗣,来颠覆这皇宫的安宁吧。 「皇上,既然您已经知道胡天霸的阴谋,而且那胡悦儿还毁了容,您……您接下来打算如何安排她在宫里的身份?」尚武恭声请示。 扫了他一眼,傅凌钰面不改色的继续审阅手中的一份奏折,「尚武,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你是胡涂了吗?好歹那女人也是一国公主,而且,她初踏北国并未犯错,朕有何理由治她的罪?」 尚武一听,急忙屈膝跪倒,「求皇上恕罪,臣的确是胡涂了。」 他怎么忘了,皇上贵为一国之主,做事自然有他的分寸,即使心里不满胡天霸想利用北国的势力替自己壮威,但也实在犯不着为个女人挑起两国纷争。 傅凌钰轻轻摆了摆手,「起来吧,稍后朕会拟旨封她为妃,你派人多留意她的举动,若发现有任何不安份的行为,再来向朕禀告。」 沉吟了半晌,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冷厉几分,「另外,继续密切留意秦震远的行踪,切勿打草惊蛇。」 尚武不敢怠慢,忙点头应承,「臣领旨!」 罗羽然十分庆幸自己选修过养生学,所以即使脸上多了道小指长的疤,也没有打击她爱美的自信心。 回想起一个月前对着铜镜初见这张面孔时,她的确被吓了好大一跳。难怪小豆子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很复杂,怕是担心她会因为毁容而承受不了崩溃吧,所以才胆颤心惊的不肯坦言告知。 也怪她太迟钝,脸上受了伤,居然这么久才发现,幸好伤口并不深,应该是打斗之中不小心被刀尖给划伤。 毁容也没什么了不起,养生书籍上有记载,燕窝、人参、鹿茸、鱼翅都是养颜良膳,既然她的丈夫是皇帝,那么这些奢侈品在皇宫中肯定是随处可见了。 然而,如意算盘打得劈响的结果却是,当被送进皇宫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待遇不如想象的好。 更准确点来说,是还没看到皇帝本人,她就直接变成下堂妻了。 无忧宫是她目前的落脚处,某次她在无意中听见宫女和太监闲聊时,才知道这附近的几座宫殿里住的皆是不受宠的妃子。 不受宠也就算了,至少在生活起居方面也差不多点吧。 可自从她进宫后,上头只派了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前来伺候,而且每个月据说只有三十两银饷,至于吃穿用度,更不必说。 单从她每天三顿两菜一汤的简单菜色上就能看出,这宫里的人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中。 面对这种待遇,她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为了让自己脸上的疤痕尽快消除,她绞尽脑汁,最后,终于在御花园的池塘里被她发现一条又一条的肥鲤鱼。 要知道鱼肉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被人体吸收后,不但可以养颜美白,还可以使伤口迅速愈合。 既然御膳房不肯拿好酒好菜招待她,她当然要学会自食其力。 短短半个月间,脸上原本狰狞的疤痕便平复许多,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她的脸曾经被划伤过。 午时刚过,她便带着小豆子偷偷潜进御花园的池塘边。 时值夏季,即使是寒冷的北国,午时的高温也是可以晒死人的。依据她多日来的观察,这个时间妃子们极少会出来散步聊天,至于那些皇城护卫,则忙着换班。 所以她才能逮着机会和小豆子开始偷鱼行动。 「悦妃娘娘,咱们每天都来这池塘里偷鱼,时间久了肯定会被别人发现的,万一哪天……」 「小豆子,妳就不要人忧天了,皇宫这么大,来这园子扑蝶观鱼的妃子哪个是真正散心来的,若不是皇上会偶尔出现在这里,妳以为她们会没事来这逛吗?」 不理会小豆子的一脸担忧,罗羽然挽起衣袖,撩起过长的袍襬,赤着脚丫踏进池塘里去捉鱼了。 说起悦妃娘娘这个称呼,还要追溯到半个月前,当时她正替小豆子恶补养颜美容课程,突然跑来一位尖嗓子的公公,拎着一道圣旨要她下跪接旨。 啦啦一串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制式台词念完之后,那位尖嗓子公公挑着眼皮,很傲慢的宣读,她已经被封为悦妃娘娘。 只是她这个悦妃娘娘,在这后宫的地位似乎不怎么样,比如几天前梅妃宫里的一个丫头见了她,不但没行礼问好,还趾高气扬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傲慢的转身走人。 她是不太在意啦,反正这地方她是不准备久留,又何必管别人怎么看待她,不过小豆子就满脸不平衡了,见自家主子被蔑视还替她不平的抱怨一番。 就是眼下瞧见她不顾形象跳进池塘里捉鱼,也有话要说。 「娘娘,您的身份好歹也是个主子,想吃鱼吃肉,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可自从您进了这皇宫,不但连皇上的影子都没见到,反而还要受那些奴才的气,奴婢可真是为您不平。」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小豆子对自己从前认知中无能又胆小的九公主,可是重新做了一番认识。 原来公主不但活泼好动,而且知道的东西好多哦。 颦笑间哪找得到半点自卑懦弱,记得前天送饭的太监故意晚了两个时辰,公主几句话便将对方臭骂得险些以死谢罪。 而且公主对自己不但没有半点架子,还把她当妹妹来疼爱保护。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对公主的处境,她越来越无法平心静气的看待。 「受宠不受宠,那可不是我说了就算。」说话间,罗羽然机警的弯腰,起身之际,怀中已经抱起一条肥嫩的大鲤鱼。 小豆子眼捷手快的抓过木桶,一条肥鲤鱼便成了她们的囊中之物。 「可是娘娘,您都不觉得气闷吗?凡是入了宫的妃子,哪个不幻想被皇上宠爱,就算皇上不宠您,好歹也要来看一眼嘛。」 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罗羽然的嘴巴可没闲着,「小豆子,难道妳就没听说过,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吗?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薄情寡义,见一个爱一个?等到君王腻了,下场不是一样悲哀。再说了,皇上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怀中千人枕,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脏,唔……」 一番高谈阔论还未说完,嘴巴已经被小豆子急急掩住。 小丫头机灵的左瞧右瞧,发现周围没人,才一脸担忧的朝主子摇摇头。 「娘娘,您不要命啦,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中,咱们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放心啦,那皇帝现在搞不好正躲在哪个妃子的宫里行鱼水之欢呢,哪有闲工夫来这里听闲话……」 不幸的是,她刚刚的那番话的确被经过的某人全部听了进去。 跟在傅凌钰身后的两个小太监脸色是吓得惨白。要不是皇上伸手阻止,他们恐怕已经冲过去,将那个胆大妄为的妃子就地正法了。 可从头到尾,傅凌钰都傲然的站在假山后,很有耐性的欣赏着蹲在池塘里捉鱼的主仆两人,将他这个北国皇帝贬得一文不值。 直到那个叫小豆子的丫头奉主子的命令将一桶鱼提走,留下那穿着打扮完全不符合嫔妃形象的女子,一个人继续捉鱼。 整件衣袍的下襬被她系在腰间打了个结,袍下的白绸裤也挽到膝上,两条细白小腿踩在两尺深的池塘里,更显白皙娇柔。 这女子……居然敢在他北国皇宫里肆无忌惮的口出狂言。 刚刚那个小丫头叫她悦妃,难道她就是不久前嫁进宫里的狼国九公主? 说起来,若不是今日经过御花园,不小心听到她刚刚的那番话,他还真把这位公主的存在抛诸脑后。 再仔细打量那捉鱼捉得不亦乐乎的人儿。的确不够美,至少比起他后宫那些妃子,她的容貌真的不怎么样。 除了眼神清澈一些,嘴巴红润一些,整张面孔看起来普通至极,而且她的右颊处还若隐若现一道细白疤痕,这等姿色想在后宫引得帝王回眸,真是难上加难。 可她那胆大妄为的发言,倒是引起他的好奇了。自出生后便被封为北国太子,从小到大,凡是接触过他的人,哪个敢对他有半分不敬? 挥手示意两个小太监退到一边,他从假山后缓步走出,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帝王威仪,令人望之生畏。 那边正哼着小曲的罗羽然浑然没察觉到危险逼近。 这炎热午时,留在无忧宫里也只能拿着扇子猛力搧风,感觉不到半丝清凉。 倒是在这池塘里,旁边有几棵大树挡着,一头还有假山衬着,水温怡人,而且还清澈透顶,偶尔有几条肥鱼游过,伸着脚丫子戏耍一番,倒也快活。 直到一股阴影罩下,她才笑嘻嘻的抬头,「小豆子,妳这么快就回来……」 第二章 接下来的话硬是被她吞回腹中,因为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小豆子,而是个身材高大、五官俊美、气势迫人的男子。 他身着玄色锦袍,腰束玄色龙纹玉带,脚蹬黑靴,乌黑长发高高束起,一条浅蓝色缎带飘于脑后。 这人……从头到脚都给人一种强势霸气的感觉,凤眉龙目,皮肤是透着健康的小麦色。 她心头不由得微微一跳。废话!见了美男子,哪个女人能不脸红心跳。 “狼国国主对子女的教育还真是失败,光天化日下,你这身打扮成何体统?” 傅凌钰并未直接暴露自己身份,依他的想法,能够出入后宫的男人除了自己还能有谁,对方应该一眼就能认出他才是。 而若换成平时,敢对他如此出言冒犯的妃子,早被拖去重罚五十大板。 可今天他心情好,因为在不久之前军中传来捷报,他北国骁勇的将士又成功的将一个附属国攻下,纳入北国的版图,所以他才没有将她马上治罪。 听对方一开口便是一顿教训,罗羽然心里自然不爽,可在这皇宫内院,她又不能随便得罪人。 再说,对方浑身上下皆高贵非凡,又出现在后宫这种地方,她直觉猜想对方有可能是北国皇帝,但转念一想,皇帝身边向来都是仆从成群,怎么可能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尤其是这么个大热天,早上应该留在哪个妃子的宫里享乐乘凉,不会跑到这偏僻的地方散步才是。 再看他轻便的衣着,她就更加否决了自己的第一个臆测。而且皇上一般都会身着龙袍,头戴皇冠,不是吗? 那么,对方很有可能是这宫里的侍卫,而且还是很高阶的那种。 不过话说胡来,这位先生您哪位啊,我穿什么关你屁事? 没好气的看了对方一眼,罗羽然唇边漾出一抹挑衅的笑容,“侍卫大哥,我的穿着打扮似乎还轮不到你来管吧?若是你嫉妒我好命的可以在这池塘里嬉戏玩水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骂人?我父皇怎么教育我是他的事,您是在操什么心?” 这女人居然把他当做侍卫,这倒是好玩了。 见她发丝凌乱,脸颊上还沾着水珠,裤管已经全部湿透,踩在池塘底的脚丫清晰可见,尤其是那两截洁白小腿,紧致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 一时间,他竟有股冲动,想将这嘴巴刁钻的人儿扯进怀中,狠狠蹂躏一番。 可猛然回神时,他不禁被自己刚刚所产生的想法吓了好大一跳。 什么时候,他竟然会对一个女人产生这种感觉了?更何况,这女人长得实在不怎么样。 心头莫名产生一股烦躁,从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显得有些不饶人,“嘴巴倒是挺刁的,只不过,顶着一张带疤的脸,不由得让人想起一句话——丑人多作怪。” 罗羽然被男人刻薄的评价气得直跺脚。有没有搞错,活了二十六年,她一直以为自己完美无瑕的容貌、傲人修长的身材为荣,否则,怎么可能从那么多应征者中争取到空中小姐这份工作? 只是回头想想。二十一世纪的自己的确很美啦,但目前待的这个身体,不但个子变矮了,五官也没那么漂亮了。 可……也和那句丑人多作怪扯不上一点关系吧。 看来这家伙是存心来找碴的。哼!想跟她罗羽然斗嘴皮子,他还嫩了点。 撇了撇唇,她双臂环抱胸前,骄傲的抬高下巴,一脸的似笑非笑,“我是丑,但那又怎么样?我再丑也有人娶,而且娶我的那个人还是当今皇上,若你说我丑人多作怪,那岂不是侮辱了皇上的眼光!侍卫大哥,你这么暗地里批评皇上的眼光有问题不太好吧?” 这小女人倒是挺伶牙俐齿,还懂得搬出他来压制别人,看来这狼国九公主并非胆小怕事之辈,莫非是尚武的调查有误? 见她一副挑衅模样,傅凌钰心底竟产生一丝欣赏。从来在他身边的女人都是讨好加献媚,何曾见过这么古灵精怪的小东西? 见她明明因为那句丑人多作怪而气个半死,可却仍摆出不肯服输的模样,不禁引起他捉弄的心态。 “就算皇上将你娶进宫又如何?若是我没猜错,你进宫这么久,恐怕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吧。哼!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而已,居然也敢这么嚣张。” “哈哈哈!”她夸张的大笑三声,“那只能说明皇上的眼光令人沮丧啊,再说了,你口口声声说他不宠我,怎么就没想过,我希不希罕他来宠呢……” 就在罗羽然拼命维护自己尊严时,一个侍卫急慌慌跑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傅凌钰的跟前。 “启禀皇上,秦将军有要事禀奏,此刻正在御书房候着……” 罗羽然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瞪着眼前这男人。 与此同时,对方也玩味的看着她。 她心头一跳,眼神很无辜的问他,“你……你不是这宫里的侍卫吗?” 扑通一声,这狼国九公主因为过份激动,加上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重重的跌倒在池塘里。 傅凌钰发誓,他从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摔倒的姿态既可笑又好玩,明明不是很深的池塘——她也能连呛好几口水,接着还有一条肥鲤鱼很不客气的将尾巴塞到她的嘴巴里。 她急得大喊大叫,并卖力的蹬着两条小腿。 最后还是在他的指示下,几个侍卫才将她从池塘里打捞上来。 她狼狈万分的坐在地上直喘出气,浸湿的头发上还很可笑的沾着几片枯叶。 一阵猛力的咳嗽之后,她气怒的瞪着他,清澈的眼眸中不但没半分畏惧,反而还带着几分怨恨。 “皇上,既然您贵为九五之尊,拜托下次出场时能不能正式一点,好歹也在身边带两个侍卫充场面,或是穿上龙袍戴上龙冠。免得小女子我不长眼没认出您来,误把天子当侍卫,咳咳咳!还有那该死的鱼居然敢跑到我的嘴巴里,看我今天晚上不蒸了你吃……” 回想起她当时狼狈的模样,傅凌钰不由得淡淡笑开。 “皇上……皇上……” 一道小心翼翼的轻唤拉回他的思绪。 书房站着的几个大臣皆冷汗直流,因为他们一向以国事为重的皇上,竟然会在他们谈论国事时突然走神,而且还一脸陶醉的露出微笑。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众臣一脸惊讶好奇,傅凌钰连忙收敛心神,摆出严厉的面孔,“众卿有何要事禀报就说吧!” 很快的,北国兵马大元帅秦震远便踏前一步,躬身一礼。 “皇上,先帝驾崩前曾留下遗诏,希望皇上有朝一日可以带兵攻占南朝领土,完成先帝生前的遗愿。经过这些年的培养,我国军队日益壮大,所以臣认为,是时候带兵出战,一举歼灭南朝了。” 他的提议很快便引来其他臣子的附议。 北国有个众人皆知的秘密,那便是先帝最深爱的女人,也就是当今皇上傅凌钰的生母,曾是南朝储君。 可她却在即将继承帝位时遭人陷害,身受蛊毒,三番两次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所以先帝对南朝憎恨异常,于是留下遗诏,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子孙可以将南朝占为己有,为妻报仇。 面对众臣的提议,傅凌钰不动声色的蹙眉沉思,片刻后,才缓声道:“秦大人的提议虽然是先帝的心愿,但朕也有朕的想法,目前想攻占南朝,时机并未成熟,待朕部好一切,自然会采取行动,了却先帝遗愿。” “但是皇上,先帝已经去世十多年,这些年来我北国不断扩大兵力,臣以为时机已经成熟。”秦震远继续进谏。 “秦大人,很多时候,事情并非单纯的武力可以解决的。”傅凌钰目光一扫,“朕说了,这事朕心中有数,秦大人一片忠心,相信先帝在天有灵必深感欣慰,还望秦大人莫要急躁,有朝一日,朕自会给先帝一个交代。” 脸上虽挂着笑,但眼角却冰冷如石。 秦震远见自己的提议换来皇上的否决,脸色自然不太好看,可身为人家臣子,他又不可以抗旨不遵,所以只能无声点头。 众人见秦大元帅不再作声,自然也不敢再多言,免得惹怒龙颜,后果将不堪设想。 与几个朝中重臣又商讨一番国事之后,已经接近午膳时间,然而傅凌钰却发现自己今天没什么胃口,脑中不时会想起那个胆敢对他出言不逊的胡悦儿。 不是说她在狼国并不受宠吗?更准确的说,胡霸天根本就没把这个九公主放在眼里过。 尚武呈上来的奏折里还说,胡悦儿久居深宫,平日少言内向害羞,就连见了下人,都不敢大声跟人家讲话。 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女人,那天居然敢用那种态度来与他对峙…… 他发现自己越是深思,对她的好奇便越强烈。明明那张脸普通得几乎没什么看头,唯一令他在意的,恐怕就是她那双无辜清澈的大眼,以及其中所流露出来的坦然神色吧。 想到这里,傅凌钰蠢蠢欲动,想要再见她一面的欲望强烈得让他坐不住了。 身旁伺候多年的太监见主子迟迟不用膳,还不时露出让他不解的表情,正想提问,却见他突然起身,撂下一句“摆驾无忧宫”,便撩袍走人。 与此同时,无忧宫里,罗羽然和小豆子正不分主仆的坐在桌前,同心协力的将一条条新鲜的小黄瓜切成片,小心翼翼的放到盘里摆好。 “娘娘,这些黄瓜片放到脸上后,真的会让皮肤变白,变嫩吗?”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蔬菜水果还能贴在脸上享用。 “当然喽,这就叫做蔬果养颜法,除了小黄瓜之外,木瓜的效果也是超明显的。”虽说人参鹿茸银耳她这个悦妃娘娘无福享用,但水果蔬菜还是应有尽有的。 自从在池塘里偷鱼的事迹败露之后,那个可恶的皇帝像是故意与她作对一般,居然下旨对池塘严加看管,但凡再有偷鱼者,一律鞭笞二十。 而且这道旨还是当着她的面下的,更让她发憷的是,他下旨时,还似笑非笑的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来这里偷鱼。 她气!她恨!捶胸顿足外加扼腕跳脚,可这皇宫内院里,皇帝是老大,而她无非是个不受宠的妃子,地位比资历深的老宫女还不如,就算再不满,哪有胆子敢抗旨不遵。 肥嫩的鲤鱼没得捉,只得再想别的办法来自救,所以蔬果养颜法便被她派上用场。 就在主仆两人兴致勃勃的一问一答时,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位公公尖细的嗓音。 “皇上驾到……” 罗羽然皱眉。这位公公的嗓音也太刺耳了,就像一只公乌鸦发出的噪音,也难为那位俊美的皇上。 宫里居然养着这种人,每次听他喊,她都替自己的耳朵哀悼。 咦?刚刚那乌鸦太监喊什么? 她猛然一怔,再抬头时,就见小豆子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惊慌失措,分明一副吓傻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又是那乌鸦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怎么还没人出来迎接圣驾?” 小豆子这才回过神来,而罗羽然也终于搞明白,原来刚刚外面的那声“皇上驾到”,是冲着自己的宫殿来的。 自从她入宫以来,还没被皇上召见过,更何况她这无忧宫又小又简陋,圣驾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光临? 主仆俩惊愕之余,傅凌钰已经在太监的陪同下走进来。 今天的他身着一袭月牙白色锦袍,胸前金色蓝色红色的丝线绣着精致的五爪飞龙,头戴紫金龙冠,冠冕正中还镶着一颗宝石。 比起上次那身随意的打扮,这下更昭显出他无可匹敌的帝王之姿,他的身材傲然,气势威严,从内向外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 小豆子何曾看过这么俊美又尊贵逼人的男子,更何况对方还是北国皇帝,仅是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龙威,便让她双膝一软的重重跪倒,浑身不住打颤。 罗羽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看着满屋子的奴才全都跪倒在地,只有她傻愣愣的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还粘着一堆黄瓜片,及时想起自己可笑的模样,这才急忙将黄瓜片扯下来,落得满地皆是。 “大胆悦妃,见了皇上,为何还不下跪?”那乌鸦太监厉声一吼,显然对她的行为十分不满。 罗羽然皱了皱眉。在现代社会活了二十六年,见人就跪拜这种事,她实在做不来,可古代皇权大过天,不跪拜就是大不敬,罪足以杀头。 因此即使心底不满,她还是硬着头皮屈膝跪下。 真是要命的郁闷,这都怪那该死的月老,无缘无故把文明世界的她扔到这八股时代,还要守着那些繁文缛节,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真是烦死! “大胆悦妃,见了皇上,为何不问安?”又是那乌鸦太监刺耳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罗羽然已经够不爽了,耳边又不断传来那尖细的噪音,她暗暗咬着银牙,心里早将对方骂得体无完肤。 对着傅凌钰盈盈一拜,她强迫自己露出自己都觉得恶心笑容,“臣妾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傅凌钰闲适的坐在软榻上,无视这满屋子跪着的奴才,仿佛已经习惯被人如此膜拜。 再看跪在脚边的悦妃,一头乌丝被她随意盘于脑后,不但没有半根珠钗陪衬,还脂粉未施,更夸张的是,一片未来得及扯下的小黄瓜还很可笑的黏在上面。 这女人一定要每次都给他带来意外的惊喜吗? 见她明明跪在面前,可眼中却散发着倔强的光芒,仿佛向他跪拜,便会折辱了她的身份似的。 偏偏她越是倔强,他便越想征服她。既然这小女人跪得不情不愿,他倒要好好罚罚她。 “悦妃,好歹你也曾是一国公主,这宫里的规矩还要朕再找人重新调教你一遍吗?见了朕不但不下跪请安,反而还胆敢用这种大不敬的目光与朕直视,莫非,你是想对朕的威严做出挑战?” 冤枉啊大人!小女子我来自二十一世纪,宫规不懂,礼节不知,还有,难道皇上老兄你不知道,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才是对别人的尊重吗? 罗羽然在心里对他做了个大鬼脸,可脸上却依旧挂着谦虚的微笑,“皇上您说这话岂不是折煞臣妾了?自从嫁到北国,皇上可是从来都没摆驾过无忧宫,刚刚突然听到皇上驾到,臣妾还以为是耳朵出现幻听,所以一时之间忘了礼节规矩。 皇上您大人大量,何必在这些小事上与臣妾计较?不过幸好臣妾之前略有耳闻,知道皇上您器量无边,否则您刚刚的那番质问,倒差点让臣妾误会您是个小器的君主呢。” 一番话说得褒贬不明,涵义颇深,傅凌钰哪可能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分明就是在拐着弯骂他小心眼。 好呀,你越是喜欢跟朕对抗,朕就越想挫挫你的锐气。 他似笑非笑的将身子倚进软榻里,坐姿慵懒不羁,脸上挂着戏谑的神情。 “悦妃,朕听说你自进宫以来,每日在这无忧宫里生活得惬意又自在,而且还放话说,并不希罕朕的恩宠,口气嚣张又狂妄,真是好大的胆子,莫非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怪了,明明是他把她晾在无忧宫自生自灭,她自己找到一套排遣时间的生活方式,这也碍着他了吗? 再瞧着满屋子跪了一地奴才,而他自己却舒舒服服的坐在那里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像一只吃饱的豹子,既危险,又带着几分戏耍心跳,视他人如无物。 他这种藐视他人的行为激起她的不满,她无畏的迎视他,笑得极为优雅轻柔。 “责任可不是臣妾一人的,若皇上也在乎自身责任,何苦臣妾进宫这么久,连皇上的面都不曾见过,你我好歹在名义上也是夫妻,皇上指责臣妾的同时,莫非也在数落自己没尽到丈夫的职责?” “大胆悦妃……” 尖细嗓音再次响起,罗羽然狠狠一记目光瞪了过去,“大胆奴才,我们夫妻在这里说话,有你什么事?你左一句大胆、右一句大胆,可有把我这堂堂皇妃放在眼中?亏你一口一声悦妃的叫着,对待皇上的妻子,哪容得你如此放肆还是……” 她挑衅的望向傅凌钰,“这北国皇宫中,所有的奴才都能爬到主人的头上使泼撒野?” 一番话训得那尖嗓太监面红耳赤。 傅凌钰从旁细心打量。这女人虽然跪在地上,可姿态却傲气凌人,这种并非深宫女子才有的霸气,不禁令他刮目相看。 他向来欣赏有能力、有胆识的人,可他后宫佳丽每个见了他,不是唯唯诺诺,就是献媚讨宠,令人烦不胜烦。 而她不但口齿伶俐,反应也极快,总能够不着痕迹的将别人陷于有口难言的窘境。 他也知道身边的太监平日里喜欢仗势欺人,更知道那些嫔妃皆想利用贴身太监来讨好他,但他多半心思都在朝政上,对这种芝麻小事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见她把那嚣张太监训得脸红耳赤,心中倒也觉得痛快。 他淡然一笑,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指尖玩味的拨弄着右颊上的小黄瓜片。 “悦妃的胆子倒挺大的,居然连朕都敢教训了。” 被迫抬起下巴,罗羽然不得不与他对视,他的手指又长又白,分明就是一双富贵手,指尖透过黄瓜片轻轻刮着自己的脸,那种奇异的触觉令她心头小鹿乱撞。 她暗咬贝齿,依旧不卑不亢的道:“臣妾哪敢指责皇上,臣妾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在这宫里,皇上就是臣妾的天,就算是借臣妾千百个胆子,又怎么敢去挑战您的权威。就像此刻,皇上不让臣妾起身,臣妾就要乖乖跪在这里,就算膝盖很痛,臣妾也是万万不敢多吭半声的。” “哈哈哈,没想到狼国的九公主竟这样有趣……” 听她拐弯抹角的数落他的霸道,傅凌钰终于被她逗得朗声大笑起来。 这下不但尖嗓太监吓了一跳,就连几个仍跪着的奴才也是大惊失色,不敢相信刚刚笑得很放纵的人,是传闻中冷酷威严的皇上。 见他笑得嚣张,罗羽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含怒瞪了他一眼,小声咕哝道:“哼!给你下跪的人,可并非都是真心服从你的人,高兴个什么劲?” 没想到她的碎碎念却被傅凌钰听个一清二楚,“朕既然能坐稳这个皇位,自然有朕的治国之策,至于那些人是否真心臣服于朕,朕心里自然有数。” 他戏谑的瞟了她一眼,“这个天不是朕的,这个皇宫是朕的,就算是你,同样也是朕的,只要朕勾勾手指,你不是一样要乖乖臣服于朕的脚下,乞求朕疼宠,朕想要的,哪个敢对朕说出半个不字?” 好个狂妄的家伙! 她哼了一声,故意与他作对的启口道:“可惜臣妾要让皇上失望了,因为臣妾从头到尾,都没希罕过皇上的恩宠。” “噢?”他满不在乎的挑了挑眉,表情慵懒邪魅,“这倒是有趣了,朕倒想看看,你是真的不希罕,还是装作不希罕?” 说罢,他突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脚边的悦妃。 “陈公公,传朕旨意,今晚,命悦妃侍寝。” 第三章 早睡早起不但能令身体健康,还可以养颜美白。 罗羽然一直遵循着就算有天大的事也绝不熬夜,因为熬夜不但会有黑眼圈,而且还会新陈代谢失调,进而导致便秘之类的毛病。 于是用过晚膳,散个步回来,她便宜早早上床,准备睡美容觉,压根将傅凌钰那道侍寝的圣旨,抛到九霄云外。 所以,当她在睡梦中被人唤醒,迷迷糊糊的被带到皇极宫,也就是当今天子的寝宫时,整颗脑袋还停留在梦境里。 傅凌钰忙完朝政,又在宫女的侍奉上用过晚膳,才命人将悦妃召进寝宫。 本以为那个嘴硬的小女人在接到侍寝的圣旨后,会使劲全力来迎合自己,就像以往那些新入宫的妃子,一开始也是有人故作矜持的摆高姿态,到头来还不是一个个迫不及待的爬上他的龙床,等待他的宠幸。 可万万没想到,他回到皇极宫之后,第一眼看到的竟是那女人乱没形象的躺在他的龙床上,怀中还抱着一团锦被呼呼大睡。 “皇上,一刻钟前,奴婢已经提醒过娘娘了,一定要等到皇上回来,可没想到她……” 傅凌钰朝那宫女挥了挥手,对方知趣的屈膝告退。 他走到床前,仔细打量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女人,洁白的绸质亵衣微微敞开,腿虽被绸裤包裹着,露出的细白脚踝仍有种引人遐想的诱惑在。 她微张着小嘴,鼻间发出均匀的呼吸,睫毛并不浓密,但却又长又卷,脸上那道疤痕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她的脸蛋比初见时白皙许多。 忍不住伸出大手,在她脸颊上掐捏着,很快便换来她一阵不舒服的嘤咛,并不客气的伸手拍了他的手背一下。 傅凌钰怔了片刻,唇边泛起浅笑。好个无礼的小家伙,你越是想睡,我便越不让你睡。 坏心眼一起,他像个顽皮的孩子,不断的搔着她的痒,很快,她便皱起眉头,一副被惹毛的模样。 “小豆子别闹了,我很困……”吼声一起,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她的。 好啊,居然还敢无视朕的存在。 恶意再起,他抬起大手,对着那挺翘的小屁股便是几巴掌, 这下,罗羽然总算清醒过来,她怒气冲冲的转身要开口大骂,迎面却对上傅凌钰的俊颜,即将出口的三字经也被她硬生生吞回口中。 她皱着眉,不满的揉着自己的小屁股,“皇上,扰人清梦是很不道德的,难道您贵为天子,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悦妃好大胆,居然连朕也敢教训,该罚!” 说着,便坐到床前,一把将她扯至腿上,再次挥起巴掌,惩罚性的拍了几下。 罗羽然从小到大何曾被个男人打过屁股,不禁脸微红,直觉的开始拼命反抗。 傅凌钰本只想教训教训这个总是跟他顶嘴的女人,但此刻对方这样在他怀里钻来钻去,小屁股为了躲避巴掌的袭击,更是用力挤进他的腿间,再嗅着不断飘进鼻腔的诱人体香,不经意间已经撩拨得他欲火焚身,不能自制。 他并不是一个会苛刻自己的男人,他不沉溺于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但也不会在自己的身体有需求时,强迫自己学会冷静。 既然对怀中这妖躯有了渴求,他自然不会放过将她吃干抹净的机会。 “还没有哪个女人敢像你这般放肆,朕还没回寝宫,你倒是有胆子独自睡了,胡悦儿,既然你这么喜欢挑战朕的耐性,那今天朕就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边说边将她的亵衣亵裤剥去,罗羽然心底一惊,这意外发展令她措手不及,她挣扎几下,可双手却被他牢牢箝制住,动弹不得。 “你……你想怎么样?” 他邪气一笑,俐落的褪去自己的衣袍,“你与朕可是夫妻,接下来自然要做夫妻间才能做的事喽!” 修长两指轻轻夹住她胸前一粒红樱,稍一用力,便换来她的一阵娇吟,他轻轻掐起,突然放手,再瞧那粒红樱已变得挺立。 他不由得一笑,眼带戏谑的道:“瞧,才拨弄几下,就已经起了反应。” 她被他挑逗得又羞又怒,偏偏他力道奇大,根本就挣不开他的箝制。 “那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好不好,你可不要以为这是你技巧高超……” 虽说身体在他的挑逗下变得极为敏感,但嘴巴一向不肯服输的她,怎么可能轻易被他踩在脚下。 “噢?这么说来,你是不相信朕的能力了?” 说着,突然将两腿抬高架到自己的肩头,顿失重心,罗羽然险些仰头摔倒,幸好她反应够快,一把圈住他的脖子,却换来他更加嚣张的笑声。 “看吧,不仅身子起了反应,现在又对朕如此热情的投怀送抱……” “才没有……”她气极想松手,可又觉得那个姿势更加耻辱。 “嘴上说着没有,可你的这里可是十分欢迎朕的光临啊!” 傅凌钰逗弄着她那粉红的幽秘,此时已经在他手指的挑逗下逐渐湿润,一开一阖的小嘴仿佛也在说着种种哀求。 虽说是他恶意挑逗在先,可这样诱人的光景仍旧令他血脉偾张。 强烈的冲动令傅凌钰欲火骤生,他突然将她扑倒,强势的咬住她娇艳欲滴的粉唇。 “唔!好痛,不要!”可恶的家伙居然这么用力。罗羽然在心底咒骂,身子也不禁更加反抗起来。 “不要?你敢说不要?” 她越是反抗,反而更增加了他的征服欲,他就不信自己堂堂天子,连个小女人也收拾不了。 以往在床上,那些妃子哪个不是主动巴上,甚至连春宫图上的各种姿势也学得有模有样。 哪像这个小女人,不但一脸排斥,还一副拼命逃离的模样。 他边吻边咬,双手有技巧的揉捏着她胸前的两团浑圆,片刻工夫,她已经娇喘连连,展露出一副媚眼如丝的诱人模样。 傅凌钰不禁沉沉一笑,大手往她湿滑的腿间探去,引起她一阵颤栗。 “现在,还敢再说不要吗?” 罗羽然恨恨咬着牙齿,心底早将他臭骂一百回合。 转念突然想到一件事。 记得月老曾说,只要怀上她丈夫的骨肉,那么她就可以离开这个时代。 他所指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吧? 只要怀上他的孩子就行是吧?一旦她完成任务,不但自己可以离开这里,远在二十一世纪患有心脏病的妹妹也能就此健康的陪在父母身边…… 那么她还有什么好反抗的? 可是看到他脸上那嚣张的笑意,她就很不爽,恨不能咬碎他所有的自负,并狠狠的踩在脚底下蹂躏。 所以,她毫不客气的回了他一记挑衅的笑容,“既然皇上这么有本事,臣妾倒想看看皇上究竟能不能把臣妾伺候得欲仙欲死……” “好个不肯服输的小家伙,朕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有朝一日你便爬到朕的头上来了,既然你想知道朕的厉害,今天便让你领教领教……” 良辰美景,皇极宫内,一片春色盎然。 辗转一夜过去,迎来翌日清晨,外面传来内侍报时辰的声音,一向睡眠浅的傅凌钰睁开眼,看到怀中竟搂着一个像八爪章鱼一样巴着自己的女人。 回想起昨夜缠绵,她一次次在他怀中讨饶求欢的情景,便不由得笑开。 熟睡中的胡悦儿睡相居然这么无辜可爱,少了印象中的牙尖嘴利,倒挺惹人爱怜的。 只不过,女人之于他,无非就是政治利益的棋子,可以利用,但绝对不可以动情,否则一旦宠过头,她们便会恃宠而娇,扰乱后宫秩序。 所以杜绝麻烦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宠任何人。 只不过……为什么昨夜陈公公在事后提出要送她回无忧宫时,他竟一反常态的拒绝? 只因为她当时实在倦得没了力气,像个孩子一样赖在他怀中睡着了,他就不忍心了吗? 就在傅凌钰凝眉打量她睡容时,罗羽然身子微微动了动,半晌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皱着细眉,一副没搞清楚状况的模样。 她抬了抬眼,与他四目相对。他心底暗笑,想看看这女人在两人共度一夜春风后,还敢不敢再跟他叫嚣。 谁知她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不客气的推开他的胸膛,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起身,坐起,双手揉了揉困倦的大眼,之后,十分不客气的越过他的身子,从地上掏起衣服,慢条斯理的一件件穿回身上,从头到尾,他都被忽略了。 傅凌钰有片刻的吃惊,接着,就看见穿戴整齐的她走至梳妆台前开始梳洗,当她再回到床边时,脸上已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并对着仍躺在床上的他福了福身。 “昨夜多谢皇上宠幸,臣妾在此谢过拜别,时辰还早,皇上您再多睡会吧,臣妾告辞喽。” 傅凌钰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他坐起身,锦被滑下,露出赤裸的胸膛,他眼睛微眯,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居然敢走得这么洒脱,难道你忘了昨晚……与朕之间发生过的事?”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像个被始乱终弃的女人,逼着对方认帐。 看着他光滑性感的胸膛时,罗羽然忍不住猛吞了几口口水,但输人不输阵,昨天她叫得那么大声,求饶声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让人面红耳赤。 她可不想承受他的调戏讽刺,所以在睁眼的一瞬间,很快做好防备,来个先下手为强。 面对他的质问,她盈盈一笑,气死人不偿命的道:“皇上,您该不会以为有了肌肤之亲之后,您就可以得到臣妾的心了吧?” 见他变了脸色,她在心中高喊一声:耶!本小姐终于也可以让你恨得牙痒痒了吧。 她气人的掩唇一笑,无视他眼中灼灼怒火,“臣妾就知道皇上并不希罕别人的真心,既然这样,臣妾就告退了。” 转身,她很性格的将这位九五之尊甩在身后,让他变成下堂夫。 傅凌钰气得牙痒痒,恨不能将她抓过来狠狠揍一顿屁股。 可随即又想,那样做,他又能得到什么?依那女人的个性,只怕会吐出更多让他吐血的话来谴责他的行为,不然就是假意求饶,再在心底痛骂他千百回,而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那个倔强的女人乖乖服从于他,甚至心甘情愿的奉出一颗真心,只有那样,他才能得到满足。 想到这里,他狠皱起眉头,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所不齿。女人从来都是发泄的工具,利益的牺牲品,有什么资格来左右自己的思绪? 第一次,傅凌钰感到矛盾和自我厌恶。 更可悲的是,他发现,即使理智不停的在否决胡悦儿对他的影响力,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被对方所吸引…… 所以说,做人真的是不能随便多管闲事,只要管到闲事,下场必定就是惹祸上身。 偏偏她罗羽然从小到大都是好打不平这四个字的奉行者,所以当她和小豆子去荷花池赏花……其实真正目的是想去偷采些荷花叶,好调制最新的养颜药品,却意外听见据说在后宫很吃香,并曾多次承受帝王雨露的梅妃娘娘,要重责一名小太监时,就忍不住仗义执言了。 一百大板耶,那跟谋杀有什么两样?就算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还以为那小太监犯了什么大过,结果探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那梅妃养的一只猫被火烧死了,梅妃便将矛头指向那个小太监。 口口声声说小太监之前因为摔破她的花瓶被责打过五十大板子,记恨在心里,所以趁她不备,便将她的宝贝猫偷偷烧死。 小太监听到要被打一百板,吓得跪地直哭,也不管昨晚下过雨,满地泥泞将他衣袍弄脏,只一个劲的求饶。 梅妃自然不肯饶了他,恶狠狠的命人抬出刑凳木杖当众狠打。 荷花池边围着各宫妃子和她们的侍从,将小太监围个水泄不通。 罗羽然见状,同情心泛滥,随口说了句,“不就是死了一只猫吗,怎么可以随便拿人命来偿?这皇宫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众人听了这话,皆将目光投向她,直到梅妃阴狠的目光扫过来,她才将对方打量个仔细。 倒是个美丽动人的女人,可惜心肠太恶毒了,明知道这种女人不好惹,但话都说了,想改口也没机会。 她露出无害的微笑,试着跟对方讲道理,“梅妃娘娘,虽说这奴才只是个小太监,可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一句命令责打一百大板,万一把他打死了怎么办?” 梅妃父亲为兵马大元帅秦震远,自入宫后,虽然没被封后,但宫里上上下下对她这个一品大官之女无不礼遇三分。 就是皇上,也看在她父亲在朝中的地位上,对她无伤大雅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过分苛责。 然而眼前这长得不怎么样,个子又矮的女人,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教训她,她怎么可能不气? 再仔细一瞧,对方居然是不久前入宫的狼国公主胡悦儿,本来皇上对于胡悦儿并没有太多好感,她派去的探子也回报,对方入宫一个多月也没见过皇上一面。 却不知为何,不久前,皇上突然下旨召胡悦儿入宫侍寝,并且还留在皇极宫里过夜,听闻之后,她可是恨得牙痒痒的,正愁没机会恶整对方,她倒是自己门来了。 冷笑一声,她勾起红艳艳的唇瓣,“这奴才犯了错,理应重责,若悦妃觉得他可怜无辜,一定要代他脱罪,那你何不索性替代这奴挨打,也让我看看你究竟能大仁大义到什么地步?” 罗羽然不气反笑道:“梅妃娘娘这番话莫非是在说您自己是个邪恶狠毒的女人吗?否则,您又何需将大仁大义这四个字扣到我头上?” 围观众人听到她反将梅妃一军,有几个忍不住竟偷偷笑出声来。 这更令梅妃怒火中烧,她平日里嚣张跋扈,岂容他人给自己难堪,当下,俏脸一沉。 “既然悦妃做不到为他人代过,那今天这顿板子只能由这小奴才自己承担了。来人,还不给我重重的打,谁若敢放水,本娘娘就诛他九族……” “草奸人命啦、乱杀无辜呀……小豆子,快把梅妃娘娘的模样牢牢记住,以后咱们见了她可得绕路走,免得,不小心得罪她,也落了个被诛九族的下场,噢,对了,据说那些杀人如麻的魔鬼还可以辟邪,小豆子你说咱们要不要请个画师把梅妃娘娘的面貌给画下来,晚上摆在床头留作驱鬼用……” “哈哈哈……” 人群中,有人再也憋不住的大笑起来。 众人一惊,纷纷同情起那个有胆子笑得这么张狂的男子。惹到梅妃肯定是死路一条,虽然悦妃娘娘的那番话听在他们的耳里,也同样很想大笑。 “哪个不要命的奴才敢如此大胆……” 梅妃气得浑身打颤,娇吼一声,此时,人群才慢慢分开,当看清楚那大笑之人时,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纷纷跪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万岁……” 整个荷花池周边跪满一地人,唯有搞不清状况的罗羽然呆立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大胆悦……” “我跪、我跪,吾皇万万岁……” 总算明白过来的罗羽然为了避免噪音出现,急忙学着众人的姿态,皱着眉向那已经有七八天没再见到的傅凌钰跪了下去。 自从上次她很潇洒的拍拍屁股走人后,这皇帝竟然没再为难过她。 怎料今日会在这种场合中相见? 傅凌钰其实站在人群后听了很长一段时间,没被人发现他的存在,主要原因是在场所有人都被她刚刚的那番言论吸引过去。 发现她对自己的影响之后,他本来是决计不再去招惹她的,可几日避而不见的结果,竟然是益发的思念。 就连早朝时,也常不经意的走神,搞得他烦不胜烦。 梅妃一见他出现,自然免不了一番福身问安,接着,又撒娇的挨近他,硬是挤出几滴眼泪,“皇上,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那奴才放火烧死的那只猫,是皇上半年前送给臣妾的宠物,可臣妾要责打他,却换来悦妃的袒护和笑嬉,皇上,臣妾好可怜……” 罗羽然见她又是哭又是撒娇,身子还不住的挨近傅凌钰磨蹭,便忍不住浑身发冷,并做了一个恶心的表情。mygod!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明明是加害者还可以扮得如此无辜,而且声音嗲得她全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傅凌钰自然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好笑,又觉那几个小动作调皮可爱,让他有股冲动,想把她搂在怀中,然后再重重咬上几口她白嫩的脸颊。 而身边这个散发着刺鼻香味的梅妃,则令他烦躁的皱起眉头,恨不能把她丢到荷花池里,把身上那股香味统统洗掉。 他心思转得很快,可眼底却扫去刚刚纵情的笑意,染上一片清冷,故作严厉的睨向悦妃。 又想捉弄她,又想刁难她,还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气馁发飙的表情。 “那只波斯猫的确是朕半年前送给梅妃的宠物,如今被个奴才放火烧死,这罪责自然不小,梅妃想责罚奴才,也是人之常情,悦妃何以阻拦?” “皇上,先不说为了一只猫就要将一个奴才活活打死,未免太草菅人命。就说那只猫,梅妃口口声声说它是被那小太监烧死的,可有证据?从头到尾,小太监都在大喊冤枉,梅妃不问原由,说打就打,这分明就是屈打成招,若真是小太监烧死的也就罢了,若不是,岂不枉送一条人命?” “胡说,我的猫就是那该死的奴才烧死的!” “你可有证据?” “那么悦妃,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猫不是那小太监烧死的?” 见她一脸义正词严,傅凌钰忍不住玩心大起,想看看这个嘴巴刁钻的女人今日如何让自己脱身。 罗羽然心中暗暗咬牙。这男人分明想给她难堪! 偏偏此时这园里那么多眼睛盯着她,让她骑虎难下,何况那小太监还浑身发抖的跪在地上,样子说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明明是个才十三、四岁的孩子,无辜的大眼里全是畏惧的光芒,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狠心烧死梅妃的猫? 不过,那只猫的尸体的确挺狼狈的,身上的毛已经烧得焦黑,蜷缩着身子不知停止呼吸多久……罗羽然突然想起昨晚下了一场大雨。莫非…… 深深吸了口气,她无畏的迎向傅凌钰挑衅的目光。 “皇上,若臣妾可以证明这只猫并非是小太监所烧死,臣妾可有奖赏?” 傅凌钰皱了皱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跟自己讨赏呢。 瞧她大眼清澈,一脸自信,他倒想看看这丫头有何能耐。 “好,如果悦妃能够证明这只猫不是小太监烧死的,那朕就允你一件赏赐,不过……”他转了个心思,“若你无法证明,朕可要重重罚你。” 心底一下涌出无数个惩罚的念头。老是在她面前占不到便宜,这会儿可给了他机会扳回一城…… “若臣妾无法证明,当然是随皇上责罚了,不过在此之前,皇上可不可以借臣妾一把刀?” 傅凌钰挑了挑眉,并未多问,只朝身后的侍卫使了记眼神,对方急忙取下腰间佩刀,恭敬的呈到悦妃的手上。 众人皆好奇,看着她走到猫尸体前,举起刀,顺着咽喉部位切了下去。 人群中传来几个宫女低叫,就连傅凌钰都不解的皱起眉头。 当罗羽然捧着那猫尸走过来时,众人吓得纷纷退后几步。 “皇上您看,如果这猫是被烧死的,它在拼命挣扎时肯定有烟呛进它的喉咙,进而伤到气管。可这只猫咽喉部位完好,没有半点被烟熏过的迹象,反而是昨晚下的那场雷雨,当时天气恶劣,雷声不断,这猫的尸体又是在树底下发现的,若臣妾没猜错,它肯定是遭到雷击,不小心丢了性命。” 众人一脸的悄然大悟,梅妃听了,自然不服。 “胡说八道,你这是在诅咒我的猫遭到天打雷劈了?” 罗羽然笑着睨了对方一眼,“常听人家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也不晓得这枉送性命的猫儿是不是代主受过呢?” “你……你……”梅妃气得脸色煞白,“皇上,您看她……” 傅凌钰却是一脸兴味。没想到她一个小女人居然能观察得这么仔细,而且面不改色的割开死猫的咽喉,这份胆识可不是随便一个女人能有的。 一时间,激赏之情大增,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迷人的微笑。 “悦妃心思果然聪明细腻,倒是令朕佩服了。既然刚刚有赌约,那朕便愿赌服输。悦妃,你想要朕赏赐些什么给你?” 罗羽然对着他盈盈一拜,一脸奸计得逞的微笑,“臣妾只讨一件赏,那便是以后见了皇上,可以永远免跪!” 这可是她盘算再盘算才想到的赏。 众人皆倒吸了口凉气,傅凌钰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 她却无畏的与之对视,“怎么,难道皇上想反悔不成?” “你好大的肚子,居然敢向皇上提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请求?”梅妃马上逮着机会的上前训斥。 罗羽然却满不在乎,只与傅凌钰四目相对,没有半分退让。 过了半晌,只见对方脸色一转,一丝纵容的笑容爬上脸庞,“好,朕就准了你的赏。” “皇上……”梅妃不依不饶,“您怎么可以这样纵容悦妃,那不是会坏了宫里的规矩!还有,臣妾的猫死得不明不白,皇上,您……” “够了!”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傅凌钰怒斥道:“刚刚悦妃不是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你的猫是被雷劈死的,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被当众斥责,梅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罗羽然趁机道:“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那么梅妃娘娘可以放过那无辜的小太监了吧?还有呀,梅妃娘娘您最好不要因怒生恨,否则哪天不小心在这园子的枯井里发现他的尸体,您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你……你……” 她偷偷一笑,心底暗爽,哪还顾得了梅妃气得牙痒痒的模样,只是抬眸时,竟与傅凌钰的目光相对,他眼里燃烧着浓浓的征服欲,教她不禁一悸。 第四章 “唔,好痒!走开啦……” 一声嘤咛划过幽静的卧房,床上睡得不安稳的小人儿扭动几下,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她的美容觉。 傅凌钰却不厌其烦的挑逗着对方的敏感地带,片刻工夫,便惹来一阵暧昧的娇吟。 自从有了上次的肌肤之亲后,他便不时回味起这副娇躯带给他的美妙感受,本来还盘算着不出几日,她便会像其他妃子一样,使尽手段来引起他的注意。 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过了十数日,她依旧优哉游哉的在无忧宫自得其乐。 反倒是他先捺不住,就连上朝时都魂不守舍的想着她。 下午在荷花池看她表演了一场精彩的戏,更是让他对她刮目相看,霎时打消了不再招惹她的念头。明明是他傅凌钰的女人,而他又对她极有兴趣,那么为什么他要忍耐不碰她呢? 所以到了傍晚,他便来到无忧宫,那小豆子宫女见了他,先是吓得诚惶诚恐,口齿不清的禀报自家主子睡了。 他对她做了个出去的手势,小丫头便唯唯喏喏的应是,临走,还又瞧了床上的人儿一眼,才在他的瞪视下一溜烟跑了。 瞧见那女人睡得极熟,他竟有些不忍直接唤醒她,所以他便褪下外袍,倚躺在床边,一件件的褪去她的衣裳,由上而下一路膜拜她的娇躯,直到—— 啪! 一道清脆的声响过后,他右颊一痛,不敢相信一只粉嫩的小爪子,居然很不客气的掴了他一记大大的耳光。 睡梦中的罗羽然感觉有东西不断的骚扰她,她本能的将那当成讨人厌的蚊子,就在那“蚊子”摸向她双腿之间时,她下意识的挥出手,重重打出一耳光。 等等,耳光! 她很快恢复清醒,猛地睁开眼,就看到傅凌钰一手捂着右颊,不敢相信的瞪着她。 “皇……皇上?怎么是你?” 傅凌钰黑着俊脸,眯起双瞳,口气十分不悦,“不然你以为是谁?” 她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以为是蚊子……” 见他拿下捂在脸上的大手,再瞧见那俊俏的脸蛋是明显的五指印,她顿觉好笑又滑稽,可对方阴着一张脸,一副要打人的模样,她当然不好笑出来。 只得装模作样的苦着小脸,硬装出畏惧害怕的表情,“皇上您可别拿这种凶恶的眼神看着人家,这大半夜的您不在寝宫睡觉,像做贼一样跑到臣妾这里,臣妾当然没有心理准备啊,唔……” 正说着,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了过去,嘴唇被狠狠咬住,那力道绝对带着惩罚的意味。 傅凌钰毫不怜香惜玉,直把她吻得双唇红肿,一双大眼流露出惑人的媚态,唇间还发出连连娇喘。 “皇上……皇上您轻点,您咬破臣妾的嘴唇啦!唔,你这粗暴的家伙!” 这男人肯定是在报复她啦,他的吻又快又急,霸道中带着强势的侵略性,哪理会她讨饶退缩,身子刚挣开一点,很快就被他再次扯了过去。 “你敢打朕,就该承受做错事后的惩罚,最可恶的是,你竟然还把朕骂成是蚊子!” “冤枉啊皇上,唔,分明就是您的手不规矩——哇!不要啦,那个地方很痒耶!” 傅凌钰听了不免好气又好笑。刚刚一巴掌的确把他打傻了,可是见她被自己整得哀叫连连,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胜利感。 哪管她拼命反抗,一把扯去她的白绸裤,大手探往那神秘地带摸索,惹得她又是一阵娇吟乱颤。 “上次你说朕无法得到你的心,但你有没有想过,朕想得到你的人却是易如反掌,你这小妖精若是想逃,那朕便由着你逃,朕倒想看看,你究竟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就不信他傅凌钰想得到的女人,没有办法得到手。 而这次,他不仅要她的人,还要她捧着一颗真心来奉送。 腰酸腿疼,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被人拆了又重组一样。 罗羽然在心底无数次的咒骂傅凌钰。那只大淫虫!昨天晚上,居然不顾她喊痛求饶,黑心的把她操练到凌晨才罢休。 她的体力被榨得一滴不剩,只想好好睡上三天三夜,可那混蛋根本不是人,大清早上早朝回来,就硬把她从床上挖起来,说什么她必须陪着他一起用早膳。 靠!老娘睡眠不是外加体力透支,傅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变态加残忍啊? 偏偏人家是皇帝呐,一句——“你敢抗旨不遵?” 她这个小小的妃子就得乖乖起床,迷迷糊糊的跟着他坐到超豪华的饭厅中用早膳。 有强烈起床气的她本来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但看到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后,所有的火气都一扫而空。 哇!千年人参汤,极品鳕鱼粥,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自从进了宫,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珍品。既然他让她陪着吃早膳,那她自然不会亏待自己的胃,毕竟这种高档货可不是每天都吃得着。 傅凌钰从起床到现在,心情都好到不行,只要一想到昨天晚上她哭得可怜兮兮的求自己放过她,他就倍感解恨。 谁让这小家伙敢口出狂言,说什么得到她的人不代表能得到她的心,他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见她狼吞虎咽,一副胃口很好的样子,他忍不住调侃道:“悦妃看上去很饿,莫非是昨天晚上体力被朕给榨干了,这会极需补充吧?” “噗……咳咳咳……” 罗羽然险些没因为他露骨的问话噎死,幸好很快走过来两名宫女端上水杯,伺候她喝不顺气。 好不容易止住咳,她没好气的瞪着他那张得意的嘴脸,“虽然臣妾不想叨念皇上,但纵欲过度,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可恶的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浑身上下还很酸痛好不好。 现在还一脸悠闲的在那说风凉话,有够机车的! 傅凌钰也不所以,优雅的用膳喝水,继续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题,“悦妃可是在责怪朕没有体恤你?也是,昨天毕竟也才第二次,相信时日一久,悦妃就会习惯了。” 她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一拳打碎他脸上促狭的笑意,可生气归生气,若真气得跳脚,就着了这狐狸的道。 抓起一只油焖大虾,她边笑边剥皮,“听说皇宫里的秘药多得是,所以皇上您雄风不倒也是很正常的。” 这下,傅凌钰总处变了脸色。这小家伙的嘴巴居然这么刻薄。“胆敢怀疑朕,待会吃完饭,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瞧瞧到底是不是宫廷秘药的效果……” 话落,成功看到她的小脸顿时皱成苦瓜。 周围宫女太监听了这一番露骨的对话,皆是又惊又羞,尤其不敢置信那些话是从他们严厉的君王口中讲出来的。 只要一想到待会还要面对这不知节制的男人的折磨,罗羽然便千百个不乐意。 天啊!谁来救救她呀。 此时,一个内侍跑进来跪倒在地,双手奉上一叠奏摺,“皇上,徐大人、李大人还有秦将军刚刚呈上来的紧急奏摺,吩咐奴才交给皇上……” 嘿!罗羽然心底一怔。紧急奏摺?那岂不是说这家伙一会就要去上工了,只要他去处理国事,哪还有闲工夫来展现自己的雄风? 偏偏她这暗自窃喜的模样,全然落入傅凌钰的眼底,他冷哼一声,做了个手势让那内侍退下。 这小女人,知不知道后宫多少妃子求神拜佛或贿赂他贴身太监,求的就是他的宠幸,没见过她这么不知好歹的,难道她就这么不喜欢和他在一起? 俊脸一沉,他决意不让她太好过,“既然朕一会要去御书房批奏摺,便暂且饶了你一回,不过你也别想闲着,待会,就陪着朕一起去御书房,朕什么时候批完奏摺,你就什么时候才准吃饭睡觉。” “不是吧皇上……” 眼皮即将合上的瞬间,耳边传来一道轻咳,她赶忙强打起精神,又狠掐大腿一把,才驱走了瞌睡虫。 只不过困倦的眼中却充满怨怼,再瞧那御案后端坐的男子,不但没流露出半分疲惫,英俊的脸上还挂着一抹调侃的笑容。 看到她被他那警告似的咳声惊醒,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继续批阅案前那堆积如山的奏摺。 罗羽然在心里把那混蛋骂了整整一百遍。从早膳过后到现在,她已经被困在这该死的地方整整一天了。 眼看天色渐暗,别的宫里的妃子都可以逛园子听小曲,就她命不好,被皇上点名拎到书房当陪读。 也不知道傅凌钰是什么怪胎?明明看上去很认真的在批阅奏摺,但只要她稍微走神想睡觉,他就很不客气的用各种方法把她叫醒,害她心情郁闷到极点。 皱着眉,嘟着嘴,她只能继续留在这里当盆栽。 左瞟右睐,右手干脆抓过矮几上的点心慰劳自己的胃。 皇上吃的东西果然是珍品,荔枝汁多核小,苹果鲜嫩可口,就连茶水也是上等的铁观音,尤其是那盘鲜嫩的杏脯,酸酸甜甜的,是她的最爱。 吃饱喝足后想睡觉,可那边还坐着一个大暴君,挑战权威的后果绝对很惨。 她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几上的水果,不经意挑起眼皮时,就见傅凌钰紧蹙着两道眉,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片刻工夫,他振笔疾书的在奏摺上写着什么,很快,一道奏摺就被他搞定。 此时,他眉峰轻展,唇边荡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给他原本冷厉的面孔带来一丝让人心动的魅力。 其实这家伙有时候也没那么讨厌啦,做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除了免不了的唯我独尊、不可一世外,这人应该算得上是一位明君吧。 而且几个时辰前,听他在与大臣商讨国事时,并非完全的霸道自我,反而很有原则性的听取他人的意见,然后再提出自己的观点。 就她所闻,历史上的皇帝多半自私狂妄,在政治立场上也拼命昭显自己的权势和地位。 但傅凌钰却将君权掌握得恰到好处,让人既心甘情愿的服从他的统治,又肯竭尽所能的贡献长才。 当她猛地回神时才发现,自己竟对这个男人产生激赏之情。 哼!她可没忘了,从早上到现在,她都也当成盆栽来整治。 好啦好啦,她承认,自己对他的确是有一些好感,谁让他表面上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对她也没真的那么差。 虽说是把她拎到御书房当摆设,但水果点心可是吩咐下人准备得妥妥当当,没亏待了她的胃。 而且对于她偶尔朝他做鬼脸故意捣蛋,也是纵容一笑,眼神中还带着让人倍感舒服的宠溺。 只是有好感归有好感,她可没忘了自己的任务,现在是还没怀上他的小孩,一旦怀上龙种生下龙子,他们的缘份也就尽了。 脑中闪过分离的画面,心头突然一痛,罗羽然有些讶异自己竟会产生这样的情感,甚至有些不想去面对。 这时,眼角瞄到他伸出右手捏捏左肩,蹙起的眉头也深敛了几分。 想到他从用完早膳到现在,一起都坐在那里批奏摺,就连午膳也是随便吃几口应付了事。 坐了那么久,必是倦了、累了,可他才稍微活动一下手臂,便拿起案上的奏摺又继续审阅起来。 罗羽然不禁暗生同情,趁着他看奏摺时缓步走到他身后,越过他的脖子,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奏摺扔到一边。 傅凌钰脸色一凛,刚要质问,她已先声夺人,“就算你是神仙也不能这么虐待自己的身子,你知不知道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坐关不动,不但会血脉不通,时间久了,还会导致颈椎发炎,身体机能下降,更严重点,搞不好会影响人体的生理时钟哦。” 不理会他的诧异,她很有技巧的开始揉捏他的肩膀。 傅凌钰只觉那两只柔嫩的小手在他颈间来回移动,并准确无误的按在他酸痛的穴位。 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他不禁惊呆了,想起自幼便接受帝王式教育,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是用严厉的方式来教导他。 忆起细时读书,即便是累了、倦了,为了心中那份信念以及使命,他咬牙也会坚持下去,后宫妃子无数,争宠求赏的不少,又有几个能像她拥有这般细腻心思。 心底某个地方柔软下去,沉寂多年的那个阴暗角落,终于见到了一丝曙光,轻轻的撬开他的防守,让那光线慢慢渗透,直到温暖他整颗心房。 大概是真的累了,他轻轻闭上眼,享受着她的温柔对待,“悦儿,刚刚你说的生理时钟是什么东西?朕只听过西洋时钟,至于这生理时钟却不曾听说过……” 一时间倒忘了生理时钟是近代用语,古代人不晓得。罗羽然苦哈哈的笑了笑,胡乱解释道:“这个生理时钟,是我们狼国的地方话,意指人体的生理顺序,比如几点吃饭几点睡觉,一旦紊乱,便会导致身体出现病痛……” 傅凌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来是朕孤陋寡闻了,原来狼国也有朕不知道的东西,不过这生理时钟……唔,倒是很符合你刚刚的一番解释。” 不知不觉中对她丰富的知识不禁又多了几分好感,但想到尚武之前的调查,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悦儿,朕听说你在狼国虽名为九公主,可似乎并不受到你父皇的喜欢,但朕与你接触之后,发现你头脑聪明,对很多事物了解得十分透彻。可否告诉腾,平日里教你读书的太傅是何人,朕要高价将他聘到北国培育英才。” “呃?这个……” 她受了十几年的现代教育,高中和大学时代又被公认为才女,知识和学养哪是这个时代的人能教得出来的。 可若坦言自己是从现代穿越到这时代的人,这位皇上听了肯定又要骂她危言耸听。想了想,她硬着头皮再次胡说,“臣妾的太傅的确博学多闻,只不过在几年前他已经过世了,况且北国地灵人杰,博学多才者自是不知比狼国多出多少倍,皇上您就莫要舍近求远了。” 不管怎么说,先拍一顿马屁肯定不会错啦。 果然,这一番话听在傅凌钰耳中很受用。虽然北国的昌盛有目共睹,但谁不爱听好话,更何况说好话的这个人,还是向来在嘴巴上不服输的胡悦儿,他听了,自是舒服得意。 他意外她的按摩技术会这么绝妙,仅半刻钟过去,原本僵硬酸痛的肩膀和脖子就已经舒缓大半,他极享受的闭着眼。 “悦儿,你的手法真是高超,待晚上朕忙完了,咱们回房去,你再好好替朕按按,把朕伺候得舒服了,朕自然也会让你舒服……” 突地,一双小手不客气地掐向他颈窝,痛得他狠狠皱起眉头。 他猛然睁眼,回头瞪着那眯着眼瞪他的女人,“你想弑君啊。”小混蛋刚刚那手劲还真是险些将他一把骨头捏成粉末。 罗羽然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忍不住又狠狠捏下去,傅凌钰便十分配合的皱眉低叫,左一声“谋杀亲夫”,右一声“以下犯上”,但唇齿间流露出来的笑意却告诉她,他此刻心情很好,即使被虐待也是十分开心。 两人说笑技术咨询着,一时间倒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幸好太监宫女都被他打发出去,否则,一向高高在上的皇上这么跟妃子嬉笑打闹,岂不是有损龙威。 她被他呵痒到笑贫了气,接着他左右手一勾,她便坐落到他的腿上,方便他予取予求。 罗羽然被他逗弄得俏脸微红,但仍旧卖力的阻止他一双大手恶意戟,直到一叠奏摺被两人不小心拨弄到地,发出“啪”一声响,两人这才同时停手。 她弯身将奏摺捡起来,意外瞄到有一本奏摺上竟写满英文。 她不禁好奇万分。傅凌钰也看得懂英文吗? 不对,重点是,这北国有外国的大臣吗? “皇上……”她捧着一大叠奏扬放到御案上,一把将那写满英文的奏招展到他面前,“臣妾怎么没见过这北国还有外国臣子?” 傅凌钰挑了挑眉,悠然一笑道:“朕想你是误解了,这奏摺是西洋使节送来的文书,朕自是看不懂,但有专门的翻译官替朕翻译。” 说着,他在几叠奏摺中翻找了下,拿出一本奏摺来。 “这便是翻译好的文本,怎么,难道你连西洋文字也看得懂?” 他发现自己竟有些许期待,自两人交手以来,她带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倘若她连西洋文字也看得懂,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拣了块什么样的宝? 罗羽然拿过翻译本,又对照那原文奏摺琢磨一番,旋即不解的皱起细眉,“皇上,北国翻译官的翻译水准如何?” 感到有些不对劲,他恢复一脸冷厉。“朕曾派去数名使臣到西洋学习那边的文化,翻译水准自然有一定程度。” “臣妾虽然才疏学浅,但这洋文多少还是懂得一些的,西洋使节送来的文书中提到要在我北国投资建厂,大量生产丝绸然后运回本国。信中提到,他们不但要取用我国的物资,还想学习我国的丝织技术,因为在他们看来,丝绸制品代表着我国的民族文化,很受当地百姓的喜欢,所以才提出要在北国建厂,并以此来促进两国的外贸发展,但是……” 她又将那翻译本拿过来,“这里面却没有将西洋使节的意思完整表达出来,只简单提到西洋人对我国的民族文化感兴趣,关于建厂投资一事,似乎有所隐瞒。” 傅凌钰边听,边皱起眉,眼神也渐渐化为犀利,直到他将原本那份文书看完,又比对了翻译官关上来的内容,才震怒的击案而起,“这群奴才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自篡改文吏……” “皇上,您莫要生气,若臣妾没猜错,想必那些翻译人员也有他们的苦衷。您想想,西洋人在我国建厂投资虽然就经济层面是好事,但如果连技术都外流就不见得了,丝绸既然代表我国文化,他们想守卫本国文化也是正常,这才没有如实将西洋使节的意思带到,若皇上因为这件事责罚他们,反倒显得不明智了。” “噢?”原本气怒的傅凌钰听她这样一说,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他微微展眉,一脸的兴致盎然,“那么悦儿认为,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皇上,臣妾只是一介女子,哪懂得朝廷大事,若说错了,那臣妾可是担当不起。” “朕赦你无罪,你尽管说来听听……” 罗羽然以前虽然是个空中小姐,但同学中不乏有企业小开、大财团的二世祖之类,同学聚会时,难免要听他们念上几段生意经,听多了,对做生意也就多少有些概念。 “其实臣妾认为,西洋人在北国建厂是有利有弊的,我北国虽是泱泱大国,但多数百姓生活还是很困苦的,若引进外资便能促进就业,解决一部份人的民生问题,同时也可以宣传我北国的文化。 “但另一方面,就像那些大臣所担心的,如果西洋人窃取了我们的技术,这便会给我国带来重大的损失,所以臣妾提议,若皇上决定与西洋人签约,最好先约法三章。” 见他挑眉,一脸洗衣耳恭听的模样,她继续道:“皇上可以派心腹担任技术负责人,严防配方和技术外流,这样,我国的文化便依旧仍保存完好,丝绸仍会是我国出口的大宗,不虞被他国霸占。” “若是西洋人不同意呢?” “皇上可以在条件上加以利诱啊,若是他们不同意,皇上再提出拒绝合作,这样既不会伤了两国的和气,也可以昭显北国的大方。”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你这么有想法,那么,回覆西洋使节的奏摺就由你来执笔。” “什么?” 她只是一时好心跟他讨论一下国家大事,怎么一件苦差事就这样落到自己头上了。 百般哀怨的罗羽然抓起毛笔,搔搔头。虽然以前读书时学过书法,不过写的可都是四四方方的国字,拿毛笔写英文这还是头一遭,简直是有些不伦不类。 可为了皇上那句话,她只能皱着眉,百般不愿的伏在案头构思西洋使节的问题。 还怕对方看不懂,她可是用毛笔把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写了十来遍,直到写得工整清楚,才开始真正动笔。 当傅凌钰将奏摺处理完毕,就看到不远的软榻前,某人已经小脸朝下,伏在案上睡着了。 她手边的文本已经写好了,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 再看她熟睡的小脸,他不由得会心一笑,可爱的鼻子上竟沾着几滴墨汁,衬得她白嫩的脸上格外调皮可爱。 对着这张越看越心动的小脸亲一下,傅凌钰发现自己对她已在不知不觉中产生太多的依恋和牵挂。 轻手轻脚的整理好奏摺,才打横抱起她,步出御书房时,守候在外的太监和宫女迎上。 众人刚要问安,便被傅凌钰投去的一个噤声的眼色阻止了。 所有人纷纷跪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目送着他抱着那位据说并不受宠的悦妃离开视线,然后才后知后觉的起身,追上去伺候。 一夜好眠,伸长手臂顺便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之后,罗羽然才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 眼熟,这地方好眼熟,但绝对不是她的无忧宫。 啊!想起来了,这里不是皇上所住的皇极宫吗? 这才发现脑袋下枕的居然不是枕头,而是一条有力而温暖的手臂。 直到与一双带笑的眼睛四目相对,她才暗暗叫了一声,脸蛋也瞬间布满红晕。 “皇上,您怎么在我床上?”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分明是自己躺在人家的床上好不好? 傅凌钰笑着点了点她的俏鼻头,“这可要问问你了,因为呀,某人昨天晚上还在朕的怀里可是睡得极香,甚至到了惊雷打不醒的地步呢。” 罗羽然被他调侃的不敢再直视他戏谑的目光。羞愧的将脸埋进被里,回想起自己昨夜睡得那么香甜,想必对这具胸膛已经产生依赖,否则怎么可能睡得那么心安理得。 眼见她都羞于见人了,傅凌钰也不好再逗她,决定拿一件正经事引开她的注意力。 “悦儿,今日起床后,你可愿帮朕一个忙?” 第五章 早朝之后,傅凌钰便命令几位辅政大臣到寒清殿候着。 寒清殿是北国专门接待外国使节的地方,殿内摆设极为奢华讲究,几个金黄头发、蓝眼珠的西洋使者一见,不禁啧啧称奇。 直到太监通报“皇上驾到”,众人才收回各自心思屈膝行礼。 让众臣意外的是,一同出现的竟然还有悦妃,她打扮得十分正式,头上插满珠钗,衣着华贵雍容,举止贵气,浑身散发出一股母仪天下的气度。 众臣不禁纷纷对视,不懂皇上为何将一个端不上台面的妃子带到寒清殿。 北国一直以来就是个男权社会,女子的价值无非就是在家里相夫教子,关于这点,他们君王傅凌钰一向做了最好的示范。 可是今天,他居然将纳进后宫不久的悦妃带到了寒清殿,这……众臣不禁开始猜测这其中的奥妙。 接下来,傅凌钰便将昨天罗羽然拟定的那份协议书提出来,同时把翻译成洋文那份文本交给西洋使节。 众臣一听皆皱眉疑惑,脸色也慢慢得凝重起来。 直到西洋使节看完翻译文本后,傅凌钰没有派翻译官与他接触,反而让悦妃与对方交谈。 双方自然免不了一番争执,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悦妃居然说了一口流利的洋文。 而且从西洋使节的表情不难看出,她言词十分犀利,几乎令对方招架不住。 两位使节轮番上阵,最后还是屈服在口齿伶俐的悦妃面前。 傅凌钰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只是一脸兴味外加欣赏的看着她不费一兵一卒,便替北国在外国使节面前扬眉吐气,并得到实质上的利益。 他庆幸着。若不是那个午后,他闲来无事路过池塘,不小心偷听到她和侍女讲话,恐怕这样心思剔透的人儿就会被他错过了呢。 狼国国王胡天霸昏庸无能,何以能教育出如此优秀的女儿? 虽说尚武调查可能有误,但也不可能相差这么多吧?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所以事后也派尚武再去狼国打探,但得回来的消息依旧。 难道这一切都是这小丫头的刻意隐藏? 就在他心思百转千折时,突然传来西洋使节高亢的声音,两位使节纷纷跪倒在地,用极不熟练的中文高呼“皇上万岁”。 再看那女人,俏丽的脸上染满胜利的喜悦,并十分调皮的朝他挤了挤眼,还偷偷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看着她调皮的小动作,傅凌钰微微一笑。这丫头,还真是有胆子不分场合的嬉闹,而他,竟心甘情愿的纵容她这种小小的放肆。 两位使节对于北国提出来的条件,从一开始的不愿意接受到最终同意,这全拜罗羽然发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所赐。 她搬出一些现代经济理论,终于说服对方接受自己所提出来的各项条款。 几个翻译官更是吃惊。没想到悦妃娘娘的洋文程度竟然如此之好,那他们的存在岂不是就成了摆设? 傅凌钰自然听不懂那一阵唇枪舌战的内容,但从翻译官的口中,还是知道了两国已经达成协议,可以进行商贸合作了。 直到其中一个使节竖起大拇指,用极不流利的中文说道:“皇上,您的妻子既美丽又大方,真不愧是一国之母,此次回国,我等必将北国国母的事迹发扬出去,并借些效仿……” 使节一口一个国母,说得众臣皆蹙眉相对,尤其是秦震远,身为北国声名赫赫的兵马大元帅,又是梅妃的父亲,他当然极不乐意有人抢了自己女儿的风头。 而傅凌钰表面做出虚心接纳的样子,心底早因为西洋使节的一番夸赞而暗自高兴着。 放眼望去,后宫佳丽无数,但又有几个及得上悦儿这般聪明才智,就算封她做一国之母也不为过。 终于,在西洋使节带着那份协议书离开寒清殿后,多时的几个大臣便迫不及待的开口,“皇上,这万万不可啊,丝绸为我国立国之本,技术一旦被西洋窃取,这对我国将造成十分严重的损失……” “是啊皇上,祖宗留下的基业若是被他国霸占,臣等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以及先皇。” “还望皇上三思而后行……” 众人七嘴八舌,无不极力劝阻他的一意孤行。 傅凌钰皱着眉很有耐心的听着,毕竟他们的本意也是为守护这个国家,但当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悦妃,口口声声指责她身为女子便该留在后宫安份过日子,不该干涉朝政时,这位天子才终于忍不住哼道:“众卿家,虽然朕明白你们也是一片忠心,但自古以来,一个国家墨守成规的结果必然导致败亡。朕一向主张用人唯才,并赏罚分明,悦妃是一介女流,但此次却帮了朕好大一个忙,否则……” 他双眼凌厉的瞟向那些翻译官,“朕恐怕直到现在还被你们这些人蒙在鼓里,不知西洋使节送过来的文本里的真正内容……” 话说到这里,几个翻译官吓出一身冷汗,皆跑倒在地,连声求饶。 傅凌钰哼笑一声,“都起来吧,朕对你们的有意隐瞒虽十分震怒,但悦妃却已为你们求过情。这次,朕可以饶恕你们,若是再有下一回,朕定当重责。” “谢皇上恕罪,谢悦妃娘娘仁慈。” 几个翻译官感激的望向悦妃,事实上,当初他们也曾迟疑过要不要窜改西洋使节送来的文本,毕竟万一事迹败露,那可是会人头落地的欺君大罪。 但朝中几位重臣皆向他们担保,万一这事真东窗事发,还有他们扛着,几人才壮着胆子,按着几个大人的意思交出一份不实的翻译。 众臣属服,傅凌钰自是得意满满,眸中也亮了几分。 “此番我北国与西洋签订合作协议,将来在经济上必会促进更广之发展,陈公公,传令下去,明日宫中举办晚宴加以庆贺,并召集朝臣以及后宫妃子前往龙云殿共里盛举。” 皇家盛宴果然名不虚传,百道佳肴一一呈上,歌姬载歌载舞,丝竹声不绝于耳,罗羽然今天总算是见识到这空前绝后的大排场。 由于此次与西洋使节谈判成功,她的功劳最大,所以她虽然不是国母,但傅凌钰仍旧下旨赐坐,命君前侍奉。 所谓的君前侍奉,意指她可以与皇上并坐,是种无上尊荣。看着满朝文武以及后宫众嫔妃,罗羽然才惊觉傅凌钰的老婆还不是一般的多。 放眼望去,没有五十也有三十名。 据说,她们还都是精挑细选,身后有着庞大家世给她们撑腰的名门千金。 除了秦震远的女儿梅妃,还有十数个妃子皆是周边国家送来和亲的女子,其目的不外乎是想增进丙国之间的友好往来。 看着那一个个貌美如花的嫔妃,罗羽然所有的好心情都一扫而空了。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女性,一夫一妻制这个观念自幼便深植脑海。 可如今她的丈夫除了她以外,还拥有这么多漂亮的老婆,嫉妒心作祟之下,即使被拱到上位,与皇上并肩而坐,心底也是一千一万个不舒服的。 尤其是近些日子来,她与傅凌钰之间相处越来越融洽,对彼此产生一股惺惺相惜的想法。就连到了晚上,与他耳鬓厮磨的时刻,也不再有以往的排斥和畏惧。 这分明就是已经爱上对方的表现,然而情人眼中,是容不下半粒沙子的,更何况,她眼前的沙子好像蛮多的。 “悦儿,你的脸色看上去怎么有些不好?”傅凌钰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心的问道。小家伙一开始还好奇的东张西望,眼睛闪闪亮亮的,一副兴奋不已的模样,怎么片刻工夫后,她就变了脸? 罗羽然淡然回神,睨了他一眼。 傅凌钰身着明黄龙袍,尊贵无比,一张俊脸就如同上天的恩赐,完美得几乎无可挑剔。 这个伟岸的男子不但自身条件得天独厚,而且还贵为天子,权倾天下,身边拥有数十名绝色佳丽,又有何不可? 更何况,自古以来哪个君王后宫里不是美女如云,她一个穿越来的现代人,何苦去争这些无意义的东西? 暗自苦笑一声,她回了他一记微笑,“只是有些不适应罢了,这场合………还真是盛大。” “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胡悦儿,倒是让一个小小的宴会给吓到了。” 傅凌钰笑睨了她一眼,见她小脸不但没有因为自己的笑谴而雨过天晴,反而更凝重几分,他有些担忧的抓过她的小手,紧紧的握在掌中,唇轻轻凑到对方耳边。 “放心,有朕在,朕会保护你。” 罗羽然只觉耳边一热,那温湿的唇瓣几乎要贴到她的脸颊,幸好此刻殿下众人皆将目光集中在舞妓身上,否则刚刚他那大胆的动作,不知要惹来多少侧目。 脸蛋一红,她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又暗中使力想挣回手,可他却握得死紧,丝毫不肯放松半分。 “皇上,您就不怕这样的行为,会替臣妾招来麻烦吗?” “噢?”龙眸一眯,对她做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扬起下巴,她努了努殿下那群貌美如花的妃子,“她们可都是您的妃子,这般厚此薄彼,您可是会在无形中替臣妾树敌的。” 听她语调阴阳怪气,言语间似乎还流露出几丝酸味,傅凌钰不但不气恼,反而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揶瑜道:“悦儿的口气听起来怎么酸酸的?” 话音刚落,握在常中的小爪子便很不客气的抓他一记。 他皱了皱眉,更用力握紧,“瞧,不但口气酸,就连小猫爪子都用上了。” 罗羽然气怒不平。这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心眼!明明嘴巴里在消遣人,可脸上却挂出一副牲畜无害的笑容。 暗暗咬着银牙,她努力想扯回自己的小手,可他却不肯放松半分,最后只能放弃挣扎,由着他为所欲为。 两人之间的动作尽管不大,但却逃不过有心之人的眼睛。 手执银制酒盅的梅妃从踏进龙云殿后,一双眼便死盯着坐在君王身侧的悦妃,尤其当两人一个嗔一个笑,表面上若无其事,暗地里却在打情骂俏,炉火中烧的她恨不能将那女人从那位置拉上来,然后取而代之。 她就不懂,为什么皇上宁可宠爱那个其貌不扬的胡悦儿,却弃貌美如花的自己于不顾? 若论背景实力,她爹秦震远可是北国最有份量的大元帅,更是所有人想急于巴结的大靠山。 而胡悦儿虽名为九公主,但一个小小的狼国,要地位没地位,要权势没权势,她有什么资格跟自己争?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几个西洋使节对胡悦儿赞誉有佳,透过那几个翻译官的翻译,所有朝臣、妃子在入殿后,听到最多的便是那几个使节的赞扬。 “北国国母不但秀外慧中,讲了一口标准的洋文,而且对经商也颇有见解,这让我们崇拜之余也是十分震惊……” 一个使节在向傅凌钰敬酒时,顺便抒发了自己的感慨,翻译官便踏实的将对方的赞美传达出来。 傅凌钰听后,露出浅笑,拿起玉杯,回敬了那使节,“朕的爱妃能博得使节称赞,朕也深感与有荣焉。”说着,疼宠的看了身边女人一眼,脸上尽是一片爱慕。 “皇上皇后这般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啊。”另一个使节用着不太熟练的中文笑道。 梅妃脸色一沉,再顾不得宫廷礼节,突然想身,漂亮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说:“这位使节大人,坐在皇上身边的并非我北国皇后,她只是这皇宫里的一个妃子,你们可莫要乱喊,这在我国可是杀头的重罪。” 话间一落,众使节纷纷露出不解的神色,而殿内众大臣和妃子则屏着呼吸,静待事态的发展。 傅凌钰俊容霎时变冷,双拳紧握。虽说他尚未立后,但他不认为在西洋使节面前,需要强调这点,是以当他们认定悦是他的皇后,他才没出言纠正,结果这梅妃不分场合、不顾国体的说出刚刚那番话,无疑是让他国人看笑话,令北国蒙羞。 罗羽然见气氛僵凝,而梅妃的那番话,翻译官不知该不该翻译给使节听,也是愣在那里。 她急忙站起身,开口便是一串流利的英文,“各位使节,刚刚这位是我国皇帝的另一位妃子,她说贵国使节不但礼仪得体还十分和善,这次我北国能与贵国签订协议,她心里很开心,所以借此机会向各位使节道谢。” 众使节一听,皆笑了起来,并齐齐向梅妃行了个礼。 傅凌钰就算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也猜到刚刚悦妃是在帮忙打圆场。 梅妃见状,脸色益发难看,还想再说什么时,却见皇上投给她一记警告眼神。 她心头一跳,不敢再多吭半声,只能含怒坐回原位,一个人生闷气。 一直等到宴会结束后,梅妃被傅凌钰召到养心殿怒斥一番。虽然她早料到皇上因为她的失态动了怒,但却没想到他会向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就算往日里他不算多疼宠她,但一些小过错还是能容忍的。这回,她只不过说了实话,却换来这种结果,心头怎么能平衡。 紧皱着两道细眉,梅妃满脸的不服气,“皇上,臣妾不认为自己有错,那西洋使节指着悦妃说她是我国皇后,这种话本来就犯了君臣大忌,臣妾只是指正而已,有何不对?再说了,悦妃略懂洋文,又与那些男子一见如故,尽说些皇上听不懂的话,您怎么就知道她没有趁机把我北国出卖了……” “住口!”傅凌钰厉吼一声,吓得她浑身一颤,“秦若梅,好歹你也是秦震远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无论学识修养都应该是上上之选,可朕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这番有辱国体的污言秽语。 “看来朕平日里对你们这些妃了太纵容了。既然这样,朕便罚你在这里跪上十个时辰,若十个时辰后你还没有反省,那便一直跪下去吧。” 拂袖离去前,他不忘命令一个小太监守在这里监督。 大殿内,梅妃气怒难平,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地上受罚。 而大殿外,罗羽然却躲在角落露出一脸的惆怅。 虽说梅妃为人刻薄,个性刁蛮,但身为傅凌钰的妃子,因为争风吃醋便受到这种惩罚,是不是预示着有一天,如果她也忍受不了别的女人进驻他的心而露出嫉妒之意,也会受到这种对待? 一道人影在眼前闪过,竟是傅凌钰,他脸色深沉,看不出是喜是怒,然后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道了一句,“跟朕去一个地方。” “原来皇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罗羽然吃惊的看着眼前浓密的杏林,树上果实鲜艳欲滴,好不诱人。 每棵杏树皆长得又高又壮,就如同树上那一颗颗鲜嫩的果实一样惹人注意。 万万没想到皇宫一角有这样一个地方,刚刚她在傅凌钰的带领下,躲过皇城守卫的耳目来到这里,心情到现在还有些雀跃难抑。 见她小脸发光,一副吃惊陶醉的模样,傅凌钰不由得笑了笑,牵着她的小手走进杏林内,随手一摘,一颗鲜黄的杏子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尝尝甜吗?” 罗羽然拿过那颗又大又圆的杏子塞进口中,酸中带甜,滋味恰到好处,让人还想再尝。 趁着四下无人,她又从树上摘下几颗长得奇大无比的杏子,很孩子气的塞到兜里。 傅凌钰见了,只觉得她这模样单纯又可爱,恨不能将世间珍宝全捧到她面前,只为博她一笑。 正吃得不亦乐乎,罗羽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沙沙声响,她急忙扯住他的衣袖,将他拉到一棵树后,并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傅凌钰由她扯着,见她鬼鬼祟祟的模样不觉好笑,过了片刻,见两只小动物扬蹄远去,她才皱起眉道;“还以为是侍卫,原来是两只小鹿。不过皇上……”她转过脸不解的看着他,“这片杏林是宫里的禁地吗?” “为何这样问?”此时两人挨得极近,相互闻得到彼此的气息,一股温暖也从她的身上传了过来。 “因为刚刚你带我来这里时,一看到侍卫便很快躲起来,所以我猜,这里搞不好是皇宫禁地,或许还有一段神秘传说也不一定。” “当然不是,这只是一片普通杏林,联上次见你在御书房里把那盘杏脯吃个精光,所以猜想你喜欢这滋味,才带你来尝尝这些新鲜的杏子。” 听他如此细心的观察自己的喜好,罗羽然感觉到心底滑过一道暖流。 “既是如此,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来这里吃?” 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难道你没听说过吗?唯有偷吃到的东西最美味,若朕命人采两盘杏子送到你面前,你肯定觉得不稀奇,说不定吃没几口就腻了。” “噢,原来皇上也知道这种情趣,想必……你以前经常来这园里偷吃杏子,嘿嘿!”她狡黠一笑,“没想到皇上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啊。” 仿佛被她一口说中,傅凌钰俊脸一红,这模样看在罗羽然眼中,不但平添几分亲切,还让人心动异常。 “因为母后生前也极喜欢吃杏子,所以父皇便命人在这里种了这片杏林,小时候,朕与弟弟只要没事便会来这里玩耍,记得有一回我们玩累了在这里睡着了,父皇皇母后找不着我们十分焦急,最后才在这林里找到我们。回去后,父皇不狠狠教训了我们一顿,还下令,不准我们踏进这林子半步,所以才养成朕和弟弟偷跑到这里玩的习惯。” 忆起儿时的往事,傅凌钰的脸部线条柔和下来,罗羽然心中一动,不禁主动偎进他怀中,这样的亲近,也让两人的心更贴近几分。 “听皇上刚刚的那番话不难猜出,皇上的父母生前一定很相爱吧?” “是啊,朕的父皇一生之中只娶过母后一人。” 罗羽然倒吸一口气,不敢相信历史上居然有如此痴情的皇帝,“那我倒真想知道,皇上的母后,是怎样一位奇女子?” 傅凌钰微微一笑,“朕的母后……不只是一位奇女子,曾经还差点成为史上一代女皇,只可惜……”他顿了片刻,眸中射出几道凌厉,“只可惜她被奸人所害,身中蛊毒,不但皇位拱手让人,还为此差点丧失性命,幸好父皇救了她,并呵护她一生,只是母去世不久,父皇也郁郁寡欢,与世长辞了。” “真是好感人的爱情……”罗羽然忍不住喃喃自语,接着又想到件令她疑惑的事,“可是,为何我从来没在这宫里见过皇上的弟弟?” “那是因为他目前不在北国。” 提起胞弟,傅凌钰四两拨千金的带过。两兄弟皆肩负使命,所以就算是心爱的女人,他也不想透露太多。 她聪明的打住话题。既然他不想说,她自然不会多嘴。 一条手臂揽过她的肩头,他仔细打量她片刻,才道:“悦儿,刚刚在养心殿门外,你为何会露出一脸黯然的神情?” 罗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只是片刻的心情起伏,却被他心细的发现。 可是,她又怎能告诉他,自己的不开心是因他而起? 她霸道的想得到他所有的疼爱,可他是这个国家的皇上,那些女人之于他不只是妻子这么简单,恐怕也是他维系权势的基石,若她自私要求成为他眼中的唯一,到头来或许只会换来自取其辱的局面吧。 更何况有朝一日,两人注定要分离,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成为他的唯一? 就在她难以启齿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傅凌钰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将她拉到杏林附近的假山后。 “是谁?还不快快现身!” 不远处,传来几个侍卫的斥喝。 傅凌钰紧紧搂着她,并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如同做贼一样一动不动的缩在他怀中,仿佛一旦被那些侍卫捉到,两人就会被杀头一样。 “侍卫长,可能只是野猫吧,这么晚了,这里怎么可能有人来走动,更何况这片林子又没什么东西可偷。” 几人一阵交谈,最后将刚刚细碎的脚步声断定为野猫,便转身走人。 两人长吁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被那几个侍卫发现了。” “放心吧,有朕保护你,他们不会捉到你的。”耳边传来一道如魔咒般的低喃声,令她不由自主的萌生一阵暧昧的遐想。 可转了个心思,她又皱起细眉,“不对呀,您可是皇上,就算他们发现了您,也不会对您怎么样吧?” 傅凌钰却笑道:“朕可是堂堂九五之尊,若真被人在这种地方发现了,岂不是有辱龙威,不过悦儿,朕突然想到,朕来过这里偷爬树、偷吃杏子,但是有件事却是朕从来没做过的。” “什么事?”她也傻傻的问。 “偷香。” 说着,一把将她拉到怀中,不由分说的便对着那张小嘴吻了下去。 她被吻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虚软在他怀中。 这家伙……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吃她豆腐的机会。 第六章 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中享受皇上独宠的结果,就是被群起而攻之! 自从她将现代社会的一些政治思想,透过自己的嘴巴讲给傅凌钰听,他便认定她有治国的天分。 从此,每次早朝过后,都会把她召到御书房一起看奏折,然后共同商讨国事,并综合她提出来的意见,以及他自己的谋略,将很多政策都做了一些修正。 不仅如此,他还命她每夜陪侍皇极宫,这样一来,原本就难得被君王宠幸的那些深宫女子,更落得夜夜独守空闺的悲凉下场。 但就算心里再不满,那些妃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傅凌钰面前抱怨。上次梅妃因为不小心说错话遭到皇上严厉的责罚,众人有目共睹,悦妃如今正受宠,谁敢多言半句,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久而久之,后宫众妃无不将悦妃当成头号敌人,表面上对她恭敬礼貌,背地里却想着如何能以最残酷的方式置她于死地。 只不过傅凌钰每天与她朝夕相处,就算她们想加害她,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就这样时序慢慢进入九月,迎来一年一度的秋季狩猎赛。 北国皇室祖先本来就是在马上得天下,所以后代子孙的骑射技术自然不能落于人后。 傅凌钰自幼便在其父的教导下学得一身好武艺,射猎技术更是北国一绝。 所以每到秋季狩猎赛之时,他便会与朝中数十个善骑的臣子,踏进狩猎场一展雄风。 这个皇室狩猎的习俗,狼国与北国基本上相似。事实上,狼国人民又比北国更加热衷于射猎活动,甚至还在每年春、秋两季,大肆举办射猎比赛,赌注也不得庞大。 而身为皇室子女的悦妃,虽然因为生母的关系身份尴尬,又不受父皇宠爱,但自幼仍是得跟着其他异母兄弟姐妹学习骑射之术。 所以这次北国的秋季狩猎赛上,秦振远便率众臣提议,让来自狼国的悦妃娘娘展示一下射猎之术,让他们大饱眼福。 当然,他们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是心怀不轨,毕竟悦妃就算来自于善骑的狼国,可这狩猎场凶猛的野兽可是不少,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都有可能。要是他们再刻意做点手脚,那就更万无一失……别怪他们心狠手辣,谁让他们之中大都与后宫妃子,或有血缘,或有交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站在傅凌钰身旁,听着这些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她拱上刑场,罗羽然当场呆掉了。 让她说得一口标准英文没问题。 让她研究哪种养生法能使人延年益寿没问题。 唯独这骑马狩猎,是大大的有问题。 可傅凌钰一句,“悦儿,朕也听闻你狼国儿女个个都是马上荚豪,猎术堪称上乘,令朕十分想见识一下悦儿的技术比之朕如何?” “皇上太抬举臣妾了,臣妾虽自幼与师傅学过射术,无奈学艺不精,哪能与皇上一较长短?” 罗羽然冷汗直流,多想坦承对于射猎,她根本一窍不通。 然而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口,只怕会引来众大臣与傅凌钰的猜忌。 “难道悦儿怕输给朕后,会脸上无光吗?” 一句淡淡的调侃,成功的激起了她的斗志。“谁怕输给你?若真比试起来,谁是赢家都还不好说呢。” 逞一时之快的结果就是,她硬着头皮接过傅凌钰交到她手中的弓箭,被迫骑上那匹高头大马。 她该庆幸的是,有位大学同学家里就是开马场的,她曾经有一年暑假到那马场打工,在训练师的允许下,有机会骑在马背上玩几圈,否则这会她连马都不会骑,那糗可就真是出大了。 比试的规矩自然是各射各的,两个时辰后原地集合,看看谁的猎物多,谁便为优胜者,所有猎物也归其所有。 傅凌钰带着几个贴身侍卫前往狩猎场,并派了四个武艺高强的侍卫保护那悦妃的人身安全。 基于其他参与狩猎的大臣也马腹一夹,开始行动。 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罗羽然脑筋转得飞快,开口骗几名贴身侍卫说她打猎时不喜欢有人在周围盯着,要他们退出三十丈开外守着。 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是之前她的表现太过聪明睿智,所以也就相信她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既是奇女子,自然免不了多才多艺,所以他们便遵守她的嘱咐,尽职的守在三十丈外耐心等待着。 这个金秋时节,阳光明媚,狩猎场四周还是一片绿意盎然,罗羽然计划找个无人的角落闭目养神,等时间差不多了,再跟他们集合。 至于猎物,当然就瞎编她爱惜小动物,将猎到的小可爱们统统放生喽。 正躺在一棵参天老树下乘凉休息,罗羽然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不禁睁开眼,只见一只小白兔从面前跑了过去。 好白、好软、好可爱的小家伙哦……身子圆滚滚,一双红色大眼左瞧右瞧,充满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心头一动,突然有种想要把这只小白兔带回去做伴的想法。 于是她蹑手蹑脚的追了过去,猛然一扑,小兔子却一蹦一跳的跑了。 “小家伙还敢跑?” 她再次追捕,可小白兔却跑得越来越快。 “喂,站住啦,再不站住,捉到你就煮来吃……” 扑通! 就在她飞身一扑,准备将小白兔抱到怀中时,只觉身子一沉,接下来,整个人都被黑暗所吞没。 当她揉着脑袋慢慢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掉进一个陷阱里。 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瞪大眼看着盘踞在对面的一只黑纹白虎。 “嗷——”一声虎啸响彻四方,它张大了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虎牙,血红大嘴内,还残留着几根兔毛。 再瞧它身边,是残余的半只白兔尸体。 她心下一抖,头皮发麻,深感恶运降临,可四肢却僵得无法动弹半分。 “呐……虎兄,你……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大家有话好好说,虽然我的肉是很软很嫩啦,但……你不能对我乱来哦,我可警告你,我老公是当今皇上,如果你敢吃掉我,他……他肯定派人砍掉你脑袋、诛你九族……” 还没等她说出更恶毒的话,那老虎已经状似不耐烦的起身,又是嗷的一声,张开大嘴,迈着步子向她踱来。 眼看那庞大身子向自己扑来,她忍不住尖声大叫,“不要过来……不要!” 眼前出现一道黑影,耳边传来混乱的嘈杂声,她完全不知所措,脑内是一片空白。 直到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抱住她,她仍旧本能意识的用力挣扎。 “不要……不要……” “悦儿……悦儿你冷静点,是朕,朕来救你了……” 听闻这道令人心安的声音,罗羽然只觉眼前出现了一丝曙光,她怔忡的抬起小脸,眶中溢满盈盈泪水。 “皇上……”她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获救了。 “悦儿,是朕,现在没事了,不要怕,朕在这里,没人可以伤害你……” 傅凌钰狠狠的将这副不住颤抖的娇躯拥入怀中,仿佛体会到她的那股害怕,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一起颤抖。 “皇上,臣等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身后,是众臣子跪地请罪的呼声,傅凌钰和罗羽然被及时赶来的侍卫从陷阱里拉了上去,而那只猛虎因为身受一箭,已经昏迷过去。 傅凌钰冷着俊颜,看着跪在脚边请罪的几个侍卫,眸底一沉,冷声道:“你们几个护主不利,尚武,传令下去,每人杖责四十。” “遵旨!”尚武不敢代为说情,主子对于这位悦妃的宠爱,他全看在眼中。 想当初他并不看好这位狼国九公主,甚至为她的处境感到同情,可随着皇上一再为她出人意表的行为投入关注,他想,这位年轻君王这回是真动了凡心。 巨大猛虎飞奔着向自己扑来,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锋利獠牙狠狠咬住她的颈脖。 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双眼,品尝着死亡恐惧的同时,罗羽然终于抑制不住的尖声惊叫。 “悦儿,醒醒,悦儿,你在作恶梦……” 当她整个人从床上弹跳起来时,一堵温暖的胸怀成了可以安抚她的港湾。 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心神不宁,对于刚刚所经历的那个恐怖的梦境,真是惧怕到极点,甚至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虎向自己扑来。 傅凌钰在床前守了她整整一夜,每次将她安抚入睡没多久,她便会再次被恶梦惊醒,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因为惊吓而失去往日的光彩,这让他心疼不已。 轻轻拥住这具不住颤抖的身子,他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安抚她的情绪。 “别怕悦儿,朕已经射伤那只老虎,它不会再伤害你了,现在没事了,你冷静些。”说着,他端过床头的一碗参汤,“乖乖把这碗汤喝了,这是朕嘱咐太医为你熬煮的,有宁神养心之效,以后朕会加派人手,将你保护得好好的,再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罗羽然眼神总算能够聚焦,看着傅凌钰俊容倦怠,一脸担忧,她不禁也难过万分,接过参汤几口喝下后,仍旧心有余悸,她展开双臂,依赖的投入他怀中。 “皇上,我让你忧心了是吧?” 回想起当时,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她于虎口中,虽说她被吓得傻掉了,但仍旧感觉到抱着她的他,身体一样颤抖得厉害,心跳如雷。 事后,他一路抱着她回到寝宫,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她半步,任凭她不断的从恶梦中惊醒,他总能在她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出现,并悉心的安慰她。 从小到大,就算是父母也从未如此珍视过她,她是家中长女,下面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父母将全部的疼爱和心力都给了妹妹,而她则必须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勇敢的迎接人生中的每一个挑战。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也有脆弱的一面,需要找个真心疼爱她的人来依靠。 她就这样靠在他怀中,贪婪的吸取着他的温度和味道,仿佛品尝到一股幸福滋味,而这幸福,是上天的赏赐,神的给予,她自私的想将这幸福独自揽下,再容不得别人与自己争抢。 傅凌钰的大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幽幽开口,“你现在才知道朕有多担忧吗?那为何要将朕派去保护你的几个侍卫打发走,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朕及时赶过去救了你,恐怕你已经成为那畜生的晚餐了。” 罗羽然被教训得脸色一红,旋即想起自己被救出陷阱后,仿佛听到他下令要责罚那几个侍卫。 “皇上,那几个侍卫,他们没事吧?” 他脸色一历,没有多言,只捏了捏她的脸颊,“别想太多了,只要你没事,朕就放心了。” “可是……”她轻咬下唇,“那只被掳获的猛虎,皇上可不可以饶了它?” “为何?”傅凌钰表情不善,“那畜生险些要了你的命。” “我只是觉得它也很可怜,被困在那个陷阱里一定是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好不容易看到有人掉下来,当然想饱餐一顿。” 听到这里,他眼神突然一凛,“悦儿,你是说你掉进陷阱时,那只猛虎已经在里面了?” “对啊!”她理所当然的点头,“说起来最惨的还是那只小白兔,那么无辜可爱的小家伙,却被老虎吃掉了……” 傅凌钰脸色瞬间变了变。那片皇家狩猎场内根本就没有设置陷阱,那么这个陷阱究竟是谁挖的? 还有,就算有陷阱,那为什么逮着一只老虎之后,还要在陷阱上做掩饰? 难道……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说不定,连那只小白兔也是有心人故意纵放的……想到这里,他双瞳微缩,两道狠戾的杀气射出,抱着悦妃的双臂也不自觉收紧几份。 看来他该派尚武去调查一些事情了。 “皇上,您还没有答应我放过那只老虎,其实他真的蛮可怜的,皇上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同个畜生计较,假如放了它,不但可以减少杀孽,还会被世人称颂您是位仁德明君……“听了这番似是而非的夸赞之后,傅凌钰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他没好气的瞪了它一记,“难道朕下旨杀了那畜生。就会换来天下骂名了?” “当……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见他假意绷着俊颜,她嘻嘻一笑,撒娇的揽住他脖子,并主动献上香吻一记。 “皇上当然是天底下最英俊、最威武、最知百姓疾苦的皇上了,最重要的,悦儿还知道皇上疼我,所以一定会答应悦儿饶了那老虎的。” 他无奈一笑,却不拒绝她对自己如此热情的投怀送抱。 “朕有条件。”他可不想太快如了这女人的意,“若你想朕放了那畜生,从今以后便要乖乖听朕的话,不准再动你那些欠揍的小心思,否则……朕可不管你身子是不是弱不禁风,定会不留情的赏你一顿板子,打也要把你打得老老实实。” 虽是一番警告,却充满纵容宠爱,罗羽然乖巧的依偎在他怀中,羞怯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啦,不过……”她从他怀中仰起小脸,“皇上是怎么找到我的?” 当时明明看他率众离开了,怎么会在关键时刻及时出现? 傅凌钰哼了声,“你这个傻瓜以为朕不知道吗?一听说要去打猎就已经吓得小脸苍白,所以朕料定你必是不懂骑射之术。” 她心头一虚,哈哈的干笑几声,“皇上果然英明神武,呵呵呵呵!” “为什么不肯老实承认,是怕丢了你狼国的脸吗?这才连朕也骗,还说什么要跟朕比试比试,结果自己却跑到没人的地方躲起来逍遥?”他挑高眉头,“是不是在心底盘算好了,若朕问你为何手中无猎物时,你就说爱惜小动物不忍射杀,如此蒙混过关?” 罗羽然瞪大眼睛,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并调皮的竖起大拇指,“皇上果然聪明过人,连这个都被您猜到了。” 见他脸色一冷,她急忙双手掐住耳朵,做出一副忏悔状。 “好啦好啦,是人家不对,可谁教那些老臣提议想见识我的射术有多精湛,这分明就是让人难堪,害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没想到却差点丧命虎口。” “更让朕担心了整整一晚。”虽说她任性的做法让他很想痛揍她一顿出气,但她嘟唇道歉的模样却可爱得紧,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的他,反身将她压在身下,唇边泛起暧昧的笑容,“你以为说上几句对不起,朕就会饶了你吗?朕以为得再多些惩罚才能让你牢牢地记取教训……“ “唔,皇上……怎么可以这样?”人家的身子现在还很虚弱的说…… 早朝刚退,尖嗓子的陈公公便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禀告。 “皇上,大事不好了,悦妃娘娘刚刚用过早膳之后突然昏倒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轰得傅凌钰脑中一片空白,猛然从龙椅上站起身,他目光如炬的盯着陈公公。 “怎么会昏倒了?请太医来瞧了吗?” “回皇上,太医已经过去瞧了。奴才怕耽误皇上探望娘娘的时间,所以一早便在殿外候着,直到早朝结束……” “狗奴才,为何不早些告诉朕?”疾步下了阶梯,“若悦妃有个三长两短,看朕不砍了你的脑袋。”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不住磕头谢罪的陈公公只觉自从悦妃进了宫,自己的世界就变了天。 早知道狼国公主会这么受宠,当初就该好好巴结一番,也省得事后那嘴巴刁蛮的悦妃每次见了他,都要数落一番,教他担惊受怕。 傅凌钰哪管身后陈公公那点小心思,当他听到爱妃昏倒的瞬间,整颗心已经飞回皇极宫。 自从上次狩猎事件之后,他要悦儿搬进皇极宫,并加派了十数名暗卫保护,就怕有人再对她下手。 他已经小心再小心了,那为什么悦儿会突然间昏倒? 难道是饭菜被人下了毒? 惶惶然的赶回寝宫,两旁宫女侍卫纷纷跪地请安,他睬也不睬,径自往那龙床而去。 当床帘掀开,看到那一脸虚弱苍白的悦妃时,他心头蓦然一痛,眉头紧揪了起来。 “悦儿……” 罗羽然睁开眼,惊讶的看着风风火火赶回来的傅凌钰,不由得皱起眉头,“皇上今儿个回来得可真早。” 他走到床前,俯看着她苍白的脸夹,大手轻轻拨弄着她额前刘海,眼内全是担忧,“朕听说你昏倒了……” “其实也没什么啦……” 从外头走进来的老太医见着皇上,急忙跪地请安。 傅凌钰挥了挥手,眼神阴鸷不安,“李太医,悦妃患的到底是何病,为何会突然昏倒?”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悦妃娘娘已经身怀龙种,臣刚才正是到外头吩咐几个学生回太医院,准备些珍贵的安胎药材替娘娘补身……” 有那么一瞬间,傅凌钰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傻傻愣愣的,直到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襟用力的扯了扯,他才猛然回神。 “皇上,该不会是您不想要我这肚里的孩子吧?”见他失神呆滞,罗羽然原本期待的小脸也渐渐黯淡下去。 “说什么傻话,朕……朕是太高兴了!” 总算反应过来的傅凌钰赶忙坐到床侧,双手紧紧拉着她的小手,眼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悦儿……朕……朕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朕实在是……” 一把将床上的人儿抱在怀中,可抱至一半,又急忙将她放回原位,动作轻柔得就像怕弄碎一件名贵瓷器。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朕不好,朕忘了你现在怀有身孕,不能随便乱动,如果动了胎气,不小心伤到你我的孩子,朕定会后悔死的……” “噗哧——” 瞧他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罗羽然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旁的太医和宫女太监也被他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搞得不知所措。 天呐!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他们心目中,那个高高在上、严厉冷酷的皇上吗? 似乎感受到周围诡异的气氛,傅凌钰眼眸一凛,“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见众人散去,罗羽然才开口取笑道:“皇上,您刚刚失态的样子好可爱!” 他瞪她一眼,“还不是被你吓的!当朕听说你晕倒时,还以为……” 不敢再回想,因为光是想到她可能有个万一,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掐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早在意识到自己再也放不下她的那刻起,她的存在,就成了自己的牵挂和眷恋。 他不容许任何人从他手中把她夺走,就算是死神也不行。所以倾尽全力,只为她可以安然无恙的活在自己为她所打造的堡垒中。 终于察觉到他不经意浮现出来的畏惧,罗羽然心头一紧,安抚似的抓住他的大掌,“皇上,我没事,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肚里的孩子,我都会好好的保护自己……” “悦儿……”轻叹一声,他带着无比疼惜之情的将她揽进怀中。“你有了朕的孩子,朕……真的很开心,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相信朕,朕会好好的保护你们,一定不会让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罗羽然微颤几下,虽然不懂傅凌钰为何会如此担忧,但一般不好的预感弥漫在她的心头。 从他话里的意思,难道是有人想对她不利?究竟……他是在怕什么? 第七章 悦妃身怀六甲一事很快便传遍开来。 各宫妃子羡慕嫉妒之余,也纷纷揣测那还未出生的龙子能给悦妃带来怎样的尊荣。 是后座吧?毕竟皇上今年二十八岁了,坐拥无数佳丽的他,这个年纪膝下却无一儿半女,这次传出悦妃有喜,肯定令他欣喜若狂。 可怜的她们却不知道这个结果,其实是这位天子一手导演的,他并不想让哪位妃子一位能够母凭子贵来扰乱后宫,是以即使在行鱼水之欢时,也总小心的不让自己的龙种留在对方体内。 事实上,悦妃的出现真的让他打破了不少原则,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想过他会这么期待为人父,只因这孩子是她所生的。 奉命在悦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全是傅凌钰精心挑选出的心腹。 每日三餐外加宵夜,全要人亲自验尝过,才可以让她进食。 就连出门散步,也跟着成群的奴才。 宫里上下都知道皇上宠悦妃,根本已经宠上了天。 可被人人羡慕的罗羽然,却只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那些恩宠在她看来是束缚、是负担,绝对跟快乐无法画上等号。 加上最近害喜的厉害,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搞得食欲都没了。 小豆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停给她换口味,就盼可以激起主子的食欲,让她开心。 “娘娘啊,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就算您不想吃东西,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忍着,一旦孩子出世,您的地位肯定就更加稳固。” 虽说皇上现在把娘娘当成了宝,每天除了上朝与大臣谈公事,就是守在皇极宫陪娘娘说话解闷,但无论他多么宠爱娘娘,在名份上仍未有任何更动。 所以,她暗暗猜想,皇上是不是在等娘娘真的产下龙子,到时才有名目封娘娘为贵妃,抑或是……皇后? “就算被封为皇后又能怎样?”想到傅凌钰后宫无数,她心里就很不平衡,“这宫里上下几百个妃子,能给他生下龙子龙女的又不只我一个,现在是被宠着,可将来呢?” “娘娘啊,您可不要这么说。”小豆子紧张兮兮的瞧瞧四周,“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再传到皇上耳中,您必会落下妒妇之名。虽说皇上现在宠着您,但被人捉到把柄告到皇上那儿玄,说您善妒,那……那可是会触犯龙颜的。” 罗羽然听了怒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她没好气的拍了下桌子。 “这是什么见鬼的规矩?世上哪个女子希望别人与自己争丈夫?但凡爱上了,眼中便再无法容下别人的存在,若皇上爱我的同时,也爱着别的女子,那叫什么爱情?唔……小豆子,你干么捂住我的嘴巴啦?” “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吧,您现在可是怀着身孕,莫要激动,万一动了胎气,皇上可是会活活打死奴婢的。” 她一脸惊恐的摸样,又低声道:“就算您的眼里容不下半粒沙,也要忍着,现在您备受宠爱,有朝一日再生下太子,皇上龙心大悦,定会封您做皇后,还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哼!好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才不稀罕,皇后算什么?无非就是皇上的大老婆,一待年华老去,为了不被皇上抛弃,还要装出贤良淑德的气度,帮着自己的丈夫充纳后宫。这算什么?说好听点是六宫之首,说难听点,还不是妓院的老鸨一名!” “娘娘啊……” “哈哈哈……” 就在小豆子被主子这番大胆的言论吓得快要哭出来时,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当今天子撩帘而入,俊脸上遗留着狂放的笑意。 “奴……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小豆子诚惶诚恐的跪下,没想到皇上会在这时候出现,那她刚刚与娘娘的那番对话,岂不是都被皇上给听了去? 但傅凌钰只挥了挥手,命她退下。 带着一脸的不安和担心,小豆子躬身离去。 他笑谵的睨了悦妃一眼,“悦儿的见解倒真令朕大开眼界了,原来在悦儿的心中,皇后和妓院的老鸨也能相提并论,有趣,这倒是有趣了!” 罗羽然眯着眼,哼哼一笑道:“没想到皇上还有偷听的嗜好,难道您回来的这么早,是对臣妾兴师问罪来着?” 她可不认为自己的观点有什么不对,皇后和老鸨在她心目中,的确没有任何差别。 见她小脸不快,傅凌钰不再开她玩笑,反而露出一脸担忧,“好了好了,朕不气你了,朕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好,身子也虚弱,要不朕传御医来替你瞧瞧?” 自从她怀孕之后,不但脸色憔悴,还害喜的厉害,这阵子的胃口又不好,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御膳房也是每天变化着花样做些可口食物,可却没有半点效果。 其实他又怎么知道罗羽然的心思,看着自己的肚皮一天天隆起,她的心情也益发不好起来。 只要一想到孩子出生之后,她就要与傅凌钰分别,心里就苦不堪言。 她害怕分离,但却又不得不面对,这种煎熬每天凌迟着她的灵魂,根本无法解脱。 有时候她恨不得傅凌钰能对她更残忍些、无情些,这样,她到时候也可以走得潇洒。 偏偏他对她的好,让她根本舍不得就这么割舍这段感情。 “悦儿,你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差?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瞧她久久未语,傅凌钰立刻觉察到不对劲,一颗心也不由自主的担忧起来。 她心底一痛,不忍他为了自己皱下眉头就紧张成这副模样,摇了摇头,她扯出一抹笑容,“大概是坐得累了,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就好,腰有些酸。” “傻瓜,为何不早些对朕讲明?” 他忙扶着她躺到床上,细心而又轻柔的替她揉着略显浮肿的小腿,修长手指灵活的拿捏下手的力量。 “可舒服些了?” 自从悦儿怀孕之后,揉腿按摩便成了他每天的例行公事。 虽说他身为皇上,这些事其实可以命令奴才们来做,可他却不放心,非要亲自来,他知道自己的这些行径,搞得那些奴才个个是手足无措,又想他可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却不料几个月来,他几乎每天都会亲自帮她揉脚,就连送来的参汤药品也要亲自品尝,才放心给她吃。 说实话,会如此娇宠女人他自己也始料未及,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也跟父皇一样是个多情种子。 被他按摩得太舒服了,迷迷糊糊间,罗羽然渐渐闭上眼,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她不情愿的睁开眼,眼前竟是一片白雾环绕,一个身着白衣的白胡子老头乐呵呵的出现在面前。 “月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我的孩子生下来了?还是……还是我再次投胎转世了?” 猛然想到月老的出现,就意味着自己的任务完成,那……那她岂不是马上就要与傅凌钰分开? 不!她不要! 见她一脸惊慌,月老呵呵一笑,“丫头莫急,本月老听送子观音说已经将孩子送进你的肚子里了,所以特地前来,向你说声恭喜,顺便告诉你,你所怀的孩子,将是北国未来的君王,所以丫头,你这次的功劳可不小哦,还有啊,我还想告诉你,其实上次……” 话说至一半,他戴在腕上的一枚大戒指便传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同时起了几个小蓝点,漂亮又惹眼。 月老按下按钮,彼端便传来一阵叫嚣,“月老你这老家伙,本星君不过是去趟茅厕你就给我溜了,马上滚回来,咱们这盘棋还没下完呢,你以为你跑掉就可以不算数?没那么容易……” 月老被吼,自然一脸抑郁不爽,“太白星君你这个老不死的,去茅厕那么久,害本月老以为你借尿溜了,给我等着,看我回去不杀得你脱裤子求饶。” 一口气吼完,也不管被晾在一旁的罗羽然,嗖的一声,便消失不见。 “喂,月老、月老,你话还没说完,拜托你讲完再走啦……” “悦儿、悦儿醒醒……” 耳边传来一阵轻唤,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定是又做梦了。 可是那个梦境好清晰,月老那么真实的出现在眼前,而且还得知她怀了孩子,更说她腹中的龙种,便是北国将来的君王,那么她呢?月老又将如何安排她的人生? 傅凌钰见她从睡梦中惊醒,忙不迭拍抚着她的背,“悦儿,是不是梦到什么可怕的情景了,难道上次狩猎的阴影还是没办法消除吗?” 听着他一声一声的担忧,她忍不住转身抱住他的腰际,手臂收紧,“皇上,若有朝一日,悦儿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离开你,你……会想念悦儿吗?” “离开?”头顶传来一阵低喝,“你在胡说什么?朕怎么可能让你离开朕,悦儿,你是朕的永远都是,不管什么苦衷,朕都不会放你走,所以你最好打消离开朕的想法,否则……” 他眼睛一眯,露出威胁,“朕便杀了你,同时也会派兵将你狼国一举覆灭,不信你就试试看。” 这女人居然敢给他产生这种天杀的想法,难道她不知道她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他不能没有她了吗? 而被他揽在怀中的罗羽然,亦心头难过着。就算傅凌钰身为一国之主,九五之尊,他……又有何能力扭转天意? “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被你撞碎在地的这碗参汤,是要给悦妃娘娘补身用的?走路都不长眼……” “对不起陈公公,是奴才瞎了眼,求陈公公饶了奴才吧。” “饶?我饶了你,那么谁来饶了我呀?来人呐,把这奴才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慢着!”小豆子娇喝一声,拦住陈公公的责罚,“娘娘吩咐让这小太监进屋问话。” “可是,这奴才犯了错……”原本还嚣张的陈公公立刻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要知道这小豆子可是娘娘身边的红人,得罪不得。 回头狠瞪了那跪在地上不住发抖的小太监一眼,“还不快去向娘娘请罪?” 小太监一脸畏惧,颤巍巍的起身,随着小豆子入了皇极宫。 踏入这间奢华寝宫,小太监吓的不敢抬头,刚进门口,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死命磕头,“娘娘饶了奴才吧,奴才是不小心的,奴才该死,还望娘娘恕罪……” 罗羽然刚才远远便听到陈公公训人的嗓音,那副刺耳的公鸦嗓,每次都让她有种濒临崩溃的感受,所以便要小豆子将正接受陈公公教训的小太监叫进来。 见了人才知道,对方不过十来岁大,不忍之心顿时油然而生。这种年纪便进宫来干差事,想来也可怜。“起来吧,这外头冰天雪地的,屋里的地上也不暖和,别跪了,小豆子,把他带过来给我瞧瞧。” 小太监不敢相信这道温柔嗓音的主人,就是深受皇上宠爱的悦妃娘,那几句话分明简单到不行,可言语间却充满人性,在这冷酷的后宫里,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看待。 一时间喉间哽咽,在小豆子的带领下,战战兢兢的来到悦妃面前。 罗羽然仔细打量着对方,的确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左额上还有一道红红的巴掌印。 她皱了皱眉,咽下一抹心疼,“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奴才叫大头,今年十五岁了。” “大头?这可是你爹娘给你取的名字?”她有些想笑,但笑怕伤了对方的自尊心。 “当……当然不是,奴才本名李云贵,自从爹娘被土匪杀死,进宫后,才改名叫大头的。” “咦?你爹娘怎么会被土匪杀死?这北国的治安有这么差吗?” 傅凌钰治国有方,怎么可能让土匪横行霸道? “回……回娘娘,奴才并非北国人氏,奴才以前是流月国的子民,可自从流月国被苍蓝国灭了之后,奴才和爹娘便举家迁至北国。途中,爹娘遭土匪杀死,奴才则被人救下,后来才进宫做了太监……” “灭国?” 罗羽然微微震了一下,对大小太监的遭遇更加同情了。瞧他瘦弱得仿佛风一吹便倒,才多大年纪就经历了人世间最大的折磨。 大头见悦妃态度和善,彼岸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身世讲了个大概。 在讲到沧蓝大军消灭六月园的情景时,小太监言词间尽是对那场战争的恐惧及痛苦。 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永远都是痛苦和磨难,更多的是对亲人离去是的悲伤与无助。 听完大头的故事,罗羽然心痛万分,忙命小豆子日后多多关照大头,也教训了陈公公从今以后不要再因为一些小事便很罚那些奴才,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动不动就打人板子,也太草菅人命。 到了晚上,傅凌钰一如既往的回宫与她共用晚膳,最近朝中政务繁多,他每天几乎都是从早忙到晚,回到寝宫时,俊脸上难免浮现疲惫之色。 可见她一脸担忧时,他又会很快掩饰,故作轻松。 偏偏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担忧,大概是怕她寂寞,现在他回宫时,身上还会带着未看完的奏折,许多个夜里,他都是把她哄睡了,自己再悄悄起身,点着微弱的蜡烛,继续批阅奏折。 今夜又是如此,罗羽然故意装睡,见他悄然起身,走到案前,背对着她埋首处理国事,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悄然下床,小心踱到他身后,将一件袍子披到他的肩上。 傅凌钰急忙转身,一脸错愕,“悦儿,你怎么还没睡?” 她责怪的瞪了他一眼,“这话我才要问你呢,夜都这么深了,皇上怎么还不休息?是不是每天夜里都趁人不备,偷偷熬夜看奏折?” “这......” “皇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她皱了皱眉,夺过他手中的奏折说:“最近你脸色疲惫,以为我当真看不出来吗?再熬下去,天天请御医看病抓要的那个人就是你了。” “悦儿,最近国事繁忙,朕也是分身乏术,你怀有身孕,赶紧上床睡觉,朕批完这几本奏折,便去陪你。” 罗羽然本想继续责怪他,可却不经意瞄到奏折的内容,里面提到北国已经在筹备入侵南朝国上,并还列出南朝的一些经济命脉,以及种种防备上的弱点,大有直捣黄龙之势。 南朝!在她的印象中是一个拥有同样庞大面积的国家,而且民风淳朴,国家富饶,据说南朝宰相蔺远彦是有能之士,年仅二十五岁便在朝中呼风唤雨。 这样一个国势强大的国家,傅凌钰居然会想要将其并吞。 仿佛可以预见两国战争开打,而战争的背后,就意味着血流牺牲、百姓流离失所。 猛然想起大头所讲述的战争惨况,这让她心头一惊。 “皇上,南朝与我北国一向各自为政,而且,两国之间又没有任何纠纷冲突,你......你为何会产生歼灭南朝的想法,这到底是为什么?” 面对她的质问,傅凌钰产生片刻的不满,一把夺过奏折,眼带威严,“悦儿,这是国家大事,有些事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朕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自然有朕的理由,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床睡吧,这些事,留给朕自己来解决就好。” “可是皇上,你知不知道战争一旦爆发,受苦的将是天下百姓,现在南朝与北国相安无事,就算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拿百姓性命开玩笑?你是一国之主,确视百姓的性命于不顾,这......这种行为太昏庸无道了。” “你说什么?你竟敢指责朕昏庸无道?你可知单凭这句话,朕就可以要你的命?” 他可以容忍别人说他冷酷无情、残酷暴佞,却惟独受不得这昏庸无道四个字,更何况骂出这话的,还是他最在乎的女人,这让他情何以堪? 罗羽然却不理会,径自说了下去,“没错,你是一国之君,自然是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可是如果你一意孤行,想挑起战争,陷天下百姓与水深火热之中,那么昏庸无道这四个字,便再适合你不过。'' 傅凌钰气极,本能的挥起手,一记耳光就要重重的掴下去。 然而抬手的瞬间,他清楚的看到她眼底闪过一抹绝望和受伤的神情,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为什么她明明犯了他的大忌讳,可一向严厉冷酷的自己,却偏偏舍不得她受半丝伤害。 他泄气的收手,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不管你如何想朕,都改变不了这既成的事实,你若是无法接受,朕也没办法,现在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朕今晚留宿御书房。” 从那晚起,傅凌钰便以朝政繁忙为由,夜夜留宿御书房,就算是偶而回到皇极宫,也是冷着脸听御医向他报告悦妃腹中胎儿的情况。 得知胎儿和孕妇皆一切正常之后,便会转身走人,毫不留恋。 很快,宫里便有传言,悦妃因为说话下当得罪圣上,虽然怀着龙种,但却已经面临失宠的局面。 这个消息一传出,所有妃子皆在暗地里高兴庆贺着。 这之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梅妃。 自从上次她在西洋节度使面前说错话,被傅凌钰责罚跪了十个时辰之后,便将悦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亲手掐死她,以及她腹中的胎儿。 然而皇上滴水不漏的防护网,却让她即便有谋害之心,也无下手机会。 所以一听悦妃惹怒帝王,遭受到冷落之后,她便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妹妹,虽说皇上现在冷落了胡悦儿,可她肚子里毕竟怀着龙子,再过几个月待小皇子诞生后,难保皇上不会回心转意,重新将她纳入怀抱……” 说话女子年约二十五岁,与梅妃样貌相似,她便是梅妃的胞姐,也是当朝宰相夫人秦若兰。 也难怪秦家在北国的势力无人可敌,秦震远是手握兵权的兵马大元帅。 而秦震远的两个女儿,一个嫁了皇上,一个嫁了丞相,这等权势地位,又岂是他人可轻易动摇得了的。 好不容易盼到姐姐进宫探亲,两姐妹自然免不了叙旧一番。 听了妹妹近日来的遭遇,秦若兰也不禁对那悦妃恨得咬牙切齿。 可秦家地位虽高,却不敢轻易惹怒龙颜,否则一个不小心,落个满门抄斩,可就不堪设想。 梅妃听了姐姐的担忧,端茶轻啜一口,冷笑浮于脸上。 “姐姐,莫非你也变笨了吗?你忘了不久前,爹派人从苗疆带给我们姐妹的蛊药啦?你我姐妹一个身在皇宫里,一个身在宰相府,咱们依靠的男人在北国的地位和权势非比寻常,若想征服他们,单凭美貌和手段也是万万不够的……” “妹妹说的蛊药……可是那能够在短时间内控制对方思想迷惑对方身体的桃花魅?” 秦若兰猛然想起不久前,父亲派人送到宰相府的一只小锦盒,并还附上一封他的亲笔书信,说明那锦盒内的玩意,就是苗疆女子用来奴夫的神蛊,就是怕有朝一日两姐妹不得宠了,以防万一之用。 梅妃阴恻恻一笑,“没错,就是那桃花魅。现在皇上虽冷落了胡悦儿,并不代表他会一辈子冷落她,为了以防万一,不让她独受君宠,看来是不得不用上这桃花魅了……” “可是妹妹,这桃花魅是至阴至阳的药物所调配,若服用不当恐怕会危及性命,万一皇上龙体有什么不适,我秦家上百口性命,可就……” “姐姐,自从你嫁给那温吞吞的宰相曹子严之后,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你以为妹妹我入宫这几年是白活了,啊?自从当初爹不顾我的意愿,硬是拆散我和玉郎,逼着我嫁给皇上之后,我就已经看透这世间俗事。” “一个女人若想在这宫廷中好好活下去,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权势和地位,既然皇上不把我放在眼中,那我又何必在乎他的性命!只要能怀上龙种,凭爹和姐夫的势力,还怕不能把我的孩子拱上太子之位,那时候我在宫中的地位稳定了,谁还管皇上的死活。” 说到这里,梅妃眼底流露出一丝阴狠。 曾经,她也拥有过一段美好的爱情,与身为陈尚书长子陈玉郎两小无猜,早在入宫之前私定终身。 可她爹为了让秦家地位更加巩固,硬生生拆散她与玉郎,把她送进这座冰冷的皇宫。 她是怀着怨慧之心入宫的,却在见到傅凌钰的一瞬间改变了想法,她不再排斥成为他的妃子,甚至幻想着也许自己能够在他身上找到曾经失去的爱情。 可相处过后,她才发现,傅凌钰冷情冷性,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就算每次驾临她的寝宫,与她行鱼水之欢时,她所能感觉到的,也仅是应付差事的一种发泄。 本以为他对所有妃子皆是如此,她纵然神伤,但还是能凭恃着父亲在朝中的势力,在这后宫占有一席之地,直到胡悦儿的出现,她所有的美梦才彻底破碎。 他居然为了那个女人,怒斥她,甚至罚她跪在冰冷的地上十个时辰,让她成为后宫的笑柄。 所以她怨、她恨,她得不到的东西,绝不会送给别人,而是要亲手毁灭,大家都别想得到。 一旁与她关系甚好的莲妃在看到她阴狠的眼神之后,不由得冷汗直流。 这样的做法,真的可行吗? 而她们之间的对话,却被殿外的一个小太监听了去,他狠狠打了个冷颤,赶忙转身,悄悄离开此地。 第八章 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煎熬,已经和傅凌钰冷战多日的罗羽然,决定向他投降。 所以趁着早朝结束,她便来到御书房要求见驾。 陈公公见了,自然不敢怠慢。 虽说皇上与悦妃娘娘在冷战,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人分明就在斗气,若有一天和好了,她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身为一国天子,傅凌钰自然有他的傲气和尊严,所以当陈公公向他禀报悦妃求见时,他先是沉默了片刻,这才宣见。 而这会四目交会的两人,似乎都在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对对方的想念。 “皇上还在生气吗?”见他冷着一张俊脸,有心理准备的罗羽然唇边扯出一抹微笑,软下姿态道:“若皇上还气着,不妨骂上几句、打上几下,臣妾自然不敢有半句怨言,就是别再着脸不搭理人便好。” 几句温温软软的话,听得傅凌钰无比受用,还想刁难她的几分心思也全都一扫而空,再瞧那小脸上的哀怨,发现她挺个大肚的吃力模样,哪还舍得再跟她生气。 紧绷的面孔柔和下来,眼底也盈满笑意,“把朕当成什么人了?朕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哪有闲情逸致跟你一个小女人斗气?”说着,笑容满面的将她拉到软榻上坐好,“可是吃过午膳才过来的吗?” 这样的温柔呵护一旦回来,积压在心底多少日的委屈也全部涌上心头,她脸带幽怨的睨了他一眼,“我还以为皇上把我给忘了呢,今日若我不来,真饿死在宫里,只怕皇上也不会知道吧?” 双指轻轻捏向她的鼻头,傅凌钰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悦儿就是用这种态度来向朕道歉的?” “皇上你别搞错了,我刚刚的确是问你还气着吗?但从头到尾,我可都没承认过自己有错。” 想到那晚的争执,她便不能释怀。她眼中的他是个体恤百姓的明君,然而他却执意要挑起两国战争,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件事横亘在两人心头,所以这些天来,彼此在不能妥协的情况下,才发生了冷战。 可今天,她却不得不终止这场冷战,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噢,听你这样一说,难道是朕误解了你今天的来意?”他戏谑一笑,勾起她的下巴,“看来是朕自作多情了,还以为你是来向朕求和的呢?” “好啦好啦,被你猜中了,反正你是皇帝,皇帝就是老大,凡算你犯下天大的错误,我一个小小妃子哪敢说些什么。”她故作调皮的拍拍他的俊脸,“喏,我向你认错道歉,以后咱们不要再斗气了好不好?你知道吗?这几天你不理我,我心情很怀,有种失去全世界的感觉,这感觉真的很糟糕……” 这是事实,那种煎熬痛彻心扉,吃不好、睡不着,每天夜里都在想他,想他会不会趁着自己睡熟之际,重回身边。 可每次清晨醒来后,身旁空空如也,这让她六神无主又失魂落魄。 感染到她心底的哀伤,傅凌钰不禁开始憎恨自己,这些日子为何一定要那么狠心的惩罚她。 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到头来,自己还不是一样被她折磨得心神不宁! 否则,夜半时分,他怎么会控制不住的悄然溜到床边,只为看她熟睡后的容颜,亲眼见证她还完好无缺的活在自己的羽翼下。 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又有几人能体会? 轻轻将她揽进怀中,他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后背,“傻瓜,你以为只有你心痛不好受吗?其实……朕的心里也同样不好过。” 她的身子微微一颤,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咬着下唇,她幽幽启口,“皇上既然这样说,是不是证明,你其实是爱我的?” 话出口后,两人皆是一怔。 爱这个字眼,涵义太深太广,并非人人都承受得起它的真正意义。 特别是坐拥天下的君王,因为感情的包袱有可能磨灭其雄心壮志。 室内一阵静默,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他将会拒绝回答自己时,耳边传来他低沉的轻喃,“是的,朕不否认。” 短短几个字,虽然没正面回答她,却已经给了她足够的信心。 “那么皇上……”罗羽然从他的怀中退出,带着一脸的希冀,“皇上既然是爱着我,可不可以为了我……” 欲言又止片刻后,她终于咬着牙说出,“解散后宫?” 这回,室内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了。 傅凌钰无比震惊的看着她,眼底闪过复杂的光芒。 “解散后宫?”他不确定的低声自语,仿佛对方提出来的,是件多么可笑又有违常理的要求。 但她却坚定的点头,“没错,如果皇上心里真的只爱我一个为什么不解散后宫,放那些妃子自由?我听说北国后宫有条规定是,若连续三年未被皇上宠幸过的女子,朝廷会发笔银子,将她遣返回家,这样,她们也不必老死在后宫深院,抱憾终生。” 傅凌钰冷笑一声,“虽说北国后宫是有这条规定,但是胡悦儿,你不觉得这样的提议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很过份吗?”他声音骤冷,并将她推至一旁,“莫非,你想要朕只留你一人?” 他突如其来的冰冷,让罗羽然惊得措手不及。她还以为……至少他会为她稍微迟疑的。 然而他这么强烈的反弹,彻底击溃了自信。 呵!原来,他所谓的爱情不过如此,可只要一想以那件事,她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 “皇上,这个提议的确自私,但若是皇上真心爱我,为什么不能为了我而放弃那些女人?自古以为,太多场宫闱悲剧,不都与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有关?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等待着悲剧发生而不制止,并任由那些祸患肆意增长,只为了你想继续利用那些女人来稳固自己的基业吗?” “放肆!”他怒喝一声,“胡悦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这种触怒龙颜的话都敢说出口,如今朕已经专宠你一个了,你不但不感怀圣恩,反而还得寸进尺,你可知善妒,已经触犯了七出之条?” “没错,我就是善妒,就是容不下别的女人与我拥有同一个男人,换个角度来想,如果我肚里怀的是别人的种,可我却口口声声说最爱的人是你,那么你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住口!居然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 “大逆不道吗?”她冷冷一笑,“傅凌钰,就算你是皇上,但在感情的天秤上我们却是平等的,如果我付出全部真心,换来的却是你二分之一的回报,那么……我想,你没有任何权利说出爱这个字!” “你……” “若这样的爱情你给不起,那么我便不会再要!” 她的绝情,换来了傅凌钰的愤怒,额头青筋暴跳,目光深冷阴鸷,唇瓣微微抖动,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冲破喉咙破口而出。 一忍再忍,最终,他微微闭眼,睁眸之际,所有情绪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酷淡漠。 “好,既然悦妃如此不希罕朕的宠爱,那么……朕收回便是!” “娘娘呀娘娘,现在宫里都在传梅妃怀上了龙子,还说,皇上夜夜都去梅妃的宫里,对梅妃更是宠爱有加,而您却被皇上命人从皇极宫送回无忧宫,这……这分明就是将您打入冷宫嘛。”小豆子心急的道。 往日皇上宠爱自家主子时,她们主仆两人在宫里的地位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自从主子不久前跟皇上闹崩之后,皇上一道圣旨下来,便将原本如日中天的主子,从皇极宫里遣送回来。 大概是顾及着主子还怀着身孕,所以在饮食起居上倒也没有过多苛刻,只不过往日那个视主子为宝的皇上,却从此销声匿迹。 主子失宠一事很快传遍皇宫上下,就连往日那些对她小豆子和颜悦色的奴才,现在见了她,也开始不客气起来。 她急得直跳脚,三番两次的劝主子快点低头向皇上认错,免得风头都被梅妃占去后,将来她们主仆在这宫里难免会受气。 面对小豆子一次又一次的规劝,罗羽然只淡然冷笑,“认错?可是……我又哪里有错呢?” 轻轻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胎儿已经七个月大了,虽然现在不必再承受害喜的折磨,但夜里经常想上厕所,加上心事过重根本就睡不好。 几番折磨之下,她整张脸庞消瘦不少。 想起早近宫里的种种传言——悦妃失宠,梅妃得势,皇上终于回心转意,重投梅妃怀抱。 多么可笑的传言! 呵!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夺了属于别人幸福的第三者吗? 她不敢去听,不敢去想,在得知梅妃怀上他孩子这个消息时,她一度以为自己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死掉。 可她仍旧活着,苟延残喘的被迫留在这毫无生的后宫中,跟那些试图争宠的女人一样痛苦的活着。 傅凌钰,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在他说出那么誓言,又让她以为他是可以给她依靠和幸福的人之后,居然能无情的转身,将其他女人搂在怀中。 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薄弱到如同建立在海边的沙堡,禁不起任何风浪的袭击吗? 心好痛!痛到想用自杀来结束这段所谓的爱情。 但每次看到自己隆起的小腹,想到里面正孕育的是她和他的结晶时,便逼着自己硬生生咽下所有的苦痛。 原来……在被无情抛弃之后,她仍可以坚强的活下去,生命的本质到底是坚强还是脆弱? 或者,此时的她,其实已经是哀莫大于心死了? 她到底做错什么? 她只是单纯的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啊。 然而为什么自己的一片善意,换来的竟是今天的这种局面? “皇上驾到——” 寝宫外传来已经很久没听到的尖细嗓音,小豆子整个人像受惊般跳了起来。 “娘娘,您听到没有?是皇上……皇上来了……天呐!皇上来了,这……这实在太意外了,哎呀,娘娘,您这脸色这么苍白,奴婢替您打扮打扮……” 小豆子已经兴奋得语无伦次,恨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主子改造成人见人爱的仙女。 可罗羽然却惊在原地,动也不动。 小豆子误以为她是兴奋过度,急忙轻扯她的手臂,“娘娘,奴婢猜测皇上必是惦记着你们以前的情份,才会再度驾临无忧宫,所以就算您心里再委屈、再难过,也别表现出来。” 就在小豆子碎碎念时,脚步声已经由远至近,她急忙转身跪地迎接。 回头再瞧主子,依旧坐在那里不动如山,她不禁急得额头冒汗,并用力拉了拉主子的衣袖,“娘娘……” 傅凌钰刚跨进寝宫,便与悦妃四目相对,两人皆不言语,只是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对方。 罗羽然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眼前的皇帝,依旧俊美如昔、英气逼人,眉目沉着,看不出是喜是怒。 他微微使了记眼色,小豆子便乖巧离去,临行前还不忘看了主子一眼,提醒她千万记得借这个机会讨好皇上。 她苦笑,站起身道:“皇上,好久不见。” 压抑心底所有的痛楚,强逼自己学会坚强,可当亲眼看到这个让自己心痛又心爱的男人出现时,所有的委屈、怨恨、嫉妒又一古恼的涌上心头。 傅凌钰缓步迎向她,两人相对而立,目光纠缠,却各自无语。 直到他温柔的抬起手,轻轻的抚弄她额前的浏海,眼里才流露出几丝关心。 “朕听说,你最近瘦了许多……” 他细细打量着略显消瘦的容颜。往日时个娇美如花,每次笑起来眼睛便会弯成月牙的少女,此刻却是脸色苍白,容颜憔悴。 忍不住叹息一声,傅凌钰眼里闪着心疼,“悦儿,你还怀着孩子,为何这么任性?” 她无畏的紧紧锁住他的眼神,敏锐的发现他眼底的疲惫与憔悴。 就算是再怨再恨,当看到这样一张仿佛在极力隐忍什么的脸孔,心底那最坚固的防守,也一下被击溃。 紧咬下唇,罗羽然极力压抑着想要投进他中的欲望。“皇上……也同样瘦了不少。” 两人就像一对多年不见的爱侣,终于相见时,百感交集,有千言万语想向对方倾诉,可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见傅凌钰依旧不语,她迫不得已的再次打破沉默,“听说,梅妃娘娘有了皇上的骨肉。” 她状似云淡风轻,只有心里清楚的知道,她是在极力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愤怒和痛楚,这其中还包括被背叛的无助。 傅凌钰抚摸她发丝的大手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微微颤抖几分。 一时无语,他仅用深邃幽深的目光锁住她的视线,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微微点头。 那一刻,罗羽然听到一道碎裂的声音从心底炸开,脑袋嗡地失去所有的思绪。 她以为自己可以的面对这一切,然而亲自从他口中印证事实,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崩溃与心碎。 一滴晶莹泪珠从眼角溢出,她却哭不出声音,任由着泪水决堤似的涌出眼眶,模糊了视线。 他有些错愕,抬起衣袖,一遍又一遍的拭去她眼角的晶莹,可她的泪却越涌越凶,直到抑制不住的崩溃。 傅凌钰一把将她拥进怀中,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又带着几许贴心的安慰。 “悦儿,相信朕,不管朕做过什么,在朕心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相信朕!” 他声音很低,像是在发誓,又像是在跟自己说,罗羽然却已经不想去分析那句话背后的涵义。 她流着泪,脸埋进他胸前,却笑着说:“原来皇上的爱……竟会这么自私。” 头顶不再传来任何辩解,两人就这么紧抱在一起,久久都没再传来半点声响。 自从那日后,傅凌钰再次选择遗忘无忧宫,仿佛那晚的出现只是个意外。 很快,无忧宫就像一座被人遗忘的沙漠里的城堡,除了每日固定有人送吃送喝之外,以往那些守护在悦妃娘娘身边的护卫皆悄然不见了,无忧宫彻底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冷宫。 每到冬季,宫里负责雕刻的师傅,便会在结冻的荷花池池面上,雕出一尊尊栩栩如生的冰雕,替这奢华的皇宫内院再添几分颜色。 荷花池内一片美丽妖娆,各种冰雕姿态各异,争先恐后的攫夺着他人的视线。 罗羽然自幼生长在台北,一个冬天见不到雪的温暖城市,所以身在北国,第一次迎来寒冷的冬季,心底难免会产生几分好奇。 近些日子宫里盛传悦妃的时代已过,被皇上无情抛弃的她,变成备受冷落的下堂妻。 面对这种景况,小豆子是又焦急又能担忧。主子很快就要面临分娩,真是再也禁受不起任何打击。 好多次她夜里爬起来解手时,都会发现娘娘一个人偷偷流泪,她不敢多嘴,只能私下里陪着娘娘一起伤心,并怨恨皇上为什么这么无情。 她气、她不平,但又不敢在主子面前多嘴,就怕惹起她伤心,所以趁着师傅雕好那些美丽的冰雕之后,便建议主子出门走走。 再困在无忧宫时在,好好的人都会闷出病来。 “娘娘,您还记得咱们狼国每到冬季的时候,国王也会命令宫里的师傅在园里雕刻些新奇玩意吗?那时候奴婢才刚进宫没多久,第一次见到冰雕,才知道这些冰块竟还有这种用途……” “噢?原来狼国的冬天,宫里也会雕出这些玩意啊?” 罗羽然自然是不知道的,幸好小豆子之前并非是胡悦儿的贴身侍女,否则发现她对太多过去都不甚了解,必然后起怀疑。 抑郁多日的心情,在看到眼前这些美丽的冰雕之后,波罗的渐渐有了好转。 想不到雕刻师傅这么心灵手巧,有双龙戏珠、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桃园三结义,甚至连十二生肖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见她浮现出笑容,小豆子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稍稍放下,她伸手替主子围在脖子上的雪白貂皮,嘻嘻露出笑容,“娘娘,奴婢听说怀了身孕的女子在即将临盆之际,脸和身子都会出现浮肿,可娘娘除了腹部圆滚之外,您的四肢依旧细长,皮肤也还像以往那么娇嫩动人……” “可惜再娇嫩动人,也是昨日黄花,再无人问津了。” 一道讽笑声传来,放眼望去,竞是梅妃带着贴身侍女也来这园里赏冰雕。 自从传出梅妃怀上龙胎之后,龙心大悦,珍宝锦衣一件件赏赐下来,不知羡慕死多少后宫嫔妃。 见她在侍女的搀扶下,装模作样的抚着肚皮向自己走来,罗羽然不动声色,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跌至谷底。 小豆子一脸紧张,并暗暗抓着主子的衣袖,“娘娘,外面天气冷,咱们回宫去吧。”她小声轻喃,不想让主子与那讨厌的梅妃有任何交集, 现在梅妃正是受宠之际,万一主子与她发生冲突,皇上那边自然是不好交代。 可梅妃显然并不准备放过悦妃,每每回想起自己曾因为这女人而被皇上罚跪,便恨不能手刃对方来解心头之恨。 她迈着优雅的步伐,冷笑的走到悦妃面前,又打量着她高高隆起的小腹,“怎么,从前那个牙尖嘴利,在皇上面前都敢放肆的悦妃娘娘,现在何以变得这么胆小怕事,难道真因为自己失了宠,而每天在宫里以泪洗面吗?” 面对她的讥讽,罗羽然不以为然的微微一笑,“听梅妃这席话,莫非皇上当初日夜宠我时,你便是整日以泪洗面,恨君不宠,对天哀叹?” 虽然直到现在她都无法接受梅妃怀上傅凌钰子嗣这个事实,但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心那混蛋,是不是真的中了蛊。 回想起那日自己听来的消息,她心中忐忑不安,揪成一团,宫廷里蕴藏着太多的危机,如果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丧失性命。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放肆无礼?你可知,如今我的肚子里有了龙胎,他日小皇子降生,必会成为北国太子,你现在敢对我不敬,小心将来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每次见了这胡悦儿,自己都会莫名惹上一肚子气。 这女人明明要姿色没姿色,要权势没权势,真不懂皇上当初为何会那么宠她? 最可恶的就是这张嘴,犀利刁钻,就算现在正处于弱势,仍旧不肯向人屈服,让她恨得牙痒痒。 罗羽然轻哼一声,傲然保持着自己尊贵的姿态,“梅妃娘娘,如果你希望自己的儿子在出生后能坐上太子宝座,有朝一日继承北国帝位,我奉劝你从现在开始约束自己的言行,莫再作恶多端,因为有句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不想你的儿子将来会变得跟你一样,尖酸刻薄,不识大体吧?” “你……” 梅妃被她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浑身颤抖,见她不屑的越过自己身旁,一副根本不把她放在眼中的样子,她发狠的抬起右脚,绊向她。 猝不及防之际,罗羽然只觉身子一沉,本能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梅妃见状,再踹出一脚。 幸亏小豆子及时反应过来,从后面抱住即将摔倒的主子,让她跌坐在自己的身上。 那梅妃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由于踹出去的那一脚用力过猛,再加上地面上仍有融雪,脚下一滑,她整个人往后仰去。 “啊……” 只见她重重的砸向池里的一块冰雕,一摊鲜血瞬间从她腿间流出,染红了池面,大叫声四起…… 第九章 “皇上,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臣妾这次真的是好惨啊……” 东华宫内,一脸虚弱的梅妃哭哭啼啼,在两刻钟前,她被赶来的御医断诊,刚怀上两个月不到的龙胎没了! 这个消息立刻震惊整个皇宫。 正在御书房和大臣商议国事的傅凌钰立刻起来,听到御医亲口证实梅妃小产,他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只任由梅妃兀自哭诉不停。 悦妃被当成犯人一样站在这寝宫一角,承受着众人的指责,以及傅凌钰不时投过来的复杂眼光。 当御医宣告梅妃肚里的孩子保不住的那一刻,罗羽然竟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她心疼的当然并不是梅妃,而是那肚里的孩子,如果当时不是梅妃想害她,那么那个无辜的孩子又怎么会以这种方式告别这个世界? 从踏进东华宫起,所有人便把她当成害死那条小生命的罪魁祸首,面对众人的指责,她可以问心无愧的傲然挺立,可面对傅凌钰探究的目光时,她却感到无法承受,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他怎么可以问都不问就判定她有罪,用目光无声的谴责她? 见傅凌钰从头到尾都不动声色,一迳的阴沉着脸,听她连声哽咽,梅妃不满极了,再看那个罪魁祸首不但无所畏惧,还与皇上眉来眼去,她银牙暗咬,哭得越来越大声。 “皇上,臣妾知道您一向宠爱悦妃,就算是因为她不识大体触犯龙颜而稍被冷落,可臣妾知道,皇上您有情有义,念在悦妃还怀着龙胎的份上,对她百般照顾,然而这一次她杀害的也是您的孩儿啊?臣妾死不足惜,只盼皇上替臣妾含冤九泉的孩儿讨个公道。”她声泪俱下的指责。 看着她哽咽不止说个不停,自始至终没讲过一句话的罗羽然,目光紧锁住正望着她的傅凌钰。 “我没有。” 这并不是狡辩,而是事实,虽然她心痛一条小生命就这样……可造成这局面的罪人,其实是那个哭得最伤心的梅妃。 “你还敢说你没有?当时所有在场的奴才皆看得一清二楚,分明是你知道我怀上龙子,怀恨在心,所以趁我不注意,想害死我们母子俩,胡悦儿,你好狠的心,大家同是侍奉皇上的妃子,这么做,你……你于心何忍?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呀……” 众人皆望向皇上,希望他能做出一个定夺。 傅凌钰冷冷扫向众人,启口道:“梅妃说的,可都是事实?” 东华宫内顿时跪了一地奴才,“回皇上,奴才的确亲眼见到悦妃娘娘将梅妃推倒,导致梅妃娘娘体内龙胎不保,奴才等不敢欺瞒皇上,还望皇上明察。” “既然证据确凿……”他目光一冷,不再望向那双企盼的大眼,脸色也随之一黯,并微微抬手,“悦妃扰乱宫廷,谋害皇子,将其……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皇上……皇上您可要三思啊,娘娘现在还怀着龙子,而且即将分娩,若是被关进牢里,怕会性命不保,还望皇上看在往日情份上,对娘娘从轻发落……” 小豆子吓白了脸,忙不迭替主子求情。 室内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毕竟悦妃怀着身孕,把她关进天牢,这……这确实残忍。 直到罗羽然突然冷笑一声,“皇上,莫非你真中了那桃花魅,连理智都失去了吗?” 自从她由差点被梅妃一百大板打死的小太监口中得知那阴谋之后,她便想利用傅凌钰对自己的爱,借他之手解散后宫。 这样一来,她不但可以保住梅妃的性命,也可以见证傅凌钰对自己的爱能容忍到何种地步。 可是她没想到,下场居然是两人决裂,她从此被晾在无忧宫无人闻问,更有甚者,她的忍让和仁义,换来的居然是梅妃不留余地的报复,她还真是枉做好人。 只见梅妃一听到桃花魅三个字脸色一僵,眼睛蓦地睁得老大,心头也是狠狠一跳。 她悄悄打量着傅凌钰的反应,对方不但连眉头都没挑一下,反而还镇定自若的睨着问话的人。 “何谓桃花魅?” “是苗疆驭夫奇药,但凡服下者,皆神志失常,受下药者控制,而这副奇药的由来,听说与梅妃娘娘的父亲秦大元帅有关……” “住口!”梅妃大喝,“你不只冤枉我,还……还冤枉我父亲,我父亲乃北国兵马大元帅,岂会做出这种勾当?皇上,悦妃信口雌黄,您莫要相信她,她分明就是嫉妒皇上宠爱我,才编造出这种谎言——” “朕信你!” 短短几个字打断梅妃的嘶吼,同时,也给了罗羽然重重的一击。 她不敢相信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男子,竟会用这种方式来伤害自己。 可笑!太可笑了! 亏她还像个白痴一样,整天在无忧宫里为他担心,以为有朝一日,以他的聪明才智,定会看清事实真相,结果呢? 面对尚武为难的表情,她沉声冷笑,冷然的眼底闪过一抹决绝。 “尚武,我随你去天牢!” 尚武一震,发现自己竟对这个从容又坚强的女子,油然而生一股敬畏之情。 再看了皇上一眼,对方似乎故意忽略这边的动静,一双眼只望着床上的梅妃。 他横下心,双拳一抱,“娘娘,臣……失礼了!” “娘娘……您好冤枉啊,娘娘,让小豆子进天牢陪您……皇上,娘娘身子不比常人,求您把小豆子也一并关进天牢吧,小豆子求您了……”小豆子跪爬到皇上跟前,猛磕头。 傅凌钰脸色一沉,向两旁内侍打了个手势,很快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豆子便被拖了出去。 梅妃没想到事情会这么轻易就解决。至少,她还以为皇上会念及悦妃怀有身孕,不忍对她责罚呢。 不管怎么说,虽然自己肚里的孩子流掉了,但换来胡悦儿被打入天牢了下场,也是意外的收获。 “皇上,孩子没了,臣妾……臣妾真的好伤心呐!”她整个人偎进傅凌钰的怀中撒娇。他愿意为她把那个胡悦儿关进天牢,对她应该也不是全然无情的吧? 傅凌钰垂眉看着怀里哭得梨花带泪的女子,脸上露出了一股莫测高深的冷笑,“没了吗?既然没了,那便没了吧。” 声音极轻,梅妃却只觉得浑身一颤,一股寒意窜至骨髓深处。 被关到天牢里的犯人所受的待遇是这样子的吗? 被关天牢的第三天,罗羽然终于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因为她所处的这间天牢,虽然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可四周的墙壁上没有任何刑具。 而且这天牢里的摆设未免太豪奢了,一张舒服大床上铺着柔软又保暖的虎皮、厚厚的锦被以及冬暖夏凉的玉枕,而它们分明是无忧宫搬移过来的。 此时正值冬季,气候异常寒冷,但牢房里却配置了火炉,温度人,根本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更夸张的是,每日三餐全是保胎养颜的珍品,上午和晚上还有专人会送来补身的鸡汤和鱼片粥。 即使同在是冬季,各种新鲜水果也未间断过,而且,桌上每天必有一盘鲜嫩的杏子。 除了没了自由,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坐牢。 那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回想起傅凌钰在东华宫时绝情的命人将她关进天牢,眼底虽是一处冷意,但却透出几分复杂之色。 她一度怀疑他中了梅妃的桃花魅,否则依他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识不破梅妃的诡计。 可如果他真的被下了桃花魅,失去神志,意识完全被他人控制,为何她又会在不经意间发现他眼底的落寞与疲惫,以及……一股连她自己都无法形容的心疼。 难道其中有什么阴谋? 脑海中有太多的疑问,她需要有人来替她解答,而那个人就是这场阴谋的另一个主角……傅凌钰! 为了能够见到他一面,她求遍负责看管天牢的守卫、狱卒,就连每日替她送膳的御膳房太监她都请求了。 但得到的统统都是——“皇上国事繁忙,没有时间来天牢探望娘娘,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属下。” 罗羽然被这番话气得直跳脚。难道那混蛋打算把她关在这鬼地方直到老死吗? 若不是顾念着腹中胎儿,加上行动不便,她早就越牢而出,揪那混蛋前来质问了。 几经请托之下,傅凌钰依旧不肯露面,她终于想到一个绝妙办法——绝食! 既然他不肯来天牢看她,那她就不吃东西,反正她肚里怀的是他的骨肉,就不信他真狠得下心,眼睁睁年幸存他们母子两人活活饿死。 这下,负责看守天牢的一帮狱卒总算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在苦劝无果的情况下,不得已将娘娘在狱里绝食的行径传到皇上耳中。 当傅凌钰带着尚武,一脸阴鸷的赶至天牢之时,就看到那女人冷着小脸,挺个大肚,瞪着一个跪在她脚边的狱卒。 那狱卒哭丧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道:“娘娘,您可不要因为和皇上斗气,就把气出在奴才身上,您和肚里的小皇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奴才……奴才全家可都要陪上性命的……” “既然你家皇帝老子不肯来见我,那我便活活饿死在这见鬼的地方,反正我们母子俩没人疼没人爱的,你还管我们的死活干么?” “娘娘……”狱卒还想说什么,只听牢房门口的锁链发出叮当一串声响,两人同时望去,就见当今天子率着众侍卫立于门外。 狱卒吓得脸色惨白。若让皇上知道他们这些人照顾娘娘不周,那他们的小命可真的保不住了。 而且皇上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眼底阴沉,唇瓣紧抿,目光犀利冰冷,分明就是发怒之兆。 罗羽然乍见到傅凌钰时,也是狠狠的吓了一跳。自从关进这鬼地方之后,也不知有几日没再见到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心底装着太多的委屈和疑问,想要揪着他的衣襟问,他们两人之间何以为变成这样? 又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狠心将她打入天牢? 更想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对她到底有没有一丝爱意存在? 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却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所有的话全都梗在喉中,不知如何启齿。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久久未语。 直到狱卒将牢门打开,傅凌钰带着尚武踏进牢内,尚武的手中还端着一只盛有汤盅和汤碗的托盘,轻轻的放到牢房的石桌上。 傅凌钰打了个手势,众人皆背过身守在牢门外。 他眼眸极冷,面无表情,仿佛在努力压制着怒气,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用下巴努了努桌上汤盅,又冷冷瞪了正无言抗议的悦妃一眼,“把汤喝了!” 罗羽然一怔。他欠她太多解释,没想到多日不见,对她,他只有这句话要说。 她本能反抗,哀怨的别过俏脸。 傅凌钰表情一沉,缓步直到她面前,将盅内的鸡汤倒进汤碗内,轻轻吹了几口才递到她面前。 “喝了!”又是冷冷的两个字。 她倨傲的仰头瞪着他,“凭什么你要我喝我就一定要喝?你不是认定我是一个有罪之人吗?既然在你眼里我是扰乱宫廷、谋害皇子的凶手,为什么不把我推去午门斩首?还是想等我把肚里的孩子生下来后再制裁我……” 她一口气吼出心底的不满,本以为至少会换来他微微一个动容,可傅凌钰从头到尾却只是冷眸以对。 “把它喝了!”他的手依旧端着汤碗,口吻中难掩威严。 罗羽然被他无动于衷的模样气得七窍生烟,她猛然站起身,气恼的大吼,“不喝不喝就不喝,如果你不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我……我就活活饿死在这里,看你能奈我如何?” 这下,傅凌钰总算有些反应了,他双瞳紧缩,唇边勾出一道淡淡的浅笑,“不喝是吗?”说着比了个手势,很快的,便出现两个侍卫压着不住挣扎的小豆子跪在车站外。 小豆子因为多日不见自家主子,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口中嘶声力竭的高喊着,“娘娘……娘娘……” “小豆子?”罗羽然早已把她当成自己妹妹看待,现在再看到她,直像见了亲人,心尖也泛起浓浓的酸意。 “你存心想饿死自己,朕的确是奈何不了你,不过在你饿死自己之前,你的侍女恐怕要因为你的任性受些罪,来人,先打她三十大板,牢房门外执行!”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傅凌钰邪笑的看了她一眼。“既然你想虐杀朕的皇儿,朕自然会让你付出相同的代价。”说着,再次将汤碗举到她面前,“胡悦儿,现在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上,你看着办吧。” 罗羽然被他气得浑身发抖,眼看两个狱卒拎着红漆长木,小豆子在牢门外拼命嘶喊挣扎,她急忙奔向牢门前,双手抓着铁门,“住手,不许你们打她,住手!” 然而那些狱卒根本不把她的命令放在眼中,双手举起长木就要挥向小豆子的屁股,她终于意识到,论起手段,她是玩不过他的。 恨恨的走到傅凌钰面前,她一把抓过他手中的汤碗,“我喝!我喝还不行吗?快点放了小豆子……” 他却沉笑不语,一边将那盅鸡汤推到她面前,“只要你把这盅汤统统喝光,朕今天必会命人饶了那奴才,听好,只是今天哦。” 见她瞪着杏眼,他又能继续道:“至于明天、后天,或是从今以后的每一天,只要朕再从别人口中听到你想绝食虐待自己,那么第一个因为你的任性而受罚的,就是小豆子那奴才。悦妃,你好好想想吧。” 罗羽然被他的番威胁气到四肢发抖,再见小豆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她终究心不甘情不愿的将碗里的汤全部喝掉。 见她肯乖乖听话,傅凌钰不再作声,反了个手势,尚武将牢门打开,他负手走了出去,回眸时,又警告道:“好好待在这里养胎,别再让朕听到你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有你好受的。” 说完,又示意狱卒将吓得半死的小豆子拉起来拖出去。 罗羽然隔着牢门恨恨的瞪着他,“傅凌钰,我恨死你了!” “噢?是吗?”他淡然一笑,不甚在意,“既然你想恨,那便恨吧,尚武,起驾回宫。” “遵旨!” 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 从那天起傅凌钰便下旨,每到她用餐时间,便将小豆子拎到牢房外亲眼盯着她吃饭,只要她敢一顿不吃,那么小豆子的下场绝对是屁股开花。 罗羽然就这样很没出息的被他给威胁了。 只是这种每天吃饱睡、睡饱吃,被当成母猪一样的生活真是令人难以忍受,可不忍受还能怎么样,跟皇上对抗的下场,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没错,她是很气傅凌钰,气他对自己的心狠、气他对自己的无情、气他为了整自己的,连威逼利诱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可气恼的同时,心疼着他的用心良苦。明明关心着自己,偏要表现得那么凶恶残忍,真是气也不是、恨也不是。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她慢慢进入睡眠,睡得迷迷糊糊间,耳边隐约传来一阵嘈杂声。 她不满的咕哝几声。谁那么吵啊?害她连觉也睡不好! 这里可是连苍蝇蚊子都别想轻易飞进来的天牢,居然敢在这里大喊大叫,难道是不要命了? 不管,等有机会,一定要向傅凌钰建议一下天牢的隔音设备很糟糕,至少该派人加强一下,免得扰人清静…… 等等! 睡得浑浑噩噩之际,猛然意识到她所待的天牢向来安静,怎么可能有嘈杂声? 当她渐渐清醒过来,才终于明白那嘈杂声,原来是武器撞击出来的金鸣声。 声音由远而近,伴随着一股未知的危险,今夜的天牢,似乎有些不平静。 难道……有人为了救她,来劫天牢?罗羽然很快摇头否决自己的这个猜测。 怎么可能?虽然她平日里做人成功,除了后宫妃子嫉妒她的存在,其余太监宫女皆把她当成观音菩萨般敬爱,但也不可能有人敢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劫天牢吧? 砰! 一声重击,在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时,只听牢房铁门被人一把打开,牢房内的火把也一一被人点燃。 她吃惊的发现,以梅妃为首的几个黑衣人居然怒视着自己,而几个狱卒,早被人砍死在牢外。 “胡悦儿,你这个狐狸精……快快受死吧!” 她瞪大双眼看着梅妃举着宝剑,眼底闪着浓浓的恨意向她冲来,她本能的往旁一躲,剑势凶猛,被她拿来挡剑的玉枕居然被劈成两截。 这股发狠的力道,莫非是真想要她的命? 她防备的瞪着完全丧失理智的梅妃,“你……你疯啦?知不知道闯进天牢是死路一条,你……你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吗?” 梅妃闻言,表情更加残佞阴狠,“哈哈!死罪?我现在还怕那个昏君判我死罪吗?我爹被他在一夕之间从兵马大元帅贬为平民,秦家百百多口也全部被发配充军,你以为……我还在乎自己这一条命吗?” 罗羽然瞪如铜铃,不敢相信外面的世界竟在转瞬间变化如此之大。 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这个贱人,傅凌钰为了保护你,不惜把你藏到天牢……”说到这里,她环顾四周奢华的摆设,眼底恨意更浓,突然,她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从头到尾,我都输得这么惨,他为了你,居然做到这种地步!” 长剑再度举起时,杀气已经笼罩整间牢房,罗羽然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对方眼里流露出来的杀意,也猜到自己今天必定是凶多吉少。 “秦若梅,朕已经放了你秦家一条生路,为何还要执迷不悟?难道你真想逼朕将你秦家三百口全部打入天牢,秋后处决吗?” 此时,牢房外传来一道威严低喝,几百名御林军在尚武的带领下,将牢房重重包围。 他龙目微眯,负手立于牢门前,完全不惧牢内几个手执长剑的江湖人士。 “各位侠士,朕记得朝廷向来不干涉你们武林之事,此番,各位何以会夜闯天牢,杀我狱卒?难道仅因为你们曾受过秦家恩惠,就对我北国皇朝如此无礼吗?” 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显然已将对方的身份调查得一清二楚。 几个江湖人士做出备战的姿态,可惜他们的武功再高强,在上百名御林军和大内高手的围攻下,气势也逐渐消失不见。 “御林军已经将这里层层包围,只要朕下令,无论你们武功如何,定逃不过万箭穿心的下场。不过朕可以饶了你们,只要你们离开这里,发誓从此不再与朝廷为敌,对于今夜所发生的事情,朕便不再追究。”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全无了主意。 谁不贪生?即使他们曾经受过秦震远的恩惠,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几人突然放下手中的刀剑,向梅妃拱手施礼,“秦二小姐,我等欠上秦元帅一个人情,今日答应与你共闯天牢,已是我们所能做的极限,如今情势所逼,我等也不想枉送性命,还望秦二小姐体谅。在此,我等告别了!” 说完,几人施展轻功,御林军在皇上的示意下,并没有阻拦,放他们通行。 众叛亲离,梅妃脸色难看的瞪着傅凌钰,“你……你早就将我的动向查得清清楚楚了?” 他不带感情的对她一笑,“你以为你爹手握百万兵权,到最后,却落了个财权尽失的下场,是何原因?” 自从几年前他就已经发现秦震远仗着自己手握百万兵权,便嚣张妄为,不但欺压百姓,还不顾礼法的买卖宫职,就连他这个皇上都不放在眼中。 甚至还不只一次逼他下旨,派兵攻打南朝,更妄想有朝一日,他能手握两国兵权,以牵制他这个皇上。 所以,他表面上对秦震远礼让三分,暗地里却派尚武慢慢瓦解秦震远手中的权势。 并借由礼部、刑部、工部等眼线来除掉秦震远的势力。 经过多年的计划,他终于在派兵攻打南朝的前夕,成功的捉到秦震远的把柄,并布下天罗地网,把他的势力架空,再将他手中所有的兵权全部释放出去,以平衡朝中的势力。 这样,整个北国的中央权力,便轻易掌控在他傅凌钰的手中。 而为了昭显他的仁慈,他不想做得太绝,是以没有残酷的下旨满门抄斩。 不管怎么说,秦家过去对朝廷也有不少贡献,于是他下旨削了秦震远的官,将他贬为庶民,并发配边疆为奴。 这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可没想到自己的仁慈,不但没有让秦家悔改,反而以怨报德,同样被贬为庶民的秦若梅心有未甘,便召集那些武林人士夜闯天牢,要杀了悦儿。 因为她知道唯有悦儿死了,才是对他的最终报复。 听着傅凌钰以一种极乎淡的口吻叙述着秦家的阴谋是如何开始,又如何败落,梅妃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绝望。 “这么说来,我们秦家所做的这一切,看在你眼中,竟已成了一幕闹剧吗?” “不只如此!”傅凌钰笑得残忍,“就连你当初试图对朕使用那苗疆蛊毒桃花魅,以及你腹中的胎儿,其实是你与你的青梅竹马陈玉郎背着朕苟且偷情所怀上的孽种,朕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秦若梅,你以为朕真的糊涂到可以让你们这般操弄吗?当秦震远派人到苗疆以高价购买桃花魅时,朕已经开始留意此事了……” 听到这里,梅妃终于彻底绝望,她踉跄几步,脸色瞬间惨白。 “全都知道了……全都知道了……哈哈!原来……在你眼中,我们无非都是一些跳梁小丑,假的!都是假的!当着所有宫人的面表现出疼我、爱我、珍惜我,其实……这一切都是你一手主导的一场戏!”她疯狂的哈哈大笑,完全丧失理智。 一边的罗羽然同样感到震惊。原来这一切全是他亲手所布的局,那么自己被冤枉责难、关进天牢,同样也在他的计划之中了?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她吗? 而傅凌钰则面不改色的由着梅妃疯狂。 身为帝王,他有必要扞卫自己的国土和权势。 身为夫君,他虽然不能给秦若梅同等的爱,但他自认对秦若梅不薄,饶过秦家三百口性命,已经是顾念着以往的夫妻情份。 两人目光交会,罗羽然从他疲惫又自负的俊容中,寻到一丝担忧的气息。 她感到心头一痛。那令人温暖的担忧已与自己久别多日。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见到梅妃大笑的眼底闪过一抹杀气,右手中紧握的刀被她抬起,笔直向傅凌钰的咽喉狠狠刺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冲到他身前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为他挡下了那一剑,她只感到一阵凉意刺向肩背,疼痛蔓延全身时,她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嘶声力竭的吼声,那声音中,竟充满前所未有的颤抖…… 第十章 “我这是在哪里?为什么身子轻飘飘的?哇!” 看到自己的脚底居然还飘着一朵云彩,这让罗羽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西游记》时,孙悟空的那朵筋斗云。 “哈哈哈……” 一阵爽朗笑声从耳畔传来,迎面竟然是一袭白衣的月老。 “丫头,欢迎你来咱们天庭做客。” “天庭?”她打量四周。只是一片雾气缭绕,哪有传说中的亭台楼阁? 可是不对耶! “月老,您说这里是天庭,难道……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脑中仍残留的印象就是无尽的疼痛和挣扎,在梅妃的剑刺向她的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接下来,无数御林军闯入,傅凌钰颤抖的将她抱出天牢,腹部阵痛不已,她知道自己动了胎气,就要生了。 皇宫里乱成一片,腹部传来的疼痛已经盖过肩背处的剑伤,为了腹中的胎儿,她极力撑着最后一口气,在御医的帮助下,使尽浑身解数分娩。 在听到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后,眼前一片黑暗,她彻底掉进无尽黑渊,失去意识。 月老抚弄着长长胡须朝她走来,呵呵笑着,“你已经生下了北国太子,功劳不小,还有呀,本月老这次召你来天庭,其实是想告诉你,你妹妹的病已经痊愈,而且下个月的五号她就会与你的大学同学庄昱凯结婚。” “昱凯?您是说那个家里开了一家航空公司、两家百货公司、三家银楼、四家大型美容沙龙的庄昱凯?” 对方可是校内有名的钻石级白马王子,当初多少女生挤破头都想要倒追的绝世大帅哥耶。 “是啊,就是他。因为飞机失事后,他代表航空公司出席了受难者家属的慰问会,当得知你家里的情况时,不但深表同情,还在帮助你妹妹治病的过程中,爱上彼此,也就是说,你妹妹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闻言,罗羽然是既高兴又伤心。 高兴的是妹妹终于身体康复并有了好归宿。 伤心的是,自己任务完成,那么她与傅凌钰之间的情份,是否也就意味着终结了? “那么……”她嗫嚅的开口,迎向月老的视线,“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再投胎转世去了?” 见她一脸复杂,月老神秘兮兮的笑道:“你的任务既然已经完成,那么也到了本月老实现自己诺言的时候了……” “悦儿,你真想就这么睡下去,再也不肯醒来了吗?” 皇极宫内,烛光微微摇曳,映照出床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苍白容颜。 傅凌钰已经不知道这是她昏迷的第几天了。 在那晚,秦若梅行刺不果,当场被尚武一剑刺死。 后来悦儿撑着最后一口气,拼命将他们的孩子生出来,孩子一出世,她便陷入昏迷之中。 如今,他终于成功的铲除一直干扰朝廷的秦震远,平定内忧。 唯一让他痛心的是,悦儿自从产下孩子后,便再没有醒过来,任他每天一次次将她娇软的身子拥在怀中安抚,不断的在她耳边述说着声声爱语,可她就是不肯给他任何希望的奇迹。 才半个月下来,他被折磨得神情憔悴,心神俱疲,就连朝廷都被他荒废。 幸好这些年,他底下培养了一群忠心赤胆的人才为他分忧解劳,让他每天除了早朝听取大臣报告国事之外,其余时间便放心留在皇极宫内,陪伴他的悦儿。 只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人不但没有清醒的迹象,身体的技能还逐渐呈现出坏死状态,一群御医束手无策,皆苦着脸跪在地上,告诉他,悦妃将不久于世。 他心急如焚,后来又听大臣谏言,办喜事冲喜,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于是他便立刻下旨诏告天下,封悦儿为皇后,刚出生不久的皇子为太子,就盼她在睡梦中得知诏告好消息会醒过来。 封后大典办得十分隆重,文武百官也齐声恭祝皇上皇后能幸福美满,但奇迹依旧没有发生。 傅凌钰彻底慌了神,怕她真的会撒手而去,每天眼也不眨的守在她的身边。 多日来寝食难安,他形容更加憔悴,眼窝深陷,面色惨白,却依旧用最柔和的声音在她耳边一次次诉说着爱意。 “悦儿,你说朕是个昏君,怪朕下旨要征讨南朝,那次朕向你大发脾气,其实朕一直都很愧疚,可当时朕也没有办法,因为不想引起秦震远的怀疑,所以不得不暂时答应他的提议,出兵攻打南朝,但是,朕又怎么会真的弃百姓安危于不顾,发动残酷的战争……” 他轻叹一声,眼内全是疲惫,“还记得你问过朕,为什么朕的弟弟不在身边?那是因为……南朝那个声名远播的风流宰相蔺远彦,就是朕的弟弟啊……” “先皇虽有遗诏留下,命朕夺得南朝江山,但朕却不喜欢大动干戈劳民伤财,所以朕便派凌越去南朝,里通外合来夺取南朝江山。” “悦儿,上次你说,希望朕可以解散后宫,只留你一人,当时朕骂你自私善妒,让你那么伤心难过,其实朕心里又何尝不知道,你虽然想成为朕眼里的唯一,但绝对明白事理,之所以会劝朕解散后宫,全是担心后宫滋事会惹朕生气,而且也是想放那些不得宠的妃子自由……” 说到这里,他将脸埋进她的胸前,语带哽咽的道:“傻瓜!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替朕挡下那一剑?就算真有危险,朕又怎么忍心让你来代替朕,去承受轮回之苦?” “若你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你要朕如何独活下去?” 就在他真情流露的时候,怀中娇躯突然动了动,让他为之一震。 “悦儿……”他不敢相信的瞪圆眼睛,死盯着那个皱着眉,发出细弱嘤咛声的女人,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 慢慢的,那憔悴人儿缓缓睁开双眼,带着一股茫然之色,怔怔的看着他。 “御医……来人,快叫御医……” 宫外一阵手忙脚乱,十几个御医排成两大排,轮流替昏迷多日的皇后诊治。 直到众人跪倒在傅凌钰面前,面带喜色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除了身子虚弱,需要多加调养之外,性命已无大碍!”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化为激动,他扑到床前,一把握住那睁着眼,却始终未说话的人儿,“悦儿……悦儿你终于没事了!你……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让朕的心都碎了……” 胡悦儿身躯微微抖了几下,声音细若蚊呐,“您……您就是北国的皇帝吗?” 一声轻问教所有人当场傻住。 傅凌钰呆怔片刻,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拉开彼此的距离,皱眉细细打量眼前女子,直到从对方眼里找到一抹浓浓畏惧。 他心下一抖,双手用力掐着对方羸弱的双肩,“胡悦儿,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谁?” 被他犀利的眼神吓得肩膀一缩,她战战兢兢的开口,“皇……皇上,臣妾……臣妾是狼国的九公主啊,父皇送臣妾来北国与皇上和亲,可是途中却遇到劫匪,当时的场面……好可怕……” 她吓白了小脸,浑身不住发抖,就连目光都不再是往日的坦然无畏,而是种傅凌钰从来都没见过的胆小和内向。 犹记得尚武曾说过,狼国九公主胡悦儿胆小怕事,就连见了宫里的奴才也不敢大声讲话。 可他所认识的那个胡悦儿,却胆大妄为、敢作敢当,甚至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敢跟他据理力争。 到底发生什么事,会让从前那个勇敢无畏的胡悦儿,变得这么胆怯怕事? 他伸出手臂,想要将眼前那个被自己吓得缩成一团的小家伙拉到面前,可她却如同见了瘟疫一般,浑身不住颤抖瑟缩。 “悦儿,你不要吓朕,你与朕已经成亲多日,不久前朕又将你封为皇后,而且……而且朕还为了你解散了整个后宫,朕答应你,朕会像父皇爱母后那样,今生今世也只爱你一人……” 他每说一句,胡悦儿便缩着肩,抖着唇,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他不禁怒上心头,猛然起身,用力抓着她的双肩,“够了不要再装了,朕知道你是骗朕的,给朕醒醒,不准再用这种畏惧的眼神看着朕……” 这一吼,更将对方吓破胆,一旁的尚武见状,急忙躬身向前,“皇上,或许娘娘只是受到惊吓,暂时忘记一些事情,不如将太子抱过来给皇后瞧瞧,母子连心说不定皇后会因此记起从前的事情。” “来人啊,速速将小太子给朕抱来……” 很快便有人赶去东宫太子殿,将刚出生不久的小家伙抱到皇极宫,当傅凌钰抱着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儿子来到胡悦儿面前,告诉她这就是她不久前生下的孩子时,对方再次被吓昏了过去。 皇后性情大变一事,很快便传遍皇宫上下。 从前的胡悦儿古灵精怪、聪明调皮,就连皇上的帐也敢不买。 可现在的胡悦儿,变得胆小怕事,待人接物畏畏缩缩,动不动就会因为一点小事被吓哭。 这个局面不但令皇宫上下手足无措,就连傅凌钰的脾气也变得阴晴不定。 像往常一样,这日他下了早朝之后,又来到无忧宫——没错,他已经命人将她送回无忧宫,希望她能在这里找到曾经的回忆。 当他驾临无忧宫时,不意外的又从胡悦儿的脸上看到一抹畏惧,那一刻,他的心也揪成一团。 “臣妾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屈膝、下跪、行大礼。 宫廷礼仪她毫不马虎的照做,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专人训练般完美。 可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女人,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傅凌钰心里不但没有半丝喜悦,反而还难过得要命。 他坐在椅子上,长臂一挥,“平身吧,朕只是来看看皇儿。” 声音冰冷无情,带着对这份感情的绝望。 自从悦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天比一天僵。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面对这样熟悉的面孔,竟再也激不起半分的爱恋。 他实在不明白这当中到底出了什么错,那个让他奉献一颗真心的胡悦儿上哪去了?眼前的女人仿佛只是戴着相同的面具,这副躯体底下根本就是另一个灵魂。 不想再看到这张畏畏缩缩的脸孔,更厌恶透了她时刻表现出来的卑躬屈膝,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摇篮,看着睡得正熟的儿子,心底某个角落在融化的同时,也因为眼前这些事实而慢慢的再次冻结起来。 儿子是她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的,是他们的结晶,他无法不爱他,但最爱的她却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泛起苦笑,不忍心打扰熟睡中的儿子,转身,毫不留情的下令摆驾回宫。 胡悦儿急忙再次跪倒,口中高呼万岁,恭敬的送走了他。 直到傅凌钰的脚步慢慢走远,她才慢慢抬起头,俏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坏笑,起身,拍了拍膝盖,她转身走到摇篮前,将睡得正浓的儿子抱到怀中。 “儿子,虽然妈咪知道这样对你爹地很过份,可妈咪就是很生气,谁教他当时什么都不肯对我说,还为了那个坏女人把妈咪关进天牢,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在妈咪还没有给他足够的整治之前,是绝对不能饶了他的,对不对?” “我的大小姐啊,拜托你不要再玩了。” 砰的一声,白光一闪,出现了月老哀怨的面孔。 “你知不知道人整人会整死人的,人家傅凌钰也是迫于无奈,当初会把你阔进天牢还不是为了保护你,结果你却恩将仇报,整得他寝食难安,再这样下去,阎王爷早晚向我要人,你也不希望你的丈夫提早被阎王爷请进地府吧?” “可是我还没玩够,月老爷爷,您答应要陪着我玩下去的哟,别忘了当初为了帮你完成任务,我可是从遥远的二十一世纪来到这远古时代,没手机、没电脑,就连交通工具都只有那种最原始的,这对现代人绝对是一种灾难,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知道吗?” 罗羽然气死人不偿命的发表高论,听得月老一脸苦哈哈。 砰! 门突然被人再次推开,只见傅凌钰黑着俊颜,震惊的瞪着屋内的一大一老。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被他的闯入吓了好大一跳,月老反应快,刚想隐身消失,可却被罗羽然揪着胡须,分明就是不让他一个人落跑,最终,他只好很勇敢的留下来,不然,除非他愿意断尾求生,然后回头被太白星君那老混蛋取笑。 听着月老把事情始末完整的交代一遍,傅凌钰眼睛越瞪越大,“这么说来……她……”他看了罗羽然一眼,“她并非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 “没错,我的真实身份并不是狼国九公主,我其实来自未来的世界,在我们那里男人只能有一个老婆,除非你信奉的是回教,不过,我罗羽然绝对不……唔!” 满含警告的宣言未出口,身子便被一股庞大的力道给扯了过去,撞进一堵温暖的胸膛,深情款款的誓言自头顶飘落。 “不管你是谁,今生今世,朕……都不会再放开你了!” 这份久违的幸福给他带来了无法言喻的喜悦,若不是他刚刚意外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了,折回无忧宫来寻找,还不知道要被她蒙在鼓里多久,这个磨人精一定要这么吓他才甘心吗? 原本还想撒泼的罗羽然这才意识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肯定把他给欺负惨了。 可当时她实在很气他的专断独行,虽说事事都在为她着想,但她就是不喜欢什么事都由他自己承担。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难道他就一点也不肯信任她吗? 万一发生什么意外,那她……岂不是要带着对他的误解抱憾终生? 所以,她才在清醒过来之后,想出用这种方式来回整他。 而月老,自然就成了她的帮凶,原因很简单,谁教这老家伙当初骗她什么十月之期,待她生完孩子就要离开这个时代的鬼话。 害她每次想到要跟傅凌钰分离,心都会痛上几分,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把自己折磨得够凄惨的。 事后老家伙才坦言,她之所以会遇到这种鸟笼事件,其实是他一时大意,不小心弄翻墨汁,污了姻缘册,导致几段姻缘错乱,为了及时做出补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而当初定下的十月之期,纯粹是怕她会拒绝他,不肯到这个时代替傅凌钰生子而瞎掰出来的借口。 心底有太多的气闷,却在被傅凌钰紧紧抱住的一瞬间,全部化为释然。 这几天来,她又何尝不想扑进他怀中诉说爱意,可每次想到他叹瞒自己独自行动,又一次次让自己伤心难过,她就很不爽。 如今,被他紧紧抱在怀中,她才发现自己又多傻。 折磨他的同时,也是在折磨自己,幸福就在眼前,她怎么会傻得将它挡在门外? 当想通这一切后,她的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你这个傻瓜,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否则,我管你是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我……我都要休夫啦!” 听到怀中人露出娇蛮的一面,傅凌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 一旁的月老笑嘻嘻的看着这对璧人终于有了完美的结果,心头不禁一乐。 趁着两人互诉衷肠时,转身,消失在这充满甜蜜的空间内。 尾声 没多久,南朝皇室易主,宰相蔺远彦夺取皇位。 这个消息传出后,蔺远彦不但没有被安上逼宫之恶名,反而还得到天下百姓的拥戴。 理由——蔺远彦治国有方,令百姓安居乐业,绝对是治国明君。 更让罗羽然诧异的是,他居然就是傅凌钰的胞弟傅凌越,两兄弟为了完成父皇母后当年留下的遗愿,又不想发动战争血流成河,所以才想出用这种方式夺回南朝江山。 历经整整三年之后,北国南朝因合作愉快,两国君主终于决定签订联盟协议。 两国交好,百姓自然受益匪浅,所以两国百姓巴不得两国尽快结盟,更希望在两国优秀贤明的君主统治下,一起走向繁荣富强的大道。 所以,当某个阳光普照、风光明媚的日子里,两国君主终于见面了。 他们本来就是同母兄弟,见面后不免会叙旧一番。 而身为他们的妻子,两位皇后初次见面,自然不免要应酬一番。 只是帝王家繁文缛节甚多,罗羽然实在受不了,所以趁着两国君主议事之际,她找了个借口退出这热络的场面,本想去看望宝贝儿子,却不料在经过御花园时,看到南朝皇后段宁善一个人站在那赏花。 对于这位宁善皇后,她知道的并不多,只听说是南朝前任君主的爱女,个性刁蛮任性,但自从受封为皇后之后,便不断的传扬出美德。 让她意外的是,南朝皇后居然会一个人跑到御花园里来,难道……她也是偷偷溜出来的? 打发掉身边随侍的宫女,她悄然走近对方。 “宁善皇后,别看我们北国气温没你们南朝温暖,无时的阳光还是很毒的,紫外线太强,小心对您的皮肤造成伤害哦!” 对方一回头,嘻嘻一笑,“没关系,我皮粗肉厚不怕晒,这点阳光,灼不伤我的。” 当她话落之际,罗羽然猛然想起这样的对话好像多年前曾发生过。 等等,她刚刚无意中提到紫外线,对方不但没有惊讶,反而还理所当然的回答她。 彼此对望了很久,直到两人同时伸出手,互相指着对方大声道—— “你是那个坐在窗口的乘客?” “你是那个漂亮的空中小姐?” “你也来到这个时空了?” 最后一句话,两人异口同声喊道。 显然,她们都在这个时代找到了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