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皇帝的宠爱帅炸官场》 第1页 《我靠皇帝的宠爱帅炸官场》作者:仙奶橘糖【完结+番外】 汤寅本是个京城五品小闲官,受党争连累做了上司的炮灰后,又莫名其妙地被新登基的皇帝给戏弄了一番,自此在被贬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与好友吃饭被贬,喝酒醉被贬,生病被贬,嫁侍女也被贬。他被贬得一脸懵逼,但又总能被那狗皇帝以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升回去。 汤寅今天被贬明天升,今天刚升明天又被贬,折腾的快要命时他终于怒了。 「不干了,老子要辞官!」 狗皇帝露出得逞的表情,邪魅一笑:「那爱卿进宫来,做朕的皇后如何?」 汤寅:「!!!」 又皮又爱作死动不动就装病脾气超级好的受vs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事逼攻。 1v1绝宠无虐,剧情走轻松无线风,感情线为主权谋为辅,不要太考究剧情逻辑不喜绕道深谢~ 避雷:攻是真的非常事逼儿哈哈哈,各种折腾受。受总以为攻要杀他,却又忍不住作死。 汤大人眼里含炮泪,骂骂咧咧:狗作者我谢谢你!我他妈可太有挑战感了! 狗作者:嘴角疯狂乱他妈上扬!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爽文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汤寅萧恕 ┃ 配角:一堆官场上爱撕逼的小可爱 ┃ 其它:蔬菜汤组合,盒饭兄弟,鱼刺炸鸡配藕粉小丸子 一句话简介:升官发财宠皇帝yyds! 立意:努力工作,保持可爱。 1、被贬了 北邑国,三月初春。 自新帝登基的半个月以来,原本以雍王为首的各大势力惨遭了一波大清洗。 此时的上京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到处都瀰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羽皇卫昼夜不停歇地满城抓捕逆党,闹得人心惶惶。百姓们关门歇业,吓得连家门都不敢出,生怕被当成逆党余孽抓进内狱里严刑拷打,届时只恐百口莫辩,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这日天还未亮,汤府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三五个婢女们忙着收拾值钱的细软,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则是帮忙套车抬东西,等一切都收拾完毕后,府门前突然响起了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 「哇——」 一个身穿藕粉裙梳着双平髻的小婢女蹲在地上掩面大哭:「乌寒哥,我捨不得离开京城,捨不得离开汤府呜呜呜……」 玉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玉鸾和其他几个婢女也跟着哭。几年前她们被买到汤府为奴,虽没有锦衣玉食,却也蒙受汤大人的恩惠,无忧无虑平安顺遂。 谁知新朝易主,多少人无辜受到牵连抄家送命。如今她们家大人还能留条命在,已经算是祖宗显灵,三清庇佑了。 乌寒坐在头前负责赶马车,他生得浓眉大眼,高鼻丰唇,个头也很是出挑。 只因他从小力大无穷,勇勐之名传遍了十里八村,才被已故的汤老爷选中,成了独子汤寅的贴身小厮。 乌寒被她们的哭声搅得心烦,粗声嚷道:「行了!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一会大人出来,别叫他听见!」 他是个糙爷们,从来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哄小姑娘。汤寅换好行头从府里出来恰好听到,当即无奈一笑:「瞧你这个管家当的,整日兇巴巴的,府里人都让你吓坏了!若不是林叔上个月有事回老家,我又急着出京赴任,才不选你顶上呢。」 他不提出京赴任的事还好,只要一提,乌寒听了便会立即恼怒,愤懑不平道:「明明是前吏部尚书倒向雍王一党被株连,吏部侍郎整日阿谀奉承攀结他都没事,反而是大人您无辜,竟平白受了这场祸事的牵连。」 汤寅嘆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自己冤枉呢? 雍王为了夺帝位拿如今新帝曾是庶子,身份卑贱一事大做文章,前吏部尚书以及吏部一干人等纷纷倒向雍王,至始新帝登基后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吏部。 他向来不涉党争,只是听吏部侍郎的差遣按规矩办事。只因吏部侍郎与安平候府有亲,故而在躲过一灾的同时,毫不廉耻地向新帝递折含冤,将往日里逢迎巴结、趋于奉承的那些不雅传闻统统栽赃到了汤寅这个五品小官的身上。 于是汤寅就被贬了。 圣旨上写的很明确,他从一个五品员外郎变成了泸州通判,限期离京赴任不得有误。 他素来自诩清高不愿结党,能有今日之祸倒也不意外。既然抱怨无用,索性不如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汤寅性情洒脱倒也想得开,一脸平和道:「好了,大家都上马车吧。想必到城门口时天也亮了,我们赶早出城,争取三日内到泸州。」 汤寅跳上马车后忍不住掀开车帘,目光略带不舍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小府邸。 他原想着有朝一日出息了能将家人也接来京城,却不成想如今连自己在这儿也无立足之地了。 他苦笑了一声,吩咐乌寒道:「走吧。」 正当乌寒准备驾车离去时,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天地动的马蹄声。 吁—— 乌寒拉动缰绳赶忙将马车停下,抬头只见前方黑压压地一片,站着一排身披铠甲,肃容整装的士兵。 他认得这些人的穿着,只是万万没想到皇帝身边的羽皇卫竟会突然出现在此! 第2页 「大人,是羽皇卫来了。」乌寒隔着马车帘小声提醒。 汤寅听罢脸色微沉,羽皇卫一向只听从皇帝亲召,绝不会无缘无故到他这个五品小官的家门口来。 但汤寅还算沉得住气,从马车上下来后缓步上前,按规矩作揖行礼,问道:「不知陛下差遣各位军士前来有何贵干?」 「陛下召见,请汤大人速随我等进宫!」 羽皇卫亲至如同圣旨,汤寅自然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他嘱咐好乌寒等人在此等候,便乖乖地跟着羽皇卫走了。 进宫的这一路上,汤寅百思不得其解。他一个被贬出京的五品,啊不对,是六品小官,皇帝因何原由突然要见他呀? 此一去怕是凶多吉少,别是吏部侍郎又给他按了什么罪名,要害他掉脑袋吧! 「陛下刚起,此时正在前往朝晖殿的路上,让汤大人在这儿候着。」 一个年纪尚轻的小太监负责为汤寅带路,将他送到了后殿便匆匆转身离去。 汤寅客气道:「有劳公公。」 就这样,汤寅便在后殿里战战兢兢地等着皇帝前来。结果没成想,这一等便等到了天黑。 汤寅前等后等也没等来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难受,心想皇帝大概是把他给忘了,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找人问问时,门外突然有了动静。 吱呀—— 汤寅小心翼翼地低着头,隐约瞥见一袭墨黑衣袍,袍身上有用金丝绣着的五爪蛟龙。 为君者当以仁治天下,龙袍穿在皇帝身上不过是为了彰显地位和威严的,但穿在眼前这男人的身上,竟莫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关于眼前这位新帝的传言,汤寅听过不少。什么谋朝篡位血脉有污的卑贱庶子,地狱里的罗剎鬼、尸山前索命的阎王爷,专食人血肉的修魔…… 民间传闻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汤寅只在登基大典时远远地看过萧恕一次,却未曾敢直视天颜。 但萧恕性子喜怒无常,嗜血嗜杀,曾在军中有「冷面阎罗」这一说倒是真的。 汤寅还记得登基大典那日,他当众杖杀了三位不合他心意的老臣。 而自己区区一个六品小官,哪里会被这个阎王放在眼里,只怕话都没说几句便会人头落地了! 「微臣汤寅,参见陛下。」 汤寅跪下行礼,迟迟未等到那句平身,于是越想越怕,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男人抬脚缓缓走上前,冷寒之气逐渐朝着汤寅逼近,直到那墨黑色的衣袍在他的发冠前晃动时,男人才停下了脚步。 萧恕微微收颚,目光好似恩赏般地在汤寅身上游走了一遍又一遍,迟迟不肯收回。 他初登基地位不稳,吏部侍郎又上奏称汤寅和吏部尚书来为过密且有私。 萧恕向来记仇,他今日便是故意不放汤寅出京,想要藉此吓唬他一下来警告某些人的。但如今见了人,他心里竟萌生出了点别的东西来。 「抬起头来。」 男人的声音很冷,夹杂着一丝磁铁般碰撞的轻咛,显得有点格外好听。 汤寅这才敢起身抬头,不经意间对上萧恕那双深幽如霜,灼之发烫的星眸时,险些听了唿吸。 他从未见过这般俊俏的男人,即有如星如月,非仙似魔的容颜,又有铁血峥嵘,睥睨天下的气质。只叫人看去一眼,便终生难忘。 汤寅在打量萧恕的同时,萧恕也在打量着他。 萧恕的目光比较实在,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位汤大人五官清俊,美而不妖,从长相上来说只能算是中品。 但从骨相来看,他姿态宜雅,要比正常男子偏瘦、较为柔软些。 最重要的是,他一身白肉,细腰丰臀,还不似女子那般娇弱易折令他无端生厌,真是极为难得。 「爱卿今日为何不穿朝服前来见驾?」 萧恕开口便带有几分找茬的意味,让汤寅猝不及防。 而此时在一旁候着的太监总管九安,听到萧恕对汤寅的称唿后脸色稍变。 自登基以来,这位喜怒无常,极难揣摩心思的陛下,可是头一遭这样亲切地唤臣子。 最要紧的,这人还是个刚刚被贬的六品小官儿。陛下原本不打算见这位汤大人,只是听说他一直在等,一起兴起想来吓吓他玩儿罢了。 汤寅稳下心神,如实答道:「回陛下的话,臣今日要启程离京赴任的,羽皇卫突然前来奉陛下旨意传唤,臣未来得及更换衣衫,请陛下恕罪。」 萧恕听了这样的回答浓眉蹙紧,语气似是很不悦:「听爱卿的意思,你不守规矩倒是朕的不是了!」 汤寅大惊失色:「微臣不敢。」 既然皇帝要故意找个由头杀他,那今日这一劫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汤寅内心苦笑,任他有三寸不烂之舌,落入这位喜怒无常的暴君手中,恐连个喊冤分辨的机会都没有! 而萧恕似乎并没有大开杀戒的打算,俯腰而下,用略带薄茧的手指顺势勾住了汤寅的下巴,逼迫他抬头与之对视,嗤笑一声道:「不敢?吏部侍郎沈珲接连三次上奏弹劾你结交逆党,不思进取。不光如此,听说你对朕原来的身份也颇有微词?!」 这话前半句倒是真,可后半句却是假的,九安心中再清楚不过,那双妖娆机敏的丹凤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困惑,皇帝这样试探这位汤大人,究竟寓意何为? 第3页 汤寅受了接二连三的惊吓,心如死灰的同时也愤怒备至,若不是小人构陷,他何至于有这场无妄之灾。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微臣万万没有胆子议论陛下的身份,微臣只是个五品小官,对陛下的身份也并不敢好奇,请陛下明察。」 汤寅壮着胆子迎上萧恕冷凝的目光,那冰凉的指尖在他光滑白净的下颚边轻擦着。他喉结不由自主地开始频繁滚动起来,舌尖也随之发麻。 就在他快要招架不住时,萧恕终于肯高抬贵手,放过了他。 汤寅深唿口气,跪直身子,尽量让自己的仪态看起来更从容些。他神色自若,显然已经赴死如归。 正当他以为自己即将要脑袋搬家时,萧恕突然说了句:「爱卿平身吧。」 汤寅腿都有些跪麻了,吃力地站起来谢恩时,那宛若神祗般冰凉的声音,再次惊过他的耳畔:「爱卿,你娶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汤即将在被贬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哈哈哈,想看小汤如何升官让事逼皇帝跪下唱征服记得收藏哦,感激不尽么么哒! 2、又被贬了 「啊?」汤寅险些没反应过来,神情难免紧张,颤声道:「微、微臣未曾娶妻。」 萧恕浓眉微挑,似是又高兴了。他将灼灼目光移到汤寅薄粉未干的唇瓣上,神情晦暗不明。 他自小不受宠被放逐在外,行军打仗见惯了沙场血腥,是从来不会讲礼数规矩这种东西的,但眼下他初登大宝,为了避免吓坏眼前的这只猎物,还是暂且克制住了心中的那抹蠢蠢欲动。 汤寅自然是看不懂这些的,他只是单纯的察觉到自己距离萧恕不过几步之遥的距离,对于君王和臣子来说,按规矩定是过近了。 于是他便很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后,那股冷寒之气顿时消散许多,他也能自在从容地思索着如何对付眼前的这位皇帝,好尽快脱身离京。 但不成想他这一举动,再次触怒了萧恕。 「爱卿离朕这么远干什么,是怕朕了吗?嗯?!」 萧恕半眯起眼,周身散发出危险的嗜杀之气,步伐缓缓朝着汤寅逼近。 汤寅没成想这样也会惹怒他,心里欲哭无泪,惊出一身冷汗道:「微臣只是怕、怕离陛下太近不合规矩而已。」 萧恕勾唇冷笑,表情却不以为然:「爱卿,你今日已然做了许多不合规矩之事了。你是要去泸州赴任通判一职,朕可否是记错了?」 汤寅赶忙答:「陛下没有记错。」 萧恕持高左臂端正在胸前,动作不轻不缓地抚着手上的那枚羊玉扳指,思索片刻吩咐道:「朕觉得做通判还是抬举你了,如此不识趣,还是到泸州的平镇里去做个知县,与你来说也是个磨练的机会,传旨吧!」 话落,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孤傲决绝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汤寅的眼前。 汤寅难以置信,心中既难过又庆幸。难过的是他又被贬了,庆幸的是他还有条命在,被准许出宫了。 「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回到府门前,汤寅脚一软险些张倒在地。乌寒手疾眼快的搀扶住他,急切关怀道:「大人,您没事吧,皇上有没有为难您?」 汤寅如蒙大赦那般吐了口气,哭笑不得:「没事,只是我又被贬了。」 乌寒差点惊掉下巴:「啊?您又被贬了?!」 这还叫没事,他家大人心也太大了点吧! 汤寅拂袖而起,顺手抹掉额头上的虚汗,大喘了口气后吩咐道:「天色已晚怕是出不了城了,明早出发,我们要去泸州平镇了。」 「是,我这便去安排。」 乌寒行礼告退后,汤寅独自回房歇息。 这一夜他睡得极其不安稳,只因萧恕那张阴测难辩,诡谲狷狂的俊脸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尤其是那句意味不明,叫他听之即颤的「爱卿」,更是害得他噩梦连连,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玉弦前来伺候汤寅洗漱更衣,结果进屋正瞧见汤寅盘腿坐在床上发呆,脸色惨白如纸,眼圈黑青,表情半死不活的,一副即将不久人世,寿终正寝的模样。 玉弦当即被吓了一大跳:「呀!老爷,您脸色怎么差成这样?」 汤寅眼神游离,突然裹紧被子喃喃自语道:「我没事,咱们得赶快出京,越快越好!」 行李细软都是一早就收拾好的,汤寅着急要出城,连早膳都没顾得上吃。乌寒将马车套好后,一行人立刻启程准备出发。 临出发前玉弦还在同玉鸾喋喋不休:「当今皇上也太可怕了,把咱们大人都给吓病了呢。」 玉鸾一听这话不吉利,立刻呸了两声,捏她耳朵警告:「咱家大人身子骨好着呢,小丫头别乱说话!」 玉弦委屈地撇撇嘴,不敢在多话了。 咯吱咯吱—— 马车颠簸匀速地前行着,可还没走出多远,要命的拦路虎就又来了。 乌寒只得将马车停下,禀报导:「大人,这次不是羽皇卫,是宫里的太监。」 汤寅听罢略微松了口气,从马车上跳下来,看清来得人是萧恕身旁贴身伺候着的太监总管九安时,刚松的那口气又被迫提了起来。 「见过汤大人。」九安手里提着一个红木食盒,规矩地行礼后笑道:「皇上今儿个一早尝了御膳房新做的糕点,觉得口感不错。得知汤大人要离京,便将剩下的糕点都赏给您了,让杂家亲自送来,全当给您送行。」 第4页 汤寅闻言心中大骇,僵笑着谢恩后,双手微微发颤地接过食盒,暗想此送行非彼送行,怕是要掩人耳目地送他上路吧?! 九安瞧出汤寅是被吓着了,掩面一笑道:「陛下说了,要汤大人当着杂家的面领赏。汤大人可快些吃,杂家好回宫里交差。」 这话像是一道催命符,汤寅却不得不照做。抗旨是死,被糕点毒死也是死,大概后者还能死的体面点。 乌寒瞧出汤寅神情不对,试图上前阻拦:「大人……」 「退下。」汤寅深知自己无路可退,便打开食盒捏起一块乳白色的糕点来,表情好似要生吞剧毒那般视死如归。 他张开嘴,狠狠咬了一口下去! 好甜!! 汤寅噎了一下,胆战心惊地吃完,抬头朝九安看去。 九安眼神似笑非笑,青瓷盘子里还剩下五块糕点,示意他继续吃。 汤寅难以置信,倘若萧恕真是下毒想要毒死他的话,一块足矣,不用吃这么多吧? 但眼下看这太监的意思,萧恕是想让他全吃了。 难道这真的就只是个赏赐而已? 汤寅心中一时千思百绪,但嘴上不敢停。将糕点囫囵个儿的往嘴里塞,两颊略带粉晕,鼓起腮帮拼命咀嚼着,速度如同护食的土拨鼠那般。 九安翘着兰花指,妖冶的丹凤眼不断地在汤寅和乌寒,这主僕二人的身上循环扫过,细腔拿调道:「汤大人,你可真是个秒人吶。既领完了赏,杂家便告辞了。」 九安行礼离开,迴銮的路上似是想通了什么,唇角渐渐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呕——」 汤寅吃得太急,糕点又过于甜腻。马车颠簸前行驶出城外后,他胃里翻江倒海,再也忍受不住,跌跌撞撞地跑下马车,蹲到树边吐了个死去活来。 「大人,您没事吧?」乌寒帮他拍背顺气,递水壶过去:「要不要休息一会在赶路?」 汤寅摇了摇头,强忍不适道:「不行,我们得尽快抵达平镇。」 一天不离京城远远的,他就一天不能心安。 此去路途遥远,汤寅除了不得已要出恭之外,几乎没下过马车。 他精神不济,整个人病病殃殃的,打从入宫见到萧恕的那天起,他就一副「受惊过度」的状态,弄得乌寒等人都跟着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五日后,一场春雨濛濛倾至。天气转暖,汤寅等人此行几经辗转,终于平安抵达了泸州境内。 乌寒找了家食宿不错的客栈,打算休整一日后在启程赶往平镇。 汤寅喝了碗热羊汤,望着阴雨绵绵的窗外唉声嘆气,这一朝被贬,不知何时还能再有机会回京。 天香楼令人垂涎三尺的红烧肘子,登云阁清冽怡人的春茶……美味佳肴,千金难换,怕是他再无机会享受了。 汤寅正忧伤感怀着,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在某人的算计掌控之中。 皇宫,御书房。 萧恕躺在软榻之上闭目养神,高大欣长的身躯微微前躬紧绷着。 可见即使是一头沉睡的狮子,也依旧充满着警觉性,危险气息十足,令人遥遥止步,望而生畏。 「汤寅可是到泸州了?」萧恕声线慵懒,像是随口一问。 九安侍候在一旁,恭敬地答:「回陛下,汤大人已经到了。」 萧恕嗯了一声,突然起身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下了一个「平」字。 他在未登基前,将朝中一应官员的家世品貌都做过些详查,想着未雨绸缪,待登基后再则可用之人肃清朝政。 汤寅自然也在其中。他原来虽只是个五品小官,但却是先皇在位,安北王未谋朝篡位前,实打实高中过状元,被先皇多次佳贊的人才。 只可惜后来朝廷动盪,汤寅不善攀附结党,才沦落未五品小官,壮志难酬。 萧恕此番贬他,也意在试探。平南候割据一方仗势欺人,在平镇多次作恶犯下命案,泸州刺史不敢得罪权贵便放任不管。派汤寅前去,不知这蹚浑水他能否搅得动。 「陛下,您难不成是想……」 九安是何等聪明心细之人,瞧见萧恕在纸上写得字时他便立刻明白了。 这平南候赵昌吉曾多次送礼向安北王投诚,如今改朝换代,萧恕是个记仇,眼底不揉沙子的人,又岂能容他。 萧恕抿唇一笑,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汤寅那楚楚动人的身姿,惊得小鹿乱撞似的水眸,笔尖勐地一停:「那日让你送去的糕点,他吃了吗?」 「回陛下,吃了。」 萧恕浓眉微挑,隐约沾上几分欣喜之色:「都吃了吗?」 九安笑道:「是,都吃了。」 萧恕侧耳动了动,似乎再等后话。但左等右等,什么都没等到。 都吃了,这就没了? 然后呢?! 萧恕面露不悦,挥掉手中的笔,斤斤计较:「既然都吃了,那他为什么不说好吃?」 九安瞬间冷汗连连,尴尬解释:「额,这、陛下赏的糕点自然是极好的,许是汤大人一时回味无穷,忘记谢恩了。」 萧恕冷哼一声,罢了,这笔帐他先记下,且等汤寅回来再好好清算! 作者有话要说: 萧恕:老婆,糕点好吃吗qvq! 小汤:…… 萧恕:老婆不高兴,杀狗作者给老婆助助兴。 第5页 3、一贬再贬 一连几天的舟车劳顿加上当今那位新帝的多番惊吓,让汤寅一路上都寝食难安。昨日到了泸州客栈,他破天荒地睡了个好觉。 早起有了精神,他不敢耽搁行程,一行人天亮出发,于午后便抵达了平镇。到了平镇后,汤寅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准备前往县衙报导。 平镇在整个泸州来说不过是芝麻大小的地儿,归当地的父母官,县令张知平管。 虽然两人的品级差不多,但汤寅初来乍到是万万不敢摆架子的,他吩咐乌寒先去找个临时住所安顿婢女僕人,自己则是拿着官文书来到了县衙门口。 汤寅有官凭为证,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县衙,见到了县令张知平。 「张大人,在下是新上任的平镇知县汤寅。」汤寅将官凭呈上去,很规矩地行平礼:「初来宝地还有很多情况不甚了解,若有行事不足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张知平接过官凭扫了一眼便还给了汤寅,笑着还礼道:「汤大人言重了,你如此年轻有为,日后当是我平镇百姓之福啊!」 张知平年过五旬,身材有些微微发福。他笑得一脸和善,又会说场面话,看上去倒也挺好相处。 汤寅当即心定了几分,正想藉此机会与他详谈,对平镇的情形有个大致了解时,衙役突然来报,称有人来击鼓鸣冤了。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汤寅便主动提议跟随张知平一同前去断案。 公堂之上,张知平宣击鼓之人前来递状纸,汤寅则是站在一旁旁听。 前来击鼓鸣冤的是个美貌姑娘,她名叫沁娘,状告平南候赵昌吉仗势欺人,霸占了她家的地还要强娶她为妾,她父亲去找平南候府的人理论,却被赵昌吉派人给活活打死了。 沁娘哭得梨花带雨,十分惹人怜惜,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大人为小女子做主,我父惨死,求大人主持公道啊!」 张知平看完状纸,立刻露出为难的表情来,他看了看身侧的汤寅,无奈嘆气道:「这、这案子我审不了。平南候位居三品,你若是想要告他的状,怕是要进京才行。姑娘,本官奉劝你一句,不要跟平南候府作对,否则下一个死得人……」 「唉!」张知平欲言又止,显然是要明哲保身,不打算管这个案子了。 汤寅见此情景微微蹙眉,心中无端平添了几分怒火。他对这个平南候赵昌吉是有所耳闻的,此人曾是个打仗的兵鲁子,后立军功封了候,行事乖张,近几年更是越来越肆无忌惮,打量着泸州天高皇帝远,泸州刺史又不敢得罪他,便在这小小的平镇作威作福,真是可恨! 「张大人。」汤寅站了出来,面容严肃,义正言辞道:「你是朝廷的官员,更是平镇的父母官,如果连你都有审不了案子,那在这平镇还有何公道可言?如此做法,岂不是丢了朝廷的颜面!」 张知平没成想汤寅堂堂小官竟还有些骨气,当即被怼的哑口无言,吹鬍子瞪眼,伸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 砰——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县衙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为首的男人长得尖嘴猴腮,穿戴的珠光宝气,满身富态流油,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衰颓之象。 他带着几个随从一路嚣张跋扈地进了公堂,大声嚷嚷:「谁?是谁要告本侯爷的状啊?!」 沁娘吓得连忙躲到汤寅身后,娇弱又畏惧地乞求:「大人救我。」 见赵昌吉做派如此嚣张,汤寅抑制不住怒火,站上前去拿出威风凛凛,镇压三军的气势来,大喝一声:「谁给你的胆子公然带人闯入县衙?你是想要造反吗?!」 赵昌吉勐不丁地被汤寅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你是谁?敢在这里管本侯爷的闲事,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 汤寅冷哼一声,自报家门:「在下汤寅,新上任的知县。」 赵昌吉听罢立刻露出轻蔑的眼神来,甩了甩袖子冷笑道:「一个小小的知县……等会儿,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汤寅又冷着脸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不成想这下,倒像是他把赵昌吉给吓着了。 赵昌吉在朝中有些人脉,新帝登基后他也忧心之前做的事会被有心人给翻出来,所以时时关注着京城的动静。 自打萧恕登基以来,朝廷内部几乎是惨遭大换血。抄家的抄家,罚没的罚没,流放砍头诛连的大臣比比皆是。 他向来,杀罚的人成百上千,可唯独没见他赏过谁。 而眼前的这位汤大人,乃是得赏的头一份。萧恕赏了他一盘糕点,还是太监总管九安亲自送去的。 这一消息传遍全京,赵昌吉自然也有所耳闻。 「原来是汤大人吶,恕本候刚才多有得罪。」赵昌吉先是客气地行了个礼,又指着沁娘骂道:「大人别听这个贱人胡说,是她家欠了租钱交不上,他爹送她进我府里抵债的。我这就将人带回去好好收拾,绝不给大人添麻烦。」 不等汤寅开口,赵昌吉便吩咐手下:「来呀,把这个贱人给我带回去!」 话落,他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便冲过来,强行从汤寅身后拽走了沁娘。 沁娘高声哭喊:「大人救我啊!」 汤寅急的追出门阻拦:「不!你们不能这样做!」 第6页 「你们放开她!」 汤寅上前拉扯其中一个侍卫,试图将人抢回来。但奈何他手无缚鸡之力,怎是那会拳脚功夫的侍卫的对手。 「去你的吧!」 侍卫不耐烦,狠狠一挥手便将汤寅给甩飞了出去。 汤寅摔了一个大跟头,臀肉好死不死地与他身后的台阶菱角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一下可把他给摔惨了,汤寅手杵着冰凉的石阶好半天都没站起来,疼得险些流出眼泪来。 等他回过神来,平南候早已携带着沁娘走远了。 张知平见汤寅摔的不轻,赶紧过来扶他,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没事吧汤大人?唉,这平南候背后有刺史大人撑腰。我们这样的小官哪里敢得罪,我奉劝汤大人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省得惹上麻烦。」 汤寅懒得与他多说,憋了满肚子气,一瘸一拐地离开县衙,正赶上乌寒的马车来接。 乌寒见汤寅走路姿势奇怪,急忙上前搀扶:「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汤寅忍着疼,咬牙道:「没事,受了点小伤。」 路上,他将在县衙里发生的事与乌寒叙述吐槽了一通,乌寒听罢感慨道:「大人,您真是到哪都不消停。才刚来平镇您就得罪了平南候,他若是参你一本,只怕您连知县都干不成了。」 乌寒本是几句抱怨的话,却不成想一语成谶。 当日赵昌吉便写了摺子恶人先告状,称汤寅听信小人谗言污衊他的清誉。 他写了个长篇大论,明里暗里地把汤寅痛骂一顿才算是解气。 奏摺很快抵到了萧恕的面前,萧恕只扫了一眼,用事不关己,瞧热闹似的语气问:「汤寅写摺子告他状了没有?」 九安嘴角为抽,如实答:「回陛下的话,没有。」 他心说汤寅如今只是个七品小官,摺子就是写了只怕也都被中枢令给摁下了,哪能送到御前来呢。 萧恕一听没有,原本淡漠的神情逐渐褪去,浓眉紧锁,突然恼怒道:「朕看了平南候的摺子,觉得当中有几句话说得很有道理。这个汤寅确实自持身份不知轻重,没心没肝。朕要贬他做县丞,让他在张知平的手下好好学学为人处事之道!」 九安不敢有疑,当即说了声是。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见萧恕还是绷着张俊脸,也不知是否合时宜,便犹豫着开口道:「奴才听闻,汤大人今日似乎是摔着了。」 萧恕正靠在木椅上闭目养神,耳尖一颤,沉声问:「他摔哪了?」 九安一脸为难:「这……」 萧恕不耐烦:「快说!」 「汤大人似乎是、是……摔着屁/股了。」 萧恕勐地睁开眼睛,眼里不自觉地闪过急色,像是他疼爱的某件稀世珍宝忽而有了闪失,怒不可遏地咬牙低吼道:「他怎么能摔着那呢?!」 那处娇软可人,该藏起来当宝贝才是,怎么能轻易给摔着! 九安瞧不懂萧恕好端端的怎么又发火了,吓得扑通跪倒在地,高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萧恕也知晓是自己莽撞了,情绪很快平復下来。他将赵昌吉的奏摺又重新打开看了一遍,眼中逐渐染起一抹杀意,冷道:「传旨,让金武大将军方澈和丞相元萍之代朕监国暂理朝政,朕要去泸州赏月。」 「是。」 九安见萧恕的样子并非一时兴起,暗自心惊不已。没成想汤寅这个从五品被贬至八品的小官,竟能如此牵动帝心。 自打那日在皇宫里,眼前这位新帝见着了汤寅之后,似乎便开始对他青眼相加,颇有不同。 难不成真是想…… 九安不敢在深想,连忙掩去眼底的震惊之色,行礼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小汤你摔的可真是地方,摔完你就要走运升官啦。 小汤:狗作者我恨你。 4、升了 这厢,汤寅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贬了,正趴在桌案旁看书。他今日遭平南候赵昌吉羞辱吃了个大亏,屁股现下还疼得动弹不得。玉弦好几次要凑过来帮忙上药,都被汤寅给拒绝了。 伤在那处简直丢了大脸了,汤寅自己吃力的涂好药,心中愤懑不平。 他平时没少吃亏,一般也不爱记仇。但这次事关人命,他便派乌寒深夜暗入平南候府,打探沁娘可否还安全。 汤寅心绪不宁,放下书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红烛。红烛燃尽,想来乌寒也是该回来了。 「大人。」 时过三更,乌寒一袭黑衣,风尘僕僕地赶了回来。 汤寅咬牙用力,挺着腰想坐起来,「可探听到什么了?」 乌寒点点头:「府里的奴僕都不过三脚猫的功夫,没有发现我。我在府中后院发现了有一被关的女子,想来便是沁娘了。 平南候怕遭人盯上不敢随便杀人,只是将人关起来了,想来那女子暂无性命之忧。」 汤寅见他如此说,一颗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松了口气,「那就好,等明日,我自有办法对付这个赵昌吉。」 打从衙门里回来汤寅就百思不得其解,赵昌吉对他的态度因何转变得如此之快? 他不是个笨人,很快便联想到了出京那日,萧恕无端赏他的那盘糕点。 由此,就不得不提一提那位曾经谋逆的安北王了。赵昌吉多次暗中想要拉拢安北王,而萧恕则是手刃其父才得以上位的暴君,他又岂能容得下赵昌吉。 第7页 汤寅料想萧恕此番派他过来别有深意,自然不会放任不管的。 明日他便闹上侯府逼赵昌吉交人,狐假虎威一番,先杀杀赵昌吉的威风! 汤寅想得倒是美,抬头见乌寒还没退下,一副难开口的模样,不禁蹙眉问:「怎么了?」 乌寒如实道:「大人,属下听到赵昌吉与管家谈话,他上折弹劾您了,骂……骂了许多难听的话,只怕您……」 后面的话乌寒没说尽,但汤寅却已经猜到了。 还能怎么样?他又被贬了呗! 最近他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竟接连遭贬。只怕在贬下去,就真成芝麻大点的小官了。 他寒窗苦读十年不想落到这种境地,不知已故的汤老头泉下有知会不会从坟头里蹦出来打他。 汤寅苦笑一声,「如今顾不得许多了,趁着圣旨还没抵达泸州,想办法把沁娘救出来。」 汤寅做了多年的清官,不会使什么卑劣手段。第二日他便闹上了侯府,要赵昌吉放人。 赵昌吉昨日刚上奏弹劾完汤寅,气焰正盛,嚣张道:「汤大人,你可不要不识抬举,非逼本候对你不客气。你纵这女子污衊本候清誉,本候已经具表上奏,不日圣旨便会下达,汤大人好自为之吧。」 赵昌吉说完便拂袖要走,却听汤寅道:「圣旨还未抵,侯爷还是不要高兴过早吧,焉知需要好自为之的人不是你自己?!」 赵昌吉正因贿赂过安北王的事发愁,被汤寅这么一激顿时恼羞成怒:「你!好好好,既然你要跟本候过不去,来人吶!」 赵昌吉一声令下,十几个家僕立刻把汤寅和乌寒团团围住。 这阵仗不小,可乌寒未放在眼里。他力大无穷,挥手将弱鸡似的汤寅给推了出去,神情犹如一头即将发狂的疯牛:「大人,且躲远些!」 汤寅麻熘利索地滚了,躲到侯府门前的大石狮子后面,小心探出头来瞧。 乌寒三两下就把赵昌吉的人打得屁滚尿流,赵昌吉急了,又叫出不少人来,大喊大叫:「废物,一群废物!给我抓汤寅,抓汤寅!」 汤寅拔腿就跑。 他不会武功,但从小调皮被汤老头追打习惯了,故而跑得很快。 侯府的人没追上汤寅,等他们再回来时,乌寒也已经跑了,只剩下赵昌吉一人爬在地上呻/吟惨叫。 「侯爷,您没事吧?」 侍卫手忙脚乱地将赵昌吉扶起来,见他左眼乌青,鼻子里滋滋冒血,吓得险些没站稳。 「汤寅!本候不会放过你的!!」 赵昌吉被乌寒误伤得不轻,他说到做到,派人寻到了汤寅的住处,整日去闹。 乌寒连着三天守在府门前跟人打架,引得不少百姓围观,事情越闹越大。 汤寅在屋里躺了三日,美曰其名是养伤。但其实他屁/股早就好了,只不过是任由事态闹大,在等那一道圣旨来罢了。 兴许来的不光是圣旨,还有泸州刺史许荣。汤寅等着,等着这群乌七八糟的人都来找他麻烦,他养足了精神好一起应对。 汤寅万万没想到,圣旨没来,萧恕来了。 萧恕便衣出行,抵达泸州后他将九安一干人等留在驿站,自己骑马来了平镇。 彼时夜已深,乌寒刚赶走了赵昌吉的一批家奴,累得倒在门口唿唿大睡。 汤寅租的临时住所并不大,只有一个小院,主屋和几间厢房。主屋正对着院门,灯还亮着。 萧恕翻墙闯进屋里,将汤寅吓了一跳。 「皇、皇上?」汤寅吓了一跳,赶忙从床上爬下来磕头行礼:「微臣参加皇上,万岁……」 萧恕随意摆摆手打断他,「行了,起来吧。」 汤寅心惊肉跳,不知萧恕突然前来是何缘由,他也不敢盘问,低着头小心地站在一旁候着,忽听萧恕问道:「爱卿,你的屁/股好了吗?」 汤寅瞪大眼睛,心说你怎么知道我伤在哪了? 萧恕问得这样露骨,汤寅俏脸红了又红,小声支吾道:「回、回陛下,已经好了。」 萧恕嗯了一声,说话间他便已经躺在了汤寅的床榻上,有些乏音道:「朕累了。」 汤寅啊了一声,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他……他不会就要睡在这儿吧?! 萧恕十分规矩地躺在榻上,闭眼浅眠。半天没动静,也不知是否是真的睡着了。 汤寅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犹豫了好半天才磕巴着提议道:「陛、陛下是否要臣给您换床被褥?」 萧恕不悦蹙眉,「为何要换?」 这榻又热又暖,又沾满了汤寅身上的那股独特的气息,他喜欢得紧,今日也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一听汤寅要换,立刻不高兴了,声音染上几分薄怒:「难道爱卿是嫌朕脏吗?!」 汤寅吓得心颤,赶忙跪下解释:「陛下误会臣了,只是、只是臣刚刚已经睡过了,这样不合规矩。」 萧恕喜怒无常,极难对付,汤寅生怕得罪了他下一秒就要人头落地,不得不小心些罢了。 谁知他越小心规矩,萧恕就越要找他麻烦。 「不合规矩?」萧恕自有一套歪理邪说,「我为君你为臣,咱们君臣亲近些有何不妥?还是说,你不想与朕亲近!」 汤寅辩白不过,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微臣,微臣不敢。」 第8页 他怎么说都是错,索性就老老实实的跪着,缄口不言。 可萧恕偏偏不放过他。 「爱卿,朕睡前喜欢听小曲儿,给朕唱一个。」 汤寅一脸麻木:「回陛下,微臣不会唱小曲。」 「你不会,朕会。」萧恕朝他勾勾手指,「你上来,朕唱给你听。」 汤寅颤颤巍巍地爬到榻前,依旧呈跪姿。他离萧恕很近,但他不敢上去,小声执拗地说不合规矩。 萧恕突然起身,一把拽住了汤寅的胳膊。他臂力超群,将汤寅整个人拎上床压在身下,逼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想必是个男人都不陌生。 汤寅人不笨,但偶尔也会反应迟钝。他现在才想明白,萧恕那日在皇宫里的种种举动。 他居然藏了这样龌龊的心思!! 汤寅使出浑身力气挣扎,「陛下,放开臣、放开臣吧!」 「嘘。」 萧恕手指抵在他的柔软粉嫩的唇角上,示意他安静。 萧恕没再有不规矩的举动,只在汤寅的耳边轻哼了两句小曲。 他声音压得很低,汤寅控制不住脸红心跳,一时走神也没听清他到底在唱什么。 「爱卿,好听吗?」 汤寅回过神来,云里雾里地啊了一声,敷衍道:「好、好听。」 萧恕挑刺,「好听你为什么不夸朕?还要等朕主动问,一点都不知趣。」 汤寅将头撇到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萧恕闯进门再到现在两人莫名其妙的亲密举动,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 但他没想到,萧恕挑完刺后更加语出惊人,「爱卿,朕对你一见钟情。朕想要什么东西从来都不会等,担心吓着你,朕已经给你十天时间了,你应该能接受朕了吧?」 神他妈给了十天时间?! 汤寅目瞪口呆,谁能告诉他,他到底要接受萧恕什么? 汤寅尝试伸手推开萧恕,面带愠怒,「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请陛下自重!」 萧恕高大的身躯仿佛一座小山,无论汤寅如何用力他都是雷打不动。 汤寅又气又羞,眼里暗藏氤氲,「臣……臣不是女子,陛下不要这样。」 他整个人蜷缩着身子发抖,看样子是真的被吓坏了。 萧恕蹙眉,完全想不通究竟是那个步骤不对,才会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萧恕松开了手,翻身下床理了理衣衫。原本冷若冰川般的脸忽而染上几分笑意,「朕不过跟爱卿开个玩笑,朕、唐突你了,给你赔不是,朕先走了。」 萧恕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他自诩掌控着一切,从未顾及过旁人的感受。但只要瞧见汤寅如水般干净的眼眸,那样惹人怜惜,他就受不了了。 今日他将人吓坏了,要如何补偿呢? 萧恕一路上马不停蹄,快天亮才赶回驿馆。 回去后他命人拦下了那道贬汤寅的旨意,改为了升。 汤寅被升为知州了,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原点。尽管依旧是个五品小官,但这一遭升贬也足矣令满朝震惊了。 九安不解,「陛下为何去了一趟平镇后,又改主意要升汤大人了呢?」 九安猜想,只怕是因平南候一案吧。萧恕喜怒无常惯了,若是为了对付平南候而重视汤寅,那倒也不奇怪。 结果萧恕的回答令他瞠目结舌。 萧恕冷沉着脸,十分别扭道:「虽然他无趣又不识抬举,还屡次三番惹朕生气,但看在他屁/股受伤的份上,朕不予计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恕:我喜欢他,给他十天时间接受,他应该感恩戴德,然后爱上我对吧? 小汤:??我不理解。 我弱弱地出现提醒:那个……按照你这个步骤,好像全都不对。 萧恕:狗作者你滚! 我麻熘滚了。 5、又升了 汤寅被吓得不轻。 自萧恕离开后,他倒在床上彻夜难眠。他怎么都想不通,他与萧恕在宫里不过一面之缘,萧恕怎么就会对他产生这种心思,这简直太荒唐! 汤寅在心里破口大骂着萧恕,却不成想,圣旨突然来了。 他被升为了知州。 「接旨吧,汤大人。」 汤寅呆若木鸡地接完旨,待他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带上乌寒前往了平南候府。 赵昌吉此时还不知道萧恕已经来了,他即将大祸临头,得知汤寅来了,他派人将沁娘的尸体盖上摆布扔到了府门外。 奴婢代替赵昌吉十分嚣张地传话:「我们家侯爷说了,这女子深知自己胡言乱语罪恶深重,已经畏罪自杀了。汤大人要查,那就尽管把尸体带走吧!」 光天化日,他们竟然真的敢草菅人命! 汤寅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伸手一探沁娘的尸体,才发现她早已凉透了。 「赵-昌-吉!」汤寅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他盛怒至极,那眼神恨不得将当场其生吞活剥! 然而,没人会把他的愤怒放在眼里。赵昌吉是这平镇的土皇帝,他才不畏惧汤寅一个没实权的小官。 汤寅闹着要闯进侯府向赵昌吉讨要说法,侯府的奴僕正竭力阻拦他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了阵阵马蹄声。 街上的行人吓得纷纷退让,划出了一条宽敞的道来。只见前往乌压压的一片,羽皇卫亲临,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包围了侯府。 第9页 羽皇卫统领夜云辰亲自率军前来,他身披铠甲,面容庄重,满身的肃杀之气难掩于人前。 他的左眼角上有一处很明显的月牙伤疤,故而整个人看起来平添了几分兇勐可怖。 传言他在当今天子潜龙时期便忠心耿耿伴其左右。曾因中毒失去记忆,又在战场上伤了脑子,故而不得不在后脑的某处穴位定入一根带有特殊药效的鱼骨刺,防止其发疯伤人。 夜云辰武功极高,据说曾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他不光是羽皇卫的统领,手中还握有一股江湖势力。所以即使他脑子不太好,朝中上下也无人敢得罪。 「陛下口谕。」夜云辰说道。 汤寅似是没听懂他的意思,但也不敢多问,只得站在一旁等赵昌吉出来。 赵昌吉听属下禀报羽皇卫亲临,差点被吓跑了胆。他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皮笑肉不笑道:「哎呀呀,大统领来了也不提前同本候说一声。敢问这光天白日之下,派兵包围我府是何用意啊?」 汤寅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还光天化日草菅人命呢! 「陛下口谕。」夜云辰不耐烦的重复。 赵昌吉冷汗连连,不解道:「敢、敢问陛下口谕是说什么了?」 夜云辰只冷道:「等着。」 赵昌吉心里七上八下的,大胆猜测着莫不是萧恕要亲自前来,便不敢多问,只得在一旁候着。 汤寅见状,眼里划过一抹沉思。既然萧恕要来处理平南候府的烂事,也就不劳他这个五品小官一同了吧,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赵昌吉攀附安北王以及其逆党一事不是什么秘闻,萧恕肯屈尊前来,想必也是有紧要的目的。 汤寅戳了戳乌寒,想开熘。结果他刚走了一步,耳边便传来了那幽冷之声:「你也等着。」 汤寅顿时不敢动了。 众人一直等到天色擦黑,宵禁已过,萧恕的车撵才缓缓抵达府门前。 「参见陛下。」 羽皇卫单膝下跪,气势恢宏的行礼之声令人心生敬畏。 汤寅也跟着跪在后面,不敢抬头直视天颜。 赵昌吉匆忙跪上前,颤颤巍巍道:「平南候赵昌吉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亲临,请陛下恕罪!」 萧恕声音听不出喜怒,「进府叙话吧。」 他一袭黑袍威风凛凛地从汤寅身边路过,命令道:「爱卿,随朕一同进去吧。」 汤寅情绪早已缓和下来,不卑不亢地说了声是。 入府后,赵昌吉命人奉茶,将萧恕迎到正厅。 萧恕轻抿一口茶,骨节分明的大手漫不经心地敲着紫檀木桌,语气却阴森至极,「朕听闻这平镇,由你平南候府做主了?!」 赵昌吉大惊失色,「微臣不敢!这、这都是些谣言,微臣对朝廷对陛下绝对是忠心耿耿,请陛下明察。」 赵昌吉跪在地上,微胖发虚的身子不断地抖着。眼前这位暴君的德行谁人不知,那可是杀人如麻,刀尖舔血的主儿,要他的小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萧恕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双眼微眯,似是有些不耐烦,「忠心耿耿?可朕不相信。朕觉得,得从你身上取点什么,才对得起你刚才的那番话!」 「就肋骨吧。」 萧恕话音刚落,便有羽皇卫上前来,粗暴地拎起赵昌吉的衣领,将他生生脱了下去! 「啊——」 「啊!!」 门外很快便传来赵昌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汤寅站在一旁听着有些难免不适,想起他昨日大胆得罪了萧恕,内心更是后悔不已。 他怎么能忘了萧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等他追悔莫及,萧恕问一旁伺候着的九安,「朕听闻平南候在这一带作恶多端,证据可都备齐了?」 九安答,「回陛下的话,早已备齐。平南候赵昌吉攀附逆党一事人证物证具在,但凭陛下处置。」 萧恕嗯了一声:「朕得到密报,赵昌吉得知逆党名单的下落,问出来后……」 「五马分尸吧。」 他语气像是吃家常便饭那样轻易,九安和夜云辰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立刻前去招办。 羽皇卫的手段不是寻常人能挨住的,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便问到了名单下落。 九安凑到萧恕耳旁低喃了几句,又问道平南候府的其余人该如何处置。 「都杀了吧,弄干净些,朕不想闻到血腥味。」 萧恕像是累了,半靠在椅子上,犹如一头慵懒倦怠,准备休养生息后在大开杀戒的野兽。 他累,汤寅比他还累。 站了将近一天,汤寅又饿又难受。一天一夜接连受惊吓,还水米未进,滋味可想而知。 虽说平南候有罪,但府中的老弱妇孺却是无辜的。汤寅尽管担忧自己朝不保夕,但却也做不到袖手旁观,于是他还是开口帮忙求情了。 「陛下三思,府中妇孺稚子何其无辜,请陛下开恩!」 汤寅可畏是大胆,他突然站出来为平南候府的人求情,连九安都吓了一跳。 一个五品小官敢跟陛下讨要人情,这是嫌命长还是怎地?! 萧恕果然不悦,「爱卿,朕不喜欢留后患。即要斩草,岂有不除根之理?」 汤寅双腿发软,咬牙强撑着反驳道:「普天之下,皆是陛下的子民。无辜的性命,难道对陛下来说轻贱如草吗?陛下为君,我为臣,自当要忠于陛下,为陛下谏言!」 第10页 萧恕勃然大怒,将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摔,「放肆!」 九安等人吓个半死,立刻跪下:「陛下息怒。」 萧恕望着汤寅倔强的身影,怒极反笑:「朕就是当他们轻贱如草又如何?朕自诩不是什么明君,难道关于朕的传闻爱卿不知吗?」 萧恕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汤寅,凑在他耳边道,「刚才向朕表忠心的被五马分尸了,爱卿,你觉得朕从你身上取点什么,能证明你的忠心呢?嗯?」 他的声音宛若寒冰那般刺骨,汤寅当即吓得瑟缩了一下。僵直着背肌,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咕噜—— 咕噜…… 气氛正严峻之际,汤寅的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叫唤起来。这声儿动静极大,完全难以掩盖。 汤寅瞬间脸色涨红,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极力地用手捂住肚子,恨不得自刎当场。 这是什么场合,他怎么能这个时候忍不住饿! 不成想闹了这一出,萧恕倒是笑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汤寅龟缩的身姿上游走,最终暧昧不清道:「爱卿你还真是……可爱至极啊!」 「朕就看在爱卿如此可爱的份上,放过那些人了。既然爱卿饿了,那今夜便一起歇在这儿。」萧恕一向喜怒无常,想干什么便干什么,突发奇想道:「一会儿命人传膳,朕要看着爱卿吃糕点。」 汤寅捡回一条命,内心刚松口气,又听萧恕说要看着他吃糕点,险些又吓得晕过去。 汤寅恨自己承受能力太强,他非但没晕过去,还挨到了热乎乎的糕点端上来。 「爱卿,过来。」萧恕朝汤寅招招手,示意他来自己身边坐。 汤寅惶恐不安,但还是被迫坐了过去。昨天发生的一切,他已然知道萧恕是个不守规矩之人,此时再提规矩二字只怕又要触怒萧恕。 汤寅不敢提,也不知今日这顿糕点吃完还有没有命在。他只当是死前的最后一顿,也不矫情了,抓起盘子里的糕点疯狂往嘴里塞。 他微粉的腮帮子很快鼓成了小圆球,嘴巴上上下下的咀嚼,像极了护食的大只土拨鼠。 萧恕侧过身去望着他,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些不雅、不可说的画面,眼底忽而染上几分之色。 这欲望来势汹汹,事先毫无徵兆。萧恕强行压抑克制下去,待汤寅吃完退到一旁,萧恕下腹的燥热才稍缓下来。 萧恕后悔将人贬出京了,若是总见不着,如何培养感情? 「爱卿,朕忽然想起刑部侍郎一职如今正有空缺,你正合适。你如此忠心朕心甚慰,明日便随朕一同回京吧。」 汤寅目瞪口呆地谢恩后,几乎难以置信,他居然又升了?!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富贵险中求吗! 作者有话要说: 6、龙心大悦我又升 回京的路上,汤寅又惊病了一场。 他原本在吏部多年,主理文官之事,譬如官员的升迁调动,请封荫封,任免考核,一些又细又繁琐的小事,倒是也不难料理。 可他如今被封了刑部侍郎,在本朝算是正四品官职,身上的担子也陡然重了不少。 了解完刑部复杂的情况,汤寅压力山大,又受了点风寒,一下子病来如山倒,倒在颠簸的马车上发起了高烧。 偏偏这时,萧恕派人来传唤,叫汤寅去他的龙辇上一起用午膳。 汤寅哪敢说不去,强行打起精神来去陪萧恕用膳。 汤寅浑身滚烫,烧得迷迷煳煳的。动作迟缓地爬上龙辇,脸色惨白如纸,刚一对上萧恕那双炙热滚烫,却蕴含阴凉之气的星眸时,汤寅陡然惊出了一身虚汗。 「参见陛下。」汤寅规矩地下跪行礼。 萧恕见他脸色十分不好,长眉微蹙道,「平身吧。」 萧恕原是安北王府的庶子,打小不受待见,就连安北王妃养的一条哈儿狗都比他金贵些。 他饱受冷遇白眼,从不知「关心」二字为何意。见汤寅一副病弱体软的模样,便将桌子上的糕点向他推了推,声音也不自觉地温和许多,「爱卿,吃糕点。」 ……吃你妈个大哈蟆。 汤寅现在闻了糕点就想吐,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作死地岔开话题问,「陛下召见微臣,是有何事吗?」 算算时辰,他们今晚便能抵京。他的任职文书想必已经下达到了刑部,明日早朝时便会众臣皆知。 宦海浮沉,汤寅为官多年,虽然不屑与酒囊饭袋同流合污,但他也自有一套保全自己的心计与手段。 据他所知,他如今的上司大人,刑部尚书苟必治,曾做过先皇的伴读。 先皇病逝,安北王造反时,他曾召集过一批权臣拥护先皇的太子,如今的燕王登位。 那时大概没人能想到,最终登基为王的竟然是安北王府一小小的庶子。 杀兄弒父,篡位夺权,更是不顾朝臣阻拦,将雍王,也就是先皇的第四子,前朝的四皇子,以谋反之罪处以极刑,雍王府上下几百口人,无一倖免。 想到这儿,汤寅冷汗直冒。他一刻也不敢忘记,眼前这个男人杀人如麻,是个人见人畏的暴君。 萧恕见汤寅浑身抖的像个筛子似的,自然也能猜出他心中所想,语气不冷不热道:「爱卿是个聪明人,应该也猜到朕把你调任到刑部的目的了吧?前几日,刑部接手了一个案子,此案与刑部尚书苟必治的侄子有关,苟必治因为要避嫌无法审理此案,所以朕想把这个案子交给你处理。」 第11页 汤寅眼神微变,瞬间想通了萧恕这样做的用意。为君者上位,排除异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萧恕需要一把锋利的剪刀,剪去他认为多余的「部分」再将自己的人「培植」上去。 他选择了汤寅,理由是合适且顺眼。 至于汤寅愿不愿意…… 汤寅默默嘆了口气,他没有选择,只能道:「微臣明白。」 深夜,汤府。 兜兜转转了大半个月,汤寅还是带着他的十几个小拖油瓶回来了。 他喜欢这小宅子,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有花有池塘,夏季好乘凉。幸而当时银钱充足,没到要变卖宅子的窘迫地步。 如今再回来,汤寅心情好了许多,人也有了些精神气。玉弦煮了碗热热的姜汤端到了书房,汤寅闻不得姜味,忍着一脸痛苦灌进了肚里,驱散了这一路上的寒气,他便选了本诗文挑灯夜读打发无聊的时间,只等着乌寒带消息回来。 「大人。」 火烛快要燃尽时,乌寒风尘僕僕地推门而入,「我回来了。」 汤寅嗯了一声,「消息可打听到了?」 乌寒回道:「是。苟必治的侄子苟剑,欺男霸女,当街架着马车撞死了一名菜农,那菜农的儿子状告无门,自戕在京兆尹府门前,这才将事情闹大了。」 这世道,人命如草芥。 汤寅冷笑,「京兆尹赵季一定是不敢得罪刑部尚书,这才将案子甩到了刑部。不过他这样的做法,也等同于给刑部尚书的侄子判了一道死刑。」 是谁在背后指引赵季这样做的呢? 汤寅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萧恕的人的手段。如此一来,苟必治是非要被拖下水不可了。 正如汤寅所料,第二日早朝,就苟剑当街驾车撞死人一事,众位大人展开了激烈的争吵。待他们吵够了,萧恕才将汤寅推出来,让他来主审此案。 吏部侍郎沈珲一瞧见汤寅,脸立刻变得煞青。他在前不久刚上奏胡诌八扯地编排了一顿汤寅,本以为汤寅已经被踢出局了。可没想到,他竟突然升回来了。 沈珲预感到大事不妙,灿灿地帮苟必治撇清干系,「陛下,微臣认为,苟剑只不过是苟大人的表亲,一无官职在身,二又不思进取没有功名,苟大人多年来为我朝殚精竭虑,还请陛下看在他年老的份上开恩吶!」 「请陛下开恩!」 苟必治一党见此,纷纷跟在他身后下跪求情。 苟必治自己也知晓萧恕有意要打压他,他虽年迈不济,但到底还有几分傲气在,心里始终把萧恕当成乱臣贼子,不愿效忠,更不愿低头,但为了保住苟氏一族,他还是跪了,声音老迈却洪亮,「臣不敢求陛下天恩,愿将此案全权交给汤大人处理。」 汤寅的品德与为人,苟必治是有所了解的。他现在不在乎苟剑的这条命,只要苟氏一族不倒,那么他所图的大业就还有望。 萧恕端坐在龙椅上,冷眸紧盯着汤寅不放。一身朝服的汤寅瞧着要比以往严肃端正许多,只是那张白嫩的脸、纤细的腰却依旧很勾人。 萧恕很喜欢看这样的汤寅,上次吓到了汤寅后,他一再克制,走神许久后,他终于堪堪收回了目光,道了一个字:「准。」 退朝之后,汤寅被沈珲拦住了去路。 沈珲自诩已经和汤寅不共戴天,完全没给好脸,冷嘲热讽道:「汤大人真是好手段,踩着平南候赵昌吉的尸体蒙了圣宠,午夜梦回可安心?」 沈珲刻意提高些音量,引得四周不少人侧目。萧恕这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先是赐了汤寅糕点,后又莫名其妙升他回了刑部,这份恩宠,满京城独一份。 因此自然有不少人好奇,这汤寅究竟有何能耐得新君另眼相待。 汤寅很少无谓争执,但对待沈珲这种小人,将话毫不留情地怼回去,「不劳沈大人费心,汤某问心无愧自然能享高枕无忧。倒是沈大人,背后诋毁乱嚼舌根,仔细舌头别生烂疮才是!」 沈珲曾是汤寅的上司,何曾被他这般挤兑过,当即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汤寅没空跟他废话,离宫之后便带人前往刑部,提审了苟剑。 案件的一些细枝末节他都一一盘查过,按照本朝律法给苟剑定罪后,他写了封摺子,把全部过程都交代清楚,具表上奏。 因为现在他的上司算是萧恕,当朝的新帝,汤寅不敢马虎大意,小心翼翼确保一切都没问题后,才敢结案。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萧恕还是生气了。 「朕如此抬举他,他怎么还是这么不知趣,就写一封摺子来搪塞朕?」萧恕将拿摺子一甩,佯怒道:「他难道不应该来进宫谢恩吗,朕三番四次的宠爱他,他难道不知晓朕的心意吗?!」 一旁的九安听到萧恕如同半个怨妇似的危险发言,险些石化在当场。 ……虽然不知道陛下你为什么总是生气,但汤大人真的挺委屈的。 九安干笑了一声道:「陛下如此抬爱,汤大人必会将这案子办得漂亮,不负隆恩。奴才这就派人去传汤大人进宫,事关刑部尚书,陛下重视也是应该的。」 九安十分会说话,已经习惯了替这位喜怒无常的暴君打圆场了。果然,他这样一说,萧恕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汤寅应召入宫,被太监请去了后殿。新帝登基刚满一月,后宫冷冷清清的,据说连只母苍蝇都要绕着萧恕飞。 第12页 歷代皇帝里,萧恕的长相和能力无疑是最佳的,只可惜太兇了,没有女人缘。 这皇帝当得像和尚,每晚回到空空如也的后宫萧恕会做什么,敲木鱼吗? 思极其,汤寅忍不住笑了。那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恰好落进萧恕的眼里,令他原本死沉的心又活泛了起来。 「爱卿笑什么?」萧恕突然步步逼近,冷寒的气息扑面而至。 汤寅退无可退,只好敷衍道:「臣……臣是觉得案子结了,故而心中喜悦,啊——」 一只骨节分明,带有炙热温度的大手绕过了他骨感的细腰,直奔肉感十足的那处勐地一捏! 萧恕高大的身躯压过来时,汤寅整个人都吓懵了。那不老实的手还在上下窜动着,始作俑者发出愉悦的声音,「爱卿,知道吗?你帮了朕一个大忙。朕可以藉此打压燕王一党,苟必治若是识相点滚出京城,这个刑部尚书朕就让你做,怎么样?」 「陛下,陛下请放开臣……」汤寅羞恼挣扎,水汪汪的眼睛闪过一抹嗔怒,强压着想要一巴掌甩过去的冲动,拒绝道:「臣资歷尚浅,请陛下三思。」 汤寅哆嗦的像只受惊的小鹿,面对萧恕这匹兇狠的恶狼,他毫无招架之力。 萧恕见汤寅又被吓得不轻,不由得啧了一声。过足了手瘾后,他终于捨得将人放开,霸道地施以恩宠,「朕乃天子,朕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必在推辞!」 汤寅脸红得宛若熟透的柿子,捂着自己可怜的屁/股连连后退。 尽管他不敢跟萧恕作对,但受了这样的屈辱,他还是要不能一味忍让的。 只见他俊脸紧绷,舌头打结措词了半天,才敢对着萧恕弱弱地骂上一句,「光天化日,朗朗干坤!你……你这个混帐!」 胆大包天地骂了这不要脸的皇帝之后,汤寅转身就跑。 他本以为自己要死定了,说不准下一秒羽皇卫便会出现将他摁住,砍死在乱刀之下。 可这些都没发生,萧恕不但没生气,反而非常高兴。他那爽朗的笑声如同余音绕樑那般,不停地在汤寅的耳畔处迴荡着。 那一刻,汤寅知道自己完了。 这个变态断袖皇帝,貌似是真的看上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攻就是个事多的神经病哈哈哈,因为萧恕本来的设定就是这样,他有权有势,高高在上,看上小汤之后完全不会有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顾虑,因为他的想法是:老子天下第一,喜欢什么就要什么。 哈哈哈,他现在都已经很努力的在为爱克制了。当然也因为他这样的性格,註定是追妻长路漫漫,小汤迷迷煳煳,很久很久才会真的爱上他。 萧恕: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个,求收藏!不给朕收藏朕就作给你们看! 我:委屈你了?那我走? 萧恕:狗作者写得什么辣鸡赶快滚! 我含泪爬走—— 7、烧香拜佛继续升 汤寅一脸麻木地回了自己的小府邸。 彼时夜已深,风冷飕飕地迎面袭来,汤寅猝不及防,「阿嚏——」 他这大半个月以来都是病殃殃的,跟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似的。 乌寒取来披风为汤寅披上,见他又是那副「受惊过度,心有余悸」的样子,颇为不解,「大人每次去见过陛下之后都是这幅样子,他……难道是个瘟神不成?」 这话虽说是大不敬,但却恰好说到了汤寅的心坎里。 不光是个瘟神,还是个断了袖的瘟神! 汤寅心中贊同,却板脸告诫他,「慎言,不可胡言乱语编排陛下。」 乌寒嗯嗯点头,知道他家大人是怕了那位喜怒无常的暴君,这几次面圣,还不知受了怎样的刁难,于是心疼地嘆了口气,提议道:「大人,明日休沐,不如我们去城外的菩提寺上柱香吧。」 拜一拜,去去晦气。乌寒从来不迷信,可最近他在京中听了不少关于这位新帝的流言蜚语。 据说萧恕还曾是庶子时,投身军中,砍过的人头比吃的饭粒还多,容易恶灵缠身,鳏寡孤老,不得善终。 这话他跟汤寅一说,汤寅当即吓得脸色煞白,心道:「我肯定是被他克着了!」 拜佛烧香,去去病气,最好在求佛祖早日收了这个姓萧的祸患。 ……可真是个好主意。 乌寒见汤寅半天不答,以为他不愿意去,踌躇道:「大人?」 汤寅跃跃欲试,找了个很完美的藉口,「啊……那明日,我们就去庙里求个姻缘吧。」 升官发财娶媳妇,嘿嘿嘿! 一听说要求姻缘,乌寒这个大老粗来了点兴致,「大人寒窗苦读,科举中榜,在朝为官又殚精竭虑,终身大事已耽搁多年,如今房里也是时候填人了。大人喜欢什么样的,我也好帮您物色物色?」 乌寒常年在府外跑,消息很是灵通。京都秘闻,大到皇族小到市井,就没有他打听不来的。 说到喜欢,汤寅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萧恕那张邪气肆意,惊为天神的俊颜。 嘶—— 汤寅抖了个机灵,胡编乱造:「唔……自然是喜欢貌美如花,赛过西施,学富五车,善解人意,温柔贤淑,勤俭持家……」 汤寅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却不晓得他今晚与乌寒的这番对话,一字不漏地被密探传进了宫里,复述给萧恕听。 第13页 萧恕听完怒极反笑,「朕是瘟神,杀人如麻要孤独终老,他却要去求姻缘,真是好得很!」 九安从一旁装死,话都不敢接了,直接在心里默默地替汤寅收了个尸,好死不送。 他入宫侍奉多年,是萧恕登基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因为对萧恕的性子也是极为了解。 这位陛下在大是大非上从来是杀伐果断,赏罚分明,说一不二的。 但唯独喜欢在一点小事上计较细枝末节,比如某位大臣不上朝的理由为什么这么敷衍,奏摺上为什么会有错别字,就连某位老臣想要返老归乡,解甲归田,萧恕也要挑刺,理由是距离卸任的工龄明明还差三天,他为什么不能等三天之后在申请? 老臣气得在床上躺了三天,然后成功辞任了。 也比如眼下,九安很清楚萧恕为什么生气,所以没敢多嘴。 「他求姻缘,为什么不帮朕也求一个?!」 朕明明也很想要!! 九安:「……」果然,我就知道。 城外,菩提寺。 天刚蒙蒙亮时,汤府的马车便已经停到寺门前了。并非汤寅拜佛心诚,急不可耐,而是他昨晚做了一宿噩梦,梦里全是萧恕那张邪魅如斯,流里流气的脸,高高在上地喊他「爱卿」。 「爱卿,离朕那么远干嘛,怎么不过来?」梦里的萧恕宛若野兽那般张开血盆大口,步步紧逼。 汤寅吓得不敢动,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 卧槽妖怪。 汤寅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跪到佛前,选好三柱最粗的香,虔诚地磕头跪拜。 但他并没有求姻缘,也没求别的什么,只希望已故的汤老头能给他托个梦。 默念了几遍佛祖保佑之后,汤寅很认真地将香插进香炉里。 谁知香才刚刚插好,身后便响起了那道似梦非梦,诡谲无律,令他一直无所适应的低沉之声:「爱卿,求完了吗?嗯?」 ……该死的,这声音居然有点好听! 汤寅懵懂地转过身来,下意识的伸手挠头。奇怪,这梦难道还没醒吗? 「爱卿求的什么?」萧恕缓步上前,一袭黑衣素衫的他较比往日里多了几分烟火气息,俊脸却冷漠依旧,「怎么不说话呢,若是想要财权,大可以来求朕。爱卿的要求,朕无有不依的。」 这话听着让人有点头皮发麻,汤寅尬笑了一声,刚想说微臣前来只是求姻缘而已,若是诚心必能娶上一貌美如花的贤妻,就不劳陛下…… 咔—— 谁知汤寅思虑好的话还没等说出口,萧恕便陡然出手拔走了汤寅刚插好的香,直接暴力掰断了! 汤寅脸上的笑瞬间僵住,遂及反应过来后,清澈透亮的大眼里立刻滑过一抹悲怒。 他的姻缘!他的贤妻!他的汤老头! 噫呜呜噫,这个人好过分。 萧恕抿唇一笑,厚实略带薄茧的手掌心里暗暗催动内力,那足有红烛一般粗的香,顷刻之间便在他手中化为了灰烬。 汤寅目瞪口呆。 萧恕舒坦地一甩手,邪笑道:「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朕从来都不信,爱卿日后也不必再来。想要什么,只管来找朕便是。」 萧恕陡然凑近汤寅,灼热的唿吸挥洒在汤寅的耳畔,话落后却很快抽身而退,暧昧又不过分撩拨。 汤寅动了动嘴唇,耳根都红透了。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时,一直利箭冷袭而入,堪堪擦过他的肩头,「咻」地一下,那箭杀气四溢,却不甘地被萧恕那只快如疾风的手生生扼制在了半空中。 萧恕微凉的骨节稍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箭便如风中残竹,碎成了渣渣。 「果然来了。」萧恕周身袭染上几分浓烈的肃杀之气,仿佛那十米开外的地方,数百名刺客早已血流成河,变成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了。 昨日才放出消息,便已有亡命之徒按耐不住出手了。 咻咻咻—— 无数只利箭不要命地扫射进来,好似将两人都当成了倒霉的筛子。 汤寅吓得到处乱窜,被萧恕拽过霸道地摁在怀里。箭雨无数次擦过他宽大的外袍,最终都被萧恕一一挡下。 萧恕神情镇定,似乎并不在意。等箭雨停下,几个穿着僧衣,打扮成和尚模样的刺客沖了进来,挥剑直指向萧恕。 汤寅躲在萧恕怀里瑟瑟发抖,他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平生第一次撞见这种场面,只能弱弱地说一句:「保……保护陛下。」 「呵呵。」萧恕笑了起来,心情明显愉悦了不少,还不忘揶揄道:「爱卿可要看清楚,如今能保你命的人是朕,可不是你虔诚跪拜的佛。」 汤寅人还在他怀中,自然不敢胡乱反驳,萧恕得寸进尺地在他的细腰上摸了一把,「爱卿,抓紧些。」 见怀中那娇弱的小人吓得明显贴紧了些,萧恕眼中笑意更甚,终于开始有所动作了。 他抱着汤寅侧身一闪,单手灌入内力,一掌狠狠拍在了抢上前要取他性命的刺客的天灵盖上。 几个回合下来,萧恕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了一屋的刺客。佛堂前干干净净,滴血未见。 随后,夜云辰带人进来清理现场,行礼回禀道:「陛下,都解决了。」 萧恕嗯了一声,吩咐道:「查,若是雍王一党的余孽作乱,直接就地诛杀!若不是……」 第14页 他冷冷一笑:「查清背后主谋,带到朕面前。」 夜云辰微微颔首,转身告退。 等尸体都清理干净了,九安这才敢进来,故作慌张地施以关怀,「陛下您没伤着吧,可吓死奴才了!」 九安见汤寅还在萧恕怀里,嘴角微抽。他们在昨夜放出消息后便得知了刺客要有所行动,萧恕本可下令直接将计就计,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他们,可得知汤寅在,他便改主意要亲自露面,美曰其名要「保护他的爱卿」。 ……其实就是想趁机逗逗汤大人,在找机会耍个流氓吧。 九安在心里暗暗得意:「呵,我这该死的小聪明!」 气氛僵持了一会,汤寅挣扎着离开了萧恕的怀抱,很识相地感激道:「微臣谢陛下救命之恩,日后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萧恕原本还想事逼儿的要汤寅对他千恩万谢一番,他好趁机提要求。可惜,汤寅很狡猾地将话堵了回去,没给他这个机会。 萧恕喔了一声,「爱卿救驾有功,即日起便代掌刑部尚书一职,进内阁参政吧。」 什么?进内阁?! 若说代掌刑部尚书一职已是天恩,那这进内阁参政,就更是荣宠了。 已汤寅的资质顶多能混个光青禄大夫,若是能进内阁学个几年,封侯拜相也是指日可待啊! 不过这理由……救驾有功是什么鬼啊?! 汤寅自己也惊了,本朝的正二品以上大员才有资格进内阁直接参政,隶属于皇帝管辖。 他就算升了尚书,资歷也是不够的啊。 汤寅本想拒绝,可萧恕并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赶着要回宫处理政务,匆匆起驾了。 汤寅从寺庙里出来,宛若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道:「我这是……又升官了?」 乌寒守在门口早就急坏了,见汤寅平安无事地出来了,顿时大喜:「大人您没事吧?羽皇卫刚才围了寺庙,不让我进去找您,可急死我了!」 汤寅木讷地摇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烧香拜佛一点也不管用,以后不来了!」乌寒很是气恼,姻缘没求成不说,瘟神倒是缠得更紧了。 汤寅哭笑不得,「并非不管用,多多给些香火钱,下次我们还来。」 乌寒蹙眉不解:「啊?」 汤寅唔了一声,「我……我好像又升官了。」 乌寒:「……」 ……你这都能升,你他妈好强。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汤什么时候挨贬呢嘿嘿嘿,期待脸ing。 萧恕:给收藏,不给朕就找茬! 小汤:你你你……你想怎样? 萧恕邪魅一笑:狗作者说了,没收藏我可以随便日你! 我(心虚扭捏):我没有我不是我冤枉。 8、和狗皇帝吵架被贬 汤寅进内阁一事传遍了京城。 从他主审苟剑当街撞死菜农一案之后,可以说是一路平步青云,不肖几日便真的到了内阁参政。 他做事规矩,一板一眼,有模有样,才华很得丞相元萍之欣赏。 但有人依旧对此嗤之以鼻,讥讽他攀炎附势,不知天高地厚,没有资歷,全凭圣宠祸国殃民。 汤寅听罢也只是一笑,人人皆是红尘里的看客,或眼盲或心盲,有几人是真的忧国忧民,又有几人曾记得,他当年也是那个踏遍长安看落花,科举登榜风流倜傥的状元郎呢。 早朝之上,苟必治因苟剑的罪被株连罢官闲置在家,但苟氏一党却不放弃在朝堂上兴风作浪,弹劾汤寅。 苟必治的学生,钦天监的副守司李青便是首当其冲第一人。 「陛下,微臣认为,汤大人待掌刑部尚书一职已是忝居高位,进内阁参政实在荒谬。 皇帝曾下过诏令,本朝二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进内阁参政,汤寅一无资歷二尚且无官印文凭,不过待掌尚书之位,请陛下三思!」 沈珲紧随其后跟着一起弹劾:「臣附议!以汤大人的资歷进内阁参政,实在难以服众。陛下,苟大人年老不济,但原刑部侍郎贺闻言贺大人事必躬亲,勤勉尽责。恕臣直言,贺大人要比汤大人更适合接掌刑部尚书之位!」 「臣也附议!」 「臣附议……」 大臣们三五成群地站出来,都是曾具折上奏弹劾过汤寅的。 汤寅暗暗嘆气,他不太喜欢这种沦为众矢之的的感觉。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正漫不经心地靠在龙椅上看热闹,丝毫没有要开口帮忙的打算。 沈珲有意针对,汤寅自然也不能一味当软柿子,于是站出来据理力争,「沈大人这话倒是有意思,你先是说苟大人年老不济,既然年老不济,那这刑部尚书一职理当能者得之,大家公平竞争便是。 可你又抬出了贺大人是何意呢?也恕我直言,你这是公然拉着贺大人结党营私呀。啧,真是其心可诛。」 汤寅平时像个蔫儿葫芦似的,半天都闷不出一个响屁来,沈珲作为他的上司,也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不成想今日朝堂论辩竟然棋逢对手了! 沈珲气得点青紫,「汤大人的脸皮是什么做的,竟然还敢提公平二字?!」 这哪儿公平了?这是公平竞争吗,这分明就是……就是…… 反正不公平!! 还有,他什么时候拉着贺闻言结党营私了?! 第15页 沈珲表示不服。 「你……你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这是污衊,是诛心!」 沈珲气得两撇小鬍子都抽抽了,眼睛红得跟牛似的瞪着汤寅,伸手指着他鼻子骂:「我对陛下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倒是你汤寅,无才无德,从前在吏部你便懒怠不思进取,在本官面前装得不善言辞,如今倒是学会逞口舌之快了!」 沈珲连同几个党羽一起炮轰汤寅,还对他曾攀附雍王逆党一事加以指责,就差把他说成雍王一派的余孽了。 「沈大人你很了解我吗?」面对无端指责,汤寅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我是否攀附逆党,是凭你几道摺子和一条不值钱的舌头便能断定的吗?德不配位,不思进取,呵……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你说你对陛下忠心?你觉得从你身上取点什么,才能证明你所谓的「忠心」呢?嗯?」 萧恕之前对汤寅说过的话,汤寅又照猫画虎地说给了沈珲。 沈珲吓了一大跳,「取什么……汤大人在胡说什么?!」 「呵呵。」 萧恕不合时宜地笑了两声,待众人齐齐看向他,等着为这场唇枪舌战要一个最终胜负时,他却冷言道:「朕乏了,退朝。」 众大臣:「……」 沈珲:「??」我尼玛…… 汤寅神采奕奕地回了汤府,打赢了这场嘴仗他心情不错,好久都没这么痛快过了。 玉弦端着药汤碗进来,督促着汤寅趁热喝。 汤寅白俏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刚想要推阻一时片刻,玉鸾便端来了甜糕,还笑着打趣道:「老爷每次喝药怎么都跟小孩子似的,没有甜糕就不肯下嘴呢。」 汤寅窘迫一笑:「你们两个小丫头,还打趣到我头上来了。」 玉弦小脸一红,嘴甜道:「老爷赶快喝药,病早日好了,就给我们娶个新夫人回来!」 汤寅想起那已经被萧恕掰断的姻缘,默默嘆了口气。蹙眉将药咽下后,他忍着满嘴的苦味,捏着甜糕半天都没吃进去。 ……糕点后遗症实在是太可怕了。 汤寅灿灿地放下甜糕,满脸痛不欲生时,乌寒回来了。 他面色凝重地凑到汤寅耳边,汇报了最新消息。 苟必治自尽了。 据说是大理寺得到了密报,苟必治与燕王有几封来往的书信。 本来书信也没什么大碍,但偏偏要命的时,苟剑的父亲担心儿子性命难保,私自写信求助燕王,还提了当年苟必治对先皇的情谊…… 这新朝如今易主改姓萧了,只宵有一点点的错处可抓,便会有人大做文章,趁此除去苟必治与燕王一党。 苟必治死前还曾跪地痛哭,大骂了萧恕两句乱臣贼子。他死后,苟家全族被株连抄家,无一倖免。 燕王吓得进宫跪在殿外陈血书自证清白,已经跪了有几个时辰了。 汤寅嘆了口气,他是本无意于朝堂之争。苟必治虽说对新帝有不臣之心,但对先皇确实是情谊义重。 更何况苟必治是两朝老臣,为朝廷殚精竭虑,也曾立下了无数功劳,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汤寅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如果能的话,他希望保全苟家其余的无辜之人。 「你继续出府打探消息吧,皇上想要趁机剷除燕王的党羽,苟必治是非死不可的,但他的家人……罢了,我入宫一趟。」 乌寒略带惊讶,「大人一向不喜朝堂之争,为何还要管这等闲事?」 汤寅沉思片刻,语气复杂道:「不是闲事。燕王性格温吞木讷,向来胆小怕事,那年我高中状元时,受过些先帝的恩惠。 从前汤老头总是训诫我不要出头冒尖,要学会明哲保身。可这次,我想尽力保全先帝这最后一点血脉。」 其实不光如此,汤寅这样做还有一个无法言说的目的,那就是他想帮萧恕稳固朝堂。萧恕惯了,长久下去必定失去民心,导致天下大乱。 汤寅没什么大志向,只是觉得萧恕并非看上去那样穷凶极恶。那日在寺庙时,萧恕还曾救过他的性命。 大抵这样的纠缠也是种缘分吧,汤寅想着萧恕之前那些冒犯的举动,羞恼地在心里骂了句混帐。 他只恨自己不是一块顽石,很多事情无法做到真的袖手旁观。 乌寒知晓了他的心思后,郑重其事道:「我定全力保护大人周全。」 黄昏时分,汤寅进宫去见了萧恕。 彼时萧恕正在用晚膳,见汤寅来了,眉宇上染上几分喜色,「爱卿是来陪朕用膳的吗?」 这独处的时刻很是难得,萧恕挥挥手让九安等人都下去,只留他与汤寅二人花前月下,共赏佳肴。 只可惜汤寅向来是个扫兴且不识趣的,直言提醒道:「陛下,燕王还在大殿外跪着呢。」 萧恕脸色陡然冷了下来,「朕又没叫他跪着?怎么,你来是想为他求情吗?!」 那冷冽的气势瞬间带着压迫感而来,汤寅额间微微出了些许的汗珠,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苟必治已死,此时株连他的党羽会引发朝廷动盪,您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砰! 酒杯重重落下的声音,使得殿内的气氛瞬间冷到了极点。 萧恕怒极反笑,「朕赶尽杀绝?连你也觉得朕不配做这个皇帝对吗?!」 萧恕眼似寒刃,不偏不倚地割在汤寅那张清俊沉静的脸上,恨不得当场将他吃拆入腹才能解气。 第16页 汤寅稳住心神,一字一句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苟必治已死,希望陛下不要在迁怒无辜。倘若因此而导致民心动盪,朝堂不稳,陛下得不偿失。恕臣直言,您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声誉,不想做个明君吗?」 明君? 世人都称他是乱臣贼子,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谁又知道,他杀兄弒父,夺去这王位,不过是私心用甚的一场报復罢了。 他那里会在乎什么天下,什么名声,真是可笑。 萧恕目光幽深地盯着汤寅,起身朝他步步紧逼,「朕是天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与你何干?汤寅,朕是不是太宠着你了,敢进宫对朕指手画脚,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你有几个胆子和朕作对?」萧恕大手突然袭上汤寅的脖子,像是拎小鸡一般将他提到半空中,震怒道,「你帮他们求情究竟是为公还是为私,嗯?!」 萧恕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汤寅两条小细腿胡乱蹬着,险些被他掐的晕死过去。 ……我明明是为了你,你个不知好歹的混帐。 汤寅忍着没将心里话说出来,眼神乞求道:「咳咳……陛下,放开……放开臣。」 萧恕怒火未平,但怕真的伤到人,还是松开了手。 汤寅摔在地上,咳得死去活来。他髮髻凌乱,两条腿併拢着跪在那儿,臀部微微向上翘着,竟给人一种美人「无端」受虐的妖冶美感。 萧恕星眸滚烫,大手擒住汤寅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爱卿,朕没兴趣做什么明君。能得到你这样的美人,朕做昏君又何妨呢?」 汤寅目眦俱裂,惊道:「陛下……」 撕拉—— 萧恕大手一挥,粗暴地撕裂了汤寅的外袍,丢弃到一旁后,他高大的身躯顺势压下,用那温热的薄唇夺走了汤寅的全部唿吸。 「陛下,唔……」汤寅剧烈挣扎起来,拼命地护着自己仅剩的那件亵衣,两只细若无骨的玉手发疯似的去推打萧恕。 萧恕吻得急切,长舌狂扫着汤寅的贝齿,直逼得他泪眼婆娑,无路可退。 「朕早就想这样做了!怕吓坏你,白白忍了这么久。爱卿这样的好滋味,朕这样的昏君,如何能放过?!」 萧恕眼中滔天,藉助力量优势摁住汤寅胡乱挥动的胳膊,毫不留情地摧毁了他最后的那道束缚! 撕拉! 亵衣落在萧恕手中,碎成了几块烂布。 撕拉—— 汤寅的小裤裤也被扯的稀巴烂,扔飞得老远。 「萧恕!你这个混帐!!」汤寅猩红着双眼,忍无可忍地一巴掌甩在了萧恕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极狠,萧恕半张脸都红肿了起来,正要勃然大怒时,却对上了汤寅那双倔强不屈,绝望悽美的泪眸。 萧恕毫不怀疑,他今日强要了汤寅,汤寅这个贞烈的性子,明日就能抱着牌坊去跳护城河。 真是…… 萧恕勉强恢復了些理智,松开汤寅,向后错开了几步。 汤寅衣衫尽毁,几乎是哆嗦着两条白嫩的大腿站起来,又强忍着羞耻去捡自己被撕成了两段的白色外袍。 他勉强盖住自己娇嫩雪白的小屁/股,颤颤巍巍地朝着殿外走去。 萧恕喉咙不合时宜地滚动两下,浓眉紧蹙:「穿成这样跑出去,不怕有失体面吗?」 汤寅怒不可遏,转过身去,瞪眼了眼睛破口大骂:「陛下都不要脸了,我这个当臣子的还要什么廉耻啊?!臣才疏学浅,难堪大用,还请陛下放过臣!」 如今他已经进了内阁,正在风口浪尖上。但今日这一闹,只怕一点余地都留不得,汤寅也懒得做马前卒,懒得这趟蹚浑水了。 萧恕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动作优雅地解开自己的龙袍,扔给汤寅,霸道又别扭道:「披着,身子别叫他人轻易看去。」 汤寅咬了咬唇瓣,觉得这样衣不蔽体地出去实在太丢人,便忍着屈辱将那黑色华贵的龙袍披在了身上。 萧恕的身形比他高大许多,倒是方便遮掩身子。那袍子上还散发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龙涎香气,感觉像极了男人正贴在他身上欲行不轨…… 汤寅嗅着男人衣上独特的气息,到底还是脸红了。 「朕明白你的意思,即刻起你不必待掌尚书一职,好好做你的刑部侍郎,退下吧。」 眼下多方势力盯着,萧恕也明白给予汤寅恩宠,等同于把他架在火上烤。与其这样惹他不悦,不如徐徐图之。 汤寅转身行礼告退时,又听萧恕道:「苟氏一族获罪一事……朕会重新斟酌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汤又被贬了哈哈哈,接下来攻会各种事逼找茬,小汤水深火热。 小汤:心里苦,但是不说。 我:谁让你老攻是个神经病皇帝哈哈哈,弱弱求个收藏。 萧恕:没日到媳妇,狗作者你怎么写的,拖下去,五马分尸! 9、和古怪上司吃饭又被贬 汤寅裹着萧恕的龙袍从内殿里出来时,吓坏了不少人。幸而九安机灵,弄了个轿辇来让两个小太监抬着,送汤寅到了宫门外。 乌寒正在马车前候着,见汤寅出来了,立刻迎上去问,「大人,你没……」事吧。 乌寒瞪大眼睛,刚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噎了回去。都这样了,能没事吗?! 那龙袍虽然宽大,却也仅能遮住身子。汤寅光熘熘的小白腿还露在外面,羞耻的脚趾紧扣,小声地支吾道:「没事,回吧。」 第17页 「是。」 乌寒也不敢多问,但瞧汤寅那副受了莫大屈辱的模样,心里直犯嘀咕。 惹恼了皇帝无非是砍头打板子一类的刑法,可这撕衣服是什么意思啊…… 两人一路默默无言地回到汤府,汤寅不想惊动旁人,提醒乌寒小声些,两人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后,乌寒打来些热水,想帮汤寅洗漱净身。 「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好。」汤寅显得很抗拒,对上乌寒欲言又止的眼神,勉强挤出一丝笑来,「真的无事,皇上没把我怎么样。我会些童子功的,你忘了吗?就、就皇上一时兴起,我陪他练了两下。」 乌寒嘴角微抽,毫不留情的开口打击,「你那点童子功是被老爷追着满院子打时练出来的,你跟皇帝显摆什么?」 萧恕是行伍出身的煞神,你一介文弱书生。你没叫他打死,算他手下留情。 这话太伤人,乌寒只敢想想,却没说出来。 汤寅自小调皮,上房揭瓦能闹得很,没少挨汤老头的揍。他也知道这个理由很蹩脚,尴尬地挠头,笑笑不说话。 不管怎么说,汤寅今天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汤寅正懒洋洋地在被窝里翻腾时,乌寒便传来消息,苟家跟案子不相关的族人都被赦免了,只是自此以后再也不能入京。 汤寅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命是都保住了。 「大人,该准备去上朝了,您要更换朝服吗?」 玉弦掀帘而入,白俏稚嫩的脸蛋略施粉黛,像个小陶瓷娃娃似的喜庆,光瞧着便令人心生愉悦。 汤寅一直认为自己就喜欢这样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但脑海里却不自觉闪过萧恕那张邪魅狂狷的俊脸,如狼似虎的眼神。 汤寅瞬间萎了,摆摆手道:「不去了,病了,告假一天。」 玉弦识趣地行礼告退。 汤寅被贬一事在早朝上传开后,沈珲等人便个个宛若斗志昂扬的公鸡,想着见到汤寅定要好好奚落嘲笑一番。 ……结果汤寅没来。 「这汤大人好好的怎么病了,不知众位听到宫里今早的传闻没有?宫里都在传那汤寅,昨日从内殿里衣衫不整的出来,像是……」 一位大人刻意压低声线,八卦道:「像是被陛下给那个了,还哭着喊不要呢。」 众人:「!!」 「自打陛下登基以后,后宫便一直冷着。陛下从前在军中也不好女色,莫不是……」 几个大臣凑到一块,集体唏嘘出声。若陛下真是个断袖,那可如何是好啊?! 沈珲从一旁听着,脸绿了又绿,插话道:「背后议论陛下,你们脑袋不想要了?反正汤寅躲了十一躲不过十五,等着瞧吧,我定要叫他颜面扫地!」 沈珲信誓旦旦,卯足了劲天天早起便迫不及待地来上早朝,就等着找机会对汤寅落井下石。 结果汤寅告假了半个月…… 沈珲气得要命,接连半个月忙于政事殚精竭虑,又急着要找汤寅不痛快,结果一来二去,倒把他自己给急上火了。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不得不告假养身体。 沈珲前脚刚告假,汤寅后脚病就好了,精神气爽的来上朝,见谁都乐呵呵地打招唿。 「李大人好呀。」 「孙大人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赵大人容光焕发,羡慕羡慕。」 「周大人劳苦功高,佩服佩服。」 …… 汤寅打了一圈招唿,最终来到了自己现如今的上司,刑部尚书贺闻言的身旁。 有一说一,沈珲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举荐贤能倒是很有眼光。 这位贺大人的确是一身正气,相貌堂堂。不过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便凭藉才华和能力荣升了三品大员。 传闻这位贺大人勤政为民,很有风骨,只是脾气略微古怪了些,性子不太讨喜。 「贺大人。」 汤寅告假了大半个月没去刑部,倒也不是真的因为生病。那日和萧恕吵完架不欢而散,他是有心躲着萧恕,才称病不来上朝的。 他装病了半个月,刑部的一些要务也都没处理。消极怠工许久,再见到上司难免自惭形秽,于是灿灿道:「近日下官身体不适,还请贺大人多海涵,我今日便着手处理一些要紧的政务,有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便是。」 汤寅礼数周全,贺闻言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并没有为难之意。 汤寅心想这下应该能煳弄过去了,刚想松口气,便听贺闻言道:「汤大人,可爱吃天香楼的红烧肘子?」 「啊这……」贺闻言突然跳转话题,汤寅险些没反应过来,笑道:「天香楼名满京城,肘子外酥里嫩,号称京城一绝,下官自然是爱的。」 嘶熘—— 汤寅自己把自己都说馋了。 贺闻言冷漠地邀请,「哦,那我们晚上一起去吃吧。」 汤寅:「……」我拒绝。 贺闻言扬了扬眉,「我请客。」 汤寅飞快道:「好的,下官一定赴约。」 两人无闲话可叙,各自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上早朝。 半柱香后,萧恕来了。 他依旧穿着黑色龙袍,只是上面绣的花色略有不同罢了。他身高腿长,又生得俊美,龙袍穿在他身上显得威严赫赫,即使是黯淡的黑色也并不突兀,反而极为养眼。 第18页 汤寅想起自己家里的那件龙袍,之前为了解气他还光着脚在上面狠狠踩了几下…… 虚心地咽了下口水,汤寅垂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出乎意料的是,萧恕并没有注意到汤寅。没有沈珲找茬,无聊的早朝很快便结束了。 临早朝结束前,还有大臣特意提了选妃一事。不知为何,汤寅莫名浑身发冷。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对上萧恕似笑非笑的视线。 汤寅僵直了身子,顿时不敢动了。昨日他听乌寒说起京中秘闻,据传萧恕刚登基的那几日,有个美貌宫女大着胆子想要爬龙床,结果第二天早上被发现死在了床上,且死相极惨。 自此以后,萧恕房事粗暴,不高兴动辄便会随意折磨虐杀房内人的谣言传遍了京城,宫里也在无人敢肖想他的床。 汤寅哭笑不得,心想这还真是顺了断袖皇帝的心意,一了百了。 而有人这时不长眼睛地提选妃一事,萧恕自然恼怒,冷笑道:「你们如此关心朕的房中之事,朕心甚慰。不如把你们的女儿都送进后宫里来吧,朕身份尊贵,非嫡女不娶,几位大人意下如何?」 ……谁家肯捨得把嫡出的女儿送进宫给你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子祸害啊! 你休想,你做梦。 见众位大臣皆装死不吭声,萧恕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挥手示意退朝。 傍晚,天香楼。 汤寅望着桌上青瓷盘中的肘子垂涎欲滴。 他等了半晌,见贺闻言不动筷子,也不好随意起筷失了礼数。 两人大眼瞪小眼,贺闻言拿起筷子沉思片刻后,又将筷子放下。 汤寅也跟着放下。 贺闻言眉头一皱,又将筷子拿起,又放下。 汤寅只得跟着放下。 「贺大人……」这样磨蹭了几个来回之后,汤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约下官前来,是有什么要紧事相谈吗?」 有事说事便是,干嘛一副难以言表,犹犹豫豫的模样。传言不虚,这位贺大人脾气确实古怪的很。 贺闻言板着俊脸,一本正经地问,「也没什么要紧事,你多日称病不曾上朝,刑部事务繁忙,我略表关心罢了。只是前日里,听到了些宫里传出来的风言风语。汤大人,那个哭着喊不要的人,是你吗?」 汤寅:「……」真没看出来,你一个面瘫竟然也会如此八卦。 「流言蜚语而已,我不过会些童子功,陪陛下练练武,不小心扯坏衣衫罢了。」汤寅这套说辞熟烂于心,专门煳弄除了乌寒以外的人。 贺闻言似信非信:「是吗?」 汤寅毫不心虚,用力点头,「真的,不信你问陛下去呀?」 有种你去,我就不信你真敢问,汤寅信誓旦旦,夹起一块肘子刚要放进嘴里,只听贺闻言认真道:「好,我会写摺子呈上去的。事关陛下声誉,马虎不得。」 啪叽—— 汤寅心爱的肘子肉掉在地上,餵了灰。 「呃……」我不理解。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八卦,你这样让我很为难你知道吗! 汤寅在心里疯狂吐槽,表面却装的云淡风轻。一顿饭食不知味地吃完,汤寅心不在焉地打道回府,谁知刚进家门,圣旨便到了。 萧恕以汤寅懒怠不思进取为由,贬他到云州做知府。 虽说官职调动不大,可一旦离开了京城,那官禄待遇便是天差地别了。 若换成别人,莫名其妙被贬一通只怕会心急如焚,忧思成疾。 汤寅却神色淡淡,习以为常,当天晚上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京。 原因无二,云州是他老家,多年未归甚是想念。 汤寅心想:「也是时候回去给汤老头扫个墓了。」 10、和话唠好友喝酒也被贬 皇宫,御书房。 萧恕对照着铜镜中满脸痤疮的自己,脸色阴沉的越发吓人。 汤寅离京已经三日了,带着一群小跟屁虫,走得十分痛快。 那日他一听说汤寅与贺闻言在天香楼对月畅谈,汤寅还吃了大半个肘子,气得脸都绿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朕面前吃东西一副死相,跟别人一块倒是吃的挺香的!看朕倒胃口呗? 不愿意跟朕一起吃呗!外面做的什么烂东西,他竟然也肯吃,吃就算了,他还吃那么开心?!」 萧恕越想越气,派人出宫到天香楼也买了一份红烧肘子回来。 尝了一口之后立刻就吐了,摔盘子砸碗找不痛快,「这做的什么?!难吃死了,丢出去餵狗!」 九安战战兢兢地道了声是,赶紧派人把那道「无辜」的肘子给端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陛下你从哪看出来汤大人很开心的,但是他吃了大半个肘子,那可能确实是他的错。 九安暗自嘆气,小心提议道:「陛下近来肝火旺盛,不如请太医开点降火茶来,天气越发热了,陛下可要注意身体才是。」 自从那晚汤寅衣衫不整地离宫以后,萧恕便接连好几日烦躁异常,找麻烦的频率要比以前更甚了。偏偏汤寅躲得厉害,萧恕无处发泄,憋了一脑门的痤疮。 九安心想:「陛下到底还是年轻,这后宫又没个可心之人。这一直欲求不满……怕是要憋坏了。」 欲求不满的皇帝陛下大概也知晓自己上火的缘由,咬牙切齿道:「朕变成这样,还不都怨汤寅那个没心没肝的!」 第19页 九安:「……」 「赶紧让他滚出京城,朕最近不想看见他!」于是萧恕提笔一挥,贬汤寅到了云州。 汤寅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被贬的真正缘由,竟是因为他间接导致了某人的欲求不满。 阿嚏—— 汤寅打了个喷嚏。 马车停靠在了汤家的老宅门前,汤寅扫墓归来,在进院门时,玉弦等人已将整座宅院都收拾干净了。 汤家的老宅也不算大,早些年汤寅的父亲汤平是云州有名的米粮商,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和米。 汤寅又是家中独子,不满十岁就被餵成了个小胖球,整日闹腾的家里上下都跟着鸡犬不宁。 后来汤平身子越发不好,汤家也渐渐没落,汤寅这才奋发图强,进京考取了功名。 只可惜他没什么经商的天赋,家里的几间铺子早都典当出去了,如今就只剩下个半荒废的老宅子。 汤寅唏嘘一声,正打算前往府衙一趟,忽而听见身后有人喊他,「静时!你真的回来了!」 汤寅一听这声便知是谁了,他在老家好友寥寥无几,交往最深的一个便是盐商苏家的独子苏岚。 他回头望去,只见苏岚一身粉白相间的素袍,生得桃花眼柳叶眉,一举一动都像个花蝴蝶似的,极为惹眼。 汤寅笑着迎上去,伸手亲切地捶了下苏岚的肩膀:「这么多年了,子鹃兄还是没变,风采依旧呀!」 苏岚是云州城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两人多年一直都有书信往来。 苏岚当年与汤寅一同进京赶考,只可惜没考上,浪荡了几年之后,渐渐没了入官场的心气,便接管了家里的生意。 苏岚很有经商天赋,几年前混成了云州首富,还特意给汤寅送了一箱子珠宝,美曰其名是「送嫁」。 还打趣说,怕汤寅当官清贫,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聘礼,担心汤寅娶不上媳妇。 「哎呀,你不要叫我的小字啦!什么子鹃子鹃的,像个大姑娘。都怪我爹,小时候非把我当女儿养,我长到十岁还整天穿小裙子呢,羞死人啦!」 苏岚是个话唠,要是没人嫌他烦,他能喋喋不休地说上一整天。 「咱们云州这几年风调雨顺,能长出半条腿那么粗的萝蔔哈哈哈!昨天我到城外去野游,你猜我看见什么了?哇,好大的一片甘蔗地!我跑进去偷甘蔗吃,差点叫人抓住。」 苏岚说得眉飞色舞,喜道:「我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两年前我成婚时你都没能到场,一会晚上去我家,带你看看我女儿。」 汤寅面露喜色,「去年你写信说有了女儿,我还一直没找到机会见见。如今回来,想必能在云州待上一段时间。」 「乌寒,快替我去给孩子准备一份贺礼。」 汤寅招唿了一声,乌寒安置好马车回来,见到苏岚客气地行礼,「多年未见,苏公子安好。」 「好,我一切都好。乌寒你又壮实啦,什么时候娶个媳妇呀?」 苏岚不待他回答,又拉着汤寅絮叨:「我女儿又白又胖的,特别可爱。小脸粉嘟嘟的,我爹叫我给她取个小名,我瞧着她像藕粉丸子,于是跟我爹说,不如就叫藕粉丸子吧,怪喜庆的……」 苏岚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又急着拉汤寅去他家喝酒。两人打算秉烛夜谈,好好续续旧。 汤寅跟着苏岚回了苏家,没见到他娶得那位夫人,心中不由得生疑。但还不等询问,便被苏岚拽着去看藕粉丸子了。 藕粉丸子小小一只,脸蛋粉嘟嘟的,眨着明亮漆黑的大眼睛,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抓汤寅的脸。 嗷嗷嗷,好可爱! 汤寅激动地捏了捏藕粉丸子的脸蛋,又把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送给她玩。 苏岚见他喜欢孩子,催着他也赶快成婚,早点生个大胖儿子传宗接代,两人还能做个亲家什么的。 汤寅只是一笑,并没有接话。这话若是放在一个月之前,他必定拍胸脯保证娶个贤妻良母回来。 但那晚被萧恕轻薄了以后,那个激烈又荒唐的吻…… 汤寅打了个机灵,强逼着自己收回思绪,心不在焉地去陪苏岚喝酒。 两人一直聊到深夜,喝了不少的酒。汤寅已经很久没喝多过了,头晕目眩地倒在桌子上,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些什么。 苏岚侧着耳仔细听他说,「我……认识了,个混帐。苏兄,我要弯了可怎么办,我完了……」 苏岚喝的醉醺醺,也没怎么听清他的话,打岔道:「什么完了,你如今可是知府大人,谁敢欺负你?!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呢。放眼整个云州,你提我苏岚的名字,那些男人都自惭形秽,见我绕着走,没人能欺负你!」 苏岚说着说着,低头闷笑了两声,勐灌几口烈酒,辣得俊脸通红,半靠在汤寅身上,带着一丝哭腔道:「静时啊,我对不起秀秀……我不该娶她的,这桩婚事我原本就不情愿,是我负了她。她扔下我和藕粉丸子,一个人去了……」 说着说着,苏岚已是泪流满面,喃喃自语道:「静时,永远别爱上不该爱的人。秀秀死的时候我很难过,她说愿意把来世许给我,我却……我却连骗她的勇气都没有。」 汤寅没想到他这般年纪便要承受丧妻之痛,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劝道:「苏兄,都过去了,过去了……」 第20页 夜深露浓,汤寅喝了太多酒,一路被乌寒搀扶着回了汤府。 玉弦送来了醒酒汤,一脸担忧道:「老爷胃不好怎么还喝这么多酒呀?明日还要去府衙处理政务,老爷以后莫要在贪杯了。」 汤寅听了一天唠叨,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哭笑不得道:「知道了,啰嗦的小丫头。」 喝完醒酒汤,汤寅沉沉睡去。谁知睡到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回来时受了点风寒,竟又病倒了。 这具破身子越来越不争气了,汤寅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想。 苏岚听说他病了,跑过来看了好几趟。这一切赶得巧,汤寅还没等前往府衙报导呢,圣旨就又来了。 汤寅又被贬了。 汤寅:「……」我不理解。 苏岚一直关注着京城的动静,故作严肃地摸着下巴,疑问三连,「这新帝又升你又贬你的,到底什么意思?瞧你不顺眼?你怎么得罪他了?」 瞧着汤寅也不像是个爱惹事的,为官多年一向懂得明哲保身,而且他在朝中无根基无势力,皇上老折腾他干什么呢? 汤寅闭目养神,泰然自若道:「不必理会他。」 萧恕三天两头闲的,总是莫名其妙来找他的茬,他都习惯了。 苏岚见汤寅是这副态度,更加好奇两人的关系了,惴惴不安地脑补,「这萧家的帝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莫非他是想拉拢你为他所用,你为人正直宁死不屈,他恃强凌弱百般纠缠逼你就范……」 汤寅嘴角狠狠一抽,比了个停的手势,「打住打住,苏兄你想太多了。」 ……他不是想拉拢我,他是想日我。 苏岚不好意思地挠头,嘿嘿一笑:「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今早我在来看你时,瞧见路边有个特别怪的乞丐,他好像失忆了,还是个哑巴,问他什么都不说,挺可怜的,我就把他给捡回来了。」 「他长得可俊俏了,高高大大的,没失忆前指定非富即贵,我决定花钱雇他做我的贴身侍卫,我把人带进来给你瞧瞧!」 苏岚激动得唾沫星子都要喷出来的,待他把人领进来,汤寅和乌寒同时嘴角一抽。 ……你怎么那么会捡,竟然把羽皇卫统领夜云辰给捡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鱼刺炸鸡配藕粉小丸子哈哈哈…… 副cp闪亮登场! 萧恕:朕欲求不满,要收藏才能好。 我:我也……呸呸呸!我不是,我没有。 藕粉丸子:收藏咿呀呀—— 11、狗皇帝骗我侍寝又贬我 夜云辰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麻布衣,俊脸脏兮兮的。他站在苏岚身后,身量足足比苏岚高出一头多。 此时扮成乞丐的他,杀伐冷冽的气息微微收敛,那双原本目空一切、阴鸷如鹰般的寒眸竟破天荒地浮现出几分迷离之色。 汤寅与夜云辰对视良久后,惊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结果勐地呛了口凉风,咳得死去活来。 「咳咳咳……」乌寒赶忙去关窗子,扶着虚弱的汤寅下床。汤寅面色惨白地行礼,疑惑道:「夜统领怎会在此?」 夜云辰是羽皇卫统领,直属于萧恕的管辖掌控。他突然出现再此,难道是萧恕派他来盯着自己的不成? 汤寅晃神的功夫,心中已是千思百绪。 「你你你……你们居然认识!」苏岚瞪大眼睛,很快联想到了夜云辰的身份,吓得险些咬破舌头,「我我我……不是,你干嘛扮成乞丐啊?你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吗?哦哦哦,我懂,这个不能说,我不能知道太多,要不然会莫名其妙死掉的。静时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把他捡回来的!我要知道他是、是那个谁……」 苏岚指着夜云辰,又惊又怕,竟然头一回语塞了。 「好了苏兄,你先别说话了。」汤寅哭笑不得,将视线转到夜云辰的身上,见他沉默不语,清丽的脸上闪过愠怒之色,「夜统领?」 嗡—— 夜云辰对上汤寅那不悦的神情,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顿时头疼难耐,单膝跪在地上,咬牙强撑道:「你……认识我?」 他面带困惑,到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真的像传闻中说得那样,他在战场上受伤,所以脑子坏掉了? 汤寅与苏岚面面相觑,苏岚微鼓着腮帮子,两只手紧紧捂住嘴巴,用无辜的眼神示意汤寅他没有说话,他还能在憋住一会。 汤寅嘴角微抽,提议道:「罢了,既然夜统领想不起来。苏兄,你先把他带回去吧,想必不日羽皇卫的人就会找过来的。」 「啊?!」苏岚瞪大眼睛,死命地摇头拒绝,「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可不想跟羽皇卫扯上关系,而且他长得这样凶,会吓坏我家藕粉丸子的! 我不要!静时,你快点想想办法呀,让他去住客栈也行,我可以给他很多钱的……」 他话不待完,夜云辰略带幽怨的眼神便朝他看了过来。 夜云辰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他醒来就在大街上要饭,记忆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他误以为自己就是乞丐时,苏岚刚好路过。 苏岚摇着一把挂着紫金流苏的纸扇,那娇艷的浅粉色袍子穿在他身上,宛若一只风骚跳脱的大花蝴蝶,招摇撞市,明媚似阳。 凡是他走过的地方,皆能留下风一般的香气。不艷俗,不讨人厌,美得落落大方,骚得秀色可餐。 第21页 夜云辰不自觉地举起自己的小破碗,挥手朝着苏岚要饭。 「哇,这么俊俏的乞丐来要饭啦!哎,现在这世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苏岚巴拉巴拉感慨一大堆,见夜云辰不搭话,以为他是哑巴,巴拉巴拉又说一堆。 「真可怜啊,什么也不记得,你一定是失忆了吧?这样,你跟着我,当个贴身小厮,吃香的喝辣的。我这人好伺候的很,你就每天贴身保护我,没事给我按摩洗脚啥的……」 巴拉巴拉…… 夜云辰抬头望着嘴巴动个不停的苏岚,眼里流露出一丝奇异的色彩,像是佩服。 这个人好厉害,他居然能说那么多话。 于是,夜云辰鬼使神差的跟着苏岚走了。 捡了个大麻烦回来,苏岚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险些抱着汤寅痛哭流涕。 汤寅无奈,担心苏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只得先将夜云辰先留在汤府,在派人传消息进京,等着羽皇卫来将人接走。 苏岚不敢把人领回家,又不好意思觉得麻烦了汤寅,索性自己也留了下来。 日渐黄昏,汤寅病着精神不济,灌了两大碗汤药后,才勉强能起身仔细读了前日那道突如其来的圣旨。 他从知府被贬到了知州,兜兜转转,他竟然还是个五品官儿。 汤寅哭笑不得,将圣旨丢在一旁,对着门外喊道:「乌寒,准备药浴。」 乌寒道了声是,起身前去准备了。 …… 汤寅泡在温热的水中,不由得舒服地轻吁一声。他多日紧蹙的眉头终于得以舒展开来,素手搭在浴桶的边缘,微裸着白嫩的胸膛,雾气缭绕,若隐若现,令人垂涎欲滴。 萧恕掀帘而入,见到如此勾人心弦的汤寅时,小腹瞬间燃起了一簇邪火。 真是个妖精! 萧恕悄然靠近,微凉的手指抵在汤寅的圆润肩头,引起了一阵颤述。 汤寅明显感觉到气息不对,勐地一回头,张大嘴巴刚想叫出来,便被萧恕摁住,「嘘。爱卿你可别乱叫,要是被人瞧见朕在这里,你知道后果。」 不要脸!! 汤寅被他这赤/裸/裸的威胁给气到,俏脸憋得通红,眼含怒意,示意他赶紧放开。 萧恕大手伸进浴桶里肆意搅弄,故意往汤寅的身上蹭。 汤寅宛如一直濒死的鱼,拼命挣扎扑腾,边躲边尝试转移话题,「皇……皇上怎么会突然来?」 萧恕喔了一声,见他害羞便觉得更加有趣,漫不经心地回道:「前两天收到密报,夜云辰在做任务时丢了,朕是来找他的。」 汤寅将手背向后面,试图去摸搭在屏风上的外袍,尬笑道:「陛下既然找到人了,那就赶紧回……」 「啊——」 萧恕的手不知触碰到了何处,汤寅敏感得浑身直颤,尾音都拐上了七八个调,哼哼唧唧的,动听极了。 哗啦! 汤寅顾不得羞耻,捂着小屁屁赶紧从浴桶里蹦跶出来,抓起外袍便要跑。 谁知他迈出去几步,胳膊便被萧恕擒住往后狠狠一拽! 汤寅整个人撞进萧恕怀中,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乌黑的青丝滴落下来,心也随之狂跳奔腾。 两人仅隔着一层薄衣,萧恕身上炙热的温度让汤寅无从适应,却又难以拒绝。 「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嗯?」萧恕紧紧锁住汤寅的细腰,不肯让他逃离半分。 汤寅装傻道:「陛下,臣听不懂您的意思。」 怎么会不懂,只是他心里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该拿萧恕这种人怎么办。 ……身份尊贵,武功高强,喜怒无常又霸道专横,最关键的是他还不要脸! 萧恕长眉微蹙,脸黑如墨道:「朕都给你一个月时间了,你怎么还不接受呢?!」 萧恕不能理解,十天时间不够,难道一个月还不够吗?汤寅应该能想明白,然后乖乖答应让他这样那样吧。 可事实证明,汤寅想不明白。他完全跟不上萧恕的心神思绪。在他看来,萧恕找的这些麻烦纯属是闲的蛋疼。 汤寅用力挣脱开萧恕的怀抱,怒道:「陛下想要臣接受什么呢?你为君我为臣,我们根本不可能做……做那种事,陛下放过臣吧!」 气氛僵持片刻,换做以前萧恕只怕早就怒了,脾气一上来直接压倒汤寅霸王硬上弓,他也是绝对做的出来的。 但一味的用强汤寅只会更抗拒,萧恕欲求不满,憋了大半个月,这回实在是憋不住了,厚着脸皮贴上汤寅,在他的耳廓上一下一下地吻着,厮磨着乞求,「朕真的忍不了了,爱卿你行行好吧。」 萧恕像只急不可耐的大狼狗,推着、挤着汤寅一路到了床边,嘴里含煳着说:「就一次,你陪着朕睡,朕绝对不碰你!」 萧恕再三保证,汤寅又担心两人闹起来惊动旁人,索性忍了。 「乌寒呢,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萧恕哼了一声,挑刺道:「打晕了,你这个时候还关心别的男人合适吗?」 汤寅冷笑,懒得回答他这种脑残问题。 两人齐齐躺下,气氛沉寂了良久。待红烛燃尽时,萧恕终于开始蠢蠢欲动。 「你不是说不碰我的吗,快放开……」汤寅挣扎不脱,手牢牢地被萧恕攥住,带入怀中。 第22页 萧恕动作霸道又强硬,用无赖的口吻道:「朕说了不会碰你,说话算数。」 汤寅:「……」让我碰你,这他妈又有什么区别?! 乱七八糟的一夜,汤寅浑身虚汗,手酸疼的厉害,抬都抬不起来。 萧恕倒是神清气爽,待汤寅醒来时,他人已经走了,走之前还特意留下了一道圣旨。 ……汤寅又被贬了。 不过这次,萧恕却不是故意找茬,而且真的心疼汤寅。 汤寅近一个月来惊病了几场,不适宜在处理政务上太过劳累。 萧恕思来想去,决定给他个闲职,给知府大人做个副手,藉此让他好好修养一段时日。 汤寅并不知晓萧恕古怪的心思,读完圣旨后差点气得呕血。 骗他一次也就罢了,尝过便宜后还贬他,这算什么?也太厚颜无耻了吧! 汤寅正郁闷着时,乌寒来了,捂着酸痛的脖颈道:「大人,陛下带着夜统领离开了。临走前留了不少赏赐,说是皇上亲自给大人挑选的礼物。」 汤寅:「……」我呸!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吗?姥姥的,他不稀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情,更新晚了点,这本我尽量不断更,一般都是晚上10-12点之间更新,偶尔也可能加更—— 改了好几次了,暧昧戏总是不过审核,害,只能先这样了。 12、睡过头遭弹劾继续被贬 皇宫,御书房。 萧恕正一个人百无聊赖的下棋时,夜云辰来了。 「毒暂且压制住了?」萧恕抬头扫了夜云辰一眼,见他状态恢復的差不多了,问道:「这几天发生过的事还记得吗?」 夜云辰摇摇头:「不记得了。」 他后脑处埋着一根用药浸泡过的鱼骨刺,但药效持续得时间并不长久,需要时时保养。 半个月前他接到任务暗中前往云州调查,结果中间出了岔子,毒性发作的厉害,这才导致了失忆。 夜云辰中毒最厉害时整日发疯,一个人也不认得。他是鱼的记忆,若不是萧恕有控制他的手段,他恐怕也不会甘愿为其卖命。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萧恕落下一颗黑子,原本复杂的棋局瞬间便迎刃而解。 夜云辰掏出一个小竹筒,打开后取走里面的密函,递给萧恕。 萧恕接过去扫了一眼,冷笑道:「南昌国的探子?看来菩提寺的刺杀也是他们所为了。没有他们从中搅动,安北王那个棒槌怎能成事,若非朕,如今这北邑国已被南昌瓜分殆尽了!」 当今天下两分,北邑国与南昌国龙虎相争。北邑国多年来国力日渐衰弱,已不如商贸发达,国运强盛的南昌国了。 北邑国先帝子嗣单薄,只有四个儿子,且个个庸才。安北王居功自傲,早有造反之心,他暗中联络南昌谋逆,却不成想被萧恕算计一通,为他人的江山做了嫁衣裳。 「南昌国的探子已深入北邑多年,务必要把这个人找出来。去联繫微雨阁,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萧恕吩咐完,夜云辰行礼告退,他没走几步,脚步突然勐地顿住了。 夜云辰回过头来,喃喃道:「我……貌似记得一个人,他……穿粉衣服,很好看。」 可惜那张脸他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是模煳的。只是凭感觉认为,那个人应当很好看。 他竟然会对某个不相熟的人留有几分记忆? 萧恕挑眉,星眸里闪过一丝笑意,提醒道:「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叫苏岚。」 「多谢。」夜云辰行色匆匆,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这厢,汤寅大病初癒,沉着一张脸前来府衙报导。他原本应该早些过来的,但前日被萧恕折腾狠了,精神不济,一入夜便开始失眠。 失眠造成的后果就是,他一不小心睡过头迟到了。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汤寅这一会贬一会升的,任谁也吃不准萧恕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态度,于是上任的第一天,汤寅便遭到了云州现任知府,康贤光的为难。 康贤光与沈珲有点私交,但其实关系不甚熟络。沈珲得知汤寅被贬到云州之后,立马派人往康贤光府上送了些贺礼。 沈珲仗着安平候府的关系,明里暗里地要康贤光针对汤寅。 康贤光开始还犹豫,但汤寅先是称病迟迟不来报导,又在报导的当日迟到。 他又得知皇上一开始属意让汤寅做的是知府,便怒从心来,不自觉地想针对一下汤寅了。 康贤光一把年纪了,饭碗差点被抢,自然是心有不满,开口便对汤寅冷嘲热讽:「汤大人早已到云州,却迟迟没来府衙报导,莫不是京官儿当久了,看不起我们这小小的云州?」 康贤光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唯他马首是瞻的小官立刻趋炎附势,对汤寅指指点点起来。 「汤大人也太不懂礼数了,拖了这么多天才来府衙,真是枉为云州百姓的衣食父母。」 「就是,政务都让我们处理,汤大人自己倒是清闲,未免太厚颜无耻了些。」 针对汤寅的声音越来越多,但比起在京中早朝时的「热闹」,倒是小巫见大巫。 汤寅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地回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几天前我才是云州的知府吧?初来乍到,微服私访探查民情难道不应该吗?」 第23页 汤寅并非没有准备,来云州这几日,他时常让乌寒出门打探消息,而后又在苏岚那里得知了不少关于云州近几年发生的天灾人祸,奇闻八卦,算是了解颇多。 总而言之,应付眼前的困局是足够了。 众人听罢一时语塞:「这……」 知府算是云州城最大的父母官了,若说是体察民情,称病不出暗地里去微服私访,倒也合情合理。 但汤寅这番话,却如针尖一般刺中了康贤光的命/根子,挑衅了他的地位,康贤光怒目圆睁道:「汤寅,你这是强词夺理,满嘴谎话!先是谎称自己病了,又找藉口搪塞本官,其实就是怠懒不务正业,本官定要上表启奏重重地参你一本,要你这等懒官儿好看!」 刚一入职便得罪了上司,汤寅头疼不已。康贤光是个难缠的,无论汤寅如何解释,他都笃定汤寅是在推辞找藉口,一番唇枪舌战之后,汤寅败了。 面对沈珲那种小人,汤寅或许还能讥讽两句。但康贤光岁数大了,耳朵也有点聋,汤寅说小声点他听不见,说大声点就是嚣张不尊重前辈,弄得汤寅百般不是,最终只得缄默不言了。 汤寅博学多才,为人处事很有几分君子风范。而且最难得的一点,他脾气是真的好。很少计较得失,胸怀宽广又不拘小节。 否则萧恕这样几次三番的纠缠找麻烦,换成别人早就忍无可忍了。 汤寅倒也心宽,被康贤光等人针对为难了一番后,所有的政务都堆压到了他的身上。 一连大半个月,汤寅忙得是头脚倒悬,却也乐不知疲。 「大人,您歇歇吧。身子刚养好,哪能经得起这种折腾?」 深夜将至,乌寒跪靠在桌案上给汤寅磨墨,困得哈欠连天。 这几天汤寅忙碌,他也没闲着。苏岚隔三差五就过来找汤寅喝酒,喝醉了话更多。像个叽叽喳喳的小喜鹊似的,说个没完没了。 汤寅听得耳朵疼,索性把苏岚交给乌寒。乌寒听了几天苏岚的唠叨,被逼得差点想出家为僧。 汤寅愁眉不展道:「最近云州不太平,我总是心神不宁的。已夜云辰如今的地位,他亲自来云州执行任务,可见云州的水之深。」 那日在菩提寺,萧恕是故意放那些刺客进来刺杀的。只是汤寅不明白,雍王已死,他的余党还蹦跶个什么劲呢? 除非……那些刺客根本就不是雍王的人。 「大人也不必想太多。」乌寒宽慰道:「您指不定那日就又被贬了,到时候离开云州,眼不见心不烦吧。那康贤光小肚鸡肠也不待见您,你也不必枉担虚名,免得累坏了身体。」 汤寅:「……」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不过乌寒说得话倒是在理,他指不定哪天就又要被贬了。 汤寅嘆了口气,刚准备休息时,府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静时救我呀!」 苏岚抱着藕粉丸子,慌里慌张地跑进汤府,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哎呀,你别追着我不放了。我都说了,那天我不小心把你当成乞丐,你举着破碗跟我要饭来着,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真的不认识你,夜统领我跟你不熟啊,你别跟着我了行不行?不信你去问静时……」苏岚喋喋不休的解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夜云辰面无表情地听他嘚不嘚,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不说,那双淡漠的鹰眸还逐渐盯上了苏岚怀中的藕粉丸子。 可爱,软乎乎的,想捏。 「夜统领你放过我吧,你大晚上追到我家,坐到我床前跟个幽灵似的,把我都吓出病来了。喂,你在听我说话吗?」 苏岚巴拉巴拉地说得正激动时,夜云辰突然将手伸进了他的怀里,用微凉的手指在藕粉丸子的小肥脸上轻轻戳了戳。 下一秒,苏岚直接崩溃了,宛若一只护崽炸毛的老母鸡,「啊啊啊!可恶,不许你碰我家藕粉丸子!」 —— 皇宫,内殿。 萧恕正准备就寝时,忽而想起今日批奏摺时,康贤光为了弹劾汤寅说得那些话。 康贤光倒是不客气,把汤寅从头到脚狠批了一顿,那些难听的话在萧恕看来不堪入目,惹得萧恕很是不悦。 「汤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萧恕故意装得漫不经心,像是随口一问。 九安道:「回陛下的话,没有什么别的动静。汤大人整日都很忙,怕是遭了康大人不少为难。」 萧恕瞬间脸黑了,不死心道:「就没别的什么?」 九安面露不解:「陛下的意思是……」 萧恕怒火四起,毛病一上来,又开始找茬挑刺,「这都大半个月不见了,他就没说想朕什么的?康贤光写奏摺弹劾他,他倒是不痛不痒。 这是什么意思?恃宠而骄!他打量着朕不会把他怎么样,就开始这般放肆了。若是以后……那还能了得!」 「唉,朕就是太宠他了。」萧恕自怨自艾,「以后不能这样,得叫他汤寅知道,朕就算喜欢他,他也不能肆意妄为明白吗?」 「就贬他做通判吧,让他好好反省一下他最近所犯的错误!」 萧恕金口玉言,一句话便是圣旨。就算他是有意找麻烦,也没人敢为汤寅申辩一二。 九安嘴角微抽:「……」 陛下你为什么总能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没事硬要找事。汤大人明明什么也没做,都能被你挑一堆毛病出来。 第24页 九安在心里疯狂吐槽,嘴上却装作认同道:「陛下言之有理,奴才这便去遣人敲打敲打汤大人,汤大人是个聪明人,定能明白陛下对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萧恕嗯了一声,总算是满意了。汤寅被康贤光这般针对,肯定撑不了多久就要乖乖来求他了,到时候他一定帮汤寅出口气,让汤寅更加依赖他崇拜他仰慕他,他已经开始期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恕:唉,烦,无人理解。是你们不懂,无语。(帅哥嘆息。) 我:弱弱求收藏,虽然我不懂,但我支撑你!(支持你追妻火葬场。) 萧恕冷笑:呵呵,狗作者你飘了,还想要收藏吗?! 我:唉,你不懂,收藏是不可能有人收藏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人收藏的,写又写不好,只能偷偷羡慕别人的收藏。(美女嘆息。) 13、还贬老子不干了,去生小土豆! 云州,汤府。 苏岚哄着藕粉丸子睡下之后仍然心有余悸,不停地碎碎念,「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静时他真的走了吗?他会不会突然出现抢走我的藕粉丸子啊啊啊,他为什么这么可怕!我不回家了,我就躲在你这儿,你这最安全了。」 汤寅抬头扫了眼一直守在门外的夜云辰,嘴角狠狠一抽。 他不进来,你不出去,这算哪门子安全。 「苏兄,你冷静一点。我想夜统领不是有意纠缠你的,应该只是想要找回他的记忆罢了。」 夜云辰这次回来,连几天前发生过的事都不记得了。但他似乎笃定自己认识苏岚,这才找上门来纠缠。 不过……他为什么会记得苏岚呢? 汤寅心思通透,把大致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苏岚就不一样了,他一向神经大条,翻白眼道:「他失忆与我何干?我看他就是心怀不轨,想抢走我家藕粉丸子!」 汤寅瞥了眼软乎乎,睡得正香的藕粉丸子,嘴角又是一抽。 虽然你很可爱,但是夜统领他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嗷嗷嗷!不行,我要先捏为敬! 汤寅嘴角不自觉弯起,伸出手在藕粉丸子红扑扑的小脸上轻捏了两下。 他很羡慕苏岚能有这样可爱的女儿,只可惜他註定没有这个福气。 被萧恕那个无法无天的混帐断袖盯上,他们老汤家只怕要断子绝孙…… 汤寅想起他刚科举中榜,骑着高头大马在京城游街时,阁楼上、街道两旁的姑娘们纷纷向他丢手绢和香囊。 几年的光景过去,时过境迁了。汤寅嘆了口气,刚想吟诗感慨一番逝去的韶华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嘈杂之声。 「少爷!出事了少爷,您快回去看看吧!」 苏府的管家带着几个随从前来,急得满头大汗,见到苏岚后激动得泪眼婆娑,「咱家的盐船出事了!官府的人来查,把老爷给抓走了!」 苏岚大惊失色:「什么?!」 「盐船好好的怎么会出事呢?我们赶快回去,边走边说。」苏岚把藕粉丸子安置在了汤寅这儿,急匆匆地赶回家了。 苏家是云州这一带最大的盐商,平日里来往各地的盐船多达几十艘。他们家的盐船出事,只怕是会牵一髮而动全身。 「乌寒,去查查盐船到底是怎么回事。」汤寅眉头不自觉皱起,几乎是彻夜未眠等着乌寒带消息回来。 天蒙蒙亮时,乌寒终于赶回来了。他查到苏家的盐船上携带了大量的违禁火油,油量足以点燃半座城。 新帝初登基,如今的北邑国正是多事之秋。云州距离京城不过几百里地的距离,若是有人想将这批火油秘密送往京城的话…… 汤寅心底阵阵发寒,顾不上还虚弱着的身体,匆匆前往府衙,想见见苏岚的父亲苏福来,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可他人还没等见到,康贤光便先来使绊子了。 「汤大人,你素来与苏福来之子苏岚交好,此时应当避嫌才是。盐船私藏火油一案,就不劳汤大人费心了!」 康贤光冷哼了一声,提醒周围的衙役不准汤寅来探视后,便要拂袖离去。 以往他的百般针对,汤寅能忍则忍,都可以不计较,但眼下涉及到苏岚一家的性命,汤寅恐怕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康大人,汤寅问心无愧,事关好友性命安危我必倾尽全力查察此案,为何要在此时避嫌,岂不显得心虚?」 汤寅不肯相让,声音略带几分愠怒道:「还是康大人想趁机报私仇故意为难?若是因为这个,汤寅也不得不写道摺子递上去,请陛下评评理了!」 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不量力。 康贤光在心里讥讽一番后,冷笑道:「汤寅,你以为你的摺子还会被送到御前吗?真是异想天开!只怕圣旨没到,你还不知道你自己又被贬了吧! 如今你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六品通判,本官乃朝中四品大员,案子理应交给本官亲自来审,你又算什么东西!」 康贤光今早收到沈珲的消息,得知汤寅被贬时,高兴的差点笑出声来。 他还当汤寅是个什么货色,什么新帝宠臣,当朝新贵,全都是无稽之谈。 新帝是何等的人物?喜怒无常,杀人如麻。汤寅在朝中无根基人脉,萧恕身居高位,凭什么会宠信他,真是太可笑了! 汤寅长眉紧蹙,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又被贬一事。可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苏岚出事,他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真是气死了。 第25页 汤寅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道:「康大人亲自来审也好,汤某相信康大人定然会按规矩办事,将案子查清楚的。」 这话听着有点阴阳怪气的,像是威胁。但眼下康贤光压根不把汤寅放在眼里,连逢场作戏都省了,直接假装耳聋听不见,留下来指挥吩咐了一通后,耀武扬威地走了。 汤寅憋了一肚子气从府衙里出来,乌寒守在马车前等候,见他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赶忙问道:「大人,如何了?」 「还能如何?康贤光那个耳背的死老头子,变着法针对我,不让我插手。」 汤寅头一回骂人骂得这么难听,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萧恕那个混帐王八蛋,我怎么着他了?!整天闲得没事干老跟我过不去,贬我也就算了,他还……」 还轻薄我,那什么我,把我都变成断袖了! 放在以往乌寒怕是会提醒汤寅慎言,但此时他们在云州,天高皇帝远的,百无禁忌了。 「他还怎么了?」乌寒一脸八卦,他总觉得他家大人提起萧恕时的态度很古怪。 不像是厌恶,倒像是……别扭的在撒娇。 嘶—— 乌寒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怎么,他就是个不要脸的混帐!」 汤寅敷衍地骂了一句之后,勐地想起夜云辰好像还在他家,灵机一动道:「赶快回家,我想到办法了!」 彼时的汤府,夜云辰正守在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藕粉丸子看。 因为上次被苏岚凶过一回,他不敢在随意乱碰藕粉丸子,只得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照看着。 藕粉丸子像是饿了,伸出小手想要去抓东西,但四周什么也没有。她急得咿咿呀呀的哭闹,惊动了夜云辰。 夜云辰不知所措地将手伸过去,结果被藕粉丸子一口叼住,咂巴咂巴地吸裹了起来。 夜云辰:「……」 于是汤寅进来时,便瞧见了这滑稽的一幕。夜云辰的几根手指都被藕粉丸子啃了几道浅浅的牙印,他非但没有发怒,反而戳了戳藕粉丸子的小脸,以示亲昵。 「咳咳,夜统领。」汤寅快步上前,试探着问道:「那个……苏岚他,你还记得吗?」 夜云辰点点头,这个人他刚刚见过,还没有忘记。 汤寅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你还记得你之前来云州的目的吗?额,我不是有意要过问什么朝廷机密,只是眼下苏岚出事了,你如果方便就回宫一趟,帮我给陛下带个话,就说……我想自荐协助审查此案,可以吗?」 他并非不能递摺子上去请旨审理此案,只是那样速度太慢了,摺子万一被中枢令给摁下石沉大海了,只怕他真的要给苏岚一家收尸了。 夜云辰不喜多言,便再次点了点头,连夜赶回京城,将汤寅的话原封不动地传给了萧恕。 汤寅毛遂自荐,有理有据,原本是很正常的几句话,不成想却惹怒了萧恕。 萧恕眼含怒意,气急败坏道:「他倒是聪明,竟然想到利用你来传话。怎么?他亲自求朕一次就这么难吗?!康贤光这样刁难他他都不肯跟朕开口,如今为了一个苏岚,倒是来毛遂自荐了!想查案?朕不批!朕就不批!」 九安站在一旁听着,满脸麻木:「……」 啧啧,又生气了。 九安如今才算弄明白,萧恕到底在别扭什么。无非就是求偶失败,怨恨难平呗。 唉,依照他们家陛下这种求偶的方法,仿佛一直傲娇又炸毛的铁公鸡,一言不合就发脾气尥蹶子,汤大人能忍受得了就怪了。 九安在心里吐槽一通,又听萧恕道:「火油一案,派贺闻言前往主审吧。你也去,顺带敲打敲打康贤光,务必要把火油一案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至于汤寅……」 「就贬他做个顺天府推官,协理此案吧。」 夜云辰面无表情地说了声时,拿了拟好的圣旨赶回云州,亲自交到了汤寅的手里。 又被贬的汤寅:「……」我尼玛?? 汤寅攥着手里的圣旨,愤恨地想,看在事态紧急,能参与此案的份上,他在忍最后一次。 萧恕这个混帐王八羔子,要是再敢胡乱贬他,他就不干了。 辞官娶媳妇,再生一堆的小土豆,气死这狗日的断袖皇帝算了! 「夜统领,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和乌寒前往码头调察,劳烦你去趟府衙,在贺大人抵达之前,替苏兄周旋一二。」 汤寅安排得当,夜云辰嗯了一声,在临走之前忽然道:「我帮忙,有条件。」 汤寅疑惑地嗯了一声,「什么条件?」 夜云辰指了指藕粉丸子,「给我,抱抱。」 「呃……」行吧。 汤寅嘴角狂抽,抱起软乎乎的藕粉丸子递给他。 ……就知道,没有人能够拒绝人类幼崽这样可爱的生物,尤其是藕粉丸子这样的小胖崽崽; 作者有话要说: 藕粉丸子(委屈):人家才不是小胖崽崽,咿呀呀,求收藏—— 我(高高在上):我说你是你就是,不接受反驳。 萧恕:唉,无人理解,是你们不懂无语…… 我:打住打住赶紧滚,没人想理解你,再啰嗦打断你的狗腿。 萧恕:呵,狗作者果然飘了。有收藏了,不一样了。 14、他妈的又升 第26页 府衙公堂之上,苏岚正在接受康贤光的盘问。 康贤光年纪大了,耳力有些不济。他端坐在堂椅上,宛若关公老爷那般赫赫威严,公正廉洁,倒是真有几分要审案子的架势。 只可惜他耳背,还没等问几句,原本严谨的公堂就变成了笑话。 康贤光先是问苏岚:「盐船一共几艘,有多少人多少盐,火油是不是私运的,私运了多少又意欲何为?」 这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加上苏岚急切烦躁,回答的语速自然也快了一些。 苏岚嘴皮子好使,巴拉巴拉像个小炮仗一样,噼里叭啦对着康贤光一顿轰炸,「大人明察,我家盐船一共三十三艘,那日只派出了十七艘,人有数百,具体数不清。 其中有六艘船上发现了火油,不是私运,我们冤枉呀! 大人您想想,我们是盐船,火油桶那么扎眼,怎么可能一次性运那么多,就算是想运,也要分批次才行,费时费力的……」 「大人您在想想,如果真的是我们苏家偷运火油,应该小心谨慎生怕别人发现才是,可那上百个伙计,很多都是临时僱佣的,这其中破绽太多了,求大人明察,还草民清白!」 苏岚语速飞快地巴拉了一通,结果落到康贤光的耳朵里,意思全变了。 六艘船上有火油,太扎眼,所以分批押运的。我们苏家偷运火油,很小心谨慎,僱佣了上百个伙计…… 康贤光消化完这些信息,怒从心起,拍桌大喝道:「大胆苏岚,偷运火油不说,还计划得如此详细,你背后有无人指使,知道自己该当何罪吗!」 众衙役面面相觑,集体嘴角狂抽:「……」大人,你听差了吧。 苏岚:「??」 苏岚不知道康贤光是怎么理解的,还以为是自己说的那里不对,于是语速更加飞快:「大人,草民实在冤枉。草民一家经商多年,一直以来都蒙受朝廷的恩威,万万不敢做出这等事情来。那些火油究竟是从哪来的草民真的不知道……」 苏岚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自己低声嘟囔着,康贤光端坐在堂上,一句也没听清。 「大人,草民想起来了。那日船出码头时,似乎有几个船工鬼鬼祟祟的,我见他们身份可疑便盘问了一番……」 苏岚一张巧嘴巴拉巴拉地又说了一通,说得口干舌燥以后,抬起头来,瞪着无辜地大眼睛望着康贤光。 康贤光一脸崩溃:「……」啊?啥?? ……你怎么那么能说?能说也就算了,你还说那么快,我他喵了个咪的能听清楚吗?! 我耳朵聋你不知道吗!啊?! 康贤光伸出粗糙的手指,哆嗦地指向苏岚,底气明显不足地命令道:「刚才的话……你、你再给本官说一遍!」 众衙役:「……」听得好辛苦,就很羡慕你的耳聋。 苏岚张大嘴巴呆愣了一会,咽了口唾沫之后,小嘴噼里啪啦地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康贤光半白不黑的眉毛紧蹙成一团,认真竖起耳朵仔细听,结果听了半天,还是听差了。 「大胆苏岚,竟敢戏弄本官,私运火油密谋造反,来呀!给本官用刑,打这刁民三十大板!」 苏岚难以置信:「……」啊?啥?? ……究竟是他说的有问题,还是康贤光耳朵有问题啊。 众衙役皆尴尬地不知道是否该对苏岚用刑,场面僵持了片刻后,康贤光身旁的师爷忍不住凑上前提醒,挤眉弄眼道:「咳咳,大人你听差了。」 师爷大声地将苏岚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康贤光这才听清楚苏岚刚才那些话的意思,很难为情地咳了一声,自己给自己打圆场:「刑就先免了,但是本官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来呀,把苏福来给本官带上来!」 苏福来拖着圆滚肥胖的身体出现,跪地便开始喊冤。他为人圆滑,嘴皮子丝毫不属于苏岚,老泪纵横道:「大人,苏家冤枉啊!我们家的盐船途径杭州、潞州、最远能到并州、凉州,会在很多码头停留。而且船上僕役众多,很多都是临时僱佣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巴拉巴拉,苏福来又含泪辩驳了一通。 康贤光:「……」听不清,根本听不清。 「你们父子俩个说词如此相似,本官怀疑你们有串供的嫌疑。既然你们冥顽不灵,不肯说实话,那就不要怪本官无情。来呀,上夹刑!」 康贤光拿起案板在桌子上狠狠一拍,衙役立刻拿来刑具,往苏岚手上套。 「本官瞧你嘴最硬,便先从你开始吧。」康贤光冷笑一声,下令道:「行刑。」 两个衙役上前,拽着夹板的两头左右开弓狠狠一拉! 「啊——」 苏岚疼得惨叫出声,冷汗唰唰唰地顺着脸侧两旁淌了下来。他脸色煞白,咬紧牙关硬挺了足足小半炷香的时间。 「好了,放开他。」康贤光沉声问道:「肯说实话了吗?」 苏岚狼狈的倒在地上,手指红肿的像馒头那样高。他疼得直哆嗦,颤颤巍巍道:「苏……苏家冤枉。你这个昏官狗官,昏聩无能,耳朵聋也就算了,还不要脸地想屈打成招,我呸。没做过的事,老子就是死也不认!」 他疼痛难耐,一边飙泪一边骂人,把康贤得吹鬍子瞪眼,哆嗦地伸手指他:「你你你……大胆!竟敢当堂辱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给本官用刑,用重刑!」 第27页 衙役们立刻摁住苏岚,强行掰开他的手指,继续用刑。 「唔……」 苏岚俊脸涨紫,险些咬破舌尖。苏福来心疼坏了,各种磕头求情都没用,哭着要替苏岚代刑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道森冷低沉的男声,「住手,滚开。」 夜云辰缓步上前,煞气凝重的他只宵一眼,便能吓得寻常人退避三尺。 他拿出羽皇卫的令牌来,康贤光瞬间慌了神,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下来,战战兢兢地行礼,「不知夜统领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羽皇卫统领亲自前来,难不成是皇上的意思? 莫不是那汤寅真的有本事……还是他原本就是皇上的人呢? 康贤光眼珠子滴熘熘地转,一时竟心头大骇。他被吓了个半死,夜云辰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抱起已经疼晕过去的苏岚走了。 走到门口,夜云辰才冷道:「人,我带走了。案子,别人会审。」 康贤光抹了把虚汗,连忙称是。 ……这位夜统领比起新帝的兇残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可不敢得罪。 「谢……谢谢。」 苏岚在夜云辰宽阔厚实,冷冽却又充满安全感的怀中悠悠甦醒过来,虚弱地道了声谢。 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问,刚要张嘴便被夜云辰呵斥:「闭嘴。」 受伤不应该在多话的,苏岚明白,憋闷地咬着薄唇,缄口不言了。 夜云辰微收下颚,鹰眸里划过一丝认真,「苏岚,我记住你了。」 —— 皇宫,御书房。 砰!! 萧恕一掌掀飞了铜镜。 铜镜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惊得九安也跟着浑身一抖。 「陛下,那……那降火清心的茶,您还是喝着吧。」 九安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弱弱地提醒了一句。 前段时间从云州回来不久,萧恕神清气爽,脸上的痤疮很快便好了。谁知这几日停了降火茶,竟然又涨起来了! 萧恕望着满脸痤疮的自己,烦躁道:「朕怎么总是起这种烦人的东西,去问太医,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 九安:「……」 你青春年少,如狼似虎,又欲求不满。除非……除非把那玩意儿割了,跟我一样就好了害。 这些话九安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嘴上说得依旧好听:「陛下正值盛年,所以才会长这痤疮,不必太过忧虑。只是这一劳永逸的法子,怕是没有。」 萧恕心烦意乱,满脑子想得都是汤寅。那软白的身姿,羸弱又倔强的眼神,被欺负到脸红羞恼的可人模样…… 嘶—— 萧恕不自觉攥紧了双拳,死死压抑着内心的汹涌波涛,吼了句,「没有就去给朕想!」 九安道了声是,刚要退下时,前往云州的暗探回来了。暗探是负责盯着汤府动静的,将汤寅这一天的行程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之后,又欲言又止道:「陛下,汤……汤大人,他对您出言不逊,他骂您。」 萧恕声线上扬,哦了一声道:「他骂我什么?」 真稀奇,那样温顺可爱的人,竟然还会骂人。 暗探把汤寅骂人的话转述了一遍,汤寅骂的无非就是什么不要脸的混帐,王八蛋什么的。气急败坏之下,还骂康贤光是耳背的死老头子。 萧恕动了动耳朵,竟然听乐了,心想:「我怎么这么爱听他骂我呢,他要是在床上的时候也这样骂我,我岂不是会更畅快?!」 他居然生气了! 他居然骂我了! 他真是太可爱了! 萧恕欣喜若狂,满面春风,色令智昏下,提起狼毫笔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道圣旨,递给了九安,「封汤寅为四品钦差大臣,协同贺闻言一起主审私运火油一案。」 九安内心哭笑不得,接过圣旨道了声是。 ……虽然不知道陛下你为什么挨骂还这样高兴,但你是陛下,你什么都对,你怎么都美。 圣旨快马加鞭,连夜送进了云州的汤府。彼时的汤寅刚刚劳累一天查案回来,接到圣旨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乌寒见他目瞪口呆,半天都不说话,急切地问:「大人,圣旨写了什么?」 汤寅张了张嘴,「……」 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他妈的又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恕:唉,朕怎么整天跟青春痘过不去啊,朕很惆怅,想见媳妇。 我:唉,我怎么整天跟收藏过不去啊,我很惆怅,想日读者。 齐齐嘆气:害! 15、狗皇帝想我我又升 汤寅今日贬明日升的,在萧恕反覆无常的掌控下苟活,已经被整麻木了。 「收起来吧。」汤寅将圣旨递给乌寒,又嘱咐道:「今日在码头上查到的那些线索不可外传,一切都等贺闻言来了再说。」 汤寅在外跑了一天,亲自登船查看后,细心的他果然发现了不少端倪。 他检查过那些火油桶,发现很多桶里装的火油并不是纯的,有掺杂水的成分。甚至还有十几个火油桶是空的,里面根本就没有火油。 由此可见,背后之人利用盐船运油不过是掩人耳目,其中还有大量的火油用其他方式运送,很有可能已经藏进云州城里的某处隐蔽之地了。 只是这些火油到底是谁运的,又会藏在哪呢? 第28页 汤寅想的头昏脑胀,单手支撑在桌案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谁知他迷迷煳煳的刚睡着,乌寒就跑过来将他唤醒了。 乌寒瞧着汤寅眼圈发青,不忍道:「大人醒醒,贺大人派人来叫了。」 汤寅睁开迷濛的双眼,呆萌地问他现在是什么时辰? ……二更天。 「贺大人说他刚到,要立刻查案子,将府衙大大小小一通官员全都折腾起来了,康贤光都那么大岁数了,肯定被折磨得不好受嘿嘿。」 乌寒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汤寅:「……」我也不好受啊,我一天没睡了。 汤寅强行打起精神,拖着自己的小破身子匆匆赶往了府衙。 府衙内,康贤光等人都站在一侧,正在听贺闻言安排任务。 贺闻言做事雷厉风行,先是派出大量的人手去审船上的那些僕役,查到可疑的人之后就顺藤摸瓜看那人最近都和谁有过联繫,又都去过那些地方。 至于那些火油上存在的问题,汤寅把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贺闻言。 「贺大人,一定还有更多的火油藏在城内,只是我暂时还想不到他们是用什么方法把火油运走的。」 汤寅眼里闪过一抹困惑,猜测道:「或者……他们中途将火油藏在了其他的地方也说不定。」 贺闻言嗯了一声道:「今晚辛苦各位查案,汤大人随我再去一趟码头吧。」 汤寅立马道了声是。 两人遂及前往码头,乌寒贴身保护着汤寅,可贺闻言却只有孤身一人。他向来性格古怪,独来独往倒也没人觉得不妥。 深夜的码头冷冷清清的,出了看守渔船的渔夫之外,在无其他人了。 贺闻言示意汤寅陪他登船,两人在许多渔船的船尾都发现点火油的痕迹,火油漏了几滴在船木上,像是搬动时不小心洒出来的。 「是了,这里的搁摊很浅,他们极有可能将大量的火油藏在了水下。这是老把戏,前朝的邢宗卷上便有了。」 贺闻言没有过多解释,只冷笑道:「如此,我们便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守株待兔即可。」 贺闻言即使不多说,汤寅也已想明白了。两人离开码头时,天已经微微亮了。路过早点摊,贺闻言提议要请汤寅吃个早饭。 两碗馄饨,一屉热乎乎的小笼包,在配上点老陈醋,美味极了。 只可惜汤寅睏倦乏力,压根吃不进去多少。他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熬得眼前发黑,有种自己即将要去见汤老头的即视感。 汤寅手撑下巴,见贺闻言一口一个小笼包吃得正香,忍不住问道:「贺大人辛苦,熬了一夜都不困吗?」 贺闻言咽下嘴里的小笼包,毫不知疲地说:「来得路上睡过了,马车抵达云州时,我刚好睡醒。」 汤寅:「……」我人都傻了。 你他喵了个咪的居然睡过了?! 你睡过也就算了,大半夜的折腾我们查案,我们很困你造吗?你造吗! 气死了气死了。 汤寅强压着一口气,愤恨地拿起筷子戳了个小笼包塞进嘴里,鼓起微粉腮帮子,土拨鼠式进食。 他嚼东西时就爱鼓着脸,只因少时是个小胖球,整日止不住地往嘴里塞东西吃,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这样倒也不是吃相不雅,相反很萌,让人见了便食慾大开。 贺闻言瞧着瞧着,竟忍不住笑了下,一本正经地称赞道:「汤大人,你很可口啊。」 噗—— 汤寅一口馄饨汤从嘴里喷了出来,溅到了贺闻言的衣袖上。 汤寅睁大眼睛,咳了几声之后,立马表示歉意,「对不起贺大人,唐突了咳咳咳……」 他想掏出手绢帮贺闻言擦擦衣袖,于是撅起小屁股,大半个身子向前探去。 就在他抓住贺闻言衣袖的那一刻,贺闻言蹙眉下意识地往后一稍。 撕拉…… 袖子扯坏了。 贺闻言望着自己袖子上裂开的大口子,浑身僵直住了。 「不好意思了贺大人。」汤寅连连道歉,尴尬地收回手,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古怪的上司,他是真心搞不定! 「无妨。」贺闻言甩了甩袖子,木着脸解释道:「我是说汤大人你的吃相……让人看了很有食慾,不要误会。」 汤寅讪笑道:「原来如此。」 ……哪有你这样夸人的,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断袖吗贺大人! 贺闻言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见汤寅脸色一直紧绷着,试图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 他想了半天,突然驴唇不对马嘴地来了句,「我有个朋友。」 「嗯?」 他突然跳转话题,汤寅猝不及防,不禁在心里吐槽,你这样的人还能有朋友?! 「他也是像汤大人这般,总爱扯我袖子。」 汤寅:「??」我不是,我没有。 贺闻言嘆了口气:「多日不见,我竟对他有些思念。」 汤寅:「……」你越说越奇怪了。 「他平日里老爱黏着我,我总是嫌他烦,后来他被调任离京,每日都给我写信,说他特别想我……」 汤寅越听越麻木:「!!」你别说了,我怀疑你在无中生友。 「唉,不说了。」贺闻言也觉得自己说多了,赶紧止住话题,付完了早饭钱后,和汤寅各奔东西。 第29页 皇宫,内殿。 一大清早,九安战战兢兢地来叫萧恕起床。 昨晚宫宴,安平候府特意往宫里进献了几个西域美女。西域美女身材婀娜多姿,体型要较比中原女子高挑壮实一些。配上房事……咳咳颇为兇残的萧恕,应当能对付得来。 安平候萧景山,和曾经的安北王府沾亲带故,算是萧恕的表叔。 只因萧恕曾是个不受宠的庶子,混得连狗都不如,所以从未被萧氏一族放在眼里。 如今萧恕飞黄腾达,身居高位。萧氏一族人人自危,萧景山是个庸才,生怕自己亲王之位保不住,于是想尽办法拉拢萧恕这个远侄儿。 只可惜,萧恕不爱美女。不爱美女也不爱俊男,整日满脑子想得都是汤寅——的屁/股。 萧恕端坐在龙椅上,望着台下笙歌艷舞,媚眼齐飞的异族歌姬,脸越来越青。 歌姬们跳的欢快,动作越来越大胆露骨,细腰丰臀来回扭动着,姿势越来越放/盪。 萧恕不自觉地攥紧手中的青玉酒杯,将心头熊熊燃起的怒火克制到了极点。他浓眉紧蹙,看那神情似乎是想吐。 众大臣们看美女看得入迷,纷纷吃酒作乐,几乎无人注意到萧恕那张青黑的脸。 砰!! 舞不待完,萧恕便已忍无可忍,摔了酒杯败兴而归。 想起昨日大发雷霆的萧恕,九安嘆了口气。汤大人不在,宫里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帐帘掀开,萧恕穿着白色亵衣,还未经打理的墨发很自然地垂在肩头,俊脸依旧阴沉得厉害。一晚上过去,他的痤疮非但没好,反而比昨天更严重了。 ……陛下,你这是有多欲求不满啊! 九安咽了口唾沫,很识相地说道:「陛下,昨夜探子来报。私运火油一案已经大有进展了,贺大人雷厉风行,想必不日此案便能告破。有贺大人在,那汤大人……」 九安欲言又止,萧恕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太监还算是识趣,萧恕满意地嗯了一声,吩咐道:「那就将汤寅调回京中,暂待刑部尚书一职吧。等贺闻言处理完云州的事情回来之后,朕再做其他打算。」 萧恕最近这几番调动,已经引起朝中不少波折,他思索片刻,又补充道:「圣旨上就写朕对汤卿思念已久,召他速速回来即可。」 九安忍俊不禁,心说你这样写,不是相当于昭告满朝文武你宠汤大人吗? 哪有人被贬之后这么快就升回来的,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萧恕极力背锅,成了个名副其实的荒唐皇帝。 萧恕不甚在意名声,但他是真的有点想汤寅了。 而此时远在云州的汤寅,正缩在自己的小被子里睡得正香。 「静时,我回来啦!我的藕粉丸子呢?我的藕粉丸子去哪了?」 苏岚的手上还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瞧着像只大猪蹄。在夜云辰的庇护下,他很顺利地跑出了府衙大门,急慌慌地来找他家藕粉丸子。 汤寅睡得正香,烦躁地唔了一声,微微睁开眼睛瞧见苏岚那肿如猪蹄的爪子,嘴角狠狠一抽。 他困得起不来床,瞌眼听着苏岚絮叨:「哎呀,我家藕粉丸子都瘦了。爹爹心疼死了呜,爹爹手受伤了不能抱你……唉,静时,你说我家藕粉丸子这么可爱,将来该嫁给谁才好呢? 这份福气我觉得只有你们汤家有,你赶快娶媳妇生儿子,名字我都帮你想好了!」 汤寅:「……」终究是汤家不配了。 苏岚激动道:「我女儿叫藕粉丸子,你儿子就叫小白萝蔔吧!」 汤寅:「……」你可真是个起名鬼才。 作者有话要说: 汤寅:不想回去,根本不想回去。一看到狗皇帝就超他妈烦,害! 我:那啥…… 萧恕:狗作者闭嘴,朕知道你想要收藏!朕已经看透你的真面目了! 我:不是…… 汤寅:别说了,懂了,麻木了。 我:让我说完行不行! 我(仰头怒吼):嗷呜……收藏快到碗里来! 16、把御史大人气吐血我又升 汤寅又和苏岚皮了几句,苏岚喋喋不休地吐槽康贤光,说康贤光又聋又傻,一把年纪没脸没皮什么的。 这时,乌寒进来打断了两人的闲聊,「大人,贺大人刚才派人来告知说,苏家已经洗清嫌疑了。船上有几个僕役的确来歷不明,正在派人顺藤摸瓜调察。」 连日的辛劳没有白费,总算是听到了点好消息。汤寅顿时喜笑颜开,提议道:「不如晚上苏兄请客,我们去下馆子好好庆祝一番吧!」 苏岚向来大方,笑着点头,「好呀好呀,这次也多亏你们帮忙了,乌寒也一起去热闹热闹吧!静时,你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等你家小白萝蔔生出来,看我不宰死你!唉,你说说你整日缠绵病榻,那个姑娘愿意嫁给你啊真是的……」 巴拉巴拉,苏岚又开始唠叨起来。 汤寅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默默伸手捂住了耳朵:「……」 「那个……」乌寒再次尴尬地出声打断了苏岚,手从背后伸出来,赫然是一道圣旨,「大人,这是驿馆的人连夜从京城出发送来的圣旨,你、您看一眼?」 这破玩意怎么又来了?! 圣旨不要钱吗?啊?! 整天送送送的,跟尼玛催命符一样。 第30页 汤寅一脸麻木地接过圣旨,刚好转的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打开圣旨一看,整个人瞬间生无可恋。 ……回京是不可能想回京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想回京。在云州的感觉比在京城好多了,这里个个都是人才。上司耳背好煳弄,苏岚说话又好听,他超喜欢这里的。 「啊?你被调回京城当大官啦,这可是好事。」苏岚不懂汤寅为什么愁眉苦脸的,宽慰道:「静时,你放心去吧。我知道你捨不得我和藕粉丸子,但抗旨不尊可是死罪。你照顾好自己,陛下都说思念你,可见他是想提拔你,器重你,你可千万要抓住机会。唉,经此一别不知何年再见……」 苏岚小嘴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仿佛已经准备好随时给汤寅送行了。 汤寅:「……」他不是想提拔我,他是着急要日我。 抓住什么机会?爬龙床的机会吗! 抗旨不尊是死罪,我尼玛…… 干你妈的狗皇帝! 尽管有诸多不愿,汤寅还是在第二天前往府衙向贺闻言请辞。 待收拾了几日过后,汤寅带上自己的一群小跟屁虫,启程返京。 五月入夏之际,天气越发热了。对于即将到来的端午节,众臣皆表示期待。 因为过节不光有饕餮盛宴,宫里还会派发下来不少赏赐,根据大臣的品级,品级越高的赏赐越多。 像内阁里的三朝元老,年节的恩赏都是珍珠宝器,价值连城的字画,甚至还能得到皇帝的亲手匾书,风光无限,位极人臣吶! 汤寅归京的那日,正好赶上端午节前夕的大朝会。宫里张灯结彩,欢声笑语的,好不热闹。 「陛下赐礼——」九安站在殿外,拉长音吆喝了一声。 紧接着,几十个小太监规矩地站成一个长排,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红木食盒。 众位大臣满怀期待,结果打开一看,集体傻眼了。 ……萧恕赐了他们每人一盒热乎乎的粽子。 众大臣:「……」 见过抠门的皇帝,但没见过这么抠门的,这也太抠门了吧! 送盒粽子,这就完了吗?! 九安一挥手,小太监们各个低眉顺眼地行礼告退。 众大臣们看了个目瞪口呆不说,汤寅也懵了。他打开自己的小食盒,发现也是粽子之后,眼里不禁闪过失落。 这莫名其妙的情绪连他自己没有察觉到,拎着小食盒回去时,汤寅整个人都颓了几分。 还不如不来呢,这大朝会都不如去年有意思。去年他还是个五品小官,但过端午节好歹还得了几串上好的红珊瑚,今年呢?就得了一盒破粽子! 汤寅越想越气,刚要出宫门时,被九安亲自带人拦下了。 九安笑得一脸谄媚:「汤大人,陛下有请。」 汤寅眉头一皱,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小食盒。那日萧恕撕坏他的衣服,他狼狈出宫的样子还歷歷在目。 他并不是很想去,但皇命难违。于是深吸一口气,坐上了九安特意给他准备的那顶软轿。 软轿是喜庆的大红色,像是抬新娘子似的一路抬着汤寅进了内殿。 汤寅内心有点慌,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可见到萧恕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男人正坐在桌前饮酒,墨发三千垂于腰间,看起来像只倦怠极了的野兽。 野兽收起獠牙时,满脸温顺,好似不自觉地翘起了尾巴,做出一副求偶的姿态来。 萧恕不找麻烦时很有魅力,饶是作为男人的汤寅也不免被迷惑到。 萧恕星眸微眯,勾唇笑道:「爱卿,过来坐。」 他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那张椅子,汤寅咽了口唾沫,诚惶诚恐地坐了过去。 汤寅垂眸不语,忽而瞧见离自己最近的那道菜竟然是天香楼的红烧肘子,顿时咦了一声。 「朕就知道爱卿喜欢吃这道菜,特意命人去天香楼里买回来的。」 萧恕不留余地的凑近他,套近乎,「朕也爱吃,爱卿与朕一同享用吧。」 萧恕夹了一块肘子肉递到汤寅嘴边,汤寅不敢拒绝,只得小心翼翼地张开嘴咬住,鼓着腮帮子咀嚼几下便咽进肚里了。 两人如胶似漆,你侬我侬的。九安一脸麻木地看着,忍不住在内心吐槽萧恕。 ……你前阵子还说那肘子难吃丢去餵狗呢,汤大人和你一块吃,你又喜欢吃了。唉,陛下的心思,真是无人能懂。 「朕送你的粽子,喜欢吗?」 汤寅那里敢说不喜欢,连忙点点头,跟个乖顺的小羊羔似的。 「喜欢就好,那朕再送你一件礼物!」 萧恕给九安使了个眼色,很快,九安便呈了个小木盒子上来。 萧恕神神秘秘地递到汤寅手里,叫他回去在打开。汤寅忐忑不安,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偏偏萧恕兴致好,什么东西都往汤寅嘴里塞,投餵完毕后,萧恕倒是也没犯什么浑,只是言语上调戏了几句,便送汤寅回去了。 汤寅那盒小破粽子都忘记拿了,揣着那个看起来十分华贵的小木盒回了汤府之后,乌寒等人立刻围了上来,追着要赏赐。 每年过节,汤寅都能从宫里拿回不少东西来。但这届皇帝太抠门,就每人给了一盒粽子。 然后那盒粽子他才忘记带回来了…… 第31页 现下,汤寅兜里只剩下那个看起来贵重的小木盒。 「陛下赏的,打开看看吧。」汤寅也不知道萧恕赏了什么,但寻思萧恕那么抠门,估计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结果打开一看,险些吓得晕过去。 ……萧恕把皇后的凤印送给他了。 「啊大人,这好像是个印章,上面还雕刻着凤凰呢。」玉弦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印章,激动得大喊大叫。 玉鸾也跟着起闹,「这凤凰好漂亮啊,是金子雕的吧。这样好的东西,可要恭喜大人了!」 汤寅:「……」求求了,别说了。 在场之人除了汤寅外,估计也就只有乌寒能识得这东西来。 如今萧恕后宫空虚,别说皇后妃子,他连个侍寝丫鬟都没有,皇后才配拥有的东西,他却给了汤寅。 这要是在瞧不出问题,那可就太蠢了! 乌寒面露惊骇,想起那日汤寅衣衫不整地从宫里出来,又想起汤寅最近挨了萧恕不少折腾,顿时恍然大悟:「大人,莫不是……」 莫不是那狗皇帝想要强占你,把你给欺负了! 汤寅捂着一张羞红的老脸,咬唇道:「别说了!」 没脸见人了,呜呜呜。 汤寅抱起小木盒,一熘烟似的跑了,只留下面面相觑,满头雾水的众人。 一整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早朝时,汤寅挂着两个青黑的眼圈,被迫入宫上早朝。 他原本只是想来充个数,拿个满勤的俸禄好养活自己的一群小跟屁虫。 结果万万没想到,萧恕送他凤印的事,居然莫名其妙地传遍了京城。 早朝上,众位大臣们三五成群地,皆在议论这件荒唐事。 汤寅站在角落里装死,一副「我耳聋,你们说什么我都不懂」的模样。 就这样挨了一炷香之后,萧恕来了。早朝刚刚开始,御史大夫崔文柏便站出来,重重地参了汤寅一本! 崔文柏也是三朝老臣了,脾气秉性最是刚直不阿,满朝文武皆不敢有人与他作对,生怕被他参一本会仕途不保。 「陛下,汤寅魅惑君主,以色侍君,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还妄图藉此祸乱朝纲,简直是不知廉耻,罪该万死! 臣恳请陛下严惩汤寅,千万不能被此等妖人迷惑,乱了我朝法纪呀。汤寅不知纲常伦理,无耻无能,牙尖嘴利,其心可诛啊!」 「一介妖人竟敢玷污皇后娘娘才能掌管的凤印,简直是荒唐至极。汤寅,你这个厚颜无耻的恶徒,真真是引人唾弃,恬不知耻,祸国殃民,死有余辜!」 崔文柏说到激动之处,竟然老泪纵横。长白的鬍子气得发抖,毫不留情地将汤寅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汤寅想来脾气温和,但被这样冤枉羞辱了一通后,脸色瞬间也变了。 他不知廉耻,还魅惑君主? 到底是谁恬不知耻,谁勾引谁啊! 「崔御史,你这话本官就听不太懂了。」汤寅摆出一副跟他「撕到底」的架势,冷嘲道:「我魅惑君主?我是穿女装了还是换襦裙了,大家都穿着差不多的朝服,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搭陛下了?还有,我怎么恬不知耻了,是我逼着陛下把凤印给我的吗?!」 崔文柏被怼的有点懵,磕磕巴巴道:「那……那自然是你妖媚惑主得来的!」 汤寅步步紧逼,气得差点想动手打人,「你瞧见了?你瞧见我搂着陛下脖子勾搭他了还是怎么地?!我怎么祸乱朝纲了? 我害死你全家了还是祸害你妻小了,明儿个你儿子狗腿让人打断了你是不是还要怪在我头上?」 崔文柏目眦俱裂,气得脸色涨红,「汤寅,你!」 「我怎么了?啊?我他妈怎么了?!」 汤寅双手叉腰,几乎是豁出去了,破口大骂:「我爹都没这么骂过我,你是御史了不起吗?随便骂人随便侮辱人,这就是你的家教你的涵养吗? 大家看你年纪大了不愿意跟你计较,你倒是能耐,恨不得站在我家祖坟跟前儿骂我是吧?」 「还有你!」汤寅撸了撸袖子,直接伸手指向了坐在龙椅看热闹的萧恕,吓得众位大臣险些晕过去。 我滴妈呀,这也太刺激了。汤大人你悠着点,你骂御史大人我们都能受得了,你骂萧恕那个杀人如麻的暴君,你活够了吗?! 汤寅实在是憋屈,豁出这条命不要了,也不能咽下这口窝囊气,指着萧恕鼻子骂道:「你瞧热闹瞧得很开心是吧?你就是个混帐!我头就在这,来啊你来砍啊!要么杀了我,要么别在招惹我,你个王八羔子,死断袖,老子祝你断子绝孙!」 噗—— 汤寅骂人的话音刚落,崔文柏便一口老血喷出来,摔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汤寅:「……」我骂狗皇帝呢,你晕什么。 崔文柏大概没想到汤寅这般泼辣,竟然连皇帝都敢骂。他是真打憷了,又吓又怕的,被生生气出一口血来,仿佛受了毁灭性打击,两眼一闭晕死了过去。 「呵呵。」萧恕视线宠溺地望着汤寅,非但没有怒,反而笑了,笑得十分没皮没脸。 萧恕望着一干快要被吓出尿来的众大臣,乐得前仰后合,最终道:「汤爱卿真是好口才,朕越来越喜欢你了!朕瞧着你比崔大人更适合做御史,崔大人年老不济,以后这御史便由你来做吧。」 第32页 话落,萧恕满脸春风地走了。 众大臣:「……」疯了,全都疯了。 汤寅:「……」 啊这,我骂他他还笑这么开心,居然还升我官,难道他欠骂吗? 汤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竟觉得有些后怕。他刚才真的是太大胆了,太不要命了! 汤寅自怨自艾刚才太冲动,在众大臣羡慕又佩服的目光之下,哆嗦着那双小白腿,熘之大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汤寅(抹汗):杀疯了,杀疯了。 我:佩服佩服,你快帮我求收藏,你好厉害我好爱! 汤寅(扭捏):哎呀,人家帮你求收藏就是啦,你也很可爱啦! 我(羞涩一笑):求包养—— 17、你明白什么了你就贬我…… 汤寅迈着两条修长结实的小白腿从宫里跑出来,二话不说便钻进马车里,催促着乌寒赶快驾车跑。 乌寒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汤寅怎么敢说,支吾着道:「也没什么……」 就是骂了狗皇帝,顺带还把御史大人给气吐血了而已。 汤寅表达的很委婉,乌寒听明白之后,倒吸一口凉气,提议道:「大人,我们跑路吧!」 汤寅:「……」好主意,但我不听你的。 萧恕的眼线遍布全京城,恐怕他们还没等走出半条街,就被羽皇卫拦住,用剑捅成筛子了。 汤寅嘆了口气,愁眉苦脸的回了自己的小府邸。想起那要人命的凤印,一时气愤之下,他从箱子里翻出那件萧恕穿过的龙袍来,狠狠踩了两脚! 幸而这龙袍是黑色的,无论踩过多少次都看不出来,额……就是有点脏。 汤寅颇为嫌弃、又很恶趣味地扯在手里甩着玩儿,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勐,那脏不拉叽的龙袍直接被他甩飞了。 龙袍好死不死地飞到了他的床上,好似那嚣张霸道又厚颜无耻的混帐,试图用尽方法想要侵占他一样。 汤寅气急败坏,刚要伸手去捡时,只听砰的一声!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那寒漠如冰刃般的气质,冷酷狂狷、似妖非魔般的面容,只需一眼便可令人望而生畏。 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谁还会如此霸道荒唐,半夜来踹自家臣子的府邸呢。 萧恕是来兴师问罪的。 早朝时汤寅指着他鼻子骂,他并非不生气,只是他生气的那个点往往和正常人不同罢了。 朕给他凤印是荣宠,而且那玩意是某天内务府从国库里淘登出来的,说是前朝皇后用的。朕是觉得好看才送给你的,你为什么不喜欢? 崔文柏骂你魅惑君主,骂你厚颜无耻,你说你没有,你没有搂着朕的脖子勾引朕。你没怎么,你很好。 所以,你为什么不搂着朕脖子勾引朕一下呢?瞧不起朕?看不上朕? 汤寅,你惹怒朕了! 只是几个唿吸的功夫,萧恕的心思七弯八绕的,拐了好几个弯之后,怒视着汤寅道:「爱卿,你勾引朕一下就这么难吗?你让朕一度怀疑自己的魅力,朕不帅吗?!」 汤寅啊了一声,仿佛舌头打结,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哪跟哪啊这是,完全跟不上你的思绪好吗? 虽然你很帅但是我严重怀疑你脑子不好,你不仅脑子不好,你还特别事逼儿。 汤寅有点哭笑不得,试探着问道:「陛下,早朝时我骂你,你生气吗?」 萧恕冷哼一声,收敛了满身凶煞之气,像只傲娇又炸毛的老虎。 别人撒娇是温顺小绵羊,但老虎不一样,老虎就是老虎。即使他不咬人,他也依旧很危险。 但端看萧恕的态度,汤寅知道他没生气。他不但没生气,反而是一副「这根本不算什么」的态度。 所以,他只是生气自己没勾引他,或者是……不喜欢他送的凤印吗? 汤寅嘴角微抽,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来,竟觉得萧恕没有看上去那么讨人厌。 于是他决定顺着野兽的毛撸一撸,笑道:「臣早朝时唐突陛下,陛下大人不计小人过,臣给陛下赔罪了。」 汤寅屈身行礼,谁知腰刚弯下去几寸,萧恕便宛如饿虎扑食一般,两只大手毫不客气地袭上了他的屁/股。 「陛下……」汤寅挣脱不过,喘息着一路向后退。 他挣扎、推搡,拼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撼动萧恕半分。汤寅突然很后悔,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懒惰。 少年时光知道读书,人都读傻了,童子功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练练呢?! 要是勤勉一些,不像现在这般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又黑又壮的该有多好啊。 萧恕趁着汤寅走神的这会儿功夫,粗实的大手已经急不可耐地探进他的衣襟里了。 「爱卿,你可真白啊……」 不光身子白,还很软。较比女子来讲,摸起来要更加丝滑趁手。 最主要的是,寻常女子大概忍受不了他的粗暴,但汤寅是男人,稍微温柔点应该不成问题。 汤寅欲哭无泪,心说我小时候更白,白胖白胖的特别可爱,所以你不要摧残我这个可爱的小白胖子好吗? 「陛、陛下,你放过臣吧,臣如今是御史大夫,应、应当以身作则,不可违背纲常伦理,背上祸乱朝纲、祸国殃民的罪责啊!」 第33页 汤寅一番说辞慷概激昂,拒绝的态度已经表现的十分明显了。 尽管萧恕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的人,犹豫再三之后,他还是忍了。 「汤静时,朕认真和你说。」萧恕唤了汤寅的字,厚着脸皮同他斤斤计较,「这都快两个月了,朕给你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还是不能接受?你说,你到底还需要多长时间能接受朕!」 汤寅顿时一脸崩溃:「……」 所以我接受不了你到底和时间有什么关系? 直接关系还是间接关系? 时间又做错什么了! 你就是给我一百年一千年的时间让我接受你,也要给我接受的理由啊? 我不理解! 「陛下,这跟时间没关系。臣无法接受,臣不喜欢陛下!」 汤寅字字诛心,「一直以来都是陛下自己一厢情愿,臣根本对陛下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臣也不明白陛下这样三番五次的找臣麻烦,对臣动手动脚又寓意何为?!」 汤寅深吸一口气,「臣斗胆请陛下收回凤印,若是厌恶臣,臣可以辞官归乡,从此再不会碍着陛下的眼。臣是个人,不是个物件,请陛下尊重臣!」 言之凿凿,情深意切,宁可委屈自己放弃大好仕途,也不愿委身就犯。 汤寅觉得自己做人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对得起汤老头生前孜孜不倦的教诲了。 果然,他这话一出,萧恕长眉紧蹙,垂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久久未语。 汤寅以为他是在权衡利弊,定然是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这一说,然后放过自己。 只可惜,萧恕的心神思绪,从来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你说你对朕无意,不喜欢朕,是朕一厢情愿?」萧恕一把攥住汤寅的胳膊,怒气沖沖道:「这不可能!你就是喜欢朕!」 汤寅:「……」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 萧恕冷哼一声,霸道又自信,「没有非分之想?你说气话我不信!朕问你,朕赏你糕点你是不是吃了?那天在菩提寺,你明明那么害怕还说着要保护朕,还有你为苟必治的家人求情,不也是为了朕的名声,为了引起朕对你的注意吗!」 汤寅张大嘴巴,呆愣了半天,硬是一个字都没反驳出来。 「呃……」我他妈直接疑惑了。 萧恕见汤寅不辩驳,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不经意间瞥到床上那件褶皱不已,脏不拉叽的黑色龙袍,眼中顿时染上些许笑意,将龙袍拿过来,得意洋洋道:「爱卿还说不喜欢朕,你将朕的龙袍放在自己床上,莫非你将它比做朕,然后……」 汤寅汗颜,心道:「虽然这是个意外,但我确实把它比做你,所以我生气的时候经常拿脚……」 「你偷偷的意!淫!朕!」不待汤寅把心里话说完,萧恕便沾沾自喜,十分笃定地接上了后半句话。 轰隆—— 汤寅仿佛遭了雷噼,整个人被五雷轰顶一般,从里到外,死了个外焦里嫩。 汤寅快哭了,默默在心里补上自己可怜的那点清白,「是,我把它比做你,所以我经常拿脚踩他出气来着。我没那啥你,我真的没有啊!」 汤寅很想在解释几句,但萧恕已经被眼前自己制造的虚伪假象所迷惑,认定汤寅也喜欢他,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皇帝陛下人逢喜事精神爽,临走前下令道:「朕明白爱卿的意思,你不喜欢别人非议你,更在乎朕的名声。既然你在意,朕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不喜欢做御史,那就不做,继续好好做你的刑部尚书,待贺闻言归来,朕会重新为你安排的。」 汤寅:「……」 你明白什么了你就贬我? 汤寅望着一脸欣喜若狂,色令智昏的萧恕,内心差点吐血。 他已经放弃挣扎了。 待萧恕离开后,乌寒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见汤寅手撑下巴,一副颓废狼狈的模样,试探着问道:「大人,刚刚陛下没有为难您吧?若是他非要那个啥,您打算怎么办呢?」 汤寅生无可恋地回道:「我就去死。」 一碗百草枯下去,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可这样去死,汤寅又实在不甘心。 他这样怎么对得起汤老头,怎么对得起金榜题名的自己? 一朝新朝换旧臣,萧恕地位不稳,隔壁的南昌国又虎视眈眈。 汤寅自诩不是什么惊世之才,但却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国土沦亡,盛世倾覆。 汤寅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难以入眠,望着被随手扔在桌上的那件脏兮兮,布满了鞋印的龙袍,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汤寅忍不住扪心自问,他是否真的对萧恕无意,又是否真的对萧恕……没有丝毫非分之想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汤寅(嘆气):我老攻的脑迴路太神奇了,我真的不懂,狗作者你懂吗? 我(得意洋洋):当然……不懂啦哈哈哈! 萧恕:唉,无人理解,烦,是你们不懂无语。 我:你说几遍了你烦不烦?闭嘴! 萧恕(嘆气):害,朕帮你求收藏好了。 18、他老年痴呆你贬我干什么…… 翌日清晨,汤寅顶着一脑门子官司,臊眉耷眼地入宫上早朝。 托萧恕的福,他连续几天晚上噩梦连连,梦里全部都是萧恕那张淫/笑的脸,没皮没脸地追着他喊爱卿。 第34页 做噩梦也就罢了,今早儿他一醒来,发现亵裤的裆口湿湿黏黏的,汤寅解了裤子,叉开自己的小白腿一看,清俊可人的脸上顿时红了。 他他他……他竟然在梦里遗/精了! 汤寅慌里慌张地想将亵裤藏起来,恰好这时乌寒推门而入,提醒他该去上早朝了。 两人脸对脸,眼对眼。 汤寅扭捏地攥着自己的小亵裤,欲哭无泪:「……」呜呜呜,我完了。 「哎呀,汤大人早啊!」 「汤大人今日的状态不佳,连日辛苦也要注意身体才是,下官真是敬佩汤大人,不辞辛劳,难怪能得陛下欣赏!」 几个大臣凑上前来巴结汤寅,打断了汤寅的思绪。 汤寅笑着一一回话,等将人都打发走以后,心中竟然莫名萌发出一种唏嘘的落差感来。 若是没有萧恕的喜欢和恩宠,他大概早已被排挤出京,虚度半生,再无机会忧国忧民了。 想在一个月前,沈珲一党对汤寅各种针对,汤寅被排挤得无人问津,只好在角落里当个安静的小透明。 但如今情况却大不相同了,自从前几日汤寅骂了暴君,连带着把御史大人给气吐血了之后,大臣们见他非但没掉脑袋,反而更加受恩宠之后,纷纷争先恐后地来巴结他。 管他断袖不断袖呢,只要能治住萧恕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祸害,他们感恩戴德,谢天谢地。 当然,朝中势力显赫,备受重用的老臣以及萧恕一脉的新臣,是不会买汤寅的帐的。 汤寅被围着巴结了几轮之后,很快看清了朝中结党的风向,心想萧恕如今登基还不满三个月,很多老臣并不对他心悦诚服,但若一味用强硬的手段镇压,不是长久之计。但他要怎么做,才能帮萧恕稳固帝位呢? ……等等,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为什么要帮那个混帐,真是恬不知耻,自甘堕落! 汤寅忍不住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正走神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奚落声,「哼,汤大人近日真是好威风啊!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行事荒唐,为官多年又毫无建树,朝廷有你这样的官儿,真是国之不幸。」 汤寅回头望去,奚落他的人竟是安平候萧景山。 萧景山有三子两女,大女儿是先帝亲封的淑宁郡主,为人亲和,堪称贤良淑德的典范。 淑宁郡主的夫君齐敏德,是戍边大将,半年前便已向萧恕投诚,因此淑宁郡主这个大表姐,颇得萧恕的敬重。 汤寅前几日听乌寒探来的消息说,萧景山见萧恕后宫空虚,对皇后之位早有垂涎,有意让淑宁郡主的女儿,年仅十四岁的齐云若入宫伴驾,藉此巩固萧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 「这齐云若是萧恕表姐的女儿。也就是说……她是萧恕的表外甥女?」 娶自己的表外甥女,这萧景山可真是百无禁忌。说白了,他也够不要脸的。 汤寅对此表示不耻,想来如今萧景山这般针对,便是因为他手里的那块凤印了。 「安平候这话本官可听不懂了,要论行事荒唐,本官比起安平候还是相差甚远吶。听说前阵子宫宴上,安平候进献了不少西域美女给陛下?」 汤寅冷嘲热讽道:「能找来这么多西域美女……安平候平时没少往烟花柳巷跑吧?」 想起那日宫宴萧恕大发雷霆,差点赏他一顿板子,萧景山被戳到痛楚顿时脸色铁青,伸手指着汤寅怒道:「汤寅,你少血口喷人!你——」 「曲意媚上,行事荒唐,毫无建树的人应该是安平候你才对吧?唔,我可是菩提寺救过圣驾的人,安平候要慎言才是。」 汤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拿来堵萧景山嘴的谎话,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把萧景山给气的,老脸憋得青紫,只恨自己没多长长嘴,竟然说不过汤寅那个小混蛋! 「上朝——」 就在这时,萧恕到了。文武百官皆成排站好,姿势恭敬,微低着腰齐齐走上台阶,缓步进入大殿之内。 殿外的台阶有百米之长,根据官衔和品级论先后,汤寅距离萧景山的位置并不远。 萧景山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走了没几步便唿哧带喘,蹒跚着步子,吃力地强迈开腿向上爬。 汤寅站在他右侧,故意挺胸抬头,走得虎虎生威,铿锵有力,健步如飞,举步生风…… 萧景山瞥他一眼,瞧见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气到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你走得快了不起吗?啊! 简直是得意忘形,恃宠而骄,厚颜无耻,本候都找不到形容词来骂你了,本候瞪死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下跪行礼时,萧景山那双浑浊恨毒的绿豆眼还停留在汤寅的身上,宛若毒蛇盘桓,不肯轻易离去。 汤寅一直面无表情地垂着眸,华丽丽地将萧景山给无视了。 两人这番小动作落到萧恕眼中,萧恕不自觉蹙紧了浓眉,星眸冷然地扫向九安。 九安立刻会意,走到萧恕身旁耳语了两句。待他话落,萧恕不知怎的,竟勾唇浅笑了两声。 「陛下,臣有本启奏!」户部尚书吕京还不等萧恕训话,就急迫不已地站了出来,情绪激动的大声吵嚷,「江南连发水灾,恐有瘟疫之祸。臣先后按照朝廷的指示送去赈灾款。但……如今国库空虚,臣已经尽力了。 第35页 可昨夜江南灾民竟引发,江南各州知府推卸责任,臣怀疑是他们私吞了赈灾款才会导致如此,请陛下明察,严惩贪官污吏!」 「陛下,臣也有本启奏。」司天监的主司上官懿也站了出来,忧心忡忡道:「司天监夜观天象,如今紫微星不稳,南方隐约有动乱之象,恐有小人祸国,陛下定要当心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就江南水灾一事,各持意见。汤寅从旁听着,暗暗猜想这吕京是萧恕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会有此举,只怕萧恕是想要动一动江南这块「肥鱼」了。 「紫微星不稳?」萧恕冷笑,「你是在讽刺朕德不配位吗?!小人祸国你又是在指谁?朕看你是活腻歪了!」 萧恕勃然大怒,上官懿当即吓得跪地磕头,「臣……臣惶恐!臣绝对没有此意,还请陛下明察!」 上官懿为官还算老实本分,但此人向来不会察言观色,说话也不懂得委婉,碰上萧恕这么个事逼儿皇帝,他平时没少被找茬,三天两头就惹萧恕生一顿气,板子没少挨,能活下来算他命大。 ……陛下这是误会你在嘲讽他的小心肝儿汤寅汤大人呢,还明察个头啊你个蠢货,众位大臣皆向上官懿投去怜悯的目光。 汤寅默默嘆了口气,不由得吐槽这上官懿真是不会说话。哪朝哪代的帝位爱听紫微星不稳这五个字的? 那都是国之力衰,君王无能时才用的体面藉口罢了,就算真的不稳,你就不能说天灾降临恐危及紫微星,祸在南方,请陛下重视吗? 至于小人祸国,汤寅不屑往自己身上安,倒是隐约想起云州私运火油一案,难道…… 汤寅正想得出神,忽而听见萧恕唤他,「汤爱卿,不知江南水灾一事,你有何看法?」 汤寅:「……」我没什么看法,我根本不想站出来和你这个妖怪面对面。 被萧恕一下子推到风口浪尖上,众人的目光集聚在汤寅身上,汤寅别无他法只得站出来,实话实话:「回陛下的话,微臣没有看法。」 萧恕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爱卿,说来听听吧。」 汤寅:「……」我都说了我没有。 汤寅一脸麻木,深思熟虑后道:「灾民引发,是因为他们无钱无粮,被逼得活不下去了。江南知府王膑杰理应在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后安抚灾民,可他却自乱阵脚,武力镇压。 江南官员众多,一旦查起来牵连甚广,赈灾款拨下去,拨了多少,拨给了谁,这些都有迹可循,王膑杰作为江南知府,位居二品大员,难道就只会喊句冤吗?」 汤寅此言一出,顿时惊艷到了不少人。被萧恕的恩宠蒙蔽双眼,他们竟轻看了这位当年名满京城,得先帝称赞,名副其实的「状元郎」了。 「朕看他不仅不冤,他还老年痴呆!」萧恕冷冷一笑,讥讽道:「堂堂江南知府,竟煳涂到如此境地,朕要这无能的臣子有何用!」 「昨夜朕已派遣黜置史范怀策前往江南赈灾查案,他远在东北恐一时无法赶到,就由汤爱卿先行前往江南,协助范怀策查案吧。」 萧恕思索片刻道:「就……封你为临时的太府司吧。」 汤寅:「……」 太府司说白了不就是个管钱算帐的吗?好傢伙,感情江南一堆烂帐,你全都让我去算。 王膑杰算不明白,我就能算明白了吗? 他老年痴呆你贬我干什么…… 汤寅心道,我也老年痴呆,我家铺子全都赔光了,连我爹棺材本都差点没剩下。你居然指望我帮你算帐,你可真是不知死活。 你放心我肯定全算错,让你个混帐东西赔的裤衩都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 汤寅:心好累,我好难。 我:心好累,我好难。 萧恕:心好累,媳妇好难追。 齐齐嘆气,求个收藏抱抱—— 19、因为想生小白萝蔔又被贬 汤寅正在心里疯狂吐槽萧恕时,忽而隔空感觉到有人正在用眼神疯狂地向他发出信号。 汤寅不禁蹙眉,微微侧过身去,见那无助又可怜,眼巴巴正望着他的人,居然是上官懿。 上官懿一句话惹怒了萧恕,已经在殿前跪了好半天了。没人帮他求情,他只好一直跪着。 如今见陛下对汤寅的态度颇有不同,心中便存了半分希翼,想让汤寅救救他。 上官懿眼里含着一炮泪,无声地对汤寅道:「汤大人救我啊!」 呜呜呜,救救孩子吧! 汤寅嘴角狠狠一抽:「……」好吧,就看在你蠢的份上,救你一次。 汤寅上前一步,为上官懿求情,「陛下,上官大人一向快言快语,但他的话并无道理,如今江南水灾频发,有宵小趁机图谋不轨,想要危害陛下,臣为了陛下,愿意前往江南查案!」 一听这话,萧恕果然眉开眼笑,心情大好地挥手道:「爱卿的心意朕明白,都依爱卿,退朝吧。」 萧恕对汤寅这暧昧不清的态度落在众人眼里,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对汤寅顿时又多了几分好奇和敬佩。 汤大人你到底是怎么蒙得圣宠的? 汤大人你是用什么手段降服萧恕这妖孽的? 汤大人你好强啊,你收徒吗? 众大臣在心底齐问:「汤大人,你的小葵花课堂还开课吗?我们手拉手,火速前去报个名!」 第36页 汤寅不予理会他们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神,他只是单纯觉得萧恕其实挺好哄的。 只要经常夸他,顺着毛撸他,千依百顺,不给他找麻烦的机会就是了。 「汤大人,今日多谢了。」上官懿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除了不会说话之外,其他什么都挺好的。 汤寅仔细瞧了一眼认真鞠躬道谢的上官懿,见这人长得一脸正气,还挺赏心悦目的,虚扶了他一把道:「上官大人客气了。」 上官懿一本正经地较真,「不,汤大人今日的恩德下官一定要好好报答才是,汤大人放心,下官明白,一定不会让汤大人失望的!」 汤寅:「……」嗯?你又明白什么了啊? 不等汤寅问清楚,上官懿便一脸心事重重的走了。 汤府,自打早上汤寅回来告知要前往江南后,府中上上下下就没消停过。 汤寅原本不打算带那么多小跟班的,觉得带上乌寒一个人就够了,结果众人却不依,都想要跟着汤寅南下。 汤寅吸了吸鼻子,感动不已,「你们这样对我不离不弃,不枉费我与你们相识一场。」 一旁正在嗑瓜子的乌寒:「……」 得了吧,府里一共就这么十几个人,大人你都不如王公贵族家的小妾有排场,就算都带上也不妨事的。 乌寒吐了一口瓜子皮,问道:「大人,明日一早便动身吗?」 汤寅嗯了一声,提醒他道:「别忘了我今早让你找的书,一会就送到我房间里来吧。」 乌寒这才想起来,今早汤寅让他多找几本那种书,不由得嘆气,心想:「大人这样的年纪却被逼到如此境地,真是太不难了!」 于是好言相劝,「大人,那种书看多了容易……」 汤寅小刀眼「嗖嗖」地飞上他,乌寒立刻识相地闭了嘴,跑回去取书了。 二更时分,汤寅靠在软榻之上,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里的书。 果然,这书对他来说有奇效。看完之后,他眼前清亮了不少,终于能睡个安稳的好觉啦! 汤寅想得正美时,窗户突然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萧恕那高大的身形一闪而入,踱步来到了汤寅面前。 汤寅:「……」妈的,我书白看了! 「爱卿,朕特意前来为你送行,开心吗?」 萧恕熟若无人地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半眯着眼享用起来。 他很喜欢来汤寅这里,因为有汤寅在的地方,他会莫名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说不上来原因,大概是种很奇妙的缘分吧。 汤寅咬牙硬挤道:「开、开心。」个鬼。 萧恕抿唇一笑,明日汤寅就要启程离京前往江南了。他今日来送行只想好好同汤寅说说话,对做其他混帐的事情兴致并不高。 只是……他不经意间撇到了汤寅的小动作。那圆润挺翘的小屁/股一个劲往桌案上靠,一蹭一蹭的,手背在身后,像是在藏什么东西似的。 「爱卿?」萧恕眼里拱起一抹欲/火,起身朝着汤寅走了过去。 汤寅神色慌张,攥紧手里的书,想要东躲西藏时,被萧恕一把扯住,「藏什么呢?嗯?」 汤寅羞红着脸啊啊乱叫,小腿使劲蹬着空气挣扎。可惜他与萧恕力量相差悬殊,萧恕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书抢走,打眼一瞧,顿时乐了。 ……那是一本清心咒。 汤寅大半夜地捧着这种书读,实在是可爱的太过分了。 「爱卿,朕以为这种东西只有需要禁/欲的和尚才会读呢?你读这玩意儿干什么,嗯?」 萧恕步步紧逼,温热的唿吸侵略性地喷洒在汤寅的脖子上,「脸红做什么?这样就害羞了吗?」 汤寅被逼问的险些羞愧至死,「陛下,臣……」 萧恕就喜欢看汤寅害臊,故意找茬想与他亲近,「你看这种东西是不是不愿意和朕行鱼水之欢?!哼,你整日提醒自己清心寡欲,是讽刺朕色令智昏,被你这样的美色沖昏头了吗?」 汤寅面无表情:「……」是的,没错,你不要脸,你承认吧。 萧恕怒极反笑,「好,既然如此,朕偏不如你意!」 汤寅啊了一声,不待反应,便被萧恕拦腰抱起,粗暴地扔到了床上。 汤寅:「……」我不理解。 你妈的,为什么。 一夜没头没脑,乱七八糟的折腾过后,汤寅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天方露白了。 汤寅手酸得厉害,心中暗骂萧恕是个混帐王八蛋,强行打起精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启程前往江南。 汤府的马车很快驶离了京城,约莫七日后,汤寅一行人抵达了苏州。 苏州作为江南第一大州,水运四通八达,多年以来人民康乐,年年都丰有余粮。 可如今一场天灾降临,这里被毁了个七七八八,往日繁华的光景已是烟消云散了。 汤寅进城之后直奔府衙,他今日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先见到王膑杰,若是王膑杰肯配合他查清赈灾款的去向,那自然万事大吉。若是不肯…… 那王膑杰的这条狗命,只怕要到头了! 马车停滞府衙大门前时,汤寅掀帘而出,清俊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 府衙门前竟然空无一人。 「去叫门,看看是怎么回事。」汤寅吩咐了一声,乌寒立刻会意,将马车停放好,敲了两下门。 第37页 里面许久都无人回应。 青天白日,朗朗干坤,苏州的府衙形同虚设。 汤寅面带愠色,强忍着想要撞开门的冲动,沉声道:「回吧。」 范怀策这个黜置史还没到,他区区一个负责查帐的太府司又能拿这些江南大吏如何呢? 汤寅冷笑一声,权衡好利弊之后,命乌寒找个客栈先住下休息。 水灾摧毁了不少房屋,如今只有驿馆还在,汤寅无奈,只好拿着官谍前往寻找住处。 「去探消息,看范大人还有多久才能到?」 彼时夜已深,汤寅正一边读着苏岚的信,一边派乌寒出去打探消息。 苏岚在信中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通关于藕粉丸子的近状,汤寅破天荒没嫌弃他啰嗦,读得津津有味,可是到了后面,苏岚这个唠叨精就开始催促汤寅,让他重视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什么江南美女多,赶紧娶几个生小白萝蔔,他这个未来岳父绝对不会为难女婿的,巴拉巴拉…… 汤寅看得头疼,提笔给他回信写道:「必不负苏兄众望,在下种十个萝蔔,苏兄都拔去可好?」 这话带了几分打趣的意味,汤寅大概能想到苏岚生气翻白眼吐槽他时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禁。 可汤寅万万没想到,这封信没到苏岚那儿,倒是先送到了萧恕的手里。 萧恕捏着手里的信,心中是怒火滔天,恨不得飞到江南将人提进宫里来,摁在床头上狠狠教训。 「陛下……」九安瞧见萧恕那可怕的脸色,试探着问道:「莫不是汤大人那边出了什么事?」 能让萧恕如此着急上火的,满朝里除了汤寅之外,恐怕在没有第二个人了。 萧恕眼中冒火,咬牙切齿道:「哼!朕看他好得很!生一个还不够,他还想生十个?!生那么多做什么,证明他不肯委身于朕的决心?还是故意提醒朕他想要个子嗣?真是好心计,好手段啊!」 九安:「……」 分明是你偷看人家的信,怎么你还生气了。没有麻烦硬要找麻烦,陛下你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找麻烦小能手。 萧恕说着说着,星眸里竟闪过几分委屈,「七天了,他都没给朕写过信!他凭什么给苏岚写,不给朕写?!」 九安:「……」 陛下你别这样,我害怕。 九安尬笑了一声,「陛下,许是汤大人舟车劳顿,公务繁忙,一时忘记了,额……」 见萧恕眼神越发委屈,九安都险些编不下去了。 ……陛下你好像个豪门怨妇你知道吗? 萧恕将信攥在手里,只是一个瞬息的功夫,那信便化为了灰烬,始作俑者毫无疚意,气恼道:「朕要狠狠地贬他!」 汤寅,你这次真的惹怒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恕:你惹怒朕了! 汤寅(打哈欠):好了好了知道了。 我(突然出现):求…… 萧恕:闭嘴!滚! 我(战战兢兢):好的大哥。 20、发烧生病被狗皇帝纠缠还被贬 阿嚏—— 汤寅打了个喷嚏。 苏州连日阴雨绵绵,入夜之后会湿冷的更加厉害。驿馆是临时搭建的,四处漏风,汤寅拖着自己这副小破身子,硬生生挨了三天,然后很不争气地病倒了。 乌寒命人找了个旧火炉抬进来,顺便带回消息:「大人,范大人约莫三天之后才能到。听说已经跑死了几匹马了,王膑杰这些天一直没露面,我们该如何是好?」 汤寅眼底划过一抹寒光,三日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他等得起,只怕是苏州城的百姓已经等不起了。 从他出京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不能在等了。 「他喜欢当缩头乌龟,不要紧,我们逼他出来就是。」汤寅吩咐道:「皇上既然派我先行来查案,我又是太府司,那么调动苏州府衙的帐册权利应当是有的,事不宜迟,今晚我们就去府衙,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此时汤寅并不知晓他已经被贬了,兴沖沖地拉着乌寒趁夜前往府衙。 乌寒以为他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谁知到了府衙,汤寅竟然想要偷偷熘进去。 「我就这样跟王膑杰要帐目他肯定不给我。所以……我骑着你,我们翻墙进去找吧。」 乌寒:「……」 大人,就你那个小破身子,你确定这么高的墙不会把你摔死吗? 「不如我们还是等范大人来吧。」乌寒不贊同地摇摇头,忍不住责怪道:「这墙太高了,大人身子不行就别逞强了。也怪那皇帝荒唐,给了你这样的官职,没有黜置史大人在,王膑杰怎么肯买你一个太府司的面子?」 汤寅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若不是狗皇帝小心眼儿,没事总爱贬他玩,他现在也不会这么为难。 汤寅嘆了口气,刚想说我们回去吧,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唿声。 「谁在那里?!」 几个官差模样打扮的人围了过来,见汤寅和乌寒两人鬼鬼祟祟的,当即要抓人。 「你们是何人?深夜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府衙附近,难道是叛党不成?!」 叛党?不是暴民吗,怎么可能有叛党呢?! 汤寅面露疑惑,还未等表明身份,几个高壮的官差便拔刀,想将他们当场砍死。 第38页 「大人快走!」 剎那间,乌寒便与几人动了手。动静闹大,府衙大门在这时突然打开,里面一群官军冲出来,将两人团团包围。 汤寅拽了拽乌寒的袖子,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不等他们解释一句,官军便一人一个手铐,将二人送进了大牢中。 「大人,刚才我们明明能逃的,为何……」 乌寒力大无穷,能抗能打,就那点细皮嫩肉、三脚猫功夫的官军,他压根没放在眼里。 「我们不能跑,一旦跑了,更解释不清。」汤寅半眯着眼睛,沉声低喃道:「怎么会有叛党呢?是王膑杰在虚张声势,还是……」 还是真的有叛党趁机作乱,王膑杰一直藏着不肯露面,究竟意欲何为? 汤寅想得头晕脑胀,随便找了个破草堆坐下,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牢中比起驿馆更加湿冷阴暗,乌寒见汤寅睡着了,悄悄脱下外衣披在了他身上。 「咳咳咳……」 不知睡了多久,汤寅被冻醒了,一阵剧烈的干咳之后,他艰难地掀开眼皮,哑着嗓子喊:「乌……乌寒……」 「大人,你怎么样?」 乌寒见汤寅脸色不对劲,在他额头上探了一把,顿时脸色凝重起来。 汤寅发烧了,烧得很厉害。 「现在什么时辰了?」汤寅虚弱地问,抓着衣服想要还给乌寒,被乌寒阻止了。 「约莫已经一天一夜了,你发烧了,需要热水和药。」 汤寅眨了两下眼睛,声音沙哑,「已经这么久了啊,范大人还没来,那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烧得迷迷煳煳,渐渐开始胡言乱语,「不知道苏兄收到信了没有,我答应他的十个萝蔔还没生呢,他肯定要怨我了。」 乌寒:「……」 你都这样了,你还想着生萝蔔,你这么可爱难怪萧恕不放过你。 乌寒还没来得及吐槽几句,汤寅便两眼一白,晕死了过去。 吱呀—— 汤寅晕倒没多久,大牢的门突然开了。一位身穿玄袍,五官深邃俊俏的男子急步而来,嗓音宛若清钟那般洪亮,「范某来迟,汤大人受苦了。」 范怀策见汤寅病倒,屈身将手探向他的额头,见他只是发烧,内心不由得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来得及时,若是汤寅真出了什么意外,他的那位陛下主子只怕要下令把他给千刀万剐喽! 范怀策一边派人送汤寅前去医治,一边给京城传信,灾情已经控制住,王膑杰私通乱党罪该万死,他的项上人头如今已被砍下,高高地挂在城楼之上了。 一连三天,范怀策整治灾情,恩威并施,原本暴动的灾民渐渐老实下来,在他的铁血手腕下,在不敢造次。 汤寅醒来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了。他睁开眼睛问自己在哪,回答他的不是乌寒,而是正巧赶来探望他的范怀策,「汤大人醒了?你发烧了,现在在府衙里养病。」 汤寅见此人气度不凡,想必是那位对萧恕忠心耿耿,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在京备受赞誉的那位范大人了。 范怀策看起来要比那性格古怪的贺闻言好相处的多,汤寅挣扎着起身,急忙问道:「灾情如今怎么样了?叛党呢?范大人是什么时候到的,见过王膑杰了吗?」 汤寅恨自己身子不争气,若是耽误了大事,他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 相比他的担忧焦灼,范怀策神色淡定,掐着手指头算道:「我大概……十天前左右到的吧。灾情已经在恢復了,王膑杰的脑袋在城楼上挂着呢,汤大人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把身子养好,陛下回头不找在下麻烦,在下便感激不尽了。」 汤寅张了张嘴,尴尬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范大人十天前就来了,怎么迟迟未现身,我还以为……」汤寅不高兴地嘟囔,「既然提起有计划,为何不告知在下呢?」 见汤寅这样问,范怀策揉了揉鼻尖,神情更尴尬,「我……我把你给忘了。」 汤寅:「……」我尼玛…… 「啊,那个……如今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汤大人若是觉得没什么要紧事,可以启程返京了。」 汤寅哭笑不得,他病了一场,睡了一觉,什么都没干呢灾情就结束了。 他都不知道是该称赞范怀策太能干,还是怪自己身子不好太无用,这简直…… 简直是躺赢啊! 汤寅苦中作乐地想,要不我去帮忙算个帐? 「大人,圣旨到了。」乌寒进来送圣旨,汤寅没力气起来看,直接让他宣读。 ……汤寅又被贬了。 被贬做了知县,负责苏州城地方的治安,总之在灾情期间没什么用,算是个闲官儿。 汤寅听完圣旨,嘴角狠狠一抽。这下好了,他连帐都不用算了。 「汤大人身子不好,还是多休息两日吧。」 范怀策了解萧恕的小心思,只当汤寅升升贬贬的,是与陛下平日的小情趣,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忽而想起来,前阵子汤寅似乎被贬到云州了。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在云州。 「汤大人,可认识贺闻言贺大人?」 汤寅微愣了一下,遂及点头道:「自然的,贺闻言曾是在下的顶头上司,他说他有一位好友,难不成是范大人你吗?」 范怀策眼神立刻亮了几分,眉飞色舞道:「他向你提起过我?他说我是他的好友吗?他还说了什么?」 第39页 汤寅目瞪口呆,干咳了两声,「就、咳咳……他说他想你了。」 「真的吗!」范怀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手舞足蹈道:「我就说,他心里是有我的,哈!你都不知道那个傢伙,脾气可怪了。」 汤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都怀疑他无中生友来着。 还有,你为什么说话也这么奇怪,难道你俩也断袖吗?! 「汤大人,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吗?你都一五一十告诉我!」 汤寅:「……」我不想说话了,真的。 就这样,汤寅被范怀策拉着一直谈到了下午。范怀策神清气爽,满面春风地走了,汤寅却如风中残烛,瘫倒在床上半天没起来。 好饿啊,快死了。 汤寅招唿着乌寒送来可口的饭菜,干掉一大碗饭之后,汤寅气色红润了不少。 他不愿意闲着,迈着两条小白腿跑出门,撸着袖子去帮忙给百姓们施粥。 一直忙活到晚上,汤寅刚歇下来,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蹙眉问道:「今日为什么没见到苏州那些原本在职的官员,他们人呢?」 王膑杰死了,他手底下那些官员呢?为什么自己一个人都没见到? 汤寅正疑惑着,就听身旁的乌寒道:「都被杀了,这位范大人的铁血手腕比起皇帝有过之无不及,许是皇帝授意的吧。」 「什么?都被杀了?!」汤寅又惊又恼,气不打一处来,「他怎么还是这样鲁莽行事,这样迟早会害了他自己的!」 帝王之术,在于权衡。须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以杀止杀,何时才能有尽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萧恕根本没想做个好皇帝,他就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汤寅被气得不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窗子附近忽而传来细微的响动之声。 「谁?」 汤寅警惕地从床上爬起来,黑暗之中,一双冰凉的大手突袭上来,二话不说便捂住了他的嘴。 「嘘,爱卿,别吵。」 对上那双滚烫的星眸,汤寅的心一下子失了分寸,待萧恕松开手后,没好气地问,「陛下怎么来了?」 萧恕冷哼一声,「朕不来,你打算跟谁生小白萝蔔,嗯?」 汤寅:「……」反正我跟你生不出来就是了。 「陛下是偷看了我的信,还是派人监视我?」 萧恕不喜欢汤寅用这种阴阳怪气的态度对他,大手擒住汤寅的下巴,居高临下道:「都有,你待如何?」 汤寅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声道:「臣累了,陛下走吧。」 这样就赶人了吗? 该死的,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 萧恕强压着怒火问:「你生气了,为什么?」 要跟别人生萝蔔的是你,一直拒朕于千里之外的人还是你,你凭什么生气? 该生气的是朕才对吧! 「陛下觉得呢?」汤寅字字诛心,「陛下喜怒无常,从来不将人命放在眼里,对于你来说,杀人就那么令你心情愉悦吗? 水灾贪墨一案,陛下杀了多少人?难道他们连将功赎罪的机会都没有吗?陛下,也许是臣心软,见不得这样的酷吏。陛下,放过臣吧。」 汤寅正在气头上,说话难免重了一些。可偏偏这些话对于萧恕来说,太刺耳了。 谁不知道他是个杀兄弒父,谋朝篡位的混帐呢,他那点仅存的温柔,就这样被抹杀掉了。 萧恕被刺得心口隐约发痛,冷冷一笑道:「汤寅,你讨厌朕的,可你从来没问过朕为什么……罢了,你不想问。」 「朕没有可能会放过你,朕得不到你的身子,但偏要得到你的心不可!」 汤寅:「??」陛下,你这逻辑不对吧。 萧恕见汤寅一脸菜色,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他的唇角轻轻刮蹭着,蛮横无理地耍流氓,「朕就喜欢你这种宁死不屈的劲儿,征服你比杀人更令朕心情愉悦,你好好取悦朕,朕就不杀人,懂吗?」 汤寅:「??」陛下,你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逻辑鬼才。 「明日随朕归京,今年的科考在即,你便去顺天府当个学教吧,别浪费了你这满肚子的墨水,免得朕替你心疼。」 萧恕冷脸说完,摔窗离去。 汤寅默默嘆气:「……」我就知道,我又被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对副cp,盒饭兄弟闪亮登场! 这一对是互攻哦,应该还会有一对cp,可以猜猜是谁哈哈哈。 汤寅:唉,无人能理解我老攻的脑迴路,就很神奇真的。 沈思:唉,我也不理解我的老攻。默默来推《我雷死你们》我是里面主角,狗作者正在双更,我是搞快穿虐渣攻的,我老攻给我开外挂。 我:咳咳咳!来推同系列快穿文《我雷死你们》,求个收藏,爱你们么么哒! 21、被贬不说还被狗皇帝欺负被群嘲 归京的途中,萧恕又派人给汤寅送来了糕点。汤寅没精打采地靠在马车里,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昨夜萧恕跑进他房间的那会儿功夫,窗户没有关上。萧恕粗心大意惯了,一时没留神,竟导致汤寅又感染了风寒。 「我不想吃,拿走吧。」汤寅见乌寒拎着一盒糕点上来,皱眉表示厌烦,挥挥手叫他赶紧端走。 乌寒见汤寅神色不济,提议道:「属下去给大人熬碗鸡汤来吧,否则这一路颠簸,大人身子要撑不住了。」 第40页 汤寅点点头,这几日吃得清汤寡水的,他还真有点馋肉了。 待乌寒端鸡汤上来,汤寅满足地喝了一大碗。萧恕急于回京,这一路上车马不停的,汤寅闲来无事,命乌寒找来几本古言书,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如今他是顺天府的学教,回到京中少不了要和顺天府的进士、举人还有一些少数的寒门学子打交道。 汤寅曾是数年前风靡京城的状元郎,经义和诗赋无有不通。 他的文章写得最好,不仅十八位考官看了拍手叫绝,就连先帝读了也是赞不绝口。 如今萧恕给了他这个官衔,虽然很小很破,但受人尊敬,汤寅倒也挺喜欢的。 顺天府可以称得上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与书为伴,与棋为伴,人生岂不美哉? 汤寅正美着呢,马车帘突然被掀开,他迎面对上萧恕那张青到隐约发黑的俊脸,整个人瞬间萎了。 「陛下怎么来了?」汤寅捧着书,淡定自若。 如今他连礼数都懒得做,可见已经对萧恕膈应到极点了。 然而萧恕却对此没有丝毫自知,只是自顾自地气恼道:「朕命人给你送糕点你不想吃,别人送来的炖鸡汤你倒是喝了。怎么,嫌朕送的不合你心意吗!」 汤寅:「……」陛下,你可真会无理取闹。 「陛下,臣生病了,你能不能别找臣麻烦了?」汤寅咳嗽了两声,极力地表示自己很虚弱。 他故意软了腰朝后仰去,一副被那啥之后又被那啥了一顿的力竭模样,宛若一朵刚被摧残过的可怜小白花,惨兮兮地求放过。 汤寅心道:「我都病了你总不忍心折腾我了吧,快走快走,看见你我都不快乐了!」 谁知,萧恕见他这副身娇体弱,楚楚动人的模样,眼底一热,险些当场兽性大发。 「爱卿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朕呢,不相信朕能照顾好你吗?」 萧恕嗔怒地瞪了汤寅一眼,遂及将人拦腰抱起,强制带回了自己的龙撵上。 「陛下……陛下……」 汤寅挣扎了一路,被不少护卫将士都看见了,当即闹了个大脸红,羞得躲在萧恕怀里,头都不敢抬。 「爱卿别害羞啊,你着了凉,朕一会帮你发发汗就好了。」 萧恕还未用午膳,打开新端上来的汤蛊,先给汤寅呈了一碗热乎乎的汤。 那汤的味道闻起来极其鲜美,令人食慾大振。皇帝用的御膳,定然是极好的,汤寅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他都没吃过,好想尝尝啊…… 在汤的诱惑下,汤寅果断放弃了尊严,在萧恕的投餵下,滋熘滋熘地喝了起来。 太美味了,太可口了,汤寅心想。 太美味了,太可口了,投餵汤寅的萧恕心想。 萧恕见汤寅喝的起劲,笑道:「这是佛跳墙,朕不爱吃外面做的东西,所以每次出来都会带上御厨。他之前在军中就跟着我,最了解我的口味了。」 「江南水灾一事有范怀策处理,朕派你前来不过是个幌子,朕没打算劳累爱卿。」 萧恕来了兴致,便想好好同汤寅说几句话,「爱卿平时喜欢吃什么?你和朕多说几句话,朕高兴了,答应你最近一个人都不杀,如何?」 汤寅惊讶地张了张嘴,试探着问道:「陛下,如果臣还是不能接受陛下的心意,陛下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臣呢?」 萧恕蹙眉思索良久,觉得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他不仅天下第一英明神武,还温柔体贴又多金,为人亲和又大度,汤寅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呢? 汤寅一定会喜欢他的,对,汤寅就得喜欢他。 「爱卿,你生病了,不如朕先帮你发发汗,然后你在问问题吧。」 萧恕不由分说便开始对汤寅上下其手,而且还专门往汤寅腰间上最软的地方戳按。 汤寅欲哭无泪,「陛下,不要啊陛下……」 「不要了,别来了……」 两个时辰过后,龙撵上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 汤寅哆嗦着两条小白腿,满身虚汗,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萧恕还不肯放过他,凑到他耳边恶劣的问,「爱卿刚才问朕什么,再问一遍?」 汤寅:「……」我不,你走开,你个王八蛋。 就这样被萧恕摁着强行发了一通汗之后,汤寅的病没过两日便好了。 回京第二日,汤寅精神抖擞地前去上早朝。如今他是个七品学教,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儿,来上朝也就是走走过场罢了。 虽说再次成了无人问津的冷门小官儿,但他也乐得自在。 汤寅正打算找个角落独自美丽时,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哎哟,本官当是谁呢,原来是汤学教啊!」 「听说江南水灾,官员贪墨一案,全靠范大人亲力亲为。汤大人可好,生了个小病,什么忙都没帮上不说,还差点被当成叛党抓紧大牢里冻死,真是笑死本官了!」 「哈哈哈,汤大人如今被一贬在贬,不知内心有何感想?这要是换成本官,那里还能有脸回京啊,早就恨不得跳井去了。」 沈珲一党围上来,对汤寅毫不留情地展开了群嘲大会。 从一旁瞧热闹瞧得正开心的沈珲也跟着奚落道:「汤大人的脸皮自然不是我等能比得上的,如今汤大人到顺天府当学教,本官可得提醒提醒那些进士举子,别再被汤大人教坏了,要是都向汤大人学习,那咱们北邑国岂不是要亡了!」 第41页 此番江南灾情稳定,全是范怀策一个人的功劳。因为他把汤寅忘了,汤寅毫无参与感不说,又差点冻死在牢里。 好不容易苟活下来,又被贬,回京的路上又被萧恕拉着这样那样,真是丢死人了。 汤寅心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呢? 他无意跟沈珲这群小人浪费口舌,翻了个白眼之后,抬腿便走。 撕拉—— 汤寅步伐一下子顿住,转身面带寒光地朝着沈珲望去。 只见沈珲的脚正踩在汤寅朝服的欣长的下摆之处,导致汤寅向前走时,不小心便撕扯开了一个口子。 「汤大人真是不小心,你的袍子断了呢。」 沈珲一副得意地嘴脸,嘲讽完汤寅是个断袖之后,他仍然没有收回脚,大大咧咧地踩着汤寅的朝服,想继续看汤寅出丑。 汤寅暗自咬牙,这个亏他不能吃! 气愤之下,汤寅两只手紧攥住朝服的下摆之处,向前迈大步的同时,两手狠狠一拽! 啪叽—— 沈珲猝不及防地滑倒,当即摔了个狗啃泥,疼得呲哇乱叫起来。 「沈大人怎么这么不小心,留神些路啊!」 汤寅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捡起自己被扯坏的那段朝服,大步流星地走了。 沈珲摔的鼻青脸肿,眼前直冒金星,感受到众人嘲笑的目光投向他时,气得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 汤寅你这个该死的断袖,你给本大人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汤寅:嘤嘤嘤,求收藏,求放过。 萧恕:老婆亲亲抱抱举高高—— 我(嘆气):你俩怎么也跑来秀了,隔壁刚秀完,死老惨了。 沈思:《我雷死你们》求收藏,尼玛狗作者起这么个破名,我xxx。 我:呜呜呜—— 22、喜气洋洋嫁侍女仍然被贬 早朝开始时,汤寅站在最靠后一排的位置,默默低着头将那段被沈珲扯坏的朝服下摆叠好,若无其事地塞进了袖子里。 萧恕端坐在那龙椅之上睥睨群雄,众臣惶恐,自然不敢左顾右盼。 因此也唯有萧恕一人瞟到了汤寅的小动作,当即抿唇一笑。 萧恕心道:「藏起来做什么呢?不如送给朕,朕连沈珲的项上人头都能献给你!对,你不喜欢朕杀人,那不如……朕亲自帮你把朝服缝好?」 若是众臣此刻知晓萧恕内心的想法,只怕会大骂他是个荒唐无度的昏君。 萧恕不甚在意自己的名声,但他知道汤寅在乎,因此便压下了心中那蠢蠢欲动、不可宣之于口的色/欲,蹙眉威严道:「众臣可有本要奏?」 「陛下,微臣有奏。」 丞相元萍之前阵子身体不好一直告假,他是萧恕器重的老臣,今日特来上早朝,自然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科举考试。 元家三代权臣,发誓只忠于帝王,至于帝王谁来当,毫无疑问是能者任之。 元萍之年近花甲已是满头白髮,他为人圆滑却又不失忠贞,平日里萧恕嫌他啰嗦,但看在他为国为民,年近半百的份上也是多有容忍,最主要的是,元萍之挺乐意栽培汤寅的。 这才是他能容忍元萍之的真正缘由。 元萍之道:「科举考试,乃是选拔人才为国所用,因国所需,国之根本,请陛下务必重视,在推选考官一事上,不知陛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元萍之顾虑如今萧恕根基不稳,本想举荐几个元氏一党的朝臣,却不成想萧恕心中已有人选。 「武试朕已有人选,范怀策曾是朕手下的将领,文武双全,朕已经定了他当武考官,尔等不必再有疑。至于文试……元丞相可有举荐之人?」 萧恕先是把问题抛给元萍之,但还不等他回答,便又扬起脖子,在殿中的一排排脑袋里寻找起了汤寅,「汤爱卿,你来当主考官如何?」 汤寅猝不及防被点名:「……」 他一个七品小官,他当主考官,萧恕是疯了吗?! 于是汤寅站出来反对,「臣资歷不够,还请陛下另择贤能,臣万万不能担此大任。」 萧恕见汤寅这般推辞,脸色越发难堪。 你竟然敢拒绝朕!你拒绝朕是什么意思?不识抬举还是在跟朕赌气? 你不想做断袖也就罢了,朕又没逼你。对,你还把那块断了的锦绸藏进了袖子里,朕明白了,你这就是在故意暗示朕! 哼,朕就喜欢你的反抗,朕偏要选你当主考官! 「爱卿什么意思?你这般推辞,是不想为国出力还是看不起朕!朕要你做什么你都推三阻四的,故意藏拙。 上次你在殿前句句忠贞,御史大人见了你都甘拜下风,怎么?如今到做起缩头乌龟来了。」 萧恕冷笑一声,语出惊人,「不愿意好好做官,你这是在暗示朕吗?!」 汤寅目瞪口呆:「??」 ……我的天呀,我暗示你什么了?! 我一个七品小官当主考怎么服众,你想让我为你出力,那你他妈的倒是给我升官啊?唧唧歪歪半天,请问陛下你说到重点了吗? 汤寅刚想出言反驳,便听萧恕自问自答,「你是想暗示朕,前朝你待够了,开始垂涎起朕的后宫了吧!」 汤寅脸憋得通红,半天没反驳过萧恕。 我不是,我没有。 你在无中生有,你在胡言乱语。 第42页 众臣集体汗颜,朝着汤寅投去同情的目光。被这喜怒无常的暴君三番四次的找麻烦,而且还是莫名其妙的麻烦。 这份恩宠,大概别人是羡慕不来的害。 汤寅气恼道:「臣没有此想法,陛下能不能不要随意揣测臣?」 汤寅瞪着萧恕,萧恕戏嚯地盯着汤寅,气氛越来越微妙,元萍之忍不住轻咳一声,很识时务道:「陛下,臣有推举之人。臣推举汤大人,汤大人曾进内阁辅政,更是前朝名声响噹噹的状元郎,臣觉得让汤大人主考,再合适不过了。」 「陛下,臣反对!」沈思鼻青脸肿地跳出来,语速飞快,「臣听闻贺大人已归京,臣认为贺大人的才能要远胜于汤大人,臣推举贺大人做本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 「臣附议!」 沈珲一党纷纷跳出来附议,摆明了就是在针对汤寅。萧恕见汤寅对他的抬举没有丝毫欢喜的意思,便只好退求其次道:「那就命贺闻言主考,至于汤寅……既然如今是顺天府的学教,那从旁协助吧。」 「陛下圣明!」 论完科举一事之后,朝堂上紧张的气氛略有所缓和。待早朝一结束,汤寅迈着两条小白腿,立刻熘了。 他现在只想离皇宫这个鬼地方越远越好,不!应该说,是离萧恕这个找麻烦狂越远越好。 「大人,如今您等同于是副考官,顺天府的那帮举子都等着拜会您呢,明日无论如何您也得去一趟。」 圣旨下达后,汤府这一整日陆陆续续地收了不少拜帖。拜帖上说得倒是好听,什么仰慕汤寅才情,想要拜师求指导的,数不胜数。 汤寅病殃殃地靠在桌案前读着清心咒,结果越读越心烦意乱。 他最近霉运连连,皆因萧恕莫名其妙地找麻烦引起,若是萧恕真的荒唐疯了,强娶他进后宫…… 那届时天下人会如何议论?汤寅简直不敢想。 乌寒也看出来汤寅这一连几个月被皇帝折腾的不轻,嘆气道:「大人,不如你娶一房妻妾吧?若是实在不喜欢,您挑选个通房丫头在身边伺候着也成。咱们府里,玉鸾还有几个大丫鬟都已经及笄了。」 汤寅握着书的手一愣,垂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大人就算不喜欢,把人养在屋里做做样子,全当沖喜也无妨的,总归不会亏待了她们。」 乌寒知道汤寅不愿意,但他为人粗犷,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帮汤寅应对萧恕那样的存在。 身份尊贵,又是个杀人如麻的暴君,碾死他们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况且,男人和男人……真的能这样那样吗? 乌寒表示不理解。 「沖喜……」汤寅略微笑了一下,思索着说道:「最近我确实是霉运缠身,府里能多几件喜事也不错。府里除了玉鸾之外,我记得早露和晚春这两个大丫鬟也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了。 我看不如寻个好人家都嫁了吧,免得我在被贬出京,让她们跟着我受颠沛流离之苦。」 「而且我要是在被贬,俸禄都不够给她们添嫁妆了呢。择日不如撞日,你去问问她们,若是有意,明日便为她们找个好人家吧。」 「全听大人安排。」乌寒敛去眼底的无奈,转身告退。 之后一连几日,汤寅除了在顺天府应对举子们,就是回府忙于嫁侍女了。 玉鸾等人与他主僕一场,情深义重,汤寅为了给她们筹办喜事,特意张灯结彩,大摆宴席庆祝。 汤寅喜气洋洋嫁侍女的消息传入宫中时,萧恕正对着一脑门子痤疮心烦。 这糟心的玩意,怎么动不动就起,没完没了,就跟那个啥一样,可真闹挺! 萧恕怒摔铜镜,「太医想出一劳永逸的法子了吗?再想不出来,就都给朕砍喽!」 九安在心中默默嘆气,「唉,又欲求不满了。一个月里,陛下你有二十九天都欲求不满,精力旺盛,就很让人羡慕。」 九安麻木了,实话实说道:「陛下,太医建议您纳妃,说您不必拘着,大可先纳他二三十个,咳……」 反正陛下您那啥起来很厉害,虱子多了不怕痒,多多益善,多子多福嘛。 萧恕浓眉紧蹙,「朕没拘着,朕已经有心爱之人了,和他同生共死足矣。让太医再去想别的法子,那个什么降火茶,给朕准备个三斤五斤的,朕定能挺过得到他心的那一日!」 九安:「……」 陛下你的忍力简直非常人所能及,比你能找麻烦还要厉害,佩服佩服。 「对了,汤府有什么动静吗?」萧恕喝了降火茶,心绪刚稍微平静一些,就又开始找不痛快了。 九安如实禀报,称汤寅近日在忙着嫁侍女,满脸喜气,汤府上上下下皆是笑声不断。 砰!! 萧恕气得怒摔茶杯。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九安不解,汤寅自己房中空无一人,将侍女都嫁出去,这不是也说明了他对女人无意,萧恕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又发火了啊? 萧恕咬牙切齿道:「嫁侍女?还嫁得那么高兴?他这是什么意思?朕算是看明白了!」 九安嘴角微抽:「……」 陛下,你又看明白什么了啊? 「把侍女都嫁了,他这是摆明准备好被贬了。待朕贬完他,他便可省去麻烦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他是嫌朕烦了,对朕厌倦了,再也不想回京,再也不想见到朕了!」 第43页 「好!好一个汤寅,既然如此那朕就遂了你的意。朕就贬你出京,给朕滚得越远越好!」 于是当夜,萧恕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狠下心贬了汤寅离京,把他贬回了云州一个不起眼的小镇里,让他做县丞。 汤寅接到圣旨时,满脑子一大写问号。 我怎么了?? 我又怎么了?? 喵了个咪的,真他妈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恕:呜呜老婆—— 汤寅:给我滚你妈的,滚到天边去。 我:笑死。 萧恕:呵,狗作者你没收藏! 我:笑死。 萧恕:呜呜老婆,狗作者笑我。 我:呜呜我就笑你,没收藏也笑你,气死你。 23、被狗皇帝贬去养马 离京前往云州的路上,汤寅全程麻木。云州的云落小镇是个山清水秀,与世无争的好地方,汤寅被萧恕贬到那里去做县丞,苦中作乐地想,全当出来散心,游山玩水了。 乌寒在前头赶马车,见汤寅掀开马车帘向外瞧风景,笑道:「大人不必忧虑,咱们云州挺好的,山美景美人更美。大人若是实在受不了折腾,辞官便是,我一身力气,保证能把大人养的白白胖胖的,就像大人小时候那样。」 汤寅想起自己小时候那圆肥蠢萌的模样,无奈嘆气,「那还是算了,小时候太丑了,邻居家的小妹妹都不爱跟我玩。」 「对了。」汤寅勐地想起来前阵子让乌寒去打听关于萧恕的事,纠结着问道:「那事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关于安北王府的事,在京城里算是禁闻,极少有人敢打探。 萧恕出身于安北王府,因为生母出身极低,他不受安北王的重视,少时在安北王府受尽了欺凌。 就连他的名字,都是安北王随便起的。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子,庶便等同于恕。 萧恕没有字,据说生母不检点偷人,被安北王妃处死之后,萧恕便有了字——萧天恕。 大概是乞求上天宽恕的意思。 萧恕登基后自己给自己改了字,改为了萧天赐。 「安北王府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安北王妃善妒,据说萧恕的生母是被栽赃的。 安北王妃下药找来几个野汉子对她行苟且之事,后来将她扔井里去了。 听说那个时候萧恕才六岁,他自己爬到井下面找他母亲,带上来了一块死人骨头,天天抱着,把伺候他的婢女都给吓疯了。」 乌寒一边赶车一边把打探来的消息分享给汤寅,「后来安北王造反失败,万万没想到来抄家的人居然是他的亲儿子。萧恕更是心狠手辣,下令把安北王妃腰斩了,安北王妃的两个儿子当即吓疯了一个,整个安北王府几乎没留活口。」 正是因为安北王府惨不忍睹的那一夜,萧恕才得已扬名天下,成为了人们口中的杀人狂魔,不可一世的暴君。 可那时候萧恕才六岁啊,那么小。 汤寅不禁想起自己六岁的时候,白白胖胖的,整日就知道闯祸。 可萧恕呢,六岁就背负那么多伤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汤寅也并非圣母,只是如今的萧恕是皇帝,皇帝怎么能为所欲为呢? 「唉,我知他不易,也是真心想帮他。可这个混帐,喜怒无常的,不知怎么地就惹着他了。他这样肆意妄为怎么坐稳皇位,早晚要惹上灾祸的。」 乌寒见汤寅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抿唇道:「大人你还有空操心别人,如今你又回了云州,官位又不高,若是那康贤光再来为难你如何是好?」 汤寅仰头嘆气,还能如何,自求多福呗。 如今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丞,胳膊拧不过大腿,还能怎么样。 汤寅眼里含了炮泪,心道:「我打算一狗到底,我相信我一定还能升回去的呜呜呜。」 抵达云州城后,汤寅没急着赶往云落镇报导,而是先回了汤家老宅一趟,想歇息两日在动身。 他提前给苏岚写了信,于是当天晚上,苏岚便抱着藕粉丸子过来了,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威武的冷面保镖。 汤寅见夜云辰也在,表情稍作严肃道:「火油一案结果如何?」 火油案的后续是贺闻言处理的,当时他被调回京,云州这边的消息便断了。 后来江南水灾又莫名出现了叛党,这其中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像个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苏岚啰嗦着解释,「那些被藏起来的火油都找到了,果然是被密封好藏在了水里。哇,居然有那么多火油是从我们家船上偷运来的,幸好有夜云辰在,要不然我们家肯定要被连累了。 那个叫贺闻言的带人查了很久,还戒严了云州城,但是最后没查到幕后主使,就不了了之啦。」 「对了静时,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要带上藕粉丸子,进京做官啦!」 汤寅:「??」 苏岚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脸红道:「哎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啦!我们家经此一难后,我爹觉得还是要官场上有人脉能保苏家才行,所以他花了很多钱给我捐官,是京城的一个小闲官儿,我先带着藕粉丸子过去安顿下来,然后……」 「然后我就不知道啦,走一步看一步。倒是你,怎么又被贬回云州了,你得罪皇上了吗?」 第44页 苏岚小嘴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也不管有没有人听,他突突突地说完,见汤寅盯着夜云辰不说话,于是又巴拉巴拉地说,「怎么啦,你看他做什么?这货脑子不好,隔三差五地就跑过来问我是不是叫苏岚,非缠着我同他讲我和他之前发生的事,我隔几日就要重复一遍,嘴巴好辛苦,烦死啦!」 汤寅见苏岚一副苦恼的模样,嘴角狠狠一抽。 ……是吗?但我怎么觉得你挺乐在其中的。苏兄你完了你知道吗?你也要变成断袖了!! 汤寅无语了片刻,视线犀利地转向夜云辰,「夜统领不忙吗?留在云州纠缠苏兄不放,意欲何为?」 夜云辰蹙眉,面对汤寅的质问缄口不言,像是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夜统领?」汤寅一见他就能联想到萧恕那副目中无人的混帐模样,脸色微冷,「堂堂羽皇卫统领逗留在云州久久不归,陛下知道吗?」 气氛剑拔弩张起来,苏岚知道汤寅的脾气,较真起来是蛮恐怖的,于是很识相地闭了嘴。 汤寅问的问题,他其实也挺想知道的。夜云辰是羽皇卫统领,位高权重,整天跟个夜叉一样缠着他,赶不走打不动,气死了。 苏岚不禁想:「难道……他是觊觎我家藕粉丸子吗?!」 可恶!禽兽! 谁知,面对汤寅和苏岚两个人质疑的目光,夜云辰很淡定撇了一眼汤寅,冷道:「我不认识你。」 汤寅:「……」你这失忆梗玩没完了是吧?! 「所以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夜云辰视线转向苏岚,指了指道:「我只记得他。他进京我就回去,皇上答应了。」 汤寅眼里划过一抹瞭然:「原来如此。」 呵,我就知道。虽然你意图不轨,但看在你能保护苏岚的份上,暂且放你一马。 汤寅收回思绪,拱手笑着对苏岚道:「如此,那便恭喜苏兄了,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 京城,皇宫。 萧恕私下底召见了贺闻言和范怀策,就科考一事的安排做具体商议。 就在几个月前,朝中文武百官还觉得萧恕是个粗人,是个只会打仗杀戮的暴君,但时隔几个月,他却让人刮目相看。 萧恕很会用人,手底下的能人异士也多。贺闻言原本是不屑结党站队的,但如今被范怀策拽着,竟然也开始为萧恕尽忠效力了。 三人商议时,萧恕有点心不在焉的。 已经十日了,他已经整整十日没见到他的汤爱卿了! 「陛下?」范怀策就武试的相关事宜说了一通,见萧恕走神,笑着调侃:「陛下的魂这是让谁勾走了?」 他原本是萧恕手下将领,两人也算是交心好友,一起喝过酒打过仗的情分,自然要比旁人亲近些。 萧恕扶额嘆气,「朕……心悦一人,不知如何是好。」 范怀策笑声洪亮,坏笑道:「陛下将人绑在身边,何愁不能日久生情?」 萧恕星眸里略带困惑,摇头道:「不成,朕越是亲近他,他就越恃宠而骄,肆无忌惮,朕偏要冷着他,叫他知道没有了朕的宠爱是什么滋味!」 范怀策一时无言:「……」 行吧,陛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说几句,范怀策便拉着贺闻言找理由退下了。待两人离开后,萧恕独自靠在椅子上瞌眼小憩。 殿内只剩萧恕一人时,他心绪难平,欲/火焚身,突然一脚踹飞了桌案上的砚台。 砰! 砚台里的墨汁溅得到处都是,九安听到动静赶紧跑进来,见萧恕那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秒懂了。 天气日渐炎热,自从汤寅离京后,萧恕越发喜怒无常,一到夜间就发脾气,这欲/火无处发泄,实在是…… 憋得太难受了! 「汤寅到云州了?」 九安战战兢兢地答,「回陛下,到了。」 萧恕又蹙眉问:「几日到的?」 九安:「也就……两三日吧。」 萧恕纠结片刻,手抚下颚思索道:「京城到云州,最快多久能到?」 九安算了算,「快马加鞭,不出一日。」 陛下你若是想找汤大人,大可痛快点,不用拐弯抹角的,毕竟…… 「不行,太近了!」萧恕突然出声打断了九安心里的碎碎念,一脸沉重道:「朕得将他贬得远一点才行。」 这样离得远些,朕才能把持得住。朕千万不能主动去找他,给他恃宠而骄的机会,朕一定能憋得住! 九安不解:「陛下,什么太近了?」 萧恕不予解释,「贬得远一点,云州距离并州很近吧?那就并州吧,贬他做个养马的牧监,别让他闲着。」 九安道了声是,他还算了解萧恕,困惑半天后总算是想到了答案,瞬间恍然大悟,心道:「陛下这是拉不下脸来去找汤大人,这把人放眼前呢,看着还馋。索性贬出京眼不见心不烦,至于汤大人之后还会被贬多远,那估计就要看……陛下对你有多把持不住了!」 九安提了圣旨,默默心疼汤寅一秒。 汤大人,陛下对你的折腾都是源于对你的喜爱,你一定要稳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汤(握拳):稳住,我们能赢! 我(握拳):收藏稳住,我们能赢! 萧恕(不屑):没出息的东西,朕鄙视你狗作者。 第45页 我(握拳):信不信我揍死你! 萧恕(嘆气):唉,无人理解,烦,你们不懂无语。 我:我他妈直接一脚踹飞你!收藏一起飞起来!! 24、被狗皇帝贬去种田 汤寅刚到云落小镇的那天,没着急去县衙报导。只因乌寒驾车路过街市时,他闻到了一股很香的糕饼味,一时嘴馋,汤寅拉着乌寒跑到酒楼里吃糕饼,还要了一大碗胡辣汤。 汤碗比汤寅脸都大,汤寅哈了一声,往汤里加了几勺辣椒,举着自己的大碗,非要跟乌寒比谁更能吃辣。 乌寒自然不服气,「大人,我从小就比你能吃辣,你别逞强了吧。」 汤寅更不服气:「那是小时候,现在我一定比你能吃辣。」 「我的碗也比你的大。」汤寅煞有其事地补充了一句,又往汤里加了几勺辣椒。 乌寒:「……」 虽然你的碗确实很大,但是能吃辣跟碗有什么必然联繫吗?我不理解。 两人互相比着喝,没等喝完,汤寅就辣得红了眼。他那碗汤要比乌寒的多,但其实没有乌寒那碗辣。 乌寒见汤寅较真,不禁乐了,「大人怎么还跟小孩似的呢,这次是大人赢了。」 汤寅辣得舌头都捋不直了,秃噜着嘴含煳不清地问为什么。 乌寒嘴角狠狠一抽:「因为你的碗比较大。」 汤寅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以后我都要用大碗和你比! 回到驿馆,汤寅忍着辣哭的冲动,刚想要勐灌一口凉茶时,圣旨来了。 果不其然,他又被贬了,被贬到隔壁并州做牧监。 他刚来云落镇,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又被贬了。汤寅哭笑不得,再加上刚喝完辣汤,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泪珠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哗啦直往外流。 来送圣旨的侍卫一看,难免不忍,心里暗暗道:「瞧这汤大人被陛下给折腾的,都哭了。不行,回去一定要如实禀告陛下,让陛下高抬贵手才是。」 汤寅送走侍卫后抹了把泪,斯哈斯哈地吐着舌头:「辣死我了辣死我了,太好了去并州放马去了哈哈哈!」 乌寒:「……」大人,牧监是养马不是放马,你会错意了吧? 会错意的汤寅万万没想到,萧恕贬他去并州做马官是养马,而非放马。 汤寅那里会养马,他拿着根半人高的粗木棍子,在马的食槽里吃力地来回搅拌,搅成了一锅粥之后,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马脑袋,示意他可以开饭了。 结果马尥蹶子,隔空踢了他一脚。 乌寒:「……」大人你这是餵马呢,还是餵猪呢。 大概是汤寅的精饲料放的太多,马吃完一个劲地放屁,满院子都是马屁味,一进门便能将人给熏死。 负责并州马寺的厩丞,也是汤寅的顶头上司,一进门便被熏了个底朝天。 连带着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养马的小官,齐齐捂嘴,「呕——」 几人倒地吐了个昏天暗地之后,厩丞冯谦气得鼻子都歪了,站在门口破口大骂,「汤寅你给我滚出来!呕……本官一定要重重参你一本,你这个玩忽职守,做事敷衍的煳涂官儿,你简直……呕——」 汤寅听见门外的叫骂声,赶忙同乌寒从屋里跑出来,结果一闻满院子那令人作呕的臭屁味,当即脸色涨红,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各位大人,都是汤寅的错,是汤寅做事不周到,汤寅给各位大人赔罪了,呕——」 汤寅猝不及防地也跟着呕了出来,他一呕,连带着冯谦几人都跟着呕了个上气不接下气。 冯谦吐得直不起腰,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被几个小厮扶回家,边干呕边愤恨地执笔写摺子控诉汤寅的「罪行」。 甚至还在圣旨里直言不讳,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概是:「汤寅一个文官,十指不沾阳春水,陛下你让他来养马干什么?你考虑过马的感受吗! 啊?马多痛苦,我们多痛苦你知道吗? 汤寅跟餵猪似的餵马,精饲料跟不要钱似的喂,损失这么多朝廷给赔吗?陛下,求求了,赶紧把汤寅弄走吧,别在让他祸害臣的马了!」 摺子递到萧恕手里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原本一个养马小官儿的摺子,在中枢令就会被拦下,根本到不了御前,但谁让陛下的小心肝儿汤寅如今在冯谦手底下为官呢,中枢令那帮老油条,一见跟汤寅有关,眼巴巴地就将摺子递过来了。 递摺子前,中枢令的几位老臣还讨论过,陛下那么抠门的人,自打登基以来,除了汤寅都没见他赏赐过谁好东西,你让陛下赔你饲料钱,做梦吧你! 谁知,萧恕看完摺子后,竟然抿嘴乐了。 「冯谦这个并州厩丞做了有将近十年了吧?」 九安笑着答道:「回陛下,整十年了,冯大人视马如命,满朝皆知。他养的战马,向来都是最好最壮的。」 萧恕嗯了一声,「那他是挺不容易的,是朕考虑不周了。朕替汤爱卿赔他损失就是了,损失的养马银钱,十倍赔给他。 另外,西域进贡的那五十头汗血宝马也一併给冯大人送去,他是爱马之人,必定能精心饲养,也算是朕的一点心意,叫他莫在为难汤寅了。」 九安当即笑了起来,熘须拍马道:「陛下待汤大人这样好,汤大人是个有福之人,知道后必定感念于心。」 第46页 他这么一说,萧恕确实也有点想汤寅了。但若是想要一劳永逸,让汤寅反过来对他死缠烂打,还要徐徐图之。 萧恕暗自算了算日子,星眸里划过一抹隐忍。他举起那杯清心降火茶一饮而尽后,邪魅一笑,「不急,朕还能忍!」 九安:「……」 我有点佩服,甚至已经默默联想到了汤可爱被你吃干抹净时的惨状了害。 萧恕正为自己的谋算洋洋得意时,前往并州送圣旨的那个侍卫回来了。 侍卫名叫炎月,是萧恕的贴身侍卫,他沿途顺便办了其他公务,因此回来的晚些。 见到萧恕后,他一五一十地将并州传圣旨给汤寅的始末告知了萧恕,并且忍不住夸大其词为汤寅求情。 「汤大人许是思念陛下,想陛下都想哭了,眼睛哭得像兔子似的,属下看了都不忍,陛下您就别在贬汤大人了吧。」 炎月自以为是在求情,殊不知萧恕听到耳朵里,意思就突然变了。 萧恕大喜过望,「你不懂,朕就要快成功了!」 炎月:「……」啊?啥? 陛下你是不是憋得魔障了?你在说胡话你知道吗?! 「哼,以为他想朕想得哭朕就会心软吗!不可能的,朕偏要继续贬他,让他彻底明白,朕的宠爱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这样他就会离不开朕,恨不得一辈子都缠在朕身上了!」 萧恕联想到汤寅泪眼婆娑,小白兔似的可怜模样,强忍着心疼,嘆气道:「他还是离朕太近了,这样不行,朕会忍不住的。」 炎月与九安面面相觑:「……」 「遂州距离京城少说也得七八日的行程,朕之前打仗时去过,就……贬汤寅去遂州的皇庄里做个司农吧。」 萧恕忍痛下了决心,提笔写完圣旨后,又犹豫了一下,「遂州是不是也有点近了,要不朕在斟酌一下?」 九安忍无可忍地打断,「陛下,太远了也不行,汤大人身子不太好,经不起折腾。」 ……主要是真的受不了你的事逼儿了,这也不行哪儿也不行的来回折腾,你还不如给汤大人一个痛快呢。 萧恕又慎重地想了想,「行吧,那就遂州,传旨吧。」 几日后,两道圣旨同时下达了并州。 一道是安抚冯谦的旨意,一道是贬汤寅的旨意。 汤寅在并州弄了个人仰马翻,冯谦本来态度十分不客气,但得了萧恕的赏赐后,对汤寅的态度大变。 客客气气地将汤寅送走不说,临走前还夸他有福气,一般人都得不来的圣宠只有他能得来,嘱咐他好好种田,争取能早日升回京。 汤寅笑得尴尬,心想我如今都是汤司农了,我升回去干什么?着急给狗皇帝日吗? 我就不回去!就算把我打死我也要说,种田超好的,哇我超爱种田的,没有人比我更懂种田的快乐! 于是几日后,汤寅带着乌寒以及几个小厮前往了遂州。待一行人抵达皇庄安顿下来,汤寅便扛起锄头,亲自下地割草。 田中秧苗长得正旺盛,地里潮湿泥泞,汤寅捲起裤腿下地,吭哧吭哧地刨起了地来。 乌寒:「……」 你这样刨下去,要了所有草命你知道吗? 乌寒挑着担子追上他,无奈道:「大人你慢点,小心些脚下。」 汤寅自顾自地刨地开心,忽而听身后地乌寒道:「听说这皇庄近几年的粮食长得最好,是专门进贡皇宫给皇族享用的,先帝还曾经来皇庄里巡视过,不知这位新的陛下会不会来。」 汤寅:「……」 吭哧吭哧—— 乌寒见汤寅没说话,歇息片刻,转头再一看,人傻在了当场。 ……汤寅将他身后那一片长得最好的稻谷都给刨秃了。 乌寒:「……」 所经之处如泥龙过江,寸草不生。 吭哧吭哧! 汤寅刨得无比起劲,一杵子抡起来又下去,又抡起来又下去。 乌寒:「……」 刨地小能手,非你莫属。 就在这时,汤寅抡起一杵子停在半空中,突然不动了。 乌寒以为汤寅是在酝酿起劲,结果听他哎哟一声,「闪、闪腰了。好疼好疼……」 乌寒嘴角狠狠一抽,心道:「大人你这那里是除草,你这是浪-大-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吭哧吭哧—— 我在产粮。 吭哧吭哧—— 小汤在刨地。 回来了宝子们哈哈哈,爱你们—— 25、狗皇帝被取悦到要升我 汤寅扭伤了腰之后,在床上病病殃殃地躺了几天。不过躺的这几天他也没闲着,一直在翻皇庄之前的帐本算帐。 算帐可以说是汤寅的短板,他最不会精打细算做生意了。但好在他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几个帐本翻下来,汤寅发现了问题。 管家刘四给他的帐本是假的,很多帐都不对劲。 汤寅扶着自己的小细腰下床,找支笔把有问题的帐一一誊抄下来。 乌寒正端着粥进来,见汤寅一笔一画抄的认真,问:「大人在抄什么呢?」 「假帐。」汤寅很有成就感地仰头,「我发现这帐有问题,怎么算都不对劲。我也会算帐啦,等我有钱了,就把咱们家之前的铺子赎回来!」 乌寒嘴角微抽:「……」 第47页 这皇庄上管家带伙计不过四十来个人,伙食费一个月能花三四百两纹银。餵猪呢?谁信啊! 不是你会算帐,是他们帐做的太假了,专门煳弄你这个小傻子呢。 ……你看了三天才看出来有问题,铺子赎回来也要赔钱,非要我往你脸上滋尿你才能清醒一点吗?嗯?! 乌寒没把藏在心里的实话说出来,只提醒道:「这几天我观察过了,这庄子里有不少打手,为首的那个叫赵季,看着不像是善茬,大人要小心。 据说上一位司农年老病逝之后,皇庄一直是管家刘四在打理。这皇庄每年进帐的银钱都有几十万两,是块肥肉,刘四不会轻易让权出来的。」 汤寅表情严肃地点点头,十分慎重道:「钱不钱的我倒是不甚在意,我从不与恶狗争食。只是这皇庄里的百姓每年都要交租钱,我担心他们的日子不好过罢了。」 汤寅这几日没怎么跟刘四接触过,刘四也完全没把汤寅当回事,以为汤寅是个病秧子,压根不屑,更别说让权出来了。 「大人想怎么做?」乌寒压低声音道:「我们院子四周都有打手盯着,用不用我去解决他们?」 汤寅摇摇头:「暂且不用,今晚我们找个机会出去探探情况。如果刘四真的为难庄子里的百姓,我定不与他善罢甘休!」 深夜,趁着打手们酒后睏倦,守备松懈时,汤寅带着乌寒偷偷遛出了院子。 两人摸着黑在庄子里巡视了一圈,原本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听见刘四几人的说话声。 见他们举着火把朝着庄子东头去了,汤寅戳了戳乌寒,两人小心翼翼地跟上前查看,发现有一村户门前围着不少百姓。 三两成群,窃窃私语地在议论,像是再说什么上吊死人了。 汤寅混进人群里打听,听一位年迈的老妇人说,「真惨啊,一家子都上吊了。都是刘四他们造的孽啊!他们多收租钱不说还玷污了人家闺女,现在又要一把火烧了毁尸灭迹,唉!」 汤寅瞧见那村户家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怒意难平道:「就没有人去官府告他草菅人命吗?还有没有枉法了!」 「这年头那里有什么枉法啊,听说这庄子是先帝之前赏给雍王的,雍王附逆全家被杀之后,这个庄子就没人管了,如今刘四说什么便是什么。」 「就是,这什么世道啊,要逼死人了。」 百姓们怨声载道的,对刘四等人是敢怒不敢言。汤寅有心想要插手此事,但他并非冲动之人,现在跟刘四硬碰硬如同找死,还是要想个妥当的法子才行。 汤寅失眠了大半宿,还没等他想出法子,刘四自己到先找上门来了。 「昨夜大人出去了?」刘四发现汤寅私自出去之后,态度很不客气:「大人身子不好,需要静养。我已经吩咐下人好好照顾大人了,大人若是没事就别出去乱走动,好好养病吧!」 刘四虽说只是个管家,但他身强体壮,一副行伍之人的模样,满脸横肉,看起来极为不好惹。 而跟在他身后的打手赵季,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个高壮结实的大汉,一脸兇相。 他们完全没把白白嫩嫩,身娇体弱的汤寅放在眼里,不过一个被发配到务农的病秧子,有什么能耐啊? 见刘四二人眼神轻蔑,汤寅冷冷一笑,「你们这是要软禁我吗?做假帐贪银钱不说,还草菅人命,真是好大的狗胆啊!」 汤寅在朝为官多年,多大的场合都见过。刘四这点威胁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他目光冷得吓人,一副官威十足的模样道:「本官奉劝你们自己去衙门自首,否则……」 刘四嗤笑一声,撸了撸袖子,兇狠地朝着汤寅举起了拳头,「否则怎样?屁大点的小破官儿也敢吓唬老子,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刘四一拳头扫过来,汤寅瞪大眼睛,猝不及防被人拽了一把,差点踉跄倒地时听乌寒道:「大人快跑!」 汤寅别的不会,但跑得快。趁着乌寒牵制刘四与赵季的功夫,他倒蹬着两条小白腿跑出院子,一熘烟的功夫便不见人影了。 「快给老子追!一群废物!」 刘四下令让打手去追汤寅,汤寅一路被追得差点跑断气。路过某家村户时,他随手在门口的破筐里顺了个大破勺子,于是便抱着勺子藏进了一个稻草堆里。 不知藏了多久,周围的声音渐渐都消散时,汤寅松了口气刚想出来,忽而听见了有人在扒稻草堆。 汤寅吓得举起勺子:「!!」 别过来,不然我打死你! 哗啦—— 稻草堆勐地被人一记掌风掀开,汤寅猝不及防被颳了一脑门的草屑。待他睁开眼睛在一瞧,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那张邪魅如斯,宛若天神下凡一般的容颜,无论身处何地都能令人生畏的王者气息。 男人一身黑袍,寒意难挡。那双星眸居高临下地望向他时,瞬间烧得滚烫。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不是萧恕又是谁? 「陛下?你怎么会在这儿……」汤寅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有点意外男人的到来。 萧恕拂了拂袖,勾唇笑道:「爱卿可真能跑,让朕一通好找啊。」 原本萧恕是不打算这么快跟汤寅见面的,他想晾着汤寅,等汤寅受不了主动服软投降。 第48页 结果几日前他接到皇庄附近有叛党踪迹的密报,实在放心不下汤寅,便快马加鞭亲自赶过来了。 「陛……陛下……」 这时,九安带人追了上来,「陛下恕罪,奴才来迟了。」 路上萧恕嫌马车慢,于是改换了马先行一步前往皇庄。九安才带人追上,心里止不住地翻白眼吐槽:「要不是你自己非得找麻烦把人贬这么远,这一路至于把所有人累个半死吗?陛下你可别折腾了,要了命了真是!」 萧恕倒是不觉得麻烦,沉声道:「无妨。吩咐下去,搜捕逆党。朕是微服私访前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朕的身份。」 「汤爱卿。」汤寅被点名宠幸,「随朕回去,朕倒要看看是谁活得不耐烦,敢欺负朕的人!」 有了萧恕撑腰,汤寅自然是不怕的,赶忙站出来告状,把皇庄里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跟萧恕说了。 萧恕听他说得起劲,但关注点却并不在这些事上,挑眉笑着问:「爱卿你一直抱个勺子做什么?」 太可爱了,身娇体软屁股还大,还抱个勺子…… 嘶—— 尽管抱勺子和屁股大没什么联繫,但萧恕就是莫名觉得这些天白他娘的忍了! 汤寅啊了一声,尴尬地笑着将勺子扔到了一边,不等萧恕开口调戏,就急得往回跑去救乌寒。 院子里,乌寒还在和刘四等人打得热火朝天。见汤寅跑回来,刘四命人先停了手,狞笑道:「哟,没抓着你,你自己到跑回来送死了!说吧,你想怎么死,老子成全你!」 汤寅冷笑,挺直腰杆道:「送死?恐怕即将要死的人是你!」 话落,汤寅回头看了一眼萧恕。见萧恕盯着他半天不语,心想:「刚才萧恕说不想暴露身份,那我应该怎么称唿他呢?」 「笑话!你以为你找来帮手就能斗得过老子吗,老子这就让你看看,在这皇庄里到底是谁说的算!」刘四不知即将大祸临头,还在出言挑衅。 汤寅被萧恕盯得直发毛,纠结地挠挠头道:「那个……天赐兄?」 萧恕原本就是在等汤寅求他出手相助,结果汤寅这么一叫,差点都把他心给叫化了。 萧恕内心大喜过望,满脑子想得都是一句话,「他定心悦于我!」 他居然叫了我的字,还用那种无辜小白兔似的期期艾艾的眼神看着我,他对我好主动啊! 很好,他成功取悦到了我。他已经离不开我了,越发想缠着我与我亲近了,看来是时候升他回京了。 不过也不能一口气升回去,升的太快他在恃宠而骄怎么办? 面对汤寅不解询问的目光,萧恕摇头嘆气:「爱卿,你这样主动让朕很难办,真的。」 汤寅:「??」你在说什么呢陛下,你又自己瞎脑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啊? 众人齐齐傻眼中,只听萧恕一脸为难道:「朕知道你想与朕亲近,但朕也不能升你太快,到时候文武百官又要说三道四了。委屈爱卿,就先做个遂州知州吧,想怎么收拾这帮杂碎,全凭爱卿的意思。」 汤寅目瞪口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 我什么时候想跟你亲近了,我主动什么了?! 而且我这样也能升官吗?这真是……太荒唐!太匪夷所思了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汤寅(嘆气):老攻脑子不好,多少钱能治呢? 我(伸手):给我收藏,帮你治。 汤寅(一边扭腰一边抹泪):求收藏给老攻治脑子,555—— 26、一升再升,你们都很羡慕我吧! 汤寅很想反驳点什么,比如色令智昏,荒唐至极这样的话。但这几个词刚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萧恕这个无耻的混帐,骂他全当是给他助兴,骂也无用。 汤寅嘆了口气,放弃挣扎。不理会洋洋得意的萧恕,专心应对起刘四等人。 「草菅人命,还在本官面前口出狂言,你们这群恶徒在皇庄犯下的罪行简直该当死罪!」 待汤寅一一细数几人的罪名过后,萧恕随意摆了摆手,数百名羽皇卫现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刘四等人拿下。 「说,雍王余孽在哪?!」萧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刘四,刘四浑身一抖,眼里闪过一抹惊疑,喘着粗气道:「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刘四万万没想到萧恕会亲自前来,挣扎着想要逃走报信,却被萧恕一记掌风掀飞出了几米外,倒在地上呕了一大摊血出来。 萧恕失去耐心,狞笑道:「带下去审,凡是嘴硬的,一律千刀万剐。」 刘四等人被拖了下去之后,萧恕又冷声吩咐道:「沿着附近百里搜索,一旦发现乱党,就地诛杀。」 萧恕从不给对手任何翻身的余地,他的暴虐成性是骨子里就带的,因此在他的统治之下,所有人皆要俯首称臣。 可这样的一位暴君,却从未强迫过他…… 汤寅不禁想得出神,甚至有点开始担忧,当萧恕对他失去耐心的那一天,他会是什么下场呢。 「朕吓着爱卿了吧。」萧恕出言打断了汤寅的思绪,很自然地拉过汤寅的手轻薄了一会,又安抚似的拍了拍,「朕还要连夜赶回京城,就不能陪爱卿了。委屈爱卿几天,朕走了。」 第49页 萧恕做出一副狠心离汤寅而去的模样,看得汤寅十分无语。 手上还留有那人的余温,可不知不觉,那人却已经走了。 汤寅耳根泛红,心想:「他是为了我特意来的,一直以来,他也直唤我一个人「爱卿」。这份恩情,若非以身相许是不是就无以为报了呢?」 汤寅被自己内心的想法震惊到,赶忙打了个冷颤。 之后的几天里,汤寅这个新上任的遂州知府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彻查了刘四等人结交逆党,意图谋反一案。 只可惜刘四等人已死,背后那条若隐若现的大鱼再次沉寂了下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汤寅想要继续追查下去,苦于无从下手便只好作罢。 待皇庄一案处理完,大半个月的时间悄然已过,乌寒收到京城的线报,为汤寅带来了一个喜讯。 科考的皇榜已经出来了,今年的文试状元乃是一位叫蔡风浚的年轻人。 「这蔡风浚不过年方二十,生得是龙眉凤眼,风流倜傥,文章又写得极好,陛下已经亲封他为户部侍郎了,据传对他颇为看重。」 汤寅对这个叫蔡风浚的人来了兴趣,读了他的文章之后更是连连称赞。 「他的文章不激进,有股淡淡的儒家素养。从文章来看,此人必定是个极其有素养,有君子风范的人,他的诗也极好,飘然若仙,流风回雪,妙极了。」 汤寅喜欢这种有君子风范的人,像是茫茫人海中找到了知音的那种欢愉,喜上眉梢道:「若是还能有机会回京,真想见见这位蔡兄呀!」 汤寅正期许着时,圣旨便来了。他剿除逆党有功,陛下特准官復原职归京,让他继续到贺闻言手下做他的刑部侍郎。 对于这次升迁,汤寅到比以前欢喜了不少。一回到京城,他便迫不及待地去见了好友苏岚。 苏岚如今在大理寺当差,是个负责书写案谍的小闲官儿。他为人热情好客,很快与大理寺上上下下打成一片。 除此之外,京中也有不少权贵上赶着巴结他要与他结交关系。 苏岚见到汤寅便喋喋不休地显摆,「静时,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厚脸皮。你说我家藕粉丸子才多大呀,就有人上赶着要跟我定娃娃亲。你猜为什么?因为我说夜云辰是藕粉丸子的干爹哈哈哈!」 汤寅一听瞬间流下嫉妒的泪水,「难道我不是藕粉丸子的干爹吗?苏兄,我们说好余生要双宿双飞的呢!」 苏岚哈哈大笑,「我逗他们的,你才是藕粉丸子唯一的干爹。这不是夜云辰整日往我家里跑嘛,我没办法,只能说他是来帮我照看藕粉丸子的。 对了静时,你这次升回来就不会在走了吧? 没有你陪我喝酒,我一个人都快无聊死啦。夜云辰那个闷葫芦,一脚踹不出个屁来,我和他交流感情,他居然不理我!」 苏岚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吐槽夜云辰的话,等到天色渐晚才捨得放汤寅回去。 汤寅打了个哈欠,到了汤府门前时正撞上奉旨前来的九安。 「见过汤大人。」九安是来送赏赐的,亲自将手中的托盘递给汤寅道:「陛下得知汤大人之前的朝服坏了,特意命人赶制出了新的朝服差奴才送过来。明日是宫里三年一度的百花宴,陛下邀请百官进宫赏花,汤大人也在其中呢。」 汤寅有点懵,忍不住好奇地问:「公公,这之前的百花宴不都是选秀女吗,怎么这次……」 九安笑笑:「这次不一样了,陛下说了,以后取消选秀,只供百官赏花作乐即可。」 汤寅麻木地点了点头,心想:「不过一个宴会,去蹭吃蹭喝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九安见汤寅神色淡淡,似乎并不通这其中的关卡儿,于是再次暗示道:「陛下此举,汤大人有福了。」 话落,九安转身离去。 汤寅挠挠头,心说他选不选秀和我有没有福气这中间有什么必然联繫吗? 萧恕是个断袖皇帝,选不了女人也可以选男人嘛。而且世家公子多俊美风流之辈,咳咳…… 汤寅意识到自己越想越歪,于是赶紧住脑,美滋滋地抱着自己的新朝服跑回府了。 第二日清晨,皇宫。 三年一度的百花宴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由于这次的百花宴与往年的不同,各大世家的贵女即使争破了头,也没有机会搏得圣宠,因此皆装病推脱,来得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倒是那位淑宁郡主的女儿,年仅十四岁的齐云若,一大早便眼巴巴地赶过来了,闹着要看御花园里的百花争艷。 齐云若一身嫩粉色的襦裙,打扮得并不十分华丽。梳着可爱的髻子头,蹦蹦跳跳地像只欢快的小狮子狗一样,很是讨人喜欢。 「汤大人!」 「齐小姐安好。」 汤寅路过时正好遇上她,微微笑着颔首,算是打招唿了。 「汤大人你可真好看,像是话本里写的玉面郎君,难怪我皇表舅喜欢你呢。」 齐云若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到并未对汤寅保有敌意,汤寅只当她是童言无忌,尴尬一笑,正要找藉口离开时,萧景山连同他的几个子侄以及沈珲到了。 五六个人瞧见汤寅之后便杀气腾腾地走过来,仿佛看了洪水勐兽一般,恨不得用眼神戳死汤寅。 「云若过来,小心吓着你。」萧景山朝着齐云若招了招手,故意当着汤寅的面阴阳怪气,「以后少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搭话,被你母亲知道了,定要狠狠惩罚你。」 第50页 齐云若无辜地望了汤寅一眼,朝着萧景山吐了吐舌头,提着裙子跑了。 汤寅平时不爱与人争执,但也并非什么善茬,当即回讽道:「安平候这话是什么意思?汤寅这般长相和才貌,还不至于吓着齐小姐吧?」 萧景山冷笑一声:「汤寅,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别仗着自己升回来就沾沾自喜,指不定那天就……」 他恶毒诅咒的话还没等说出口,便被汤寅扼杀在摇篮之中,「呵,我一升再升,你们都很羡慕我吧!」 萧景山被他一句话气得鬍子乱飞:「??」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们羡慕你了? ……我们表面上冷嘲热讽地迎合他一句「羡慕,羡慕」,但实际上我们真的很羡慕! 沈珲一脸铁青地伸手指着汤寅鼻子骂:「汤寅!你你你……你不要太得意了!」 「沈大人哪只眼睛瞧见我得意了?」汤寅挺直腰杆,原地转了一圈,显摆道:「看见我的新朝服了吗?陛下赏的,很好看吧。」 萧景山等人目瞪口呆,表情仿佛如遭雷噼,齐齐一摔:「……」 你还敢在张扬点吗? 你还敢在无耻点吗? 你还敢在目中无人,得意忘形,趾高气扬,招摇撞市一点吗?! 路过看热闹的大臣也齐齐一呆:「……」 我他妈直接抱拳说一声佩服! 「爱卿?」 这时,萧恕从不远处走过来,步伐直奔汤寅,语气嗔怪道:「早上凉怎么也不多穿点呢,你身子不好,冻坏了朕要心疼的。」 萧恕不理会众人吃惊的目光,百无禁忌地拉起汤寅的手,一路上喋喋不休,「走,朕带你赏花过,喜欢什么就跟朕说,朕都送给你。」 汤寅见沈珲等人的脸色绿了又绿,心中觉得无比痛快,但还是十分君子地挣脱开了萧恕的手,很规矩道:「微臣不敢,微臣陪着陛下赏花便是。」 萧恕抿唇一笑:「爱卿最得朕心,朕要选御花园中最漂亮的花送给爱卿。」 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留下萧景山等人原地石化。 众大臣面面相觑:「……」 那个……汤大人,你的小葵花课堂还开课吗? 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抱拳):佩服佩服! 小汤(傲娇):狗作者快点写,沖! 我(抹泪):表示隔壁还有一本书待更,36d的思思也在等着你们临幸—— 27、升到王公大臣们目瞪口呆 彼时,汤寅正陪着萧恕在御花园里赏花。 八月酷暑之季,芙蓉花开得正艷。萧恕沿着池塘边走了走,突发奇想,「这荷花开得好,不如就赏众臣一人一只荷花吧。」 九安:「……」 虽然都知道陛下你抠门,但没想到你这么抠门。前几次百花宴,先帝都赏了选中秀女的本家无数奇珍异宝,最次也是字画古玩什么的。你可倒好,一朵小破花就把人打发了。 但萧恕言出必行,九安只得奉承道:「是,芙蓉花自古都是用来形容君子清正廉洁的,陛下这是称赞他们呢,想必众位大臣得了花定然感激陛下的赏识。」 汤寅听得无语:「……」 果然还是当皇帝好啊,连抠门都比别人理直气壮。 汤寅得的那朵莲花是萧恕亲自为他摘的,萧恕不光赏了他莲花,还命几个小太监下湖挖藕要送给汤寅。 藕还没等挖完呢,萧恕又一时兴起带着汤寅去了自己的私库。 萧恕喜欢收集兵器和一些古籍,原本他的私库里也没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直到前段时间西域献宝求诚,除了汗血宝马之外还送了三颗鲛珠,传说那是鲛人的眼泪凝练而成的,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鲛珠要比寻常的宝珠大一些,无论镶嵌在何处都极为耀眼明亮,萧恕爱不释手道:「此物爱卿定然喜欢,朕看不如做成朝珠,爱卿上朝时日日带着,以彰显朕对他的宠爱。」 九安笑着应和,「是,如此珍宝,陛下赏赐一颗便是天恩了,汤大人可真有福气。」 萧恕爱听这话,把鲛珠握在手掌心里把玩了一会,语出惊人道:「不,朕要都送给他!另外两颗,一个制成手串,一个镶嵌到玉指环上,到时候朕一併给他。」 眼下,萧恕便如同献宝那般取出一个绿色锦盒来递给汤寅,叫他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汤寅接过去好奇地打开一看,吓得险些松了手。 「陛下,无功不受禄,臣不能收。」 汤寅将锦盒推回萧恕手里,拒绝了个彻底。 倘若他今天收了这些东西,满朝文武会怎么想? 虽然他如今名声已经被萧恕连累的够差了,但汤寅却没有自暴自弃。 汤寅表示:「只要我宁折不弯,汤家的小白萝蔔就还有希望种出来。只要我足够直,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见汤寅板着脸不肯收,萧恕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强硬道:「跟朕耍脾气还是真不识抬举?笑话,朕送的东西还没人敢不收呢?!」 第二次送礼物被拒绝的萧恕是真的动了怒,冷冽的气势压下来,连一旁经常见他发脾气的九安都跟着直打颤,就更别提汤寅了。 正如萧恕经常所说那般,汤寅确实是个不知趣不识抬举的人,即使吓得腿发软,他也依旧要挺直腰杆直言不讳,「陛下,臣真的不能收。众臣皆没有赏赐,汤寅并不想当那个例外,这礼物对臣来说不是赏赐,而是麻烦。 第51页 臣不想让御史弹劾臣妖媚惑主,臣也不想陛下背上荒唐的昏君罪名,恳请陛下收回赏赐!」 汤寅下跪请求时,连带惊出了一身冷汗。 萧恕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做一切事情都但凭心情随心所欲,接二连三的遭到拒绝冷语,天晓得他一气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汤寅以为自己即将人头落地时,听萧恕一脸不耐烦道:「朕不是都赏他们每人一朵花了吗?他们还敢唧唧歪歪地说什么?!再说了,朕赏你鲛珠是因为爱卿你长得好看,朕瞧着便赏心悦目。他们一个个长得奇丑无比的,哪能配得上这鲛珠?」 「想要朕的赏赐,那就先让他们回去好好照照镜子吧!」萧恕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又抿唇笑道:「爱卿为朕的名声着想朕也知道,朕都跟你说了朕不在乎。来,带上给朕瞧瞧!」 萧恕将那用鲛珠制成的朝珠给汤寅佩戴到脖子上,认真欣赏一番过后,越发满意:「带着吧,晚上睡觉才准许你摘下来。」 汤寅:「……」我有一个脾气要发,但你一直夸我好看,我都发不出来了你知道吗! 于是,被夸到飘飘然发不出脾气的汤寅只好带着那串朝珠,又拎着一篮子莲藕,在众臣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满载而归。 「汤大人还得了一筐藕呢,为什么我们只有花?」 「我怎么觉得这百花宴是为汤大人一个人办得呢,他的朝珠也是陛下新赏的吧。」 「陛下那么小气,怎么肯赏他那么大一颗珠子啊?!」 「陛下说汤大人赏心悦目呢,让我们回去照镜子……这话好伤人啊害。」 ……众臣集体自卑了。 汤寅一路走来,听着众臣的各色议论,耳根都红了。他拎着那一篮子藕,步伐极其不自然地出了宫,直等见到乌寒才松了口气。 「我觉得我又要被贬了。」汤寅忧伤望天。 乌寒嘴角微抽,问他:「陛下这么爱贬你,你找到原因了吗大人?」 汤寅唉声嘆气,苦恼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明天御史肯定会弹劾我,在奏摺上把我骂个狗血喷头。」 乌寒又问他:「那大人准备如何应对?」 汤寅苦恼加倍,想了想道:「那我也写份奏摺骂骂他好了,反正我也不知道写什么,全当用他来凑字了。」 乌寒:「……」 大人,你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挨骂小能手。 不出汤寅所料,第二日早朝弹劾他的大臣比之前多了整整一倍。 大概是由于众臣回家都照了镜子,照镜子时皆觉得无比耻辱,于是更加记恨汤寅,都憋着一口气来弹劾他了。 大殿之内,唾沫星子一通乱飞。汤寅自知说不过这百八十张嘴,表情麻木地站在角落里,躲好。 不等众位大臣弹劾的尽兴,突然有紧急军报传来了。 边关异动,守城将领欧阳麒被刺杀,城防军大乱,南昌国趁机出兵压境百里,凉州危在旦夕。 这份军报来得突然,满朝文武还不等反应过来,萧恕便已勃然大怒,「好一个南昌!看来他们吃的教训还不够,汤爱卿!」 多次莫名其妙地点名的汤寅:「……」 你又喊我做什么?你敢让我去打仗我死给你看你信不信吧?! 汤寅缓步上前,行礼道:「陛下。」 萧恕嗯了一声:「汤爱卿怎么看?」 汤寅神色严肃道:「回陛下,微臣认为当务之急是派遣有守城能力的将领前往凉州主持大局,臣推荐范怀策范大人!」 「陛下,微臣附议。范大人久经沙场,侠肝义胆,必定能将南昌国那些小儿打得落花流水!」 「臣也附议!」 见众臣皆推举范怀策,萧恕不再有疑,吩咐道:「那就拙范怀策为凉州黜置使,全权接手凉州诚的一切事宜。另外,让贺闻言跟随一同前往凉州辅政。至于汤寅……暂待刑部尚书一职吧。」 众臣目瞪口呆:「……」这他妈也能升? 不理会众人古怪的目光,汤寅习以为常地道了一声是。 下朝之后,九安带人拦下了汤寅,称陛下有请。 萧恕昨日给了那样贵重的赏赐,今日又升了他的官儿,现在又召他进内殿。 汤寅一路上心惊胆颤,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九安将他领进内殿的屏风后,笑着说了句:「沐浴更衣吧汤大人。」 汤寅望着那热腾腾,铺满玫瑰花瓣的浴桶,人傻在了原地。 「陛下这是何意?!」汤寅冷声道:「汤寅不明白。」 九安一愣,不知作何解释,只得委婉地提点一二,「汤大人,这没什么不明白的。陛下原是行伍之人想必你也知道,陛下是个耐心有限的人。奴才劝汤大人一句,认命吧。」 九安嘆息一声表示,你快从了吧真的。你不从他还会变着法的折腾你的,何必呢。 汤寅大发雷霆,「这个命我不认,让那个混帐滚出来!」 他正叫骂着时,萧恕来了。在内殿起居室,萧恕向来是百无禁忌的。 他只穿了件里衣招摇撞市,胸前还四敞大开着,隐约可瞧见那结实且光滑平坦,结成八块状的小腹。 萧恕迈着修长的大腿一路虎虎生威地走过来,挥手示意九安退下后,望向汤寅的星眸陡然一热,「爱卿这是怎么了?朕这昨夜没睡着,喊爱卿来侍寝陪朕睡个回笼觉罢了,爱卿不肯吗?」 第52页 汤寅:「……」 我为什么要肯?你没睡着觉关我什么事啊?! 汤寅冷脸道:「陛下,臣昨夜睡得挺好的,现在睡不着。如果陛下想睡,可以换别人来侍寝。」 萧恕乐了,盯着汤寅通红的耳根,朝他凑近几步,调笑道:「爱卿这是在暗示朕,睡不着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吗?」 汤寅:「……」 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 萧恕嘆了口气,苦恼道:「朕昨夜想着爱卿,彻夜未眠,这说起来都是爱卿的错,爱卿犯错不自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朕身为天子,不能对你的错误置之不理啊。」 汤寅:「……」 你就说你要找理由日我就完了,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做什么?! 「陛下,臣没错。」汤寅不肯退让,「请陛下放臣离开。」 萧恕冷哼一声,朝他逼近,「朕若是不放你呢?汤寅,你次次拒绝朕,朕对你已经耐心用尽了!」 「呵呵,这般嘴硬有何用?一会叫你知道朕的能耐,定永生难忘!」 话落,萧恕扛起汤寅,大步流星地朝着床榻上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都被锁懵了,真的…… 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表达,因为我是作者,我要对我自己的作品,对我的读者负责。 我承认我才疏学浅,做人也没什么大志向,我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但我明白,如果我一定想对此说点什么,那我会坚定不移地告诉你们:请相信我们的国家,相信它的政策,因为它也曾千疮百孔过。 28、日了个狗der又贬我 一炷香之后,萧恕脸上多了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他非但没能得手叫汤寅永生难忘,这通折腾到把他自己憋得死去活来,险些失控到收不了场。 汤寅下手极狠,萧恕嘴角都被掴出血来了,胡乱伸手抹了一把,星眸里划过一丝隐忍,「爱卿,朕要叫你逼疯了!」 这点伤萧恕倒是并不在意,他只是觉得汤寅有趣。明明看起来那个较弱的一个人,到了床上见真章的时候,却如同上战场打仗一样,性子又凶又烈,不光给了他两巴掌,还踹了他好几脚,招招正中下怀。 汤寅气喘吁吁,怒极反笑:「是陛下逼臣才对吧,臣身手不如陛下强悍,但到底也是男子,陛下若是逼迫臣,臣也并非待宰的羔羊!」 他平时容忍萧恕调戏,胡作非为也便罢了,能忍则忍,该躲就躲,谁让萧恕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他也犯不上因为这点贞操丢了小命。 可是这个混帐东西,刚才竟然真扒他裤子…… 汤寅忍无可忍,只得反抗,拼了命打完这两巴掌,就算萧恕要把他大卸八块,他也认了。 「朕倒是小看爱卿了。」萧恕轻扯了下嘴角,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又往汤寅身上扑腾,无赖地喊:「来,使劲打,你打死我,香你一口我死也值了!」 萧恕一边摆弄着汤寅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唿,一边趁机轻薄他粉嫩的唇瓣。 「放开!陛下……放开臣!」 汤寅挣扎狠了,直接从床榻上滚了下来,摔了一屁股堆儿。 他顾不得狼狈,裹着衣袍便跑出去了。慌里慌张的,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九安一直守在门前,见汤寅捂着小白身子跑出来,忍不住偷笑了一声,心道:「陛下这是得手了?时间也太短了吧?外强中干吗?」 「汤大人——」九安伸手去拦汤寅也没拦住,只得跑回殿中去找萧恕,不经意间抬头瞥见萧恕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得,又没成功。 这届陛下不行啊! 「奴才给陛下拿药去。」九安很识相地要告退,却听萧恕怒吼道:「不用!朕不擦!」 「他是想气死朕!他这就是想气死朕!」 萧恕无能狂怒,「给看不给碰,谁能忍得了?朕这血气方刚的,他就忍心看着朕替他守身如玉?不知天高地厚!简直胆大妄为!」 「让他滚出京城,滚到凉州去,不愿意给朕碰他就再也别回来了!赶紧滚!」 咣当—— 萧恕一脚踢飞了桌案,桌案摔出几米远,瞬间四分五裂。 九安抖了个机灵,赶忙下去传旨。 这边,汤寅已经回到府里,重新沐浴更衣,神色厌厌地靠在椅子上发呆。 「大人,天色还早,您要处理政务吗?」 乌寒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见汤寅发呆,心中忍不住嘆气。 他家大人哪儿都好,就是太过正人君子,脾气也太好了。如若不然,只怕对感情之事不必如此煎熬为难。 「不管了,刑部尚书早晚要换人的。」汤寅抿了口茶,苦中作乐道:「趁着我还没被贬,我们去天香楼吃肘子吧!」 嘶熘…… 于是当天下午,汤寅喊上苏岚,苏岚带上藕粉丸子,三个人招摇撞市,一起前往天香楼啃肘子。 汤寅把肘子肉戳碎,弄成指甲大小餵进藕粉丸子的嘴里。藕粉丸子抱着个布做的丑娃娃,咂吧咂吧地吃着。 「咦?」汤寅顺手拎起那个丑娃娃,忍俊不禁道:「这是谁做的?」 「是夜云辰那个傻货啦!」苏岚不好意思道:「他手艺不精,但是缝了很久呢,我就收了。藕粉丸子还挺喜欢的,对了静时,最近京城传闻你听说了吗?」 第53页 苏岚小心翼翼地凑到汤寅耳边,「燕王妃有身孕了!」 什么…… 汤寅顿时大吃一惊,萧恕向来不喜燕王一党,虽然不屑于赶尽杀绝,但萧恕如今后宫无人更无子嗣,燕王妃这个时候有孕,不知多少盼着旧朝復辟的人,心思要蠢蠢欲动了。 真是多事之秋啊! 汤寅面露复杂,压低声线道:「燕王性格懦弱,一直谨小慎微,难堪大用。可若是他有了儿子,只怕会有人藉此利用……眼下不知,萧恕会怎么想?」 苏岚吓得赶紧捂住汤寅的嘴巴,惊疑道:「你怎么敢直唿陛下的名讳啊?你都不知道,前几日大理寺抓捕逆党,陛下下令将抓来的逆党全部处死了。其中很多都不是逆党,来歷不明,一併被咔嚓了!」 苏岚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忍不住哆嗦几下,又开始絮叨:「原本我以为夜云辰就够吓人了,但我进京之后才知道,陛下更吓人呀,他每天都在杀人……」 汤寅眼底划过闻不可见的冷,嘲弄道:「直唿名讳算什么?我还抽过他巴掌呢!」 汤寅突如其来的变脸,和往常温厚的模样大相迳庭,苏岚张大嘴巴,拍了拍胸脯像被吓到了,结巴着问,「静……静时,你……你这是怎么了?」 汤寅极少真正动怒,可一旦脾气发作起来,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没什么。」片刻之后,汤寅收敛心神,神色恢復如常,笑道:「我兴许过几天就走了,子鹃,夜云辰是你的依仗,你要记住。」 京中风云变幻,世事无常,汤寅来去自如倒也没什么,只怕苏岚性子单纯,会承受不住。 苏岚嘿嘿一笑:「我都明白,不过你不要叫人家子鹃啦!之前都跟你说过了,你可千万别把我的字告诉夜云辰,知道吗!要是告诉他……」 巴拉巴拉,苏岚小嘴又开始说个不停。 噹噹—— 就在这时,包厢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汤寅和苏岚对视一眼,起身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风流倜傥,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他生得一双妩媚又多情的丹凤眼,但眉宇锋朗,不显丝毫女气。 那身飘然若仙的气质,时而儒雅可亲,时而又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汤寅正小心观察着此人,便听他自曝身份,「户部侍郎蔡风浚见过汤大人,在下对卿仰慕已久,特来拜会。」 蔡风浚微微屈身行平礼,抬眼朝着汤寅笑时,如沐春风,恰似暖阳。 汤寅早就期许见此人多时,不禁有点飘飘然,客气道:「蔡大人请起,该在下仰慕蔡大人的文采才是!」 「这位是……」蔡风浚见苏岚也在,疏离一笑。 「我叫苏岚。」苏岚没两人那么客气规矩,撸起袖子啃着油乎乎的肘子,热情道:「蔡大人也来点?」 蔡风浚尴尬一笑,似乎是觉得太不文雅,便拒绝道:「不了,在下不喜肉类食物。」 他不喜欢,汤寅自然也不会勉强。但是汤寅喜欢啊,和苏岚凑到一块,捧起一块肘子肉,土拨鼠似进食,看得蔡风浚目瞪口呆。 ……听闻这位汤大人颇得圣宠,百闻不如一见,还真是挺特别的。 吃东西也蛮可爱的,长得也可爱。皮肤挺白的,腰也……咳咳,挺细的。 蔡风浚一时走神,完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盯着汤寅,他却越想越入迷。 据说汤大人是断袖…… 这个念头一出,蔡风浚立马回过神来,笑着找话题和汤寅套近乎。 先是聊诗文附庸风雅,又聊到了官场宦海,聊到大江南北…… 聊着聊着,夜深了。汤寅喝了不少酒,步伐啷跄着回了府,刚在心里劝说完自己别想萧恕那个混帐东西,圣旨就来了。 他被贬到了凉州,明日就随行贺闻言去整顿凉州吏治。 ……日了个狗der又贬我; 行吧…… 汤寅对自己被贬一事已经麻木了,爬到床榻上一股脑地睡过去。结果这一睡昏天暗地,竟睡过头了。 第二日天光大亮,范怀策骑着高头大马守在城门前等候,贺闻言也早早坐马车赶来,两人默默无言,等了汤寅两个半时辰。 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贺闻言皱眉不止,声音带有几分薄怒,「不等了,出发。」 「驾——」 范怀策骑着马率先奔出城出,望着他恣意潇洒的背影,贺闻言嘴角闻不可查地上扬,合上轿帘后吩咐小厮,「走吧,脚程快些。」 「是,大人。」 马车加速前进,约莫走了有五里地,贺闻言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 他掀开车帘一看,竟是乌寒骑马带着汤寅正奋起直追他们的车队。 汤寅朝着贺闻言一个劲招手:「等等我呀贺大人!」 呜呜,等等我,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凉州! 「停下。」 贺闻言望着气喘吁吁的汤寅,表情不悦道:「汤大人怎么才来?」 汤寅惭愧地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歉意:「昨……昨夜酒醉,耽误行程,失礼了贺大人。」 贺闻言脾气古怪,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训斥汤寅的话刚到嘴边,便被范怀策给截下来了。 范怀策笑着替汤寅解围,顺带打趣道:「贺大人,别怪小汤大人了吧。昨日陛下召见,想必是……他吓坏小汤大人了。瞧瞧汤大人的小脸蛋,都红透了呢。」 第54页 遭此调侃,汤寅更加羞愧地低下了小脑袋。 贺闻言转头瞪了范怀策一眼,不再为难汤寅,拂袖上了马车,冷声道:「继续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首上线哈哈哈! 蔬菜汤组合闪亮登场,萧恕情敌的身份后面会慢慢透露哒—— 29、朕不贬他,朕要罚他抄一百遍清心咒! 呕—— 汤寅被马车颠的死去活来,整整吐了一路。 他昨夜喝了不少酒,今早赶得急又没吃东西,一上午的颠簸下来,他胃烧得火辣辣的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停车,原地整顿休息。」贺闻言冷着脸递给汤寅一杯热水,「喝了,一会找家驿馆,你休息两日在启程前往凉州吧。」 凉州如今情况并不好,欧阳麟被杀,他的妹妹,年仅十九岁的欧阳蕙被迫戎装上战场杀敌。 欧阳蕙不愧是将门虎女,今日沿途中范怀策便收到了她的传信,城防军暴动一事已经暂时被她带人压制住了,只是她撑不住多久,需要朝廷尽快派有威望的将领前来重整军心。 汤寅知道他们耽误不得,为了顾全大局,汤寅自请下车,让贺闻言等人先行,他和乌寒随后骑马追上。 待车队走了以后,汤寅身子一晃倒在了树下。他脸色惨白如纸,乌寒心疼地背起他沿着附近找驿馆,抱怨道:「陛下也真是的,知道您身子不好还总爱折腾您。」 汤寅虚弱道:「是我自己没用,关键时刻总是要触点霉头。我们休息一日,明早就快马加鞭前往凉州,争取追上贺大人他们。」 到了驿馆后,乌寒使银子好生打点的一番,还未汤寅煎了药。 「大人,你说……」乌寒有点欲言又止,「自打陛下登基以来,处处找你麻烦,但每次有事又都碰巧地赶上你被贬。火油案那次你被贬到了云州,水灾案时你又被贬,这次……」 不用他在说下去,汤寅已然明白他这话的用意。 他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萧恕搅进了这乱局里,那里都有他的身影,他早已被叛党拉进「萧恕一党」的名单里了。 汤寅很清楚他无法在独善其身,嘆气道:「或许萧恕是无心的,但这天下,我恐怕註定要陪着他争到底了。」 上了贼船又被贼惦记,他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汤寅心神俱疲,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第二日启程出发时,他精神恢復了不少。 乌寒买了两匹好马,两人快马加鞭一路向西前往边境凉州,约莫七日后,终于抵达了凉州城外的百里的沙丘附近。 「大人,我们恐怕要绕路过去了。凉州城附近不太平,昨日范大人传信说他们遭遇了刺客袭击,要我们来得路上多加小心。」 乌寒指着北处的那片荒芜之地,提议道:「我们从北下关绕过去,一日便可到凉州城的西城门,那里暂时是安全的。」 汤寅算是半个路痴,点头嗯了一声道:「那就往北走吧。」 两人一路绕北行,越靠近塞外,风沙越大。都说塞外好风光,放眼望去一片荒凉,汤寅还真没瞧出有什么值得一观的风景,不过他也没心情关注这个。 就在这时,他身上的马儿突然发出一声悽惨的尖叫声。不知从哪来的钢索将马腿绊倒,汤寅几乎未等反应,整个人便从马上摔了下去,滚进沙地里打了好几个滚儿。 乌寒从马上跳下来,只见沙地里窜出几个蒙着脸的大汉,举着刀朝着两人砍了过来。 「大人小心!」 汤寅滚到一边,见两个大汉提刀朝他追过来,手疾眼快地抓了一把沙子扬在他们脸上,而后调头便跑。 乌寒一脚踹飞一个,早闻凉州附近沙匪众多,他们如今被这伙人偷袭,只怕对方是想要谋财害命。 沙匪一个个从土里钻出来,越来越多。乌寒见情况不妙,想要互送着汤寅先走。 但汤寅不是只顾自己保命的那种人,他蜷缩着身子在沙地里滚了两圈,又滚回来了。 「乌寒!!」汤寅喊道:「你快跑我掩护你!」 乌寒感动之余又有点哭笑不得,拖起一个沙匪甩出去三米远,将汤寅护在身后,表情严肃道:「大人,你找机会跑!」 乌寒力大无穷,一身腱子肉,见他一副练家子的模样,这几个三脚猫功夫的沙匪都有点不敢轻易上前,于是纷纷举起刀,围成圈向他们逼近。 咻—— 一只利箭划破长空,准确无误地射在了其中一个沙匪的脑袋上。紧接着,一群身穿战甲的士兵冲上前与沙匪们厮打起来。 汤寅被乌寒护着连连向后退,忽而听到他身后惊起了马蹄声。 一阵风在汤寅的耳旁唿啸而过,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整个人已经被拽到了马上,女子清亮好听的声音响起,「驾——」 汤寅被这声音吸引,忍不住回头望去。女子身披铠甲,束着男子髮髻,那张未施粉黛的脸上挂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欧阳蕙来迟了,还请汤大人恕罪。」 汤寅耳根红了红,客气道:「原来是欧阳将军的妹妹,在下失礼。欧阳小姐放在下下来吧,在下自己可以走。」 两人靠得这样近,欧阳蕙一手勒着马绳,一手摁在汤寅瘦弱无骨的腰上,眉飞色舞道:「塞外女子没那么多讲究和规矩,汤大人不必多礼。范大人担心你的安危,特意让我带人前来接应的,听说汤大人文采不错,还考中过状元?」 第55页 即使她性格这样爽朗,汤寅依旧拘束,不动声色地侧身躲开她的手,笑容腼腆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今日还要多谢欧阳小姐捨身相救,否则在下只怕……」 欧阳蕙笑着打断他,「汤大人怎么还跟我这样客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 汤寅:「……」姑娘,你这么直接的吗? 欧阳蕙见汤寅不回答,自顾自地热情道:「我是个粗人,从小学骑马射箭,八岁就能徒手杀狼了。我没怎么读过书,所以特别仰慕那些会风花雪月的才子。 我那日一见贺大人就觉得不错,他定然文采极好,结果范大人同我讲,你这位名满京城的状元郎就在来的路上,可把我高兴坏了。」 汤寅:「??」我尼玛…… 范怀策你个狗日的,为了贺闻言竟然将这烫手山芋推给我,我还活不活了吧?! 欧阳蕙十分洒脱,当即表白道:「我一见汤大人就十分喜欢,面如冠玉又会附庸风雅。你若是愿意,就留在这凉州,我带你到边境外去赏大漠风光,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就成婚如何?」 汤寅笑容僵了下,一口回绝道:「欧阳小姐,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何况……汤寅已有心悦之人。」 汤寅无奈,脑海里突然闪过萧恕那张俊美又欠揍的脸,只好先推他出来做挡箭牌了。 「既然这样……欧阳蕙也不强求。」欧阳蕙眼里闪过一抹黯淡,嘆息道:「我刚才一定吓坏汤大人了吧,只是如今我欧阳家风雨飘摇,我不得不这样做。」 欧阳麟死了,没留下一儿半女。欧阳蕙想要顶替他的位置,保住欧阳家的富贵,但欧阳夫人却不肯,要她必须成亲招个上门女婿,留有子嗣之后,再继承欧阳麟的军钵。 汤寅心细如髮,自然能明白她的苦衷,当即道:「欧阳小姐受苦了。」 汤寅没法劝她放弃,为保欧阳家的富贵,她是一定会步自己哥哥后尘的。 回到凉州城后,汤寅不曾休息,立刻前往去见了贺闻言。 「贺大人,汤寅来迟了,有任何事贺大人尽管吩咐。」 汤寅进来时,贺闻言正一丝不苟地盯着城防图看。 贺闻言嗯了一声,沉声道:「凉州城如今兵力不足,不宜与南昌开战。陛下派我前来整顿吏治,待会我们便去见见凉州刺史韩从兴,当前最要紧的是查清欧阳麟被刺杀一案,我怀疑凉州城内有南昌的细作。」 汤寅眉头一皱,「既然欧阳麟是在自己的军帐中被杀的,那很有可能细作就藏在军队中。不如我前去探听一番,再做打算如何?」 贺闻言抬起头,眼神颇为意外地看着汤寅。 汤寅从不招摇,做什么都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很懂得明哲保身之理。若不然,只怕他早叫萧恕折腾疯了。 但贺闻言却从不敢小看汤寅,他觉得汤寅此人深藏不露,大智若愚,是个可塑之才。 「那就听汤大人的吧,务必小心。」 汤寅离开贺闻言的住所,直奔欧阳蕙所在的军营。彼时正赶上军中用晚膳的时间,欧阳蕙一听说汤寅来了,不由分说地拉着汤寅进她的军帐里一同用膳。 汤寅百般挣扎:「欧阳小姐,这不合规矩,不合规矩呀……」 「规矩都是狗屁,来来来,跟我聊聊你的心上人是谁!」 汤寅被欧阳蕙扯着衣领,强行拽进了军帐里…… 三日后,皇宫。 萧恕最近茶饭不思,一直关注着汤寅等人在凉州的动静。 派出去探听消息的探子是跑死了两匹马回来的,消息送入宫时,萧恕急不可耐地问,「汤寅如何了?」 九安道:「汤大人与贺大人联手在查欧阳麟被刺杀一事,目前还没具体消息传来。还有就是……」 九安欲言又止。 萧恕不耐心吼道:「说!」 九安浑身一抖:「欧阳蕙,在追求汤大人,还邀请汤大人到军帐中吃饭饮酒。汤大人自己说,他有心上人了。」 萧恕长眉一拧,下意识的反应是,他的心上人不就是我吗?! 等会儿,他的心上人是我他为什么还跟别的女人吃饭喝酒,故意气我?故意不把我当回事儿? 信不信我贬…… 算了,凉州那边多事之秋,先不贬了。 但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萧恕咬牙切齿,「好一个汤寅,以为这样朕就拿他没办法了是吧?谁准许他和别的女人一块吃饭的,朕一日不看着他,他就敢上瓦揭瓦了!」 「朕不贬他,朕要罚他抄一百遍清心咒,让他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错误!」 九安嘴角微抽:「陛下,那个……汤大人再去凉州城的路上似乎又病了一场,您看……」 萧恕一听这话,心瞬间软了不少,自己跟自己生了一会闷气,下令道:「那就罚他抄十遍吧,抄完给朕送过来。」 九安默默心疼汤寅一秒,领旨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 汤寅(嘆气):这人到底哪来的自信啊,就离谱。 我(嘆气):害! 汤寅(吃惊):狗作者不求收藏? 我(握拳表示自信):你们最想收藏的文不就是我写的?你们最爱的人不是我吗?捨我其谁啊! 汤寅:…… 不愧是萧恕亲妈,快滚吧。 第56页 30、罚你闭门思过三日,朕亲自陪着你 汤寅打了个喷嚏,靠在桌案旁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狼毫笔,一笔一画地抄写着清心咒。 那晚他被欧阳蕙给灌了个烂醉,却死都不肯说出心上人的名字,幸而范怀策及时出现帮他解了围。 据乌寒自己说,他在背汤寅回去的路上,似乎听到了汤寅断断续续地喊萧恕的名字。 汤寅醒来得知后闹了个大脸红,死不承认自己喊过萧恕。就在这时,贺闻言来了。 贺闻言办事是个急性子一听说汤寅昨夜又醉酒,怕耽误正事,于是也打包行李,利索地收拾一番后也住进了军营。 有贺闻言和范怀策在,汤寅仿佛如鱼得水,很快便查到了一个重要线索——军中有易容混进来的细作。 「这易容术极为高明,想必欧阳将军被杀也跟此有关。对方易容成熟人,接近欧阳将军后在趁其不备杀了他。」贺闻言查看那细作咬舌自尽后的尸体,一一分析道。 汤寅应和道:「贺大人言之有理,我听说南昌国的苗疆族擅长巫蛊易容之术,或许这军中混进来了不少南昌细作,贸然大肆搜查只怕会引起军中动盪,不如先从军中有军衔的将领查起,若是将领们没问题,在逐一派他们去查。」 「这法子可行,只不过是需要些许的时间。」范怀策认同道:「这事交给我和欧阳小姐去办,韩从兴那边如何了?」 贺闻言摇摇头,语气微沉:「我去见过韩从兴了,此人狡诈只与我周旋,整顿吏治一事他并不配合。」 强龙难压地头蛇,如今欧阳麟被杀,南昌国蠢蠢欲动想要侵占凉州。 凉州大权皆把控在韩从兴手里,若是他不配合贺闻言,只怕他们接下来的进展会很困难。 范怀策眼中隐约蕴藏着几分杀意,冷声道:「我会派人盯着韩从兴的,若有异动,我会立刻将他拿下。」 「嗯。」贺闻言将视线转向汤寅,「如今军中粮草欠缺,补给迟迟未到,韩从兴找藉口推脱。整顿吏治可以稍缓,但要补给一事汤大人有什么好办法吗?」 汤寅思索片刻,一脸凝重道:「没有。眼下我们没人没钱,军中时局混乱,不好和韩从兴硬碰硬,只能徐徐图之。找个机会,我去会会这个韩从兴吧。」 为了摸清韩从兴的动向,汤寅派乌寒去盯着韩从兴,得知他经常往一家名为春华园的青楼跑,汤寅特意去了几次春华园,和韩从兴制造偶遇。 「真巧啊韩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一连三日都「碰巧」遇见汤寅,韩从兴脸都气绿了。他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没事的时候来喝点花酒,偏偏次次都遇上这个该死的汤寅! 韩从兴彻底忍无可忍,破口大骂:「汤寅!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这个死断袖,非要跟本官过不去是不是?本官告诉你,这凉州城天高皇帝远,一切都是本官说的算!贺闻言我都不放在眼里,你又算什么东西?!」 见韩从兴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汤寅内心不禁冷笑。韩从兴敢仗着官威这样肆无忌惮,要么是他脑子有病蠢得要死,要么就是……这凉州城快要易主了。 汤寅做成委屈无辜的样子来,眨巴眨巴眼睛,故意噁心他道:「韩大人为何这般咄咄逼人?我只是一个人无聊,想和韩大人一起喝酒赏月,秉烛夜谈而已,韩大人这么嫌弃我做什么?」 韩从兴脸绿了又绿,隐约看去似乎是想吐,竟生生被汤寅的热情给吓跑了。 「汤寅,你……你给本官等着!」 汤寅见韩从兴落荒而逃,顿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一连三天来抓韩从兴逛青楼也不是闲的,他要回去写奏摺,狠狠弹劾韩从兴! 汤寅表示,待我酝酿酝酿,我要好好骂一骂这个不知廉耻,目中无人,薰心的狗官! 于是当晚,汤寅写了长达七页弹劾韩从兴的摺子,让乌寒差人快马加鞭地送回京城。 结果摺子刚送回去,圣旨就来了。 汤寅接完旨,整个人一大写的懵。 满脑子都是我怎么了? 我又怎么了?? 在心里把萧恕骂了八百多遍之后,汤寅无奈嘆气,只好熬着困意再次提笔抄起了清心咒。 不知抄了多久,汤寅昏昏欲睡。他揉着酸痛的手,刚准备就寝时,军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大人,不好了。」乌寒跑进来,手里提了把带着血的刀,急切道:「南昌人攻城了,不知是谁把南昌士兵放进城中的,他们提前两个时辰就埋伏好了,欧阳小姐和范大人都上阵杀敌了,贺大人让我保护您先撤出城。」 「什么?」汤寅大吃一惊,反应过来后,表情认真道:「我不会走的。」 他虽然不会武功,之前在朝为官也一向是明哲保身,但到底也还是个血性男儿。这个时候只顾着逃命,太丢脸了。 汤寅冷静了几个唿吸的功夫,吩咐道:「跟我去刺史府,南昌国士兵能这么顺利的进城跟韩从兴脱不了干系,不能让韩从兴跑了!」 事态紧急,乌寒也顾不得劝说什么,只好提着刀一路护着汤寅到了刺史府。 此时的刺史府已经人去楼空。门四敞大开着,汤寅和乌寒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进去查探,果然在刺史府中发现了一条密道。 这密道是通向城外的,汤寅带着乌寒追出城去,结果不成想韩从兴早已等着守株待兔,当即捉住了两人。 第57页 「太子殿下,这位便是汤寅。传闻萧恕十分宠爱他,若是我们抓了他和萧恕谈条件,兴许能事半功倍。」 韩从兴对着那高大冷漠的背影讨好一笑,强行扯过汤寅,恶狠狠地踹过去一脚叫他跪下。 汤寅抬头望向那位太子殿下,只见那人回过头来,脸上带着青色獠牙的面具,看不清具体长相。他那杀伐冷硬的气质,倒是丝毫不属于萧恕。 太子殿下缓步走向汤寅,伸出冰凉的手指抬起了汤寅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倒是有几分颜色。能这么快就发现密道,可见你很聪明。你怎么知道韩从兴投靠我南昌了呢?」 汤寅挣扎着错开他的手,表情冷道:「猜的。韩从兴身为凉州刺史,对京中派来的黜置史毫无畏惧之心,还大摇大摆地逛青楼喝花酒,这说明他早就知道凉州城要易主,至于他为什么有恃无恐,是因为你们提前做好了计划,欧阳麟的死不过是个契机,不是吗?」 这一切联繫起来也并不难猜,不过不是汤寅太聪明,而是韩从兴太蠢。 假如他们再晚三日攻城,汤寅一定有信心让他们功亏一篑。 可惜……现在想明白已经太迟了。 咻咻咻—— 就在这时,汤寅身后的密道里突然涌出无数只箭羽,杀气腾腾直射向韩从兴等人。 电光火石之间,汤寅整个人已落入男人怀中。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汤寅微微抬头撞在男人的下颚上,惊讶万分,「萧恕?」 萧恕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乱跑什么?」萧恕不客气地伸出大手在汤寅的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恼怒道:「朕险些找不到你,心都乱了。」 汤寅耳根红了红,咬着唇默不作声。他每次遇到危险时,萧恕总是能及时出手救他。 「南昌国的太子,呵呵。既然敢来,你就把命给朕留下吧!」 萧恕一声令下,夜云辰亲率羽皇卫围剿韩从兴等人。 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究竟谁输谁赢汤寅并不知晓,他被萧恕抱回军帐时,范怀策以及欧阳蕙已经击退南昌士兵,凉州城守住了。 「不知陛下亲自前来,请陛下恕罪。」欧阳蕙是第一次见萧恕,下跪行军礼道:「欧阳家世代镇守凉州城,属下虽是女子,却也是欧阳家族的继承人,万望陛下恩准我继承哥哥的衣钵!」 欧阳蕙情真意切,眼神里充斥着一抹决绝。 萧恕不假思索道:「准。」 待众人退下之后,萧恕坐在汤寅的桌案上,兴致勃勃地读起来他还未抄完的清心咒。 汤寅站在一旁,进退两难,忽而听萧恕蹙眉道:「爱卿,你写了错别字。」 汤寅:「……」 有必要这么吹毛求疵吗? 你真的很事逼你知道吗! 「这一页你要重写,朕不喜欢看错别字。」 汤寅嘴角微抽,第一次尝试着反驳萧恕,「可我不想抄了。」 萧恕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执拗道,「不想抄?你刚才乱跑朕都没跟你算帐,之前罚你的你又说不想抄,这般恃宠而骄可不行!」 汤寅:「……」 我不是,我没有。 汤寅撇嘴道:「可是我的手都酸了,陛下能不能行行好放过我,别在折腾我了吧。」 萧恕瞧见汤寅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心道:「这是跟我撒娇呢,该死的,我居然无法拒绝。」 「那朕就……罚你闭门思过三日,朕亲自陪着你。」 汤寅啊了一声,瞬间欲哭无泪。 他还不如抄清心咒呢。 萧恕觉得这个惩罚甚好,拉着汤寅朝床榻上走去,不容拒绝道:「朕可是特意为你来的,朕困了,爱卿陪朕睡一会。」 萧恕大手一挥,帐中的火烛瞬间全被熄灭了。 「混帐,唔唔……」 汤寅被那滚烫结实的身躯压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那来回翻滚蹦跶的心跳,是他给萧恕唯一的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31、给我升他妈的! 萧恕言出必行,整整三日未放汤寅出军帐一步。 除了送一日三餐的九安之外,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乌寒守在门口,整个人抓心挠肺的。他家大人身子骨弱,平时性格像个温弱的小猫咪似的。可那位暴君呢?年轻气盛,如狼似虎的。 就凭汤寅那小破身子,他能遭得住吗? 「你总守在这儿做什么?」九安突然出现,踮起脚尖,伸手在乌寒雄壮如牛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乌寒转过头去,兇巴巴地问:「我家大人怎么样了?」 他对萧恕没什么好感,连带着也对萧恕身边的人有所不喜。 尤其这个叫九安的太监,长得一副妖邪样儿,看了就叫人讨厌。 「想知道?」九安冷笑一声,翻着白眼道:「那还不说几句好听的,瞧你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叫你吓得心疾都要犯了。」 九安翘起兰花指,不轻不重地在乌寒结实饱满的胸膛上戳了两下,过完手瘾,他二话不说便转身跑了。 乌寒望着他纤弱的背影,小小一只,看起来年岁也就十七八的模样,待他惊觉自己被调戏之后,九安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 「可恶!」乌寒气得捶墙,心道:「下次若是在看见这个死太监,我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第58页 彼时,贺闻言正同范怀策在军帐中商议关于边境布防一事。 「天渐渐凉了,知安,小心身子。」范怀策绕到贺闻言身后,贴心地帮他披上一件厚实的雪绒袍,滚烫的唿吸轻洒在他耳边,「冻坏你,我可要心疼的。」 贺闻言身躯微僵,仍然有点不太适应范怀策这样同他亲近。 以往两人都忙于政务,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最近萧恕因为汤寅逗留在凉州,倒是给了他们接触的机会。 两人的军帐离的很近,范怀策整日往贺闻言这里跑,行事也越发胆大包天,动不动就在贺闻言身上揩点油。 贺闻言有点生气,他脾气古怪,又是个死脑筋,很煞风景地问,「范兄,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范怀策:「……」 虽然我是喜欢男人,但你问的这样直接,让我有点心慌,你这个不可爱的小古董! 贺闻言见他沉默不语,又冷脸劝道:「范兄还是早日娶上一房妻妾,莫要跟着陛下瞎胡闹了。断袖之癖伤风败俗,贺某万万不能接受,还望范兄见谅。」 范怀策微垂着眸子,俊脸瞬间黯然失色。他偶尔明明也能感受到贺闻言对他的心意,否则那日贺闻言就不会跟汤寅说思念他了。 可如今,这人却说他伤风败俗,不愿接受他的情意。 范怀策苦笑一声,「知安,你年岁还要比我略大一些,一直不娶妻又是为何呢?」 贺闻言笔尖一停,墨汁瞬间染透了宣纸。他似乎是被问住了,稍加思索道:「穷。我父母都不在了,京中也毫无根据,不会有姑娘愿意的。」 「你住处简陋,倘若愿意,可以同我搬来一起住。我的宅子是陛下恩赐的,你……」范怀策目光依旧热切地追逐着贺闻言。 然而贺闻言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我不愿意。」 范怀策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彻底恼了,怒极反笑,「贺闻言,你这人可真差劲!」 汤寅走到门口时,正撞见范怀策怒气沖沖地从里面走出来。 他刚被萧恕解了禁,担心误了政事便匆忙来找两人,谁知这两人竟然还吵架了。 「贺大人,可有什么差事要吩咐汤寅?」 贺闻言眉头紧锁,突然发问,「汤大人,你对断袖之癖有何看法?」 汤寅顿时一噎,有点被贺闻言给问住了。若说没什么看法吧,他整日又和萧恕这样那样的,举止亲密。 若说有看法觉得不耻吧,萧恕这样那样的,他又没太拒绝。 汤寅自己也麻了,嘆气道:「贺大人,若心悦一人,是男是女又有何妨呢?」 汤寅并不在乎性别,只是萧恕的身份太过于敏感。天下悠悠之众口,真的可以有人做到漠然视之,丝毫不介怀吗? 贺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称赞道:「汤大人倒是想得通透,是我固执己见了。」 随后,贺闻言交代了一些政务给汤寅处理。汤寅找个小板凳坐下,拿笔在纸上一一记好贺闻言的叮嘱,待贺闻言说完才离开。 汤寅这份谦虚谨慎的态度落在贺闻言眼里,贺闻言不禁感慨,「难怪陛下喜欢。」 萧恕是个杀伐果断的行伍之人,不喜欢娇滴滴的柔弱女子。 太结实壮硕的男子肯定也看不上,唯有汤寅这样温顺可人的,才正合萧恕心意。 但贺闻言想不通的是,范怀策一个文武双全的大将军,为何会喜欢上他呢?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男人啊! 贺闻言百思不得其解。 驾—— 汤寅抱着小笔记往自己军帐里走时,萧恕正巧骑着高头大马从他身边疾驰而过。 汤寅用袖子挡住马儿掀起来的灰尘,闪躲的功夫,整个人便被萧恕捞起带入了怀中。 「陛下……放臣下来呀……」 汤寅反抗无效,被萧恕一路骑马带出了城,到塞外陪他一同赏风景。 「爱卿,美不美?」萧恕把汤寅禁锢在怀中,狂傲不羁道:「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汤寅:「……」 秃不拉叽的,连棵树都没有,你哪看出来美了? 「朕得回去了。」萧恕一边熘着马,一边同汤寅讲,「燕王李晋自请出京一事,你可知晓?」 什么?自请出京! 汤寅大吃一惊,燕王此举是意在保命还是想要藉此脱离萧恕的掌控? 「陛下若是不放心,大可以……」 汤寅有些说不出口,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绝了李氏的子嗣。 否则待萧恕有朝一日权势落没,他自己又没有子嗣,李氏一党定然会捲土重来。 萧恕嗤笑一声,不屑道:「朕还没残暴到对无知孩童下手。汤寅,朕想将六部握在手里,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萧恕摁住汤寅腰上的大手微微一紧,汤寅自然听得懂他的暗示,垂眸道:「陛下,我并非你最好的选择。」 萧恕抿唇一笑,大手不轻不重地在汤寅圆翘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凤印都给你了,朕岂能反悔?爱卿,你的心不够冷,也不够狠。但对于朕来说,这是好事。」 汤寅嘴角微抽,「陛下是觉得拿捏住臣的软肋了吗?」 萧恕不可置否,大手一路向上游走,摁在了汤寅的心窝处,执拗道:「朕一定要先得到这里。」 萧恕说完,手又不客气地归还到汤寅的屁/股上,「然后才是这里。」 第59页 汤寅:「……」 你这逻辑我还是不懂,但我大为震撼。 两人骑马遛弯一直闲逛到了晚上,汤寅被吹得满身沙子,完全不懂和萧恕这样思绪怪异的人相处起来的「情趣」到底在哪。 好在,这无法无天的混帐终于走了。并且在走之前留了一道圣旨,贺闻言暂代为凉州刺史,汤寅为长史,待凉州城吏治清明后,两人便启程返京。 萧恕走了之后,汤寅算是有得忙了。凉州城之前在韩从兴这个狗官的治理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团乱麻。冤假错案多的数不胜数不说,各种假帐乱帐也是一大堆。 汤寅抱着白珠算盘,眼睛都快熬吓了。然而他算了大半夜,还是算不明白。 「十万六千八百三十一两,千万别记错,千万别记错!」汤寅艰难地一手扒着眼皮,一手提笔在帐本上写。 「大人,喝点茶提提神吧。」乌寒恰好过来送茶,打断了汤寅的思绪。 汤寅勐灌了一口茶,在提笔时,他便忘数了。 汤寅文采极佳,但就怕算数,一算准出错,他咬着笔满脸愁苦,「十万八千多少来着?刚才明明算对了!啊啊啊!」 乌寒嘴角狠狠一抽,捡起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帐本,眼神示意汤寅把算盘给他。 乌寒席地而坐,噼里叭啦算了一通之后,对上汤寅热切又羡慕的眼神,无语道:「大人,你刚才也没算对。」 「一共是十万九千七百八十二两才对。大人莫要算错了,不然到时候帐出现问题,上面怪罪下来,我们要自己出银子填补亏空的。 这其中大笔银钱都被韩从兴贪墨了,找是找不回来了,大人把亏空算好,然后摺子递上去,交给朝廷处理吧。」 乌寒虽然人长得糙,但办起事来倒是心细如髮。汤寅听从了他的建议,把刚才算好的帐记下来,又忍不住问:「我刚刚算差了多少?」 「差了两千九百五十一两。」乌寒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汤寅鼓起包子脸,恶狠狠地将笔一丢,「不算了!」 怎么算都算不对,气死了。 「大人别啊。」乌寒抱着厚厚一沓帐本,欲哭无泪道:「这还有这么多呢,我一个人可算不完。这样,您算银两少的,我算银两多的。大人辛苦些吧,待帐目平了之后,您把案子交给贺大人那边去审,咱们就能歇着了。」 汤寅靠在桌案上,痛不欲生道:「不辛苦,我这是命苦。我早知道当官也要学算帐,我就不寒窗苦读考取功名了。直接把汤老头的铺子买了换成地,到乡下种田去。」 乌寒很不识趣地拆他台,「种地也要买菜啊,这一年的收成也是要算的。比如你中了十斤白菜,除了要算成本之外,还要刨除税收,剩下卖菜的钱才是你赚的。若是赶上天灾颗粒无收……」 汤寅听得头疼,赶忙打断他,一脸暴躁道:「行了行了知道了,我马上算!」 作者有话要说: 汤寅:唉!心好累! 我:唉!心好累! 汤寅:狗作者别学我说话。 我: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汤寅(嫌弃):啧啧。 我:东北下大暴雪了哈哈哈,我直接放飞自我! 32、我他妈直接升到三品! 汤寅打了个哈欠,挂着两个青黑的眼圈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去见贺闻言。 「贺大人,帐目都已经算清楚了。只是城中多有冤假错案,不如张贴告示让百姓自发前来申辩,这样效率会快一些,不知贺大人意下如何?」 贺闻言接过汤寅呈递上来的帐本同时嗯了一声,「一切由你来安排就好,今早京中传来信件,刑部那边顶不住了,陛下要我今日便回京。至于凉州这边……想必圣旨不日就会下达,让你接任凉州刺史一职。」 汤寅目瞪口呆,得知贺闻言要被调回京,瞬间垮下那张白俏的俊脸,哭嚎道:「啊?贺大人你要是走了,我可没法活了。留下我一个人该如何是好,唉!」 那么多案子还没审呢,他一个人管这么大一座城,岂不是要累吐血啊?! 不过汤寅这话听着颇为怪异暧昧,贺闻言嘴角微抽,伸手拍了拍汤寅的肩膀,宽慰道:「我竟不知汤大人与我如此难捨难分,能与贺某交心之人少之又少,汤大人这个朋友,贺某交定了!」 汤寅:「……」 什么啊?不是,我压力很大的你知道吗! 你们都走了不要紧,关键你们把政务处理完了再走啊,都丢给我一个人,我会整夜心碎的! 汤寅在心里吐槽了一通,但有些话又不好直说,毕竟圣意难违。说到底,还是怪萧恕那个狗日的! 他这般劳苦功高,萧恕要是还敢贬他,他就…… 他就跑进宫里跟萧恕好好理论一番,再把萧恕骂个狗血喷头,再把之前那些圣旨全都拿出来扔萧恕脸上,末了再说一句,「我可去你的吧!」 汤寅自我排解一番之后,心头畅快了不少。待贺闻言一离开,他便接替了刺史的位置,着手开始处理冤假错案,并开放户市,整顿城中官吏,待这一切都忙完,汤寅又接到了圣旨。 原光禄寺卿齐敬宗因劝谏纳妃一事惹得萧恕龙颜大怒,被打了二十大板后又被罚闭门思过,正赶上汤寅要归京,萧恕便下旨由他顶替光禄寺大夫一职。 第60页 此消息一出,汤寅可畏是人人称羡,受尽了荣宠。 光禄寺卿乃是从三品,皇帝身边的近臣啊。以汤寅原本的资歷是万万不够的,但众臣反对之时,萧恕却力排众议,理由是汤寅在凉州整顿吏治,累得眼窝都青黑了,劳苦功高,他心疼坏了,所以要好好嘉奖他的汤爱卿。 众臣集体无语:「……」 我们每天勤于政务累得也快吐血了,他不过是长了黑眼圈你都这般紧张,元丞相一大把年纪了,累得卧病在床到现在都起不了身,陛下你这心也忒偏了吧! 汤寅读完圣旨,忍不住嘆气。不用猜都知道,他这次回京,骂他魅惑君主的人肯定要比以往还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凉州地处偏僻,九月入秋之后早晚寒冷,汤寅身子骨弱,受不得风,也老早就想着回去调养身体了。 「静时!」苏岚得知汤寅要归京,一大早就跟大理寺那边请了假,特意守在城门口等着接汤寅,他见汤寅清瘦了不少,忍不住怨声载道,「数月未见,瞧你都瘦成这样了,都是叫陛下给折腾的。」 汤寅嘴角微抽:「??」 什么叫萧恕折腾的,这话听的他好像个怨妇。 「你说他折腾谁不好非折腾你,你这小身板,打小摔一下都好几天下不来床,跟别人打架永远都是别人打你,来来来,我带你去吃肘子好好补补,瞧你这骨瘦如柴的样子,陛下简直禽兽啊!」 苏岚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从宫廷秘闻说到坊间奇谈,其中还谈到了近一个月以来名动京城的大事——燕王李晋自请出京了。 李晋自请驻守北边荒芜又无人问津的祭城,面圣时哭得涕泪横流,既是示弱也是为了保命。 之后,元萍之等老臣也支持李晋离京,萧恕便痛快地准了。 燕王妃有孕一事,在京中几乎是闻不可传。李晋为了保李家后嗣自请出京,于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汤寅捧着一杯热茶,听苏岚絮叨着说完,眸光沉沉道:「李晋性格懦弱,难堪大用,我是不担心他会反的。只是最近南昌不安分,据说南昌那位太子是个天纵奇才,文韬武略皆举世无双,若有异动……」 南昌国如今对北邑虎视眈眈,若有异动,必将生灵涂炭,皆时对黎民百姓来说又是一场浩劫。 汤寅正要嘆气,便听苏岚翻白眼道:「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些呢,现在满京城都在谈论你。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明日早朝你最好还是别去了,省得心烦。那帮迂腐的老臣,个个看你不顺眼,坊间还传……你猜猜传什么!」 汤寅挑眉看他,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传你能生孩子,哈哈哈!」苏岚笑得合不拢嘴,「还有人专门写你和陛下的艷情话本,什么暴君专宠俊俏臣,半夜翻墙会佳人,那叫一个风花雪月,啧啧啧。」 汤寅人都傻了,当即抓着他羞恼地质问,「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也买了?!」 苏岚眉眼弯弯,「对呀,我买了好多本呢哈哈哈!」 「苏岚!」汤寅气得直跺脚,俏脸通红,欲遮还羞道,「没个正经,我不与你说了!」 苏岚见他要跑,赶紧追上了去,「啊?静时,你别害羞嘛!」 肘子没吃成不说,还攒了一肚子不知是羞还是恼的气。汤寅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待到第二天早朝,他还是去了。 他刚刚回京,躲着做缩头乌龟只怕会更遭人耻笑,倒不如大大方方的露面,总归不过是遭众臣弹劾辱骂,汤寅连连嘆气,他已经习惯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今日早朝出人意料的一片和谐,竟然没人弹劾他! 汤寅如今是光禄寺卿,站的位置较靠前一些。许是因为他如今的官职高,才没有人敢轻易辱骂得罪。 所以,人有财有权也是件好事,至少别人不敢轻易侮辱你。 「陛下,臣有本启奏!」汤寅心里正美着呢,侮辱他的人就来了。 大概他低估了自己遭人眼红妒忌和从前得罪人的程度。这不,沈珲一党中的贾濛,光禄寺少卿贾大人,将汤寅视为阻碍他晋升之路的一股泥石流,气势汹汹地站出来弹劾汤寅。 「陛下,京中坊间多有关于陛下和汤大人的非议,事关陛下名声,臣恳请陛下处死汤寅!汤寅魅惑君主,以色谋权,祸乱朝政,罪该万死!」 贾濛义正言辞地说道:「如今民怨四起,就连那……那不堪的艷情话本都传出来了,臣实在惶恐,请陛下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为我北邑国的将来深虑,重惩罪臣汤寅!」 处……处死?! 不是,这就要他狗命了?大家都是同事,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啊! 汤寅原本以为有财有权是好事,这下被光速打脸,整个人目瞪口呆。 艷情小本都被拿出来大做文章,可真是丢死人了。 不等汤寅站出来反驳,萧恕先笑了,语气冷如薄冰道:「哦?艷情话本是吗?朕前几日刚刚拜读过,写得很不错,贾大人为何觉得不堪入目?」 贾濛:「……」不是,陛下你有抓住重点吗? 萧恕冷哼一声,遂及大怒,咬着牙根道,「写有关朕的话本就叫不堪入目,你是在含沙射影的讽刺谁呢?!你好大的胆子啊!」 贾濛吓得当即哆嗦起来,跪地磕头求饶,「陛下,微臣不敢,微臣万万不敢对陛下有所不敬,是那汤寅……」 第61页 见贾濛不知悔改,依旧咬死汤寅不放,萧恕眸中怒火四起,隐约蕴藏着几分杀意,冷笑道:「既然众臣都对那话本有怨言,那朕看不如就由贾大人给众臣当朝读一遍,朕要听听,究竟那里不堪入目!」 此言一出,众臣顿时集体跪下反对。 「陛下……」 「陛下三思,这实在有失体统啊陛下!」 「陛下,求陛下保住龙颜,老臣为我朝殚精竭虑,死而后已,只求陛下能顺应民意,老臣愿以死明志!!」 众臣皆情绪激慨昂扬,若是换了别的皇帝,只怕此刻已左右为难,犹豫着是否要为自己高高在上的权势处死汤寅了。 但萧恕是谁?他是个弒父杀兄,无法无天,暴虐成性,狂悖无道的混帐。 他岂会为了不相干的人伤了自己的心上人,若是不能护汤寅平安无事,对萧恕来说恐怕才是最大的笑话! 「九安,把话本呈上来递给贾大人。」萧恕虎眸一眯,危险的气息骤然而降,惊得大殿之中无人再敢多言一句,只听他冷声威胁道,「谁敢多言一句,给朕立刻拉出去砍了,脑袋挂到城楼上死无全尸!」 「贾大人,念吧。若是念不好,大理寺七十二道酷刑,朕便都叫你偿上一遍!」 九安微弓着身子,将话本呈递给贾濛。贾濛惊恐万分,脑门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侧两边往下掉,他战战兢兢伸手接过话本,打开刚看了一眼,险些羞得当场死掉。 妈的,这艷情话本怎么还给配图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更给力—— 哈哈哈我真的太恶趣味了,可怜的小汤! 小汤(抹泪):嘤嘤嘤,你艷情话本里写什么了?为什么还带图啊? 我(邪魅一笑):图不可描述,你懂得。 萧恕:朕来帮狗作者求收藏。 33、狗皇帝心疼宠妻,不贬了不贬了 气氛沉寂了大约几个唿吸的功夫,贾濛哆嗦地用手捧着那话本,声音微颤地读道:「那日……陛下在宫中与卿卿相遇,卿……卿卿?咳咳,「静时,朕心悦于你,你也收了凤印,朕为了你终身不娶,你可明白朕对你的心意?」」 话本里每一页都会配上黑白简笔画似的人物小像,看起来极为传神。 众臣原本觉得羞愧难耐,但听着听着,竟也不自觉地开始侧耳贯注,似乎是想听汤寅是如何回答的。 「「陛下的心意我自然知晓,臣对陛下无以为报。若今晚陛下前来寻我,我愿宽衣解带侍奉陛下」汤卿媚眼如丝,痴痴缠缠,主动向陛下求……咳咳,欢。」贾濛整张脸瞬间扭曲成一团,读的差点要哭出来。 他只是看不惯汤寅,想要弹劾他而已,为什么会让他读这么羞耻的东西,活着好难啊呜呜呜! 众臣:「!!」 ……我们就知道,汤寅你果然是个魅惑君主的狐狸精! 汤寅听到这儿,整个人如雷重击:「??」 他总算知道萧恕为什么觉得这本写的不错了,因为这话本把他描述的实在是……咳咳,太浪了。 还目光痴痴缠缠,直接说他巴不得送上门给萧恕日算了。一句话浪到飞起,萧恕不光喜欢,没准还背地里偷偷地读了好几遍。 汤寅麻木了。 等贾濛读到萧恕翻墙夜会佳人那一段时,众臣皆露出期待脸。 众臣:「!!」 这个剧情虽然俗套,但居然该死的有点好看! 然后呢然后呢? 贾濛心都死了,满脸痛不欲生地念:「「卿卿,相公来了。」陛下伸出手抚摸汤卿的脸,汤卿骄哼一声……」 停!! 这聊着聊着咋还动上手了呢?! 汤寅忍无可忍,站出来打断贾濛,「陛下,臣有话说。」 萧恕正听得津津有味,见汤寅站出来,星眸里闪过一丝戏嚯,「爱卿觉得这话本写的如何?」 汤寅强忍着羞耻,狠下心来骂道:「简直是不堪入目!低俗!污秽!不过这些都是坊间的娱乐罢了,百姓对宫廷秘闻皆有好奇之心,捕风捉影一点便会夸大其词。 汤寅觉没有话本上描绘的那样无耻放荡,如果只凭几个艷情话本便要杀朝臣,于陛下的名声就会有益吗?」 众臣险些被他说服了。 ……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上面写的人不是你一样。 萧恕哈哈大笑,心情十分愉悦道:「是低俗了些,但朕喜欢看。这样吧,爱卿颇有些文采,不如你亲自写一本给朕瞧瞧如何?」 汤寅咬牙切齿:「……」 我他妈……我给你一刀? 贾濛见此,险些哭出声来。他说不堪入目差点被陛下折磨死,汤寅说不堪入目陛下却笑着应和,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汤寅被萧恕点名编写话本之后,早朝便匆匆结束了。出宫回府的路上,汤寅遭遇了各色各样的眼神问候。有不屑的,有讨好的,还有羡慕的。 也有面无表情的,比如贺闻言。 但唯一让汤寅意想不到的是,蔡风浚竟然会主动来打趣他,「汤大人如今名动京城,蒙得圣宠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蔡某现在抱你的腿可否来得及?」 汤寅回头朝蔡风浚看去,见他眉眼带笑,眼里并无恶意,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那笑容清浅温柔,不自觉地晃了蔡风浚一下。蔡风浚愣神了一会,听汤寅道:「来得及来得及,蔡大人文采要胜过汤寅,不如你也写个话本,我好借鑑一二?」 第62页 蔡风浚挑眉,鬼使神差地答应,「好啊。」 汤寅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也没放在心上,跳上马车之后朝他招了招手,便打道回府了。 汤府,苏岚抱着藕粉丸子早已等候多时。苏岚一个小闲官儿也不必上朝,有了夜云辰在背后撑腰,他隔三差五便请个病假,抱着藕粉丸子到处去玩,潇洒快活的很。 不过他今日来,却是有一件烦心事。 「静时你可算是回来了!」苏岚苦哈哈道:「我爹来信了,催我续弦。你不知道,我爹现在一个月催我八回,你说我们一个商贾之家,京城好门第的姑娘怎么可能愿意嫁给我?再说了,我都有藕粉丸子了,我根本不想娶妻!」 苏岚气唿唿地开始抱怨,「你说我爹真是的,都一大把年纪了,整日给我写信啰哩巴嗦的,想要疏通关系在让我往上升,我还升什么啊?我这都够烦了……」 苏岚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嘴巴从进屋之后就没闲下来过。 汤寅伸手逗弄着藕粉丸子的脸蛋,待苏岚絮叨完才道:「你若是不愿意,就同你爹说,如今京中变故多,待安定一些定寻个贤妻良母回来,先哄着你爹就是了。」 苏岚嘆了口气,「我知道,我只是真心不愿……我已经负了秀秀,不能在连累别的姑娘了。对了,你今日早朝如何?」 苏岚不提还好,一提汤寅就头疼,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道:「别提了,丢人丢大发了。」 汤寅将早朝上贾濛弹劾他,又被萧恕逼着念艷情话本,再到萧恕让他亲自写个话本…… 一桩桩一件件,足够轰动京城三年了。若是汤寅真自己写了话本,只怕风言风语会传的更热闹。 「陛下可真是够……」苏岚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补上后半句,「惊世骇俗的。」 苏岚见汤寅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小心建议道:「要不……你就写一个?」 汤寅鼓着包子脸瞪他。 苏岚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我看你不如就写成伯牙与钟子期那样心心相惜的知己,写得感人些,如何?」 汤寅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建议,既不媚俗也不像市井传得那般污秽,萧恕若是看了满意,兴许他还能有几天好日子过。 于是当夜,汤寅便按照苏岚的提议写了个话本,很违心地把萧恕比作他的知己,两人如伯牙与钟子期那般情谊,一番说辞感人肺腑。 汤寅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差人将话本送进宫了。 彼时的皇宫,萧恕不知因何又发了脾气。 「他对蔡风浚笑?还欣赏蔡风浚的文章?他凭什么对蔡风浚笑!不过会写点穷酸诗句罢了,蔡风浚哪里比得上朕?!」萧恕自打听完探子的禀报后,已经气恼大半个时辰了。 不知打哪又冒出来个蔡风浚,对汤寅上心的很,三番几次的找机会接近汤寅,居心不良。 萧恕想半天才想起这个人来,正是前不久科考里脱颖而出的那位文试状元郎,一度风靡京城,引得京中无数少男少女的青睐。 难道……汤寅也看上他了? 不可能,汤寅明明就心悦于朕! 萧恕心里拐了七八个念头,怎么想都不是滋味,气恼道:「蔡风浚为官不正,滋意魅上,朕要贬他出京!」 九安听得无语,劝谏道:「陛下可别说气话,这无缘无故的……届时文武百官会如何看待?您太过宠溺汤大人,只会引来众臣不满,这样对汤大人未必有好处。」 九安向来机敏会说话,实际上他前半句话真正想要表达的含义是,陛下你可别找事了。人家就笑了一下你也要找茬,你怎么心眼儿这么小? 萧恕明白九安这话的意思是为了他和汤寅好,强压着心头的酸怒,冷哼了一声,「朕知道,但他们向来对朕不满,朕不宠爱汤寅他们就不找事了吗?他们巴不得朕出错,鸡蛋里都要挑骨头,朕若是假意怠慢汤寅,他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若是不叫他们知道汤寅是朕心尖上的人,日后朕如何把汤寅弄进宫?」 九安心说人家汤大人也未必愿意,陛下你就别总一厢情愿了。 九安嘴角僵了一下,又笑着应和道:「陛下言之有理,汤大人若是明白陛下的心意,定然欢喜。」 这话萧恕爱听,当即脸色好转,美滋滋地喝了一杯降火的清心茶后,回御书房批奏摺去了。 萧恕一边批奏摺一边挑错别字,错别字多的他还会多批註几句训斥一番。就在这时,汤寅写的话本从进宫了。 萧恕闻之大喜,正准备好好熬夜苦读一番,结果没想到,汤寅只写了区区两页。 怎么就只写了两页,难道他与朕的情谊就只配这两页字吗! 这故事貌似写的是伯牙与钟子期,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谁要跟他做知己! 萧恕越看越生气,将话本狠狠摔在桌子上,怒道:「写得不好,给朕重新写!」 九安:「……」 陛下你怎么又生气了?你又想找什么事啊? 「钟子期都死了,这什么破故事,让汤寅把钟子期给朕写活,「钟子期」必须和「伯牙」白头到老,写不出来就让他滚进宫,朕亲自教他写!」 萧恕气得脸发青,本来想狠狠贬汤寅一通让他长长记性,但奈何汤寅刚回京不久,身子不好萧恕也不想折腾他,于是别扭又霸道地解释,「告诉汤寅,朕这次不贬他,下不为例,以后不许对蔡风浚笑了!」 第63页 作者有话要说: 萧恕(嘆气):朕就是太大度了!朕怎么这么好,这么宽容呢,海纳百川啊这属于是…… 我(无语看着他):你的脸呢? 萧恕(怒):脸不都让你写没了吗?还看啥呀看!收藏也别求了,啥时候我睡到媳妇你啥时候再求。 我:那……那可能都大结局了。 萧恕冷眸一眯:嗯?狗作者你再说一遍? 我浑身一抖,以闪电般的速度遁走—— 34、升到尚书大人觉得我有前途要把女儿嫁给我 接到萧恕的口谕之后,汤寅整个人哭笑不得。萧恕性子强势又敏感,还一贯我行我素,若是这话本不写到萧恕满意,只怕萧恕还要同他闹个不休。 汤寅嘆了口气,吩咐一旁的乌寒道,「明日不去上早朝了,就说我病了。光禄寺那边的政务也推脱几日,想必贾濛会处理好的。」 贾濛是光禄寺少卿,自从齐敬宗被罚闭门思过之后,光禄寺的众位官员就以贾濛马首是瞻,而贾濛又是沈珲一党。 汤寅心里清楚,他就是去了,贾濛也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 况且他不熟悉光禄寺的一应政务,萧恕一时头脑发热才把他推到这个位置上,待过上几日,定然会把他再贬下去的。 「大人,您让我打探六部的消息,如今有眉目了。」乌寒凑到汤寅耳侧,语速飞快道:「吏部新任的尚书史云诚今日入京述职,他原本是湖州刺史,近日被陛下提拔入京。陛下进来对吏部侍郎沈珲多有不满,想必是想要藉此打压他。」 汤寅嗯了一声,萧恕此举是要借着史云诚之手打压沈珲一党。 至于户部和礼部都是前朝老臣了,势力盘根错杂,萧恕恐怕一时半会不好动他们。 兵部、刑部和工部如今都是萧恕的人,汤寅自然不用操心。找个机会,他想会会这个史云诚。 汤寅称病的消息一传出,早朝上弹劾他的人又多了一倍不止,理由无非是消极怠工,德不配位。 沈珲一党更是得意,当即启奏要贬黜汤寅,推贾濛上位。 「陛下,汤大人年龄上不足三十岁,却三天两头的生病,陛下不妨请太医去看看,若是真的病入膏肓,臣自然无话可说,但若是汤大人故意称病不理政事,还望陛下严惩此等昏官儿!」 沈珲自打汤寅回京后憋闷了几日,眼下终于寻到汤寅的错处正大光明地站出来弹劾他,自然不会轻易罢休。 「陛下,水灾案时汤大人便藉口生病无所作为,若不是有范大人坐镇,不知还会有多少黎民百姓遭受其害,这等无用的官员应当重处才是!」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趁着汤寅不在,跟着落进下石的人越来越多,贺闻言听得直蹙眉,终于忍不住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陛下,臣有话说。」 萧恕摆了摆手,示意他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只听贺闻言道:「陛下,汤大人的确身子骨不好,他酒喝多了会生胃疾,身子骨虚冷着一点便会受风寒,但他是一个好官。 臣听说汤大人祖家是经商的,因为汤大人不识数,所以生意才日渐西落。可即便如此,在凉州时他彻夜清算帐目,熬的眼圈青黑他也要算!」 「臣深知汤大人的品行,他性子温吞可爱,从不与人交恶,还望陛下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在处理政务上对他海涵一二。」 范怀策也上前求情道:「陛下,臣也觉得汤大人并非懒怠之徒,他……咳咳,如贺大人所说的,很可爱。」 这时,突然有大臣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个……既然汤大人他不识数,那他算对了吗?」 众臣:「!!」 对,汤寅居然不会算数,笑死人了,光凭这个就能弹劾死他,看他还当什么新贵宠臣! 贺闻言脸色微变,当时他没来得及看帐目,还真不知道汤寅究竟算没算对。 「他算错了,朕来补亏空就是,你们还有完没完!」萧恕怒拍龙椅,大发雷霆。 这下,朝中在无人敢多嘴弹劾汤寅了,生怕惹怒了萧恕,被他一掌拍死在大殿上。 早朝一过,汤寅不会算数的消息立刻被人传扬了出去。 汤寅正在家苦熬写话本,一听这消息顿时暴跳如雷,「谁说我不会算数了?谁!」 乌寒嘴角微抽:「听说是贺大人为了替你解围说的。」 汤寅沉默了片刻,嘆气道:「难为贺大人了。他不必为我说话得罪人的,让他们弹劾去好了,本来我也没想在光禄寺卿这个位置上多待。」 乌寒明白他的意思,煞有其事道:「大人辛苦,不过你确实不会算帐,这下好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让你算帐了!」 汤寅:「……」你说这话我好受伤的你知道吗? 装病清闲了几日后,汤寅终于等来了圣旨。他非但没有被贬,反而升到中枢令做中枢侍郎去了! 九安亲自来传得旨,转述萧恕的原话,「爱卿身子不好,不必劳累忧心政务。光禄寺卿反思多日即刻官復原职,爱卿便进中枢令替朕批批摺子,有令史姜池姜大人在,不会让爱卿受委屈的。对了,爱卿不会算数也不早告诉朕,明晚进宫来,朕教你。」 汤寅目瞪口呆地接下圣旨,听九安羡慕道:「汤大人真是好福气,明晚宫里会派轿辇来接大人的。」 第64页 汤寅:「我可以不去吗?」 九安隐去手底下的小动作,笑了笑道:「汤大人可莫要耍性子,免得陛下发脾气。您乖乖去吧,陛下喜爱您,不会如何的。」 送走了九安,汤寅正无语忧伤时,忽而听身旁的乌寒恶狠狠道:「死太监!卖弄风骚!不知廉耻!」 汤寅:「?」 乌寒:「他刚才朝我翘手指,他勾引我,太可恶了!」 汤寅不信,「没有吧,太监不都翘兰花指吗?」 乌寒羞恼成怒,见汤寅不解的眼神悠悠地飘了过来,不由得开始结巴,「不……不是,他那样,他刚才就那样——」 汤寅啊了一声,「哪样了?」 乌寒说不清楚,红着脸落荒而逃了。 汤寅难得揪住他小辫子,乐得奋起直追,「哎,你跑什么?说清楚啊!」 「大人,你羞不羞……」 翌日清晨,汤寅以新任中书侍郎的身份前来上早朝。他与萧景山打了个照面,萧景山当即不客气地对他冷嘲热讽,「汤大人可真能蹦跶,被贬到凉州那荒芜之地都能蹦跶回来,怕不是用什么妖邪媚术蛊惑了陛下吧?!」 汤寅笑眯眯道:「王爷过奖了,汤某只是腿脚好,跑多远都不累呢。」 汤寅说着,一路蹦蹦哒哒地上了台阶,气得萧景山差点犯心疾晕过去。 「汤寅你个小人!你休要得意!」 汤寅没理他,到了殿外时,有一人主动上前与汤寅打招唿。 「汤大人,久仰久仰。」 汤寅定晴一看,此人正是前不久刚回京城的新任吏部尚书史云诚。 史云诚身材矮胖,面相瞧着颇有几分喜感,一看便知是个久经官场的圆滑之辈。 前几日上朝时,他瞧见萧恕对汤寅颇为关怀爱戴,认定汤寅大有前途,便主动想与汤寅结交。 两人攀谈了几句,越聊越投契,史云诚便委婉地提道:「汤兄,我有一待嫁的女儿,闺名香荷,长得是出水芙蓉一般才貌,与汤兄相配的很,汤兄若是愿意,你们不如寻个机会见上一面。」 汤寅微微吃惊,神情尴尬道:「京张有关我的传闻,史兄不知?」 史云诚面露不解,「什么传闻?」 他们一家子刚进京,人脉关系还不熟,并不知什么有关汤寅的传闻。但是汤寅不识数这个,史云诚是知道的。 于是,史云诚热情大方地表示,「这有什么,我看重的是汤兄的品行才貌,汤兄年轻气盛,大有前途,不必为了那些小人的嫉妒之言妄自菲薄!」 这话汤寅听着顺耳,恨不得拿史云诚当知己,因此对他的女儿也萌生了几分期待。 两人攀谈的尽兴,却不知探子在暗中听着,早已将消息告知了萧恕。 萧恕心情不佳,连带着早朝上也跟着乌烟瘴气。他连连找茬了几个大臣,待气出完了早朝才散去。 早朝时,汤寅总觉得萧恕拿吃人的目光看他,莫名其妙的,他心底正做猜想时,正巧在宫门口撞见九安与史云诚在低声交谈。 九安意有所指道:「史大人是个聪明人,陛下十分看重。所以……你女儿与汤大人的婚事不能成,陛下的意思,史大人明白吗?」 「明……明白。」 史云诚脸色惨白,心疼爱女的他当即一屁股摔在地上,顾不得什么尊严体面,当即抱着九安的大腿狼狈哭求道:「哎呀!九总管啊……求您告诉陛下,小女又馋又懒,顿顿都得吃半斤五花肉,实在不配进宫侍奉陛下,求陛下开恩吶!」 史云诚会错了意,以为是萧恕看上他家女儿了才要阻拦婚事,吓得又哭又求的,把自己女儿贬低了一通,生怕自己女儿被召进宫让萧恕祸害死。 「小女身子骨弱,万万不能承受陛下千金之躯,臣就这么一个女儿,求陛下给臣留条活路吧!」 九安:「……」史大人,你理解错了,真的。 陛下他对你女儿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真正想日的人是汤大人,你不用哭成这样,该哭的是汤大人才对。 躲在角落里偷听的汤寅:「??」 ……不是,我刚刚还对你女儿抱有期待来着。 「史大人,陛下看中的人不是你女儿。」九安见史云诚还是一副煳涂不解的样子,无奈解释道:「陛下看中的是汤寅,史大人可明白?」 「嗝——」 史云诚又喜又惊,心脏一时承受不住,浑身抽搐了几下,两眼翻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收藏破两百真高兴,美滋滋哈哈哈! 小汤:恭喜恭喜,真棒! 萧恕:哼!看给狗作者乐的,真丢人。 我(握拳):说不说好听的?不说好听的就让小汤娶媳妇气死你! 35、升到伯爵府觉得我有前途也要把女儿嫁给我 日渐黄昏,宫里来的轿辇停在了汤府门前。 汤寅正打算用晚膳,得知宫里派了人来接他,才想起来萧恕要他入宫叫他算数一事。 汤寅不免头疼,晚膳也没来得及吃上几口,就匆匆换衣服出门了。 走到府门前,他还没等上轿子,迎面撞上一脸生的小厮。 那小厮是来送帖子的,态度十分热敛,汤寅打开一瞧,竟是定文伯爵府的夫人过寿,邀请他去参加寿宴。 第65页 从前汤寅是个五品小官儿,在朝中毫无根基,又不会奉承巴结,所以每每一有什么王府伯爵府之类的宴会,都没人愿意请他招待他。 但如今不一样了,汤寅进了中枢令做了中书侍郎,那可是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朝廷的命脉所在,要比封王封爵还风光呢。 「定文伯素有贤名,又与夫人伉俪情深。夫人的寿宴,汤寅一定捧场。」 见汤寅这般谦虚客气,竟跟传闻中那个魅惑君主、妖邪无度的「汤卿」判若两人,小厮态度更加友好了几分,行礼道:「大人不必多礼,小的这便告辞了。」 送走了伯府的小厮后,汤寅才起身上轿,待抵达宫门后,九安身边贴身伺候的那个小太监将汤寅送到了御书房。 汤寅微微惊讶,萧恕那个混帐竟没让人将他送去内殿? 咳咳,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爱卿?」萧恕低沉醇厚的嗓音宛若一壶烫酒,从汤寅的斜上方传来,似笑非笑道:「朕许久没与爱卿亲近,爱卿过来,让朕好好疼你一番如何?」 汤寅:「……」 汤寅脚下顿时跟生了钉子似的,一步都走不动了。他迟迟未动,萧恕等得不耐烦便丢了笔,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 「爱卿这几日犯了多少错误?朕还没跟你秋后算帐,你倒好,竟都敢跟史云诚攀亲家了!」 萧恕冷哼一声,视线带有压迫感地与汤寅对视,趁着汤寅张皇失措时,大手绕后偷袭,一把攥住了汤寅的屁股! 汤寅嗷地一声,拐了七八个小音调,羞恼万分地挣扎道:「陛下快放手……臣并没有答应要跟史大人结亲,臣只是……」 汤寅欲言又止,他只是稍微客气一下,婚姻这种事都是要靠缘分的。 自从菩提寺那日他求姻缘的香被萧恕掰断之后,汤寅基本上就绝了成亲的念头了。 那么粗的一根香,萧恕咔嚓就掰断了,这就好比他的圆咕隆咚的小脑袋一样,落到萧恕手里,咔嚓一下就没了。 汤寅瑟缩着向后躲了一步,心想他都已经顾不上脑袋了,这小破身子今天晚上还能囫囵个儿地回府都是祖宗显灵,三清保佑了。 「只是什么?」萧恕步步逼近,将汤寅压倒在桌案上,头深深埋进他的脖颈里勐吸了一口。 那好闻的香气,清雅又吣人,迷的萧恕魂都险些丢了,自顾自地接话道:「只是你心悦于朕,所以才没有答应这桩婚事吧?」 汤寅目瞪口呆:「……」 行吧,你说是就是。你是皇帝,你怎么都对,你怎么都美。 见汤寅没有拿话反驳,萧恕顿时龙心大悦,「来,朕教爱卿算数。」 汤寅握着笔,萧恕握着汤寅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地很认真的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结果写着写着就跑偏了,萧恕陪着汤寅,两人搂抱在一块,笔动了半天,最终很默契地一起在纸上画了个乌龟。 萧恕:「……」 汤寅:「……」 扑通扑通—— 汤寅俊脸一下子红了,小声支吾道:「陛下不是说了要教臣算数的吗?」 萧恕尴尬地咳了一声,死死憋着笑,一本正经道:「是啊。」 汤寅更难为情了,用笔指道:「可我们画的是乌龟……」 「无妨。」萧恕重新换了一张纸,「爱卿想学便学,不想学朕就陪你画画。」 萧恕突然用很认真的语气在汤寅耳旁说道:「朕年少困顿,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朕不知道怎么是对一个人好,但是汤寅,朕已经用足够的耐心来对你了。」 汤寅笔尖微微一颤,竟不知作何回答。他何尝不明白萧恕的情谊,这人的爱与欲从来都很强,不加遮掩,强横又霸道。 或许初见时,他们便惊艷了彼此吧。汤寅想,若自己为女子,定非萧恕不嫁。 可他是男子,他不会心甘情愿地被困在后宫,更不会愿意遭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陛下,我……」 「爱卿先别急着拒绝朕。」萧恕搂紧汤寅的腰,蹭着他渴求道:「朕这血气方刚的年纪,总憋着……也不好。爱卿不如先帮朕一下如何?」 汤寅:「……」 你个混帐!说白了你还是想日我! 汤寅气的把笔一丢,刚才萌生的那一丝丝感动瞬间烟消云散,鼓着包子脸道:「不学了!」 生气归生气,但当务之急还是苟命要紧。汤寅被萧恕纠缠折腾到了大半夜,困得前仰后合的。 萧恕见他累了,捨不得放他出宫,便要将人抱回内殿休息。 汤寅拒绝道:「还是别了陛下,明日是定文伯夫人的寿宴,若是我从宫里直接去,会落人话柄的。」 萧恕无奈,只得答应放他走,并提醒道:「定文伯李嵩虽然也姓李,但他从不参与党争,若能结交,对你也是好的。」 汤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熬着困意出宫回府,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大人,该起来了。」 乌寒前来为汤寅洗漱宽衣时,汤寅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睡得正香。 乌寒将人唤醒,待汤寅清醒过来之后才道:「大人,小的昨日特意出府打听了一下。定文伯李嵩有一子一女,儿子文不成武不就的,是个败家子。 女儿听说倒是极好,长得国色天香,又精通书画,听说到了待嫁的年纪,这次定文伯夫人借着自己过寿,暗中想要给自己女儿挑选夫婿呢。」 第66页 京城有才貌的贵族子弟也不在少数,想必今日的寿宴定然热闹。 汤寅以往没参加过这样的场合,不禁心生期许,「那今日我们可有热闹瞧了,早些去,若是赶上那些投壶作诗的比赛,正好凑个份子。」 于是,汤寅带着备好的寿礼,容光焕发地前往定文伯爵府参加寿宴。 汤府的马车停在伯爵府门前时,汤寅掀帘一瞧,门口热闹的很。不少名门贵女,世家公子皆跟随自家的长辈来了。 汤寅虽然与这些人不甚熟知,但碍于身份,也都一一打了招唿。 进府之后,有人相邀下棋,有人吃茶赏花。汤寅也没什么朋友,找了一圈贺闻言,见他正跟范怀策吟诗作对,便很自觉地没有出声打扰。 汤寅悄然退场,忽而身后想起了苏岚清脆的声音,「静时,你居然在这儿!」 「苏兄,你怎么也来了?」 汤寅没料到苏岚会来,不由得面露惊讶。 苏岚笑得有几分腼腆,「我是喜欢热闹,求着夜云辰拿帖子带我来的。原本那个闷葫芦都不肯来,后来我把藕粉丸子叫他抱着,他便来了。 你都不知道,刚才丢死人了,这府里的人都上赶着巴结夜云辰,见着就问抱着的是不是他女儿,夜云辰竟然说是!」 苏岚掐着小蛮腰,喋喋不休道:「我呸呸呸!苏藕粉明明是我的,他整天抱着稀罕叫什么事啊?你说说他,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成婚,问他他就装哑巴,一脚踹不出个屁来。 对了,前几日我去他府上住,他的府邸居然那么大那么奢侈,据说是陛下恩赐的呢,我蹭住了好几天!」 汤寅忍不住打断他,「等等……苏兄为何要去夜统领府邸住?还有,苏藕粉是……」 苏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他府邸很好所以我就过去住了几日而已。藕粉丸子大名已经定啦,就叫苏藕粉,很好听吧?」 汤寅嘴角微抽:「……」 起名鬼才,非你莫属。 两人边走边聊,路过湖边只听扑通一声,遂及有人大喊,「不好了,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啊!」 一个穿着绿夹袄裙的小丫鬟站在湖边唿救,汤寅和苏岚闻之赶紧跑了过去。苏岚不会水,急得也跟着哇哇乱叫。 情急之下,汤寅顾不得许多。三下五除二地脱去外袍,一个勐扎便跳入了水中救人。 待伯爵府的小厮赶过来时,汤寅已经拽着那位落水的李小姐游上岸了。 「咳咳——」 李淑君咳出了一大口水来,整个人狼狈地瘫软在汤寅怀中,待她迷濛地睁开双眼看清眼前之人的样貌时,微微一征,羞红着脸道:「多……多谢公子相救。」 「小姐!」 「淑君……」 定文伯连同他的夫人得知爱女落水,急忙赶来查看情况,不少好热闹的年轻的公子小姐也跟着来了,见李淑君有气无力地倒在汤寅怀中,顿时议论纷纷。 「这不是那个断袖吗?怎么是他救了李小姐啊?」 「就是啊,若是被陛下知道,听说陛下刚刚搅黄了汤大人的一桩婚事呢……」 「真的假的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汤寅神色微冷,将李小姐送到丫鬟手中,抖了抖髮髻上的水滴,起身裹上外袍,一脸正气道:「失礼了,人命关天,汤寅顾不得许多。」 定文伯李嵩倒是开明之人,当即行礼表示,「谢汤大人救下小女,快快换上干净的衣衫,莫要着凉生病了。」 「是啊是啊,汤大人这边请。」定文伯夫人倒是对汤寅颇有几分好感,热切地派人送汤寅去后堂更换衣衫。 定文伯望向汤寅挺拔的背影,眸光沉沉。 李嵩心想,此子倒是不错,曾还是名动京城的状元郎,与他家女儿也很是相配。 若能招做上门女婿,一来保全了自家女儿的清白,二来也能让陛下回归正途,对前朝后宫都大有益处,想必天下人得知他此番的深意,定都会称赞他深明大义,舍家为国。 何况汤寅颇有些文采,日后在他的扶持下也定能大有前途…… 李嵩越想越觉得汤寅不错,便起了纳他为婿之意。 待汤寅更换好衣衫后,李嵩亲自将他请到正厅,开门见山道:「听闻汤大人无父无母,婚事一直没有着落。若是汤大人愿意,便由本伯做主,招你做个上门女婿如何?」 汤寅听完险些脚下一滑,心道他最近是犯了什么桃花劫了吗?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把女儿嫁给他,就不怕萧恕急了,作天作地作死你们吗? 该死的,他什么时候会在意萧恕的想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这个小妖精会如何作妖呢?哈哈哈,估计下周要开启完结倒计时了,吭哧吭哧,努力产粮—— 36、狗皇帝坏我婚事要贬我 汤寅一脸正色,当场婉拒道:「定文伯的好意汤寅心领了,只是如今朝中局势不稳定,汤寅无心儿女私情。何况……汤寅名声极差,实在不是李小姐的良配,还请定文伯三思。」 汤寅没想到,这一出阴差阳错的英雄救美竟无端惹上桩姻缘。 他一番措辞合情合理,李嵩不好在强加为难,嘆息一声道:「罢了,若是汤大人不愿,我自然也不会勉强。只是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第67页 汤寅笑道:「定文伯不必客气,有话直言即可。」 见汤寅如此坦荡,李嵩表情反而不自在了。外界关于萧恕和汤寅的传闻他听了不少,但传言大多数将汤寅妖魔化了,今日一见便可知传言不实,那魅惑君主一事,又是真是假呢? 李嵩语气委婉地问,「汤大人与陛下的情谊,是知己还是……」 汤寅耳根不争气地红了红,解释道:「不是知己,只是君臣。再不会有其他,还望诸位放心。」 这话他不光说给定文伯听,也是说给定文伯身边交好的这些大臣们听的。 李嵩眼里划过一抹瞭然,当即行礼道:「汤大人是明理懂规矩之人,之前是我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汤寅赶忙回礼,「定文伯客气了。」 寿宴开席后,汤寅寻个位置坐下,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东西,还不等晚宴开始,便找藉口离开了伯府。 「阿嚏——」 一路上,汤寅喷嚏连连。他水性一般,虽不如别的男子壮实,但也有把子力气,救个柔弱女子也算轻而易举。 只可惜他这小破身子不争气,着一点凉便会感染风寒。入夜后发作的更加厉害,躺在床上烧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谁?!」 乌寒正守在汤寅床前餵水餵药,忽而侧耳听到窗边有动静,转头朝外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参见陛下。」 乌寒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萧恕,赶忙跪下行礼。 萧恕摆摆手示意他起来,冷声道:「你下去吧,今晚朕守着他。」 乌寒迟疑了片刻后,行礼转身告退。 屋里静了下来,萧恕褪去外袍和鞋袜,长手长脚地越过汤寅的身子迈进床榻里,掌心摁住汤寅的腰窝处微微发力,用一股股滚烫的内力为汤寅祛寒排毒。 来回反覆了几次之后,汤寅热得浑身是汗,像是脱了水的鱼不停地挣扎扭动着身子,「热……好热啊……」 萧恕将他整个人蜷缩着收入怀中,温声道:「别乱动,寒气都散出来就好了。好好的身子都叫你自己作践完了,以后朕还如何敢折腾你?」 汤寅落入那熟悉滚热的怀抱当中,听到男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意识逐渐回笼,舔了舔干裂的唇瓣,有气无力道:「陛下,行行好吧。以后别折腾我了……」 「把我贬得远了,找起来怪不方便的。」 汤寅烧煳涂了,嗔怒地望了萧恕一眼,似是在撒娇。 萧恕心头一热,大手不自觉地轻抚上他的脸,手指一路向下滑动,在他的薄红的唇瓣上反覆摩擦。 克制不住的情/欲在他体内反覆横流,一触即发。可这样的汤寅实在招人疼,叫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得重手。 萧恕嘆了口气,最终只得作罢,在汤寅的唇瓣上浅浅的咬了一口以作惩罚,咬牙切齿道:「朕一次次为你忍耐,你倒是敢去逞强英雄救美。若是不给他们一个警告,他们还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萧恕唇角亲昵地贴在汤寅的额头上,「汤寅,朕已经为你疯了。」 汤寅不知是否听清了萧恕的话,伸手朝着他的俊脸抓去,结果抓了个空,便上下眼皮打架,彻底昏睡了过去…… 门外,乌寒正一脸兇相地盯着九安看,见九安迈着小碎步朝他靠近,立即举起拳头呵斥道:「站远点!再过来信不信我揍你!」 九安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乌寒的威胁,扭着小屁股朝他走过去,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来递了过去,「傻大个,给你的!」 「什么?」乌寒愣愣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几块流心奶黄馅儿的糕点,闻起来香气扑鼻,他从未吃过这样好看的东西,当即僵直了身子。 「吃吧,这可是好东西。你别瞧不起太监,我可风光着呢。满宫上下谁不唤我一声九总管?」 九安模样清秀,不翘兰花指的时候像个俊俏小生,文绉绉的,要比汤寅还奶气一些,让人莫名有种保护欲。 乌寒握着手里的糕点,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是有点厌恶太监,太监一贯会阿谀奉承,见人便点头哈腰,就像条不值钱的狗一样。 可是九安似乎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呢? 乌寒一时半会想不出答案。 吱呀—— 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萧恕和衣而出,嘱咐乌寒照顾好汤寅后,便带着九安回宫去了。 临走时,九安还悄悄跟乌寒招了招手。乌寒脸上一热,立刻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不敢再回身看一眼了。 第二日清早,汤寅的烧便退了。虽说烧退了,但他整个人还十分虚弱,中枢令那边也只得告假几日,虽引得朝臣们不满弹劾,但汤寅确实是为了救定文伯之女才病倒的,有定文伯帮汤寅说情,最终朝堂上倒也落个相安无事。 只是汤寅病着的这几日,京里有关他和李淑君的流言蜚语传的满天飞。 有人说李淑君衣衫不整身子叫汤寅看去了,也有人说汤寅英雄救美李淑君非君不嫁两人早就有情谊了。 风言风语,传什么的都有。汤寅一个大男人倒是不要紧,反正他名声够差了,虱子多了不怕痒。 可李淑君不同,她是定文伯之女,名门闺秀,名声一旦毁了,别说嫁人了,日后出门都是要被人时不时地提起来这事儿来戳嵴梁骨。 第68页 李淑君是个刚烈性子,也的确心悦汤寅,得知汤寅没有想要跟她成亲的意思,又被流言蜚语一激怒,竟亲自登了汤府的大门。 「李小姐怎么来了……咳咳咳……」汤寅捧着药碗,咳得死去活来。 他这次伤极了肺腑,病得比前几次都厉害,面容憔悴,一副随时归西的模样。 李淑君见汤寅病得起不来床,火气消了大半,眼圈涨红道:「汤大人,都是我害得你。今日我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娶我?如果你愿意,无论今日日子多难,我都会与你共担风雨的。」 噗—— 汤寅一口苦药从嘴里喷出来,惊疑道,「李小姐这是何意?汤寅不是李小姐的良配,万万不敢耽搁你的终身大事,李小姐你……」 「请回吧。」 汤寅语气微冷,拒绝的彻底。 这姑娘品行是极好的,只可惜汤寅对她并无男女之情,何况他这样羸弱的身子,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照顾一娇滴滴的女子呢? 李淑君泪眼婆娑道:「可是外面已经风言风语了,就算是为了名声,汤大人难道非要看着我去死吗?」 「李小姐,你是个通透之人。」汤寅强撑病体,拿出几分男儿的胸襟和气概来,沉声劝道:「为了外界一些市井谣言,你就要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当儿戏吗?你怎知我究竟为人如何? 婚后又会不会善待与你?若是行得端走得正,日后定当会有良配,李小姐回吧,这样上门来向汤寅求嫁,有失体统。」 李淑君被汤寅的一番冷言冷语给气哭了,一路掩着面跑出府去,又招了不少百姓的人。 乌寒送她到门口,连连摇头。这下子,只怕流言蜚语要传的更凶了。 「大人,你刚才的话是不是忒重了?人家好歹是个姑娘。」 汤寅进捂胸口道:「咳咳……我不说重些她是不会打消念头的。我这样的身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 「大人别胡说,您年纪尚清,就是小时候作死作的太厉害了,后遗症罢了。」 汤寅差点挥拳打他,「叫你不要提小时候的事情,不许再提听见没有!」 「不提不提,哎哎……别打,不提了……」 汤寅扔东西砸乌寒,「出去出去,给我买点蜜饯回来。」 皇宫,御书房。 哗啦—— 桌案上络着半人高的奏摺,被萧恕一气之下掀飞,散落的到处都是。 九安战战兢兢,赶忙匍匐到地上去捡,「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呀……」 今早探子将李淑君闹上汤府要嫁汤寅的消息传来,萧恕得知后大发雷霆,摔桌子砸碗的有好一会儿了,把九安等人都给折腾的够呛。 「她既然这么恨嫁,那不如让她进宫来!传旨,召李淑君入宫,给朕做洗脚婢!」 九安大惊失色,堂堂伯爵之女进宫做洗脚婢,这不是打定文伯的脸吗?满朝文武要如何看待此事? 「陛下三思,万万不可啊!」 萧恕冷哼一声,「以为朕想如此吗?朕不过是提醒她,若是安分些,自然无事。若不然……就进宫来服侍朕,让她自己选吧!」 萧恕不过是想给个警告,也没真想让李淑君进宫来,倒是汤寅,桃花一茬接着一茬地开,连他这个皇帝都比不过。 姻缘香不是早就给他掰断了吗?怎么烂桃花还这么多! 萧恕气恼万分,心道:「莫非是……如今汤寅官做的太大,势力如日中天,这才惹了别人青眼吗?」 「朕是不是太过宠爱汤寅,朕是不是不该让他进中枢令啊?」萧恕自言自语,开始无中生有,没事找事。 九安:「……」 得了吧陛下,人家汤大人明明是人格魅力。 「朕得好好想想,不行还是贬他出京吧。贬他做个无人问津的芝麻小官,就没人跟朕抢了吧?」 萧恕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当即要拟旨贬汤寅。 作者有话要说: 汤寅:你妈的……你什么脑迴路啊? 我:就是,什么脑迴路,我都跟不上。 萧恕:媳妇到底什么时候爱上我,哼。 我:我掐指一算,也就还有几万字吧。 萧恕:狗皇帝我直接踹飞! 37、威胁贬我进宫当太监 拟旨时,萧恕笔尖略微停顿了一下,不知怎的,想起了那日与汤寅在宫中作画时的场景。 那张画他还留着,是只活灵活现的简笔画小乌龟。 萧恕原觉得这乌龟十分可爱,但现在一看,这他妈不就是王八吗? 这什么意思,暗示他是吧?! 萧恕越想越生气,提笔要贬汤寅时,听九安道:「陛下,听说近几日汤大人身子不好,整日汤药为伴,连床都下不得了。若是此刻出京,怕是不妥吧?」 汤寅的病一直不见好,那晚发高烧人都快烧傻了,幸而萧恕及时过去给他祛了寒毒,这才清醒过来。 萧恕嗯了一声,索性丢了笔,浓眉微蹙道:「罢了,让他先好好养病吧。朕记得库房里有株千年人参,给他送过去。」 九安道了声是,正要转身告退时,炎月送来了密报。 「陛下,属下得到消息,南昌国派来一身份神秘的卧底,很有可能是南昌国高官之子,甚至是……皇子。」 炎月表情凝重道:「抓住的那些细作皆已服毒自尽,属下无能,未探明此人的真正身份。据说此人已经进京,只是不知如今以何等身份潜藏在京中。」 第69页 萧恕星眸微眯,隐约透出几分阴翳,冷哼一声,「火油案还有水灾案,甚至欧阳麟被杀一案,此人都有可能牵涉其中。既然他敢来,朕必定奉上大礼好好招待他! 盯紧李晋那边的动静,他是先帝唯一还活着的儿子,那些人必定不会放过他。给他机会与那些人接触,明白朕的意思吗?」 炎月眼里划过一丝锐气,「属下明白!」 定文伯爵府,后院。 此时正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小姐,快下来吧!」 「小姐,你别想不开啊,奴婢求你了……」 几个丫鬟七手八脚地拉着要上吊寻死的李淑君,一个个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自打宫里传来萧恕要纳她们家小姐入宫的消息,整个伯爵府上上下下都炸开了锅。 定文伯一时怒火攻心气的吐了血,他的夫人伤心欲绝哭得晕过去好几次,李淑君更是闹着要上吊自杀,宁死都不肯入宫。 「你们放开我!让我去死!」李淑君两只手攥着白绫不松开,一行行清泪顺着脸庞淌落,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淑君愧对父母恩情,要先走一步了。」 「女儿啊……」 定文伯夫人赶了过来,一把抱住李淑君的小腿,哭喊道:「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死了娘可怎么活啊!」 「老爷,那萧恕是个无法无天的混帐,杀人如麻的暴君。听说有宫女爬了龙床,千刀万剐,死无全尸啊!」 定文伯夫人爬到李嵩脚边,苦苦哀求道:「老爷,你救救咱们女儿,她就这一条命啊,怎能经得住……经得住那样兇残的事呀!」 李嵩气得脸肿脖子粗的,恨不得拔剑冲进宫里去跟萧恕理论。 但他尚存几分理智,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无能狂怒道:「让她死!全家一块去死!我们李家人宁可死,也绝不受此侮辱!」 定文伯夫人呜呜哽咽着哭,小声嘀咕,「若是燕王殿下还在的话……」 「住口!」李嵩顿时大惊,一巴掌甩过去,「闭上你的狗嘴!无知妇人,你是想害死燕王殿下吗?!」 定文伯夫人挨了一巴掌,吓得花容失色,当即不敢在言语了。 若是李氏掌权,李嵩贵为伯爵,自然是不必受此大辱的。只是如今李氏宗族死的死散的散,早就朝不保夕了,哪里是萧恕的对手。 李嵩深知,萧恕是个暴君,但并不是一个无能的暴君。先不说能以一抵十的羽皇卫在京中坐镇,凭他在军中打拼数十年的人脉和威望,就无人能及。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金武大将军方澈,和夜云辰,范怀策这样能领兵打仗的栋樑之材。 羸弱庸碌的燕王殿下对上萧恕,好比螳臂当车,根本就没有胜算。 「罢了,此事未必没有转机。」李嵩嘆息一声,「都先别闹了!也不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陛下从不往后宫纳人,齐敬宗因何触怒陛下被罚闭门思过? 他并无纳妃之意。何况咱们家淑君又不是天仙之姿,怎会无缘无故被萧恕看上?」 「除非……关于陛下和汤寅的传闻是真的!」 李嵩总算是想到了这一层,当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派人送来笔墨纸砚,写书信一封立刻送去汤寅府上,求汤寅救他们一家。 李淑君冷静下来,面容呆滞地坐到一旁,想了许久,再次泪如雨下,「父亲……难道……难道汤大人他真的要、要进宫吗?可是我……我真的喜欢……」 「住口!」李嵩严厉的眼神瞪向自家女儿,呵斥道:「他如今已经不是你能宵想的人了,待此事一过,我立刻为你寻一门亲事。这几日你老实在房间待着闭门思过,哪也不许去!」 「看好小姐,她若是跑出去,本伯为你们是问!」 话落,李嵩冷着脸拂袖离去。 彼时,汤寅正靠在桌案前温书。他这几日病着没出门,对朝堂之事也没怎么过分关注,闲来无事,便又开始置身书海,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可真是个书呆子。 乌寒进来送茶点,见汤寅看书看得入迷,不禁有所感慨,「大人这样倒是叫我想起了您未考取功名前,整日用功读书,寒冬腊月,屋子里缺少炭火冷得像冰窖一样,您都熬夜苦读,墨汁被冻成了块,您出门寻不到水,急得凿了一块冰来,捧在手里抱着,后来都给您冻哭了……」 当时汤家落寞,铺子都当光了,钱财也所剩无几。若非汤寅这般努力,科举中榜考取功名,只怕两人早就要饿死了。 汤寅也跟着嘆息一声,「大概我这样的人,也只能靠读书博条生路。不像他……」 汤寅不自觉地想到萧恕,目光逐渐幽远,「他曾与我说他年少困顿,可我想像不到,他究竟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萧恕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家中又是继母掌权,他投身军中,想必也吃了不少苦,流了不少血。 他如今坐拥天下,都是经歷一场场搏杀,拿命换的。 乌寒掩去眼底的笑道,「大人说得可是陛下?」 汤寅咳了一声,别扭地不肯承认,正要打发乌寒出去时,一个小厮前来禀报,说是定文伯爵府送了信来。 这么晚了来送信,莫不是为了他与李淑君的婚事? 汤寅面带疑惑地打开信,看罢之后,怒而用手将信攥成一团,脸色阴沉的十分吓人道:「备车,入宫。」 第70页 汤府的马车一路疾驰停在宫门前,见汤寅主动前来找萧恕,侍卫不敢阻拦怠慢,禀告萧恕之后便将汤寅放了进去。 汤寅赶到后殿时,萧恕正在用晚膳,见他脸色阴郁地前来,挑眉问道:「爱卿用晚膳了吗?过来陪朕一块吧。」 萧恕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目光热切地望着汤寅,勾唇一笑。 定文伯全家险些被逼的上吊,他竟然还有脸笑?! 汤寅怒意四起,当即挥着拳头朝萧恕的俊脸上招唿过去,大骂道:「萧恕你个混蛋!你想把李淑君怎么样?!」 萧恕毫不吃力地摁住汤寅的手,轻而易举的将他代入自己怀中,语气微冷,「爱卿这是做什么?跟朕比划可以,但要小心些,别伤着你自己!」 汤寅气的浑身发抖,挣脱开他的怀抱,怒瞪着他道:「萧恕!我与李小姐的婚事已经作罢了,你到底还要闹什么?!你要她入宫为奴为婢,这不是羞辱定文伯,羞辱李氏一族吗?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恕被汤寅这番质问给惹恼了,周身的冷气瞬间冰冻了方圆几里,步步逼近汤寅,抿唇冷笑,「朕在闹?你与其来质问朕,不如先想想怎么保全你自己吧!」 「汤寅,朕真心待你,从不逼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可是你呢?一而再再而三的恃宠而骄,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朕?!」 萧恕大手擒住汤寅的下巴,厉声道:「朕若是想纳她,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你越是护着她,她死的就越快,听懂了吗?」 汤寅心脏勐地一沉,不甘示弱道:「陛下不用威胁我,我与她并无私情。你若想要她也可以,下旨封妃便是。你让人家名门贵女来给你当洗脚婢,未免太过分了吧?」 汤寅知道自己吵不过萧恕,试图与他谈条件,心平气和道:「陛下,不要耍性子了。如果因为臣,定文伯一家真的上吊了,臣于心不安,臣恳求陛下不要鲁莽行事,不要不顾后果。只要陛下肯放过定文伯一家,臣愿意做任何事。」 一旁听着的九安,「……」 人家姑娘找上门上赶着都要嫁给小汤大人,换成陛下你呢? 直接全家去上吊。宁可死都不进宫享受荣华富贵,陛下你整天跟个洪水勐兽似的,汤大人能喜欢上你就怪了,反思一下你自己个儿吧害! 汤寅下跪请求,额头上不知不觉已经浸透了冷汗。他如今身子还虚着,强撑病体前来求情、劝谏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萧恕不比别人,汤寅每每对上他,总有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愿意做任何事?呵呵。」萧恕更加吃味,话语里带着几分羞辱,「既然如此,那你进宫来如何?你不是不肯嫁给朕当皇后吗?那朕就成全你,让你跟九安做个伴儿。白天伺候朕洗漱用膳,晚上宽衣解带给朕洗脚,如何?」 什么…… 萧恕居然……居然要贬他做太监?! 士可杀不可辱!! 汤寅气得攥紧拳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勐地用头朝着萧恕的心窝处狠狠撞了一下。 嘶…… 萧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撞了个心跳加速,还没等做出反应,汤寅已经一巴掌唿在了他的脸上。 啪! 「你个不要脸的混帐!听好了,我汤寅这辈子只给自己心爱之人洗脚!」 汤寅气的舌头打结,「我我我……我宁可给狗洗,都不给你洗!」 萧恕听罢,蹙眉疑惑道:「嗯?你的心上人,不是我?」 汤寅险些让他一句话气晕过去,咬牙切齿道,「我何时说过我的心上人是陛下了?陛下你是耳朵塞鸡毛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萧恕(歪头):嗯?我媳妇不爱我?可能吗? 我(歪头):嗯?读者不爱我?可能吗? 汤寅(歪头):?? 我(卑微地举起自己的小破碗):求个收藏—— 38、我吓得连夜装病请辞被发现又被贬 当夜,两人大吵一架过后,眼看着要不欢而散时,被骂耳朵塞鸡毛的皇帝陛下拦着汤寅不让人走,差九安去打了一盆热水进来,跪在床榻之下,厚着脸皮非要给汤寅洗脚。 汤寅挣扎着叫他不用这样,若是传扬出去,当今天子给跪在地上给一男人洗脚,只怕要叫人笑掉大牙。 萧恕却不听,略带薄茧的掌心擒住汤寅白嫩纤细的脚裸,闷声道:「别乱动。爱卿,朕错了,朕给你赔不是。」 萧恕刚刚在气头上,不理智,话说得也重。现下冷静了,只要稍微一想便能明白汤寅为何会这般生气。 汤寅想帮定文伯一家,不是因为对李淑君有特殊情谊,而是为了萧恕。 若是萧恕真的一气之下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定文伯定会结集一批朝臣向他发难。 萧恕荒唐事已经做的够多了,他并不得民心,长此以往下去,他怎能坐稳江山? 思极其,汤寅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气。这会儿气氛不那么剑拔弩张了,他想着与萧恕也能心平气和地说几句。 「赔不是也……也不用这样。」汤寅两只脚泡在热气腾绕的水盆里,气顿时消了大半。 萧恕从没给人洗过脚,也没想过自己会给别人洗脚。但两人争吵时,汤寅说这辈子只能给心爱之人洗脚,他便想着试试。 朕给你洗脚,你就是朕心爱之人,这样你总能喜欢朕了吧? 第71页 萧恕这般想着,将大手伸进热水里揉捏着汤寅的脚,声音依旧闷闷不乐,「朕只是吓唬她,又没让她真进宫,上吊做什么?还真以为自己长了花容月貌,上吊之前也不先照照镜子!」 汤寅听罢嘴角狠狠一抽:「……」 你说是吓唬人家,你自己什么名声自己心里没点数? 人人都传你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谁知道你犯起疯病来会做出什么,不作妖行吗?嗯?! 「陛下嘴也忒毒了,你……那样的名声在外,只是一句威胁也够吓人的了。」 汤寅脚被这混帐捏在手里揉搓,俏脸渐红,尽量语气委婉地劝说,「如今燕王刚离京不久,边境又有战乱的徵兆,陛下别总是花心思在臣身上,你就……稍微收敛些,待日后江山坐稳了,臣可以帮你……」 汤寅脸色再度涨红,宛若一只熟透的虾,红里透粉,瞧着诱人极了。 汤寅知道萧恕是个断袖,劝他纳妃什么的会犯他忌讳。 罢了,为了天下安定,四海清平,汤寅暗自咬紧牙根,决定牺牲自己成全大业! 「嗯?帮我什么?」萧恕星眸里闪过一丝笑意,抬头与汤寅对视的同时,手指的指腹轻轻刮蹭过汤寅的脚背,而后慢慢绕到他的脚心处,曲着手指起来。 「啊——」汤寅两只手撑着床榻,身子险些跳起来,在萧恕的「按摩」之下,红着耳根道,「帮……帮陛下建功立业,啊——脚好痛,陛下别按了,别按了……」 萧恕过足了瘾之后才捨得停手,将汤寅的脚从水中捞出来擦干净,笑道:「建功立业就不必了,爱卿若是也肯帮朕洗个脚的话,朕感激不尽。」 「朕对你心仪已久,自然要多花心思在你身上,朕都恨不得将你藏起来……」 进来收拾残余水渍的九安一听到这话,嘴角狠抽:「……」 刚才是谁耀武扬威说那么多不中听的话来着?话说得倒是硬,有种你别给人家洗脚啊?简直没眼看。 九安在心里默默吐槽一番,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去。 等萧恕缠汤寅缠够了,才终于捨得将人放走。此时夜深露浓,汤寅睏倦难耐,倒在床上想睡时,勐地想起今日做的那些荒唐事,心里斥骂了萧恕几句混帐之后,不由得想起萧恕说的那句,洗脚什么的…… 汤寅头脑一热,心想难道他真的要贬我当太监进宫给他洗脚? 萧恕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贬他升他的圣旨现在加起来能有半人高,若是他真被贬成了太监,汤家独苗苗不是要断了?小白萝蔔不是也註定要夭折了?! 不行!这可不行! 汤寅一个鲤鱼打坐从床上起来,越想越心烦意乱,最终决定翻身下床写一封辞令,辞去中书侍郎一职。 乌寒起夜出恭,见汤寅房内灯火通明,揉着惺忪的睡眼过来敲了敲房门,问道:「大人,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汤寅狡黠地眨动了两下眼睛,假装「哎哟」一声倒在地上,虚弱道:「我这身子……咳咳咳,怕是不行了。」 乌寒啊了一声,扶着汤寅起来,关心则乱竟没看出他是装的,着急的要去请郎中来。 汤寅心中暗骂乌寒是块木头,拦着没让他去请郎中,只吩咐他第二天早上一定要把辞令递到中枢府去。 「大人要辞去官职?这是为何?!」乌寒握着那辞令,几乎手都在发抖,「大人寒窗苦读多年,如今身居要职,您怎么能……」 「别劝了。」汤寅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苦笑着摇头道,「我又何尝想这样,只是……」 只是萧恕为他做了太多,他若一直置于朝堂之上,只会招惹无穷无尽的祸事。 若是从此远离庙堂,风声过后,萧恕是否就可以将他藏起来了呢? 这些话汤寅隐在心里没有对乌寒言明,惨兮兮道,「陛下见我一直不从,暗示要贬我进宫做太监。」 乌寒:「……」啊?啥? 「做做做……做太监?!」乌寒险些舌头打结,「这不是要让你们汤家断子绝孙吗?大人,我们快跑吧!」 汤寅悲伤嘆气,眼里含了炮泪,「逃是逃不脱的。我逃他便会追,我已插翅难飞!明日记得对外说我已病入膏肓,再去棺材铺买口棺材回来给我备着。」 乌寒:「??」 ……大人你怎么越来越像陛下了,这思绪跳的也太快了吧?我都跟不上了你知道吗! 乌寒从听汤寅的安排,第二日便将辞令递到了中枢府。早朝上,众位大臣就汤寅请辞一事又弹劾争吵不休,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苏岚闻声赶来看望「病入膏肓」的汤寅,一进门瞧见了院子里停放着的棺材,顿时吓白了脸。 「静时!静时!」苏岚边跑边叫冲进屋里,见汤寅靠在床上一副虚弱的模样,差点哭出声,「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英雄救美把命给救进去了的,满天下也只你一人吧! 你说你逞什么英雄,好不容易爬到中枢令,你们老汤家都要断子绝孙了,汤寅你个没心没肝的……」 汤寅:「……」 不是,你们怎么都咒我家断子绝孙啊?信不信我生一个给你们看看! 苏岚絮叨地骂了半天,骂得口干舌燥,瞥见汤寅在悄悄翻白眼,整个人一愣。 「静……静时,你骗我?」苏岚瞠目结舌地望着汤寅,汤寅眯起眼睛朝他一笑。 第72页 「我没事,我是装病的。」汤寅面带歉意道,「中枢令是个水深之处,我不太想去。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来不涉党争,没必要去蹚浑水。」 苏岚听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嗔怒地给了汤寅一拳,「你没事买什么棺材啊,可吓死我了。我这几日心总是不安,夜云辰前不久离京了,你说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汤寅微微蹙眉,「夜统领离京了?他有没有跟你说他要去做什么?」 夜云辰身为羽皇卫统领,有护驾之责,一般没有大事的话,萧恕是不会派他出去的。 「没有。」苏岚摇摇头,一脸困惑道,「他没说,不过有个叫炎月的暗卫前来找他,似乎是去抓什么人。我只是听了一嘴,没太留意。」 汤寅敛去眼底的复杂之色,又问,「你还宿在他府上?」 苏岚目光闪躲,支支吾吾道:「嗯……我帮他看门嘛。他家里很好的,人多好吃得也多,我只是暂时住一下的……」 汤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嘆气道,「罢了,随你心意。我可能不久后就要出京了,日后不管有什么事,你还要依仗夜统领。」 苏岚红着脸点点头,一直陪汤寅待到晚上才回去。他走以后,汤寅饿得不行,几日生病没沾什么油水了,现下嘴馋的厉害,便叫乌寒去弄几个鸡腿来解解馋。 汤寅啃完两个鸡腿,鸡骨头随手往窗外一丢,不偏不倚地正巧砸在了赶来探望他的萧恕。 萧恕被一根鸡骨头砸中了脑门,脸色当即黑如锅底。 「爱卿。」萧恕咬牙切齿,「不是病了吗,怎么还吃得这般香?」 汤寅险些噎着自己,瞪大眼睛望向萧恕,拿着鸡腿的手微微颤抖,「陛……陛下怎么来了?」 萧恕冷哼一声,翻窗而入站到汤寅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主动要辞去中书侍郎一职,朕不解原因,竟还以为你是真的病重,不成想你却欺骗朕!」 萧恕眼中似有怒意划过,心道你既不愿意入宫,也不愿意做官,你想干什么?你就那么想离开京城,离开朕吗! 「好,既然如此,朕如你所愿!」萧恕认定汤寅是这样想的,冷声道:「从即日起,你被贬为门下省的书丞,好好反思你自己的过错吧!想要离京远走高飞,朕偏不如你意!」 汤寅歪着脑袋,「嗯??」 不是,什么如他所愿啊?陛下,你是不是又理解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进入完结倒计时哈哈哈—— 39、情敌因嘲笑我被贬也被贬 萧恕不给汤寅解释的机会便怒气沖沖地走了,第二天一大早,贬黜的圣旨送到了汤寅,汤寅看完不禁大喜过望。 病也不装了,身子骨也好了,生龙活虎地跑到院子里蹦跶了几个来回,兴沖沖道,「叫上苏兄,咱们一块到天香楼吃肘子去!」 在家里躺了这么多天,汤寅早就对那外酥里嫩的大肘子垂涎三尺了,约上苏岚在天香楼包间,一起快乐啃肘子。 谁知这肘子还没等吃上,麻烦就找上门来了。汤寅人刚上二楼,迎面与一身量欣长,面容俊逸的男子撞上,他刚想主动行礼道歉,男子却突然冷嘲热讽道,「哟?汤大人,听说你被贬到门下省做书丞了?」 这话听着带刺儿,汤寅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下,顿时不舒服起来,抬头一看,不免惊讶。 此人名叫李轩思,算是京中李氏子弟里比较出息的才子,似乎是在户部任职。 汤寅自诩并没得罪过此人,经身旁的乌寒一提醒才恍然大悟,此人是李淑君的表哥,两人青梅竹马,颇有情谊。 原来这人是把他当成情敌了啊…… 汤寅客气道,「汤某前阵子身体不适,是自愿请辞的,李大人这般咄咄逼人是想干什么?」 李轩思身量要比汤寅高一些,故意靠上前,藐视汤寅道:「不干什么?只是你这等德不配位,奸佞惑君的小人本就不该进中枢令!三天两头装病也就罢了,还惯会博取可怜,真是恬不知耻,可笑至极!」 汤寅被骂懵了,还不待反击回去,李轩思又恶狠狠道:「你勾引我表妹也便罢了,还将她抛弃不顾,你这个衣冠禽兽,若不是在下还有几分君子之风,早就给你一顿痛打,叫你无地自容!」 周围的百姓三三两两地聚过来瞧热闹,李轩思怒瞪着汤寅,嘴上不依不饶却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汤寅嘴角狠狠一抽:「……」 那你倒是来啊?来打我啊!来啊你别克制,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汤寅冷笑一声,「李大人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我与李小姐萍水相逢,能将「勾引」二字说出口,还说得如此难听之人,恐怕才是那等脏心小人吧,李大人坏人家姑娘名声,又有何颜面在这里大放厥词?!」 「你!」李轩思被汤寅怼的哑口无言,气的险些咬破自己舌头,「你……你简直是恶人先告状!亏你这等人还自诩状元,入朝为官,像你这等名声散尽,狂妄自大的恶徒,理应游街浸猪笼才是!」 最后这句话,李轩思是带了点侮辱意味的。他知道坊间关于萧恕和汤寅的传闻,萧恕还将凤印给了汤寅,他把汤寅比作女子羞辱,只有偷人不洁的女子才会被游街浸猪笼。 汤寅被他一句话激得眼底冒火,正犹豫着要不要动手时,身后突然响起了苏岚的恼怒声,「哎你谁啊你,没事闲的你在这儿胡说八道是吧?要不是我们静时,那个李小姐早就被水淹死了好不好?你才恬不知耻,你才可笑至极,你才衣冠禽兽,你才应该被游街,被禁猪笼!」 第73页 苏岚小嘴叭叭叭的,跟个小炮仗一样,直接照着李轩思的脸一通臭骂,「长得人五人六的,嘴怎么跟擦恭桶的抹布一样臭?我看就应该给你关狗笼子里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你……你们!」 李轩思骂不过苏岚,被气狠了,上来狠狠推了苏岚一把。 苏岚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他绊了一跤,幸好汤寅手疾眼快地拉了他一把。 「李轩思,你再撒泼我就不客气了!」 汤寅表情冷然,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并不后悔救人,只是没想到救人之后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 不但被萧恕找茬各种贬,还要遭遇莫名其妙的辱骂,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轩思冷笑一声,丝毫不把汤寅的威胁放在眼里,高抬下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你待如何?你又敢如何?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汤寅有多大能耐!」 我可去你的吧! 汤寅二话不说一拳挥过去打在李轩思的脸上,当即将他打成了乌眼青。 「汤寅!我跟你拼了!」 李轩思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张扬舞爪地朝着汤寅扑过来,两人在楼梯上你拥我挤地打成了一团。 李轩思是个外强中干,别看身量比汤寅高,打起架来竟放不开手脚,被汤寅连踹带打的殴了十好几下。 然而他万万也想不到,汤寅看似文弱书生,但跟萧恕打架纠缠的得多了,竟也偷偷练了几招,拳头专门往他身上脆弱的部位招唿。 李轩思被打倒在地,拼尽力气反抗也拽到了汤寅,两人扭打着,最终齐齐从楼梯上跌了下去,摔了个鼻青脸肿。 李轩思牙都磕掉了,捂着嘴哇哇乱叫,口齿不清地骂道,「贪淫!贪淫你个小人!」 汤寅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狼狈的滚倒在地,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快摔移位了,疼得都不敢使劲喘气。 「大人!」 乌寒赶紧上前去扶汤寅,见汤寅摔得鼻子滋滋冒血,赶紧将人背回了府,找来郎中医治。 汤寅摔断了一条胳膊,左半个脸也被李轩思打得青紫,肿得像馒头一样高,浑身疼得动都不敢动,只能卧床躺着喝药慢慢调养。 不过他这一架可算是打出了名,满京都在传他和李轩思为了争李淑君大打出手,最终两败俱伤的事。 李轩思更为悽惨,牙摔掉了不说,两只眼睛也被汤寅打得青紫。 他身子骨比汤寅硬朗写,倒是没摔断胳膊腿啥的,结果回到府上,他爹一听说他和汤寅打架,气得又把他给狠揍了一顿,屁股都差点打开花。 敢得罪陛下的宠臣,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李轩思挨了两顿打,又气又恨,躺在床上骂骂咧咧,牙掉了嘴巴漏风也要坚持骂。 原本他是在骂汤寅,可骂着骂着就骂到萧恕身上去了,他娘怕他不知死活连累全家,直接两巴掌给他抽晕了过去。 晚上苏岚来探望汤寅,把李府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听得汤寅直嘿嘿嘿的傻乐。 汤寅不敢笑太大声,怕牵动伤口。乐着乐着,他忽然觉得周围空气勐地骤降到了冰点,冷得人发颤。 「苏兄,你觉没觉得有点冷?」 苏岚感觉到身后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逼近,转头一看,脖子都僵了。 「是……是有点冷。要不,要不我去给你打点热水吧!」苏岚找个理由,光速熘了。 汤寅心道我要热水干嘛,你倒是给我关个窗户啊! 话刚到嘴边,男人的冷冽的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汤寅的身侧,那双晦暗不明的星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勾唇冷笑,讥讽道:「爱卿长本事了,为了一个丑八怪和别的男人争风吃醋,被人伤成这样竟然还有脸笑!」 汤寅吓得一激灵,唯唯诺诺地解释道,「不是的……」 不是争风吃醋呀,明明是他先骂我,先推我,先要打我的好吗?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 「不是?那看来朕是冤枉爱卿了。」萧恕阴阳怪气,「爱卿伤成这样,朕是该把李轩思千刀万剐呢,还是应该把他脑袋挂城墙上,再下旨处死全部李氏族人,他犯的错用他家人的命来陪够不够?!」 萧恕大声吼着,语气不似半点开玩笑的意味。他那冷若冰霜一般的眼眸瞬间染上了几分肃杀之气,汤寅心脏一沉,吓得话都差点说不出来了。 汤寅没想到萧恕会生这么大的气,强撑着口气道:「陛下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又要杀人?我不过是与他拌嘴,一言不合打了场架而已,受了伤,大家彼此都没占便宜也就还自罢了,至于大动干戈要打要杀的吗?陛下要是来找麻烦的,那就请回吧!」 萧恕怒瞪着汤寅,质问道:「不至于?你觉得是朕故意在找茬?难道你不是为了李淑君跟人打起来的吗,朕还真冤枉你了是吧!」 汤寅被他气到无话可说:「……」 为什么非要在这儿纠结他是为什么打架的呢?他打赢了不就行了吗,这么事逼儿烦不烦啊! 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就知道找事! 汤寅又气又心烦,冷道:「陛下喊这么大声做什么?臣被你吓得伤口疼,怕留下后遗症,陛下还是回吧!」 萧恕攥紧双拳,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最终转头一脚踹飞了汤寅的桌案,恼怒道,「汤寅你能耐,你给朕等着!」 第74页 汤寅:「!!」 娘的,赔我桌案! 萧恕怒气沖沖地摔门而去,对九安道:「传旨,让汤寅和李轩思一块滚到黔州去,立刻给朕滚!」 九安见萧恕这回是真的大发雷霆,惶惶不安地道了声是。 虽说圣旨第二天便下达了,但奈何汤寅和李轩思都伤的太重没办法出京,所以两人都很机智地接着收拾行李拖了几天。 待五日后,两人实在拖不下去了,只得在身边人的服侍下吃力地起身上了马车,出发前往黔州。 汤寅比李轩思伤的重,马车一路颠簸,乌寒为了让他好受些特意放慢了车速,恰好李府的马车从旁经过,两人好死不死地遇上,竟然一块出了京。 「呵!」 「哼!」 两人一块掀帘,见对方都鼻青脸肿的,互相嘲讽一笑。 汤寅用眼神奚落道:「活该!让你嘲笑我被贬,自己也被贬了吧!」 李轩思咬牙切齿地想,「该死的小白脸!等到了黔州,我所受的屈辱,定十倍奉还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笑不活了,真的。 小汤:为了贬我,我老攻还能在狗点吗? 我:能的,下一章。 小汤:?我他妈直接给你取消收藏! 我:呜呜呜……不要啊—— 40、他造反你贬我干什么…… 三日后,皇宫。 正阳殿内,萧恕对着连日来的奏摺埋头苦批,浓眉紧锁,稍有不合心意之处便会大发雷霆。 「这群蠢才!成日里不是弹劾这个就是弹劾那个,朕看他们同市井长舌之妇也没什么分别,下次若是在啰嗦些无用的话,朕就把他们舌头拔了,一了百了!」 萧恕气的扔了摺子,突然没好气地问,「汤寅到哪了?」 他话锋一转到汤寅身上,九安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这都几天了,还没消气呢。 陛下你这心眼小的跟针尖似的,难怪汤大人不喜欢你。 九安轻咳一声道,「算算日子,也该到黔州了。」 他话音刚落,殿外便有侍从来报,炎月的密信到了。 约莫半个月前夜云辰同炎月出发前往了燕王李晋所在的祭城去执行秘密任务,但任务还未完成,夜云辰却失踪了。 「失踪?」萧恕看完了信,表情颇有些耐人寻味,「夜云辰脑子不好,走丢了也是常事。但若这次他不是毒发……」 萧恕觉得很奇怪,夜云辰并不是在李晋所守的祭城走丢的,而是在离祭城三百里远的莫寒关一带。 夜云辰去莫寒关干什么呢? 「炎月那边怎么样?」 侍从慌忙地回道:「炎月首领已经查到了那些人的踪迹,那些人联繫了燕王,和朝中的一些燕王旧部也有联繫。燕王已经几日未露面了,似乎已有……已有反心!」 萧恕冷冷一笑,神情并不意外,昨晚他刚得到边关密报,南昌国近日来蠢蠢欲动,大有要重新攻占凉州的势头。 凉州附近数十座城池,已有很多州长大吏不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若有人借着「兴李」想要灭他这个暴君,皆时还不知会有多少人顺势而起。 萧恕星眸剎那间杀气四溢,当即下令安排,「传旨,命方澈率十万大军部署在东南一带,暗中隐藏即可,不必惊动地方官员,若一旦发现异动,立刻率军平叛。 命范怀策秘密前往凉州,与欧阳蕙联手牵制住南昌,至于北境……朕会亲自去!」 九安大吃一惊,「这……陛下,京中怎可无人镇守啊?」 萧恕一旦离京,势必会带上羽皇卫,皆时京中防备空虚,被人轻易占去,他们会立刻陷入被动啊! 九安都能想明白的问题,萧恕征战多年熟读兵法又岂会不知,只见他勾唇一笑,狂悖万分道:「无妨,朕给他们机会自投罗网。只要燕王活着一天,朕这个皇帝就永远做的名不正言不顺。」 「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永绝后患!」 萧恕已想好应对之策,旁人无需置喙。几道圣旨下来,在蒙蒙之中,这偌大的京城风云莫测,一场腥风血雨正悄然无知地降临…… 九安持着几道圣旨要告退时,萧恕忽而儿道:「等等,黔州离北境多远?」 萧恕心想,若是以巡察北境为由前往祭城,这一来一回的少说也要折腾一个月。 一个月见不着汤寅,他这血气方刚,如狼似虎的,哪能受得了啊? 何况不把汤寅放在身边,他不安心。 「约莫要走半月的路程。」九安思索道,「若是乘车的话,只怕会更慢些。」 萧恕蹙眉,当即又加了一道圣旨,将汤寅贬到了祭城做通判。 九安目瞪口呆,「无缘无故贬汤大人过去,只怕他会不高兴吧?」 萧恕老神在在:「无妨,要是不高兴了,正好半月之后让他到祭城亲自找朕理论。」 九安:「……」 陛下,你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找麻烦小能手! 翌日,黔州。 天色擦黑,汤寅和李轩思的马车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抵达了驿馆。 下车之后,两人你来我往地又绊了几句嘴,眼看着要打起来时,被一旁的随从拉开,各自送回了房间。 「拦着我干什么?信不信我揍死他!」 第75页 汤寅挥了挥王八拳,身残志坚地表示自己还能在打一架。 乌寒嘴角微抽,提醒他道:「大人,我们初来乍到还是低调些好。黔州刺史李文亮,也是李氏一族的姻亲,若是他寻个理由为难大人,那可就不妙了。」 汤寅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于是打算近几日低调一些,去府衙报导后,他连日忙了不少政务,刚刚稳定下来,圣旨便又来了。 他被贬到了祭城做通判。 汤寅:「……」 祭城乃是燕王李晋的封地,萧恕贬他去哪里做什么? 汤寅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派乌寒出去打探消息,竟有传闻说燕王要造反,已经几日没露面了。 北大营得知萧恕要前往北境巡察,无端开始操练兵马。更有人传,北大营其实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戒严了。 局势正值紧要关头,萧恕却在这个时候贬他到了黔州…… 「燕王若是要反,为何连日不露面?李氏一族的残余势力不见到他怎能放心拥戴他上位,这不符合常理。」 汤寅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猜测道:「兴许是有人假借燕王的名义要生事,可萧恕为什么突然要去北境巡察?」 乌寒也想得头疼,「大人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陛下为何要将您贬到祭城?」 汤寅:「……」我也不理解啊! 不是,他造反你贬我干什么…… 汤寅思来想去,俏脸一红。他觉得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萧恕见不着他不放心,若是燕王真有反意,他留在萧恕的身边当然是最安全了。 想到这儿,汤寅不再犹豫,第二天清早便同乌寒出发前往了祭城。 此去祭城路途遥远,年关将至,天气也越发的寒冷。越临近北境,气温越低,车马难行,这一路上汤寅可是遭了不少的罪。 途中,他还接到了苏岚的信。苏岚兴沖沖地告知汤寅自己被贬的消息,还说已经回了云州老家,担心夜云辰的安危,问汤寅知不知道夜云辰的下落。 夜云辰居然至今音信全无? 汤寅眉心一跳,连忙给苏岚回信说自己不知,让他乖乖待在云州不要乱跑。 「大人,城里似乎戒严了。」 乌寒赶着车到了城门口,凭藉两人的官凭才得以进城。城中到处都是巡察的士兵,通知百姓们城内戒严,不许随意走动,更不许随意招揽陌生人。 汤寅掀开车帘悄悄看了一眼,眼里划过一抹黯淡。 萧恕的队伍还没到,祭城却突然戒严,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彼时,燕王府。 府内后院里,一身材微胖,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持剑拦在门前,他满头大汗,听见屋中妇人生产时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眼角猩红,「你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呵呵。」 那人转过身来,脸上戴着青色獠牙的面具,不是南昌国的那位太子殿下又能是谁? 封南睿冷冷一笑,「燕王,本太子还是劝你识时务一点。如今你的王妃正在生产,要是想你的家人活命,就配合一点,等诛杀了萧恕后,你就是北邑国的新帝,明白吗?」 李晋握着手中的剑,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他是个懦弱的人,但好歹身上还流着李氏一族的血,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性,何况是他,李氏嫡出的子孙,先帝亲封的燕王! 「你们这些歹人!你们想杀了萧恕好扶持本王做你们的傀儡,到时整个北邑国都会被你们瓜分殆尽,本王乃李氏子孙,纵使没有守城治国之能,也决不会为了苟且偷生与你们为伍!」 李晋说着,将那冰冷的剑刃转向了自己,声音里带着一抹苍凉悲怆,「是天要亡我李氏一族!夫人,李晋对不起你,先走一步了!」 噗嗤—— 李晋挥剑自刎在当场,鲜血飞溅而出的那一瞬间,屋里传来了婴儿的阵阵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稳婆跑出来报喜,开门见李晋倒在地上,吓得魂不附体,失声尖叫起来,「不好了!燕王殿下自缢了!」 稳婆抬头看见封南睿,转身要跑时被人从身后袭击,一刀毙命,死不瞑目。 封南睿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惊为天人,摄魂夺魄的容颜来。 他眸若寒冰,笑起来时又似春风化雪一般明媚,眉宇间带着些许英气,叫人不敢轻视和亵渎他的美貌。 「除了燕王妃母子以外,杀无赦。」 封南睿转身离开时,前往探查消息的暗卫正巧来报,「殿下,萧恕的宠臣,汤寅今日到了祭城,似乎是萧恕贬他来的。」 「知道了。」封南睿勾唇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渐暖,「带他来,我想见他。」 暗卫道了声是,正要前往去抓汤寅时,听封南睿道:「慢着。不要伤着他,就说是燕王殿下要见他,把他带来燕王府就是。」 暗卫又道声是,刚抬腿要走,封南睿又道,「把这里先清扫干净,尸体全部都处理掉,别吓着他。哦对了,顺便收拾一间干净的卧房出来,待会……兴许要用。」 暗卫听得没头没脑,觉得他家太子殿下有点反常。 无缘无故的,太子殿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是。」暗卫不敢多问,赶忙行礼告退,跑去抓汤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页 继续完结倒计时,下几张可能会虐,哈哈哈—— 41、蔡大人,你也被贬了? 行馆中,汤寅正捧着一杯热乎乎的茶水看书。只是看着看着,他不知不觉就走神想到了萧恕。 萧恕不该来北境的,太危险了。 汤寅目光沉沉,想到自从萧恕登基后,他从一个五品小闲官一路蹦跶到现在,升升贬贬的,全随萧恕的心情折腾。 萧恕这个人狂妄自大,喜怒无常,缺点一箩筐,史官若是想编排他做的荒唐事,只怕三天三夜都写不完。 但不可否认的是,萧恕是个很有权势,很有能力的帝王。他不好女色,不荒淫无度,处理国事也很勤奋认真。 虽然脾气是差了点,但偶尔也有君子的一面,比如会给他洗脚…… 汤寅想得出神,竟不知不觉地笑了。 乌寒推门而入,见汤寅笑得一脸痴汉,嘴角微抽。 这大冷天的,他家大人怎么还无缘无故地就思春了呢? 「大人,燕王府的小厮来报,燕王要见您。」 汤寅收敛神情,放下手中的书,不紧不慢道:「燕王要见我?」 燕王李晋一向谨小慎微,懂得明哲保身。他才刚刚进城,燕王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吗? 汤寅联想到祭城戒严,外传李晋要造反一事,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随他去见燕王,你就别去了。如果半个时辰之后我还没回来,你就给萧恕传信,让他来救我。」 乌寒一听这话浓眉紧蹙,担忧道:「我不跟着大人怎么能放心,不会出什么事吧?」 汤寅摇摇头,他也预料不到这祭城即将会不会譁变,只能先做好应对之法,「你跟我也无用,记住,如果半个时辰之内我还没回来,你立刻去找陛下。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抵达北境附近了。」 汤寅嘱咐完乌寒,便跟随小厮上了马车前往燕王府。 彼时夜已深,燕王府附近的街道上不见人烟,寂静的有些可怕。 汤寅站在燕王府的大门前,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随着大门打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惶惶夜色中,显得无比渗人。 汤寅后背发凉,不经意间瞥到地上还未完全清理的血迹,身子勐地一僵。 这里显然刚刚经歷了一场屠杀,那要他到这里来的,究竟是不是燕王呢? 「汤大人请吧,王爷在后院的东厢房等您。」 小厮催促着汤寅赶快前往,待进屋之后,门砰地一声关死,吓了汤寅一跳。 「王爷?」 汤寅喊了一声,掀帘往里走。只见那人背对着他坐在桌前品茶,背影有几分熟悉。 那人回过头来,汤寅看清他的脸时,顿时大吃一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科举中了状元,风靡京城一时的大才子蔡风浚。 难道……蔡风浚是燕王的人? 汤寅心中拐了七八个念头,见蔡风浚再对他笑,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只好道:「你……你怎么会在此?蔡大人,你也被贬了?」 蔡风浚呵呵一笑,起身朝着汤寅走过来,藉助略微比汤寅高的身量,轻而易举地将他抵在屏风处,声音低沉清冷道:「汤大人,你还真是傻的可爱呢。」 蔡风浚说着,动手撕掉了自己脸上的,露出一张艷俊天下,倾倒众生的容颜来。 汤寅只觉得一晃神,眼前的人便换了张脸。那冷漠到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眸,宛若一匹即将要发起侵占和攻击的疯狼,叫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样的眼神,他并不陌生。 「你……你是那位南昌国的太子殿下,之前在凉州,我们见过对不对?」 汤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尽可能地做到面无表情,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 这人的兇残比起萧恕有过之而无不及,燕王恐怕是死于非命了,他如今也……也是凶多吉少吧! 说不害怕是假的,汤寅只恨不得自己长着飞毛腿,能赶快逃离这个鬼地方。 封南睿勾唇一笑:「没错。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封南睿。其实我早就以蔡风浚的身份卧底在北邑国了,我故意考了状元,入朝为官,博人眼球,这才能骗过萧恕的眼睛。」 「你不用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乖乖听我话,我保证……」 封南睿微凉的手指袭上汤寅白俏的侧脸,汤寅立刻闪躲,趁此一个勐力将他推开,拖延时间道:「火油案,水灾案,还有凉州案,你暗中联繫叛党,私吞大量银钱,你一直都是那个幕后主使,你究竟想干什么?」 封南睿挑眉,表情有些出乎意料:「这么快就联想到了,汤大人还真是聪明。不光如此,安北王造反也是我设的局。若不是萧恕坏了我的计划,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我苦心积虑谋划了五年的大业,因为萧恕险些功败垂成!所以,只要是他想要的,我都要!我会夺走他的一切,让他死在我的脚下!」 封南睿不知为何,眼神变得无比怨毒,那表情恨不得把萧恕给生吞活剥。 他的恨意来得莫名其妙,却又那样的理所当然。 汤寅静下心思索了片刻,封南睿一手易容术玩得是出神入化,又是那样美艷绝世的长相,难道…… 「听闻,南昌国的陛下中毒曾被一苗疆圣女所救,那苗疆圣女是……是你的母亲吗?」 第77页 封南睿几尽疯癫地笑了起来,唇角渐渐泛起一抹苦涩,嗤笑道:「苗疆女子,擅蛊惑人心,不为南昌国皇室所容。父皇答应了我,若是我此次攻占北邑国的计划得逞,就封我母亲为后。可惜……我失败了。」 这失败的下场会有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不用封南睿说汤寅也明白。 南昌国的皇室,向来极端蛮横,多异族血统,又好。封南睿母亲的下场,大概唯有一死是解脱。 汤寅本想出于君子之风安慰几句的,结果话还没等出口,封南睿突然欺身而上,用蛮力制住了汤寅,眸中燃起熊熊欲/火,「我说过,萧恕想要的,我都要。天下还是你,我都会抢过来的!」 汤寅蹬着小腿拼命挣扎,急得红了脸,「疯子!快放开我!」 封南睿笑着将唇贴近汤寅的耳畔,声音里充斥着魅惑,「话本我也写了,关于我们两个的,你想不想看?嗯?」 汤寅一阵头皮发麻,有点厌恶这样暧昧的距离,大力地挣扎起来,想像对付萧恕那样对付封南睿,结果几个回合下来,却发现根本行不通。 汤寅急得眼角通红,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原来以往萧恕都是让着他的,否则凭他这样的小破身板,怎么可能真伤到萧恕呢? 跟封南睿这头疯狼比起来,萧恕真是君子多了,至少不会强迫。 等等!强迫…… 汤寅这才注意到自己已被封南睿压倒在床,衣衫不整的,男人依旧在步步紧逼,大手向他的亵衣里探去。 「滚开!噁心!」汤寅彻底炸了,一巴掌挥过去想要抽封南睿的脸,结果手却被擒住,反摁在了床上。 封南睿用力地攥住汤寅的手腕,怒极反笑,「我噁心?汤寅,萧恕这样碰你你就不噁心吗?!我告诉你,我跟他不一样,凡是我想要的东西,都要在我的掌控之下,否则……我宁可毁掉!」 封南睿话落,冷眸划过一抹杀意,两手掐住汤寅的脖子,疯癫道:「说你属于我,说啊!你想要看我给你写的话本,对不对?对不对!」 「咳咳……」汤寅被掠夺走了全部唿吸,瞪大眼睛,俏脸青紫,无意识地喊:「萧……萧恕……」 「你还敢喊他!」封南睿暴怒之下,死死忍着掐死汤寅的冲动,冷笑着松开了手,「罢了,既然你对他念念不忘,那我也只能狠心毁掉你了。」 他说着,俯下身在汤寅修长白皙的脖颈左侧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了一道又深又红的牙印。 「啊——」 汤寅疼得惨叫,一脚踹开封南睿,捂着往外滋滋冒血的伤口拼命朝后退。 这人属狗的吗?一言不合还咬人啊! 「呵呵,我要在你身上留下很多痕迹。你说若是萧恕看到了,会不会气的发疯啊?!」 汤寅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惊恐的浑身都在发抖,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疯子……你是个疯子!不要碰我,你滚开啊……」 汤寅被逼的缩进角落里,宛若待宰的羔羊。但封南睿到底还是小看了他这柔弱书生的风骨,书呆子被逼到份上,也是要咬人的。 眼看着封南睿要扑过来时,汤寅吓得哇哇大叫,狠狠用脑袋撞在了封南睿的心窝之处。 封南睿闷哼一声,一记掌风掀飞了汤寅,汤寅滚到床榻上,蜷缩着身子勐咳出了一口血,疼得五脏六腑都快拧巴成绳了。 「唔……」汤寅忍着疼痛直打滚,脑袋直发懵。 他这个时候意识还清醒着,见封南睿还是不依不饶地要扒他裤子,拼尽力气挣扎着蹬腿向前爬。 「哟,还有力气呢?」耳边响起封南睿的奚落声,汤寅气的眼前发黑,拼命地爬着,两手抵在墙上,咬紧牙关道:「我……我就是去死……也不要被你这个禽兽糟践!」 话落,只听砰的一声! 汤寅拿脑袋哐哐撞墙,直接将自己撞了个晕圈,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封南睿:「……」 呵,够烈的! 「无趣。」封南睿对死人一样的汤寅兴致全无,转身离开之际,一个阴险的毒计突然萌生在了他的脑海里,「呵,我倒要看看,这次,萧恕究竟能不能保住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汤:呜呜,萧恕吃翔去了吗还不来啊? 我:呜呜,完结必有一虐,辛苦你了小汤。 小汤:不辛苦,命苦,所以弱弱地求个收藏保命—— 42、被诬陷又被狗皇帝冤枉后 汤寅在一阵嘈杂之声中醒来,隐约听见有人在哭。 他起身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正不知所以时,身旁突然有人指着他大喊,「是他!就是他杀了王爷,还劫走了王妃和小世子!」 汤寅瞬间清醒了过来,低头发现他正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长剑,而燕王李晋早已冷透了的尸体就躺在他身旁,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啊!」 汤寅吓得直接跳了起来,见那位老嬷嬷无端指认他是兇手,冷道:「你说是我杀的人?封南睿在哪,他想干什么?!」 老嬷嬷眼里浮现出几分慌张,矢口否认道:「什么……你在说什么。汤大人,明明是王爷邀请你入府叙话,你不知为何发狂杀害了王爷,你是杀人兇手啊!」 汤寅默然了片刻,封南睿设局将锅全部甩到了他身上,而后自己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第78页 事到如今,他已是百口莫辩。 很快,祭城府衙的官吏听说李晋死了,立刻带着衙役赶到了燕王府。 见汤寅袍子上沾满血,燕王又倒在地上,还不容汤寅辩驳一二就当他是杀人兇手要抓起来。 「我没有杀害燕王!是封南睿,南昌的太子,他杀害燕王带走了燕王妃,意图假借燕王的名义谋反!」汤寅苦口婆心的解释,却根本没有相信。 「哼!简直是一派胡言!谁不知道你是陛下派来的,陛下早就看我们北境,看燕王不顺眼了,将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你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害燕王殿下的吧?」 「交出燕王妃!萧恕这个暴君,辅佐他为帝简直是天理不容,他残害先帝子嗣,残害李氏一族,若是不交出燕王妃,我等便反了!」 「对,反他娘的!」 祭城以燕王旧部李志云为首的一干人等纷纷要起兵造反,逼着汤寅交出燕王妃,否则格杀勿论。 汤寅笑了,毫不畏惧道:「看来你们早有反心,不过是缺少一个像样的藉口罢了!燕王妃不在我手里,你们即使杀了我,我也交不出人来!」 大不了就是一死,没什么好怕的。到了生死关头,汤寅的心反而镇定了下来。 他被封南睿设计谋害燕王,若是他死了,萧恕大可把罪名都推到他身上一了百了,那北境的危机也暂可解除。 萧恕可以等事态平息之后在慢慢清扫障碍,收服人心。可若是他没死,北境的臣民便会以为是萧恕指使他谋害燕王,届时北邑国民怨四起,必然会引发一场内乱,封南睿在趁此机会夺取北邑…… 真是好心机!好手段啊! 封南睿算的准也算的狠,但汤寅却偏不想如他所愿,脖子一横,咬牙道:「你们杀了我吧!」 李志云冷哼一声,拔刀架在了汤寅的脖子上,「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像你这等魅惑君主的妖人,杀了也无妨!」 李志云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就在那刀尖要割断汤寅的脖子时,只听「咻」地一声。 一支利箭夹带着冷风破空而出,不偏不倚地击飞了李志云的刀。 那箭被灌入内力,力道极重,「当」地一声巨响过后,李志云的刀被击成了两半,刀头飞出了几米远。 「谁敢动他!」 萧恕怒吼一声,星眸中怒火四溢,将手中的扔到一旁,跃下马快步走向了汤寅。 汤寅被萧恕护在怀中,整个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好险,那么大的一把刀,差点他就脑袋搬家了! 「冷……好冷啊……」 汤寅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是又发高烧了。 李志云见来得人是萧恕,神情稍微收敛了几分,不情愿地行礼道:「陛下,汤寅是杀害燕王的兇手,陛下这般护着他,我们北境可不答应!」 这话带了点威胁的意味,却给萧恕听笑了,「不答应你待如何?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朕讨价还价!」 李志云遭到羞辱,双拳紧握,死死隐忍着怒火道:「臣不敢,只求陛下能给北境一个交代。」 萧恕冷笑,「交代朕自会给你的。」 话落,他抱着汤寅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燕王府。 回到驿馆后,汤寅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的状态了。 「陛下,炎月统领的信。」九安过来送信时,察觉到乌寒不在汤寅身边,面色微变。 萧恕接过信看了一眼,怒极反笑,「好啊,真是好样的!原来他们早就设计好了,只等朕来自投罗网!」 炎月传来信,北大营早已埋伏好了,将萧恕当成了瓮中之鳖。 炎月在信中劝说,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撤离北境,夜云辰下落不明,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萧恕将手中的信紧攥成团,眼中划过一抹暗芒。这些人想逼他把北境拱手相让是在做梦,想从他手里夺食,也要看有没有这个命! 「莫寒关附近是连绵不断的雪山,既然想要朕的命,不付出些代价怎么行?传令,就说三日后朕要去莫寒关附近的狩猎场打猎!」 九安大吃一惊,当即吓得跪在地上,张皇失措道:「陛下,万万不可啊!羽皇卫只有五千人,北大营有十万精兵啊!若是他们真的起了歹念,陛下您……」 萧恕不耐烦地打断他,「如今留在祭城才是真的任人宰割,放心吧,朕已经安排好了。」 至于汤寅该如何…… 萧恕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那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的可怜小人儿,不自觉紧了紧拳头。 此战兇险,万一他回不来,汤寅待如何? 「陛下,京中有消息传来。」 「陛下,边关急报!」 一茬又一茬的消息送来,京中譁变,以萧景山、沈珲等人为首的一干大臣趁着萧恕不在京中,把控了京城要復辟「李氏」一族,雍王的余党趁机浑水摸鱼,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个雍王十几岁的儿子,要立新帝。 丞相元萍之带领贺闻言等大臣反对,已经被萧景山下令关进大牢了。 京城事态紧急,边关又出现了战事,欧阳蕙遭南昌埋伏,深入沙漠生死未卜。 随后萧恕又收到一封密报,南昌太子封南睿正在北境部署,他挟持了燕王妃和世子,要和李志云里应外合让萧恕葬送在北境。 第79页 竟然是他…… 萧恕星眸微眯,封南睿以蔡风浚的身份大摇大摆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一手易容术使得出神入化,还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看完了全部消息后,萧恕浓眉微蹙。他坐在床前守了汤寅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汤寅烧退醒来。 汤寅吃力地睁开眼睛,见萧恕正满目猩红地坐在他床前,当即心里咯噔了一下。 「陛……陛下……」汤寅试图伸手去抓萧恕,却抓了个空。 萧恕一脸冷然道:「脖子上的痕迹,不打算跟朕解释一二吗?」 昨日他并没有留意到,直到晚上汤寅翻身喊冷时,萧恕本想藉此与他亲热一会,但瞧见那吻痕,脸色陡然变冷,当即松开了汤寅。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吗?」汤寅表情尴尬,不过是被疯狗咬了一口罢了,都是男人,有什么好解释的? 然而萧恕却冷脸道:「爱卿,朕不喜欢不干净的人!燕王的死真的与你无关吗?还是你早就做了封南睿的人了!」 他说着,不知将什么东西扔了出来,堪堪甩在了汤寅的脸上。 汤寅打开一看,眼神瞬间冷到了冰点。是话本,封南睿写的话本。 「这是我昨晚从你亵衣里翻出来的,藏得可真好啊!」 汤寅气的扔了话本,怒道:「你什么意思?萧恕,你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燕王是不是我杀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跟封南睿能有什么?什么叫不干净?」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给我滚出去!」 汤寅发了脾气,一个枕头甩过去,狠狠砸在了萧恕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气成这样,但看萧恕的态度,完全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要冤枉他! 凭什么?你说喜欢就召之即来,不喜欢就挥之即去,究竟那他当什么了?! 「呵呵。」萧恕用力捏起汤寅的下巴,讥讽道:「话本都写了,还说与他没有私情?你当朕是傻子吗!像你这样不值钱的货色,朕早就玩腻了,封南睿想要你也好,不过是朕用过的东西,以为靠你便能牵制住我吗?真是可笑!」 萧恕表情冷然,毫不留情地松开手将汤寅挥到一边去。 汤寅险些摔了个人仰马翻,气的挣扎着起来与他理论,「萧恕,你敢再说一遍?!你玩腻了……既然你只是玩玩,何必跟我说那些混帐话,听着都叫人觉得羞耻!」 「还有……你送我凤印,给我鲛珠又是做什么?是你拉着我下的水,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你……你个混帐王八羔子!」 汤寅没尝过情爱的滋味,对萧恕的感情也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觉得这人哪哪都不好,何况两人有身份的枷锁,他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 但是萧恕突然说不要他了,只是玩玩这种话,他竟然一时间觉得心痛至极,难以接受。 「不过是玩玩而已,爱卿怎能当真呢?」 萧恕背对着汤寅,话语冰冷至极,「你又不是花容月貌,性子又呆又无趣,朕为了同你乐上一乐不知要花多少心思手段,早就腻了。」 「汤寅,朕后悔了。」 后悔将你带在身边,最终却还是要为了顾虑大局而伤害你。 萧恕自以为无所不能,但对上汤寅,这一遭他输得却一败涂地。 倘若他没命回来,这般种种,也足以让汤寅恨他,忘了他。 于是,狠心下令道:「汤寅杀害燕王,通敌叛国,押入死牢,听后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小汤,在线被虐,惨兮兮—— 下本即将要开虐文的我,先练练手看会不会写虐文,哈哈哈—— 43、喜欢我这样绑着你同你亲热吗? 三日后,莫寒关。 大雪纷飞,遮天蔽日。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雪笼罩住了大军前行的路。 羽皇卫皆身披铠甲,威风赫赫地坐在高头大马上行进。莫寒关的狩猎场早年是北境贵族最喜欢来得地方,因为在这里可以猎到无数珍馐美味。 但因近年来雪灾频繁,莫寒关北临雪山,担心有雪崩的危险,便关闭了狩猎场。 对于北境的百姓而言,他们不明白萧恕为何突然驾临,又为何要去莫寒关的狩猎场找死,就不怕遇上雪崩吗? 但在暗中布局,早已埋伏好一切的封南睿却知晓,萧恕此举是在置死地于后生。 双方兵力悬殊,留在祭城萧恕只能任人宰割,为人鱼肉。一旦被他们包围擒住,根本撑不到大军来支援。 萧恕是想藉此脱困,设计在自己濒临险境时让暗中那些叛党的势力全部趁此机会浮出水面,他好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封南睿站在制高点上遥望着萧恕的行军队伍,勾唇冷笑,「真是自作聪明。」 萧恕什么都算到了,只可惜遇上的对手是他封南睿。这次,他定叫萧恕命丧在莫寒关! 「准备动手吧。」 封南睿一声令下,早已提前埋伏好的北大营士兵立刻动了起来,占据制高点偷袭了萧恕的队伍。 「放箭!」 「不好,有埋伏!」 「保护陛下!」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北大营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以「除暴君,兴李皇」为由,与羽皇卫展开了厮杀。 萧恕手持一桿长/枪,策马奔腾,气势汹汹地杀进了敌军中,只是眨眼间,便有无数将士人头落地,命丧他手。 第80页 羽皇卫是萧恕的亲卫,各个都有以一敌百的好功夫,几个回合下来,两万北府精兵愣是一点便宜都没讨着,被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 萧恕挑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扔进了敌群当中,吓得一众士兵面色惨白,举着兵器都不敢攻上前。 「一群废物!」李志云站在封南睿身旁观战,急得脸红脖子粗的,质问道:「太子殿下,这厮如此能打,该如何是好?」 封南睿知晓萧恕的本事,倒也从来都没轻看过他,淡定自若道:「不急,在等等。」 封南睿说着,仰起头望了眼泛白的天色,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就在这时,萧恕已经策马扬枪,朝着二人所在的方向狂奔了过来。 萧恕凌空起身,单脚踩着马背施展轻功,不费吹灰之力地攀上了垣壁,枪头直指封南睿的门面。 「就凭这些阿猫阿狗,也想留住我吗?」 萧恕目光沉沉,像是带着暗刺儿一般地盯着封南睿那张妖艷绝伦的俊脸,当即往地上啐了一口。 只要一想到他碰过汤寅,萧恕心中的怒火压抑不住地滋滋往外冒,吼道:「既然敢来,那就把你的命留下吧!」 萧恕一扫,顿时扬起片片雪花挥洒至半空,不要钱似的朝着封南睿的脸上砸去。 封南睿后退几步,躲开了萧恕的致命一击,抽出藏在腰际中的软剑,腾空而起直刺向萧恕的面门。 铛! 萧恕横过银杆拦在身前,长腿灵活地跃起踹在了封南睿的胸前,将他踹飞了出去。 「就这点功夫,也配要我萧恕的命?」 萧恕毫不留情地讥讽彻底激怒了封南睿,封南睿从地上爬起来,提剑同萧恕打了个难捨难分。 萧恕是行伍出身,打架杀人对他来说是司空见惯。但封南睿不同,他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被萧恕打得跪到在地咳血连连,眼看着送命时,只听轰隆地一声巨响。 在两人视线以南,原本八风不动的雪山突然开始轰塌,大片的雪滚落下来,顷刻间便葬送了无数将士的性命。 「呵呵呵,萧恕,没想到吧?」封南睿紧捂胸口,忍痛挑衅道:「你的人可要比北大营的兵值钱多了,据说你爱兵如子,拿手底下人当兄弟,他们快死了,你不去救吗?」 萧恕星眸里划过一抹挣扎,冻的紫红的手背紧紧握住手中的银/枪,唇角泛起冷笑,「算你命大!」 事态紧急,他没时间再跟封南睿多纠缠,纵身跳下了桓壁,高大的身躯很快掩于山下消失不见。 轰!! 雪山坍塌的瞬间,埋葬封印了整个莫寒关。鲜血、尸身,打斗声惨叫声……统统消失不见了。 封南睿站在高处独自欣赏着这一切,笑容越发妖娆。 只用了两万精兵便让萧恕命丧黄泉,这样的胜利前所未有,可真令人愉悦啊! 「太子殿下,我们成功了!」李志云大喜过望,当即下跪表现诚意,「我等以后愿为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深夜,北司府地牢。 汤寅咳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手吃力地撑着冰冷的地面,整个人蜷缩成团,宛若一条即将脱水而亡却依旧濒死挣扎的鱼。 「咳咳咳……」 汤寅咳得死去活来,正苦笑着自己要命不久矣时,一碗热汤递到了他的面前。 汤寅抬头,见来的人是封南睿,一颗心跌落谷底,疼得难以发出声音。 封南睿敢这样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北司府说明什么? 说明萧恕已经…… 汤寅不敢在往下想,也没去接他递过来的那碗热汤,冷声问:「萧恕呢?他在哪!」 封南睿的脸色闻不可察地冷到了冰点,忽略汤寅的质问,语气强硬道:「喝了它,喝了我就放你出去。」 「滚开!」 汤寅拼尽全身力气掀翻了封南睿手里的碗。 咣当—— 碗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封南睿表情越发阴沉,「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他了!」 汤寅怒瞪着封南睿,撑着力气死死攥住他的衣襟,大声说道:「你……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萧恕在哪,他到底在哪,你说啊!」 封南睿冷哼一声,擒住汤寅的手将他整个人挟持在怀中,声音犹如厉鬼在世,盘旋在他耳边,「他死在莫寒关的雪山中了,你想去陪他吗?嗯?!」 怎么会…… 萧恕他平时那么能打的,怎么会呢…… 泪水一滴一滴地顺着汤寅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上淌落,他毫无差距,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那般瘫软在地。 「我去死,让我死……」 汤寅疯魔了似的,喃喃自语。 封南睿俯下/身,大手轻薄着汤寅干裂的唇瓣,笑得人畜无害,「我怎么会真的忍心让你死呢,我会带你回南昌,你也会爱上我的,是不是?」 汤寅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爱萧恕。」 「他死了,我要为他殉情。」 情爱究竟是何滋味,有多缠绵悱恻,汤寅以前无从体会。他只是很单纯的认为,一个人只能爱上一个人,那个人死了,那爱就连同另外一个人也消失了。 「你竟会这般执拗,倒叫我意外。」封南睿有点笑不出来了,他将汤寅拦腰抱起带出了地牢,为了防止汤寅自戕,他命人找来绳子,把汤寅从头到脚困住,嘴里也塞上白布。 第81页 汤寅也不挣扎,双眼无神地望着封南睿,没有一丝感情,像在看一个怪物。 而封南睿眼中的汤寅,像个任人摆弄的破碎玩偶,不带一丝活气。 封南睿不喜欢这样,却在某种心里扭曲的作用下觉得满足。 他把汤寅搂在怀里,给汤寅念话本,强行给汤寅灌水灌药,情难自已时还会问,「你喜欢我吗?喜欢我这样绑着你同你亲热吗?」 汤寅:「……」 相比他的崩溃之下,封南睿好像病得更厉害些。 汤寅不想说话,脑海里不停地闪过那日萧恕对他说过的话。 萧恕说后悔了,是在后悔什么呢? 九安去哪了,乌寒又在哪儿? 萧恕冒险来北境的目的是为了将隐藏的叛党势力一网打尽,如今他身死的消息传出,那些人会有什么动作? 范怀策,贺闻言,还有夜云辰他们又在哪?! 汤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倘若萧恕早就计划好了,北境区区十万北府兵,他又岂会放在眼里…… 不对劲,一切都透露着一股反常。 「唔唔唔。」汤寅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要说话。 封南睿软香玉在怀,舒服到不得不承认,萧恕的眼光就是毒。 虽说这副身子不似女子柔软,但丰腰肥臀的,手感实在是好极了。 封南睿摘掉了汤寅口中的布球,兴沖沖地问他,「可是想通了?」 汤寅:「没有。」 封南睿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又把布塞回了他嘴里。 汤寅:「唔唔唔。」 封南睿挑眉看着他,又给他摘下来,「你想说什么?」 汤寅:「太子殿下,你该请个名医来看看,我觉得你病得很重。」 汤寅想找理由支开或者气走他,然后在想办法跑出去。 他要去莫寒关,他要去找萧恕,萧恕一定还没死! 封南睿威胁道:「汤寅,你要再说一句不中听的,我现在就强要了你!」 汤寅噎了一下,乖乖闭嘴了。 「太子殿下,边关急报!」 「范怀策率五万精兵突袭了我们,边关数座城池一夜之间失守了啊!」 「什么!」封南睿大吃一惊,「一群废物!」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双手合十):虐心剧情快过去快过去—— 哈哈哈你们这样就受不了了,下本纯虐文可怎么办,假如我写得还行,谁看哭了我给谁快递纸巾怎么样? 预收新书《烈性美人》,这本完结立刻就开,简介和其他还待改哈,我目前正在苦写大纲中,求个收藏么么啾—— 44、走丢人士终于回归 云州,苏府。 苏岚正俯在桌案上给汤寅写信,自从夜云辰失踪,京城大乱之后,他为求自保主动辞官回了云州。 现下京城局势一片混乱,他心中不安,只得在信里跟汤寅啰嗦。 譬如他很担心夜云辰,藕粉丸子已经会走了,京城易主你可千万要保全自己云云的…… 这封信写完时,夜渐渐已深。苏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正数着羊强迫自己入睡时,小床上的藕粉丸子突然哇地啼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爹爹在呢。」苏岚赶紧起身披上衣袍去哄孩子,但藕粉丸子却依旧哭得厉害。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将骨节分明的粗手指伸到了藕粉丸子的嘴巴。 藕粉丸子咂吧咂吧了两下后,心满意足地睡去。 苏岚张目结舌,望着眼前衣衫狼狈,突然出现的夜云辰都吓傻了,颤抖着伸出手去抱他的腰,「你……你回来了?」 这样亲昵的举动,很难让人不怀疑两人之间的特殊「情谊」。 因为不为人知的是,早在两个月前,苏岚一次醉酒,稀里煳涂地强行把夜云辰给睡了。 他既害怕又觉得欢喜,谁也不敢告诉。于是自打那天开始,藕粉丸子就有了两个爹爹。 「是。」夜云辰记忆全无,只能依稀地记得那抹招摇的粉色身影。 苏岚差点激动地哭出声来,「你知不知道我都担心死了,到底出什么事了?现如今外面都在传萧恕死了,你……你这个时候回云州,你……」 苏岚见夜云辰一脸迷茫,有点语无伦次。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一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又气又急的埋怨道:「你说你,偏偏每次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你怎么什么都记不住啊!」 苏岚在夜云辰的胸口上用力捶了两拳,夜云辰动了动唇,待他出完了气,才可怜把笔地露出了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我……我只记得你。」 那伤口上赫然刻着苏岚两个字,刻得很深,像是要将人记在骨子里那般。 狰狞的疤痕在苏岚看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你个傻子。」苏岚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便主动扑近了夜云辰怀中,急切的索吻。 夜云辰有点懵,记忆全无的他根本不记得从前与苏岚亲热的事,被轻薄过后,愣愣地问,「我……我是你什么人?」 苏岚眨巴眨巴眼睛,没羞没臊地撩拨他,「是我相公呀,相公抱抱!」 祭城,燕王府。 接连下了三日的大雪,整座城放眼望去是一片茫茫的白色。 燕王府大门紧闭,来往扫雪的侍卫皆是封南睿带来的的亲兵。 第82页 汤寅守在窗前朝外望着,怀中还抱着一个暖唿唿的汤婆子。 封南睿已经三天没回来了,但他手底下的人却不敢亏待汤寅,好吃好喝的供着,只是不与他讲话,不放他出去而已。 汤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转了几圈,却想不出什么好对策来。 之前他什么办法都想了,假装肚子疼,假装要闹自杀……但都没什么用。 汤寅见有人过来,立刻忧郁望天,「呜呜呜,我也想和你们一起扫雪。」 侍卫:「……」 侍卫道:「太子妃,没有太子的允许,我们不能放您出来。」 汤寅:「??」 不是,他啥时候成太子妃了啊?! 汤寅正无语着,只听咔嚓一声,一伙黑衣人从天而降,手起刀落地抹了几个看守侍卫的脖子。 鲜血溅落在雪地上,晕染了大片大片的雪。汤寅被那抹红刺得眼前发黑,不待反应过来,便被一人扯住,顺着窗子腾空飞了出去。 「汤大人,跟我走吧。」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俊秀而又陌生的面孔。 汤寅警惕地问:「你是谁?」 方澈笑道:「在下方澈,特来接应陛下的。」 方澈正要带着汤寅离去时,燕王府的大门突然从外打开,封南睿回来了。 「这是想要去哪啊?」 封南睿勾唇冷笑:「看来萧恕的人不是很能沉得住气啊,给我拿下他们!」 话落,封南睿身旁的数百死士一拥而上,和方澈的兵打了起来。 「汤大人快走!」 方澈向后狠狠推了汤寅一把,汤寅反应够快,腿脚也利索,当即调头朝着后门跑去。 「抓住他!」封南睿脸色一变,下意识朝着汤寅的方向追去。 锵—— 方澈的剑横在了封南睿眼前,封南睿侧过身躲闪,顺势一掌向方澈的前胸打去! 方澈躲过一击后,长剑再次朝着封南睿刺去…… 汤寅跑到了燕王府后门,直奔莫寒关的方向而去。再来祭城之前他看过地图,莫寒关就在祭城以北三百里左右。 这样远的距离,光靠脚是不行的。汤寅咬了咬牙,不得不冒着风险又折路跑到了侧院的马窖里,偷了一匹快马出去。 驾—— 汤寅一路颠簸,抵达莫寒关附近时,已是深夜了。 雪渐渐停了,附近荒无人烟。遍地是雪,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汤寅牵着马一直向关内走,他冻的浑身打颤,却不敢停下来。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远,他脚下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蹲地上捡起来一看,竟然是羽皇卫的面具。 汤寅攥着那个面具,激动的眼角通红。将马绳甩到一旁,跪在雪地里拼命地挖。 「萧恕!萧恕……」 汤寅徒手在雪地里刨着,刨出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却没找到萧恕。 他们都死了吗…… 汤寅表情逐渐发涩,却流不出泪来。他摸着黑在雪地里爬,一边爬一边在雪里翻找着。 整整一夜,他的手指早已冻僵,连伸直手指都已经做不到了。眉睫上挂着一层厚厚的雪霜,像个被冻坏的冰娃娃。 「萧……恕,你在哪啊?」 汤寅怎么都找不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结果不知道又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摔了个大跟头,直接从雪坡上滚了下去,掉进了一个大土坑里。 「唔……」 汤寅摔了个人仰马翻,疼得连哼唧声都喊不出。他仰倒在地,这才发现天无绝人之路,他竟一跤摔进了一个大洞里! 这大洞像是以前猎人为了布陷阱捕猎挖的,后来莫寒关附近的狩猎场封了之后,这里就再也没什么人来了。 洞口被大雪埋住,不见天日。被汤寅碰巧这么一砸,丝丝暖光照折进来,整个洞都明亮了。 汤寅后知后觉,身子微微僵住。他似乎是……似乎砸在了什么东西上。 硬邦邦的,咯得他骨头疼。 汤寅伸手一摸,竟然是一副战甲。而战甲当中那个几乎没了生气的男人,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 「萧恕?萧恕!」汤寅疯了一样的扑到男人身上,颤抖着伸手探上他的鼻息,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男人气息全无,脸白的像苍纸一般,躺在那里,仿佛已经死去多日了。 汤寅冰冷的手贴在男人脸上,试图想要温暖他,却是徒劳无功。 「萧恕,你别死啊……我求求你别死,你别死。我来救你了,你别死……」 汤寅拼命摇晃着男人的尸身,企图让男人活过来回应他,「萧恕,萧天赐……你怎么能死,我还有话没跟你说,你醒醒啊!」 汤寅声音嘶哑,哭到几乎肝肠寸断。他大半个身子都跨在了萧恕身上,那点温暖的气息,悄无声息地略过萧恕的鼻息。 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萧恕的指尖颤动了两下。 汤寅腿脚发软,又崩溃又绝望。他轻轻吻在男人的唇上,难得强硬一次,用贝齿撬开了男人的嘴。 像是最后的告别,汤寅吻得认真,吻得眷恋又痴缠。蓦然间,他回想起男人曾说过的话。 到底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接受—— 如果爱上你需要时限,我希望能再早一点。至少还能有山盟海誓,至死不渝…… 第83页 就在汤寅心死情亡地想要结束这个吻时,男人突然用舌尖颳了他一下。 汤寅:「!!」 吓得连滚带爬从男人身上下来,心跳犹如小鹿乱撞,「你你你……」 汤寅你了个半天,恨不得当场羞死过去。 萧恕艰难地睁开双眼,语气万分无辜,「爱卿这般主动,朕死了你都不放过同朕求欢,朕很难为情啊!」 汤寅:「……」 我怎么没看出你有半分不好意思呢?嗯?你个不要脸的! 「你还有心思说笑,我……我……」汤寅哭得连连抽泣,想要伸手去打萧恕又不是很敢,生怕把男人打坏了,自己又要心疼难过。 萧恕笑的得逞,「爱卿,朕可能走不了路了,都冻僵了。」 尽管他在笑,强撑着一口气倔强地想要站起来,但他根本做不到。 这样寒冷的环境里,他的四肢已经全部僵死,很有可能不在恢復,成为一个废人。 当一个活着的废人,对萧恕来说还不如死了。 汤寅急得扑倒他身上,握住他的手拼命揉搓哈气,「不要紧的,不要紧的,我会帮你的。」 汤寅心一横,脱下自己的外袍给男人裹上,在男人震惊的目光之下,解开了里衣,整个人赤条条的爬到了萧恕腿上,羞得不敢抬头,话却大胆:「我们……我们动一动,就……就不会那么冷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汤(嘆气):这样的第一次,我太难了。 我(鼓掌):追妻成功!哈哈哈! 完结求收藏……希望下本我们还能继续一块皮—— 45、千辛万苦把自己傻老攻背了回去 一天一夜,温热又暧昧的气流在耳边窜动不息,萧恕整个人仿佛置身云间。 身上挂着的小暖人实在太过于青涩了,他不怎么敢乱动,一切全凭着汤寅的喜好,摸索着来。 汤寅紧咬唇瓣,冰凉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划过萧恕结实紧密的胸膛,红着脸问:「你……你有没有暖和一点?」 萧恕感觉自己的腿脚已经不那么僵硬了,稍微曲着腿示意汤寅在靠上一些,与他脸贴着脸,笑道:「有。」 嘶…… 汤寅不知碰到了何处,萧恕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一股温热的血突然从他的小腹右侧钻出,汤寅慌乱地揭开他的战甲查看,发现他不知何时中了一箭,伤口原本冻得厉害,冷不丁抻了一下,竟然又开始往外渗血了。 汤寅连忙撕了袖子帮萧恕包扎上,见萧恕已经恢復了几分生气,说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你要是再不吃点东西的话,身体会撑不住的。」 昨晚汤寅往萧恕嘴里塞了几口雪,萧恕倒也争气,为了取暖,抱着他来回上下左右的晃动,还十分得意地炫耀自己的雄性资本,「瞧见没,朕就是残废了,也照样能让爱卿下不来床。」 汤寅气喘吁吁地朝他翻了个白眼,等两人身上都活泛的滚热了,汤寅才松了口气。 还好,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活下来了。 在这样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下,他们坦诚相见,倾心相守,也算不枉此生了。 汤寅利索地穿好衣袍,往萧恕脚下一蹲,卖力地唿了口气,「上来,我背你回去。」 萧恕难以置信:「心肝儿,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凭汤寅这小破身子,能背得动他?萧恕打量着比他矮了半头,轻了少说有五六十斤的汤寅,嘴角狠狠一抽,不贊同道:「你先走,我可以……」 「闭嘴吧。」 汤寅不由分说,拽着他的两条胳膊将他强行扛到了背上,一步一步地朝着洞外爬去。 好在这洞不是很深,只有一米多高,汤寅背着有自己一个半还沉的萧恕,紧咬着牙,眸足了劲向外爬。 他不知道打哪来得力气,竟然萧恕勐然间想起了某次在皇宫里,挨了他打的时候。 汤寅是个文弱书生,但他从未真的事事依赖过萧恕。官场上他被人使了多少绊子,挨了多少骂,他都从来没跟萧恕告过状,更没背地里使手段害人。 汤寅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也有比他还要坚强,还要男人的一面。 千辛万苦爬出了洞后,汤寅发现自己牵来的那匹马早就不见踪影了,只得步履维艰地背着萧恕,步伐吃力地向前走。 汤寅走得很慢,手却一直用力地抓着萧恕,生怕他会掉下去摔坏一样。 萧恕自问长这大都没被人这样在意过,剎那间觉得心口暖唿唿,认真道歉:「爱卿,朕错了,朕再也不敢小瞧你了。你救了朕的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汤寅背着他,吭哧吭哧地踩着雪朝前走,边咬牙坚持边拆台道:「刚才你不是都许过了吗?」 「那我再许一次。」 萧恕搂紧汤寅的脖子,不停地在他耳边哈着热气。狂风袭雪中,这是他们仅有的一点温暖。 汤寅没什么力气跟他说话,全凭藉着那点仅存的意志力,背着萧恕走了大半夜。 他不敢坐下来歇息,生怕松了这口劲就要倒下晕过去,到时候他和萧恕可就真的危险了。 汤寅不知苦撑了多久,直到天光大亮时,前方突然响起了阵阵马蹄声。 驾—— 「陛下!」 「汤大人!」 来得人竟然是范怀策,而他身后跟着的,赫然是九安和乌寒。 第84页 汤寅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松了下来,都来不及问什么,整个人径直倒了下去。 「大人!」 乌寒赶忙上前搀扶汤寅,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帮忙把萧恕和汤寅抬上马车,绕路去了离祭城的恭州。 崇州地广人稀,因为气候不好的缘故,商贸也不是很发达。 几人混进城中歇息了一夜,汤寅迷迷煳煳地睡了会儿,直到被身旁还不餍足的兽类生物蹭醒。 「醒了?」萧恕就躺在他身边,没瘫也没残,除了小腹上的伤口有点疼之外,整个人看起来生龙活虎的,大有拉着汤寅在练练童子功的架势。 和他一对比,汤寅显得格外憔悴。他能撑着把萧恕背回来就已经是极限了,有气无力地问,「这是在哪?祭城……燕王妃……」 燕王妃和小世子还生死未卜,万一封南睿想要藉此生事拉拢李氏一族造反,那情况危已。 还有京城,京城现在一定易主了吧…… 汤寅心里拐了七八个念头,思绪根本停不下来。万一他们被两面夹击,萧恕如今又受伤未愈,那该怎么办? 「你还有心事操心别人啊?看看你自己,小脸白的跟送葬的似的,先养好你自己的身体吧!」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汤寅大喜过望:「子鹃!」 来得人一身招摇撞市的粉衣,宛若行走的花蝴蝶,不是苏岚还能是谁? 苏岚端着两万药汤进来,华丽丽地无视了萧恕的存在顺带翻了个白眼,「都跟你说了不要叫我的字啦!我和夜云辰收到炎月的传信后就立刻往这边赶了,幸亏范大人他们去的及时,要不然你们真是凶多吉少!」 苏岚只要一唠叨起来,保准没完没了,将药递过去,又啰哩巴嗦道:「静时,你是怎么跑到莫寒赶忙去的,哇……看你这小身板,竟然都能把那么壮一男的背回来……」 巴拉巴拉,苏岚小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直到他口中的那么壮一男的,眯起危险的目光朝他看过去。 「啊,我的藕粉丸子忘记投餵了,我先走了!」 苏岚熘的比兔子还快。 汤寅无奈一笑:「你别理他,他这个人没什么不好的,就是爱说话。」 萧恕强忍着拔苏岚舌头的冲动,恰好久安进来,听他吩咐道:「方澈回来了没有?让他和范怀策传朕的旨意,包围祭城。」 九安道了声是,在汤寅有些惊疑的目光下,解释道:「那日陛下出发前往莫寒关后,就派奴才和乌寒一块去接应范大人了。范大人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咱们的大军早就悄无声息地进了北境,这都是陛下提前就安排好的。」 难怪了…… 汤寅恍然大悟看向身旁的那么壮一男的,「原来你早都安排好了,怪不得我当时纳闷你的心腹都去哪了,敢情你们早就暗中联繫,设计好要把封南睿瓮中捉鳖啊!」 封南睿一直想把萧恕当成王八困在祭城,却不成想,他提前贬了汤寅来祭城迷惑他,又安排范怀策等人从暗中行动,现在这王八也该轮到封南睿当了。 封南睿一直以为范怀策远去凉州是为了边关,实际上边关早在欧阳蕙掌控中了。 或许连欧阳蕙被困沙漠的消息都是假的,而迷惑住了边关蠢蠢欲动的南昌之后,范怀策便北上回来接应萧恕了。 这下,轮到封南睿自己被困在祭城走投无路,只怕他还以为萧恕死在了莫寒关,正杨洋自信呢吧! 萧恕见汤寅反应的如此快,抿唇笑道:「嗯,朕唯一没料到的是,他会利用莫寒关一带的雪崩。若不是爱卿,朕只怕撑不到范怀策他们来接应,还是爱卿的功劳最大。」 汤寅被这一番「暧昧」的表扬弄得脸红耳赤,羞得险些要缩被子里去。 萧恕还不依不饶的臊他,「爱卿救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嗯?朕这千金之躯赏给你耍玩可好?」 汤寅羞恼地推开他的触碰,「有人在呢,有人在呢……」 九安嘴角微抽,默默退了出去。 好傢伙,这都不背人了是吧! 七日后,风雪将停。祭城城门紧闭,依旧在戒严之中。 范怀策持着圣令要带兵进城,遭到了李志云等人在城楼上的阻拦。 李志云扬言,燕王被汤寅杀害一事,萧恕不给他们交代,北大营十万将士是不会答应的。 萧恕曾答应给他交代,凌空一箭射在了李志云的胸前,冷笑道:「密谋造反,这便是朕给你的交代!」 「入城平叛,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范怀策眼中燃起一抹战火,扬起长刀,率先冲上前去与守城的叛军厮杀。 北大营的叛军寡不敌众,很快便败下阵来。萧恕带人进城,包围了整个燕王府。 封南睿等不及撤退,或者说是,他根本就不想撤退了。 此番计划失败,他回到南昌也不会被南昌皇室放过。同样是一死,他宁可选择死在敌人手中,不想死在自己人的折辱之下。 「萧恕,你赢了。」封南睿举起剑,准备最后一搏。 萧恕翻身下马,眉间似有戾气划过,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都那里碰过他,嗯?」 剎那间,杀意翻腾四起。封南睿并不畏惧,还嚣张挑衅道:「那里碰过?你不妨猜猜,像我这样的人,我会放过送到嘴边的美味吗?」 第85页 「我看你是找死!」 萧恕被他一句挑衅的话激怒,提枪朝他的要害部位刺了过去。 封南睿侧身躲过,腰侧的衣襟还是被那长/枪擦破了个大口子。 两人打得难捨难分,步步杀机,打到最后,竟都扔了兵器,赤手空拳地搏斗了起来! 哐当—— 封南睿被萧恕一脚踹飞出去几米远,重重地摔在了屋门前。 门被砸出了个惨不忍睹的大洞,萧恕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扑过去又是两拳招唿在封南睿脸上,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凭你这样的废物,还能碰得了汤寅?朕看汤寅可要比你厉害多了,你也没少被他揍吧?」 封南睿大笑着咳出了一口血来,「萧恕,有种你就杀了我!来啊!」 他挣扎着用手攥住萧恕的拳头,双眼里带着不甘的恨意,趁其不备,悄悄放出了藏在袖口里的蛊虫……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还有五章!沖鸭哈哈哈,另外还有三章小番外,大概这两天就会全部写完,感谢支持—— 新书还在写大纲中,我这个从来不写大纲的人,为了新书,苦熬大纲呜呜呜,第一章争取这几天奉上,爱你们—— 46、好可爱的小白萝蔔呀 「小心!」 千钧一髮之刻,夜云辰突然出现,一剑挑了封南睿的袖口。 袖口里芝麻大点的黑色小虫子顺势咬在了夜云辰的手背上,夜云辰表情未变,只是微蹙着眉后退了几步。 「封南睿,朕突然不想杀你了。」萧恕松开了封南睿,冷道:「朕听说你们南昌皇室都是一群骄奢淫逸的变态,朕偏要将你送回去!」 「断了他的手脚,送回南昌,顺便给南昌皇帝带句话。若是再有异动,这样的下场会是南昌皇室的所有人!」 话落,萧恕不再多费唇舌,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夜云辰紧随其后,听萧恕问:「不要紧吧?找个太医来看看吧。」 夜云辰道:「无妨,毒对我不起作用。」 「之前为何跑到莫寒关去?」萧恕这才找到机会问他,夜云辰一向是个很怪的人,走丢也是常事,但他这次丢得太远了,有点让人难以理解。 「不知道,失忆了。」夜云辰解释的简单明了。 萧恕啧了一声,招手喊来侍卫,「传令,大军原地休整,明日启程回京。朕倒要看看,那个他们拥戴的新帝是何等人物!」 吁—— 这时,汤寅的马车也到了。他不放心城里的情况,等大军平叛后,便急着进城来了。 「找到王妃和小世子了吗?」汤寅跳下马车,见萧恕没缺胳膊少腿,眉宇稍松,赶忙询问燕王妃的下落。 萧恕有点不高兴,「你这般着急,是怕朕会因此牵连他们吗?」 萧恕事逼儿的毛病又犯了,蹙着眉下令道:「搜查燕王府,找到人之后给朕带过来。」 汤寅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见夜云辰等人都在,便又不好开口,只得先忍了。 气氛有点微妙,夜云辰又是块没感觉的木头,像个石雕一般站在萧恕身边,萧恕正好有气没地方撒,冲着他嚷,「你还杵着干什么啊?找人去!」 夜云辰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抬腿走了。 「他要是再走丢可怎么办……」汤寅喃喃自语,「苏兄会担心的。」 萧恕依然气恼,「整日操这么多心,你就不知道关心关心朕?朕刚才差点被封南睿的蛊虫算计你知不知道? 一点都不知道对自己相公好,你是不是还想求朕放了封南睿,怕因为他挑起北邑和南昌的战争?」 汤寅被他戳穿心事,整个人一呆。他本来是想帮封南睿求情来着,可那不也是为了萧恕吗? 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陛下怎么总是喜欢没事找事。还有,陛下何时成我相公了?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你准备一样了吗?」 汤寅不是挑事的人,但萧恕这个破毛病要是不改,以后还能得了吗?非得好好治治他不可! 汤寅自认有理,但萧恕比他还有理,虽然理有点歪,但这并不妨碍萧恕拿出来和汤寅理论。 「睡都睡了,你怎么能不认帐呢?汤寅……哎,你给朕站住!」 于是,众侍卫目瞪口呆地看着萧恕纠缠着汤寅又回了王府,还一直喋喋不休,「那晚不是你求着朕,说喜欢朕的?明明是你自己口是心非,早就心悦朕羞于说出来罢了。你甩什么脸子,朕保证不拿燕王妃母子开刀……」 「行行行,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朕一样都不会少了你,别生气了吧?」 萧恕一路追着汤寅,从各种嚣张到卑躬屈膝,他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但汤寅还是冷着脸不理会他。 萧恕见汤寅无论如何都不看他一眼,突然脑袋一抽,蠢话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还想着封南睿啊?」 啪! 汤寅转身照着他脸就是一巴掌,兇悍道:「闭嘴!」 萧恕果然听话了,星眸里莫名闪过委屈,又带着点不宣之于口的兴奋。总之,讨了打之后他就老实下来,不再开口找麻烦了。 汤寅在侍卫的带领下找到了燕王妃母子,两人被封南睿关在一个冷冰冰的小院里,封南睿下令把房门和窗户都钉死,每天只从一个小墙洞里送饭菜。 第86页 燕王妃不见天日许久,自从生产过后她的身子也一直不好,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了。 「陛下……」燕王妃无法起身,她瘫在床上,髮丝凌乱,原本还算美貌的脸此时已削瘦到如同枯藁。 燕王妃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白胖白胖的,小嘴巴一嘟一赌的,时不时往外吐泡泡。 小白胖子睡得很熟,完全没有被他们弄出动静所打扰。看样子,他的母亲把他保护得很好。 「汤大人……」燕王妃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目光期期艾艾地望着汤寅,把怀中还安睡着的小白胖子狠心送了出去。 燕王妃道:「那日在京中,王爷因为苟氏一族获罪的事在宫中长跪不起,是汤大人你求得情,王爷一直都记得,感念在心。 只是……咳咳咳,王爷深知汤大人的性子,不敢相交,如今我命不久矣,这孩子,我就託付给汤大人了!」 汤寅接过孩子,万分震惊,又听燕王妃对萧恕苦苦哀求道:「陛下,李氏一族绝无反心。求陛下开恩饶过李家,求陛下开恩饶过李家,求陛下开恩,求陛下……」 燕王妃有气无力地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没听到那句赦免李氏一族的话,不甘地永远闭上了眼睛。 「哇——」 怀中的婴儿毫无徵兆地大哭起来,汤寅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见萧恕站在儿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不禁嘆了口气。 汤寅明白萧恕的顾虑,但他想无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于是试探着问道:「陛下,这孩子以后……姓汤如何?」 萧恕听罢,表情更加纠结了。他原本就想着这孩子日后要如何,会不会打扰他和汤寅亲热?会不会太烦了?要不然扔给宫里的嬷嬷养? 他思虑片刻,慎重道:「不行,他得姓萧。」 汤寅咬牙切齿:「……」 你怎么还能正大光明地抢我们家的萝蔔呢?讲不讲理啦! 「不行,姓汤。」 萧恕大手揽过汤寅的细腰,不容拒绝道:「姓萧,对外就说是你给朕生的。」 汤寅:「??」 我生的?我这生的不会太草率了吗?! 汤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抱中的小幼崽,瞬间就被萌化了。 呜呜呜,好可爱的小白萝蔔呀! 汤寅终于有萝蔔了,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小萝蔔改姓萧一事,汤寅没有松口答应。将小白萝蔔抱了回去之后,汤寅心事重重。 因为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他只得把苏岚找过来,让苏岚帮忙照顾。 苏岚是个唠叨的性子,一见到小白萝蔔,什么身世可怜的未来女婿,女婿得从小培养……他啰哩巴嗦的说了一大堆。 「这孩子还没起名吧?」苏岚终于想到了个关键问题。 汤寅摇头:「没,王妃没说他叫什么,就离世了。」 苏岚唉声嘆气,「太可怜了,不如就叫汤萝蔔吧,和我家苏藕粉很配的。」 汤寅:「……」 汤寅说不过苏岚,对汤萝蔔这个名字有点无力反驳。直到晚上萧恕忙完过来,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字,喊汤寅过来看。 「凤……年……」汤寅眼前一亮,「这个名字不错,只是姓汤会不会有点怪啊?」 萧恕忍不住用狼毫笔在汤寅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姓萧。日后这江山还是要还给李家的,爱卿可明白朕的意思?」 汤寅瞠目结舌,「你……你真的……」 「朕不会有子嗣,此生只和你白头,可好?」萧恕担心汤寅仍然有所顾虑,便认真解释道:「待归京之后,朕便立这个小崽子做太子。他仍然归你抚养,可好?你想想,他留在你身边,身份总有一日会暴露,届时李家可会答应? 可会放过你?倒不如我们一开始把把他推上他该坐的位置上,等到四海皆平时,你我二人便可放心退位还政,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这是萧恕第一次许诺今后要如何,像两人即将要私奔了似的。 汤寅也没仔细考究他这话的意思,便鬼使神差的红着脸点头应了。 萧恕见他答应的痛快,眼里划过一抹狡黠,活像个偷腥成功了的狐狸。 一连几天的清闲日子,汤寅过的有滋有味,启程返京的路上,他们收到了贺闻言的传信。 贺闻言连同丞相元萍之假意被关进大牢里,平叛后的那天夜里方澈接到旨意返京,已经提前去救他们出来了。 萧恕将信递给汤寅的同时冷冷一笑,「也是时候回去找那些人算帐了,敢在朕的背后捅刀子,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雍王的儿子?雍王全家不是已经被你……」汤寅蹙眉,觉得这事怎么看都不对。 若是早就有雍王的子嗣,封南睿又何必费尽心机来挑唆燕王谋反呢,他明知道燕王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性子。 难不成,京城里还蛰伏着一条大鱼?会是谁呢? 「爱卿这般聪慧,想必已经猜到了吧。」 汤寅不假思索道:「萧景山。」 除了封南睿和燕王一党,最想让萧恕死的,想必还有安北王的旧部,倘若说谁还有能力将这些旧部招揽到一块的话,那恐怕也就只有萧景山这个不成器的表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汤萝蔔(挥手):咿呀呀—— 汤寅:狗作者要完结了,恭喜恭喜—— 第87页 我(羞涩):谢谢啦! 47、你们再弹劾我一个试试,嗯? 京城,皇宫。 一大清早,萧景山与沈珲二人便进了宫,面见那位被他们强行推上来的新君——年仅十七岁的李平安。 要说这李平安也是个倒霉孩儿,他曾是雍王和婢女乱搞生的,后来被雍王妃发现,寻个藉口将婢女赶出了府。不成想这婢女怀孕了,一直躲躲藏藏了十多年。 直到雍王一家被判刑处死后,萧景山便暗暗找人到外地接回了李平安,想要藉此生事。 这不,机会也来得巧。萧恕同南昌太子争斗,给了他们坐收渔利的机会,还不等萧恕的死讯传进京,他们便着急立了新帝。 李平安没读过什么书,胆子小也好掌控,只见他穿着一身极其别扭的正黄色龙袍,表情颤颤巍巍道:「萧伯伯,我……我真的要做皇帝吗?」 萧景山回以他一个轻蔑的眼神,警告道:「陛下,如今你已经是北邑国的皇帝了,要学会自称「朕」明白吗?」 李平安哭丧着脸点点头,被几个太监前拥后簇地带着前往了正殿,上他活了十七年以来的第一个早朝。 但早朝的时辰还未到,萧恕便已经率军和贺闻言等人里应外合,杀进了京城。 萧恕身姿挺拔,手脚齐全地站在众位大臣面前时,吓得他们几乎都软了腿。 这些大臣们,有一部分是投靠雍王的,还有一部分见风使舵,真心拥戴萧恕这个皇帝的,竟然寥寥无几。 但有点出乎汤寅意料的事,之前几次三番因为说错话被萧恕为难的那个司天监的上官懿,竟然是站在萧恕这边的! 「你……你竟然还活着?」萧景山已经被萧恕身侧那把染血的长/枪给吓蒙了,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心想:「没关系,他还有雍王的那些亲兵……」 然而下一刻,萧恕打断了他的幻想,「守在殿外的那些叛党都已经伏诛了,还有一直潜藏在京中的那些杀手,都被方澈将军带人处理干净了。」 萧景山难以置信,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他身旁的沈珲和李平安等人也跟着吓傻了,连忙跪地求饶求萧恕饶他们一命。 但萧恕这暴君的名号也不是白给的,策划者协同参与者立刻处以极刑,这一指令下来,几乎是要了朝中大半人的命。 汤寅见事情不妙,唯恐这样会撼动北邑国的根基,担心南昌国趁虚而入,当即下跪劝谏,慎重道:「请陛下开恩,朝中大部分的官员只怕都被萧景山等人威逼利诱,不得不才会同他们一起做出拥戴新君这等荒唐事的,陛下三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若是肯给机会,想必众位大臣日后必定能痛改前非,做个忠臣、纯臣!」 汤寅一番劝谏之词,让不少大臣看到了活的希望,为保家中老小,他们立刻下跪,连连跟着附和。 「陛下开恩,臣等日后定为陛下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求陛下开恩,臣都是被萧景山蛊惑,他拿臣的身家性命威胁臣,臣是不得已啊……」 「臣也是如此,求陛下明察!」 朝中半数大臣都跪了下来,一个个抖如筛糠,生怕说错一个字,萧恕的银/枪朝他们一扫,脑袋咔嚓一下就搬家了。 萧恕明白汤寅的良苦用心,当即抿唇笑了笑,扶着汤寅起来,趁机轻薄他的小手,「爱卿怎能行如此大礼,你刚为朕生了太子,朕对你无有不应的。」 汤寅:「……」啊?啥? 众大臣朝汤寅投去八卦的眼神:「!!」 他们这是错过啥大戏了吗?汤寅难道真像话本里写的那样,能生孩子吗!这是真的吗!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自己肚子上时,汤寅大囧,下意识地弯腰伸手捂住肚子,试图想要藏什么似的。 一个嘴没把门的大臣小声议论,「这该不会是……又怀了吧?」 汤寅:「??」 汤寅刀子般的眼神朝那位不怕死的大臣扫过去,众人集体怜悯地看他。 你以为你说话很小声吗?我们都听见啦! 萧恕绷不住嘴角的笑,不想让汤寅在尴尬下去,连忙道:「把萧景山等人带下去,交给大理寺处置。时辰刚刚好,上早朝吧。」 萧恕若无其事的起身朝着龙椅走去,坐的十分潇洒,仿佛他天生就该在这个位置上,不容任何人小觑。 这下,再无人敢置喙这无法无天的暴君半个字了,都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该汇报政务就汇报,该弹劾谁就弹劾谁,一切按部就班,好似之前的血腥恩怨都没有发生过。 汤寅站在角落里,心不在焉地听着。他官职不高,一些重要的国事也轮不上他谏言。 最主要的是,少了沈珲等人,再也没人找他麻烦了! 他刚才的举动几乎是救了朝中大半臣子的性命,谁还能不长眼跟他过不去啊? 有种继续弹劾我啊?你们再弹劾我一个试试,嗯? 汤寅正得意着呢,忽而听萧恕点他名,「汤爱卿。」 「朕这次能回来,多亏了爱卿捨身相救,还为朕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朕决定现在就立太子!」 众臣面面相觑,大吃一惊。敢情萧恕刚才没开玩笑,汤寅是真的给他生了个儿子啊! 汤寅笑的无比牵强,强忍着想要骂娘的冲动撑到了早朝结束。 第88页 当萧恕说出「退朝」两个字时,汤寅转身调头就跑。他脚程快,一路跑出了大殿,结果到了宫门口,还是被贺闻言给追上了。 贺闻言累得气都喘不匀了,张口就问,「汤大人,你真的能产子吗?」 汤寅:「……」 你还真是时时刻刻赶在八卦第一线,真对得起你刑部尚书明察秋毫的官声。 但贺闻言不知这位被新册封太子的真实身份,汤寅也不好贸然告诉他,只得干巴巴道:「那个……贺大人,你追我这么远,就是为了问这个?」 贺闻言蹙眉,似乎不懂他这话的意思,不加掩饰道:「是啊。」 汤寅:「……」 汤寅岔开话题:「我听说……范大人前几日好像是旧疾犯了,贺大人不去看……」 他话不待完,贺闻言人已经跑出三米多远了。 汤寅目瞪口呆,心想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人逃命的本事居然比我还厉害! 出了宫门口,乌寒早已驾着马车等候多时。他背对着汤寅,似乎再跟什么人交谈。 「乌寒?」 汤寅隔得不算远,刚喊一声,同乌寒亲密交谈的那个人便立刻如惊慌失措的兔子般上蹿下跳,将东西塞进乌寒怀里,一熘烟似的跑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汤寅眯起眼睛,围着乌寒转了一圈,「说?刚才那个人是谁!」 乌寒支支吾吾,奈何也瞒不过汤寅的火眼金睛,只得如实道:「是九安,九总管。」 汤寅更吃惊了,试探着问道:「你……你同他……」 乌寒嗯了一声,算是全都默认了。 「我记得你之前瞧不上太监的。」 乌寒红着耳根道:「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乌寒坚持道:「就是不一样。」 从前他确实厌恶太监,觉得太监都是阿谀奉承的走狗。但那日他同九安去接应范怀策,再回来的路上,九安冻的发了高热,他便厚着脸皮向范怀策讨了辆马车来。 两人同坐在车内,不知怎么滴就靠到一块了,九安很主动,问他:「我们……我们可以做……做那种事吗?」 乌寒冷脸拒绝,「不做。」 九安朝他露出危险的表情来,问:「为何不做?」 乌寒不会拐弯抹角,直白道:「不和太监做。」 啪! 九安照着他脸上就是一巴掌,凶道:「做不做?!」 乌寒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紧接着又被九安凶了一通,「太监怎么了?瞧不起太监是不是,忘了是谁对你好给你点心吃了,就你这样的,长得五大三粗,样貌又粗鄙不堪,高攀我了你知道吗你!做还是不做?你想好了再说一遍!」 乌寒平日里挺兇悍的,但那也是对硬邦邦的男人。像九安这种清秀模样的小怜人儿,他完全下不去手满脑子都是一句话:「这婆娘好兇啊……」 紧接着,他捂着被打的脸,受尽屈辱道:「做。」 「那还不快点?裤子还让我给你脱啊?!告诉你,今儿你要是伺候不好我,你都甭想出这个马车门,听见没有?!」 乌寒委屈巴巴道:「听见了。」 「又没让你做下面那个,磨磨唧唧的,赶紧的!」 于是,乌寒在半压迫半无力挣扎下,吻上了那柔软又性感的唇…… 汤寅见乌寒那副对九安欲罢不能的痴汉脸,顿时唉声嘆气。 身旁竟是断袖,唯有他的苏兄,等等!他苏兄的袖子还在吗?真的还在吗! 汤寅回忆起苏岚对夜云辰以前的种种关心,以及夜云辰对藕粉丸子的疼爱,好像冥冥之中,哪里都透露着一股不对劲! 「苏兄,你可不能弯啊!」 汤寅火速赶到夜云辰的府邸去找苏岚,却不成想,恰好撞见苏岚在院里和夜云辰调情,「相公亲亲,最喜欢相公啦!」 汤寅:「……」 呜呜呜,我不想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汤:就无语。 我:哈哈哈,乌寒和九安这一对我直接笑死。 48、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嗯? 身边的人都在断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汤寅唉声嘆气,决定去天香楼吃个肘子冷静一下。 「听说了吗?那个话本里的汤卿……真的给陛下生了个儿子呢!」 「什么?男人也能生孩子,真的假的?」 「哎呀,当然是真的啦,陛下都把汤大人生的儿子立为太子了,说不定日后汤大人真的要被陛下金屋藏娇了呢……」 正值午时,天香楼里人来人往,讨论得无比热闹。自打传出汤寅能生孩子以后,话本先生们含泪写起了男男生子的剧情,买出去上万本后,又飙泪坐在桌案旁数钱。 发财啦发财啦哈哈哈! 汤寅羞愧万分,一个劲的拿袖子遮着脸,还没等进包间,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对话声。 「贺兄,你总算答应和我一起来吃肘子啦!」 范怀策腿上的旧疾復发,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贺闻言怕他摔着也不敢撒手,只能任由范怀策的大半个身子靠过来,死皮赖脸地贴着他朝前走。 自打上次在凉州两人不欢而散之后,贺闻言就开始躲着范怀策。 收到的信一概不回,范怀策厚着脸皮约他出去,他也一应拒绝。 第89页 直到某次,范怀策得知贺闻言请汤寅吃过肘子,心中醋意翻滚,写信问他,「为什么不带我去?贺兄,我也很想吃的!贺兄我想你了,我想见你!」 贺闻言破天荒地回信了,信上写了两个字,「忍着。」 两人情意相投,却因为那层窗户纸总是捅不破,只得煎熬着,忍着不见面。 以为不见面,心里的思念就会一点点的淡下去,最后消失殆尽。 但当贺闻言得知范怀策接连在战场上拼命,旧疾復发时,他无法在控制自己,跑到范怀策府上找他。 范怀策喜出望外,「贺兄?带我去吃肘子吧!」 贺闻言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来,两人来到天香楼,却不成想迎面碰上了汤寅。 「汤大人?」 贺闻言一眼就认出了拿袖子挡着脸的汤寅,奇怪道:「汤大人姿势为何这般古怪啊?挡脸做什么?」 汤寅:「……」 你才奇怪!你不要那么大声喊我名字! 「天哪,他就是那个汤寅?」 「话本里的汤卿,我竟然见到真人了,他真的能生孩子吗?」 汤寅恶狠狠地瞪了贺闻言一眼,肘子都来不及吃,一熘烟似的跑出了门去。结果他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撞进了男人怀里。 萧恕一身便衣,气质华贵,刻意收敛了那常年在战场上的兇杀之气,宛若翩翩世家公子,俊俏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你怎么来了?」汤寅脑袋拱进他怀里,「我没脸见人啦!」 萧恕勾唇一笑,大手紧扣住汤寅的后腰,「那爱卿就藏在朕怀里吧,朕请爱卿吃肘子,好好补一补。今晚……爱卿努力些,再给朕生一个如何?」 汤寅被这混帐男人从里到外调戏了个遍,羞恼地问:「为什么不是你生?你要是能给我们汤家传宗接代,我也可以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萧恕被汤寅要娶他的雄心壮志给逗笑了,伸出手指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敲,「你倒是贪心,娶了朕不就等于把朕的江山都一块收入囊中了?那以后爱卿做皇帝,朕在后宫享福如何?」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想做皇帝。皇帝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每天还要批那么多奏摺听那么多朝臣说废话,苦死了! 汤寅打了个哆嗦,认栽道:「那算了,还是你做皇帝吧。」 萧恕笑的得逞,「这么说,爱卿是愿意嫁给朕了?」 汤寅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地被萧恕拽进去投餵肘子。等吃饱喝足,他很快就把这一茬给忘了。 第二日早朝,汤寅照常去摸鱼。自打回京后,萧恕没升他也没贬他,却一直都要他来跟着上早朝听国事。 汤寅隐约觉得萧恕有几分不正常,好像突然转了性子似乎。 要紧的是,汤寅已经习惯了升升贬贬的刺激日子,突然清闲下来,他反而不适应了。 于是当早朝上有人推荐汤寅进中枢令议政时,汤寅难得兴奋了一下。 「陛下,汤大人品行高端,才华盖世,中枢令如今正缺人,不妨让汤大人试试,虽说是辛苦了些,但也不枉费陛下对汤大人的一番栽培啊!」 「臣附议,汤大人一心为国,又在危难之计救陛下于水火之中,可见他的能力,让汤大人进中枢令,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臣也附议!」 同往日的早朝大相迳庭,众臣非但不弹劾汤寅了,反而一个劲的想要推荐他往上升。 汤寅心中飘飘然,正想要站出来客气几句,表表态时,忽而听萧恕一脸为难道:「众卿之言,朕心甚慰。只是进来天象奇异,司天监几次谏言,称需要些特殊手段应对,方能破除我北邑的灾祸啊!」 汤寅嘴角微抽,觉得萧恕这是在胡说八道。萧恕从来不信这些鬼啊神啊的东西,他歷经沙场,刀尖舔血,早就百无禁忌了。 只是他所说的特殊手段,指什么呢? 「臣……臣反对。」上官懿弱弱地站出来,话到嘴边他又想了好半天,才敢说话,「臣反对汤大人进中枢令,因为……因为天生异象,恐危及江山社稷,和……和太子殿下。所以需要,需要……」 他需要了个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把大家急的不行。 「需要什么啊上官大人,你倒是说啊!」 「是啊,别卖关子了,赶快说!」 在众臣的催促下,上官懿得到了鼓励,把提前拿小本本记好的词照搬出来,「需要……需要陛下迎娶一命里带水的属龙男子为……为为为后,而且……而且生辰八字需在二月,二月困龙,可帮……帮陛下辟邪挡灾。」 众臣:「……」 好傢伙,你直接说那个人叫汤寅不就得了吗! 汤寅:「……」啊?啥? 「臣推举陛下立汤寅为后。」 有反应快的大臣已经率先赶在了拍马屁的第一线,知道萧恕是想要娶汤寅,立马藉此机会巴结应和。 这下,有不少大臣都纷纷站了出来,建议立汤寅为后。 萧恕笑的嘴角都要飞起来了,还装模作样,勉为其难道:「唉……既然是天意,那朕也只有顺应了!」 下了早朝,汤寅举着手里根本不存在的大刀,追了上官懿十多米远。 「汤……汤汤汤大人息怒啊,主意是陛下让我出的,我也没办法呀!」 第90页 上官懿拼命地逃,结果被汤寅一鞋底唿到了屁股上,差点哭爹喊娘。 汤寅累得直抽气,指着他鼻子骂道:「忘了当初是谁替你求情救你的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嗯?」 「没心没肝,狼心狗肺,倒打一耙,丧心病狂!」 汤寅恶狠狠地骂着,一直骂到了家门口。紧接着,九安带人送来了整整一百二十旦的聘礼,让汤寅这几日好好准备,安心待嫁。三日后的良辰吉日,定会有花轿上门来接汤寅入宫。 苏岚一听说汤寅要嫁进宫,立刻跑到汤寅来帮忙。两人望着锦盒里那件大红喜裙,嘴角同时一抽。 「这……这是女装啊,按照你的尺寸做的?」 苏岚打开认真欣赏一番,那喜裙上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领口袖口上都镶嵌着豆子大的金珠,做工极好,艷而不俗,看得苏岚眼睛都亮了。 汤寅气的伸手想去扣那珠子,被苏岚拦下,「别乱动,这么好的东西可别糟蹋喽。」 汤寅气恼道:「我一个男人,怎么能嫁人呢……」 他之前一直以为萧恕是开玩笑的,却不成想,竟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要娶他进宫。 「你若是与他心意相通,嫁了又有何妨?」苏岚笑道:「我还羡慕你呢。」 汤寅望着那件喜裙,忍了再三,最终还是没穿下去。 大婚那日,汤寅换上了让乌寒提前准备好的红锦袍,没遮盖头,直接羞答答地钻进了花轿里。 花轿外,负责主持一切事宜的婚司和几个穿着打扮喜庆的嬷嬷帮汤寅走完了流程。 随后,萧恕一身喜袍,与往日的他不同,显得平易近人了不少。 他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踏过十里红妆,星眸痴痴地望着那藏在红轿子里的美人儿。 他身后跟着的红衣侍卫撒下花瓣、金粉和一些糖果供百姓们争抢。 那日,普天同庆,锣鼓喧天,凤鸾和鸣。 车队抵达宫门前,萧恕亲自抱着汤寅下了花轿,前往正殿拜堂。 拜堂前,萧恕还忍不住叽歪,「朕特意为你准备的小裙子吶?怎么不穿,穿了朕今晚好努力些,一点情趣都没有,是不是不爱相公了?」 汤寅:「……」 萧恕不依不饶,「待会拜完堂换上给朕看看,进了门以后都要听自己夫君的,日子才能好过,记下了?」 汤寅强忍着一巴掌唿他脸上的冲动,心想:「我得忍住,他今天挺帅的。虽然他是个事精儿,但我可以忍。」 「不说话是何意?相公跟你说话要认真回答,想让我今晚给你立个规矩是吧,好,一会入洞房前先伺候相公洗个脚!」 汤寅忍无可忍,狠狠踩在了萧恕的脚上,强挤出笑容来,「好好拜堂,一会回去给我洗脚,你日子才能好过,听懂了?」 萧恕疼得倒吸一口气,妻奴似的点头哈腰,「听懂了听懂了,我的心肝儿,脚松松,可踩死你相公!」 汤寅哼了一声,扯着萧恕规规矩矩地把堂拜完,终于来到了入洞房这一重要环节。 萧恕将汤寅拦腰抱起,笑道:「乖,一会多喊几声相公助助兴。」 汤寅唔了一声,想起那日在夜云辰府上看到的,学着苏岚的语气,撒娇似的喊,「相公亲亲——」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完结啦,后面两章大概不会太长,我尽量连着番外一口气更完,然后明天我们争取先跟新书见个面—— 49、性感小汤,在线女装 汤寅这声相公比两斤春/药威力还勐,萧恕都等不及他换小裙子,便火急火燎地将人扑倒,顺势亲了上去。 「唔唔……」 汤寅被吻得七荤八素,手紧紧勾住萧恕的脖子,娇吟婉啭地哼唧了一声。 两人尽情缠绵,萧恕的舌尖急不可耐地在汤寅温热的口腔内横冲直撞了一番,而后又顺势啃咬起他的耳畔,一个劲地朝着汤寅的耳朵里唿气。 汤寅不自在地想要躲开这野兽的温柔攻势,奈何头一偏被萧恕逮了个正着,唿吸再次被男人掠夺,尽数吞在了口中…… 烛火一夜未熄,连带着帐帘红椅都染上了几分余温。床上的美人儿累极了,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萧恕知道汤寅爱干净,把两人弄脏的亵衣都换下来自个洗完,等到天微微亮了便准备着上早朝去了。 众臣恭贺萧恕新婚之喜,本以为他会被汤卿迷惑个三天三夜,从此君王不早朝呢。 所以当萧恕一本正经地坐在龙椅上谈论政事时,众臣都有一种「这届暴君真敬业啊」的感慨。 「启奏陛下,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将南昌太子送回去了。」 封南睿被断了手脚,像个破烂儿似的被送了回去,可想而知南昌皇帝会有多震怒。 但他即使在恼怒,也斗不过如今势如中天的萧恕,只得送来国书求和。 萧恕看完了国书,冷笑道:「南昌人向来都是鼠辈,不得不防。即日起,边关增兵两万,一旦有异动,立刻给朕灭了南昌!」 「陛下,北境那边……」丞相元萍之站了出来,提议道:「北境重整一事,臣推举范怀策范大人前往,只是如今他旧疾復发,不知何时才能动身,该如何是好?」 朝中能用的武将不多,方澈如今被派遣去了西南,夜云辰要留守京中,前往北境最合适的人选便只剩下范怀策一个。 第91页 就在为难之际,贺闻言站了出来,请旨道:「陛下,臣愿意替范大人前去。」 范怀策在家中静养故而没来早朝,贺闻言不想他再颠簸遭罪,便主动要提他前往收服北境。 「贺大人可问过范大人的意思?」萧恕没说同意,但也没说不同意,挑眉望着贺闻言,似乎看出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贺闻言道:「回陛下的话,他会听臣的话的。」 嘶…… 这话引起了众臣的非议,怎么的,现如今断袖之风都这么流行吗?是他们跟不上朝代了嘛! 萧恕笑了声,「不如你们一同去吧,路上也有照应。」 「谢陛下。」贺闻言没有反对,行礼后便退到了一旁。 早朝结束时,汤寅才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又哭了,奴婢们怎么都哄不住呀!」 两个小宫女抱着小白萝蔔跑进来找汤寅,汤寅双手接过,拍着小白萝蔔的屁股哄了两下。 没一会,那白胖的小幼崽就心满意足地睡在了汤寅的怀中。 当皇后的第一天,汤寅差点崩溃。他不光要哄孩子,还要总揽六宫的全部事宜。 尽管这六宫空得干净,只有他一个「妃子」能给萧恕侍寝,但宫中的採买,奴僕的开支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事,都要他来负责处理。 汤寅麻木了,抱着一堆帐本算来算去,在他算错了第十次之后,乌寒终于看不下去了。 「大人,您别算了,您又算不对,白耽误功夫。」乌寒困得打了个哈气,他跟着汤寅搬进皇宫,做了保护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卫。 只是喊娘娘什么的可太别扭了,所以他依旧称汤寅为大人。 汤寅也深知自己算帐的水平,索性放下帐目,伸懒腰道:「不算了,让萧恕回来帮我算吧,我去睡会。」 高贵又事逼儿的皇帝陛下万万没想到,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被汤寅赶下床去算帐。 「岂有此理!哪有让自家相公管内宅之事的道理,朕坚决不能这般纵着你,恃宠而骄,不给你立规矩是不行了!」 皇帝陛下一边恶狠狠地发着毒誓,一边使劲地用手搓揉着汤寅的脚。 九安进来帮忙倒洗脚水,一脸不忍直视。 「可是我又算不对,算错了岂不是让人笑话。」汤寅拿白嫩嫩的脚踹了萧恕一下,「去算帐,乖,好相公了——」 萧恕哼哼唧唧道:「朕只帮你这一次,下次必须学着自己算,算错了朕来补亏空就是了。」 汤寅嗯嗯敷衍,刚转过身去要睡,听萧恕道:「真麻烦,不过是些帐本罢了,朕一炷香便能算好。」 见汤寅不做回应,萧恕佯装抱怨,「朕白天处理政事,晚上还要帮你算帐,你个小没良心的,要怎么补偿朕?」 汤寅困得都快睡过去了,「那你想要什么啊……」 萧恕把笔一丢,凑到他跟前去,兴致勃勃道:「那天的裙子,你还没穿给朕看呢。不如明日你换上,我们出宫逛街如何?」 汤寅:「……」我内心是拒绝的。 在皇帝陛下的威压下,汤寅的拒绝当然无效。他挑选再三,最终换了件素雅的白裙,遮上面纱,便同萧恕一块出宫了。 萧恕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兴致,牵着他的手在大街上闲逛。两人就像是刚刚新婚燕尔的夫妻那般,腻歪在一块东卖西逛。 路过人多的地方时,一身素裙的汤寅显得格外不自在。他虽然身形纤瘦,但到底是男子,姑娘似的打扮总让他赶紧怪怪的。 这时,一阵风席捲横扫而过。汤寅脸上的面纱不翼而飞,露出那张清雅又秀静的脸,在集市中央,顿时吸引了附近酒楼,商铺、走街串巷的无数青年男子,差点亮瞎了他们的狗眼。 「好美啊,仙女下凡了!」 「不知是哪家的女子,从来都没见过啊……」 「他身边的男子又是何人,怎么长得那么凶啊!」 被人嫌弃太兇的萧恕,恨不得将汤寅赶紧抱回去藏起来。他像母鸡护崽似的把汤寅护在身后,兇巴巴地瞪着若干向汤寅露出爱怜、痴汉目光的雄性,怒吼道:「看什么看!」 萧恕正憋着火呢,附近某酒楼的楼上不知打哪来了个傻小子,张嘴就喊,「仙女姐姐!仙女姐姐你好美!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啊!」 萧恕腾空跃起,一拳狠狠揍在他脸上,「许什么许!在敢许一个,老子现在就让你死!」 傻小子被打得眼冒金星,一连串的脏话还不等飙出口,汤寅就冲过来拦自己相公了,满脸囧态道,「抱歉,我相公他脑子不好。不好意思了,打坏的东西我们会陪的!」 汤寅将自家傻相公拉走,无奈一笑:「以后我可不敢跟你出门了。」 萧恕这个惹麻烦精,真是太吓人了。 萧恕一把扯过汤寅,强硬地搂在怀中,「以后你也不许穿女装了,太招人了。」 萧恕想了想,又强调道:「穿也只能给朕一个人看!」 汤寅:「……」 好吧,看在你傻的份上,今天不和你计较啦! 两人手拉着手往回宫的路上走,越靠近宫门,周围就越安静。 偶尔有风吹过,让人不禁唏嘘感慨,岁月静好,锦绣河山。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在这太平盛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乃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第92页 汤寅心里感慨万千,一句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誓言正要到嘴边时,忽而听萧恕道:「这就回宫了?才逛了这么一会,你是不是不想跟朕出来啊?才成亲几日啊就开始嫌弃你自己相公了……」 汤寅重重扶额,「……」 救命啊,他果然不能对这个混帐太仁慈! 汤寅无力解释道:「没有,真的没有,我对你的喜爱之心日月可鑑行了吧!」 萧恕得意地挑眉,星眸燃起阵阵缠绵悱恻的深情,「那你爱不爱我?」 汤寅:「爱爱爱,一辈子都爱你!」 萧恕炙热的唇印在他眉间,用无比低沉而又坚定的语气承诺道:「汤寅,我爱你。」 暖阳下,两道身影互相依偎在一起,渐行渐远。 那一刻,仿佛已经註定了一生,直到白髮苍耳,直到生命尽头——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正文终于完结啦! 心情比较激动,这是第二本完结文了! 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写小白甜宠文的,因为写起来比较轻松,大家看着也放松。 但我比较喜欢自我挑战嘎嘎嘎,因此还是要挑战比较有难度的类型去尝试着写吧。 全文免费,希望大家留个收藏,算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啦,我也很感谢你们的陪伴和评论。 推心置腹的说,希望你们一直在,一直见证我的成长,看到我的进步,相信未来会更好—— 感谢支持,爱你们。后面大概有三到四个番外左右,这两天更完。 然后说说新书叭,之前那本快穿因为没精力总是断更,所以这几天我会优先更快穿文,争取把它也完结,新书《狼性美人》,挺古早的类型,但全员渣受嘎嘎嘎,其实我一直想开那本剑修美人的长篇,但是奈何那本书是个长篇虐文,水平不够我是真的不太敢下笔啊,所以狼性美人是我用来练文笔的,从来没写过虐文的我,如果写得不好还请大家多包涵。 好啦,我滚去写番外了—— 50、陛下带着皇后娘娘私奔啦 南昌国,云王府。 封南睿醒来的第一个念头是,他还活着?第二个念头是,他这是在哪? 南昌皇室向来残暴,都是一群毫无人性的野兽。此番他夺取北邑的计划失败,他们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封南睿手脚都断了,连动一下都做不到。他像个提线的木偶一般躺在床上,忽而身旁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皇兄,还跑吗?」 封南睿心头大震,当即露出惊恐的神色来,像遇上了什么厉鬼似的,吃力地挣扎着想要逃。 「你逃不掉的,皇兄。哎,你怎么就不肯乖一点呢。父皇也真是够贪婪的,他竟然想把你藏进皇宫里独自享用。呵呵呵,我怎么会答应呢!」 那人一袭白衣,面若冠玉。如果可以将他脸上鬼魅似的笑容忽略不计的话,倒称得上是个美男子。 但只有封南睿心里清楚,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究竟有多疯,有多恐怖。 封南睿唇瓣都在轻抖,「封胤,你……你想干什么?!」 封胤低声笑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封南睿,「父皇要跟我争你,被我一剑削了脑袋。现在整个南昌国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也包括你,明白吗?」 封南睿脸色苍白如纸,苦涩道:「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你究竟是有多恨我,多恨南昌啊……」 封胤眼里划过一抹心疼,他自然不希望封南睿变成现在这个颓废的模样,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心想这样也好,这样他的皇兄就不会逃了,会永远都属于他了。 「我不恨你,我爱你。」 五年后,北邑国。 「小太子,别跑了……」 「太子殿下……」 年仅五岁的萧凤年在放课后,迈着两条小短腿直奔汤寅的寝宫。 他模样生的极好,宛若玉面小人似的,逢人都夸他跟汤寅长得很像,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勤奋用功,整日睡在桌案上的书呆子了。 萧凤年跑得满头大喊,心想他的父后,父后可一定要在啊! 「父后,等等年儿啊……」 萧凤年还没跑到寝宫,就已经着急的要哭出来了。都怪他昨夜不该偷听父皇和父后的谈话,父皇称赞他读书用功,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要传位给他带父后去游山玩水。 萧凤年哪里肯离开汤寅,跑到汤寅寝宫黏着他,又假装生病,可怜巴巴地要赖着汤寅一起睡。 萧恕被这小崽子惹恼了,当即要将人丢出去。汤寅死命地拦他,「那么凶做什么,别吓着年儿!」 萧恕眼神比萧凤年还要委屈,无声地控诉道:「我不是你最爱的相公了吗!」 汤寅无奈扶额,等把萧凤年哄睡着了,偷偷跟萧恕商量着私奔。 两人早就计划好了,等萧凤年大一些时,就去游歷江南的。 汤寅在宫里这几年待的真是无聊到爆炸,决定把乌寒和九安留下照顾萧凤年,自己先跟萧恕去潇洒一段时间。 于是当第二天萧凤年醒来时,萧恕已经骑马带着汤寅,秘密出京了。 萧凤年咬牙切齿,浅棕色的眸里划过一抹挫败。该死的,父皇真是太可恶了! 传出陛下带着皇后娘娘私奔的消息时,满朝文武皆雷倒了一片。 第93页 小太子才五岁呀!也太可怜了吧! 五岁的萧凤年坐在龙椅上,眉毛拧得紧紧的,他一板一眼地处理政事,在丞相元萍之的指点下,早朝上倒也没出什么错。 「一旦查到父皇和父后的行踪,立刻报上来。」 「是,陛下。」 萧凤年一边派出探子去寻萧恕和汤寅的下落,一边朝着御书房走去。 半路上,他被一个不长眼睛的奴僕给撞了一下。 「大胆,竟敢冲撞陛下,你是不想活了吗?」 那破衣烂衫的奴僕跪到在地,连连求饶。 「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 「奴……奴叫李平安。」 萧恕居高临下地望着李平安,亦如当年的萧恕第一次同汤寅见面时的那般情形。 萧凤年一时走神,心想:「这人长得倒是挺干净的,样貌也合心意,留在身边伺候我尚可。」 萧凤年可不像当年的萧恕,他没那么多龌龊心思,只是单纯觉得这人挺顺眼的。 「以后,你便留在朕的身边伺候吧。」 「是。」 李平安战战兢兢地起身,追上了萧凤年的步伐…… 51、这就是你给我找的贤妻良母?! 云州,苏府。 兜兜转转了一圈,苏岚最终还是放弃了在官场渡劫,老老实实地抱着藕粉丸子回家经商了。 夜云辰要留在京城,两人短暂的分别几日,约定好等汤寅和萧恕离京后,夜云辰就来云州找他。 彼时的藕粉丸子已经七岁了,到了调皮捣蛋,招猫逗狗的年纪,让苏岚很是头疼。 「少爷,小小姐又偷偷熘出去玩了,还把隔壁的白少爷的儿子打了!」 「少爷,小小姐把老爷的鬍子拔了,老爷正闹着要上吊呢,您快去看看吧!」 「少爷……」 僕人一声接着一声的召唤,苏岚听得很是头疼,一进他爹的屋门,迎面就被甩出来的枕头给砸了个正着。 苏福来哭天喊地,「造孽啊,苏家要绝后了……你看看你生的这个小丫头片子,这是要上天啊!」 「我的天爷啊,我是没脸去见苏家的列祖列宗了。」苏福来冲到苏岚面前,指着自己被剪得秃了吧唧的鬍子道:「你看看!你看这小丫头片子干的好事,你还不赶紧娶个继室进门好好教导教导她。」 苏福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苦口婆心地劝道,「你都三十岁的人了,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东西,跟个花蝴蝶似的,要是再不续弦,就真的没有大姑娘愿意嫁给你了……」 苏岚听他唠叨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跟他再三保证,保证能娶一个贤妻良母进门。 「那女子家世如何?」苏福来对苏岚的保证表示怀疑,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苏岚唔了一声,「极好。」 苏福来又问:「样貌呢?」 苏岚认真道:「美。」 苏福来瞠目结舌,那眼神似乎在问,「你确定这样的姑娘她能看得上你?」 苏岚笃定道,「爹若是同意,下月良辰吉日,我迎娶他进门如何?」 苏福来巴不得他赶紧把人娶进来,只要是女的,活的,什么样都行,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 「爹爹,你要给我娶后娘啦!」 苏藕粉追上苏岚的步伐,小小的人儿,便已经有几分神似苏岚的美貌了。 苏岚笑道:「爹娶你云叔叔过门,你高不高兴?」 苏藕粉啧了声,不客气地拆台,「爹每次粘云叔叔粘的紧,该是你嫁他才对吧?」 苏岚无言以对:「……」 突然羞恼:「臭丫头,你滚回来再说一遍!」 苏藕粉朝他吐了吐舌头,转身跑了…… 下月十五,良辰吉日。 花轿抬进苏府,那身材高大到叫人不忍直视的新娘,在众丫鬟诡异的目光之下,牵着苏岚的手前往正堂给苏福来请安。 苏福来正等着喝儿媳茶,穿的一身喜庆的红袍,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他那高大又威武的儿媳一进门,将他吓了一大跳。给他敬茶时,脱口而出便是一道中气十足的男低音,「爹,喝茶。」 苏福来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夜云辰揭下盖头,像模像样地拿出了一道聘礼来,正是他的官凭。 苏福来哆哆嗦嗦地伸手接过来一看,上面清楚地写着:「羽皇卫御前侍卫统领,正二品,夜云辰。」 「嗝——」 苏福来直接吓得昏了过去。 苏岚赶忙唤人来,七手八脚地将他爹抬下去请郎中。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爹这么不禁吓,夜云辰明明还有话没说完呢。 夜云辰倒是不管那么多,顶着一张面瘫脸道:「我还没同你交换聘礼,我京城的府邸,我的月例,以后都是你的了。」 苏岚哭笑不得,「傻子,谁还差你那点银子。行了,既然进了我苏家的门以后都要听我的知道吗?」 夜云辰认真地点点头。 「那……洞房吧。」 苏岚话音刚落,整个人便被夜云辰拦腰抱起。两人一同饮了交杯酒,盈盈对视,气氛正暧昧时,只听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骚乱声。 砰砰砰! 「苏岚你个逆子,你给我滚出来!」 苏福来扛着大扫把,满院子追杀苏岚,大骂道:「你就是你给我找的贤妻良母?!你是想把我气死你好继承家产是不是?」 第94页 「你个小畜生,敢给我娶个男人回来,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苏岚哇哇大叫,边逃边喊,「爹,爹你听我解释啊!爹……」 「不用解释了,我今天把你打死,你滚进棺材里跟苏家的列祖列宗解释去吧!」 苏岚跑到院子角落里,来不及闪躲,便被苏福来手中的扫把狠狠抽了一下! 苏岚抱头闪躲,却没等来第二下。他惊恐地睁开眼睛,只见夜云辰挡在他前面,宛若个要命的冷面阎王,吓得苏福来半天都没下去手。 「爹,我会对他好的。」 苏福来快哭了,心中疯狂吶喊,「你他妈别喊老子!!」 「不肯答应?」夜云辰一蹙眉,吓得苏福来心肝胆颤。 这位夜统领据传曾经是个杀手,还是在战场上杀人不要命的阎王,他哪敢说不啊呜呜呜。 苏福来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终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离家出走!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他还没等走,夜云辰就先带着苏岚和苏藕粉熘回京城了。两人还给他留信,劝他想开点,有空去京城坐坐。 回京的路上,苏岚愧疚道:「一定把我爹吓坏了,唉。你说咱们该怎么补偿他啊?」 夜云辰骑马抱着他,思索片刻,凑到他耳边说,「今晚洞房,生个孙子给他送回去。」 苏岚啊了一声,羞恼道:「你个混蛋,我……我怎么生啊……」 夜云辰破天荒地挑眉,唇角露出几丝浅笑,意有所指,「弄大你肚子就行了。」 苏岚俏脸通红,连声骂道:「混蛋你……不正经……」 夜云辰说到做到,到底还是没放过苏岚。 一年后,夜云辰在执行任务的路上失忆走丢,回来时,怀里抱着个男弃婴。 苏岚哭笑不得,问他怎么还真把孩子抱回来了,用不用这么当真啊? 夜云辰认真道:「是,我同你说过的话,我不会忘的。」 苏岚望着他那双固执却又深藏爱意的眼眸,忍不住抱着他激动地哭出了声来。 他说:「夜云辰,我一辈子都跟你。」 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夜云辰大手扣紧他的脑袋,温热的胸膛里,那颗心跳始终都为了苏岚在搏动。 夜云辰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低头对准苏岚的唇深吻了下去。 这缠绵入骨又激烈到不可言说的吻,是他给苏岚最坚定不移的回应。 ——我爱你这三个字太轻了,如果可以,我想疼你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一对副cp啦哈哈哈! 52、谁上谁下,这是个难题【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