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日出也无日落》 太阳快要下山了 郊区,一座孤零零的房子立在南山上,偶尔升起的一缕烟才能代表这座房子似乎还有人居住。 “姐,我不想吃药了,药好苦,好难喝啊。”清瘦的少年眉头皱得紧紧的,目光转向了一旁。 “云尘,乖,这碗药喝好了咱就不喝了啊,哎,都是姐姐没用,买不起西药,以后咱们去城里买西药好么,听说西药一般是胶囊,是不苦的。”旁边一个女生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细长的眉毛皱在了一起,眼中带着丝丝愧疚“家里的储蓄也快用的差不多了,等爸妈回来我就和他们说一声吧,我想,不读大学了…家里的开销什么的,我也很费钱……”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长长的睫毛也耷拉下来宣示着战败似的气氛。 吱呀,破旧的门被推开,一个肮脏的胡子未刮的男人走了进来,颓然的坐在床沿上,打满了补丁的旧衬衫上满是泥渍,蜡黄的脸色上眉头紧紧拧成川字型,一言不发。 云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怯怯的“爹……妈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她记得他们是一起工作的啊,以往他们都会一起下班回家的,这次怎么没见的母亲回来? “妈…妈你个头啊,你妈不要你们了。你妈和外面的野男人跑了你知道吗?啊?都是你们,都是你们两个拖累!你妈不想养你弟弟了,所以她和有钱人跑了,呵…呵呵…” 平时老实巴交的男人眼中一片猩红,拿起门边靠着的扫把想要抽打躺在床上的苏云尘,云渺吓坏了,她用纤瘦的身体死死挡在弟弟前面,任凭竹棍打在她的身上,腿上。 疼,好疼,这是云渺唯一的感觉。 “爹,爹别打了,别打姐姐,别打姐姐,你要是打姐姐我恨你一辈子!”床榻上虚弱的男孩支起身子,大叫起来,澄澈的大眼睛里布满了泪水,望着此时他心中的恶人苏广,狠狠地盯着,似乎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苏广怔怔地望着男孩出神,忽的丢下扫把,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苏广却是想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痛苦而嘶哑的嗓音不自觉地喃喃着两个孩子的母亲的名字。 “雨倩,雨倩……你怎么这么狠……” “爹,爹别哭了,我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咱们以后会去找妈的,我们一定把妈找回来,好不好,爹不哭,我也不读大学了,我把钱给弟弟买药吃,我们家就不会有那么重的负担了。”苏云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身上的疼痛让她不禁倒吸一口气,但她还是搂住了苏广,笨拙地用手拍着他的背部,轻声安慰着痛哭的爹爹,她只觉得自己怀里的身躯很瘦,瘦的皮包骨头了,她忍不住抱着他抽泣了起来,起初是轻微的,后来成了压抑的呜咽,到最后失声大哭起来,房间里一大一小抱着哭泣,可惜并没有人听见。 远处,太阳快要下山了,看似来很美。 ------题外话------ 大家好,这里南厢,很高兴大家有机会看到我的新作,也无日出也无日落。这篇短篇是我准备练手用的,但是写着写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有感情了,在这个故事里,没有什么幸运的孩子,只有在为生活打拼的充满了无奈的女孩。 其实夕阳不一定很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打击过大,苏广那天之后就一病不起,眼看着人渐渐消瘦,连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了,急的苏云渺直掉眼泪,倒是苏云尘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可能对年幼的他来说,打了姐姐的人都是坏人吧,他静静注视着命不久矣的父亲,嘴角悄悄咧了咧,爹死后就没人会拿粗粗的竹棍打姐姐了吧,他十分开心,虽然说这么想是大逆不道的,但在他看来,这位几乎没和自己说过话的父亲显然比不过自己的姐姐重要得多,他心安理得的想。 终于,这一天还是无可避免的来了,苏云渺跪坐在床边拉着爹爹的手,大哭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喘不过气来,白净的脸涨得通红,枯槁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苏广勉强笑着,摸了摸苏云渺的头 “渺渺啊,爹爹对不起你,不该用扫把打你的,爹爹当时太急了…”他粗喘着气,似乎下一秒就能合上眼,苏云渺哭着道 “爹,我懂,我懂,您别说了,您还要活下去呢。”红肿的眼睛已经刺痛刺痛的了,泪水一滑下来就疼的要命。 他喘了两口气,希冀地看着云尘“阿尘,再叫爹一声吧。” 少年冷冷的目光移了开去“你以为我会原谅你吗?姐姐没有对你冷脸是因为她不记仇,您昨天不是说了吗,都是我害的,我怎么好意思再叫您爹呢?”话虽客气,语气中却带着一番嘲弄和失望。 “云尘!你乱说什么!爹爹昨天是太难受了所以才口不择言的!你不要怪他!”苏云渺刮了一眼弟弟,恨恨道。 “就是因为他这么想的他才会说出来!咳咳咳…”他捂着嘴,似乎要把心肝都咳出来,苍白脸色染上一丝不正常的红色,纸般的身子似乎马上就要倒下。 她慌了神,从爹的床头企图站起来走到弟弟床边,但因为跪了太久而使不上力的膝盖软了一软,只能爬着到弟弟的床边,攥紧了弟弟苍白的手,慌忙 “怎么会这样,大夫不是说每天按时吃药就能稳住吗?”她匆匆忙忙的翻出大夫给的医嘱,仔细看了之后脸色顿时就黑了。 “你不要命了是吧,还敢生气,不知道这样会让病情加重吗!”她狠狠瞪了一眼苏云尘,又翻出了柜子最角落里的药,兑水让他喝了。 “姐,爹没动静了。”他皱着眉头,平息了下呼吸,看向另一张床榻。 她缓缓转过头,眼眶中蓄着的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踉踉跄跄的跪爬到床头,摇着苏广的手,说不出话来。 “爹,呜呜呜,我一定会带着弟弟到城里去的,我…我要带他去看好病,带他去找妈,爹你放心的走吧。” 少女直起身子,家中米粮所剩不多,还都是难以下咽的米糠,要为爹爹置一副薄棺,家里的钱是远远不够了,只希望乡亲们能借一些给她吧,苦笑着,爹爹本来在村中就不受欢迎,这次更是难以借到了吧。 她叹了口气,摇摇晃晃的朝山下走去,路很黑。 滚落 乡下的的山路坑坑洼洼,贫困的家庭是买不起手电筒的。漆黑的山路压根就没有路人会经过,连虫鸣都在这夜里失了踪迹,入目是毫无边际的黑,压迫着人的神经。 她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跑去,因为跑得太快,脚绊在了一个小石坑里,惊呼一声,右臂在石头上狠狠擦过,划出一条不浅的血痕。 “嘶——好疼啊,晚上不知道会不会有野兽什么的出来,我要快点下山找王大妈!”苏云渺喃喃,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不知是不是印证她的胡思乱想,远处的山坳里传来群狼的啸声,吓得她腿一软,竟然从羊肠小道上滚了下去。 “啊!”她惊恐的叫起来!凄厉的声音盘旋在夜空中,她的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掉下去!白日里她是走过这条山路的,知道这里有多深,一旦消下去怕是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了。 纤细的手指死命扒拉着山坡上的碎石,尖锐的石头不时划过她的手臂,下降的速度极快,手尖早已磨破,白惨惨的骨头露在外面,她惨叫着,痛楚让她快要昏过去,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滚落在脸上,痛的她眼睛都睁不开,细细密密的血痕似乎要把皮都撕开来,后背被一块石头挡了一下,巨大的震荡让她承受不住,晕了过去,手却还死死扒着石头。 “姐!姐!”害怕姐姐独自一人出来有意外的云尘悄悄跟在姐姐后面,一个拐角,云渺不知为何突然加了速,病弱的云尘自然跟不上姐姐的速度,渐渐被甩在后面,听到云渺凄厉的惨叫时,他刚好看到石子滚下去的一幕,素以为自己淡然的苏云尘不禁也慌了神,甩开手杖,想要抓住那只手,却慢了一步,人滚了下去。 “姐!”少年不禁慌了神,在迷茫的夜色里探出大半身子向崖边看着,叫着苏云渺的名字。 无人回应,只有偶尔的虫鸣像是在回复他一样。 “苏云渺!喂!听得见吗?”他眯着眼,借着一缕缕晨光焦急地看向崖下,尝试听到她的呻吟,瘦瘦小小的男生试图用脚一点点往下挪,吃力地用纤细的手指扒着路边的一块石头,脚踮在一块岩石上,身体微微向左倾,滑下了一点。 “这破孩子,干啥嘞,这山崖子可不好玩,快快快,叔拉你上来。”上方突兀的响起一位中年老大叔的声音,苏云尘吓得手一滑,本来就不稳的身子差点滑下去,多亏了老王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干哈子干哈子,自杀呀这是,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来这里胡闹!”老王唠唠叨叨地说着,把苏云尘从石头堆里拉了出来。 “王叔!”他一被拉上来就哭这给王叔磕头“姐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但是我求您帮帮我啊。” “怎么了?”王叔显然有些莫名其妙,“出啥子事了。” 苏云尘赶紧止住眼泪,言简意赅地和王叔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重重一个头磕下去。 “叔,您帮我把姐姐救起来,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哎,这孩子”王叔把身上的行李都卸下来堆在路边,回头对云尘说道 “你赶紧去村子里叫人,快点,你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肯定讨不了好,去吧王医生他们叫来。”说罢紧了紧腰带就往山下爬,王叔是村子里的猎户,体力活干了不少,身体健壮攀岩技术更是了不得,有他在,姐姐肯定可以被救上来。 厚重的云层被火一般的日光刺开,洒下几缕如同少年般纤细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