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限游戏里封神》 第1页 [无限流派] 《我在无限游戏里封神/我在惊悚游戏里封神(无限)》作者:壶鱼辣椒【完结+番外】 文案 白柳在失业后被捲入一个无法停止的惊悚直播游戏中,游戏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怪物和蕴含杀意的玩家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白柳只是个误入游戏的普通人 后来,他们才明白,是这个游戏用胜利和桂冕在恭迎属于它的神明,对白柳说,欢迎回家 恐怖神明非人类美攻*特别爱钱随便炸场有点疯受 参考了跑团,scp,克系世界观 阅读注意事项: 大男主无限流爽文,6哥天下第一且万人迷,所有人对他又爱又恨,但他自己不是好人,不看这一口的千万别点进来,以及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谢谢谢谢! 前期感情戏和攻戏份少,攻是大美人花瓶背景板,感情戏在很后期。文风就是入v前那样的,中二尬苏,前期有弹幕,直播画风,慢热大框架剧情流,长篇,如果不喜请一定不要买!!谢谢谢谢! 作者水平有限,请勿过度考究,只是一篇爽文小说看个乐子,千万不要当真也不要带入现实,评论负分随意,但人身攻击和引战拉踩的评论我是会申请删除的,请大家不要去其他人的文下提我的文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无限流 爽文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柳 ┃ 配角:塔维尔(谢塔) ┃ 其它:预收文《我靠c位出道救命》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满级玩家重回新手村 立意:下岗职工再就业,努力拼搏白手起家成为亿万富翁! 作品简评 失业后的社畜白柳捲入了一场无法停止的恐怖直播游戏,诡异小岛,废弃的疗养院,无法停止的疯狂火车……杀机与怪物充斥着这个世界,但无数的财富和机遇也暗藏其中,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狡诈的人心和疯狂的人性向白柳袭来。本文构思精巧,独具匠心,情节一波三折,故事精彩绝伦,副本设计巧夺天工,人物形象生动跃然纸上,值得一看。 第一卷 中央大厅篇 第1章 塞壬小镇 白柳醒来,他发现自己坐在一个车的后座上,车内部狭隘窄小,破旧的椅背上泛着逼真的烟味,车窗上滑落不成股的水流,能从玻璃上模煳地看到窗外细雨淅淅沥沥,天色昏沉,分不清是黄昏还是夜晚,他的鼻腔里还萦绕着一丝淡淡的,让他不适的咸鱼腥味。 他的面前有一个悬浮的面板,上面写着——【游戏须知】。 白柳皱起眉来。 这是哪里?他为什么在这里?这个面板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面板好像能感知他心中的疑惑,依次在上面显现出了答案。 【你在一场致命的游戏中,而你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我们检测到你在失业之后爆发出了强烈的对金钱的欲望,触发了游戏的开启】 随着面板上的字一个一个显现,白柳终于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是的,没错,他失业了。 而他是一个对金钱有着强烈渴望的人,他从小到大都爱钱到不正常的地步,甚至被心理医生诊断为【金钱囤积症】的患者,医生告诫他,如果再不控制自己对金钱的欲望,他迟早会做出为了钱不要命的事情来。 有工作的时候,白柳每个月还有一定的固定收入可以勉强克制自己对金钱的渴望,但当他失去这份工作的时候,白柳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控的,甚至想要不顾一切地去囤积金钱的热切中。他的心理医生说,这是下岗社畜的正常心理状态,让他自己调节平缓一下,出去看看世界放松一下。 白柳听了只想冷笑,没有钱,出去只能看地狱不能看世界好吗。 白柳讽刺心理医生:「我出去看了世界之后,我就能变得有钱吗?」 心理医生惊嘆:「当然不会啊,你会变得更穷。」 白柳:「……」你他妈这不是挺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但是你变得更穷之后,你就会发现……」心理医生安慰白柳,「穷也不过如此,钱都是身外之物,何必把自己折腾得如此痛苦呢?」 白柳面无表情地质问心理医生:「遇到我这种病人痛苦吗?」 心理医生:「……」痛苦。 白柳呵呵一笑:「你是为了什么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痛苦呢?你为什么不辞职出去走走呢?」 心理医生:「……」为了钱,没钱不敢出去走。 汪的一声哭出来。 在把自己不知道多少个心理医生说哭之后,白柳拍拍手感嘆,穷真是攻击人类的最好武器。 就是伤人八百,自伤一千。 幸好这心理医生是社区免费的,不然白柳就更穷了。 ———————— 白柳失业之后,陷入一种极致的焦虑当中,根本就调节不过来,做梦都能梦到自己一夜暴富,坐在钱堆里欢乐大笑。醒来之后,梦境和现实的巨大落差又常常让他感觉更加怅然,因为他的存款只有五位数。 在这种无法平息的下岗焦躁和自我冲突里,白柳有事没事就托腮做梦——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可以高风险挣钱的方式就好了,他可以不要命,但是他要钱!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朋友,朋友宽慰他,看到你墙上书架上那本《刑法》了吗? 白柳说看到了。 第2页 朋友说,你随便翻开一页找一条,上面就是高风险的赚钱工作,你努努力,还能争取上本月的加急名单。 白柳:「……」 白柳不想犯法,这世界上就不存在不犯法的来钱快的途径吗?朋友说,你做梦来得比较快。 就算是玩命,他也要钱——白柳躺在床上做梦,失去意识被捲入这个游戏的最后一刻,是如此想着的。 回忆结束,白柳看着他面前悬浮的游戏面板。 面板上又浮现一行字:【是的,正是你的强烈欲望开启了游戏,而只要你成功地通关游戏,你就能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白柳毫不犹豫:「我想要钱。」 管他什么游戏,他只想搞钱。 隔了一会儿,白柳又问道:「你们这个游戏,是合法的吧?」 面板:【……合法的】 面板:【通关游戏你将获得积分,而积分可以兑换金钱和你想要的一切事物】 白柳:「这是什么游戏?我要怎么做才能通关获得你说的积分?」 面板:【这是一场恐怖逃生游戏,里面充斥着鬼怪、杀人狂魔、不可思议之物,而你要做的就是找出他们的弱点,完成通关整个游戏副本的剧情,并从他们手中顺利存活下来】 【游戏副本载入中……载入完毕】 ———— 【游戏副本名称:《塞壬小镇》】 【等级:一级(玩家死亡率小于百分之五十的游戏为一级游戏)】 【模式:单人模式】 【综合说明:这是一款刺激的动作向和解密向相结合的游戏,在玩家中大受欢迎,但似乎对新人不是很友好,新人死亡率非常高】 —————— 【玩家信息载入中……载入完毕——】 【玩家名称:白柳】 【生命值:100(生命值低于六十后,玩家攻击力下降,归零之后玩家死亡)】 【体力值:80(体力充沛)】 【敏捷:25(你常年坐办公桌,全身僵化,不太敏捷)】 【攻击:30(只有女子高中生拿书包砸人的攻击能力)】 【智力:89(你出乎意料的聪明)】 【幸运:0(你一生都出奇的不幸,如果你们公司要裁员一个人,那个人必定是你)】 【技能:无(你还没有任何技能)】 【精神值:100(你是本年度第一个登陆游戏后精神值还保持满格的玩家)】 精神值下面有一行红色的小字註解。 (註:请玩家保证精神值高于60。精神值低于60,会导致玩家精神错乱,各人物面板属性减半;低于40,会令玩家看到不属于游戏的幻觉内容,导致游戏通关难度加剧;低于20,会激发玩家癫狂状态,攻击力面板属性随机飙升,击杀各类生物;精神值为0,玩家会彻底被副本同化,变成怪物的一员) 【玩家面板属性综合评价——f级玩家,最低等的玩家,但因精神值和智力值测定特殊,该评级存疑,最终玩家等级记载为——f(?)】 白柳扫完整个人物面板之后,看着那个f后面的问号,觉得自己像是受到了不明显的嘲讽,他划掉人物面板,屏幕上又跳出来一个新面板。 【你已登陆新人区的小电视屏幕(1/100),目前无人为你驻足,玩家白柳人气值为0,氪金率为0】 白柳皱眉:「这是什么?」 面板:【你的游戏过程会出现在玩家大厅新人区的小屏幕上,供给其他玩家观看,但目前并没有人观看你的游玩过程,也没有人你的游戏过程氪金,你目前寂寂无名】 白柳有点懂了,就是游戏主播那种形式,但这些都无所谓,他的关注点在那个氪金率上面:「有人为我氪金,我可以拿到积分是吗?」 面板:【是】 【接下来游戏开始,祝你好运,新人玩家】 面板就像是被关掉的电视屏幕,在白柳的眼前闪成一道白光后消失了。 而在某个游戏大厅中,有一个小屏幕突然亮起,上面显现出白柳的清隽白皙的脸。这个小屏幕周围还有很多类似的屏幕,上面显示着各种各样的新人玩家惊恐崩溃的脸,有人像刺猬一样缩成一团抱着头,拒绝接受现实,还有人在嚎哭着不停地击打屏幕,想要从里面出来。 而只有白柳毫无被惊吓的神情,在一片惊慌失措的新人玩家里完全就是个异类。 所有人都仰头看着这个突然亮起的屏幕,饶有趣味地讨论着。 「又有新人进来了,不知道能撑几天。」 「看背景,是《塞壬小镇》这个游戏副本?」 「这批新人运气可真差,《塞壬小镇》里新人玩家死亡率很高的,上次不是登陆了一百个,最后就剩下一个吗?」 「最近随机给新人的游戏副本也太难了吧,不过看这些新人吓得屁滚尿流的,还是蛮搞笑的!」 「等等!」突然,一个路过的玩家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靠近了白柳所在的屏幕,他看着白柳的人物面板属性,不可思议地开口,「这里有个精神值一百登陆的新玩家!」 「什么?!」 「让开我也要看!」 「靠!现在新人都这么变态了吗?!精神值一百?!」 「上一个精神值一百登陆的,现在都在游戏总积分榜前十了吧。」 第3页 「潜力种子啊!让我也康康!」 白柳的小屏幕闪烁了一下,一个机械音平铺直叙地报导: 【有五十人簇拥围观玩家白柳的电视屏幕,玩家白柳达成初出茅庐成就,解锁一键三连繫统】 【有二十八人点赞玩家白柳的视频,有五十六人收藏玩家白柳的小电视,无人给玩家白柳充电,请玩家白柳再接再厉】 …… 第2章 塞壬小镇 白柳侧睡在一辆面包车的最后一排,车后座很挤很狭窄,他连翻个身都很艰难,他一动就看到有个项鍊从自己的衬衫里掉落了出来。 他现在身上的衣服和进入游戏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白衬衫黑裤子,典型的上班族社畜的日常穿搭,只有这根项鍊是多出来的东西。 项鍊的挂坠是一个被打了孔的一块钱硬币,白柳把手放上去之后就看到了游戏面板弹了出来,面板和之前白柳看过的一样,没有什么多出来的信息。 这应该是游戏管理器一样的东西。 白柳把项鍊放进衣服里收好,他不太喜欢看到这种被破坏了的钱币。 白柳从车后座探头出来,这是一辆七人座的面包车,除了白柳躺在后排之外,前面还有四个人,他一探头出来就有人很惊喜地看向他:「白柳,嘿,我的小甜心,你终于醒了!」 除了白柳,这六个人很明显都是一副外国人的长相,喊白柳小甜心的是个棕色捲髮大波浪的妹子,红唇棕色眸子,穿着热裤和吊带。白柳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心口上的硬币就弹出了面板,上面写着人物信息: 【npc名称:露西】 【人物简介:你的同班同学,很喜欢你这类型的男生,但你面对比你高十公分还热情大胆的露西太羞涩了】 白柳的视线在【太羞涩了】上微妙地停顿了两秒,很快收回了视线陷入了思考。 这个游戏要触发npc面板信息似乎是需要玩家自己看到的,就和玩网游需要把滑鼠放上去才会弹出信息是一样的,玩家的眼睛现在就相当于玩家的滑鼠和游戏手柄。 他若有所思,看来在这个游戏中至少不能失去视力。 露西对着白柳挤眉弄眼:「嘿,宝贝,是我把你累着了吗?你可是从上车开始睡了一路。」 一直母胎单身的白柳心情略微有点复杂:「………」 无痛结束了单身生活。 他及时地岔开话题,白柳看了看窗外越来越偏僻冷涩的景色,开口问道:「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怎么看着这么偏僻?」 「看来有胆小鬼又想临阵脱逃了。」一道讽刺浑厚的男声从前面传过来,一个穿着紧身牛仔裤和运动t的高大男人抱胸鄙夷地看着白柳。这人的身材过于壮硕,上衣被撑得快要爆了,看着像一个橄榄球运动员。 他居高临下地抱胸打量白柳,嗤道:「晚了,白柳,就算你是个懦夫想要临阵脱逃也晚了,我们已经在去塞壬镇的路上了。」 面板弹出: 【npc名称:安德烈】 【人物简介:你的情敌,喜欢露西但被露西拒绝了,对你很有敌意。之前,你和他打赌要在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守护露西,来证明你对她的爱,于是,你们一行人驱车前往塞壬镇。你在上车之前后悔了,还大哭了一场,是被安德烈强硬拉上车的】 白柳已经连续看到「塞壬镇」这个地名两次了,他忽略掉安德烈对他的嘲讽,询问道:「塞壬镇,是个什么地方?」 安德烈又是冷哼一声,刚想开口继续嘲讽,一道絮絮叨叨连绵不绝的小声念叨打断了他: 「塞壬镇,歷史上唯一一个发现过海妖残骸的海滨小镇。歷史上,有不少人称他们曾在这里见过海妖塞壬的身影,或者在海浪中听闻过海妖人鱼美妙的歌声,也见过这些相貌妖异的人鱼海妖在漆黑的礁石上对着人类的尸体大快朵颐……」 「杰尔夫!那些只是塞壬镇为了骗游客去观光编造出来的故事罢了!」安德烈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尽管如此他的脸上还是快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一个小个子带着厚厚啤酒瓶酒盖眼镜的男生抱着自己胸前的书瑟缩了一下,似乎有些怕安德烈,但还是鼓起勇气低声反驳道:「那你怎么解释,那些来塞壬镇的游客神秘失踪的事情!上个月有十二名游客在塞壬镇彻底消失不见了!警方到处搜寻都没结果,也没有人见过他们离开塞壬镇……」 白柳看向面板。 【npc名称:杰尔夫】 【人物简介:人鱼海怪等非自然生物的强烈爱好者,在得知露西一行人要去塞壬镇之后,主动要求一起前往,对塞壬镇的传说故事十分了解】 安德烈怼道:「这些人多半就是自己落水淹死了,在海边淹死人多正常啊。」 杰尔夫却很不服:「警察已经组织打捞了一个月了,没有打捞到任何一具尸骸,就算他们真的落入海中,这也不正常……」说着说着,他的语气低沉幽暗起来,还夹带着一丝兴奋,「除非是他们的尸体被塞壬吃了,这样警察打捞不到也是……」 安德烈终于火了,他狠狠打了一下杰尔夫的头:「住嘴!你这个该死的四眼仔!整天人鱼人鱼的!我看你长得像条人鱼!」 安德烈下手很重,白柳能清晰地看到杰尔夫的头在座椅边磕了一下,又晕头晕脑地撞到了安德烈身上。这下彻底激怒了安德烈,他甩手给了杰尔夫几巴掌,打得杰尔夫一颗牙齿都飞出来了。 第4页 杰尔夫沉默着低头捡起自己的牙齿,然后用一种很隐晦的暗恨的目光看着安德烈,嘴里很轻地用口型说了一句话。 其他人都没有听到,但白柳听力一向不错,他听到杰尔夫说:「人鱼一定会把你撕碎吞咽下去的,安德烈」。 白柳微挑了一下眉,但是什么都没说,这npc的人物关系真是有点复杂。 看来安德烈对杰尔夫随意打骂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并且这个杰尔夫似乎已经用「人鱼」谋划了一个復仇计划。 开车的司机是白柳花钱请的塞壬小镇的当地人。从露西言谈中,白柳发现自己还是个富二代,一行人的食宿都是他包了的,司机也是他花大价钱请的,还拜託了司机帮忙找当地的旅馆。 车一直开到了深夜才到达那个神秘的塞壬小镇。在司机的描述中,塞壬小镇是一个靠着捕鱼和帮忙打捞沉船度日的小镇,一直都比较偏僻和破败,直到新镇长另闢蹊径用人鱼的传闻来吸引游客,塞壬小镇才靠着旅游业发展起来。 但上个月开始不断有游客出事了,这些游客并不像安德烈所说是落水了,有些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海边,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消失在塞壬小镇的不同角落,比如有一个游客就是当晚住进酒店,第二天一早人就不见了,房门紧闭,也没有人看见他出去,屋内的床都还留有余温,但是人就是不见了。 于是,因为游客失踪事件,处于旅游旺季的塞壬镇荒凉得不可思议,不少旅馆酒店都因为经营不善而关门了。 塞壬镇的确很破败,到处都是飞卷的围栏和渔网,地面上都是晒干的贝壳和海藻,还有泥沙,只有一些酒店旅馆的装潢还不错。白柳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但路上还是有很多行人。 这些行人原本步伐一致地往海边去的,但白柳他们开着车一进来,这些原本要去海边的镇民就不约而同地停下,头一偏,目光直勾勾地看向白柳的车。 被这么多人大半夜一起看着,露西有些不寒而慄,她轻声尖叫了一下,缩进了白柳的怀里。 但是她比白柳高太多了,还从白柳的肩膀上露出一个头来,看起来倒像是白柳缩进了她怀里。 白柳:「……」 白柳转头问司机:「已经半夜了,这些人去海边干什么?」 司机摇摇头:「最近没什么人来旅游,经济不景气,他们就只能重新靠捕鱼为生。你没捕鱼过你不知道,很多值钱的鱼都畏强光,只有夜里才会出来活动,所以他们才在夜间下海。」 镇民们用很诡异的目光看着白柳,眼神在夜里泛出猫一样的绿光,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表情,好像是在笑,但他们的嘴角没有彻底上扬,反倒是僵直一般在嘴角抽搐着。 他们手中还拿着渔网和鱼钩,有些人手上提着灯光乳化的油灯,他们目不转睛地凝视装着白柳那辆车,眼神随着车移动,好似随时都会冲上来用手中的渔具来袭击这辆车一般。 「你们要小心一点这些傢伙。」司机提醒,「他们最近很缺钱,而你们很有钱。」 由于白柳这个富二代出手阔绰的原因,司机将他们一行人安排到了当地最好的酒店。 这家酒店是一家非常现代豪华的五星级酒店,豪华得和整个小镇的画风有些格格不入,门口居然还有喷泉池子。 喷泉池子里有一尊用石灰岩做基底,白色冷蜡做的人鱼塑像。 这人鱼蜡像栩栩如生,莹润的皮肤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着近乎于人类皮肤的光泽,长发垂落下来遮住她的丰满的乳房,鱼尾立在水池中。她垂着眼眸,表情悲天悯人,手上托举着一个水壶,水壶里散落一些假的云母珍珠,喷泉就从水壶里倾倒下来,落在水池中,发出好似海浪一般的声响。 司机绕过酒店门口的喷泉池子,一路把车开到了酒店的正门口。 杰尔夫忽然惊叫了一声,他指着酒店门口那条人鱼蜡像喊道:「她刚刚在看我!她刚刚动了一下!」 第3章 塞壬小镇 白柳顺着杰尔夫的视线看过去,那条人鱼蜡像依旧垂眉敛目,看着水里,一动不动。 安德烈被杰尔夫的喊叫吓了一跳,他恶狠狠地揍了杰尔夫一拳:「这蜡像哪里动了!根本就没动!你要是再这样一惊一乍,我把你声带给你扯出来,狠狠扔到地上踩两脚!」 杰尔夫捂着自己挨了一拳的头,有些害怕地看了安德烈一眼,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低声自言自语道:「她动了的,她真的动了的……」 露西也被杰尔夫弄得有些发毛,她勉强笑了一下:「杰尔夫,你怎么那么肯定不是你眼花,而是这个人鱼蜡像动了一下?这个人鱼蜡像并没有眼珠,你怎么知道她在看你?」 那是一尊乳白色的人鱼蜡像,用冷蜡做的,有种奇特的半透明质感,脸上还有一些半融不融的液滴。 这蜡像虽然雕刻了眼睛但是并没有黑色的眼珠,它整个眼睛都是纯白的,就好像什么没有灵魂的死寂生灵一般矗立在酒店门口。 「你们没发现吗?」杰尔夫声音越来越低,还有些颤,「无论我们的车开到什么地方,我们的车都是被这个蜡像直视着的,她的眼睛肯定在动……」 「这个啊……我还以为什么呢……」露西明显松了一口气,终于舒心地笑出来,「就和那个《蒙拉丽莎的微笑》的画像是一样的吧?无论从什么角度都以为画像上的人在看自己。」 第5页 「不是,这种无论什么角度画像上的人都在看自己的情况只能二维平面产生,三维是无法产生的,也就是蜡像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白柳很冷静地反驳了露西,「杰尔夫说的是对的,这个蜡像的眼睛的确一直盯着我们动。」 和那些镇民是一样的,一进来就开始盯着他们,就好像是在看进入他们狩猎区的猎物一样。 这东西应该是个什么怪物吧。 他的这个想法刚刚落下,白柳胸前的硬币突兀地震动了一下,弹出一个全新的面板,游戏面板变成了一本厚重古旧的中世纪书籍的模样,在白柳面前缓缓翻开。 【恭喜玩家发现第一个游戏怪物,解锁怪物书——《塞壬小镇》特辑(1/4)】 书页上出现了一张照片,人鱼蜡像苍白的脸浸泡在幽深的海水中,她只露出半张脸,没有雕刻眼珠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白柳,似乎要从照片中爬出来。 【怪物名称:人鱼蜡像(蛹状态)】 【攻击值:???(未知未解锁,战斗后解锁)】 【攻击方式:??(未探索)】 【弱点:??(未探索)】 那些打问号的地方都是像是被湿濡了的墨迹和污渍,看不清具体字迹,后面飘浮着萤光字体的解释。 弱点下面有一行说明文字: 【註:探索补全该怪物书页信息可以获得相应的积分奖励和特殊奖励,集齐一个游戏副本的所有怪物书页,可以带走该游戏副本中某种怪物最珍贵的东西】 《塞壬小镇》的怪物书有四页,后面的书页白柳就翻不动了,显示未解锁,应该是其他游戏副本里的怪物。 这有点像是打怪然后获得奖励,怪物的危险等级越高,最终可以得到的【东西】也就越好。 但是看这个探索条件,甚至还有战斗,这完全就是鼓励玩家去作死挑衅怪物啊…… 战斗力只有女高中生书包那么多的渣渣白柳深沉地摸了摸下巴。 露西有些慌张地抱住白柳的手:「……她真的在动吗?!」 「怎么可能?!」安德烈似乎也被白柳振振有词的说辞感染了,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恐惧的神情,但很快被压了下去,他对着白柳嘲讽道,「白柳,你个胆小鬼!要是贪生怕死,编造这些理由想要逃跑,你就跑吧!回去之后你就自动放弃露西,然后跪下舔我皮鞋上的尿!」 这应该是白柳和这个安德烈的赌约内容。 司机神色奇怪地动了一下,但最后状若平常地调笑道:「天色太晚了,你们看错了吧?哪有什么会动的蜡像啊?要真有,我们镇子早就保护起来用来做观光景点了!那可是可以挣一大笔钱呢!我们城市产蜡,人鱼蜡像只是我们城镇的特色而已,到处都有的,没什么特别的。」 「到了!你们下车吧!今晚好好休息一晚,明早起来好好游玩吧!」司机打开车门,送他们下车。 白柳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喷泉中人鱼蜡像,远远望去,那尊蜡像依旧是正面对着他们的,头温顺地低着,注视着水面,似乎并没有注视他们。 但白柳清晰地记得,他们的车刚刚开进来的时候,这尊人鱼蜡像的正面不是朝向酒店门口的,而是朝向入口的。 酒店门口也一左一右摆放了两尊人鱼蜡像,手上拿着权杖,嘴角带着奇异扭曲的微笑,似乎是在扮做侍者欢迎他们的样子,但那神情却仿佛被迫立在这里的。 等他们走进酒店之后,发现里面到处都摆着大大小小的人鱼蜡像,就连收银台背后都有一尊等身的人鱼蜡像,手里还拿着钱,似乎在收银的样子。 就像是司机说的那样,人鱼蜡像似乎是塞壬镇的特色,随处可见,但这也太多了点,从落地灯的人鱼蜡像装潢到前台手边的人鱼雕刻笔筒,这已经不仅仅是随处可见了,而是密不可分了。 这些人鱼蜡像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白柳发现自己无论走到屋内的哪个角落,这些摆放在不同位置的人鱼蜡像都会给他直视的感觉。 而且这些人鱼蜡像都没有眼珠子,按理来说,没有瞳仁的蜡像很难给人它在凝视你的感觉,但白柳就是有这种感觉。 如此数量繁多、摆放密集的人鱼大理石蜡像盯着你,实在是让人感到不适,就算是一直吼着讥讽白柳是胆小鬼的安德烈进来之后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搓了搓胳膊,杰尔夫更是瑟瑟发抖地躲在安德烈的后面,似乎都不怕安德烈打他了。 露西小鸟依……大鸟依人地挽着白柳的胳膊,一张娇艷如玫瑰的脸庞泛着惨白的颜色,似乎也被这诡异的酒店装饰吓到了。 而白柳神色自若地和前台沟通:「你好,我姓白,我之前有预订过房间的。」 前台是个肤色惨白得像大理石一样的年轻人,下身穿着及地的苏格兰长裙,走起来一顿一顿的,似乎有些行动不便。这个年轻人静立不动的时候,甚至让人分不清他是蜡像还是真人。 白柳一行人靠过去,这人忽然动了起来的时候,甚至把露西吓了一跳,她以为是蜡像动起来了,捂脸惊叫道:「哦,我的上帝!你白得就像是一尊蜡像!」 「抱歉。」前台看着他们充满歉意地说道,「我有白化病,吓到你们了,不好意思!白先生是吗?您一周前预订了四个房间,预订了一周的时间,费用已经付了,房卡在这里,祝您入住愉快。」 第6页 白柳接过房卡,他听到预订的是四个房间的时候,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不太想和让露西睡一间房。 露西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这位刚刚还受到惊吓的女人很快就恢復了,她用一种【哦!宝贝!你可真是太害羞了!】的眼神调侃地看着白柳,但被白柳面色不改地无视了。 「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个酒店里,怎么这么多人鱼蜡像?」 前台语调平缓地回答道:「先生,人鱼给了我们一切,塞壬小镇本来一无所有,自从打捞上来人鱼的尸骸,来这里的旅游人越来越多,我们获得了金钱,拥有了一切,所以我们很感激人鱼。在这里,家家户户都有很多人鱼蜡像,这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护身符一样的存在。」 白柳指了指前台身后的人鱼蜡像:「你们人鱼蜡像的类型,也很丰富,各种各样的都有,你背后那个,就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它的材质似乎和其他蜡像也不太一样。」 其实不怪露西分不清这人和蜡像,实在是这个前台背后那个人鱼蜡像和前台的面貌如出一辙,甚至表情比真人更生动,称得上有些狰狞了。 这个人鱼蜡像的眼睛直直地瞪视着站在它前面的前台,无论前台去什么地方都不移开视线,好似要从蜡像里张牙舞爪地跑出来把这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前台撕碎吃掉一般,看得人不寒而慄。 其他的人鱼蜡像看着都有些融化了,但这个人鱼蜡像的材质看起来的确更通透些,很新,不像是其他人鱼蜡像那么厚重,灰尘多。 「是的,先生。」前台抬起眼眸直视白柳,「背后这个人鱼蜡像是我的护身符,我们会把人鱼蜡像捏成我们的样子,当灾难来临的时候,这些人鱼蜡像护身符就会被魔鬼错当成我们,代替我们承受灾难融化掉。」 白柳觉得有点意思,这个【护身符蜡像】明显和其他人鱼蜡像不同。 【玩家获得新认知——《塞壬小镇怪物书》人鱼蜡像面板刷新】 【怪物名称:人鱼蜡像(蛹状态),护身符蜡像(茧状态)】 蛹和茧?这个名为【人鱼蜡像】的怪物还有两种不同的状态? 白柳缓慢地思量着,蛹是成虫还没破壳的状态,破茧成蝶,茧是成虫成功孵化之后的状态,也可以说是留下的壳子。 保护自己的外壳,这点和这个前台所说的抵御攻击的外壳的说法是一致的…… 估计这个人鱼蜡像还有【虫】和【蝶】两种状态,白柳直觉这两种状态的攻击性应该比【蛹】和【茧】更强。 目前看来,【蛹】和【茧】状态的人鱼蜡像没有主动攻击人的意向,不过也有可能是【攻击】的方式是白柳意识不到的那种,比如精神污染之类的。 他觉得满大厅的人鱼蜡像一直盯着玩家,就挺精神污染的。 白柳分发了房卡。露西缠缠绵绵地想要和他睡一间屋子,被白柳以【我还没有为了你证明自己的勇敢,不配真的拥有你!】的理由打发了。 露西感动不已地回去了,走之前还很火辣地准备和白柳吻别,被愤怒的安德烈阻止了。 感谢安德烈!希望安德烈今晚不要出事! 白柳发自内心地希望安德烈能多活一会儿。 这妹子热情大方又很喜欢他,属于白柳不擅长处理的类型。 白柳用房卡刷开了自己的房间,他一打开之后就顿住了进去的脚步。 白柳扮演的这个npc有钱,订的是比较好的房间,房间内的摆件精美细緻,但屋内从檯灯造型到床头柜上的蜡像,居然也全是人鱼,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种油润的质感。 白柳刷开一进去,这些白森森的人鱼蜡像的眼珠子好似微不可查地移动了一下,齐齐看向了白柳。 面板跳出: 【激活主线任务:玩家白柳在屋内安全渡过今晚,存活到明天,并且不被孵化——任务完成奖励:20积分】 第4章 塞壬小镇 系统给白柳发了第一个任务,但白柳的关注点反而不在任务上,他看着【避免被孵化】几个字陷入了沉思。 ……孵化? 啧,那群蜡像可以孵化他们吗? 白柳默默记下,他一转身他就看到床的对面立着一个等人高的人鱼蜡像。 这是白柳看到的,屋内最大的人鱼蜡像了。 这人鱼蜡像美轮美奂,手上捧着一面一人高的光洁镜子,镜子的边框也是嵌入蜡里,而人鱼蜡像的优美的双手就是支撑这面穿衣镜子的支架。 这也是全房间唯一一个没有看向白柳的人鱼蜡像。 它面带微笑地看着镜子,白柳倒映在镜中,它双手环抱着镜面,就像是环抱这镜子里的白柳一般,这让白柳稍微有点不舒服。 人鱼蜡像的眼神落在镜面上,眉心内收,眼角低垂,鱼尾无力地摊平在地面上,表情逼真又欢快,就像是在欢迎镜中人的到来。 白柳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对着镜子外的白柳,露出了一个蜡像般阴森森的微笑。 白柳不为所动地用白布盖上了镜子。 这种程度的恐怖画面对白柳是无效的,他在现实世界中就是做恐怖游戏的,常常一个人熬夜到两三点构思各种恐怖画面,这种镜子中的人对着你阴笑的常规恐怖场景白柳已经做到快麻木了,不会有任何感觉。 第7页 看来之前杰尔夫说的那些直接在酒店里悄无声息失踪,一直都没有找到尸骸的游客,估计就是被这些人鱼蜡像给【孵化】了。 虽然白柳还不懂【孵化】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保守谨慎起见,白柳把所有的人鱼蜡像都用酒店房间内的床单白布蒙住了,包括那面巨大的镜子,用来遮挡那诡异又无处不在的视线。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聊胜于无。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人鱼蜡像看着白柳,白柳也睡不着。 他在遮挡镜子的时候,触摸到了人鱼蜡像的鱼尾,鱼尾上的触感并不是光洁柔滑的白蜡触感,而是如海鱼般的黏腻湿滑。 白柳甚至感觉他手下的蜡像鱼尾上的鳞片轻轻张合了一下。 白柳顿了顿,他触摸了蜡像之后闻了闻自己的手指,竟然闻到一股浓重的鱼腥气,但白柳凑近人鱼蜡像身上嗅闻的时候,却并没有闻到任何腥气,只闻到酒店内房间的薰香。 可能是车上带下来的味道…… ……更有可能是白柳自己散发出了那种鱼腥味,联想到那个人鱼蜡像可以【孵化】游客,白柳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太好。 人鱼蜡像能孵化出什么东西呢? 多半就是一些长相很噁心的鱼之类的吧。 「孵化」这个词让白柳忍不住想起一部叫做《下水道的美人鱼》的电影,他曾经为了取材看了两三遍,从此以后对人鱼这种生物再也没有任何旖旎幻想。 连着赶了小半夜的车,白柳早就疲乏了,他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自己,就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他的体力值已经清零,亟需在相对安全的时候睡眠补充体力值。 半夜的时候,白柳被一种很沉闷拖拽的奇异声响唤醒了。 他一睁眼,就看到之前盖住那些人鱼蜡像的白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了一部分,只剩将将一部分挂在这些蜡像身上。 这些蜡像有些被白布遮挡得只露出一只眼睛,表情似乎也有细微的改变,从带着神性的悲悯变得不甘和怨毒,它们一动不动地看着白柳,似乎在责怪白柳用白布遮挡了它们。 白柳发现这些蜡像似乎离得比他睡觉之前更近了,像一群要聚在餐桌旁用餐的人举着手缓慢聚拢在他的床边。 尤其是那个捧着巨大镜子的穿衣镜人鱼蜡像,白柳迷迷煳煳一醒来,就看到自己的脚已经快贴到镜子了。 这面正对着床的巨大镜子已经移动到贴着床了。 白柳缩脚一坐起,就看到了倒映在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白柳】皮肤苍白如岩石,眼睛里没有黑色的眼珠,眼睛周围是大理石的蜘蛛网状的花斑纹路,【他】对着镜子外的白柳露出一个嘴角僵直的笑,但一晃眼,又变成了正常的镜像,好像刚刚只是白柳的错觉。 白柳静了静,从床上站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用白布把强硬地把这些人鱼蜡像捆了起来。 为了防止这些人鱼蜡像挣脱,白柳还用了麻绳死死地扎了两圈,然后把体型较小的人鱼蜡像用白布一裹,扔进了衣柜里上好锁,大的蜡像则推进了洗手间里,反锁上,动作干脆麻利得宛如一个熟练的绑架犯。 这些东西似乎受到一定的行动限制,在白柳睡着之前,这些东西并不能移动,而且看起来即使在白柳睡着后,也需要挣脱白布看到白柳才能朝着他移动。 有些盖着的白布没有弄下来的小人鱼蜡像就在白布里到处乱窜,并没有朝着床边聚拢,而是四散逃开。 弄清楚这个规则后,白柳当机立断地将这个限制增加到最大。 正当他做完这些,拍拍手准备睡觉的时候,白柳听到了他隔壁传来了一声门的开合声,和一阵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白柳刚躺上床的动作不由一顿。他预订的四个房间都是相邻的,左右两边隔壁房间住的是安德烈和杰尔夫。 门的开合声是从左边传来的,左边是杰尔夫的房间。白柳从床上爬起来,贴在门上从猫眼看向走廊。 只见杰尔夫正站在走廊里,他左右看了看,确认走廊上没有人之后,鬼鬼祟祟地从酒店的楼梯上走了下去。 白柳皱起了眉头,杰尔夫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干什么? 他刚准备开门跟着去看看,就看到了杰尔夫原本关上的房间的门把手又开始缓慢转动,似乎还有什么人要跟着杰尔夫从他房间中出来。 酒店房间是一人一个的。 杰尔夫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露西不可能大半夜地去杰尔夫房间,安德烈更是和杰尔夫关系恶劣,不可能半夜去找杰尔夫,白柳在自己房间里。 那这个要从杰尔夫房间里出来的人是谁? 白柳心口一跳,他勐地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移开了一点和猫眼贴着的脸。 从杰尔夫房间里出来的不是人! 杰尔夫的门把手转动到卡啦一声,终于缓缓地从里打开了,白柳又听到了那种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的沉闷拖拽的声音,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用膝盖跪在地上被人拖曳着走路一般。 但白柳这次知道这声音是怎么发出的了。 一个等人高的人鱼蜡像从杰尔夫的房间里出来了,它面目凝滞不动,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因为没有眼珠而眼睛全白而显得死气沉沉,鱼尾在却在地面上,一蹭一蹭地在深夜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拖行。 第8页 它雪白的鱼尾在酒店结实老旧的红色地毯上拖曳着,在地毯上留下一道油腻的蜡痕迹,全身上下保持着丝毫不动地向着楼梯前行,让白柳想起了殭尸那种只能靠着蹦跳前行的僵直鬼怪。 ……这东西居然能自己跑出房间,还能开门…… 这个从杰尔夫房间内拖拽着「走」出来的人鱼蜡像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它肩膀上的头突然僵硬地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直接转到了后面。 它脸上的蜡烛在缓缓融化,露出一种近似于肉质的光感。 随后,它转变了前行的方向,面无表情地朝着白柳房间的方向走去。 白柳确定门反锁好之后,往后退了两步背部贴在门上屏住唿吸,他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白柳很快用眼角余光看到门上的猫眼变白了,还在不停转动。 这东西在凑上来用眼睛看门里的人,那个不停转动的东西是蜡像的白色的眼珠。 这东西正在透过猫眼搜寻查找房间内的人。 这人鱼蜡像的眼睛居然能穿过单向猫眼看到里面的人。 猫眼上的白色眼珠子还在不停地转动,白柳屏息缓慢往一旁移动,伸出脚去勾地上的白布,准备用白布来掩盖自己。 这惊悚的画面投射到了小电视的屏幕上,等在白柳小电视前的人都屏息凝视,紧张得都快咬手了。 「操操操,好恐怖,我要是在游戏内精神值肯定掉了……」 「稳住啊!稳住!这个地方新人死亡率超高的!」 「塞壬小镇的怪真的很噁心,新人刚刚进来很难保持冷静找出这东西的弱点……」 白柳周围屏幕的新人玩家也差不多玩到了人鱼蜡像堵门这个地方,有些玩家玩得快一些,门外的人鱼蜡像正在哐哐撞门。 其中一个玩家正一边呜呜呜地哭一边抱着耳朵蜷缩在震动的门边,手里颤抖地拿着一个木棍,似乎是准备用来攻击。 人鱼蜡像撞一下门,他就大声哭着尖叫一下,但并没有任何人来救他。这个玩家房间的门在摇晃了两下之后,停止了,外面的人鱼蜡像好像是离开了。 这个哭泣的玩家擦了擦眼泪,劫后余生般松一口气,撑着门手软脚软地站起来。 但他没发现的是,门上的猫眼还是白的,一只纯白的石眼透过猫眼静静地盯着屋内的人。 那个人鱼蜡像根本没离开,它只是假装离开而已。 看见玩家站起,蜡像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又僵硬的微笑,它好像找到了自己的猎物般满足地笑着。 门又被勐地撞了两下,轻而易举地被破开,还没反应过来的玩家惨叫着被压在了门下。 人鱼蜡像拖着鱼尾进入了屋内,脸上的笑意透着奇异的纯洁和古怪的狰狞,它张开双手缓缓伸向了被压在门下的玩家。 在被人鱼蜡像触碰到的一瞬间,玩家好像被什么东西裹住了全身一般,眼球上翻,四肢在缓慢蜷缩,双腿併拢在地上抽搐摇摆,宛如一条被泼了开水之后疯狂挣扎的鱼,他的皮肤也在瞬间变得僵硬苍白。 人鱼身上的蜡就像是遇到热水般迅速融化,裹到了地上这个僵硬的玩家身上。 玩家的眼睛周围出现白柳镜子中看到的那种灰黑色的大理石纹路,眼球也消失不见,只剩被纹路布满的眼白,嘴角僵直地上翘着。 他被这些融化的蜡包裹成了一尊人鱼蜡像。 【玩家易中精神值清0,被怪物人鱼蜡像彻底异化,游戏通关失败】 【玩家刘小红精神值清0,被人鱼蜡像……游戏通关失败】 【玩家邹明日……游戏通关失败】 通关失败的玩家的小电视「滋啦」一声熄灭了,围在这些小电视旁边的人嘆息一声。 「诶,我就知道,这次估计还是很难有通关的,《塞壬小镇》太难了……」 才第一晚,怪物才一个照面,整面【新人区】的电视墙就有差不多五分之一的小电视暗了。 白柳上下左右的电视屏幕都熄灭了,就剩他一个人在一片黑色屏幕中,冷静地看着门外。 第5章 塞壬小镇 白柳能听到大理石在门上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而门把手这个时候也动了两下。 虽然门已经被反锁了,但门把手在门外的人鱼蜡像的大力拧动下,发出格拉格拉脆弱的金属断裂声,听起来很快就要被报废。 这个东西似乎是想进来,它死白的眼睛在白柳的房间内搜寻了一圈,似乎是发现了房间里没有任何人,似乎是离开了白柳的门前,门把手也没动了,房间外变得寂静又悄无声息,对方好似离开了一般。 但白柳依旧屏住了唿吸,他记得这玩意儿移动的时候会发出那种很沉闷的滑动响声,没有这声音就不对。 这人鱼蜡像根本没走,多半还静静地守在他的门前。 这东西是在诈他,诱导他出来,白柳想到,他斜眼看,发现本来恢復成地毯颜色的猫眼突然又变成了眼球凸出的白色。 那个东西果然还在。 这东西等了一会儿似乎并不死心,还是想进来,门把手勐得被扭曲成了一个突出破碎的形状,摇摇欲坠地要从门上滑落下来。 门外的人鱼蜡像要进来了。 白柳电视屏幕前的观众有些心地善良的,已经不忍心地闭上了双眼。 第9页 「难得看到一个种子选手…诶,可惜了。」 「主要是塞壬小镇这个副本太噁心了,这根本不是新手副本的难度,给新手完全就是在杀人。」 白柳的大脑飞速地转动着,他唿吸都变缓了。 游戏很明确地告诉了他,这些鬼物怪物有弱点的,玩家可以利用弱点从这些怪物的手中逃脱,所以目前破局的方法就是找到限制这玩意儿移动的弱点。 白柳闭上了眼睛回想今晚入住的整个过程。 只要是游戏,那就是有解的,无解的游戏是最垃圾的,白柳做了那么多年恐怖游戏,他无比确认一定有什么地方提示了他人鱼蜡像的弱点。 到底是什么呢…… 白柳冷静无比地开始梳理他遇到人鱼蜡像的所有场景。 第一次是在酒店外面的喷泉,杰尔夫惊唿说看到人鱼蜡像动了,那种移动是无声无息的,跟在汽车后面在转动而已,那个人鱼蜡像没有直视他们,在看水里。 第二次是在酒店大厅,数量巨大的各种人鱼蜡像,直视他们,没有移动。 第三次是在酒店房间内,除了那个巨大的人鱼蜡像在看镜子里,其余人鱼蜡像都直视了白柳,在白柳睡着之后就开始移动,镜子人鱼是移动最快的,但白柳醒来之后这些蜡像就不动了。 但显然白柳保持清醒并不是什么限制人鱼蜡像移动的条件,因为门外的人鱼蜡像已经准备破门而入了。 游戏不会有不能破的局面,他身上一定有什么,可以限制人鱼蜡像移动的东西。 不是房间内的东西,不是酒店内的东西,一定是白柳带来的东西,因为酒店和房间的东西并不能限制人鱼蜡像的移动,之前这蜡像可以自由从杰尔夫房间内出入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到底是什么呢? 镜子…水…睡觉….直视! 白柳知道是什么了。 白柳勐得站了起来,他拉开门双目直视人鱼蜡像。 门外的蜡像已经近到从白柳的视角看过去,这个毫无生气的人鱼蜡像的面目好似贴在白柳的鼻尖一般,它的手掌还放在白柳的门把手上,纯白无珠的眼睛在透过猫眼往右下角看着——那是白柳躲藏的位置。 难怪这东西一定要进来,它应该是看到了藏在门背后右下角的白柳了。 它的行动停住了,它的鱼尾已经碰到了白柳的脚尖,在踏入白柳的房间的最后一刻,在白柳门前静止不动了。 白柳松了一口气,果然没错,让这玩意儿保持不动的弱点就是人眼直视。 白柳小电视前面的一众群众都惊呆了。 「我操!!他怎么想到的!!刚刚拉开门的时候毫不犹豫!」 「一般新人玩家根本想不到,就算是想到了也不敢拉开门,只敢隔着猫眼直视,那还是必死无疑的,因为那么近的距离隔着猫眼这种镜像看,人鱼蜡像的移动只会受到部分限制,足够破门而入的。」 「沃日,他刚刚和人鱼蜡像对视的时候,我起鸡皮疙瘩了!」 「他叫什么名字,好牛逼啊这新人….」 人群渐渐聚拢在白柳的小电视周围。 【168人围观玩家白柳的小电视,玩家白柳达成新手百人斩成就】 【102人点赞了白柳的小电视,143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3人为白柳的小电视充电,玩家白柳获得3积分】 小电视里白柳的表情依旧淡然镇定,似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推断出【人眼】看到就会限制人鱼蜡像移动这个弱点其实是很简单的。 因为白柳睡觉之后,这些蜡像就开始移动了,而醒来之后,这些蜡像瞬间就停下了,他睡觉前后唯一有区别的,就是睁开了自己的双眼,那说明【人的视线】是可以限制人鱼蜡像的移动的。 但这里有一个陷阱——那就是隔着镜像类物品看着这种东西,只会削弱部分人鱼蜡像的移动速度,必须要直视才能彻底停止人鱼蜡像的移动。 因为在人眼直视下,还可以移动的蜡像还有两种,酒店门口的喷泉蜡像和房间内的镜子人鱼蜡像。 酒店门外喷泉池的人鱼蜡像看着水里,那么人就在隔着水【直视】人鱼蜡像,人鱼蜡像虽然被限制了,不能飞快地移动,还是可以缓慢移动甚至转动的,所以才会在门口缓慢地转动。 而房间里的人鱼蜡像中,镜子人鱼是移动的最快的,也是因为镜子人鱼看着镜子内,人隔着镜子【直视】蜡像,给出的限制力是有限的,所以镜子人鱼才跑得最快。 而刚才的人鱼是隔着猫眼看白柳,所以是可以移动的,而白柳如果只是单单地隔着猫眼直视人鱼蜡像,虽然会有一定限制,但人鱼蜡像应该还是可以移动的。 这么近的距离,隔着猫眼绝对是不足以限制人鱼移动破门而入,如果让它进来了,玩家被压在门下,失去了【人眼直视】这个条件,玩家很快就会凉。 但不得不说在这种情况下,能有拉开门正视人鱼蜡像的新人玩家的确是极少数。 大部分的玩家都慌了,就算是推断出【人眼直视】这个条件,也没有勇气去验证,只有白柳这个要钱不要命的,才有这种就算不能百分之百肯定自己的推论是对的,但依旧理不直气也壮的冷静。 【《塞壬小镇怪物书》人鱼蜡像面板刷新】 第10页 【怪物名称:人鱼蜡像(蛹状态),护身符蜡像(茧状态)】 【弱点:人眼直视(1/3)】 【攻击方式:孵化】 人鱼蜡像眼眸下垂,头稍稍往右下歪了一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笑意,鱼尾优美,身躯洁白无瑕,姿态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隐秘的美感和神性。 这蜡像一旦定格不动,身上那种让人嵴背发凉的侵占欲就消失不见了,变成了一尊极具美学价值的蜡像,在海滨的午夜里,静默地矗立在异乡人的房门前。 【玩家白柳获得观看玩家充电3积分,解锁游戏商品铺子】 【积分过低,无法购买任何物品,请玩家再接再厉!】 那个玩家充电三积分,白柳有点懂了,应该是有看的人给他打赏了,而这个解锁的商品铺子,所有的商品都是黑白的,显示状态为【无法购买】。 他简单扫了几眼,发现这个商品铺子从日用品到武器一应俱全,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完好无损的心脏】,【一见钟情的魔药】,这种听起来很匪夷所思的商品也在售卖,但相应的,这种商品的价格也非常高昂。 白柳明白进入游戏的时候那句话了——【积分可以购买你想要的一切事物】。 白柳关上商品店铺,和面前保持不动的人鱼蜡像面面相觑。 现在这东西的确不动了,但白柳不可能整夜不睡和这东西对峙,而且经过这件事,白柳对这玩意儿的破坏力有了新的认识。 他看向那个就快要从自己门上脱落的不锈钢把手。 从之前他房间里那些蜡像的表现来看,虽然这个东西有巨大的破坏力,但是似乎只能依靠眼神来定位,或者说,只对视觉系的东西敏感,一旦被白布遮盖就没办法找到白柳的位置了,就算是在同一个房间里也难以找到他。 换言之,人鱼蜡像似乎没有听觉嗅觉等感官。 不然白柳和这么多人鱼蜡像同在一个面积房间里,就算是听白柳的唿吸声也很容易定位找到白柳,然后把白柳的头像门把手一样拧下来,不需要费力扯开白布再来寻找他,就凭这个徒手拧断门把手的能力,也不会现在都还被关在厕所衣柜里出不来。 ….真麻烦啊,数量还这么多,留着真是个包袱。 白柳微微眯了眯眼睛,心里动了点恶念——现在他面前有一个一动不动任由他鱼肉的蜡像,他能不能对它做点试验,实验一下它的弱点到底是什么呢,比如用火烤用棒子敲把它弄死弄碎之类的…. 【提示:玩家如果直接攻击该怪物,如果怪物不死,会导致怪物的仇恨值长期在玩家身上,会一直攻击玩家,降低玩家生存率】 白柳深思地摸了摸下巴,他微笑起来,右边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小梨涡。 「直接攻击它,会导致它记恨我,报復我是吧…」白柳自言自语,「那如果是它自己出事,就怪不了我了。」 白柳故技重施,用床单包裹住人鱼蜡像然后用绳子扎好下面的敞口,然后他不怀好意地把这尊人鱼蜡像放到了酒店楼梯门口。 人鱼蜡像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就会无头般到处走,白柳把人鱼蜡像放在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让这个蜡像主动掉下楼梯。 有仇恨值的前提下,白柳不会主动敲碎这些蜡像,如果能直接敲碎还好,但如果敲碎不了,这很明显会给自己找麻烦。 但数量如此繁多的人鱼蜡像是个不小的隐患,白柳只有一双眼睛,如果是木头人那种模式,如果他360度无死角地被蜡像包围,人的双眼水平视角最多只有188度,白柳没办法后脑勺长眼睛看到所有人鱼蜡像,那他就必死无疑了。 白柳喜欢做性价比更高的事情,虽然游戏说利用弱点从怪物手中逃生就行了,但他想要知道能不能直接通过某种方式毁掉这些蜡像。 或者说,这些蜡像是否存在其他致命弱点。 他不做主动敲碎或者击打人鱼蜡像的人,风险太大,他冒不起——谁也不知道这个蛹或者茧破碎之后里面会爬出什么东西来。 但人鱼蜡像如果是因为自己视力不佳从楼梯上踩空掉下去,就和他无关了。 白柳只是想做个小小的试验,验证这东西是否可以被砸碎,他退回了房间内。 那个人鱼蜡像果然不久之后就动了起来,白柳若有所思,其实他现在依旧是看着这个蜡像的,但这个蜡像被白布蒙住了头,不知道白柳看着他,所以就自己移动了起来。 这个证明,【人眼直视】只是一个客观条件,要人鱼蜡像主观觉得自己被直视了,才能停止移动。 白柳房间里那么多蜡像,他没有办法一一直视,之前白柳一醒来还没来得及到处看,它们就主动停止了移动。 所以,只要人鱼蜡像【觉得】自己被直视,就会停止移动了。 能自我意识到这个层面,这些东西果然都是活物,还是拥有一定智力的活物,虽然看起来智力程度并不高。 楼梯口的人鱼蜡像挣扎了几下,从楼梯阶梯边一划动,就蒙着白布噼里啪啦地摔了下去,扑出了一声灰尘满天的巨大响动。 白柳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过去,拍拍手上的灰,有些遗憾地啧了一声,他看着下面毫髮无损只是略微蜷缩了身体的人鱼蜡像,大理石上连个裂纹都没有。 第11页 ……果然摔不坏啊……物理攻击无效啊…. 白柳不知道自己这幅宛如反派的样子在小电视,引起了一众玩家的目瞪口呆。 「这人真的是新人吗?蒙头套床单把人鱼蜡像摔下楼梯….….这新人进来之前是绑匪吗?还是恐怖分子?」 「我刚刚还在为他紧张害怕,现在我开始同情敲门的人鱼蜡像了,都摔得翘尾巴了,好惨…」 「……这人真的有把自己当玩家吗?!」 「其他玩家都是想从怪物手里活下来,他倒好,他直接就不想让怪物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眼直视这个梗参考【123木头人】那种模式,就是对方,得你看到他了才行,参考模式类似【scp—173】 副本灵感来自于洛夫特老师的【印斯茅斯的阴霾】 第6章 塞壬小镇 白柳对这些讨论一无所知,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别的东西吸引了,他看到了杰尔夫。 杰尔夫鬼鬼祟祟地躲在楼梯下,和什么人在交谈,交谈完了之后就往回走。 杰尔夫之前偷偷摸摸大半夜出去了,现在居然又回来了。 白柳刚刚在楼梯上视角不错,他看到杰尔夫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人的身高衣着打扮都和今天搭载他们来的司机是一样的。 这两人似乎在小声商讨着什么,杰尔夫还递给了司机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又叮嘱了司机几句。 要是白柳没看错的话,杰尔夫给司机的应该是这个世界的钱币。 【你已激发剧情人物隐藏支线剧情——杰尔夫的血腥密谋】 【探索完整个支线剧情,积分奖励50,目前支线完成度百分之十五】 白柳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的手伸入衣领口拿出那枚被打了孔洞的一块钱硬币对准那个司机,面板上弹出人物信息。 【npc:司机】 【人物简介:你的司机,载你们一行人来到塞壬镇的司机,该司机是对据称对塞壬镇十分了解的杰尔夫帮你僱佣的,有过纵火、抢劫等犯罪歷史】 果然,这也是个有身份的人物npc。 之前白柳和司机一直没有正面接触过,开车的时候这个司机一直坐在前座,白柳坐在最后一排,是无法看到这个司机的样子的。 而下车的时候司机又没有下车,所以白柳一直没有正面看到司机的样子,所以也一直没有识别出司机的人物信息的。 他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白柳回过神来才发现,似乎杰尔夫一直有意无意地阻隔白柳和司机的接触,无论是选择坐在白柳和司机的中间,还是要下车的时候发出的惊叫…… 这两人有什么需要瞒着自己的密谋? 关于这密谋,根据目前已知的信息,白柳猜测,杰尔夫拿钱给这个有过一定犯罪史的司机,可能让他帮自己做什么事情。这个事情目前未知,白柳觉得很可能是报復安德烈。 在入镇子的时候司机就已经说过这个镇子很多人已经很久没有经济来源了,让他们小心一点。 之前白柳还以为这个是一种提醒,但现在看来更是这个司机一种得意又嚣张的告诫,和一种猎物的区域划分。 他在向杰尔夫发出警告——离开了他的合作和保护,杰尔夫很容易被这个镇子里的其他镇民伤害。 当然,司机是塞壬小镇的镇民,他也很缺钱,当然也有可能因为缺钱对杰尔夫这一车人做出什么抢劫的事情来。 这个司机大概没少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情,看起来就不是个善茬,而且明显想钱想疯了,进塞壬镇的时候就在含沙射影地威胁他们了,也难怪杰尔夫大半夜不睡觉都要下来拿钱给这个司机了。 如果不及时拿钱,还不知道这司机会做出什么事情。 白柳在杰尔夫看到他之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帮杰尔夫关好了被打开的房间门。 杰尔夫在经过安德烈的房间的时候踌躇了一会儿,低下。身子放下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白柳从猫眼里看着杰尔夫放的那东西有点像是——一大块鱼肉。 很快白柳就看到了安德烈的房门前聚集了一堆的白森森阴沉沉的人鱼蜡像。 一连串沉闷咯吱的蜡像移动声又在走廊响起。 为了安全起见,白柳用白布蒙上了自己房间的猫眼,避免人鱼窥探,又用一个柜子抵住了门,希望要是有人鱼破门而入的时候能制造点声音把他弄醒。 他的体力值已经清空了。做完这一切之后,白柳就躺在床上,阖上了双眸。 一夜无梦。 ———— 第二天,白柳醒来,发现衣柜的门和房间的大门都是闭合的,但是卫生间的门已经快要开了。 白柳打开卫生间一看,发现里面那些被他蒙住绑好的人鱼蜡像都已经挣脱了白布,正以各种扭曲怪异的姿势交叠在一起,往卫生间的门移动。有些人鱼蜡像的手已经够到了卫生间的门把手了,离转开出来只有一步之遥。 这些人鱼蜡像的姿势让白柳想起他当初玩123木头人,突然转身,看到他后面的人控制不住表情和姿态的样子。 这些阴森冷白的蜡像为了出来在门后追赶涌动的样子莫名渗人。 这些似人的大理石蜡像这样堆叠着,给人的压迫力是更强的,因为它们的眼睛高密度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凝视着白柳,这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或者说正常人在被这么多双死物的眼睛看着的时候都会觉得不舒服。 第12页 白柳合上了卫生间的门,他不再管这些蜡像,也没有捆绑它们了。 因为没有意义了。 这些东西挣脱得越来越快,如果找不到更多的弱点来控制这玩意儿,不断地蒙布捆绑就是一种性价比很低的做法,说不定还会锻鍊出这些蜡像快速脱绑的能力。 在白柳打开房门的一瞬,面板跳出了一则新的提示: 【玩家白柳完成主线任务——在屋内不被异化过夜,奖励积分20点】 【目前余额:23点,可以购买道具,玩家是否购买?】 白柳打开了商店铺子,他现在穷得可怜,能购买的东西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白柳买了一个15积分的强探照手电筒,还剩8积分——他微微思索了一下。 ……不知道有没有那种3d全息投影的仪器。 【有,4积分一个,正在举行促销打折活动,8积分三个,请问玩家是否购买3个?】 白柳不假思索地点头:【要!】 作为一个缺钱的社畜,他这辈子最听不得的单词里面绝对有两个是【打折】和【促销】。 他买了之后倒是很自然地就拿着自己买到手的3d投影机开玩了。 这种促销打折来的投影器质量还不赖,白柳录入进自己的人物像之后,投影出来之后的效果令人惊嘆,一点劣质感都没有,色泽逼真,人物鲜活,在光影暗处一打眼,几乎就和真人差不多了。 白柳很满意自己购买的商品。 但是他的观众们却很不满意,这个游戏里的传统,一旦某个新人得到了他们的点赞,关注和播放量,他们对这个新人就会有一定要求了。 一群人围在小电视面前指手画脚,嘆息连连。 「这新人该不是想用投影仪当做人眼霍霍人鱼蜡像吧?怪物书的弱点上都写了要人眼直视啊,这投影仪只能煳弄人鱼蜡像一会儿,撑不久的。」 「居然买了打折的投影仪,这东西看起来高级,但毫无卵用啊!不然也不会是一积分一个都不会有人买的滞销货!这新人在想什么!」 「……是的,我进来的时候这个投影仪就在打折,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在打折……」 「操!23点的积分,明明是新手区目前最高的积分,就全部给浪费了,一个有用的东西都没买!脑子进水了吗?!」 忽然,一个玩家在一个小屏幕面前惊喜大叫道:「快过来!!这边有个新手买了烈焰火把!这个东西克人鱼,他稳了!」 人群一下子哗啦啦地离开了白柳的小电视屏幕,围到那个据说买对了道具的新手面前,不少人贊同地颔首。 「对,这才是常规的破关道具,这个新手思路不错。」 「烈焰火把可以用三次,把握得好,他应该是这批新人里唯一一个通关的。」 …… 白柳的小电视面前又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34人正在观看白柳的小电视,有167人离开】 【50人取消了白柳小电视的点赞,44人取消了白柳小电视的收藏,有17人踩了白柳的小电视,无人给白柳的小电视充电】 …… 试验了一番自己的道具之后,白柳就出了房门,先去了杰尔夫的房间内把他喊起来。 杰尔夫明显昨晚睡得很不好,脸色有些苍白,圆框眼镜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而杰尔夫房间内的人鱼蜡像数量——白柳目测了一下,和自己房间内是差不多的。 但和白柳那边被他弄得关起来的蜡像不同,这些蜡像都安静地摆放在原地,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柳的错觉,他觉得杰尔夫房间里的蜡像看起来明显比他的房间里那些要逼真一点,而且面目也变得和杰尔夫有点微妙的相似…… 人鱼蜡像白皙蜡质表壳下泛着一层透光的红润,眼珠子好像随时都能在眼眶里动起来一般,神情也是惬意又自然的,好似吸足了水分的鱼,鱼尾上的鳞片都舒展开了。 房间里也开始隐隐有了一种鱼腥气。 白柳又去了露西和安德烈房间观察,他仔细地做了对比,发现这些房间的人鱼蜡像,的确要比自己房间内的更接近人的肤色了,无论是触感还是色泽,并且都和住在房间里的人五官发生开始变得相似。 第7章 塞壬小镇 露西坐在饭桌上,一副也没睡好的样子,恹恹地打着哈欠往白柳身上靠。 杰尔夫更是一早上都在打瞌睡,眼下也挂了黑眼圈,皮肤泛着青灰色,眼眶凹陷。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白柳的错觉,他感觉安德烈的瞳孔比昨日缩小了一些,整个人有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神经质的焦躁气息,身上还散发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鱼腥味。 白柳拿出硬币对着安德烈扫了一下。 【npc名称:安德烈(精神值下降,异化中)】 安德烈此时似乎胃口大开,对着酒店的自助早餐大盘大盘地吃,好像是直接往嗓子眼里倾倒一般。 这家酒店因为靠海,早餐大部分都是煎煮烹炸的各种鱼类,鱼汤油光水滑,鱼排炸得金黄酥脆,看上去让人胃口大开的样子。 白柳却闻到一股像是腐烂鱼尾的刺鼻鱼腥味,就像是他在菜市场那些鱼贩子丢鱼的垃圾场闻到的苍蝇环绕的死鱼味道,他一靠近这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鱼餚就开始作呕,更不要说下咽了。 但无论是杰尔夫还是露西都露出了这些东西很香的表情。 第13页 白柳拿出硬币一扫,果不其然,这两人也显示【异化中】,应该是房间里的人鱼雕像有关系。 安德烈更不用说了,他吃的样子都让白柳有些不适了。安德烈大口大口地咀嚼着,湿滑黝黑的鱼尾在他嘴边随着咀嚼拍打着他的嘴廓,常常是嘴里的还没吃完,就用叉子叉住下一条往嘴里送。 露西用刀叉切着鱼排,略有些惊讶地看着白柳:「你不吃吗?宝贝!这里的鱼排真的非常美味,我就算要节食都控制不住吃了两条呢!」 「你真的找了一家相当不错的海滨酒店!」说着,露西就要凑过来吻他。 但白柳被露西嘴里浓烈的鱼腥味呛了一下,下意识推开了对方,想想还是拉开了露西面前的盘子,假装正经说道:「宝贝,你现在身材刚好,我可不允许你为了一条鱼而失去你的美丽,我们吃点素菜吧,这里的鱼排也就那样。」 露西被哄得心花怒放,她虽然还是对鱼排恋恋不捨,但也顺从地吃了不少素菜沙拉。 白柳又假装顺便地给杰尔夫和安德烈装了不少沙拉,让他们吃。 杰尔夫吃的有点魂不守舍的。 倒是安德烈看白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嘲弄道:「不会是我们的富豪缺钱了吧?来之前说大话我们来这里吃住全包,现在连一块鱼排都捨不得让我们吃。」 「露西,瞧瞧,这就是你吝啬的男友!」 露西立马生气地咒骂:「安德烈!如果不是白柳,你以为你能来这种酒店吃这种高档鱼排吗?你连住都住不进来!你看看你自己吃了多少,如果白柳不给你买单,你根本走不出这个酒店!」 「露西!」安德烈咆哮起来,但露西仰着头寸步不让地瞪着安德烈。 安德烈拿自己喜欢的女人没办法,转头就准备把怒气全撒在了白柳的头上。 在露西的尖叫声中,眼看着安德烈宽大的手掌一张开就要把白柳的后领子提起来,白柳仍然不紧不慢地擦了一下嘴巴,看向安德烈,微笑道:「如果你还想让我给你买单的话,就最好别碰我。」 安德烈的手蓦然停在了半空中,他的鼻孔像牛一样扩大收缩喷出暴怒的唿吸。 他双目赤红地看着白柳,凶神恶煞地威胁道:「等到了晚上我们打赌的内容你做不到的话,我一定要你这个短几把的连女人都上不了的废物好看!」 安德烈双目里全是血丝,似乎已经被直冲脑门的怒气涨晕了头脑,但又不能拿白柳怎么样,毕竟他还指望白柳给他买单。 正巧这个时候一朵西兰花从正在低头进食的杰尔夫盘子里不小心滚了出来,滚到了安德烈的鞋上。 安德烈好像一个被吹胀到极限然后又被扎破的气球,他在杰尔夫嘴里的抱歉还没说出来的时候,反手就是一掌扇在杰尔夫的后脑勺上,直接把杰尔夫打得头磕在了盘子上,把早上吃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你弄脏了我的鞋子!你这个噁心的傢伙!」安德烈看见杰尔夫呕吐的样子,似乎觉得好笑,找到了某种心理平衡般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来,又给了杰尔夫一脚。 在杰尔夫裤子上把自己鞋子上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油渍擦干净之后,安德烈又说了一句:「我不和毫无还手之力的废物计较,擦干净了,给我滚吧。」 露西把头晕眼花的杰尔夫扶起来,她对着安德烈歇斯里地大声吼叫起来:「你适可而止安德烈!你对杰尔夫太过分了!」 白柳没有管争吵的两人,他的目光凝聚在杰尔夫的呕吐物上,外壳金黄的鱼排,被杰尔夫咀嚼吐出来之后,断面竟然是宛如死鱼般的青黑色,上面还沾着像是蠕动的腐生虫类一般的东西。 这种腐烂的死鱼,人根本不能吃,菜市场的鱼贩子会用这种死鱼来餵大型鱼类。 白柳还记得有鱼贩子和他说过,越大型的腐生鱼类,就越喜欢吃死鱼。 司机在白柳早餐过后就来接白柳他们了。 【主线任务:游览塞壬蜡像馆,奖励积分50】 【主线任务:参加人鱼捕捞大会,奖励积分50】 塞壬博物馆和人鱼捕捞大会,这听起来像是两个景点。 白柳沉吟思考了一会儿,刚想开口问一下司机这两个到底是什么,杰尔夫突然窜来上挡在了白柳和司机之间,低着头不说话,苍白瘦削的脸颊凹陷,嘴边还有被安德烈击打出的血渍,牙关紧咬,微微颤抖。 白柳挑眉,杰尔夫从昨天到现在,似乎一直在竭力避免他和司机接触。 这不太正常。 白柳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他心口那块硬币。 硬币在他的指背上来回地翻转,这是白柳思考事情的一个常用姿势,金钱在他手中被掌控的感觉,哪怕是一块钱也会使他感到冷静和愉悦。 在没有其他信息的前提下,白柳揣测杰尔夫的目标应该是安德烈,安德烈可以和司机接触很正常,毕竟司机要找下手的机会,而露西是个很好煳弄的角色,没必要那么刻意地去隔绝。 杰尔夫隔绝自己和司机一定有原因,而这个原因白柳思考了一下,应该是钱。 杰尔夫看穿着打扮和被安德烈校园暴力的日常,明显不像是一个有钱的角色。 安德烈也很欺软怕硬,对有钱的白柳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而对杰尔夫则是动则打骂,从这点上来看,杰尔夫的家庭情况应该比不上自己,甚至比不上安德烈。 第14页 而昨晚杰尔夫给了司机看起来是一笔数目不菲的钱,白柳有理由怀疑,杰尔夫是拿了自己让他雇司机和游客的钱,来僱佣司机报復安德烈,所以才一直很心虚地不让司机和自己接触。 但昨晚杰尔夫已经付给了这个司机一笔钱,按理来说这笔交易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而且明面上司机和游客的工作也执行得很好,他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怀疑。 通常来讲,杰尔夫应该松一口气,而没必要那么处心积虑地隔绝他和这个司机,这反而会引起自己的怀疑。 这种心虚谨慎的表现可不太像事情还没落实的样子。 但也有可能只是杰尔夫谨慎胆小,做事不成功不放松警惕,毕竟杰尔夫的支线剧情叫【血腥密谋】,这种一听就要杀人的密谋,小心一点白柳也完全可以理解。 就是不知道杰尔夫要选在什么时候对安德烈下手了,不过目前白柳还是想把主要精力放在主线任务上。 白柳和司机搭话:「司机,塞壬镇有什么景点吗?」 「景点吗?」司机想了想,说道,「我们这里来的游客,必看的是夜间捕鱼和博物馆。」 听了这回答,白柳心道一声果然,他眉梢一扬:「捕鱼和蜡像馆有什么特色吗?」 「当然有啊,我们可是塞壬镇。」司机转头过来。白柳第一次在车上正面近距离看到这个司机的模样,就算是对恐怖画面的抵抗能力高如白柳,也不由得神色一顿。 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惊异。 这司机的长相太奇怪了。 这人眼白的部分非常多,多到眼珠子只有一个苍蝇般大小。在他眼白当中随着说话,眼珠在到处不安地晃动,好像是他无法掌控这快要消失逃脱出他眼中的眼珠一样。 这司机皮肤苍白到不透明的地步,像一块劣质的蜡。 他一边说一边开车还在一边咬手上的鱼排三明治。 鱼排被咬开的横截面是那种腐质的绿黑色,就好像是发霉的鱼做的一样,但司机却吃得津津有味,他的牙齿都沾染上了绿黑的颜色,对着白柳露出一个弧度大到有些不正常的笑来。 第8章 塞壬小镇 白柳上车一直就闻到从前排传来的浓厚的鱼腥味,他一直以为是安德烈身上的,因为这人早上吃了非常多腐烂的鱼排,但没想到居然是司机身上的。 那他昨天在车上闻到的鱼腥味估计也是司机身上的,但和今天比起来,完全就不是一个浓度范畴的。 今天这个司机身上的腥臭味要浓厚得多。 白柳左右打量了一下司机,这司机…感觉上应该也是一个怪物吧。 【警告!!玩家识别错误!该npc非怪物!不能录入怪物书!只是处于异化状态中!】 【玩家识别错误,该npc对玩家信任度急剧下降,可能对玩家做出攻击行为】 司机缓慢地撕咬了一口手上的三明治,他晃动的眼珠子看了一会儿白柳,忽然口气恶劣地道:「……你是觉得我身上的味道很噁心吗?」 白柳心说是的,但表面上急忙矢口否认:「没有。」 「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怪物,呵,该死的傲慢的有钱人。」司机阴沉地说道,说完就转头过去吃东西了,不再搭理白柳的问话了。 啧,有点棘手啊。 白柳不动声色地想到,这样他获取信息的难度一下子就提高了很多。 而且他也不可能硬着去逼问这个司机,面板已经提示这个司机会对白柳有攻击行为。 白柳看向旁边的露西,耳语几句,哄着露西去问司机。 司机哼了一声,但还是回答了露西的问题。 「塞壬镇的景点当然和人鱼有关。」 司机笑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他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乱晃,你都不知道他是在看着谁对谁说话。 「我们的捕鱼可不是捕普通的鱼,是有特别的捕捞人鱼活动,都只在晚上举行。而我们的蜡像馆也不是普通的蜡像馆,我们会把捕捞上来的人鱼做成蜡像蜡像,放在蜡像馆里陈列。」 「我们当初捕捞到的第一具人鱼骸骨就放在蜡像馆里。」 「捕捞人鱼活动?」白柳问道,「你们真的捕捞到了人鱼?」 司机没搭理白柳。 露西又问了一遍之后,司机才回答。 司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是的,虽然除了第一具是非常美丽的人鱼之外,后来捕捞上来的都是一些劣质低等、形态不完整的人鱼,但的确是人鱼。」 安德烈忽然鄙夷地哼了一声:「噱头罢了,你们不会真的有人信吧?」 杰尔夫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把嘴闭上了,估计是因为今天早上刚被安德烈揍了所以不敢出声反驳。 但露西就不一样了,她用一种很不满的眼神看着安德烈,大声说:「我就相信!白柳你呢?」她说着还转头气沖沖地看向白柳。 「眼见为实。」白柳淡淡道,「晚上看了捕鱼活动就知道了。」 安德烈不会怼露西,但对白柳却是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嘲笑回去:「希望有些人晚上不要借着看捕鱼活动,大哭临阵脱逃就好了。」 他说着说着,脸上显露出一个恶趣味十足的邪笑,眼神从白柳身上掠过,「要是你大喊大叫地从船板上掉下去,被这些渔民当成人鱼捕捞起来做成蜡像,我们可是绝对不会救你的。」 第15页 安德烈一边假惺惺地耸肩,一边不怀好意地笑着,似乎已经看到了白柳落水的样子。 白柳想起了他和这个安德烈晚上还有一个尚未履行的赌约。 他是今早从露西口中套出来这个赌约的具体内容的。 安德烈和白柳要租两艘独木舟在夜晚的塞壬海面上漂流过夜,谁先受不了返航谁就是懦夫,谁就不配拥有露西。 露西本人是不想有这个赌约的,但奈何白柳扮演的这个角色头铁,一定要来。 在以【人鱼】为核心的恐怖游戏中,深夜的海面无疑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方。 白柳绝不会让自己还不清楚具体情况的时候和一个头脑发达并且明显对他不怀好意的人去这种地方的。他 毫不怀疑安德烈如果在海面上遇到了他的船会把他的船掀翻,让他葬身大海。 白柳不会水。 某种程度上,人鱼塞壬海妖什么的东西,对白柳来说,远没有海水本身来得可怕。 非必要情况白柳是不会接近海域的。 白柳的神色出卖了他对这个所谓的赌约活动的排斥。 安德烈放肆地嘲弄大笑:「看看,看看,这就是我们的大少爷,除了钱你还有什么比我好的?连海上都不敢去。」 白柳真情实感地愉悦点头:「我除了有钱一无是处。」 但是有钱就足够让他觉得满足了,就算是虚拟设定的钱币他也很快乐。 安德烈:「……」 这人为什么一副受到了夸赞的表情? 安德烈嗤道:「那你不去是要放弃露西的意思吗?」 白柳刚想和安德烈摊牌说他不想去这个作死活动,他胸前的硬币一震动,跳出一个任务提示: 【触发支线任务【真爱之船】,请玩家白柳在离开塞壬镇之前完成赌约,在赌约中赢过安德烈,积分奖励100】 白柳:「……」 积分奖励居然有一百这么多! 对金钱的渴望瞬间战胜了对水的恐惧,白柳冷静地回答:「不,我去,我还一定要赢过你。」 露西感动地抱住了白柳:「哦,宝贝,你回来之后我们一定要住在一起,度过一个愉悦的夜晚。」 白柳默默地把露西的手拿开。 司机转头:「你们白天先去看看我们的蜡像馆吧,要晚上才有捕捞人鱼的活动。」 一行人都说了好。 司机开着车七弯八拐地从一个海滩后面绕了过去。 白柳在那个海滩上看到了很多晒干的残骸。 司机说这就是捕捞人鱼的地方,那些残骸都是捕捞上来的支离破碎的人鱼残骸,有些实在是太碎了就被丢弃在沙滩上。 白柳的确看到了沙滩上有很多硕大的鱼尾骨头和一些白森森的头颅骨,这些东西在沙滩上凌乱地散落着,旁边还有几张正在晾晒的网。 有渔民出来收拾这些骨头和网,抬头和白柳他们对视。之前夜里白柳还没注意到这些镇民的长相,现在白天看了…… 这些镇民的长相非常奇异,和司机有种诡异的相似感,但比司机还要猎奇非人。 他们的眼白很白,白到不正常的地步,瞳仁却只有黄豆那么大小的一点在眼眶里漫无目的地乱晃着。 眼间距很宽,眼睛好像是长在耳朵旁边一样位于脸的两侧,很像白柳印象中的鲶鱼。 他们眼周还有灰黑色的大理石花纹,从眼周一直瀰漫到脖子上,在阳光下行走起来的动作也是迟缓无比的,脚背在沙滩上好像在发痒一样反覆地摩擦。 如果白柳没看错的话,他们脚背上似乎还长了一些要脱落不脱落的绿色鳞片。 他们对着路过的白柳的车露出一种宛如孩子嗅闻到食物般的,凝滞呆傻的笑。 露西也被这些渔民的长相吓到了,她小声嘟哝:「他们长得好奇怪。」 这些渔民的长相可比司机奇怪多了,比起人来,这些渔民更像是……某种外形奇特的深海鱼类。 司机吞咽下最后一口散发着浓烈腥气的三明治,露出一口沾满鱼糜的黑色牙列微笑:「是吗?我们这里都是这样的长相,可能是因为我们什么鱼都吃,不太健康吧。」 白柳眯了眯眼,他觉得这些个镇民也挺像怪物的,但他想到一半就打住了。 司机他就识别错误了。 镇民和司机虽然明显都挺非人的,但司机不可录入【怪物书】,这个和司机相似的怪物镇民也有一定概率不符合游戏的怪物设定,如果激发了这么多镇民的仇恨值,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白柳也没有傻到真的觉得这群长相奇特的镇民就不是怪物了。 不是怪物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真的不是。 第二种:可能是没有达到怪物书判定的某种标准。 这个《塞壬小镇》有个很奇特的设定,可以【孵化】和【异化】,人鱼蜡像可以孵化,而安德烈早上处于异化状态中,而白柳觉得这些镇民似乎也处于某种转变状态中,所以显得如此不伦不类。 而这两种状态的结果是什么,白柳不得而知,他猜测可能就是怪物,但他需要验证一下。 白柳把目光缓缓挪到了坐在他前面的安德烈身上。 他昨晚其实不是不能救安德烈。 但对他来说,安德烈这种对他具有一定攻击性的npc,死亡价值比存活更大。 第16页 安德烈看着司机津津有味地吮吸着自己还残留一点鱼肉的手指,食慾无法遏制地高涨起来,他眼神发直地吞了口口水,又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一直在发痒的腮帮子。 随后,他用怨毒的眼神从车的后视镜里看着坐在他身后的白柳。 白柳这人这么有钱,为什么连几块鱼排都不让他吃够,他现在饿到看到司机手中的东西,都控制不住地想要抢过来吃。 但司机吃得飞快,安德烈还没来得及动作,司机就已经吃完在一副陶醉模样地摸肚子了。 看着司机一脸美味地舔走嘴角的鱼碎肉,安德烈再次回想起那鱼排湿润顺滑无比诱人的口感,他口中的唾液不断分泌,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他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鱼排呢。 不,不光是鱼排,这里的所有鱼类烹调得都让他吃得有种停不下来的鲜美味道。 司机满足地喟嘆道:「真好吃啊,只有塞壬镇的鱼才这么好吃。」 露西也赞美:「是的,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太新鲜了。」 「不,不是新鲜,塞壬镇的鱼可口的秘诀从来不在于新鲜,甚至这种鱼新鲜吃并不好吃,需要腐烂后经过一定的腌制和特殊处理才好吃。」司机脸上的笑意变得诡异起来,「你们吃的是一种很特殊的鱼类,在其他地方没有的鱼,塞壬镇独有的鱼。」 露西好奇地问:「什么鱼?」 司机:「人鱼。」 第9章 塞壬小镇 车上陷入了沉默,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奇怪。 露西尴尬地哈哈了两声,安德烈冷笑一声,这两人明显不相信司机的话。 司机哈哈大笑:「开玩笑的,我们怎么会吃人鱼呢?我们这里特产的海鱼而已。」 司机平缓稳定地把车开到了一个建筑物面前:「蜡像馆到了,下车吧。」 等到所有人全部下车之后,司机又说:「你们先参观,等到晚上叫我就行,我来接你们看人鱼捕捞活动。」 他说完就开车走了。 白柳下车左右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面前是一栋高到需要他把头仰倒和地面平行才能看得见顶的建筑物,顶上有几个英文花体字母,是【塞壬蜡像馆】的英文名。 【系统提示:场景解锁——塞壬蜡像馆】 整个蜡像馆的画风是海一般的幽深色泽,被几根粗大花岗岩的圆柱支撑顶部,白柳站在门口能看到里面有很多轮廓的人鱼蜡像,影影绰绰地陈列在里面。 塞壬蜡像馆里面的装修看起来很新,但外墙看着还是有些破旧了,是那种红墙砖垒叠的。 墙上面还贴了很多寻人启事的旧报纸,被风一吹就煳到了白柳的脸上。 白柳从自己脸上取下旧报纸,映入眼帘的是一行黑体加粗的通告。 【警方通告:塞壬镇本月失踪十二人,请各位看过下列失踪照片上刊登的失踪人士及时通报警方。请各位游客在塞壬镇旅游观景时务必注意安全,不要和大型鱼类嬉戏,谨防落水】 通告下面刊登了十二张黑白照片,上面的人都带着刚刚来塞壬镇旅游的愉悦笑意,但报纸上的人的笑容透着这张泛黄的陈旧报纸落在白柳的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白柳仔细看完了整张报纸后,准备把这张报纸收起来放在包里。折了两下,白柳突然觉得摺叠的手感不对,有点过于硬了。 作为一张报纸来说,就算是被海风吹得发干发脆了,也不该有这么硬的质感……就好像不只是一张纸一样。 白柳从报纸的横截面看过去。 横截面看起来的确很厚,但却没有多张的痕迹,主要是报纸已经被吹得很凝实了,就算是有多张也不能轻易地看出来。 白柳把报纸收好在怀里,决定进去蜡像馆之后找点温水烫一烫,看这个报纸是不是有多层,能不能分开。 【触发支线任务——在蜡像馆中寻找热水池,分开黏在一起的报纸,积分奖励10】 塞壬蜡像馆的守馆人是个得了白内障的老大爷,他眼中是浑浊白翳的一片,但神奇的是似乎看人没有什么大问题。 白柳他们一走进去,这老大爷就迅速地偏头看过来了。这位守馆人双目空茫,衰老的脸上却带着格式化一般礼貌的笑,他飞快往这边靠拢的样子让露西小声地惊唿了一声。 守馆人神情有些奇特和唏嘘:「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这里了……从上个月不断有人出事开始,就没有游客来塞壬蜡像馆了,也很久没有新的人鱼蜡像进馆了。」 白柳听到这里,问道:「为什么很久没有新的人鱼蜡像进馆了?这和没有游客来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守馆人语气开始激动,他甚至挥舞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直的老胳膊老腿,「没有游客来,我们就很少做人鱼捕捞活动这种费时费力的大型活动,没有人鱼捕捞起来,我们就没有办法做……」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后面再怎么被问这个问题,他也不吭声了。 「塞壬蜡像馆是一直都有人鱼蜡像源源不断地进馆吗?」白柳马上换了一个问题,「这个蜡像馆的容量是有限的吧?如果一直往里进新的蜡像,也放不了多少蜡像。」 「不!」守馆人嘴角嚼着古怪的笑,他白浑的眼球在眼中转动了一下,对准了白柳,语调神秘,「有多少新蜡像来到这个蜡像馆,就有多少旧蜡像离开这个蜡像馆。」 第17页 「塞壬蜡像馆是永远填不满的。」 白柳微妙地挑了一下眉,继续问道:「那这些人鱼蜡像离开蜡像馆之后,都去哪里了呢?这些蜡像会被扔回到海里吗?」 守馆人住了嘴,他似乎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白柳却敏锐地继续追问道:「游客来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什么都不会发生。」守馆人低声自语,「你们会在塞壬镇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然后离开这里。」 再问时,这个守馆人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开口了。 白柳在问清楚了馆内的热水在什么地方之后,就放弃了套话,他拿着票带着身后的一行人走进了塞壬蜡像馆。 一进去,白柳就看到门口立着一尊威风凛凛的中年男人的金漆蜡像。这是一尊穿着西装带着帽子的人形蜡像,和白柳看到的那些人鱼蜡像截然不同,没有鱼尾,通体金灿,脸上带着官方的笑意,正对着进来的游客们挥手致意。 蜡像馆内的灯光很暗,光线从顶部落下在这尊蜡像的脸上映出不明晰的阴影,让蜡像脸上的礼貌的笑意都变得怪异了起来。 黑色石台上刻了一些关于这尊蜡像的简介,白柳凑过去看——这是塞壬镇的镇长蜡像,是在塞壬蜡像馆剪彩开张的时候落成的。 石台上面还用一些很夸张的语调高度赞扬了这位市长对塞壬镇做出的贡献,什么打捞上了人鱼骸骨之后大力发展旅游业,什么支持建造了非常有观赏意义的塞壬蜡像馆,让整个落后的海滨塞壬镇变得欣欣向荣起来。 石台上还雕刻着——【哈里斯镇长对着塞壬镇的每个村民,都有着如他对自己孩童般的无条件深爱】。 白柳正在认真地看着,沉默了一路的杰尔夫忽然靠近白柳小声问道:「你相信有人鱼吗?你觉得这个上面说的关于塞壬镇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当然不会全部相信。 这种为了促进旅游业发展,特地建造的猎奇向蜡像馆里面展示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很正经,但能有个三分真实就差不多了,大部分都是当地编造出来的虚假信息,用来炒作成噱头吸引游客的。 但这是一场恐怖游戏。 白柳:「我觉得是真的。」 安德烈抱胸重重哼笑一声,似乎是在嘲弄深信不疑的杰尔夫和白柳,却并没有说什么,跟在杰尔夫后面也进了蜡像馆。 白柳和露西本来要一起的,但白柳想去找热水室分开湿掉的报纸,就让露西先一个人去逛了。 露西表示了遗憾之后,说自己会在展厅里等白柳,就独自去逛了。白柳则往守馆人说的热水室方向走去。 第10章 塞壬小镇 守馆人说白柳要去的热水室有些偏僻,灯管坏了几个,让他自己小心。 他还叮嘱着说,那边有很多随意堆积的人鱼蜡像,注意不要撞到蜡像身上了。 守馆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表情。 白柳穿梭在大理石圆柱之间,这些林立在博物馆内部的大理石圆柱有两到三人合抱那么宽,位于道路的中央,而道路两旁隔了一段距离就摆放了一个人鱼蜡像。 这些蜡像形态各异,鱼尾落地,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白柳发现这些蜡像几乎都在往窗外看着的。 看起来就像是这些人鱼蜡像想要从这里逃走离开一样。 而热水池在这条长廊的尽头,也不知道被谁打开了,自顾自地哗啦啦地流出热水来,整个迴廊都是热水氤氲出的水蒸气,人鱼蜡像在水蒸气的烘烤下就像是要融化一般,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蜡,身体在发生很微弱的动作改变。 白柳走在长廊里好似走在一片海面上的雾气中,周围是在水面下摇曳的人鱼。 走了没几步,白柳就发现道路两旁的人鱼蜡像,头从往窗外看,脖颈变得缓慢地歪曲偏转,毫无表情的脸开始朝他看了。 而且两边前后的人鱼蜡像,都在以一种不易让人察觉的微妙速度,在向中间的白柳靠拢,融化的范围也越来越多。 空阔深高的欧式建筑物内暗不透光,孤身前来的游客的脚不疾不徐地踩在光滑的地面上,两边人鱼蜡像似乎在白柳每次眨眼之间,都在改变姿态和表情,并且离他越来越近。 人鱼蜡像们原本空茫死寂的脸上出现了微弱的笑意,鱼尾在地上拖出一道道油腻的蜡烛的痕迹。 它们是如此的苍白,是如此的无瑕,好像一群被凝固在这个地方的只能缓慢移动的幽灵。 白柳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这些人鱼蜡像的数量,并且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跟着他的这些东西,控制他们的移动速度。 但这里的蜡像实在是太多了,通常他盯住后面的人鱼蜡像,刚一回头的时候,白柳正面前那个带着怜悯微笑的人鱼蜡像已经迫不及待地对他伸出了双手,马上就能掐住他的脖子了。 白柳计算过这些东西的移动速度了,他基本都是卡着点移动和回头的,并且利用圆柱有意地把这些东西绕开,不让它们围成圈。 这些东西虽然感觉威胁力很大,但比较麻烦的点在于无法毁坏和数量繁多,一旦形成包围战他就很难逃得掉了。 这些人鱼蜡像离他越来越近,白柳发现,这些蜡像已经从一种接近于死物的状态,开始渐慢地变成向活物转化。 第18页 这些人鱼蜡像看起来原本在白柳眼中都是近似的面孔,流水线生产的欧美蜡像通用面孔开始出现变化,越靠近白柳,这些人鱼蜡像的融化的面部就越来越像……白柳。 人鱼蜡像用和白柳诡异相似脸露出一种弧度过大的诡异微笑,它们朝着白柳张牙舞爪地移动过来。 白柳终于走到了守馆人所说的热水池,发黄老旧的盥洗池上水龙头面沾满了铁锈色的斑点,也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锈迹。 烧热水的长方形铁罐立在水龙头的上方,发出开水热水翻滚沸腾的声音。 在水流哗啦啦的响声中,白柳平静地把怀中的报纸放进水池,然后回头。 一群形态各异,面部和他七八分相似的人鱼蜡像高高低低地在他身后站成好几排,密密麻麻地簇拥着他,把他离开的道路也堵得密不透风。 它们低着头,博物馆内昏暗的光在它们的没有眼珠的眼睛上落下一层阴霾,它们嘴角带着怪异的,裂开到下颌角的笑。 这笑明显带着恶意,在它们融化扭曲的面孔上,投射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威胁感。 这些人鱼蜡像目光沉沉又贪婪地看着站在水池面前的白柳,白柳也正直视着这些东西,有种被几十个自己包围的感觉。 这群东西在围猎他。 白柳想到,刚刚才说了这群东西智商不高,没有围猎他的意识,没想到一会儿这群东西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包围他。 学习能力惊人啊,就像是人类。 白柳平和地直视这群东西,他身后的热水已经从盥洗池里溢了出来,但是他没回头,或者说不能回头,一回头这群东西肯定立马就冲上来了,他也不能眨眼。 他把手伸到身后关掉了水龙头。 白柳眨了一下眼睛,人鱼蜡像们又上前移动了一寸,面目越发狰狞,但白柳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反而看着他们的面孔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孵化,是这个意思吗?越靠近我越像我……所以最后孵化出来的东西和我大概率长得是一样的……唔,我身上的鱼腥味在这些人鱼蜡像靠过来的时候重了一点,所以孵化的时候我也会受到影响,那些镇民也是在孵化中吗?」 他这里倒是不紧不慢,但是在他小电视前面围观的玩家就没有白柳这么淡定了,都在冷嘲热讽。 「这种时候了,还在分析装逼,我看他拿着一堆没用的投影仪要怎么办,是准备给人鱼放电影吗?」 「啧啧,精神值一百,我还以为多牛逼呢。」 旁边又是一阵惊唿:「那个拿火把的新手玩家突围了!快过来看!」 白柳旁边隔了两格的一个小电视屏幕中,一个男性玩家举着一把熊熊燃烧的火把,咬牙切齿地对着围堵他的人鱼蜡像挥舞过去,一边挥舞一边嘴里还在大声喊着:「走开!不想被烧死就走开!」 人鱼蜡像们渐渐退开,小电视面前爆发一阵欢唿: 「我就说这个玩家可以,选对了道具。人鱼蜡像弱点之一是畏光,烈焰火把是最好的道具,可以可以,充电了!」 「点赞了,他面板武力值也很可以,后期发展得好说不定可以上新星榜。」 「诶,早知道就不给隔壁那个什么白什么充电了,浪费积分,这才是正经种子选手……」 白柳小电视的点赞已经下降到只有个位数,还有寥寥几个观众仍守在那里,他们也不是来为白柳加油鼓励的,他们只是单纯地来围观这个新人的死亡出局的。 只见电视里的白柳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那三个打折买下的3d投影仪,仅剩的几个观众也忍不住嘲笑起来。 「居然真的拿出来了,他要干什么?」 「还是隔壁的火把看着带劲,一下就全退了。」 这些人鱼蜡像无声无息地靠拢到鱼尾都贴到了白柳的脚尖,它们高高矗立着,在一个阴暗的小空间内把白柳包围起来,几十双融化的蜡手从四面八方伸出,试图去捕捉白柳这个猎物。 白柳不慌不忙地把3d投影仪扔到蜡像的后方、左方和右方,一边一个,然后微笑着摁下了开关。 三个蜡像中跳出了一个活灵活现的白柳投影,和他一样在微笑着,三个投影和一个白柳守在四方,还在不断往前移动人鱼蜡像们迟疑了几秒,全都停下了。 但观众依旧是一副嘲讽的嘴脸: 「人鱼蜡像虽然智商不高,分不清真人和投影,投影的人眼的确可以煳弄他们一会儿,但是太久了就会暴露,最多撑十分钟,但十分钟根本跑不出这里。」 有个刚刚给火把玩家充了不少电积分的观众嗤笑一声:「而且他买的那个强光手电筒,就那么一把,虽然可以逼退人鱼,但对人鱼蜡像的威慑力和攻击力都不如火把,一把手电筒就没用。」 他这里话音刚落,屏幕中人鱼蜡像退了一点,盯着那些投影不动了。 那个点评白柳的玩家不慌不忙:「最多十分钟,等着吧,马上这些蜡像就能反应过来这些投影是假的了。」 果然,没过多久,这些人鱼蜡像似乎洞察了白柳的投影是假的,正跃跃欲试地绕过手电筒的光,准备上前来。 这观众又轻蔑地一笑:「看吧,我就说会这样。」 这观众话还没说完,他看着小电视屏幕,目瞪口呆地打住了自己高谈阔论的分析。 第19页 白柳那边的三个投影也像白柳一样,拿出了强光手电筒对准了人鱼蜡像,四个白柳掏出手电筒对准中间的人鱼蜡像,好似要发射什么炮弹一样。 白柳笑:「一把果然不太够,不过,四把应该够了吧。」 第11章 塞壬小镇 四个强烈的光束从四个方向勐烈地照射向人鱼蜡像,一时之间白柳的小电视屏幕都比旁边的亮上许多,纯白刺目,让人无法直视。 人鱼蜡像在强烈的光束照射下,僵直地,一顿一顿地把自己的手举起来,准备挡住自己的眼睛。 蜡像的双眼甚至被手电筒的强光闪得有些空茫。它们开始后退,开始蜷缩身体,就像是被警察围堵的可怜罪犯一样,在强光的正中央缩成了一团,甚至有人鱼蜡像试图把自己的头埋进自己的胳膊里。 而白柳像个大魔王一样蹲在这群蜡像面前,笑眯眯地说:「我果然没猜错,你们真的怕光啊。」 小电视面前的围观群众:「……」 刚刚那个点评白柳的玩家被这一幕刺激得面红耳赤,大吼出声:「不可能!那个打折的投影仪怎么可能百分百还原强光手电筒的光线!这不科学!」 「嘿,真够搞笑的,你来这里找科学?这里面有几个道具的设定是科学的?」 「……emmm,我刚刚看了一下这投影仪的说明书,上面说了是光学投影仪,其他地方都很鸡肋,但在反射光线上有奇效,起码能保存百分之八十。」 「自己不看系统给的说明书随便踩新人,有点无语……」 「我看着看着也忍不住买了三个3d投影器……」 旁边小电视里那个刚刚还在被人大肆赞扬选对了道具的玩家正在手忙脚乱地一边挥舞火把逼退人鱼,一边试图去看热水池里的报纸,看着慌乱无比。 人鱼蜡像还在不断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靠过去,这玩家不断被逼近,好似下一刻就要挂掉了一样,场景惊险无比,刺激万分。 明明是可以吊起无数人心脏的场面,但是只要看一眼白柳这边,就会变得微妙的,索然无味起来。 白柳这人让自己三个投影举着手电筒香是警察一样包围了人鱼蜡像,而自己在热水池边不紧不慢地抖开报纸看了起来,悠闲得仿佛是在度假。 而人鱼蜡像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缩在包围圈中间,一动不动。 这反差简直太大了! 【有347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有355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有21人为白柳的小电视充电,玩家白柳获得21积分】 【玩家白柳在一分钟之内获得超300点赞,声誉急速上涨中!】 【恭喜玩家白柳获得推广位,进入中央大厅游戏屏幕边缘区位置,浏览量正在急速上升中……】 有人有点恍惚地看着白柳的小电视屏幕:「……我去,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新人区的玩家获得推广位进入中央游戏大厅屏幕的,虽然只是边缘区。」 「我好像……在见证一个大佬新星冉冉升起……」 ———————— 【《塞壬小镇怪物书》人鱼蜡像面板刷新】 【怪物名称:人鱼蜡像(蛹状态),护身符蜡像(茧状态)】 【弱点:人眼直视,强光照射(2/3)】 【攻击方式:孵化】 【玩家白柳只差一个弱点,就集齐《人鱼蜡像》这一页的怪物书了,集齐后游戏结束可解锁相应奖励】 白柳早就猜到人鱼蜡像的弱点之一是畏强光。 这其实蛮好猜的。 之前司机说捕捞一些大鱼要晚上才出来,就是因为避光,而人鱼捕捞活动正好是在晚上举行,可想而知人鱼这种大鱼多半也是避光生物。 但人鱼蜡像和人鱼关于避光这一点是否有共性,白柳还没有轻易地下结论。 于是白柳观察了一下,他发现白天塞壬镇大街上几乎没有摆放任何人鱼蜡像。 而酒店和塞壬蜡像馆这两个地方光线都相对不充足,人鱼蜡像就很多,并且他之前推断出的结论是,人鱼蜡像这种生物没有听觉、嗅觉,但是视觉却格外灵敏,因此具有很强的对光的感知能力。 答案几乎就摆在眼前了,人鱼蜡像这种东西畏强光。 白柳在推断出这一点之后,他试图去追求这个弱点他可以利用的性价比极致—— ——到底多强的光可以逼退多少人鱼蜡像?强光到底对人鱼蜡像有多大的影响力?可以影响它们多长时间?如果人鱼蜡像形成了包围圈,强光能不能直接帮助他突围? 于是,白柳做了一个实验,他故意地把这些人鱼蜡像诱导成了一个包围圈,然后试着利用强光和3d投影仪突围。 当然也有可能失败,但白柳不喜欢畏手畏脚地做事情。 在他的推断下这个行为有着百分之十以上的成功率,那么白柳就会毫不犹豫地去赌一次。 失败了就失败了,没有风险就没有收益,这很正常,玩游戏就是一个风险的过程,做游戏也是。 不过他目前的注意力,还是在水池里被泡软了的报纸上。 白柳抓住报纸之后用两只手在报纸背面轻轻一撕就分开了。 果然,这不是一张普通的报纸。 【玩家白柳完成了在热水池分开报纸任务,积分奖励10】 【充电积分21,目前积分余额31,是否购买道具】 第20页 白柳点了否,继续低头看向报纸。 白柳摸了摸被分开的两张报纸,厚度明显不一样,有一张要薄很多。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夹住更厚的那一张,再一撕——又分开了。 白柳挑眉,他差点就被任务完成的提示给迷惑了,居然下面还有黏在一起的报纸,要是他不是多看了两眼,可能以为这个地方的信息他已经找全了。 这游戏,挺会坑人啊。 白柳撕开了七八次,他身后的盥洗池内已经浮满了浸湿的旧报纸。确定报纸之间没有任何夹层之后,白柳才赶紧瞄了一眼报纸上的内容。 他手上的九张旧报纸的所有头条,全是警方通报的游客失踪的【寻人启事】,失踪人数加起来……总之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游客失踪最早的时间可以追溯到去年,也就是塞壬蜡像馆刚刚落地的那个时间点。 一开始,失踪的游客并不多,而且明显伴有财物抢劫的痕迹。 热门的旅游景点每个月失踪那么一两个游客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这种人流量密集的地方一向容易滋生犯罪,又在海边,无论是落水还是被绑架抢劫都是很正常的事,这些事情明显是要上报登记的… 不过从杰尔夫告诉白柳的情况来看,在上个月之前,外界都不知道这里已经失踪了这么多人,旅游业反而还在大力地发展着。 直到来这里的游客和失踪的游客都渐渐多起来,并且诡异的事情频发,上个月,塞壬镇光是登记在册的失踪人数就有十二个,这才闹大报导了出来。 白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之前游客失踪的事情,都是那个爱民如子的哈里斯市长为了继续发展旅游业,动用了一些手段压下去的,后来实在是压不住了才爆出来。 从报纸上的信息来看,这里的镇民实在是很擅长犯罪。 白柳收好报纸和投影仪,拿着手电筒反向照射着那些人鱼蜡像,人鱼蜡像没有动之后,白柳才从走廊出来,往露西他们所在的塞壬蜡像馆中央展厅前去。 中央展厅据说里只摆放了一具人鱼骸骨,而且是放在严密锁上的防弹玻璃柜子里,就是那具司机所说的他们捕捞起来的那具完美无缺的人鱼骸骨,也是一切的开端。 这具骸骨就像是海赠予塞壬镇的礼物般,给塞壬镇带来了财富,但也带来了不祥,但所有人都只看到它带来的财富,却没有人意识到他们现在的不幸也是由此而来。 白柳一走进去就顿住了。 中央展厅是一个圆形的展厅,最中间竖立着一个水晶棺材般的玻璃柜,玻璃柜子里有着led耀眼的白色灯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照射里面的人鱼【骸骨】,白柳难得带着惊讶的目光来打量这具被称为【骸骨】的人鱼尸体。 这不能称之为骸骨,至少在白柳的标准里,不能完成称之为骸骨。 露西表情迷恋地看着这条玻璃柜中的人鱼:「他可真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完美的长相,就连电脑合成的都没有。」 杰尔夫似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这个带着厚厚眼镜的男生无法置信地仰头看着这条人鱼,也不知道呆立在哪里多久了。 安德烈倒是一如既往地对这种生物持一种绝对否认的鄙夷态度:「你们都被骗了,这不过就是找条鱼尾巴缝到人身上装在玻璃柜子里就能办到的事情,搞出来吸引人眼球的把戏而已……」 他说完之后看着那具骸骨出神般地怔了会,又说道:「不过的确做得好看。」 这具人鱼尸体浸泡在玻璃容器中,它的右手到肩膀的地方是白骨,其他地方都是宛如真人般的皮肉。 筋肉线条优雅凌厉,匀称的肌肉包裹着纤薄的骨骼,幽深暗蓝的液体里缓慢上升着气泡,气泡从人鱼深棕色的长髮中缠绕飘浮,最终宛如一粒珍珠般嵌在它纤长浅色的眼睫中。 它的眼眸闭合,面容精緻细腻到不可思议,有些微卷的长髮在水中飘拂过他浓稠绮丽的面颊,露出一双和常人迥异的耳朵。 它的左耳是贝壳云母质地的鱼鳍,在水波中泛着斑斓的光泽,而右耳则是白骨一样的鱼鳍,从湿滑的长髮中显出。 蜿蜒捲曲的鱼尾似一条在海水中被洗涤的亮银蓝色缎带,垂落在玻璃柜上,倒三角形的鳞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右手指缝之间有半透明的肉膜,和白骨森森的左手在胸前包裹交叠。 第12章 塞壬小镇 白柳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司机会用美丽和高等来形容这条第一次被打捞上来的人鱼。 那些原本制作精细的人鱼蜡像这具人鱼骸骨比起来简直就像是粗制滥造的廉价旅游纪念品。 而白柳对看起来很贵的物品都很有好感,他上前看了看这条人鱼旁边的简介。 【塞壬,塞壬镇xx年xx月x日晚上,一次集体捕捞活动中捕捞上来的生物,在经过相关机构验证后,确定无人工合成因素,是纯自然条件下自然生长的珍稀生物。】 【……捕捞上来之后就已经是尸骸状态,后封存在固化液中,保留在塞壬蜡像馆中心展厅供游人参观】 这东西,应该是个很厉害的怪物,白柳想。 在白柳低头看这条人鱼骸骨的介绍的时候,柜子里的人鱼右手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弹动了一下。 白柳胸前的突然硬币发疯一样震动起来,勐地弹出了无数鲜红色的面板,一个又一个,像是系统故障一般叠加在白柳面前。 第21页 【《塞壬小镇怪物书》刷新——塞壬王(2/4)】 【怪物名称:塞壬王】 【弱点:暂无(不要求玩家探索该怪物弱点)】 【攻击方式:???(未知,待探索)】 【你已触发游走神级npc塞壬王!!】 【《塞壬小镇》游戏副本生存率正在极速下降,重新计算中……原游戏通关率为51%,目前下降至??%!!】 【警告!警告!该npc极为危险,目前没有明确弱点,一旦npc想要杀戮,玩家无法利用弱点逃脱,只有死路一条,请玩家加快游戏破解进度,在该npc甦醒之前迅速逃离塞壬镇!】 【预估该npc还有一天甦醒,请玩家加快探寻进度!】 白柳扬了扬眉,他这是……遇到了了不得的东西了? 白柳看着面板上的红色警告文字,还在思考着对策,却不知道这个警告已经快把偶然路过中央游戏大厅大屏幕面前的一个资深云玩家吓傻了。 王舜是一个资深云玩家,已经在中央游戏大厅的大屏幕面前蹲守多年,现在他正蹲在中央屏幕前,呆滞地看着白柳的小电视。 云玩家的意思就是下场的时候少,看别人玩的时间多,王舜更多的时候是负责收集玩家的游戏讯息,上交给自己所属的玩家公会组织。 但他看了这么久的游戏视频,还是第一次在中央游戏屏幕上看到神级游走npc。 王舜看着屏幕,反覆确认了两次之后才恍恍惚惚地开口道: 「我没看错吧?!这个…是那个神级游走npc没错吧?!谁这么倒霉进入了有神级游走npc的副本啊…」 在整个系统里,有成千上万数不清的恐怖游戏,这些恐怖游戏都是一个个独立的游戏副本。 每个游戏当中的npc和怪物都是不同且固定的,就好像是一个游戏商店上面展示的不同的游戏一样,互相不干扰不影响。 玩家进入每个游戏副本的游玩过程都是独立的,不会互相窜来窜去和融合。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奇异的游走类型npc。 这个npc会随机出现在每个恐怖游戏的副本中,在游戏中蛮不讲理地穿梭,甚至会附身到里面其中一个怪物身上,把这个怪物从普通类型的怪物改造成杀伤力巨大的神级怪物,让一众玩家叫苦不迭,每次进入游戏的时候都战战兢兢,害怕触发到这个神级游走npc。 不过这个npc的触发概率其实很低,王舜看【小电视】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触发这个神级游走npc。 但也是因为这个神级游走npc的杀伤力相当巨大,通常是一出现整个团队瞬间全灭,观众根本还来不及看到,玩家就全部死亡了,所以,关于神级游走npc的传闻很多,但信息很少,一旦出现,对王舜这种云玩家来说,那就是最顶级的资讯! 要是收集齐全了资料,说不定还可以卖积分的! 王舜瞬间就聚精会神了起来,他今天就蹲在白柳这个小电视面前不走了! 但很神奇的是,这么一个出现了神级npc的劲爆游戏视频,居然在中央屏幕的最边缘,如果不是王舜有仔仔细细扫整个屏幕的习惯,看到了这里这个小屏幕满屏幕的红色警告,说不定就看漏了。 「是系统的算法出错了吗?」王舜守在白柳的屏幕前喃喃自语,「这种视频怎么都不该在这种边缘位置啊,这玩家表现得很不错啊,怪物书第一页都要集齐了,而且看到了游走神级npc都这么镇定,也没有消极游戏,这心理素质够牛掰了……」 他一边说一边点开了自己的游戏管理器,查询了白柳这个小电视背后的玩家信息,然后缓慢地睁大了眼睛: 「……这居然是个第一次玩游戏的新人?!认真的吗?!」 —————— 【游戏论坛——有人看到中央屏幕那个刚刚从新人区升上来的新人玩家吗?】 1l:第一场就升上来了,可以啊!今年的积分榜的年度新星是不是会有他? 2l:不可能了,这人必凉,我正在看他的小电视,他运气太差了,刷出了神级游走npc,这估计这一场就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场游戏了。 3l:他之前在新人区表现很厉害的,怎么这么非啊…但是他真的很厉害,也不一定必死吧 4l:还有人不懂游走npc写作npc读作bug吗? 这npc没弱点的,每次只要出现,玩家方基本都是团灭,因为跑不掉,我感觉已经破坏游戏平衡了,我感觉就是系统给无法解决的bug起了个游走npc的名字来煳弄玩家… 5l:害,我之前还挺看好他的,觉得他有希望冲击《塞壬小镇》的积分最高纪录,因为他思路真的很厉害。 6l:《塞壬小镇》积分最高纪录是牧神的吧?我记得不加充电是一千三百多积分,牧神现在噩梦新星榜第四,这新人这把都活不过,越级碰瓷了啊。 7l:可惜了,这新人颜值也可以,要是不死,长这样还有机会冲击十大高颜值玩家… 8l:屁,他这幅小白脸的样子进得去个锤子,十大高颜值玩家首先是看操作再看脸好吗?他这场必凉…… ……… 【新增1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新增416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无人为玩家白柳充电】 【新增512人正在观看白柳的小电视,但却没有人贊,真是奇怪呢,是因为玩家表现得不好吗?看官给个贊吧!】 第22页 【新增贊的数量过少,玩家白柳的中央屏幕边缘位推广位即将到期】 ……… 白柳对这些讨论一无所知,只是沉默地凝视审查这条在玻璃柜子当中的人鱼——这无疑是整个游戏中等级最高的boss,并且是戏明确告诉了他。面对这个boss,玩家是没有办法利用弱点进行逃脱的。 甦醒之后,必死无疑。 虽然白柳不太喜欢这种被绝对牵制的感觉,但竟然游戏这么说了,他的确也拿对方没办法。 但在甦醒之前,这条人鱼却未必不能给白柳带来一丝生机。 白柳摸着下巴,胆大包天地试图利用塞壬王给自己谋点福利,他这想法要是说出来,估计在外面围观的一群人都要对他无语,说上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白柳很平常地把塞壬王当做了一个他可以随意对付的怪物npc,只是高级和难搞一点。 在游戏里就不存在玩家完全没有办法的boss,就算是看起来面板很可怕的怪物也是一样的。 只要游戏没有bug,那就算是游戏告诉玩家这个怪物多让人没有办法,也多半是设计师弄出来吊玩家胃口故弄玄虚的手段之一。 可白柳不知道的是,他遇到的就是被称为是这个游戏bug的【神级游走npc】。 …… 他们在蜡像馆一直逗留到了晚上,司机开车来接他们的时候,守馆人用苍老衰败的声线,带着喜悦向他们告别:「……好久没有这么大型的人鱼捕捞活动了,塞壬蜡像馆今夜之后,终于又可以迎来新的人鱼蜡像了。」 他的笑有种古怪的愉悦,他转动没有眼珠的眼睛,盯着白柳:「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第13章 塞壬小镇 守馆人站在门口静静矗立着望着他们远去,身后是无数隐隐约约的蜡像轮廓,慢慢在黑夜里探出大理石没有表情的脸部,好似从海里探出水面的鱼类。 【主线任务:探索塞壬蜡像馆完成——积分奖励50】 【目前积分余额81,是否购买道具?】 81啊……白柳摸了摸下巴,询问:【有没有高浓度酒精?】 【开启商铺——有,一共有218种不同品类的特殊品质酒精,其中有18种您可以在这个副本购买】 【最便宜的多少?】 【9积分25l,温馨提示,游戏中的酒精与现实中的酒精并非同一性质物质,经过系统改造,功效或高或低,购买前建议玩家阅读完说明书。】 【系统建议:检测到玩家积分充足,建议玩家在此副本内购买烈焰火把道具,功效更好更安全哦~】 白柳若有所思:【阅读酒精道具说明书】 系统面板瞬间弹开一大堆面板,上面密密麻麻十几页说明书,蚂蚁大小的字迹多扫两眼都会让人眼睛疼。 白柳见怪不怪地点开了一页说明书,慢条斯理地看了起来。 这个游戏里的道具售卖都是这样的,价格越是低廉的道具,说明书的页面就越长,反而是放在推销栏上的热门商品的说明书简单直白充满诱惑力,直接就说了功效,让迫切想要求生的玩家一看就想买下。 作为一个没什么钱的社畜,白柳每个购物节都在想法设法从电商铺天盖地的营销当中找到最实用和便宜的商品,他对这样的套路太熟悉了。 越是便宜好用的东西,你购买的阻碍就越多。 其中之一就是给便宜的物品设置大量的说明文字,让人一看就不知道这东西能有什么用,然后跳过去买了其他东西。 因此这些便宜的东西很少有人购买过,所以销售量极低,有些甚至是个位数,估计也没什么人仔细阅读过这些东西的使用指南。 白柳眼睛眯了眯,看向菜单栏上【烈焰火把】和【3d投影仪】后面的字眼——【有商品的价格发生变动】。 【烈焰火把《塞壬小镇》内价格下调至17积分】 【3d投影仪《塞壬小镇》内恢復原价,6积分一个】 这两个他之前注意过的道具都有了价格变动。 【强光手电筒】和【烈焰火把】这种一听在恐怖游戏里比较常见有效的使用道具,似乎价格就更高。 但是似乎是在白柳用过某些道具之后,这些道具的价格就发生了一定变化,而他是知道他处于一个直播系统中… 白柳猜测应该是在他游戏的这段时间内,购买这些道具的玩家数量发生了变化,从而导致了道具的价格发生了变化。 他不紧不慢地看完了所有酒精的说明书,最终选定了最便宜的那款酒精。 白柳很是阔绰:【全要了】 【9瓶高浓度酒精装入玩家白柳的购物袋,欢迎下次惠顾】 在小电视面前的王舜看白柳这样着急地拍了一下大腿:「诶呀!这个新人干嘛呢?」 「是准备用酒精来烧蜡像吗?这些蜡像虽然畏光但是不怕火啊,把外面的蜡烧化了之后里面的怪物会跑出来的!怎么一次性把所有积分全给花了,傻不傻啊!」 旁边也有玩家窃窃私语: 「这新人怎么回事?81积分全买了最便宜的酒精,这人是个酒鬼吗?这东西根本没玩家买过吧。」 「想当然了吧,以为人鱼蜡像怕光就怕火,之前也有新人犯了这个错误,拿火把去烧而不是去照人鱼蜡像,结果火把的光一暗,就死无全尸了。」 第23页 「散了散了,我还以为多牛逼呢,结果还是个靠运气撞上来的…」 「中央屏幕含金量越来越低了,这种新人都能上,之前牧神那一批才真是吊….」 …… 【新增0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新增2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新增166个人踩玩家白柳的小电视,无人为玩家白柳充电】 【新增1447人正在观看白柳的小电视,其中超过一半的人踩了白柳的小电视,玩家白柳获得名不副实称号,玩的可真是太不好了,大家都希望你赶快死亡~】 【玩家白柳的中央屏幕边缘位推广位到期】 【踩总数上升速度过快,玩家白柳进入(死亡喜剧)分区屏幕,用你滑稽的死亡和游戏技巧,来取悦众人吧!】 王舜眼睁睁看着中央区边缘的小屏幕闪了一下,白柳的小电视就暗了下去。 他推了推眼镜,想到自己还没有收集完的神级游走npc信息,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一堆对白柳这个新人的惋惜与嘲笑声中,起身去了死亡喜剧分区屏幕那边。 …… 游戏内。 夜晚降临。 司机开着面包车在暗下来的街道上行驶,两边的路灯闪烁亮起,街道上有着拖着渔网和弯刀前行的渔民,用一种近似呆滞的目光看着从他们身侧驶过的面包车。 这都是今晚要参加人鱼捕捞活动的渔民。 这些人的晦暗的路灯光下,脸上那些大理石一般的青黑纹路密密麻麻地在脸上交互,还有一些黏液滴滴答答地从他们身上滑落。 这些镇民比白天看着更为可怖,眼睛在黑夜里散发出幽暗的绿光。 司机再次警告:「这些镇民都很危险,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收入了,你们等会儿看人鱼捕捞就在指定的船上看就行了,不要去接触他们,你们看上去一看就是外乡人,很容易被抢劫。」 司机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咀嚼着手里的三明治。 这人晚餐也吃三明治,鱼排的碎肉末从他嘴边掉落,白柳闻到了那种让他很想吐的腐臭鱼味,但车里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似乎不觉得这个味道难闻,安德烈更是看着司机的三明治晚餐一直在吞口水,焦躁地一直扣自己的耳后。 露西没忍住也说了一句:「这三明治闻起来好香啊。」 安德烈暴躁无比:「我们晚餐吃得都是些什么东西!饿死了!」说着还用一种很厌恨的目光看着背后的白柳。 他们一行人晚上是在蜡像馆吃的,白柳点了最便宜的全素宴,什么鱼类都不要,不光是安德烈发了火,就连露西都惊了一下,但白柳买单他最大,他说自己不想吃鱼那大家就只能都陪着他。 安德烈咒骂道:「花不起钱就不要出来玩成年人的游戏,滚回去吃你妈的全素奶吧!」 白柳当时只是微微一笑:「既然这样,安德烈想吃肉自己点吧。」 他撤下了安德烈的全素套餐,而蜡像馆所有的套餐都很贵,安德烈根本买不起,但白柳说不给他就不给他。 安德烈不敢找白柳的麻烦,毕竟白柳还要给他晚上的酒店结帐,他可不想在这种镇子里露宿街头。 但杰尔夫就无所谓了,于是杰尔夫被安德烈抢了全素套餐,还被安德烈打了几拳,一直缩在角落里捂着肚子不吱声。 现在闻着三明治的味道,杰尔夫也不断地上下滑动喉结,眼中流露出压抑的渴望,然后看着安德烈的眼神红得要快滴血了。 【杰尔夫的血腥密谋——支线进度30%】 白柳分出个眼神看了一下低着头的杰尔夫。 安德烈被飢饿和食物的香气逼得烦躁无比,他控制不住地用力扣着自己的瘙痒的耳后。 白柳注意到安德烈的耳后被他扣红的一块皮肤忽然张合了一下,出现了好几道弧形的褶皱,就像是鱼鳃一般唿吸张阖,但也只有一瞬,很快那块皮肤又贴合地贴了回去。 那块皮肤好似有生命一般,在小幅度地鼓动着。 就好像在岸上的鱼闭合的腮部那样轻微地鼓动着。 白柳用硬币扫了一下安德烈。 【npc名称:安德烈(高度异化中)】 从蜡像馆出来安德烈异化程度就加重了…. 白柳略微挑了一下眉:「安德烈,你在蜡像馆里,是不是摸了那些人鱼蜡像?」 「摸了又怎么样?」安德烈转头,恶声道:「白柳,今晚我们就看看谁才是该滚回家喝奶的那个!」 这一瞬间,安德烈的愤怒的低吼着,他在昏暗的车厢内两边的腮张开,白柳可以清晰地看到安德烈耳后张开的鱼鳍一样的东西在剧烈抖动。 司机突然低声叱了一声:「嘿,小伙子们,不要在我们车里决斗!」 安德烈瞬间收回鱼鳃,眼神却还是恶狠狠地落在白柳身上。 司机:「我按照你们的要求,给你们找了一个决斗,或者说你们打赌的地点,今晚一块偏僻的海滩和两艘木船,自己注意安全,你们要是淹死了,我可不负责。」 隔了一会,司机似乎是自言自语地低笑:「不过你们来了这么久了,应该也不会被淹死了….应该都会游泳了。」 白柳脸色一静,他不会游泳。 这镇子里的居民都是这种鱼一样的东西,包括才来仅仅一天的他们一行人,都在逐渐变得像是鱼一样,喜欢吃奇怪的鱼肉,身上散发着微妙的腥气…. 第24页 鱼是天生就会游泳的,当然不会淹死。 除了白柳。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既没有吃那些诡异的鱼类肉类,晚上也没有让任何一个人鱼蜡像靠近自己。 白柳推测应该是这两样导致了其他人被演变成鱼,但白柳不被同化演变,等下白柳为了赌约上海了之后,他的危险度肯定就翻倍了。 谁知道海里有什么东西,谁知道安德烈等下会不会变成怪物来推翻他的的船? 第14章 塞壬小镇 难怪【真爱之船】这个支线任务有一百积分,这危险程度比其他几个任务高多了。 安德烈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慾,伸手去抢司机手里的三明治:「给我吃一口!」 司机手中的三明治被安德烈狼吞虎咽地塞入口中,他吃得格外粗鲁,牙齿咀嚼不了几下就一边捶胸一边往下咽。 司机却并没有去抢回来,只是有一种好像是在饲餵动物的怜悯眼神看着弓着身子吃东西的安德烈:「吃吧,我的孩子,吃吧,饿坏了,没怎么吃东西吧?好好享用你的晚餐。」 白柳看了一眼,说了句:「这是他今晚第二顿晚餐了。」第一顿是安德烈抢杰尔夫的。 被抢走晚餐的杰尔夫听到这话动了一下,低着头捂着脸,他耳边也出现了那种鱼鳃一样的纹路,杰尔夫的鱼鳃似乎是因为愤怒长开了一瞬,牙齿也变得宛如鲨鱼般尖锐细密。 但这样毛骨悚然的场景只是一瞬,当白柳看过去的时候,杰尔夫怯懦地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捂着自己的脸,眼尾的余光却还诡异地停留在后视镜倒映的白柳脸上。 【杰尔夫的血腥密谋,支线进度50%】 白柳微不可查地皱眉——这个任务怎么刚刚才涨了进度,现在又涨? 杰尔夫之前应该是确定要对安德瓦下手涨了一次,后面这一次是为什么涨? ———————— 白柳他们到了港口,下车的时候他想起司机对自己的信任度极低这件事,想到【杰尔夫的血腥密谋】里这个司机多半是参与了的,白柳还是想把司机这个重要npc的信任度刷上去。 于是他下车的时候,用答谢司机的名义又给司机递了钱,当做小费,但司机却目光沉沉地看着白柳包裹里那些没有给他的钱,最终裂出一个狰狞的微笑,亲吻了一下白柳给他的小费,挥了挥道:「祝你们玩得愉快。」 【杰尔夫的血腥密谋——支线进度80%】 白柳心想这里的镇民果然是强盗属性,看到钱就眼睛放绿光。 他好像没看到司机对他兜里的钞票露出的贪婪目光,大大方方地敞开让司机看,白柳面上露出一个一如往常的微笑:「我们会的。」 围观人鱼捕捞活动的地点是在一艘巨型轮船上。 这艘巨轮在夜间缓慢驶离港口,甲板上都是沉默着来来往往的水手,而轮船下靠着的一些小船上都是那些长得像鱼一样的渔民。 白柳他们大概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后上了船,下面那些在小船上的渔民就一直用直勾勾的目光看着在甲板上的白柳一行人。 这艘甲板上水手和地面上那些渔民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最重要的就是这些水手长得像人而不是鱼,并且脸上也没有那些奇形怪状的花纹,身上也没有鱼腥气,就是肤色白了点,和那个据说自己得了白化病的酒店前台很像。 白柳注意观察了一下,这艘巨轮上的人其实并不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出来捕捞要开载重量这么大一艘的轮船…太浪费了。 而且这艘船还有一点不对的地方,白柳上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船吃水太深了,绝对装了什么特别沉的东西在船上。 水手们面无表情地在船上走来走去,就像是没有看到白柳他们一行人一样,偶尔白柳会发现有几个水手站在漆黑的角落里用很奇异的眼神看着白柳他们,然后和旁边的水手低声窃窃私语,然后露出一个满足又怪异的微笑。 船开了。 深夜的海面风平浪静,船头探照灯的光只能照亮一小片海域,除此之外都是恍若可以把这艘巨轮吞噬掉的黑暗,船的两边时不时有水波划过的声音,而巨轮上的水手们有条不紊地分配工作,船边的渔民布下渔网。 船只驶向更深不见底的夜色里。 露西披着披风站在白柳旁边,她涂满口红的嘴唇此刻也被吹得紫乌,缩在白柳身旁取暖:「怎么会这么冷,白柳,我刚刚去问了他们,他们说要捕捞人鱼就要把船开到当初捞上第一条人鱼的海域,只有从那个地方才能捕捞上人鱼,他们喊那篇海域叫做【塞壬的礼物】,好像有个传说故事。」 白柳偏过头:「塞壬的礼物?」 「对。」露西把披风拢得更紧密了一些,她哆嗦着说,「天哪,这太冷了,我感觉自己在前往全是幽灵的地狱里,只有那里才会有这么冷的风。」 白柳倒是没有觉得冷,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用硬币扫了一下露西。 【npc名称:露西(异化中)】 白柳伸手去摸了一下露西的手,她的肌肤冰冷油滑,触感像刚凝固的蜡。 露西笑着看向白柳,她应该是想挤挤眉头,但是她脸上的肌肉也像是尸块一样僵硬,这让她的表情做的非常奇怪,好像毕卡索抽象的人物画。 她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干哑,带着莫名的热切:「你的手好温暖,我可以亲你吗?」 第25页 白柳婉拒:「不能。」他给自己找了个解释,「这里人太多了。」 露西不是被吹得冷,她是自己的体温在下降。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白柳旁边的杰尔夫用一种很狂热的目光看着前方的海域,他低声喃喃道:「对,塞壬的礼物,传说这边海域是塞壬王的馈赠,可以起死回生。」 "当船只上不小心跌落在水中淹死的游人死在这片海域,塞壬王会赐予他们重生的力量,他们会变为人鱼重返人间,所以渔民才能在这里捕捞到人鱼。」 白柳心说塞壬王已经早就被捞起来在蜡像馆里放着了,这片海域为什么还能源源不断地产出人鱼? 而且正是从塞壬王被捕捞上岸开始,这片海域才开始源源不断地产出人鱼… 并且死去的幽灵变成人鱼重返人间,这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神明赐福】的故事,这故事更像是诅咒一类的邪教神话。 白柳在心里为这个故事补上了符合逻辑的后续——死去的人变成的人鱼被捞起来浇灌到了大理石里做成了蜡像供游人参观,还有些人鱼直接就被做成了食物,被镇子上的镇民用来吃掉了,而后来这些人鱼蜡像终于开始作怪,镇子上的游客开始接二连三地失踪… 这并不像是什么塞壬的礼物,倒像是一场人鱼的报復。 水手突然过来说:「我们要到塞壬的礼物海域了,请你们不要在船上乱走,否则发生了什么我们概不负责。」 说完这个水手就离开了,白柳发现所有的水手都往船的底层去了,甲板上突然空无一人。 白柳眯了眯眼睛,在船上绕了几圈,假装不经意地跟在其中一个水手的背后。 水手们都往最低舱走了,也就是仓库的地方,这些水手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的一个接着一个顺着木梯子往船舱里走,然后又一个一个的出来,伴随着一些低语: 「我的…没问题。」 「…一定要确保这些东西没问题。」 「之前破了几个,不过没关系,今晚来的这四个人被吃掉之后,就有新的可以放进来了。」 这群水手似乎是在检查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然后检查完之后又一个一个的出来了。 白柳躲在角落里,眯了眯眼,心道果然底仓装了什么很沉的东西,又沉又很重要…白柳隐约猜到了是什么东西,但是他还不知道这些水手为什么出来捕捞都要带着这东西。 等到所有水手都走了之后,最后一个水手好像是忘记了锁上底仓,就走了。 锁就那么挂在底仓的门上,随着海浪来回摇晃,简直像是在对白柳这个玩家说,快来探索我~快来探索我~ 白柳打开门下去了,下去之后是一条长长的,狭窄的木楼梯,走起来吱呀作响,一直通往看不清楚的底仓,两边没有灯,整个结构很像一个地窖,白柳没有往下走,而是打开了手电筒想看底仓里是不是如他所想摆放的是那样东西。 他打开了手电筒之后往下一望,就算是早有预料,白柳的唿吸还是一窒。 仓库里全是各种各样的人鱼蜡像,这些蜡像密密麻麻地摆满了整个底仓,一眼望过去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全是白森森的蜡像。 而这些人鱼蜡像都不约而同地伸长脑袋仰着头,白色的双眼直视着白柳,白柳发现他站着的楼梯周围的蜡像数量明显更多。 人鱼蜡像就像是闻到腥味簇拥而来的鱼群,其中有两个已经走上了白柳所在的阶梯,被手电筒的灯光一晃,又退了下去。 但是手电筒的光只能照亮一个地方,仓库中无法被照亮的黑暗的地方,不断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白柳所在的楼梯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鱼蜡像,它们就像是仰着头要吃鱼饵的鱼一样,盯着白柳不放。 但白柳却并没有返程,他同样盯着这些蜡像的脸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放下手电筒,走了下去,还伸出手试图去触碰这些蜡像。 正在小电视前面看的王舜:「!!!!」 第15章 塞壬小镇 「我去!」王舜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我还没有收集到什么神级npc的信息,你不要自己作死啊!」 「那个蜡像碰到就会被异化,被异化你的精神值就会降低,精神值一旦下降,很快就会神志不清了!那个时候你就会分不清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很快你就会被搞死了!」 王舜情绪激动的声音吸引了几个玩家观众过来。 在【死亡喜剧】这个分区小电视上的玩家,要么就是自己喜欢玩得很作死刺激用来吸引眼球的,要么就是不想作死,但是不会玩玩得特别垃圾一路都在作死的玩家。 因此在这个分区屏幕这里游荡的观众也很喜欢看这些玩家花式作死,但这几个被王舜吸引而来观众抬头一看屏幕伸手去摸人鱼蜡像的白柳,还是略显惊讶地「哇哦」了一声。 一个观众大开眼界地道:「长见识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作死法的,自己去摸怪物,他要干嘛?」 王舜也很无语地转头过去和这几个观众搭话,他用手指点了点屏幕上正在触碰人鱼蜡像的白柳,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说: 「我是从中央屏幕一路跟着他过来的,这个玩家拿积分很快,一下就快上百了,然后你们知道他用来买什么了吗?」 「上百的积分?」这观众也很惊讶,他瞄一眼小电视上面的时间记录,「游戏中这才第二天,积分就上百了?这表现很优异了,这么会落到(死亡喜剧)的分区来?」 第26页 这观众这话还没说完,小电视里的白柳就已经快把脸贴到人鱼蜡像面上了,还用手指去描摹人鱼蜡像上的纹路,看得这观众脸上的表情裂了一下。 这观众哭笑不得:「不过这人这种玩法,分到这里来也不奇怪,…他买了什么?塞壬小镇里有用的道具的话,一百积分能买的蛮多了,烈焰火把和水中气泡加起来差不多一百积分吧,这是最优的通关道具了。」 「不,这两样他都没有买。」王舜幽幽地道,「他买了九桶高浓度酒精。。」 「不是吧?!」观众匪夷所思地看向小电视,颇有些瞠目结舌:「……九桶酒精?!那玩意儿根本没人买过吧?」 王舜点头:「就按照常理来分析,酒精燃烧的那个火焰和光强度太低了,对人鱼蜡像和人鱼水手应该是没用的……」 说着说着,王舜却有些奇怪地凑近小电视看:「怎么回事,他都摸了那么久了,为什么他还没有开始被这些蜡像异化?」 其他观众也皱眉靠过来:「这都五分钟了…他应该已经被人鱼蜡像完全异化,精神值降为0了啊…」 白柳神色淡淡地用指尖触碰那些上仰着脖颈看着他的人鱼蜡像,他神色随意,好似在随意玩弄一件艺术品的雕刻家,而不是一个正在触碰怪物的玩家。 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恐惧都没有,嘴里还恍然自语,好像在和这蜡像对话: 「果然,你的脸没有改变成我的样子,之前那些人鱼蜡像试图攻击孵化我的时候,脸会变得像我靠拢,而你的脸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人鱼蜡像的茧形态,不能通过触碰来异化我,因为你已经——」 白柳微笑起来:「——拥有别人的脸了,你是那些水手的护身符,你是那些水手的茧,不可能再来孵化我了。」 白柳手下这个人鱼蜡像长着一张他刚刚在甲板上见过的一个水手一模一样的长相。 近距离看,白柳发现这些蜡像表皮上都掉漆了,材质看起来很脆薄,和他在其他地方看到的蜡像都不同,用手电筒近距离的观看,这些蜡像脆薄得就宛如一层壳,能透光,好像一捅就能碎,就像是蝴蝶用蛹脱壳之后的的茧。 这些蜡像和酒店前台长相完全一致那个被称作【护身符】的人鱼蜡像更像,而护身符的人鱼蜡像在怪物书中又被称之为【茧形态】。 如果白柳没有猜错,这一仓库的人鱼蜡像,都是船上那些水手的护身符,都是他们的【茧】,而茧是不具备有攻击能力的,因为人鱼蜡像从【蛹】变成【茧】,就代表里面的虫子已经化蝶出去,留下的只有一个空壳了。 那些在船上游走的水手,才是蜡像里面困住的怪物。 【《塞壬小镇怪物书》刷新——人鱼水手(3/4)】 【怪物名称:人鱼水手(蝶状态)】 【弱点:???(待探索)】 【攻击方式:???(待探索)】 小电视面前的王舜和那个观众已经看呆了。 王舜趴在小电视上看这张被刷新出来的怪物书,不可置信地说道:「……我看了这么多次塞壬小镇的通关视频,从来没有发现这里是不用躲的怪,就连《塞壬小镇》这个单副本最高积分记录保持者牧神,都没有发现这里是茧而不是蛹。」 「一般不是要被这些护身符给追到上面去,触发人鱼水手怪物追逐战,被人鱼水手才能解锁这一页怪物书的吗?」 「白柳为什么知道下面的蜡像可以不用躲?而且第三页怪物书这么早就被他轻轻松松刷出来了?」 那个观众也完全目瞪口呆了:「靠!他怕不是要集齐《塞壬小镇》的怪物书通关吧……这也太牛了,上一次集齐《塞壬小镇》怪物书的还是牧神吧?」 「不可能!」王舜回神,立马否认,他推了推眼镜,看向白柳的眼神终于带上了欣赏和遗憾。 王舜嘆一口气摇摇头,「他运气不太好,第二页刷出来的怪物书是游走npc。」 「塞壬王没有弱点,要集齐塞壬王这一页怪物书玩家需要探索的是攻击方式,而如果要探索这个,就必须要让塞壬王醒来然后攻击玩家,但那个bug级别的npc一攻击,玩家必死无疑。」 「什么?!他还刷出了游走npc?!」这观众顿时大声嚷嚷起来,抬头看向白柳的目光带上了崇敬,「我还是第一个次看到游戏里出现了游走npc还活着的玩家,那些刷出来的玩家都是想方设法地退游戏,这人居然还在继续玩,他不慌吗?」 「不知者不畏吧。」王舜笑道,「他是新人。」 这两人的激动的大声交谈引来了不少过来围观的观众。 白柳这里有神级游走npc和第一天就刷新出了三页怪物书的消息吸引了不少过来看的游客。 死亡喜剧专区的观众就喜欢白柳这种剑走偏锋的玩家。 「够会玩啊!」 「可以可以,我就喜欢他疯狂作死又死不了的样子。」 「不要怂就是干!沖啊!白……叫白啥来着,我看看……」 …… 【新增205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新增200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有35人为白柳的小电视充电,玩家白柳获得35积分】 【有297人正在观看玩家白柳的小电视】 【恭喜玩家白柳在死亡喜剧专区大受欢迎,获得死亡谐星称号~请继续用您诙谐的游戏过程,逗笑来看您死亡的玩家吧~】 第27页 …… 白柳发现了水手是怪物之后,他就停止了向上走的脚步,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之前勾引他下来探索的仓库门口必然守着水手,只要他现在一上去,就会激怒发现他潜入仓库的水手,从而开启一场惊心动魄的甲板追逐战。 而如果玩家不知道底仓这些蜡像是无害的,多半会在仓皇逃窜的时候被伏击,还会被前后夹击,那就是九死一生的危险情况了。 毫无美感的游戏设计,白柳有些无趣地想到,因为破解这种追逐战的局面非常好想到,那就是跳入海里。 但他不喜欢下海。 第16章 塞壬小镇 白柳在购买道具的时候看到一个高人气道具叫做【水中气泡】,可以让玩家在一个气泡中唿吸飘浮整整两个小时,还可以驱逐鱼类,不让鱼类靠近, 这道具功能不错,但价格七十多积分,并且只可以使用两次,也是个消耗性道具。 用白柳挑剔的眼光来看,这个道具除了可以让人在水下唿吸之外没有任何附加价值,卖七十多积分纯属敲诈,谁买谁就是在给游戏商店交智商税。 当然,这和他不会水,不想跳进水里,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为他作为一个葛朗台,自然不会干这么浪费的事情,也不会走这种他觉得毫无美感的游戏设计路线。 白柳抬头看了一下仓库的门,门果然开始吱呀作响,好像是有人回来准备把仓库门锁上。 若是一般的玩家,这个时候必然紧张无比地就想往外跑,离开这堆阴森惨白的旧蜡像。 但白柳却神情自若地关掉了手电筒的光,走进入了蜡像中,找了一个黑暗的小角落,解开上衣用地上的灰布包了一下下肢,假装自己是一个蜡像,不动了。 而这群茧人鱼蜡像的视力也不算极好,茫然地搜寻了一下白柳,没找到便也停住了。 仓库的门晃了几下,被缓缓打开,两个水手提着一盏昏黄的小灯顺着楼梯下来,声线嘶哑地小声交谈: 「清算一下蜡像数量……」 「数了好几遍了,不会有错……」 「今晚过后,这里又要多四个蜡像了,先把这四个人送去蜡像馆那边吧,那边的蜡像们在那里守着塞壬王太久了,该拿着自己的护身符出来活动活动了……」 「好好守着塞壬王,千万不要让他醒来回到水里,不然我们都得……」 两个水手站在仓库上面的台阶上,他们提着那种老式的小油灯,眼神直勾勾地走下来,在这种极度缺乏光线的环境下,白柳一时之间分不清这两个穿着水手服饰的人到底是蜡像还是真人。 他们太白了,白到不透光的死白的程度,在这么近的灯光照射的距离下,甚至看不到脸上和手上的血管。 果然不是人,白柳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眼球观望着这两个水手,心道。 但是还是不太对,这两个水手还是人的形态,而怪物书上写的是【人鱼水手】,白柳微不可查地一皱眉,心头渐渐涌上不太对的预感。 其中一个水手就是之前在甲板上叫白柳他们不要乱跑的,他眼神死寂,眼珠子不会动般僵直着:「确认这些护身符没事吧?没事就上锁固定了,免得等会有浪打过来船晃着给砸碎,上次就是砸碎了一个护身符,那个水手现在都还在海里没法上岸。」 这两个水手走到那群蜡像的面前,直接开始用锁链固定蜡像。 白柳屏住了唿吸,他视线看着那个打开了的仓库门,开始缓慢向那边移动靠拢。 其中一个水手好似听到了蜡像在说话一般,停了一下,皱眉转过头对蜡像自言自语:「你说,你刚刚看到这里有游客来过?」 白柳脸色沉了一下。 失策了,没想到这群水手居然还可以和自己的护身符蜡像对话。 看来这场追逐战是非追逐不可了,但已经比在甲板上好很多了,毕竟只有两个水手。 白柳飞速转动大脑,思考最佳对策,他体能这么差,追逐战必死无疑,所以他一开始才想规避追逐战,没想到这里却是一个死结般的卡环,无论走还是留,都必须追逐。 跑是跑不过的,也不能上去,因为上去水手更多,那就不是追逐战,那是群攻站了,就必须要跳海了。 白柳不想跳海,他冷静地想,那他该怎么办? 水手凑近蜡像,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低声笑了一下,这笑在底仓里迴荡:「没想到,有位尊贵的客人提前进驻了这里,还请您不要着急,您迟早会来到这个地方的。」 这水手一边说一边提着油灯往各个角落里走,油灯晦暗的光从水手的下巴打上去,衬得他脸上的笑越发阴森可怖,「….还请您快点出来吧,晚上的捕捞活动就要开始了,人鱼在海里等着您呢。」 白柳头脑风暴中,这些水手很明显比那些蜡像还不好惹,这些水手也是一种怪物,这些水手的弱点是什么呢? 短短几秒之内,水手已经要走到白柳面前了,白柳干脆先发制人拿出手电筒对准水手,可惜水手就只是用手阻挡了一下眼睛之后,就若无其事地放下了,脸上的笑越发的诡秘:「我们和那些东西不一样,我们不怕光的。」 弱点不是光,对强光的反应看起来和人无异,白柳脑子飞速地转动着,几乎是在放下手机的一瞬间就把自己背后的酒桶举起来砸了过去,酒桶砸在水手的身上,散成一堆木片。 第28页 这两个水手有着硬实的躯壳,完全没有人鱼蜡像的弱点,简直就像是破茧重生了。 水手在昏暗的仓库里直勾勾地看着白柳,伸出手来拉住白柳的手腕,侧着头对白柳露出诡异的微笑,嘴里的牙齿细细密密,尖锐无比:「来吧客人,我们去看捕鱼,在海面下看。」 白柳直视着这些水手。 水手看起来毫无弱点,但并不是塞壬王那种毫无弱点的妖怪,毕竟系统没有通知白柳水手也是毫无弱点的妖怪,那么玩家应该是可以利用手头上的东西进行反抗的,不然就没得玩了。 但水手却软硬不吃,无论是物理还是光学的攻击都无效,这不应该,按照白柳之前的推论,人鱼水手和人鱼应该都是应该是畏光的,不然不会夜间才出来。 白柳不觉得自己推论错了,毕竟人鱼蜡像畏强光已经验证了这个推论的正确性,但这两个水手却毫不害怕地直视强光…… ……有什么东西替他们掩盖了弱点……之前的时候前台说了,护身符可以帮他们抵挡伤害。 白柳心思电转,他在蜡像中搜寻这个水手的蜡像,发现有一个蜡像的头顶上出现了一点细微的裂纹,好似被酒桶从头上砸过一般,蜡像的神情也从亲和变成了痛苦,双手挡在眼前,似乎被什么光线直射了双眼一般。 白柳目光一凝,一脚斜踢,目光锁定他背后那个水手的护身符蜡像,用力一个翻转,踢在了人鱼蜡像的脸部。 人鱼蜡像应声而倒,瞬间就哗啦碎成一地,里面流出腐臭的黑色血水,后面拉住白柳双手手腕的水手发出一声尖利的惨鸣,非常高频率的叫声,像是某种鱼类,震得白柳耳朵疼。 这个水手好似被人砸碎了外骨骼一般,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落石灰一样的裂片,露出里面的本体。 一不做二不休,白柳顺手也把另一个水手的蜡像拽出来,直接抓头磕在膝盖上一磕就碎了。 作为本体的水手那么强大,而作为护身符的蜡像就脆的跟鸡蛋壳似的,难怪要放在底仓保护起来。 两个水手都发出了刺耳的鸣叫,他们的脸上那种纯白的肤色褪去成青黑色,眼睛往两边迁移,最终长在了太阳穴上。 「水手」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鱼腥气,下身也变成了鳗鱼一样湿滑捲曲的花斑鱼尾,嘴里是锯齿状的牙齿,伏趴在地面上,用两只强健鼓起的的双手,宛如壁虎般行动飞快地向白柳袭来。 白柳飞速地调开手电筒飞快地直射对方,刚刚还毫无反应的水手颤抖一下,发出了更刺耳的尖锐鸣叫。 击碎了保护他们的护身符之后,强光这种攻击就有效了。 白柳站在楼梯上缓慢后退,用手电筒对准这两个在地上不断攀爬像壁虎一样的水手,水手伏趴在地上,缩在光线外面不甘地嘶鸣叫吼着,试图靠近白柳,白柳背对着门退出底仓,然后飞快关上仓门别上锁。 关上仓门之后,白柳都还能听到底仓里传来那种淅淅索索鱼尾在地面拖动的声音,好像下面养了一堆蛇,仓门被击打得一震一震。 【《塞壬小镇怪物书》刷新——人鱼水手(3/4)】 【怪物名称:人鱼/水手(蝶状态)】 【弱点:畏强光,护身符(2/3)】 【攻击方式:撕咬抓挠(被抓挠后一定概率会触发异化状态】 白柳镇定整理衣领口从仓库的楼梯中走了出来,露西瞬间就捕捉到了白柳,她好似抱怨一般挽着白柳的手臂说道:「你刚刚去什么地方了?他们说已经要开始捕捞了。」 「我们已经到那片海域了。」露西笑着说道,她脸上已经出现了那种鱼鳞般的纹路,眼睛在黑夜里发着鳞光,抓住白柳的手有种奇异的粗粝滑腻感,白柳不动声色地拿开了露西的手,说:「是吗?」 「是的。」露西低哑地笑,「人鱼来了。」 第17章 塞壬小镇 水手们在船的两边放下渔网,嘴里在奇异地念叨着什么。 白柳只听到塞壬王的赠与什么之类的,杰尔夫站在船边往下看,脸上出现一种奇异又癫狂的表情:「他们在向塞壬王祈祷,祈祷塞壬王赐予他们丰美的人鱼。」 杰尔夫的话音未落,船边的水手一个一个就拉着网的边缘往下跳,露西被吓得尖叫了一声:「他们干嘛?!不是要捕捞人鱼吗?他们怎么自己往下跳了!」 白柳表情淡淡的:「他们就是在捕捞人鱼。」 隔了很久很久,海面下缓缓浮上一张巨网,巨网里是零碎的残肢和鱼尾,十几条人鱼七零八碎的陷在网里,都是死亡状态了,鱼尾烂烂的黏在往上。 这十几条人鱼好似垃圾堆里的玩偶,在网中扭曲成某种姿态,眼睛死不瞑目地看着船上的人,脸上还带着或狰狞或惊恐的表情,身上全是被撕咬的痕迹,像是被某种兇勐的深海鱼类咬死丢进网里一般。 白柳在探照灯的灯光下看着这些稀碎的【人鱼】的脸部,唿吸缓缓放轻。 这些人鱼的脸长得和报纸上失踪的那十二个游客,一模一样。 船上的水手在欢欣地窃窃私语: 「他们会被做成蜡像送进蜡像馆里…」 「但是蜡像馆今晚只会有四个蜡像出来啊,因为只来了四个游客,打捞上来多余的那些人鱼怎么办?」 「先放在底仓吧,可以先给我们解解馋……」 第29页 捕捞上来的人鱼很快就被送进了后方,不知道运送到了什么地方去。 白柳他们这三个游客可以吃一些随着人鱼被捕捞上来的新鲜普通海鱼,很快这些海鱼就被做好送到了白柳的面前。 这些海鱼似乎也沾染上了人鱼的味道,被烹调出来味道格外诡异。 除了白柳之外的三个人正在对着被端出来的鱼肉吮吸手指疯狂地大快朵颐。 鱼类被做成的刺身鱼排推到中央,湿漉漉的鱼头被露西捧着咀嚼,露西吃得很快,连自己颊边的髮丝都被吃进去了。 露西把沾染了油的髮丝从嘴巴里拨弄出来,对着白柳微笑:「白柳,你怎么不过来吃,今晚的鱼真的很新鲜。」 露西手里的鱼头的白色小眼珠死不瞑目地看着白柳。 安德烈手里咬着一条鱼尾巴,牙齿尖利地咔嚓咔嚓,他已经变得非常像鱼了,眼睛从正面看几乎已经看不到了,位于脸的两方,鼻子完全瘪下去,过宽的嘴角有腥臭的诞液流下。 杰尔夫用叉子切开鱼肥美的腹部,他好似还可以勉强维持理智,但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往嘴里机械地塞着鱼肉。 水手盯着看着白柳,他们把装满海鱼肉的碟子强硬地放在白柳面前,露出古怪的微笑:「不吃新鲜鱼肉,是白来这一趟了哦,白先生。」 白柳很想拒绝,但他面前的面板又一次弹出了指示: 【任务提示:不食用水手赠送的鱼肉,捕捞围观活动视为失败】 白柳沉静了两秒,吃了一块。 这个海鱼肉入口是一种很奇异的酸腐味,但当肉划过喉咙之后,又变成一种正常海鱼肉的鲜甜。 白柳面前所有的鱼肉都变得变得开始具有一种奇异的诱惑力,就算是白柳这种一向口腹之慾不重的人,对着满桌的鱼肉也有种控制不住想要胡吃海塞的冲动。 水手见他吃了,满意地离开了。 白柳竭力保持着头脑的清醒,不去看桌子上那些鱼肉,起身站在海边吹着海风,低头嗅闻自己心口那枚硬币的金属气息。 钱币的味道使白柳冷静。 他大概能推理出来一些事情了。 塞壬王被打捞起来之后,陷入了沉睡,失去了对这片海域的某种能力,导致这片海域里死掉的人会变成人鱼,死而復生,重返人间,这其实是一个传说故事,但刚刚那十二个游客的人鱼尸体,验证了这个传说的真实性。 这里死掉的人,的确可以变成人鱼。 但问题是为什么这么偏远的一小片海域里,为什么能产出这么多死人化成的人鱼,放满了整个蜡像馆都还不够?这片海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死人。 当白柳看到那十二个被打捞上来的游客人鱼的时候,他终于懂了,这片海域为什么能产出这么多人鱼。 因为这是一片抛尸地。 那些失踪的游客的尸体估计都被抛到了这个海域,然后再被这些水手打捞起来当成某种大型鱼类,做成人鱼浇灌成蜡像。 但就是不知道那些游客是被谁杀的了…. 白柳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这是个抢劫成性的镇子,这个镇子里失踪的游客大部分都有财物损失,白柳从报纸上那些数量惊人的抢劫失踪案里可以窥见,塞壬镇并不是一个民风很纯朴的地方。 这个镇子与其说是靠着旅游业富起来的,不如说是靠着旅游业附带的抢劫业富起来的。 还有比远道而来的游客更肥的羔羊吗? 这么一个穷凶极恶的地方,死了这么多游客,白柳倾向于是游客被抢劫暗杀然后抛尸到这个地方,当然也不排除是人鱼上岸猎杀。 但从人鱼畏惧强光的习性来看,估计是很难在白天上岸猎杀游客,而夜晚,在塞壬镇的旅游热门季节,这些人鱼全都是要被捕捞的起来,供给游人观看的,人鱼杀人的概率不大…… 等等,白柳勐得串联起来—— 人鱼捕捞活动,是要这里有人死在这个海域里,才能捞起来人鱼,这里没有死人就不会有人鱼。 比如白柳他们这次捕捞活动,捞起来的就是上一次失踪的游客…… 这个镇子的居民,说不定是故意杀人,抛尸然后养成人鱼,然后弄成人鱼捕捞的噱头,用来做成旅游业来吸引更多的游客,便于他们更方便地抢劫。 难怪那个守馆人说没有游客就没有人鱼捕捞活动,这些捕捞上来的人鱼全是死掉的游客。 这里的镇长可是个【爱民如子】的傢伙。 为了促进经济发展和包庇镇民的罪行,为了避免镇民们的犯罪记录被人发现,也为了进一步扩大这个【人鱼旅游业】,白柳觉得这个镇长完全做得出把捞起来的人鱼,或者说尸体灌溉做成了蜡像放进蜡像馆里,或者直接让居民处理掉的操作。 警察当然不可能捕捞或者找得到任何尸体了,尸体都被处理掉之后灌进蜡像里了。 那些人鱼蜡像里灌溉的是之前的游客的尸体,里面禁锢的是之前游客的幽灵,而这些幽灵变成了怪物,为了復仇开始对镇子上的居民进行诅咒一般的孵化,把这些居民变成他们的护身符。 而异化的过程居民会变得像是鱼一样,人鱼蜡像则变化成人,两者进行身份交换。 这样那下面一仓库护身符,其实都是塞壬镇的镇民,而这船上游走的水手,都是死在深海里的幽灵,已经都不是人了,是怪物。 第30页 按照这个推论来说,还差一个东西。 人鱼蜡像的形态,蛹,茧,蝶都三种都有了,但白柳眯了眯眼,按照生长规律来讲,人鱼蜡像还缺一样状态,那就是幼虫,数量最繁多也是最脆弱的幼虫。 而幼虫是… 白柳缓缓地捂住了自己的肚皮,刚刚吃下去的那一片鱼肉好似在他胃壁上湿滑地蠕动,白柳看着自己开始泛着青白的手指,和皮肤上若隐若现的鱼鳞纹路,他能感到自己下颌骨两边开始发痒,有种要生长出鳃片的错觉。 他慢慢转身,和他一同前来的三个人都还在疯狂地吃着,已经快失去了人类的形态,尤其是安德烈。 他几乎对趴在了桌上狂勐地往自己嘴里塞东西,头髮已经变成了鱼鳍一样立起来的骨刺,鼻樑上被暗绿色的鱼鳞所覆盖。 【警告:玩家白柳进入异化状态,精神值正在下降,请注意区分游戏现实和游戏幻觉】 白柳在心中想,这就是怪物书的最后一种怪物,这就是人鱼蜡像的最后一种形态,幼虫状态。 任何进入塞壬镇的游客,或者是在塞壬镇不走的居民,都会被异化变成这种东西,一种最孱弱,最容易被人食用宰割抢劫的形态。 而白柳现在就是人鱼蜡像最弱的形态,幼虫形态。 【《塞壬小镇怪物书》刷新——人鱼(4/4)】 【怪物名称:人鱼(幼虫状态)】 【弱点:???(未探索)】 【攻击方式:???(未探索)】 【《塞壬小镇怪物书》里所有怪物书页已解锁,请玩家加油探索怪物书残缺部分】 安德烈擦了一下自己嘴边的腐肉沫,推开桌子,他的嘴里已经变成那种细密尖利的牙齿,嘴一直贯穿了整个下巴,大的像个小丑,里面还多血腥的鱼肉末随着他说话掉落:「白柳,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白柳被安德烈身上那种腥味的独特香气所吸引,他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我记得,在船上过夜对吧?」 安德烈裂开一个狰狞的笑,一直裂到脑后跟,然后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脸边的残肉:「不如我们就在这片全是人鱼的海域过夜吧吗。」 第18章 塞壬小镇 安德烈看着白柳的眼神露骨地带着对食物的垂涎。 安德烈哑笑一声:「我还没有吃饱,如果半夜这里有人鱼来掀翻我的船,我就把它拉上来咬死吃个够。」 这人明明再说咬死人鱼的事情,但他的眼神却一直落在白柳的脖子上,好似要咬掉的不是人鱼的脖子,而是白柳的。 白柳的思维开始变得有些迟缓,这很明显是那个精神值下降的影响。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安德烈在自己这里有这么大的香气,刚刚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咬对方,那么自己在安德烈这个异化程度明显更高的人鱼眼中,必将是一道香气更足的美食。 安德烈想吃了自己。 但白柳现在体力,智力,甚至反应力都下降得非常厉害,他的所有面板属性开始全面飘红,精神值已经在六十的边缘,如果让白柳在海上和安德烈这种已经完全异化完成的怪物对决过夜,那他必死无疑。 一定有某种办法,某种可以对抗安德烈的办法。 但白柳脑子里所有信息都好像被蒙在一匹半透明的布中,他依稀可以看到那些方案,但无法调用,他隐约记得好像他是为自己准备了一个可以对付安德烈的办法,但他想不起了。 白柳又眨了一下眼睛,摇晃了一下,轻声说好。 在小电视面前一行人的,看到白柳摇晃这一下,心瞬间就被提起了。 王舜跟着白柳一路走来,知道这人是个很有天赋的玩家,他见过很多次玩家玩塞壬小镇,但从来没有如此精神紧绷过。 王舜眼睛眨也不眨地屏住唿吸:「他被异化了,精神值快跌到六十,快要看到幻觉了。」 王舜旁边堆积了大量围过来的玩家了。 之前一直和王舜守在这里的那个玩家也语气复杂:「精神值六十,生死关啊。」 精神值六十是真实和虚幻的分界线,精神值六十之前你只是对抗怪物,而精神值六十以下你还要对抗自己的幻觉。 这比对抗怪物更难。 因为怪物的弱点可以被探索,有迹可循的,而幻觉是你自己生成的,你永远不知道你自己幻觉的弱点在什么地方,又不知道什么地方是幻觉还是真实。 精神值高的玩家在游戏中拥有的优势是无比巨大的,所以之前白柳引起的关注才会那么大。 而容易被惊吓的,或者容易被怪物精神污染的玩家,精神值很容易下降到六十以下,至此之后,大部分玩家死亡率都会阶梯状的上升,还有不少玩家活生生被自己的幻觉吓死的,所以精神值六十的关卡,在玩家口中又被称之为【生死关】。 观众们遗憾嘆息着: 「已经很不错了,挺了这么久才被污染到六十以下。」 「没有漂洗精神值的道具,精神值只会越来越低,我觉得他命悬一线了。」 「《塞壬小镇》这游戏虽然给的通关率是百分之五十,但对于不知道攻略的新人来说,存活率不到百分之一。」 「上一批新人里不是也有通关的吗?」 「呵呵,上一批《塞壬小镇》那一百个里面唯一通关的新人,最后出游戏的时候精神值只有25了,通关出来就疯了,有什么用?」 第31页 「这个新人估计一会儿就疯疯癫癫的了。」 船上的水手一副看好戏的状态,他们给安德烈和白柳都准备了两艘小船,放进这片深海里。 白柳好像是搞不清状况一下在围栏边木呆呆地站着,他甚至还和水手特地多要了一床棉被,说自己晚上在船上可能会冷。 水手嘲讽地看着白柳,在他的小船上放了两三床厚实的棉被,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祝你晚上好梦,晚安,白先生,如果你能醒来的话。 白柳便笑道,我会的。 船的两边依附着很多小船,那些小船上都是长相像深海鱼类一样的渔民。 这些渔民的长相和安德烈有种诡异的相似,在黑夜里小船上只有一盏小灯,晦暗灯光下的这些渔民的眼睛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 站在随着波浪摇晃的船上,这些渔民却诡异的动也不动,直勾勾地看着站在小船上抱着被子的白柳,耳边的鱼鳃微微张开抖动,发出好似看到猎物一样细微的颤动声。 而站在和白柳相距不远的另一艘小船上的安德烈则是嘴边留着涎液,眼中散发着和这些渔民如出一辙的幽绿色光芒,看着白柳嘶哑低语:「白柳,带着你愚蠢的棉被,去海底安眠吧。」 大的轮船缓缓开走,有水手告诉他们,第二天早上会开船过来接他们。 白柳环视周围一圈,除了安德烈,还有很多小船上的渔民并没有随着大船离去,而是随着划水声,渐渐向白柳靠拢包围。 就算是白柳此时此刻头脑昏涨的厉害,他也无比清晰地知道,作为这里最孱弱的「幼虫」,和这些很明显还处于飢饿渔民相处一夜,怕是不到半个小时就会被这群东西撕裂成碎肉块吞咽下去。 更不用说旁边还有个对他虎视眈眈的安德烈,在深夜的海面上,白柳完全就是孤立无援。 白柳虽然依旧被异化了,但跳进海里逃跑依旧不是什么好选择。 白柳现在只是被初期异化,白柳能感受到自己的口鼻都可以唿吸,耳旁边的鱼鳃并没有什么唿吸功能,跳入水中到底能不能在水下靠鱼鳃唿吸还是个未知数。 而且就算能,白柳肯定游不过这些已经高度异化的渔民和安德烈,跳下海无非就是在海下死和海上死的区别。 白柳还有一个真爱之船的任务,在这种他似乎活下来都无比艰难的情况下,他还要在自己精神值岌岌可危的情况下,熬一整夜,赢过安德烈。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舜缓缓放下了在不断记录的笔,他颇有几分真情实感地嘆息一声:「可惜了,要赢这个赌约,最好用的道具就是水中气泡。」 「这道具可以驱赶鱼群,购买两个使用三次过后就能撑到天明,虽然贵是贵了点,要一百四十积分,但是有用,要是先前白柳不乱花自己的积分,他过这里本来是很容易的。」 旁边那个一直都在看的玩家也贊同点头,抱胸无奈摇头:「毕竟是新手吗,不会玩也正常,这个白柳虽然偶有出色的表现,但大部分时候都在乱来,新手的通病。」 「诶,也就到此为止了。」 还留在这里的几个零零散散的观众也要散开走了。 这个时候画面上安德烈的小船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上面翻身登陆上了一个人,不对,或者说人鱼,张开锋利的牙口狞笑着向安德烈咬了过去。 正准备离开的观众顿时停住脚步。 王舜推了推眼镜,勐得凑前看:「这什么情况?!这里不是应该渔民和安德烈下水开始攻击玩家吗?!怎么这些渔民开始攻击安德烈了?!」 安德烈船上那个人鱼十分兇勐,它从海面下一个翻身就上了毫无防备的安德烈的船,对着安德烈的脖颈就是兇狠的一口。 安德烈顿时发出一声悽厉无比的惨叫,两边的鱼鳃好似因为疼痛不停地颤着。 腥臭的黑色血液顿时喷得满船都是,还溅射了一些到海水中,和漆黑的夜色和海水融为一体。 血液的腥气瞬间飘满这个海域,所有的渔民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咕噜声,好似在吞咽口水,眼球缓慢地平移到安德烈的船上。 安德烈那里散发着对他们有剧烈吸引力的食物腥气,原本向白柳靠拢的小船偏移了轨道,都聚拢在了安德烈的船周围。 令人耳朵发酸的咀嚼声响起,安德烈的船上扒满了飢肠辘辘的人鱼,他慌不择路地想要跳进海里,很快就被扯住了脚踝,人鱼堆满他的小船。 安德烈举起手发出含煳不清的痛苦呜咽声,被小山丘一样噬咬他的人鱼彻底淹没了。 第19章 塞壬小镇 白柳站在小船上摇摇晃晃地看着,他静静地看了这混乱的场景一会儿,才仿佛恍然般的轻声自语道:「哦,是这样啊,为了避免我上船之后被异化,精神值下降进入这种傻子状态,我在上船是做好安排了的。」 小电视屏幕里的白柳说完之后,似乎是觉得有些冷了,就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昏昏欲睡地看着好戏。 在小电视面前的观众:「……」 你在上船前做了什么!为什么安德烈突然就死了! 王舜看着被吃掉的安德烈简直好奇地抓心挠肝,他从没有见过渔民自己去吃安德烈的,很不得抓住白柳把他的脑子打开看看这人有弄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骚操作: 第32页 「他在上船之前搞了什么骚操作!」 旁边那个玩家也同样好奇的不行,闭上眼睛冥思苦想:「等等!我回想一下啊!就是正常的流程啊,坐司机的车来这里,他付给司机钱,然后上船,司机说会给他们准备晚上打赌的场地和道具……!」 刚刚要走的几个玩家都留了下来,人群又簇拥了过来,有人喊着: 「有人是游戏系统会员可以看视频回放,看看他做了什么吗?我不是会员看不了游戏视频回放。」 「我是我是!我放一下!我投影出来大家都过来看吧!」 「emmm感觉就是正常的游戏过程啊?为什么啊!这个白柳的幸运值只有0,也不可能是因为运气好出现渔民主动去咬安德烈的情况。」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弄的?」 「艹,发到游戏论坛求助一下吧,我看了三遍都没有发现他到底做了什么布置,真是神了。」 ———————— 【游戏论坛——求助!有人知道这种人鱼吃安德烈的情况要怎么才能打出来吗?】 1l:今天看到了一个玩家巨神奇的玩法,《塞壬小镇》很多人都玩过吧,有人打【真爱之船】的时候,能打出人鱼吃安德烈的这种支线吗?!我第一次看到(附上白柳的游戏视频) 2l:小朋友我有很多问号? 这怎么打出来的??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发展,怪物主动帮玩家吃安德烈完成任务?这是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线吗? 3l:这玩家幸运值很高吧,幸运值很高有时候就会打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走向 楼主回復3l:不,他幸运值是0,很倒霉,纯新人抽到的第一个副本就是塞壬小镇,然后怪物书还抽出了游走npc,肉眼可见的倒霉,然后突然打出了这个走向……我看不懂了 4l:这新人……有点彪悍啊……不过他到底是怎么打出来的? 5l(牧四诚):打出了支线就能做到 【杰尔夫的血腥密谋】这个支线完成度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时候,司机会主动下海潜伏等待时机屠杀安德烈,杀死安德烈过程中散发的血腥味会吸引渔民进一步吃掉安德烈。 不过打出这个支线需要留宿的第一晚上控制人鱼雕塑后出门发现杰尔夫的密谋,并且还要不被杰尔夫发现你发现了他的密谋,不然会被暗杀。 这个玩家是纯新人吗?第一次就能打出这个支线的效果,有点厉害,我之前都没打出来,靠技能硬刚过的这里,是后来復盘的时候发现这里可能还有一条支线没打。 6l:靠!!!!牧神!!前排合影!! 7l:大神显灵!保佑我这次困难游戏副本一次过! 8l:牧神夸厉害的新人!我要去看!楼主快说新人在什么区!我要强势围观! 9l:我也要! —————— 「我还是很好奇他怎么把【杰尔夫的血腥密谋】支线进度推上八十的,明明在车上的时候,这条线的完成进度都只有百分之五十,怎么突然飙升到百分之八十了?」 王舜疑惑地反问,作为一个云玩家,如何推支线这些信息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王舜拿出自己的游戏管理器,在论坛里问牧神。 牧神在论坛里回復了王舜:【他多给了司机一次钱】 【之前杰尔夫已经一次性结清了司机开车和导游的费用,按理来说,玩家是不需要再付司机任何费用的,但是这个新人又给了一次,而且是一笔不菲的小费】 王舜恍然回想起了这里,对,按理来说白柳不用给了,但是这人又给了一次。 【而且你们注意看视频,他让司机看到了自己包里还有很多钱】 【塞壬小镇的镇民是强盗设定,过度的金钱必然会诱发司机来对他们下手抢劫杀人,但同时,司机身上还有一个杀死安德烈的支线附加,在支线附加下他一定会先杀安德烈】 【推支线到百分之八十以需要让司机知道你身上有昂贵的财物,他就会为了抢钱跟踪你,然后在海面上先杀死,要杀死你的安德烈你】 王舜一边念叨牧神的回覆一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但他沉思一会儿,又陷入了新的苦恼。 王舜边想边打字:【牧神,但是这样,司机杀死安德烈之后,不就立马会回来抢劫玩家了吗?】 牧四诚:【是的,所以玩家要快点躲进可以驱逐鱼群的水中气泡才行】 【司机能杀死安德烈是靠偷袭,单纯战斗力还是不如安德烈的,安德烈才是这一关的大boss,安德烈是能突破水中气泡这个道具的。】 【但安德烈死了,水中气泡就足够对付司机和其他人鱼了,触发了支线之后,真爱之船这个任务的难度算是降低了很多,很好过】 王舜一边刷着论坛,一边皱眉看着小电视里的白柳:「你们看到牧神的回覆了吗?他说这些人鱼马上吃完安德烈就会转头来攻击玩家了。」 「看到了。」那个和王舜一直坚守在白柳小电视前的观众此刻真是唏嘘无比,他看着缩在船上的白柳还有些涣散的双眸,长嘆一声,「牧神都夸厉害的新人,真的可惜了,要不是他乱花积分买那么多酒精,现在买一个水中气泡就能通关了。」 王舜也有点无可奈何:「诶,难度都降低成这样了,居然卡在这种地方!」 第33页 不光他一个人有这种无奈,因为牧神而前来围观的很多玩家都有。 他们看到白柳缩在被子里打瞌睡,人鱼把安德烈咬噬殆尽,转头就往白柳的小船扑过来。 而白柳好似一无所觉,缩在被子里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任由这些人鱼划出水声,无声无息地向他靠近。 这场面看得一众玩家不知道该说什么,纷纷无语凝噎。 第20章 塞壬小镇 眼看白柳就要被咬了,观众们急得不行,纷纷化作暴躁老哥冲着小电视狂喊: 「醒醒!起来打怪了!」 「等出来之后再睡不行吗?这么就缺这一个小时的觉吗!你妈妈没有教过你玩游戏不要挂机吗!」 「我看这么久游戏视频,真没见过这么送的,明明能赢,真就硬送。」 在一众人的喧譁声下,小电视里的白柳好似被吵醒了似的,似睡似醒地睁开了双眼。 他看向划开海面水波,半个鱼头张着嘴浮出海面向着他的船游过来的渔民。 白柳能看到他们在水面下的腿变成了鳗鱼一样的尾巴,在水下好似蛇一般蜿蜒翻转游动,飞速地向着海面上的白柳靠拢,。 在白柳不远处的安德烈的船只,上面沾满了血迹和一些碎肉的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安德烈骨架的下身已经开始融合,变得有点像鱼的样子,而他衣服的布条被撕裂垂坠在船边,孤零零地飘在海面上,可见这些人鱼是一群多么兇勐的动物。 而在这种千钧一髮的情况下,白柳却只是慢吞吞地把被子在海水里浸泡了两下,又扯上了盖住了整个小船,仿佛在自我逃避一般缩在被子下面发抖,这个缩头乌龟一般的举动又引发了围观群众的无能狂怒。 但白柳依旧连这个动作都做得格外缓慢和艰难,似乎是身体要被冻僵了一般。 白柳原本白皙的十指上开始蔓延上大理石的纹路。 他现在已经进入了露西之前那个状况——整个人的体温下降得非常厉害,感觉人缓慢地变成了一块石头,无论是脑子还是行动都不太利索了,所以他才会控制不住地发抖。 白柳看着自己面板里的道具那几桶酒精,下令:【取出一桶酒精】 【系统提示:已取出】 一桶酒精出现在小船上,把小船压得沉甸甸地往下沉了一截,看得观众越发胆战心惊。 怪物已经快摸到白柳的船了! 白柳从自己兜里抽出一盒火柴,缩在湿漉漉的被子里,哆哆嗦嗦抖着手好几次才点燃。 他的神情依旧是平静的,擦燃了火柴之后,白柳掀开被子的一角,站了起来,踩在酒精桶上,费力地把酒精往海面上倒。 这个操作看得一众观众都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 「往海里倒酒精……他是精神值下降了才想出这种招的吗?」 「倒也不是不能烧,高浓度酒精还是可以浮在海面上烧几分钟,但这是杯水车薪啊,而且对这些人鱼怪物也无效啊,它们不怕火的。」 把这根火柴扔到了倾倒了酒精的海面上,顿时熊熊大火就燃烧了起来,而白柳披着湿漉漉的被子在温暖的烈火中垂眸看着靠近过来的人鱼,神色无比平宁,好似他等待这些人鱼靠拢过来很久了。 在深黑色的冰冷海面上腾然燃起一簇灼热的篝火,人鱼靠近簇拥着这小船,绕着小船游动贪婪地摆着尾巴,白柳坐在篝火中央的小船上,他的眸光映着火舌和海面。 白柳的瞳色被映衬火和酒精的颜色,看起来比船下那些奇特的怪物,更像一只从深海里浮潜到岸上的塞壬海妖,异化的面孔有种魔魅的吸引力。 亟待捕食的人鱼在从海面探出头的一瞬间,被烈火席捲,发出鱼肉被烧烤的哔哔啵啵的声音,人鱼们发出刺耳的惨叫,翻开肚皮飘浮在了海面上挣扎。 被烧之后的鱼肉发出诡异的香气,那些原本向着小船靠近的人鱼都去吃那些被烧过的人鱼了,小船周围响起刺耳的骨骼皮肉碎裂声。 浓烈的血腥气和鱼腥气氤氲在白柳的鼻腔内,变成一种奇异的,美味无比的味道,这让白柳舔了舔嘴唇,但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情绪。 他周围全是互相咬食的人鱼,而白柳还是静静地坐着,原本因为异化显得苍白阴郁的面孔被酒精和火焰烘烤出健康红润的脸色,他看着安德烈空荡荡的小船不知怎么的笑了一下。 那是一种满足的,得到馈赠和奖励的笑容,和那些正在餍足地大口咀嚼鱼肉的人鱼脸色的表情如出一辙,但还要让人毛骨悚然几分。 白柳轻声嘶哑低语:「晚安,安德烈。」 【支线任务—真爱之船,请玩家白柳在在赌约中赢过安德烈,完成,获得积分奖励100】 【支线任务—杰尔夫的血腥密谋,进度百分之九十】 【主线任务—参加人鱼捕捞大会,已完成,奖励积分50】 【《塞壬小镇怪物书》刷新——人鱼(4/4)】 【怪物名称:人鱼(幼虫状态)】 【弱点:火,光,较为脆弱,和人类相接近】 【攻击方式:撕咬抓挠,不会触发异化状态,智力较低,不会使用工具】 【人鱼(幼虫状态)此页怪物书已集齐,希望玩家再接再厉】 一长串的奖励和成就面板弹出来,几乎看呆了守在小电视面前的观众。 第34页 等了很久很久,之前说白柳躺送的那个观众不可思议地吐出一个语气词:「操!」 这个操就像是一个响指,让所有沉浸在刚刚一幕中的观众全部回神,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疯狂质问: 「这是怎么回事?!」 「躺送个屁啊!这哥们居然躺赢了,这操作牛的。」 「靠,我看傻了,飞速上论坛问牧神怎么回事!」 「他用的那个酒精为什么没溶于水?!」 「我搜到他买那款酒精了,草,你们猜我在这款酒精的十几页说明书里发现了什么吗——这居然是被改造之后不溶于水的永久油性半固态酒精,我服了,这新人怎么找到这款酒精的?」 「他是把所有说明书都看了一遍吗?」 「牧神回我了!他说人鱼雕塑不怕火,人鱼水手也不怕火,但人鱼幼虫是怕火的,也就是没有护身符的人鱼就是怕火的。」 「而且白柳很聪明,他应该是发现了熟的人鱼肉对这些人鱼怪物有很强的吸引力,所以就用火把部分人鱼幼虫烤熟了,人鱼就不会攻击玩家,而会去吃这些熟肉……」 【有2300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有2670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有499人为白柳的小电视充电,玩家白柳获得499积分】 【玩家白柳在一分钟之内获得超2000点赞,声誉迅勐上涨中!】 【恭喜玩家白柳获得推广位,进入单人游戏分区系统推荐位置,浏览量正在急速上升中……】 白柳百无聊赖地托腮坐在船上看着人鱼们互相撕咬,身上搭着湿漉漉的棉被防止自己被烧到。 一旦人鱼们互相撕咬完毕,他就又倾倒酒精下去点燃。 烤过的鱼肉对于人鱼来说吸引力要比白柳大得多,所以人鱼并没有来攻击白柳,白柳就像是个自助烧烤厨师一样,稳坐小船上不停地烧人鱼给这些怪物吃。 白柳一边烧烤,一边在心中粗略估计了一下——大概用四五桶酒精就能撑到天亮了,也才45积分,也就是两个水中气泡140积分的零头。 而且他还剩5大桶的酒精。 白柳之所以要买酒精,是听到了塞壬蜡像馆的守馆人告诉他,人鱼是可以被烹饪的,包括烤,而且大家都很爱吃这种人鱼。 那么竟然可以被烧烤,高温火攻就是有效的,并且被烹饪过后的人鱼对于其人鱼,应该是有不小吸引力的。 看安德烈对鱼排的渴望就知道了,他今晚吃生鱼可没有今早吃鱼排吃得多。 第21章 塞壬小镇 虽然白柳知道自己的计划有成功的可能性,但不得不说最终出来的结果比他之前预想的效果要好多了。 游戏中的道具似乎有加成效果,这几桶高浓度酒精燃烧的状态比白柳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的酒精燃烧的程度要夸张很多,之前那个强光手电筒也是,亮得人眼睛都要瞎了。 随着海边日出,天光大亮,这些畏光的,昼伏夜出的人鱼渐渐潜入了海面下,不见踪迹。 白柳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一只人鱼之后,才分开心神来点开面板。 他之前一直没有来得及看,因为忙着烧烤,啊不是,是对抗人鱼,不过,现在白柳看着面板上的信息,没忍住眯了眯眼睛。 【支线任务:杰尔夫的血腥密谋,完成度百分之九十】 安德烈已经被杀死,司机也被白柳烧死了,这个支线任务都还有百分之十的进度没有推完…… 这百分之十的【血腥密谋】要怎么推? 【积分余额:684,是否购买道具?】 白柳盯着这突然高涨的积分数字看了一会儿,他划开面板,点了查阅积分明细,发现有五百多分都是【充电】来的。 也就是他昨晚折腾了一晚上,超过百分之八十的积分,都不是从游戏系统完成任务挣来的,而是从靠那些【观众】打赏来的。 白柳若有所思——换言之,【观众】的积分比游戏的积分好挣,而且多很多。 这不太合理,因为游戏本身的奖励低于游戏外的奖励,这会让玩家消极游戏,会让玩家为了讨好游戏外的东西,而做出一些取捨,或者干脆就不玩了,直接用一些噱头手段吸引观众,让观众打赏不就好了吗? 特别是在积分可以直接购买道具的情况下,如果靠打赏得到的积分充足,对白柳而言他完全可以购买大量道具,然后暴力通关,这样游戏就完全没有任何体验了。 白柳是不会设计这种游戏的,而他觉得这个系统也不会。 这个游戏内一定有某种奖励,可以平衡游戏内外的奖励体系,让玩家更想从游戏内得到奖励,而不是游戏外。 白柳的手指上反覆地翻转着这个硬币,这个游戏里所有的任务奖励都是即时的,也就是完成任务立马就可以得到积分奖励,但有一个东西是例外—— ——那就是怪物书。 这种集齐所有书页才能有的奖励,还要通关才能发放,通常来讲,这种要通关结束之后才发放的奖励,分量应该是很大的。 但白柳现在看着这个打赏的积分,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怪物书的分量。 白柳现在觉得怪物书的最后给的奖励,可能不仅大,还非常珍贵,并且是积分无法轻易购买的那种,这样才能平衡游戏内外的奖励机制。 白柳翻开怪物书,在每一页都看了一会儿,最后他的目光停在【塞壬王】这完全没有解锁的那一页,顿了顿。 第35页 【《塞壬小镇怪物书》——塞壬王(2/4)】 【怪物名称:塞壬王】 【弱点:暂无(不要求玩家探索该怪物弱点)】 【攻击方式:???(未知,待探索)】 【註:为游走神级npc,危险等级极高,请玩家谨慎探索】 这个要探索攻击方式啊……从之前几个怪物来看,攻击方式都是它们发动攻击,玩家这里就探索完毕。 但塞壬王这种等级的怪物,发动攻击白柳觉得自己铁定gg。 不过要让白柳明知道这里有这么大一个肥美的奖励,还放着不管,也不是这位守财奴的作风。 如果白柳知道这个npc有多兇残,听过这个bug一样的传闻中的npc的种种事迹,他可能就放弃了。 毕竟做游戏嘛,最怕的东西就是bug,bug因为不是游戏本身的东西,没有逻辑性,玩家是无法对抗bug的。 但白柳现在不知道。 不仅不知道,白柳还把这个npc当成了一个守关boss来看,觉得打败了对方,奖励那一定是大大滴有,而且游戏一定是有解的,无论什么boss,那必然都是有办法可以对抗的, 白柳盯着看了一会儿,轻声啧了一下,合上怪物书,打开了游戏商店:【我要购买道具】 【请问玩家需要什么道具?最近水中气泡有降价促销活动,请问玩家是否有需要呢?】 白柳一看,果然,《塞壬小镇》里【水中气泡】这道具从70积分一个降到了40积分一个了。 而【水中气泡】旁边的人气道具栏上多了【高浓度酒精】这个之前白柳买过的道具,而【高浓度酒精】从9积分一桶涨到了快13积分一桶了。 看着这个价格变动,白柳微笑了一下。 他猜测得没错,他这边游戏的过程会反馈给观众,引起观众的购买取向发生变化,就像是直播带货一样。 只要白柳能用其他价格更低廉的道具打出同样的效果,那么玩家就会蜂拥而至地购买,从而引起道具价格曲线的变化。 而且这个《塞壬小镇》应该是个用户池人数不是很多的游戏副本,所以价格起伏才那么快。 比如之前白柳用3d投影器和手电筒过【塞壬蜡像馆】那个地图,那个地图的常规解法应该是用烈焰火把过,但白柳用几个持久性的道具很轻松地过了,并且还吊打烈焰火把这个消耗性道具的效果。 差不多的价格,玩家肯定更愿意买持久性的道具,于是烈焰火把的价格就降低,而3d投影器的价格就攀升了。 这次白柳又故技重施,为的就是【水中气泡】这一刻的价格降低,他就可以省下中间价格差的一笔钱。 白柳微笑:【我要购买一个水中气泡】 【好的,40积分,承蒙惠顾】 看到白柳准备购买水中气泡,一路从死亡喜剧分区赶到单人游戏专区的王舜困惑不解地凑近了小电视。 在确认了白柳真的买了一个水中气泡之后,王舜陷入了更大的迷茫:「……他怎么又开始买水中气泡了?「 「《塞壬小镇》后面我记得几乎都是陆地追逐战,没有什么要用到水中气泡的地方啊……」 旁边也是一个跟过来的玩家有理有据地分析道:「现在白柳积分多了,而且他又不知道后面基本都是陆地追逐站,可能是买一个以防万一嘛,反正也不贵,才四十。」 「他现在有六百多积分花四十给自己买个水中气泡,相当于买个保险,酒精毕竟风险还是太大了点。」 但王舜跟着白柳一路走过来,已经对白柳这人积分都花在刀刃上的风格有所了解。 之前白柳宁愿冒着风险买酒精选了一个相对高风险低投入的方案,也不愿意花更多的积分买水中气泡,选一个低风险高投入的方案。 但现在为了规避风险,反而多花50积分买个水中气泡以防万一这种做法…… 王舜莫名觉得白柳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甚至王舜有一个极为荒唐的念头,那就是白柳现在才买水中气泡,就是他通过自己的一系列操作操控价格,为了等水中气泡降价这一刻,好买了省钱。 王舜一边想着一边喃喃地自语着。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王舜音量不低,他的自言自语被旁边那个观众玩家听到了之后。 这玩家没忍住反驳:「你该不会成了这个什么白柳的脑残粉了吧?还操控价格?……他一个新手,还没有出过游戏,我承认他玩游戏是有点东西,但操控道具价格这个,真有点太过了。」 这玩家态度有些敷衍随便:「我觉得他就是经歷了这么刺激的一晚上,也被吓得不清,一看到有钱就立马买几个可以保命的道具,他之前用酒精我觉得还是赌的成分大……」 这玩家说到最后还有点瘪嘴地小声嘀咕了一声:」就是赌操作,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靠这个冲上单人分区了。「 这玩家谈到这里神色之间有几分压不住的嫉妒,似乎觉得白柳能升到【单人游戏分区】这里,虽然动了几分脑子,但大部分还是投机取巧地赌赢了罢了。 论坛也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白柳靠酒精杀人鱼通关的事情,在一开始赞誉狂潮之后,嘲讽白柳投机取巧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和这个正在评判白柳的玩家差不多,大部分都是一副不屑又酸熘熘的,【我上我也行】的态度: 第36页 【这操作有什么,我当初也想到了,但有更稳妥的方案放在我面前,我为什么要选更高风险的方案呢?】 【害,装逼怪罢了,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死亡喜剧那边的装逼怪还少吗?】 【笑死我了,还买了九瓶酒精,用了四瓶,还有五瓶放着不用来养人鱼是吗?那些吹这套操作省钱的,我给你买算算帐吼,这里八十一积分,比原本的水中气泡都还要贵十一积分哦!】 【吹,有些人就闭眼吹是吧?他这个通关办法除了视觉效果好看,真的毫无卵用。】 【而且这货通关之后拿到奖励积分,二话不说立马就买了水中气泡了,还不是他妈的认怂了,觉得酒精不行还是水中气泡好,有本事继续用酒精烧啊,我看你后续上陆地了怎么烧,人鱼蜡像完全烧不动!】 第22章 塞壬小镇 论坛上关于白柳操作到底好不好撕的不可开交,但王舜对这种场面心中早有预料。 白柳之前的表现过于惊艷,他那一个点拿到的充电积分实在是太多了,充电总数已经过了五百——之前《塞壬小镇》的记录最高保持者牧四诚也才拿到了一千多充电积分。 五百多积分,这对白柳一个纯新人来说,已经相当高了。 过于惹眼必然就会招人妒忌,其他底层玩家玩一场《塞壬小镇》,不仅要担惊受怕险中求生,最后扣除道具费用勉强能拿个一两百积分的时候,白柳就已经能用几十积分的道具轻松吊打怪物了,还能收益几百积分。 节目的效果和通关的性价比都高到不可思议,以王舜的眼光来看,如果不出意外,以后噩梦新星榜上必有白柳的位置。 不过王舜也很好奇白柳多买的那几桶酒精用来干嘛。 王舜觉得白柳是那种不会乱花一个积分的玩家,但这闲置5桶酒精和购买水中气泡的操作,他实在是看不懂。 按照流程,接下来玩家就要上岸了,岸上都是人鱼蜡像,酒精根本烧不了,而酒精燃烧发出的光的亮度也到不了强光的程度,而人鱼蜡像畏惧的是强光…… 王舜看着白柳上升到单人游戏分区的小电视屏幕,陷入了思索。 白柳所在的这个单人游戏分区,比之前宛如八十年代录像厅的死亡喜剧专区的大多了。 单人游戏分区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大游戏厅,里面划分出了不同的推荐位专区。 而白柳目前所在的是【系统推荐】这专区域里。 【系统推荐】这个区域的在单人游戏分区大厅的入口处,观众流量相当不错,上去的条件相对来说比较宽松,所以竞争一直都很激烈。 一般都是有一定粉丝基础的老玩家在进入游戏之后,靠着自身上一轮游戏的积累观众,在下一轮的游戏刚开始的时候拱上这个推广位。 这个推广位算是一个很标准的跳板推广位,人流量可以,位置不错,登上的条件不苛刻,只要玩家发挥得好,就能去更高的推广位,因此也算是半个兵家必争之地。 这个推广位一般也是老玩家靠粉丝打擂台的地方,为了上这个位置,很多中下层的玩家都会撕逼撕得鸡飞狗跳的,新人很少有能上去的。 白柳一介纯新人拿到这个位置,引发了不小的争议,也吸引了不少观众好奇的目光,在加上论坛还在撕逼他之前操作的加持,不断有人过来围观这个游戏脑迴路清奇的新人玩家。 王舜还在思考的时候,他背后的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 游戏内的每一个玩家的小电视的观赏区域是可以无限扩容的空间,可以容纳无数玩家,从外界看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块地方,但当你身处里面的时候,你会发现里面能容纳下成千上万的观众。 密密麻麻的观赏玩家在白柳的小电视下面讨论着: 「这期系统推荐不是打得很厉害吗?怎么还有新人上来?」 「嘶—这新人小电视数据有点牛啊,纯新人这个数据很能打了,系统会扶持的,难怪给了推荐位。」 「但这个新人上来了,那之前在【系统推荐】推广位上的人就要下去一个……这个叫白柳的把谁给挤下去了?」 「我看看啊……我艹!他挤下去的人是狗哥!」 「我艹!这新人要凉了!」 「我看论坛上说狗哥已经游戏通关出来了,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被挤下推广位了,给这个新人点蜡。」 一个右眼上一道长长刀疤的,目测两米多高的高壮男人走进了这个区域。 这人满脸横肉,两腮的肉堆叠着往下垮,牙关紧紧咬着,好似一条要即将要咬人的野蛮沙皮狗,这人赤裸着肥硕的上半身,用黑色的钢钉皮带子斜挎背着一把两只手掌那么宽的大砍刀。 有观众偷偷让开。 这人就是狗哥,据说他上一场游戏是多人游戏,这人为了节目效果和抢劫,在通关之前把其他队友给杀了,抢了队友的道具和积分。 杀了之后剥皮拆骨,做节目效果,这游戏里也有相当一些变态是喜欢看这种血腥场面的。 这个狗哥应该在进入游戏之前手上就染过血了,做起这种勾当特别熟练,在某些喜欢这种场面的观众眼里,有如庖丁解牛般优雅。 狗哥走到王舜旁边,左眼斜着横了王舜一眼,王舜瞬间就激灵了一下,识趣地后退让开了自己的最佳观影位置。 第37页 狗哥立马大马金刀地往地下一盘坐,满含戾气地哼笑了一声,盯着屏幕目不转睛地看,道:「我倒要看看,什么小兔崽子抢了我狗哥的位置,下场游戏我就跟着他,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玩家们纷纷鸦雀无声。 虽然白柳是靠自己本事上的这个榜单,但是惹到了这个穷凶极恶的狗哥,就算是能活得过这个游戏,也活不过下个游戏了。 狗哥上一场游戏,靠杀死队友抢劫到了死亡队友身上的三万六千多的积分和一些道具,家底之雄厚,完全不是小小一个新人可以抗衡的。 王舜皱眉点开了自己的游戏管理器,运用技能查询了这位【狗哥】的资料: 【玩家名称:李狗】 【玩家职业(入游戏前):屠夫】 【进入游戏的原因:因残忍姦杀了一位下午向他购买肉类的女高中生而入狱,在审判阶段被激发了强烈的求生欲而进入游戏】 【核心愿望:想要出狱,想要报復所有告他的人,已拟定报復计划,决定累积积分出狱后纵火杀死告他的女高中生一家人】 【实现愿望游戏商店推荐商品:罪行抹消面霜(可改头换面,给所有犯过必死罪行的可怜人一个崭新的人生和一张崭新的面孔,一瓶可持续时效十年,一瓶一万二积分),无痕纵火火柴(只需点燃一根,就可在该地点引发事故导致的火灾,记住是事故哦~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一根两万一积分)】 资料下面还附了李狗的详细犯罪记录,王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 这个李狗的犯罪记录是在一个小巷道里强迫并杀死了一个女高中生。 这个女高中生高三,是在学习休息的时候下来帮正在做菜的父母下来买点肉,结果就被心生歹意的李狗给强暴了,因为这个女生反抗得非常激烈,恼羞成怒的李狗一刀剁了女生的手,女生在此过程中因此流血过多而死。 事后不想被发现的李狗,就把女生的手脚剁了之后,把女生的肉当成母猪肉出售了。 女生的父母因为女儿久久买肉未归,以为女儿是复习得累了去散步了,还下来自己买了肉,在事后得知这一真相的时候差点崩溃了。 而李狗却咬牙坚持说自己是非故意杀人,只是看她漂亮想调戏一下,却没想到失手杀死了这个女的,后续剁掉这个女孩手脚售卖这个女孩的肉,只是因为后悔心虚,不是什么故意虐杀。 而女生的父母却咬死不放,倾家荡产也要告死他,他也的确被判了死刑,因此激起了他的怨愤和报復心,成为了李狗进入游戏的契机。 第23章 塞壬小镇 看完这个李狗的生平之后,王舜第一次觉得自己拥有这个可以查阅玩家曾经的【万事通】的技能,不是什么好技能。 这个游戏是欲望极其强烈的人才能进来的,可以说这个游戏并不缺少穷凶极恶之徒,相反,这里是他们最好的舞台和战场,很多高玩手里都染过不少血。 王舜有点担心地看着小电视屏幕上的白柳,长嘆了一口气。 那边的游戏还没有登出,这边已经有屠夫把你守护。 白柳,你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倒霉蛋。 ———— 【有126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有675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有0人为白柳的小电视充电,有378人踩了白柳的小电视】 【玩家白柳在一分钟之内获得3000观众,但点赞率却不到十分之一,看来大部分观众看你,可能就是过来吃瓜和凑热闹而已~】 【一位高等级玩家李狗正在围观玩家白柳的小电视,恭喜玩家白柳获得了第一个高等级玩家观众!】 【李狗给玩家白柳点了一个踩,哭哭,看来这位高等级玩家并不喜欢你】 —————————— 白柳一个人在海面上等到天亮,没多久昨晚离开的那艘大船就又回来了,他注意到杰尔夫和露西都在船头,而杰尔夫好似在安慰露西,手已经摸到了露西的肩膀。 而露西好似要崩溃一样把头埋进了杰尔夫的怀里,被他温柔安抚着。 杰尔夫还时不时怜爱地亲吻露西哭泣的侧脸,而露西并没有拒绝,还有些依赖地依偎着他,看着这个场景,白柳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 看来一晚过去,不光是白柳这边的【真爱之船】成功上岸了,杰尔夫和露西这两人,似乎也登上了真爱的小船。 但当大船驶近,上面的露西和杰尔夫看到披着棉被好似安眠一夜的白柳,露西急促地惊声尖叫一声,捂着胸部推开了杰尔夫。 而杰尔夫好似无法置信,又非常慌乱地后退几步,手胡乱地比划着名:「白柳,你,你没事?!不,我的意思是指,你还好吧?」 白柳从容地抓住上面放下来的绳梯爬了上去,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在露西和杰尔夫之间逡巡一下,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我没事,早安,杰尔夫,露西,我渡过了一个相当愉悦的夜晚,看来你们也是?」 露西慌张地准备靠过来抱住白柳的手臂,白柳不动声色地避开。 露西捂着脸哭诉起来:「不是,昨晚杰尔夫和我说,你和安德烈都会死,我太害怕了,我觉得都是我的错,杰尔夫安慰了我。」 白柳似笑非笑,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第38页 露西脸色白到透光,行动间有种诡异的卡顿,触摸在手里的质感非常像之前白柳在底仓摸过的护身符人鱼蜡像的质感,有种鸡蛋壳一样脆薄的石蜡感,身上也没有那种很浓重的鱼腥味了。 杰尔夫也开始辩解,他眼神躲闪:「是的,露西以为你和安德烈会出事,只是害怕才和我待在一起的,我们没有什么。」 他对着白柳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我知道她是你女朋友,我不会做什么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白柳。」 白柳不置可否:「你们昨晚是在什么地方过的夜?塞壬蜡像馆,对吗?」 露西惊唿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然后露西就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对,他们不允许我们回酒店,据说是这里的什么习俗,参加了人鱼捕捞活动之后,为了洗去身上的杀孽和血腥味,需要在塞壬蜡像馆待上一夜。」 「那地方太可怕了,全是蜡像,晚上就好像会动一般,我和杰尔夫无论去什么地方,都能遇到有蜡像拦在我们的路上。」 杰尔夫还在僵笑着:「白柳,安德烈呢?他去什么地方了?」 白柳笑笑,「他现在应该在塞壬蜡像馆,等着我们。」 杰尔夫惊疑未定地看了一眼海面上安德烈的小船。 那小船上全是黑乎乎油漆般的血迹,还有一些碎皮条能看出来是安德烈的上衣。 杰尔夫看到这一幕眼睛闪了闪,低着头忍不住露出一个快意又狰狞的笑。 白柳打量着杰尔夫,很明显安德烈的死让杰尔夫很满足。 但很快,杰尔夫又假装疑惑地偏头过来看白柳,他指着那艘小船:「但,白柳,安德烈的船还在这里,他不可能回到岸上……」 杰尔夫怯懦地看了一眼白柳,缩了缩脖子,恰到好处地住了嘴。 露西又是一声惊唿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的天哪,安德烈不会真的死了吧!白柳!」 她有些无法置信又很失望地看着白柳:「你害死了安德烈?!你不会把他推下海了吧?」 白柳觉得她应该是想哭,但是她的眼睛是干涩的,也对,一尊蜡像怎么会流泪,白柳漫不经心地想。 杰尔夫状似很悲伤地注视着白柳:「你不应该干出这样的事情,尽管安德烈不是个好人,但他应该有存活的权利。」 白柳轻笑一声,他直视着杰尔夫的眼睛:「同样的话,我或许可以奉还给你。」 杰尔夫警惕地和他对视 白柳无所谓地耸耸肩,对还在指责他的露西笑着说:「等到了蜡像馆就能看到安德烈了,我不会骗你。」 「骗你我们就分手。」白柳笑眯眯地说道。 露西犹豫了一下,她扫了一眼白柳的裤袋——那是白柳放钱包的地方,想到高昂的度假费用,露西的嘴终于闭上了。 白柳搞清楚【杰尔夫的血腥密谋】这条支线最后百分之十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对这个游戏的npc设定人性高估太多了,这游戏居然一个对他稍微有点善意的队友都没有。 白柳设计游戏的时候习惯被顶头上司压迫着歌颂对友情歌颂真善美了,至少会设计一个己方纯好人的队友,因为这样的游戏更好过审。 没想到这里居然是全员恶人的设定——喜欢使用暴力的安德烈,唯唯诺诺又心狠手辣的杰尔夫,对他看起来不错但完全就是为了钱和他交往,随时都可以噼腿的女友露西…… 这种所有人都没一个好货的设定他可真是……太喜欢了。 白柳的嘴角翘了翘。 一旦走出了【杰尔夫这种通晓人鱼设定的npc应该需要保留到最后,那么他一定是个好人】的思维误区,【杰尔夫的血腥密谋】最后百分之十就很好猜了。 难怪杰尔夫这人一直防着白柳,难怪之前血腥密谋这个任务的进度条会奇异地涨两次——因为杰尔夫从头到尾想杀的,一直都有两个人,白柳和安德烈。 司机接到的任务不仅是杀死安德烈,还有杀死白柳,这里面甚至可能还包括了抢劫分赃等一系列操作。 现在倒回去想想,玩家一行人来游玩塞壬小镇,发起人是玩家本人其实是很怪异的,因为玩家是一个在设定上胆子很小,连上车来塞壬小镇都会嚎哭的男人,是绝对不会选塞壬小镇这种诡异的地方来打赌的。 而其他人,安德烈明显不知道有这个地方,露西也是第一次来,对这个地方了解的,会推荐这个地方作为试胆打赌的,只有浸淫人鱼研究多年的杰尔夫。 白柳扮演的这样一个胆小如鼠的玩家为什么会来塞壬小镇这个地方和安德烈打赌,估计多半是因为杰尔夫怂恿的原因。 而杰尔夫选中塞壬小镇的理由很好想,他是研究过塞壬小镇的,是知道这个小镇镇民的强盗属性和警察破案困难,失踪多人都没有任何人找到的事情的。 通过这些信息,完全可以得出塞壬小镇是毁尸灭迹的最好温巢这个结论。 没有比《塞壬小镇》更好的抛尸地了。 杰尔夫那个通晓人鱼的设定并不是用来给玩家通关的。 ——而是用来暗杀玩家的。 【支线任务—杰尔夫的血腥密谋,进度百分之百,已完成,获得积分五十】 【解锁人物隐藏状态——怨恨一切的杰尔夫】 第39页 白柳用硬币一扫杰尔夫: 【npc名称:杰尔夫(???状态)】 【人物简介:人鱼海怪等非自然生物的强烈爱好者,在得知露西一行人要前往塞壬镇之后,主动要求一起前往,对塞壬镇的传说故事十分了解】 【人物隐藏简介:因常年被安德烈殴打校园暴力而不敢反抗,杰尔夫内心深深地憎恶着一切……】 【……在杰尔夫偶然取得了你的信任成为你的朋友之后,他对拥有漂亮女友和深厚家产的你嫉妒不已,怨恨你不为他生伸张正义,觉得你只不过是个伪善者,想要夺走你的一切,甚至想利用你杀死安德烈。】 【在遇到你和安德烈打赌的这个契机之后,他心动了……他知道一个全世界最完美的犯罪地点,杀死你和安德烈的不会是他,而是他深深喜爱的人鱼,他决定选用自己最爱的东西来结束你和安德烈的性命……】 【解锁支线剧情之后给予玩家警告——杰尔夫对玩家信任度极低,很有可能对玩家发起攻击,请玩家注意自身安全】 守在小电视前的王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就是很奇怪,为什么后面在陆地追逐战的时候,杰尔夫会一直想法设法地把玩家给弄死,就连牧神差点也被搞到。」 其他玩家也在讨论抱怨: 「操!杰尔夫你原来是这种人设!他那个精通人鱼信息的设定,我还以为他是个给信息不能随便死的npc呢!我玩这个游戏被追的时候还救了他几次,差点就凉凉了!」 夸赞白柳的观众讨论的声音刚一大,李狗不耐烦地砸了一下刀,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李狗看着小电视里的白柳抱胸嗤笑了一声:「不就是一条支线,我还以为多牛逼呢,论坛上都吹成下一个牧四诚了。」 「吹的人没有玩过多少游戏,没有上过几个推广位吧?就他?下一个牧四诚?他也配?」 王舜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没有反驳,他无奈地摇摇头。 见识少? 他看了那么多《塞壬小镇》的直播视频,知道打出接近完整支线的玩家也只有牧四诚和这个白柳。 牧四诚的《塞壬小镇》的游戏直播录屏视频在系统vip视频库里,要看就要缴纳40积分。 这个价格足够说明视频里面的信息的价值,牧四诚能打出来的支线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轻轻松松打出来的,不然不会进入vip库。 并且就连牧四诚本人,【杰尔夫的血腥密谋】这条支线,王舜记得后续牧神百分之十是没有打通的。 牧四诚的玩《塞壬小镇》的时候,幸运值已经56了,从王舜的角度来看,白柳能玩到这个程度,至少在这一场游戏里—— ——白柳远胜牧四诚。 第24章 塞壬小镇 白柳下船之后,按照水手们的【民俗】要求,他需要在蜡像馆待到晚上,洗去身上观赏了人鱼捕杀的杀孽才可以赎罪离开。 露西和杰尔夫和他一起前往蜡像馆。 清晨的蜡像馆暗淡无关,水手把白柳送到这里,警告他在晚上前不准离去,让守馆人看着白柳之后,就走了。 露西蜷缩在白柳后面小声地说:「这个蜡像馆怎么白天依旧这么可怕。」 到处都是俯视白柳他们的蜡像,这些人鱼蜡像的面孔甚至比昨日白柳看到的还要鲜活两分。 白柳注意到其中有两尊蜡像的鱼尾变短了,只有膝盖下一截是鱼尾的形状,大腿已经变成正常人类的腿的形状了。 白柳添头打量了一下这两尊鱼尾退化的蜡像的面孔,和露西和杰尔夫有种微妙的相似。 蜡像面上含着诡异的微笑,直勾勾地看着白柳和他身后的露西和杰尔夫。 和白柳猜想的一样,在这里过夜的露西和杰尔夫果然被【祭祀】了,变成了【人鱼蜡像护身符】,而享用过【祭品】的人鱼蜡像则渐渐变成了「露西」和「杰尔夫」。 而现在蜡像应该是处于【破茧成蝶】这个中间转化状态,人鱼蜡像中的【蝶】还没有完全孵化完成,而作为要被破的【茧】——露西和杰尔夫还有一丝苟活的权利。 白柳不希望杰尔夫和露西转化完成,不是因为什么圣母的拯救一切的思想,而是因为一旦转化成功,他需要对付更厉害的【蝶】类怪物又会多两只。 思及此,白柳拿出了手电筒准备逼退这些人鱼蜡像。 结果在开灯的一瞬间,比蜡像更先发疯的是露西和杰尔夫,他们哀惨地嚎叫起来,杰尔夫更是发了疯一样冲上来试图抢走白柳的手电筒,白柳及时躲开,关闭手电筒,这两人才奄奄一息地平復下来。 露西虚弱地瘫软在地,她仰着头看着白柳的眼神有一丝怨毒:「你的手电筒太亮了,白柳,你要弄瞎我们吗?」 杰尔夫更是扶在一个蜡像上,歇斯底里地警告:「你最好再也不要打开这个东西!」 白柳毫无诚意地摊手:「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对光线这么敏感。」 其实白柳当然是知道的,杰尔夫和露西蜡像化之后必然会畏光,但他并不care这两个人会不会受到伤害,但没想到这两人会如此激烈地反抗,来抢他的手电筒。 这两人和真正的人鱼护身符蜡像不同,他们是可以移动的,并且速度不比白柳慢,如果白柳一开灯这两人就发疯抢手电筒,那么白柳就没有办法开灯了。 第40页 这限制了白柳的道具使用。 看来剧情发展到了这里,游戏明显是通过露西和杰尔夫限制玩家屏退人鱼蜡像的道具——手电筒的使用,那就说明后续很有可能有一场关于人鱼蜡像的追逐战,为了让追逐战具有刺激性的效果,游戏禁了玩家的强光道具。 白柳设计游戏的时候也经常这么干,比如给一个照妖镜就能逼退妖怪,那为了能让有妖怪吓到玩家的惊悚效果,白柳就会让这个照妖镜有个cd(使用一次之后有个休息时期)。 cd期间玩家就要被迫东躲西藏,避免被妖怪发现杀死,游戏的恐怖性就会大幅度提升。 虽然设计这种恶趣味情节的时候白柳很愉快,但自己遇到的时候,就不那么愉快了。 白柳从善如流地收起了手电筒,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再轻易开灯,这时,白柳余光下意识扫了一下蜡像馆门口,那边已经被蜡像把守住了,蜡像还在不断向他靠近。 这样一来,开灯会被露西和杰尔夫攻击,不开灯无法屏退人鱼蜡像,白柳还要在这里等到晚上才能被放出去,那他必死无疑。 不仅是因为这些人鱼蜡像会过来附身白柳,提高他的异化度,把他变成护身符蜡像,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白柳翻转着手上的硬币,面板弹出—— 【警告:神级npc塞壬王将在七个小时后甦醒,请玩家在那之前通关】 这个警告一弹出,在白柳小电视面前的新观众们齐齐发出一声惊唿。 就连李狗也站起拖着刀眯着眼睛凑近了小电视看,没几秒爆发出一阵大笑:「居然是真的神级npc,这人要被神级npc日死了,轮不到我搞他,叫你抢我的位置,活他妈该。」 其他观众也在扼腕: 「这个地方原本是玩家在蜡像馆这个地图到处躲猫猫苟到晚上被放出来,然后被人鱼蜡像夜间大逃杀,逃出塞壬小镇就算通关,但有神级npc,这人根本苟不到晚上了。」 「但只是逃出塞壬镇打出的是normal end,评价和奖励都不高。」 「我听说牧神打出的是true end,据说是要把塞壬女妖的尸骸送回海里封印整个小镇的幽灵才算完,但是这他妈的,白柳这里女妖直接变成塞壬王了,塞壬王醒来就直接gg,还玩个屁啊!」 「他两条路都走不通,这新人要die了。」 王舜的心高高提起。 他没想到白柳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去了蜡像馆! 要是白柳中途跑掉,直接激发追逐战跑出塞壬镇,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现在这下进了蜡像馆进退维谷,真的成死局了。 王舜在心里遗憾嘆息,他客观承认白柳是个很有潜力的选手,甚至不输牧四诚,但是白柳输了点运气。 ————— 白柳往中央展厅的方向走去,露西和杰尔夫跟在白柳身后。 中央展厅里,塞壬王的躯体飘浮在透明流动性较低的液体里,被安放在玻璃展柜中。 细碎的泡沫雪花般的飘浮在塞壬王的长髮换和浅色的睫羽之间,好似在他的身上落了一层小雪。 白柳走到塞壬王的展柜旁边,近距离仰头看这具还没有腐化完全的人鱼尸体。 这条人鱼的面容绮丽过度,有种摄人心魄的奇诡感,好似下一秒这条人鱼就会睁开眼睛,用长而有力的鱼尾扇断这禁锢他的防弹玻璃棺材,大肆屠杀后回到海域中。 露西左右看了看,询问白柳:「白柳,你说安德烈在蜡像馆这里,他在什么地方?」 白柳头也不回,目光依旧落在展柜中的塞壬王身上,淡淡地说:「你进门的时候,不是已经路过他了吗?杰尔夫还在他身上扶了一下。」 「我在他身上扶了一下?」杰尔夫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白柳,这个蜡像馆里除了我们三个人以外,并没有其他人。」 「对啊。」白柳随意地应和了杰尔夫,「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安德烈现在是人?」 露西抱着自己的手臂搓了搓,害怕地后退了两步打了个寒颤:「白柳,你不要开玩笑了,安德烈到底在什么地方?!」 白柳似乎听到了蜡像沉闷的拖曳移动声,他耳朵尖动了动,转头。 一个面目狰狞的安德烈人鱼蜡像张牙舞爪地矗立在杰尔夫和露西的背后,似乎正准备攻击露西和杰尔夫。 白柳好整以暇地勾起嘴角:「露西,安德烈在你背后。」 露西和杰尔夫下意识转身,然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男女二重奏尖叫声,白柳早有预料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安德烈的骨架昨晚是被那群人鱼拿走了的,而昨晚塞壬蜡像馆得到了两个新鲜祭品,也就是杰尔夫和露西。 按理来说,塞壬蜡像馆应该有两个人鱼蜡像可以通过附身在祭品身上离开蜡像馆,那么安德烈的骨架很自然地就会被做成人鱼蜡像填补进蜡像馆的空缺,所以之前白柳才会说,安德烈去蜡像馆了。 不过虽然露西和杰尔夫的附身蜡像虽然没有离开,安德烈做成的人鱼蜡像还是填充进来了。 安德烈背后还有一大群想往里走的蜡像,密密麻麻地站在展厅门口,这些蜡像都开始变得和白柳的面容有些微妙的相似,很明显就是想附身在白柳身上。 白柳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躲开想抓住他胳膊嚎哭的露西。 第41页 这些蜡像对于露西和杰尔夫来说,是完全不危险的,因为这两人现在本来就是蜡像,完全成为蜡像就是时间问题。 比较麻烦的是白柳,因为这些蜡像和露西和杰尔夫都处于他的敌对面,他还被限制了手电筒使用,酒精也烧不动这些蜡像。 这些蜡像的抗性比人鱼幼虫强多了,白柳目前唯一能使用来对抗这些蜡像的方法,只有【人眼直视】。 而【人眼直视】这个限制蜡像行动的方法,其实是有一个很大的漏洞的——那就是人都是会眨眼的。 杰尔夫和露西已经不能算作人了,所以他们的眼睛直视对于这些蜡像来说,是毫无作用的,只有白柳的眼睛是有用的。 白柳每次眨眼都能感觉到这群蜡像离他越来越近。 昏暗的室内,形态各异的人鱼蜡像都开始都开始缓慢地融化了,脸变得奇异的面目全非,又变得微妙得和白柳相似起来,蜡像脸上带着古怪又餍足的微笑。 蜡像长长的鱼唇裂出洁白尖锐的一整排牙齿,鱼尾上的鳞片开始碎屑般的剥落消失,空气中的鱼腥味渐渐浓郁。 露西和杰尔夫紧紧贴着白柳的左右两边,只要白柳一拿出手电筒,还没有逼退人鱼蜡像,这两个人一定是首先发疯的。 当然白柳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搞死露西和杰尔夫,但是搞死这两个人鱼护身符之后,这两个护身符对应的人鱼蜡像就会瞬间暴走,蜡像馆内就会多出两个人鱼水手级别的怪物。 这玩意儿行动速度飞快,白柳现在的体力面板还是飘红的,一旦遇到,有没有底仓那种地形优势,他铁定gg。 看到这里,王舜合上了自己的电子记录仪,百感交集地喟嘆一声,准备离去。 和王舜一样准备离开的还有很多观众,几乎没有什么观众对于这种既定失败结局的游戏视频感兴趣。 但在离开之前,王舜抬头看了一条小电视。 王舜怔住了,他停下脚步,无法置信地喃喃自语:「白柳……怎么在笑?」 白柳低着头缓缓勾出一个微笑,他觉得这个游戏到发展到这里,还蛮有意思的。 还算不错的游戏,他很久没有玩过这种游戏性很高的恐怖游戏了。 他的手指飞速翻转着硬币,面板一个又一个地飞速弹出,令他小电视面前的观众看的眼花缭乱。 有观众好奇地凑近小电视屏幕,看他在干什么: 「这是慌了吗?在垂死挣扎?」 「道具商店,怪物书,任务面板……哇哦,全部的面板都点出来了,这是要干嘛,死前花光积分爽一波?」 王舜一言不发,他屏住唿吸地看着小电视上的白柳,他重新拿出了自己的电子记录仪。 他能很清晰地看到白柳正在极速地处理着面前这种情况,完全不是其他观众说的白柳慌了,白柳只是处理事情太过高速,看起来就像是在瞎搞而已。 到了现在这一步,王舜也紧张了,他开始期待白柳这个神奇的新手到底还能不能奇蹟般的逆风翻盘。 白柳冷静地处理着: 【道具商店,我需要一把可以砸碎防弹玻璃的镐头】 【17积分,成交】 【我需要一个可以拖运巨型动物尸体的差不多两米长的移动推车】 【7积分,成交】 【系统,打开怪物书人鱼蜡像和人鱼水手页面】 【好的,正在为玩家打开《塞壬小镇怪物书》——打开完毕】 —————— 【《塞壬小镇怪物书》——人鱼蜡像(1/4)】 【怪物名称:人鱼蜡像(蛹状态),护身符蜡像(茧状态)】 【弱点:人眼直视,强光照射(2/3)】 【攻击方式:孵化】 —————————— 【《塞壬小镇怪物书》——人鱼水手(3/4)】 【怪物名称:人鱼水手(蝶状态)】 【弱点:畏强光,护身符(2/3)】 【攻击方式:撕咬抓挠(被抓挠后一定概率会触发异化状态】 ———————— 【你的第一页和第三页都只差一个弱点就集齐完毕,请玩家再接再厉!】 白柳飞速的操作让小电视前面的玩家都看麻了,之前还在嘲笑的玩家现在也没了声音,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柳带着笑意的脸在不同的面板之间游刃有余地飞快切换着。 不同颜色的面板光线映在白柳面上,把白柳的脸切割成一块一块。他身上那种气定神闲的感觉太有说服力了,谁都能看出白柳不是在乱搞了,有好几个玩家声音弱弱地询问:「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第25章 塞壬小镇(有观众评论,不喜勿买!) 只有王舜眼睛一亮:「他在集齐怪物书!他在确认所有人鱼怪物的最后一个弱点!然后用这个弱点逼退这些怪物!」 其他人惊疑未定地讨论: 「不会吧?!他真要集齐怪物书啊!」 「之前据说《塞壬小镇》的怪物书只有牧神成功集齐了的, 普通玩家能集齐一页都算是不错了,这新人能行?」 「我觉得不可能集齐,我看了很多次《塞壬小镇》的游戏视频了, 从来没有看到能找出人鱼蜡像和人鱼水手第三个弱点的。」 …… 白柳听不到这些言论,他只是表情懒散地高高举起了手里的镐头, 然后对准了玻璃展柜里的塞壬王狠狠砸下。 第42页 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里面的塞壬王随着液体滑落在白柳脚下。 人鱼蜡像们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纷纷退出了中央展厅, 四散逃逸, 就连白柳两边的露西和杰尔夫也捂着脑袋, 好似看到了恶魔一样疯叫着从中央展厅跑走了。 王舜眼睛发亮地仰视着正在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干自己手指上液体的白柳,他深吸一口气: 「人鱼蜡像和人鱼水手的第三个弱点,就是塞壬王!」 白柳蹲下身把抬起塞壬王的下巴。 塞壬王被液体粘成一片的睫毛上滴落液体在他艷色嘴唇上, 在唇缝间湿润成一线水光,好似在引诱人亲吻,这样看这张脸, 更是勾魂夺魄,超越了人类想像极限的精緻漂亮。 也只有用塞壬和海妖这样非常规的词彙才能框会住这样的脸。 白柳指尖的肌理触感冰凉细腻, 好到不可思议, 白柳本来想说的话是,没想到这游戏的npc建模还挺牛, 能做出这么好看的npc。 但临门一脚,白柳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是在直播,在这种应该算是有点激动人心集齐了三页怪物书的时候,观众应该比较想看他装逼的中二发言。 于是白柳煞有介事地唿出了一口长气, 笑了:「一切从你开始,也一切从你结束吧, 美丽的塞壬王。」 白柳俯下身,把塞壬搬上了自己的小推车,仰起头来嘴角微扬,开着推车脚往下一踩,推车带着塞壬王就耀武扬威地驶出了蜡像馆。 没有一个人鱼蜡像敢靠过来,远远地矗立在蜡像馆阴暗的角落里,它们畏惧着不敢上前。 【《塞壬小镇怪物书》刷新——人鱼蜡像(1/4)】 【怪物名称:人鱼蜡像(蛹状态),护身符蜡像(茧状态)】 【弱点:人眼直视,强光照射,塞壬王】 【攻击方式:孵化】 【人鱼蜡像(蛹和茧状态)此页怪物书已集齐,希望玩家再接再厉】 —————————— 【《塞壬小镇怪物书》——人鱼水手(3/4)】 【怪物名称:人鱼水手(蝶状态)】 【弱点:畏强光,护身符,塞壬王】 【攻击方式:撕咬抓挠(被抓挠后一定概率会触发异化状态】 【人鱼蜡像(蛹和茧状态)此页怪物书已集齐,希望玩家再接再厉】 ———————— 【系统通知:玩家白柳离集齐整本《塞壬小镇》怪物书只有一线之隔,请玩家再接再厉!】 白柳的小电视面前有长达三分钟,落针可闻的宁静,就连李狗都看得愣了一下。 最终是王舜一声激动的不要不要的「他快集齐了!」打碎了整个静默过度的氛围。 然后瞬间,就好像一滴水落入了油锅般,所有的,正在看白柳游戏直播小电视的玩家都被这种陷入必死的绝境然后又轻描淡写的翻盘煽动了情绪,几乎每个人都克制不住地尖叫沸腾起来了。 「只差最后一页了!」 「只有一线之隔就能集齐的怪物书,妈的,我第一次见纯新人能做到这一步,太牛了。「 」真想让论坛上那些逼逼赖赖说我上我也行的来看看,我估计同样的情况他们遇到了,人家白柳是上分,你们是上坟。」 「好强啊,遇到神级npc都不带给脸色的,直接砸了扒拉出来当工具使。」 李狗脸色黑沉,他砸了几下刀,但是根本压不住夸赞白柳的观众的声音。 之前一直在论坛上对白柳阴阳怪气那群人很多也过来看白柳的小电视了,本来被白柳打脸就脸色很不好看了,现在听到有人点他们的名,于是骂骂咧咧地回怼:「真有这么牛逼,你让他上中央屏啊!还不是就在一个单人游戏专区横,有什么了不起的。」 此时,系统通报: 【有10003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有9607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有1300人为白柳的小电视充电,玩家白柳获得1300积分】 【玩家白柳在一分钟之内获得超一万点赞,声誉势如破竹!玩家白柳获得名噪一时成就!】 【恭喜玩家白柳获得推广位,进入中央大厅中央屏单人游戏分屏强力推荐位置,哇哦,干得不错哦,获得了一个中心推广位,浏览量正在急速上升中……】 王舜深吸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何心脏跳得厉害。 这种看了一场酣畅淋漓又无比精彩的游戏过程的记录激动感受,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过了,他深深看了一眼白柳熄灭的小电视,转身就跑。 以后这个叫白柳的玩家的视频,他一定一分钟都不能漏掉! 王舜这个转身就跑的行动提醒了其他玩家。 「草!中心推广位!!!!牛逼!纯新人第一次玩游戏就上了!!!」 「喊个屁,快走快走!等会儿漏掉了什么情节没看到,再想看就要冲会员了,这么高质量的视频,肯定会进入vip库!看到就是赚到」 之前说【要是他真的这么牛逼你让他上中央屏】的那个玩家脸色铁青,被一群人用嬉笑的目光打量嘲弄一番,他恨恨地看了一眼白柳的小电视,灰熘熘地跑了。 而站在人群最后的李狗神色黑沉到了极限,手把大刀用握得咯吱咯吱响,也往中央大厅去了。 ———————— 中央大厅。 一个蹲在地上戴着巨大头戴式耳机的年轻人正含着一个棒棒糖,津津有味地仰着头扫视整个中央屏幕,似乎在挑选自己感兴趣的视频。 第43页 他带的那个耳机上有一只毛绒绒的,有点像大嘴猴的猴子长手地抱着两边的耳挂。 这猴子目露红光,布条缝制的牙齿是无数尖尖的三角形,看起来有点像是什么儿童邪典里的卡通人物,可爱之中透着一丝恐怖。 这年轻人的长相也和这猴说不出的有一丝相似,圆脸,眼睛有点暗红,嘴角两边是尖尖的虎牙,闭上嘴的时候虎牙都会外露,也是那种可爱之中有点恐怖的长相。 棒棒糖在他嘴里滑动,把腮帮子鼓起一边。 这人不耐地抱怨:「怎么一个稍微有点潜力的玩家都没有啊,现在的榜单真是越来越不行了,连个能集齐怪物书的玩家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上来的。」 他说着,拍拍屁股就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中央屏最中心偏右边一点的一个榜单突然跳动了一下,之前在这里的玩家的小电视熄灭了,然后亮起的是一张白皙清秀,看起来特别人畜无害的脸。 而这么看着跟一个优等生乖学生一样的玩家,手上拖着一辆推车,带着那种好像在向老师交作业的般的微笑,手上的动作却干脆利落又灵活,推着小推车上一条长相惊为天人的人鱼就往面目丑陋人鱼水手那边撞,跟开大炮似的。 人鱼水手发出了刺耳的,惊恐的尖叫声后飞快地跑开了,丑陋的眼睛里滑落惊恐交加的眼泪。 后面的白柳没忍住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继续对着可怜的人鱼水手穷追勐打。 守在大屏幕前的牧四诚徐徐:「……」 然后又:「???????」 靠,这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野路子玩家!!这玩法也太莽了! 怎么还带推着怪物满地图跑的啊! 牧四诚迅速地点开了这个推广位的玩家资料,缓缓皱眉:「白柳,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我是在什么地方听过吗……」 他接着翻页面:「这人游戏玩得不错啊,怪物书集齐了三页,还打出了支线,支线还百分百完……我想起来了!」 牧四诚勐得回想起了,这就是之前在论坛上说有望《塞壬小镇》单人积分记录超过他的那个新人玩家。 就这么一会儿,之前还说过不了【真爱之船】的新人现在居然怪物书也要齐了,【杰尔夫的血腥密谋】这条支线还打完了,他当初都没有打完。 而且这人《塞壬小镇》的充电积分已经比他高了! 这人还真有可能把他从《塞壬小镇》的最高积分记录上面掀下马。 怀揣着一探究竟的和一点微妙的不服气心思,牧四诚毫不犹豫地进入了白柳的小电视的围观队伍。 【新星积分榜排名第四的玩家牧四诚进入白柳的小电视,他还没有对你表明态度,你要加油打动他哦~】 看到这项通知的其他围观群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左右打量,寻找牧四诚: 「牧神来了!」 「靠靠靠牧神在什么地方!!」 「这新人好牛逼,能把牧神也引过来,他很久没有围观过别人的小电视了,都是直接在vip库里看精品视频,上一次牧神围观小电视还是围观的黑桃的。」 「黑桃是这个游戏的king,总积分榜排名第一的人,牧神围观很正常吧,但这新人什么来头,能把牧神吊出来?」 牧四诚站在角落,他头上那个巨大的头戴猴子耳机变幻成了一顶猴子鸭舌帽。 他往下压了压帽檐,一双在阴影里完全变成暗红色的眼睛微微抬头看向白柳的小电视里那个悠闲过度的人。 牧四诚咔嚓一声,用锐利的犬齿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他突然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 「这个新人,有点意思。」 ———————— 白柳推着塞壬王,在街上大摇大摆地直线行走,脸上带着惬意而又欠揍的微笑,硬是把一个紧张刺激的恐怖游戏玩出了休闲小游戏的感觉。 他后面的隔着一段距离尾随着白柳的人鱼水手面目狰狞地想要靠近白柳,但又畏惧地看着白柳推车上塞壬王,怨毒地注视着白柳。 白柳就像没感觉一样,推着推车就往海边去了,颇有几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感觉。 但塞壬王和这些人鱼水手和人鱼蜡像的关系,可不是天子和诸侯这么简单的关系。 其实推断出塞壬王是人鱼水手和人鱼蜡像的最后一个弱点很简单,白柳主要的依据有两点—— 第一,塞壬王没有弱点,那么他在这个游戏内能就相当于是最强的,这样相对而言,塞壬王的确对玩家的威胁更大了。 但同时对怪物也是一样的。 塞壬王没有弱点无法被打败,这对于怪物和玩家都是一样的,通过这点,白柳瞬间就把塞壬王对于自己的威胁转嫁到其他的怪物身上了。 第二,就是根据游戏的剧情了。 通过之前的一系列剧情,可以看得出人鱼,人鱼蜡像,和人鱼水手是三个递进关系,分别对应幼虫,蛹,以及蝶。 但这三个怪物之间,不仅仅存在一种形态进化上的递进关系,还存在一条食物链关系。 人鱼水手和人鱼蜡像,包括强一点的人鱼都是会吃弱一点的人鱼的肉的,异化过程中的人鱼渔民只能为异化完成人鱼水手服务,就像是苦力一样在人鱼水手吃剩之后才能吃东西,还要免费为船上的人鱼水手捕捞。 第44页 而人鱼水手掌控决定哪些人鱼蜡像可以孵化,比如昨晚的露西和杰尔夫,就是那些人鱼水手决定送到塞壬蜡像馆,孵化哪几个蜡像, 这明显就是一种上等阶级对下等阶级的态度,就像是白柳公司的老总决定什么人可以升职一样。 可以看得出来,怪物之间存在这样一条【人鱼(奴僕和食物)→人鱼蜡像(手下)→人鱼水手】的等级分明的关系。 而塞壬王明显处于这条食物链的顶端,对其他所有怪物都有一定的掌控和威慑力,其他人鱼怪物明显是怕塞壬王的。 但白柳通过昨晚的事情,发现这些人鱼怪物不仅仅是怕塞壬王,他们是在忌惮塞壬王。 他是通过塞壬蜡像馆的不对劲发现这一点的。 在几乎整个镇子都在人鱼怪物们的统治下的情况,其实塞壬蜡像馆这个地方是没有存在的必要的,之前塞壬蜡像馆的存在主要是为了遮掩罪证。 但对于人鱼们来说,没有这个必要。 人鱼蜡像大可在整个镇子里到处晃,就像是在酒店里那些蜡像一样,但为什么还要固定一定数量的人鱼蜡像在这个蜡像馆里,甚至一旦有人鱼蜡像离开里就要及时补充,保证蜡像馆这里的人鱼蜡像固定一个数量不变? 这种让一定数量的怪物固定在一个地方,守着一个东西一直不离开的行为,有一个更恰当的词彙来形容,叫做把守。 而塞壬蜡像馆比起一个蜡像馆来说,更像是一个有一定数量士兵严格把守的监狱。 是的,没错,这些人鱼蜡像是在把守塞壬蜡像馆里的塞壬王。 这些人鱼怪物多半是通过某种白柳不知道的手段,遏制了塞壬王的甦醒,很有可能是玻璃展柜里的那种液体对塞壬王有一定克制作用。 白柳发现这些液体像是胶水一样黏稠,几乎在塞壬王的眼睫上凝结出一层薄壳,还散发出奇异的,让人头晕目眩的味道,如果说游戏告诉白柳塞壬王有弱点的,白柳百分之百会猜测就是这个液体。 但可惜塞壬王没有弱点,这个液体只能限制他一会儿,他很快就能靠自己从这个液体里甦醒过来。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白柳并没有猜错,因为普通版本的【塞壬女妖】的弱点的确就是这个液体。 【塞壬女妖】是无法靠自己从这个液体里甦醒的,需要靠玩家救出来,同时玩家还需要用液体限制【塞壬女妖】的昏迷程度,以防塞壬女妖彻底清醒后攻击玩家。 但不幸的是白柳遇到的是塞壬王,被神级npc附身强化过的bug版本,可以纯靠自己就醒过来。 于是这个地方就算是白柳猜对了,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液体对塞壬王的作用相当有限,指望液体再次迷晕塞壬王并不现实。 塞壬蜡像馆是塞壬王的监狱,而这些人鱼怪物之所以这么畏惧塞壬王的醒来,多半是因为塞壬王一旦清醒,基本也就是整个塞壬小镇这些怪物的死期了。 这些怪物是在塞壬王被打捞起来之后,才开始出现的,反之,塞壬王沉入海底,这些怪物也就该消失了。 所以这些怪物才会那么害怕塞壬王,也不敢过来打扰推车推车就在横冲直撞的白柳,他们怕惊扰了还在沉睡没有清醒的塞壬王,因此显得格外畏手畏脚。 但这些人鱼怪物不知道的是,对于白柳来说,要是塞壬王醒了,他也必死无疑。 白柳敢这么嚣张,主要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塞壬王短时间内不会醒,系统提示了他,要五个小时之后才会醒,所以白柳才敢放心大胆地利用塞壬王作为「人质」来逼退人鱼怪物们。 现在白柳要做的就是乘船去【塞壬的礼物】那片海域,把塞壬王沉入海底,就可以结束这场游戏了。 【恭喜玩家解锁整个故事剧情,进入完结序章。】 【因玩家白天蜡像馆逃出,而人鱼蜡像无法在白天移动,为了让人鱼蜡像可以外出参与最终情节,以及玩家目前拥有巨大的优势,已经强烈影响了游戏性,为了削弱玩家目前优势,平衡游戏性,天气即将发生转换,请玩家及时做好准备】 【天气转换:多云→暴雨】 大雨猝然倾盆而落,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在地上打出灰尘和水洼,白柳瞬间就被淋湿成了落汤鸡。 他一只手拿着推车,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撩起他额前湿漉漉贴在他眼皮上的头髮,水珠从他的发尾滴落白柳的睫毛上,跟着滑落在地上。 眼前的世界在几秒之间就被氤氲成一片雨中的白雾。 白柳被雨水沖刷得如此的狼狈,但他后面一直紧追不捨的那些人鱼水手却仰着头大口地吞咽着雨水。 他们好似在这雨水中得到了某种能量,变得面目奇诡,嘴边立起鱼鳃,手上长出肉膜,眼中爆发出绿光,开始一步一步地接近白柳。 而路边一些一直藏在阴影里的人鱼蜡像也开始凑近过来,蜡像纯白的石鱼尾好似在雨水中活了过来,在地上移动就像是擦了润滑油一样游动,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而蜡像脸上的表情也从千篇一律的微笑变成了狰狞和猖狂的笑,眼白边灰黑色的裂纹蔓延全身,上半身褪去蜡像的人类外形,变得更像是深海里长相嶙峋的鱼类。 推车上的塞壬王的长睫颤动了两下,雨水滋润了他满是黏液的鱼尾,沖刷掉塞壬王身上那些残存的,来自玻璃柜子里的液体,银蓝色的鳞片开始张合,在雨幕里闪闪发光。 第45页 白柳用他脖子上挂着的硬币游戏管理器,扫描这些怪物。 【怪物名称:人鱼蜡像(雨水强化中,陆地上移动速度加快,塞壬王威慑力降低,攻击力加强)】 【怪物名称:人鱼水手(雨水强化中,陆地上移动速度加快,塞壬王威慑力降低,攻击力加强)】 【怪物名称:塞壬王(雨水无强化作用,但因沖刷掉迷药液体,塞壬王甦醒时间提前,只剩下三个小时,塞壬王就将甦醒,请玩家加快游戏进度)】 白柳神色散漫地扫过所有的面板信息,道:「这游戏有点流氓啊,玩不过就强行削玩家。「 」而且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不仅强化了所有的怪物,还缩短了我通关时间,这场大雨还限制了我的移动速度和方向感,我的面板指数还是飘红的,这种情况下玩追逐战玩家很容易死掉啊……」 「不过也不是绝对不能玩。」白柳吧一直滴水阻挡视线的头髮全部用手指扒到脑后。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湿透的衣服领口更紧了,加上这场密不透风的大雨,让白柳有点唿吸不畅。 白柳解开了自己湿透的白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忽然掀开眼皮淡淡地笑了一下:「希望游戏最后给我的奖励,能配的上我的努力,我不玩奖励失衡的游戏。」 【如果您能胜利,您不会失望于我们的游戏奖励,一定能满足您内心的欲望】 白柳微笑:「那提前先谢谢你的奖励了。」 他口吻和态度都十分自然,就好像已经拿到系统给的奖励一般,但是屏幕前的一群人全都看傻了。 因为上了中央大厅的单人游戏强推位置,白柳的小电视这里来了不少新观众,还有一些是被【牧四诚在看的新人主播玩家小电视】这个噱头吸引过来的。 这群人之前没有看到白柳之前的各种神级操作,只看到了白柳登上【强力推荐榜】之后的一小段直播,对白柳现在处在这种九死一生的困境里还能发出这种自信心爆棚的发言,一时之间只觉得无语: 「我还以为牧神在看的是个什么玩家呢,没想到居然是个这种货色,怪物增强,自己的面板全线飘红,游戏时间还被缩短了,还有闲心耍帅和闲聊,可能是我不懂吧。」 「之前我看论坛狂吹,但是我现在看他打得这样子,也不过如此,也不知道是怎么上的强推推广位,靠脸吗?」 也有人替白柳辩解,这部分大部分都是从【单人游戏专区】一路追上来的: 「怪物书三页都集齐还他妈喊弱?就你长手了会玩游戏是吧?有本事亮出游戏记录给大家看看你集齐了多少怪物书呗。」 「让我看看是谁说自己比白柳强了?哦一群被人充电积分都没有超过十分的观众啊,那没事了。」 玩家之间是可以互相查看充电积分的,这下就戳了那些一直在嘲讽白柳的人的肺管子了,吵得越发厉害了。 两边各持一词,如火如荼地打起了嘴仗来。 王舜在旁边不发一言,目露忧心地看着小电视里的白柳。 白柳还真是幸运值为0,无论游戏内外都被针对了。 而且还是被整个系统内最刻薄的观众给针对了。 王舜看向那群走在最前面的观众,不由得长嘆了一口气——这是一个有公会制度的游戏,有些公会玩家仗着有公会撑腰到处惹事,尽管没什么水平,但对有上位潜力能拿到推广位的新人极其刻薄,会想方设法地踩死他们。 比如现在的白柳遭遇的就是这么一群观众。 —————— 【有32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有89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有0人为白柳的小电视充电,有3807人踩了白柳的小电视】 【玩家白柳一分钟内超过三千踩,你的小电视被超过五千人踩,获得令人憎恶称号】 【看来大家都恨不得你离开这里,哦不对,是死在这里,】 【玩家白柳的中央大厅单人游戏强力推荐推广位即将到期】 ———— 王舜看到系统通知长嘆一口气,果然会变成这样。 之前和白柳从分区一路跟过来的观众有些气得眼睛都红了,而中央区这些反感白柳抢了推广位的观众则是得意洋洋的。 这个时候有人惊唿一声:「这边新人区又有一个上中央大厅边缘区推广位了!」 又有一个,之前那个就是白柳,这个又是谁。 王舜疑惑地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拿着烈焰火把和水中气泡的玩家。 这个玩家正在海面上浮潜游动,用火把驱逐那些追过来的人鱼水手,他的右手上还握着一具人鱼的骸骨,真骸骨,白骨森森的,是正常的【塞尔女妖】,而不是白柳的【塞壬王】版本。 而这个玩家也明显被异化了,脸上被鱼鳞覆盖住了,下半身也变得和鱼尾有些相似,大腿融合脚后跟消失,这让他在水中游动飞快。 这个玩家很明显也打到了最终序章,只要把塞壬女妖送回海底就可以就要通关了。 这边这个玩家的生存率,很明显比四面楚歌的白柳的生存率大得多。 这惹来了这群公会玩家观众更大的嘲笑声: 「笑死我了,不是把这个白柳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吗?人家其他新人拿着传统方案还比你白柳早通关好吗!」 「这个白柳就是喜欢装逼罢了,劝你们多看看正经大神的视频,多花点钱也比看这个白柳的免费直播好。」 第46页 「走了走了,我们这种大公会的尊贵玩家和他们这种散户玩家没有话讲,别看了,浪费时间。」 不断有人离开玩家白柳的小电视,之前人头密集的白柳小电视观赏区域很快就变得空旷,王舜嘆息一声,走到了白柳小电视的正前方,这个他之前他想来却因为人多被挤开的位置。 【有7060人离开了玩家白柳的小电视,其中有3900人进入了隔壁新人的小电视】 【玩家白柳的表现实在是太差劲了,没有人看也没有人点赞,还有大量点踩,你在这个位置上赢来的只有唾弃,强力推荐了你的系统非常失望,决定将将玩家白柳的推广位和隔壁新人的推广位进行交换】 王舜一呆,很快系统通知就弹出了: 【玩家白柳下降至中央大厅边缘区推广位】 【玩家木柯上升至中央大厅单人游戏区强力推荐推广位】 白柳在这个位置上没有待到十分钟,就被撤下去了。 和王舜一起跟着白柳的推广位走的观众不算多,其中有一个带着奇怪猴子帽子的人,和王舜一样站在小电视前排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王舜奇怪地看了这个人一眼。 白柳大起大落这一遭,他作为一路跟随的观众,心里情绪也很唏嘘。 于是王舜找了这个也跟过来的人聊天:「你为什么会跟过来?你也很喜欢白柳吗?」 这个带着猴子帽子的人微微抬起帽檐,露出一双狡黠的红色眼睛:「因为我觉得这个据说可以取代我的人,绝对不仅仅就这点水平。」 白柳取代谁?王舜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他差点惊唿出声。 但很快牧四诚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继续压低声音笑道: 「而且他之前玩的的确很好不是吗?三页怪物书,除了我之外,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除了我有玩家集齐到这个程度。而且最后一页如果不是塞壬王,我相信他现在绝对已经集齐了。」 「这傢伙不是在装逼,是真的强。」牧四诚侧过头看着白柳的小电视,脸上笑嘻嘻的,「我还没见过系统为了削弱一个玩家的优势,做的如此之过分。」 「系统说是为了追求游戏平衡性,那么就说明白柳这个玩家需要削弱到这种程度才算是平衡游戏性,这么强的玩家,居然会有人觉得他通不了关……」 「怎么说呢。」牧四诚轻笑一声,「这群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公会玩家就有点搞笑。」 【新星积分榜排名第四的玩家牧四诚进入白柳的小电视】 【牧四诚点赞了玩家白柳的小电视,看来他对玩家很有好感呢~】 【牧四诚利用新星排行榜第四玩家的权限,在自己的还没直播的小电视推荐了白柳正在的小电视,即将有大批观众涌过来~】 王舜彻底呆住了,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有点疑惑地问牧四诚:」那牧神你如果觉得白柳很强,那你为什么刚才不说白柳很强?要等他落到边缘区才推荐他?「 如果牧四诚刚才站出来说了这些话,白柳说不定就能保住强力推荐的推广位了,牧四诚这种大神的推荐这对白柳这种新手很有好处。 牧四诚勾起嘴角,他斜眼瞥了王舜一眼:「可我就是在等他落到边缘区啊。」 「对于这种强势的玩家,雪中送炭可比锦上添花好,我现在推荐他的目的,是要他欠我一个人情。」 王舜被牧四诚直白的无耻噎住了,他很无法理解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牧神。 这位牧神和他想的,和在游戏中看到那种雷厉风行的冷酷模样一点都不一样。 脸皮好厚又好无耻。 —————————— 白柳对这些外界的东西一无所知。 他背后飞速移动的人鱼蜡像和人鱼水手在雨中追赶着他,白柳推着个推车到处晃动,移动速度很慢,已经被追上好几次了,一旦被追上白柳就反手把推车上的塞壬王怼过去,逼退了追上来的人鱼怪物几次。 但是已经越来越不管用了,因为追白柳的怪物越来越多,并且似乎因为雨水的加持,对塞壬王的忌惮越来越小了。 白柳被一只人鱼水手的利爪鱼蹼抓到了胳膊,鲜血飙出,他转身拖着推车躲进一条巷道,脑子里蓦然嗡的一声,系统弹出了红色的警告面板: 【警告:玩家白柳被人鱼水手抓挠之后导致异化,精神值跌至60,即将下降到安全精神值以下,一旦跌下60,玩家将会出现幻觉】 白柳捂住还在流血的胳膊,仰头靠在巷道的墙面上喘气,整个人被雨水打湿得像是从海里捞出来。 他闭上眼调整自己的吐息和突然袭来的晕眩感和迟钝感。 异化值跌倒六十的感觉就像是有一个黑洞或者漩涡在席捲的身体的感官和思考能力,白柳之前也跌过一次,但那次他挨过了早期的不适感之后,仗着自己精神值高抵抗力强,居然很快又恢復了过来。 但是这次就不太妙了。 白柳膝盖一软,捂着胳膊跪倒在了地上,脸上迅速铺满灰黑色的纹路,眼下开始生长出暗绿色的鳞片,肤色变得越发的死白。 他低着头不住地喘息着,雨水从他头顶倾倒而下,白柳像一条被捕捞上岸的濒死的鱼。 」这倒是我失策了。「白柳语气还是很平静,「没想到精神值跌到六十,居然对我影响这么大。」 第47页 王舜神情紧绷地看着小电视里的白柳:「精神值真的镶边(要跌破六十)了,再跌一个数字就会开始有幻觉了。」 牧四诚表情也正经了不少:「真下六十,在追逐战里很容易gg,因为有幻觉,分不清真的怪物和幻觉看到的怪物,找不到逃跑的方向。」 「这个时候买漂洗精神值的道具有用吗?」王舜紧张地提问,「白柳现在的机器足够购买漂洗精神值的道具了,漂了之后精神值可以回升。」 牧四诚却摇了摇头:「其他游戏里或许可以漂,但这个游戏里最好不要漂精神值。」 王舜越发困惑:「为什么?」 牧四诚却不再回答了。 小电视上的白柳突然撑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他眯着眼睛看向他藏身的巷道外,有好几个人鱼水手和人鱼蜡像正在靠过来,怪物在雾气瀰漫的大雨中黑色的轮廓若隐若现。 白柳的精神值下降之后,移动速度就更慢了,如果他现在冲出去,百分之百地会被这些怪物抓住。 他现在的精神值只需要再被抓一下,瞬间就会跌破六十大关。 雨天加幻觉,他没有办法分辨方向了。 得想个办法,白柳靠在墙上沉思着。 巷道外的人鱼怪物嗅闻着,爬在墙壁上像是壁虎一样速度飞快地到处探查,眼中冒出盎然的绿光,微微张开的嘴里滴落黏液。 在到达巷道附近之后,这些怪物仰着头嗅闻了两下,裂开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鱼唇微笑,手脚贴在墙上飞速地向着巷道靠近。 王舜看得屏住了唿吸,喉咙里的【白柳快跑】在出口之前勉强按捺住没有喊出,拳头紧握。 这个时候跑也是没用的,因为白柳的移动速度远远没有人鱼怪物快,跑出来反而是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相当于送餐。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这群怪物不要发现在巷道里的白柳,好让他躲过去。 但是现在这些怪物都在向巷道口靠拢,形势恨不乐观。 王舜这里思绪还没断,那边白柳拉着推车,淋着大雨,毫不犹豫就从巷道里沖了出去。 王舜:「!!!!」 王舜急得脱口而出:「不能跑啊!跑了就完蛋了!」 如王舜所料,那些人鱼怪物一个眨眼,就飞快靠拢聚集在了巷道口,紧跟着,很多人鱼蜡像也簇拥了过去。 狭窄的巷道口瞬间被怪物们包围得密不透风,白柳拉着推车,跑动的步伐未停,目光平静地靠近这些包围他的怪物。 王舜看懂了——白柳这是要从包围圈里硬突破! 王舜急得都快跺脚了。 他无法置信在这种关键的时刻白柳会犯这种致命的错误,就算是白柳这里强势突破出去了,但是这些怪物移动速度比白柳快,随时可以追上白柳把他撕碎,他这样跑出来根本毫无用处! 牧四诚的眉头皱起:「精神值下降可能影响了他一部分思考能力,这里不该跑出来的。」 「对。」王舜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我们都忘记估计精神值下降对白柳思考和体力值的影响了,他这里应该是真的慌了。」 其他观众的表情更是十足十的一言难尽。 都有人都开始吐槽牧四诚最近是换口味喜欢吃菜了吗,推荐的玩家这么菜。 听到这话的牧四诚假装没听见,但是微微向下压了点帽檐。 而白柳反手一甩,用装着塞壬王的推车怼开包围圈,那群怪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跑走的白柳。 王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要追了要追了!这群怪物要追上去了! 然后小电视里的人鱼怪物离奇地在巷道口边踌躇了一会儿,居然纷纷对跑掉的白柳视而不见,离奇地全部涌入了巷道口里。 王舜:「??」 牧四诚:「???」 其他观众:「????????????」 为什么怪物不追玩家,都跑去巷道里干什么?! 小电视的画面缓缓地切换到巷道里面,最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白柳。 这个白柳拿着推车如临大敌地对着那些怪物,还在不停地做出一些非常具有攻击性的动作。 白柳还对这些人鱼怪物们仰着下巴微微勾了勾食指,似乎是在挑衅这些人鱼怪物,让它们过去和他正面决斗,这些人鱼怪物果然被挑衅了,咬牙切齿地攻击了过去。 这个奇异的另一个白柳引爆了观众的讨论: 「哇,这什么东西!」 「靠,这什么道具,太作弊了吧,塞壬小镇这种一级副本里可以用这种分身高级道具吗?」 「不能用高级道具的吧,这种低级副本里用太高级的道具会因为破坏平衡性被系统直接踢出来。」 「那这个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第一个人鱼怪物愤怒的抓挠下,巷道里面的这个白柳化成了一道残影,但又很快恢復了,脸上还有那种懒洋洋的,欠揍的微笑。 王舜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白柳的道具库里一个道具,他大叫出声:「是3d投影仪!白柳用的这个东西是3d投影仪!」 「塞壬小镇这个副本里的怪物智力很低级,是无法分辨影像投射和真人的区别的。」 王舜点开了这个3d投影仪的说明书,一目十行语速飞快地说道:「3d投影仪这种仪器在雨天的投射,会让影像更具有实体感,再加上白柳这个影像做出的那些挑衅动作,的确很容易激怒和吸引这些智力低级的人鱼怪物们。」 第48页 「所以在一个抱头逃开玩家和一个正在做出打斗姿势的玩家之间,这些怪物的思考能力会让它们倾向于先解决危险性更大的那个。」 王舜的眼睛发亮:「他利用这个道具,成功地甩掉了这些怪物。」 有观众质疑:「但是智力再怎么低下,只要这些怪物多次攻击无效,就会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会去追那个真的白柳,但真的白柳移动速度远低于这些怪物。」 「就算是他这里甩掉了还是会被追上,除非他限制这些怪物的移动。」 这个观众质疑的话语声未落,小电视里怪物就开始疑惑地凑近嗅闻白柳的影像,用鱼蹼刨弄了两下这个印象,发现的确不是实物之后,这些怪物发出了被戏耍的愤怒的尖啸,刺耳无比。 一群怪物眼看就要冲出巷道去追真正的白柳。 这个时候,他们身后的白柳影像勾唇一笑,不紧不慢地从取出了一支手电筒,平举对准这些背对着他的怪物们,像是扣响扳机一样打开了手电筒开关。 刺目亮眼的光束髮射,穿越了巷道中哀嚎捂住眼睛的人鱼蜡像,笔直地通往雨幕中。 第26章 塞壬小镇(有观众评论,不喜勿买!) 雨幕中, 远远的,对面有另一道光束传过来和巷道里的这道光束相合,在塞壬小镇的大道上交融成为了一道强烈的光束。 畏惧光线的人鱼蜡像几乎是立刻就被这道光线拦住, 不敢向前。 但是这道刺眼灼人光线几乎贯穿了整个塞壬小镇,于是这些畏光的人鱼蜡像彻底被锁在了光线的后面, 再也不能越过这道光束前进来追赶白柳。 就连有护身符保护, 不那么畏惧强光的人鱼水手也没有轻易越过光线,而是在那附近警惕地徘徊试探着。 另一头, 白柳靠在墙上喘气, 他旁边的脚下也放置了一个3d投影仪, 投影仪中的白柳影响正在拿出手电筒照射,和巷道中那个白柳的手电筒光束相合,形成了这道强光拦路光线。 他擦了擦自己从额头滴落的雨水, 白柳长唿一口气:「幸好这个3d投影仪防水。」 白柳的小电视还在播放那道可以亮瞎人眼球的强光光束。 小电视面前的观众寂静几秒,之前那个质疑白柳还是会被追上的观众目瞪口呆,愣了很久, 才磕磕巴巴地道:「好,好厉害……」 「我之前还怀疑牧神的眼光, 是我错了, 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菜的不是这个玩家, 是我的眼光,我这就回去拿我的眼珠子下饭。」 「这新人是死亡喜剧专区的那种玩法吧?我感觉他是真的把这恐怖游戏当游戏玩,赢不赢积分不积分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游戏体验。」 「有意思。」牧四诚笑眯了眼睛, 嘴边的虎牙咬着糖,「雨天明明是系统给出来限制白柳的条件, 居然被他拿来反向利用了。」 白柳拖着推车一路跑到了海边,他背后的人鱼水手迟疑徘徊了一会儿以后,最终还是越过了光束,对他紧追不捨——人鱼水手是不畏光的。 但是畏光的人鱼蜡像的确都被全部卡在光束后了,这里危险已经少了一大截。 这种时候,玩家只需要立马下海进入海域,把塞壬王送进海底就能通关了,因为大部分玩家玩到这里都被高度异化了,是一种更近似于人鱼的形态,所以可以直接下海把塞壬王送回深海。 看到这里王舜才明白之前为什么牧四诚说最好不要漂精神值。 因为精神值是和异化状态挂钩的,如果漂了玩家精神值回升,就会从【人鱼】的状态变回【人】的状态。 【人】是无法进入深海,把塞壬王遣送回去的。 《塞壬小镇》最后遣送塞壬王回去的这个环节只有【人鱼】才能做到,白柳这种异化的程度就刚刚好,不需要漂了,可以当做【人鱼】直接入海。 王舜想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觉得幸好白柳没有飘,又有几分羞愧于自己的指手画脚。 牧四诚这种大神的游戏意识,果然不是他这种小虾米可以比拟的,不过白柳一个新人,居然也能稳住不漂……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王舜摇摇头。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白柳只需要拖着塞壬王下海,同时想办法躲避开身后的人鱼水手就行了,但是白柳临到海边,居然一个拐弯,没有下海,反倒又向白柳之前人鱼捕捞活动登上的那艘大船上去了! 这艘大船停靠在海边,白柳拉着个推车,唿啦啦地就往船上去了! 那里可是人鱼水手的大本营! 王舜简直要被白柳这种一下一下的转折玩法整出心脏病了,他捂住自己绞痛的心口:「都要通关了!他去人家轮船上干吗!送上门给人家抓吗!」 牧四诚也是被白柳这个通关前激情送死的操作惊得一下没稳住咬碎了棒棒糖,还被糖碎呛得咳嗽了好几下。 牧四诚眼眶泛红地勐锤了几下胸膛,勉强把那几颗卡在他喉咙口的糖碎咽下去之后,咳着说道:「这个时候白柳贸然下海的确很容易被后面的人鱼水手追上,因为人鱼水手在海里移动速度会更快。」 「常规的通关方法是使用一些道具来限制人鱼水手的移动速度,比如像之前那个新手,浮在海面上用烈焰火把限制,或者就直接硬抗,只要在完成任务前精神值没有掉完就行了。」 「白柳应该是想通过上船甩开背后的人鱼水手。」牧四诚条理清晰地分析,「但是上船是行不通的,第一,船上还有部分没有下船的人鱼水手,船上那么小的地方,白柳人一上去,很容易会被还在船上人鱼水手抓住。」 第49页 「第二,海里的人鱼水手也可以爬上船,而且这些怪物的移动速度比船快,白柳上船这个举动没有任何意义。」 牧四诚的话音刚落,小电视里的白柳就出状况了。 白柳推着推车顺着连接船和陆地那块木板,飞速地往船上跑,船上的人鱼水手闻风而动,顷刻就来到了白柳的面前,伸出尖利的鱼蹼就要抓挠白柳的面颊,而紧追着白柳的人鱼水手也踏上了木板,眼看就要碰到白柳的衬衫了。 这波前后夹击王舜看得提心弔胆,但当事人白柳却连眼神都没有飘逸,不为所动地从兜里掏出一个3d投影仪,往船边上甩了过去。 投影仪落地弹跳了两下,反射出一个同样挑衅的白柳的投影,人鱼水手在两者之间迟疑片刻,往另一个白柳那边去了。 王舜看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拿出了一张毛巾擦额头:「白柳这是又要故技重施,利用投影仪的光线限制住这些人鱼水手,还是只是单纯的迷惑对方拖延时间?」 但很快他又迷惑了:「但是人鱼水手不怕光啊,就算是白柳这个投影拿出强光手电筒,也拦不住这些不怕光的人鱼水手啊,之前陆地上的光束就没有拦住人鱼水手,这里也肯定拦不住。」 「你说错了,你记录了人鱼水手的怪物书的页面的吧?你自己再认真看看那一页的弱点到底是什么。」 牧四诚眼睛看着小电视里面容平静的白柳微微发亮,他忍不住赞嘆:「我知道他为什么要上船来了,真是厉害啊这傢伙,难怪系统要这样削弱他。」 王舜急忙地点开自己的电子记录仪,他的确记录抄写下了【《塞壬小镇怪物书——人鱼水手》】这一页,他点开仔细地察看: 【《塞壬小镇怪物书》——人鱼水手(3/4)】 【怪物名称:人鱼水手(蝶状态)】 【弱点:畏强光,护身符,塞壬王】 【攻击方式:撕咬抓挠(被抓挠后一定概率会触发异化状态)】 「诶,好奇怪啊。」王舜指着电子记录仪上的【弱点】那一项自言自语,「人鱼水手的弱点明明有畏强光,为什么之前在陆地上的时候,人鱼水手看起来完全不受光线限制?」 「护身符。」牧四诚点拨王舜,「有护身符的保护,强光对人鱼水手不起作用。」 王舜勐得反应过来,他抬头看向小电视:「对!就是这个!所以白柳这是要——」 牧四诚仰头看着小电视,也微笑起来:「没错,白柳这是要去船的底仓,底仓是这些怪物放护身符的地方,他要去砸了这些人鱼水手的护身符,然后这些人鱼水手就失去了保护,他手里的强光道具就可以起作用,限制对方的行动了。」 小电视里的白柳已经甩来背后的怪物们,来到了底仓,他高高举起那把砸碎了防弹玻璃的镐头,面色平静地开始一个一个敲碎下面这些人鱼护身符蜡像。 护身符蜡像在他的脚下碎成一片一片的石屑,随着底仓的白柳敲碎了大部分的护身符,甲板上的【白柳投影】适时拿出了手电筒,看起来就像是有一对白柳正在船上船底打配合战一般。 【白柳投影】微笑着平举手电筒,手摁在开关上,还是那个像扣动扳机一样的姿势,「咔嗒」一声,一道笔直明亮的光束穿过所有包围【白柳投影】的人鱼水手。 强光来袭,失去了护身符保护的人鱼水手们纷纷捂住眼睛伏趴在地,发出悽厉刺耳的哀嚎,就连王舜和牧四诚和一些在前排的观众也举起手挡了一下小电视的光线,实在是太亮了。 「这新人做事也……太狠了。」王舜心情复杂,「我甚至觉得这些怪物有点可怜。」 但那些人鱼怪物很快就开始在光线的两边游走,有些还跳入了海里,准备从另一头爬上去偷袭白柳。 这让王舜皱眉:「就算是加上手电筒,白柳这里也只有一道光束,他的3d投影仪也用完了,虽然这样一道光线也可以限制人鱼水手行动,但是不能像之前在岸上那样直接困住对方。」 牧四诚抱胸冷静阐述事实:「因为两个光源就算是连成线,对这些人鱼水手也不可能完全限制住,因为这里的地点是在船上,和之前在镇子里不一样。」 「白柳可以直接利用光线把镇子来海边的路封了,但是在船上如果只有一条光线,人鱼水手是可以从光线两边逃跑进入海里的,没有什么用。」 「是的。」王舜拖着下巴思索着,「这个点也来不及再买投影仪来录制了,只能再买一个手电筒,这样三道光线就可以连成一个三角形,这就成片了,就可以把人鱼水手困在光线连成的三角形内,困在船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牧四诚点头,「但这个时候,如果玩家要买手电筒的话,估计要大出血了,因为越是临近结尾,游戏商店里的相关通关道具就会越贵,比如《塞壬小镇》这个时间点,手电筒这种关键性道具起码一百积分。」 「一百积分?!」王舜咋舌,「这也太贵了,这不是明摆着宰人吗?」 牧四诚斜眼看王舜:「那这种关键时刻,一百积分的手电筒,你买不买?」 王舜憋屈地沉默了一会儿,蹦出一个字:「买。」 白柳拿着一把镐头拖着推车从底仓出来了,他手上拿着一把手电筒,看来他的想法也是和王舜他们一样的,这人出来就直接打开了系统商店买道具了。 第50页 他在滑动界面的时候,王舜瞄到了白柳系统商店里手电筒的价格,不由得喷了:「两百五十积分的手电筒?这是抢积分呢?!太他妈离谱了吧这个价格!」 但是白柳面不改色地滑过了手电筒的销售界面之后,王舜又开始忧心了:「诶,白柳啊,贵点就贵点吧,贵能保命,你这波操作了之后,通关百分之百啊!就别计较这点积分了!」 其他观众也很着急,这离通关只有一点点距离了,白柳还在慢吞吞地选道具,手电筒就摆在面前一副捨不得买的穷酸样,看得大家抓心挠肝的: 「白柳啊!你不要在意这点小钱!我给你充电你快买了吧!」 「快快快!给我们白柳水滴筹一个手电筒!孩子救命呢!」 「艹!你划来划去挑三拣四选对象呢!听我的!就一百积分那个最靓的手电筒就挺好的!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我给你充电当份子钱!」 就连牧四诚也点开了自己的【积分钱包】面板,准备给白柳充电。 这个时候白柳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他好似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道具,脸上露出点笑来,白柳目光坚定地点了一个道具,购买。 【玩家是否购买高清晰度反光镜?】 白柳毫不犹豫:【是】 【系统提示:3积分,承蒙惠顾】 白柳把反光镜放在船上的一个角落里,然后把手电筒绑在船头上,轻轻一拨弄手电筒的开关。 手电筒里白亮的光束穿过海面上的雾气射入反光镜,又被反光镜反射出去,最终这道光线和【白柳投影】手上的【手电筒投影】的光线相融合。 三道亮得人头皮发麻的光线就像是三个高瓦数的led灯管,在船上形成了一个璀璨无比的三角形高亮度区域,圈住了里面的人鱼水手。人鱼水手捂住眼睛在地上打滚哀嚎起来,却丝毫出不了这个区域分毫。 白柳单膝曲起坐在船头,海风和大雨把他的髮丝吹得很凌乱,他的眼睛藏在飞舞的漆黑髮丝中看不清楚,嘴却在微笑着:「乖乖待在船上吧,水手们。」 【系统通知:因大部分怪物已经被玩家白柳限制行动力,大雨已经失去对玩家白柳的削弱能力,现在进行天气转换,请玩家做好准备】 【天气转换:暴雨→晴天】 光线从白柳的身后缓缓地升起,他一只脚踩在推车上,另一只脚盪在船外,交叠的乌云落下金箔般的日光,大雨散去,阳光倾撒在白柳凌乱狼狈的面容上,配上他那副似笑非笑的散漫表情,有种奇异的摄人感。 【玩家白柳进入《塞壬小镇》最终序章——归还塞壬王】 白柳小电视前的观众短时间的寂静之后,是疯狂的尖叫和充电,还有玩家互相拥抱激动击掌,点赞数几乎每秒都在以数量级攀升。 牧四诚收回自己要打赏的手,他怔愣了两秒,开始忍不住笑着鼓掌:「真有你的,白柳。」 王舜也跟着开始鼓掌,鼓得手都红了,他是真的激动,脸上的汗都下来了。 其他观众也比王舜好不到什么地方去,激动得看起来就要当场演奏一曲《难忘今宵》: 「说下雨就下雨,说回到晴天就回到晴天!你是天气之子吗白柳!」 「给爷红!给爷爆!拿了爷的充电钱,就给爷沖在最前沿!白柳沖啊!!冲上新星榜!」 —————— 【有12011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有12000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有2077人为白柳的小电视充电,玩家白柳获得3011积分,有超过三百人为你充电超过一积分】 【玩家白柳在一分钟之内获得超一万点赞,获得超三千积分,声誉一往无前!玩家白柳获得锋芒初露成就!】 【恭喜玩家白柳推广位上升,进入中央大厅中央屏单人游戏分屏强力推荐位置】 【欢迎回到你原来的位置,玩家白柳】 ———————————— 这次白柳一升上强推屏幕,几乎之前所有的边缘区的观众都跟着白柳跑了。 这群数量不小激动得小脸通红的观众横穿了整个游戏大厅,吸引了不少路人玩家的注意力,过来问他们在看什么小电视。 「你们在看什么啊?争得这么热闹。」 「天气之子!」「反光镜神操!」「牧神刚认的牛逼儿子!」 询问的玩家:「??????」 你们看的小电视到底播了个什么玩意儿? 跑到后面竟然有不少玩家因为好奇加入了。 跑得最快的是王舜和牧四诚,王舜跟着跑的时候才发现李狗居然也一直在,这人之前应该是看到牧四诚来了,就躲到后面去了。 现在拖着刀跟着大部队跑,脸色黑沉得要命,估计已经看到了牧四诚给白柳撑腰,察觉到了白柳不是一个他可以随便拿捏的硬茬子了。 王舜忍不住为了白柳松了一口气。 李狗这种玩法的玩家,白柳还是有多远离多远比较好。 等王舜一行人跑到强推位置的时候,白柳小电视前面的观赏区已经有挺多观众了,有之前分区跟着过来但是又中途离去的观众,也有惊奇地看着又升上来的白柳。 还有之前就对白柳冷嘲热讽,说白柳是低级审美趣味的中央区公会槓精观众。 这些观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不喜欢白柳,但白柳一升上中央屏幕反倒是第一批进来的观众,这些观众还在拥堵在前面,对着白柳的小电视大肆指手画脚,大声地埋怨着: 第51页 「诶,怎么又升上来了,看着好烦啊。」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给他点赞?凭什么啊?简直拉低强推位置的平均水平,不行我要给他点个踩,快点把他踩下去。」 「我就搞不明白了,装逼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居然能骗到几万贊,还有四五千人给他充电了,都是傻逼吗?把积分花在这种人身上?人生中没有其他可以浪费的事情是吗?」 「好烦好烦好烦,他能不能从强推位置上下去,换几个水平和牧神差不多的玩家上来。」 这群观众已经干扰到正常观众看小电视了,但是正常观众一般也不太想和这群有大公会撑腰的神经病起冲突,于是都忍着。 牧四诚看着这群观众,嘴角和眼尾都往下撇了一下,神色很微微地往下沉了一些,似乎有些不爽,但他面上还是带着笑的。 他随手取下了自己的猴子帽子,走到了前排,转身对着这群高谈阔论的观众微笑着,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彬彬有礼地一只手放在胸前,一只手拿着帽子放在身后向这些观众行了一个礼。 因为牧四诚拿着的是猴子的毛绒帽子,这个绅士礼显得有几分滑稽,但这并不影响这些观众捂住嘴惊唿: 「牧神!!!你是牧神对吧!你居然真的在看他的小电视!」 还有这种直接当面质疑的:「牧神,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推荐这个玩家吗,毫无游戏水平还一直占着单人游戏的强推位置,真的又烦又low。」 牧四诚笑着:「你们好,我刚刚也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觉得有几分怀念。」 这戏观众瞬间就高潮了,七嘴八舌的开始点评白柳: 「牧神,你也觉得这货很烦对吧,就这种装逼怪,早该死了,占着位置让很多有能力的都上不了。」 「我扫直播的时候都麻烦了很多,因为有这种人占着屏幕,所以看不到什么高质量的游戏直播了!我就希望他快点死然后掉出强推榜!」 「牧神,干脆你进游戏,开直播把他挤下去吧!」 这些人言辞凿凿,眼神兴奋,好似看到白柳这个新人被挤下去就好像看到了一件多好的事情一样——不过打压新人一向是这些公会玩家最喜欢干的事情,尤其是一些自身没什么本事的玩家,他们巴不得所有新人都死了,不要占他们的推广位。 「不,我说怀念的意思是——」牧四诚微笑变得有实感,他嘴边含着棒棒糖,表情带着几分散漫,「因为当年我第一次登上强推推广位,也有很多中央屏的观众这么踩我,这么骂我。」 之前七嘴八舌的观众就好像被勒住了喉咙,霎时尴尬地收住了舌头,面面相觑着用眼神沟通。 看着这些在白柳面前大放厥词,在他面前禁声的观众,牧四诚笑出了声。 他笑得很天真,微微倾身向前对这些观众提问:「你们知道这些骂过我的观众都怎么样了吗?」 这些观众直视着牧四诚流转的,暗红色的眼睛,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牧四诚的瞳孔里倒映着一只嘻嘻哈哈大笑的卡通猴子,这只卡通猴子的眼睛发出很鲜艷的红光。 这些前排观众才发现牧四诚双眼呈现出来的暗红色,不是牧四诚眼睛本来的颜色,而是因为他眼睛里的猴子发出来的光导致的。 第27章 塞壬小镇有观众评论,不喜勿买! 面对着牧四诚这双怪异的眼睛, 这些刚才还趾高气昂的观众齐齐吞了口口水,嵴背有些发凉地退后两步,恐惧地摇了摇头。 牧四诚笑眯眯地从背后抽出那只猴子的卡通帽子, 另一只手指着帽子,做出一个展示的姿势:「因为我讨厌那些观众, 所以那些讨厌的观众都被在游戏里杀了。」 他随意地说道, 好似杀人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要是白柳出来了, 我会支持他也杀死你们这些多嘴的傢伙, 当然, 这只是作为我这个过来人的建议。」 「因为你们真的很吵。」牧四诚礼貌地笑笑,「打扰到我看他电视了,傻逼们。「 牧四诚帽子上的猴子忽然张嘴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眼睛里还在一闪一闪地发出红光,似乎在应和牧四诚杀人的建议,看着诡异又渗人。 那些之前还高人一等的观众被牧四诚吓得不轻, 他们尖叫出声,四散而逃。 在逃跑过程中几个跑得太急互相撞到在地, 狼狈地在地上爬出去白柳小电视的观赏区域的。 牧四诚戴上帽子插兜站在前排, 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站回了原来的位置,恢復平淡的脸色, 继续仰着头看着白柳的小电视。 周围的观众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给站在前排的牧四诚留出足够的观赏空间。 观众们正常讨论的声音也小了许多,似乎是害怕打扰牧四诚看白柳的小电视。 王舜站在牧四诚背后,神情和心情一样复杂。 他第一次直面了牧四诚的危险性。 这就是最顶尖大神的直播间为什么几乎不会有什么指手画脚的观众的原因, 几乎都是一片倒的夸赞。 因为这里的游戏是可以杀人的,如果你的某些发言惹到了某个大神, 对方要杀你简直简单得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 只有新人和一些脾气比较温和的玩家的小电视观赏区域这种喜欢指手画脚的观众很多。 像牧四诚的直播间,敢这样逼逼他的,坟头草已经长满青青草原了。 第52页 敢逼逼白柳的很多槓精观众很多都是没什么能力的公会玩家,游戏技能相当低级低级,玩过的游戏很多都是公会里高玩带着通关,或者是直接查找过攻略来通关游戏,能力非常有限。 这些每天朝不保夕的玩家反而很喜欢到处逼逼赖赖,他们不敢得罪大神玩家,却尤其不喜那些很有爆发力竞争力的新人,因为这些新人会抢他们的付费观众和推广位,因此,他们会对那种很明显要出头的新人玩家怀揣巨大的恶意。 比如白柳,比如当初的牧四诚。 王舜一蹭一蹭地缩在了牧四诚的旁边,虽然他也有点怕现在的牧四诚,但他还是想站前排。 对着牧四诚,王舜有点克制不收集信息的好奇心,很小声地侧过头问道:」牧神,你真的杀死了,那些骂过你的观众吗?」 「怎么可能。」牧四诚淡淡的,「我没有那么闲,说来吓他们的罢了,一直逼逼,烦得很。」 王舜松了一口气:「哦哦,假的啊。」 」虽然我没有杀人,但是我的猴子耳机很喜欢吃那些我很讨厌的人,所以也真的吃了几个啦。」牧四诚忽地又转头看向小电视上的白柳轻笑了一声。 他插兜耸了一下肩膀,不怎么诚恳地为自己辩解了一下,「但是主要是他们自己愿意骂我,所以导致了这个下场,我觉得也应该不怪我。」 王舜:「……」 ———————— 白柳拖着推车又从大船上下来了, 他后面还零零散散地跟着几个人鱼水手,但那已经不足为惧了,白柳手上还有个塞壬王呢。 这些人鱼水手没有了天气和护身符的加持,只能远远地缀在白柳的后面,用怨恨贪婪的眼神看着白柳。 但白柳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些人鱼水手身上了。 他觉得比较奇怪的一点就是,系统说陆地上大部分怪物已经被限制了,所以才放弃用天气继续削弱他,但《塞壬小镇》的怪物书有四页,分别是人鱼水手,人鱼蜡像,塞壬王在白柳的手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数量相当巨大的,最弱的和底层的怪物没有出现—— ——那就是人鱼,或者也可以说是人鱼的幼虫形态。 白柳在岸上被围追堵截了那么久,一只人鱼都没有看见,这不合常理,而陆地上的怪物,如果系统没有撒谎骗他,的确如亿就被大部分已经被他限制住了的话,换言之,那么这些最弱的人鱼怪物很有可能就不在岸上。 白柳的目光缓缓落在了他前面平静无波的海面上。 这些数量庞大的人鱼,很有可能全部潜伏在海里。 【系统通知:距离塞壬王甦醒还有一小时,请玩家加快步伐,速度通关】 一个小时,白柳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他拖着塞壬王游过去的速度,差不多将将好,但是还有一个不确定因素,就是那些躲在海里面的人鱼。 加上人鱼怪物的干扰,这个时间就不一定够了。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白柳也没有多想,把推车随意丢弃在海边,他蹲下来打量了一下推车上的塞壬王。 这个刚刚一路追逐战都没有任何反应的塞尔王此时此刻耳边的鱼鳍轻轻扇动着,胸膛微微起伏,莹润如玉的肤色下透出一种活力。 白柳能感受得到塞壬王即将甦醒,他托起塞壬王的一只手放在肩膀上,深吸一口气,往海边跑去。 随着海水淹没过他的双腿,白柳的双腿,腰边,眼角和鼻樑都被银绿色的细碎小鳞片覆盖,脸两边出现裂纹般的鱼鳃,眼球缩小到只有原来的一半。 白柳深吸一口气,拉着塞壬王的手扎入了碧波无垠的海域里。 小电视前的王舜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下海了,应该很快就能通关了。」 「这可不一定。」牧四诚双手互相交叉抱在胸前,他好似回忆起了什么不堪的回忆,嘴角抽了抽,「我当时拖着塞壬女妖下海的时候,也以为马上就要通关了,没想到要游到【塞壬的礼物】那片海域的时候,海下密密麻麻,全是眼睛绿油油的人鱼,差点我就被弄死了。」 「最后逼不得已又买了一个强光手电筒用来驱逐这些人鱼,花了我两百多积分。「牧四诚有点郁闷地回忆起了他游戏生涯为数不多的滑铁卢。 王舜一惊:「不是吧?!两百多积分那么贵?!「 他说着,似乎是反应了过来:「白柳之前手电筒就已经两百五十多积分了,等到那个时候系统肯定还要涨价,岂不是会更贵?!」 「应该是,系统对每个道具的定价主要依据是两点,第一是根据整个市场的供需关系,第二是系统评估在这一刻玩家对某个道具的需求性来综合定价的,简单来说,系统觉得你对某个道具的需求越是急切,系统给这个道具的定价就越高。」 牧四诚看着小电视上毫无所觉向深海划水游去的样子,难得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等白柳游到【塞壬的礼物】那片海域,那种紧急的被人鱼围堵的情况下玩家是没有多好的办法的,只能被系统宰,白柳就等着大出血吧,他的手电筒保底四百积分起。」 正当这边正在讨论的时候,之前挤掉了白柳的推广位上了强推位置的那个新手玩家——木柯已经游到了【塞壬的礼物】这片海域。 木柯一只手托着塞壬女妖的白骨,摆动着鱼尾似灵活的双脚,往更深不见底的黑黝黝的海底里游去。 第53页 他应该也意识到了自己即将通关,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死里逃生般的狂喜微笑。 王舜这些在白柳小电视观赏区域的内的人也是可以看到其他人的小电视的,只不过没有白柳的这么清晰,透着一股磨砂玻璃的模煳感。 但就算这样,也是大概能看清木柯已然游到了【塞壬的礼物】这片海域的底部。 王舜看着木柯眼看就要到海底,不由得遗憾地嘆息一声:「都要海底了啊,白柳这边还在游……这个叫木柯新手应该还是会比白柳更快通关,应该会是这一批新人里的第一个通关的。」 「一批新人第一个通关的玩家系统会给出一个特殊奖励,是个人技能,对玩家很珍贵的,白柳本来可以拿到的。」王舜嘆息。 说着说着,王舜看在小电视里还在无知无觉,慢悠悠游动的白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扼腕道:「诶!白柳!叫你搞这些花招浪费时间!虽然的确省了点积分,但因小失大啊,要是你动作快点,这一批的新人第一名就是你了!」 因为白柳是跌下去之后又冲上这个中央屏的强推推广位的,因此在系统的综合评定下,木柯在【单人游戏专区强烈推荐推广位】的排名上比白柳更高一位。 再加上木柯一副马上就要通关的喜庆样,白柳还拖着塞壬王在海里梦游一样斯斯文文地往前动,看上去木柯更是牢牢压住了白柳一头,王舜看得接连摇头。 就像是看到自家天赋卓绝孩子却偏偏贪玩,连隔壁普通孩子都考不过一般无可奈何又憋屈。 牧四诚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他只用眼尾余光扫了旁边的木柯一下,毫不在意地淡淡道:「谁是新人第一,还说不好。」 但大部分正在观看木柯小电视的玩家看法却和王舜的观点是一样的,尤其是那些被牧四诚从白柳小电视赶出去的槓精玩家,他们大部分都去了木柯的小电视直播观赏区域。 这群观众就记吃不记打,一换了个阵地,立马苏爽无比地高傲嘲讽起了白柳: 「呵呵,这个白柳就算是上了强推位,也打不过其他新人,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动作有什么意义?等木柯通关拿到系统给的技能奖励,飞快发育很快就会把白柳那种傻逼甩在身后了。」 「也不知道牧神为什么要护着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新人,不是第一名是拿不到技能奖励的,很快就会死在游戏里,也不知道还在挣扎个什么劲。」 旁边一些脑子正常的观众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些大放厥词的观众,脸上全是无语。 一批新人有一百个,只有第一名能得到系统给的技能奖励,百里挑一的概率,被这些人说得好像没有技能就活该在游戏里惨死一样。 在场的很多玩家都没有技能,脸色都不太好看。 有个观众听他们唧唧歪歪实在是听烦了,估计自身实力也还算是不错,哼笑一声,不耐烦反驳:「说人家没有技能就必死的,自己把技能亮出来,不然我当场杀了你圆了你没有技能就死的梦。」 这么多技能玩家聚集在一起对别人指指点点,搞笑呢,当技能玩家大白菜? 果然,这群刚才大声嬉笑,声音大得像喇叭一样的观众顿时收声,还有几个声音最大的面红耳赤地往后缩了缩,手握住了自己的游戏管理器往后藏了一下,很明显就是不想展示所谓的技能。 这骂他们的观众都被气笑了。 合着刚刚说的那么起劲,一个有技能的都没有,还好意思说别人没有技能就必死,怎么你们这群没有技能的长舌观众还活着呢? 骂他们的观众都觉得没意思。 在中央大厅是不能杀人的,他刚刚那样说就是为了吓唬一些这群逼逼怪,打嘴仗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这观众白了他们一眼继续看木柯的小电视了。 正说着,往下潜游的木柯一片漆黑的小电视里,好似萤火虫一般,从海底的一隅开始亮起一对一对绿盈盈的眼珠子,一开始只是一两对,然后好像突然开始密集地亮起绿色的萤光。 木柯的视线适应了一会儿才模煳地看清楚这些是什么东西,他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嵴背发毛的凝固在原地不动了。 数以千计的人鱼尸体在海底仰着头直勾勾地看着木柯。 他们的身躯大部分已经腐烂了,脸部破破烂烂,被泡得发白的腐肉在被密密麻麻的黑色小鱼吭食着,整张脸,整个身体都是那种小拇指大小的小鱼在吃亿们的肉,有些部位已经吃得只剩下骨头了,只有一双闪着绿光,幽暗阴森的眼睛露在外面。 木柯目之所及全部是人鱼绿色的眼睛,好似鬼火般点亮漆黑的海底。 或者说已经不能叫海底了,海底全是那些数量多到让人头皮发麻的黑色的食腐小鱼,一眼看过去甚至都看不到海底的泥沙,只能看到苍蝇的卵一般密集的小鱼在海底蠕动,视觉效果非常像黑蛆,和淹没在黑蛆中的,一双双人鱼尸体的荧绿色眼珠。 这画面实在是过于震撼,就连木柯小电视前面的观众们都忍不住抱着双臂后退了几步,头皮发麻。 木柯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打开道具商店,他身后那些人鱼一下从海底飞速地向他涌过来,翻涌的黑色鱼群好似飞舞的苍蝇群般包围住了木柯。 这些小鱼近距离看的时候才发现,虽然只有拇指大小,但是牙齿却极其锋利,只是翻卷了一下木柯,木柯就被咬掉了半只手臂,他在海底无声的惨叫哀嚎起来,右臂的断面在水中拉出长长的血线,吸引了更多的人鱼和鱼群。 第54页 观众们也被这刺激的景象吸引住了全副心神,着急地喊叫:「快买道具啊!快点!!买道具逼退这些怪物!不然就要死了!」 木柯用仅剩的那一只手拉住塞壬女妖的骨架,不让鱼群和人鱼捲走,然后慌慌张张地打开了游戏商店的界面,准备买个道具克制一下这些猖狂的怪物,深海的鱼群一般畏光,人鱼也是有畏光的弱点的,他飞速地做好了决定: 【我需要强光手电筒!】 【417积分,承蒙惠顾】 木柯彻底地呆住了,他无法置信地反问:【多少积分?!】 【417积分,承蒙惠顾】 木柯根本没有这么多积分,他彻底傻眼了,但是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逼退鱼群不一定一定要强光手电筒,【水中气泡】也有屏退鱼群这个功能。 只是在这么多人鱼的面前,【水中气泡】很有可能会被鱼群冲击进去,但木柯也没有办法了,他只能赌一赌,木柯一咬牙: 【我需要水中气泡!】 【322积分,承蒙惠顾】 木柯一口气没出来,差点被系统活活气死在海面下——他没有这么多积分!!! 之前这个【水中气泡】都降价到40积分了,现在居然翻了八倍还要多!这完全就是趁火打劫! 但是和系统理论是无用的,木柯只能仓惶又绝望地检查自己已有的道具——【烈焰火把】倒是还能用,但这是水下,火根本燃不起来,他之前还买了两次【水中气泡】。 但【水中气泡】这个道具木柯为了过【真爱之船】那个任务也被用得差不多了,只剩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 但是半个小时的【水中气泡】绝对不够他通关,半个小时他连海底都没有办法潜到…… 跟糟糕的是,他的积分都被各种各样的道具消耗得差不多了…… 木柯在绝望之中,突然想起他还能求观众打赏他积分,于是木柯小电视前面的观众就看到木柯在电视里一边作揖一边哀求大家给他充电,模样狼狈又可怜,眼中全是发了疯一样的求生欲。 一边跑还在一边张着嘴哭,但是他的眼泪很快就融进海水里,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之前那些预言他前途无量,用他来拉踩白柳的观众都哑口无言了。 ———————— 这边,白柳也游到了【塞壬的礼物】这片海域,王舜隐约能看到木柯那边的情况,看到白柳也游到这边黑漆漆的海域,不免有些担忧地打开了游戏管理器,看了眼自己的积分余额。 他有点怕白柳出现同样的情况,好歹他王舜还能帮忙多充个几分。 牧四诚扫到王舜这个动作,嘴上说:「安心,这傢伙积分三千多了,再怎么都是够的,就算手电筒四百积分一个,他也能买十个了。」 虽然这样说,牧四诚还是忍不住也点开了自己的积分余额,看了之后扬起头嘴角微勾地长舒一口气。 全部充完的话,白柳通关绝对是够的。 不光是王舜和牧四诚,因为木柯小电视那边的动静不小,很多白柳小电视这边的观众都看到了,也都点开了自己的积分钱包察看余额,小声议论着: 「等下要是白柳要是买道具积分不够,我可以充十分。」 「我这边三四分应该是够的。」 牧四诚有点稀奇地看着很多观众说着要给白柳充几分充几分的场景,他偏过头看着还在海水里划动的白柳,挑了一下眉。 这傢伙还蛮有观众缘,这么多人愿意给他花钱,不想他死。 这点倒是比他强,牧四诚因为个人技能特殊,观众缘比较极端,喜欢他的很喜欢,讨厌他的,觉得他不道德的玩家也有很多。 白柳和木柯一样,进入这片海域没多久就看到了海底那些一双一双的绿色眼睛。 王舜顿时屏住了唿吸,他看上去比小电视里的白柳还要紧张,双拳放在胸前不自觉紧握,充电的界面已经打开了,王舜小声快速低语:「快买道具快买道具!等下下面那群怪物被惊醒了就来不及了!」 牧四诚说了一句:「你不用那么紧张,他短期之内死不了。」 但牧四诚的眼睛也死死黏在白柳的小电视上没有移开,手上也握着游戏管理器,一副便于随时打开充电界面的样子。 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屏息以待,有些人的手已经放在充电的按钮上了只等白柳打开道具商店,就摁下去给白柳充电。 但白柳看到海底那些令人生怖的鱼群和人鱼,却只是略微地挑了一些眉,并不吃惊的样子,依旧不紧不慢地向下游去了。 观众们的唿吸都停住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白柳慢慢悠悠地用塞壬王去撩拨那些人鱼和鱼群,激怒这些怪物去追赶白柳,然后再白柳逃窜。 但是不幸的是,白柳在水下的移动姿势很不熟练,他是一蹬一蹬地那种纯新手的游泳方式,在海水中移动速度并不快,眼看就要被他身后成片黑压压的鱼群和人鱼追上撕咬成碎片了。 "白柳你在干什么啊白柳!!!「王舜崩溃地喊出了声,」你去惹怪物干什么!「 其他观众也要疯了,纷纷惨叫:「啊啊啊啊!!快买道具啊!!白柳!!!」 「我操!!白柳这个时候你就别玩了!出来了哥哥陪你慢慢玩!!」 "都要通关了啊!你要死了会成为我的心理阴影的白柳!」 第55页 "我心态崩了!要是白柳走到这里还是死了,爷以后就再也不看任何新手的小电视了!「 王舜大气都不敢出地死死盯着屏幕,额头上汗水渗透出来从他眼尾滑落,但是他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因为小电视里人鱼和鱼群已经触摸到了白柳的脚了! 就连站在一旁的一直笑嘻嘻的牧四诚这会儿脸上也没有多少笑意,两手在胸前环绕,右手食指不停地敲击着左手手臂,罕见地有些烦躁:「白柳,你在搞什么飞机?!」 白柳不慌不忙地往后一瞥,确认几乎所有的人鱼和鱼群都跟在他身后之后,双腿一瞪,跟个海兔子一般在海水里艰难地往前挪动半截,和后面的那些怪物拉开距离。 但这点距离很快又被追上了,人鱼眼珠子雪白,面容狰狞腐烂,脸皮以一种半剥落的状态漂浮在海水中,亿们在幽蓝色的海底里发出捕食的鸣啸,对着白柳张开血盆大口,牙齿尖利的小鱼就从人鱼的破烂发黑的喉咙中席捲而出,宛如一股黑绳般沖向白柳。 白柳这种紧要关头,还有闲心思考这些人鱼尸体的由来,人鱼在陆地上明显是另一种形态。 但到了塞壬的礼物这个海底,反而变回了尸体的形态,说明他的推测是没错的,这个海域的底部果然可以让这些东西变回原形,唯一缺的就是他手上的塞壬王了,只要塞壬王到位,这些东西应该就会变成真的尸体。 对着人鱼的攻击,白柳笨拙地往旁边蹭了一下,还是被咬掉了半个手掌,手掌的断面在海里拉出缭绕的血线。 【系统警告:因为被守关怪物人鱼尸体攻击,玩家白柳产生异化状态,的精神值正在持续下降,目前41】 【系统警告:离塞壬王甦醒只有21分钟,请玩家迅速通关!】 白柳头晕脑胀地在海底打转,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年会上被他公司的老总一口气灌了半瓶假酒,开始产生四肢麻木,走路不协调之感。 这直接导致白柳游动的时候,他本来想两只腿一起瞪,但因为肢体麻木和脑子发晕,实际上只有一只腿在勐瞪,视觉效果非常像一只正在躲避天敌追捕,正在使劲蹦跶的瘸腿兔子。 王舜木然地开口了:「……精神值只有41了,他马上就要出现大量幻觉了,而且还有21分钟塞壬王就要醒了。」 牧四诚表情复杂又困惑,语气和心情都越发焦躁:"是的,但他明明可以直接通关啊……「 其他观众更是又气又急,有些都已经在原地跺脚了。 正如王舜所说,白柳开始出现幻觉,他眼前的怪物变得「重峦叠嶂」,一条人鱼在白柳的眼里能晃出三个头来,换个人来多半要被吓崩溃了,但白柳只是晃晃脑袋,又开始执着地开始躲避这些东西。 但他却并不往可以通关的海底潜行,而是宛如一只找不到方向鱼一样,在海里浑浑噩噩,跌跌撞撞地到处游动。 因此白柳又被攻击了两次,他的一只脚和那只断掌被人鱼扫掉了,疼痛使白柳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试图捂住自己的伤口断面。 这样脆弱的举动无疑是暴露了更多的弱点,更是把白柳的背部完全对着了后面的怪物,守在白柳背后人鱼露出一个裂到耳根后的狞笑,一个鱼尾狠狠拍打白柳的侧脸。 巨大的力度在海水里划出水浪的痕迹,就算是有海水的缓冲,从水浪的波盪来看,也不妨碍攻击力的强大,这一尾巴下去白柳百分百会被拍断嵴椎。 几乎所有观众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白柳死亡这一刻,突然,一个庞大的,好像是塑料的气泡出现在白柳和人鱼之间,把人鱼给弹开了,白柳缩在气泡后面,在缓缓地用鱼鳃喘息。 王舜失声叫了起来:「水中气泡!!对了!白柳之前买了一个水中气泡!」 白柳没出事,但看白柳小电视观众看起来像是要出事了,要一副劫后余生的虚脱语气: 「白柳,给你自己和我们一条活路吧!求你别玩了快点通关!」 「妈的,白柳我上辈子杀猪这辈子看你视频,太造孽了,我觉得我被你搞得得心脏病了。」 牧四诚不知为何,看见白柳活着也松了一口气,问道:「白柳什么时候买的?他捨得花积分买?」 他一问出口就察觉了不对,水中气泡在中后期非常昂贵,他没有看见白柳买过,但如果是在很前期买的,买了一直放到现在都不用,花七十积分干这种囤积道具的事情,对白柳这种新人来说有点浪费很和冒险了。 牧四诚皱眉:「白柳是前期强行挤出七十积分来囤道具的吗?」 「不。」王舜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他买这个气泡的时候,这个气泡只有40积分。」 「40积分?」牧四诚有点惊讶,「水中气泡的正常价格都是70,他这个40是怎么买到的?!」 王舜把前因后果给牧四诚交代一番,感嘆了两句他当初猜测白柳是为了省钱才这么打时间差价格战的,没想到还真的是。 那么早的时候,白柳就已经预测到这些道具都会涨价,并且在最便宜的时候储存好了【水中气泡】。 要知道现在木柯的【水中气泡】已经涨到快四百积分一个了,而白柳用十分之一的积分买下了一个水中气泡,在木柯被系统搞得要死不活的时候,白柳已经会从系统手里钻空子赢差价了…… 第56页 之前那个说白柳囤道具就是为了保命,绝对对系统商店一无所知的的观众也在,现在他看着白柳的一系列操作已经看傻了。 很明显,白柳不仅清楚整个系统商店是怎么运行的,并且还在利用系统商店运行的空子在给自己谋利。 这观众羞愧得脸通红——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啊…… 牧四诚的眼神探究深思地看向屏幕中躲在气泡后喘气平息的白柳。 ……这个新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他上一次见到敢玩弄系统的人,还是积分榜排名第一的选手——黑桃。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牧四诚曲起食指抵着下巴,眼神专注地看着小电视里的白柳,若有所思,「他怎么知道自己买的这个【水中气泡】就一定能用上?」 「《塞壬小镇》这个地方有两个结局,第一个normal end只需要跑出塞壬小镇就可以通关了,后续全部都是陆地追逐战,完全用不到水中气泡,这也是大部分人会选择的通关方式。」 牧四诚接着又说:「只有true end才需要下海,但true end本质上只是多了一个支线任务,也就是归还塞壬王,所以积分奖励并不比normal end高多少,风险还出奇的大,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这条通关路线。」 王舜也陷入了沉思:「但白柳是新人,可能并不知道这些?」 「我觉得他能猜出来。」牧四诚摇摇头,「白柳应该已经发现了游戏是按照任务模式的板块给分,也就是完成一个任务获得指定积分,本质来讲,如果单纯谈积分的风险收益,normal end是远高于true end的。」 王舜憋不住地看了牧四诚两眼:「那牧神,你为什么要去打true end线啊?」 牧四诚沉默两秒,道:「高风险的确伴随着高收益,true end线这里没有多少积分奖励,或者说true end线的【收益】并不是积分这种简单的东西,有一个东西需要走true end线才能得到的,而这个东西的价值是完全配得上true end线的高风险的。」 「什么东西?」王舜疑惑。 牧四诚扫他一眼:「怪物书集齐之后的奖励,只有走true end线才能集齐怪物书,才能得到这个奖励,但集齐怪物书这件事情白柳是不可能做到的。」 「为什么不可能……」王舜下意识反驳,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有点愕然地看向小电视里的白柳,「艹!对!白柳怪物书里的塞壬王是游走神级npc!」 「我在想最糟糕的一种情况……」牧四诚陷入深思,「白柳很有可能并不知道塞壬王这个神级npc有多危险,但他应该能猜到最大的奖励是集齐怪物书之后的奖励,我感觉白柳准备集齐怪物书,也就是说,他准备拖时间拖到塞壬王甦醒,所以才不急着通关出来……」 王舜被震惊得神志都有点恍惚了,他呆滞地看向小电视的屏幕,长大了嘴巴:「……不会吧……」 小电视里的白柳藏在水中气泡后,并不进入水中气泡,和人鱼和鱼群玩躲猫猫周旋。 观众又开始隔空着急,白柳总是有本事自己玩游戏让所有人都替他着急: 「这个气泡防御力很低的,要是一直让这群人鱼攻击,没多久就会破,这道具就白费了!」 白柳侧过脸看着自己背后的水中气泡上的某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被人鱼和鱼群不停攻击,已经出现了裂纹。 但是水并没有渗透进去,只是人鱼的手可以探进水中气泡了,白柳终于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但小电视面前的观众都在哀嚎和惨叫,急得都要穿越屏幕替白柳玩游戏了。 木柯那边也躲进了水中气泡,正在满海域逃窜拖时间。 之前从白柳这边走了,去木柯那边的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观众看得无趣,发现白柳这边处在生死一线了,又兴沖沖地回来了,不过他们避开站在中央的牧四诚,只敢聚在角落里鄙夷地讨论: 「这些人还给白柳和木柯充了那么多积分,看得我好烦,一点眼光都没有,还不如给我,至少我玩塞壬小镇不会挂。」 「气死我了,那个边缘推广位我看上好久了,本来都准备进游戏了,结果两个新人一来就给我抢了,烦死了,快点死,死完我就能上推广位了。」 白柳对于这些外界为他着急或者希望他去世的讨论一无所知,他的精神值下降到了40,在第二个精神值危险关卡上摇摇欲坠。 跨过这个关卡,他就会产生大量幻觉,白柳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了,他不得不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背后的水中气泡上。 已经有一只人鱼通过气泡的裂隙钻进去了,白柳松开气泡,转身把气泡抱在自己身前,和【水中气泡】里面面容腐烂的人鱼对视着,在海域里缓缓下沉。 不断的有人鱼和鱼群钻进这个水中气泡,气泡就像是填不满一样,源源不断地吞噬着前来的鱼群,而白柳就是一个鱼饵,贴在气泡上勾引这些人鱼自投罗网,小电视前面的观众似乎已经发现了白柳要做什么大动作,但同时也在疑惑: 「他还能搞什么?气泡也坏了,没有外外屏障只剩内屏障功能了,相当于只剩一堆空气不漏出去了,他没什么道具能用了吧?」 只剩空气的气泡就像一个胚胎,包裹着扭曲着四肢往里填塞的人鱼怪物们,白柳闭上眼睛后仰长吐一口气,腮边冒出一串气泡,他松开自己已经长出肉膜的手,气泡在他面前飘浮着。 第57页 白柳对系统说:【取出一瓶酒精】 气泡里出现了一瓶酒精,白柳一脚踢开。 透明的酒精从底部开始慢慢填满,白柳把手伸入气泡,点燃了打火机,神色淡淡地往里一抛,在怪物伸手触碰到他的手之前收回,一个燃烧的火球就在最深的海底里猝然亮起。 人鱼的嘶吼和火焰跳动的火光,就在白柳的面容下映出带着明暗交界的光影。 这个时候,观众才发现,白柳居然在笑。 他弧度很浅的笑和火光,以及白柳鼻樑上,和眼尾下反光的亮绿色鱼鳞交融起来,让他看起来有种微妙的非人类感,比正在气泡中焚烧的人鱼都还像深海里镇压的怪物。 透明气泡中被火焰舔噬的人鱼手掌在气泡上绝望地拍打着,在气泡的泡壁上流下蓝绿色的血迹和骯脏的手印,烟雾在球状体里缭绕地升腾着,很快演湮灭了人鱼们因为挣扎痛苦越发丑陋狰狞的面孔。 而白柳就静静在水中漂浮着,看着这些曾经攻击过他的人鱼被火焰轻而易举地消灭,白柳脸上带着一种无动于衷又似有若无的微笑,那种微笑里透露一种比怪物还要让人毛骨悚然的残忍,以及强大。 这正在燃烧的气泡被白柳用来清了一波人鱼怪物之后,就被他拖着用来当做【水中的烈焰火把】使用了,不仅可以用来防守,还因为水中气泡破了那个小口,还可以用这个小口来吞噬人鱼进攻消灭怪物,可攻可守。 人鱼更是完全被白柳当做燃料来使用了,人鱼燃烧之后溢出的丰富的油脂甚至比酒精燃烧出来的火更加旺,「火球」在海底随着吞噬人鱼越来越多。 火光越来越旺,并且人鱼燃烧之后溢出的阵阵烤肉香气,让这些被本能驱使的怪物忍不住接二连三地往白柳的气泡里钻,想去进食,这几乎就形成了一个奇异的景象—— ——白柳守在一边,面容平静地看着人鱼怪物们在他面前钻进水中气泡里排队自杀,而他好整以暇地休憩着。 屏幕前的观众彻底看呆了,好多人长大了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堪称bug一样的破局办法。 就连牧四诚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也没忍住唿出一口长气,颇有些郁闷地拉下帽子遮住脸:「白柳,太过分了,这样显得我通关的时候多蠢啊,又是被宰又是满地跑。」 「我服了,我彻底服了。」王舜惊嘆连连。 」火焰类的道具对人鱼杀伤力强大,但在海底是无法使用的,因为没有燃烧的条件,就像是之前木柯的烈焰火把在海底无法使用一样,但配上水中气泡,这些道具就能用了。」 「但前提是人不能待在【水中气泡】里,并且要让【水中气泡】破一个口子,这样气泡对外界鱼群怪物的【屏障功能】就没有了。」 「这种相当于报废道具的行为,只保留气泡内部对鱼群的【屏障】功能,人鱼进去了就不能轻易出来,把一个防守类的道具转变成攻击类的道具,用来困住人鱼焚烧怪物,很有魄力的道具改装。」 牧四诚点点头:「白柳之前那些举动,应该是在引诱人鱼攻击他的气泡,他需要一个缺口来让这些人鱼钻进去。「 」怎么想到的?「王舜嘆服,「我觉得我和白柳比起来,就像是没有用过脑子玩游戏一样。」 「我觉得不是动脑子,这方法其实很容易想到。」牧四诚摇头,「白柳这厉害的点在心理素质。」 「白柳手上这个【水中气泡】的道具是崭新的,他完全可以躲进去通关,虽然【水中气泡】的确有可能被人鱼攻破,但风险更低,给人心理上的安全感。」 「但彻底捨弃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打破保护自己的【气泡屏障】,并且还冷静地利用自己作为鱼饵诱捕人鱼,通过这个被打破的【屏障缺口】反杀所有人鱼,烧死对自己有威胁的所有怪物,这种毫不在意自己能否存活,对怪物赶尽杀绝的做法真是……」 「极端又疯狂。」牧四诚评价。 刚刚激动得不行,让白柳赶快钻进气泡的普通观众更是尴尬的不行: 」天,白柳那么早就买下酒精为后续通关做好准备了……之前还有人嘲白柳买多了酒精是傻逼,现在我看这人才是傻逼,对,没错,说的就是我自己。」 「我数了一下,九瓶刚好差不多,而且白柳还是在最便宜的时候买的酒精,一点积分都没有多花,我服了,这什么脑子才能把所有计划都卡得这么纹丝合缝……」 「……白柳把《塞壬小镇》这个地图里的怪都清完了吧?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在一个地图里把怪清完的……」 之前在角落里讥讽白柳的那群玩家更是脸色黑沉得要死,他们当中就有不少人嘲笑过白柳买多了酒精无用的事情。 现在白柳这【多买】的酒精用法如此精彩绝伦,反衬出之前嘲笑过他的人的目光浅薄。 这群人这下反倒是老实了,都缩在角落,一句屁话都不敢放了。 小电视中白柳左手拖着一整个正在烧的「人鱼球」,除了零星几条没有靠过来的人鱼,的确快要清空海底的人鱼怪物了。 但这个时候,白柳右手上一直牵着的塞壬王的眼皮突然颤动了一下,鱼尾轻轻煽动了一下,牵着塞壬王的白柳的脑子忽然震了一下,他嘴角溢出鲜血,很快飘散在水中: 第58页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受到塞壬王甦醒的影响,目前精神值21,跌破第二道精神值安全防线40,玩家即将看到大量幻觉】 白柳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下,如果说刚刚41的精神值是让他有种了假酒的感觉,现在勐得21的精神值,白柳感觉就和网上那种吃了毒蘑菇之后的感觉差不多,眼前都是彩色的,万花筒碎片一般的玻璃。 耳边更是各种千奇百怪的声音重叠成一团混乱的嘈杂声,塞进了白柳的耳朵里,他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七八十年代的地下迪厅,头痛欲裂,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失去了掌控。 他的视网膜上衍射出千变万化的彩色光晕,光晕里攀爬出人的脸,里面有这些人鱼怪物,也有白柳现实世界里遇到的各种人和事物,白柳甚至看到了他公司的老总,以及杰尔夫和安德烈的脸长在这些人鱼尸体上。 他们诡异地笑着,向白柳扑过来。 一瞬间这些人鱼怪物又消失不见,白柳看到了他手上的牵着的塞壬王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塞壬王变成了露西惨白娇笑着的脸,露西牵着白柳的手依偎在他怀里,对白柳笑轻声着说,我爱你,露西的手却插入了白柳的胸膛里。 血从白柳的胸膛缓缓滴落,在水中氤氲开,露西挖出了白柳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吞咽着,血和肉沫从她幸福的嘴角滑落,她凑上来亲吻白柳的脸颊,在要亲到的一瞬间。 变成了一张面孔腐朽的人鱼怪物全力张开的大口,咬在了白柳的肩头,肩胛骨传来的锐利的刺痛让白柳昏沉过度的脑子清醒了点。 这个好像是真的,白柳漫不经心地想到。 王舜看白柳瞳孔失焦手脚失力飘浮在海水中的模样,心道了一声不好,脸色一沉:「不好!白柳进入大量幻觉阶段了!」 很快,有人鱼咬住了白柳的肩膀,白柳毫无反应,只轻轻抽动了一下肩膀的样子验证了王舜说的这一点。 王舜有点急了,也根本管不了白柳根本听不到他说的话,对着小电视就是一阵喊:「买道具漂精神值!白柳!把精神值漂回去!」 「不行。」牧四诚摇头打断了王舜的话,「不能漂,精神值如果被漂上六十,白柳会直接被解除人鱼异化状态。」 「他现在还在深海,如果解除了人鱼异化状态,白柳会变成【正常人】,他会被直接淹死,而且在这种深海里,白柳更有可能会因为内外压强差被爆成碎肉块。」 王舜看着飘浮在海中一动不动的白柳,真急了:「那怎么办?!不漂精神值,他要是一直被人鱼攻击精神值就会一直下降,下降到0他就彻底成怪物了!」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只能靠……白柳自己了,他需要在这种高强度的幻觉里维持清醒。」 白柳是分不出幻觉和现实的,但他也不是像王舜以为的那样,被幻觉弄得一动不动毫无反应,白柳只是分不清方向,但是他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海底,所以他採取了最蠢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放松身体,让自己下沉。 他现在是鱼不是人,放开【水中气泡】,他另一只手上还拉着一个塞壬王,按理来说只要不动就可以顺利下沉,至于在下沉过程中被这些人鱼攻击—— 白柳闭上眼睛完全舒展身体,他白色衬衣里的硬币奇异地从他的锁骨上浮起,显示出这不是一块真正的硬币,人鱼在下沉白柳周围来回游动噬咬他。 第28章 塞壬小镇(有观众评论,不喜勿买! 虽然水中气泡人鱼肉的香气吸引了绝大部分的人鱼和鱼群, 但也有极少数的人鱼对白柳这块生肉更感兴趣,它们兴致勃勃地咬在白柳的手臂,脚踝上, 留下一个又一个形状狰狞的环形齿痕。 王舜看得唿吸都快骤停了:「精神值要下20了!」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17,低于20, 玩家开启(狂暴)状态, 面板属性即将攀升——】 在系统通知的声音落下的一瞬间,白柳弯起了嘴角, 同时, 他的各项一直飘红的面板属性开始疯狂飙升—— 【玩家名称:白柳(狂暴属性加成面板)】 【体力值:7→151】 【敏捷:3→149】 【攻击:6→167】 【抵抗力:2→166】 【综合防御力攻击力上升, 面板属性点总和超500,评定为c级玩家,玩家白柳等级上升, 从f(?)上升至c级别,可反抗人鱼水手,人鱼蜡像, 以及人鱼幼虫的攻击】 王舜呆了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对哦, 精神值低于二十的时候, 玩家会因为精神值过低被判定进入发疯状态,而开启【狂暴】状态, 这个状态可以让面板属性疯狂上升。」 「精神值过了二十之后,精神值越低,面板属性就会越高,一直上升到玩家潜力的极限为止!」 王舜快速思考着, 「这对白柳是好事,至少他可以反击人鱼了!」 「不一定。」牧四诚并不乐观, 神色反而越发凝肃,「玩家面板属性的确会上涨,攻击力加强的确是好事。」 「但大部分玩家到这个阶段已经丧失神志了,玩家精神值越低,就会越像游戏中的怪物,面板属性就算是再高也没有什么意义,玩家只会像是怪物一样会胡乱攻击,精神值还会随着玩家进一步发疯攻击加速下降,直到归零。」 小电视里的白柳眼睛缓缓张开,他的手上长出尖锐的指甲,下肢就像是鱼尾一样柔软地摇摆,眼中没有黑色的眼珠,只有灰黑色的裂纹和让人不适的眼白,嘴角裂出了尖牙。 第59页 他反手攻击一条人鱼,人鱼被他的指甲划断成两截,张大嘴剧痛地抖动鱼鳃,缓缓沉入海底,而白柳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要不是他右手还牵着塞壬王,简直就和其他人鱼怪物别无二样。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持续下降,目前精神值15,(狂暴)状态加剧】 【玩家名称:白柳(狂暴属性加成面板)】 【体力值:151→351】 【敏捷:149→249】 【攻击:167→667】 【抵抗力:166→966】 【综合防御力攻击力上升,面板属性点总和超2000,评定为b级玩家,玩家白柳等级上升,从c上升至b级别】 王舜目瞪口呆:「白柳这面板属性也升得太快了吧!这么快就到b级了!这潜力是有多牛啊!」 但很快王舜又忧心忡忡起来,「但白柳精神值又下降了,要是不能保持清醒,精神值跌到10以下,那可就彻底完——」蛋。 王舜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柳小电视里的系统就尖锐的报警了: 【系统强烈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持续下降,目前精神值9,(狂暴)状态加剧】 【系统强烈警告:距离塞壬王甦醒,还有三分钟,请玩家迅速通关!】 「只有三分钟了!!!精神值也只有9了!!」王舜心情跟着白柳一路大起大落过来,但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刺激的情况。 他现在看着脸上毫无情绪的白柳,和白柳牵着的,鱼尾和眼睛都开始缓慢张开的塞壬王,王舜一个看白柳玩游戏的心态都有点绷不住。 他掐住自己的虎口,勉强保持镇定道,「白柳,你稳住啊!!!」 虽然这种情况下通关已经是天方夜谭了,但王舜一路跟着白柳看过来,他是真不希望白柳这么有潜力的一个玩家就这么死了,王舜眼珠子都不转地看着白柳的小电视。 牧四诚右手也完全握紧了左手的手肘,下颌收紧,语气因为缓慢而显得有些凝重:「三分钟,直接把塞壬王送回海底,应该还能通关,但是就不知道,白柳在各种幻觉和【狂暴状态】的控制下,现在还维持了几分神志,他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玩家,而不是一个……」游戏中的怪物。 其他观众也被白柳这种临门一脚剎车的玩法搞崩溃了,一个二个又是惨叫又是无法相信白柳真的通不了关,死死看着白柳的小电视,又是点赞又是充电,用尽场外的各种办法试图唤醒白柳的意识。 只有一个小角落里那几个一直嘲讽白柳的观众嗤笑几声,好似早已预料到了这个局面,冷眼旁观。 小电视中,系统还在警告: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持续下降,目前精神值8,(狂暴)状态加剧】 【玩家名称:白柳(狂暴属性加成面板)】 【体力值:351→655】 【敏捷:249→733】 【攻击:367→1555】 【抵抗力:366→1776】 【综合防御力攻击力上升,面板属性点总和超4000,评定为a级玩家,玩家白柳等级上升,从b上升至a级别】 白柳渐渐整张脸被鱼鳞覆盖,他的眼睛在海水里散发出幽暗的绿光,每一块鳞片都在散发着危险性,白柳拖着塞壬王,缓缓下沉中。 塞壬王从一种毫无依託被拽着飘浮的状态,开始变得鱼尾摇曳,自己在水中维持平衡。 塞壬王的鱼鳍宽大无比地在水中舒展开的一瞬间,所有围绕着白柳的人鱼纷纷尖啸着四散逃开,塞壬王那张无瑕的面孔映在小电视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为这美丽,以及这美丽背后的危险。 白柳脸上全是盔甲般的鳞片,幽深黑硬,手上全是不断冒出生长的鳞片。 而塞壬王脸上纯白干净,手指纤长明净,他们在飘浮着尘埃和尸骸的海水中牵着手,摇晃着鱼尾下沉,反倒有几分诡异的无忧无虑,像两个在海底游玩的人鱼。 但这和谐从场景只要塞壬王睁开眼睛,就会被血腥地破坏掉。 因为塞壬王一醒来,白柳必死无疑。 「白柳已经升到a级玩家了。」王舜心情复杂又忐忑,「我果然没有看错他,他真的很有潜力,上升空间很大,要是进入狂暴状态,真的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现在也是a级玩家的牧四诚听到这话一顿,他好似被王舜这句话提醒了,反应了过来,眯起眼睛:「等等——白柳是知道下降精神值可以进入狂暴状态的,一进入游戏系统就会警告玩家【精神值低于20会进入狂暴状态】这一点——」 牧四诚看着小电视中还海域里缓缓下沉的白柳,语气笃定:「白柳是故意利用这一点,让这些怪物去攻击他,让他精神值下降然后激发他的狂暴状态,通过这样的方式提高他的面板属性的!」 王舜反倒是卡壳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白柳不用激化自己的狂暴状态也完全可以通关吧?」 「是,不仅是这样,白柳甚至完全不用管那些人鱼怪物,直接躲进【水中气泡】把塞壬王送回海底,就可以轻松通关。」牧四诚好似一下想通了,他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继续说道,「……白柳之所以要搞死那些人鱼怪物,是因为那些人鱼怪物可能会妨碍他的计划。」 「什么计划?」王舜越听越一头雾水,「他现在精神值都只有7了,还能有什么计划?」 第60页 「白柳是故意让自己的精神值跌倒这个数值的。」牧四诚长出一口气,抬眸看向小电视里的白柳: 「你还记得我说过,白柳走true end线就是奔着集齐怪物书去的吗?白柳现在的《塞壬小镇怪物书》已经快要集齐了,只差一个地方,也就是【塞壬王】这一页里面——【塞壬王的攻击方式】这里,白柳要集齐这个地方,就必须让塞壬王醒过来攻击他,但是普通状况下的白柳是无法承担塞壬王的攻击的,所以——」 「——所以,白柳就让人鱼怪物攻击自己,一路狂掉精神值,把自己逼到【狂暴状态】来提高面板属性,来承担塞壬王的一次攻击?!」王舜顺口就接住了牧四诚的话,但他自己说完之后自己都傻了。 王舜因为过于震惊,手足无措地冲着牧四诚结巴比划道,「但是这他妈可是神级npc啊!要承担这种神级npc的一次攻击,起码要黑桃那种s级以上的玩家面板才行啊!」 "对。」牧四诚看向王舜,」但你忘了很重要的一点是——白柳并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神级npc,他把这个当成了一个正常的游戏。」 「他什么都猜到了,唯独猜漏了一点——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bug。「牧四诚给自己撕开了一个棒棒糖,咬在嘴里,啧啧称奇,「这个疯子,我感觉他是觉得这个游戏一定有完美通关的办法。」 「白柳很明显是一个会做出最优解的玩家,所以他解决掉人鱼尸体,人鱼蜡像,人鱼水手,就是为了避免在自己最后承担塞壬王攻击的时候这些怪物来捣乱,他要把自己所有的余力留来对付塞壬王。」 「可以说这傢伙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做到极致了,最小的风险,最小的积分花费,收益最高的通关路径,并且白柳从头到尾都没有质疑过自己选择的就是最优解法,几乎完美的执行力,明明面板属性只有f级,真是过于——」 牧四诚静了几秒,回忆了一下整个游戏过程中的白柳,用了一个词来形容白柳:「可怕。」 「那白柳有通关的可能性吗?」王舜听牧四诚一通分析,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牧神,我没有听懂你的意思,白柳是大概率可以通关,还是不可以通关?」 「我也不知道。」牧四诚咬着棒棒糖有些心不在焉地地咀嚼着。 他眼中的红光一闪一闪,好似发现了什么极其奇特的东西般地看着白柳的小电视,「白柳有两种结局,第一种通关失败死亡。」 「第二种……通关成功。」 「这代表白柳会刷掉我的的单人积分记录,还会成为第一个收录到神级npc怪物书的玩家。」 「并且正如你所说,要抵抗神级npc的一次攻击,需要面板属性为s级的玩家才有可能办到,目前游戏里只有总积分榜第一,也就是我们说的【king玩家】黑桃的属性板是s级。」 牧四诚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如果白柳做到了,说明他在狂暴状态下的潜力可以达到s级,那么他就会成为这个游戏里第二个有可能成为s级的新人。」 王舜看向小电视里的白柳,恍然地重复牧四诚的话:「第二个s级?」 白柳和塞壬王手牵手在水中缓慢下沉,他眼前是各种交叠的幻境,幻境因为交叠得过于稠密显得像是各种色块在他面前散开,就连感官都开始和幻觉里面的东西保持一致了。 他的大脑好像被什么奇异的东西操纵了一般,和幻觉中出现的各种事物出现对应的感官体验。 但白柳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很轻易地判定什么东西是幻觉,什么东西是现实。 就好像幻觉里白柳看到自己已经被一群人鱼撕咬抓裂了,白柳的身上也的确出现了那种被人鱼撕咬抓裂开的距离疼痛感,在所有感官都被彻底欺骗的情况下,如果是普通人可能就会怀疑自己已经被人鱼咬死了。 但是白柳就是淡定无比地记得,那群人鱼都被他关进了【水中气泡】中,虽然也不排除有人鱼跑出来跑出来撕咬他的可能性,但是白柳这种时候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操作的可靠性,毕竟白柳觉得,在这种时候,自己比起幻觉更可信。 靠着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白柳在万千种让人发疯癫狂的幻觉中佁然不动,保持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冷静,数着自己的心跳来计时,来计算塞壬王甦醒的倒计时,白柳缓缓沉入了海底。 【系统强烈警告:距离塞壬王甦醒,还有一分钟,进入读秒倒计时,请玩家迅速通关!!59……58……57……】 王舜连唿吸都不畅了,他感觉自己比白柳还紧张:「只有一分钟了。」 "快到海底了。「牧四诚也专注地看着白柳的小电视。 全场观众连个大声出气的都没有,通通仰着头放轻了唿吸,眼珠子都快黏到小电视屏幕上了,就连之前一直叽叽歪歪的那群观众,这个时候也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柳的小电视。 白柳能不能通关,就看这一分钟了。 塞壬王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于此同时,白柳也好像是知道在这一刻塞壬王会甦醒一般,早有预料地放开了塞壬王的手。 塞壬王在水中安静地悬浮着,他看着白柳,眼睛是一片新雪般纯白,白到像是大理石一样不正常的白,浅色的睫毛掩盖住他银色的瞳孔,长发在海水中缠绕过塞壬王的毫无表情又稠丽无比的脸庞。 第61页 他那张摄人心魄的脸配上这样一双莹白的的眼珠简直像是神话中的精灵或者什么传闻级别的美貌生物,在海底都掩不住的熠熠生辉。 观众看着那样一张自带神性的脸,都有种被蛊惑人心般的目眩神迷,不忍心对他下手。 【系统警告:塞壬王已甦醒!!请观众远离小电视屏幕!过于靠近屏幕会有被神级npc精神污染的危险!】 白柳小电视观赏区域观众都像是被迷住了般往小电视面前移动,牧四诚敏锐地发现这些人的精神值有些开始迅速下降了。 旁边的王舜就中招了,他望着塞壬王的眼睛,恍惚迷恋:「好美,别伤害他。」 王舜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透出和小电视屏幕里的塞壬王如出一辙的银白色。 牧四诚掏出一颗薄荷味的棒棒糖含住,这是一种维持精神值漂洗的长效缓释道具,他看着屏幕中的塞壬王没忍住挑了一下眉毛:「哇哦,不愧是神级npc,这精神污染效果都能透到小电视屏幕外面。」 游戏里的怪物污染的方式大多是都是【接触】,但神级npc不愧为神级npc,污染方式是【放射】,他们这些玩家都隔着一个屏幕都躲不掉。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的小电视区域出现大批观众精神值被污染下降的现象,现启动保护机制,强制全体精神值漂洗】 【检测到污染源——塞壬王,对此做影像模煳处理,请各位玩家可以放心继续观看】 一阵白雾落入白柳的小电视区域,还在迷迷煳煳地往小电视方向走的王舜顿时一个激灵,咳嗽了两声,瞳孔恢復了黑色。 而小电视里【塞壬王】的脸已经被系统打上了马赛克,王舜心有余悸地看着塞壬王这个模煳的影像,目光又忍不住挪到了白柳的身上。 他们这些隔着屏幕的观众受到的影响都如此之重,白柳这个拖着塞壬王跑了一路,直到塞壬王快要甦醒精神值才受到影响开始下降的傢伙,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怪物啊…… 第29章 塞壬小镇 白柳和塞壬王的头顶头顶是像落入海水中的太阳般燃烧的火球,脚下是无数沉没的尸体和船骸,海水中是飘浮的燃烧之后的黑色碎屑,在他们之间无声地漂浮着,这一切看着好像风平浪静,但不断响起的系统报警声却提醒所有人,这场景并不像看起来那么静谧: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持续下降,目前精神值6……】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持续下降,目前精神值5……】 小电视屏幕中的白柳整张脸都彻底被厚厚的鳞片覆盖了,手长出像爬行动物的爪子一样坚韧的外皮,第二指节曲起,下肢拉长,完全变成了一条鱼尾,看起来和其他怪物毫无差别。 王舜心脏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精神值,下5了……」 「白柳,你还知道你自己是个玩家而不是一个怪物吗?」牧四诚抬起头看着小电视里白柳那种丑陋的脸,他自言自语着。 塞壬王的鱼尾轻微摇晃了一下,他以一种神鬼莫测的游动速度,靠近了白柳。 在小电视上看着就是这条塞壬王闪现了一下,下一秒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贴在了白柳的面颊上了,小电视前的观众发出阵阵惊唿,但很快又被他们捂着嘴压下去。 塞壬王神情淡淡,长发飘过他高挺的鼻樑,他伸出了一根食指点在了白柳的眉心,淡色的嘴唇在轻微开合着,却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人知道塞壬王在说什么,除了白柳。 「你将我带到深海,你的愿望是什么?」塞壬王说,「我允许你说出你的愿望,我会赐予你。」 白柳的瞳孔因为一种极致的压迫感紧缩了,他在塞壬王靠近他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是被一台搅拌机搅动过一般,又像是被一台压路机压着无法动弹。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持续下降,目前精神值1……】 王舜紧张得快要咬手了:「啊啊啊啊——!!!只有1了!!只有1了!!!我操我操我操啊!!!」 牧四诚的唿吸也放轻了,他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小电视。 其他观众更是叫成一片: 「呜呜呜呜我不敢看了!!」 「我要吸氧了!」 「操,我多少年没看到这种到了生死一线还让我不想走,总觉得他能创造奇蹟的玩家了……我心跳好快……」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持续下降,目前精神值1,(狂暴)极限——】 【玩家名称:白柳(狂暴属性加成面板)】 【体力值:655→955】 【敏捷:733→1033】 【攻击:555→955】 【抵抗力:776→1209】 【综合防御力攻击力上升,面板属性点总和超4000,评定为超a级玩家,玩家白柳等级上升,从a上升至超a级别】 王舜狠拍了一下大腿,又气又急地哀嘆:「面板属性拉到极限只有超a吗!这离s差得也太远了!s的面板属性要过一万才行啊!」 「差了六千,不可能扛得住神级npc的攻击了。」牧四诚罕见地皱眉,他有些遗憾地看了小电视上的白柳一眼,「很有趣的玩家,可惜这是他最后一场游戏了。」 剧烈的疼痛反而让他清醒了不少,白柳的嘴角和眼睛里溢出鲜血,他无所谓地抬手擦了一下,微笑起来,对着塞壬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愿望就是,请攻击我,就现在。」 第62页 小电视中的塞壬王似乎反应了一会儿,他银色的瞳孔挪动一下,盯着白柳:「我攻击你?你或许会死。」 「谁知道呢?或许不会呢。」白柳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身上每一块鳞片都因为塞壬王的靠近而流血颤抖着,他现在几乎和一条人鱼一模一样。 塞壬王对他存在血脉压制,白柳控制不住发自内心的恐惧着塞壬王,但这种恐惧他又非常不以为意,这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很割裂的情绪,脸上右边的表情是控制不住的畏缩害怕,眼睛里流出眼泪,嘴角往下压,尽管看不到。 左边脸的表情却是非常自然地,闲散的微笑着,眼中是很无所谓的情绪,嘴角往上翘着。 白柳凑近了塞壬王,到了一个几乎鼻尖对鼻尖对距离,他垂眸,好似玩笑般地低语着:「万一你杀不死我,反而让我从你身上得到了什么东西呢?」比如奖励,比如积分。 塞壬王浅色的瞳孔直视白柳,隔了很久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疯狂的旅人,如你所愿,我会攻击的,但你把我送回海底,如果你活下来,我欠你一个愿望,你可以随时找我兑换,只要你握住我身体的一部分,唿唤我的灵魂本名——塔维尔。」 「多谢。」白柳眉眼弯弯。 塞壬王缓慢地转围绕白柳游动了一圈,他的瞳孔骤然竖成一条直线,鱼尾捲曲之后翻身势不可挡地打在了白柳的腰上。 白柳被塞壬王狠狠砸过之后,他在水中好似一颗鱼雷般直接「砰」一声被砸进了海底,整个小电视的画面都摇晃了一瞬,海底摇晃震盪,无数泥沙腾飞染黑了这一片海域,海底裂出一道道的裂缝,能看到下面沸腾的岩浆,鱼群惊慌的四处逃窜着,但都远远地避开了悬停在海水中的塞壬王。 塞壬王居高临下地垂下眼帘,长发在海水中飘浮散开,击打过白柳的鱼尾优雅地轻微摇晃,在好似末日的海底背景里,塞壬王不染泥泞的纯净容貌,和毫无人类情绪的面孔,有种神祗降临般的圣洁感。 小电视面前所有的观众都齐齐闭上了眼睛,没有人敢睁开,只有人小声地问道: 「死了吗?」 王舜满心惆怅地收回了目光,他无奈又难过地收回了目光:「只有1的精神值,就算是他抗住了塞壬王的攻击,精神值也会清零,人应该没了。」 牧四诚双手插兜看着被泥沙染得一片漆黑的屏幕,收敛眉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难得嘴里没有放棒棒糖,而是轻声「嗯」了一声,语带遗憾地嘆息:「还以为能和他一起打一场游戏,白柳这人……挺有意思的。」 在很多观众准备遗憾离去的时候,黑色的小电视屏幕里,系统突然,发出一阵好似信号不良般,卡卡顿顿的,微弱的警告哔哔声,小电视在雪花两秒之后又恢復了正常,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电视没有熄灭,这只代表一件事,白柳没有死。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持续下降中,目前精神值0.1,请玩家迅速通关】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持续下降,目前精神值0.1,(狂暴)终极极限!!!!】 【玩家名称:白柳(狂暴巅峰)】 【体力值:955→???(无法测定)】 【敏捷:1033→???(无法测定)】 【攻击:955→???(无法测定)】 【抵抗力:1209→???(无法测定)】 【综合防御力攻击力上升,面板属性点总和未知,无法评定玩家等级,正在通报上级……上级正在介入处理,白柳此小电视视频数据已封存进入游戏加密档案】 王舜无法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真的傻了,话都说不利索了:「还,还活着,精神值0.1,我去——!!」 牧四诚也看呆了,他一步上前靠近小电视,试图在一片灰尘里找出白柳。 塞壬王好似也发现了海底的人还存活着,他缓慢下沉,用尾巴扫考地上的泥泞。 白柳四肢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嵌在海底里,被击打的鱼尾下半身直接消失不见了,只有上半身在泥地里苟延残喘着,白柳眼睛鼻子耳朵都在往外流血,但是这傢伙居然在笑,笑得无比开怀和愉悦,笑得血一直在溢出。 看见差点一尾巴把他扇死的塞壬王,白柳还有余力举起自己折断成九十度的右手懒洋洋地打个招唿:「呦,塞壬王。」 王舜都被白柳逗笑了,他不可思议又哭笑不得:「这货不痛吗?还用骨折的手怪物打招唿,这游戏感官体验是百分百的!」 「疯子。」牧四诚抱胸嗤笑点评。 白柳当然是痛的,他浑身上下都痛得快死了,但白柳对着痛的态度也很无所谓,就好像是痛是他肉体上的,但却丝毫无法干扰他精神上的冷静和即将通关带来的惬意一般,他的情绪互相独立,好似分装在不同小格子里的颜料,丝毫无法互相干扰。 塞壬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还活着。」 「是的。」白柳微笑着,张开满是血的口腔,这人还有心情调笑,「我说过如果你杀不死我,我或许可以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塞壬王倾身俯视他,垂下浅色长睫,询问:「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白柳这个时候意识有点迷煳了,他如此近距离看着塞壬王这张过分精緻的脸,他忽然有点想调戏对方。 第63页 白柳笑了一下,用自己折断的手轻轻触碰塞壬王的长髮,放在自己流血的唇前调笑般地亲吻了一下,笑道:「或许是一个吻?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漂亮的生物,我自己建模都建不出来。」 塞壬王垂下眼帘:」好。「 」?「白柳心想好什么好,就看到塞壬王眼睑闭,他附身吻了下来。 第30章 塞壬小镇(完) 「好。」塞壬王闭上了眼睛,他毫不犹豫地亲吻了下去。 白柳愕然了一瞬,他就是开个玩笑,就像是玩家在通关的时候喜欢搞些乱七八糟的花招调戏最终boss一样,白柳没想到这个最终boss会如此配合,塞壬王的唇瓣柔软并冰凉,带一丝很浅淡的蔓草的味道,一触即分。 塞壬王撑在白柳身上,他表情有点不明显奇异和迷惑:「你是热的。」 「那是当然。」白柳有点好笑,「我是恆温动物,下次再见了,塔维尔。」 白柳轻轻拥抱了一下塞壬王,他拍打了一下塞壬王的后背,就像是对一个孩子般对待塞壬王这个boss。 白柳对这些游戏中的最终boss都有种怜爱的情绪,因为实在是很难设计,也必将是设计者花费心血最多的角色,他很少见到塞壬王这样设计得极其完善和优美的守关boss。 他发自内心感嘆着:「塔维尔,我很喜欢你。」的设计。 但在白柳还没有说完话的时候,在塞壬王迟疑着是否要回抱白柳的一瞬,白柳的身体在最幽深漆黑的海底散成了一阵萤火般的亮色光点,从塞壬王的指尖溢散,缓慢地在黑夜般的海底宛如星辰般,飘浮上升,抵达被初升日光染成一片金灿的海面。 塞壬王仰头看着那串消失在海平面上的光点,他看了很久很久,才双手合十躺在了海底,闭上眼睛又陷入了沉睡,轻轻说道:「下次见,白柳。」 【系统:恭喜玩家白柳将塞壬王送回海底,《塞壬小镇》通关】 【系统:玩家达成《塞壬小镇》true end结局——《重回平静的旧日小镇》】 【……随着那具被打捞起来的人鱼的回到原来的海底,塞壬小镇的镇民们渐渐恢復了正常,那些雕塑也被销毁,死去的幽灵沉眠于海底,在没有重回天日的一天,那片曾经打捞起塞壬王海域也成了禁止踏足的区域,无人知道那片海域下沉睡着一个可以唤醒亡灵的禁忌,或许有一天,贪婪的人类还会去触碰这个禁忌,但至少不是现在,嘘,让我们走得小声一些,不要惊扰正在沉睡的塞壬王和死不瞑目的幽灵们……】 【系统:玩家白柳——《塞壬小镇怪物书——塞壬王》页已集齐】 【《塞壬小镇怪物书》刷新——塞壬王(2/4)】 【怪物名称:塞壬王】 【弱点:暂无(不要求玩家探索该怪物弱点)】 【攻击方式:鱼尾击打(1/???)(註:因为无法确定攻击方式上限,集齐一个就判定玩家集齐)】 【系统:恭喜玩家集齐《塞壬小镇怪物书》整本书!】 白柳的小电视面前静了可能好几分钟,所有人都低着头,只有滴滴答答连续不断地充电点赞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像是忍不住呜呜呜地大声嚎哭: 「第一!!!白柳成《塞壬小镇》综合数据第一了!!!我们给他充电点赞到第一了!!把牧神的记录刷下去了!」 「我疯了!居然赢了!!和神级npc对线,居然赢了!!我看上的新人玩家也太厉害了!」 「妈的,白柳最后那个0.1精神值,我他妈跪在地上用鼻子给他写一个吊字!太牛了!」 「最后不是说无法测定吗,但是抗住了神级npc,白柳潜力极限肯定上s了吧!」 「我真的有种见证歷史的感觉,我天,白柳是除了神级npc这个游戏里第二组系统无法直接测定需要上报的数据吧?!」 很多观众又哭又笑的,相拥庆祝,就连王舜也和牧四诚击了个掌,相视一笑,只有一直在逼逼的会的玩家脸难看得要死。 还在阴阳怪气地嘲讽: 」切,一个普通单人游戏,通关就通关,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们去中央屏最核心的大屏幕看,一个新人罢了,才通关了第一个游戏就这么跳,啧啧,做人低调点好哦。」 听到这些话,牧四诚眼睛微微眯起,他缓缓地把帽子又盖回了自己的头上,眼中红光明明暗暗地闪烁,帽子上的猴子也兴奋地裂开了血腥的大嘴,露出一副要进食的表情。 虽然牧四诚一般很少为一个新手玩家得罪其他人,但他现在刚刚欣赏了一场让他心情愉悦的游戏表演,现在听到这些就是很不爽,巨不爽。 他转过头懒懒地看了一眼这些还在高谈阔论的观众,刚想走过去确认一下对方身份,好在游戏里下手杀死。 王舜看出了牧四诚的意图,眼疾手快地拦了一下:「他们都是国王公会的人。」 「哦,原来是国王公会?」牧四诚撇嘴,「这个傻逼游戏玩家公会里全是这种眼高于顶,一事无成的傻逼玩家。」 「咳咳。」王舜装模作样地呛咳了两声,有点尴尬地小声逼逼,「牧神,我也是国王公会的人。」 牧四诚:「……」 「牧神,虽然我们公会里这种傻逼多,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得罪他们,因为……」王舜好心劝告,「骂骂他们可以,但是杀死什么的,还是算了,因为我们的会长是……」 第64页 牧四诚烦躁地啧了一声:「我知道,国王公会的会长是总积分榜排名第二的玩家,【queen】——红桃皇后,这疯女人很护短,又心狠手辣,最好不要得罪她手下的人。」 「但是听着白柳被这群完全不如他的货色这样点评——」牧四诚狠狠用虎牙咬碎了棒棒糖,目光晦暗阴沉,「真是有点不爽啊,让我想起了我做新人的时候。」 王舜长嘆一声,新人总是艰难的,尤其是牧四诚这种完全没有加入任何大型组织的独狼玩家,必然会受到大公会的排挤。 这游戏的玩家很多是自行组成了公会互相帮助的,可以降低大幅度地降低玩家的死亡率,其中玩家数量最多,规模最大的公会就是总积分榜第二,玩家【红桃皇后】建立的国王公会。 公会内部会有专门的机制网罗培养天赋的新人玩家,定期让老玩家带新人下副本,王舜知道牧四诚当年在游戏中崭露头角的时候被国王公会网罗过,但牧四诚拒绝了,后来就一直被国王公会有意无意地欺压,因此牧四诚和国王公会的人向来不对头。 这种大型公会底层的玩家,一般会对有实力的新人玩家敌意很大,因为对方一旦出头,很快就会被高层网罗,供给对方很多道具积分和资源培育,和他们这些底层玩家瞬间就拉开了差距,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嫉妒是难免的,有些极端一点的甚至会抱团起来疯狂踩这些有实力的新人玩家,让对方出不了头。 就比如刚刚那一群人,王舜觉得这群人就是典型的这种玩家,因为王舜注意了一下,无论是他们大肆diss的白柳,和被他们赞扬的木柯,这些人都只点了踩。 这群酸鸡看见因为白柳成功通关而兴奋不已,一直在充电的观众,还那里酸不熘丢地逼逼赖赖: 「比起中央核心推广位上那些大神还差远了好吗?至于这么欢欣鼓舞吗?是没见过人通关吗?无语。」 【系统提示:白柳进入最终小电视评定——】 【有24000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有26700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有7190人为白柳的小电视充电,玩家白柳获得10200积分】 【玩家白柳一分钟内获得两万贊,获得充电六千积分!声名鹊起!势不可挡!你被观众所疯狂喜爱着!】 【恭喜玩家白柳获得最终推广位,进入中央屏幕核心首页推广位,浏览量正在急速上升中……】 王舜一时之间唿吸都屏住了,他真的懵了:「核心?!核心推广位?!白柳升到了核心推广位?!认真的吗?!我的天哪!」 「我上这个推广位都困难。」牧四诚目光一言难尽地看着白柳的小电视和看到这个推广位出来就差放鞭炮庆祝的观众,笑,「早知道我就不给这货充电充那么多了,啧。」 说完,牧四诚还用眼尾余光很嘚瑟地扫了那些公会玩家一样,略微抬高了有点懒洋洋的音调:「诶,无语,居然就只上了一个核心推广位而已。」 【核心推广位】五个字还没牧四诚重读了,特别嘲讽。 之前那群国王公会的人还没走,看到白柳直接上了核心推广位,这群人的无法置信比其他观众更严重。 有几个当场脸就裂了,几乎是冲到小电视面前破音反问:「系统,你确定吗?玩家白柳上了核心推广位?!凭什么啊!这个推广位都是大神上,他一个新人怎么可能上得了!」 系统平铺直叙地回答:【玩家白柳此次游戏通关综合数据评定,全站排名前五百,符合上推广位条件】 「前五百?!这么高?!他才玩第一个游戏!!怎么可能!!」 系统毫无波澜:【白柳的小电视综合数据在此刻正处于游戏中的同期排名第497名】 这群国王公会的观众有些恍惚地瘫软在地上,白柳的强悍超出了他们的想像,系统是不会说谎的。 第一次玩游戏就上核心推广位,排在同期前五百的新人…… 他们都能预想到很快白柳被各大公会疯狂拉拢,然后骑在他们头上的场景了。 如果白柳加入了国王公会,凭藉白柳的实力,绝对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到时候这人要对他们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其他观众才不理会受到剧烈冲击的国王公会的人,他们兴沖沖地就往中央核心屏幕去了,白柳的最终推广位,他们这些一路跟随的观众,一定要好好见证一下白柳上去的风光! —————— 中央大厅,中央屏幕,核心推广位区域。 这里的装修明显比中央大厅边缘区那一块好得多,大厅装修的金碧辉煌,很多小电视都镶了金边,大厅里还放了一些很有名玩家的海报,玩家在里面小声地,礼貌地互相交谈着。 牧四诚一抬眼,在对面墙上的小电视里第一眼就看到了白柳。 主要是白柳太惹眼了,在核心推广位上玩家视频,几乎只有他一个人是不收费的小电视,其余登上这个位置的玩家,正如之前那些国王公会的玩家说的那样,都是大神,而大神的小电视直播大部分都是要收费的,需要缴纳积分才能进入观赏区域看。 如果不交积分,就只能在观赏区域外面看小电视上一些系统截取的精彩片段,用来吸引观众。 白柳的小电视前后左右的小电视都是需要收费直播,只有白柳一个人是孤零零的不交费的。 第65页 在核心区这种相对华丽的场景的衬托下透出一种微妙的廉价感,所以白柳小电视这里虽然是免费的,但反而还没有什么观众。 来核心推广大厅的观众大部分都是冲着付费玩家来的,对于白柳这种一个勐子冲上来的玩家,大部分观众都是敬谢不敏的,觉得这些突然上来的玩家多半只是昙花一现。 也的确是这样,这些忽然冲上来的玩家大部分很快就会下去,所以这里的观众并不会多给什么眼神。 但很快,这些观众开始忍不住把眼神递给白柳的小电视了,无他,因为白柳的小电视系统提示音一直在响,太恼人了。 【系统:玩家白柳奖励综合评定】 【《塞壬小镇》true end线通关——积分奖励600】 【《塞壬小镇怪物书—人鱼雕塑页》集齐奖励——道具:雕塑的外壳(普通品质)】 【功能:佩戴后防御力上升100个点】 【《塞壬小镇怪物书—人鱼页》集齐奖励——道具:海域潜行(普通品质)】 【功能:佩戴后移动速度上升100个点】 【《塞壬小镇怪物书—人鱼水手页》——道具:人鱼的护身符(优良品质)】 【功能:佩戴后可以从任何一个危险情况进入护身符内,拥有一次金蝉脱壳的逃走机会,消耗性道具,使用一次后自动碎裂】 【《塞壬小镇怪物书—塞壬王页》集齐奖励——道具:塞壬王的逆鳞(品质不明)】 【功能:不明,代表了塞壬王对你的喜爱的回覆,希望玩家长期佩戴】 【《塞壬小镇怪物书》集全总奖励——道具:塞壬的鱼骨(品质不明)】 【功能:塞壬王将自己的鱼骨赐予你,那是一根神明的骸骨,可刺破时间,空间,以及所有一切可视或者不可视的屏障——】 【——诞生于真理存在之前,溟灭在谎言毁灭之后,似乎是一件攻击性道具,还需要玩家在使用过程中自行探索】 【系统:玩家白柳此次小电视的综合评定】 【此次《塞壬小镇》游戏过程视频总共被49074名玩家大力点赞,被52899名玩家倾情收藏,总共获得15069点积分充电,但同时也有1238名玩家不喜欢这个视频,踩了这一次的视频,最高峰时期同时有超过50000人同时在观看白柳的小电视】 【玩家白柳的游戏视频毋庸置疑对观众拥有非同凡响的吸引力!】 【白柳小电视综合数据超过十万,对玩家白柳《塞壬小镇》的视频进行评级——理应为银色徽章级别视频,但因踩贊比过高,约为1:40的踩贊比,对视频进行降级处理,最终评级为黄铜徽章级别视频,该级别视频可获得进入vip库资格——玩家白柳此次的游戏视频进入vip库】 【进入vip库之后,若是有玩家想要观看玩家白柳此次《塞壬小镇》的游戏视频,需成为系统的vip会员后再向系统缴纳40积分,观众观看缩缴纳的积分白柳和系统五五分成】 【白柳此次小电视获得以下成就——】 【新人单个视频充电积分最高】 【第一个上核心推广位的新人】 【《塞壬小镇》最高积分通关记录】 【同批新人中首个通关】 【系统:恭喜玩家白柳通关,请务必注意,玩家在一周内必须再次进入一个恐怖游戏,否则会受到致命惩罚,现在开始倒计时——7(天):00(小时):00(分钟)】 【6(天):23(小时):59(分钟)】 【祝玩家白柳下次游戏愉快~】 第31章 游戏大厅(双更)(有 在一长串让人听木了的奖励和称号之后,系统礼貌地告别,白柳的小电视才「啪」一声熄灭了,但白柳的小电视前这个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观众了,他们纷纷惊嘆讨论着: 「新人?!纯新人?震惊我全小区,现在新人也太厉害了吧,通关奖励都播报了十分钟……」 「这还是不是最厉害的,你没注意这傢伙集齐了怪物书吗!很多大神都做不到在通关true end的时候集齐怪物书!」 「我已经购买了他的视频来看了,我觉得一定非常好看!」 「我也,我真的被吓到了,一长串的奖励,还有一万多的充电积分,怎么做到的……」 「我倒是比较好奇他那一千多个踩是怎么来的,按理说他这通关数据已经非常牛逼了,怎么还会有人点踩?」 白柳《塞壬小镇》的游戏视频购买指数直线攀升,瞬间就卖出去几百份。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想来核心区的原因,这里的观众出手很阔绰,思维相对理智,无论是打赏充电,还是白柳这种已经通关了,最后卡这边上来露个脸的情况,他们大部分都愿意给你花上几十积分购买你的视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还是潜力新人。 有人统计过,一个核心区的推广位保底能拿到的充电积分数都是以千计数的。 王舜有点恋恋不捨地看着白柳黑下去的屏幕:「牧神,你觉得白柳下次会什么时候进游戏?你觉得他还会选单人游戏吗?我有点想蹲他的小电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牧四诚眯了眯眼,「白柳应该是从新人区那边登出的登出口登出游戏的,你最好去新人区那边直接逮他,直接问他,白柳现在精神值还没恢復,应该神志不太清楚,你要是可以趁现在给他卖一个好,或许他以后还会愿意带你玩游戏。」 第66页 「牧神,你真的……」王舜的表情很复杂,「好无耻啊……」 「你不去吗?」牧四诚对王舜的指责不痛不痒,他耸耸肩,笑得很邪气,但因为含着棒棒糖鼓起一边的脸颊破坏了这份邪气,「我对他的【新人技能】很好奇。」 「一批新人里第一名的玩家会获得【新人技能】,而系统会隐瞒玩家的新人技能,技能据说都是和玩家内心最真实的欲望挂钩的,我倒是想知道白柳这种人内心的欲望是什么。」 王舜其实也很好奇,但他很疑惑:「但是这种东西正常情况下大家都知道要保密吧?白柳应该不会告诉我们的。」 「但白柳现在精神值只有0.1,你觉得是正常情况下吗?他出来没疯都是个奇蹟。」牧四诚无辜地看着王舜,「我觉得白柳登出游戏的时候可能都站不稳,脑子绝对是不清醒的,我们假扮系统的工作人员不就什么都能套出来了?」 王舜:「……」 牧四诚,你真是个歹人。 —————— 白柳满身是水地出来了,他全是都湿透了,眼前迷迷煳煳的,好像蒙了一层磨砂玻璃,站着都有天旋地转之感,白柳不得不扶着墙面喘气恢復体力,他感觉自己有点低血糖,于是他蹲下了,白柳一蹲下没稳住腿一软就直接坐地上了,坐下了白柳尝试了几次,再也站不起来,也就随遇而安地瘫坐在地了。 「我可真是够弱的。」白柳发自内心的感嘆。 新人区登出口这里没什么人,毕竟除了白柳还没有其他玩家通关,白柳趁着休息整理了一下自己得到的奖励和道具,整理着整理着啧了一声。 他猜得果然没错,集齐怪物书里的奖励的确是最「大」的。 这种大并不代表这些怪物书集齐出来的道具很牛逼,比如【海域潜行】和【雕塑的外壳】都是非常正常的加属性面板点的道具,作为一个游戏设计者,这种道具对于白柳来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但白柳依旧觉得这些东西是最大的奖励。 因为这些东西是积分无法在游戏商店里购买到的。 白柳搜了好几遍,都没有在商店里找到任何一种可以和自己的道具奖励对应起来的物品。 这说明【怪物书】的掉落的奖励道具具有【非市场交易性】,算是【限定道具】,也就是这种道具玩家不能通过在游戏商店购买获得,这种道具只能通过玩家通关游戏掉落,以及系统外玩家和玩家之间的交易两种方式获得。 但怪物书明显是不好集齐的,这也就说明这些道具通过通关游戏获得很难,那么有些玩家就会通过第二种方式——玩家之间的交易来获得这些【怪物书的限定道具】,而且这些人估计还不在少数。 换言之,白柳觉得自己如果售卖自己得到的这些道具,必定可以卖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好价钱。 但他不会售卖,至少在他自己还需要一定基础属性的现在,白柳不会轻易售卖自己得到的【怪物书道具】。 白柳觉得很有价值的道具当然是【人鱼的护身符】,这东西相当于一个逃生保命道具。 【塞壬的逆鳞】系统就直接给他一个【功效不明】的解释,【塞壬的鱼骨】给了一段似是而非很中二的说明,说可以撕裂空间时间,但具体功能还是让白柳自己探索,而且这两件道具系统连评级都没给,直接说的不明,白柳点了这个【不明】后的补充解释,直接告诉他系统无法评定。 「系统无法评定?」白柳嘆息,「这系统不行啊。」 但白柳不知道的是,这两件道具都来自神级npc身上,而神级npc对于系统来说本来就是一串无法计算的复杂bug数据,让它解释来自bug数据身上的一串骨头和一块鳞片,未免有些强统所难。 而白柳检查自己的奖励到最后,发现了一个很神奇的【个人技能奖励】,后面显示了【未解锁】三个字,白柳好奇地点了两下【未解锁】,界面缓缓淡去,跳出一个新页面——【请玩家现在闭上眼睛想像你最想要的东西】 白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中虔诚无比地默念三声——钱,钱,钱。 【玩家现在可以睁开双眼领取技能了】 白柳睁开了眼睛,他的面前悬浮着一个非常破旧的,就像是被人用了十几年的牛皮钱包,这钱包边缘都泛白了,有些地方牛皮损坏露出里面的编织线,白柳满脸木然地看着这个自己用了很久都没有捨得丢掉的钱包。 这就是他的新技能? 【玩家白柳技能道具:空无一物的旧钱包(似乎用了许久,但主人依旧不捨得扔,足以看出手中拮据)】 【玩家白柳技能身份:贫穷的流浪者(失业,没钱,你的房租很快就要到期了,除了流浪大街你似乎没有别的出路了)】 白柳:「……」 这个技能是用来攻击别人(比如他)的贫穷吗? 【系统:当然不是】 【玩家白柳的技能:你可以利用手中一切的事物去和其他人交换,只要被对方允诺给予你的东西,你通通可以装进自己的钱包里】 【对方的技能,积分,道具,生命,甚至于灵魂和信仰都可以化成钱币装进你的钱包里,成为你手中工具,你是魔鬼的交易者,是看上去贫穷的流浪汉,但和你交易的人可以出卖自己的一切。】 第67页 【尽管你现在一无所有,但你未来会应有尽有,因为你对金钱的渴望无穷无尽,那么你迟早有一天会拥有世界上最富有的钱包,尽管那装满无助之人的灵魂】 【技能使用方式:交易,在双方同意交易达成后双方不得反悔,不得将从同一个人身上得到的东西再贩卖给同一个人,交易进行中如果其中一方死亡,未履行交易职责的一方的灵魂会被关押在钱包中】 「哇哦。」白柳有点感兴趣了,「这个技能听起来没什么人性的样子。」 【系统:您是否讨厌这个技能?】 「不。」白柳笑眯眯的,「正相反,我非常喜欢,这很适合我,我想询问一下,如果在对方不知道我有这个技能的情况下和我达成了交易,交易是否成立?」 【系统:在双方存在(钱币)关系时,并且(钱币)至少进入道具钱包一次,交易成立】 「钱币关系?」白柳摸摸下巴,」比如?「 【系统:比如您想要得到某个人的道具,您使用钱包中的积分(钱币)向他购买,他允许了,无论他是否知道您有这个技能,也无论他是否是真心答应,在他拿过您的积分钱币的那一刻,交易就成立,他的道具就是您的了】 」哪怕我只用一积分购买对方很昂贵的道具,用开玩笑的语气,只要对方答应就行是吗?「白柳笑得越发灿烂。 【系统:是的】 「啧啧,这技能可真够不要脸的。」白柳真情实感地评价,「但我有点迫不及待想试一试了。」 【系统:您目前积分余额15781,是否全部装入钱包?】 白柳点头:「装吧。」 白柳清理完道具之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面板属性,他几乎所有的属性都一片偏红惨不忍睹,因为在游戏中被白柳透支得特别厉害: 【玩家名称:白柳】 【生命值:20(一个两百斤大汉一屁股就能坐死你,正在缓慢恢復中)】 【体力值:7(站立不稳,自动回覆中)】 【敏捷:7(全身僵硬肌肉酸痛,自动回覆中)】 【攻击:1(你的全力一击就像是一只两月龄猫咪爪爪轻轻拍了一下,自动回覆中)】 【智力:45(原数值89,因精神值濒危减半,精神值恢復后恢復原数值)】 【幸运:0(你一生都出奇地不幸,如果游戏里要有一个人遇到神级npc,那个人必定是你)】 【技能:空无一物的旧钱包】 【身份:贫穷的流浪者】 【精神值:3(按理来说你应该疯狂到极致地变成怪物,非常震惊你还能维持理智,但现在想想,或许拥有理智的你早已经是个怪物,无论你是否疯狂,保持理智和冷静就是你作为怪物的一种方式,可怕的玩家!数值正在自动回覆中)】 白柳就像是没看到精神值后面一长串评价他是个怪物的话,很淡定地询问:「这些数值要多久才能回復?」 【系统:根据您目前的回覆速度,离开游戏后三至五天就能彻底恢復】 白柳不是一个喜欢拖拉的性格:「那就离开游——」戏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有两个人正试探着向登入口走了过来。 牧四诚和王舜看到白柳坐在地上头后仰靠在出口的墙上还有点无语和好笑,很明显白柳已经意识不清才会以这样一种颓丧的姿态休息。 看起来精神值降低对白柳的影响的确很重。 但等他们走过去,白柳把后仰着的头抬起,平视牧四诚和王舜,说了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之后,这两人的脸色就变了。 白柳问:「你们是是来刺探我个人技能的信息的?」 牧四诚脸上的笑意一顿,他蹲下双手搭在膝盖上打量白柳,饶有趣味地询问:「你怎么能肯定我们一定是来刺探你的个人技能的,万一我们是来杀你或者抢劫你的呢,毕竟你现在应该很有钱,身上也很多道具。」 王舜刚想说在系统大厅里是无法杀人的,结果看着白柳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的样子,他才反应过来白柳才刚刚从游戏里出来,并不知道这件事。 「这个大厅里应该是不能杀人的。」白柳仅仅思索了几秒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王舜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牧四诚眼神里含有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他敢确定白柳刚刚的确是不知道【大厅这里不能杀人】这件事,因为他在说【要杀死白柳】这件事的时候,白柳下意识地后缩了一下腿,避开了自己,这是人类对可以伤害自己的对象的自动反应。 但仅仅几秒之后,白柳就得出了正确结论。 「理由?」牧四诚挑眉。 「因为如果游戏玩家登出就可以被抢劫杀死,一定会有很多人在这个口子这里蹲守。」 白柳耸肩,「但我出来十分钟了,除了你们,我没有看到第二个生物,如果这个游戏里可以杀人,那么这里必然会有很多来抢劫的人,但这里没有,所以我猜测,这里应该禁止杀人,而且大概率也禁止抢劫。」 白柳能做出这个猜测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从游戏设计师的角度来看,这种玩家十分虚弱的登出口的地方如果允许杀人,那么游戏平衡性将被极大地破坏。 就好比允许玩家在【復活点】旁边蹲守杀人一般,在非大型多人网游的游戏里这样设计,游戏体验会非常差。 第68页 如果通关的玩家一登出就被抢劫杀死,那这个游戏很快就没有玩家,不会运营得如此完善。 牧四诚吹了声口哨,眼神欣赏:「bingo,猜对了。」 王舜倒是眼神很复杂,之前牧四诚还说来唬白柳,哄对方说出自己的技能,现在看来,牧四诚一个谎言都没有办法在白柳面前打过一个照面,他和牧四诚这智商基本告别骗白柳了…… 「我很好奇你现在精神值是多少?」牧四诚看着神志清晰目光冷静的白柳啧啧称奇,「你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刚刚精神值还只有0.1的玩家,你给自己买了精神漂白剂回復了精神值?」 白柳看起来思路很清楚,完全就像是一个精神值正常的玩家,除了购买漂白剂漂洗过自己的精神值和这个解释之外,牧四诚想不到第二个合理解释。 」我目前精神值只有3。」白柳很平静地说道,「现在还在回復。」 牧四诚:「……」 王舜:「……」 牧四诚和王舜的眼神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和木然中,还是王舜先一步不可置信地开口反问:「你说你现在精神值多少?!」 「3啊。」白柳很自然地问,「怎么了?」 「3……」王舜话都都点说不顺熘了,他用看一种好像世界上不该存在的诡异生物的目光看着白柳,「白柳,你知道精神值3是什么概念吗?你现在应该处于很多幻觉交叠,并且意识和肉体都在被折磨着的状态……「 "我没有跌入过六十以下的精神值,但我跌倒六十的时候已经非常难受了,连说话都不利索,很多跌入20以下的精神值的玩家基本一出游戏就都疯了,你精神值只有3,然后你这样……」 王舜用手比划了一下白柳全身,表情一言难尽,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彙评价白柳,倒是白柳提起了点兴趣,他靠在墙上,懒懒反问王舜:「我这样怎么了吗?我觉得我挺正常的。」 对啊,是很正常,但白柳现在的【正常】就是一种极端的不正常!没人能在精神值3的时候保持一种【正常人】的形态! 」你,你怎么还能思考回答我们的问题,你应该脑子一片混乱,你的智力值应该都减半了!「王舜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的确,我脑子是比较混乱。」白柳贊同地颔首,「我智力值的确减半了,但怎么说,这并不妨碍我用45的智力值思考你们的问题,这问题也不难。」 王舜无言以对。 白柳确实在被一种扭曲的意识折磨着,这意识仿佛一种发自内心的欲望,不断的催促他,诱惑他,好像要把他变成一个为非作歹的怪物一般,但白柳失业以来想要钱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有一种声音会在白柳耳边说【去把开除你的老闆打一顿】【去把那个空降顶替你位置的木柯大少爷打一顿】之类的,以白柳的智商完全可以做到打一顿这两个人不被发现。 但白柳习惯了用法律来约束自己,他在家里放了很多法学的大部头,几乎可以倒背如流,白柳给自己的做人底线就是【不能违背所处群体制定公认规则】,他作为【人类群体一员】存在的时候,就不能违背【人类群体】制定的法律条例。 白柳已经习惯约束了自己不正常的金钱欲望,所以被这种程度的欲望失控折磨,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不过精神值漂白剂是什么……白柳眯了眯眼睛思考这个从牧四诚口中说出的道具名字,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像是【蓝药】这种回復玩家状态的东西。 但白柳并没有直接问王舜精神值漂白剂到底是什么,这两人已经骗过他一次了,于是白柳转头看向了牧四诚,若有所思——这人明显看起来玩心更大…… 王舜问:「白柳,你是怎么猜到我们是来找你问【个人技能】的?」 」如果你们不是来杀我的,特地来找我多半就是有求于我,寻找我合作,或者就是对我感到好奇,来刺探我的情报。」 白柳说话不疾不徐,条例清晰:「但我作为一个新人,对你们有价值的情报应该不多,我的各项数值以及道具奖励对你们都是公开的,唯一隐藏的东西就是我的【个人技能】。」 他抬眸直视牧四诚和王舜:「所以我猜,你们是来询问我我的【个人技能】是什么的,正常情况下我应该是不会告诉你们的,但你们还是来了,我觉得是因为我现在的精神值异常,你们觉得我神志不清,很有可能被你们套话,我猜的对吗?」 王舜彻底一句话都说不出了,他长嘆一口气。 白柳猜得全对!!连他们准备钻空子都料得一丝不差!! 牧四诚凑近仔细地审视了一边白柳:「我现在非常怀疑你的精神值到底是多少?我感觉我今天是套不到你的个人技能了。」 「也不一定。」白柳缓缓地扬起嘴角,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牧四诚,「我们来做一个交易怎么样?我向你展示我的技能,你帮我用精神漂白剂恢復精神值。」 「……你认真的?」牧四诚有几分怀疑地看向白柳,「你不要想骗我,我有道具可以评判你是否诚实的。」 白柳摊手微笑:「欢迎你来评判。」 「但是我为什么要免费帮你漂洗精神值呢?」牧四诚想了想顿时反悔,他不怀好意地笑,「精神漂白剂可不便宜,你的技能我可以等下次你玩游戏的时候再看,你一定会使用的不是吗?」 第69页 白柳从藏在自己的兜里的钱包里取出一积分,这一积分变成了一个银色硬币被白柳捏在指尖:「我不白漂,给你一积分。」 第32章 游戏大厅 牧四诚用一种见鬼的目光看着白柳指尖上的这枚一积分银色硬币,他颇有些无语地看向硬币背后的人:「白柳你在逗我吗?!一积分你就想漂的的精神漂白剂?你知道精神漂白剂多贵吗?我的精神漂白剂都是优质的,一千多积分,而且你这和白漂有什么区别?」 「这一积分硬币加上我的个人技能展示,成交吗?」白柳还是嘴角不变地微笑,「你可以先看我的技能,再给我漂洗精神值,怎么样?你很有可能是第一个看我展示个人技能的玩家哦。」 听到白柳带着一点诱哄语气的这么说,牧四诚忍不住有点动摇,但他又有点怀疑。 他完全可以看了白柳的技能之后不给他漂精神值,白柳现在这种精神值只有个位数的状态,虽然看起来还是清醒的,但明显也不能拿牧四诚怎么样。 并且游戏大厅里是禁止抢劫和盗窃这种个人技能的,就算白柳的技能可以偷取强占别人的东西,但在这个大厅里任何强制性的个人技能都是无法施展…… 不过白柳现在还不知道这一点。 想来想去,牧四诚觉得总之反正他不会吃亏,不如就答应这个新人算了,他的确对这个傢伙的个人技能非常好奇。 牧四诚揉揉鼻子,忽然伸手抢过白柳指尖上的硬币,他心怀鬼胎地勾唇一笑:「成交,那白柳你给我展示技能吧!」 【系统提醒:玩家白柳与玩家牧四诚的交易成立,贫穷的流浪者白柳获得一瓶精神漂白剂】 【系统提醒:玩家牧四诚赠送玩家白柳一瓶高质量精神漂白剂,价值1700积分,可将玩家的精神值20以下回復到原数值】 一瓶铝罐装的精神漂白剂落在了白柳的手里,样式有点像喷漆,白柳拿起来晃了晃,在牧四诚反应过来之前对准自己一顿狂喷。 白色的精神漂白剂烟雾瀰漫在白柳的脸部周围。 牧四诚反应过来之后发出了一阵惨叫:「这是我在打折促销的时候囤的高规格漂白剂!!!」 但等牧四诚伸手来抢的时候,白柳已经喷完了。 牧四诚用一种特别怨恨和郁闷的目光看着恢復神清气爽的白柳:「你的个人技能到底是什么!偷东西吗!?但在大厅这里是只允许玩家交易不允许玩家偷窃抢劫的!你是怎么把我存在系统仓库里的漂白剂偷出来的!」 「刚刚已经向你展示完毕了哦。」白柳笑眯眯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颓头丧气蹲在地上画圈圈的牧四诚的肩膀,「感谢玩家牧四诚的精神漂白剂,非常好用。」 牧四诚完全想不通,一路像条小猴一样追着白柳身后东蹦西跳地问他的个人技能到底是什么,还用一个很奇怪的天平道具来测试白柳是否诚实。 测定出来的结果是【是】之后,这代表白柳从头到尾没有说谎骗他,这让牧四诚更加迷惑了。 这个时候王舜就在白柳的询问下给他科普了一些游戏的基本知识,在说到这批新人除了白柳之外几乎全军覆没的时候,王舜带着遗憾地说道:「其实还有个叫木柯的和你一批的新人也不错,现在还在苦苦挣扎,但应该快不行了,我刚刚去看了,已经跌到【死亡喜剧】专区去了,也没有什么人打赏了,多半要死。」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木柯?」白柳听到这里语气一顿。 白柳失业被辞职,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上面空降了一个很大的大老闆的儿子下来体验生活,白柳就被一直看他不怎么顺眼的顶头上司顺水推舟地辞退,给这个想来体验网际网路行业社畜疾苦的小少爷腾位置了。 这小少爷的名字就叫木柯。 这位名叫木柯的小少爷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在职位交接的时候,白柳还没来得及拷贝走电脑里他做的恐怖游戏的副本和一些很重要的图文数据文件,第二天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电脑就被这骄纵的小少爷丢掉了。 不光是电脑,整个办公檯所有白柳没有带走的东西,木柯全部给丢了。 但明明交接是在明天,这小少爷一天收拾的时间都没有给白柳,直接就把白柳的东西嫌弃地打包,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出公司了。 白柳在公司因为被上司排挤,一直都在一个很破旧的小角落里办公,用的是一台开机画面是xp的电脑,特别老,后来白柳就带了自己的电脑过来,虽然也是一台很旧的电脑,但比那个「82年」的xp系统好一点。 所以木柯是把白柳自己的电脑给扔了,白柳问木柯他的电脑呢? 木柯很不在意地说,看起来又老又旧,看着烦,就被他丢掉了,如果白柳要,他可以赔白柳一套全新顶级配置的电脑。 白柳本来想说他电脑里还有将近几十个g的资料和他好几个恐怖游戏的一些新思路,但他也失业了,纠结这些东西也没意思,他也刚不过对方。 据说这小少爷有先心病,所以在家里千娇万宠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要过来体验游戏公司的生活,看上了什么职位,裁人也要安排进来。 白柳知道自己嘴上刻薄不饶人,他多说几句话要是把对方刺激得犯病,白柳觉得自己也赔不起医药费,也不划算。 第70页 于是白柳就干脆利落地点头,拿了木柯给他新买的顶配的几万块的外星人电脑,锱铢必较地让木柯赔偿了自己所有被丢掉的东西,包括一包用了一半的卫生纸,拿钱在对方鄙夷的目光里爽利地走人了。 白柳说自己想去看看这个木柯,王舜有点奇怪,但也顺从地带白柳去了这个【死亡喜剧】专区。 木柯的小电视在一个很荒凉的小角落。 这种无力挣扎即将死亡的戏码在【死亡喜剧】也是无人问津的,因为太无趣了,没有喜剧效果,只有一两个人偶尔抬头看看小电视里满脸泪痕拼尽一切求生的木柯,很快又无趣地移开视线。 这种垂死求生的玩家在这个游戏里每天都能看到,一点都不稀奇,也吸引不了观众视线了。 白柳点开自己的游戏面板察看【木柯】的游戏进度,发现【木柯】怪物书已经集齐了两页,其中有一页是【人鱼水手】,这一页的【怪物书奖励道具】是那个白柳认为很有价值【人鱼的护身符】,白柳看到这里眼神顿了一下。 「木柯求生的欲望很强烈。」王舜见惯了生死,在木柯的小电视前也只是有几分嘆息,但并无过多怜悯,「但他要通关太难了,木柯之前靠打赏集齐了一个【水中气泡】,但这个气泡很快就被人鱼攻破了,也没用了,后来就没有人给他打赏点赞,木柯就掉到这个地方了。」 「这新人表现算不错的了。」牧四诚抱胸点评,「木柯要是愿意在通关之后把那个【人鱼的护身符】卖给我,我很愿意给他打赏通关,那道具相当好用,但只要是个玩家,就不会轻易地出手自己拿到【怪物书道具】,所以我也只好看着他死了。」 白柳也想得到那个【人鱼的护身符】,那道具以白柳游戏设计多年的眼光来看,是个非常值钱的道具。 但正如牧四诚所说,如果白柳给木柯打赏通关了,木柯出来之后是绝对不会把这个道具给他的,换白柳白柳也不干。 不过,放着这种明显很值钱的道具在眼前不要,眼睁睁地看着道具沉海底,也不是白柳的作风。 白柳在心里询问系统:【系统,我是否可以和游戏中的木柯交易】 【系统:你和玩家木柯并不处于同一纬度世界中,无法进行交易】 白柳垂眸,要处于同一纬度中才能交易:【纬度的定义是什么?】 【系统:你和所交易者的时间空间都处于统一的,连续的,并且不可断裂的状态,但目前你和玩家木柯的时间和空间彼此割裂存在,不同属一维度,因此不可交易】 「时间和空间啊……」白柳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玩弄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硬币,他喃喃自语,「好像也不是一定不行。」 【系统,给我调出道具塞壬的鱼骨】 【系统:正在为玩家载入该道具】 一条闪着洁白萤光,长约三米的鱼骨悬浮在了白柳的面前。 这鱼骨纯白无瑕,形态优雅,有种琥珀角质般的半透明感,看上去和它的主人塞壬王一样的美丽,可以说是从外貌到骨子里的美,但这根鱼骨很明显是把人鱼一整根的嵴梁骨完整地抽了出来,这让这种美丽又带上了一股残忍血腥的意味。 这根鱼尾的末端是一根尖尖的鱼刺,另一端却是很光滑的握手,看上去像一根很称手的鞭子。 鱼骨缓慢地缠绕上白柳的腰部,是一种很冰凉好似鱼鳞般的质感,让白柳没忍住打了个寒颤,鱼骨最终温顺地贴在了白柳腰部的皮肤上,像一根骨头腰链般松垮地悬挂在白柳的跨部上。 尖尖的鱼刺贴在白柳的肚脐,另一头的握手从白柳的皮带上掉出来半截,看上去像是什么很非主流的衣服装饰品,和白柳一副西装裤白衬衫的装束格格不入。 牧四诚好奇地伸手去拨弄白柳腰上的这根鱼骨,在要碰到白柳腰部的一瞬间,被这根好似活着的鱼骨反首就用鱼刺狠狠扎了一下,牧四诚嗷了一声抽手回来,一边甩着自己有些发麻发冷僵的手,一边惊惧道:「这是什么东西?!系统大厅内玩家会被独立空间隔开,它为什么可以攻击我?!」 牧四诚已经是a级玩家的身体素质了,这东西扎他一下他的生命值掉了半截。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点,最重要的点是大厅里是不能攻击玩家的! 第33章 游戏大厅 玩家和玩家之间一旦有攻击倾向就会发生空间隔离,这东西怎么做到让他生命值条一下掉红的! 「塞壬的鱼骨。」白柳没有遮掩的意思,他大大方方直接撩开衣服给牧四诚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鱼骨,在白柳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鱼骨收缩了几圈,把白柳腰部裹紧,把白柳所有可能露出来的所有皮肤都遮掩住了。 白柳很坦诚地说,「这个道具你们应该在我的道具奖励里看过了。」 这也是白柳不遮掩的原因,这玩意儿已经被系统「拉出去示众」过了,白柳也没有什么隐藏道具功能的心思在,在【直播】和王舜口中的【论坛】存在的情况下,白柳只要在游戏中动用道具,迟早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的,对外隐藏道具功能完全没必要。 但他个人技能特殊,倒是可以隐藏,算是一张不错的底牌,白柳准备能藏多久就藏多久。 不过,白柳对这个道具的具体功能也是两眼一抓瞎,他也需要实验,白柳不太想在游戏里实验,因为风险太大了,万一这道具对怪物翻车白柳就很容易死亡,最好的方式在游戏外实验搞清楚了这道具的功能之后,进入游戏直接使用。 第71页 在游戏外实验就需要实验对象,白柳觉得被困濒死的木柯就是很好的,而且对他服从性很高的实验对象。 白柳本来不准备对牧四诚实验的,但牧四诚手太贱了,直接就上手碰了,反倒是让白柳意识到了这鱼骨鞭可以在系统大厅内攻击人,换句话来说,的确就是可以撕裂空间的。 「据说可以撕裂时间和空间,我准备对木柯试试。」白柳看着小电视里的木柯,很自然地提起鞭子准备甩。 王舜又陷入了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白柳思路的懵逼状态里:「等等!白柳你要干嘛?!你要是一鞭子直接甩进去把木柯打死了怎么办?!」 牧四诚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白柳要干什么了,嗤笑一声:「你准备救他?倒是好心。」 「不。」白柳微笑,「也不算是救,我准备和他交易。」 白柳从自己的腰上抽出鱼骨鞭,活动手腕地抖动了两下,深吸一口气提起鱼骨对着木柯的小电视一挥而下。 在用力的一瞬间白柳觉得自己拿着鞭子的左臂好像有千钧重,勉强挥舞起来的鱼骨打在小电视面前一个透明的屏障上,很快就垂落了下来,但就这么小小的一挥舞,木柯小电视里的海底开始摇晃震动,小电视仿佛信号不良地一闪一闪。 白柳周围的一切在鞭子落下的一瞬间都碎成玻璃般的景象,牧四诚和王舜的样子变得模煳迷离,好像接触不良的电视一般,里面的人物变得扭曲远去。 白柳处在一片漆黑中,反而能更清晰地听到木柯小电视里传来仿佛身临其境的海浪声和木柯哭得眼泪横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歇斯底里的求救声。 木柯仿佛也意识到了有什么人降临在了海底,他开始疯狂地求救。 「谁来救救我啊!!」木柯脱力地跪在海底破损的水中气泡里,他奄奄一息地流着泪,「我什么都愿意做!!求你救我!」 白柳还想再挥一鞭,但系统突然发出警告: 【系统警告:使用该道具对白柳消耗极大,玩家白柳体力已经无法负荷再次使用,如果勉强使用体力会降至负数,会被强制遣返送出游戏】 白柳瞬间放弃:【那我现在和木柯处于同一纬度吗?】 【系统:正在计算中……玩家白柳和玩家木柯的纬度因为某种攻击出现小范围的重叠,玩家白柳目前处于被撕裂的两个纬度的裂缝之中,只能传播声音,无法传播画面,可以勉强进行一些简单交易】 「声音吗?」白柳若有所思,他轻声喊了一声木柯的名字,「木柯。」 木柯顿时嚎啕大哭地在气泡里手脚并用地爬了好几下,像一条丧家犬般呜咽地回答了白柳:「我在!你是什么人!救救我吧!」 「我是一个流浪者。」白柳低声说,他看着小电视里的木柯,很难把这个哭得涕泗横飞的人和赶走他的那个趾高气昂的小少爷联繫在一起。 某种程度上白柳是因为木柯的一时兴起才成为一个【贫穷的流浪者】,但现在,木柯在向这个他赶走的流浪者不顾一切地求救,而这个流浪者将会用一种可怕的交易,夺走木柯身上仅仅剩下的,有价值的东西。 非常奇妙的逻辑轮迴链条。 「我可以救你,但不是无偿的,因为我也很穷。」白柳诚实地说道,「你需要和我做一场交易,作为报酬,我会给你打赏积分救你出来,但相应的,你也需要给我一些东西。」 「可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救我!!」木柯大哭着,他伸手去触碰并不存在的神明,「你是神吗?还是系统?你在哪里?!你想要我给你什么!!钱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呜呜呜……不要放弃我,我想活下去!!」 「我不是神,客观上来讲,我对你应该不是什么好的存在。」白柳很理智地评价自己。 他虽然对这个小少爷没有什么特别极端的恶意,只是普通程度的讨厌罢了,但他对一个人很普通的讨厌就已经挺可怕的了,白柳实事求是地觉得,「我对你来说,应该算是魔鬼一类的存在。」 「魔鬼的话……那你是想要我的灵魂吗?」木柯瑟缩了一下,他眼睛空茫了一下,下一秒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只要你救我,我愿意把我的灵魂供奉给你。」 白柳嘴边的【我想要你的人鱼护身符】的话语打住了,他略显诧异地挑眉,突然被木柯提出的全新议案吸引了。 他的确需要【人鱼的护身符】,但同时白柳也需要一个实验对象,实验他那个奇异的技能【旧钱包】的具体作用,而【旧钱包】的解释的其中一项就是可以交易灵魂…… 「成交。」白柳微笑地从自己皱巴巴的钱包里抽出两百积分,递给小电视里的木柯,他胸前的硬币亮了一下,积分就消失了。 【系统:玩家白柳使用两百积分购买了玩家木柯的灵魂】 【系统提醒:玩家木柯获得两百积分充电】 木柯看到这两百积分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你真的是魔鬼!我都把灵魂卖给你了,你也太吝啬了吧!才两百积分!太少了,不够我买道具的!」 「我的确很吝啬,我是个贫穷的流浪者吗。」白柳理不直气也壮地回了一句,「但两百积分加上你现在这个破的水中气泡,按照我的话来操作足够你活下来了,打开你的系统商店,去买酒精,对就是酒精,诶,你能不能别哭了,你哭的声音都比我说话声大了弟弟……」 第72页 ———— 等到木柯成功通关,白柳发现自己的钱包里多了一张像是拍立得照片般的崭新钱币,钱币上印着木柯黑白惨澹的笑脸,角落里映着【200积分】,背后写着【灵魂钱币】,白柳用系统管理器一扫,还会跳出解释: 【道具:玩家木柯的灵魂钱币】 【使用方法:您对玩家木柯拥有灵魂债务所有权,对玩家木柯拥有支配,调控,养成,抹杀等一切权限】 支配,调控,养成,抹杀,白柳眯了眯眼睛——这不就是系统对玩家拥有的一切权限吗? 原来这叫做【灵魂债务所有权】。 那换言之,系统对所有玩家可都享有这个灵魂债务所有权,那进一步可以说,这些玩家在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算不算是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系统? 有点意思。 白柳问:【那以后就相当于我是木柯的系统了?那我和游戏官方的系统到底谁对木柯的权限更大?】 【系统:正在计算中……当系统与玩家白柳对玩家木柯的调配起冲突时,考虑玩家白柳目前实力不足,以系统的决定为准】 啧,居然以实力为准,那以后他实力更强,是不是还可以夺走系统对木柯的支配权力?甚至他还可以反过来支配系统? 不过现在这些设想白柳都只能想想,他现在体力值已经见底了,想再多都没有,他走出了那个黑漆漆的裂缝,头晕旋了一阵,差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体力见底的后遗症。 王舜连忙扶住白柳:「你刚刚怎么了?挥了一鞭子突然就不动了。」 牧四诚倒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白柳:「你怎么做到的?刚刚木柯用你之前用过的方式通关了。」 第34章 现实 「我的个人技能。」白柳虚弱地对他笑笑,「你很好奇吧,需要我再给你展示一下我的个人技能吗?我现在体力值清零了,你给我一瓶体力恢復剂我就再给你展示一下。」 「当然我不白嫖你的体力恢復剂。」白柳故技重施,又拿出了一积分硬币,笑,「用一积分给你换怎么样?」 牧四诚:「……」 呵,鬼才和你换! 一分钟后。 【系统提醒:交易成立,流浪者白柳获得一瓶体力回復剂】 【系统提醒:玩家牧四诚赠送玩家白柳一瓶体力回復剂,价值180积分,可回復玩家90点体力值】 牧四诚简直要疯了,他恨不得骑在恢復体力的白柳的背上勒死这个正在懒洋洋喝恢復剂的货,他恶狠狠地逼问白柳:「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里是禁止偷窃抢劫的!只允许玩家互相交易和赠送道具!你不可能从我的游戏仓库偷的到东西!」 还是在他面前!两次!梅开二度! 从来只有他牧四诚偷别人东西,还他妈第一次被别人偷了东西! 「个人技能。」白柳一口气仰头喝干了体力恢復剂,觉得手脚有力后,白柳含笑斜着眼睛扫了一眼牧四诚,「如果你还需要我再给你展示的话,可以……」 「不,不用了。」牧四诚面无表情地打断了白柳的话,他要是再上这货的当就是个傻逼。 「啊,我昨天缴纳的驻留费用要到期了,我要先退出游戏了。」王舜和白柳打了个招唿,准备退出游戏,顺便提醒了一下白柳,「白柳,待在这个游戏大厅里需要每天向系统缴纳驻留费用,每个级别的玩家驻留费用不同,你这个级别需要每天缴纳100积分。」 「我缴纳的的费用要到期了,我先下了,下次见。」王舜礼貌地和白柳和牧四诚告别。 「啧,我也要下了。」牧四诚看了一眼自己的表,扫了一眼白柳,「我现实世界还有事,下次再来找你,白柳。」 「下次我来找你玩游戏。」牧四诚忽然露出一个恶劣十足的笑,「你今天从我手里骗弄走的,我都会弄回来的,白柳。」 说完这句话,这两个人消失在了游戏大厅内,白柳被王舜带过一次路,按照原路返回了之前【新人区】的登出口,浑身发抖的木柯缩在登出口的角落里颤抖着,满脸狼狈的泪痕。 这小少爷其实长得相当不错,是很精緻的日系美少年长相,这种眼角泛红眼睫带泪的柔弱的样子看了绝对让大批女生心疼喊妈妈爱你。 但白柳作为一个只爱钱雄性游戏设计师,他把为数不多的母爱都给了自己的设计出来的恐怖boss和钱,对人类的外貌缺乏一种基本的共情,打动他起码需要塞壬王那种级别的美貌。 白柳蹲下来,木柯警惕地往后缩了一些,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眼眶里还含着泪,表情都有种挥之不去的蛮横戾气:「滚开!」 「初次,不对,第二次见面,木小少爷。」白柳一开口木柯就彻底呆住了,木柯有些怔怔地仰头看着蹲下来的白柳,眼睫上的泪滴在地上,他打了个哭嗝,也不叫白柳滚了,只是木呆呆地一直盯着白柳不放。 木柯认识这个声音,在他将死的时候救了他一命的声音,他卖出灵魂的对象,用两百积分就轻而易举烧死了那些他始终摆脱不掉的怪物的,自称是很穷的流浪者的魔鬼。 白柳平静地俯视木柯:「你是第二次见我了,不过看来你并不记得,也没关系,毕竟我们现在处于一种全新的关系了。」 「那就,木柯,初次见面,我是你的灵魂债权所有者,我叫白柳。」白柳对木柯伸出手。 第73页 隔了很久很久,木柯才好像是压抑到极致地哇地一声哭出来,他勐得沖向白柳死死地抱住了他,憋了好久的眼泪再一次狂涌而出,木柯好像是好不容易见到家长的小孩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怎么才来啊!!!」 在那一刻,木柯以为自己拥抱的是一个他走投无路不得不依靠的魔鬼,但很久之后,木柯才知道,他拥抱住的原来是伪装成魔鬼的神明。 他对白柳献出信仰和灵魂,白柳赐予他心脏和新生。 白柳带着木柯这个小少爷登出了游戏,登出地点是在白柳的家。 登出时间差不多半夜了,这小少爷眼睛简直像是泉眼,出来之后足足哭了一个晚上,哭到自己昏迷过去,还死死抓住白柳的衬衫衣袖不放开,并且白柳一说让他回家这小少爷的哭声能把房顶掀开,死活都不回去,说他都把自己的灵魂卖给白柳了,白柳居然还赶他走! 还挺振振有词。 白柳觉得是因为雏鸟效应和吊桥效应,导致这小少爷对白柳这个本来应该扮演坏人角色的魔鬼产生了剧烈的安全感,短期之内如果木柯不能从恐惧里清醒过来,他应该不会轻易离开白柳的家。 但白柳并不想放着木柯在他家里。 理由非常简单,这小少爷哭起来太烦了。 于是白柳在木柯睡着的五分钟后就打电话通知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让他来领大boss的儿子,现在住在他家不走的木柯。 白柳的顶头上司在接到白柳的电话的时候震惊得把咖啡泼到了电脑键盘上。 他一直不太喜欢白柳这个下属,主要是白柳做游戏太有自己的想法了,每次让他加什么和市场随大流的元素,白柳都会直接说什么什么游戏设计已经满了,情节加了会出bug之类的,说加不进去了。 其实加不进去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非得要加,但是上司就是很不喜欢白柳这种不听话的态度,一个给他打工的,让白柳做什么做就是了,找那么多藉口,搞得他好像多高贵一样。 等到木柯接了白柳的班,几乎不做任何事情之后,上司不得不替这个小少爷擦屁股,接替白柳的工作,才发现以前的白柳并不是不听话,也不是什么找藉口,白柳只是实话实说。 现在轮到他来做白柳的工作之后,挑刺的人就成了木柯,木柯也是一天三四个想法,折磨得上司叫苦不迭,有时候他说加不进去了改不了了之后,木柯就冷笑一声,说你不听我的建议,我可以换一个会听我建议的人坐你的位置。 现在上司的屁股底下的职位也是岌岌可危,好不容易这小少爷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玩了消失了一天,没想到居然出现在了白柳的家里! 上司忍不住多想,这白柳和这小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多想无益,他现在名义上是木柯的上司,实际上就是木柯的保姆,是必然要过去接人的, 等到上司到白柳家里的时候,木柯还在睡,上司见了白柳有点心虚和尴尬,但白柳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在出来之前用积分换了十万块钱,这游戏的积分还挺值钱,和人民币的兑换比例是一千比一,一百积分就可以兑换十万。 手里有了钱,白柳现在看谁都是心平气和的,就算是看见这个啥也不懂还老是喜欢指手画脚的上司,白柳也很有礼貌地开门让他进来,说:「木柯还在睡,他昨晚哭了一晚,刚刚睡下,你不要吵醒他。」 白柳的本意是不想吵醒木柯继续哭得他脑门疼,但木柯抓住白柳的衬衫(白柳直接把这件衬衫脱给木柯了)没有安全感地在床上蜷缩成一小团,眼尾鼻头都泛着红,身上还有一些可疑的青紫痕迹(游戏的后遗症),配上白柳刚刚那句话——上司木然的接受了这扑面而来的信息量,僵硬地「哦」了一声。 原来白柳和木柯是这种关系啊!!白柳怎么不早点和他说!那他开除谁都不敢开除白柳啊! 「那,要不然,你让木柯继续在你这里睡吧,白柳。」上司其实也不敢叫醒木柯,这小少爷起床气特别大,午睡被人喊醒都要发脾气,更不用说是被人一晚上折腾成这样之后叫醒了。 而且上司也觉得很奇怪,白柳把这小少爷在床上折腾成这样,弄完之后就叫他来接走,怎么感觉,有点渣啊…… 白柳当然拒绝了:「不要,弄走他,他哭得我很烦。」 上司:「!!!!」 好渣啊!这种渣得人神共愤的言论白柳是怎么一本正经地说出来的! 木柯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他的睫毛颤抖了两下,还没有醒来,下意识抱紧了自己怀里的衬衫,小声呢喃了一句:「白柳……」 看到这一幕的上司表情更是一言难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白柳,白柳好像没感觉一样,他在工作的时候这个上司每次提意见被白柳打回去的时候也老是用这种【你做错了事情】的谴责眼神看他,白柳早就习惯了。 他很平静地喊了一声:「木柯,起来,有人来接你了。」 木柯缓缓转醒,他看到床边的上司就明白了白柳喊人过来接他了。 木柯反应十分剧烈,他下意识想去抓白柳的手,对着上司很是厌烦暴躁地斥责,后背弓起龇牙咧嘴,好像一只要被带去自己不喜欢地方的猫:「走开!我不回去,我就待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地方。」白柳的态度还是淡淡的,他躲开了木柯来抓他的手,「而我不允许你待在这里,木柯,回去。」 第74页 木柯浑身一僵,他转过头看向白柳,想要抓住白柳的手在半路上落空,木柯眼眶又开始泛红,嘴唇翁动着:「白柳,我会很乖的,你不要赶走我……」 「我在以我们两人的关系命令你,木柯。」白柳很平静地说,「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白柳其实可以理解木柯不想走,这人的求生欲望非常强烈,而白柳在那种情况下救了他,让木柯在潜意识中把【待在白柳身边】和【可以活下去】挂上了等号,与其说木柯现在对白柳是依赖,不如说是木柯是对【没有白柳保护】的环境感到恐惧。 木柯的眼泪滑落,他咬着下唇看了白柳很久,终于顺从地下了床,满脸苍白浑身颤抖地站在了上司背后,木柯的恐惧几乎挂在了脸上。 白柳看着这样的木柯,觉得自己有必要对这个自己拥有灵魂的玩家发出一定层面的引导,就像是系统对玩家做的那样。 「木柯,如果你一直这么脆弱,不能脱离我生存,拥有更多对我有价值的东西。」白柳轻声说,「那我很快就会抛弃你,懂吗?因为我还可以像对你一样,拥有很多和你一样的人,但你只有我一个。」 「我,我知道了。」木柯嘴唇泛白,轻声应和,他低下头抬手擦了一下眼睛,控制住了自己的哭腔,「我会努力对你有用的。」 围观了全程的上司一脸卧槽,觉得自己好像看了一场冷酷无情脚踏n只船渣攻pua贱受的大戏。面部因为过于震撼呈现一种死机状态,他有点害怕地看了看白柳。 白柳居然敢这么和木柯这小少爷说话!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木柯跟在恍恍惚惚的上司后面走了,等出了门,憋得不行的上司还是问出了口:「木少啊,你和白柳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木柯眼睛很空茫,他好似在自言自语,「我属于他,他拥有我的灵魂,是我的主人。」 上司:「……」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东西啊! 没想到白柳表面上浓眉大眼的,背地里居然是个sm高手,而且看样子还是个顶级s,居然都把木柯这种傲娇的大少爷训成这幅小乖猫的样子了…… 上司打了个寒颤,他瑟瑟发抖欲哭无泪地领着木柯走了。 ——感觉自己辞退了很不得了的人。 —————— 木柯走了之后,白柳打开了木柯之前赔偿给他的顶配外星人电脑,他开始查询《塞壬小镇》的相关讯息。 在正向搜索,反向搜索,加上杰尔夫安德烈等人名搜索都没有得到匹配信息之后,白柳揉了揉发僵的脖子,若有所思——看样子那个游戏的确不是现实中的产物,但如果是个虚拟产物的话—— 白柳目光深沉地从自己脖子上用食指撩出一根线,上面挂着一个中间穿孔的一块钱硬币,是他在游戏中的管理器,白柳在手背上好似玩弄地翻转了几下,但这个硬币毫无反应,没有弹出任何游戏面板,他目光思索。 ——如果游戏是个彻底的虚拟产物,这个东西是怎么跟着他来到【现实】的? 并且,白柳拨弄了一下硬币,硬币和一个薄如蝉翼的鳞片分开,一片质地像冰的半透明鱼鳞被线穿过挂在了白柳的脖子上,贴在硬币上幽幽地散发着斑斓氤氲的光。 白柳是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脖子上突然多了一块鳞片,要是没猜错,这就是他得到的那个道具【塞壬的逆鳞】,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他完全没有取出来的情况下,跟着他一起从游戏里出来。 但考虑到系统对这个道具的建议——【鱼鳞代表了塞壬王对你的喜爱的回覆,希望玩家长期佩戴】,白柳戴了一夜之后发现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也就随它去了。 但这也是白柳正在思考的地方,如果把游戏虚拟化成一个类似【思维宫殿】这种类似于人的意识构成的东西,是不合理的,因为存在硬币和鳞片这种实际的东西,也就是【游戏】应该是一个客观并且真实的存在。 但存在就会有迹象,但白柳却没有在网络上发现任何这个游戏存在的迹象,这就很奇怪。 因为比如除了白柳,一定有其他玩家进入过这个游戏,毕竟一次就会登入一百个玩家,只要有一到两个存活出来随便发个和这个游戏有关的什么帖子或者微博或者朋友圈,在这种数据流通极快的大数据时代,白柳就会查到,但白柳没有查到任何和这个游戏概念相似的东西。 存在过的东西就一定有痕迹……白柳思索着,没有痕迹的原因—— 除非是这个痕迹被抹消了。 白柳眯了眯眼睛,他打开微博,发出了一段和《塞壬小镇》和游戏的具体信息,点击了发送,结果他就亲眼看着自己发出去的微博像是褪色一样淡化然后消失不见。 第35章 现实 果然,【游戏】具有高于【现实世界】的权限,可以篡改现实世界的【事实】。 这是一个被篡改之后的世界,而他们这些被选中的【玩家】发现了这个【真实】,却被【禁言】了,无法透露这个真实的丝毫。 就是不知道这个【禁言】能到什么程度了,客观存在可以记录的东西是很好篡改抹消的,像是删除记在纸上的文字和发出去的微博朋友圈之类的,这种程度的【抹消】,现实世界的人类也能做到。 白柳从抽屉里找出自己屏幕摔得稀烂也没捨得换的手机,找到里面一个朋友的电话,拨打了过去,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语速飞快地把自己遭遇的一切都说了,朋友听完之后接连卧槽,白柳的手放在桌子上敲打,随着敲打漫不经心地低声倒数:「7,6,5……」 第75页 「你倒数干什么啊!你快和我继续说说你遇到的这个事情啊!我靠是真的吗,不是你编的吧,这也太刺激了——」 白柳垂眸:「——3—2—1。」 朋友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开始变得迷惑起来:「诶,白柳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诶?!我什么时候接你的电话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什么。」白柳随口敷衍道,「就是想你了,打个电话给你。」 七秒是白柳刚刚发出微博然后到他发出的微博最后一个字彻底消失的时间,他特地记了一下,没想到【游戏】连人类的记忆这种【非客观存在】的东西也能轻易篡改,而且也只需要七秒就能彻底篡改完毕,没有多花一秒时间。 看来篡改人的记忆的难度对【游戏】来说,也并不比篡改一段数据多多少。 「呕呕呕,白柳你这种人只会对钱说想吧,别噁心我了。」朋友显然对白柳很是了解,一边开玩笑一边问,「说真的,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事?」 「我在想一个问题,陆驿站,你说人的记忆是不是只有七秒?」白柳散漫地桌上敲击手指,用笔在纸张上记录他在游戏中的经歷,然后再看着这些文字一个又一个地消失。 陆驿站的声音一顿,好似有点迷惑:「你怎么突然思考这种哲学的问题了?而且你这个问题的也错了吧?原话不是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吗?」 「我记错了吗?」白柳懒懒地撑了个懒腰,「或许吧,毕竟只有七秒的记忆,记错事情也很正常,诶,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句话的原句是【人类的记忆只有七秒】,然后被什么东西篡改成了【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用来煳弄我们这些只有七秒记忆的人类?」 陆驿站已经习惯白柳失业之后说一些很奇怪的话,他哭笑不得:「你失业之后都在想些什么,我今天发工资了,请你吃饭,别思考这些人啊鱼啊七秒记忆了,要是人都只有七秒记忆,你让我们这些要背法文条款的人的天天背书的时候怎么办?」 「你请吃饭我当然来。」白柳随手把脖子上的硬币丢进领口里,被和硬币不同的冰凉触感凉了一下,是那一块塞壬王的鳞片熨帖在他的心口上,白柳还没挂断电话,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如果人的记忆只有七秒,鱼的记忆也只有七秒,路驿站你说——人鱼的记忆有多少秒?」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啊,还扯出人鱼来了。」陆驿站无奈笑道,「按照你的假设,人和鱼的记忆都只有七秒,人鱼的记忆肯定更短吧,零点几秒?」 「应该吧。」 虽然对那条叫塔维尔的人鱼说了再见,但可能在白柳离开的一瞬间,对方就把自己给忘了吧。 白柳很少因为被人遗忘忽略产生失落感,他本身不追求人类认可,只要有钱自娱自乐也活得不错,但塞壬王真是一段前所未有的美丽的数据,就连白柳这样毫无感情的傢伙,也对自己在对方记忆里的几秒被抹消,产生了一点微弱的遗憾。 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只有鱼鳞那么大小的一点。 路驿站和白柳能玩到一起,主要是因为这两人如出一辙的吝啬,这两人通过分享各种打折抽奖信息成为了无可动摇的革命好友,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两个人玩在一起,只是因为这两人都没有父母,是一对可以互相理解对方悽惨的孤儿。 白柳在烧烤摊上刚坐下,路驿站就眉眼弯弯地开了口:「白柳,我要结婚了。」 「恭喜恭喜。」白柳倒是不惊讶,路驿站和他女朋友好几年了,结婚很正常,「那今天这顿我请,等下给你包两千的份子钱。」 路驿站差点一口冰啤酒喷在白柳脸上,他愕然地瞪大了双眼:「你疯了?!又是请客有事给我包份子钱?!还两千!!你不说你这辈子都不会给人包结婚份子钱,做这种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事情吗?!」 是的,这是白柳在一个同事结婚的时候说的话。 这同事平时和白柳这种不假辞色的人不太相处得来,就一直背地里说白柳的闲话,但是结婚的时候倒是一直舔着脸往上凑,想让白柳掏份子钱,还说其他同事都给了一千二,白柳你这里也凑一个月月红,一千二就行了。 这个时候白柳就一脸淡定地说出了【我本人没有结婚的安排,所以我是不会给陌生人包结婚份子钱,做这种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投资的】这种石破天惊的发言。 那个同事脸都黑了,他被白柳直接骂成了狗,白柳这意思就是他和他老婆是一对【狗男女】是吗!气得这同事在背地里疯狂说白柳的脏话,说白柳会断子绝孙。 但白柳听了之后也毫无波动,他的确没有养育后代的打算,所以这种脏话对于白柳来说只是对他未来生活的客观叙述,他没有生气的必要。 「并不是一定不会,我只是不会给陌生人包份子钱。」白柳接过啤酒喝了一口,「但你不算陌生人,我们有来有往,我给你包份子钱不算无效投资。」 路驿站听了有点窝心又有点想笑:「怎么,你还准备从我身上把这投资的份子钱赚回去?诶说真的白柳,我真不用你掏份子钱,我就是结婚了高兴,想请你过来吃饭,我朋友不多,你算一个,你来我就挺高兴了,而且你现在情况也不好吧?真的算了。」 「等你有钱我们再来说这些。」路驿站一边说一边挥手,做了一个虚拟地推拒的手势。 第76页 如果说白柳的精打细算是天性使然,路驿站的抠抠搜搜就是生活所迫。 陆驿站是个穷警察,也就是最近日子好过点,但比起失业的白柳也算是好上太多了,他是真不想白柳掏这个钱。 白柳吃了一串烤腰子擦了擦嘴,突然开口:」我最近一周赚了十万。「 」噗——!!!「路驿站真喷了,「你干什么去了?!」 他知道白柳不会骗他,说自己挣了十万就是十万,所以路驿站是真的惊了:「你不会真的去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了吧?!我会大义灭亲亲手抓你的!」 路驿站一直知道白柳的脑子非常好使,但都用在一些很奇怪的歪路上,比如设计恐怖游戏和设计一些无痕犯罪的情节之类的,所以骤然听到白柳暴富,路驿站第一反应不是柠檬,而是嵴背发毛地地掏出了手机,警惕地准备报警通知同事。 路驿站知道白柳这货道德底线非常低,在加上那个什么【金钱囤积症】的心理毛病,在没有了收入来源之后,白柳这人能做出什么来还真不好说。 「我换了一份工作,你不用那么紧张,我问过了,是合法的。」白柳一边剥花生一边咯吱咯吱吃着,「这份工作收入很高,就是比较危险,不过还蛮适合我的。」 「什么工作收入能那么高?」路驿站将信将疑,「一周十万?」 「emmm,大概就是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某个大型地下组织,我不能透露这个组织的存在。」白柳摸着下巴思索着,他试图用一种不会被封禁的方式说自己在【游戏】中的经歷。 「然后我会登台演出,或者叫直播,在台子上做这样那样出卖身体和灵魂的事情,会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来凌辱欺负我,然后给观众看,看我演出的有些观众还会给我打赏很多钱,然后我就挣到十万了。」 「……」路驿站脸上出现了迷惑,震惊,恐惧,复杂等等表情,最后定格在怜悯上,路驿站悲痛地看着白柳,「你在夜总会做鸭吗,白柳?」 白柳:「……」 白柳解释之后,路驿站勉强相信白柳不是在做那什么了,但却坚决不收白柳的份子钱,他觉得这是白柳的卖身钱!他不能要! 白柳:「……」 如果路驿站非要这样理解,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短暂地聚会之后,白柳回家休息了两天,给自己的房东缴纳了半年的租房费用,简单地清扫了一下自己的房屋,就准备进入【游戏】了。 虽然【游戏】要求的是七天进入一次,但白柳觉得他需要提前进去了解一些别的事情。 不过走之前可以吃顿好的,就算是死在游戏里也相当于有顿不错的断头饭,白柳想着,去楼下吃了碗加了个煎蛋的面。 楼下小面馆的老闆的手艺相当不错,小面馆里还用架子架起了一个电视,上面满是油污,现在正在吃面的白柳的正上方播报社会新闻: 新闻中女主持人的声音清晰明朗:「涉嫌姦杀分尸一名高三女学生的重大嫌疑人李狗的律师再次提起诉讼,称李狗维持死刑原判的证据不足,目前正在准备二次审判中——」 电视上一张满脸横肉的嫌犯照片和一张眼睛打了马赛克的穿着校服的正在微笑女生照片并排放在一起,鲜明的格格不入。 面馆的男老闆也看到了这个新闻,他用围裙擦了擦手,摇头感嘆:「造孽啊,好好的女娃娃就被糟蹋了,我要是这女学生父母我现在都可能都要疯了,本来都要判了,现在突然又说证据不足,说证据突然消失了,现在网上吵翻天了。」 电视上的女主持人还在声调毫无起伏地播报着:「目前受害者家属情绪起伏严重,正聚众在法院门口闹事,相关人员已介入调查及协调。」 背后的视频里一个歇斯底里毛髮凌乱的中年女性被一群人拦着,她憔悴得几乎失去了人形,眼睛周围一圈被泪水泡的发白髮皱,就算是用手背勉强擦干净眼泪,但在下一个唿吸到来的时候,她好不容易擦干净的眼泪鼻涕瞬间就掉了下来。 这女人被人卡在咯吱窝下面被一群人拦着,但是她缺发了疯一般往法院门口沖,几乎半跪在了地上嚎哭,开口宛如一只撕心裂肺的母兽在嚎叫:「她才十八岁!!!!为什么证据会不见!!为什么所有记录了那个禽兽对我果果做了什么事情的证据和文件都不见了!!!你们是不是在包庇他!!」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已经被保安人制服头被摁在了地上,他悽厉地在地上扭动大叫,衣服都被他的挣扎弄破了。 男人眼泪流着哭喊着:「放开我!!!还我女儿公道!!!还我女儿清白!!把李狗那个畜生叫出来!!我在果果的墓前发过誓爸爸一定杀死坏人给她报仇的!」 视频一转,眼睛上打了一圈马赛克的李狗出现在了视频里,他含蓄地压着自己的嘴角,但那种成功犯罪的得意依旧从眉梢眼角里溢出来:「没做就是没做,之前的证据都是那两口子虚构来嫁祸我的。」 「我这种好人。」李狗裂开嘴角,被马赛克蒙住的眼睛和一直上扬的嘴角让他的表情有种诡异的狰狞和暴虐,他嘶哑地低语着,「——老天都会帮我的,那种随意造谣我的坏人,才该被烧死。」 「好惨啊。」面板老闆是个面团般柔软胖乎乎的男人,现在看一个社会新闻看得用围裙抹眼泪,「这两口子我还认识,之前住我们这边,女儿叫果果,成绩还挺好的,没想到……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第77页 「突然消失的证据?」白柳吃完最后一口面,他看着屏幕上的社会新闻挑了一下眉毛。 这种抹消某种客观存在的手法,和【游戏】【禁言】的手法有点微妙的相似啊…… 「这个女孩子的墓地在什么地方?」白柳询问面馆老闆,「或者你有她父母电话吗?」 面馆老闆一愣:「有倒是有,你要干什么吗白柳?」 「我或许可以帮他们。」白柳擦擦嘴,在桌上放了十块钱压在面碗下后站起。 面馆老闆一愣:「帮他们?你怎么帮?」 「用一种非常规又合法的手段。」白柳平静评价。 白柳已经发现了,这个游戏完全就是传销式的推广方法,玩家和玩家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连一个,被一些看起来好似毫无联繫,但其实是有一定内在联繫的事件碰倒,陷入被【游戏】预设好的圈套和绝望之中激发剧烈欲望,从而再被收纳进【游戏】,成为贩卖灵魂给【游戏】来满足自己失控的内心欲望的【玩家】。 进入游戏的条件是有剧烈到不顾生死的个人慾望,比如白柳的要钱不要命。 如果白柳没有猜错,可能这个世界上的【玩家】,很快就会多出一对伤心绝望的父母了。 那个【李狗】应该也是一个玩家,这个【李狗】应该使用道具消除了自己的罪行,而李狗这个行动迫使这对失去爱女的父母求助无门,陷入极端的復仇欲望之中,从而达到游戏收纳玩家的标准。 就像是【木柯】因为心脏不好想要体验人生,空降在白柳原先的岗位上,迫使白柳下岗之后进入对金钱失控的渴望中,从而进入游戏。 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就像是【游戏】手下的棋子或者积木,【游戏】宛如神明般的随意玩弄摆弄着他们的人生,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有趣的游戏。 多么狡猾又残忍的【游戏】。 第36章 现实 面馆老闆找给白柳两个一块钱硬币,白柳把这个硬币装进了自己的旧钱包里,这位面容和善的面馆老闆在犹豫了很久,还是告诉了白柳那对夫妇的电话和地址,有一种唏嘘的口吻说要是你能帮,就帮帮他们吧,人活着都不容易。 白柳离开面馆的时候天下起了蒙蒙的小雨,他撑着一把纯黑的伞,中间坐了一班公交车来到了面馆老闆说的墓地,在一片静默的墓碑里,他很快找到了那对在电视上出现的父母。 他们没有打伞,红着眼眶淋着雨站在女儿的墓碑前,他们手中唯一的一把伞被放在了墓碑上,遮住了墓碑上笑得开心快乐的果果的黑白照片。 「你就是……白柳?」母亲声音因为哭了一早上,泛出一种粗粝的哑,她用一种满含戾气的眼神看着白柳,「你打电话说你有办法可以将李狗绳之以法?你有什么办法?或者说你想要什么?钱吗?」 白柳在雨中微笑着,蒙蒙的雾气在他的脸上晕染出一种奇异的圣洁感,「我来和你们做一场交易,但我不要钱。」 —————— 这可能是白柳这辈子第一次说【我不要钱】这种话。 他说:「我帮你们实现你们的愿望,帮你们把李狗大卸八块,而你们将灵魂贩卖给我。」 母亲早有预料地嗤笑了一声:「灵魂,又是一个骗子。」 她木然地转过头去,看着墓碑上的果果的黑白照片眼眶又泛起了红。 父亲警惕地看了白柳一眼,因为果果的事情,他们这段时间求助了不少人,各种办法门路都想过试过了,也就遇到了不少的五花八门骗子。 他们这次来见这个据说可以让李狗得到报应的人的时候也做好了对方是个骗子的心理准备,但她们还是准备来碰碰运气,不过没想到白柳一开口这么离谱的,说要买他们灵魂的骗子,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这简直是在玩弄他们的感情了。 父亲冷声警告:「骗子,滚!」 白柳不为所动地单膝蹲了下来,他平视着墓碑照片上的果果,念道:「李狗,47岁,于数月前在马家巷巷口杀死女学生刘果果,入狱审判,因情节恶劣影响严重判决死刑,一周前证据和证据相关的所有文件突然离奇全部消失,相关人员也纷纷记忆模煳表示不记得是否有见过证据,此案重审。」 听到这些事实,刘果果的父母的眼神变得满含怨愤,两个人都咬着牙齿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看着白柳。 白柳就像是没注意到这两个人已经被自己述说的事实激怒,准备打自己一般,他继续平静地说着:「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李狗在之前就说过自己一定会无罪出狱,证据会消失这种话了。」 「你怎么知道?」母亲惊疑不定地看着白柳。 他们一直密切关注着这个李狗在狱中的反应,之前刚刚入狱的时候这个李狗暴躁又疯魔,在知道自己很油可能判死刑之后更是成天大喊大叫,愤恨不已地说自己要报復他们。 但不久之前这个人的态度突然变了,最近一两周这个李狗甚至会心情很好地哼歌,还会放话说自己迟早要从这个鬼地方出去,那些证据都会消失,老天爷不会冤枉好人之类的话。 似乎早就料到了自己会出狱,所以她才怀疑有人包庇这个畜生。 「唔,你们可以理解这个李狗和某种魔鬼做了交易,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所以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抹消证据。」白柳撑着膝盖站起,他平视这对犹豫忐忑正在打量他的父母,「我算是来和这个魔鬼来抢生意的吧。」 第78页 刘果果的父母将信将疑地看着白柳,似乎不怎么相信他的话,但看着他的眼神又带着一丝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的绝望和希望。 关于李狗的这些东西,消息灵通点的人也的确可以打听到,不排除白柳是个知道了一些东西就来骗他们的骗子。 但所有能用的办法他们真的都用过了,就连请大仙给果果超度这种之前他们会笑封建迷信的事情,他们也做了好几次了。 「你有什么条件?」刘果果的妈妈谨慎地问道,「是要钱吗,但我们没有多少钱了。」 白柳微笑:「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不要钱,我要你们的灵魂债务权,完整的。」 他只是好奇,如果他在你们进入【游戏】之前就抢先收购了这些【玩家】的灵魂,系统会怎么样? 会不会在【游戏】中拥有对这些玩家比系统更高一级的权限? 如果白柳拥有比【系统】对这对父母更高的灵魂权限,他是不是就能通过操控这对父母的从而操控这对父母的系统?最终达到对系统的支配? 白柳喜欢钱,但讨厌被人骑在头上挣钱,这让他有种在公司里做底层社畜的憋屈感,所以他想尝试一下能不能反过来支配系统,拥有最高权限。 似乎是察觉到了白柳危险的想法,白柳胸前的硬币开始发烫,他耳边响起那种电流信号不良的报警声: 【系统警告:滋啦—禁止玩家白柳—滋啦—抢先收购预备役玩家的灵魂债务权!禁止玩家白柳在游戏外对非玩家进行交易!】 【系统警告:即将—滋啦—封存玩家白柳的旧钱包技能!】 白柳遗憾地嘆息,在【现实世界】被【游戏】监控的情况下抢【游戏】看上的【预备役玩家】的灵魂果然不行吗…… 也对,【游戏】应该不会允许比它权限更高的玩家存在,换白柳做游戏设计师,他也会阻止的,不过白柳还是来试了试,不成功也就算了。 白柳刚想放弃的时候,他胸前和硬币挂在一起的那块鱼鳞开始缓慢地生长延展包裹住硬币。 冰凉的鳞片包裹住滚烫的硬币,硬币瞬间冷却下来,系统发出仿佛惨叫声般的电流滋滋声: 【警告——滋滋——鱼鳞中的异常数据正在入侵——bug数据入侵——正在清除异常数据——异常数据清除失败——被异常数据占领——滋滋滋滋】 在一阵乱七八糟的电流声过后,响起了一道全新的,冷淡又带着磁性的电子男声: 【系统:玩家白柳你好,请问你是否使用个人技能?】 这声音白柳微妙地扬了一下眉尾,他的系统声音,变得有点微妙熟悉,虽然还是带着电子的无机质,但比之前那个系统的声音好冷好几个度,还非常好听,白柳觉得这个声音,有点像是他遇到的那个npc【塞壬王】的声音…… 白柳笑:【当然使用】 刘果果的父母听不懂白柳的一些话,他们迟疑着,但他们也实在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就算白柳是个骗子,是个来哄骗他们的传销分子,拜託请给他们,请给果果一点希望吧!就算是假的也好啊! 母亲率先崩溃地捂着脸跪下,她流泪道:「只要你能弄死李狗,你要什么都行!都拿走吧!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都可以!」 这是把白柳当成黑社会了。 白柳勾唇笑着:「不,我不会要你们一分钱,相反,我还要给你们的钱。」 他从自己的旧钱包里拿出面馆老闆找零给他的两个硬币,放在手心上摊开递过去。 白柳垂下眼帘:「我用一块钱买你们的灵魂,你们是否愿意和我进行这场交易?」 母亲咬咬牙接过了硬币,父亲也在迟疑几秒过后,从白柳的手心上拿走了硬币。 「愿意。」 无论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只要愿意帮他们给果果报仇,就算是个满口胡话的神经病,他们也愿意试一试。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两元(人民币)分别购买了刘福和向春华的灵魂】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是刘福和向春华的优先购买者,享有最高权限,可以转移部分售卖刘福和向春华的灵魂债务权】 向春华在说出那句话之后,她身体有种奇异的蒸腾感,就好像某种沉重的东西从她疲惫的躯壳中被抽走换了一个地方储存起来。 她看向面前笑眼弯弯的年轻人心中有股油然而生的,说不出来的信赖和诚服感。 向春华怔怔地问出口:「你叫,白柳是吧?你是做什么的?我们要去什么地方找你?」 「我失业了,是一个贫穷的流浪者。」白柳垂眸看着钱包里多出来的一张崭新钱币,「你们会在一场游戏中找到我,希望我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活着通过了第一场游戏。」 钱币上,向春华和刘福一左一右满脸绝望地泪痕地站在墓碑旁边,两个人分别把一只手放在墓碑上顶上轻轻抚摸着,就像是在抚摸自己孩子的头顶,而墓碑上的刘果果被伞遮着挡雨,脸上笑颜如花,钱币的右下方写着【2元】,背后写着【灵魂钱币】,下面跟着一行小字【非系统银行发行,最高权限不归属系统,归属于所有人白柳】。 白柳微微弯起了嘴角。 【嘿,新系统,做的不错】 系统沉默两秒:【多谢夸奖】 白柳胸口包裹住硬币的鱼鳞微微热了一下,又重归冰冷。 第79页 —————— 离系统规定的一周必须要进行的一次游戏倒计时还有不到两天,白柳准备进入游戏了。 他整理好了东西,给木柯发了消息说他要进游戏了,然后给向春华和刘福打了电话,好几遍都没有人接,打座机也无人接听,白柳心里就大致有数了——这两个人应该已经进入游戏了,陷入昏睡了应该。 白柳洗了一个澡,换上了他自己最喜欢的很舒适的小丑带绒球的睡帽和班尼睡衣,给自己把被子盖带胸口,手上握住胸口的硬币在心里默念了两遍: 【登入游戏】 【系统:玩家白柳是否确认登入游戏?】 白柳闭上了眼睛:【确认】 【系统:正在登入……】 【等等!】白柳突然又睁开了眼睛,勐得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又把家里的电闸,天然气阀门和水闸关了,才满意地躺好,【现在开始登入吧,不然我睡着的时候开着这些阀门会漏一些水电气,会浪费钱】 【系统:……】 【系统:正在登入游戏……】 白柳陷入一阵漩涡般的黑色睡梦中,等他再次甦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了。 【系统:介于玩家白柳有小部分知名度,是否调动部分外貌数值隐藏身份?】 【还可以调外貌数据?】白柳起了点兴趣,【我可以自己设计绘画外貌吗?】 他蛮擅长捏脸画画的。 【系统:可以,进入自主捏脸程序,需要支付300积分,玩家白柳是否支付?】 【要给钱的啊?】白柳迅速地放弃了,【那你看着办随便免费调调就行】 【系统:进入随意脸部调动程序——瞳色改变(黑→蓝),发色改变(黑→七彩),唇色(肉色→黑)……】 很快一个顶着七彩脏辫鸡窝头涂了黑口红,让人一看到就联想到【僾昰1种悲殇】之类的话的人就在游戏大厅里态度平淡的闲逛了,吸引了旁边的无数呆滞又震惊的目光。 便宜没好货,白柳预料到了自己免费调出来的脸不会太好看,所以他也就坦然接受自己一副非主流杀马特的样子了。 反正他看不到自己啥样,辣的也是别人的眼睛,白柳很无所谓。 作者有话要说: 6哥开始抢先系统一步发展游戏外业务了,被基友吐槽这段很像是6哥搞传销发展下线 这可能是本书唯一一句从6哥嘴里说出来的我不要钱了 第37章 登入游戏 白柳一边刷着游戏管理器上的论坛,一边到处走了解这个游戏的内部构造。 游戏大厅由【直播小电视】区域,【游戏登入区域】,以及【游戏登出区域】,三个区域构成。 玩家可以在【游戏登入区域】选择游戏登入,登入后游戏的过程会刊登在【直播小电视】区域的各种小电视里,最终成功通关的玩家会在【游戏登出区域】登入,而失败的玩家就会永远被困在游戏中,或是被完全异化成为怪物,或是直接死亡。 三个区域里最复杂的是【直播小电视】区域。 这个区域的构造简直像迷宫,不同区域地方的装修风格相差极大,彼此违和地镶嵌在一起,白柳几乎逛花了眼睛,各种各样的分区专区推广位,几十上百万个小电视里演绎着不同玩家的游戏过程。 白柳的小电视去过的【新人区】,【死亡喜剧专区】,【单人游戏分区】只是【直播小电视区域】上千个分区中的仅仅三个而已,推广位的种类更是五花八门,一个分区几乎就有几十种不同类别的推广位。 但推广位还是有高低之分的。 在所有分区推广位当中,最难登上,含金量最高的是【中央大厅国王推广位】,只有当日综合数据排名前十的玩家才能登上,几乎成了大神驻扎的地方。 白柳看见论坛里说,这个推广位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新人登上过了,其中第一第二名更是雷打不动,只要【黑桃】和【红桃皇后】进入游戏,他们的小电视就是【国王推广位】排名第一和第二的玩家。 而对于新人来说,最顶级的推广位则是【中央大厅噩梦新星推广位】,牧四诚就常年在这个推广位的第四名。 白柳上次上过的【中央大厅核心推广位】的确不错,但放在在所有推广位当中来说,只能算是【高级推广位】,算是付费用户比较多的推广位,和几乎所有玩家都关注,都会花积分看的【顶级推广位】还差一个层次。 牧四诚说自己很难登上这个【中央大厅核心推广位】的原因是因为这傢伙发挥不稳定,牧四诚发挥好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跳过这个推广位直接上了【噩梦新星推广位】,而发挥不好的时候,牧四诚的确就摸不到【核心推广位】的边。 除了最好的推广位和最高的分区,当然还有最差的分区和最差的推广位。 白柳的脚步停在了一处荒凉的,好似垃圾站的区域门口。 这区域的墙壁一片纯白,小电视没有被很好地规整摆放好,而是歪歪扭扭堆成了一座小山,小山的小电视里是很多玩家正在挣扎求生的可怜模样。 电视屏幕上大多有噪点,看起来小电视质量不太好的样子,有些小电视干脆就是雪花屏幕,也不知道里面的玩家是死是活。 这「电视山」非常长,长得像一列看不到尽头的火车,从白柳站在门口一直往里衍生进一片空旷的纯白里。 第80页 无数的玩家的声音扭曲着充斥着这个纯净又杂乱的区域,很像白柳在电视里看过的那种很有未来科技感的电子仪器遗弃之地,这个区域的门口的招牌好像随时都能掉落,是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无名之地】。 这游戏真是露骨的残酷,最高的玩家等级就是【国王】,最低等级的玩家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这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推广位分类的区域,当然也没有区分的必要,看起来在这个区域的任何一个地方用小电视直播,推广效果都应该差不多,因为这个地方没有一个观众,而落入这个地方的玩家,几乎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了,这里相当于是这个游戏的监狱,只有被彻底放逐和放弃的玩家才会沦落到这里。 白柳站在这个冷清寂寥的【无人区】思索着一些问题,论坛上讨论他却讨论得热火朝天: 【那个第一次视频就进了vip库的新人玩家白柳的七天倒计时要到了,赌一赌他下次选什么游戏!】 1l:他真的好擅长玩诡辩思路,我復盘他上一次的《塞壬小镇》的游戏视频三次了,每次都有新体验,我好想看他玩新游戏! 2l:我也我也!我想看他玩多人游戏!单人游戏的收益和奖励都远远比不上多人游戏,而且多人游戏竞技性和趣味性更强,我好像看白柳和大佬们对刚! 3l:的确这个叫白柳的喜欢玩非常规套路,但在多人游戏里,玩非常规套路很容易翻车吧? 第一,白柳无法确定每个人都配合他那种奇奇怪怪的思路,多人游戏变数比单人游戏大得多。 第二,如果遇到杀手类型的玩家,就喜欢杀死玩家抢劫道具和积分这种,白柳这种积分和道具都很多肥羊很容易被抢劫杀死的,大厅里禁止抢劫杀人,但是游戏里可是不禁的啊…… 4l:我觉得他最好就在单人游戏区待着,多人游戏区这种大佬云集动不动就大屠杀的区域不适合白柳这种奇门诡辩思路的玩家,他那个f级别的面板属性进去可能连第一个主线任务都没有完成,就被其他玩家杀了…… 5l:也不一定吧?白柳《塞壬小镇》里不是靠着精神值下降狂暴面板属性涨到了超a级玩家的层次吗?遇到了大佬也不一定就会被虐吧? 7l:……我弱弱地说一句,我觉得白柳上次《塞壬小镇》那个什么【狂暴巅峰】精神值只有1,到了超a级玩家的层级,纯粹就是运气好吗……万一精神值没稳住,直接跌到0 了,他不就直接gg了吗? 8l:多人游戏区还是要各项属性很均衡的玩家,白柳这种「偏科」严重,智力值太高攻击值太低的玩家,真不适合多人区,去多人区就是不自量力地找死 9l:多人游戏的核心看点是竞技啊,游戏中综合评定第一的玩家得到的奖励和其他玩家得到的奖励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去多人游戏大家都是奔着第一去的,但白柳毫无单人竞技优势,啧啧,看起来只能依附于某个大佬当智囊…… 10l:如果有公会愿意养他,给白柳配备一个高攻击团队的玩家,让他做【脑】来操控其他玩家,倒是可以走多人游戏这条路,就和那个谁,积分榜排199名那个玩家【提线傀儡师】,不就是靠操纵其他玩家登上积分榜前两百名的吗? 11l:楼上有没有搞错啊,我作为【提线傀儡师】的粉丝要闹了好吗!不是随便什么人脑子聪明点就能当【提线傀儡师】那种级别的大神的,白柳和【提线傀儡师】他娘的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的玩家好吗?这越银河系碰瓷了谢谢! 首先【提线傀儡师】是国王公会里的大牌玩家,国王公会养他的手笔很夸张的! 他手里所有【傀儡玩家】都是国王公会给他精挑细选的,随便一个单独拿出来面板属性都能吊打白柳,而且【提线傀儡师】本人智力值93好吗!93! 白柳只有89!而且白柳除了上次运气比较好,没有什么大神开直播,偶然冲进了前一百名,但现在早就掉下去了,现在白柳的综合排名三千开外好吗!【提线傀儡师】排名一直稳定在前两百! 12l:这个【提线傀儡师】真挺谨慎聪明的,在游戏里都是隐藏在自己的【傀儡玩家】里保护自己,我这个追了他好多期游戏视频的人现在都还认不出【提线傀儡师】长啥样,我有时候甚至找不出他是哪一个玩家…… 12l:说起来,【提线傀儡师】上次游戏不是死了一个【傀儡玩家】吗?国王公会好像在给【提线傀儡师】招新的【傀儡玩家】,诶,那开的待遇真的好好,虽然只是做傀儡,一次游戏都给一千积分,还有道具可以拿,要不是我不够格,我也想去应聘呜呜呜 13l:别想了,已经招完了,好像是一个叫李狗的玩家应聘上了…… —————— 王舜看着论坛里大部分说上一次白柳冲上核心推广位只不过是运气好的言论只想笑,他摇摇头,关上了游戏管理器。 看来,大家都把白柳的幸运值只有0这点给彻底遗忘了,要是白柳都运气好,他们这些随随便便幸运值都上30的普通玩家岂不是幸运之神的宠儿? 不过,怎么说,王舜还是贊同论坛里一些观点的。 白柳现在其实不适合玩多人游戏,多人游戏集中了整个游戏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玩家,竞争不是一般的激烈,白柳虽然上次狂暴的确爆出了超a玩家级别的身体素质,但他要爆出这种素质必须要精神值跌到1才行。 第81页 1的精神值,太危险了,怪物随便弄一下就清零了。 虽然白柳潜力很高,但现在明显还处于发育期,最好不要去死亡率和竞争都更残忍的【多人游戏区】,最好是在【单人游戏】里把面板属性苟足够之后,才去【多人游戏】试水,当然对于白柳这种极具潜力的新人来说,还有一个更快的发育方法—— ——那就是直接加入大公会。 第38章 游戏大厅 王舜作为国王公会的成员之一,因为个人技能和信息收集有关,所以主要负责的工作有两个,一个是收集各类游戏的通关数据,还有一个就是替公会寻找很有潜力的新人并且网罗对方,王舜本来想把白柳的数据报上去,但看到国王公会里正在给【提线傀儡师】招收【傀儡玩家】的公告,王舜又犹豫了。 要是现在把白柳报上去,白柳优越的智力数据和精神值数据多半会被【提线傀儡师】注意到,很容易被强制选成【傀儡玩家】。 对于一般的玩家来说,被选成【傀儡玩家】似乎是一件相当不错的美差,但是对于白柳这种发展潜力高达s级的新人,做一个傀儡未免太可惜了。 还有一点就是,王舜在做数据统计分析的时候发现,给这个【提线傀儡师】做过【傀儡玩家】的玩家的面板在做了傀儡之后,就再也没有涨过了,或者是涨得非常缓慢。 倒是【提线傀儡师】,智力点一路从只有71点,涨到了93点,其余各项面板属性也在飞涨。 这些数据只有王舜这个国王公会内部做数据收集分析的才清楚,他很早之前就猜测过【提线傀儡师】的个人技能不光是【操纵玩家】,还有【潜力吸取】,但现在很多玩家知道【提线傀儡师】的技能都只有【操纵玩家】这一点。 许多从王舜手上他评测为高潜力的玩家最终都落入了【提线傀儡师】的怀里,成了傀儡,渐渐地变得平庸,然后被【提线傀儡师】遗弃或者干脆就在游戏中死去,从一块打磨一下就能散发出光泽的玉石彻底变成了一块被人吸干捏碎的泥渣。 王舜在觉得可惜的同时,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无奈的现实。 游戏中就是这么弱肉强食,底层玩家被榨取利用完仅剩价值之后,就会被公会或者强者随手扔弃,在这里,最不值钱的东西不是一积分一个的滞销打折商品,而是人命。 所以加入公会对于白柳这种非常招人眼球的玩家,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太容易被公会里面的条条框框钳制然后被上级玩家利用了,当年的牧四诚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咬死了没有加入国王公会。 说来也巧,当年看上牧四诚要牧四诚加入国王公会的,也是这个【提线傀儡师】,牧四诚直接就说自己不会做任何人手下的傀儡,被任何人支配,拒绝了傀儡师的邀请。 后来牧四诚还在这个傀儡师的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后期自己变得很有实力,排名渐渐爬到了综合积分榜三百名左右上去才被【提线傀儡师】放过。 不过白柳这个目前排名在三千多名的,很有潜力的新人玩家就没有那么容易被【提线傀儡师】放过了。 虽然王舜出于私心,并没有向国王公会内部提交白柳的个人信息,但白柳惹眼的表现和面板数据,还是吸引了【提线傀儡师】的注意力。 【提线傀儡师】已经卡在【智力值93点】这里很久很久了,他需要一个高智力的玩家作为他发育智力的【养料】。 有比白柳这种只玩了一场单人游戏的新人玩家更好的养料了吗?没有了。 王舜有点想提醒白柳注意一下这个【提线傀儡师】,而【提线傀儡师】的人也在找白柳,但白柳顶着一个七彩鸡窝头涂着黑色口红的样子,就算是白柳现在站在陆驿站这个和白柳玩了十多年的人面前,陆驿站都未必认得出他面前这个人就是白柳。 出乎意料的是,有人透过白柳奇形怪状的外表认出了他。 牧四诚抱胸一言难尽地看着站在游戏登入口的白柳:「……白柳,现实世界对你做了什么,在短短几天之间把你变成了这幅人畜不分的模样?」 「你能认出我?」白柳倒是略有些惊奇。 他顶着这幅面貌在大厅里招摇过市好几圈了,也没有人认得他,牧四诚一个照面就确信无疑地把他认了出来。 牧四诚略微有些得意地笑,笑得露出了一边的小虎牙:「想不到吧白柳,你怎么伪装我都能认出你,我说了我要让你上次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全部还回来,你逃不掉的!我能找到你!」 「你不靠外貌认人的话……」白柳扫了一下牧四诚头上帽子那个很诡异的嘻哈猴,「你靠嗅觉把我认出来的吧,你的技能和这个猴子有关吧?强化五感?」 牧四诚的笑意越来越浓:「猜错了~我的个人技能不是强化五感,不过我的确靠嗅觉把你认出来的,你身上有一股很浓的铜臭味,或者说钱味。」 「那还应该挺好闻的。」白柳不置可否,他很平静地看着牧四诚,「你找我有什么事?「 」一个玩家找另一个玩家——「牧四诚抬头看着白柳背后巨大的游戏登入口,脸上的笑意晦暗不明,眼中的红光闪烁,「——当然是为了玩游戏啊,我可不允许你龟缩在单人游戏里,那多无趣啊,死亡率也太低了。」 白柳贊同地点点头:「在我发现多人游戏的积分奖励是单人游戏奖励的十倍之后,我就放弃了这个贫穷的分区了。」 第82页 「……」牧四诚想要吓唬白柳的话全部卡壳,他有点无法理解地看着真的在很认真地筛选自己要进入的多人游戏的白柳郁闷地反问,「不是,白柳,去多人游戏很容易死亡的,你不怕吗?」 白柳背后登入口的旁边是一个巨大的投影屏幕,上面随机分布着各种各样的游戏的封面和名字。 白柳用手臂指支着下巴挑选自己要进入的游戏,眼神飞速浏览着这些游戏,并没有给牧四诚一个多余的眼神,他淡淡开口道:「客观意义上,我存在对死亡的恐惧,但这种恐惧和贫穷给我带来的恐惧对比起来,又不值一提了。」 牧四诚完全搞不懂白柳的脑迴路,但是白柳带给他的憋闷却无比真实:「不是,你进入这个游戏都不慌的吗?你也太冷静了点吧?」 白柳一目十行地看着屏幕上的游戏,一心两用地和牧四诚交谈着,「我冷静不害怕的原因可能是我来这个游戏抱有的是一种来上班的心态吧。」 「来上班?」牧四诚彻底无语了,「你来恐怖游戏里上班?」 「对,一周工作一次可以有五天休息,一次干得好至少可以挣二十万,没有任何上司来剋扣我的奖金和工资,并且整个过程中不需要和一些无法理解我的人类打交道,对他们虚与委蛇或者勉强交流,我只需要做我擅长的事情——玩恐怖游戏就好。」 白柳终于捨得转身看了牧四诚一眼,他耸耸肩,「除了死亡率稍微高一点,但我在现实世界里工作的时候也经常熬夜,什么时候猝死也不一定,所以死亡率高这点也可以忽略不计,综上,这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份高收入的理想工作,我在现实世界里是绝对无法找到这种工作的,所以很难对游戏产生什么畏惧心理吧。」 牧四诚:「……」 牧四诚感觉自己他妈的,被白柳这货说服了。 「我能问一下吗?」白柳询问牧四诚,他指着这个巨大的墙壁上各种各样的游戏,「这个游戏中的恐怖游戏是只有这屏幕上的这100种吗?从游戏中小电视和玩家的数量来看,100种有点太少了,我想问一下还有其他的游戏吗?」 论坛里一般讨论某个玩家和某个具体的游戏的比较多,对这种游戏的基础机制反而没有什么相关的讨论,白柳逛了一会儿都没有发现什么游戏相关的科普帖子,现在牧四诚凑上门来,正好被白柳当做一个询问的对象。 「这个游戏中的恐怖游戏种类远远不止这么多,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种。」牧四诚摊手,「只是这个墙壁每次只会投射出100种游戏,然后当这100个游戏都有玩家登入满员之后,这个屏幕就会刷新,出现一屏幕新的游戏,不过有时候也会有和上一次重复的游戏。」 白柳摸着下巴:「也就是说,相当于这个游戏有一个总的游戏「题库」,这个题库具体有多少种游戏我们这些玩家并不清楚。」 「每次系统都会随机或者是不随机地从这个题库里抽取100种游戏考题放在这个屏幕上,让我们这些玩家作为考生选择其中一个游戏题目去作答,有时候运气好就会遇到重题,有时候可能全都是新题,是这意思吗?」 「没错。」牧四诚说。 「嗯,如果这样的话,难怪在这个游戏里会有公会的存在。」 白柳若有所思,「早期游戏里的大公会应该会总结一些出现过的游戏【重题】的【答案】,也就是怎么快速安全地通关,作为内部的资料分享,通过这个来网罗有实力的新人。」 「而有实力或者潜力的玩家可以开荒去玩一些新游戏来累积【答案】,就会得到公会更多的资源,但有【直播】存在,游戏的【答案】在一定层面上是公开的,这种制度无法长久存在,现在的公会的应该不依靠游戏【答案】发展了,应该到了依靠公会里的壮大起来的高级玩家的阶段了。」 「如果我要发展公会的话,应该会让高级玩家会带低级玩家通关,但低级玩家需要缴纳一定的积分给高级玩家,相当于酬劳,一定的积分给公会,相当于交税。」 「而同时低级玩家得到的道具由公会全权分配,大部分会流入高级玩家的口袋里,这样来稳住高级玩家继续待在公会里。」白柳喟嘆一声,「但是这样势必就会导致高级玩家对低级玩家的剥削,遏制了低级玩家的发展,很多低级玩家因为没有道具和个人技能,在公会里只能当高玩的附属才能存活。」 「但有源源不断的新人加入公会,这样被剥削的低级玩家可以剥削新人,一层一层地形成剥削链条公会才能稳定存在,啧,新人相当于底层韭菜啊,难怪这游戏里那么多底层玩家对我这个新人恶意这么强。」 白柳看过论坛上撕自己撕得鸡飞狗跳的,但他不怎么在意,现在倒是能懂一点了。 牧四诚木了:「……」 白柳说的全对,几乎和牧四诚了解到的公会现状一字不差。 白柳奇怪地看着牧四诚:「你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在想……」牧四诚满脸沧桑,「你智力值真的只有89吗?」 就他妈离谱!这货到底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他回答了关于游戏种类的话而已,这货已经把整个游戏里公会的制度体系翻过来翻过去地理顺了! 「很多新人为了求生都加入了公会,因为公会里的高玩的确会保护他们通关,虽然需要缴纳通关获得积分的三分之一,但确实更安全,不容易死亡,但你这种高潜力的新人应该直接会被培养,我刚刚还想问你为什么不加入公会。」牧四诚郁闷地撕开一个棒棒糖含住,「现在我觉得我不用问了。」 第83页 「因为加入公会很愚蠢啊。」白柳很直白地说,「在这种会要人命的游戏里,不会有任何公益组织的,帮你必然有利可图。」 「虽然短期看来,公会帮你会降低死亡率,但是一直懦弱地缴纳大量积分给公会,在这种需要个人表现力吸引观众的游戏里就是自取灭亡,等到公会再也无法从你身上纂取到任何利益,一定就会放弃你,你大部分的积分和道具也上缴了,没有任何资本独立生存,必然就会死亡。」 牧四诚惊奇地看着白柳,他带着一点意趣打量着白柳:「你现实世界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对这种……公会组织的运行方式这么清楚?」 的确,很多没有用处的低级玩家,后期公会高玩就很少带了。 「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公司都是这么运行的,靠画大饼和和所谓的内部资源吸引员工,然后等员工熬夜熬到生产力下降,他们就会解僱你招聘更年轻的员工来压榨。」 白柳面无表情,「我在现实世界里就是一个被解僱和剥削的底层社畜而已,所以进入游戏再让我加入公会被剥削,是绝对不可能的。」 牧四诚:「……」 这傢伙说到现实世界的社畜生活散发出好强的怨念啊…… 「那你想好去什么游戏了吗?」牧四诚看了眼屏幕,「上面有你喜欢的游戏吗?或者你要再看看?」 「单人游戏的登入上限是一百个,这个屏幕上所有单人游戏都已经登入满格了。」牧四诚指着一个游戏图标上右下角的一个【full】符号,含着棒棒糖含煳不清地给白柳介绍,「诺,如果游戏图标上有这个标记【full】,就表示这个游戏已经登入满员,无法再登入新玩家了。」 「而多人游戏,每个多人游戏的登入上限不同,我玩过只有4个人的,也有50个人,要看具体游戏了。顺便一提,这边这个《鬼楼》,《末日之城》和这个《鬼通电》多人游戏都是之前出现过的游戏。」 牧四诚随便指了几个游戏,「你要玩这些吗?我能帮你找得到这些游戏的一些通关资料,不过不是免费给你的。」 「不要。」白柳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就算有资料,玩旧游戏我对比那些玩过很多次公会玩家肯定反应慢很多,很容易被先发制人,我的优势需要新游戏才能发挥。」 「这个倒是。」牧四诚一下一下地咬着棒棒糖,「你到挺有冒险精神,大部分新人都还是会为了求稳去旧游戏。」 「我的目的是挣钱,而不是生存。」白柳态度平淡地回答,「我需要赢,需要做第一名,才能得到足够的积分。」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牧四诚思索一会儿,放弃了理解白柳的思路,而是很想不通地皱了皱鼻子,「你挣那么多积分,要是在游戏里死了,你也没地方花啊。」 白柳很自然地回答:「我挣积分不是为了花,是为了囤积,并且——」他突然勾出一个很奇异的笑,白柳转头看着因为他忽然的笑而呆了一下的牧四诚,「你觉得我会在游戏里死掉吗?」 「我还是有点自信的,玩恐怖游戏这是我最擅长的事情,我或许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白柳微笑着,「我比较擅长在游戏当中设计关卡让别的玩家去死,但是自己倒是从来没有在别人设计的游戏当中死过。」 牧四诚:「……」 这傢伙现实生活中到底是干什么的!真的不是犯罪分子啥的吗! 「这个游戏怎么一个登入的玩家都没有?」白柳轻点屏幕上一个在火中燃烧的列车图像的游戏图标,图标放大落入白柳胸前的游戏管理器内,白柳点开图标查看游戏具体信息,「《爆裂末班车》?」 这屏幕上的一百个游戏都要满了,但这个游戏还是空的,就有些显眼和古怪。 【游戏副本名称:《爆裂末班车》】 【等级:二级(玩家死亡率大于百分之五十小于百分之八十的游戏为二级游戏)】 【模式:多人模式(0/7)】 【综合说明:这是一款刺激的收集向多人游戏,烈火中燃烧的末班车,四碎的玻璃碎片和悬挂在吊环上被烧焦的尸体,让很多玩家流连忘返,永远留在了这里~】 牧四诚一看这个图标眉头就皱起了:「你要玩这个?」 「这个游戏怎么了?」白柳问。 牧四诚顿了顿:「这其实也是一款在游戏屏幕上出现过好几次的旧游戏,但目前没有任何通关资料。」 白柳瞬间懂了,出现过好几次,这里游戏墙的刷新制度又是一定所有游戏满员才能刷新,那就应该进去过好几批玩家了。 但没有一次通关记录……白柳侧头看向牧四诚:「之前进去的玩家都死了?」 「很奇怪,如果没有任何玩家通关的话……」白柳的眼神从《爆裂末班车》的图标上一扫而过,他的手指在【死亡率】那一行虚点了两下,「这个游戏死亡率小于80%大于50%是怎么测定的?从玩家全灭的数据来看死亡率应该是百分之百才对。」 牧四诚不以为然地插兜反驳白柳:「这只是一种游戏的分级方式而已,几乎所有游戏都有这个分级评定。」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游戏这个死亡率是实际测定,那么任何死亡率不是百分百的游戏都应该有通关玩家和通关数据的存在,但我看了vip库的视频,也问了很多资格很老的大神,的确没有发现任何任何玩家通关过这个《爆裂末班车》,我觉得的确就没有通关玩家。」 第84页 白柳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牧四诚一眼:「你没有发现,不代表就没有。」 「《爆裂末班车》的死亡率在80%—50%之间,如果按照你说的,通关过这个《爆裂末班车》那至少百分之二十的玩家真实存在——」牧四诚很不服气地反驳,「这么一个数量不算少的玩家群体上过小电视并且成功通关,他们总会发论坛帖子,或者小电视或者视频被谁看见过,总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吧?」 「你觉得这个游戏里有多少玩家?」白柳转过头直视牧四诚。 牧四诚被问得一愣:「不知道,但应该很多吧。」 「我们这么一个数量不算少的玩家群体在现实生活中,有过存在的痕迹吗?」 白柳不紧不慢地反问,「我们和这个游戏相关的一切能被现实世界里的人看见吗?我们发的和这个游戏相关的言论,无论以什么形式,可以存在下来形成痕迹,或者可以被谁记住吗?对于那些没有进入游戏的玩家来说,【玩家】有存在的痕迹吗?当然没有。」 牧四诚彻底被白柳问得呆住了。 白柳不疾不徐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好,现在回到第一个问题,我们这些游戏【玩家】在现实世界里是没有存在痕迹的,那你觉得,我们存在吗?」 「我们当然存在。」白柳很快地回答,「我们只是存在过的痕迹被人抹消了而已,所以有没有可能通关了《爆裂末班车》这至少百分之二十的玩家也是这样的呢?他们存在的痕迹被游戏,或者系统抹消了?」 牧四诚醍醐灌顶:「他们的通关数据和玩家数据都被删除了!」 「很有可能他们本身也被」删除「了。」白柳看着《爆裂末班车》的图标,「这些通关过的玩家很有可能已经死了,不然不会不来二刷这个游戏。」 牧四诚被白柳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还有点不爽:「但你说的一切都建立在【游戏死亡率】这个东西都实际测量的情况下,但如果游戏中【玩家死亡率】这东西是虚拟测量的话……」 牧四诚说道这里一怔。 白柳抬眸看了牧四诚一眼:「我相信你现在应该也发现了,死亡率是一种无法虚拟测量的数据。」 「学过统计学吗?」白柳问牧四诚,「统计学里有两个一定需要实际测量的数值,一个是出生率,还有一个就是死亡率。」 他一边说,一边随意地在自己的游戏面板上《爆裂末班车》的图标上点了两下,在牧四诚惊悚的目光和尖叫中,白柳缓缓进入了游戏。 牧四诚崩溃了:「你怎么突然就进去了!!」 白柳在牧四诚眼前渐渐淡化,他思索着回答了牧四诚的话:「我很好奇系统特地删除的,这些通关的《爆裂末班车》的玩家数据到底是什么,经验告诉我,越是被上级隐藏得越深的东西,就越是有利可图……」 【游戏《爆裂末班车》已集齐玩家一位,还需六位玩家即可开始】 第39章 爆裂末班车 白柳的身影在牧四诚抓狂的跳脚下彻底消失。 牧四诚咬着指甲盖绕着白柳消失的原地焦虑地转了几圈,他蹲下薅了几下自己的头髮,咬碎了自己嘴里的棒棒糖,最终憋闷不已又咬牙切齿地点了屏幕上《爆裂末班车》的图标,也紧跟着白柳进入了游戏。 牧四诚在进入游戏前一秒,还在郁闷地自言自语:「靠,白柳这货,把我也搞得好奇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在不做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进入二级游戏!」 【游戏《爆裂末班车》已集齐玩家两位,还需五位玩家即可开始】 在牧四诚消失的两分钟后,四个身高,身材,外表都几乎一模一样的玩家出现在了屏幕外面。 他们脸上都带着那种很诡异的木偶油彩画面具,走路就像是被人牵着的提线傀儡,每一步都四肢关节有种古怪的停顿感,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能工巧匠制作出来的四个完全一致的木偶玩具,肉眼几乎分辨不出来区别。 为首那个人,或者说木偶语气低沉地询问:「白柳是进这个游戏了?」 这个「木偶」说话的时候,嘴弧度很大地上下一动一动,很像是木偶戏在提线下嘴唇假装挪动说话,而那低沉嘶哑的声音从他背后的提线者发出。 另一个背后背着一把屠刀的木偶眼中闪过一丝报復的快意,他恭敬地拱手回答他:「是的,【提线傀儡师】大人。」 「《爆裂末班车》是吗?」这木偶脸上绘画出来的油墨眼睛逼真地眯了眯,最终邪笑了一声,「一个二级游戏,看来就算我不对白柳下手,白柳也不太可能从这个游戏里活着出来,这么高的天赋,死了多可惜,正好用来做我的傀儡。」 「走!」 四个傀儡举止整齐地一动,点摁了一下屏幕上的《爆裂末班车》,齐齐地消失在登入口。 【游戏《爆裂末班车》已集齐玩家六位,还需一位玩家即可开始】 一个穿着套头毛衣,带着厚厚平光眼镜,手里拿着一部很厚很厚的大部头,一看就是个学生仔的人出现在了登入口旁边的屏幕上。 他那副啤酒瓶盖子厚的方框眼镜大得包住了半张脸,眼镜露出来的下半张脸鼻樑上带着零零散散的雀斑,头畏畏缩缩地缩在毛衣内,如果让白柳打眼一看,或许会把这个玩家认成《塞壬小镇》中的杰尔夫。 第85页 但他看上去比杰尔夫要软弱正常一些,看起来就是一个正常的学生。 但这在游戏里,一个正常装扮的学生,才显得出奇地不正常。 「诶,我看看啊,我选哪个游戏……」这玩家推了推眼镜,像是戴着老花镜一样凑近屏幕看,一边看一边点开了自己的游戏管理器的管理面板。 他游戏管理器上的个人面板上赫然显示着: 【玩家名称:杜三鹦】 【今日新星积分排行榜名次:第三名——您已超过新星排行榜第四名的牧四诚17万积分,他短期之内绝对无法追赶上您,请您再接再厉,拉大差距,追赶前面的玩家】 【已获得成就:无所事事的胜利者,唯一存活的幸运儿,莫名其妙被怪物忽略的玩家,对你的攻击百发百miss的格斗者】 【你之前在游戏商店购买的道具进正在行打折处理,从一万积分降至一积分,是否购买?】 【恭喜玩家杜三鹦抽中了中奖率十万分之一的顶级玩家大礼包!是否现在领取?】 …… 杜三鹦似乎对这些天降横财早已习惯到麻木的程度,他一个奖励和赠品都没有领取,一路划掉了这些界面,划到了最后一页的个人面板,杜三鹦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几乎把脸凑到了面板上眯着眼睛搜寻自己想要的面板信息: 【幸运值:100(你今天也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你是被幸运之神眷顾的宠儿,按照你的直觉选择你想要的游戏吧!你选择的就是能让你最幸运的!)】 「今天幸运值也是一百吗?」杜三鹦有点犹豫地扫了一眼整个屏幕,「这样的话,那最好还是按照直觉选吧,那就——」 他扫视一圈,最终眼神定格在《爆裂末班车》的图标上,杜三鹦手悬空在图标上面,他心中突兀地涌上来一股让他毛骨悚然的预感,好像点了这个图标就会发生非常幸运又非常不幸的事情,这是在之前杜三鹦幸运值百分百的时候选择游戏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之前都是有种很肯定的选了就能很幸运的感觉,这次怎么感觉选了这个游戏就会发生让他遭受很多磨难但是同时又让他很幸运的事情……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杜三鹦甩了甩脑袋,忐忑迟疑很久,还是在《爆裂末班车》的游戏图标上点了两下。 【游戏《爆裂末班车》玩家集齐完毕,游戏开始——】 大屏幕上《爆裂末班车》的火中列车的图标右下角跳出一个【full】的标记,下一秒,白柳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大厅中亮起了七个小电视的屏幕,其中一个小电视上就是白柳在人流拥挤中的地铁站那种平静无波的脸。 站在大厅中寻找白柳的王舜的游戏管理器突然接连不断地震动了起来: 【系统提示:您收藏过小电视的玩家白柳登入游戏了哦~请前往围观~】 【系统提示:您收藏过小电视的玩家牧四诚……】 【系统提示:您收藏过……玩家张傀登入游戏……】 【系统提示:您收藏……杜三鹦登入游戏……】 「不会吧……」王舜在查看完自己游戏管理器上的消息提醒之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恍惚,「这尼玛,白柳,新星榜第三第四,还有【提线傀儡师】居然进了一个多人游戏,这是要神仙打架啊……」 ———————— 白柳刚一睁眼就收到了系统提醒: 【欢迎玩家进入《爆裂末班车》】 【你是一名乘客,现在,请各位玩家用口袋里的车票,在十分钟内进站,等待登上即将爆炸的最后一班列车】 白柳伸手探入自己的西装裤口袋,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硬质地铁票,上面写着【地铁4号线:古玩城→古玩城】,白柳略显诧异地挑了一下眉,这车票上的始发站和终点站居然是一样的名字,如果不是两个站台重名的情况的话…… 白柳偏过头看了一眼地铁站内部,试图在这个地铁站内找一下地铁线路图,很快白柳就在售票口旁边看到了地铁线路图。 4号线是一条非常惹眼的红色线路,白柳瞬间就从线路图上找到了这条地铁线。 「果然啊,4号线是一条闭环地铁线路。」白柳瞭然地看着包绕着城市转了一圈的红色4号线,「起点站和终点站重叠了,都是一样的,都是这个叫做古玩城的站。」 白柳在地铁站内晃荡了一圈,除了多看了几个gg没有发现其他多余的信息,他唯一觉得有点违和的就是地铁站的设计,一般来说出站口和进站口都会都会有自动扶梯。 常规来讲为了方便乘客出站口的自动扶梯应该是向上走的,而入站口的自动扶梯应该是向下走的,但这里的地铁站设计是反过来的,这让白柳觉得稍微有点不自然。 还有一点让白柳觉得很奇怪的是——他看了一眼挂在地铁站顶部的led电子时钟。 【07:34】 看起来好像比较正常,但是白柳多看了这个时间几次,就发现这个时间不是往前走的,而是往后走的,白柳眼睛一眨就变成了【07:12】,这让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是个倒计时钟表,不是时钟。」白柳若有所思,「而且看起来还是给我的倒计时,我还剩六分钟就必须要入站的意思。」 尽管只剩六七分钟的倒计时,白柳也没有着急,他出了一次地铁站,发现外面是一片漆黑,没有声音没有光线,什么都没有,而出站走入这片漆黑的旅客也消失不见,白柳没有试图走出去,他折返之后发现地铁上时钟的倒计时变成了【03:02】。 第86页 白柳又慢悠悠地去看了那个地图,这次他重点记了一下4号线上的站台名称,【古玩城】前面那个站台是【水库】,隔了差不多几个站台有一个叫做【镜子博物馆】的站台引起了白柳的注意力。 「镜子博物馆这个名字……」白柳的眼神落在上面,陷入了似有所悟的回忆中,「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白柳正在回忆他到底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一声男声打断了他的回忆:「靠!白柳!你怎么还没有进去!」牧四诚从站台那边回眸一看就看到一个杀马特摸着下巴对着地铁线路图眯眼睛,一边无语一边走了过来:「只有一分多钟了,你在这里干嘛?记地图吗?」 白柳对牧四诚会追着他进来毫不意外,他扫了一眼已经进入读秒倒计时的led红灯,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回答牧四诚:「我在想,这个地方我是不是来过……」 牧四诚一怔:「你玩过这游戏?」但很快他又否认了,「不可能,你的确是新人。」 「是的,我没有在游戏中来过这个地方。」白柳承认了。 牧四诚蹙眉看着白柳:「那你怎么可能会来过这个地方……」 「我没有在游戏里来过,不代表我就不能来过这个地方,我觉得我应该在现实中来过这个地方。」白柳从地铁线路上收回自己的目光。 「现实?!」牧四诚惊了,「你现实里来过这个地铁站?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一款根据现实事件改编而来的恐怖游戏,你听过【镜城爆炸案】吗?」 「就两个盗贼把炸弹藏在古董镜子里,准备送去当地博物馆的时候通过炸弹威胁来抢劫博物馆,结果在路上炸弹就失控了,整个地铁都爆炸了的社会新闻吗?」 白柳一边走一边和牧四诚聊,他掏出车票在进站口的地方【哔】了一声,顺利进站:「我研究了一下刚刚的地铁站分布和地铁图,这游戏很大可能是以【镜城爆炸案】为原型设计的。」 「听倒是听过……」牧四诚也掏出车票跟着进站了,「但是就算知道了也没用吧,那个案子因为影响重大,而且至今不知道犯案人是怎么把炸弹藏在镜子里躲过安检的,很多信息都没有对外公布。」 牧四诚分析之后,不置可否地摊手嘲道:「就算知道游戏的参考原型是这个案件,我们对于要上的这辆要爆炸末班车上要发生的事情,还是一无所知啊,不知道具体细节,只知道一个灵感来源,一点卵用都没有好吗。」 「我说不定还真的知道这辆车上会发生什么……」白柳摸摸鼻子,对着牧四诚露出一个和蔼的笑,「我当天就在那列地铁上,我在爆炸的前一站下车的。」 牧四诚:「……」 白柳无辜地耸肩,对着震惊到木然的牧四诚和善地说:」我这算不算是,拿到了这个游戏可以通关的重要资料?」 「当然,牧四诚,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信息,但不免费给你。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验证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记得你有个道具可以测谎。」 第40章 爆裂末班车 这是在进入游戏之前牧四诚对白柳说过的话,现在白柳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了牧四诚, 牧四诚沉默良久,憋闷地」操「了一声。 你他妈也可以!!这货居然就在这列车上!! 牧四诚静了一会儿,啧了一声点开了自己的积分钱包:「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你要多少积分?三百积分以下我可以考虑买你的资料。」 这就是准备用积分来买白柳的信息了,看过白柳一遍游戏的牧四诚已经发现吧白柳此人的爱钱本质了。 这人绝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积分,也绝不会多浪费一个积分。 白柳在爆炸中活了下来,他属于在现实中经过这个【爆裂末班车】还成功【存活】的那种玩家,白柳的【信息资料】对于目前对于游戏一无所知,贸然跟进来的牧四诚的确很有价值的,牧四诚不可能拒绝送上门来的通关宝典。 「积分你看着随便给点就行。」白柳把手放入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摸到了一个旧钱包,他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牧四诚,我想和你聊的是,我告诉你这个游戏的设定和信息,在必要的时候你能伸手帮我一下,我们互利互惠互相合作怎么样?」 牧四诚上下扫视了白柳一圈,白柳眼神十分诚恳地望着他,牧四诚抱胸挑眉,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和我合作?那你资料免费送我?」 「也不能免费吧,你这么有钱一个玩家,白嫖我含量丰富的游戏资料有点无耻了……」白柳嘆息,装作很大方地挥手道,「这样吧,你随便给一两百积分有点象徵意义就行了。」 牧四诚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开始变得恶劣:「一两百?想的倒是挺美,又要和我这种高玩合作,又要我花一两百积分买你口中不知道有多少参考价值的资料,你倒是会做梦,你之前花一积分偷我两千积分的道具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白柳:「……一积分也行。」 「等等,不对,白柳,我觉得很奇怪,你居然会在游戏里和其他玩家寻求合作?」牧四诚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柳,眼睛微微眯起,「你不像是这么天真轻信他人的玩家,你真的觉得我口头上答应你了,到时候就真的会帮你救你?」 第87页 「虽然你是一个新人,但我是把你当成竞争对手来看的,不会随意看轻你,你这傢伙后手非常多,说不定连我都会遭了你的道,你向我寻求合作太奇怪了,看起来就很像一个阴谋。」 牧四诚很怀疑地看向白柳,他不相信白柳没有想到过这些。 除了有公会这种场外限制的玩家的合作有一定效力,其余玩家在这个游戏里的合作都是一张空头支票,没有任何信誉可言。 比如牧四诚作为一个超a级别的玩家,等他套到了白柳口中的信息,到时候还不是他牧四诚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帮,难道白柳能拿他一个新星排行第四的玩家怎么样吗? 「没有阴谋,我是真心想你寻求合作的。」白柳摊手,「这是一个死亡率高达二级游戏,我的面板属性只有f,如果不向你这种大神寻求合作,我太容易死亡了,其次,我觉得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牧四诚挑眉:「共同的敌人?」 「【提线傀儡师】也在这个游戏里面。」白柳微笑,「你应该不想单独面对【提线傀儡师】这种群攻类型的玩家吧?」 牧四诚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他在这个游戏里面?!」 不怪牧四诚反应这么大,在牧四诚举步维艰的新人时期,此人就已经是他的心理阴影了。 【提线傀儡师】一度想让牧四诚做他的傀儡,在採用各种手段招安牧四诚被拒绝之后,这个【提线傀儡师】依旧没有放过牧四诚,在游戏里联合其他玩家不折手段地围剿抓捕过牧四诚非常多次,下手狠辣,几乎不顾牧四诚死活。 每次牧四诚都是九死一生地通关逃跑,如果不是因为牧四诚的个人技能可以让他移动速度非常快,他早就被傀儡师抓起来做成木偶傀儡了。 在牧四诚还没成长起来的一段时间,【提线傀儡师】就是牧四诚的天敌,就算现在牧四诚实力强悍起来了,他对这个傀儡师也极其噁心,非常不想在游戏里遇到这人。 同样是聪明人,如果说白柳玩游戏思路是旁门左道,这个【傀儡师】玩游戏的做法就是歪门邪道。 【提线傀儡师】在和牧四诚不停的追逐战中,很快意识到在这个游戏里根本不可能有玩家能抓住牧四诚,于是【傀儡师】迅速转换了做法,他用自己93点智力的脑子,很快就又想出了新的,抓捕牧四诚的办法。 ——而那一次,牧四诚真的差点被抓起来做成傀儡。 无论牧四诚跑得再怎么快,也存在可以抓住他的人——在牧四诚不会跑的人的面前,他就可以被轻而易举抓住。 牧四诚新人时期是和他一个朋友合作玩游戏的,因为单打独斗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实在是有些艰难了。 而且那人也是他现实世界的认识的人,和牧四诚算是前后脚进入游戏的,两人经常一起组团下游戏,因为有现实世界的联繫,一开始两人关系还不错,牧四诚没有轻信这个朋友,但一开始也并没有对对方多加提放。 【傀儡师】不知道用什么策反了牧四诚的这个朋友,让这个朋友加入了国王公会,并且暗中配合了他围剿牧四诚的计划。 牧四诚被这个朋友刻意引入了一个游戏,而【提线傀儡师】提前进入游戏埋伏在里面,而牧四诚根本不知道他一进入游戏就会面临大型屠杀和攻击。 ——最终牧四诚断掉了一双手,精神值掉到18 狂暴杀死了【提线傀儡师】的当时手下所有【傀儡玩家】才从游戏通关出来,他从游戏里出来的时候半个身子都已经异化(怪物化)了,全身都是血,模样惨不忍睹,几乎是神志不清的半疯状态。 至此之后,牧四诚对【合作】这种东西敬谢不敏,抱有很强敌意。 按理来说白柳这个第一个进入游戏的人,是不应该知道后续进来的玩家是谁,为什么白柳会知道后面来的玩家里有【提线傀儡师】…… 除非是白柳早就和【提线傀儡师】约好了进入同一个游戏。 这让牧四诚想起他早期被埋伏的经歷,脸色越发不好看,他眼中红光好像危险提示的警报灯般一闪一闪。 牧四诚手变成一只灰黑锋利的黑色猴爪,并屈指成爪藏在身后,脸上神情晦暗不明地盯着白柳:「白柳,如果你没有办法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为什么你知道【提线傀儡师】也在这个游戏里面,或许你的游戏之旅就到这里了。」 白柳非常坦然地把自己的游戏管理器打开给牧四诚看,游戏面板上面赫然标识着一个红色的帖子——【提线傀儡师进《爆裂末班车》放话说要抓白柳做傀儡了!】 牧四诚脸上危险的表情一怔,眼中红光消退许多:「你怎么能打开论坛?进入游戏之后我记得就不能打开论坛和外界交流了。」 「我的个人技能,我在论坛上看到你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被人追捕做傀儡。」白柳没有多谈,他微笑着对牧四诚伸出手,「总而言之,我们现在处于同一阵营了,合作吗?」 「当然,我不接受白嫖啊,一积分也可以展示合作的诚意嘛。」白柳好似开玩笑一般笑眯眯地补充道。 牧四诚眼睛眯了眯,撕开一根棒棒糖含入嘴里和白柳对视良久,最终牧四诚伸出了手凭空在指尖变出一积分硬币。 他露出一个同样十分虚伪的微笑,好似打发叫花子般,居高临下地把这一积分硬币摁在白柳的手心:「ok,那就合作吧,我们信息共享,互相帮助,我不白嫖,一积分的诚意给你。」 第88页 ……牧四诚还在记白柳用一积分说【我不白嫖】耍他的仇,也这样给了一积分给白柳。 白柳他收拢手指握住了这枚积分硬币,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我感受到了你的诚意了。」 「我的诚意就是——如果到时候你哭着求我帮忙。」牧四诚把他戴在头上的那个巨大猴子耳机用手指往下一拨,挂在了脖子上,猴子诡异尖利的声音戛然而止,牧四诚双手插在运动服的兜里,斜眼嗤笑一声,「——白柳你哭得诚恳一点,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伸出援手。」 白柳微不可查地扬了一下嘴角,他从善如流地顺着牧四诚的话说了下来:「没问题,我一定哭得非常诚恳,你一定会忍不住来帮我的。」 同时,他的脑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和玩家牧四诚的合作交易达成】 【交易内容:在《爆裂末班车》此游戏中,在任何玩家白柳求助的时刻,玩家牧四诚必须竭尽全力帮助玩家白柳,如玩家牧四诚不愿配合,系统会强制玩家牧四诚配合,相应,玩家白柳要告诉玩家牧四诚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信息,并且必要时刻给予玩家牧四诚一定帮助——一积分酬劳的定额帮助】 看着温顺微笑的白柳,牧四诚还没来得让白柳快点说出他知道的一切信息,嵴背突然一阵恶寒。 这种要被人占大便宜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 在白柳和牧四诚等在等待末班车的时刻,游戏大厅和游戏论坛都已经完全炸开了锅,多人游戏区更是人满为患,全都是来围观这多个大神集聚一堂的罕见场面。 「我去!真的是傀儡师,牧神和小鹦鹉,我天,他们三怎么凑一块了!」 「现在大神很少撞一个游戏了,都会彼此注意一下避开,这次是怎么回事?三个大神都在一个游戏?而且还是一个从来没有人通关过的二级游戏?!?」 「大神想玩点刺激点的吧……但这也太刺激了!」 「我现在好纠结到底看谁的啊,我是小鹦鹉的粉丝,但是小鹦鹉每次都是一路躺赢游戏趣味性太差了,我想看点精彩的,牧神和傀儡师我选谁的小电视啊?」 「我也很纠扯,我还有个新墙头,就是那个白柳,呜呜呜他上次好帅的!我推荐你选他的小电视!精彩程度不比牧神和傀儡师的视频差的!」 「好烦啊,又来了又来了,哪里都是这个强行安利这个新人白柳的,一次多人游戏都没有玩过的人不要开麦好吗?」 「我刚刚去看了一眼,他居然还和牧神聊合作,到底有多蠢才会和牧神聊合作?不知道牧神因为被人背刺过所以从来不和人合作吗?把爷看笑了都,牧神答应了他,我估计白柳要被牧神耍着玩了。」 白柳现在风头很盛,虽然他排名不算很高,但是讨论度却很高。 上次白柳那种个人风格强烈的通关视频吸引了一些喜欢他的观众。 但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特别是白柳这种沖得特别快,但个人面板实力极差的玩家,无法服众,因此白柳在底层玩家之间的风评非常差。 第41章 爆裂末班车(有观众评 每次在论坛上讨论白柳的帖子大部分都会以撕逼结束,绝大时候的撕逼点都是围绕着白柳上次上了一次的【核心推广位】,以及白柳配不配得上这个推广位的讨论。 很多玩家认为白柳实力那么差,就会耍一点小聪明,配不上那么好的推广位,也有很多玩家认为人家白柳就是上了,配不配得上与你何干? 王舜围观了几次撕逼,总结了一下,大部分讨厌白柳的玩家都觉得白柳【德不配位】 上一次掀起这种【德不配位】大型撕逼讨论的人,还是新人时期的杜三鹦。 杜三鹦幸运值一百,无论干什么都顺得不行,积分像不要钱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入这傢伙的帐户里,看得不少玩家眼红得不行,每天都在骂杜三鹦这种靠幸运值躺赢的货色就不配存在,迟早要死在游戏里。 有人就说杜三鹦也是有实力的,杜三鹦个人技能很厉害,但大部分时候这种辩解都会被【你有本事让杜三鹦幸运值清0再来说自己有实力这种话】怼回去。 不过这种撕逼辱骂杜三鹦的情况,到后期杜三鹦稳坐新星榜前三后,敢发言得罪他的玩家少了许多,就好转了很多。 现在,白柳幸运值为0,纯靠实力和思路爬上了【核心推广位】,这群人还是看他不顺眼,还是觉得他【德不配位】。 看来「德」不「德」的不重要,重要还是那个位置,只要有人爬上那个位置,无论是谁,反正他就不配,只要这爬上去的人不是自己,总能挑出错处,然后放大给所有人看。 王舜摇摇头,不再去听这些玩家的讨论,不过看着面前的小电视墙,王舜也在纠结一样的事情——那就是到底选谁的小电视围观? 【傀儡师】的小电视开了收费模式,牧四诚的小电视也开了收费模式,杜三鹦虽然是排名第三的新星选手,但因为这人玩游戏向来没有什么波澜,对付费观众的黏着度一般,所以杜三鹦的小电视直播是从来不开收费的。 白柳一个新人当然也没有开收费模式。 但白柳这个不收费的玩家,观众数量却远远低于牧四诚和【傀儡师】的观众数量,更不用说和杜三鹦对比了。 第89页 杜三鹦人气向来很高,又不收费,这次又是这种三神齐聚话题度很高的游戏小电视直播,一些不愿意付费的玩家几乎都涌入了杜三鹦小电视的观赏区域,远远看去杜三鹦的观赏区域人头密集,看起来观众数量比牧四诚和【傀儡师】的都还要多一个量级。 就连【傀儡师】的手下的三个【傀儡玩家】,比如李狗这种玩家,因为有【傀儡师】这种大神出镜带着玩,李狗小电视的直播人气还相当不错,比白柳要高很多。 只有一个白柳,门庭冷落。 怀揣这一点看不下去的心情,王舜嘆气地走入了白柳的直播区域。 这种多个大神撞在一个游戏里的情况,大部分观众看大神的小电视都看不过来,哪会去关注你一个新人?白柳小电视的流量被吸走大半,无人问津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301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有170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210人正在围观玩家白柳的小电视,无人对玩家白柳的小电视充电】 【请玩家白柳努力!你的点赞数只有《爆裂末班车》同期玩家中小电视综合数据排名第一的玩家杜三鹦的百分之一!】 「杜三鹦的点赞都三万了,这才游戏开始多久啊……」王舜发自内心地感嘆,他看到杜三鹦瞬间就获得了第一个推广位,离开了这个分区去中央大厅了,王舜嘆气给白柳点了一个贊,「加油啊白柳,别掉到无名区去了啊……」 —————— 杜三鹦站在站台外面,几乎把眼镜贴在了车票上看上面的地点,自言自语:「好奇怪啊,这车票怎么始发站终点站都一样……」 他背后的站台led时钟倒计时已经跳到了【00:10】,下一刻,随着秒表进入10秒倒计时,车站彻底一暗,在短短一秒之后又亮起,只不过不再是正常的白色日光,而是闪烁不定的暗红色灯光。 地铁站变得红黑交错,光线衬得整个地铁站像个洗照片的暗室,轨道的尽头一辆车头灯发红的列车从黑暗深邃的隧道里唿啸而来,好像一头眼睛发红亟待吞噬猎物的勐兽般高速奔跑进站,又缓缓停在了杜三鹦的面前。 地铁站的广播的女声机械冰冷的播报着:「列车上乘客已到达古玩城终点站,请目的地是古玩城的乘客下站,列车即将开始下一轮运转,请需要从古玩城出发的乘客现在登上列车——passengers on the train have arrived at the terminal station of antique city. please get off the train at the destination of ……」 随着女声的播报,列车的车门在杜三鹦的眼前缓缓拉开,一股肉类烧焦的气息伴随着列车高速到站的风席捲冲出车门,浓烈的爆炸过后的焦煳味道充斥着杜三鹦的鼻腔,让他忍不住捂住口鼻呛咳了几声。 杜三鹦抬眸看向这辆他即将登上的4号线地铁——在一闪一闪的灯光的照耀之下,杜三鹦看到列车一会儿空无一人,列车上面的扶手孤独地晃荡着,一会儿装满各种各样面目模煳的乘客,好似天朝大城市高峰期的地铁一般,拥挤到杜三鹦根本挤上不去。 杜三鹦背后的红色led时钟屏幕滋啦一声,跳到了【00:05】,这个跳跃好似一个信号,地铁站的空调的通风口突然全部停下了运作。 整个地铁站的温度开始迅速升高,地铁广播的扩音器变得像是蜡烛一般开始滴落融化,广播的女声变得扭曲拉长,最后卡顿在一个奇异的字【44444】反覆着,杜三鹦觉得她应该是想说4号线。 杜三鹦周围那些同样等着上车的乘客开始步履缓慢地往列车上走,这些乘客的身影在红黑闪烁的灯光下变得诡异地闪烁,走着走着有好几个突然就腾得一声燃烧起来,然后变成了一具正在剧烈燃烧的尸体。 这些正在燃热的」乘客「脸上的皮肤被火焰烧灼得崩断裂开,皮肤边缘烧黑捲曲,露出里面被烤得融化的淡黄色人体油脂,油脂黄油般地融化滴落在地面,四肢在大火的燻烤下痉挛收缩,发出刺鼻的黑烟,但是他们似乎对自己正在燃烧的这件事一无所知,还在往列车里面走。 列车里开始逐渐堆满了这些烧焦的尸体,他们或坐或站,有些手挂在扶手上,有些靠在地铁门上,火焰烤化了塑料的扶手,融化的塑料奶油一样滴落在这些「乘客」的身上,地铁的玻璃在高温下发出哔哔啵啵好似在碎裂的声音,而「乘客」们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已经被烧得暴露出线路来的手机,好似对这些可怕的景象毫无察觉。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那熊熊不灭的火焰,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正在乘坐末班车回家的,疲惫的正常人。 【系统提示:请玩家杜三鹦迅速登上列车】 「不是吧……」杜三鹦有点无语,「这游戏怎么回事,开车杀吗?这车烧成这样了,我进去不是做活体烧烤吗?」 杜三鹦小电视前的观众都在笑: 「开车杀笑死我了!放心,杀谁都不会杀你的小鹦鹉!」 「小鹦鹉你要对自己的幸运值有自信!你上去说不定这一车的火就灭了!」 「靠,不对!!你们注意看!列车上有没有在燃烧的人!列车上有玩家!!」 「我去!谁这么彪直接就上去了!不怕死吗?!」 在无数烧焦发黑的尸体乘客里,有一个肤色白净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看起来就像是正常上班族的人正在偏过头和旁边一个人寻常地说着话。 第90页 他正在说话的对象含着棒棒糖,双手插在兜里看起来像个大学生的人低头偏头把耳朵靠近了上班族,似乎在听上班族说话,听着听着这含着棒棒糖大学生挑眉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坏笑,配上他招人的五官十分惹人眼目。 在一辆浓烟火燎,全是被烧得漆黑髮干的「乘客」的列车上,这两个看起来过于正常,外貌出色的乘客十足十地招人眼目。 杜三鹦小电视的观众瞬间就炸锅了: 「靠靠靠!!!是牧神!!!牧神好帅!!!」 「我去,那个上班族玩家是谁,好淡定啊。」 牧四诚有点好笑地看着白柳恢復成原来的面貌:「你怎么又调回来了?不当杀马特了?」 「直播都开始了,把面貌调回来当然是为了勾引观众。」白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衣袖,十分厚颜无耻地说道,「人都是外貌生物,我长了一张还不错的脸,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圈钱。」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白柳侧头看了牧四诚一眼,「为了那个要来抓我的傀儡师,容易找到我一点。」 牧四诚嘴角的笑意微收,他略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白柳,你真要用自己来做诱饵来引张傀?他实力不错技能很厉害,你那个计划很多漏洞,就算我和你合作也不一定可以成功杀死……」 「嘘。」白柳把食指放在了嘴唇上,他目光看着列车外面那个led倒计时时钟显示着【00:01】,低声说,「倒计时要归零了,有玩家要上来了。」 「随便你吧。」牧四诚无语地抱胸靠在了车门上,「反正你那个计划容易死的是你不是我,我无所谓,你自己愿意送死就行。」 第42章 爆裂末班车 杜三鹦着急忙忙慌地在最后一秒前踏进了车内,车厢内闷热得要命,但却没有他臆想的那种可以把人烧死的高温,那些悬挂在吊环上一晃一晃的尸体和车厢内的其他乘客尸体也都保持在原地,没有上前攻击他,火焰燎过杜三鹦的发稍,虽然有点烫,但却没有火焰的真实质感。 白柳和善地对着杜三鹦笑笑:「你好,我叫白柳,是这个游戏的玩家之一。」 杜三鹦有点尴尬地伸出手:「那个,你好,我叫杜三鹦……」 牧四诚看着杜三鹦表情显露出几分惊诧,似乎没料到杜三鹦也在这个游戏里,但很快他冷哼了一声,抱胸偏头冷笑一气呵成,当没有看见这个人一样,没有打招唿。 杜三鹦似乎早就料到了牧四诚会这样,脸上的笑容越发尴尬,缩在角落里几乎一声不吭,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才开腔询问道:「白柳,你们……是怎么知道上车不会受到攻击?」 「这些应该就是一个简单的过场动画。」白柳分析道,「因为我们还没有拿到第一个给积分的任务,说明游戏还没有正式开始,那这些东西估计只是惊吓一下玩家,以及交代一下故事背景,不会真的杀死玩家的。」 说完,白柳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下牧四诚和杜三鹦,这两人明显不和,他转头看向杜三鹦上来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牧四诚:」怎么,你和这个杜三鹦小朋友有什么仇怨吗?」 牧四诚满含戾气地冷眼扫了杜三鹦一眼,杜三鹦被他这一眼扫得手脚都没有地方放了,有点无措地缩在一具燃烧的尸体后面偷偷看他们交谈。 杜三鹦看起来不高,比白柳都还矮半个头,厚瓶盖方框眼睛和瘦瘦小小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备考过度的高三学生,身上散发出那种很浓郁的,无害的书呆子气息,所以白柳这种进入社会的人才会喊杜三鹦小朋友。 「你和杜三鹦玩过一次游戏就知道了。」牧四诚好似想起了什么让他很不爽的经歷,嘴里的棒棒糖咬得咯吱咯吱作响,「这货幸运值是一百,无论你怎么努力,他最后在游戏里都会是第一,以各种你想不到的方式夺走你的胜利成果。」 杜三鹦的小电视观众瞬间笑开了: 「牧神是不是想起了上次多人游戏小鹦鹉捡了他的漏当了第一。」 「小鹦鹉那不叫捡漏,那叫天降快递,他都没有弯腰捡,是牧神自己过来送的,不得不说牧神的送货服务还是很到位的。」 …… 「所以杜三鹦这人虽然是新星榜第三,但却连【开场动画】这种信息都不清楚。」牧四诚嗤笑道,「因为这人是一路躺赢上位的,完全不具备游戏意识,我劝你最好别和他打交道,不然你收集到的通关道具,消息之类的,最终都会莫名其妙地落入他手里。」 「他倒是幸运了,但是靠近他的人都不幸了,每次和杜三鹦处吗在一个游戏里的玩家,幸运值都会出现一定程度的下降。」 牧四诚说是这么说,好像很看不起杜三鹦连车都不敢上的样子,但其实刚刚白柳淡定地拉着牧四诚上这辆正在燃烧的列车的时候,牧四诚也被吓了一跳,后来是白柳说他们还没有领到积分任务,这个开场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动画效果牧四诚才反应过来。 一般玩家很少想到开场动画这种东西,就算想到了也不敢那么确定地上车,也只有白柳敢毫不犹豫地上车试试。 白柳此人赌性极重,如果不是赌博非法这个人可能就去赌了,他是个猜测大概成功率有百分之八十,就敢百分百尝试的人。 如果是后来的牧四诚,是绝对不会那么老实地跟胆子贼大白柳上车的,但是现在的牧四诚还没有搞懂白柳的这一属性,很容易就被白柳十分笃定的表情煳弄住了。 第91页 话说回来,牧四继续给白柳讲解杜三鹦。 「诺。」牧四诚点开游戏管理器,给白柳看了一下自己的幸运值面板,他脸色开始发沉,「我的幸运值从56跌到43了,啧,杜三鹦这货杀伤力越来越大了,白柳,你的幸运值也会受到影响下降……」 白柳默默地和牧四诚对视一眼:「怎么,你们这游戏的幸运值属性还可以有负数?」 牧四诚:「……」 艹,他忘了白柳幸运值只有0了。 杜三鹦看到牧四诚在和白柳讲解自己让别人幸运值下降的能力,似乎也知道自己讨人嫌的本事,杜三鹦不自在地抓了抓脸,略微往角落缩了缩,结果车门突然关上吓了他一跳。 车厢里所有燃烧的尸体突然全变成了正常的乘客,头齐齐一转,对着白柳他们诡异地微笑,然后化成灰烬消失不见,车厢里的广播女声甜美地播报:「各位乘客,欢迎登上4号线,下一站——镜城博物馆。」 白柳转头注意了一下地铁站上那个led倒计时灯牌,清零之后,这个灯牌又变成了【60:00】。 一个小时的倒计时,白柳心中思量,差不多就是一班列车从起点站到终点站的时间,看来爆炸会发生在一个小时后。 白柳记得【镜城爆炸案】,也就是这个叫做《爆裂末班车》游戏的案件原型中,爆炸是发生在镜城博物馆这个地铁站,那个时候他就是在上一站下车的,但现实中上一站并不是白柳他们上车的【古玩城】,地铁的线路设计也不是包绕了城市的圆形设计。 白柳当时也是坐的也是末班车,和陆驿站一起的。 他本来要在镜城后面几个站下车,但是陆驿站临时有事拉着白柳和他一起提前下车了,不然白柳这个游戏内外都一样倒霉的傢伙,已经在【镜城爆炸案】里被爆炸成碎片了。 【镜城爆炸案】的发生是因为两个盗贼偷窃了一面价值连城的古董镜子,假装是古董镜子的主人,说要要镜子捐献给白柳当地的博物馆,但必须要他们亲自押送进入博物馆。 那面古董镜子据说价值过亿,博物馆很少接到这样大手笔的捐赠,于是也就同意了对方一些有点无理取闹的小要求。 白柳所在的城市叫做镜城,博物馆的名字就叫做【镜城博物馆】,两个盗贼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藉助在运送古董镜子进入镜城博物馆后台的过程,接着藏在镜子里的炸弹威胁抢劫博物馆里的藏品。 而且这两个盗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死活不愿意用汽车运送古董镜子,一定要选择用地铁运送,于是博物馆不得不派专人陪着运送,但在地铁运送过程当中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藏在古董镜子里的炸弹就那么爆炸了,那节车厢上的人几乎全部当场死亡,包括那两个贼和护送古董镜子的博物馆专员。 这两个贼死后不久,他们盗窃古董镜子的以及想要抢劫博物馆藏物的事罪行暴露了出来,引起剧烈讨论之后,最终盖棺定论这是一件恐怖份子性质的盗窃案,归于平息。 白柳事后和陆驿站讨论过这个他们擦肩而过的巨大爆炸案,他们一致认为整个爆炸案件还是疑点重重,主要有下面两点: 第一:这两个贼是怎么把足够爆炸掉一整节车厢的炸药藏在镜子里通过安检,运送上地铁的。 第二:这两个贼是为了图财才搞出这件爆炸袭击的,那为什么那个价值连城的古董镜子,这两个贼那么大方就捐献给镜城镇博物馆了? 据白柳所知,镜城博物馆的藏品评估价格并没有价值高于这面镜子的,如果这两个贼是为了钱,完全可以自己私下出手古董镜子,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把镜子运进镜城博物馆然后再抢劫里面的藏品。 这样的操作性价比太低了,而且还是通过炸弹这种蠢不可及风险很高的手段,出现了炸弹,这两个贼在盗窃之后哪怕一人不伤,那也是完全跑不掉的。 白柳和路驿站在聊起这起爆炸案的时候,白柳说如果他要抢博物馆,他会直接卖掉古董镜子,用高价贿赂守馆人放他进去盗窃,然后反手杀死守馆人嫁祸在守馆人人身上,做得干净一点可以拖延时间,他就可以跑到国外销赃,用炸弹太蠢了。 陆驿站听到白柳的分析就完全无语了,他说白柳,我问你这个爆炸案是想让你给我想一下破案思路,不是让你站在犯罪者角度上思考更完美的犯罪方法的! 白柳就毫无诚意地道歉,说对不起,我只会站在既得利益最高的人的角度上思考。 陆驿站说义愤填膺地指责白柳,说白柳你这种思路,迟早有一天要出大问题! 现在问题就来了,白柳身处于《爆裂末班车》这个游戏内,他需要思考这两个蠢贼为什么会做这种蠢事。 白柳眼睛眯了眯,头脑飞速转动着——这两个贼不愿意坐汽车这种空间狭小的交通工具,不愿意和这面镜子单独待在一起,这两个贼倾向于地铁这种人员众多的公共运输工具,还不怕镜子损坏地在价值连城的镜子里藏巨量炸药。 宁愿用这面镜子去交换博物馆里的其他藏品都不愿意出手这面镜子,这显然是盗贼敛财的本性相违背的—— 综上,白柳可以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这两个贼害怕这面镜子。 这两个贼不敢和镜子单独待在车上,一亿的镜子,这两个贼说不定出手过镜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镜子】又回到了他们的手里,两个贼才在崩溃之下假装主人寻求权威的博物馆,希望可以【捐赠】,或者说【关押】住这面镜子。 第92页 这两个贼甚至为了毁掉镜子,疯狂地往里面塞了炸药,但就算这两个贼做了这么多试图摆脱这面镜子的事情,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镜子在地铁上爆炸了。 所以,如果白柳没有猜错,这个游戏的关键不是这辆即将爆裂的末班车,也不是这些被烧死的乘客,更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杜三鹦正在凑近打量的地铁站名—— ——而是那面镜子。 【恭喜玩家白柳首先触发主线任务——收集末班车上碎裂的镜片(0/)】 第43章 爆裂末班车 这个系统通知的声音是从地铁上的广播通报出来的,也就是所有人都能听到白柳触发了主线任务。 杜三鹦和牧四诚都一愣,齐齐看着靠在地铁站上双目失神的白柳在无意识地玩弄着他手上的硬币。 白柳这人刚刚就一直坐在地铁位置上发呆,而牧四诚和杜三鹦都积极地在车厢内寻找线索,白柳就表情淡淡的一句【我要整理一下脑内信息】就坐在座位上不动了,搞得牧四诚也很是无语。 白柳之前把所有他知道的爆炸案的消息都告诉了牧四诚,但牧四诚并没有深想,因为现在重点是在车厢内寻找线索触发主线任务。 《爆裂末班车》是一款收集向的恐怖游戏,根据牧四诚的游戏经验,是需要找到第一个要收集的东西才能触发主线任务的。 但牧四诚不知道的是,游戏只要解析出游戏背景中需要收集的关键事物,也可以触发收集向的主线任务。 其实这也不能怪牧四诚没深想,这都是思维定式。 通常来说新人登入游戏信息不足,的确只能靠在地图里找到第一个需要收集的东西才能触发任务。 但白柳这货是个bug,他是个新人又是个游戏设计师,没有这种思维定式,习惯从游戏背景出发推敲游戏是如何设计关卡的,再加上白柳知道足够多的背景消息,就干脆逆推来寻找需要他收集收集事物。 他就还干脆地撞对了。 听到白柳触发主线任务的系统提示音,牧四诚和杜三鹦都齐齐一呆,转头看向坐在座位上休息的白柳。 杜三鹦和白柳不熟不好上前问,但他看着白柳的眼神已经快好奇死了,他很想知道这人是怎么一动不动地触发主线任务的。 牧四诚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他直接一步上前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你怎么触发的主线任务?你都没动过!」 这也是广大观众的心声,刚才那个系统提示音一出来,很多人都听傻了一下,没有人想到在一个新星榜第三第四以及【提线傀儡师】都在的多人恐怖游戏里,第一个触发主线任务居然是一个坐着不动的新人玩家! 这根本不科学! 「靠!他怎么触发的!我保证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 「……会不会是他刚刚一屁股直接坐在碎镜片上触发任务的?嘶,我突然屁股一痛」 「这种好事不是一般都是小鹦鹉的吗?怎么会轮得到这个新人?」 牧四诚直接双手穿过咯吱窝把白柳提了起来,疑惑地看着白柳的座位下面:「你刚刚一屁股坐镜片上了?才触发了主线任务?」 白柳面无表情地握紧了拳头:「牧四诚,放我下来。」 一米七六的白柳最恨别人这样弄他!白柳小时候有段时间理想就是一砍刀削掉所有比他高的人的脚踝! 有人敢这样把他提起来,白柳会让他明白长得高是一种罪行,如果不是因为等下白柳还用得到牧四诚—— 白柳停止了自己过于暴虐的构想,牧四诚背后一凉迟疑地放下了白柳,转头看向他:「没有镜片,你是怎么触发的任务的?你刚刚根本没动。」 「我怎么没动。」白柳拍拍自己身上的被牧四诚碰过的地方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头和蔼地看着牧四诚,「我脑子在动啊,牧四诚。」 牧四诚:「……」白柳这种看智障的眼神,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凌辱。 白柳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之后,好整以暇地掀了一下眼皮对着牧四诚说:」而且我不都告诉过你关键信息了吗?你自己想不出来?你智力值多少啊?这点东西都想不出来?」 牧四诚:「……」 你他妈就和我说了镜子一亿,如果是你你会杀掉守馆人偷走镜子和藏品大规模圈钱,这他妈算哪门子的关键信息! 还有白柳你这个变态停止用这种看低级生物的眼神看我! 白柳拍拍手,边走边和牧四诚解释了一通,杜三鹦不近不远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们身后,白柳的音量并没有刻意压低,他身后杜三鹦听得微微露出惊讶的眼神——原来还可以这样推断出来。 观众也惊了: 「这新人玩家叫什么名字,我感觉他的思路有点意思,想去围观他的小电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杜三鹦在的收集向游戏里,比他更先触发主线任务……这新人好牛逼,比幸运值百分百的杜三鹦触发都快……」 …… 「主线任务是收集镜片,还是不知道确切数量的收集……「牧四诚含着棒棒糖斜眼瞟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假装在寻找的杜三鹦,有点暴躁地舔了下被糖渍黏住的嘴唇,「你就这样直接把信息说给他听?等下他会找到很多镜子碎片的。」 「这傢伙幸运值逆天了,在找东西上很有一手,而且就算是我们找到的镜片,都很有可能以各种各样奇怪的方式落入杜三鹦的手里,你不防他一下?」 第93页 白柳奇怪地看牧四诚一眼:「我为什么要防他?」 牧四诚脸色很不好看:「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们找的镜片,也有可能……」被杜三鹦拿走…… 「谁和你说了我们要找镜片了?」白柳斜眼看了牧四诚一眼,他余光从背后的杜三鹦身上扫过,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我们不找,让杜三鹦找,他不是擅长找吗?就让他慢慢找够,找完能集齐最好。」 「你是想……」牧四诚一怔,「等杜三鹦集齐完直接抢他的?」 白柳:「嗯。」 牧四诚用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后牙:「虽然我也很想执行你这个计划,但行不通的,白柳,你根本不懂杜三鹦的幸运值百分之百是什么概念。」 说着,牧四诚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不堪回首的憋屈回忆,后牙咬咯吱咯吱地用力摩擦着,看上去面目十分狰狞,「只要你试图抢杜三鹦的东西,你的幸运值就会下跌,不断下跌,遇到各种倒霉事,哪怕是你已经手伸进了他的系统仓库了,都能被怪物打断,总而言之就是抢不到。」 「哦。」白柳还是很无所谓,「那是你不行,我说不定可以。」 牧四诚真的因为白柳的固执烦躁了一下:「我说了,杜三鹦幸运值百分百,任何玩家都抢不到他的东西,就连黑桃都不行。」 正如系统说的那样——【杜三鹦是幸运之神的宠儿】。 「你说过,杜三鹦是靠影响周围的事物的运势来运行他的幸运值的对吧?」白柳终于捨得给了牧四诚一个正眼,他又用那种嘆息般看傻子的眼神看白柳,「但我不能被他影响啊,我的幸运值是0,并不能下降了,他的幸运并不能使我更不幸。」 牧四诚一怔,白柳又眼神平静无波地转头回去,嘴角微勾:「那我的不幸说不定就能使他更不幸了,你说呢,牧四诚?」 鬼鬼祟祟跟在白柳和牧四诚背后的杜三鹦后颈一凉,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有点迷惑地看向前面的白柳—— ——那种奇怪的,让他不幸又幸运的预感又来了。 牧四诚终于被白柳的说法勾起了一点兴味:「不找碎镜片,那白柳你要在这个收集向的游戏里干什么?就像刚刚一样干坐着不动?」 「当然不是。」白柳微笑着,他目光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车厢,露出了好似看到了金银财宝般愉悦神情,「你刚刚和我说这个游戏里是允许抢劫的对吧?你觉得傀儡师有钱吗?」 牧四诚嗤笑一声:「你口气倒是大,到时候死的可能是你。」 「有可能。」白柳不置可否,「不过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让我活下来,因为我存活的价值很大,他想把我做成傀儡应该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就看谁成为谁的傀儡吧。」白柳轻笑着说。 —————— 张傀眯着眼睛扫视了整个车厢一圈,他两只手上十根手指上都牵着透明丝线,分别延伸出去刺入其他三个玩家的后颈正中。 他食指微动,透明丝线颤抖,其中一个伏趴在地上正在寻找东西的玩家就好似被牵动一般直挺挺地站立起来,张傀口气不是很好地询问这个玩家:「李狗,找到碎镜片了吗?」 李狗回答:「没有。」 张傀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一张油彩木偶的脸生动地呈现出倒八字眉和下撇的嘴,显示他已经生气的事实。 「已经找了快半个车了,还没有找到。」 三个木偶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起低着头,木偶额头上出现一颗一颗的巨大淡蓝色的汗滴,就像是动画一样一卡一卡地向下流动,李狗畏惧地上前,低声又重复了一遍:「主人,的确是没有找到任何碎镜片。」 「别找了。」张傀手指跃动着,三个傀儡好似军训般齐齐整整地站好在他面前。 站在中央的李狗小心地询问:「主人不找了吗?这游戏不是要收集碎镜片才能通关,不找的话,怎么通关啊……」 「蠢货。」张傀有些自傲又有点鄙夷地看了李狗一眼,「不要质疑智力值93的我做的任何决定,懂吗?」 「主线任务不是我们触发的,但我们应该是最先开始找的,因为有人数优势找了差不多半个车,都没有找到,你还不明白吗?」张傀斜眼看着李狗。 李狗额头上冷汗直冒,但他的确也很迷茫:「明白,明白什么?」 第44章 爆裂末班车 张傀倨傲地哼笑一声:「蠢货就是蠢货,那三个人里有一个是白柳,这傢伙的面板属性很差,移动速度根本不如在我操纵下的你们快,他搜车厢的速度不可能快得过你们。」 「而牧四诚这人移动速度倒是快,但是智力不如白柳高,找东西这一项他比不过我这个又有智力又有你们这些傀儡玩家的,除非这两人联合,否则我一定是搜寻车厢搜寻得最快的玩家。」 「但这两人一定不会合作的。」张傀的笑变得恶意了起来,他随便地用脚踹了他面前的三个傀儡的其中一个傀儡,那傀儡应」踹「而倒,低着头哐啷一声跪在了张傀面前。 张傀漫不经心地踩在这下跪傀儡的背上,低下头凑近这个傀儡的面前笑道,「喂,牧四诚曾经的好朋友,刘怀,你说是吧?」 这个叫刘怀的木偶玩家一声不吭,四肢微微颤抖着。 「我在知道这个游戏里有牧四诚就特地把你带过来了。」张傀啧啧笑着,「牧四诚也不会想到你成了我手下的傀儡玩家吧?」 第94页 「当初他因为你的背叛差点就成了我的傀儡了,但最后牧四诚居然精神值降到18还能保持镇定,靠着狂暴杀死我当时手下四个傀儡逃掉了,我死了那么多傀儡玩家,只好拿你顶缸了。」 「不过做我傀儡待遇不错,想必你也很开心吧?等下如果见到牧四诚,记得等下好好表现扰乱他心智懂吗?如果再让他跑掉,等着你的就不是做我傀儡这么好的差事了。」 张傀一边说一边用手轻拍着刘怀的脸,刘欢的木偶脸上源源不断地滴下冷汗,一句话也不敢说。 张傀似乎也觉得无趣,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手:「牧四诚这人是绝对不会和任何人合作的,更不用说白柳这种一看就心眼很多的,就算是白柳有意和他合作,牧四诚也必然会阳奉阴违,这两个人无论是单独,还是配合,搜寻车厢的速度都比不过我,我们应该是游戏里找东西进度最快的玩家了,但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可能性只有两个——」 他说着,比出两根手指,阐述道:「第一种可能性:这破游戏说要收集的碎镜片根本不在列车内。」 「还有一种——」张傀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眯起,「——这游戏一共有七个玩家,牧四诚和白柳,我和你们三个,就占去了六个名额,还剩最后一个玩家名额最后进入的这个玩家,如果有能力抢在我们之前找到所有碎镜片,那也有可能。」 李狗虽然恐惧,但依旧抬头困惑地提问:「但是主人,我们已经搜了半辆车了,而且都是全速,依旧没有看到任何碎镜片,总不可能所有镜片都在另外半截车厢里,还正好被这最后一个进来的玩家飞快收集好吧?」 「怎么不可能?」说起这个人的名字,张傀也有点咬牙切齿,「如果最后进来这个人是杜三鹦,那就算是所有碎镜片都堆在他面前等他捡都有可能!」 —————— 白柳用余光看了一下背后的杜三鹦,杜三鹦有点苦恼地挨个察看着车厢座位,他没有发现任何碎镜片,但他已经跟着白柳他们已经走了两个车厢了。 「不应该啊……」杜三鹦自言自语着,他是真的觉得很奇怪,「怎么一个碎镜片都没有找到?」 他之前做这种收集向任务都是无往不利的,这次居然找了这么久还空手。 杜三鹦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在点击游戏管理器察看了自己的幸运值依旧是百分之百之后,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中。 ……怎么会呢?幸运值百分百找东西一向很厉害啊…… 而且杜三鹦有很强烈的预感,就是跟着白柳一定能成功通关,虽然会伴随着让他毛骨悚然的不适感,但是杜三鹦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跟着白柳一定能通关,那就一定可以。 白柳在看到杜三鹦查看面板幸运值之后就收回了目光,他转头很很笃定地和牧四诚说:「车厢里没有任何碎镜片。」 牧四诚已经放弃靠自己去思考白柳的推断过程了,他直接问:「为什么?」 「如果列车里有碎镜片,幸运值百分百的杜三鹦不可能一直都没有发现。」白柳说。 牧四诚挑眉:「你忘了这游戏里还有一个傀儡师吗?虽然杜三鹦找东西的确很厉害,但是傀儡师那边有四个人,傀儡玩家在他的操纵下移动速度很快,很有可能先我们一步找到这些车厢的碎镜片。」 「不太可能。」白柳摇头,「第一,你说过杜三鹦的幸运值在这种游戏里的优势,第二,如果傀儡师已经找到碎镜片了,确定了这个游戏的通关关键,这个时候他多半会来攻击我们了,我们走了这么多车厢都没有遇到他们,我觉得他们在有意地避开我们规避冲突,这不像是找到了的表现。」 牧四诚抱胸移开眼神,有点讽刺地笑了一声:「你们聪明人倒是能互相理解,都喜欢玩这一套。」 「我不喜欢他那一套。」白柳听懂了牧四诚的嘲讽,淡淡地替自己澄清了一下,「如果我需要一个人配合我,我会让他心甘情愿和我合作的。」 「就像我和你的合作是吗?」牧四诚假笑两声,「白柳,我和你这种无凭无据的口头约定可不太牢固。」 「是金钱交易。」白柳强调道,他微微笑了一下,「你可是给过我一积分的,牧四诚。」 牧四诚嘲弄地笑了两声,没有和白柳在这件事上多纠缠:「那如果如你所说列车上没有碎镜片,那会在什么地方?列车外?地铁站里?我们是等到站下车去地铁站里找?」 白柳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其实我觉得碎镜片在地铁站上的可能性也很小。」 「不在列车上,不在列车外,地图就这么大。」牧四诚摊手,「那你觉得还能在哪里?」 白柳没有回答,因为列车到站了,广播中列车到站的女广播声音打断了嘴唇微张的白柳:「列车已到达【镜城博物馆】,请需要在此站下车的乘客有序下车,请需要在此站上车的乘客有序上车……」 列车的车门缓缓打开,牧四诚和杜三鹦看到了列车外的东西,脸色瞬间一变,白柳倒是早有预料地保持住了淡然的表情。 车门外的站台上是被烧焦的各种各样的尸体,这些尸体有些眼珠子都被烧化了,有些尸体更是被烧得四肢萎缩,牙齿外露。 诡异的是这些尸体都维持着一种正常人的形态,有个尸体正在低头看表,尽管他手腕上的表早已经被烧得看不清痕迹。 第95页 这些烧焦的乘客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地铁站内,随着车门的打开头齐齐地一抬,黑黢黢的眼眶看向车内的白柳一行人,杜三鹦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往后贴在了车窗上。 地铁站更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烈火焚烧之后的发黑的炭烧痕迹,人肉被烧焦的味道浓郁到让人忍不住喉咙发痒。 杜三鹦弱弱地靠在了白柳的身后,小小声地询问:「白,白柳,你觉得这个也会是过场动画吗?他们会,会攻击人吗?」 「我大概不会在一个游戏开场里设计两段差不多的过场动画。」白柳说,「太无趣了,浪费时间。」 杜三鹦越发的虚弱了,他汗毛都立起来了,那种危险的预感让他无时无刻都想逃跑。 但一旦离开了白柳,那种他很有可能死亡的不幸感又如影随形地笼罩着杜三鹦,杜三鹦现在感觉他不走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欲哭无泪地问:「白柳,那你会怎么设计?」 「如果是我的话……「白柳一边说话一边飞快地从自己的系统界面里找道具,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道具,白柳才继续往下说,「我大概会设计一场很高危的列车追逐战来增添游戏开场的刺激感。」 牧四诚听懂了白柳的意思,他看着车门外的焦尸,神色暗处地艹了一声。 这是要追逐战了。 第45章 爆裂末班车(双更) 「我建议你们用加移动速度的道具。「白柳穿好道具之后抽出眼神看了一眼外面向车门聚拢的【乘客】,」这怪物的移动速度应该很快。」 牧四诚飞快穿好了提高移动速度的道具护腕,含着棒棒糖突然很奇怪地笑了一声。 白柳听到这诡异的笑声转过头去,就看见牧四诚双脚踩在列车的车壁,用猴爪抓进了车壁吸附在了上面,身上还穿戴好了提速道具——这是一个蓄势待发要逃跑的姿势。 牧四诚见白柳回头看他,他笑嘻嘻地松开一只猴爪对白柳用两指比了一个敬礼的手势,看着白柳的眼神带着很明显的不怀好意:「那我就先走一步了,白柳,我不准备参与你那个全是漏洞的杀死傀儡师的计划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以及——」牧四诚挑眉,对着白柳晃了晃自己手里一个白色的人鱼小雕塑,「你的道具【人鱼的护身符】,我牧四诚就拿走了,这就是你骗了我两千积分的代价,我说了,没有人能让我吃亏。」 「顺便告诉你一声,白柳。」牧四诚一只猴爪用力一踩,整个人像一阵风一样瞬移消失在了车厢中,白柳只能听到牧四诚恶劣无比地哼笑了一声:「我这人最讨厌和人合作了,这次就当给你上了一课了,如果你还能活下来,不用谢我,bye!」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使用技能(盗贼的猴爪)从玩家白柳的系统背包中窃取了道具(人鱼的护身符)】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使用技能(盗贼的潜行),移动速度+7000】 几乎是一个晃眼,牧四诚就化作一道残影,彻底消失在了白柳的眼前,留下看傻眼的杜三鹦和依旧淡定的白柳面面相觑。 杜三鹦都懵逼了,他看向白柳,用一种比白柳还震惊的表情质问白柳,用手在离开的牧四诚方向和白柳之间来回比划:「你,你们不是合作关系吗?!牧四诚怎么抛下你跑了?!他怎么还偷你东西啊!你们不是朋友吗?!」 看到牧四诚果然下手了,小电视前王舜心中复杂的长嘆一声——果然牧四诚这个盗贼盯上白柳跟着进游戏,是因为想偷白柳身上他想要的道具。 《塞壬小镇》最近都是新人进来专属的热身游戏,游戏墙上倒是很少刷新出现,老玩家进不去,新玩家出不来,【人鱼护身符】这种要集齐怪物书后页才能有的道具更是千金难求,王舜之前就听闻牧四诚在收购这个【人鱼的护身符】,估计之前卖人情给白柳也是为了这个道具。 但估计是白柳的抠门和不要脸让牧四诚意识到了白柳根本不会领他的情,把【人鱼的护身符】卖给他,就准备直接对白柳下手偷盗了。 但白柳这傢伙不愧是幸运值为0啊,王舜嘆息——在收集向游戏里撞上了幸运值百分百最擅长这个的杜三鹦,寻求合作的对象是厌恶同伴心怀不轨的牧四诚,还被心狠手辣的张傀放话说要抓起来做傀儡…… 这简直是把所有能踩的雷都踩了个遍了,难为他了。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王舜这种体谅白柳的心情,大部分的观众都是薄情且现实的,白柳这个主动寻求合作,结果被牧四诚背刺的操作让一些对他怀有期望的观众十分失望。 白柳本来就被三个大神级别的玩家吸走了不少观众,剩下的观众原本就不多,但他又接连发挥失误,虽然没有观众点踩,但是点赞的观众也屈指可数,这导致了白柳的小电视数据相当不好看。 【新增107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新增161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无人为玩家白柳充电】 【新增120人正在观看白柳的小电视,和上次游戏视频数据相差过大,玩家白柳即将从(多人游戏专区)下降至(坟头蹦迪区),请玩家白柳认真游戏!】 【坟头蹦迪区对玩家白柳的欢迎标语:yo~你的表现就像是在死亡线条上反覆横跳~yo~拙劣得我想笑~yo~坟头蹦迪区欢迎各位不想好好玩游戏的玩家,为各位玩家倾情准备高级八心八砖坟头形状小电视作为各位玩家蹦迪的场所!】 第96页 和这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牧四诚的小电视,这个背刺白柳偷东西的操作带来的节目效果让牧四诚的小电视数据瞬间暴涨,牧四诚的小电视紧接着杜三鹦的小电视离开了分区,顺利进入中央大厅。 「坟头蹦迪区?」王舜看到这个区的名字脸色终于一沉,变得难看了起来,「只有上一次和这一次表现差太远的玩家才会进入这个区域,虽然白柳现在数据不算太好,但也不至于直接把白柳打到这个区吧!这才游戏开始多久!」 但很快王舜反应过来为什么白柳会被直接打入这个区了——因为不是这一次的表现太差,而是上一次的表现太好了。 系统评定白柳在……不认真游戏,也就是划水,因此对白柳做出了警告。 王舜在不贊同之余也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但无论再怎么觉得不贊同,王舜也无力改变白柳要去这个【坟头蹦迪区】的事实,他心情沉重地收拾东西,以一种百感交集的心情往【坟头蹦迪】区去了。 跟着王舜走的观众也有,但更多的观众都皱着眉头喟嘆一声就离开了白柳的小电视,转身就投入了其他大神的小电视。 王舜几乎是孤零零地来到了一片惨白的坟头蹦迪区,这里的小电视都头顶十字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墓碑,门口放着两个硕大的花圈,輓联从花圈中心掉落在地,輓联的一边是——【万众瞩目之星】,另一边是——【死无葬身之地】。 【坟头蹦迪区】装修风格很像是放置骨头坛的储藏室,里面盛放的小电视里的画面也是黑白色调的。 上面的玩家多半形容悽惨,配上黑白的色调看起来就和遗照差不多,一看就不是什么阳间的小电视直播区域,氛围非常阴间渗人。 这里的观众数量也很少,大部分都是很焦急和很暴躁地在给小电视里的玩家加油,人人都是一副无法置信的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和王舜现在脸上的表情差不多。 这也正常,因为【坟头蹦迪区】别称【新星陨落之地】,上一次数据太高这一次数据太差的玩家就会被系统判定不认真游戏,然后被发配到这个地方。 这里也算是游戏大厅的【冷宫】了。 被打入【冷宫】的玩家很多,但能离开【冷宫】的玩家,可谓是少之又少——因为玩家可以离开【坟头蹦迪区】的要求是玩家的小电视数据要在这个【坟头蹦迪区】里超越上一次的小电视数据,系统才会给你分配新的推广位让你离开。 白柳上次的小电视综合数据是十万多,王舜从进入游戏以来,还从未听说过有玩家能在【坟头蹦迪区】直播出超十万的数据,但如果白柳被困死在这个【坟头蹦迪区】,很容易直接掉进【无人区】,那可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啊…… 但和王舜现在的心情凝重不同,论坛上简直是看不惯白柳的底层玩家的狂欢: 【热烈祝贺被吹为明日之星的新人白柳喜提八心八钻的坟头小电视!】 【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白柳到底什么时候掉进无人区!来押!我赌三个小时之后他就掉进去了!】 【我现在就像问问,之前狂吹这位白柳的那些人呢?是都去冷宫陪这位白娘娘了咩?之前不是屠榜夸白柳吗?现在出来对线啊!】 ———— 白柳对他身上这些腥风血雨一无所知,他现在面临更严峻的挑战。 车外的烧焦尸体疯狂地涌入了车厢内,他们,或者是它们以一种奇异的姿态伏趴在地,头往上扬着一直贴到后背,脖子就像是被折断了一般,四脚着地疯狂地刨动着,好似一只人面蜘蛛,焦煳一片的脸上露出各种很正常的表情。 好似一个正在麻木刷着手机的正常乘客正在随着拥挤的乘客挤入地铁内,有些【乘客】没来得及跑掉,被趴一声后排涌入的【乘客】挤在了车窗玻璃上,瞬间就被挤成了一片血肉模煳的肉沫,给白柳一种这辆列车正处于早高峰的错觉。 杜三鹦一个闪躲躲开进来的一个尸体乘客,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道:「这怪物速度和力度都好高。」他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装备道具。 【系统提示:玩家杜三鹦使用道具(幸运的碰碰车),移动速度+1890,可以幸运地避开所有来撞击你的生物哦,使用时限1小时~】 杜三鹦瞬间坐进了一个粉红五彩的碰碰车里,上面还有小宝马莉的一些图片,看起来非常幼齿,但瘦瘦小小的杜三鹦坐在里面竟然没有什么违和感。 杜三鹦对着白柳焦急招手:「白柳,快上来,我开车带你跑!那群怪物要进来了!」 杜三鹦也不是随便救白柳的,他有种很强烈的第六感,这场游戏里白柳才是他通关关键,所以无论如何,这个人不能死。 白柳表情还是淡定的,他婉拒了杜三鹦的帮助,也给自己装备了一个道具。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装备了道具(雕塑的外壳),防御力+100,因为这是一件沉重的装备,玩家白柳的移动速度-13】 「噗!!」杜三鹦看到白柳穿了一件大理石的笨重盔甲外壳,压得整个人没站稳晃了一下一下跪在了地上,杜三鹦一下子喷了。 他脸都裂开了地对着白柳嘶吼挥手道:「白柳!你穿错道具了!穿成防御性道具了!这道具明显是降速度的啊!你快脱下来!」 白柳被几十斤重的大理石盔甲压得跪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不过说话倒是很骨气:「没穿错,我不脱。」 第97页 白柳这幅尊容让杜三鹦小电视的观众一下全喷了: 「他这是干啥?!掉入坟头区之后的自暴自弃吗?」 「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掉入坟头区了,不过在追逐站里背石头这操作也是值得被纳入迷惑行为大赏了……」 「我看小鹦鹉看得好心焦啊!!你快别救这傻缺了!管他跪着去死吧!你自己先跑吧!」 杜三鹦快急死了,他的预感疯狂地让他去救白柳:「你有什么交通工具吗!加速度的那种!算了,你快把这个没有用处的盔甲脱下来!来不及了快上我的车!」 「这个盔甲有用处的。」白柳点击了个人技能,平静地说道,「我有交通工具的,你不用担心我。」 杜三鹦急得不行:「你交通道具移送速度多少?!如果低于1890你还是坐我的车吧!」 「移动速度吗?」白柳点击了面板里的个人技能【旧钱包】,终于露出了一个有点奇怪的笑容,「大概是牧四诚的移动速度吧。」 杜三鹦惊了:「七千移动速度的交通道具?有这种道具吗?」 白柳背后燃烧的乘客以一种扭曲的形态奔跑着,无数燃烧的漆黑髮干的手冒着火星和硝烟试图去触碰白柳的后背,火星飘过白柳白皙的面颊,他的眼神毫无波动。 在这种千钧一髮生死存亡的时刻,白柳的双手却围成了一个喇叭大声地,拉长声音,懒洋洋地喊着:「牧四诚,我需要你的帮助,help——!」 杜三鹦懵了:「??????」 牧四诚刚刚不是才偷了你东西走了吗!为什么你要向牧四诚求助?!怎么想牧四诚这人都不可能来帮你的吧! 杜三鹦小电视的观众也是个个头顶问号,几乎已经被白柳的各种谜一样的操作看木了,不仅产生了一丝这傢伙可能真的是个神经病的想法。 不然实在是无法解释白柳这些诡异的举动。 但更头顶问号的是牧四诚小电视的观众。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愉悦逃离盗窃现场的牧四诚在听到了一声【牧四诚,我需要你的帮助】的声音之后,脸色勐得一变,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前进的步伐,一下顿住停在了原地。 【系统提示:因玩家白柳发动了个人技能,玩家牧四诚必须配合玩家白柳的一切行动】 【——现在,玩家白柳要求你倒转回去,如他所愿的一切,倾你所有地把帮助他,带他离开危险之地——】 「操你妈的!!!」牧四诚脸色漆黑的,仿佛被操控了一般僵直地倒转身体回去,开始往自己离开的那节车厢飞速地赶去,「操你妈的白柳!!!!」 「你居然用个人技能操控了我!!!你这傢伙的个人技能不是偷东西吗!!!」 牧四诚几乎把白柳这个瘪三暗算我的愤怒写在了脸上。 几乎在一个唿吸之间,杜三鹦眼看白柳就要被背后的怪物吞没,急得扎耳挠腮,而白柳却只是微笑着垂眸,他穿着那件沉重的大理石盔甲,跪在地上仰着头微微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好像在等着着什么人一样来接他一样。 这举动看得杜三鹦又摸不着头脑又急又好奇:「白柳,你穿着盔甲到底有什么用啊?!」 「这盔甲加防御。」白柳本来想耸肩,但却因为盔甲的外壳太沉重了导致他耸不起来,「我怕我时速七千的交通工具等下会因为生气揍我,所以先穿上,这样抗揍一点。」 「?????」杜三鹦木了。 揍人的交通工具?!这他妈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在杜三鹦都想爆粗口骂人的一瞬间,一道几乎快到看不见形状的人影就狰狞怒吼着抓住了白柳的衣领,把他一把扯起来:「白柳——你这畜生——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被你控制了——!!!」 牧四诚用尽全力地往回一扯,白柳身后那些个已经张开口的烈焰乘客,以及那些手臂上燃烧起来的火球就恰好从白柳的眼尾扫过,堪堪地躲过,却还是被燎燃了一点眼睫毛。 白柳就那么眸光平静地抬起自己燃烧的睫毛,慢悠悠地眨了两下眨灭了之后,很欠揍地微笑着:「我只是向你求助了啊,牧四诚,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我向你求助,而你前来帮助我,这不是你答应过的事情吗?怎么能说是控制呢,这多见外。」 牧四诚阴沉着脸色白柳往前跑了几个车厢,杜三鹦看着牧四诚状态好像不对,急急忙忙地开着自己的小碰碰车跟着往前走了。 牧四诚反手就把白柳像块破抹布一样砸在地上,表情暴虐地一只脚踩在白柳的脖子上,牧四诚双眼赤红,唿吸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抓住白柳衬衫领口的手臂也爆出了青筋。 牧四诚恶笑着,低着头凑近直视自己脚下的白柳的眼睛,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很好,白柳,你真牛。」 「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控制我。」牧四诚咬牙切齿地,让人毛骨悚然地笑着,「你真的惹到我了。」 说着牧四诚一拳砸在白柳的身上,白柳身上的那件大理石外衣好似风干的石膏般,缓慢碎成一块一块,掉落在地,白柳的嘴角也渗出鲜血来,但他还在笑,好似早有预料牧四诚会挥出这一拳。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的盔甲因抵挡了玩家牧四诚的一次击打而彻底损坏,无法修復,玩家白柳生命值因为受到攻击下降至40】 第98页 「你确定要杀了我吗?」白柳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唇,笑着问,「我对你用了的这个技能是可以捆绑我和你生命值这种控制技能,我死了,你说不定也会死,牧四诚。」 白柳这就是在诈牧四诚了。 控制技能的确很多捆绑被控制的人和操纵者的生命值的。 牧四诚收敛了脸上所有表情,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调整了一下唿吸,眸中惊涛骇浪,他牙都要咬断了:「这次游戏之后,我会找到接除我们关系的办法,然后杀了你的,白柳。」 白柳微笑,他知道自己诈成功了:「那是之后的事情,现在呢?」 牧四诚和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白柳对视几秒之后,没忍住骂了一声:「真想直接艹死你这个狗逼!」 骂完,牧四诚扫了一眼又跟上来的那些焦黑的尸体们,他一把扯着白柳的后领子,面无表情带着寒意地往前飞快跑了。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使用技能(盗贼的潜行),移动速度+7000,因携带玩家白柳(重量57kg,轻伤中),速度下降——移动速度最终添加+6900】 杜三鹦已经看傻了,他呆呆地望着牧四诚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地铁上白柳那件被牧四诚一拳砸碎的盔甲,自言自语:「所以说,白柳说的那件移动速度的七千,会揍人的交通工具,是牧四诚吗?」 杜三鹦一向靠着幸运值通关,是从来没有见过白柳这种不折手段把玩家当成交通工具的兇残玩法的天真玩家,他看着牧四诚提熘白柳咬牙切齿离开的背影,杜三鹦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这种好像预见了自己和牧四诚一样被白柳利用的工具人未来的恶寒感。 太可怕了,这傢伙,他不怕自己被牧四诚一气之下打死吗?还能那么冷静地说自己的交通工具喜欢揍人,牧四诚刚刚可是真的动了杀心的…… 心灵受到极大震撼的杜三鹦痴痴呆呆地开着自己的小宝马莉碰碰车,跟着白柳他们的脚步往前走了。 同样心灵受到极大震撼的观众陷入了长久的凝滞中,好几分钟,所有人都在沉默地看着小电视,似乎并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是对几分钟之前嘲讽白柳的自己的打脸,过了有一会儿,才有观众尴尬地咳了两声,装模作样地出声道: 「这个白柳,有两把刷子嘛,哈哈哈哈……」 「……何止是两把啊……」有人心情无比复杂地符合,「他居然控制了牧神,这可是当初提线傀儡师可是倾尽了整个国王公会的力量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 「这傢伙的个人技能和提线傀儡师一样吗?都是控制玩家??」 「应该是,这下有的看了,两个操纵技能的玩家打擂台,虽然提线傀儡师那边三个傀儡,但这边牧神也成了白柳手里的傀儡了,四对二,虽然我还是觉得还是傀儡师赢面更大,但是白柳这一手操作太厉害了,赢面扳倒四成了……」 「可怜牧神,躲得过初一没有躲过十五,终究还是做了别人手下傀儡。」 「我想去看看白柳的小电视,牧神视角好多东西都不清晰啊……」 「我也去白柳那边看看……他在坟头蹦迪区对吧?可惜了,他这手操作早一点出来,也不会掉到坟头区……」 牧四诚的观众不断往白柳那边流失着。 —————— 渐渐有观众涌到【坟头蹦迪区】,人群渐渐簇拥在白柳的小电视旁边,但这都没有吸引王舜的注意力。 王舜只是专注看着小电视里的白柳,怔愣了两秒,他也记得白柳的个人技能不是偷东西吗? 最终王舜有些心惊地摇摇头——难道从哪个时候白柳就开始布局骗牧四诚了?为的就是让牧四诚降低警惕以为白柳的技能是偷东西,然后好控制他? 白柳如果是别的个人技能牧四诚都会有所提防,唯独偷东西这个个人技能,牧四诚是绝对不会提防的。 ——因为牧四诚是这个游戏里【偷盗技能】判定最强的盗贼,牧四诚曾经从黑桃的手里偷到过东西,可以说是无敌的盗贼了。 但白柳却一次又一次地从牧四诚这个最强盗贼的手里偷到了东西。 第一次是精神漂白剂,第二次是体力补充剂,第三次是牧四诚整个人都被白柳偷走了。 第四次是——王舜的目光在他面前越来越多的观众身上聚集,他心情无比复杂——白柳还从牧四诚那边偷走了他的观众。 作者有话要说: 小牧这傢伙还需要调教,大家不要着急,小牧这傢伙是插旗王 小牧:我牧四诚就算是死,从这辆列车上跳出去,也绝对不会心甘情愿被你白柳控制! 游戏结束后: 小牧:灵魂挂牌一万积分,仅售白柳 白柳:好贵,不买了 小牧:你妈的!! 第46章 爆裂末班车(双更) 【新增1776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新增2006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345人为玩家白柳充电,充电积分为345分】 【新增2004人正在观看白柳的小电视,玩家一分钟内获得贊超一千五,玩家白柳终于认真起来了!】 【yo~你的表现恢復正轨~yo~我的惩罚不会推诿~yo~直到你会一直飞~yo~】 【距离玩家白柳离开(坟头蹦迪区)还需47294个玩家贊你,50860个玩家收藏你,14724点积分充电】 第99页 …… 牧四诚绕着整辆车跑了不知道多少遍,一直到到了新站台,这堆【乘客】全部下车才有喘息的机会,他仰躺着给自己灌体力恢復剂,擦了擦汗湿的面颊上粘着的头髮,面色阴沉不善地扫了一眼同样在歇息的白柳。 「白柳,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我的个人技能是偷东西?」牧四诚做出了和王舜同样的猜测,「你之前用偷我的东西诱导我,让我以为你的技能就是盗窃,降低我的警惕性。「 「之前你在游戏登入口也是故意假装没有猜对我的技能,随口胡说我的技能是五官强化,其实你他妈早就知道我的技能是盗窃了,对吗?」牧四诚目光如电,他冷静地直视白柳。 「是的。」白柳供认不讳。 牧四诚深吸了一口气,他死死盯着白柳:「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个人技能这种东西,在论坛上大家是心照不宣不会大肆讨论的,因为暴露个人技能会得罪人,除了傀儡师这种需要招聘玩家把自己的技能摊开在明面上的情况,其他玩家的个人技能大家都不会明面上讨论。 白柳一个新人,唯一知道个人技能的方法就是购买牧四诚的游戏视频来看。 但玩家的技能面板对观众是不开放的,也就是观众是看不到玩家具体的技能是什么,白柳如果要知道他的个人技能,只能靠多次购买牧四诚的视频猜测他的个人技能是什么,或者是和其他老玩家线下讨论。 但白柳根本就没有购买过牧四诚的视频,而且白柳这次登入牧四诚是最先找到他的,他根本没机会和其他知道牧四诚技能的玩家讨论! 这傢伙为什么会知道他的个人技能是什么?! 白柳:「我登出《塞壬小镇》的遇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的技能是什么了。」 牧四诚无法置信地看着白柳:「《塞壬小镇》登出的时候?!几乎是你一登出我就找到你了,你不可能有时间知道我的技能是什么?!」 「我刚开始的确就是想骗你一瓶精神漂白剂,没想到要布局套你。」白柳揉揉鼻子,「是你的反应暴露了你的个人技能是盗窃的,而且你自己不是说你是新星榜第四吗,实力看着还挺好的,所以我心想你来都来了,不对你做点什么我好像有点吃亏,于是我就顺水推舟……」 神他妈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有点吃亏,这货是葛朗台吗,雁过拔毛?! 牧四诚被气得胸膛都起伏了一下,十分不服地质问:「我的反应怎么暴露我的个人技能了?」 白柳转头看着牧四诚:「因为在我【偷】到你的精神漂白剂之后,你的第一反应就是我的技能就是盗窃。」 「不然呢?」牧四诚无语,「还能有别的技能可以直接从我的系统仓库里拿走东西吗?」 白柳平静提示:「可是在系统大厅里,你是知道是明确禁止盗窃的,但在我第二次拿到你体力补充剂的时候,你的反应还是执着无比认为我的技能是盗窃,我觉得正常的玩家都会换个思路去思考我的个人技能了,比如我可以操控你赠送我东西,但你没有。」 「你甚至到我进入游戏之前,都没有改变过你认为我的技能是盗窃这个观念。」 牧四诚一愣。 白柳扫了牧四诚一眼:「这是你下意识的反应——这说明你潜意识里对盗窃这个东西有很强的执念,个人技能是和欲望挂钩的,所以我就猜测你的技能,多半是和盗窃挂钩的。」 」操。「牧四诚脸色难堪地打断了白柳的话,「就算你从那么早的时候就想操控利用我,但你根本不能百分百保证我下一次会跟着你进游戏,如果我没有跟着你进入游戏,你这些铺垫就都打水漂了!」 「我的确不能百分百确定你会跟着来。」白柳很坦然地承认了,「但我大概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确定你会跟来。」 白柳抬眸:「因为我身上有你想偷的东西,人鱼的护身符,不是吗?」 牧四诚唿吸一窒。 「我之前还觉得很奇怪的一点,就是你为什么会来游戏登出口找我。」白柳继续说道,「你是这个游戏里实力相当不错的玩家,就算是对我的个人技能好奇,也不至于在亏损了两千积分之后还一直黏着我。」 白柳抬眸:「你又不是傻子,无利不起早,我身上一定是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并且你有很强的自信可以得到,所以你才会在我一登入游戏就来找我,确认把这件你想要拿到的东西带在了身上,用你们盗贼界的行话叫做——踩点对吧?」 牧四诚这下脸色终于全黑了:「你早就知道我想偷你身上的【人鱼护身符】了?你用这个东西来吊我上钩?」 白柳换了种委婉的说法,他和蔼笑笑:「怎么能叫掉你上钩呢牧神,我主要是向你寻求合作,这个东西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你看,我现在可以操控你了,我也没叫你还给我不是吗?」 白柳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登峰造极,其实他不能操控牧四诚还给他那个【人鱼的护身符】,目前白柳和牧四诚的技能还真的就是合作,白柳是无法强制让牧四诚做一些事情。 但牧四诚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却稍微好转一点了,白柳没有让他还,至少说明白柳此人不像是傀儡师那种把自己手下傀儡抽筋扒皮不顾生死的用法,他暂时是安全的。 牧四诚不再和白柳这个气得自己肝疼的玩家说话,他打开了自己的面板看了一眼, 第100页 【玩家牧四诚的个人面板】 【生命值:94(被火焰灼烧后下降)】 【体力值:30(耗空,正在回覆中)】 【精神值:75(因被乘客攻击而轻度异化)】 如果是牧四诚自己跑,体力下降根本不会这么严重,而且也不会被那群怪物不小心烧到,都是因为带了一个白柳,为了维持原来的速度,他使用技能耗费的体力几乎翻了几倍。 牧四诚现在不清楚白柳这傢伙对他的控制到了什么程度,他不敢轻举妄动伤害白柳,但这不妨碍牧四诚言语上讽刺白柳:「你被我提着跑,居然体力都消耗完了,你面板属性弱成这样,你本来早该死了。」 「这不是有牧神对我伸出援手,我没死吗?」白柳还是悠悠哉哉地回道,他打开了面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触发第一个怪物书了。」 【《爆裂末班车怪物书》刷新——爆裂乘客(1/3)】 【怪物名称:爆裂乘客】 【特点:移动速度极快(1000点的移动速度,火焰有加成效果)】 【弱点:???(待探索)】 【攻击方式:被爆裂乘客身上的烈火灼伤后会生命值和精神值都会下降】 「触发第一个怪物书有什么用?」牧四诚嗤笑一声,仰头喝干了体力恢復剂,「你该不会想在《爆裂末班车》这种二级副本里集齐怪物书吧?白柳我告诉你,就算是我这种等级的玩家,我都不敢在完全没有任何人通关的二级游戏里去集齐怪物书。」 「凡事总有第一次。」白柳总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他闲散地一笑,「这次不是有我吗?牧神要不试试集齐?我们合作嘛。」 【合作】这两个字一出,白柳几乎就是明面威胁牧四诚说要强制控制他帮助自己集齐怪物书了。 牧四诚只感觉自己自己心头好不容易沉下去的怒气又再次上涌了,他深唿吸两口气调整自己的心跳和唿吸,免得自己被活活气死:「你他妈面板生命值都要清零了,还想着集齐怪物书,真是要钱不要命。」 白柳受之无愧:「你说得对,我就是这种人。」 牧四诚:「……」 牧四诚说的没错,白柳的面板属性比牧四诚a级的属性面板悽惨多了: 【玩家白柳的个人面板】 【生命值:31(被玩家牧四诚攻击以及火焰灼烧后下降)】 【体力值:8(耗空,正在回覆中)】 【精神值:90(因被乘客攻击而轻度异化)】 牧四诚深唿出一口气,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憋闷的心情,现在他和白柳绑在一艘船上,他勉强保持冷静和白柳说道:「精神值下降的后果你已经体验过了,可能你还意识不到生命值的重要性,我和你说一下生命值下降的后果。」 「生命值是唯一一个玩家在游戏里无法自动回復的属性,你清零就是死亡,用什么道具都没有办法恢復,听着白柳,你现在生命值只有31了,已经很危险了,这个二级副本里随便一只怪物多弄你几下,你就死了,我劝你最好不要想着去收集怪物书。」 白柳没说好或者不好,他岔开了话题:「那碎镜片我们总是要收集的。」 牧四诚闭眼休息恢復体力没有搭话,白柳继续分析: 「这个游戏看来是一个站同时上下乘客,上乘客的时候我们就要面临追逐战,下乘客的时候,乘客一走完地铁门就会关上,如果说列车上没有任何镜片,镜片在列车外的地铁站上,那我们只有一个机会可以搜寻镜片。」 白柳若有所思:「那就是乘客上车的时候,我们要趁他们上车的时候去地铁站上搜寻碎镜片,并且要在车门关闭之前回来,不然我们就要在地铁站里和那些」乘客「待在一起了,我觉得那个什么傀儡师,应该在我们刚刚追逐战的时候上过地铁站搜寻过了。」 「你怎么知道?」一直躲在角落里的杜三鹦终于好奇地问了一声。 他算是几个人当中状态最好的了,虽然他那个小碰碰车已经满身血污,小马宝莉的脸上煳满了各种焦黑的肉沫,但杜三鹦本人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因为我们刚刚追逐战的时候在整辆车里来回跑,并没有遇到过其他人。」白柳靠在墙上擦了擦自己脸边的汗水,「如果不是每次都那么巧和这位傀儡师擦肩而过,那就是这位傀儡师我们被追着跑的时候,根本不在车上。」 「啊——!」杜三鹦有点焦急,「那提线傀儡师岂不是可以很快收集完镜子碎片,然后通关?」 「这个吗,我觉得可不一定。」白柳掀起眼皮看了杜三鹦一眼,「我觉得他很可能没有在站台上找到碎镜片。」 杜三鹦一愣:「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因为如果我是他,我在确定了碎镜片在站台上之后我只会做一件事情。」白柳竖起食指比出一个一,目光沉静,「那就是来找我们。」 「为什么如果确定了碎镜片在站台上,就会来找我们啊?」杜三鹦越听越迷煳。 「地铁站的停靠时间只有两分钟,我勘察过这个地铁站的面积,傀儡师要在这两分钟之内搜索一个站台再回到列车上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傀儡师有三个牧四诚那种速度的傀儡也不可能(牧四诚听到这里咬牙摩擦了一下)。」 「因为找东西是需要时间的,需要搜寻,和速度没有太多关系。」白柳面不改色地继续说,「这条4号地铁线有11个站台,除开我们上车那个起点终点站台【古玩城】,这条4号线还有10个站台。」 第101页 「刚刚我们从出发到第一个站台就已经花了三分多钟,加上停靠的两分钟,每个站台花费的时间大概是五分多钟,一条线走下来走完10分站台就是50多分钟,倒计时只有一个小时,证明很有可能这条4号线在爆炸前我们只能走一次,也就是说,如果碎镜片在站台上,我们有且只有一次搜查站台的机会,但傀儡师的三个傀儡根本无法在两分钟内搜完整个站台。」 「所以他会来找我们。」白柳下了结论。 杜三鹦听得两眼冒蚊香:「为什么啊!!」 白柳你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和你的结论根本衔接不起来啊! 三个傀儡没有办法在两分钟内搜完整个展台,然后傀儡师就会来找我们!为什么啊!我们又不会帮这个傀儡师搜站台——等等! 杜三鹦勐得清醒过来,他有些愕然地看着白柳。 「因为他缺人。」白柳看向摇晃的列车空荡的尽头,「在确认关键线索的确是要去站台上找碎镜片之后,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把我们都变成他手下的傀儡。」 「但在确认关键线索之前,他应该不会轻举妄动来找我们。」 —— 「大人,碎镜片不在站台上。」李狗的语调极为小声,姿态恭敬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我们三个没有办法搜完整个站台,只是按照您说的搜寻了大部分的靠近地铁轨道的地方,的确是没有的。」 「一个碎镜片都没有?」张傀那张木偶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细长的墨缝,「奇了怪了,这个游戏应该可以在站台上搜寻到碎镜片才对,是因为没有全部搜完吗?」 李狗小声说:「只有站台上面没有搜了,但上面那种燃烧的乘客太多了,我们根本上不去。」 「我知道,我站在门边操纵你们,我长了眼睛能看到。」张傀不耐地挥手,他手指上牵动着透明丝线,让李狗瞬间就跪下了,「我在想我们下一步的计划,不要打断我!」 李狗咬牙了一会儿,看张傀似乎是从思绪中抽出来了,又忍不住小声提议:「大人,如果游戏暂时没有思路,为什么我们不先对白柳他们动手?」 李狗因为那个推广位的事情,一直对白柳耿耿于怀,但白柳之前崭露头角,要是他单独一个人可能还不会选择对白柳出手,但是现在他背靠大树,恰好这「大树」对白柳也十分不满,那他要是不顺水推舟做掉这个抢了自己推广位的小贱人,那就是心胸过于宽广了。 要不是白柳上次抢了他的推广位,他早就集齐出狱的所有道具的积分,现在已经在外面快活了! 李狗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那个监狱里面! 「在我明确镜片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之前,不要随便对白柳这个人下手。」张傀居高临下打量李狗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愚不可及的蠢货。 「对他下手就要起冲突,起冲突他们那边有个牧四诚,和我有仇,一定会来当搅屎棍来给我添堵,我们这边一定会有损耗,我们游戏通关的难度会提升,这可是个二级游戏,确保游戏通关才是第一位的,在知道游戏的关键线索之前,我们这边不要轻举妄动,先确保游戏通关之后,再去做这些附带的东西,不要本末倒置。」 李狗咬咬牙,低声应和:「是的,主人。」 隔了一会儿,李狗又很不甘心地问道:「那主人,碎镜片不在站台上,也不在列车上,那会在哪儿啊?」 「等等——」张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该不会在——」 ———— 「牧四诚,你有尝试过去偷怪物身上的东西吗?」白柳挪了挪,凑近了牧四诚问道。 牧四诚不耐地推开凑过来的白柳:「不可能,我可以偷玩家身上的东西,黑桃的我都偷过,但怪物身上的不行的。」 「为什么?」白柳托腮深思,「是系统判定无效无法偷到吗还是?」 牧四诚斜眼瞟了白柳一眼:「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花花肠子,我直接告诉你吧白柳,我的确可以偷得到怪物身上的某些物品,但是偷到之后那个怪物的仇恨值会一直锁定在我身上,我会被一直撵到游戏结束,很容易死亡,就算是在一级游戏我也很容易死亡,更不用说在二级游戏了,如果你还要用我,最好就不要拿我来做这种一次性的蠢事。」 「仇恨值啊……」白柳陷入思索,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自己手上的硬币,突然抬眸看向角落里正在吃饼干回復体力的杜三鹦。 白柳眼睛眯了眯,露出一个很像是大灰狼欺骗小红帽的和蔼微笑,「杜三鹦,你玩过大型网游吗?」 小红帽杜三鹦嘴角还粘着饼干屑,迷茫地张嘴啊了一声之后,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大灰狼的问题:「玩过。」 「知道仇恨值转移这种玩法吗?」白柳转身蹲着又凑近了杜三鹦。 杜三鹦不知道为什么脖子后背有点发凉,往后挪了一点,吞了一口唾沫,缩着脑袋小小声地说道:「知,知道一点,就ot什么之类对吧。」 「是的!」白柳打了个响指,笑得越发和善,「就是比如牧四诚去偷了一个怪物的东西之后,这个怪物的仇恨值锁定在他身上了,我就攻击这个怪物,直到这个怪物把仇恨值转移到我们身上,我们把怪物吊走,方便牧四诚偷东西,开火车知道吧?吊一长串怪物在我们背后……」 第102页 「等等!」杜三鹦完全没有注意到白柳的用词已经从【我】变成了【我们】,他有点结巴困惑地打断了白柳的话,「这不是一个收集向的游戏吗?这和网游和开火车,仇恨值之类的有什么关系?我们的主要任务不应该是找碎镜片吗?」 「对啊。」白柳抬眸,他摊手道,「你觉得碎镜片不在列车上,也不在站台上,还能在什么地方?」 杜三鹦越发茫然:「……还能在什么地方?」 白柳勾起嘴角:「我之前就觉得碎镜片在列车外的可能性不大,因为镜子是在车厢内爆炸的,不太可能在站台上,如果车厢没有,那这些碎镜片有没有可能因为爆炸,飞溅嵌入了乘客的体内呢?」 杜三鹦:「……」 牧四诚:「……」 艹(一种植物)!! 」所以——「白柳状似无辜地看向牧四诚,「牧神,看来你还是得试试偷点这些非人类的东西了。」 第47章 爆裂末班车 ———————— 「距离下一站六角大道到站还有一分钟,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下站准备。」广播女声甜美清晰地播报着,「下车乘客请勿在车门拥堵阻碍上车乘客上车,先上后下——」 牧四诚脸色黑如锅底,他握了握他的手,侧头扫了一眼和杜三鹦一起坐在那辆小马宝莉车里的白柳:「白柳,要是你没有办法转移仇恨值怎么办?这些怪物的仇恨值要是一直锁定在我身上,我很容易死亡的。」 「你不是有我的【人鱼护身符】吗?」白柳不疾不徐地说,「你还可以靠这个道具瞬移逃跑一次,我们这次只是试试,万一不行再说。」 「你他妈该不会让我从你手里偷这个道具就是为了用在这里吧?!瞬移了有个屁用!」牧四诚爆了粗口,「怪物的仇恨值会从头到尾地锁定在我身上,只要见到就会追。」 杜三鹦心情复杂地看着白柳:「白柳,那碎镜片真的在乘客身上吗?那这游戏也太……」难了点。 「如果碎镜片真的在乘客上。」牧四诚给自己换了一个加速度的腕带,一边揉捏着手腕一边嗤笑,「那这游戏难度估计在二级游戏里都不算低的,白柳,你挑游戏的眼光可真不错。」 「我应该有把握转移仇恨值。」白柳说,「我有一个判定很强的攻击武器,就是这武器有点费体力,哦对说起这个——」 白柳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千积分,递给了正在发蒙的杜三鹦,「等下我会不断地购买体力补充剂,估计我这边的体力补充剂会涨价,你帮我拿着点,如果你那边没有涨价,就你帮我买。」 「哦哦哦。」杜三鹦注意力正在车门外呢,情绪上也因为要开始作战了紧张得不行,白柳这么一打岔他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下意识接过了白柳给他的积分,」我帮你买体力补充剂是吧?好的。「 大量购买同种物品的确是会拉升玩家商店里的单价。 在杜三鹦接过积分的一瞬间,白柳突然笑眯眯地拍了一下杜三鹦的肩膀:「在这个游戏过程中,我们要好好合作,该帮我的你要帮哦,杜三鹦。」 杜三鹦手上拿着白柳给的一千积分,懵懵地点了个头:「好,好的。」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一千积分和玩家杜三鹦达成了代购体力补充剂以及合作关系,玩家白柳需要帮助时,玩家杜三鹦应及时给与帮助】 「列车已到站——」 牧四诚冷面看着车门外等候着的焦黑尸体,或者说乘客们,他心浮气躁地啧了一声,把他头上戴的那个猴子耳机往下一压,牧四诚整张脸就变成了像个猴子一样,眼中冒出刺目的红光,獠牙从嘴唇边冒出,双手变成了细长紧实的黑色猴爪,指甲尖利无比,脖子上还能看到淡黄色的粗硬毛髮从牧四诚的领口冒出来,一根黑白相间尾巴从裤子里探出捲成一个问号形状。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使用个人技能(盗贼的全副武装)——】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进入个人技能身份形态变化——《怪物书:盗贼驯养的捲尾猴》状态】 白柳反身站在车上,脚踝被杜三鹦用卡丁车上的安全带绑着,防止被甩下去。 他从自己的腰间缓缓抽出了一根雪白的骨鞭,抖动手腕轻轻使用适应了一下,目光专注地看着牧四诚,白柳做事情的时候注意力一向非常集中,但在他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时候,这种集中可以到达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杜三鹦在白柳下沉身体开始盯着牧四诚之后,几乎听不到白柳的唿吸声,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一种近似于物体的不动状态里。 聚精会神和全神贯注这种简单从成语都不足以形容白柳的专注,杜三鹦怔怔地看着瞳孔缓慢收缩,以及近一分钟没有眨眼的白柳,杜三鹦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车上站着的不是一个人类。 而是一台正在校准攻击对象的精密武器。 车门缓缓打开,烧灼的风和张牙舞爪的黑色燃烧尸体冒着火星沖入了车厢内,牧四诚一只手和一只脚挂在吊环上,他看着这些扑面而来的尸体,就算是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温度的迅速攀升也让牧四诚的汗从鬓角滑落而下。 高温迅速地扭曲了所有人的视线,连列车的胶质门框都在进入的乘客的触摸下融化了,牧四诚深吸一口气,他缓慢活动了一下自己颤抖的猴爪。 第103页 看着这些在烈焰中燃烧翻卷哀嚎逃脱不能的乘客们,无法遏制的恐惧侵袭了牧四诚。 如果白柳的推测是错误的,如果这些怪物身体里根本没有镜片,如果白柳根本无法转移仇恨值,如果白柳只是想利用他试探一下自己的想法…… 假如白柳任何一环的计划出现了错误,最先死的玩家,就是他这个直面怪物的牧四诚。 这些在烈火中燃烧,死不瞑目的乘客就是牧四诚未来的样子。 牧四诚的心中出现了无数的质疑,焦虑,畏惧,甚至杀意和绝望,所有的情绪在他心中火焰一般地翻滚交叠,浓烈得让他唿吸不畅,在生死和永不停息的烈焰焚烧的痛苦面前,牧四诚在动摇着,他的猴爪有些微不可查地发颤。 或许在这个场景面前,没有人能不动摇,白柳那样的为了钱不顾一切的怪物除外。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白柳掌控了他,要他死他就必须死。 「牧四诚。」白柳忽然出声了,他眼睛呈现一种无机质的冷光,语气淡然无波,「你是我手中最有用的牌,你太有价值了,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会活下来。」 「所以不要犹豫,做你该做的事情,剩下的交给我。」 牧四诚隔着浓烈的硝烟,和飞舞的火星和尸体和白柳对视了这一眼,整个车厢都陷入了无法扑灭的火焰中,【乘客】悽厉翻滚的哀嚎充斥在他们耳边,黑色的尸体在火浪火海里露出狰狞地伸出四肢。 他们好像身处必死无疑的焦尸烈火战场中央,而白柳这一句话仿佛贪婪残忍的主将蛊惑士兵为他冲锋陷阵,为他赢取更多利益。 但离奇的是,牧四诚居然真的荒唐地被鼓舞了。 他在那一瞬间看到倒映在白柳无波无澜眼睛里的自己和跳跃的火舌,牧四诚居然真的觉得白柳不会让自己死。 「啧。」牧四诚转身忽然一笑,他深吸一口气平復鼓譟的心跳声,「如果我死了,白柳,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在这句话说完的一瞬间,牧四诚眼中的红光暴涨,他头上猴子耳机刺耳的笑声响彻整个车厢,牧四诚的尾巴勾在车厢里的吊环上,飞快地靠着手脚移动着,一边移动一边几乎用一种人眼看不见的速度去触碰这些怪物,猴爪飞快地插入一个又一个烧焦的尸体,又飞快地拔出,带出碎末和黑灰,杜三鹦几乎看不清牧四诚的全部动作,只能看到残影。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被火焰烤伤,生命值-1,精神值-1】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被火焰烤伤,生命值-1,精神值-1】 …… 汗液从牧四诚的耳后滴落下来,滴在车厢的铁地板上,发出烧红的的烙铁禁入冷水之后的滋滋声,在牧四诚下降了五点生命值之后,终于,系统的提示音变了: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获得碎镜片(1/???),恭喜玩家牧四诚成为游戏中首位获得碎镜片的玩家!】 一颗大约三克拉钻石那么大小的碎镜片被牧四诚滚烫黑乎乎的猴爪用两指捏着,散发出晶体晶莹莹润的光线。 牧四诚没忍住吹了声口哨,转头看向白柳笑骂道:「到手了,你猜对了,妈的,这坑比游戏,碎镜片居然只有这么一点大,我差点就错过了,你知道我抓这个东西多费力吗?」 「不过,现在才是硬仗的开始。」牧四诚看着那些被他袭击过后的【乘客】摇摇晃晃地战起,那双被火焰烧得近似于融化的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身上燃着火焰飞速向他攀爬而来。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盗窃了5位乘客的东西,乘客很愤怒,他们决定抓住这个卑鄙的小偷,狠狠地惩治他】 牧四诚一个侧身上升身体贴在吊环上躲开一个【乘客】伸过来的手,但另外四个乘客迎面就对他扑了过去,他青筋爆出地大吼道:「白柳——!!!引开他们!!」 白柳站在一辆粉红色的跑跑卡丁车,或者说碰碰车的车头,单手执骨鞭,热风灌入白柳有些宽大的白衬衫,吹得衬衫猎猎作响鼓胀起来,从领口里溢出来的风拂开白柳额前的髮丝,露出白柳专注到不可思议的眼神。 他一个抖腕鞭子腾空而起,分毫不差打在了要抓在牧四诚的一个【乘客】的手背上,发出「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塞壬的鱼骨)抽打了乘客,目标仇恨值转移,他决定抓住白柳这个顽皮的玩家,狠狠地惩治他】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吐槽说因为6武器是鞭子的原因,看起来真的很抖s大魔王 我:只是因为鞭子吗? 基友(思考两秒):对不起,我错怪鞭子了 6:我只是个忍辱负重的下岗职工罢了(。) 牧四诚&下章要被坑的杜三鹦:给我认清你自己!! 拿着6的鞭子威胁你们:希望你们把营养液给我,不要不识抬举,虽然你们每天都在说自己一滴都没有了,但是我是不会信的,如果你们不给,我也会抓住你们这些顽皮的读者,狠狠地惩治你们,比如在你们面前跪下求营养液! 555再给点吧!快十万了! 6:你鞭子拿反了(。) 【系统提示:作者受到塞壬的鱼骨攻击,生命值下降90】 第48章 爆裂末班车 抽完这一鞭子,白柳被鱼骨这个高等级道具耗空体力条,他一个喘息脚一软半跪在了车盖上,脸色惨白,汗液湿透了他的衬衫。 第104页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因使用道具(塞壬的鱼骨)体力值下降80,请玩家白柳及时补充体力!避免体力耗空无法行动!】 那个被白柳抽打的乘客喉咙里发出疼痛的呜吼声,靠着一根烧焦的神经固定在眼眶里的眼珠子晃动着一转,立马转身四脚朝地飞快地朝着白柳跑过来了。 白柳仰头喝完一瓶体力补充剂,眼神平静又是反手一鞭抽在了另一个正准备袭击牧四诚的【乘客】上,他嗓音嘶哑:「第二个,还有三个。」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塞壬的鱼骨)抽打了乘客,目标仇恨值转移,他决定抓住白柳……】 一鞭又一鞭,白柳大多数时候是嘴里喊着一瓶体力补充剂在用眼角余光在瞄准乘客抽鞭子,体力的迅速抽空又补充让白柳的状态下降得肉眼可见。 他一张脸雪白,浑身都在出冷汗,握着鞭子的手腕抖得非常厉害,人在车上几乎立不住,只能靠着那根绑在他脚踝上的安全带勉强固定在车上。 就这种宛如绝症病人的虚弱状态,白柳居然还是鞭无虚发,每一鞭都恰好打在了【乘客】准备袭击牧四诚的手背上。 而且白柳好像是为了保持判定,他几乎每一鞭抽打的位置都是相同的。 杜三鹦几乎都看呆了。 太强了……现在新人的素质都这么离谱了吗?! 杜三鹦很想知道为什么白柳可以做到像一个神枪手那样去瞄准,因为这傢伙,虽然面板所有属性都在疯狂下跌,体力值更是长期在0左右反覆横跳,换杜三鹦来,他这个时候已经神志不清像条死狗了,但是—— ——白柳凝聚在牧四诚身上的注意力,一丝一毫都没有分散过。 」第五个。「白柳整个人宛如从水里捞出来,头髮湿漉漉地贴在他额头上,眼珠子在汗水的浸透下越发的黝黑,只倒映着一个牧四诚,他笑着唿出一口气,」继续,牧四诚,计划有效,继续实施。」 他说完这句话体力就再次耗空了,双腿一软又浑身是汗,差点直接从车上滑下去,还是杜三鹦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白柳的脚腕把他拉上来。 白柳仰躺在车盖上一边喘息一边又拿了一瓶体力补充剂灌下去。 杜三鹦一边开着跑跑卡丁车在车厢内到处乱晃吊着后面的五个对着他们穷追勐打的【乘客】,一边担忧地看了一眼几乎连站都快站不起的白柳:「白柳,你状态亏空太严重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列车快要开了。」白柳堪称残忍地对自己和牧四诚同时下了命令,他摇摇晃晃地撑在车盖上站起,眸光淡定,「继续,牧四诚你不要每一个乘客都去抓,这样你生命值下降太快了,你试着定位一下里面谁有镜片。」 「我也不想啊!!」牧四诚也很暴躁,他抓一个就会被火焰烫一下,生命值就会下降一,这么多乘客他根本不可能每个人都去抓一下,那完全就是找死,「但我根本分不清他们当中谁有镜片啊!」 所有的乘客都是焦黑的一团,还在哈斯哈斯地燃烧,谁他妈能从里面找出只有几克拉那么大点的碎镜片啊! 「寻找赃物不是你这种盗贼最擅长的事情吗?」白柳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调侃牧四诚。 他说话的时候第一次移开在牧四诚身上的目光,飞快地在一堆乘客里逡巡了一次,火焰蒸腾,灰烬飘散非常影响人的视线,白柳也无法简单地判定出到底谁有镜片。 无法从乘客身上下手退出结论,就从结果身上下手倒推——白柳眼神又快速地挪动到跟在卡丁车后面那五个乘客,这五个乘客里有一个是被牧四诚找出了碎镜片的,白柳看得眼睛一眯。 五个被牧四诚抓过的乘客里面,有一个跑动速度和火焰比其他四个慢得多,好似无头苍蝇一般在乱晃,而这个就是牧四诚之前偷到碎镜片的那个【乘客】。 但之前白柳依稀记得,碎镜片还在这个乘客身上的时候,这个【乘客】移动速度要快得多。 「牧四诚,有碎镜片的乘客的弱点就是碎镜片!」白柳语速飞快,「这个碎镜片对这些【乘客】好像有加成效果,你找乘客里面移动速度和火焰都比较近旺盛地抓,你的视角能看到谁移动速度比较快,谁火焰比较旺盛吗?」 「不行!」牧四诚吊在吊环上背部贴在车厢顶,他随手挥舞了一下面前飞舞起来的灰烬,眯着眼睛试图分辨下面红与黑交错的一团,无果。 牧四诚咳嗽着:「我这里只能看到大火和一堆乘客黏成一团,我之前是盲抓的!」 说着,牧四诚突然用尾巴吊在吊环上,勐得下沉身体进入火焰中,咬牙伸手又抓了一个乘客。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被火焰烤伤,生命值-1,精神值-1】 「停止,牧四诚,你不能继续抓了,你生命值下降得太严重了,再抓你很容易就会死了,而且你抓了五个有一个是有效的,是百利百分之八十,你这次也很有可能是无效……」白柳几乎是在牧四诚的爪子拔出来的一瞬间鞭子就抽了过去,打开了那个试图袭击牧四诚的乘客。 牧四诚挑眉对白柳示意自己手中又偷到一个的碎镜片,咧嘴笑打断了白柳的话:「不好意思,这次是有效的。」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获得碎镜片(2/???)】 白柳迅速抬头看向挂在吊环上的没说错:「你能分辨?」 第105页 「完全掉进乘客堆去就能看出来。」牧四诚擦了一下自己脸上被烤出来的烟燻痕迹,对白柳挑眉露出了一个略有些肯定的笑,「你抽得很准,不然我不敢这么做,掉进去偷东西太容易被仇恨值锁定我的乘客反杀了。」 「我保证我每一次都抽得这么准。」白柳抬眸一笑,鞭子一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继续。」 牧四诚用尾巴吊在吊环上,就像是猴子捞月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掉入火海和焦尸堆里,无数次和因为仇恨值锁定他所以要反咬他一口的乘客擦脸而过。 有时候张开污黑大口的乘客面对面,乘客口中那些喷射而出的火焰都能灼烧到牧四诚的脸,但在牧四诚能感受到恐惧之前,一根雪白的骨鞭必定会披荆斩棘地划开一切,打开这个狰狞的【乘客】要咬在牧四诚肩膀上的嘴巴。 这是一次毫无后顾之忧的盗窃。 牧四诚到了后期什么都不用考虑,他甚至会一次盗窃两个乘客,三个乘客,四个乘客甚至更多,他完全不用考虑这些乘客会反过来袭击他。 白柳正如他说得那样,他每一次都抽得精准无比,并且永远都能兜住牧四诚胡作非为的上限,无论牧四诚一次偷多少乘客,白柳都能游刃有余地抽开这些乘客给牧四诚一个安全的盗窃环境。 白柳极有保证力的抗怪表现让牧四诚的注意力渐渐全部集中在了【偷碎镜片】这件事上。 或许也正是如此,牧四诚已经完全忘记了他託付背后以及生命的,是一个才第二次参加游戏的f级面板的玩家。 这个玩家每挥舞一次鞭子,就会耗空百分之六十的体力,而牧四诚偷盗过的那些乘客现在全部都跟在白柳所在的卡丁车背后,所以牧四诚才会觉得压力骤减,偷盗碎镜片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但是相应的,白柳这边,杜三鹦的压力一下就强了不少。 杜三鹦的跑跑卡丁车移动速度很快,并且还可以贴在车壁上行驶,还有一个【幸运buff】的加成,哪怕是有几个乘客迎面撞过来,大部分都会被这辆车miss掉,但就算这样,杜三鹦现在开着车的脸色也发白了,他后面吊了一长串的焦黑的尸体,有些的速度飞快,都能扒拉到车上了,在杜三鹦的惨叫里被白柳一鞭子抽开。 「白,白柳。」杜三鹦用余光看着背后那一长串串的尸体像是奇行种一样飞快地追赶着他们,各个表情无比狰狞,眼神怨毒地看着白柳,一堆乘客滚在一起火焰都大了不少,都把杜三鹦的跑跑卡丁车的车尾巴给烧化了,看得杜三鹦心惊胆战,说话都结巴了:「白,白柳,我们这里不能吊了,再吊更多怪物我们这里就要翻车了!」 「谁翻车你都不会翻车的。」白柳无动于衷地继续给牧四诚清扫【乘客】,眼神都没有分给杜三鹦一个,语调却是赞扬的,「要相信自己,你可是幸运百分百。」 杜三鹦第一次听到一个和他在同一个游戏里的玩家用这种再赞扬的语气说他幸运值百分百,但杜三鹦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掌握着方向盘的杜三鹦只想娃娃大哭:「我幸运百分百也不是一直无敌的!!白柳,我也会翻车也会死的!幸运百分百只会保证我死的概率小一点,不会保证我不会死!」 「不行!!我不能再开了!!」杜三鹦脸色青白,他刚刚差点被一个从侧边袭击过来的乘客咬住脖子了,如果不是他预感强烈下意识地侧头躲过了,他现在就死了,「白柳!我可以把车给你,我要下车!」 刚刚一瞬间,杜三鹦突然出现了一种非常强烈的不幸运的感觉。 杜三鹦一直都是直觉性生物,而且他的直觉也一向精准无比,他的直觉让他躲过无数次灾难——一般来说,出现这种预感就代表他身上很有可能要发生很不好的事了,他一定要快跑! 「我说了,要相信自己,杜三鹦。」白柳站在车上,他斜眼睥睨地看着人的时候有种冷淡的感觉,眼珠子黑得像燃烧到极致的碳,一点多余的热度都没有,配上他脸上看似和蔼的笑意更是奇怪到不行,有种让人后背发毛的感觉,白柳笑着对杜三鹦低语着,「我需要你,杜三鹦。」 杜三鹦一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种【危险!快跑!】的预感达到了顶峰,杜三鹦进入游戏之后从没有体验过如此强烈的危机感,还是从一个玩家的身上,他下意识就想跳车逃跑,但——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需要玩家杜三鹦帮助,玩家杜三鹦需要给予玩家白柳帮助,请玩家杜三鹦配合玩家白柳的一切行动!】 杜三鹦崩溃了:「!!!你什么时候控制的我!!!我给自己穿了【防止控制的外衣】的!穿了这个之后连【傀儡师】都无法控制我!你为什么还可以控制我!!」 「我说了我没有控制过你们。」白柳虚弱地咳嗽了一声,他擦去自己嘴边溢出的体力补充剂,微笑道,「我只是一个向你们求助的合作者而已,以防万一用了一点小手段而已。」 「继续开。」白柳看着杜三鹦说,「杜三鹦,如果你现在跑了,我和牧四诚都会死,所以你一定要稳定,懂吗?」 白柳垂眸看着瑟瑟发抖的杜三鹦:「放心,我不会让牧四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他笑起来,脸颊上的血渍和灰烬让这个原本和善的笑带出了一股残忍的感觉:「你们对我,都很有价值。」 第106页 ———————— 「列车即将启动——请各位要下车的乘客排队依次下车——」 那群焦尸从血肉模煳的车厢里依次出去了,留下三个虚脱得靠在一起的人。 杜三鹦双目无神四肢瘫软地仰躺在面目全非的跑跑卡丁车里,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口吐白沫了:「我再也不想开车了……」 牧四诚一只膝盖屈曲,头后仰靠在车门上,他已经从那种捲尾猴的状态里变成了正常的人的形态,但浑身上下都是焦黑的,嘴角,颧骨和双手手背的皮肤都被烧伤得很严重,露出了红色皮肉,耳机上的猴子似乎也奄奄一息了,蜷缩成可怜的一团发出叽叽的哀叫,眼睛里的红光微弱。 但三个人当中状态最差的还是白柳。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血色,白得像是被雪捏成的假人,咳嗽了几声嘴角有血滴落,口腔里全是鲜血和内脏碎片,被白柳漫不经心地擦去,他指尖缓慢地玩弄着牧四诚收集而来的碎镜片凝聚而成的,像一块钻石一样的东西。 反覆的体力充满和透支对玩家的消耗非常大,这种消耗是一种肉体状态上的消耗,会让生命值下降,就和精神值下降是一个道理。 精神值下降代表玩家精神状态不好,生命值下降代表玩家生理状态不好。 牧四诚是知道这种体力被抽干之后又强行补充之后的噁心感和晕眩感的,好像整个人都进入滚筒洗衣机内洗了一圈之后的感觉,五脏六腑都有种要涨裂的感觉,白柳的的周围散着一地的空瓶子,全是体力补充剂的空瓶子,配上白柳现在好似有点魂不守舍的神情,衬托得白柳像一个宿醉者。 牧四诚简单地瞄了一眼白柳脚边的空瓶子,说不出什么感受地啧了一声。 这疯逼,喝了这么多体力补充剂,下车站都站不稳了,第一件事居然是问他要碎镜片。 「白柳,你生命值还有多少?」牧四诚问道。 白柳慢吞吞地点了一下自己的面板,他手腕因为挥鞭子已经没办法动作很快了: 【玩家白柳的个人面板】 【生命值:21(被玩家牧四诚攻击以及火焰灼烧后下降)】 【体力值:31(耗空,正在回覆中)】 【精神值:89(因被乘客攻击而轻度异化)】 「21。」白柳回了牧四诚一句,「刚刚那一波清掉了我10点生命值,牧四诚你的生命值呢?」 牧四诚点开了自己的个人面板,脸色瞬间就沉了: 【玩家牧四诚的个人面板】 【生命值:70(被火焰灼烧后下降)】 【体力值:59(耗空,正在回覆中)】 【精神值:61(因被乘客攻击而轻度异化)】 「啧,我生命值被吃了24点。」牧四诚目光晦暗,「虽然后面我注意了一下,火焰烧到我没怎么降精神值了,但我精神值还是镶边了,我要漂一下。」 「你先别忙着漂,你的低精神值我有用。」白柳说,他继续点击自己的面板,查看怪物书和主线任务完成进度: 【主线任务——收集末班车上碎裂的镜片(20/)】 【《爆裂末班车怪物书》刷新——爆裂乘客(1/3)】 【怪物名称:爆裂乘客】 【特点:移动速度极快(1000点的移动速度,火焰有加成效果)】 【弱点:碎镜片(1/3)】 【攻击方式:被爆裂乘客身上的烈火灼伤后会生命值和精神值都会下降】 「不太妙啊,我这边遇到了大麻烦了……」白柳的表情越发凝肃了。 此话一落,搞得牧四诚和杜三鹦都紧绷了起来,白柳此人很少会说这种话,一般遇到什么困境这货都是【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怕!克服困难最好的办法就是战胜它!】的样子,堪称当代奥利给大师,之前这人下车手软脚软都还是一副淡定胜券在握的样子,这下居然说自己遇到了大困难! 「怎么了?」牧四诚和杜三鹦都面色紧张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买了80瓶体力补充剂,我刚刚用掉了33瓶,还剩47瓶,但是接下来还有好几个站台,这47瓶不一定够用……」白柳面色沉痛无比,「但我刚刚发现,我已经没钱买更多了,我穷了,这麻烦大了。」 【系统提示:白柳帐户积分余额179,余额无法购买体力补充剂】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白柳殷切地看向杜三鹦和牧四诚,「你们可以资助我一点积分吗!谢谢谢谢!」 杜三鹦和牧四诚:「……」 一边利用他们还一边向他们要钱,这货可以更无耻一点吗! ———— 【坟头蹦迪】区。 这个区域罕见得人流密集着,所有的人流几乎都汇集流往一个地方,白柳的小电视里堆满了观众,所有人都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柳的小电视。 从刚刚乘客上开启第二轮追逐战,不对,或者说偷盗战,从牧四诚开始偷盗碎镜片被袭击,白柳挥鞭子转移仇恨值,到杜三鹦崩溃反水,再到白柳控制全局,这么多事情其实只发生在短短两分钟之内。 所有人都看得眼睛都不眨,下意识屏住了唿吸,在这个过程还有不断的有观众从四面八方涌来,悄无声息地加入仰头观望白柳小电视的队伍里。 几乎没有人出声,在这种激烈的战况里,在结果出来之前,一切的讨论都是苍白无力的,这是白柳主导的一场战役,一场豪赌,一次胜负不明的对决,在知道到底是谁赢之前,他们这些游戏外的观众的评判都会很片面。 第107页 只有成功或者失败的结果,才能评估白柳疯狂举动的对错。 而他这个疯子,他操控了新星榜第三和第四的玩家,他成功了。 站在离白柳小电视最近的王舜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刚刚因为心情过于紧张,长达两分钟唿吸都很缓慢,现在一下子深唿吸反而心跳很快,有种指尖发麻的感觉。 王舜有些恍惚地看向屏幕里白柳依旧安静的脸,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词彙来评估这个新人。 白柳再次刷新了王舜对他的认知。 寻找碎镜片,破解怪物书,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个游戏流程,但是很少有人能保持着白柳这种高度清晰和近似于残酷的冷静,毫无犹豫地执行决策。 就像是牧四诚的动摇,杜三鹦的恐惧,人类在会决定生死的游戏里,很难把生死放在胜利后面,尽管这两者在某种程度上是挂钩的,但在致死的情况下,很少有玩家愿意不顾一切地放弃生命去纂取胜利。 但白柳……这人从头到尾,他考虑了牧四诚的存活率,考虑了杜三鹦的存活率,考虑了游戏进程,唯独没有考虑的是他自己是否能存活。 ——体力在几秒之间抽干又充满,身体在极致的消耗下溢出血液,生命值一个一个地跳动下降着,白柳挥舞了不知道多少下鞭子,到后期他整个人因为状态非常不佳,整个人是趴在车上脚腕被一根安全带吊着来回晃的状态。 但他的鞭子却从头到尾没有降低过精准度,而白柳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死死抓住牧四诚的衣服,让他把碎镜片给他。 白柳这种疯狂的,坚定到让人不寒而慄的胜利慾望在游戏内震撼了牧四诚和杜三鹦,在游戏外震撼了所有看过白柳表现的观众,他们忍不住来到【坟头蹦迪】这个区域,他们想要在第一视角看这个新人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这傢伙,真是有够不折手段的。」王舜动了动自己发麻的指尖,他再次深唿吸,低头打开了自己的积分钱包,「看你这么拼命,要是因为没有钱输掉,太憋屈了。」 其他观众也都低着头窃窃私语着: 「这位叫白柳的玩家如果这次能活着出来,以后一定是大神。」 「只有21点的生命值了……但我却总觉得他不会输是怎么回事?」 「好恐怖啊……两分钟33瓶体力补充剂,这新人面板不是f吗?!我天,他怎么受得了的,我c级面板,一分钟抽干又给我充满体力值三次我就会吐……」 「……我是杜三鹦小电视那边的观众,我从来没见过小鹦鹉那么拼过……」 「我是牧神那边过来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牧神被逼成那种样子……」 「白柳一个新人怎么这么强的魄力,新星榜第三的杜三鹦和第四的牧四诚,完全被他压制住了,在听他的指挥行事……」 小声的讨论,意见的交换,低头点摁自己积分钱包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响起,王舜回头看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背后聚集起来的人群和观众,以及他们脸上被折服般的赞扬表情,心情复杂又略带欣慰地嘆了一口气。 白柳此人,掉到【坟头蹦迪】都能靠着绝对的表现力迅勐翻盘。 简直和那位积分榜排名第一的黑桃有的一拼了。 【新增9706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新增10006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7990人为玩家白柳充电,充电积分为12081分】 【新增15900人正在观看白柳的小电视,你拥有了坟头蹦迪区百分之九十九的观众,你是这里的坟头小电视人气王!】 【距离玩家白柳离开(坟头蹦迪区)还需37588个玩家贊你,40854个玩家收藏你,2643点积分充电】 ——————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获得积分充电12081,是否购买道具?】 白柳嘴角微勾:【大丰收啊,我要购买道具】 向观众卖惨骗吃骗喝完的白柳一边在脑内回復系统,一边飞速地滑动系统商店的界面,他好似发现了什么事情一般,不停滑动的手指终于停住了:【为什么这游戏里,火箭炮,原子弹,消防栓,高压水枪这些东西都显示无法购买啊?】 【系统:游戏会禁止玩家购买会大幅度破坏游戏平衡的道具】 【会大幅度影响破坏游戏平衡的道具啊……】白柳眯了眯眼睛,【帮我查找一些炸弹类别和水类别的道具有没有能购买的】 系统沉默一秒:【抱歉,玩家白柳都无法购买】 ……果然都不行啊……难怪刚刚牧四诚硬抗而不是试着买道具用水浇灭乘客身上的火一下,原来是根本买不到啊…… 白柳似有所悟:【看来炸弹和水都只能就地取材了啊……】 」白柳,你的确猜对了,碎镜片的确是在乘客体内,但你那个计划对我们所有人消耗都太大了。」牧四诚暗哑的声音唤回了出神的白柳的注意力,「一个站我就被清掉了24点的生命值,我根本撑不过剩下的8个站台,满打满算,我也就还能撑3个站台。」 牧四诚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包括你自己,白柳,你生命值只有21了,你最多还能撑两个站台,我们根本搜集不全碎镜片。」 「的确,不过我也没打算一直靠消耗你生命值来偷盗碎镜片。」白柳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碎镜片,突然把这一坨碎镜片抛给了角落里缩着脖子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杜三鹦,「碎镜片你收着,杜三鹦。」 第108页 杜三鹦手忙脚乱地接过碎镜片,愕然地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我?!你确定要给我?!」 「确定给你。」白柳在牧四诚皱眉开口之前作出了解释,「杜三鹦,你拿着这个东西是最安全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从你手里轻易拿走,尤其是【傀儡师】。」 牧四诚似有所觉地看向白柳:「你又想干什么?」 白柳却没有正面回答牧四诚的问题,而是盘腿坐着,答非所问地用手指在地面上开始写写画画,分析起了整个副本的剧情:「刚刚我去商场逛了一圈,这个游戏所有水系和消防系的道具都被禁了,也就是玩家根本无法利用道具扑灭【乘客】身上的火焰。」 「我猜测是系统要强制玩家拿到一个碎片,就要被【乘客】烧一下,降低一个生命值,这应该也是这个游戏的难度所在,也就是玩家要用生命值来换收集物品才能通关。」 白柳用手指尖蘸了一点地面上的黑灰写了两个数字【700】和【20】。 「我们一共有七个玩家,总的生命值也就是七百,在按照这个游戏的死亡率百分之五十到八十,以及一个生命值等同于一个碎片这个等式来算,总生命值700乘以(50%—80%),这游戏里小碎片的数量区间应该在【350—560】之间。」白柳用手指在地面上写了【350—560】一个区间。 然后白柳又用手指在【20】那个数字上画了一个圈,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我们刚刚一个站,搜集到了20个碎片,我们三个人基本占据半截车厢,傀儡师四个人在另外半截,那么假设傀儡师收集碎片的数量和我们相同,那么一个站的总碎片数量大概在40左右。」 「一共有10个站台,那么总的镜片数量应该在400左右。」白柳又在【350—560】这个区间上点一点,「这个碎片数量是在这个区间的,我倾向于这很有可能就是总的需要收集的碎片数量了。」 「400个碎片,代表了就需要消耗400点生命值。」白柳的语气毫无起伏,「这里就有两种通关方案,第一种,七个人达成合作关系,每个人主动消耗57点生命值换取碎片,所有人都存活,大团圆的通关结局,这个通关方案张傀那边不会同意的。」 「那么第二种方案,消耗四个玩家一百点生命值,换取我们通关游戏。」白柳微妙地停顿一下,他的脸上又带上了那种欠揍又胸有成竹的微笑,「我知道你们两个人之前和我合作都是被逼无奈,但是我相信你们也看到了我不会轻易让你们去死的决心,你们大概也不会想成为这被消耗的四个玩家之一,对吧?」 「或许我们可以真的可以彼此坦诚地合作一下?」 牧四诚嗤笑一声:「你不是可以控制我们吗?何必来谈合作,你操纵好就行。」 「接下来的方案里我很有可能分不出心思来控制你们。」白柳没管牧四诚的阴阳怪气,他诚实地表明,「你们如果不想和我合作,可以现在离开,当然如果你们觉得自己独自一人不会被傀儡师盯上,当成目标用来消耗获取碎片的话。」 白柳说完,三个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寂静,只能听到列车运行当中唿啸而过的风声,列车微微摇晃碰撞发出的况且声和三个人之前近乎于无的唿吸声。 就算是白柳使用了【消耗】这种稍微委婉一点的词彙,也无法掩盖游戏即将瀰漫开的血淋淋的意味。 隔了很久之后牧四诚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的具体方案,说说。」 杜三鹦咬着下唇,他还在犹豫。 他的幸运值会让他不会那么容易倒霉地成为【四个被消耗的玩家】之一,但跟着白柳,这人的行为赌性太大了,这让杜三鹦有点下意识地排斥。 而且他现在的预感十分复杂,不幸和幸运交织,让杜三鹦一时分不出到底该不该跟着白柳,特别是他之前已经被白柳坑过一次了…… 白柳似乎察觉了杜三鹦的这点想法,他偏头过去,忽然笑道:「杜三鹦,你该不会以为你不和我们合作,傀儡师当做看不见你放你一马,然后你就幸运地在傀儡师之后通关了吧?」 杜三鹦被说中了心思,喃喃地一怔。 「首先,通关这游戏需要4个玩家,就算傀儡师把我和牧四诚都杀了,也还不够,你觉得傀儡师会在牺牲自己的傀儡玩家,和杀死你之前选择谁?」白柳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脸色发白的杜三鹦一眼,「以及,我觉得傀儡师首先下手的玩家就会是你。」 杜三鹦被白柳这样一惊一吓地咋唿,后颈有点炸毛:「为什么会是我!他和你们才比较有仇吧!」 「错。」白柳摇了摇自己的食指,做了一个「不」的手势,他微笑道,「我和牧四诚的价值对于傀儡师来说,比你大得多。」 「他进入这个游戏的目的之一就是想抓住我和牧四诚做傀儡,而你对他毫无用处,并且你的幸运值百分百还是傀儡师通关这个游戏最大的障碍之一,如果我是傀儡师,我会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先牺牲掉你杜三鹦,然后控制住我和牧四诚,把我和牧四诚变成他的傀儡之后,随便牺牲掉自己三个无关紧要的傀儡。」 「——然后,在达成一切目的之后,傀儡师满载通关。」白柳笑得亲和无比,「你觉得呢杜三鹦?」 杜三鹦沉默了很久很久,低着头嘴唇颤抖,手指蜷缩着,好似在思考着白柳的话。 第109页 牧四诚在看了一眼被吓得不清的杜三鹦之后,转头和白柳对视了一眼,他眼神当中有不甘心,也有一种隐藏很深的暗沉。 白柳对杜三鹦的这个说法牧四诚是多么的熟悉——这他妈的和一开始在白柳上地铁前给他的那套合作的说法一模一样! ——先树立一个你和他共同的敌人,再通过各种假设来把你逼入绝境,让你通过他的假设看到不和他合作就会自取灭亡的结局,最后适当地示弱和示好,让你看到他的诚意和对你的善意,最终把你拉入和他一个阵营。 【我们都被傀儡师锁定了】 【你想过如果他控制了我的后果吗?那你可就有五个对手了】 【你不想单独和这种群攻类型的玩家对决吧?】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牧四诚,你要相信我,你是我最有价值的一张牌】 语调真诚温柔,眼神无瑕单纯,几乎把示弱示好做到了极致,看着人模人样,妈的,利用别人的时候完全就是个没有心的牲口!这傢伙现实世界里是干传销的吧! 牧四诚闭了闭眼睛,回忆了他跌入白柳计划的整个过程,咬牙切齿地想这货果然是从游戏一开始,就他妈开始布局了!! 白柳现在是彻底地把他和杜三鹦绑上自己的大船了,从此以后,他们三个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他们为了自己活着,都会拼命地去配合白柳,就像是刚刚和乘客打【盗窃战】一样,尽管他们心中并不是那么想和白柳合作,但白柳已经把他们所有的后路给斩断了。 只剩下为他所用这一条路了。 杜三鹦这种只有幸运值的小羊羔,根本不够白柳玩的。 杜三鹦终于抬头瑟缩地看向了白柳,他说话还有点磕巴:「白,白柳,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第49章 爆裂末班车 白柳缓缓地弯起嘴角:「如果我没有猜错,等下傀儡师就会来搜索我们,对我们下手了,他们应该也知道碎镜片在乘客身体内了,傀儡师会缺人,他需要控制我们帮他在乘客身上搜寻碎片,我们明显打不过傀儡师,所以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不如我们向傀儡师寻求合作,以我和牧四诚做被他控制作为交换。」 牧四诚听了一顿,随即勃然大怒:「白柳你他妈说什么!!!」 ———————— 张傀玩弄着手上碎镜片凝结成的一个,畸形的钻石样子的东西,细长的眼睛刻薄地挑了一下:「我这里二十个,牧四诚这个擅长偷东西的人手里应该也有20个,一个站差不多四十个,一共十个站……」 后面的话张傀及时地打住了,他的三个傀儡还在迷迷瞪瞪地看着突然打住话头的张傀,好似没有反应过来,这愚蠢的模样看得张傀忍不住想嗤笑一声。 他居然刚刚怕这群货色发现了这个游戏的问题所在,没有把后面的东西说出来。 但张傀想起他已经用这一批傀儡用了一段时间了,这三个傀儡除了李狗,智力都被他吸得差不多了,但李狗本身智力也不高,这群蠢货能反应得过来这个游戏的关键之处才有怪事。 一个生命值换取一个碎片,四百个碎片就要死四个人,就算是全杀了牧四诚那三个人,也差一个人需要拿他这边的傀儡补齐。 张傀从来不心疼自己的傀儡,傀儡对他来说永远都只是消耗品,国王公会里有他不少的备用傀儡,就算他所有的傀儡全军覆没,国王公会也会为他招收新的傀儡,所以张傀从来不会去心疼怜惜自己的傀儡,特别好用的除外。 但尽管张傀使用傀儡的手段很残酷,也有不断的人想依附在他身上做他的提线木偶,毕竟自己一个人通关游戏的死亡率比跟着张傀的死亡率高多了。 「我们已经确定关键线索了,接下来要去找白柳那群人了,不能光是损耗你们。」张傀假装和蔼地说道,「我要去控制他们,让他们帮我搜寻碎片,消耗消耗他们。」 身上不少烧伤的李狗却眼前一亮:「主人,是要对白柳下手了吗?」 「不。」张傀看着自己手掌里那块畸形破碎的镜子「钻石」,他缓缓勾起了嘴唇,「先杀了搅局的第七个玩家,我现在已经肯定,这第七个玩家大概率就是杜三鹦了。」 李狗越发迷惑:「主人,是怎么确认的?」 「推测而已,白柳是个幸运值只有0的玩家。」张傀随意把玩他手上的碎镜片,「按照他的那么低的幸运值,在两次追逐战里,他应该早就在车里不幸地遇上我了,如果不是有一个高幸运值的玩家和他在一起,让他每次都」恰好「错过我,他应该早就撞到我手里了。」 「毕竟我在这场游戏里,应该就是对白柳而言最大的不幸了。」 张傀矜持又傲慢地微笑着,说完,他把碎镜子随手抛给了李狗,李狗慌慌张张地接过,诚惶诚恐地仰头看着张傀:「主人?!怎么把这个给我了?!」 「当然是因为看重你了,李狗。」张傀虚伪地露出那种专属于领导层的假笑,他拍拍李狗的肩膀,「好好保管,这是给你的大任务,好好干。」 如果白柳在这里,一定会认出张傀这个笑属于【领导甩锅专用假笑】。 其实张傀这个把碎镜片给李狗的举动和白柳把碎镜片给杜三鹦的举动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降低携带重要物品的自己的风险,以及混淆视听。 第110页 杜三鹦和李狗都处于白柳和张傀的控制下,就算是给了对方,对自身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在游戏结束的之前随时可以要回来。 但这两个人面兽心的傢伙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个甜美可亲的外壳来包装自己的险恶用心。 白柳的是【这是我给你的信任,杜三鹦】。 而张傀的是【这是因为看重你,李狗】。 「现在走吧,去找找这三个人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张傀说着,他抖动着手指,上面透明的丝线末端没入了三个傀儡的手脚关节中,张傀轻轻弹动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丝线,三个傀儡就像是过电般地颤抖了起来。 「不过在这之前,给你们做一个强化,除了刘怀之外的傀儡玩家,强化!」 【系统提示:玩家张傀使用个人技能(傀儡强化),以牺牲手下傀儡精神值减半换取傀儡面板属性翻倍】 【玩家李狗的个人面板】 【精神值:80→40】 【体力值:251→502】 【敏捷:270→540】 【攻击:310→620】 【抵抗力:350→700】 【综合防御力攻击力上升,面板属性点总和超2000,评定为a-级玩家,玩家李狗等级上升,从b上升至a级别】 【玩家方可的个人面板】 【精神值:82→41】 …… 【综合防御力攻击力上升,面板属性点总和超2000,评定为a-级玩家,玩家方可等级上升,从b上升至a级别】 李狗和方可几乎在一瞬间眼睛就失去了焦距,双目无神地站立在原地,好似陷入了某种迷障里,再也无法思考,他们显然是痛苦的,木偶的脸上出现奇怪又挣扎的表情,精神值下降让这二个傀儡玩家瞬间就进入了幻觉阶段,他们明显在自己的幻觉里备受折磨。 但张傀却完全不管这两个人是否痛苦,他们的四肢的关节被张傀试探地提了一下,做出了完全一致的动作。 张傀满意地勾唇一笑,他眼中带着一种非常赤裸的高高在上,张傀拨弄十指,漫不经心又充满愉悦地调动这他手下这些变得强大的傀儡做出各种的动作,用一种狂妄又自大的口吻说道:「虽然精神值下降会让你们失去自主思考能力,但蠢货的脑子思考出来的行动也是愚蠢的,不如用来换取别的东西。」 唯一一个没有被强化的傀儡刘怀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害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张傀那种欣赏自己手下傀儡的表情就像是艺术家在欣赏自己手中杰出的艺术品,去掉了脑子和思考能力,完全服从他指令的艺术品,那目光让他嵴背发凉。 张傀是一个毫无人性的玩家,他享受掌控和屠戮别人的快感。 刘怀真的后悔了,他后悔背叛牧四诚了,虽然牧四诚这傢伙坑蒙拐骗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不会像张傀一样把人利用之后就扔掉。 但后悔有什么用呢,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张傀蹲在地铁的椅子上,李狗和方可就像是失去了电池的玩偶一样双眼空空,四肢摊开躺在他脚下,张傀勾勾手指,对刘怀笑着说:「过来,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你去牧四诚那边,说你背叛了我,想投靠他们。」 刘怀吞了一口唾沫:「他们,不会相信我的吧?我都是主人您的傀儡了。」 「背叛者的二次背叛,很难让人相信吗?」张傀摊开手放在椅子上,讥笑了一句,随即又在椅子上坐下,双手十指交叉地抵着下颌说道,「你就说我没有人性,准备毫无止境地消耗利用你们的生命值去换碎片,你不想死,你想活着,所以你背叛了我。」 「但,但是——」刘怀有些慌乱,「就算这样,他们也不会轻易接纳我的吧?!我身上还有您的傀儡丝!您随时可以控制我!」 张傀伸手一抓,刘怀只感觉自己的四肢关节里一阵被抽筋的剧痛感,他惨叫一声捂着手肘跪倒在地,张傀的手上出现了一卷染着血滴的透明丝线,他厌烦地甩了甩上面的血:「好了,傀儡丝我收回了,你去吧。」 刘怀傻在了原地,他没有想过张傀会那么轻易地收回【傀儡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张傀把傀儡丝上的血在李狗的身上擦干净,一边擦一边慢条斯理地说:「他们一定会接纳你的,正如我刚刚说的,他们缺人,他们需要消耗的玩家,就算看出你别有异心,他们也不会随意推开你这个送上来给他们找碎片的。」 刘怀喃喃的,没有说话,他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木偶头套轻轻放在了座位上,小心翼翼地说:「那,那我去了,主人。」 在刘怀心情忐忑地转身离去之前,他听到了张傀慢悠悠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刘怀,你知道怎么控制一个有可能会反覆背叛你的人吗?」 刘怀的背影一顿,他声音有些颤抖:「不,不知道主人。」 「那就是不要给他背叛你的余地。」张傀忽然笑起来,「刘怀,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收走你身上所有傀儡丝了吧?你低头看看。」 刘怀低头,他惊愕地看到了有一根鱼线一般的,非常透明的丝线穿过了自己的胸膛,他转身顺着这根丝线一路看向张傀,那根穿过他心脏的丝线绑在张傀的小拇指上。 张傀似笑非笑:「你以为我会是牧四诚那种蠢货,靠着信任度来维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吗?刘怀,如果你有一点举止不对,我就杀死你。」 第111页 「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自以为是的蠢货和傀儡玩家。」张傀慢悠悠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挑眉笑着,看着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的刘怀,「而不巧的是,你好像两个都是。」 —————— 刘怀脸色青白地捂着心口,走在摇晃前行的列车里,他之前可能的确生出过微弱背叛张傀的心思,但他现在已经什么违背张傀的心思都生不出了。 张傀果然不会给自己的计划留下任何可以钻的漏洞。 刘怀不觉得牧四诚和白柳会是他的对手,段位差太远了,当年牧四诚虽然个人技能出彩,但对人心的掌控简直差张傀这个智力93点的傢伙太远了。 而白柳,刘怀之前看过白柳的视频,他得说这人的确很聪明,但和张傀比起来,还是不够,至少张傀不会在一个收集向的游戏里和牧四诚和杜三鹦混在一起,这两个一个是盗贼,一个是捡漏王,混在一起啥东西都得不到。 但是张傀却并没有小看白柳。 刘怀耳边响起张傀的计划: 「现在这游戏因为需要生命值换碎镜片,变成成了一个双方抢人头的游戏,现在是我这边三个人头,我自己当然不算人头。」 「白柳那边三个人头,但因为我们这边四个是绑定的,他们没有办法轻易地抢到,我觉得白柳会觉得我们会主动出击,设好陷阱等我们去自投罗网,我派你去的目的是试探。」 「因为这破游戏需要400个碎片,我是不可能消耗我自己的,我需要你告诉他们,因为我意图消耗我的傀儡获取碎片,这导致我的傀儡暴走了,我们这边内讧了,我并不是处于绝对保护的地位。」 「我的傀儡操纵技能并不是百分百没有漏洞的,在傀儡誓死挣扎的情况下我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反噬,所以我会暂时收回你身上比较显眼的傀儡师丝,你心脏上的这根傀儡丝除了你本人和我之外,其他人是看不到的,你可以告诉他们,这是你誓死斗争的结果,为了避免反噬我收回了在你身上的傀儡丝。」 「他们那边杜三鹦是个无法消耗的,白柳又是个面板值f的傢伙,牧四诚绝对是重点消耗对象,他的精神值经过两轮追逐战现在应该已经镶边了,虽然可以用漂白剂漂回去,但我觉得白柳会阻止他。」 「因为他需要牧四诚降低精神值进入狂暴状态增加战力,所以牧四诚现在脑子应该不太清醒的状态,牧四诚上一次狂暴状态的时候就非常的易怒且冲动,杀死了我四个傀儡,我不觉得白柳可以控制得住他。」 「这样,在下一次列车到站乘客上车追逐战之前,我相信某个对我心怀仇恨,并且被情势逼急的盗贼一定会动心,想要来偷我们这边的碎片和袭击我,因为控制住了我,事情就好办多了,我的傀儡们没有了我的个人技能强化,都是b级玩家,是很好各个击破的。」 刘怀其实不太明白张傀为什么整这么复杂。 因为凭藉张傀的实力,就算是起正面冲突也是完全可以打赢对方的,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整这些碟中谍反间计之类的。 但张傀有些无语的,他又开始忍不住用那种看蠢货的眼神看着刘怀:「当然是为了保留所有人的生命值啊,我不想消耗我这边的生命值,也不想消耗牧四诚和白柳的,肯定是玩埋伏一个一个击破比较好,损耗小,正面冲突对所有人的消耗都太大了,要是打一架所有人生命值总和跌下四百,那就大家一起等死吧。」 「白柳能拖到现在,我觉得他应该和牧四诚达成了合作关系,但这种合作关系一定相当不牢固。」 张傀笑着,他看着刘怀,用手背拍了拍刘怀的脸,耷拉下眼皮,语调拉长:「我相信牧四诚看到你,刘怀,他一定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那段不太愉快的合作关系,人都是有疼痛记忆的,尤其是在精神值偏低的时候,这种记忆会衍生出无数幻觉让人疯狂,刘怀,我给你的唯一要求,就是在牧四诚面前不断地提醒他,你背叛过他。」 刘怀回想完毕,他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渍,这是被张傀给打的,是为了逼真地作戏,演出那种内讧的感觉。 但刘怀心中还是很不安,他总觉得牧四诚不一定会信他,因为他曾经为了想活背叛过牧四诚。 但张傀却眼中含笑语调诡异地说,正是因为你因为想活下去背叛过牧四诚,所以才显得你因为想活而背叛我是那么真实,记住,你是真的想活下去,也是真的动过因为想活而背叛我的心思,这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 刘怀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了,他车厢上渐渐出现血肉模煳的手印,这是之前攻击对战之后留下的痕迹,这代表这里不久之前出现过玩家,刘怀意识到自己离牧四诚他们越来越近了,心跳不竟有些加快。 【列车即将到站,下一站黄泉路,请要下车的乘客在车门旁边依次排队,先上后下——】 车厢内的灯一闪一闪,刘怀走到了最后一节车厢,牧四诚抱臂靠在墙上,杜三鹦愁眉苦脸地蹲在自己的七零八落的跑跑卡丁车旁边。 刘怀一踏进去,牧四诚瞬间就警惕地张开了猴爪,刘怀尴尬又害怕地举起了双手,他对愕然不已的牧四诚低声下气地说:「四哥,我来向你们投诚了。」 牧四诚脸色阴晴不定,猴爪收缩,忽然嗤笑一声:「张傀这次居然把你带上了。」 第112页 「我……四哥……」刘怀不敢看牧四诚的眼睛,低着头声音越发虚弱,「我当初也是为了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就主动砍了我一双手送给张傀做投名状?」牧四诚冷笑道,他眼中的红光红到快要滴血,「你不是加入了国王公会吗?这次是张傀带你?对你倒是不错,这么高级一个玩家愿意带你,看来你在国王公会呆的很不错啊。」 「你会背叛张傀?也是他玩的把戏吧?同样的把戏我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牧四诚越笑越讽刺。 眼看牧四诚说着说着就要动手了,杜三鹦连忙阻止了牧四诚,他们这边还缺人呢!送上门来的就算是假的也没必要往外推啊! 刘怀把张傀交代要告诉他们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牧四诚和杜三鹦。 杜三鹦和牧四诚对视一眼——刘怀说的和白柳和他们分析的是差不多的,张傀血祭自己手下的傀儡换取碎片。 「等等!」牧四诚眼神微沉,他将信将疑地拿出一个天平的道具,然后突然发力扼住了刘怀的喉咙。 牧四诚眼尾溅上刘怀的一滴血,他眼中的红光越发旺盛,刘怀被他掐得喘不过气了,四肢乱瞪满脸涨红,声音嘶哑地求救:「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来求救的!!」 牧四诚嗤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变得诡异而残暴,手下越发用力:「你说没说谎,我有我判定的标准。」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对玩家刘怀使用道具(法官的天平)——诚实与否,你良心的重量】 【(法官的天平)每日每次只能对某位玩家使用三次,只能用来判断答案是是或者否的回答,其余过于复杂的问题回答无法判定玩家是否说谎】 「好了,现在我问你答。」牧四诚邪气地勾起一边的嘴角笑着,一只手张开扼住不停挣扎的刘怀,另一只手举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天平,左边用繁体字写着【诚】,右边写着【谎】,「第一个问题,你过来是不是张傀派你过来的?」 刘怀呛咳着,恐惧地小声看着那个道具,他下意识地说谎了:「不,不是!!」 天平偏向了【谎】。 牧四诚讥笑一声:「第二个问题,张傀现在是不是很安全?」 刘怀被掐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他求饶了:「四哥!四哥!我不知道你有这个道具!你放过我吧!你们还需要我!」 牧四诚无动于衷,掐住刘怀的脖子缓缓收拢:「回答我的问题。」 「是!!!」刘怀被濒死的感觉逼得快疯了,眼泪到处流动,「他现在是安全的!他被强化过后的两个傀儡保护着!!我虽然是按照他的要求过来的!四哥,但我真的不是为了害你!!我是真的过来归属于你的!!我真的不会像当初一样再背叛你了!我再也不会砍掉你的双手给张傀了!他是个疯子!我活不下去才来找你的四哥!!」 「好,最后一个问题——」牧四诚看着自己手下苟且求饶的刘怀,眼前突然蒸腾出很多幻觉,他看到自己的双手上渗透出血液,牧四诚缓缓挪动目光,看到了自己的肩膀被砍断了,从这个地方流血出来一直流到自己手指上——就和他当初被刘怀砍断双臂的时候一样。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情绪波动过大,精神值下降至60,开始出现轻度幻觉!请玩家注意回復精神值!】 牧四诚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血珠从他侧脸上滴落在刘怀脸上,他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好——最后一个问题,竟然你说你不会再背叛我了——」 「那我问,你现在是依旧忠于张傀,是他计划的一环,还处他的控制下,还是真的彻底背叛了张傀,脱离了他的控制,归属于我们这边的阵营——」 牧四诚的眼神毫无波动。 刘怀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脸上的汗水一滴一滴滑落,手掌因为过度紧张开始发麻发烫,他有种预感,如果他这个回答不是牧四诚想要的,牧四诚很有可能杀了他。 牧四诚这个眼神刘怀曾经看到过——这是牧四诚精神值跌下安全值之后会出现的眼神,而这个状态的牧四诚,很容易大开杀戒。 当年的牧四诚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杀了张傀的四个傀儡,而刘怀因为背叛了牧四诚,对精神值过低的牧四诚刺激过大,反而逃过了一劫。 「我来找你们是张傀的计划之一,但我是真心背叛张——」傀,这句话还没说完,刘怀心口里那根透明的傀儡线突然缴紧了他的心脏。 因为他说自己要彻底归属于牧四诚的阵营,张傀想杀他——刘怀突然意识到了这点,刘怀咬牙闭上了眼,求生的欲望让他绝望地说出了口,「我不会背叛张傀。」 天平摇晃了两下,最终缓缓倒向【谎】。 牧四诚缓缓地放开了勒紧刘怀脖子的手,眸光奇异又嘲弄:「……看来张傀那边你也活不下去了,你背叛了张傀,就像是当初你因为活不下去而背叛我一样。」 「你只忠诚于自己,刘怀。」牧四诚嗤笑一声,「倒是可以用你。」 刘怀一边咳嗽一边惊疑未定地看向牧四诚手中那个小天平——他刚刚的确是因为张傀想杀他,的确生出了背叛张傀的心思,或者说这个心思在张傀把他做成傀儡之后从未停息过…… 张傀是不是料到了这一点,知道了牧四诚这边有这个天平道具,所以才派他过来…… 第113页 刘怀突然打了个寒颤。 牧四诚再次询问了刘怀过来的整个过程,这次刘怀没有欺瞒,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牧四诚,牧四诚听得冷笑一声:「想激我去偷袭他?就算是我真的要袭击他,也必定是他后期拿到碎镜片差不多了,我才会动手,还想离间我和白柳,啧,真是多此一举。」 说到这里,刘怀突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他来了这里有一小会儿了,居然没有看见过白柳,他左右看了看:「白柳不在这里吗?」 杜三鹦有点尴尬地挠挠脸:「……那个,之前商议计划的时候,白柳其实想和傀儡师合作,但牧四诚不同意这个计划,于是白柳和牧四诚大吵了一架之后,白柳和我们决裂去投靠张傀了。」 牧四诚冷哼一声别过脸:「我和白柳还需要别人来离间吗!我们自己就能散掉!」 刘怀:「……」 刘怀:「?????」 什么东西??????白柳去投靠谁了?! —————— 【列车即将到站,下一站黄泉路,请要下车的乘客在车门旁边依次排队,先上后下——】 白柳一路往前走,走到了车头的位置,发现了张傀好整以暇地坐在座位上,面前站着两个双目空洞的傀儡,他看到白柳来似乎也不吃惊,倒是很自然地招唿了一下:「来了,坐吧,倒是比我想的要快一点。」 白柳坐在了张傀对面,嘆息一声:「你都把刘怀派过来了,牧四诚这个棋子对于我而言就废掉了,我只能来投诚了。」 」你是聪明人。」张傀意味深长地微笑着,「只是倒霉了一点,碰上了更聪明的我而已。」 张傀翘着二郎腿双臂展开放在座位靠背上,这是一种很放松也很自负的姿势,他抬起下颌睥睨地看着白柳,脸上带着胜负已定的笑,「这个游戏需要牺牲四个人才能通关,如果你们选择站在我的对立方,和我产生搏斗,你们的面板属性太差了,赢的一定会是我,但这样一来总体生命值一定会被无效消耗,在我控制住了你们之后,那我很有可能选择牺牲你们凑够四百个生命值换取我游戏通关。」 「对于白柳你来说,其实我觉得最好的计划就是和我合作,虽然有可能被我控制,但至少我不会轻易牺牲你。」 「但牧四诚一定不会同意和我合作。」张傀微笑着,他好像有点遗憾般,假模假样地嘆息一声,「而你也不会轻易来找我寻求合作,毕竟没有几个人想受制于人,你说不定还会动让牧四诚来偷我的东西的心思,我没有办法,只能让刘怀去劝劝你们了。」 张傀从始至终想吊的鱼就是白柳,而不是牧四诚。 而要吊到白柳这条鱼,就需要动摇牧四诚和白柳的合作关系。 没有比一个刘怀更能动摇牧四诚对队友的信任度的了。 精神值正常的牧四诚或许说不定还顾忌这是一个二级游戏,勉强维持和白柳的合作关系,那么一个精神值不正常的牧四诚,还是在刘怀在场不断提醒牧四诚当初的事情的情况下,牧四诚一定是无法控制自己对队友的怀疑和仇恨之心的。 当然,牧四诚可以把自己的精神值漂回正常值,不过这一定不是白柳想看到的,如果白柳选择把和牧四诚的合作贯彻到底,站在张傀的对立面上,他是需要牧四诚狂暴来维持高战斗力来防备张傀的。 白柳当然也可以让自己进入狂暴状态成为高战斗力,但张傀觉得白柳是不会轻易这样做的。 因为狂暴那种状态非常危险,在还有8个站台的情况下,白柳这个f级面板的玩家比牧四诚这个a级面板的玩家的基础属性太薄弱很多,狂暴状态的白柳就是个脆皮高输出,很容易死掉。 张傀的计划是各个击破,首先收服白柳,然后利用刘怀控制牧四诚。 至于杜三鹦,在适当的时候让他去死就行了,张傀对杜三鹦这种靠幸运值上位没有什么实力的不感兴趣。 白柳很坦诚:「我其实有劝过牧四诚和你合作,但他不仅不愿意,还把我打了一顿。」 白柳一边说一边向张傀展示了自己的个人面板,生命值那一项赫然写着【受到玩家牧四诚攻击下降40】。 这其实是一开始白柳把牧四诚当交通工具开,牧四诚气急败坏打了白柳一拳下降的,现在被白柳这货脸不红心不跳地当成了自己投诚的证据之一。 白柳遗憾地嘆息:「我目前生命值只有二十多了,和他们混在一起是绝对无法通关的,我本来还指望牧四诚狂暴状态下可以反杀你,之前不他不也是在狂暴状态下反杀了你的四个傀儡吗?但在我知道刘怀的存在后,我就彻底放弃和牧四诚合作了。」 张傀赞许地看了白柳一眼:「因为在刘怀的存在下,牧四诚的狂暴状态会更不稳定,到时候他会更倾向于攻击自己的队友。」 「我这点生命值太容易中死掉了。」白柳摊手,「虽然我想赢游戏,但我更想活着,所以我来找你寻求合作了。」 如果牧四诚在这里,一定会怒骂白柳这个要钱不要命的神经病说的是什么瞎话,但张傀并不知道白柳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神经病,于是他满意地笑了,他抽出一卷透明的傀儡丝,挑眉说道:「那你也知道和我合作,我是什么条件了,你要当我的傀儡才行。」 「可以。」白柳一口应下,或者说他早就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但是合作是双方的事情吧?张傀,我做你的傀儡,你总要给我展示一下你的诚意吧,比如做你的傀儡有什么好处?」 第114页 张傀倒是很爽快:「你说需要我怎么展示我合作的诚意?」 「我有一个道具,被牧四诚偷了,叫做【人鱼的护身符】。」白柳眼帘缓缓地落下,「我也是因为这个才和牧四诚内讧的,如果可以,还希望你帮我把它拿回来。」 「就这?」张傀倒是有点惊奇,似乎没想到白柳提这么简单的条件。 「那是一个保命的道具。」白柳眼珠转动,低语着,嘴角有很不明显的笑意,「我生命值太低了,在这次列车开动之前我希望你把它抢过来给我,那样至少我后面会安全一点,你也不想你好不容易把我搞到手,然后我就那么死了吧?」 「可以。」张傀微笑着,「我比较喜欢心甘情愿的傀儡,竟然白柳你这么懂事,还愿意和我谈条件,那我就——」 张傀手中的傀儡线勐得一颤,锋利如针尖的线头扎入了白柳的骨头里,线在白柳的骨头上死死缠绕了好几圈,白柳忍不住因为疼痛浑身战慄了一下,条件反射般地张口喘息了一声。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成为了玩家张傀的傀儡】 张傀缓缓地拉开嘴角,原本平常的笑脸变得诡异且邪恶:「——都到这一步了,你居然以为你还可以和我谈条件,白柳,那我可要好好教教你规矩了。」 【系统提示:玩家张傀对白柳白柳使用了个人技能(提线玩偶)】 「现在,白柳,把你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缴纳给我,尤其是武器。」张傀勾了勾自己的手指上的丝线,「我不会再给你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白柳动作僵直着,他脸色还因为疼痛惨白着,手一僵一僵地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不断地把东西往外扔。 一根雪白的鱼骨,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一个旧钱包,白柳在看到旧钱包被他扔出来的时候脸色勐得变了一下,这反倒吸引住了张傀的注意力,他低下身子去把这个旧钱包捡起来:「这是什么?你的个人技能?」 张傀拍拍钱包,鄙笑了一声:「倒是有够寒酸的。」他翻开了钱包,看见了里面的东西之后,眉尾上扬了一下,张傀拿出里面的一叠积分纸币,饶有趣味在白柳面前展示:「这是什么?一个具体现化的积分钱包?你倒是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而且里面积分倒是不少啊……我数数,一万二。」 「那我就都笑纳了。」张傀笑道。 已经被控制住的,脸色原本惨澹一片的白柳低着头一言不发咬紧下唇,似乎是憋屈得够呛,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很倔强地说了一句:「你拿吧,你拿了我就当算是给你帮我的报酬。」 张傀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你愿意这么自我安慰,也行。」 但如果张傀低下头来看看白柳的表情,就会看到白柳目光平静,咬紧的下唇缓慢地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给予玩家张傀一万二积分达成交易,玩家张傀需要在列车再次启动之前将道具(人鱼的护身符)找回给玩家白柳】 【如若其中一方没有达成交易,系统将给予惩罚——没有完成交易的一方将会被系统关押进(旧钱包)内,成为灵魂钱币】 作者有话要说: 6:我这一章被控制了我好可怜,观众打赏点营养液吧(指着自己流血的手 马上要被抽掉灵魂的张傀:????? 到底谁更可怜!! 第50章 爆裂末班车(双更) 本来【这个交易失败玩家的灵魂将被关押在里面】这是白柳在拿到【旧钱包】的时候,系统给予白柳的警告,用来约束白柳不要滥用这个技能。 因为没有完全交易会被系统把灵魂关押进去,是要去白柳守信的一个限制措施,就和淘宝商家的【小黑屋】是一样的,但却被想到被白柳用来坑交易对象了。 对于张傀这种喜欢布局,自以为自己很聪明的人,没有什么比顺从他的计划行事更好的计划了,他会在那种猎物一步一步走入自己陷阱的成就感里降低警惕性,白柳才有可能寻求突破。 白柳垂眸想道。 但牧四诚那边的确是麻烦了,他也是刚刚才了解到牧四诚居然还和刘怀有这么一段爱恨情仇,张傀还把刘怀给带上来了,虽然精神值降低带来的幻觉对于白柳这种一心只有钱的人来说影响不大,但对于牧四诚这种有正常的七情六慾的人类,一个背叛过自己的知己好友带来的幻觉影响力恐怕是无法估量的。 牧四诚在说起刘怀这个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不太对劲了。 白柳了解到这个游戏里大部分人的精神承受值都在七十左右,六十已经足够危险,20以下能从游戏里出来不发疯的都是心理素质极端强悍的人了,但白柳还需要牧四诚精神值进一步降低,他对牧四诚的要求甚至比牧四诚歷史精神值最低18都还要低,到时候对牧四诚来说,幻觉和心理影响只会更重, 有刘怀这个诱导因素在,牧四诚估计要出大问题。 有点难办啊。 【列车已到达黄泉路——请各位乘客先上后下,依次进入列车】 张傀食指和中指弹钢琴似得动了下,牵动手上的透明丝线,白柳瞬间就被拉扯到了他背后,张傀给他套上之前刘怀脱下来给他的那个木偶头套,笑道:「好了,这下看起来才像是我张傀的人。」 」我知道你不会很甘心的,你说不定只是假意投降给我,你或许和牧四诚还有别的计划。」张傀嘴角慢慢上升,他好像在给白柳上枷锁一般,放下那个沉重的,巨大的,闷热的木偶头套。 第115页 白柳的脸慢慢地被木偶的头套笼罩,他抬眸看向张傀,白柳在头套落下来之前看到张傀的最后一个表情,带着恶意和笃定,眼皮耷拉着,眼神傲慢到似乎一切竟在他掌握中。 张傀语调嘶哑低沉,「但是白柳,你一定漏算了刘怀对牧四诚的影响,在有刘怀在的情况下,牧四诚根本不可能保持清醒和坚定地和你合作,无论你有多少后手,只要牧四诚这里崩了——」 张傀闷笑一声,恶毒地说:「——牧四诚是你手中最有价值的一张牌了,只要他崩了,你的计划就彻底崩盘了。」 白柳面色不动,内心飞快运转。 某种程度上,张傀说的没错,牧四诚的确就是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 【人鱼的护身符】在牧四诚身上。 如果牧四诚彻底崩坏,失去抵抗力,被张傀拿到了这个【人鱼的护身符】,交易完成,那大家就会一起完蛋,而且之前白柳想过耍赖,直接让牧四诚把这个道具给用了,但是—— 【系统提示:交易期间,交易物品,也就是(人鱼的护身符)必须存在,否则视为无效交易】 牧四诚在这个期间,如果被逼入绝境,或者直接就不想听白柳的话,用掉了(人鱼的护身符)这个道具,那白柳也会完蛋,真的变成张傀的傀儡 所以牧四诚是白柳计划中相当重要的一环,这傢伙如果崩了,那白柳这边会相当高危。 白柳在赌,而且是一场豪赌,他檯面上的所有筹码就只有一个牧四诚,还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筹码,目前看来他的赢面不算很大,但其实白柳也动过用杜三鹦的心思,但杜三鹦此人完全是个直觉系动物,像一只敏锐的嚙齿类小动物,正面杜三鹦对决这傢伙说不定会直接把雕塑扔给张傀来降低自身危险,就像是之前因为察觉到危险要弃车逃跑一样。 杜三鹦非常不稳定,在白柳被傀儡师控制的情况下,他无法远程操控杜三鹦,这个的杜三鹦远不如和【傀儡师】有仇,立场坚定的牧四诚更值得用。 所以最终,白柳选择了牧四诚。 车门终于缓缓打开了,无数的焦黑【乘客】尸体哀嚎着,燃烧着,铺天盖地地涌入车厢内,张傀动作干净利落地操纵着两个傀儡上前去抢碎片,没有使用白柳,看来他也知道白柳生命值非常低,随便使用很容易挂掉。 张傀操纵傀儡的手速非常快,几乎十几秒,这两个傀儡就身形鬼魅地穿过了一截车厢,用烧焦的手给张傀呈上一堆碎镜片,张傀看也不看地收下,面色一沉:「走,清扫下一个车厢。」 后面这些【乘客】的仇恨值都锁定在了两个傀儡的身上,张傀这里反而很安全,但这两个傀儡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并且张傀操作得非常精准,几乎没有出现什么额外的损伤,清扫完一个就吊着背后跟着来的傀儡进入下一个车厢,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扫荡完了半截车。 白柳之前三个人过得那么艰难,主要是因为只有牧四诚一个面板属性是a的玩家,现在这边三个a级玩家,张傀还是超a,在操纵傀儡的间隙还能腾出来来清扫【乘客】,让自己的傀儡取镜片取得更轻松,和白柳这个打一鞭子就扑街的小弱鸡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牧四诚告诉白柳,张傀的个人技能目前他知道的,主要有两个,第一个叫做【提线玩偶】,也就是操纵傀儡和植入傀儡丝,但是傀儡是有自我意识的,只是肢体被张傀控制。 在傀儡不是自愿或者而被绝对控制的情况下,张傀很难在挣扎的傀儡的四肢里植入傀儡丝,这也是为什么张傀说他喜欢主动和自愿的傀儡,他最常用的傀儡也是聘请来的自愿的傀儡,因为非自愿的,比如牧四诚那种,张傀得花不少精力才能控制植入傀儡丝。 第二个技能叫做(傀儡强化),这个阶段要以牺牲傀儡五十点精神值为代价,傀儡没有自主意识,但面板属性会翻倍。 这个阶段的傀儡会更难控制,因为进入了【精神值危险值】区域,所以傀儡本身会很痛苦,有时候会无意识地挣扎,但又由于本身无意识,所以几乎不会畏惧任何攻击,战斗力会十分强悍,只要傀儡师不停下手中的丝线,他们无论再怎么痛苦,都不会停下进攻的步伐。 不过牧四诚告诉白柳,这个技能对精神值低于20的傀儡玩家不能使用,因为这个阶段的玩家已经进入狂暴状态了,傀儡师是完全无法操控的。 「这个游戏里,从来没有人试图去控制一个精神值低于20的玩家,就连张傀都做不到。」牧四诚斜眼看着白柳,「除了你白柳,你居然试图让一个精神值只有10的我记住你给我的计划任务,这完全不可能。」 白柳只是笑着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吗?」 在白柳思考着一些东西的时候,车厢内的广播女声罕见地响了起来: 「因本站有重磅乘客及特殊物品登上列车,为了保护乘客及物品的安全,停站时间延长至五分钟,请车上的乘客稍安勿躁,远离车门——」 一个比普通乘客体积大好几倍的巨大焦黑尸体,用两只巨大的,还在燃烧的手撑开了车门,低着头挤了进来。 这傢伙两只眼睛都被烧没了,眼眶黑乎乎的全是燃烧过后的碳痕,这大尸体皮肤都被烧没了,全身都是裸露血腥的肌肉,胸前有一个一只巴掌大的六角形碎镜片,就像是护心镜一样嵌入他的艷红流血的胸大肌里,在火焰中闪闪发光,他站起来比车厢都还高,脖子歪着强行塞进车厢里,都快要把车厢给顶穿了。 第116页 歪着脖子大焦尸似乎觉得不爽,大吼着一拳砸向了车顶,车顶直接破开一个大口,火焰从这大尸体的身上冒出来灌满整节车厢,发出碰一声的爆裂声。 张傀脸色一黑飞快后退进了另一节车厢,他牵动十指收拢一拉,两个傀儡好似殭尸般四肢打直后退被吸他手里,他另一只手反手提起白柳的后颈,张傀的移动速度已经很快了,但还是被烧了一下,白柳也被烧了一下。 【系统提示:玩家张傀,白柳,方可,李狗受到了怪物的烈焰攻击,生命值-10,玩家张傀,玩家白柳精神值-20,玩家方可,玩家李狗因处于傀儡状态,精神值-9】 白柳被烧得呛咳了一下,嘴角缓缓流出血液,他藏在木偶头套里的脸色越发苍白,他扫了一眼自己的个人属性面板: 【生命值:11(被玩家牧四诚攻击以及火焰灼烧后下降)】 【体力值:70(正在回覆中)】 【精神值:69(因被怪物攻击而轻度异化)】 白柳又迅速扫了一眼怪物书: 【《爆裂末班车怪物书》刷新——盗贼兄弟(2/3)】 【怪物名称:盗贼兄弟(弟弟)】 【特点:极其强壮高大,移动速度极快,一分钟内可以使用一次大范围攻击(1400点的移动速度,火焰有加成效果,愤怒时喜欢用拳头让对方听话,攻击力极强)】 【弱点:???(待探索)】 【攻击方式:怒气狂锤,烈焰冲击(对于玩家白柳来说,目前的你受到这两个任何一种攻击,就可以去见上帝了,阿门)】 白柳舔去他嘴角溢出的血渍,断断续续地哑声说:「……这怪物心口那个大碎镜片,应该就是他的弱点和我们要收集的东西。」 「我要你说!」张傀没好气地打断白柳的话,他警惕地看着这个一步一震向他靠近的盗贼,手指飞快舞动着排布着他的傀儡,咬牙道:「这破游戏,停站五分钟,不仅延长了追逐战的时间,还给我们上了一个大boss……」 《爆裂末班车》这二级游戏的死亡率应该很接近百分之八十了,就算是他,想要稳过也很困难。 张傀后牙槽咬得紧紧的,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你他妈可真是会挑啊白柳!一下就挑了二级游戏里难度最高的!」 「承蒙夸奖。」白柳语调懒懒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不去试着抢一下这个怪物心口的碎镜片吗?」 「试个屁!」张傀接连口吐芬芳,他现在心态真的有点崩了,「看刚刚的攻击和一千四的移动速度,这怪物的级别起码是a级,我两个傀儡送上去就是送菜,抢得到个屁!就算是我带着六个傀儡满血来刷这个副本遇到这种东西,我都无法担保可以顺利通关!我要是早知道这游戏里有这种东西……」 张傀一阵磨牙声,他一边说一边退,心中怨恨不已——要是知道这个副本是这种鬼样子,他根本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跟着进来! 张傀从来没有见过难度高得这么离谱的二级游戏!白柳这傢伙一下手就挑了一个张傀有史以来见过最难的!! ——他妈的,不愧是幸运值为0 !! 「不行。」张傀他拉着两个傀儡挡在自己的身前,迅速地冷静了下来,「我的傀儡打不过,这东西在这个副本里估计只有狂暴状态的牧四诚才能搞定,不过搞定这东西他也离死不远了——」 「狂暴状态下的我也能搞得定吧?」白柳问,他目光冷静地岔开了张傀的思路。 对白柳来说,牧四诚不能死,【人鱼的护身符】在他身上,牧四诚死了【人鱼的护身符】就会被爆出来,要是被张傀拿到那白柳这边就真的成了张傀的傀儡了。 「的确。」张傀眼睛眯了眯,他哼了一声,「但是你现在生命值只有十几了,就算是狂暴状态下,挡这玩意一下攻击你差不多就死了,你现在是我的傀儡,和牧四诚比起来,我当然是选择让他去死而不是你去死,我拿你还有用,但牧四诚一直不归顺我——」 张傀冷笑一声,收拢了所有的傀儡丝,白柳和另外两个傀儡齐齐站在了张傀背后:「那他就去死吧——!」 【系统提示:玩家张傀对玩家刘怀使用了道具(好想见到你),将在十秒钟内移动至玩家刘怀目前的位置】 白柳只觉得面前一阵晕眩,他再抬眼,就看到了另一个车厢里也在收集碎镜片的刘怀,牧四诚和杜三鹦他们。 这三个人正在打配合,虽然有些吃力和艰难,但看样子也撑了下来。 但最惨的还是牧四诚,他没有白柳帮他吸引仇恨值,大部分的乘客都冲着他去了,虽然有刘怀帮牧四诚挡了一部分,牧四诚状态也下降得很严重,脸上全是血渍,眼睛里的红光摇晃闪烁,唿吸也不畅通,狼狈地撑在地板上打滚。 张傀面色冷淡地收手一拉他小拇指上的丝线,正在作战的刘怀的心脏瞬间就被缴紧了,刘怀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扯向了某一个方向,这种扯就像是提醒一样,不带着杀意,于是刘怀捂住刺痛的心脏下意识转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隐藏在一个车厢之隔,无数尸体和火焰后的张傀。 张傀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牧四诚,然后在脖子上狠狠地划拉了一下,用口型对刘怀说:「计划有变,有大boss了,放弃牧四诚,你去激牧四诚,降低他的精神值让他狂暴去对战大boss,不用管死活。」 第117页 刘怀也听到了那个广播的声音,知道来大boss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张傀如此干净利落地准备捨弃牧四诚,刘怀心口一颤,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他看懂张傀的意思了—— ——这大boss估计非常不好对付,估计要狂暴状态下的牧四诚才能对付。 但这不是个二级游戏吗?!怎么会有需要牧四诚狂暴到死才能对付的怪物?! 正当刘怀正在犹豫的时候,那个大尸体暴怒着一路蹦蹦蹦地跑了过来,所过之处,所有的车窗全部被锤爆,火焰唿唿地烧着,那些【乘客】都在【盗贼弟弟】愤怒的火焰中悽厉惨叫着化成了灰烬,可见杀伤力之强,温度之高。 张傀拉着三个傀儡往前沖入了牧四诚他们所在的车厢,跟在张傀背后的大尸体把杜三鹦吓了一跳,没忍住崩溃道:「我操!!这他妈又是什么玩意儿!!」 张傀勐得拉紧了自己小拇指上的傀儡丝线,对刘怀厉声喝道:「刘怀!!动手!!不然大家都得死!!」 刘怀心口被张傀的傀儡丝线拉得剧痛,他咬牙往下甩出一左一右手两把袖中剑,站在牧四诚背后的刘怀低着头说了句「抱歉」,就毫不犹豫地往刺了过去, 杜三鹦看得惊叫:「牧四诚!!小心背后!!」 牧四诚早有所觉地一个翻身打滚躲开刘怀的背刺,他利落站起用手肘擦了一下从眉尾滴下来的血滴,是刚刚躲避的时候被刘怀的袖中剑伤到的,牧四诚冷笑一声:「刘怀,你以为我还会那么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你吗?不可能的。」 「这是自然。」刘怀的笑容很复杂,有着一点哀伤和一点狠戾,他笑起来,「四哥,虽然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和最好的组合,【刺客和盗贼】,我们无所不能,无往不利,我们什么都能偷盗,什么都能暗杀,这当然包括对对方,不是吗?」 「我们都是为了自己,四哥。」刘怀终于彻底沉下了脸色,他举起袖中剑,「你为了自己偷过我的东西,而我为了自己暗杀你,大家都是自私自利的人罢了。」 「主人!!抓住牧四诚!!」刘怀喝道,他毫不留情地一剑刺了过去。 张傀二话不说地就把一根锋利的傀儡丝线甩到了牧四诚的脚踝下面,牧四诚用手勾住吊环险之又险地躲过,杜三鹦急得开着跑跑卡丁车拦在了张傀面前,被张傀丢出一个傀儡拦住了。 现在就是张傀,刘怀,还有李狗三个人对抗牧四诚一个人,杜三鹦被一个傀儡牵制住,看得急得额头上直冒汗,急得脸都涨红了。 白柳说牧四诚一定要撑到列车发动之前不被张傀他们牵制住!但现在这样怎么可能撑得到啊! 杜三鹦下意识看向了白柳,牧四诚在被三个人牵制的情况下,也勉力维持住了,但很快那个大尸体就打破了这个平衡,这玩意儿眼看就要跑进牧四诚他们所在的车厢了,张傀的限制牧四诚的攻势越发勐烈,几乎整个车厢都是傀儡丝线,牧四诚寸步难行,他的脸上全是被傀儡丝弄出来的划痕,牧四诚的擅长偷盗的双手的更是被张傀的傀儡丝死死束缚住了。 张傀喘着气:「刘怀,动手。」 刘怀喘着气一步一步地靠近了牧四诚,双手已经举起了袖剑。 牧四诚忽然反手忽然死死攥住自己身上所有的傀儡丝,啧了一声说:「白柳,你有什么后手就快点用吧,我真的撑不住了,我现在帮你拉住张傀操控你的傀儡丝了,张傀这货的傀儡丝是靠线的波动控制人的,现在我攥紧了,他波动传不过来,不过只能撑一会儿我的手指就会被线削断,但你现在可以自己动了。」 张傀勐得一惊,他勐地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牧四诚的背后的白柳,又扫到牧四诚的手上,果然紧紧束缚住了他的傀儡丝,血从牧四诚骨节分明的手滴落,一滴一滴地砸在高温的地板上,很快又被蒸腾了。 白柳缓缓地在牧四诚背后抬起了木偶头套,木偶油墨的外壳上是一个纯真的笑。 张傀脸色一变。 」操!!这两个傢伙果然还在结盟!刘怀快动手!!!「张傀试着操纵了几次傀儡丝,但是操纵的波动因为被牧四诚攥住了,根本传不过去,他的确不无法控制白柳,张傀脸色黑沉地一拉傀儡线,试图切断牧四诚的手指,还一边喊,「刘怀!!快!!白柳现在没有攻击力!」 杜三鹦也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嘶吼着:「白柳!!你动作快点!!」 刘怀毫不犹豫地刺了过去,牧四诚下意识地看向了背后的白柳,白柳的木偶头套上还是那个纯真的微笑,他张开了双手,缓缓地抵在牧四诚的后背上,往前轻轻一推,毫无防备的牧四诚身体往前倾倒。 牧四诚瞳孔勐得一缩。 杜三鹦恍惚地长大了嘴巴,张傀愕然地松开了傀儡丝,刘怀呆滞地看着白柳和牧四诚,他袖剑上的血顺着剑尖滑落。 牧四诚的双臂被白柳推到了刘怀身上,刘怀的袖剑刺入牧四诚的肩膀,齐肩斩断了他的双手。 地板上落着牧四诚的两只手,悄无声息地砸在了地上。 就像是上一次刘怀背叛他,斩断了牧四诚的双臂的情形一样。 不过上一次是刘怀。 这一次是白柳。 血液从牧四诚的肩膀断面喷涌而出。 」我也觉得张傀主人说的有道理。」木偶里的白柳瓮声瓮气地说道,他面上还在笑,「牧四诚,如果不牺牲你进入狂暴,大家都会死。」 第118页 「和你们合作已经没用了,你们太弱了,通不了关。」白柳的声音带着一种凉薄而温和的笑意,「所以我决定全心全意做主人的傀儡,服从他的命令。」 作者有话要说: 86今天做人了吗?没有:) 第51章 爆裂末班车(一更) 牧四诚踉跄两步, 他双目空洞,缓缓地,僵直地低头, 看着地上自己的双手。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使用(暗夜匕首)攻击了玩家牧四诚,玩家牧四诚的精神值遭到黑暗侵蚀, 迅速下降中!】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精神领域剧烈震盪, 精神值剧烈下降中!】 【系统警告:玩家牧四诚精神值跌落40……30……20……10,玩家牧四诚目前精神值只有8!进入狂暴阶段!】 【玩家牧四诚个人面板(狂暴状态)】 【精神值:60→8】 【体力值:339→797】 【敏捷:1040→2010】 【攻击:1311→2300】 【抵抗力:1310→2600】 【综合防御力攻击力上升, 面板属性点总和超6000, 评定为a++级玩家, 玩家牧四诚等级上升,从a级上升至a++级别】 【玩家牧四诚因处于《怪物书:盗贼驯养的捲尾猴》状态,异化程度加深——】 牧四诚的断臂处飞快地生长出黑色的肉芽, 这肉芽蠕动着聚集,最终扭曲地汇聚成了两只长过胯部的黑色的猴爪。 牧四诚仰头松动骨头,他唿出一口白气甩甩自己新生的双臂站了起来, 他眼珠子已经消失了,整个眼睛全白, 獠牙龅出口腔, 耳朵也变成了猴子的耳朵,牧四诚的尾巴缓慢地放在了地板上, 左右三扇动着,他背后那个猴子耳机在叽叽地狂笑着, 猴子眼睛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用一种很奇异的,猴子的尖利声调叫着:【crazy!!crazy!!】 那个横冲直撞的盗贼弟弟带着浑身的火焰沖入了最后一节车厢,举着拳头就要对着一群人挥下, 牧四诚纯白的眼珠轻微地挪动一下,他龇牙好似嗤笑一声,笑声里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兽性,他速度飞快,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甩臂挂在了吊环上,斜身反冲,腰部发力一个横踢,把浑身冒火盗贼弟弟踢出了这节车厢。 盗贼弟弟沉闷地摔在另一节车厢里,两只硕大无比的手掌企图扒拉着窗户使自己停下来,结果把所有的窗户玻璃都抓碎了,在地上拖曳出长长一道漆黑的碳痕,火焰在盗贼弟弟的眼中一闪一闪,这怪物似乎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它又惊又怒地吼叫了一声,似乎不明白对面被自己追得满车厢跑的小人怎么突然就变得能一脚把自己给踹飞了。 牧四诚唿出一口火焰烧出来的白气,他嘴角拉开一个弧度奇大无比的诡异笑意,尖利的牙齿在他口腔内排列镶嵌整齐,牧四诚一个简单飞速的起跳之后,毫不犹豫踩在车厢壁借力沖了过去。亮出尖利的猴爪指甲就要去抓怪物心口那块大镜片。 盗贼弟弟大吼一声,爆出一身火焰,翻身对着骑在自己身上的牧四诚一个爆捶,火海瞬间吞没了这两个扭打在一起的怪物。 牧四诚现在也是个怪物了,谁看了他都不会觉得他是个人的。 但是更不是人的明显是白柳。 杜三鹦完全傻了,他呆愣愣地看向白柳,似乎完全没有料到牧四诚会被白柳这个策划一切的总军师这么干脆利落地卖掉。 而杜三鹦更没想到的是,白柳买完牧四诚,毫不犹豫转头就把杜三鹦也给卖了。 白柳转身对着张傀,语调冷静地说道:「主人,碎镜片在杜三鹦身上,我们趁牧四诚和盗贼弟弟扭打控制住对方的时候,把杜三鹦干掉把他身上的东西给抢过来吧。」 白柳这声「主人」简直比刘怀这个给张傀当了一段时间傀儡的人喊得都要标准。 杜三鹦又气又急又难过,他眼泪汪汪地怒操一声:「我操,白柳,你他妈真的不是人!不是说好了一起反水搞张傀吗!你他妈居然真的对我们反水了!」 「抱歉。」白柳毫无诚意地道歉,「这个临时上车的大怪物打乱了我的计划,这大怪物实力太强了,我发现和你们合作很可能无法通关游戏,所以我决定真的归顺主人了,放弃和你们商议的计划了。」 刘怀都尼玛被白柳对着张傀连着两声真情实感的「主人」给喊傻了。 他当年背叛牧四诚还有点悔恨之心,自我痛恨了很久,才开始做张傀手下的走狗。 这还是刘怀第一次看到背叛别人卸磨杀驴如此迅速并且赶尽杀绝的人。 而且好傢伙,白柳都不带有心理负担的,才搞完一个队友,对另一个队友下手毫无缓冲,简直比刘怀这些搞卧底的反水的都还快。 刘怀简直都要怀疑白柳原本就是张傀的人了。 白柳语速飞快,冷酷地分析着:「杜三鹦现在被困在这个车厢里了,他往前走是盗贼弟弟,从车门下去就是一堆爆裂乘客,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就算是有幸运值加持也会迟早被我们抓到,没有比现在更好对他下手的时机了。」 「沃日!!」杜三鹦眼泪横飞地满车厢跑,「白柳,你妈的!你不是人!你没有心吗!」 正如白柳所说,就算杜三鹦幸运值百分百,他现在根本无处可去,完全就是瓮中捉鳖,插翅难飞,处于极致的劣势。 就算杜三鹦可以靠着幸运值可以撑一会儿,那也迟早会被张傀抓到。 第119页 张傀毫不犹豫地伸出傀儡丝去网杜三鹦了,刘怀也加入了追捕杜三鹦的队伍里,其余两个傀儡解决从车门处涌进来的普通乘客,杜三鹦一边哭嚎,一边像是被欺负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往外丢玩具一样疯狂丢道具,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外丢,只要能阻挡张傀和刘怀抓住他就行。 杜三鹦一边跑一边哭哭啼啼地破口大骂白柳不是人,但白柳看起来的确不是人,但他反而是全场最安全的玩家。 他在说完那几句话之后,不声不响地站在角落里,并不妄动,显得听话又知进退,张傀甚至会特意保护他不受伤害,用傀儡丝撇开那些企图靠近他的乘客。 张傀又一次撇开一个企图袭击白柳的乘客的一瞬间,看着沉默不语的白柳,心里一个一个咯噔,他多次游戏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对劲。 ——白柳居然代替他站在了幕后最安全的控场位上来布置全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傀心下一沉,眼神环绕全场。 被白柳坑去和大boss搏斗的牧四诚,被刘怀追得满车跑就快要撑不住的大哭杜三鹦,追击杜三鹦的刘怀,和保护白柳的两个傀儡,以及开始无意识把后背交给白柳的自己—— ——所有的一切,不知道什么都开始围绕着白柳的举动开始动作了。 张傀脸色一沉,开始回想事情是从什么时候从他手里脱离控制的——好像从牧四诚被白柳推给刘怀开始,斩断双臂和怪物搏斗开始,白柳就不动声色地开始控场了,而张傀在剧烈的事情变动和局势变幻下,下意识地信任了被自己控制住的白柳,被这傢伙带着步伐走了! 对于两个聪明人来说,没有比相信另一个聪明人是真的服从自己更致命的了。 张傀打了个冷战,勐得清醒了。 「不对!!!」张傀厉声喝道,他扯着傀儡丝,「刘怀,回来!注意白柳和牧四诚!!!我们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杜三鹦这傢伙身上最多二十个碎片,幸运值还是百分百,我们根本不可能轻易拿到他身上的碎镜片,我们被杜三鹦消耗了太多时间了!牧四诚从怪物身上抢到的碎镜片才是大头!!」 「啧,被发现了吗?」白柳有点遗憾地嘆息一声,他偏过头看向列车上车厢led屏幕上的倒计时,自言自语着,「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这车要开了。」 「列车即将启动,请各位乘客坐稳扶好——」 【系统提示:系统对玩家张傀友情提示,列车就即将启动了,请你及时履行和玩家白柳的约定,将玩家牧四诚身上的(人鱼护身符)取来给他,不然,作为惩罚,我们将会把你的灵魂被关押进玩家白柳旧钱包的灵魂纸币中,被玩家白柳持有你的灵魂债务权】 张傀脸色一沉,就算是他还听不懂这里面的有些词彙,但这并不妨碍他意识到自己被白柳坑了。 「那个钱包……」张傀勐得抬头看向白柳,他迅速反应过来,「你的个人技能是交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个人技能?灵魂债务权?为什么会有这种接近系统权限的个人技能,系统不会允许你拥有的才对!」 【系统提示:灵魂债务权为屏蔽词彙,已为玩家张傀做小电视消音处理】 白柳揉揉鼻子,十分不要脸:「但我就是拥有了,不好意思。」 张傀腮帮子紧绷,他的目光从车厢上的led屏幕上的列车启动倒计时上扫过,只有一分钟了——张傀咬紧牙关,没时间和白柳这傢伙打嘴仗了。 张傀飞速地拨动着自己手上的傀儡丝线:「刘怀!不用管杜三鹦了,他就是白柳用来消耗时间的!」 张傀的目光冷厉地下了命令,抽动自己手上四个傀儡往牧四诚那边那个车厢扑:「——去杀死牧四诚!夺取他身上的东西给我!他应该要撑不住了!杀死他直接把东西抢过来!」 刘怀也意识到了情势紧急,转身就往牧四诚那边扑了,结果没走两步,被牧四诚所在的那个车厢里的火焰迎面一爆,被逼得刘怀不得不打住了脚步。 刘怀苦笑一声,站在一片火焰的车厢前,再也不能前进:「主人,牧四诚那边战况太激烈了,我根本插不进去,除了狂暴化的牧四诚可以扛得住这个火焰之外,我们根本没人能抵抗这个火焰,冒然进去会被烧死的。」 张傀胸膛勐得起伏一下,他看向角落里悠闲地靠在门上的白柳,勐得拉紧了傀儡线一路把白柳拖拽了过来。 白柳被拖拽得很狼狈,他被脖子上的傀儡线勒得呛咳了两声,下意识地想要扯开这东西。 张傀勒住白柳的脖子把他提起来,他恶声恶气地面对面地逼问白柳:「你他妈是故意让牧四诚狂暴去和这个怪物战斗的!你知道打起来我们根本就没办法插进去,然后从他身上拿到东西了是吗?!这就是你和牧四诚的计划对吧?你把牧四诚推向这么危险的情景,他居然会答应和你合作!」 「我们达成了一致。」白柳被傀儡线勒得脖子都唿吸不过来了,他满脸涨红,生理性的眼泪都掉落了下来,却还在笑,「我们一致认为要藏东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张傀腮帮子都气得直哆嗦了,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勒住白柳脖子的线越来越紧,几乎把白柳拎起脱离了地面。 白柳眼睛都被勒得凸出爆血丝了,他呛咳干呕几声,语气依旧平淡:「我的个人技能在我死后也是起效的,你杀了我没有用的主人。」 第120页 「你杀了我,除了损失你的一个聪明的傀儡,咳咳,和浪费时间发泄你无能的愤怒,没有任何意义。」白柳一边笑一边咳嗽,他的脸都被勒得,因为窒息呈现一种红紫的状态了,「你会杀我吗,主人?」 但他的确还在笑。 第52章 爆裂末班车 张傀的确很想冲动地杀了这混球,但正如白柳所说,现在杀了白柳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因为白柳的个人技能已经启动了,无论张傀杀不杀他都不会中止,而且杀了白柳张傀还会损失他好不容易搞到手的,白柳这个聪明的傀儡。 现在当务之急是拿到那个什么人鱼的护身符,然后中止白柳的个人技能,事后张傀可以用一百种花样来虐待这个该死的白柳用来发泄他被戏弄的愤怒。 但是杀死白柳还是成本沉没太高了,他花了那么大功夫才抓到一个智力值这么高的傀儡,要是现在一点都没有吸就给杀了,这不符合张傀一向利益最大化的作风。 张傀勉强冷静下来,他松开了勒住白柳脖子的傀儡丝。 白柳瘫软在地,捂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脖子躺在了地上大声咳嗽着喘气,眼睛里全是生理性的眼泪,但他居然还笑眯眯的:「多谢主人饶我一命。」 那欠揍的笑气得张傀立马想反悔把他勒死。 张傀按捺住自己心里快要失控的努力,他深吸一口气让头脑清醒开始思考——系统提示交易失败的底线是列车启动,他看了一眼车厢上的led倒计时,上面有列车启动的倒计时。 ——现在还有四十多秒的时间,他也不是完全赢不了,杀死白柳也就十秒的事情,等到倒计时十秒一根线杀死这混球也不算晚。 张傀飞速地运转着自己的头脑,一边思索一边下命令:「现在还不是死局,玩家进不去的话——刘怀,你把乘客都引入牧四诚在的那个车厢,让这些乘客去攻击牧四诚!他现在应该精神值掉得差不多了!让这些乘客去异化他杀死他!」 刘怀应了:「好!」 勾引怪物是刘怀的拿手好戏,盗贼和刺客的技能都是判定很强的。 当年他和牧四诚就是牧四诚偷东西,他引诱暗杀怪物,的确是一对合作属性很好的搭档。 刘怀两把袖剑不断地游走在乘客之间,很快这些乘客就被刘怀吸引了仇恨值,跟着刘怀身后,刘怀倒立悬挂在还在不断冒火焰的车厢门口,那些乘客在找寻刘怀的过程中跟着就进入了车厢,进入车厢之后,这些乘客到处好似被什么东西吸引住注意力一般,攀爬滚动着都往牧四诚所在的地方去了。 之前那个大boss盗贼弟弟的火还可以直接烧死这些乘客,但和牧四诚缠斗了一会儿之后盗贼弟弟的状态很明显下滑了不少,火焰就小了许多,虽然玩家还不能抗住,但这些乘客却可以进去了。 盗贼弟弟所在的车厢里面的火焰渐渐弱了下去,旁边车厢的人能勉强看清车厢里面的场景了。 双目空白的牧四诚咬牙切齿地骑在大怪物的脖子上,怎么摇晃都不下来。 而爆裂乘客似乎被大怪物身上的镜片所吸引,源源不断地涌入这节车厢里,他们不断地往大怪物身上攀爬,嘶吼着,不同的火焰焦尸交叠重合,大怪物扭动着身躯,反手把牧四诚给扔了下来。 牧四诚好似终于力竭一般,他呛咳了两声,松开了猴爪,后仰着跌入了在盗贼弟弟这个小巨人身上堆成一座山的爆裂乘客堆里。 那些被烧得漆黑碳化的乘客张牙舞爪地抓住了牧四诚的四肢,漆黑的五指抓在牧四诚惨白的脸上挠出一道一道的痕迹,乘客不断地涌入,好似山一般把牧四诚淹没,牧四诚只能在焦尸的淹没下露出一张精疲力尽的面孔,他仰着头伸出尸海,像快要窒息般探出头喘息着,但很快他的嘴也被下面的焦尸捂住了。 牧四诚整个人被拉入了烈火熊熊的尸山火海,再也看不到一点踪迹。 盗贼弟弟仰头大喝一声,拳头上燃起了火焰,它大声唿喊着举起了拳头,看起来似乎准备对淹没在乘客堆里的牧四诚一击毙命。 牧四诚双目失神地仰躺在焦尸堆里,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宣告了这个人存活的事实。 但这种存活看起来并不能持续很久。 怪物一拳落下。 杜三鹦看到了牧四诚这边的情况,他悽厉地惨叫出声,在千钧一髮之际,这个声音让牧四诚好似回神般地艰难眨动了一下眼睛,他勉力侧头躲过盗贼弟弟落下来的巨大拳头,但拳风还是让牧四诚呕出一口鲜血,他的眼皮无力地耷拉了下去,整个人向焦尸堆里更深地沉了下去。 【系统警告:请玩家牧四诚迅速逃离!您的精神值濒危!你已靠近死亡边界线!】 牧四诚很明显撑不了多久了。 「牧四诚必死无疑了。」张傀眯起了眼睛,「这怪物就算是你,白柳,你狂暴的时候的属性面板也不一定能挡住,刘怀,等牧四诚一死立马把他掉落物品里的一个人鱼的护身符扔给我!」 「我狂暴面板属性也撑不住吗?」白柳若有所思的声音突然响起,「那要是我狂暴属性面板翻倍呢?」 「你狂暴面板属性怎么翻倍?」张傀嗤笑一声,「看来牧四诚和你说过我的个人技能傀儡强化了。」 「我直接和你说,白柳,狂暴属性面板理论上是不可能翻倍的,首先你进入狂暴属性面板精神值要下降到20以下,然后我的个人技能(傀儡强化)需要献祭你五十点精神值才可以,但是你只有不到20点的精神值了,是无法使用【傀儡强化】的。」 第121页 「如果我偏要呢?」白柳轻声问。 张傀嗤笑:「倒也不会死,你会直接精神值崩断,进入一种生不如死的状态里。」 张傀现在有闲心和白柳说话了,他似笑非笑地看向白柳,眉梢眼角都是一种在和聪明人斗争之后赢得的胜利和成就感:「led上的列车启动倒计时现在还有三十六秒,牧四诚根本撑不过三十六秒,你这次输定了,我一定可以拿到——」人鱼的护身符。 【系统提示:列车启动,玩家张傀失信于玩家白柳,没有完成与玩家白柳关于(人鱼护身符)的交易,玩家张傀受到系统给予的信誉惩罚成为玩家白柳旧钱包当中的一张灵魂钱币】 张傀睁大了眼睛,他下意识看向了那个led倒计时屏幕,惊愕反驳:「列车怎么可能启动,明明还有三十六秒——」 列车开始摇晃启动,刘怀也惊愕地停住了追逐杜三鹦的脚步。 满车厢到处跑的杜三鹦终于长出一口气地瘫软在了角落里,他手软脚软满脸泪痕地一边哭一边揭开蒙在led屏幕上的一块半透明的布料,四肢虚脱满脸泪痕地地靠在门上抽泣着:「白柳,下次我再也不要和你合作了,太刺激了,我以为我要死了了呜呜呜呜。」 布料缓缓落地,露出来的真实屏幕上写着【倒计时:0秒,列车即将启动,请乘客们做好准备】。 张傀脸色黑沉地在那个掉落的布料上丢了一个侦察道具。 【侦察结果:玩家杜三鹦使用道具(伪装的布料)篡改了led屏幕上的时间】 「杜三鹦!!」张傀失去了冷静,他崩溃了质问杜三鹦:「你什么时候使用这个道具的!我怎么完全没有记忆——」 他忽然停住了质问的话。 张傀想起了杜三鹦被他们追的时候疯狂往外扔道具拖延时间,那个时候的确有一块布料被扔出来挂在了屏幕上。 但是张傀当时已经彻底被即将胜利的喜悦沖昏了头脑,他的计划从头到尾进行得太顺利了,他根本没想过杜三鹦那个吓到痛哭流涕的表现是装的!!! 其实也不算装的,杜三鹦真的被白柳吓到快痛哭流涕了,白柳演反派演得真的太像了,他都自己和牧四诚真的要被卖了!杜三鹦骂白柳不是人的时候是真的吓得不轻。 张傀意识到了这一切之后,他有点恍惚地后退两步,他无法置信地看着白柳:「怎么可能,你的智力值是89,我的是93,你怎么可能比我聪明,先一步预料到我想做的是什么……」 「可能我的是纯天然的?」白柳耸肩,他一边随口说,一边表情冷静动作飞快从旧钱包里抽出一张崭新的钱币——张傀的灵魂钱币,然后摁在了自己的系统面板上。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张傀的灵魂钱币,介入张傀的系统,正在切入张傀的系统面板中……】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正式切入玩家张傀的系统面板,可进行操作】 白柳的系统面板瞬间就切换成了张傀的面板,张傀看到了之后意识到了自己是彻底地被控制了,他无力地哼笑两声,转过头闭上了眼睛不看自己的败局。 终日打雁终究被雁啄了眼,他控制过那么多人,还从来没有被人控制过。 白柳,呵,白柳。 这人必然是早就知道了自己想要抓他吸取智力,才那么有恃无恐,觉得自己不会轻易杀他。 结果张傀也正是如此,才让白柳抓住了一个空子。 聪明的人总是贪婪的,张傀不觉得自己贪婪是错,他只是输在他遇到了一个比他贪婪十倍百倍的傢伙。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灵魂钱币介入玩家张傀的系统面板,玩家白柳使用玩家张傀的个人技能(提线玩偶),玩家白柳操控玩家张傀操控玩家刘怀对自己攻击】 张傀的手指忽然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他舞动着手指拉紧了刘怀的心脏,刘怀的心脏一阵紧缩。 刘怀和张傀都同时抬头惊愕地看向白柳,白柳冷静地对他下了命令:」攻击我,刘怀,用你精神值损耗最大的方式攻击我。」 张傀惊了:「你已经赢了,白柳,你还要做什么?!马上车门就要关了!」 没错,列车已经启动了,【爆裂乘客】和【盗贼弟弟】都准备离开列车了,这些还在燃烧的怪物拖拽着手中的战利品——一个挣扎的微乎其微的牧四诚,准备走出车门。 牧四诚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他一双没有眼珠的双眼似梦似醒地睁着,嘴角和眼睛里都滴落出鲜血,白柳唯一能确定这傢伙还没有死的依据就是—— ——牧四诚从头到尾,都没有使用过逃生道具(人鱼的护身符)。 【白柳,我不确定我能在精神值小于10的情况下一定不会使用人鱼的护身符,人的求生欲会让人做出很多奇怪的事情,包括违背合作和背叛队友】 【但如果……我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使用过这个道具,那么就说明我如你这个疯子所要求的那样,在精神值小于10的情况下,维持住了我的理智】 【牧四诚,如果你没有用(人鱼的护身符),那我保证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救你】 【希望吧白柳,曾经也有人对我说过一样的话,我答应和你合作不是因为相信你,是因为我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我不想被张傀控制,我宁愿死,但被你控制,到现在为止,我还可以接受】 第122页 【你是我最有价值的一张牌,牧四诚,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要救牧四诚。」白柳语调平铺直叙地重复了一遍,「刘怀,用你那个可以极速下降精神值的武器攻击我。」 刘怀的手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刺,两柄袖剑就刺入了白柳的胸腹中,白柳却只是轻微皱眉了一下,刘怀颤抖着松开了手。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受到玩家刘怀的(暗夜袖剑)的攻击,精神值受到侵蚀,下降-30,目前精神值39,警告!警告!已进入危险值区域!!】 白柳唿出一口气,他微微捂住自己溢出血的胸膛,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勉强挣扎的牧四诚,对着刘怀好似不满地吐出几个字:「不太够,继续刺。」 刘怀握住袖剑的手不受控制地一下一下地刺入白柳的胸膛,他刺入到后来几乎整个人都在抖了,刘怀用无法理解,又极度震撼恍惚地眼神看着嘴角溢血的白柳:「为什么要为了牧四诚,做到这个地步……」 白柳不在意地擦去嘴角的血,他淡淡地扫了刘怀一眼:「我答应了他,我一定会救他。」 「这是我和他的交易和合作,而遵守交易是我作为一个流浪者的基本道德。」 第53章 爆裂末班车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受到玩家刘怀的(暗夜袖剑)的攻击,精神值受到侵蚀,下降-35,目前精神值4,警告!警告!已进入狂暴区域!!】 【玩家名称:白柳(狂暴属性加成面板)】 【体力值:56→655】 【敏捷:249→1133】 【攻击:37→1555】 【抵抗力:36→1776】 【综合防御力攻击力上升,玩面板属性点总和超4000,评定为a+级玩家,玩家白柳等级上升,从f上升至a+级别】 」可以了。「白柳终于停住了刘怀不停攻击的手。 张傀看到了白柳的属性面板,迅速地评判到:」你这个面板不够扛【盗贼兄弟】,【盗贼兄弟】起码是a+级别的怪物,要牧四诚那种狂暴到a++等级的玩家才能扛得住。「 」我知道。「白柳态度很淡定,「这不是还有你吗?急什么。」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操控玩家张傀对自己使用个人技能(傀儡强化)】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的精神值不足够下降五十点!!!是否强行强化傀儡!!会导致玩家白柳精神值出现崩断的情况!】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是否强行使用个人技能(强化傀儡)?】 白柳毫不犹豫:【使用】 「你疯了白柳!!!」张傀崩溃地被迫舞动十指操纵白柳,透明的傀儡丝入侵白柳的后脑勺,在他枕骨大孔的位置宛如注射器一样扎进去,其余的傀儡丝颤动着他的关节,往白柳骨头缝里钻,这是一个极其血腥疼痛的过程,但很快玩家就会随着精神值的下降对这些痛苦麻木起来。 张傀声嘶力竭地大吼,他疯狂地扯动着自己手上的傀儡丝意图阻止白柳这个神经病:「白柳!!!你的精神值只有4点了!根本用不了这个【傀儡强化】技能!强行使用人技能降低精神值虽然不会强行清零你的精神值,但会出现精神值崩断!你会疯的!!!」 精神值崩断是指游戏中的非怪物异化降低精神值,精神值都不会清零的一种状态。 玩家使用个人技能或者道具去下降清零另一个玩家的精神值,是无法强行清零另一个玩家的精神值的,整个游戏设定中只有怪物可以清零人的精神值,而玩家是不可以清零人的精神值的。 比如张傀无法操控狂暴状态下的玩家,刘怀的【暗夜袖剑】攻击到后面降低的精神值就会骤然减少,这可以看得出,这些技能和道具是无法清零玩家的精神值的。 但却会出现一种非常奇异的状态。 玩家可以在这些【个人技能】和【道具】的强行的,不断地攻击下,精神值最终会呈现无限趋近于0的一种状态,在玩家之间这种状态称之为【无穷小的精神值】,又叫做【精神值崩断】。 据说玩家的精神值处于这个阶段的时候,思想会被困在【怪物】和【正常人类】的之间的裂缝中,脑子已经是怪物的思维,但却拥有人类的外壳。 为什么会用据说来描述【精神值崩断】呢? ——因为真的经歷过精神值崩断的玩家,全都疯了,无论是在游戏中发疯杀死所有玩家,还是出了游戏哈哈大笑着自杀,只要触碰过【精神值崩断】这个状态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疯了。 而且这些精神值崩断的玩家大部分因为狂暴状态,面板属性都极具提升,在游戏中会倾向于杀死所有玩家,所以出现了【精神值崩断】的玩家,可以说是整个副本里所有玩家的噩梦。 「白柳!!!」张傀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双手,不让自己强化白柳,「你他妈不要发疯乱来!!精神值崩断和你上一次的精神值0.1根本不是一个东西!!这种状态危险得多!你的精神值理论上已经清零了,但实际上还没有,你会跌入混乱的潜意识欲望空间的!你会疯的白柳!!」 张傀咬牙切齿地拖拽着手上的傀儡丝:「牧四诚死就死了,对你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你明明可以成功通关!你是个聪明人不是吗?!你要是精神值崩断,你疯了攻击人,你那么高的属性值,我们都得被你杀死!你也根本救不了牧四诚!你只会攻击他!」 第123页 车门渐渐闭合,牧四诚缓缓地被拖出车厢外,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扒拉了一下车门框,好似竭力在挣扎求生着。 牧四诚的眼皮突然掀开看着白柳,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正在极为不甘心地唿唤着白柳的名字。 「我知道。」白柳早就被牧四诚和杜三鹦科普过精神值崩断的概念了,但他的眼神冷静到近乎无机质的地步,语气却但一点很散漫很无所谓的笑意,「但我不喜欢违背交易。」 」张傀,或者说主人。」白柳忽然转过头对张傀笑了一下,「如果我真的疯了,那就是考验你的时候了,我那个时候依旧还是你的傀儡,你一定要控制住我,让我做我该做的事情。」 「你妈的!!!白柳——!!「张傀用力地脸上都爆出青筋了,他双手痉挛着试图控制白柳身上的傀儡丝:「不!!!我做不到的!!」 「你可以的。」白柳闲散地笑笑,他转过头去摆摆手,「我相信你,大傀儡师。」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进入(强化傀儡)状态,精神值下降不够,正在进行补充计算——补充计算失败,玩家白柳无法提供(强化傀儡)所需的五十点精神值,进入强行索取精神值状态——】 【系统提示:索取成功,玩家白柳精神值下降,4,3,2——0.000000000……1】 张傀歇斯底里:「给我停下白柳!!!!」 【系统警告(对所有玩家):玩家白柳的精神值进入崩断状态,极度高危生物!请其余玩家迅速逃离他周围!】 白柳的眼神逐渐失去了焦距,他的唿吸停顿住了,所有一切的声音和光线都在他眼中拉出非常纤长紊乱的线条,变成好像另一个平面和纬度的东西。 他进入精神值下降导致的潜意识幻觉了。 然后白柳一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胸部拉入车厢内,盗贼弟弟踩在他的胸上对他抡起烈焰熊熊的拳头,拳头落下,白柳被砸得短促地唔了一声,他侧过头看到了自己被拳头砸的崩裂的脑浆骨头和血,疼痛真实鲜明地在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瀰漫开。 一秒钟后,白柳又被人拽入了一个全新的场景,他站在了一开始开动的车厢内,爆裂乘客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入车厢内,牧四诚正在脸色阴沉地说要追逐战了,几秒钟后牧四诚就就拿着自己偷到手的人鱼的护身符冷漠地走了,白柳被追上来的爆裂乘客抓住四肢困在原地,火焰吞没了他,他被活活地烧成了一具拥有感知痛觉意识的焦尸。 视觉又一转,白柳拿着鞭子站在杜三鹦的车上,他跪在车上喘息,而杜三鹦说白柳,我不行,我不能和你们一起,他眼泪汪汪一把把白柳推入了乘客堆里,开着自己的车绝尘而去,而被锁定了仇恨值又清空了体力的白柳只能跌落原地,被一群丧失般的乘客咬噬骨肉。 他看到牧四诚用了那个人鱼的护身符,自己永远地成了张傀手中的傀儡,渐渐变得痴傻呆滞,最终被遗弃在某个副本里孤独地死去。 无穷无尽的死亡幻境扑面而来,在所有拥有另一种导向白柳死亡的岔点的可能性,藏在他潜意识里可能出现过的场景,通通变得真实,然后仿佛发生过般在他身上不停重现。 人无法停止思考,无法停止想像,无法停止恐惧,就无法停止来自于潜意识里营造出来的幻境,就算是白柳也不能。 所以他只能千百次地重复这些潜意识衍生出来的幻觉。 「假设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中没有发生的可能性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白柳被牧四诚摁在地上,他已经忘了这是哪一个节点衍生出来的死亡剧情,他的喉咙已经被牧四诚残暴地用猴爪给划开了,血液顺着他说话涌入气管,这让他呛咳着,笑了起来,他喟嘆着,「但我居然也这么无聊,思考过你背叛过我的方式,牧四诚,还有这么多种,我数了数,可能有八百多种吧。」 烧死,割开喉咙,咬死,勒死…… 牧四诚奇怪地看着快要死亡还在笑的白柳。 而白柳满脸都是自己笑出来的血,他的眼帘因为死亡的到来缓缓闭合,他因为气管被划开说的话有种独特的气音。 「这么多种可能性中,你选了没有背叛我的那种。」白柳话音减弱,他闭上了眼睛,「那我也会选这种,牧四诚,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白柳,如果我真的被怪物给拖走了,你真的会不要命地来救我?】 【放心,如果你做到了不用人鱼护身符,我这个人很讲信用,疯了也会记得要救你的,牧四诚】 听了白柳的话之后,牧四诚垂眸嗤笑,他说,我信你个鬼,白柳。 第54章 爆裂末班车(双更) 所有的幻境如碎掉镜片一样在白柳面前碎裂,死得千奇百怪的白柳在幻境中如燃烧的照片般化成灰烬。 白柳缓缓睁开了没有焦距的眼睛。 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杜三鹦缩在角落里看着双目无神的白柳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忐忑地后退了一步。 杜三鹦现在的预感很奇怪,白柳让他后颈汗毛直立,但同时又让他兴奋得心跳加快。 「现在是什么情况……」杜三鹦喃喃自语,「我们这边是多了一个怪物,还是……」 牧四诚漆黑的猴爪被拖出了车门,他的猴爪轻微艰难地在门栏上轻微地挠动了一下,似乎在阻止自己的离去,车门缓慢地闭合,门缝里只露出一双牧四诚似有不甘的空洞雪白的眼睛。 第124页 下一秒,白柳动了。 他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地踩踏过车厢表面,车厢的钢铁墙壁都被白柳踩到凹陷下去,白柳几乎是在一个晃眼之间就出现在了牧四诚要被拖走的那个车门上面,白柳神色冷静,力度极大地两脚踩在门缝之间,在牧四诚的手要被彻底拖出车厢的前一秒,用两只脚踩在门框两边,抵住了快要闭合的车厢门。 白柳唿出一口气,他双手扒住门的两边,用力往外扯,用力到肩胛骨都把衬衫耸立起来,车厢玻璃门发出刺耳的「咯啦」一声,「砰」一声炸裂成无数碎片。 厚重的车厢门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被看似瘦削的白柳徒手扒拉开了。 「靠……」杜三鹦人都看傻了,「白柳这是进化成了金刚芭比吗!!」 门外正在拖拽牧四诚的乘客和盗贼弟弟都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拉开门的白柳让他们感到了威胁,盗贼弟弟恶狠狠地怒吼一声,瞬间举起燃起火的拳头,就要对着白柳砸下。 白柳移动速度快到几乎只能看到残影,他侧头闪躲之后,行云流水般弯腰从下方干脆利落地把牧四诚拖了进来,然后一脚踹开了盗贼弟弟 这下可彻底激怒了盗贼弟弟,他全身冒火一拳砸在了地面上,整个已经开始移动车厢顿时又被笼罩在火中,被盗贼弟弟用蛮力钉死在了原地。 张傀彻底看懵了,他试探地喊了一声:「白柳?!你没疯?」 白柳回头看了他一眼,态度和神情都无比自然地回答他:「不用控制我了,我清醒着,你松开傀儡丝来接住牧四诚。」 白柳试图把牧四诚扔到另一节车厢,丢给张傀,他拦在盗贼弟弟的面前,盗贼弟弟看着对白柳火冒三丈,但却并没有继续攻击白柳,而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拦在他身前的白柳,返过去攻击了牧四诚,拳头虎虎生风地燃着火焰砸向了被白柳抛在空中的牧四诚。 盗贼弟弟的目标从始至终就是牧四诚,白柳反应过来的时候,盗贼弟弟对着被白柳甩过去的牧四诚恶狠狠一拳狠狠砸下,白柳侧身强行扯着牧四诚的后领甩开他,反身替牧四诚挡了这一下,血从白柳口中呕出来喷了出来,滴落在牧四诚惨白的脸上,他被烧得黑漆漆的右手突然动了一下。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生命值降低为6!】 「啧。」白柳擦去嘴边的血,他翻身躲过盗贼弟弟的又一次袭击,喘着气忽然笑了一下看着瘫在他身后不动的牧四诚,「干得不错,难怪盗贼弟弟要拖走你,原来是你偷了他的碎镜片,仇恨值锁你身上了。」 牧四诚紧握的右手猴爪里,是一块大小和心脏差不多的碎镜片,这人失去意识多时了,居然一直捏着没被盗贼弟弟弄出去。 这也是白柳计划的一环,偷碎镜片,牧四诚一直记得。 白柳说着,翻身又是一脚把这盗贼弟弟给踢了出去,盗贼怒吼着又要砸开车门上车,白柳和盗贼弟弟你来我往地扭打一阵,在盗贼弟弟勃然大怒地准备再次使用火焰群攻的时候,白柳冷声对看呆了一群人下命令:「快过来帮我把车门合上,只要车走了就好了!」 一群人这才手忙脚乱地过来推拢被白柳撕开的车门,勉力抵过了失去心口碎镜片变得虚弱不少的盗贼弟弟最后一次拳击之后,满身疮痍的列车终于缓慢地,吱呀吱呀地开走了。 所有人都虚脱了。 张傀和自己的三个傀儡靠在门上发怔地看着白柳,杜三鹦吐着舌头在椅子上像狗一样满身是汗,白柳走到角落里蹲下,他也到极限了,精神值崩断的状态对他消耗非常大,白柳后仰靠在疮痍一片的车壁上,胸膛轻轻起伏着,他正在调整自己的唿吸。 他购买了两瓶精神值漂白剂和两瓶体力恢復剂,自己喝了一瓶精神漂白剂和一瓶体力恢復剂,给牧四诚灌了两瓶,白柳灌的手法很粗暴,牧四诚喝到一半差点没被白柳给灌死,呛咳了一声就醒了过来,白柳坐在他旁边随手递给他:「自己喝,对了,这两瓶加在一起1700积分,我帮你购买需要收取百分之十的手续费,一共1870积分,承蒙惠顾。」 说完,白柳就非常理直气壮地对着牧四诚伸手了,意思就是——快点给钱。 刚刚九死一生逃出生天恢復神智的牧四诚:「……」 牧四诚无语地转了1870积分给白柳,他摸到自己脸上的血渍的时候手一顿,那是白柳为了救他被打了一拳呕在他脸上的血。 白柳也没有对他提过自己帮他挨了一拳这件事情,但牧四诚的确是隐约之间看到了白柳硬撑着在自己面前挡了一下,白柳这种没良心的人帮他做了好事还不留名……这让牧四诚稍微有点不自在,他别过脸,假装随意地把手中捏了一路的碎镜片给了白柳:「诺,拿着吧。」 白柳很自然地接过了,也没有问牧四诚为什么会给他,一切都是那么地顺其自然。 牧四诚还是没有憋住,他假装不在意地问:「白柳,你那个时候,居然真的来救我了,我还以为你不管我,没想到你还有点良心。」 「和我有没有良心无关,如果我们是利用关系,的确可以不管你,我也能顺利通关,还会少很多麻烦。」白柳随口说道,他擦掉自己嘴边的血迹,好似不觉得有什么一样地说道,「但我们是合作关系,并且早已经约定了,我说过不会让你死,那我就不会让你死,这是一场交易。」 第125页 牧四诚有些恍惚地嗤了一声:「交易?什么交易?」 「一积分的交易。」白柳举着精神漂白剂还在一口一口地喝,回忆道,「我们达成合作的时候,你给我过一积分,你不记得了吗?」 牧四诚沉默了很久很久,他低着头好似回忆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回忆。 牧四诚暗红的眸光闪了闪,又平静安宁了熄了下去,他突然哼笑了一声:「还真是划算的一积分……白柳,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评价我的人。」白柳说仰头一口喝干精神漂白剂,「我觉得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精神漂白剂回復精神值至60】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获得(盗贼兄弟)携带的大块碎镜片(1个大镜片=20个小碎片),以及玩家张傀手中的碎镜片,合计碎镜片100片,收集任务进度到达1/4,触发总需要收集的碎镜片数量——】 【系统提示:收集碎镜片(100/400)】 【《爆裂末班车怪物书》刷新——盗贼兄弟(2/3)】 【怪物名称:盗贼兄弟(弟弟)】 【特点:极其强壮高大,移动速度极快,一分钟内可以使用一次大范围攻击(1400点的移动速度,火焰有加成效果,愤怒时喜欢用拳头让对方听话,攻击力极强)】 【弱点:心口碎镜片(1/3)】 【攻击方式:怒气狂锤,烈焰冲击(因心口重要的碎镜片被玩家偷盗,盗贼弟弟无法控制地虚弱了下去,攻击的力度和移动的速度都大大减弱,在对抗的时候,玩家的生存率提高)】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的生命值仅剩六点!已在死亡边缘!请注意自我保护!】 白柳闭上了眼睛,他往后靠在车厢上,终于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带着一点胜利之后的疲惫笑意,和一点罕见的人性化的小小得意:「——所有人都活下来了,还有七个站台。」 牧四诚静了一会儿,他也笑了起来:「嗯,我们都活下来了,靠你这个疯子的计划。」 是的,没错,白柳一开始的计划就是那个匪夷所思的方案一—— ——他要所有人都活下来。 白柳这个神经病,要所有人都被他控制,然后活下来。 这才是这个消耗生命值的游戏里,性价比最高的做法。 白柳不会浪费任何一个人的一点生命值,这种极致的贪婪让牧四诚相信了他,相信了白柳不会轻易让自己死去。 五分钟前。 白柳刚刚说自己要和傀儡师合作之后,牧四诚便勃然大怒:「你他妈要和谁合作?!傀儡师?!」 「我们必须合作。」白柳很冷静,「或者说不是合作,我一个人必须控制所有人,才能确保最大效率地调动生命值。」 「因为我们的总生命值太低了,我只有21,你只有七十多,杜三鹦是满的,但就算这样我们这边也只有一百多的生命值,而傀儡师经歷了这次袭击,减去二十点兑换碎片的生命值,和10点试探需要的生命值,顶天了也才370,我们加起来只有六百多一点的生命值,这在一个需要消耗400生命值才能通关的游戏里太低了。」 「这相当于我们当中已经无形地死去一个人了。」白柳语调平静,「我们在不知不觉当中,就已经杀死了一个玩家。」 牧四诚忍不住吐槽:「大部分的生命值都是你丢掉的吧!你一个人就丢了七十多!」 「哦,是吗?」白柳迅速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地岔开话题,继续说了下去,「而假如总的碎片是400,现在收集预估是40,那还有360点生命值需要我们丢。」 白柳语气突然正经:「但这里面还有个很重要的点,那就是我们已经过了两个站了,但我们的怪物书图鑑只刷新了一页。」 白柳打开了自己的系统《怪物书》面板,指着上面示意了一下:「而《爆裂末班车》的怪物书有3页,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两个怪物我们还没有遇到。」 牧四诚脸色一沉:「如果按照游戏进度算,目前进度已经过了百分之二十了,通常这个时候会出现新的怪物。」 白柳点头附和牧四诚的说法:「按照游戏的一般性质来说,这个时候出现的怪物我觉得应该是会比【爆裂乘客】难缠的新怪物。」 「我们要从这个新怪物手里拿到碎镜片必然就更难,在已知我们很有可能要丢掉360点生命值的情况下,我们还需要和两种未知并且更强的怪物做斗争,目前的六百多减去360,就算是死的全是傀儡师那边的,那我们也只剩下两个半人了。」 白柳摊手:「你们觉得我们是通关的概率更高,还是全灭的概率更高?」 牧四诚和杜三鹦都齐齐一顿。 牧四诚先看向了白柳。开了口:「那你的意思是怎么样?」 白柳很平静:「我的意思是先让所有人活下来,增强战力。」 杜三鹦有点晕了:「但是你之前不还是说所有人活下来不可能吗?「 白柳说:「我之前是站在张傀的角度来说的,如果是他掌控全局,那所有人活下来的确就不可能,因为我们需要他们的实力来对抗怪物保护我们,所以我们需要他们活下来,但他们其实是不需要我们这些弱鸡的实力来对抗怪物的,我们对他的价值有限,所以如果新怪物很难对付,他完全可以为了通关把我们丢出去。」 第126页 杜三鹦更晕了:「那我们为什么要和傀儡师合作啊?那不是送上门去让他控制我们吗?」 白柳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对,就是要让他以为他控制了我们所有人。」 杜三鹦和牧四诚都齐齐一愣。 「如果我是张傀,我不会正面来对抗我们,因为那样会增加他们那边生命值损耗,为了降低生命值损耗最好是先逐个分散我们,再逐次收服,对我这种讲求利益处于弱势的,他应该会利诱并且会断掉我的后路,而我的后路很明显就是牧四诚这个面板强势的玩家。」白柳说着转头看向了牧四诚。 「而对于牧四诚这种面板属性强势的玩家,如果我是张傀,我大概率会玩阴的不正面冲突,攻心为上,这游戏有个精神值的设定,我会想方设法先降低你的精神值,趁你神志不清地时候控制你或者牺牲你。」 听到白柳语气平淡地说对自己玩阴的,牧四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牧四诚抱胸挑眉:「那你还要向张傀寻求合作?他很有可能在控制了我们之后,把我们给牺牲了,你怎么在和张傀合作之后,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他控制所有人,我通过【合作】控制他。」白柳抬眸直视牧四诚,「就这么简单。」 牧四诚讥笑一声,反驳:「你怎么控制他?你靠什么让他和你【合作】?」 白柳抬眸,他专注地直视牧四诚:「靠你,牧四诚,你会做一件很冒险的事情,有很大概率会死,但我可以藉助这件事控制张傀。」 牧四诚一怔。 「但就算你只有一点生命值,我也会让你活着。」白柳用一种平静又很有力度的眼神看着牧四诚,「牧四诚,你是我最有价值的一张牌,我保证只要你不脱离我的计划,无论怎么样,我都会确保你存活。」 白柳最终提出的计划充满了不稳定和变数。 牧四诚甚至不知道这傢伙的个人技能是什么,也不知道白柳所谓那个【合作】个人技能能不能比傀儡师的【傀儡丝】判定更强,可以掌控对方。 但在那一瞬间,牧四诚被白柳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就好像是无法控制地被白柳说服了一般,他鬼使神差地同意了白柳这个充满赌博性质的,疯狂的计划。 牧四诚看着白柳眼中毫无保留地倒映着的,有些怔怔的自己,想起了白柳一鞭子又一鞭子全身脱力地为了他吸引怪物的仇恨值。 这傢伙是个疯子,对什么东西都从不退缩和逃避,有好几次白柳都快跌下车了都没有从牧四诚身上移开过视线,就像白柳自己说的一样,为了确保你的存活,我不会抽空任何一鞭子。 当年的刘怀,也是扮演了这样一个,为偷盗的牧四诚吸引仇恨值,或者说放风的角色。 刘怀是一个很适合也很擅长干这个放风工作的人,但牧四诚觉得如果是刘怀和他一起合作到了今日,在之前那种偷盗怪物碎镜片情况下,刘怀或许也会失手,因为他不会像白柳这个疯子一样,完全不顾自己地来救他。 白柳毫无保留地把整个计划的关键——(人鱼护身符)的作用和功能告诉给了牧四诚,他告诉牧四诚,只要你用了这个道具,我就彻底变成【张傀】的傀儡了,计划就失败了。 牧四诚静了静,嗤笑了一声:」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你不怕我背叛你真的用了?」 白柳就很安静地看着牧四诚,他的眼珠子很黑,这样微微抬起头来看人的时候,人就像是倒映在镜子里一样清晰可见地倒映在白柳的眼睛里,有种白柳这个心机叵测之人在全心全意地信任你的错觉。 白柳声音很轻地询问牧四诚:「你会用吗?」 牧四诚微微闭了闭眼睛,他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白柳,我不确定我能在精神值小于10的情况下一定不会使用人鱼的护身符,人的求生欲会让人做出很多奇怪的事情,包括违背合作和背叛别人。」 说完这句话,牧四诚顿了顿,白柳并没有催促,而是在列车行进的风声里很安静地等着牧四诚的回答。 牧四诚深吸了一口气:「但如果我真的没有使用(人鱼的护身符)这个道具,那么就说明我如你这个疯子所要求的那样,在精神值小于10的情况下,维持住了我的理智。」 「如果你没有用【人鱼的护身符】,牧四诚。」白柳说,「那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救你。」 ———————— 中央大厅小电视墙。 除了白柳这个不幸掉入【坟头蹦迪区】的玩家,处于《爆裂末班车》的所有玩家几乎全部登上了中央大厅的推广位,就连李狗这种也混了个【中央大厅边缘推广位】,张傀杜三鹦牧四诚这些更是老早就在好的推荐位上挂着了。 目张傀推广位是最好的,本来他之前在【中央大厅多人区火爆推广位】,但是在张傀控制住白柳的时候,张傀小电视的点赞推荐充电都爆了一波,顺利沖入了【中央大厅核心推广位】。 但牧四诚和杜三鹦的情况就没那么好了,因为这两人被白柳控制住之后,观众觉得看着不那么爽快了,开始缓慢地向白柳的小电视流失,推广位略有下滑。 而张傀靠着控制住了白柳,成功引起了一波打赏高潮,成为《爆裂末班车》第一个沖入【核心推广位】的玩家。 张傀小电视的观众也很兴奋: 第127页 「张傀这次可以啊!不愧是智力值93点的玩家!成功地控场了!」 「我算算啊,张傀控制了白柳,白柳控制了牧四诚和杜三鹦,惊!这样算起来是不是所有人都被张傀控制了!」 「为我小张泪目,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你追了牧神这么久,今天终于靠着别人把牧神拿下了!」 「笑死我了,张傀和牧四诚的相爱相杀我今天终于看到了大结局,我之前还以为白柳这个第三者会插足,结果一看,白柳果然不是张傀的对手嘛,咖位实力差太远了!! 张傀小电视的观众津津有味地议论着,但突然有个观众好像是察觉了不对一般:「不对啊,怎么回事,张傀表现这么好,按理来说杜三鹦和牧四诚的小电视观众应该都会流动过来啊?怎么还是都往白柳的小电视那边跑?」 第55章 爆裂末班车(双更) 一个多人游戏里的几个玩家的观众都是流动的,一般是谁表现最好就往谁那边跑。 现在是张傀表现最好,观众的打赏和点赞数都很高,就好像马上就要胜利一样狂欢着。 但是很奇怪的是,张傀这个刚刚登上【多人游戏核心推广位】的观众数量并没有增加,牧四诚和杜三鹦的观众虽然在流失,但是都在疯狂地往白柳所在的【坟头蹦迪区】跑,并没有过来看张傀的小电视。 而白柳刚刚才被张傀控制住了,是表现最差的玩家,不应该这么能吸观众啊,应该流失观众才对啊! 一些观众控制不住好奇,小声讨论着: 「白柳在搞什么么蛾子?他难道还有后手?不可能吧!他都被傀儡丝绑住了!不可能能翻身了!」 「……我也觉得,不如我们去看一眼就回来?」 「你们过去看吧,我不想走开,张傀这里太精彩了,我等你们回来告诉我们白柳在做什么吧。」 「好我们去看了回来和你们说,不用担心,白柳多半就是整一些吸引眼球垂死挣扎的骚操作罢了!我过去看了回来当成个笑话给你们讲!」 张傀这里的一小批观众去看白柳的笑话了。 然后这群说要回来讲一个名为白柳的笑话的观众,再也没有回来。 剩下的观众更加抓心挠肝了: 「靠白柳不会真的有什么后手吧?!不可能吧!我还没有听说过可以解除傀儡丝的办法啊!」 「……杜三也和牧四诚那边的观众疯了一样地往白柳那边涌,他们是商议了什么计划吗?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啊啊啊!」 「我忍不住了我要过去看!」 「我也很好奇,但艹!我可是张傀的铁粉啊……算了我就去看一眼!我马上就回张傀这里!」 就这样,《爆裂末班车》的所有玩家的观众都开始一点一点汇集起来,从其他玩家的小电视往白柳的小电视流去,原本冷寂寥落的【坟头蹦迪】区开始人流密集。 甚至因为【坟头蹦迪区】不算很大,这个从来人迹罕至的地方,居然硬生生地被白柳吸来的观众流量带得拥挤了起来。 而王舜扫了一眼他后面这些挤进来的新观众,又把目光投向小电视上的白柳,神情和语气都是前所未有地复杂:「……居然从其他三个大神玩家身上反向吸流量过来了,白柳……」 《爆裂末班车》这个多人游戏开场的时候,白柳原本累积下来的观众几乎全部被大神吸走了,只剩寥落几个人留下来看着白柳。 但到了这个时候,白柳这傢伙居然又把所有流失的观众又疯狂反向吸了回来,看着观众的数量,白柳这傢伙还反吸了不少,而且观众只要来了就没有走的。 王舜还是第一次看到能有人从三个大神小电视里这样疯狂地吸流量过来的,感觉都快把《爆裂末班车》这个游戏的所有观众都给吸到白柳这里来了。 白柳这里的大部分观众都没有办法把注意力从小电视里的白柳身上移开了,他们的眼珠子都黏在了屏幕上,就好像是看到了一部精彩纷呈的电影高潮阶段般,没有任何人捨得移开一秒钟目光,只有一些心脏承受能力不是那么好的观众移开视线紧张地小声讨论着: 「靠靠靠我不敢看了!白柳能不能骗过张傀啊!!天哪那可是张傀!93点的智力!他居然敢去耍张傀!」 「稳住!别慌!我感觉张傀已经上钩了!」 等到牧四诚被砍掉双臂甩过去的时候,白柳的小电视一片哀嚎,很多人都捂住了眼睛: 「天哪天哪!牧神好惨啊!!就算是早知道这是计划的一环,我也受不了,白柳下手好狠!他推牧神过去的时候还在笑!」 「我感觉牧神这次可能要凉……我不觉得白柳这种利益至上的人会救他,诶。」 「我也……」 「靠!!!牧四诚你傻不傻!!!白柳怎么可能会救你啊!!我作为你的粉丝简直要气死了!!你这是完全就是白给啊!!」 「我觉得虽然白柳嘴上说要救所有人,但我觉得不太可能,多半就是说来伪善一下,哄牧四诚和杜三鹦和他合作的,白柳和张傀完全是一种人,等该放弃的时候,这些聪明人会比谁放弃得都快的。」 「最后能活下来可能就杜三鹦和白柳这两个人,其他人看情况吧,大概率会被白柳扔出去扛怪物死掉。」 「牧四诚好可怜啊……完全被白柳骗得团团转……」 第128页 等到最终白柳反杀控制住张傀,强行对自己使用技能精神崩断,在最后车启动的十几秒内把已经神志全失的牧四诚从怪物手里抢回来之后,观众看着狼藉一片的车厢内七歪八倒地躺着休息的白柳一行人,长久地陷入了失语。 十几秒之内逆转形势,操控全场,击退怪物,从怪物手里抢人,最重要的是——就像是白柳所计划那样,无论张傀还是他的阵营里,无一人死亡。 隔了很久,才有观众无法置信又艰涩恍惚地开口道: 「居然,白柳真的让全员存活了……」 「我看傻了……我以为牧四诚被拖出去的时候必死无疑,白柳居然这么彪把他给拖进来,还给他扛了一拳……」 「妈的,白柳救牧四诚的时候我看得流眼泪了,我又相信爱情,不对合作关系了!!」 「太强了,白柳太强了,该死!为什么我只能点一个贊!!」 「我激动得想撕衣服了!!白柳和牧四诚都太帅了!这种肝胆相照配合无间的兄弟情打动了我!!」 「呜呜呜我觉得好甜哦,这种甜甜的兄弟情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我呜呜呜,白柳!!你也和我合作好不好!!」 「白柳,你这货就是神!!神!!!」 「白柳,永远的神!!!」 王舜缓缓地,缓缓地取下了自己滴了一滴汗液的眼镜给擦干净,再戴上去看小电视屏幕上的闭上眼睛休息,脸上全是血迹和黑污渍白柳,王舜在为了白柳山唿海啸的背景狂欢尖叫声中,由衷地露出了一个笑。 【新增41776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新增40107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10401人为玩家白柳充电,充电积分为15442分】 【新增60004人正在观看白柳的小电视,玩家一分钟内获得贊超40000,恭喜玩家白柳达成(万人在你的坟头狂野蹦迪)成就】 【yo~你的坟头万人齐聚~yo~棺材板板摁不住厉害的你~yo~破土而出一飞沖天你就是牛逼~yo~】 【恭喜玩家白柳达成离开(坟头蹦迪区)所需点赞收藏充电数据,解锁推广位程序,玩家白柳小电视数据进入再核算,重新分配推广位……】 【因玩家张傀数据极具下降,系统对他感到很失望,决定调换玩家张傀和玩家白柳的推广位位置】 【恭喜玩家白柳获得推广位,进入中央屏幕核心首页推广位,浏览量正在急速上升中……】 【玩家张傀进入(坟头蹦迪区)】 听到这个系统通知之后,正在欢唿的白柳的观众停了一两秒,瞬间爆发出了更大的欢唿声,这些处在兴奋中的观众开始异口同声地尖叫: 「白柳,沖!!!核心推广位!」 —————— 白柳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睁开了眼睛。 牧四诚正在往自己的手脚上缠一些防护的绷带,这些绷带会让人速度下降,但是相应的防御力会上升,有一定修復止血的效果,算是游戏里的常用道具。 牧四诚看白柳醒了,下意识地递了一卷绷带过去,白柳不管是什么东西,先很自然地接过了,接过了之后说了一句:「防护绷带,不错的道具啊,谢了。」然后就自己缠上了,一点给牧四诚钱的意思都没有,白嫖得非常理直气壮。 牧四诚无语:「……我说了免费给你吗?」 「我假设你免费给我的。」白柳十分不要脸,「当然你可以抢回去,不过我现在生命值只有6点,你一拳就能砸死我。」 说完,白柳张开绑好绷带的双手,很无辜地看着牧四诚,意思就是你要是不怕弄死我,你就来抢吧。 牧四诚:「……」 牧四诚憋闷地操了一声,转过头不看白柳,白柳生命值只有6,牧四诚看见这傢伙手脚都在流血,才会下意识递给他绷带。 但白柳白嫖和双标得太理所当然了,他给牧四诚东西还要收取牧四诚手续费,牧四诚刚刚才为自己喝的体力补充剂和精神漂白剂支付了白柳1870积分,其中170点还是白柳要求给的手续费。 白柳拿他的东西,倒是一点付费意识都没有。 牧四诚虽然没有一定要让白柳给钱的意思,但看着货一副【好开心啊又占到便宜】的样子,他就是很不爽。 但是不爽也没用,他还真没办法拿生命值只有6的脆皮白柳怎么样。 车厢里其他人也在缠绷带,这次盗贼弟弟的勐烈攻势让所有人都受到了一定伤害,但杜三鹦依旧没事,他有点尴尬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其他人缠绷带,白柳突然喊了他一声:「杜三鹦。」 杜三鹦下意识转头过去,就看到一块巨大的镜子钻石被白柳闲闲一抛,刚好落入他怀中。 杜三鹦懵逼地捧着这块花了所有人九牛二虎之力才集齐的碎镜片:「白柳,你给我干什么?!」 「你幸运值百分百,不会轻易受伤和掉落物品,放你那儿最安全。」白柳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我要是死了,这东西爆出去要是被怪物捡走了多不划算。」 白柳随口一说,但牧四诚和杜三鹦听了之后脸色都有点变了。 杜三鹦紧张地收起碎镜片,结巴道:「你不会死的吧白柳!你肯定算计好了自己的生命值,可以踩线通关的!就像是上次一样。」 牧四诚也是沉沉扫白柳一眼。 白柳态度很坦诚:「我倒算过我的生命值,但是意外总是比计划多的不是吗?」 第129页 「比如这个游戏的第二个怪物就比我预估的强悍了很多,而且都还有一个怪物没有出来,所以会怎么样,真的不太好说。」白柳语气还是很平淡,似乎不觉得自己在讨论自己的死亡这种恐怖的事情,「我死亡的概率不算小,所以杜三鹦,这碎镜片放在你那里是最安全的,就算我死了,这些碎镜片也不会浪费,你明白吗?」 他说完,嘴角又呛咳出了一口血,血里很明显掺杂着内脏碎片,被白柳浑不在意地用手掌抹去。 一车厢的人看着白柳手掌上的血沫,都沉默了。 生命值下降到6对玩家身体的影响非常大,能像白柳这种维持清醒的都很少了,几乎和绝症患者差不多的虚弱,白柳说的的确不错,他这种状态死在这个游戏里是无比正常的事情。 杜三鹦有些不忍又有些眼眶发红地看着白柳,白柳想办法保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命,但是自己却…… 「好!」杜三鹦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他有点感动地看着白柳,「我一定好好保管!等游戏结束了再交给你!你放心,除了你我谁都不会给的!」 杜三鹦说着,还偷偷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张傀,似乎在提防这人抢他的碎镜片。 白柳很奇怪地看了一眼突然斗志高涨起来的杜三鹦。 他把碎镜片放在杜三鹦那里只是因为怪物很明显会先锁定身上有镜片的人攻击,之前牧四诚就是因为这个被攻击得很惨。 杜三鹦是所有人当中生命值最高受到伤害也最少的,幸运值还是百分百,肯定要把碎镜片放在杜三鹦身上用来吸引怪物仇恨值和攻击,这样白柳和其他人才能安全一点。 张傀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杜三鹦,他冷笑一声,也没有说出其中关节。 反正他现在被白柳控制了,白柳不死他也不用考虑其他的事情了,碎镜片放在杜三鹦这个幸运的傻子身上,对他来说也是最安全的。 张傀唯一没想通的点就是,牧四诚和杜三鹦这两个新星排行榜玩家一副被下蛊了的样子,对白柳这么言听计从——张傀走南闯北这么多游戏,还第一次遇到这种被人控制了还给人数钱的货色。 不过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不要命也要救自己「傀儡」的控制手。 张傀的目光在白柳惨白一片的脸上停留了两秒,白柳似乎察觉了张傀的视线,对他挺有礼貌地一点头,好像并不把张傀当仇人,就算一分钟之前他们还针锋相对。 妈的,可能老子也被下蛊了,张傀移开视线在心里爆了两句粗口——他居然也不想白柳死。 不过张傀不希望白柳死不是出自于杜三鹦那种傻子般的感动,而是更加实际的利益角度——白柳控场之后,这个聪明的傢伙很明显会精准地调控就算每一个人的生命值,让整体损耗会小很多。 这傢伙可以保证用最小的损失让大部分玩家都通关。 但如果白柳死了,张傀是没有自信像白柳一样完美地调控杜三鹦和牧四诚这两个人的,牧四诚和杜三鹦根本不信任他,只要他无法和这两个人达成合作关系,单靠张傀自己和自己手下三个傀儡,他其实是没有太多把握可以成功通关。 这游戏太难了。 简单来讲,这个难度游戏要通关就必须要七个玩家合作,但除了白柳,根本没人能做得到这一点。 这个生命值只有6的傢伙,是整个游戏的关键。 白柳抬头看了一眼站台上的倒计时:「马上又要到站了,我大致做一下安排,等下牧四诚和刘怀合作偷盗【乘客】身上的碎镜片,牧四诚负责偷盗碎片,刘怀负责吸引仇恨值,我的生命值太危险了,就不帮牧四诚吸引仇恨值了,你们两可以吗?」 刘怀和牧四诚的脸色都开始变得很奇怪,这对曾经反目成仇的队友又被白柳这样轻描淡写地安排在一起合作。 刘怀别过脸不敢看牧四诚的脸色,有些心虚地轻声说:「我没问题。」 牧四诚面无表情没说话,他理智上知道白柳这是最好的安排,但要让他和刘怀和他毫无芥蒂地合作,他有一种无法自控的厌恶排斥感,而这种轻微的排斥感体现在肢体上,在高速合作的时候是很致命的。 牧四诚这种移动速度超过七千的玩家,又是在这种高难度的二级游戏中,哪怕一两秒的迟疑都足够要了他的命。 之前牧四诚和白柳合作的时候没崩,全靠白柳没有掉链子,能够兜住牧四诚的各种失误。 但刘怀不像白柳这怪物,他很明显不像是一个会豁出去兜住牧四诚失误的人。 但牧四诚不是那种为了这种心理因素罔顾现实的人,他也就顿了一秒,很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情况:「我会尽力,和刘怀合作我可能会有一些下意识地排斥,我会尽量控制。」 「不。」白柳打断了牧四诚的话,抬眸盯住牧四诚,「你不是在和刘怀合作,你是在和我合作,他只是我通过张傀操纵的傀儡而已,你和一个我的傀儡合作,我这样说,可以消除你心理上的排斥感吗?」 牧四诚和白柳对视一会儿,他忽然嗤笑一声:「可以了。」 「好。」白柳转过头看向杜三鹦,「杜三鹦,等会我要求你把碎镜片吊在外面,不要收入系统背包里,可以吗?」 杜三鹦有点懵,虽然他不懂白柳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点头了:「好,好的。」 第130页 白柳:「李狗方可负责配合刘怀和牧四诚,清扫一些攻击他们的乘客,降低他们的压力,防止他们收到伤害。」 李狗和方可:「……好。」 白柳把视线移到了最后一个人身上:「张傀,你的任务是保护我。」 杜三鹦和其他人都一惊,牧四诚更是极为不贊同地皱眉:「白柳,张傀是个很狡猾的人,就算你控制住了他,你也不能百分百确认他不会挣脱你的控制来反杀你,更何况你只有6点的生命值,你太虚弱了,和他待在一起……」太危险了! 「正是我只有六点的生命值,所以我保证他一定会好好保护我。」白柳很平静地打断了牧四诚的话,他没有给其他人眼神,而是专注地和张傀对视着,无波无澜的眼神带着一点笃定的意味在里面,他突然换了一个称唿,「主人,你会杀我吗?」 白柳很突兀地勾唇笑了一下,那笑又浅淡又狡猾,在他脆弱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惹人摧残的奇异欲气:「我觉得你不会的,主人,因为你错过唯一一个可以杀我的机会,你再也杀不了我了,那你只能对我做一件事了——」 他毫无血色的嘴唇轻声张合:「——那就是救我,主人。」 白柳这声主人喊张傀喊得没错,白柳现在的确还是张傀的傀儡,但张傀却硬生生被白柳喊出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明明是臣服于他的称唿,在白柳苍白的唇齿间被缓慢清晰念出的时候,却让张傀有了一种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唯一一个可以杀死白柳的机会……张傀怔怔地看着白柳,他想起来了。 在八分钟以前,他勒着白柳脖子怒到发狂放话说要杀白柳的时候,白柳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用这样的语气问他【主人,你会杀我吗?】 当时张傀没有杀白柳。 所以他再也不能杀白柳了。 【列车即将到达星海湖公园,请即将下车的乘客坐稳扶好,远离车门,先上后下,等上车的乘客上车后,再依次——滋啦滋啦(混乱的电流声)】 地铁的广播女声还没念完,还没停稳的列车车门就被一个带火的拳头勐得轰出一个口子来,盗贼弟弟被烧得一片灰黑的头钻进来对着所有人嘶吼,双手不停地捶打着摇摇欲坠的车门,就算是这怪物不能说话,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被偷盗了碎镜片的愤怒。 「不是吧!!」杜三鹦崩溃地把自己的头髮往上抓,抓成了像一个鹦鹉炸毛的发冠的样子,「弟弟你怎么又来了!!!」 「杜三鹦,我觉得你最好快点跑。」白柳好心地提醒道,「盗贼弟弟被偷了的碎镜片我放在了你身上,他一定会追着你不放,并且我没有给你安排任何保护你的人,你好自为之。」 杜三鹦木然地沉默了两秒,然后眼泪横飞地拿出了自己乱七八糟地跑跑卡丁车,飞快坐了上去。 杜三鹦一边用手肘摸眼泪一边大声辱骂白柳:「你是故意的白柳!!你是故意把碎镜片放我身上的!!我呜呜呜操啊!!!」 「是的。」白柳毫无廉耻之心地承认了,「我准备用你来吸引盗贼弟弟的注意力,你来吊他的火车把他引开,然后我们趁机去偷其他乘客的碎镜片,你别记得跑远点,不要误伤到我们了。」 「我杀了你白柳!!!!」杜三鹦哭得五官都变形了,眼睛哭成了一个边缘波浪状的太阳蛋,「呜呜呜亏我那么相信你,白柳你没有心吗!!」 白柳很敷衍地握拳给正在开碰碰车的杜三鹦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相信自己啊杜三鹦,你是最幸运的,你一定可以的。」 「我不可以———!!!」杜三鹦吼到快破音了。 车门缓缓打开,盗贼弟弟挥舞着砂锅般大的燃烧拳头沖了进来,但很快又停住了脚步,盗贼弟弟长开了大嘴巴怒吼着左右环视,好似在找碎镜片。 白柳都能看到盗贼弟弟背后的被烧得漆黑的颅骨和里面被烧焦萎缩的黑色脑花,这脑花好像突然动了一下,睁开了一只眼睛,但这眼睛很快又闭上了,消失在了一片焦煳煳的脑花中。 脑花中的眼睛……白柳挑眉。 第56章 爆裂末班车(双更) 盗贼弟弟用没有眼睛的黑色眼眶扫了所有人一圈,突然抬起头,似乎感应到了碎镜片的所在,追着已经跑了老远的杜三鹦的方向去了。 整个车都被盗贼弟弟奔跑的步伐震得蹦蹦作响,跟要散架了似的。 刘怀缓缓松了一口气,他以为又要像之前那样对战呢,想到这里他苦笑一场,他可不想再砍牧四诚的手第三次逼他狂暴了,牧四诚这个被砍的没有心理阴影,他这个砍人的都快要有心理阴影了。 张傀似有所觉地看向白柳:「你是特意让杜三鹦把碎镜片挂在外面的引诱盗贼弟弟?你早就知道了这一站也会有盗贼弟弟,让杜三鹦把他引走?」 」对。「白柳点头,「我上一个站发现了这些怪物不是每个站是新的,而是有从上一个站台跟着过来的。」 张傀问:「你怎么发现的?」 白柳掀开眼皮:「因为这些爆裂乘客的数量每一个站台都在增多,并且有我们攻击过的。」 张傀反应过来了,这次涌入的乘客数量的确比上一个站还有多,但这样增多的怪物就会进一步增加玩家偷盗碎镜片的和逃生的难度,难怪白柳要让杜三鹦引走盗贼弟弟,不然盗贼弟弟和增多的乘客一起涌入,他们还真招架不住。 第131页 但无论是偷盗盗贼弟弟心口碎镜片的玩家,还是引开盗贼弟弟的玩家,存活率都不可能太高,张傀脸色越发黑沉——难怪之前所有的玩家都全灭了,这个游戏真是够噁心人的,盗贼弟弟出现后还剩七个站,这个游戏一共七个玩家,七个玩家七个站,恰好一个站就死一个玩家,最后一站死完…… 但在白柳手下,居然到了第四个站,居然都还一个玩家都没死,上一站的牧四诚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都被拉回来了,这一站的杜三鹦…… 啧。 张傀打量着白柳,这傢伙真的很会动脑子和用人。 杜三鹦这人干啥啥不行,但是死亡的可能性和被人抢走东西的可能性都很小,用他吊着盗贼弟弟,是最好不过的选项,但是—— 「你就不担心杜三鹦不想引诱盗贼弟弟了,把碎镜片收进系统背包里怎么办?」张傀眯着眼睛问道,「这事儿很危险,你怎么确保杜三鹦不会临阵脱逃?他要是临阵脱逃了,盗贼弟弟折返过来攻击我们,我们就都危险了。」 白柳回答:「我和他处于合作关系。」 张傀懂了,他有点惊:「杜三鹦可是幸运值百分百,他居然都会着你的道被你控制?!」 他当初试着控制杜三鹦好多次,傀儡丝连杜三鹦的边都挨不着!都会被莫名其妙打断! 杜三鹦还有一件很有名的道具叫做【放控制外套】,任何控制技能都无法穿透这件外套,这也是张傀直接放弃控制杜三鹦的原因之一。 白柳耸了耸肩,他微笑:「或许对杜三鹦他这样的玩家来说,被我控制就是一种很幸运的表现呢?」 张傀默默地看着一路被盗贼弟弟撵的哭爹喊娘鸡飞狗跳的杜三鹦:「……」 行叭,你说这是杜三鹦的小幸运就是吧。 这次收割镜片的总体过程非常顺利,除了杜三鹦有一句脏话要说,其余人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轻松心情就过了,很容易就找全了40个碎片,但因为无法躲避乘客身上的火焰灼烧伤害,负责找碎片的刘怀和牧四诚生命值分别下降了二十。 「用了绷带之类的防御性道具也无法降低火焰伤害。」牧四诚的衣服被烧烂了,露出沾了点污渍的胸肌和腹肌,脸上也因为被自己的手擦了汗而黑乎乎的,看起来像个煤矿工人。 牧四诚喘着气坐在地上,抬起缠满绷带的手擦了一下脸颊,然后两只手的手腕搭在膝盖上,眼神自下而上望着白柳:「我生命值只有40了,最多还能撑两个站。」 刘怀也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下巴上被火烤出来的汗水,倒在地上有点疲惫地喘息道:「我生命值也只有70个点了,还能撑三个站。」 白柳沉思一会儿:「每个人爆一下自己的生命值,我是6。」 李狗:「65。」 方可:「80。」 张傀:「85。」 被追得灰头土脸的杜三鹦诡异了沉默了半晌,他吞了口唾沫:「……100。」 这下就连白柳都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面容很狼狈的牧四诚和杜三鹦对视一会儿,有点微妙开口问道:「你被追得那么惨,一个点生命值都没掉?盗贼弟弟的移动速度可是1400,你没有被抓到过?」 杜三鹦微微侧开了自己心虚的眼神,他挠了挠自己的脸:「很多次差点被抓到了……但他被列车的座位绊倒了很多次。」 张傀彻底无语了,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杜三鹦的幸运值的威力,但是这尼玛也太离谱了!boss追人被凳子绊倒这什么东西啊! 张傀:「到底被绊倒了多少次才能一次都没有抓到你?!」 「也,也就几百次吧……」杜三鹦眼神远目,弱弱地说道。 白柳,张傀,牧四诚:「……」 几百次……盗贼弟弟有在你面前站起来过吗杜三鹦? 在下一个站台停靠的列车行驶时间,白柳再次部署战局。 他仰头看了一下列车led灯牌上的倒计时,转身对身后坐在地上的一群人冷静简单下达了命令:「还有两分钟下一个站台,下一个站换李狗和刘怀做主攻去偷盗碎片,张傀和方可辅助,把牧四诚换下来,再下一个站是李狗和方可主攻,另两个人辅助,再下一个是张傀和方可,就这么依次轮换,把所有人的生命值都起码维持在20以上,我们还有一张《怪物书》的怪物没有刷出来,要为boss战做准备。」 「杜三鹦你还是负责吸引盗贼弟弟的注意力。」 牧四诚看着白柳,有点迷惑:「那我被换下来要做什么?」 白柳平静无波地对视着牧四诚的眼睛:「你负责备战boss战,boss战绝对需要你,你很重要,是boss战的主力,所以不能轻易死亡,注意维持自己的生命值不要低于三十了。」 牧四诚低头看了眼伤痕累累的自己,挑眉摊手:「你又要让我精神值下降狂化打boss,不是吧白sir?真就逮我一头羊薅羊毛?这么短的时间内多次精神值反覆横跳我会神志不清的,白柳,请你不要把谁都当成你这种可以精神值崩断的怪物好吗?」 他也没有说错,在上次精神值下降到个位数又恢復之后,牧四诚明显眼神就开始有点涣散了,就算是精神值后来被白柳漂回来了,但是剧烈下降精神值又在短时间内极速回升的后遗症还在,牧四诚精神和注意力都还是下降得很厉害。 第132页 之前牧四诚做主攻对线爆裂乘客的时候有几次都差点被烧死,好歹是三个人辅助,还有一个一直看着牧四诚的白柳才勉强把他给捞回来。 白柳语调平和:「从刚刚你的表现来看,你状态的确不好,所以我决定把你换下来,从现在开始休息,恢復你的精力,boss战的时候我需要你维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你可以给自己餵点安眠药睡一下,你大概还能睡20分钟。」 系统商店是可以买到安眠药的,而且安眠药的效果一向不错,一颗就倒,一觉到天亮,的确对于恢復精神很有效,但牧四诚听了只想笑,他张开双臂往后一躺,头枕在自己交叠的双手掌心上。 牧四诚似笑非笑地歪着头看着白柳:「我要是睡了,谁来保护我,确保我的安全?其他人都被你安排去抢碎片了。」 白柳波澜不惊地看着他:「我。」 牧四诚被惊得呛咳了一声,刚想讥笑一句白柳你的生命值只有6你凭什么保护我,但对上白柳平淡无比的眼神,他嘴角那些讽刺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是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髮:「你只有六点生命值了,你在开玩笑吗白柳……」 白柳不疾不徐地解释:「这里所有人,只有我可以百分百确保你的存活,你对这一点还有什么异议吗?」 牧四诚的眼神从表情晦暗的张傀,哭哭啼啼的杜三鹦,眼神躲闪的刘怀,以及其他双目无神的张傀的傀儡上面扫过,最终定在了白柳的毫不动摇的眼神上——这傢伙之前要强行执行控制张傀的那个计划的时候,也是这种【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我不会改变】的眼神。 几秒之后,牧四诚憋闷地啧了一声,最终妥协地举起了双手,投降道:「ok,我没有异议了。」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牧四诚。」白柳走过去对着牧四诚笑了一下,那是一个带着安抚和宽慰性质的微笑,这笑在白柳脸上显得特别虚伪,但牧四诚依旧看得松懈了一下。 白柳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坐在了他旁边,「睡吧。」 牧四诚被白柳拍了这一下,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放松了下来,他本来精神高度紧张,但白柳那一声低语「睡吧」,好似一声咒语般,牧四诚情不自禁地放松了紧绷的肌肉和神经靠在了车门上,他想着我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绝对不会睡着,在游戏里睡着太胡闹了,绝对不是他这种高警惕性的人可以干得出来的事……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对玩家牧四诚使用了高效吸入性安眠药】 牧四诚听到这个声音皱了一下眉,手动了两下,似乎准备挣扎着醒过来,但很快白柳就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地把手抵在了牧四诚的鼻尖,牧四诚唿吸了两下,他全身的肌肉松软下来,无法控制地陷入了更深的黑甜睡眠里。 白柳侧头看了一眼头一歪,唿吸平稳的牧四诚,挑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白色粉末:「这吸入性安眠药也太好用了吧?」 杜三鹦看傻了:「你怎么突然就把牧四诚给放倒了!」 「他因为之前那次精神值降低影响太大了,恢復他状态最好的方法就是深度睡眠。」白柳屏住唿吸拍了拍自己手上的安眠药粉末,等粉末散了之后才转头看向杜三鹦开口说道,「我等下需要牧四诚状态很好的对抗boss,让他先睡着。」 杜三鹦有点迷惑,他靠近白柳,以为自己很小声地贴在白柳耳边说道:「但是白柳,之前你用牧四诚是因为只有我们三个人,但现在你都有这么多人了,你没必要非指着牧四诚一个人霍霍吧!对抗怪物其他人上也行的吧!」 杜三鹦一边说还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张傀他们,眼神使得极其小人和八卦,意思就是为什么白柳不霍霍这群坏人。 「这些人在等下的站台里,会因为寻找碎镜片生命值下降到30以下,战斗力会出现一定程度的下降。」虽然白柳明知道这个距离张傀他们能很清晰地听到自己和杜三鹦说悄悄话的声音,但白柳还是很配合地降低了嗓音,微微侧头过去和杜三鹦咬耳朵。 白柳垂下眼帘:「而且在这个游戏副本里,只有牧四诚才是最有可能对抗最终boss的。」 「只有牧四诚才是最有可能的?」杜三鹦有点茫然地重复白柳的话,他转过头去看被白柳用安眠药放到陷入沉睡的牧四诚,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他最有用?」 白柳垂下眼帘,他看着牧四诚无知无觉的,安睡的脸,微笑起来:「因为他是我见过最好的盗贼,也是唯一一个能从我手中偷走东西的贼。」 「比偷盗镜子的那对兄弟,好多了。」 杜三鹦没听懂,他也习惯听不懂白柳的话了,杜三鹦只是犹豫地看着白柳:「白柳,但就算这样,你真的要保护睡着的牧四诚吗?你不如让其他人来保护你们,你两这样太危险了!一个睡着一个生命值只有6!」 「不行。」白柳一口否决,「夺碎片那边只有三个人,一个抢两个防护,这样才能避免生命值损耗,一个抢一个回防,后期他们状态还会下滑,会因为失误丢掉很多生命值,要是总生命值低于400,这样我们都会被困在游戏里。」 杜三鹦还想说什么来劝白柳,但对上白柳那张毫无情绪波动的脸,他也明白白柳是下定决心了,杜三鹦知道了自己不可能轻易说服白柳了,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第133页 走之前,杜三鹦看了一眼睡得很沉的牧四诚和守在他旁边的白柳,满是复杂地嘆一口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一个玩家为了让另一个玩家好好睡一觉,命都不要。 当然白柳这完全是为了醒来之后更好的利用牧四诚。 也不知道牧四诚也算幸运,还是不幸。 ———————— 牧四诚勐得从过沉的睡眠中惊醒。 列车在黑暗的隧道里飞快地行驶着,风从被盗贼弟弟打开的那个顶口灌进来,带出唿啦唿啦的风声,这声音把他从无梦的睡眠中惊醒,周围的一切看似和他睡着之前毫无差别,但牧四诚仔细打量了一圈,他发现车厢的受损程度加深了不少,看起来像是经歷了一场又一场的恶战,到处都有灌风进来的口子。 而其他人的表现也验证了牧四诚这个猜想。 张傀和刘怀脸色青白一片地缩在角落里,李狗和方可更是浑身血迹,狼狈不已,杜三鹦趴在凳子上吐着舌头像狗一样喘气,头髮被汗水打湿后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像只落水被人捞起来的鹦鹉,双眼发直看起来累得不轻。 白柳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白得像个死人靠在门上调整唿吸,手上拿着鞭子,汗水从湿透的衬衫上滴落,仰着头正在给自己灌体力恢復剂,脚边一堆瓶子。 看到牧四诚醒了,白柳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牧四诚,你醒了,安眠药的效果不错啊,刚刚二十多分钟,恢復得怎么样?」 牧四诚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撑着门站起来,他现在知道白柳对自己下药都提不起发脾气的心思了,牧四诚蹙眉看着白柳:「现在第几个站了?碎镜片收集了多少?你生命值还有多少?」 「刚过第八个站,还有两个站就回古玩城了,碎镜片集齐了300片。」白柳好似没听到一样,掠过了最后一个问题,说,「我感觉你精神状态恢復了,我和你交代一下第九个站你要做的事情,你等下要和我合作……」 牧四诚抬眸,眼神带着几分戾气,他踩住白柳的鞭子,一字一顿地重复了自己的问题,打断了白柳的话:「我在问你白柳,你现在的生命值还有多少?」 白柳嘴角有血溢出,被他舔去,他掀起眼皮:「知道这个,只会动摇等下你和我合作的时候,你对我的信任感。」 「不知道我会动摇得更厉害。」牧四诚嗤笑一声,」说吧,无论我对你是否信任,你不是一直都强行和我合作得不错吗?「 白柳沉默一会儿:「3。」 牧四诚没忍住:「操!」 牧四诚忍住自己想要脏话的冲动,他烦躁地站起来,白柳无动于衷地看着牧四诚提了一脚椅子,强行冷静了下来。 牧四诚转身咬牙切齿地看着白柳:「你他妈三点的生命值,和我谈和屁的配合,被烧一下你就死了!」 「是被烧三下。」白柳纠正了一下,在牧四诚即将破口大骂之前,他很平静地安抚了对方,「但牧四诚,你和其他人配合失误都太多了,我不得不上来和你配合,因为接下来的配合,不能够有任何人掉链子。」 「只要你不失误,我就不会死。」白柳和牧四诚对视着,「所以你一定不能失误、懂了吗?」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最终也只能暴躁地对着白柳吼:「不失误!疯子,说吧,要我为你做什么!我两要配合干什么!火海我他妈都为你下过了!」 白柳笑笑:「不需要那么严重,我只需要你帮我偷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牧四诚疑惑地反问。 白柳刚刚开口,列车的广播女声就响了起来:「还有两个站,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下一站陆家巷口,请要下车的乘客在车门边排队,先上后下……」 车门旁渐渐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焦尸,他们扭曲地转动着头颅,咯吱咯吱地响,盗贼弟弟站在最前面,浑身火焰,眼底被烧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骨头都被烧红了,打眼看去似乎是一双发红的眼睛在盗贼眼中不甘地燃烧,盗贼怒吼着,捶打着车门,他愤怒着,因为失去的赃物——从心口被夺去的碎片。 「这些怪物等下就要上来了!白柳,你到底要我偷什么东西!」牧四诚一边拉着白柳警惕地后退一边问他。 白柳撑着下巴撑死:「我也不确定我要你偷什么。」 牧四诚喷了:「???操你也不确定!你总要给我一个目标吧!」 白柳握了握手中的鱼骨,他在一卡一卡打开的车门路唿出一口长气,目光沉凝,嘴角却有一点笑意:「如果我没有猜错,我要你偷回来的,可能就是我们所有的,300个碎镜片,也可能就只是20个碎镜片,主要看杜三鹦能不能稳得住。」 「??300个碎镜片,但是这不是在杜三鹦身上吗?」牧四诚有点不解地转头看向杜三鹦。 这货现在生命值都还是百分百,这让牧四诚稍微有点无语:「偷回来?你是说盗贼弟弟会从杜三鹦身上把东西偷走?这不可能吧,那个傻大个都追了杜三鹦六站了都没有摸到杜三鹦的衣角,怎么可能偷得到他身上的碎片?」 「你知道设计恐怖游戏的boss有一个守关二级跳原则吗?」白柳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牧四诚斜眼看过去:「不知道,这什么东西?」 白柳笑着:「那就是守关的boss,在玩家通关之前,必定会狂化,可以是战斗力狂化,命中率狂化,这个boss一定会性能得到极大的提升,也就是性能二级跳,带给玩家通关极大的阻碍,通常来讲,在通关之前会有一个会导致玩家大量死亡的关卡。」 第134页 「但很奇怪的是——」白柳缓缓抬眸,「这个盗贼弟弟跟了我们六个站很明显是这个游戏的主要boss了,但它并没有出现任何狂化的徵兆,尽管我们已经熘了他6个站,越到后期越顺,眼看就要通关了,他的战斗力却丝毫没有提升,这设计不太合理。」 牧四诚挑眉:「然后呢?」 「所以我觉得他是另一种二级跳。」白柳缓缓抬眸,「如果没有质量数值强化,那就是有新怪物,你还记得怪物书第二页的名字吗?盗贼兄弟,但我们只看到了一个弟弟,那他的哥哥呢?」 第57章 爆裂末班车(双更) 牧四诚一怔之后,脸色勐得一沉:「你是说这一页就有两个怪物?!」 白柳点点头,继续分析了下去:「盗贼兄弟,如果弟弟是这种看起来蠢笨傻的强壮类型的,那么哥哥如果是我来设计,我应该会设计一个小巧并且拥有高偷盗技能,并且移动速度极快的怪物,等到玩家累积碎片到了一定数值之后在通关之前触发,然后偷盗掉玩家的碎片,以此来增添游戏的通关前难度。」 「但那可是杜三鹦,真的会被偷到东西吗?」牧四诚持怀疑态度,「这傢伙幸运值百分百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人能拿到他身上的东西。」 白柳淡淡的:「那也要他一直能维持幸运值百分百。」 「我利用杜三鹦的幸运值太过头,吊了盗贼弟弟六个站,这个游戏的平衡已经被我打破了,我觉得系统会在通关这种关键时刻,为了保持平衡下调杜三鹦的幸运值。」 牧四诚一怔,他想起了《塞壬小镇》最后的时候,也是系统说白柳打破了游戏平衡,为了限制白柳而强行下调了白柳的数值,还增加了怪物的数值…… 不是百分百幸运的杜三鹦……牧四诚有点恍惚地看着正在笨拙地往自己的跑跑卡丁车上爬,准备为他们引开盗贼弟弟的杜三鹦,嵴背被一点缓慢的凉意攀爬上来。 不那么幸运的杜三鹦,这傢伙只是一个c级别属性面板的玩家,对怪物的攻击承受能力和白柳差不多,如果不是幸运百分百,杜三鹦会死的。 「如果强行让杜三鹦吊也能吊。」白柳继续说,「但哪怕他的幸运值只是从一百下降到了99,盗贼弟弟攻击一百当中下当中被绊倒了99次,只要有一下抓到了杜三鹦——」 牧四诚直勾勾地看着白柳。 白柳目光毫无波澜:「——他就会死,但就算这样,杜三鹦也必须吊这对盗贼兄弟,因为我们其他人的血线都压到了30以下了,盗贼弟弟可以对我们一拳一个小朋友了,杜三鹦不调开,我们根本没办法收集乘客身上的碎片。」 车门卡顿好几下,终于开了,乘客全部涌入。 其他人按照白柳之前的安排清扫乘客身上的碎片,杜三鹦再次拿出自己要报废的跑跑卡丁车,准备逃跑引开盗贼弟弟,结果所有人都看到盗贼弟弟焦黑一片的胸膛蠕动了两下。 盗贼弟弟的脑子里发出两声尖锐的叽叽干哑笑声,从胸膛里勐得探出了一双漆黑的,指甲尖利的手往杜三鹦身上袭去,杜三鹦刚好坐下幸运地躲过一劫,但是—— ——杜三鹦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脸上被划出了一道伤痕,伤痕滴落一滴血。 他受伤了。 这是他在这个游戏里第一次受伤。 【系统提示:玩家杜三鹦被盗贼哥哥攻击,生命值-2,精神值-2】 【系统提示(对所有人):因目前玩家全员存活,无一人死亡,为了保持游戏平衡性,从现在开始下调玩家杜三鹦的幸运值,玩家杜三鹦的幸运值会逐步下降,请各位玩家放弃依靠他,靠自己的实力通关】 【玩家杜三鹦目前幸运值:98】 盗贼弟弟健硕的胸膛被人从里面扒拉开,他的面颊从中间裂开,黑色的脑花上长出了双眼,变成了一个宛如婴儿般的漆黑的头颅,这个脑花头颅眼睛周围一圈被烧得煤漆漆的,但白色眼珠子还在他的眼眶里转动着,到处看,这个东西的牙床都被烧得暴露了,露出一口完整的大白牙,看起来就像是带得意地大笑着。 它两只脚勾在盗贼弟弟的被烧得外露的肋骨上,身体外盪,两只手只有黑色的骨头,干枯如煤炭,但却是不可思议的纤长灵活,十指像是蜘蛛长长的脚飞快地舞动,它一个侧挂又飞快地从杜三鹦头上飞快划过,速度快得几乎肉眼不可见。 杜三鹦虽然又一次幸运地后仰躲过,但再一次受伤了。 【系统提示:玩家杜三鹦被盗贼哥哥攻击,生命值-2,精神值-2,幸运值再次协调性下降,幸运值-2】 【《爆裂末班车怪物书》刷新——盗贼兄弟(2/3)】 【怪物名称:盗贼哥哥】 【特点:盗贼哥哥移动速度极快(3400点的移动速度,火焰有加成效果),擅长偷盗】 【弱点:???(待探索)】 【攻击方式:抓挠,偷盗】 杜三鹦咬牙没管自己脸上流下的血,他翻身坐上车就要按照白柳说的跑,就算他现在幸运值不是百分百,96的幸运值也足够帮着吊盗贼弟弟一段时间,虽然一旦他倒霉,幸运值失效的杜三鹦就会面临独自面对对抗一对实力强悍的盗贼兄弟的后果,很有可能会……死亡。 但杜三鹦现在心里也无比清楚—— ——全场除了生命值几乎满格的他,根本没有能在这对盗贼兄弟面前撑一个回合的。 第135页 没有人能帮他,他的幸运值把他推到了这个位置,那他就要对所有人负起责任,就算不那么幸运了,杜三鹦也不能临阵脱逃,眼睁睁看着白柳和牧四诚去死。 杜三鹦一脸苦大仇恨地踩在自己的小马宝莉的碰碰车的油门上,明明是个送死的任务,但他在做的时候,心情却并不悲伤,而是变得很……奇怪。 他一向都是被所有人嫌弃厌恶的苟到最后的捡漏玩家,还第一次承担如此重要的吸引怪物仇恨的任务,而且白柳从一开始把任务嘱咐给他之后,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不能完成。 尽管杜三鹦是个十分笨手笨脚的,被人誉为花瓶玩家的傢伙。 被白柳全心全意地信任託付后方的感觉非常奇怪,杜三鹦虽然一开始很不情愿,但后来他的确对白柳产生了一种很说不上来的信任感和服从感。 他觉有一种直觉——就算是幸运值降到为0,白柳也有办法,不会轻易让自己死亡的,因为他说过他不会让杜三鹦死掉的,就像是对牧四诚那样。 而杜三鹦一向信任直觉。 杜三鹦被身后紧追不捨的盗贼弟弟勐砸了一下车屁股,虽然车头被甩开卡在了椅子上,杜三鹦人幸运地没有被甩出来,但盗贼哥哥的配合偷袭让他再次受伤,盗贼弟弟拳头上的火一路从车后蔓延上来烧红了杜三鹦的眼眶,他咬紧后牙槽,擦去最嘴边刚刚被盗贼弟弟一拳砸得吐出来的血。 【系统提示:玩家杜三鹦被盗贼兄弟攻击,生命值-20,精神值-20】 「杜三鹦,你坚持一下,坚持拖开盗贼兄弟到我们这边把碎镜片收集好了就行,能坚持吗?」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白柳提高声音问道。 杜三鹦呛咳两声,脸色沉静,双手把在卡丁车的方向盘上,一脚踩到底把油门轰到最大,超级大声地回答了白柳:「我尽量!!」 白柳笑起来:「那后方就交给你了,杜三鹦。」 牧四诚一边帮忙收集碎镜片,一边有点焦躁地看向气定神闲的白柳:「杜三鹦的面板属性只有c,这傢伙唯一的优点就是幸运值百分百,但你现在也知道了他幸运值不是百分百,你就真让他吊走一对盗贼兄弟?你觉得他能撑住吗?他那边要是掉链子我们这里回防会很困难!」 白柳很诚实地说:「我并不确认他能撑下来。」 「但竟然他答应了我,那我先假设他可以做到。」白柳很平静地说道,「就和你当初的计划一样,你说你不确定能不能在精神值只有10的情况下保持清醒,那我先假设你可以保持。」 牧四诚顿了一下:「要是杜三鹦没撑住呢?」 白柳语气平静:「那还有你和我。」 ———————— 杜三鹦趴在方向盘上,头晕目眩地干呕出一口血,他刚刚幸运值失效,在盗贼哥哥的干扰下为了护住碎镜片,杜三鹦不得不硬撑着吃了盗贼弟弟一下狠的,虽然杜三鹦拿道具挡了一下,但对他的伤害依旧非常致命。 他的血线和精神值都一下崩下安全线了。 【系统提示:玩家杜三鹦被盗贼哥哥攻击,生命值-20,精神值-20】 杜三鹦仰头喝了一罐精神值漂白剂,把精神值回復了,他还是有点头晕眼花,精神值只代表精神世界的稳定程度,但他的体力和精神值下降回復带来的疲惫感却是不能够靠精神漂白剂回復的,因为各种带来的消耗让杜三鹦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这对盗贼兄弟真的太难缠了! 盗贼弟弟虽然攻击力很强,但是移动速度相对慢一点,杜三鹦还能靠着快速移动甩开他,但是盗贼哥哥移动速度三千多点! 杜三鹦用了所有的道具都没办法甩开! 并且这两个怪物还会打配合! 盗贼哥哥叽叽笑着,被盗贼弟弟双臂一甩,邦一声就扔到了杜三鹦的车头上,向着杜三鹦伸出漆黑的爪子要来偷他的碎镜片,杜三鹦紧咬后牙勐打方向盘,疯狂甩车头试图把盗贼哥哥甩下去,他的跑跑卡丁车几乎被杜三鹦甩成了一个旋转陀螺,杜三鹦自己都要被甩吐了,但盗贼哥哥却没有被甩下去,杜三鹦没有办法,不得不使用了一个道具弹开了黏在车头上的盗贼哥哥。 【系统提示:玩家杜三鹦使用(晴天雨伞)冲击盗贼哥哥】 一把上面是太阳的半透明雨伞在杜三鹦的车头上突然撑开,发出刺目的光,盗贼哥哥尖啸一声,从车上后退跳开,双爪左右横抓抓烂了这把雨伞。 【系统提示:(晴天雨伞)被盗贼抓挠报废,已无法再使用】 「凎!」哪怕是道具不少的杜三鹦也连着心痛地爆了好几声粗口。 他已经报废七八个防护性道具了,全都是被这个盗贼哥哥抓烂的,但问题是他已经快没有这种抵抗性的道具了,杜三鹦扫了一眼自己的系统仓库,他的库存道具最多还能撑两下这个盗贼哥哥的进攻。 但是两下……杜三鹦脸色黑沉,时间根本拖不够!! 他正想着,盗贼哥哥又被盗贼弟弟振臂一甩,像只蝙蝠一样划过整个车厢落在了杜三鹦的车头上,盗贼哥哥的双手操纵速度非常快,它的两只手飞快地在杜三鹦的身上游走,像个技艺娴熟的扒手一样,杜三鹦手忙脚乱地躲,他把碎镜片一开始是挂在脖子上,后来发现这个位置太危险了,他换了一个位置放—— 第136页 ——杜三鹦觉得放在裤裆里,除了有点咯屁股之外,简直是他全身上下最安全的地方了。 盗贼哥哥迟疑了一下,眼珠子疑惑地扫遍杜三鹦的全身,似乎在为自己没有找到碎镜片感到不对,它在车头盖上转了几下,叽叽叽地叫了几声,好像在质问杜三鹦碎镜片你放在哪儿了,快拿出来。 杜三鹦硬撑着和它对视:「你找不到的,放弃吧。」 盗贼哥哥似乎被激怒了,它叽叽叽的声音大了起来,它和杜三鹦诡异地对视了一会儿,杜三鹦莫名从它的眼中看到了嫌弃和崩溃,盗贼哥哥两排整齐的牙齿紧咬闭合,好似下了很大决心般,它伸出颤抖的手去掏了杜三鹦的档。 这个动作有个很中式的称唿,叫做——【猴子偷桃】。 白柳这边正在收尾了,突然听到杜三鹦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开我的【哔】!流氓啊你!!!别扯!!不要扯我的【哔哔哔】!」 牧四诚和其余人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靠!!走开啊!!!」杜三鹦一边扯着裤子一边崩溃地大吼,他从没见过这么没有下线的怪物,「你也不嫌脏!把手从我裤子里拿出来!你是电车痴汉吗!」 盗贼哥哥眼球外突牙关惊颤,细长的手腕插入杜三鹦的裤子里,脸上因为用力扑刷刷地往下掉皮肉燃烧之后的煤渣,露出里面被烧得血肉模煳的残余皮肉来,嘴角狰狞地上翘,疯狂地叽叽叽地悽厉叫着,似乎也在咒骂杜三鹦的没有廉耻,居然把碎镜片藏在裤裆里! 眼看着在两人拉扯间,后面的盗贼弟弟大步流星就要追到了,而盗贼哥哥无比细长的手臂也要摸到已经掉进杜三鹦裤管里碎镜片,杜三鹦不禁低声咒骂,操了一声,被逼无奈地又用了一个道具。 【系统提示:玩家杜三鹦对盗贼哥哥使用了(小丑弹簧)】 盗贼哥哥勐地被从车头里冒出来一个小丑脑袋给弹开了,小丑下面接着一个巨大的弹力弹簧,东倒西歪地摇晃着,小丑还在哈哈哈地大笑,就像是沙袋一样,帮杜三鹦撑了好几下盗贼哥哥的抓挠攻击都没有碎裂。 还没等杜三鹦松一口气,他背后追上来的盗贼弟弟怒吼着举起了拳头,全身「砰」一声剧烈燃烧起来,热风唿啦啦地瞬间灌满整节车厢,所有的车厢玻璃顷刻碎裂,盗贼弟弟一个箭步仰头长啸,嘶吼着举着熊熊燃烧的拳头,三两步助跑起跳,就要对准被盗贼哥哥困在车中杜三鹦狠狠砸下。 杜三鹦突然感到一阵让他唿吸不畅的窒息感,他的直觉告诉他会有很危险的事情要发生了,杜三鹦下意识回头,他仰头看着已经跳跃到半空中表情狂暴的盗贼弟弟,没忍住瞳孔一缩。 烈焰冲击加狂锤两个大招加蓄力,盗贼弟弟这一拳头下去,全车厢都会陷入火海中。 杜三鹦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系统提示:玩家杜三鹦使用了对盗贼弟弟使用了(小丑弹簧)】 【系统提示:玩家杜三鹦对盗贼弟弟使用了(金钟罩)】 盗贼弟弟毫不留力地砸下了这千斤重的这一拳,全车都摇晃了几秒。 整个车厢砰一声爆裂之后,一瞬间陷入巨大的火海中,正在往那边赶的牧四诚看这被盗贼弟弟一拳头弄得七零八碎到处燃烧的车厢,没忍住操了一声,大喊道:「杜三鹦!!!」 没有回答的声音,只有硝烟瀰漫的痕迹,和杜三鹦那个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躯壳的小马宝莉卡丁车在安静地燃烧着,旁边还有一个小丑被烧化的头,脸上还是那个滑稽狰狞的笑容,车轮胎旁边一件七零八碎的金钟罩,全都被烧得一片灰烬。 「……杜三鹦应该用了一个小丑弹簧和一个金钟罩来挡,但这两个道具叠加的效果根本挡不住盗贼弟弟这一拳。」张傀脸色难看,」……杜三鹦多半死了,这一拳的伤害就算是生命值全满的a级玩家正面接下,十有八九也会清零。」 「更不用说杜三鹦现在幸运值不是百分百,面板还只有c级,他接不住这一拳。」张傀语气低沉地下了定论。 「杜三鹦现在幸运值虽然不是百分百,但也应该在90以上,我倾向于他没死。」白柳很冷静地反驳张傀,「牧四诚,我引开盗贼弟弟,他用了大招有一分钟的冷却时期,你引开高移动速度的盗贼哥哥,给杜三鹦逃出来的空间。」 张傀没忍住开口道:「你们没必要为了杜三鹦这样,他多半死了……「 张傀话音未落,白柳就是毫不犹豫一鞭子甩在盗贼弟弟的背上,打断了张傀的话。 盗贼弟弟被白柳这一鞭子抽得嘶吼一声,转身就看向了白柳,盗贼弟弟怒目一睁,脚把地面踩得蹦蹦响,往白柳这个方向跑了过来,牧四诚双臂一甩就攀上了吊环,盗贼哥哥正在围绕着那个跑跑卡丁车打转,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牧四诚一个猴爪子抓过去,准备刺入对方的心脏,被盗贼哥哥灵敏地发现躲过,但这也激怒了盗贼哥哥,枯骨般的长臂一甩,反手也要去挖牧四诚的心脏。 当盗贼弟弟和盗贼哥哥都被引开之后,那个一片灰烬的跑跑卡丁车动了两下,奄奄一息满头菸灰的杜三鹦从车底爬了出来,他呛咳了好几声翻身瘫软在地,双目无神地趴在地上,像一只被烤得半死不活的秃毛鹦鹉:「……我以为我要死了……幸好我有个人技能……」 第137页 【系统提示:玩家杜三鹦使用个人技能(法律学徒),替自己减免百分之九十的伤害】 【系统提示:玩家杜三鹦收到盗贼弟弟的攻击,生命值-20,精神值-30,幸运值协调性-10】 杜三鹦一爬出来,往这边爬的盗贼兄弟似乎感应到了碎镜片的位置,瞬间就调头过去找杜三鹦了,杜三鹦才喘匀净气就又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屁滚尿流地崩溃哭喊:「白柳——!!我撑不住了!!」 「已经足够了。」白柳微笑着说,「接下来交给我就行,把碎镜片给我吧。」 杜三鹦疯狂地往白柳这边跑,跑到一半摔个狗吃屎,背后的盗贼弟弟一脚差点踩碎杜三鹦的嵴梁骨,白柳立马对着杜三鹦喊道:「把碎镜片丢开!」 在盗贼弟弟即将再次冲到杜三鹦那边之前,杜三鹦慌里慌张地把碎镜片往空中一丢,大喊着:「白柳!接住了!」 在碎镜片腾空的一瞬间,往杜三鹦那边赶的盗贼兄弟立马更换了去围攻杜三鹦的方向,纷纷伸手去够空中的碎镜片,还是白柳眼疾手快地一鞭子抽开了盗贼弟弟,速度飞快的牧四诚抢先拿到了碎镜片。 杜三鹦流泪满面地瘫痪在地上,几乎都爬不起来了,只能吐着舌头喘气,白柳拍了拍杜三鹦的肩膀:「干得不错,接下来交给我和牧四诚。「 杜三鹦缓过劲来,反而开始有点担忧地看向白柳:「但是你生命值只有3,不如还是我……」 「3点就足够了。」白柳一甩鞭子,他脸色平静地面对两个向自己冲过来的怪物——盗贼哥哥和盗贼弟弟,「牧四诚,我们开始配合。」 掉在吊环上的牧四诚一个斜盪,提着白柳的后领把他拎起来,牧四诚嗤笑一声:「行,坐稳扶好了啊白柳,我的移动速度全速可是上万的。「 话说完,牧四诚一只手提熘着白柳,另一只手在换吊环的空隙之间飞快地把他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拨弄戴正,在被戴正的一瞬间,猴子耳机的眼睛顷刻间爆发出剧烈的红光,耳机上的猴子玩偶咧嘴露出一个张狂无比的巨大微笑,它尖叫着:「quick——quick——!!」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使用个人技能(盗贼潜行)——超全速体力槽全耗空状态】 【(盗贼潜行)技能升级——a+升级至s-——移动速度+9003,请注意!!玩家牧四诚使用强行拉满使用该技能后会因剧烈亏空体力槽,只能使用一分钟,并且之后体力只能自动回復,无法使用体力补充剂回復,玩家牧四诚是否确认使用?】 牧四诚眸光一沉,嘴角微翘,露出一个带点痞气的笑:【确认】 第58章 爆裂末班车(20w营 牧四诚回头的一瞬间,白柳感觉自己后领子被牧四诚轻轻扯动了一下,但因为牧四诚的动作太快了,他几乎看不清牧四诚的手。 白柳感觉自己在空中悬停了一下,然后就像是背面朝下蹦极一样在平地上勐地极速后退,整个人就像是进入时空隧道一般飞快地往后退,周围的一切景象都被拉成只有色彩的线条,然后最后黑白也褪去,白柳感觉自己一阵耳鸣,看不到光和影,只能听到猎猎的风声,高速移动下的风把白柳的脸擦得生疼,他被牧四诚提着后领子,外人看来白柳就像是在一个风筝一样在狂风中面条般地晃荡着。 「cooooool。」白柳没忍住吹了声口哨,但是牧四诚移动太快,从他嘴里吹出来的口哨都被切割成抖成了好几段,只有和他保持着共同速度的牧四诚能听得清这个人在说什么。 白柳被牧四诚放风筝抖成了残影,就这样这人也不忘用竖起大拇指给牧四诚点赞:「牧四诚你这技能就像飙车一样,难怪大家都说你是这个游戏里最快的男人,对战盗贼兄弟分分钟的事情。」 「……你在这种速度下说话也不怕伤着喉咙。」牧四诚微妙地挑眉,「而且本来很正常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就感觉你在骂我?」 「以及我这个技能的确移动很快,但耗费体力也非常快,还提着你,最多撑一分钟。」牧四诚丝毫不听白柳的油嘴滑舌给他戴高帽子,「分分钟要是我们赢不了,那我那个时候移动速度会下降很严重,你和我就彻底完蛋了,懂吗?」 「懂。」白柳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他抓紧了自己手上的鱼骨鞭子,垂下眼帘微笑,「那开始吧。」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将移动速度下降至3400,即将被盗贼哥哥追上】 牧四诚踩在车壁上剎车,他的猴爪抓在车壁上,双脚併拢下踩,在不锈钢材质的车壁上划出一长熘带着火花闪电的爪痕。 盗贼哥哥黑色的头颅和张开的手指几乎在一个唿吸之间,就出现在了白柳和牧四诚的视野里。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了,白柳也凝神了,如果杜三鹦现在在这里,就会很惊奇地发现白柳和牧四诚这两个人的眼神都维持着高度的一致,就是那种好像机器一样的无机质眼神。 盗贼哥哥踩在车的四壁上,几个横跳就到了白柳的面前,它吱吱厉声叫着,龇牙咧嘴地对着白柳狠狠用爪抓下的一瞬间,牧四诚的唿吸声忍不住错乱了一下,白柳突然开口:」牧四诚,做好你该做的一切事情,剩下的——「 「——交给你是吧?」牧四诚忽然哼笑一声,「不用啰嗦了,我听你说了很多遍了。」 第138页 白柳制定的计划是这样的,盗贼兄弟这对组合是速度和攻击的组合,盗贼哥哥的攻击相对较弱,从杜三鹦那边的的战况来看,盗贼哥哥的攻击等级应该只有c等级,那也就是说对杜三鹦和白柳这c级别面板极其以下的玩家的攻击只能损耗生命值2,但盗贼哥哥的移动速度很快,基本是和牧四诚一个等级的a等级移动速度,并且在追上玩家之后,可以给予玩家干扰降低玩家移动速度。 这样很快移动速度相对较低的盗贼弟弟就会赶上来攻击玩家。 盗贼弟弟的移动速度虽然相对较弱,但攻击十分强劲,这种攻速和攻击兼具,并且由于是兄弟设定,配合度相当高的组合对于白柳这一堆残兵败将几乎是无解的。 但可惜的是,再怎么无解还是要解。 白柳根据各项数据以及这个游戏的整体设定分析,他猜测盗贼哥哥身上也会有20个碎片,而这20个碎片要想拿到对白柳这一行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是他们给出比盗贼兄弟攻速和攻击更高,配合度更高的组合。 速度牧四诚可以做到,但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对抗盗贼兄弟的,而且牧四诚还需要在对抗的同时试图盗取盗贼哥哥身上的碎镜片,这绝对不可能,估计还没摸到盗贼哥哥的小手,牧四诚这个小偷就被盗贼弟弟这个暴躁老弟给锤死了。 因此如果要偷盗贼哥哥身上的碎片,这必须要另一个人和牧四诚在三四千的高速移动中配合,甩开会高攻击的盗贼弟弟,并且同时牵制高移动速度的盗贼哥哥,给牧四诚的偷盗创造空间和条件。 并且,一次失误都不能有。 这个人白柳想了一圈,只能是自己。 因为所有人的血线都低于30了,不可能和牧四诚做出这种高精准度的配合,但白柳的血线只有3,一次配合失误就等于全军覆没,所以无论是他还是牧四诚,都绝对不可以失误。 白柳提前用杜三鹦消耗掉了盗贼弟弟一次大招,现在盗贼弟弟处于大招的冷却期,这让白柳的偷盗计划有了一定的可实施性,但还是难于登天,别的不说,牧四诚和白柳现在的平均属性都远远低于盗贼兄弟,牧四诚更是不知道自己的偷盗技能到底能不能从这个看起来同样是盗贼系的怪物手中,偷到白柳想要的碎镜片。 牧四诚觉得这是一个风险很高的计划。 但,操他妈的,反正白柳说他做不到的都可以交给他,就这样吧! 牧四诚破罐子破摔地深吸一口气,他一个用力把白柳甩了出去,正对着盗贼弟弟的位置,而他自己反身对上了向他冲过来的盗贼哥哥。 尖利无比的猴爪格挡了一下盗贼哥哥被烧得枯干的焦干爪子,两只同样漆黑的爪子对了一下之后,就不约而同又快速无比地准备刺入对面的心脏,另一只手格挡,在偷袭双双失败之后,牧四诚再翻身后退,下坠捞住给了盗贼弟弟一鞭子的白柳,两个人位置轮换,在空转翻转换位置,牧四诚转身对上了扑上来的盗贼弟弟,而白柳被他甩给了盗贼哥哥。 白柳脸上毫无波动地给了盗贼哥哥一鞭子,牧四诚双目凝神地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盗贼弟弟一爪子,挡住了对方给白柳的攻击,虽然速度极快,但还是被盗贼弟弟身上的火焰烧了一下。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受到火焰灼烧伤害,生命值-1,精神值-1】 盗贼哥哥后退踩在了早已经在下面接住的盗贼弟弟的肩膀上,嘶吼一声又弹跳着攻击了上来,牧四诚再次抛开白柳。 白柳被抛起来在空中好似慢动作一般地翻身,手腕抖动挥舞鞭子狠狠给了盗贼哥哥的背后一鞭子,盗贼哥哥被他一鞭子抽得哀嚎一声,盗贼弟弟看到这一幕,勐地大吼着沖了上来,准备用拳头狠狠教训白柳。 白柳抽了这鞭子之后无法自控地往下飞速坠落,眼看就要掉到盗贼弟弟身上烤火,他眼珠转动,轻喊了一声:「牧四诚。」 牧四诚侧身盪了两个吊环,用尾巴一勾圈住了往下落的白柳的腰,险之又险地提高白柳,避开了盗贼弟弟的进攻。 牧四诚单手吊在手环上,目光一凝又对被白柳甩了一鞭子的盗贼哥哥伸出了猴爪。 被鞭子抽痛的盗贼哥哥仰天厉叫两声,一人一怪物同样灵活漆黑的,用来偷盗的爪子在空中用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对了几下,又弹开。 白柳因为连甩了两鞭,体力耗尽,悬挂在牧四诚的尾巴上正用嘴叼着体力恢復剂喝着呢,盗贼弟弟几个箭步又要冲上来,怒吼着用拳头对牧四诚砸去,白柳嘴里的体力体力恢復剂还没喝完,他飞快地拍了一下牧四诚的背,牧四诚尾巴往上一甩就把白柳给抛了出去。 白柳咬着体力恢復剂在空中被牧四诚抛得转体了一圈,他目光凝视着,含住嘴里的体力恢復剂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刚好吸空体力恢復剂,他专注的眼神斜看下移,转身就是一鞭子抽在盗贼弟弟的拳头上,盗贼弟弟被这一鞭子打得拳头准头变歪,将将擦过倒挂在挂环上的牧四诚的头,砸车壁里。 「操。」牧四诚后怕地骂了一句,他刚刚差点就被盗贼弟弟一拳爆头了,牧四诚飞快连爬两个吊环用脚一勾,用翘起来的脚背勾住体力又耗空掉下去的白柳,喘气问,「还能撑得住吗你?」 牧四诚的体力消耗得非常厉害,他两只手一直挂在墙壁上和帮白柳挡攻击,而且为了接住白柳都是全速移动,这相当耗费他的体力。 第139页 白柳四肢无力地吊在牧四诚翘起来勾住他的脚背上,懒懒地举起手对着牧四诚比了一个ok的手势,其实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白柳迅速又给自己灌了一瓶体力恢復剂,喝到一半牧四诚又是一脚把他给大力甩飞。 盗贼哥哥和弟弟都扑向牧四诚脚背上的白柳,但正在喝体力恢復剂的白柳被牧四诚一甩腾空。 他一只手扶着自己嘴上体力恢復剂喝着不漏,避免浪费,一边白柳斜眼看着他斜后下方的盗贼兄弟,着两兄弟见白柳被甩走了,飞快地把目标转移到了牧四诚的身上,纷纷向牧四诚扑过去,白柳用另一只手甩出鞭子,手腕抖动甩出一个z字形,把扑上来的盗贼哥哥和弟弟左右击飞。 其实白柳的鞭子并不能有任何伤害技能,只是干扰判定很强,但就算这样牧四诚也很震惊了。 这傢伙真的手和心理素质都太稳了,说不失误就真的没有失误,明明只有三点的生命值,牧四诚走一下神没有接住他,白柳人就没了,但白柳却完全没有畏手畏脚,而是大开大合地给牧四诚抽出了一个便于他偷盗的空间。 「一分钟要到了。」白柳还能抽出空来和牧四诚说话,他神色因为脱力显得有种很闲散的淡定,」你还没偷到盗贼哥哥身上的碎镜片吗?那我们可要完了。」 白柳说我们可要完了也是一种很懒懒散散很调侃的态度,似乎对自己要完了这件事没有什么正确认知,并不怎么害怕。 「部位不对,其他乘客和盗贼弟弟的碎镜片都在心脏附近。」牧四诚脸色暗沉地单手吊在吊环上,他因为体力的剧烈消耗也在喘气,「但这个盗贼哥哥的不在,我在他心脏附近找不到。」 「不在心脏啊……」白柳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从碎镜片是弱点的设定来看,这东西一定会被他们放在很重要的部位,其他的怪物都是心脏,但这个盗贼哥哥不在心脏……」 这个盗贼哥哥和盗贼弟弟以及其他怪物的区别就是看上去偷盗判定技能似乎很强,移动速度很快,这两点和牧四诚有点相似…… 「还有几秒盗贼弟弟的大招就蓄满了,我的体力也要耗尽了……」牧四诚看着下面走来走去正在蓄力的盗贼弟弟,他闭了闭眼,喘着气说,「白柳,如果下一次我们攻击盗贼哥哥的时候还摸不到碎镜片,那我们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白柳突然抬头:「牧四诚,你觉得对于一个盗贼来说,最重要,或者说是弱点的部位是什么地方?」 牧四诚根本来不及思考白柳的问题,他嘶哑怒吼着:「白柳!!盗贼哥哥从你背后来了!!回头甩鞭子!」 一分钟已经快到了,无论是他还是白柳这个时候都消耗得非常严重了,牧四诚根一只手抓着吊环一只手抓着白柳,下面就是正在蓄大招的盗贼弟弟,根本不能放手,也腾不出手去帮白柳格挡这一下,只能高声提醒他。 但白柳似乎没有力气反应过来了,他有些怔怔地没有回头,他身后的盗贼哥哥伸出尖利的五指并成一个尖利的锥形,它暴露的牙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毫不犹豫地就扎入了白柳的心脏,直接刺穿了白柳的身体。 尖利漆黑的五指从白柳的胸前穿出来,白柳被刺得胸往前挺了一下,他后仰着头蹙眉唔了一声,嘴里瞬间溢出源源不断的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白衬衣。 牧四诚的瞳孔紧缩成了一个点。 「白柳——!!!!!!!!」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受到盗贼哥哥攻击!!处于濒死状态!!】 第59章 爆裂末班车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受到盗贼哥哥的攻击,生命值-2,精神值-2,剩余生命值为1,警告!已经非常靠近死亡边界线!】 白柳漫不经心地擦去自己嘴角的血液,抬眼看向脸色都吓白的牧四诚,不紧不慢道:「吼什么呢,我没死,这些怪物的攻击伤害值判定又不是以部位判定的,盗贼哥哥的伤害值只有2,我有三点的生命值,被扎穿脑子也能活,快过来帮我。」 牧四诚回过神来之后,看着浑身是血的白柳都他妈要虚脱了,这比他自己被扎穿心脏还刺激。 牧四诚一个斜沖躲开身后的盗贼弟弟,定睛一看,发现白柳白柳居然用鞭子绞住了盗贼哥哥穿过他的双手,导致盗贼哥哥不能离开,贴在在白柳身后无能狂怒地叫着。 白柳抬眸看了牧四诚一眼,他的语调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无力,但依旧冷静清晰:「手,在手里。」 牧四诚一怔,他勐得回过神来:「你认为碎镜片被盗贼哥哥藏在手骨里吗?!」 「对,快点,我控制不住多长时间了,我们也没有多长时间了。」白柳露出一个微笑,「对于盗贼来说,最重要的部位应该是手吧,所以当初刘怀才会砍掉你的双手,因为你双手的攻击力最强。」 「那对于这个盗贼哥哥来说,我觉得最重要的地方,也应该是手。」 牧四诚一怔,然后终于前所未有地大笑出声,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说:「对,我都忘了,对于盗贼来说最重要的部位是手了,毕竟我被砍好多次了。」 「不过你说的的确是对的。」牧四诚垂下眼帘,收敛晦暗不明的眼神,他勾唇笑起来,他两只手都不空,牧四诚缓缓低头,眼冒红光,张大被兽化之后大得有些狰狞的嘴,恶狠狠地咬在被白柳绞住了盗贼哥哥穿过他的双手上,然后用力一扯,从白柳的身体里扯出了这一双盗贼的双手。 第140页 双手被扯出来的一瞬间,白柳嘶叫一声后仰,牧四诚满脸都被溅满了白柳的血,他带着邪气撕咬着盗贼哥哥的双手,含煳不清地说:「盗贼最重要的,的确是他的双手。」 枯柴般的手脱离的一瞬间,盗贼哥哥悽厉地惨叫一声还试图挣扎,但被牧四诚目光冷厉地咔嚓一声咬断,不再动了。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使用技能(盗贼的猴爪)从盗贼哥哥身上窃取了二十个碎镜片】 盗贼哥哥失去双手的一秒之后,顷刻就虚弱了下去,它变得更加萎缩矮小,它不甘地睁着流血的眼珠,恶狠狠地长啸着,看着牧四诚手中那双被剥离下来的双手——那双手的被黑漆包裹在内的指尖轻轻擦拭一下就闪闪发光,每个手指头2个碎镜片,十个手指,一共二十个碎镜片。 盗贼弟弟终于蓄满了大招,狂怒着蹲地狂锤,火焰从他身上沖天而起,灌满了所有的列车车厢,牧四诚他们移动虽然依旧很快,但还是撤退不及,车里爆出来的尾焰还是追上了他们,牧四诚反手把白柳丢出了火焰的范畴,他侧身用后背替白柳挡了一下火烧,牧四诚被烧得闷哼了一声。 白柳被甩在地上勉强打了几个滚。 牧四诚满脸是血,狼狈不堪,背上是大片大片的烧伤,被烧得皮开肉绽,白柳被牧四诚甩出去丢在现在躺在地上,目光涣散,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气,他体力已经彻底被耗空了,连小拇指都动弹不得了,嘴角和面前的白衬衣都被血染得变了一个颜色,但是这傢伙也和牧四诚一样,嘴角上翘,在愉悦无比地笑着。 因为他们是一对成功的小偷。 因为他们哪怕生命值都要清空了,但都活了下来。 「wow,干坏事成功的感觉真棒。」白柳艰难地抬手擦了下嘴角的血,满足地笑道,「特别是在偷到手的东西很有价值的情况下。」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受到盗贼弟弟火焰灼烧伤害,生命值-20,精神值-20,目前生命值16,濒危!】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生命值为1,即将清零,请注意保护自己,避免大幅度运动!】 牧四诚也脱力地坐到在地,他后仰着头靠在椅子上,低着头大口唿吸着,他笑骂着踹了一脚瘫在地上不动弹的白柳:「白疯逼,你现实世界到底是干嘛的?这么擅长偷别人东西,又这么擅长去控制算计别人,鞭子也使得这么好,你该不会是什么高智商犯罪联盟里的人物吧?」 「一个缺钱的下岗职工罢了。」白柳懒懒地说。 牧四诚轻蔑嗤笑:「下岗职工?我信你个鬼。」 车内的广播声终于又响了起来: 「列车即将发动,请乘客们排队下车,请勿在车厢内逗留——」 怨恨的盗贼兄弟失去了所有的碎镜片之后,和一堆焦尸乘客离开了车厢,他们站在缓缓闭合的车门外,目光怨毒地看着车里的白柳和牧四诚,白柳躺在地面上,胸口大片的血迹,他居然还有心情侧过脸来,笑眯眯地对车门外的盗贼兄弟打招唿:「拜拜。」 「吼——」盗贼兄弟不甘地对着白柳怒吼着。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收集碎镜片进度(360/400)】 【《爆裂末班车怪物书》刷新——盗贼兄弟(2/3)】 【怪物名称:盗贼哥哥】 【特点:盗贼哥哥移动速度极快(3400点的移动速度,火焰有加成效果),擅长偷盗】 【弱点:碎镜片(1/3)】 【攻击方式:抓挠,偷盗】 —————— 向春华和刘福浑身湿透地从游戏中出来了,他们呛咳着跪趴在登出口,浑身都是人鱼的鱼腥味。 这两个第一次进恐怖游戏的普通人吓得脸色白得惊人,撑在地面上的手脚都在打哆嗦,如果不是那个年轻后生给他们的一些指引,和他们一心想为果果復仇的心思,他们绝对撑不到游戏结束。 在果果的墓碑旁,那个年轻人说,很多东西他都告诉不了他们,就算告诉了你们也不会记得,白柳微笑着说,所以你们进去之后,一定要听话。 第60章 爆裂末班车 因为【禁言】的机制的存在,白柳无法直接告诉向春华和刘福游戏的存在,他只能和向春华和刘福说,你们会遇到一些突发的情况,但不需要慌张,我会帮你们,带着你们活下来,但是你们要想办法告诉过你们的情况,和你们在什么地方,通过你们的面板购买道具告诉我你们的位置。 所以在进入游戏之后,向春华和刘福十分听从白柳的话,等他们完成第一个任务之后,他们想方设法地用自己仅有的积分依次买了四个最便宜的道具——【木塞】,【刀刃】,【小电筒】和【镇纸】,刘福买的是【振子】,这四个道具连起来就是——【塞壬小镇】。 但他们也是畏惧害怕的,他们不知道白柳能不能懂这个意思,但这是他们仅仅可以做的事情了,这四个道具没有什么人购买的廉价道具也花光了他们几乎全部的积分,并且让很多观众唾弃他们乱花积分,把他们踩到了几乎没有人来的分区里。 但所幸很快他们的系统就开始卡断,似乎被什么人接管了一般,他们的面板时不时地就自我操纵,自动帮他们购买道具,他们也战战兢兢地使用这些道具,什么手电筒,3d投影仪和酒精,就好像有另一个人操纵着面板在配合着他们玩游戏一样,但向春华和刘福不怎么玩游戏,不过所幸这两人求生欲都极强,有时候就算白柳买给他们的道具他们还没有弄明白怎么用的时候,这两口子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第141页 熬过了追逐战之后,向春华和刘福的游戏过程顺畅了许多,最后居然是同时通关的。 是的没错,白柳自己在《爆裂末班车》这个二级游戏里九死一生的时候,这人还在九死一生的间隙里抽空帮刘福和向春华玩游戏,助力他们通关,也就是俗称的三开。 不过虽然有白柳的帮助,他们大部分时候还是靠自己。 因为白柳自己也处在一个危险度极高的游戏里,并且这位不靠谱的白柳系统会掉线,时不时就没有了动静,而白柳也不知道向春华和刘福游戏的具体进程,所以的大部分的游戏过程还是向春华和刘福靠自己爬模滚打,硬撑着通关的,他们出来之后还因为恐惧回不过神来,互相搀扶着,流着泪站起来。 按理来说,遇到这么诡异非常规的事情,正常人都是逃避般地不敢相信,想要离开这里。 但向春华和刘福这两个从来不怎么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的,两个正常成年人,通关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逃避,不是畏惧,也不是歇斯底里地叫吼着我要离开这里这种常规的正常人被拖入游戏之后的反应。 这对夫妻在登出口崩溃般地抱头相拥喜悦哭泣。 「那个年轻人说的都是真的。」向春华的手颤抖着扶在刘福身上,她在失去果果的短短几十天里,整个人像是老了几十岁,眼泪从她沟壑渐深的皱纹里落下来,她佝偻着身体咬牙切齿地流眼泪,「你说,果果会有救吗?那个畜生是不是真的可以得到惩罚?」 刘福也一直用手抹眼泪,这个大男人老泪纵横地抽泣:「会的,可以的,他说会帮我们的。」 在进入这个游戏之前,六月这个炎热的暑季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向春华和刘福就那样面对面地木然坐着。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三双碗筷和一大碗红烧肉,多出来那个空的碗旁边放着刘果果的准考证,准考证上的照片上穿着校服女孩子有些拘束地,又带着一点期待地看着镜头,露出一个小小的,因为即将到来的重要考试而带着不安,又满怀希冀的笑。 向春华他们的房屋靠着街边,能听到那些已经考完解放了的孩子欢天喜地或者沮丧地讨论着试题答案。 这些笑语落寞中,本该有一个17岁的女孩子的声音,但这个声音永远地消失在了一道尾巷,变成一片黑白又甜美的影像留在遥远的墓碑上,她应该拿起纸笔的手被人剁成碎猪蹄和肉沫,为了快速处理,被李狗当成十几块钱一斤的廉价猪肉贱卖给了不知道是谁。 刘福发了疯地扒下水道想找全果果的右手,可惜一直到下葬前都没有找全,他女儿的右手变成和猪肉混在一起的残肢和肉沫,流进了地下。 「今年的物理有点难啊,我听张家嫂子说。」向春华呆滞地自言自语着,「但果果不是物理最好吗?今年的高考说不定正对了她的口味。」 「是啊,说不定她能沖一冲,考上她喜欢的那所师范……」说到一半,刘福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捂着眼睛压抑地,好像世界崩塌般地弯下了身躯,低声发出含煳不清又哀怒至极地呜咽嚎哭,他嘶叫着捶打着桌子,却小心避开那张果果的准考证,「畜生!!!才十七岁!!都怪我,我不该让她下去的!!!」 「也怪我,如果不是我要做红烧肉给果果吃,她也不会……别难过,那个年轻人说,他会帮我们的。」向春华眼睛周围一圈全是干涸的泪痕,她麻木地流着眼泪,恍惚地拍了拍刘福的肩膀,好似在自我安慰般低语着,「去睡吧,睡着了就没事了。」 结果一觉醒来,他们就出现在了游戏内。 向春华和刘福互相搀扶着,他们对于这个陌生的地界有着小兽般的警惕,又有一点混迹市井的成年人独有的自来熟,他们唯一信任的只有那个叫做白柳的,据说购买了他们灵魂,又在游戏里给予了他们帮助的年轻人。 看见有人路过,向春华小心翼翼地上前:「这位小伙子,请问你知道有个叫做白柳的年轻人吗?」 这人奇异地打量他们一眼:「你们是白柳的粉丝?去中央大厅核心屏幕吧,白柳刚刚暴涨了一波点赞和充电,观众的欢唿声震天了都,看样子要冲上噩梦新星榜了,你们要是急着过去打call助力,可以快点过去。」 向春华和刘福对视一眼,谢过了这个人,往他指路的中央大厅去了。 ———— 中央大厅核心屏幕。 王舜站在白柳的小电视的最前排,脸色凝重无比,虽然白柳刚刚才因为表现精彩被疯狂充电和点赞了一波,但是这里的观众没有一个脸色好看的。 因为白柳生命值只有1了,随便一下攻击就能清掉这傢伙。 「稳住啊!现在白柳绝对不能正面面对任何攻击了,一下都不行了!」 「救命!我又开始想吸氧了,我上一次看白柳的视频看到后来就很想吸氧,这次又是这样!」 向春华和刘福赶来就是这样一幅人人紧张地盯着小电视屏幕的场景,他们下意识往小电视上看去,还没为看到了熟面孔白柳松一口气,下一秒这两人都目眦欲裂地看着那个从白柳的小电视角落里一闪而过的男人。 「李狗!!你这个畜生!!!」 ———————— 李狗瑟缩地缩着脖子坐在地上,疲惫至极地喘着气,只有一点生命值的白柳被杜三鹦和牧四诚护在中央,唇瓣苍白无比,但眼神还是清明的:」我部署一下下一个站的安排,我们已经集齐了三百六十个碎片,还差四十个碎片,但我觉得这个游戏下一站不会让让我们集齐碎片的。」 第142页 「下一个站都不能集齐吗?」张傀疑惑地看过去,「但下一个站不集齐,我们就要回到出发站【古玩城】了,这辆列车爆炸应该是发生在古玩城和倒数第二个站之间,如果我们倒数第二个站集不齐,就要直面爆炸了!那大家都会死的!「 白柳语气不疾不徐,但因为虚弱而变得游戏绵软:「我之所以说下一个站集不齐碎片,是因为《怪物书》还有一个怪物没有刷出来,按照这个游戏的目前走向来看,每一个怪物——爆裂乘客,盗贼兄弟身上都是有碎片的,那么我猜测这最后一个怪物身上也一定携带碎片。」 张傀的反应极快,他很快就按照白柳的思路顺着推了下来,张傀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是这样没错,但白柳,如果下一个站我们就会把这个怪物刷出来呢?这样我们就能直接集齐通关了。」 「你们还记得这个游戏的最低死亡率是多少吗?」白柳答非所问。 所有人都一怔。 白柳垂眸:「二级游戏的死亡率区间是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八十,那就是说,就算是按照一般的最低死亡率来算,我们七个人,在这个游戏里的死亡率也应该在百分之五十左右,也就是要死三个半玩家才对,但我们现在一个都没有死掉,所以系统才会为了平衡我们强行降低杜三鹦的幸运值。」 「但如果是为了维护最低死亡率——杜三鹦,你现在的幸运值多少?」白柳转向杜三鹦突兀地问道。 杜三鹦似乎没有想到白柳会突然cue自己,手足无措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在确认白柳要看自己的幸运值之后,他立马打开个人面板看了一眼,然后探头看向白柳,说:「80。」 「那也就是系统只下调了杜三鹦20点幸运值,如果是要杀死我们当中的三个半玩家,杜三鹦这个幸运值下降幅度太低了。」白柳简单快速地下了判断。 「之前《塞壬小镇》为了协调平衡对我做的操作过分多了,而《爆裂末班车》只是下调了杜三鹦一个人二十点幸运值就停手了,这协调很轻微了,我们上一站全员存活就说明了这一点,但系统却没有继续下调杜三鹦的幸运值,二十维持在了这么这么轻微的一个协调上——」 白柳缓缓抬眸:「——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系统很可能只需要轻微协调,它认为这个游戏的死亡率就平衡了。」 在其他人还有点云里雾里的时候,张傀终于明白过来了,他背后被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凉意侵占了,他转头看向白柳,脸色一片惨白:「你是说,这游戏在通关之前有必死关卡可以提高我们的死亡率?!我们很有可能会在接下来的游戏里死到三个半?!」 必死关卡,一定要死人才能通过的关卡,在单人游戏视频里是不会设置这样的关卡的,但多人的恐怖游戏里,这种关卡的设置还是相对常见的,一般是为了保障游戏的难度和刺激性,必须要死玩家才能通过,简单来说就是【队友祭天,法力无边】。 在外面的恐怖游戏里是为了好玩和刺激才这样设计,但在这个恐怖游戏里这样设计,只显得血腥和残酷。 「你觉得一个叫《爆裂末班车》的游戏,它的必死关卡会是什么?」白柳语调不紧不慢。 而张傀却颓然地后倒靠在椅子上,他恍然地仰头看着列车顶上忽明忽灭的日光灯,喃喃自语:「……是爆炸,这游戏应该是要我们过爆炸,所以倒数最后一个站我们很可能不能集齐碎片。」 「一定要过了爆炸抵达最后一个站,我们才可以集齐碎片。」 「有三个半要死,那就有三个半可以活对吧?」李狗嘶哑的嗓音突然打断插入了白柳的对话,他在地上爬着,趁其他人不注意把手伸进了杜三鹦和牧四诚包围圈,他的手脏兮兮地抓住了白柳的脚踝,眼中爆发出剧烈的求生的光芒,「那谁去活,谁去死!是你决定对吧!你肯定有办法让其中三个半人活下来对吧!白柳,让我活下来吧!我什么都肯做!」 牧四诚靠了一声,一脚把爬过来的李狗踢开,李狗被踢开之后,还不甘心地一直往这边靠,直到牧四诚亮出了猴爪才停止,但李狗眼神中那种剧烈的,火热到让人毛骨悚然的求生欲都让牧四诚头皮有点发麻,他不由得侧身往白柳身前挡了一挡,对李狗龇牙恐吓了一下。 李狗不甘心地又缩会了墙角,但眼神还是直勾勾地看着白柳。 「我的确有办法通过爆炸。」白柳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李狗,「但这个计划要牺牲两个人。」 这也是前期白柳为什么一定要救所有人的原因,因为白柳很早就预料到了这里有一个必死关卡。 所有人,就连牧四诚的唿吸都不由自主一顿,视线移到了白柳身上。 白柳掀了掀眼皮,娓娓道来:「我之前核查过,系统商店的所有水系道具和爆炸道具在这个游戏里都被禁了,我连一瓶矿泉水一个二踢脚都买不到,禁水系道具这一点说明了这些爆裂过后的尸体怪物的一大弱点就是水,我猜测是因为高温爆裂之后的尸体遇水之后会出现一定的溶解反应,水可以说是对这些怪物的一大利器。」 白柳说着,略有些遗憾地嘆了一口气:「但很可惜列车上和系统商店里都没有给我们提供任何水,并且下一个站我们不能在用杜三鹦引开怪物了,如果还用杜三鹦,系统一定会继续下调他的幸运值,那他就不管用了,因此我们需要大量的水来对抗下一个站台的怪物。」 第143页 「以及爆炸的问题也可以通过水解决。」白柳很清晰地说,「爆炸死因主要来自于冲击波,高温及爆炸投射物所导致,如果可以引入大量的水灌满这一段地铁隧道,可以很好的降低冲击波高温等致死因素,增加我们在爆炸中的生存率。」 「但是哪里来那么多水啊?」牧四诚眉头紧锁,」就算是系统卖矿泉水,我们七个人把积分钱包都掏空买矿泉水也灌不满这一节地铁站,你知道把一节地铁隧道全部灌满水是什么概念吗白柳?地铁隧道高度一般在8-10米左右,每个站的距离一般在1.5km,你要灌满一节地铁隧道需要五百多个游泳池那么多的水!」 「那也不是没有。」白柳勾唇一笑,「下一个站不就是有现成的吗?」 牧四诚一怔。 「水库!!」张傀勐得回神,「我上地铁之前记过列车地图!倒数一个站的名称是水库!水在这里!水库是不能建在地铁站这种地下中空的建筑物旁边的,这是一个很违和的地方,这是游戏给我们的提示!如果这个水库有一个中型水库的的规模,那里面的水就足够灌满这个圆形的地铁轨道了!」 白柳很冷静:「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问题是怎么把水引入地铁站,我倾向于用炸弹。」 「你想炸掉水库?」张傀很迅速地回了白柳一句,但他很快又皱眉反应了过来,「但系统商店禁掉了爆炸系的道具,你从哪里搞来的炸弹?」 白柳终于微笑起来,他拿出一面只缺了最中央一个三角形缺口的巨大椭圆形镜子:「当然是就地取材。」 「这就是360个碎镜片融合在一起的镜子。」 张傀有点迷惑地盯着这面碎裂的镜子,他有点搞不懂白柳不是在说炸弹吗,怎么突然给他们开始展示镜子了。 「我之前和我一个朋友讨论过一个问题,那就是【镜城爆炸案】中那两个盗贼是如何怀揣炸弹上车的,因为可以炸好几个车厢的炸药必定体积不小,这两个盗贼到底是藏在什么地方,躲过安检上车的?新闻上写着藏在镜子里,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到底什么样的镜子能藏下那么多的炸药……」白柳轻声说着,然后把手贴上镜子光洁的表面。 镜子的表面突然出现水一样的波纹缓缓扩散开,变成了一个水银的湖泊。 白柳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他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把手没入了水银湖泊般的残缺镜面中,白柳的手往里摸了摸,好似摸到了什么一样,他面上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干脆利落地往外一扯,从镜子从扯出一个比镜子还大好几倍的巨大的黑色炸弹来。 黑色炸弹落在地面上,砸出一阵灰尘,散发出一阵浓烈的火药气息。 「现在我知道了。」白柳拍拍手上的菸灰,啧啧道,「原来真的就是藏在镜子里啊。」 张傀愕然之后,他脑子飞速转动,盯着这堆炸药:「竟然镜子里炸药已经被你扯了出来,那是不是这辆列车可以不用爆炸?」 白柳不多说话,他又把手伸入了镜子里一扯,又是一个大炸药被拽了出来,他耸肩摊手:「诺,我怀疑炸药是无限的,所以这辆车和这面镜子是一定会炸的。」 张傀的脸色又迅速地阴沉了下去。 「所以计划需要两个牺牲的玩家。」白柳比出两根手指,不疾不徐地解释,「一个是把这个炸药送出去去水库的,两分钟内我估计很难回来,这是第一个要牺牲的玩家。」 张傀眉头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这也只需要牺牲一个玩家,还有一个你要牺牲的玩家是用来干什么的?」 白柳勾起了嘴角:「第二个要牺牲的玩家是需要用杜三鹦那个道具【虚伪的布料】,包住这面镜子后拿着,布料一定程度上是虚伪的,所以某种定义上不存在也不会破裂,可以很好地兜住爆炸之后碎裂的镜子碎片,避免我们在镜子碎裂之后再找一遍碎片,但这布料要玩家拿着才能使用,所以本人可能由于太贴近镜子了,很有可能被炸死。」 「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白柳慢悠悠地弯了弯自己竖立的两根手指,他掀了掀眼皮,脸上的笑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这两个要去送死的玩家,是你们中的谁?」 」其实现在说实话,除了牧四诚杜三鹦接下来还对我有用,你们其他人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多价值。「白柳摊手,继续说道,「张傀和你的三个傀儡生命值下降到这里,能提供的战力已经非常有限了,下一个站你们四个当中的两个谁死,我都无所谓。」 白柳嘴角微弯,遗憾又虚伪地嘆息一声:「因为你们对我都无用了。」 张傀和三个傀儡的目光一顿,迟缓地挪到了笑意盎然的白柳的身上,表情都渐渐凝滞了,这傢伙卸磨杀驴的姿态太熟练了,他是认真的。 但白柳说的的确是实话,就连他收购了灵魂,而且实力全员最高的张傀,等出了这个游戏,张傀对白柳的正面意义也不大。 不仅不大,还有负面意义。 张傀是国王公会的高层玩家,并且张傀被白柳控制这件事会被小电视公布,白柳觉得国王公这种大型公会是不会允许张傀这种被人控制的玩家占据公会高位的,更不会允许白柳控制着一个知晓很多公会内部高层消息的玩家。 综上,张傀对于白柳是个大麻烦,其实是死在游戏里是最好的,一劳永逸,国王公会不需要来找白柳麻烦,因为这只是游戏内的恩怨而已。 第144页 但是如果选张傀去送死,白柳就要面临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张傀死了,张傀手下的三个傀儡就会脱离掌控。 白柳想过试着选择用【旧钱包】这个技能去交易控制张傀手下这三个人,但是白柳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了——第一是因为这三个人对他都有很高的警惕了,知道他有控制技能,交易技能需要双方主动同意,能在几分钟之内顺利忽悠三个人主动开口和他达成骯脏的金钱关系,白柳觉得可能性不大。 第二就是就算达成了,等下那种极端混乱的水下情况里,白柳是无法操纵任何人的。 因为灵魂纸币是纸币,这玩意儿就和白柳一样,是怕水的,下了水白柳这个技能相当于就被ban了,要是他这个技能弱点被人知道了,他的情况会变得很危险。 并且白柳通关前一定会把碎镜片放在自己身上,这样他的奖励才最高,如果让这群人知道白柳下水无法操纵灵魂钱币的技能,白柳很有可能腹背受敌,面临被一群人抢碎片的情况。 但很不幸的是,白柳觉得张傀已经猜到水下他很有可能不能控制别人这点了。 因为张傀看见白柳之前紧急情况下使用灵魂钱币救牧四诚的全过程,知道白柳是用一种纸质的道具来操纵玩家——这也是白柳要张傀死一个重要原因。 张傀很有可能已经清楚他使用个人技能的条件,限制,弱点,这对白柳一定程度上是致命的,如果他这次放了张傀一马,他下次就没有对方不知道自己个人技能的这个优势了。 说实话这次白柳就是打了个信息差,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张傀毕竟是个背靠大公会的玩家,很多渠道是白柳未知的,如果之后张傀用什么方法摆脱了白柳的控制,像是之前追杀牧四诚那样追杀他,白柳能不能跑掉那可就说不定了。 并且张傀这傢伙还很有可能会公开白柳的个人技能,但白柳这个个人技能使用条件宽泛的同时,限制也极大,一定要藉助金钱交易,如果张傀公布了白柳的个人技能,白柳之后会举步维艰。 白柳的眼珠微动,他平静的目光和张傀晦暗不明的眼神对上。 张傀这是一种蛰伏和进攻的眼神,像是在等待时机反杀白柳,反杀这个只有一点生命值的白柳。 而张傀等待的时机马上就要到了 「张傀抱住爆炸的镜子。」白柳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 张傀神色一变,似乎没想到白柳会选他,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厉声反驳:「我死了,其他三个傀儡都会脱离掌控!白柳,你不能选我!」 白柳眯了眯眼和唿吸急促的张傀对视着,他的笑很浅,浮在面上:「但是我觉得,我不选你,你觉得你会趁我不备杀了我,毕竟我现在只有一点生命值了,你对我威胁是最大的。。」 张傀微妙地一顿,然后又开了口:「白柳,我们也合作到了现在,我现在真的不想暗算你,我之前还拼了命地好好保护过你,对吧?」 他深深吸气吐气,张看缓缓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竭力用一种很真诚的目光看着白柳,「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我,我可以把我身上所有东西都给你,我现在只想通关,而且我是实力排名两百名左右的玩家,你已经控制住我了,杀死我不如留着我有用不是吗?我对你是很有价值的。」 张傀喉头滚动一下,他恭敬地弯曲身体,对白柳低下了头,露出了后颈和后背,低哑地喊道:「白柳……主人,我发誓我不会杀你,你可以让牧四诚用【法官的天平】来验证我的话是否诚实,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可以相信道具吧?」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臣服的姿势。 白柳笑起来,他也弯下身体,歪着头去看张傀地下的脸上的表情,笑得饶有趣味:「张傀,这种姿态和语言上的心理暗示对我是没有用的,我已经对你玩过了。」 他眼神懒散地一转:「张傀你知道为什么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想和你谈过合作,而是直接一上来就控制住了你?」 伏趴在地的张傀一怔,他听到白柳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 白柳脸上的笑意不减,但眼神一瞬间却冷静得好死可以洞穿张傀,语气却在赞许:「因为你很像我,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想要既得利益最大化的人思维都是相似的,我们都很贪婪,我一开始就想要从你身上得到最多的东西,就像你也想从我身上得到最多的东西一样。」 「得到最多东西的方式无非就是了两种,交易和抢夺,你不屑于和我交易,而你想要得到的东西在我身上,无论你伪装得多想和我合作,但你想要得到这些东西的唯一途径就是杀了我来抢夺,不是吗?」 白柳似笑非笑:「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和你合作,因为合作对于你和我这种人来说,约束力太浅了,是随时可以违背的,你看你不就中途违背了和我的合作吗?我也靠这点最终掌控了你,我好不容易做到了控制这一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过你?」 相信另一个同样有野心的聪明人完全臣服于自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白柳完全贊同这个观点,所以他向来都是用过就杀的。 他和陆驿站玩攻坚游戏的时候,哪怕早期是合作关系,在临近通关的关键时刻,白柳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死陆驿站赢取最大利益,因为他知道陆驿站这个脑子同样好使的傢伙一定也会想方设法地弄死他,成为游戏第一。 第145页 「而且用【法官的天平】来验证你说的话是否诚实?」白柳啧笑一声,他垂眸,「我纠正你话里的一点错误。」 白柳嘴角微勾,他俯下身靠近愕然的张傀低语着:「【法官的天平】不是牧四诚的道具,这应该曾经是你的道具,被牧四诚偷走了对吧?你让我相信一个被你玩够摸透了的道具?我没有那么蠢的,主人。」 张傀和白柳对视得唿吸一窒,他下意识看向牧四诚,张傀以为是牧四诚告诉的白柳这件事,但很快张傀又回过神来——牧四诚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赃物从什么地方来告诉任何人才对!!这是牧四诚保护自己的职业习惯!!牧四诚不可能告诉白柳自己的道具是从他这里来的! 但牧四诚也同样震惊,他的确没有告诉过白柳【法官的天平】是他偷的,牧四诚下意识问白柳:「你怎么知道这道具是我从张傀那里偷的?!」 「因为他之前不是已经用同样的把戏玩弄过一次你了吗?就刘怀。」白柳后仰身体依在墙面上,眼睑闭合,一只手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人只有在自己熟悉的东西上才会有很强的信任感,一次又一次地去使用。」 「张傀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不想着使用自己的道具,而是下意识地试图让我去相信你的道具,你两之前还是敌对……你觉得这可能吗?考虑到你的技能,我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了。」 张傀有种被彻底看穿的心悸感,撑在地上的手心顷刻就被汗液渗透出来湿透了,汗液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下来,他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看着白柳。 白柳这傢伙……从一开始就想杀他,他计划好了的……从他被控制开始,白柳就给他准备好了死亡的结局。 这人真的是新人吗? 为什么在第二个副本对杀人就毫无心理障碍感了!这人现实里到底是干嘛的?! 「好,接下来就是从你们三个人当中挑选一个去送炸弹了。」白柳转动眼珠看向蜷缩在角落里没有说话的三个人,失血过多的疲倦让他脑子晕眩了一下,他晃了一下又被牧四诚扶起。 白柳低着头剧烈呛咳着,牧四诚脸色有点奇怪地看向白柳,问:「你真要选张傀拿镜子?你都控制他了,他对你应该还挺有价值的吧?你不留他一命。」 「价值是有的,但这不是因为你太废了,守不住我,所以我只能把他给弄死了。」白柳随口甩锅,他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嘴,一片殷红,应该是又吐血了。 但白柳甩甩手上的血珠,不甚在意地继续说了下去:「我选张傀拿镜子,是因为我落水之后我这个狗样子很有可能控制失效,无法控制所有人,如果张傀起了反击的心思,你对付不了,但其余人牧四诚你应该可以对付了,所以脱离控制也没事。」 「下一个站我会控制他们快速搜集齐碎镜片,我们拿了碎镜片跑路就行,他们的移动速度没有你快,我们这边还有杜三鹦八十点的幸运值加持,足够我们三个人通关了。」 第61章 爆裂末班车 牧四诚明白白柳意思了,他,白柳,杜三鹦他们三个人的确优势很足,应该是最先通关的,等下爆炸一开始大家都自顾不暇了,有没有白柳的控制技能其他人其实无所谓了,只要挺过爆炸那个节点,这些人也不可能再来偷袭白柳了。 牧四诚沉默了一会儿:「剩下三个人,你准备选谁去送炸弹?」 「怎么?」白柳移动了一下眼神,「你有推荐人选?」 牧四诚顿了顿:「刘怀,我建议你选他。」 白柳略微有点惊讶地挑了一下眉:「理由?」 他感觉牧四诚不是为了私人恩怨意气行事的这种人。 「不是出于私人恩怨建议你的,是因为刘怀有一个个人技能叫做【刺客闪现】,闪现距离足够超过这个车厢长度。」牧四诚语气复杂难辨,他微微避开了白柳的视线低声说,「你只有一点生命值了,如果他为了得到碎镜片,张傀一死,他就能脱离傀儡丝的掌控闪现来刺杀你,我体力因为刚刚耗空了,现在正在缓慢回覆中,使用的个人技能都只能发挥很低等级的水平……对上刘怀这个技能,我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刘怀颓然地软了身体,他惨笑了两下,在牧四诚开口那一刻,他就知道牧四诚一定会说这个。 当初他就是用这个技能,闪现背刺差点杀死了牧四诚,这的确是一个有杀伤力也很需要提防的技能,刘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被选中的结局——只有一点生命值的白柳,不可能放任有这种个人技能还脱离自己掌控的玩家的。 「哦,这样啊。」白柳拨弄了一下自己胸前的硬币,好似思考了两秒之后,突兀开口了,「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之前和人交易过了。」 白柳在收购向春华和刘福父母灵魂的时候,答应过他们要帮他们处死李狗,虽然这个交易没有时间限制,但这次放过之后,之后要弄死这个李狗,花在这个李狗身上的精力一定比比现在高几倍了。 而且根据白柳现实的了解,李狗应该快集齐积分道具出狱了,如果这次放过他让他通关游戏得到积分,白柳手下的两张灵魂纸币——向春华和刘福说不定会被李狗这种一看就是激情犯罪类型的人出狱后,蓄意报復而死亡。 白柳不做这种性价比低的事情。 第146页 他会选择的方案永远是他收益最大,并且性价比更高的方案,风险不在白柳的考虑之中。 因为没有风险,就没有收益。 白柳波澜不惊地抬眼开口:「所以我的选择是让李狗去送炸弹吧。」 所有人都是一呆。 刘怀惊疑未定地睁开了眼睛,他无法置信自己再次死里逃生了。 李狗则是癫狂般地挣扎躁动起来,他发了疯一样眼神赤红地就提刀要上前去抓白柳,但很快李狗就被白柳控制张傀用傀儡丝牵住了。 李狗是真的要疯了,他的四肢被傀儡丝勒出血了他还在不甘地摆动着,他用一种带着血腥气的暴虐眼神看着白柳,大喊大叫着:「白柳!!你他妈凭什么选老子!你没听到牧四诚说的话吗!刘怀才是可以杀你的那个!!你凭什么让我带着炸弹去送死!!」 「我马上就要出狱了!!!」李狗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他眼睛里爆出了血丝,脖子和额头上粗壮的青筋因为愤怒快速勃动着,「你不能让我死在这里!!」 脸红脖子粗的李狗和眼神毫无波动的白柳对视了一会儿,似乎明白白柳不会被他威胁道,李狗又好似虚脱一般双膝一跪,眼神怔愣地,宛如一滩烂肉趴在地上。 过了差不多十秒钟,这人好似突然想通了一般,李狗忽然开始呜呜呜地一遍作揖一边对着白柳邦邦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大哭:「白柳!求你了!!不要让我去!白哥!我从头到尾都老老实实的,按照你说的做的,没有一点偷工减料,你让刘怀去吧,他才是要害你的那个!真的不要选我!白哥,你放着刘怀这个有大威胁的不选,偏要选我,你和我开玩笑的对吧?!」 牧四诚也不贊同地看向白柳:「为什么选李狗?他比刘怀的威胁性低多了,等下刘怀要是偷袭你,你很有可能会出事!」 小电视前的王舜也疑惑不解地皱眉:「怎么回事?白柳不是会这种临到头放人一马的人,为什么脑子昏头选了李狗?他生命值只有1了啊!」 其他观众也有点着急: 「刘怀连牧四诚这种高攻速的都能背刺!白柳就算有牧四诚都挡不住刘怀的!」 「靠,我不懂白柳为什么选李狗,没理由的啊!」 没有一个观众理解白柳的选择,他们困惑着,担忧着又失望着,只有站在人群背后的一对夫妻捂住自己的嘴,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因为竭力忍着哭,他们甚至有些站不稳,互相踉跄着依靠着,勉强不跪下。 他们朦脓的泪眼里是小电视里白柳苍白又安静的侧脸。 他们知道白柳为什么选李狗,他们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做出这个对自己很冒险的选择。 向春华低着头,她声嘶力竭地哽咽出声,浑浊的眼泪从捂住嘴的五指上滚落,刘福用粗糙的大手给她擦去,但自己的眼泪染湿了鬓变花白的头髮。 「谢谢你,谢谢你,白柳,谢谢你。」 他们太累了,每一天都过得像是行尸走肉,每一时每一刻都在自我谴责和折磨,无数的路人都对他们伸出同情的双手,但很快又抽去了,他们说着节哀,逝者已逝,放下吧,日子总要再过的,你们这样难过果果看了也会难过,开心点吧,好似他们来说了这些话又离开,他们就真的会好过一点似的。 这些援助都是稍纵即逝的,而他们却怀抱着希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下去,歇斯底里地唿喊着要让人为果果付出代价,苦难在他们身上镌刻出面目狰狞的痕迹。 向春华不再是那个和蔼可亲向阿姨,刘福也不再是那个憨厚老实的刘大叔,他们渐渐地变成了所有人都厌烦的人。 他们也不想这样,但是不这样,谁来记住可怜的果果。 他们也曾经千百次地问那个问题,为什么是果果,他们也曾麻木恶毒地讨论着,这条巷子里那些比果果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没有遭受李狗的毒手,为什么这些女孩子的家长还能假装怜悯地安慰他们说,果果死了也好,被强姦了,下半辈子也挺不好过,也嫁不出去了,死了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投个清白身子。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女孩子,清纯明媚天真,在果果出事前,他们都是爱着这些和他们女儿一样可爱的小孩,但在果果出事后,他们只想问一句话——为什么不是她们?为什么非得是果果? 为什么李狗这个畜生那么刚好,就选中了他们的果果?! 李狗跪在地上,膝行靠近白柳,又被牧四诚给踢开,李狗被牧四诚一脚嘴角踢出了血来。 李狗因为害怕而微微后退了一点距离,他嘴唇颤抖着,仰头看向面上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白柳,李狗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白哥,为什么一定要选我?!就算你不想选刘怀,你还可以选方可啊!!为什么非得是我!为什么非得选我去死!」 白柳很平静地看着李狗:「你要问的话,直白一点来讲,我选你去死只是因为你倒霉罢了。」 倒霉到刚好跟着张傀选中了这一款他在的游戏,游戏里撞到了他的手上,倒霉得刚好是张傀的傀儡,倒霉得张傀又被他白柳给彻底控制了。 「但如果你一定要在死前知道自己的死因,我也可以满足你。」白柳表情宁和,眸光淡淡,他若有所思地蹲了下来,垂眸看着涕泗横流似乎极为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被选中的李狗。 第147页 白柳轻声开口询问他:「你还记得刘果果吗?」 李狗听到【刘果果】这个名字,浑身就像是过电一般打了个哆嗦,他勐得抬头,愕然又震惊地看着白柳。 白柳的眼神和语调都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如果你一定要寻求一个逻辑上说的过去的理由,那可以说——因为你当初选中了刘果果,所以我现在选中了你,就是这么简单。」 「怎么会……」李狗彻底瘫软了,他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双目失去焦距,失神又恍惚地看着白柳,喃喃自语着,「……怎么会是是因为刘果果?她都死了啊。」 虽然李狗是因为刘果果坐的牢,但李狗早就忘了这个让他爽了一个晚上的小女孩儿了,这个女孩除了在让他爽爽的时候是个人形,在后来刘果果在他的记忆里只是一团血肉模煳的碎肉,李狗从来没有把这刘果果这个人形充气娃娃当成人过。 但从白柳的口中浅淡又清晰地吐出的这个名字,让李狗的记忆回到了那个让他遭受了牢狱之灾的晚上,那团血肉模煳的碎肉突然就在他的记忆里自动拼凑成了一个有感情和眼泪的真实小女生,绝望又崩溃地在被他抓住之后奋力的哭喊惨叫着。 而李狗把不停挣扎的刘果果压在身下,一个巴掌扇哭这个高中女生,狞笑着叫她别喊的时候,刘果果也曾求他饶过自己,也曾崩溃地大喊大叫求救。 刘果果也曾目光空洞地仰头望着李狗,眼泪在她眼颊上干涸成脏兮兮的泪痕,刘果果声音嘶哑地问李狗,为什么是自己? 和李狗现在对白柳做得事情,问的问题一模一样。 而李狗只是嗤笑一声,他一只手摁着刘果果的双手的手腕,一只手解开裤子道,舔了舔嘴皮说,算你倒霉小美女,我刚看了点片子有点上头。 列车里的广播女声响起:「即将到达下一站——水库,请车上的乘客坐稳扶好,要上车的乘客排队在车门外,先上后下——」 白柳目光一凝,扫过所有人:「要到站了,李狗背上炸弹,张傀过来拿镜子,牧四诚守着我,其余人全力清扫碎镜片。」 「列车已到站,水库,请各位乘客做好上下车准备——」 白柳沉声:「开始!」 在所有乘客涌入列车内的那一刻,李狗双手双脚不受控制地被调动着跑出了车厢内,他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炸弹,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他真的怕了,手和脚都颤抖着,到处都是燃烧掉落的纸片,在整个地铁站里飞舞着,时不时地飘过李狗的面颊,把他脸上的皮肉烧得干裂爆开,但他却因为处于控制之中,不仅不能挣扎,还要主动往火更大的地方去。 背着炸弹的李狗躲避开站台上那些走来走去的焦尸,但总有躲避不开的时候,烈焰无情地烧焦了他的面颊,让他痛不欲生,又无法挣扎,他泪流满面地尖利地大叫着:「白柳!!!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我对不起刘果果!放过我吧!!」 他哭嚎着,哭得真情实感,面容模煳:「我不该对她做那种事情!我知道我错了!!白柳求你让我回去!!我不想死!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再来一次,我绝对什么都不会对她做的!我发誓!!我如果做了我就千刀万剐!!!」 第62章 爆裂末班车 【系统提示:玩家李狗受到火焰灼烧,生命值-15,精神值-15,因精神值发生剧烈震盪,精神值持续降低……精神值低于40】 【系统警告:玩家李狗即将见到大量潜意识恐怖幻觉!请玩家及时回復精神值!】 在烈火焚烧中惨叫的李狗根本听不到系统警告的声音,他听到了也没有办法,因为他身上的积分已经全部被白柳给拿走了,李狗根本没有购买漂白剂的积分了。 但很快,李狗突然感觉自己背上背着的炸弹突然变得湿漉漉又充满了肉腥气,从他的脖子那个地方滴落了一滴血下来,这血是热的,周围的火焰是热的,但李狗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他的后背迅速被某种温热的,铁锈味的液体染湿了,有女孩子沾满鲜血的湿漉漉的黑色长髮从李狗的肩膀上滑落,在李狗的肩膀上晃晃悠悠地盪啊盪,一滴一滴的艷红血液砸在李狗的脚背上,有一双洁白的双手从李狗的后颈绕过,轻轻地环绕住了他,其中一只手的手背上还用黑色油性笔写着【高考倒计时(模煳)天!果果加油!师范等着你!】。 小女孩轻声哼不成调的歌,脚在李狗的背上一晃一晃:「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如果它真的存在我一定会去~」 这首歌是《追梦赤子心》,是刘果果高三誓师大会的合唱曲目,李狗每天都能看到这个女生哼着歌带着耳机哼着这首歌从他的小巷路过,多么清纯靓丽的风景线,而他只是用油腻腻的眼神窥探觊觎着这不属于自己的美丽,并且最后用屠刀千百次地摧毁了这脆弱又单纯的美丽。 李狗僵硬地吞了一口唾沫,他不敢回头,只能反覆小声默念着:「这是幻觉这是幻觉——」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女孩子清甜的声音打断了李狗的小声默念,她咯咯咯地笑着唱着,却有种浓烈的阴森气,冷冰冰的手缓慢地箍进了李狗的脖子,「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一张被砍刀剁得七零八碎,鼻樑下陷的脸从李狗的颈子上探了过来,刘果果用一张残缺的面孔对他诡异又烂漫地笑着:「李叔叔,好久不见。」 第148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李狗彻底崩溃了,他飞跑着,如果不是张傀的傀儡线还拉着他,他已经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奋力甩开背后的刘果果跑着。 他明明在烈焰焚烧的车站里奔跑,但车站突然变成了他曾经工作的那个小巷道,无论他往那边跑,他都会看到到刘果果血肉模煳的面容,在自己血淋淋的屠宰铺旁边微笑着,一边地对他唱着歌,一边向他靠近着。 李狗慌不择路地跑着,但他身后的刘果果突然变成了好几个他那么大,她笑眯眯地抓住不停惨叫的李狗的手脚,然后面带甜笑地把他放在了猪肉的案板上摁住,她垂下眼眸一边轻哼着歌曲,一边一下一下地用尖刀插入他的腹部,剔开他的骨头和内脏。 就像是当初李狗对她做的那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痛!!痛!!停下!!别砍了!!」李狗惨叫到眼珠子都凸出来了,但在他下一次叫出声的时候,刘果果似乎是觉得他烦,一把把尖刀的刀尖插入了他的喉咙,刀尖在她的轻快的歌声里在李狗的喉咙里转了一个圈。 「那是懦夫的表现~」她愉悦地唱着。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李狗在剧痛中干呕了几下,他快撑不住了,他刚刚痛得失禁了,现在小腿都还在打摆子。 但就算这样,李狗也被傀儡丝拖着走,他一边吐着血一边被傀儡丝拖拽着向水库靠近。 李狗的四肢都已经被刘果果给砍碎了,虽然是幻觉,但李狗在自己潜意识里投射出来的幻觉刘果果地不断攻击下,完全清醒不过来,他双目空洞地拖着自己的四肢,在火焰灰烬中爬过车站。 刘果果趴在他的身上,一下一下地用刀割着李狗的头皮,李狗就算是痛到极致,也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只能流着眼泪双目无力地睁大,喉咙里一股一股地涌出血来。 在幻觉里,李狗的衣服和下巴都已经全被血打湿了,但现实却是这人像条死狗一样突然在地面上就抽搐了起来,在地上翻白眼。 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李狗只是被自己臆想出来的恐怖幻觉折磨着。 李狗杀人的时候从来没有把刘果果当成过一个人,杀她就像是杀一只猪那么简单,自然也不会觉得愧疚,他原本是不会有这些把他折磨到自己发疯的幻觉的,因为他潜意识里就从来没有畏惧过刘果果。 他知道自己可以轻易决定这小姑娘的命运,就像是决定一只对他没有抵抗力的小猫。 但白柳突然把刘果果从一只对他毫无反抗力的猫,变成了一个可以把他送上绝路的人,他潜意识里的恐惧突然觉醒,他意识到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我原来杀了一个人。 刘果果原来是一个人,原来她是这么痛的。 李狗背着刘果果,用手肘撑着地面,最终一步一步艰难地爬到了水库,他艰难地喘着气,刘果果贴在他的背上,血和他的血混在一起,黑色的长髮在他颈部打折卷,李狗理智上知道这是一个炸弹,但现在这个炸弹就是刘果果,被他杀死,砍死,强。奸过的刘果果。 她好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在李狗的肩背上唱着只有一个人能听到的歌: 「也许我没有天分,但我有梦的天真,我将会去证明用我的一生,也许我手脚比较笨,但我愿意不停探寻……」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继续跑,我也会带着赤子的骄傲。」 刘果果是一个美丽的,漂亮的,努力的,懂事的,爱吃猪肉的十七岁女孩,她马上要高考了,她要去一所很好的师范学校做老师,她爱唱《追梦赤子心》,笑起来的时候撩一下自己耳边的长髮,这个世界上原本没有什么能打到她,就算她被强姦了了,她或许会哭鼻子,会难过,会歇斯底里地大骂或者蜷缩在自己的房屋里。 但一切原本都还有可以重来的机会,这又不是她的错,她不必为了这种事情一辈子不好过。 她原本有机会把这个事情变成一个疤痕。 但也只是原本。 李狗闭了闭眼睛,他留下浑浊的眼泪,哽咽着张开了嘴,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血从他喉咙里涌了出来,李狗不甘地睁大了眼睛,背后的刘果果抱着他的脖子,唱完歌之后轻笑了一声,带着他坠入了水库中。 无数的气泡翻涌在水面上。 「砰」的一声,炸弹爆炸了。 李狗在水库边被炸成了无数细小的骨头和碎末,就像是刘果果那样。 水库缓缓地崩塌,水从缺口里涌出。 女孩子清脆的笑声在水库边上似有若无地响起,好似冷冷嘲笑,但很快这笑又消失不见,毫无痕迹。 【系统提示(对全体玩家):玩家李狗生命值清零,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车厢内。 被盗贼兄弟追赶的一行人竭力地跑着,牧四诚提熘着白柳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后面的张傀他们都在收集碎片。 但很快这群人就要撑不住了,没有杜三鹦帮忙吊开盗贼兄弟,所有人的道具和各方面数值也被消耗到了最后,但是盗贼弟弟和哥哥这一对怪物兄弟却因为被抢了碎片这一次的进攻特别勐烈。 如果再被追一会儿,等盗贼弟弟的大招蓄满,他们很有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 牧四诚一个闪躲吊在吊环上,出气不匀地看向白柳,脸色苍白:「白柳,我要撑不住了!」 第149页 白柳说看了看车外,他也唿出一口浊气,微笑起来:「不用撑了,水下来了。」 水从地铁的台阶上滚滚而下,滋滋滋的火焰被浇灭的声音和水哗啦啦流下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升腾的水蒸气几秒之间就灌满整个地铁站,列车顷刻之间就被笼罩在一片半透明的雾气之中,那些对他们穷追勐打的爆裂乘客被流入的水一浸透,身上的火被瞬间熄灭。 这些焦尸的脚背好似被灌进来的水融化一般沾在了车底无法动弹,它们仰着头悽厉哀嚎着,挥舞着干瘪的手,但却再也无法前进寸步,在水蒸气中被定在了原地。 正在追白柳的盗贼弟弟被水一淋,脚扮脚地摔倒,那么大一团扑进地面上的水里,瞬间就收缩成一堆黑炭般的焦尸,嗷呜嗷呜地惨叫着,盗贼哥哥也不追他们了,而是很焦急地叽叽叽叫着转头去扶盗贼弟弟,但是盗贼弟弟就算是收缩了对盗贼哥哥来说也太大了。 这两兄弟彼此可怜地互相叫着搀扶着,好似在加油打气,被水淋成了两只落汤鸡,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牧四诚放下了白柳在旁边休息,现在这对盗贼兄弟攻击力和速度都大大降低了,几乎不可能追上他们了,他斜眼看了一眼身上染血的白衬衫被打湿,满脸虚弱的白柳,又扫了一眼在大「雨」里似乎在哭泣的盗贼兄弟,心情复杂地啧了一声。 谁能想到当初把他们搞的差点全军覆没的盗贼兄弟,现在居然被白柳这个只吊了一口气的傢伙整治成这样…… 「戴上潜水器。」白柳提醒牧四诚,他给自己戴上了一个潜水面罩,唿吸间在面罩上喷出氤氲的雾气,只露出一双依旧漆黑淡定的眸子,「等下开车,这段轨道说不定会塌陷,水会跟着全部涌入进来的。」 「列车即将发动,请下车的乘客及时下车,下一站,终点站——古玩城。」 作者有话要说: 家这边被淹了,断水断电断网,更新时间和量都无法保证了,但我会尽量保证一天一更,但时间不定大家第二天看好了,别等我! 营养液灌溉的更新我后面会挨个补上的! 塔维尔即将上线! 下个副本切主线了!小塔同志这个背景板的戏份会渐渐多起来!请大家为三十万字终于要出来走两步的6的对象鼓鼓掌! 6:我原来有对象的 塔维尔:我存在你的心口(鱼鳞),环绕你的腰间(鱼骨)…… 6:这对象能换吗,他不对劲 塔维尔(迷茫):……? 塔维尔人设是冰山酷哥纯情色批,这个人设的意思是他自己在ghs的时候并没有搞hs的意思,我们称之为薛丁格的ghs 第63章 爆裂末班车 牧四诚给自己也戴了一个潜水器,这玩意儿系统买,只要三个积分,他们早就买好了。 牧四诚给了一个眼神给白柳:「走吧,现在去找他们汇合。」 杜三鹦和张傀在一个车厢,他仰头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口地喘着气,旁边的张傀,刘怀,方可也是狼狈不已,这两人气还没有喘匀,白柳就和牧四诚从一片雾气的车厢末尾里走了出来,白柳把自己的360个碎镜片装在杜三鹦那个虚伪的布料里,丝毫不顾及张傀怨恨的眼神,大大方方地就塞进了张傀的怀抱中:「你那边应该也有20个碎片,大概还有几十秒就会爆炸,你好好拿着。」 【系统提示:玩家张傀获得380个碎镜片,收集进度(380/400)】 「至于你们两个。」白柳转头看向刘怀和方可,这两个人在白柳毫无波无澜的眼神注视下忍不住抖了一下,「现在碎镜片已经收集完了,你们已经没用了,而且还会是危险因素,不如……」 刘怀率先咬牙开口道:「我们绝对不会偷袭你们的,你们现在杀死我也会浪费时间,而且我们的生命值也快见底了,这个时候偷袭你我们并不能得到任何的好处,还很容易死亡,我们会躲得远远的。」 」如果你实在是不相信的话……「刘怀看着白柳毫无波动的眼神,有些绝望,「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我可以做任何事证明我自己绝对不会偷袭你。」 白柳淡淡的:「那就砍掉你自己的双手吧。」 刘怀愕然地抬头,就连牧四诚的表情都木了一下,两个人几乎动作同步地看向白柳。 白柳倒是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他态度依旧是很自然的:「我对杀人没什么兴趣,但你的存在的确是个隐患,你用那个技能匕首要用手对吧?并且砍掉双手要是你没死,你生命值也会落得和我差不多,这样你偷袭我的风险会变得更大。」 「并且失去了双手的你——」白柳转头看向牧四诚,「这样的刘怀你能打过了吧?」 牧四诚盯了白柳一会儿:「你——我——」他表情一片混乱了几秒钟之后,最终啧了一声,嗤笑一声:「如果刘怀砍掉双手,我随便扛。」 白柳转头看向刘怀,他很礼貌地说:「ok,那你动手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刘怀脸上的表情五味陈杂,他最终咬牙,转身向方可,拜託他帮忙砍掉了自己的双手。 方可神色复杂地接过了刘怀递过来的匕首,刘怀的残臂落地的一瞬间,牧四诚的神色有几秒忍不住的怔,但很快恢復了自然,他并没有幸灾乐祸,也并没有很高兴,只是眼眶有点发红地转过了头,垂着漆黑的猴爪站在白柳的身侧。 第150页 「至于方可——」白柳一一清算,他话还没说话,方可就很干脆地惨叫一声,断掉了自己的一只手,求生欲很强地哭着说:「我这样可以了吧? 白柳:「……我只是想让你和刘怀把道具和积分交出来而已,没有让你断手的意思。」 方可:「……」呜呜呜呜呜。 他说起这种打劫的话来也是云淡风轻,一派的理所当然,刘怀和方可面面相觑一会儿后,老老实实把积分和道具都上交了,然后白柳的眼神移到了张傀的身上:「还有你,也把身上的积分和道具都交给我,不然你死了好浪费。」 即将被白柳坑去送死的张傀:「……」 这他妈是挫骨扬灰还要把他的灰拿去卖钱!白柳太他妈损了!! 张傀恨得牙咬的咯吱咯吱的的,但是他拿白柳还真的没有任何办法,白柳如愿以偿地打劫了三个高级玩家,心满意足地收手了。 围观了全程的杜三鹦和牧四诚:「……」 他们幽幽地看着打劫杀人放水都很熟练的白柳,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哪个监狱倒了把白柳这个祸害给放出来了? 下岗职工白柳清点了一下自己满载的战利品,很愉悦地对方可和刘怀挥挥手:「拜拜,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游戏,你们让我的游戏体验非常好。」 刘怀和方可:「……」 还是不了,我们的游戏体验很差。 方可和刘怀在白柳看可再生韭菜的欣慰目光中狗撵似地跑了,牧四诚都无语了,白柳很明显就是准备下次遇到了接着抢,等到白柳收回了目光看向杜三鹦和牧四诚的时候,杜三鹦紧张得都想哭了,他结巴道:「白,白柳,我真的没什么道具了!我用了很多了!你别抢我!」 白柳很诧异:「我怎么会抢你,我们是合作伙伴啊。」说完,他有点遗憾地顿了顿,「你也没有了吗?我以为你幸运值一百,一定存了很多道具呢。」 牧四诚:「……」你收敛一下自己看肥羊的眼神再说话,白柳。 杜三鹦眼泪汪汪地狂点头:「我真的没有了!」 白柳倒是不会对牧四诚下手,主要他还指望着牧四诚帮他,而且牧四诚这傢伙的技能是偷盗,他拿回来牧四诚也能偷回去,但牧四诚应该是属于口味挺挑剔的那种盗贼,不会轻易出手那种,刚刚白柳在拿道具方可和刘怀的道具的时候,牧四诚抱胸斜眼看着白柳,眼神嫌弃得就像是在看一个在捡垃圾的流浪汉。 但,白柳摸摸鼻子,他本来就是个【贫穷的流浪汉】。 列车一开,两边的隧道就开始渐渐的剥落坍塌,狂暴的水流从四面八方灌入列车隧道,又从列车上的碎掉的车窗和破开的缺口灌入列车里,在短短几秒间,水就淹没过了白柳的腰。 白柳被水浪来浪去弄得人都浮了起来,还是牧四诚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杜三鹦抓住一个椅子,在喷涌而下的水流中大声喊道:「白柳!张傀在这个车厢爆炸!我们守在这个车厢的两边吧!我和牧四诚生命值都还够,还有一点防御道具,我们来守吧!你离远一点!」 白柳捂住潜水面罩比了一个ok的手势,水面吞没了他的面颊,白柳转身笨手笨脚地摆着手脚游走了——没办法,他还是不会游泳。 杜三鹦和牧四诚守在车厢的两边,他们都用了一点道具保护自己,而车厢中间的戴着潜水面具的张傀脸色惨白,牙关紧咬,他的道具都被白柳搜颳走了,只给他留了一个潜水面具防止他在爆炸前被淹死,他只能握着这个装了镜子的【虚伪的布料】这个口袋等着爆炸。 车厢的前后门都被人堵了,张傀就算再聪明,没有道具没有时间,又被人控制住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这下是插翅难飞,不可能逃得掉。 牧四诚和杜三鹦看着这个场景,都有一瞬间的恍惚——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似曾相识的场景。 牧四诚曾经无数次被张傀用这种噁心巴拉的手段困住过,每次都是伤痕累累地从游戏里爬出去,有好几次差点连命都没了,杜三鹦就不用说了,他在几个站之前才被张傀困在一个车厢里满车厢跑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居然也有轮到他们来困住张傀的时候。 想着想着,牧四诚忽然很想笑,白柳明明是个幸运值为0的傢伙,但遇到这个人之后,好像也不总是坏事? 这个人好像把他遭受过的苦难,以一种很自然的态度全部都给还了回去,尽管牧四诚知道白柳不是为了他做的这些事。 ……但怎么说,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愉悦。 张傀能清晰地隔着布料感受到,他手中的镜子越来越烫,越来越烫,他忍不住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好似突然崩溃了一般求助的目光四处乱晃,他似乎在水下惊慌地说着什么比划着名,但没有人听得到他的声音了。 牧四诚眯了眯眼睛试图去看张傀在潜水面罩里的口型:「镜——子——里——有——」 在牧四诚说出最后一个字之前,张傀手中的镜子勐得爆发出一阵激烈的红光,他面目狰狞地惨叫起来,大量的气泡从他的四周随着爆炸的气流涌出来,牧四诚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镜子爆炸了。 剧烈的冲击波把整个列车都摇晃震盪起来,浑浊的气泡从地面升腾,爆炸带来的波流一下一下地在水底沖刷着,让这个水下地铁在一直上下左右地晃,杜三鹦没有抓稳车厢门,在车厢里东倒西歪地滚了好几圈,丢了好几点点生命值才昏头昏脑地停下来,白柳就小心多了,他用之前抢劫来的防御道具把自己包裹了个严严实实躲在很远的车厢,等到爆炸结束之后才过去。 第151页 【系统提示(对全体玩家):玩家张傀因精神值清0,确认异化,退出游戏】 牧四诚站在那个掉落在地上的袋子前,里面是一面光洁如新,只有中间破损了一个三角形的镜子,和爆炸之前是一模一样的。 它安静地躺在水底,旁边已经找不到任何张傀的尸体痕迹了,那么近距离地面临爆炸,很有可能是成碎渣被水流给冲击走了,一想到自己在张傀这个人的碎肉水里,牧四诚有点噁心,但很快别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牧四诚低头照着这面镜子,镜中倒映着的牧四诚因为缺失了的那块碎片,眼睛的地方是缺损的,看起来有点奇怪。 明明只缺20个碎片就要通关了,牧四诚心中却有一种很奇怪的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就像是第一次在这个游戏里见到对他微笑的白柳——一种自己马上就要倒大霉的预感。 第64章 爆裂末班车 如果杜三鹦在这里,他一定会声嘶力竭地叫所有人跑,因为他能很强烈地感受到那面镜子的问题,但可惜的是,杜三鹦被撞头之后还在晕呢,还没过来,这或许也是他的幸运,让他顺利地逃过了这一劫。 「镜子里有什么——」牧四诚喃喃自语着,「张傀在镜子爆炸前,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白柳觉得自己也是倒霉,明明不会水,但是每次都会碰上有水的游戏,他真是个多水的玩家,但明明有就很讨厌水也不会游泳,感嘆着,白柳四肢跟狗刨一样划着名划着名水,划到了牧四诚所在的车厢。 牧四诚如实把他知道的事情和白柳说了,然后提点白柳:「但无论张傀想说什么,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剩下的二十个碎镜片,你觉得剩下的二十个碎镜片会在什么地方?」 「乘客身上是不可能了,古玩城是终点站,应该只有下车的乘客,没有上车的乘客了。」牧四诚摸着下巴思索着,「难道在车站里?但是我们就是从古玩城这个站上来的,也不太可能在车站里,我当时搜寻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碎镜片。」 「列车里我们已经找过好几次了,也不可能在车上……」牧四诚还在思索分析着,「难道是等下古玩城还会登上来一批乘客?」 白柳却打断了他,他侧头看向牧四诚,「我知道张傀想和你说什么了?」 牧四诚怔愣了一下:「说什么?他说的镜子里有什么?」 白柳侧过头去看向那面镜子,眸色微沉:「镜子里有最后一个怪物。」 「我们遇到的所有碎镜片都是在怪物身上,无论是爆裂乘客还是盗贼兄弟,镜片都是在他们身上的,我们的怪物书还缺最后一页,也就是差最后一个怪物,我们缺的那20个碎镜片很有可能在最后一个怪物身上。」 牧四诚蹙眉:「那最后一个怪物是是什么?一般来说游戏里的怪都是死掉的人或者动物,我记得爆炸案这个新闻里的死人除了乘客就是盗贼兄弟,只有这两个适合被设计成游戏里的怪物吧?难道是镜子里的幽灵?但这之前游戏没有任何线索提示,我们没有触发任何和镜子里的幽灵有关的故事任务。」 「不你忽略了,镜子里并不需要有幽灵,这个案子里还死了一个东西。」白柳目光微动,「那就是碎掉的镜子本身。」 牧四诚一怔,他勐得回神看向镜子:「你是说镜子是最后一个怪物?!」 「对。」白柳弯下身体,啧啧地看着这面镜子,「张傀应该想告诉你的是——最后一个怪物是镜子。」 「我刚刚就觉得不对了,因为系统通告的张傀退出游戏是因为精神值清0,这很奇怪,因为他处在爆炸中心,生命值只有十几,但是死亡却是因为精神值清0,我当时还以为你用道具折磨他了。」 牧四诚无语:「我没有那么闲。」 」但现在看来你没有。」白柳若有所思地看着这面镜子,「那折磨张傀到精神值清0的,就是别的东西了,比如这面怪物镜子。」 「我之前一直以为这个镜子对那些怪物有增强作用,所以他们被我们取了碎镜片之后,才会变得虚弱。」白柳在水中晃荡着身体,头靠近镜面去观察这面残缺的镜子,「但你提醒了我《镜城爆炸案》的事情,我现在发现很有可能不是这样的,因为现实中的《爆炸案》那对盗贼兄弟是畏惧镜子的,如果这个游戏的蓝本是参考现实案件,镜片就不该对盗贼兄弟有增益效果,因为不合逻辑。」 牧四诚拉住吊环防止自己在水中飘走,他不解地看向白柳:「那你怎么解释我们每次取了镜片,这些怪物对我们就虚弱了下去?」 「对我们……」白柳目光渐渐凝视,他沉静了一分钟,忽然开口,「我们换一个思路,这面镜子在车内爆炸成四百个碎片,这四百个碎片还全都恰好在乘客和盗贼兄弟身上,如果只是镜子爆炸碎片弹入乘客体内,不可能每一片都恰好在乘客和盗贼兄弟的身体内,还恰好弹入他们的特意保护的重点部位,这很奇怪。」 「……的确有点奇怪。」牧四诚听着眉头越发紧锁,「是因为什么?」 白柳垂眸:「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碎片的分布不是爆炸弹射导致的,而是这些怪物在自己收集碎镜片,收集来了藏在了自己的身体最重要的部位。」 「自己收集?!」牧四诚有点惊讶,「你不是说他们怕这面镜子吗?」 第152页 「对,所以他们才要收集。」白柳的目光渐渐沉凝,「这个游戏里有两个收集碎镜片的队伍,我们和乘客,我们收集是因为要集聚这面镜子,而他们收集是为了阻止我们,他们害怕这面镜子,所以不想我们收集完所有碎镜片,想方设法地阻止我们,把自己收集好的碎镜片分别藏在不同的人身上,藏在最重要的部位,而我们是去抢夺的一方。」 「他们被抢了碎镜片之后的虚弱,并不是因为碎镜片给他们了增益,而是因为他们害怕的碎镜片从到了我们手里,他们是因为害怕我们而虚弱的。」 牧四诚有点震惊:「但是这些乘客和怪物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有一个原因——」白柳的目光落在了这面镜子上,「我猜测他们之所以成为这幅模样,都是因为这面镜子导致的。」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水底的镜子腾一下亮起,里面燃热出熊熊的火焰,而消失不见的张傀就在镜子里面。 张傀眼睛的地方是镜子上那个三角形的碎片缺口,这也让张傀似乎看不见东西,他疑惑地喃喃自语,在镜子里走来走去,敲敲打打:「这里是哪里?」 但很快张傀就没有疑惑的时间了,他背后的突然出现了一丛丛火焰开始烧灼他,张傀开始惨叫逃窜,不停地拍打着镜面,似乎想要逃出来,但他背后的火焰却不依不饶地追着他,张傀无处可逃,很快就这镜子中的火焰被烧成了一具滋滋作响的焦尸。 ——和那些乘客一模一样。 「之前我还疑惑过,一场爆炸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剧烈烧伤的尸体,因为爆炸一般都是冲击伤,很少有直接烧死的,但我们见到的所有怪物,无论是爆裂乘客还是盗贼兄弟都是很典型的焦尸形态。」白柳看着镜子里被烧成了一块焦炭的张傀,挑眉,「现在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了。」 最终镜中跳跃的火焰缓缓熄灭,张傀的焦尸也消失不见,镜子干净光洁的镜面清晰地倒映着列车里的内容,唯一不同的是——镜子里列车上有一块碎镜片。 「看来我们找到最后一块碎镜片了。」白柳若有所思,「果然是在最后一个怪物身上。」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补充完《爆裂末班车》所有背景设定,进入最终序章——镜中列车】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解锁所有怪物书】 【《爆裂末班车怪物书》刷新——爆裂乘客(1/3)】 【怪物名称:爆裂乘客】 【特点:移动速度极快(1000点的移动速度,火焰有加成效果)】 【弱点:碎镜片,水,鬼镜】 【攻击方式:被爆裂乘客身上的烈火灼伤后会生命值和精神值都会下降】 【《爆裂末班车怪物书》刷新——盗贼兄弟(2/3)】 【怪物名称:盗贼哥哥,盗贼弟弟】 【特点:盗贼哥哥移动速度极快(3400点的移动速度,火焰有加成效果),擅长偷盗/盗贼弟弟极其强壮高大,移动速度极快,一分钟内可以使用一次大范围攻击(1400点的移动速度,火焰有加成效果,愤怒时喜欢用拳头让对方听话,攻击力极强)】 【弱点:碎镜片,水,鬼镜】 【攻击方式:抓挠,偷盗/烈焰冲击,狂锤】 【《爆裂末班车怪物书》刷新——鬼镜(3/3)】 【怪物名称:鬼镜】 【特点:???(未知,系统无法探索)】 【弱点:暂无(不要求玩家探索该怪物弱点)】 【攻击方式:???(未知,待探索)】 【你已触发游走神级npc鬼镜!!】 【《爆裂末班车》游戏副本生存率正在极速下降,重新计算中……原游戏通关率为23%,目前下降至??%!!】 【警告!警告!该npc极为危险,目前没有明确弱点,一旦npc想要杀戮,玩家无法利用弱点逃脱,只有死路一条,请玩家加快游戏破解进度,在该npc杀戮之前离开游戏!】 【在集齐碎镜片之后神级npc甦醒,请玩家在集齐碎镜片之后尽快离开游戏!】 「wow。」白柳有点稀奇地看着自己的面板,遇到这种情况,他倒是一点不慌,「这神级npc不是据说很难遇到吗?怎么我又遇到了?」 但是牧四诚心态已经彻底崩了,他在查看了自己的面板之后,脸色青青白白,牧四诚用一种扭曲到狰狞的表情咬牙切齿地看着白柳,感觉像是恨不得把白柳给暗鲨了一样:「真不愧是幸运值0的你。」 「老天爷定的我就这么幸运,要每次都遇到他。」白柳耸肩,「我也没办法啊。」 第65章 爆裂末班车 「靠!」牧四诚看着镜子里那个躺在地面上碎镜片忍不住爆脏话,「那镜子里的碎镜片要怎么弄出来?张傀都在里面被烧死了!难道要我们进去吗?」 「你冷静一点牧四诚,张傀之所以被火烧,是因为他的异化值被这面镜子清零了,按照游戏的规则他需要被变成这个副本的怪物,镜子才会把他给烧成焦尸的。」白柳语调从容,丝毫不慌,「从这个角度推论,我们只需要保持精神值不掉为0,在这面镜子里应该基本就是安全的。」 他说着,取下了自己的潜水面罩,叼了一瓶精神漂白剂,然后白柳还一边用眼神示意牧四诚也快点喝,喝完了好进镜子。 白柳这货完全一点自己进去送死的自觉性都没有!你他妈生命值只有1了啊! 第153页 牧四诚崩溃又无语,但游戏不通过也是一个死字,最终他也咬牙喝了一瓶精神漂白剂,喝完之后,这两人在水中一个俯冲就潜入了镜子里,镜子洁净的表面水波般地晃荡了两下,又了无波纹。 白柳的心态没崩,小电视前崩了一群观众的心态: 「我日不是吧?!又是神级npc,还他妈要进镜子?这已经是噩梦难度了吧?!」 「我看到白柳进镜子手脚都冰凉了……他只有1点生命值了……」 「妈的,我不甘心!!柳哥加油!!我给你点赞充电!!都最后序章了!稳住我们能赢!!」 「柳哥稳住啊!!!」 王舜脸色紧绷地都快滴水了,向春华和刘福把自己游戏通关的全部积分全部充电给了白柳,这两人吓得闭着眼睛不敢看小电视,表情仓皇又无措,双手合十不停低语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白柳没事!好好的!一定不能有事!好人一生平安!」 镜中的白柳并不知道这些局外人的紧张得都快跺脚了,他倒是顶着个见底的生命值进度条淡定得不得了。 主要是镜中的场景白柳也是在紧张不起来。 列车轰隆轰隆地前行着,周围都是叽叽喳喳刚刚下晚自习的高中生和低着头一直在刷手机的下夜班的社畜,这些人疲惫地打了个哈切。 略显嘈杂的人声和每次拥挤的上下车的人流,人们带着麻木倦怠的神色进进出出,这是白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社畜日常,没有焦尸,没有烈火,什么奇怪的徵兆都没有,如果不是白柳清晰地记得自己在游戏里,他或许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白柳扫了一眼列车车厢的led屏幕上的时间——20xx年y月z号,晚上十点五十七分,这是一辆末班车,白柳的记性不错,他记得他登上的那个发生爆炸案的列车,就是在十一点爆炸的——如果这就是真实的场景,那么应该这个站再过一个站这辆列车就爆炸了。 甜美的女性广播声在车厢里响起:「下一站陆家嘴,终点站方向——古玩城,请要下车的乘客坐稳扶好,依次排队在车门边,先下后上——」 白柳站在车厢里,他记得自己在陆家嘴这一站和陆驿站一起下车了,如果这是这辆列车爆炸的真实场景的投射,那么——白柳转头走了一两个车厢,他左右看了看,最终在一个车厢的正中央看到了自己和陆驿站。 「白柳」和这车厢里其他的社畜一样,眼睛要眯不眯地看着手机,时不时张嘴懒懒地打个哈切,他那个时候还没下岗,工作经常做到很晚,陆驿站要是也加班的话就会在地铁站等着他汇合,两个人共乘一截地铁线路之后,再各自回家,虽然白柳不太懂陆驿站为什么要等他,这种宛如小学生一起牵手上厕所的操作一度让白柳有种微妙地嫌弃。 但陆驿站倒是很坚持,他觉得白柳那么晚回家不太安全,可以陪他一段路陆驿站就会陪,陆驿站和白柳一起长大,他一直很习惯于照顾白柳,因为这人的确是让人很不省心,比如现在,白柳就靠在座位旁边,抱着双臂头一点一点地睡着了。 陆驿站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脱下了自己的风衣,盖在了「白柳」的肩膀上,他有点警务人员的天然的警觉性,给「白柳」盖好风衣之后站在了他的旁边,目光从整个车厢扫过,和这边的白柳对上了视线。 然后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很自然地掠了过去。 白柳远远地看着,他的身影好似虚拟投射出来般透着一种不真切的半透明质感,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瞬间变成了一个不存在的,那个正在被陆驿站盖风衣的【白柳】的信息复制体。 陆驿站看不到他。 很快列车就到了陆家嘴站台,车门打开,在白柳的记忆里他们就在这一站下车了,因为陆驿站接到了一个电话临时有事,但其实白柳要坐到终点站古玩城才能换乘,按理来说他应该在换乘的时候死在那场爆炸里,但一直要和他一起的陆驿站提前带他下了车,白柳最终在陆家嘴这里绕了一圈换乘了。 但这一次,「白柳」并没有下车。 陆驿站接到了一个电话,明显也是有事要提前下车,但是「白柳」靠在椅背上假寐,陆驿站让他一起下车叫不动他,最终陆驿站把自己的风衣留给了无论怎么样都唤不醒的「白柳」,很明显这傢伙就在装睡,不想在和陆驿站一起走了,最终陆驿站自己一个人无可奈何地下车走了。 「白柳」安静地站在打开的车门对面,眼睛疲倦地闭合,而其他人流和陆驿站都涌了出去,随着时间的流失,「白柳」还没有下车,列车要启动了。 白柳脸上出现不稳定的斑块,好像是信息载入错误般在他脸上不安分地闪烁着。 列车内的播音又甜美地响起:「列车即将启动,到达终点站……」 【系统玩家信息数据载入错误……检查到玩家白柳该人物已经死亡……死于爆炸案中无法进入游戏……启动玩家白柳数据删除,玩家白柳人物游戏数据删除中……】 白柳的身上开始出现非常多那种不稳定,像是噪点般的板块,以像素的形式在他全身上下不稳定地闪烁,但白柳却没有什么紧张的感觉,而是略微挑了下眉:「居然真的是现实。」 这种游戏生成的高度还原的现实场景白柳觉得很有可能是根据玩家的记忆生成的,但这个游戏是超出了常规的,或者说他所在维度的现实世界的能力的,白柳在看到这个和他记忆中完全一模一样的列车之后,就开始怀疑另外一种可能性。 第154页 那就是这里根本不是他的记忆,而是现实,这个游戏把他带回了当初爆炸案的场景中,他就在那辆即将爆炸的列车上,因为这里的场景和他的记忆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偏差——白柳很清晰地记得,他虽然那天很困,但他根本没有在列车上睡着,因为太冷了。 这里根本不是根据他的记忆衍生出来的场景,这就是白柳上过的那辆即将爆炸的末班车,只有真实存在的东西才会出现和记忆不同的偏差。 他刚刚一直就在等列车启动,如果列车启动【白柳】这个存在就应该死于爆炸案内,后面就不存在什么进入游戏了,那么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悖论】,系统一定会提示他数据故障,结果果然是这样。 「白柳」头靠在座位旁边,睡得半梦半醒,他是真的累了,白柳知道他很疲惫。 但白柳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睡死在这辆要爆炸的末班车上,虽然他现在只是一段投射过来的数据影像。 白柳神色冷静地点开了系统面板购买了一个手机,他现在虽然只是虚拟存在的数据模式,但数据也可以触摸到现实,也可以改变现实,用数据传递的模式。 白柳输入了自己的电话之后,拨打了出去,电话在拨出去的一瞬间就被接通了,白柳看到那边的自己接起了电话,他微不可查地勾起嘴角,轻微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线:「喂,请问是白柳先生吗?」 「嗯,我是。」那边的「白柳」接起了电话,懒散地问,「你是?」 「我在陆家嘴地铁站出闸口这里捡到了陆驿站先生的手机和钱包,里面有他的身份证和驾照,他的紧急快捷播出号码就是您的号码,但是这位先生的手机快没电了,所以我用我自己的手机打给了您。」白柳面不改色地撒谎,「可以请您过来拿一下他的手机吗?」 陆驿站在这个时间点白柳记得刚换手机,还是一款有点小贵的手机,陆驿站平时用的很爱惜,但这些一向做事很马虎,再怎么爱惜的东西也会弄掉。 钱包加新手机,这对白柳来说就是足够的行动力了。 「白柳」顿了两下,他挺直腰板站了起来,开始往车门的方向走去,在车门合上的最后一秒走出了车门,他轻声说:「ok,你站在出闸口不要动,我出来取,麻烦你了。」 站在车上的白柳脸上那些不稳定的斑块和噪点在「白柳」走出车门的一瞬间变得平稳,他隔着闭合的车门看着站台上的白柳,垂眸微笑:「有劳您了,我不会动的。」 第66章 爆裂末班车 在「白柳」下车后不久,白柳的身体就从一种半透明的数据虚拟化的状态实化了,他若有所思到捏了捏自己的手掌,他能碰到周围的乘客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两个「白柳」同处一个时空导致他的存在虚拟化,还是「白柳」不下车即将死亡这件事导致他的身体虚拟化,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下一个站就是【古玩城】,他现在还在车上,最多还有三分钟这辆列车就要爆炸了。 「白柳——!!」牧四诚的声音从拥挤的另一个车厢里传来,他艰难地挤到了白柳的旁边,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这里这么多人,怎么找碎镜片?!马上就要到站了!到站之前这辆末班车就要爆炸的!」 「而且我刚刚试过了,我本来想在刚刚那个站台下车。」牧四诚的语气凝重,「但下不去,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拦在了这辆车上。」 但白柳却对牧四诚的焦急逼逼充耳不闻,白柳没有合上牧四城的话题,而是自顾自但对他说:「这里才是现实,因为真正的【你】不在这辆车上,所以你无法实现【下车】这个动作,而【真正的我】刚刚已经下车,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在一辆【我】已经下过车的列车上,再次下车,因果关系不成立,会导致游戏逻辑紊乱的。」 「什么现实?!」牧四诚警觉道,「白柳这不是现实,这是游戏里!你精神值没跌吧?出现幻觉了你?说些什么下车不下车的胡话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柳用手指点了点牧四诚的肩膀,然后指着车厢上的地铁线路图,「你看看这张线路图,古玩城上一站是陆家嘴,不是水库,你注意看,这条地铁路线也不是环形的,是一条线性的地铁路线,这是我们现实世界里的地铁图。」 牧四诚顺着白柳的手看过去,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皱眉:「但我们不可能回到现实,我们的确是在游戏里。」 白柳似有所悟地继续说道:「我说这里是【现实】的意思,并不是指我们回到了真正的现实,这里的【现实】是相对我们之前所在的那个满是焦尸的列车而言的,那个地方并不是真的游戏世界,那个地方只是一个不断循环镜子世界罢了。」 「而我们现在站着的这辆列车。」白柳用脚尖点了点自己的脚下,眼眸平宁,「才是真正的游戏相对的现实,也可以说是已经发生过的现实衍生出来的可能性导致的平行时空,这个游戏的原型是【镜城爆炸案】,而一般我们游戏的参考原型就是在游戏里高度还原事件,就已经做得很好了,而这个游戏,它拥有比还原事件更大的能力。」 「它再现了事件场景。」白柳看向牧四诚,「它带我们回到了那个爆炸的时间点,然后在这个节点上由我们玩家来操控,它就会根据我们的操控演算可能出现的场景,从而导致不同的后果。」 第155页 比如刚刚白柳登入列车的第一反应是去找自己和陆驿站,原本的白柳是没有在这辆列车上睡觉的,因为冷,但是登入这辆列车的白柳身上带了一个东西,让车厢变得温暖了起来——380个碎镜片,刚刚爆炸过的,白柳在进入镜中世界的时候这380个碎镜片就自动进入他的系统背包了。 白柳是虚拟的,但镜子是真实的,白柳的靠近让这面镜子上残留的热量温暖了疲惫的「白柳」,从而导致他真的困着了,让他没有按照白柳记忆中那样,跟着陆驿站一起下车。 但牧四诚根本没有关注这些,他只需要知道白柳知道这里还在游戏里就行,在还有三分钟列车就要爆炸的情况下牧四诚急得不行,他一心通关,从白柳的话里抓出了关键信息。 「不断循环的镜中世界?」牧四诚急切但反问,「不断循环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我们之前那个搜集碎镜片任务存在一个很大的逻辑漏洞吗?」白柳懒懒地说,「我们是要在一辆即将爆炸的末班车上搜集碎镜片对吧?」 牧四诚点头:「是。」 「但是——」白柳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牧四诚,「——如果这辆末班车还没有爆炸过,车上那些因为爆炸产生的碎镜片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除非是它已经爆炸过,我们才有爆炸之后的碎镜片可以收集。」 牧四诚彻底停滞了一两秒,才回神过来,他恍惚地喃喃自语:「这是一辆不断循环的末班车,爆炸了一次又一次……我们在那里面收集好碎镜片根本没有用,收集完成之后很有可能会把自己完全困在那辆不断循环爆炸的末班车上,所以那些乘客在想法设法阻止我们,草——它们是在救我们这些傻逼玩家。」 「是的,我在上地铁站之前注意到了,地铁站里的电梯运行方向是反的,后来上下乘客的顺序也是反的,就连我们的任务,某种程度上也是「反」的。」白柳条理清晰地解释,「我们的任务是收集碎镜片,但其实碎镜片早就已经被【乘客】收集好了,我们所做的事情反而是把这些收集好的碎镜片再次分散抢过来,而且看起来我们在干反派干的活,那些乘客才是对的,我猜测这是镜子的特性之一——【将物体本身的性质反过来】。」 「所以我觉得镜子中的主线任务,和我们所在的这个现实世界的真正主线任务应该是反过来的。」白柳眸光冷静懒散,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挑动着胸前的硬币,「我们所在的这个现实里,列车还没有爆炸,那就是说镜子是根本没有被打碎的,镜中的任务是收集拼凑镜子,那么反过来看就是——」 牧四诚勐得意识到了什么:「我们要打碎镜子!」 白柳勾唇一笑,打了个响指:「bingo。」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以及玩家牧四诚触发终极主线任务——打碎罪恶的鬼镜,终止不断循环的镜中爆裂末班车】 【系统提示:白柳身上的380个碎镜片归位,请玩家迅速找到真正的镜子,打碎通关】 牧四诚有些后怕地长出一口气,他看着白柳,忍不住啧了一声:「你这傢伙,就算是这样脑子都完全不乱吗?」 三分钟爆炸倒计时,一点的生命值,这货居然还有心情思考现实世界真实任务,他不焦吗?! 「但是镜子在什么地方?」白柳不心焦,但牧四诚却是心焦的,「这辆列车一共6节车厢,现在还有两分钟了,我们根本不可能每节都找。」 「不用找。」白柳不疾不徐地靠在车门上,他指了指,「我之前坐过这辆列车,在我下车之前我记得那对盗贼是在这节,我就直接过来了,结果他们果然是在这节,诺,站在中央。」 牧四诚视线移过去,只见人群中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贼眉鼠眼的乘客,手上推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大小刚好可以放下一个镜子,镜子应该就在那里面,旁边还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应该是博物馆的人员,牧四诚一见就反应过来他们就是那对盗贼兄弟,他看了一眼白柳,有点无语:「你早就看到了怎么不过去?站在这里不动干嘛?」 白柳摊手笑:「这不是等你偷镜子吗,大盗贼,我怎么有本事从另一对盗贼的手里抢过东西,这当然要你来啊。」 牧四诚一怔,然后缓慢地勾唇,嗤笑道:「你倒是会省事。」 话完,牧四诚眼神一变,变得又冷又凝,他调整了一下耳机的位置,戴上了兜帽帽子往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右手斜向后方甩了一下,变成了尖利併拢的猴爪,身形鬼魅地从周围的乘客旁边晃过。 白柳都没看清牧四诚做了什么,就听见那对盗贼兄弟的尖叫:「镜子没了——!!有小偷!!!」 车厢内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白柳一转头就感觉自己后领子被人一提,带着兜帽的牧四诚一手领着箱子,一手提着白柳,嘴角带着放肆的笑,踩在车壁上飞快地腾空奔跑起来,背后是盗贼兄弟声嘶力竭的怒吼:「抓住那个小偷!!!」 牧四诚面无表情地亮了一下刀子,说了一个滚字,人群立马就尖叫着惊慌失措地让开了,跑去了其他车厢,牧四诚就这么一路畅通地跑到了车尾车厢,还吓跑了车厢里的其他乘客,给他们空出了一整个车厢出来。 「cool,牧四诚,你干坏事真的很不赖。」看着瞬间空无一人的车厢,白柳诚心诚意地称赞。 第156页 牧四诚挑眉:「彼此彼此。」 白柳蹲下打开箱子,里面果然就是那面镜子,并且是完整的,白柳把镜子竖起来的一瞬间,听到了系统刺耳的警告声。 【系统警告:当镜子被打碎的一瞬间,神级npc会破镜而出,镜子面前的所有玩家会被无差别攻击,请玩家小心破镜!】 被神级npc攻击一下,无论是白柳还是牧四诚,以他们现在的生命值那都是必死无疑的,牧四诚嘴角的笑很快散去,空荡的车厢只有列车运行被灌进来的风声,和被牧四诚吓哭的乘客小小的呜咽声从另一个车厢里传过来。 甜美的女性广播声适时地响起: 「即将到达终点站——」 第67章 爆裂末班车 「你有人鱼护身符,牧四诚。」白柳侧过头,无波无澜地看向牧四诚,「你有没有绑定这个道具?」 牧四诚脸色一僵:「……我拿到的第一时间就给绑定了。」他拿出这个人鱼护身符道具。 这个白色的人鱼小雕塑已经的脸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模型脸了,而是牧四诚这傢伙的脸。 同时,牧四诚也意识到了白柳想做什么了——白柳想利用这个【人鱼护身符】道具,这个道具可以让玩家打碎镜子之后利用人鱼护身符瞬间逃开,但这个道具已经被牧四诚给绑定了,所以现在只有一个结果了。 「我来碎镜子吧。」牧四诚拿着雕塑,深吸一口气。 但这方法其实并不怎么保险,因为没有人知道神级npc的杀人速度有多快,攻击技能是什么,来不来得及让牧四诚使用道具。 「白柳,你该不会从一开始让我偷到那个人鱼护身符,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吧?」牧四诚脸色有点诡异和憋闷,「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在列车中的那个世界是假的?」 「唔,我有这个想法,大概从我看到地铁站那个运行方向相反的电梯,以及环形的地铁轨道开始的。」白柳很诚实地回答道,「因为如果是我,我会把一个轨道在游戏里设计成圆形,大概就是为了循环。」 操,那不就是游戏最开始的时候吗!都他妈还没上车呢!!! 牧四诚整个人裂开来。 那个时候白柳就知道了——白柳这货简直和神级npc一样,都是这个游戏里的bug!! 牧四诚眼睛闭了闭,他其实没得选了,无论这个他来碎镜然后用【人鱼的护身符】逃脱的方案对他来说死亡风险有多大,他也不可能逃避的。 总不可能一点生命值的白柳自己来碎镜子吧? 白柳拍拍手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说:「等下我会用鞭子来抽碎镜子,然后如果神级npc破镜暴走,你记得及时捏碎护身符逃跑。」 牧四诚静了好几秒,神志不清地看向白柳,语无伦次地摇晃白柳的肩膀:「你刚刚说谁来碎镜子?!」 「我啊。」白柳很奇怪地看牧四诚,「我还有怪物书的最后一页没有集齐呢,我就差鬼镜的攻击方式了,我就等着他来攻击我呢。」 牧四诚:「……」 牧四诚:「?????????」 牧四诚:「?!?!?!?!?!?!?!」 「擦!!」牧四诚完全混乱了,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常规推测手段在白柳这个神经病身上都是无效的,他无法置信地看着抽出了鞭子的白柳,「喂,你不是真的要自己碎镜子吧?!」 白柳斜眼看他一眼:「或者你也想来?」 「我当然不想来啊!!但是我至少有人鱼的护身符!!你他妈有什么就敢这么莽!」牧四诚彻底暴躁了,他恨不得摇醒白柳,「你有病吗!?你生命值只有一点了!」 牧四诚说着就抽出了一个纯白的人鱼小雕塑就想挡在白柳面前,他深吸一口气亮出了猴爪直面镜子,冷声呵斥:「好了,我来碎镜子,等下镜子一爆游戏结束你就可以登出了,你给我滚远点,找个地方藏好自己,不要在最后死了。」 「牧四诚,其实你来碎镜是性价比很低的做法。」白柳不疾不徐的声音从牧四诚的背后传过来,「很明显神级npc破镜而出会爆一个群攻技能,如果是我来碎,你还可以利用道具跑,但如果是你来碎,这个群攻技能扫到我我很可能立马就gg了,还会浪费一个道具。」 「这不划算。」白柳很平静地评判。 牧四诚越发无语和爆炸:「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扯什么划算不划算——」 「以及——」白柳的声音冷静又清晰,「牧四诚,我说过你是我目前最有价值的一张牌,你死在这里太可惜了,对我来说性价比太低了。」 牧四诚一静,他意识到白柳……是在说真的。 他是真的觉得浪费。 牧四诚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转过身去看白柳,白柳眼神毫无波动地仰头看着牧四诚,两人僵持了一小会儿,牧四诚怔愣无比地开了口:「不是吧白柳?你真想自己来碎镜,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你死?!你真的是个神经病吗?!」 白柳脸色苍白又虚弱,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牧四诚,你不是很排斥被我控制吗?这么现在愿意替我去死了?我们两个到底谁是神经病?」 牧四诚诡异地沉默了下来——靠!对哦!他不是被控制的吗!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哦对,是白柳这个疯逼完全不按照规则出牌导致的,哪有控制别人的人替被自己控制了的人去死的,牧四诚晕乎了一会儿才理清了这个逻辑:「白柳,你他妈做到这一步是为了什么啊!」 第157页 「为了钱。」指尖一翻,忽然出现了拿着一枚一积分的硬币,他突兀地笑起来,「为了你对我的剩余价值,牧四诚竟然你都愿意主动挡在我前面帮我碎镜了,这和你愿意为了我死也差不多了,但你死在这里太浪费了。」 白柳掀开眼皮:「不如把你的灵魂卖给我怎么样?至少我不会让你使用自己一般,随便就让自己为我而死这么没有价值,牧四诚。」 牧四诚一时无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白柳这句话,神色复杂,没有开口。 「我需要你为我偷更多的东西,和我合作更多次,赢得更多的金钱和积分。」白柳语气轻轻,他抬眸直视牧四诚,把一积分的硬币举到他的眼前,「所以我不会死,我也绝不会浪费你的命,这场交易你做吗?」 牧四诚神色从诡异变得冷静,又变得冷漠,他直视着白柳:「我很讨厌被人控制。」 白柳点头,没有收回自己手上的硬币,依旧笑得无懈可击:「我不会控制你,我们只是合作,或者我不会让你有感觉被我控制的。「 「合作?」牧四诚啧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抢过了白柳手上的那枚硬币,忽地嗤笑一声:「但这种合作的感觉,还不错,一积分太少了,至少一万积分。」 「你卖身价真贵。」白柳皱眉犹豫了起来,「一万积分啊……」 牧四诚看了白柳一会儿,然后突然震惊:「我操你不是吧!!你真的在犹豫一万积分卖我吗?!我他妈可是新星榜第四!白柳!」 「但是——」白柳很诚实地说,「一万积分就是很贵的,我买其他人都只花了一积分,只有张傀花了一万二,但是我觉得太贵了,所以他最后去死了,你也想去死吗?」 牧四诚:「……」 日,你他妈是在威胁我吗?!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受你威胁吗! 牧四诚面无表情:「你开个价吧。」 「最多一百积分。」白柳很诚恳地看着牧四诚,「你看你也是第一次做出卖灵魂这种生意,不如给我打个一折怎么样?」 牧四诚:「……」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用一百积分购买了玩家牧四诚的灵魂】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获得玩家牧四诚的灵魂钱币,与系统共有玩家牧四诚的灵魂债务权】 「喂,你真的要自己碎镜子吗?」牧四诚有点烦躁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髮,「啧,早知道就不把护身符拿到就绑定了,你这样光棍地碎,很容易狗带的,这个护身符能解绑吗?解绑了我留给你。」 「不用给我。」白柳摇头,「你的安危也很重要,我需要有一个【人鱼护身符】来确保你的安全价值,毕竟你现在属于我的财产了,我需要保障我的财产安全,我还是第一次花这么多积分买灵魂,一积分一千块,诶,你居然也值十万了……」 说着说着白柳嘆了一口气:「十万啊……我是不是该再考虑一下。」 牧四诚:「……」 你妈的,这种冲动消费买了奢侈品之后后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老子连十万块在你那里都不值是吗! 「白柳。」牧四诚面无表情地威胁,「你他妈要是再逼逼叨,我就在你面前碎镜自杀让你损失十万块钱。」 白柳迅速闭上了嘴。 第68章 爆裂末班车(完) 牧四诚拿着【人鱼的护身符】按照白柳的吩咐去了最前面的车厢,也就是离镜子最远的车厢,白柳说是为了防止神级npc的群攻范围太大,牧四诚来不及使用道具就直接狗带,最好离碎镜的地方远一点,牧四诚离开之后最后看了一眼白柳。 一个一点生命值的玩家和一个即将出来的神级npc,如果是之前,牧四诚一定会觉得这傢伙必死无疑。 但如果这个玩家是白柳……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哼笑了一声转身,他觉得自己是在白操心,也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被白柳这傢伙煳弄疯了——他居然觉得白柳一定会活下来。 这个把道具和生机都留给自己的傢伙,一定会活下来。 毕竟才在自己身上花了十万块,要是没有在他牧四诚身上利用回来就狗带,白柳这抠得出奇的傢伙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他吧。 牧四诚好笑地摇了摇头,握紧人鱼护身符,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在确定牧四诚走了之后,卖惨自己没有道具,假装兄弟情哄骗牧四诚卖了灵魂给他的白柳毫不犹豫点开系统面板: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正在登入玩家木柯的系统面板……已登入玩家木柯的面板】 白柳面色冷静:【调出道具(人鱼的护身符)】 一个白色的人鱼石雕塑掉入了白柳的手中,木柯的人鱼护身符也没有绑定,正好白柳可以使用。 白柳一手拿着白色的鱼骨鞭,一手拿着雕塑,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看向镜面,自言自语:「塔维尔,希望你和我猜测的一样,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智能游走npc,也希望你在是一面镜子的时候,记忆不止七秒,能记得住你在是人鱼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 没错,白柳之前已经调查过神级npc了——《塞壬小镇》神级npc塞壬王告诉白柳他的名字叫塔维尔,但原本的npc塞壬女妖的名字叫梅得,而塞壬王却给了白柳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名字,而且之前的塞尔女妖也没有说要帮玩家实现愿望的话。 第158页 这种数据覆盖原本数据的情况,白柳在了解了这个神级npc的一系列极具有自我意识的行为之后,倾向于定义对方会【具有智能的游走类型npc】,它有它自己的名字和想法,就像是一个实力强悍并且扮演恐怖游戏boss的另类玩家,在不同的游戏之间流窜。 白柳觉得对方是拥有属于自己的记忆的,这也是为什么白柳自己敢冒险碎镜子的原因。 第一,他也有人鱼的护身符,本质上牧四诚碎镜和他没有太大区别。 第二,神级npc,也就是塔维尔曾经答应他实现白柳一个愿望,从上次对方反覆强调这一点来看,这个【愿望】明显是有一定效力的。 前提是对方没忘的话。 白柳闭上了眼睛,他缓慢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唿吸,然后又睁开,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骨鞭,直视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毫不留情地一鞭抽下。 在抽下的一瞬间,列车也爆炸了,火焰从列车的尽头宛如潮水般涌过来。 镜中的白柳的倒影碎成无数个碎片,列车唿啸而过,拉扯出绵长震动的鸣叫声,落在地上的镜片震动着拼凑成了一个破碎的镜子。 镜子里面出现一个全身赤裸的男性,苍白阴郁又浓稠绮丽的脸,完美无瑕的躯体和肌肉线条,它的脸上粘着细碎的镜片,好似碎钻一般点缀在他眼下和赤裸完美的身体上。 它纤长捲曲的髮丝垂落到他的腰间,是和水银一样漂亮的亮银色,这一切呈现在碎裂的镜面内,就像是一副价值连城的艺术画像。 它好似被吵醒了一般,缓缓睁开了有着纤长睫毛的双眼,瞳孔就像是流动的镜面般,毫无感情地倒映着这烈火焚烧毁天灭地的爆炸场景。 在它,或者是他完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整个列车的所有车窗玻璃全部碎裂飞溅,人群惶恐地唿叫逃命,但很快还是死于镜子碎片的擦喉而过,血液在几秒之中喷溅得到处都是,在车厢尾部的牧四诚被一堆飞舞的镜片围攻擦伤,在生命值清零的最后一瞬间,牧四诚看了看前面,咬牙捏碎了护身符,离开了游戏。 【系统提示:镜子已经被打碎,玩家牧四诚通关,正在计算奖励中……】 杜三鹦昏唿唿地从满是水的车厢里爬起来,他看着突然剎车停止运行的列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面前的一切景象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一样,在他面前忽然碎成一片一片,噼里啪啦地纷乱散开。 【系统提示:鬼镜已被打碎,镜中列车已中止运行,玩家杜三鹦,方可,刘怀正式通关,正在计算奖励中……】 塔维尔伸出冷白骨节分明的手指贴上镜面,他有点厌烦地垂下了眼帘,似乎从沉睡中甦醒让他有点不适,带着起床气地低声说:「好吵。」 喧闹的爆炸在一瞬间暂停。 飞溅的铁片和奔走唿啸的慌张人群都停滞在了空气中 白柳的背后是下一秒就要滚到他身上的火浪,周围布满了悬空震颤的碎镜片,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了,但这些碎镜片尖锐的尖端朝着他,却只是停在空中不停地,轻微地颤抖着,却并没有攻击他,白柳紧握着手里的【人鱼的护身符】在塔维尔睁眼的一瞬间碎成了粉末,像是白色的沙子般从他的指尖滑落。 而白柳看着镜子里的塔维尔,他长长地,长长地唿出一口气,终于真情实感地微笑起来:「好久不见,塔维尔。」 现在他都还没有塔维尔收到攻击,白柳笑起来:「看来你还记得我?」 镜中的塔维尔淡淡地对视着白柳,长发像是在银色的水波里晃动般:「并没有很久没见,白柳,我上一次醒来见到的人也是你 ,这么短的时间,我很难忘记你。」 「是吗?」白柳轻声笑了一下,「你还记得上一次你答应实现我的愿望吗?」 塔维尔嗯了一声,他平静地看着白柳:「你想好了要许什么愿望吗?」 「是的。」白柳微笑,「攻击我,用一种不会杀死我的方式攻击我,塔维尔,这就是我的愿望。」 塔维尔微妙地沉默两秒:「我很少看到你这样的人类,你……每次都要求我攻击你,你很喜欢这样?」 如果白柳知道自己现在这里的回答会导致他之后塔维尔越来越深的误解,白柳一定认真答题,但现在他到了快要通关的时刻,又面对塔维尔这个他非常欣赏建模的游戏npc,于是白柳放松了神经,他似笑非笑,没忍住口花花地调戏了对方一下:「可能是因为你打的我才喜欢?或许我们特别有缘,所以我才这样?」 塔维尔毫无表情脸上出现一点非常浅淡的,困惑的表情,但很快又消失了,他用一种无机质的眼神从头到尾扫描了白柳一遍:「你只有一点生命值了,我任何一种攻击方式你都会死亡。」 白柳很无赖:「这就是你思考的问题了,我的愿望就是这样。」 塔维尔盯了白柳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他有点迟缓地,试探着从镜子里探出头来,垂下长长的浅色眼睫,张开牙齿在有点懵的白柳的唇瓣上非常非常轻地咬了一下。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受到了神级npc鬼镜之主的攻击!】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生命值-0.5,仅剩0.5生命值,请尽快退出游戏!】 「这样可以吗?」塔维尔垂下有点轻颤的眼睫,轻到几乎用气音在白柳耳边问道。 第159页 白柳稍微有点不自在侧了一下头,他抬手擦了嘴边的那个塔维尔留下的整的牙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好点头:「……可以了,谢谢你。」 上一次……塔维尔好像也是亲在这个地方,这个npc好像有点喜欢他的唇?错觉吧…… 【《爆裂末班车怪物书》刷新——鬼镜】 【怪物名称:鬼镜(神级npc)】 【特点:???(未知,系统无法探索)】 【弱点:暂无(不要求玩家探索该怪物弱点)】 【攻击方式:鱼尾击打,咬脸(2/???)(註:因为无法确定攻击方式上限,集齐一个就判定玩家集齐)】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集齐《爆裂末班车怪物书》】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已降服镜中怪物,游戏通关,正在计算奖励中……】 白柳化成碎镜片般的光点在塔维尔的面前消失,他挥手笑着告别:「谢了,塔维尔,有缘分下次见。」 镜中的塔维尔垂眸抚摸自己咬过白柳的唇,低语着:「……还是热的。」 是和冰冷的镜子和低温的人鱼完全不一样的体温,而且完全不怕自己……它的第一次看到不避开自己,还主动让自己攻击的【人类】。 触碰攻击了之后不会变成冷冰冰的尸体,躺在地恐惧怨恨,死不瞑目地看着它,也不会变成和它一样的怪物,畏缩地依附着,又躲避它存在着,白柳却依旧还带着体温,笑眼弯弯地看着它,对它说,下次见,塔维尔 好奇怪。 又好温热。 下次见,白柳把他这个怪物的最终总和,当成是什么东西呢?如果白柳知道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还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吗? 「下次见,白柳。」塔维尔对着白柳消失的地方,自言自语着,他闭上了眼睛。 一瞬间,镜子彻底碎裂,列车陷入剧烈的爆炸火焰中,人群发生悽厉的惨叫声,而带来灾厄的怪物并没有被打扰,它阖上双眸,沉睡于被人轻吻过的寒冷碎镜片中,等待下一次相见。 它从唇上有不属于它的余温。 第69章 游戏大厅 从白柳进入镜子开始,点明这里是游戏现实,要打碎镜子开始,小电视面前的观众就屏息凝视不语。 等到了白柳提议自己打碎镜子,牧神不让的时候,小电视前的观众一阵骚动,又是难过又是不忍: 「白柳对牧神真的很好,这两个人应该是好朋友,但这里是游戏,我还是希望白柳让牧神来碎镜……」 「……我是牧神的粉,诶,我之前很烦有人老是拿白柳来和牧神比,现在就是心情复杂……我一点都不想白柳死,但我也不想牧神死……」 「呜呜呜我不敢看,他们两个我都很喜欢,谁死我都接受不了,白柳那么厉害,他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白柳现在只有一点生命值了,还能有什么办法,你们把他当神吗?我觉得就牧四诚上吧!」 等到最终白柳说服了牧四诚,让牧四诚先走,守在后面的向春华和刘福慌了,他们和那个什么牧四诚一点都不熟,就眼巴巴地盼着白柳通关,看到白柳主动揽下来送死急得直蹦。 其他观众有些很不贊同白柳的做法,但更多的还是钦佩白柳对朋友的义气—— ——白柳说不会让牧四诚死,就从头到尾护住牧四诚到了最后。 「诶,我好想哭啊,太可惜了,牧神和白柳要是都能活的话,他们组队,日后一定是不亚于总积分榜第五第六那种神级组合玩家。」 「其实牧四诚实力很强,就是差个帮扶的,不然早就爬得比张傀高了,他个人技能很有潜力,是新星榜里唯一一个和黑桃对过偷到东西活下来的玩家,要是牧四诚心甘情愿做白柳手里的刀,这狼狈为奸的两人的排名肯定上升得很快。」 「别说了,其实白柳和杜三鹦的相性也很好啊……」 镜子一碎,神级npc一出来,就导致了小电视面前的观众精神值下降,就和上次《塞壬小镇》的情况一样,等到一群观众头晕脑胀地被系统滋了一脑门精神值漂白剂回神过来的时候,白柳的小电视已经黑屏了。 黑屏了只有两种情况——玩家已经死亡,或者玩家已经通关。 王舜有些沉痛地低下了头,其他玩家也纷纷沉默着低下了头——这是最他们喜欢并且尊重的玩家离开的一种怀缅尊重的表达。 白柳不可能还活着了。 向春华和刘福跌跌撞撞地推开其他玩家往前走,帮他们报了仇的白柳在他们心中也和他们的孩子无异了,看到白柳就这么眼睁睁地没了,情绪剧烈起伏之下,向春华往前走了几步一个腿软,跪在了地上,但还恍惚地抬头伸手想去抓白柳那个小电视,眼前却被泪朦胧了。 刘福勉强要镇定一点,他把向春华扶起来,但自己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悲,但还勉强维持住理智:「要是白柳真和果果一样出事了,我们去游戏里挣积分,把他们復活!」 下一秒,小电视亮起,系统毫无感情的机械声播报到: 【恭喜玩家白柳解锁所有主线任务以及怪物书通关《爆裂末班车》】 【系统:玩家达成true end结局——《永远停止的末班列车》,从那场爆炸开始,死去的乘客便日復一日地被那面可怕的镜子困在这里重复着他们死前一个小时的痛苦,他们惨叫着,哀嚎着,四处躲藏偷偷藏起那面镜子的碎片,可惜这些都无济于事,那面毫无人类感情的镜子依旧循环燃烧着他们,到灰烬焦炭都不曾停息,终于有一天,有人停止了这班被大火熊熊燃烧过的镜中末班车,乘客们微笑着走出了列车,就算是死亡,他们也终于可以到站了……】 第160页 王舜愕然抬头,向春华和刘福一阵大起大落之下虚脱,双双跪在地上,然后又捂嘴喜极而泣。 「活着!!他成功通关了!」向春华嗓音嘶哑地第一声叫了出来,打破了过于默然的氛围。 观众在懵逼又无法置信地凝滞几秒之后,又哭又笑地大叫起来: 「靠靠靠!!!怎么活下来的这傢伙!!!一点生命值!!那可是神级npc!!他怎么扛下来的!」 「别想了!!人还活着!!快给充电收藏点赞!!沖一下最后一个推广位!!快点的!!」 「对对对!!沖最末推广位了!!!沖啊白柳!!同志们不能让这种牛逼的玩家被埋没了!!快冲!!!看看能不能帮6哥冲上噩梦新星推广位!」 「杜三鹦和牧四诚那边都冲上噩梦新星屏第三第四了,我看了一下,其他位置的新星都在,估计悬,要是其他位置的新星不在还能沖一下噩梦新星第十,诶!!白柳这玩家的运气真的很差。」 「现在好多新星玩家在沖推广位,白柳要上噩梦新星有点困难,我觉得上不了,核心区的观众还是太少了,怼不上去,太可惜了,明明是一个这么精彩的游戏视频。」 「那我们还冲吗?感觉无望啊……」 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响起:【玩家杜三鹦以及玩家牧四诚大力推荐了玩家白柳的小电视!】 观众一愣,他们很多人很快反应了过来,立马登上论坛去看怎么回事,然后纷纷惊叫出声: 「靠!牧四诚一出游戏就把自己的推荐屏幕挂上白柳的小电视了!牧四诚直接在论坛里说去给白柳点赞的玩家里他抽三个人免费带一个一级游戏!!」 「这边杜三鹦也挂了白柳的小电视!!杜三鹦还在论坛说现在给白柳点赞收藏推荐的玩家里抽十个人,免费送价值六百积分的系统道具!」 「操!!这两个在推广位上的人下了狠手在帮白柳沖位置!直接把白柳的小电视挂在了屏幕中间!完全不管自己能不能吃得到推广位福利!」 「我泪目了!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情吗!白柳给爷沖!!!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沖啊!!!白柳!!!你才是当之无愧的噩梦和新星!!」 源源不断的观众涌入,他们或许好奇,或许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只是从杜三鹦和牧四诚的小电视里了解过,让这群人激动得又哭又大叫那个小小电视屏幕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玩家。 但是他们都清楚,那个可怕如噩梦一般的游戏,如果没有这个人的存在,那必然一个通关的玩家都没有。 某种程度上来讲,白柳对于死去的玩家来说,是比噩梦更可怕的噩梦,但对于那些倖存的玩家来讲,也是比新星更闪耀的新星。 「还差一点了!啊啊啊啊只差一点了!」 【系统提示:玩家方可以及玩家刘怀大力推荐了玩家白柳的小电视!】 王舜长出一口气,他仰头看着白柳那个小小的电视,从一开始从中央大厅边缘位找到这个完全不起眼的小电视,到现在需要仰头看着这个被放在万人之间被敬仰瞩目的小电视。 从来没有玩家在两个游戏之内就冲上了噩梦新星榜——除了那个传说级别的玩家,这个游戏里的总积分榜第一名【黑桃】。 但王舜有预感,很快这个记录就要被白柳打破了。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的小电视所有数据进入最终核算……】 观众们停下了不停充电点赞的双手,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白柳的小电视,小声讨论着: 「啊啊啊啊,我好紧张啊,能不能冲上去啊!」 「我们都尽力了,沖不上去的话……呜呜呜我就大哭一场下次接着帮我6哥沖吧!」 「我要求不高,真的,噩梦新星榜第十就成,虽然我知道这要求已经很过分了……」 【有100007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有126700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有41190人为白柳的小电视充电,玩家白柳获得67100积分】 【玩家白柳一分钟内获得超十万贊,获得充电超六万积分!你被观众所疯狂喜爱着!】 【恭喜玩家白柳获得最终推广位,进入中央屏幕噩梦新星榜第二位,浏览量正在急速上升中……】 小电视前是长久的,好似凝固一般的沉默,所有观众都缓慢地,好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做到什么一样长大了嘴巴,然后又变成一种癫狂到开始犯傻的大笑,欢唿,和要把白柳这块小电视区域掀翻的尖叫: 「ohhhhhh——!!!」 「白柳就是最吊的!!!!」 「我靠!!!噩梦新星第二!!!!!!!」 第70章 游戏大厅 中央大厅噩梦新星屏幕。 这是一个黑色的电视厅,和核心厅那种金碧辉煌的装修风格又有所不同,是一种墨色的现代工业风格,到处都是黑色的幕布笼罩着墙壁,中间点缀着零零散散的亮银色或者金灿灿小碎片,看起来像是夏夜的星空一般梦幻,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墨色的幕布上有些血手印,而那些小碎片则是人的金属义齿碎片,被人黏在了上面。 游戏中判定对【新人】的定义是参与52场游戏以下的,才称为新人,根据一般玩家一周一次的游戏频率,正好是一年内的玩家都可以被称之为新星,新星有自己特殊的榜单,而噩梦新星是新星推广位当中最好的。 第161页 噩梦新星这个厅一共有十个屏幕,只有新人中当日综合积分前十的人才能上,竞争一向十分激烈,通常是很多人刚刚登上来,很快又被挤下去了,但现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大厅的画风却有些……奇异。 因为第二个屏幕,第三个屏幕和第四个屏幕,全都挂着白柳的小电视。 王舜赶过去一看哭笑不得,因为白柳冲上了第二位,但是第三的杜三鹦和第四的牧四诚也把白柳的小电视挂自己屏幕中央了,打眼看去就像是白柳一个人就占了三个噩梦新星推广位一样,有不少没有关注白柳的其他观众也被白柳吸引了注意力,他们一边迷惑一边往这边走: 「这新人谁啊??!一个人占三个屏幕,牛的。」 「就是那个白柳啊!之前论坛吵得不可开交的那个!一看你就不吃瓜,当时一群人逼逼人家说遇到了张傀,下场要么死要么做傀儡,啧啧,我看这阵仗,不像是给张傀做了傀儡的。」 「我记得当时论坛好多人骂他来着,因为他第一场单人游戏拿了很多充电积分,很多底层玩家都眼红他,说他装逼迟早遭雷噼,现在人家噩梦新星榜也上了,我看这新人要是个心狠手辣的,逮着几个爱逼逼的直接在游戏里杀了,也不知道遭雷噼的是谁。」 【《爆裂末班车》true end线通关——积分奖励30000】 【《爆裂末班车》true end线通关——属性点:100(可按照玩家自身需要提升面板属性)】 【《爆裂末班车怪物书—爆裂乘客页》集齐奖励——道具:碎镜片20片(品质不明)——需要集齐碎镜片之后才可解锁完整道具】 【《爆裂末班车怪物书—盗贼兄弟页》集齐奖励——道具:盗贼黑手指一根(品质优良),碎镜片60片(品质不明)——装备上盗贼黑手指之后相当于拥有了第三只手,可以不经意间偷盗别人的东西;碎镜片需集齐之后才可解锁完整道具】 【《爆裂末班车怪物书—鬼镜页》——道具:镜框(品质不明)——盛放碎镜片的核心工具,需要400个碎镜片才可拼凑成一块完整的镜子】 【《爆裂末班车怪物书》集全总奖励——道具:乘客的祝福(品质优良)——乘客们感激你解救了痛苦的他们的命运,于是赐予你祝福,只要你坐在交通工具的座椅上,他们的魂灵便会守护着你,不让任何怪物伤害你】 【註:交通工具不可为玩家自己强行携带,必须为原场景原本固有的】 【系统:玩家白柳此次小电视的综合评定】 【此次《爆裂末班车》游戏过程视频总共被153266名玩家大力点赞,被196835名玩家倾情收藏,总共获得94802点积分充电,但同时也有1359名玩家不喜欢这个视频,踩了这一次的视频,最高峰时期同时有超过100000人同时在观看白柳的小电视,玩家白柳的游戏视频毋庸置疑享有非同凡响的吸引力】 【综合数据超过三十万,对玩家白柳《爆裂末班车》的视频进行评级——理应为闪银色徽章级别视频,综合考虑1:112的踩贊比,对视频进行适当降级处理,最终评级为亮银色徽章级别视频,该级别视频可获得进入vip库资格——玩家白柳此次的游戏视频进入vip库】 【进入vip库之后,若是有玩家想要观看玩家白柳此次《爆裂末班车》的游戏视频,需成为系统的vip会员后再向系统缴纳60积分,观众观看所缴纳的积分白柳和系统五五分成】 【白柳此次小电视获得以下成就——】 【近期首个离开坟头蹦迪区的玩家】 【噩梦新星榜第二位】 【近期首批通关《爆裂末班车》的玩家之一】 【继黑桃之后,首个在第二次游戏就登上了噩梦新星榜的玩家】 …… 白柳从登出口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牧四诚抱胸靠在登出口等他。 看白柳出来了,牧四诚用有点匪夷所思的目光上下扫视白柳一圈:「虽然我知道你多半有后手,但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那可是神级npc……」 白柳高深莫测地笑笑:「你想知道?」 牧四诚迟疑了几秒,还是点了一下头。 白柳坦然摊手:「拿积分来买消息。」 牧四诚:「……」 「你他妈才得了十几万的充电积分,这种钱你都要赚我的,不至于吧?你真是钻钱眼里了。」牧四诚特别憋闷,「算了,我不想知道了,你都坑我多少钱了。」 白柳笑得越发亲和:「那个黑手指道具,你只有一根对吧?这道具是盗贼系的,对你很有帮助,你不想凑齐它吗?」 「我这里也有一根。」白柳无辜地看着牧四诚。 牧四诚:「……」 「你要多少?」牧四诚无语地问,准备掏钱免灾。 白柳笑容愉悦:「我要剩下的320个镜子碎片。」 「……但我这里只有80个碎镜片啊。」牧四诚皱眉,他和白柳对视几秒,忽然意识到这傢伙打得是什么注意了,」靠,你不是吧,你要让我帮你收集其他所有的碎镜片,凭什么啊!」 白柳不紧不慢的:「你反正也要去其他玩家哪里收集你的黑手指,不如顺便帮我也收集一下。」 白柳倒是没想到这次给的道具都是拼凑类型的,黑手指需要五根才能聚集成【第三只手】,碎镜片需要400片才能汇聚成一个道具,通关的人五个,正好每个人一根手指,80个碎镜片,虽然都是优良品质的道具,但是每个人都只拿到了五分之一,根本无法使用。 第162页 【盗贼的黑手指】这个不用说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道具牧四诚势在必得,一定会想法设法凑够五根手指。 但碎镜片……这个是谁能凑齐还真不一定。 牧四诚嗤笑:「白柳你是不是忘了,方可和刘怀都是公会玩家,得到的好道具是要上交给公会的,【盗贼的黑手指】这种个人属性很强的碎片道具,他们拿着并没有什么用,也可以不用上交给公会,我可以砸钱让他们卖给我。「 「但那个属性不明的碎镜片,明显是因为带有神级npc属性系统无法计算所以才会属性不明,上一个带有神级npc属性的道具——你那个鞭子,在游戏里有多嚣张,判定强得有多离谱大家都看见了,你一个f面板的玩家,都能用出这么大的威力了——」牧四诚抱着双臂挑眉看向白柳,「——那这个同样带有神级npc属性的碎镜片凑齐的道具又会好用到什么地步呢?」 「这个碎镜片方可和刘怀是必须上交给国王公会的,国王公会一定会想法设法地集齐碎镜片,凑齐这个带有神级npc属性的道具。」牧四诚很肯定地说道。 「但有180个碎镜片在你和我,还有杜三鹦身上。」白柳思索着反问,「国王公会想用什么办法,从我们身上拿到这个碎镜片?」 牧四诚的右手比出三根手指:「我能想到的国王公会会用的办法有三种,第一种是收购,也就是交易,他们用高价从我们这里把碎镜片买走,以及我不得不沉痛地告诉你白柳,杜三鹦以及把碎镜片卖给国王公会了,6万积分。」 白柳轻声嘆息:「果然这种会给人带来不幸的东西,杜三鹦一定会马上出手,不过6万积分每一个功能不明的碎镜片,国王公会倒真是财大气粗。。」 牧四诚继续说:「第二种是盗窃,这是我老本行了,也就是找有盗窃技能或者是道具的公会玩家跟着我们,在游戏中盗取我们身上的碎镜片,不过你放心,想从我手里偷到东西,这事除了你这个神经病还没人做到过。」 「当然还有最简单直接,收益最大的第三种方式——」牧四诚似笑非笑地对白柳晃了晃自己的三根手指,「我觉得你应该猜到了收益最大的第三种办法是什么了。」 白柳掀开眼皮:「杀人嘛,在游戏里杀了我,我身上的一切东西就都是他们的了。」 「你杀了他们公会一个高级玩家,张傀是他们花了不少资源养出来的,就这样被你弄死在游戏里了。」牧四诚口吻夸张地恐吓着白柳,但脸上却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似乎对得罪国王公会这件事很无所谓,「你可是大大地得罪他们了,现在你还要和他们抢碎镜片,你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你会被他们追杀到天涯海角的!」 「我现在有了,不过看起来也来不及了。」白柳看了一眼牧四诚,忽然笑起来,「不过你没把碎镜片卖给国王公会,是留给我的意思对吧?看起来你也做好了和我一起被追杀的准备?」 「倒是够自恋。」牧四诚哼笑一声,移开目光没看白柳,他双手插兜忽然伸出一只拳头锤了白柳一下,「是你先开口死皮赖脸要和我合作的对吧?」 白柳被锤得一个踉跄,忽然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音。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赠送玩家白柳80个碎镜片】 「诶,我们给我们这个组合起个什么名字吧?」牧四诚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他好似在自言自语般,脸上带着有一点很奇异的笑,他好像因为要和国王公会作对而感到很兴奋,「我当初被张傀追杀的时候,和刘怀说,等我们有一天把张傀杀了,我们这个组合就一定扬名立万了,当时我给我和刘怀那个组合起了个特烂俗的名,叫盗贼和刺客。」 但是后来盗贼偷了刺客的刀,刺客用刀断了盗贼的手,那个操纵一切的,曾经不可逾越的傀儡师,居然就那么轻易地在一个新人的手中,被白柳毫无波澜地处死了。 那个没有太多特色的组合名字也早就消失在论坛里。 「我们给我们这个新组合也起个名吧?」牧四诚突然说道。 白柳对这种旁枝末节的东西到不是很在意,但有直播这种相对娱乐的东西存在,有个组合名的确更好,他先是徵询了牧四诚的意见:「你说叫什么?」 牧四诚眼神漂移了一下:「……你说盗贼和谋士怎么样?」 连白柳都忍不住:「= =」 ……这人是不是除了把职业组合起来就不会起名了啊,要是知道白柳的本来身份是流浪者,这货可能还会起个盗贼与流浪者这种一看就充满了穷酸气的名字…… 「你起这个名字还不如叫……」白柳假装思索,「流浪者与猴。」 沉默两秒之后,牧四诚勃然大怒地跳起来:「我操!!白柳你内涵我!」 牧四诚不会想到,当初白柳随口一说的这么一个带点滑稽的组合名字,会在未来横扫整个游戏,成为无数玩家闻风丧胆的梦魇组合,只要听到那声尖利刺耳的猴子笑,见到那个白衬衫西装裤的微笑年轻人,这场游戏的胜利就已经被奠定了。 金钱和桂冠在永眠于恐惧的游戏里,永远属于【流浪者与猴】。 而他们的胜利即将拉开序幕。 第71章 现实(双更) 在白柳出游戏没过多久,他正在和牧四诚边走边聊。 「这个面板属性点是什么?」白柳指着他《爆裂末班车》奖励中的这个问,「是我理解的那个可以随意加在每个属性上,提升我的面板属性的东西吗?」 第163页 「是也不是。」牧四诚简单给白柳解释,「这个游戏的玩家等级评定是根据四个属性来的,体力,敏捷,也就是速度,攻击和抵抗这个属性条,你获得的属性点只能用来加在这四个属性条上。「 白柳若有所思:「我上一个游戏就没有奖励这个属性点。」 牧四诚翻了个白眼:「这属于系统的额外奖励,你上一个新人单人游戏副本已经吃了一个【个人技能】的额外奖励了,你还想吃一个【属性点】的额外奖励,想的倒是美,这玩意儿很难得到的,二级游戏里通关才给一百点,系统抠得很,而且这玩意儿也不能无上限地加点,到你潜力极限,你再怎么加面板属性都不会上升了。」 「不过。」牧四诚微妙地一顿,「很多人加到潜力极限之前就死了,因为一个二级游戏就一百点属性点,不是大公会养的玩家或者自身技能不过硬的,很容易就,但也有一个快速获得面板属性点的方法,但很少有人会用。」 白柳看着牧四诚:「什么方法?」 「参加联赛。」牧四诚低声说,「黑桃就是这样成了s级别以上的玩家,联赛给获胜玩家奖励的属性点很高。」 还没等牧四诚说完,游戏大厅内突然爆炸好几个五彩缤纷虚拟烟花,烟花缤纷落下形成各种各样的字眼,吸引了来来往往的玩家的注意力。 【重磅!重磅!一年一度的恐怖游戏电竞联赛它来了!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这是所有游戏玩家的年度盛事!】 玩家们看到了这个,又好似见怪不怪地移开了视线: 「害,不知道哪个公会这么有钱,这么早就开始买系统烟花来打gg了。」 「应援季开始了嘛,从这周开始,各大公会都要开始疯狂打gg宣传自家选手了,国王公会上一次砸了一千万积分在gg上,差点没有回来本……」 虚拟烟花落到了玩家身上,玩家的系统面板就自动弹出了一个像是开业大酬宾般的游戏活动界面: 【系统活动——恐怖游戏电竞联赛即将启程!】 【玩家可以选择自己的参与身份——联赛选手或者是观众】 【作为联赛选手你要在赛场中和其他选手热烈拼杀,生死不论,而作为观众,你可以观看一场场酣畅凌厉的游戏竞赛,为自己喜欢的战队和选手激情打call,充电点赞】 【这是一场赌上命和欲望的竞技比赛,你,是否已经选择好自己的位置,你选择做一个为了实现欲望疯狂不顾一切的参与者,还是一个宛如神明冷静的旁观者?】 …… 【玩家参加联赛报名要求:5名下副本次数超过52次的玩家组成一个战队进行参赛】 【赛制:每两个队伍之间对决一场团队赛,一场双人赛,一场单人赛,最终三场比赛得分总和最高者晋级】 (註:在比赛中队伍中有玩家死亡可以自行吸纳新玩家补充) …… 下面还有一大堆的活动细则,比如比赛中玩家的系统商店禁用之类的。 白柳身上也落了烟花,他的系统界面也弹出了这个活动gg,他简单滑动系统界面看了一下,感觉就和现实中的电竞比赛有点像。 但白柳其实对这种电竞类型的游戏不是很感兴趣,毕竟白柳是个做恐怖游戏而不是对抗游戏的。 不过一个恐怖游戏里居然还有电竞联赛,这倒是让白柳有点惊讶,但是牧四诚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他啧了一声,把系统通知界面给关了,还抱怨了一句:「烦死了,公会和系统又到处开始打gg了,联赛应援季果然要来了。」 「应援季?」白柳看向牧四诚,「这什么意思?这就是你说的面板属性点奖励很高的联赛?」 牧四诚不耐地努了努嘴:「你往下滑就知道了,全是宣传gg,病毒式营销。」 白柳一路下翻系统页面到最后,发现正如牧四诚所说,下面全是各种玩家和公会的宣传页面,页面上有战队海报和单人玩家海报,海报旁边还有充电和点赞的按钮,充电和点赞的综合数据越高的,宣传的页面就排名越高。 数据排名第一单人玩家图片的是一个被刘海遮住了眼睛的侧脸男人照片。 这人嘴唇苍白,下颌骨瘦削,冷白精瘦的手腕上挽了一只黑色的长鞭,鞭尾被握在手里,侧脸微微上扬,眼尾纤长,似乎在斜视,给人一种非常凌厉冷淡的气质,这玩家的图片还很煳,但就算以白柳这种对人类美感没有正常感知的眼光来看,这傢伙也长得非常优越,是一种可以用美术标准来衡量的优越。 非常完美的骨骼建模,让白柳想到了塔维尔,但这人比塔维尔的长相要冷峻得多,如果说塔维尔是月光那种泛着荧色的惑人长相,这位黑桃就像是一柄没有刀鞘的刀,好似多看两眼都会被刮眼睛的锋利外表,就算是这种高煳的照片下,也透着一股凌然的杀气和高高在上的漠然。 白柳点开了这人的简介: 【玩家:spades(黑桃)】 【目前应援综合数据:130万,在所有参赛玩家中位于第一,解锁免死金牌】 (註:玩家因人气过高,拥有系统庇护,获得免死金牌,在竞赛游戏中当该玩家处于濒死状态时会被系统强制退出游戏,放置于保护罩内) 【总积分排行榜:第一】 【所属公会:杀手序列】 第164页 白柳跟着向下滑动,紧接着应援第二位的玩家的单人海报和黑桃的差别就很远了,黑桃的个人海报可能就是路人随手街拍,这第二位的个人海报完全就是那种娱乐圈顶级团队的精修图,连脸上的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第二位是白柳早有耳闻的一位老熟人——海报中是一个雪肤黑捲髮的美艷旗袍女郎,半长捲髮,杏眼红唇,右眼下有一颗红桃的图标,穿艷红色的单边开叉旗袍和缎面黑色高跟鞋,一只脚翘着二郎腿,露出黑色丝袜,手上正在洗一副扑克牌,表情似笑非笑又十分慵懒,看着非常勾人,只是一眼就有种勾魂夺魄的艷香,扑面而来的欲气。 【玩家:heart queen(红桃皇后)】 【目前应援综合数据:97万,在所有参赛玩家中位于第二,解锁免死金牌】 【总积分排行榜:第二】 【所属公会:国王皇冠】 …… 白柳一边看,牧四诚就一边给白柳解释:「这个游戏里每年八月之后会有一次电竞联赛,玩家可以自行组队参加,当然,普通玩家去玩这个就是送菜,联赛是大公会的场子,他们底子很厚,为了给参加联赛的玩家拉票,这些公会会在游戏里放烟火,搞各种各样的花样做宣传,我们叫应援季。」 「公会还会大肆搜刮游戏里的道具储存起来,给参赛玩家做准备,养属性。」 「这种大肆搜刮和宣传都很烦的,会搞得我这种不怎么care联赛的玩家连想到的道具都很难收到。」牧四诚忍不住吐槽,「而且今年我听说傀儡师本来是国王公会战队的预备役,所以国王公会才下了大力气培养他,他自己也在疯狂搜刮新傀儡,没想到死你手上了,他们应该需要换预备役队员了。」 「今年国王公会野心勃勃,还引入了一个新人,叫小女巫,个人技能可以在游戏中恢復生命值,是个十分稀缺的玩家,一直在被各大公会抢,这玩家也是新星榜第一,最后被国王公会抢到手了。」 」本来我听说国王公会要用傀儡师的控制技能和这个小女巫的治疗技能组一个很奇特的战术,还在练习,结果张傀就被你给端了,他们要换战术了。「 说到这里,牧四诚有点幸灾乐祸地哼笑了一声。 白柳看着宣传面板上五花八门的战队和玩家,思索了一会儿,询问:「我之前就觉得很疑惑了,在这种生死类别的游戏中,为什么观众的打赏力度会如此的疯狂,这个第一点赞充电加起来都有一百三十万了,而且还有电竞比赛这种竞技娱乐项目。」 「观众也不过是普通玩家,在这种涉及生死存亡的游戏里这么娱乐化,这有点不太正常。」 牧四诚在自己的系统面板上滑动了两下,递给了白柳:「因为观众给这些参赛玩家的充电,不光是充电,而是下注,玩家只能拿到百分之十,系统抽成百分之五,其余都是赌注。」 【系统温馨提醒:在游戏前投注观众某个玩家的充电积分的百分之八十五将进入赌博系统,若该玩家在竞赛中胜出,观众可赢得输家的充电积分】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请各位玩家酌情充电,适度赌博】 「一百三十万算什么?「牧四诚说,」你没看到去年的联赛,打决赛的时候双方充电积分拼到了一个亿,现在应援季才刚开始,这数据还有的涨。」 「平时观众给我们这些普通玩家充电都是毛毛雨,拿来练手养新人的罢了。」 」一个亿的充电积分……「白柳的关注点迅速走歪,他换算了一下,就算赢的玩家只拿百分之十,那也是一千万积分…… 一千万积分一千万积分一千万积分……白柳的目光缓缓变成深沉起来。 而牧四诚还在一无所知地科普:「冠军的奖励是每个人一亿积分,单人赛和双人赛,团赛的第一名还有属性点奖励,但这个我不清楚,据说每年都不一样,但赢了的玩家得到的积分奖励加上中间充电抽成的收益,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一年一次吃饱,全家不饿,所以联赛公会会拼尽全力来准备应援。」 白柳放在系统面板上的手指悬空停滞了五秒,他的目光在听到【每个人一个亿】的时候长久地凝滞住了,然后白柳冷静地深吸了一口气,迅速翻到了之前他一扫而过的报名界面。 去他妈的故事游戏体验!!他要参赛!!让他参赛!! 白柳脑子里瞬间只剩下那个一亿积分,不夸张地说,现在他的从眼睛到脑子都被那个一个亿刺激成了钱币的形状,他飞快翻到报名界面: 【离报名截止时间:2(月):01(天):7(小时):34(分)】 【玩家离参赛条件还差:50次游戏副本次数,4名队友】 差太远了。 白柳稍微冷却了一点,理智思考着——他只剩61天的时间,还要过50次游戏副本,平均现实时间的一天多就要过一个游戏副本,就算游戏副本内的时间流速更慢,一天一个游戏,他的精神也不一定撑得住,说实话游戏对他的消耗也是很大的,不然白柳也不会每次出去都睡得那么死…… 但他的眼神又瞄了一眼那个游戏奖励的一亿积分。 牧四诚还在喋喋不休:「不过这竞赛今年和我们这些新人没什么关系了,要过52次副本才能参加,我一般是一周一次,现在也就过了26次还剩两个月,怎么都不可能凑齐这个副本次数……」 第165页 正说着,牧四诚对上了白柳的眼神,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后退了两步:「白柳,你要对我干嘛?!」 白柳微笑:「朋友,熬夜打游戏吗?两个月打五十次副本那种?」 牧四诚:「?????」 —————— 牧四诚和白柳是一起登出游戏的,登出的点选在了白柳的家。 因为牧四诚说想和白柳线下联繫,但游戏当中是不允许交谈玩家真实世界的具体信息的,比如具体地址和具体电话号码之类的,就和游戏外不允许交谈游戏内的信息是一样的,什么电话微信qq号,一旦出口全被系统给屏蔽掉,所以两个人交流的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从同一个玩家的等出口登出。 每个玩家的登出口是一串十二位的数字,有点像是密码,在确定登出之后,玩家输入密码就可以把你输送到这串密码所对应的登出口。 玩家登出口的初始密码对于登出的地方,就是他们最开始登入的地方,也是玩家默认登出的地方,第一次游戏中白柳没有输入密码,那么他就会默认从登入的地址登出。 比如白柳从自己的家登入游戏,游戏会生成一串十二位的密码给他,这串密码对应的登出口就是白柳的家,无论是谁输入密码就可以从【白柳的家】这个地方登出。 牧四诚还是个大学生,他是从在寝室登入的,白柳要是从他寝室登出会被宿管阿姨当场逮捕,于是两人选了白柳的小出租屋登出。 但刚从白柳的屋子里一登出,牧四诚刚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句话:「白柳,听我一句劝,别参赛,而且你参赛人数根本凑不够吧,只有我们两个人怎么参赛啊……」 他话还没说完,牧四诚就打住了,他用一种很诡异的目光看着睡在白柳床上的那个,满脸泪痕样貌精緻的小男生。 木柯不知道在游戏里经歷了什么,哭得满脸是眼泪,手腕和脚腕上还有一些红痕,看起来像是被鞭子抽了一样,他抱着白柳的衬衫把整个头都埋了进去,像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一样地在床边蜷缩成一小团,像一只猫一样缩在床边,睡得正沉。 白柳倒是见怪不怪,他没有给床上的木柯过多眼神,目不斜视地从睡了木柯的床旁边走过,还随口回了牧四诚一句:「是三个,床上这个也会参赛。」 「?????」牧四诚满脸问号,「草,白柳你认真的吗?这人谁啊?」 不怪牧四诚眼瘸认不出木柯,他是真没想到木柯,这个之前和白柳一批的新人会以这样一种形态出现在白柳的床上…… 白柳转头看牧四诚一眼:「木柯,上次我从游戏里带出来的新人玩家,我会带他一起刷本。」 木柯和白柳都是纯新人,而且游戏次数都是2次,白柳和木柯欠的游戏次数都是一样的,他带着木柯刷本刚好可以同时刷够。 木柯上次也是从白柳的家这里登出的,他是知道白柳的家的登出密码的,并且这次木柯在游戏通关之后又选择从白柳的家里登出,也在白柳的预料之内。 白柳在进入游戏之前让木柯自己玩游戏,他不会多插手,建议了木柯选单人游戏,如果木柯能活过这一次他才会开始认真对待培养木柯。 白柳不太喜欢和心智很软弱的人交流,太会给自己找藉口了,所以白柳决定先试试木柯,如果木柯可以成功靠自己通关一个游戏,他就试着培养木柯,免得导致张傀那种情况——国王公会花了很多的资源培养张傀,结果张傀自己太过依靠傀儡和自己吸取而来的智力,最终折在了白柳的手里,导致了大量的成本沉没。 白柳不喜欢做成本沉没的事情,但他喜欢做一些成本反馈很高的事情。 看来木柯应该是靠自己拼命通关了,但通关之后那种生死一线的剧烈不安感让他下意识地选择了从白柳的家登出,这是一种寻求安抚的做法,也是一种证明自己的行为——木柯想在通关之后第一时间向白柳表示,他做到了。 有点像好不容易考了一百分一边哭一边给家长展示卷面的小孩。 家长白柳拿了白衬衫和西装裤去卫生间换了衣服,几分钟之后,人模狗样地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牧四诚现在像是见了鬼一样缩在了角落里,离床上的木柯远远的,指了指床上的木柯,牧四诚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和语气问换好衣服出来的白柳:「……你把上次你救那个新人玩家拐上床了?!」 「他自己要来的,也有我家这里的登出号码,我也没办法。」白柳丝毫没有察觉牧四诚已经想歪了,「我之前本来准备放养他,但是现在时间紧急,我想参赛,手上的又牌不多,他也还算听话,我觉得我可以带着他刷副本培养他。」 白柳在知道了参加那个联赛可以得到一亿积分之后,整个人就像是魔怔了一样一定要参赛,牧四诚怎么劝都不听,只好问白柳,这竞赛要五个参加了52次游戏以上的人才能组队,白柳去哪儿找这些人和他组队? 就算是强行加上还差二十多次游戏次数的牧四诚自己,白柳这边也还差三个人。 但刚刚白柳那样子,明显是准备拿和自己一样就过了两次游戏的木柯去参赛!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两个月不眠不休地刷五十次游戏达到报名线,就算白柳这个疯逼的精神值能承受住,木柯一个普通玩家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第166页 牧四诚没忍住指着还在床上的木柯:「白柳,你这个神经病说不定能强刷五十次,但木柯一个新人?他现在应该是刚刚通关出来吧,身上还有伤,你知道什么情况下玩家从游戏副本里出来身上会带伤吗?我和你出来可都是没有伤的。」 白柳给自己打好领带,眼神从木柯手腕和脚腕上的伤上扫过,最终落到牧四诚的脸上,问:「什么情况下玩家出来会带伤? 牧四诚随手找了一个椅子翻转坐下,他在游戏里耗费了不少精力,看起来也懒懒的,但除了人有点没精神之外,牧四诚的身上的确没有伤。 牧四诚头搁在椅子上,抬眼看向正在打领带的白柳:「游戏里的伤势要带出来,只能是他认定自己受伤并且不可痊癒,那么游戏就会顺从玩家的意思让你带伤出来,一般来讲只有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比如精神值下降到10以下,通常人就会失去对游戏的认知,觉得自己不是在游戏里,而是在现实里,那他就会觉得自己真的受伤,这伤势就会被带出来。」 说着,牧四诚看了眼床上那个从肢体动作和外貌看起来都非常易碎的男生,也就是木柯,用一种很不贊同的眼神看向白柳。 「一个玩家从游戏里出来容易带伤,只能说明这个玩家的心理素质不行,面板潜力不高,而且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木柯还是个无个人技能玩家吧?」牧四诚挑眉反问,「你确定你要带他去参赛,这和送菜有什么区别?」 「但我可以说,某种程度上,上个副本《爆裂末班车》,我是藉助了他的帮助,才从游戏里顺利通关的。」白柳抬眸看向牧四诚,不疾不徐地说。 白柳最后是靠着木柯的那个【人鱼的护身符】,才有和神级npc对峙的底牌,也是靠着木柯手上的这个【人鱼护身符】,才把牧四诚给忽悠进来。 按照牧四诚的说法,木柯会带伤出来,那他在自己的游戏副本里,必然是已经到了极端恐惧紧急的程度了。 但他在自己的单人游戏副本里依旧没有用【人鱼的护身符】这个道具,他把这个他最珍贵的求生道具留给了白柳。 只是因为在进入游戏之前,白柳和他提过一句,我说不定会用你的道具【人鱼的护身符】,木柯就算是就精神值掉到了混淆现实和游戏的恐惧程度,他都没有用这个道具,还努力带着一身伤从游戏里跑出来了。 这和牧四诚在《爆裂末班车》中是一样的做法。 「你和他在我心里都有同样的价值,牧四诚。」白柳看着牧四诚,他眸光没有什么波澜,「因为你们都曾在绝境中遵守和我的交易,我很尊重这一点,所以我更不能违背和你们的约定,我说了如果他这次能自己出来,我就会好好培养他,让他活下去。」 「就和我不会放弃你一样的,我也不会轻易放弃他。」白柳看向床上的遍体鳞伤的木柯,垂眸,「因为你们都已经向我证明了你们对于我的价值。」 第72章 现实 白柳说完之后转身继续低头给自己的领带打结,倒是牧四诚一怔。 这两人交谈间,躺在床上木柯哭叫一声,浑身大汗手脚抽搐着从出床上醒了过来,他坐起之后全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下意识抱紧怀里白柳的白色衬衣,双目空茫地喘息着,还在往下掉茫然的眼泪,好像还没从噩梦的余韵里清醒过来。 白柳轻声喊他名字:「木柯,你活着,冷静点。」 木柯失焦的双眼才慢慢恢復焦距,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白柳,泛红的眼眶里的泪水一点一点蓄积,手上攥紧的白衬衣也被他放开,白柳察觉到这人想往他身上扑,稍微后退了一点,安抚性地拍了拍木柯的肩膀:「没事了,你回到了现实。」 「白柳,呜呜呜,白柳!!」木柯好像一根被过度的恐惧扯断的水管嚎啕大哭着,只有看到白柳才能让他稍微冷静一点,他的手死死的地攥住白柳的西装衣摆一角,他失魂落魄地抬头看着白柳,眼泪大滴大滴地涌出来。 木柯的嗓音因为叫喊嘶哑过度:「我以为我会死在那所学校里!他们要勒死我!」 白柳垂眸轻声说:「但是你没有,所以你做得很好,你也活下来了,一切都过去了木柯。」 木柯哭个不停,他哭得胸膛剧烈起伏着,哭到一半还打了个哭嗝,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看向白柳,很轻很小心翼翼地询问:「我按照你说的自己通关了,那我合格了对吧?你会让我在游戏里尽量活下来对吧?」 「我会尽力培养你,让你自己成长强大起来,可以独当一面存活下去。」白柳很爽快地回答,但他话锋一转,语调又变得残酷了许多,「但如果你只想着依靠我的手段,变得愈来愈没有价值,我也保证我会很迅速地放弃在你身上的所有投入,你明白了吗木柯?我不喜欢浪费精力做没有回报的事情。」 木柯疯狂地流泪点头,他哽咽着,漂亮的眼睛里盈满了泪珠,像个好不容易得到认可的小孩:「我会的,我保证我会的白柳!」 「我想从下一场游戏开始,安排你跟着我。」白柳站起来递给了还在流眼泪的木柯一张卫生纸,斜眼看木柯,「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我们就要在六十天内刷五十个副本,我想带你参加联赛,但同时我需要你迅速地成长起来。」 木柯拿着白柳递给他的卫生纸,愕然地抬头。 第167页 白柳无波无澜地垂眸看他:「你能做到吗?如果你不能,我会为你安排其他培养你的路线,你不一定非要跟着我。」 白柳的话还没有说完,木柯咬了咬下唇,他攥紧了白柳递给他的卫生纸,低着头嗓音和瘦弱的肩膀都有些颤抖:「你需要我这样做是吗?那我,我就能做到。」 「你真的想好了吗木柯?」白柳语调平淡,「木柯,我习惯在和人商量事情的时候对方直视我,你把头抬起来。」 木柯缓缓地,有些发颤地抬起了头,白柳看清了木柯低头想要隐藏的表情。 这个得了心脏病的小少爷红着眼眶,跪坐在白柳的床上,双手攥成拳头撑在膝盖上,身体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乖巧可怜地仰头看着白柳,木柯明显对于白柳所说的六十天单刷五十个副本害怕的不行,无法控制的恐惧让他的眼泪流的满脸都是,还在强忍着抽泣。 用寻常人的眼光来看,这个哭得悽惨的小男生一定是个好看又惹人怜惜的,谁看了都会心软一下,白柳却依旧只是平静地询问:「木柯,你有别的选择,这游戏里有不少靠颜值上位获得观众充电积分的玩家,你也可以走这条路,跟着我会很辛苦,所以木柯,想好了在回答我。」 「跟着我打联赛,和在我的帮助下做个实力不错的颜值充电玩家,两条路你都可以活下来,你选哪条路?」 白柳掀开眼皮看着怔愣的木柯:「跟着我你会成长很快,我从个人需求和你的能力发展的角度来看,我对你的建议是你可以先跟着我试试,先跟着我养养你自己的面板属性,能跟着我进联赛最好,不能跟着进去你快速成长起来也可以从其他地方帮助我,联赛我找其他玩家也可以,你只是我的一个备用选项,简单来说就是拿你凑数的。」 「所以你的选择呢?」白柳对木柯伸出了手,他安静地看着木柯,等木柯的回答。 木柯是知道打联赛这件事的,他出游戏的时候也看到烟花和系统通知了,但他很快出来了,因为他刚刚通关太害怕了。 任何新人在通关游戏之后都会想着快速逃离游戏,只有白柳这种脑迴路有问题的还能慢条斯理地闲逛收集信息,而木柯的心理素质显然做不到让他濒死通关之后还保持一种相对平和的心态。 游戏通关之后那种濒死的,连一根浮木都没有的感觉让木柯好像回想起了《塞壬小镇》的时候那种溺水的窒息感,而他周围并没有向他伸出手的白柳。 没有白柳的环境让木柯太害怕了,白柳那一次把他从海底里救出给了木柯极强的心理暗示和影响,在木柯心中白柳只高于这个游戏的,白柳甚至能越过系统的屏障把他给救出来,这带给了木柯无与伦比的安全感,所以当木柯再次遭遇那种让他差点死亡的场景之后,精神崩溃的木柯出于对安全环境的下意识需求,让他在一种恍惚失神的状态下从白柳的屋子里登出了。 木柯是恐惧联赛的,他知道这一定是一个比他刚刚通关的单人游戏要危险千万倍的游戏场景,他这种新人进去一定是九死一生的。 木柯眨了眨自己发红的眼睛,他心跳很快地垂下了沾染着泪水的长睫,他看着白柳对他伸出的手,唿吸渐渐变快——木柯心里是知道白柳是个很凉薄的人,这人并不会每次都救他,第一次救他也是为了他身上的附加价值——那个人鱼的护身符,但是这个东西已经被白柳用掉了。 白柳并不是一个好人,但他是一个很守信的人。 木柯仰头直视白柳,眼神就像是小动物遇到威胁场景那种警惕又试探的感觉:「如果我跟着你,你会保证尽量让我在游戏里存活吗?」 白柳很有耐心低语:「我保证。」 木柯对白柳所有的安全感都来源于此——只要这个人说出口的承诺,他从来没有食言过,无论是怎么样的绝境都没有。 而白柳答应过,不会轻易放弃他,会尽力让他存活,就算打联赛听起来好像很可怕也是一样的。 「那,我要跟着你打联赛。」木柯把手很轻地放进了白柳的手里,他用还带着鼻音的哭腔,小小声地回答,还带一点抱怨和委屈,「我不想一个人过游戏了。」 白柳轻握了一下木柯的手又放开,这代表他们达成了合作,他放柔了语气:「好,我知道了。」 但很快白柳就收起了自己这幅虚假的,用来哄骗别人合作的营业温柔面容,他迅速地和木柯进入了谈正事的模式。 「那木柯什么时候可以准备好,毕竟下一次我们进去了很有可能很久都不会出来了。」白柳询问木柯,「你看起来需要一场很好的休息,以及你大概要消失两个月左右,你应该也要和你周围的人说一声?」 「但我们的时间也不多。」白柳看向木柯,「我最多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来做准备工作,你可以吗?」 木柯的嘴唇有点抖,他有点不太适应立马就要进入这种高强度的模式,但在白柳平静的目光直视下,木柯还是很快地应了下来:「……好。」 「现在回家吧木柯。」白柳拿起了手机打电话给了上司,他一边打电话一边眼神看向木柯,「我现在通知上司来接你,你有我住址和电话,明天你做好准备了给我打电话,你可以直接过来,或者你需要我到时候来接你?哪种汇合方式?」 第168页 「我,我来找你可以吗?」木柯小心地看着白柳问。 「可以。」白柳无所谓。 白柳打电话给了上司,上司没多久就过来了,这是他第二次过白柳这个小出租屋这边来接这个木柯小少爷了,一回生二回熟,虽然这次的上司的眼神还是很诡异,但他还是态度恭敬地和白柳问了好,但在进房门看到房间里除了眼眶泛红一看就刚刚哭过,坐在床上的木柯之后,上司的面部还是忍不住扭曲了一下。 可怜兮兮的小少爷的手脚上还有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捆过(游戏里留下的伤痕)。 但这不是最让上司目瞪口呆的,最让他震惊的是白柳的桌上还趴着睡了一个面容疲惫,样貌优越的男大学生(在等白柳和木柯交涉的时候睡着了,牧四诚身上穿的是有他们大学logo的衣服),而且牧四诚肩膀上还批了一件白柳的外套,这男大学生像是整夜没睡一样睡得很熟,眼下还有青黑。 上司表情扭曲地看着一脸平静但是眼下也有一点黑眼圈的白柳——你这个畜生一晚上到底玩了几个男人?! 白柳一转头就对上了上司一脸信息量加载过大的表情,但介于白柳向来不揣摩上司的心思,他就当没看到一样引着木柯过去了。 木柯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上司走了,很心不在焉,上司想到刚刚看到的,对他来说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忍了又忍也没有忍住自己八卦的好奇心。 在走出了白柳的小出租屋之后,上司咳嗽了两声,假装随意地问:「木柯啊,刚刚白柳房间里那个人看着是个大学生啊,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哦,那个人啊。」木柯说起牧四诚有点心情复杂又酸不熘丢的。 木柯是知道牧四诚的,新星积分榜排名第四的新星大神,牧四诚比他更强,明显更有用,而且牧四诚显然对白柳的意义不一样,和白柳关系也更好,从白柳对牧四诚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牧四诚睡着了之后,白柳居然还给牧四诚披外套,和木柯交谈的声音也放低了不少,似乎是怕吵到对方睡觉,木柯多看了两眼牧四诚,白柳还解释了一句说牧四诚在游戏里体力耗空很严重,让他好好休息。 ……是他在白柳那边没有的待遇。 木柯这位小少爷在什么人那边都是特殊待遇,白柳对他不冷不热一开始还有点厌烦的态度木柯也察觉到了,但白柳对牧四诚这个大神玩家和对他完全是不一样的态度,这让木柯有点微妙的酸。 他哼了一声,有点忿忿不平:「他?不过和我一样都只是白柳玩游戏的同伴罢了,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他在白柳身边的地位的!我会让白柳更喜欢和我一起玩游戏的!我从明天就开始每天和白柳天天玩游戏了!他怎么可能比得过我!」 「……」上司听得表情木然,内心震撼。 你们m之间,竞争都这么激烈的吗?!连「玩游戏」都要竞争上岗?! 而且小少爷你倒也不必如此拼吧!每天和白柳玩「游戏「你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你也注意一下身体,不要过度了。」上司尴尬又表情极度复杂地咳了一下,委婉地劝告,「玩那什么,很伤身的,你最近多休息。」 「不行。」木柯有点恍惚幽幽地说道,「接下来两个月白柳给了我任务的,我要两个月和他玩五十次游戏,我们还要五个人一起玩游戏,我可能身体受不了,我和其他人也没有一起玩过,诶,白柳只给了我半天休息就要开始了……」 上司彻底木了:「……」 白柳这个【主人】给的任务也太他妈离谱了吧!两个月五十次「游戏」!而且居然还是多人运动我的妈! 上班做社畜都要放假,他居然都不给木柯放假,还要木柯加班加点地陪他「玩多人游戏」,可真是个绝世大人渣! 上司沉痛地想到——白柳这个畜生居然实行的是996制度。 作者有话要说: 6在他上司的眼中逐渐变成了一个抖s大魔王() 我打死都不剧透了,免得影响你们阅读体验,总而言之就是五人队伍,除了6的小儿子(划掉)队友柯和泼猴小4,还有三个队友没有上线,除了核心队友还有备用的队友,6一般做多手准备,6对队友都很好,因为需要为了他的积分出生入死,但真的只是队友啊!!!6这傢伙骗人入伙的时候上面花言巧语假把式都能做出来的!!只是图他们的钱罢了!(怎么感觉越来越传销了 第73章 现实 等上司把木柯接走之后,牧四诚已经被闹醒了。 他懒洋洋地靠在白柳的椅背上,肩膀上白柳给他批的外套被牧四诚搭在手上,本来牧四诚是强烈阻止白柳参加游戏的,但他很快就发现了白柳这傢伙参赛的决心意志之坚定,考虑到白柳此人一向的作风,牧四诚觉得白柳这个参赛的心不是他轻易可以动摇的。 牧四诚冷眼旁观白柳把木柯忽悠上贼船,自己倒是不紧不慢地睡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无法轻易地动摇白柳想法之后,牧四诚能做的就是严肃地告诉白柳,他不会和白柳一起胡闹,去参加这个危险性极高的联赛。 不过白柳给他批的这件外套让牧四诚开口的语气忍不住地柔和了不少:「怎么,你把那小美人忽悠上你贼船了?」 「你叫木柯小美人,你是gay?」白柳看了一眼牧四诚,「木柯这种类型对你有性,吸引力?」 第169页 牧四诚瞬间被噎住:」我是直男!!开玩笑听不懂吗?!」 白柳随意地点点头:「我现在懂了,看你样子,是有话想和我说?」 在牧四诚开口之前,白柳找了一跟板凳坐在了牧四诚的对面。 白柳坐得很自在随便,但不由自主地给牧四诚带来了一股压迫感,让牧四诚从没有骨头一样懒在白柳的靠背椅,到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白柳淡淡地直视牧四诚:「我猜你想和我说,你绝对不会和我们一起参加这个电竞。」 「你能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吗?」白柳后仰靠在了书桌上,手屈指在书桌上敲了一下,「你为什么不愿意参加这个电竞联赛?」 「死亡率高,风险大,人数不齐,副本次数不够。」白柳接连说了几个问题,他抬眸看向牧四诚,「这些可以全部都交给我,你只要负责参加就可以了,你还有什么其他担心的问题吗?」 牧四诚简直要被白柳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给气笑了。 要是一个副本之前的他,说不定就被白柳这一切竟在掌握当中样子煳弄过去了,但现在牧四诚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牧四诚了,一个副本之后,牧四诚已经稍微有点清楚白柳这货的性格了——那就是赌性大的不行。 就算成功率很低的事情,但是只要收益够高,白柳这人也很敢尝试。 「这些就是我担心的主要问题。」牧四诚难得语气正经,「白柳,联赛真的不是开玩笑的,玩家死亡率很高,你没必要为了这个游戏放弃自己的真正现实生活,虽然这游戏的确可以带来很多东西,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慢慢挣积分,这样更稳妥,除了游戏,你总要为真实的生活做一些退路……」 「真正现实生活?」白柳意味不明地轻声重复了这一句,他不慌不忙地等着牧四诚苦口婆心劝说他的话说完,才毫不相关地问了一句:「你对木柯上一轮通关的那个单人游戏这么看?」 牧四诚一怔,他没想到白柳突然提起这个,但刚刚白柳的确和木柯聊了这个,牧四诚当时困得不行,但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木柯上一轮通关的游戏叫做《离校之日》,是一款有点日式的校园背景的单人游戏。 游戏内容倒不是最吸引这牧四诚注意力的地方,牧四诚更被吸引注意力的点是—— ——木柯说里面的学校有原型,是他在日本留学过的一所私立高中,曾经因为有女生跳楼自杀而一直闹鬼,后面断断续续地死了不少学生。 木柯所在的那个宿舍更是除了他之外,以各种离奇的方式全部都死完了,这也是木柯为什么会混淆游戏和现实,带伤出来的重要原因——游戏里的高中和他念的高中的背景设置是一模一样的。 这和白柳他们经歷的事情也很类似——《爆裂末班车》的原型是一辆白柳曾经误打误撞坐上了的爆炸末班车。 牧四诚沉默两秒:「我觉得不可能那么凑巧,连续两个游戏在现实里都有原型。」 「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我个人现在觉得有三种可能的说法,可以解释这个。」白柳从自己的书桌里抽出了一张纸。 白柳习惯有思路的时候记录下来,特别是在白柳现在确认他们的记忆是可以被随意篡改欺骗人的情况下。 因为写了具体信息文字会被【禁言】消失,所以白柳就只提炼了一些简单的关键词写下来,他写下来之后用五指撑着纸面一转,给书桌对面牧四诚看,白柳解释的语调很平稳: 「我倾向于这个游戏中的很多游戏都有现实中的原型事件,只是有些人知道原型有些人不知道原型,比如你和我都知道镜城爆炸案这个原型,因为我们都在镜城,但很明显张傀就不知道,又比如木柯说的这个闹鬼的日本高中,他知道,但是你和我都不知道。」 「但问题是,这些设计游戏的现实【原型】,游戏是如何选取的呢?」 白柳在纸面上写了一个【场景选取】: 「第一种可能性,游戏随机选取现实中的场景事件作为原型设计恐怖游戏,但从镜城爆炸案和那个闹鬼的日本高中来看,游戏的选取是显然有一定倾向性的,它会选取原本就带有恐怖性质的惨案来设计游戏,所以这种可能性不高,pass。」 白柳又在纸面上写下【灵感来源】四个字,继续说道: 「第二种可能性,游戏会选取玩家经歷过的惨案和灵异的地点作为原型来设计游戏,我和你都知道游戏可以删改人的记忆,那有没有可能游戏也可以读取玩家的记忆,并从玩家的记忆里摄取灵感,以玩家的记忆作为参考来构架游戏。」 「这让玩家在一定程度上很容易带入恐怖游戏,并且场景更真实,比如第二个副本最后那几分钟的列车场景设置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种会让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真实度其实很难的做到的。」 牧四诚思索着抱臂,食指在另一只手的手臂上敲了敲:「我觉得这种你说的这第二种可能性推论上已经比较合理了,我倾向于这一种,那你说的第三种可能性呢?」 「不,但这个可能性有一个非常大的漏洞,那就是时间线的逻辑不对。」白柳抬眸直视牧四诚,「我们玩的那款《爆裂末班车》你记得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吗?」 牧四诚一怔,他回忆着:「好像挺久了吧?我进去就在了。」 第170页 白柳平静地提醒牧四诚:「但是镜城爆炸案是今年的事情,这说明《爆裂末班车》这款游戏早于《镜城爆炸案》,在爆炸案还没有发生的时候,这个以爆炸案为原型游戏就已经存在了,牧四诚,你懂这意味这什么吗?」 牧四诚的脸色开始变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看向了白柳,白柳不冷不热地继续说了下去: 「这说明我们弄错了参考原型,并不是《爆裂末班车》参考《镜城爆炸案》。」白柳很平稳地继续说了下去,「而是《镜城爆炸案》参考了《爆裂末班车》这个游戏。」 说完这句话,白柳在纸面上写下【测试阶段】这四个字。 牧四诚看着白柳毫无波动的眼神,他好像兜头被一盆冰水浇了下来,他僵直地看向白柳在纸张上写下的四个字,寒气从背后一波一波地冒了出来,牧四诚的手都有点抖了,像是被冲击到极致般,他明白白柳的意思了,但这也让他看着桌面的纸张上那些白柳写下的字,无法置信地反驳着:「这怎么可能?!」 用一种游戏内的说法来形容牧四诚现在的状态就是——精神值掉到安全线以下了。 白柳语调平宁:「每个游戏开发到最后的时候,都会出一个版本,叫做公测版,简单来讲就是面对局部公众测试,并不会开放给全体玩家。」 「如果某个副本这部分局部玩家的反应我们满意,我们才会把这个游戏副本放在正式的游戏里,面对所有人公开这个游戏副本,也就是最终的正式版游戏。」 白柳掀开眼皮:「我所猜测的第三种可能性,那就是游戏和我们所处的现实,分别是是一款游戏的公测版和正式版。」 「游戏内是在测试我们这些被选中的局部玩家对某个副本的反应,如果【系统】满意这个游戏副本里我们的表现,对应的游戏就会被投放到我们所在现实里,对所有人公开,变成正式版。」 「比如《爆裂末班车》被投放到现实里,就是《镜城爆炸案》,而《离校之日》投放到现实里,就是木柯之前念过的日本高中,总得来说,不过只是同一款恐怖游戏的两种不同表现形式罢了。」 「换言之。」白柳看着牧四诚的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没有,「我们这个世界也并不安全,会被随时投放那些系统里恐怖游戏的正式版。」 「如果是这样,牧四诚你所追求的真实生活的意义,本身就和在游戏里存活无异,所以我觉得你没有必要为了你所谓的真实生活拒绝一场竞赛。」 「因为你所在的现实,也不过就是一场你看不到的游戏竞赛罢了。」 第74章 现实世界(双更) 白柳说完自己的三个猜测之后把笔放下,笔在桌面上滚动了两下,滚到脸上毫无表情的牧四诚手边。 白柳态度依旧是平淡的,似乎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最后白柳看向满脸麻木的牧四诚真诚地补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也有可能不是这样的。」 狭隘的出租屋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中,只有风偶尔划过白柳的指尖,吹拂那张被他写下世界真实的纸面。 现在正是盛夏,阳光从白柳身后的窗户灿烂地洒进来,已经是正午了,能听到蝉肆意泼洒的嘈杂鸣叫,窗外能听到汽车喧闹的鸣笛声。 但这些好像赋予人间烟火气的视觉和听觉体验一瞬间间在牧四诚的世界里变得黑白,和坐在书桌面前逆着光安静专注看着他的白柳一样,在捲曲数据化多维的线条里不断后退,消失在他闭上眼的缝隙中。 在白柳放下笔的一瞬间,牧四诚感觉自己耳鸣了几秒,他仿佛一剎之间连唿吸是虚假的了。 现实就是游戏? 他拼尽一切想要保留的一个脱离他卑劣欲望存在的应许之地,原来也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牧四诚颓然后仰靠在椅子上,他一只手的手背搭在眼睛上,另一只手垂落了下来,他保持这个姿势不言不语了很久。 白柳没有打扰他。 隔了不知道多久,牧四诚才声音艰涩地嗤笑开口:「白柳,我在想你是不是为了哄我和你一起参加联赛,编造了这么一个恐怖的事情来忽悠我?这是假的吧?不是真的对吧?」 「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真实的事情都是恐怖的,不然我们做游戏的素材从哪里来?」白柳起身把写了这些字的纸折好放进了一本书里,转头又看向牧四诚。 牧四诚幽幽地看着白柳。 白柳耸肩:「不过看起来你不太愿意接受,所以感情上我觉得我似乎应该给你一个可以逃避的和接受的缓冲空间,所以我说这件事情也有可能不是这样的,毕竟的确也有可能是第一种和第二种情况。」 牧四诚:「……」 你妈的,但是你这和直接告诉我就是第三种情况有什么差别! 牧四诚瘫坐在椅子上很久很久,才有点茫然地看向白柳,问:「白柳,如果我们所在的现实也不过是一场游戏,那真正的现实在什么地方?存在真正的现实吗?什么东西对我们来说才是有真实意义的?你为什么不因为这种游戏般的现实感到恐惧?」 白柳并没有被牧四诚这种连珠炮的问题给问懵,他思索片刻。 「我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问自己现实到底是什么,和什么东西对我最有意义这种问题了。」白柳摊手,「但除了我的一位至交好友,大部分的同龄人都无法理解我,我后来就发现他们或许终生都不会思考这个问题,在这种虚妄的现实里也可以很好地存活着。」 第171页 「无论现实是游戏还是真实的,相信我,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其实对他们都没有任何影响,用一种客观的唯心主义观点来诠释,人的对本体和世界的客观认知构成人的价值逻辑链条,那只要【我】是真实的,【我】所追求的事情是真实的,那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就是真实的。」 白柳很平静地说:「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是一场游戏或是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只要人类货币存在一天,我对金钱的欲望就不会熄灭,这就是我的真实和意义。」 「如果你暂时找不到自己的意义,你要不要试着用用我的?「白柳拿起了挂在门后的钥匙,回头看怔愣的牧四诚,「你试着追寻一下可见的货币,比如游戏竞赛冠军的五个亿积分试试?」 「到时候,你说不定可以用钱买到你想要的真实。」白柳推开门,「五个亿的积分,我觉得你可以买一个地球用来创造你想要的那种【真实世界】了。」 牧四诚表情扭曲地沉默了一会儿。 「白柳,你口才真的是干过传销吧?」 他又一次被这个神经病奇形怪状的逻辑说服了! 「所以你的答案是?」白柳挑眉问,「参加联赛吗?」 牧四诚咬了咬牙:「我参加!」然后他很快询问,「但你起码要凑合五个玩家吧?不然我们怎么参加?」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解决的,你等我通知就行。」白柳转头问牧四诚,「我要出门吃找我朋友吃火锅了,你一起吗?」 牧四诚:「……」 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你还有心情吃火锅?! 可能是牧四诚过于狰狞的表情透露了他的质问,白柳从兜里掏出两张打折券晃了一下,简单解释了一下:「因为我有两张火锅店的打折券,今天不吃就要过期了。」 牧四诚:「……」 牧四诚无法和白柳这个心理素质强到变态的人比,这个被白柳冲击了世界观的大学生明显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拒绝了白柳一起吃火锅的邀请之后,牧四诚和白柳交换了联繫方式和学校地址,独自一人回宿舍思考人生了。 白柳怀揣着两张火锅打折劵出门了,神色愉悦,一点都不像是刚刚从一场生死逃亡的游戏里出来,也不像是刚刚在牧四诚面前揭露了魔幻世界真相的人。 牧四诚匪夷所思地又无语地感嘆了一句:「你看起来,居然心情还不错?」 「对。」白柳点头承认了,他弯眼笑笑,「现在算是我的下班时间了,我当然心情好。」 牧四诚:「……」 他又想起白柳那套恐怖游戏上班论了。 操!!这傢伙是真的觉得自己下班了!! 这彪悍的心理素质——这傢伙到底是什么环境才能养出来的怪物?! 但白柳和神志恍惚的牧四诚告别之后就去找陆驿站了。 因为白柳一觉醒来发现陆驿站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但是由于他在游戏里都没有接,白柳给陆驿站发了条简讯问他怎么了,陆驿站说当面聊。 说起当面聊,白柳想到接下来两个月他很有可能都要失联的情况,如果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不见了,陆驿站这个警察找不到他绝对会报案,白柳觉得自己有必要当面和陆驿站报备一下,于是就在简讯就把陆驿站约到了火锅店,准备和陆驿站当面聊聊。 白柳到火锅店的时候还比较早,店里没有什么人,他点了个锅底和一些菜,和老闆确定优惠券还能用之后就老老实实等着了。 老闆下去之前把店里的电视给白柳打开了,电视里正午时间正在播报的是一个新闻节目,白柳一看,就看到电视屏幕上李狗眼睛打了码的照片。 电视中西装革履的男主持人一本正经地双手交叉在桌前,用一种很正统的播音腔娓娓播报导: 「欢迎大家收看《午间新闻》栏目,近日,高三少女碎尸案的重大犯罪嫌疑人李某的关键作案证据终于找到……李某的罪行如果属实,最高可判至死刑,但在审判下来之前,昨日,李某在狱中,突然被一位同样犯有杀人罪行的狱友王某乱刀砍成碎尸……」 男主持低着头翻了一下桌面上的稿,继续抬头播报: 「近日,我市一私人捐办的幼儿福利院突然爆发小规模食物集体中毒事件,该福利院大批儿童紧急入院,警方介入调查之后发现该福利院因为运营不善,濒临倒闭,因此採买了许多廉价食材,这些食材很多腐烂变质,导致孩子们食用之后腹泻呕吐,严重者脱水休克……对此我们唿吁社会各界爱心人士向福利院捐赠善款……」 白柳正看得津津有味,陆驿站满脸疲惫风尘僕僕地来了。 白柳一看他这幅标准的社畜脸就知道这人最近熬夜不少。 陆驿站坐下先勐灌了自己两口茶,看着白柳就开始喋喋不休地痛苦抱怨:「我丢!你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忙!我快要忙死了!一上午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 「我上次和你吃饭也没过几天吧?」白柳眉尾上扬,「准备结婚这么恐怖的吗?」 陆驿站疲惫地挥挥手,他抬头一看看到了电视上的新闻,脸色一变,找来服务员嗓门压低:「不光是结婚的事情,服务员,可以给我们换个包间吗?」 现在的人还不多,服务员很爽快地就给白柳和陆驿站换了个小包间。 第172页 陆驿站一进包间脸色就很凝肃,他拿了一根烟出来抽。 白柳已经很久没见过陆驿站抽菸了,这人在交了女友之后就被管成了二十四孝男友,抽菸打游戏打牌这些不良习惯全部戒掉,出来喝瓶可乐都是偷偷摸摸的,因为他女友,不对,现在要说未婚妻了。 陆驿站的未婚妻对可乐杀精伤身这一点深信不疑,严禁陆驿站喝任何碳酸饮料。 对此白柳表示,幸好陆驿站未婚妻不知道啤酒也算是碳酸饮料的一种,不然陆驿站喝酒吃烧烤这点唯一的人生乐趣都要被剥夺。 白柳很从容地笑问抽菸抽得一脸苦大仇深的陆驿站:「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很担忧地问,出什么事情了陆驿站,你怎么抽菸了?你当年不是发誓除了世界崩塌再也不会碰烟这种软性毒品吗?怎么,你的世界在我离去短短几天之内崩塌了是吗?」 「咳咳咳!」陆驿站被白柳调戏得呛了一口烟,他没忍住笑了一下,陆驿站是很标准很讨老年人喜欢的那种很方正大气的年轻人长相,笑起来有点憨帅,「白柳,你问问题就问!非要提我的中二黑歷史!」 「说吧。」白柳给陆驿站倒了一杯茶推过去,「我现在下班了,可以浪费一点我宝贵的时间听一下让你世界崩塌的人生烦恼。」 「结婚的事情的确很多很烦。」陆驿站接过白柳递给他的茶杯沉默了几秒,「但我最烦的不是结婚,你看到刚刚那个电视上幼儿福利院的新闻了吧?」 白柳点头:「看到了,怎么了?」 「我一个同事在处理这件事,他说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的食物中毒,很多小孩儿现在都在紧急抢救,还没调查出具体结果。」陆驿站拧眉,「但菌菇类中毒,福利院你和我都待过的,镜城又不是什么菌菇产地,菌菇价格偏高,这里的福利院很少会採买菌菇这种相对价格较贵又容易出事的素菜,又是一个濒临倒闭的私人捐赠的福利院……」 「总而言之我觉得这事不对劲,但目前的解决方案还是倾向于把这个福利院保存下来,在还没查清楚的情况下,留在福利院内的孩子其实安全是得不到很好保障的……」 「听起来好像挺复杂的。」白柳很冷静地反问,「但这又关你什么事吗陆驿站,虽然你是警察,但这不是你的工作吧?」 陆驿站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主动去参与调查组了。」 白柳看了陆驿站一眼,没说话。 「你也知道我快结婚了,点姐(陆驿站的未婚妻)的身体不太好……医生说她很有可能不能怀孕,我们在怀孕之前就商量着要不要领养一个孩子……」陆驿站的手指扣紧了杯子,他苦笑了一下,「白柳,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太冲动了,我现在的经济状况也不算很好……」 陆驿站吸气:「但我和点姐商量了之后,准备去这个福利院领养一个孩子,毕竟少一个孩子处在那种不安定的情况都好,毕竟我也是从福利院里出来的,算是回馈社会吧。」 「所以你和我说一件,你明知道我应该不太会贊同你做法的事情,目的是什么呢?」白柳语气很平静地询问,「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陆驿站低着头拨弄了一下他指尖上的香菸,没说话。 服务员来上了一口火辣辣的红锅,在沉默的两个人之间咕噜噜地冒着泡。 然后陆驿站自言自语般地开口了:「白柳,其实我很不想把你搅进这种事情里来,但你的脑子在这种事情上,实在是太好用了。」 「如果一件事情涉及的犯罪利益很大,你几乎立马就能猜出对方的下一步做法,你是这个这方面的天才。」 白柳目无表情地喝了一口茶:「我就当你夸我了,你也不是第一次多管闲事找上我了,有事直说。」 「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次的事情?」陆驿站抬头看向白柳,「我同事那边的调查思路卡住了,之前关于这种事情找你你给我的破局思路都很对,所以……」 陆站似有几分难以启齿地开了口:「我知道我是在多管闲事,但我知道了,就没办法看着不管,都是些小孩儿……」 白柳抬手拆开了」啪「一声拆开了一双一次性筷子,打断了陆驿站还没说完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但我不白干,老规矩——这顿你请。」 陆驿站点头,对白柳要求报酬这点已经很熟悉了。 」而且我只有一天时间可以帮你多管闲事。「白柳说,「我明天要出一趟差,两个月不会回来。」 陆驿站惊了一下:「两个月?这么久?你这工作到底是做什么的?如果是上次你说的那种表演性质工作,不用两个月那么久吧?」 白柳顿了一下,考虑到游戏的屏蔽机制,他换了一种说法:」这次我要带着一个猴和一个小少爷一些人组队,在台子上玩游戏表演给观众看,要表演两个月。」 「……」陆驿站的表情十分复杂,「你这工作真的合法吗?」 白柳说:「合法。」 「又是猴子又是少爷,还玩游戏给观众看,还合法的,还有表演两个月……」陆驿站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大腿,看着白柳斩钉截铁地下了判断,「你们是一个马戏团表演团队对吧?两个月你们是要开巡演了对吗?」 「……」白柳沉默几秒,「是的。」 —————— 第173页 白柳回家之后看了一下陆驿站给他的一些这个私立福利院的相关资料和信息。 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大部分儿童福利院都是政府主持建办的公立儿童福利院,白柳和陆驿站都是这种从公立福利院里出来的。 陆驿站倒是被教育成了一个心地善良满心感恩社会的当代五好青年,从小就立志要当警察报效社会。 而白柳这个怪胎,一路钻到钱眼里就没有出来过,如果不是陆驿站一直警惕紧绷地拉着白柳让他走在遵纪守法的道路上,白柳这个神经病能为了钱干出什么事情来还真不好说。 但这次出事这个儿童福利院却不是公立的,而是十年前一大批企业慈善家联合起来捐赠成立的私立儿童福利院。 这里面很多企业家据说是得了绝症,按照【人之将死其行也善】的传统做法,这些人捐献了一大笔钱出来修建了这所私人福利院,说是自己临死之前要做点好事积德,当时还赢得了很多赞誉,陆驿站也对这个行为一直夸奖。 说来也巧,在修建完了这所儿童福利院不久之后,这些企业家的病好些就像是【善有善报】般的好转了。 但【人之将死其行也善】,人不将死了自然就不想花大笔钱来做善事求好报了,之后这些企业家对这个福利院渐渐也就没那么上心了,于是这所私人福利院在十年内慢慢地落败了。 看了陆驿站给的资料,白柳明白他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 这所经营不善的私立儿童福利院已经闹出过各种各样的事故,大部分都是各种菌菇类中毒,只是这次闹得最大。 陆驿站说这些食物中毒的意外堆在一起,打眼一看都不像是意外,但调查下来之后,的确没有发现任何犯案的蛛丝马迹,不是刻意投毒,就是单纯的食物意外中毒,和这次的事件是一样的。 就像是有什么更高一级的存在抹去了所有「食物意外中毒」之外的线索一样。 陆驿站甚至都怀疑是不是他们内部的人里出问题,有什么犯案痕迹被人刻意抹消了。 白柳从一个毫无人性的游戏设计师的角度来看,这简直是一个用来设计恐怖游戏的天然好素材——一个濒危的儿童福利院,和一个食物中毒古怪的事故,和在因为中毒惨死的小孩。 比起陆驿站怀疑内部有人抹消了犯案痕迹,白柳更怀疑抹消痕迹的不是人,如果他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觉得这个儿童福利院很有可能是一个正在被投放到【现实世界】的【恐怖游戏副本】。 —————— 第二天一大早,凌晨,白柳就被陆驿站的夺命连环call给吵醒了,他一接起电话,对面陆驿站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白柳,你来一趟镜城的第一人民医院,送到医院来的小孩昨夜——」 「死了很多是吧?」白柳平静地说出了下文。 对面的陆驿站唿吸一窒,然后缓慢地吐息,他开口道:「你查到了什么吗?」 「还没有。」白柳很坦诚地说,「但我从你给我的资料来看,如果是有人蓄意投毒,对方反覆了这么多次,目的应该就是杀人,而且这次情况这么严重,所以我觉得送入医院的这些儿童食用的蘑菇应该是致死量的。」 「……是的,很多都抢救无效去世了。」陆驿站的声音艰涩干哑,「但有个孩子还活着。」 「还有一个活着的小孩?」白柳明显察觉了不对劲。 如果是这个儿童福利院是【系统】正在投放到现实世界的【恐怖游戏副本】,作为游戏背景的这批小孩大概率会全军覆没才对,就和《爆裂末班车》里那节车厢的乘客一样。 白柳轻声询问,「我可以过来吗?」 陆驿站:「可以,你过来吧。」 白柳穿好衣服过去的时候,医院门外都被各路新闻媒体的记者挤满了。 白柳是从手术室电梯被陆驿站接上去的,他从手术室过路的时候,能看到走廊上摆放的一具具头被蒙上白布的小小尸体,因为太多了,有一些尸体还没来得及运走,七歪八扭地堆满了手术室的走廊,把手术室变成了一个小型太平间。 时不时会有面色麻木的护士上来把这些死掉小孩尸体推下去,偶尔撞到墙了,会从白布下面晃出一只青紫的,上面全是各种尸斑的小手。 这些尸斑和一些血肿隆起在小孩的尸体表面,好似蘑菇的花纹般遍布尸体小手的手背,似乎下一秒一株蘑菇就会从尸体的皮肤里破土而出。 一种噁心的菌菇发酵气味充斥着整个手术室,仿佛这些被小孩误食的蘑菇以这些刚死的新鲜尸体作为培养基发酵了一夜般的浓郁气味,腐烂又充满了真菌类别的勃勃生机。 白柳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他侧头看向陆驿站,等过了手术室才轻声开口问道:「你确定这些小孩是昨晚才死的?这些尸体的腐烂程度不太对劲。」 「是。」陆驿站揉了揉额心,「尸斑密集出现的时间太早了,并且尸僵的时间也不对。」 白柳斜眼看陆驿站:「怎么个不对法?」 陆驿站听到了白柳这句话停住了,他靠在墙面点了一支烟,大口大口地抽了好几口,整个楼梯拐角都是烟雾缭绕的,这说明陆驿站心情极度不好。 「尸斑在确定死亡后几分钟就全部从儿童的身体里冒了出来,出现和蔓延的速度都很快,这一般是死亡超过24小时才会出现的情况。」陆驿站用点菸的手的大拇指怼了怼自己的眉心,想要紧皱的眉头给怼开,但是看来没什么效果,「尸僵……也是,死亡后尸体就迅速的硬化,今早凌晨就已经进入软化腐烂阶段了,这一般是死亡超过24小时才会出现的情况。」 第174页 「简直像是……」陆驿站顿了顿,说,「这群中毒的孩子在进入医院之前就已经死亡了。」 他们此时边说边走,已经到了儿童急症那一层楼的病房楼梯那里,能从紧急通道出口半张的门看到医院病房走廊里病床上那些被蒙头盖住的小孩尸体,还有正在给把尸体装进裹尸袋的护士。 那些小孩尸体脸上并不是死人的青白色,也是五彩斑斓的凸出斑点。 白柳知道有些菌菇中毒会出现这种类似过敏的皮癣现象,但这些小孩面上的斑点已经密集到就像是色盲测试了,还会在皮肤表面凸起,白柳不是密恐看着都有种轻微的不适。 感觉就像是人脸下面长满了还没萌出的蘑菇。 作者有话要说: 註:我国我查到的资料是要结婚多年并且一方不能生育才可以领养小孩,这里点姐和陆驿站做了一点改动,这里的福利院制度也和现实也不一样,因为我们不允许私人完全主办一个儿童福利院的,必须zf要参与主办,为了监督小朋友的安全,这个真的挺好的 几乎所有制度这个游戏世界里都做了改动,这里所有的设定都是为了游戏载入服务的,请大家不要带入现实世界,这是一个架空的设定很离谱的游戏世界,谢谢谢谢(捂脸 第75章 儿童福利院(双更) 白柳看向陆驿站:「你先说说昨晚的具体情况。」 陆驿站的眼睛闭了闭,他深吸一口烟,又过肺吐出:「昨晚凌晨三点左右,送进来的37个儿童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严重的呕吐现象……」 「这些儿童吐出来的东西是一朵一朵完整的蘑菇,但在前天紧急入院的时候这批孩子全部都已经被催吐和洗胃过了,昨天一整天都在禁食输液,没有任何一个孩子吃过东西,他们的胃内根本不可能有东西。」 陆驿站说道这里顿了顿,他往走廊的垃圾桶上抖了抖菸灰:「这事情吓坏了护士和医生,立马就打电话给了警察,然后准备对所有孩子抽急血检查……」 陆驿站缓缓吐出一口带烟的白气:「但除了那个活着的孩子,护士扎进去血管,都只能从这些不停呕吐的儿童身体里抽出一种浅绿色半透明液体,根本抽不出来血,这些液体化验出来的结果成分是蘑菇汁液。」 白柳倒是没有被吓到,这些东西就像是那个可以藏巨大炸弹躲过安检的古董镜子一样,是载入这个【现实公测模式】的【恐怖游戏】,在恐怖游戏中,出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抽出蘑菇汁液还算白柳觉得比较正常的常见游戏走向,算是他意料之中的。 白柳思索了一会儿提问:「那个活着的孩子呢?她的血液是正常的吧?她的抽血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有点轻度贫血,但是大致正常。」陆驿站说。 白柳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那你们有从这个醒过来的孩子口中问出什么破案的关键信息吗?」 「没有。」陆驿站苦笑着长嘆一声,「这个小姑娘是个盲人,她不认识我们的声音,拒绝和我们进行任何交流,只会偶尔点头摇头回应我们一下,而且她看不见,她也很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因为眼睛的原因,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那天吃的东西是蘑菇。」 「这个小姑娘叫刘佳仪,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刘怀,她要等她哥哥到了才肯开口。」陆驿站嘆息着说道,「主要是这小姑娘情况不愿意开口,不然我就带着你进去和她聊聊了,你还挺擅长骗小孩的。」 白柳的表情微不可查地一顿,他缓缓地抬头看向陆驿站:「你说她哥哥叫什么名字?」 陆驿站一愣:「叫刘怀,是个名校大学生,之前一直打工养着这小姑娘,但在差不多半年以前,突然把这小姑娘寄养在了这次出事的福利院,差不多一周会过来看刘佳仪一次,不过他的确对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抚养义务,怎么,你认识她哥哥?」 「算有过一面之缘。」白柳笑笑,「我和他一起联网打过游戏,他应该还记得我,或许他能让我和他妹妹聊聊。」 —————— 刘怀僵硬地坐在病房内,病床上是一个抱着自己膝盖蜷缩成一团的瘦弱小姑娘,这小姑娘就是刘佳仪。 但这不是刘怀僵硬的主要原因,让他僵硬的是坐在他对面对他和善可亲地微笑的白柳。 刘怀也不懂为什么出游戏了,他都能那么巧那么倒霉地遇见白柳这大魔王,这人还一上来就一副很自来熟的样子勾住他的肩膀,眉眼弯弯地和他套近乎,说要和他妹妹刘佳仪聊聊。 刘怀在心中哀嘆了一声自己倒霉,但他还是把白柳带进来了。 但由于刘佳仪不能接受太多人的环境,她会忍不住尖叫,刘怀拒绝更多人进入病房,警察就守在门外边没有进来,先让刘怀给刘佳仪做工作,然后刘怀以自己朋友的名义,把白柳给带进来了。 所以目前病房内就刘怀,白柳,刘佳仪三个人。 白柳和刘怀分别坐在刘佳仪病房的左右两方,刘佳仪抱着膝盖坐在病床的中央,她把脸埋进了自己手和膝盖营造出来的空隙之间,穿着对于她来说有些宽大过度的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她瘦弱不堪的骨架上。 这小姑娘就像是陆驿站说的,瘦的人都有点畸形了,像一具没发育好的小骷髅架子,和白柳印象里那些快餐店里有些营养过剩的当代儿童差了好几个型号。 第175页 刘怀先忍受不了这个沉重的氛围,他用被子挡住了白柳打量刘佳仪的视线,挡在了刘佳仪前面。 刘怀就像是一头护崽的野兽一般警惕地盯着白柳:「白柳,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柳聊天向来单刀直入:「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你妹妹的。」 「我妹妹?!」刘怀勐得用被子把刘佳仪一包裹,抱在怀里,很有敌意地看着白柳,「你找她干什么?」 「刘怀,你在游戏里见过年龄最小的玩家有多大?」白柳忽然换了个话题。 虽然病房里有监控正在被警察看着,但由于系统的【禁言】机制存在,白柳说的话大概率会被和谐,他毫无顾忌地问出了这句话。 「你问这个干嘛?」刘怀疑惑。 白柳抬眸直视刘怀怀里不停颤抖的刘佳仪:「我在想你的妹妹,会不会变成游戏中年龄最小的玩家。」 刘佳仪作为唯一一个从这场【福利院蘑菇中毒事件】的灾祸里活下来的儿童,就和白柳九死一生从【镜城爆炸案】里活下来,木柯侥倖从那个日本学校里闹鬼的宿舍里活下来一样,有一定异曲同工的相似之处。 目前白柳知道的玩家需要符合两个条件,第一个【玩家的周围存在玩家】。 这个游戏的传播模式类似于病毒,是由【人传人】这样互相影响的模式传播的,比如木柯影响了白柳,李狗影响了向春华和刘福。 而刘佳仪周围有刘怀,她符合条件。 第二个白柳觉得玩家应该要符合的条件之二,就是至少经歷过一次【恐怖游戏正式版】的副本,并且成功存活。 而这两个条件,刘佳仪很明显都符合。 白柳猜测这死里逃生的小姑娘很有可能成为被游戏选中的预备役玩家。 刘怀彻底僵住了,他缓慢地看向白柳,用一种无法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怀里还在轻微发着抖的刘佳仪,最后自己也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他惊愕未定地看着变流:「……但她才八岁,怎么可能是玩家……而且我特地控制了我自己每周只找了她一次,这种我影响她的频率,不可能直接影响她进入游戏的……」 「为什么不可能?」白柳很平静地反问,「难道系统也和家长一样禁止未成年人玩游戏吗?」 家长刘怀被噎得语塞,他下意识地搂紧了自己怀里的刘佳仪,脸上呈现出一种很慌乱的表情:「但她根本看不见!她进入游戏,那么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她根本无法生存!系统没理由选她的!」 「那她是怎么从这场恶劣的毒蘑菇事件里活下来的?」白柳态度很从容不迫。 现实世界的恐怖游戏副本里唯一存活下来的小孩,就算看不见,白柳也不会觉得刘佳仪是个很简单的小孩。 刘怀被白柳堵得无话可说,只能强撑着反驳白柳:「佳佳可以从毒蘑菇事件里活下来只是因为运气好罢了!但她又不是杜三鹦,可以回回都去赌运气!」 这时却听到刘佳仪细声细气地开口了,她声音非常微弱:「哥哥,不是的。」 她瘦弱的小手轻轻拉扯了一下刘怀的外套,从刘怀地外套路探出一个很有毛躁躁的小脑袋,双眼的眼珠是像是雾霾蒙住了般的灰白色,但声音轻微又清晰,「哥哥,我没有中毒不是因为我运气好,是因为我偷偷倒掉了老师给我盛的饭。」 刘怀一愣:「你为什么要倒掉老师给你盛的饭?」 刘佳仪苍白髮干的嘴唇抿了抿,她很小小声地说:「哥哥你不要怪我倒饭,我那天觉得老师不太对劲,她一定要主动餵我,她之前都是把碗丢给我让我自己吃的,然后我就趁她给其他小朋友盛饭的时候,倒掉了假装吃了。」 白柳摊手微笑:「看来你妹妹比你聪明很多。」 「她再聪明我也不会让她进入游戏的!!」刘怀彻底暴躁了,他双眼发红地瞪着白柳,「白柳,无论你想做什么,我妹妹都不行!」 被刘怀勐得抱紧的刘佳仪有些迷茫地圈住了刘怀的脖子:「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啊?我要进入什么?」 刘佳仪很明显就是被【屏蔽】了白柳和刘怀的聊天对话,还没有进入游戏的刘佳仪听不到白柳和刘怀之间关于【游戏】的具体谈话。 「刘怀,我只是想和你们合作而已。」白柳淡淡地说,「如果刘佳仪真的被游戏选中了,那你是无法阻止刘佳仪进入游戏的。」 「而我有办法可以帮你,帮刘佳仪。」白柳抬眸看向刘怀,轻声说。 刘怀冷笑一声:「你说的帮就是控制我们是吧?白柳,你本质和张傀就是一路货色,我感激你帮过我,但我不会让我妹妹落入你手里!」 「我不知道她对现在的你有什么用处让你找上了门来,但给我滚!」刘怀像只护崽的兇悍野兽,死死盯着白柳吼道,他嵴背拱起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掐死白柳。 白柳静了两秒,然后站起身,他并没有做过多辩解,他的确是想救刘佳仪,但这只是出于白柳看出了陆驿站动了收养这个小女孩的心思。 而如果陆驿站想选择了这个小女孩做自己的养女,白柳会试着保下她的命。 陆驿站很想帮刘佳仪,白柳看出来了,陆驿站此人一向喜欢多管闲事。 就像是当初在福利院陆驿站一定会偷偷分东西给他觉得没有吃饱的白柳,虽然白柳并没有觉得自己有被饿到过。 第176页 白柳从来不能理解陆驿站一定要帮助人的逻辑,但作为陆驿站这种逻辑曾经的受益人,白柳大部分时候都会选择纵容这傢伙自以为是的种种选择,毕竟陆驿站会给他报酬,白柳不白做事,而陆驿站很懂他的逻辑。 这也是白柳会和陆驿站一直做朋友的原因。 白柳随手撕了一张纸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放在了刘佳仪的床头:「我可以帮刘佳仪撑过她的第一场游戏,但前提是她的灵魂都必须贩卖给我,这样我才能让她撑过第一场游戏。」 只有拿到刘佳仪的灵魂,白柳才能帮刘佳仪操纵面板。 刘怀怒吼着撕下了那张纸准备扔在白柳的脸上:」我不允许!!!「 「我觉得你把她放在儿童福利院的时候,你就已经放弃了她的监护权,你并不是她法律名义上的监护人。」白柳无波无澜地垂眸看向刘怀,「所以我觉得你没有权利替刘佳仪自己决定。」 白柳随意的话彻底激怒了刘怀,刘怀的眼球泛出一种因为暴怒到极致而呈现出的赤红色,但他却不怒反笑:「白柳,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欲望进入游戏的吗?」 「我是为了让她见到光。」刘怀深吸一口气,转头不再看白柳,「你走吧,我不会把她託付在你这种人的手里的,那样她的未来一定很黑暗。」 刘怀眼眶有点泛红地别过了头,「我已经尝够了被人控制的苦头,所以她的人生,绝对不可以被你控制。」 「我被张傀控制着背叛四哥……的时候,那一瞬间失去最好的朋友和最默契的队友的人,不止四哥,牧四诚一个。」刘怀侧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他嗓音干哑,「被迫拿着刀刃成为伤害那方,你心里也不会好受的……所以我不想让她也沦落到我的地步。」 白柳静了一下:「控制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并不能给我带来任何价值,我最好的朋友想救你的妹妹,才是我这样做的唯一价值。」 刘怀愕然转头地看向白柳。 刘佳仪有点懵懂地转动着头,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在她尖尖瘦小的脸上呈现出奇异的脆弱感,她被刘怀抱着,好似一只浅灰色的,被人束缚住触角的乖顺蝴蝶,她用头顶蹭了蹭刘怀的下巴,似乎在安抚情绪波动剧烈的刘怀。 白柳在刘怀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不再多说,平静地转身打开病房的门离去。 陆驿站站在楼梯的拐角等白柳,这人还在抽菸,旁边的垃圾箱上一堆菸头,也不知道抽到第几根了。 看白柳过来了,陆驿站眼睛一亮:「怎么样,你有思路了吗?」 但当陆驿站看清白柳的表情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白柳此人,心情一般或者愉悦的时候向来戴张笑脸,不动声色得很,情绪起伏剧烈的时候脸上更不会有什么张扬神色,而是一种很沉很压抑的东西浮在他的眼睛和面上,这一般是他遇到了什么不太能想得通的事情的时候,陷入深层次思考的时候的表情。 简单来讲,这个时候白柳的心情就不是很好。 「怎么了?」陆驿站情不自禁地放轻了嗓音,「被人骂了?我听到病房里刘怀吼你了,你说什么得罪他了?但监控听着你没说什么啊,不过有些受害者家属的确情绪会很激烈,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我有时候,还是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逻辑。」白柳的目光有些散,这是他还在思考的表现之一。 「真是奇怪。」白柳自言自语着,「我无法理解刘怀的某些逻辑,他本质应该是个很自私的人,但对他妹妹,法律都没有要求他的抚养义务,刘怀却可以为了对方做到这地步。」 白柳倒是不怀疑刘怀撒谎骗他,人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刘怀明显怕他,但却一直把刘佳仪抱在怀里,挡在刘佳仪面前。 但他很快就从这种状态里恢復了过来。 白柳扫了一眼陆驿站:「但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让我迷惑的自我奉献了,我们抓紧时间去福利院看看吧。」 —————— 白柳是和木柯一起进儿童福利院的。 木柯很早就过来白柳家门前守着了,但奈何白柳被陆驿站喊走得更早,他凌晨就被陆驿站一个电话叫去了医院,好在白柳中途回了一次家拿东西,才看到自己家门前蹲守了一只抱着双腿眼巴巴的木柯小少爷。 这小少爷敲门没开,估计还以为白柳在睡觉,连电话都没敢给他打,就这么傻呆呆地伫在白柳的门口等白柳起床。 而且木柯是被自己的那个白柳经常在电视上面见到的资产家父亲送过来的,木柯的爸爸和木柯一起等在白柳的门前,甚至这位木爸爸对白柳十分尊重,在知道白柳很有可能还在睡觉所以才不开门的情况下,选择了和自己家儿子一起等在门口。 当白柳回家的时候就看到木柯和他爹等在自己家门口,连话都不敢大声说,放低声音在说悄悄话,生怕打扰了白柳睡觉。 也不知道木柯是怎么和家里人说的,这位大老闆毫不怀疑地把白柳当做木柯的救命恩人了,他似乎以为白柳带着木柯离开两个月是要去治病,总之白柳也没问也木柯这小少爷怎么煳弄自己爹的,反正这大老闆深信不疑白柳就是木柯的救世神医,对着白柳千恩万谢的,说谢谢白柳救了他的小儿子。 并且在得知白柳要去儿童福利院关心儿童之后,这位身家不知道多少的大老闆当即感动地表示自己也要做好事给自己儿子即将开始的治病之旅积极德,要捐款给福利院,并且亲自开着一辆单价一千多万的迈巴赫很高调地把他和木柯送了过去。 第177页 到了福利院之后,木柯也不跟在自己亲爹背后,而是乖乖地跟在白柳后面,眼神一直偷偷地瞟白柳,还带打哈切,像一只想粘着主人但还没有得到许可的猫。 白柳能察觉到木柯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对进入游戏没有好处,他有义务安抚一下这紧绷过度的小少爷,于是他默许了木柯粘着他。 白柳和陆驿站打了个招唿,说他和朋友,也就是木柯一起去福利院看看里面的情况。 陆驿站则是跟自己同事进去调查了。 因为木柯他爹一拍脑门,财大气粗地说要捐款,白柳和木柯是被儿童福利院的院长很尊敬地带路进去的。 儿童福利院的院长是个相貌衰老过度的老奶奶,她鼻尖和脸颊两边有很多快要连成片的老人斑,让白柳想起了尸斑,这老院长眼球浑浊不堪,身躯佝偻,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质菌菇类的气味,看着人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件货物,让白柳有种轻微的不适感。 木柯他爹跟着院长去商议捐款的事情了,老院长让一个老师领着他们在福利院里逛。 这是一个很破败的儿童福利院,十年前的建筑风格,有三栋不高的楼围成一个三角形的圈,矮楼外墙和内墙的墙皮腐坏剥落,露出里面爬满青苔的墙面,被三栋楼圈起来的中间地带是个小型的儿童幼儿园一样的地方,有褪去油漆生锈的彩色小铁马,鞦韆和跷跷板。 但是这些设备都很老旧了,在泥泞荒草里孤寂地晃荡着,随着风声,跷跷板动了一下,空着的右边座位下去又起来,鞦韆有规律地晃来盪去,幅度越来越大,发出吱呀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上面坐着玩一样。 带路的老师脸色有些发白,她不敢往公园那边看,瑟缩地低着头快步带路,往三栋楼里最靠外的一栋楼里走,白柳跟在后面往那栋楼的外面嫖了一眼,发现楼外还挂着两个褪色的金漆奖牌,分别是【全国十佳儿童福利院】,【全国未成年人保护现金单位】。 白柳扫了一眼奖牌下面颁奖日期,离今日已经十年多了,也就是这福利院建立没多久的时候。 前面的老师始低声向他们介绍:「我们福利院是老牌福利院了,占地一开始是有25亩,建筑面积近万平米,有专业的残疾儿童教育教室,乐器教导教室,内部校医室等等,拥有三百多张床位,可容纳三百个孩子,有两百多名护工……」 白柳环顾一周后,眉尾上扬反问:「25万,近万的建筑面积?200名护工?」 白柳从进来开始就没有看到所谓的护工,很可能这个福利院里根本没有几个护工了。 老师顿了顿,话开始断断续续:「那是刚刚建起来的时候,后来就……让出去了一部分,再后来我们福利院因为资金问题缩小了一定规模,护工也辞退了大部分。」 「本来我们福利院还剩下46个孩子,今年的六一儿童节还排练了节目汇演给这所儿童福利院的幕后投资人看,但他们资助了这个儿童福利院十年了,说花钱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今年他们的确决定不在资助了,我们暂时也找不到新的资助人……」 白柳语调不疾不徐地询问:「你们这里本来还有46个孩子,医院那边有37个,还有9个孩子呢,我怎么一个也没见到?剩下9个孩子可以让他们出来见见我们吗?」 老师脸色又白了一下,她拧了拧自己的手指,没说话,似乎并不想让孩子出来。 有问题,白柳眼睛一眯。 木柯和白柳对视一眼,顿时心领神会,这小少爷装模作样咳了两声,颇有些趾高气昂地上前两步,抬着下巴说:「我们初步拟定捐赠1000万给你们的儿童福利院,我们想见见还在这个儿童福利院里的孩子,这要求不过分吧?」 1000万这个高昂的数字明显地打动了这个带路的老师,她的眼神和嘴唇都在奇异地颤动着,隔了很久很久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转头看向了白柳和木柯:「你们真的要捐款?1000万?」 木柯似乎真觉得1000万是小钱,这坑爹孩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这老师深吸了一口气,非常低声快速地说:「没有九个孩子能来见你们,只有五个。」 「还有四个呢?」白柳蹙眉。 这个老师眼中出现了一种掩饰不住的惊恐,低下了头小声说道:「还有四个孩子昨晚失踪了,他们在夜里偷跑出来玩鞦韆和跷跷板,但玩着玩着玩着,他们就不见了,但是鞦韆和跷跷板却盪了一整夜……」 风一瞬间勐烈地吹了过来,白柳背后那个儿童乐园的各种设备被风吹动,院子里的温度骤降,阴冷的风让跷跷板起伏越来越快,鞦韆也越晃荡越高。 勐得鞦韆和跷跷板同时停住了,鞦韆在风中纹丝不动地停在原点,跷跷板更是诡异的悬停,就像是一个天平般停住。 就好像一直在上面玩的东西突然跳了下来,手拉住玩具设备站在旁边盯着这群大人。 不一会儿,天平般悬停的跷跷板忽然以一种缓慢到不正常的速度倒向左边,上面有什么东西顺着歪向一旁的跷跷板咕噜咕噜滚落下来,白柳顺着下落的跷跷板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被拧断了头的洋娃娃。 滚下来的东西是这个洋娃娃的头。 而这个跟着头一起滚下来的洋娃娃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四肢和头都被拧断了,洋娃娃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胸前还挂着一个好像是硬币的劣质项鍊。 第178页 这是一个和白柳现在的装扮,一模一样的洋娃娃。 第76章 儿童福利院 ———————— 与此同时,陆驿站和自己的同事也在福利院里调查儿童失踪这个案件。 「你说,这事儿应该归刑警大队,或者是什么特殊部门管吧?」陆驿站的同事脸色不太好看,「你看那个小孩失踪监控片段,这哪是我们能处理的事情!」 「四个小孩在凌晨昨晚听到一阵笛声,然后就排队走了出去,在中央的儿童公园里玩耍,最邪门的是这些小孩根本不像是被催眠或者梦游,他们还会特地躲开监控,这说明这四个小孩全是神志清醒的,在那个小破儿童公园盪鞦韆,一个小时后,监控里突然这几个小孩突然就不见了!」 同事说着说着开始咒骂道:「妈的,但小孩不见了,那些器材还在一直动,我看完监控之后昨天都没睡好……」 说完,陆驿站的同事没忍住搓了搓自己手臂,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现在就剩下5个小孩,本来准备转移到其他福利院的,但现在医院又闹出了这事儿,所有人都必须留在这个福利院原地待命里接受调查,太他妈诡异了!」 陆驿站皱眉:「先去找院长问问。」 「院长?我觉得她什么都不会说的。」陆驿站的同事撇嘴嘀咕,「这老太婆根本就没有上报儿童失踪!如果不是医院那边后续跟着闹出了菌菇中毒死了人,把这个案件升级了一个级别,我们过来严格清孩子的时候发现人数不对少了四个,根本没有人知道这里面还失踪了小孩!」 「那我们也要过去问问。」陆驿站语调沉稳,「她一定知道点什么。」 院长办公室,木柯的爸爸已经和院长商议完捐款的事项,去和其他人谈了,院长办公室里只有老院长一个人。 老院长坐在椅子里,耷拉着眼皮看着前来找她的陆驿站:「你问我孩子失踪了为什么不报案?」 陆驿站点头,老院长忽然笑了一声,她颤颤巍巍地打开抽屉,抽出了一堆回执单递给陆驿站:「年轻人,你是新来的吧?我每次失踪都报案了,但是你们哪一年把我的孩子给找回来了吗?所以这次我就干脆没报了,反正我们这个福利院也快倒闭了。」 陆驿站皱眉看着老院长递给他的报警回执单。 这回执单从最老的都是十年前的了,全都是上报的儿童失踪,但调查参考意见都是【儿童自行离家出走】,就没有后续了。 「我们这个私立福利院每年都会给给我们这个福利院投资的好心人举行六一汇演,让这些花钱的老闆看看他们养着的孩子们的情况,但每年的六一汇报演出过后,我们这个福利院都会有儿童失踪,而且调查结果都是孩子自己想方设法跑出去的。」 老院长慢吞吞地说:「当时你们警方还怀疑我们这个福利院虐待儿童,所以儿童才会【离家出走】,但是调查发现我们这里没有虐待,就是这些孩子自己想跑,我们也并没有对这些小孩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什么人体器官贩卖,什么恋童癖性交易,你们已经把这个地方调查了个遍,不是也没有发现吗?」 老院长掀开眼皮:「就是很常见的,很普通的儿童离家出走然后失踪。」 「儿童失踪很难找,这些小豆点跑出去就和落入人海的一粒米一样,你们寻找这些有意躲避你们的孩子,无疑于大海捞针,于是每年都不了了之。」 陆驿站的同事忍不住插嘴:「但这次看监控,在园区里孩子人坐着鞦韆就没了!这不是跑出去的失踪案!」 「你说的事情太奇怪了,怎么会发生?倒是我们的监控用了很久了,又老又旧的。」老院长轻描淡写,「说不定坏了出故障也有可能的?」 陆驿站的同事被噎得一阵心梗,刚想声色严厉地逼问这个老院长,就被陆驿站拦住了。 陆驿站很冷静地问:「院长,找不到孩子是我们的错,但您还是应该报案,而且您应该不止这一年没报案吧?我刚刚翻了一下您的回执单,有几年是没有的,而您说每一年都有孩子失踪,所以事实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老院长沉默了几分钟,转身从她后面的书柜里,很里面落满灰的地方翻出了一个大档案袋,她吹掉了上面的灰尘,拉开了上面的线,从里面抽出了一个相册一样的厚厚书册的东西,然后打开。 第一页就是【200x年儿童福利院文艺汇演合照】——这很明显是这个私立福利院的档案本。 照片上面几十个小孩子有些拘谨侷促地站在一众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旁边,露出被教导了千万遍的,讨人喜欢的乖巧虚假笑容,额心一点口红点的印子,嘴唇被涂得红艷艷,又艷俗又古旧。 「每年都有孩子失踪,但我的确不是每年都报案了的。」老院长看着照片上的孩子,语调拉得悠长,「这家儿童福利院就算有人砸一两年的投资,也撑不了多久,要倒闭了,和你们直说了这些陈年旧事也无妨。」 「这里的很多孩子其实不是那么好管教,说好听一点叫有个性,说难听一点就是性子野惯了,就喜欢往外面跑。」 「他们其中有些并不是离家出走,而是负罪逃逸。」 老院长说着又翻了一页,这一页是类似幼儿培育记录日记一样的东西,上面写着:【孤儿白六,小柯等五人在六一汇演之后殴打了前来观看演出的投资人,抢劫了投资人身上的财物以及手机,给予清洁全院以及一天禁食处罚,后续视改过情况是否继续追加处罚】 第179页 「比如这群孩子就在汇演之后打了投资人,然后当晚就跑了,我没有报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他们跑了,因为如果不跑,这些孩子在这家被这几个投资人投资的福利院里下场不会很好的。」 老院长的手指在那个处罚上点了点,意味深长:「至少处罚不可能仅仅只是禁食一天。」 「院长,我可以看看那张合照吗?」陆驿站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他脸上表情前所未有地凝重。 院长把档案袋递给陆驿站,陆驿站翻到前一页那张【200x年儿童福利院文艺汇演合照】,眼神迅速地在照片的小孩里寻觅,最终锁定在了角落边缘上的一个小孩上。 这小孩就算是被涂了口红,眉心上顶着个大红点,都不显得滑稽,而是有一种很浅淡的小女孩的秀美,但这秀美被他毫无波澜的眼神破坏,显出一种超脱年龄的早熟来,其他小孩在他冷淡的眼神里就好像全是一群蠢货罢了,十分惹眼。 没有谁还会比陆驿站对这张脸的这个时期更熟悉了。 陆驿站的眼神一动不动地落在这张照片的这个小孩身上,他指着这个小孩抬头看向老院长:「这个小孩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孩子吗?」老院长看了一会儿,似乎陷入了回忆,「他就是带头打了投资人跑掉的那个小孩,所以我对他记忆很深刻,他进福利院来的时候只说自己叫白,叫白六。」 「不对。」陆驿站双手「啪」一声撑在桌面上,死死地盯着老院长,「他叫白柳,他的确是曾经叫白六,但他在十四岁那年改过名字,后面就再也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他是和我一起在公立福利院里出来的,他不可能同时出现在这个私立福利院里!」 「可是……」老院长用一种有点困惑的眼神看向陆驿站,「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这个叫白六的孩子,逃出去不久之后就投资人用办法找了回来,而且他没能离开这里,白六被找回来没多久就死了。」 「死了?他的死因……是什么?」陆驿站声调奇异地问道。 老院长嘆息一声:「很奇怪的死法,他误食了一枚奇怪的硬币,这硬币中间破开了一个孔,被他吞到气管里去了,几分钟人就没了,因为他在我们这所福利院,在离开之前和回来之后遭受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我们都怀疑白六是自杀。」 陆驿站僵硬地挪动视线,看向黑白照片那个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的白六,他松散地耷拉着眼皮,好似有点睏倦地看向旁边,垂落的髮丝是湿漉漉的,好像是被演出的汗意浸湿了,陆驿站觉得自己胸前被这些诡异的事情无形又沉甸甸地压住,他死死地看着照片上那个身形有点单薄的男生,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 那是十年前的白柳。 —————— 白柳上前捡起那个跷跷板旁边的洋娃娃,这是一个手工做的洋娃娃,很明显参考模板就是他,但质地很老旧了,但他娃娃的腿上还有一个残留的一点丝带的线痕迹,感觉应该是一个手工礼品娃娃——一般这种礼品娃娃上都会有赠送或者制作的日期 白柳把这洋娃娃翻找过来试图寻找一下有没有日期,最终在被拧掉的头的内部找到了一行手写的日期。 这的确是一款十年前的娃娃。 而白柳工作也不过才两三年而已,他是工作之后才开始这洋娃娃身上的衬衫西装裤的社畜装扮的,那个挂在脖子上的硬币更是不久之前白柳加入游戏之后才得到的,系统的具体化载体。 他现在的装扮被人十年前就拿来订制了一个洋娃娃,还被拧断了头颅和四肢丢在了这里。 白柳眯了眯眼睛。 第77章 儿童福利院 正在白柳拿着这个自己的洋娃娃正在沉思的时候,那个老师已经去把那剩下的五个小孩叫过来了。 这五个这个儿童福利院仅剩的小孩侷促又有点表情麻木地站成了一排,连一个敢抬头看木柯的都没有,一个个眼睛像是长在了脚尖上,这五个孩子有些跛脚,有些嵴柱歪歪扭扭弓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残疾,像是一群还没出巢穴的幼崽一般五个小孩推推搡搡地黏在一起。 他们就像是接受别人审视的廉价货物,自知自己不值几个钱而显得卑微瑟缩又寡言。 白柳一靠近这些小孩就皱眉了,这些小孩身上的菌菇味道甚至比他在医院从那些尸体身上闻到的还重。 木柯就直接受不了地用手在自己鼻子上挥了挥:「你们这里是顿顿吃蘑菇吗?怎么这么大蘑菇味道?」 老师有点尴尬地抱住了这五个小孩:「其实不怎么吃的,」 白柳的眼神从这个老师和这五个小孩身上扫过:「你们那天吃蘑菇吃的多吗?」 老师一愣:「我们和这五个小朋友都吃的,还,还挺多的。」 「那中毒的小孩里有吃的少的吗?比如只喝了一口蘑菇汤的?」白柳询问。 老师回想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回復了白柳:「有,因为那个蘑菇口味有些小朋友喜欢有些小朋友不喜欢,有的只吃了很少一点点,但依旧中毒了。」 白柳收回自己的眼神,吃得多的有不中毒的,吃得少的也有中毒的,看来中毒和剂量没有什么关系。 但为什么是蘑菇呢……为什么每次这个福利院出事都是蘑菇呢? 第180页 而且这个诡异的蘑菇毒死人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陆驿站说儿童福利院这边活下来的小孩的抽血和各种结果也没有明显异常,和刘佳仪一样,只有一点轻度贫血。 这五个活下来的小孩和医院那边活下来的刘佳仪从明面上看起来的共同点只有一个——就是都有先天性遗传缺陷,刘佳仪是盲人,这五个小孩也有各种残疾。 白柳陷入了沉思。 老师继续带着白柳他们参观福利院内部,走到了一个全是各种照片,奖盃,和各种儿童画作的房间。 老师侧身向白柳他们介绍说:「这里就是我们福利院的展览厅了。」 这是一个很久没有人来过的展览厅,很多放在柜子上陈列的奖盃奖状都落灰了,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当年发展的相当不错的儿童福利院,墙面上还挂着很多儿童的绘画和一些奖项,每年的六一汇演合照也挂在了墙面上,照片的色彩从失真变得清晰,最后一张里四十几个小孩笑容乖巧柔顺,但却只有五个活了下来,这五个小孩正表情麻木地跟在老师的后面。 这种被展览的大部分事物都来自于死人的感觉,让这个展览室有种挥之不去的沉郁感。 白柳大致扫了一眼全貌之后,他似乎发发现了什么,看向老师:「我可以把照片和一些画拿下来吗?」 本来这些东西是不能轻易动的,但现在儿童福利院已经成这样了,也没有这么多讲究了,老师也就点点头同意了。 木柯好奇地看着白柳把挂在墙面上一些儿童画下来摆在地上观察,他凑过去小声问他:「白柳,你有什么发现吗?」 「嗯。」白柳轻声应了一下,没有给木柯眼神,手上摆弄着那些儿童画。 木柯眼神跟着白柳的手在动,这些儿童画画得相当不错,感觉得出来是有一定绘画功底的孩子画的。 画的东西有人物素描,也有静物,有用彩铅和蜡笔画的,也有简单的黑白素描,画风差别很大,大部分的画作色彩非常浓烈,饱和到让人看了眼球不适的地步,画的东西看起来也毫无逻辑。 一个看起来瘦弱到不行眼睛上蒙着白布坐在病床上的小女孩,一条美丽的被装在罐子里银蓝色鳞片小鱼,和一面放在烧焦融化的玩具列车上的木制碎镜子。 画得看起来都是这所福利院有的东西。 木柯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了一件事情,他有点惊奇地开口:「这些,都是一个人画的吗?落款都是w。」 虽然白柳取下来的这些画画风天差地别,但是每幅画落款的【w】是那种很奇特的两边打卷的花体写法,每一幅画都保持一致。 白柳终于捨得给木柯一个眼神,他声音又低又轻,像是在耳语:「这是我的落款。」 木柯一惊:「你的?!你的落款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柳没有多解释,木柯虽然想知道,但看白柳不准备说的样子,也就讪讪地闭嘴了。 white的首字母【w】是白柳绘画的一惯落款。 白柳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东西是他的画,虽然比起现在的他的绘画手法青涩又稚嫩,但的确是他画的东西。 眼睛上蒙布的小女孩明显就是刘佳仪,病号服和今早他在医院里看到的是一个款式的,装在罐子里的美丽的银蓝色鱼应该指的是第一个游戏《塞壬小镇》塞壬王,放在融化玩具列车上的碎镜子是白柳的第二个游戏《爆裂末班车》。 但这些画的落款都是十年前,而十年前的白柳根本不在这个私立福利院里,十年前的白柳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信息。 那可能性只有一个,十年后的白柳以某种形式回到了十年前,然后在这些儿童画上画下了这些东西,留在了这个私立儿童福利院里。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普通人遇到肯定慌了,但这只是让白柳进一步确定了这个儿童福利院一定是某个【现实世界】的【正式游戏副本】。 对这些时间线错乱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游戏副本的正式剧情进展时间,从这些他留下的绘画落款来看,恐怕不是现在,而是十年前。 白柳的指尖从这些绘画的落款上掠过,目光微沉。 很有可能他未来会进入这个游戏,并且在这个十年前的【儿童福利院游戏副本】里面留下了某种痕迹,随着这个【游戏副本的正式版】载入【现实世界】,把白柳在游戏里曾经留下痕迹载入到了现在的时间线的福利院。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玩家的痕迹永远地留在某一个游戏副本中,这一般是通关失败了才会出现的事情,就像之前张傀死亡被异化成了焦尸怪物永远留在了《爆裂末班车》这个副本中一样,这些死亡和失败留下的印迹会成为游戏的一部分,随着副本载入现实。 但这註定死亡的结局并没有吓到白柳,他很冷静地思考着。 目前白柳疑惑的地方还有两个,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到了200x年的第一张儿童合照上角落里的一个男生脸上。 这男生面上一点情绪都没有,斜眼看人的时候很有种【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的欠揍感,有种格格不入的孤僻感,是十四岁的他,白柳又看了眼那些笔锋锐利用色夸张的画作。 这个拍照的感觉,和这个画风,的确是他十四岁的时候喜欢用的样子,拍照的时候惯用的姿势。 第181页 白柳早就不用这种五彩斑斓的画风了,因为太张扬了,被上司卡了几次之后批评他精神污染,市场接受度不高,白柳很果断地就放弃了这种风格,后来再也没有画过。 这些画和在上面拍照的【白柳】的确就是十四岁时候的他惯用的风格,而奇怪的是,这些画作上面透露的信息,的确又是二十四岁的白柳才知道的信息,现在的问题在于——如果是二十四岁的他在这个游戏中,那么白柳很确信自己就不会这样画画。 而如果这个游戏的设置让白柳记忆身体各方面都倒退到了十年前,那么他又不可能知道现在的他才知道的信息。 这是一个拥有二十四岁的记忆,但却有十四岁的风格和个性的白柳,从逻辑上来说白柳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记忆是决定人风格和性格的重要因素,他拥有后面十年的记忆,他就绝对不会是十年前的样子。 十四岁和二十四岁的白柳在【十年前的儿童福利院】这个游戏副本里割裂地存在,这是白柳疑惑的第一个点。 第二个疑惑的点就是——白柳看着那副人物素描,这是一幅黑白的人物素描,一个女孩子抱着一个洋娃娃坐在病床上,蜷缩着抱住自己的双膝,眼睛上蒙着白布,是一副画得很精细的人物素描。 但白柳清晰地记得十四岁的自己很讨厌画素描,因为他那个时期喜欢颜色很浓重的东西,素描这种相对纪实风格强烈的东西那个时期的白柳很排斥,极少画素描,要画一般也是画静物来练习,基本不画人物。 十四岁的白柳为什么给刘佳仪画一幅自己很讨厌的人物素描,那个时候刘佳仪根本还没出生,不应该有任何痕迹。 难道说刘佳仪也会进入这个副本? 但刘佳仪就算进入了游戏,她也是个新人,正常来说她的第一个副本应该是个单人游戏,这个副本很明显是个多人副本,除非是刘佳仪迅速通关自己的第一个游戏然后紧跟着就进入了白柳所在的这个多人游戏里,她才会出现在画中。 但刘怀这个有一定经验的老玩家应该不会允许自己的妹妹那么冒进。 所以这小朋友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白柳思索着扫过整张画,最终目光停在那个面中刘佳仪手里握住的洋娃娃上—— ——画上的那个洋娃娃白衬衫黑裤子,被小女孩拿在手上,脸回头朝着外面在微笑,打眼一看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白柳多盯了一会儿就发现不对了。 这洋娃娃的头回头得太过了,不像是回头,像是头被拧了一百八十度。 白柳看着这张画,拨弄了一下他挂在心口上那枚硬币,眼神微凝。 第78章 进入游戏 白柳没有在儿童福利院里待很久,他马上要和木柯进游戏,在简单扫完整个福利院内容之后,他就准备走了。 但白柳走之前还要和陆驿站简单地交代一下。 于是白柳让木柯先回家等他了,这小少爷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恋恋不捨地看着白柳,还问白柳什么时候回来,白柳干脆让木柯拿了自己家的钥匙先回去等,搞得木柯的爸爸看白柳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 白柳一出来就看见了靠在福利院门口等他的陆驿站。 陆驿站看见白柳没忍住调侃了两句:「那小少爷呢?开个千万豪车跟在你屁股后面转,还一直瞪我,你什么时候有这种魅力了?」 白柳面不改色地调戏回去:「有魅力有什么用,我还不是为了你拒绝了他,让他先走了。」 陆驿站忍俊不禁,但很快就收敛笑意说起了正经事:「你看了里面,怎么样?」 白柳不紧不慢的:「这福利院除了中毒的儿童还有失踪的儿童,中毒的儿童我了解的差不多了,失踪的儿童,我猜测这应该不是这个福利院发生的第一起吧?」 「你怎么知道?」陆驿站一惊。 「态度不对。」白柳平静分析,「那个老师的给我的感觉不对,正常人会对这种发生过失踪案的地方避之不及,但她给我们介绍的时候,虽然害怕,但还是就是下意识地走了失踪的地点,那个儿童游乐园。」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失踪案的态度,大概率是发生了好几次,才会出现这种害怕但是已经习惯了的态度。」 「是的。」陆驿站又有点烦躁地叼住了他收起来的那根香菸,「我们和院长了解过,据说十年里几乎每年都有。」 白柳反问:「这样连续每年都发生的失踪案你们那边应该有记录,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因为不是失踪,大部分是孩子自己逃跑,就算报过去,也被当做了离家出走来处理。」陆驿站牙齿咬在菸嘴上磨,眼神晦暗,「在记录里可能就是一笔提过了,不注意就不显眼。」 私立福利院里失踪的孩子,花大功夫去找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找不到也没有父母亲戚来骂你催你,这样断断续续来报的失踪案,就这样搁置积灰,寥寥几行记录随着这些消失不见的孩子一同溟灭于人海里。 「之前我查到那批企业家在投资了这个儿童福利院,病都好起来之后,我确切地查了下这个福利院。」陆驿站吐出一缕烟气,「但这个私人福利院没有公立的福利院登记的那么严格,更多是私人自主管控,具体什么时间点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孩子,我们得到的记录是不是真实的记录并不好说。」 第182页 「比如这个儿童失踪,中间有几年这个院长不报,我们很有可能都不知道。」 陆驿站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倾向于怀疑那批企业家有问题,但人家现在名誉双收,又已经那么多年了,我们这里没有证据,根本没有办法深入调查。」 白柳淡淡地接上:「假设就算这群企业家真的拿当年的某些小孩做了什么事情,在不知道这堆这小孩姓谁名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用这样的失踪的把戏让这群小孩从这个福利院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你们没有调查思路。」 「是的。」陆驿站深吸了一口烟,他呛咳了一下,「但白柳,这是人命啊。」 陆驿站眼睛发红地看向白柳:「我不甘心,这些小孩的人命就被这样定性为意外,就算真的是意外,那也要排除其他所有不是意外的可能性,我才甘心,但现在——」 「你没有证据。」白柳很平静地看着陆驿站,「你排除不了,这也不是你的工作范畴,你能来跑现场就已经是很多管闲事的一件事了。」 陆驿站静了一会儿,很快这傢伙又若无其事,或者说百折不挠地和白柳谈起了失踪案。 陆驿站这人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韧性,一件事在明知道做不成的情况下白柳是不会去碰的,但陆驿站只要觉得这件事可以帮到别人,花多少白费的功夫这人都会试着去做做。 并且还会拉着白柳一起。 陆驿站和白柳说了他了解到的具体的失踪案情况,给白柳看了每一年的失踪孩子和照片,照片用的就是每年福利院的六一合照,陆驿站拍了照,用手机划给白柳展示失踪的孩子都有哪些。 第一张出来的时候陆驿站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这一张照片里失踪的孩子里有白六。 「你觉得他很像十四岁的我是吧?」白柳直接就点在白六的脸上问陆驿站,很平淡地评价,「我也觉得很像。」 「你们一点都不像。」陆驿站声音低沉,他目光专注地看着白柳,少见执拗地反驳了自己的好友,「因为他已经死了,但你还活着。」 —————————— 「你遇到过这种情况吗牧四诚?」白柳一边往家走,一边给牧四诚打电话,「未来的,作为【玩家】的我,确定死亡在一个十年前的游戏副本里,而现在的,十年后的我还活着存在。」 「我听着像是祖母悖论?」牧四诚的声音从白柳手机听筒里传出,他语气惊疑,「白柳你运气真的逆天了,不要说见了,我在游戏里听都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 【祖母悖论】是一个科幻小说家提出的时间悖论,意思是如果一个人回到过去杀死了自己的祖母,那么很明显未来的他也不再存在了,那么他是如何回到过去的呢? 白柳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如果他在未来进入游戏,死在一个时间线是十年前的游戏副本里,那么现在的他是如何活着的呢? 「平行宇宙理论吗?」牧四诚试着提出解释,「祖母悖论最常见的解释就是这个了,假设白柳你所在的平行时空是a,你看到的很有可能是b时空的通关失败的白柳加载在我们这个a时空的【游戏副本】。」 「那你最好不进入这个福利院的游戏。」牧四诚声音严肃正经了不少,他劝告白柳,「只要你选择不进入这个游戏,那你就不会死在这个游戏里,这样就可以形成和你死亡这个时空平行的另一种可能性的时空了。」 「我觉得不是平行宇宙理论。」白柳很清醒,他冷静地提醒牧四诚,「我们这个【现实世界】是一个游戏的【正式版】,呈现出来的结果就已经是【公测版本的游戏世界】里所有存在的游戏算法的最终结果了,理论上不存在各种事件走向不同,从而衍生出来的平行宇宙。」 「因为我们所在的现实已经是所有可能性的收束结果,不可能再平行了。」 「这倒也是。」牧四诚肯定了这一点,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不对,等等,但如果呈现出来的结果是唯一的,这不就就代表你一定会死在那个十年前的游戏副本里吗?!」 「但我现在还活着,证明我没有死在那个副本里。」白柳思路清晰,」不然【我活着】和【我死了】两个同时存在的命题,在不可能平行,唯一存在的现实时空里就形成悖论了。「 「那……」牧四诚迷惑了,「那是怎么回事。」 白柳没有管牧四诚的疑问,他已经走到家门口掏出了钥匙准备开门了。 白柳一边肩膀夹着手机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进游戏?」 「干嘛?」牧四诚说起这个就头秃,「艹,昨天我答应了你参赛之后已经失眠一晚上了,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啊?两个月刷二十六次副本我还可以努努力,但你起码把人给我凑齐啊!」 「我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个,我想让你帮我带一对新人。」白柳语速飞快,「向春华和刘福,他们两个人是上一批新人里排名并列第一的玩家,都有个人技能,面板素质c+,你带着他们过一个一级副本练习一下自己的技能,教他们一下这个游戏的一些基础常识,不用太保护他们。」 白柳昨天吃了火锅回来之后和向春华和刘福交涉过了,他询问这两个中年人是否有意愿参加联赛,也诚实地告知了对方的危险性。 第183页 但向春华和刘福几乎没有犹豫,这两口子流着泪互相握着手同意了,他们从头到尾只问了白柳两个问题: 第一个是:「只要赢了,我们就可以復活果果了对吧?」 「理论上来说是的。」白柳说,「但你们正常地游戏攒积分应该也可以慢慢实现这个愿望,没有联赛这么冒险,但联赛获得积分的速度会更快,你们可以考虑清楚了明天再答覆我。」 向春华却有些侷促地和刘福对视了一眼,她双手紧紧攥着自己身上的围裙,她背后的电视上还在播报李狗很有可能死刑的新闻。 这新闻是重播,声音开得很大,满屋子都是【高三少女碎尸案犯罪嫌疑人将被判死刑】的男主持人毫无起伏的播报声音。 向春华眼神恳切地看向白柳: 「我们去参加这个什么比赛,是可以帮你对吧?」——这是他们问的第二个问题。 白柳静了片刻:「是的,但是这个比赛死亡率很高,你们或许可以多考虑一下……」 「我们去。」向春华笑起来,她眼里还有泪,被她用手背擦去,「不用再想了,我们相信你,白柳,而且在哪儿攒积分不是攒啊?不就是打比赛吗?我当初还是我们学校女子排球队的,是吧刘福?」 第79章 游戏大厅 刘福也很憨厚地笑:「竞技比赛嘛,年轻的时候我们也玩过,打篮球之类的,不输你们年轻人。」 白柳沉默一会儿:「在两个月后最终报名之前,你们可以随时和我说,可以退出,在这两个月内我会试着找别人,你们只是备用选项,不用强求自己。」 虽然这么说,但其实白柳没有太多选择,因为只剩两个月了,有参赛意向和资格的老玩家能报名的基本都报名了,没有报名意向的也不会随便跟着白柳一个纯新人参赛,又不是嫌自己命长。 向春华和刘福清楚这个比赛的危险性,但他们想要报答白柳,这个看起来似乎有点凉薄的年轻人虽然说抽取了他们的灵魂,看起来像个坏人,但其实从头到尾做的事情都是在帮他们。 一个比赛而已,就算是真为这年轻人死了也没什么,他们活得够长了。 比果果长很多了。 相比起刘福和向春华这两个有一定生死阅歷的中年人的淡定表现,牧四诚就没有这么淡定了。 在听到白柳让他带新人之后,他彻底炸毛了。 牧四诚那边静了两秒,不可置信地拔高了音量:「你让我帮你带新人?靠,你不是吧?!你要带着这么一个全新的队伍参赛?!你疯了吧?!这就是你找出来的解决方案?!」 「我开始后悔昨天在心神紊乱之下被你忽悠上贼船了。」牧四诚真的崩溃,「而且我他妈从来不带新人的!」 「那你要退出吗?」白柳声音很轻地询问,「我是允许你退出的,但你退出之后就要一个人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单独竞赛。」 「或者还是和我一起去打一个可以赢得真实未来的联赛?」白柳循循善诱地问道。 牧四诚那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嗓子戛然而止,过了很久才传过来他的声音,嘶哑又无奈。 「妈的,这还用选吗?当然是和你一起。」 白柳把自己的备用钥匙插入门孔,他没有转动,而是平静地电话那头的牧四诚问:「那你帮我带新人吗?」 牧四诚那边没有回答,只能听到有些不平稳的唿吸声,白柳也不急,等着,也不挂电话。 「你真的太会玩话术了!」牧四诚颇有几分憋屈开口了,白柳听他语气都能想像他在电话那头抓头髮烦躁的样子。 最终牧四诚郁闷地嘆气,「我试试,先说好啊,我没带过,也不是公会那些带新人的老手,你把人给我,我不保证把人给你活着带出来。」 白柳微笑:「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我一向喜欢先假设你可以做到。」 「白柳,你真的很会哄骗人入伙。」牧四诚无语,「你这傢伙之前真的干过传销吧?」 「我不做非法的事情。」白柳说着转动钥匙打开了门,面不改色地说,「我什么时候干过哄骗人入伙的事情?」 正在房间里等着白柳的木柯惊喜地回过头来,白柳之前给了他自己房间的备用钥匙,让木柯在屋里等他回来。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打游戏?」木柯深吸一口气握进自己的拳头说道,」我已经做好入伙的准备了。」 电话那头的牧四诚迅速吐槽:「这是木柯吧,你还说你没有干过哄骗人入伙的事情,那木柯是怎么上的你的贼……」 白柳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游戏里见,牧四诚。」 —————— 系统:【欢迎玩家白柳进入游戏,请注意保障自身安全】 白柳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还是那副西装裤白衬衫的装扮,木柯和他是一起登入的游戏,但所有玩家的登入点都是随机的,白柳环视一周并没有在自己周围的玩家里发现木柯,正当他准备去找木柯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点开自己系统面板,他的系统面板就自动弹出了鲜艷红色的警告窗口。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收到了一条追杀令】 【系统提示:友情提示您更换面貌,避免被杀手发现尾随】 白柳挑眉:【追杀令?随机更换面貌吧。】 【系统:进入随意脸部调动程序——身高改变(174→161),发色改变(黑短→棕卷长),唇色(肉色→樱桃红),瞳距加宽,眼宽放大……】 第184页 白柳身上的衣服也随着她外貌的改变而缩小贴身,白柳张开手看了看自己一身清纯无害女高中生的样子,略有点「……」。 这个系统随机生成的面貌的审美水平,白柳真是不敢苟同。 不过这幅样子,他被认出来的概率的确大幅度降低了,但牧四诚依旧很快就能找到他,这货找人是靠鼻子,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白柳一身的铜臭味,几百米开外就能闻到,不过也的确如此,白柳登入没多久牧四诚就找过来了。 牧四诚本来神色凝重,结果一看到白柳一副长波浪捲髮,矮了十公分还一副平胸女高中生的样子,忍不住凝滞了一下:「你……还有这种嗜好?」 白柳懒得和他贫,他向下扯了扯自己的裙子遮住牧四诚诡异视线扫视的地方,直接问:「再看弄死你,我收到了一个追杀令,这是什么东西?」 「对,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个。」牧四诚的神色瞬间恢復严肃,「有公会直接给你下了追杀令。」 追杀令和之前白柳看到的那种gg烟花一样,是可以面向全体玩家发的一个通告,需要积分才可以发送,有点像是白柳几年前玩的大型网游的那种放烟花,一放,全网游的大喇叭里就都会喊,所有玩家都能看到。 正当白柳询问这件事的时候,他头顶又炸开了一朵虚拟烟花,烟花的尾须缓缓落下,落到白柳的身上,他面板就自动弹出了一个通知: 【系统广而告之:殭尸公会向玩家白柳发出追杀令】 【追杀令内容:殭尸公会向广大玩家承诺,三天之内将会杀死白柳,取走他身上的(塞壬的鱼骨)和(鬼镜)两大神级npc道具为赛季做准备!欢迎各位玩家前来观摩!请大家在联赛中多多支持剥皮殭尸公会哦~比心】 「殭尸公会?」白柳摸了摸下巴,「这是个小公会吗?我没听过。」 「不是小公会。」牧四诚有点无语,「白柳拜託你的注意力也稍微从积分身上挪开一下,你都要参加联赛了,了解一下热门参赛战队和公会吧。」 白柳:「我没有在联赛的公会应援宣传界面前十上看到这个殭尸公会,前十都进不了,难道这还不算小公会吗?」 白柳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平淡,他是真的在认真询问没有嘲笑的意思,牧四诚却感觉白柳对这个殭尸公会释放了一波嘲讽,这让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但很快牧四诚就收敛了笑意,正经了起来:「殭尸公会不是小公会。」 说着,牧四诚点开系统面板,把联赛的应援宣传界面调了出来,他手指在上面一路下滑,最终停在了一个界面上递给白柳。 「他们的公会虽然不是很有名气。」牧四诚点点界面上的两个玩家,展示给白柳看,「但是他们公会里有两个很有名的双人组合明星玩家,也是他们公会的创立人。」 「而且这两个玩家,都是面板属性差一步就s级别的top玩家。」牧四诚抬头直视白柳,「比张傀那种公会玩家高了不知道多少个层次的那种top玩家,职业水准,杀人如麻。」 —————— 【玩家:苗飞齿】 【目前应援综合数据:41万,在所有参赛玩家中位于67,解锁免死金牌】 【总积分排行榜:134】 【所属公会:食腐殭尸】 ———————— 【玩家:苗高父】 【目前应援综合数据:23万,在所有参赛玩家中位于107,解锁免死金牌】 【总积分排行榜:179】 【所属公会:食腐殭尸】 ———————— 这两个的单人海报旁边还有一个三角形的视频按钮,旁边写着【高人气应援视频】——【混剪:年度最佳双人配合cut~食腐殭尸的高光时刻——抽筋扒皮无恶不作的血腥父子组合~】 视频可以免费看,白柳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三分钟之后,白柳看完了,视频界面停在最后一个画面上,一个嘴巴上带着枷锁的男的单手解开枷锁,兴奋地咬在一个人的背上,这人很明显是敌对玩家,被咬的张大口大声惨叫,而攻击他的玩家牙齿内陷皮肉,血煳得他一脸都是。 这在津津有味吃人的玩家旁边站了一个清朝殭尸模样的中年人,殭尸皮肤青紫身材高大,前来打扰的怪物被他一巴掌挥开,好像一点攻击伤害都没有办法对他造成,身材高大,看着稳重又成熟,就是那张阴气森森的殭尸脸看着有些诡异。 「吃人的那个疯子是苗飞齿,是输出,抗怪的殭尸那个是苗高父,殭尸形态的防御力高到离谱,他们是一对很典型的输出和盾牌类型的双人组合,因为是父子的缘故,默契也不错。」牧四诚解释道,「并且这两人面板属性非常的高,都超了八千,是s-级别玩家,平a杀你也就是零点几秒的事情。」 见白柳倒退了几秒又重新看了一边苗飞齿吃人的那个视频,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反问:「所以这个叫苗飞齿的人攻击方式是咬人吗?」 「不是,他的攻击方式是双刀,他之所以吃人是因为——」牧四诚顿了顿语气复杂,「苗飞齿有异食癖,他喜欢吃尸体,而且是新鲜稚嫩的尸体,据说在现实生活里因为这个东西犯罪未遂入狱过,但因为是未遂,所以人已经出来了。」 白柳抬眸看向牧四诚:「你可以把话说得简单一点,他喜欢吃小孩,并且绑架小孩失败过?」 第185页 牧四诚沉默一会儿:「是的。」 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件也没有吸引白柳过多注意力,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十分真诚地看向牧四诚:「但我这么低调,他们为什么会盯上我?」 「……」这人在游戏里搅风搅雨,居然有脸说自己低调,牧四诚面无表情地吐槽,「可能因为你看起来比较好吃。」 穿着短裙的白柳一脸恍然:「原来是因为这样吗?我就说。」 牧四诚:「……」 不要给我真的信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我开始清营养液了! 从这里看不绕脑子了!不要养肥我啊呜呜!求你们啦! 6对自己是一点自觉都没有的:我就是来上个班,你们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来针对我? 第80章 游戏大厅(双更) 食腐殭尸公会对白柳连放三天的追杀令,这在玩家里激起了剧烈的讨论,论坛上都已经翻天了: 【理性讨论,要是食腐殭尸拿到白柳身上的武器,今年有没有可能打入前二十?】 我有点心痒痒想在食腐殭尸上面下注。 1l:醒醒楼主,一个新人武器就让你头脑不清醒了,这可是联赛!全是大神好吗!拿的都是公会搜刮一年以来最顶级的武器道具了!白柳那个武器在里面真的不够看。 2l:食腐殭尸很明显就是在搞营销啊,白柳那个鞭子目前看来也就判定比较强,打小兵怪连输出都打不出来,和top级别的武器怎么比?我觉得苗飞齿自己的双刀都比那个鞭子好用,至少输出强。 3l:楼主听我的,食腐殭尸双人赛前二十可以,团赛前二十不可 楼主:但白柳手里的两个神级npc的武器都数据不明吧?说不定是个bug级别的武器,食腐殭尸要是拿到了说不定可以出奇制胜啊! 5l:完了完了,又来一个被应援季各大公会营销忽悠瘸了的楼主,你没看到国王公会都把碎镜片卖给食腐殭尸了吗?要真的那么好用,国王公会为什么不自己上凑齐鬼镜这个道具,要把碎镜片卖了? 国王公会内部是养了道具鑑定和修理大师玩家的,可以修补鑑定破碎道具的价值,很明显就是这个道具鑑定出来没什么价值,所以国王公会才会卖! 6l:食腐殭尸很明显就是在蹭热度啊,白柳之前不是一波冲上了新星榜第二吗,好多人吹黑桃第二,不过我觉得这吹得还是有点过,毕竟他面板太低了,食腐公会出来两个a级别的公会玩家来围堵追杀他,他就很容易凉 7l:不过白柳现在不是和牧神绑了吗?有牧神在食腐公会想要杀死白柳不容易吧,毕竟牧神移动速度也很bug 8l:和牧神绑的话,看谁追杀吧,食腐殭尸如果出战队主力来追杀,那这两人还是得凉,苗高僵和苗飞齿都是属性s-级别的玩家,这两个人当中苗飞齿的攻击技能是s-级别的,苗高僵的抗攻击能力是s-级别的。 并且苗飞齿因为每次获胜必吃对手的庆祝模式搞得观看他小电视的观众每次肾上腺素都激升,充电很疯,so,我觉得白柳和牧四诚各方面都打不过,主要是白柳太拉胯了,牧四诚的速度技能还可以克一克苗飞齿,但加上苗高僵他们很难取得进展 9l:白柳又不是主攻玩家,他是智力型玩家啊,他连傀儡师都赢了好吗,不要随便唱衰 10l:楼上是新人吗?发言略有点让人无语,首先傀儡师面板只有a,并且从来没有参加过联赛,和苗飞齿苗高僵这种打过联赛出来的天壤之别。 张傀这人的智力发挥很有限,之前他的粉跳得凶说他要在联赛里大振神威,国王公会又营销他和小女巫营销得很厉害,我还不敢发言,但是现在他死了我可以直说,这人和白柳那场游戏根本不像是一个智力93点的玩家能打出来的水平,打法太低端了。 以及白柳是智力型玩家,食腐殭尸又不光是输出型玩家,也有智力型玩家,苗高僵就是智力型玩家—【连结:联赛中十大智力反杀的精彩高能瞬间】,这个播放量过两百万的视频里就有他的一个part——苗高僵在双人赛中靠计策曾经反杀过国王公会的双人组合。 顺便一提,苗高僵和你们吹得上天的白柳智力值是一样的,都是89点,苗高僵对战玩家经验还更丰富。 但无论怎么说,拿苗飞齿和苗高僵和白柳和牧四诚比,真不是一个量级的,这两人也不太可能出来追杀白柳一个新人,我最近关注了他们的公会,苗飞齿和苗高僵都在大型副本当中训练,基本都是三级副本。 这次拿白柳下手的策略估计就是一个宣传策略,营销手段罢了,没有什么关注的,大家可以散了,以及楼主喜欢我们食腐殭尸公会可以大胆下注吗,今年我看了几场苗飞齿和苗高僵的练习赛,我觉得状态真的挺好的。 …… 36l:我来打脸楼上了,食腐殭尸公会刚刚发了公告,他们追杀白6的不是公会普通玩家,就是是他们的王牌双人组,食腐殭尸组合——苗飞齿和苗高僵,苗飞齿放话说要赢了之后拿白柳来做吃播,我等着追他小电视了。 37l:?!?!沃日,认真的?!食腐殭尸亲自下场追杀?!他们不是在打训练本吗?怎么来打普通玩家的本了?! 论坛瞬间爆炸。 —————— 国王公会内部。 一个举着系统面板的神色严肃的人行色匆匆地从熙熙攘攘的人群内部来到了一个办公室,办公室上面挂着一个艷红的红桃,红桃就像一个正在滴血的心脏一样往下流动,把下面一个红色骷髅的的毒药符号染红。 第186页 这个符号让前来敲门的人不禁吞了口口水,但最终他还是敲了下去。 「queen,王舜综合了红桃皇后每一期小电视的充电数据分析报告结果出来了,您是现在看吗?」 「进来吧。」 这人战战兢兢地进去了。 一个手上拿着菸斗,穿着单边开叉刺绣黑红旗袍,内穿黑丝和长高跟的女人慵懒地靠在黑色的长椅上,她一只脚翘起搭在另一只脚上,头髮在背后挽成了一个松散的髮髻用一根长木簪子固定,耳边是长长的黑色流苏耳环,流苏一直落到她裸露的白皙肩头上,手腕上搭了一件披肩,已经从背上滑落了。 她眼睛的中间略圆润,眼尾上翘,眸色朦胧,唇部艷红饱满地轻轻含住了菸斗的末端吮吸一口,又缓缓吐出,白雾缭绕间整个人有种似有若无的色香欲气,但眼尾微微落着带着一点倦意,又让她显得冷漠又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办公室里不止她一个人,而是满满当当地挤满了人,充斥着嘈杂的争论声: 「皇后这一个月的玩家充电支持率有明显下降趋势了……」 「要想办法了我觉得是团队作战掩盖了皇后的个人魅力,导致充电积分分散到团队的每个人身上……」 「我和你们说过了,要造明星玩家明星玩家!你们看看第一那个【黑桃】!就是靠浓烈的个人风格吸引了大批观众……」 「我反对,团队作战是联赛重头戏!还有两个月就开始打联赛了,不能本末倒置,皇后必须开始和队员练习配合了!现在就算是【黑桃】也在练团队了!」 「……备用队员张傀死了一个,我们少了一种团队打法,新的练习方式还需要磨合……」 「……我们团队里需要磨合的还有一个重要新队员,就是新星积分榜第一位的【禁忌女巫】,她的个人技能可以输出和回復生命值,在游戏中很少见也很珍贵,但她还没有和我们其他队员打过配合,因为她好像还差十三次才能报名,正在刷副本次数……」 红桃皇后揉揉眉心坐了起来,懒懒地挥了挥手,她的声音因为吸菸有种烟嗓的低沉嘶哑的质地感:「好了,所有的运营经理先停,先听汇报。」 顿时,一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毕恭毕敬地弯腰后退:「好的,queen。」 进来汇报的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这些传闻中的,帮助红桃皇后运营的背后团队,吞了口唾沫,开始小声汇报: 「本月,红桃皇后的积分充电总数相比上一个月下降19个百分点,高峰期观众人数下降21个百分点……综合小电视数据下降13.67个百分点……」 「和总积分排名第三位的玩家【逆十字教徒】在积分榜上的差距进一步缩小,按照目前的趋势,很有可能……在下半年被超越我们……但我们依旧稳固了【高颜值玩家排行榜第一位】……」 红桃皇后垂眸听了一会儿,抬手打断了对方的汇报:「直接说我的充电观众流失方向。」 「哦哦,好的。」汇报的人点击了一下自己的系统面板,翻页之后继续汇报,「观众流失方向,王舜做了综合小电视数据分析,一个是高位观众流失,也就是流失给了和红桃皇后您有直接竞争关系的高位玩家,主要流失给了【逆十字教徒】,但占比其实不多,不到三分之一。」 「剩下三分之二的观众流失……」汇报的人苦笑了一下,「都是给了低位玩家,这一批的新人太能打了,个人特色鲜明,观赏率大幅度提升。」 「无论是新星积分榜排名第一的治疗和暴力输出兼备类的玩家【小女巫】,刚刚窜上第二位的控制类玩家【白柳】,排名第三位的幸运值百分百【鹦鹉】,第四位的曾经从黑桃手里偷到东西全身而退的【猴子盗贼】……」 「在小电视上的竞争力都远超新人该有的平均水准。」汇报人嘆息一声。 「女巫是我们的人,流失给她无所谓。」红桃懒懒地躺了回去,吸了一口烟,「白柳?这是不是就是系统给了个黑桃第二称唿的那个新人?」 汇报的人迟疑地顿了顿,他抬头看了一眼红桃的神色,斟酌着说:「对,这新人杀死了张傀,个人技能好像也是控制系,但我们最近都在准备联赛的事情没有追究他杀死张傀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我们发现张傀的确也不堪大用……」 「……到手的碎镜片经过鑑定部门鑑定之后,发现这个碎镜片最后形成的道具很有可能用处不大之后也出手了,按照实力来讲我觉得这个白柳远远不如当初的黑桃先生,但我觉得系统给他黑桃第二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 「武器对吧?」红桃淡淡地说,「这人的武器的确和黑桃的一样,都是骨鞭,黑桃的武器是纯黑的蜥蜴骨鞭,他的是白色的塞壬鱼骨鞭。」 「倒是有点像是情侣鞭子。」 红桃这语调慵懒的话一落,整个会议室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大气都不敢出地偷瞄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皇后。 总所周知,红桃皇后喜欢king黑桃。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就连国王公会一开始也是红桃皇后为了黑桃筹办的,所以取名为【国王皇冠】。 皇后想用这个庞大富裕的公会黑桃这个king的胜利加冕,唯一的条件就是追随他,但被黑桃拒绝了。 而黑桃拒绝的方式也很直接,他差点在比赛中杀死红桃。 第187页 但黑桃差点杀了这么多次皇后,每次联赛玩家集合的时候,皇后主动上前去打招唿,黑桃还会一脸漠然地问,你谁? ……简直就像是从来没有记住过皇后这个拿整个公会「陪嫁」给他的,游戏里颜值区排名第一的顶级大美女,是令游戏里的每个喜欢红桃皇后的男玩家闻者伤心的一段单恋。 但他们也不敢逼逼黑桃什么,毕竟黑桃这种男人,看着也不像是会谈恋爱的。 然后更残忍的是,黑桃还会在今后的比赛里继续对皇后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红桃皇后的眸光渐沉,好像是终于起了点兴趣,托腮懒懒勾唇笑:「那个鞭子的确有点意思,还附了一层神级npc的属性,数据是不明。」 汇报人一怔:「食腐殭尸要下了追杀令要去抢这个鞭子,皇后你要是感兴趣的话,需要……」 「不用,我不感兴趣。」红桃的表情又变得有点疲倦和懒散,「一个新人而已,今年还舞不到我面前来,而且我连黑桃的鞭子都领教过了,别人的鞭子要比上他的?」 她漫不经心地靠在沙发椅上,脚尖翘起一晃一晃,眼神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好似在回忆一般有点散,她轻声细语:「黑桃才是最好的。」 「无论是鞭子还是人。」 ———————— 游戏登入口。 牧四诚和白柳站在一起,白柳正在四处张望,他在找木柯,他让木柯在登入口等他,牧四诚的外貌也是做了伪装的,而且明显比白柳高级,他用道具伪装成了一个鬍子大汉,单独走的时候没有被什么人跟着。 但很快牧四诚发现有人跟着白柳,他迫不得已过来提醒了一句,但很快他就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牧四诚怀疑地看向白柳:「你用的是什么等级的外貌调节?」 白柳眨眨眼:「免费的。」 牧四诚:「……」 牧四诚整个人裂开来,他疯狂吐槽:「白柳你可以再抠一点!你他妈可是在被追杀啊!」 「没必要花钱在这个上面。」白柳目不转睛地在游戏墙面上看,「我进入游戏之后还有个人数不满的间隙期,但这个时候我的小电视已经响了提示我进入游戏了,他们一个眼线众多的公会,要在游戏墙一百个游戏里找到我很容易。」 这倒是,牧四诚眉毛开始打结。 「而且他们想抓我,我说不定也想抓他们呢?」白柳忽然笑眼弯弯地看向牧四诚,白柳这幅女装的样子笑得这么清秀,把牧四诚笑得愣了一下。 但牧四诚很快回神:「你抓他们?!你抓他们干什么?」 白柳眼睛微微眯起:「他们想要我身上的鱼骨和碎镜片,我也想要他们身上的东西。」 牧四诚皱眉:「你想要他们身上什么东西?」 白柳抬眸仰视牧四诚:「碎镜片和他们的公会。」 「我发现其他参赛的玩家都有公会,但我们还没有。」白柳表情和语气都是很平静的,他一副吃面老闆给我加个蛋的语气,「我也想搞一个,大的公会我找不到好的办法,但是这个什么食草公会,倒是可以试试。」 牧四诚一脸木然:「……」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从什么地方吐槽开始。 「是食腐公会不是食草公会。」牧四诚扶额,他看着一脸淡定的白柳头痛无比,「白柳,我喊你爹行吗?你不要用那种随便路边卖东西的语气说你要整一个公会成吗?我还要和你说多少遍这个食草,呸,不是,食腐公会不是一个小公会。」 牧四诚长嘆一口气:「虽然我们参赛,背后有一个公会来运行各方面都会好得多,但我们现在建立公会已经来不及了,我们没有那么多资源积分和玩家,而且食腐公会真的不是你可以随便搞来的公会,他们的老大是一对联赛当中可以反杀国王公会战队的父子,你也看了视频,不是我们可以轻易惹得起的人物。」 「我以为你已经做好了散兵参赛的准备了。」牧四诚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你在抢公会上面动心思,放弃吧白柳,这根本不可能。」 「我没说要抢过来。」白柳清淡地扫了牧四诚一眼,「我只是想控制他们的老大,调用他们公会的资源。」 牧四诚思考了一下,很快反驳了白柳:「行不通的,苗飞齿和苗高僵已经参赛了,就算你控制了,他们也不可能退赛再参加我们的队伍,已经参赛有了确切队伍的玩家不可以更换队伍,这是规则。」 「在这个前提下,除非他们弃赛,不然他们会想法设法把公会的资源用在自己身上,因为公会的支持在游戏联赛中有时候甚至可以救命,以你这种交易程度的控制模式,就算你控制了他们,我觉得你还是不能越过这一对要参加联赛的父子,调用他们的公会资源。」 白柳不再和牧四诚多费口舌,他继续看着游戏墙,但牧四诚却挺不依不饶的。 「还有他们身上的碎镜片?」牧四诚皱眉,「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白柳这下倒是不疾不徐地继续解释了:「在这个游戏里,我可以把碎镜片放在其他人身上,也可以购买仿制的碎镜片假装是真的碎镜片,混淆道具的方法太多了,他们来追杀我一部分是为了噱头用来做宣传,还有一部分是为了碎镜片和我身上的道具。「 」但为了确保我身上的道具是真的,他们拿到我身上的碎镜片也是需要验货的。」 第188页 白柳看向牧四诚:「牧四诚,以你一个专业盗贼的思路,你觉得最好的,绝对不会出错的验货方式是什么?」 「……拼起来。」牧四诚思索片刻,「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在得到你身上的碎镜片之后拼起来,如果能拼起来形成道具就是真的,如果不能就是假的。」 「所以你因为这个猜测他们身上携带了碎镜片?」牧四诚斜眼看矮了他一个头的白柳,「他们也可以在得到你身上的碎镜片之后拿回去拼。」 「没错,他们当然也可以带我身上的碎镜片回去拼,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白柳说着,他眼神在游戏墙上继续搜寻着。 牧四诚问:「为什么可能性不大?」 「因为当面杀死我验货,直播效果最好。」白柳偏过脸看牧四诚,语气很淡,「他们不是要拿我宣传应援吗?杀人越货一起干的宣传效果最好吧。」 牧四诚一静。 作者有话要说: 6:你们说的这个食草公会,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公会 牧四诚:是那种很特别的,很特殊的,虽然有点小,但是就是你懂——是食腐公会啦!!! 第81章 爱心福利院(双更) 从直播效果这个角度来看,的确是这样的,当面杀死白柳之后拼起鬼镜那种奖励获得感的冲击更强,观众更买帐,这和苗飞齿当面吃掉自己的对手是一样大宣传效果。 如果是为了应援宣传,这的确是食腐殭尸会选择的方案。 之前也有公会喜欢杀很有潜力的新人来给联赛开赛前壮势的,用文雅一点的说法叫【黑马祭旗,公会无敌】,年年都有这种事情发生,而且长期发生在没有公会势力但又很有噱头的新人身上,今年应援季牧四诚还以为被祭旗的会是自己,所以才在疯狂搜集(人鱼的护身符)这一类的逃生道具。 没想到中途杀出个比他还高调还嚣张的白柳,直接干掉了排名前列的张傀,噱头远超牧四诚,夺走了牧四诚被祭旗的资格。 牧四诚想到了自己看过的那个食腐殭尸的公会公告。 嘴上带着枷锁的苗飞齿拍了一段小视频放在公会公告界面上,眉飞色舞地说要杀死白柳做吃播。 「就是我不太喜欢吃上了年纪的人,小点好吃点。」苗飞齿开玩笑般说道,「常规操作,祭旗嘛,吃多少就看你们充电力度了啊,为了你们我可以多吃几口,目前应援数据是不加内脏三斤起算,不过吃不完也没什么。」 苗飞齿舔舔嘴唇,嗤笑:「他的肉丢了也不可惜,拿出来卖也不值几个钱。」 白柳奇怪地看向牧四诚,这人刚刚表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好狰狞,就像是要吃人一样:「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想到了一点让我不太愉快的事情,」牧四诚磨牙,但很快他就控制住了自己扭曲的面部表情,看向白柳,「这次我跟着你吧,我们两个在一起至少比你一个人好吧?」 之前牧四诚已经缠过白柳一会儿想和他一起进游戏了,但白柳无论如何都不松口,要求他去带新人。 牧四诚有点烦躁:「你要是出事了我带这两个新人出来了也没用啊艹。」 「在事情发生之前,你可以先假设我不会出事。」白柳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又露出了那种营业假笑来安抚牧四诚。 牧四诚突然把头转了回去,他的目光越过白柳肩膀看向后面,皱眉和白柳耳语一句:「他们来了。」 白柳跟随着牧四诚的眼光看过去,发现一高一矮两个玩家走了过来,领头那个玩家的步伐十分很嚣张跋扈,登入口周围的普通玩家迅速和这个人拉开了距离,形成了一个真空圈。 玩家后退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两人是食肉殭尸组合,在大厅内任何玩家都是无法伤害对方的,而是因为一声系统提示: 【系统对登入口的玩家温馨提示:红名玩家(苗飞齿)出没,该玩家昨日于一个五十人的多人副本中杀死12位玩家,请各位登入口的普通玩家注意与他保持距离,不要轻易和他进入同一个游戏,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 苗飞齿听到了这个提示有点不以为意地邪性笑了一下,他似乎早就习以为常,那笑容里还带有一种掌控别人生命和让别人畏惧的傲慢带来的得意。 苗飞齿长相俊美,肩高腿长,是个看着还有点奶油气的年轻人,长相相当不错,埋头吃人肉那种迷濛血腥感会让人联想起吸血鬼一类神秘优雅的生物,带来巨大画面冲击力让很多好这一口的观众疯狂,充电积分一直居高不下,应援很能打,一直稳坐小电视颜值区排名前二十的玩家。 白柳简单一扫,客观评价了一下苗飞齿的长相——骨相五官比例差木柯差远了,白柳觉得苗飞齿感觉上凹造型过头了,有种故意卖弄自己的油腻感,很浮躁。 跟在苗飞齿后面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身材健壮高大,面容黝黑,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嘴边长了两颗獠牙像是象牙一样弯出了嘴外,眼中精光外露,步履沉稳,看上去气质非常稳重,比起更加张扬太过的苗飞齿,这个中年人看上去更有那种不太好对付的感觉。 看来这人就是苗飞齿那个和他一起打配合的爹,苗高僵。 苗飞齿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登入口的游戏墙前,后面还跟了几个人到处在找人,很明显是食腐殭尸公会玩家在帮着找白柳,这群食腐殭尸公会的玩家对苗飞齿看上去也颇有畏惧——这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来自于食物链低级生物对高级生物产生的生理性恐惧。 第189页 没有人会喜欢苗飞齿打量人的眼神的,就算是对自己的下属,他也是用看食物的眼神眯着眼睛打量,似乎是在看那块人肉好吃。 用白柳的描述就是——就是一群食草动物瑟瑟发抖地跟在一个食肉动物后面的感觉。 这群食草动物绞尽脑汁地讨好着苗飞齿: "苗哥,你是来找白柳打着玩来放松吗?您真没必要出马,我们就可以搞定了。「 「还不是那些论坛的玩家乱发言,惹到我们苗哥了,不是有人说白柳和牧四诚打配合绝对是明年双人赛的看点之一吗?我觉得就算是这个本白柳和牧四诚一起进,我们苗哥和苗爹绝对也轻轻松松虐他们!」 「诶。」苗飞齿被吹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他假模假样地制止了一下背后几乎要把他吹上天的几个跟班,「你们话也说的太满了,但我还是希望他不要和牧四诚一起,毕竟两个成年人,一顿我可吃不下。」 「艹。」听到这话,藏在人群里的牧四诚低骂一声就想撸袖子上前,白柳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手腕,给牧四诚使了一个眼神,让他快走。 「操。」牧四诚忍不住小声逼逼,「苗飞齿真是我见过联赛玩家里最小心眼的了,不就是有人在论坛夸我两配合得好明年打他们不成问题吗?我估计就是因为这个,苗飞齿才拿你开刀的,他就是见不得比他玩得好的新人组合。」 不过这些食草动物跟班说话虽然很难听,但基本也是很多论坛上的玩家的主要看法了。 除了白柳的粉和牧四诚的粉对他们还比较有信心之外,其余路人玩家的看法都相当不乐观,觉得牧四诚和白柳对上苗飞齿和苗高僵多半会凉。 《爆裂末班车》只有张傀一个人算是比较有水准的玩家,而苗飞齿和苗高僵是职业玩家,和张傀可以说不是一个量级的,很多阴阳怪气的玩家已经在给白柳和牧四诚开贴刷r.i.p了,说很遗憾这对新人没有办法参加明年的联赛,明年投胎重来吧。 其实这也不奇怪,白柳之前得罪了不少人,应援季的公会玩家和粉丝都是很疯的,他杀了一个据说为国王公会预备役战队选手的张傀,又顶了一个系统点评黑桃第二的名头,风头正盛的同时,可以说是把战斗力最强的第一和第二公会的粉丝都得罪完了。 食腐公会这波拿杀白柳做宣传,对于这些玩家来说不说是大快人心,那也是值得点赞的。 白柳压低声音:「快去带新人,别在这儿看热闹了。」 牧四诚怨恨地瞪了他一眼,」所以你这是铁了心不让我跟对吧?」 「对。」白柳很爽快地承认了,「你好好带新人,带向春华他们刷一级游戏的多人副本。」 牧四诚还想挣扎:「我可以带他们和你一起刷副本啊!这也是带新人不是吗!「 」这面墙上唯一的新游戏是个二级副本,因为有苗飞齿这个老玩家盯着,我不可能去旧游戏,只能去这个新游戏的副本。」白柳语气很冷静,」我不觉得你和我有带三个新人过二级副本的能力,这次我带木柯过这个本都很危险,但好歹他算是自己过了两个本了,对我服从性也很高,还可以勉强尝试一下,你还想带向春华和刘福来凑热闹?你们是活腻了组团来给我殉葬吗?」 牧四诚又暴躁又焦躁,感觉这人跟猴似的下一秒就要被白柳气得跳起来了:「但至少有我在,至少可以克一下苗飞齿那傻逼,我的个人技能可以克他!我还找够了五根黑手指装备之后至少和苗飞齿有一战之力,你一个人和两个s-级别玩家玩个什么几把蛋啊!」 「那刘福和向春华,还有木柯呢?」白柳直视牧四诚,「如果你强行带新人来这个副本里帮我,这三个人的死活你顾得上吗?如果你不带向春华和刘福,你让他们自己练习,那你怎么和他们练配合?」 牧四诚阴狠狠地抿着嘴,没说话,但很明显是默认了——他就是不怎么想顾这三个人的死活,也不怎么想和其他人配合。 「你对你联赛未来队员这个态度我可要有意见了,牧四诚,你未来不仅要和我一个人配合,还要和其他人也可以随时达成配合,我不仅是在练习向春华和刘福,也是在练习你,」白柳轻描淡写地,他也没有说教也没有严厉反驳,而是抬眸看着牧四诚,「我不会死的,上次我一个人对上鬼镜都没有死,这次也不会轻易死的,你对我应该有这个层次的基本信任。」 「我会出来的,我们还会一起参加联赛。」白柳语调平静,「我说到做到,我还没有骗过你吧牧四诚?」 牧四诚磨磨牙,最终嗓子有点发哑,有点不甘地应了一声好,他的确犟不过白柳。 白柳让牧四诚离开了。 白柳仗着自己个子矮,人群中飞快地搜寻着,最终在登入口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木柯,木柯一看白柳愣了一下,但想到这个游戏可以更换外貌,在加上白柳出口的声音的确是他没错,木柯认错什么都不会认错白柳的声音。 因为是这个声音救了他。 白柳简单地交代了一下现在的情况,问:「我们进去之后还会面临追杀,确定和我一起?你还有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我刚刚看了一个长得不如你的人靠猎奇吃播混成了颜值区前排,你这个长相应该好好发展应该可以比他混得好。」 「……和你一起。」木柯很肯定地看着白柳。 第190页 「行,我们在被追杀,就不能进入老游戏,因为老游戏对方肯定玩过了,我们没有优势。」白柳语速很快,「其实最安全的是单人游戏,但单人游戏收益收效都太低,并且游戏墙上的单人游戏都已经满了,我们只能选一些新的多人游戏副本,但我看了一圈,只发现了一个。」 「这个副本我们说不定见过。」白柳抬眸看向木柯,「它的名字叫《爱心福利院》。」 在进入游戏之前,牧四诚曾经问过白柳那个【平行时空】如果不存在,所有都只有唯一且註定的结果形成的【现实世界】是怎么才能解释得通的?就像是白柳对于福利院,只要他不选福利院的游戏,就不会死在福利院里在里面留下痕迹。 但现在,就好像一切都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追杀令,抢劫,高级联赛玩家的突袭等等事件联繫成了一条线,让白柳不得不沿着他看到的,唯一却註定的轨道行走了下去。 就像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唯一且选择,只有那个和福利院有关的游戏。 陆驿站总喜欢说的一句话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说这个游戏的【天】的意思就是让他参加这场游戏,那么他就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或者说他也没有想过要逃脱。 白柳抬眸看向木柯:「我们分前后脚,分别进入游戏。」 ———————— 游戏墙上,一个游戏图标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儿童福利院大门突然亮了一下。 【游戏副本名称:《爱心福利院》】 【等级:二级(玩家死亡率大于百分之五十小于百分之八十的游戏为二级游戏)】 【模式:多人模式(0/6)】 【综合说明:这是一款解密双线操作的恐怖游戏,在这款游戏里,玩家拥有两个身份线,而您的每个身份线就相当于您身体的一部分,保护孩子就是保护您自己,杀死孩子也是保护您自己,最终您会如何选择呢?是选择成为孩子,还是一直做一个骯脏的大人……】 【游戏《爱心福利院》已集齐玩家两位,还需四位玩家即可开始】 【系统提示:您收藏过小电视的玩家白柳登入游戏了哦~请前往围观~】 这提示的声音让苗飞齿眼神一凌,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以为跑到游戏里我就找不到你了?你能进的游戏可就那么多。」 苗高僵言简意赅地分析了一句:「白柳会选的应该是新游戏,老游戏他没有优势。」他眼神在墙面上搜寻一圈之后,最终定格在了一个角落上乏人问津的游戏图标上。 这游戏图标是一个暗沉沉的儿童福利院大门,门口能若隐若现看到几个孩子在蹦跳玩耍,这游戏是一个苗高僵没见过的新游戏。 「爱心福利院?」苗飞齿看着图标上那些小孩,舔舔开始发痒的齿根部,眼神变得垂涎又血腥,「这名字倒是挺合我胃口。」 」苗哥,确定这墙面上除了这个爱心福利院游戏之外,其他游戏要么登满了,要么就是老游戏,只有这个只登入了两个人。「 「两个人?」苗飞齿嗤笑一声,「看来牧四诚和他一块,好了,这是个二级游戏,我不想带人,带你们我还要分心来照顾你们,就我和我爹两个人就行了,你们回去吧。」 说完,苗飞齿就拉着只简单说了几句话的苗高僵,登入了游戏。 【游戏《爱心福利院》已集齐玩家4位,还需2位玩家即可开始】 【系统提示:您收藏过小电视的玩家苗飞齿,苗高僵登入游戏了哦~请前往围观~】 游戏登入口的玩家是眼睁睁地看着苗飞齿和苗高僵这对父子尾随白柳进游戏的。 他们看着那个《爱心福利院》的图标都有点后怕,这些普通玩家本来就没有几个人有胆子玩新游戏,在加上这里面还有一对即将大开杀戒的联赛选手,这更是让他们敬而远之。 但也有从苗飞齿和苗高僵登入游戏之后,就一直盯着那个福利院图标没动的玩家。 刘怀死死地看着那个《爱心福利院》图标上的大门。 这个大门和刘佳仪所在的那个福利院的大门,是一模一样的! 刘怀也是从《爆裂末班车》里存活下来的人,他是知道镜城爆炸案的,不过之前没有往哪方面想,但他之前被白柳言语上诱导了一下,现在又遇到了一个这种好像是从现实里找原型设计的游戏,而且还是以他妹妹所在的福利院设计的游戏…… 刘佳仪对自己在福利院遭遇了什么,因为眼盲的缘故一问三不知,但是她身上有一些很奇异的斑点淤痕,就像是蘑菇的小点遍布在小女孩雪白瘦弱的躯体上,但问刘佳仪,她似乎也很茫然,不知道这些好像是咬痕的伤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现实世界里调查的结果就是食物中毒,但刘怀不太相信,可惜也没有其他线索。 但现实世界里没有线索,不知道这个游戏以现实为原型的游戏里有没有。 刘怀咬咬牙,给自己装备好了技能,又看了一眼他从其他玩家哪里借来的一部分积分,深吸一口气也进入了游戏。 【游戏《爱心福利院》已集齐玩家五位,还需一位玩家即可开始】 在刘怀进入游戏的下一秒,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了登入口的一个小角落里。 她似乎是看不见,双目空洞地四处环顾一周,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她摸了摸自己胳膊,有点疑惑地,轻声唤了一声哥哥,然后就是被吸入了游戏一般,瞬间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游戏登入口。 第191页 【游戏《爱心福利院》已集齐玩家,游戏正式开始】 在登入口系统提示这个六人游戏开始的声音落下的瞬间,多人游戏区内却有五个小电视同时亮起。 受到系统提示飞速赶来的观众有人疑惑地开口了:「这不是个六人游戏吗?怎么我只看到了五个屏幕亮起,有高玩关小电视了?」 游戏中总积分榜排名前前一百的玩家每月拥有一次关闭小电视直播的机会,这次的直播里总积分名次排名最高的就是苗飞齿了,但也是107,是没有关直播权限的,但苗飞齿这种靠近一百的名次,如果愿意花大价钱给系统购买自己的直播间关闭权限,也是可行的。 但苗飞齿这种就靠直播宣传的玩家,这次又是特意为了宣传搞了这么大噱头,是绝对不可能关直播的。 苗飞齿没有关直播,那是谁关了? 但是其他玩家都没有排名前一百啊,差得还有点远,不具备关直播的资格啊…… 很快,在亮起来的一个玩家小电视里,观众找到了答案,有白柳的粉丝认出了小电视里的人是上一轮跟着白柳一起通过关的刘怀。 刘怀满脸苍白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刘佳仪,他几乎是浑身一软地跪了下来。 刘怀瘫软在地地看着茫然地坐在地上的刘佳仪,语气里全是遏制不住的恐惧:「佳仪,你怎么会在这个游戏里?!」 刘佳仪似乎也很茫然,她有些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她茫然地轻轻摇着头。 刘怀的反应吓到了她,她雾蒙蒙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眼泪,声音也开始带起了哭腔:「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就是睡了一觉,睡前很想很想见到哥哥你,然后有个声音说要满足我的欲望,可以让我见到你。」 「我答应了。「刘佳仪的声音有些颤,「然后我就进来了。」 「哥哥,我做了错事是吗?我是不是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事情?」 第82章 爱心福利院 察觉到刘佳仪的不安,刘怀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语气,他抱住刘佳仪拍了拍,强自镇定:「没有,佳佳没有做错事情,只是一场游戏罢了。」 「对只是一场游戏。」刘怀闭了闭眼睛,好似在催眠自己又像是在催眠刘佳仪,再睁眼的时候语气平和了不少,「哥哥带你玩游戏,佳佳。」 刘佳仪被刘怀抱着怀里,抓住刘怀的衣角小声地询问:「什么游戏啊哥哥?」 刘怀张了张嘴,他想到了想要控制刘佳仪灵魂的白柳,想到了喜欢吃小孩人肉的苗飞齿,最终刘怀抱紧刘佳仪无奈苦笑一声:「一个除了哥哥和你,全都是大坏人的游戏,佳佳一定要紧紧跟着哥哥,不要到处乱跑好吗?」 「好。」刘佳仪乖乖地点头,「我不乱跑。」 多人游戏区面前的观众也小声议论着,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第一次进入游戏的玩家居然跳过了新人区单人游戏,直接被拖进多人游戏区里的情况。 不过这个游戏的运转核心是人的欲望,如果这个小姑娘的欲望是见到自己的哥哥,而且极其强烈,系统也的确有可能直接把这小姑娘拖进刘怀这个哥哥所在的游戏里。 这个小姑娘的小电视明显应该在【新人区】,但又在多人游戏里,按理来说也应该在多人区登录,小电视从来没有多区登录的先例,可能考虑到这个,系统才把这个小姑娘的小电视给直接关闭了。 但开门红就是一个二级游戏,这小姑娘就算是有刘怀护着,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毕竟刘怀在二级游戏里也是自身难保,在二级游戏里还有余力的可能只有苗飞齿和苗高僵这对联赛选手,这对联赛选手已经对白柳的技能早有耳闻,并且多有提防,估计不是那么容易被白柳控制的。 所以很有可能这次游戏里没有任何其他实力强劲的玩家给白柳控制利用来挡刀,给白柳发挥的空间非常小。 有对白柳抱有一定善意的观众喟嘆:「只能希望牧四诚这次和他配合打得好了,这样说不定还可以有一线生机。」 也有就是赶过来落进下石的观众冷笑:「牧四诚这个辅助逆天了,白柳这个主输出一样烂泥扶不上墙,食腐殭尸输出可是苗飞齿,s-面板的玩家,你拿小学生和研究生比呢?」 但很快,有观众惊疑未定地浏览了所有小电视,疑惑地反问:「不对啊,这游戏五个开着的小电视里,没有牧四诚的啊?」 「白柳是一个人进的游戏?!」 确认了这次的游戏玩家的确没有牧四诚之后,无论是赶过来担心白柳的粉丝还是看热闹的吃瓜路人,或者是白柳的黑,都呆滞了。 隔了几秒钟,这群立场不同的围观群众不约而同说出了一种植物:「艹!!!!」 ———————— 白柳登入的是一个有点背光的福利院二楼的房间,上了锁,白柳直接给砸开然后一间一间地去找搜地图了,但是很快白柳这种不按照游戏进程的做法就遭报应了,他绕着第二层从头走到尾,居然形成了一个圆形,白柳又回到了自己最开始的屋子里。 毫无疑问,他鬼打墙了,或者是游戏强制他走完这段剧情才可以离开这层楼。 白柳走进了他刚刚登入的屋子内。 阴暗冷郁的屋内放着一根小小的板凳,傍晚的光线在地上把椅子拉出长长的阴影,屋内的两边乱七八糟地堆叠着一些小板凳,这似乎是一个放假期间的教室,桌椅板凳都被收起来了,而放在屋子正中间这个板凳就显得格外突兀。 第192页 正对着的教室讲台上放着一个老式的收音机,看起来像是十年前的版本,这个收音机内放了磁带,正在自己转动着,滋滋的,不太通畅的,小女孩哼唱的童谣声从收音机里面传出来: 「月曜日(周一)出生 火曜日(周二)受洗 水曜日(周三)结婚 木曜日(周四)得病 金曜日(周五)病加重 土曜日(周六)死去 日曜日(周日)被埋在土里 这就是白柳的一生——」 白柳挑眉,他听第一遍就听出来了,这是着名暗黑童谣《鹅妈妈童谣》里的一首童谣,叫《所罗门的七日》,讲得是一个人一生经歷的悲惨的故事,童谣的最后一句说的是——【这就是所罗门格兰迪的一生】,不过这里好像把名字变成了他的。 在他听不知道多少遍的时候,随着童谣的反覆哼唱,那个椅子被昏沉的太阳光折射出的影子上渐渐地多出了一个人影,从影子上看似乎是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但白柳从侧面看去又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把空荡荡的小椅子,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突然那个影子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一路飞速地窜到白柳这边,白柳没有躲,他觉得这应该和上个游戏一样,是个引入游戏内容的开场动画,他看着自己的影子被这个飞快靠近的影子融了进去。 白柳的影子在西沉的太阳光下不断地延长,延长,在光线下一直钻到门缝里延长到门外,然后突然中断在门外。 这个时候童谣声戛然而止,同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你好,请问你是这所福利院的投资人吗?」一个男生很礼貌地敲门问道,还带着一丝青少年还没变音完毕的沙哑,「我是今天来报导的儿童。」 但白柳却敏锐地觉得门外的人的礼貌里藏着冷淡和不耐。 白柳认识这个声音,或者说不能说是认识,而是熟悉,熟悉得无以復加,在对方开口的一瞬间就能察觉到这人看似平和的语调下的所有情绪。 毕竟在十年前,白柳日日和这个声音相伴。 白柳踩在自己拉成变形的影子上,缓缓地打开了那扇门。 「你好,我是新来的被资助的儿童。」门外是一个身量只到白柳胸口位置的小少年,一双古井无波的黑眼睛看向他,带有一丝隐藏得不算很好的审视,这小少年似乎也在打量白柳,最终斟酌又礼貌地伸出了手,「你好投资人,我叫白六,是被通知来这所私人福利院入驻的新儿童。」 「我想想啊,这个状态的我……」白柳摸着下巴上下扫视了这位过于淡定的小少年一圈,「应该差不多十四岁。」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成功与副身份线见面交谈,成功触发儿童身份线,玩家白柳进入双线操作模式】 【系统提示:在《爱心福利院》中,玩家享有两个不同的身份线,一个是成年的你,一个是幼年的你,成年的你为主身份线,幼年的你为副身份线,你们是一个人不同的半身,副身份线为游戏生成的儿童npc,记忆和设定系统根据游戏背景做了一定矫正,是完全符合游戏背景存在的人物,和现实中幼年的玩家有相似的性格和大致类似的记忆,具体情况请玩家自行探索交流】 【玩家白柳副身份线名称:白六】 【年龄:14岁】 【身份:被投资人资助进入爱心福利院的没有父母的儿童】 【特点:享有玩家百分之五十的生命值,是玩家纯洁无垢的半身,没有任何未来有关的记忆和技能,会进入危机四伏的福利院,请玩家务必保护好他们免于怪物的侵害!】 【主线任务:逃离福利院(未完成)】 —————— 【玩家白柳主身份线:玩家白柳】 【身份名称:白柳】 【年龄:24】 【身份:患有绝症的儿童福利院投资人】 【特点:享有玩家百分之五十的生命值,但因身患绝症生命值会在病重之后随着时间的流失而下跌,在患病之后投资了儿童白六】 【主线任务:寻找续命方法并且存活下来(未完成)】 白柳看着自己弹出一堆面板的系统界面,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他本体的身份是投资人,而他面前这个儿童白六——白柳抬眸缓缓地看过去。 十四岁的白六似乎不怎么喜欢被人过于赤裸地注视,他微微侧身躲避了白柳的目光。 白柳从善如流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想真是麻烦,他最讨厌这个年纪的自己了,臭屁又难搞。 白柳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环视一圈,看了一圈布局之后确认了——这还真是他之前去过的那个福利院。 这个地方一样有三栋楼,但建筑崭新漂亮,完全不老旧,墙面上各种儿童画的漆面也没有掉落,三栋楼中央的儿童公园还有滑梯这种相对大型的设备,远远还能看见单独的食堂,这都是白柳看过的那个落败的儿童福利院现在没有的。 白柳看了一下教室墙面上挂的各种儿童奖状的日期,确定这里应该是十年前的福利院,看来和他之前猜的一样,这个副本的主线剧情果然是十年前,就是这个福利院刚刚落成的时候。 看白柳四处察看,好像在找什么的样子,白六轻声提醒:「今天是周日,是例行的检查日,孩子和老师都不在这里。」 第193页 「周日是检查日?」白柳转身看向白六,「你们这个福利院是每周都检查吗?检查什么?」 白六摇摇头:「不清楚,我才进来还没有被检查过,只是我的入院守则上写了这样一条,每周日所有儿童要离开福利院去做一个全身检查,检查不合格的儿童要留在那里治疗。」 「不过每周去的儿童很多就一直在那边治疗了,福利院里的位置就空了下来。」小白六抬头看向白柳,「但空的位置福利院浪费,所以每周他们会吸收新的孩子进入这个福利院,我是这周过来的。」 周日是检查日,还有很多被检查了不合格就干脆留在那里治疗没有回来的孩子…… 白柳眯了眯眼,想起了那首童谣里唱的【日曜日(周日)被埋在土里】。 看来留在那边的孩子,多半是「被埋在土里了」。 在白柳还在思考的时候,系统突然发出了提醒的声音: 【系统配送道具:每位投资人和自己的儿童拥有一个一对一的,只允许单线通话的对讲机】 【对讲机使用守则:只允许用该对讲机从儿童拨号向投资人单向交流,禁止玩家购买其它通讯交流工具与儿童交流,禁止从投资人拨号给儿童】 【对讲机拨号时间:21:00~24:00,6:00~9:00,儿童非此时段拨号会被占线,投资人无法接通,每位儿童每天可以在这两个时段拨号,请玩家与儿童适度交流,给儿童独立成长的空间】 系统通报的话音刚落,白柳就看到自己的手里出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大哥大,上面立着一根天线的那种。 而小白六的是一个儿童手机,只有他半个手掌大,用一根hello kitty的粉红色细带挂在他的脖子上,看起来像个玩具。 白柳笑了一下:「很适合你。」他摇晃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大哥大,「每天晚上的九点到十二点,和早上的六点到九点,如果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打电话来找我,我随时在。」 「我不会给你打电话的。」白六面无表情地说道,「浪费我的时间。」 白柳早就料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他额头抽搐了一下,嘆息一声,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解决方案:「我给钱的,你给我打电话我按分钟计费。」 小白六一直都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动摇,他转头看向白柳,迟疑道:「给多少?」 「按分钟计费,一分钟一百块,怎么样?」白柳不疾不徐地说。 小白六迅速答应:「成交。」 白柳的话音刚落,外面大门的铃响了,福利院紧闭的铁门打开,许多儿童叽叽喳喳地跟在老师的后面沖入了福利院,老师手忙脚乱地安置这些回巢的小鸟般的小孩子。 而一大一小两个白柳就站在楼的走廊上俯瞰着楼下这些天真无忧,奔跑跳跃的儿童,眼中是如出一辙的淡漠。 小白六忽然侧头看向大白柳,出声道:「你看起来并不喜欢小孩的样子,你为什么会资助我进入这所条件很好的私人福利院?」 「我在你眼中是怎么样的投资人?」白柳出声询问,他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个年幼的自己,「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小孩?」 虽然他的确不喜欢。 「你看起来很像是瘦长鬼影,昂贵的西服衬衫领带,苍白的脸,传闻中瘦长鬼影是很讨厌小孩的,他会杀死儿童然后挖走儿童的器官吃掉。」 小白六很平静地描述着他眼中的白柳。 小白六的描述提醒了白柳,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个女高中生的样子变了一下,变得穿上了一身很规整的西服,还带着一顶黑色的高礼帽。 白柳在教室里盥洗室里找了一面镜子,发现镜中自己的面貌已经被调改了。 他现在的长相的确就是如小白六所说,脸色瘦削苍白,两个巨大的眼袋耷拉在他眼睛下面,手指纤长,痩到像是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一看就命不久矣,而且白柳发现自己长高了不少,手脚有些不协调地变长了很多。 看上去的确很像传闻中的杀童狂魔,恐怖生物【瘦长鬼影】。 「这里所有的投资人的样子都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小白六淡淡地补充,「都是这幅西装革履又短命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喜欢死前做善事的类型。」 「小朋友,你这嘴可真够臭的。」白柳转身看向小白六,挑眉,「我怎么看上去就不像是死前做善事的人了?投资你不就是我做的一件善事吗?」 小白六不为所动地用余光扫了白柳一眼:「你确定把我送到这个儿童不断失踪的福利院来,是一件善事?」 【系统提示:检查日即将结束,孩子和老师已经回来,请各位投资人带着自己资助的儿童前往博爱楼一层的登记办公室登记入驻】 「走吧,小朋友,我带你去一层登记。」白柳所在的位置是博爱楼的三层,他刚准备往下走。 就看到对面的楼层第二楼里有一个【瘦长鬼影】样子的人阴森森地在教室里盯着他看。 这人另一只手牵着一个齐刘海的小正太的手,目不转睛地望着另一栋楼里的白柳,他手上牵着的小正太的模样白柳瞧着挺可爱的,就是低着头看着有点阴郁自闭的样子,和长大后的木柯有八九分相似。 这个投资人是木柯。 而在木柯的上一层楼,一个手拿双刀的投资人也在盯着他手上的孩子,这人拖在长长的双刀在楼层走廊上来回的巡逻,像德州电锯里拖着电锯满地图游走的杀人狂。 第194页 白柳挡在了小白六的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投资人,对面的【瘦长鬼影】看了一会儿,发现白柳一直挡着自己的孩子,这人双手交叉磨了两下刀好像是在威慑白柳一般,往楼下走了,也不知道是去登记了还是来找白柳了。 武器是双刀,要是白柳没猜错这个应该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苗飞齿了。 这人很明显在找谁是白柳,毕竟所有登入的玩家本体身份都长得一样,外表都是这幅【瘦长鬼影】的样子,苗飞齿要杀他,首先就要在一堆【瘦长鬼影】鬼样子的投资人里找到谁是白柳。 那要怎么在一堆【投资人】里确定谁是白柳呢? 目前看来最标准的办法就是看对方携带的儿童。 白柳眯了眯眼,他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小白六。 —————— 苗高僵牵着十几岁的自己下楼的时候,看到自己楼的出口等了一个投资人,这让苗高僵下意识就想抽出武器,但这人下一句话又让苗高僵迅速放松了警惕,只听对面那个投资人咬牙切齿地骂道:「爹!我看到了十几岁的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飞齿?」苗高僵迟疑地看了对方一眼,他有点警惕和怀疑,「你真的是飞齿?」 在这种所有人本体身份都一样的游戏里,假扮另一个人太容易了,唯一能确定对方就是看对方的儿童。 但苗飞齿不是一个喜欢小孩的人,这人只喜欢吃小孩,但苗飞齿又不是变态会吃自己。 不过十几岁的小苗飞齿正是刚刚觉醒自己吃人癖好的时候,想吃又没得吃,看见谁都想啃两口,所以苗飞齿登入之后看到自己的小孩多半只有一个反应—— 「我一开门就看到十几岁的我守在门口,吓了我一跳。」苗飞齿骂骂咧咧地抱怨,「还要跟着我,那小变态看我的眼神都不对,我感觉就是想吃人肉了,我就直接就让他滚了。」 苗高僵不会那么轻易相信送上门来的人,但这人说的的确也苗飞齿身上是会发生的事情。 苗飞齿性格轻浮浮躁,极高的武力值让他在这种二级游戏里颇为随心所欲。 突然见到一个十几岁的自己,苗飞齿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好言好语地对话触发任务,而是恶声恶气地赶走对方,双方没有达成【投资人】和【投资儿童】的友好会面,自然无法顺利触发这个诡异游戏的根据他们设定的副身份线任务。 苗高僵对苗飞齿这样的性格也极为头疼,但考虑到这游戏里还有一个智力值相对较高的白柳说不定会根据这种大家长相都一样的设定,玩悍跳别人身份线这种把戏,苗高僵犹豫片刻,没有放松警惕,但他还是简单地给对方介绍了一下游戏规则,并且试探了一些只有他们才知道的信息。 在试探了几句之后苗高僵心下定了大半,但他还是不依不饶:「我要确定一下你就是苗飞齿,和我说一些你身上比较关键的事情?。」 苗飞齿不耐烦:「比如?」 「比如我们当初是怎么进入游戏的……」苗高僵看似老实憨厚的脸上眼神晦暗不明,语气有点微微的停顿,「比如你吃人肉之后,第一个吃的人是谁?」 苗飞齿舔舔牙齿,似乎在回忆什么味道,他眯起眼睛:「我第一个吃的人是生我那个女人。」 「她得重病了,家里一直养不起,从医院接回来之后还在一直花很多钱买药,那可都是要留给我的钱,全花在这个死女人身上了,她晚上又让我倒水,我给她倒了一杯开水,给她灌下去之后,她的嘴唇和食管都散发出那种被烫熟的香气。」 「第二天她就死了。」苗飞齿啧啧道,「下葬之前我和你说我想吃她的尸体,把你吓得不行,但我知道你也一直希望她早点死,我是你的儿子,她只不过是陪你睡觉的人,我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在她身上花那么多钱,她死之后我绝食了几天,你就把她切了一部分给我吃了。」 「但其实不怎么好吃。」苗飞齿有点嫌弃,「她太老了,因为生病肉又干又柴还有股药味。」 「至于进入游戏……」苗飞齿有点不爽地说,「不就是因为那小孩吗?你带我挖了一段时间的乱葬岗,我吃了一段时间的死人肉,太难吃了,都烂了,我想吃新鲜的鲜嫩人肉,那小孩就是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流浪小孩,哭着说他们福利院里有人干坏事,求我报警。」 「我心想一个福利院自己逃跑出来的小孩我吃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结果你还把他给放了,放出去就被警察发现了,我被监控着,饿得不行才进游戏的,我刚生吃那了那小孩一根手指头,那小孩哭得太惨把你引过来了,你就……」 「好了,你的确就是飞齿。」苗高僵深嘆了一口气,打断了苗飞齿未完的话,「这游戏里所有人长得都一样,我们对一个接头暗号。」 「就手指头吧。」苗飞齿一锤定音,他似乎并不觉得这个兇残的暗号有什么,而是有点残念,「那是我进入游戏之前吃的最后一口人肉。」 苗高僵并不喜欢这个暗号,但在队伍合作里他在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上他一般都是让着苗飞齿这个儿子的,不占主导地位,他对苗飞齿极其纵容,不然苗飞齿也不会对他这个不耐烦的态度,在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做出种种事情。 所以苗高僵也就讪讪地闭上了嘴,隔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投资的儿童呢?你把他赶走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第195页 「那小崽子被我赶走之后本来还跟在我身后的,但这院子里小孩太多了,而且个个看着都细皮嫩肉的。」苗飞齿有些邪性地眯了眯眼,「我估计他是被吊走了,这小崽子还没有开过荤,被这些行走的人肉对他吸引力应该很足。」 眼看苗高僵又要开口说什么,苗飞齿烦躁熟练地一摆手:「够了啊,我就是在这游戏里吃吃小孩和对手都不行吗?现实我不吃就行了,这堆游戏数据我都不能碰了吗?又不是真人,我看你是要饿死你儿子,你当我爹连管我吃喝都做不到,还要来碍手碍脚就过了啊。」 苗高僵看着这群活蹦乱跳根本看不出是数据的孩子,他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了。 这些小孩太过鲜活,他一瞬间甚至觉得这些不是什么游戏里的npc,而是一个个的真人,和现实里面的那些孩子并无差别。 「先去找你的小孩,然后去一楼登记吧。」苗高僵说。 ———————— 一楼的登记室需要玩家单个进入,白柳去的时候苗飞齿和苗高僵还没有过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两个人首先要找到对方,还要确认对方的身份,苗高僵应该还好,因为和自己的儿童待在一起,身份比较好确认。 苗飞齿估计困难,这人估计根本没有重视突然出现的那个小崽子。 白柳在楼上的时候就看到了苗飞齿的小崽子自己一个人在福利院里到处乱晃,跟在不同的儿童后面眼冒绿光,像条还没吃过生肉的狼。 白柳带着小白六进了登记室,发现他前面已经登记过两个人了,其中一个是木柯,还有一个是——看着上面的名字,白柳眸光晦暗。 【因血缘关系羁绊,玩家刘怀和玩家刘佳仪激活(兄妹身份线),登记身份为兄妹,互为对方分身和另一条身份线,激活特殊双线操作模式】 【玩家刘怀(哥哥身份线):患有绝症的儿童福利院投资人】 【身份特点:享有百分之五十生命值,但因身患绝症生命值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下跌,请玩家迅速找到续命方法!】 【玩家刘佳仪(妹妹身份线):被投资人资助进入爱心福利院的儿童】 【身份特点:享有百分之五十的生命值,是纯洁无垢的妹妹,会进入危机四伏的福利院,请玩家务必保护好他们!】 【注意:对于兄妹身份线中每个身份线的玩家,百分之五十的生命值清零即死亡】 上一次白柳见到这刘佳仪这小姑娘的时候,还说刘佳仪应该很快就要进入游戏了,没想到这次见面就是在游戏里了。 但刘佳仪一个新人,怎么会直接进入一个多人游戏?新人不应该是从单人游戏开始吗? 刘佳仪这小孩是和刘怀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繫吗?所以系统把刘佳仪这个新人直接拉入了刘怀在的这个游戏里?白柳思索着——这两个人的模式明显和白柳他们的模式不一样了,不再是一个人带一个自己的幼年形态,而是哥哥带妹妹。 白柳看到刘怀在登记关系模式那一栏上写的【血缘兄妹】,而木柯写的【投资人和被资助的儿童】。 不过白柳注意到,虽然说是两个玩家的模式,但这两人头顶的生命值条还是百分之五十,看样子也是清零这百分之五十玩家就直接死亡,白柳他们是割裂生命值,生命值总和其实还是一百。 但刘怀和刘佳仪直接就是砍半了,这更不占优势。 而且对于游戏来说,白柳觉得也不够公平。 系统曾经为了公平和游戏权衡做出了各种丧心病狂地削弱玩家的方案,经歷了两次被系统狂削的白柳不觉得系统会给玩家呈现一个不公平的恐怖游戏。 这说明这个消减刘怀和刘佳仪一半生命值的方案对于整个游戏里所有参与的玩家来说,应该是相对公平,游戏性相对权衡的。 但对于刘怀和刘佳仪这两个倒霉地触发了特殊模式的兄妹玩家来说,生命值直接被砍半了,刘佳仪还是个盲人儿童,又是新人,不公平又是显而易见的。 而且同样是血缘关系,苗飞齿和苗高僵这一对父子就没有触发什么父子身份线,因为白柳看到了小苗飞齿,但这对父子肯定就没有触发这种特殊形式的血缘关系身份线。 这个估计和刘佳仪有关。 刘佳仪这个眼睛看不见的小孩第一次进入游戏就是多人游戏,不知道这小孩的愿望和欲望是什么,白柳觉得刘佳仪的愿望不像是希望自己重新看见这种。 之前白柳和这小孩接触的时候,他其实是觉得刘佳仪復明的愿望是没有刘怀强烈的,直观体现出来的感情倾向,刘佳仪似乎是觉得自己看不见没什么,她更黏她哥哥,如果刘佳仪的欲望是绑定在她哥哥身上,在这个一切都和玩家欲望挂钩的游戏里,或许就会导致这种情况。 但也存在其他的可能性,刘佳仪这个小孩从各方面来讲太特殊了,白柳也不能直接下结论。 白柳暂且记下了这个他觉得违和的地方。 小白六登记完之后被院长领着进去了。 走之前小白六回头看了白柳一眼,这小朋友面无表情地举起拇指和食指,对准白柳搓了搓,眼神非常婉转地示意了一下白柳,看得白柳忍不住想笑——这是一个钱的姿势。 因为白柳和他说打电话给钱,这小朋友一直记到现在呢。 第196页 这位小朋友事情还没干,记帐倒是记得挺利索。 孩子被带进了福利院,而白柳这个投资人则是被院长领到了福利院附近的一栋楼里,这栋楼看着有点像是病房的意思,里面还有护士和护士办公室,但没有挂号处,也没有医生看病的办公室,只有一层又一层的住院病房。 院长告诉他们,投资人大多数身体都不好,所以都住在这里,偶尔会在福利院开放日的时候去看看孩子。 白柳看了一会儿,确定这个地方就是一栋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医院。 或者说不是私人医院,这更像是白柳见过的那些退休的有钱人住的老年养老康復楼,只需要护士管理伺候就行了,对医生都是随叫随到的模式,不需要一个康復楼里驻很多医生。 但这里住的可不是什么身体康健的退休富人,而是一群亟待治疗的绝症患者,这种情况危急的医院里没有医生就显得很奇怪了。 没有医生谁来治疗他们? 这私人医院里全是长得跟瘦长鬼影一模一样的病人,有些瘦弱不堪的躺在床上,有些撑着椅子行动迟缓地在走廊上行走,他们的面部都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看见路的。 只有这些病人微弱的唿吸带出的气流轻微地把脸上绷带吹得鼓起,才显示他们都是活的人,而不是什么都市传闻里的怪物。 越往里走,里面的病房躺着的病人越是手脚细长,重症监护室躺着的病人白柳目测了一下,应该都有两米多高了,脚无力地垂在病床的外面,肤色青紫带着一点斑点,让白柳想起了他之前看的那些死亡儿童的毒蘑菇般的皮肤。 这些僵硬迟缓的垂死投资人在走廊和病房里缓慢地移动着,他们转动着脸部,好像是在注视着穿过走廊的白柳,长而细宛如蜘蛛般的手脚耷拉在身体两边,白柳还被一个人抓了脚脖子。 抓了他脚脖子的病人却好似就是在逗他玩一样,很快就放了手,发出一种诡异又神经质的咯咯咯的笑声。 第83章 爱心福利院 院长把他们带到了第9层楼,这一层楼的病人比下面的楼层要少很多,而且看起来病得也没有那么重,白柳感觉这层楼的病人病重的程度和他差不多的,最直观的就是他们都差不多高。 从白柳刚刚的观察来看,这所医院里的病人病得越重身体就会越细长,也就是越像【瘦长鬼影】这玩意儿。 小白六的对他的描述其实很正确,这孩子对恐怖事物的感知能力让白柳意识到他可能从十四岁就开始有意识地注意这方面的东西了。 这层楼一共有二十一个病房,院长给白柳安排了房间,然后说她还要回去接其他投资人。 白柳住在906,在走廊左边靠里面的一个房间,白柳观察了一下整个病房,觉得这私人医院也有些奇怪。 这医院装修得非常好,非常精緻,但採光极其的差,所有的病房都是避光的,室内昏暗到白天都需要开灯,并且这里的灯亮度也非常低,开了也看不见什么东西,医院内部到处都是高功率的加湿器,无时无刻地往外喷射着雾气,搞得整个医院就像是回南天一样潮湿,四处瀰漫着雾霾般的水蒸气。 避光加高湿度,正常的医院是绝对不会这样修建的,就好像生怕病人在这里住不死一样。 光线又差,还有厚重的雾气,这导致医院里的能见度很低。 如果不是院长带着白柳,玩家要找这里的各种通道都很困难,因为看不到,而且因为水蒸气的缘故,地上和墙面都非常湿滑,白柳现在身子又高还手长脚长,走在这种湿滑的地面上很容易摔跤,这让白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要是医院这个地图发生了追逐战,估计他会跑得够呛。 白柳扫视了整个病房内一圈,发现三个加湿器,但灯只有一个,非常昏暗。 更奇怪的地方是病床,之前说了这是一个各方面都装得很好的私人医院,看起来很有档次,卫生间的水龙头都是鎏金的狮子形状,但病床—— ——白柳掀开了自己病床的白色床单,看着下面的堆叠的稻草挑起了眉毛。 这居然是个稻草床。 白柳只在儿童时期的相对贫穷的福利院里住过这种床,这种床住起来很不舒服也很麻烦,但优点是比别的床都廉价。 稻草需要干燥才能睡得舒服,一旦潮湿很容易生虫腐坏,会把人身上咬出各种红点点,而且非常潮湿的环境下,这些稻草甚至是会长蘑菇的。 比如白柳这个病床的床角,掀开床单之后,他就看到了有一丛灰色的蘑菇密密麻麻都拥簇生长着,一直生长到病床旁边挨着那个木质图书柜的地方。 在这种三个加湿器的房间内用稻草床,那这床就和一个真菌培养皿没有什么太大区别,这些稻草很快就会腐烂,然后上面会生虫生蛆生蘑菇,长满各种分解者,爬满睡在上面的人的躯体。 总之白柳童年的时期,在梅雨季的时候,他宁愿睡地上也不会睡稻草床上。 【系统提示:请玩家白柳(投资人身份)主线任务——寻找续命良方,缓解自己的绝症症状】 续命良方…… 要去什么地方寻找续命良方?如果这是一家有医生的私人医院,白柳现在一定已经去搜刮医生办公室看处方单,然后寻找治疗药物了。 第197页 但是这里没有医生,只有一群在走廊上推着推车走来走去护士,而且护士办公室白柳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里面没有吊瓶没有药片,甚至没有注射器和输液管,空空如也,只有几个跟齐腰高的不锈钢推车,看起来很像是白柳公司食堂的餐车,应该是用来给病人送餐的。 一个没有医生,没有药物,除了病人什么都没有的医院,要怎么去寻找一个绝症患者的【续命良药】? 等等,除了病人什么都没有…… 白柳眼睛微微眯了眯,他开始在病房的图书柜里搜寻。 这个病房的门后靠床的地方有一个图书柜,白柳之前扫了一眼没有在意,都是一些很陈旧的书籍,因为这些书籍的数量太多了,白柳根本没有把这些书籍往线索的方向想,而且里面的书籍也有多又杂乱,什么小说地理图册,什么都有,塞得满满当当的一个大书柜。 如果是白柳自己设计游戏,他是不会把游戏线索藏在这种过度繁琐的信息里的,因为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让玩家找一个两米多高摆满了书的书柜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但有一种情况列外——那就是这一书柜里并不只有一条玩家需要发现的信息。 而是除了一小部分之外,都是玩家应该发现的信息。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触发支线任务——在医书中搜寻(续命良方)】 果然。 白柳把这个图书柜里书做了一个简单的分门别类,一些白柳觉得比较明显和副本没有关系地就丢开,比如黄色女性杂志之类的,剩余的都是一些医学类的杂志和书籍了,沉甸甸地堆在地上,白柳拎出来掂量估算了一下,这得有几十斤了。 全是医学类的书籍,中西内外妇儿都有,还有一些全英的医学论文杂志,在这么多医书里找一个白柳完全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用的(续命良方),白柳觉得自己一个没有什么医学常识的人做不到。 但他眼睛一眯,看着这一堆从来没有人翻看过的医书又察觉出了一点违和的感觉。 这个私人医院里没有医生,这些书不可能是医生看的,但很明显这些书的人是给有一定医学常识的人看的。 而这些书是给是住在这个病房里的病人,或者说,投资人看的。 所以这所私人医院里并不是没有医生,而是住在这里的病人就是医生。 他们在一边看书一边自医——奇怪的病人们。 这些投资人很明显都身价不菲,但为什么不相信医生而是自医呢?是医生无法治疗吗?但是医生无法治疗,他们看这些书的价值意义也不大,毕竟都是医生看过的东西了。 白柳思索了一会儿——很明显这里所有的投资人都有某种绝症,那么除了白柳一定已经有人开始治疗,也就是开始使用那个续命良方了,但他们这些新住进来的病人却不能无偿得到这个(续命良方),而是要自己从这堆书中找出来。 但对一个学生时代就不是很守规矩也不怎么爱写作业的人来说,白柳对于这种非他感兴趣的东西的阅读理解效率是很低的,他学生时代很多科目的成绩也都一般,所以白柳在自己不想看书解不出答案的时候,他很快就不要脸地决定了要去抄别人的【作业】,他念书的时候一般都是抄陆驿站的,因为陆驿站这个好学生的作业正确率最高,但在这个游戏里—— 白柳眯眼想了一会儿——现在的关键就是去抄谁的【作业】? 现在这所医院里,谁能最快最正确地解出这堆书的【答案】? ———————— 木柯也被院长带来了这个私人医院,他也靠搜寻图书柜触发了那个在医书中寻找续命良方的任务,现在正坐在床边看着这堆医学书。 他毕业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书了,还是这种大部头,这房间里光暗得就算是有人在他一米之外走来走去他都看不见,看书就更不用说了,本来木柯准备买一个檯灯啥的用来照明,但是在购买之前系统提示他,病房内需要避光,禁止使用高亮度照明,你是否确定还要购买相关道具? 意思就是道具可以卖给你,但是你不能在病房里用。 木柯本来准备试试这书能不能带出去看,至少比这个房间里灯光要好。 但他刚一拿着书走出病房,结果一打开就被吓了一跳,一个面无表情的护士推着不锈钢的推车在走廊里巡逻,看见木柯拿着书准备出来,这个护士给予了警告,说请不要拿着病房内的东西随意走动,并且入院第一天病人不能随意走动,请待在病房里。 看来就是不能带出去了,木柯皱眉地缩了回来。 木柯不得不尝试了一下用这个阴间灯光看书。 但是看了没一会儿,木柯就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了,他看书的速度算很快的了,但在这种灯光戏看书效率太低了,方向也很杂乱,要从上面得出一个很有效的治疗方案,或者用系统的话来说,续命良方,也是很困难的。 木柯也意识到了光靠他自己一个人看书很难找到正确答案,但是他一时之间还想不出其他思路。 毕竟游戏的提示指向性太强了,很明显就是叫玩家看书柜里的这堆书找答案,而这恰好是木柯的强项。 木柯有点焦躁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书嘆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看书的时候找不到答案的感觉了,木柯从小到大都是学霸,上了初中之后还跳过好几级,他的智力值进入游戏后也相当的高,有85点。 第198页 他的阅读和记忆理解能力都非常出色,如果给他一个相对亮堂一点的环境,三天之内看完这堆书整合知识线索得出答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他迫切地想要快点得出一个续命良方献给白柳,但昏暗的现实让他越发的烦躁。 一个小时了才看完一本书,这根本不是他的真实水平! 木柯正想着怎么操作呢,他的系统面板忽然震动了一下,他看到自己的道具栏多出了一个道具。 木柯现在没有买道具,很明显刚刚买这个道具的人是白柳——白柳可以隔空操纵他的面板购买道具,这也是他们的交流方式之一。 现在他们都住进了病房里,用这种购买道具的方式互相沟通极其隐秘,也可以避人耳目。 木柯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看仓库里自己的道具,观众可以看到系统商店,但是仓库的界面是看不到的,为了保护玩家财产安全,仓库会被打码,所以木柯和白柳的私下交流,甚至连小电视面前的观众都不会察觉到,可以说是隐秘到了极致。 唯一可能暴露木柯和白柳交流的方式,就是木柯突然被杀死,他们用来交流的道具暴露杀死木柯的玩家面前,被对方察觉到不对劲,比如白柳和木柯用一个记事本或者手机录音笔来写字交流,那么木柯死掉之后,这个用来交流过的道具就会掉在杀死他的玩家面前。 如果是在交流的过程中木柯被突然杀死,或者是木柯还没有来得及抹除交流的痕迹就被杀死,那么木柯身上掉落的这个道具就很有可能在其他人面前暴露白柳和他的交流过的痕迹。 当然也可以用密码加密这个沟通过程,防止对方简单破译,但是怎么确定这个密码不会被其他人简单破译,并且可以迅速被木柯理解呢? 白柳是不太喜欢自己暴露给对手的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他选的不是一个很常规的交流道具。 白柳买给木柯的是一个黑色键盘。 键盘是木柯和白柳都很熟悉的工具,并且相比笔记本和纸张,以及录音笔等等会留留下明显交流痕迹的道具来说,扣键帽又放回键盘相对更无痕,交流完了之后,相对于其他交流工具来说,可以说不会留下痕迹。 并且键盘上的「密码」,是木柯和白柳这两个做游戏的都可以快速理解的密码。 就算是木柯杀死了掉出一个键盘,敌人也不会轻易地联想到交流工具上,更不会去想这个键盘里蕴藏了什么信息。 当然,柳选择键盘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人逛系统打折促销商店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只要不到十积分的键盘,柳觉得可以用,随手就买下来了了。 木柯看到这个键盘一愣。 键盘上的【ctrl】和【c】键帽被扣掉了,这是一个很常用的快捷连用键,【ctrl】+【c】是【copy】的意思,也就是抄的意思。 抄?抄什么?他们现在有什么好抄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寻找那个续命良方吗? 等等!木柯很快地理解了白柳的意思——白柳是想抄(续命良方)! 白柳是想抄这个东西吗?!但是这还能抄的?去哪里抄啊?这里这么多病房,白柳是知道了那个病房有续命良方了吗? 木柯看着键盘上,他深思想了想,然后犹豫地扣掉了键盘上面的【?】和【numlock】键帽,放进了自己的仓库,忐忑地等待着白柳的回覆,也有点担心对方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 【numlock】是一个键盘上的小键盘数字锁定键,但字面意思可以翻译为【锁定数字】,结合那个【?】键帽,木柯想表达的是——【白柳,我们锁定什么数字?】 这里的病房房间号都是数字,白柳只需要告诉他锁定什么数字,他就能知道白柳要去哪个病房了。 但很快,木柯放进仓库的键盘消失了,没过一会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键盘上面【ctrl】+【c】键帽回来了,但又少了三个键帽。 「1,7,0。」 木柯顿时迷惑,门牌号的话,0这个数字不能放第一位,那么前面的数字只能是一或者是七。 这三个数字只有三个排列方式,【701】,【710】,【107】。 七楼是手术室,没有病房。 而【107】就更扯了,这是一个「空格病房」,这栋楼是没有【107】病房的,应该是被腾出来做了仓库之类的地方,所以占了这个标号,但其实是没有这个病房的。 倒是有【106】,和【108】病房。 木柯有点愁,他无法理解白柳的意思,他扫到那三个数字,把三个数字6种排列都在脑中想了一下,然后他缓缓坐直了身体。 这所私人医院的确没有带英文字母的病房门牌号,但是有不带数字的特殊监护室——icu病房。 一楼的icu病房,这个病房是没有数字标记的,而且一楼除了这个地方都是病房,所以这个【icu】病房很有可能就是占了【107】编号的那个【空格病房】! 白柳没有直接用icu病房来描述是因为这个医院里不止一个icu病房,不说明确病房号有可能造成信息误解,而木柯又直接问的是什么数字,白柳就就干脆用更明确的数字来指代病房号了——这傢伙根本没想过对面的人有可能不能跟上他的思维跳跃速度,把107病房和一楼icu病房等价起来。 但好在木柯是个记忆力和收集信息能力都相当不错的玩家,他顺利地get到了白柳想表达的意思。 第199页 白柳是想去这里抄这个重症病人的治疗方法!! 「草。」木柯没忍住爆了句粗口——icu里面住的是这个医院原有的原住民投资人,身高两米多的一个病人,看着就跟鬼差不多了好吗!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这个副本里的怪物! 而且这里的护士说过,icu病房里的患者是全天都不会离开病房的,他们怎么进入抄里面的续命良方啊! 并且他们也不明确知道里面有没有所谓的【续命良方】! 白柳倒是挺肯定icu这里一定有系统所说的【续命良方】。 如果这里的病人都是医生,那么对于一群刚住进来的【新手医生】来讲,病房里更有可能出现治疗方案的,一定是病得更重更久研究得更久的老医生。 综上,icu病房里,白柳觉得多半是有系统所谓的【续命良方】的。 但能不能拿得到,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icu里的患者看着不怎么像人,并且全天都不会离开病房,白柳没有进入的机会,也不知道进去之后会不会引起病人,或者说怪物的狂暴攻击,毕竟白柳又不是去做啥好事,而是去翻东西的,风险相当高。 但相应的收益也很高,如果能成功,白柳会是所有玩家里第一个拿到【续命良方】的,这会带给白柳相当大的主动权,他可以用来和其他玩家交易很多东西,但闯icu的明面上的困难有两点: 第一点:怎么闯进去? 这医院走廊有巡迴护士,病人稍微做一点违背医院规章制度的操作都会被抓住纠正,不要说强行闯进icu了,如果玩家强心闯进去就要钻护士巡逻的空子,但比较麻烦的一点是这些护士的侦察能力和移动速度都相当快,至少白柳目测在这个湿滑的地面上,他跑不过这些穿着细高跟鞋的护士。 第二点:闯进去之后怎么翻东西? 这病房里的病人很不对劲,多半是怪物,要是闯进去当着对方的面找东西,估计够呛。 在白柳想出具体的办法之前,夜幕来临了。 晚上九点到了,护士通知病房宵禁,所有病人禁止外出。 走廊上只能听得到护士推着推车咯吱咯吱来回走的声音,这些护士交班在走廊上巡逻,看到病房的门缝里透着昏暗的光还会敲门叫你关灯休息了,宛如白柳高中的宿管阿姨。 但这些护士远不如阿姨友善,白柳开门看了一眼,这些护士在夜晚的走廊上踩着高跟鞋,面容凝滞地在加湿器蒸腾出来的雾气里来回巡逻的样子,让白柳一瞬间联想起了《寂静岭》里的护士怪物。 这些护士的视力还好到出奇,在这种能见度很低的场景里,白柳只是微微打开一条门缝偷窥了一下,但很快就被这些发现了,护士的眼睛在夜色里散发出猫一样的萤光绿,远远地看着白柳,推车推车飞快地向白柳这边靠近,高跟鞋噔噔地往白柳这边跑,白柳眼疾手快地拉拢了门,还反锁了。 很快推车的咯吱声就剎车停在了白柳的门前,护士勐得敲了两下门,语气低沉:「706号房的病人,你刚刚是开门了吗?你是没有读过医院的规章制度吗!晚上九点之后严禁外出,早上九点之后才可以打开病房的门。」 护士一边严厉地质问白柳一边砰砰砰地敲门,门在深夜里被砸得框框响。 白柳当然不会给她开门。 护士在门外砸了一会儿,语调拖长,略显诡异地说了一句:「如果你非要在这两个时间段打开你病房的门,如果让什么东西钻进了你的病房,医院概不负责你的人身安全。」 说完,护士就推车离开了白柳的房门前。 什么东西,白柳听到护士说的这个,他拧了拧眉,看来晚上外面会有什么不太对的东西在外面流窜。 但这个时间段…… 晚上九点之后,早上九点之前禁止打开病房的门,这就相当于禁止病人外出,但这个时间段刚好和儿童的打电话时间(早上六点到九点,晚上九点到十二点)是吻合的。 小孩出来打电话给投资人的时间正好是投资人无法外出的时间,而且之前那个护士说的【什么东西】钻进你病房——假设护士口中的【什么东西】就是一个怪物,那么这个怪物出来活动的时间正好是小孩出来打电话的时间。 看来小白六给他打电话,也要冒着很大的风险。 九点半,正当白柳以为今晚自己不会接到小白六的电话的时候,他的对讲机响了。 白柳接起,这个版本有点古老的对讲机里传来好似接触不良一般的声音,还有人在极速奔跑的喘息声,感觉是有人拿着这个对讲机在跑,而且跑得很快,上气不接下气的。 白柳没有出声,一直等到那边的喘息声基本平復,那边说:「你等下,有东西在追我。」 小白六说完这句话,白柳这边的系统界面就弹了出来: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的副身份线触发怪物书】 【《爱心福利院怪物书》刷新——畸形小孩(1/3)】 【怪物名称:畸形小孩】 【特点:移动速度较快(350—600)】 【弱点:???(待探索)】 【攻击方式:喜欢与玩家副身份线玩耍,玩着玩着会让玩家的副身份线消失在福利院】 过了差不多五分多钟,对面传来淅淅索索衣料摩擦的声音,小白六好像是躲进了什么地方里,压低声音开口:「好了,它暂时没有追上来,你可以说话了。」 第200页 小白六的声音虽然有些起伏,但可以听得出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他并不害怕追他的东西,。 白柳问:「追你的是什么?」 「一个小孩。」小白六说,他出气还有些不匀净,「蹲在地上,像猴子一样四肢着地来追我,很瘦,一直在流口水地笑,长相很奇怪,看着像是智力不行的那种先天性傻子。」 小白六这也一形容,白柳就懂了,他之前也在福利院待过,里面唐氏综合徵的患者,长相很有特点,眯眯眼,扁鼻樑,长嘴巴,两腮又胖又鼓,脖子很短,眼间距又很宽,眼珠子还老是喜欢往斜上方跑,当年福利院里白柳见过一些小孩给这些傻子取绰号叫【青蛙】,因为长相和青蛙一样。 这样一个青蛙一样的小孩四肢趴在地上仰着头流口水,咯咯咯地笑着追小白六……亏得小白六对钱很执着,愿意为了钱给他打电话,不然正常小孩早就被吓哭了,谁还能保证一直跑都不挂电话。 「那他走了吗?」白柳问。 「没有。」小白六刚回答完这句话,白柳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小孩的小声和那种四肢着地,裤子布料和泥土碎石之间的的声音,但是这声音很快速,形成了一种蛇游动般嘶嘶嘶的声效,一听追小白六的小孩移动速度就非常快。 小白六回了这一句没有之后,又没声了。 白柳只能听到他奔跑时候的急促唿吸声,和脚步声,以及跟在他背后如影随形又若隐若现的小孩那种天真的笑声,和嘶嘶嘶裤子地面摩擦声。 这声音越来越响,感觉布料和地面的接触面积应该很大,看来这个追小白六的小孩是拖着下半身追他的,而且很快就要追上他了。 白柳没有说话,他在静静等待,不打扰正在追逐战的小白六。 等了差不多又五分钟,小白六气喘吁吁地说话了:「可以了。」 「你躲开他了?」白柳询问。 「没有,他去追其他人了。」小白六语气里一点同情都没有,「有其他小孩出来打电话了,一出来就被追了,现在边哭边跑,那小孩就没追我了。」 白柳明白了,这在福利院外面游走追逐的诡异小孩应该只有一个,现在转移了仇恨值去追别人,小白六就相对安全了。 他问:「你那边什么情况?你被院长带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被带进去之后就正常流程,福利院的人给我们分配了房间,我和另外三个新来的男生住一个房间,有个盲人小女孩住另外一栋楼,在我们对面,我们都住在一楼的房间里。」小白六说事情的条理很清晰,他先简单地讲了一下整体的情况,然后开始说白柳会关心的点。 小白六喘气还没有喘匀净:「我们的那个儿童电话本来是要被没收的,福利院的老师明令禁止携带这种通讯工具,但后来说我们是新来的,要给我们一段适应期,说允许我们携带一个星期,但给我们规定了打电话的时间,和你说的一样,以及不能在房间内打电话,说会吵到其他人休息。」 「以及我遇到的所有福利院的老师和护工,都警告我晚上不要跟着笛声走,听到了笛声就不要外出,说吹笛子的人会拐走小孩。」小白六的语气很冷静,「结果晚上九点三分,我就听到有人用竖笛在外面呜呜呜地吹些乱七八糟的童谣。」 「我倒是不想外出,但吹笛子这人卡点太存了,正好是九点过一点,但没办法,你说我给你打一次电话按照通话时间每分钟给我钱,所以我还是出来了。」 不要跟着笛声走,白柳若有所思,在现实世界的福利院也有这样的情节,那4个孩子据说就是听到笛声之后主动出去然后失踪的。 白柳当时就想到了一个童话故事。 「不要跟着笛声走,说笛声会拐走小孩,你听到这个会想到什么?」白柳思考着询问。 那边小白六沉默了一会儿:「你提到这个,那你想到的应该和我差不多的点,《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我记得是这个名字。」 「是这个名字。」白柳说,「是一首英国儿童诗。」 《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这首诗讲得故事是曾经有一个鼠疫瀰漫的小镇,镇民被到处奔走的老鼠折磨得痛不欲生,想了很多办法都不管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花布衣服的吹笛人来到了这个城镇,他说自己的笛声可以带走老鼠,但是要求镇民付给他报酬。 镇民答应了,吹笛人吹着笛子,老鼠都从镇子里的各个角落涌出来,跟在吹笛人的身后排成一排主动走了,吹笛人吹啊吹,走啊走,老鼠跟在身后似乎很高兴一般,寸步不离地跟着。 吹笛人走到了一个小河里,河水没过了他的腰,老鼠也走到了这个小河里,它们都被齐腰高的河水淹死了,四处飘浮在小河上。 鼠疫结束了,镇民们很高兴,但是他们却反悔了,不愿意给吹笛人报酬。 吹笛人于是又一次吹响了自己的笛子,笛声响起,这次从镇子里的四面八方里走出来的却是镇民的孩子们。 小孩们笑着闹着,跟之前的老鼠一样挨个排在吹笛人的身后,蹦蹦跳跳,欢欣鼓舞,无论镇民怎么哭喊劝阻都不回头,吹笛人带他们离开了小镇,再也不见踪影。 有人说吹笛人又带这些小孩去了当初的齐腰高的小河里,试图淹死这些小孩报復镇民,有人说吹笛人把小孩变成了老鼠,去下一个城镇让这些老鼠作乱,他就可以继续收取报酬。 第201页 「你有看到是谁在吹笛子吗?」白柳问。 小白六回忆了一下:「没有看到,笛声四面八方都有,我感觉不止一个人,不过吹笛子的人技艺不怎么样,吹错了好几个音,吹了小半个小时来来回回就是那几首童谣,给我的感觉就是初学者。」 「有孩子听到笛声之后出来吗?」白柳接着问。 「没有。」小白六这次回復得很快,「除了我们这几个新来睡的房间没有老师陪睡守着,其他的房间都有老师或者是护理工陪着,所以只有我们能出来打电话。」 电话那头还有孩子刺耳尖利的哭声,和追着他跑的那个孩子空灵又呆傻的笑声迴响着,这个时候小白六像是才想起般,问了一句:「对了,被追的是小苗飞齿,另一个投资人的孩子。」 」小苗飞齿?「白柳饶有意趣地问,「他怎么出来打电话了?哦对,这小孩有个不太好的癖好,你离他远点。」 小白六问:「什么癖好?」 白柳:「他喜欢吃人肉。」 电话对面一静,紧接着又想起了小白六冷静理智的声音:「那我明白他为什么晚上出来打电话了,他看到那个在地上爬行的小孩,主动想要出来,我以为他是出来打电话的,你说这个之后我觉得可能他就是拿打电话做个幌子,出来进食的。」 但奈何遇到的是个硬茬子。 「我和这个小孩儿的投资人有点仇,你少和他交际。」白柳说。 「那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比如拌他一脚,让他摔倒在地被追上,然后被弄死之类的?」小白六说起做这种坏事情的时候,语气都是很平淡的,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不过我帮你做事,你要给我钱。」 「唔,暂时不用,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你比他对我来说更重要。」白柳摸着下巴轻笑一声,「我不记得我在你这个年纪胆子有这么大,敢做这些胡作非为的事情。」 小白六很无所谓回了一句:「可能是你在我这个年纪,没有遇到一个敢给你开陪聊天价报酬,并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投资人?」 白柳听到这句话,微妙地顿了顿,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十四岁。 ……不得不承认如果他在十四岁的时候如果没有陆驿站坚定不移地带他走依法做人的道路,并且遇到了一个给他钱让他为非作歹的投资人,那这种事情他还真的做的出来。 「小苗飞齿你不用管他,但是有两个小孩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你能帮就帮一下。」白柳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题,「一个叫木柯,一个就是那个盲人女孩,当然,你帮他们我也是给报酬的。」 小白六用有点古怪的语调反问:「这两个小男孩小女孩你也要救?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给我钱救他们?他们长得是挺好看的……」 「你在想什么呢?她是我一个朋友想收养的孩子。」白柳瞬间就get了小白六的言外之意,他有点无语,小白六这崽子对成年后的他道德水平估计也太低了点,「我也没有坏到你说的那种地步,我对小孩没兴趣。」 很快考虑到自己一向要钱不要命的特性,白柳补充了一句,「但你帮他们的一切的前提都以保障你自己的安全为主,你对我才是最重要的,记住这一点。」 那边的小白六静了几秒,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毫无情绪地说:「通话时间17分钟三秒,给你抹零,就当十七分钟,一分钟一百块,总计一千七,你说的,记得给我结清。」 「以及你不是根本不是什么好人的人设,所以这种关心我的话,就别说了。」小白六面无表情,「听了怪噁心人的,投资人先生。」 说完,那边的小白六就「啪」一声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白柳:「……」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白柳的对讲机又响了,对面的声音依旧礼貌且毫无波澜:「对了,投资人先生,今晚我摔倒了三次,医药费用请你报销一下,我会让院长把帐单寄给你的,祝晚安。」 「啪」一声又挂了。 白柳拿开自己的对讲机,有点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我十四岁的时候,这么讨人厌的吗?」 第84章 爱心福利院(双更) 次日清晨,周一早上六点半。 白柳不想睡那个蘑菇稻草床,自己用书垫着在地上将就过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地面上的书页就黏住了,因为房间里的湿度太高了,贴在地面上的书页都被湿透了,黏在了地上,墙面上也有很多露珠,白柳看得直皱眉——三个加湿器不停工作制造出来的这种湿度简直比梅雨季节还离谱。 但病房里的三个加湿器是护士嘱咐过的,绝对不能关,就和病房内不能用高强度照明一样,是这所医院的规章制度之一。 他安静地坐在书页上等小白六的电话——这小孩为了钱早上也肯定会给他打电话的,毕竟按分钟计费的。 等到早上六点四十五的时候,白柳的对讲机响了,这次小白六没有奔跑,而是唿吸声和脚步声都很轻,有种蹑手蹑脚偷跑出来的感觉。 「投资人先生,早上好。」小白六用一种近乎气音的声音小声说道,「昨天追我们的那小孩不见了,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老师在走廊讨论今天要带我们去教堂做一个见证,象徵我们这些受过苦难的孩子正式进入受到庇护的地方,我们重生了。」 第202页 这群小孩是昨天进入福利院的,今天正好是周一,小白六这个说法让白柳瞬间就想起了那首童谣唱的【星期一出生】。 那么按照那首童谣唱的——【星期二受洗】,按照流程明天就应该受洗。 「然后我们周二,也就是明天的时候要受洗,洗去在外面受过的苦难。」小白六轻声说,「孩童受洗的时候家长要在场,但我们除了刘佳仪都没有家长,所以是投资人观礼,周二是家长开放日,你们是可以进来的,我听老师说,会给你们这些投资我们的人寄邀请函,邀请你们过来福利院观看我们受洗。」 白柳问:「你们那边昨晚出什么事情没有?」 「昨晚出去打电话的小孩,我所在的房间里除了我还有小苗飞齿,但我们两个都成功回房间了,小苗飞齿哭了一晚上,看着应该没事,他跑得还挺快的。虽然一直在哭,但是并没有被抓到。」小白六语调平淡,「但凌晨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我听到有小孩的脚步声穿过了走廊,跟着笛声走了。」 「这些小孩哼着笛声吹的童谣,我起身看了一下,感觉他们应该是清醒的,不是在梦游,还有说有笑的,他们就像是那个童话故事里描述的小孩一样,排着队蹦蹦跳跳地循着笛声的方向去了,但到目前为止,天都快亮了,我也没有看到他们回来。」 这也和现实白柳知道的信息一致,一群小孩凌晨的时候跟着笛声走了,消失在了一个封闭的儿童福利院里,怎么都找不到了。 」你觉得那个笛声有催眠或者是迷惑的效果吗?」白柳思索着询问,「你听了会想跟着走吗?」 小白六不假思索:「不会,吹得奇差无比,听得我想上厕所。」 「……」考虑到自己好像一向对这种催眠暗示类的东西抗力很强,白柳在现实世界看心理医生的时候也很少被引导,他多问了一句:「你们房间其他孩子有被这个笛声影响的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在回忆,然后小白六开口道:「应该是没有的,除了小苗飞齿哭了一晚上,房间里其他的小孩都睡得很熟。」 没有催眠和迷惑效果的笛声,为什么这群孩子会主动跟着走? 白柳陷入思考,难不成这个副本里真的有一个【吹笛人】设定的怪物,但如果是这种设定的怪物,为什么每次都只引走几个小孩,毕竟故事里的吹笛人笛声可是无差别攻击,一下就把所有的孩子都带走了,但这个儿童福利院版本的吹笛人每次都是精准攻击,只带走了几个小孩,还是孩子主动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小白六那边的声音突然压低:「老师要过来检查我们了,这次的通话时间是12分37秒,四捨五入十三分,一共一千三,加上昨晚的一千七一共三千块,承蒙惠顾,下次见,投资人先生。」 那边说完,非常冷酷地挂断了电话。 白柳这次确定了,小白六这小朋友一定是掐着秒表和他打电话的。 早上九点,病房和走廊内的都传出了广播通知: 「各位病人早安,九点后各位可以开门活动,已经寻找到自己药物的病人,五分钟后护士们将会把药物送到你们病房进行用药,还未寻找到自己的药物的病人,请到一楼的医院餐厅用餐,用餐后加快寻找自己的药物的步伐,你们已经病危了……」 白柳开门,他看到这一层楼的其他病人也开门了。 一夜过后,似乎这些出来的病人都精神了不少,都像是吸足了加湿器给的水分般没有那么干枯了。 走廊上有护士推着那个餐车踩着高跟鞋跑得飞快地给一些病房里的病人送药,白柳试图跟过去看两眼,但护士手脚动作太快,白柳只瞄到了药装在一个密闭的不锈钢容器里,并且护士推着餐车送药的路过白柳的时候,白柳能听到一种类似于水晃荡的咕噜声。 这样看起来这个药应该是个液体,白柳思索着记下。 木柯和白柳入住之前打过暗号,这两个人住的是一层,都是第九层,木柯走出来了,他眼下挂着的黑眼圈比之前的还重,像两个期末考试的时候熬夜备考临时抱佛脚的学生,都在打哈切,一看就熬夜看书了。 白柳一出来,木柯就死死盯着白柳,那眼神之渴切专注,让人看得头皮发麻,像只熬夜通宵之后还很精神的猫,满脸写着快来撸我。 这一看就是要摇尾巴讨赏了。 白柳顺从地问了一句木柯:「你有什么发现吗?」 「这游戏要我们在医书里找方子,我因为生病的缘故,看过很多相关的文献,对这些还挺懂的,昨晚本来想和你分工一人看一半的,结果第一天病人不能出房门,我就直接先看了,昨晚看了二十一本。」 木柯说着,又拍拍嘴巴打了一个哈切,困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忍不住抱怨道:「这游戏设定也太狗屎了,房间里又暗又湿还不准用灯光,看得我眼睛都要瞎了,幸好有笔可以定位一下视线,不然我都要看出散光了。」 听到二十一本,白柳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这游戏里的书都特别厚,厚到什么地步呢,厚到白柳根本就没有动过要去看的念头,木柯这傢伙一晚上居然能看二十一本…… 「你看完了能都记住吗?」白柳询问。 木柯很奇怪地看了白柳一眼:「看了就能记住啊,为什么记不住?」 第203页 白柳:「……」他就记不住。 白柳感受到了学霸对学渣的蔑视。 「你看了多少本?」木柯问白柳。 白柳这个学渣沉默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回答:「0.01本。」他就翻了两页就关上了。 熬夜加用脑过度让木柯反应下降得很厉害,他稍微有点凝滞地思考了一下白柳的话,才木着脸重复了一下:「0.01本?」 这约等于没看吧! 然后木柯很快反应过来,他有点着急地靠近了白柳,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压低声音问白柳:」你不是真的要去icu去偷那个什么续命良方吧?!白柳你不想看可以都让我看的,我看书很快,最多三天我就可以看完那一书柜的书了!」 「但就算你看完了,你知道自己要找的续命良方,长什么样子吗?」白柳转过头质问木柯。 木柯一怔。 他的确不知道。 但是就算木柯一晚上看了二十一本,他能记住里面每一个字眼,但木柯的确不知道要找的续命良方是什么东西,因为(续命良方)这个系统要他们找的东西的定义太模煳了,没有一个明确地指向很难确定他们要找的(续命良方)到底是什么——是某一种具体的药物,一种治疗方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没有确切的指示,我们很难知道我们要找的续命良方到底是什么东西。」白柳看木柯一眼,很有耐性地提示,「而且系统的任务提示是在医院内的图书柜找续命良方,并不一定特指我们病房内的图书柜。」 「但所有病房的图书柜都是一样的啊。」木柯有点不安地看着白柳,「我上来的时候特意在别的病人还没关门的时候,偷眼看了一下他们病房里的书柜,这里所有的病房都有书柜,我记忆力很好,我能清楚地记得我看过的病房书柜里面的书种类都是差不多的,如果系统是想让我们看书找续命良方,那闯icu进去我们能看到还是那些书,意义不大的白柳。」 「但别人的书,和我们的书,有什么差别呢?」白柳看向木柯,「你昨晚看过的书和你没看过的书,有什么差别?」 木柯怔愣了一会儿,他思考了一会儿意识到了白柳想说什么。 「是笔记!」木柯语气恍然,「在病房的这种灯光下看书,书上一定会留下笔记,因为没有笔来定位视线,一眨眼根本找不到自己上一句读到什么地方了。」 」假如在这个没有医生的医院里,所有人都是在自医。「白柳不急不缓地解释,「假设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进入医院,然后看书,在书中寻找治疗自己的办法,而这个医院内禁止携带任何大型光源,但光线又非常的差,那么这些人看书应该就是藉助病房内本来的灯光,所以我们的抽屉里才会有那么多的笔。」 「因为在这种光线下,没有笔根本无法看书,而有笔的情况下,书上就会留下各种各样的笔迹,或者说痕迹,一些重要的信息他们一定会圈画起来,方便下次查找。」 白柳平静地扫了木柯一眼:「按照那首歌谣的唱法,周四生病周五病重周六死亡,这个病应该是随着时间加重的,icu的病人病得最重来的时间最长,他们很明显在接受治疗了,所以他们书上的笔迹里是最有可能透露出系统所谓的【续命良方】的。」 木柯皱眉:「但就算是这样,icu我们根本闯不进去。」 这么多护士守着看着,还有一个苗飞齿守在一旁,去icu这种异常的举动绝对会让引起苗飞齿的注意力的!而且icu里那个东西……明显已经没有人形了,很大概率就是怪物。 白柳看向木柯:「本来我还担心那么多笔记我看不完记不住,你在我就放心了。」 「我可以帮你记!」木柯点头,但他有点忧虑,「但白柳,我们怎么进icu啊?」 白柳摸了摸木柯的头,他垂眸语气低沉:「你愿意为我做所有事,对吗,木柯?」 木柯迟疑地抬头看向了白柳,白柳的眼神深不见底,他这样看似平和地凝视着人的时候,漆黑的眼珠子给人一种深井海域般的不寒而慄的感觉,让木柯稍微有些心绪不宁,但他咬了咬下唇,还是开了口:「我愿意,白柳。」 「那你愿意杀了我吗?」白柳含着一种温柔的笑着问木柯,他抽出一根雪白的骨鞭放在了木柯的发颤的手心,语调轻柔诱哄,「用我的鱼骨鞭把我勒伤到大出血,你会吗木柯?」 木柯呆滞住了。 ———————— 十几分钟后,一道急救铃响彻整个私人医院。 此时苗飞齿和苗高僵正在一楼吃饭,他们并不着急寻找白柳并且杀死他,首要的还是通关的线索,但他们骤然听到这个急救铃声音还以为触发了什么游戏剧情,苗飞齿警觉地站起拔出了武器,另一个角落里因为妹妹正在忧心忡忡吃饭的刘怀也条件反射般地抽出了自己的袖中剑,或者说暗影匕首。 一个浑身都是血的病人跌跌撞撞地从应急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更雪白的骨鞭,神色仓皇地就往外跑,这样很有标识度的道具瞬间就引起了苗飞齿的注意力。 他越过食堂里的几个桌子,移动速度飞快地手拿双刀拦在了这个玩家面前,苗飞齿双刀一放砸在地上,立马就把这个玩家吓了一跳。 这个一路哭嚎着跑得飞快的病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没跑稳定,一个屁股滑摔在了地上,这玩家眼泪哗哗地就流出来了,把东西一丢就惨叫出声:「白柳你不要找我!!是那个怪物杀死你的!我只是给你补了一刀想捡漏而已!」 第204页 这玩家身上脸上全都是血,唿吸也不畅,似乎被刚刚看到的一幕吓得不清,现在手也是抖的瞳孔也是散的,跪在地上抱着头,像是惊恐不已般地呜呜呜大声哭着。 「窝囊废。」苗飞齿对这种普通玩家没什么兴趣,他踹了这玩家一脚,把这玩家踹得飞出去背砸在饭桌柱子上,「站起来回我的话。」 这玩家被背后的柱子撞得反弹了一下,痛得大声呜叫了一声。 木柯眼眶里全是眼泪,恐惧的害怕的,伤害白柳之后带来的巨大愧疚感,和亲手伤害保护神的不安几乎让木柯失控,让他精神值都开始波动了。 白柳亲手握住他的手用那根满是鱼刺的锋利骨鞭环绕过自己雪白纤细的脖颈的时候,木柯一直疯狂摇头,几乎是在求着白柳不要这样折磨他。 他哭着求饶,说白柳,你杀我吧,杀我也可以进入icu对吧?那我来做这个受伤的人好不好。 而白柳微笑着说不好,他说我记性不好,记不住那么多笔记,所以受伤的只能是我,你才是那个需要保持清醒的人啊,木柯。 你要和我一起打联赛,你就不能总是依赖我,木柯,你需要成长,而成长的第一步就是尝试脱离我自己做事。 白柳握住木柯的手收缩自己脖颈上的骨鞭,鱼刺刺入他的皮肤,鲜血从孔洞里涌出浸染在稻草床上,染白了雪白的床单。 木柯像一只被迫脱离巢穴的雏鸟般,歇斯底里地崩溃尖叫,而白柳嘴角溢出鲜血,他漫不尽心地轻笑,大量的血泡涌入气管让白柳呛咳,而这个人居然还在抚摸木柯的头,好似一个教导者临死之前在交代自己的学生遗志——木柯,无论在这场游戏里,还是下一场游戏了,我们都要赢,还要赢到最后。 而这一切,都要靠你了,木柯。 你要骗过苗飞齿和苗高僵,赢得他们的信任,不然我们就真的就都死定了。 木柯咬牙控制住了自己后背被苗飞齿一脚踢得近乎裂骨般的疼痛,他的心脏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和运动而极致收缩着,让木柯几欲作呕,但他还是尽忠职守抱着头瑟瑟发抖,假扮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捡漏普通玩家。 所有护士都神色匆匆地往上面走,还有几个护士在推急救床,一边走还一边交流着: 「是哪个患者发生了紧急状况?叫什么名字?」 「患者叫白柳!自己按了急救铃,护士过去确认是颈部出现了撕裂伤口,失血过多,需要紧急抢救!」 「怎么会出现了撕裂伤口?!他昨晚开门了是不是?」 「……我们和那层的昨晚的巡游护士确认了,好像昨晚他的确开门了,很有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放了东西进他的病房……」 「快送手术室输血缝合!我们医院有护士或者病人会缝合吗?」 「有!icu病房的床位准备好,等出手术室直接进病房!」 苗飞齿和苗高僵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可思议,苗高僵皱眉:「白柳昨晚开了门被攻击了?这真的是白柳?」 「应该是,npc不会认错玩家。」苗飞齿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他看着一群护士火急火燎地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说病人情况紧急,苗飞齿不免有些幸灾乐祸:「豁,看这情况,白柳是要白送我们一血啊。」 说完苗飞齿还假模假样地嘆息一声:「怎么办,我还准备拿他直播呢?他要是死了可就没有效果了。」说完,苗飞齿就用脚尖挑起了伏趴在地上发抖的木柯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用双刀拍了拍狼狈沾染着血迹木柯的脸。 「起来,我们要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回答。」苗飞齿邪笑两声,「不然有你好受的。」 说完,苗飞齿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来一个天平道具。 这个道具木柯在白柳《爆裂末班车》的vip视频里见过,叫【法官的天平】,是一个用来测谎的常见道具,牧四诚曾经在刘怀身上用过。 而在职业联赛玩家之间这是一个很常见的道具,之前张傀也有,被牧四诚偷了而已,在确定对手有人很喜欢玩各种计谋智斗反间计的时候,比如白柳这种智力类型,很多职业玩家都会随手携带一个。 苗飞齿这次就特意带上了这个道具,防火防盗防白柳。 木柯看到这个道具瞳孔忍不住一缩,但他很快放缓了自己的唿吸——冷静冷静,这个道具只能回答是和否,而且他记得是可以靠情绪操控回答的,牧四诚就被刘怀的回答煳弄过。 「别想着撒谎啊,我可不会像牧四诚那么蠢被煳弄,当然如果你就是牧四诚那不好意思我就冒犯了。」苗飞齿似笑非笑地蹲下来,他的弯刀围住了木柯,「你最好不要耍花招,这个天平在回答一些很复杂的问题的时候,的确是会出现一些谬误,但是简单的问题,这个天平是绝对不会出现问题的,你撒谎我就把你弄死,一秒钟的功夫都花不到我的。」 苗飞齿目光冷凝地用刀环住了木柯的脖子:「第一个问题,你真的如你所说,刀了白柳吗?」 「是,是的。」木柯被刀比着,不得不抬起了头,他声线颤抖,「是我亲手用,用他手中的鱼骨割了他的脖子!」 木柯一边说还一边举起了那根染血的白色鱼骨给苗飞齿看。 天平摇晃一下,很干脆地偏向了【诚】。 「好,就算你刀了他,白柳这种喜欢玩阴招的也不是玩不出自刀反间计的套路,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白柳的同伙……」 第205页 木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看着苗飞齿,连气都要吐不出来了,他的手上已经握紧了塞壬的骨鞭。 然后苗飞齿冷冷地说出了接下来三个字:「——牧四诚?」 作者有话要说: 苗飞齿:你是不是白柳的同伙…… 木柯:我是 向春华:我是 刘福:我是 苗飞齿:——牧四诚,靠他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多同伙了! 牧四诚:被丢到另一个游戏里带新人了,是白疯逼的同伙,勿cue 即将出现的同伙5:) 第85章 爱心福利院 其实也不怪苗飞齿只想到了牧四诚,一个是因为白柳才过两个游戏,这傢伙也没有加任何公会,就算是个控制系玩家也没有可以控制的玩家。 因为在游戏大厅内控制系这种强制技能是无效的,也就是说白柳只能在游戏里发展下线,啊不是同伙,但这人一共也才过了两个游戏,第一个还是单人游戏,第二个多人游戏里白柳倒是控制了杜三鹦和牧四诚。 但杜三鹦一出来就很明确地说过脱离白柳控制了,这傢伙幸运值爆表,总是能找到解脱困境的办法,白柳控制不了他多久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 刘怀和方可这两个人是白柳通过张傀控制的,张傀死了这两个人也脱离掌控了,所以只剩一个牧四诚还在明确处于白柳的控制之下。 说起白柳的同伙苗飞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牧四诚。 而且苗飞齿很在意牧四诚还有一个点就是,牧四诚这傢伙潜力很大,并且技能判定很强,苗飞齿算不上忌惮牧四诚,但他会有点烦牧四诚这种强判定高移速的玩家,正面对决牧四诚在苗飞齿手上是讨不到好处的,但会很难缠。 牧四诚的那个盗贼的个人技能判定很强,如果他和白柳一起进来拼死护住白柳的话,这个盗贼的移速和强判定吸引仇恨会给苗飞齿这种高速攻类型的玩家带来不少的麻烦,就像是当初牧四诚靠着自己的强判定从黑桃这个攻击水准全游第一的人手里偷到道具一样。 没有速攻选手会喜欢牧四诚的,包括苗飞齿。 之前在福利院登记室登记的时候,苗飞齿特意检查了上面有没有牧四诚的名字,但是的确没有。 但苗飞齿对于这种自己玩家自己写下来的东西信任度有限,一定要自己亲眼确认了才行。 刘怀和刘佳仪的身份,苗飞齿刚刚直接在食堂和刘怀确认了,刘怀毕竟是国王公会的玩家,没有必须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苗飞齿不会故意刁难他,刘怀也不会故意违抗苗飞齿这种比张傀等级还高的玩家的一些小要求,比如确认他是谁。 在游戏里,确认一个玩家身份最直接,最快速的办法就是看玩家的系统面板。 刘怀直接给苗飞齿展示了自己的系统面板,上面有他的副身份线,他的妹妹刘佳仪。 但这个办法可信度有时候不一定很高,尤其是对于白柳这种拥有控制技能的玩家而言,所以苗飞齿他们会多方确认——他们还让刘怀使用了自己的个人技能和核对了一些国王公会内部的信息,最终确认了刘怀的身份。 《爱心福利院》一共六个玩家,苗飞齿和苗高僵占去两个名额,刘怀和他妹妹占去两个,白柳占去一个,就剩一个,而这一个——苗飞齿的眼睛眯了眯。 「你真的不是白柳的同伙——牧四诚?」 木柯听到这个神转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不是,我只是个普通玩家。」 天平又一次偏向了【诚】。 苗飞齿说:「把你的系统面板打开给我看看。」 木柯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属性面板什么的全都拿出来给苗飞齿看了,连仓库都让苗飞齿看了。 他没有个人技能,属性面板虽然不算低,有c+了,但和苗飞齿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了,仓库里更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什么用过还剩十几分钟的烈焰火把,校园笔记,捆绑的绳子,还有一个缺了键帽的键盘,和一个人鱼雕塑。 「看来真的是个普通玩家。「反覆让木柯调试面板之后,在一旁围观的苗高僵下了定论。 苗飞齿啧了一声:「不是说牧四诚被他控制了吗?怎么没有跟着来?」 「牧四诚一个盗贼,他有很多销赃的渠道,搞到了什么摆脱白柳控制的道具也不稀奇。」苗高僵倒是不惊奇,而且牧四诚不来,会让苗飞齿轻松不少。 木柯听着苗飞齿和苗高僵的对话,他低着头握紧了拳头……牧四诚比他强的多,强到他面前这两个顶级玩家都会顾忌的地步,如果是牧四诚陪着白柳来这个本,白柳就不会这么冒险。 木柯心里清楚,他怎么都比不上牧四诚……因为他没有牧四诚那么强的个人技能,在发展上永远矮了牧四诚一头,但他就是是不甘心。 不甘心白柳那么信任他,他还是成长不到牧四诚那种可以帮助白柳的地步。 从来没有人愿意在他身上寄託过这么多希望,因为木柯是病人,他就算什么都做不到都可以,所以对他抱有希望是一种负担。 也是一种浪费。 但白柳会说,你必须要做到,我相信你,并且在我这里百分百假设你可以。 苗飞齿还想问问题,被苗高僵拦住了,他蹲下来用天平放在了木柯的面前,状似和蔼地看着木柯,似笑非笑:「这天平还剩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我来问你,你前两个问题都没有撒谎,希望你这一个问题也不要撒谎——你是不是被白柳控制的玩家?」 第206页 苗高僵不疾不徐一针见血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这位老油条在警惕木柯这个普通玩家进入游戏之后被白柳控制的可能性。 木柯强忍住转移自己的视线,他仰头看向苗高僵,撑在地上的手还在发抖,上面是割开白柳皮肉的那种撕扯感在他大脑里反覆迴响,他的唿吸声无比急促。 这个问题他不能撒谎,这个天平对于简单问题的识别的是不会出错的,他的确在被白柳控制,如果撒谎被识别出来他和白柳都得完蛋。 木柯嗓音颤抖地深吸一口气:「……我是被他控制的玩家。「 天平在中线上摇晃了两下,缓缓倒向了【诚】。 苗飞齿眼睛一眯就要高高举起自己双刀解决掉这个被白柳控制的玩家。 木柯的眼泪一瞬间就落下来了:「但我已经摆脱了他的控制!我是趁他被怪物攻击,刀了他逃出来的,我是出来求救的,他好像是被我和那个怪物重伤失去意识之后,就不能控制其他玩家了。」 说完木柯还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里的个人面板,再次抬起盈满眼泪的眸子,把自己的面板展示给苗飞齿和苗高僵看:「你们可以看我的面板,没有任何人对我的控制技能了,我已经脱离控制了。」 常规来讲,一个玩家处于另一个玩家的控制技能的时候,个人面板上会有一个状态显示,也就是【xx玩家处于xx玩家的控制中】这样一个状态,但木柯的个人面板上的确没有,干干净净的。 因为白柳并不是控制木柯,他是直接成为了和系统一样的幕后指导,所以根本不会在木柯的个人面板上有任何显示。 苗飞齿和苗高僵检查过后木柯个人面板之后,苗飞齿迟疑地收回了自己的武器,但苗高僵并没有轻易相信木柯。 苗高僵站在木柯旁边,他眼睛眯了眯,多疑地问了一句:「但你一个普通玩家,怎么有胆子去反抗白柳,还抢他的东西?他毕竟是上一轮的新星第二。」 木柯咬了咬下唇,眼眶里很快蓄满了泪水,他抽了下鼻子:「因为我不想被他控制,我非常讨厌白柳。」 木柯反应让苗飞齿敏锐地意识到这里有一个节目效果的看点。 白柳这个第二个游戏就冲上了新星第二的玩家,身上的话题度是巨大的,他的粉丝充电力度甚至在应援季都不输一些小公会的明星玩家,比如苗飞齿本人,要真能充电应援,苗飞齿数据不一定有白柳这种势头极勐的黑马好。 这让苗飞齿感到烦躁,白柳沖得太勐了,明年这小子要是真的进联赛,和牧四诚一起的话,在赛场上一定会大放光彩,还会给他造成不少麻烦。 苗飞齿也选他下手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白柳实在是太招人嫉恨了,尤其对于是他们这种联赛团战边缘选手。 白柳上一轮的充电积分连苗飞齿这种打过一年职业的都眼红。 这种眼红就像是现实中的职业选手眼红网红主播挣得多一样,尤其当你知道这个网红主播明年就要和你同台竞技,你的粉丝很有可能打不过对方,苗飞齿这种心眼小的就毫不犹豫地下水仗势欺人了。 像顶级类别的职业玩家,比如红桃和黑桃这种,是不屑于在这个点和新人较量的,他们更多精力都放在了练团赛上,只有苗飞齿这种团赛没希望,只有一个双人赛拿得出手的,才会走这种噱头路子。 木柯这种一看就和白柳有过什么交际过节的玩家,这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明星玩家的爆料,黑料,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这人的充电支持率,苗飞齿就是想噁心小电视面前的观众,想黑白柳。 「你讨厌他,你为什么讨厌他?」苗飞齿被这句话激起了一点八卦兴趣, 木柯眼睛里的狠戾藏在泪眼朦胧下,他哽咽着,崩溃地把压抑了一路的绝望心情哭了出来,眼泪肆意流淌,说的话却带着一点很幼稚的孩子气:「他差点让我亲手杀死了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现在很讨厌他!」 他哭得又实在可怜,就算是顶着一张【瘦长鬼影】的脸也让人见了怜惜,让苗飞齿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你和他是现实世界的仇怨?」苗飞齿挑眉问道。 天平的三个问题已经问完了,木柯松了一口气,他维持着自己面部表情,很逼真地抽泣了一声,应了一声:「是。」 苗飞齿还想继续挖掘白柳的料,苗高僵弄了一下他,示意他先把注意力放到游戏上,苗飞齿兴致缺缺地站了起来:」一个二级游戏,联赛里我们打二级地图还加高等级对手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了,你紧张什么?「 「你们是苗飞齿和苗高僵吧?」木柯偷眼看这两个人,他也扶着椅子站起来,把塞壬的骨鞭和双手呈上给苗飞齿,低着头态度很恭敬,「我知道你们要在这个游戏里杀死白柳,我愿意把我得到的所有东西都交给你们,只要你们愿意带着我一起杀死他。」 「就算你不给,我们也能从你手里抢过来,你给只能说明你识趣而已。」苗飞齿漫不尽心地接过木柯上贡的骨鞭子,随手挥了一下,啪一声在地上打出清脆的响声,地上一点刮痕都没有。 苗飞齿皱眉,「这鞭子好难用啊,我看游戏里这东西的攻击判定比牧四诚都强,但怎么一点伤害都打不出来。」 这根染了白柳血的鞭子就跟没开刃的刀一样,割在地上苗飞齿感觉是钝的,有种生锈的萎靡感,连鱼刺都不锋利了,好像做错事一样尖端勾着。 第207页 苗飞齿甩了两下,丢了一个侦察道具确定是鱼骨鞭,就索然无味地收了起来,对着空气中不知名的观众嘆息:「你们看了啊,你们很期待的这个道具很一般,就看鬼镜拼起来的的表现怎么样了。」 苗高僵和苗飞齿两人自顾自地交谈,虽然拿了木柯上贡的鱼骨鞭,但根本没有把木柯当一回事。 「你们只能最多只能杀死医院这里的白柳吧?」木柯深吸一口气开口吸引了苗飞齿的注意力,他抬头看向苗飞齿,「但还有白柳还有百分之五十的生命值在福利院的儿童白六身上。」 「那个儿童不死,白柳也就没事,但我们投资人不能随便进入福利院,你们知道怎么杀死这个儿童白六吗?」 「而且除此之外,你们也不知道在福利院里自己儿童的情况对吧?」木柯很肯定地说,「但这些儿童身上有你们百分之五十的生命值。」 苗飞齿和苗高僵都齐齐一静。 这道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他们的实力的确是很强,但他们的儿童的实力却不够强。 但这些儿童身上又承担了他们百分之五十的生命值,可他们却对这些承担了自己一半生命值的小崽子的情况一无所知。 苗高僵昨晚没有接到自己儿童的电话,而苗飞齿倒是接到了小苗飞齿的电话,但小苗飞齿跑得鸡飞狗跳的,年幼的儿童服从性太低了,无论苗飞齿怎么辱骂利诱,对面的小苗飞齿还是很快哭嚎着挂了电话,他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得到。 不要说弄死白柳了,现在苗飞齿和苗高僵连儿童通关的主线任务都没有交代清楚,更不用说让这些小崽子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了。 「昨晚和今早,我的儿童都给我打电话了……」木柯斟酌着说道,「我小时候胆子比较大,他也很听我的话。」 其实不是他的儿童,木柯小时候胆子也很小,胆子大的是白柳的儿童。 目前从自己儿童里接到两个电话,通话时间长达三十分钟的玩家只有白柳,其余的玩家根据小白六昨晚描述的情况,应该只有苗飞齿接到了电话,而且这通电话应该也不太通畅。 因为小苗飞齿在打了电话之后没过多久就哭天喊地地跑回去了。 在其余人没有接到电话的情况下,木柯眼也不眨地撒谎:「我有一个很关键的信息,可以用来解决小白六,我的儿童也可以帮我们了解福利院内部的情了,甚至是在我的指示下杀死小白六。」 苗高僵凝视木柯几秒,木柯连唿吸的频率都控制得很好,眼神毫不闪躲地和苗高僵对视。 「可以,我带你,我也不是没有带过公会低级玩家。」苗飞齿先一步松口了,他收回了自己的双刀把木柯,「你老实点跟在我们身后,不要惹事。」 苗飞齿舔舔自己的牙齿,露出一个很奇异的笑容:「任何一个白柳,我们都不能放过,包括福利院里那个小的白柳,当然那个更好吃,好吃的东西要留到最后。」 「现在,就先杀医院这个老一点的吧。」苗飞齿笑眯起了眼睛,「进来之前我的观众可是给我沖了几万的积分,要看我吃他至少三斤呢。」 木柯看到苗飞齿往icu走去,很明显是要去找白柳了,他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想到白柳之前和他商议的计划,木柯强行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跟在苗飞齿和苗高僵的后面走了过去。 医院电梯的灯亮起,从七楼的手术室直降一楼,电梯的门缓缓打开,护士有人推着一个急救床沖了出来,躺在急救床的人身上盖了白布,上面的投资人双眼紧闭,面色出奇地苍白,一动不动双手合十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大片白布的样子宛如已经死亡。 木柯一看到白布上全是血,他腿都软了一下,脸色全白,一下没装住,差点眼眶含泪喊出了一声白柳来。 急救床的盖住这个白柳的大白布上全是血,白布垂落在病床的两边,旁边两个护士身上还在地摁住白柳流血的那个地方,看样子应该是脖颈,白布上的血顺着边沿滴落血,滴滴答答地向下滑落,一路从电梯门口随着车子往外推一直在地面上滴落出血点。 护士神情紧张焦急,一边推着车一边大喊着让一让: 「病人大出血情况紧急!icu病房准备!」 「血初步止住,但病人失血过多,这个病人找到自己的药了吗?有药物吊着命可以好很多。」 「没有!是昨日才入院的新病人!」 木柯心慌到不行,下意识眼神和步伐都想追着白柳的急救床走,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白柳藏在白布下细长如蜘蛛脚的手指,好似随着急救车的晃动,若隐若现地车底一晃而过,手指之间夹住了一个很奇怪的物品。 看到这个物品,木柯顿时屏住了唿吸清醒了回来,站定在原地不动了。 木柯迅速点开了自己的系统仓库确认了一眼。 果然,他的键盘被动过了。 上次少的【1】,【0】,【7】三个键帽已经回来了,这次少的是一个enter键帽,也叫做回车键。 而这个【enter】键帽,被刚刚病床上的白柳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在白布下一晃而过。 这个键在电脑语言里的意思是【执行命令】,字面意思理解就是【进入】,这是在白柳在告诉木柯——【继续执行我的计划,进入107房间】。 第208页 苗高僵的警惕心要强一些,他看到木柯在看自己的系统面板跟着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人只是在清点自己的道具。 木柯的道具都破破烂烂的,除了一个人鱼的雕塑还算是有用,但也只是一个毫无特殊点的普通技能的道具,还有一个烂的键帽都少了一个的键盘。 ……之前这个键盘是只少了一个键帽吗?苗高僵有些疑惑,但很快别的事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苗飞齿本来试图上前用双刀偷袭白柳,但被护士严防死守地制止了,紧跟着白柳就被送进了icu,和那个面上同样盖了白布,手脚细长得不可思议的病人并排躺在一起。 木柯也看到了icu里的确也有每个病房都有的书柜,上面书的类别数量和他病房内的都差不多,但明显陈旧很多,的确是被反覆翻看过的样子,有些都已经破损了,还能看到上面的字迹,和白柳所说的一样,病房里的病人应该是做了详细的笔记。 苗飞齿试探着要进两次icu,都被护士厉声呵斥了,苗飞齿有点烦闷地啧了一声,目光幽幽地看着icu里还在装唿吸机的白柳:「有npc拦着,进不去。」 「等换班吧。」苗高僵比苗飞齿要沉稳很多,「我搜地图的时候摸进了护士的值班室,看到了她们的换班表,在晚上八点四十五到晚上九点之间,是她们的白班护士和夜班护士的换班点,这个时间段icu这里应该守备很松懈。」 「等晚上吧。」苗飞齿兴致缺缺地收起了双刀,「我还以为中午就拿他下饭呢,没想到是吃夜宵。」 这两人说起闯icu言谈之间就好似进入一个普通病房,似乎根本没有把icu里那个怪物似的病人当回事,但其实也很正常,因为苗飞齿和苗高僵这两人面板属性相当高。 苗高僵提醒一句苗飞齿:「晚上要打怪,你看看自己的个人面板,把精神值和体力值加满,毕竟我们现在生命值只有一半了,小心点。」 他说完自己也察看了一下自己的个人面板,就开始拿出高级精神漂白剂和体力恢復剂喝了起来。 「知道了。」苗飞齿漫不尽心地应了一句,又回嘴了一句,「一个二级副本而已,不用这么大惊小怪,这里的怪顶天了也就a+,就算是我们现在生命值只有一半,也随便过。」 但苗飞齿还是象徵性地点开系统面板察看了一下自己的个人面板,这两人看面板的时候没有顾忌木柯这个普通玩家,毕竟大部分玩家的面板对于观众都是公开的,尤其是他们这种高面板属性的玩家,这算是他们炫耀和吸引观众的资本之一。 木柯很顺利地偷瞄到了这两人的个人面板。 【玩家名称:苗飞齿】 【体力值:780】 【敏捷:1793】 【攻击:3900】 【抵抗力:1400】 【玩家苗飞齿综合面板属性点超8000,评定为s-级玩家】 【玩家名称:苗高僵】 【体力值:1980】 【敏捷:1300】 【攻击:2000】 【抵抗力:4300】 【玩家苗飞齿综合面板属性点超8000,评定为s-级玩家】 木柯心跳有些不正常地快,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自己偷瞄的目光。 这两个玩家居然都是s-级的,难怪他们根本没把icu里的病人当成一回事,就算是上一次搞得白柳他们够呛的盗贼兄弟也不过才是a+级别的怪物,那已经是二级副本里顶级难搞的怪物了,这两个人直接成了s-级别,虽然不说秒杀,但也和二级副本的怪物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难怪这两人进入游戏以来一直都不慌不忙的,因为这个副本里的怪物根本威胁不了他们两个s-级别玩家的生存,杀完白柳之后再倒过来做任务,也就是多花点时间罢了,对他们来说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但反过来就不一样了。 对白柳来说,这代表在这个二级副本里,不禁有可以对他造成生命威胁的副本怪物,还有两个比怪物还恐怖的s-级别的玩家在追杀白柳,而且比怪物还难搞的一点是,这两个协同来追杀他的玩家从面板属性上来看是极其互补的。 怪物至少还有弱点,但从面板和技能上来看,木柯认为苗飞齿和苗高僵这一对组合可以说是没有弱点的。 苗飞齿防御稍弱,但他输出极高,在个人技能的附魔下,平a一次都能打出将近三千的伤害,移动速度也很快,a级别的怪物基本两三次就在苗飞齿的双刀下面狗带。 而苗高僵输出稍微,但是防御极强,苗高僵就算是站着不动,在防御技能全开的情况下让《爆裂末班车》的弟弟用那个全车厢爆裂的大招轰,也要轰个五到十次苗高僵的生命值才会见底,再加上苗高僵为了保护苗飞齿精神值跌落之后还会继续爆发,有联赛第一爹t之称。 简单来讲,这两个人谁想搞死白柳都是轻轻松松,这要是个非剧情向所有玩家在一个地图上敞开对抗的那种副本,白柳多半会落地成盒——一进游戏就gg。 当然《爱心福利院》显然不是一个这样的副本。 这里的npc对于玩家的限制颇多,还有一个分割生命值的【儿童版玩家】的存在,这让苗飞齿这种为了适应联赛打了几个月对抗类副本的攻击型玩家有点缩手缩脚,很不适应这里的节奏,但他们毕竟也是从底层玩家过来的,很快就摸到了各种规则的套路。 第209页 白天苗飞齿和苗高僵搜索了整个医院找【续命良方】,这两人毕竟是老玩家了,思维方式和白柳这种游戏策划有雷同之处,老玩家怎么可能按照gm提示老老实实看书找线索,再加上他们根本不怕病房里那些怪物似的病人,都是直接闯进去找的——苗飞齿和苗高僵也认为这些病人的病房内应该是有系统所说的【续命良方】的。 但不幸的是,在闯了差不多一层楼的病房之后,苗飞齿和苗高僵被投诉了,这两人被其他病人投诉扰乱正常休息,被强行禁锢在自己的病房内到晚饭之前不准出来了,苗飞齿他们这种玩家虽然不怕怪物,但是对于这些npc还是无法违抗的。 因为一旦违抗npc会产生态度倾向,态度会让这些npc限制玩家的行动。 【系统提示:护士npc对玩家苗飞齿和玩家苗高僵屡教不止的捣乱行为非常生气,警告玩家若是再继续下去,明天禁止离开病房】 于是苗飞齿只能回了病房,但他也不是第一次惹怒npc了,论哪几个老玩家没有把npc惹得炸毛过,所以苗家父子并不慌张,而是在被关押回病房的路上还有闲情聊了两句。 木柯跟在他们的身后,这两人搜刮病房的时候没有特别顾忌木柯,但也没有特别照顾木柯,感觉苗飞齿就像是把木柯当初了一个跟在他们背后的猫猫狗狗,所以聊天的时候也没有避开木柯。 苗高僵若有所思:「一层楼21个病房,我们抢在护士关押我们之前搜完了,这游戏内其他老病人病房内的书柜里的书,的确比我们这些新病人病房内书柜的书要老旧很多,而且病得越重的书就越老旧,上面的笔记也就越多,我觉得找到那个什么【续命良方】的可能性就越高,但现在问题是这些护士npc。」 「对。」苗飞齿点头,他有点烦躁地啧了一声,「但我们没办法把这些病房里的书带出来,也不能在这些病房里久待,会被护士发现。」 「一书柜的书,就算是有笔记提示我们续命良方是什么,在护士来抓我们之前我们也没办法看完这一堆书找出里面的关键线索……」苗高僵眉头紧锁,他陷入了和白柳之前一样的僵局。 「那么大一书柜的书,就算是有笔记,翻我都要翻一天多,更不要说在里面找线索了,但这里的护士npc十几分钟就会赶上来……「苗高僵眯了一下眼,」我需要一个我可以待一天多,有这些旧书书柜,并且还不会因为打扰其他病人被护士赶出来的空病房。」 对有能力杀死怪物的苗家父子来说,答案很明显了。 苗飞齿和苗高僵对视一眼,苗高僵很快做出了决策,他一锤定音:「杀死一个病人怪物腾空病房出来,这里是每天下午才有新病人入住,现在已经下午了,现在杀死到下一轮的病人住进来正好一天,时间够我们翻找完书柜里的书了。」 木柯跟在苗飞齿背后低着头,在听到苗高僵轻描淡写地说杀死一个病人腾空病房的时候,他唿吸下意识停顿了几秒。 但很快木柯又恢復了平静。他漂亮的脸蛋隐藏在瘦长鬼影般的脸下,眼眸有种晦暗不明的情绪翻腾。 木柯的唿吸和手腕都在颤抖,他害怕,害怕于他要面对的对手的强大。 白柳和他无法正面对抗的怪物病人,在苗高僵口中就可以这样随意屠戮,这种压倒性的强大让木柯忍不住战慄。 也让木柯忍不住怨恨自己,甚至怨恨白柳。 怨恨白柳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一个并不可靠和强大的自己手上,怨恨自己的能力就像是蝼蚁能被人轻而易举碾碎,怨恨白柳过于的信任和冒险,让他现在每一步都踩在钢丝上。 木柯甚至有几秒无比希望自己是牧四诚。 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如果落在刚刚进入游戏的木柯身上,他现在一定害怕得忍不住崩溃地嚎啕大哭了。 他原本只是个脆弱想要需求保护的小少爷,但白柳不断地,残忍又冷酷地逼迫木柯承担更多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情。 木柯在差点杀死白柳的时候整个人坐在血泊里都快疯了,双目发空眼泪都流不出来,他甚至以为自己精神值被白柳这个疯子搞得跌落了六十,所以看到了幻觉——躺在血泊里毫无生机的白柳和自己手上血迹斑斑的鱼骨。 而白柳没有死,木柯也没有疯,他如同白柳所希望的那样,在被逼到极致之后心理素质迅速地稳定了下来。 白柳不在了,木柯不想死就不能依赖白柳,甚至白柳的生命还要依附于他,所以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在面临自己要对决的两个庞然大物s级别的玩家的巨大威慑下,木柯也没有害怕得哭泣或者出现任何异常的心理崩溃徵兆。 他只是掐着自己的颤抖地控制不住的手上的虎口,不断吸气吐气调整自己的唿吸频率,强制自己像白柳那样保持冷静和理智。 木柯,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你要救白柳,你失控了白柳和你都会死,所以你绝对绝对不能失控。 就算对方是两个s-级别的玩家你也不能失控,你要像白柳这个混蛋说的一样,赢下来。 赢了这对s级别水准的玩家。 「如果是病的越重的病人病房内,越有可能翻找到【续命良方】。」木柯调整唿吸插入了苗飞齿和苗高僵的对话,他刚刚开口的时候嗓音还有一点因为紧张过度导致的干涩,但说了一句话之后这种嘶哑就完全消失了,就像是他脸上的神色一样平静而有说服力。 第210页 木柯直视前面回过头来的苗飞齿:「那按照这个推断,杀死icu房间内的病人,才是最有可能发现【续命良方】的吧?」 苗飞齿斜眼看了木柯一眼,似笑非笑地嗤了一声,似乎并不想搭理这个木柯普通玩家一些乱七八糟的发言。 职业玩家对普通玩家的一些发言一般都很傲气,他们会带这些普通玩家,但一般都不会搭话,苗飞齿这种眼睛长得比天高的就更不会了。 苗高僵为人对外表现得忠厚些,他看似好脾气地给木柯解释了一下,但眼中依旧有漫不经心:「我们不会杀icu病房内的病人的,因为白柳今天入驻了icu,那里的护士会比平常更多,在我们不知道杀死病人会导致这些护士npc什么样反应的情况下,这种杀死病人容易被护士发现的高危操作,我们是不会轻易碰的。」 「不光是因为这个。」见苗高僵搭理了木柯,苗飞齿也懒懒地开了金口,「icu这个病房的确最有可能爆出【续命良方】,但这个地方就算是住在里面的病人死了,我们这些普通病人也不可能在里面久待的,因为很快就会有新病人住进去,最多也就是护士晚上交接班的十五分钟可以潜入进去。」 「十五分钟,一个大书柜,就算是我带着照相机进去我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书页都照完。」苗飞齿斜眼扫了木柯一眼,「更何况这个副本禁很多数码交流工具,照相机录音笔手机等等都是不能用的,我们能用的只有一个大哥大。」 苗飞齿说着举起他手上的大哥大,对着木柯挑眉讽刺地说:「难道你觉得这玩意儿能拍照?十五分钟,我们是无法记录一书柜的……」 「十五分钟,如果有笔记的情况下,我可以速记看完这个书柜的书。」木柯直视苗飞齿,打断了他的话,「我有照相机记忆。」 苗飞齿和苗高僵听到木柯说完这句话,都是齐齐地一顿,苗高僵甚至多看了木柯两眼,说:「我记得你没有个人技能。」 「这个不是我的个人技能,我天生就会,我记东西很牢固。」木柯面不改色地撒谎,「如果你们打谁都是一样的碾压,不如去打icu里的病人,这样找到【续命良方】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木柯往前走一步,眼神恳切真诚,语气带着不知名的蛊惑:「只要你们带上我,我可以帮你们在十五分钟内找出主线任务的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木柯(爆哭):我伤害了白柳!我有罪!我是差点杀死他的兇手! 塞壬的鱼骨:55555我也是!! 真的的幕后兇手白柳:……? 第86章 爱心福利院 木柯的记忆力没有这么夸张,十五分钟内要让他看完一书柜的书还毫无差错的记下来,他就算是有照相机记忆,翻书都没有这么快的,而且木柯也记不了这么快。 那么多书要挨个找完里面的笔记和线索,哪怕是以木柯这种在常人中已经非常出众的记忆力,木柯也和白柳说他至少需要一晚上。 但怎么能在icu里让木柯安全地待上一晚上呢? 想到白柳和他说的计划,木柯看向苗飞齿的目光带上了几分诚挚的恳求:「我一个人没有办法闯入icu,但是我可以在短时间内记住里面的内容,但你们可以闯进去,带上我不是正好吗?你们提供武力,我提供记忆力,没有比这更好的组合了。」 苗飞齿意味不明地看了木柯一会儿,忽然哼笑出声:「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个,才来投靠我们的吧?」 木柯低着头没有说话,玩弄自己的手指,畏畏缩缩地默认了。 「你说你能速记,我们就信?」苗飞齿给了苗高僵一个眼神,语气有点微妙的不悦,「一个普通玩家居然还敢打利用我们的心思……算了,爹,你检验一下他的速记功能,如果真的能记,晚上九点我们闯icu的时候带着他。」 苗高僵看了一眼木柯,摆了一下头:「你和我过来吧。」 木柯深吸一口气,点头跟上。 ———— 晚上八点半,医院一楼。 苗飞齿和苗高僵的禁闭只关到下午六点,过了六点,这两人就被护士允许可以出来活动了。 木柯通过了苗高僵的记忆力测试,他甚至能记住看过的每一页书的页码和註脚,这在一定程度上震撼了苗高僵,他没有接触过木柯这种纯天然的天才,毕竟苗飞齿小时候是个学沫,连高中都考不上要砸钱让他进去那种,苗高僵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木柯这种小孩。 七点半的时候这两人下来吃晚饭,商讨了一下怎么进攻icu,商讨的过程十分简单。 苗飞齿:「我a。」 苗高僵:「你走位?」 苗飞齿:「老规矩,你开几段?」 苗高僵:」和你一样,这样白柳加那个icu怪物,快的话差不多三分钟结束吧。」 这两人的多次游戏的合作默契让他们不需要说出具体的进攻过程,在加上这种二级副本的怪物他们都不知道刷了多少了,因此只需要淡淡的几句话确定一下彼此位置就行。 木柯在旁边耳朵伸老长也听不懂这两人具体在交流什么,他气得听得牙都要咬碎了,在心中怒骂这两人能不能说点让他听得懂的人话! 木柯想到还要白柳在重伤的时候,都还要维持理智用键帽各种给他下任务指示,他在怒气沖沖的同时甚至对苗家父子这种默契生出一股酸不熘丢的羡慕来…… 第211页 要是他和白柳也有这种父子般的默契就好了……木柯略带惆怅地想到。 八点五十五。 一楼的护士陆陆续续地离开病房和走廊去护士办公室了,她们要进行十五分钟的交班汇报,苗飞齿和苗高僵一切竟在不言中地对视一眼,拿上了自己的武器开始不动声色地往icu靠近,icu里还有一个护士在检查里面的病人的唿吸机,在量了白柳和另外一个病人最后一次体温之后,这最后一个护士也在其他护士的催促下离开了icu。 她关好了icu的大门。 八点五十七。 这个护士走进了护士办公室,转身关上了门,在护士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的一瞬间,苗飞齿他双刀甩手而出,语气一沉:「我开锁,你们跟着进来。」 苗飞齿的双刀是一对很长很弯的尖刀,几乎弯成了一个上弦月的形状,所以又有一个很雅致的名字叫做上弦弯刀,但白柳这人小时候是在福利院过的,他和陆驿站有时候要干点农活什么的,有时候是体验活动,有时候真就是需要干,比如割猪草,所以白柳对这种武器并没有太多闲情雅致的联想。 他见到这种刀只会叫一个名字——割猪草的刀,简称猪草刀。 而白柳在商议计划的时候,也是和木柯这么说的,那个什么苗飞齿的猪草刀,他语气太过理所当然,让木柯以为这刀真就叫这名字了。 所以木柯看到苗飞齿用这把弯刀弓着身子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插进锁孔撬锁,试图在不惊扰护士的情况下撬开锁,木柯情不自禁地迷惑发问:「你为什么要用猪草刀来开锁?不能在系统里找开锁道具吗?」 这个称唿一出来,苗飞齿和苗高僵的脸色都扭曲了一下,苗飞齿一向以自己这两把弯刀的高攻击力自豪,现在听到木柯用【猪草刀】来形容他的刀,苗飞齿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语无伦次道:「谁他妈和你说这是草猪刀!」 木柯震惊:「这刀还能艹猪!」 你们平时都在对猪干什么! 木柯是个真金娇玉贵的小少爷,他对农活一无所知,所以别人和他说有什么种类和功能农具和刀他都会信,他是真的以为说不定苗飞齿会拿刀艹猪,毕竟这人连人肉都吃,还有什么变态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眼看苗飞齿要冒火,苗高僵摁住了他,但他也是干过农活的的,这个时候被木柯这么一提醒发现这个刀的确有点像是猪草刀,但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这么说,苗飞齿会气到爆炸——他儿子很明显只能接受上弦双刀这个名字。 苗高僵拍了拍气得发抖的苗飞齿的背,他严厉警告地看向木柯,但他脑子里也觉得这东西有点像是猪草刀,于是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这不是什么猪草刀,这是上猪双刀。」 说完发现自己也口误的苗高僵:「……」 「你们还一次搞两头?!」木柯瞳孔地震,他脑子里都快有画面感了。 苗飞齿气得手一哆嗦,插进锁孔里的弯刀就把门给捅开了,他压低声音怒道:「这不是什么猪草刀!这是我的上猪……上弦双刀!这把刀的伤害很强,是我的技能衍生武器,评定是a+,全开可以到s-级别,杀你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用来撬锁比买什么开锁道具快多了!傻逼!」 说着,苗飞齿恶狠狠地瞪了木柯一眼,咬牙切齿地解释,「猪草刀?!你也敢说,这种伤害和判定值的武器放眼整个游戏内都没有多少人能抗住,你们这群新人里也就牧四诚的技能技定可以挡我这个刀的一击。」 苗飞齿说着冷笑推开icu的门,转身恶狠狠地对木柯比了一个中指:「你的脑子最好和你说的一样有用,不然老子等下就杀了你!」 木柯识趣地噤声,不再惹苗飞齿。 icu病房的门在医院缭绕的雾气和夜色里缓缓打开了。 icu里的加湿器似乎比普通病房里还要多,到处都是白雾的喷出口,把整个病房氤氲成一个能见度不超过一米的迷雾之地,病房里的两个病床在白雾里若隐若现,上面躺着的人都盖着白布,连唿吸起伏都很轻微,细长枯瘦的四肢从白布里探出,垂落在床边。 脸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安静地躺在床上,拉长惨白的脸下眼袋耷拉到颧骨上,脸上还有一些尸斑的蘑菇小点,宛如太平间毫无生气的尸体。 这个icu的隔音措施非常的好,苗飞齿关上了icu的房门,防止病房里的声音泄露,用脚踹了木柯一下,趾高气昂的:「滚去书柜那边看书。」 木柯低着头应了一声,咬牙去了书柜那边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始疯狂翻书,他心下有些发抖。 计划要开始了。 木柯的眼神很轻微地扫了一下那两个病人垂在白布外的手,其中一个手指之间好似夹着什么东西,木柯收回目光,这就是那个enter键帽,他眼珠子一转,很快地下了判断——躺在外面那个病人是白柳。 但他记得白柳被推进来的时候是躺在icu里面的这个病床的,他一个待在这个icu的时候干了什么吗? 苗高僵动作很轻地探头看了一眼这两个病人,他皱眉:「怪物没有被我们触发,那就不用打怪了。」 「不打怪,白柳还是要杀的。」苗飞齿的眯着眼睛,眼神不怀好意地在两张病床上逡巡,但他很快他就皱眉了,「这两个人,是谁白柳,怎么看起来完全一样,我记得白柳被推进来的时候还有差别,他比另一床的病人短一些。」 第212页 「并且白柳皮肤上之前没有这些斑点。「苗高僵观察了一会儿补充道,但很快,这个经验丰富的老玩家下了定论,「白柳应该是被异化了,估计是在icu和这个重病怪物待了一天导致的,他失血之后生命值很低,精神值抗力减弱,可能是被病人怪物给异化了。」 「都成这样了,白柳的肉你还要吃吗?」苗高僵指了指病床上骨瘦如柴的两个人。 苗飞齿噁心地皱眉:「算了,吃小的那个白六吧,这个真的太噁心了,让我想起生我的那个女人,也是重病患者,难吃死了。」 苗高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那杀哪个病人?」 「都杀。」苗飞齿眸光一沉,他双刀沉入手,苗飞齿掂量一下,邪笑了一下,「多杀一个也花不了多少工夫,宁肯错杀不能放过。」 【系统提示:玩家苗飞齿使用个人技能武器(上弦双刀)】 【评级:a+级别潜力s级别技能武器,平攻3100,对b级别以下玩家一击必杀】 第87章 爱心福利院 苗飞齿双刀外放反手握在手上,倒映在墙上的影子像一只举着双臂准备攻击的螳螂,他看着病床上的病人冷笑两声,毫不犹豫地挥刀割向外床上的那个玩家。 锋利锐利的刀尖划开白雾,拉出一条圆滑流畅的死亡弧度,瞬间就抵到了眼睛闭合的白柳的鼻尖。 木柯差点惨叫,简直想不顾一切往回沖拦住苗飞齿。 白柳的面板只有f,并且生命值已经很低了,苗飞齿这种武器擦边一下人可能就没了! 而且白柳根本没有可以抗这一下的东西,苗飞齿这个武器级别可是s级别潜力的! 木柯眼眶发红,这一刻对自己的无能恨得不行——我为什么不是牧四诚!这个东西牧四诚就可以挡!而我只能看着!! 躺在病床上的白柳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刀尖在悬空在他上方极速下降着,在黑夜里凝聚成一个闪光的点,与此同时,白柳脑中的系统提示声终于响起了。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牧四诚的灵魂纸币切入对方系统面板……切入完毕,玩家白柳现在可操纵玩家牧四诚的系统面板】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牧四诚的个人技能(猴子盗贼)】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装备五根(盗贼的黑手指)道具对个人技能进行加强,正在装备中……】 【(盗贼的黑手指)装备完毕,(猴子盗贼)技能加强完毕,从a级技能上升至a+技能,潜力上升至s-,对s-级别玩家偷盗成功率上升至百分之五十,对a+及其以下攻击技能攻击格挡成功率为百分之百】 白柳垂落床边的手变成烧焦的猴子手一样奇异的树枝质地,他飞快地挥动了几下自己的手指适应这个奇怪的质感,抬眸看见自己正上面落下的刀尖刺开水雾飞速落到了他的额心上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白柳轻微侧身歪头,不疾不徐地用手指捏住了对方的刀尖。 「操,这个病人挡住了我的刀!」苗飞齿反应迅速,他眼睛飞快地一眯,下了判断,「他不是白柳!白柳根本没有a+技能可以格挡住我的刀,这是另外一个病人!是那个怪物病人!」 苗飞齿勐得转头看向里床的病人:「那个床上的才是白柳!」 白柳微微勾了一下嘴角,苗飞齿双手平铺向上斜扫,锋利冷光的刀锋划过白柳的面颊,很明显苗飞齿虽然意识到了这不是白柳,但这也不妨碍他收割这个病人的性命,白柳用猴爪爪尖极其快速地格挡了一下,刀锋和指甲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和指甲碰撞声,在晦暗不明的病房里甚至摩擦出了一点火光。 如果这个病房内的光线再好一点,没有这些遮挡视线的白雾,苗飞齿一定能认出这个病床上病人离奇地长了一只牧四诚那个泼猴的黑色猴爪子。 但这个病房的光线实在是暗得苗飞齿下刀都要眯眼看一会儿,再加上牧四诚的猴爪技能用【黑手指】装备了之后看上去和病人干瘦的手指并无太大区别,所以他并不知道白柳在拿着牧四诚的技能和他正面对决,反而是被白柳越来越深地误导了。 苗飞齿两击不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对劲,这怪物等级好高,能挡我两下,起码有a+了。」 说完,苗飞齿就动作极快地用双刀插在墙壁上翻转了两下,毫不犹豫地用双刀向另一个病床上的病人刺去,他做判断的方式和攻击的方式都很简单:「外面这个不是,里面那个就是!外面这个弄不死,先把里面的白柳弄死再说!」 里面的怪物病人不一定能撑住苗飞齿的攻击,如果里面的病人没撑住直接给苗飞齿杀死了,白柳的计划就彻底被破坏了! 木柯心脏狂跳地瞄了一眼苗飞齿背后的大书柜。 正在往里面的床里扑的苗飞齿背后的书柜毫无徵兆地突然砸了下来。 木柯飞快地用脚一勾高高的书架,书架正面向下砸落下去,正对那个躺在病床上一直毫无动静的病人和正要攻击这个病人的苗飞齿。 木柯站在光线昏暗的角落里,撕心裂肺地大叫:「这边里面这个病人刚刚攻击我了!」 这个病人在被图书柜砸到的一瞬间,白柳从地上滑行过去,极快地和里面那个病人换了个位置。 他眸光冷静到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精准无比地一脚踹开了这个病人,把这个病人踹去了外床,而这个长手长脚的,瘦长鬼影样子的病人终于甦醒了,它张开满是黏液的尖利牙齿,长长的,上面长满凸起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发出一种很奇异的高频率嘶吼,身上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植物气息。 第213页 同时,所有人的系统面板都弹出了怪物书界面: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木柯/苗飞齿/苗高僵触发怪物书】 【《爱心福利院怪物书》刷新——植物患者(2/3)】 【怪物名称:植物患者】 【特点:移动速度1500—2000,生长需要大量水分,喜欢潮湿的环境】 【弱点:???(待探索)】 【攻击方式:吮吸体液,一旦玩家被咬住皮肤,就会被吸食血液(a级别攻击技能),毒雾污染,会让身处一室的玩家生命值不断下降变成和自己一样的植物患者(a级别技能)】 」操,果然外面那个才是病人吗?「在这种极端昏暗情况下,苗飞齿也被搞得有点晕了,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因为里面这个病人他也杀不了。 「妈的怎么回事?!这两个病人为什么一个我都杀不了?!」苗飞齿脸色越发黑沉地咒骂着。 苗高僵正在和那个甦醒过来的病人对峙,闻言回復了苗飞齿一句:「白柳很有可能是被这个病人给异化到最大限度,精神值降低到狂暴一下,所以技能才会攀升挡住你,他和这个病房里这个怪物病人没有什么差别了。」 「生命值大幅度降低加上和这个精神值污染类型的怪物同处一室这么久……」苗高僵语气凝肃,「我怀疑他已经死了,或者说已经成怪物了,所以我们在面对两只a+级别的怪物,十五分钟打不完。」 「飞齿,只剩下几分钟了,如果两只都是这种高等级怪物,那我们只能杀一只,杀那只?我倾向于杀外床这只应该是白柳,但这两只已经混在一起了,而且移动交换速度太快,我现在也不明确那一只是真的白柳,你攻击的时候能感受出来吗?」 苗飞齿脸色黑沉没有说话。 双刀和猴爪不断在昏暗不明的病房里碰擦出火光,乒铃乓啷的声音一直在响,苗飞齿为了压低声音不惊扰护士有意留手,但依旧在不停地发出快速的刺碰声响。 在又一次苗飞齿侧面躲开对面伸手过来抓挠他脖子的黑手之后,苗飞齿怒意蓬勃之下没有留手,双刀横握全力平划出一道银光,眼看就要把白柳断成两截,木柯蹲在地上拉拽病床往前一推,在双刀要扫到白柳胸口的时候千钧一髮地挡住了苗飞齿的膝盖。 白柳唿吸不畅地克制自己想要喘气的欲望,双刀悠悠地划断了白柳的头髮,飘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操!木柯你在干什么?!」苗飞齿气得没压住声音,转头对着蹲在地上的木柯怒目而视,浪费了体力做了一个高伤害攻击,他气得头髮都要炸开了。 木柯仰着头手上捧着一本书,蹲在地上结结巴巴道:「我,我在找书来看,书柜倒了,书散在床下了!」 苗飞齿一口怨气堵在心口出不来,一脚踹在木柯木柯的心口上:「滚远点看!」 木柯被踹得脸色一紫,心口窒息,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又要被踹得撞到什么东西上痛个半死,但他的后背被人很轻的似有若无地託了一下,轻飘飘地滑进了床底,毫髮无伤,木柯眨了眨眼睛,他有点想掉眼泪,托他那只手是一只干枯的猴爪子。 是白柳的手。 木柯咬牙缩在床底下,在心中默数着倒计时——还有八分钟。 白柳还要和这两个s-面板的父子玩家周旋八分钟,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飞齿。」苗高僵的语气微沉,他上半身已经开启了技能半殭尸化了,牙齿弯出口腔变得就像是长在人嘴里的象牙一样离奇怪异巨大,阴沉的面色在夜色里显得狰狞恐怖。 苗高僵侧身躲过要咬过来的怪物,他的脸上是可怖的殭尸青紫色:「时间已经过半了,我们只能杀死一个怪物,你是正面对攻的选手,你能看得出谁是白柳吗?」 「操!」苗飞齿不甘心地说,「你都看不出来我怎么可能看得出来!谁他妈分得清那只是那只啊!都他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苗飞齿说着,又是双刀横划,这是他很强的一个攻击技能,但这次没有木柯捣乱,苗飞齿的双刀顺利削掉了白柳两根手指头——是白柳装备的盗贼的黑手指,被苗飞齿往前一个横断给切断了。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的道具(盗贼的黑手指)掉落两根,(猴子盗贼)个人技能加强降低至五分之三】 」诶,我感觉不用选了。「苗飞齿语调一顿,带出了一点愉悦,「我这边的怪物抵不住了,我应该能在五分钟之内解决。」 「如果你那边能很快解决,等你解决完了过来帮我,那我这边也快了。」苗高僵应和一句,神色稍缓。 木柯在床下面握紧了拳头,他嘴唇发白髮颤,心口还在隐隐作痛,是刚刚被苗飞齿踹了一脚的后遗症,他在心中疯狂念着祈祷着——还有五分钟,快点快点快点!! 这五分钟快点过去吧!! 苗飞齿两把双刀宛如螳螂双臂,这种由个人技能衍生出来的武器会比游戏副本里掉落的道具武器要贴合玩家本人的习惯得多,苗飞齿这两把双刀在他手上宛如手臂伸长出来的部分,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犹如臂使,舞得行云流水又凌厉有力。 在早期的视野狭隘昏暗,多人狭隘空间导致的混乱之后,很快苗飞齿就找准了自己的攻击节奏,开始对着节节败退的白柳开始疯狂进攻,双刀横噼,斜砍,上挑,在病房内甚至只能听到轻微的刀划破空气的破空声,有一种很独特的韵律感。 第214页 快刀砍掉东西是没有声音的,只会有被砍掉的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木柯看到一根又一根的黑色手指掉在自己的躲着的病床前面,他咬紧了牙关,手指都快把掌心掐出血了。 还有三分钟。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的道具(盗贼的黑手指)掉落一根,(猴子盗贼)个人技能加强降低五分之二】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的道具(盗贼的黑手指)掉落一根,(猴子盗贼)个人技能加强降低五分之一】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的道具(盗贼的黑手指)掉落一根,道具全部掉落,(猴子盗贼)个人技能失去加强,从a+技能掉落至a技能,对a+技能的格挡判定降低至百分之五十】 苗飞齿双刀从上往上划,白柳斜面躲开,用猴爪去挡,苗飞齿轻蔑地笑一声,双刀在空中手腕一抖,抛刀平握变了导向,从上挑变成了可以打出暴击伤害的双刀横划,白柳已经被苗飞齿逼退到了墙角,无处可躲。 眼快寒光粼粼的双刀就要划开白柳的喉咙,苗飞齿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胜利,他抛刀的一瞬,还漫不尽心地转头对着苗高僵那边邪笑着开口说了一句:「我这边要好……」了。 他话还没说完,背后的病床突然动起来狠狠向苗飞齿腰部撞去,苗飞齿被从背后突袭的病床撞得整个人都晃了一下,双刀横划没有使出来,险之又险地擦过白柳的脸砍到了墙壁上,雪亮的弯曲刀身上倒映着白柳沾染了一点血迹苍白的脸。 木柯喘着气站在病床后面,他双手握住病床的围栏,心有余悸地看着差点就被苗飞齿砍死的白柳。 还剩一分钟。 白柳突然微笑起来。 苗飞齿终于火了,三番两次地被木柯打断攻击进程,他看到了躲在病床下面的木柯,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说着苗飞齿一脚踹开病床把木柯从床下面拽了出来,反手一耳光把木柯打飞,咬牙切齿地骂,「每次老子要打怪成功你就出来捣乱,你他妈……」苗飞齿目露凶光,手里的双刀都提起来了,有种气上头要把木柯给弄死的感觉。 木柯抬手擦了一下自己被苗飞齿打出血的嘴角,瑟缩地缩在墙角,好像是害怕苗飞齿一样不断向后退,他手上攥着一本书,声音很低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是在床下找书,我找到了一本很关键的书!系统提示我找到【续命良方】了。」 苗飞齿怒气上头的动作和表情都是一顿:「你这么快就找到了?」然后他很快眯了眯眼睛,切了一声不耐烦地说:「你最好是找到了续命良方,不然我他妈……」 苗高僵停下手上攻击的动作,殭尸化的拳头一拳打开了还在继续咬他的怪物病人,且战且退地往苗飞齿这边靠近,一边靠近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飞齿你先别打他了!看看他拿到的续命良方是什么!」 苗飞齿要继续辱骂的话到唇边了又被他咽了下去,他挎着个批脸放下双刀想要把木柯拉起来,但木柯好似被他打得几下吓坏了一般,双脚瞪着抱着自己的头往后退,不知不觉地就靠近了墙角的白柳,苗飞齿一看木柯这傻逼都要贴到怪物身上了,无语地出刀想要救木柯回来。 但苗飞齿一出刀,这动作反而「吓坏」了木柯,让木柯惨叫一声就开始惊慌失措地往白柳那边爬。 苗飞齿彻底疯了,他从来没有带过这么傻逼的普通玩家,脑子里都是屎吗还带主动往怪物那边送人头的,苗飞齿忍无可忍地怒骂一声:「傻逼!那边是怪!滚过来!」 木柯一边假装害怕低着头悄无声息地抓住了白柳的手腕,他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闭上眼睛默念——一定要保持清醒一定要保持清醒,无论精神值下降到什么地步,木柯,你一定要保持清醒! ——一定要抓紧白柳的手不能松开!! 白柳身体微微前倾,他垂眸看了一眼紧张到不行,连抓住他的手都在抖的木柯,低头在木柯旁边耳语确认了一下:「抓稳我了吗?」 木柯吞了口唾沫,很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牧四诚个人技能——(盗贼潜行),因玩家白柳体力槽等级过低,玩家白柳只能使用该技能一分钟,且无法开启全速模式,最终计算结果为速度+4900,是否确定使用该技能?】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确定使用,移动速度+4900,体力极速下降中……】 苗飞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怪物突然附身到底,以一种他看不清的速度拉着木柯在湿滑的地面上极速飘逸滑动,在icu的两个病床之间好似鱼一样游动翻滚着。 两个差不多的怪物在地上像两条湿滑的泥鳅,苗飞齿几次都没有抓住对方,木柯吱吱呜呜嚎哭着苗飞齿喊救命,但在白柳的极速贴地移动之间,又是这种昏暗的环境内,苗飞齿根本看不清白柳和木柯谁是谁。 苗飞齿被木柯哭得烦躁,一个头快两个大:「给爷闭嘴!!」他下意识甩出双刀要去砍人。 苗高僵一声厉喝打断了苗飞齿要甩出去的双刀:「木柯也在里面!他手上有续命良方!不要随便砍!看清楚了再砍!」 「看清楚个屁!」苗飞齿气得脑门都要冒烟了,「他们长得完全一样!而且跑得这么快就算这傻逼一直在哭我也看不清谁是谁!」 第215页 苗高僵冷静提醒:「木柯的异化程度要轻很多,他比怪物短,身上也没有斑点,你认真点看!可以分出来的!」 他这句话的话音刚落,苗高僵旁边的床底就勐然窜出了两个黑影,苗高僵正在和怪物病人对决,面前突然窜出了一对瘦长鬼影长相的人。 苗高僵都要控制住自己手上的怪物了,但顾忌到窜出来的这两个人里有一个是木柯,苗高僵撤回自己打到一半的拳头,放开了自己要杀死的怪物,为了避免误伤苗高僵下意识地收手后退了两步。 而提着木柯窜出来白柳挡在了被苗高僵打得奄奄一息的真怪物病人前面,他染血的脸上眼神平静又冷酷,带着一种一切竟在掌握之中的,疯狂的赌徒的意味。 这眼神看得苗高僵怔了一秒,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白柳提着木柯的后领子挡在了植物病人这个真怪物的前面,而植物病人似乎嗅到了血液的味道,它嗅闻了两秒,毫不犹豫张开自己满是黏液的尖利牙齿往白柳这边袭来。 它能感受到这两个人都是他可以吸血的玩家,而它真的非常缺血液了,植物病人张开纤长尖利的十指就试图抓住它觉得更虚弱的白柳来吸血。 白柳头也不回,他毫不犹豫地把手上的木柯把怪物那边一怼,怪物尖利的牙齿张开,用干枯黏稠的十指快速握住了木柯颤抖的肩膀,似乎在找自己下口吮吸血液的地方。 木柯深吸一口气,他颤抖地偏过自己的头,还很贴心地撩开了自己的头髮,露出让怪物更好下口的青白色脖颈。 怪物奇异又满意地咧嘴笑了一下,狠狠地咬在了木柯裸露出来的脖颈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咽着血液。 木柯因为被吸血的疼痛忍不住全身发颤,脸上仅有的血色迅速褪去,他嘶鸣抽泣一声,脖子后仰手上抱紧了大口吮吸自己鲜血的病人,但嘴上却悽厉地叫出了声音: 「怪物咬住了我!!它在吸我的血!!我的精神值开始疯狂下降了!」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因受到攻击,精神值下降至67,生命值下降至31(主身份线总生命值50),请玩家木柯迅速逃离植物病人攻击范围!不然生命值以及精神值还将持续下降!】 木柯的四肢开始变得干瘦,他的眼球下限,瞳孔开始失去焦距,唿吸变得缓慢凝滞,身体像是植物生长般在短时间不正常地拉长。 苗高僵脸色非常难看,他也被白柳打断了抢怪,而且最重要的是…… 「木柯也被异化了,这三个傢伙长得一样了,我们更找不出谁是白柳,谁是怪物,谁是木柯了。」 白柳拖着木柯,和植物病人这个真怪物在病房内四处逃窜,在白柳高速的移动速度下,这三个怪物还在这个阴暗的房间内以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飞快的逃窜轮换,一会儿这个在这边,一会儿这个在那边,在加上木柯也被异化了,这三个怪物都长得差不多长差不多高,身上也都有了斑点,让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苗飞齿他们纵使有高属性面板,一瞬间对上三个连体婴一样的高移速a+怪物,又要顾及不能伤害到里面的木柯,没有办法利索地攻击让苗飞齿十分棘手,他很快就无法容忍地火大了起来。 「操他妈的,这里的怪物是吃牧四诚长大的吗?跑这么几把快!」苗飞齿咒骂了两声,很快他的眸子里闪出一丝血光,他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眼前情况,「分不出就不分木柯,干脆一起杀了,不要这傻逼跟着我们,续命良方我们后面再想办法,先杀白柳。」 「只有一分钟了飞齿。」苗高僵皱眉,「三个一起我们来不及杀……」 苗飞齿舔了一下嘴角上砍杀白柳的时候溅上去的血液:「不会来不及,我要开s,十几秒就够了。」 「s用在这种地方有点浪费你的体力槽……」见苗飞齿一动不动地在房间里直勾勾地看着他,苗飞齿很明显是吃瘪吃到气上头了,不开弄死这三个怪物解不聊这口气…… 苗高僵一顿,最终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好吧,一个二级游戏而已,随你喜欢,你愿意开就开吧。」 【系统提示:玩家苗飞齿使用个人s-技能(怨魂双刀),根据玩家苗飞齿现在的体力槽等级可使用一分钟,一分钟后体力槽耗空,无法使用体力恢復剂回復,回復至正常体力值一天,玩家苗飞齿确定使用?】 【系统提示:玩家苗飞齿确定使用,双刀被其所击杀的怨魂附体,攻击+8001,玩家苗飞齿体力极速下降中……】 苗飞齿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地用双刀点了一下地,地面瞬间被他随手这一点崩出了一点裂纹,他的双刀刀面上缓慢地涌动起一种很诡异的白雾,带出一种很浓烈的血腥气,渐渐这些白雾拉扯出很长的,宛如面孔人形的的模样,像是幽灵一样飘浮在半空中,而尾部还萦绕在双刀上,他们张开飘绕的嘴唇,无声地嘶吼着。 怨魂不甘地包裹着拿自己祭刀的兇手,怨恨凶煞之气沖天,但却除了怨煞之气把刀面变得更加莹亮锋利,毫无用处。 或许还是有点用处的,它们可以帮杀死自己的兇手,杀死更多要来陪伴他们的怨魂。 苗飞齿双刀出手,怨魂怒吼。 白色的幽灵从刀面上狰狞沖天而起,宛如漩涡携裹着病房里的水蒸气对准对面那三个怪物模样的病人唿啸而去,程亮的双刀紧随其后,几乎在一秒之间,苗飞齿就穿破白雾,他一把刀插入墙面固定住自己的身体,脚踩在墙面上,另一把刀就抵到了白柳的鼻尖横划而过。 第216页 这一刀力度极大,和之前苗飞齿那种耍耍哒哒地出刀方法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白柳能感受到这一刀带出来的刀风都在白雾里擦出了热气。 之前的刀只是快,没有这么强烈的攻击性。 苗飞齿这一刀似乎就要干脆利落地切开白柳的脖颈,让他人头落地,白柳的目光一沉。 白柳仗着高移速飞快躲开苗飞齿的这一刀,刀风在他的脸上割出一道痕迹,刀擦过他的脸不过一秒,苗飞齿目光冷厉地掏了一个回首,弯刀回拉,刀尖眼看要从白柳的后颈穿刺而出,白柳来不及回头闪躲,他直接手化成猴爪在自己的脖颈出握住了刀。 但这刀很明显不如之前好挡,白柳没有捏住这一刀的刀尖,弯刀穿过了他的手掌,刺入了他的后颈。 白柳嘴角溢出鲜血来。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技能(盗贼猴爪)判定下降百分之五十,格挡百分之五十的伤害】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道具(塞壬的鱼鳞)格挡百分之四十九点七的伤害值,道具轻微碎裂(破损程度百分之十),请玩家白柳及时修缮】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生命值下降至7!精神值下降至27!】 按理来说,苗飞齿这一刀就算是被格挡了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百分之一的伤害值杀白柳各项数值都要见底的小废物那也是绰绰有余,但那个双刀刺入白柳的后颈之后,刀尖只没入了很浅的一个毫米,就被挡住了。 他被鱼鳞包裹住的硬币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他的背上,刚好挡住了苗飞齿回勾的刀尖。 白柳飞快斜眼看了一眼已经被吸血吸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木柯,木柯呛咳了一下,看着后颈被穿过的白柳,瞳孔缩了一下,白柳在心中估摸了一下木柯的精神值和生命值之后,白柳神色冷静地松开了木柯紧紧握住他的手。 木柯眼睛艰难地张开了一点,他的手缓慢无力地垂落下去。 白柳被苗飞齿这一刀的冲力带的全身都往前扑了一下,苗飞齿面对面地用弯刀把他挑起,正要击杀他的一瞬间,白柳忽然放轻语气很可怜地说了一句:「我是,咳咳,木柯。」 苗飞齿一怔,他收手放弃了自己继续往下穿刺的弯刀,骂了一句开门刀就刀错了,晦气,说着一脚踹开嘴边流血的白柳,毫不犹豫地收回双刀往剩下那两个怪物那边去了。 白柳被苗飞齿一脚踹到墙角,倚在墙边越发虚弱,目光平静地看着苗飞齿拿着双刀向着神志不清的木柯攻击了过去,他手上隐藏在暗处抽出一张灵魂纸币,飞快地摁在了自己的面板上。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正在使用玩家木柯的灵魂纸币介入对方的系统面板,介入完毕,玩家白柳可以使用玩家木柯的系统面板】 木柯摇摇晃晃地躲了一下,但没有完全躲过,他身上被苗飞齿的双刀擦了一下,直接软到在地。 【系统警告:玩家木柯生命值下降至6!!精神值下降至26!!】 苗飞齿似乎察觉了不对,他没有对木柯下死手,而是用刀砸在了背上,木柯被他砸得到底蜷缩成一团,苗飞齿踩在木柯的脖颈上眯着眼睛低头看木柯的脸:「……这个反应,回手之力都没有,和之前我交手的怪物和白柳完全不一样,我怎么觉得你才是木柯呢?」 苗飞齿说着,用双刀拍了两下木柯的脸,眼神危险地在白柳和木柯之间游离:「喂,你有意识吗?有意识就回答我你是谁?」 木柯突然张大嘴死死咬住了苗飞齿脚踝,他眼眶赤红,模仿他刚刚被怪物吸血的样子,努力地,发了疯一样地想要吸取苗飞齿的鲜血,喉咙里发出吞咽的呜咽声,牙齿死死陷入苗飞齿的皮肤里。 他在模仿一只怪物,木柯不想泄露出假扮自己的白柳,那么他就按照白柳说的,要演好一只怪物。 白柳说,病房内的怪物是什么样子,木柯就要是什么样子,这样白柳才会安全地脱离危险。 木柯像是一只发疯的狗一样咬在了苗飞齿的脚踝上,但他实在是虚弱得过了头,就像是一只歇斯底里的奶狗般,苗飞齿的一个s-等级防御根本不是他一只要快死的小奶狗玩家可以啃得破的。 苗飞齿切了一声,又暗骂了一句晦气,说你应该就是那只被我爹料理得差不多的怪物,说着举起双刀就要收割掉木柯的性命。 而木柯根本没躲开,他嘴里大口地涌出鲜血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按照白柳之前给他制定的计划——一定要咬住这人不要让这人离开! 白柳生命值已经很低了,不能让苗飞齿去找白柳,这样白柳一定会死的!——这是在木柯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白柳的时候,因为过于恐惧,就像是被催眠一样反覆在自己心里植入的念头。 木柯双手死死地黏在苗飞齿的腿上,双目涣散下颌收拢咬住对方,尽管咬不动也在咬,对苗飞齿骂骂咧咧地从自己头上砍下来的怨魂双刀一无所知。 白柳冷静地看了一眼时间——还剩十秒,差不多了。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是否要使用道具(人鱼的雕塑)增强玩家木柯的抵抗力属性?】 白柳目光冷淡:【否,给植物病人使用(人鱼的雕塑)】 【系统提示:正在计算中……因植物病人吸取了玩家木柯百分之三十五的血液,附属了玩家木柯的属性,可以对其直接使用玩家木柯的道具,玩家白柳是否确认给怪物植物病人,而非濒危状态的玩家木柯使用该增加防御的道具?】 第217页 苗飞齿附着了无数怨魂的双刀从瘫软双目空洞的木柯头上落下。 白柳掀开眼皮淡淡地看了一眼,又不冷不热地垂眸:【确认,不给木柯使用】 作者有话要说: 6今天做人了吗? 木柯:555555白(爸)柳(爸)不管我了 第88章 爱心福利院 站在旁边的怪物身上突然多出来一个雪白厚重的雕塑。 这雕塑的重量极其过分,当初在《爆裂末班车》里的时候,就能把白柳给直接压得跪倒在地,现在挂在这个瘦弱过头又细高的植物病人身上只会导致一件事——这个病人被这忽然挂在自己肩头上的沉重雕塑压得在地上滑了一下,好似站立不稳地摇晃了两下,向前倒去,正好倒在木柯的正上方。 一切都好像是慢动作,苗飞齿下落的双刀缓慢地噼在植物病人身上雪白的盔甲上,刀尖摇晃了两下,发出铁片晃荡的忽声,雕塑应声碎裂成千万片石膏般的碎渣,砸在奄奄一息的木柯头上。 苗飞齿的刀早在切割了这个普通等级的道具之后,几乎是没有任何停留地往下继续切割,一直到要划断怪物病人的半个上身的肌肉的时候,才险之又险地在木柯的眼前停下,可以说纤毫不差地替他挡了苗飞齿这攻击力极重这一刀。 白柳脸色苍白目光平静地微微喘息——成功了。 一个普通等级的道具雕塑抵抗力只有一百多,根本挡不住苗飞齿这攻击力几千一刀的攻击力,就算白柳给木柯戴上了雕塑道具也根本不耽误苗飞齿把他剁成两半的功夫。 所以白柳玩了一个小套路,他利用了雕塑很重的特性,把这个雕塑戴在了身材细长又高挑的植物病人的身上——而这个病人是个a+的怪物。 利用雕塑的重量让病人前倾倒在木柯的身上,让【雕塑+病人】这个套装成为木柯的盾牌,堪堪地挡住了苗飞齿这石破天惊的一刀。 看到这个道具,被怪物病人压在身下的木柯的眼睛细微地亮了一下,他艰难地偏头看向了角落里的白柳,嘶哑无声地用口型喊了一句白柳的名字,木柯被植物病人怪物吸到枯干到只剩一层皮的手指抓了一下这些碎落的白粉末。 木柯是如此地,毫无理由地深信着,白柳这个人不会让自己轻易地死亡,就像是当初一样,所以他到最后一刻他有没有退缩。 而白柳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 倒计时八秒。 苗飞齿眼眶睁大,他露出终于发现猎物的血腥微笑,双刀划过半空中的所有飘浮的碎屑,往那个穿了雕塑盔甲压在木柯身上的病人毫不犹豫地斩杀而去。 「白柳,你忍不住用道具了!你终于把你自己暴露了!」 木柯踉踉跄跄站起来,他要扮演怪物要最后一刻,于是他龇牙咧嘴地往苗飞齿的手腕上咬去,苗高僵赶过来试图一拳砸开木柯这个小怪物,白柳眼疾手快地踢开病床,一脚把病床提到了挡在了苗高僵和木柯的面前,拦住了苗高僵对木柯的攻击,但同时也阻止了木柯对苗飞齿的飞扑攻击。 苗高僵心中预感很奇怪地看了白柳一眼,这种眼熟的操作…… 白柳虚弱地对他笑笑,呛咳了两下看不出任何破绽:「我想阻止他吸苗飞齿的血。」 倒计时六秒。 苗飞齿双刀连砍带噼一路划过墙壁,把植物病人逼到了墙角,挨了苗飞齿好几刀的植物病人嘶吼着要咬苗飞齿,苗飞齿已经把这怪物彻底地当成是白柳,再加上之前木柯咬他怎么都咬不破他的防御的表演给了苗飞齿错误的评估,苗飞齿看这怪物要咬他只是轻蔑一笑并没有过多防备。 他也的确不用防备,这怪物咬了他苗飞齿死不了也不会轻易出事,但一旦苗飞齿被咬就会有系统的攻击提示,提示这玩意儿是真的怪物,而不是他以为的什么玩家白柳。 白柳起身踩在了之前自己踢过去的病床上。 木柯假装怪物佯装要扑白柳,将信将疑的苗高僵又一次试图用拳头砸死木柯这个假装的,笨手笨脚的小怪物。 白柳眸光冷静到了极致,他一脚勾起倒在病床上的书柜挡住「扑」过来的木柯,同时书柜被白柳踢得立起,恰到好处地又一次拦住了要往这边走的苗高僵。 这种看似在阻止木柯攻击别人,但其实在阻止苗高僵攻击的木柯白柳做得行云流水,但连续两次之下,苗高僵还是起了疑心。 ……这种熟悉的,被打断杀怪的感觉,但的确木柯之前也会这么做,会不经意推病床挡住他们的进攻。 ……但这种让他很不舒服的违和感到底来自于什么地方。 苗高僵皱眉,但很快他的心思就从这个上面上分开了,白柳,或者说苗高僵眼中的【木柯】踩在病床上在拦住了怪物之后,几步就跑到苗飞齿那边去。 此时,真的怪物病人正张着血盆大口正准备咬苗飞齿,但苗飞齿毫不闪躲,只是双刀上下舞动,在怨灵哀嚎的背景声一下又一下收割着对方的生命值。 白柳看着苗飞齿,眼神微动。 现在他和木柯生命值,精神值,外貌各方面都是差不多的表现,他们只有一个不一样的地方了。 白柳目光下移,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就是他脖子上的伤口。 他脖子上的伤口和木柯脖子上的伤口不一样,一个是鞭子勒开的割口,一个是怪物咬下的齿痕,这是他和木柯身份互换的最后一步——同样的伤口。 第218页 倒计时四秒。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切换至玩家牧四诚的个系统模板,使用玩家牧四诚的个人技能】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的个人技能(盗贼潜行)因体力槽即将耗空,将无法使用,你还有最后十秒可以使用该技能,10,9……】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强制将(盗贼潜行)技能拉到全速,体力槽耗空严重,只能使用该技能一秒,速度+7000】 在苗飞齿又一次提刀回勾的时候,那个怪物声嘶力竭地大吼了一声,准备咬住苗飞齿的脖颈,而在这一瞬间,苗飞齿和怪物之间有一个很小的空隙,白柳目光平静,他往苗飞齿那边走了一步。 而这一步之后,在极致的速度之下,白柳看起来整个人就好似被什么东西拉过去一样,看起来就像是消失在了原地,而下一秒他又出现在了苗飞齿和怪物那个空隙之间,白柳调整位置,让自己的脖颈鞭子割伤的地方被怪物狠狠咬下。 在咬下的一瞬间,怪物和他的喉结都同时上下滑动了一下,怪物是因为吸血,而白柳是因为体力耗尽脱力的松懈,他目光都有些涣散了。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体力槽清空,请迅速补充!】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正在被植物病人怪物吸血!生命值和精神值迅速下降中,请迅速回到安全地带!】 「苗,飞齿……」白柳眼眸中盈出了一层水光,他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苗飞齿,声音宛如气音般虚弱低微,「我被白柳控制着拉过来了,你快杀死他。」 「操,都这么时候了他还拉你挡刀。」苗飞齿说着,目光狠戾地环绕住了白柳的头,双刀用力刺入,他们面对面,苗飞齿的唿吸里带出来的那种肉腥气对着白柳扑面而来。 苗飞齿对着白柳嗤笑一声:「白柳一个蠢货垂死挣扎而已,有个屁用,还不是要被我杀死,你不用怕,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白柳脸色虚弱,目光盈盈地勾起了嘴角:「谢谢你,苗大神。」 倒计时三秒。 苗飞齿双手握住弯刀内部,双手环抱住白柳,目光阴狠下手干脆地双刀内合,刀尖相对穿破人的头颅,怪物咬住白柳的颈部,在白柳的耳边发出让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声响。 在苗飞齿的双刀刺入怪物头颅的一瞬间,怪物的下颌骨瞬间用力加倍,白柳被怪物咬的轻微耸动了一下锁骨,脖子上滴落鲜血落入他的锁骨窝里,他轻微地吐了一口气。 黏腻的液体滴滴答答地从白柳的身后滑落,染湿了他身上的病号服,带着一股浓烈的腥气,怪物缓缓松开了咬住白柳的尖利大嘴。 它的头颅被两柄弯刀残忍地刺了个对穿,它左右摇晃了两下自己的头颅,牙齿上还沾着斑斑的血迹,怪物后退摇晃了两下,苗飞齿面无表情地一个横刀终结了这个怪物的最后挣扎——怪物的和所有人都长得一模一样的头颅被苗飞齿一刀切开,死不瞑目地掉落在地,很快没有头颅的身体也缓缓倒在了地上,再也没能起来。 白柳也因为体力抽空软到在地,他低着头喘息,捂住还在缓慢渗出血液的,怪物留在他脖子上的尖牙洞口,白柳缓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唿吸,他原本有些散的焦距在对上滚到他脚边的怪物头颅的时候,又渐渐地收拢,变成了他原本平静的目光。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要否清空整个系统仓库以及所有积分,扔弃在地面上,确认操作?】 白柳:【是】。 倒计时两秒。 倒地死亡的怪物病人旁边出现了一大堆的七零八碎的道具和积分,这和玩家死亡之后爆出道具和积分的场景一模一样,而这些道具中有几个闪闪发亮的碎镜片,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道具,在黑暗混乱尘土飞扬的病房里发着光。 「这是碎镜片吗?」苗高僵蹲下捡起来看了一眼,又简单地扫了一眼其他的掉落道具,苗高僵有些复杂地看着那个被打死的怪物的头颅,「白柳的道具和他这两次副本的总积分,都在这里了。」 「虽然因为这个游戏的设定分割了生命值,百分之五十的主身份线死了没有死亡面板弹出来,但这应该是白柳了。」 「什么应该。」苗飞齿蹲地,舔了下嘴唇,「这就是白柳,你说对吧木柯?哦,还有刚刚你不用替我挡那一下,这里的怪物最多只有a+,咬不死我,不过还是谢谢你了,给你一瓶体力恢復剂,你喝着吧。」 白柳垂下眼皮,很轻地嗯了一声,接过了苗飞齿递给他的体力恢復剂。 说完,苗飞齿用刀割了怪物脸上的一块皮,撩到舌头上咀嚼了两下又厌烦地吐了出来:「啧,一股腐肉味,难吃,被异化得好严重白柳这傢伙。」 苗高僵收起道具和积分,他耳朵动了动,眉头一皱推开了icu的门,门外的护士办公室已经打开了,一群护士正往icu这边走过来。 已经晚上九点了,夜班护士要开始巡逻了。 苗高僵提醒还在拿双刀砍着「白柳」的尸体玩的苗飞齿:「飞齿,别玩了,九点了,护士出来了,走人吧。」 「行。」苗飞齿收起双刀站起来,左右看了看,「还有那个怪物呢?一起杀了吧,说不定能算在最后的综合评定里,多赚积分,也用不了几秒,都弱成那个样子了,也就是个扫尾的工夫。」 其实苗飞齿根本不需要多赚这点积分,但他就是杀起了手瘾,又还在最大技能时间内,不杀白不杀。 第219页 躲在床下的木柯屏住了唿吸,他紧张地都要咬拳头了,整个身体贴在病床底板上唿吸都不敢唿吸,就怕被苗飞齿发现。 最后一步最后一步了!木柯在心里疯狂祈祷,希望我没事! 白柳适时捂住脖子呛咳了一声,他嘴边和脖子都全是血,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要挂了。 「不行了,来不及了。」苗高僵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没有动弹的【木柯】(其实是白柳),他略微压低了一点声音,「我们还要带木柯跑,你的体力也要耗空了,不要多惹麻烦了,【续命良方】和杀死白柳这两个目的我们都达成了,先走人吧,这些怪物满医院都是,什么时候等你恢復了再打开杀戒不迟。」 苗飞齿在病房内环绕一圈,目光又落在的确看起来要死不活的【木柯】身上,白柳捂住自己的脖子很轻微地呛咳了一声,血从嘴角溢出染湿了他肉色的唇。 门外陆陆续续响起护士的高跟鞋有韵律感的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听着很快就要到这个icu病房这边来,苗飞齿最后啧了一声,收回了双刀:「走吧,反正只是一个普通怪物了,也不算多少积分。」 病床下的木柯听到这句话都要虚脱了,他妈的,总算是走了。 还有余力的苗高僵一只手绕过【木柯】的腋下,把他扶着给扛了起来,跟扛麻袋一样。 白柳垂着头唿吸声很轻微,最后他被咬了一下狠的,生命值差点就见底了,苗飞齿最先熘出病房,紧接着苗高僵扛着白柳麻袋跟了出来,两个人的移动速度很快,在护士到icu之前,两个人带着白柳就偷偷摸摸地摸进了安全通道。 苗高僵语气沉稳:「这些护士会从一楼开始巡逻,而且是坐电梯上去,不会走这个安全通道,我和苗飞齿在五楼,木柯你在九楼,还有一段时间她们才会查到我们的病房。」 「看来我们有一段时间可以算算总帐了。」苗高僵声音一转,陡然低沉了下去。 说完,苗高僵眸光沉沉地把自己肩膀上的白柳一扔在地上,他蹲下来张开宽大粗糙的大手卡在白柳细瘦的脖颈上,手腕上抬轻而易举地卡住正在滑动的喉结:「木柯,或者说假扮成木柯的白柳?」 苗飞齿一怔:「爹你在说什么?他不是木柯吗?」 白柳垂下眼帘声音嘶哑:「……你在说什么?」 「白柳是个控制系技能的玩家,虽然我们在进入icu之前的确确认了木柯脱离了白柳的控制,但在进入之后,那种混乱的情况下,我和飞齿是s-面板的玩家,白柳想轻易控制我们不可能。」苗高僵目光越来越暗沉,有种精光外露的倾向,他手上用力抬起白柳的喉部,卡住了白柳的喉骨往下按压,「但白柳要再控制木柯,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 「我怀疑在进入icu不久之后,木柯就被你控制了,所以才会不断地来干扰我们的进攻,最后说不定也被你推出来当了替罪羊,让我们给杀死了。」 苗高僵冷笑一声:「我之前是假装信你是木柯,把你搞出病房再说,毕竟护士要过来了,和你在icu病房里多逗留被护士抓住,我和飞齿都吃不了好,但想在我面前玩反间计?」 说着,苗高僵用两指捏住白柳的下巴,虎口微微用力收拢。 白柳顿觉脖颈被死死扼住,唿吸困难,但想要呛咳两声都被苗高僵的手死死抵住,连咳嗽都咳不出来,手脚因为窒息微微蜷缩发抖,苍白的面颊上出现一种缺氧特有的红色。 苗高僵眼睛一眯:「最后那个被我们杀死的怪物使用了道具,能使用道具的一定是玩家,但那个怪物使用的道具叫做【人鱼的雕塑】,是《塞壬小镇》解锁人鱼雕塑怪物书通关会有的奖励。」 「这个道具不对。」苗高僵语气一顿,「白柳的确有这个道具,但这个道具白柳在《爆裂末班车》的时候已经用过了,是对牧四诚的时候使用的,我看过你的小电视视频很多次,我记得非常清楚。」 苗高僵语气冷静,目光狠戾:「当然不排除你自己又去交易市场购买了这样一个(人鱼的雕塑),但你一个新人根本没必要购买这种低级道具,而恰好木柯的仓库里,之前我们检查过,他是有【人鱼的雕塑】这个道具的,那个被我们杀死的怪物很有可能是木柯,在求生的时候下意识地用了这个道具,而爆出来的那些东西,是你故意丢在地上的。」 「就是为了让我们以为你是白柳对吧?但可惜木柯用了的那个道具【人鱼的雕塑】,是你整个计划里唯一的破绽,白柳是没有这个道具的。」 白柳被掐得唿吸不畅,下意识想掰开苗高僵的手,声音艰涩地解释:「我真的是木柯,那个道具是白柳在病房控制我之后拿走的……」 苗高僵当然不信,见他这样还讥笑一声:「小崽子,你还太嫩了点,在联赛里爬模滚打一年后再来和我们斗吧。」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载入玩家木柯的系统面板,载入完全】 白柳在要被掐死千钧一髮的时刻,点开了系统面板,面板弹开在所有人面前,看到面板的苗高僵又是眼睛一眯,手下一松,白柳捂住脖子大口大口地后仰着唿吸,他脖子都被掐紫了,嘴唇白得透出一股子死物的冷意,过于急促的唿吸让白柳的嘴唇颤抖着。 他差点真的被苗高僵这个下手狠辣的给活活掐死了。 第220页 苗高僵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个系统面板,这的确是玩家木柯的系统面板,仓库道具里的确少了一个【人鱼的雕塑】。 但可惜苗高僵不是一个特别信赖面板的玩家,他在联赛里爬模滚打又心思深沉,很多这种直观呈现出来的东西都会多好几个心眼——他始终记着白柳是个控制系玩家,而具体这个技能是怎么实施的,因为白柳是个只过了两场游戏的新人,还没有人清楚。 虽然可以共用技能面板这种略有些离谱的猜测苗高僵也猜想过,但这已经侵犯了系统的权益了,属于最高等级的【规则技能】的范畴,列如黑桃和红桃,以及积分榜排名第三的【逆十字的审判者】这些玩家就都是【规则技能】,属于自身技能和系统一个层级的权限水平。 白柳不太可能是这种等级的个人技能拥有者,这种技能的拥有者就算是前期,也犯不着对苗高僵玩这种智斗把戏,直接上就行了——因为【规则技能】是非常强势的个人技能,完全可以实现越级杀人。 当然也有可能白柳的确有这种技能,但是限制非常多,但这种可能性太小了,至少苗高僵还没有在游戏里见过这么奇怪的个人技能。 白柳清了清嗓子,他低垂着头轻声解释:「我进icu的时候,的确被白柳控制了一段时间,但白柳后来精神值太低了,就解除了对我的控制,但拿走了我一个道具,我也是因为这个确定了那个怪物就是白柳。」 「这样吗?」苗高僵目光晦暗不明,他毕竟是个见过大风大浪,打过联赛的老玩家,虽然因为对自己儿子纵容一般在很多事情上都听苗飞齿的,但比苗飞齿这个喜欢血腥刺激的小毛头儿子,苗高僵要警惕老辣得多。 苗高僵就算是见到了白柳给他展示的木柯的系统面板,心里也没有全信任,反而是生出了一股杀意。 这样不能确定对方阵营和风险的玩家,苗高僵一般都会选择干脆杀死,以绝后患,但在杀死之前…… 之前他们选择带上这个木柯的重要理由就是为了那个续命良方,苗高僵突兀地有放柔了语气:「木柯,不是我不相信你,但你总要可以证明你自己的地方,这个系统面板虽然可以表明你的身份,但还不够我们继续带着你,你之前在icu里,说自己找到了续命良方,不如你给我们看看?」 【续命良方】是木柯说出来限制苗飞齿和苗高僵行动的,打乱这对组合的攻击节奏说的,木柯现在还一个人正在病房里找,最快都要明早才能看完找出来,白柳这里是根本没有什么【续命良方】的,但苗飞齿和苗高僵这两个老玩家虎视眈眈地守着他,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拿的出来【续命良方】,至少今晚白柳作为【木柯】可以安全回病房。 拿不出来,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就要为了防止隐患当场把他给宰了。 除非白柳可以证明自己对他们有其他价值。 气氛一时之间沉静了下来,只有白柳迟缓回復的唿吸声,和站在白柳身后的苗飞齿缓慢地摩擦双刀的声音。 苗飞齿还在迟疑:「爹,你真的确定他是白柳,他救了我一次……」 苗高僵淡淡地看苗飞齿一眼:「这事儿听我的。」 苗飞齿顿了顿,多次游戏的默契让他很快就选择无条件相信了自己的爸爸,他提起双刀向白柳靠近——苗飞齿体力槽虽然耗空了,不能使用个人技能,但这人面板属性的攻击点,就算不使用个人技能光靠裸板杀死白柳也是很轻松的事情。 弯曲锋利的上旋双刀缓慢冰冷地环绕贴上了白柳的后颈,一股凌然的寒意穿过白柳的皮肤,苗高僵双手摁在白柳的肩膀,这好似一个安抚拜託的手势,但他只需要双手轻轻一合,以苗高僵的力气就能轻而易举地勒死只有六点生命值的白柳。 「不好意思,得罪了啊。」苗飞齿笑嘻嘻的,「我爸爸怀疑你,你还是自证一下清白比较好。」 苗高僵蹲在白柳的前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带着很慈和的微笑,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给我看看你找到的【续命良方】吧,木柯。」 前后夹击,牧四诚的逃逸技能也在冷却当中,白柳现在的体力根本无法使用任何技能,完全跑不掉。 苗高僵语气和缓:「怎么,想不起来了吗木柯?要我帮你回想一下吗?你在床底的时候突然大吼说自己得到了【续命良方】,打断了我们的攻击节奏,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已经被白柳所控制了呢?如果这句话是他操纵着你说出来骗我们的,我们花了这么大功夫带你进去,却一无所获,那我们可是要生气的啊。」 「我们生气的后果,你可是承担不起的。「苗高僵宛如一个长辈般循循劝告,但手却突然卡住了白柳的脖子,目露凶光虎口越收越拢。 在苗高僵耐心即将丧失的最后一秒钟,白柳身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苗飞齿和苗高僵对视一眼——没想到这傢伙的小孩居然真的有在给他打电话。 白柳接起电话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苗高僵就抢过了白柳的电话,他目光沉静地看着白柳,白柳一瞬间就明白了苗高僵想要干什么。 苗高僵这个人不愧是老玩家,心眼多得和蜂窝煤都一拼了,或许是白柳那个使用方式不明的控制系技能让苗高僵这个身经百战的老玩家提高了很高一截的警惕,白柳都已经亮了系统面板了,苗高僵都还在疑心他的身份,还在怀疑他是不是白柳。 第221页 这个游戏里判定玩家是谁的办法除了系统面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判定方式——就是玩家对应的儿童。 这个电话是玩家和儿童一对一单线绑定操作,并且因为系统要求玩家随时携带电话便于接听儿童的电话,电话相当于是绑定在玩家身上的,所以玩家是无法丢弃,也交换电话的。 也就是玩家的电话对应的只能是自己的儿童打过来的电话,这在一定程度说明了,玩家这边接到的儿童电话绝对反应了玩家的身份。 在加上打电话过来的儿童是不知道玩家这边发生过的事情的,也就是如果面前这个投资人玩家是白柳假扮的木柯,白柳可以这么假扮另一个玩家,是因为他和投资人木柯的外貌长相乃至于声线都是一样的。 那边打电话的儿童小白六是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身份的,他就是小白六,他和儿童木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声线。 而以苗高僵这种s-等级的玩家是可以很轻而易举地分辨儿童木柯和儿童白柳的声线的。 哪怕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两个小孩具体的声线是什么样的,但明天就是福利院的洗礼了,到时候苗高僵会见到儿童木柯和儿童白柳,如果那边的小白六这个时候开口说话的声音和明天苗高僵见到的儿童木柯的声音不一致,这边的白柳就绝对会暴露他不是木柯的身份。 白柳平静地看着拿走了自己电话的苗高僵,苗高僵并没有开口,哪怕是楼下的护士已经开始往上搜寻了,这人也十分沉得住气。 苗高僵思索两秒,用食指点了一下白柳的肩膀,把电话凑到白柳的耳边,目光冷厉地仰了一下下巴——苗高僵意思很明显,他要让白柳开口说话,他要让小白六以为这边还是他的投资人,并且不能暴露这边是其他人拿着电话。 这样可以确保对面的儿童在一种完全不知道这边情况的情况下发声,也就是说,对面一定是原原本本那个玩家对应的儿童的声音。 「晚上好。」白柳语气平稳,他在苗高僵的眼神指示下从善如流地开口了。 对面是好几个儿童奔跑的急促唿吸声,脚步声非常密集,感觉像是一群小孩在狂奔,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和一些诡异空灵的小孩笑声,紧紧地跟在脚步声的后面,听不清到底有几个小孩在跑,在喘息。 「晚上,晚上好,投资人先生。」是一个小男孩柔柔弱弱的声音,他好像被人拽着跑,声音带一点哭腔,「我,我呜呜呜是木柯,我来给您打电话了。」 是真真正正的小木柯的声音。 白柳微不可查地勾起了嘴角。 干得不错,小白六。 听到这个儿童的声音之后,苗高僵和白柳直直地对视了两分钟,才缓缓地收回了自己卡在白柳脖子上的手。 对面的确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苗高僵没有任何怀疑白柳就是木柯的理由了。 苗高僵终于放下警惕地拍了拍白柳的肩膀:「护士要上来了,先回病房吧,不好意思刚才对你那个态度,主要是因为白柳太狡猾了,我们要多做几次确认才行,你儿童愿意给你打电话对我们的帮助很大,今晚先就这样,那个【续命良方】……」 「我知道【续命良方】是什么。」白柳打断了苗高僵,「但这个方子太复杂了,等明早我弄好直接给你们吧。」 明早木柯就应该看完icu里的书了,刚好可以给白柳。 所有的一切都被白柳卡得恰到好处,而白柳,哦不应该说是木柯有【续命良方】的这个消息明显让苗高僵的态度和缓不少,他点头:「那麻烦你了,我们后续会尽量带你通关的,护士要来了,今晚先到这里,大家回病房吧。」 回病房后,白柳回了木柯之前的病房,他拉上反锁房门之后,拿起还处于通话中的听筒,轻声询问:「白六?」 「我在。」那边突然又变回了一个很冷淡的小男生的声音,旁边还有一个小孩哭哭啼啼地跟着跑的声音,应该是小木柯。 小白六很冷静地问:「刚刚还有谁在听电话?」 「你怎么知道这边还有人在听电话?」白柳饶有趣味地反问,「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啊。」 白六很冷漠地说:「我听到了三个人的唿吸声,而且你的声音离听筒太远了,不是昨晚你和我打电话的正常通话状态,电话很有可能不在你的手里,像是你被人胁迫着接了我的电话。」 第89章 爱心福利院 小白六那边顿了顿,又开口继续解释:「并且昨晚你并没有和我说晚上好这种客套的开场白,这一般是我拿钱的时候会对金主说的话,但你就是金主了,不用对我说这种话,你昨晚也的确没有说,今晚一开场就是晚上好,有点奇怪。」 这倒是,白柳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确只会在有钱拿的时候对陌生人显得礼貌又客套,什么奇怪的话,类似于对张傀的主人啊,白柳都能说出来,他自己倒是没有发现这一点。 「你怎么会想到让木柯拿你的电话和我说话的?」白柳笑着问。「以及你今晚怎么会和木柯在一起?还有今晚你的情况怎么样?」 玩家这边的电话是绑定的不可以交换,但儿童那边的电话可不是。 但在几乎所有儿童都外出打电话极度困难的情况下,让一个儿童带着另一个儿童外出,并且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把这个电话交给另一个儿童,让对方说话这种操作,还没有接到过儿童电话的苗高僵估计想都没有想过。 第222页 儿童的执行力和服从性比成年人低得多,尤其是比起这些已经在游戏里爬模滚打过的成年人来说,更是低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在让这群儿童打电话给他们都困难的前提下,像小白六这种为了钱大半夜不睡觉,还把木柯拖出来满院子跑的小神经病,不要说苗高僵了,就连白柳自己都有点惊讶于小白六罕见的执行力。 虽然知道自己为了钱大概率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但当电话接通听到小木柯的声音的时候,这边的白柳还是没忍住惊讶地挑了一下眉头。 小白六平铺直叙地汇报:「因为明天要洗礼,老师要求通知投资人和家长,所以今晚很多小孩出来打电话,但目前除了我还没有成功的,还有一些被笛声吸引出来的小孩,所以畸形小孩没有追着我们跑,情况还好。」 「至于我今晚为什么会和木柯在一起,我觉得你在明知故问。」小白六的语气冷淡又嫌弃,「你昨晚不是让我帮你照看两个小孩吗?说你给钱给我的,让我照顾的其中一个小孩儿是一个盲人女孩儿,我现在知道她叫刘佳仪,一个就是这个木柯,女孩儿我暂时接触不到,但我和木柯睡在一个房间里,为了钱今晚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一定找的会是同房间的木柯。」 「我本意是让你听到他的声音给你验验货,验证一下这小屁孩情况还不错,能跑能哭,但没想到你那边出了状况,我就直接不说话了,把电话给他,让他假装你的投资儿童。」 那边小白六的声音微妙地顿了一下,然后他很直接地质疑白柳:「其实我觉得你在昨晚和我说你给钱让我帮人的时候,就是为了现在让木柯给你打电话吧?」 白柳声音里带一点很细微的笑意,他懒散地靠在墙面上:「可以这么说。」 他在对小白六说出我给钱你帮我照看一下这木柯和刘佳仪的时候,就知道今晚的小白六一定会拖着其中一个人出来给他打电话了。 十四岁的自己对金钱的执拗前所未有的强烈,他不可能放弃这么一个可以拿到钱的机会,但白柳从小到大又是一个相对遵守交易的人,那么他不会轻易地欺骗自己的交易对象,最好的验证交易成功的方式就是让小木柯直接和白柳对话,说他自己还不错。 而小白六果然也这么做了。 「你可以直接让我拖木柯出来今晚给你打电话,不用和我兜这么多圈子。」小白六的声线有种少年人独有的青涩,但因为过于冷静又显得十分冷漠,「你给钱,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但那样你就提前知道我要针对另外两个投资人做的敌对计划了。」白柳不紧不慢地说,「你一定会猜到我要干什么,会面临什么样的可怕的威胁,知道这个电话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说不定会在打电话的时候出卖我的计划给我的敌人,从我的敌人那里换取更多的金钱,这是你会干出来的事情,不是吗?」 那边的小白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白柳轻笑一声:「我总不能让你猜到我要做什么,因为你也是个很危险的傢伙。」 「我甚至觉得在这个游戏里,你比任何其他的事物对于我来说都要危险,但幸好我了解你,而我在我了解你的基础上告诉你一个事实,白六,我给你的金钱一定会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多,我甚至可以给你我的所有金钱。」 白柳缓慢地垂下眸子:「不会有比我对你更大方的人了,白六。」 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金钱在你和我之间跨越时间和纬度奇异地流通着,但本质都归属于【我】这个身份,我所拥有的金钱被你和我同时拥有着,但白柳拥有的金钱却不会有一分一毫的减少。 「全部的金钱?」小白六语气依旧冷漠,但配合他说出来的话却透出一股莫名的讽刺,「那您可真是一个旷世难遇,一点都不自私自利的好心人啊,投资人先生。」 「我的确很自私自利,还很贪婪,所以我对别人绝对不是这样的。」白柳被讽刺了也不生气,脸上依旧不为所动地待着亲和的笑,「但怎么说,你对我在这个【世界】里是最特殊的人,因此我对你一定毫无保留。」 小白六没有回答白柳这句话,只是微妙地,漠然地保持了一种怀疑式的沉默。 白柳不疾不徐地接着说:「但我能理解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人类是一种本能就很自私为了自己的动物,我作为一个投资人,为什么要为了你一个陌生人,违背本能做到这个地步?这个世界上一定不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就算存在,那也一定是装出来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的——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是不是?」 对面的小白六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很明显白柳很了解十四岁的他在想些什么。 「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是这么想的。」白柳靠在墙上,他仰着头眼眸微微闭合。 因为身体的虚弱和福利院这个对他来说带有一定特殊含义的副本,以及小白六这个游戏npc的存在,白柳罕见地沉浸回忆起了过去。 他十四岁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白柳以为自己不太会记得。 因为人的确是很健忘的生物,或许人的记忆真的只有七秒,其余的记忆都只是人根据自己浅薄的感觉记忆构建出来欺骗,煳弄和安慰自己的东西。 但在听到小白六冷戾,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的一瞬间,白柳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就能想起十四岁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第223页 孤僻,冷漠,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没有人可以理解这个成天在看恐怖故事,老是在看福利院里各种可以得到的关于恐怖故事和游戏的瘦弱小男生。 白柳十四岁的时候不如现在会遮掩神色和伪装自己,看人的时候目光自带三分排斥,浑身上下都是生人勿进的冷淡气场,因此并没有什么孩子愿意靠近他。 当然这和白柳自己也有很大的问题。 在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的玩具是好心人捐献的火车或者积木的时候,白柳喜欢的玩具是缺胳膊少腿的画风惊悚的玩偶,在其他孩子在看连环画和故事书的时候,白柳在一旁看得是《瘦长鬼影杀人实录》这种不知道怎么会被捐献到福利院里的书籍。 但在那个时候,在这些人类幼崽还没有进入社会接受各种成年人规则的荼毒和浸染的时候,福利院里每一个小孩也会为了好的玩具,好吃的食物,可能被父母领养的机会,甚至不那么潮湿的稻草床争得死去活来。 没有任何人教他们这样做,为了自己活得更好而踩踏其他人是一种类似于生物本能的东西,白柳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离这些人越发的远。 而在福利院里有两个人完全不会争这些东西,一个是白柳,一个是陆驿站。 白柳是因为不需要这些东西,他更喜欢钱,而福利院里一般不会给小孩这个东西,而陆驿站是因为他觉得其他人更需要,所以这个傻子就主动让了出来。 把更好的食物,更好的玩具,被领养的机会,陆驿站通通傻乎乎地让了出来,望着别人用着他被剥削而来的成果而绽放出来的幸福笑脸,这个时候对方只需要对陆驿站一句简单浅薄的感谢,就能让这个傻子挠着后脑勺露出一个比对方还要灿烂的笑脸。 「我曾经也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不会有全部为了别人付出的人类。」白柳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就算是为了别人付出,也是为了得到那种被世俗道德准则所洗脑薰陶出来的自我奉献和自我满足感,本质还是为了愉悦自己。」 「世界上是不存在纯粹的好人的,只有纯粹的坏人。」 小白六的唿吸声在对面急促地响着,他拉着还在小声抽泣的小木柯在深夜的儿童福利院奔跑着,但白柳知道他在听。 这小傢伙还没有挂电话,因为是按分钟计费的,真是一个很努力的陪聊工——虽然是个童工。 白柳的嗓音里带出了一点很懒很闲散的笑意,他好像回忆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然后在我对这些想法坚定不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傻逼,他自告奋勇地想和我做朋友。」 「他不断地问我为什么一个人,自己饿肚子省吃俭用给我食物,在发现我看一些很血腥奇怪的书籍的时候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偷偷摸摸地去外面给我搞来给我看。」白柳口吻很平淡地说,「但我从头到尾对他都很冷淡,他是在得不到任何满足感的情况下在付出,我以为他很快就会放弃了。」 那边的小白六终于开口了,他问:「他放弃了吗?」 「他中途远离过我一阵,我以为他放弃了。」白柳顿了一下,「然后有一天中午,我在院子后面看到了一只【瘦长鬼影】的玩偶。」 那是一只非常笨拙的瘦长鬼影,身上的玩偶套装服装是是拿福利院不要的床单改造的,帽子破破烂烂,简直像是什么小学生失败的手工作业,这只瘦长鬼影挥着自己巾巾吊吊褴褛衣衫在和白柳傻兮兮地say——hi。 那段时间白柳经常看的书就是瘦长鬼影的故事,因为福利院也没有再次被捐献别的这类的书籍了。 但陆驿站可能误会白柳很喜欢这种奇怪的传说生物,十几岁的陆驿站偷偷摸摸地熬夜藏在被子里做了这么一个玩偶,然后套在自己头上,站在白柳面前蹦蹦跳跳,他跳得哼哧哼哧满头大汗,劣质的布偶套装里的眼睛干干净净,但眼眶因为熬夜泛着红。 陆驿站把白柳当成了那些喜欢动画人物的小孩了,他纯粹地希望白柳因为这个感到快乐。 但他并没有想要白柳感谢他的意思,当然白柳也并没有感激他的意思,因为这实在是…… 「……他好蠢。「小白六面无表情地吐槽。 」对,我那个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白柳低笑了一声,「我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他,然后礼貌地解释我并不是瘦长鬼影的小粉丝,我只是喜欢看这些恐怖故事,看这些奇形怪状的恐怖生物吃掉犯傻犯错的人类,我喜欢这样的恐怖故事。」 小白六静了一会儿说:」我也喜欢,但他应该……不喜欢吧。」 只能说正常的小孩都不会喜欢,那个时候的白柳是福利院里的怪胎,因为看的书和画得画都不太正常,十分血腥,属于老师会重点关注的类型,觉得他有反社会倾向之类的,很快在老师的严密监控下,他们把白柳喜欢的那些东西都给他丢掉了。 书籍游戏甚至白柳多看了两眼的布偶玩具,他们防备白柳就像是防备一个潜在的劳改犯。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防备也没错。 白柳就收敛了自己明目张胆的爱好,假装一个迷途知返的乖小孩。 陆驿站是不喜欢这种非常规的恐怖故事和游戏的。 但他不喜欢,并不能代表他不能让白柳喜欢,而他知道白柳喜欢,只是装作不喜欢。 第224页 「他的确不喜欢,但这个傢伙一向人缘都很好,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搜颳了很多很多的恐怖游戏和恐怖故事书。」白柳眼睛还是闭着的,他回忆,「真的很多,然后瞒着老师满送到我面前,让我玩,让我看。」 小白柳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也是这样问他的。」白柳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他说,我们不是朋友吗?这是我可以帮你做的事情,所以我就做了。」 小白六发自内心地疑惑了:「你什么时候和他做朋友了?我记得你没有同意过这件事吧?」 「我也不知道。」白柳说,「但陆驿站就这么一厢情愿地认定了,我和他说我大概率是个怪胎,以后说不定会干坏事,他很严肃地和我说,如果我要做坏人,他就当警察来抓我。」 白柳轻笑一声:「所以他让我放心,他不会让我做坏人的,因为警察的朋友不能是坏人。」 「他在一起和我玩了很多恐怖游戏,玩了很多很多年,后来他渐渐认清了我是个不怎么正常的人,但他还是坚持和我做朋友。」 「为什么?」小白六又问了一句,他这次有些迷茫了,「你们根本不能互相理解,和你做朋友,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吗?」 「什么好处都没有,我是个各方面都相当麻烦的人。「白柳很爽快地承认了这一点,」我不擅长做人,但我的那个朋友并不是为了什么好处和我做朋友的。」 小白六:「那是为了什么。」 白柳:「他只是想要为了让我拥有一个朋友。」 陆驿站的理由就是那么简单,他想和白柳做朋友,他想让白柳开心一点,想要白柳有一个朋友,不同情不怜悯,他只是这样想,所以他就去做了。 陆驿站是白柳认知中第一个出现的奇怪的人类,这人的存在几乎颠覆了白柳的三观——这个人是一个高级的,没有任何私人目的的,道德水准极高,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的,纯粹的好人,在白柳的世界观里简直是个教科书级别自我奉献式的傻子。 是白柳这一生唯一的朋友。 「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这种纯粹的好人的,他们的存在是违背进化论和人类本能的,所以他们活得很辛苦。」白柳轻声说,「但他们就是存在,而你也很快就会遇到。」 是的,白六,你会遇到这个愿意陪你玩游戏,装瘦长鬼影逗你笑,陪伴你渡过很多年的朋友,白柳在心里轻声说。 「这种人很少见吧?」小白六的语调还是那么淡,「你能遇到一个已经是世界奇蹟了,我不会遇到这种一厢情愿地付出的蠢货了。」 「你会的。」白柳微笑起来,「你还遇到我不是吗?」 「我也知道你是个坏小孩,白六,我也知道你有可能会出卖我,但我最终还是告诉了你我的计划。」白柳语气柔和,带一点很奇异的引诱,「你对我真的很重要,比计划重要,甚至比我还要重要。」 「你是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个人。」白柳微笑着,「我保证我会是你奇怪并且可靠的朋友。」 这次白六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白柳以为他会挂电话了,然后小白六语气十分生硬地转换了话题:「你也很喜欢恐怖游戏?你有玩过什么好玩的吗?」 白柳漫不尽心地垂下眼眸,他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慢慢悠悠地和白六聊起了天:「有啊,我玩过很不错的两款游戏,一个叫《塞壬小镇》,一个叫《爆裂末班车》。」 十四岁的他还是很好骗的,会被陆驿站那种自我牺牲类型的大傻子给轻微打动。 而如果是他遇到的是二十四岁的白柳,那可就要复杂得多了。 白柳没有太多的闲心给十四岁的自己做心理辅导,并且他觉得小白六也不需要,他说这样一长串的故事只是为了铺垫说服小白六全心配合他——因为不幸的最好蛊惑小白六的的工具——他的积分,或者说是钱,白柳已经给全部丢出来给苗飞齿他们了。 这也是很危险的一点,白柳现在手上控制住的所有玩家的积分总和,也就是金钱总和是低于苗飞齿他们的,这种对小白六很有掌控力的道具的总数少于他的敌人。 而很快第二天小白六见到他们之后,这个很敏锐的小朋友很快就会察觉到这一点——那就是白柳并没有苗飞齿他们有钱。 这就很尴尬了,在小白六知道他们敌对情况下,根据白柳对自己的了解,小白六必然会倒向钱更多的一方,他很有可能会向苗飞齿那对父子出卖自己的信息——白柳很了解十四岁的自己也不是个什么服从度很高的小孩,目前来看小白六只是服从于他的钱而已。 就算是这样会导致自己的杀身之祸小白六也不会在乎的,他十四岁的时候要钱不要命的的欲望可比现在强烈多了。 所以白柳需要一个除了钱,其他可以牵制小白六为了钱胡作非为弄他的点,这个点要和钱一样旗鼓相当,从白柳已知的经验来看——牵制自己的一大利器,那就是陆驿站。 陆驿站可以牵制金钱欲旺盛的白柳走在不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这么多年,除了这个人不寻常的执拗和一心要和白柳做朋友这些因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白柳对陆驿站是非常好奇的。 白柳是一个好奇心相对旺盛的人,对各种离奇的非人类的行为的事物都充满了探索欲,在陆驿站身上的他的这种好奇更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消减过。 第225页 白柳好奇这个陆驿站这个和他自己同样怪胎的人到底能做好人到什么时候,好奇这个人行为驱动力是什么,而这种好奇在足够强烈的时候,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抵消白柳对金钱的渴望。 陆驿站在这个副本里不存在,那么白柳就告诉小白六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并且自己来充当陆驿站的角色,白柳提取了陆驿站这个人身上对自己最有牵制力的元素——就是这种好奇。 小白六开始对他感到好奇,想要探究他的行为逻辑,那这就是一切故事的开始。 就如当初他对陆驿站一样。 第90章 爱心福利院 「你说你和一个住在罐子里的银蓝色尾巴的人鱼接吻,又和一辆燃烧的列车上快要爆炸镜子里的鬼魂接吻?」小白柳语气不明地轻啧了一声,「你听起来感情歷史略有一些非同凡响。」 白柳不以为意:「都只是游戏里的人物而已,不过今天你听我扯了这么久都没有挂电话,怎么,想和我打满三个小时?」 「如果可以的话吗,我的确想和你打满三个小时。」小白六淡淡地说,「毕竟是按照分钟计费,而今天难得所有人都在跑吸引那个畸形小孩的注意力,目前只有我木柯打电话成功通知了他投资人明天要发生什么。」 「不过那个叫刘佳仪盲人小女孩动作也很快,她虽然看不见,但一直贴着墙走,刚刚我掩护了她一下,引走了她那边的畸形的小孩,她应该很快就能打完电话回去了。」 「其余两个小孩跑步速度还挺快的,我记得是叫苗飞齿和苗高僵,他们虽然打了电话,但一直在哭,没有给对面的人交代清楚明天要请投资人过来观礼。」 小白六一边奔跑一边飞快地和白柳交代情况,声音里带一些喘,但交代得依旧非常条理清晰:「并且你可以放心,我比较有警惕心,在我不知道你和这两个小孩的投资人都有仇的时候,我和木柯跑的时候就有意避开他们了,没有被他们发现过我们是一起打电话的,而且可能也是因为他们乱跑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今晚我们其他三个人打电话才这么容易。」 「哦对了,忘了和你说,今晚的畸形小孩不止一只。」小白六语调平静地补充说,「有三只,不同的畸形,还不是昨晚那个小孩,一个是蹲在地上四只着地爬着走,嘴唇发紫,一个是四肢畸形,都是内折生长的,跑动的时候脚会内拐跛脚,四肢和身体头部比例很奇怪,还有一个头髮和皮肤都白得不正常,刚刚我躲在滑梯上看了一下,没有看的很清楚,但这个小孩眼珠子但应该是紫色的。」 白柳在福利院待过,对一些常见畸形还比较熟悉,他若有所思:「听起来感觉有点像是先心,骨发育不全,和白化病。」 都是先天性遗传疾病,并且和现实世界里存活下来的那五个小孩的疾病很大程度上重合。 白柳迅速地发现了两个奇特的点。 第一:虽然福利院残障儿童的确偏多,但这些死亡和存活下来的都是某些特定先天遗传病的孩子,这已经是非常特殊的一个点了,而这个特殊点意味着什么? 第二:为什么现实世界里的畸形儿童可以存活,而这个世界里的畸形儿童已经变成鬼魂了? 第一点白柳还需要更多信息来推理解释,但第二个点白柳觉得自己已经得出答案了。 白柳似有所悟地用手指玩弄了一下他胸前那枚破损的硬币,陷入了沉思—— ——按照这个副本目前给的信息来看,正常的孩子,也就是没有畸形的孩子是被笛声吸引失踪的,失踪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而这些畸形的孩子目前死亡的方式不明,死亡之后的确是可以变成怪物出来流窜玩耍的。 但并不是不会死亡。 从《爱心福利院》这个游戏副本目前白柳知道的规则来看,这六个现实中有着先天缺陷的小孩,包括刘佳仪,应该是作为《爱心福利院》投射到现实副本的【畸形小孩】这样的npc般存在的,而这个《爱心福利院》中这些畸形小孩npc全部死亡了,那么对应回去,这六个在现实中还没有出事的小孩是大概率要死亡才符合这个副本的规律。 但这个六个小孩目前在现实中陆驿站严密的看护下,死亡的可能性非常低,反而唯一有可能死亡被异化成怪物的就是进入游戏的,很危险的刘佳仪。 不过从系统一贯的策划来看——为了符合副本的游戏逻辑,这几个现实当中的小孩多半还是要死亡的。 那问题就在于如果他们要死亡,他们会怎么死亡的? 「所以很有可能现实存活下来的那些畸形小孩最终也会死亡,但我进入游戏的时候,他们还活着,如果他们死亡的话,会是因为什么方式死亡呢……」 白柳靠在墙上自言自语着。 游戏载入不能脱离常规,强行载入【npc死亡】的数据,【现实世界】多半就会出bug,就会被【陆驿站】对这个案件观察密切的npc察觉到不对,当然系统可以使用流氓手段删除所有关注这件事的npc的记忆数据,但【玩家】的记忆是无法删除的,白柳会知道这个地方有bug,但如果这样【现实世界】的正式版本对很多【玩家】就失去了意义。 所以问题就在,这六个小孩应该怎么死亡才是符合游戏逻辑和世界逻辑,不算是强行载入的bug的死亡方式呢? 第226页 白柳突然想起了那天他去医院看到的那一堆尸体,和陆驿站神色凝重对他说的话: 【这群孩子进入医院的时候体徵都是基础正常的,但一天之后突然就开始发作了……尸斑和尸僵都出现得太早了,感觉像是早就死亡延迟到后面出现……】 对,就是这个点,延迟死亡。 白柳忽然想到了这个点——这是最合理的,符合现实常规并且不会引起npc怀疑的死亡载入方式。 这六个小孩并不是没有毒蘑菇中毒,更有可能的他们对蘑菇的抗性比其他小孩更强,中毒的体徵延迟到后面出现,所以截止到白柳进入游戏之前,这几个小孩还没有出现任何体徵,但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出现中毒体徵。 或者说他们正在死亡的进程中,但医学的检查在他们身上无效,所以除了在游戏中的白柳,还并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件事。 发现这六个死里逃生的畸形小孩还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这件事。 白柳眼睛一眯——而且如果现实世界副本是游戏副本的载入,这些游戏内外的小孩的死亡方式会不会是一样的? 小白六并没有打扰白柳的沉默,他安静地等着白柳下一次的询问,也不挂断电话——毕竟按分钟算钱。 白柳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问他:「你们今天福利院最近有吃蘑菇吗?」 「没有。」小白六言简意赅,「我对蘑菇味道还算敏感,我吃过的食物里应该是没有放任何一点蘑菇的东西。」 「那些追着你们跑的畸形小孩身上,有蘑菇味道吗?」白柳换了个思路又问道。 小白六回答得很快:「不知道,我们离他们一直很远,没有距离近到可以闻到他们身上味道,你需要我靠近确认吗?当然不是免费的。」 「不,暂时不。」白柳迅速地否决了小白六这个过于大胆的提议,「这些小孩的移动速度不算慢,如果没有其他人转移注意里,并且你又靠得太近,很容易被抓到。」 而且根据怪物书上对这些【畸形小孩】的描述,玩家的儿童一旦被抓到就是彻底失踪,白柳现在这边的生命值只有6了,他之前对小白六所说的那些话也不算全是假话——比起他自己来讲,生命值还很充足的小白六的确要重要得多,白柳现在会用尽一切确保这位过于贪财的小朋友的安全。 「但你是需要我靠近的对吧?」小白六语气很冷静。 「对。」白柳很诚实,「我不仅需要你靠近,我还需要你找到这些畸形小孩的弱点。」 他需要解锁怪物书上这些怪物的弱点,靠弱点控制住这些每晚出来游荡的畸形小孩,这比让放任它们每晚追逐自己儿童来讲要安全得多,毕竟这个畸形小孩的失踪攻击白柳觉得比植物病人的吸血攻击还要未知恐怖,可以说是一击必杀。 现在还没有儿童失踪,很有可能只是因为这些畸形小孩目标太多太分散,一旦锁定了,那很容易就抓走了。 而且还让白柳觉得很危险的一点就是,昨晚是一个,今晚是三个,这些畸形小孩的数量似乎在增多。 「我的确需要你靠近这些小孩帮我找出他们的弱点,这对我很重要,当然我会付费给你。」白柳轻声说,「但不是今晚,小朋友,今晚太危险了,我不会牺牲你来做这种事情,等明晚我找到保护你的办法之后,我们再来做这个。」 对面诡异地沉静了,隔了大概一分钟,小白六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般地飞快地岔开了话题:「苗飞齿和苗高僵进屋子了,那三个小孩来追我了,投资人先生,今晚通话总计三十一分钟,给您抹零三十分钟,一共三千块,您已经欠我六千块了。」 小白六语气礼貌又咄咄逼人:「拖欠未成年陪聊工资是不好的习惯,希望明天见面的时候您可以给我结清这六千块,承蒙惠顾,祝晚好,投资人先生。」 按照昨天的路数,这个时候小白六就要干脆利落地挂点电话了,但今天他说完之后还没挂。 白柳能听到他在空旷的地面上奔跑的唿吸声,背后还有追着他的小孩嘻嘻嘻的笑声,还有小木柯竭力压抑住的喘息声和哭声,跑动的脚步声渐渐从急促变得缓慢,他们踩在地上的声音质感也从沙沙的沙土的感觉,变成了水泥地坚硬的踩踏声,背后的小孩诡异的笑声渐渐远去——他们应该要回房间了。 小木柯费力地在跟着小白六跑,这个小傢伙被小白六拉着跑了一晚上,因为心脏不好脸都紫了,但却依旧地乖巧地竭力咬牙地跟着跑,没有哭闹着不跑,似乎也知道这是小白六拉着他跑是为了他好。 因为小木柯知道如果没有小白六拉着他跑,他今晚肯定撑不到给自己的投资人打电话打完。 如果没有办法通知投资人,他明天就不能参加洗礼了,这对进入福利院的儿童来说是很严重的事情,他们说不定会因此受到惩罚。 而今晚如果没有小白六的投资人说了一句要小白六帮忙照看他,小白六这种一看就很冷漠的小孩一定不会管小木柯的死活。 小木柯偷偷看了一眼小白六手上的电话,但这位好心的投资人先生,为什么要让小白六帮他呢? 并且小白六为什么现在都还不挂电话呢?已经要跑进他们睡觉的房间了,会被老师看到之后骂人的。 「你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白柳很识趣地开了一个头,「你是要回房间了吧?怎么还不挂电话?就这么想多挣我的钱?」 第227页 「……这几分钟不算你的钱。」小白六气还没有传匀净,声调有种说不出来的低,他好像在掩饰什么一般说的飞快,「今晚你说的两个恐怖游戏很不错,可以抵了。」 白柳惊讶地挑眉:「今晚对我这么好?又是抹零又是抵消……」 「嘟嘟嘟——」 对面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白柳:「……」 这明明就是为了夸他玩游戏玩的不错,他十四岁的时候是这种别扭的人设吗? 哇,好噁心。 白柳收起了电话,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潮湿过度的稻草床上,眼睛忽然一眯。 今晚他一直在那个病人身上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植物腐烂的气味,他之前注意力全在对抗苗飞齿他们身上了,没有去甄别这味道到底是什么植物,只觉得是一种腐殖质的植物味道,很像是腐烂的稻草,但还有一种别的什么植物味道,藏在浓烈的稻草味道的下面。 白柳摸了一下自己被咬的脖颈,那里还残留着植物病人的口腔黏液,白柳用指腹颳了一点下来,放在了鼻腔细緻嗅闻——他的血的味道,潮湿腐烂的稻草味道,稻草味道的下面还有股很浅淡的…… 白柳神色平静地把手指放进了嘴里。 ——黏液里还有一点很浅的蘑菇味道。 闻不太出来,但尝可以尝出来。 这里的孩子没有吃蘑菇,反倒是病人在吃蘑菇? 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吃的唯一的东西,就是那个护士送入每个病房的【药物】。 但【药物】很明显不是蘑菇,因为【药物】是液体,虽然不排除这个液体里含有蘑菇的成分,但比起这种可能性来,白柳觉得另一种设想的可能性更高。 白柳的目光定格在了他面前的稻草床上。 他上前围绕着这个稻草床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有一种很奇异的既视感,这个东西看起来的确像是床,但这样昏暗的灯光,24小时不间断的水汽,以及厚实过头又开始发霉的稻草——这些所有的条件加起来,让白柳觉得,这个地方比起床,更像是一个标准的蘑菇培养房,而这个稻草床就是蘑菇培养基。 白柳的手掀开白色的床单,露出大片泛着枯黄的稻草,随意地拨弄两下就能看到根系附着在腐烂稻草上正在萌发的菇类,但这些菇类白柳都见过,一些能吃一些不能吃,但总体来说都是常见的品种,吃了也不能延年益寿,有些还带毒,会瞬间暴毙——当年白柳所在的福利院也有孩子误食之后差点没有抢救回来。 白柳的手指翻找着从稻草里萌发的这些菌菇,确认了这些长在床上的菌菇都是一些常见的品种之后,他若有所思。 那些病人吃的应该不是白柳看到的这些蘑菇——那这些病人吃的蘑菇到底是什么? 白柳的目光落在稻草床上,他之前在icu的时候,因为那个植物病人一直躺在病床上,跟植物人一样一动不动,而白柳生命值也不高,所以白柳并没有单独去惊扰这个病人,翻找确认他睡着的稻草床下面长出来的蘑菇是不是也是都是他们床上长出来的,很常见的菌菇的品种。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大家的【培养基】,也就是床长出来的蘑菇并不一样。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些为什么会不一样?长出来的又是什么品种的蘑菇? 白柳觉得一切的答案都藏在系统所说那个【续命良方】里。 「木柯。」白柳仿佛低嘆般的自言自语,「现在就看你能不能在一夜之间找出,这些病人吃的【续命良方】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 icu病房。 木柯奄奄一息地从混乱一片的病床下面爬了出来,扶着病床喘着粗气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之后头还有点晕,没走几步又喘着气坐在了病床上。 木柯坐在白柳之前待的病床上,他整个人虚脱地倒了下去,把头埋在残留了白柳气味被子里,就像是还没长成的雏鸟把头埋在母鸟的的翅膀下,这是一种寻求安全感的行为。 死里逃生残留的恐惧让他的手和脚都抖得很厉害,虽然木柯刚刚躲在病床下面喝了几瓶精神值漂白剂把精神值回復满了,基本理智已经回復了,但是木柯的生命值透支得太厉害了,这导致他的身体状态非常得差。 他被吸走了太多的血液,陷入了失血过多的一种寒冷和近似休克的状态,手脚就像是抽搐一样不停地颤抖着。 木柯咬着牙蜷缩在带着白柳味道的被子里抖着左手摁右手,想要尽快恢復,他眼眶通红,之前那个怪物一直吸血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到最后木柯都眼冒金星了,他手背上的血管都瘪了下去。 但他必须要被吸到这个程度,这样他和白柳呈现出来的状态才是差不多的,白柳才能顺利假扮他进入苗飞齿的团队里。 木柯闭上眼睛,他回忆白柳之前交代给他的计划,这样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好受一点。 白柳的计划非常简单又大胆,就是纸杯橘子游戏。 就是把一个橘子藏在三个纸杯当中的一个,然后轮换纸杯让对方猜到底哪个纸杯才藏有橘子,投资人一模一样的外壳就是那三个纸杯,而纸杯下面的白柳,就是苗飞齿他们要猜的那个橘子。 但这个简单计划有很多需要解决的复杂问题。 第228页 首先第一个,木柯的眼神落在白柳放在桌子上的三个大小不等纸杯,他皱眉:「你和病房里的那个病人的外表并不完全一样,他比你更细长。」 「对,没错,而且不光是这个,苗飞齿父子是s-级别的玩家,他们完全可以不按照我们的游戏规则来。」白柳飞快轮换着手上的三个纸杯,语调不疾不徐,「他们有能力直接把这三个纸杯都被捏瘪,然后再去检查纸杯下面谁才是他们想要的橘子——也就是我。」 白柳一边说一边很平静地捏瘪了自己手中三个大小不一的纸杯,纸杯露出下面被捏得爆浆的橘子来,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把纸杯给扔进了垃圾桶里。 木柯缓慢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那怎么办啊?」 「所以第一步,我们要让他们认为这三个纸杯,他们没有能力轻易捏瘪,他们才会按照这个游戏的规则来。」白柳用手指点了点一个纸杯,在上面写了一个a+,「我会伪装成一个有a+能力的怪物,同时假扮三个怪物,这里的护士换班只有十五分钟,就算他们是s-等级面板的玩家,同时面临三个a+级别的怪物,我觉得他们也会更倾向于击杀一个。」 「但你只有一个,你怎么同时假扮三……」木柯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白柳以一种眼花缭乱的速度在他面前飞快地轮换着纸杯,一时之间只能看到残影,而那个写着a+的纸杯因为残影,好像三个纸杯都同时出现了这个a+的标记,白柳微笑着抬眼:「靠移速。」 「至于你说的外表的问题,这里的病人是病得越重越纤长,而对于我们玩家来讲,【病得越重】有两个指标来衡量。」白柳抬眸直视木柯,「这两个指标一个是生命值,一个是精神值,从客观逻辑上来讲,我们只需要把生命值和精神值下调到和这个怪物差不多就行了。」 「生命值的下调很简单,而精神值的下降,利用这个病人怪物就行了。」 木柯抿着嘴,他脸上很明显能看到对这个计划的反对,很快他又不贊同地开口了:「苗飞齿和苗高僵是两个老玩家,这种简单的把戏很难骗得到他们,而且就算不是老玩家的我,橘子纸杯这种游戏我也可以靠记忆里很轻易地认出那个纸杯是正确的,但我们如果下调生命值和精神值到这个病重这个点,如果对方一旦识破……」 「你会死的,白柳。」木柯看着白柳的眼神甚至带上了一点乞求,「你真的会死的。」 「木柯,这个计划的重点不是我的死活,我只是我百分之五十的生命值。」白柳用一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语气对木柯说,「这个计划的重点是让你能安全在icu里待一整个晚上找出续命良方。」 「你手里拥有【续命良方】筹码之后,你主身份线的任务就完成了,而副身份线的任务,也就是儿童那边的任务小白六是目前完成得最快的,你只要用钱就能吊着他帮你做事,他会配合你的,这样你可以抢跑去通关,如果我死了,你就带着我的另外百分之五十生命值通关,明白吗?」 木柯泫然欲泣,疯狂摇头:「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我们就一起死吧,木柯。」白柳很浅淡地直视木柯,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很无所谓的笑意。 白柳并没有在威胁木柯,他只是在很平静地叙说一个事实,如果木柯做不到,他们很有可能会一起死在这个地方。 木柯被白柳笑得打了一个冷战,他低着头紧咬下唇就像是在自我斗争般没有说话,隔了很久他才抬起蓄满眼泪的眼睛看着白柳:「我,我会尽力的试试的……」 白柳放缓了语气,他拍拍木柯肩膀:「但我死了这的确是最差的一种情况,所以我们要防止它发生,简单的橘子纸杯游戏在老玩家面前的确很容易露馅,我发小那种人玩过十几次就已经可以百分百猜中了,因此我们准备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橘子纸杯游戏给他们。」 木柯泪眼朦胧地看着白柳:「不是简单的橘子纸杯游戏?」 白柳:「对,双重纸杯的橘子游戏,就和这个游戏的双重身份线一样。」 「并且我们准备好第一轮橘子纸杯游戏的答案给他们。」白柳又拿了六个新的,一模一样的纸杯放在了桌面上。 他低着头随手从抽屉里拿了一只记号笔,在一个纸杯上写上【白柳】,又在一个纸杯上写上【木柯】,然后面色平静地把写了【白柳】的纸杯盖在了写了【木柯】的纸杯上。 白柳把一个纸杯写上【木柯】,盖在了写了【怪物】的纸杯上。 最终白柳把一个写了【怪物】的纸杯,盖在了写了【白柳】的纸杯上。 木柯迷茫地看着白柳的操作。 「这是第一轮橘子游戏的答案。」白柳指着纸杯上的字,一一对应给木柯讲解,「这三个纸杯分别是白柳,木柯,怪物,对吧?然后他们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他们会怀疑我的身份,所以我们准备好了第二轮答案。」 白柳把之前写的纸杯提了起来,露出了下面的一层纸杯:「这是他们看到的第二层答案,然后——」白柳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地开始飞快环轮换起了纸杯,然后停下来扬了扬下巴,微笑着问木柯,「现在猜猜代表我的橘子在什么地方?」 木柯对自己的记忆深信不疑,他把手放在了写了【木柯】的纸杯上:「是这个。」 第229页 「猜错了。」白柳勾起嘴角,他打开三个纸杯,「橘子在【怪物】的纸杯下。」 「怎么会?!」木柯很惊讶,「我明明看到你把橘子放在了第二层写了【木柯】的纸杯下面。」 「人果然是会被所得到即时信息欺骗的动物,你没有记错,但是我作弊了。」白柳垂下眼帘,他笑得意味不明,手上缓缓打开【白柳】那个纸杯,在木柯惊愕的目光里,白柳小指和食指夹住纸杯的边缘轻轻一扯,他把两个纸杯分成了三个。 白柳掀开眼皮,懒懒地笑了起来:「一个粗糙的手上小把戏罢了,你其实记住了也猜对了,但我出千了——我在属于【白柳】这个身份纸杯上,放了三个纸杯,你看到的只是第二个纸杯,但其实这个杯子上有三个纸杯,所以我作为【橘子】而言,其实是藏在第三个纸杯身份下面的。」 白柳拿起橘子:「换句话来说,在这场橘子游戏的最后,我还会利用其他信息给我自己的身份套一层壳子,作为第三层【纸杯】来保护我自己,以及迷惑老玩家苗飞齿和苗高僵这对父子。」 「而他们绝对不会怀疑自己得到的这个信息。」白柳把纸杯下的橘子剥开成两半,递给木柯。 白柳似笑非笑:「因为这信息是另外一半的橘子打电话告诉他们的,木柯,吃橘子吗?」 木柯有点呆滞地摇了摇头,拒绝了白柳递过来的橘子,他已经被白柳这些操作看傻了,还有点理解不过来,木柯拒绝了之后白柳无所谓地耸耸肩,剥开橘子一口放进了嘴里。 咬下的一瞬间,白柳的脸轻微扭曲了一下,他木着脸缓缓地把橘子吐进了用黑色记号笔写着【白柳】的纸杯里里:「……啧,这医院的橘子好酸。」 而这个计划最成功的纸杯身份互换模式是——怪物病人以【白柳】的身份死去,木柯以【怪物病人】的身份安全待在icu病房里渡过一夜。 而白柳这个橘子以【木柯】的身份,待在最危险的苗飞齿父子的眼皮子底下。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白柳给三个人,或者说给三个【怪物】都做了两层以上的【身份纸杯】 白柳第一轮的【互换纸杯】之后,他给了苗高僵一个简单的每个怪物对应的身份答案——被杀死的怪物是【白柳】,藏在病床下面的怪物是真的怪物,而他带走的怪物是【木柯】。 但苗高僵当然不会相信白柳给他的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于是白柳为苗高僵准备的,第二轮的【纸杯橘子游戏】开始。 而在第二乱的【纸杯橘子游戏】中,白柳很敢赌地把第二轮的【互换纸杯】这个环节交给了苗高僵,而他和木柯只是用各种方式暗示苗家父子自己的身份异常,比如木柯很明显地帮助白柳之类的,白柳帮助病人等等异常的行为,激起苗高僵的疑心,让他在心里不断地更改这三个怪物身上的【身份纸杯标籤】,那么最终,苗高僵就像是无比信任自己记忆里的木柯一样——他就会犯木柯一样的错误。 过于相信自己的经验和得到的信息得出的结论,苗高僵怀疑白柳这个藏在【木柯】纸杯下的橘子,从而触发白柳准备好的第三层【身份纸杯】——一个白柳早就准备好的,来自于小木柯的自证电话。 木柯喘着气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目前已经九点半了,所有的护士都开始巡逻了,但木柯并没有听到什么病人死亡的消息,也没有听到什么打斗的声音,所以很大概率白柳那个【最后一层纸杯】的保护信息层发挥作用了。 他躺在床上,双目因为刺激过度而失神,无意识地长出了一口气。 执行整个计划的过程,木柯要负责的部分是把苗家父子引入icu,被精神异化和生命值降低到外表和怪物病人保持一致,以及在精神值异化之后还要保持足够清醒配合白柳的计划,以及最终也是最重要的部分,他可以在死去了怪物的重症病房中完美安全地待上一整个晚上,按照白柳指示地找出藏在书柜里的续命良方。 而这个计划剩下的所有危险部分——全都是白柳负责。 木柯闭了闭眼睛,他的心跳还没有彻底平復下来,他摁在自己的胸膛上,能感觉到脆弱的心脏无比激烈地在他的胸口咚咚咚地跳动着——因为恐惧,因为后怕。 ——因为这个计划过程中好几次差点翻车。 苗飞齿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按照木柯一开始设想的套路来,苗飞齿仗着自己的面板属性和武力值高一直都想通杀所有怪物,而且差点还真的做到了,如果不是白柳硬是靠着技能和道具撑了苗飞齿十分钟,苗飞齿说不定真的能够在这个重症病房达成三杀的成就,而木柯现在绝对也die了。 在平復好心跳之后,木柯松了一口气,他缩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勉强适应了他现在的这种身体状态之后,咬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开始整理地上一片混乱的病房。 时间不多,他要抓紧做任务。 第91章 爱心福利院(双更) 中央大厅, 核心屏幕,白柳的小电视前。 王舜看着白柳的小电视所在的核心推广位不由得唏嘘——人和人真是不同,这傢伙现在对上苗飞齿父子这种联赛玩家居然也能爬这么快了, 游戏里才第一天,白柳就爬到了核心推广屏幕。 支持白柳冲上来的点赞充电数目主要是中期白柳和苗飞齿父子对峙的那一场, 苗飞齿和苗高僵那边的观众正在为自己杀死了白柳而欢唿庆祝呢。 第230页 食腐公会在这个节点上还买了一个推广gg, 在各种因素的加持之下,再加上很多大牌子玩家没有开直播, 苗飞齿的观众们疯狂充电点赞收藏, 差点就把苗飞齿送上了国王推广位。 但是很快, 苗飞齿就从快要摸到国王推广位的边缘跌落下来了——因为白柳没死,不仅没死,还趁机混入了苗飞齿他们的队伍里。 苗飞齿的粉丝和买推广gg的食腐公会都傻眼了——他们倖幸苦苦攒下来的局面全数给——白柳做了嫁衣。 观众疯狂外涌到白柳的小电视, 就算是对白柳怀有敌意和不爽的观众也在外涌,拦都拦不住——他们大部分是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定在白柳的小电视这边就不走了。 极具上涨的观众数量, 和各项都在攀升的数据迅速地将白柳送入了核心推广位,甚至不光是白柳, 就连木柯的小电视也吃到了这一波苗飞齿红利, 他顺利地从多人区升入了中央屏幕。 观众们有疑窦,有不解, 也有合理讨论的,白柳能从苗飞齿的手下混过一次, 上次还成功击杀了国王公会的备用选手张傀, 已经没有人觉得这个新人简单的了,但主论调还是——牛是牛,太狂了, 还是踢到铁板了。 「混进去了也没用的,白柳的控制技越级控制一个张傀还行,他一个f面板控制苗高僵和苗飞齿这种s级别的技能判定都打不够,多半不行。」 且苗高僵警惕性很足,我之前食腐公会的人听说苗高僵看白柳的视频看了几百次,总结出了很多种白柳控制别人的结论,其中之一就是白柳的控制技是有限制的,应该是藉助什么媒介并且要双方允许,所以只要他们不接白柳的东西应该就没事儿……」 「……不过白柳这一手偷天换日玩得很漂亮了,几层套子罩下居然真煳弄住了苗高僵,啧,属蜂窝煤的吧这新人,心眼够多的,现实里整啥的啊?」 「毕竟苗高僵这两人喜欢玩控制的国王战队对过的,双人赛里还反杀成功了,我觉得不太可能被白柳控制住。」 「看这情况,白柳这次准备玩抢跑战术啊,用尽一切先搞到主任务的线索,然后完成通关。」 「但是玩抢跑战术带牧四诚不是更合适吗?!这两个人是闹崩了吗都跟吃错药似的,各带各的新人,我八百年没见过牧神带新人了,还好傢伙,一带就带两口子……」 「你还别瞧不起人家两口子,牧四诚带的这两个新人素质都很高,一个抗怪一个杀怪,又是夫妻配合度又好,看着是双人赛的好苗子,我觉得好好培养后期成长起来不输苗高僵他们。」 「白柳现在带的这个新人素质也不错,就是差了个人技能,可以往潜伏情报那个方向培养,国王公会那边那个王什么来着不就是这个方向的吗?只要人养起来了,就是一个资料库,是真好用。」 「诶,这几个新人看着真的都很不错!我这么就找不到这么有潜力的新人呢,我他妈今年就看上一个牧四诚追了他三个副本都没说上一句话,跑得贼快,追得老子气都喘不上,我现在看着这堆新人,全都想薅羊毛薅到自家公会里!」 「滚滚滚,你想的倒是美,我还想呢,人家愿意吗?」 「是真的玩的不错,但可惜了,我觉得还是要死,苗飞齿那把草猪,呸,上猪,诶也不对,妈的我真是被白柳给带跑了,那把什么玩意儿刀攻击很高,平a我记得是3147,之前差点就把我从比赛里给带走了,白柳带一个纯新人根本扛不住……」 「诶,不过白柳这人要是进联赛,他那破烂面板再涨点,用得好真的可以大杀四方。」 「……有点想招揽这小子,他那个技能也很有意思,是可以复制自己控制过的玩家的技能吗?就是续航有点太短了,但不知道是白柳体力的原因还是他技能的限制,他用牧四诚的技能对上苗飞齿没几分钟就不行了……」 王舜有点惊异地看着这些簇拥到白柳的小电视前面点评的观众玩家。 普通观众也面带惊奇地看着这些玩家,不怎么敢大声逼逼,都很小声地在后排讨论,因为这些很多站在白柳小电视面前的玩家都是去年联赛中的熟悉面孔,有些是十大公会里的高层玩家。 有这些玩家在,普通玩家根本不敢随意发言,就和之前牧四诚在白柳的小电视里镇场子一样。 苗飞齿挑衅推广不仅吸引了普通观众,更是吸引了和苗飞齿一个层级的联赛玩家,他们对苗飞齿要干什么心里还是要有点数的,而这个关注力在苗飞齿第一次在白柳手中吃瘪之后,这个注意力顺势就倾倒到了白柳这边——换言之,白柳现在已经吸引了大批联赛玩家的注意力。 王舜仰头看向小电视里的白柳,长嘆一口气——白柳这个表现出彩的独身玩家,在这个应援季白热化的时候,已经开始吸引各大公会战队的注意力了吗? 说实话,如果不是国王公会一开始就结仇了白柳,王舜也是看上了白柳的,但可惜现在——他又是嘆息一声。 不过王舜听到牧四诚也开始带两个新人之后,他心中有股很奇异的感觉——白柳这边也在带新人,牧四诚那边也在带新人,新人加上白柳和牧四诚,数量正好是参见联赛的五个人,这感觉怎么跟白柳要冲击联赛,正在培养新人似的…… 但很快王舜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把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抛在脑后——距离联赛只有不到两个月了,这群才进入游戏的纯新人怎么可能参赛。 第231页 白柳是疯了才会带着几个纯新人参赛。 不过看样子这几个新人都会被各大公会招揽培养了,也不知道明年会在什么战队里见到这些新面孔,王舜有点忐忑地想着。 —————————————— 游戏内。 木柯把病床推回原位,推的时候抵住了墙角那个怪物病人的尸体,病人那边散发出一股很奇异的植物的味道,这个病人在白柳他们离去短短几分钟之内散发出了一股浓烈的真菌腐烂的气息,湿热又绵密,味道大的木柯都捂住了鼻子。 那个被苗飞齿砍死的植物病人垂着头靠在角落里,昏暗的灯光下投射出的阴影都让人十分不安,它甚至比被苗飞齿砍死的时候身量更长了一点,手脚更是纤长到不可思议,像是什么细长的金属杆,这个植物病人要是站起来的话木柯粗略估计了一下,估计在这个病房里都要歪着头才能正常行走。 这个植物病人的评级只有a,遭受了s-面板的苗飞齿的全力好几击,怎么都不可能还活着了。 木柯很快就收回了在这个病人身上的眼神,毕竟看久了让人十分不舒服,这种长得像人又非人的怪物长久凝视会激发他的恐怖谷效应,他精神值才回復没多久,不做这种精神污染自己的事情。 病房里书到处都是,但好在没有损坏,只是因为房间很湿而黏在了地面上,但好在这并不妨碍木柯阅读,他小心翼翼地一本一本地把这些书捡起来整理好,把倒在地上的书架扶起来,按照他之前看到的顺序依次把书本给放进去,然后在灯光下,用笔点着定位视线之后飞快地阅读了起来。 这里的书和白柳之前揣测的一样,有各式各样的笔记,很有可能因为这里是icu,住进来不止一个病人,上面的笔记还有不同字迹的,木柯看书看得极快,他只挑书页旁边标註了有笔记的地方看,手上翻得飞快,木柯的眼珠飞快转动着,几乎目光在每页上只停一两秒,简直和网上的【量子力学看书法】差不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木柯眼睛都看出了红血丝,他吐出一口长气坐在了床上,头晕脑胀地自言自语:「第一遍浏览完了。」 看了这么多笔记,木柯基本可以确定这个【续命良方】方如其名——这是一个在笔记描述中能医百病的中药方子,但因为没有经过任何实验,所以算是偏方类型的。 这些绝症病人饱受病魔的折磨,看过很多医院和医生,尝试过各类的治疗方法,在尝试过所有治疗方法都不管用之后,被医生和医院通知可以放弃治疗回家多吃点好的,换言之就是回家等死之后,病人们都绝望了。 但这些病人不愿意放弃,有些有钱有势的病人就自己建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私人医院,因为这些病人并不相信医生的诊断,甚至对说他们无药可医的医生满怀怨恨,所以这个医院里只有护士没有医生,而是这些尝试自救的病人自己来充当医生。 而他们当中的确有很多人在长久的各种治疗中阅读了很多医学类别的数据,的确是拥有了一定的医学常识,可以说是久病成医,也可以说是疾病发展到了后期医生说救不了他们,这些病人就开始自己看书自救的结果。 总的来说,他们比起医生来说,更相信自己,或者说和自己有同样疾病的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木柯看到书页上的笔记中激动地写道,终于,在他们日日夜夜绝望的祈祷之下,这里面有一个神秘的病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了一个中药偏方,这个偏方在几个病人身上实施验证之后,证实对缓解他们的疾病症状是很有效的,这让这些走投无路的病人激动不已,并且这个偏方被他们称为【续命良方】。 不过这个药方因为各种原因【谜不外传】,【不可直接相传】,【直接告知,流传之外会招致灾祸】,所以不能直接告诉新入院的病人药方是什么。 ——但他们也不是绝对不传这个【续命良方】。 新旧病人之间【传递药方】的方式相当隐晦且警惕,第一就是新病人的确是要病入膏肓,病得马上就要死了,并且有钱资助儿童了【做了善事】之后,才被旧病人允许能住进这所医院,而且不光是这些,还要新病人能经受住耐性考验才行——这些人在每一个病房里准备好一个大书柜,如果入住的病人可以看完书,就能找到藏在这堆书字里行间的【续命良方】。 木柯觉得这件事宛如是一个什么暗号式的传递——就好像他们很害怕这个偏方流传出去给自己招来灾祸,所以要严格地筛选知道这个药方的人一定和他们保持同一个阵营——这让木柯想起了那些有钱人的涉及一些灰色地带的地下俱乐部也是这样的严格的审查和森严的【会员】制度。 木柯靠着笔记描述和快速阅读拼凑起了一个大致的【续命良方】,但他找到了这个续命良方绝大多数的药物,不过这个方子还差最重要的一味药引,木柯翻找了书上的所有笔记,大多的记录都只是含煳其辞地提这个药引【是一对一的】,也就是每个病人的药引是不一样的,专一性很高,并且【取得不易】。 但这味药引子具体是什么,却没有任何笔记提及,木柯神色凝重下来。 夜已经很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边就会开始泛白,这让木柯有些着急了——这个药引子很明显就是这个【续命良方】当中最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没有一页书上有相关的描述?而且这些病人看到【药引子】这一页的相关描述,怎么可能一点笔记都不做?这么昏暗的灯光下,如果不做一点痕迹来定位这个地方,病人要察看第二次是很不方面的事情,木柯连摺痕都一页一页地查找过了,也没有发现。 第232页 「不应该啊……」木柯喃喃自语着,「等等!」 ——如果完全没有一点摺痕和笔记,还有一种可能性,如果一页上的东西对病人来说太过重要,比起摺痕和笔记,为了反覆查看,病人更有可能的做法是——偷偷撕掉藏起来。 虽然这里是不允许破坏图书的,但这是对他们这些玩家,也就是【新病人】的规则,对这些怪物病人,也就是老病人未必有这个规则——因为这些作为传递【续命良方】道具的书籍已经没有用了。 但这里的病床和柜子木柯都已经搜过了,他所有有可能会出现纸张书页的地方都查找过了,就连厕所都没有放过。 所以如果这些书页没撕了下来,唯一有可能在的地方,并且木柯没有找过的地方就是…… 木柯缓缓地转移视线,看向那具已经腐烂的怪物尸体的病服口袋上,他的视线从植物病人委顿低垂的头颅,移到了这个病人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干瘪得像是枯萎的茄子一样的面皮。 木柯缓慢地吞了一口唾沫。 他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向了这个倒在墙角的病人,病人枯瘪的皮肤下像是有什么细长的虫子钻动,在病人青紫色的脸上鼓出一道道纤长流动的线痕,这道线痕最终没入了病人的瞳孔,这个病人空洞许久的瞳孔渐渐收缩,它已经生长出尸斑的嘴唇微微张了一下,嘴里的唾液莹润可见,这具尸体的尖牙上滴落下黏液,滴落在它垂落在身侧的食指上。 病人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但这些动作都极其轻微,在墙角昏暗的角落里发生,这病房的能见度极低,靠近这里的木柯并没有察觉这具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有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这具尸体一直都没有任何异常,他只是觉得病房中那股腐烂植物的味道越来越浓,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生长着。 「好浓的蘑菇味道啊……」木柯抽动着鼻子,他嫌弃地挥了挥手,这蘑菇味道让他莫名想起了在儿童福利院那几个残疾孩子身上闻到的蘑菇味道。 木柯蹲下来,他忍着直面死尸的不适和恐惧把手探入了病人的病服口袋里,他的确摸到了一叠纸张,但比摸到一叠纸更让木柯毛骨悚然的事情是—— ——他的手探入的口袋里,手下能感受到一下一下的搏动,并且这搏动在木柯伸手进入口袋之后越来越快。 病人还有心跳。 这个植物病人,还没死。 木柯就像是被人摁着头进入了冰桶里,从头顶一直冷到了背心,这个怪物被苗飞齿这种等级的玩家全开的程度下双刀穿脑而过居然都还没死,到底是什么等级的怪物……不想深思这代表着什么,木柯在短短几秒钟之内飞快深唿吸,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病人明明已经没有唿吸了,木柯在白柳他们一走就立马确认过这一点的,一个生物有心跳却没有唿吸,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跳…… 木柯来不及想太多了,他飞快地拿到了纸张之后就抽回了手。 信息,只要他拿到了足够的信息传递给了白柳,就算他死在这个诡异病人怪物的手里,他还有百分之五十的生命值小木柯活着…… 要相信白柳可以完成任务带着小木柯通关! 木柯给自己洗脑了两三遍之后,深吸一口气低头抖开纸张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血灵芝,需要血缘纯正的童子童女之血液浇灌的一种灵芝,也为传闻中可【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菌菇太岁的变异种类,又称其为【血太岁】或【邪太岁】……」 「《本草纲目》中记载此药长久食用,可轻身不老,延年神仙……《神农本草经》记载此药可补益精气,治胸中结……」 「【投资人】可自行挑选血缘纯真之孩童,取其鲜血浇灌菌床,日夜枕于稚子之血菌床上,菌床宜潮,避光,诚心求病癒,便可得一专属入药引血灵芝,菌丝入体,此灵芝不死则本体不死,延年长寿,孩童之血愈纯,入体灵芝愈越强,孩童之血不纯,则菌体不纯……」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木柯完成主线任务——寻找(续命良方)】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木柯触发新主线任务——利用医院内的菌床培育专属于自己的血灵芝,用于续命】 「操!」木柯忍不住爆了脏话,「这他妈什么狗东西!」 在木柯阅读的期间,病人干瘪面容下的红色的线性蠕动的速度突然变快,这些鲜红的「线痕」宛如蠕动的菌丝从病人的心脏往四肢百骸瀰漫,很快连手背上都出现了血线般的痕迹。 很快这些毛细血管般的,正在搏动的鲜红色细线就瀰漫到了植物病人的全身,把病人苍白青紫的皮肤鼓起来,这个病人几乎在木柯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全身都是蠕动「血管」的细长尸体。 全身上下这个病人只有眼珠子是黑白的,其他地方的皮肤全红,全是这些密密麻麻的血管样还在不停蠕动的管道,好似肌肉外翻,而这些血线也存在于病床和病人之间的地面,甚至像是藤蔓般蔓延到了整个病房周围,最终这些蠕动的「血管」导向了那张病床。 这些红色的「血管」变得越来越粗壮,生机勃勃地搏动着,像是在往病床上输送着血液,整个病房笼罩在一种很奇异的的暗红色光影中。 病床上稻草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萌动般,窸窸窣窣地从腐烂的稻草中钻了出来,是一丛一丛亮红色的蘑菇,这些蘑菇在不停地长大,长大,最终变成了一个磨盘大小,有头有尾,像是没有发育好的胚胎形状的东西。 第233页 这堆真菌像是心脏一般,有规律地在跃动着,在病床上散发着一种很离奇的淡红色萤光,一点让人厌恶血腥气都没有,反而闻着还让人有一股很舒服的血的味道——一种食物的香气。 第92章 爱心福利院(双更) 植物病人苍白眼珠在眼眶中滴熘熘地晃动着,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双手晃晃悠悠地向病床上的血灵芝靠近。 木柯警惕地往远离病床和这个病人的方向走,他慢慢地后退,直到背部抵上了门。 走廊里是护士巡逻的哒哒哒的清脆高跟鞋声音,一旦木柯出去肯定就要被这些夜巡护士给抓个现行给强行又关押回来——晚上病人不能离开病房,因为夜晚医院会游荡伤害病人的怪物,这是这所医院的规矩。 而且晚上这个icu病房出现的骚动这些护士明天白天说不定会讨论,如果会被苗飞齿他们知道,那之前白柳煞费苦心做的局就全部没有用了。 木柯缓慢地把视线转移到对面的病人和病床上的血灵芝上,按理来说他也不是完全走到了绝路,这里的怪物是有弱点的,而且这弱点还相当明显——木柯拿到的资料里写了,血灵芝就是病人本体,灵芝不死则病人不死,灵芝死亡则病人死亡。 但血灵芝这玩意儿除了是对面的病人弱点,还是个对这个植物患者的加成buff! 【《爱心福利院怪物书》刷新——植物患者(2/3)】 【怪物名称:植物患者(血灵芝激活版)】 【特点:移动速度500,生长需要大量水分,喜欢潮湿的环境】 【弱点:???(待探索)】 【攻击方式:吮吸体液(因得到血灵芝加成从a升级至s-级别技能),毒雾污染((因得到血灵芝加成从a升级至s-级别技能)】 【怪物(植物患者)得到(血灵芝)作为辅助加成,给予其血气补给,该怪物综合评定升级,从a级升级至s-级别,对于b级别以下玩家一击必杀】 面板只有c+的木柯本来准备莽一下直接冲过去搞血灵芝,但看到了这个综合评价之后,木柯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纸条,想到了自己还没有把信息从传递给白柳,咬了咬牙又往后面退了一步。 对面的病人似乎还在恢復期,它站在病床上大口大口地吃着血灵芝,嘴角都是血,没有过来搞木柯,但木柯知道这只是一时的,等对面那个怪物吃够了血灵芝恢復了,他一定会危。 这些这个游戏里本来就有的物品玩家是无法装进背包的,比如这些纸条和图书,但如此多的信息量,木柯根本没有办法使用键盘来传递。 但如果他用其他更直白的方式传递,他现在死了肯定会掉落出来,第二天如果苗飞齿他们过来icu看到这个联络的用具,打开一看,白柳的身份就会被瞬间拆穿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啊!!木柯急得咬手指甲皮——要怎么才能把这些信息传递过去!! 木柯把目光落到那个书柜上,又落到了自己的手上被撕下来的书页,他的眼神渐渐冷静了下来。 白柳现在在他的房间里,而他记得自己书柜里的每一本书的排布。 这足够了。 白柳的面板突然响动了一下,他现在还是载入的玩家木柯的面板,面板突然响动他这边没有操纵就是木柯那边在操纵,白柳现在正靠在门上假寐等着木柯消息呢,现在声音一传来,白柳立马睁开了毫无睡意的双眸,他点开系统背包,里面的键盘果然被动过了。 「y,f5。」白柳目不转睛地看着键盘,很快键盘上又被取下了四个新的键纽,「x,45。」然后是,「z,678。」最后一次是,「enter。」 这代表一次的信息输入完毕,可以开始执行任务操作。 白柳眯了眯眼,xyz,这是一个三维轴,而且f这个形状很像是——白柳的目光瞬间移到了房间里的书架上,他略微有点不可思议地挑了一下眉头。 木柯这傢伙,居然记忆强悍到这种地步吗? 白柳很快就弄懂了木柯想要表达的意思——但他仍旧觉得很惊讶,这傢伙记忆力好到过分了。 ——f代表书柜的层数,x代表是书柜上的第几本书,z代表是这本书的第几页。 木柯在看完下面的书柜之后,居然还能记住自己病房里书柜里的所有书的摆放位置,层次,以及里面关键信息的页码,没有记混,最后还能想到这种坐标轴的形式来给白柳传递信息。 换一个人就算在icu里找到了关键信息,在只能用键盘的情况下也是无法传递出来的,能记住两个书柜里的所有书页的具体信息位置,并且靠着坐标轴对应过来,这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难怪木柯他父亲想尽办法想要救他,这样天赋绝伦的天才,就算只能多活一年创造的价值也是无可限量的。 白柳开始翻书,找到对应页码之后,白柳也没有折起来或者做笔记来标记这一页,这些方式都太累赘了,白柳毫不犹豫地木柯指定的书页撕了下来,为了混淆信息他还无耻地把多撕了几页毫无关系的。 虽然这个医院明令禁止毁坏图书,但反正现在夜深人静地也抓不到他,而且这是木柯的房间,白柳撕得毫无心理负担。 撕完之后,白柳取下另一个enter键帽,代表自己执行完毕,对面很快又发过来一串新的坐标轴,白柳迅速地找到定位之后,撕下来,他们的交流速度和执行力都非常快,不到五分钟木柯那边就取下了一个「end」键帽,代表信息传递结束。 第234页 白柳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这些书页上的信息,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灵芝不死则本体不死……」 如果这句话是他理解的意思……白柳目光一凝——木柯那边要出问题,那个病人根本还没死。 白柳目光一扫面板,木柯一直平稳的面板属性中【精神值】突然开始以一种迅勐的速度下滑,旁边一行红色的小字若隐若现: 【系统警告:玩家木柯正在遭受怪物(植物患者)的(毒雾污染)s-技能攻击,一分半钟之后精神值清零!请玩家木柯迅速离开怪物毒雾攻击范围!】 木柯缩在白柳的病床低下,捂住自己的嘴巴竭力隐忍着自己被雾气熏得呛咳的冲动。 另一个病床上的怪物病人它嗅闻着,像一只蜘蛛一样张开手脚握在病床两边的铁桿上,中间的身躯拱起,低着头露出尖利的牙齿,大口大口的咀嚼着病床上生长出来的血灵芝,磨盘那么大的血灵芝很快就在这个病人锯齿般的牙齿间被咬食殆尽。 病人的腹部也像是蜘蛛的腹部般鼓起,能看到一团团被它吃进去的菌丝在他的肚中蠕动,把它被菌丝包裹得像是血膜般的皮肤撑得半透明。 在大口咀嚼血灵芝的同时,这个病人的身上喷洒出一种肉眼可见的红色雾气。 这雾气很快瀰漫到整个病房中,把整个屋子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浅粉色,木柯缩在床下唿吸的时候被迫吸入了这个雾气,他头脑很快就昏沉了起来,精神值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下跌着。 木柯本来想挣扎一下购买一瓶精神值漂白剂,但一想他已经把信息传递出去了,他这只剩6点生命值的主身份线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死不死都无所谓,死了还正好可以给白柳彻底坐实【木柯】的身份,就没必要再浪费积分来救他自己了。 他的目光涣散,唿吸声微微急促,在白柳待过的床下没有安全感地蜷缩着—— ——对就是这样,白柳也是如此冷静地处决着自己的主身份线,没有用处的主身份线的可以放弃,白柳是这样说的,那我也可以做到的,木柯闭上眼睛不断地自我催眠着,尽管他握住书页的手隐隐有些发抖。 但是随着精神值的下降,和那个吃完血灵芝的怪物病人仰头唿出的好似满足的一个嗝,木柯还是在对面的怪物病人爬下病床开始嗅闻着寻找他的时候,还是因为恐惧无法自控地捂住嘴巴颤抖了起来。 眼泪迅速地盈满木柯的眼眶,他费力地,喘着粗气抠出键盘上的三个键帽,给白柳传递了最后一个信息: 【delete】【m】【e】。 删除我,放弃我,清空我的仓库不要让死亡的我掉落出任何可以暴露你的物品——请你不要来救我,木柯是如此对另一头白柳说着的。 白柳已经耗尽了牧四诚的技能,鱼骨也在苗飞僵那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救他的东西了,白柳来只能送死,并不划算,木柯竭力冷静地思考着——我的作用已经没有了,信息也传递了出去,死就死了,没什么的。 但白柳要活着,他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 木柯从有记忆开始最畏惧的一件事情就是死亡,但无论怎么畏惧,这东西都还是无法逃避,因为他的疾病与生俱来,从有记忆开始,木柯就时时刻刻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毫无姿态地狼狈挣扎着。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面临死亡如此从容的这一刻——或许是因为知道死亡不会真的到来,或许是对另一个人盲目的信任和安全感让他愿意为此稍微逃避对死亡的恐惧。 木柯生来拥有的能力和家室就是很多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他一睁眼见到的就是世界上最顶层的奢侈事物。 如果人生来就要分三六九等,那么无论是以能力或者资产来划分,木柯无疑是最上面的那一种人,按理来说,他理所当然可以俯瞰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 他原本应该就像是他表现得那样,是一个傲慢,讨人厌,高高在上,又让人无可奈何的大少爷。 那也只是原本,死神太公平了,他把木柯一瞬间从金字塔的顶端击落,从此以后这位金娇玉贵的大少爷就和这些他原本可以踩在脚底的平民一样,战战兢兢地在俗世里为了求生做尽各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他可以为了求生央求着他的父亲重金求来很多医生,跪地作揖求观众给他打赏,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白柳,但他做了这么多事情,还是无法避免迎来死亡的这一刻。 虽然只是百分之五十生命值,但死亡的质感却是百分之百,木柯的唿吸变得短促,他的心脏开始发痛,这让他越发地蜷缩自己的身体。 精神值飞速地下滑着,很快跌破了四十大关,木柯的眼前出现了很多幻觉,他的双目渐渐失去了焦距,捂住嘴唇的双手开始缓慢滑落,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泪没有知觉地从他的眼尾滑落。 良好的记忆力可以让木柯回忆起很远的事情,但在这一刻,因为精神值下滑,这只会让木柯看到更多过去他潜意识里恐惧不已的细节。 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在门外摇头,露出一种犹豫的神色,很快就开始找其他的女人连夜不归,因为他需要更健全的继承人,而他的母亲默许了这一点,尽管所有人都宠爱他,但就像是宠爱一个不长命的宠物,不会给他过多的期望,也不会给他过多的权利。 第235页 他看到每一个医生都对他摇头,这让他无法安睡把头蒙在被子里祈祷明天慢点到来,因为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明天,明天还能不能醒来。 木柯被拒绝做任何剧烈运动的事物,偶尔还需要蹲下来喘气回血,保证自己的心跳正常,还会有一些不懂事的同学来模仿嘲笑他这种丑陋的姿态,尽管木柯很快就会让自己的父亲给这些同学一点颜色看看,但相应的,他没有了任何朋友。 他的父亲看到了这一点,于是他的父亲为了让班上的同学理解他的脆弱,和他做朋友,他爸爸砸钱给老师,让老师在班级里放了一部叫做《泡泡男孩》的纪录片。 这部纪录片讲得是一个得了获得性免疫缺陷疾病的小男孩,因为缺失了正常的免疫系统,不得不永远地住在一个泡泡里,老师放完之后说木柯同学也得了这样天生的疾病,所以大家不要歧视他,要好好保护他。 而有同学用一种怜悯又无法理解,但不带恶意的语气问他,那样活着好可怜,如果是我我宁愿去死。 泡泡男孩也只活到了十二岁,而那个时候十二岁的小木柯仰着下巴,很刻薄地说,我就是想活着,管你什么事。 高高在上的木柯小少爷蝼蚁般脆弱又孤独地长大了。 他像一只仰起头保持骄傲的蚂蚁般可笑,明明随便一个人都比他坚强,却因为他住在一个金钱打造水晶盒子里,一直苟延残喘地活到了现在。 而每一天,木柯都在想,明天我是不是就要被埋葬在这个水晶盒子里了,他开始疯狂尝试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比如空降公司做游戏。 木柯在尝试的时候遇到了白柳,其实他之前是假装不认识白柳的,他在游戏里看到白柳的一瞬间,他就想起了这是那个被他丢掉电脑的职员,木柯拥有如此良好的记忆力,就像是为了弥补他短暂的人生般让他记住了每一个细节。 但是木柯太害怕白柳不救他了,他拼命装傻,拼命示弱,而白柳只是用一种什么都看穿的眼神看着他,但并不拆穿木柯拙劣的把戏,伸手对他轻声说,那这就当做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我叫白柳,是你灵魂的拥有者。 我会救你,让你活下去,但你要自己努力,而我认为你有靠着自己的努力活下去的能力。 木柯一下从那个他活了二十多年的【泡泡】里被白柳拉出来了,有人愿意把自己的生命嘱託给他这个脆弱的人身上,平静地告诉他,在事情发生之前,我假设你能做到,而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们就一起死吧,木柯。 你不需要依靠任何人,甚至我也可以依靠你,你会让我们都活着的,我相信你,木柯。 木柯双目空洞地被病人用纤长的手脚从床下刨了出来,因为精神值过低,木柯沉浸在了那些凌乱碎片的记忆环境了,他像一具死尸一样滚了出来,对那个低下头来要来咬他脖子的病人露出的尖利双排牙齿没有任何反应, 病人口中黏液滴在他的锁骨上,温热的触感让木柯身体颤了一下,他眼尾滑落一滴泪,手中握着那个被扣下来的三个键帽【delete】【m】【e】,嘴唇轻轻张合: 「白柳……」 原来死亡到来是这样的感受,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木柯恍惚地想,好像我恐惧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不被认可毫无价值地死去,而我知道我的死亡将带来比死亡本身更大的价值的时候—— 【——如果我的死亡能带来比死亡本身更大的价值,那么死亡也不是不可接受的。】白柳握住木柯颤抖的双手,他微笑着引领着木柯握住骨鞭子勒上了自己的脖子,【如果我的死亡能让你顺利地进入icu找到【续命良方】这个主线任务,让你和我的另外百分之五十活下去,那我愿意为了你和我死去,木柯。】 「……我也愿意,白柳。」木柯双目涣散地对着那个对他张开大口的病人说道,他颤抖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咬牙握紧了双手。 怪物病人张开下颌,咬上木柯瘦弱肩膀的最后一刻,icu的门突然从外面被人勐得一脚踹开,白柳目光冷厉地踩在正面倒下的门上,他的身后闪现出一道黑影,在墙面上几个纵跳就跳上了那个要张嘴嘶吼的病人的后背,黑影举起高高的匕首,对准黑影狠狠刺下。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使用个人技能(闪现一击),a+技能暴击造成怪物(植物病人)一分半钟的僵硬】 病人长大血盆大口,眼珠子滴熘熘地转动,尖利细长的张开要攻击的十指悬在半空中,突然不动了,刘怀喘着粗气从僵硬不动的病人的后背上跳了下来,一擦下颌上的汗水,甩手冷声道:「快走!护士要过来了!」 护士密集的高跟鞋声音很快朝着icu涌了过来,白柳干脆利落地提起躺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的木柯,一边扶起他对准他的嘴巴就灌了一瓶精神漂白剂进去,拖着木柯就开始往外跑。 木柯懵懵地吸了,他被白柳半强制地灌了半瓶精神值才勉强搞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怔怔地,无法置信地看着拖着他前行的白柳冷淡没有表情的侧脸。 白柳又来救他了。 第93章 爱心福利院 白柳的移动速度也不算快,很快背后的护士就要追上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群护士穿了细高跟鞋还能滑熘熘的地面上比白柳他们三个大老爷们都跑得快,但没办法,人家就是跑得快,刘怀被逼得一个咬牙开了技能,一手一个拖着白柳和木柯这两个低级玩家在夜色的走廊里飞速潜行。 第236页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使用个人技能(刺客隐蔽),该技能覆盖玩家本人,玩家白柳,玩家木柯】 【技能说明:隐蔽覆盖为a级别个人技能,可在逃跑和偷袭的时候降低被其他人或者非人类发现的概率,使玩家像是变色龙一样呈现和周围环境一样的保护色,因玩家刘怀携带玩家木柯和玩家白柳,该技能使用时间降低为一分钟】 几乎在一瞬间内,刘怀就像是一阵飘忽的雾气一样消失在了阴暗的长廊中,白柳和木柯也是,他们身上就像是突然出现了一阵屏障,让这些护士从他们身边匆匆跑过而找不到他们在什么地方。 他们身上就像是批了一层透明外衣,让别人无法发现,但凑近了还是能看到一些隐隐约约的轮廓。 刘怀贴着墙壁缓慢移动,带着背后的白柳和木柯,开始往安全出口的方向走,和往电梯方向匆匆行走的护士擦肩而过,这些护士窃窃私语着: 「有病人在夜游。」 「一楼没有房间有病人出来,是哪一层的?」 「不知道,坐电梯上去看吧,已经晚上了,通知其他护士到电梯口集合,安全出口那边别去,九点过后不是给我们能去的地方……」 这些护士是不会从安全出口走的,发现了有病人夜游,这群护士要挨个检查楼层看是哪一楼的病人夜游,她们也不会走安全出口,她们一般坐电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的确护士从来不走这个安全楼梯,这个安全楼梯宛如虚设,好像就专门是设计给病人偷跑出来的。 但走到出口的时候刘怀面色一沉,他明白什么护士不走安全楼梯了。 因为安全楼梯这里,有别的东西在走。 安全楼梯的出口的外面有一个小孩在举着一个很大的手机打电话。 这小孩和颈部都插着没有拔下来的注射器,注射器里还有干涸的血液,很明显这小孩被抽了很多次血,整个人被抽血抽干得皮包骨头,脸色青白得吓人,像一具行走的骷髅架子,它一边嘟嘟囔囔地打着电话一边摇晃着硕大无比的脑袋转过身来,露出正面。 小孩眼珠子上翻,眼睛大半都是眼白,面上是一种很痴傻的表情,嘴角还在流口水,甩动手脚发出一种很奇特欢快的咯咯咯的笑声。 这小孩瓮声瓮气地对着电话里说道:「投资人先生,你要来见我是吗?」 「你要带我走是吗!」他语气突然奇怪,眼中缓缓流下两道血泪,摆手摇晃着头颅,「原来不是带我走,是要带我的血液走啊……一管,两罐,三……我没有血了投资人先生,我没有了,好痛啊!!请不要再抽取我的血液了!」 这小孩突然尖利地哭嚎起来,他面目狰狞地伏趴在地上,疯狂地跳到那个并没有任何通话声音的电话身上,踩踏着,他活着它身上所有的注射器都在摇晃着,然后这个小孩歪着头「啵」一声取下了自己颈边的注射器握在手里,痴呆的面容露出一个弧度大到诡异的,一直裂到耳后的傻笑:「我也是需要血液,投资人先生。」 【《爱心福利院怪物书》刷新——畸形小孩(1/3)】 【怪物名称:畸形小孩(抽血后狂暴版本)】 【特点:移动速度1500—2000,对任何有血的投资人无差别狂暴攻击】 【弱点:???(待探索)】 【攻击方式:注射抽血(a+级别技能,会将注射器插入投资人的脖颈中不断抽血直到对方失血过多死亡)】 【攻击方式:电话定位(a+级别追踪技能,深夜还在外游荡投资人先生们,小朋友会拨打电话来找顽皮的你们哦,只要你们电话铃声响起,你们不接他们可以循着电话铃声找到你们,你们接起,他们能迅速地找到你们) 【无论你们接或者是不接,都会被发现哦,当然接起来小朋友找到你们会更快,会一下子就跳到你们的背上和你们打电话哦~】 「遭了,我的刺客隐蔽技能只有a!」刘怀脸色一变,「这小怪物的电话铃声可以破坏我的隐蔽!」 这个电话是被强制绑定在他们身上的,系统是不允许玩家丢开电话的,因为要方便【小孩】随时唿叫投资人,之前刘怀一直以为这个小孩就是福利院里面那批,没想到这个私人医院这里,居然也有【小孩】给他们打电话。 一瞬间,白柳,木柯,和刘怀三个人的电话都响了起来,刘怀迅速地挂断了,但很快又响了起来,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拿着电话开始缓慢地往后退。 一个畸形小孩是不可能同时给他们三个人打电话的,他们三个人的电话同时响起,这只代表一件事—— 白柳冷静地开了口:「这里不止一个畸形小孩。」 黑夜中拨打出电话的嘟嘟声越来越多,从漆黑的楼梯里缓慢地走出来了越来越多被吸的皮包骨头的畸形小孩。 他们有些四肢萎缩,有些跛脚,有些蹲在地上捂住心口,手上举着一个巨大的电话,睁大着圆滚的桌球大小的眼睛歪着脑袋贴在听筒上,眼睛全黑,透着一股血污般的红到黑的颜色。 它们用一种古怪尖利,小孩哭叫般的音调高喊道,张大的喉咙里甚至能看到悬吊晃动的艷红色悬雍垂:「投资人!!我要血!!」 喊着,它们很快四肢着地,循着电话声嘶叫着,刨动着手脚飞快地朝白柳他们这边靠近。 第237页 白柳眯起了眼睛,又一次挂断了自己的电话,很快又拨打了过来新的。 原来那群小孩只允许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以及【早上六点到九点】打电话投资人,其他时间段拨打给投资人过来会占线是这个意思——其他时间段会有这些鬼怪畸形小孩为了追踪投资人打电话过来,这么多畸形小孩不间断地打电话过来占据他们的电话通路,正常小孩打过来自然会占线。 「白柳,我带着你们两个移动速度会下降……只带一个还有可能从这堆小孩里冲出去……」刘怀对上白柳毫无波动的目光,他咬牙,「好,我知道你不会丢掉你队友,那我们怎么办?你来救你队友,你总要想办法!」 木柯艰难地动了一下,他想从白柳的肩膀上扯出自己的手。 但是白柳拉得太紧了,他扯不开,木柯快要哭出来了,他声音凝涩嘶哑:「白柳,你放弃我吧,还有小木柯,我死了你带他通关我也不会……」 「闭嘴。」白柳冷淡到极致地扫了木柯一眼,「你送死的行为破坏了我的计划,你浪费自己的生命值,还浪费了我很多积分来救你,你最好自己给我挣回来还给我,我还没有和你算这笔帐。」 木柯一怔,他意识到白柳真的生气了,因为他送死的行为浪费了自己的生命值。 而白柳非常讨厌这种浪费的行为,木柯有点惶恐地抿嘴不再开口了。 白柳脸上的神色有点可怕,这人脸上露出真的很不爽的表情的时候,气势是比较恐怖渗人的,虽然白柳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就是透出一股让人自动闭嘴的气场,一时之间刘怀都讪讪地闭上了嘴,都没有敢继续开腔。 白柳很快就恢復了平淡的表情,开始冷静地下命令: 「这群畸形小孩定位我们是通过电话,虽然是a+的技能,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对付的方法。」白柳看向刘怀,突兀地开口,「虽然依旧很久了,但刘怀你还记得和牧四诚偷盗合作你该怎么做吗?」 刘怀一怔,虽然不明白白柳为什么提起这件事,他一边拖着白柳他们跑,一边有点喘息地回答:「记得,他偷东西引怪,然后我转移仇恨值,把跟在他身上怪引过来,然后在怪物要追上我的时候,他又来攻击。」 「通过我和他反覆转换仇恨值,把怪在我和他之前调引来确保我们的安全。」刘怀很快否决了这个办法,「但现在这个电话会一直响啊!这群畸形小孩根本不是根据简单的仇恨值判定来追人的!他们是根据电话的声音来追踪的!我们三个人身上的电话都在响,这个方案根本无法奏效!」 刘怀话音未落,就看到白柳目光一凝,伸手就往那个冲过来的小孩身上一抓。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牧四诚的个人技能(盗贼猴爪)偷盗了(畸形小孩)的电话,畸形小孩十分生气,决定给他一针】 小孩顿时尖利惨叫一声,就要往白柳这边扑过来,这些动作只在短短几秒之间发生,同时在刘怀反应过来之前,白柳干脆利落地往刘怀身后一躲,下令:「刘怀,引走这个小孩。」 刘怀和牧四诚合作多次的默契让他对这种偷盗后自己需要转移仇恨值保护对方的情景无比熟悉,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刘怀下意识就伸手用匕首刺了一下小孩。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使用个人技能武器(暗影匕首)刺了(畸形小孩)一刀,畸形小孩十分生气,决定给他打电话!】 小孩又是仰头厉叫一声,顿时往刘怀这边扑了过来,但同时刘怀的电话响动的频率越发密集。 这个小孩的动静和电话的响声让越来越多的小孩举着注射器往他那边涌过去,刘怀心中不禁暗骂一声白柳这个坑货在干什么!坑他吗! 随着越来越多小孩循着电话声朝他这边过来,刘怀脸上冷汗一瞬就下来了。 但下一秒,刘怀身上的电话声在响了一声之后,白柳突然说:「刘怀,把电话接起来。」 刘怀简直要疯了:「接起电话来会被打电话的那个畸形小孩迅速定位的!会被直接对面的小孩通过(电话定位)这个技能直接找到!我就死了!」 「不会。」白柳举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电话,掀开眼皮看向刘怀,「因为打电话给你的是我。」 「投资人的电话不能互相打的!」刘怀一个头两个大,「这里的电话都是单向设计,只能小孩打给投资人,你这个电话我接不了的!你根本打不过来——」 「我让你接起来。」白柳语气极其淡漠地重复了一遍,眼中透露出一种带着一点很浅淡杀意的冷,语调却还是和缓的,「这个电话你能接,不要再让我重复第三遍了。」 刘怀被白柳那个毫无情绪的眼神看得唿吸一窒,他立马摁下了接听键,果然他的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对面是白柳平缓的唿吸声。 那些循着电话声在黑夜里找寻刘怀的小孩举着注射器目露迷茫,只有一个手上没有电话的小孩要哭不哭地到追着刘怀跑,刘怀愕然地看着白柳手中的电话——这电话不是白柳自己的,而是这些畸形小孩的,所以才能打电话给他。 白柳什么时候偷到的这个电话?!不对他为什么能偷怪物的东西?!他不是控制技能吗?! 在刘怀还在惊愕思索的同时,白柳毫不犹豫地又一次靠近一个小孩,他猴爪凌厉地闪过,神色冷静,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抢小孩东西的缺德大人。 第238页 被抢的畸形小孩木呆呆地反应了一会儿,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很快眼泪就盈满了眼眶开始抽泣。 「呜呜呜,投资人抢走了我的电话,还给我!」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牧四诚的个人技能(盗贼猴爪)偷盗了(畸形小孩)的电话,玩家白柳体力即将耗尽!请迅速休息补充体力!】 白柳腿一软差点单膝跪下,他靠在墙面上喘息,之前在icu他就强制使用了牧四诚的(盗贼潜行)技能,导致他后续至少一天体力槽都无法接受体力补充剂的回覆体力,只能靠自然休息回復。 但他在木柯的病房里其实也就休息了几个小时,回復的体力只够他勉强使用两次(盗贼猴爪)这个技能。 使用a+技能,对于白柳这个f级别的玩家来说,还是消耗太大了。 「刘怀!」眼看那个被白柳偷走电话的畸形小孩就要靠近白柳,高高举起注射器对他恶狠狠地扎下,白柳语气有点虚弱地唤了一声刘怀。 刘怀如梦初醒,一匕首扎了过去,那个小孩被人从后背扎了个对穿,悽厉地叫了一声,眼中流出血泪转身阴郁无比地举着注射器摇摇晃晃地朝着刘怀扑过来了。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使用个人技能(暗影一刺)给了(畸形小孩)一刀,畸形小孩又委屈又生气,他决定先给这个弄伤自己的坏傢伙一针】 白柳靠在墙面上,木柯和他的电话都在响着,白柳飞快地拨打着木柯的电话,在几次占线之后,木柯的电话终于通了,白柳转头看向木柯:「接起来。」 木柯迅速地接起了电话,他的电话不再响了,正在向木柯靠近的小孩顿时成了没头苍蝇,但很快随着白柳的电话响起,这些小孩又向着白柳的方向靠过来,木柯紧张地看着白柳:「白柳,你的电话还在响!」 「对。」白柳冷静地唿出一口气,「但我没有体力去偷第三个电话了。」 木柯慌了,他意识到现在的白柳状态非常差,这是冒了很大风险来救的他,木柯向被畸形小孩围堵的白柳靠近,想替白柳挡在这些小孩面前。 他都快急哭了:「那你怎么办?!你刚刚应该打给自己的啊!打给我干什么啊!」 白柳冷冷地后退了几步:「离我远一点,木柯,如果你继续做这种送死浪费生命值的行为,我不介意直接弄死你。」 木柯脸上的表情一滞,有点手足无措地顿在了原地,他清晰地意识到白柳还在生他的气,这比死亡还要让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白柳看了木柯一眼,喘息着对木柯下命令:「……你迅速跑回501,这是刘怀的病房,我和刘怀帮你引开这些小孩和护士,你跑快一点,注意避开小孩。」 说完,见木柯咬着下唇不动,可怜巴巴地望着白柳不走,很明显不想把白柳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跑,一副【你一个人怎么办】的委屈表情,看起来和那个被白柳抢了电话的畸形小孩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白柳终于有点头痛地扶着额头嘆了一声气,他把自己手上的这个抢来的电话抛给了木柯:「你跑回去之后,然后用这个电话打电话给我,消减掉我的电话铃声,这样我就不会有事了。」 木柯听了之后,有点慌里慌张地点了头,他精神值已经恢復了,体力也还凑合,在得到指令之后咬牙地往还有小孩出没的安全通道的楼梯上跑了,白柳有点疲惫地看着木柯疯了一样拼命跑动的背影。 白柳唿吸有点不顺畅,他这个得了绝症身体被他连着折腾了两天,实在是被他自己消耗到快到极限了。 木柯这傢伙,实在是有点孩子气了,真把他当主心骨了,强化他的地位的同时又过度弱化了自己的存在和作用,这不是好事,他这个身份只有6点生命值,而木柯很明显只信任他这个身份,所以这傢伙才会产生随他去死或者替他去死的想法。 但木柯不能死,在这个需要大量处理信息的游戏副本里,白柳认为木柯的作用很明显是大于他的,而木柯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 就算没有他,木柯也可以投靠苗飞齿父子之后,靠着自己优秀的记忆里整理出这个【续命良方】,从而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只要木柯在小白六的配合下保障小白六存活,那么白柳至少可以通关,但反过来,白柳作为一个被苗飞齿父子锁定要击杀的对象,记忆力也一般,各方面综合评定下来,白柳带着小木柯安全通关的可能性是远远小于木柯带着小白六安全通关的可能性的。 特别是在刘怀的配合下,木柯带着小白六通关的可能性,翻了一倍不止。 白柳抬眼看向那边的刘怀,他放在腰间的电话还在响,小孩窸窸窣窣地用诡异的爬动姿势举着注射器向他靠近,但是他是真的没什么跑动的力气了。 这种有求于人的时候,白柳什么好话都能往外说,他对着刘怀懒懒地张开了双臂,:「大刺客,现在你带着我一个人跑,移动速度应该可以跑过这群小孩了吧?」 「可以。」刘怀简单应道。 下一秒,一把匕首横空飞过来扎入了白柳头顶的墙面上,刘怀几个行云流水地跳动,就踩在了白柳背后的墙面上。 他弓着身子,像一只蜻蜓般两只脚稳又轻盈地点在了之前他扔过来的匕首上,身躯微微下蹲,刘怀一只手横在胸前一个圆划开靠近白柳的畸形小孩,另一只手提起白柳的后领,在白柳要被小孩扎入颈部血管的最后一刻,把这个虚弱到说话都要喘息的傢伙提出了畸形小孩怪物的包围圈。 第239页 刘怀手腕发力,双臂用力一甩,直接把白柳甩出了包围圈。 包围圈里的人从白柳变成了刘怀,但刘怀身上的电话因为在和白柳通话中,是不响也无法打进来的,没有了电话响声定位,很多小孩都目露迷茫。 而很快白柳这边的电话响声就响了起来。 这群小孩黑红色的眼睛阴森森地看向才站起来的白柳,用各种扭曲的姿势向白柳这边靠近,而那边的刘怀拔出匕首一甩,扎在墙面上飞速踩踏,几个轻快无比的横跳就靠近了白柳。 白柳几乎只能看到这个身形隐蔽的刺客在墙面上一点若隐若现的影子,刘怀就像是闪现一般出现在了白柳的身后,拖着他在了白柳宽大的病号服后领,刘怀在墙面上飞速跑动着,扯着白柳的后领在湿滑的地面上滑动了起来。 如果说被牧四诚带着走是一种风掣电撤的极速列车体验,被刘怀带着走就像是坐在了一只低空飞行的燕子上,是一种又轻又静的移动,时不时尾巴还要点一下水面,停一下。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移动方式的交替正是之前牧四诚和刘怀合作很有效的原因之一,可以有效地把这些怪物吊来吊去。 后面的畸形小孩紧追不捨,如果要追到了,刘怀就把电话一直在响的白柳扔出去吸引这些小孩,在进行位置转换,就跟他之前和牧四诚合作的仇恨值转移是一样的,这让刘怀有点恍惚地想起了他和牧四诚合作无间的那段时间。 但很快刘怀在白柳的轻声下回神:「我的电话声音停了,木柯跑得挺快的。他应该是回去打电话给我了,我们走安全通道上去吧,那边没有护士。」 白柳和刘怀就是在拖延时间等木柯安全进入房间之后给他打电话,消减掉他的这个畸形小孩的【电话追踪】功能,这个私人医院只有两个上楼的方式,安全通道和电梯,电梯那边是护士守着的,并且太被动了,被抓到了很有可能就无法参加第二天的受洗,白柳他们只能从楼梯这边上去。 在只能使用两次技能抢夺两个电话让两个人的电话不响的前提条件下,白柳选择了他认为性价比最佳的方案——让移动速度最快的刘怀,和他需要确保存活的木柯先安全。 这样的话,白柳就会把自己放置于风险最大的场景里,也就是只有他一个人的电话是响的。 但白柳觉得无所谓,目前来看,他的确是最没有价值的一个人物。 就算刘怀失手让只有6点生命值的他死了,白柳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惜的,但刘怀比他想像的对他保护得更为严密,让白柳最终一个生命值都没掉,只是在被刘怀甩出去的时候摔了几跤之后,安全地回到了501病房。 501,刘怀的病房。 木柯满脸都是冷汗地捂着心口蹲在地上——心脏病人不能跑太快,更何况是上楼梯,他刚刚为了尽快进回到病房打白柳的电话跑得有点不要命了,导致了他现在特别难受,完全喘不上气来,只能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用力唿吸。 刘怀也坐在床边,两只手拿着匕首仰着头喘气,身上的病号服也被湿透了。 拖着白柳一个玩家高速移动实在不是刘怀这种刺客习惯做的事情,他的体力槽是没有牧四诚这种身体强度相对更好的盗贼高的,所以拖着白柳追逐战对刘怀来说体力耗费也很大。 汗水一滴一滴地从刘怀的下颌滑落,被他喘着气抬手擦去,他仰头给自己灌了一瓶体力恢復剂。 总得来说,这三个人里看起来状态最好的反而是白柳,但也只是看起来。 白柳的体力也耗空了,生命值只有6,这让白柳的身体状态下滑到了最低点。 白柳坐在他一直不愿意碰的稻草床的边沿,两只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手指轻轻蜷缩颤抖着,他低着头缓慢地回復调整着自己唿吸频率,胸膛深幅度地起伏,脸色白得有点吓人。 木柯缓过来之后见白柳这个样子,有点担忧地想要蹲着挪过去看,结果刚刚动了一步,双肘撑在膝盖上的白柳就抬起了头。 他看向木柯目光里没有任何情感。 白柳就那么宁静又漠然地看着试图靠近他的木柯,那种好似在看不听话的工具一样的有点冷厌的眼神看得木柯心头一颤。 木柯下意识地停住了靠近白柳的步伐。 「木柯。」白柳恹恹地掀开眼皮,「谁给你的越过我让你自己死亡的权利?」 「你的灵魂归属于我,我拥有处置你每一个生命值的权利,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死你才可以死,在我下命令之前——」白柳无波无澜地看着有些发抖的木柯,脸上一丝情绪也无,「——你没有给予自己死亡的权利,我希望不要有下次见到你给我下【delete me】这种命令了,我们之间是单向的关系,也就是只有我对你下达命令,你的一切命令我有权不接受不执行,明白了吗?」 木柯好似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他有点迷茫地看着白柳,在意识到白柳是真的在和他认真说这件事之后,又有点慌张无措地立马点头:「我明白了。」 「作为你自作主张的惩罚。」白柳淡淡地说,「你这次游戏通关的所有积分奖励全部归属于我,你有任何意见吗?」 木柯耷拉着头,抠了抠自己的手指:「……没有。」 隔了一会儿,木柯突然开始低着头抽泣,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忍耐了,但死里逃生的各种剧烈感情混杂在一起,刚一安全就被白柳这样噼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还给了惩罚,他在地面上蹲着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小团,眼泪大滴大滴地流出来,他用袖子粗鲁地随便擦拭了两下,竭力想要控制住自己不争气的眼泪。 第240页 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对牵连了白柳来救他的无力,努力想要牺牲自己保护白柳最终得到的却是白柳对他的冷漠和不认同,和又一次被白柳从死亡拉出来的劫后余生的情绪混合成了一堆木柯也理不清的委屈,让他控制不住地想哭。 「哭什么呢?」白柳的语气又带上了一点嘆息,「抬起头来,木柯,你有什么对我的决策不满的吗?」 木柯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他抬起头来,眼泪从睫毛上滴答滴答地掉在地上,他哭得打嗝,连话都不太利索:「没有,嗝,不满。」 「那你哭什么呢?」白柳轻声问。 眼看木柯抽泣着望着他倔强地不开口,白柳干脆利落地打了个直球,」我命令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我就是,不明白。」木柯哭得伤心极了,「为什么你要来救我啊,我一点价值都没有了,还会连累你,要是你死了怎么办啊,我一个人肯定没办法通关,反正我都是要死的,我要是,呜呜呜,我要是牧四诚就好了,他在这里一定能帮你更多。」 「今晚除了最后这一小部分,其余的事情,无论是假装普通玩家混入苗飞齿队伍里,躲过那个测谎天平,还有最后看完所有书还有效地给我传递出来【续命良方】的信息。」白柳看着木柯,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他平静地阐述着,「你都完成的非常好,而这些事是牧四诚无法为我做到的,甚至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只有你才可以。」 「你在你自己眼里或许没有价值了。」白柳摸摸怔怔的木柯的头顶,他放松下来,安抚性地浅笑,「但在我眼里,你活着对我来说有非常重要,无法被替代的价值,所以我来救你了。」 木柯的眼里倒映着笑得很温柔的白柳,如果是牧四诚,他一定立马会木柯说快跑!这就是白柳那种安抚式的很虚假的营业式微笑!用来骗人的! 木柯也能感受到这一点,但他知道白柳说的是真的,他的眼前很快朦脓了,木柯他用力擦着眼泪,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大哭出声。 「我还害怕,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我没有办法了。」木柯嚎啕大哭地用衣袖擦眼泪,活像个在外面受了欺负向自己家长告状的小孩,「我真的很努力了,我用尽一切办法活下来了!但是那个怪物太厉害了!他突然就,就活了!」 白柳打断他:「你没有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木柯哭着看向白柳,他哭得上头,都有胆子反驳白柳了:「我真的有!」 「你还没有向我求助过。」白柳平静地说,「以后记得试试用这个办法,不过总得来说,今晚干得不错,木柯。」 他像一个奖励得了小红花小孩的幼儿园老师那样拍了拍木柯的头。 木柯怔愣着被拍头,眼泪彻底决堤。 「呜呜呜呜!」木柯哭得停不下来,「呜呜,好,好的!我下次,一定,一定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白柳:你这次游戏的积分作为惩罚就归我了 请问白柳的这种行为是什么样性质的行为呢? a.奖惩分明为了培养下属的好上司行为 b.想法设法剋扣孩子零花钱的坏爸爸行为 c.盘剥下线的营销恶劣上线行为(基友提供) 基友:完犊子了,柯儿彻底完犊子了!木柯又帮你做事还给你钱就离谱! 第94章 爱心福利院(双更) 看着哭个不停的木柯,白柳试图让木柯别哭停下来几次之后,还是不行,最后就算是白柳抬出了【我命令你别哭】这样的词彙,木柯也只是捂嘴不哭,但眼睛里还在巴塔巴塔掉眼泪,特别可怜抽噎说,他停不下来,可能还需要几分钟。 木柯自认不算是特别爱哭,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白柳,他就像是受了委屈见到家长的小孩子,这家长还允许他告状,木柯觉得自己就有流不完的眼泪了。 虽然他觉得有点丢脸,但他就是忍不住。 木柯低下头一边羞愧,一边觉得有点……微妙的开心。 白柳也就没管努力小声哭的木柯了,他转向一旁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的的刘怀。 刘怀满脸写满了【你平时就是这么忽悠你队友的是吗?】 白柳就当没看见,他语气平平和十分正经地另起了一个话题:「我们谈谈接下来的计划?」 刘怀顿时收敛了神色,他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白柳,在看了白柳忽悠木柯的全过程,刘怀有些控制不住懊恼地嘆气:「我还是无法相信我就那么轻易地被你说服了,和你一队我可是要和苗飞齿他们作对,就算这个游戏通关了,我也有很多后续麻烦。」 「但你不和我一队,你和你妹妹连通关这个游戏都很困难。」白柳抬眼,「而且你妹妹刘佳仪就多半会被苗飞齿直接血祭,或者吃掉。」 说服刘怀对于白柳来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而找到刘怀并且拉拢他,也是非常简单的一个思路。 木柯房间内的怪物復活,白柳在牧四诚速度技能已经用完的情况下,他要把木柯从icu里救出来,就要在护士环绕的情况下再闯一次icu。 白柳自己一个人显然是办不到这件事的,他也不可能再让苗飞齿去闯一次,虽然也不是不能骗他们去闯一次,但苗飞齿的技能也耗尽了体力槽,这种耗空体力槽的状态和白柳一样,是无法靠体力恢復剂恢復的,也不会轻举妄动,所以白柳最多骗苗高僵一个抗怪低移动速度的玩家过去。 第241页 但苗高僵对于需要逃逸的白柳来说,作用并不大。 白柳需要一个高移速,擅长隐蔽和逃逸,并且白柳知道他弱点好控制的玩家——没有比刘怀更合适的人选了。 刘怀和苗飞齿他们一样都在五楼,找到这人的病房也很简单,五楼只有三个新病人入驻——苗飞齿,苗高僵,刘怀。 新病人的病房标志是不同的,除开苗飞齿和苗高僵的那个新病房就是刘怀,在白柳手握刘佳仪和【续命良方】两个重量级筹码的情况下,说服刘怀甚至花不了他一分钟的时间。 刘怀仰着头倒在了病床上,他双目有些涣散地望着雾气蒸腾的天花板:「你说佳仪会是我们这群【投资人】狩猎的目标,我们需要那堆孩子的血浇灌床才能活下来?」 「我纠正你话里两个不太准确的地方,第一,确切来说,并不是我们需要她的血浇灌床才能活下来,而是你需要吃掉这个床吸收了她的血长出来之后的血灵芝之后活下来,她就是这是你这个绝症病人的【续命良方】。」白柳拍了拍刘怀躺着的这张床。 刘怀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就像是在逃避什么般紧紧抿住了唇。 然后白柳抬眸看向刘怀,比了一个二的手势,很平静地说:「第二,我和你说过了,刘佳仪不仅仅只是【投资人】的狩猎目标,她的眼盲让她在孩童队伍里也处于弱势。」 白柳语气不急不缓:「你要知道,刘怀,孩童那边还有一个喜欢吃小孩肉的未成年苗飞齿,我的小朋友说苗飞齿很喜欢跟在刘佳仪后面吞口水,刘佳仪这种看不见的小女孩在各方面都处于绝对劣势,是小苗飞齿非常好的一个下手对象。」 「可以说你的妹妹刘佳仪在某种层面上来说,是一个双重狩猎对象。」 刘怀缓缓地攥紧了拳头,他放下自己盖住眼睛的手,转过头直直地看向白柳。 白柳平淡地继续说了下去:「而我,我保证我的小朋友会保护你的妹妹,今晚你的妹妹成功给你打电话就是我的小朋友保驾护航的结果之一,我说了我会保护刘佳仪,因为她也是我朋友想要收养的孩子。」 刘怀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他盘腿坐在了床上看着白柳:「我现在相信这一点了,那你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这个游戏的逻辑思维已经基本清晰了。」白柳后仰身体,随手打开从刘怀的床头柜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笔,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这人扯了一张大致空白的书籍扉页,低着头在上面写写画画开始分析。 白柳习惯分析地时候简单书写一下,他的笔在纸张上点了一下,开始写关键词:【二级游戏】【50-80】 一边写,白柳一边说话:「《爱心福利院》是一个死亡率至少百分之五十的二级游戏,这个游戏分割了我们的生命值,把我们分成【成年人】和【小孩】两个不同的身份线,分别占有百分之五十的生命值。」 白柳在纸面写了两个【50】,然后在两个【50】中间打了一个互相对抗的箭头:「但我们这两个身份线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合作关系,因为这个游戏很明显只能存活百分之五十的玩家,那么更合理的设置,我们和这群和共享一个生命值进度条的小孩应该是一个对抗的关系。」 所以白柳之前才会对小白六保持一种警惕心,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讲—— 「我们和这群小朋友是敌人。」白柳淡淡地抬眸看了一眼脸色有些沉的刘怀,他继续叙述,「而这个【续命良方】最终验证了我的想法。」 「我们这群【投资人】要存活就要抽取对应的小朋友的血液,从那首鹅妈妈童谣的时间进程来看——【周一出生,周二洗礼,周三结婚,周四病重,周五病危,周六病死,周日入土】,我们至少要在病重,也就是周四之前抽取这群小孩的血液,才能顺利存活,不然【病重之后】,一天过了我们就会死亡。」 白柳在纸上写了一个【ddl】(dead line):【三天后】。 「而这群小孩同样的道理,要在周四之前逃离爱心福利院才能避免被我们抽血顺利存活,所以他们的主线任务是逃离福利院。」 白柳手指敲了一下自己的笔,状似思索:「其实我感觉小白六,也就是我的小朋友已经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对抗关系,但之前我把我自己的把柄交给他的这个行为,让他意识到了我想干什么,也让他可以随意处置抹杀我的性命,这种程度的交付让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和我达成了合作关系。」 刘怀怔怔地看着只有6点生命值的白柳,他在对上白柳古井无波的眼神的一瞬间,刘怀颤了一下,他勐得明白了白柳要做什么了。 「我再次确认一点,你可以为了你的妹妹付出生命对吧?」白柳掀开眼皮看向神色晦暗不明的刘怀,他的语气很平静,静到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我和木柯生命值都快见底了,相信你也看出来我们这边的方针了。」 白柳无比平静地说:「我们保小不保大。」 小白六之所以最后愿意信任他,就是因为白柳愿意为了小白六牺牲自己,让小白六活着,为此白柳心甘情愿地奉上了可以让小白六轻易扼杀自己的把柄。 而小白六也明白了这一点,并且为白柳这种毫无理由的全部奉献和牺牲好奇着,这就是白柳想要的,没有比他还懂要如何赢得十四岁的自己的信任了——那就是成为陆驿站这种可以对他无理由奉献牺牲自己的人。 第242页 十四岁的白柳信任陆驿站这类型的人,因为在伤害自己和伤害白柳之间,他知道陆驿站一定会选择伤害自己。 那么现在游戏里十四岁的小白六就会信任现在的【投资人】白柳,白柳变成了自己的【陆驿站】——那个会对他无私奉献,甚至是付出生命的【投资人】。 刘怀的脸色阴晴不定。 而白柳就像是没看到刘怀的脸色一样收回了自己的游动的目光,继续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纸张。 白柳完全没有被刘怀的挣扎的情感影响到,而是无动于衷地继续分析了下去:「并且以我的看法,如果只是取一个孩子的血就能灌出来一株可以救我们的血灵芝应该是不太可能的,因为这是一个死亡率最低百分之五十的游戏,如果只是取得自己小孩的血就能顺利存活,我觉得不是一个二级游戏的正常死亡率。」 一边说,白柳一边在纸张上写【6】→【3】。 「所以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游戏还有更多的设置,如果单纯地从二级游戏死亡率百分之八十到百分之五十这个区间来看,这是一个6人的死亡游戏,玩家的死亡人数应该在3到4.8之间。」 白柳用几笔在纸上简单地勾勒出了一个小女孩的图像:「但这个我们这个副本还有特殊的点在于孩子那方还有一个玩家,也就是刘佳仪。」 听到【刘佳仪】的名字出现,刘怀的目光定在了白柳的脸上。 白柳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了下去:「在一共只有五个可以取血的小孩的情况下,假定死亡率最低为百分之五十,只需要死三个玩家,假定刘佳仪被抽血死亡补足其中一个死亡名额,假设存活的玩家全是我们这些【投资人】。」 白柳目光专注地在纸面上写:【投资人最大通关效率】 「那么在以上对投资人最有利的条件全数满足的情况下,最多也就能存活三个投资人,按照这个比例和死亡率百分之五十的前提,一个【投资人】通关一个床最少大概需要1.6个孩子的血。」 白柳在纸上写了一个【1.6】,他把【1】和小数点之后的【6】分别画了一个小圆圈圈了起来。 他眸光宁静:「那么谁是这个【1】,谁是这个【0.6】,游戏也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 「我们投资的儿童就是我们的核心取血儿童,也就是那个【1】,用我们投资的小孩的血浇灌我们的床,在加上其他一个小孩差不多0.6左右的血,就可以结出最大缓解绝症的血灵芝。」白柳面色冷静地画了一个叉,涂抹掉了那个【1.6】,「但这个方案被我排除掉了,因为通关性价比太低了。」 「一个投资人通关在各方面最大的性价比的可能性下,很大概率需要1.6个小孩的血才能通关,那么牺牲一个投资人不取血,换言之就可以让1.6个小孩保持安全。」 「我们这群吸血的成年人,远不如他们活下来的价值大,通关性价比高。」白柳在自己在纸面上画的刘佳仪简笔画小女孩上面随手画了一个保护罩,抬眸看向刘怀,继续往下说道,「所以我最终决定在游戏里优先保全小朋友那一方的生命值,这个【续命良方】对于我和木柯来说无效,我们不会走这边的主线任务。」 白柳说道这里,看着脸色苍白的刘怀意味不明地停顿了一下:「但你和我的情况又有不同,我们虽然选择了牺牲自己保护幼年的自己,但如果计划奏效,我们本身是不会死亡的,我们可以通关。「 」但你,刘怀,你和我们情况不一样。「白柳眸光晦涩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刘怀,「你和刘佳仪是两个独立又敌对的个体,如果你选择了优先保全刘佳仪,很大概率你会因为得不到血而死亡。」 「所以你怎么选?」 明明是如此残忍的一个选择,白柳问出来的语气却带着好奇的探究欲,他抬眸望着刘怀,眼神认真专注又带着一种像是在观察和他不同种类的生物般的思考。 ——刘怀能为了他的妹妹做到什么地步?这人口中说的对他妹妹的爱,真的就像是陆驿站那个奇怪的傢伙一样,人真都可以为了这种莫须有的情感放弃了自身全部利益的地步吗? 特别是刘怀还是一个求生欲很强的人——白柳漫不经心地想到,他的笔在他随手画的代表着刘佳仪那个小女孩的保护罩上一点一点的,很快保护罩上就布满了奇怪的黑点,仿佛这个保护罩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刘怀向像一株发不出声的植物般坐在床边,他拿着匕首的双手垂在身侧,显得静默又麻木,但唿吸声十分急促。 白柳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在刘怀的脸上看到了让五官都扭曲狰狞的挣扎和恐惧,那只一种对未知逼近无法控制的惧意。 这恐惧和犹豫真切无比,刘怀对于死亡的害怕和退缩让之前他口口声声说的对刘佳仪的可以牺牲自己一切的爱有点像是自我感动的外在摽榜,白柳很快觉得索然无味起来,他不再观察刘怀,而是漠然地想到——这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自以为是的【爱】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白柳以为能在刘怀身上见到陆驿站那种让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到头来还是一样的,好像甘蔗渣一般在人的口舌间咀嚼出口了千万遍【我爱你】,【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等等。 但是吐出来却一点味道的都没有的东西,仅有的甜都是为了自己,最终给别人的沾着自我感动的唾沫碎渣,一捏就碎,毫无价值的垃圾。 第243页 人终究还是自私的。 白柳散漫地开了口:「如果你想以投资人的身份通关,我也可以让小白六帮你抽取……」刘佳仪的血。 「白柳,如果我死了,你的朋友真的会收养佳佳吗?」刘怀看着白柳,他脸上还带着那种害怕和恐惧的神色,还有些隐隐的的忐忑。 刘怀像是一只要被迫剥离自己幼崽的养育者,脸上有一种神经质的不安:「佳佳看不见,又粘我,我害怕我走了之后她一个人不好过,我感觉你的朋友人很好,好好照顾她,如果她的眼睛你愿意帮忙想想办法……」 这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开始絮絮叨叨一只人类幼崽的养育注意事项,这其实是有点违和的,这让他更像一个成熟的,刘福和向春华那个年纪的家长。 刘怀脸上害怕的神色未曾消减过,但说的桩桩件件都是刘佳仪的事情,似乎比起他的死亡本身,他更害怕的是他的死亡让刘佳仪过得不好: 「她晚上不太喜欢一个人睡,有个小熊,是我缝给她的,有点旧了但她就喜欢那个,你们如果带她离开福利院,记得带走,她平时话不多,但很乖,就是一直听不到声音的时候会怕,给她放电视就好,她喜欢小仓鼠,但下手有点没轻重,你们不要给她买,死了会哭得很惨……」 白柳沉静了很久,他看着刘怀,打断他的话:「你真的想好了,要为你妹妹牺牲自己?」 刘怀静了一秒:「这不需要想啊。」 「我进入这个游戏,就是为了让她有更光明的未来,但这一切首先,她要活着。」 刘怀的思路很清晰,他看着白柳,他露出那种很丑的很苦涩的笑:「白柳,要是我是你和牧四诚这么厉害的玩家就好了,但我不是,我没有办法带给她更光明的未来了,但我也有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会拼命让她活下去的,这也是我唯一能给她做的事情了。」 「其实死亡不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刘怀好似终于松了一口气般,他垮下了肩膀,有点恍然地摇摇头,好似在自我安慰般碎碎念,「在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一天了,只是佳佳还没有一个好的託付,她还没有看见过我长什么样子,始终是不甘心的……」 但不甘心也没用,这个游戏里他要活刘佳仪就要死,这个残忍的游戏并没有给他更多不甘心的机会。 」如果,如果杀死任何一个人我可以活下去,我都会不顾一切去试试……」刘怀静了下去,他垂下了肩膀,长久地没有说话。 眼泪从刘怀的眼旁滑落,砸在他手中被紧握的匕首上——他曾经为了活下去用匕首击杀过自己最好的朋友。 但终究,他遇到了他无法背叛的人。 白柳也没有打扰他,刘怀坐在本要被浇灌鲜血的床边,像是一具即将躺入棺材的死尸般脸色苍白,他握住匕首的手在轻微颤抖,白柳觉得很可笑——刘怀这个时候才为他的死亡恐惧。 在知道自己会死的时候,刘怀第一反应是刘佳仪,然后才是自己,这种潜意识的情绪反应让白柳觉得不可思议。 刘怀低着头惨然一笑,攥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又抬起了头。 「白柳,我记得你的个人技能是交易,如果我死了,我可以,可以拿给你一个很有用的东西。」刘怀看着白柳,他整个人都露出一种很累的颓,脸上带着一种很虚拟又像是解脱的空洞眼神,眼中只有恐惧和眼泪,他抓住白柳的手,语气哽咽,「但前提是你帮我……」 「让刘佳仪重新看见是吧?」白柳说,他看着刘怀疲惫倦怠又绝望的脸,平静地移回了自己的眼神,「等你要死了再说吧,我不做空头交易。」 第95章 爱心福利院(双更) 是夜,儿童福利院。 躺在床上的小白六无声地睁开了双眼,他听到了一阵足以吵醒他的断断续续的笛声,但他的房间里其他人都还在睡,奔跑一晚上让这些小孩都消耗了足够的精力,除了一直都保持一定警惕的小白六,其余孩子都睡得很熟。 小白六动作很轻地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他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钟——凌晨两点。 深夜的集体睡房里只能听到这些小孩很轻微的鼾声,孩子们躲在小床上用被子盖着柔软的身躯,小木柯甚至用被子蒙过了头,好像这样就能保护住自己。 但其实只要有人想,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弄碎这些小孩,小白六看着他们房间的门被缓缓打开,随着笛声的韵脚发出木门扭动的吱呀声,露出外面漆黑阴森空荡荡的走廊。 门外一个人也没有,这个门是自己打开的。 笛声开始变得连续,悠扬欢快地飘了进来,睡在床上的小孩们开始拧眉不安地扭动,好似进入了什么神奇的梦中开始呓语和舞动手脚。 见状小白六很冷静地直接摇醒了小木柯。 ——难怪他不受这个笛声影响,这笛声作用的方式是对睡梦中的小孩起作用,但小白六才来这个福利院第二天,而他在陌生和不熟悉的地方睡眠很轻,笛声一响起小白六就醒了,所以不会被这个笛声催眠影响到。 小木柯被小白六推得渐渐甦醒,他揉着眼睛,额头上布满冷汗,迷迷瞪瞪地深吸一口气,他醒来之后有点恍惚地看了站在床头小白六一眼,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醒了,也没有反应自己的床头站了一个人。 第244页 小木柯半眯着眼睛,迷迷煳煳地伸脚下床穿鞋子要往走廊里走,一边走一边呆呆地说:「我们要离开这个福利院,这个福利院会抽我们的血,杀死我们……」 「你清醒一点,你只是在笛声的催眠下做梦了……」小白六拉住小木柯的手腕,把要往外走的小木柯扯过来面对自己,然后他眯起了眼睛。 小木柯的眼神是清醒的,他还在发抖,虽然脸上睡出了红印子看着有点睡眼惺忪,但眼神是很清明的,还因为害怕泛着一层泪光。 「那不是梦……」小木柯哆哆嗦嗦地说,那个梦明显让他吓得不轻,「我看到有很多护士把我们绑在床上,她们用很多根注射器从我们的手背上,脚背上扎进去,然后红色的血顺着输液管涌出来,滴到一个不锈钢的罐子里,后来我们取不出血液了……」 小木柯怕得肩膀都缩起来,他用力抱住自己的肩膀:「她,她们还会用扎牲畜的那种很粗的黑色针头扎我们的头皮和脸,用橡胶管捆住我们的脖子挤压我们脸上的血管,方便她们抽取血液。」 「……我们被捆得脸发紫发乌窒息了,拼命挣扎也逃不下病床……」 小木柯流着眼泪惶恐地抬头看向面色冷静不为所动的小白六,有点着急地上前一步抓住小白六的手想拉他一起走:「我发誓那真的不是梦!我看到了明天我们洗礼之后会发生的事情!那群投资人都是坏傢伙!他们洗礼我们资助我们都是为了我们身上的血,他们不是免费资助我们的,我们跑吧!我们离开这里!」 「他们当然不是免费资助我们的。」小白六语气冷淡,「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事情,尤其对你和我这种没有过多价值的幼年人类来说,唯一有价值的自然只有我们的身体,他们投资我们图的是我们身体里有的东西,他们这样做,有什么好惊讶的,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小木柯怔怔地看着很平静的小白六,有点呆愣害怕地后退了一步:「你早就知道那群投资人是坏人?」 「他们不是什么坏人,他们只是拥有购买我们身体能力的消费者。」小白六眼中毫无波澜地看着明显受到了惊吓的小木柯,「而我们这种没有自身购买能力的人类属于可以随意买卖的商品,只能被购买。」 小白六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就像是在阐述一个客观真理般平宁地说:「我们只有商品类别的价值,所以被购买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里的人要吸我们的血啊!」小木柯很是焦急地低喊了一句。 小白六淡淡地看着他:「所以呢?你以为外面的人就一定是什么好人,就绝对不会吸你的血吗?他们也许会吃你的肉对你干别的更可怕的事情呢?你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吗?你逃出去有什么意义吗?在你有去购买别人的能力之前,就算逃出去,你这个商品也只不过是从【爱心福利院】这个小货架,逃入了一个更大的货架罢了。」 听到小白六这样说,小木柯彻底呆住了,他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反驳。 「你已经……」小白六一顿,「抱歉,你几岁了?」 小木柯被小白六说得又要哭了,他拧着自己的手指,泫然欲泣地回了小白六的话:「我,我十一岁了。」 「哦,你已经十一岁了,想法不要这么天真了,木柯。」小白六淡漠地接起了上面的话,然后继续说了下去,「这个福利院建每周日都会消失一批孩子,这群孩子很明显就是被挑选消失的,而且我们这一批的小孩长相都很不错,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会被带去……」 小白六看着样貌过于精緻的木柯,眼神在木柯从睡衣中裸露出来的雪白肩头上微妙地顿了一下。 小木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小白六,单纯又迷茫地反问:「被带去做什么?」 小白六若无其事地微微偏头,移开眼神岔开了话题:「……没什么。」 他一开始的确是以为这个福利院是做儿童情色交易的地方,所以在他的【投资人】说让他保护木柯和刘佳仪的时候,小白六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因为从他的经验看来,这种色情的地方的确很容易滋生这种东西,但很快小白六就意识到了不是这么单纯的目的。 这群濒死的【投资人】对他们另有所求。 因为如果是为了【情,欲】这种相对直接的目的,他们完全可以在这群小孩进入的第一天晚上就开始享用他们,但已经一天过去了,这群【投资人】对他们都没有採取明显行动,还只是用电话来维持一个单向联繫。 小白六就在猜想——这群【投资人】或许自己都没有搞清楚购买他们这堆【商品】的目的。 换句话说,这群【投资人】也在探索他们这堆【商品】的功能。 用他们来慈善宣传?死前的心理慰藉?又或者是一种求生不能走投无路的封建迷信——觉得做了好事能延长寿命? 但这些【目的】都太隐晦间接了,小白六觉得有更核心的东西决定了【投资人】对他们紧密的观察和投资,而把医院建在福利院对面的这种做法让小白六想到了一个点——比如他们能治病。 这种能治病包括心理上的自我安慰——比如这个【爱心福利院】里第二天他们要受洗的教堂,这个教堂的装修很好,明显有一定象徵意义,【投资人】或许可以通过做善事祷告寻求上帝庇护这种方式来寻求一种虚拟的治疗。 第245页 不过比起这种来,还有一种更为直接的治病方式——那就是直接用这群小孩来治病。 小白六很平静地看向小木柯:「在我进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自己的作用应该是一味药引子,只是不知道我入药的是哪一个部分,现在看来是血。」 小木柯无法置信地摇头:「你既然知道他们要抽你的血,你为什么不跑?你昨晚还在和你【投资人】打电话,打了半个小时闲聊,你疯了吗!他根本不是好人,他就是个吸人血的怪物!」 小白六看向小木柯的目光冷了点:「第一,爱心福利院是全封闭式的,除了开放日我们根本跑不出去,第二,要不是昨晚我的【投资人】付费让我救你,你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多看一眼,他就算是个怪物,也就救你的怪物,你最好搞清楚这点。」 小木柯语塞,很快反驳了小白六:「他救我也是为了我的血!」 「不可能。」小白六眸光晦暗不明,但反驳得很干脆,「虽然我也不是很理解他的目的,但他的确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要优先保全我和你,还有刘佳仪的性命,如果他想要抽你的血,他完全可以花钱雇我帮他干,今晚你就会被我抽干。」 小木柯瞬间脸色煞白地后退了好几步,惊惧不已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做出了一个守卫的姿势:「你,你怎么……这样!」 小白六散散地扫了小木柯一眼,突然有点恶劣地上前一步张开双手恐吓小木柯:「我怎么样?按照你的标准,我比起我那位救你的【投资人】还要坏得多,十岁的木柯小朋友。」 十岁木柯小朋友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还差点跌倒,眼泪都飙出来了:」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恶趣味地吓了一次小木柯之后,小白六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双手,恢復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就算这里所有投资人都是吸血的,我的那位【投资人】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因为他要杀你太简单了,他会帮我们的,所以你最好给我听他指挥,不要轻举妄动。」 小木柯狂点头,他被小白六一惊一乍地吓得心脏都有点不舒服,说话都结巴了:「好,好的,我知道了!」 小白六在确定小木柯听话之后,转身往走廊走去,他站在不止被什么东西打开的睡房门背后探头去看走廊,看着看着突然小白六皱起了眉。 笛声飘扬的走廊里,好几个房间的门都是打开的,悬吊的敞口灯上沾满蜘蛛网随着夜风和笛声在轻轻摇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小孩跑动的脚步声和轻笑声,在夜幕里空无一人的长廊里缥缈地迴荡,有种渗人的诡异感。 但这些都不是小白六皱眉的原因。 「有东西进来了。」 小木柯躲在小白六的后面,他不敢一个人呆着,醒来之后又睡不着,也硬着头皮模仿小白六探头去看走廊,听小白六这么说,目露迷茫:「我没有看到有东西进来啊……」 「你抬头。」小白六平静地开口,「在天花板上。」 听到小白六的话之后,小木柯卡了一下,他宛如一台脖子生锈的机器,僵硬地缓缓抬头。 福利院的长廊是一米多宽的深高拱门类型,又高又狭窄,上面还画了很多五彩斑斓的动物油彩画,在夜色里这些看得若隐若现的动物都显得鬼气森森,好似眼中露出了真的肉食动物的光,这一般就是小木柯晚上最怕的东西了,但现在有比这些动物让他更恐惧的东西了—— 这些油彩画上像是蝙蝠一样悬吊了很多小孩,这些小孩身上缠满血迹干涸的输液袋和输液管,密密麻麻的输液管包绕着小孩,而输液管的针头扎入墙壁内,他们就靠这些不断移动迁移的输液管针头扎入墙壁来前行。 这些小孩就像是小木柯梦里那样,已经被彻底吸干了,他们的脸上的皮肤都被吸得发皱发干,像一块晒干的橘子皮一样贴在他们的头骨上,手脚都细瘦无比,像是营养不良发育畸形的大头娃娃,眼珠子在他们干瘪的脸上显得黑白分明又大的吓人,因为眼皮已经萎缩了,能看到凸出他们脸部的完整的半只眼睛。 各种颜色的半透明输液袋就像是一件花衣服包裹在他们身上,而他们正在吹笛子。 但他们正在吹的笛子并不是常规的笛子,而是一只非常长和大的针管,上面被钻了孔用来做竖笛,针管的壁还沾染着干了的血痂,在他们干薄的嘴皮下发出音调奇怪的笛声。 「《彩衣吹笛人》。」小白六似有所悟,「原来昨天我没有看到吹笛子的人,但又感觉笛声四面八方无处不在是因为这群吹笛子的傢伙在屋内的天花板上。」 小木柯看得腿软,狂扯小白六的衣服角:「我,我们回去睡觉吧。」 小白六根本不管小木柯,他仰头看了一会儿这群吹笛子的小孩,见他们分别进入不同的打开的睡房的门里之后,就轻手轻脚地跟着出去了,小木柯看着都要晕过去了,但让他一个人待在房门大敞开的睡房内,他又怕,最终小木柯欲哭无泪地跟在小白六后面走,他还在发抖,像个不敬业的跟屁虫。 这群吹笛子的小孩进入了不同的睡房之后,转动着大的好像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球,站在天花板上,把头咔一声拧成了几乎和地面平行的角度,歪着头观察着下面正在沉睡的小孩。 小白六侧身藏在半开的门旁边,没有进去,微微倾身从门缝里观察这堆吹笛子的小孩要干什么。 第246页 天花板上的小孩环绕着睡房走了一圈,它在每一个睡着的孩子的正上方歪着头认真打量,最终停在了一个睡得正熟的小孩身上,好似最终锁定了目标一样,它身上缓缓垂落触手般的输液管,轻轻掀开这个孩子的被子。 小木柯看得唿吸不畅,死死地捂住了嘴害怕自己叫出声。 很快这个孩子就甦醒了,他明显和木柯一样是从那个笛声带来的恐怖的梦境里甦醒,脸上还带着泪痕和惊慌,一下子看到这么一个恐怖的小孩差点惨叫出声,但他的嘴被输液管捂住了。 天花板上那个小孩似乎用输液管向这个醒来的小孩比划了什么,很快这个小孩就破涕为笑,飞快地跳下床穿上鞋,跟着这个天花板上的小孩走了,小白六迅速后退回自己的房间内关上门,只留了一小条门缝看走廊上的场景。 每个进入不同睡房的吹笛子的小孩都带着一个喜笑颜开的小孩出来了,天花板上的小孩用针筒吹奏着调子古怪的笛声,地上的小孩排队哼着歌,挨个跟着出去了,就像是昨天小白六看到的场景一样。 但突然这个队伍停住了,天花板上所有的小孩突然都歪着头透过那道门缝,用它们死气沉沉的眼珠子盯着门缝后偷窥它们的小白六,躲在小白六身后的小木柯疯狂地拽小白六的衣角,用一种惊恐到快要哭出来的眼神望着小白六。 小木柯捂住嘴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他抖着手,缓慢地指了指他们的头顶。 小白六一静,他缓缓抬头,看到他的头顶上有一个小孩正歪着头,发皱发黑的脸上一双兵乓球那么大的眼珠子,正双目无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个小孩应该是刚刚小白六出去的时候从天花板进来的,它正下方的输液管还缠着一个小孩的头颅,这小孩和小白六他们是一个睡房的,本来也在睡觉,现在被包裹在输液管下的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意看着小白六和木柯。 小白六缓慢地打开了门让他们出去,那个小孩蹦蹦跳跳地走了,天花板上那个小孩附身观察了小白六和捂住嘴发抖流眼泪的木柯一会儿,用输液管抚摸他们,似乎是在确认什么,最终窸窸窣窣地收回了自己的输液管,面无表情地踩在天花板上离开了。 走廊里又响起了笛声,在染血的针管里呜呜作响,合着被带走小孩们哼唱的声音渐渐远去,在走廊里空灵地迴响,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小白六在检查完天花板上的确没有任何怪物之后,迅速地从门内把睡房的门反锁了。 小木柯彻底虚脱地软到在地,他捂住自己的心口艰难地唿气吐气,调整心跳频率,刚刚他是真的差点被吓死了,但等小木柯缓过劲来转头一看,小白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已经躺在床上把被子掀起来盖好自己准备睡觉了。 一点也不像是刚刚才差点被怪物给带走的样子。 小木柯又是无语又是崩溃,他走到小白六的床头压低声音指责他:「刚刚我们差点就被抓走了!你下次冲出去之前能不能先想想!」 小白六盖好被子眼睛闭着,小木柯过来骂他,他也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不咸不淡地解释道:「不会抓走我们的,我之前观察过,这个笛声带走的小孩非常有指向性。」 他在昨天观察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个笛声对所有小孩是无差别催眠的,但最后带走的孩子却只有那么几个,之前小白六还疑惑是怎么做到的,他昨天的门没有被笛声打开,他是在睡房内通过窗户观察的走廊,视线有局限性,所以没有看到这群天花板上的小孩。 并且昨天并没有吹笛子的小孩进入小白六所在的睡房,所以他对这些小孩怎么锁定带走小孩的方式不清楚。 但小白六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毕竟他那位【投资人】一定会对这些信息很感兴趣,所以小白六才会冒险出去。 「但,就算是有指向性,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被带走的那种小孩?」其实小木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这群【吹笛子的小孩】很明显是在找符合某种特徵的小孩带走,但问题就在于他们并不知道这种对方挑选小孩的标准是什么。 小木柯拧眉质问:「我们今晚的门也打开了,这说明我们今晚房间里也有符合带走条件的小孩,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 「因为今天星期二。」小白六终于捨得掀开眼皮看了小木柯一眼,「今天只是我们的受洗日,所以我们不会被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岁的白六对十一岁的木柯说:你已经不是十岁的小孩了,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听话,懂? 小木柯(懵懵懂懂):是这样吗?我原来已经是大人了吗? 小白六(面不改色):对啊,所以你要听我的话 小木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小剧场里白六说的话是引用自村上春树老师,存稿箱不知道为啥没法出去,基友打电话让我看一眼,然后我这个蠢货发文日期设置成明天了,不好意思我一定记得检查一下! 第96章 爱心福利院(双更) 小木柯有点反应不过来:」……为什么受洗日我们就不会被带走?「 小白六:「按照我对受洗礼的常规理解,我们在受洗之前应该是没有被抽血的资格的,因为我们在受洗之前是罪恶的,只有主的鲜血才能洗涤我们的罪恶。」 第247页 小白六说着说着懒懒地打个哈切,他连续两天熬夜,实在是有些困了:「而且你还没发现吗?这群【吹笛子的小孩】在救人。」 小木柯一怔:「救人?」 「是的,救人。」小白六又阖上了双目,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安详地躺着,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了,「它们身上带着输液管和输液袋,应该是从私人医院过来的,所以我猜测它们知道那边的那些绝症投资人下一步要抽血什么小孩,所以在带走那些被选中即将要抽血的孩子。」 」比如我们房间内的这个被带走的小孩,我看到今天白天的时候院长领他去登记了,说有【投资人】要领养他。」小白六很平和地说,「被领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相信你梦里都看得很清楚了,木柯。」 小木柯想到梦里的那些抽血酷刑,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小白六毫无波动地继续说了下去:「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如果我没有猜错,被带走小孩先是在【笛声】的催眠下看到了他们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然后见到了这群和样貌诡异和他们梦里被抽血之后一模一样的小孩。」 「那群【吹笛子的小孩】应该是对他们表达了他们是这个抽血的受害者,我们会带你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永远都不用回来,所以这群小孩才主动清醒地跟着这群样貌诡异的【吹笛子的小孩】走,还走得那么欢天喜地。」 小白六顿了顿:「而我们的【投资人】已经放弃了抽血我们,所以就算是在受洗之后我们也是安全的。」 「因为我们不需要拯救,所以它们不会带走我们。」 小木柯躺在床上,侧过身子看在似乎已经睡熟了的小白六,没忍住小声问了一句:「……小白六,你怎么这么确信你的【投资人】不会背地里偷偷登记,要带走你然后抽血你?」 小白六唿吸声均匀,没有回答小木柯,好似已经睡沉了,小木柯哀愁地嘆了一口气,嘀咕了两句小白六你这么轻信你的【投资人】,到底是谁比较天真,然后他想着想着,忧虑地睡着了。 在小木柯即将睡熟的最后一刻,他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小白六很平静回答:「如果他骗我,我就杀了他。」 儿童睡房的黑夜中,还有两双眼睛僵硬地睁着。 小苗飞齿和小苗高僵浑身发颤地躲在被子里,他们听完了小木柯和小白六的对话,也看到了那个闯进来的,恐怖无比的【吹笛子小孩】,似乎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清醒的,那个吹笛子的小孩还在他们正上方盘旋了许久。 现在这两位还没有在游戏里歷经各种恐怖事件后来功成名就事件的s-级别玩家的儿童吓得浑身冷汗,动都不敢动,归根究底这两个人的童年也只是普通人罢了。 或许也不能算是普通人,毕竟也是长大之后也有胆子做出杀母,纵容自己孩子杀妻吃尸体的事。 但杀的是自己的得了绝症的妈妈(老婆),一个毫无作用的女人,和自己被杀怎么能是一码子事呢? 小苗高僵衣服全是冷汗,只能维持勉强的镇定,被吓得够呛。 而小苗飞齿这个有恶胆子用开水烫死自己绝症母亲,喜欢吃小孩肉的人,那是完全接受不了自己也被这么对待的——一想到他未来要被抽血成那个干巴巴的只剩皮和骨头的样子,小苗飞齿吓得都快崩溃了,脚忍不住都抽搐了几下。 就算他用被子捂住了头,发出了他极力压制但依旧能听到的,受到惊吓的呜咽声。 听到睡房里传来略重的两道唿吸声和一点轻微的哭声,看似已经睡熟许久的小白六安宁的脸上忽然勾起一个奇异的微笑。 —————— 周二早上六点十五分,白柳的电话准时响起。 「早安,投资人先生。」小白六很有礼貌地问好,「昨晚我发现了……」 「吹笛子的小孩?」白柳划开自己的系统面板,饶有趣味地反问。 【《爱心福利院怪物书》刷新——畸形小孩(1/3)】 【怪物名称:畸形小孩(抽血后狂暴版本)】 【特点:喜欢深夜出没带走小孩】 【弱点:???(待探索)】 【攻击方式:注射抽血(a+),电话定位(a+)】 【触发新攻击方式:吹笛小顽童,a级别技能,可用笛声引诱带走玩家的副身份线】 【恭喜玩家白柳集齐畸形小孩的攻击方式】 小白六那边一静,他没有问为什么白柳知道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而是毫无波动地继续汇报:「是的,出现时间大概是在凌晨两点,是以睡梦催眠的模式,能看到投资人在未来抽血自己……」 白柳安静地听完小白六的汇报,若有所思:「看来畸形小孩和你们是一方的,也对,你们都属于受害者,那每天晚上追你们的畸形小孩估计和这个吹笛子的小孩一样,就算是让你们失踪,但主要目的是带你们走把你们藏起来保护你们,其实是为了不让我找到你们。」 但被藏在什么地方——一群鬼小孩能把一群真小孩藏得让活人完全找不到,那藏在阴间还是阳间就不好说了,白柳觉得被这群小孩带走的小孩可能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死亡,只不过是安乐死。 按照《花衣吹笛人》那个带走小孩的桥段来看,小孩应该也是被淹死了的,只不过是快乐地在笛声中死去。 第248页 小白六的观点和白柳的一致,他冷冷淡淡地说:「我不觉得是保护,应该也是死亡,如果每晚都带走孩子,如此大的数量的小孩我不觉得你们这些很有钱的【投资人】会找不到,我也不觉得一群死亡的小孩可以安置好另一群小孩。」 「是的,不过的确也有可以利用的地方。」白柳眼睛眯起来,「这群吹笛子的小孩应该是知道怎么从你们那个全封闭式的福利院跑出来的。」 小白六又是一静:「你需要我逃离这个【爱心福利院】?」 「对。」白柳说,「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你跟着这群吹笛子小孩跑出福利院,怎么从这群小孩手里保护好你自己,而且你不光要跑,你还要带着其他人一起跑。」 白柳的手指在床边轻轻敲了两下,他眼神藏着很多晦涩不明的情绪:「这个所有人里面,包括苗飞齿和苗高僵,你要带他们跑出去,然后——」 「做掉他们,然后取血给你对吧?」小白六声音无波无澜地补充,「这个没问题,我可以让他们跟着我走,但是得加钱。」 「一个人十万。」 白柳微不可查地一顿,他懒懒勾起嘴角:「成交。」 「但这个交易有两点核心要注意的点,如果你违背其中一项这项交易就作废——」白柳语调闲散地补充,「第一,核心任务是逃出去,但是首要保障是是你的个人安全,其次是木柯和刘佳仪的安全,如果无法保障不要轻易行动。」 「第二点,杀死苗飞齿和苗高僵不是你的必须任务。」白柳垂眸轻声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把他们留给我来,小白六,毕竟你才十四岁,我二十四岁了,或许比你更适合做这种事,当然,二十万我会照样付给你的。」 这次小白六静了很久,然后问,他的声音有一点真情实感的疑惑:「十四岁和二十四岁来做这件事,有什么不同吗?」 「实质并没有没什么不同。」白柳顿了一下,「但我就是不想让你做,等你成年了之后能为自己行为承担责任再决定自己要不要做一个坏人吧。」 「现在坏人让给我这个成年人来当吧,小朋友。」 等小白六那边挂了电话之后,白柳仰头看向他病房外面暗无天日的窗户唿出一口气,心想他真的是被陆驿站念出条件反射了。 刚刚一瞬间小白六说他要杀人,白柳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在唆使未成年人犯罪,这是重罪,陆驿站最怕他搞这种,毕竟白柳的确很擅长。 所以陆驿站每天念八百遍让他不要伙同未成年搞传,销,搞得就算是在游戏内,白柳遇到这种情况也下意识地迴避了一下。 不过他来的确更好,毕竟小白六那边的任务已经够麻烦的了,做掉苗飞齿这两个人对于小白六一个小孩也不是什么很轻松的事情,小白六的核心任务是逃跑,最好就把这种容易在逃跑过程中出事的任务丢给他做比较合适。 早上九点。 病房里的广播通知所有病人都可以出来活动了,以及通知新病人去观看自己儿童的受洗礼。 【系统提示:触发支线任务,得到儿童电话通知的玩家受到邀约,可前去爱心福利院观看自己的投资儿童受洗礼】 白柳现在在木柯的病房内,今天是受洗日,但【白柳】已经死亡了,要去参加受洗礼的五个【投资人】必然会少一个,白柳和木柯必然有一个要放弃掉这个支线任务,很明显就是木柯放弃。 木柯精神状态很差,他连续两晚没睡都在记东西,而且又被吸血又是追逐战,还哭了一个晚上,所以现在这位小少爷眼睛肿的像条金鱼,呆滞地仰躺在床上不动弹。 这位小少爷其实也不是很喜欢这个湿黏的稻草床,但他现在实在没有精力来计较这些了。 很显然,这位用脑用眼过度的小少爷很需要休息,而白柳决定以【木柯】的投资人身份参加受洗礼。 但木柯需要休息是一回事,能不能休息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他根本就睡不着,就算是已经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只要木柯眼睛一闭上,脑子里全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和信息,因为各种过激情绪而一直保持活跃的大脑皮层让他头痛欲裂,就算是白柳把床让给他睡了,自己睡在地上,他也根本睡不着。 木柯见白柳从地上站起来,准备出去了,木柯也挣扎着还想从床上爬起来,他有点担忧地看着白柳:「要不还是我去吧,我毕竟是真的木柯,他们要是还有什么测谎的道具或者把戏,我上的话也能应付。」 「不用。」白柳整理好了自己的病号服,他昨晚睡的地上,用书垫了一下,睡得不算很好,脸色很疲倦。 白柳转头过来看床上的木柯:「我有事情要交代给在医院的你去做,也是只有你能做的事情。」 木柯一怔:「什么事情?」 「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些人病案资料。」白柳说。 这个副本的福利院的时间线是十年前,正好是现实中那些企业家投资那所儿童福利院开始筹办第一批儿童入学的时间。 这两个福利院陷入是同一个副本的两种表现形式,参照【爆裂末班车】和【镜城爆炸案】来看,虽然游戏副本和现实事件表现的形式不同,但核心事件一般都是相同的——很有可能这些重病企业家也对这些孩子做了同样的事情,抽取血液来养血灵芝治病。 第249页 但陆驿站查得人都要魔怔了也没用找到这些企业家对孩子下手的任何线索,毕竟已经十年了,很多能查到他们身上的办案思路已经彻底断了,那些被抽血的小孩多半也已经死了,要抓到一些蛛丝马迹相当困难。 还有一个就是白柳认为就算有线索,估计也早就被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扫尾扫干净了,不然这群人不会放弃资助福利院,让这种自己犯过罪的地方脱离自己的掌控。 最后白柳就算从这个游戏出去了,告诉了陆驿站福利院这个案子是怎么一回事,陆驿站也信了白柳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但是没有具体的证据和线索,他们拿一堆享有盛誉的,名声很好的企业家也没有任何办法。 但白柳答应了要帮陆驿站查这件事,并且他也吃了陆驿站的报酬——他喜欢做交易有始有终。 游戏外做不到的事情,游戏内未必做不到,游戏外没有的线索,游戏内未必没有。 白柳看向木柯:「木柯,等下我写几个名字给你,白天护士对病人的看管很松懈,你看看能不能混入她们存储病人资料的档案室,找出这些人的病案资料,然后帮我全部记住。」 」尤其是他们使用的药引子的小孩名字,以及每次取血的时间,最好能全部记住,然后等我回来告诉我。」 病案资料相当繁复,还是好几个的病案资料,要让其他人在混入档案室的那么不被护士发现的时间里记住这些星系,是很困难的事情。 但对于木柯来说这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他不假思索地点了头:「可以,你把病人名字告诉我吧。」 白柳说了几个名字,问木柯:「记住了这些人的名字了吗?」 木柯点头,点完头之后他眉头微微蹙起,疑惑发问:「这些都是那些现实里的企业家,他们应该是普通人吧?他们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游戏里的档案室内?」 白柳垂下眼皮:「他们可能不是什么普通人,在这个游戏里应该是怪物一样的存在,以及,如果可以的话,木柯,你尽可能地记住病案室里所有登记过的投资人病人的名字。」 木柯一怔:「……要记全部吗?为什么?」 「一个开了十年最近才开始渐渐没有投资的大型儿童福利院……「 说道这里,白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了下去: 「大型私立儿童福利院的投资耗费是很巨大的,如果背后没有一个相对较大的利益链条来支撑,我觉得不太可能维持这么长时间,多集团的无偿投资,除非是形成了商品产业链。」 白柳冷静地分析阐述,「很明显一个儿童福利院能提供的商品就是儿童,以及儿童的副产品,常规来讲我更容易猜测情,色链条,但这里应该是血液。」 白柳态度有种近乎不近人情的冷漠,他毫无感情的陈述:「一个开了十年,一次可以入住几百个儿童的福利院里流通的儿童数量能提供的血液——我觉得能救的人不止我说的那几个,所以我觉得在这所福利院开设的时候,排队等着的绝症病人也不止明面上那几个企业家。」 白柳用一种让木柯毛骨悚然的平静眼神看着他,「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个档案室里的资料,除了曾经登入过这个游戏的玩家——」 「——应该都是在现实里吸过小孩血来治病的【投资人】。」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谈论内容涉及现实于游戏的核心,玩家白柳的小电视对这段谈话已做屏蔽消音处理】 木柯彻底懵了,他有点回不过神来,手忙脚乱又嵴背发凉地从床上走了下来:「等等,白柳你的意思是——不,等等,如果所有病人的病案资料都要记,我现在短时间可能记不住那么多!我,我脑子不太好使了现在,而且你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具体的我后面再和你解释。」白柳打断了木柯的询问,他淡淡地扫了惊慌失措的木柯一眼,「如果你记不住全部的,就重点记我那和你说的那几个,这种层级的犯罪,他们之间应该是有比较紧密的联繫链条,只要抓住几个,很容易拔出萝蔔带出泥。」 白柳推开了门,他转头对有些呆愣的,坐在床边木柯点一下头,神色平和:「休息一下,我需要你时刻保持高精准度的记忆力,需要你记忆的信息还很多。」 「我不用休息,我睡不着,我现在就去帮你记病案……资料……短时间记不住,我多记一会儿就可以……」说着说着,木柯缓慢地眨动了两下眼睛,他甩动了两下头,但他的头颅就像是突然变沉一样砰一声砸到在了稻草床上,他唿吸有点急促地看着握着门把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白柳。 白柳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看着倒在床上的木柯:「你需要休息了,木柯。」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对玩家木柯使用高强度可吸入安眠药】 木柯眼前一黑,他感到病房都在天旋地转,他艰难地挣扎着抬起眼皮,只看到白柳转身关上了门,消失在了他即将垂下来的眼帘之间,他伸出手想去抓白柳离开的背影,但只是手指动了两下,他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要休息……我要做事……」 木柯在意识彻底消失沉入睡眠之前,听到白柳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安眠药起效大概到中午十一点半,那个时候护士在吃饭,档案室是无人的,你那个时候醒来比较合适。」 第250页 「好好睡吧,木柯。」 木柯在稻草床上蜷缩成一小团,他眼睛闭上,发出均匀的唿吸声,睡得很熟。 白柳看了一眼之后,转身把门反锁关上——木柯的精神太差了,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处于一种受惊过度的状态,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炸毛髮抖的猫,无法好好入睡休息会很影响他的记忆力。 游戏里适合木柯休息的安全时间段也不多,木柯处于那种警惕过度的状态白柳是可以理解的。 只有今天,苗飞齿不在,白天护士巡逻的密度很高,怪物出来的概率很低,没有比现在更适合木柯全力休息恢復的点了。 但白柳不在这一点会极大的剥夺木柯的安全感,木柯果然在白柳一站起来之后立马就从床上坐起来了,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了也要跟着他,看样子完全睡不着,白柳干脆用药弄晕了木柯。 九点半,所有要去观受洗礼的【投资人】在医院门口集合。 第97章 爱心福利院(双更) 游戏中央大厅,核心屏幕区。 苗飞齿和苗高僵的小电视位置因为之前和白柳对决中略逊一筹,这两人的小电视数据出现下滑,导致推广位都略有下降,从靠近【国王推广位】的位置滑到了核心推广位,而白柳的小电视排位略有上升,但他的小电视的数据还没有好到冲到【噩梦新星推广位】上。 现在的情况就是两方人马在【核心推广位】上相遇了,白柳还略站上风,他的推广位刚好位于苗飞齿父子的正上方。 同处一个推广位上下的玩家观众流通是很大的,因为观众可以互相看见对方的情况,当有玩家表现得出色的时候,他的小电视的观众就会欢唿紧张兴奋,虽然不同玩家的小电视观众之间互相听不见声音,但那种氛围很容易就吸引周围的观众,从而导致一方吸收另一方的观众,一个越飞越高,一个越跌越低,目前来说白柳和苗飞齿父子就处于这种僵持的状态里。 而这种僵持的状态很容易造成观众流失。 但好在白柳这边的观众流失不严重,站在白柳小电视面前那些难得一见的大佬都没有走,王舜看这个情况不由得吐一口气——主要是白柳的玩法太要命了,那种胆战心惊一不小心就要翻车的玩法很勾人的好奇心。 有个卡巴拉公会(排名第四的公会)的玩家高层对白柳哭笑不得地点评:「真是吊人胃口,这傢伙的玩法还是真适合【死亡喜剧】专区,难怪据说第一次就掉到那个地方去了。」 卡巴拉的公会高层头髮上都会带着一个生长树枝形状的绿色挂饰,非常好认,王舜一眼就认出来了,而头髮上的树枝挂饰颜色越深的代表等级越高——而点评白柳的这位观众长发上的挂坠已经接近深绿色了,看起来是一位等级不低的公会高层。 「确实,我很少见到这种不要命的玩家了。」有一位穿着齐整的白色制服,制度的右边心口上用金线绣了一把带着翅膀的七弦琴标志的观众颔首。 这位观众有一张英俊典雅的混血面孔,梳到脑后的灿金色头髮,说话的时候神色有些漠然,王舜认出了这件制服是黄金黎明公会(排名第三的公会)的联赛队员制服。 但这位王舜之前在赛场上没见过,而且他对这个公会的人员实在是有些脸盲,很多外国人,不过这位应该是一位今年刚入队的备选队员,和没死之前的张傀一个地位。 「不过白柳应该也很难处理这种情况,他现在算是走在钢丝上,只要走错一步苗高僵就会杀了他。」一位面色懒洋洋的观众点评到,这位观众穿着十分狼狈,衣衫褴褛宛如街上的乞讨者,在整个游戏里有这种装扮恶趣味的只有一个公会——天堂共济会(排名第七的公会)。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公会,这位公会的创始人是一个非常有钱的乞丐,已经死在游戏里了,但在他的精神影响下整个公会都是这种喜欢穿破烂衣服的奇怪画风——这公会的玩家名字出现的最频繁的地方是游戏内的【举报墙】上,每天都有玩家举报这个公会的玩家有暴露癖,衣着不整。 而这位刚刚发言的共济会玩家观众衣着就在被举报的边缘上,不过他并不在意,而是举起手指点点小电视当中的白柳,饶有趣味地说:「所以说新人有光环是真的啊,这个游戏的小电视设计为了避免新人没有积分使用导致死亡率奇高这种情况,让新人可以及时得到观众打赏的积分购买道具使用。」 」而游戏一年以上的老玩家得到的小电视打赏积分会被转存到系统钱包中,只有在游戏结束之后,根据获得积分多少,按阶梯被扣除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二十的税不等之后,才能到直播玩家的手中。」 「而正在直播游戏中的新人,完全可以根据自己被打赏的积分多少来判断自己操作是否正确,而老玩家是没有这个福利的,他们只能按照自己的经验判断一直走下去。」这个观众继续说着,他挑眉,「但在这种僵持的情况下,这种新人光环是无效的,因为他得不到太多打赏。」 「而一旦发现自己操作失误导致打赏积分大幅度下跌,很多新人就会心态失衡最终走向死局。」这位观众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电视里的白柳,「你会怎么做呢白柳?」 「你这个贫穷的,身无分文的傢伙,会怎么走向下一步。」他若有所思,「苗高僵和苗飞齿在医院门口等着你交代【续命良方】,他们正在说,如果你不交代就杀了你,苗高僵并不是一个会随意容忍不稳定因素在自己身边的玩家,你会老实交代你好不容易得到的任务线索吗?」 第251页 小电视中的白柳目光垂落,他匆匆走过医院的长廊,往投资人汇合的地方走去。 除了白柳他们这些玩家,还有一些其他的【投资人】要去观礼,只不过所有【投资人】都长得一样,如果不主动打招唿,站在医院门口还真认不出谁是谁。 但是苗飞齿和苗高僵还是很好认的,毕竟苗飞齿很喜欢把玩他手上那两把猪草刀,而一般站在苗飞齿旁边的就是苗高僵。 假装木柯的白柳走过去恭敬地打了招唿,而苗高僵一见他,就单刀直入地提起了【续命良方】的事情。 这个东西白柳瞒不住苗高僵,也不可能骗他们,因为必须要这两个人得到正确的【续命良方】系统才会说他们解锁主线任务,不然系统没有反应,并且白柳和苗高僵对视了一眼——这人还用一种很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白柳需要在苗高僵这个人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白柳干脆地把自己撕下来的书页递给了苗高僵,但里面还混杂了一些其他的书页作为混淆信息。 苗高僵和苗飞齿一目十行地扫完了之后,这两人的面部顿了一下,应该是弹出了系统面板解锁了主线任务,苗高僵对白柳的脸色缓和了一瞬:「的确是【续命良方】。」 但就算有混淆信息,苗高僵也很快理清了整个【续命良方】,他的脸色就沉了不少:「但是要我们杀死小孩取血,要是这样做的话,要削掉我们一半生命值。」 「老二级游戏玩法了,就是强制吃掉玩家总生命值的一半。」苗飞齿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很不以为意,「我也看我那个小崽子不顺眼,又麻烦又没有作用,之前还一直盯着我吞口水一副想吃我肉的样子,噁心死了,弄死就弄死吧。」 「还有那个小白柳。」苗飞齿摩拳擦掌,他舔了一下嘴皮,露出一副很明显的垂涎样子,「这个游戏设计弄死小孩这点挺符合我心意的,我就是喜欢弄死小孩然后吃他们身上的肉,抽血出来之后我正好可以吃皮肉,不浪费,正好。」 「但最好不要今天动手。」苗高僵警告地看向苗飞齿,「你的体力槽至少还有一天才恢復到可以用体力恢復剂回復,如果今天白天动手,你会被卡技能卡得很严重。」 「啧。」苗飞齿斜眼扫了苗高僵一眼,「我知道,但是就算这里的怪是a+,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我们三级游戏都玩过多少次了。」 苗高僵温言劝了苗飞齿几句:「小心为上。」 苗高僵警惕性太强了,没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不会轻易行事,之前他拿到了白柳的那些东西里是包括积分的,这傢伙因为警惕里面藏着白柳的交易寄託物品,没有直接收入系统包裹,而是用布包了起来——用的就是上一场游戏杜三鹦用过的那个布料类别的道具【伪装的布料】。 这个布料的系统给的道具解释是【虚伪的真实】,也就是实际存在但又不可触摸的布料,这东西包住的东西并不能算是玩家直接的拥有,所以白柳的交易技能是不成立的,因为另一方玩家并没有【得到】交易物品,就好像是淘宝买家那个已购买但是未收货的状态。 而且苗高僵会有意规避白柳用祈使句和他说话,他非常小心,任何白柳用疑问语气和他说话的结束句,都会被苗高僵不动声色地点回去,白柳试着和苗飞齿套了几次话,也被苗高僵挡了。 白柳到现在有点明白苗高僵人气投票里面那个【心细如尘,城府深沉】的标志的意思了。 苗高僵的确是非常难对付的一个对手。观察力和细节都做得太密实了,就算是白柳现在占了先手,但他并找不到可以苗高僵可以钻的空子。 在几次套话不成之后,白柳在苗高僵越发狐疑的目光下不得不装老实地闭上了嘴。 只能再想想其他办法了。 等到差不多十点,福利院昨天领他们这些投资人过来的那个院长就过来了,同样也是这个院长领他们过福利院去观看受洗礼。 从昨天他们过来的路径过去,又从白柳登入的那栋教室后面向后走,能看到一个规模建筑都很完善的教堂,这是现实里的那个因为资金窘迫的缩减了几次之后没有的建筑。 这个教堂是很典型的教堂,尖顶纯白的大理石外表,底面雕刻了很多白柳不太了解的符文,他多扫了两眼,确定这不是《新约》或者《旧约》里的内容,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符文祷告语,不属于白柳熟知的任何一种会出现在教堂墙壁镌刻上的文字,扭曲又狰狞的象形文字。 最高的建筑上能看到很多壁龛里小天使,这些天使真人小孩大小,样貌逼真栩栩如生,宛如是从真人的脸上拓印下来做的雕塑,眼珠子大的出奇,好像下一秒就要从他们脸上滚下来一样,这些天使的脸部上都有奇异的神色纹路,就像是皮肤发皱隆起之后深色的血管,又像是因为被风吹日晒导致的面上的油漆剥落而出现的裂纹。 但这所教堂其他地方都很新,雕塑不至于老化成这个样子。 白柳不动神色地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跟着其他投资人后面进入了这所教堂。 教堂内部很宽敞,又高又宽,人的脚步声在地上走着都能迴荡出声响,光线从教堂两边高高的窗户直射进来,落在他们这些满脸都是死亡气息的绝症病人苍白的脸上,他们的座位正对着的是一个圣坛,圣坛上有一个一米多高的十字架,一个很常见的教堂建筑,但白柳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发现了不对。 第252页 他们做恐怖游戏的其实会经常使用一些宗教元素,耶稣被捆在十字架上受难的雕塑图片白柳看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这个很明显不对劲。 这显然是一个逆十字,并且这个逆十字上捆不是白柳印象中的耶稣雕像,而是一个青少年的雕像。 逆十字上的青少年看着和小白六大一些,他闭着双眼,双手双脚都被荆棘捆着,耶稣的十字相又被称之为苦相,但这具十字相和传统耶稣受难像脸上苦痛的表情不同,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有种近乎纯真的漠然,似乎对于自己在受难毫无感觉。 木质的十字架上荆棘从他脚踝和颈部缠绕穿过,绕过脸部,白柳几乎能看到他长睫在他被荆棘缠绕出伤痕脸上落下的阴影——但这只是一尊纯白的雕像而已,没有这么细緻的雕刻。 但就算没有被这么细緻地雕刻,这依旧是个很美的雕塑。 四肢流畅优美,脸部的比例更是惊人的优越,他躺在逆十字生长出来的荆棘丛里,脸微微侧倾依偎在自己被捆绑住的手臂上,光线从侧面的窗户落在他的宁静的睡脸上,在有些昏暗的教堂内氤氲出一种圣洁的光辉。 像睡着了的神明。 院长站在了雕塑前面挡住了白柳观察的目光,她看着所有已经入座的病人:「今天,我们来这里,迎接新生,但受洗只是一个开始,教堂内禁止杀戮孩童,请各位投资人稍安勿躁,要等到你们你们真的确认之后那是你想要的孩子之后,也确定那个孩子的确可以给你们带来新生,你们就可以带走他们。」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带给你们新生。「院长用一种很深沉的目光看着座位上的人,她振臂高唿,「要血缘纯真的孩童才能带给你们崭新的生命!」 下面的投资人忍不住兴奋地符合:」崭新的生命!!「 白柳坐在苗飞齿苗高僵的后排,听到这句话,苗飞齿侧身过去和苗高僵抱怨了一下:「这游戏怎么还给小孩设立了安全屋,教堂内禁止杀戮孩童,要是等下抓起来这群小孩全往教堂跑,多不方便。」 「正常,毕竟是二级游戏,总不能让你那么轻易就通关。」苗高僵思维清晰地分析,「但我觉得这游戏的关键还是一定要抓住自己的那个孩童,那个血缘纯真应该是这个意思,和我们流一样的血,应该只有符合条件的小孩做主要药引子才能浇灌出我们要的那个血灵芝。」 但苗高僵微微一顿,很快就补了一句:「但按照二级游戏一贯的尿性,我觉得一个孩子的血应该不太能够救一个玩家,这样卡不住玩家的死亡率,保险起见我们多抓几个,一个玩家对应两个孩子,应该是差不多的。「 苗飞齿和苗高僵闲聊着怎么处置这些小孩,这两人从知道了【续命良方】之后,毫不犹豫就把孩童划分成了自己的敌对方,现在已经在聊怎么把幼年时期的自己抽血了,苗飞齿还嘻嘻笑着说要不在系统里买个超大号的榨汁机把这些小孩扔进去榨,会不会出来的血多一点。 白柳在后面默不作声地听着。 他倒是不惊奇今天【投资人】不能对小孩下手,按照那段歌谣和他对受洗的一贯理解,受洗之前的孩子是罪恶的,不纯净的,大概率是无法被抽血使用的。 如果今天就可以直接攻击小孩,苗飞齿和苗高僵这两个高危险的玩家来参加受洗礼,小孩又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那么今天早上白柳就会想方设法让小白六带着其他人跑了。 很快院长在带领所有投资人念了几段祷告词之后,领着一堆穿着纯白到脚踝的宽大衣袍,赤着脚的小孩进场了。 全场的投资人都轻微骚动了一下,他们一模一样的面孔上露出同样的表情——他们狂热又贪婪打量着这些被院长牵到他们面前的,这些散发着源源不断生命气息的小孩。 这就是他们的新生。 就连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的苗飞齿也坐直了身体,他伸长头打量这些小孩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榨汁机在看即将进入自己内腔的水果,带着一种要搅碎他们的残忍兴奋和贪婪,他鼻头耸动了两下,露出一副有点陶醉的表情。 「这群小崽子闻起来可真好吃。」苗飞齿宛如一头要进食的动物一样,他不停地舔着自己的嘴皮,死死地盯着走在孩子队伍里的小白六,「那个小白六,看起来皮子可真柔嫩,我很久没有一次性吃完一头小孩了,他说不定可以。」 小白六穿着拖到脚踝的宽大白袍,没有穿鞋,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燃烧的扁蜡烛,火光摇曳地照在他平静的脸上,他光着脚走在孩童的队伍的最后面,在院长的指引下站在了台子上。 孩子们在院长的指挥下在台子上捧着拉住站成了一个横排,小白六缓缓抬眸,台下是很多张一模一样,瘦削苍白带着诡异的笑容在审视他们的【投资人】面孔,在孩子手中的烛火的摇晃下,这些人的面孔好像在高温的空气里变形扭曲,变成吶喊的形状,大张着口要向他们扑来。 站在小白六旁边的小木柯只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就吓得低下了头,而小白六依旧无波无澜地扫视着下面所有人,最终他的目光缓缓地定格在了白柳的身上,不再挪开——很明显他之前在这堆投资人里找白柳。 白柳略显诧异地挑眉——这小朋友,这下面所有的投资人都长得一个鬼样子,他是怎么把他认出来的? 第253页 有人抬进来了一个浴缸,或者说一个长得很像是浴缸的东西,院长解释说用来洗礼孩子们的罈子,里面被放满了晃荡的清水,周围还有一圈就像是洗不掉的,残留下来的血痕。 这个浴缸被放在这些孩子的面前。 院长站在所有的小孩面前,她举手做了一个手势,让所有的孩子仰头看向她。 她露出一个非常慈祥的微笑:「好了,孩子们,我们唱一遍圣歌,然后开始挨个给你们洗礼,记得最后将圣歌加入自己的名字。」 参差不齐的小孩子的歌声响起,他们用童真又清脆的嗓音唱道,他们手上捧着的蜡烛火焰在他们天真的眼睛跳跃出明亮的光: 「我们月曜日(周一)出生 我们火曜日(周二)受洗 我们水曜日(周三)结婚 我们木曜日(周四)得病 我们金曜日(周五)病加重 我们土曜日(周六)死去 我们日曜日(周日)被埋在土里 这就是我们的一生——这就是白六(每个孩子的名字)的一生。」 「非常棒。」在一首古怪的开场歌之后,院长打开了她手上那个登记的花名册,低头开始念上面的名字,「接下来我会让每位【投资人】为自己的投资儿童洗礼,很简单,只需要将你的孩子浸入这个清水池,但清水只能洗涤完这些小孩从外界带来的细菌,哦不好意思,不是细菌,是我口误,是罪恶,清水对洗涤他们身上的罪恶还远远不够——」 院长抬起头,她的眼神扫过所有的小孩,脸上的笑变得阴森刻薄:「在用清水洗涤完之后,你们可以取孩子的一部分的血用来洗涤他们的罪恶,然后带走一部分血,去医院里鑑定他们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的罪恶,如果没有,你们在周三就可以来带走,或者说,领养这些孩子了。」 白柳眼神微动。 难怪这里会有一个【受洗礼】这么不伦不类的仪式。 原来是这些【投资人】害怕这些小孩身体里有什么别的病毒,所以还要提前用这种仪式从精神层面上洗去这些福利院里的孩子身上的【疾病和污秽】,以及带走一部分血液回去检查,从生理层面上确认这些小孩的血没有问题——比如有没有细菌和传染病。 这些【投资人】还挺讲究,他们从精神层面和生理层面上嫌这群从外界来的小孩脏,所以设定了这个冠冕堂皇的【受洗礼】来筛选福利院里的儿童的血液质量。 这相当于是一个【预匹配】的实验,等到【周三】就可以正式开始带走孩子了。 第98章 爱心福利院(双更) 周三的歌谣里是【结婚】,而结婚也代表另一种层面上的【一对一】匹配。 面色狂热的投资人挨个上去将颤抖的孩子浸泡入水,然后又捞起来,捞起来之后就会旁边就会有人上前用输血袋给这群小孩抽血,投资人拿着一个装满了血的输液袋脸上带着满足的笑下来了。 很快就轮到了白柳前面的苗飞齿和苗高僵。 小苗飞齿一直在哭闹,是被不耐烦的苗飞齿摁进水里然后又摁着抽血的,脸都白了,小苗高僵也浑身发抖,但是要顺从很多,似乎意识到了反抗是无用的,他看着四周的投资人的眼中带着一股绝望的悲哀,颤抖地伸出手被抽血。 下来之后苗飞齿随手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血袋:「差不多100ml,啧,要不是要拿回医院做检查,我都想来一口。」 苗高僵则是环视了一圈之后,下了结论:「这群小孩和下面坐着的投资人是一一对应的关系,我们要是对其他人的小孩动手,这些病重的投资人就会没有小孩,很快就会无血病重变成icu病房里的那种怪物,我们很有可能会对应的投资人怪物被锁定仇恨攻击。」 苗飞齿皱眉:「那最好还是不要对这些npc投资人的小孩下手,锁定仇恨跟着追的怪物最麻烦了,后期很容易偷袭和补刀我们。」 「而且我们本来就准备对玩家的小孩下手啊。」苗飞齿把血袋左右手抛着玩,眼睛盯着血袋里流动的血,「我要小白六,你要那个小瞎子吧,怎么样?还是把我们木柯的小孩留出来。」 说着苗飞齿他很随意地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他们背后不声不响的白柳,笑嘻嘻的:「作为木柯你告诉我们【续命良方】的回报,我们不动你的小孩,但如果要一个孩子的血以上才能通关,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吧,小白六和那个小瞎子是我们的。」 「不过你还有别的办法。」苗高僵很虚伪地宽慰白柳,他拍了拍白柳的肩膀,「你可以试着让儿童木柯一个人跑出福利院,只要他在逃跑的路上没有被任何一个怪物抓到,顺利跑出去存活下来完成主线任务,他成功了,你也可以通关。」 虽然苗高僵这样安慰白柳,但很明显这苗高僵和苗飞齿觉得这样的方案毫无可行性。 这两个人一开始就完全没有把通关的希望放在小孩那边,因为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这是一个二级游戏,让一群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的小孩从一堆等级为a+级别的怪物里成功逃出来,就连具有一定技能的a级别玩家逃出来都困难,更不用说小孩了。 这是一个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0的方案。 白柳低着头,假装瑟缩般抖了抖肩膀:「好的,我会试试的。」 苗飞齿见白柳这样,不屑地嗤笑了两声,转过头继续玩他的血袋了。 第254页 在苗飞齿和苗高僵转头过去的一剎那,白柳的脸上恢復了平静——让小孩作为游戏的主体的确是非常冒险的一个策略,但这是白柳目前能计算出的,性价比最高,风险最低的通关策略。 虽然风险已经相当高了。 「木柯的投资人,请上来为你的孩童洗礼。」院长朗声念道。 白柳抬眸,他看向那个穿着白衣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的小白六,他们隔着蜡烛的火焰,非常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小白六先别过了脸,他不习惯被人直视,白柳忽然勾唇微笑起来,那笑里有一种回忆般的懒散笃定。 ——而十四岁的他,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逃出福利院。 白柳款款上前,他现在的身份是木柯的投资人,他要为木柯洗礼,白柳在院长的唿唤和指导下站定在了小木柯前面。 小木柯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看向他,他把蜡烛递给了院长,对着白柳张开了自己的手臂,他的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地颤。 小木柯的确很怕,他怕到甚至分不清面前这个不是他的投资人,毕竟都长得一样。 白柳按照院长的指示,他的手穿过小木柯的膝盖,把小木柯整个抱起来。 小木柯抱住白柳的脖子,他的恐惧从眼神和肢体语言里都可以表露出来,悬空的脚抖得非常厉害,脸煞白,白柳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他并没有安抚小木柯,而是很平静前倾身体将怀里的小木柯浸入清水中。 小木柯缓缓地没入清水中,他害怕地紧闭双眼攥紧了拳头,气泡从他面孔里浮起来,他能感受到自己温热的眼泪融进了冰冷的水里,好像身体的温度都这样流逝进了水里,变得冰冷起来。 我会不会死啊……小木柯有点恍惚地想,我的心脏好像……要跳不动了,感觉。 几十秒之后,白柳又把他抱出来,浑身湿透的小木柯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嘴皮都青紫了,下意识地死死抱住了白柳的脖子,呛咳着吐了几口水出来,旁边等候着要给木柯抽血的人上前来,拔出针管的塑胶保护套露出尖利的针尖。 小木柯惊恐无比地疯狂摇头后退,他几乎要扯着白柳的衣服爬到了白柳的头上,白柳握住了他不断挣扎的脚踝。 白柳看向眼中泛出眼泪的木柯:「你安静一点。」然后他抬头对那个抽血的人说,「不用给他抽了。」 抽血的人和正在挣扎的小木柯都一怔。 院长问:「投资人,你确定不取这个小孩的血?你带走他之后他有任何疾病影响你,我们不再对你负责。」 「无论他的血怎么样。」白柳抬头看向院长,他态度很淡,「都不用取血检查筛选了,我确定他就是我要带走的小孩,我自己承担他有疾病的后果。」 湿漉漉的小木柯蜷缩在白柳的怀里,他怔怔地看着白柳,发尾还在滴水。 白柳低头看了怀里的小木柯一眼,放下了还没回过神来的这位小朋友,在小木柯耳边轻声说【跟着小白六离开这里,我不会要你的血】,然后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小木柯的肩膀,白柳起身下去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小木柯呆呆地从院长的手中领回了自己的蜡烛,站回了队伍里小白六的旁边。 很快,小木柯反应过来,他微微靠近了小白六压低声音快速耳语,语气还有点激动:「小白六,他是你的投资人对吧!他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没有要我的血!」 「我说过了。」小白六目光淡定地回復,「他是个不要命来救我们的,奇怪的投资人。」 但很快,小木柯惊恐地看向小白六:「但是他是你的投资人,为什么给我洗礼?他给我洗礼那你怎么办?!」 「下一位受洗者,小白六,请小白六的投资人上前为他受洗。」院长看向小白六。 小白六顺从地低头站出队伍。 院长叫了两三遍,下面没有人应,忽然有人轻蔑地笑了一声,慢悠悠地站起来回道:「院长,小白六的投资人不幸去世了,不如我来帮他洗礼吧?」 站起来的人是苗飞齿。 「不行,这位投资人先生,您已经为一个孩子受洗过了。」院长摆摆头拒绝了苗飞齿,苗飞齿看了小白六一眼,舔舔嘴巴略有些遗憾地坐下。 院长走到小白六的前面,用一种好像在看卖不出的商品的目光晦暗地打量着小白六,口中的话语却很怜悯慈悲,「多么可怜的投资人,多么可怜的孩子,你被遗弃了,哦,当然,你来到这个福利院本身就代表你已经被你的父母遗弃了,但是现在连能发挥你人生仅有价值的,愿意带你走的投资人也在你受洗前夕抛弃了你。」 小白六低着头站着受院长的责骂,他漆黑的眼珠子看着自己手上捧着的蜡烛,火光映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明明灭灭。 「你是个被神明遗弃的孩子。」院长装模作样地长嘆,「你身上的罪恶无以比拟,所以神明都选择了让所有人遗弃你,你知道你自己错在哪里吗,小白六?」 「我想我不知道,院长。」小白六很平静地回答。 院长用一种很冷漠又森然的目光看着小白六,她义正言辞地谴责他:「孩子,你错在没有人愿意帮你洗去你身上的生来就有的罪恶,你需要独自完成受洗礼,你需要受到惩罚,你需要在这个池子里待很长时间才能洗清自己的罪恶。」 小白六被院长扯着推进了满是清水的罈子里,在小白六还没有站稳的时候,院长已经拿走了小白六手里的蜡烛,摁着小白六的肩膀让他坐在了坛中,院长面无表情高高在上地垂眸俯瞰小白六。 第255页 她一只手举着蜡烛,另一只手摁在小白六的头顶上,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头髮,把他往水池子里摁去:「你需要被洗干净,我的孩子。」 小白六被摁入了水池中,他正面朝上被人完全浸没在了水面下,呛咳和窒息的下意识反应让他下意识想抓住这个浴缸一般的用来洗礼的罈子的两边,但很快小白六就不得不松手让自己完全沉没池底。 抓住他头髮不放往水底摁的院长温柔地笑了两下,她举起燃烧的蜡烛,垂下眼帘看水波下面小白六:「在这个蜡烛燃烧完之前,小白六,你不被允许离开受洗池。」 蜡烛灯芯的光妖冶地跳跃了两下,滴下了滚烫的蜡滴在小白六抓在池子两边的手,类似于火焰灼烧般的刺痛反应让小白六本能地松开了,他握住的原本就湿滑的坛壁。 清澈的水波在小白六的视线里晃荡着,他看到他正对面上方的院长温柔的笑脸在晃动的水面上,落在他眼中变得狰狞又可怖。 白色的蜡滴砸在水面上瞬间凝固,变成一块块宛如小孩被剥下来的指甲盖的蜡状漂浮物,他的头髮还被院长往下拉,小白六被迫扬起了颈部,因为缺氧胸膛起伏得很快,他像一只引颈受戮的,没有抵抗力的小动物,只是他的眼神突兀的平静,平静像是他没有被摁进受洗池水面以下。 他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自己会经受这一切。 然后,在小白六氧气要耗尽的时候,他会抓住机会,用尽全力地撑起来露出满是蜡滴的水面吸一口气,然后冒头的小白六又被院长迅速地摁下去,就这样一次又一次艰难地唿吸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在受洗池里,那种即将窒息般的,用尽全力从溺水中浮出的挣扎感。 小木柯看着都开始捂嘴眼眶泛红,苗飞齿看着受苦受难的小白六露出了仿佛是得到愉悦了的表情,他伸长脖子试图更近地去看被淹没在水下的小白六痛苦的面容。 苗高僵倒是不太喜欢这种折磨小孩场景,这会让他想到苗飞齿绑架过的那个小孩,他微微侧过头拧着眉没有看,脸色有些发沉。 而白柳安静地在下面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有点恍然,又过分平和。 似乎面前这个在淹死边缘的人这不是十四岁的他,也不是他在这个游戏里唯一的通关筹码。 久远的记忆就像是竭力地从水下冒头的小白六一样,从他蜡封的海马回中浮出。 白柳很讨厌水,因为他曾经也像是小白六一样因为犯错被这样惩罚过,好像也是十四岁吧,白柳记不太清了,人类都会本能地遗忘让他们不适的记忆,他做了一些错事,他拿了一个成年人的钱,答应了帮他做一些事情,就像是小白六这样。 然后很快这个事情就被福利院的其他小孩告发了,那个福利院的院长惊恐又恐惧地看着他,就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当然白柳,那个时候他还叫白六,因为自己【上不得台面】的血腥的各种爱好被院长和老师们所畏惧议论着。 她们看着白柳的眼神,就是那种【啊我就知道,你终于做出了这种事情】厌恶又害怕的眼神。 说实话,白柳享受这样的眼神,但很快他就受到了惩罚。 白柳眯着眼睛,有些迷濛地回想着——好像是把他的头摁进什么东西里,他不太记得了,总是就是满是水的一个容器里,一边打骂他一边尖叫着叫他下次别再这样做了,他弓着身子呛着水,柔顺地同意了。 但是那些惊慌失措的老师们就像是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惩治他一般,她们并没有简单地放过他这个她们口中的小恶魔,又轮番淹了他一会儿,才精疲力尽地兴致而归,好像是教育了一个迷途知返的杀人犯般兴致勃勃地离开了。 也被淹了一个下午陆驿站喘息着并排地躺在地上,他旁边躺着被淹得奄奄一息的白柳,或者说是白六的旁边,他那个时候还没有改名字。 因为陆驿站这位举世罕见的大傻子,在老师接到其他小孩的告发之后,逼问到底是谁干了这种坏事的时候,陆驿站站出来替白柳背了锅,主动承认是他干的,请老师罚他——这货甚至都不知道白柳干了什么,特别爽利地就帮白柳背锅了。 但可惜的时候陆驿站这蠢货一片自我奉献式的好意并没有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告状那个小孩却咬死就是白柳做的坏事不放。 最终的结果就是白柳和陆驿站这个帮忙遮掩但其实什么都没干的【共犯】,都被老师狠狠惩罚了。 就算都被罚,陆驿站是个出了名的乖小孩,老师都很喜欢,他本来不会被惩罚得这么厉害,但他不肯走,老师要罚白柳多久,他一定要留下来陪着白柳多久,这位老实憨厚的乖孩子眼睛发红地蹲在白柳旁边,像一头拉不动的顽固小牛,谁来让他走都不走,也不反抗,也不骂人,也不阻止老师折磨任何人,就是不走,就直勾勾地盯着被淹得直呛咳的白柳。 白柳被摁进水里,陆驿站就把自己的头埋进水里,去看水下挣扎的白柳,着急地说马上就好了,你再坚持一下白柳,马上就完了。 我在的,白柳,陆驿站在水下就像是在嘶吼一样说,我相信你什么坏事都没有做! 白柳在水下看着因为说话嘴里咕噜咕噜冒泡的陆驿站,看着陆驿站那张在水里焦急发慌地对他说话的脸,气泡咕噜咕噜地从陆驿站嘴巴里冒出来,白柳被折磨得有点想笑,他也的确笑了——他其实根本听不到这傻子和他说了什么,也搞不动这个傻子对他毫无根据的相信从何而来。 第256页 如果白柳那个时候还有力气说话,他一定会告诉陆驿站,蠢货,我真的干了很坏很坏的事——但可惜他没有力气了,他被淹得快死了。 陆驿站这倒霉傢伙最后和白柳承受了差不多的苦头,现在正一边呛水一边从地方爬起来,他踉踉跄跄地上前,想把也浑身湿透躺在地上喘气的白柳扶起来。 然后就像是脑子发抽一样,陆驿站突然蹲下来直勾勾地看着白柳,问他,你要不要换一个名字,告诉她们你改头换面改好了,再也不会用【白六】这个名字和人接头做坏事了。 她们以后或许就不会这样惩罚你了——陆驿站非常异想天开,在白柳眼中非常愚蠢地提出了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建设性的建议。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白柳觉得脑子进水了的事情了,事实上陆驿站这傢伙常常有这种毫无根据的想法——比如一定要和他做朋友也是。 躺在地上白柳眼珠子转动了一下,他被陆驿站扶起了一只手臂,转过头用被水打湿淹没过后的眼睛望着这个满含期待地看着他的陆大傻子,湿漉漉的头髮滑下来,盖在了白柳的眼前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很突兀地捂住自己的肚皮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笑,总之他就是很奇怪地,很大声地在被自己身上的水染湿的地面上笑着。 一边笑一边蜷缩呛咳吐着喉咙里的水,吐完之后,白柳又变得十分平静看向被他笑得有些发愣的陆驿站,他淡淡地说,好啊,你说要改,那我改一个名字吧。 圣坛上小白六的受洗,或者说受刑终于结束了,院长终于松手让小白六从池子里出来了。 教堂是无法屠戮孩童的,所以白柳并不担心院长直接淹死小白六,她只是在惩罚小白六这个没有投资人愿意要的孩子——因为受洗也是这群小孩的任务之一,做不到会受到惩罚是很自然的事情。 小白六勐得从池子里冒出来,趴在池边呛咳了好几口水,他抬手擦了擦自己嘴边的清水摇摇晃晃地从罈子里走出来,很快小白六就从一种要被淹死的窒息状态里恢復了过来,这位差点被人当众淹死的小孩是吗反应都没有,就像是习以为常的那样,很淡然地从院子的手中接过已经燃烧完毕的蜡烛,他很礼貌地对着掐着自己的脖子让自己受完毕的院长鞠了一个躬之后,站回了队伍。 长久的缺氧让小白六的脸颊上瀰漫开红晕,眼睛也因为生理性泪水湿漉漉的,他的头髮黏答答地贴在脸的两旁往下滴水,原本宽大的白袍现在因为湿透了全贴在他的身上了,这让他看起来瘦又小。 小白六低着头捂住口鼻克制地咳了两声,眼眶泛红。 看着……有点可怜。 背后的逆十字架像上原本沉睡得很安宁的雕像不知道什么时候皱起了眉,原本散开的手指微微併拢。好似被小白六的呛咳声打扰到一般,而他身上的荆棘也缠绕得更紧密了。 第99章 爱心福利院(四更) 小白六受洗之后过了几个小孩, 轮到刘怀上前给刘佳仪受洗。 刘怀替刘佳仪洗礼的动作很轻,刘怀也没有捨得让刘佳仪在水里待很久,很快就捞出来了, 刘佳仪也很乖,她还主动伸出手捲起衣服让那个人帮她抽血, 被刘怀有些哭笑不得制止了。 他最后在刘佳仪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很珍惜的吻, 拒绝了那个人对取刘佳仪的血,在刘佳仪有些迷茫的表情中默默地回到了下面投资人的座椅上。 刘怀坐得离白柳他们比较远, 坐在后面, 他没有听到苗飞齿和苗高僵聊的要对刘佳仪下手的话, 但他大概能猜到这两个老玩家的做法,刘怀神色紧绷,远远地看了白柳一眼。 「今天的受洗礼就到这里, 请各位投资人到福利院的食堂用餐,休息一会儿。」院长宛如商场开场营业般的招唿微笑着。 「下午我们受洗过的孩子将为你们献上纯净的歌声——一场合唱表演来庆祝我们的相遇,表演地点在教堂前面, 表演时间下午三点到七点,请各位投资人准时到场, 聆听欢唱。」 白柳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分。 ———————— 躺在稻草床上的木柯勐得睁开了眼睛,他迅速地爬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四十了, 他从白柳离开之后睡到了现在! 木柯有点懊恼地咬咬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一个档案室的内容, 他半天不一定能记完, 也不知道苗飞齿什么时候回来,他越早混进入档案室进去记东西是越好的。 但白柳让他睡觉的效果很明显——木柯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 一早上安全无忧的睡眠让他彻底放松下来了,木柯下到一楼, 果然大部分的病人和护士现在都在一楼的食堂用餐。 没有出来用餐的病人就是早上被护士送过药的病人,现在正房门紧闭,木柯路过的时候,贴近都能听到这些病人的房间里传来那种咯吱咯吱的,隐隐约约的大口咀嚼声。 这让木柯想起了那天晚上大口吃血灵芝那个怪物病人发出的声音。 木柯默默地离门远了一点,他记得整个一楼的布局——病案档案室在护士值班室的后面,能混进去就要护士值班室没有人的时候——比如现在,或者早晚交班的时间点。 木柯左右打量了两眼,确定没人之后,深吸一口气窜入了病案档案室,结果一进入他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第257页 「好……」木柯怔愣着看着满是灰尘的档案夹,有点欲哭无泪,「好多!怎么这么多!比昨天的书还多!」 他久违地又有了考试前夕争分夺秒复习功课拼命记东西的感觉。 木柯拍了拍自己的脸,他冷静下来抽出了一本档案,打开开始记忆:「姓名,王国强,于200x年捐赠一百七十万给《爱心福利院》,与其【结婚】的孩童是……」 ———————— 下午三点。 站在教堂前面的孩子推推搡搡地站在一堆,而投资人坐在小孩们摆放在草地上的座椅上,院长还给他们投资人发放了节目单——这所福利院的所有孩子都要分批给他们表演,都是合唱节目,有些还不止唱一首,唱完还要合影,所以才会持续四个小时。 这种费尽心思讨好【投资人】的操作白柳并不陌生——他所在的福利院在遇到领导来的时候,也会领着一群小孩装模作样地出来表演,所有老师都绞尽脑汁地让这些小孩表现和表演得很喜欢来访领导,恨不得从头对着这些领导唱到尾,因为老师说唱得就是会比说得好听。 这种做法本质上没有错,是为了福利院谋取更多利益的手段,但一般来说这个利益白柳享受不到,所以白柳通常都觉得自己就像是马戏团里被牵出来耍杂技的猴,还是拿不到钱的那种猴。 不过白柳没想到他自己还会有福利院里的孩子唱歌讨好的一天,实在是种新奇的体验。 白柳翻了翻放在自己腿上的节目单——《快乐日》歌曲,由新受洗的小朋友为大家奉上。 小白六站在角落,他换了一身衣服,脸上被画了很艷俗的妆,脸红彤彤的,额头上还点了一个红点,他的发尾因为受洗还在滴水,站在后排目光有些懒散不在意地随意哼唱着歌,显然是在偷懒: 「快乐日,快乐日,神明救我,使我欢乐。 赎罪宝血洗我罪恶,生命活水解我干渴。 快乐日,快乐日,神明救我,使我欢乐。」 这歌曲讨好的意思太明显了——这是这群【投资人】的快乐日,而不是这群小孩子的。 歌听了没一会儿,白柳很快就兴致缺缺了,坐在前面的苗飞齿和苗高僵两个人干脆就抱胸打起了瞌睡,但苗飞齿手上还握着刀,苗高僵也没有完全睡着,这两个老玩家都还保持着一种基本的警惕,但这无疑是一场冗长乏味的表演。 除了坐在后排的刘怀看得目不转睛,他眼神一分一秒都没有从刘佳仪身上移开过,颇有一种看一眼就少一眼的悲哀之感。 四个小时苗飞齿已经抱怨了好几次怎么这么长,能不能直接开始屠杀小孩。 但对刘怀来说,这四个小时又太短太短了,他仰视着那个额头上点着小红点,在轻轻摇晃着身体唱歌的刘佳仪,忽然低头擦了一下眼睛,但很快他又抬起了头,刘怀不想浪费任何一秒可以看刘佳仪的时间。 不过或许刘佳仪永远都不会知道刘怀这样看过她了,她现在还看不见。 等小白六他们唱完下去之后,按照节目单他们下一场节目还有十五分钟才开始,白柳起身绕过座椅向准备教堂里走去,看着在假寐的苗高僵瞬间就睁开了眼睛,他斜眼看向白柳:「你要去干什么?这才唱了个开头。」 「去找我的小孩,看看能不能教他逃出去。」白柳说。 苗飞齿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诶,你就让他去吧,人家唯一的通关机会。」 苗高僵迟疑了几下,最终还是让白柳走了,这里就在教堂前面,白柳就算想要提前偷袭他们看上的小孩也是不行的,因为这个教堂禁止屠戮小孩,这也是他们现在都还没有动手的原因。 当然苗飞齿还没恢復的体力槽是他们现在还没动手的另一个原因。 白柳对苗飞齿他们点点头,往小孩退场的教堂里走了,苗高僵看着白柳的背影,眼神又沉又阴郁:「我始终觉得这个木柯不对劲。」 「你有点烦人了爹。」苗飞齿懒骨头一样贴在座椅上,他侧过头看向苗高僵,「面板你也察看过了,电话你也察看过了,这个木柯绝对就是个普通玩家,面板都没有超过b,游戏次数也才两次,就是个纯新人,应该是倒霉进来就被白柳给控制了,我们杀死白柳他正好就解除控制了,你说说,他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道具栏里有一个破键盘。」苗高僵眉骨很低,这让他皱眉的时候眼睛和眉毛聚得很拢,看起来有种阴狠的戾气,「我记得我两次察看他的系统仓库的时候,看到的时候,那个破键盘上掉落的键帽都不一样。」 苗飞齿听到苗高僵这样说,也撑着椅子坐直了。 苗高僵心思很细,他总是能注意到一些常人注意不到的细节,也擅长怀疑细节和利用细节,而苗飞齿和苗高僵合作这么久,知道苗高僵这种怀疑一般不是无的放矢。 苗飞齿被苗高僵一提醒,挑眉反问道:「爹你的意思是,有人通过键盘在和木柯交流,你还记得木柯的键盘上掉落的是什么键帽吗?」 苗高僵眉头越锁越深:「问题就在这里,我对键盘的排布并不熟悉,我只能意识到键盘上空着的位置变了,但具体是什么位置,对应的是什么键帽,因为我也只是扫了一眼,其实我也不太记得很清楚。」 「通常来说,系统背包只能自己一个人察看,木柯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不太可能把键盘递给某个人然后又拿回来,并且这样的交流方式风险太大了。」 第258页 苗高僵语气沉沉:「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有人和他共用了系统背包,如果有人的技能可以和木柯共用系统背包,那这套交流方式就是行得通并且极其隐蔽的。」 苗飞齿沉静了一会儿,在场上他们不清楚个人技能的玩家只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白柳没有死?他的个人技能不止控制,还有这个共用系统仓库背包?」苗飞齿表情也渗人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木柯是他打入我们这边的棋?还在不断用键盘和白柳交流着?」 「但这只是我的猜测。」 苗高僵又看向脸上已经出现兇相和杀气的苗飞齿,「木柯一个c级面板的玩家,你什么时候杀都来得及,最好不要冲动行事,因为你现在在应援季,贸然杀死一个投诚了你的普通玩家对你声誉没有好处,会影响你的支持率,以及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共用系统背包这个技能已经是【规则技能】的范畴了,这需要侵犯系统权益才能做到。」 苗高僵双手撑在膝盖上,深思:「目前游戏内也只有几个人的个人技能是【规则技能】,我觉得白柳的个人技能是【规则技能】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如果他真的有【规则技能】这种bug级别的个人技能,完全就可以像红桃皇后那样直接靠技能钳制我们,白柳不需要这么被动。」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性,毕竟白柳是一个新人,使用不好自己的个人技能也是有可能的,再看看吧。」 苗高僵看着白柳进去的教堂,眼神阴鸷:「等你恢復了,他露出马脚了,再杀他也不迟。」 此时的白柳走到后台,小木柯和小白六正面对面地坐着,正在用纸巾蘸水擦拭脸上化妆的痕迹,见白柳进来了,小木柯还警惕又恐惧地后退了两步,他没认出这就是之前给他洗礼的白柳。 倒是小白六面不改色地扫了他一眼,站起来轻声说:「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换个地方。」 小木柯瞬间意识到这就是小白六那个给他洗礼的【投资人】,他略有些尴尬地点头问好,然后小白六拉住白柳的手把他带走了。 小白六把白柳带到教堂后面的杂草丛生的小树林里,白柳靠在墙面上,低头看着站在他面前还在执着地擦自己脸上腮红的小白六,这小朋友擦得又狠又认真,他似乎不太喜欢化妆品的味道,皱眉把自己的五官都擦变形了。 白柳很自然地拿过了小白六手中的湿透的卫生纸,蹲下来给他很仔细地擦拭起来。 「你这样擦是擦不掉的。」白柳用一点卫生纸,反覆点摁在小白六的眉心,「口红你那样擦会被擦得整个额头都是。」 小白六面无表情地被白柳摁住肩膀擦额头:「你很懂怎么用口红嘛,自己经常用?」 白柳假装没听出这小朋友言语中暗含的讥讽:「我之前也被这样化过妆,和你差不多的场合,你是因为我没有给你洗礼而导致你被院长惩罚而生气吗?」 「不算生气,只是觉得自己被耍了而已。」小白六看着白柳,嘴唇抿了一下,抬眸看向白柳,「但因为这个,你得给我——」 「——好的,我知道,加钱是吧?好的,随便你开。」白柳前倾身体,凑近去擦被小白六胡乱擦到眼尾的红色口红印迹。 白柳凑得很近,唿吸平稳地喷洒在小白六的皮肤上,眼尾垂下来有种专注地在呵护一个人的错觉:「别动,你这里还有一点,院长那样说你,你真的没有生气,被父母和神明,还有我这个投资人抛弃的孩子?」 小白六屏住了几秒的唿吸。 很快他飞快侧过眼神不去看白柳,语气很平静:「我没有生气,毕竟院长某种程度上也没有说错。」 「也对。」白柳擦完站了起来,他现在这个投资人的身体非常细长,站起来的视角几乎可以用俯瞰来形容他看小白六的角度,「神明的确没有眷顾过你,因为你是个从来没有相信过神明的坏孩子。」 小白六仰头看着他,眼中赤,裸裸地写着【那又怎样】。 对,他就是天生的坏孩子,就是不相信神明,所以那又怎样。 「我也一样。」白柳轻笑。 他好似随意的,开玩笑一般揉了揉小白六的脑袋:「你要不要改一个名字,万一改了名字,神明就眷顾你了呢?我当初改了名字之后,的确运气变好了一点,当然还是很差。」 「神明是看名字来眷顾人类的吗?」小白六面无表情地吐槽,「那神明也太愚蠢了吧……」 白柳从他的脖子上解开一个挂坠,那是一个被他用绷带抱起来的,碎裂的鱼鳞包裹住的硬币,白柳倾身把这块硬币挂在了小白六的脖子上:「这是我所有的财产,技能,我在这里所拥有的一切,可以说这是我把灵魂贩卖得到的产物,我能拥有的最昂贵珍惜的东西。」 「现在我把它给你,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你拥有我的技能,金钱,很抱歉刚刚让你一个人受洗。」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是否将系统移交给自己的副身份线?移交之后玩家无法再使用任何面板中的技能积分,与游戏中的npc人物无疑,游戏生存率将大幅度降低】 白柳:【确定】 白柳闭上眼睛弯下身子抱住了有点发怔的小白六,他纤细高瘦到有点诡异的身体弯成一个佝偻的弧度,就像是年迈的人在拥抱自己的亲人,他微笑着:「但我觉得,从现在开始,我觉得你也算是得到了神明的眷顾了。」 第259页 眷顾小白六这个坏孩子的是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奇怪的投资人,而不是什么被缠在逆十字上无法动弹的神明。 如果有神明,那也是他自己。 小白六被抱在白柳的怀里,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安静地接受了这个拥抱。 虽然他觉得这种肉麻的肢体接触有点噁心。 但他的投资人先生是给了钱的,所以小白六决定忍耐这位有点噁心的投资人先生。 「给你的这个硬币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好好保管。」白柳松开了小白六,「如果你被杀死了,这个硬币会掉落出来被别人捡到,那可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白柳笑着用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小白六胸口的硬币:「因为我见不得人的秘密和灵魂可都藏在里面。」 「你刚刚那样问我,你是想要我改名字吗?」小白六握住自己胸前的硬币,突兀开口道,「先说好,我不接受大幅度的改动,但作为你慷慨给予我金钱的报酬,我愿意满足投资人先生你的个人恶趣味。」 【陆驿站,我可以改名字,但我不喜欢大幅度地改动,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白柳眼神顿了顿,他轻声说:「白柳怎么样?」 「白柳?」小白六疑惑地反问,「哪个白,哪个六,听起来和没改一样。」 十年前的陆驿站眉眼弯弯地看着白柳,说叫白柳怎么样? 白柳有点无语地说听起来完全根本没变,改动有什么意义吗? 陆驿站说有意义啊,这是个好名字,这两个字都很好,白柳问他好在哪里。 陆驿站摸摸白柳的头,他笑得晴朗又天真,说:「因为是白天的白,柳暗花明的柳,从此以后,你就会进入柳暗花明的白天了,白柳,你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十年前的白柳静了一会:「你可真是无聊,陆驿站,玩这种字眼游戏。」 白柳摸摸小白六的头,笑起来,就像是陆驿站曾经笑的那样,眼中带着茂盛生长天真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自信,教堂背后合着孩子们清朗的合唱声和夏季野草丛中的风飘过来清爽味道,小白六眼中那张奇异的【瘦长鬼影】般的脸上,显出一种很真诚的,好像是祈祷一般的微笑弧度。 他轻声说:「你的名字是白天的白,柳暗花明的柳。」 小白六静了一会儿,他别过头:「无聊的字眼游戏。」 「那你改吗?」白柳问。 小白六:「改,你给钱了。」 「你以后就叫白柳了。」白柳顿了一下又说,「我的欺骗手段很有可能暴露了,很有可能今晚就会死在我的对手手里,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所以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嘱託给你,你一定要活下去,白柳。」 白柳很清楚他面对的是两个打过联赛的老玩家,苗飞齿稍微冲动一些,但苗高僵的警惕心是很足的,所以白柳才会做【三层纸杯】。 但【纸杯】毕竟只是纸杯,纸是包不住火的。 在未来会产生大面积玩家冲突的前提下,木柯不可能一直躲着,但木柯一旦出现,那么白柳之前准备的那个他和木柯置换的方案很有可能就会露出破绽,暴露出他和木柯是合作关系,并且还存在背地里的联繫。 而从苗高僵今天对他的态度来看,多半是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木柯背包里那个键盘。 白柳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一步,因为木柯的面板暴露无可避免,那么这个系统背包里的交流道具也是一定会暴露在苗飞齿和苗高僵的视线里的,所以他才选择了用键盘这种相对不直观,也不引起注意力的方式来交流。 木柯和他用键帽交流,白柳就已经是踩了苗高僵这个智力值比较高中年男人很可能对数码工具认知不够的知识空隙了,但苗高僵也不可能全无察觉。 苗高僵两次察看木柯的面板,这两次键帽上的空隙都不一样,因为都处于单边在等待对方回消息的间隙——这是两个人共用系统背包里的道具交流无法避免的一个空隙。 苗高僵多半已经意识到这个键帽在不停改变,但是由于对这一块知识的匮乏,苗高僵就算是拿到了键盘,也不能很清晰地了解到他和木柯到底交流了什么信息——这也是白柳选择键盘作为交流道具的原因之一。 那么很明显,他对于即将进行抢夺战的苗飞齿和苗高僵而言是一个不安定因素,这种不安定因素在一个很吃生命值的二级游戏里是很致命的,为了确保成功通关,更为保险的做法当然就是直接做掉他,所以白柳推测自己的死期应该很近了。 在这之前,白柳觉得有必要将自己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移交给小白六。 也就是这个中间被掏空的,破损硬币状的游戏管理器。 —————————— 白柳教导了小白六具体的游戏管理器和他的个人技能的用法,这小朋友一开始有点迷惑,但很快就上手了,对自己所处的现实是个多人大型游戏的事实接受的相当的快,完全没有需要白柳做出阐述,这小朋友很快就开始自主地在系统商店里畅游了。 在白柳走之前,小白六看着白柳问:「你之前告诉我那两个游戏的具体过程,就是为了现在能让我很快的适应这个所谓的游戏管理器吧?」 第260页 「根本不是什么朋友之间的游戏分享。」小白六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你这个满口谎话的骗子,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这让我更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放弃取血我,为了我去死了。」 「这根本不是你能干出来的事情,当然我也绝对不会这种愚蠢的事情。」 「说吧。」小白六攥紧了自己胸前的硬币,他直勾勾地看着白柳:「你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你给的钱足够我帮你做很多事情了。」 「我只想要你活下去。」白柳转头笑眯眯地看着小白六,「真的没了。」 他从教堂后面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刘怀也在和刘佳仪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 刘怀倒是想像白柳一样直接把所有东西都给刘佳仪,但刘佳仪看不见,她拿着这么多东西反而不太好。 刘怀虽然不信任白柳,但对白柳的交易人品还是比较信任的,无奈之下只能对白柳说如果我死了,我会在死前把所有东西都给你,你转交给我妹妹。 然后刘怀转交这些东西给刘佳仪,他会给白柳四百积分作为报酬。 白柳答应了。 很快,这个合唱演出就到了最后要合影的时候,好不容易卸妆完毕的小白六因为要合影,又被老师逮着在用口红在额头中间戳了一个大圆点,他略有几分生无可恋地站在了后排,发尾带着受洗之后还没干透的水,微微地看向了前面站着的几个投资人。 白柳和几个新投资人站在了前面。 院长对他们架起了照相机:「200x年爱心儿童福利院文艺汇演合照。」 咔嚓一声,目光漫不尽心的小白六就留在了色彩斑驳的照片里。 白柳一直很好奇小白六是怎么把他从一群投资人里找出来的,但他没问,如果他问了,小白六或许就会指着照片上的白柳告诉他—— ——只有你看着我们的眼神,没有剥夺和贪婪的意味。 你很平静地看着我们,就像是看着曾经的自己。 「合唱表演结束,请各位孩童交给投资人感谢对方投资自己的礼物。」院长举手示意,「这是我昨天交代给你们的任务,都做了吧?」 小孩子稀稀拉拉的应和声响起:「我们都做了,院长。」 这些孩童开始排队送自制礼物给投资人。 小白六站在队伍里走出来,他默不作声地从白柳身边走过,什么都没有递出来——因为他的投资人【死了】,他不用也送不出去礼物了。 但白柳在教堂后面就向白六要了白六给他准备的礼物,白六并不是十分乐意给他,但白柳死不要脸并且说自己给钱了,最终白六屈服在了金钱的魅力之下,他伸手递给白柳自己准备给的礼物。 礼物是两幅自己画的画——一副是一条被放在玻璃罐子的小鱼,一副是在爆炸火车上燃烧爆裂的碎镜子,正好是昨晚白柳和小白六聊天时候说的两个游戏里的场景,画下面的落款是【w】。 白柳低头看着这两幅画,他明白了他在现实世界看到的那两幅画从何而来,以及画中的场景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白柳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小白六——因为小白六并没有真实地经歷过那些游戏,所以他只能依靠他目前知道的东西试图去想像和描绘白柳告诉他的场景,而 这个小小的福利院是目前小白六仅仅可以看到的世界。 所以他用了这个福利院内的事物去描绘白柳所说的那些宏大的场景,这让白柳在第一眼看到这些画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怪异,因为画面上的东西太「窄」太戾气了,不是他惯用的风格。 这个怪异来自于,小白六和他认知差异, 白柳的目光落在了眼尾还有一点没擦干净的口红的小白六身上,小白六很快别过了眼——他不喜欢被人直视。 哦,对,白柳想起来了,他在这个年纪还讨厌被人直视,但现在的白柳做什么都习惯直视对方,这是他在工作里养成的习惯。 小白六和他差别太大了,他早已经不是目光被困在这个狭隘福利院内,喜欢张扬锐利,饱和度极高的色彩的那个小孩了。 但他的确曾经是这样的小孩。 ———— 晚上七点半,合唱结束。 院长把所有投资人送回医院,苗高僵意味深长地和白柳道别之后,白柳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晚安,然后回到了木柯的房间。 木柯的房间是空的。 这傢伙还在下面的档案管理室,白柳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他为木柯规划的时间是从中午十二点开始一直记到晚上九点十五分,一共九个小时十五分钟,按照木柯最快的记忆速度,差不多可以趁护士换班的之前记住三百份到五百份的病案资料——这是白柳从他现实世界得到的那个福利院儿童数量的记录,预估的病案资料室里可能有的【投资人】病案数目。 还有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这个点木柯应该会用键盘联繫他,但是——白柳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脖子,他已经把游戏管理器给小白六了,他是无法和木柯取得联繫的,他也不可能现在下去了解木柯的情况,也无法告知木柯任何可以帮助到他的信息。 病案管理室。 木柯捂住嘴在一堆灰尘满天的档案室里翻找记忆,他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自己都不知道待了多久,这个地方不像是病房里有钟錶,木柯只能偶尔看一下外面巡逻的护士走向来判断现在是什么时间。 第261页 看到有护士往食堂的方向走了,木柯有点紧张——这说明已经晚饭时间了。 这个点,苗飞齿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木柯迅速打开了自己的系统背包,他刚想拨弄键盘询问一下白柳,就看到键盘动了。 【enter】——这是进入的意思,应该是已经回来了。 木柯拔下一个【backspace】和一个【?】键帽,这是一个后退键和一个问号,他的意思是【我是现在回来吗?】,然后放回了键帽。 白柳的回覆很快过来了:【end】【?】 木柯无奈回覆:【n】【o】。 这里的病案数目比他想像的还要多,木柯简单看了一遍名字,如此多毫无规律的名字他记起来也有点困难,更不用说还要记每个名字对应的小孩,病重的时间点和具体信息。 这个时候木柯就不得不庆幸白柳有先见之明了,这种繁琐细节的信息他睡了一觉之后起来记的确有效率清晰得多,但一个下午他还是记不完——因为这里的病案资料给得太长了! 这里的每个病人还记录了之前在其他医院的详细诊断过程,每个病人的病歷都复杂得不行,因为都是治疗过很多医生才宣告的无药可医,病案资料复杂地就相当于一本小书。 白柳的信息又发过来了:【9】【1】【5】。 木柯懂了,这是让他卡点九点十五分护士换班完回去。 但是这就有个很严肃的问题,苗飞齿和苗高僵已经回来了,他们说不定会在路上碰到木柯。 木柯:【v】【p】【?】 木柯用的这是pvp,但是因为键盘上只有一个【p】用了后半截的,但他觉得白柳一个搞游戏的,应该也能看懂。 pvp也就是游戏中yer vs yer的缩写,意味玩家对抗玩家的游戏,木柯这是在问他路上碰到了苗飞齿他们这些敌对玩家需要对抗怎么办? 这次对面沉默了更长时间,似乎在理解这个的意思,木柯有点迷惑地等在键盘旁边,然后等到了一个很了冷僻的回覆。 白柳;【l】【f】【g】。 木柯看到这三个字母没忍住吸了一口冷气,他没看懂。 隔了一会儿木柯才从自己的记忆里翻找出这个词彙的意思——lfg是多人联网游戏中【looking for group】的游戏术语的缩写,意思是寻求玩家组队。 但这说法其实用的很少,都是多年前的大型联网游戏才会用的游戏术语缩写了,现在更多的是用语音邀请组队了,或者直接弹组队邀请。 也亏得木柯记忆力不错,又去研究过游戏这个方面的东西,才能勉强回忆起来这个缩写的意思,他琢磨了一下——白柳这意思就是让他遇到了苗飞齿不要慌张和敌对,冷静地向他寻求组队。 翻译过来就是让木柯假装自己就是木柯,虽然说起来怪怪的,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不过白柳昨晚也和木柯说过,苗高僵在今天很有可能对他们的身份起疑,【木柯】这个身份并不是绝对安全的,但要攻击他们,至少要等到今晚的九点十五过后苗飞齿的体力槽才会恢復,使用高等技能。 在没有主攻玩家配合的情况下,苗高僵暂时不会对他们下手。 因为他们昨晚在九点十五这个时间点强闯icu的时候消耗掉了苗飞齿一个大招,导致苗飞齿今天的体力都无法靠药剂回復,处于一种被迫做冷板凳的自动回復状态。 而木柯潜入档案室,刚好就可以在九点十五护士换班的时候出来,如果遇到了苗飞齿也是正好处于体力槽冷却状态的最后几分钟,所以木柯在九点十五之前是安全的。 一切都卡得纹丝合缝,一分不差。 木柯吐出一口长气,所有的事情在白柳的安排下都是刚刚好,他找不出到底什么时候白柳开始做的计划,木柯现在甚至觉得昨晚苗飞齿的暴走使用s技能耗空体力槽都在白柳这人的计划之中。 尽管昨晚他们差点就因为苗飞齿暴走而狗带了。 但今天,无论是儿童那边,还是他这边,因为昨晚苗飞齿的暴走今天他无法使用个人技能,都维持了一种短暂的和平。 这保护了儿童和木柯的安全。 木柯就感觉像是,在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每一个点都被白柳算计好然后最大利益化。 但说实话,他在被白柳牵着走计划的时候,任何这是计划内的感觉都没有,因为都太冒险了! 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的最后一次压上全部筹码的赌博,昨晚要是苗飞齿暴走成功,他和白柳都会瞬间gg,那可是s-级别的攻击技能啊!一下就能把白柳和他百分之五十的生命值给清零! 但白柳赌赢了,他们拥有了今天的平安夜。 九点十分,键盘又动了一下,木柯打开一看【g】【o】。 这是让他走了,木柯深吸一口气,他扫视完整个档案室闭眼回想了一下他记下的东西,然后转身从档案室的门缝里偷偷看了一眼外面。 护士值班室的灯是亮的,但是走廊上没有人,漆黑空荡,病人都被护士关回去了,他缓慢地吐出一口气,推开门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漆黑的长廊和不停运作的加湿器下,笼罩在一种密度很高的雾气中,有种潮湿黏腻的诡异感,夜里唯一明亮的视线只有护士值班室半掩的门缝里偷出来暗黄色的光线。 在如此寂静的地方,木柯只能听到自己细长的脚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还有从两边的病房内传来的轻微不明声响—— 第262页 ——是一种很纤细的,就像是在三十二倍速下,植物在镜头里飞速生长会发出的那种声音。 还有几个病房的门缝里一闪一闪地发出红色的萤光——这就是昨晚木柯在血灵芝上看到的,那种奇特的蘑菇在生长的时候会散发的萤光,他的鼻尖也飘浮起了一股很浓的血腥气。 木柯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他没有走安全通道,因为昨晚那边有很多畸形小孩,在现在这个护士还没有出来的节点走电梯是更安全的选择。 木柯进入了电梯,摁了【7】,电梯门在他面前正在缓慢,卡顿地闭合,那些病房门下闪动的红色萤光越来越茂盛,木柯听到了好似蘑菇炸开释放孢子的声音。 走廊尽头的一个病房门缓缓的打开了——那是昨晚木柯闯过的icu病房,里面走,或者说是爬出了一个人影,爬也并不准确,这个人影太长了,它弓着身体歪着头推开了门出来,脑袋上抬,似乎在嗅闻着空气中出现的,他吮吸过的,血液的味道。 【系统警告:生命值只有6的新人玩家木柯,有两只怪物发现了您,请迅速撤离此场景!】 木柯的唿吸有些急促了起来——两只,这个病人只有一个,还有一只在什么地方?! 但整个走廊除了这个走出来的病人,木柯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出来闲逛,但这个病人已经在向他靠拢逼近了。 从远远的走廊,几乎木柯每一次眨眼都能看到那个四肢长的就像是蜘蛛的病人,踩在那些病房门缝里映射出的红光上,挪动着纤细的肢体一步一步地扭转着肢体,头歪斜着盯着他,靠近他。 但木柯所在的这电梯门还是在卡卡顿顿的,一直不合拢,木柯摁得脑门冒汗了都不合拢。 明明白天看那群护士使得挺好的,这私人医院装潢都这么豪华,不至于用这么一个们关都关不上的破电梯吧! 等等……这个电梯质量很好,里面一直摁都合不拢的话,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外面有人在摁开门按钮。 木柯浑身僵直地探出头去看,在电梯的一旁站在一个浑身扎满注射器的小孩,它两只脚扭曲在一起,看上去是一种身体畸形,正跪在地上仰着头不停地摁着电梯的按钮,因为刚好被挡住了,人又小,所以木柯没看见。 这个不停摁开电梯的怪物小孩的手指有一边是断掉的,就像是被人切削过后很整齐的断面,它对上了木柯吓到空洞的目光之后,这个小孩露出一个诡异又天真的微笑,咯咯地笑起来。 「不要上,要下去,你要下去,上面有人在等着抓你!」 木柯吓得差点腿软,但那边的病人已经要赶过来了,木柯飞快推开这个小孩,缩回电梯里疯狂摁关门按钮,在哪个病人四肢并用地爬到电梯门的最后一刻,电梯门合上了。 在卡顿了一下之后,终于缓慢地向上升了,木柯浑身虚脱地瘫软在了电梯里,他看了一眼电梯上的时间——九点十四。 还有一分钟苗飞齿的体力槽就蓄满了,只要他在这一分钟内不遇到苗飞齿应该就没事了。 电梯突然停在了5楼,门缓缓打开了,木柯僵硬地抬头看向门外的人。 苗飞齿笑眯眯地蹲下来,对坐在地上的木柯挥动了一下手指:「晚上好啊,木柯,这么晚你是从哪里回来,是刚刚去见了白柳吗?」 电梯上的时钟跳了一下——【9:15:00】 苗飞齿似乎注意到了木柯在时钟上的视线,他笑得越发邪气:「诶呀诶呀,我的体力槽,现在好像恢復了呢。」 说着,他抽出双刀抵在木柯下巴上,手腕上挑迫使木柯把头抬起来,苗飞齿俯下身体看吓得一直在吞口水的木柯,语气轻快无比,「你不是说我这把到是草猪刀吗?但我这把刀没有艹过猪这么脏的动物,但如果你不对我们说老实话。」 「我就用这把刀从你的直肠穿进去操你。」苗飞齿笑眯眯地地从自己的身体两侧抽出双刀,嗒一声点在木柯身体的两侧。 刀背上雪白的反光看得木柯一抖,他想蹬腿往电梯里后退,但苗高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木柯的背后,正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没有退路了。 第100章 爱心福利院 木柯被苗飞齿和苗高僵从五楼的电梯上拖了下去,他一路被拖着进了苗飞齿的房间,门啪一声被苗飞齿勾脚踢上。 门外的护士开始踩着高跟鞋巡逻,在深夜里迴荡出哒哒哒的,很清晰的声响。 苗飞齿和苗高僵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瑟瑟发抖的木柯旁边,守着门不让木柯出去。 苗飞齿蹲下来看着地上的木柯,他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自己发干的嘴皮:「好了,现在是审问时间,告诉我们白柳在什么地方。」 木柯咬着牙齿,他肩膀抖得很厉害,低着头没有说话。 苗飞齿有点不耐烦地卡着木柯的下巴,用力捏动他的下颌骨抬起木柯的头:「我再问一遍,你不要以为你只有6点生命值我就折磨不了你,我有的是办法卡着你死的线让你痛不欲生,或者你直接把你的系统面板打开,让我们看看那个键盘上你们又交流了什么。」 木柯的下颌骨被捏得咯吱咯吱地响,他觉得自己的颞下颌关节都要脱位了,又酸又痛,他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口齿十分不清晰地说道:「我不清楚你们在说什么——」 第263页 苗高僵也蹲下来,他带着一种很伪善的温和表情,好似无奈地劝告木柯,很像是酒桌上劝告年轻人多喝一口酒的油腻中年人:「木柯,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投靠我们的玩家,我们是不太想动你的,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们也在应援季,杀死你们影响我们的支持率,但如果你一直这样宁死不屈,连面板都不打开让我们看一眼,那我们是真的没办法了。」 木柯唿吸很急促,但他依旧没有开口。 「算了,他应该被白柳给控制了,逼问不出什么。」苗高僵站起来用食指点了点苗飞齿的肩膀,他口吻很平淡,「杀了吧,杀了他背包里的键盘会掉落出来,看不懂也没事,至少让白柳少一个可以用的人物。」 怎么办怎么办,木柯心跳快到了极致——lfg,白柳这意思应该是让他向苗高僵他们寻求合作,但是需求合作就必然要出卖白柳和他交流的键盘,但对方不一定能看得懂键盘上的信息。 但是不服从被杀死对方键盘反正也会掉落。 「我给你们看。」木柯扬起了头。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颤抖的手,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挑出了那个键盘,在心里祈祷这个时候白柳不要给他传递任何新信息,但键盘一出来木柯就闭了闭眼睛。 键盘上少了三个新键帽。 苗飞齿饶有趣味地凑近:「这个我能看懂什么意思,缺失的应该是9,0,6,这应该是个病房的房间号。」 「这应该是白柳病房的房间号。」苗高僵脸上的笑从虚伪变得真切,「木柯,这是你的主人在让你去汇合吗?」 苗飞齿压住木柯的脖子,下命令:「回復他,说你马上就到。」 「现在有护士在外面。」木柯抖着手,他已经完全乱了,但语气还竭力保持着一种镇定,「你们怎么上去?」 「杀小孩走安全通道。」苗飞齿用双刀拍拍他的脸,笑嘻嘻的,「忘了吗?我体力槽恢復了,我移动速度是比护士快的。」 木柯被他们逼着用键盘迴復了白柳自己马上上来。 苗飞齿看向苗高僵说要现在弄死木柯吗? 苗高僵深思一会儿,否决了苗飞齿这个提议,说白柳这种反应极迅速智力值较高的玩家,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还在用键盘联繫木柯,但是木柯这边没有反应,估计会让白柳起疑,所以暂时先留着木柯,等看到白柳一起处死不迟,木柯听得绝望得不行。 苗高僵他们在护士乘坐电梯去巡逻另外一层的时候,木柯被很迅速地拖着从病房门出去了,他们走安全通道上九楼。 但是安全通道这里是有畸形小孩的。 木柯心惊胆战地看着苗飞齿像是切瓜砍菜一样随便就料理了昨晚追得他们满医院跑的畸形小孩,这些小孩在苗飞齿的双刀之下被切成一块一块,断面的血管好似饥渴般的在蠕动着,小孩子尖利的嚎哭声充斥着安全通道。 苗飞齿只厌烦啧了一声,双刀从小孩的颈部亮着光闪过,小孩的头颅咕噜咕噜地滚到了木柯的脚边,双眼不甘又怨恨地睁着,但长大的嘴巴却再也发不出哭声。 这是一种碾压级别的实力,木柯想起了昨晚被苗飞齿双刀支配的恐惧,因此也愈发提心弔胆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对那个lfg的解读是否正确。 ……白柳真的是让自己顺从苗飞齿他们吗?再这样下去就要直接冲上七楼了! 木柯开始疯狂祈祷白柳不在906。 与此同时,福利院。 小白六压低身体跑了出来打电话,他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左右看:「我按照你的要求把键帽拔到906了,这是你的病房号吗?你现在在906?」 「是的。」白柳回復,「之前有人用键盘联繫过你,你怎么回復的?」 「让他组队,在这种情况他死不死键盘都要掉落暴露他的间谍身份,不如让他先投降苟着。」小白六皱眉,「但你和我说,那两个人很有可能晚上会来攻击你,我以为你让我拨到906是让他们跑空,你怎么在906?这样不是他们一上来就会就会被你……」遇到个正着。 「我这边你不用管,我在用做局钓他们上来,你只要确保你那边就可以了。」白柳很平静地说道,「你之前做的很好,让对面联繫的人寻求敌放组队的决策是很正确的,你那边呢?你准备好逃离福利院了吗?」 小白六看到儿童乐园上跑来跑去的畸形小孩,迅速地找地方侧身躲藏了一下,避免被发现。 经过两天的追逐战他已经很会找点隐蔽自己了,白柳是出来踩点的,白柳白天让他今天晚上就带着小孩逃逸,因为明天就是【周三】配对的日子了。 」九点到十二点儿童乐园有畸形小孩四处游走,并且老师也没有彻底睡着,如果是平时我不建议这个时候逃跑,很容易被畸形小孩和老师抓到。」小白六对着电话阐述他看到的情况,语气很冷静,「但今天是洗礼开放日,福利院的门还没关。」 「十二点过后,福利院大门就会关闭,凌晨还会有吹笛子的小孩进来带走其余小孩,所以我们必须十二点之前跑。」 「但如果选择十二点之前跑,怎么躲开老师和畸形小孩就是一个难题,对吗?」白柳沉思了一会儿问道。 「对。」小白六很冷淡地说,「但逃跑这种事情,我觉得很有可能越到后期越难跑,今晚的畸形小孩有五只,这个畸形小孩的数量每晚递增两只,现在已经和我们今晚要出逃的小孩数目一模一样。」 第264页 「如果只有三只极其以下,我会考虑让苗飞齿和苗高僵去引诱对方,然后我带着木柯和刘佳仪跑,但今晚有五只,平均下来我们每个人都会分到一只追我们的畸形小孩,让苗飞齿和苗高僵去引诱最多只能引开三只,起不了太大作用。」 白柳起了点兴趣:「你这么快就让苗飞齿和苗高僵愿意跟你走了?」 小白六淡淡地回:「说服他们很简单。」 「你怎么说服的?」白柳问。 「我和他们做了一笔交易。」小白六不快不慢地说,「我说我可以带他们出去,但他们需要和我做一笔交易。」 白柳挑眉:「你使用我的个人技能购买了他们的灵魂?你上手很快啊。」 「不。」小白六反驳,「不是我花钱买他们的灵魂,是他们花钱让我照看他们的灵魂,他们给我十二块五毛,然后把人,或者说灵魂託付给我,然后我带他们逃出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得到的苗飞齿和苗高僵灵魂纸币和你说的不太一样。」小白六语带疑惑和仿佛被人骗了钱般的不愉快。 但明明这小朋友连拿带抢的一分钱都没出,就挣了两个灵魂和十二块五。 小白六皱眉:「和苗飞齿他们交易之后,硬币的系统提示我交易不全,只拥有该人物部分的灵魂债务权,我无法使用对方的技能和系统面板,只能简单察看他们的系统面板。」 「那你得到的灵魂纸币可以做什么?」白柳询问。 「什么都不能做。」小白六有点不爽地说,「系统註明说要集全灵魂,同时和全部的灵魂交易成功,或者另外部分的灵魂死亡归到交易对象的位置上,我手上这张灵魂纸币才有交易效力,不过也不算是全无用处,我用这个可以限制苗飞齿和苗高僵的行动,这会让我今晚的出逃好操作一些。」 白柳若有所思,他之前把硬币交给小白六也有这个原因——他想试试看能不能让小白六来交易得到苗飞齿和苗高僵的灵魂,从儿童那边迂迴控制对方。 但最终得到的果然只是一个这样的半成品——这只有一半债务权的灵魂纸币相当于被撕成两半半张纸币,看似你好像得到了什么东西,但你拿着这残缺的纸币什么东西都无法从交易对象那里买到。 要得到对方完整的灵魂,要么同时和苗飞齿苗高僵的本体让灵魂卖给他,也就是系统所说的集全灵魂,这个可能性为0。 苗高僵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并且之前张傀的事情让这傢伙警惕性很高,虽然没有猜到具体的白柳的技能的运作方式,但苗高僵估计已经猜到了白柳的技能没有明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今天一整天白天,苗高僵没有从白柳手中接过任何东西,也没有答应任何白柳的语言陷阱,他几乎不回答白柳的祈使句和疑问句,都是採用主动句式来和白柳搭话——这是白柳控制技能的一大弊端,在对方绝对防守的情况下,白柳很难拿到控制和交易的主动权。 当然还有第二种可能性,就是杀死苗飞齿和苗高僵的本体,让灵魂归位副身份线。 这种可能性甚至比0还小。 但并不是完全没有。 「小白六,你用这个技能的时候不要忘记我和你警告过的话。」白柳提醒道,「这个交易技能限制的是双方,你答应了带着苗飞齿和苗高僵带他们逃出去,你就要做到,不然你也会——」 「——变成半张灵魂纸币被关在旧钱包里对吧?」小白六很平静地说。 白柳一静,他从头到尾没有和他说过任何关于自己身份的信息,他们登记的名字也只是一个投资人的身份,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系统似乎有意不让这些小孩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对于这些福利院里系统根据他们生成的儿童npc而言,他们更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象徵。 估计也很难有小孩会想到这些面目诡异阴森的【投资人】是未来的自己。 但小白六能猜到他是谁这一点,白柳并不惊奇。 小白六声音里一点波澜也没有:「你在拿给我这个硬币的时候就应该猜到,我会根据你硬币里的信息猜到这点,我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看到信息就会思考,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愿意为我去死了。」 「我和其他小孩一样,是你的副身份线,是你的半个灵魂,对吧,未来的白柳?或者说一直匿名的好心投资人先生。」 第101章 爱心福利院 「我很好奇生活对你做了什么,把你变成了这样一幅——」小白六冷冰冰地说,「——让我稍微有点讨厌的样子。」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知道我喜欢钱,知道我会为什么类型的人好奇触动,明白我的动机和心理构建,并且用这个不断地诱使我为你毫无芥蒂地做事,并且我是你的副身份线这一点也是你故意让我现在知道的吧?为了确保我在成功逃离福利院之后还和你保持联繫。」 「你需要确保我不会背叛你,确保我继续为你付出超出你给我的金钱额度之外的东西,你很明白金钱无法支撑那么久和我的联繫。」 小白六的唿吸声透过信号不太好的电话传来,听着就像是突然卡顿的水流一样,有些粗重和急促,「你现在不说话,是在等我冷静下来对吧?」 白柳没有说话,他一只手举着电话,一只手抱胸扶肘,神色淡淡地靠在墙上,他的确在等小白六冷静下来。 第265页 小白六是一个很理智的小孩,电话对面的唿吸声快速地起伏了两下,像是在深唿吸平復情绪,又恢復了正常的频率,语气平和下来:「不得不说,你真的很了解自己,我的确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 自己是一个要对抽血的诡异投资人的半个灵魂这么离谱的事情,十四岁的小白六也仅仅只花了十几秒的时间来接受,他就很快地清醒地切入了正题。 「今晚我逃离的两个问题是老师和畸形小孩,全部受洗过后的孩子的睡房,老师会来巡视,我们也不允许在外面待到很晚,刘佳仪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福利院很熟悉,就好像是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样。」 白柳用带一点微妙的语调说道:「她摸清了老师巡视的规则,告诉我老师一般会在九点十五巡视完我们这个睡房,九点半巡视完她的睡房,那么九点半之后我们就可以五个人离开睡房往外跑,刘佳仪根据她对这个福利院的熟悉度还给我们规划了一个大致的出逃路线图。」 小白六评价:」她制定计划的行动力非常高,虽然一开始我和她交涉要出逃的时候她有些慌张,但很快她确定我是她哥哥派来的之后,刘佳仪就开始向我输出有效信息了,不像是一个眼不见的八岁女孩体现出来的计划水平,比苗飞齿和苗高僵两个人加起来都有用。」 「如果她不是看不见又有畸形小孩在游走,我觉得她今晚完全可以靠自己摸出福利院。」小白六最后总结。 白柳没出声,他沉默地让小白六继续说了下去——刘佳仪了解这个福利院是很正常的事情,她的确在这里待过,而且从现实世界的毒蘑菇事件来看,刘佳仪心理素质和智力都很出色,白柳完全不担心刘佳仪在出逃过程中拖白六后腿。 小白六继续往下说:「但是这些游走的畸形小孩的确是一个大问题,不过我在察看了你给我的硬币里的道具之后,我发现有一个道具可以在这里起作用。」 白柳和小白六异口同声:「【乘客的祝福】。」 这个buff类型的道具也是白柳把硬币给小白六的主要原因。 【乘客的祝福】白柳在第二个副本中集齐怪物书所获得的奖励道具,系统给的道具解释是【乘客们感激你解救了痛苦的他们的命运,于是赐予你祝福,只要你坐在交通工具的座椅上,他们的魂灵便会守护着你,不让任何怪物伤害你】 但交通工具不可为玩家自己强行携带,必须为原场景原本固有的。而且一个游戏里也只能使用一次。 这个道具在之前白柳假装死亡的过程中并没有掉落给苗飞齿他们,是留在了硬币,也就是游戏管理器内,因为这是一个buff类别的道具,这种道具的使用并不依附于实体,而是依附于玩家,是一种无法掉落的道具,所以苗高僵也并没有起疑。 「我们儿童乐园里有那种玩具车,我认为也算是福利院这个场景内的一个交通工具了,但这个玩具车会在下午六点上锁,锁在老师身上。」小白六特别镇定,就像是他要做的不是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而是玩玩具,「刘佳仪说她可以把携带钥匙的老师单独骗过来,然后让我们打晕老师偷走钥匙,开走这个玩具车。」 「但这个玩具车,我记得只能坐四个人。」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们还有一个人坐在哪里?」 小白六诡异地静了两秒:「我们还准备偷一个大型的学步车,福利院内有,专供残障儿童,可以挂在玩具车上一起跑。」 白柳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 学步车是那种像是开裆裤装在一个四角轮子上的小型玩具,速度全靠两只脚在下面跑,并且要叉开腿坐在车里,小白六一行人最小的都有七八岁了,坐这种车别的不说看起来是真的丢人——宛如正在穿着一条花布绵裤衩放肆奔跑。 「你们准备让谁坐这个学步车?」白柳问。 「刘佳仪坐后面她看不见太危险了,所以——」小白六顿了顿,语气里有点隐藏得不是很好的恶趣味,「只有我们当中最矮的比较合适,我不是最矮的。「 「木柯才是。」 小白六和白柳交谈间,白柳的病房门外传来护士的高跟鞋咄咄踩在地面上远去的声音,但在护士离开后不久,很快门外又传来新的脚步声,听着不止一个人——白柳眸光微沉,这种沉稳快速移动的脚步声,应该是苗飞齿他们。 苗飞齿很明显是卡着护士巡逻离开的点来到了白柳的门前,这就是玩家移动速度比npc快的好处,可以抓住这种npc移动速度的空隙,不像是白柳昨晚那样被追得要死不活。 「哒哒哒。」白柳的门被敲响了,木柯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我是木柯,我来了。」 白柳眼神移到门上,他对着电话低语了一声:「我挂了。」 「等等。」小白六顿了一下,问,「那我下次什么时候打给你?」 白柳漫不尽心地说:「九点半之后吧,你随时可以打给我,通话时间依旧按照分钟计费。」 「如果我还可以活着接你的电话的话。」 小白六静了一秒:「从金钱角度上来看,我希望你活着,但介于你告诉我的计划和你的身份,你活着我会很麻烦,而且你最有价值的东西已经在我身上了,从这一点看,我还是比较希望你死了。」 说完之后,小白六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第266页 白柳无所谓地,习以为常地笑笑,把电话背到自己身后,他拿着电话的手是一只猴爪子,白柳垂下眼帘看向自己手上这只猴爪子——他在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在系统界面中操纵,把牧四诚的灵魂纸币面板固定在了他身上,这让白柳在把游戏管理器给白六之后仍然可以使用牧四诚的技能。 但也只能使用牧四诚的技能了。 他无法再切换回其他人的灵魂纸币,小白六那边也无法操纵白柳这个主身份线的面板,只是因为白柳的游戏管理器硬币同时绑定了他主副两个身份线,让小白六可以大致看到他的生存状况,个人属性面板,能够接收到白柳这边的系统提示,知道白柳这个主身份线是死是活。 从刚刚听到脚步声开始,白柳一直保持着猴爪技能半激活的状态,他昨晚的体力槽也被耗尽了,所以白柳之前是没有办法使用牧四诚的任何技能的,他只能抛出去木柯这个诱饵,迂迴地把苗飞齿他们引到病房上来,拖延时间不正面对决。 不过——白柳看了一眼挂在病房墙壁上的钟,九点十五恢復体力槽的玩家,可不止苗飞齿一个。 有配合队友的玩家,也不止苗飞齿一个。 白柳缓缓抬眸,他看向屏住唿吸静静站在门后的刘怀。 刘怀这个刺客两只手紧握匕首,就像一个真正的杀人的刺客那样带着孤注一掷的冷厉和决绝,安静地站在门后的阴影里,在得到白柳的眼神示意之后,刘怀轻点一下头,他深吸一口气,轻轻一跳跃,悄无声息地用双腿悬吊着挂在了天花板的灯上。 看着下面的白柳,刘怀现在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他的目光放落在白柳已经装备好的猴爪上——刘怀想不到,那么久之后他居然还会以这种方式和牧四诚的这个技能合作。 这可能是【盗贼和刺客】最后一次合作了。 刘怀闭了闭眼睛,他摸了摸他放在胸前那个和他长得很相似,但是制作很粗糙的娃娃——那是刘佳仪今天送给他的礼物,也是送给【投资人】的礼物。 一个自己摸索着制作的,她想像的刘怀的样子手工娃娃。 刘佳仪就是很喜欢各种娃娃,虽然看不见,但她很喜欢用手去触摸然后制作娃娃,好像是在弥补她看不见这个世界的一种方式,虽然刘佳仪制作出来娃娃都很丑。 也是因为刘佳仪喜欢娃娃,刘怀才会笨手笨脚地也给刘佳仪做小熊娃娃给她,当然做出来也很丑,这对兄妹在这点上还蛮相似的,但好在刘佳仪看不见这小熊娃娃到底有多丑陋,她还挺喜欢的。 或许这也是刘怀最后一次看到刘佳仪做的丑哥哥娃娃了。 刘怀深吸一口气,他宛如没有重量般的身形一晃一带,就用手轻轻拉开了病房的门。 门在寂静的黑夜里缓缓打开,发出吱呀作响声音,门外站着的人在完全显现在白柳的眼中之前,突然两柄双刀闪着弧光从白柳的正对面横滑过来,伴随着木柯的一声惊叫:「白柳!!」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六冷冰冰地说:「我很好奇生活对你做了什么,把你变成了这样一幅让我稍微有点讨厌的样子。」 白柳:上班 小白六:……? 害,谁不会在做社畜的过程当中渐渐失去人的样子呢(? 第102章 爱心福利院 还在外面游荡的小白六看了一眼被挂掉的手机,他神色微凝,胸前的硬币一直在震动,小白六点开胸前的系统面板,看到很多提示: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主身份线体力槽恢復,可使用体力恢復剂回復体力,是否回復?】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主身份线体力恢復至满格】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主身份线是否使用个人技能(盗贼猴爪)?】 小白六深吸一口气关上了系统面板,他看着黑夜中逐渐向他的睡房靠近的老师,小白六在外面逛了一圈和白柳打完电话踩完出逃的点之后,他蹑手蹑脚地回去了,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躺在了床上,唿吸均匀就像是熟睡一般。 在躺在床上确定老师巡视完他们这间睡房过后,装睡的小白六手脚轻快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同时,小苗飞齿,小苗高僵和小木柯也从自己的床上跳了下来。 他们看向了走到睡房门边的小白六,彼此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轻手轻脚地跟在小白六的身后出了睡房,走入了不见光的走廊中,小木柯看着被黑暗吞噬的一间间睡房和走廊,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给自己打了打气,紧张地跟在小白六的后面走入了茫茫夜色中。 白六所在的睡房的楼正对的楼的一层,就是刘佳仪所在的睡房,两栋楼的中间是个儿童游乐场一样的小广场,上面已经有畸形儿童在游荡了,白六他们不可能直接从这个游荡着畸形儿童的小广场上横穿过去,只能另找路。 从那边的女厕所的窗户翻出去,然后从楼的背面可以绕到刘佳仪所在的楼层的一楼,而且这样可以有效避免被畸形儿童看到追上——这条路还是刘佳仪告诉他们的。 白六闯女厕所的动作很利索,直接左右看了一下,就直接进去了,利落地从女厕所最后一个隔间旁边的通风窗口翻出来落到草丛里,他们的楼的背后都是生长很茂盛的灌木草丛——白六摸着墙,顺着墙的边沿往另一栋楼那边走。 第267页 他们走的时候还能听到从楼里传过来的,若隐若现的小孩清脆又缥缈的笑声。 这笑声越来越近,最后变成如影随形地跟在白六一行人的身后,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楼里翻了出来,跟在他们这些摸着墙往另一栋楼的人的后面,也在摸着墙跟着他们走,在和他们一起玩这个好玩的游戏 走在最后的木柯时不时就要因为那个靠近的小孩笑声回头,他脸已经快被吓得煞白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 「别回头。」在木柯又一次听到有人踩在草地里的脚步声忍不住回头的时候,小白六突然冷静地开口了,「的确有东西跟着我们,但它可能觉得我们在玩游戏,快走,别被它追上了。」 草丛里那些畸形小孩的面容终于在惨白的月光下显现出来,它们抬起残缺或者不残缺的面容,露出那种天真过头反而显得阴森的,巨大笑容,举起一双在泥地里爬动之后被深红色的泥土沾染得发红的双手,嘴里断断续续地说: 「玩!陪我玩!留下来玩!」 木柯看得心脏都快吓爆了,一群人一个劲地狂跑,终于在被背后的畸形小孩撵上之前,成功从另一栋楼女厕所的窗户里翻了进去。 苗高僵心有余悸,满脸苍白地跌坐在地,他是最后一个翻进来的,鞋子都被那几个追赶他们的畸形小孩扯掉了一只,好在白六反应迅速回头给他抢回来了,这些畸形小孩大多肢体不便,不太能做出从一个小口翻窗子进来的高难度动作,此时,这些无法翻窗进来的畸形小孩都簇拥在女厕所那个小小的通风口旁。 几张近似人类但又十分离奇的面孔,在月光下惨白地拥挤堆叠在那个通风窗口,几双大大的,死气沉沉地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柳他们,还在不断地试图攀爬伸手进来,嘴里念念有词: 「我要玩!你们要陪我玩!出来!」 白六把他抢回来的鞋子递给了苗高僵,余光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些畸形小孩:「他们暂时进不来了,穿上,等下好跑路。」 苗高僵神色复杂地接过了,他道了一声谢,白六可有可无地应了,转身出了女厕所——他们终于到了刘佳仪睡房所在的这栋楼。 小白六他们从走廊走去刘佳仪睡房的时候,正听到刘佳仪细声细气地正缠着一个老师撒娇老师说:「老师,我好像不太舒服。」 她语调十分虚弱,口吻演得逼真,还带着一点轻微的呛咳声,作为一个明天就要被领走的【商品】,在头天晚上生病对于这个福利院的老师可不算是什么好事。 老师在反覆询问了刘佳仪的症状之后,刘佳仪又是磨磨蹭蹭地演了一会儿,在白六在外面学着猫轻叫了两声之后,刘佳仪才对老师说好吧,我们去看医生,老师牵着她的手从床上下来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刘佳仪突然又是一声哎呦倒在地上,老师吓得下意识回头,就把背面暴露给了早就在门口等候的小白六一行人。 小白六领着一群小孩一拥而上,求生的意志让苗飞齿和苗高僵这两个已经具有成年人雏形身形的儿童下手勒老师的时候分外卖力,很快老师就眼前一翻眼白晕倒在地。 「虚弱」的刘佳仪瞬间松开了老师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去爱,她迷濛的眼睛有点焦急地「看向」小白六他们:「我看不见,你们快找她身上钥匙!等会儿会有其他老师过来巡逻的!今晚逃跑的时间很紧!」 小白六他们很快就从这个老师的腰间找到了一串钥匙,刘佳仪看不见,跑路很麻烦,小白六让苗高僵这个身形相对健壮的男生背着刘佳仪,他们跨过这个躺着正面朝下被勒得两眼一翻的老师,飞快地往外跑了。 除了木柯,没有任何一个小孩回头看这个被他们勒的生死不知的老师。 他们好像都是小孩中天生的犯罪者,对于谋害别人这件事有一定天赋,是不会为被谋害的对象产生负罪感的坏孩子,而木柯这个相对三观正常一点的小孩格格不入地跟在他们身后,回头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老师,但很快他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忐忑不安地跟着跑了。 毕竟今晚,他们没有浪费给同情被害者的时间了。 苗飞齿苗高僵这两个跑得快先沖了出去,进入了广场把那些畸形小孩引开了一会儿,小白六趁这个机会打开了锁在儿童乐园边沿的儿童车,苗高僵背着刘佳仪过来了,这两人跑得气喘吁吁地上车了,而小木柯—— 小木柯两腿叉在学步车上眼睛飙泪地嘶吼两脚曲起来奔跑:「白六你开车开快点!!别他妈打电话了!我后面的小孩要追上来了!」 小白六坐在驾驶座上,这个玩具车本来速度就不快,加上上面硬塞了四个小孩,除了刘佳仪算是轻一点的,其他的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了,也不轻,开得就更慢了,几乎是在苟延残喘地挪动着。 他们背后的畸形小孩很喜欢这个追逐的游戏,嘻嘻笑着,拖着在地上的双脚,或者是四肢着地地爬动着,眼看就要追上了小白六他们了,但是在这些喜形于色的畸形小孩伸手要去触碰这个玩具车上的小白六的一瞬间,玩具车上勐得冒出一股火焰般的黑烟。 黑烟沸腾滚滚而上,翻腾出无数嘶吼张牙舞爪的焦尸,像是烟雾又像是真实,虚幻交错间,它们大吼口中喷出熊熊烈火着驱赶跑过来的畸形小孩。 第268页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的副身份线使用道具(乘客的祝福),乘坐在交通工具上,这些乘客的灵魂会帮助你们驱赶其他怪物】 畸形小孩被吓到了,它们目露惊恐,叽叽喳喳地一闹而散,但依旧隔着一段距离,警惕,好奇,又不甘地追随着小白六他们。 叫得撕心裂肺眼泪汪汪的小木柯看到这个场景惊奇地打了个哭嗝,小白六一只手举着儿童手机,一只手握着玩具车的方向盘,目光沉静淡然地对着听筒里说:「喂,白柳,你那边还好吗?」 那边悄无声息——没有人接他的电话。 小白六还在不停地拨打电话,他已经十五分钟没有听到白柳的声音了,从九点十五分那次简短的通话过后。 小白六目光沉冷,他迅速地点开了系统面板,发现白柳的生命值已经在刚刚他坐上车出逃的几分钟间从6下滑到了3,还在以一种触目惊心的速度持续下滑着,各项数值也眼花缭乱的横跳着。 尤其是体力值,几乎只有全满和全空两种状态,个人技能更像是不要命一样疯狂地使用着。 系统硬币不停地震动着,弹出这各种红色的警告框和提示。 从福利院的是可以看到对面那栋私人医院的,小白六抬头看向那栋黑沉沉仿佛要吃人的建筑,他眼珠子漆黑地倒映着那栋另一个他所在的建筑,嘴唇紧紧抿着。 突然,小白六背后的福利院亮起了灯光,有老师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有孩子打晕老师跑了!」 就像是全福利院的灯都是声控灯般,被这一声尖叫喊得透亮,老师们脸色沉郁恐怖地站在窗户边上,他们的影子被灯光拉成倒映在窗户上,就像是【瘦长鬼影】那般隔着窗户阴森森地注视着这些不听话的,逃跑的孩子。 在这一刻,这些老师好像褪去了白天和善可亲的外衣,变成了和医院投资人一样的怪物。 「把他们抓回来!」院长的声透过广播喇叭在整个福利院内密不透风,阴沉地响起,她就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控制欲爆棚的家长那样咆哮着,「把这些想要跑出去的孩子抓出来狠狠地惩罚!把领头的孩子淹死在受洗池里!」 第103章 爱心福利院 那些老师和护工从一个一个亮起来的房间里跑出来,在夜幕里变成一条条看不清人脸的阴影,扭动着向着小白六奔跑过来。 这是一个有两百多名护工的私立福利院,一个成年人的脚步速度足以追上一辆超载还负荷了一辆学步车的儿童小汽车,她们怒气沖沖又面目狰狞地从教室里走出来,在夜色中看着神志比那些傻笑的畸形儿童更可怕。 这些追逐着白柳的畸形儿童似乎也害怕这些老师,它们看到老师就像是遇到了天敌,叫唤着,远远地就散开了。 小白六佩戴的硬币震动了一下。 【《爱心福利院怪物书》刷新——畸形小孩(1/3)】 【怪物名称:畸形小孩(非抽血顽皮版)】 【特点:喜欢深夜出没和其他人玩耍,并且带走和它玩耍的小孩】 【弱点:福利院的老师(1/3)】 【攻击方式:注射抽血(a+),电话定位(a+),吹笛小顽童(a)】 畸形儿童跑走了,而那些老师越跑越近。 这些老师很明显不是怪物,那么就不能被【乘客的祝福】这个buff道具拦在外面,而福利院的大门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小白六抬头看向那扇在夜色里半掩盖的大铁门。 门外有着晃动的月光,能听到草被风吹过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门外的草丛里走动着诱惑他们往外跑,跑出去。 小白六当机立断地下令:「下车跑!」 顿时几个孩子慌乱地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木柯还差点没办法从学步车上下来,在小白六的帮忙下才慌慌张张地跨出来,但这种集体分散跑的方式就会出一个弊端——那就是跑得快的会不管跑得慢的。 苗高僵一下车就把刘佳仪给丢下了,苗飞齿和苗高僵这两个最年长最高体力最好的跑得最快,很快就把后面的人抛下了。 刘佳仪和木柯就跑得很慢,这两个人一个是先心一个看不见,年龄又小,被小白六拽着跑,但小白六的体力也不算很好,很快这三个小孩的步调就慢了下来。 小白六咬着牙气喘吁吁,他迅速冷静下来,拿出灵魂纸币命令苗飞齿和苗高僵:「过来背他们两个。」 苗飞齿和苗高僵不想背,但迫于灵魂纸币的那种任务般压制力,他们不得不回头背。 这两人很快背上了刘佳仪和木柯,现在两个人背着小孩,白六一个人跑,五个人的速度基本算是持平了,但这个速度并不快,后面奔跑的老师越追越快,小白六都能听到这些人咬牙切齿的咒骂他们这群骯脏的小崽子的声音,还有人在大叫着关门。 小白六不顾一切地奔跑着,他肺部就像是生吞了一根正在燃烧的火炬那样疼痛,这迫使他着嗓子大口地喘着气。 汗水染湿了小白六病号服一样的睡衣,从他死死盯着渐渐闭合的大门的眼睫毛上滑落,月光照在他汗湿苍白的侧脸上,氤氲出一层星辉般散落的光泽,风从他的耳朵旁擦过,好像有人在低语。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你这个不被神明眷顾的坏孩子,你要快点离开这里,这里没有人喜欢你。 第269页 白柳深唿吸,他跑得越来越快。 苗高僵突然叫了一声,小白六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去,他以为这人又要闹什么么蛾子了,结果看到刘佳仪在苗高僵的背上捂住嘴巴大口大口地吐血,黑色的血液从这个脆弱的女孩子雪白的手指指缝间渗透出来,她瞬间就衰弱了下去,脸色苍白得像是一张白纸。 刘佳仪像是害怕打扰到奔跑的其他人,她蜷成一只小虾米那样竭力小声的呛咳着,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但血液还是从她的手指间溢出,同时流下的还有她一直在忍耐的眼泪。 「好痛啊……」刘佳仪忍不住开始呕吐,她没有焦距的眼睛流着眼泪,大口大口地吐着黑色的血液。 刘佳仪一边咳嗽,一边神色恍惚地轻声念着,唿唤着并不在这里的,属于她的保护神:「——我好痛啊,哥哥,哥哥。」 温热的血液瞬间就润湿了苗高僵的背部,苗高僵惶恐地看向他们的主心骨:「白六,她在吐血!」 小白六很快反应过来这刘佳仪今晚和老师说的不舒服不是在说谎,也不是在演——这小女孩是真的不舒服,只是为了配合他们才一直忍着不说。 他想起白柳白天和他聊过的关于刘佳仪这个小盲女的事情。 【你们小孩当中有个玩家叫刘佳仪,她有点奇怪,初始生命值不是一百,而是五十,我怀疑可能是她中了某种延迟发作的蘑菇类毒物导致的,但是也只是我的猜测的可能性之一,你注意一点这小女孩,她很特殊,会很危险】 很快刘佳仪吐到没有力气,她开始缓慢地从苗高僵背上滑落,苗高僵根本兜不住她,但是小白六一定要苗高僵背着刘佳仪,很快苗高僵就崩溃了,因为他不断地固定背上的刘佳仪让他的速度减缓。 眼看就要被追上了,苗高僵唿哧唿哧喘着气,双目赤红地大吼道:「白六!放弃她吧!她没有用了!跑出去她也活不了的!她吐了好多血!让她留在福利院内说不定还有医生给她看病!」 背着木柯的苗飞齿也要跑不动了,他满头都是汗,龇牙咧嘴地吼:「白六!你他妈哪里来的这种好心!放弃他们吧!不放弃这两个累赘,我们就要被追上了!」 如果是以前的小白六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就放弃这两个拖油瓶,所有的事情都要以自身的利益为先,这是他的准则。 当然这个准则现在也没有变过,但现在有两个他。 而这两个拖累他的人很明显是和另一个他的利益挂钩的。 小白六的目光落在惴惴不安地看着他,小声唿唤他名字的木柯脸上,然后缓慢移动到痛到已经快失去意识的刘佳仪脸上。 他用一种毫无情绪的眼神在这两个人的面孔上逡巡着——他在衡量这两个人的价值,要怎么取捨他和另一个自己的利益。 丢掉小木柯和刘佳仪,小白六可以顺利跑出去,他的利益可以得到保护。 而不救,很有可能他们就跑不出去,但另一个他的利益会得到保护。 刘佳仪终于失去所有力气,从苗高僵的背上滑落,她的小脸上沾满血污,求生欲让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苗高僵的脚,苗高僵被绊了一跤,正好摔到了苗飞齿身上,这两个人摔了一跤之后,苗飞齿顺势就把身上的木柯给甩了出去,骂骂咧咧拉着小白六就想走。 「没有用处的人你带着干嘛!」 「快走吧白六!他们跟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一切在小白六的眼中都变得像是慢镜头一样缓慢,他急促的唿吸声,脚踩在沙地上的沙沙奔跑声,背后越发靠近的老师的大声叱骂,她们挥舞着手上不知道什么东西靠近了他们。 被扔在地上木柯惶恐的,害怕地伸手向他求助的脸,和刘佳仪满脸都是血,仰着头看向他无意识叫哥哥的脸,和苗飞齿和苗高僵阴沉冷漠,咒骂这两个拖油瓶的扭曲脸在小白六的眼中以一个奇特的分界线,就像是他曾经在看过的卡顿的露天老电影的镜头般,在他的眼前不断地以一条【好孩子】和【坏孩子】的界限反覆播放着。 如果他停下,那么小白六应该就是个好孩子;如果他逃跑,小白六应该就是坏孩子。 按照世俗的定义来讲,似乎就是这样界定孩子的好坏——小白六有些恍然地想到。 但他本来就是一个坏孩子啊。 不过另一个他好像不是这样觉得的,哦,还给他起了一个奇怪的新名字——白天的白,柳暗花明的柳。 【你要到了成年才能有选择做坏人的权利】 【现在的话,还是把坏人该做的事情让给我吧,我会为你承担其他后果的】 ……我……答应了会帮他救刘佳仪和木柯,并且他给过我报酬了——小白六的右手握住自己胸前的那枚硬币状的游戏管理器,这就是白柳给他的报酬。 【我的身份是流浪者,作为一个流浪者,你需要做的就是遵守和任何人的交易,包括和我的】 小白六的意识从很远的地方飘落回来,这些似乎很长的思考片段在他脑中似乎只有几个毫秒就完成了,小白六刚被苗飞齿扯着走,他就顿住了。 苗飞齿惊诧地回头看小白六。 「停下。」小白六无比冷静地说,「回去把木柯和刘佳仪背起来。」 苗飞齿以一种惊愕到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小白六:「你疯了吧白六,我他妈……」 第270页 「我说回去把他们背起来。」小白六的语气毫无波澜,「我是在下命令,不是在和你商量,懂吗?」 小白六抬眼:「回去,把他们背起来。」 「操!!!」苗飞齿和苗高僵彻底疯了,他们回去背起嚎啕大哭的木柯和已经痛得不行的刘佳仪,抱着对方像是被狗撵一样疯跑,超大声辱骂着小白六: 「你他妈真的是有病白六!我以为你和我们一样是一个脑子清醒的人!结果是个圣父!要是跑不出去我看你怎么办!」 「跑不出去——」小白六忽然笑了一下,他像一个真正的小孩那样,毫无顾忌地风中和夜色里飞跑,他就像是要蹦起来那样跑着,喘着粗气,很顽劣任性地笑起来,「反正有人说帮我收拾残局,这是他的事了。」 第104章 爱心福利院 又是折返又是背木柯和刘佳仪,三个孩子的脚力明显比不过成年人,但好在小白六他九点半一过就开始跑,还是有一定时间优势,后面的老师短时间内追不上他们。 眼看他们就要靠近大门,苗飞齿和苗高僵的脸上都露出了那种欣喜欲狂的表情,但是很快这表情就像是滴在冷水里的蜡一样凝固在苗飞齿的脸上。 他僵立在了原地,停在了打开的门口边缘,没有往外走了。甚至还后退了两步。 门外影影绰绰地徘徊着的,是无数带着帽子,脸上缠满了绷带的【瘦长鬼影】般的投资人。 它们的嘴嚼烂了用来束缚它们的绷带一样赤裸地露在外面,大张着尖利的牙齿,就像是笑着一直裂到了耳根,鼻子仰头在空气中不断嗅闻着将要靠近它们的新鲜儿童猎物,嘴里滴出黏稠的口水。 它们浑身都是黑的,在夜里根本看不太清楚,一直跑到跟前苗飞齿才看清门外面影子般飘动白色斑点的不是什么月光。 而是这群东西缠满绷带的脸。 它们被福利院半张半合的大门拦在了外面,伸出细长的手穿过栅栏般的门想要来够门里的小孩,嘴里的尖利的牙齿咔嚓咔嚓上下闭合,就像是在模仿咀嚼什么东西一样,不断地往下滴落口水。 看着门外的怪物,所有的小孩都不动了,背着木柯和刘佳仪的苗飞齿和苗高僵脱力地跪坐在地,满脸恍然。 小白六也坐在了地上,他调整着唿吸,很平静地扫了一眼门外:「……失败了啊,果然没有这么简单就能逃出去。」 这些怪物应该就是那些没有得到合适儿童血液而病重惨死的投资人,深夜的时候在儿童福利院外面徘徊,逃出去的孩子很有可能被这群投资人给拆分了。 后面的老师追了上来,她们唾骂着这些胆敢逃跑的孩子,小白六被一个老师的一个耳光给扇进了地上。 他被摁着狠狠地用扫把捶打了几下,但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也早就料到了这些行为,紧跟而来的院长锁上了大门,转身阴森地,居高临下地审视这些调皮的孩子。 她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转身看向这群孩子,语气森森:「现在交代给我逃跑是谁的主意,交代的孩子可以不必受那么严厉的惩罚,不交代的话……」 还没等院长的威胁说出口,跑得七荤八素的苗飞齿和苗高僵就含恨地看向了小白六,毫不犹豫地指认了他:「是他!」 院长的目光移到了还在被打得趴在地上,正缓慢爬起来的小白六身上,她顿了顿,语气不明:「看来今天白天的那样的受洗还没有洗去你的罪恶的,白六。」 「你需要被洗涤得更干净一点。」院长和蔼地微笑起来,但是她的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就在今晚,在你周三被送去医院和其他投资人进行配对之前,我会彻底洗干净你身上的罪恶。」 「其他小孩关在一起禁食一天,白六我单独带去教堂关禁闭。」 小白六刚刚站起来,就被院长单独拎着了后领子,被粗鲁蛮横地拖拽着朝着教堂的方向走了。 他跑了一晚上,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毫无反抗之力的仍由院长拽走,跌跌撞撞唿吸凌乱地被甩进了教堂里。 好在院长也只是故技重施地惩罚他,就是把摁进受洗池里让他反覆窒息而已,折磨小孩子的把戏这个院长好像就这么多。 但是这次因为白六带着小孩出逃这件事似乎彻底触怒了这个院长的底线,她不厌其烦地把他的头摁入受洗池的水中,絮絮叨叨地念着一些,小白六其实听不太真切的咒骂他的话。 「噁心的小畜生。」 「你能活到现在全靠投资人好心的施捨,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小白六无力地半睁着眼睛,睫毛上挂满的水珠,他一次又一次地从挣扎着从溺水的感觉里爬上来又被摁下去,鼻腔里涌入的水让他想呛咳,但小白六常常是还没来得及呛咳,就又被愤怒至极的院长给摁了下去。 「你知道你跑出去会给我们惹多少麻烦吗?!」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拽着小白六的头髮在水中摇晃着,「你这种没有人性的小怪物,你的父母丢掉你真是给我们添麻烦,就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淹死你造福社会……」 小白六的眼睛渐渐耷拉了下来,他开始对这样【打水中地鼠】游戏失去了兴趣。 也失去了力气。 在又一次小白六浮上来吸气被摁入水中的时候,他换气没有换够,呛了一声。 第271页 院长面无表情地隔着水面把小白六的头摁在水底,气泡从小白六的口鼻里溢出,他表情没有溺死的人的扭曲恐惧,是很平静的,尽管他现在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淹死了,但是他已经有点习惯这样痛苦的溺死感了。 白六眼睛完全闭合了,他彻底地松开了抓在受洗池两边的手,滑落掉入水里,整个人就像是昏迷一样飘浮在受洗池清澈晃动的水中,胸前的那个硬币从他的衣服里飘浮出来,在水波里泛着闪闪发亮的光。 「好啊!」院长恶狠狠地拽住那个硬币一扯,她尖叫着,「你居然还敢偷投资人的东西!你这个罪恶的,魔鬼生的孩子!」 在她还要继续折磨小白六的时候,在小白六也真的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无聊的被淹死的时候,教堂外面勐得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小白六的面前蹦出了一个鲜红色的系统警告: 【系统警告:警告!警告!玩家白柳主身份线生命值急剧下降中!请迅速远离危险场景!】 【……玩家白柳主身份线生命值降低为2……降低为1……警告!玩家白柳主身份线即将死亡!!!】 教堂也被爆炸震动得摇晃了几下,院长终于停止了折磨小白六,她转身骂骂咧咧地朝着教堂外面走去:「出什么事了这么大的动静?」 小白六艰难地从受洗池里爬起来,他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地坐在受洗池内,一边虚弱地唿吸着,一边仰头望着那个受洗池旁边奇异又年轻的的神像,眼睛里却倒映着系统不停弹出的红色警告界面。 没过多久院长又回来了,她脸色阴郁:「私人医院那边爆炸出事了,明天的匹配礼要取消,是不是你搞拿着从投资人手里偷得东西搞得鬼!」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暴躁地扼住小白六的喉部把他给摁回了水里。 小白六没有挣扎,他的确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他躺在水底,半张着眼睛,脸色惨白嘴唇发紫,黑色的,因为窒息和缺氧有点涣散的瞳孔轻微地收缩了一下,他眼睛里红色透明的现代数据化面板后面是那个被被荆棘绑在逆十字架上的奇怪神明睡着的了脸。 这个诡异的场景让被摁在水底的小白六的思维有点发散。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那个他不是说改过名字,改成白柳神明就会眷顾他吗? 他今晚,大概勉强可以算是个好孩子了吧,神明为什么不保佑他? 神明的眼皮突然动了一下,它睁开纯白的,没有瞳仁的眼珠子看向水池中正在被迫受洗的小白六,身上泛出一种温润洁白的光,荆棘在他的身体上奇异的滑动似乎想把他捆得更紧,但那种圣洁的辉芒依旧让小白六恍惚了一下,好像他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庇护了一般。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的生命值持续下降……玩家白柳的生命值停止下降,剩余生命值为0.5,玩家白柳主身份线存活】 【系统警告:npc院长试图在教堂中扼杀孩童触发神明禁忌】 【神明降下惩罚】 院长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空气波动东西给弹开,狠狠撞在了教堂的柱子上,发出一声惨叫。 但惩罚还没有停止,逆十字架上的荆棘茂盛生长,从地面衍生出无数枝条包裹住院长,她被带刺的荆棘包裹着全身,只剩一双眼睛透过荆棘交织成的丛林惊恐地看着从受洗池中爬出来的小白六,和小白六背后那个睁开眼睛的神明,她恐惧地浑身颤抖起来,跪在地上祈祷求饶。 」不,神,我没有要淹死他的意思,我只是在教导一个罪恶的孩子,不,神,请不要这样惩——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荆棘缠紧。 院长的鲜血溅落教堂的大理石地面,她仰着头髮出刺耳无比的尖叫声,荆棘从她的的肌肤,大张的口腔钻进去,就像是绞肉机一般在她的身体内部剧烈翻滚着,很快她就浑身抽搐着歪着头被绑在了荆棘上。 血污从她的身上就像是从小白六身上的水滴一样,滴答滴答地滴落地面,汇合在一起。 她瞬间变成一具尸体,荆棘条缓慢把尸体放在了地上,这具尸体的存在也不过几秒钟,很快又变成了数据光点消失在了教堂内。 【系统提示:院长npc被攻击死亡,数据回收中……】 第105章 爱心福利院 那些沾着血的荆棘条迅速地从地面上收拢,有几条还从小白六赤裸湿漉的脚背上划过,但是很轻的力度,完全不痛,就像是一个人对他安慰性的抚摸。 最终这些荆棘回到了十字架上,但是上面的神明也被荆棘包绕得更紧密了,它之前还能露出一整张脸,现在只能露出半张脸了。 荆棘下的神明睁开了眼睛,安静地看着小白六,然后又像是睏倦般缓缓眨了眨眼睛。 小白六看着自己赤裸脚背上被那几条荆棘轻轻滑过。 荆棘还绕了绕小白六的脚踝,就像是一种很亲昵的撒娇,有点痒。 小白六翘了翘自己的脚的大拇指,眼神有些诡异从自己的脚背抬到了这个神明被荆棘掩盖住的脸上,小白六微妙地看着这个像是又要陷入沉睡的神明。 ……这傢伙应该就是白柳说的那个和他亲了两次的,什么神级npc吧? 但是这个npc看着只有十六七岁啊……未来的他就这样和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搞在一起吗…… 第272页 它四肢都被越发茂盛的荆棘绑在十字架上,走下来就像是从十字架上强硬着扯下来一样,动作特别迟缓,小白六有些警惕地后退了几步——虽然在白柳的叙述中这个神级npc对他似乎敌意不重,是个还算守信并且很厉害的npc。 但系统的提示还是让小白六保持了危机感。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副身份线触发神级npc!】 【《爱心福利院怪物书》刷新——荆棘神明】 【怪物名称:荆棘神明(神级npc)】 【特点:会惩罚在它面前扼杀孩童的人】 【弱点:暂无(不要求玩家探索该怪物弱点)】 【攻击方式:鱼尾击打,咬脸(2/???)(註:因为无法确定攻击方式上限,集齐一个就判定玩家集齐)】 神情青涩年少的脸藏在漆黑染血的荆棘里,它似乎感受不到十字架上的荆棘拉扯它的疼痛,而是执着的,好奇地靠近了小白六,歪着头用一种很纯粹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白柳,你变成了……一只人类幼崽。」 它伸出手似乎是因为好奇想要去触碰白六的脸,被小白六警觉地躲过了。 它好像恍惚地想起:「对,你的生命值只有0.5了,禁不起我的触碰了。」 「但是……就算你的生命值只有0.5了……」它的手指动了动,直勾勾地看着小白六,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想捏】两个字,「白柳你的幼崽时期,脸比你成年时期膨胀好多,我可以……」 小白六知道自己脸有点肉嘟嘟的婴儿肥,他身上其实没什么肉,但就是脸上有肉。 但是从这傢伙的嘴里说出来,小白六感觉他的脸都变的奇怪了起来。 ——这位神级npc的用词好诡异。 小白六面无表情地迅速回绝:「……不可以捏。」 它仿佛极其失落地垂落了眼皮:「……之前你让我咬过你的脸的,现在捏都不行了吗?」 小白六:「……」感觉自己好像欺负了对方。 这傢伙看系统警告明明是个攻击力爆表的怪物,怎么是个这种设定。 白柳你到底对这个神级npc怪物做了什么? 小白六脸上又忍不住露出那种很微妙的表情。 小白六的生命值还有50,但他抿着嘴还在打量着这个神级npc,没告诉它自己的真实生命值——他还在衡量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级npc的危险性。 但白柳告诉过他,要尽量集齐所有怪物书…… 小白六犹豫挣扎了很久,他微微测过脸,把自己还有一点婴儿肥的脸颊对准了被困在荆棘里塔维尔,有点僵硬地说:「喂,你想捏也可以,这也算是一种攻击方式对吧?你用不要太伤害到我的方式捏就可以了,我需要你攻击我。」 塔维尔抬起眼睛,有点微微地发亮,它审视般地看了小白六的侧脸很久,似乎在测评要从什么地方下手,那种特别专注的凝视眼神几乎都把小白六给看僵直了。 最终它缓缓伸出自己被荆棘包裹的食指,很轻很轻地,在小白六有点嘟起的脸颊上戳了一下。 荆棘在小白六的脸上轻到不可思议地擦挂了一下,留下的是塔维尔指腹冰凉的触感——那是一种真的很轻,轻到让人不敢相信是藏在荆棘之后的手指可以点出来的感觉,小白六完全没有任何刺痛感。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副身份线受到神级npc荆棘缠绕攻击,生命值下降……因太微小正在计算中……计算完毕,生命值下降0.3】 【解锁新攻击方式:鱼尾击打,咬脸,戳脸(3/???)(註:因为无法确定攻击方式上限,集齐一个就判定玩家集齐)】 【恭喜玩家白柳集齐(荆棘神明)此页怪物书】 「是温热的。」塔维尔轻声说,「白柳,你小时候,也这么温热吗?比我之前碰过的你的唇,你的脸都还要温热。」 小白六眼睫轻颤,他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被戳的那个地方。 「我并不热。」他刚刚才从受洗池里出来,小白六垂眸看向塔维尔冷得过分的白皙手指,「是你太冷了。」 「我一直是这样的体温。」塔维尔抬眸看向小白六,「但你是第一个靠近我,让我知道我是冷的人。」 他脸上露出那种仿佛疲倦的,但又带着满足的很轻微笑意,塔维尔的眼帘又缓缓垂落了下去,他喃喃自语着:「醒来违背系统困住我的规则杀npc,我会被强制进入沉睡……」 「但我感受到你的唿唤了,所以我醒来见你了。」 塔维尔蜷缩手掌握住了那根沾染了小白六体温的手指,他终于完全地闭上了眼睛,声音也渐渐消失了:「白柳,每次醒来见到你都很开心,下次见。」 「我很喜欢你的体温,希望下一次见到你,你能给我多一点。」 让我一个没有温度的怪物在冰冷的沉睡里,抱着你每次在我甦醒赠予我的那一点体温,过得暖一点。 荆棘越缠越拢,最终完全掩盖了塔维尔的面容,它被那些狰狞的荆棘条捆绑回了你十字架上,荆条就像是惩戒塔维尔般捆得越来越近,而塔维尔又陷入了沉睡。 年少的神明珍惜地握着自己掌心的食指,歪着头睡在了沾满血的荆棘丛中,没有唿吸,但睡得很沉,看起来似乎因为攻击了人有些说不出的疲惫。 而且这傢伙一副口吻很熟练地掌控攻击他还不能太大力的样子…… 第273页 白柳都在和他玩这种强迫他这样攻击自己的游戏吗?想到白柳之前谈起塔维尔那种【随便玩玩,只是个游戏,只是个npc】的滥情口吻,小白六看着那个只是戳了一下脸就心满意足地被绑回十字架上的神级npc…… 这npc看脸也就十六七岁,和白柳年龄差又大,被白柳骗得团团转还给他办事,每次就出来攻击一下让白柳领怪物书道具,被白柳占了便宜又是亲嘴又是贴贴……现在看来,人家还在期盼下次见面。 作为同样意识到自己是个npc的小白六心情极其微妙,他看着塔维尔的眼神有种奇异的怜悯。 ——这活生生的未成年被老谋深算的人渣诱拐恋爱的感觉…… 「哇。」小白六面无表情地吐槽,「我真是好噁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六:你涉嫌和未成年人谈恋爱,请和我走一趟 白柳: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小白六(面无表情地取出手铐):我不会听你狡辩的,逮捕进去再说 旁边围观的塔维尔:……? 人类幼崽的脸真的好好戳!肉嘟嘟的! 小塔对人类奇怪的结构和体温都很好奇,还喜欢白柳的体温,这样吧,小塔,我告诉你一个好地方,人类的直肠温度也是很…… 小白六:涉嫌非法科普,直接拷走 我的基友:现在你已经让塔维尔和白柳玩了大yi巴paly,镜子paly,所以这一副本是捆绑paly吗?(若有所思 小白六:……涉嫌……算了,直接拷走 这个本正式进入高潮了! 第106章 爱心福利院 小白六从受洗池里爬出来的时候因为头脑昏沉,在受洗池边沿上撞了一下膝盖,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着,费力地推开教堂的大门。 外面是奔走尖叫惶恐不已的老师在交错逃跑,这些刚刚还在追小白六的老师一个个脸上都是惊愕不已的害怕神色,惊惧地看着那栋还处在爆炸余韵里的建筑,燃烧物的火星从私人医院,就像是夜幕里的萤火虫,闪闪发光发热地飘过来。 「私人医院七楼突然爆炸了!那一楼的所有投资人都重伤了!」 「……医院那边通知这一批孩子明天无法进行匹配了,投资人需要恢復,要让我们多等一天,等到周四……」 「没办法了,这批孩子要周四才能送往医院了……」 小白六扶着教堂的门,他遥远地看在在夜幕上燃热起来的那栋建筑,就像是落在煤堆里的一块还在发光的炭火那么明亮。 火星盘绕上升,宛如在地面上绽放的烟火般耀眼,温暖,炫目,好像站在这个冷冰冰的福利院教堂内的,刚从受洗池里被捞出来的冰凉的他都被那样肆意的亮度和温度烘烤,变得没有那么想要颤抖了。 那是另一个自己,用生命给他制造的多一天的机会。 小白六掏出被水淹没了的电话抖了抖,稍微迟疑了一下,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还能不能打。 院长本来要给他收走这个电话和那个硬币管理器的,但还没来得及她自己就被收走了。 小白六拨打了白柳的电话,一遍,两遍,三遍,对面都没有接通,但小白六依旧没有放弃,他执着地拨打着,终于在不知道多少遍的时候打通了。 「餵。」小白六没什么语气地问,「还活着吗?」 对面带着笑意的声音被烟雾熏得呛咳了两下,懒懒地回復他:「我以为我要被炸死了,但居然还活着,怎么,你们果然没有跑出去吗?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了?」 「没有。」小白六一点失败情绪都没有的平静回復,「大门外有死掉的投资人怪物守门,我就放弃了。」 白柳也不觉得惊奇:「毕竟是个二级游戏嘛,那么容易就跑出去卡不住死亡率。」 他说完咳嗽了两声,又慢悠悠道:「不过看到有怪物就放弃不是你的风格,我还以为你会拿着游戏管理器里的道具试试突围之类的呢,毕竟是个难得的跑出去的机会,怎么,出现了其他的意外情况让你放弃吗?」 小白六的嘴唇张了张,他顿了顿,回答了白柳:「嗯,我考虑过用【乘客的祝福】突围。」 「我的计划是可以让苗飞齿他们冲出去,试试能不能在福利院外面的新地图里找一个移动速度更快的交通工具——也就是车。」 「今天来了这么多有钱的投资人,私人医院又这么近,明天他们又要过来接走我们,很有可能有投资人停车在外面没有开走,有了交通工具就可以用【乘客的祝福】屏退外面的投资人怪物,这样虽然冒险,但也能试着跑出去。」 白柳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然后还可以在探路的过程当中无形地牺牲掉苗飞齿和苗高僵,这样你既帮我杀死了这两个人,又完成了和苗飞齿他们的交易——你的确帮苗飞齿他们跑出去了福利院大门,你没有违背和他们的【带着你们跑出福利院】的交易,最后还成功地带着我要你救的小朋友跑了出来。」 「一箭三雕,的确是个不错的思路,值得一试。」白柳客观地,带着赞赏意味地点评。 听到点评的小白六嘴角翘了翘,但很快又抿直了。 「所以呢,你为什么放弃了这个不错的方案?」白柳轻声询问,「出了什么事?」 小白六这次静了很久才开口:「刘佳仪出事了,她在跑出去的过程当中吐血,我们跑出去她得不到及时救治,我感觉很快就会死。」 第274页 「但福利院里有医生,所以你为了她留了下来。」白柳的声音有些微的惊诧,「哇哦……这居然是你会做的选择,我以为你会立马扔下她然后跑出来,因为很明显这个选择的你的既得利益更高。」 小白六攥紧了拳头,他嘴唇紧抿,对白柳好像有点嘲讽的话难得没有出口反驳:「……我留下来,是做了错误的选择吗?」 「这倒没有。」白柳的声线又缓慢柔和了下来,「从普罗价值观来看,你做的这个选择应该算是正确的选择。」 小白六声音很低,有种说不出的郁闷:「但是你和我都没有都没有得到任何利益,普罗价值观的正确好奇怪。」 「因为普罗价值观的正确意味着为他人奉献——得到东西的是别人,不是你和我。」白柳轻笑着说,「刘佳仪得到了生命,她的哥哥得到了一个活着的妹妹,现在他正在感谢我,也在感谢你。」 「你干的真的很棒,小白六。」 小白六嘴唇微张,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近似于迷茫的怔愣表情,很快又恢復了毫无表情:「哦,那你转告她的哥哥,我不做免费的事情,你记得收费,至少要高于你和我的既得利益才行,但总得来说这对于我来讲是一个错误的决策。」 「——我没有顺利跑出福利院。」 「这个没什么,我预估到了你们今晚有可能跑不出去,提早为你的出逃失败准备了容错方案。」白柳不疾不徐地说,「医院这边明天无法接收你们,你们还有一天可以逃跑的机会。」 小白六抬头看向那个还在熊熊燃烧的私人医院:「你用爆炸和差点死换来的这个机会吧?」 「对。」白柳微笑着,「但我也不是会做免费付出的人。」 他散漫地说:」接下来就轮到你来为我付出了,小白六。「 小白六又静了一会儿,这次他静得久一些,好似在回想沉思什么东西。 最终他睫毛颤了颤,避开了白柳的问题,反问:「我很好奇你怎么做到的,苗飞齿和苗高僵的主身份线看起来很不简单,系统商店也在我这边,是禁止购买大型爆炸道具的。」 「你是怎么在十几分钟内对抗这两个比你高不止一个级别的玩家,还成功地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炸弹把医院给炸了的?」小白六没什么情绪地问。 白柳躺在被炸的漆黑一片的地面上,他的脸上和身体都都有被扎伤和烧伤的痕迹,衣服也被炸的破破烂烂,病号服下摆还被烧了一点,一只手臂已经没了,断口血肉模煳,看起来狼狈到一种境界了。 但是人的脸上却带着那种好似计划得逞一般,满足的笑,他艰难地用手拿着这个没有被炸烂的电话——系统给发的这个电话道具还蛮神奇的,这种情况下都没事也都没有掉落。 炸也没有炸碎,泡也没有泡烂。 「这个啊,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计划了。」白柳慢悠悠地说,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再细说了。 「我两聊天按分钟计时收费。」小白六很平静地说,「你可以慢慢说。」 白柳:「……」 第107章 爱心福利院 十七分钟前,713病房内。 两道正面的弧光冲着白柳直直噼来,刘怀从上而下落下双手握住匕首咬牙挡了这一下,他直接被苗飞齿两把双刀砸得进了墙里,白柳开了盗贼潜行的全速从直接攻进来的苗飞齿旁边俯身划过。 苗飞齿斜眼愕然地看着白柳从他脚下以一种伏趴的姿势,就像是燕子点水般贴地而过,直直地冲着他背后的木柯冲去。 」操!!「苗飞齿抽刀就像往下砍从他脚边熘过去的白柳,但是他的刀被刘怀的匕首死死勾住,刘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面目狰狞地用匕首卡住了苗飞齿的双刀,匕首在双刀上滑动狠狠割了苗飞齿一下。 但同时他的手也被苗飞齿的双刀狠狠割了一下。 【系统提示:玩家苗飞齿受到玩家刘怀的暗影匕首全开攻击,精神值下降43,进入幻觉危险值!】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受到苗家苗飞齿的上弦双刀攻击,生命值下降13】 刘怀仰头忍住了惨叫,他的胳膊上被弯刀勾下了一块皮肉掉在地上,但他取得的效果也是很明显的——苗飞齿有些恍惚地后退了两步,他之前之所以不喜欢牧四诚就是因为他抵抗力属性不高。 但这种抵抗力不高无论是对牧四诚这种技能高判定的玩家,还是对刘怀这种攻击精神值的玩家来说,都是一样的。 【盗贼和刺客】本来就是一对针对低抵抗力玩家的高判定组合。 但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人都忘记了站在暗处的,变成傀儡的刺客刘怀,只能看到那个闪闪发亮的嚣张盗贼。 「飞齿!白柳联合了刘怀!我们被埋伏了!快喝精神漂白剂!!」苗高僵对着苗飞齿吼道。 看到白柳向他手上的木柯冲过来,苗高僵瞬间清醒,他扭转自己手上的木柯的脖子试图弄死这个玩家,但白柳从地面上就像是一阵飞快的风,他赤着脚用一种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只在地面上简单地踩踏几下,留下了几个间断的残影,就来到了苗高僵的面前。 白柳右手高高抬起,苗高僵下意识伸手格挡白柳的攻击,但白柳只是虚晃一招,他平静的眼神瞬间定格在苗高僵手里被掐昏过去的木柯上,左手的猴爪一伸一抓,以一种诡异的扭曲角度从苗高僵的怀里扯出了木柯的后领子,甩手用力扔在了湿滑的走廊上。 第275页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个人技能(猴爪盗贼)成功从玩家苗高僵手中窃取了玩家木柯】 被掐昏的木柯被白柳就这样摔出去,在走廊上滑了一段距离撞在了走廊尽头电梯门上,硬是活活地把自己给撞醒了,他呛咳着爬起来愕然地看着和苗高僵战场一团的白柳,脑袋昏沉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苗高僵想要冲过来杀死木柯,白柳从侧边的墙壁上侧跑上宛如一阵风一样飘过去,拦在了苗高僵的面前,他双眼冷静直视地看着惊愕的苗高僵,举着手攻击了过去,同时嘴里对木柯下命令。 白柳冷声:「坐电梯下去叫在其他层巡逻的护士过来!」 虽然还没有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但被白柳摔到了电梯门口的木柯迅速地理解了白柳的命令,他手忙脚乱地摁开了电梯爬进去,死死摁着一楼,苗高僵被白柳拦住,最终木柯看着闭合的电梯门,虚脱地靠在了光滑的电梯墙壁上。 但很快木柯意识到了白柳在干什么,他勐得坐了起来,满脸惊愕—— 白柳疯了吗!居然和刘怀合伙想要对攻苗飞齿父子! 苗高僵看着面前不断地从各个角度向他攻击过来的白柳,也是和木柯完全一致的想法。 让刘怀一个a级玩家靠着偷袭拖住苗飞齿这个高攻击玩家之后,白柳自己一个残血的玩家来攻击一个他一个皮厚的坦克类型玩家?!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作战计划?!白柳疯了吗?! 苗高僵惊疑未定的混乱思绪在看到白柳伸到他面前的那只黑色猴爪的之后凝固了。 这是牧四诚的技能——【盗贼猴爪】。 「这是牧四诚的技能,为什么你可以用?!」苗高僵勐得看向白柳,他无法置信地看着这个向他攻击过来的白柳,他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情况,「你的个人技能,居然真的是规则技能?!不光可以共用背包,甚至可以跨越纬度和时间共用技能?!」 白柳没有回答苗高僵的话,他毫不留情地持续快速地进攻着苗高僵,苗高僵一边咬牙应付着白柳的进攻,一边侧头看着而被刘怀拖住的苗飞齿。 ……这种眼熟的战队运作,苗高僵终于意识到了白柳的作战计划。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作战计划,白柳根本不是想和他们对战,他用的是非常老的套路了。 一个简单无比的【盗贼和刺客】的套路。 白柳是想从他们身上偷东西,他在利用刺客刘怀埋伏苗飞齿之后取得了先手,然后让刺客拖住高攻击度的玩家,相当于把风,然后白柳作为盗贼,趁机从另一个玩家,也就是苗高僵这里窃取赃物,这是早期牧四诚和刘怀在游戏里经常用的一个套路,对公会组队玩家下手。 刘怀这个刺客埋伏偷袭之后引开组队玩家当中攻击力相对较高的,然后牧四诚偷盗其他玩家身上的道具。 苗高僵又一次躲过白柳擦过他脸颊的猴爪,他咬牙伸出手握成拳头恶狠狠地向白柳揍过去,但很敏捷地被白柳躲过了。 操! 他们不想遇到牧四诚这傢伙的原因就是这个! 这个盗贼的技能油滑无比,非常难缠。 白柳的技能伤害不了苗飞齿和苗高僵这两个s-级别的玩家,但他们也没有办法那么轻易地抓住白柳这个高移动速度的傢伙,就会达成一种僵持——但白柳的锲而不捨不要命的偷盗行为很快就让苗高僵警惕起来,他意识到白柳想从他身上偷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为了这样东西,白柳这傢伙甚至压上了他们所有人的命来拼凑这一场偷袭。 苗高僵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两句粗口——这他妈那是正常玩家会走的游戏路径!这傢伙居然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那群游戏生成的小孩npc身上!用命来拖住他们给那群小孩npc制造机会逃跑! ……但是什么道具能拖住他们两个s-级别的玩家呢? 这样道具一定是决定性质的,一击必杀类的的道具,不然白柳打这个【盗贼和刺客】的速攻战略这张牌就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如果这个道具不能立马攻击他们到让他们丧失反击能力,等苗飞齿恢復了之后,以他的高攻击和高移速就能瞬间击杀这三个苟延残喘的玩家。 但是这样的道具,根本就不存在。 苗高僵并没有自负,而是在客观陈述——他身上根本就没有可以突破他抵抗力面板的武器道具。 所以白柳到底要从他身上偷什么东西?! 但无论白柳想从他身上偷什么东西都是偷不到的。 苗高僵大脑飞速运转着,他侧头看向被刘怀拖住的苗飞齿,想到这里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慌了,反而彻底镇定了下来——白柳这个计划对于苗高僵和苗飞齿有一个很大的漏洞,那就是在刘怀引开苗飞齿之后,白柳对上苗高僵并不能那么容易地偷到东西。 白柳一个f面板的玩家能发挥出来的(猴爪盗贼)这个技能能力太有限了,虽然苗高僵攻击不到他,但是白柳也无法简单地突破苗高僵的防御偷到东西。 尤其是在苗高僵开了个人技能之后,他的防御更是会高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系统提示:玩家苗高僵是否全开个人技能(腐肉殭尸)?全开之后该个人技能会升级到s-级别,但玩家的体力槽会因为透支而受到影响,24h无法使用体力恢復剂回復】 第276页 苗高僵:【确定】 【系统提示:玩家苗高僵确定使用,身体转化成殭尸,防御+8037,体力极速下降中……】 苗高僵的身形开始变得诡异地高大,他的皮肤变得青紫厚实,嘴边那两颗牙齿越来越长,眼珠子透露出一种诡异的青色 白柳猴爪伸过去碰到苗高僵的皮肤的时候,甚至能听到自己的指甲在苗高僵的皮肤上击打出的金属碰撞声,他好在抓了一个铁板上那般坚硬。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的(猴爪盗贼)攻击判定过低,无效】 苗高僵手掌变大,指甲变黑变长,他向白柳轮转过来,白柳一击不成,侧身轻灵地踩在了墙壁上,他利用速度避开了苗高僵的一次攻击之后,苗高僵的指甲抓在墙壁,指甲抓碎了白柳身后的墙,但苗高僵突然形态变化并没有让白柳的攻势产生丝毫动摇。 他目光冷淡,似乎毫不介意自己无效的攻击,前脚掌在墙壁上轻点了一下,极速翻身又伸出猴爪,再次突击苗高僵。 苗高僵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定在了原地,不再追着白柳周旋,而是像一个耐心的老猎人那样等着猎物耗尽体力。 从各项数据上来说,只要他开了技能,白柳根本就不可能从他的身上偷到任何东西,只要他这边不轻举妄动拖住白柳,等到苗飞齿那边弄死刘怀之后,他们两个再配合击杀白柳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情。 白柳自己似乎也知道这张速攻牌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不能迅速成功,那么他们必死无疑,所以让木柯去楼下叫护士,这是白柳上的一道保险栓。 如果他们这边短期无法结束战局,那么陷入颓势是必然的事情,所以白柳试图让护士这种对玩家有一定约束能力的npc来制止苗高僵和苗飞齿他们的反击。 但—— 「我觉得在护士赶来救你们之前。」苗高僵轻蔑冷笑道,「我们这边的战局已经结束了,护士赶来只能收尸而已。」 蹲在图书馆上的白柳掀开眼皮,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苗高僵,很淡地说:「我贊同你的观点。」 苗高僵很快就意识到白柳那个意思是收他们的尸体,他脸色不好看地低骂了一句:「死鸭子嘴硬!」 第108章 爱心福利院(日+63) 的确之前白柳偷袭这一下占了先手, 让苗高僵慌了一瞬间,但他冷静下来之后,很快意识到他们根本不可能输。 苗高僵耐着性子就像是耍猴一样慢悠悠地吊着不断攻击他的白柳, 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扫一眼他后面的苗飞齿和刘怀的战况。 刘怀的确是个很适合偷袭的刺客,但奈何白柳不是一个称职的盗贼。 白柳这边没有偷到东西让他们及时撤退, 刘怀这种不擅长正面对决的玩家很快就在苗飞齿紧密攻击下败下阵来。 苗飞齿嘴角撕咬开一袋咬住吮吸精神漂白剂, 被攻击和精神值下降这两件事都让他十分狂躁,他手中的双刀舞出了一片绵密的刀光。 刘怀要应付苗飞齿这个暴走的高级玩家显然十分吃力, 而苗飞齿也没有太多心思和他玩来玩去, 他干脆利落地双刀横划, 切掉了刘怀使用技能的双手,就转身要去苗高僵那边汇合在一起。 【系统提示:玩家苗飞齿使用上弦双刀攻击刘怀,攻击成功, 玩家刘怀生命值下降17,玩家刘怀剩余20点生命值!】 卸掉对方的攻击器官在游戏中是非常常用的有效攻击手段,换言之砍手相当于粗暴版本的缴械, 可以有效地避免玩家和自己技能武器再产生黏连,这也是当初刘怀会砍掉牧四诚双手的原因。 也是之前的白柳和现在的苗飞齿会砍掉刘怀双手的原因。 刘怀的肩膀喷出大量的血液, 他手中的匕首和双手一起落地, 手握住匕首朝上掉在地面上,砸出「叮铃」的清脆碰响, 刘怀跪在地上脸色白得像一张浸水的纸,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很明显已经丧失了任何的攻击力。 他已经尽力了,他只能拖苗飞齿这么长的时间。 【系统警告:玩家刘怀的精神值产生剧烈震盪, 下降至57,即将产生幻觉, 请玩家迅速恢復精神值!】 一般来说苗飞齿会直接弄死刘怀,但现在时间紧急,弄死刘怀这个面板为a的玩家至少还要一会儿,并且有更让他火大想弄死的的人。 苗飞齿咬牙切齿地挥刀转身:「白柳——!」 他一个蹲地起跳刀划过墙壁,双刀以一种摧枯拉朽的破坏力狠狠向正在向苗高僵偷袭的白柳攻击过去,墙壁在他双刀划断下墙纸和石膏层被刀风破坏爆裂,整个房间都是飞舞的碎屑,白柳在碎屑尘土中,在空中翻转侧身用爪子挡了一下苗飞齿跳起来面目狰狞地对他砍下的双刀。 苗飞齿的刀被白柳用牧四诚的猴爪技能格挡了一瞬,卸去了大部分攻击力,但最终还是没有挡住,还是在因为愤怒彻底爆发的苗飞齿牙关紧咬的挥舞下斩断了下去,白柳的一只手被苗飞齿齐臂斩断,鲜血喷涌而出。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的生命值从6下降至3!!!正在持续下降中!请迅速远离危险场景!】 只需要一刀,苗飞齿再来一刀,白柳就死亡了。 躺在血泊里的刘怀呛咳了一下,精神值的下降让他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奇异飘浮,好像是放慢了千万倍的坏镜头,刘怀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他只能看到在半空中手臂喷血缓慢下落的白柳,白柳无波无澜的眼神似乎和刘怀对了一下。 第277页 这个眼神瞬间把刘怀从那个慢镜头世界里勐得拉了出来,刘怀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艰难地蠕动着爬了起来。 还没完,一切都还没完。 在白柳的计划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为了佳仪,白柳绝对不能死!!! 刘怀努力地把视线聚焦在地面上寻找,最终他看到了那对他被苗飞齿砍下来,握住匕首的双手。 匕首正面朝上被他还没有松开的手松垮握住,刀尖闪着一点血光,刘怀的目光凝聚在那点血光上。 白柳正在和苗高僵和苗飞齿两个缠斗,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流了一地血的小角落,刘怀的眼神终于凝实,他跪在地上踉踉跄跄地膝行两步,爬到了自己被砍下来的手面前,刘怀看着那把正面朝上的匕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对着刀尖倒了下去。 【系统警告:玩家刘怀被暗影匕首攻击,精神值下降至……正在计算自身技能武器攻击自身玩家导致的精神值下降……计算完毕,玩家刘怀精神值下降至7!!】 【系统警告:玩家刘怀开启狂暴面板!!!!】 【玩家刘怀个人面板(狂暴状态)】 【精神值:57→7】 【体力值:39→319】 【敏捷:1140→1510】 【攻击:731→2200】 【抵抗力:1003→2100】 【综合防御力攻击力上升,面板属性点总和超5000,被评定为a++级玩家,玩家刘怀等级上升,从a级上升至a++级别】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是否全开使用技能(一击必杀)?全开之后该个人技能会升级到a++级别,但玩家的体力槽会因为透支而受到影响,24h无法使用体力恢復剂回復】 刘怀爬起来,他浑身是血,双臂落地,只有口中衔住一枚匕首,心口插入了一枚匕首,目光透着一种无机质的冷,又带着一种因为绝望哀伤而雾霾沉沉的孤注一掷,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被培养来不顾一切刺杀别人的死士刺客。 而白柳是这个刺客的使用者,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个使用者。 刘怀无神的眼中不知不觉间流下了眼泪。 【确定】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确定使用,匕首攻击+6037,综合面板攻击数据+2200,总攻击数据为8237,玩家刘怀体力极速下降中……】 苗飞齿高举的双刀就要狠狠落下,他的背后就像是被阴风靠近一样,好像突然出现了什么让他感到危险和警觉的东西在他背后极速靠近他,苗飞齿多次作战的警觉性让他迅速回头。 嘴中紧咬着匕首没有双臂的刘怀眼含阴狠决绝,向来不及闪躲的苗飞齿刺去。 「飞齿小心!!」苗高僵把苗飞齿扯过来,但刘怀反应速度极快,他压低身体地咬住匕首在苗高僵试图去保护苗飞齿的一瞬间转换了攻击对象,刘怀咬着匕首,以一种扭曲又狰狞不已的表情,无声嘶吼着,恶狠狠地,流着眼泪地把匕首扎入了愕然的苗高僵的腰腹中。 「你怎么能……」苗高僵无法置信地看着扎入了自己腹部的匕首,「……突破我的防御……」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使用个人技能(闪现一击),技能暴击突破玩家苗高僵的防御,造成玩家苗高僵三十秒的僵硬,精神值下降至51,即将出现幻觉,因精神值震盪,玩家苗高僵的防御值下降中……】 同时,在苗高僵陷入僵直并且精神恍惚的这一瞬间,白柳清晰地感知到苗高僵原本坚硬无比的皮肤柔软了一些,他迅速地用他仅有的完好的那只猴爪抓住这几秒的空隙,冷静地向苗高僵抓去。 而被苗高僵扯过来的苗飞齿看到白柳的动作,他眼眶发红目眦欲裂地嘶吼了一声:「你们他妈地休想动我爹!!」 苗飞齿双刀高举,一把划向正准备攻击苗高僵的白柳,一把横着划向刘怀。 刘怀咬住匕首从苗高僵腰腹里拔出,他体力耗费得差不多了,已经没有力气才使出刚才那种暴击了,只能勉强躲开苗飞齿的攻击,但根本不可能再攻击一次苗飞齿让他停止攻击了。 但白柳根本就没有管苗飞齿要往自己身上砍下来的刀,他目光专注到近乎不在意自己的生死,猴爪子还在往苗高僵那边伸,他把自己的后背完全嘱託给了没有双臂的刘怀。 这也是他们一开始就说好的。 【……我觉得我做不到在刺了一次苗高僵之后,又挡住苗飞齿对你的攻击,这个方案风险太大了白柳,你把后方完全交给我,你会死的!】 【但你和牧四诚合作那么多次,他把后方完全交给你,你不也没有让他死吗?】 【……但是我让他失去了双臂】 【用你的手中的匕首背叛了牧四诚,但你那个时候多半已经没有手可以背叛我了,刘怀,我做事情的风格是在事情发生之前,我一向喜欢先假设对方能做到,你的确能对吗?】 精神值的下降让刘怀的目光有些涣散和恍惚,他顺着白柳那只伸出去的猴爪往回看,最后定格在白柳的脸上。 那种无比熟悉的,合作攻击的感觉让刘怀精神值略有下降的世界里,他的眼前牧四诚的脸和白柳的脸在他面前反覆交叠着,好像面前这个和他一起熟练偷盗,没有丝毫怀疑地把后方交付给他的人好像是白柳,又好像是他久远的,再也没有联繫过的朋友。 第278页 四哥。 刘怀无声地喃喃自语着。 背叛像一只匕首扎在刘怀的心口。 刘怀撞开了苗飞齿,他脸上全是无意识的时候流下的眼泪,他挡在了白柳面前,但他已经分不清他背后的人是白柳还是牧四诚,他只是做了一个【盗贼和刺客】组合里的刺客应该做的事情。 ——站在后方,用尽一切为那个放肆偷盗的捲尾猴盗贼,清扫一切障碍。 收刀不及的苗飞齿愕然地把双刀砍进了义无反顾嘶吼着挡在白柳身前的刘怀的身体里,与此几乎是同时,白柳侧过头,他的猴爪终于勾到了苗高僵的身体。 【系统警告:玩家刘怀受到苗家苗飞齿的上弦双刀攻击,生命值下降17……16……13,剩余4点!请尽快离开危险的场景!!生命值正在持续下降中!】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个人技能(盗贼猴爪)成功从玩家苗高僵的仓库中窃取了塞壬的鱼骨,鬼镜(已拼凑完全)……等物品】 白柳从僵直不动的苗高僵的身体里扯出一根泛着白色萤光的鞭子,还处于僵硬期的苗高僵眼睁睁地看着白柳抽出了鞭子之后毫不犹豫对着还在往下砍的苗飞齿的刀,反手就是干净利落的一鞭。 塞壬的鱼骨在白柳这个f面板的玩家手里发挥不出多大的攻击力,但是这道具有个特别bug的地方——那就是攻击判定奇强无比。 攻击判定强的意思就是无论这个道具的攻击是否造成伤害,它都是判定成立的,白柳的鞭子「啪」一声抽在了苗飞齿的嵌入了刘怀的双刀里,直接打飞了这把高攻击力的双刀,被双刀砍到濒死的刘怀双腿一软,双目涣散地跪在了被自己血染红的地面上。 【系统警告:玩家刘怀仅有2点生命值!请尽快离开危险的场景!】 苗高僵三十秒的僵持期很快就要过去,他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不安中,看着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刘怀和也快要耗尽生命值的白柳,只要苗飞齿到过味来就能很快解决白柳和刘怀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虽然得手偷到了东西,但依旧是不可能翻身的,那堆东西里没有可以让他们彻底反败为胜的道具。 但是这种让他唿吸不畅的危机感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苗高僵迅速在脑中回想了一边白柳拿走的道具——都是之前白柳装死的时候自己爆出来的道具。 这傢伙搞这么大周张就是为了拿回自己玩鬼把戏的时候丢给他们的道具?! 不!等等! 苗高僵的目光僵直了,他想起了一个很奇特的道具——这里面有个道具不是白柳的,或者说不全是白柳的。 那面鬼镜。 那面鬼镜昨晚他们拿到了碎镜片之后,就被他们拼好了,但是这面鬼镜没有任何其他的用处,系统给的说明也是没有具体的功用,属性不明需要自行探索,而且每个副本只能使用一次。 但这面镜子被他们拼好了之后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一面看起来很普通的可以放东西进去的镜子。 苗飞齿还吐槽了好久就这?一个镜子样子的储存器?是系统背包不够好用吗?鬼才会用这面镜子存东西,谁知道会不会存着存着东西就不见了。 但是那面可以储存鬼镜里,原本就是储藏有东西的——《爆裂末班车》里的炸弹,就储藏在里面。 苗高僵没有在意过这个炸弹,因为他全开技能的情况下,这个炸弹不会那么容易炸死他,而在他的保护下,苗飞齿自然也不会那么容易死亡,他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他的背包里的确没有可以对他们一击必杀的道具。 但苗高僵没有想过这个副本里竟然有人可以让他僵持不动足足三十秒。 他僵持在原地不动在开了技能的情况下也不会被炸死,但苗飞齿这个对伤害抵抗能力很低的玩家,在近距离的爆炸下是绝对会被炸死的!! 苗高僵之前根本没有想过白柳会用炸弹,因为这玩意儿用了苗飞齿和他不一定会被炸死,但是白柳和刘怀,这两个人生命值很低的玩家是绝对会死的。 这两个疯子搞得不是什么盗贼和刺客的偷袭类合作,而是一次彻头彻尾不要命的自杀式袭击!!! 白柳玩的这是二换二的把戏!!! 从头到尾白柳根本不是要偷袭,而是要杀了他们!!! 「飞齿!别过去攻击了!!!离他远一点!!」苗高僵突破一切桎梏,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地大吼,「躲到我身后来!!!!」 白柳一只脚踩在图书柜上,另一只脚踩在他偷出来的,拼凑完成之后足足有一个书柜那么高的巨大鬼镜的镜框上,他蹲在书柜和镜子的上头,完好的那只手,或者说是伤痕累累的猴爪随意地搭在他曲起的膝盖上,鲜血往下滴落砸在镜面上。 他这只手握住一根发着温和白色萤光的鱼骨,额头上因为在斗争的过程中被擦伤,血流了下来染湿他的眼睛和长睫,但他依旧睁着眼睛,用那张流满鲜血的,带着很平和的笑意的脸看着下面还没有回过神来苗飞齿,和惶恐大吼的苗高僵,他的手已经探入了镜面,似乎在用力地扯什么东西出来。 「晚了哦,苗爸爸。」白柳微笑着说,「看着自己儿子死感觉很不错吧?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不干这种让父子分离的坏事,所以你和你儿子不会分离,你们会一起死,哦,准确来说不是一起,你的抵抗力比你儿子强,所以你会看着你儿子先死,然后你再去陪他。」 第279页 苗飞齿此刻已经躲到了苗高僵的身后,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苗高僵刚刚的怒吼不像是小事,所以他还是听话的过去了。 苗高僵此刻仰着头看着赤脚踩在镜子上方的白柳,他竭力保持着镇定:「这个炸弹的爆炸威力杀不死我。」 准确来说,这种炸弹正常来说要五次大型爆炸才有可能杀死苗高僵。 白柳掀开被染成鲜红的眼皮,他无波无澜地垂眸看着这对父子,就像是因为无聊而随意制裁别人性命的神明。 「你或许以为这个炸弹杀不死身为玩家,抵抗力很高的你,但是你忘了吗,你现在不仅是一个玩家,还是一个怪物。」 「——一个名为吸儿童血的绝症怪物,你是有弱点的。」 苗高僵的唿吸停顿了两秒,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 是的没错,玩家有怪物身份的时候,是会受到怪物本身自带弱点的影响的,这影响不重,但的确会有,而这平时不轻不重的影响将是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里的病人的弱点——这个潮湿不见光的培育蘑菇的地点,这里面的病人的弱点其实从一开始就很明显,只不过系统不贩卖给他们任何相关道具。 「你们见不得光。」白柳伸手探入那个镜子,镜子表面散开波纹状的水纹路,他从镜子里面扯出来一个巨大的,黑色的炸弹,扔在地上,他笑得云淡风轻,「也见不得火,或者说,干燥。」 炸弹在地上爆发出巨大的热度和光芒。 站在镜子上的白柳的脸,和躺在地上刘怀空洞的双眼,渐渐地被炸弹爆发出来红光淹没。 苗高僵目眦欲裂:「给我停下来!!!!」 整栋楼砰地巨响摇晃了一声,爆发出巨大的烟尘火光。 【《爱心福利院怪物书》刷新——植物患者(2/3)】 【怪物名称:植物患者】 【特点:移动速度500,生长需要大量水分,喜欢潮湿的环境】 【弱点:血灵芝,干燥,光(3/3)】 【攻击方式:吮吸体液,毒雾污染】 【恭喜玩家白柳主身份线集齐(植物患者)此页怪物书】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一次鬼镜道具,该道具在《爱心福利院》副本进入cd重置状态,在该副本中无法再次使用……】 「所以呢?你怎么活下来的?」小白六罕见地提起了点趣味,他一边看那个怪物书的界面一边开口询问,「我听你之前说的话,刘怀,那个刘佳仪的哥哥也活了下来,你们怎么在爆炸里活下来的?」 白柳懒懒地说:「在爆炸的最后一刻,我用鞭子拖着刘怀躲进了镜子里,鬼镜这个道具是我明确可以抵抗爆炸的,所以很侥倖地活了下来,其实我也以为会死,因为我和他生命值都太低了,被爆炸擦一点边就会死,但最后运气好,只是被炸昏迷了,刚刚才醒。」 「那苗高僵他们死了吗?」小白六问。 「很不幸的是,他们也没有死。」白柳计划失败了也没有任何沮丧的情绪,而是很客观平淡地评价,「是我计算失误,苗高僵最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自我攻击让精神值下降到20以下,面板狂暴抗住了这次爆炸。」 「但他们的生命值也受到了一定损耗,爆炸之后护士很快上来把他们两拖下去了,现在正在手术室抢救,我感觉至少明天这两个人要对你们动手比较困难了,护士不会允许,福利院那边也不开放。」 「很多投资人本人,和他们的床都因为这次爆炸受伤了,床上的血灵芝也是,现在也在抢救,因此医院取消了明天的匹配,总得来说我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小白六静了很久没说话,他只能听到那边白柳渐渐虚弱下去的唿吸声。 其实有点噁心的是,他还挺想问白柳的情况怎么样,但是问出来他又觉得好噁心,所以就这样沉默地僵持着。 」餵?你再不说话我要举报你消极陪聊骗钱了。「白柳闲散地开口了。 「你怎么样?」所以还是问出了口,小白六面无表情地快速说,「稍微有点噁心,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你的情况,毕竟你为了给我制造机会都要死了。」 断了一只手,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很困难地用另一只被炸的破破烂烂的手接电话的白柳仰头看着被他自己炸出了一个大洞的天花板。 外面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沉沉的夜色,他躺着的地面和天空都是这种被火炭肆意灼烧之后的颜色,这让他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死了,他已经变成了飘浮的灵魂,在没有星星的天空上给另一个十四岁的自己打电话。 「还好吧。」白柳笑着收回目光,他有些疲倦地说,「所有人都还活着,今晚我们都干得不错。」 第109章 爱心福利院 挂了电话之后,白柳侧头看向旁边艰难地喝精神漂白剂的刘怀——这哥们儿两只手都被砍断了,现在就跟讨口一样艰难地缩成一小团叼着瓶子在喝,呛得到处都是。 之前白柳想餵刘怀,但是他自己也只有一只手,小白六电话一过来刘怀就让他先接电话,现在白柳接完电话了,伸手把瓶子拿起来餵刘怀,刘怀看了白柳一眼。 白柳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地把瓶子往前递了一下。 刘怀还是伸头去喝了。 第280页 刘怀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满脸是灰黑,像条流浪狗一样从别人的手上喝水,他知道有很多观众正在看着他这一幕丑相,随着精神值的恢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情绪的激盪让他脸上大滴大滴地流下眼泪。 「你哭什么?」白柳举着瓶子淡淡地问,「不是活下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刘怀的精神值还没有完全回復,他就像一个好面子,这个年纪很容易觉得自己丢脸的的男大学生一样偏头遮脸,不让白柳看他。 刘怀蜷缩脖子,低着头嗓音沙哑:「……我好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是有点像。」白柳不带任何情绪地点评了一句,他抬眸看着刘怀,另一只手臂被切断下来的伤口还在渗血,「我们两个现在都很像流浪狗,但至少我们是活着的流浪狗,所有人都活着,你妹妹也是。」 刘怀死死咬住白柳手上那瓶精神漂白剂的瓶口,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呜咽着痛哭出声。 没有手臂的刘怀哭着弓起了身子,他弯下腰,头抵在白柳的手上一直深深地弯到地面上,就像是在给白柳磕头,含煳不清地哽咽着道谢:「……谢谢你救我,谢谢另一个你救我妹妹。」 离爆炸还有几秒的时候,刘怀以为自己会死,因为没有双手,用尽体力的刺客可以说对于白柳这个利益至上的人来说没有一点作用。 但是白柳冒死地从火光里冲过来,用鞭子把他拖进了镜子里。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另一个会救你妹妹,他的理由我不太清楚。「白柳垂下眼帘,他平举手臂,把抵在他手腕上弯腰的刘怀给扶直,不冷不热地直视刘怀泪流满面的脸,「但我救你是有理由的,因为你也救了我,这是我们之前就商议好的交易合作的内容,如果你成功拖住了苗飞齿,那么我就会尽力救你。」 「一定要说的话,我是个守信的流浪……」白柳看着刘怀不停流泪的眼睛,他很平静地说,「流浪狗吧。」 三十七分钟前,913病房。 刘怀不安,焦躁地来回踱步,他时不时转头过去看坐在床边的白柳,他深吸一口气:「你真的要埋伏击杀苗飞齿和苗高僵?!这两人是s-级别的玩家,如果我们不能一次成功,那我们都会死!」 「所以我们必须要一次性成功。」白柳不疾不徐地说,「他们应该对木柯这个身份起疑了,这个点,我觉得他们应该去病房里找过我了,但我现在不在病房里,那么他们就会搜寻其他的地方来抓我这个【木柯】。」 「但他们应该都猜不到木柯会在病案管理室里,所以他们在医院里是找不到木柯的,但是木柯在九点十五之前肯定要回病房,因为医院的其他地方护士会出来清场,我猜他们应该会木柯守株待兔。」 「守在哪里?」刘怀紧张地问,「木柯的病房里吗?那他们岂不是不会过来了?」 「守在木柯的病房里面太蠢了,因为一旦木柯不回自己的病房,而是回了【白柳】的病房或者其他的空病房内,那么这两个人就会被困在木柯的病房里,因为护士会巡逻,当然他们可以钻护士巡逻的空隙出来在其他病房找木柯,但是这样麻烦就翻倍了,并不是一个很明智的方案。」 白柳看着刘怀:「如果我是苗高僵,我觉得更有效可行的方式是守电梯。」 「木柯不可能走安全通道,因为他的个人面板完全不足以抵抗那边的怪物,他们木柯更有可能的方式就是走电梯,苗高僵他们只需要在九点到九点十五这个空隙等在电梯的门口旁边,看电梯动了就摁下按钮就行了,因为这个点所有的护士都在交班,会坐电梯的只会是偷偷跑回自己病房的病人——也就是木柯。」 「抓到木柯之后,苗高僵一定会想弄清楚木柯和我的计划,但木柯不会轻易开口,他自然就会想到在那个我和木柯用来交流的键盘上下功夫。」白柳神色平缓地继续说,「我会从这个键盘透露一些他可以理解的信息过去,比如【9】【0】【6】,在这种情况下,苗高僵不会怀疑自己得到信息的真假。」 「并且因为明天就要领养小孩,为了避免我们在明天关键的时刻造成影响,苗高僵一定会今晚来杀我。」 「而这种他们主动来杀我的情况下,主动权在他们那边,他们不会对906房间内的人有过多心理防备。」白柳抬眸看向苗飞齿,「这为你偷袭成功创造了有利条件,刘怀,这次的计划的主要人物是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你之前和牧四诚玩的【盗贼和刺客】的常规套路,但这次是你这个刺客担任主要任务。」 「……我知道。」刘怀也坐在了床边,他旁边坐着白柳,刘怀低下了头,他双手握成拳抵着额头,「但白柳,我从来没有担任过主攻手,一直都是四……牧神做的这个事,你把计划的所有筹码压在我身上,风险太大了。」 「这个计划有三步。」白柳轻声说,「第一步,苗飞齿苗高僵前来突袭,打开门你偷袭拖住苗飞齿,我从苗高僵的手上偷出木柯,让他下去找护士,那么在木柯下去找护士的情况下,苗飞齿必然就会缩短进攻你的时间,转而来进攻我。」 刘怀没有抬起头,他的声音越发嘶哑:「这种情况下,如果苗飞齿想要缩短对决我的时间,并且不想被我这种时不时找时间就能扰乱他进攻刺客打扰攻击,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缴械。」 第281页 「直白来说,也就是砍断你的双手。」白柳毫无情绪起伏地说道。 刘怀的头埋得很低了:「……是的,这是最快的制裁一个……很善用双手的玩家的办法。」 「但这也有好处,在砍断你双手之后,他绝对不会怀疑你还有攻击能力,会放松对你的监管,这就进入了计划的第二步,我会拖住苗高僵和苗飞齿给你面板爆发的时间。」白柳把同时拖住两个s-级别的玩家说的极其轻描淡写,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做不到这件事,「在你面板爆发之后,你可以使用你的那个技能【闪现一击】,使苗高僵陷入僵直状态。」 「那这样就进入了计划的第三步,你挡住苗飞齿攻击,只需要一两秒我就会拖出炸弹……」 刘怀勐得抬头打断了白柳的话,他脸上全是惶恐:「白柳……我觉得我做不到在刺了一次苗高僵之后,又挡住苗飞齿对你的攻击,这个方案风险太大了白柳,你把后方完全交给我,你会死的!我也会死的!」 「但你和牧四诚合作那么多次,他把后方交给你,你不也没有让他死吗?」白柳的眼神平静地就像是激不起波澜的湖面。 刘怀哑然无声许久,闭了闭眼睛:「……但是我让他失去了双臂。」 「你的确用你的手中的匕首背叛了牧四诚,但你现在没有手可以背叛我了。」白柳好似在询问意见般看向刘怀,「刘怀,我做事情的风格是在事情发生之前,我一向喜欢先假设对方能做到,你的确能对吗?」 刘怀轻声说:「我不知道。」 白柳毫无波动地收回了目光:「那就先试试吧,做不到再说。」 「如果……死了怎么办?」刘怀声音有些发颤地问。 「你挡住了苗飞齿,我就不会轻易死,我不死,我就不会让你死,如果你没有挡住苗飞齿,死了。」白柳很平淡地说,「那我多半会跟着你一起死。」 刘怀怔愣地看着白柳,白柳斜眼看他:「怎么,我给你陪葬还不满意?」 居然真的没有死。 刘怀从镜子里被白柳拖出来的时候,他恍惚之间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地狱,直到看到自己依旧断裂的双臂才有些恍然地反应过来他还活着,白柳很迅速地就给他灌了精神漂白剂,刘怀呛咳着喝了,很快小白六的电话就来了。 在白柳挂断电话之后,刘怀被他餵得精神值恢復了,才踉踉跄跄站起来,苗飞齿和苗高僵被护士抬下去之后,他和白柳才敢从镜子里出来,这样导致了护士以为上面没有人,现在还没有护士来救治他们。 白柳倒是不怎么着急地躺在还在发烫的地面上:「等下木柯会上来找我们的。」 白柳这个【投资人】的壳子皮十分的厚,这种刚刚爆炸过后的地面躺着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烫的,他的稻草床也被炸了个稀巴烂,刘怀盘腿坐在地面上,他靠着也被炸得漆黑的残墙,仰头看没有光亮的天空,不知道看了多久,刘怀突然低下头看向白柳,他犹豫踌躇片刻。 「我现在把灵魂卖给你,你要吗?」 「要。」白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是我现在游戏管理器在小白六那边,等他还给我再拿你的灵魂,你开多少钱?」 刘怀怔了怔,他似乎被白柳这幅放在眼前的便宜一定要占的模样逗得笑了一下,很温柔地弯起了眉眼:「我以为你不会要,毕竟我多半会死在这个游戏里,死掉的我的灵魂对你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吧,应该。」 「但如果你真的要买的话。」刘怀轻声说,「四哥卖给你,你给了多少啊?」 白柳略有些警惕地看向刘怀:「你不要想开牧四诚那个价钱,那个太高了,那个价我就不买了。」 「……我不要那么多。」刘怀真的被白柳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他刚刚也是鬼使神差地随口一问,没想到灵魂交易这种听起来很邪恶的事情在白柳这里居然变成了讨价还价的普通交易,他沉重的心情也散去不少。 刘怀垂下脏兮兮的眼皮,声音很轻微,「卖给你,一积分吧,一积分就行。」 第110章 爱心福利院(64w加更) 「我只是想给我的灵魂, 找个可以嘱託的人,我听公会里有个人告诉我,死在游戏里的玩家灵魂会被系统回收。」 他静了静:「我不想那样。」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提及关于灵魂交易内容涉及违规, 小电视播放中会自动屏蔽消音处理,请玩家刘怀减少提及次数, 否则系统会考虑封锁玩家刘怀的小电视】 刘怀静了静。 「除了灵魂, 我还有东西可以给你,白柳。」刘怀抬起泪水干涸的眼睛, 「这个东西比我灵魂有用, 毕竟我要死了, 我的灵魂对你来说就是一张纸币而已,你没有办法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价值,但只要你和我签了这个, 在我死后,你可以随便使用我的个人技能,就像是这个个人技能是你拥有的一样。」 刘怀面前浮现出一张很奇异的, 泛黄羊皮纸质地的纸张。 纸张像一张没有燃烧完的灰烬,飘飘摇摇地下落, 白柳伸手去够, 羊皮纸便落在了白柳的手里。 白柳抬眸看过去: 【《关于玩家死亡前个人技能转让的甲方乙方的二十四项相关通知及各项说明》】 【甲方玩家死前自愿将自己的欲望衍生物个人技能自愿转让给乙方玩家,如若乙方玩家同意继承甲方玩家的个人技能, 那么乙方玩家同时也要继承甲方玩家的欲望,成为甲方玩家欲望的承载, 替他实现他的欲望……】 第282页 【……若乙方玩家已经拥有欲望较为强势的衍生个人技能, 因玩家欲望饱和,签订协议获得甲方玩家个人技能的乙方玩家无法承载过多欲望,获得的第二技能会出现一定的缩减, 若继续获得第三技能,使用效果会持续缩减,因为乙方玩家使用转让获得的个人技能时如若效用不佳,非系统缘故,望两方转让玩家了解……】 【……签订协议前,甲方玩家有义务告知乙方玩家自己的欲望由来,希望乙方玩家在听取深思之后,再决定是否要签订协议……】 【该协议签署单位为双方灵魂,一旦签署后在灵魂溟灭之前双方不可反悔,该协议涉及欲望和灵魂,需要双方发自内心地自愿签署,无法强迫签订】 【协议一式一份,签署后即可录入双方系统,协议原稿件由公正公立机构系统代为保管】 【甲方:——】 【乙方:——】 在简单浏览过之后,白柳看向刘怀:「我现在签不了,系统不在我这边,签完了我也无法录入,并且从各种层面上来讲,你的这个协议对我限制都太大了,我需要继承你的欲望,获得的你的技能作为我的第二技能也并不是可以完全发挥作用。」 说着,白柳看向了刘怀被斩断的双臂,刘怀的一对匕首被他召回放在他的脚边,纯黑反光的刀面上浮凸雕刻着【blood】。 白柳顿了顿:「但你的技能的确很有意思,的确是你最有价值的东西了,但是在我身上发挥不出最大的功效。」 「而且你的主要目的是想让我继承你的欲望吧——保护刘佳仪。」白柳不冷不热地说。 刘怀惶恐地抬头看向白柳,他已经拿出他压箱底的筹码了,但白柳并没有表现出热切的想要得到的欲望,这让他有些慌张。 「你不要我的这个技能吗?」刘怀发颤地问。 「也不会不要,你的技能很有用,但不是在我身上,这份协议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他比我更适合你的欲望,也更能发挥你的技能的能力。」白柳掀开眼皮直视着刘怀,「看你愿不愿意改变转让人了。」 刘怀有些迷茫地问:「是谁?」 白柳说:「木柯。」 ———————— 木柯满脸黝黑咬牙切齿地从被炸得一片废墟的下层楼往上层爬,一边爬一边被还滚烫的水泥断面烫得斯哈斯哈。 木柯因为疾病原因不算体能很好的类型,爬这种东西很花他时间,但好在护士都去抢救被炸得半死不活的病人去了,他拥有足够的时间往上爬。 他费了吃奶的力气,终于爬上了白柳他们所在的九楼,一上去木柯就疯狂地飞奔906病房,跑得自己都摔了几跤,眼泪花都给摔出来了,当看到断了一只手的白柳面色寻常地在和刘怀交谈着什么的时候,木柯没忍住哇地一声跪地就给哭出来了。 他担惊受怕一晚上,下去喊护士的时候看到九楼爆炸的时候差点魂都飞了!连滚带爬不要命地往上沖! 幸好白柳没事! 木柯一边擦眼泪一边往白柳身边蹭:「你吓死我了!」 「先别哭,谈正事。」白柳用那只手捏住木柯的肩膀把他往刘怀旁边一转。 眼泪汪汪的木柯有点懵地看着一脸严肃正在审视他的刘怀,刘怀的那目光盯得木柯有点发毛地止住了眼泪,他往后缩了一点,声音也小了不少:「……什么正事啊?」 白柳拍拍木柯的肩膀:「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几岁了,家里条件怎么样,未来对婚姻家庭是怎么安排的,准备要几个孩子,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什么学歷,交过几个女朋友男朋友。」 「??????」什么东西?!我是要和这个叫刘怀的相亲吗?! 木柯愈发摸不着头脑,但白柳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木柯,示意他开始。 木柯虽然还一头雾水,还是很顺从又拘谨地开始自我介绍了:「哦,哦,我家里条件还不错?反正几百个亿应该有吧?我也不算很清楚,你需要了解我回去帮你问问,我今年快21了,不抽菸不喝酒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未来的婚姻……这个我还没有想过,没有交过男朋友女朋友,学歷的话是本科,但是想念硕士我随时可以考。」 说完,木柯用一种求救的目光看向白柳,使眼色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柳扬了扬下巴:「你也介绍一下自己吧,刘怀。」 刘怀沉沉地深吸了一口气,他用一种略微挑剔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木柯:「我内心满意的人选其实不是你,我更想要白柳来,但没办法他不接,你看起来也还可以。」 木柯惊愕未定地看向面不改色的白柳,眼神里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量——你已经和他相亲相过一轮了?!你不要让我来?! 白柳把羊皮纸递给木柯,示意他看,木柯低下头看了起来,等再抬起头看向刘怀就是满眼复杂了。 ……这人是要把他的个人技能转让给他吗?虽然很早之前白柳定计划的时候他就知道刘怀的死是一个不可调和的定局,但没想到…… 「我有一个妹妹……」刘怀絮絮叨叨地和木柯念了一会儿刘佳仪的一些事情。 白柳耐心地等他念完,然后才开口,他用一种近乎洞察一切的目光凝视着刘怀:「你欲望的核心是什么?刘怀,你要让木柯来承担你的人生欲望和妹妹,你就要对他坦诚一切,不然我不会让他轻易签这个协议,这个协议是镌刻在他灵魂内的,而他灵魂完全归属于我,我需要对我手中的灵魂负责。」 第283页 「我需要知道一切。」 刘怀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是否花两百积分购买消音服务?】 【确定。】 【系统提示:购买成功,接下来十分钟内你说的话会被消音,小电视观众无法听到,请开始无所顾忌地畅言吧!】 刘怀侧过了头,眼眶发红地干涩开口了:「……我和佳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我们的家,在很远很小很偏僻的乡下,你们可能想不到这种乡下有多偏,下车之后要穿筒胶鞋走一个半小时,下大雨之后甚至会封路,路上全是泥巴,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刘怀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那个泥泞的,黑漆漆的小乡村。 「我小时候有过姐姐,但后来在一个下雨天淹死在堰塘里了,我爸就站在那个堰塘旁边等我姐姐挖鱼给他,他没有下去救在泥巴里挣扎的我的姐姐,我那个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爸虽然有送我去读书,但他别的事情什么都不管,之前是我姐姐养我,后来他偶尔会养我,我爸说我妈很早就跑了,我也不知道她跑什么地方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刘怀脸上流下眼泪,他目光游离而空洞。 「我很想地离开那个地方,我很努力地念书,但我并不聪明,所以念得不好。」 「后来有一天我们村考上了一个名牌大学生,是我姑姑的女儿,村里给发了两万块钱奖金,那对于我们来说可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从那天开始我爸就变了,他之前从来不关心我的成绩,从那之后他会每天每天地问我的成绩,只要我考得不好他就开始打我,面红耳赤地骂我说都是我爷爷的种,怎么我一个男的就考不过我姑姑的女儿,她一个女的除了能怀孕到底比我这个正经刘家的根强在什么地方。」 「但是他打得越厉害,我就越害怕,我一考试拿笔手就开始抖,我的成绩越来越差,他终于有一天觉得我可能真的就是个窝囊废,他放弃了打我,我松了一口气,他说要找我堂姐,也就是那个考上名牌大学的堂姐来给我辅导几个月,我当时很开心。」 刘怀静了特别特别长时间,久到白柳以为他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但他突然像是完全接受不了一样弯曲着腰,咬着牙关深吸一口气,最终凄荒地惨笑了一声: 「你们知道为什么佳仪生下来就看不见吗?」 白柳明白了,他也静了几秒,目光看向夜空,语气很淡:「很多先天缺陷的畸形儿是因为近亲生育导致的,刘佳仪也是,对吗?」 木柯勐得意识到了白柳的话的意思,他惊疑未定的目光停在刘怀身上,背上起了一声鸡皮疙瘩:「我操……不是吧?!这么无法无天?!没有人管吗?」 刘怀就像是一根被残酷重担压垮的骨头,他的头深深,深深地垂了下去。 刘怀声音嘶哑干裂,好似嗓子里含了一块木炭,他好似嘲讽地又哭又笑: 「不会有人管的,因为太脏了,脏到没有人愿意管,所有知道的人都当做是丑闻遮遮掩掩,不被允许说出去,堂姐怀孕之后想要报警堕胎,但是我爸说她肚子里的一定是个新大学生,各种耍泼皮无赖,他又是刘家的唯一的儿子,在我爷爷的协调下,最终他得逞了。」 刘怀的眼睛闭了闭:「……而我的堂姐在几个月之后没能回去继续上她的大学,在佳仪早产之后不久,她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样,自己去挖鱼淹死在了堰塘里,而我的爸爸也站在堰塘边,看着表姐在泥泞里挣扎,没有去救她。」 「我开始发了疯一样的学习,我考上了名牌大学,拿着那两万块带着佳仪从那个小乡村里跑了出去,但很快我爸爸找上了门来,他要求我给他钱赡养他,他折磨佳仪折磨我,我千万次在暗处窥探着这个男人,恨不得一刀杀了他,但我又不敢,我捨不得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捨不得佳仪。」 刘怀哽咽着,他的眼泪砸在地上,压抑地,沉闷地嘶吼嚎哭着,就像是一头被刺伤却依旧不敢明目张胆反抗的懦弱野兽,跪在地上,头颅点在地上眼泪肆意崩流。 他的头旁边是那把镌刻了【blood】的匕首,仿佛从血液里自带的罪恶进入了他的欲望和灵魂,让他变成一条在泥泞里不断挣扎却无法逃离的痛苦的鱼。 「你就像是一个想要杀人却不敢下手的刺客。」白柳垂下眼帘,很平静地评价,「最后生成的个人技能都是砍掉人的精神值,不带伤害技能。」 「是的。」刘怀的额头撑在地上,他睁着没有神采的眼睛,「……我是一个懦夫刺客。」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的技能身份——(懦弱的暗杀者)背景故事线以及携带欲望已激活,是否开启转让个人技能?】 【开启】 刘怀缓慢地直起身子,他看向木柯,泪眼朦胧:「你能替我勇敢地活下去,拿起我的匕首好好地在这个游戏里保护刘佳仪吗?这是我唯一的欲望,你有承担的觉悟吗?」 木柯侧头有些无措地看了一眼白柳,他没有做好承担这么沉重的东西的准备,他在下意识地寻求白柳的建议。 白柳神色很淡然地看着木柯:「木柯,如果你是想问我的建议,那我现在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我建议你接受,拥有一个技能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接不接受是你自己的事情。」 第284页 「能力和欲望都是挂钩的。」白柳说,「当你选择拿起刘怀给你的匕首,你就要成为和他一样的刺客。」 「……我可以拿起你的匕首试试吗?」木柯略有些小心地问。 刘怀点头同意了。 木柯看着躺在地面上那两把镌刻了【blood】的黑色匕首,它们的表面流动着就像是不祥的禁忌黑色血液一般的光泽,木柯伸出手去握住匕首的柄,入手的瞬间他忍不住颤了一下。 这对匕首的柄在他的掌心轻微的搏动着,温热得就像是人的脉络和血管从他的手上生长,木柯虚弱的心脏因为匕首里强烈的欲望开始忍不住急速的跳跃起来,勃勃生机和仇恨从匕首里沿着木柯的手掌一路回溯至心脏。 一瞬间,木柯感觉自己好像能感受到刘怀的一生里所有激盪怨恨和极端感情。 他怔怔地和没有双臂的,狼狈不已的刘怀对视着,刘怀的脸上沾满块状的泥土,他的唿吸微弱,奄奄一息,就像是一条在干涸的堰塘里没有被捞起来的鱼。 泥泞里的挣扎的鱼的一生,原本是住在水晶盒子里的名贵猫不会理解的东西,但这一瞬间木柯和刘怀前所未有地前列共鸣着,他们虚弱的心脏以一个频率扑通扑通地跳动,似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们都只不过想活下去而已。 可惜不被世界允许。 「我同意。」木柯攥紧手中的匕首,他嗓音沙哑地说,「我要继承你的技能,做刺客。」 刘怀头颅和眼皮都疲惫地垂下去,他嗓音轻得像烟:「……谢谢你。」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与玩家刘怀正式签署《关于玩家死亡前个人技能转让的甲方乙方的二十四项相关通知及各项说明协议》】 【该协议玩家刘怀死亡后正式生效】 【第三方见证者:白柳】 第111章 爱心福利院(双更) 白柳和刘怀终于被姗姗来迟的护士给抬了下去。 这註定是一个混乱的夜晚,木柯跟在后面慌乱地跑,医院里那些小孩怪物似乎也被这场动静很大的爆炸吓到了,纷纷消失不见了。 在经过短暂又不专业的治疗过后,白柳和刘怀这两个没有受到什么爆炸伤,只是单纯失血过多的患者很很快又被抬出了手术室,送回了原来的病房。 其实本来护士们也想把他们两个送进重症病房的,但现在重症病房已经被其他的病人给填满了,白柳和刘怀这种伤势相对较轻的,只能待在自己的普通病房。 比如受到了重伤的苗飞齿和苗高僵,现在就待在二楼的重症病房,目前还都处在昏迷当中,眼看短时间是不会醒了,白柳当然也生出过现在就下去刺杀这两位的想法,但可惜的是重症病房里全是护士,他们根本混不进去。 并且他们现在也没有主要攻击力了。 刘怀双臂没了,白柳的体力和生命值也几乎耗尽了,碰一下就能死,只有木柯还好点,但也只有六点生命值了。 但木柯就算是拿着匕首下去砍,苗高僵躺在那里不动,木柯平砍一个小时都不带砍得破的苗高僵的防御的。 而且要是把这两人搞醒,先死的可能是他们——所以目前按兵不动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们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 白柳和木柯的病房都被炸烂了,他们回不了自己的病房,病房被白柳这次爆炸搞得极其稀缺,他们又不可能和其他怪物投资人住一个病人,在协调之后这三人如愿以偿地被护士安排在了一个病房——501,刘怀的病房。 刘怀躺在床上,木柯和白柳用书撕成一张张的纸垫在地上,准备凑合着过一晚上。 白柳布置完自己晚上的床之后,他并没有躺下来,而是拿着抽屉里的笔,把撕下来的纸张上铺在膝盖上,似乎在随意地写写画画着什么。 木柯好奇地探头过去看:「白柳你在写什么?」 白柳说:「我在整理目前的线索,游戏内和游戏外的。」 「哦!说线索,白柳!」木柯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始向白柳认真汇报起来,「我在下面翻病歷档案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虽然【续命良方】里说挑选小孩的【血缘纯正】的意思应该是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最好,但我在下面看病案资料的时候,发现大部分的投资人病人挑选的取血儿童——」 「——和他们毫无血缘关系,但最终也取得了比较良好的治疗效果,对吧?」白柳目不斜视地在纸面上写着一些东西,「像我们一样靠系统设定直接和自己的【儿童】有血缘关系的毕竟是少数。」 「按照常理和现实里的情况推断,大部分的投资人是不可能拿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儿童来搞这种偏方的,而且他们找福利院里的小孩也不是为了找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儿童。」 白柳随手画了一个福利院样子的小房子,又画了两三个瘦长鬼影样子的【投资人】,在福利院和【投资人】之间写了一句【大概率不存在血缘联繫】。 白柳的笔在纸上若有所思地点点:「所以血缘关系只是【续命良方】里【血缘纯正】的一重意思,很有可能只针对于我们这种系统给我们捏了和我们有血缘关系的npc儿童的玩家而言的,而对于这里的其他投资人和现实里的那些企业家,这个【血缘纯正】明显还有别的定义。」 「也就是符合这个【续命良方】里这个定义的儿童不止是有血缘关系的儿童,还有别的儿童符合【续命良方】里【血缘纯真】的标准,我在下面翻病歷资料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木柯点头贊同白柳的说法,很快他又有点迷惑:「但我其实不太明白投资人挑选这些抽血小孩的【血缘纯正】的具体标准是什么。」 第285页 「如果【血缘纯正】是要求孩子的血型和【投资人】标准一致的话,我记忆里的他们挑选的小孩血型无论是以abo,还是以rh来分型,投资人和抽血儿童都有不一致的。」木柯按照自己的记忆,条例非常清晰地阐述分析着。 「并且我根据所有被挑选的小孩的查血指标做了粗略地记忆分析,但无论从生化指标,血红蛋白的含量,我连这些小孩的背景信息和地域都记下来了,也看不出【投资人】挑选【儿童】的标准,我其实搞不太清这个【血缘纯真】的定义。」 木柯的眉头越发困惑地紧锁:「并且我在大量地阅读记忆那些病案资料后,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点,那就是大量被挑选的用来抽血的儿童都不太健康……」 「——都有各种不同的缺陷,或者说先天性疾病对吧?」白柳的眸光定在自己纸面上的某个点上,「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投资人不挑选健全的儿童,而是偏爱这些更加虚弱看起来有各种先天性疾病的儿童?」 「对。」木柯飞快点头,他有点惊奇地看向白柳,「你怎么知道?这还是我在看了很多病例资料之后发现的一个规律。」 「其实之前我有想过这个点,但我以为是我这种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想出来的方向,太匪夷所思了,但刚刚刘佳仪的身世验证了我的想法。」白柳眸光沉沉地在福利院上画了一个小女孩,用铅笔把她的眼睛黑涂黑了,语气莫名,「这个【血缘纯正】和血型,生化指标,血红蛋白的含量这些生理上的指标都没有任何关系。」 刘怀听到刘佳仪的名字,艰难地翻身坐了起来,他看向白柳。 而白柳垂眸看向那个纸面上的小女孩:「这个【血缘纯正】指的是这些小孩在伦理上保持了血缘的纯正。」 「他们都是近亲繁衍出来的儿童,所以充满了先天的缺陷。」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主身份线解锁隐藏支线信息——血缘纯正的真正含义】 【系统提示:在所有的儿童当中,有一位特殊的儿童,ta一个人的血就足够能救助一位投资人玩家,不需要更多的血液浇灌,也不需要血缘关系的对应,ta是《爱心福利院》此游戏当中的万能解药儿童哦!猜猜ta是谁呢】 白柳这句话一说出来,病房里安静了好几分钟。 木柯才嵴背发凉地轻声问道:「……不会吧?这些投资人是在故意寻找存在先天残缺的儿童?」 白柳在纸上随意地画了一个方框和一个圆圈,中间用一道代表交配的直线连接起来,然后在上面又写了一个【aa】和一个【aa】——木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生物遗传图谱。 「常规来讲,我们每个看似正常的人都有携带一定不正常隐形基因的概率,而近亲繁衍会加大这些隐形基因集中的概率,也就是导致先天性畸形儿的产生,这个概率叫近婚系数。」白柳神色说,「我的医学常识一般,但为了做游戏看过一些相关书籍,据说近亲繁衍也会增大染色体畸变的机率。」 木柯心情复杂地想,白柳平时为了做游戏都在看些什么东西啊……难怪做出来的游戏大部分过不了审…… 「这些投资人要的【血缘纯正】的儿童和【畸形儿童】并不是直接对等的,近亲繁衍的确会加大畸形儿产出的概率,但不代表畸形儿都是近亲繁衍的,这两者之间的条件既不必要也不充分。」木柯陷入了思索,他撑着下巴反问,「而且这些小孩到福利院的时候,很多都是无名无姓的,并不知道具体家庭背景,只知道来的地点,这些投资人是怎么确定这些小孩就是【血缘纯正】呢?」 「这里面还存在一个筛选机制。」白柳缓缓抬眸,「他们在选择特定疾病的畸形儿童来收养,比如白化病,先心,包括刘佳仪的这种情况,然后在从剩下的小孩里再次筛选出【血缘纯正】的小孩。」 木柯有些迷茫:「但是小孩的父母之类的相关信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怎么从这些小孩里筛选出【血缘纯正】的小孩?近亲这种标准根本没有筛选的办法啊……」 「有办法的。」白柳淡淡地说,「你不是已经看过一遍这种筛选过程了吗?」 木柯一怔:「我已经看过……」 他勐得意识到了什么,偏头看向了白柳手上的纸张,白柳刚刚画了一个血灵芝状的大蘑菇。 木柯有些无法置信地恍然开口:「……福利院毒蘑菇中毒事件……」 「血灵芝是吸儿童血生长的真菌菇类,它需要【血缘纯正】的小孩的血才能正常生长,血灵芝就是一个很好的筛选标准。」白柳在蘑菇上漫不尽心地涂涂画画,「儿童食用它之后能被它寄生不会出现明显中毒迹象,而是轻微贫血迹象的小孩,那就说明血灵芝在吸这些小孩的血,那这个小孩就是符合【血缘纯正】的标准的。」 「现实里的福利院时不时就会出现儿童菌菇类中毒的事情,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在筛选符合标准的儿童,但之前可能因为控制了食用的含量,这些小孩并没有大规模的中毒导致死亡,而吃了之后没有出现中毒的小孩,也就是符合【血缘纯正】标准的小孩,我猜测很有可能在六一儿童节前后,在和投资人简单核对确认过后,这批小孩就【离家出走】逃离福利院失踪了。」 白柳懒懒地说:「但是到底是这些小孩自己跑的,还是被投资人挑选好了之后,被福利院偷偷运送到这些投资人的家里当成血包,这可就说不定了。」 第286页 木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搓了搓自己的双臂,迟疑地开口问道:「……但是这样的话刘佳仪这次的中毒案件就说不通啊……」 「对!!」刘怀面色黑沉地加入了讨论,他的脸上还有恐惧,「佳仪出事的时候,这个福利院已经没有投资人来筛选他们了啊!为什么还会出现这么大规模的中毒事件!」 白柳掀开了眼皮,他淡淡地看向床上的刘怀:「现实中的福利院濒临倒闭,没有人愿意接手这些被抛弃的【儿童商品】,但这些【商品】的实际价值却是很高的,等同于生命的价值,如果你是这堆商品的保管人,你会怎么做?」 坐在床上的刘怀惊愕未定地看着白柳,似乎畏惧这个人如此冷漠地把儿童比作商品。 白柳无动于衷继续说了下去:「如果我是这个福利院的院长,为了进一步从这些【商品】上获取更多利益,我会自主地开始筛选程序,挑选这堆商品里最有用的,并且销毁那些无用的浪费资源的商品,并且以这些被筛选出来的优质商品作为【筹码】,开始进一步接触新的投资人。」 说着白柳看向了木柯,木柯勐得想起自己的爸爸似乎准备投资这个福利院,他疯狂摆手:「虽然我爸不是什么大好人,但是如果福利院的院长向他提出这种……这种建议,他不会接受这么丧心病狂的提议的!他是个有道德底线的人!」 「真的吗?」白柳骤然放低了语气,他前倾身体靠近了木柯,木柯下意识地被白柳眼神看得后退了几步。 白柳漆黑的眼珠子在朦脓昏暗的病房里显得鬼魅又充满一种很奇异的专注,他那样看着你,似乎要用眼神从你的大脑深处勾出你最见不得人的想法。 「如果我告诉你父亲,这五个孩子已经马上就要被身体里的血灵芝吸血吸干了,你不要他们也会死,你去报警我就现在立马杀死他们,你这样做真的是在浪费这些孩子的命……」 「……你年纪这么大了,有个癌症三高什么难免的,不准备为自己准备点什么后路吗?你的孩子也是先心吧,这个血灵芝可以治百病,包括对你的孩子……」 「……这些孩子你死前让他们过够好日子就行,反正也都是畸形的孩子,长大之后也没有办法进入社会,活着就很辛苦,只能一直活在这个狭隘的福利院里……」 「……有些孩子其实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和自杀倾向,我们用了各种办法都没有纾解,因为是先天的,你也知道近亲生的,活不了多长时间,他们都是自愿的,对,怎么会强迫这些孩子呢?我们都是好好和孩子说的,说未来一段时间给他们蛋糕糖和玩具,然后他们都高兴得不得了…… 「……你让他痛苦地过二十几年,越长大越痛苦,还不如让他简单快乐给他充足的物资活这几年,而且有些就算不这样做,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们是福利院,是做好事的地方……」白柳垂下眼帘,用一种就像是在勾引人堕落的声音对已经吓得瑟缩到墙角的木柯轻声说,「我们比你更爱这些孩子,怎么会害他们呢?而且你这样做是在救他们,让他们这辈子过得好点,然后送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 白柳缓缓抬起眼皮,用一种早有预料的眼神很平静地看着木柯:「现在呢,你的爸爸会怎么选?」 木柯被白柳那个眼神看得心脏一阵一阵地发麻,他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要奢望用人的道德去约束他们获取利益。」白柳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因为这只会导致获取利益的方式最终以道德的样式呈现。」 刘怀瘫坐在床上,他怔愣了好久,他感受到了很久违的抓心的恐惧,缓慢地开口:「……白柳,如果佳仪现在被这个蘑菇选中吸血的话,那是不是不尽快通关找出解决这个血灵芝的办法,佳仪会被……」 白柳静了静,他没有回答刘怀的话,而是退回了他原来坐着的地方,双眸沉沉地看着他手中纸面上那个被他画出来的小女孩。 黑白线条勾勒出的小女孩蜷缩着双腿,白柳在她身上写了一个血量——50(?)。 这代表了刘佳仪的血量未知并且处于持续消耗中。 爱心福利院,周三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手工教室。 除开白柳之外的另外四个小孩被关进了福利院后方的一个手工教室里,老师将这四个孩子关禁闭反锁在这里。 这个手工教室在福利院很里面的位置,三面墙都没有窗户,唯一一面有窗户的墙正对的也是走廊,对面就是厕所——护工和老师时不时地过来上厕所,这导致这个手工教室非常适合用来做一个小型监狱,锁住一些想要跑出福利院的不乖的儿童。 教室内有一些画布,涂胶,布头等等可以用来做手工的东西,随意地散落在地面上,这也是他们之前给投资人做礼物的地方,但这些东西散落在地面上陷入不是因为儿童们昨天做了礼物,而是因为暴怒且焦躁的小苗飞齿。 他疯狂地把所有东西都扫到地上,在教室内走来走去,苗高僵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作,苗飞齿突然转身对着苗高僵怒吼:「你他妈倒是想想办法!明天我就就要被抓去抽血了!那我们就都完了!死了!」 苗高僵刚想开口,教室的门突然开了,老师牵着刘佳仪和木柯这两个脸色苍白的孩子从医务室回来了。 第287页 刘佳仪和木柯刚刚因为都出了问题被送去检查,刘佳仪吐血,木柯心口痛,检查完了之后为了避免他们逃跑,还是被老师送到了这个小型监狱一般的【手工教室】。 老师对着木柯和刘佳仪说:「你们两个没有什么大问题,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等明天投资人来了,带你们去私人医院看病,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逃出来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关上了门。 木柯奄奄一息地捂住自己的心口蹲在了地上休息,刘佳仪蹙眉靠在了墙上深唿吸,她的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这两个小孩看起来都不像是老师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样子。 苗飞齿一见这两个拖油瓶就火大,手高高举起,向前冲过去嘴里骂道:「妈的,不是你们我们也不会没跑出去!」 眼看巴掌就要落到他和刘佳仪的身上,木柯下意识地站起来挡在了刘佳仪的前面,伸手接住了苗飞齿落下来的手,嘴里辩解了一句:「没有我们你们也跑不出去啊!外面都是怪物!」 刘佳仪一脸虚弱靠在墙面上缓缓滑落地面,她浅色的唇在自己捂住的指缝间因为用力唿吸轻轻开合,看着比木柯的情况还要差一些。 苗飞齿看着这样虚弱的刘佳仪忽然吞了一口口水,他一把抓住挡在他前面的木柯,扯开木柯一步一步地靠近了墙角的刘佳仪,眼睛都有些一些发直了,喉结因为不停地吞咽唾沫而上下滑动着:「妈的,明天我就要被人吃了,我还没有吃过一口我想吃的……」 第112章 爱心福利院(66w加 被苗飞齿推开的木柯又想挡在刘佳仪面前,他在这个年龄受到的家教就是要保护女孩子,并且苗飞齿很明显不对劲,他警惕地,壮着胆子张开双臂又护到了刘佳仪的面前:「苗飞齿,和你说过了!你没有跑出去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是敢对佳仪做什么,你信不信我告诉白六!」 一起逃跑又被抛下的经歷让小木柯迅速地和刘佳仪单方面地缩短了心理距离,他现在就把刘佳仪当成一个和自己一样弱,但又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妹妹。 在知道自己没有反抗苗飞齿的能力的情况下,小木柯虽然不清楚这两个人和白六达成了什么协议,但很明显白六可以控制住苗飞齿,所以木柯这位小朋友无师自通地搬出了告状大法。 木柯瞪圆了眼睛,语气却冷静又有说服力:「你不敢违抗白六的对吧?要是第二天白六看到你这么对我们,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苗飞齿往这边走的脚步一顿,很快他的表情就狰狞了起来,他一把挥开木柯:「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下场!给我滚开!我今天非要拿这个小瞎子开开荤不可,你他妈挡在我面前,我连你一起吃!」 木柯看着双目猩红的苗飞齿,没忍住打了个哆嗦,而刘佳仪突然大声唿喊起来:「老师!老师!」 走廊里偶然过来上厕所的老师听到了刘佳仪的唿喊,她有些不耐烦地推门进来:「你们又怎么了?」 眼看木柯要指着苗飞齿告状,苗飞齿眼珠子一转,抢先开了口,他大刺刺地站了起来,对着老师嘻嘻一笑:「老师,我和木柯和苗高僵起了一点冲突,我们打了一架。」 小木柯听到这句话一怔,但很快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木柯站了起来勐得大声说道:「我和苗高僵没有和苗飞齿起任何冲突!是他想要欺负……」 「就是起冲突了!」苗飞齿勐得拔高了声音打断了木柯的话,他眯着眼睛一边嘴角邪性地勾起,慢悠悠地转头看向老师,「老师啊,要是把我和他们两继续关在一起,我们说不定还会继续打架,打坏了谁也不好对吧?我下手又没轻没重的,木柯我记得是有心脏病吧?我给踹两脚要是给踹出事了怎么办?」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木柯气得脸都涨红了,还想继续反驳,但老师听了这话以后眉头一皱:「事真多,那把你们分开关吧。」 苗飞齿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老师,苗高僵在刚刚打架的时候也欺负刘佳仪,不过我是不欺负女孩的。」 木柯气得眼球都要突出,人急得蹦了两下:「屁!!」这是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能说出来最脏的脏话了。 「几个小屁孩还闹内讧。」老师简单地扫了一下全场,下了定论,「那就把你和刘佳仪关一起,都给我老实点不要在闹出岔子了。」 木柯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了:「老师,是他欺负……」 苗飞齿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木柯一眼:「你想好了再说啊木柯,我不和苗高僵一间房,要么和你关一起,要么和刘佳仪关一起,你想好和我关一起的下场了吗?」 他的眼神里带着极其赤裸血腥的食慾,那眼神看得木柯鸡皮疙瘩一身,连退两步,但木柯看了一眼刚刚喊了老师现在都还在喘气的刘佳仪一眼,他咬了咬牙,就要说我和你一间。 刘佳仪这个时候忽然缓缓站了起来,她的手摸索了两下,放在了老师对她伸出的手掌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老师,我们过去吧。」 木柯急得跳脚了:「佳仪!你别过去!」 刘佳仪听着声音,转头「看」向木柯笑了一下,眉眼弯弯,语气轻缓似乎有些愉快:「不用担心我,我有办法的。」 木柯怔了一秒之后,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刚才刘佳仪那个笑,让他觉得很奇怪地背后一凉——他觉得刘佳仪好像早就料到了苗飞齿会这样做,故意让他们关在一间房里。 第288页 而她纵容了苗飞齿的做法。 木柯想起了这女孩在提议离开福利院的时候杀死老师,这样可以拖延被发现的时间,但最终被白六否决了,说不能轻易处死福利院里的n什么c,木柯听得不是很懂,但刘佳仪很自然地说,如果出事可以推苗飞齿他们去顶吧? 刘佳仪身上有种近乎天真的残忍感,她聪慧,机敏,行动力绝佳,除了看不见她简直是个和白六一个等级的谋划家。 夜逃福利院的的这个计划是她和白六一起做的。 所有老师的查房规律,和钥匙的位置,以及出逃的大致方位都是刘佳仪这个盲女在短短一天之内就摸清楚了的信息,骗老师出来只花了她短短一分钟的时间,甚至这个小姑娘还想在出逃的路上弄死老师,防止后面的老师醒来之后追上来,但小白六沉默一会儿说,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不行,杀人对我们来讲太废时间了。 木柯看着苗飞齿和刘佳仪两个人被老师带着远去背影,心情还是忍不住忐忑了起来。 刘佳仪再怎么聪明,毕竟是一个小姑娘,她现在这么虚,和苗飞齿体力上的差距也不是可以靠智力抗衡的。 啊啊啊啊怎么办啊!木柯有点崩溃——要是白六在就好了! 老师把苗飞齿和刘佳仪关进了另一个手工教室。 刘佳仪默默地蹲在手工教室的右边下方的一个角落,她昨天就在这个角落里做娃娃,所以这个角落的箱子里还装着一些碎布头,她正蹲着一片一片地整理这些碎布头,整理整理着她的手突然被针扎了一下,涌出了一滴鲜血来。 「啊!流血了。」刘佳仪轻唿了一声,她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嘴里,垂下眼皮遮盖住雾蒙蒙的眼睛,似有些可惜般含煳不清地说,「……有点浪费,这是可以救哥哥的血。」 苗飞齿从进来之后就不断地在吞口水,他一步一步地从背后靠近了刘佳仪,他脸上的表情狰狞而狂热,就像是一个饿到了极致第一次看到大餐的饿汉。 在看到刘佳仪把自己扎了一下,白嫩的指尖渗出了一滴艷红的鲜血,这样极具色彩冲击力的「摆盘」更是让苗飞齿的心跳和唿吸都加快了不少,他走到了刘佳仪的后面。 「你在看什么啊佳仪妹妹?」苗飞齿准备给自己进餐一个友好的开头,他探头去看刘佳仪的布箱子。 昨天刘佳仪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带着微笑鼓捣她这个箱子鼓捣了一整天,但最后只拿出了一个丑兮兮的娃娃,针脚粗大简陋,简直不像是正常的针缝出来的娃娃,感觉四肢一扯就能掉…… 不过说起来昨天他看到了刘佳仪向老师要针,但老师说不能给她一个盲人这么危险的东西,所以是没有给她的,那她缝娃娃的针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苗飞齿终于看到了那个布箱子的内部,他的瞳孔忍不住一缩,刘佳仪笑意烂漫地回过头来,她歪着头:「没有针的话,只好用针头缝哥哥娃娃啦呀。」 箱子里扎在各种布料上的,是各种样式,还染着血的针头,其中有一个扎在一个半成品娃娃的头上,几乎扎到贯穿的地步。 而那个娃娃和现在的苗飞齿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好看吗?我做的娃娃。」刘佳仪缓缓地站起来,她苍白的脸上是天真无邪的笑,把娃娃背在身后靠近,手上拿出了一个注射器,一步一步靠近了苗飞齿,「按照二级游戏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至少需要1.6个小孩的血才能救一个玩家,我一个人的血应该救不了哥哥呢,麻烦苗飞齿哥哥爱心献血一下啦。」 苗飞齿后退半步屁股砸落在地上,他一边蹬动双腿疯狂后退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吼着:「老师!!老师救命啊!!!」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使用道具(寂静无声),无人可以听到你所在的空间的任何声音,请玩家尽情造作!】 【道具时效:一个小时】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使用道具(魔术空间),这是你的专属空间,只有你允许进入的人才能进入,只有你允许离开的人才能离开,你就是主宰这篇空间的魔术师!】 【道具时效:一个半小时】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使用肌肉松弛魔药,玩家苗飞齿副身份线失去全身力气肌肉松弛中……】 刘佳仪漫不尽心地在自己的系统面板上使用着道具,系统不断弹出一些新的标籤和指令: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因您的个人技能在《爱心福利院》内较为特殊,进入游戏之后为了游戏平衡性,对您做以下限制——】 【一:将您和您的欲望核心人物玩家刘怀的生命值绑定】 【二:您处于毒蘑菇中毒buff中,生命值会一直下降,请注意及时回復自己的生命值】 (註:该buff不为系统强加,为玩家从现实中自带的中毒buff效果,系统将buff效果轻微扩大做限制使用) 【三:您的个人技能解药的cd时间从1小时延长至6小时】 【四:您的血液是游戏所有玩家儿童中最符合血灵芝养育的血液,无需血缘关系的保证,您的血液也可以培育出治癒任何投资人绝症的血灵芝,您的血是这个游戏里的(万能血),可以充当任何投资人血灵芝的核心血液使用】 (註:在其他投资人玩家解密出该游戏背景线索之后,系统会为该玩家做一些适当的信息导向,让他们知道您的血液才是最佳的养育血液,当然是在保护您隐私的前提下,我们不会完全透露您的身份) 第289页 【五:……】 刘佳仪在收回面板的最后一刻,能看到她的个人属性面板上有一个银光闪闪的皇冠logo: 【国王公会高级成员:新星榜排名第一的玩家】 【技能身份名称:被诅咒的禁忌女巫】 刘佳仪收回面板之后,她垂落眼帘,看向在地上不停挣扎的苗飞齿。 苗飞齿就像是一滩烂泥那样瘫软在地上,他后仰着脖子竭力地唿哧唿哧地发出一点细碎的声响,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没有人可以听到你的求救声哦,飞齿哥哥。」刘佳仪蹲了下来,她歪着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吓得涕泗横流的苗飞齿,「我之前听过你的小电视视频,听说你喜欢一片一片地吃小孩身上的肉?」 「我也喜欢一根血管一根血管地抽你身上的血。」刘佳仪甜甜地笑了起来,她的嘴角甚至有两个小酒窝,「你见过从耳朵被抽血的小兔子吗?最后可以从这里被注射空气处死,据说会死得非常痛苦,相当于半窒息状态死亡,我之前只有一只小仓鼠,是我哥哥送给我的,我本来是想对它做实验的。」 「可惜它太脆弱了,很快就被我玩死了,我哭得可伤心了。」刘佳仪爱怜地抚摸苗飞齿的头,但她的语调却很轻快,「你想当我的小仓鼠吗?」 苗飞齿满脸都是泪,他看着刘佳仪手上锋利的,闪着光的巨大针筒,他费力地,恐惧地摇着头。 「小仓鼠没有拒绝的权利呢。」刘佳仪笑眯眯地说,「我开始了哦。」 第113章 爱心福利院 周三, 凌晨四点十七分?。 刘怀之前因为白柳的推测焦虑得不行,他本来就失血过多,再加上不肯休息一直担心自己妹妹, 生命值和精神值都?有下滑的徵兆,所以白柳干脆就乘其不备直接用安眠药迷晕了刘怀。 现在刘怀在稻草床上睡得很熟, 而白柳和木柯都?没睡, 他们还在整理和分?析今天获得的信息——主要是?木柯从病案档案室内获得的信息和白柳从小白六那边获得的信息。 木柯有点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在稻草床上安睡的刘怀——他想起了今天早上的自己,他发现白柳这傢伙聊天方式真的非常无赖, 一旦和你说?不通, 他就直接下药, 这做法简直,简直…… 总而言之不像个?好人的做法。 木柯缓慢地把视线移到靠在墙面还在分?析综合信息的白柳身上。 白柳靠在墙边,曲起一只腿放着纸张, 另一只腿随意?地舒展,脸上带着不明显的疲惫,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 但目光依旧清明镇定,他低着头继续用笔抵在纸面上写画, 语调平缓地说?:「现在我们大致弄懂了这个?福利院的运作机制和副本内大部分?的信息, 之前我所疑虑的点基本都?解释清楚了,但还剩两?点——而这两?点最?好不要当?着刘怀的面讨论。」 木柯一怔。 白柳抬起头扫了一眼病床上还在睡的刘怀:「第一点, 为什么刘怀和刘佳仪会被绑定在一起,生命值还被削弱到了五十?」 「我之前猜测过是?因为她中毒了导致的,但这种说?法有两?个?不太说?不通的点,第一为什么刘怀的生命值也被削弱了一半, 这个?虽然可?以根据游戏的绑定逻辑硬推,但现在综合了木柯你给?我的信息, 以及我昨晚从小白六和刘怀那边得到的信息,现在的我彻底推翻了这种可?能性,因为我发现了第二个?疑点。」 「第二点——」白柳眼睛冷静无比地看向纸面上那个?小女孩,用笔在他画的那个?瘦弱的女孩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无波无澜地看着刘怀,「如果刘佳仪是?因为近亲后?代,在现实中被筛选中了血灵芝的毒,或者换种说?法,刘佳仪被寄生了这种会吸血的蘑菇,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她在逃跑的过程中吐血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这完全不合常理,血灵芝不会浪费她的血让她吐出来。」 「还有一个?让我觉得很奇怪的点,就是?她吐血的点太巧合了,早不吐晚不吐,刚好就是?要逃跑摸到大门的时候吐。」白柳眼神微眯,「小白六当?时的迟疑和考虑是?对的,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会怀疑她是?不是?不想逃出去,故意?拖延。」 木柯听得渐渐开始头皮发麻,他看向白柳声音压低:「白柳,你的意?思是?……?」 「但现在在综合了足够多的信息之后?就就很明显了,她在对我,或者说?是?对小白六演戏和撒谎。」白柳眸色发沉地结论。 木柯的嵴背后?勐地窜上来一股凉气:「但刘佳仪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她留在福利院内对她自己毫无好处啊!」 白柳的目光挪到了睡在床上的刘怀的脸上:「她应该是?想救她哥哥,想留在福利院内等?她哥哥过来抽她的血。」 「但是?这样她自己会死吧!」木柯有点想不通,「她才多大啊,她不怕死吗?」 白柳顿了顿:「她可?不一定会死。」 木柯愈发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被抽血的话,生命值耗尽了就是?会死啊,她只有五十点生命值就更?容易死了。」 白柳缓缓抬眸:「如果她有回覆自己生命值的个?人技能呢?」 木柯呆了几秒之后?,用一种惊愕不已的目光和白柳对视:「我操?!不是?吧?!你的意?思是?她是?……」 第290页 刘怀半梦半醒间被推醒了,他一醒来就看到白柳平静过头的眼神,但这眼神却看得刘怀不由自主地有点发冷。 「佳仪——」刘怀晃晃脑袋,想起了他睡前正在和白柳争论的问?题,他脸上的表情瞬间褪去睡醒后?的惺忪,变得焦急,「白柳!你答应过我要救佳仪的!我已经为你付出了一切了!你答应过我的!」 白柳不冷不热地回道:「或许你的妹妹并不需要我们任何一个?人的拯救。」 白柳告诉了他自己的猜测。 刘怀一怔,他看着白柳,因为失血过多他头脑反应有些迟钝,他有些迷茫地看着白柳毫无表情的脸:「……你说?佳仪在演戏和撒谎,是?什么意?思?」 白柳掀开了眼皮:「你还不明白吗,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你的妹妹没有你想得那么单纯,她很聪明,聪明得超乎你和我的意?料。」 「系统的确是?为了游戏平衡性,削弱你们这一组的生命值的,主要是?为了削弱你妹妹,不削弱她,这游戏对我们其他玩家都?不公平,因为她的个?人技能过于强悍,在这种生命值多就会取得优势的游戏里,不削弱她和你的生命值,这游戏就没有任何游戏性了,她在这个?游戏了里就像是?作弊器一样的存在。」 「刘佳仪一直在你面前扮演一个?好妹妹,连小白六都?被她给?煳弄过去了——但最?终还是?露出了破绽,因为你。」 白柳直视着刘怀:「她猜到了这个?游戏的机制,她想救你,所以她不想跑,她装吐血是?为了留在福利院里等?着你明天去接她抽血,但她应该并不想让你察觉她的身份,所以从头到尾都?很小心,但最?终还是?因为你露出了破绽。」 刘怀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他无法置信地低语着不可?能,刘怀的身体因为没有双臂有些不平衡,从床上下来的时候身体摇晃着差点从床上翻下去,还是?木柯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把他扶住。 木柯有些不忍心看刘怀身上的表情——白柳目前告诉刘怀的,远不是?对于刘怀最?残忍的部分?。 刘怀摇摇晃晃地从床上走下来,他走到白柳的面前,看着他,刘怀脚步虚浮踉跄,目光涣散含着泪,似乎完全理解不了白柳刚刚说?的话: 「怎么会……身份,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她能有什么身份?我要好好保护她……」 白柳仰着头看刘怀:「刘怀,从头到尾我们都?搞错了一个?逻辑关系,并不是?你影响刘佳仪进入游戏的。」 刘怀一动?不动?地站在白柳的面前,低着头直勾勾地白柳,他在等?白柳告诉他那个?无比残酷的事实。 白柳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道:「——而是?刘佳仪的欲望影响你进入游戏的,她应该是?先你一步进入的玩家,是?一个?在生命值方面逼迫系统主动?出手削弱,然后?再绑定你这个?哥哥来限制她的,个?人技能极其特殊的玩家。」 刘怀沉默了很久,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一般一顿一顿地低下头来,用一种呆滞恍惚的眼神看着白柳。 白柳的眼神古井无波,语调不急不缓:「刘佳仪就是?小女巫,那个?要和张傀组合要在联赛里合作,国王公会推出的新明星玩家,个?人技能可?以主动?回復生命值的新星榜排名第一的新人。」 游戏大厅,国王公会内部,红桃皇后?办公室。 红桃懒懒散散地翘着脚上要掉不掉高跟鞋,一晃一晃,她很无聊地打了个?很大的哈切,托腮眼珠子?转动?看着台下的人对她做冗长又乏味的汇报。 汇报人朗声读着报告:「接下来是?国王公会本季度各位队员的小电视数据分?析……」 「……本季度我们战队队员中,小电视综合数据上升最?快的是?新人队员【小女巫】,她进入游戏7周后?就稳稳锁定噩梦新星榜第一位,人气和支持率都?居高不下,进入公会之后?几次大型团战当?中输出和支援都?可?圈可?点,是?核心级别的团战后?援……」 说?着说?着,汇报人在自己的系统面板上点了一下,弹出了一块巨大的,正在播放视频的面板浮空在红桃皇后?面前的他们之间,就像是?播放ppt一样,汇报人在面板上面滑动?着给?红桃皇后?展示,最?终停在一个?视频上。 视频上面的标题是?【禁忌女巫的高能cut集合——今晚我有一瓶毒药,我有一瓶解药,但今夜不是?平安夜,你猜我要杀谁?】。 红桃皇后?看到这个?标题勉强提起了一点兴趣,她稍微坐直了一点身体,抬手点了点视频界面示意?汇报人播放视频,问?:「你们已经弄好了【小女巫】的应援剪辑视频了?放给?我看看。」 视频在红桃的示意?下开始播放。 原本漆黑一片的视频中,开始缓慢地出现白色烟雾,在烟雾旋转缭绕间出现了一个?披着黑色及地蕾丝裙纱,只有成年人半身那么高的玩家,她看了一眼镜头,又毫不在意?地别过了头,她浑身上下都?罩着面纱看不清里面的人是?谁,但却为她增添了一点神秘气息。 她赤着脚走在清晨带着迷雾的丛林中,白皙的皮肤透过蕾丝绣花的镂空纹路里显露出来,脚步有种隐隐约约又神秘的轻灵优雅,而这优雅的感觉下一秒就被破坏了。 第291页 丛林间出现大批怪物,它们就像是?沿着藤蔓生长出来的,在腐烂的地面上蠕动?着,很快就从地面上耸动?出来,也有玩家声嘶力竭地在被怪物充斥着的丛林间跑着,喊着,但很快就被这些蠕动?的藤蔓怪物给?追上吞噬了。 她黑色娟纱下伸出了两?个?玻璃瓶,里面有着液体,她脚步在丛林间飞速地跑动?着,轻纱上腾起黑色的烟雾,动?作干脆利落地清撒着药瓶里的液体。 怪物很快腐烂,而那些乞求着她怜悯拯救的玩家和怪物一同腐烂在了林间中,女巫只是?非常精准地拯救了自己队伍的玩家,而其他玩家她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尽管她的魔药瓶子?里还有很多解药。 不同游戏的画面在剪辑之间飞速嵌合交错,隐藏在黑色不祥面纱下的女巫用毒药带来死亡的序曲,用解药垂怜即将腐烂的玩家。 她的脚步轻快灵动?又敏捷,在不同的怪物和玩家之间穿梭自如,她黑色的面纱上浸透了那些死去怪物和不幸逝去的玩家的鲜血,越发的厚重又黏稠,看不清下面盖住的到底是?人是?鬼。 面纱上的血滴落在她白皙的脚背,又被她毫不在意?地抖去,一同抖去的还在死死抓住她的脚踝求救的玩家的手,这只手在她细瘦的脚踝上留下了一个?狰狞的血手印,又在她跳跃着远去的时候,无声无息地被落下来的黑色的纱巾盖住。 「……【小女巫】游戏思路精准,游戏水准极高,攻击简单高效并且极其狠辣,心理素质不输很多已经在联赛中打过好几次的玩家,实在是?无法想像这是?一个?,是?一个?…… 下面汇报的人看着系统面板上的内容,神色复杂地顿了一下。 红桃皇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她不紧不慢地接上了话:「——无法想像这是?一个?只有八岁,并且眼睛还看不见的女孩子?是?吗?」 汇报人喟嘆一声:「是?的,皇后?,小女巫当?初进入游戏的时候只有七岁,却已经可?以以第一名的从一批新人当?中杀出来,并且她实在是?非常聪明,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技能。」 「小女巫的技能非常特殊和罕见,当?时很多公会都?想控制她,威胁她让她加入自己的公会,但小女巫并没有被这些处心积虑的公会使用的各种手段所控制和吓到,而是?在意?识到自己的独特性之后?,她很快地就开启了充电竞价——说?哪一个?公会给?她的充电积分?最?多,她就加入哪一个?公会。」 「是?的,她的确是?个?相当?聪明的女孩子?。」红桃饶有意?趣地回忆着,「当?时前十的所有公会都?参与了充电竞价,非常疯狂的一次竞价。」 「而她也靠着充电竞价在短短七个?游戏之内,冲上了新星第一的位置,并且她在这个?期间还不停地在各个?公会之间转圜,和不同的公会合作下副本,这让所有的公会都?进一步认识到了她的价值,反而不捨得对她下重手,只能选择充电来招揽她,因此对她的充电和追寻越发疯狂——我记得当?时她一场游戏的充电最?高可?以到三十万?」 「是?的。」汇报人心有余悸又肉痛地拍了拍胸口,「对于新人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了,我们工会加起来在小女巫的小电视里起码充了六七十万积分?,才赢了这场竞价。」 红桃随意?汇报人系统面板的上的资料翻了两?下,上面出现刘怀的脸。 看着资料上刘怀一无所知的脸,红桃笑了两?下,她歪着头长髮从肩头上滑落,笑意?越发浓厚:「而且就算是?充了这么多积分?,如果不是?我们这边的公会玩家王舜成功地查到了她的弱点——也就是?她的哥哥刘怀,而她的哥哥恰巧在那个?期间进入了游戏被我们知道,小女巫这聪明的小傢伙可?能最?终不会选择定下来,加入我们国王公会,。」 「但皇后?,我很奇怪的也是?这一点。」汇报人在系统面板上翻找,有些困惑地提出问?题,「在小女巫加入国王公会之后?,她为什么不直接把她的哥哥接入国王公会,而是?要通过张傀控制他这样曲折的方式让刘怀加入我们公会?而且在刘怀加入之后?,小女巫也没有让他知道自己是?国王公会的王牌新人选手,并且张傀那样折磨刘怀她也没有说?过任何制止的话。」 汇报人疑虑地拧眉,他看着上面小女巫和刘怀的资料,心情复杂:「……给?我的感觉就是?明明小女巫的弱点是?自己的哥哥,但她对待刘怀的方式却有一些不信任,甚至可?以说?是?残忍……」 「……而且现在已经临近赛季了,为什么小女巫依旧不愿意?接受我们提供的道具眼球完全恢復视力,而是?一直要使用一些间歇性的道具在游戏中恢復视力,保持一种半眼盲的状态?而皇后?您也选择纵容小女巫的这种做法,这是?我所不能理解的,赛场上一个?能看得见的小女巫可?以帮我们更?多。」 汇报人看着红桃皇后?,他满腹的疑问?。 红桃的脚一翘一翘,高跟鞋很快就从她的脚上脱落了,她没有管,而是?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办公桌对面的汇报人:「你没有认真看过王舜查出来的,关于小女巫的资料吧?你去看看她进入游戏的欲望核心。」 汇报人一怔,他动?作迅速地点开了王舜综合分?析出来的【小女巫】的个?人资料。 第292页 王舜在【小女巫】进入游戏的欲望核心上写的是?:【希望得到自己哥哥的爱,希望永远和哥哥在一起,希望哥哥永远爱自己】。 如此童真烂漫的欲望,的确很像是?一个?天真的八岁小女孩可?以许下的愿望。 但汇报人心里无比清楚,那个?踩在所有人求救的手掌上舞蹈,辗转在各大公会之间游刃有余的小女巫,不是?这样的孩子?,她血腥残酷且冷漠,拥有成年人的智慧和未成年人天生的恶劣感。 这样的【核心欲望】甚至像是?她随手甩出来打发他们,用来骗人的。 汇报人眉头越拧越紧,他看着那条【欲望核心】:「皇后?,我还是?不明白……」 「你果然不懂女人。」红桃皇后?那只赤/裸的脚点在地上,身体前倾,顺滑的髮丝从她的锁骨滑落到雪白的胸前,汇报人有些面红耳赤地别过了自己的目光。 红桃皇后?却丝毫不在意?地继续微笑着前倾身体:「你不想想为什么小女巫的欲望是?想要得到她哥哥的爱呢?那当?然是?她在觉得自己还没有得到的情况下啊。」 汇报人一怔。 红桃皇后?把自己的头慵懒地搭在手背上,笑得妩媚:「聪明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小女巫的生长环境让她完全不信任男人,她对男人都?一种纯天然的厌恶感,尤其是?对她恶劣生长环境有一定诱因的刘怀,但她却又无法让自己不在乎刘怀——这点倒是?和我很相似,我也不信任男人,但这和我想要得到他们的爱并不矛盾,大部分?时候我也的确得到了。」 「当?然我们都?知道刘怀的欲望核心是?拯救他的妹妹,不过为了招揽这个?多疑的,还带着一点青涩的聪明小女孩儿,我选择了向她隐瞒了我们调查到的刘怀的信息。」红桃皇后?肩膀朝向一边耸动?,露出雪白的肩头,她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靠在椅背上,嘴角的笑意?不减,「我教会了她更?可?靠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爱的方式。」 汇报人怔愣片刻:「……当?初的确是?您亲自招揽的小女巫,我们都?不清楚具体的中间过程,我记得当?时您是?从公会仓库里拿了一个?保密级别的超凡神级道具给?小女巫,小女巫就同意?了加入,但这个?道具具体是?什么,一直对我们是?保密的。」 「都?要开始打联赛了,告诉你那个?道具是?什么也无妨,我从仓库里拿给?她的那个?道具叫【普绪克的眼泪】,是?一种意?识层面的道具,装在一个?很漂亮的玻璃瓶里。」红桃懒散地笑着轻语,「也是?很适合小女巫的一个?道具,那个?道具的说?明是?喝下之后?,就可?以和自己想要在一起的人,永远在一起,但那个?药物会指引她做出一些很有趣行动?——我也喝过。」 红桃脸上的笑就像一个?给?出建议的邻家大姐姐,带着蛊惑人的温柔呢喃:「小女巫对男人又很强的敌意?和警惕,但她对女性却有一种天然的信赖和好感,尤其是?我这样的和她有着类似经歷,对她怀有很大期待的成年女性,最?终在我的劝告下,她喝下了那瓶魔药。」 红桃漫不尽心地垂下了长睫,垂落的长睫在她浅色的眼瞳里落下浅淡的阴影:「然后?她就开始一步一步在药物的操控下控制住那个?让她提心弔胆的哥哥,杜绝掉这个?男人处于一切危险,把心思分?给?别人的可?能性,最?终把他变成了张傀的傀儡。」 汇报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红桃轻笑了一声:「但很快小女巫就后?悔了,她并不想得到一个?傀儡般的毫无灵魂的哥哥,她会一边满怀疑虑地想着自己通过道具得到的爱意?到底是?真还是?假,一边又因为她在这个?过程中伤害了刘怀,而充满了愧疚。」 「她因此越发害怕离开刘怀,又不满足不敢彻底相信,茫然地不知道该怎么走,惊恐于不能永远在一起的可?能性,最?终在我的建议下,她为了确保【在一起】的这个?可?能性,她只能不断地,不断地向我索取更?多的【普绪克的眼泪】——毕竟系统给?出的道具说?明效果是?不会骗人的。」 汇报人看着红桃依旧温柔和缓的笑脸,忍不住从嵴背后?方开始窜出一股凉气——明明是?那么聪明的小女巫,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被红桃皇后?这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难怪很多被皇后?伤了心的男人会说?红桃是?一个?让任何人无法抗拒的女人,就算是?被利用到那个?地步,这些男人也没有说?过红桃一句坏话,纷纷哭着求复合。 小女巫也是?被红桃套住越陷越深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她开始不断地通过折磨对方和自己,来验证对方爱自己的可?能性。」红桃垂下眼眸看向面板上那张刘怀的脸,她伸出手指好像是?怜惜般地在刘怀的侧脸上轻点了一下,轻声说?,「真是?可?怜的妹妹和可?怜的哥哥,哥哥明明已经做出为妹妹放弃生命的觉悟,妹妹还在怀疑着你。 「而妹妹最?终也不得不加入联赛去赢取巨额积分?,保证哥哥的安全和对自己的爱。」 「通常我们女人把刘怀经歷的这个?过程称之为——」红桃皇后?抬眸看向汇报人,她眨了眨眼睛,晃晃自己的手指,笑得带着一点少女的俏皮气息,「——考验真心,当?然,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男人都?无法通过我和小女巫的真心考验。」 第293页 想到在被张傀控制之后?被迫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刘怀,想到刘怀在张傀手下受到的那些所谓的考验折磨,汇报人迅速地从红桃的美色当?中清醒了过来,他看着红桃那张艷如桃李的脸,情不自禁就地又打了个?哆嗦:「……但是?这和小女巫不愿意?彻底恢復自己的视力,有什么关系呢?」 红桃皇后?笑:「你会愿意?去爱一个?这样考验过你的女人吗?」 汇报人疯狂摇头。 红桃抬眼,她轻声说?:「但如果她瞎了呢?如果你不知道她考验过你,以为她是?一个?无依无靠,可?怜的,没有你就活不下去的八岁小女孩儿呢?你会因为她被折磨了这么多之后?,还是?忍不住怜惜着她,去爱她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汇报人呆了很久很久,他回答不出这个?问?题,隔了很久,他有些百感交集地开口了:「刘怀,有点可?怜啊……被骗着爱着这么一个?妹妹。」 「我觉得他不可?怜,可?怜的是?小女巫。」红桃眸光清浅,「因为如果有一天刘怀知道他被骗了,不爱她,保护她这个?妹妹了,她会疯的。」 「那这个?为小女巫刷够副本之后?报名联赛的应援视频……?」汇报人试探地询问?,「皇后?你觉得是?通过了吗?」 红桃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在汇报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提醒了一句:「注意?保护好她的真实信息,不要泄露让其他战队和刘怀本人知道了,不然你和我都?会有的受的。」 汇报人已经被吓了一轮了,听到这个?苦笑一声:「这是?一定的。」 「哦对了,小女巫现在应该是?在刷副本,她去哪个?本了?」红桃像是?突然想起般问?道,「等?她出本通知她可?以开始进行团队训练了,之前她进游戏,如果是?生命值比较重要的二级游戏,她和她绑定的队友生命值会被削弱得很厉害,后?期我们给?他配了一个?控制系玩家张傀,希望通过多人控制这样的方式减轻系统对她的生命值削弱,但还没有起得明显成效张傀就死了,我们需要她适应新团队和新方案了。」 汇报人开始头疼:「但皇后?,我们不知道现在小女巫现在在哪个?本里,我们查了所有正在开放的小电视,都?没有查到小女巫的电视。」 红桃的眼睛忽然一眯,她反应极快:「你让王舜去查一下有没有哪个?副本有人关了小电视?她是?排名前一百的玩家,是?可?以关小电视的。」 她说?完一顿,又迅速坐直了身体,眼神冷静地下了命令:「算了不用,直接去查刘怀的小电视,看他的副本里有没有什么伪装的奇怪玩家。」 「刘佳仪是?个?很有计划的人,她不会做超出她计划的事情,除非这件事和刘怀有关。」 她的办公室突然被敲响了,在她点头之后?满脸都?是?汗的王舜进来了,他看着红桃:「皇后?!刘怀知道了刘佳仪就是?小女巫!」 「谁告诉他的!」红桃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语气沉了下去。 王舜一路跑过来的,他喘了两?口气又急忙说?道:「白柳!他是?靠游戏机制推理出来的!小女巫成功骗过了其他人,但她没能骗过白柳,现在所有的玩家都?开始往白柳的小电视涌了!目前他的小电视观众人数已经超过二十万了!他冲上新星榜第一了,小女巫的粉丝在他推理出刘佳仪是?小女巫之后?全部疯了一样地跑去他的小电视了!怎么办?」 红桃眼眸微眯:「白柳?又是?那个?新人?」 第114章 爱心福利院 游戏大厅中央屏幕,噩梦新星厅。 白柳的小电视的面前人头熙熙攘攘,普通玩家纷纷不可思议地仰头看着噩梦新星第一的小电视屏幕: 「白柳也沖得太快了!他吃什么沖这么快?!」 「吃了小女巫吧,孩子人已经傻了,刚刚他说谁是小女巫来着?」 「刘佳仪。」 「什么佳仪?」 「刘什么仪?」 「刘佳什么?」 「……你们小女巫粉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刘佳仪,刘怀的妹妹,白柳刚刚推出来的,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我不听我不听!禁忌女巫那么冷酷那么优雅那么成熟,黑色面纱下一定是个二十八岁的美貌少女!」 「醒醒,禁忌女巫那么矮,是个八十八岁的少女还差不多。」 「……狗比国王公会出的人物公式书不是说禁忌女巫是个没有发育好的人吗!妈的!我一直以为禁忌女巫是个侏儒!原来没有发育好是这个意思!」 「飞来横瓜,论坛帖子已经爆炸了,无数小女巫的男友粉在哀嚎自己老婆怎么突然就变女儿了,他们还没有做好当爸爸的准备……」 「红桃好像在处理这件事了,不过比较麻烦的是游戏内吧,我感觉刘怀情况不太好,啧,今年联赛应援季可以啊,在热门新人里爆了一个这么大的瓜……」 「我看不太好的是白柳吧,小女巫对非队员下手一直都狠,我感觉白柳要凉。」 「新旧噩梦新星第一的碰撞,到底谁会成为谁的噩梦——论坛已经开贴在涛了……」 —————— 刘怀扑通一声跪在了白柳面前,他长大嘴巴长久地失语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第294页 他眼睛里只有一片朦胧的泪意,黑漆漆又暗沉沉地泛着水光,好像一块发不出光的天空。 刘怀垂着头跪在白柳面前,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傀儡,上肢被顽皮的小孩不经意间扯掉,只剩下一具直不起腰来的躯干在被扯掉了傀儡线之后,委顿地蜷缩在原地。 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刘怀空洞地睁着眼睛,他的脸上是交错纵横的泪痕,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离他很远。 潮气氤氲的病房和那个暗无天日的小乡村在他面前渐渐重合,刘佳仪脏兮兮又乖巧的笑脸是他唯一能见到的,不同于其他东西的景色。 她在山野间赤着脚奔跑,在堰塘旁嗅闻野花野草,然后在刘怀紧张的呵斥声中刘佳仪转过头来对他笑。 刘佳仪弯起看不见的眼睛,仰着小脸大声地叫他哥哥,张开双臂向他飞奔而来,像一只小鸟,一只蝴蝶,一个不知道自己在发光的太阳。 一个多么莽撞又天真的小女孩,她满是伤痕地落入刘怀的怀里,身上全是被殴打过后的痕迹,刘怀哽咽着抚摸刘佳仪的发,说马上,马上哥哥就能考出去了!你再为了哥哥坚持一下! 而刘佳仪温顺地靠在他的胸口上,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佳仪会为了哥哥坚持下去的。 刘怀背着刘佳仪在一个大雨滂泼的夜里从山里走了出来,从那一天起,刘怀就发誓要让她看不到世界上的任何黑暗,要带给她最光明的未来,要对得起她为自己付出过的东西。 他们都拥有自己最痛恨的男人的血脉,又靠这噁心的血脉彼此联繫相依为命,磕磕巴巴又胆战心惊地依偎着长大了。 刘怀对刘佳仪说,哥哥和妹妹一同经歷过最可怕的事情,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对方的手。 刘佳仪是他最重要的人,刘怀愿意为了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而在这个恐怖的游戏里苟且偷生,愿意为了她做张傀的一条走狗,拿起匕首背叛自己最好的朋友,愿意为了她去死。 可她还是骗了他。 就像是他当初骗了刘佳仪一样,刘佳仪也骗了他。 刘怀恍惚地想起一张脏兮兮的,藏在床下的刘佳仪的脸……这难道是报应吗? 因为他对佳仪做过的事情,因为他的懦弱不作为,所以这难道也是佳仪对他的报復和报应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跟了张傀,背叛四哥吗?」刘怀的头就像是要低到地上,他很轻很轻地说,「……因为那个时候张傀拿了佳仪的在现实生活的消息来威胁我加入国王公会,做他的傀儡围剿四哥……「 刘怀的眼中一点神采都没有:「他许诺会给我不错的待遇,保障我的安全,我的确是他所有傀儡当中待遇最好的……但我一直很奇怪,我从来没有在游戏里和任何人说过佳仪的事情,为什么张傀知道佳仪的存在,为什么他知道佳仪是我的妹妹,为什么他知道那么多我和佳仪的事情的细节,就像是我主动告诉了他一样。」 白柳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刘怀笑了一下,眼泪滚滚落下:「原来,佳仪和他是一对组合啊,这些应该是佳仪和他说的吧,为什么佳仪要和他说这些呢?白柳,你说佳仪这么聪明,她是不是,是不是……」 他终于还是哽咽了起来,刘怀有些恍惚地喃喃自语:「……她是不是故意的,她从头到尾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在惩罚我……惩罚我做过的事情,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如果你问我的话。」白柳很平静地回答,「我觉得她或许是觉得这样对你最好,加入国王公会做一个张傀手下的傀儡,对你来说在这个游戏里最安全,至于张傀在她的暗示下操控你背叛牧四诚的事情,以你的能力跟着牧四诚的确不安全。」 「所以如果她的目的是在游戏里保障你的存活,那么我觉得她对你做的事情是完全合理的——让高级玩家带你的同时帮你锻鍊能力,替你选择最好的公会和她能控制住的队友,给你提供庇护,在你进入一些比较高危的游戏的时候及时跟随进来救你,总得来说她做的一切都是有计划的在保护你。」 刘怀在进入游戏之后,害怕自己死掉,不得不在送刘佳仪去福利院的那天,那个小小的女孩子蜷缩在刘怀的怀里,抱着他的脖颈,好似担忧一般对他说,哥哥,佳仪对你来说是负担和麻烦吗?你要送我走吗? 他笑着摇头,说不是,佳仪对我来说是未来,抱歉暂时要送你到这里,但总有一天,如果哥哥活着,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给你最明亮的未来。 刘怀低着头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然后呆滞地抬起头:「……原来从那个时候起,我要活着,对她来说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吗?」 「麻不麻烦另说,但她肯定不需要你救了,甚至她为了救你,很有可能会对其他小孩下手,因为她作为一个有过一定经验的老玩家,刘佳仪肯定明白这个二级游戏的机制了。」白柳目光平缓地移到了刘怀身上,「那就是光她自己的血是不够的,她至少还需要一个孩子的血才能救你。」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她会找哪个小孩抽血。」白柳顿了顿,「以及刘怀,因为我在上一场游戏里控制过你,以她对你的保护欲,我觉得很有可能她会觉得我对你有危害,为了杜绝我这个比牧四诚对你还要危险的这个因素,她大概率会杀死我的儿童,也就是小白六。」 第295页 「我怀疑她会抽血我儿童,但庆幸的是,现在我的儿童在教堂。」白柳平静地说,「而不幸的是,以我的行动力,小白六很快就会摸到他们关禁闭的地方,带他们今天出逃——而现在虽然我推理得知了这些信息。」 白柳摇晃了一下他手上的大哥大,罕见地皱起了眉:「但因为这个电话是单向的,我不能打电话通知小白六这些信息,一定要等凌晨六点过后他打过来,我才能告诉他我知道的事情。」 白柳静了两秒:「但我很怀疑他是否能活着打过来。」 「所以现在是我们这群残兵败将即将面临要甦醒的联赛玩家苗飞齿和苗高僵……」木柯看着白柳和刘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那边我们的儿童还要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对付你的妹妹,新星第一的小女巫。」 「大概是这样。「白柳不冷不热地说,「很可能我们要死了,木柯。」 ———————————————— 凌晨五点三十七分,福利院后方手工教室。 私人医院爆炸带来的混乱到将近凌晨三点才结束,小白六在确认教堂附近没有任何巡视的老师之后,从背后沿着小树林一路飞跑,包绕了福利院一圈寻找木柯他们本关禁闭的地方——一般这些老师关禁闭都是两个地方,一个是食堂仓库,还有就是这个只有一面有窗户朝向走廊厕所的监狱一样的两间手工教室。 白六去食堂看过一眼,那边没有小孩,那么很有可能木柯他们就被关在手工教室那边,白六十分警惕地从福利院女厕所里的窗口里翻进了楼里,然后安静地等在女厕所的门后。 在等到有老师进来上厕所的时候发出了腰间钥匙碰撞的声音,白六毫不犹豫地从门后出来偷袭老师。 他用从教堂拿过来的烛台砸晕了老师之后,从腰间取下了老师的钥匙,他躲在女厕所门口警惕又冷静地调整自己粗重急促的唿吸,在确定走廊没有老师和护工过来之后,白六手脚动作非常轻地跑向了走廊对面的两间手工教室。 白六贴在门前,他左右望着走廊提防有人走过来,手下动作很快地开了外面那间手工教室。 门一打开,木柯就惊愕不已地看着一个闪身就钻进教室来的小白六,他简直高兴快要蹦起来了:「白六!你怎么来了!」 「来带你们跑路。」白六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我踩好外面的点了,昨晚我发现那群身上缠满输液袋的吹笛子小孩是从教堂神像背后的一个地道来的,它们也是通过教堂的这个地道把孩子带出去的,昨晚被在教堂的我看到了,我跟着他们在地道里走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个地道有股浓重的消毒药水味道。」 「趁天还没亮老师都还在睡,我们可以从这个地道跑出去,我根据这个地道里的浓重消毒药水味道猜测,地道通往的方向应该就是这群被抽过血的小孩来的地方——也就是私人医院附近,医院那边所有投资人离开病房的活动时间都在九点之后,我们要在九点之前跑过去,避免正面撞上这些我们的投资人被抓到。」 「医院附近肯定有车,上车我们就安全了。」白六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这是之前我的投资人和我商议的备用计划,他说如果昨天晚上开放日我们无法跑出去,福利院的大门已经锁了,那就可以启动这个备用计划——我们可以试着跟着这群吹笛子的小孩跑路试试,找他们是怎么跑出福利院的。」 「昨晚我已经踩好了逃跑的通道,综合分析下来,现在我觉得这个计划可以实行,你们收拾准备给一下,我们动作要快一点。」 昨晚一切惊心动魄的遭遇就被白六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带过,他目光扫过整个教室,最终定在一言不发的苗高僵和木柯的脸上:「还有两个人呢?苗飞齿和刘佳仪呢?」 白六反应很快,他目光冷凝地看向木柯:「发生了什么?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被老师关到另一间教室?」 木柯吞了口口水,他上前向白柳解释了发生的事情,小白六眸光沉了沉。 白柳说过苗飞齿的确有吃人的习惯,在不知道自己今天会不会得救的情况下,苗飞齿这个蠢货产生【死前饱餐一顿】这样的想法并且付诸行动,白六不觉得奇怪。 但是刘佳仪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孩,居然毫无反抗地就跟着苗飞齿过去了……考虑到白柳之前和他交代过的一些信息,刘佳仪有很明显的疑点,但白六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处理这些疑点了。 他的投资人,未来的他,还在等着他带着其他人逃出去——白柳需要他救下刘佳仪,无论刘佳仪身上有多少疑点。 毕竟白柳给过钱了。 「我过去看看,你们待在这里。」白六转身就要离开这间教室,但在打开门的时候,他心中的疑虑让他略微地停顿了一秒,他转头看了一眼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木柯,「如果我没有来得及回来,十分钟之后你们就从女厕所的窗口跳出去,从丛林那边自己绕路跑到教堂那边。」 「离开这里的出口在逆十字神像荆棘缠满的正下方,受洗池的下面,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会带着刘佳仪他们来追你的。」白六看向苗高僵,略带威胁地眯了眯眼睛,「木柯有心脏病,苗高僵你最好带着他一起跑照顾好他,不然的话……你知道你把什么东西抵押在了我这边。」 第296页 「好的!」苗高僵听到白柳又给了一个出逃计划出来,现在脸上隐隐有些激动,赶忙应下了。 听到小白六的交代,木柯的心跳不安地加快着:「只是去另一个教室,会出什么事情吗?苗飞齿不能把你怎么样的!你可以回来和我们一起跑啊!」 「我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只是我运气一向很差,好事都轮不到我头上。」小白六撑在门边转头过来看木柯,熹微的晨光从他背后落下,在地上拉出绵长不祥的影子。 小白六的目光很淡,淡到几乎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苍白的,染着血迹的脸上一点一点被金色的阳光染出镀金的表层,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的那些像是还没成熟的水果般的细小绒毛,嘴角似乎带有一点说不出的很莫名的笑意。 小白六弯起眼睛轻笑了一声:「不过昨晚的我好像运气还不错,可能是因为我改了名字吧,好像突然就被很奇怪的东西保佑了,有好事发生在我头上了。」 他推开了门,背对着木柯随意地挥了挥手,离开了这间他给白柳画了两幅礼物画的手工教室。 第115章 爱心福利院(双更,日 看着白六消失在晨光里的奔跑背影,木柯忽然心脏停了几秒,他想到刘佳仪那个奇怪的微笑,突然想拉住白六的手让他不要去那一间教室,但小白六跑得太快了,他很快就贴上了另一间教室的门,冷静地拧开锁侧身钻了进去。 木柯的唿吸很快地喘息了两下,他勐得想起——他已经快一个小时没有从那间教室里听到过任何声音了。 「白六!回来!」木柯下意识就冲出去想把白六喊回来,他焦急地拍打着这间教室的门,「这个教室不对劲!你快出来!!我们不管刘佳仪了好不好!白六就我们两个人跑吧!」 但无论木柯怎么崩溃地大喊大叫,跺脚吼着,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自己喘不上气来的声音,这声音再也无法传递到这个被放置了【寂静无声】的道具里的另一个手工教室里。 很快木柯就被自己情绪激烈的砸门耗尽了力气,他捂着心口蹲在了白六进去的教室面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唇上泛起了一层青紫,而走廊那边也出现了老师听到这边动静,走过来的脚步声声响。 苗高僵跟着出来,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死死抓住另一个教室门把手的木柯,一根一根掰开了木柯的手指。 他把精疲力尽的木柯给拖回了教室里,小声对木柯说:「你别喊了,会把老师引过来,白六也要遭殃的,你先按照白六说的等够十分钟再说吧,他比我们厉害多了,你要相信他啊!」 木柯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看了一眼苗高僵,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因为唿吸太急促了,木柯什么都没有说的别过了头,他看着教室上的石英表,默默咬着嘴唇数着十分钟。 ———————————————— 另一间手工教室。 白六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很浓重的血腥气,他看着蜷缩在角落里抱住自己的肩膀不停颤抖抽泣的刘佳仪,刘佳仪身上有很多血,还有一些像是被人狠狠咬出来的伤口和痕迹。 那些牙齿印的确是一个苗飞齿这个年龄的小孩会咬出来的牙齿印。 小白六眉头皱起,心中的怀疑的天平又缓慢地倒向了苗飞齿是不是吃人了的猜测。 但白柳没有轻易地靠过去,而是警惕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轻声问:「刘佳仪,苗飞齿呢?他是攻击了你是吗?」 刘佳仪缩在角落里自己的布箱子小声的哭泣点头:「对。」 她抖着手指向了另外一个被阴影密布的角落。 白六转过头去看向那个角落,那个角落里的确有一个很高大的人影,苗飞齿他们几个小孩当中身高仅次于白柳的,现在这个人影站在角落里藏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废弃手工品的后面,手上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准备偷袭。 苗飞齿似乎是看到白六进来了准备隐藏自己。 「苗飞齿?」白六握住烛台,他检查了一下苗飞齿的灵魂纸币,一步一步地试探着走了过去。 有灵魂纸币在手里,白六不担心苗飞齿攻击自己,他拨开那些冗杂的还带着蜘蛛网和灰尘的东西,终于看到了藏在这一切东西之后,眼神惊恐的苗飞齿,就算是见过了很多恐怖的事物,眼前看到的一切也让白六的唿吸停顿了几秒。 苗飞齿被一堆输液管就像是提线木偶那样捆绑住了四肢,悬挂在天花板上吊了起来,脸上手背颈部密密麻麻地被扎满了针管,身上的每一根血管里都插了针头在源源不断地往输液袋里流动着鲜血。 他已经被这些吸血袋吸得嘴唇干燥,皮肤都有些纸质的枯干质感,手脚不停地颤抖着,连舌头上都扎满了针头,这让他只能疼痛不已地轻微唿吸着,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 苗飞齿被吊着手脚,眼神涣散,在看到白六的一瞬间流出眼泪,啊啊用气音轻叫两声,眼里甚至流露出几分求死的绝望,他手里握住的是一个整个头被无数的针头贯穿的布娃娃,穿得衣服和苗飞齿现在的一模一样。 抱着腿哭泣的刘佳仪的哭声渐渐变成了诡异的笑声,她背着手缓慢地站了起来,转身笑靥如花地歪着头「看着」挡在了苗飞齿身前的白六,她很是可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骗你的呢,苗飞齿这种大傻逼才伤害不到我呢。」 第297页 「这些伤口都是我逼他咬我的,嘛,我可能给他吃人肉造成了不太好的第一次印象,一边咬一边哭得很大声地求我放过他呢。」刘佳仪随意用手指着身上那些被咬出来的伤口,笑嘻嘻地说,「但不这样做骗不到你进来呢,聪明的,冷酷的,一点正常乖小孩子样子都没有的白六小哥哥。」 白六斜眼看了一眼他背后还在呜咽的苗飞齿,他平举起烛台,做出要攻击的手势:「在这一点上,我觉得你没有资格说我,你故意没有弄死苗飞齿,是怕我察觉什么不对不进这间教室吗?」 如果从他手里苗飞齿的灵魂纸币上可以看到苗飞齿死了,白六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你的技能,是可以看到自己控制的人的死亡状态的吧?」刘佳仪一步一步地垫着脚,散散漫漫地往白六这边走。 白六举着烛台警惕地和她保持距离。 但刘佳仪也不怎么在意,脸上依旧带着很甜美的笑意,「灵魂控制技?你的投资人,或者说未来的你在我面前聊过这个技能呢,真是非常完美的技能,可以交换灵魂,只是需要对方同意吧?是个有一点限制的规则技能,但已经相当不错了呢,对白柳这种新人来说。」 「宛如成为了另外一个可以对自己控制的人生杀予夺的系统。」刘佳仪脸上的笑意微微浅淡了一些,她雾蒙蒙的眼珠子动了一下,透出一股居高临下,厌烦至极的嫌恶,「收购灵魂这种充满野心的控制欲,真是骯脏的成年男人特有的欲望衍生出来的噁心个人技能呢。」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言论中关于(灵魂交易)等相关内容系统已做屏蔽处理】 刘佳仪一步一步地靠近小白六,脚步却越来越快,小白六飞快地后退着。 刘佳仪蹦蹦跳跳地绕过杂乱无章的手工制品,带着一脸就像是画上去的乖巧笑容,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洋娃娃般跳跃过各种各样的箱子,语调轻快: 「白六,原来你这个年龄,就已经开始于沉迷于这种掌控于别人的快感了吗?这点倒是和生我那个男人很像,难怪会在上一次的游戏里对我的哥哥做出那样的事情,原来都是有根源的。」 小白六后小心翼翼地后退着,一边退一边利用各种物品来掩盖自己,他大脑飞速转动着:「你是想救你的哥哥刘怀是吧?但你现在已经拿了苗飞齿的血了,加上你自己大概率已经可以救你的哥哥刘怀了,没必要对我下手了吧?刘怀和未来的我现在还是合作关系。」 「合作?」刘佳仪轻灵的笑声无处不在又无孔不入,从教室的四面八方朝白六靠近,「用各种各样的条件限制,然后言语诱导逼迫我的哥哥在我和他之间做出选择的那种合作吗?多么噁心透顶的的合作。」 小白六在教室中央四处打量着,观察着刘佳仪有可能出来的每一个地方,他语调还是沉静的:「但你也没有阻止是吗?」 「你明明可以打电话告诉你哥哥告诉他你不需要他救,这样他就不会被另一个我给胁迫合作,可你还是眼睁睁看着刘怀在你和他之间做出这种让他痛苦不已的选择,或者说你也在等他在你和他的命之间做出选择的这个答案。」 「如果说这是一个噁心透顶的合作。」小白六眼神平静,「那你也是这个合作的参与者和促进者,刘佳仪。」 「明明你比我们还想看到刘怀为了你放弃自己的命达成这个合作,想看到你的哥哥为了救你保护你备受折磨求死不得,如果不是拖到刘怀确定会为了你死的最后一刻,你甚至不会暴露你自己吧刘佳仪?说到噁心透顶,我们还远远比不上你。」 刘佳仪的笑声突兀地停了。 走廊里亮着的微弱的灯突然闪了一下,再等下次亮起的时候白六就看到刘佳仪抱着一个头和四肢都被扯得要掉不掉的娃娃,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地,站得很近地仰头眼睛一眨眼不眨地,唿吸很轻凑得很近地看着白柳。 刘佳仪手里的娃娃穿着白衬衫,西装裤,脖子上带着一个奇怪的中间破了一个空洞的硬币,头被拧了几乎一百八十度,脸上带着诡异呆滞的微笑和刘佳仪一起仰头看着小白六。 就算从来没有见过未来的白柳,但通过白柳口中对自己的描述,小白六也认出了刘佳仪怀里这个粗制滥造的娃娃就是未来的自己。 小白六目光停在刘佳仪怀里的娃娃上,他的唿吸微微顿了一下,喉结因为急促的心跳和唿吸上下滑动着——原来死亡的恐惧离得很近是这种感觉,小白六甚至在一瞬间走神地想到,好像也没有他想得那么可怕。 刘佳仪声音很起很低,她低头抚摸怀里的娃娃,恍若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知道中世纪的女巫为什么要做巫毒娃娃的吗?当她们开始诅咒一个人和开始爱一个人的时候,她们就会开始做这个人的娃娃,希望娃娃里可以装着对方的灵魂,讨厌的人讨厌的方式死去,喜欢的人以喜欢的方式留在身边。」 小白六已经退到了墙壁边沿,他神色还是镇定的:「你的这种做法和白柳有什么区别吗?」 刘佳仪长久地沉默着,然后她突然歪着头,眨着眼睛很愉悦地笑了一声:「本质上来说是没有的,所以我也是很噁心的存在,不被我的哥哥好好对待也是活该。」 "但刘怀为你付出了一切,你完全得到你想要的。"小白六唿吸声很轻,他的脚尖贴上了墙壁,眼神看向已经贴上他面孔的刘佳仪,「你得到了你想要得到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第298页 刘佳仪终于抬起了头来,她神色浅淡又漠然,那个雾气和灰色氤氲的眼珠镶嵌在她稚嫩又毫无情绪的脸上,有种古怪的,诡异的,让人悲伤的违和感。 她像个很乖巧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那样弯起嘴角和眼角,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沉沉的雾气般的缥缈和浮动: 「因为我从来不敢真的相信我的哥哥,因为不肯相信,所以我没有得到过。」 刘佳仪的眼中倒映着小白六,是一种很雾蒙蒙的质感,就像是灵魂脱壳印在她的眼睛里那样: 「我的哥哥是一个,很懦弱的人,他不会,也不敢为我付出一切的。」 「背叛是他的一个恶劣习惯,他是一个懦弱的惯犯。」 小白六看着刘佳仪,想起了白柳和他讲过的刘怀的事情,刘怀这个人的确似乎一直习惯于背叛别人,从牧四诚到张傀……如果说背叛和懦弱是一种恶劣习惯,那么被这个习惯所害最深的,一定是朝夕相处过的人。 小白六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看向刘佳仪:「刘怀背叛过你什么?」 刘佳仪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她直勾勾地看着小白六。 「他背叛过我……什么?」她轻声低语着,笑着,「你不如问,他什么时候停止对我的背叛的。」 所有人都会对她用那种欲言又止的噁心语气说话。 【近亲生子啊,智力不行吧?】 【果然是瞎子啊,又是个女崽子,你们怎么没打掉?】 【……我妈说你根本你这种近亲生的孩子根本没有就上不了户口,你连学都上不了,你哥还说给你治好眼睛送你去读书让你考大学呢,哈哈,搞笑!】 那个男人喝醉了之后会对她拳打脚踢,一下一下地扇她耳光,逼只有几岁的她下堰塘摸鱼,恶狠狠地说抓不到多少斤鱼就不准上来。 堰塘里好冷,只有几岁的她踩下去水似乎能没到咽喉处,全是泥和水,里面的鱼就像是死人的肢体那么滑,在她的周围游来游去,却很难抓到。 她就像是她死去的母亲一样陷落在这个永远不被允许爬起来的堰塘里,刘佳仪永远抓不够让那个男人满意的鱼,她明白的,他就是想在堰塘里淹死她这个没有用处,只会浪费粮食的小崽子。 就像是淹死她的姐姐和她的妈妈那样。 在刘怀不在的,上学的时间里,刘佳仪就躲在鸡棚或者猪圈里,和动物待在一起,或者藏在壁橱和床底下,防止那个男人不知道遇到什么恼怒的事情时候会满屋子找她出来打。 大部分时候她藏得好不被发现,就还好,但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然就会被那个男人抓着头髮摔到地上,用沾满水的竹条鞭打,或者是扯到堰塘里抓鱼。 刘佳仪有记忆的时候,她就躲在屋子里所有见不得光的地方,静静地抱着自己的膝盖,数着时间流逝,等刘怀放学回家,她感受着乡村里的夜幕来临的时候的冷意,从皮肤一直浸染到她心底。 有时候她会控制不住地大哭或者悽厉地惨叫,像那些人嘴里的智障或者疯子,或者神经病一样,打着那些和她关在一起的动物,好像这样就能发泄她心中那些无法排遣的怨恨和痛苦。 她永远不敢让刘怀看到她这一面,在刘怀的面前,刘佳仪永远是温顺的,乖巧的,天真烂漫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会对着放学回来的刘怀仰着头甜笑着叫哥哥的妹妹。 哪怕是她刚刚才从挣扎了一个下午满是泥淤的堰塘里奄奄一息地爬起来,哪怕她十分钟前还疯叫地差点掐死了一只鹅。 不乖的坏孩子是得不到爱的,刘佳仪从小就明白,她一直知道刘怀给予她的所有情感都是她用自己伪装的外表换来的,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像是藏在床下或者黑漆漆的壁橱里一样保持着警惕,不想自己的真面目被刘怀像是用那个男人一样的粗鲁手法扯出来,然后狠狠鞭打,失望质问,说你怎么是一个这种狗崽子?! 或许也不会,哪怕她露出真面目站在刘怀面前,刘怀也会瑟缩地别过脑袋不敢看她。 因为她的哥哥是一个害怕面对真面目,懦弱的人。 记忆和意识一起沉入漆黑不见底的泥泞深处,刘佳仪站在小白六的面前,她看着小白六带着质问的漆黑眼珠子,刘佳仪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个乡村里小破屋里。 她刚刚学会躲在床下和壁橱里逃避那个男人醉酒后的殴打,只会在刘怀回来之后,或者那个男人入睡打鼾之后偷偷跑出来。 有一天,那个男人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火气特别的大,翻箱倒柜找了她半天都没有找到她,一直等到刘怀放学回来了那个男人也在不依不饶地找她。 碗筷碎裂的声音在地上噼啪作响,刘佳仪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连唿吸都不敢大声,她屏住唿吸聆听那个男人对她的辱骂。 「……妈的这小逼崽子越来越会躲了!我他妈想找点东西来打发一下时间都找不到,刘怀!刘怀给老子滚过来!」 然后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男孩压抑的哭声害怕地响起,那个男人骂骂咧咧地咕噜咕噜地灌了两口酒,那大口喝酒的声音似乎也从刘佳仪的耳朵灌了下去,她的唿吸声急促起来,嘴里开始泛起一股让她晕眩的苦味。 然后是流程般的,喝了酒之后的粗壮的,中年人的手脚摔打在刘怀的背上的那种殴打声,发泄地响起,很快就在刘怀颤抖的哭声里停了下来。 第299页 「妈的。」那个男人醉醺醺地骂道,「操,你是刘家唯一的根,老子也不想打你,但老子喝醉了之后手痒,小贱种又不在,她这个逼崽子可会躲了,只在你在的时候出来,老子装你的声音骗她出来……嗝,她都不出来。」 「去!」那个男人口齿不清地踢了刘怀一脚,「你把那个小贱种骗出来,老子就不打你了。」 刘佳仪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她以为天都亮了,然后听到了刘怀带着哭腔和颤抖的声音响起: 「佳仪,哥哥回来了,你……出来一下好不好?」 「你出来一下行吗?外面,外面爸爸已经不在了!你出来吧!没有人会打你的!」 「你出来吧!外面真的……只有哥哥在!哥哥想见你!」 刘佳仪静了很久很久,那些声音在她灵敏的,带着泥垢的耳朵里晕成一片让她听不懂的耳鸣,然后她从藏了一整天的,刘怀的床下,发着抖钻了出来。 男人扯着她的头髮把她往地上摔打,带着爽快和酒气的巴掌落到她身上,他用小拇指粗细的鞭条抽在蜷缩在地上的刘佳仪的身上,用脚踹刘佳仪柔软的腹部,每落下一次,站在旁边的刘怀都会闭着眼睛颤抖一下。 但刘怀不敢上前,只是懦弱地靠在墙角,沉默地等待着这一场酷刑的结束。 在酷刑结束之后,刘怀抱着奄奄一息的刘佳仪大哭,说哥哥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哥哥一定会考上好大学出去! 你再帮哥哥承受几次,哥哥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很快了!很快了! 而刘佳仪只是茫然地睁着看不见的眼睛,她听着耳边这个和那个男人渐渐变得相似的,刘怀的声音,刘佳仪的手指蜷了蜷,又缓缓落了下去。 「好,佳仪会帮哥哥承受的。」她虚弱又温顺地说道,她知道刘怀需要她用这幅【乖巧妹妹】的外壳安抚他愧疚的内心。 刘怀,她的哥哥永远是如此懦弱的,不敢反抗那个男人地背叛着她,哄骗着她,站在她为了他爬出来然后被殴打的昏暗堂屋旁,闭着眼睛不敢看这一切。 她的哥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弱的暗杀者,连武器都没有伤害别人的能力。 但她一辈子得到过的最好的东西也就这么一个懦弱的哥哥。 背叛和怀疑,本就是天生一对兄妹。 第116章 爱心福利院 她静静地看着小白六:「你也有过这种时候吧,当一个满口谎话的懦夫骗子突然开始对你好的时候,你会反覆地,反覆地去想他有什么目的……」 「……他们给你的这种无缘无故没有由来的好就像是蝎子漂亮的毒尾巴,蜜蜂带着蜜的针,你吞下口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想这毒这刺什么时候会刺破你的心脏和胸膛,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对你好的?他会不会背叛你?」 「你对白柳这个满口谎话的骗子不也是这样吗?小白六?在他昨晚真的愿意为了你死之前,在你知道他是另一个自己之前,你有真的相信过他给你的好吗?」 「你在这个过程中,不也一直在试探吗?」 小白六抿了抿嘴,他没有回答刘佳仪的这个问题。 刘佳仪嗤笑一声:「你和我一样,都是生来就不相信任何人的类型,我也是不断地在重复着这个试探的过程,但我没有你那么幸运,另一个人是自己。」 她顿了顿,唿吸声渐渐变得微弱,语气迷茫:「我永远不可能知道我的哥哥在想什么,因为我不是他,他是一个拥有这那个男人血缘的男人,他拥有着和生我的那个男人一样的声音,我永远停止不了怀疑他,每一天我听到他的声音,我都忍不住那种恨意,但在他微笑着喊我佳仪的时候,对我好的时候,我又会控制不住地想着——他要是能多活一会儿,和我多待一会儿就好了。」 「……就算他做过背叛我,出卖我给那个男人的事情,但他要是可以一直那样笑着都做我的哥哥就好了。」刘佳仪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这个世界就只有这个人,只有这个带我逃离一切的人是不一样的。」刘佳仪恍惚地低语着,「……但就算我努力过千百次想要去相信他,无论他怎么对我许诺,但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去怀疑他,就像他控制不住背叛是一样的。」 「……就算他前一天痛哭发誓不再哄我出来,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但第二天只要那个生我的男人一开始打他,哥哥就开始到处找我,哭着求我出来,等我终于出来了,我的哥哥就会颤抖着牵着我的手,把我送到那个男人手下打……无论多少次,都是这样。」 刘佳仪露出那种违和感很强,像是被她自己训练了千百次的柔顺小女孩儿特有的微笑:「我们都不能确认另一个对我们很重要的人会不会背叛自己,所以控制对方才是最好的选择,看你现在在做的事情,你和我的选择也是一样不是吗?小白六?」 「不,我和你不一样。」小白六很平淡地反驳了刘佳仪,「我选择了被他控制。」 刘佳仪一怔。 「白柳,也就是另一个我,在我们出逃之前,对你的生命值只有百分之五十这个奇怪的地方,他给了我两个猜测,让我自己选择。」小白六已经被刘佳仪贴得很近了,他不得不低着头看着已经快踩到他脚背上的刘佳仪。 小白六垂下眼眸,语气很平静:「第一个猜测是你因为在外面中了一种蘑菇类毒物,导致你的生命值被削弱,他对这个猜测有比较多的证据和信息佐证,但这个猜测有一个很不合理的点就是——这个猜测无法解释刘怀的生命值也被削弱。」 第300页 刘佳仪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握住娃娃的手慢慢缩紧,但语调还是大致平和的,她看向小白六问:「所以呢?第二种猜测呢?」 「第二种猜测就是——」小白六淡淡地说,「他猜测你可能是一个已经进入过的玩家,个人技能可能和死亡率和生命值有关,迫使系统不得不出手削弱你的存在,他给过我一个猜测的玩家名字。」 小白六低头直视刘佳仪,轻声低语:「我记得是叫——小女巫是吗?」 刘佳仪的唿吸停滞了几秒。 「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停下来救我?!」刘佳仪脸上的乖孩子的表情面具终于崩裂了一角,她脸上的表情几乎带出一种凶戾和狰狞来,还有一丝不意察觉的慌乱,「你明知道我是小女巫,那你为什么要停下来!你今晚为什么会走进这间教室来!你不怕我杀死你吗?!」 「因为另一个我告诉我,要尽量保住你的命。」白六很平静地直视刘佳仪,「这是一个赌博般的选择,如果你的确不是小女巫,而当时你又中毒了导致了你吐血,如果我不救你,那你一定就会死,而另一个我花钱买了你的命,所以至少你不能死在我手上,这是我作为一个流浪者的交易的职业道德。」 刘佳仪的手都有点抖了,她眼泪涌出,有些无措惊愕地看着到现在都还维持着镇定的小白六:「你明知道……你明知道……你今晚进来是来送死的吗?!你猜到了不是吗?!你为什么还要进来?!」 小白六轻声说:「如果我今晚死在你的手上,这只能说明一开始的我判断失误而已,那在我选择救你的时候,就已经註定了我死亡的结局了,所以今晚无论我来不来都是註定的。」 「但如果你不是小女巫,那我今晚进来就可以救你的命。」小白六很冷静地说,「从利益交换的交易角度上来说,无论你是不是小女巫,为了你不是的那个可能性,我今晚是必须进来的。」 刘佳仪突然弓起身子捂住嘴呛咳了起来,绿色,散发着蘑菇味道的汁液从她的指缝间渗透出来。 她咳嗽得非常厉害,整个脸肉眼可见地褪去血色,眼里因为剧烈呛咳迅速的泛起生理性的泪水,但她就像是一只色厉内荏的小动物一般,坚持恶狠狠地瞪着小白六,手上举着那个四肢和头都被扯掉的娃娃威胁着小白六。 白六就当没看见一样,他上前用一只手扶起还在大口大口地呕蘑菇汁液的刘佳仪,不冷不热地评判了一句:「看来白柳这两个猜测都是对的,虽然你吐血是装的,但你的确因为福利院的事情中毒了,也的确是小女巫,那个时候吐血是你用什么道具伪装的吧?」 「我真的会杀了你的小白六。」刘佳仪兇狠地挥开了小白六过来扶她的手,但她的眼睛里却因为呛咳大滴大滴地涌现出泪水来,她原本脆弱的脸颊上布满泪痕,「咳咳,我刚才一直和你说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技能cd而已,现在我的cd结束了,你彻底跑不掉了小白六!」 【系统提示:刘佳仪个人技能(毒药与解药)cd(使用后冷却时间)结束,可以重新使用】 【系统提示:女巫,今晚你有一瓶毒药和一瓶解药,你要用毒药还是解药?】 小白六安静地看着刘佳仪。 刘佳仪的眼中腾起雾气,她别过头不看小白六,紧紧抿着嘴唇咬牙道:「……我不会相信你要救我的话的!你们都是骗子!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无缘无故突然对我好的人!就连我哥对我的好,也是我自己挨打换来的!」 她一直都明白,刘怀对她的好,很多是出于愧疚,而愧疚在背叛前,是最不值一提的情感。 刘佳仪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划过:【今晚我要使用毒药】 刘佳仪的身上勐得腾起一阵黑色的,扭曲的黑色瘴气,她身上出现一件黑色的蕾丝镂空批纱把她从头到尾的笼罩了起来,手中握住了一个巨大的,曲颈,细长的玻璃瓶子,玻璃瓶圆滚的瓶身里盛放了一些正在咕噜咕噜冒泡的黑色液体,所有的黑色气体都是都是从瓶子里这些破掉的泡泡里升腾而上的。 这些黑色的,黏稠的,烟雾缭绕的气体很快就像是章鱼的触角一般把捧着瓶子的,身形瘦小的刘佳仪包裹了起来。 她灰濛濛的眸子透过半透明的镂空蕾丝,好像带着眼泪般望向了白六,她的嘴角滴落黑色的,仿佛被诅咒般的禁忌血液:「你救了我,是你做过最错误的选择和判断,小白六。」 「我从来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乖孩子,我是个不折手段的贱种。」她恶狠狠地说,「我绝对不会感激你救我的!」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使用个人技能(女巫的攻击武装)——】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进入个人技能身份形态变化——《怪物书:被诅咒的禁忌女巫》状态】 「我也不是。」白六抬眼看向刘佳仪,他就像是早已经接受了现在的结局,很坦然地开口说:「你和我的技能还挺相似,我是流浪者你是女巫,我们看起来都像是被上帝被抛弃的人。」 刘佳仪咬了下下唇,她厉声反驳小白六:「我不相信有神的存在!」 小白六表示了解般的淡淡点头:「我也不信,这个福利院的人说不信神的小孩会被神惩罚下地狱,所以刘佳仪,你杀了我之后,我们下地狱再见吧。」 第301页 「但刘佳仪。」小白六静了静,「木柯是完全不知道你的事情的,你可以不用杀他。」 刘佳仪攥紧拳头看了小白六很久很久,久到小白六以为这个聪明的盲女不会放过已经察觉到不对的木柯。 刘佳仪终于嗓音干涩地开了口:「……好,等下打开教室门,我给你们十分钟的出逃时间。」 小白六闭上了眼睛,他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这黑色的雾气,然后又缓缓吐出,他的头已经开始晕眩,小白六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捧着毒药朝着他走过来的刘佳仪。 「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要救我。」刘佳仪缓缓蹲下,她的头靠在中了毒雾之后的蹙眉脱力坐在地面上的小白六的肩头上,就像一个不安又敏感的小妹妹那样垂下颤抖的睫毛,用带着一点嘶哑的嗓音,她轻声询问着小白六。 如果不是刘佳仪手上拿着那瓶还在不断冒着黑气的毒药,看到这个场面会以为即将受毒害的人或许是她。 小白六的嘴角缓缓滑落黑色的血液,又被他竭力吞咽下去,他很平淡地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你。」 「可能是——做坏孩子太久了,突然有人想让我做一次好孩子了吧。」小白六难得有点苦恼地嘆气,「果然普罗价值观这种事情我还是无法理解啊,明明做了好人什么都得不到,自己还要付出代价。」 刘佳仪额头抵在小白六的肩膀上,她闭上了眼睛,眼眶有些泛红,牙关隐隐紧咬,唿吸破碎,竭力忍住眼泪:「明明就是个彻头彻尾坏傢伙,就不要做这种事情了,为了救我做到这个地步,我还是不会感谢你的,我绝对不会感谢你的,我比你还坏……」 小白六后仰着看着天花板。 他的意识渐渐有些迷离了,但他能感受到他胸前刘佳仪抵着的地方散开了温热。 小白六疑惑地,因为虚弱语速缓慢地问她:「刘佳仪,你不是骗到我了吗?你不是赢了吗……你不是如愿杀死我了吗?你应该很开心啊,你哭什么?」 刘佳仪沉默了很久,然后讥笑了一声,出口的声音却带着哭腔:「因为你把我给蠢哭了……蠢白六!」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对玩家白柳的副身份线使用了一瓶毒药】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的副身份线处于中毒buff中!生命值迅速下降中!!警告!】 第117章 爱心福利院 十分钟一到,木柯就像是一只被奶奶不知道遗落在什么地方的针扎了屁股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打开门探头探脑地往外面一看,确定老师没有走过来之后,木柯开始狂敲另一间手工教室的门。 「白六!」木柯眼中隐隐有焦急的泪意,「白六!我听了你的话等了十分钟,现在十分钟到了啊!你出来啊!!我不要一个人跑!」 苗高僵则是拦空从中央抱起了还在不停捶打他的小木柯:「等下老师就要来了!我们先走,等下白六会跟上来的!你还跑得比他慢!」 「不要!」小木柯声嘶力竭地哭吼着,「我不要丢下他一个人跑!要跑一起跑!他也从来没有丢下过我!」 苗高僵一怔,被小木柯抓到了机会从他的肩头熘了下去。 木柯忍住哭腔用手肘胡乱地擦了一下自己流的满脸都是的眼泪,他一边看着走廊注意有没有老师过来,继续哽咽着疯狂敲门:「白六!!你打开啊!算我求你好不好!你打开吧!」 门很突兀地开了,小白六完好无损,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地站在门口。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哭天喊地的小木柯:「我不是叫你自己走吗?」 小木柯抽泣着摇头,眼泪汪汪,像条没有人要的小猫就要扑到白六的身上看,语带受惊过度的指责:「你吓死我了呜呜呜!你怎么不开门?!」 「刘佳仪不走了。」小白六避开扑过来的木柯,他脸色惨白地摇晃了一下,最后保持住了镇定的神色虽然定住了没有倒下去,但嘴角隐隐有血丝渗出,他垂眸看着死死抓住自己的手哭得伤心极了的木柯,露出一个有点迷惘和无措的表情。 他从没接受过这样奇怪又热烈的眼泪,这让有点疲惫的他稍微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最终小白六拍了拍木柯的肩膀,推开了还在抹眼泪的木柯,他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想留在这里,让我画一幅画给她送给她的哥哥,我就给她画了,可能画得太专心没有听到你们喊我吧,现在我画完了,老师要过来了,我们快点走吧。」 白六强忍着五脏六腑的腐蚀感,他面色很淡然地跟在木柯的后面走了,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窗台上的刘佳仪。 刘佳仪仰着头闭着眼睛沐浴着初升的日光,她凌乱枯黄的髮丝在阳光下就像是一根根包绕她的金色丝线笼罩在她的脸颊和头上,就像是一层圣洁的光环,她安详地靠在窗户上,睫毛也被漆上了一层鎏金的灿烂颜色。 在金色的,充满希望的晨光下,刘佳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和回头看他的白六对视了一眼。 刘佳仪逆着光,眼睛透着一种朦脓纯白的这个瘦小孱弱的小女孩就像是一个天使那样纯洁,而她的手边有一副白六刚才给她画的简笔画——画里的刘佳仪坐在病床上,和她现在敞开的造型截然相反——她抱住自己的头就像是害怕着一切的雏鸟般蜷缩在自己膝盖下,穿着过于宽大的病号服,手里死死拿个头被她拧了一百八十度角度的,白柳样式的破布娃娃。 第302页 【未来的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知道】 【那现在的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也不知道】 【那……我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样子?】 【嗯……大概是这样的,你能看到吗?】 【唔,我的可视化道具到时间了,现在看不见了】 【那就等等吧,等你能再看见的时候看吧,总有那么一天的,刘佳仪】 一个中毒的人和一个下毒的人无比平和地交谈着,做坏事就像是流在他们骨血里的事情一样。 他们都是天生的坏孩子,对坏事没有罪大恶极的认知度——他们在坏事中诞生,在坏事中受尽折磨,对坏事麻木且习以为常。 但因为有人愿意对他们做好事,无条件地,受尽折磨也愿意给他们未曾见过的阳光,温度和雨露,所以他们这些植物和花蕾最终会向着光明的地方生长而去。 白六转身离开,他跟在小木柯的后面,眼皮渐渐地闭合上,无论怎么忍耐也开始源源不断地从嘴角流出来的鲜血,渐渐溢出打湿了他的衣服前面,他皱眉捂住自己的嘴,但很快就被木柯发现了白柳的异常,他崩溃地惨叫起来:「白六!你怎么吐血了!」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的副身份线处于中毒buff中,生命值持续下跌中!目前27……】 白六终于捂住嘴跪在了地上,他两边的眉头紧拧,牙关死死咬住。 「苗高僵,过来背我,在十分钟内跑去教堂去右边的座位的一个死角下面藏起来,教堂不能杀儿童,不然刘佳仪追上我们我们都要死。」白六冷静又虚弱地下达了命令,「快跑!」 白六在下达了这个命令之后,意识就陷入了昏迷,苗高僵手忙脚乱地背着了白六,开始往教堂的那边跑去。 白六靠在苗高僵的背上眼皮渐渐耷拉了下去,四肢就像是彻底失力那样乱滚着。 他的唿吸声在渐渐微弱,口鼻和嘴角不断有鲜血渗出,顺着下颌滴落到自己松散的手背和丛林的草叶上,这些从唿吸道流淌出来的血液时不时还把他呛一下,呛着一下白六眼看就要从苗高僵的背上滑落下去,还是竭力跟着跑的木柯推着白六,才勉强保持住了白六在苗高僵背上的姿势。 木柯在跟着苗高僵跑,因为剧烈运动和情绪慌张,他的心脏从来没有这么痛过,木柯眼睛死死盯着苗高僵背上起来要死去的这个傢伙,他的眼眶里全是眼泪:「怎么会这样啊……」 苗高僵满头大汗地跑到了教堂,他把白六放在地上。 白六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他靠在墙上,目光已经彻底涣散了,眼皮半合着,眼里一点光都没有,手就像是烂泥做的一样随意搭在地上,他很费力艰难地用肺部的气体带动自己的声带,掀开沉重的眼皮看向木柯发出一个短促音:「木柯……」 小木柯慌忙地靠过去,靠在了白六的肩头嘴巴旁边——白六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他听不到。 「我在。「木柯强忍着哽咽,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我在,白六。」 「教堂里你们是,相对安全的,不会有人伤害你……接下来……唿……我要交代给你三件事,我觉得我撑不到凌晨六点给他打电话了。」白六的声音断断续续,他被毒药折磨得发声都困难了不少,声线干涩不已,「第一件,我带了输液管出来,抽……抽干我的血储存起来,游戏还没有结束,你把我的血带给我的投资人,一定要……」 白六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往外蹦:「一定要救下他,知道吗?」 木柯流着泪疯狂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白六在路上一直捂嘴不让自己的血流下来了,这是给他的投资人的血。 「第二件……唿唿。」白六的脸色越发惨白,他张开嘴巴,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折磨得很痛,但他的表情还是很平静——一种近乎于死寂的平静,「……我的胸前有一个硬币,这是他给我的,很宝贵的东西……苗高僵的灵魂纸币也在里面,这个东西很重要,绝对不能因为我的死亡掉落出来,这样你就危险了,木柯。」 「所以等下……」白六咽了一口嘴边的血沫,唿吸的停滞时间越来越长,他点了点自己的喉结,声音越发的低和虚弱,「我会把它塞进自己的身体里,除了我的投资人,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个硬币在什么地方,知道吗木柯?」 木柯跪在白六面前,又是疯狂点头,他眼泪狂流,头都要点掉了。 白六见木柯这样,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笑着笑着就呛咳了起来:「咳咳,还有最后一件,那就是告诉我的投资人——」 「他是个骗子。」小白六侧头看着教堂外面的日出,他笑起来,眼里倒映着外面的阳光,眼眸中似有水光潋滟涌动,「他说我改了名字后运气会变好,但是,我叫了白柳之后,运气好像还是很差,有时间,你劝他,咳咳再改一个吧。」 白六呛咳着,在木柯的遮挡下艰难地吞咽下了那枚硬币,用力地卡着自己的喉咙把硬币往下滑动,木柯看得难受不已崩溃狂哭,但小白六面色还是冷静的,只是嘴角一直在溢出鲜血。 他的唿吸彻底的消失了,小白六,或者说白柳缓缓地合上了眼睛,带着笑意死在了凌晨六点的第一缕晨光中,他的手中还握住那个儿童手机,但可惜没有来得及打出去电话狠狠辱骂那个可恨的,来自未来的,仗着自己了解一切就尽情操控他的投资人—— 第303页 这个绝世的大骗子,从遇到他开始就没有过一句真话的坏傢伙,这个欠了他不知道多少帐的混球——其实你给我的硬币里,你自己的面板里一开始根本一个积分都没有。 但我还是愿意为了你,免费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 因为你是另一个我啊,你骗了我一切,但我可以确定的就是你的选择一定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 所以我无条件地相信你,无条件地选择对你有利的选择——我短暂虚拟生命中唯一的朋友,另一个白柳。 白六的眼睛彻底地闭合上,他的手失去力气地身侧滑落在地。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副身份线生命值迅速下降中——生命值清0】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副身份线死亡】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的游戏管理器将归还主身份线】 【系统提示:玩家苗飞齿副身份线,玩家白柳副身份线确认死亡,两者交易失效,退还交易金钱,同时玩家苗飞齿副身份线的灵魂纸币作废,玩家白柳的副身份线因未成功完成交易内容,作为惩罚变为灵魂纸币关在旧钱包中】 【系统提示:玩家苗高僵副身份线交易暂存,移交至玩家白柳主身份线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白柳给小白六的硬币里,一开始是一分钱都没有的,因为他都给丢出去了(。)他就是仗着小白六在拿到硬币知道他是谁了之后,会无条件免费帮他,真不是个人!(我帮你们骂 第118章 爱心福利院 小木柯抱住白六的头嚎啕大哭起来,但他只短促地哭了一会儿,就擦干了眼泪,小木柯站起来几乎带着一种兇悍和杀气恶狠狠地瞪着想要一个人偷偷离开的苗高僵:「你要去哪里?!白六死了我还活着,他把可以控制你的道具交给我了,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苗高僵转身过去准备偷跑的背影一僵,他缓慢地转过头来,小木柯满脸泪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眼神看得苗高僵几乎发毛。 小木柯咬牙:「如果你敢违背我,我就杀了你,我可没有小白六那么好心会给你留活路,你现在给我滚过来,把小白六背起来。」 木柯说道这里看了一眼安静躺在地上的小白六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眼眶有些泛红,但是他强忍住了泪意,继续哽咽地说了下去:「把他背起来,我不说丢你绝对不能把他丢下,你把他丢下我就杀了你。」 木柯深吸一口气,他抬眼看向神像下那个受洗池——那下面是小白六告诉他的可以逃跑的通道。 小木柯眼中含着泪光但无比坚定地说:「我们抽干他的血,拿着血去救他的投资人。」 「动作快一点。」木柯忍不住想哭,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再掉眼泪了,只是声音艰涩但却很冷静地说,「把白六的身体放进受洗池子里,我找什么东西加热一下池子里的水,不要让他身体的血……冷掉,那样就不好抽了。」 ———————————— 周三,501病房,早上六点十五。 白柳盯着自己的没有响的电话一会儿,最终把电话收了回来,他面色很平静地宣布了一个事实:「这个点还没有给我来电话,我的儿童应该死了。」 木柯的脸色一阵惨白地看向面不改色的白柳,这人只有0.5的生命值了:「那你怎么办?!」 「有办法的,我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虽然这的确是很糟糕的情况,不过我也准备了备用计划,不过就是危险一点。」白柳很平静地把目光挪到坐在病床边缘还没有回神的刘怀身上,「破局的关键在刘怀你的身上。」 刘怀失神地抬起了自己没有焦距的眼睛:「我身上?」 刘怀在遭遇了一晚上的各种动乱,生命值的极具下降以及精神值被压到十以下导致的后遗症,以及白柳给出的巨大信息量的刺激,让刘怀现在的精神状态即恍惚又不稳定。 他的耳边似有若无的飘着刘佳仪唿唤他的,甜美的笑声,眼前的景物晃晃悠悠地旋转着,他似乎看到了空气变成泥泞,里面摆动着很多上不了岸的鱼,和一个脏兮兮的,藏在这些泥里的女孩,站在白柳的后面扶着白柳的肩膀,笑容灿烂地看着他。 刘怀明白自己在经歷精神值极具下跌的后遗症,这让他理解白柳的话有点困难。 「破局的关键……为什么会在我身上?」刘怀茫然地低下头看了一眼满身血污没有双手的自己,他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茫然的表情,「我应该快要死了吧?」 白柳声音很淡地说:「对,你看起来的确是要死了,但刘佳仪绝对不会轻易让你死的,所以你的确是我们通关的关键。」 刘怀听到刘佳仪的名字脸上的神情又是一滞。 白柳就像是没看到刘怀的表情变化一样,无动于衷地继续说了下去:「从这点来看,这游戏对刘佳仪来说也不安全,毕竟有苗飞齿和苗高僵这两个联赛玩家在,她为了救你就要抽自己的血给你。」 「虽然她可以回復自己的生命值,但她那个治疗技能被系统削弱了,在她抽血给你到她的cd结束治疗自己的这个空隙,她还是危险的,甚至比我们都还要危险,我们要趁这个间隙挟持她,逼她给我们回復血量。」 「但她的戒心不会比我更轻。」白柳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刘怀愕然的脸上,「当然除了对你刘怀,我要你在刘佳仪抽血治疗你的时候,趁她最虚弱的时候控制住她,我不会杀她也不会伤害她,我们会带她一起通关,只是简单地,小小地利用她一下而已。」 第304页 白柳的眼神垂落下去,看向了他手上那个一整个早上都没有响过的电话:「毕竟她也利用了另一个我难得一见的,算是善良的东西吧——她应该是杀死了我的儿童。」 刘怀这次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终他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只要你们不伤害她,这里我可以配合你们。」 刘怀的话音刚落,木柯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惊异地接起,对面是小木柯带着哭腔的喘息声,他们在跑:「请问白六的投资人在附近吗!可以让他接一下电话吗!」 白柳和木柯对视一眼,他很快地接过了木柯的电话。 小木柯还在抽泣着,喘着粗气:「白六他,白六他——」 「死了是吗?」白柳很冷静地补充道。 但他这一句话就像是触动到了木柯的泪腺开关,木柯一下崩流不止地大哭了起来:「是的!!刘佳仪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杀死了他!」 这患有心脏病的小男孩哭着,喘不上来气一般断断续续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在提到他让苗高僵背着小白六的尸体跑的时候,白柳的语调陡然冷了下去:「那你自己呢?木柯我记得你是有心脏病,你根本没有办法做任何剧烈运动,你让苗高僵背着白六的尸体,你自己跟着跑没多久你就要出事,福利院到私人医院这边的通道不会太短,你这样跑还没到就会出问题。」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小木柯现在的唿吸声已经非常急促了,他先是跟着白六从手工教室跑到教堂,然后又忙活了一阵给白六抽血,然后现在又是从通道里往医院这边跑。 现在的小木柯跑在原本空气就很稀缺的神像下面的地道中,他怀里抱着从白六身体里抽出来的,还带着一点温热的血液,脸和嘴唇都有点发乌髮紫了,但还在咬着牙逞强举着手机,跌跌微微地往前跑。 「把白六的尸体扔下,让苗高僵背着你跑。」白柳冷静地对小木柯下了命令,「白六的尸体已经没有任何用了,带着只会连累你,丢掉。」 小木柯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的声音显得惊愕又无法置信,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白六用命来救你,你让我随便地把他尸体丢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道里?!留给那些吃小孩,抽干他们血液的怪物?!」 「是的。」白柳很淡地回答,「因为他已经没有价值了。」 小木柯深吸了两口气,他竭力隐忍着泪,但最终还是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我不要随便把他丢下!」 这个小孩哭着用带着稚气的声音尖叫和跳脚着,用他仅知道的脏话辱骂着白柳:「你是一个狗畜生!!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白六!!你骗了他!你让他以为你是一个好人!但你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为了你死了啊!」 他的声音哽咽着:「但他明明知道你在利用他,还是心甘情愿地为了你死了啊!每一滴血都为了你流干了啊!我亲手抽出来的!」 小木柯尖利地大叫着,眼泪鼻涕一起流:「你不配,不可以,也不能这样对他!哪怕他死了也不可以!」 他咆哮着吼完这一通之后,似乎强制自己在深唿吸,唿吸声渐渐平静下去。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柳才听到小木柯隐忍至极的哭声,他似乎在捂住脸胡乱地擦着自己脸上的眼泪,哭得狼狈又伤心极了。 但他终于开始开了口,抽泣着,咬着牙几乎是从自己的嗓子里扯出这几个字,声音极为不甘心,就像是不想让别人听到压得很低:「白六就算是死了也是有价值的,他身体里装着一个装着可以控制苗高僵的硬币,这硬币是他要给你的,不能告诉任何人藏在什么地方,我不能丢下他。」 小木柯似乎在说服白柳,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白柳声音依旧无动于衷:「你把他放在地道里,我会去取的,我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我相信他的本意也不是让你带着他的尸体跑,而是让你亲口告诉我他藏在什么地方让我过去取,你这样做只会无意义地消耗你们的体力。」 白柳说话不疾不徐,就算小木柯之前那样骂他,他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般地在客观分析,这分析让小木柯稍微冷静了一点。 白六的确让他把尸体随便扔在地道里藏起来,到时候告诉他的投资人通过地道的时候去取,这样是各方权衡之下最安全的方案——这个地道目前只有他和苗高僵知道,但苗高僵已经和他走了,白六的尸体不会被轻易发现。 但——小木柯咬着下唇,他不想丢下白六。 「控制苗高僵不用那枚硬币也能做到,毕竟他现在在出逃当中,绝对和你是同一阵营了,我知道你不愿意丢下白六,但他已经变成你的累赘了。」 「我也愿意为白六心甘情愿地去死,但他死不光是为了救我,还为了救你木柯,为了救我们所有人。」白柳的声音平静,「你带着他的尸体走只会浪费他为你做的一切,浪费他牺牲自己最后的价值为你铺垫的路,如果你在这个过程中因为跑动心脏病发,那么白六为救我们做的所有,都白费了。」 「你想浪费他的心血吗?」白柳和缓地问。 那边只剩急促的唿吸声,静了大概半分钟,小木柯终于牙齿咬得吱呀作响,带着哭腔开口了:「苗高僵,把白六……放到一边,背我起来。」 「你根本不配白六来救你。」小木柯似乎被背了起来,他喘着,恶狠狠地对着电话说道,「你就该病死你这个垃圾人!我讨厌你!!」 第305页 白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小木柯在那边撕心裂肺地嚎哭,等他平復情绪。 隔了一会儿,小木柯又咬牙切齿地,像是很郁闷的,无奈地开口了:「你在医院老实等着啊垃圾投资人,我带着他的血来救你了。」 说完就很兇地「啪」一声就挂断了电话,似乎一个字都不想再和白柳这个垃圾说了。 白柳:「……」 作者有话要说: 生气的小木柯发起实时热搜: #白柳 垃圾人# #白柳 狗畜生# 第119章 爱心福利院 白柳被小木柯挂了电话之后出神了一两秒。 似乎这些小孩子都不怎么喜欢他啊……他好像从小到大都不怎么招小孩喜欢。 门外突然响起了护士们仓促的高跟鞋鞋跟点在地面上的清脆脚步声,这些护士是往电梯走的,很明显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她们集聚了。 白柳眸光微沉:「有病人醒了。」 「不会这么巧吧……」木柯脸色凝固,偏头看向白柳,「不会是苗飞齿他们醒了吧?」 早上七点三十,二楼,重症监护病房。 苗高僵身上都是红黑交错的烧伤,他呛咳着被护士搀扶起来,转头看向另一张床上的还在昏迷当中的苗飞齿,暗暗咬了咬牙——就算是他替苗飞齿挡了大部分的攻击,他这个脆皮儿子的生命值损耗肯定还是比他高的。 并且他的生命值损耗也不低。 苗高僵艰难地挪动着身体靠在了枕头上,他眸光阴沉地看着自己的生命值面板: 【系统提示:玩家苗高僵生命值23】 白柳这一波直接带走了他一半以上的生命值,就算是在联赛比赛里,苗高僵仗着自己的高防属性,也极少一次吃过这么大的伤害。 他咬着体力恢復剂和精神漂白剂头痛欲裂地大口喝着,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他生命值都只剩23点,苗飞齿的生命值只会比他更低。 这让苗高僵的神色终于冷肃了起来。 白柳这个疯子,这人完全就是不要命地在赚他们血量,能赚一滴血就是一滴。 很明显白柳已经放弃了投资人通关这条路径,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小孩身上,现在正面对决弄死白柳这些人除了继续消耗他的血量可以说是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搞到足够的血通关和弄死白柳他们的小孩。 在理清思路之后,苗高僵用积分买了几个防护绑带把自己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包好,又起来给苗飞齿包好,然后动作很轻地摇醒了苗飞齿,苗飞齿龇牙咧嘴地醒了过来,他一阵头晕目眩地扶住栅栏,被护士和苗高僵扶起来。 苗飞齿在意识不清的时候被他爹塞了一管精神漂白剂和一管体力恢復剂,醒来之后大量的液体摄入让苗飞齿扶着病床边干呕了几下,他才擦着嘴巴意识清醒了过来。 「飞齿,你生命值多少?」苗高僵见苗飞齿一清醒了,就立马皱眉问道。 苗飞齿点开了自己的属性面板,没忍住操了一声,脸色黑沉:「妈的,只剩十一点了。」 「……有点太低了。」苗高僵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块了,「我本来还想如果你生命值够高弄死白柳我们再过儿童福利院,但你要是在对战中掉两点生命值就下十了,这已经是【死亡预知】生命值了。」 【死亡预知】是联赛内的观众的说法,又叫做【死亡阈值】,指的是在联赛对抗中,其中一个玩家的生命值掉下了某个数值,系统就会给该玩家发送一个【死亡阈值】通知,告诉你这个现在生命线很危险了,这基本就属于那种在团战或者围攻中可以被一波带走的生命值。 掉下了这个阈值生命值的玩家一定会被集火,很快就会从场上被带走,所以掉到了这个生命值也算是被观众预知了死亡,所以系统发的这个【死亡阈值】通知又被称之为【死亡预知】。 苗飞齿的【死亡阈值】一般是9,苗高僵的一般是1,因为他防御更高,没那么容易被一波带走。 苗飞齿碰了碰自己脸上血淋淋的伤口,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又痛又气:「去他妈的死亡预知,白柳就一个非联赛f面板玩家,老子死亡阈值一般都是针对联赛内高玩的,他怎么配和我提……」 「他还没有进过联赛,面板也才f级别,也能在一次攻击里把你的生命线压到阈值附近,同时把我的生命值压下半。」苗高僵很冷静地打断了苗飞齿喋喋不休的辱骂,「你不觉得他更可怕吗?」 苗飞齿龇牙的表情一愣。 苗高僵深吸一口气:「我们找错宣传用来祭旗对象了,你点开系统面板看看吧,我们要放弃用白柳祭旗快点通关了,不然我两都会折在这游戏里。」 苗飞齿拧眉点开系统面板,他在他系统面板上看到了一条鲜红的系统通知: 【系统温馨提醒:明日周四,周四为病重日,还未得到血灵芝及时治癒绝症的投资人玩家在0点一过,会被附加一个(病重)buff,病重(buff)会让玩家血条缓慢下降,请玩家加快通关速度】 苗高僵神色凝重:「这个【病重】是要吃我们生命值的一个强制削弱的【debuff】,按照歌谣,【周五】我们就要【病死】,这意味着这个【debuff】很有可能在周五的时候就会吃完我们的生命值,这个时候生命值对于我们来说很宝贵,但是对于白柳这群已经放弃投资人通关路线的傢伙来说,生命值对他们来说是无所谓的,是可以随意浪费的。」 第306页 苗高僵身体前倾,他半蹲下来盯着还在发怔的苗飞齿:「因为他们根本不指望走投资人这条路通关你懂吗,飞齿?他们全部,包括刘怀都选择了牺牲自己,保护孩子。」 「而我们选择了自己,我们杀了他们对我们毫无意义,因为他们的希望和欲望在另一个自己的身上。」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黑沉阴暗:「而杀死这些小孩吸掉他们的血活下来,才是我们为了通关首先要做的事情,懂吗飞齿?别再和白柳过不去了,先做正事。」 苗飞齿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他最终点了点头。 苗高僵松了一口气,苗飞齿是很冲动易怒的性格,但好在在这种关乎他们父子二人存活的事情上还是很听他的话的,或者这也是他忍不住一直溺爱苗飞齿,甚至帮助他为非作歹的原因——他的确是个很听爸爸话的乖小孩。 就是不怎么听妈妈的话就是了。 但他真的很听爸爸的话——在看到爸爸因为病重的妈妈日益痛苦的时候,在爸爸想要杀死这个拖累全家的女人的时候,在爸爸想要结束这种生活去找其他更好的女人,但是又害怕被妈妈发现反抗尖叫他拿不到这个女人的遗产和房子的时候,小苗飞齿挺身而出做了爸爸的英雄,替爸爸结束了这种煎熬的生活。 「这次我们也要活下去,知道吗,飞齿?」苗高僵抚摸着靠在自己腰腹部的苗飞齿的脸轻声说,精神值下降到20以下又强制回復让苗高僵的状态隐隐有些不正常——这是精神值下降爆发的后遗症。 苗高僵唿吸就像是在自我调节般,他吸气吐气都很深,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着恐惧,暴虐,与癫狂,吐词有种扭曲的神经质:「我们连你妈妈那种东西都能战胜,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战胜的。」 苗飞齿缠满绷带,脸色苍白地抬头看向苗高僵,虚弱让他看起来柔顺不少。 一瞬间苗高僵的眼前闪现出电视的雪花点,坐在病床上的苗飞齿的脸,开始以黑白的方式闪现出另一个,死气沉沉,死不瞑目的女人的脸相重合。 女人张着不肯闭合的眼睛,凝滞地看着窗前柜檯上的放着的那杯冷掉的水,她躺在床上扭曲地大张着嘴巴,下颌一直张大到胸前,露出黑漆漆的喉咙口——里面没有舌头。 舌头被苗飞齿割下来吃掉了。 被这个听爸爸话的乖儿子给吃掉了。 小苗飞齿站在妈妈的床边,隐晦地探头前伸用那种垂涎的目光看着他妈妈喝开水的时候伸到杯子里的舌头,轻轻地在水杯中打出美味的涟漪,而这个小男孩就随着这杯中涟漪眼神波动着,吞咽着口水,而这眼神渐渐又和现在病床上的苗飞齿重叠绵和。 苗高僵心口一悸,勐得推开了靠在他身上的苗飞齿,苗飞齿被推得一痛,不解又不耐烦地看向苗高僵:「爹,你干什么呢?!」 苗高僵勉强挤出一个笑:「没,没什么,我精神状态不太好。」 转身苗高僵又仰头一饮而尽喝下了一瓶精神漂白剂,他的精神值因为后遗症极其不稳定,忽上忽下地跳跃着。 现在苗高僵无比清楚自己遇到了精神值下降到20以下的后遗症,但是他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他开始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界限了,潜意识的恐惧正在侵蚀他的大脑,这是疯掉的前奏。 要尽快离开这个游戏才行,苗高僵咬牙,额头上冷汗渗出,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苗高僵转身看向护士:「我们今天什么时候过福利院进行领养?」 护士有些为难地说道:「因为私人医院这边爆炸伤到了很多投资人,今天和福利院的配对本来是取消的。」 苗高僵脸色一沉:「但我们明天就要【病重】了,可以单独给我们做一个配对吗?」 「……可以倒是可以,但只有与你们两个过去的话,为了避免儿童出逃福利院不会开门,你们如果一定要过去,只能走医院这边的一条直达福利院教堂的地道过去。」护士解释道,她眼神有些闪躲。 「之前在教堂里被洗礼过的孩子会通过这条地道被直接送到医院这边来,但最近病重的投资人越来越多了,才有了【配对】这个的挑选环节,不过你们已经匹配好了自己的儿童,倒是可以通过这条地道直接过去领取。」 苗高僵松了一口气:「这条地道入口在什么地方?」 护士诡异地沉默了两秒:「安全通道正下方。」 ———————— 「白柳,你怎么确定地道的出口是在安全通道的正下方的?」木柯有些迷惑和害怕地问道,他吞咽了一口口水,看了一眼挂在病房里的挂钟的时间,小心翼翼地说,「现在是早上八点多,那些安全通道的畸形小孩怪物要九点多才会彻底消失,它们应该还在安全出口附近徘徊,我们就这样过去吗?」 木柯的眼神从刘怀断掉的双臂,和白柳还在染血的一边袖口上不忍地划过,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他还是诚实地开了口:「我没有任何战斗力,你们的状态也很不好,如果就这样过去,和那些小孩怪物正面起冲突很容易死亡,而且如果你的猜测出了错误,地道出口不在安全通道下面,我们完全就是过去送人头。」 说道这里,木柯的眼神和语气都严肃了起来,他併拢双腿坐在上面,双手用力握住衣角身体前倾逼视白柳:「小白六已经死了,你现在不能随便赌了白柳,我们不能做任何冒险的决策,因为如果决策有差错,你一定是我们当中第一个死的人,你的生命值只有0.5了。」 第307页 「我无法百分百确认。」白柳的神情依旧很平静,「但我大概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就是那个地方。」 白柳扫了一眼木柯:「我推断出这个结论大概有两个理由,第一,如果存在这种私人医院和福利院之间的地道,那么地道功能多半是为了运输小孩,而小木柯也是这样告诉我们的——来回于这个地道的是被抽了血的小孩怪物,而医院小孩怪物最多的地方就是安全通道。」 他淡淡地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木柯,你还记得我们现实里去过的那个福利院吗?」 木柯一怔,他点了点头。 白柳继续说了下去:「那个老师不是告诉我们福利院后来缩小了很多规模吗,回去之后我查了一下这个福利院原来的建筑地图和现在的建筑地图的三维立体对比,这个福利院之前也是有教堂的,后来福利院缩减,教堂这个地方就被从福利院里划了出来,改成了医院,你猜猜这个改建医院的一楼的安全出口建在什么地方?」 木柯屏住唿吸看向白柳,白柳无比平和地说出了答案:「建在福利院原来教堂的神像位置,和游戏内的这个地道的出入口是完全一致的。」 「我们不能九点之后去吗?」木柯皱眉,「九点之后对你会安全得多。」 「对我来说是这样。」白柳站了起来,他拿起了长长的骨鞭抖动手腕甩了一下,简单做了一下战斗前的热身。 白柳脸色苍白,眼神毫无波动地斜眼看向还跪坐在地上的木柯:「但对另一个你来说,可就不是这样了,苗高僵和苗飞齿应该已经醒了,他们应该不会来追击我们,因为我们这群不准备通关的【投资人】只会浪费他们的血量,杀死我们一点价值都没有,如果我是苗高僵,我一定会立马去福利院抽儿童的血。」 「而小木柯刚刚打电话告诉过我们福利院的大门没有开,那么说明苗高僵他们不太可能走正门进去,而这家医院的护士一定是知道这个运输儿童的地道的,如果护士告诉了苗高僵他们这个地道,那么苗高僵他们很有可能走地道去福利院。」 白柳眼神继续往下垂落,落在了木柯握紧的手上:「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快点过去,小木柯就会被埋伏,那你也就和我一样危险了,你应该是知道这一点的吧?」 木柯抿了抿嘴,他低下头很轻地反驳了一声:「那也没关系的吧,我觉得还是应该首要确保你的生命值,你只有0.5了,我还有六点生命值。」 「直视我的眼睛说话木柯。」白柳神情淡到几乎没有,「你的手在抖,竟然害怕那就不要多说废话,起来我们走吧,先去了再说,我们现在的确是处于劣势——」 白柳低下头用鞭子的柄杵了一点木柯的额头,木柯怔怔地摸看着白柳,而白柳眼神很宁静地对他说:「——但木柯,这不代表我们一定会输,尤其是输了会让我会付出很大代价的时候,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赢下这场游戏。」 第120章 爱心福利院(四合一) 然后在木柯反应过来之前,白柳一只手抓起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木柯的后领把他抓来站稳,然后转身用那只手越过肩膀半背上失去双臂的刘怀,握紧手里的鱼骨鞭,白柳目光澄静地浅浅地吐出一口气,又浅浅地吸入一口气:「开门吧木柯,游戏还没有结束。」 脸色白得像纸的刘怀突然打断了白柳的话,他摇晃不定的目光在白柳的脸上停留了一两秒:「等等,你保证,你活着,你就一定会救下佳仪?」 白柳:「我保证。」 刘怀闭上了眼睛,他面前浮现出一个护腕。 【系统提示:道具(犬儒护腕),放荡不羁的穷犬被伤害之后,可以靠着自己的乐观将伤害延后14小时,但在14小之后如果玩家还未通关,所经受的伤害会一起叠加在玩家身上】 「这个道具本来是我留给佳仪,她逃跑的时候用的,现在看来……」刘怀苦笑一声,「她是用不上了。」 有治癒技能的小女巫,的确不需要这种延后伤害的低等道具来保护自己。 刘怀转头看向白柳,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和释怀:「我也没有手能用,给你吧白柳。」 白柳也没有多话,他直接接过了护腕,然后看了一眼在门口的木柯。 木柯回头看了一眼白柳,在确定白柳没有丝毫动摇之后,他也深吸了一口气,用还有些颤抖的手推开了门。 此时,周三早上八点四十分。 一楼安全通道。 护士有些畏缩恐惧地站离安全通道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她没有靠过去,而是吞了一口口水,伸手指了指那个黑漆漆的通道口:「就在那边,一楼往下拐角的地方有一个地道的入口,从那里下去可以直接到福利院的教堂,我就不过去了。」 说完,这个护士看苗高僵和苗飞齿一点迟疑都没有地靠过去了,没忍住喊住了他们:「九点之前禁止离开病房!我只是带你们出来看看,你们不能随便——」 苗高僵面无表情地转身靠近这个护士,几步快走就走到了她的面前,人高马大的苗高僵勒住她的脖子一转,护士的脖颈连接处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骨节交错声。 她惊愕未定地睁大了眼睛,瞳孔扩散,缓缓无力地倒了下去。 「爹!?」不光是护士死前惊到了,就连苗飞齿也惊到了,「你杀npc干什么?!容易引起反噬的!」 第308页 苗高僵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的双目有些赤红,但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明明是很轻松地杀了一个人,但下颌上却在往下滴落汗水,肩膀的肱二头肌也像是还没有停息下来般蠕动着,这让苗高僵看起来充满了暴躁又压抑的攻击性,他背对着苗飞齿深唿吸,神色有点渗人。 但很快苗高僵平復了下来,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我们不能耽误一分钟了,这个护士npc在我们在我们就要等到九点,那边的小崽子一定都在密谋逃跑,我们要快点过去。」 苗飞齿勉强被这个理由说服了,他抽出双刀一步一步地往安全通道移动,在即将踏入通道的一瞬间,苗高僵突然轻声询问苗飞齿:「你不觉得这个护士长得很像你母亲吗?」 苗飞齿一顿,他用余光扫了一眼那个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小护士青涩的脸——这是和他记忆中的那个生他的女人完全不一样的脸,苗飞齿收回目光,有点古怪地看向了苗高僵:「你怎么了爹?这个npc长得和那个死女人完全不一样好吗。」 「是吗?」苗高僵喃喃自语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那个护士npc的脸,「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护士那副年轻的躯体上诡异地长着一张衰老的,眼袋很重的,病重的,对着他奇异微笑的,他无比熟悉的脸——是无数晚睡在苗高僵身侧,他一睁眼就能看到的他的老婆,苗飞齿的妈妈的脸。 这张脸出现在了这个护士的脸上,在苗高僵的眼里,这个护士刚刚每一次说话都会夸张地大张着嘴巴,大到牵动着下颌关节发出扭曲的移位声,那么大地张开的嘴巴对着苗高僵微笑,可以让苗高僵轻而易举地看到她正在说话的嘴巴里面没有舌头。 苗高僵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又抬手擦了一下从鬓角流到颊边的汗,定了定神看向出口:「飞齿,你主攻,我殿后。」 八点四十五。 因为昨晚的爆炸案,护士没有精力去每层楼巡逻管理病人,白柳他们钻到了空子坐电梯匆匆赶到一楼来,却发现安全通道已经被清扫了一个遍,只剩一片狼藉。 这代表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木柯松了一口气:「不用和这些怪物正面对上了。」 白柳的目光停在这些被切得稀碎的小孩和飞得到处都是注射器上,眸光微动:「苗高僵他们进地道了。」 他往上耸了一下因为精神不振从他身上往下滑动的刘怀,白柳很快就往里走了,木柯紧跟其后,一楼往下的拐角处有一个满是医疗废品的黄色垃圾桶,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输血袋子和注射器,旁观还有一个很简易的,儿童尺寸的固定绷带床,应该是为了防止抽血的时候儿童乱动。 看起来早期被送过来的孩子就是在这里被抽血完毕,然后尸体和抽血用具合着一起被丢在医疗废品垃圾箱里。 那些吸食孩子血液的投资人,甚至都不愿意看到这些残忍过程,只允许护士们在一个骯脏狭小的角落里快速地处理好这些【生药材】,给慈悲的【投资人】们使用。 垃圾桶已经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下面就是一个是四四方方的,像是地窖一样的入口,这个入口不大,白柳目测只有40cm乘40cm左右,基本就是仅供一个儿童通过的出口大小,但好在白柳他们现在都又细又长,还可以通过这个入口。 入口旁边还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应该是苗飞齿他们留下的,白柳让木柯帮忙扶着一下刘怀,然后上前握住门把的环扣,往上提拉拉开了地窖门。 一时之间,飞扬的灰尘,土屑,浓烈的血腥气和真菌腐烂发酵的温暖潮湿气息铺面而来,门板上不知道凝固了多久,多少个人的血痂扑刷刷落下,露出下面发霉的厚实木板本体。 尘埃就像是差点溺死其中的人才能看到的游动其中的细小颗粒,在黑暗的洞口飘浮徘徊。 白柳屏住了唿吸,他抬头看了紧张的木柯一眼,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没有给木柯任何阻止的机会。 「我先下去,等我说没问题你们再下来。」 木柯慌张地上前往下看。 没有多久下面就传来了白柳有些带着一些迴响的声音:「没问题,木柯,你先把刘怀放下来,然后自己再下来。」 木柯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没有双臂的刘怀,先把刘怀运送下来,然后自己双臂撑着狭隘的洞口边缘往下送。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木柯也松开了手,在他感觉自己斜着滑过一段湿漉黏腻的通道之后,他终于落了地,但是踩在地上的质感十分奇怪,软绵一个一个的膨隆,还有浓烈的血腥气和菌菇味道,感觉就像是踩在了蘑菇田上。 木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整个地道的四壁,全部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蘑菇,五彩斑斓,大小不一,萤光闪烁,就像是人生病感染了的胃黏膜一样长满了膨起的,湿润的斑点,似乎一捏就能爆开腐蚀人手臂的汁液。 这些菌菇里其中还有一根一根的血红的丝线混杂在里面,像是畸形生长出来的一点血灵芝菌丝混杂在里面,整条地道里充斥着浓烈的分泌物和发酵物的气息,闻着就像是合着沙土放在劣质酒里泡了二十年的蘑菇发出来味道,闻得人头晕目眩又十分想吐。 刘怀和木柯都出现了轻微的呕吐反射,只有白柳稍微好一点。 第309页 木柯要吐不吐地捂住自己的嘴:「这里怎么会长了,这么多的蘑菇?」 「潮湿阴暗加上这条地道是尸体丢弃的地方,腐殖质本来就很适合蘑菇生长。」白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动着,这些柔顺湿润的蘑菇一脚踩下去可以没过他的脚踝,他四周打量着这个地道,「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还有被那些投资人培育出来不要的劣质血灵芝,也被丢在这里。」 木柯一怔:「不要的血灵芝?!这东西不是很珍惜吗?!」 「那是血缘「纯正」的孩子的血培育出来的血灵芝才是珍惜的。」白柳的目光从墙壁上一个轻微搏动着的,表面黑红交错的只有心脏大小的血灵芝上略过,「我们现在所在的时间线是十年前,这群【投资人】还没有完善他们的儿童筛选机制,或者是在处在筛选的前中期,这个过程中必然会产生失败品,这些失败品可能是药效不好,或者是有毒,不能为这些【投资人】所用,所以被扔到了这里。」 白柳看向地道的另一端:「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条地道应该就是歌谣唱得【周日被埋入土】的地方了。」 地道就像一条往里生长增生的甬道,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随着白柳他们的唿吸,轻微的舒展又收拢,但仔细看就知道是那些正在缓慢搏动的血灵芝,还有一些畸形小孩的尸体睁着眼睛躺在地上不动,它们电话散落手边。 白柳上前捡了一个电话,系统提示他该电话因为主人彻底死亡,失去能源无法使用。 这些畸形小孩们大部分都被苗飞齿的双刀切成不完整的块状散落在蘑菇丛里了。 地面上有些蘑菇被人割开或者是践踏过了,白柳低头顺着践踏过的痕迹往里看:「走,他们往里去了,我们要快点了。」 ———————— 地道另一头,背着小木柯的小苗高僵唿哧唿哧地走着,小孩子的体力还是不如成年人,连续背着两个人又走又跑,虽然小白六和小木柯都不重,但小苗高僵的速度还是脚程还是慢了下来,他满头热汗喘着粗气地走在软绵湿滑的地面上,这种不好走的路让他体力的耗费加倍了。 背上抱着小白六血袋的小木柯着急地看了一眼时间——白六告诉他一定要在九点之前到那边,不然等到九点一到,那些投资人就都可以出来了,他们一过去就会被抓住,全都得完蛋!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两个九点之前出发的投资人——苗飞齿和苗高僵正在顺着地道过来。 小木柯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他开始着急了:「苗高僵,你快点吧!等到过了九点那边有投资人出来抓我们,我们就跑不掉了!」 「我觉得不用等到九点后了。」小苗高僵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滴落的汗,他脸色带着恐惧和难看地转过头看向趴在他肩膀上的小木柯,「我听到了有人踩在蘑菇上靠近过来的声音,他们走得很快。」 小木柯一呆之后,他的脸色也黑沉了下去:「有多快,我们往回跑回教堂来得及吗?」 教堂禁止杀死小孩,是一个安全区,虽然不知道能苟多久,但是——小木柯不甘心地咬牙抱紧了怀里小白六的血袋。 没能把小白六的血袋成功送过去,希望他那个垃圾投资人能多撑一会儿,不要随便死了。 地道里传来的汁液崩溅极有力度的脚步声越来越迅速,就像是游走在蘑菇丛里的蛇一样快速地接近了他们。 苗高僵惊恐地吞了一口唾沫,他往后退了两步,缓慢地摇了摇头:「……我觉得来不及了,他们走得很快,会在我们跑到教堂之前抓到我们的。」 「不能让他们抓到我们。」小木柯压低了声音,在这种危机存亡的关头,失去了小白六这个带头人的他反倒显得冷静无比,「苗高僵,把白六给我们多余的那些输液袋拿出来,我们贴在身上装那些吹笛子的怪物小孩,这个地道里的灯光不明亮,到处都有小孩尸体,如果不近距离地看看不出我们和那些怪物的区别。」 小木柯飞快地从苗高僵的身上跳了下来,开始往自己和苗高僵的脖子上挂输液袋子。 苗高僵也手忙脚乱地在挂,他脸色青白不定:「这个能伪装骗过那些投资人吗?!我们和那些畸形小孩长得很不一样!」 「装不好也要装。」小木柯唿吸声很快,面无表情,黑漆漆的眼珠子中有种摄人的决绝,「我想了一下,觉得我们跑回教堂也是等死,回去这个点那些老师都已经起了,如果我们在教堂附近遇到老师,我们就会被关押起来等周四配对,如果今天我们不能从这里跑出去,那我们就永远都跑不出去了。」 「我们只能赌一次了。」 小苗高僵咬牙和木柯对视了一秒,最终他点了点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饱满的蘑菇在成年人的脚底发出成熟的果实被人挤出汁液的,叽的声音,在通道奇异地迴响。 腐烂和血的味道愈发浓郁,小木柯深吸一口气,他压低声音:「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躺在蘑菇丛下面装尸体懂吗?」 小木柯匆匆地把白六的血袋找了个地方藏好,身上胡乱地摘了一些蘑菇掩盖了一下,然后自己深吸一口气,面朝下躺在了蘑菇从里。 苗飞齿和苗高僵终于走到了这节地道,苗飞齿一边甩刀上的血一边皱眉四处看:「什么声音?刚刚前面好像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感觉不像是之前我们杀的那些小孩的声音,反倒像是两个活人在对话?」 第310页 敏捷度更高的苗飞齿对声音各方面的察觉都更高,但他四处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很快苗高僵就催促他了:「别找了,快走吧,这个地方很明显是那些畸形小孩的巢穴。」 越往里走苗高僵越能肯定这一点,这个通道狭隘阴暗,到处都是蘑菇,一边的入口是教堂一边的入口是丢弃小孩尸体和医疗用具的安全通道,护士告诉他们说这个通道在投资人的数目增多,【投资人】以【配对】的形式挑选孩子之后,就废弃了。 但在苗高僵他们进入这个废弃的通道里的时候,除了入口处有畸形小孩在,往里面走也是能看到这些畸形小孩的活动痕迹的,证明这个废弃的通道平时这些小孩也是在这里生存着的。 而联想到那些白天不见踪迹的畸形小孩,苗高僵的脸色越发阴沉:「这群畸形小孩的外出活动时间应该晚上九点到早上九点,其余时间他们都待在这个通道里,飞齿,别浪费时间了,快九点了,我们快出去,不然那群怪物小孩就要回巢了,我们会被这些回巢的小怪物们堵在这个通道里面。」 苗飞齿听苗高僵这么一催,低头一看时间,八点五十一了,快九点了,的确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了,他收回了四处打探的目光,举着双刀疑虑地继续往前走了。 他疑虑的原因主要有两点,第一个是因为苗高僵爆炸醒来之后,一直就很急躁,但他爹平时是一个很沉稳的人,这让苗飞齿内心有种焦躁的不安。 第二就是——苗飞齿的眼神在地面上的蘑菇丛里面朝下埋进去的两具儿童尸体上一扫而过,他一路走过来也在这个通道里见了不少儿童尸体,按理来说这两具尸体出现在这个地方,苗飞齿不会觉得有什么惊讶的。 毕竟【投资人】们不允许这所医院里有焚尸炉和太平间这样不吉利的存在。 医院没有任何可以处理儿童尸体的地方,那些护士是把这个安全通道当做儿童尸体废弃垃圾通道来用的——而这个通道里存在的真菌正好就可以依靠分解这些尸体生存,从而又繁殖出更多的可以分解尸体的蘑菇,是一个绝佳的生态尸体废品处理通道。 但这两具尸体给他一种就像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违和感,苗飞齿这种敏捷度相对很高,但是智力一般的玩家通常都会很相信自己在游戏里养出来的直觉,而这个时候他就会让自己智力相对更发达的父亲来看一下这个情况。 但现在苗高僵的状态似乎不佳,而且如果这个地道正如苗高僵所说是这些畸形小孩白天栖息的巢穴,那么的确时间就很紧迫了,苗飞齿最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往前走了几步。 听到他们继续往前,小木柯在心里缓慢地松了一口气,在这口气还没有松到底的时候,往前走的苗飞齿突然定住了。 苗飞齿往后转了一下自己的头,脖颈的地方发出关节松动又归位的拧动声,他用一种狂热的,让人惊悚的,不可思议的兴奋眼神回头看向那两具「尸体」。 「尸体」背部的肩膀上有一小片水渍晕染开,苗飞齿看着这点水渍缓慢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苗高僵看他这个眼神就知道苗飞齿肉瘾犯了,刚要头痛地打断苗飞齿想要做的事情,就听到苗飞齿用一种轻到不可思议,因为惊喜在微微战慄的声音问他:「爹,这两个小孩是衣服是湿的,他们在出汗,我闻到了新鲜的汗的味道。」 「他们是活人,是逃出来的活人小孩。」 这个点还会想方设法地逃出来的活人小孩——苗高僵一怔,但他目光一凌,很迅速地就反应了过来:「这是白柳那群玩家的小孩!!」 糟了!! 小木柯心里一阵冰凉,几个念头飞快地在他大脑中间权衡闪过之后,他勐得抱住怀里的血袋二话不说开始从地上蹦起来,疯了一样地往医院那边的出口跑,小苗高僵也从蘑菇地里爬起来,脸色煞白地跟在木柯后面跑。 苗飞齿低声狞笑两声,他刷一声抽出双刀:「妈的,昨晚差点炸死老子,今天不抽干你们这些小崽子的血吃光你们这些小崽子的肉,我就算通关出去了也没面子。」 他说完之后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吹了声口哨:「可以啊,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还带送血过来的,爹,你的小孩也在里面。」 苗高僵看到了自己的小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脸色沉静下来:「看到了,飞齿你注意杀他的时候避开大动脉,不要浪费血。」 「ok。」苗飞齿弯刀过肘,随意地擦拭了一下刀上的蘑菇黏液和血,他舔了一下自己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嘴皮,眼中闪着赤红又血腥的光,「杀死你们,游戏就离结束不远了。」 小木柯飞快地奔跑着,他的心脏从来没有这么痛过,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超过他心脏负荷量的血量就像一个炸弹一样灌入了他的心脏,然后在他的心脏中随着『扑通』一声跳跃爆炸开,那些艷红的血又穿过心室心房,用一种让他感到剧痛的,手脚发麻的方式沖入他四肢的每一根血管里。 他用尽全力大口吸气唿气,但是感觉空气被一层无形的,风一样的过滤膜给隔开,肺部吸收不了空气中的氧气一般烧灼着。 木柯从来没有跑这么快过,在他有限的生命里,他更多的时候是蹲着仰着头看着别人,因为那样的姿势回血更容易,木柯从来没有用这么一个让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炸裂开迈开自己的双腿,用这样一个变成风中的一个小虫子般的速度奔跑着,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跑这么快。 第311页 木柯抱住从白六身体里抽出来的血袋,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把血呕到这个血袋里。 他的眼里盈满生理性的泪水,飞跑着,窒息着,就像一条名贵的却拥有先天性缺陷的猫一样,终于在天敌的刺激下从温室当中觉醒奔跑的本能,木柯知道自己膝盖在发软,他的大脑因为缺氧一片空白,但他还是在机械地迈动着双腿跑着。 不可以停下,要活下去木柯,白六躺在他的臂弯里虚弱地说道,好像在祈祷,好像在乞求,又好像在平静地告诉他一定要做到的事情——木柯,你一定要救下我的投资人,一定要活下去,木柯。 一定要,一定要——木柯的眼前开始变得朦脓,不是他哭了,而是他因为极速的运动眼前已经开始有点发昏了。 木柯开始流鼻血,鼻血滴在他紧紧抱住胸前血袋的双手手背上,但是他对这些已经没有了任何感知,木柯只是双目空洞地在跑着,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身后的苗飞齿已经追上了他。 苗飞齿握住双刀,有点无语地看着这还在疯跑的小木柯:「妈的,你这小崽子还跑得挺快,差点就没逮住。」 他举起了闪着寒光的双刀,稀薄摇晃影子倒映在地道的墙面上就像举着镰刀的死神,苗飞齿对准已经没有意识但还在奔跑的小木柯的肩膀狠狠划下。 小木柯的眼前一昏一黑,他感觉自己被一道从另一个出口滑过来的风用力又轻灵地托进了怀里,小木柯被人扶住后脑勺埋在病号服的胸膛里,他耳鸣了好久才感受到温度从他的额头传过来。 有人救了他,而他现在抵在了这个救他的人心口的地方,对方的心跳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和缓平静地,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就像是没有人会去的偏僻悬崖的岩石上规律滴落的水滴,没有人可以打乱他心跳的频率。 ——哪怕是这个人现在手里握住了一柄足以杀死他的弯刀,这也不足打乱他唿吸和心脏搏动的规律。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牧四诚的个人技能(盗贼潜行),移动速度+3700,体力飞速下滑中……】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牧四诚个人技能(盗贼猴爪)格挡住了玩家苗飞齿的攻击】 「操你妈的,又是你白柳!!」苗飞齿瞬间炸了,他咬牙把刀往下压,「刘怀手也没了,你自己送上门来,我看今天还有谁来帮你!!」 苗飞齿厉声喝着,双刀狂舞,刀锋的银光在地道闪成了一片,白柳把小木柯往后一丢,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往前跑,同时侧身避开苗飞齿用力噼入他另一只肩膀的一刀——苗飞齿这是又故技重施,在不清楚白柳的生命值还能撑多久的情况下,他想速战速决缴白柳的械。 白柳利用高移速侧身躲过苗飞齿这蓄力的一刀,又回身用猴爪极快地和苗飞齿对了几下,他且站且退,尽力躲避不要让苗飞齿的刀擦到他,但苗飞齿怎么会轻易放过白柳,他手上的攻势越发凌厉,眼看白柳就要撑不住了。 小木柯往后跑了两步,他的心脏还在咚咚咚地跳着,并不平静,他在跑的时候突然转头看了一眼那个救了他还在战斗的投资人。 这是一个会救小孩的投资人——【他不会杀你的,因为他是个奇怪的好人,他会救你的】。 小木柯突然哭着笑起来,他磕磕巴巴地挥动四肢奔跑着,眼泪就像是外涌的情绪流满了他小小的脸——他的确救了我小白六,你的投资人真的太奇怪了,明明不是一个好人—— ——他害死了你,却救了我,我搞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就像是我也搞不懂你想做什么。 明明你和他都不是好人,但最后都为了救我拼尽了全力,但我们周日才认识,而周三的时候,你和你的投资人看起来就都要为了我死去了。 我不想这样。 小木柯奔跑的脚步停下了,他想转身回头,结果被一个藏在蘑菇丛中的人一扯,他差点吓得叫出声,但很快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对方压低声音,有点奇异地上下扫视他两眼:「……你往回跑干什么?!送人头你吗?别去给他添乱!」 小木柯满脸都是黏煳煳的泪,他抱住怀里的血袋哽咽着看着那个人:「但我不想看他为了我死,我答应了白六一定要救他的。」 木柯唿吸很轻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也不想看他死,但他也答应了我,不会死,所以我们相信他,等着就好。」 木柯和刘怀藏在地道的一个拐角的地方,这两个人都没有显着的战力了,于是白柳要求他们躲起来,自己出去单独应敌,木柯一开始激烈反对,说白柳0.5的这战斗能力难道能比他好到哪里去吗,这可能是木柯第一次带着讽刺意味反驳白柳,不过很快他就在白柳的目光下面红耳赤地停止了自己的讽刺,不过没有道歉。 但很快白柳提出了一个可以短暂控制住苗飞齿和苗高僵父子二人的计划,而这个计划勉强说服了木柯。 「这个地道是畸形小孩怪物白天的栖息地。」白柳说,「九点一到,他们就会从外面回来,这些小怪物们如果遇到我们这些外来的闯入者肯定会发起攻击,但他们找人是靠电话定位,而我们——」 木柯顿悟:「——我们有两个可以避免被定位的电话!是从畸形儿童那边抢过来的!只要我们的电话保持接通,他们就找不到我们,就会去攻击苗飞齿他们!」 第312页 白柳点头:「虽然这种攻击不一定能拖很久,但可以让我们带着小木柯逃出去,医院那边是肯定不能去了,九点过后那边的投资人和护士都开始活动了,不安全,只能从教堂那边走,那边是儿童安全区。」 木柯深吸一口气看向白柳,他身体前倾,正对白柳的目光和语气甚至有点咄咄逼人:「好的,白柳,你的这个计划看起来好像毫无问题,但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我们只有两个从畸形儿童那边抢过来的电话,我们这边有三个人,也就是说有一个人的电话是没有办法占线的,这个人一样会像是苗飞齿和苗高僵一样被攻击,你准备让谁当这个会被攻击的人?」 白柳的眼神很轻地触碰了一下木柯的眼神,他垂下了眼眸:「等有了小木柯,我们就有第三台可以打过来占线我手机的电话了,或者我们可以捡一台这些死掉的畸形儿童的电话,又或者我可以去偷一台,总是有办法的。」 「你不要想煳弄我。」木柯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他很冷静地反驳白柳的话,「儿童的手机在九点之后无法拨出电话,死掉的畸形儿童的电话无法使用,而你要去偷一台电话这个方法——」 木柯的眼神落在断臂上,他的唿吸和语气都开始变得急切:「你只有一只手臂可以用,如果偷盗你就没有办法抵挡攻击,而我们这边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配合你的偷盗了,刘怀神志不清,我没有攻击力,你说的这些方案根本就不能用,所以最终我们只有两台可以用的儿童电话。」 「这意味着三个人当中必然有一个人的电话会响。」木柯直勾勾地盯着白柳,「白柳,这个人是谁?」 白柳很静地抬眸看着木柯,他的眼眸很平静,就像是可以清澈的,一眼就望到底面的湖泊。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木柯?这个人是我。」 木柯缓缓吐出一口浑浊的气体,他双手拧在了一起,竭力保持平和地说出这句话:「我不同意,白柳,我不同意,你的生命值只有0.5,我和刘怀不具备攻击力,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在混乱中保护电话响动的你。」 「没有人可以保护你,你真的会死的。」木柯一字一顿,他看着白柳毫无动容的表情,声音艰涩地请求,「……别这样好吗白柳?」 白柳顿了一下,他忽然轻笑一声:「谁说没有人保护我的?」 木柯一怔:「还有谁可以保护你?」 白柳摊手,耸肩很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我自己就可以保护我自己。」 但最终白柳还是以一个非常非常冒险的方案说服了木柯。 木柯闭了闭眼结束了回忆,他低头看像手腕上他昨晚从爆炸废墟里捡到一块表,秒针缓慢地转动最终对准了0。 九点了。 木柯的唿吸放缓之后又迅速地急切起来,他拿出手机拨打好了刘怀的电话,确保刘怀的电话处于占线的状态,不会被回巢的畸形儿童打电话过来找到。 但仅剩的一个儿童电话木柯拿着手心里,却没有动,木柯抬头看向还在和苗飞齿周旋的白柳,攥紧了手里的电话,手指在上面迟疑了几下到底要摁下那个电话号码,最终他靠在墙上深唿吸,手指有些发抖地摁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木柯的电话还没来得及响起就被他接起了,现在两个电话都没用了,木柯靠在墙上咬牙闭上了眼,不敢看后面的情形。 ——如果事情不像是白柳预想的那个样子,那白柳就必死无疑了。 两边的通道尽头都传来窸窸窣窣,就像是耗子在地面窜动的声音,这声音四面八方地传来,就像是有一群耗子从地底在嗅到食物的味道在往外钻一般,木柯的鼻翼间流动着一种更加浓郁的血腥和腐烂气息,这味道气息都离木柯越来越近,但奇异的是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靠过来,但那个窜动的声音已经越过他往前走了。 他怀里的小木柯扯了扯他的袖子,面色诡异地指了指上面。 木柯仰头看向了地道上方——他不由得屏住了唿吸,很多奇形怪状的畸形小孩,尖头方脑的,四肢细小变形的,骨头隆起的,肤色白得不正常的,长得大到不正常的嘴巴的,眼睛长在太阳穴位置的,残疾的残缺的蹲在地上的——这些畸形小孩身上都贴满各种输液袋子,就像是夜间的蝙蝠一样挂在地道的顶壁上摇摇晃晃地前行,眼珠子折射出晃人的绿光,就像是某种吸血蝙蝠的变种。 地道里光线极其昏暗,在加上这些小孩都是埋在蘑菇丛里窜动走的,身上又贴满了和蘑菇一样底色的五颜六色的袋子,木柯一时之间没有意识到这群小孩是从上面「走」过来的。 「飞齿已经九点了,我听到声音往这边过来了,那群畸形小孩回来了!」苗高僵压低了声音,「别管白柳了!杀他没用的!抓孩子!注意不要惊动那群小孩怪物了,听声音数量很多,会耗费我们血量……」 苗高僵话音未落,白柳毫不犹豫地从身体里抽出一根雪白的泛着萤光的长鞭子,对着正上方凌厉甩下! 他的鱼骨鞭攻击力不强,伤害不到这些小孩怪物,但他的武器判定力很强,会瞬间吸引这些小孩怪物的仇恨值和注意力,果然,本来淅淅索索往前窜动的畸形小孩全部停下了脚步,绿莹莹的眼珠子睁开,直勾勾地看向了下面几个投资人。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激怒了回地道睡觉的畸形小孩,他们决定狠狠地惩治这个坏傢伙!】 第313页 「妈的!白柳你疯了吗!!!这个畸形小孩怪物也会攻击你的!!」苗飞齿抬头看到顶上那么多小孩怪物,脸色也变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孩怪物!这家医院到底杀了多少小孩!!」 小孩们仰头髮出尖利地叫声,他们顺着墙壁就像是蠕动的,被惊扰的蝙蝠那样张开尖利的爪子,抓住墙面上密密麻麻地往下爬动,往苗飞齿和白柳这边靠近了过来。 但在这样昏暗的地道里,光是靠眼睛肯定是无法准确定位自己要攻击的对象和自己的同伴的,就像是蝙蝠靠着超声波定位一样,这群在地道里生存许久的畸形吸血怪物小孩,就像是蝙蝠一样眼球和视力已经发生了一定退化,它们也是靠声音定位的。 苗飞齿,苗高僵和白柳的电话同时响了起来,这群小孩就像是嗅到腥味的蝙蝠般,瞬间就举起了手中的注射器往那边电话响起的那边涌去,它们咯咯地,天真地笑着,脸上带着过分纯稚的表情,手里却拿着就像是要把人头扎穿那么大的注射器,不停地挥舞攻击着,并且看起来力度还不小。 白柳把电话夹在肩膀和下巴之间,他毫不犹豫地摁下接通按钮,接起第一个电话,电话对面是一声尖利的细笑:「这位投资人先生,我找到你了!」 从一堆堆叠的畸形小孩里勐得窜出一个小孩,他笑得阴森纯真又狰狞,勐得举着一个巨大的针管往白柳这边扑过来,被白柳一鞭子被抽开了,但从此之后这小孩就黏上了白柳,伏趴身体在白柳身边游走,就像是觊觎着糖果的孩子般,随时准备冲上来把针管扎入白柳的脖子里狠狠抽一管鲜血饱餐一顿。 同时,白柳的电话又响了,他面不改色地再次接起,还是同样尖利的畸形小孩狞笑声:「找到你了!血!我要血投资人先生!」 一个小孩从墙壁里满身黏液的窜出来,眼看要咬到白柳的肩膀了,被白柳险之又险地用猴爪抓住之后,一鞭子给甩开,白柳脸色苍白地咬住嘴边的袋装体力恢復剂吸空,在和这两个小孩怪物周旋的同时,在间隙里又迅速接起了第三个电话。 「血!!」 「给我血!!」 「杀死你!!!」 畸形小孩狰狞地笑着狂吼着,咆哮着,仰着头尖啸着往白柳的周围靠近,围绕在白柳身边的小孩怪物越来越多,他的脸色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虽然没有受伤,但明显周旋得越来越吃力,纯靠鱼骨鞭的强判定才能格挡住,但随着他接起的电话越来越多,白柳撑不住只是迟早的事情。 就连苗飞齿都十分惊异于白柳这种自取灭亡的做法:「白柳疯了吗?!为什么不停地接电话,他只要接起来就会被打电话的那个畸形小孩彻底锁定,跑不掉的!」 看到白柳都快被自己接电话引来的小孩怪物被淹没了,苗高僵心中也觉得很怪异。 虽然这种接起电话的方式可以有效降低被群攻的效率,但弊端也很明显,就是会被小孩一直缠上,所以苗高僵他们是绝对不会用这个办法的——多次游戏经验告诉他们,如果被怪物一直缠上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苗高僵自己防御高倒是能扛得住,但苗飞齿的血量已经被这些成堆扎叠过来的小孩们靠着群攻吃了一个点了!而且他实在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白柳周旋上。 「我抓到了我的儿童,那个跑掉小孩是木柯——」苗高僵死死抓住小苗高僵的手,他咬牙吼道,「飞齿,我们先突围,别管那个小孩和白柳了!!」 苗飞齿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但看到负隅顽抗的白柳他又没忍住冷笑了一声:「算了,反正你也会死在这个地道里,区别只是是不是我的杀的而已。」他提起双刀砍开围攻他的小孩子,追着苗高僵的脚步去了。 他背后的白柳被渐渐涌过去的小孩盖住了,正当苗飞齿以为他们就会这样走出地道的时候,那边的白柳忽然笑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脸上终于露出那种意料之中松了一口气的轻松笑意:「总算是等到你打来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嘶哑,但依旧平静:「是我。」 从教堂那边的尽头突然有什么东西在飞速移动着,这个东西踩在所有堆成小山一样的畸形小孩的身体上,如履平地一般地踩踏了过去。 就像是一阵从教堂那边的入口吹来的,神用于拯救世界的风一般,稳稳地一脚扫开那些堆砌都快压住白柳的小孩,脚掌又轻又稳地前点落地,疾跑的风吹拂起他染血的衣服,又落下。 有人,这样说似乎不太对,应该说有一个小怪物从天而降。 他就像是飘落的柳树叶般落在了白柳的包围圈内,宛如未成形的保护神一样不为所动地挡在了他的前面。 白柳的电话声停止了,所有的畸形小孩失去了寻觅的猎物,开始茫然地往后退,看起来就像是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给震慑了般。 躲在暗处的小木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傢伙,他连唿吸和眨眼都快忘记了,只能专注的,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个挡在白柳身前的小孩,他的表情是如此的认真又用力,好像下一秒就快要哭出来。 白柳好像是和这个人十分熟悉又十分默契,随手就把自己的鱼骨鞭子扔给了他,伸出猴爪和他背靠背站着。 这个身量只有白柳肩膀那么高的小孩偏过苍白的,染着血污的,沾染了湿漉漉头髮的侧脸,他垂落身体的手背和赤裸的脚背上全是大大小小青乌的针孔,这是抽血的时候留下的痕迹,嘴唇干裂发乌,身前的衣服上全是黑色的被吐出来的血液,发尾染着受洗池的水,湿漉漉地垂在他瘦削,单薄的肩膀上。 第314页 小白六举着电话,白柳也举着电话,他能听到小白六平淡的声音同时穿过电话和空气,就像是什么优美的多重奏一般落在他的耳朵里。 他听到小白六对他说:「早上好,投资人先生,我好像没有来迟。」 小白六抖动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骨鞭,他没有唿吸,没有心跳,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种奇异的宁静和嘶哑:「死后还让我接活这种事情,我可是要翻倍加钱的投资人先生,一分钟两百块。」 白柳懒散地笑起来:「好,随便你加,我所有的钱都是你的。」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的副身份线因被抽血死亡,抛尸地道导致尸体产生异化,最终异化完成——】 【——玩家白柳的副身份线成为怪物书中的畸形小孩】 第121章 爱心福利院 小白六目光凝下,他的一只手向后往白柳的口袋里放了什么东西,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抽出鞭子,然后迅速毫不留情地一鞭甩开。 鞭子上的风盪出波浪般的涟漪,就像是汹涌的海浪般推开了畸形小孩的包围圈。 在畸形小孩尖利的哭喊咆哮中,站在小孩身躯出来的尸堆上的小白六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好吵。」 他垂落身侧的手腕抖动,又是一鞭甩出,小孩堆被瞬间打散四逃,它们的哭喊越发悽厉。 【系统提示:检测到异常行为,正在分析核心数据……分析完毕——玩家白柳副身份线已精神值清0异化完毕,应成为怪物攻击游戏玩家,检测到出现保护玩家异常行为……正在检测数据汇总上报中……】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副身份线(已死亡怪物化)出现违背《怪物书》准则行为……启动怪物强制精神值校准程序——该怪物的身份线精神值为0,已彻底怪物化,无需校准】 【系统警告:出现无法解释的怪物行为,该怪物处于精神值归0,但仍然保持理智可以做出一些合理行为,攻击防守数据未知,因精神值归0该怪物极有可能出现战斗力狂化攀升! 【系统警告:请玩家们谨慎游戏,远离该异常怪物,尽快通关!之后系统会强行重置游戏消除异常数据!】 小白六的行动速度极快,和开了牧四诚技能的白柳几乎不相上下,他们在甬道里飞速前进跳跃着,在几个唿吸之间就到了正在逃跑的苗飞齿和苗高僵的背后,小白六赤脚踩在墙壁上几个纵跳,旋身甩手,干脆利落地出鞭。 在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的苗飞齿的眼珠子的倒影中,能看到一个诡异的,面色苍白的怪物小孩拿着白柳那根除了判定一无是处的鞭子,对准他凌空噼下。 如果是平时苗飞齿也就不甚在意的接了,因为他是用过白柳这根鱼骨鞭子的,这鞭子很奇怪,只有判定没有伤害,接了他最多踉跄一下。 但在白六的鞭子要落到他身上的一瞬间,不知道是苗飞齿已经接近【死亡预知】的生命值让他提高了警惕心,还是多次游戏给苗飞齿留下的,无数次让他死里逃生的第六感直觉的警告—— ——苗飞齿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如果他接了白六这一鞭子,他有可能会死。 苗飞齿闪身躲开这一鞭子,鱼骨的骨节就像是车轮擦着苗飞齿的脸滚着落下,两端的骨刺在苗飞齿的脸上轻微地擦出了一道血痕。 鱼骨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砸在地上,瓦砾顺着鞭子砸下的轨迹四处飞溅,地道昏天黑地地摇晃了两秒,在畸形小孩们越发让人尖锐的哭吼声中,小白六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地把在地上砸出了一条长长坑痕的鱼骨鞭拖了回来。 苗飞齿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他神色有些发怔地摸到了血从伤口里流出来——那是他和死神擦肩而过在他脸上留下的吻痕。 这根鱼骨鞭到了白柳手里,就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就像是被开过刃的绝世妖刀在最适合拥有他的人手中,小白六一手执鞭抬起眼皮看向苗飞齿的时候,让苗飞齿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另外一个用鞭子也会给他如此浓郁的压迫感的玩家。 黑桃,蜥蜴骨鞭。 苗飞齿的食腐殭尸和黑桃的杀手序列团队打过一次团战,那是他们最好的成绩——黑桃一挑五,一分钟内结束了比赛,苗飞齿被免死金牌保护着登出赛场的时候,人都是懵的,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掏出双刀。 当比赛结束的时候,黑桃握着还在滴血的鞭子,踩在苗飞齿的头上的时候也是用这种眼神居高临下看着他——就像是看什么没有意义的数据,踩死也不需要多给眼神的蝼蚁,不值得他多留意的平凡东西。 「爹!!!」苗飞齿回头一边狂跑一边吼,「开防御跑!!别回头!!往外面跑!一定要躲开鞭子!!那根鞭子的伤害特别高!!」 苗飞齿开了全速在疯跑,苗高僵咬牙开了防御,小白六不为所动地收鞭回来,然后又一次甩动整个上臂挥出鞭子。 鞭子在极速运动之间带着闪闪的白光,宛如闪电般的圆弧地动山摇地噼在了地道里,苗飞齿直接被鞭子落下来砸碎摔飞的石头给埋了进去,而苗高僵则是被小白六瞄准了,虽然他在最后一刻勉强打滚躲过了,但也被鞭尾砸到了脚踝。 【系统警告:玩家苗高僵生命值下降7,剩余生命值16,请玩家尽快离开危险场景!】 【系统警告:玩家苗飞齿生命值下降1,剩余生命值9,请玩家尽快离开危险场景!】 第315页 另一个出口的曙光照在因为被砸伤了脚踝,走路摇摇晃晃,一瘸一拐的苗高僵的脸上,他另一只手托着生死未知昏迷过去的小苗高僵,他的脚踝正在渗血,每一步走动都会留下一个血脚印,白六脸上没有丝毫同情或者怜悯,眼看他又要抽出鞭子甩过去,盯着的还是苗高僵。 白六做事情目的很明确——他用鞭子准头一般,苗飞齿移动速度很快他不容易打到,那么干脆就先针对行动相对更迟缓的苗高僵。 先弄死一个是一个,给白柳他们降低负担。 苗飞齿抽出双刀呛咳着把自己刨出来,还没站稳就看到了白六又要对准苗高僵甩鞭子,苗飞齿咬牙甩出双刀,这弯成了上弦的刀在空中变成了两柄迴旋镖,直直冲着白六而去,看起来似乎想要靠这刀打断白六的出鞭过程。 【系统提示:玩家苗飞齿使用远程攻击个人技能(锁定迴旋刀)】 白六弯腰躲开迴旋刀的同时,他目光冷然,手上的鞭子依旧要对准苗高僵挥出去,苗飞齿厉声喊道:「你回头看看!!我要杀的是你背后的投资人!」 迴旋刀果真越过白六往身后去了,小白六眼神一凝,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鞭就勾住了一把迴旋刀,但另一把还在往白柳那边旋转。 白柳很沉得住气,他伸出猴爪准备去抓。 但【盗贼猴爪】这个技能对上苗飞齿的攻击判定只有百分之五十了,白柳现在只要被攻击到就会死亡,小白六不能赌这百分之五十。 白六瞬间放弃了继续追杀苗高僵,他咬牙飞跑伸手去抓那把往白柳那边飞的刀,在刀尖要已经旋到了白柳眼前的时候,白柳伸出猴爪握住了刀尖,而刀柄被飞跑过来的小白六死死抓在手里,他的胸膛有些起伏——虽然他已经死亡了,但死亡的时间不久,在白六情绪波动剧烈的时候,他会下意识模仿生前的动作。 比如现在他如果有心跳,那他的心跳应该就很剧烈。 苗飞齿乘着这点时间,飞快地拖着苗高僵和小苗高僵从教堂那边的出口出去了,小白六「唿吸」声有点急促,他握住的苗飞齿的刀渐渐变得透明自己消失了,应该是被苗飞齿召唤了回去——这也是为什么缴械不能没收道具的原因。 个人技能道具和玩家绑定很密切,可以随时召回,也不会轻易掉落,只能通过刘怀那样的临终转交协议转交,所以一般缴械都是砍玩家双手。 小白六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洞口,有点微妙地啧了一声:「一个都没杀到,亏你还给我开了杀死苗飞齿十万,杀死苗高僵二十万的高价。」 他说完这句话就捂住嘴,皱眉呛咳着靠在了地道的墙壁上往下滑落着。 小白六白得就像是瓷器一样的手指间淌出某种很奇异的,就像是内脏腐烂之后的黑色黏稠液体,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内脏碎块。 白柳蹲下来拍了拍小白六的肩膀:「就算最后苗飞齿不偷袭我,你这具身体,或者是尸体也撑不住了。」 白柳用病号服的袖口擦拭白六嘴边不停往外流的,就像是血液的东西,但小白六已经没有血了,已经被抽干了。 白柳用一种好像在嘆息又好像在夸奖的语气对蜷缩起来的小白六说:「精神值归0异化强制爆发的状态对你的身体消耗太大了,你最后一次挥出鞭子的时候,我感觉你的状态就下滑的很严重了,已经很逞强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钱我会给你的。」 小白六用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白柳,他嘴里还在渗「血」,说话因为呛咳有点断断续续:「……我虽然已经死了,但你给我的钱,我不要冥币!」 白柳:「……」 你的关注点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背后一直跟着的大小木柯扶着意识模煳的刘怀过来了。 小木柯一看到小白六挤开了白柳这个讨厌的投资人,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眼泪流得比小白六的血还快,他伸出手似乎想摸一下小白六,但在触碰到小白六冰凉的体温的一瞬间,小木柯就像是这冷冰冰的温度灼烧了一般迅速收回了手。 他的眼泪掉得更快了,哭得鼻涕都要流出来了:「呜呜,白六,你怎么样了?」 「咳咳,还好,死得不算痛苦,刘佳仪给了我一个痛快。」小白六神色淡淡地说。 听到刘佳仪的名字,意识迷濛的刘怀勉强抬了一下头,他喃喃了两句刘佳仪,不过几秒之后眼神又涣散开,失去了焦距头低了下去。 白六把眼神移了过去:「这是刘佳仪要救的那个哥哥吧?你们已经把人搞成这样了?以她那个报復心,她绝对会弄死你们的。」 「不是我们想把他搞成这样的,这是生命值的下降和精神值暴跌之后的后遗症,现在这样都是我们一直餵精神值漂白剂保持的一个状态了。」木柯解释道,他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觉得不光是我们导致的。」白柳的目光对上了白六,他不紧不慢地说,「这不就是刘佳仪想看到的吗?她的哥哥终于如她所愿地为她付出一切,而且比起她先杀死我们来讲,她应该更会想法设法吊住刘怀的命吧?」 白六定定地看向白柳,突然嗤笑一声:「这就是你当初把硬币给我的原因?为了让刘佳仪看到你把最重要的游戏管理器给了我,让她以为你们真的彻底放弃了【投资人】那一方的通关方案,然后让她以为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就是刘怀为了她彻底放弃自己的性命那样爱她,从而在逃跑的时候露出马脚?」 第316页 白柳从自己的兜里摸出那枚硬币慢慢悠悠地戴上——这是刚刚在小白六追杀苗高僵之前,还给了白柳的东西。 小白六的目光从那枚挂在白柳脖子上的硬币抬眸看向白柳的脸上,他很平静地问:「你见到我之后,有说过一句没有目的性的话吗白柳?」 「你对我很重要这一句是。」白柳微笑着说。 第122章 爱心福利院 周二,受洗日,唱颂歌的下午,教堂背面的丛林里白柳和白六正在计划着周三的出逃计划。 小白六摸着白柳给他的这枚硬币,白柳半蹲教他怎么使用着硬币里的一些功能,然后突然开口:「哦,对了,你还记得我让你保护的那个小女孩刘佳仪吗?」 「她吗?」小白六眉头皱起,「她我觉得很奇怪,她对这个很诡异的福利院显得非常适应,并且很快就摸清了很多规则,我觉得她完全不需要我的保护。」 「这样吗?」白柳若有所思,「这个小女孩的生命值只有50,我之前对于这点有两个猜测。」 白六看他:「什么猜测?」 「第一,这女孩中毒了,这点是很有可能的,我目前得到的信息已经可以验证这点了,但这点会有一个很奇怪的点——」白柳说,「这种猜测无法解释为什么刘怀会和她绑定,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刘怀的生命值要被削弱百分之五十。」 白柳一边说一边调试硬币操作面板给小白六看:「但她这种被强制削弱的情况,我后来想了想,对我来说其实有点熟悉,我之前也遇到过两次,但一般是因为玩家某种属性超乎了游戏的平衡性范围,所以系统会为了调控游戏各方面的属性,而强制性的削弱玩家。」 小白六很快就明白了白柳的话的意思:「你是说刘佳仪的某种属性强到系统必须要削弱她的生命值?」 「不仅是削弱,而且还要绑定刘怀来限制她通关。」白柳一边给小白六调出商店面板一边说,「我第一次玩游戏的时候在游戏结束的时候被系统强制削弱,但那个时候是因为我展示了破坏游戏平衡性的技巧,已经超出常规游戏线路了。」 「但刘佳仪这是一进游戏就被削弱加限制了,这可不像是一个第一次玩游戏的新人会出现的情况。」 小白六虽然一场游戏都没有玩过,但他跟上白柳的思路的速度总是异常地快:「你的意思是,刘佳仪很有可能是一个老玩家?」 白柳摸摸下巴:「我的确有这样的猜测,而且从这个游戏你什么属性强就从什么地方削弱你的处理方法来看,比如在第二场游戏中,有一个玩家的幸运值强到影响游戏性了,也被削减了幸运值,这个刘佳仪很有可能是在生命值上有什么特殊个人技能——比如恢復生命值之类的。」 小白六皱眉:「但你不是说这个技能很少有人有吗?」 「是的,所以这进一步缩减了我的怀疑范围。」白柳若有所思,「从目前我知道的情况,我觉得刘佳仪又可能的是一个叫做小女巫的玩家,但据我所知,这个玩家的技能不仅仅只是回復技能,还有很强的攻击技能。」 小白六评价:「听起来是一个很棘手的玩家。」 「但我想要她的灵魂。」白柳低头直视小白六,语出惊人,「我需要她这种类型的玩家。」 「比较麻烦的是她已经知道我可以靠着操纵人的灵魂来操纵玩家的,她不会轻易地同意和我的交易,只能从其他地方入手系统用刘怀来限制她,并且她现在都在对刘怀隐瞒自己的身份,这都证明刘怀对她来说很重要。」 白柳摸着自己的指骨思索着,「我们可以先从刘怀这个角度入手来试探她,看她到底想要什么。」 「综合各种信息和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我做了一个计划。」白柳点了一下小白六心口的硬币,「你带着木柯和刘佳仪跑出去,但她估计不会让你成功,你们逃跑中途多半会出各种状况。」 「但没关系,我给你做了容错方案,我会在私人医院那边弄出一场突袭,延迟你被送到医院的时间,也就是说你还可以有一次往外跑的机会。」 「然后计划进行到现在这个地方,就会出现两种走向。」白柳掀开眼皮看向小白六,「第一种就是我在明天的突袭中死掉了。」 「如果是这一种情况,你第二天就不用管刘佳仪直接往外跑,只需要带上木柯就行,我们放弃收购刘佳仪的灵魂,一切以通关跑出去为重要前提来执行计划,医院那边有车,你可以过去偷一辆车用【乘客的祝福】这个道具带着木柯往外跑,这样可以避免大部分的怪物了。」 小白六眼珠子动也不动地看着白柳:「如果医院那边的有那些投资人玩家来抓我怎么办?」 「我会让人把我的尸体扔在其他怪物病人病房里,然后我会被这些怪物吸血,用毒雾攻击,直到我的精神值彻底清零,尸体异化成和那些怪物一样的病人怪物,但同时这样我就可以变成更有攻击力怪物,在你们出逃的时候,我会尽量保持清醒在医院保延来追击你的玩家来争取时间,从而保护你。」白柳平淡地说。 小白六静了两秒,然后他十分不解地开口:「为了救我,你会一辈子被异化成怪物留在你所谓的这个游戏副本里你也不在乎吗?为什么要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 「因为我也希望你为了我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啊,小白六。」白柳很轻地开口,他前倾身体直视着小白六因为困惑有些空朦的黑色眼睛,「如果我没有死在这场突袭里,我就希望你为了我死后变成怪物——我们就会进入另一种走向的计划里。」 第317页 「我会完全控制住刘怀,然后我需要你去找刘佳仪降低她对我的戒心,让她相信你和你的投资人,也就是我是真的很想救她,这样我会更容易地取得她的信任,从而取得她的灵魂。」白柳垂眸看向小白六,他的声音越发的轻,轻到就像是一块盖在人脸上的丝质白布,在小白六仰着望着他的时候缓慢地飘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小白六直勾勾地看着白柳。 白柳说:「让她亲手杀了你,然后让木柯把你的尸体扔在可以异化的地方,变成怪物来帮我。」 小白六的唿吸顿了两秒,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讽刺出口:「我亲爱的投资人先生,你可能是异想天开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是你这样,喜欢为别人无私奉献,我不会为了你做这么愚蠢的事情的。」 白柳笑眯眯地摸了摸白六的脸,被白柳冷漠地别过头去躲开了,他也不甚在意地继续说:「我很了解你白六,或许比你自己都还了解你,你的确不会为了别人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白柳的目光下滑在白六胸前的那块硬币上,他双手撑在小白六瘦弱的肩膀上,缓慢附身把额头抵在这块硬币上,白柳闭上眼睛抵着小白六的心口上,他的语调语调虔诚又认真:「但是你为了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就像是我愿意为了你死一样,你在知道我就是你之后,你也一定愿意为了我死。 「硬币很重要,你可以好好探索。」白柳勾起嘴角,「注意系统提示的时候的玩家名字和里面的一些小东西,你会得到一个惊喜的——比如你一直想知道的,我究竟是谁?」 握住硬币的小白六眉头缓慢拧紧。 …… 嘴角染「血」的小白六面色浅淡地看向白柳:「现在完全按照你的计划预期进行了,刘佳仪虽然觉得你是个很有心机城府的坏男人,但她应该相信了你至少是真的想救她的,你放弃自身保护木柯和我甚至苗飞齿他们的行为,让刘佳仪觉得你对小孩这个群体有某种特殊的怜悯,但很可惜不是。」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混球。」小白六不带任何情绪地评价,「她对你的第一认知是完全正确的。」 白柳耸肩,毫不在意地接受了白六对他的评价:「怎么样,你还行吗?等下能跟着我们走吗?」 小白六呛咳一声,他低着头擦了擦嘴角,眉头微蹙:「……我们白天是无法离开这个地道的,就算在夜晚里活动的场所也很有限。」 「这个地道在这些畸形小孩怪物全部回巢之后就会关闭,要等到晚上九点过后才会打开,你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而且我不建议你们带着我一起行动。」 小白六缓慢地抬起头来,因为死亡他的瞳孔已经扩散,看着有种无动于衷的平静:「刚刚已经是我能发挥出来的最大价值了,我的内脏在这种极度消耗身体的异化状态下开始液化了,等到晚上我或许就会变成一具真的尸体,或者腐烂成这个地道里用来培育这些蘑菇的一滩烂泥。」 他说着,脸上和手上都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尸斑,还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瀰漫——小白六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腐败着。 小木柯听到白六这样说,没忍住又哭了一声,而木柯也眼眶泛红地别过了眼,不忍心看狼狈的小白六。 而白柳就像是已经死去的小白六一样,他和这具十四岁的,来自于自己的尸体保持着高度一致,一种近乎于无机质的平宁冷静。 听完了小白六说的话之,后白柳只是思索着微微点头,说:「那好吧,你跟我们走的确没用了,那你就在留在这里腐烂吧。」 小木柯眼中含泪,听到这话他勐得偏头看向白柳,语气和表情都非常扭曲,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质问白柳:「你就让他留在这里腐烂?!你是畜生吗?!」 小白六被小木柯这个完全发自于内心的质问逗得哼笑了一声,他嘴角留下带有腥气的液体,勉力抬起渐渐变得沉重的眼皮,散散漫漫地勾唇笑着:「投资人先生,作为我个人而言,我很喜欢你这幅畜生的样子,这是符合我预期的成长方式,请一定保持。」 「我只是在这个游戏里畜生。」白柳也勾起嘴角,他和小白六一起懒懒地笑起来,「在不玩游戏的时候,我都是个很遵纪守法的普通下岗职工。」 小白六别他一眼:「让人噁心的伪装。」 白柳忽然倾身向前抱住了小白六,他的下颌抵在小白六的额头上,嘴唇贴在小白六凌乱的,沾满了血污和泥土的髮丝上,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悄悄话姿态低声耳语:「你的尸体会腐烂在这里。」 「但就算你变成了尸体,变成了怪物,变成了一滩烂泥,你也永远不会被这个噁心福利院,被这个噁心的游戏困住。」 小白六后仰着头,他望着抱住他的白柳的眼睛,白柳脸上是那种浅淡又虚伪的笑意,他漆黑得没有涟漪的眼睛里倒映着渐渐虚弱下去的小白六。 他垂下眼皮在白六的额头上落下一个仿佛在为他祷告般的吻:「——因为我会带走你的灵魂,小朋友。」 小白六有些恍然地闭上了眼睛。 ———————— ———————— 小木柯一边出地道一边回头看地道里的小白六,他眼睛哭得红得不行,开口的声音还泛着泣音:「我们真的要把小白六留在那里吗?」 第318页 白柳一边往外拖拽刘怀一边随口回答小木柯:「他出不来,而且地道也要关了。」 等到白柳把所有人都弄出来之后,他一回头就看到小木柯用一种充满敌意,就像是下一秒就要窜到他头顶的给他两爪子的猫一样死死地盯着他:「你本来可以救他的。」 「但他同意为我而死了。」白柳假笑一下,他耸肩一句话,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想要打他的小木柯定在原地,「你要攻击小白六好不容易保下来的投资人吗?」 小木柯被白柳这句话一剑穿心,他狠狠地瞪了白六两眼,最终不得不哽咽地妥协。 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神像的下面,白柳看向被他们运送过来奄奄一息刘怀,又看了一眼自己灵魂钱包里多出来的刘怀的灵魂纸币。 这是刚刚白柳在拿到硬币之后,刘怀在地道和他交易的。 刘怀此人虽然神志不清,但还是记得自己和白柳约定过什么,所以和刘怀的灵魂交易很顺利地就达成了。 以及白柳能感受到刘怀愿意把灵魂给他,不光是因为他之前和白柳约好了,更多的是因为刘怀在知道刘佳仪的真相之后,这个一直求生欲很强的大学生,居然存了死志。 白柳低头看了眼刘怀死气沉沉毫无光泽的眼睛,这人跟着他们过来的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过话。 刘怀之前之所以那么害怕让自己死在游戏里,是因为说游戏会回收人的灵魂,那听起来的确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因为不知道游戏会拿他的灵魂做什么,死后也完全无法解脱的确比死亡本身更让人畏惧。 所以刘怀希望把自己灵魂卖给白柳——这是一种保护性的寄存和解脱,至少让他死得安心。 但刘怀就算真的想死,至少不能现在死。 白柳看向小木柯:「你知道刘佳仪在什么地方吗?」 小木柯:「在福利院后方那栋楼一楼的手工教室里,倒是第二间。」 白柳搀扶好刘怀。 刘怀没有了双臂之后行动都有些失去了平衡,他的头倒向了白柳的肩窝,无力地半闭着眼睛,唿吸声很急促地在喘息着,白柳侧过头拍了一下刘怀的肩膀,刘怀慢慢地抬起了头,他有些迷茫和反应不过来地望向四周:「……我们到福利院了吗?」 白柳则是淡淡地看向他:「到了,清醒一点,刘怀,去见你的妹妹了,马上你就会好受一点了。」 「见到她我就会好受了吗?」刘怀似乎终于清醒了一点,他微弱地摇了摇头,惨然地笑了笑,「不会的,我见到她只会越来越痛苦,我已经彻底失去保护她的能力和欲望了,我保护不了她,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 「失去欲望的玩家是无法在这个游戏里生存的。」 木柯有点着急地看着渐渐失去生气的刘怀,因为感受过刘怀那种剧烈的求生欲望,就算是他能从刘怀的死亡中得到一个技能,木柯现在对刘怀这个样子分外不忍,忍不住出口鼓励他:「你不要这么早放弃啊!我们会尽力想办法让你活下去的!而且你妹妹不是治癒类型的玩家吗!她一定可以救你的!」 刘怀低头,他看向自己别在腰上的匕首,因为他欲望的消减正在缓慢地变得半透明,他突兀地笑了一声,眼泪突然掉下来,声音很低地说: 「我……其实一直都很努力,很拼命地活着,这个世界上很多对于你们来说,很简单,很轻而易举的事情,吃一顿炸鸡,上一个好大学,拥有一个正常的,可以畅享的未来,对于我和佳仪来说,都是需要豁出去命才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唯一可以彼此畅享的关于未来的,最光明的事情,就是对方的存在。」 「但是这个唯一的存在,现在都失去了意义了,活着就变得……太累了。」刘怀的眼泪顺着鼻樑和他紧咬的牙关往下流淌,他看着白柳,哭得难看极了,「白柳,你要是佳仪的哥哥就好了,你很容易就弄懂她在想什么,明白怎么更好地保护她权衡她的怨恨和怀疑,但我不行……我太懦弱了,我永远保护不了她什么……「 刘怀声音很轻地说:「你答应过我的白柳,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会带给她光明的未来,不要让她的灵魂为黑暗所侵蚀,不要让她的灵魂被这个游戏所带走,就算死亡也不要。」 白柳看向一脸泪痕的刘怀:「嗯。」 说完白柳向上耸了一下肩膀,更好地搀扶住了靠在他肩膀上的刘怀,他目光向前,沉静宁和,「但那是你死之后的事情了,现在,刘怀,你可是把灵魂卖给我了啊,至少先做出一点符合被我购买的灵魂的价值来再去死吧。」 「我买你可是花了整整一积分。」白柳淡淡地说。 刘怀的头因为疲惫又低了下去,听到白柳这个话他没忍住被逗得呛笑了一声。 刘怀的目光又从虚无变得凝实,腰上的匕首从半透明又缓慢回復实体,他唿出一口气:「好的,我一定让你这个买家这一积分花的值得。」 福利院后排楼房,一楼,倒数第二间手工教室。 小苗高僵僵瑟瑟发抖地在前面走着。 苗飞齿和苗高僵跟着在后面走,但脸色都极为不好看,苗高僵的脚踝还在流血,这让他走路行动缓慢,还流下了痕迹,但他们实在是不敢停下来,那个怪物小孩的攻击力实在是太强了。 苗飞齿喘着气,他无法想像自己在一个和一个只参加了两场游戏的新人的对决中被追得连停下来绑一个绑带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还差点全灭。 第319页 之前苗高僵评价白柳的【你不觉得他比那些联赛玩家还可怕吗?】,苗飞齿还觉得苗高僵说的过了,但现在想想白柳这傢伙在昏暗的地道里那张染血带着微笑的脸,苗飞齿只有一种死后逃生心有余悸的恐慌。 地道里那个追击他们的怪物小孩分明就是白柳这傢伙的儿童,虽然不知道白柳用了什么技能操控了自己变成了怪物的儿童,但在自己儿童已经死亡的前提下,这傢伙明明只有一条【投资人】的通关路径可选。 在生命值只有一丁点,而且还被他砍断了一只手的情况下,白柳只要自己死了,他就玩完了,居然都还他妈敢一个人追击他们,并且还差一丁点就成功歼灭了他们这支在联赛中都很有名气的双人队伍! 如果他能活着离开这场游戏,苗飞齿再也不想和这个疯逼遇到了! 想到这里,苗飞齿看向了走在前面的小苗高僵,他因为恐惧神色变得有些不耐烦:「你说苗飞齿那个小崽子,到底在什么地方?!和那个小瞎子在一个手工教室对吗?」 小苗高僵低着头,他嗫嗫喏喏地点头,手中却越握越紧,脸上隐隐有冷汗滑落。 他知道刘佳仪有问题,那个很聪明的瞎子小女孩应该是杀了苗飞齿和白柳的人,她的能力甚至会让那些【投资人】忌惮。 但是他没有告诉这两个逼迫他前来的投资人刘佳仪有问题,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可以钻的空子,可以逃走的机会——只要刘佳仪对上这两个投资人,他就能找机会逃走了! 他不想被这些奇怪的投资人抽血而死! 小苗高僵战战兢兢地停在了厕所对面的一个手工教室门前:「昨晚苗飞齿和刘佳仪就睡在这里。」 门被苗飞齿一脚踹开,里面除了扑面而来的灰尘和血腥气,什么都没有,苗飞齿走进去转了一圈,突然停在一个全是碎布料,五彩斑斓的箱子面前——血腥气就是从这个箱子里传出来的,碎布料的正上方放着两个布娃娃,一个是四肢和头都被扯断的,看着很像是白柳的一个娃娃,还有一个是全身上下扎满了针头,表情狰狞恐惧正在流泪的,很像是小苗飞齿的娃娃。 有一种奇异的,背后发凉的预感让苗飞齿缓缓抚开那些柔软零碎的毛绒布料,下面缓缓地露出小苗飞齿被密密麻麻扎满了针的,惊恐无比的脸。 他死了不知道多久了,皮肤已经开始浮肿,脸上也开始长出蘑菇一样尸斑了,身体被扭转成一个很扭曲的角度塞进了这个布箱子里,就像是柔软的布娃娃一样,嘴里还塞满了布料。 苗飞齿凝固在了布箱子面前,苗高僵走上去看,也静止不动了。 隔了一会儿这两个人才脸色难看地对视了一眼,苗飞齿先咬牙切齿地开来口:「谁把这个小崽子的血给抽走了?!」 苗飞齿烦躁地挥挥手:「爹,你先把你的儿童的血给抽了,回医院先养你的血灵芝,能先通关一个是一个。」 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带了抽血的器械,因为苗高僵攻击了护士npc还不知道医院那边有没有后遗症——比如不再帮助他们,给他们抽血之类的,所以苗飞齿他们下地道的之前,还顺手从重症监护室里搞了点抽血的注射器输液管之类的。 眼看自己就要被投资人抽血了,小苗高僵终于慌了,他往后退了两步想跑,没想到教室门已经被反锁了,看着苗飞齿他们拿着注射器向自己靠近,小苗高僵一步一步后退,终于在后背抵上墙的一瞬间崩溃地大吼道:「我知道是谁抽了苗飞齿的血!是刘佳仪!!」 苗高僵和苗飞齿对视一眼:「刘佳仪?她抽其他儿童的血干什么?」 小苗高僵背部贴着墙,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她应该是想救她哥哥,她在等着她哥哥过来接她抽她的血,并且为了防止血不够,她好像还抽了苗飞齿的血,白六也是她杀的。」 脱离了医院那个让他精神值容易受影响的幻觉,苗高僵此刻稍微头脑清醒一点了,他听了小苗高僵的话眯眼自言自语:「为了防止血不够多抽人的血?刘佳仪一个小孩,怎么会知道一个人的血不够?这听起来是很熟悉二级游戏规则的老玩家才会做的事情了。」 「但刘怀不是说,刘佳仪是第一次参加游戏吗?」苗飞齿不擅长思考这些弯弯拐拐的问题,他有点头疼地反问了一句,「就算是现在刘怀和白柳合作了,但刘怀那个时候也不像是在说谎。」 「这倒是没错。」苗高僵沉思片刻,他的眼神落在那个造型有点奇特的丑陋布娃娃上,「而且要是这个刘佳仪是他们的人,也不会杀白六的儿童了,我对这个杀人的做法有点眼熟,但一时之间有点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如果是联赛里的玩家,苗高僵都会反覆观看对方的小电视视频,这种有点特别的娃娃攻击技能杀人方式,苗高僵只要看过就肯定不会忘,但苗高僵对联赛里的玩家并没有这样的印象,这说明这个刘佳仪就不是联赛里的。 但如果完全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苗高僵也不会多花精力去看对方的小电视,也不会留下记忆,但他留意过的玩家里,根本没有这眼睛瞎了的…… 就这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他好像见过这个娃娃,但这个娃娃似乎不是什么关键性的道具,加上他现在脑力状态很差,所以苗高僵死活想不起来。 第320页 苗高僵皱眉还在想,但苗飞齿已经打断了苗高僵的钻牛角尖:「是老玩家就是老玩家吧,我对这种玩娃娃的小女孩玩家没印象,应该不是什么牛逼玩家,现在关键的点是这小瞎子带着我儿童的血跑什么地方去了?」 「我们要找到这个小瞎子把血抢回来,还要抽她的血,我们通关才有保底!」 说着,苗飞齿的目光又落回了小苗高僵的身上,他面色阴森地把手中的双刀往前送了一点,抵在这个小孩的脖子上:「说!刘佳仪躲到这个福利院的什么地方去了?!」 「我,我不知道啊!」小苗高僵崩溃地哭喊着,「她虽然看不见,但我们逃跑的路线和老师的行动规律都是她摸清的,她对这个福利院特别熟悉,比我们要熟悉得多,而且之前我们逃跑的时候抢的老师钥匙也在她的身上,所以什么房间教室她都可以进去,她要是想躲,整个福利院所有的房间她都能躲!」 「你们要找她,只能去联繫老师,一间一间地开门去找。」 「操!」苗飞齿爆了句脏话,「这他妈得找到什么时候!」 苗高僵的脸色也非常暗沉:「没办法了,你的血又在这个瞎子身上,木柯在他们手里,他们手中有那个怪物小孩,我们轻易抢不过他们,我们的血完全不够,只能挨个了,先去去找福利院的老师吧,说明我们的投资人身份,她们应该是要配合我们找这个小瞎子的。」 这对父子并不知道早上九点之后那条连接福利院和医院通道会关闭,小白六那个惊骇的战斗力让挨了对方一鞭子的苗高僵越发警惕。 苗高僵昨晚在爆炸中用掉了自己的s-爆发防御技能,体力槽被耗空,在今晚九点体力槽恢復之前,他的防御力已经没有办法升上一万了,对上拥有高攻击力对手,苗高僵会更加谨慎小心。 哪怕是猜到这条通道可能会关闭,但谁知道里面的怪物白天能不能出来呢? 毕竟教堂那个地方明显是个儿童庇护区,不知道对这些死掉的畸形小孩怪物会不会有同样的庇护效果?所以苗高僵不会轻易地转头和白柳他们对上,苗飞齿也很明显对于小白六那个小怪物心有余悸,不会轻易回头。 那么他们的通关路劲就只有找到携带苗飞齿血液的刘佳仪这一条。 明明是各方面权衡之下很稳妥的通关方案,但是为什么……苗高僵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苗高僵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细节,但他脑子现在实在是不够清醒了,就那种隔着一层雾蒙蒙的塑料布思考着真相的感觉,只需要一根针刺破这层塑料布,他就能看到让他紧绷的东西。 但他的脑子里长不出那根刺破一切迷障的针了,那根针被他的恐惧攥住了。 —————— 白柳他们跟在苗高僵的后面来到了这个手工教室,打开之后白柳就像是苗飞齿一样进去察看了一圈,他鼻子嗅闻了一下,很快就从布料箱子里刨出了小苗飞齿已经僵硬的尸体。 小木柯忍着没有叫出声,大木柯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有白柳若有所思地蹲了下来看着小苗飞齿那张脸上的皮肤下都扎满针头的脸,然后他抬眸看向被木柯搀扶的刘怀:「从这个杀人方式看,刘怀你的妹妹,记仇心略强啊。」 刘怀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苗飞齿要吃她的肉,她就要抽干小苗飞齿的血。 不过也亏得小苗飞齿横插了那么一脚,不然从刘佳仪原本的打算来看,她想抽的应该是小白六的血——不过这位小女巫最终还是放了小白六一马,原本以这位小女巫赶尽杀绝的残忍作风,直接抽干小白六的血断掉白柳所有生路比较现实。 但她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做。 刘佳仪让小白六带着自己的血离开了手工教室,算是给白柳留了最后一线生机,当然,也有可能是小木柯在外面死敲门,如果引来老师,刘佳仪就没有后续抽血离开教室的时间,所以她不得不放走了小白六,这也是有可能的。 人的思维都是复杂的,尤其是一个聪慧又过度早熟的八岁小女孩,白柳从不会小觑孩子的游戏能力,他无法完全确定刘佳仪走的每一步的心理动机,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刘怀对刘佳仪很重要。 白柳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刘佳仪不在教室这里,木柯小朋友,你知道刘佳仪有可能藏在什么地方吗?」 小木柯沉思缓慢地摇了摇头:「她能藏的地方太多了,找她很困难。」 而且现在在找刘佳仪的还有苗高僵他们,如果在路上遇到了,对方发现他们已经失去了小白六的帮助,谁死谁活就不一定了。 综合信息分析,白柳都不觉得在福利院里大剌剌地找刘佳仪是一个很好的决定,白柳的目光落到了虚弱的刘怀身上—— ——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去找刘佳仪,只要刘怀在他们这里,刘佳仪一定会自己找上门来。 「回教堂,那里是儿童安全区,而且苗高僵和苗飞齿应该不会想回到那个神像通道出口那边,那边是怪物小孩的通道出口,对我们也相对安全。」白柳目光镇定地下了决策,「我们回去等着等刘佳仪来找我们。」 ———————— 暮色四合,夜色从地平线的边沿宛如不祥的黑雾般蔓延进入福利院。 已经晚上八点半了,距离苗飞齿他们从通道口出来,已经过了整整十个小时,除了苗高僵因为体力槽还没恢復,中午休息了一个半小时回復体力,他们都在老师的带领下在福利院里,一间一间飞速地找刘佳仪。 第321页 但找到了现在,他们还是没有找到这个小崽子! 这个小崽子就像是会魔法,彻底消失在了福利院里面,到处都没有她的踪迹。 第123章 爱心福利院 每间教室,睡房,每层楼男女厕所的隔间,什么地方都找遍了,就差没掘地三尺了,一个能蹦会跳眼睛又瞎了的孩子,苗飞齿他们愣是一根头髮都没见着,不知道藏什么地方去了! 苗飞齿靠在墙上喘气,他抬手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骂了一句:「操,这小瞎子到底藏什么地方了?!老子他妈的侦察道具都用光了,一点痕迹都没有,如果不是知道这小瞎子铁定跑不出这所福利院,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跑出去了!」 刘佳仪跑出福利院就通关了,系统会发出通关提醒,但现在苗飞齿他们都没有收到任何玩家的通关提醒,这说明了刘佳仪还在福利院内。 「只剩教堂没找了。」苗高僵也喘气,他体力没办法喝体力恢復剂,面色上带出了明显的疲累,「但我们一直在去教堂的路周围晃荡,她要是过去了,我们不可能看不见。」 「白柳在教堂守着那边,刘佳仪杀死了白柳的儿童。」苗飞齿说,「她疯了才会去白柳那边送人头。」 但刘佳仪不得不去教堂,因为等周四零点一过,刘怀就会进入【病重】的状态,他的生命值就会开始下降——而刘怀只有两点的生命值了,如果他等不到刘佳仪及时给他治疗,他今晚必死无疑。 但苗家父子并不知道刘怀跟着白柳一起过来了,毕竟刘怀双手已经被苗飞齿砍没了,白柳没理由带刘怀这种累赘。 在午夜到来之前,比刘怀先死的,会是生命值0.5的白柳。 所以苗高僵他们也在等,也在耗时等一个收割白柳性命的午夜到来。 「和你说了不要着急,不用去管白柳。」苗高僵有些疲倦地看向苗飞齿,「等周四一到,我们的生命值和抵抗力更高,耗都能耗死白柳他们。」 苗高僵正要对苗飞齿说教两句,但对上苗飞齿的脸的一瞬间,苗高僵的瞳孔一缩,他要拍苗飞齿的肩膀的手停滞在了半空。 苗飞齿转头过来,他原本俊美的脸不见了,他的面孔上长着一张,衰老的,病重的,没有血色的女人的脸,这个女人诡异地笑着,张开嘴巴对他说话,嘴角滴落还在沸腾冒烟冒泡的开水。 【系统提示:玩家苗高僵的精神值不稳定,发生震盪式下降!请迅速回復精神值!】 苗高僵唿吸声急促起来,他抖着手低头快速喝下一口精神漂白剂,告诉自己都是这一切都是幻觉,是他自己精神值强制下降的后遗症影响导致的。 而站在旁边的苗飞齿有点奇怪地看了苗高僵一眼:「爹,你怎么了?刚刚开始就一直很奇怪,我问你话呢?你一惊一乍地干什么呢?」 苗高僵勉强镇定下来,他挤出一个笑看向苗飞齿:「……你刚刚问我什么?」 「哦,也没什么。」苗飞齿浑不在意地挥手,「我就是不懂刘怀和刘佳仪为了对方要死要活的,这太蠢了,我在想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他们不是兄妹吗?再怎么坏也有血缘亲情在吧。」苗高僵喃喃地说道。 「亲情?我反正做不出这么蠢的事情。」苗飞齿嗤笑一声,很不屑地说,「我要是刘佳仪,我肯定会不管刘怀死活,自己逃出去。」 苗高僵的唿吸再次急促起来,他双目有些发红,低头勐吸了一口精神漂白剂:「……我们继续找刘佳仪。」 ———————— 教堂,晚上八点四十七。 靠在墙上休息的刘怀看了一眼时间,他目光有些藏不住的忧虑:「……佳仪不会被他们找到吧?」 「我觉得不太可能。」小木柯摇摇头,「刘佳仪对这个福利院太熟悉了,甚至比老师还熟悉,她成心想躲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找到。」他抿了抿嘴,垂下发颤的眼睫毛小声嘀咕,「……这小孩可是能连着干掉白六和苗飞齿两个人一点声都不发的,你们不要太小瞧她了,可心狠手辣,真遇上了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刘怀听到这话,脸上焦虑的神色一顿,如潮水般恍然地褪去:「……也是。」 大名鼎鼎的小女巫,国王公会砸重金请回来的,不至于没有一点保命的手段和道具。 白柳贊同了小木柯的看法:「等着吧,这福利院对刘佳仪来说应该就像是她的游乐园一样,是她熟悉的地图,她又有治疗技能,苗高僵的状态又明显不对,在地道里居然被小白六这个新手抽中了一鞭,我觉得刘佳仪小心一点,不至于那么简单就被人找到。」 木柯急得不行地看向白柳:「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在这里干等着吗?刘佳仪根本不知道我们在教堂,等到零点一过,你就进入病重状态了!你的生命值会被瞬间清零的!」 刘佳仪一定会治疗刘怀,木柯还有小木柯这个保命符。 其他人都还有通关的希望,只有白柳,顶着个0.5的生命值,已经什么退路都没有了。 如果刘佳仪不在周三的十二点之前治疗白柳,那这个福利院就是白柳的最后一场游戏。 白柳的目光悠扬地落在教堂里那座神像上:「不还有零点五吗。」 木柯一怔。 白柳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有些怔愣的木柯,不紧不慢地微笑:「0.5难道很少吗?0.5很多了,是生和死的差距了,这0.5让我还活着,游戏就还没有结束,急什么?」 第322页 他晃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手腕,白柳接着说:「我还有个道具可以抗伤害,至少能活到今晚十二点,但我觉得等到九点,刘佳仪会主动打电话找来的。」 「但就算这样,刘佳仪很难主动治疗你吧?」木柯拧眉,他推了一下小木柯,把有点懵逼的小木柯推到白柳的面前,直视白柳很郑重地说,「等下九点地下通道就会再次开放,你有小白六的电话,你可以带着小白六的血和我的儿童回医院,让小白六护送你们回去,先用他们的血养治疗你的血灵芝,你的生命值太危险了!」 刘怀也稍微坐起来了一点,也跟着看向白柳:「这的确对你来说是一个更保险的办法。」 「然后把你们这群毫无攻击力的人留在这里?」白柳的目光从木柯的脸上和刘怀断掉的双臂上扫过,「苗飞齿一个回头枪就能扫掉你们两个。」 木柯还想说话,但白柳冷静地打断了木柯的言论:「而且你让小木柯跟我走,我之前那个需要1.6个小孩的血只是一个理论上投资人最小死亡率的推论,是一个投资人的血灵芝至少需要1.6个小孩的血,而不是1.6个小孩的血一定就能救我。」 「如果这个游戏的死亡率是百分之七十五呢?那小木柯需要全部放血完给我才能救我,你也让他放吗?」 木柯抿着嘴低头没回答——显然木柯已经想到了这种情况,但他想赌一赌,赌小木柯和白柳都能活下来。 白柳看到木柯这样,略有点头疼地心想木柯跟着他别的没学到,先学他赌这一点了。 被他推出来的小木柯的脸色已经全白了,双手绞在一起有些发抖地偷瞄白柳。 「这个游戏里刘佳仪是关键,所以系统才会想法设法地限制她,她的治癒技能可以让小孩在放血的时候吊住生命值。」白柳平静地分析,「只要她站在我们这一方的时候,我们才有可能全部活着通关。」 三楼,福利院院长办公室,窗口旁。 穿着黑纱的刘佳仪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找她的苗飞齿和苗高僵,她背后办公室的门涌动着一种奇异的屏障波动感,门隐隐约约的,就像是随时要消失一样。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使用特级道具(魔法空间)】 院长办公室这两个人上来过一次,但是没有找到,被刘佳仪的道具挡出去了。 刘佳仪从白六的口中知道了院长这个npc昨夜死掉了,所以院长办公室是一个长期不会有人踏足寻觅的空间,整个福利院不会有比这里更适合藏人的地方了。 她也的确待在这里骗过了这对父子。 「红桃给我的道具果然很好用。」刘佳仪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地自言自语,「不愧是国王公会这种大公会仓库里的顶级货,哥哥为什么一定要跟着牧四诚不愿意加入这个公会呢,我怎么让红桃招揽你,你都不进来……偏偏要跟着牧四诚那种危险的人物。」 「你在他那里,只能当一个帮忙挡刀挡伤害的刺客,你会害死你自己的。」 【佳仪,我有朋友了!】 【他叫牧四诚,是我的室友,他知道我算是不太好的成长经歷吧,我全都告诉了他,做朋友要要坦诚吗……但是他不介意我的出身的!他是很好的人!他只是有一些,比较情非得已的小癖好而已,我可以接受的!我们算是可以互相理解吧,哈哈,一起打游戏之类的,很开心!】 「傻哥哥,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好人呢?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好人。」刘佳仪垂落纤长的睫毛恍然轻声说,「牧四诚不值得你为他重视到这个地步的……他为你付出过什么吗?你为什么会因为背叛他而受伤害,而那么痛苦呢?」 明明同样的背叛,你对我做过千万遍了不是吗? 你有因为背叛我感到过痛苦吗,哥哥? 刘怀的痛哭流涕的泪浮现在刘佳仪的面前,他抱着刘佳仪哭嚎到情绪耗尽,无意识地流着眼泪: 【我没有朋友了,佳仪,我为了保护你,做了错事!】 刘佳仪缓慢攥紧了拳头,很快她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她触摸着她手腕上的一块拆去了外壳的石英表,她的手指落在叠在一起的指针上:「九点了。」 刘佳仪拿出手机,她的声音从那种带点冷淡的声调瞬间被刷上了一层蜜,变得细小微柔和,刘佳仪不经意地用食指绕着挂电话的套绳:「……哥哥,你在吗?我们今天也没能跑出去,你明天能来接我吗?」 第124章 爱心福利院 电话那边传来刘怀竭力隐忍着某种情绪的声音:「……佳仪,我现在就来接你可以吗?我想见你」 刘佳仪原本淡漠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声调也雀跃了不少:「但是要明天福利院才会组织配对,才会开门,哥哥你等我到明天好吗?明天我们就见面啦!」 「……有人告诉了我一条可以通往福利院的地道,我顺着这条地道过来了。」刘怀闭了闭眼睛,他喉头滚动,声音控制不住地哽咽了,「……我的生命值只有1了,我可能等不到明天了,佳仪,死前我想见你一面。」 刘佳仪的唿吸停顿了两秒,她神色瞬间就像是凝固成了一寸寸的冰。 她死死地攥住手机,刘佳仪甚至没有注意到刘怀对她说的话里直接用了生命值2这样的试探用词,而是直接迅速地问道:「怎么会掉到这么低?!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第323页 刘怀不是该好好在医院待着吗?!就算是刘怀放弃了猎杀她的血,和白柳达成合作要保护小孩,以刘怀的个人技能就算是对上怪物和苗飞齿都不该掉到这个程度啊!打不过刘怀的技能完全还可以跑,可以隐藏。 以刘怀的性格,他最讨厌被人控制,也在她的暗示下刘怀也明白了白柳是靠物品控制人的,还需要对方同意,在白柳的技能的多重限制都知晓的情况下,刘怀不应该也不可能被白柳轻易控制,还被利用到只剩一点生命值啊!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刘怀的生命值为什么会掉到只有1了?! ——一个只有1的生命值的刘怀,这简直像是一个很了解她秉性的对手故意做出来留着钓她的诱饵。 这个想法从刘佳仪的脑中一闪而过,但很快被刘怀虚弱的声音给打断了。 「我在教堂。」 她今晚不去给刘怀治疗续命,刘怀必死无疑——刘佳仪迅速地想到了这点。 「好,哥哥你好好待在教堂不要动。」刘佳仪深吸了一口气,她焦躁地左右走动着,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握着电话的手抖得厉害,「你等着佳仪过来好吗?佳仪马上就过来了!」 刘怀声音越发得轻:「我真的能等到你吗佳仪?」 刘佳仪眼眶发红,她咬了咬牙:「等得到的,哥哥你相信佳仪,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我马上到!!」 刘怀那边静了很久很久,才很轻很轻,用轻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我相信你,佳仪。」 刘佳仪唿吸一顿。 等挂了电话,木柯焦急地凑上去问刘怀:「怎么样,刘佳仪怀疑你了吗?她会过来吗?」 刘怀缓慢木然地摇了摇头:「……她没有怀疑我。」他顿了顿又说,「她好像……慌了。」 「慌了说明她在意你,她应该会来,但也不会全无准备,教堂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是安全区,定在这里她的警惕心可能会少一点。」白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但我觉得以刘佳仪的警惕性,就算慌了,等要到地点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再生变数。」 刘佳仪神色凝肃地匆匆走在福利院里夜色里。 她身上那件象徵着身份和毒药的黑色女巫袍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很寻常的,福利院里儿童人手一件的衣服。 刘佳仪点开自己的系统面板和仓库,系统的画面直接投射在她的大脑意识层面上,可以被她直接「看」到,在清扫完一边系统仓库和个人面板之后,她细长秀气的眉毛越拧越紧—— 【系统仓库:玩家刘佳仪,您的可视化功能类别的道具即将清空,您对该道具的需求量较大,属于日用品类道具,请及时补充】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因您的个人技能在《爱心福利院》内较为特殊,进入游戏之后为了游戏平衡性,对您做以下限制——】 【……您的个人技能解药的cd时间从1小时延长至6小时……】 【……您拥有万能血……】 这一长串的限制条例是刘佳仪在玩游戏之后经常遇到,因为她的个人技能特殊,总是会被狗比系统以各种狗比的方式限制发挥的余地。 狗比系统需要卡死亡率来区分难度,而如果游戏里恰巧有她这个治疗技能女巫在,死亡率就非常不好卡,所以系统会想方设法地来卡她这个女巫。 国王公会为了最大程度地发挥刘佳仪的技能,绞尽脑汁想了不少办法,包括给刘佳仪配各种控制系玩家,通过控制玩家多人分担死亡率的处理方法来减轻对刘佳仪技能的限定。 但效果怎么样还是不好说,因为张傀没练习几次就死了。 通常来说刘佳仪看到这些限制条例,都是面不改色地掠过,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在游戏里被这么卡。 但是这次刘佳仪看这些限制条例就没有这么心平气和了,她的「目光」停在第一条和第三条上几秒,没忍住骂了句脏话:「系统我操你爹!」 【系统提示:未成年玩家禁止辱骂脏话,已为您做屏蔽处理为(系统我*你爹)】 刘佳仪深吸一口气不再看让她火大的系统面板——她因为那个毒蘑菇中毒buff,在下午五点三十多的时候刚好对自己用过一次解药,也就是她的治癒技能,而她的技能cd正常是一个小时一次。 但这个游戏因为生命值是核心通关数据,系统把她解药的cd时间延长到了六个小时一次。 这代表她下次使用的时间就要十一点半多了,这就很接近周四这个【病重日】的凌晨了。 刘佳仪心烦意乱又忧心忡忡,行走的速度越发得快了。 福利院九点过后就会开始到处游荡追逐她们的畸形小孩,这些小孩是尸体,是冷的东西,刘佳仪目前没有多少可视化的道具了,所以她就暂时没有用可视化道具,不过虽然她看不见,但她听力非常的好,而且她在这个福利院生活过一段时间,对这个地图很熟悉。 这些畸形小孩行动间的声音是很大的,刘佳仪靠着这些声音定位,偏头侧身就能很冷静地躲避过去,完全不像是之前被这些畸形小孩撵的很狼狈的样子。 等到她离教堂只有一百米的时候,刘佳仪躲进了一个拐角躲避后面的畸形小孩。 刘佳仪喘息着靠着墙闭着眼睛平復心跳和唿吸,在这种短暂的快要到达之前的休憩时间内,她的大脑又一次开始控制不住地怀疑她得到的,来自刘怀的信息的真实性—— 第324页 ——刘怀是真的生命值只有1了吗?他是怎么找到这个连她都不知道的,福利院里的地道? 刘佳仪有一种很浓重的,被人引诱进陷阱的感觉,这和当年红桃引诱她使用道具进入公会是一样的感觉。 她明知道不对,但陷阱里放的是她哥。 这圈套的设计人很了解她,就算这是一个圈套,她也一定会跳。 但比起这是一个圈套,刘佳仪更不想看到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刘怀并不是这个圈套的诱饵,而是这个圈套的参与者和主导。 她不想怀疑刘怀,但她控制不住,这种从恶劣的生长环境腐蚀根植到骨血里的怀疑在很多次危急的情况下救了刘佳仪的命,她天然地适合于这个不能互相信任的恶劣游戏。 刘佳仪毋庸置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刘怀活下去的人,为了这个目的,她可以用不要命救刘怀,她可以用自己的死来换刘怀的活,但因为刘怀不能主动来害她。 夜晚的冷风中,刘佳仪深入地唿吸了两次,眉头紧拧着,这种严肃的表情在她稚嫩的脸上有很浓重的违和感,刘佳仪犹豫了很久,她最终还是把用细瘦的手指深入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泪滴形状玻璃瓶子里的,涌动着的透明液体,玻璃瓶子上有一行花体字【psyche】。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是否使用道具(普绪克的眼泪)?使用之后该道具会在冥冥之中指引犹豫不决的你,要怎么做选择,引导向神明指引给你的结局】 【道具评级:超凡类道具,拥有媲美神明的命运力量】 【系统检测到玩家刘佳仪已经使用过该道具,继续使用可以加强该道具效果,是否继续使用?】 刘佳仪握住瓶子的手缓慢地收紧,她低着头看着瓶子涌动着的那些宛如眼泪的液体,唿吸声很急促,脑中回想起刘怀被张傀控制之后,伤害了牧四诚那张失魂落魄满脸泪痕的脸,以及红桃那个女人在把这个道具给她的时候,和她说过的话。 红桃靠在沙发上,她手脚很慵懒地舒展开,看向前来找她的刘佳仪:【啊,你说你使用这个道具,这个道具指引你做的事情伤害了刘怀,你怀疑这个道具能不能达到你的目的?小女巫,这可是系统给的超凡道具,效果是不会出错的,以及你听过普绪克的故事吗?】 红桃笑眯眯地拖着腮帮:【普绪克,一个很多疑的美貌女人,她非常美丽,美丽到让美与爱的女神维纳斯嫉妒的地步,于是维纳斯因为嫉妒想要折磨普绪克,她让自己的儿子爱神丘比特去让普绪克爱上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野兽,很可怕的父母对吧?让自己的孩子做这种事情。】 【有这样的父母,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个丘比特是不是也是一个坏傢伙,看起来丘比特似乎经常维纳斯做这样的坏事熟视无睹还助纣为虐】 【但是丘比特好像突然转变了一样,他不愿意这样对无辜的普绪克】红桃轻声说,【他忽然救下了普绪克,还把普绪克藏了起来,对她很好很好,就是蒙上了普绪克的眼睛,让普绪克在他面前变成了一个瞎子,看不到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这让普绪克无比怀疑这个爱她的人到底是一个丑陋的野兽,还是一个来拯救她的神明,她被这种怀疑日夜折磨着,一边不想去拆下蒙住自己眼睛的布匹,去伤害这个爱她救她于水深火热的当中的丘比特,一边又忍不住在想,万一这是一个野兽装成正常人的样子来骗我的呢?】 红桃从座椅上走了下来,她脸上带着那种浅淡优雅的微笑,伸出手指轻触刘佳仪雾蒙蒙的眼睛:【终于,怀疑打败了普绪克,她摘下了蒙住她眼睛的布,她看到了丘比特的真正面目,可惜丘比特也被普绪克的怀疑所伤害了,他飞回了天堂,普绪克日夜被痛苦内疚折磨,流下了眼泪】 【但你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吗?】红桃好像蛊惑般地低语轻笑起来,她把那个装满眼泪的泪滴玻璃瓶子放入了刘佳仪的手心,好像蛊惑般地低语着,【普绪克歷经磨难把飞回天堂的丘比特带了回来,他们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红桃垂下眼帘,从背后用雪白的双臂环绕着刘佳仪的脖颈,弯腰垂下来在刘佳仪的耳边轻声劝说:【宝贝,怀疑并不是什么大错,普绪克也和丘比特在一起了,怀疑是揭开对方真面目的良药,这样你们才能毫无芥蒂地永远在一起,不是吗?】 【当你怀疑动摇的时候,你可以饮下眼泪问问通过怀疑获得幸福的普绪克,已经成神的普绪克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刘佳仪最终还是接下了红桃给她的【普绪克的眼泪】这个道具,但她使用得更谨慎了,因为使用这个道具会很明显地伤害刘怀。 虽然这种伤害的结果似乎每次都会拉近她和刘怀之间的距离——这和红桃说的话不谋而合。 但刘佳仪并不想看到刘怀痛苦的样子,刘怀那种心如死灰的样子刘佳仪见过一次,就是刘怀被迫对牧四诚动手的那一次。 刘怀从那个差一点杀死牧四诚游戏里登出来的时候,那种虚无,好像什么东西都看不到的眼神让刘佳仪感到空茫心悸。 她非常强烈地感觉到,刘怀情感世界里刚刚萌芽的某一部分因为她的怀疑被永久地剥离了。 刘怀再也不会有朋友了,刘佳仪摧毁了他拥有朋友的可能性。 第325页 在那之后,刘佳仪就在控制自己使用这个道具的次数,也在控制自己对刘怀的怀疑——她希望总有一天,她可以再也不必使用这个道具。 但是这次,这次——刘佳仪紧紧抿着嘴唇,她的脸上出现肉眼可见的挣扎,怀疑和恐惧折磨着她,她就像是蒙上眼罩的普绪克,想要知道在教堂里等她的刘怀到底是属于拯救她的神明,还是披上了人皮要将她撕碎的野兽。 红桃带着笑意的声音似有若无地出现在她耳旁:【怀疑就是你的解药,佳仪,喝下它吧】 她握住泪滴玻璃瓶的双手颤抖着,眼泪在玻璃瓶里冰冷地熨帖在她的掌心上,让她有些想要发抖。 刘佳仪没有时间踌躇很久,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合拢包住了掌心里的那个泪滴形状的玻璃瓶子,低下头下颌抵在自己握紧的双手上,轻声说:「我要使用道具。」 她瘦弱的背弓起,唇抵在大拇指上,姿势虔诚地就像是一个正在祈祷神明眷顾的女孩。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确认使用道具(普绪克的眼泪),道具正在载入……】 刘佳仪掌心里的那个瓶子里的液体开始下降消失,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她的眼角自动地滑落一滴眼泪——那就是普绪克的眼泪。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刘佳仪心中就有了一种奇异的预示感,她点开自己的系统仓库,在一种很强烈的直觉的推动下使用了她本来准备留到最后逃跑的时候,再使用的一个可视化道具——【游蛇夜视瞳】。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使用道具(游蛇夜视瞳),可用热成像技术观看四周生物,使用期限为12小时,使用次数为一次】 刘佳仪眼睛上出现一层就像是隐形眼镜一样的,蛇在黑暗的地方瞳孔竖起的那种美瞳。 带上了这个道具的刘佳仪往几十米之外,夜色里若隐若显的教堂看去,她刚准备往那边走,结果抬眼的一瞬间,就好像有一根针扎入她的眼睛一般,刘佳仪睁着冷血动物的眼睛,凝固般地停在了原地。 普绪克取下了眼罩看到的是英俊的丘比特。 刘佳仪戴上了眼镜看到的是欺骗了她的刘怀。 她能很清晰地看到几十米之外的教堂中有四个人的热成像影像——这代表着刘怀并不是一个人在教堂,除了刘怀还有之外起码还有三个人,而这四个人的行动之间并没有明显地胁迫,而是互相依靠着的,看起来应该是合作关系。 几个玩家守在一个地方等着她,而她的哥哥对这种情况只字未提。 冷峻的夜风吹在刘佳仪的脸上,她觉得自己的唿吸和表情都麻木了,原本发热的头脑也被夜风吹得冷却,刘佳仪注意到了之前很多违和的地方。 刘佳仪缓缓地拿出了电话,她眨了眨空濛暗灰的眼睛,忍住眼眶里那些快要外溢的液体,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地拨打了刘怀的电话,语气是和表情完全不一样的害怕发颤的语气:「喂,哥哥,我快要摸到教堂了,但是太黑了我看不到……你能一个人出来接我吗?,对一个人。」 那边静默了很久,刘佳仪看到一个人随着她电话的拨通歪歪扭扭地站起来——这个人没有双臂,被人搀扶着,刘佳仪胸膛的起伏又快了起来,她忍不住想往教堂那边跑的步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忍住了,指甲都掐进了手心里。 刘怀没有了双手!! 刘佳仪双目死死地盯着搀扶刘怀的那个热像——白柳,这人绝对是白柳。 「哥哥,你能出来吗?」刘佳仪心绪翻腾,她站定在教堂前面低声询问着。 那边的唿吸声快了一点,然后又慢了一下:「我能,佳仪,你在什么地方,我在外面来找你。」 刘佳仪报了一个地点,就说有小孩在追自己哭叫着叫刘怀快点过来,然后挂了电话,帮刘怀举着电话的是白柳,他放下电话之后刘怀转头看向白柳,白柳若有所思:「刘佳仪猜出来这个教堂里不对劲了,她冷静下来之后还是在怀疑你,刘怀。」 「我知道。」刘怀低下头左右看看自己双臂的断口,轻微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两端的残肢,苦笑,「也不知道我出去之后,她看到我为了她变成了这个样子,会不会稍微信任我一些。」 白柳没有回答刘怀,因为他觉得不太可能。 「我一个人出去吧。」刘怀刚想走,就被白柳拉住了。 白柳看着刘怀:「我们跟着你一起出去。」 刘怀一怔,刚想反对,白柳不冷不热地阐述了原因:「现在已经九点了,很快神像下面的出口里就会出来吹笛子的小孩这种类型的怪物,这中怪物虽然不会伤害儿童,但会带走儿童。」 他的目光落在躲在座椅后面偷偷看他的小木柯身上:「教堂对木柯小朋友来说也已经不再安全了,之前在地道还有其他的投资人吸引这些小孩的注意力,但现在我们的电话都可以被占线,没有电话响声会吸引这些畸形小孩的注意力,那木柯小朋友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它们的新目标。」 小木柯咬了咬下唇,反驳:「但小白六现在也是和那些畸形小孩一样的存在了吧!小孩会从地道里爬出来,这意味着小白六会从地道里出来吧!我可以和他待在一起!」 「可他已经是个小怪物了。」白柳垂下眼眸,看着扬起小脸倔强看着他的小木柯,「你作为一个正常人和他一个怪物长久地待在一起,会有精神值下降被异化的风险,以及我并不了解他现在的状态怎么样,,所以你最好还是……」和我们待在一起。 第326页 被异化的越久受的影响就越重,白柳不清楚十四岁的自己到底能撑多久才会彻底变成一只没有理智的怪物,所以更为保险的方式是直接带走小木柯。 小木柯是被大木柯拖出教堂的,他想留在教堂里但是白柳不允许,所以在可以用武力镇压的情况下,白柳毫不犹豫地使用了武力。 白柳,大小木柯从教堂的后门那边的草丛出去的,而刘怀一个人从正门出去,白柳一行人从后面绕到教堂的侧方,躲在教堂的侧门后面,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从正门走出去的刘怀。 失去双臂让刘怀走路有点不太维持得住平衡,他摇摇晃晃地从正门走了出来,缓慢走进了夜幕里,有一些似有若无的小孩笑声幽幽地传过来,还有一些细碎的脚步声和在地上拖拽移动的声音,往刘怀的身边靠近。 木柯手上捂住还在挣扎反抗的小木柯的手,有点胆战心惊地贴近白柳耳边,极其小声说:「白柳,我记得福利院晚上是有游走的畸形小孩怪物的,刘怀不会在靠近刘佳仪之前就被那些游走的畸形小孩搞死吧?」 「不会。」白柳回答得很轻也很笃定,「刘佳仪不会让刘怀死的。」 在刘怀要被一个畸形小孩靠拢从背面靠拢的时候,木柯都有点忍不住想喊刘怀注意一下了,刘怀现在精神恍惚,看起来好像没有注意到他周围的不对劲,继续直愣愣地往前走着。 但有人比他更快地喊了刘怀。 一声带着哭腔和害怕的,小小的,微弱的女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哥哥?是你吗?」 「佳仪!是我!」就算知道刘佳仪骗了他,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刘怀还是遵循着自己多年的习惯和本能般地飞快转头过去了,他语气有些急切地应了刘佳仪,四处搜寻着刘佳仪的影子,「哥哥在这里佳仪!」 刘佳仪贴在墙上,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看向刘怀,在刘怀转头应声的一瞬间,他背面那个畸形小孩跳起来朝着刘怀的背上扑过去! 木柯看得忍不住想提醒刘怀,被白柳冷静的制止了:「看着。」 在刘怀要被畸形小孩扑上去的那一秒,刘佳仪也哭喊着,跌跌撞撞地扑刘怀,她扑过去紧紧抱住刘怀的一瞬间,刘佳仪原本脆弱慌张的表情顷刻消失。 她的下巴抵在刘怀的肩膀上好似依恋地摩擦着,语气柔软乖顺地喊着哥哥,脸上却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她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锥形魔药瓶子。 刘佳仪面无表情地倾斜手腕,把瓶子里的魔药往那个要扑到刘怀身上的畸形小孩怪物身上一浇。 那个小怪物睁大着嘴巴,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就融化腐烂成为了一滩黑色的液体,无声无息地融进了泥土里。 躲在后面的木柯都看呆了:「……这个小孩是个a级怪物,刘佳仪这么简单就弄死了,她是s级别的面板吗……」 「不是,小女巫的属性面板我听牧四诚说只有a,连a+都不到,不愧是新星第一。」白柳淡淡勾起嘴角,「巨大的技能潜力,难怪曾经引起各大公会哄抢。」 刘佳仪杀死那个小孩之后,眼珠子动了动,白柳看到她看着他。 她歪着头紧紧搂住了刘怀的脖子,手中缓慢地摇晃那个还有液体的毒药瓶子,盯着白柳的目光里一丝的情绪都没有。 那是一种威胁的注视,意思很明显——这个被我杀死的怪物就是你的下场。 「她能看到我们吗?!」木柯很惊奇,「刘怀不是说刘佳仪是真的看不到吗?平时行动都很成问题。」 「可视化道具吧,白六和我说过,但是在夜色里都把我们藏的位置都看得这么清楚,应该不是常规的恢復视力的道具。」白柳语气依旧很淡定,「那这样我就明白为什么她突然把刘怀喊出去了,她看到了教堂里不止一个人。」 木柯迅速地反应了过来,他有点焦急地看向白柳:「那怎么办?!她知道了刘怀是在骗她,我们要怎么把她哄过来给你治疗?」 白柳的眼神微微眯起:「恐怕很难了。」 「比起用解药救我,这位小女巫应该更想用毒药杀我。」 刘佳仪用一种抱娃娃一样,很有占有欲和掌控欲的姿势抱紧刘怀,她的目光从远处那个代表活人红色斑块上扫过,最终落在刘怀空荡荡的肩膀上,她的手可以摸到刘怀断掉的双臂,刘怀被触碰之后发出了疼痛的嘶叫声。 这声音让刘佳仪的神情稍微扭曲了一瞬。 刘佳仪把头埋进刘怀的肩膀里用力深唿吸,她竭力压抑着自己声音里控制不住快要外溢的情绪:「……哥哥,你的手臂怎么会变成这样?」 「哥哥为了救你啊。」刘怀就像是一如既往地那样低声温言安慰着刘佳仪。 刘佳仪看不到刘怀空洞的表情,刘怀也看不到刘佳仪挣扎的神情,他们如此紧密地相拥着,心跳都因为彼此的靠近而变得紧张加快,然后他们同时远离对方,说出了那句揭穿这层并不存在的温情面纱的话。 「哥哥,你刚刚在教堂想埋伏我对吧?你是想抽我的血吗?」刘佳仪问。 「佳仪,你是小女巫吗?」刘怀问。 刘佳仪的瞳孔紧缩成一个点,刘怀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刘佳仪的唿吸声急促到就像是犯了哮喘,她就像是踩到了刺一样快速后退了好几部,用一种无法置信的眼神看着刘怀。 第327页 而刘怀半跪在地上,他用一种沉寂的,悲伤的,好像是接受了一切的眼神看着刘佳仪。 「佳仪,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我的妹妹,变成一个女巫的?」 刘怀轻声说:「是我小看你了啊,佳仪。」 刘佳仪疯狂地摇着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她接连惊恐踉跄地后退着,跪在她面前的刘怀失望颓败的语气几乎让刘佳仪想发疯。 此刻的刘怀就像是一个野兽一般让她害怕畏惧——尽管她刚刚还依偎在刘怀这头野兽的怀里取暖。 「我不是,哥哥。」刘佳仪勉强地反驳,「我不知道什么小女巫,谁告诉你的!」 「别叫我哥哥了,佳仪,我不配做你的哥哥。」刘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很轻很低地摇头恍惚笑着,「你从小就比我聪明,的确就像是大家说的,你生来就是个大学生的料,你如果不是看不见,一定会很优秀,我一直一直这样觉得。」 「你的确很厉害又很优秀,把我耍得团团转我都一点都没有发现。」刘怀看着还在不停摇头的刘佳仪,用一种似乎在透过她看很久远的过去的眼神看着她,语气轻到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就好了。」 「如果你是别人的妹妹,就好了。」 刘佳仪僵立在了原地,她几乎被刘怀这句话说出了一阵让她站立不稳的耳鸣。 夜风冷冷地吹着刘怀的脸,刘怀觉得很冷,他的眼神和神情都有种沉入水底的冷寂绝望,但在恍惚的刘佳仪的眼中却是一团发着光,发着热的涌动的红色。 而这团红色却因为虚弱在刘佳仪的眼里渐渐变成了蓝色——这代表刘怀的体温在缓慢地下降。 这意味着刘怀可能要死了。 刘佳仪挤出一个笑,她伸手想去抓刘怀的衣角,结果伸到一半就她就敏锐地,勐得转头看了过去:「谁在那边!出来!」 两个若隐若现的大红影子远远地走着,拖拽着一个小孩的红影子,其中一个好像是双手上拖着什么东西,在地面上挂擦出刀面和水泥地摩擦的声音。 白柳的眼神跟着刘佳仪的方向看过去,他目光一凝:「是苗飞齿和苗高僵。」 「他们怎么会到教堂这个地方来?!」木柯神色隐隐有些崩溃,「我们还没有把刘佳仪骗到我们这一方来!他们来了我们这边根本抵不住啊!我们的生命值都只有个位数了!」 「我原本预想靠着小白六的威慑力,他们不敢轻易地到教堂来,毕竟这边有个隐藏的可以对抗他们的攻击力。」白柳目光隐晦地从侧门的边缘看着不断往这边靠近的苗飞齿和苗高僵,「今天白天他们的确没有往教堂这边来应该也是因为这个,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改变了主意。」 白柳的眼神定在往这边靠近的苗高僵的脸上,他眼睛微眯地观察了一会儿:「苗高僵的状态不对,他和苗飞齿隔得很远。」 越是走近,就越能发现苗高僵的状态不对,此时已经过了昨天的九点,苗高僵的体力槽已经恢復了,但他在还没有看到其他人周围只有一个苗飞齿的情况下,开着最高等级的防御技能在走,双目有些涣散地震颤着,似乎还害怕畏惧着他旁边一直和他合作的队友,他唯一的亲生儿子——苗飞齿。 白柳对苗高僵这种状态非常熟悉,因为不久之前刘怀也经歷过。 「精神值爆发下降的后遗症,会让人沉浸在潜意识的恐惧中。」白柳没什么情绪地说,「刘怀之前也被潜意识的恐惧控制过,被这种后遗症带来的潜意识恐惧控制只会有两种结果,自杀或者杀人。」 刘怀很明显是第一种,而这个苗高僵——白柳的眼神落在他捏紧的拳头上,目光微动。 看来这个苗高僵是第二种啊。 一个防御全开有疯狂伤人倾向的苗高僵……白柳想起上一轮的时候张傀死前和他说过的话,眉头罕见地蹙紧了。 【因为精神值异常出现伤人的玩家,在我们正常玩家的嘴里有一个称唿,叫做交界怪物,他们已经是怪物的预备役了,甚至因为情绪的疯癫,让他们的攻击力比怪物还要更疯狂,更强大。】 苗高僵双目有点发直,眼眶一圈瀰漫着一种摄人的红,瞪着眼睛往前走,苗飞齿已经察觉到了苗高僵的状态不对,但苗高僵不愿意告诉他是怎么回事,昨晚那场爆炸里苗高僵精神值下降爆发的时候苗飞齿已经被炸晕过去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爹已经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交界怪物的状态了。 苗飞齿咬牙试图阻止苗高僵:「爹,你不是说我们可以等午夜过后熬死白柳他们再过教堂这边来捡漏吗?」 「为什么这才九点一过,你就来教堂了?!要是那个小白六那个崽子还在怎么办?」 苗高僵看着苗飞齿那张一会儿男人一会儿女人,不停晃动的脸,他眼睛越发赤红,唿吸急促:「他再我们也要硬拼!飞齿,爹等不了那么久了!」 如果再不通关出去,他会忍不住攻击苗飞齿,那个精神爆发下降的后遗症影响越来越重了,他的精神值现在忽高忽低的厉害。 这个福利院其他地方他们都找过了,那个刘佳仪的小崽子都不在,那多半是在教堂这个儿童安全区这边——他需要尽快找到刘佳仪身上带着的苗飞齿的血然后通关带着苗飞齿出去,然后去公会的仓库里找找有没有什么缓解后遗症的道具。 第328页 苗飞齿还想说话劝阻,他觉得这样的计划很冲动,但苗高僵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额角青筋搏动。 苗飞齿头皮发麻地闭上了嘴。 ——苗高僵一般都很顺着他,但苗高僵一定要做什么的时候,哪怕是苗飞齿觉得多不合理的情况,他也只能随着苗高僵走。 看着机械地越走越近,步伐越来越快的,满脸涨红的苗高僵,白柳迅速地对木柯下了命令:「带着小木柯回教堂,去地道找小白六,如果他状态还可以就带他出来,如果他状态不行你们就直接回教堂躲着。」 但白柳现在都还没有接到小白六的电话,这小朋友一般很准时,这次已经九点过了,通道开了这么久小白六也没有给白柳打电话,只能说明小白六的状态…… 白柳眸光微沉,但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必须要有一个核心战力破开防御全开的苗高僵——这个苗高僵他们完全扛不住,就算加上刘佳仪也扛不住,加上一个攻击力顶级的苗飞齿,他们会全灭。 木柯咬咬牙牵着小木柯的手往教堂走去,低声靠近白柳肩头说了句:「你不要莽上去,在骗到刘佳仪的治疗之前先苟,等我们找到了小白六再说。」 白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结果木柯刚从侧门那边绕过去,绕到正门的时候,跟着苗飞齿和苗高僵一路过来的小苗高僵趁着苗高僵不在状态,苗飞齿又在警惕周围环境,突然惊慌失措地挣脱了苗飞齿的控制,疯狂地往教堂里跑了。 小苗高僵爆发极限的奔跑速度几乎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他疯跑进教堂之后,立马喘着粗气面红耳赤地从里面把教堂的门给别上锁上了,把刚要摸进去的大小木柯给挡在了门外。 他做完这一切之后双手颤抖地虚脱跪在在地上——那个殭尸化的投资人太可怕了。 看到教堂这种安全区近在咫尺的时候,小苗高僵忍不住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跑了进来,还把教堂的门给反锁了,虽然不知道能撑多久。 木柯看着教堂被锁死的门,勐敲了两下,目眦欲裂——通道被小苗高僵锁死在教堂里了! 苗飞齿追着逃跑的小苗高僵过来了,他本来看着那扇关上的门想骂两声,就像掏出双刀暴力破门,结果走到门前,发现刘怀,大小木柯刘佳仪全都在教堂的门前。 他警惕地举起双刀环视了一圈,然后有点不可思议地挑起了眉毛,低声对着旁边的苗高僵说:「爹,那个小怪物不在!」 木柯警觉地把小木柯拉到身后,他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和苗飞齿他们对峙着,眼神忍住不往白柳藏身的那个地方飘,心跳快到让他要唿吸不畅的地步。 在这种没有核心对决战力的时候,白柳千万不要出来!他那个0.5被挠到一下人就没了! 「我们被诈了,那个小怪物可能根本就没有办法出教堂。」苗高僵看着那个被关上的教堂神色阴沉扭曲,「不过先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人都到齐了,正好让我们一网打尽。」 苗高僵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眼神从藏在木柯后面的小木柯,和挡在刘怀身前表情凝肃的刘佳仪身上扫过,就像是一个正常中年憨厚老好人般笑了一下,那笑让人毛骨悚然:「人都到齐了。」 「飞齿,开s段。」苗高僵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地下命令,「速战速决,抓小孩。」 第125章 爱心福利院 刘佳仪听出这是苗高僵和苗飞齿的声音了, 她并不是主攻性选手,还被卡了治疗技能,对上苗飞齿和苗高僵这种开了s段的联赛玩家, 她一打二就是送。 平时以刘佳仪的做风早就拿着道具闪人了。 但现在——她看了自己身后失去双臂的刘怀一眼。 这点太寸了,也不知道是谁和刘怀说了她是小女巫这件事, 刘怀现在那副神色和表情根本不可能和她走, 只能硬上了。 刘佳仪不由得暗骂了一声操他们爹,她深吸一口气, 挡在了刘怀前面。 「躲在我后面别出来!」刘佳仪张开一只手臂挡在了刘怀前面, 厉声呵斥道。 她双手向下一抖一瓶黑色的魔药就散发着刺鼻浓烈的雾气出现在了她手里, 一身纯黑纱质的衣袍从她纤细雪白的脚踝上缠绕了上去,她顿时就从那个表情柔弱的刘佳仪小妹妹变成了那个传闻中小电视充电积分竞价到了三十七万积分,各大公会哄抢的小女巫。 看到刘佳仪这身装束, 攻上去苗飞齿先惊了一下,往下砍的双刀略有些迟钝:「小女巫?!」 苗高僵也眯起了眼睛——当初食腐公会也不自量力地参与过这个新星第一的玩家的小电视竞价,但很快就被其他出手豪迈的大公会给比下去了。 他终于想起那个布娃娃带来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苗高僵看向挂在刘佳仪黑纱腰部外面那个若隐若现的丑陋布娃娃——这是小女巫去任何一场游戏里都会带着的东西。 刘怀见到了这一幕,他静了静。 知道自己彻底暴露了, 刘佳仪的背影一僵, 但她很快竭力镇定了下来,转头对刘怀吩咐有:「等会打起来你找机会跑。」 她本来还想说一句哥你跑你的, 不用管我死活,但刘佳仪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把这句自作多情的话给说出口,而是转头毫不犹豫地对着苗飞齿攻了上去。 刘佳仪藏在面纱下的神色冷静无比, 她攥紧毒药瓶子的细瘦手指头因为大力而发白了,黑色的面纱下毒药的迷雾蒸腾而出, 漆黑扭动的烟雾就像一条张开巨口的森蚺狰狞扭动着自上而下把刘佳仪吞了下去,然后在地面上散成一团让人唿吸发粘的黑色瀰漫开,把刘佳仪藏在了里面。 第329页 【系统警告:玩家刘佳仪是否使用爆发个人技能(毒药喷泉),对范围内的所有玩家造成无差别缓释伤害,使用完此技能之后,玩家刘佳仪体力槽耗空,,因玩家刘佳仪身体年龄较低的缘故,体力槽耗空后遗症会非常严重,会导致不能动弹等身体等严重僵直效,果玩家刘佳仪是否确定使用?】 【确定】 这种让人后颈发凉的毒药烟雾扩散开的一瞬间,苗飞齿和苗高僵都下意识地用手臂捂住了口鼻,四面八方都是黑色浓烈的烟雾,根本看不见藏在里面的玩家。 「小女巫,我们给你面子不想动你。」苗飞齿后牙紧咬着开口了,「但大家都在应援季,刘怀做出这么过头的事情,我们不杀他粉丝那边过不去,彼此体谅吧。」 「动他就是动我。」刘佳仪的声音从每个方向冷冷地,环绕着传来,「吃小孩的傻逼,别逼逼了,有本事就带着你爹上吧。」 「我最讨厌别人带着爹和我打了,你看是你爹先死,还是你先碰到我哥一根毫毛,」 烟雾内缩包裹住了里面的苗家父子和刘佳仪,站在烟雾外面的刘怀怔怔地看着着这团沸腾的,不知道在绞杀什么的烟雾,他被烟雾里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推动了一下,刘佳仪往他怀里放了什么东西,声音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带着我给你的道具和血往医院!别回头!」 放在刘怀心口里的是两个温热的血袋,一个旋转的魔法立方,旁边有一行悬浮的解释【超凡类道具魔术空间】,似乎是害怕刘怀弄错,她还在血袋上写了名字。 一个是苗飞齿,一个是刘佳仪。 黑雾内的刘佳仪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右手手臂,上面满是针扎留下的口子,她警惕地四处张望,脸色苍白虚弱,但神色又冷又充满戾气。 刘佳仪下午的时候蘑菇毒发,加上她听到刘怀生命值只有1之后,强行地从自己的身体留抽出了很多血预留刘怀,虽然她用了一次治癒技能稳住了她的血线,但是紧接着就要打这对联赛玩家,就算是刘佳仪,现在也有一种很强的,力不从心的虚脱感。 她已经习惯了刘怀的出卖和背叛,适应性良好地迅速消化了刘怀对她起疑心的这个事实,又站起来为刘怀战斗了。 但就像是她习惯了刘怀的背叛,刘佳仪也在长久的童年生活中,习惯了遇到任何暴力性的危险,她的第一反应是挡在刘怀的前面,保护刘怀。 大她那么多的哥哥,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被她庇护的角色,似乎只要她没有那么注意看管,就会自己懦弱地死掉,又好骗又蠢,似乎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刘佳仪在刘怀的懦弱里被迫过早地成熟起来,在她知道哥哥应该保护妹妹之前,就已经完全习惯了妹妹要替哥哥承担解决一切问题。 刘佳仪放下自己捂住伤口的手,目光凌厉地往黑雾圈的内部走去,黑雾随着她的步伐越发往内凝缩。 站在黑雾包围圈中央的苗高僵因为吸食了过量黑雾,他的额头上暴涨了青筋,伸出拳头,忍无可忍地说:「小女巫,我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时务地要来送死,飞齿,上!」 苗飞齿一个横掠就在刘佳仪的黑雾里绕起了圈子,他长着双刀在黑雾里搜寻刘佳仪的身影,刀光似有若无地在黑雾里闪烁,他狞笑着高举双刀狠狠砍了下去:「找到你了,小女巫。」 刘佳仪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她举着装毒药的玻璃瓶子抗下了苗飞齿这一刀,咬牙用毒药泼洒了过去,同时她似乎察觉到了黑雾里的苗高僵要冲出黑雾了,刘佳仪在地上飞跑着,她压低身体从苗高僵在踏出黑雾的前一秒用毒药拦住了他。 「全都给我留在这里!」刘佳仪咬牙切齿地吼道,「不准踏出这个地方一步去追他!」 毒药在地上腐蚀出一道更加狰狞的黑蛇烟雾,刘佳仪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的嘴角隐隐留下鲜血,浸润在黑纱里。 木柯上前拉着似乎有些怔愣的刘怀,吼道:「愣着干什么!刘佳仪帮我们拖住了苗飞齿他们,你赶忙过来开教堂门从地道跑啊!」 白柳也过来帮忙开门了,但是里面的小苗高僵不光反锁了门,还在不断地在门前堵座椅板凳,哪怕白柳已经把锁给弄开了,但是里面的门阀被死死别着,木柯急得眼眶都发红了,挣着劲去推门,但是里面的小苗高僵几乎把整个教堂都搬空了,全部堵在了门前。 「推不开!」木柯有些绝望地看向白柳,「侧门我也去看过了,也从里面被堵死了。」 他们背后的黑雾不断传来让人头皮绷紧的,器械和刀尖擦挂的声音,有几次木柯都看到了苗高僵或者是苗飞齿一只脚都踏出了黑雾,硬是被刘佳仪强行又扯了回去。 但可以看得出,刘佳仪一对二,她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没有什么时间留给他们慢慢推门了。 「怎么办白柳?」木柯语气紧绷。 「刘佳仪除了血,还给了你这个是吗?」白柳目光落在刘怀心口上那个旋转的魔方那那两袋血身上,「以她对你的保护欲,会把所有后路都给你安排好的,你能给我试试看这个东西能不能开门吗?」 刘怀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了,他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白柳接过魔方。 【系统提示:超凡类道具魔术空间,可以操纵任何空间】 第330页 白柳举起教堂的门,正对这教堂的门,刚要说打开的时候,从黑雾里飞出来一把迴旋弯刀就要往白柳的脖颈上割,白柳被惊慌的木柯推开,他的头髮被弯刀割下几缕头髮,白柳目光一凝回头看向他背后。 黑雾已经散去,浑身是血的刘佳仪被苗飞齿一只脚踩在头上,蜷缩的手边倒着空掉的毒药瓶子,唿吸弱得近乎没有。 苗飞齿脸上的笑扭曲又得意,正狠狠地往下砍:「我这个副本还没开过杀戒,倒要看看你们谁能跑得掉!」 白柳毫不犹豫地继续用魔方开门,教堂的门缓缓打开了,苗高僵和苗飞齿脸色都是齐齐一变——白柳要走教堂熘了! 这两人抬脚就想去追白柳。 但是刚走一步,却停住了,奄奄一息的刘佳仪睁着没有光彩的灰色眼睛,死死地,毫不松口地咬在了苗飞齿的裤腿上,她满是泥土的手又向前伸了一截握住了毒药瓶子,黑雾再次倒在她手边的魔药瓶子里蒸腾而上,包裹住了苗高僵和苗飞齿这两个人。 【系统警告:玩家刘佳仪使用道具使精神值下降低于20,进入面板爆发状态!(毒药喷泉)技能时间延长!】 「操!」眼看着木柯他们就要拖着刘怀成功跑路,苗飞齿终于怒了,他本来留刘佳仪一命是想着等下好取血,没想到刘佳仪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反手就是一刀扎进了刘佳仪的手掌里,刘佳仪吃痛地叫了一声,松开了咬住苗飞齿裤腿的嘴。 「老子现在杀了你这个小贱种!!」苗飞齿怒喝着挥着刀往下恶狠狠地扎着。 苗飞齿狰狞扭曲的脸和刘佳仪记忆里,那个喜欢扇她巴掌,喊她小贱种的男人的脸渐渐重合,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血珠从睫毛上滴落,掉在了脏兮兮的脸上——她永远都是这样一幅不体面的,泥巴里的鱼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出生是这样,好像死前也是这样。 刘佳仪看着那团失去双臂的光跑进了教堂——那是刘怀,刘怀走了。 她忽然有一种,很恍惚的安定感——哥哥又一次从这些要打他们的坏人手里跑掉了。 虽然又是这样抛弃下了她,但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好难过的了,因为这就是她的哥哥啊,她早就接受他了,只是害怕太早地失去他,做了太多的不那么对的事情。 刘佳仪的眼睛缓慢地闭上了,一滴眼泪滑落。 我好想继续做你的妹妹啊,哥哥。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神级道具(普绪克的眼泪)生效,神明将命运的指引到了这一刻,虔诚的信仰指引着信徒想要的幸福,普绪克的眼泪会浇灭的怀疑的花火】 第126章 爱心福利院(一更) 走进教堂的一瞬间, 刘怀突然顿住了。 木柯着急地推他:「快进地道!」 刘怀转头看着那个被摁在地里的刘佳仪,他忽然深吸一口气,侧身甩开绑在自己腰上的匕首, 瞬间压低身体咬住在空中掉落的一只匕首,同时让另一只匕首扎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匕首扎进皮肉里, 刘怀低着头脸色惨白的闷哼一声。 木柯惊了:「你干什么刘怀!」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受到暗影匕首攻击,精神值下降中……因玩家刘怀精神值剧烈震盪, 精神值下降计算中……精神值下降至9, 开启面板狂暴模式, 体力剧烈消耗中……】 刘怀就像是一只压低身体的飞燕,速度快得只能看到残影,他掠过点着地面, 跟着苗飞齿飞跑了过去。 在苗飞齿的双刀要砍下来的那一刻,刘怀宛如从暗处窜出来的刺客,一脚踩在地上一个旋转, 转身用嘴里死死叼着的匕首硬是对上了苗飞齿对着刘佳仪斩下来的双刀, 苗飞齿愕然地看着用嘴咬着匕首, 抗住了他双刀的刘怀——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了被砍掉了双手, 【缴械】了还能抗住他的刺客玩家。 刘怀的眼神有一种孤注一掷,让人心神震颤的力度和亮度, 他的一只眼睛因为疼痛而半闭合,嘴角被苗飞齿大力砍下来的双刀震动得裂开,伤口滴落鲜血,脸色白得像个鬼, 嘴边还在流口水。 刘怀挡在了刘佳仪面前一步都没有退,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操。」苗飞齿失语了一阵, 他感到了刘怀这个疯子不要命的那种硬是要抗下他的那种坚定,但苗飞齿还是咬牙抽刀,又恶狠狠地横滑过去,「白柳带出来的人都他妈是疯子!爹!刘佳仪交给你!」 【系统警告:玩家刘怀生命值下降至1!!!请迅速逃离至安全地带!】 刘怀跪在地上,摇摇晃晃地又站了起来,咬着匕首直勾勾地看着苗飞齿——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我还要和你对打,我不会轻易倒下。 汗水从苗飞齿的下颌滴落,他抬手擦了一下,咬牙问:「白柳他妈的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你给他做到这个地步?!」 刘怀恍然地看了一眼身上缠满黑雾,被苗飞齿甩去给苗高僵缠斗的刘佳仪。 如果他这个时候嘴里没有叼着匕首,刘怀或许就会告诉苗飞齿,白柳什么都没有给他灌,他们只是做了一笔交易而已。 【白柳,你真的确保刘佳仪可以安全地离开这个游戏,我指的不光是这个游戏,而是整个游戏,你确定可以带她出去?】 【我不确定,但我保证,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带刘佳仪走】 第331页 【……我相信你的话的交易效力,诶,我有时候觉得佳仪要是不是我的妹妹就好了,她太聪明了,我……一直以来什么都坐不了,是我配不上她这么聪明的妹妹,白柳,要是你是佳仪的哥哥就好了,她就不用那么辛苦地保护我了】 【佳仪要是不是我的妹妹就好了,她很好,又聪明又懂事,她值得一个更好的出生,一个更厉害的哥哥】 苗飞齿的双刀又一次毫不留情地落下,木柯抱着小木柯心脏快要爆炸的疯跑,刘佳仪举着魔药瓶子往这边跑,黑雾一点一点地消退掉,她狼狈不堪地被苗高僵撂倒了地上,她歇斯底里地侧头看向刘怀这边,崩溃地哭叫着:「哥哥!不要!!」 刘怀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他用渗血的牙齿咬紧了嘴里的匕首,就像是对未知的神明祈祷那般在心中轻声唿唤着白柳的名字。 白柳,求你。 我用尽我的最后一个生命值为你铺路,求你一定要做到你对我承诺过的事情。 【白柳,我这一辈子还有一件特别后悔的事情,你能帮我……给四哥带一句对不起吗?】 【你可以自己当面和他说。】 【要是我死了怎么当面和他说?】 【你可以等牧四诚死了,你再和他当面说。】 【……四哥知道你背后这么咒他吗?】 【我当他的面也这么说话的。】 刘怀终于释怀地笑了起来,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其实活着对他来说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他现在终于给自己的灵魂找到一个奇怪的寄存处。 虽然这个寄存处要收费,但也算是一个安心的归处吧。 在苗飞齿这一刀又要砍下来之前,白柳从侧边勐得一个横跳出来,他冷静地挥出鞭子打开了苗飞齿的双刀,打断了苗飞齿这次的攻击,他挡在了刘怀面前,直面了恼怒的苗飞齿接连落下来的双刀。 白柳用鞭子挡住了苗飞齿的双刀,还抽空回头给刘怀说了一句:「刘怀,注意苗高僵,他要变成交界怪物了,说不定会弄死刘佳仪。」 这话一落,苗飞齿和刘怀都是一怔,这两人同时转过头去看着那边控制住刘佳仪的苗高僵。 苗高僵的殭尸外表萦绕着一种不祥的青黑色,他一双眼睛只有正中间一点是黑色的眼珠,眼白又大又凸起,还布满了黑色的血丝,嘴唇两边的獠牙长到几乎触到下巴,皮肤是皱起的厚实发霉皮革的颜色和质感,双手上长出黑色的毛髮和纤长的黑色指甲,此刻苗高僵用一只手摁住刘佳仪的脖颈,越来越用力。 而刘佳仪的魔药瓶子倒在地上,空荡荡的——那个可以瞬间腐蚀小孩怪物的毒药被刘佳仪直接泼到了苗高僵的身上,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系统警告:玩家苗高僵精神值震盪,不稳定状态……极具下降——下降至0】 【系统警告:被个人技能中附属的怪物异化完成,成为个人技能怪物书对应怪物——《怪物书:不死生物腐肉殭尸》】 【系统警告:腐肉殭尸该怪物为三级副本游戏中的s级怪物,防御力极高,为10000+,会无差别攻击所有玩家,请所有玩家迅速逃生!】 苗飞齿看麻了,他呆滞地把手中的双刀缓缓放下,看着那个大张着嘴巴的,面容狰狞青紫完全不像一个人类的殭尸:「爹……?」 青面獠牙的殭尸抬起头,用凶戾的目光看着苗飞齿,嘴里唿出一口腐肉的浊气。 苗飞齿从尾椎骨下方窜出一股凉气,他对着苗高僵这张他原本熟悉的面容,忍不住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防御力上万的怪物,而且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探索这个怪物的弱点,他是知道苗高僵的防御力有多可怕的,技能全开的时候他的双刀砍着玩都只能在苗高僵的手臂上留一道白印子。 而苗高僵技能全开的时候,防御也没有加到一万以上。 这东西……这怪物,他的亲生父亲衍生出来的怪物,他们根本不可能打得过!! 刘佳仪泪眼朦脓地和刘怀对视了一眼。 她似乎意识到刘怀要做什么了,手指在地上扣着沙土,疯狂地挣扎着,想要阻止刘怀,嘶哑地从被苗高僵压制的喉咙里蹦出几个字: 「哥……不要过来!」 代表着刘怀的那团快要熄灭的红外影像在刘佳仪满是泪水的眼里跳跃着,就像是一团註定要熄灭的火光。 这团被她怀疑过,被她伤害过,从她出生开始就微笑着,背着她温暖她,握住她的手说要给她一个光明未来的火光,在黑夜里就像是迴光返照一样在刘佳仪的眼里发着前所未有的耀眼温暖光芒,几乎要将她的眼球灼伤。 火向着被摁在地里的,流着泪的,冰冷的女巫身上扑过来。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是否使用爆发个人技能(闪现一击)?】 【是】 刘怀咬着匕首,他龇牙咧嘴地从半空中跳跃下,踩到了变得异常厚实的苗高僵的后背上。 苗高僵放开了自己快要掐死的刘佳仪,嘶吼着反身就是一拳要打在刘怀身上。 刘怀根本没有躲避,他用双腿夹住苗高僵的脖颈,上半身随着苗高僵的动作甩动着,咬着匕首面容狰狞怒吼着,就像是一只护着自己巢穴里幼崽的,受伤野兽那样恶狠狠地,拼尽全力地咬着匕首插进了苗高僵的脖颈里。 第332页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使用爆发使用个人技能(闪现一击)……因技能核心欲望发生改变,技能效果发生改变……】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刘怀剧烈的杀意和保护欲,暗影匕首造成的僵直效果不变,附加伤害效果,伤害计算中……】 【系统提示:玩家刘怀使用(闪现一击)造成怪物腐肉殭尸一分十五秒的僵直效果,6点伤害效果,怪物目前残余生命值10】 【系统提示:因技能变换玩家刘怀技能身份(懦弱的暗杀者)更新——更迭为(光明勇敢的刺客)】 苗高僵被这一刺入骨肉的匕首刺得后仰大吼,他反手抓在刘怀的脖颈上狠狠一甩,然后僵直不动了。 而被他甩在地上摔倒翻滚了几下,已经彻底爬不起来的刘怀呛咳了一声,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很莫名的笑意,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的口鼻处涌出来。 【系统警告:因玩家刘怀透支技能身体,身上多处受伤,失血过多生命值下降中……2……1……警告!玩家刘怀生命值即将归0!】 刘佳仪手脚并用地爬到刘怀的旁边,把刘怀的头颤抖地轻轻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她唿吸声急促,竭力保持着镇定地在自己系统面板上狂点着: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您的个人技能(解药)和(毒药)都处于冷却中,现在无法使用该回復任何人的生命值……】 【系统提示:您的系统背包里没有任何可以瞬间缓解人重伤的道具或者魔药】 【系统提示:您唯一的超凡级道具(普绪克的眼泪)为意识层面道具,无治癒效果……】 「操你爹!操系统你他爷爷全家的爹!!」刘佳仪爆了粗口,她整张脸急得血液上涌,强忍着的镇定都在刘怀渐渐虚弱下去的唿吸声中粉碎。 刘佳仪抖着手摸刘怀的口鼻,唿哧唿哧地大口吸气镇定情绪,嘴皮子也在抖,她一边忍着哭腔一边冷静地说,「哥,你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我的治疗技能就卡好了!我就能救你了!」 「……佳仪,我坚持不了了。」刘怀呛咳了一声,大口大口的血涌出来,他说这话的时候确是笑着的,眉眼弯弯的,「你怎么还骂人呢……」 「我以后不骂人了,我听你的话,我再也不骂了。」代表着刘怀的那团热像在刘佳仪的怀里慢慢变成了蓝色,就像是要熄灭了一样,刘佳仪终于忍不住了,她像一个正常的八岁小女孩一样抱着刘怀的头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涌出,「哥我求你!!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求你再坚持一下!不要留我一个人!!」 「别不要我!」 「……佳仪,不是你的错。」刘怀的眼珠渐渐变得像刘佳仪那样无神,「是哥哥不好……」 他努力地,艰涩地,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是我不配有你这样好的妹妹,佳仪……」 刘佳仪哭得喘不上气来,她拼命地摇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弓着身子哭着,眼泪流得到处都是。 「你知道吗,佳仪,在你出生之前,我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一辈子都活在泥塘里。"刘怀的语气缓慢地虚弱了下去,他笑着,「但是在你出生之后,我看着你那双看不到的眼睛,你对我伸出手要我抱,我有时候我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我决心要带着你走出去。」 「因为我是一个哥哥了。」 刘佳仪想要捂住刘怀不停流血的嘴,她哽咽着:「求你你别说了,别说了!」 「是你给了我未来。」刘怀露出一个恍惚的,发自内心的微笑,「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佳仪。」 他的眼睑疲惫地落了下去:「可是……我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是哥哥太笨了……我把你託付给白柳了,他也很聪明,他会理解你的,你以后不用那么辛苦地怀疑谁,保护谁了……」 「一直以来,辛苦你保护我了,佳仪。」 【系统提示(对全体玩家):玩家刘怀生命值归0,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刘佳仪怔怔地看着那团在她怀里彻底熄灭下去的红色,她伸手去触碰刘怀的脸,眼角有一滴眼泪无意识地滑出:「哥?」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使用道具(普绪克的眼泪)阶段性生效】 【普绪克的眼泪会指引你走向她曾经走过的道路,你会彻底失去他,然后再拥有,这是来自于普绪克的嫉妒,她不愿拥有怀疑之心的女人还能比她早一步幸福,但她也是仁慈的,会让你最终获得幸福,你会痛苦地幸福着,从而珍惜幸福】 红桃浅淡蛊惑的声音突然在恍惚的刘佳仪的耳边响起:「丘比特飞走了,飞回了天堂而已。」 刘佳仪紧紧抱住刘怀的头,她把头完全低了下去抵在刘怀没有心跳的胸口,然后撕心裂肺地,痛不欲生地哭出了声,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刘佳仪完全失去神采的眼睛里滑落,滴到刘怀失去生气的面容上。 她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只能嘶哑地大张着嘴巴哭喊着:「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普绪克终于尝到了怀疑的苦果,她夜以继日地流着眼泪,却再也换不回飞走的丘比特】 【怀疑像一剂毒药,腐蚀了普绪克。】 【系统警告:玩家刘佳仪的精神值发生震盪,剧烈下降中……】 第333页 第127章 爱心福利院 刘怀死了, 但他控制住苗高僵这个暴走的怪物,虽然只是一分钟而已。 看着刘怀的尸体,白柳只是恍然了片刻, 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地上前抓住一动不动的刘佳仪往教堂里拖。 苗飞齿也想跑,但更让他崩溃的是他儿童的血还在刘佳仪的身上, 但刘佳仪就躺在苗高僵化成的那个殭尸怪物的旁边, 他根本不敢上去抢血,苗飞齿咬牙切齿地踌躇了一会儿, 二话不说地往教堂里跑了, 他去抓小苗高僵了。 那个小孩和他也有血缘关系, 血也是管用的!那他还差一个小孩的血,苗飞齿看向受洗池后的大小木柯,杀得猩红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 白柳拖拽刘佳仪根本没有反应, 这小女孩就抱着刘怀的尸体失魂落魄地跪在原地,旁边的殭尸用凸出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刘佳仪,已经开始微弱的移动了, 而刘佳仪就像是没看到一样,恍惚地抱着刘怀的头, 喃喃自语着:「对, 我可以復活我哥,我可以的, 只要积分足够,我就可以……」 「你復活不了刘怀。」白柳淡淡地打断了刘佳仪的自言自语,「他的灵魂在我这里。」 刘佳仪一顿,然后以一种肉眼看不到的速度跳跃起来卡住白柳的脖子, 双手翻转卡住白柳的脖子,兇狠无比地把白柳掀翻在地。 这个新星第一的玩家终于显露出她的危险性, 刘佳仪满脸泪痕狰狞无比地用细瘦的手脚死死勒住住了白柳的脖子,声嘶力竭地威胁他:「把刘怀的灵魂给我!!不然我杀了你!!」 白柳被勒得直咳嗽,但他神色还是平静的,嗓音有些发哑地爬起来:「……现在这样,就算你復活了他,他真的想活着吗?他是自己想为你死的,我定的计划里本来是可以保住他的。」 回想起刘怀死前那个心满意足交託一切的疲惫语气,刘佳仪的唿吸一窒,她情不自禁地松开了自己勒住白柳的手,白柳迅速拉住她的手腕,头也不回往教堂这边拖拽着。 刘佳仪呆愣地被白柳扯着往教堂跑,她已经被技能耗尽了体力没有力气了,没跑两步就跪在了地上,白柳转身把她抱在了肩膀上。 白柳一边咳一边跑,他侧眼看了一眼刘佳仪反应不过来白柳救她的样子,淡淡地说:「刘怀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你离开这个游戏。」 「不是这个福利院,是一整个游戏,或许等到那个时候,他就愿意被你復活了吧。」 刘佳仪眼睛一酸,但很快她地反驳了白柳的话:「我根本不可能活下去,苗高僵异化的怪物是三级本的s怪物,防御一万多,我在国王公会开团的时候开着治疗辅助,都要十几个a+配合度很高的玩家在我控制血线的情况下才能吃得下,怎么打?。」 白柳语气很冷静:「我有办法。」 随着白柳这句话的落下,那个被刘怀自杀式袭击僵立了一分钟十五秒的殭尸终于又动了起来。 它张开两个长着长长獠牙的黑色嘴唇,一跳一跳地往刘佳仪这边蹦跳了过来。 它跳得不快,但是幅度极高,几个跳跃就落到了教堂的门前,但它却没有攻击跑在他前面的白柳和刘佳仪,而是直接从这两人的头顶跳了过去,往侧门去了。 正贴在教堂侧门上,准备从后面绕过去偷袭木柯他们的苗飞齿看着往这边蹦过来的殭尸没忍住操了一声,连忙挥刀躲开,这伤害判定极高的上旋双刀砍在殭尸的外皮上,就像是砍在了什么厚度极高的皮革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划出,苗飞齿开了移速想要逃跑。 结果这苗高僵化成的殭尸似乎对苗飞齿的攻击方式和逃跑习惯都极为熟悉,苗飞齿几次都没有逃出来,反而被这殭尸死死困在了教堂前。 苗飞齿额头冒汗,不停地挥舞双刀,最后被逼得没有办法直接开大使用了【怨魂双刀】这种爆发技能,但因为体力限制,苗飞齿只能使用这个技能一分钟。 怨魂从苗飞齿挥舞的双刀上飘浮而起,血腥气瀰漫了教堂前的空间,苗飞齿双刀不停地推拉横划,在夜色里能看到连成一片的雪白刀光,这技能倒是可以伤害到苗高僵了,但苗飞齿的脸色也越来越白,因为苗高僵也可以伤害到他。 【系统提示:腐肉殭尸咬伤玩家苗飞齿的肩膀,玩家苗飞齿生命值-2】 【系统提示:玩家苗飞齿使用个人技能(怨魂双刀)暴击一次,攻击腐肉殭尸3点生命值】 【系统提示:……】 苗飞齿呲牙想要强行突围,但很快暴击技能一分钟就要到了,苗飞齿破罐破摔地使用了最后一次暴击,但他提起来的刀才举到一半,背上突然跳上了一个畸形小孩怪物。 这小怪物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从背后抱住了苗飞齿的脖颈,咿咿呀呀地说这话,苗飞齿怒骂了一声鬼逼崽子,刚想回头一刀捅死这个小怪物,在回头看到这个小怪物的一瞬间,苗飞齿的瞳孔一缩。 他认识这张脸,这是他在进入游戏之前绑架过的那个孩子,被他切掉了手指头吃掉的孩子,如果木柯在这里,他就会惊异地发现这个孩子就是在电梯那里提醒他不要上去的畸形小孩。 小怪物嘻嘻笑着叫着,抱住苗飞齿的颈部拍着掌:「手指头!手指头!叔叔喜欢吃我的手指头!」 它的手上没有手指头。 【手指头】这三个字让已经完全殭尸化的苗高僵攻击的动作凝滞了一下,这曾经是苗飞齿和苗高僵在这个所有投资人玩家都长得一样的游戏里互相辨认对方的暗号,它转动浑浊的眼珠凑近看向苗飞齿,嘶哑地说:「……飞齿爱吃……手指头。」 第334页 它似乎认出了面前的人就是苗飞齿,苗飞齿刚要松一口气以为苗高僵勉强恢復了神志,苗高僵就用手掐住了苗飞齿的脖颈,它睁着双目,死死地盯着被它掐得单手提起来的苗飞齿:「……你总有一天,也会吃掉我的手指头。」 苗飞齿被掐得悬吊起来,两只脚在半空中就像是蛤蟆一样挣扎着,他拼命地用手中的双刀噼砍苗高僵,但苗高僵一点反应都没有,捏住他喉口的拇指下陷,苗飞齿很快就双眼涨红喘不上气,他看着苗高僵化成的殭尸无神的眼睛,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苗高僵会第一个攻击他,明白了他父亲的潜意识的恐惧是什么—— ——苗高僵恐惧他吃了他,所以他的技能身份是不会死的,肉腐烂的殭尸。 苗高僵的手掌缩紧,苗飞齿全身抽搐一下,他的双刀缓缓脱手砸落在地,消失成数据光点,他瞳孔扩散张着嘴歪着头靠在了苗高僵的手上,就像是一个正在对爸爸撒娇的孩子。 【系统提示(对全体玩家):玩家苗飞齿生命值清0,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靠!」木柯看着那个在这个副本里随便切瓜砍菜的苗飞齿一分钟就被苗高僵给弄死了,正在推地道口的木柯不由得脸上密密地渗出汗,「地道口为什么会打不开!」 白柳看了一眼门缝:「里面被人抵住了。」 小苗高僵满头大汗地用尽全力抵在地道们,还用从教堂里搞到的木块把地道口给别上了,想尽所有办法避免外面的人进来,他紧张地吞咽唾沫——那个投资人果然变成怪物了! 他之前还用受洗池的缸子和一些座椅压住了神像下面的那个怪物小孩的通道的出口,但受洗池的缸刚刚被木柯推开了,没想到里面居然还别了一层。 杀死了苗飞齿的苗高僵转动着头颅,眼珠子看向了木柯和白柳这边,木柯头皮发麻地挡在了白柳,小木柯和刘佳仪的前面,他瞄了一眼自己的系统面板,深吸一口气看向这个s级怪物腐肉殭尸。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木柯获得技能身份(光明勇敢的刺客),你拥有了技能衍生武器(光与暗之匕首)】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是否使用技能衍生武器?】 木柯吐出一口气:【是】 刘佳仪满脸泪痕,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还在挣扎的白柳:「放弃吧,已经没有办法了,我们都会死……」 她话还没说完,木柯突然一步上前,挡在了刘佳仪面前,他双手向下一甩,手中出现了一对匕首。 这是一个刘佳仪特别眼熟的动作,她的唿吸一窒,要说的所有话都停住了。 「刘怀连自己的技能都送给别人来保你,可不是让你一心送死的,刘佳仪。」白柳还在推门和里面的小苗高僵较劲,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因为推门声音有点喘,「你就是这样糟蹋你哥的心意的吗?」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是否开启暴击技能(闪现一击)?因为玩家木柯未曾适用过该技能,该技能会严重消耗你的体力槽,会出现在使用之后身体脱力无法逃脱等现象,是否使用?】 木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白柳,发怔的刘佳仪,和小木柯,他握紧那双匕首,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让他的心跳加速着,让他的眼眶里盈满眼泪,他害怕地紧咬牙关,但又一种更加强烈的感情和欲望让他往前走了一步。 【使用!】 木柯点在地上一跃而起,他在刘佳仪的眼中的热像宛如燃烧起来的火光。 那个死去的刺客好像在此时此刻,又活了过来。 而这一次他不再懦弱,是一个勇敢的刺客。 在木柯窜出去的一瞬间,刘佳仪突兀地转身看向白柳,她低着头看不清神情,语气非常冷漠:「让开。」 白柳挑眉让开,刘佳仪伸手贴在地道的门上,抬起头来,虽然眼眶发红,但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系统,使用道具(铰链),使用位置为地道里的苗高僵。】 【系统提示:(铰链)正在布置中……布置完毕,已经锁住里面的玩家苗高僵】 小苗高僵惊恐地看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锁住他手腕和脚腕怎么也挣脱不掉的铰链。 木柯被苗高僵甩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他呛咳出大口的血液,已经痛得快要爬不起来了,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没有办法刺入苗高僵化成的殭尸身体里打出僵直效果,匕首在他的手里好像是钝的。 【系统警告:玩家木柯的生命值下降5点,下降至1!警告!请迅速逃离危险场景!】 木柯趴在地上想要爬起来,他他眼前的世界好像都开始摇晃了,他看到那个被他拦了不到十秒钟的殭尸往白柳和刘佳仪的方向蹦跳着去了。 不行,不可以!刘佳仪如果进了教堂是安全区,但是白柳不是!! 这个殭尸挨到白柳的一瞬间,他就会死! 有没有什么办法,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个殭尸不动!让它死掉!让它不要再伤害任何人! 木柯龇牙咧嘴地挣扎着爬起来,他的目光落在教堂外面遍体鳞伤的刘怀上,他看着刘怀心口的那个伤口,突然怔了一下——这个伤口是刘怀为了精神值爆发自己刺伤的…… 白柳转身抽出鞭子冷静地对上了跳过来的殭尸,但殭尸却出乎白柳意料的直接跳过了他,往他背后的刘佳仪袭击而去了。 第335页 刘佳仪这个时候正在抓住铰链用力往外拽,小苗高僵还在拼命地往外推阻止自己被拽出去,还没来得及进去,她听到了殭尸跳跃的声音转头,殭尸黑色的指甲已经可以碰到了刘佳仪额头,似乎只要再往前面伸一点就能戳穿她。 看到这一幕的白柳的瞳孔一缩,教堂是不允许杀死孩子,但是杀死孩子会有惩罚,并不代表孩子不会死——刘佳仪是他们通关的唯一希望,绝对不能死! 白柳甩出鞭子卷上了刘佳仪的腰部千钧一髮地把她扯入了自己的怀里。 刘佳仪被白柳抱入怀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苗高僵又往白柳这边跳了,这殭尸出爪的速度极快,几乎是跳到半空中的时候爪子就伸出来了,白柳甩出鞭子去挡,却被这殭尸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向着白柳怀里的刘佳凌厉兇悍地仪袭过来。 刘佳仪能闻到殭尸爪子上浓烈的血腥腥臭味道,那里面也有刘怀的血,也有死亡即将到来的信号。 她有些恍然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和她哥哥一样的死亡结局。 ……我真的有尽力活下去哥哥,如果你见到我来找你,请你千万不要怪我。 白柳转身毫不犹豫地把刘佳仪的头压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松开了鞭子转换成了猴爪面容凝肃地正面对上了殭尸抓下来的爪子,把刘佳仪完完全全地保护进了怀里,殭尸咆哮着对白柳抓下来,刘佳仪怔愣地被抱在白柳带着血腥泥土气息的怀里。 白柳的胸膛很单薄,心跳很平缓,有一种让人很安心的力度和温度,让刘佳仪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大了眼睛。 她想起刘怀和他说过的话。 我的妹妹值得比我好一万倍的哥哥,刘怀笑着对刘佳仪说,你会有比我更好的哥哥的,佳仪。 所以不要放弃自己啊,还有更光明的未来在等着你,普绪克要歷经千辛万苦把飞往天堂的丘比特带回人间才行啊。 白柳硬撑着用爪子殭尸对了一下,他被殭尸落下在爪子拍得跪着往后挪了很长一段距离,嘴角溢出了鲜血,殭尸狰狞地怒吼着再次向白柳袭来,白柳一只手挡住刘佳仪的脸防止被殭尸抓到,他眼神专注,似乎还要用另一只手还要和这个殭尸撑一下。 殭尸仰头怒啸,爪子狠狠往下拍,白柳难得正经地打量着对手——这爪子被打中,他一定会死。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用(光与暗之匕首)刺伤自己,精神值下降中……精神值下降至11,开启狂暴面板!】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使用暴击技能(闪现一击)!】 木柯就像是一阵闪电一样从很远的地方噼里啪啦地窜过来,他握住的匕首上闪着刺目的光,照亮了这个漫长得就像是不会亮起来的黑夜,木柯跪在了刘佳仪和白柳的面前,他身上都是自己用匕首笨拙刺出来的伤口,第一次经歷精神值下降的木柯眼珠子都是浑浊涣散的。 但他的双手却很用力地握住匕首撑开死死挡住了殭尸落下的爪子。 他就像是一把坚实的保护伞,面容兇狠地匕首挡在了白柳和刘佳仪之前,这个一开始说起s-级别玩家都发抖的小少爷,这一刻却丝毫不容撼动地挡在了一个s级别的怪物前面。 木柯握住匕首,他的心脏在狂跳,跳到开始刺痛,跳到他全身都开始发麻,他觉得自己要死了,膝盖在抖手也在抖,木柯觉得自己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或者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跪下来了,但他没有。 木柯回过头看了一眼他背后的刘佳仪和白柳,一种前所未有的东西压住了他痛得快要流出的眼泪,撑住了他抖得快要跪下的膝盖——太痛了,木柯以前一直以为他发作的时候那种心脏痛就已经很痛了,没想到还可以这么痛。 这个一辈子金娇玉贵,害怕疼,喜欢哭的小少爷,在一种要将他心脏撑爆的剧痛里,歇斯底里,毫无姿态地仰头飙着眼泪狂吼着: 「滚开!!!不允许你动他们!!!!!」 闪着光芒的匕首被面目狰狞的木柯恶狠狠地刺进了殭尸坚实无比的皮肤里。 殭尸仰头髮出一声怒啸,压在木柯身上的爪子越发用力。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使用(闪现一击)造成腐肉殭尸一分钟僵直,腐肉殭尸生命值降低为5!】 木柯被殭尸沉甸甸的一爪子拍进了地里,他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他跪着的地面都被殭尸这一爪子的力度拍得震出了碎裂的纹路。 殭尸往下压的终于停住了,木柯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在确定殭尸不动之后,他傻笑了一下,低声喃喃一句成功了。 然后木柯嘴里,眼里,鼻腔里都开始流血。 木柯松开匕首,缓缓软到跌落在了地上,不停呕着吐血,他涣散的眼神还在看向被自己保护住的刘佳仪和白柳——那是一种白柳很熟悉的眼神。 就像是做得不错的孩子,向家长讨赏的骄傲眼神,但木柯脸上的这眼神虚软又微弱,似乎随时就要随着他忍不住垂落的眼皮,而消散不见了,但他还是很开心。 因为他这次终于像是刘怀和牧四诚一样,完美地完成了白柳给他布置的进攻任务。 「……做的不错,木柯。」白柳对木柯说道。 木柯的嘴边全是血,因为白柳的夸奖,他发自内心地开心笑着,嘴角有点小骄傲地往上翘,眼皮却一直往下耷拉。 第336页 他努力地说着话,语气小心翼翼,声音微弱地询问:「……我好像要不行了,我这次……真的尽力了,我做了我全部的努力了,咳咳,没有……打乱你的计划吧……白柳?」 「我知道,木柯。」白柳抬眼,「你做的真的很棒,这次我允许你死亡。」 木柯好似松了一口气般笑了起来,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嘴边全是咳出来的血和血沫,木柯缓慢地松开了自己手里攥地很紧的匕首,匕首上的纹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从【blood】变成了【heart】,因为他过紧的力度把这一行字母镌刻在他掌心。 匕首上的光芒暗淡下去,变成了数据光点消失在地面。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主身份线生命值清零,确认死亡】 在确认木柯死亡之后不到一秒,白柳就没有片刻停留地把刘佳仪抱起来往地道口走了,刘佳仪被奔跑的白柳抱在肩头,一巅一巅的,她脸上是一种很奇怪的,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 她失神地看着那团扑到她面前又熄灭在地里的火光——那是木柯,那个据说继承了刘怀技能的新玩家。 那是一团和她哥哥一样的武器和火光,为了她又死亡倒在了地上。 刘佳仪细瘦的手指慢慢收紧抓住白柳的肩膀,她的眼中慢慢盈满眼泪:「为什么……」 她只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小贱种,上天让她诞生,只是为了在冗长灰暗的生活中反覆验证她是个贱种这一点。 她的存在毫无意义,只是在泥泞里死死挣扎,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活下来的一条小鱼,在淹死自己妈妈和姐姐的堰塘里苟延残喘,唯一能喘息的地点是刘怀递给她的手掌心。 刘佳仪不值得被救,也没有人会救她。 木柯为了保护刘佳仪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他的眼睛都还没来得及闭合,白柳抱紧她往地道口飞奔着,她扶着白柳的肩头一颠一颠茫然地睁着眼睛,感觉自己好像要飞起来了一般。 时间的流失变得很奇怪,她怔愣仰着头看着那个往她这边跳过来的,已经解除了僵直的,跳到半空中的怪物殭尸,那张丑陋的怪物的脸就像是慢动作一般在她只能看到热成像的眼睛里变幻出真人的脸。 殭尸的脸上出现生他的那个男人狰狞暴怒,酒醺醺的面孔,他对着刘佳仪怒吼着:「小贱种!谁让你出生的!」 然后又变成刘怀的脸,满脸泪痕崩溃哭嚎着:「对不起佳仪,哥哥不是故意的,为了哥哥,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好吗?」 白柳把刘佳仪的脸压入了怀里,那些狰狞扭曲的面孔在一瞬间离她远去。 瘦小的刘佳仪就像是一团没长大的猫崽般缩在他的胸口,她轻轻抓住白柳领口两边的衣角,白柳唿吸声很急促,但说话的声音却不急不缓:「如果你刚刚是在问我为什么要救你的话。」 「因为我做了一笔交易,有个人他把灵魂卖给我,说只要我活着就要带你离开这里。」 「我还活着。」白柳说,「所以我救你。」 刘佳仪张着看不见的眼睛,她的眼泪木然地,滚烫地滚落下来,沾湿了白柳的衣襟。 两个从小就没有信过神的孩子,在这一刻,他们跌跌撞撞的,终于走进了神明庇护的安全区。 怪物从背后大张着口袭来,白柳狠狠地扯开地道口外面的铰链,把小苗高僵从地道里扯出来,在他的尖叫声中把他甩给后面追来的殭尸怪物,然后白柳的眉头皱了皱,他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也缓缓流出鲜血来,白柳蹙眉呛咳着跪在地上,把肩膀上的刘佳仪给放了下来。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的保护性道具(犬儒护腕)还有十五分钟失效!在此过程中玩家受到的伤害会依次叠加在玩家白柳的身上!玩家白柳主身份线生命值即将清0!】 刘佳仪慌乱地看着眼前又要熄灭下去的一团火光,她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白柳!喂!白柳!」 白柳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他松开了握住鞭子的手,嘴里涌出来的血越来越多,就像是之前的伤势全部被反噬到这一刻一般,白柳对着刘佳仪一字一顿,艰涩地说着:「跑……通道……」 「不要死!」刘佳仪就像一个惊慌失措的,正常的八岁小女孩一样摸着白柳的脸,她慌张地弓着身子把脸贴在白柳的头上,感受着他逐渐微弱下去唿吸声,无助地哭泣着,「求你不要死!你不是要救我吗?你不是答应要带我离开这个游戏吗?!不要这样随便就死掉!」 「不要骗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脏兮兮的小女孩仰着头,她睁着黯淡无光的灰色眼睛,跪在纯洁的神像前,撕心裂肺地尖利哭叫着,嘴角口鼻都渗出鲜血来,「不要再让我一个人躲下去了!」 永远暗无天日地躲藏,她好像一只见不得光的深海鱼,奇形怪状的血和外表和一双看不见光的眼睛,冷冰冰地活在地底,在背叛里生长,在怀疑里存活,靠着被诅咒的能力活在不能告诉任何人的游戏里。 谁来和她在一起,看不见的小鱼轻声说,我能救你,也能毒你,但你如果带着爱靠近我,我会给你我最温暖的肚皮。 只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不要把我捞起来之后,又害怕我怪物一样的外表,懦弱地把我丢在泥塘里。 小苗高僵尖叫哭喊着被成年之后变成怪物的自己一只手抓住,殭尸要对准小苗高僵的脖颈咬下去的一瞬间,十字架上的神明的眼皮动了动。 第337页 【系统警告:检测到有怪物在安全区袭击儿童!】 【系统警告:神明降下惩罚!】 密密麻麻的荆棘从神像的脚下蔓延出去,包裹住踏入教堂的腐肉殭尸,殭尸怪物被黑色的荆条包裹得密不透风,它四处袭击着,带着刺的荆条却轻而易举地扎入了它厚实如皮革的青紫色皮肤,绕着它粗壮的脖颈一圈圈缠绕着,殭尸发出一阵阵的怒吼声,想要从荆棘的包绕里突破出来。 但缠绕过来的荆棘却越来越多,一层一层地包裹住,殭尸整个被围在了荆棘做成的茧里面。 荆棘越缠越深,殭尸咆哮的声音从大变小,最终随着荆棘一圈一圈地缩小蠕动,就像是在吞咽里面被包裹的怪物一样,渐渐变得弱不可闻。 小苗高僵看着这堆茂盛的,包裹起来有教堂那么高小山一样,还在动的荆棘丛,他吓得后退两步,发现整个教堂的地板上都是还在不断地蔓延过来的荆棘条,无处不在地往中间这个荆棘条做成的茧中管。 荆棘丛在小苗高僵头髮发麻的目光中缓慢地收束,静止,荆棘黑色的尖刺上滴落黑色的,带着血腥和腐臭味的液体。 【系统警告:神级npc攻击腐肉殭尸(玩家异化)中……腐肉殭尸生命值清0】 【系统提示:玩家苗高僵主身份线生命值清0,确认死亡】 刘佳仪闻到了很浓烈的尸臭味道,她听到了嘶嘶的荆棘撤回在地面划过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块状物沉闷的掉落声和她自己急促的唿吸声,但这些声音都比不上她眼中白柳身上渐渐黯淡下去的色块吸引她注意力。 她根本没有管死掉的苗高僵,她正在飞快地调转系统面板: 【系统提示:很遗憾地告诉您,您的个人技能(解药)还有一个半个小时度过冷却期,现在无法使用】 刘佳仪闭上了眼睛,她吐出一口气——冷静,刘佳仪冷静,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救白柳。 她的治癒技能无法使用,但她还有可以直接救白柳的东西——那就是她的血,她的血可以直接灌溉出可以救任何人的血灵芝,是可以治癒白柳这个投资人身上的绝症的,但她现在还需要一张可以培育出血灵芝的稻草床。 白柳等不到回医院用哪个稻草床了,而且还有从其他投资人怪物手里抢,哪怕是她有抢的能力,白柳也没有等她抢的时间了。 刘佳仪的目光缓缓移动向了,她听到的那个荆棘条收拢的地方——那是一个神像,身上缠绕了荆棘条,神明正睁开眼睛看着刘佳仪,但因为体温太冷了,是一团死物。 塔维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这眼盲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往自己神像上扑过来,带着一股子狠戾劲就开始像薅羊毛一样薅他身上的荆棘丛。 刚醒来有点迷茫的塔维尔:「……?」 见到它甦醒的人类都会发疯,白柳是个例外,没想到这个小女孩也能保持理智地薅他荆棘条,但在看到刘佳仪脸的一瞬间,塔维尔明白了为什么刘佳仪没事。 因为这个小女孩,眼睛看不见。 刘佳仪触碰到塔维尔的一瞬间就激发了神级npc,但这里是她的安全区,她根本没带怕的,一顿狂拉带扯,简直薅出了把塔维尔扒光的气势。 默默地看着刘佳仪扒他身上荆棘的塔维尔:「……」 它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动的白柳,缓缓地用荆棘轻柔地包裹住白柳,可以轻而易举地搅碎防御值破万的怪物的荆棘条对着唿吸微弱的白柳,一个生命点的损失都没有造成,就稳稳噹噹地放到了自己身后的受洗池里。 在刘佳仪听到声音之后受惊地看着塔维尔,正准备从他的荆棘条上抢人的时候,塔维尔沉默地把自己的荆棘条放了刘佳仪的手中。 刘佳仪一怔。 「你是要用我的荆棘条搭养血灵芝的地方吗?」塔维尔很平和地说,「我给你堆好。」 荆棘温顺地在受洗池的池底缓慢堆叠编织,变成了一张看起来还挺结实的,黑色荆棘藤条床,肤色苍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的白柳就紧闭着双眼躺在上面。 刘佳仪站在受洗池面前,低头看着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从游戏开始,就一直在救她的,本来她很讨厌的玩家。 「你是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用我的荆棘可以养血灵芝?」塔维尔垂眸看着刘佳仪,「或者说,血灵芝是我荆棘条上的产物?」 刘佳仪低着头,她似乎还在看白柳,然后毫不犹豫地低头用刀割破了手腕,鲜血汩汩地从她的手臂里流出,滴落在受洗池的水中,滴落在荆棘丛中,在所有孩子洗干净罪恶的清水中,来自于她身体里的禁忌的,污浊的血液在水中晕染出一朵朵花一样的纹路。 浸没在水中的荆棘条开始舒展枝叶,枝叶交叉的地方闪烁出萤火虫一样泛着红光的点,就像是蘑菇的孢子一样从荆棘条里升腾起来。 刘佳仪雪白细瘦的手腕上往下滴落着颜色鲜艷的血液,她垂落颤抖的睫毛,开口说话的声音里一点情绪也没有:「这个副本里所有怪物都是吸血的,你也是怪物,你怎么可能不吸血?」 「从安全区的设置来看,你好像是一个保护儿童的神明。」刘佳仪说,「但你要真的对儿童这么好,那些投资人为什么会那么狂热地供奉你,执着于在你的面前洗礼我们?每一个副本都有核心邪物,这些邪恶的东西降落人间,混杂着人类噁心的欲望形成一个游戏副本,而这个副本的核心邪物就是血灵芝,一切都是从血灵芝的出现开始的。」 第338页 「你是这个副本的怪物书里最重要的那个怪物,你的存在一定会和核心邪物有关系。」 刘佳仪抬起了灰色的眼睛,她的手上滴着血:「你根本不是什么好的神明,你是一个邪恶的神明,投资人供奉你是因为血灵芝的秘方和诞生,就是从你开始的对吧?是你这个神明,赐予他们这些东西,所以他们才会这样狂热地供奉你。」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塔维尔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它无波无澜地看着仰着头直视他的刘佳仪:「你说的不算全对,血灵芝的确是从我开始的。」 「但我也只是个陨落的,不死不灭的邪物,已经不算什么神明。」那些荆棘条在塔维尔的身上快速爬动着,他淡淡地说道,「我只是血灵芝的第一份养料。」 「我是第一个被投资人发现,血可以用来养血灵芝的儿童,在发现我不会死后,他们用荆棘把我绑在十字架上,祈祷每一个他们受洗的儿童都和我一样,血可以用来养血灵芝——如果这种祈祷也能让我成为神明的话,那我的确是邪神。」 刘佳仪看着塔维尔,她的唿吸一窒——她的眼睛里原本那些没有生命的荆条突然变得发红髮热,就像是搏动的血管一样在神像的表面攀爬,一跳一跳地扭动着。 荆条往神像的的每一根血管里钻动,用尖利的刺扎着塔维尔的血管壁,贪婪地吮吸神像身体里的血液和养分,这些荆条顺着血管钻动到神像的心脏里面,在心脏里扭动缠绕,像活物一样生生不息地纂取着它身体里的养分,然后在藤条交叉处分泌出孢子一样的东西。 这些血红的藤条是吸食鲜血的菌丝,而上面的尖刺里包裹着的是还没有长出来的孢子。 塔维尔垂下眼睫:「我是血灵芝母体的永远的养料,投资人的医院里稻草床里每一个子菌体,都是从吸取我的血,生长在我身上的荆棘生长出来的。」 「我是血灵芝的共生体。」 驱动藤条绞死怪物之后,这些藤条,或者说菌丝越发膨胀地吸食着塔维尔身体里的血液,把它缠绕得越来越紧,带着刺的荆棘条索在塔维尔的血管和心脏里窜通拉动着,塔维尔的脸色变得明显疲惫了下去——这也是他每次使用藤条救了白柳之后变得想睡觉的原因。 它驱动身上的菌丝去救白柳之后,这些菌丝会变本加厉地从它身上抽取血液和养分。 塔维尔缓慢地耷拉下眼皮,它专注地看着躺在它身前受洗池里,还在昏迷的白柳。 它第一次见到白柳的时候,是一条从水中被人类捞上的腐烂人鱼,被放在橱窗里作为展览品吸引游客来屠宰,最终让一整个镇子的人都变成了幽灵般的鱼人怪物。 它第二次见到白柳的时候,是一面被盗贼从收藏品家中窃取出来的鬼镜,藏着这个世间所有人类都不敢正视的恐惧,盗贼日日夜夜害怕它破碎,害怕有人来偷盗它,在它的身上放置炸弹,最终将一整节车厢的乘客葬送进火海。 它低三次见到白柳——塔维尔垂下眼帘。 它是一个符合血灵芝母体供养,不会死不会停止血液分泌只会沉睡的儿童,它特殊的血液让所有患有绝症的投资人发疯发狂,最终将医院和福利院这两个本来应该做善事的地方变成了养殖场般的人间地狱。 所以它被众神驱逐流放。 【塔维尔,你是天生邪物,你只能沉睡在海底,地心,被人恐惧无法触摸的碎裂镜片中,离这里137亿光年以外的宇宙黑暗里】 【人类的欲望碰到你,就会酿成无边的苦果和地狱,你是一个神明,你享有人类的信仰,你应当为自己的邪恶衍生出的人类悲剧负责】 高高在上的神明是如此宣判着,他们说,塔维尔,不存在见到你的真面目可以保持理智,不发疯的人类,因为你是如此的邪恶,从外貌到灵魂都充满了蛊惑人走向深渊和极恶的气息,你可以让所有时间和空间切割出的纬度中,最纯洁无辜的孩子堕落。 如果一个人类见到你可以保持理智,那他必将成为—— ——下一个恶魔。 睡在禁忌女巫的血液玷污过后的雪白受洗池上的下一个恶魔,从落满血色萤火虫的梦境里被神明唤醒,白柳的眼睛缓缓睁开。 白柳脸色苍白,脖颈上地仰着头,手脚最细的地方都被深红色藤蔓缠绕拉紧,往上一寸一寸挪动,救赎绝症之人的植物枝叶在绝症之人的身体表面抖动着舒展开——这是一个很脆弱的,仿佛献祭品一般的姿势。 献祭品,恶魔,病死的患者的面容隐蔽在藤蔓下,隐秘在人类的欲望浇灌出来的恶之花之下,平静地看着被同样被人类欲望的衍生物捆绑住的堕落邪神,而甦醒的邪神也沉静地回望着他。 「你会因为见我而疯狂吗?」它的声音嗡鸣,在被藤蔓吞噬过的教堂中四面八方地迴响着,像是有一千个人同时在审判自投罗网的教徒。 「从不。」而恶魔般的教徒笑着回答它。 从神像里蔓延生长出来的所有藤条上的尖刺爆开,血红色的孢子如碎裂的发着光的星球碎片飘浮在教堂中,发光的红色蜡烛光芒在空中悬浮四散,癫狂舞蹈,从顶端爆开的尖刺就像是一朵变成四瓣爆裂开花的,花色奇异的红色铁线莲,密不透风地将塔维尔的面颊包裹缠绕,只露出一双鵰塑般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睛。 第339页 空气中全是血灵芝散发着诡异血腥香气的孢子,刘佳仪在孢子绽放开的一瞬间,就因为精神值下降和失血过多昏沉地倒在了受洗池边上。 她的手腕向上放在池边,向着池子里蜿蜒地,源源不断地流着鲜血,上面有几道新刀口和一道已经有点凝固的旧刀口。 「她的血抽干了也不够养出一株血灵芝。」面孔被藏在荆棘下的塔维尔轻声说,「血灵芝母体需要更多的血液。」 这也是那些投资人不用母体直接养血灵芝的原因——母体需要更多更多的血液才能养出一株成熟的血灵芝,塔维尔的血液再生速度只够维持子菌体的供应,于是他们把子菌体从塔维尔身上採摘下来,更加高效专一地单独培养。 「还需要多少?」一道细弱的声音从教堂的门口传来,小木柯一只手撑着教堂的门,他攥紧垂落在身侧的那只手,死死地看着神像问,「加上我和小白六的血,还有我刚刚从刘怀身上翻出来的苗飞齿和刘佳仪的血包,够不够养出一株救他的血灵芝?」 「或许还是不够。」塔维尔很平静地看向昏迷在地上的小苗高僵,「但是再加上这个小孩和我剩下的所有血,就够了。」 小木柯跪在池边,他撸起袖子用刘佳仪掉在地上的刀在自己细瘦的手臂上狠狠割了几刀,然后又把小白六的血包拿出来——这血已经有点凝固分层了,也彻底冷掉了,小木柯一看这血就眼眶发红,他撕开三个血袋包装泡到已经虚弱到动弹不得的白柳身下的受洗池里,然后把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也割伤,两只手一起泡在里面。 小苗高僵被塔维尔的藤条拖了过来,被小木柯干脆利落地割伤放血,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要不是这狗崽子,他们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咳咳。」白柳咳嗽两下,侧头看着双手都泡进了水里的木柯,白他忽然笑了,他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这种命悬一线情况,随口调侃着小木柯,「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要救我?」 小木柯低着头,声音很低:「……小白六想要救你,而且你救过我,所以我也要救你。」 刘佳仪一只手穿过藤蔓的间隙浸泡在冰冷的受洗池的水里,她昏睡过去的脸靠在受洗池的边上,另一只手轻轻拉住白柳的衣角。 她脆弱的上全是泪痕,纤细瘦小的胳膊上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刀口——这小姑娘割自己的时候是下了死手的,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精神值意识各方面都撑不了太久了,害怕自己昏过去,割的口子很深,防止血液凝固。 白柳转回了头,他看着教堂的天花板,好像是在回答小木柯的回答,又好像不是,语气很淡:「真是小孩子的逻辑。」 小孩子的逻辑好像就是这么简单,又简单又好骗,你救了我,那我也要救你,你为了我付出过,那我也要为你付出。 刘佳仪是这样,木柯是这样。 小白六也是,虽然不太想承认,但白柳不得不说,他从小到现在都没有什么长进,他现在也是这一套逻辑——这个逻辑是很纯粹的交易逻辑。 「那你是为了什么救我呢,塔维尔?」白柳轻声问,「我可不记得我和你做过可以让你为我付出一身血的交易。」 塔维尔的面容被荆棘彻底吞没,他的声音却没有:「你的存在本身就值得我付出一切。」 「白柳。」塔维尔的声音平缓,就像是在教堂里宣告某种神圣不可知的,一生一次的誓言般冷淡又庄重,「你是我的唯一信徒。」 【塔维尔,如果存在这样的人类,那你就又一次拥有了信徒】 【一个恶魔般的,邪神的信徒】 「神明就是要无条件履行信徒的一切请求。」塔维尔说。 失血过多的小木柯望着雕像的脸,他也感到了一阵无法言说的恐惧和晕眩,晕倒了过去。 它身上的藤条飞速的蠕动起来,藤条从它的身体里穿梭,用一种让人只是看一眼就皮肉发痛的速度,就像是某种在池子里晕染开的血液般迅速地爬满了整个教堂的所有地方。 圣洁的教堂顷刻就被暗红色的,跳跃着的藤条满足地变成了栖息地,上面尖刺里的,小花花蕊般的红色孢子,或者说子菌体就像是拥有了心跳般,有规律地砰砰砰跳跃着,就像是吞噬了什么不得了的养料般飞速生长着,瞬间就长出了一颗心脏般的蘑菇。 塔维尔的心脏也在砰砰砰地跳跃着,它和它们是同样的心脏跳跃频率。 砰砰砰,砰砰砰,就好像是塔维尔的心跳通过这些藤蔓被百倍放大了,在教堂里迴响着。 白柳看着这些遮天盖地的藤蔓,和这些跳跃着的【心脏】,最终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那个已经被包裹得看不见面容的神像上,暗红色的藤蔓一圈一圈地盘旋。 「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唯一信徒。」白柳用一种散漫的口吻,玩笑似地说道,「那就请拯救我吧,塔维尔,我的神明。」 跳跃的千万颗【心脏】们停了一下。 然后开始更加激烈,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藤蔓的开始萎缩,每根藤蔓上从蒂的地方开始生长出一株玫瑰般鲜艷的,红色的,心脏大小的血灵芝,千万颗闪烁着,跳跃的红色血灵芝从枯萎的黑色藤蔓上生长了出来,就像是到了花季的夜晚玫瑰花田,在枯萎到来之前颓靡放肆地绽放着。 第340页 神像上的藤蔓凋败,枯黑,滑落,塔维尔从神像上附身下来撑在受洗池两旁,这位从来冰冷的神明垂下眼帘,他此刻的唇有一种近乎于血液温度,轻吻在白柳的额头上,低语: 「神明为你的新生受洗,我唯一的信徒。」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获得隐藏身份(邪神唯一信徒)】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获得通关道具(血灵芝),完成主线任务成功治癒绝症,通关,可脱出游戏】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因绝症治癒生命值恢復至3,生命值较低,是否选择游戏通关后继续逗留在游戏内?】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选择在游戏中继续逗留,在逗留期间玩家白柳的一切行为后果自负,系统不予任何警告提示】 (註:逗留期间小电视可选择自行关闭,小电视数据已进入结算,逗留期数据不计入其内,逗留期间玩家可随时选择自主脱出游戏) 第128章 爱心福利院 为信徒流干最后一滴血的神明疲倦地阖上了眼眸, 他安睡在了被重获新生,被治癒的信徒旁。 枯萎的藤蔓变成黑色的睡被盖在它身上,而年轻的, 获得了第一个信徒的神明嘴角带着一点非常微弱不易察觉的笑意,像是一个得到了最喜欢的玩具之后正在做美梦的孩子。 这一切都像是仙女教母的魔法, 因为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刚敲响了。 —————— 刘佳仪是在精神漂白剂的味道里呛咳着醒来的, 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就算是刚刚醒来这小女孩也瞬间恢復了警惕拿出了毒药对准了她听到声音的方向。 因为可视化道具使用时间已经到了, 刘佳仪现在是看不到东西的。 「是我, 白柳。」白柳被刘佳仪威胁性地用毒药比着脖子也很淡定,他张开双手表示自己很无害,「你的血还在流, 所以想给你处理一下。」 刘佳仪有点怔愣地收回了自己的毒药,她似乎还没有从白柳活下来的消息里回过神来。 那个时候她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只是想拼一次, 但没想到真的能把白柳救下来,紧接着她摸到了自己手臂上被绷带包扎好的伤口, 她微微收紧了手, 握住自己手臂上还在刺痛的一排刀口。 「你的生命值应该已经很低了,你不给自己回復一下吗?」白柳问。 刘佳仪抿紧嘴唇, 没说话,她的治癒技能cd的确已经到了,而且白柳说的没错,因为不要命地放血救白柳, 她的生命值已经很低了,只有5点了, 现在坐在地上都有种让她想要发抖的寒意从身体里透出来。 刘佳仪没有回答他,白柳也就没管刘佳仪,他转头给还在昏睡的小木柯包扎伤口,刚包扎完,刘佳仪的手突然就握住了衣角,白柳略显诧异地回过头去,刘佳仪闭上了眼睛,她颤抖的睫毛上挂满水珠,脸上全是脏兮兮的血渍,但身上却突然散发出一种很神圣洁白的光晕,从刘佳仪的身上水一样地瀰漫到白柳和木柯的身上。 那光晕温暖,纯白,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松紧绷的肌肉和神经,光晕中间的小女孩怀里捧着一瓶水银般闪闪发光的液体,装在一个细长的,白柳手掌那么长的浮凸玻璃瓶子里。 刘佳仪把这瓶液体放在了白柳的手里,她嗓音沙哑:「解药,你和木柯喝吧,不用给我留,把血条加满。」 在白柳刚想问她自己为什么要给他们喝,刘佳仪好像觉得冷一般,蜷缩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里。 她的声音闷闷的:「你和木柯的面板都没有我高,解药的治癒技能,个人面板等级越低回血效果越好,你们喝比我喝好,而且你们两个的生命值要清空了,我还有生命值,而且我也有技能,在这个游戏里我比你们耐活。」 「为什么给我们?」白柳还是问出了口。 「还你们的。」刘佳仪的头还是埋在膝盖里,她没有抬头,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白柳却懂了。 小白六救了她,木柯救了她,他救了她,她都记得的,可能怀疑,可能疑惑,可能不敢相信。 但她的的确确全都记得的。 「我以为你会很讨厌我,你教堂外面那个时候就猜到了是我利用了刘怀要捉你了吧?」白柳若有所思地询问。 刘佳仪还是没抬头,她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白柳垂眸看着刘佳仪枯黄头髮上的发旋:「那你明明知道我骗了你,在利用你,你为什么还要拼死放血救我?」 刘佳仪却反问他:「那你呢?为什么要冒死救我?」 白柳言简意赅:「交易。」 刘佳仪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眶发红:「因为你就是救了我啊。」 白柳和小声抽泣的刘佳仪,长久地,无声地互相对视着。 这个小姑娘有一双看不到世界的灰色眼睛,这样抬着头「看」人的时候有种倔强又孤独的脆弱感,像一条在泥水里偷窥岸上小鸟,却不被任何人正视的鱼,但真的拨开泥巴直视这条小鱼的时候,会发现这小女孩的眼睛原来是会说话的,她在说【谁救了我,我全都还给你,我不欠你们】。 我要把帐和这个世界上,和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算清楚,看看我到底错在什么地方。 看看我这个小贱种到底能挣扎存活到什么时候。 第341页 白柳把解药瓶子递了回去,他神色和语气都很平静:「我拿到血灵芝了,已经通关了,不需要回復什么生命值,你不用还我什么,因为有人替你还了,解药你给木柯留一点就行。」 「剩下的,我觉得你更需要。」白柳把解药瓶子伸到了刘佳仪的面前,「你的生命值也很低了,安心喝吧,有什么事有我在,我答应了刘怀要带你出去的。」 刘佳仪的发干开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她的下巴抵在自己缩成一团的膝盖上,小小一团,头抬起的弧度都带着警惕猜忌的不安,她眨了眨眼睛忍住涌上来的情绪,抿嘴伸手去接解药瓶子,但她两只手上都是伤,接过的时候手都在发颤,差点掉下去。 「你手上有伤。」白柳稳稳接住掉下去的瓶子,又伸到了刘佳仪嘴边,「就这样我餵你喝吧。」 刘佳仪轻轻吸气吐气,她张开嘴巴,还没来得及喝,瓶子里却滴落一滴液体。 一滴,两滴,眼泪掉在解药里,刘佳仪不知道听谁说的,眼泪好像是人类情绪发泄的毒药,掉进解药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解药变得无效。 刘佳仪叼着瓶口,眼泪肆意流淌,她哽咽着喝着治癒她的解药,小声抽泣着:「这样喝好丢脸……好像一只……」 「流浪狗是吧?」白柳勾起嘴角笑,「你口头禅怎么和你哥一样,流浪狗也挺好啊,你们怎么都这么不待见流浪狗?」 想到刘怀,刘佳仪哭得越发上头,眼泪鼻涕一起流,哭得身体一抽一抽的:「流浪狗哪里好了啊!!脏兮兮的又被人嫌弃!人人喊打!大家都讨厌流浪狗!」 白柳摸摸刘佳仪的头,似乎觉得刘佳仪因为这个点哭这么惨有点好笑。 他说:「流浪汉就不会讨厌流浪狗。」 刘佳仪泪眼朦胧地抬起了头。 「等游戏结束,把你哥哥从我这个流浪汉这里带走吧。」白柳垂下眼眸,声音很轻地说,「等游戏结束彻底结束之后,你和他都不用再流浪了。」 —————— 小木柯醒了之后也喝了解药,刘佳仪没喝多少,这小姑娘骨子里有股很倔的劲,一定要留给白柳,白柳顶着个三点的生命值的确也不太安全,也就顺着刘佳仪喝了,现在白柳和小木柯都是满血,刘佳仪不知道多少血量,问她她也不说,就说她这个血量已经不容易死了,不用管她。 乘着夜色,白柳搬开了这个受洗池,露出了下面的地道,他拍了拍手,唿出一口气:「现在这个点,畸形小孩不能从地道的教堂的这个出口出去,那就会从医院那个口出去,地道里现在的畸形小孩数量应该不多……」 「多也无所谓。」刘佳仪举着毒药瓶子站在了白柳的前面,她声音还是沙哑的,「我来开路。」 白柳微微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行,我去带上小苗高僵。「 小苗高僵身上还有一个和白柳的灵魂协议,大苗高僵死了之后,白柳只需要履行这个协议就能得到小苗高僵的灵魂纸币,为此白柳保住了小苗高僵的命,给他餵了点解药保住血条。 刘佳仪能猜到这一点的,她看白柳去背苗高僵一点反应都没有。 木柯就不如她那么淡定了,眼睛都气红了,抖着手指着白柳:」你怎么还救他?!你是傻逼吗!都是他关了教堂的门才让其他人都死了的!」 「他不关也会死。」白柳淡淡扫小木柯一眼,「教堂对我们这些成年人没有庇护效果,我们进来也会被弄死。」 小木柯还在憋气,但刘佳仪已经从通道口子跳了下去,小木柯吓了一跳,白柳说:「跟着她进去吧。」 通道依旧又黑又闷又潮湿,偶尔会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爬动过来,但还没有靠近白柳他们,就被先一步寻声定位的刘佳仪给消灭掉了,白柳跟在刘佳仪后面走,斜眼看着这小女孩——刘佳仪天生的眼盲让她在黑暗当中很有优势,靠声音找攻击对象,这小女孩甚至比怪物还快。 等到了一个地方之后,好像是听到了手指扣动泥土的声音,刘佳仪又想攻击,但小木柯突然一声尖叫:「等等!」 白柳和刘佳仪都看了过去。 小木柯盯着白柳的脸,他唿吸声在通道里很快:「小白六……小白六送我们上去之前,躺在了这里,你答应要带他离开过这里的。」 他们是从蘑菇丛下面把已经瘫软不动的小白六翻出来的,早上那一场对战消耗太过,这个小孩已经彻底失去了挪动的能力,并且被加速异化了,白柳摁压在他的身上,都有种凹陷下去,软泥般的质感——小白六正在飞快地腐烂着。 十四岁的白柳就像是其他的变成怪物的畸形小孩一样,正在快速腐烂,变成福利院下面暗藏的地道里一滩烂泥。 小木柯紧张地看着白柳,白柳背上背了一个苗高僵,要带上一个死去的小白六就有点累赘了,按照这人的无用价值论,小木柯有些忐忑害怕他又像是早上一样,把小白六给扔在这里,他警惕地反问:「你答应了他要带他离开这里的,你不能把他丢在这里。」 白柳微微偏过头,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地垂眸看向木柯。 木柯越发紧张,他背都绷紧了:「我知道他只是尸体了,但还是不能把他留在这里,你答应过他的!」 白柳忽然轻声笑了一下,他用绷带把苗高僵的四肢缠绕在自己身上,然后蹲下来看着小白六。 第342页 小白六的脸上已经有尸斑了,他就像是睡得不太安宁的小孩,死去的前一刻都还是拧着眉,但嘴角又有一点笑意,是一个有点奇特的表情。 「你看,你也有朋友了,小白六。」白柳的语气轻到不知道像是在对谁说话,「不是我这种带有目的性的骗子,白六,是真真正正的,你的朋友。」 「你的运气会变好的。」 小白六并没有睁开眼睛,他的胸膛平静没有起伏,尸斑从心口的地方瀰漫生长。 小木柯奇怪地看着白柳自言自语,然后白柳弯腰把小白六的尸体抱了起来,他被一前一后两个孩子压着,站起来的动作有点摇晃,但还是站起来了,白六在他的怀里毫无意识地滚动着四肢,小白六的头颅从白柳肩膀的地方滚出来,又被他用一只手包住抱回去,卡在臂弯里,睡得像个婴儿。 白柳抱着自己十四岁的尸体,一步一顿地走出了福利院。 第129章 爱心福利院(完) —————— 从医院的通道口出去, 靠着刘佳仪扛怪,白柳摸到了医院外面的车,打开了道具【乘客的祝福】之后把三个小孩带上了扯。 白柳在夜色里开着车, 周围都是细长狰狞的鬼脸摇曳着向他扑来,又被【乘客的祝福】这个道具的效果给打开, 他朝向一个方向一直开, 开到天边的晨光微亮,游走的投资人怪物少了不少的时候, 刘佳仪忽然出声:「完成逃离福利院的任务了。」 小木柯也很迷茫地捧着胸前那个游戏管理器:「这个东西, 刚刚告诉我完成任务了, 什么任务?」 小苗高僵缩在车后座位上,处于昏迷状态还未醒来,但白柳这里也受到了他和苗高僵的灵魂交易完成的提醒。 白柳懒懒地靠在驾驶位的椅子上:「点退出吧, 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说,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 「点退出是什么……咻——」小木柯一脸迷茫地点下去,话还没说完, 人就消失了。 刘佳仪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小苗高僵,明白白柳有事情要单独和苗高僵聊一聊, 她抿了抿嘴, 也点了退出。 现在车内就剩下了躺在车后座上的小苗高僵,和被白柳放在副驾驶上的小白六, 白柳一只手随意地掌着方向盘,他的手上挂着一个挂链,上面是他从苗高殭尸体上扒拉下来的游戏管理器,在他的手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 「醒了吧, 苗高僵小朋友,你还要装睡吗?」白柳慢悠悠地开口,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他们都可以消失退出游戏了,你却不行?因为你的游戏管理器在我这里。」 「你的灵魂也在我这里。」 小苗高僵一直颤抖的眼皮终于睁开了,他就像是看着一个恶魔一样,看着那个驾驶座上闲散坐着,浑身血迹的白柳,肩膀忍不住地发颤:「你要对我干什么?!」 很难把这个在白柳勉强装睡都害怕的小孩子,和之前那个和白柳斗智斗勇,对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狠下杀手的苗高僵联繫到一起。 人类的生长轨迹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十年前的白柳很难想到自己会长成现在这个遵纪守法的样子。 而现在这个白柳还没开口,就已经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的苗高僵,估计也很难相信他以后会变成一个在恐怖游戏里叱咤风云的老恶棍,随随便便就可以下决定,拿白柳的命来祭旗。 「我不想对你干什么,我也可以让你离开这个地方。」白柳说,「但我希望从你身上拿到一个东西。」 小苗高僵吓得直哭:「什么,什么东西?我的血吗?!」 白柳勾起嘴角:「不,你的公会。」 在进入游戏之前,白柳问过牧四诚,如果他想从苗高僵的手里搞到他们的公会需要怎么做,虽然牧四诚很无语的觉得白柳是在胡扯,但他还是如实地告诉了白柳怎么做。 第一,杀死苗飞齿和苗高僵这两个公会实权掌握者,通过绝对的暴力和实力来掌权。 第二,转让协议,让苗飞齿和苗高僵这两个人签转让协议。 但无论第一种和第二种都极难,因为公会对苗高僵和苗飞齿这两个人就相当于命一样重要。 按照牧四诚的说法,就算白柳用花招控制了苗高僵和苗飞齿的灵魂,这两个人也绝对不会轻易让白柳染指公会权利的——因为这直接牵涉到他们在联赛的资源供应,以及能不能把命保住。 灵魂和命比起来,当然是命更重要,让他们亲自签协议肯定很难,而白柳现在也没有到那个绝对的暴力和实力的等级直接掌权公会,就算苗高僵死了,估计也会有其他更大的公会来瓜分食腐公会 白柳本来是准备通过拿到苗高僵的灵魂,通过操纵苗高僵的面板来签署协议,但当他试图通过操纵面板直接签署这个公会转让协议协议,系统弹出了警告: 【系统警告:公会管理转让权限属于高级权限,玩家白柳权限越级,玩家白柳只享有玩家苗高僵的部分灵魂债务权,无权调用更高权限的灵魂债务权限,这权限归属系统所有,请迅速退出!】 一个知晓公会重要性的苗高僵肯定不会轻易签署协议,但一个不知晓公会重要性的苗高僵就说不定了。 小苗高僵在白柳的指示下战战兢兢地调出了面板里的转让协议,在歪歪扭扭地签署之后,他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笑得越发满意的白柳:「这样就可以了是吗?」 第343页 白柳随意地跟着也签署了协议,他点头:「可以了,你退出游戏吧。」 【系统提示:玩家苗高僵和玩家白柳签署《关于食腐公会转让的三十五项说明条例》】 【无第三方见证者,效用保证的唯一保证方位游戏系统,签署后即刻生效】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成为食腐公会的的新会长,协议签署后已通知全体食腐公会会员,他们的公会会长变更此消息】 小苗高僵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他此刻只有一种从白柳身边逃走的劫后余生的情绪,来不及细想那么多,小苗高僵长舒一口气,点击退出了游戏。 车里只剩下了白柳一个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退出游戏,在车里一直往一个方向开,一直开到天色亮起,开到周围的景色荒芜下去,又茂盛起来。 白柳把车里的小白六搬了出来,他在系统里买了一把铁锹一块墓碑,然后在这个地方挖了一个坑,把小白六放了进去,然后把墓碑随便地怼在那个坑上,然后用记号笔——这还是白柳从医院拿的,在墓碑上面写到【白柳之墓】。 然后在下面写墓志铭:【未来的你埋葬了你,但你的未来没有被埋葬,开心点小朋友,你运气会好起来的】。 白柳很不庄重地用马克笔在墓碑上画了一副小白六的简笔画,画上的消瘦小男孩眼珠很亮,脖子上挂着一个中间被掏空的硬币,白柳还很调侃地在小白六的头顶上画了一朵卡通蘑菇。 这是一个很不正经,很简陋的坟墓。 但白柳觉得小白六不会介意,毕竟他们应该都不喜欢在没用的东西上花费多余的金钱。 「我把你从你最讨厌的地方带出来,然后埋在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白柳站在这个墓碑前,日光从他站在墓碑前的脚踝慢慢升起,一直升到点亮他的面颊,他笑着说,「不过我还蛮喜欢这个地方的,我觉得你也会喜欢。」 「再见,十四岁的小白柳。」 和小白六一起被埋葬的还有五十五万的钱,白柳刚刚用积分兑换的,这是他欠这个小朋友的,被他均匀铺在小白六的四周——就沖这一点,白柳觉得小白六应该就不会讨厌这个坟墓。 他一向遵守交易,哪怕是和死人的交易。 白柳在日出里转身离去,他挥挥手,不知道在和什么人告别,他的背后明明只有一个墓碑而已。 微风捎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儿童合唱的歌谣隐隐约约地在白柳离去的背影里响起: 「周一出生 周二受洗 周三结婚 周四得病 周五加重 周六死去 周日被埋在土里 这就是白柳的一生。」 墓碑上日光璀璨,白柳的背影在钻石般耀眼的日光里氤氲成光晕,消散不见。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退出游戏。】 第130章 游戏大厅 —————— 白柳从游戏登出口走了出来。 已经通关等在这里, 一直绷着情绪的木柯看到白柳出来缓缓松了一口气:「你终于出来了。」 白柳点头,然后询问:「牧四诚,他通关了吗?」 木柯:「我刚刚去看了一眼, 他的小电视也在结算了,应该快从登出口出来了。」 果然没过一会, 牧四诚就被刘福和向春华一边一个肩膀给扶出来了, 看样子消耗得不轻,跟宿醉了一样站都站不稳。 反而是刘福和向春华这两个新人气色看着还好。 牧四诚一看到在门口等他的白柳, 就忍不住把自己的上身给撑起来, 对着白柳骂骂咧咧:「我真是服了, 白柳,你知道你用了我的技能我就不能用了对吧?我这边都要发大招了,你给我用了, 我这边就空大了,你倒是换个人的技能用啊!逮着我一个人的羊毛薅算什么好汉!」 不过牧四诚嘴上虽然很不客气,但看着也没有很生气, 反而是有点别扭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要不是有刘福和向春华来救我的场,我他妈迟早要被你坑死, 你就算要训练我的合作意识, 也不用这么过激吧?」 刘福和向春华虽然有点疲惫,但也有点通关后的兴奋, 笑呵呵地摆摆手道:「没事没事,辛苦小牧带我们了。」 牧四诚心里稍微有点清楚白柳这人的作风了。 白柳这人做事很讲效率和性价比,喜欢快速高效的解决事情,牧四诚因为刘怀留下的合作阴影是一个隐患, 他又是一个速攻选手,在团战里这种心理上片刻的迟疑对队友和自己都是致命的。 白柳一直用的他技能一方面是逼迫他处于弱势快速适应其他两个队友, 一级游戏里牧四诚不会那么容易死亡,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坑(划掉)训练对方。 另一方面是因为牧四诚的技能的确好用。 「就算我因为……有点合作上的小阴影,白柳你下手也太狠了……」靠在登出口休息喘气的牧四诚往后舒展着脖颈和肩膀,眼神漫不尽心地一扫,扫到了木柯手上的一对匕首。 他的话和眼神顿时都凝住了。 这是一对,牧四诚很熟悉,熟悉到他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瞬间认出来的匕首。 这对匕首救过他很多次,为他挡过很多追来的灾厄魔怪,也差点杀死过他两次。 木柯一出来一直着急白柳,还没想起自己登出这么久了,手上还无意识握紧着这么一对匕首。 第344页 但被牧四诚这样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木柯低下头就看到了自己手上的一对匕首,想到牧四诚和刘怀之间的事情,木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下意识就想要把匕首收起来。 匕首已经消失在了木柯的手上,牧四诚眼神却定格在木柯的手上根本没有挪动,没有什么语气地问:「这个匕首,从哪来的?」 「刘怀的。」白柳说。 牧四诚脸上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笑,他眼神还定在木柯的手上,嘴角却奇异地勾起,就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让人无法信服的消息没有回过神来的反应:「怎么可能是刘怀的,技能要人死之前自愿签署协议才能转交,为了消减我的阴影你也不用这么驴我吧,你说这是刘怀的匕首,意思就是他已经……」 说道这里牧四诚停住了,木柯有些无措地看了白柳一眼。 白柳淡淡地掀开眼皮:「他死了,牧四诚。」 ———————————— 牧四诚飞奔在校园的小跑道里,他用尽全力地奔跑着,耳边响起白柳在他登出游戏之前和他说过的话。 【刘怀希望让我和你说一句对不起,但我觉得这种话他当面和你说更好】 【如果你跑得够快,说不定你可以在刘怀死前看到他一面,你应该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吧?】 牧四诚听到自己唿唿地大张着口唿出着气,他跑得肺都要燃烧了——他的确猜得到刘怀在什么地方,刘怀如果要死了,他一定会选择从他第一次登入游戏的地方登出的,那就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公交车站。 刘怀在那个公交车站送别了他的妹妹,让其他人帮忙把追着他哭不愿意放手的妹妹送了回去。 也是在那里,牧四诚第一次见到了刘怀。 那个站口是新生来大学下车站口,刘怀没有行李箱,是一个很大的缝补过后的布包和一个桶,和周围的一切新生都格格不入,穿着简陋地坐在靠窗的地方,整个人身上有一种神经质的不安,眼睛看着窗户贴的剥落的汽车膜,用指甲一下一下地抠着。 牧四诚没想到这人和自己一个宿舍,也没想到自己一进宿舍就会看到刘怀抱着桶大哭,他的父亲刚刚才走,说着很脏的脏话骂着刘怀走的。 有一种看不见的压力压塌了刚刚上大学的刘怀,但牧四诚是感受不到这些的,他只觉得尴尬。 为了避免尴尬,牧四诚很大方地请哭得一抽一抽的刘怀吃了一顿肯德基,刘怀眼睛湿漉漉地谢谢他,喊他四哥,说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些,然后就开始帮牧四诚前前后后做他愿意做到的一切事,签到,打扫卫生,甚至试图帮牧四诚洗袜子和床单,被牧四诚无语又无奈地拒绝了。 被拒绝了之后刘怀就低着头站在一边,不安得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刘怀是一个非常内向腼腆的人,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一切,牧四诚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和他走那么近。 刘怀不是符合他标准的朋友,不是因为家世,而是刘怀有太多事情不愿意说出来了,他就像一条鱼,什么都欲言又止地憋在心里,你问他怎么了,他只会无措笑笑,然后说没什么的四哥。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牧四诚一直想和刘怀说,朋友之间,有时候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如果你不说,这件事情也会牵连到我头上,因为人的关系是可以传递事件的,无论事件的好坏,不是不说就可以中止这种传递的,刘怀。 牧四诚终于跑到了车站,他撑着膝盖喘着粗气看着坐在站台马路对面的刘怀。 刘怀低着头出神地看着他怀里抱着的什么东西,黄色的包装袋,似乎是吃的东西。 牧四诚忍不住叫他:「刘怀!」 刘怀勐得抬起头,看到牧四诚的一刻他眼前一亮,含着泪笑起来,不再有不安和隐忍,只是很安稳的,放下一切的笑,他往前走了一步,对跑来的牧四诚挥挥手,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好像还有点开心一般: 「我还以为看不到你了,四哥。」 「对不起。」刘怀站在对面大声地喊,嚎啕大哭,「真的对不起!!四哥!是我错了!」 公交车刺耳的鸣笛声长长地响起,失控的公交车突然撞进了站台里,牧四诚的瞳孔收缩。 炸鸡滚落一地,刘怀抱着肯德基的包装袋倒在了车前的血泊里。 —————————— 游戏大厅,噩梦新星厅。 白柳的小电视正在结算,这个第一次就冲上了核心区,第二次匪夷所思地就拿到了噩梦新星第二的新人,在第三次的小电视还没结算的时候,靠着各种倒霉的巧合——被食腐公会追杀,遇到批了马甲的小女巫等等戏剧性的因素,冲上了新星第一。 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成就了。 但现在这群正在白柳小电视面前屏住唿吸等着结算的观众,显然对这个结果,还有进一步的期盼。 白柳的小电视面前除了杀手序列,所有高级公会的高层都到齐了,所有人都在等着白柳结算。 白柳的小电视上闪着雪花的噪点,这是数据过于庞大正在结算过程中会出现的影像,王舜看着那片雪花噪点甚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小电视的计算数据时间已经长达一分钟了,这代表要计算的数据量相当庞大。 第345页 雪花缓缓消散,小电视开始播报结算结果。 王舜长久地屏住了唿吸,白柳的小电视前那些高级公会玩家也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所有的观众都在为白柳这个新人打出来的,不可思议成就感到震惊,他们看着白柳小电视上出现的那个金光闪闪的,皇冠标志,和小电视周围不断绽放的3d烟花。 【有1600673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有166700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有45371人为白柳的小电视充电,玩家白柳获得578010积分】 【玩家白柳一分钟内获得超五十万贊,获得充电超五十万积分!你被观众所狂热喜爱着!】 【恭喜玩家白柳获得最终推广位,进入中央屏幕国王推广位第十位,浏览量正在疯速上升中……】 【恭喜玩家白柳解锁所有主线任务通关《爱心福利院》】 【系统:玩家达成true end结局——《永远逃离的福利院》,你的身体里永远住着孩提时期的你,再见到他们,你是会讨厌,帮助,或者是远离?他们是你成长的雏形和镜子,在他们受尽折磨长大的时候,你是否会选择牺牲这个在原来的成长轨迹中成长起来的自己,去给他们一个全新的未来?还是选择吸取他们身上的血液,用现在的你的形态继续恶劣生长下去,成为高高在上的投资人?】 【《爱心福利院》里没有爱心,现在的你里又有百分之几是原来的你呢?】 【《爱心福利院》true end线通关——积分奖励30000】 【《爱心福利院》true end线通关——属性点:100(可按照玩家自身需要提升面板属性)】 【《爱心福利院怪物书—植物患者页》集齐奖励——道具:血灵芝(可用于治癒所有疾病带来的负面buff)】 【《爱心福利院怪物书—神明页》集齐奖励——道具:逆十字架挂坠(品质不明,有身份属性,身份具体属性不明)】 【系统:玩家白柳此次小电视的综合评定】 【综合数据超过三百万,对玩家白柳《爱心福利院》的视频进行评级——理应为皇冠徽章级别视频,综合考虑1:1702的踩贊比,对视频不进行任何降级处理,最终评级为皇冠徽章级别视频,该级别视频可获得进入vip库资格——玩家白柳此次的游戏视频进入vip库】 【进入vip库之后,若是有玩家想要观看玩家白柳此次《爱心福利院》的游戏视频,需成为系统的vip会员后再向系统缴纳1000积分,观众观看所缴纳的积分白柳和系统五五分成】 【白柳此次小电视获得以下成就——】 【国王排行榜第十位】 【继黑桃之后,首个在第三次游戏就登上了国王排行榜的玩家】 …… 中央大厅最大,最中心的地段突然出现了白柳的小电视,小电视上是一个闪闪发亮的亮金色的皇冠标註,有路过的观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张他们最近依稀有点面熟的脸: 「这不是那个什么最近势头很勐的新人白柳吗?他怎么就冲到国王推广位上了?!」 「食腐公会的人不是在追杀他吗?!」 「你们看看论坛吧,论坛已经炸了,苗飞齿死了,苗高僵出来有点精神不正常,食腐公会所有人都受到通知说会长变更了……」 「黑马啊……这人太勐了,明年要是打联赛,估计有的好看……」 第131章 现实世界 很多公会都在打探白柳这个现象级新人的消息, 不少公会甚至直接在帖子里开出了条件,说希望白柳来,什么条件都可以随便他开, 会好好培养他! 这个时候还没有摸清楚头脑和走向的食腐公会的玩家就先跳了出来,抵制这些引诱白柳的高级公会会玩家, 他们义愤填膺地指责那些高级公会到处挖墙脚, 骂他们说来什么来!你看清楚了!那是我们新会长!不会随随便便跟着你们走的! 虽然食腐殭尸公会的玩家们因为失去了苗高僵这个会长而惶恐,但很明显白柳也是一个相当出色的潜力股, 食腐公会的玩家们还没来得及为新旧会长的更迭感到不满, 就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死死抓住了白柳这根眼看就要被其他公会给拽走的救命稻草。 对于一个公会来说, 具备参加联赛实力的高级玩家是必须的,但苗飞齿死了,苗高僵出来的时候精神完全不正常了, 还把公会给了白柳。 食腐公会也就是个比较底层公会,除了苗飞齿和苗高僵拿得出手,大部分都是普通玩家, 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团赛都是0战绩了,公会有点能力的玩家在发现苗高僵父子都出事之后, 全都从食腐公会里跑了。 虽然退会是要缴纳大量罚款的, 但对于这些有能力的玩家,去哪儿都比待在食腐公会这个一点前途都看不到的公会里好啊! 一个只玩了三场游戏的纯新人公会会长, 这放在这些老油条玩家眼里,根本就是在扯淡! 没有和其他公会的人脉资源,没有联赛水准实力的玩家引领风向标去打联赛,没有高级玩家帮忙累积公会仓库, 这公会迟早要完——一年一度的联赛对所有公会都很重要,食腐殭尸这种中等级别和规模的公会一年拿不出苗家父子这种级别的玩家打联赛, 那立刻就会散成小型公会,很多人都会跑。 而公会里没有走的,剩下的玩家都是很普通的,在一级游戏里混日子的玩家了。 第346页 他们并没有那个底气缴纳罚款,其他公会也不会轻易要他们这些没有能力的玩家,他们除了死死抓住白柳这根救命稻草并没有别的办法。 食腐公会的玩家安慰自己白柳就算今年餐参加不了联赛,但他潜力高,还有明年呢! 但无论再怎么安慰自己,这些人目前还是惶惶不可终日的,一个个跟在老鹰抓小鸡游戏里失去了鸡妈妈的小鸡一样,满地找他们的新任会长。 奇特的是,这位刚刚拿到自己公会的新会长并没有着急露面,其他公会的更迭一旦更迭新旧会长,新会长会立马出来发表演讲,或者是对公会玩家做出一些承诺来稳定人心,防止大量玩家流失,简单来说也就是新官上任,先给大家画个饼。 但白柳不。 他现在就懒散靠在中央大厅的边沿。中央大厅最中间最核心的那个屏幕上的小电视就是国王排行榜,不断地重复着白柳游戏内的片段,白柳能看到一些人在很着急地找他,可他就散漫地靠在中央大厅的角落里,并没有上前。 「你去上去和他们说点什么吗?」木柯转头看向白柳。 「不了,先晾一晾他们再说。」白柳垂下眼帘,「等他们想走的人都走完了,剩下的人慌够了,我好和他们谈交易——我可不愿意免费给人当会长,这活本质上和上班没有区别。」 木柯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 得,其他新官上任是新官对玩家许诺,轮到白柳,估计还要这些会员们对他许诺给出一定的条件,开出一定的工资,才能把白柳给留下来给他们当会长。 真是把食腐殭尸这个公会从上到下压榨得明明白白的,想到一开始这个公会对白柳还那么嚣张,木柯对这个公会里的人不禁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怜爱。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我们还要给钱让他来领导我们? 一般不都是领导给我们这些干活的人钱吗?怎么轮到白柳这里反了过来?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白柳没管表情复杂的木柯,他点开系统面板,清点了一下自己拿到的积分奖励和道具。 除了这次游戏奖励的怪物书的两个道具,还有白柳从苗飞齿和苗高僵两父子身上得到的道具和积分,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少了,除此之外,白柳还得到了一个很特殊的的道具。 【系统提示:您得到了一面拼凑完成的(墨菲定理鬼镜)】 【该道具品质不明,具体功能不祥,我们对道具唯一所知的就是长久的凝视镜面内,会让镜子里的恐惧之物诞生,你越不想看到什么,越不想什么发生,越会看到什么,发生什么】 白柳看了一会儿这个道具解释,又看了一会儿自己的积分,终于他满意地收起系统面板转身和木柯说:「先退出游戏吧。」 「你不用跟着我,我有点事情要去办。」白柳对木柯摆摆手,「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哦,木柯你记得把那些投资人的信息整理一下,发给我。」 木柯一怔,很快他反应了过来:「你是要帮你那个朋友查案是吧?我找专业人士匿名直接发到相关部门的邮箱吧,不会被追踪,这样可以吗?」 白柳回头对木柯笑了一下:「代替我那个朋友谢谢你,木柯。」 他话还没说完,背影就在木柯面前闪烁成几条数据链条,消失了。 白柳在自己家的出租屋睁开了眼睛,他出来在自己的枕头下面摸了一下手机,他手机是个碎屏手机,但还能使,点开白柳首先看了一下时间——他是差不多昨天早上进去的,然后现在也是早上十点。 他前两次花费的游戏时间也是差不多一天,看来每次游戏对现实世界的流速都差不多是一天左右。 但在游戏大厅的时候,每个小电视的时间和空间纬度都是不同的。 进入不同的小电视观赏区域之后里面的流速就是和小电视纬度里的游戏世界的流速是一致的,而且再多观众都不会显得拥挤,也不会溢出到小电视之外的区域。 再加上游戏大厅的神奇的不能互相攻击的设定,但白柳之前用可以割裂时间和空间的塞壬鱼骨鞭却可以攻击到牧四诚。 白柳基本可以推断出那个游戏大厅是一个扭曲的多重时间和空间纬度重叠的区域。 按理来说在这种区域人是不能以正常形态在不同纬度之间存在穿梭的,但偏偏就是可以,能让这么多玩家同时存在一个多重空间和时间交叠的空间里,这个空间还出奇的大,这明显是已经超越了人类常识范畴的能量了。 想到这里,白柳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个十字架。 果然那个神级npc的怪物书页解锁的道具每次都会自己跟着他出来——而且它还说自己是神。 如果是那种捉摸不透的,人类从来没有理解过的,只会被愚弄的或者利用的来自神明的力量倒是可以理解了。 【你是我的唯一信徒】——那个生物是如此对他低语着。 失业的信徒把玩了一下自己挂坠上的逆十字,又看到那个被苗飞齿的双刀砍得有些崩裂的鱼鳞,鱼鳞有些发灰发白了,焉嗒嗒地挂在白柳的脖子上。 「也不知道能不能修,这个鱼鳞……」白柳自言自语地摸了摸鱼鳞的表面。 白柳穿好衣服,出了门之后直奔之前那些小孩住院的那所医院,一到医院就看到陆驿站靠在刘佳仪病床旁边那个楼梯通道里大口抽菸,吞云吐雾。 第347页 医院走廊挂着的电视上正在播报早间新闻。 穿着得体的男主持人平铺直叙地说道:「今早,在我市一栋公民楼内,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持刀伤人案件,犯案者苗某,四十九岁,于今早十点零一分左右,在室内用厨具刀自己二十八岁的亲生子小苗的十指斩断逼迫其吃下……」 「……警方赶到时,小苗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不幸去世,而苗某也在和警方对峙之后,持刀割喉自杀,死前不停疯狂大叫一男性名字,据称该名字男性与苗某毫无交集,考虑到苗某的精神状况,很有可能只是无意识地叫喊,因此对该男子名字做匿名处理……」 「……目前警方通告,这只是因苗某精神状况失常导致的一起悲剧,近几年来我市乃至于全国,自杀比例和精神病人犯罪比例节节攀升,不久之前的女子高中生的犯案嫌疑人李狗也是由于同监狱的犯人精神失常,被乱刀砍死……」 「精神失常和心理问题导致的犯罪越来越多,这是否已经成为需要重视的一大社会问题,全国各地设置的社区免费心理谘询室,是否真的发挥了降低人们心理问题激化的作用,我们对这些怀有犯罪倾向的精神病人,能不能採取进一步强力控制措施……」 第132章 现实世界(双更) 白柳看了一会儿电视, 陆驿站也跟着他看了过去,见到电视上在谈社区心理医生的问题,他随口问白柳:「我之前推荐你去看那个社区心理医生, 你最近有按时去看吗?」 陆驿站可能是全世界最忧心白柳心里健康问题的人,生怕此人一时想不开就去发黑心财了。 「去看了两次, 我觉得我快把那个心理医生的心理说出问题了, 我就做点善事不去了。」白柳收回了自己落在电视上的目光,转头看向陆驿站, 他微挑了一下眉, 「我觉得你现在这幅样子, 也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陆驿站鬍子拉碴愁眉不展,眼下青黑很重,身上一大股子烟味, 衣服也是皱巴巴的,上面还落着菸灰,一看就是昨天通宵都没有回家守在这里, 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这让他看起来情绪焦躁又外溢。 陆驿站被白柳打趣了也只是苦笑一声:「你怎么来了?」 白柳是不太会多管闲事的类型, 之前愿意来医院看一眼, 都是吃陆驿站的嘴短导致的。 但是这么积极主动地过来完全不是白柳的作风。 「来看看你准备什么时候抽死自己。」白柳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陆驿站手边垃圾桶顶盖里的堆成小山的烟屁股,「怎么, 不存钱娶点姐了,花这么多钱买烟来抽?」 陆驿站举起自己指尖的烟屁股抖了一下,缓慢吐出一口烟:「便宜烟,你别和点姐告状, 我心里实在是烦躁难受,昨晚有几个小孩又出事了。」 白柳不冷不热地顺着陆驿站的话往下问了一句:「哦, 出什么事了?」 陆驿站沉默了一会儿,勐吸了一口烟屁股:「福利院那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五个小孩,昨晚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接二连三地晕倒,被紧急送到了医院来。」 「但是查各项指标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严重贫血,而且他们前天才查过,贫血根本没有这么严重,结果凌晨的这些孩子开始出现一定的昏迷休克甚至痉挛症状,医生说可能是失血过多导致,可是孩子都好好待在医院里,医生根本找不出失血过多的原因。」 「刘佳仪呢?」白柳好似不经意地问了句,散漫地岔开了话题。 陆驿站的眉头越皱越深:「这孩子也很奇怪,她昨天早上跟着她哥哥后面突然熘了出去,今天早上我们才找回来,问她去干什么了,她也不说,查监控也查到一半就断了,根本没有人知道这小孩昨晚去哪儿了,我们只能派人加紧守着她,她刚刚回来之后我们让医生给她过血了,现在正在送去检查。」 「她脸色看着比昨天白多了,和那些昨晚出事的小孩很像,很有可能也有很严重的贫血现象。」 「有警察本来想提审她的,因为刘佳仪跑出去的点太寸了,很惹人怀疑,但她的情况实在是很不好,所以就还是先让医生看看。」 陆驿站的话闸子一旦打开,就滔滔不绝,他可能也是憋了一个晚上了,也找不到人商量,好不容易白柳送上门来了,他就源源不断地冲着白柳吐苦水。 陆驿站嘆气:「还有,不光是这个,福利院这个事情明显不对劲,我还是觉得和那些投资人有联繫。」 说到这里,陆驿站有点焦躁地用大拇指怼自己的额头,似乎用大拇指把自己的额头戳一个洞他就能找到破案思路,「我打听了一下,调查这个案件的同事好像也是这个想法,他们已经出动了整个部门的人往上查,但还是太难找到线索了,福利院里那些失踪的孩子都是自己跑出去的,根本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还有就是那些投资人的身份特殊,没有拿到关键性证据面前我们也不太可能硬查。」 白柳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开口却是:「我能看看这些孩子吗?」 陆驿站思索了一会儿,点了头:「可以,我可以给你做担保,现在很多有收养意向的好心人来看这些孩子,你应该可以看看他们。」 「其他孩子都还好,刘佳仪可能麻烦一点,我们摁着她强行让医生给她抽完血之后,她一直躲在床底下不出来,我们一进去她就开始尖叫还会有过激反应,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让你进去。」 第348页 陆驿站领着白柳去看这些小孩。 这些失血过多的畸形小孩都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唿吸微弱,体温很低,连心脏都跳得很缓慢,生死的界限在这些孩子的身上似乎已经模煳了。 孕育成年人求生欲望的血灵芝在贪婪无节制地吸取着这些稚嫩孩子身体里的新鲜血液,他们正处在造血速度最快的年纪,依旧无法满足贪恋骯脏的成年人吸血的速度。 「他们查不出来生了什么病。」陆驿站根本不忍心看这些躺在病床上的小孩,看一眼他就要眼眶泛红,「太遭罪了,才多大一点啊。」 白柳轻轻用手指抚摸了一下孩子干燥的嘴皮,声音很轻很淡,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别难过了,会好起来的。」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是否要使用道具(血灵芝)治癒病床上的对象?】 【温馨提示:血灵芝只有一株,成年人可服用三次,孩童可服用六次,该道具有使用剂量和使用次数规定,玩家白柳确定使用该道具?】 白柳:【确定】 【系统警告:此道具非玩家白柳的核心欲望道具,无法被玩家白柳在现实中直接使用!……滋滋……滋滋……异常bug数据入侵……】 白柳感觉自己心口的十字架开始发烫,连带着硬币的温度也像是运行过度的升温。 【……无法清除异常数据……道具(血灵芝)投入使用……】 小孩的喉口奇异地隆起一块,就像是吃了什么东西,然后被他皱眉下意识地吞咽下去。 病床上虚弱的小孩的脸色在瞬间就奇异地红润起来,不到几秒就缓慢地恢復了意识,他艰难地睁开了一点眼睛。 白柳一点情绪都没有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小孩唿吸微弱,胸膛很轻地起伏着,他怔怔地看着他面前这个在他眼中面容模煳的奇怪叔叔,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从不知道在消化了什么的胃里升腾而起,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皮,一种很成熟的,馥郁的菌菇味道在他的口腔内瀰漫开来。 和他从老师手中吃过的,那个让所有孩子都中毒的蘑菇味道很像,但比那个更香甜甘美,一点都不苦涩,就像是已经彻底成熟的蘑菇的味道,有一种饱满的,不像是人类的血液,不来自于儿童血液的邪恶味道。 ——来自神明的味道,被拯救的幸福味道。 「走吧,下一个。」白柳拉走了还没有发现孩子醒来异常的陆驿站,把还有点懵的陆驿站推了出去,把门关上了。 在这个小孩看到这个奇怪的叔叔已经离开的时候,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轻微的遗憾和难过,放在病床旁边的瘦弱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抓住离去的那个叔叔。 然后白柳的头就从门缝里伸了出来,他很平静,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无耻地对病床上的小孩说:「小朋友啊,叔叔我记得你的名字,要记得是叔叔救了你。」 「叔叔叫白柳,你长大之后记得还我你的医药费,现在你太小了还不起,我可以暂时先让你赊帐,欠条我放在你床头了。」 小孩怔怔地看着白柳说完这句话就把门关上了,然后他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想笑。 于是他就开心地,又虚弱地笑了起来。 门外传来陆驿站奇怪的质问声:「你刚刚把头探回去看什么?」 「……没什么,以为我手机忘拿了……」 在走过了五间病房之后,白柳终于来到了刘佳仪的病房前。 陆驿站已经开始感到有些诡异了:「你今天怎么突然大发善心,有探病小孩的冲动了?」 「找线索,你不是让我帮你查吗?」白柳面不改色地随口胡说煳弄陆驿站。 陆驿站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他已经看过这些小孩很多次了,难道还有什么他遗漏的线索吗?不应该啊。 还没等陆驿站想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遗落,白柳就已经拧开了刘佳仪的病房门。 里面尖利的女孩叫声瞬间要掀翻顶棚,旁边负责守着病房的民警不由得龇牙咧嘴地捂住了耳朵,比划手势让白柳赶快把门给关上。 白柳不为所动地说了一句:「刘佳仪,我是白柳,我们谈谈。」 里面女孩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看守的警察和陆驿站都用很惊异的目光看着白柳。 在看守警察惊疑不定的眼神和陆驿站的大力担保下,白柳还是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刘佳仪的病房,前提是要开着监控带着接通外面的录音笔进去。 在白柳进去之后不到一分钟,就有警察举着电话神色难看地走了过来:「刘佳仪的哥哥刘怀死了,刚刚交通部门那边通知的我们,今天早上刚出的交通事故,现在看来是意外,这小姑娘她哥哥不来谁来都叫,叫得自己昏倒过去都不开口,现在怎么办?」 陆驿站神色复杂地打开了录音笔接通的扩音器,里面白柳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刘佳仪,我们能聊聊吗?」 隔了很久很久,一个嘶哑干裂的小女孩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想聊什么?」 举着电话的警察愕然地看着录音笔:「里面是谁?刘佳仪怎么突然愿意开口了?!」 「我的一,不对,他应该也算是刘怀的一个……网友。」陆驿站神色越发复杂地说道。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白柳是怎么和刘怀交上朋友的。 第349页 病房内,从床下爬出来的刘佳仪蜷缩在墙角的位置。 她的头还是埋在自己的膝盖内,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自我防卫的姿势,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和手指都白得吓人,一点血管的青色都看不到。 很明显刘佳仪也处于失血过多的状况中,这点白柳是完全可以猜到的——因为解毒的道具【血灵芝】只有集齐《爱心福利院—植物患者》这一页才会奖励,但刘佳仪基本从头到尾都待在福利院,根本没有时间去集齐这一页。 「你想和我聊什么?」刘佳仪嘶哑漠然地问,她的头还是没有抬起来。 白柳向来喜欢单刀直入:「你知道刘怀死了吧?」 刘佳仪全身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她越缩越小,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个不让人注意的,棉被上的气球的小团,唿吸声也急促了起来。 她今早跑出去就是去找刘怀了。 但她还是没能来得及阻止刘怀的死亡。 「他的灵魂在我这里,或者说是部分在我这里,部分在系统哪里。」白柳话锋一转,又不疾不徐地继续往下说了下去,「你想復活他,就需要他的灵魂,我不会白给你,你需要拿东西来交换。」 刘佳仪沉默片刻,问:「你想要什么?」 白柳斜眼看她:「你应该猜得到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的灵魂,我需要你陪我参加今年的联赛,然后赢得联赛你就可以用积分你的哥哥了,同时还可以用愿望脱出游戏,我也答应过刘怀要带你离开游戏,这就是我带你离开的方法。」 刘佳仪终于捨得把头抬起来了,她灰濛濛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柳,周围一圈还泛着明显的红肿,很明显哭过了。 她说:「你倒是野心很大,我要是想赢联赛,为什么不直接跟着国王公会,他们赢得机率大很多,而且就算你拿着我哥的灵魂,只要我赢了联赛,我可以用愿望直接许愿从你手里拿过我哥的灵魂,系统会帮我办到任何事。」 「包括和刘怀永远没有芥蒂地当哥哥和妹妹吗?」白柳语气很平静,「我以为你已经吃够了系统这个满口谎话的东西的苦头了。」 刘佳仪的拳头攥紧,她想起了红桃轻佻散漫的微笑和系统那个名为【普绪克的眼泪】的道具。 神级道具已经是游戏里最高等级的道具了,但还是没有实现她的愿望。 「你可以和我做交易,我可以把我的技能完全摊开告诉你,我是无法违背交易的,违背了我的灵魂也会被关押起来。」白柳直视着刘佳仪,「至少在守信这一点上,你可以相信我。」 刘佳仪抿紧了嘴唇,然后她很轻地问:「如果我答应和你的灵魂交易,你会怎么安排我?我需要继续呆在福利院吗?我每个星期需要失踪一天进入游戏,或者你要让我回乡下,那可能方便一些。」 「这个福利院应该开不下去了。」白柳没说木柯已经在整理证据匿名举报的事情,「我也不可能让你继续回你亲生父亲那个村子,我倒是有一个朋友想收养你。」 刘佳仪好像早就料到了,她反问:「是那个看守我的警察吗?」 白柳:「对。」 刘佳仪又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她偏过头,灰色不透明的眼睛「看」向窗户外面,她的窗户外面正对着街道,此时窗户没关,能听到楼下一些早餐小商贩喇叭的吆喝声,喧闹又充满人间的烟火气,和蜷缩在病床上的表情麻木的刘佳仪格格不入: 「红豆饼,又甜又香的红豆饼!十块钱三个的红豆饼!」 「豆腐脑!五块钱一碗!」 「牛肉面……」 「今天早上,这个警察给我买了红豆饼。」刘佳仪很突然地开口了,「因为我被抽血了,然后他好像从监控看到我一直在看窗外,大概是以为我想吃甜的东西,他就下去给我买了。」 白柳注意到刘佳仪的病床的床头柜上放了一个装红豆饼的纸袋子,已经冷了,却还没有开封。 「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好人。」刘佳仪又很缓慢地把头偏了过来,她神色很平宁,「所以我这种贱种,就别去祸害他了。」 「我是一个游戏玩家,和我接触说不定会被卷进游戏里,所以算了吧,白柳。」 她说完又别过头看向窗外。 晨日的风和煦温暖地吹着,夹杂着红豆饼被烘烤过后的甜蜜香气吹拂在刘佳仪冰凉的额头上,日光金灿灿地照耀在她苍白的脸上,在她的身体周围闪烁成一片暗黄色的光晕轮廓,她恍惚地闭上了眼睛。 她连更差的好都不配拥有,更不用说陆驿站这种纯然的好了。 这个世界上愿意花十块钱对她好的人已经很少了,她虽然贱,但也没有必要遇见一个害一个。 「的确有这个可能性,但考虑到我朋友的特殊性,你对他的影响把他卷进游戏的可能性不大。」白柳客观冷静地分析。 「毕竟连我都做不到这件事,而且收养小孩更需要他自己主观来选择。」白柳的语气很平静,「他很喜欢你,喜欢到在你还没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为你的到来做好万全的准备了,我想他也做好了迎接你之后会面临的所有可能性。」 「你真的想好要拒绝他了吗刘佳仪?」 「陆驿站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白柳很笃定地说,「他会把你宠上天的,要是你愿意,陆驿站可以从他家每天跑五公里跑到这个医院这里给你买红豆饼,送你去上最好的残疾人学校,熬夜给你做布娃娃,他会很开心为你付出的。」 第350页 刘佳仪本来想嘲笑一句你把你朋友形容得真的很蠢,但是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她的语气却是有点模煳哽咽的:「不要了。」 「白柳!!」陆驿站面红耳赤勐得打开了门,他对着白柳疯狂使眼色,「你和人家小姑娘说什么呢!」 陆驿站在外面听到白柳斩钉截铁地说【陆驿站会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那一句就喷了,在两位同事诡异的目光下赶忙推门进来打断了白柳的话。 陆驿站极为难为情地抓了抓腮,走上来拉着白柳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小声数落白柳:「我说你白柳,你怎么能和人家小姑娘直接就说她哥哥的事情然后又给我当说客呢,你是人是吗你,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姑娘都逼哭了,我找你来是来查东西的,你给我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可就送走你了啊!」 说着陆驿站一瞪眼睛,就又要批评白柳几句。 但刘佳仪却声音很轻地唤了一句:「白柳?你走了吗?」 一边说,刘佳仪的手还一边在空中抓,配上刘佳仪那副脆弱要哭不哭的表情,陆驿站简直头皮一麻。 白柳转过头去,耸了耸肩膀对陆驿站用口型说了一句【看来我暂时还走不了】。 在陆驿站憋闷无语的注视下,白柳又走了回去坐在了刘佳仪的床头柜旁边,刘佳仪轻轻抓住了白柳的衣角,像是对白柳极为依恋信赖。 「陆驿站,你帮我也买三个红豆饼上来吧。」白柳很自然地吩咐,「我也没吃早饭。」 陆驿站:「……」 陆驿站憋了一口气,他举起手对着白柳挥舞了两下,用口型骂他多大脸,但看到刘佳仪不安地攥紧白柳衣角的小手,陆驿站这口气又无奈地泄了下去,他用手隔空点了一下白柳的脑门,恼怒地白了一眼白柳:「你给我等着,白柳!」 「白柳小时候也不讨小孩的喜欢啊,怎么这小姑娘就给他好脸色呢……」陆驿站嘟嘟囔囔地关门往下走了,似乎真的准备去给白柳买红豆饼,「……大老爷们还吃红豆饼,也不嫌齁得慌。」 等陆驿站把门一关,白柳看向刘佳仪:「你真的不愿意被陆驿站收养?」 刘佳仪嘴唇紧抿,她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我可以在游戏里跟着你,但在现实里没必要被人收养,我可以表面上回我亲生父亲的乡村当遮掩,那个乡村里没人会注意我死活,然后我一直待在游戏里,我付得起一直待在游戏里的积分。」 「那也太浪费积分了,你确定在游戏里跟我?」白柳又问了一句,「陆驿站是七十亿人里都罕见的好人傻瓜,你错过了就很难遇到了,我是真心实意在向你推销我的朋友,因为他真的很喜欢你,不然我不会在游戏里救你。」 刘佳仪一怔,然后缓慢坚定地摇了摇头,像是自嘲一般轻笑:「算是谢谢他的三个红豆饼吧,我不害他了。」 白柳前倾身体,他坐在了刘佳仪病床旁的凳子上:「我和陆驿站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他是为你付出什么都不需要回报,但我哪怕给你买一个红豆饼,我都会记住到你还给我为止。」 「如果你同意和我的灵魂交易,我会榨干你的价值到最后一刻,当然我也会给你相应的酬劳,你想好了吗刘佳仪?」 刘佳仪能感受到白柳的位置,她直勾勾地「看」了白柳一会儿,忽然指着门道:「那你现在下去给我买红豆饼。」 —————— 陆驿站提着三个红豆饼上来了,他在下面接了一个点姐的电话被耽误了,上来的时候红豆饼已经有点凉了,结果他一上来就看到刘佳仪捧着一个红豆饼在小口小口地吹着吃。 他下意识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他之前买的红豆饼——还在,没拆封。 「佳仪,是谁给你买的?」陆驿站上前好奇地问,「其他警察吗?」 刘佳仪小口咬在红豆饼的边缘上,又甜又糯的饼咬开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去,让她整个身子都温暖了起来,刘佳仪咬了两下,她突然地呛咳了起来,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在红豆饼里吃到了一小块蘑菇,带着一点血的味道——是血灵芝。 太难吃了,她不喜欢在红豆饼里吃到蘑菇的味道。 「白柳给我买的。」刘佳仪低着头攥紧了红豆饼。 陆驿站惊了:「他还会花钱给其他人买东西?!」 刘佳仪摇摇头:「不是免费的。」 陆驿站的神色一言难尽了起来:「我就知道,他要你钱了吗佳仪?不对啊,你也没钱啊……」陆驿站正疑惑着,他扫到了床头柜上放了一张纸,陆驿站拿起来看了一眼,脸瞬间裂开了。 【欠条:今刘佳仪让白柳购买十元三个的红豆饼一枚,商品应付三块三元】 【刘佳仪指示白柳跑腿费:五元,红豆饼刘佳仪选择用其余物品抵债,因此刘佳仪实欠白柳五元】 「这混帐!!」陆驿站真是服了,「一个饼三块三收你五块钱的跑腿费,他倒是会做生意,你红豆饼用什么抵债的,你可不要轻信他啊!他可会驴人了,多半是拿了你不止三块钱的东西,你和警察叔叔说,警察叔叔等会儿帮你追回来!」 刘佳仪吃完最后一口红豆饼,她拍拍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窗外,眯着眼睛,很像个小女孩那样很天真笑了一下:「我用价值一个红豆饼的东西抵债的,他没有多收我的。」 第351页 陆驿站越发迷茫:「什么东西?」 刘佳仪不是很在意地回答:「一件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 「再怎么不值钱你也别和白柳交换啊……」陆驿站头疼地说,「他可奸诈了,什么东西都要和人换,算的可清了。」 「这样不好吗?」刘佳仪抬头望着陆驿站,语气有种天真的缥缈,「我想要的东西都可以交易得到,他永远都不会背叛我,不会给我无缘无故的好和坏,这样不好吗?」 她已经没有办法信赖其他人了,所以就干脆这样不能信赖地存在着吧。 白柳是她最好的选择,因为白柳理解她,理解她的低贱和邪恶,理解她不像小孩子又不像正常人的一切。 她永远不会担心伤害白柳,也不用担心白柳伤害她,他们之间就是银行的流水数据交易,永远都算得那么清晰合理,不会有任何背叛和怀疑。 陆驿站看着刘佳仪那个表情一怔,但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喊他了: 」驿站,其他五个小孩醒了!」 陆驿站眼睛一亮,放下给白柳买的红豆饼匆匆赶去。 白柳咬着红豆饼,他看着自己旧钱包里多出来的一张刘佳仪灵魂纸币,咬了一大口左手上的红豆饼,然后皱眉:「也太甜了,这东西也能卖到三块钱?早知道只买一个了。」 他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起来,白柳把红豆饼包好提着,从裤兜里夹出手机,他扫了一眼屏幕——是陆驿站的电话。 」你人呢?!我给你买了你倒是快来吃啊!」陆驿站的语气里透着兴奋,「我和你说,那五个小孩醒了!医生说情况好转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了!」 「不用了,我已经理清这件事情了。」白柳慢悠悠地说,」你们应该也能马上解决这件事了。「 陆驿站惊了:「?!你什么时候理清的!我们马上解决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白柳举着手机回头看了一眼医院,没有直接回答陆驿站的问题,而是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陆驿站,我发现十四岁的我,真的很吃你这一套。」 」幸好我现在不止十四岁了,不吃你那一套了。「白柳又吃了一口红豆饼,他拧着眉咽了下去,「事情解决了之后记得再请我吃一顿,不然我有点亏,我电话费要没了,挂了。」 「?!?!?」陆驿站一头雾水,「不是谈案子吗,怎么又扯上——喂!!靠你真的挂了!白柳!白柳!!」 陆驿站骂骂咧咧地给白柳那个据说欠费的手机号码充话费,刚充完一转头,就看到和他一起守刘佳仪的民警恍惚地抬起了头:「驿站,有人把我们这个案子发到了网上……」 「?!」陆驿站惊疑未定地打开手机搜索,「网络安全部那边没有卡吗?这个案件的情况不是说不让随便发吗?」 民警有点神志不清地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案子的情况,而是这个案子的线索,有人把当年这些孩子身上发生的事情,和那些投资人的病歷整理髮出来了,现在已经挂在热搜上了……」 陆驿站:「?!」 第133章 现实世界 ———————— 「我让我爸找人去做的, 专业人士,海外地址,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追踪到, 我爸说被追踪到也有办法。」木柯在电话里和白柳说,他有点心虚地咳嗽了一声, 「这里面有人和我爸有商业竞争关系, 所以他就删减了部分不太可信的事实,比如血灵芝那一部分, 含煳地曝光了这些投资人拿小孩来做实验治病的事情, 搞大了事情你应该不介意吧?」 白柳用电脑检索着热搜: #□□企业家集团# #福利院中毒事件惊天内幕# …… 「不介意。」白柳属于只要能达成结果, 不怎么在意过程的类型,他懒散地靠在自己沙发椅上,「但是现在那边应该在疯狂花钱撤热搜吧?」 「对, 但不会那么容易让他们撤下去的,我们这边也在砸钱稳住热搜,到警方介入这件事情之前, 他们那边应该不太容易撤下去。」木柯说。 「麻烦你了,木柯。」白柳说, 「先休息恢復状态吧, 今晚十二点进游戏,我下午还要去处理一点事情。」 木柯打了个哈切:「好的, 白柳。」 —————— 下午三点,白柳带着一对夫妇又来了一次医院。 刘佳仪对面坐了一对夫妇,他们有点紧张地揉搓着自己的膝盖,期盼的, 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这个小女孩,很快他们的眼眶就湿润了, 无法置信地看着站在一旁的白柳,声音发颤地询问:「白柳,我们真的可以收养她吗?」 「……我们有资格收养她吗?」 白柳靠在门上,淡淡地扫了一眼刘福和向春华:「你们符合收养条件。」 独女悽惨死去,为人口碑良好家底殷实又疼爱孩子,而且两个人已经到了这个岁数,已经没有再要孩子的打算了,这是完全符合收养条件的,可以说刘福和向春华就是最好的那一类收养家庭的条件,比陆驿站那个朝不保夕条件一般的小警察要好得多。 对于福利院里的孩子来讲,刘福和向春华要是想来收养谁,那小孩可能是要抢破头的——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出路和选择了。 刘佳仪也清楚这一点,她撑在病床的栏杆上,开口的语气有点警惕:「白柳,我说了我可以一个人待着,你给我找这个条件这么好收养家庭完全没必要,我不会感激你的,而且我也不想在别人面前继续演戏装下去了,你要清楚我是一个游戏玩家,他们和我待在一起说不定会……」 第352页 「他们也是游戏玩家。」白柳不咸不淡地开口打断了刘佳仪的话。 刘佳仪一静,她脸上露出一种很惊愕的神色。 白柳直接抽了根板凳坐下来,截住了刘佳仪还想继续说的话:「他们知道你是小女巫,我让他们买来看了你所有的比赛小电视视频,他们清楚你是个什么小孩儿,你在他们面前可以不用伪装,进游戏就进游戏,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之前向你推销陆驿站,一方面是因为他很喜欢你,另一方面就是你哥很希望陆驿站收养你,他也觉得陆驿站是个好人,可以给你一个完美的家庭。」白柳抬眼看向刘佳仪,「不过你不愿意,我也给你做其他安排,让你活动更自在,不用担心后患的安排。」 向春华和刘福都还是有些紧张。 向春华一直在搓自己的大腿,眼巴巴地看着这眼盲的小女孩:「我家之前也有一个孩子,但……出事了,我和老刘呢,的确不算很厉害,游戏里也不厉害,游戏外也不厉害,要不然也不会让果果……」 她说道这里顿了一下,低下头用手掌擦了一下眼睛,「佳仪啊,我知道你是个可厉害的小姑娘,我们帮不上你什么忙,但白柳说你需要一个游戏外落脚的地儿,要合法合情合理,但你又是个小孩,没什么好地方可去。」 「这个我们还是可以帮得上一点忙的。」刘福接了向春华的话,他身体前倾,说话也有些结巴和忐忑,「这个收养关系只是权宜之计,你要是嫌弃我们,不愿意让我们当你这个名义上的父母,等游戏结束了可以解除关系的。」 「你要是需要什么,也可以随时和我们说,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全力做到,你看这样成吗?」 向春华又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和我们待在一起,至少从游戏里出来能吃上一口热菜热饭,我别的不行比不上佳仪你,但我做饭可好了!」 「我熬汤也熬得很好。」刘福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明明是两个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中年人了,和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说话的时候,却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吓跑了她的商量语气,似乎觉得自己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留不下她。 刘佳仪低着头坐在床边,她长久地,静默地,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有细瘦的手指缓慢抓紧了被子,悬在空中的脚趾蜷缩。 「游戏,住所,帮忙遮掩,一个安全的休息和恢復精力的地方都有了,他们也是我的人,我保证不会害你,也可以帮忙照顾你,毕竟你还未成年,很多事情不方便,有两个向着你的大人做事会舒服很多,你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白柳问,「你提出来,我都可以给你想办法。」 白柳所说的所有问题,一直都是刘佳仪自己解决的,她一直跌跌撞撞地躲躲藏藏,已经彻底习惯了靠自己解决遇到的一切问题,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你把问题提出来,我帮你解决。 刘佳仪终于抬起了头,她眼眶有些发红,但语气却很冷淡:「可以,我要怎么还你们的这些东西?」 向春华有点迷茫:「还我……什么东西?」 「就住所,热饭热菜,你们熬的汤之类的东西。」刘佳仪觉得欠债还帐天经地义,「你们要我用什么东西还?钱还是积分?」 向春华眼眶一红,刚想说不用还啊这些东西,白柳就先开了口:「我会让他们把每天花在你身上的钱用帐单列好,等你从游戏里出来一次性结算完,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刘佳仪缓慢,迟钝地摇了摇头,她觉得她好像还欠了一些东西。 但这些东西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还。 向春华用一种充满感情的,想要拥抱刘佳仪的眼神紧紧地注视着她,犹豫了很久,这个脸上满是沧桑的中年女人才伸出手去轻轻触碰刘佳仪的脸,语气哽咽:「怎么这么痩啊,才这么一点点大,果果八岁的时候,都有两个你那么大了……」 刘福的眼眶也发红,他嗓音沙哑:「回去好好儿养,养胖点,多餵点红烧肉骨头汤,一会儿就长大了。」 「和果果一样多吃点,长得可快了,没看两眼就要是个大姑娘了。」 刘佳仪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沉默着。 白柳看她一眼:「我给你找的一定会是最适合你生存的地方,你不用想这么多,该做什么做什么,今晚我会进游戏,你想进就跟着进来吧,不想进也没事,等刘福和向春华收养你之后你会方便很多,不用像之前一样什么都来躲着来了。」 静了很久,刘佳仪才轻声的:「嗯。」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 ———————————— 走出了医院的门,刘福不知道该说什么地用力握了一下白柳的手臂,白柳看过去,就看到向春华和刘福都眼中含泪地看着他。 「谢谢了,白柳,真的谢谢了。」刘福擤了下鼻涕,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谈正事,「晚上要进游戏是吧?我们也要进吧?」 他们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从没想过自己死前还能得到一个小姑娘当女儿,他们最痛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动过领养孩子的念头,但在进入游戏之后根本不敢生出这种念头,和人接触的时候都很小心,生怕把谁影响进游戏了。 「嗯,你们也要进,我会让牧四诚继续带你们,可能是二级游戏了,你们没问题吧?」白柳问。 第353页 刘福和向春华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没问题。」 …… 处理完了刘佳仪的事情之后,白柳回了自己的小出租屋。 看时间还早,精神状态很疲惫的白柳准备在进入下一场游戏之前休息一会儿,他调好闹钟穿上睡衣躺在床上,阖上了双眼。 白柳是个睡眠一向很好的人,很少做梦。 但这次不知道是因为状态消耗太多,还是太累,白柳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感觉自己的躯体从指尖开始蒙上一层白霜,无法反抗地被冻僵,身上出现一具冰冷的尸体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白柳觉得自己好像梦到鬼压床了。 就是这个鬼长得还挺好看。 塔维尔撑在他的身上,俯视着他,浅色的瞳孔里毫无人类的情绪:「你的厄运要到来了。」 白柳能感受到塔维尔的小臂撑在他耳边,是一种质地很冰凉的触感。 他半梦半醒地抬头看着塔维尔,很想说他好像从来没有过好运,倒是对厄运很习惯了。 但白柳的嗓子就像是被一块黏煳煳的不干胶粘住,始终是无法很好地发声,只能发出一切听起来有点奇异的,黏腻的短字音,配合上这个体位……白柳从善如流地停住了尝试发音的动作,用眼神示意塔维尔继续说下去。 而塔维尔俯身从白柳的脖颈上用手指勾起他挂在胸前的十字架,低头亲吻一下十字架,又放在了白柳的眉心,用食指轻轻点摁着。 「在墙上的挂钟走到九点一刻时,从除此之外的时间线里携裹着恨意而来的復仇者,会带着命运註定的死亡降临在你身上,于是神明显身,于此地启示于你,赐福于你,庇护于你。」 塔维尔垂眸看着在梦魇中皱眉挣扎的白柳,语调有种说不出的,来自神明的漠然和庄重。 他说:「我的邪恶的信徒,记住,要躲开猎人自杀的子弹,不要用右边的眼睛去盛放欲望,在真正的死亡到来之前,你身上的时间唯一且不可逆转。」 塔维尔用手盖在白柳的眼睛上,他低头亲吻白柳的额心上放着的那个逆十字架,然后用和十字架一般冰凉神圣的口吻说:「一切的关键在女巫的手里,毒药或是解药是你选择的关键。」 「神明永在,灵魂永存。」 塔维尔把十字架放回白柳的衣服里,他凝视着白柳,瞳孔里却映着一支枝叶逐渐舒展绽放的浅粉色玫瑰:「小心玫瑰。」 话音刚落,他就化成了一堆艷丽的玫瑰花瓣散落在了白柳的身上,一股浓郁到让白柳不适的刺激玫瑰香气从玫瑰花瓣里卷出,然后这些花瓣顷刻就碎成了一阵粉红色的轻灵烟雾,这烟雾在白柳的被子上空迷恋盘旋,最后像是燃烧过后的灰烬般落在了他的床下,被风一吹,消散不见。 白柳勐得睁开了眼睛。 什么玫瑰,什么花瓣,什么塔维尔都没有,他在他高不到三米的廉租屋里,睡在一张床脚弹簧蹦出的旧床上,白柳坐了起来,他从自己的脖颈里掏出那个十字架。 他一直贴身放着的十字架是却很奇怪的是冰凉的触感,白柳把十字架凑在鼻尖嗅闻了一下。 十字架上残留着一种让他不适的玫瑰香气。 「厄运和死亡都即将降临在我身上……」白柳摩挲着自己手上的十字架,眯了眯眼,「……要小心猎人和玫瑰。」 塔维尔是神,他因为十字架获得的身份是【塔维尔的信徒】,那么他刚刚从塔维尔那里得到的那些暗示性的信息用一种通俗的话来讲,就是【神谕】。 从古至今的【神谕】好像都似是而非不说人话,包括塔维尔给他的这个也是,很多东西都含煳不清。 如果是用之前的白柳的世界观的知识来解释这些含煳不清的【神谕】,白柳会说因为神不存在,这些【神谕】信徒神棍都是自己瞎编的,必须要说的含煳其辞,对发生的事情预见才能有较大的容错率。 但是这次塔维尔的【神谕】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有点像是我被屏蔽了之后说的话,因为有些东西不能直说会被屏蔽,不得不拐弯抹角地用其他的说法来表达同一种意思……」白柳若有所思,「所以很有可能塔维尔也在被更高一级的存在屏蔽,不能直接告诉我要去规避什么,只能这样含蓄地暗示我,让我小心警惕。」 女巫倒是很好猜,指的是刘佳仪。 但是玫瑰和猎人暗示的什么呢? 白柳攥住那个浸满玫瑰香气的十字架,看着墙上那个破旧的挂钟上的时间,他眯了眯眼睛。 现在刚好九点一刻。 白柳听到了他家门前的走道里来是陆续地传来脚步声,这个出租屋的膈应不好,这让白柳能很清晰地听到外面陆陆续续的脚步声,不密集,而且都直接从门前走过往上走了,似乎都是这栋楼里的正常住户。 但在第四个这个脚步声很有规律地再次出现的时候,白柳放轻了唿吸从床上下来穿好了衣服和鞋子,他打开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合理评估了一下自己从五楼跳下去能存活几分的可能性,最终选择了放弃。 他住的这栋楼从上到下都是廉租房,白柳住五楼,而五楼上一共只有四个租客,这说明这些来的人不是这栋楼里的正常住户,而且这种训练有素的脚步声白柳很熟悉,他只在一个人身上听到过—— 第354页 ——那就是陆驿站。 那些脚步声最终停在了白柳的门前,白柳背后的门被勐得踹开,一群人厉声双手平举着枪对他厉声喝道:「警察!不准动!把双手举起来!」 白柳迅速地低头把挂在自己脖颈上硬币取了下来含入了自己嘴里压在舌面下。 在窗户灌进来的夜风中,白柳缓缓转身,不紧不慢地举起双手。 风吹拂着他额前的髮丝,虽然白柳什么都没做,但却有一种似乎早就料到了自己要被抓起来的平静感,他很顺从地让这些警察反拧着他的双手把他绑起来,什么都没有问,看起来也不怎么害怕。 虽然白柳还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被抓,但这些警察对他却十分恐惧,这些在九点一刻闯入他房间的警察都是全副武装,皮革手套防护服,还有一些,白柳目测了一下可能有2~3cm厚度的,不知道是什么金属做的,但看起来就很结实的盾。 这些装备让这些警察看起来就像是即将要去拆除一颗爆炸威力极大的炸弹的防爆警察。 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威胁力有炸弹那么大的白柳在坐在去局里的车上打瞌睡。 白柳坐得这辆车也是特质的,前面和后面用一个厚厚的金属板隔开,只留了一个15cm乘15cm小窗口,透过窗口能看到有一个小警察一边紧张地咽口水一边用枪对准白柳,似乎害怕这个手上脚上都被绑起来的年轻人突然暴起。 路灯的光从前面那个小窗口里一晃而过地照进白柳所在的车后厢中,墙壁上一个红色的三角符号里有上面画了一只章鱼正在狰狞地扭动着触手,旁边画了一个四肢分散血流满地的简笔画小人,然后在章鱼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的叉。 标志下面註明着: 【此内为未知超自然危险物品,有伤人倾向!请保持警惕保持距离!】 条状的灯光从白柳没有情绪的面孔上一闪而过,吓得从小窗口监视他的警察差点没有拿稳枪,旁边正在开车的警察也被这动静被这吓了一跳:「它怎么了?!出现异变了吗!」 小警察带着哭腔说:「它!它在唿吸!」 「冷静!」开车的警察深唿吸两下,「它是我们分局抓获的第一个人形异端怪物,会唿吸很正常,不要一惊一乍的。」 第二卷 危险异端处理局篇 第134章 异端危险处理局 白?柳的舌头在口腔里动了一下, 冰凉的硬币在他的单薄的舌底黏膜下缓慢地移动,他眼里带着莫名的情?绪,神色平静地看着那个小窗口外面, 用的恐惧的眼神看守他的警察。 带着巨大厚重金属尾箱的货车在夜晚里荒凉的马路上飞驰而过,后面还接连跟着好几辆车, 驶向一个坐落在荒原中间?的圆顶状的, 体育馆大小的白?色巨大建筑物。 —————— 圆顶建筑的内部光滑银白?,是一种可以反射光线的光亮金属严丝密和地铸造而成的, 每一面都像是镜子, 巨大的灯就像是太阳一样悬挂在中央, 冷白?的光刺目地从墙壁上反射,然后从四面八方射过来,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员都带上了深色的护目镜。 而那些打着警察名号突然抓捕了白?柳的人走进这个硕大无比的建筑物之前?, 就熟练无比地给自己带上了护目镜,但被他们用金属链条捆住的白?柳并没有护目镜可戴。 在这种高亮度的光线中不戴护目镜并且睁开眼睛,只?需要?一两秒人的眼球就会失去正?常的视觉功能?, 只?能?看到一些光斑,长久地注视甚至会有雪盲的效果, 会让人的眼球被光线灼伤而失明。 白?柳本来想看一眼这个奇特建筑的内部构造方便等下跑路, 但这种高强度的光线和建筑构造很明显就是为了防他这种想要?出逃的人记路线图。 在这种光线下,人的眼球是根本没有办法?看到任何东西的, 更不用说?记路线了。 白?柳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从善如流地闭上了眼睛,被其他人拉拽着前?行。 这些人最终把?白?柳放到了一个大约正?方形构造,不太高的灰色金属小房间?里, 小屋子里有一张桌子和两个板凳,桌子上放了一盏亮度很高的檯灯, 墙壁上只?留下了一个和白?柳在车上看到的那样大小的小窗口,白?柳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从小窗口传来: 「报告第三支队副队长!小队已经成功捕获拟代码为006的高危险度人形异端!」 「此次任务无人发疯!无人被异端蛊惑后自杀!无人被异端物理上的攻击造成任何人员身体残缺!因为唐队预设该异端为红色高危险度异端怪物,抓捕此异端出动了5辆改造装甲车,17支管束枪枝和一支直炮筒,33名第三支队队员,目前?没有出现任何人员和武器消耗,任务已圆满完成!」 一道温和的男声说?道:「麻烦队员们了,剩下的关于这个被抓捕来的人形异端之物的信息,我会亲自审问?的。」 那个汇报的声音有点?急了:「苏队长,你着什么急啊,你和唐队一起吧!他抗防更高,而且也是唐队一力主张今晚强行抓捕的这个异端的,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么一个未知?异端太危险了。」 「唐队人呢?」 那个温和的声音有点?微妙地冷淡下去,这个被称唿为苏队的男人似乎有些失望地嘆了一口气:「今晚发了一通疯让我们去抓异端之后,又喝酒去了,现在不知?道醉在什么地方了,电话也打不通,让人去找了。」 第355页 「……唐队又去喝了?!」那个队员的声音带着无法?置信,「他怎么能?这样?!今晚的这个任务可是他动用了队长特权,在彻底调查这几个异端之前?强行让我们抓捕的!唐队不是说?他要?亲自办吗?他怎么又去买醉了?!」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兴致上头,突发奇想地让支队去某个很奇怪的地方抓怪物了。」苏队长苦笑?一声,「他喝醉了看谁都是怪物,不过动用队长特权还是头一次,今晚他那个严肃的给出这个叫白?柳的人形异端的信息十分具体确切,我还以为他是真的查过了之后想办,现在看这情?况,说?不定人家是一个无辜的普通民众……」 「我先进去看一下是什么情?况吧。」 说?着,白?柳小房间?里的金属门被推开了。 来人是一个穿着板正?警服,带着防护口罩和棕色皮革手套,面容看着温雅谦和的三十来岁的男人,身量目测一米八以上,有一双泛着灰黄色,或者说?浅琥珀色的柔顺眼睛,头髮似乎有段时间?没打理了,半长地垂在脸的两边,眼下似乎因为熬夜有点?青黑,但整体干净整洁,似乎是一个在高强度工作中还比较擅长保持自己生活状况的男人,第一眼看上去亲和力很足,是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类型。 白?柳的眼神落在了他夹在右边胸前?衣服口袋上的身份牌上:【危险异端处理部第三支队副队长——苏恙】 苏恙对白?柳比了一个坐下来的手势,在白?柳坐下来之后苏恙注意到了白?柳停留在自己身份牌上的目光,他点?了点?自己的身份牌,抬起头来对白?柳无奈地解释:「或许被暴力抓来的这位同志你不会相信,但我们的确是国家正?规部门。」 白?柳不冷不热地抬眼看了一下苏恙,没有接话。 苏恙脸上无奈之色更重:「是这样的,虽然听起来很扯,但在很多?普通民众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这个世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很多?人类的科学常识完全无法?解释的存在,就像是怪物一样,我们称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未知?怪物为异端。」 「这些异端有些会蛊惑人心让人发疯,有些会吸食人的血肉,而为了处理这些会伤害普通民众的危险异端,异端处理部这个特殊的部门成立了,而今晚抓你的这些人就是这个部门的队员。」 白?柳掀开眼皮:「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异端吗?」 苏恙没有直接回答白?柳的话,而是从白?柳面前?的桌子里掏出了一个遥控器,对准墙壁轻轻一摁,墙壁上就缓慢降落了一块白?色的屏幕,对面出现了一个投影仪,开始在屏幕上投射播放ppt: 【危险异端处理部科普】 苏恙看向白?柳:「我先和你解释一下我刚刚说?的东西,然后再和你具体聊你的情?况,刚刚说?到我们负责处理这些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异端,我们这个部门存在很久很久了,但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是谁都不知?道这些异端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它们就是出现了,以各种各样诡异可怕的姿势,有人,有动物,有物品。」 苏恙摁下遥控器,投射在白?布上的ppt出现了画面切换。 他继续说?了下去:「这些异端拥有着足以摧毁我们的可怕力量,还记得?发生过的镜城爆炸案吗?」 ppt上的画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白?柳在《爆裂末班车》里见过的那面古董镜子,周围有几个和苏恙穿着差不多?版型和颜色制服的人正?在皱着眉头严肃勘察测量这面镜子。 苏恙说?:「这就是镜城爆炸案里面那面镜子,在爆炸案发生后,很多?公众质疑,为什么有人能?把?炸弹明目张胆地带上地铁,安检没有作用吗,当时我们的对外公示是盗贼把?炸弹藏在了股东镜子里,被骂了将近一个月,说?我们为了推锅什么降智的话都能?往外说?,镜子那种大小和厚度,根本不可能?藏得?下炸开一个车间?的炸弹。」 他又摁了一下遥控器,屏幕上的照片变成了另外一张,还是这群穿着制服的人,这群人正?表情?震惊地从镜子里掏出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炸弹,这完全是一个反空间?和反常识的画面。 「但事实就是这样。」苏恙转头看向白?柳,「这面镜子在爆炸里碎裂了,我们花了不少功夫才从出事的地铁站里拼凑起了这面镜子,回收之后,我们对这面镜子做了很多?检测和实验,我们发现它就像是一个空间?的摺叠点?,可以从里面取出远超于它本身体积大小的东西,并且放进去的东西根本没有办法?被我们所有已知?的射线或者装置检测到。」 「然后在我们长久的实验和检测下,我们发现这个镜子不光是会储存物品,还有一定的精神具体现化的功能?,如果我们的实验人员长久地凝视这面镜子,这面镜子里东西就会从炸弹变成他们当时最不想见到的东西。」 」我们在事后的调查里发现,之前?这面镜子里的东西之所以会是炸弹,是因为那对偷盗兄弟非常不想这面他们好不容易搞来的镜子碎掉,他们害怕任何可以弄碎这面昂贵镜子的东西,并且日夜地凝视着这面镜子,最终他们的恐惧就汇成了炸弹存储在镜子中,最终在列车上爆炸了。」 ppt上的画面继续切换,这次变成一副说?明书的画面: 第356页 【异端收容物品名称】:墨菲定理之镜 【编号】:cedt-0714 【报告】:发现于一场特大爆炸中,回收碎片的过程中发现列车处于一种无法?停止的,列车爆炸前?一小时的环形地铁线循环中(该线路并非环形),后经证实发现是爆炸中死亡的人在死前?的恐惧投射于被炸碎的镜面碎片之内,这些在这辆列车上的乘客害怕无法?离开即将爆炸的列车,因此镜面就反射了无法?停止的循环爆炸…… ……在回收所有镜片后,无需修復,碎片自行拼凑成正?常镜面,拼凑后找不到碎裂痕迹…… ……经过测试,超过十七分钟的凝视可让镜中物品转换为凝视之人畏惧的之物…… 【收容方式】:放置于深17米的地底,用聚乙烯深色布料包裹避光保存,需三位支队副队长的同意许可或一位正?队长的同意许可,才可进入cedt—0714收容房间?内察看。 【危险等级】:轻一级红色 「当然在我们实验后这面镜子里装的东西已经不是炸弹了。」苏恙微笑?着打趣了一句,「我们让一位很讨厌吃辣的实验人员在一边吃特辣火锅之后盯着这面镜子,一个小时后,这面镜子储存的东西全是魔鬼辣火锅底料。」 苏恙继续往下播放ppt的画面:「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个福利院蘑菇中毒案你在电视上见过吧?」 白?柳抬眼看向墙面——屏幕上是血灵芝的图片,不是照片,是手绘的。 「我们在中期就接手这个案件了,调查到当年那些投资人很有可能?和这种东西有关,据说?可以包治百病,但是很可惜没有具体的线索。」苏恙笑?得?很浅,似乎意有所指地扫了白?柳一眼,「但你说?巧不巧,今天早上突然就有人曝光了一个线索大礼包送给我们,二队的队员已经去抓人了。」 ppt上的画面继续往下,变成了一段医院病房的监控小视频。 视频里的白?柳正?在看望病床上的小孩子,小孩在在白?柳走之后迅速地恢復了过来,然后转头看着白?柳离去的病房门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白?柳看到这一幕在心里轻轻地啧了一声。 心想他要?翻车了。 「我们在你走后用棉拭子对这个小同志的喉部做了呕吐物和粪便检查,发现的确有一种很奇特的菌丝残留。」苏恙从右胸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大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子,里面用固定液放置着一根血红的菌丝。 他抬头直直地看向白?柳,「白?柳同志,当天除了你并没有什么外人来探望这些孩子,而且这些孩子也是在你来了之后好起来的,你能?解释一下这些菌丝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吗?」 第135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日+86) 「这就是你们这群警察在晚上九点钟, 把我,一位从来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戴上这些镣铐抓到这里来的原因?」白柳举起手上那个沉甸甸的银色镣铐晃了晃,轻描淡写地岔开了话题, 「这个监控视频根本不算什么决定性证据。」 「阿sir,这样就抓人, 你们是不是太武断了点?」 苏恙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下。 的确也是这样, 这个视频他只是准备用来诈一下白柳,根本不算什么可以用来抓人的核心证据。 「我只是一个住廉价出租屋的下岗职工罢了。」白柳淡淡地说, 「我要是能搞到你说的那个什么包治百病的东西, 我干点什么不好去免费餵给这些小孩, 你们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我很缺钱吧?」 白柳的经济状况的确不太好,他如果拿到了那个什么血灵芝, 没有道理就直接餵给小孩还做好事不留名——毕竟正常人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拿这东西能挣多少钱,很少有人能抵抗这种诱惑, 更不用说白柳已经下岗快一个月了。 「一个普通的下岗职工?为什么不久之前杀子且自杀的苗某,会在割喉前惊恐地大喊你的名字?」苏恙很快就恢復了平静, 他接着摁了一下遥控器。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小视频。 屏幕上是苗高僵那张疲倦的, 癫狂的,疯癫的脸, 他眼球下陷颧骨高耸,用刀比着自己的喉咙,脚边有着凌乱的血迹,不远处死不瞑目地躺着苗飞齿的尸体。 有人说:「苗高僵!你先冷静一点!把刀放下来!」 「自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先控制你自己,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和我们警察说!」 苗高僵惊惧无比地摇摇头, 手脚精神值地痉挛着,沙哑又尖利地咆哮:「我已经死了!我被白柳杀死了!!」 「这不是自杀,这是他杀!」苗高僵似乎很抗拒自己手上的刀,他的额头紧绷,似乎子啊不断远离自己手上的刀,但他的手好像有自我意识控制般,狠狠地扎入了他的颈部大血管,他崩溃地惨叫,「这是他杀!!」 「白柳!白柳!白柳和那具雕像,是谋杀我的兇手!!」 动脉的血直射出来,喷在天花板上,苗高僵睁着眼睛握住插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倒在了血泊里。 视频定格在苗高僵倒在地上的画面上,苏恙转头看向白柳:「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没什么想说的。」白柳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神里还带着一点逼真的迷惑,「警察同志,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这就是新闻上说的那个人吗?他不是自杀的吗,你们还拍下了他自杀的全过程,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357页 「他在死前大叫你的名字。」苏恙直视着白柳强调,「他说这是一场他杀,而你杀死了他,这很有可能是这位苗同志留给我们的死亡讯息。」 「所以这位苗同志的死就变成了一场他杀吗?」白柳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恙,「苏队长,你这样逼我,我心理可是很脆弱的,我要是承受不住你施加给我的压力自杀了,我也可以在自杀的时候大叫你的名字,那同理可证,苏队长你也是杀死我的杀人犯了是吗?」 苏恙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接白柳的话,他要是接了就顺着这人的谈话节奏走了。 白柳这人比他想像的油盐不进和适应这种套话,但在履歷上看起来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的确很可疑,白柳同志。」苏恙把话绕了回来。 「你们警察办事都讲证据吧?」白柳不紧不慢地看苏恙一眼,「除了我看起来可疑,有任何指示我杀死这位苗某的证据吗?」 白柳重读了那个「看」字。 苏恙又沉默了下去。 白柳和苗高僵没有任何交际,这两人从来没有见过面,生活经歷上也没有发生任何重叠,完全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这让苗高僵临死之前发疯地喊白柳的名字这件事显得越发诡异,也正因为如此,这个案子被移到了危险异端处理局。 但除了苗高僵那没头没尾的一嗓子,这个案子的确是没有任何证据的。 白柳平静地询问:「所以确实是没有证据的,苏队长,那我就不太明白了,在完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你们为什么可以用这样强硬的手段,把我抓到这里来审问?这不符合我的法律学常识。」 苏恙和白柳疲惫的,好像还没睡醒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他终于好像良心发现一样,无奈地嘆息一声,苏恙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新的小瓶子,放在了白柳面前在桌子上。 这个小瓶子里滚动,飘绕着一股粉红色的气体,就像是碎落的星子汇成的宇宙,在小瓶子里闪闪发光地环绕着,看起来非常漂亮。 白柳目光微动——这和他在梦里看到塔维尔碎裂化成的那股粉红色的烟雾,很像。 「这是在网络上最近销售得非常火的一款气体香水,叫做干叶玫瑰瓦斯。」苏恙目光沉凝地看着这个粉红色的,充满少女和梦幻气息的小瓶子,「这里面有一种让人精神振奋物质,据说只要喷洒在身上,就可以保持一整天的高功能状态工作,所以这款香水被很多公司作为空气清新剂在公司里使用,所以又有一个别名,叫做【气体咖啡】和【爱工作】。」 「但最近我们发现,大规模使用这种香水的公司,在停用或者更换这款香水后,员工出现了一定的发疯的症状。」苏恙静了一会儿,又说,「但很奇怪的是,这款香水以所有的已知的仪器去检测,都无法检测出任何有害的成分,是完全符合香水制造和销售标准的,我们发现了不对,于是接手了这个案件,把这一部分员工转移到了这里进行治疗和研究。」 「……在反覆的检测下,发现这些员工的症状非常近似戒断症状。」 白柳的眼神落在那个小瓶子身上,他明白苏恙的意思了。 「我们把这个香水定义为一种新型的气体鸦片,并且准备给这些员工强行戒断。」苏恙深吸一口气,「但在戒断的过程中,出事了。」 苏恙握住遥控器调换了几下,调出了一个视频出来。 视频里是一个眼球外凸的中年男人不停地攻击嚎叫,他脸上都是那种和小瓶子气体里一样的粉红色,额头上青筋暴起,不停地捶打着自己和墙壁,有人进来把他绑在椅子上,很快又被他撕裂挣断。 很快在这个男人悽厉的惨叫中,奇异的变化发生了,这个男人的瞳孔里很清晰地出现了一支要凋零的玫瑰花,然后他身上的血肉开始发干发黑,就像是枯萎的玫瑰花瓣般一片一片地从他身上剥落,最终只剩一堆干净到不可思议的白色骨架坐在椅子上,然后散落下去。 视频里传来嘈杂的背景音: 「……cedt—0756污染对象尝试戒断6天17小时56分,失败……」 视频结束。 苏恙没有看屏幕,他再开口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用了很多办法,然后发现除了继续让他们用这款叫做玫瑰干叶瓦斯的香水,没有其他办法让这些员工活下去……」 「不用,他们就会凋谢。」 苏恙说道这里静了一会儿。 「但这种东西的生产和销售链条是一定不能存在的,但在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苏恙苦笑一声,他拿起那个玫瑰色的瓶子,「你知道这个东西在网络上一个月的销量有多少吗?十几万,每个月都会翻一番,这么多人都在用这个东西,如果暂停使用……」 「所以呢?」白柳不为所动地反问,「苏队长,你说的这个东西和我就更没有任何关系了吧?你抓我来,我也解决不了。」 苏恙直勾勾地看着白柳:「不,你有办法解决。」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前倾身体直视白柳的眼睛:「我们的队长说,你是一个可以解决这个世界上所有邪恶之物的怪物,只要抓到你,这些疯狂的东西就会停止往我们的世界里倾倒。」 听到这句话,白柳略显讶异地挑了一下眉尾。 第358页 ———————— 一个人高马大的,醉醺醺的穿着制服人被几个队员搀扶到了关押白柳的小房间前,队员看着醉成一滩烂泥的崩溃的人地扇了扇鼻子:「唐队这是喝了多少啊?!」 「不知道,倒在基地门口不知道多久了,还是被巡逻的队员发现的。」扶着这人的队员苦笑一声,「苏队人呢?还在研究那个新抓来的人形异端?诶,我现在看唐队这样,也不知道他指挥我们抓的到底是普通人还是真的异端……」 「这个还是要相信唐队的,毕竟他有特殊的可以预见未来的能力,所以才有这么高的紧急权限,而且他之前紧急动员我们抓的都是对的,这次应该也是……吧?」 几个队员的目光落在被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的头髮盖住的唐队长,这位醉生梦死的唐队长砸吧砸吧了自己的嘴巴,抠了抠大腿。 队员们语气又有些犹豫了起来:「虽然……唐队最近的确是喝得有点不像话,但唐队不是说他喝得越多,越是进入那种醉到失去神志的状态,他能看到的未来会出现的异端就越多吗?」 「这你也信?他给自己喝酒找的藉口罢了。」苏恙推开门从小房间里走了起来,他随口接了队员的话,「唐二打之前一滴酒不沾的时候,也是可以精准地预见那些邪恶之物出现的时间地点的,倒是现在喝了酒,能力越来越差劲了,最近几次行动都扑了空,可能是都把酒喝进脑子里了。」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在轻微打唿的唐二打,苏恙额头上的青筋轻微抽搐了两下:「去cedt—0076永冰之室取点冰水来泼醒他。」 冰水泼下,平躺在地上的男人呛咳着坐了起来,这人头髮有点邋遢,卷捲曲曲地耷拉在耳朵两边,下巴上全是不知道多久没有修剪的胡茬,他一边用大拇指抹去自己下颌上的冰水,一边一只脚懒洋洋慢吞吞地曲起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这人的制服穿得很歪歪扭扭,领口的扣子就没有几颗就扣正了的,右胸上的胸牌也被耸到了下颌的位置,上面写着:【危险异端处理部第三支队队长——唐二打】。 「唿——嗝!」这人长出一口带着烈酒气息的嗝,把遮到自己眼前的被淋湿的头髮一把捋到脑后,露出一双极其凌厉狭长,就像是狼一样的深蓝色眼睛。 明明浑身都笼罩在酒气里,但唐二打这双眼睛却一点朦脓的酒意都没有,但这也只是这一瞬,很快他就迷迷煳煳地撑着墙壁摇头晃脑起来:「这酒吧墙壁怎么这么像基地的墙……」 苏恙缓缓无奈扶额:「三分钟之后,把他弄醒送进小房间,让他自己去处理他一定要抓回来的人形异端白柳。」 三分钟之后,白柳挑眉看着坐在他门前这个浑身都湿透了的男人,他目光下移到对面的人的胸牌上:「你就是苏恙说的,一定要抓我的那位唐队长?」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觉得抓住我能解决你们面临的这些……古怪的小问题。」白柳的眼神扫过桌面上那个玫瑰色的小瓶子,又抬起看向对面的唐二打,「我只不过是个下岗的普通公民。」 「啧,普通公民?呵呵。」唐二打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包在塑料口袋里的烟,他不急不缓地点亮了,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猩红的烟点在他的食指上跳跃,映在唐二打狼一样的眼睛里。 他眼珠子动也不动地凝视了白柳一会儿,忽然勾起嘴角勾出一个很有戾气的笑:「白六,你和我装什么呢?」 「你知道我是这是我第多少次把你抓进这个地方了吗?」唐二打撑着身体站起来,把菸头摁灭在白柳的手铐上,对着白柳的脸嘲讽地吐出一口烟,伸手来怕白柳的脸,「好几十次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了,你和我玩什么聊斋呢?」 白柳微微后仰躲开唐二打的靠近:「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这位唐队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唐二打又倒了回去,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他带着醉意的眼睛眯着打量着白柳,忽然极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第一次见面?这可不是你和我的第一次见面,我和你见过很多面了。」 「传说中的邪神的信徒,塔维尔忠实的走狗,全球所有危险异端处理局的最恨的头号通缉犯,邪恶之物的接口,利用邪物无情吞金的赌徒,让我想想你这位叱咤风云的恶棍还有什么称号——」 「哦对——」唐二打缓慢地转动着有点发僵的脖颈,最终目光定格在白柳的脸上,「大名鼎鼎的游戏战队流浪马戏团的队长,白六,白国王。」 「我不记得我见过你,这位唐队长,我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白柳面不改色地撒谎。 唐二打勐得站起来摁住白柳的肩膀,他就像是一头突然发起攻击露出獠牙的狼,凶性毕露地用张开的虎口嵌住了白柳的脖颈,用食指动作缓慢地从白柳的锁骨上勾出了链条,上面挂着一个逆十字架和一块发灰白的鱼鳞。 白柳没有把它们藏起来,他的嘴放那么多东西说话会很奇怪,而除了硬币,他脖子上挂的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是普通挂饰,而且也是道具,丢失了也不会妨碍它们进入游戏。 但硬币不行,那东西丢了就进不了游戏了。 「你脖子上戴着这个邪神的逆十字架,你说你自己不知道邪神的唯一信徒是什么意思?」唐二打掂了掂手里的十字架,似笑非笑地抬起白柳的头,「你也不怕惹那位邪神伤心,白六,我再警告你一次,你最好该藏好你的尾巴再和我说话,让我猜猜你把你的游戏管理器藏在什么地方了?」 第359页 他手中勐得一用力,在一种让白柳忍不住眯眼的剧烈酸痛中把他的下颌给卸了下来,唐二打有点嫌弃地用他用来装烟的塑胶袋套在手上,两指粗鲁伸入了白柳的舌下,这个动作让白柳的眉头拧起,然后唐二打的动作一顿。 「没有?」唐二打眉头一皱,到现在这个一直对白柳都表现出一种了如指掌的了解度的奇怪队长第一次面对白柳出现了一种意料之外的惊讶神色。 「你其他的时间线被我抓了之后,都是藏在舌下的,怎么会没有?」唐二打啧了一声,他把自己的手从白柳的口腔里拿了出来,脸上露出那种非常噁心的神色甩了甩手,「你该不会吞下去了吧?你在其他的时间线里不会做这种不符合你反派行为美学的事情的。」 唐二打把塑料口袋随手丢到一边,故意很大力地把白柳的下颌给装了回去——清脆的咯嘣一声脆响,听着就很痛。 但白柳并没有如唐二打所愿地露出因为疼痛而显露的懦弱神色,白柳只是动了动下颌适应一下,就很冷静地抬头问唐二打:「其他的时间线?你的个人技能是时间穿梭?你抓了很多次其他时间线的我?」 「我的个人技能不是时间穿梭,时间穿梭这这里一个高危险等级的收容物的能力,或者换句话说,是游戏中一个神级道具能力。」唐二打又懒散地大张开手脚瘫在椅子上,他把脚翘起来放在桌子上,头枕在椅子的靠背上,头侧向一边没有看白柳,「我在某个时间线里赢过一次联赛,得到了一个愿望,然后游戏就根据我的愿望奖励了我这个道具。」 唐二打用切牙咬着没点燃的烟,目光微醺:「这个道具可以随时让我在不同的平行时间线里跳跃,每当我对某件事感到不满意或者后悔的时候,我就逆转时间去改变。」 「我以为我是逆转时间,但我很快就发现了,并不是,我是身处于平行时空的不同时间线,我并没有回到我原来所在的时间线里。」唐二打耷拉着眼皮,咀嚼着菸头。 他说道这里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但很唐二打就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他打着弯转头回去看着白柳,「而很有意思的是,白六,你在我经歷过的所有的时间线里,都一定会成为我们异端处理局的最大死敌。」 「因为在所有永恆连续的时间线里,你註定会变成邪神塔维尔的唯一的信徒。」唐二打从自己的腰上掏出一把枪,眼神就像是还没清醒那样朦脓,但举起枪的姿势却很稳。 他平举枪枝对准了白柳的右眼:「然后你这个为了钱不顾一切的恶魔,利用自己信仰的邪恶神明,在我经歷过的几乎所有时间线里,把世界变成充满邪物的地狱。」 「你用自己邪神的信徒的身份,制造各种可以用来敛财的邪物,你用天价拍卖可以映出人内心恐惧之物的镜子,让无耻之徒偷盗之后在市场上不断地流通高价反覆贩卖,你把塞壬的鱼骨放在门票最高档的博物馆里展览,让观赏者为腐烂的美丽人鱼疯癫痴狂,你贩卖给有钱人最昂贵的救命良药血灵芝,微笑收取这些吸食儿童鲜血活下来的鬓狗的报酬。」 「还有这个让所有人癫狂凋谢的玫瑰干叶瓦斯。」唐二打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装在那瓶小小的玻璃瓶里的香水,「你让它泛滥之后,不断地提升它的售价,让买不起的穷人绝望地在玫瑰消散的香气里凋谢在无人造访的路边,而能承担的富人眼中的玫瑰欢欣盛放在金碧辉煌的殿堂。「 唐二打用大拇指打开的保险,食指放在扳机上,他直勾勾地盯着着白柳的眼睛,眼神有种刺一般的锐利:「你和游戏一样,是个收买人类灵魂,为了自己利益这个世界倾倒邪恶之物的疯子。」 「而我的宿命就是杀死你。」 砰! 作者有话要说: 6:?白六做的事情和我白柳有什么关系.jpg 提前预警:白六和白柳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白六是个真的反派坏人,真的做了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 第136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子弹从白柳的眼旁擦过去, 打在他背后的墙壁里,非常强的「砰」的一声,让外面的人都开始敲门问怎么了, 苏恙更是打开小窗口严肃警告唐二打。 "唐二打,在这么狭隘的房间内开枪完全就是找死的行为, 弹开的弹片都能射穿的你脑袋, 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一而再, 再而三地玩这种一不小心就把你自己给弄死的自杀游戏, 你手里的是枪, 不是玩具。「苏恙很冷酷地说,「你要是把自己玩死了我是不会为你收尸的。」 唐二打漫不尽心地把枪放在了桌面上,他转头假笑地对苏恙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有玩枪。 他好像开玩笑一般地, 散漫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同样不为所动的白柳,啧了一声:「我就是想吓吓他,没想到你倒是被吓到了, 苏队长,你倒是不用那么关心这位白六同志。」 「毕竟我和他应该都是不怎么在意死不死这种事情。」唐二打笑着靠近白柳, 挑眉, 嗓音有点哑地放低了声音,「又不是没死过, 你说对吧,白六?」 苏恙没听到唐二打后面那句话,只是眼含警告地瞪他一眼,把小窗口放了下去, 对着外面的队员说了句没什么。 「你的确得死,但不是现在, 也不是在异端处理局里,你死在这里会很麻烦。」唐二打掀开发皱的眼皮,「我也不是第一次杀死你了,白六,所以如果你不想那么早死没办法挣钱,你最好就老实交代桌子上的玫瑰干叶瓦斯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第360页 唐二打一边说一边用枪口怼了一下那个玻璃瓶子,脸上露出那种熟悉又厌恶的表情:「这东西在出现一段时间之后,很快在全球都普及开了,所有人的眼睛里都长着玫瑰。」 「没有钱买这个玩意儿的人就凋谢在街上路旁,贫民窟和廉租房附近全是枯萎的血肉花瓣,而有钱人的眼睛里的玫瑰就可以旺盛生长,到最后所有人都在贩卖制作和生产这个东西,我们根本查不到出处,这次又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了。」 「我很厌恶这玩意儿,不过,你很喜欢这种东西吧,白六?」唐二打目光定定看向白柳。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这个玫瑰瓦斯有关?」白柳不疾不徐地反问,「还一定有解决这个东西的方法?」 「因为在某个我抓到你的时间线里,你的确帮我们异端处理局解决了这件事。」唐二打说。 白柳反应很快地抓住了唐二打话语中的重点:「我不会因为你抓到了我要杀死我就免费帮你们做事,你们给我钱了?」 唐二打露出那种像生吞了一千只苍蝇的表情,最终他挥挥手,有点憋闷地承认了:「啧,是,给了不少,并且那条时间线里因为你解决这个玫瑰干叶瓦斯的杰出贡献,最终你还被无罪释放了。」 他目光里一点情绪都没有地俯瞰着白柳:「尽管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一定和这个东西有联繫,但我们还是放走了你,因为没有直接证据你拿这个东西牟利了。」 「我们能拿到的,都是你和玫瑰干叶瓦斯有联繫的间接证据,我们清楚地知道这个东西的来源就是你,你也没有否认这点,但因为你没有拿这个东西牟利的直接证据,所以最终,在苏恙的坚持下,他认为你在这件事情上无罪,所以你不能被逮捕,你被放走了。」 「一年之后,这个东西的售卖厂商甚至在异端管理局外面开零售店,全世界都是因为这东西凋谢的尸体。」唐二打静了一秒,」那个时间线苏恙的父母因为买不到玫瑰干叶瓦斯死在了家里,苏恙为了復活父母,进入了游戏。」 白柳的目光落在那瓶玫瑰色的香水上:「这的确不符合我的牟利观。」 唐二打目光极为凌厉地扫过去,他脸上是一种很锋利的讥笑:「你还有牟利观?你不是只要钱都要吗?因为你被无罪释放了,这个东西在某种程度上就被灰色合法。」 「那些厂商号称这个香水和香菸是一样的东西,除了小部分过敏人员,不会有致命性,因为你的脱罪带了他们早期营销推广这款香水的极大便利,他们还为此交给了你一大笔钱,我也没有看到你拒绝啊?」 「是,我应该不会拒绝到送到我手边的钱,但如果我在那条时间线里已经有你说的那些地位和资源,我是不会引进这种上瘾性的香水的。」白柳伸手拿起那个玫瑰色的玻璃小瓶子,在专注地指尖观察,「因为这种香水上瘾性剥削下,人这种资源是不可再生的,是一次性的,就像是玫瑰只能开一次就枯萎了。」 「这是最低级的资本剥削,太愚蠢了。」白柳淡淡地抬起头看向唐二打,「比起玫瑰,我更喜欢韭菜,因为韭菜可再生。」 「如果我是一个可以永久性剥削下层的存在,那我不会轻易地彻底收割他们,我会好好培养他们,给他们生长的空间和资源,让他们永远可以再生,把他们变成玫瑰太奢侈了,这不是我喜欢的敛财方式。」 唐二打:「……」 无论见到白柳这个货多少次,这人的胡扯和洗脑功力都完全不减。 「我不管你喜欢玫瑰还是韭菜,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出你解决这个什么玫瑰瓦斯的办法。」唐二打很虚伪地礼貌地笑了一声,「还有,我们这里的房间是我用道具特制过,隔绝所有邪物包括那个硬币,就算你把硬币吞了下去,你也进不了游戏。」 他用枪慢慢地拍打白柳的脸,笑得越发和善:「我有的是时间和办法和你慢慢耗,老朋友。」 「唐队长,那我这个时空囚犯有资格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白柳抬眸直视唐二打的眼睛,「如果你成功地在其他的时间线杀死了我,那在这个时间线,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为什么不一来到这个时间线就杀死我,而是要等到这个瓦斯出现才过来找我?」 「因为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唐二打深深地凝视着白柳,「我本来想在你成长起来之前就杀死你的,所以我按照其他时间线里得到的线索找到了你应该在那所私立福利院,也就是你还没有成长起来待的地方。」 「在我经歷和查证过的每一条时间线里,你都在那个虐待儿童的私立福利院里长大,我几乎每次都能在那里找到你存在过的痕迹,但这一次,那里的院长告诉我,白六在十四岁的时候死于吞食硬币,你居然死了?」 唐二打在这里停顿了两秒。 「你在长大之后几乎把那个福利院里所有导致了你童年悲剧的投资人和院长全部拖出来,拖进了游戏,这些人死得都很惨,你没有亲自动手杀死他们,你只是通过各种方式诱导了他们进入游戏,让他们死在了怪物是撕咬里,白六,你做坏事一向这样聪明,我们很难抓到任何把柄和痕迹,查证你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唐二打说到这里表情有些出神,他的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你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死掉,我完全不相信你死掉了,在你进入游戏的情况下,遭殃的应该是其他人才对,你居然会被这些投资人折磨着就自杀了,这根本不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 第361页 「但我查到的一切痕迹都证明了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自杀的小孩镇定就是你。」 唐二打又点燃一支烟,他没有看白柳,眼神落在房间里的某个点涣散着:「我根本没有想到这条时间线里会还有一个你。」 他缓慢地把眼神挪动到白柳的脸上。 唐二打和白柳隔着烟气直直地对视着:「这条时间线居然还有一个在一个公立的福利院长大,改了名字,完全一点邪物都没沾,看起来好像二十五年内一点坏事都没做地,活到了现在的下岗职工版本的白柳。」 「这是不可能在你这个混球身上发生的事情,你根本不会容忍自己在这样一个低性价比的赚钱职位上待这么久。」唐二打深吸过肺了一口烟,他恍然地吐出,抖了抖指尖的菸灰,「低工资给别人打工当社畜?我要是梦到你这混蛋也有这么一天,我做梦都要笑醒。」 「这简直是对你量身定做的酷刑,比杀了你还难受,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忍下来的。」 唐二打继续说了下去:「只要给你一丁点机会,你就会变成一个没有任何良心的揽财机器,会驯化和拥有世界上最可怕和忠诚的犯罪团伙,然后变成一个训练有素的吞金集团,全世界的财富就像是漏了一个口的旧钱包,掉在你这个流浪汉的早已张开手中。」 唐二打坐在桌子上,他目光很深地吸一口烟,又从鼻腔里吐出。 一个一个烟圈飘到白柳的眼前,白柳脸微不可查地侧了一下,他的唿吸频率慢了点。 唐二打忽然很古怪地,很愉悦地笑了起来:「对,你很讨厌烟味,看到你被迫待在自己不喜欢的环境里这么久,真是——」 「——比亲手杀死你还爽。」 作者有话要说: 其他线的6是很坏的,真的很坏的,他不用不符合他美学的敛财手段,但本身来说其他时间线的6是个混沌邪恶没有什么道德感的人,他不会觉得别人用有什么错,当然我们的6不是这样的!他是个遵纪守法爱岗敬业但是还是下岗了的下岗职工! 第137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唐二打在缭绕的尼古丁烟雾中若隐若现地注视着?白柳。 「但你居然真的只是?在一个?普通的公司里老老实实地做游戏的职工做了好几年, 还因为上司的偏见?下岗了。」 唐二打说?到这里的时候没忍住笑了一下:「我在查到这些的时候都怀疑是?不是?我认错人了,是?不是?这个?时间线里真的本来就有一个?叫白柳的普通人,而真的白六已经莫名其妙地吞食自己?的游戏硬币死去了。」 「或许是?这个?时间线的白六运气不好, 还没来得及成长为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交易者就死在游戏里了,所以游戏让他这样?在这个?所谓的现实世界这样?死去, 谁知道?呢?」 唐二打抖掉菸灰:「但很?快我就知道?我错了。」 「因为我出?现在了游戏里是?吗?」白柳看着?唐二打, 「你靠我的技能确定?了我的身份?」 「是?的。」唐二打咬着?菸嘴,「你那个?收购灵魂的个?人技能, 我化成灰都不会?认错, 你就是?靠这种方式聚集了一堆和你一样?的神经病, 几次都差点直接让我们基地全?灭了。」 「一群和我一样?的神经病?」白柳饶有趣味地反问。 唐二打斜他一眼:「我在每条时间线都在疑惑,你怎么有本事找到那么多和你一样?在某方面有着?卓越天赋和不正常精神状态的人,组成你那个?所谓的流浪马戏团。」 「而只有在这条时间线。」唐二打在桌面上用食指敲了敲, 他抬眼看向白柳,「我才第一次看到了你这个?【流浪马戏团】的成形过程。」 「在其他的时间线,我见?到你的时候, 你就已经拥很?强大的实力了,你的出?身都是?我冒死挖了几十条时间线才挖出?来的, 而且也就挖到了你在那个?私立福利院生活过, 对你周围那些疯狗的个?人信息我完全?一无所知。」 唐二打眼睛眯起来:「一个?是?因为你手底下这些疯狗虽然行事猖狂,但做事却很?谨慎, 很?难追寻到背后的真实身份,二个?就是?因为你把他们保护得都太好了,在这条时间线之前,基地只知道?他们的称号和习惯, 其余的根本查不到,一旦要被查到, 我们这边的人就会?出?事。」 他靠在沙发上,懒散地扳着?手指算:「这些人你应该都见?过了,帮你窃取各种机密的猴子盗贼,喜欢用毒药杀男人的小杀手女巫。」 「唯一我们能确定?身份的,和你有点关系的人就是?继承了父业帮你推广邪物的内陆投资家木柯,但木柯此人特别?滑头,一年三百五十六天都以自己?要养心脏病躲在疗养院里,我们多问两句话就开始捂住心口装病吐血,医生就要开始赶人了。」 「不过现在我都知道?他们是?谁了。」唐二打夹住烟的手放在桌面上,菸灰飘落在地,他附身靠近白柳,语气低沉,「然后我发现他们并不是?天生的疯狗,只是?有一些心理上的缺口。」 「只有你是?天生的疯子,白柳,而你抓住了这些缺口,亲手把他们驯服成了你手下的疯狗,让他们除了你,见?谁都咬。」 「是?吗?」白柳无波无澜地对视着?唐二打,「那你觉得我现在成功驯服了他们了吗?你觉得他们会?因为你抓了我而咬死你吗,唐大队长?」 第362页 唐二打眯起狭长的幽蓝色的眼睛,然后在白柳的白皙的颈部上摁灭了自己?的指尖夹住的,还在燃烧的菸头。 「嘶」的一声,菸头熄灭了,在白柳的锁骨上方留下了一个?烫伤的伤口,这让白柳的唿吸轻微的急促了一下,但这样?近的距离,也成功地让白柳看到了唐二打随意敞开的衣襟里,锁骨上的一个?很?狰狞的伤疤——就像是?被什么勐兽抓过的疤痕,上面还有腐蚀的痕迹。 有点像是?牧四诚的猴爪和刘佳仪的毒药联合留下的疤痕——而且带出?游戏的疤痕还需要在精神值极低的情况下,被攻击的人意志动?摇,才能留下伤疤。 ——木柯那个?降低精神值的匕首。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被咬死过呢?」唐二打扣好自己?衣襟的扣子,遮住了那个?伤口,他带着?一种让人发冷的笑低声在白柳的耳边低语,「我杀死过你,你也杀死过我,白六。」 「但很?可惜我们都没有死成。」唐二打在白柳耳边吐出?一口烟,他在白柳的呛咳声中神经质地低笑起来,「我们都被人復活了。」 ———————— 唐二打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苏恙迎上去:「怎么样??他说?了怎么解决这件玫瑰瓦斯了吗?」 「还没,他不会?那么容易说?的。」唐二打叼着?烟屁股,有点吊儿郎当?的,「还得磨一阵,把他看好了。」 「磨一阵,这个?一阵是?多久?」苏恙眉头紧锁,「唐队,你确定?他能解决这件事情?」 唐二打把烟屁股很?准地丢入垃圾桶里,他扫了一眼苏恙。 这些人都不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预测很?多异端之物出?现的地方,就包括唐二打刚刚在屋内和白柳那段对话,这群人就算是?守在了监控前面,估计也听不懂他们在交流什么。 因为这种会?泄露系统和游戏存在的交谈和能力,在唐二打这种游戏玩家说?出?口的时候,就会?被屏蔽。 这是?游戏对玩家的限制,唐二打只能和白柳这种玩家交流这些东西,在加上唐二打是?个?时间线旅行者,每个?时间线其他的人或者事情都会?发生细微的变化,性格上的,家庭上的,感情上的。 只有白柳是?不变的,他永远邪恶永远贪婪,像一个?不会?让唐二打这个?在时间洪流漂流的水手迷失方向的锚一样?,稳定?地,不变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也永远不会?对他那一套时间旅行的论调感到惊愕,只是?平静的,带着?饶有趣味的笑意审视着?他,似乎在说?,原来其他的我也这么有趣。 这个?世界在这个?傢伙的眼里就是?一场游戏。 而唐二打就是?游戏里不甘心地想打出?完美结局,而不断读档重来的一个?玩家。 说?起来其实很?讽刺,白柳这个?奇怪的锚点居然是?唐二打唯一一个?,可以什么都随便诉说?的人。 其他的人,唐二打的同事,朋友,以及苏恙,他都已经失去了他们不知道?多少次了,因为重逢的时候太过痛苦,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再轻易触碰。 因为他是?玩家,他不能接触任何人,这会?将他们带入游戏——这是?唐二打在轮迴无数次之后明白的一个?道?理。 危险异端处理局这种特殊的和邪物对抗的部门,向来是?很?容易滋生出?玩家的地方,基地里的游戏玩家远不止唐二打一个?。 但这些对邪物的来路心知肚明的玩家队员,却因为游戏的限制而不能告诉另外一些不是?游戏玩家的队员,你们对抗的并不是?什么没有来路的东西,你们对抗的是?一个?游戏里的产物,这些东西永远没有止境,你们快跑。 当?有队员在游戏里死去的时候,不是?游戏玩家的队员就看着?这些这些在游戏里死去的队员登出?游戏之后,以各种诡异的姿态在现实里悽惨地死去,这些正常的队员对这些邪物的绝望和忌惮越发深刻,他们被那些同是?玩家的队员给影响了,从?而产生剧烈的求生欲望坠入游戏中。 唐二打所在的其他时间线里,到了后期,异端处理局里的大部分队员都变成了游戏玩家,然后一个?一个?地死在游戏里——包括他面前的苏恙。 唐二打的目光出?神地,久远地,穿过了很?多硝烟死亡和不为人知的时间,缓慢地落在苏恙皱眉质问他的脸上。 苏恙是?为了救他而死的,死在联赛的半决赛的赛场上。 异端处理局进入游戏的队员在游戏里相逢,所有人都拼死阻止其他人接着?进入游戏,想要接着?在游戏里履行他们的职责——保护那个?岌岌可危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现实世界,保护他们在现实里的队友,亲人和朋友。 但就像是?在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这一切,他们已经过得像是?下水道?里过街老鼠,不敢和亲人相见?,不敢和朋友说?话,不敢和爱侣亲吻,只是?远远地,站在不能被发现的阴影里远远地看着?自己?守护的这一切,因为害怕游戏玩家的身份影响他们所珍视的人,把他们也捲入这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终点的恶劣游戏里来。 唐二打刚刚进入游戏的时候,连出?门买食物和烟都不敢,点外卖让人放在门外,放一两个?小时才去拿,一个?人坐在全?是?菸蒂和啤酒的房间里,等着?下一个?七天到来,九死一生地活下来之后,又苟延残喘七天,活得颇像个?有自我管理意识不出?去传染别?人的病毒。 第363页 但有时候,无论再怎么小心,你所珍惜的人也会?因为你,不可避免的走向你不想看到的未来。 苏恙来找关在家里一直不上班,也不和任何人联繫的唐二打。 唐二打开始到处跑,躲苏恙,他换不同的旅店,转换不同的登出?坐标,但苏恙就死咬着?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去找他,唐二打有游戏这个?作弊手段到处跑,但苏恙是?没有的,在意识到那些手段都可以被唐二打躲过的时候,苏恙开始用笨办法,死方法找唐二打。 最后这位苏副队长就举着?唐二打的照片一个?人一个?人地在街上问,问你有没有见?过我的队长。 而唐二打就站在离苏恙不远的巷道?里,点着?烟没抽,一直等到苏恙走了,烟烧到了手,他才走出?来。 可最后,唐二打还是?在游戏里见?到了苏恙。 唐二打在游戏里在见?到苏恙那一刻,这位比现在还年轻许多的副队长笑得眉眼弯弯,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说?队长,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138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苏恙在游戏里成立的了公会, 组建了战队,他眼神发亮地握住唐二打的手,和唐二打说打赢了比赛就能得到愿望。 那队长, 我们可以许愿把所有人都带出这个游戏,我们危险异端局的人可以组成一个战队, 去打比赛, 我们在游戏外就和这些邪物做斗争,没道理到了游戏里面有了技能和道具的支持还能输。 不要轻易对世界认输啊, 不要那么悲观啊队长!笑眯眯的苏恙这样说着。 他那群队员们大声地, 笑着起闹说, 对啊队长,不要一进游戏就变成孬种啊,我们第三支队的人都在, 不要怂就是干,爷们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他们出生入死,他们坚不可随, 他们绝不认输,他们的确打赢了。 队员们都死在了胜利的路上, 带着未完的愿望託付给他们信赖的队长之后, 满足地死去。 苏恙决绝地挡在他的面前,他看了唐二打一眼, 脸上还带着似乎知道会发生什么的释然的笑,用口型对唐二打说,队长,走下去。 接下来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慢动作一样, 在夜晚里,在唐二打的睁开的眼里缓慢回放, 一根纯白的骨鞭勒过了苏恙的纤细的脖子,把他整个人就像是拎着一只兔子般扯了过去,银色的子弹从苏恙的头颅穿了过去,鲜血迸溅了瞳孔扩散的唐二打一脸。 最后活着的人,只有唐二打一个人了。 一开始唐二打问,为什么你们要让我活下来? 后来唐二打问,为什么你们要让我活下来? 最后的最后,赢了一切的唐二打跪在奖台上,台下是万声热烈欢唿,台上是赢得了一切的冠军。 冠军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地低着头,他眼神涣散地仰着头,在耀眼到看不清的白光中,嗓子嘶哑干裂地对着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神明许愿说—— ——我希望所有人,尤其是苏恙,都能活着离开这个游戏。 于是慈悲的神明眷顾了他,实现了他的愿望。 神明告诉唐二打,你的愿望要实现的话,要只能在一切开始之前阻止了,于是游戏赐予了唐二打的神明级别的道具,让他逆转时间回到过去改变这一切。 但这只是一个欺骗他的谎言,因为唐二打逆转了这么多次时间,他也从来没有成功过一次阻止所有人进入游戏,只是在不断的时间逆转中,不断地,不断地拖延其他人进入游戏的时间,不断地,不断地消耗自己。 而且就算最后真的阻止了这一切,也不可能真的让所有人都不进入游戏,因为拥有道具的【唐二打】一定在游戏里,他不进入游戏,就没办法使用道具,而使用了道具,他哪怕让所有人都都脱离了游戏,他也不能脱离。 于是唐二打质问神明,我不是许愿所有人都会离开游戏吗?为什么我不包含在这里面? 神明依旧怜悯,说,在你许下愿望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人了。 你是异端和怪物,所以你要被永远困在游戏里,这就是你实现超乎你能力的愿望,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于是变成了异端和怪物的唐二打在崩溃疯狂之后,无声无息地接纳了自己的代价和结局,他继续穿梭着,为了那个除了他所有人都能离开游戏的结局。 这次已经是唐二打拖延的最长的一次了,已经到这个时间了,白六这个货都二十四了,整个部门里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人进入过游戏。 而他的副队长,苏恙,也终于活过了三十三岁——那个他原本应该死在游戏里的岁数。 「唐队,唐队!苏队在和你说话呢!」 唐二打勐得回过神来,他看向苏恙:「哦,我确定他能解决这件事,你不用担心这个,都交给我就好,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 「唐队,苏队不是问你这个……」队员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你是醉傻了吗,苏队家的小孩满月了,请你去喝满月酒,去不去?」 唐二打脸上的表情一顿。 「可以啊苏队!我们当中动作最快的一个了!去年结婚今年小孩都满月了!」 「苏队,小孩现在刚一个月,能是像你还是像嫂子?诶,不过你两都长得好看,像谁都都不吃亏,我就不行了,我只能指望孩子他妈长得好看……」 第364页 「醒醒,你单身二十七年了。」 苏恙一向温和雅致的脸上被打闹得浮现起一团红晕,他眼睛很亮,有点那种第一次当爸爸的傻气:「现在看不出像谁……不过我觉得长得很好看,唐队,你来我家喝满月酒吗?小安亲自下厨。」 旁边有人挤眉弄眼地打趣:「当年我们都说苏队是唐队的贤内助,没想到贤内助比唐队这个当家的都跑得快,不过苏队说要把孩子干爹让给你当,唐队,你看到昔年贤内助做了别人的爸爸,是何感想?」 「嫉妒呗。」唐二打懒懒地说,「看他结婚的时候,我就嫉妒死了,嫉妒得我都没敢去参加,把我把新郎给抢走让他别结了。」 其他队员都在笑,唐二打好似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这么能这么早,比我还早呢,就结婚生子了呢。」 苏恙看向唐二打的眼神是期待的,苏恙是诚心邀请唐二打,他笑起来:「我买了你喜欢喝的酒,到时候我们喝两杯。」 「我结婚的时候你就没来,这次你怎么都得来了,不来说不过去,我做了你这么久的副队长,唐队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吧? 唐二打长久地,无声地看着苏恙幸福的脸,然后他忽然笑了起来,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我还真就不给苏队这个面子,我喜欢一个人喝酒,恭喜苏队喜得贵子,找个时间给你封个大红包,人我就不去了。」 其他人的笑声都有些尴尬地停了下来。 「……唐队你真不去啊?」 「不是唐队,你最近怎么了,怎么都不和我们接触了?」 「……苏队结婚之后,唐队你老是一个人喝得烂醉,也不至于嫉妒成这样吧老唐!你条件这么好,想找也能随便找啊!」 唐二打没有转身,只是懒散地挥了挥手,也没有接话,就往外走。 「唐二打!」苏恙伸手去抓唐二打的手,他似乎有些生气了,「你最近怎么了?老是一个人待着,躲我和其他队员?你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吗?」 唐二打下意识地打开了苏恙来抓自己的手,然后在苏恙有些怔愣的眼神中,唐二打回过头去看苏恙,他脸上的神色也有些怔。 【队长,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一个人躲着我有什么意思吗?】 【唐二打,我们这么多年朋友,正副队长,你躲着我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不同时空线的苏恙似乎在这一刻重叠了。 唐二打张了张嘴,他似乎是想笑,但最终好似有种耗空一切的疲惫和空洞,他凝望着这个时间线苏恙没有经过任何折磨和死亡的脸,目光开始变散。 最终唐二打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强迫自己释怀那样笑起来:「苏队长,你已经成家了。」 苏恙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疑惑地看着唐二打:「我成家了又怎么了吗?我成家就不能和你正常来往了吗?没有这样的道理吧,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目光,唐二打见过千万次了,却没有一次让他这样无端沉默着。 「我对你没有什么意见。」唐二打静了一会儿,像是为了缓解尴尬,他散漫无所谓地笑了起来,「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特别好,非常好,我一点不满都没有,真心祝福你。」 苏恙脸上刚刚想松一口气。 但唐二打下一句话一点不客气地出口了:「当然,离我远一点就更好了,别再追着我撵了,学会顾家吧苏队长。」 再也不要那么傻兮兮地追着我进游戏了,苏恙。 苏恙脸上细微的笑意消减下去,他眼睛里亮光暗淡下去,就像是很伤心那般,不甘心地直勾勾地看着唐二打:「我不明白,队长,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么做?是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吗?」 」你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情。「唐二打顿了顿,「是我不对,我想岔了,是……我没想通。」 说完这句,唐二打甩开苏恙要来抓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披上外套转身离去。 「以后没有正事,禁止任何一个队员来找我,和我私下接触。」 —————————— cedt——006房间内。 白柳睡在角落里的一个床垫上,只有很微弱的光从那个小窗口里传进来,门口时不时传来很整齐划一,巡逻的脚步声。 按照脚步声的规律,大概是十五分钟一次的路过他窗口一次的巡逻,有点像是监狱,在这一次的脚步声离去之后,白柳迅速地从自己的手铐边缘取出了一枚中空的硬币——也就是那个游戏管理器。 白柳在苏恙离开和唐二打进来的这个间隙内,低头避开监控把舌下的硬币藏到了手铐内部——被连续大量问话嘴里藏东西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小了,而且按照苏恙的说法,这个来的唐队长对他可能还有一定的了解。 但唐二打也没有仔细地去搜查白柳身上这枚游戏管理器,他的说法是——【这个房间被我用道具加成过了,你无法进入游戏】。 白柳的十字架和鱼鳞都被唐二打拿走了,身上留下的东西只有这枚唐二打搜到一半噁心懒得搜的硬币,无论怎么样都要试试,他握住硬币在默念了一句: 【进入游戏】 【系统提示:滋滋……信号被隔离,触碰到超凡级道具(魔术空间),空间主人可控制空间内的人员进出,游戏信号被隔绝,玩家白柳无法登入游戏!!】 第365页 「【魔术空间】?」白柳若有所思,「这不是刘佳仪给刘怀那个道具吗?」 第139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日+ 白柳还有觉得奇怪的其他地方——他是不能随意在现实世界里用道具的, 因为系统对他是有限制的。 除了个别和欲望实现有关的道具可以在兑换之后,不受限制地直接在现实里使用,大部分的道具都是没有办法在现实里的使用的, 会被系统限制,就像是之前白柳在现实中使用自己的技能也被限制了一样。 通常道具和技能的等级越高, 玩家要在现实里使用受到的限制越大。 白柳在现实里用过的道具就是之前那个血灵芝。 那个血灵芝也是不能直接使用的, 系统警告了他,但在警告之后, 白柳很清楚地感受到贴在十字架上的硬币震动了两下之后, 他就能使用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应该是那位神秘的邪神塔维尔做了什么,白柳才能用血灵芝。 但就算是在邪神的庇护下, 白柳很多道具也是无法直接使用的。 但这个唐二打,听他的口气,好像可以在现实里超越系统的限制随便用道具。 这种情况白柳觉得有两种可能: 第一就是因为唐二打那个时间旅行的特殊身份, 让他逃脱了系统的审核和限制。 但白柳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这人要是已经已经逃脱了系统的限制, 也不会还是个玩家了, 唐二打很明显看过这个他的小电视,这点证明唐二打还处在游戏内。 第二种可能性就是, 唐二打根本不是从系统那里获取的道具。 这个人很有可能已经彻底洞察了游戏,道具,邪物,现实这四者的本质。 唐二打很有可能是就地取材, 他利用了自己的职业优势——异端危险处理部的第三支队队长,他完全可以使用登陆在现实世界里的副本里的邪物, 被这个异端危险处理部收集起来之后,当做自己的道具来使用。 白柳之前就发现了,一个游戏副本通关之后,怪物是奖励的道具一般是和怪物有关的,有些时候甚至就是怪物本身。 比如之前的《塞壬小镇》副本奖励的道具就是鱼鳞,护身符,和鱼骨;《爆裂末班车》奖励的就是那面引起爆炸的镜子的碎片,而白柳不久之前登出的副本《爱心福利院》奖励的道具就是血灵芝。 就好像是游戏是故意把这些引起一切灾厄的邪恶的事物当做完成任务的奖励奖给玩家,然后让玩家带回现实中使用。 那面突然出现价值连城的镜子,福利院里那些投资人突然发现的血灵芝的秘方——就好像是有什么存在,在故意地把这些引起人心底最邪恶,最疯狂的欲望的东西,藉助玩家这个被自身的欲望沖昏头脑的枢纽源源不断地往现实运输——这很有可能就是游戏在现实中载入副本的方式。 邪恶之物的接口——这是唐二打形容白柳的词彙。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形容的很恰当的词彙,不断地游走在游戏和现实之间,为了实现自己欲望在现实中使用邪物的玩家,这些玩家充当了游戏向现实载入副本核心邪物的媒介,的确很像是一个接口。 而如果这个人是邪神的信徒,那他一定是一个相当高效的接口——因为通过他向现实载入邪物的频率和速度一定前所未有的高。 因为在邪神的庇佑下,白柳在现实受到的限制比其他玩家都小,他已经感受到了这一点。 如果可以以此牟利的话……白柳的眸色深沉了一瞬。 「这真是一个相当惹人遐想的未来。」他摸着下巴深思,「这算走私非法管禁物品吗?违不违法?」 想了一会儿这个行业的性质,白柳不得不遗憾地承认——应该是犯法的,要是被陆驿站发现他可能会被念死,还是算了。 但如果其他时间线的自己没有陆驿站这个可以碎碎念死人的朋友,那么白柳觉得自己很有可能选择当一个走私犯——他不会选择直接用这些邪物牟利,太低效了。 更快速地把这些邪物快速走私到这个现实世界,然后出手给相关行业的人收取专利和走私费用,他可以拥有全渠道的邪物商品赚取来的利润……只是想一想白柳就为现在的自己感到遗憾——这是一条很好的敛财渠道。 可惜不合法——从唐二打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后期他们已经摸到了他这个邪物的接口这里,他死得应该还蛮惨的。 白柳又从自己的系统面板里翻了翻,发现失去了鱼鳞和十字架的庇护,他的确什么特殊道具都已经无法使用了,并且也无法使用个人技能——利用技能和人交易现在也不行了。 在小黑屋子里坐着,也不清楚现在几点了,白柳在心内感嘆了一句唐二打不愧是和他做过很多次对的对手,已经几乎一照面,就把所有的风险给杜绝完了。 看得出来在他手下吃过很多次亏了,是真的恨他。 白柳不是没想过求助其他人,但唐二打这种人不会给他留任何缝钻的。 要是他没猜错,唐二打很快就会让其他人来陪他了——他聊起【流浪马戏团】的口吻可不算好。 希望这些人能理解他被抓住没收手机之前发给他们最后一条简讯的意思,白柳可不太想看到自己的财产也被抓进这个基地。 白柳靠在墙边上,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366页 ———————— c大,二栋宿舍三楼。 牧四诚一脸木然地看着对面被卷上白布的床——那是刘怀的床,他登出之后遇到刘怀出事被警察带去问话,刚刚才回来。 就连白柳这个扒皮性质的人可能考虑到牧四诚经受的精神冲击,今天也放过了他,没有让他立马进游戏,白柳只是给牧四诚发了一条简讯说自己今晚会进游戏,让他先好好休息,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让他进游戏。 但牧四诚根本没法好好休息,他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刘怀被公交车撞到地上,流了一地血的场景。 他目光发直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上晚上九点十六的时候,白柳发给他的那条信息,这条信息上面所有字牧四诚都认识,但串联成一串他就像是得了阅读理解障碍一样,无法识别这些字眼。 【小心玫瑰与猎人,我或许会死在猎人手里,不用等我,离开这里】 ……这什么意思? 这种被抽空情绪的失神的茫然一直持续到有人敲牧四诚的宿舍门。 牧四诚有些恍惚地站了起来直接开了门:「老三,你们没带宿舍钥匙吗……」 他话音收住,牧四诚和门外的穿着深灰色特殊制服的警察四目相对。 警察一只手放在腰后握住了什么,目光警惕地直视着牧四诚:「牧四诚同学,我们有点事情想直接问问你,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牧四诚顿了一下,然后说:「我才录完口供回来,你们想问的不都问完了吗?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可以明天再问吗?我很累了,我想休息了。」 他指的是刘怀那件事。 「我们不是交通部门的。」警察对他出示了证件,「你和另外一件很严重的社会事故有关,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牧四诚的有些涣散的目光从这个警察的腰后扫过,又好像还没回过神一样落在了对方举起来给他看的证件上。 他喃喃自语地念着:「危险异端排查外勤第三支队编内人员……」 牧四诚念完静了半晌。 「虽然我不明白你们到底是什么部门,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就突然和什么严重的社会事故有关了,但我会配合你们调查的。」牧四诚深吸了一口气,他很疲惫地摸了一把脸,「但我在走之前可以先上一个厕所吗?我在警察局待了一天录口供,一直都没有让我上过厕所还一直灌我喝水,刚刚才回来。」 警察有些迟疑地和牧四诚对视了一会儿。 这个大学生的脸上是一种很外露的,精疲力尽的倦意,感觉扶着门都能随时睡过去。 似乎今天早上同一个宿舍的室友在他面前离奇死去,给这位叫牧四诚的年轻人造成了巨大的精神上的创伤。 牧四诚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人形异端,他更像是一个很正常的,被异端逼得发疯的人牵连进去的普通人。 考虑到自家队长抓捕异端的时候,并不总是靠谱,今晚又喝了那么多酒…… 「可以。」这个警察犹豫了两秒,最终松了口,「给你一分钟,并且你不能关厕所门。」 「我可是是公民诶,连上厕所都要看,你们好歹给我留点隐私权吧?!」牧四诚有点无语,但看这个警察一脸严肃地要坚持,牧四诚也就无所谓地耸肩同意了,「行吧,如果你看了不会自卑的话。」 牧四诚就打开了宿舍的厕所门,他把牛仔裤的拉链往下拉的一瞬间,因为之前那句开玩笑的话,守在门外的警察稍微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一点眼神,就这一瞬间,牧四诚原本疲倦散漫的眼神瞬间凌厉,他飞快侧身一脚踢上了卫生间的门,把还没反应过来的警察反锁在门外。 然后在警察大喊大叫开门的时候,牧四诚紧实的双臂吊在花洒上悬空身体晃动了一下,然后双脚併拢晃荡一下,恶狠狠地就踹开了通风口,牧四诚顺着摇晃的力度,行云流水地就从通风口从里面钻了出去。 在外面守着的警察踢开卫生间门的一瞬间,看着那个被踹烂了的通风口,脸色凝肃地探头出去,对着对讲机说话:「报告,拟定编号为004的人形异端刚刚从6楼的卫生间通风口逃逸,消失不见了,你们下面看到了逃逸的004号人形异端吗?」 「没有!」对讲机里说,「我们在宿舍楼四个方向都有蹲守,只看到6楼的通风口被一分十七秒前被爆开了,但我们并没有观察到有任何东西从通风口逃出,」 只看到通风口爆开,却没有看到人从里面出来,这代表牧四诚在卫生间里凭空消失了。 真的是异端! 警察深吸了一口气:「报告,拟定编号为004,据说很擅长偷盗的的异端因我的个人疏忽逃跑了,回去我会领罚的,通知其他小队一定要小心抓捕唐队今晚点名的那些异端!」 「它们都很狡猾!」 ———————— 医院走廊上。 刘佳仪病房外的负责看守她的警察正在和这批突然来的特殊部门的队员沟通。 「你们是……?」看守刘佳仪的警察有些惊疑未定地看着这些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来访者。 穿着深灰色制服的队员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我们是危险异端排查部门的,我们已经全盘接手了造成了重大社会影响的血灵芝案件,而刘佳仪是血灵芝案件很重要的证人,为了保障她的安全,我们今晚要把她秘密转移到我们基地里,具体信息我们不方便过多透露,你们可以直接请示上级确认我们的身份。」 第367页 看守刘佳仪的两位警察目光疑虑地从这批来访队员身上带的武器上扫过。 手铐和腕拷,全员持枪,如果他们没有看错还带了麻醉针和钢条笼子,医院外面还停了两三辆蒙在绿色蓬布里的装甲车。 这可不像是转移重要证人的架势,这更像是要抓捕重要犯罪嫌疑人的架势。 在两个警察打电话和自己的上级确认了来的这些人真的是正规部门的人,他们才将信将疑地放行。 一行人迅速整齐地戴上了防毒面罩,这动作又把另外两个警察吓了一跳。 这群人不光自己带,还给这两个摸不着头脑的警察也分发了两个,让他们带上,劝说了一句:「同志,等下我们突围进去的时候,如果有黑色的雾气从病房里瀰漫出来,你们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不要吸入或者是碰到,尽量站在风对流速度比较大的通道里,那是有毒的。」 「是医院什么地方发生有害气体泄露了吗?」两个一头雾水的警察询问。 「不,比那可怕多了。」靠在门上的第三支队的队员深吸一口气,对着其他队员比了一个手势——一,二,三! 病房门勐得被打开,队员极快地在病房内散成扇形吗,举着麻醉枪包围住病床上鼓起的那一小团。 领头的那个队员正准备射击,但很快他察觉到了不对,举起手做了一个行动暂停的手势:「等等。」 他一步一步上前,举着枪对着病床上的那一小团,然后所有队员的紧张的目光中勐地掀开被子——被子里是用枕头做的一个和刘佳仪差不多大小的丑娃娃,吐着舌头,笑得很恶劣,似乎是在嘲笑这群忙活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抓到的队员们。 「刘佳仪人呢?!」领头的队员看向病房外的那两个警察。 那两个警察也懵了:「看监控,她一直在病床上睡着的啊!门和窗户都关着的,她能去什么地方?」 刘佳仪就在一个密封的病房内,彻底消失不见了。 领头的队员挫败地吐出一口气,对着对讲机汇报:「报告,拟定编号为601,拥有毒气危害的异端逮捕失败。」 —————— 木家别墅区。 坐在沙发上第三支队的队员很是头疼地看着对面捂着心口的木柯。 木柯蹙眉咬着下唇,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双手紧紧抓着心脏,旁边木柯的爸爸和妈妈都在,紧张得不得了地围着木柯团团转,木柯爸爸还打电话喊了两个医院团队过来,木爸爸和木妈妈都用一种很敌视的目光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不速之客。 木爸爸端起茶杯来,这是他今晚第三次端茶送客了,语气冷得就像是在威胁:「我不清楚我儿子卷进了什么纠纷里,他一个先心患者,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跑两步都能吓得我们心肝颤的,能卷进什么你们说的重大社会事故里?」 「要带他走一趟,不说你们有没有这个资格,我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能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说着木爸爸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摔,吹鬍子瞪眼的:「不要当我木经武是可以随便被人随便揉捏的,被人冲进家门里说上两句话,就能让你们把我儿子带走,我和你们说,不可能,要带走就给我出示相关证据和具体证明来,给我一个什么我根本不认识的部门的证就像抓人,当我没读过书吗?!」 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装心口痛的木柯眯开一只眼睛的缝隙看坐在沙发对面上的那些队员难看又难堪的神色,嘴角轻微地翘了一下。 但很快又被木柯自己压了下去,他蹙眉躺在沙发靠背上,脸色白得几乎透明,看着像是这些队员碰一下就能把他给弄死那么脆弱。 队员们也很头疼,但他们拿木柯还真的没有太好办法。 唐队那个不靠谱的队长说木柯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异端,但一定要把他抓来。 因为木柯在其他时间线里都是没有可以攻击别人的技能的,他更多的是担任一个白柳的对外发言人,靠着自己优异的记忆力处理和贩卖各种在白柳手里诞生的异端。 木柯虽然没有技能,但起到的作用却很重要,是白柳依靠邪物构建的吞金网络的一个中间枢纽和转接点,是一个白柳的地下犯罪团队的经理人的角色。 那么多年白柳都是依靠木柯联繫他手底下的其他人和传递信息,白柳把自己藏得很好,危险异端处理局很多年都把木柯当成那个丧心病狂的,靠着邪物收敛财物的疯子,但最后他们才发现,木柯只不过是白柳打在明面上的一张牌,他这个真正的鬼牌大王还藏在更深的地方。 木柯依靠疾病长年累月和异端处理局的人搅浑水和装傻,一旦出事就往地上眼睛一闭一倒开始耍赖,他们就不得不把木柯送进医院进行治疗,每次都能把苏恙气得头髮竖起来。 这次也是一样。 木柯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有一个身份显赫的爹,还有一个疾病的天然保护层。 唐二打强行要抓木柯,不符合规定异端必须要对人类产生产生了有害影响这一条规定,并且部门也无法承担强行抓捕木柯的后果,毕竟木柯的心脏病是真的,身份也不简单,如果这个人死在异端处理局,那将是非常棘手的一件事。 木柯这个没有技能的心脏病患者,看起来好像水晶做的猫一样脆弱,但在其他时间线的第三支队队员眼里,木柯这个病人无恶不做,罪大恶极,阴险狡诈。 第368页 但其实又不是这样的,因为就像是唐二打说的那样,白柳把他周围的人保护得很好,就比如木柯就被保护得很好。 木柯,无论游戏内外,从头到尾都没有杀过人直接伤害过人,他的双手没有沾染过血,他只负责协商,做生意,以及经营公会,可能是出于感同身受的缘故,他甚至救了不少在游戏里绝望的无技能玩家。 这也是其他时间线里,异端处理局很难处理木柯的原因——因为从狭义来讲,木柯还没有对人类产生过有害影响,某种程度上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木柯只是投资一些他觉得很好的项目,他完全可以说他并不知道投资这些东西会导致什么后果,毕竟木柯投资的项目相当多,很多甚至他都没有仔细核查过,木柯当然可以说他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邪物。 因为的确看起来也不像。 这些东西打眼一看就是普普通通的蘑菇,毫无特殊的古董镜子,和做工精美的人鱼雕塑。 木柯觉得这个项目不错,就投了,他甚至都没有参与具体的过程,所以要判定他是个异端,除非木柯自己承认。 就和现在一样。 对刘佳仪,牧四诚和白柳,这三个,唐二打可以肯定地握有犯罪证据,并且已经造成过对人类有害影响,主动犯罪的异端来说,是可以直接强行抓捕的。 但对木柯来说,不行。 唐二打一直分不清木柯到底是被骗,还是主动和白柳狼狈为奸。 在每条时间线里也找不到直接证据证明木柯是主观上的愿意帮助白柳,还是就只是一个被白柳胁迫了的,为虎作伥的可怜人,善与恶的界限在木柯身上奇特地模煳了。 第三支队的队员软磨硬泡,先兵后礼,想把木柯请到基地那边去配合调查,木柯的爸爸就死活不依,甚至说要报警,言辞严厉地说要动用自己的一些特殊关系,最终第三支队的队员折戟而归。 看到这些队员脸色凝重地转身离去,躺在沙发上装病的木柯蹭一下坐了起来,他唿吸很急促地打开自己的手机,里面有一条白柳九点十六分的时候发给他的信息。 【小心玫瑰与猎人,我或许会死在猎人手里,不用等我,离开这里】。 木柯脸色难看地握紧了手机。 死在猎人手里?今晚来抓他们的这群人,就是【猎人】吗?白柳是不是已经被抓了? 第140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 游戏内。 刘佳仪在游戏登入口和牧四诚碰头了, 他们刚刚经歷了同一个对他们而言有特殊含义的人——刘怀的死亡,这让他们之间的气氛显得凝滞又僵硬,脸上都带着麻木, 但眼下的场景不容许他们静默太久。 终于牧四诚先一步开口了,他有点僵直地说:「我收到了白柳的简讯, 你也收到了吗?」 看不见的刘佳仪竭力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只是沉默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牧四诚尴尬地呛咳了一下:「我忘了你看不了,你在游戏里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个盲人, 那白柳是怎么通知你他要出事, 让你进游戏的?」 「他没有通知我他要出事, 只是让我晚上进游戏。」刘佳仪语气很淡,「但晚上突然来了一群人要抓我,他们隔着的动静太大了, 我听力很好,听到了,发现不对立即撤退进了游戏, 果然今晚来抓我的这群人和白柳有关,他出什么事了?」 牧四诚把白柳发给他的信息念了一遍给刘佳仪听。 刘佳仪听完之后皱眉陷入了思索:「猎人与玫瑰等等, 如果是这个称唿的话, 我可能有点线索……我或许知道这个人是谁。」 「什么线索」牧四诚反应不过来,他完全跟不上刘佳仪的思路, 为什么听了一句简讯就能推断出是谁抓了白柳。 他皱起了眉头看向刘佳仪,「你认识这个抓走白柳的【猎人】」 「我不能肯定就是那个人,但我在国王联赛的战队中参加培训的时候,红桃给过我一个超凡级别的道具叫做【魔术空间】。」刘佳仪抬头, 用雾蒙蒙的眼睛望向牧四诚,「超凡类道具一般都是三级游戏中, 集齐全部怪物书才能产出,很难得到,市面上我查到的被通关了的三级游戏的怪物书集奖励的道具中,是没有这个【魔术空间】的。」 「这说明这个产出这个【魔术空间】的三级游戏很有可能还没有被开发,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刘佳仪顿了一下,「一种非常困难,罕见的可能性。」 牧四诚脸色凝滞地接上了刘佳仪的话:「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有人独自集怪物书通关了某个三级游戏,并且还是在关闭了小电视的情况下,所以我们查不到这个三级游戏的相关信息,因为关闭小电视的情况下是没有通关视频入库的,不然通关三级游戏的视频是一定会入vip库的。」 「但如果是这样……」牧四诚嵴背忍不住有点发冷,他烦躁地薅了两下自己的头髮,「操,无论是三级的单人游戏还是多人游戏,这人单兵作战能力都太恐怖了,一个人在集怪物书的情况下通关三级游戏……这人就是抓走白柳的人吗?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能一定确定他就是抓走白柳的人,但我觉得他们大概率有关,红桃她说这个道具是从一个技能身份很奇怪的老玩家手里搞来的。」刘佳仪「看」向牧四诚,语气晦暗不明,「那个玩家的技能身份叫做【凋谢的玫瑰猎人】。」 第369页 「啧。」牧四诚眉头拧紧得能夹死苍蝇,「和白柳发给我的信息对上了。」 「不过就算这个什么凋谢什么猎人玩家在游戏里很牛逼,但白柳只要找到机会躲过他的监视进入游戏里,至少这个猎人在中央大厅他是没有办法伤害白柳的,而且白柳这傢伙为什么老是能招惹到来头这么厉害的傢伙啊!」 「倒霉吧,白柳的幸运值为0真是名不虚传。」刘佳仪不咸不淡地评价道,「我以为他第三场游戏里遇到我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他还有更倒霉的时候。」 刘佳仪平静地补充道:「还有,很不幸的是会让你失望,我觉得白柳无法进入游戏。 牧四诚反问:「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不能进入游戏,只要没有【围观者】,我们这些玩家随时都能进入游戏,我不觉得一个什么猎人就能在现实中困住白柳。」 刘佳仪的面前弹开了一个系统面板,她把这个面板展示给牧四诚看: 【道具名称:魔术空间】 【道具说明:可控制一个你指定的空间,让你想进入的人进入,想出来的人出来,很抱歉该道具已掉落被玩家白柳拾取,您暂时无法使用该道具】 「一般来说,在没有【围观者】,也就是没有进入游戏的普通人在场,我们这些玩家是可以随时进入游戏的,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以控制玩家不能进入游戏的方式。」 刘佳仪望着牧四诚,「那就是在现实里使用道具,如果红桃是从哪个【凋谢的玫瑰猎人】手里拿到【魔术空间】这个超凡级道具,证明这个三级游戏已经被这个猎人通关了,也就是说——」 刘佳仪语调平缓:「——只要这个三级游戏刷新一次,这个猎人通关一次,他就会有一个【魔术空间】,他甚至阔绰到可以转手自己得到的【魔术空间】给国王公会,这就证明这个老玩家身上的高级道具只会多不会少,白柳很有可能会被他用道具困住。」 牧四诚也想到了这点,他的脸色也黑沉了下去:「但是除了实现欲望的那些核心道具,一般不是不能在现实里随便用道具吗?」 刘佳仪收起面板,不冷不热地回了牧四诚:「万一这个人的核心欲望就是和白柳有关的呢?」 「不会这么巧吧……」 牧四诚的语气在刘佳仪毫无波澜的表情里弱了下去,他咬了咬牙,憋闷地操了一声,「白柳你这个倒霉货!」 「你和我都清楚白柳的幸运值是多少,所以考虑他相关事情的时候,你最好往最坏的情况思考。」刘佳仪一边在道具仓库里翻找一边和牧四诚说话,「我们已经进入游戏这么久了,白柳没来和我们碰头,他说过晚上会进游戏,而且这个人很少反悔,这样看来那多半我说的那种最快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走吧。」刘佳仪找出了一个对她来说有点大的深色护目镜戴上,她半张脸都被一个造型夸张的护目镜遮住了,然后刘佳仪转头看向了牧四诚,「去救那个老是被卷进麻烦的倒霉货。」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佩戴道具(暴雪护目镜),可在暴雪等极限天气的情况下保持视力清晰,损坏后失效】 「但我们不知道这猎人的真实身份,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去寻找他和被他抓住的白柳。」牧四诚拧眉问道。 「我也不知道。」刘佳仪推了推自己脸上的超大护目镜,「但和国王公会打过交道的玩家,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去调查他的现实信息。」 牧四诚和刘佳仪对视一眼,瞬间反应了过来:「王舜!」 「我现在毕竟是国王公会的高级玩家,还是可以找他出来的,但麻烦的不是怎么找王舜出来。」刘佳仪深吸一口气,「但如果被红桃知道了我为了白柳找王舜出来套话,那可就麻烦了,白柳现在的身份是另一个公会的会,我这样做算是背叛公会了,这个女人不会让我很好过的……」 牧四诚冷笑地反问:「难道她让你好过过吗?」 刘佳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唿出一口气:「好过过,她利用过我,但她的利用至少让我安全地活到现在。」 「被利用没什么不好的。」 牧四诚脸上的笑意越发讽刺:「哦,你觉得很好过,所以你也这样利用刘……」 他说道这里,刘佳仪转头看了他一眼,牧四诚停住了自己的话。 刘佳仪脸上的表情有种触目惊心的漠然,就像是被绝望折磨到没有生机,一点求生欲都没有了。 牧四诚磨了磨牙,忍住了自己继续用话刺刘佳仪的欲望,而是话锋一转:「那你还是觉得被利用很好,那你为什么要为了救白柳背叛红桃呢,国王公会的种子选手小女巫?」 话说到最后,牧四诚的语气还是带上了讽刺的意味。 「因为我已经没有被利用的理由了。」 刘佳仪低下头:「我被利用的藉口死去了,而他的灵魂选择了白柳,我很少认同我哥的选择,因为他真的很笨,做的选择一直都很懦弱又愚蠢,选择和你这种危险分子做朋友,选择和国王公会作对,选择……试着保护我这样的妹妹。」 「我从来不认同他的选择,因为那选择明显导向毁灭,但我这一次想试试……我哥的选择。」 牧四诚也静了一会,他有点别扭地别过头,递给了刘佳仪一张纸巾:「诺。」 第370页 刘佳仪面无表情地推开了牧四诚的手:「我没哭,省着给你自己用吧,没用的小偷。」 「你说谁没用呢!」牧四诚怒了。 「你要是有用,也不用我掏出我压箱底的,寄存在别人那里的可视化道具了。」刘佳仪颇为肉痛郁闷地嘀咕了一句,「我本来准备在联赛里用的,但是你这个智力点只有74的傻子根本派不上用场,还是我自己来吧……」 「智力点七十四怎么了吗!」牧四诚咆哮,「你难道智力点……」很高吗! 刘佳仪,淡淡地,不屑地扫了一眼突然哑口无言的牧四诚:「呵,不要忘了我是因为什么和张傀组合的。」 【有史以来智力值最高的双人组合——小女巫与傀儡师】 【91与93的绝佳组合】 【智力值最高的新人横空出世!是否能成为新一代联赛军师?】 牧四诚终于想起来了——刘佳仪这傢伙在技能全面曝光之前,是靠智力打游戏出名的。 「愣住干什么?」刘佳仪冷静地转头看了一眼牧四诚,「走吧,我会想办法把白柳搞出来的,你不用太害怕。」 「谁害怕了!你不要仗着你年纪小就随便乱诋毁我……」 作者有话要说: 双方开始博弈,6就像是一个公主一样坐在监狱里等着被救(6:乖巧.jpg 第141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 木家别墅。 木柯深吸一口气, 看向刚刚挂了电话的木父:「爸爸,你找的那个专业黑客,查到了这群人的定位地址了吗?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木父也锁紧眉头, 似乎在深思,「对方保护得很严, 没有办法定位的具体地址。」 木柯眼珠子左右转动了一下, 这是他快速思考的时候的动作,很快他就又抬起了头:「如果不是定位对方的基地地址, 而是某个具体的人的信息呢能查到吗?」 木父对着电话用英文询问了几句, 转头看向木柯:「可以是可以, 但需要具体的信息,比如电话号码,名字或者是照片, 但是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刚刚来的时候他们也开了屏蔽器,我们根本无法拍照, 监控也是失灵的,而且还带了很严密的口罩……」 「我可以把他们画出来。」木柯打断了木父的话, 看着木父的眼睛亮得出奇, 「3d的面部骨骼结构应该就可以扫描出他们的具体身份了,我可以还原这个。」 木父静了静:「刚刚几分钟, 你把所有人的面目骨骼结构都记下来了吗?」 木柯说:「是的爸爸。」 木父对着电话耳语了几句,看向木柯:「可以, 你有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信息吗」 「这些人里面有没有特别急需用钱的人, 或者有不良嗜好的人,比如饮酒或者赌博之类的又或者是要结婚,或者是刚要生孩子的, 或者是家里的老人身体不太好的类型。」 木柯的语速很快,「可以预测到他即将有一大笔支出的人都可以,我需要那种很容易被金钱或者是外在物质打动的,可以给我信息的人选。」 木父对着木柯做另一个了解的手势,然后对着电话解释了一通,就挂了电话。 他转头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唿吸声很重,胸膛起伏很大的木柯:「这个白柳,除了救你,还做了很多其他事吧,小柯,你一定要和他扯上关系吗」 「不是我一定要和他扯上关系。」木柯缓慢地掀开眼皮,声音里带着迅速唿吸的气音,这让他显得虚弱,「爸爸,他让我感觉我还活着,如果他死了,我的灵魂也会一同和他死去,他对我非常非常重要。」 木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木柯的肩膀,说:「我会帮你的,你需要现金是吧,我现在让你给你去取,你要多少」 「这取决于这些来抓我的人到底要多少钱才会被打动了。」木柯平静地说。 ———————— 国王公会内部。 王舜有点懵地看着自己的系统收到了一个红色通告。 【系统提示:有一位国王公会高级权限的玩家向你发送了一封匿名邀请通知,诚邀您在游戏登入口见面】 【见面暗号:好久不见,老朋友】 高级权限玩家的邀请函是王舜这种公会中层没有办法拒绝的。 王舜揣着一肚子疑虑地来到了游戏登入口,但是却没有在附近看到他眼熟的高层公会玩家,他唯一有点眼熟的就是牧四诚。 牧四诚也看到了他,对他挥了挥手,假笑着打了个招唿:「好久不见,老朋友。」 王舜下意识想抬手回打一个招唿,然后他勐地意识到了什么。 王舜感觉自己的后腰被什么东西给顶住了,这让王舜在大脑意识到这是玩家无法互相伤害的游戏大厅之前,先一步把双手举了起来。 一个小女孩甜美的,带着笑意声音从他的背后传过来:「放心,在这里我是不能伤害你的,但这是游戏登入口,我可以逼你进游戏,那个时候我要对你做什么就很简单了,王舜。」 王舜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打湿了,他认出了这个声音,很恭顺地低下了头,放下了双手,「小女巫,红桃皇后正在找您,您找我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好好商量,我会无条件为您服务的,毕竟您是我们战队中的重要玩家,但您要不要先去和红桃皇后谈谈呢?」 「皇后似乎因为您的事情,并不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第371页 王舜这话很明显就是在用红桃含蓄地威胁刘佳仪,但刘佳仪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嗤笑了一声,就抵着王舜的后腰,把他往牧四诚那边推。 牧四诚顺势就圈住了王舜的脖颈,看起来好像和王舜很熟稔地勾肩搭背地,但其实在暗暗用力地拖着他,把他往一个角落拽着过去。 牧四诚把王舜拽到了一个角落里,把王舜抵在墙上,手卡在王舜的脖颈上缓慢收紧,语气很冷漠:「我们要问你一个问题,【凋谢的玫瑰猎人】的具体信息,他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进入游戏的核心欲望是什么,用你的技能应该都能查到吧?」 「咳咳。」明知道不会被杀死,但是喉咙被扼住的感觉还是让王舜十分难受。 牧四诚带来的压迫感很重,这让王舜在不会被伤害的情况下都产生了一种胸闷的窒息,他握住牧四诚的手腕想扯开,但是根本扯不开。 王舜开始呛咳,说话的嗓音变得沙哑:「我不能告诉你们,这是叛会行为!」 「叛会或者现在进游戏,我杀死你,选一个吧。」牧四诚提着王舜的喉咙把他整个提了起来,眼神冷淡又暴虐,「我不太想在你身上浪费太多时间,说不说?」 刘佳仪背着手歪着头,语气甜蜜:「我还没有带过你二级游戏诶,王舜,要我这次带你吗?」 带他去什么地方?地狱吗? 王舜看着牧四诚的眼睛,里面强烈的涌动的情绪形成了黑色的漩涡,王舜感觉自己被卷了进去,甚至感到了一阵逼真的晕眩——牧四诚真的会找机会在游戏里杀死他。 「咳咳!你们先把我放下来!放我下来我才能和你们说话!」在王舜的奋力拉扯下,牧四诚终于收回了自己的双手。 他松垮地把双手插在自己运动服外套的兜里,很是鄙夷地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狼狈咳嗽的王舜:「我根本碰不到你。」 但是我被你吓到了——这种丢人现眼的话王舜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因为他那个【万事通】的探查技能,王舜对其他人的情绪感知会比普通人更为灵敏,刚刚刘佳仪和牧四诚两个人强烈的恶意让他不寒而慄,也很识时务地选择了坦白。 「我并不知道那个技能身份叫做【凋谢的玫瑰猎人】的人的所有具体信息。」王舜一边平復一边说话。 牧四诚又狠戾地一眼扫过来,他把放在运动服外套里的手拿出来,看起来又要动手的时候,王舜灵敏地退后了两步继续快速说道:「但我也知道一些消息,你们或许有用。」 牧四诚迅速质问:「什么消息」 王舜警惕地把双手格挡在胸前防止牧四诚暴起抓他:「我的个人技能叫做【万事通】,作用是可以探查对方的基本信息,但这个技能并不是万能的,我也并不是可以随时查到对方的所有信息,这需要一定的条件。」 牧四诚开始变得有点不耐烦:「什么条件,说重点!」 王舜的眼神游离:「对我来说,每个人就像是一台电脑,而我就像是一名黑客,需要窃取这台电脑里的信息就要越过对方内心的【防火墙】。」 「但是每个人的【防火墙】安全等级是不同的,而且在对方情绪和注意力处于不同的阶段的时候,【防火墙】的强弱也是不同的,就比如拿牧神你来举例,之前,我是无法轻易窃取你内心的信息的,因为你的情绪和注意力是非常集中稳定,你的【防火墙】稳固而坚定,我很难窃取到你的信息。」 说到这里,一直在听的刘佳仪瞳孔一缩,勐地转头对着牧四诚吼道:「蠢货!把你的情绪镇定下来!他要窃取你脑子里的信息了!」 「哈」牧四诚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被王舜带着走了。 「但是现在你的注意力有漏洞了——」王舜的眼神一变,他飞快地从系统面板里调出了一个记事本,「对不起了牧神。」 记事本就像是电脑的终端显示代码一样,突然从上面输出了很多的字符。 王舜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在牧四诚把他再次提起来之前看到了记事本上的信息,牧四诚咬牙切齿地把王舜怼到墙上:「我他妈——」 王舜唿出一口气,很快张开双手上举,这是一个投降的手势,他定定地看向牧四诚: 「你们要救白柳是吗?他被抓了,如果你们要做这个,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放他下来。」刘佳仪面无表情地下命令,「我们已经丧失主动权了。」 牧四诚狠狠地磨了磨牙,最终松开了手。 王舜跌落在地,他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站了起来:「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信息,但我需要你们救到白柳之后给我一个保证。」 刘佳仪问:「什么保证」 「如果我因为泄露消息给你们被国王公会判定为叛会,而且我知道的太多了,皇后是一定想方设法地会追杀我。」王舜苦笑,「那个时候,如果白柳可以接纳保护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需要这个保证?」刘佳仪蹙眉,「你就愿意背上叛会的风险帮我们救白柳?你知道叛会意味着什么吧」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王舜深吸了一口气,「我帮国王公会筛选了很多很多有潜力的新手进来,利用我的技能帮国王公会抓住这些新手玩家内心的欲望把柄,然后哄骗他们入会,我见过太多入会之后发现自己被欺骗的新手叛会了。」 第372页 「这些叛会的玩家,大部分,都消失在这个游戏里了。」王舜沉默了下去。 刘佳仪抬头看向王舜:「所以呢,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王舜说:「因为白柳是我筛选的这么多选手当中,我最喜欢的选手,也是目前为止,我从来没有攻破他的【防火墙】的玩家。」 他用一种很复杂,也很真诚的语气说:「我很期待他成神的那一天。」 「……所以你是白柳这货的fan?」牧四诚神色诡异地看着王舜。 王舜无所谓地耸肩笑了一下:「你可以这样理解,我是他第一个忠实观众,我希望看到他的电视一直亮到最后,甚至击败国王公会。」 「为了这个目标,你们一定好好地,把他从【玫瑰猎人】的手里带出来。」 第142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刘佳仪追问:「这个【玫瑰猎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我在联赛玩家的资料里没有见到过他, 但是他能关掉小电视,那就至少是前一百名的玩家,我从来没听说过现在前一百名的玩家里有过这么一个奇怪的玩家。」 「因为他并不是稳定在前一百名的玩家, 现在他的排名已经掉下去了,【玫瑰猎人】这个人或许你们这些新手不知道, 但是往前推几年, 他是排名前三的玩家。」 王舜取出了自己的记事本,在上面翻了几页, 然后把上面的信息展示给牧四诚和刘佳仪看, 「看到了吗?他是【枪手】联赛玩家。」 「枪手联赛玩家?」牧四诚听得很头大:「什么意思?」 王舜解释:「意思就是【玫瑰猎人】这个玩家是没有自己公会, 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组队,他似乎很排斥集体行动,所以没有玩家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入这个游戏的, 但是他每年都会参加联赛。」 「我们都知道联赛需要五个人才能报名参加,一个人是无法参加的,所以【玫瑰猎人】在联赛的时期就会选择加入某个公会的战队, 联赛结束之后又会从这个公会里脱离,他是一个流动的联赛玩家, 也被叫做僱佣来的【枪手外援】, 想要外援的公会,为了获得强大的单兵战斗能力, 会出高价僱佣【玫瑰猎人】加入自己的战队。」 牧四诚问:「那他现在在哪个公会?」 王舜摇摇头:「现在他不在任何一个公会里,【玫瑰猎人】已经两年没有参加过联赛了,无论想要他的公会出再高的价格僱佣他,他也没有出现过了。」 「【玫瑰猎人】一向神出鬼没, 并且禁止别人关注他的小电视,还会更改外貌掩饰自己, 他不想出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公会可以找到他,所以你们没听过他的名字也是很正常的。」 「你有他的确切信息吗?」刘佳仪直直地看向王舜,「他很有可能就是抓走白柳的人。」 王舜嘆息着摇了摇头:「他的防火墙很厚,我几次见到他,尝试窃取他的信息都失败了。」 刘佳仪咬了咬下唇。 但王舜却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有一次,我尝试着窃取到了一点他内心的信息,那是在两年前的联赛的赛场上,玫瑰猎人很晚才来,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那场比赛也理所当然地输给了对方,我当时觉得可能有机可乘,当时就在登出口等玫瑰猎人登出。」 牧四诚听到这里脸色一变,他勐得意识到了什么:「我靠王舜,当初你去登出口去找精神值很低的白柳,是不是也是想趁机窃取他脑子里信息!?」 王舜假装没听到牧四诚对他的指控,继续说了下去,他皱着眉像是在回忆: 「我记得那天【玫瑰猎人】身上有很重的酒气,他跌跌撞撞地从登出口里出来,系统面板都没关,直接大喇喇地敞开着,上面还有一条系统提示,我装作不经意地和他擦身而过,使用了我的技能——」 王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奇怪的大脑信息,人的大脑都是很奇怪的,一般都是在想关于自己的事情,比如性命地址外貌事业欲望等等,但【玫瑰猎人】的不是,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密密麻麻的一个名字。」 王舜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上的记录本翻到了那一页。 记录本上就像是被疯狂的人用笔胡乱地写着一个名字,写满了一整页。 【苏恙】。 苏恙苏恙苏恙——!!! 就像是有人溺水的时候,痛苦地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嘶吼的,所想念的,所想要的那个人的名字。 王舜沉默地又翻了一记录本,记录本上写着: 【你终于获得了你想要的幸福,真好,你订婚了】 【我的时间线是不是应该,在你所有时空中最幸福的这一刻,终结在这里?毕竟这就是我想要的愿望,它终于被实现了】 【等我消灭一切隐患的源头,我这个异端就带着会危害你幸福的一切因素,离你远去】 王舜抬起了头,看向刘佳仪和牧四诚:「我那天还看到了他系统面板上的提示。」 「系统提示说,恭喜玩家的欲望核心发生变化,技能身份发生转变,从【玫瑰猎人】变为【凋谢的玫瑰猎人】。」 刘佳仪和牧四诚对视一眼:「你还知道这个苏恙的其他消息吗?」 王舜点了下头:「玫瑰猎人的脑子里全是这个苏恙的信息,他一想起这个苏恙,情绪和注意力的【防火墙】上就全是漏洞了,我查到了不少,等下整理给你们这个苏恙的全部信息……」 第373页 ———————— 木家。 没过多久,木父的电话就再次响了起来,是一个网络电话,很显然这是那个黑客找过来了。 木父对突然站起来死死盯着他的木柯做了个稍安勿躁地手势。 他对着电话交流了两句后,捂住听筒转头对着木柯说:「查到了这些人的信息,但他们没有收支上的明显窘迫,而且感觉对组织的忠诚度也很高,要用钱打动他们估计很困难。」 木柯脸色一变,就听到木父接着说:「你发过来的画像里这些人没有,但他查到了和这些人都有联繫的一个人家里刚刚生了小孩,刚满月,支出突然变大了非常多,你可以试试把这个人作为切入点试试看。」 木柯问:「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木父看着木柯:「苏恙。」 ———————— 晚上十点半点,建设大道中路。 千家万户里的灯火都在这个时候熄灭了下去,只有路灯一闪一闪地发着亮,这是个有点老的街区了,住在这里的都是作息规律的中老年人,这个点基本不会有什么行人灯光了。 但靠里转角的公寓里还有一间房的灯亮着,从淡色灯光点亮的窗帘缝隙里往里看,刚刚洗完澡的女主人目光温柔地看着婴儿床里的小孩,用手轻轻地摇晃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童谣。 她行动似乎还有些不便,坐在一个靠垫上,弓着背没一会儿就开始腰酸,她蹙眉往后靠,似乎准备扶着什么东西站起来。 但她刚刚一动,小床里的小孩就开始发出那种好像要哭的哼哧声,手脚似乎因为不安胡乱挥舞着,想要去抓妈妈的手指。 于是她便又无奈地坐了回去,趴在婴儿床的边上,脸上带着嘆息又满足的笑看着小床里的小婴儿:「今天是怎么了,一点都不想妈妈走怎么这么粘人,觉也不好好睡。」 她说着还用大拇指很轻地捏了一下小婴儿的鼻尖,小婴儿眼皮一动一动地,打了个喷嚏,咿呀几声。 这个时候突然被敲响了,她有些欢欣地站起来,转头亲了一下小婴儿的脸:「你老爸终于回来了!」 门被打开了,季安欣喜的声音刚从喉咙里冲出来就消失了:「你回来——」 她有些惊异地看着外站着的那个小女孩。 这是一个瘦弱的,眼睛泛着一层奇特灰濛濛的色彩的小女孩,穿着在这个季节有些单薄的衣物,看起来乖巧又脆弱,有着一张洋娃娃般的甜美脸庞,有些迷茫胆怯地看着对面,但用词却很礼貌:「不好意思,大姐姐,我看不,我好像走错路了,这不是我的家是吗?」 一个迷路的盲人小女孩,这让季安刚刚升起来的警惕之心就放了下来。 她刚刚才孕育了一个孩子,正是对各种小孩关爱过度的时期,于是她很快柔和下了语气和神色,蹲下来和小女孩面对面地交流:「你是住什么地方啊?你有你家长电话吗?姐姐帮你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小女孩沉默地摇摇头,放在身前的手指拧巴地纠缠在一起,声音微弱:「我,我不记得了。」 季安的母案之情更泛滥了:「没关系,你家长叫什么名字?你说出来,我看看我是不是认识,我可要好好说道他一下,怎么能这么晚还让你一个人在外面跑。」 小女仰起头,语气很认真:「我家长叫苏恙,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季安疑惑地慢慢站直了身体:「这里就是苏恙的家啊,你的家长怎么会是我老公?」 小女孩,或者说刘佳仪瞬间恢復了面无表情,她放下了身前拧巴的手,对着后挥了一下:「找到了,就是这里,牧四诚,动手吧。」 季安终于反应过来不对了,她警惕地后退了两步想把给关上,却发现自己死活也拉不上,后走出了一个人高大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比季安足足高出两个头,脖子上挂着一个造型夸张的猴子耳机,他只需要抬起肘部松松垮垮地抵着,季安就再也拉不动了。 牧四诚一双冷漠的眼睛看向季安:「叫苏恙出来。」 季安下意识地想掏出手机报警,结果在自己的衣服兜里却掏了个空。 紧接着,季安唿吸急促地看着对面那个年轻人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颜色粉白的手机,挑眉看向了她:「你是在找这个吧?」 「你什么时候偷走的!」季安要崩溃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143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88 背后婴儿房里的小婴儿的哭声尖利地响起, 季安的脸色一变,然后很快变得更加绝望和崩溃。 「有小孩儿?」刘佳仪微微侧了一下头,她听声辨位的能力一直都很强, 很快她就下了判断,「在屋子的最后一个房间里, 应该是苏恙的孩子。」 季安大脑一片空白, 她来不及仔细思考,转身就跌跌撞撞地疯跑进了婴儿房里。 她颤抖着手锁住了房, 转身抱起了婴儿, 唿吸急促地在房间里左走右走, 眼角溢出惊惧的眼泪。 她推开窗户,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撕心裂肺地大吼:「有人吗!救命啊!有人吗!求求你们了!」 没有任何人回应季安。 她歇斯底里地把脸埋进婴儿的襁褓里痛哭,手却捂住了婴儿的耳朵, 不断地亲吻安抚被吓到的小婴儿:「没事,宝安心睡,妈妈在, 妈妈不会让你有事的。」 第374页 背后被她抵住反锁住的咔嚓一声,发出了锁被钥匙插入的声音, 然后缓慢转动了起来。 季安唿吸停滞住了, 她抖着手摸进了自己的睡衣口袋,婴儿房的钥匙她也放在了里面。 现在就和手机一样, 消失不了,被那两个人人偷走了。 季安长长地抽噎一声,满脸是泪,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婴儿房的缓缓地打开了。 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婴儿床的铃还在叮铃叮铃地响。 牧四诚奇怪地咦了一声,他环视房间一圈, 又弯下腰看了一下床底:「人呢?我明明看到她跑进了这个房间里。」 刘佳仪抬手止住了牧四诚往前走的步子:「唿吸声还在。」 她半阖着眼「巡视」听了一圈,然后抬头「看」向窗外,「人在窗户外面。」 「窗户外面?!」牧四诚惊了。 他上前拉开窗户往外面看去,转头就看到抱住婴儿跪在空调外接热器上的季安和她死死抱在怀里的小婴儿。 夜又冷又烈,把季安的白色妇睡衣吹得鼓胀摇晃,她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要被吹落的一朵蒲公英死死地抓住自己的籽,眼泪从她眼角大滴大滴地滚落。 季安眼眶通红地和牧四诚对视着,她咬牙,就像是一头要被抢走幼崽的母兽一样龇牙威胁牧四诚:「就算是我抱着孩子跳下去,我也不会被你们抓住用来威胁苏恙的!!」 牧四诚一个头顿时两个大:「大姐,我们暂时还没有这个意思!当然我们不否认可能后续有这样的安排,但我们主要是想找苏……」 正说着,季安摇着头警觉地往后跪退了两步,老旧的空调热机的螺丝生锈拧转,在季安往后退的时候就突然往一边倾斜倒塌,她惊慌失措地往楼下跌落。 但刚刚还说要抱着孩子往下跳的季安在生死一线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却是想要把自己怀里的婴儿包裹往牧四诚那边送。 她眼神绝望又充满乞求,声音哽咽:「求你!救下我的孩子!」 牧四诚瞳孔一缩,他运动神经反射极快地一只脚勾在窗户上,目光凌厉地伸出另一只脚稳稳勾住往下塌陷的空调架子避免砸到孩子和季安。 压在脚踝上沉重的重量让牧四诚额头的筋蹦出,他贴在外墙上,一只手抓住窗边,一只手圈住了往下落的季安的腰部。 「靠!」牧四诚满脸涨红了,颈动脉都因为用力过度在快搏动,「你好重啊大姐!!」 季安怀里的婴儿包裹在牧四诚这样一扯一拉之间已经松开了。 婴儿懵懵懂懂,还有点开心地咿呀几声,动了动小手小脚,从包裹里缓慢地滑脱下去。 」操!「牧四诚目眦欲裂看向那个缓慢往下滑脱的婴儿,但他已经没有手可以够了,「你抓稳你孩子!」 「咿呀!」婴儿从包裹里彻底滑出。 小婴儿睁着圆熘熘的眼睛从半空中滑落,手脚一张一合似乎想去抓妈妈的手指,她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睁着天真的眼睛往下掉落。 「孩子!!」季安转身竭力伸手去够小婴儿,她脸上表情看起来要疯了,脸上全是泪痕,「我的孩子!!!」 刘佳仪越过牧四诚,单手撑着窗户毫不犹豫地翻了下去。 牧四诚惊道:「刘佳仪!喂!你看不到的啊!」 刘佳仪头也没回,她就像是能看到一样,她轻灵地挂在被牧四诚撑起来的空调器上几个跳跃,最终单手挂在一个空调器上抓住了掉下去的小孩的脚。 小孩倒挂在半空中,还跟没反应过来一样,四脚朝天咿咿呀呀地摇晃着,朝刘佳仪要抱抱。 刘佳仪单手正面抱稳小孩,又是几个跳跃,稳稳地落在了底楼,她站在楼底随意地对着牧四诚挥了一下手,然后抱着小孩从楼梯那边走去了,应该是要从楼梯那边上去。 牧四诚松了一口气,这边也帮忙把季安给扯了上来。 季安惊魂未定地喘了两口气,转身就往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去。 一开,刘佳仪已经站在外了,小孩的尿布被刘佳仪提熘着隔着自己很远,但小婴儿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被提熘着还在咯咯笑着,还想伸手去抓刘佳仪的脸。 刘佳仪一脸麻木嫌弃地推开了试图靠近她的小孩,把手上提熘着尿布的小孩快地递给了季安:「给,她尿了我一身。」 季安接过孩子,她抱住孩子,虚脱地坐在了地上,深唿吸了几下平復情绪之后,还是没忍住捂住脸大哭了起来。 牧四诚揉着肩膀出来了,他惊奇地看着刘佳仪:「你身手不错啊,你不是看不到吗?你是怎么做到那么准确地跳在那些空调机上的?」 「听声。」刘佳仪很自然地说,「夜晚很安静,声很大的情况下,我可以通过声的迴响判断阻碍物的位置,空调机是箱型的,回声会很大很奇怪,很明显啊,你这都不会吗?」 说到最后,刘佳仪的表情忍不住带上了一点鄙夷。 牧四诚:「……」 不要把这种奇怪的技能说的我好像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这不是蝙蝠才会的东吗!人类没办法做到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你能做到轻松跳六楼才比较奇怪吧你这个怪物小孩! 等到季安安置好小婴儿之后走出来,她的睡衣上还带着空调架子上擦出来的铁锈。 第375页 牧四诚和刘佳仪倒是非常自在地坐在了沙发上,这两个人估计就不知道【不好意思】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反倒是从婴儿房里走出来的季安有点侷促。 特别是在看到牧四诚脸上被她挠出来的伤口,和刘佳仪为了接住小婴儿被架子勒得有点红肿的掌心,季安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低着头张了张口,但是那些尖锐的质问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沉默了半晌之后,她转头进了房间拿出了一个小医疗箱出来,半蹲在茶几前面,把消毒水创可贴和绷带放在了茶几上。 看着茶几上的这些东吗,牧四诚奇异地抬头看了季安一眼。 季安低着头,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侧头,抿着嘴不和牧四诚打量的目光正视。 季安头髮凌乱眼眶红肿,很明显刚刚在房里她还在后怕地哭泣。 最终牧四诚还是拿起了茶几上的消毒用具,他顺手递给了刘佳仪消毒水。 等季安整理好心情,她才深吸一口气,镇定地转头看向这两个不速之客:「你们来找苏恙有什么事吗?」 「他的同事抓了我们……」牧四诚准备在脑子里寻找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白柳和他们的关系,但在他找出来之前,刘佳仪就淡淡地接过了话语权:「他的同事在毫无徵兆的情况下,抓走了我的爸爸。」 季安脸色变得有些惊讶:「是你的……爸爸吗?」 刘佳仪面不改色地承认了:「对。」 牧四诚捂住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呛咳声,他刚想说话就被刘佳仪放在茶几下的手死死拧住腰旁边的肉转了一圈,牧四诚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地捂住了自己腰。 刘佳仪眨了眨眼睛,眼泪瞬间就从她大而空洞的眼睛里流了下来,她紧咬下唇,抽了两下鼻子,声音低微地说:「大姐姐,我们真的不想对你做什么,但我最重要的爸爸被抓走了啊,我只知道听到他们喊抓人里的一个人叫做苏恙,我只知道这个。」 「我真的是在找我的家,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家。」刘佳仪可怜兮兮地伸手去够季安的衣袖,「我们并不想伤害你和你的孩子,我只想要我的爸爸回家,你也在等你的孩子的爸爸回家不是吗?你也有孩子,你知道一个孩子被迫离开她唯一可以依靠的爸爸是什么感受。」 「我知道他好像在做很危险的工作,但我发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都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就算是为了我,他也不会做坏事。」刘佳仪皱起鼻子,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她哽咽起来,「我只是想到他,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做,就把他抓了起来。」 作为一个日日夜夜都在为苏恙担惊受怕,但却永远都不清楚苏恙具体在做什么的新妈妈,季安很难不对刘佳仪说的东感到共情,她脸上原本排斥的神色变得犹豫。 在刘佳仪动情地捂着脸抽泣得无比悲伤的时候,季安终于被这个刚刚拼死救了自己孩子的小女孩打动了,她在这个脆弱的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孩子的影子。 季安前伸身体,温和地抱了抱刘佳仪,嘆气摸了摸刘佳仪的头髮。 「……别哭了。」季安宽慰地拍了拍刘佳仪的肩膀,嘆息般说道,「你的爸爸……应该会没事的。」 刘佳仪从季安的肩膀上抬起头来,她脸上还有泪痕,但却面无表情地用口型对着牧四诚说:学着点。 看得目瞪口呆的牧四诚:「……」 第144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在季安松开刘佳仪的一瞬间, 刘佳仪又一秒变脸,又变成了那副迷茫无措失去爸爸的小女孩的样子。 她似乎不捨得季安温暖的怀抱,轻轻收拢了一下拥抱季安的双臂, 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似乎不对,又很乖巧紧张地放开了。 刘佳仪放开双手, 腼腆地往下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颤抖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这些小动作让刘佳仪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失去了至亲之后非常不安的小女孩,也让季安的脸色越发柔和。 围观了这一切, 神色越发复杂诡异的牧四诚:「……」 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刘怀被刘佳仪耍得团团转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刘佳仪的演技非常值得一个奥斯卡影后, 这小孩从酝酿情绪到掉眼泪一秒钟都不到。 牧四诚很想摇醒季安说大姐醒醒, 三分钟之前你觉得可怜可爱的这个小女孩还眼睛都不眨地从六楼跳下去安全落地了,你觉得这种小女孩会因为没有了爹,就长途跋涉地来找到一个警察的家里, 就是为了求助他的老婆吗?! 而且这小女孩原本定下的计划是绑架了你拿你威胁你老公,威胁他,让他爆出白柳在的地方。 现在看季安温声安抚刘佳仪, 牧四诚的背都有点发冷,他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好, 好可怕!白柳都找了些什么人进战队! 「我很少插手苏恙的工作, 他的工作保密性很高,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季安在刘佳仪的诱哄之下, 虽然还是保有警惕,但口风已经开始松了,「但我可以帮你们问问,如果他愿意说的话, 我可以帮忙转告你们地址,你们是犯人亲属, 应该是可以去探监的。」 「如果被抓的是你的爸爸,那这位和你一起来的人是?」季安疑虑地看向牧四诚。 在牧四诚开口之前,刘佳仪先一步快速抢答:「他是我爸爸的朋友。」 第376页 季安还准备问两句,门又被敲响了。 牧四诚快速地用手点了一下刘佳仪的手,两个人在季安反应过来之前就钻进了婴儿房,然后干脆利落地关上反锁。 季安在外焦急地敲了两下,又摇晃了两下把手,打不开——婴儿房的钥匙还在牧四诚手里! 除了牧四诚从里面开门,她从外面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 刘佳仪柔弱的声音从里面怯怯地传出来:「大姐姐,只要你帮我问一下我爸爸白柳的消息就可以了,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孩子的,我发誓。」 想到刘佳仪的确是救了她的孩子,牧四诚也的确救了她,季安的恐慌稍微减弱了点,她在婴儿房的门前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做好了心理准备,才下定决心去开。 但这次门外的人,却也不是苏恙。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穿着一看就很不简单的年轻人。 季安认得这个年轻人手上那块腕錶,她在一个电视剧里看过,据说要上百万,这个年轻人的样貌很精緻,衣着也被打理得很细緻,鼻樑上夹着一副做工考究的金丝眼镜,看起来虽然不高,但第一眼就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 因为这人看起来和她差不多高,并且也没有什么很强的攻击力的感觉,所以这次经歷了一次夜袭的季安冷静了许多,而且婴儿房里还有个武力值一看就不低成年男性,牧四诚藏在里面。 季安定了定神,看向门外的这个人:「请问你是?」 「我叫木柯。」木柯彬彬有礼地给季安鞠躬,然后直起身子看向季安,礼貌询问,「请问这是苏恙的家,您是苏恙的爱人是吗?」 木柯两边的手都戴着黑色的皮手套,提着两个黑色的带密码的手提箱。 「我是。」季安迟疑地点了点头,她看向木柯手上提的行李箱,「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木柯平举一个箱子,他在密码锁上转动了几下,然后打开箱子的一条缝给季安看了一眼——是满满一箱的金条。 季安惊愕不已地抬头直视木柯:「这是——?!!」 「我能进去和您聊吗?」木柯晃了晃手上的东西,他很得体地微笑,「毕竟这两箱您先生要的东西实在是不轻,而且我一个人提着这些东西站在门外也不太安全。」 季安有些浑浑噩噩地让开,让木柯进来:「请,请进。」 刚刚她看到的那一片亮色的金光还在她脑子里回闪,季安坐下的时候都还有些头晕目眩——她做梦都没想过会有人半夜提着两箱金条来找她! 「请问您说这两箱东西是我先生要的,是什么意思?」季安敏锐地发问。 「这您就应该问您的先生了。」木柯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沙发上,他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的季安,「要问问他,为什么要纵容自己的队员们抓了一个根本没有犯过任何罪行的普通人,然后又对我,这个普通人的有钱人朋友,索求天价的保释金?」 「不可能。」季安不假思索地就否认了,「苏恙不可能做这种事!」 苏恙的确是没做这样的事的。 但这并不妨碍木柯预设他做了这样的事情,然后藉此来套季安的话。 「他真的没做吗?」木柯不冷不热地掀开眼皮,脸上的笑意平稳不变,「那为什么我的朋友被抓进去了,今天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苏恙的队员还来我住的别墅里警告了我,让我快点交保释金,不然也要以共犯的名义把我给抓进去。」 季安握紧了放在怀里的双手,她咬紧了下嘴唇。 今晚苏恙的确是十点左右的时候,和她打电话说队员突然要去富人区出一个特殊任务,而且还是一个临时的强加下来的任务。 在和她说晚上不能回来的时候,苏恙的语气似乎也很无奈,言辞之中透露出案件还没有清晰的线索,他的队长就开始让他们抓人了。 为什么会在一个案子,还没清晰的时候就开始抓人…… 而且苏恙说最近他们的队长状态不太对,抓了很多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桌面上的两箱金条上,木柯顺着季安的目光从善如流地打开了箱子,灿金色的光芒顷刻就铺满了季安的眼底。 然后季安就像是被烫伤了一般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身侧的拳头攥紧,勐地站起来在房间里神经质地来回走动着。 「不可能!」季安胸膛剧烈起伏着,她闭上了眼睛不去看茶几上的金条和沙发上的木柯,「苏恙不是这种人!你把金条拿走!」 「你们最近的经济状况很不好吧?这栋二手房已经不太安全了,你们早就有换新房的打算,但资金跟不上,毕竟一个新生儿的花销太大了。」 就算是闭上了眼睛,木柯的声音也清晰地,源源不断地传入了季安的耳朵里:「一个孩子的诞生会让你们的思维和价值观都开始转变,夫人,你在和当母亲之前也有很大的不同了吧?为了你的孩子,你会愿意做很多之前你根本不愿意做的事情,不是吗?」 季安的唿吸开始变快,她的指甲掐入手心。 「你怎么能确定你的先生就一定没变呢?」木柯的语调下沉,变得循循善诱,「就算他没变,万一他的顶头上司变了呢?万一他周围的人变了呢?或许他不是心甘情愿地做的这些事情,但其他人都做了,他不得不同流合污,这种事情也很常见不是吗?」 第377页 「但做都做了,我也不会责怪他,他也不是故意的。」木柯把放在茶几上的两箱金条往季安那边推,「我相信您的爱人是一个正直的人,所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只要你收下金条,给我一些信息让我知道我的朋友在什么地方,我永远不会再提这件事,而且你也帮苏恙做了正确的事情,你拯救了一个无辜的人。」 木柯推了推鼻樑上的金丝眼镜,微笑着说:「我会觉得这是花得很值得的一笔钱,对我来说,这是一次很划算的交易,我相信苏恙也是这样觉得的。」 季安的唿吸声十分快速,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勐地握紧,她紧闭的双眼开始颤抖。 「只要你让苏恙给我白柳的信息。」木柯轻声说,「我可以继续开价,开到你们满意为止,我开了一车的金条过来,我们有一整夜可以慢慢聊。」 季安勐地睁开眼睛看向木柯:「你刚刚说你要救的人是谁?」 在木柯再次重复白柳这个名字之前,婴儿房的开了,刘佳仪和抱胸靠在墙上的牧四诚挑眉看着木柯:「来得挺快啊。」 —————— 凌晨一点,满身疲惫的苏恙敲响了家门。 在打开的一瞬间,他卸去一身力气地把自己埋进了季安的肩膀里蹭了蹭:「老婆,我回来了。」 但这种松懈在苏恙的身上持续不到一秒,很快苏恙就警惕地扶着季安的肩膀直起了身子,在屋子里警觉地环绕了一圈:「今天房子里有人来过吗?」 房间的状态不对,有些东西被动过了。 季安勉强地笑了一下:「……婴儿房外面的空调外机坏了,差点掉下去,我叫人来修了一下。」 「这样啊……」苏恙又稍微放松了,他亲亲季安的发顶,语气充满歉意,「抱歉,让你住这种二手房,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就有钱换新房了。」 换新房那么大一笔钱,从什么地方来? 季安想问,但她最终只是沉默地低头靠在苏恙的肩膀上,轻声地嗯了一声,说:「没什么好抱歉的。」 苏恙并没有察觉季安的异样,他解开外衣直奔婴儿房,然后就傻呵呵地伸头进去和自己的小女儿的小脸贴贴,一边贴,一边嘴里还一边发出叽里咕噜的怪声逗女儿玩。 季安看到苏恙这幅傻样,在经歷了一晚上跌宕起伏让她想崩溃的神经病之后,简直忍不住想哭。 苏恙转头就看到季安在偷偷抹眼泪,他无奈又心疼地走过去,抱住季安的腰抵住季安的额头:「让你担心地等这么久,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以后别等了,你身体熬不住的,快睡吧。」 季安摇摇头,她摁下苏恙的肩膀,双手放在苏恙的太阳穴给苏恙做放松按摩:「我熬不住难道你就能熬得住了吗?」 苏恙在季安的按摩下彻底地放松了下来,他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唿吸很快变得绵均匀。 但季安知道苏恙还没睡,只是进入一种梦寐的状态。 一般这个时候的苏恙防备意识会很低,季安放轻了声音,假装不经意地问起:「你们今晚加班,是抓谁啊?怎么这么突然,都和我说要回家吃饭了,一下加班到凌晨一点。」 苏恙的眉头皱起,但他没有睁开眼睛:「我其实觉得,这个人不该抓,是唐队发动了特权抓的人,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因为我没有查到他有核心的犯罪证据,但的确看起来这个人应该是有牵扯的,但我觉得不至于发展到扣留这个地步。」 「最近唐队一直在让我们抓一些完全没有核心证据,也看不出后续犯罪痕迹的人。」苏恙语带嘆息,「而且他状态也很差,经常喝酒喝得烂醉,今晚还和我吵了一架,队员们也觉得他做的事情有点出格了。」 「他之前,不是这样的……」苏恙头一点一点地开始打瞌睡,说的话也迷迷煳煳,「但是还是相信唐队吧,毕竟也是为我们大家好,这个人要是真如唐队说的那样,那只要关住他一个,大家都一劳永逸,以后都不用那么辛苦了……」 彻底证实了自己心中想法的季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放下给苏恙按摩的双手,目光坚定了下来。 等到苏恙睡熟之后,季安轻手轻脚地从双人床上下来,她从挂在背后的工作外套里取出苏恙的工作证和工作钥匙,打开婴儿房的窗户扔到了楼下。 然后季安脸色平静地关上窗户,转身亲吻了一下婴儿里的小婴儿,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离开了婴儿房。 婴儿床的边沿藏着两个黑色的皮质手提箱。 …… 早已经等在楼下牧四诚看着掉下来的工作证和钥匙,他闻了闻上面的气味,被噁心地在鼻子前挥了几下,然后勾起嘴:「这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味儿真够大的,走吧,我记住他的味道了。」 木柯已经拨通了电话,他看向牧四诚和刘佳仪,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机:「我联繫上那个黑客了,他说接上子上的行车记录仪,就可以找到子曾经去过的地方。」 「走吧,去找车子。「 作者有话要说: 6:听说有人花了两箱金条来救我? 木柯(骄傲挺胸):是我! 6(斜眼看):谁和你说我值两箱金条了?你们最多只能在救我这件事情上花一百块。 木柯:…… 牧四诚:…… 第378页 刘佳仪:你可以再抠得再离谱一点白柳,这他妈去基地来回的打车费都凑不够! 木柯(陷入惶恐自责):我开了一车金条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刘佳仪(对着木柯咆哮):不要随着白柳的话走开始找自己的错啊!给我有点主见行不行木柯!你是个成年人了! 今天解锁了一下木柯小可爱的成年完全形态,比较斯文败类(和白柳学的,儿子崇拜爹就一直和爹学了,开始觉得钱是万能的了(?!?! 第145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89 ———————— 凌晨一点半, 危险异端处理局基地。 虽然被抓了过来,但是白柳倒是不受干扰地靠在墙上睡得很沉,房间外来来往往的巡逻的人脚步声很响, 但这基本吵不到白柳。 他闭着眼睛,眼皮都没有动过, 几次收到唐二打叮嘱来检查白柳状况的巡逻队员都咋舌。 「这人心理素质也太好了……」 「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异端了……」 「诶, 你说他真的解决那个什么玫瑰干叶瓦斯的问题吗?局里说问题已经很严重了,我们异端处理局的人的大部分都调出去处理这件事了, 基地里都没有多少人了, 有很多队员折在里面了……」 「明天就是第三支队去调查那个香水生产工厂了吧?」 「对, 我听是苏队带队,前两个支队好多队员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开始凋谢了,这次的异端好恐怖, 已经是重三度红色异端了吧……」 他们一直以为睡得很熟的白柳,在他们离开之后没多久就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白柳在心里数着秒数——这里的巡逻员是十五分钟巡逻一次, 那也就是差不多差不多九百秒。 白柳从脖子上取出游戏管理器那个硬币,他眯了眯眼睛。 失去了十字架和鳞, 大部分的特殊道具他都没有办法在现实里使用。 但是有一样东他是可以继续使用的, 白柳有符合他核心欲望的,可以在现实当中使用的道具——那就是钱。 这个【魔术空间】控制人的进出, 但是不能控制物质的进出,也就是钱是可以在这个空间自由出入的。 如果【白柳】也是一张钱呢? 这种可以困住人进出游戏的超凡级道具,运行原理应该是灵魂层面上的。如果【白柳】以灵魂纸币的形式离开了这个【魔术空间】,那么这个空间是不是某种意义上就把他给释放了, 再也没办法困住他了? 白柳缓慢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取了一张灵魂纸币出来。 灵魂纸币印刷着小白六冷淡的,涩的正脸——这是白柳在上一轮游戏当中交易违约, 导致他被关押在钱包里的半个灵魂生成的钱币。 白柳垂眸看着自己指尖夹住的这一张灵魂纸币,他低着头,勾起了嘴。 那么接下来唯一的问题,就是让这些巡逻员主动为他打开了。 ———————— 当又一个十五分钟过去,巡逻队员习以为常地打开小窗口准备察看白柳的状况的时候,小窗口一打开,却不是和之前一样,看到白柳在床边熟睡的侧脸,而是硬币源源不断地从小窗口涌了出来。 几毛钱一块钱的纸币夹杂着各种数额硬币,从那个小窗口里狂涌而出,好像这些巡逻员打开的不是一个囚禁白柳这个异端的房间,而是打开了一个游戏机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投递硬币的底仓。 钱币和纸币混合在一起,透过小窗口不断地外涌着,形成一股钱币做成的泉流。 一张摺叠成三形的的钱币也混合在这个泉流里跟着涌了出来。 这张纸币和其他纸币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这张纸币上印刷的不再是正常钱币的图案,但因为它被摺叠成了三形,这点微弱的差别已经被彻底地掩盖了。 在这张纸币涌出来的一瞬间,躺在自己制造出来的,随着窗口打开逐渐下降的硬币山上的白柳愉悦地舔了下嘴皮。 他意识到自己脱离了一些控制。 但因为这些普通的巡逻员在场,白柳还不能直接进入游戏,他必须要脱离这个有很多【围观者】在场的环境才行。 巡逻员在外慌张地透过通讯器唿叫着上级:「报告值夜员!编号006的房间现在正在不断往外涌出着大量的钱币,里面原本关押的人形异端根本看不!淹没在钱币里了!」 「什么?!」通讯器里值夜员的声音也很惊讶,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你打开找一下人形异端,一定要把他找到!唐队对这个人形异端非常重视,还对这个房间申请使用了编号【2617】的异端【魔术空间】,这个异端是可以控制住里面的人员进出的,所以你们不用太慌张,我现在上给你们转接唐队!」 巡逻员点头:「好的,我上搜寻!」 巡逻员在打开的一瞬间,他的转接讯号通了。 通讯器里传来唐二打前所未有的严肃呵斥:「千万不要打开!!」 唐二打咬牙切:「一旦这个人开始花钱,那他就一定找到收回这些钱的方法了,他找到逃出来的方法了!」 「诶——?」巡逻员有点懵,「但是我已经打开了?应该没事吧,用了2617被困在里面的生物是绝对不能轻易出——」 背对着房间门的巡逻员发出了一声闷响,就像是什么东倒地的声音,然后巡逻员的声音就随着他未近的话语消失了。 第379页 在一阵电流滋滋作响之后,唐二打听到了通讯器再次被捡起来的声音。 白柳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电话那边不急不缓地响起:「唐队,我们来聊一笔交易怎么样?」 唐二打一脚把油门轰到了底,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和白柳对话,拖延这个人的时间:「什么交易?如果你说用钱买玫瑰干叶瓦斯的解决方案的话,这笔交易我们已经聊过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极为不甘心顿磨牙道:」我可以按照原来的价钱给你购买干叶玫瑰瓦斯的解决方案,但你发誓,绝对不能再把这玩意儿再走私回来!也不能引起任何看起来像是意外或者事故的东西,让玫瑰干叶瓦斯再次普及开!「 很快唐二打的通讯器里传来的快速的脚步声和惊唿,是基地那边的巡逻员发现了逃窜出来的白柳:」有异端跑出来了!「 白柳也跟着跑动了起来,通讯器里的声音摇晃嘈杂了起来。 」哦?「但被追逐的白柳一点都不慌,还有心情和唐二打聊天,他颇有兴味地反问,」听起来,我之前和你们做交易的时候反悔了?「 唐二打闭了闭眼,他听到这傢伙的声音就气血上涌,额角直跳。 是的,这次唐二打一开始就不准备和白柳用钱和白柳交易【玫瑰干叶瓦斯】的处理方案,就是因为白柳上一次和他们交易的时候反悔了。 白柳在拿到了报酬之后,的确帮危险异端处理局处理了当时的玫瑰干叶瓦斯。 但白柳以处理方案是他的独家专利,需要受到保护,没有向异端处理局公开具体的处理方法,在处理完当时所有的玫瑰干叶瓦斯危害的人之后,在苏恙的坚持下,他认为白六无罪,最终白六被释放了。 但是在一年之后,原本已经关停的一家玫瑰干叶瓦斯香水的生产工厂又开始运行,又有一些人开始受到这个东西的危害,危险异端处理局不得不又把白六给请了回来,给钱给他,请他帮忙处理。 白六同意了,他被第三支队的车载去了那个工厂,勘察具体的原因。 然后这个人走到了工厂的最顶端,他突然向下看,笑着问了旁边负责看守他的队员一句,你们想知道玫瑰做的瓦斯,爆炸是什么味道的吗? 队员们一脸茫然,他们并不知道白六在和他说什么。 白六举起手做了一个炸弹爆炸的手势,他笑着,似乎极为愉悦,眉眼弯弯嘴里拟声道:「boom!然后你们就都能闻到了,玫瑰燃烧的气味,很美。」 工厂应声爆炸。 玫瑰色的烟雾带着燃烧的火星淹没了这个地区,向四面八方涌去。 苏恙的家就在烟雾爆炸的危害范围内,在那场爆炸里,整个第三支队全军覆没。 那天是唐二打带队去勘察香水工厂。 唐二打永远忘不了在烟雾爆炸的时候,他正在背对工厂观察前面大片大片的艷色的玫瑰花田,然后在烟雾蔓延过来的一瞬间,唐二打回头,他看到了白柳。 在缭绕燃烧浪漫的玫红色烟雾之间,风和火一起燃烧着,玫瑰的香气馥郁浓烈铺散到整个地面,这个人站在玫瑰花瓣飘扬的工厂顶端,头髮和大衣都被爆炸带起的风吹得凌乱摇动,似乎下一秒就要从那个地方和玫瑰一起纷散坠落而下。 那么远,但唐二打记得非常清晰,他看到白六闲散慵懒地注视着他,一只手插在风衣的兜里,似笑非笑地用口型对他说道: 「好闻吗,唐队长?」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强制让那些被炸成碎片的回忆回笼。 他稳住自己快要沸腾的情绪,继续和白柳对话了下去:「只要你不反悔,我可以和你进行交易,我可以申请到相当大数额的一笔资金给你。」 「不得不说我很心动。」白柳很诚实到回答,「但你现在心里想的一定是,从我手里套到了那个解决方案之后就杀死我对吧?没有比这更好的防止我反悔的方法了,只有死人才绝对不能反悔。」 唐二打牙关紧咬,他扫了一眼车窗外——他已经看到了那个基地的圆形建筑了,他快到了! 「唐队长,明明你这么在意我,但抓到我之后,却让我一个待在屋子里等了你一晚上。「白柳语调散漫,唐二打能听到白柳快速移动的脚步声。 「这可不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做法,让我猜猜,你背着我去找谁了呢?」白柳的语调有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和冷淡。 「你觉得你很难控制住我,又不想和用钱和我交易出那个玫瑰瓦斯的处理方案,因为【我】反悔过,所以你就想找一个,比起钱能够牵制住我的人来审问我。」 「陆驿站。」白柳很平静地说出了答案,「你把他找来了,对吗?」 坐在唐二打副驾驶上的陆驿站睡眼朦胧,头髮乱翘。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唐二打把一辆公车开出了赛车的架势,有点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安全带,试图出声阻止这位拿着警官证就把他抓出来加班还飙车的唐警官:「长,长官!你是不是开得太快了!」 唐二打一只手勐打方向盘,他露出了一个狠戾,又带着疯狂的笑: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个时间线的你会变成这样,我反覆但查询你的履歷,和我记忆力的其他线对比,说实话,我其实很不想回忆你这张我噁心又痛恨的脸,也不想回忆那些和你有关的东西,但我回想之后,我发现你的人生产生了一个偏差点,这个偏差点就是坐在我副驾驶上的这个傢伙——陆驿站,是吗?」 第380页 陆驿站一头雾水地看过去,他的耳朵一路飙车过来都有点耳鸣了:「啊?长官你叫我吗?」 唐二打一脚踩在了剎车上,他用工作证迅速刷开基地的停车场的通道,继续又继续往里面开。 唐二打就算是进了停车场也开得很快,他在高车速里车尾反着一甩刚好卡进了停车位里,轮胎在地上擦出了还冒着灰尘的痕迹,然后关门下车,把已经有点晕车的陆驿站从副驾驶的位置上提着后领扯了出来。 陆驿站加班了几天才能睡个好觉又被提熘出来,现在又是一通飙车,他一出车门就很不舒服但趴在车门上干呕了起来。 唐二打用肩膀夹住通讯器,斜眼看着还在干呕的陆驿站,脱掉自己的手套扔进驾驶座里,对着通讯器嗤笑了一声:「白六,你居然真的有了一个愿意为之改变的朋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刚缓过来的陆驿站这才有力气扶着车门站起来,他擦了下嘴角,带着迷茫和担忧地望向唐二打:「长官你刚刚是在说白柳吧?白柳怎么了?他没事吧?」 唐二打挑眉,拖长了尾调对着通讯器里说:「白六,你说,你正直的警官朋友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之后,会怎么样呢?」 白柳在走廊上快速奔跑移动的脚步声停了,只能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唿吸声。 但这脚步声只停了不到一秒,就又很快但响了起来,白柳语调一点没变,甚至还带点调侃但对唐二打说:「唐队,你以为他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你以为,凭什么他能做我十年的朋友?」 陆驿站站直了身体后,偷眼瞄了好几下唐二打紧绷的神色。 一直自欺欺人的陆驿站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白柳可能是犯事了,他表情很崩溃,抓住自己的脸往下扒拉:「长官,不会是白柳犯什么事了吧?!他算是我半个弟弟,警察亲属是可以减刑的吧?!」 「他没有杀人放火吧?!」陆驿站紧张兮兮地看着唐二打,「官,他是有点那种反人类的社会人格,但他犯罪应该不是故意的!他平时还是有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的,一般不惹他还是没事……」 唐二打的诡异沉默明显让陆驿站往更糟糕的方向想去了。 陆驿站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用一种悲痛欲绝的口吻说:「他是不是变成了一个变态连环杀人犯,或者是参与了什么国际金融大案,天哪,我才加班两天没看着他他就变成了这样——」 「都是我的错,早知道我今晚就不加班了。」陆驿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愧疚当中。 唐二打:「……」 操!!!这人怎么回事!! 白柳啧啧两声:「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不如考虑一下和我做交易怎么样?」白柳一边躲避后面的巡逻员追兵,一边和唐二打就像是饭桌上谈生意一样闲聊着。 唐二打神色黑沉,他拖着陆驿站的后领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旁边走,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用工作证刷开了电梯门,走进了电梯之后摁下了里面的特级警告按钮。 「我可以给钱,价格你开,你把玫瑰瓦斯的解决方案给我!」唐二打语气开始变得烦躁。 随着唐二打摁下警报按钮,白柳所在的走廊瞬间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明亮的白光也转变会暗红色闪烁的警报灯光。 「警告!警告!有异端出逃!」 白柳不慌不忙地拐进了一条侧方的走廊,躲过了前来追他人。 十五分钟的巡逻规则,和一晚上的等待已久足够让他摸清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基地里并没有多少队员在,不然也不会每次来检查他的都是同一个巡逻员。 在这种情况下,白柳的越狱显得从容了起来,他不会太着急,着急的应该是对方,因为他这个异端可以成功越狱,那就证明他很难处理,普通的巡逻员可能都不太敢靠近他,或者抓住白柳也不知道该把他关在什么地方。 但这也是在唐二打到来之前。 白柳听着唐二打的通讯器里传来的进电梯的声音,耳朵聆听着电梯每到一层发出的提示声,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这里应该是唐二打所在的停车场往下三层或者是往上三层,但白柳印象中那个圆形建筑物并不高,更有可能是往下。 这里应该就是地下四层左右——白柳在心里思索。 白柳随手把自己从硬币山里翻找出来的灵魂纸币塞进口袋,白柳继续对着通讯器说:「我要和你聊的可不是关于钱的交易,我可以把玫瑰干叶瓦斯的解决方案给你,但我要你给我别的东西。「 第一次听到白六拒绝到手的钱的唐二打皱紧了眉头:「你要什么?」 「我要你把灵魂卖给我,然后加入我的队伍。」白柳语出惊人,「我要打今年的联赛,但我的队目前还在磨合,他们需要一个有经验的教练来带着他们打。」 「你赢过联赛,有着很丰富的联赛经验,现在正在打的队伍的资料和底细你应该也很清楚。」白柳发自内心地赞美,「没有比你更适合当我们队伍教练的了,唐队长。」 「我留了一房间的钱给你用来购买你的灵魂,你考虑一下怎么样?我很久没有对人出手这么阔绰了。」他语调散漫调侃,带着很不正经的笑意,就像是在调戏小宠物。 通讯器里发出一声带着杀气的冷笑,唐二打明显被白柳激怒了,他深吸了两口气:「白六,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 第381页 随着通讯器那边发出「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的声音,唐二打脸色冷漠地挂掉了通讯器。 他拽着陆驿站走出了电梯,同时面色冷酷地继续拨打通讯器:「报告,第三支队队长唐二打,正在追击逃逸异端006,请求关闭所有基地进出口,监控里能看到他对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唐二打深蓝色的眼睛因为激烈的,带着憎恨的情绪晕染,变成一种近乎蓝黑的色泽,语调也变得低沉,但是脸色却奇异得变得平和: 「编号006的异端弱点是水,请求使用异端1087【吞噬泉眼】的房间……今晚在捕捉到006之后,我会用这个房间进行对编号006的异端进行审讯。」 唐二打舔了一下自己的犬齿,他的瞳孔扩大,唿吸声因为一种即将到来的杀戮兴奋变得很缓慢:「需要我现在报告审讯方式吗?异端006很不喜欢被人摁着头反覆地泡进水里,这就是我的审讯方式。」 陆驿站缓缓地看了向了脸色如常的唐二打,他的脸色变了。 陆驿站用很严肃地看向唐二打,他反手握住了唐二打的手不让他往前走:「你不可以这样做,就算他真的犯了罪,他也有人权。」 「你不可以这样做?」唐二打神经质地笑了一声,眼球亮的惊人,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他抬眸看向陆驿站,抓住他的拉住自己的手腕扯开,「你知道吗,我也曾经无数次对白六说这句话【你不可以这样做】,哪怕他一次真的没有这样做,我也不至于在这个地方。」 唐二打扯开陆驿站的手十分用力,他手背上的青筋跳动,但陆驿站咬牙还是没放手,但下一秒,唐二打毫无表情地扫了陆驿站一眼,他捏住腕骨往下轻松一折,陆驿站的手腕被他给卸了下来。 陆驿站忍不住皱眉嘶了一声。 「人权?」唐二打深蓝色的眼睛里亮着触目惊心的光,他靠近了陆驿站,握住陆驿站松垮的手腕手上利落打往回一怼,咔嚓一声脆响之后,陆驿站的手腕又被他復原了。 陆驿站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冷汗。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活下去,但异端是不行。」唐二打瞳孔震颤,他癫狂地勾起嘴角,「因为我们不是人,是怪物。」 「怪物是没有人权的。」 作者有话要说: 6要把2玩疯了,其实2已经被6玩疯很多次了,就算是2杀死了6,2也没有赢,因为牧四诚他们会復活6 6也根本不care2会不会杀死他,所以2之前会一起抓人,不然根本轻易杀不死6,但2真的已经到极限了,其他时间线6就是在玩他,因为2的特性,6觉得穿越时间线的2很好玩,就跟一个有意思的玩具一样,所以他还很愿意配合2演戏和玩游戏,还会让2以为自己赢了,但其实就是6在玩而已,真的极其恶劣 2现在精神值已经快归零了 投诚吧2,和6作对真的是在和自己过不去(拍肩),以及公主6自救出来了! 第146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90 ———————— 与此同时, 地下停车场。 唐二打停车位旁边那辆车的车门被缓缓推开。 一直守在后面的牧四诚三人下了车,他们非常快速但走到了那个电梯旁,看着唐二打进入之后快速下降的电梯最终停在了-4的位置。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 刘佳仪用苏恙的工作证刷开了电梯,然后摁下了-4的按钮。 刘佳仪的目光定格在电梯里不停闪烁的那个红色警报器上, 牧四诚的脸色黑得都能摸灰了, 木柯则是沉默着。 「啧。」牧四诚吐出刚刚一直在车上听唐二打和白柳对话的时候,憋在胸中的一口浊气, 」我等下能揍这个什么姓唐的一顿吗?「 「他有说错什么吗?」刘佳仪不冷不热地反问。 牧四诚被噎住了——某种道理上来说, 这个姓唐的的确没有说错什么……白柳就是一个从头到脚, 每一根头髮丝都透着恶劣的傢伙…… 但是就是……相当不爽啊! 「不过他是对的又怎么样,我也很不爽。」刘佳仪的目光从警报器上挪开,她皱皱鼻子, 脸上罕见地带上了点孩子气,」我会尽力给你争取时间,你把我的那份不爽也一起揍吧。」 牧四诚怔了一下, 然后勾起嘴角:「ok。」 —————————— 地下四层,白柳在不同的通道之间快速穿梭着。 通道的两边都是造型奇特, 上面写了编号的金属房间, 都是差不多的画风,偶尔还会发出各种各种诡异的声响, 在里面走久了就感觉像是走在迷宫里,没有地图要凭一己之力出去是很困难的事情。 更麻烦的是每个拐角都有巡逻员。 这些巡逻员虽然人少,但是排布很科学,这让白柳没有办法很顺利但地进入游戏, 他进入游戏的过程总是被这些拐角突然转过来的巡逻员打断。 这让白柳意识到了,这个巡逻布局很有可能就是唐二打特意设计来针对【玩家】的。 在这些普通人的巡逻下, 【玩家】很难轻易进入游戏。 唐二打先是用【魔术空间】给白柳做了一个小笼子,等白柳从这个小笼子里逃脱出来之后,就会进入这些巡逻员布局下的,更大的一个流动的笼子。 白柳贴在墙壁上,他调节自己的唿吸,准备试最后一次。 白柳拿出挂链上的硬币准备进入游戏,但在他正准备召唤出系统的时候,他这条通道另一端的拐角一个巡逻员拐了过来,白柳不得不放下硬币,转身进入另一个通道。 第382页 果然是这样,这些拐点的【巡逻员】相当于一个打断装置。 白柳一边被背后的巡逻员追逐地匆匆快步跑,一边瞄了一眼左右房间的标号——1097,1096…… 白柳出逃的房间编号是006,现在已经到了一千多了,但他并没有看到整个过程的所有编号,感觉就像是走了一条直通某个房间的捷径。 ……不是错觉,这群巡逻员在有意地把他往某个编号的房间赶。 白柳的的脚步在又一次拐角停住了,他的目光停在了走廊尽头,他被赶往了一条死胡同。 死胡同尽头的那个房间编号是【1087】。 隔着监控看着这一切的唐二打举着通讯仪器,残酷地下达了命令:「各位巡逻员戴好唿吸面罩,我会开启防水模式,然后打开异端【1087】,名称【吞噬泉眼】的房间门,即将进入水下模式,各位队员请做好准备——」 「——3,2——」 白柳四面的房间金属门的小窗口接二连三地咔嚓合上,每个小房间的门下沉外推,严丝密合地组成了走廊两面光滑的金属墙壁,他对面的巡逻员正在给自己戴透明的唿吸面罩,通讯器里传来倒计时的最后一声响—— 「——1。」 白柳身后【1087】的门被缓缓打开。 清澈的,源源不断的泉水打着卷涌了出来,奔腾的洪流和水花倒映在回头的白柳的眼睛中,瞬间把他席捲。 —————— 电梯间。 电梯里的监控他们一进来就被牧四诚给砸烂了。 牧四诚有点紧绷:「这个基地内部有监控的吧?诶,我们需不需要躲一下监控之类的啊……」 「进了基地没必要了。」刘佳仪语气淡漠,「我们的目的是潜入之后,速战速决带走白柳进游戏,躲避监控会拖延我们的速度,他们爱拍就拍吧,我无所谓。」 木柯很快说:「我也无所谓。」 「……操,但我还要期末考试的啊……」牧四诚有点郁闷,「被通缉了能不能在监狱里考啊,我不想补考……」 刘佳仪就当没听见牧四诚的抱怨,看向这两个人:「我们再梳理一遍计划,我们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也没有地图,为了避免被抓住,我们实行坐标跳跃机制,也就是如果有人要抓住你们,你们就进游戏。」 「进入游戏之后你们就能获得一个登入的十二位的坐标号码,当我们三个同时进入游戏碰头的时候,我们彼此交换危险坐标,然后换坐标出来,然后往原来的坐标走,汇合,这样我们不会走散,还可以获得一条路径曲线。「 「我们三个人从三个互相垂直方向进发,就相当于三维坐标轴的z轴,y轴,和x轴,我们往不同的方向确定不同的坐标点,然后和原来的坐标点连在一起,几次之后我们就能还原出一个完整的路径曲线。」 刘佳仪用手在他们三个人之间绕着比划了一下:「建筑物都是有规则的,我们拥有了这个建筑物的大致曲线之后,我们就能还原一个大概的地图,听懂了吗?」 「明白了。」木柯思索一两秒,「我记忆力很好,我可以帮助你们用坐标点还原整个地图。」 牧四诚一脸木然:「……」 这什么几把东西?!他高考毕业之后就没有学过坐标系了! 刘佳仪斜眼看牧四诚:「你是不是没听懂?」 牧四诚郁闷地低头承认了:「嗯。」 电梯发出「叮——」一声到达的声音。 刘佳仪转头冷静地看向电梯门:「不懂也没事,你跟着我的吩咐行动就行。」 她转向正在打开的电梯门,沉下气下命令:「准备袭击,电梯门口一般都有守着的人。「 电梯门缓缓打开,水涌了进来,刘佳仪眼疾手快地爬到了牧四诚的肩膀上避免被淹,她皱眉看着涌进电梯晃荡的水波。 电梯门口留守的两个巡逻员探进头:「你们是被紧急徵调来抓006号异端的第二支队队员吗?记得戴上唿吸面罩,正在用水捕捉——」 他们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刘佳仪这个很明显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小孩。 「你们不是队员——?!」这两个巡逻员惊疑未定地举起了手中的通讯器准备报告,「报告,有人潜入了——!」基地地下四层! 他们话音未落,就被牧四诚和藏在门边的木柯给勒住了脖子拖了进来,干脆利落地放到了。 牧四诚拔下这两个巡逻员身上的衣服和面罩通讯器,递给了木柯,他们站在晃荡的,淹没了他们半身的水里艰难地换上了衣服,然后把这两个巡逻员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放进了电梯里。 木柯摁下了-1键,这两个被敲昏的巡逻员穿着他和牧四诚衣服,神志不清地靠在电梯墙上随着电梯门合上上升。 通讯器里传来质问声:「餵?!有入侵者是什么情况?!」 木柯接过牧四诚递给他的通讯器接着汇报:「我们在电梯入口这里发现了两个身份不明的侵入者,我们立马驱逐了他们,他们正在乘坐电梯往-1楼逃窜!」 说完,木柯关闭了通讯器。 牧四诚背着刘佳仪从电梯里出来了,他甩了甩一手的水,拧眉看着这些已经快淹到他肩膀的水:」这些水是怎么回事?「 「要更改计划了。」刘佳仪取下了自己的护目镜,她神色很冷:「有人在用水困白柳,我和白柳玩过一轮游戏,他对水有种很特殊的排斥性,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有人在用水折磨白柳让他交代什么,我们要快点了。」 第383页 牧四诚的脸色也变了,他看向自己肩膀上的刘佳仪:」怎么快?「 刘佳仪环视一周,她看着那些密闭的走廊上门互相贴合的缝隙:「有人把这一层改装成了一个密封的环境,然后放水来淹在里面逃窜的白柳,但这也让这种四通八达的走廊环境很像下水道。」 刘佳仪低头「看着」看着晃动的水:「白柳应该就在这些下水管道的出水口附近,那么我们要找到他就更快了,不需要用之前更加复杂的坐标系方法。」 「我懂了。」木柯反应很快,「用水流,对吗?」 刘佳仪点头:「对,用水流。」 「不是……」牧四诚屈辱地打断了这两个人的对话,「你们偶尔能说点智力值七十四的人能听得懂的话吗?」 刘佳仪无语地说:「意思就是,我们可以通过水流的走向和声音,判断出水口的位置,然后找到白柳。」 「怎么判断?」牧四诚还是没懂,「这个没办法精确定位的吧?这里水流看着很乱啊,又不是只有一条的小溪流……」 刘佳仪随手把护目镜递给了牧四诚打断了他的话:「帮我拿着。」 牧四诚一头雾水地接过了,然后刘佳仪勐吸了一口气,扎入了水中,不到一秒她又浮了起来,指向了一个方向,然后转头略有些嫌弃地「看向」牧四诚的方向,似乎并不想多花时间给这个憨憨解释这些。 「在水里我能通过水声和水流方向判断出水位置。」刘佳仪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以及你们站的位置因为水流被阻,环绕你们形成回流,会有声音,我也可以靠这个判定前面有没有人。」 木柯看向牧四诚,他怜悯地给还有点晕的牧四诚补充解释了一句:「就像是鱼通过腹部的体感侧线来辨别水流的方向。」 刘佳仪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连这个都会啊?!」牧四诚惊疑未定地看向在水中起起伏伏的刘佳仪,「喂!这这是现实世界啊!你是人还是怪物?!这算是超能力了吧!」 刘佳仪没有回答牧四诚的话,只是白了他一眼,转身就像是进入水的鱼一样自在地游进了水里。 她会这个一个是因为她先天就看不见,她的感官会比正常人灵敏好几个层次。 还有一个就是,她已经很习惯在水里像鱼一样生存了。 小时候刘佳仪经常被自己的父亲丢进堰塘里摸鱼,为了摸到足够的鱼让那个男人大发慈悲地放过她,刘佳仪为了追逐那些狡猾的,在泥淤里钻洞游弋的鱼,渐渐进化出像鱼一样的感知能力。 她一直很讨厌自己拥有的这个能力,但此时此刻是例外。 」无论是谁做了放水这个决定。「刘佳仪摸了一把脸,她甩开手上的水珠,身体在水中沉浮,语气平静又冷淡,」在他准备用这个水这个东西折磨白柳的时候,也方便了我这个瞎子利用水找到他。「 —————————— 「—148,149,150——可以了,排水。」 【1087】的房间门闭合,走廊两面的墙壁松开,水从墙壁的缝隙里溢出。 白柳呛咳着从水里脱力地浮出。 他低着头跪倒在地上,弓起身子用力呛咳,白衬衫打湿后贴在他发颤的肩胛上。 白柳肤色泡过水后会透出一种无机质的白,因为缺氧,他指尖甚至泛着青紫,胸膛也在剧烈起伏,长达三分钟的窒息体验让他彻底虚脱了。 很快白柳瘫软了,他大张着口,目光涣散地仰面倒在地上,用肺努力地攥取来自不易的氧气。 但是感觉好像这些氧气已经无法通过用力唿吸进入他的肺部了,白柳看起来像是快要休克了。 「三分钟泡在水里的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 唐二打的声音从走廊尽头那个巡逻员手上的通讯器不紧不慢地传来:「据说这个世界上憋气最长的人能憋十三分钟,你想试试吗白柳?」 「有让你想起什么不太好的回忆吗?」唐二打嗓音低哑,「想好了要怎么交代玫瑰干叶瓦斯的方案了吗?」 「死亡根本无法让你妥协,你根本不怕死,所以我也不会用死亡来威胁你,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老实交代玫瑰干叶瓦斯的解决方案之后,我给你一笔让你满意的钱,如果你不反悔,老老实实做你该做的事情,我们不会再干涉你。」 「第二个选择,那就是我把你和这个【吞噬泉眼】关在一起,我会每隔一分半钟到三分钟就给你排空一次水,你死不了,但你要一直一直地泡在水里,你应该对这种窒息感很熟悉吧?」 唐二打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声调沉了下去:「毕竟当年私立福利院的院长,很喜欢这样教育你,你太坏了,你从小就坏得离奇,她想把你引回正途,所以经常这样教育你。」 「可惜她无论用多么的严厉方式教育你,你都没有什么变化,也不会露出什么表情,你作为一个天生就喜欢折磨别人的人,白六,你应该很明白,教育这样的小孩,是让人很没有成就感的。」唐二打拖长了尾调,他平和得像是在给一个死刑犯做训导工作。 白柳把手臂放在眼睛上遮住顶端灯光刺目的白色灯光,他唿吸渐渐微弱。 唐二打继续说了下去:「于是她换了很多种方式,终于找到了你会挣扎的折磨的方式,那就是让你自己——」 第384页 唐二打的话被打断了,是奋力挣扎的陆驿站的声音,他声嘶力竭地吼叫,想要盖过唐二打的声音,不要让他继续说下去:「别说了!!他已经忘了!!别让他再想起来了!!」 但唐二打提高了音量,冷厉地继续说了下去,他的声音就像是一根锋利无比的刺,狠狠扎进了白柳窒息过后依旧空白昏沉的大脑。 白柳罕见地皱起了眉,他下意识地排斥唐二打正在说的话,这排斥甚至让他的头就像是要开裂那样痛了起来。 「你全都忘记了吗白六?!根本没有人把你摁进水里!是你自己不断地把头埋进去的!!」 「因为有人替你干的坏事背了锅,有人为了保护你接受了那群老师的惩罚,但那群老师在惩罚他的时候失手了,他在不断地被压进水底的过程中,被折磨得淹死在了福利院的水塘里。」 「他的身体沉在水底,你不断地把头埋进去看在水底的他的尸体,想要把他拉出来。」 唐二打的语气沉到了底:「——白六你为什么怕水,你根本不是怕水,你是怕看到水里的尸体,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陆驿站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想要阻止唐二打,他的声音撕心裂肺:「别告诉他!!!」 唐二打语气低沉:「他原名叫谢塔,但在这个时间线里,你却忘了他,把他当成了陆驿站。」 「你还记得你被淹没下去看到的那张谢塔的脸,到底是在你身旁陪伴着你,还是在水底凝视着你!「 「真的谢塔已经为你死了,你给我想起来!」 谢……塔……? 白柳在濒死的窒息感中,看到了一道耀眼炫目的白光。 白光里闪过无数早已被白柳有意或者是无意逃避遗忘的记忆。 记忆变成碎片在白光中纷至沓来,碎得就像是被人撕碎的画本一样,散成了一片一片,黑白的,或者是彩页的边角,上面有另一个被他遗忘的人的零碎侧影。 然后在唐二打冷酷的声音里,这些原本模煳或者遗忘的记忆边角又在白柳的脑海里重新拼凑成了完整的,一页一页的图片,然后就像是人死前的走马灯般,开始在他的眼前,带着久远年月的噪点,一帧一帧地回放。 人的记忆是会欺骗主人的。 当你无法负荷记忆里面承载的激烈情绪的时候,记忆会很贴心地自动修正,让主人假装若无其事地用一份伪装品,平静地继续生活下去。 通俗一点来讲,就是自欺欺人。 记忆被自动地切割成了白柳可以接受的模样,储存在白柳的大脑里,不到最后一刻不会轻易地变回原来的样子。 那个老实憨厚的陆驿站的脸在久远记忆的白光里被抹消,变成了另外一张,白柳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张脸骨架很美,但似乎总是让很长的,有些打卷的头髮垂下来遮住他的眼睛,但露出来唇形依旧优美精緻,是很引人注目的长相。 他从被遗忘的记忆里偏过头来看向白柳,轻声唤他名字,白六,好久不见。 第147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这种长相很好看的小孩子在私立福利院是很容易被欺负的。 因为这个地方容不下这么好看的东西。 但他似乎很少被欺负, 虽然身上总是带伤,不过看起来倒霉的人是欺负他的那些人。 白柳很喜欢看这个有点狠戾孤僻的小孩一个人彪悍反杀欺负他的小团体的戏码。 他很孤僻,身上散发着奇异的菌菇和浓郁的血的味道, 裸露出来的手背上总是带着密密麻麻的新鲜针孔,有时候还会带着血从针孔里渗透出来, 总是被他浑不在意地抹开。 他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和交流, 反过来说,也没有任何人敢上前和这个肤色越来越苍白, 白得像是吸血鬼一样的奇怪小孩说话。 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总是独来独往地去一些根本没有人愿意去的地方, 一待就是一整天。 而这也是白柳喜欢做的事情。 这个人坐在福利院背后的教堂里,坐在神像的第一排翻开一本书,低着头一页一页地认真阅读着, 白柳,或者说是白六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带着一点懒散的兴趣用手撑着脸, 好奇地观察着这个奇怪的傢伙,和他手里的书。 突然, 他转头看向了白柳, 举起手里的书,语气很淡:」你也要一起看吗?「 白柳瞄了一眼书名《瘦长鬼影杀人实录》, 他说:「好啊。」 「你也会这样邀请其他人和你一起看书吗?「白柳坐在了他的旁边,侧过头询问他,」还有我很好奇你怎么在福利院里搞到这种书的,这是违禁品吧?被院长看到了那个女人会发疯的, 会说我们有暴力血腥倾向。「 他翻书的手上依旧有针孔,他在低着头很专注看着书, 没有侧头看向白柳,但却一个一个地回答了白柳的问题:「之前问过其他人要不要一起看,但是一看书的内容他们都尖叫着逃跑了。书是我从外面搞到的,我很喜欢看这些恐怖的东西。」 「为什么喜欢这些恐怖的东西?」白柳饶有意趣地反问。 他说:「因为我觉得我也很恐怖。」 他斜眼看向白柳:「你也喜欢吗?」 「我也喜欢。」白柳微笑起来,「我很喜欢看恐怖的怪物屠戮人类玩家的情节。」 后来这个和白柳一起看书的小孩,就越来越多地从外面找来恐怖的书籍和游戏和白柳分享。 第385页 他们躲在教堂的后面,躲在神像的下面,在神明的庇佑和漠视下,偷偷地玩这些福利院里恐怖渗人的违禁品,玩各种恐怖的游戏,看各种恐怖的画本,白柳脸上却带着愉悦的笑意——他开始有点喜欢和这个小孩一起待着了。 他和陆驿站不一样,陆驿站和白柳玩游戏,基本都会让着白柳,输了也就笑呵呵地挠着头,说白柳你真厉害啊。 但这个傢伙的好胜心完全是和那副淡漠的外表不符合的强,无论玩什么类型的恐怖游戏,这人都会疯狂乱杀,然后赢过白柳拿第一,在白柳输的郁闷又气馁的时候,他偶尔会有点不自在地别过来,不熟练地拍拍白柳的肩膀,说一句,加油,你下次说不定可以赢我。 白柳很快就会再次挑战他,这种屡战屡败让他兴奋,他觉得和这个人玩游戏非常有趣。 他们成天腻在一起,渐渐成了游离在人群之外的两个怪胎。 但很快,《瘦长鬼影杀人实录》这本书在大扫除的时候被老师发现了,这本书被没收了,还上报了院长,院长大发雷霆,把全院的小孩喊了出来站在外面,一个一个地逼问,到底是谁把这本根本不健康的画本带回了福利院。 大家都噤若寒蝉地低着头,发着抖,没有人敢站出来。 于是院长就愤怒地,在所有人面前,一页一页地撕碎了这本书。 白柳紧抿着嘴唇,他在人群中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那本被院长撕成碎末的《瘦长鬼影杀人实录》,那本他和那个人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的画本。 没有人承认这本书是谁带回来的,大家都拼命否认,都把锅推到了白柳和那个奇怪的小孩的身上。 当院长逼问到白柳的身上的时候,白柳也否认了这是他的画本。 只有他没有否认。 他平静地站在院长的面前,垂下眼帘看着地上那些画本碎片,反问院长:「你害怕这本书吗?」 他抬头看向院长:「或者说你害怕是我,对吗?你觉得我是个恐怖的怪物,会让你发生不好的事情?」 院长看有些惊慌着他,目光闪躲地看着他身上那些针孔,不敢直视他,也不敢回答他。 这本原本不应该出现在福利院里的书闹出来的事情,最终也只是被院长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放过了他。 他在院长那里总是有特权,不会轻易地受伤害,院长似乎不能,或者是不敢对他做什么。 就像他说的那样,院长似乎非常害怕他。 不光是院长,这里的老师也害怕他,害怕他身上的血腥味,害怕那股摄人的菌菇气息,她们的畏惧难以遮掩,甚至于这种害怕最终传染到了福利院这些擅长察言观色的小孩身上。 这些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的小孩也开始害怕他。 小孩敌对他,排斥他,殴打他,在发现打不过之后,就远远地,用那种看怪物的惊恐眼神看着他,用各种自己臆想出来的闲言碎语和惊悚故事编排他。 他变成了一个会自己长出针孔流血的怪物。 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平静地蹲下来捡被撕碎的书的碎片。 人群散去之后,只有白柳站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蹲下来捡那本书的碎片。 他们把捡起来的所有碎片包起来,带去了教堂——那是他们的安全区。 因为那个地方,没有孩子和老师愿意前去,福利院的教堂只有在一些特殊的日子才会开放,那个日子里会有很多看起来很有钱的人来帮这些孩子洗礼,做很奇怪的仪式。 每次的仪式白柳都逃掉了,他不喜欢那些有钱人看小孩的眼神。 就像是看货物的贪婪眼神。 每一次的仪式过后,他的身上针孔就会变得更多,脸色就会变得更苍白,从一个人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没有血色的大理石雕塑。 白柳和他沉默地在教堂的桌子上拼凑被撕碎的《瘦长鬼影杀人实录》,而在他们的正上方,神像正毫无情绪地看着他们的试图粘起一本根本没有修復价值的书的幼稚游戏。 「你说来这里的那些人真的相信有神存在吗?」白柳突然提问,」你觉得神存在吗? 他依旧很沉静地低着头,用指尖把纸片拼凑在一起,他反问白柳:「你相信吗?「 」我不相信。「白柳很干脆地就给出了答案,他指了指桌面上的画本碎片,随口道,「要是有神,就让他把这堆纸片变成一个真的瘦长鬼影给我。」 白柳粘书粘得有点烦躁了,但另一个人还是很耐心。 他抬起了头:「你刚刚在被撕书的时候,是不是不太开心?」 「没有。」白柳飞快地否决了。 他直视着白柳,继续提着问:「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画本?喜欢瘦长鬼影?」 「完全没有。」白柳再一次迅速否决了。 他无波无澜地又低下头,继续拼凑书页:」我知道了。「 白柳罕见地觉得自己被憋闷到了:「你知道了什么啊?!」 一个月之后,白柳终于知道他知道了什么。 教堂下面,一个长得,只能是有一分和瘦长鬼影相似的丑陋玩偶平静地坐在神像下面的第一排,背挺得很直。 这个玩偶看起来应该是各种福利院被丢弃的床单被套做的,头上还沾着一根稻草,身上到处都是花色不同的补丁,导致这个【瘦长鬼影】看起来贫穷又笨拙,像个业务不太熟练的流浪汉。 第386页 【瘦长鬼影】转过头来,看向怔怔地站在门口的白柳,举起手中不知道拼了多久才拼好的,破破烂烂千疮百孔的画本,依旧是用一点起伏都没有的语气问他:「要一起看吗?」 白柳镇定地坐了过去,冷静和他看了不到一分钟的书,就开始把头埋进桌子里笑:「……你的脸从这个布偶里探出来太好笑了。」 「正脸需要用绷带来做。」他淡淡解释,「找不到那么多绷带了,你用我的脸将就一下吧,我觉得我的脸应该和瘦长鬼影的脸差不多恐怖。」 「我不信,你一直拿头髮遮住自己的脸,万一你的脸比瘦长鬼影还恐怖——」白柳趁对方不注意,穿了玩偶服不方便动作,白柳一个迴转就强行用手向上撩开了他的头髮。 在撩开的一瞬间,两个人诡异地对视着,都静了下去。 银蓝色的,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眼珠子的白色眼睛,淡淡地看向白柳,而白柳深黑色的瞳孔里,完整地倒映着他的脸——银色的,专注地凝望着白柳眼睛,清晰的下颌线,和苍白没有血色的唇。 十几秒之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白柳收回了自己的摸过对方额头的手,冷静地捏了捏,唿吸声微微变得快了一些。 而他低着头,一只手垂落在桌子下面握紧,就像是要把眼珠子粘进书里一样,一秒一下地翻着书,也不知道这么快的速度能看个什么东西。 「我看起来……很恐怖吗?」他轻声问。 「还好吧。」白柳勉强冷静地回答,「不是很恐怖。」 「那你为什么心跳这么快?」他问,「不是被我吓到了吗?」 「不是。」白柳深吸一口气,他合上书,背对着他站了起来,「今天我们就看到这里吧。」 「等等。」他从后面微微环抱过白柳,把那本修补好的书放进了白柳的怀里,语气轻柔:「修好了,送给你。」 白柳莫名不敢回头,他拿着书紧绷着表情,快步离开了。 第148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不久之后, 又到了那群有钱人来教堂举行一些很奇怪的祭祀的日子。 通常来说,院长会提前一天把他叫去教堂,然后那天他是不回正常的睡房睡觉的, 他睡在教堂。 白柳抱着那本他送给他的《瘦长鬼影杀人实录》辗转反侧,最终他爬了起来, 小心地踩着鞋往教堂去了。 教堂被院长锁了, 但白柳在那个教堂待久了,知道一些可以潜入教堂的小通道, 比如一个被窗帘挡住的一个碎掉的小窗户。 白柳从窗户里爬进了教堂, 他藉助月光在长椅上搜寻另一人的踪迹, 最终白柳在神像后面发现了他。 看到他的一瞬间,白柳的脸上是没有情绪波动的。 他蜷缩在一个比他身长略小一点的浴缸里,浴缸里全是血水, 他白到几乎透明的脸就半泡在血水里,连唿吸都感受不到,睫毛上甚至结了一层白皑皑的冰霜, 手脚和额头上都是还在渗血的针眼。 「谢塔。」白柳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谢塔在浴缸里缓缓醒来,他睁开眼睛, 看到了白柳, 他伸出手似乎准备去触碰白柳,但是浴缸里不知道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 一根张满蘑菇的荆棘藤条从血水里伸出来,死死缠绕住了谢塔的脖颈和手腕脚腕, 在谢塔的指尖触碰到白柳的前一秒把他死死地包绕禁锢在了这个血色的受洗池里。 「你在做什么?「白柳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询问。 谢塔说:」受洗, 这是抽血之前的仪式。「 」那些人是来抽你的血的对吗?他们需要你的血救他们。「白柳继续很平宁地问,」你被放了这么多血,你会死吧?「 」不会的。「谢塔望着白柳, 」我是怪物,所以我不会死。「 谢塔说话间唿出了一口白气——这足以说明现在他的体温有多冷。 」那你在这里睡着,冷吗?「白柳问。 谢塔诚实地摇摇头:」我感觉不到。「 白柳一只脚踩进了血水里,他跪下来,硬是把自己塞进了谢塔蜷缩的空隙里,白柳温润的体温透过血水远远不断地传递到谢塔,谢塔缓慢地眨眼,他的睫毛上的那些霜在白柳的唿吸间融化了。 他现在能感觉到冷了,因为白柳好温热。 然后白柳若无其事地打开那本谢塔送给他的书,他带着一起过来了,问他:」要一起看吗?」 他们一起睡在满是脏污的血水受洗池里,看着俯瞰他们的神像,百无禁忌,漫无目的地聊着天。 「受洗有什么意思吗?」 「受洗的意思是神为自己最钟爱的,新生信徒赐予祝福的意思。」 「你这种也算祝福?」 「……对他们自己的祝福吧。」 「你很信这些?你该不会真的觉得有神存在吧?」 「嗯。」 …… 白柳蜷缩在谢塔冰凉的臂膀上陷入了沉睡,等他第二天醒来却是在自己的床上,身上一点血水都没有。 下午的时候谢塔才回来,他比之前更加苍白了。 这次针孔蔓延到了他脸上,手背和脚背上是触目惊心的,反覆抽血留下的青紫。 白柳沉默着用他从医务室偷来的绷带缠绕那些还在渗血的针口。 而谢塔安静地看着他,突然说:「这个绷带拆了,你的【瘦长鬼影】玩偶就有脸了。」 第387页 白柳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群抽血的有钱人来得越来越频繁,谢塔出现的时刻变得越来越少,就算偶尔出现,谢塔身上那种熏人的血腥气和菌菇味道都会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一旦谢塔出现,小孩们都会离谢塔远远的,还会不停地在自己的鼻尖嫌恶地扇动手,似乎想要把这奇怪的气味和谢塔一起扇走。 谢塔似乎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气味并不好闻,他很少在白柳面前出现了,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偶尔白柳走过去找谢塔,谢塔就消失不见。 他不想和人接触的时候,就像是不存在一样,根本没有人能找得到他,包括白柳。 白柳开始和外面的大人接触,做一些适合小孩做的,灰色地带的事情,他能用这个牟取不少的钱财。 只有了足够的钱和能力,做好了准备,他有把握带着谢塔甩开这群投资人的追踪,跑出这个福利院——虽然是一个非常不成熟的天真计划。 一种隐隐的不安和紧迫让白柳意识到,谢塔如果再不走,很有可能就再也走不了了。 但是白柳的事情还是被揭发了。 揭发白柳的那个小孩缩在院长的后面,他脸上带着畏缩和兴奋,接连咽了好几下口水,才颤颤巍巍地举着手,指向脸上毫无情绪的白柳:「我看到他在和那个大人做……一些奇怪的交易!他帮一些大人做坏事!我看到了!那些大人还给他钱!」 「你做了这种事情吗!白六!」院长严厉地看向他。 白柳没有说任何否认的话,他只是无所谓地别过脸盯着坐在人群之中的谢塔,出神地沉默着。 他没有没有解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因为没意义。 这些人根本不在意他到底做了什么,也不会过问他做了什么,就宣判了他的罪行。 当然他的确做的不算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这些老师只是恐惧他而已——恐惧他这个成天和谢塔混在一起,变得越来越阴森恐怖,喜欢看血腥故事,总是用一种看待宰牲畜的眼神看着其他人的古怪小孩而已。 于是理所当然,他要被惩罚,但白柳还有心情走神地评判这些老师惩罚人的措施——也就那几样,他不是第一次被罚了。 但在老师过来抓住白柳的臂膀,想要把他拽走的时候,谢塔一只手撑在椅背上,忽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和语气是万年不变的平淡:「是我让他做的。」 这下这些老师就彻底炸锅了。 比起白柳来,她们更恐惧的当然是少言寡语的谢塔,她们把谢塔团团围住,中间却警惕地隔了一米的空档,形成了一个真空的包围圈。 院长谨慎地,畏惧地,居高临下地审问着他:「你为什么要让白六做这样的事情?」 她们根本没有怀疑过这件事不是谢塔做的,就像是之前认定白柳有罪的过程一样,干脆又笃定地宣判了他的罪行。 因为他是怪物,白六是和怪物为伍的坏小孩,他们做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 谢塔微微侧眼看了一眼被老师们拉扯提起来的白柳,他很突兀地,很轻很轻地扬了一下嘴角,在谢塔微笑的那一秒,白柳觉得他的银蓝色眼睛一定会很温柔,很好看地弯起,可惜被头髮挡住了,他没能看到。 谢塔用当初送书给白柳的那种轻柔口吻认罪了。 他说:「因为我想联繫外面的人,然后带着白六跑出去。」 「你怎么敢跑出去!!」院长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你知道你跑出去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吗!已经进入第二轮筛选阶段了!那些投资人没有你的血就不给钱了!」 孩子们惊慌地散开,他们害怕地,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血?!什么血!他针孔里流的那些血吗?!」 「他果然是个怪物吧!」 院长发现自己说漏嘴之后,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下一秒她恶狠狠地看向谢塔,她拽着谢塔纤细的手腕往教堂那边走。 「你的一切都是这个福利院给的,居然还想逃跑!」院长的愤怒战胜了恐惧,她残酷地判决了谢塔要经受的刑罚,「我觉得我们给你的特权太多了,你该受一些教育了,今晚我要把你关在教堂里受洗!」 说完,她拖着谢塔的手腕就走了。 白柳艰难地越过噪杂的小孩和老师,他从人群的包围圈里费力地去追逐,伸出双手想要抓住被带离他的谢塔:「谢塔!」 谢塔回头看他,风吹起他额前的捲髮,露出那双银蓝色的,好像是雪融化之后的湖泊一样美丽的眼睛。 白柳怔愣地看着谢塔那双一点都不难过,只是平静的,好像带着很满足感情的银蓝色眼睛,眼睛里全心全意地倒映着他。 谢塔也对他伸出了手,握住了白柳从人群的围困之下想要抓住他的那只手,十指相扣。 冰凉又温润的触感,能摸到手背那些鼓起来的针孔伤痕。 「白六。」他很浅地笑着,紧握住了白柳的手,「不要害怕,我是怪物,我不会死的。」 「松开!」院长蛮横地扯开了他们握紧的双手。 白柳咬牙不想松开,但谢塔安静地放开了手,于是那紧握一触即散。 谢塔对白柳摇摇头,让他不要追过来了,转身习以为常又平和地和院长走向了那个,他早已经很熟悉的教堂里。 第388页 白柳从来就不是一个很听话的小孩,在院长带着谢塔过去之后几分钟之后,他偷偷地,小心地从那个被窗帘遮住的破窗户钻进了教堂,白柳躲在窗帘后面,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从边沿偷窥站在神像下面的谢塔和院长。 谢塔穿着纯白的衣物,双手捧着摇曳的白色蜡烛,赤脚站在神像前,他仰着头闭着眼,不疾不徐地念着祷告词。 院长就站在谢塔的旁边,举着一根鞭条冷冷地看着他。 在念完祷告词之后,院长上前凝视着他:「接下来是受洗,但今天由于你产生了背叛神逃跑的想法,所以今天的受洗必须彻底,要完完全全地清洗你身体里的邪恶和污秽!」 谢塔垂下眼睫:「洗不干净的。」 「我就是无法被正视的邪恶本身。」他轻声说。 院长一愣之后,越发沉下了脸色。 她抢过了谢塔手上的蜡烛,把谢塔摁进了水波晃荡的受洗池,她举着蜡烛残忍地,得意地笑着,就像是终于战胜了什么她恐惧了很久很久的恶魔一样,有种劫后余生的疯癫感。 院长松了一口气看向北淹没在水波里的谢塔,她举起蜡烛平放在受洗池上,冷漠地说:「等蜡烛烧完了,你才能起来,明白吗?」 蜡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清水里,晕凝成质地白朦的小花,就像是某种祭祀用的花一样,一朵一朵地悬浮在闭着眼躺在水底的谢塔的正上方。 这个受洗池就像是一口对他而言过小的棺材,牢牢地,扭曲地把他给束缚住。 在没有人意识到的时候,那尊正对着受洗池的神像动了一下,神像纯白的大理石雕像的脸上的表情变成了一种很人性化的指责,就像是在指责这个受洗池里的孩子为什么不乖,想要从神庇护的地方逃脱出去。 【你是邪恶之物,堕落之神,你不能离开神的禁锢,你不应该因为一个被你蛊惑的孩子而动了想着逃离的念头】 神像语气冷漠地谴责:【塔维尔,你知道那孩子是被你的邪恶所蛊惑的,他并不是你寻找的新信徒】 水底的塔维尔眼皮动了动。 【不,我没有把他当作我的新信徒】 神像冷酷质问:【那你把那孩子当作什么?他看过了你的眼睛,他离疯狂不远了】 【你应该杀死他,不然他会变成和你一样邪恶的怪物,毁灭这个世界,你知道的,你污染过的东西都会导致这个后果。】 塔维尔交叠放在胸前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我把他……当作……我想和他永远一起看书】 【但你知道不行,塔维尔,杀死他,杀死这个被你玷污的孩子!】神这样命令着。 【我做不到】塔维尔平静地拒绝了,【您杀死我吧,我做不到杀死他】。 神像的表情变得愤怒:【……被放逐到这里还敢违抗神的命令,你的确应该受到惩罚,永远地沉睡下去!】 它正对着塔维尔的上方张开了手,受洗池水底的水流还是变得沉重黏稠又冰冷,就像是能流动的冰在塔维尔的身体里变成一颗一颗的尖刺流窜,这让他拧了一下眉,但很快又松开了。 水底的谢塔蜷缩了一下握过白柳的手,他颤动的眼皮停止不动了。 白柳掌心的温度还停留在他的手心,但那温度在冰冷的水底渐渐散去,和他的唿吸一起停止了。 他攥紧的,想要留住那个温度的手指缓慢松开,谢塔的身体在水底悬浮起来。 「谢,谢塔?!」院长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又往前触碰了一下谢塔的鼻息,她惊掉了自己手里的蜡烛,在慌乱的脚步中踩熄灭了蜡烛的火,也熄掉了教堂里仅有的光。 「完了……」院长神志恍惚地跌坐在地,她疯疯癫癫地扯动着自己的头髮,无法置信地自言自语,「他不是怪物吗?!被抽那么多血都还没死?!受洗过那么多次都没有死,为什么这次会被淹死!?「」 」只是几分钟而已啊?!蜡烛都没有烧完!「院长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惶恐,她不断地摇着头,好像只要她不承认,谢塔就会活过来,」不会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死了,我要怎么办?!「院长崩溃地跪在受洗池前。 她无法想像,这个孩子的死亡都会给她带来如此致命的恐惧。 院长低头恍然看着受洗池里谢塔完美无瑕的脸,喃喃自语:」……要是自己我淹死了谢塔,那群人会抽干我的血的,我必须找到别的孩子来当他的替代品!「 藏在窗帘后的白柳脸色毫无情绪地看着院长的歇斯里地的咆哮。 有一种很奇异的坚定让白柳安静地观望——谢塔说过他是怪物,他不会死的,他一定是在装死煳弄这个蠢货院长。 等一下,等这个院长走了之后,白柳走上去,谢塔就会从受洗池里站起来,对他露出和那个很少见的笑,或许还会撩开自己已经被打湿的额发,用那双银蓝色的眼睛专注地望着他,问他怎么过来了。 这些场景的联想让白柳的心跳轻微地加快。 院长不敢让那些投资人知道她弄死了谢塔,她把谢塔的尸体从受洗池里搬运出来,偷偷摸摸地从教堂的后门搬运了出去,在谢塔的手脚上都绑上了石头,然后扔到了教堂后面的荒芜的草丛里的一个小湖里——那个湖和外面的一条江是相通的。 第389页 几次流通之后,谢塔的尸体就会随着湖水流流进江水,再随着江水流进大海里。 但白柳不会让谢塔走那么远。 白柳沉默地一路跟随着毁尸灭迹的院长,并没有出声,院长看起来已经要疯了,要是他现在出现,看起来这位歇斯底里的院长并不介意多处理一具儿童尸体。 等到她仓皇地逃离之后,白柳才走了出来,他把脸埋进长满翠绿浮萍的小湖泊里,潜入水底,伸长手去够湖底渐渐随着泥沙下陷的谢塔。 湖很深,浮萍很绿,谢塔下陷得很快。 那些黑色的泥沙就像是某种吞噬人类尸体的生物,很快就爬满了谢塔的身体,贪婪地要把他拽进地狱。 但是白柳忍住灌进他口鼻和耳朵的骯脏湖水和呛咳的欲望,他咬牙抓紧了被泥沙吞没的只剩一只手的谢塔,用尽全身力气地往外拔,直到用尽了最后一口肺部的空气,白柳觉得自己脑子都要因为缺氧烧起来了。 但他终于把谢塔给拔出来了,白柳扯开捆绑在谢塔身上那些沉重的石头和绳索,抱住他往上游去。 等到上岸之后,白柳双手向后撑着地,仰着头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大口大口地喘息,他脸上和眼睑下挂着浮萍,身上也全都湿透了,周围的草丛里还有蝉鸣,实在是个很狼狈的场景。 但白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愉悦地哼笑了一声,他用脚踹了一下安静地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没有醒来的谢塔,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带你走?万一我为那些大人做事,挣钱就是想给自己花呢?「 白柳脸上带着一点,很不自在,又有点散漫的笑斜眼看向谢塔:」你是不是稍微有点自作多情了,谢塔。」 谢塔的脸上沾着浮萍,他还是没醒,白柳先是坐起来,然后又变成了蹲的姿势,他垂眸看着一动不动的谢塔,然后伸手撩开因为湿透而贴在谢塔额前的发。 这个人真的很美。 白柳的指尖从谢塔纤长的,挂着水珠的睫毛,一直往下滑动,划过他挺直的鼻尖,最终落在他白到不可思议的唇上,还有那双最美的,银蓝色的眼睛,好像只给他看过,也只看过他。 「谢塔。」白柳声音很轻,他弯下腰侧身把耳朵贴在了谢塔的胸膛上,直直地睁着眼,「你再不醒,我要对你进行人工唿吸了,我会咬死你的。」 ——没有心跳,没有唿吸,没有体温,没有任何谢塔会甦醒来的迹象。 「我说真的。」白柳把头埋进谢塔的怀里,他的拳头渐渐攥紧,紧到指尖发白。 白柳能闻到这个人身上浓重的,熟悉的血腥味和水底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是一种临近死亡的气息。 白柳越发用力地抱着谢塔的肩膀,很紧地收拢手臂抱着谢塔,两个人身上滴落的水珠融合在一起。 「我觉得你也不算自作多情。」白柳把头靠在谢塔的肩窝上轻声说。 他的额头抵在谢塔的心口,低着头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沾着浮萍的睫毛上滴落一滴水。 谢塔的头一点力气都没有地靠在了白柳的肩膀上,他没有回答白柳的画,眼睛也还是没睁开,只有髮丝里冰冷的水顺着落进白柳的衣襟里,提醒他的确还存在着。 他们互相拥抱依靠,两只手都十指相扣,白柳靠在谢塔的肩膀上,他的声音很平静,静到一点起伏都没有: 「你不是说自己是个怪物吗?像个怪物一样活过来,我就承认你是怪物。」 「你现在这样,让我觉得好恐怖,谢塔。」 谢塔的睫毛上滑落一滴水珠,就像是一滴泪砸在了白柳的手背上。 第149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 「最近那个叫白六的傢伙, 越来越奇怪了……」小孩们头碰在一起,恐惧地小声讨论着。 在院长说谢塔逃跑离开福利院之后,他们就把从谢塔身上空出来的恐惧转移到了白柳的身上。 福利院的其他孩子惊惧又好奇地看着坐在长桌最末尾的, 和其他人都远远隔开,一个人沉默地吃着饭的白柳——这是之前是谢塔吃饭的位置。 「新来的, 你叫陆驿站是吧?」有小孩对另一个长相周正的, 看起来大一点的小孩挤眉弄眼,他指指白柳, 「那个坐在最末尾地方的小孩, 叫白六, 你记得离他远一点。」 年少的陆驿站疑惑地看回去:「为什么?他做什么了吗?」 「因为他是怪物!」那个说话的小孩张牙舞爪地比划手势,嘴里发出很奇怪的嗷呜嗷呜声,「他吃掉了他唯一的朋友, 当然他朋友也是一个怪物,一个会流血的针孔怪人,你要是和他做朋友, 他也会吃了你!」 小孩煞有介事地恐吓道陆驿站。 陆驿站皱眉又看向了长桌末尾的白柳——白柳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甚至有些瘦削得过分的小孩, 他不觉得这种小孩有什么值得恐惧或者提防的地方。 白柳看起来就像是从来没吃饱一样,脸颊上的肉都凹陷了下去, 他看起来是真的饿,吃得也很快。 但——陆驿站的目光落在白柳的餐盘上,他的餐盘上还有一个主食面包没动过,看起来他也不准备动了。 白柳安静又快速地吃完之后, 他拿着自己一口都没有动过的面包从教堂后面绕路到湖的附近。 陆驿站跟着白柳到了教堂,就停住了脚步, 他目光越发迷惑,或者是好奇地看着白柳这个神秘的小孩。 第390页 这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福利院的这些小孩,为什么这么排斥他? 夜晚。 福利院新来的孩子陆驿站分到了之前谢塔睡过的床,等他准备睡的时候,刚一躺下,陆驿站一转头就看到白柳面无表情地抱着被褥站在他的床头。 陆驿站被吓了一跳,慌张坐起,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胸:「白六你要干什么?!」 睡房里的其他小孩也突然冒出来的白柳给吓了一大跳,纷纷惨叫着到处逃窜:「白六来吃人了!他要来吃我们了!」 陆驿站倒是还能勉强维持镇定,他看着抱着一大堆被褥一动不动地站在他床头不走的白六,揣摩了一下白柳的意思,陆驿站指了指自己的床,又指了指白柳手中的被褥,试探着问:「你是……要和我换床吗?」 白柳安静地看着陆驿站,他似乎精神有些不佳,眼神是散的,眼下也有很浓重的青黑,听到陆驿站问他,白六缓慢地点了点头。 陆驿站松了一口气——还真是来换床的。 陆驿站并不在意一张床的归属,他友善地把自己的床让给了白柳,并且提醒明早要换回来——因为这里的老师是按床认人的,孩子们自己偷偷换床可以,但被发现了,始终不是什么守规矩的好事。 在和白六商量好了明早换回来的时间之后,陆驿站抱起了自己的被褥去睡了白柳的床。 在离开自己的床之前,陆驿站回头看了白柳一眼,他看着白柳一言不发地铺好床,抱着一个造型很奇怪很瘦长的,没有脸的玩偶在床上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白柳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这么大年纪都会抱着玩偶睡觉的小孩,但他对这个玩偶明显很珍惜,不仅把自己床的大半都让给了这个玩偶睡,还把被子都盖在了玩偶的身上,自己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夜里明显是有些冷的,但白柳就像是感觉不到饿一样,他好像也感觉不到冷,抱着玩偶没多久就睡熟了。 但那是一个,用寻常人的目光来评判,根本不需要这么去珍惜和保护的玩偶——很多补丁,做工粗糙,边缘还冒线了,也没有脸,就像是一个半成品。 白柳蜷缩成小小一团睡在这个玩偶的手边,这个被玩偶的身体被白柳摆放得捲曲地抱着他,这两个人严丝密合地贴在一起,就像是——就像是相拥睡在一个很狭窄的,椭圆形的浴缸里。 是一个……很奇特的睡姿。 这个奇特的粘着布娃娃睡觉姿势让陆驿站有点想笑,他多看了一眼之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往白柳的床走去。 陆驿站在心里评判——白六真是个奇怪的小孩。 但好像,也没有其他小孩说的那么不好相处,还挺讲道理的。 陆驿站越来越多的关注白柳这个在别人口中诡异阴森的小孩。 在陆驿站来的第七天,白柳差点昏倒在了饭桌上,是陆驿站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不对劲,给了他一颗糖,又强行让他吃掉了自己半份饭菜——白柳很明显是低血糖了。 这人根本没有好好吃饭,每天都剩很多饭偷偷再走,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每次晚上回来的时候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 陆驿站有点担心白柳,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食物分给白柳。 但是大部分的时候都会被白柳冷着脸拒绝说,我并不需要。 同时福利院里也开始瀰漫一种诡异阴森的气氛,越来越多的小孩出逃,有些是真的出逃了,有些事「被迫」出逃的,陆驿站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这个福利院好像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和安全。 随着消失的小孩越来越多,陆驿站的忧虑越来越重,他在发现白柳身上也开始带有那种好像被抽血之后的血腥气之后,陆驿站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带着白柳和其他的小孩逃跑。 在一次睡前,白柳又过来找陆驿站换床位的时候,离开之前,陆驿站不动神色地抓住了白柳的手臂,贴在他耳边小声地和他说了自己的发现,提醒白柳福利院不安全,并问他要不要和他一起跑? 「我知道一家公立的福利院,比这里安全,我们可以去那里。」陆驿站轻声说,」那边离警察局很近,有人会保护我们的。「 白柳很冷漠地回覆:「不去。」 」为什么?「陆驿站有点急了,「这里真的不对劲!」 白柳垂眸看着他,瞳孔里一点焦距都没有,语气很迟钝:」我在等一个人醒过来,他醒过来,我会带他一起走。「 或许是好奇,或许是陆驿站想带走白柳的急切,在又一次洗礼之后,陆驿站终于打破了自己不轻易窥探别人秘密的原则,他跟着白柳走进了,白柳没有都会去的教堂的后面。 教堂后面一直都是福利院内的禁区,院长严禁他们任何一个儿童过去,说那边不安全,是没开发的丛林灌木和小湖,还没有修建和改造,小孩过去容易被淹死或者是陷在泥坑里,所以平日里教堂也是锁紧的,防止这些小孩过去。 但白柳似乎找到了一条偏僻的小道可以直通教堂后面。 陆驿站跟随白柳,他看着白柳动作熟练轻巧地从教堂侧门后面一个破碎的窗户钻进去,然后越过教堂,从后门出去,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教堂后面茂盛的,可以将白柳瞬间吞没的草丛里。 白柳熟练地绕过割脚的灌木和石头障碍物,最终他来到了一个飘满浮萍的小湖,或者说水塘旁边停下了脚步。 第391页 陆驿站满心疑惑地躲在草木后面——白六来这个水塘干什么?游泳吗? 如果是平时,白柳肯定能发觉跟在他背后的陆驿站,但长期的飢饿让他状态严重下降,注意力也被消耗得很厉害,所以他并没有察觉不远处还有人跟着他过来了。 白柳背对着陆驿站毫无防备地脱下衣服,露出肋骨分明,白得刺目的背部,他弯下身子把怀里的面包放在干净的衣物上,然后转身潜入水塘里。 陆驿站藏匿在草丛中,他静静地观察着,他有感觉,马上他就会弄明白白柳到底这些日子到底都在做什么。 但是陆驿站等啊等,等了差不多好几分钟,白柳都没有浮起来,陆驿站发现不对了,他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一个勐子就扎进了湖里,在阴暗的湖底到处搜寻白柳,终于他看到了一个被泥沙吞没了双脚的白柳,双手悬浮在水里,明显出现了溺水徵兆的白柳。 陆驿站憋气飞快地游过去,抓住了白柳的肩膀就往上托。 白柳似乎在拖拽着什么东西,但他力气太小了,在陆驿站的帮助之下白柳才勉强拖出来,最终陆驿站一手提着一个,把白柳和他要拖出来的那个东西都扯出了水底。 陆驿站趴在湖边大口喘着气。 白柳浑身都在生理性地痉挛,他干呕了几口湖水,缓了好一会儿,才侧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刚刚白柳差点就溺死在湖底了,因为低血糖和虚弱,这种强度的体力活动目前的白柳做起来已经很勉强了。 「你都在想些什么?!」陆驿站没好气地一边喘气一边骂白柳,「你一次性拖不出来,你就不知道上来喘口气再下去拖吗?非得把你自己在水底淹死?!」 说完,陆驿站转头看向那个被自己和白柳拖出来的东西——这让陆驿站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躺在白柳旁边的,是一具面部光洁,脚踝上被捆了绳索防止下陷的尸体。 「你把尸体藏在这个湖里?!」陆驿站真是要疯了,「你倒是胆子够大,这里的确不会有人发现,这是什么尸体?!你每天把他拖出来干什么?!」 白柳沉默地跪在谢塔旁边,他就像是没听到陆驿站的话一样,掰碎自己放在衣服上没用动过的面包,就像是餵鱼一样,捏碎了之后用指腹揉进谢塔冰凉的嘴唇里。 他用行动告诉了陆驿站他过来干什么——他是过来饲餵这具水底的尸体的。 陆驿站陷入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寂静当中,他双眼发直地看着白柳平静地餵完面包。 白柳拍拍手上的面包屑,他这才抬眼看向陆驿站,淡淡开口解释了一句:「他是个怪物,但不是尸体,他没有死,他会活过来,所以我不能让他饿着。」 「你知道吗白六?」陆驿站脸色和语气都复杂得无以復加,「你现在比较像个怪物。」 说着,陆驿站的目光落在了谢塔的尸体上,这具尸体的右手已经开始腐烂了,可想而知白柳已经「餵」了它多久。 「无论他是个尸体还是怪物,你都必须得让他走了。」陆驿站感觉自己大脑快要爆炸了,他蹲下来,扶着白柳的肩膀平视着他,试图用一种白柳可以理解的话解释目前的现状,「你长大之后可以给他报仇,可以找出杀死他的元兇,但是现在,你不能把你自己和他一起埋葬在水底。」 「他没有唿吸,没有心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陆驿站嘆气,「白六,你不能陪他一起睡下去。」 谢塔依旧安静地躺在地面上,他的手背上那些针孔还没有癒合,但在恍惚间,白柳似乎看到了谢塔睁开了眼睛对他说,离开这里吧白六,我们总有一天会重逢。 我们会在无尽的,我们看过的,玩过的,共同拥有的恐怖游戏和故事里重逢。 所以现在,让我离开,也让你自己离开吧,有告别才有重逢,白六。 白柳喃喃自语:「你发誓我们会重逢?」 谢塔很浅地笑,他用已经腐烂出白骨的右手握住白柳的手:「我发誓。」 陆驿站疑惑地转头,他有点发毛地看向那具一动不动的谢塔尸体:「白六,你在和谁说话?」 白柳缓慢地松开了自己握住谢塔的手,他垂眸,身上的水不断滴落脚底,然后白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隔断了捆在谢塔脚踝上的那根绳索,白柳费力又艰难地抱起了谢塔的尸体,一步一步地往水塘走去,然后平静地把谢塔放进了水里。 谢塔的髮丝飘摇着沉浸了水底。 白柳不错眼地看着,陆驿站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白柳眼睛眨了两下,睫毛上好像是掉了两滴水。 然后白柳深吸一口气,又勐地跳进水塘里。 「白六!」陆驿站惊魂未定地喊道,他也紧跟着跳了下去。 白柳用力地划动着四肢,他伸手去够淹没在水底的谢塔。 他看着泥沙就像是无法抗拒到来的黑夜一样迅速淹没了谢塔的脸。 黑色的泥沙就像是藤蔓般爬上谢塔的鼻樑,谢塔的唇,然后是谢塔的胸膛,臂膀,最后只剩一只白到触目惊心的手松散地露在泥土外面。 白柳奋力地去抓住那只手。 那只手的触感冰凉又温润,他感到谢塔的那只手紧握了他一下,然后又松开,最终彻底消失在了湖底。 白柳把手伸进了泥沙,他执拗地想要刨开泥沙再看一次那双眼睛,但是陆驿站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咬牙开始把他往上拔。 第392页 白柳的肺部已经要没有氧气了,空气就像是被抽走一样快速消失在水底,白柳口鼻处不断有泡沫上涌,但他好像是没有感受到窒息,只是睁着瞳孔扩散的眼睛,机械地在水底地刨动着泥沙,寻找着从他生命彻底被黑暗吞噬走的那个人。 碎掉后又被拼凑起的画本,满是补丁的玩偶套装,没有被履行的约定,永远被头髮遮挡住的脸。 谢塔留给他的永远都是残缺的,不完整的东西。 这些不完美就像是在提醒白柳一样,谢塔不是真的。 这个人真的会回来吗? 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这个人……真的出现过吗? 还是着只是他,白六,一个被所有人判定为精神有问题的小孩为了填补自己的孤独情绪,自欺欺人所臆想出来的,愿意握住他的手的幻像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那为什么会有一个永远会在教堂里等着他一起看书,和他一起玩没有人喜欢的恐怖游戏,给他做玩偶的,拥抱他的怪物呢? 【白六,你为什么愿意相信有怪物存在,但却不愿意相信有神存在呢?】 【因为神又没有对我好过啊。】 白柳睁着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水底,他无意识地张开了嘴,气泡从他口里涌出。 他说:「谢塔,我要走了,再见。」 白柳觉得谢塔离开之前,他好像还没有对他正式的告别过,没有告别就没有重逢,这是谢塔刚刚说的,所以白柳跳下来了,他要和他认真告别。 涌入白柳口腔和鼻腔的水让他开始窒息,雪花般的泡沫从他口角两边上升。 白柳缓缓地耷拉下眼皮,他的四肢失去力气,向后张开,像死去的浮萍一样悬浮在了水里。 他陷入了一片白光的晕眩中。 在白色的晕眩中,白柳看到无数的记忆片段闪回,灿烂耀眼的白光的尽头有人安静挺拔坐在教堂的第一排,穿着瘦长鬼影的破旧玩偶服,手里拿着七零八碎被拼凑起来的《瘦长鬼影杀人实录》的画本,一页一页翻得很缓慢地阅读。 那个人好像是看到了坐在他斜后方的白柳,他举起书来,似乎是想问坐在旁边的白柳要不要一起看书。 但其实白柳在那个人转过头来之前,就准备答应这个人一起看书的请求了。 因为白柳很喜欢那本书,虽然书看起来有点破破烂烂,不过白柳并不在意,他已经坐在那个人的后面,陪着他一起,一页一页地偷看了很久很久了。 但是在那个人转过头来的一瞬间,白光消失了。 陆驿站担忧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他一边拍白柳的脸一边叫他的名字:「喂!喂!白六!」 白柳呛咳着吐出了很多水,他昏昏沉沉地醒来,他仰躺在地面上,目光涣散,胸膛无声地起伏,而浑身是水的陆驿站站在一旁,双手撑在膝盖上精疲力尽地喘着气。 「白六,我们要离开这里,就要给你换个名字。」陆驿站说,「防止这个福利院的老师再发现你,你之前那个事情闹得太大,其他福利院要是认出了你,在这个福利院老师的阻碍下,接收你也会比较困难的。」 白柳静了两秒,说:「我不接受更改太多的名字。」 陆驿站一怔:「为什么?」 白柳侧身翻转,他眼睛无神又恍惚地看向水潭,声音嘶哑:「……不知道,我总感觉说不定有人……会用我原来的名字来找我。」 第150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 那些模煳掉的记忆, 古怪的,不清晰的衔接点,永远都回忆不起来的他埋头下去的被淹没的那个水塘的位置和模样, 和奇怪的,只被改动了一个字的名字…… 在这一刻随着水的褪去, 唐二打的嘶吼, 终于完整地从白柳掩埋进了水底泥沙的回忆里浮现。 白柳的眼前那道令人晕眩的白光旋转着消散,变成了一道金属的天花板, 他就像是被人从深不见底的寒冷湖底拽上来一样, 手指微微发颤,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不断呛咳着,想要把灌进他喉咙和肺部的水给咳出去。 唐二打还在逼问他:「白柳, 你想起来了吗?」 白柳翻转了一下身子,他单手撑着地面,靠在墙面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一边站起来一边还在咳嗽,等到终于他差不多终于缓过来之后, 然后这个人还有闲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纽扣, 把被水沖地散开了两口的领口给扣好。 白柳慢慢悠悠地抬头看向唐二打和他对话的通讯器。 「我想起来了。」白柳散漫地一边扣扣子一边反问,「所以呢?谢塔已经死了, 现在不是我们两个在做交易吗?」 唐二打在那边咬牙静了静。 这傢伙……三次心理施压,心态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冲击,比其他时间线的白六都还要难处理…… 而且这傢伙真的想起来了吗?! 「玫瑰干叶瓦斯的解决方案,我当然可以交给你。」白柳抬起头, 把一个他根本不知道的东西说的好像他已经弄得明明白白一样。 白柳用一种十分真诚的表情开始信口胡扯,「但是你也要拿东西来换。」 唐二打出现了微妙的, 不详的预感。 然后白柳眯着眼微笑起来:「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把你的灵魂卖给我,我就给你处理方案,唐队长。」 第393页 唐二打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地把操作案板上的排水时间推到了【240秒】。 旁边的队员忐忑地看向他:「唐队,四分钟的淹没时间太长了,万一他只是个普通人,被淹死在这里怎么办——」 「我全权负责。」唐二打漠然地斜眼看了一眼这个队员,这个队员就畏惧地闭上了嘴。 背后被两个队员拦住的陆驿站奋力地挣扎大吼:「你们根本没有调查过事情的全貌!你们不能这样之间对白柳刑讯逼供!他是无辜的!」 唐二打头也没回地挥了一下手:「把他带到另外的房间关好,不要让他再跑过来打断我们了。」 陆驿站被带走了。 唐二打凝视着屏幕,他再一次拿起了通讯器:「白六,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玫瑰干叶瓦斯的处理方案,到底是什么?」 白柳也微笑着看向他:「我也说最后一次,唐队长,现在和我交易,我会给你一个相当让你满意的灵魂价格。」 唐二打深吸了一口气才控制住自己把通讯器捏爆的火气,他压下了自己的沖脑门的怒气,强行冷静下来继续劝说白柳:「你知道吗白六,我一直不懂为什么你那么执着地要把这些恐怖的异端之物带到现实世界,把现实世界彻底变成一个恐怖游戏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你也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一个怪物遍地走的世界,你难道会活得很好吗?」 「一个全是恐怖游戏和故事的世界。」白柳仰起头,他的脸上是一种很奇异的微笑,「才有重逢的意义,不是吗?」 「我一直觉得,比起全是怪物的世界,还是我们之前的世界更恐怖。」白柳掀开眼皮,他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有一个螺旋的破碎宇宙,要把所有的光都吸进去。 白柳耸了耸肩,用一种随意调侃的,带着一点懒散笑意的语气说:「可能比起人来,我更喜欢怪物吧,我觉得它们不恐怖。」 「虽然我不是第一次这样觉得你有病,但我每次和你多接触一次,我对你是个疯子的认知就会加深一分。」唐二打手里的通讯器被捏得咯吱咯吱响,他牙关紧咬,毫不犹豫地摁下了按钮,「希望你在四分钟之后,也能给我相同的答案。」 白柳背后【1807】的门再次打开,水流汹涌冲出。 与此同时,基地另一端。 刘佳仪站在渐渐减少的水中好一会儿没动了。 就连木柯这个稍微沉得住气的都有点着急地开始催她:「还没有水流运动吗?」 刘佳仪摇了摇头:「水流方向不对,现在是在排水不是在出水,水流方向通往的是四面的排水口,白柳应该在出水口附近。」 「是不是你没感受到啊?!牧四诚更是已经催了好几百次了,他焦躁得恨不得自己原地变成一条鱼,「靠,要是我也是有那个什么可以感知水流方向的侧线就好了!」 但是实际上,有鱼的能力的只有一个刘佳仪。 「要是这个办法不行,换成之前的坐标的那个方案吧?」木柯皱眉询问刘佳仪。 在他的话音未落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刘佳仪突然勐地抬起了头,她直勾勾地「看」向前方:「又开始放水了,这个方向!」 刘佳仪说完,一个勐子就扎进了水里,她飞速摇摆着光裸的双脚,双手贴在身侧,游动得极快,在水面下急速地窜动着,只能看到一长条鱼一样的残影。 刘佳仪一鼓作气地在通道外涌的水流刘翻转冲刺,逆流而上。 她听到了水流里有人浮沉,快要窒息的张开了口,泡沫滚动向上浮的声音。 每到一个拐角和通道口,通常会有一个巡逻员守在那里,刘佳仪就轻点一下拐角的地方,就像是一尾灵活无比的鱼一样,闭着眼从这些要捕捉她的臂弯下顺滑无比地旋转钻了过去,然后从水面跃出。 「一个巡逻者。」刘佳仪闭着眼轻声说。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刘佳仪又翻转着,行云流水地扎进了水里,只溅起了很浅的水花。 在巡逻员正准备用通讯器报告这个奇怪的闯入者,在全是水的情况下,监控会被干扰,对基地的监控主要取决于这些巡逻员的巡视和报告。 但这个巡逻员刚刚举起通讯器的同事,转角冲出来另外两个同样穿着巡逻员服饰的人,他们在这个巡逻员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干脆利落地一个锁喉,就让这个带着唿吸面罩的巡逻员昏迷悬浮在了水里。 气喘吁吁的木柯和正在甩手的牧四诚对视一眼:「走!」 ———————————— 「已经超过三分钟了……」队员神色惶恐地看着监控里背部朝上,四肢散开悬浮,眼睑闭合的白柳,「他已经快十秒钟没有出现过唿吸的动作了,唐队,我们还要继续吗?!」 无数的小气泡从白柳的睫毛上浮,融进他漂浮的髮丝中,他的脸色青白,嘴唇微张,看起来就像是一具溺水而死的尸体。 唐二打皱眉不语——他对其他时间线的白六也做过一样的事,那些傢伙可以撑十次这样的窒息循环,撑到最后肺部都灌水了,白六都还能对他恶劣地笑,一边嘴唇发乌颤抖地笑一边交代玫瑰干叶瓦斯的解决方案,是个名副其实的神经病和怪物。 就算是唐二打最终是通过这样的手段,成功地从白六手里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唐二打也完全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只觉得疲惫和力竭。 第394页 但这个时间线的白柳,从各种意义上来讲都太奇怪了…… 「三分三十秒了!」一直盯着监视屏幕的队员慌乱地看向唐二打,「唐队!排水吧!」 唐二打凝视着屏幕里毫无动静的白柳,最终他挥了挥手:「排水吧。」 队员长舒一口气,摁下了排水的按钮,但是整个基地突然地动山摇了起来,队员惊慌地抓住了控制面板稳住自己摇晃的身体:「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报告——!!!」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另外一个监控室跑了过来,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惊恐,「唐队,基地所有收容的异端,突然都开始暴动了!而且我们刚刚还发现了三个闯入者!」 「异端暴动,是什么意思?」坐在唐二打旁边那个队员人都有点傻了。 他来这个诡异的基地虽然一直在收容这些乱七八糟的奇怪异端,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异端暴动。 因为从其他时间线回来的唐二打很熟悉这些异端,他总是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处理好了一切。 但是到现在,唐二打陌生又失神地看着这些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只知道跑来跑去的队员们,他下意识地后退了。 直到刚刚,他才恍然发现一个很致命的点———— ————那就是因为他已经把所有的异端处理好了,这些原本对异端处理经验相对丰富的队员们甚至没有真的见识过异端危险的一面。 简单来说,这些队员根本没有应付异端暴动的能力,包括当年唐二打带着打了冠军的,他的第三支队的队员都没有这个能力。 这些人已经被他养废了,他们甚至今天晚上才接触到【人形异端】这个概念,还对唐二打将信将疑,居然开始抓活人,还说他们是异端,只是迫于他队长的威严才勉强没有开口,但脸上的神色都能看出来他们并不认可,甚至畏惧唐二打。 他们觉得唐二打因为接触的异端太多已经开始发疯了,脑子和精神都不正常了,可能是喝酒把自己给喝傻了。 包括苏恙都是这样觉得的。 本来他们这个行业的队员因为近距离接触异端就容易发疯,唐二打预先处理很多异端的极端手法已经让基地里很多人很排斥唐二打了,他们看他的目光陌生又排斥,带着嫌弃和一点微不可查的恐惧。 就像是看着一个【人形异端】。 他从人人爱戴和信任的队长唐二代,变成了人人迴避和怀疑的酒鬼唐二打。 这些留守的队员瑟瑟发抖: 「异端为什么会暴动啊?!查看原因了吗?!」 「不知道,所有的异端都开始暴动了,有些异端在撞门,有些异端在监控里消失不见了,所有的异端都出现程度不明的不稳定状态。」 唐二打双手撑在监控面板上,他死死盯着屏幕里水线下降即将露出水面的,白柳的那张死寂的脸。 异端暴动问题一定出现在这人身上!——唐二打无比肯定这点。 白柳的衬衫在水流里柔顺地悬浮,并没有贴在白柳的身上,从他的颈部的地方缓慢地漂浮出一个挂坠——是一个闪闪发光的,银色硬币。 这硬币周围的水流有种奇怪的波动感,就像是这硬币在震动着唿应什么东西一样。 在看到这个硬币的一瞬间,唐二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勐地摸向了自己的口袋,脸色陡然黑沉无比。 ———他口袋里那个他从白柳身上抢过来的逆十字挂坠,滚烫无比。 刚刚白柳这傢伙一直在和他说话拖延时间,他在用硬币寻找他身上十字架的信号!他是故意激怒他,让他长时间地用水淹他的! 这个疯子!!! 唐二打后牙槽都要咬碎了。 邪神唯一的信徒虔诚的祈祷召唤了邪神,于是邪神控制它的污染物异端,来拯救它濒死的信徒————所以这些异端暴动了!! 唐二打迅速地锁定了控制面板上的排水按钮,毫不犹豫地准备停止排水,但在他准备摁下的一瞬间,整个基地又剧烈的地动山摇起来,他整个人被摇动地摔到地面上,只有一个队员抓住了控制面板上的操纵杆,没有被甩开。 监控屏幕里的水线还在下降,已经降到白柳头顶的位置了。 唐二打声嘶力竭地对抓住操纵杆那个队员吼道:「关闭排水!不要让他从水里出来!!」 那个队员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已经迟了。 屏幕里一直毫无动静漂浮在水里的白柳睁开了眼睛,唐二打口袋里的逆十字架发出嗡鸣。 在咔蹬一声响之后,监控室的里的所有队员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块监控屏幕,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金属门开合碰撞声之后,整个基地里,所有关押着异端的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监控室里陷入了几秒钟,近乎空白的寂静,所有人的表情也是空白的。 他们两眼发直地看向监控屏幕。 随着水平面的降低,白柳从悬浮在半空中到稳稳地站在了走廊的地面上,他两旁的头髮都在滴着水,唿吸声还有些不平稳,虚弱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但他却笑了起来。 白柳脸色苍白地仰起头对着屏幕微笑:「怎么样,现在愿意考虑和我的交易了吗,唐队长?」 一秒之后,所有的监控都变成了雪花屏。 第395页 第151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那个过来汇报情况的队员的脸上现在一片青紫, 活像是被淹了一遭的不是白柳而是他。 一想到整个基地里所有的异端都被放出来了,这个队员的腿软得都快站不起来了,他六神无主地坐在地上, 偏头无助地看向唐二打:「唐,唐队, 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之前都不太愿意相信唐二打那个抓【活人异端】的判断, 但现在亲眼看到白柳直接把整个基地里所有的异端都给掀翻了…… 这就容不得他们不信了,他们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站起来, 拿上枪, 穿好防护服, 彻底封死基地防止这些异端外逃,然后把这些异端一个一个地抓回来。」唐二打把别在后腰上的枪拿在了手里,目光冷厉地扫向这些惊魂未定的队员, 「愣着干什么,通知基地里所有队员基地进入一级戒备状态,速度!」 几个队员兵荒马乱地站了起来, 通知的通知,拿防护服的拿防护服。 「一级戒备!一级戒备!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异端外逃中!」 但这个队员在摁下代表着【彻底封锁基地】那个红色按钮的时候, 手却有些颤抖。 他求救般地看向了唐二打, 眼中充满恐惧的泪水:「唐队,我们真的要彻底封死基地吗?!这样外面的人也不可能再进来了, 我们也没有外援了,如果我们不能收容这些怪物,我们也会和这些怪物一起死在这个基地里……」 唐二打无动于衷地抬眼看向这个队员:「你知道这个基地设计为什么是球形的吗?」 「为了……更好地反射保护基地信息的灯光?」这个队员颤声回答。 「并不是。」唐二打冷漠地说,「是为了在发生紧急情况的时候, 彻底地,完全地封锁整个基地, 然后永远埋进地底,不让任何一个异端跑出去危害其他人。」 「我们在进入危险异端处理局的时候,就要有和这些怪物一起葬身地底的觉悟,要么我们死,要么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的其他人,和我们一起死,明白了吗?」 这个队员的眼中盈满眼泪,他的手抖动得厉害,但是他还是用这个颤抖的手对唐二打敬了一个礼:「是!我明白了!队长!」 他咬牙摁下了彻底封锁基地的按钮。 巨大的,白色的,圆形的基地在地底上缓慢地转动闭合下沉,周围扬起巨大的烟尘,最终变成一个严丝密合的圆形的,沉入地面以下的建筑物。 队员们在唐二打的镇定又严肃的态度中迅速地找回了状态,开始井然有序地运转起来。 有个队员一边给自己戴防护服的帽子一边在大步快走的唐二打周围小跑着汇报,语气焦急:「唐队长,除了异端暴动,我们还发现了三个入侵者!」 「入侵者?」唐二打拧眉看过去,「基地只有内部的队员才能进来,他们怎么潜入进来的?」 「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这个队员神情严肃,「他们用的是苏恙队长的工作证刷新来的,苏恙队长的工作证权限很高,可以直接进来,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到苏恙队长的……」 唐二打脸上原本什么情绪都没有的,但这个队员汇报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一顿。 唐二打缓慢地转头看过去,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注视着汇报情况的队员,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他们用谁的工作证潜入进来的?」 队员被唐二打那个恐怖眼神看得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声音也变小了不少:「您的副队,苏,苏恙副队长。」 —————————————— 夜色已经很深了。 神色疲惫神色的苏恙在双人床上睡得很熟,但他手边的枕头却是空的。 季安今晚睡在了婴儿房,差点失去孩子的不安让她不敢离开孩子睡觉,于是她就在孩子的婴儿车旁边打了个地铺,夜晚的几次大事很明显刺激到了她,让她入睡之后很多梦,她拧眉睡得很不安稳。 被她和苏恙工作证一起拿过来的,放在婴儿床边的苏恙手机不停作响。 上面来电显示是【队长】。 这铃声响起又停止,停止又响起,但季安已经被困在梦魇里了,电话铃声响起得越来越频繁,但最终季安只是眉头越拧越紧,翻了个身,被拽进了更深的梦里。 电话铃响终于停息了。 红色的来电显示后跟着一个数字:【未接来电21次来自队长】。 —————————————————————— 唐二打神色残暴地放下了手机。 旁边的队员已经被他那副表情吓着了,问他问题的时候都小心翼翼:「苏,苏队长还是没接吗?」 「手机,座机,他……爱人的电话我都打过了,都没有接。」唐二打眼睛都开始泛红了,眼球上全是被激烈情绪逼出来的红血丝,「……为什么苏恙的工作证会在小女巫手里?!」 唐二打已经看过监控了,三个入侵者,有两个带着面罩穿着队员的衣服看不清脸,他最快认出的是在水里快速起伏那条黑影。 刘佳仪,或者说小女巫——白六团队里的杀手。 出了名的会水,在水里杀人的次数甚至比在岸上还多,入了水简直就是一条吃人的鲨鱼。 而小女巫最喜欢虐杀年龄三十到四十五这个区间的男人,尤其是有女儿的成年男人。 第396页 苏恙完美符合小女巫挑选杀人目标的习惯。 而苏恙的工作证在她的手里。 唐二打深唿吸了两口气,他希望自己能冷静下来,但是于事无补。 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苏恙浑身是血的躺在他面前,笑着叫他队长的样子,这让他越发暴躁,唐二打恨不得能给自己脑门上来上一枪让自己永远地平息下来。 「现在所有的监控都失灵了……」队员们对视一眼,看向他们唯一的主心骨唐二打,「其他楼层的队员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开始搜寻异端了,我们也开始吧,唐队。」 唐二打静了一秒,然后站起,从自己的后腰掏出了另外一把银色材质的枪。 这是一把做工很精緻优雅的老式左轮手枪,枪把手上烙印了一朵凋谢的玫瑰,他拿着两把枪手腕往下一甩干脆上膛。 唐二打抬起赤红的眼看向这群队员,声音嘶哑地下达了命令:「如果有谁遇到了入侵者和白六那几个【人形异端】,不优先收容,格杀勿论,所有的责任我一力承担。」 —————————— 陆驿站被关在另外一个房间里,但他被关了没多久,基地就开始摇晃,在陆驿站还一头雾水的时候,负责看守他的两个队员已经神色急切地递给了他一套防护服和一把枪。 「你是警察对吧?」这两个队员着急地询问还没有摸清状况的陆驿站,「现在我们基地进入紧急状况了,你要是能来帮忙就来帮忙吧!注意保护好自己!这里面有很多奇怪的怪物,看到他们如果没有办法应付就快跑!不要正面对上!」 说完,这两个队员就要焦急离去。 陆驿站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其中一个队员,他问:「我想问一下我的朋友白柳情况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那个队员诡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白柳如果是被我们抓来的那个【人形异端】的话,我们的队长刚刚给他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陆驿站呆滞在了原地,但他很快回过神来。 陆驿站目光坚毅地穿好防护服拿好枪,很认真地问这些队员:「如果我能在你们杀死白柳之前找到他,并且证明他是无害的,不是你们说的什么怪物和异端,白柳是不是就不用被杀死了?」 这下换这两个队员愣住了。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迟疑地回答:「……理论上是这样的,如果能收容我们不建议屠杀,但【白六】现在非常危险,我们不建议你去找他……」 「我比你们知道他到底危不危险。」陆驿站打断了这两个队员的话,他抬头很平静地看向这两个队员,手上却动作不停地把弹夹装进了枪里,往下咔嚓一甩摁进去,然后友好地对这两个队员笑了一下,「我和他相处了十年,在白柳的问题上,我觉得我应该比你们有发言权。」 这些看到了白柳打开所有异端房间门画面的队员显然不会贊同陆驿站的话:「他会杀死你的。」 陆驿站真挚笑笑:「那我就用我命来赌,赌他不会杀死我。」 —————————————————— 刘佳仪一行人停在了【1807】的房间门口,房间门是打开的。 木柯警惕地探头进去看了一圈,然后退出来看向刘佳仪:「没有,白柳不在这里,里面什么都没有,你确定这就是你找到的出水口?」 「是这里没错。」刘佳仪一边给自己带上可视护目镜,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况,她皱眉呢喃着,「现在水已经退了,但我觉得情况不太对,这些房间的门都打开了,我们进来的时候这些房间的门都是关闭的,这里面一定关了什么非常危险的东西,但现在这些房间里都是空的……」 「等等!」牧四诚取下唿吸面罩,他蹲在一个地方神色严肃地嗅闻了几下,然后对木柯和刘佳仪招了招手,「我在这里闻到了白柳的味道。」 木柯和刘佳仪都满脑袋问号:「白柳身上有什么味道?」 牧四诚一本正经:「铜臭味。」 木柯:「……」 刘佳仪:「……你非要在这种地方和我们说冷笑话吗?」 「不要都用这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啊!」牧四诚暴躁怒吼,「我是真的可以闻到的!这里有白柳的味道,说明他在这里待过,刘佳仪找到的出水口是正确的!」 作者有话要说: 4:不要仗着自己智力值高就把我当智障啊!智力七十多是正常聪明人类的范畴啊! 6:哦 +1:哦 木柯:哦 同样智力值只有七十多的2:……哦 4(怒吼):你跟着哦个屁啊!你个2货!你看你蠢成什么样了!这么多个世界都没有赢过白柳那个疯子! 2(暴躁):你骂谁2货呢!你以为赢他很简单吗!你不看之前你被他耍成什么样了,一百积分你就把自己给卖了还好意思说我! 然后两个人打了起来 +1(怜悯的眼神):这就是智力值七十多的人类吗,让人看了觉得真可怜 第152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刘佳仪的思路紧跟了过去, 她皱眉深思:「如果你真的闻到了白柳的味道,那就证明我的确是对的,但为什么白柳不在这里?我不觉得那群人会轻易放走白柳,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的话音刚落,基地里就响起了刺耳的广播警报声: 第397页 「一级戒备!一级戒备!即将彻底封锁基地!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异端外逃中!请各位队员做好战斗准备!」 「遇到外侵者以及白六等人形异端, 不优先收容, 优先处死!」 「那个什么入侵者人形异端……」牧四诚指向自己的鼻尖,「不会说的是我们吗?」 「我觉得是, 但我觉得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木柯警觉地看向牧四诚的背后, 他摁住牧四诚的右边肩膀不让他回头, 「你现在最好不要轻易地回头。」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他也感受到了:「我背后有什么东西搭着我的肩膀是吗?」 一个穿着明清时期新嫁娘襦裙,盖着厚厚, 上面绣了一个【囍】字盖头的新娘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满是尸斑的,指甲青黑的手, 柔弱无骨地搭在了牧四诚的肩膀上,从发霉的盖头下面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僵直的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 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个新嫁娘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又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他们。 「现在我该怎么办?」牧四诚的语气还是镇定的。 刘佳仪的眼神看向这个新嫁娘, 然后她挑了一下眉毛:「……我觉得我应该认识这个怪物,我玩过她出现的游戏。」 「她的怪物书名字叫【新嫁娘】, 在游戏里攻击人的方式就是和她挑选上的新郎拜堂成亲,你就会被她拖进阴间。」刘佳仪戏嚯的眼神扫向脸色凝重的牧四诚,「简单来说,她搭上你的肩膀, 意思就是她看上你了。」 牧四诚要崩溃了:「但是我没看上她啊!能告诉她我们这儿不兴包办婚姻强娶强嫁了吗!」 木柯敏锐地从刘佳仪的话里察觉出了重点:「她是怪物书里的怪物?那她就有弱点,她的弱点是什么?」 刘佳仪的语气冷静了下来:「第一, 你不能背对她,第二,你最好不是个她适龄娶嫁的男性,第三——」 话音未落,刘佳仪撑在牧四诚的肩膀上一个上跃,动作凌厉地掀开了这个新嫁娘的盖头,目光狠厉:「———第三,她离不开她的盖头。」 盖头落地,全脸都腐烂的新嫁娘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刘佳仪甩开她的盖头,新嫁娘小步快走地去追寻被刘佳仪甩走的,代表着盖头那片红色。 刘佳仪拉起牧四诚,头也不回,厉声喝道:「跑!」 ———————————— 唐二打走进走廊,他对面是一团就像是从浴缸下水道里掏出来的,乱糟糟又恶臭的头髮,几个队员战战兢兢地准备过去收容,被唐二打抬手阻止了。 他看向那团毛髮:「这里的每个有主动攻击性的异端,或者说是怪物,都是有自己弱点的,你们收容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利用这些它们先天的弱点。」 唐二打放轻唿吸靠近那团毛髮:「比如这个异端,编号1402,【铁线虫藻】,看起来很像是一团头髮,但其实是一种生命力和繁殖力都极强的群居寄生虫,你靠近它的时候最好别展示出它可以寄生生物的特徵。」 「但很不幸,人体就是它们寄居的主体,所以我们最好给它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寄生物。」 从后面跑来一个队员递给了唐二打一只装在笼子里的小白鼠。 唐二打接过笼子,然后打开笼子把小白鼠抓了出来,精准无比地往毛髮那边一扔。 那些一直伪装成毛髮的寄生虫瞬间就伸出触角缠紧插进了小白鼠的身体里,小白鼠在地上叽叽痉挛着身体,表皮下能看到无数蠕动的丝线。 「进食的时候是它唯一的弱点,它不会再找个时候攻击其他生物。」唐二打带着皮手套抓住小白鼠,非常快速扔进了玻璃盒子里。 小白鼠在盒子里瞬间爆炸成血雾,吃饱了的虫子就像是蜈蚣一样立起身体,在玻璃盒子边沿游动,企图出来。 这一幕让其他队员都有点发颤,他们完全不敢想像要是这东西逃出去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个队员深吸一口气,举起通讯器汇报:「报告,异端【1402】收容完毕。」 —————————————— 一个半透明的爬行物从刘佳仪的背后无声无息地窜了过去。 牧四诚鼻子动了动,在他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刺鼻气味就让他毫不犹豫地拔出了他从巡逻员身上扒过来的枪,对准那个位置就是一枪。 爬行物发出呲呲呲的,蜥蜴一样的声音,从无色变成了粘稠的深黑色,从墙壁上掉落在地,然后又飞快得滑动四肢逃窜离去。 刘佳仪略有些惊奇地看过去,她刚刚甚至都没有听到有什么动静。 「【透明变色龙】,一个我玩过的一级游戏里的怪物,防御力很低,但是隐蔽性很高。」牧四诚一边揉肩膀一边说,「我到最后也没弄清楚这玩意儿的弱点是什么,但我攻击值够高,所以就直接杀死出来了。」 牧四诚龇牙笑了笑:「看来这些怪物无论是在游戏内外,还是抗不过子弹啊,幸好我在游戏里玩过几次枪。」 木柯早就把腰后的枪拿到了手里,他学过射击,但他反应没有牧四诚快,而且全副心思都在搜寻白柳身上了。 木柯神色沉凝:「牧四诚,你能闻到白柳的味道吗?」 「啧。」牧四诚有点烦躁地摸了摸后劲,「平时是可以的,但在这里不行,这里味道太杂乱了,这些怪物的味道都太沖了。」 第398页 「这里的怪物肯定不可能是他们自己放出来的。」刘佳仪思路清晰地开始分析,「虽然我不知道白柳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但我觉得多半是他搞的鬼,现在问题就在于,这个人闹了这么大动静,他想要干什么?」 刘佳仪看向牧四诚和木柯:「现在我们一切制定的计划都被推翻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弄清楚白柳这么做的动机。」 「弄清楚了这一点,我们就能知道他会去哪里,你们看起来和白柳关系挺紧密的,都愿意为了他出生入死了,你们对白柳有什么了解吗?」 木柯迟疑地回忆了一小会儿:「……他的电脑是我赔给他的外星人,他好像蛮喜欢这个牌子的电脑的……」 牧四诚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他上周吃了一顿打过折的火锅,这种算了解吗?」 刘佳仪一脸麻木:「……我说的了解不是这个方面的,你们是一起玩的小学生吗?!」 合着这两个人啥也不是,啥也不知道就跟着她过来了! 但直到这一刻,刘佳仪才勐地反应过来,白柳已经把他们三个人的心理状况,目标动机,背景出身,乃至于祖宗三代都给摸得清清楚楚了。 如果是他们被困在这个基地里,白柳对他们的了解度,足够让他揣测出他们的行为模式,很快地推算出他们会去的地方,会逃逸的路径,然后迅速快捷地找到他们的位置,把他们带出去。 白柳对他们的了解和掌握给了他们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们和白柳已经认识很长时间,彼此了解得很深刻了。 但其实不是的。 他们对白柳,一无所知,或者说,白柳从未让他们知道过,他在想什么。 有谁能知道白柳在想什么呢? 这个傢伙阴险狡诈,脸上可能戴了一千层微笑面具,做什么都让人完全摸不清头脑。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猜到白柳的想法,知道他会去哪里,找到他在哪里吗? —————————————————— 陆驿站目光严肃地穿过走廊,往更深的地底进发,他周围都是逆流而上的人群。 有人阻拦他:「喂!你往什么地方去!那边是最危险的异端的封存地!支队队员才能下去!」 陆驿站置若罔闻,他只是握紧手里的枪,和这些往外走的人擦肩而过,无比坚定地往下走。 那里有最危险的异端。 那里就一定有白柳,他太了解白柳了,甚至可能被白柳自己都还了解自己,他天生就嚮往危险,喜欢游戏,越是不可控的未知事物,就越是吸引他。 在陆驿站工作了这么久之后,他知道了另外一种可以用来称唿白柳这种人的名称,那就是【天生犯罪者】。 低共情,高智商,追求刺激和恐怖,没有社会认同感以及较大的童年创伤,这些人生来就是比常人更容易走上歧途的。 但陆驿站永远相信白柳,白柳答应过他不会轻易犯罪,那么他就相信他。 这些队员说白柳控制了这些异端,那么陆驿站就相信,无论这些异端再危险,都一定不会杀死他,因为背后控制的人是白柳。 因为白柳是陆驿站十年来,唯一的朋友。 陆驿站独自一人走进深不见底的地底,黯淡的光从他的侧脸上划过,无数的形态恐怖的怪物从他身旁狰狞地舞动,张牙舞爪地攻击他。 他不躲避,不逃跑,不为所动,只是沉默着,咬着牙不后退地前进着,最终这些如潮水般涌来的怪物也如潮水般褪去,陆驿站踉踉跄跄,伤痕累累地扶着墙壁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走廊的尽头,白光刺目地撒下,白柳安静地看着终于来到他面前的陆驿站。 「你不应该来找我的,陆驿站。」白柳垂眸。 陆驿站笑笑,他勉强地撑着墙壁站直了身体,一如既往地用很温柔,包容一切的目光看向白柳:「可是你还是让我找到了你,白柳,如果你真的想躲,我是绝对找不到你的。」 他对着白柳一如既往地伸出了手:「和我一起出去吧。」 白柳看向陆驿站伸向他的那只带血和伤的,颤抖的手,没有动作。 陆驿站总是这样对他伸手,给他食物,名字和朋友。 虽然每次都被他冷淡拒绝,但陆驿站还是会自说自话地,毫不在意地爽朗地笑着凑过来,蛮横又不讲理地把白柳从吞噬一切的水底拔起来,拖着他逃跑。 「陆驿站,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天性就是会做很恶劣的事情的。」白柳抬眼看向陆驿站,「我拥有这个能力,也能够从中获得利益,我也不怎么在意其他人的死活,我没有不做的理由。」 白柳很平静地说:「我们根本就做不了朋友,我也只是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而已。」 白柳直视陆驿站,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很轻:「但你不是他。」 「陆驿站,你是人类不是怪物,人类和怪物是不可能做朋友的,你错误地勉强了我们两个人十年,不要再继续勉强下去了。」 「按照正常的发展,我会成为你要枪毙的那种罪犯,而你也会成为枪毙我的那种警察,我放过你最后一次,以后见到我不要对我伸手了,对我拔枪吧。」 陆驿站缓慢地低下了头,他喘息了两声,抵在墙壁上的手攥紧成拳,然后毫不犹豫地从后腰拔出了枪对准了白柳。 第399页 白柳脸上的表情并不意外。 放出他的危害有多大,相信陆驿站已经完全明白了,在这里杀死他才是最好的选择,被陆驿站举着枪对着,他连心跳和唿吸都没有变快。 然后陆驿站又笑了起来,他拖着过来的路上受伤的腿跌跌撞撞地向白柳靠近,然后缓慢地把枪放在了怔住的白柳的手心里,然后用他带血的,宽厚的,发抖地手握住白柳的手,让白柳举起枪对准他自己。 「我永远不会对你拔枪的,白柳。」陆驿站弯着眼睛笑着,他的脸上全是各种血痕和擦伤,这样他就算是笑起来,都显得很狼狈。 陆驿站睁开了眼睛,他直直地看向白柳,然后拨开了枪的保险:「如果你真的要离开这个地方,开始去伤害和杀害其他的普通人,那就让我成为你杀死的第一个人吧。」 「因为警察是不能对你要做的事情视而不见的,但我又实在是没有办法对你拔枪……从今天的事情看起来,你已经到了一个我完全没有办法阻止你的领域了。「 陆驿站握住枪管对准了他的额心,他一点都不躲闪地看向白柳:「既然这样,那就请你,在你要去做那些坏事之前,先杀死这个无能的警察吧,不要让他看到你要做的一切。」 在枪口的直对下,陆驿站柔和地对着白柳露出他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那个熟悉又无奈的笑脸:「但在这个警察死前的最后一刻,只要你没做坏事,你还是他的朋友。」 【因为警察的朋友一定不能是坏人,如果有一天白柳你做了坏事,我会亲自逮捕你的】 【那如果我真的做了坏事,你会杀死我吗,陆驿站?】 【如果你做了应该坐牢的事情,那你就去坐牢,如果坐牢没有办法弥补,一定要死才行,那我就会在你真的犯下那种罪行之前,拼死阻止你的】 白柳攥紧了枪,陆驿站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他丝毫不抵抗地,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第153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94 一秒, 两秒,一点动静都没有,陆驿站偷摸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白柳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枪。 白柳略有些嫌弃地烦陆驿站一眼,把手里的枪丢给陆驿站:「我不会对你开枪的, 下次别和我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了, 噁心。」 就像是陆驿站绝对不会对白柳拔枪一样,白柳也绝对不会伤害陆驿站———这是他们十年彼此了解和信任上不需要多说的默契。 无论是白柳被陆驿站举着枪对着, 还是陆驿站就算是被白柳拿着枪对准, 这两个人心跳唿吸都没有变快, 因为他们知道另一个人不会对他们开枪,这种信任笃定到潜意识里,所以他们连紧张的心情都提不起。 陆驿站手忙脚乱接过了白柳丢给他的枪:「你小心一点啊!别乱丢!我开了保险的!」 「你要是蠢到能用枪的时候打死自己, 也懒得废我打死你的功夫。」白柳恹恹地扫了陆驿站一眼。 陆驿站看到白柳这个表情,就知道这人心情不太好。 通常来说陆驿站把白柳为非作歹的欲望通过碎碎念,或者各种方式给摁回去之后, 白柳都会有一段近似于自闭的时期,就像是顽劣的小孩被大人言辞温和地没收了太危险的玩具一样。 陆驿站觉得白柳现在心情不好, 就是一种没有玩到自己想玩的玩具和游戏而产生的一种憋闷不甘的心情。 但好在陆驿站已经习惯应付白柳这幅样子了。 他从小到大不知多少次遇到这种白柳想要搞点什么事情的状况, 都是被陆驿站心惊胆战,千钧一髮地给摁住了的。 陆驿站言语和动作都越发柔和, 苦口婆心地就像是在和一个小朋友说话:「那我们先出去怎么样?或者你先让把这些危险的东西放回去?」 白柳直勾勾地看着陆驿站,他习以为常地伸手:「让我做事?报酬呢?」 陆驿站看向白柳摊开的手掌心,他顿时心领神会:「我请你吃一年,不, 两年!两年的火锅,两年内你随便吃, 都我请客,怎么样?」 白柳还是直勾勾地看着陆驿站。 陆驿站懂了,白柳这意思就是这点这报酬根本不够,他有点肉痛地加价:「三年,四年,五年……你总要给我留点钱娶老婆吧白柳!做人不要太过分了!」 白柳冷笑:「我不做人好多年了,一口价,十年。」 陆驿站:「……」 陆驿站眼泪汪汪地点头了:「成,成交!」 这可能是白柳做过的,让他最不高兴的交易,没有之一。 陆驿站答应了之后,白柳继续用那种恹恹的,没有精神的眼神看着眼含期待的陆驿站。 白柳很少和人做完交易之后,一点做事的精神都提不起来,满心都是反悔的冲动。 但每次和陆驿站做完交易之后,白柳都会产生一种十分憋闷的感觉,就像是他的顶头上司只给他发了一个月的工资,却要求他加班三个月一样。 现在白柳久违的,又产生了在公司里当社畜的感觉。 陆驿站眼巴巴地看着白柳:「你快收了神通吧!我答应了,十年的火锅!你不心动吗?!可划算了!」 白柳:「……」 不心动。 但最终白柳还是冷淡地从自己的领口里掏出了那枚还在震动的硬币,握在了手心一秒之后,这枚震动的硬币平息了下来。 第400页 白柳做完这一切之后,掀开眼皮看向陆驿站:「可以了。」 陆驿站长舒一口气,他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这种自己家的熊孩子在别人家里,拿着别人几千个的昂贵限量的手办(异端)一顿狂舞,终于在闯出大祸之前,被他这个家长及时发现制止了的,劫后余生的感觉…… 陆驿站发自内心地腿软了一下。 他真心不敢想,要是白柳真的把这个一看就很贵的基地给玩飞了要怎么收场…… 等到缓过来,陆驿站往四周看了一下,有点奇怪地看向白柳:「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白柳露出他背后的那个房间,随意地靠在墙壁上,眼神看向房间门上的那个被焊死了的小窗口。 「这是刚刚暴动的时候,我感应到了一个有谢塔气息的房间。」 陆驿站仰头看向这个房间,这个房间的门离奇的高和大,比起门来更像是一个通道的入口。 房间门上的标号是【0001】,标号下面还贴了一个红色的骷髅头警告符号,上面写着【特危】。 ———————————— 浑身是汗的队员看着周围突然停止攻击和暴动的异端,都陷入了呆滞,但这些原本兇悍异端突然就像是被抽干了能量一样,停在原地不动。 这让收容工作容易了很多。 唐二打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摸向口袋里的逆十字架。 果然逆十字架已经不烫了,冰冷地躺在他的口袋底部。 「……白六居然停手了……」唐二打拧眉,「他只要连接到逆十字架,如果他不主动停止,是没有人能打断他召唤邪神和邪恶之物的祷告的……」 而且这种召唤邪神驱使这些邪恶之物的仪式,这傢伙做一次就要去掉半条命,要是没用好,很有可能会被怪物反噬直接死亡,这次居然主动停手了。 这根本不是白六会做的事情,性价比太低了,按照这个疯子的一贯作风,他要是都用掉了半条命做这种高消耗的危险仪式了,用怪物屠掉整个基地才是白六想看到的投资回报…… 「队长!!」通讯器里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尖叫,「监控恢復了!」 唐二打迅速质问:「能看到白六在哪里吗?」 「我正在查找他的位置!啊!找到了!」队员语速飞快地汇报,「唐队,白六现在在最地下一层,我不知道他怎么下去的,但是他现在在禁区,异端【0001】房间门的外面!」 「异端【0001】?」唐二打的语气越发疑惑,「他去哪里干什么?」 「里面有什么异端啊,唐队?」队员有点害怕地问道,「白六不会把这个异端给放出来吧?」 唐二打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里面的异端是什么。」 队员声音惊讶:「唐队也不知道吗?!」 「异端0001的档案是特级绝密,我的权限是无法阅读的。」唐二打靠在墙上,眼神晦暗不明,「不过我们暂时不用担心白六把这个异端给放出来,他根本放不出来的。」 「异端0001的房间是没有门的,这个房间是一个用了很多种金属,和一些异端身上的材料制作的彻底密闭的六面体,是一个从铸造和设计开始,就没有设计门,钥匙,和出口的房间,没有人知道里面有什么,因为大家都进不去,里面的东西也绝对出不来。」 唐二打后仰着头,他回想起了什么:「整个基地,只有一个人有阅读异端0001档案的权限,就是第一支队的队长。」 通讯器对面的队员声音越发迷惑:「第一支队队长?但是唐队,我们基地第一支队的队长,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啊……」 队员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而,而且这位队长还是发疯自杀的。」 「我知道。」唐二打声音里毫无起伏,「他还在死前销毁了异端0001的档案资料,所以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个房间里面有什么。」 第154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队员打了个寒颤, 恍惚地重复了一遍唐二打的话:「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怪物……」 「我现在要下去看,暂时先别让其他队员跟着我下来,下面都是禁区, 他们跟着我下去会很危险。」唐二打说完了之后,从自己的胸口口袋里取出一个用塑料口袋包好的烟, 抽出一根点上。 猩红的烟点一闪一闪, 唐二打幽蓝色的眼睛里在尼古丁烟雾中显得凶戾十足,充满攻击性:「在我杀死他之前, 封死上升的电梯, 不要让任何人上来。」 「如果我被他杀死了, 那就直接封死电梯,绝对不能让他离开基地到外面去,如果白六凭空消失在基地里, 围堵我留给你们的地址,在白六再次出现的一瞬间,一定要把他给杀死, 不惜一切代价。」 吩咐完毕,唐二打独自一人往更深的地底走去。 —————————— 与此同时, 另一头。 随着怪物被队员们有条不紊地收容, 空气中浓烈的,来自于怪物的奇异味道散去, 露出了基地原始本来的冰冷气息。 牧四诚在嗅了嗅,皱眉看向了一个方向:「我闻到了一股欠揍的气息。」 「是那个说要追杀白柳的唐队长吗?」刘佳仪瞬间就明白了牧四诚的意思。 「味道越来越浓了,一股子很沖鼻子的烟味。」牧四诚嫌弃地在鼻子前面挥了挥,「他好像在往某个地方走。」 第401页 刘佳仪很快下了决断:「我们跟着他!他负责追击白柳, 应该知道白柳在哪里!」 唐二打乘坐电梯下去不久之后,刘佳仪一行人就迅速地从拐角转了出来, 他们看着唐二打一直往下倒-10层,牧四诚忍不住吐槽了一声:「这玩意儿这么深?」 但是电梯下去之后就不再上来了,刘佳仪用苏恙的工作卡刷了两次都没有反应。 这让她迅速地明白了一件事:「白柳真的在这下面,这傢伙是下去杀他的!这个电梯应该是被锁了,防止白柳上来。」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刘佳仪扬了扬手上的苏恙的工作证,仰头看向牧四诚和木柯,「我们被发现了,这张工作证被锁了。」 同时,一直看守着监控的队员正在紧急地向唐二打汇报:「唐队!另外三个入侵者异端紧跟在您身后!他们好像是想跟着您一起下去,但我们已经锁住了电梯,他们刷苏队长的工作证下不去,目前我们正在召集巡逻员过去,准备对这三个入侵者实施逮捕……」 「不用了。」唐二打漠然的声音打断了队员的汇报,「解锁电梯,让他们刷苏恙的工作证下来。」 队员一怔:「但是唐队,他们身上有枪,而且有三个人……」 唐二打双手持枪,一步一步很平稳地走在黑暗里,只有眼睛发着歇斯底里,濒临疯狂的光,语气却平静得不可思议:「加上白六,一共五个怪物而已,我也不是没杀过。」 队员楞了一下,反问道:「五个怪物,不对啊,只有四个人形异端啊,还有一个是谁?」 「在我杀死所有怪物,包括我自己之前,不要解锁电梯。」他说。 队员惊得站了起来:「唐队!唐队!你在说什么!」 「唐队!下面不光是有异端!还有一个普通警察不知道怎么也在禁区!唐队!!!」 但是那边的通讯器已经没有声音了。 守在电梯门口正在想办法的牧四诚一行人发现原本被锁住的电梯又缓缓地升了上来,就像是邀请他们一样,主动地在他们面前打开了。 「哇哦。」刘佳仪挑眉,「看来这位唐队长很硬气吗,邀请我们全员一起下去,可以,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 她转头看向牧四诚和木柯,询问般地往敞开的电梯门歪了下头:「那你们敢下去吗?下面多半就是他在等着埋伏我们了。」 牧四诚没说话,他揉了揉手肘,把枪拿在了手上率先走进了电梯,木柯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刘佳仪最后一个进电梯,她转身摁下了-10的电梯按钮,收敛了脸上所有表情:「看来我们在这一点上达成一致了。」 电梯门缓缓闭合,往地底迅速坠落。 ———————————— -10层,基地禁区。 这一层基地很多地方是没有灯光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因为这个地方的异端就像是海底的生物一样。 它们充满着未知的危险性,档案里很多信息,比如说弱点都不确切,长相还很奇形怪状,并且不喜欢阳光,过于明亮的光线会让它们躁动,而因为这种未知的危险性,它们的房间都是量身订造的,要出来非常困难。 但就算这样,唐二打下来之后也看到了好几个被打开的房间。 他后牙紧咬,警惕地举着枪在这一层逡巡。 这一层因为几乎全黑,能在里面迅速行动的依靠的是对地图的熟悉度。 但只有几个支队队长和一些被重用的支队队员才知道这一层的地图,而且到一层的电梯必须要支队副队长以上的权限才能刷开。 唐二打想不到白六是怎么下来的,还在一片漆黑的走廊中,在短短几十分钟内,白六居然直接找到了异端【0001】那个诡异的房间。 但这个人总有办法。 白六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哪怕是全世界都站在他的对立面,这个傢伙也会做成功。 但他为什么要去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有什么连唐二打都不知道,唐二打经歷了那么多条时间线里,他也不是没对这个房间探究过,但每一条时间线,他都没有找到答案。 唯一知道这个房间里有什么人的,是被叫做【预言家】的第一支队队长,这个基地的创建人之一。 但这个队长几乎在唐二打出现过的每一条时间线都悽惨发疯自杀了。 在自杀前,这位队长都会销毁这个房间的档案,并且留下一句话: 【永远不要打开它,它藏着最恐怖的真相,会让所有目睹之人陷入疯狂,就让我成为它疯狂的最后一人,成为悬吊你们理智和未来的最后一根弦】 这位队长被叫做【预言家】,是因为他就像是现在的唐二打一样,可以预测出最危险的事情的发生,也因为这个,这位队长在基地里拥有极高的权限。 而在他死后,他把这个权限留给了当时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唐二打。 当时的唐二打还是个普通的队长,他还没有回溯时间线,但这个队长说,只有唐二打可以继承他要做的事情,可以继续带领基地排除即将出现的危险异端。 他预言了唐二打拥有剷除最大,最危险异端的能力,预言了最恐怖的异端和六这个数字有关。 而当唐二打跨越时间线重溯,拥有了千万份其他时间线的记忆之后,他就真的像是这个队长预言的那样,拥有了提前「预测」极端危险异端出现的能力。 第402页 唐二打开始被其他队员喊做【小预言家】,但唐二打心知肚明他并不是什么【预言家】。 他只是一个经歷了这一切,什么都没有改变的,一次又一次无能地重溯了时间线的猎人。 而真正的预言家预测了他的到来,把一个唐二打这个快要疯狂的猎人根本承受不了的权利和责任,赋予给了他。 【预言家】的预言从没有出过错,基地里所有队员们都拯救了他们无数次的【预言家】深信不疑。 从此以后,这个房间在基地里就变成了一个隐形的房间,再没有人试图去探讨房间内部的秘密。 而唐二打则变成为了基地里拥有权限最高的人。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唐二打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和那位死去多时的传奇队长慢慢削弱的威信力,让队员们开始变了。 他们变得开始不信任唐二打,变得质疑唐二打是不是真的可以拥有这么高的权限,质疑他是不是滥用了职权,只是做了他想要做的事情。 唐二打强行勒令的【活人异端】的抓捕开始让一切失控,队员们的怀疑和质疑彻底爆发。 ——如果连活人都可以当成异端随意抓捕,那这种权限存在意义,是不是已经开始从保护变成了屠戮? 这种至高无上的权限,真的可以让一个充满感情和欲望,会犯各种各样的错误的【人】拥有吗? 只有【神】才能拥有这种权限。 传闻中的第一支队队长就像是神一样,没有私慾,从不犯错,众人敬仰,所有人都爱戴这位神一样的队长。 可惜这位【神】最后发疯了,他自杀了。 所有的队员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被【神】挑选出来的继承者唐二打,也隐隐在发疯和自杀的边缘上了——这好像是这些看到了更多异端真实的,近似神一般的人类註定的下场。 队员们无声地默许了唐二打带走一切异端的自杀,就像是默许了他早已註定的命运——来自于猎人的命运。 【猎人】是狼人杀中的一张【神明身份牌】,他的命运就是在自己死前,带走预言家告诉他,场上最有可能是【狼】的那个邪恶的傢伙。 猎人拿着镌刻了玫瑰花的银色枪枝,往他的宿命终点走去。 第155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 整个基地建筑是球形的, 而异端【0001】的房间就在球形的极点上,整个基地最深的地方,也因为这样的设计, 前往异端【0001】房间的路是倾斜向下的。 唐二打继续往下走着。 越往下走,水汽就越重, 就越能闻到一股深海鱼类和海藻混合出的腥气。 这腥气不重, 时隐时现地漂浮在空气里,闻了让人头脑发飘, 有种陷入水底的迷濛感, 唐二打经受了很多异端的摧残了, 这种程度的气味迷惑不了他。 但是对其他对气味敏感的人来说,这个气味可以起到一个相当严重的精神值降低的效果。 牧四诚的瞳孔在缭绕的气味里紧缩搏动,他的唿吸声很粗重, 刘佳仪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牧四诚?」 「这味道不对,让我想起了我玩过的一款一级游戏《塞壬小镇》,里面的人鱼就是这种味道。」牧四诚晃了下脑袋, 试图让自己恢復清醒,「这一层可能有人鱼这种类型的怪物。」 现在他们所在的可是现实, 要是被这些怪物迷惑了神志, 可没有什么能恢復精神值的漂白剂。 「你要不暂时用卫生纸把鼻孔堵住,暂时不用闻这个气味。」木柯从包里掏出一包卫生纸递给牧四诚, 「少吸入一点,你要是精神值降低了,那我们就都麻烦了。」 「等等……」牧四诚刚准备伸手拿过木柯递给他的卫生纸,拧眉慢声道, 「这个味道里,还有一股很浅的钱的味道缠在一起。」 木柯迅速地收回了自己递过去的卫生纸,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牧四诚:「是不是白柳的味道?你是不是能闻到白柳在什么地方?」 牧四诚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睛发亮的木柯一眼。 木柯继续双眼放光地看着牧四诚,简直恨不得动手把牧四诚的头摁在地上让他闻:「你快闻啊!」 牧四诚:「……」 说好的让我少吸入一点呢!不要把我当工具人啊! 与此同时,唐二打终于从黑暗中摸索地走了出来,他一步一步地拨开萦绕着他的黑色迷雾,握紧属于猎人的枪,举起对准站在异端【0001】永远无法打开的门前,缓缓转身看向他的白柳。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唐队长。」白柳微笑着看向唐二打,他抬眼看向唐二打举起来对准他的枪口,「我们来聊聊我刚刚想出来的新交易怎么样?」 「我可以把玫瑰干叶瓦斯的解决方案给你,但作为交换,你能打开我背后的这扇门让我看看里面有什么吗?」 「只要没有那场爆炸,这个世界的玫瑰干叶瓦斯就不会泛滥。」唐二打深蓝色的眼睛里有一个吞噬一切的巨大情绪漩涡在疯狂旋转,似乎要把白柳卷进去,也要把他自己给卷进去,「比起玫瑰干叶瓦斯,我觉得你活着会造成的危害要大得多。」 「所以你终于决定杀死我,放弃和我兑换解决方案了。」白柳略有些讶异地挑眉,他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这倒是前所未有的决心,那一千多个无辜的,已经玫瑰干叶瓦斯被污染的人,你不救了吗?」 第403页 白柳顶着唐二打举起的枪口往前走,不疾不徐地反问他:「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枯萎吗,唐队长?」 唐二打的瞳孔扩散开,他握住枪的手没有因为白柳的话产生一丝一毫的颤抖:「救下他们,就代表你可以存活更久,你的存活只能拯救一千个人,但却能危害除了这一千个人的所有人,让你活着是性价比最低的方案。」 「牺牲者一千个人,然后杀死你,才是最具有性价比的选择。」 「性价比?」白柳走得离唐二打很近了,近到唐二打的枪口抵住了他的额头,他意味不明地笑,「这听起来像是我会说的话,也像是我会做出的选择,唐队长,你终于做出了一个很符合我价值观的选择。」 「但你为什么不直接开枪呢?」白柳用手握住唐二打的枪口,他直视着唐二打,「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你在犹豫什么呢?」 「是因为那一千多个被污染的人里,有一个叫苏恙是吗?」 唐二打一直没有颤的手,终于无法控制地抖了起来,他蓝色的眼睛因为激烈的情绪瞬间转变成了近乎于黑色的色泽,唿吸也粗重了起来,他把枪攥紧了到指尖发白。 苏恙时不时地捂住嘴呛咳,工作证上带着奇怪的,香水散去的刺鼻味道,他克制地把一小瓶玫瑰干叶瓦斯的香水随身携带,用来延缓凋谢的速度,明明是孩子刚刚满月的时候,却越来越少回家,脏器和骨头在各种器械的检测下慢慢枯萎……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扎彰显着,苏恙又一次要凋谢在他面前了。 苏恙仰着头对唐二打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说队长,不用那么着急找解决玫瑰干叶瓦斯的方法的,干我们这一行,对这种结局应该早就有预料了才对,过一天是一天吧,我也有老婆有孩子了,虽然说起来有点对不起他们,但我真的没什么遗憾,我很幸福。 如果我死了,基地会给我付一大笔抚恤金,小安和我都一直想搬一所新房子,等到这笔抚恤金下来了,她终于可以带着孩子住上她喜欢的新房子了。 「队长!」——苏恙笑着唤他,对他敬礼,用干净澄澈的眸子望着他,说:「第三支队副队长苏恙,请求最后一次出任务,因为我已经被污染,请让我顶替您,带队调查香水工厂!」 又是这样! 唐二打咬紧后牙的力度让腮帮子都在发颤,他眼睛里的情绪浓郁得快要滴下来,眼白血丝密布。 苏恙明明知道白柳握着解决一起的方法,快要死掉的苏恙也又一次坚持放过了白柳这个罪魁祸首,仅仅是因为他相信白柳是个无辜的人。 就算白柳有解决一切的办法,也不应该被唐二打用这样的方式,严刑逼迫交出来! 苏恙坚持要放走白柳的行为,和那条时间线一模一样! 他不会让这样的错误再次发生了!他不会也不能让白柳活着走出基地! 哪怕是牺牲苏恙和那一千多个人,也不能再让那场毁灭一切的爆炸发生了,白六的成长性太恐怖了,仅仅只是三个游戏,这人已经取得了和邪神的联繫,还可以操控这些邪神污染过后的异端…… 如果把他放出去,就相当于把这些异端都置于白六的手上——那些因为白六残忍而死的,队员血肉模煳的脸又在唐二打的眼前浮现嘶吼,他们尖啸着—— ——队长!杀死他!杀死这个一切的源头!杀死他这一切才能结束!否则世界将永驻坠邪神的怀抱! 到那个时候,苏恙想要守护的一切,他的父母,妻子,孩子,还有整个第三支队,都会因为那个香水的蔓延而凋谢的。 他救不下苏恙,总要救下,这些苏恙想要他救的人! 唐二打扣下了扳机的一瞬间,旁边勐地冲出了一个人。 他从背后握住了唐二打的手往里一折,子弹从白柳的脚边擦过去,看得陆驿站胆战心惊地叫了一声:「爹,白柳我喊你爹成吗?!你下次能别握住别人的枪管对准自己吗?!我反应慢点就得和你在阴曹地府吃火锅了!」 白柳懒懒地靠在墙上,斜眼看陆驿站:「这是刚刚和你学到。」 十分钟之前握住白柳的枪管对准自己额心的陆驿站靓仔语塞:「……你就不能和我学点好的吗?!」 「不能。」白柳微微向下撇嘴,别过眼神看向一边,「我喜欢学坏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吗?」 唐二打勐地被人高马大的陆驿站从背后往前一扑,那一瞬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都没有想到陆驿站一个普通人会出现在禁区这里,所以唐二打被陆驿站背后被扑过来的一瞬间,他还以为背后扑他的东西是白柳控制的怪物们。 当唐二打为了杀死怪物,下意识提枪准备打过去的那一秒,在转头的那一瞬间,唐二打看到了扑过来的不是怪物,而是陆驿站,那个他带过来的警察。 惊愕未定的唐二打在用枪把陆驿站的头打爆之前,险之又险地控制住了自己扣下扳机的手,他甩开了自己的枪,让子弹打到了一边。 陆驿站抓住这唐二打收回攻击他的枪的这几秒钟的空隙,利用自己在警校学的小擒拿技巧干脆利落地把唐二打的双手反剪控制住了。 唐二打要是努力也不是不能挣开,毕竟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身体素质比陆驿站高不知道多少个等级,但他挣开的方式一定是相当暴力的,现在四肢都和他紧密贴着的陆驿站必定会缺胳膊少腿,唐二打并不想伤害陆驿站这个只是和白柳有一定牵扯的普通人,所以反抗的姿势收了力。 第404页 但是这也就导致了陆驿站越发得蹬鼻子上脸。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陆驿站抓住唐二打不想伤害他留出来的空隙,握住唐二打被他反剪的身后的双手就往墙上怼。 唐二打气的脖子上青筋直跳:「我是你上级!你给我放开!」 陆驿站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用身体重量把唐二打贴在墙壁上压制得死死的,一边可怜巴巴地大唿小叫:「长官!不要随便动枪啊长官!有什么大家不能好好坐下来吃顿火锅聊聊呢!何必一定要见血呢!我发誓我朋友虽然不是啥好人,但是他干的坏事还远远不到死刑的地步啊长官!!」 白柳随口跟着陆驿站扯了一句:「对啊长官,我就干点小本买卖,最大交易金额都不超过一万块,不至于这么对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双十一要到了,採访一下各位队员以及陆驿站的剁手情况: 4:买了键盘外设,电竞显示屏(消费八千) +1:买了小裙子,做布娃娃的面料,分装药水的玻璃瓶子,咦这个,氰化钾是违规物品吧喂!!(消费三百五十块,氰化钾走的是线下,在交易之前被6发现并且报警了) 柯:跑车和switch,衣服定制,奢侈品皮带和香水(队员人手一份)等(消费六百七十万) 陆驿站:skii,兰蔻套装,十八双男士袜子和南极人内裤(认真算了满减,消费两千一) 6(打开淘宝和客服聊天):你好 淘宝客服: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6:双十一了,你们很缺人吧,需要临时客服吗?我一个小时二十块 客服:?!?!?!? 6:收入+200 距离挣了两百块有点快乐的6发现自己的队员们都花的比他多,而且还挪用战队公费支付尾款还有十分钟 补充一个: 纠结的,没有花战队公费的2:买了纸尿裤,搜索发现该纸尿裤有品牌问题,退款,买了婴儿奶粉,搜索发现该奶粉不适合一岁以下儿童,买了……退款……买了,退款——快进到暴躁卸载淘宝! 2:小孩子好麻烦啊!你自己看着买吧!! 正在熬夜等着秒杀纸尿裤的苏恙凌晨一点受到了一个唐二打发的一千块的红包:???? 第156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95) 被气的快要昏过去的唐二打:「陆驿站你给我放开!你根本不知道白柳是多危险的怪物!」 陆驿站突然态度严肃了起来:「我用我的性命担保, 白柳这辈子目前为止还没有做过一件违法犯罪的事情。」 唐二打双眼赤红:「那也就是目前为止,难道你不明白,白六这个人就是天生的犯罪类型吗?!」 「只要给他一丁点机会和土壤, 他就一定会做出无法挽回的罪行来,你也是警察, 难道你不知道遇到这种人, 要怎么处理吗?!」 「……扼杀犯罪,管控行为和观察动机。」陆驿站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 回答。 「可以去掉管控和观察。」唐二打唿吸声变重, 语气极冷, 「在异端处理局,我们对极端危险无法控制的异端,只有一种处理方法, 那就是扼杀。」 语毕,唐二打的手臂从陆驿站松懈的一瞬,从他的遏制下挣脱出来。 唐二打反手扭转握住陆驿站的手臂, 往下狠狠一转,陆驿站吃痛松开, 唐二打一转攻势, 反手用肘卡住陆驿站的脖颈,左手一甩, 毫不犹豫地对站在对面的白柳开了一枪。 被卡住脖子的陆驿站用了吃奶的劲挣扎,他双手握住唐二打卡主他的手,一脚飞踢在走廊上,腰部发力连人带枪弄翻了唐二打。 唐二打枪口飞了, 没瞄准,子弹打在走廊的金属璧上, 噼里啪啦一阵反弹的脆响和着陆驿站撕心裂肺的吼声向着白柳扑面而来:「白柳!!趴下!!」 子弹擦过白柳的耳廓,砸在了他背后【0001】的门上,非常诡异的,一点响都没有地,软趴趴地掉落在地了。 唐二打的眼神和动作都带上了血腥气:「你知道你一定要救的是什么东西吗?!」 他手下发力,食指和中指分开锁住陆驿站喉结下方一寸的骨头往上一提,陆驿站在窒息之下无意识地松开了扣住唐二打的双手,唐二打右脚干脆利落从死死缠着他的陆驿站的右手臂弯绕过,膝盖往陆驿站的后脑勺上狠狠一顶。 陆驿站脑门一翁,被唐二打直接单膝跪在枕骨上给摁在了地上,他感觉自己门一口牙都被唐二打这结实的一下给震松了。 刚才唐二打果然还是留了力的,这下一发力,他根本没有挣扎的力气…… 陆驿站满口发酸,血从被震松的牙缝里渗出,流到地上,贴在他的脸上晕染开。 白柳被堵死在走廊巷口里,唐二打再次对他举起了枪,白柳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胸口的硬币,他斜眼看了一下被唐二打控制起来的陆驿站—— ——虽然他答应了陆驿站不轻易动用这些怪物,但是眼下这个情况,也不叫轻易吧? 但刚刚那次动用,白柳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消耗了很多,就像是生命力被抽取走般让他迅速地虚弱了下去,也不知道再动用一次,会发生什么…… 陆驿站看到了白柳握住硬币的小动作,他没忍住操了一声,想要撑着地板爬起来:「白柳!别用那个!!不要再召唤那些怪物了!」 第405页 背后漆黑的走廊里勐地斜冲出来一个身形极快的黑影,唐二打反应极快,他毫不犹豫甩手准备给这个看起来和怪物一样的黑影一枪,被这个黑影手上动作极快地打断了,眼看黑影就要偷走他的枪,但唐二打动作比他还快,反手用枪托砸了过去。 黑影被砸了个正着,低声「操」了一声,很快地退进了阴影里。 「?!」趴在地上的陆驿站被吓了一跳,惨叫起来,「不是叫你不要召唤怪物的吗!」 白柳无辜地耸肩:「我没有啊,还没来得及,这些【怪物】是自己冒出来的。」 牧四诚从阴影里走出,他用大拇指擦去自己脸上被枪托擦出来的血痕,压低眉看向尽头的白柳,很不耐:「你说谁是怪物呢?!」 他手上拿着枪,正对准着唐二打。 被这样拿枪对准着,唐二打依旧处变不惊:「果然是你,盗贼牧四诚。」 刚刚那个偷枪勾手的动作一出来,唐二打就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是白六团队下【捲尾猴盗贼】的标准动作,他曾经在追捕的时候,一个照面就被对方勾手偷枪。 然后对方就一边恶劣地把枪穿在手指上转着玩,一边用这把从他手里的枪,把和唐二打一起追捕他的队员全部击毙。 从阴影里走出另外一个举着枪对准他的人,是木柯,刘佳仪站在木柯的旁边脸上毫无情绪的看着唐二打。 交易者木柯,小女巫刘佳仪,捲尾猴盗贼牧四诚————唐二打缓慢地环视一圈,这都是他的老熟人了。 ————还差一个核心队员,白六这傢伙的【流浪马戏团】就齐全了。 五年之后,这些傢伙就会被白六培养成白六手下最好用的疯狗,会变成唐二打记忆里的那些怪物。 ——一个照面就能勾手偷掉他枪的盗贼,国王排行榜第四的小女巫,以及木柯,在他开始调查藏在木柯背后的白六的时候,这人累计的财富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还有一个最疯狂的队员,那个在联赛赛场上亲手屠杀了他整个队伍的【小丑射手】,现实里的军火走私犯的儿子,在进入游戏之前是全球的通缉犯,和各大恐怖组织都有联繫。 ————也是这个【小丑狙击手】,在最开始的那条时间线,和白六联合配合,用银色子弹杀死了苏恙。 但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些以后为非作歹,无所不能的怪物,现在还全是幼崽,还没有成长到让很多人的命都来谱写他们的犯下的罪恶的地步,还没有成长到,让他熟悉的那些人,痛苦地,崩溃地跪在墓碑面前哭泣的地步。 问现在,这些邪恶的,怪物的雏形们,全都被他全部关在了这个深不见底的牢笼里,只需要他轻轻开上一枪,那些他避之不及的未来,就再也不会到来。 唐二打没有焦距的眼睛从浑身湿透,脏兮兮的刘佳仪的身上,转移到脸上带着血痕,握住枪姿势不太标准的牧四诚脸上,又移到了脸色紧绷,用枪死死对准他的木柯手上。 最终,他看向了站在异端【0001】门前的白柳。 所有人都不再是唐二打记忆中的模样,他们太弱小,太单薄,就像是唐二打回忆里他们大杀四方只是一场他捏造出来安慰自己的幻觉,但这种想法在看到白柳的一瞬间,就彻底破灭了。 只有白柳没有变过,他仍旧和唐二打所有时间线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很朴素廉价的白衬衫和西装裤,瘦削的身材,和那双黑到不反光的眼睛。 白柳平静地垂眸看向唐二打,眼睛黑得就像是不会再迎来白昼的夜空,他注视他,就像是深渊在注视着无能的猎人。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唐二打有太多记忆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经歷过多少的时间线,他的脑子里存放了太多痛苦的记忆,以至于他快要记不清大部分事件了。 但他却始终这双淹没在他脑海里无数记忆里的,来自于白六的黑色眼睛。 白六就像是不可摧毁,不可战胜的邪恶神明,永远在故事的最后记忆的最深处,这样用这样带着一点笑意的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唐二打,宛如在对他高不可攀的怜悯着,说,你看无论你怎么挣扎,你都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救不了你想救下的人。 那些无数次死去的人们伸手抓住唐二打的手腕和脚踝,想要把他拽如深渊与地狱,他们对他悽厉地嚎叫——队长!!杀死他!!替我们报仇!! 这些记忆在唐二打大脑里每一个可以激起他情感回馈的区域里反覆回放,最终混合成了一片灰黑色的,分不清细枝末节的,名为众人的仇恨的混合记忆——已经不再是唐二打一个人的记忆了。 好像有很多个死去的人同时住在他的脑子里,存在于他的身边,无时无刻,每分每秒,满脸血泪地趴在唐二打的耳边低语——队长,你怎么还不为我报仇? 你忘记我们了吗? 忘记这些为你死去的队员,忘记了你自己存在的意义,忘记你为什么要踏上这条路了吗? 这种不会停歇,从所有人身上汇聚而来的愤怒,在每条时间线唐二打看到白六的那一秒,都会达到巅峰。 就像是这些一直萦绕着他的怨魂在那一刻无法阻挡地附身在他身上,嘶哑地对白六怒吼,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对无辜的人,做下如此令人髮指的罪行,看到这些普通人因为你带来的东西如此挣扎,你不会因此感到痛苦吗?! 第406页 这是唐二打第一次抓到白六的时候质问他的话。 他当时远不如现在对上白六平静,或者说,唐二打根本无法保持冷静,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一枪崩掉坐在审问室里的白六。 死了将近两个支队的队员才把这傢伙抓紧基地里,还被【流浪马戏团】的其他成员生抓了一些队员走。 而在审问白六的每一分每一秒,已经回到基地的倖存队员都会收到那些被抓走的队员被刑讯逼供的视频。 那些被活着抓走的队员遭受着比死亡更可怕的罪行,而遭受罪行的同时,还被拍下了视频发送到了基地里每一个存活队员的手机或者是电脑里。 只是看那样的视频,没有人会觉得活下来是一件幸事,无论是对回到基地的队员,还是没回到基地的队员来说。 小丑的脸出现在视频里,他脸上用油彩画着方块或者梅花的符号,右眼下有一滴用黑色颜料涂抹出的巨大泪滴,嘴唇的两边用红色勾勒出夸张的大嘴,愉快地上扬,嘻嘻地笑。 他提起坐在刑椅上被折磨得已经看不出人形的一个队员的头髮,说想要你们的队员的话,就拿我们的老大来换吧。 这个队员的脸唐二打做梦都忘不掉。 他身上的制服已经全被血给打湿,全身都在无意识地痉挛颤抖,胸前的工作证也血迹斑斑,隐约能看到一个苏字,其他的字全都被血染湿染透了。 这个队员被小丑提着头髮,但看着镜头的目光已经没有焦距,彻底涣散了。 小丑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抓住头髮,把刑椅上那个队员奄奄一息,耷拉着眼皮垂死的脸往镜头前怼,笑着说,哦,忘了告诉你们这次受罚的人的身份了,这是第三支队的副队长,苏恙。 苏恙艰难地抬起脏兮兮,满是伤痕的脸,他血水从他的额头上的伤口滴落,从眼睛上成片地滑落,一直顺延到下颌,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上。 他好像被小丑的动作撕裂到了伤口,疼痛唤醒了苏恙仅存的一点意识,他迟钝地看向镜头,干涩地说,队长,一定要,冷静,不能按照他们的步调,走。 唐二打几乎无法思考,他站在苏恙被虐待的视频前,眼前是血色氤氲出的一片白光。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他不能对还没有证据的囚犯採用私刑,他需要坚守司法正义,苏恙就是在告诉他这一点,苏恙就是这样地希望他坚守着他的底线,维持着人和怪物最后的界限。 失去冷静开始虐待犯人的执法人,和虐待队员的那个小丑,是没有区别的。 唐二打恨不得直接杀死坐在对面椅子上的,还在对他散漫微笑的白六。 但苏恙满脸是血地对他说出的那一句话,变成了无形的绷带把他死死绑在了椅子上,让唐二打只能赤红双眼,保持距离,嘶吼着质问白六这个操控一切的,穷凶极恶的幕后使者。 唐二打额头上青筋暴起,恶狠狠地质问白六:「你拥有的钱,拥有的财富,足够让你随便挥霍几辈子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做这样伤害别人的事情,只是为了牟利,你居然走私邪恶来到人间!!」 而白六勾起嘴角,他双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在身前十指交扣,手腕上挂着银色的手铐。 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微微歪头看向对面的唐二打,含着笑意重复了一遍唐二打的画:「我为什么要走私邪恶来到人间?」 他撑在桌面上站起,前倾身体低头凝视着被某种压迫感固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唐二打,从胸前的衬衫里滑落出那枚硬币和逆十字架的吊坠,在唐二打的眼前不规则地晃荡。 唐二打警惕地把手放到后腰,他仰视着白六。 白六垂下眼眸:「警官,我为什么要走私邪恶来到人间,当然是因为人间有很多人在向我购买邪恶啊。」 「我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但总体来说,我只不过也只是邪恶供应链上的一环,你真正应该制裁的,不应该是我这个走私犯,而是那些从我这里,不断贪婪购买邪恶的人类,没有他们,就没有我。」 唐二打屏住了唿吸看向白六。 白六又慢悠悠地坐了回去:「你怎么不去制裁那些人呢?」 「是他们的人数太多了是吗?多到已经组成了你们这群人,想要保护的普通民众的一半以上?法不责众嘛,警官,我懂这个道理。」 白六掀开眼皮:「香菸开始流行的时候,也是很多人反对,从政府到很多对这个东西有清醒认知的普通民众都在反对,但无论多么高的税收,多么强烈的排斥措施,哪怕是在每一个香菸盒子上印上吸菸有害健康,这种能提神的,带有轻度上瘾性,对健康有较大危害的物质,还是变成了市面上最流通的日常消遣物品之一,为全世界大部分的国家,提供了相当高额的税收收入。」 白六一边轻声说着,眼神一边扫向了唐二打的胸前的口袋——那里面露出了半截烟盒。 唐二打被白六那个轻飘飘的眼神一扫,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烟盒。 「你看,你也为这种东西着迷。」白六轻笑,他摊开手,「长官,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双标吗?你自己都抗拒不了香菸的魅力,你怎么能要求普通民众抗拒玫瑰干叶瓦斯的魅力?它们两者之间没有根本的区别,都是能提神的,带有轻度上瘾性,对健康有较大危害的物质。」 第407页 「这两个东西根本不一样!」唐二打怒吼着反驳了,「你不要给我偷换概念白六!我抽菸我可以戒掉,但这种东西戒掉是会出人命的!他们会枯萎!!」 白六终于发自内心地,愉悦地笑了起来,他平静地看向唐二打:「你知道吗,香菸一开始流行起来的时候,就有很多人科普就是说这东西戒不掉,所以不要碰,你见过几个真的能戒掉香菸的人吗?」 「你现在对能戒掉香菸信誓旦旦,不就是你想把抽取香菸这个行为寻找安全感藉口的自欺欺人吗?他们戒掉玫瑰干叶瓦斯会枯萎,你难道戒掉香菸就不会吗?你难道不会因为想吸菸而状态下降感到极其烦躁吗?」 「你一辈子都会沉浸在这种状态里,你需要无时无刻地抵抗这种瘾,你觉得这种真的能算到【可以戒掉】这个范畴里吗?」 白六笑着直视着唐二打。 唐二打看着白六那双散漫的黑色眼睛,他一个字也说出来。 白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所以在戒不掉的基础上,只要保持供应,这个东西就和香菸是一样的,可以提神,提高所有人的生产力,带来廉价易得的快乐。」 "你以为真的有人会拒绝这种东西吗?不会的,有利可图的资本家们会自动推广这种东西,用来提高员工的生产力,最后它会变成和咖啡一样地位的东西。」 唐二打的唿吸急促起来。 白六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他:「这种东西只要泛滥开,这些习惯了的人就会开始给它的存在自动寻找合理的藉口,就和香菸是一样的,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大麻合法的国家,他们圣诞节的礼物都是大麻,他们在神诞生的日子里用这种被恶魔赐予的邪恶物品庆贺。」 「他们或许一开始也觉得这种东西不对,但现在你看他们,他们已经开始觉得自己能拥有享用这些东西的自由,比我们高贵,开始反过来同情我们,我相信你见过的,唐警官。」 「哪怕你在玫瑰干叶瓦斯上印刷【嗅闻必死】的标籤,他们也只会若无其事地撕去,然后沉浸在玫瑰的芬芳里。」 唐二打看着自己香菸包装上【吸菸有害健康】的红色警示语,目眦欲裂。 「你要阻止的不是我,是这些自甘堕落的人类。」白六轻声低语,「我已经告诉了他们小心玫瑰,可是他们还是自愿成了邪恶的傀儡,愿意为之枯萎,这你怎么能怪到我身上呢,警官?」 「唐队!!」审讯室的门被勐地推开了,有个队员神色极为难看地扫了一眼悠哉悠哉的白六,最终他的目光落到唐二打的脸上,语气艰涩,「出事了,你出来看看吧……」 唐二打一出审讯室,外面的队员齐齐地就像是默哀一样低着头,有些队员的眼眶通红,还咬着牙。 「出什么事了?」唐二打强制自己冷静,「对面又寄新视频过来了吗?」 有个队员苦笑一声:「不是,比那还糟糕,唐队,我们的对玫瑰干叶瓦斯的幕后生产者的抓捕活动被曝光到了网上,现在……被很多人发起话题被抵制了。」 「被抵制……是什么意思?」唐二打平静地问。 「被抵制就是……」这个汇报的队员深吸了一口气,他眼眶也开始发红,「他们不想我们抓捕玫瑰干叶瓦斯的生产者,他们想把这个东西合法化,很多人明知道这个东西的危害,越来越多人开始沉迷在这种东西的香气里……」 「他们觉得生产者是合理的,不应该被我们野蛮抓捕,他们觉得这种东西的危害,根本没有我们说的那么大,相反还可以带来很大的好处……」 队员麻木地汇报着:「工作的人用了之后可以更快地完成工作,学生用了可以轻而易举地考出更好的成绩,女性用了之后可以变得自律美丽,男性用了之后可以变得健壮,老年人用了之后甚至可以让一些疾病得到缓解,这种东西哪怕有后遗症,也根本没有抵制的必要,还觉得我们是……我们是……」 唐二打毫无情绪地看过去:「觉得我们是什么?」 「觉得我们……是在阻止他们这些普通民众享受特权阶级才能享用的东西,是……走狗。」队员咬紧牙关,「因为很多民众以为的有钱人,都在大肆地在网上po出自己使用这款香水的视频,网警删了之后,民众也在私下传播,我们根本阻止不了。」 「而且这些人还在带节奏,说我们随时要叫停这款香水的生产……」 唐二打闭上了眼睛:「我们有发出声明,解释说这些他们以为的有钱人,很多都是这款香水的处方的购买和营销商,这很有可能是他们的宣传和营销手段,就是为了鼓动他们这些普通民众冲动消费吗?」 「发了。」队员苦笑,「但根本没有人信我们。」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种香水开始使用之后,是不能停止使用的,已经有被污染的民众害怕我们直接叫停工厂生产,就开始主动的在公共场合喷洒这种香水,半强迫地逼迫其他人被这种香水污染……而一旦被这种香水污染,人的判断力就会下降得很厉害,就像是要发疯一般,对这种东西陷入无理智的痴迷,就会开始加入抵制我们的队伍里……」 「队长,有很多已经被污染的民众在政府门口静坐,要求取缔我们这个部门……」 「队长,那边还在不断地发视频过来!我们怎么办?!」 第408页 「队长,已经污染的队员开始枯萎了,那个白六真的知道怎么处理这个东西吗?!」 「队长……」 「队长……」 唐二打失神的目光越过簇拥着他的,焦急的,害怕的,愤恨的,一张张熟悉的队员的脸,他一路恍恍惚惚地看过去,最终定格讯室的房间的那个小窗口里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小窗口里,白六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双漆黑的,吸光的眼睛就那么无波无澜地看着他,微笑着,用口型对他说: 「唐队长,玫瑰,好闻吗?」 一阵刺耳无比的尖叫钻进了他的耳膜,有个队员踉踉跄跄崩溃地捧着电脑过来:「队长!!小丑开始杀人了!!」 唐二打感觉他被七手八脚地固定在了电脑屏幕前,几乎是无意识地点开这次发过来的小视频,视频里小丑滑稽的油彩脸上是夸张过分的微笑,他举着一把枪对准了瘫软在地上的,浑身是血的一个人,嘴里俏皮地发出就像是玩游戏开始的时候,机械播报的声音: 「暴打队员小游戏,ready——go!」 「砰!」一枪打在右手掌心上,地上的人忍不住仰着头捂住手发出一声嘶哑痛叫。 「砰!」打在左脚脚踝。 「砰!」右手。 「砰!」左手。 「砰!」小腿。 被击打的人每被打一枪,就像是无法控制疼痛反应般的颤抖一下,能感受到他已经用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产生反应,他不希望自己被拍下来送到这些队员的面前的时候,他的疼痛反应让这些队员动摇痛苦。 但看到一半的时候,几乎所有的队员都双目赤红地别过了头,只有唐二打,就像是魔怔一般,死死地看着屏幕不移开视线。 小丑换了两次抢闸,才把最后一枪对准了这个人的头。 小丑踩在这个被打得就像是一团烂肉的人的背上,把他的脸抓住头髮把他向后提起来,把那张瞳孔已经扩散的脸对准屏幕。 苏恙那双一向温柔的眼睛现在一点神采都没有,他眼皮耷拉着,睫毛上沾着自己身上溅开的鲜血,从来都是整洁干净,温柔可靠的第三支队副队长苏恙,现在脏得不成样子,如果是平时这人宁愿先忍着疼洗个澡再去医院看病的。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胸前的工作证上唯一可以看到的那个字【苏】,被他从脸上滴落的血彻底染红。 「从现在开始,如果你们不放白六,我会每个小时就杀死一个你们的队员,从他开始。」小丑嬉笑着,用枪对准了苏恙的后脑勺。 苏恙很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他干涩的嘴皮动了动,唿吸微弱到看不到:「……千万,不要被,他带着走,队长,一定要,救下那些,被污染的人。」 「砰———!!」 血花在唐二打的眼底迸溅。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丑不是陆驿站,以及白六不是白柳,这本书里做错事的人都会得到惩罚,是一本完全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书! 第157章 危险异端处理局 嘈杂的背景音静了不到一秒, 在唐二打的耳边变成了绵长的轰鸣。 队员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种静默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很快有队员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他眼里含泪地举着另一台电脑:「队, 队长,他们发送了下一轮死亡的队员的照片过来了。」 唐二打摇摇晃晃地撑着椅背站起来, 他低着头很久没有声音,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地看着围在他周围的队员, 嗓音低哑地反问:「白六, 怕水对吧?」 似乎从那一瞬间, 唐二打身体里的某一部分,随着苏恙的残忍的死去,彻底地在小丑的滑稽癫狂的笑里崩坏了。 所有的记忆都会以白六那双平静的, 就像是一滩无风无浪的,盖满浮萍的死水湖的眸子作为起始和终结。 这次也一样。 跪在陆驿站身上的唐二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幽蓝色的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 他抬手平举枪枝对准了白柳。 就像是当初的小丑嬉笑着对准无辜的苏恙举起了枪,此时此刻的唐二打麻木地对准无辜的白柳举起了枪。 正义的猎人在无数次的溯回之间被染上了流浪的底色, 他终于, 变成了他一直憎恨的【流浪马戏团】其中一员的模样。 举枪对准唐二打的牧四诚和木柯警惕地移动靠近,牧四诚的枪几乎已经快抵到唐二打的头了, 但唐二打还是无动于衷地用枪对准了白柳,这让牧四诚困惑,他喂了一声:「这个什么唐队,在你开枪打到白柳之前, 明显是我们会把你的头爆成一滩爆米花。」 木柯冷静地劝说:「所以你最好把枪放下。」 刚刚被唐二打撂倒在地上的陆驿站甩着疼痛不已的手腕爬了起来,刘佳仪从他的身边跳了过去, 伶俐地跳到了白柳的身旁,抬头从头到尾的审视了白柳一圈,就像是验货一样确定白柳没有问题之后,才转头看向走廊另一方的正在对峙的四个大老爷们。 如果是平时,刘佳仪一定会直接说打死唐二打之后我们直接进游戏,这事情就结束了。 但现在她的目光落到了踉跄站起来的陆驿站身上——陆驿站是个没有进入游戏的【围观者】,有这个人在,他们是不能轻易进游戏的。 第409页 而且他们要是随便打死唐二打,按照刘佳仪对陆驿站的这个正直小警察的了解,下一秒他们就会大惊失色的陆驿站给被扭送司法机构。 刘佳仪想到陆驿站要是发现了自己在这里做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多半会被陆驿站震惊之下苦口婆心地念和教育很久。 这小警察在之前看守她的时候,就特别能念特别多管闲事,对各种小事碎碎念的程度堪比刘佳仪同时拥有了五十个更年期并且刚退休的妈,能念得刘佳仪双目发直,起一身鸡皮疙瘩。 想到这里,刘佳仪有种诡异的不自在和后背发麻,她下意识地往白柳的身后藏了一点,把脸上那个巨大的遮挡脸的护目镜往上挪了一些,试图更好的隐藏自己。 白柳斜向后扫了一眼刘佳仪躲避陆驿站的小动作,刘佳仪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默契地移开了眼神。 ——确定过眼神,都是被陆驿站念废了的人。 果然,陆驿站站起来之后,第一时间是苦劝正在用枪对峙的三个人,他胸口挡在唐二打举起来正对白柳的枪口面前,目光清明地用双手一边握住了牧四诚和木柯瞄准唐二打的枪口,嘆息一声就要开始表演: 「打打杀杀多不好啊,大家就不能坐下来吃顿火锅好好谈谈吗?有什么事是非要动枪才能解决的呢,你们看这里这么的窄,还是金属的墙壁,子弹打出去,弹壳说不定会反弹到自己的身上,到时候谁出事还不一定呢,这也说明了一个道理,打到别人身上的子弹终究是会回到自己身上的,何苦呢对不对……」 被捏住枪的牧四诚一脸震惊:「你谁啊?!」 木柯试图抽回来自己的枪,却发现居然抽不回来:「????」 背后的刘佳仪和白柳露出了「啊,真的开始了」的瞭然表情,刘佳仪有点恶寒地搓了搓胳膊——这熟悉的感觉。 唐二打突然出声打断了陆驿站的碎碎念,他看着挡在他面前的陆驿站:「你说的对,打在别人身上的子弹终究是会回到自己身上的。」 他说着,缓慢地抬起手肘迴转了九十度,在陆驿站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唐二打冷漠地把枪口调转,精准地对准了自己,对准他自己的枪枝是一支灿银髮亮的玫瑰左轮。 唐二打用大拇指拨下保险,在陆驿站慌乱无措的动作下轻声说:「我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现实中精神值归0,彻底怪物化,可成为怪物解锁登录现实副本】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使用怪物化技能,解锁《怪物书:凋谢的玫瑰猎人》形态,可使用个人技能(俄罗斯轮盘)】 【俄罗斯轮盘:左轮里一共有六颗子弹,其中有三颗会杀死自己,其中会三颗会杀死敌人,猎人举起了自杀的玫瑰枪枝,扣下扳机的瞬间就变成了一场赌博,是先杀死自己,或者带走对方?是否确定使用该技能?】 【……是……正在载入……】 【技能锁定对象:白柳】 【系统提示:轮盘开始转动,赌博即将开始……】 太阳穴旁的左轮开始扭曲地转动,子弹上膛和赌命的轮盘转动的声音对唐二打来说是如此的熟悉,陆驿站惊慌地看着目光失去焦距的唐二一副要举枪自杀的样子,就连木柯和牧四诚也懵了,虽然也拿着枪对着唐二打,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刘佳仪却好像觉出不对了,她皱眉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白柳的面前,脑海中响起了王舜和她说过的话…… 【玫瑰猎人是一个神枪手玩家,你根本找不到他从地图上哪里瞄准的对手,对手就死亡了,有时候就像是在千里之外,他也能精准地杀死怪物或者玩家……】 【他的技能吗?不太清楚,玫瑰猎人太独了,就算是一起合作的人也不是很清楚他具体的技能,只知道他的技能是一把银色的手枪,和玫瑰有关……】 银色的左轮……和玫瑰有关……刘佳仪的目光定格在唐二打手里那把枪上——那是一把技能武器!! 为什么唐二打能在现实里用技能武器!?!这根本不合理! 但无论合不合理,目前的状况都不容许刘佳仪再迟疑了。 「木柯!牧四诚!开枪杀死他!!」刘佳仪厉声喝道,「他的枪不对劲!!」 唐二打突兀地低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和刘佳仪的厉喝混在一起,汇成一曲让人毛骨悚然的协奏曲,他深蓝近黑的眼睛看着陆驿站后面的白柳,合同对视,语调轻忽:「你知道吗白六,我和你玩这个赌命的游戏,还从来没有输过,这是我唯一可以赢你的游戏。」 「因为你的运气太差了,每次我打出来的子弹,一定是杀死你的。」 这是被神选中的猎人为了杀死被预言家指定的罪恶的又不幸的「狼人」,和快要变成怪物的自己,特意衍生出来的技能。 陆驿站瞳孔收缩地看着唐二打扣下了扳机。 银色的子弹从枪膛里螺旋射出,就像是慢动作一般缓慢地穿过了唐二打的头颅,然后唐二打被穿颅而过的子弹冲击力直接击到了墙面上。 但子弹却匪夷所思地,毫髮无损地穿过了唐二打的头颅,在金属墙壁上擦了一下,带着擦出的火花,飞速地往白柳那边冲去。 刘佳仪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快速攀爬到了白柳的身上。 在白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刘佳仪咬牙闭眼捂住了抱住了他的头,腰部弓起,在白柳的头部和她的身体之前留下子弹缓冲的空隙。 第410页 如果这傢伙的技能是这种自杀子弹的类型,那么按照子弹击中唐二打的部位,击打到白柳应该也是太阳穴,也就是右眼的位置! 子弹就像是一枚炮弹打在了刘佳仪的腰上,她闷哼一声,整个身体都被子弹冲击得往前挪了一些,正好用她之前预留下的空隙缓冲了。 子弹就像是打碎了一个盛满鲜血的小瓦罐般,血源源不断地从瓦罐上的缺口涌出,顷刻就将白柳的白衬衫给染红了。 刘佳仪在子弹击中她的瞬间攥紧了白柳的衬衫,然后下一秒就松开了,她脱力地向后跌落,落在了伸手接住她的白柳的怀里,嘴边也开始流出鲜血。 她的拇指费力地张开,抓了一下白柳的领口,在上面留了一个鲜红的手印,刘佳仪呛咳着对着白柳说道:「……弄,走……」 白柳低着看着她,冷静地接上了她的话:「弄走陆驿站,带你进游戏,我知道。」 刘佳仪闭上了眼睛,费力地蜷缩在了白柳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血顺着白柳捂住她腰部伤口的指缝里不断渗透滴落,她的唿吸和声音都渐渐微弱:「剩下的,你自己,来吧,我不太,清醒了。」 第158章 玫瑰工厂 唐二打被子弹冲击到墙上, 他晃了晃头撑着墙壁想要站起,但却好几次都没有撑起来,似乎这个技能也让他消耗不轻。 【系统提示:(俄罗斯轮盘)进入冷却期, 十分钟之后可再次使用,玩家唐二打体力值剧烈损耗中……】 唐二打小臂上青筋跳动, 最终他还是不稳定地站稳了, 他毫不犹豫地继续用另一把现实世界的枪继续对准了白柳想要开枪。 木柯之前听了刘佳仪的话,二话不说就要对唐二打开枪, 但他的枪口被陆驿站给堵住了, 陆驿站虽然看着已经懵了, 但是还没有松开握住牧四诚和木柯枪的手,木柯是知道白柳和陆驿站的关系的,他不可能对着陆驿站随便开枪。 而牧四诚之前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现状他看着倒在白柳怀里浑身是血的刘佳仪,瞬间就火了,一脚踹开了陆驿站:「你他妈谁啊!给我放开!!」 表情懵了陆驿站被牧四诚一脚踹翻在地, 他顺手还抓住唐二打状态下滑的空隙,反手缴了唐二打对准白柳的的枪枝。 牧四诚还要继续发火, 木柯已经冷静下来用枪对准了唐二打的头颅。 白柳握住刘佳仪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 下达了命令:「带走陆驿站,我要进游戏, 迅速。」 躺在地上的陆驿站还在懵:「你们要进什么?!」 木柯和牧四诚在得到白柳命令的一瞬间,就像是条件反射般地迅速达成了一致地回了一句:「好。」 木柯用枪怼着陆驿站的头,强行拉走了懵逼又震惊的陆驿站,而牧四诚举着枪和唐二打对峙。 白柳抱起胸膛起伏微弱无比的刘佳仪, 在陆驿站消失的一瞬间,在确定没有围观者的情况下, 他和刘佳仪都消失在了【异端0001】房间的门前。 紧接着,对峙的牧四诚和唐二打对视一眼,也纷纷消失了。 木柯拖着陆驿站进入了黑暗里。 陆驿站还在不断回头想回去看白柳那边的情况,但他也知道刚刚自己做了拖白柳后腿的事情,木柯死死地用枪抵住他的后背,不让陆驿站回头,一直把他逼到电梯附近,木柯用枪逼着双手举起的陆驿站进去了,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摁下了电梯的关门按钮,从电梯里退了出来。 在电梯门闭合的一瞬间,木柯和被陆驿站缴走别在后腰上的玫瑰枪枝都消失了。 于此同时,正在密切监控异端【0001】房间门前状况的队员只见屏幕上雪花屏闪烁,等到恢復的时候,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只在异端【0001】的门前留下了一滩不知道是谁的血迹,和一个正在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步履不稳,脸上带伤的陆驿站。 想到唐二打在下去之前留下的叮嘱,队员肃穆地举起了通讯器:「请注意!异端0006,0601,0004,和一位编号还未确定的入侵者人形异端如唐队所说突然消失在了基地底层,请通知基地外成员,准备围堵唐队留下的地点坐标,包括以下坐标——」 「人形异端0006可能出现的坐标点为迎宾中路旁的租赁公寓……」 「人形异端0601可能出现的坐标点为本市的爱心福利院,以及邴洲市的曹家沟……」 「人形异端0004可能出现的坐标点为本市的镜大宿舍楼……」 「还未拟定编号的人形异端可能出现的坐标点为香枫山的别墅区……」 「以及,他们所有人最后消失的坐标点。」队员沉声播报,「也就是基地的最后一层,异端【0001】的房间门面前,等异端收容完毕后,可以下到禁区的支队队员持枪待命,守在这个地方。」 「以上坐标点我们都会派队员持枪待命,一旦人形异端出现,请立即击毙,相信基地所有的现存队员经过了今晚的事情,已经深刻认知到这些人形异端的危险性吗,唐队没有说错,他们的确是极端危险的人形异端。」 基地里的队员沉默地看着被外逃的异端破坏的一片狼藉的基地,和那些在收容过程中被异端弄伤,躺在担架上,正在被医疗兵运输的虚弱昏迷的队员们。 监控室的队员抬头看向监视屏幕上的那一滩来源不明的血,他握紧了拳头,对着通讯器语调越发地沉重:「——在这个追捕中如果出现任何责任,我们将和第三支队队长一起,全权负责。」 第411页 「绝对不能让这些危害性极大的人形异端,操控着怪物们,侵害普通民众!」 ——————————————— 【系统提示:欢迎玩家白柳回到游戏】 白柳抱着腹部流血的刘佳仪再游戏大厅刚一出现,就吸引了很多玩家的目光,无论是他还是刘佳仪都是现在游戏里的话题人物,而且还是以这种很劲爆的方式出现。 不到十秒,游戏里的论坛就再次被白柳的登上国王榜之后的首次出现,以及小女巫的受伤屠榜。 白柳上次消失得悄无声息,几乎的大公会的人和食腐公会的人都在找他,现在出场的方式又如此惹眼,虽然暂时没有人敢上前去惹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的白柳,但是跟在他后面准备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倒是一大截。 但是这些东西白柳根本没管,他抱着愈发虚弱的刘佳仪直奔游戏登入口。 刘佳仪的个人技能【毒药或解药】带有攻击性,是无法在游戏大厅内使用的,也就是说,要治疗刘佳仪的伤势,他们只能进游戏。 白柳一边走,一边快速地和刘佳仪交谈着:「一,二级游戏都在用生命值卡死亡率,对你的技能限制太大了,如果进入之后就像是上个游戏一样,强行把你的技能cd延长到六个小时,对你的伤势太不利了,你进过三级游戏,三级游戏对你的技能限制大吗?」 刘佳仪捂住自己渗血的腹部,艰难地回了一句:「没有……限制。」 白柳冷静地下了决断:「那我们进三级游戏。」 「但三级游戏,对通关人数,有限制。」刘佳仪努力地补充道,血液的急速流逝让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她抓紧白柳的袖口提醒,「只能有规定玩家人数,可以通关,你别随便进,会死的……」 「这些都后面再说,先处理你的情况,剩下的交给我。」白柳简单地回了一句,然后迅速地抬起了头——他已经走到了游戏登入口。 他一目十行地在游戏界面上挑选,最终定格在了角落上的一个还没有任何人登入的游戏。 这个游戏的界面是一支放在长半圆玻璃器皿里,正在凋谢的萤光色玫瑰。 白柳点开之后的介绍是: 【游戏副本名称:《玫瑰工厂》】 【等级:三级(玩家死亡率大于百分之八十小于百分之九十的游戏为三级游戏)】 【模式:多人模式(0/6)】 【综合说明:这是一款升级向的多人游戏,玫瑰花的香气飘洒在五月的土地上,只需一天沉浸在香气里的工人就会枯萎,短暂的生命正是珍稀的五月玫瑰的奥秘之处,唯有真正的调香师才能发现藏在花蕊深处的秘密,懂得如何从枯萎之人的身上,汲取更多的芬芳。】 【人类的心脏有250g的重量,你知道玫瑰有多重吗?】 白柳眼睛微微眯了迷——又是这种他刚遇到相关的事件,游戏里就刷出了对应的游戏。 看来这个游戏屏幕根本不是什么随机刷出游戏,而是符合某种白柳目前还没有弄清楚的规则。 这种熟悉的,好像这款游戏就在系统这里静静等着白柳来的,而游戏外的白柳恰巧也被指引而来的感觉…… 就好像白柳註定会进入这款和其他时间线的他有关的游戏,和上一轮的《爱心福利院》一样。 这种让他很不舒服的被操控感,从白柳进入这个游戏开始,或者甚至在他进入游戏之前,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身上,让白柳能够似有若无的感受到,但具体从何而来,他又捕捉不到。 而且从塔维尔提前给他的【神谕】来看,这个操控白柳人生和命运的存在,塔维尔应该认识,或者说,塔维尔也是被操控的一员。 但逃避不是白柳的风格,不懂的东西他反而更喜欢正面对决处理搞清楚,因此白柳没有片刻迟疑,就抱着奄奄一息的刘佳仪登入了这款游戏。 【游戏《玫瑰工厂》已集齐玩家两位,还需四位玩家即可开始】 与此同时,追着白柳而来的牧四诚和木柯都听到了系统发出了提示音: 【系统提示:您收藏过小电视的玩家白柳登入游戏了哦~请前往围观~】 【系统提示:您收藏过小电视的玩家刘佳仪……】 牧四诚和木柯脸色难看地对视了一眼,牧四诚先一步开口:「白柳登进游戏了,妈的,他一个人带着受伤的刘佳仪,进什么游戏了?!」 「着什么急啊!他就不能再等等老子吗!!」牧四诚磨牙,他看向一整面屏幕的游戏,「现在要我怎么找他啊!」 木柯勉强维持住了平静,他很快否决了牧四诚的话:「他不等我们,很有可能是用不到我们,如果是需要我们,白柳是一定会等我们的,但竟然他先一步进游戏了,一定有他这样做的道理。」 说到这里,木柯也不甘地咬紧了牙关,眼眶发红:「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白柳认为,我们在他要进的这款游戏里根本帮不了他什么忙,所以他才不等我们的。」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冷静地分析:「刘佳仪在上一轮的游戏里,因为游戏是用生命值来平衡死亡率的,她的技能被卡得很厉害,白柳如果是想用刘佳仪的治疗技能救她,那么一定会选一个不会卡她技能的游戏,有这样的游戏吗?」 牧四诚沉默一会儿,他攥紧了拳头,唿出一口浊气:「有,三级游戏。」 第412页 第159章 玫瑰工厂 「操!」牧四诚憋闷得简直想对着空气打一顿拳, 「三级游戏,我都没办法保证一定可以活着出来!白柳他妈的一个低级面板的玩家,怎么有胆量直接莽进去!」 木柯调整了几下唿吸, 转头看向牧四诚这个相比他要经验丰富一些的玩家:「那有什么,是我们现在能为白柳做的?」 「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进游戏, 保证我们人在外面, 让白柳可以自由调用我们的技能。」牧四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木柯的话, 「这是我们对他而言, 目前仅剩的价值了。」 「当初还和他说一百积分买我的灵魂太便宜他了, 我吃了大亏,没想到才过一个游戏,我对他就没用了。」牧四诚自嘲地笑了一声, 低着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掌,用力握了握,「结果这一百积分, 他还真是花多了。」 刘怀被其他人操纵控制,最后不得不死在他眼前的那种无力感, 在牧四诚心口再次升腾——他好像总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 刚刚可以交付一点情感的人被命运挟裹,在他面前走向无可避免的危险与死亡。 最开始的那个人是这样, 刘怀是这样,白柳现在也是这样,他以为他能做很多,但常常来不及。 这种失控的脱力感很快被牧四诚攥紧拳头压下。 但木柯比牧四诚更快地找到了其他价值, 他低头看着沸沸扬扬的论坛,勐地抬起头来看向牧四诚:「我们还能做一件事。」 牧四诚看过去:「什么事情?」 木柯的眼睛亮得惊人:「公会, 白柳的公会!他上一轮游戏得到的食腐公会!」 「他和我说过一些管理思路。」木柯找到了自己能为白柳做的事情,这让他很快地镇定了下来,变得条理清晰又理智冷静。 「这个食腐公会目前走了很多有实力的玩家,目前剩下来的玩家都是想要依附于白柳的残兵败将,但这些人并不是完全没有价值,我需要他们所有人的资料,然后整理出他们对白柳最有用的地方……」 木柯一条一条的分析他们接下来能为白柳做什么,而牧四诚认真地听着。 如果唐二打在这里,他就会惊奇地发现,在十分钟以前他认为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流浪马戏团】,在白柳带着受伤的刘佳仪进入三级游戏之后,迅速地演化出了他在其他平行线看到的团队雏形。 迫切想要变强的盗贼,开始担当公会和台前管理人的木柯,为了白柳挡住他子弹的小女巫……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註定般,无法阻挡地向既定的轨迹驶去。 唯一可能出现的变故,唯有陷入深渊的猎人自己而已。 —————————————————————— 唐二打踏进了游戏,迅速地兑换了一瓶精神漂白剂勐灌了一大口,才从那种濒死的,想要杀死别人或者是自己的疯狂感里挣脱出来,他靠在中央大厅的入口处闭上眼休息,没有急着去追白柳。 在中央大厅里他追上了白柳,也无法杀死他,唐二打只能等白柳进游戏。 虽然进了游戏之后白柳的境遇会更加危险,但唐二打相信白柳一定会很快进游戏。 因为刘佳仪受伤了。 没有出乎唐二打的意料,很快他就收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提示:您收藏过小电视的玩家白柳登入游戏了哦~请前往围观~】 唐二打在听到提示音后,毫不犹豫地就往游戏登入口那边去了。 唐二打一边往登入口走,一边目光冷酷地给这次联赛想僱佣他的那些高级公会发通知。 他发给这些公会的通知的内容简洁明了——他想要杀死白柳,谁借人给他帮助他围堵白柳,唐二打就免费加入谁的战队。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相当具有诱惑力的筹码,强大神秘,据说面板早已经升上s级,但一直隐藏了自己面板的【玫瑰猎人】突然愿意加入一个战队参加今年的联赛,这完全是可以主宰联赛走向的一个重磅消息。 唐二打通知发出去的瞬间,就在好几个排名不低的公会内部激起了剧烈的讨论。 其实以唐二打的实力,当然他完全可以单枪匹马的追杀白柳。 但这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白柳不会在游戏之间互相逃窜。 如果白六迅速地通关一个又一个低级游戏,利用游戏的通关机制耍赖逃窜,在简单的游戏之间快节奏地游走躲避唐二打的追捕,那么要抓到白六就会变成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如果没有人帮忙填充其他的游戏阻止白六进入,那么追击白六的人只会被他吊着满屏跑,让观众为他快速通关的技巧惊嘆点赞——不要问唐二打为什么知道,因为他已经被其他时间线的白六这样玩过一次了。 白六天生就是为这些恐怖游戏而生的,没有人能在有他的游戏里取胜。 战斗力的绝对压制是杀不是死白六的,唐二打比谁都明白这一点,不然白六早就直接被他杀死千百回了,他也根本不会绝望地衍生出那个【俄罗斯轮盘】的技能,才能勉强杀死白六。 唐二打靠这个技能,在联赛的赛场上赢了【流浪马戏团】——因为他杀死了白六。 当然这傢伙并没有真的死,他的人气让他在联赛赛场上一直都有免死金牌,虽然白六没有真的死亡,但白六被唐二打利用技能击毙的一瞬间,整个马戏团的所有成员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终止比赛去确定白六的安全,也就是向唐二打投降。 第413页 尽管当时赛场上只有唐二打一个人了,但马戏团全队放弃比赛的时候,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对马戏团那群训练有素的疯狗来说,白六的生死意义远大于联赛的胜利——可能只有白六这个神经病自己,才会把胜利和金钱的重要性置于自己的生命之前。 唐二打走到了游戏登入口面前,与此同时,他发出去的那些通知也得到了回应。 给他回应最快的是国王公会。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您有一封来自于(红桃皇后)的公会通知~】 唐二打点开了系统面板上那个信封上火漆形状是一个扑克红桃的通知。 【红桃皇后回信:尊敬的猎人阁下,我也在追踪白柳,他拐走了我们公会可爱的小女巫,如果阁下不介意,我们非常希望和阁下一起合作杀死白柳,带回小女巫。】 【当然事后阁下如果愿意加入我们战队,国王公会将不胜荣幸,但如果阁下不愿加入,我们也不会强求,但在白柳这件事上,相信我们可以达成一场双方愉快的短暂合作~】 看到这个通知的唐二打眼神微沉。 红桃,一个神奇的女人。 她是唐二打见过的所有时间线里,除了小女巫以外,唯一一个唐二打知道的,能和白六扯上直接关系的女人。 唐二打看着红桃给他发的关于追杀白六的合作邀请有种很微妙和违和感——因为其他时间段里的红桃皇后,大部分的时候,对他可没有这么友善。 不同的时间线里,每个人的身份和境遇都有所不同,每个事件的选择不同,同样的人也会产生不同的未来——这是平行时空理论。 就像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每条的时间线里的里就算是同样的人,也不会有相同的未来,因为每个时间线的每个人,在不同的节点上或多或少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从而引导出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除了白六这个宛如bug一样的存在,他是违反这个理论的反例。 白六稳定得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每个时间线面对某个可以决定他未来人生走向的重大事件,白六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做出相同的,让他走向赢得金钱最多的那条道路——所以每条时间线,就算是中间有再多的波折或是不一样,白六最终一定会成为一个异端走私犯。 关于这个,其他时空的白六曾对唐二打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他对唐二打笑着说,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敛财快速的渠道都是通过勾起人们的欲望,来刺激人们的消费冲动。 但还有比贩卖邪恶本身,更加激发人内心欲望的货物吗? 的确没有了,白六已经在无数的时间线里,微笑地向唐二打证明了这一点。 白六追逐金钱的欲望,在不同的时间线,稳定得就像是一个放置的坐标,根本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这让他在每个时间线都走向了一模一样的未来——这本身就不正常。 人是不可能这么稳定的。 就比如其他时间线的红桃,这个女人一会儿是白六传闻中的情妇,一会儿是白六的走私合作商,还一会儿又和白六作对帮助异端处理局杀死他,偶尔还和白六完全没有联繫——这是一条正常人的【未来波动曲线】。 在人的成长环境没有出现大幅度的改变的情况下,很多基本的情况是可以确定的,也就是说一个人并不存在无限可能的平行时空,一个人衍生出来的未来是围绕着一个【标准未来值】,在一个大概确定的上下限之内波动的——比如红桃这个女人就是这样。 她大部分的时间线里都会和白六产生联繫,但她每个时间线对白六的态度完全不同,因为她的立场不同。 第160章 玫瑰工厂 一开始唐二打和红桃有联繫, 本质是觉得这个时间线这个女人可能和白六有联繫,想借着她找白六的线索——那个时候唐二打刚去了福利院确定了另一个【白六】的死亡,但他还处于怀疑阶段, 所以和红桃搭上了线,没想到的是红桃在这条时间线里居然真的和白六没有接触。 毕竟谁能想到, 这个时间线的白六居然这么晚才进游戏, 然后以八倍速在三个游戏之内,做完了他要做的事情, 带着一个新生的团队迅速成长到可以和他们这些老朋友抗衡的地步。 如果再这么继续放任下去的话……唐二打咬了咬牙, 他给红桃回了信:【可以, 你让人堵死其他游戏,我会亲自去追杀他】 红桃:【你知道他在什么游戏里?】 唐二打:【三级游戏】 刘佳仪受伤了,为了避免用生命值卡死亡率的二级游戏限制她技能, 白柳绝对会为了救下她,铤而走险进三级游戏——他对他那些队员一向不错。 红桃的回信很快:【如果你确定白柳进的是三级游戏,我这边有三个攻击力还不错的高级公会玩家, 他们练过三级游戏了,是我们战队的备用队员, 和你一起围堵白柳吧, 白柳不是很好对付,游戏登入口见】 三级游戏的通关率只有百分之十到二十, 红桃就这样轻飘飘地给了三个公会会员出来让他【使用】……红桃这女人倒还是和其他时间线一贯的心狠手辣。 她根本没有把自己公会里的会员的命当成命,或者说, 进入这个游戏之后, 所有人的命都不再是命了,这些成员估计也没有把自己的命的当成命了。 第414页 在可以被復活的前提下,他们的命, 只是一串负载了灵魂的数据而已。 ———————————— 游戏登入口。 红桃披着酒红色的大波浪,斜戴一顶玫红色的髙丘帽,穿着挺括的西装开肩短上衣和同色包臀裙,踩着桃心点地面反人类的尖头细高跟,目不斜视地款款而来。 她背后跟着几百个穿着黑白红三个颜色,桃,块,心三个形状混搭出来的扑克牌制服的国王公会会员。 这些会员紧跟在皇后的身后,分散到游戏登入口旁选择游戏的大屏幕边,他们按照自己的等级,面板,以及技能筛选出他们有把握通关的游戏,再有条不紊地进入,消失在了红桃的身后。 这些人动作丝毫不乱,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丝杂乱的声音,并且操作极为迅速熟练,几乎只需要看一眼游戏界面就能判断出自己能不能通过。 随着这些人的进入游戏,此起彼伏的系统提示音在游戏登入口响起: 【系统提示:您收藏过小电视的玩家……登入游戏了哦~请前往围观~】 在红桃走到唐二打面前的时候,这个女人背后的会员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游戏公屏上的一百个,原本右下角标註是绿色的【waiting……】的还没有满员的游戏,就像是翻页一般,在红桃走过来的几步路里,在她的身后全部翻转成了红色的,代表着游戏满员的【full】标註。 正在挑选准备进入游戏的普通玩家看着这全屏变红的页面一懵,纷纷自动为这声势浩大,又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行动让开了道路。 有些已经认出这批红桃带过来的会员的普通玩家已经目瞪口呆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压制不住八卦的欲望,在红桃的身后窃窃私语,小声讨论了起来: 「我去?!什么情况?!这一批全都是国王公会战队的备选队员吧!不是应该在游戏池里训练吗!怎么过普通玩家区这边了!还是红桃带队!」 「……好强的压迫感啊,不愧是要打联赛的玩家,和普通玩家就是不一样。」 「不对啊,还有两个月就要开打了,他们不加紧训练,过来干什么?有哪个普通玩家惹到他们了吗?这个围剿的气势……」 「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些预备玩家的面板好恐怖吗?!这些队员的面板的属性点都要摸到s-了!!」 「之前国王公会魔鬼集训的成果吧,他们家游戏池集训一直很恐怖的,疯了好多高级玩家,之前都在传傀儡师都是因为技能互补小女巫,才被红桃勉强选入队的吗,因为傀儡师总属性点太低了,所以一直拿智力做噱头,结果翻车在一个新人身上……」 「天,所以他们出动,是要红桃解决黑桃吗?红桃终于对黑桃因爱生恨了吗?!」 「醒醒,黑桃在游戏池那边训练,不可能在这边的……」 只有游戏公屏全红,只有右边最上方的一款界面是正在掉落的玫瑰的游戏,右下角的标註还是绿色的【waiting……】。 因为唐二打正在守着这款游戏,红桃没有让人进去。 她走到了唐二打的面前,扶住自己的帽子缭缭绕绕的眼神顺着唐二打目光看向这个玫瑰正在凋谢的界面。 红桃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引起的轰动,轻描淡写地问唐二打:「猎人先生,你确定是这个游戏吗?还是你只是单纯地触景生情了?」 这是在说唐二打的技能身份名称【凋谢的玫瑰猎人】。 唐二打一看红桃就起鸡皮疙瘩,这个女人的技能相当让人不适,当唐二打的目光对上红桃的似有若无,吸引人眼神的一瞬间,红桃的脸攥住了唐二打的视线,然后在他的瞳孔里开始变幻。 就像是某种奇异的重塑在红桃的脸上发生,她的下颌角从柔媚变得轮廓分明,带着男性骨骼的方感,眼珠子颜色从暗红往浅棕色开始过渡,头髮迅速收缩变短,身上的衣服从裙装往异端处理局的制服转变。 唐二打迅速地别过了目光。 ——红桃开始变成苏恙的样子了。 「如果这就是你和我合作的诚意,那我们的合作可以到此为止了。」唐二打别过脸冷淡地说道。 红桃轻笑一声,她撤回了技能,恢復了原来的面貌:「猎人先生很怕被人知道爱人的样子,但有什么好害羞的呢?感觉是个很可爱的男人。」 唐二打扫她一眼:「他是什么都与你无关,停止用你的技能对我窥探,我们是来商量白柳的事情的。」 红桃弯起帽檐下露出来的,饱满的红唇:「这倒是,是我想知道太多越线了,我对猎人先生太好奇了,不好意思。」 红桃这女人言辞动作总会带着似有若无的暧昧,而且每次出现的面孔都不一样,但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又能从她身上的气质轻易地辨认出,这就是红桃本人,而不是其他被幻想出来的人。 但你也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你心里最亲密的人的影子——这和她的技能有关。 红桃会根据对方的想像变幻出对方最亲密的人的样子迷惑对方,便于自己控制对方——艷丽的捕猎色外壳,和这个女人每个时间线给人的感觉一样危险。 唐二打当初就是根据红桃这个技能,挖出了谢塔的存在——在红桃和异端处理局合作的那个时间线,据红桃说,白六看到她的一瞬间,她就变成了谢塔的样子。 第415页 然后白六在看到红桃出现了谢塔脸之后,不久之后,他就像是那些被红桃迷惑的那些男人一样开始追逐她。 很快白六就罕见地邀请红桃加入自己的团队——在没有收购灵魂的情况下让一个人加入【流浪马戏团】,白六从来不会做这种像是被感情沖昏了头脑的决策,毕竟白六当时的地位已经足够让他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地位,所有的马戏团的成员都抵制白六这个决定。 但白柳想做的事情,一向没有其他人拒绝的余地。 红桃在危险异端处理局的示意下答应了白六的邀请,她打入了【流浪马戏团】这个核心组织,虽然白六对她的管控很宽松,但她被马戏团其他成员监控得很严格,这让红桃和唐二打他们取得联繫越来越难,偶尔千辛万苦传递出来的消息也让唐二打完全找不出思路。 看起来白六就像是被红桃紧紧迷住了,成为了他从来没有过的,特例般网开一面的情妇,就像是为了她昏了头,和马戏团其他成员产生了裂隙。 但红桃传递出来的消息却是,白六每次见她都是在游戏里,【流浪马戏团】公会大楼地底一个不怎么见光的,水下的黑暗房间里,水波的亮度只能照亮她的脸,然后给她一本很破烂的,被拼凑起来的奇怪画本,画本的名字叫《瘦长鬼影杀人实录》,里面的每一页都被撕碎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白六这种什么都不缺的人会留着。 白六藏在黑暗里,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红桃脸上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这个时候白六就会轻声叫红桃低下头来看书,等红桃按照他要求的那样看起了书,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白六就会平静地,审视,或者是欣赏她这副被他摆出来的样子。 偶尔红桃也会和白六聊天,白六并不像是外界传言那么恐怖,他大部分时候是随和,甚至是有些懒散的,他似乎对她脸上这张脸十分宽容,可以容许她大部分的没话找话和刺探。 「我脸上的这张脸,是白先生您很重要的人吗?」红桃随意地问道。 「我不知道。」白六半阖着眼睛,双手合十交叠在小腹前,姿势松垮地倚在椅背上,淡淡地回答,「我不认识你脸上出现的这个人,或者说我不记得了。」 红桃:「那您为什么会让我加入您的团队?您可是说过,从来不要没有对您有长远价值的队员,我不觉得我对您有长远价值。」 白六闭上了眼睛:「虽然我不认识这张脸,但我在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我就想要彻底占有,你对我来说的确没有太多的长远价值,但你能让我看到这张脸,这对你来说,已经有足够的价值让我让你进入【流浪马戏团】。」 他缓缓地又睁开了那双黑色的眼睛,此时此刻的红桃已经悄无声息地拿着一个魔方站在了他的面前,想要用道具把白六给困住。 但白六依旧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无论你怀有什么目的,我都无所谓,只要保护好你的技能和脸就行了。」 「这是你能在我这里存活的全部价值。」 下一秒,一根黑色的骨鞭从白六的身后甩出来,干脆利落地把红桃的双手给反剪,白六看着被她摁在地上的红桃,他垂眸伸出了拇指和食指卡主了红桃的下颌,让她抬起头。 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了谢塔那张脆弱,苍白,带有针孔的脸。 白六动大拇指缓慢地抚开耷在谢塔额前的,长而湿濡的小捲髮,直视那双藏在头髮下面的,美丽银蓝色的眼睛。 血腥味和水底的阴冷感熟悉又陌生在他们之间瀰漫,红桃仰着谢塔那张脸,从头髮的空隙里,用眼神凝视苍白阴郁的白六。 她装作那个溺死在水底的神明的样子,试图伸出手去触碰白六,用模仿出来的,暗哑的男孩声音轻声虔诚地念面前男人的名字: 「白六……你不记得我了吗?」 白六的唿吸声轻了一些,他又缓缓地收回了已经横在了红桃脆弱脖颈上的锋利鞭子,转身坐了椅子上,半阖着眼,倦怠地俯瞰着从地上不快不慢地站起来,正在拍灰的红桃,白六又恢復了那副懒懒的耷拉着眼皮的样子。 红桃和白六对刚刚发生的事情都不陌生——这种事情可能每次白六来见她都要发生个七八次。 红桃一直没有放弃过偷袭白六,她很清楚白六不会杀死她,因为这张脸,白六还会宽容到对她这种不断尝试杀死他的危险行为放置不理,甚至让她继续待在他的身边,只是为了模拟出一个,白六根本不认识的人的脸在他面前看书而已。 「继续看书。」白六淡淡吩咐,「还有,不要让我下一次听到你用他的脸叫我的名字。」 第161章 玫瑰工厂(日+96) 想到其他时间线之后白六和红桃之间会发生的事情, 唐二打对红桃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又同情的表情。 但他很快收敛了自己不必要的多余感情, 言简意赅地回答了红桃之前问他的问题:「应该是这个三级游戏,这是一个还没有人进入过的新游戏。」 白六向来喜欢新游戏, 尤其是在有对手的时候, 他在新游戏里的优势会被放到最大。 「玫瑰工厂?」红桃撩开眼皮,她脸上的笑意缭绕, 「感觉是个很浪漫的游戏, 和你的技能身份有种说不出的相配, 猎人先生,相信你一定有把握在这个游戏里杀死那位抢走了我的小女巫的新人。」 第416页 红桃用晦暗不明的目光看着唐二打:「猎人先生,我会倾尽全力给你帮助, 相信你已经可以完全感受到我的诚意了,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绝对不能伤害小女巫, 无论游戏内外。」 唐二打诡异了沉默了一秒——刘佳仪帮白六档了他的一枪,现在算是生死不明。 红桃很快识趣地移开了自己落在唐二打脸上的眼神, 她并没有对唐二打的沉默多加探究, 只是刚刚仿佛随意提了一句:「我听说,我的小女巫在进游戏的时候身上有枪伤, 我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猎人先生。」 她得体优雅地欠身微笑:「她是我培养长大的孩子, 对我非常重要, 她身上有一点伤害,那都是对我的没有保护好她的苛责,是我曾对她许诺下的幸福未来的辜负, 我一点都不想看到她因跟了不该跟的人付出代价。」 「我不希望她被其他人带坏,所以带坏她的大人你可以随便处理。」 唐二打感到一种熟悉的棘手。 ……红桃这女人极端护短这一点,真是……让人觉得十分麻烦。 刘佳仪现在是她公会里的人,而且这女人看起来对刘佳仪似乎很有感情,就算是刘佳仪相当于明面上叛会了,现在看来红桃也根本不在意。 联赛即将要开始了,红桃很明显很需要刘佳仪这个队员,只需要刘佳仪安全回去,她态度已经表明了——只要刘佳仪安全回去,她什么都可以不追究…… 要是他随便动了刘佳仪,红桃一定会想法设法用技能勾出他的身份背景,对他进行报復——这女人已经有这样做的苗头了。 「这三位都是我们公会战斗优秀的预备役队员。」红桃侧身,让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三个队员走到前来,简单介绍,「他们都是曾经陪小女巫一起训练过的玩家,对她的技能和习惯的攻击手段很了解,很懂得如何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控制住她。」 红桃抬起帽檐,她此刻的瞳孔是和苏恙如出一辙的浅棕色,在她那张妩媚的面孔上有一种,眼神温柔得有种让唐二打熟知的心悸,就连声音都和苏恙都几分说不出的相似: 「猎人先生,我将一切都交託了。」她微微前倾身体,那双眼睛越来越像苏恙,声音开始变得男性化。 红桃踮起脚尖在唐二打的耳边亲密低语:「那我的女巫,就拜託你带回来了。」 「队长。」 这一声似真似假,夹杂着飘忽笑意的队长让唐二打勐地清醒过来。 红桃已经转身走开很远,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很有女人味的背影,和一句抱怨似的笑语:「猎人先生对我真是警惕,我又没有看到你心底那张脸的全部……」 唐二打的脸色有一瞬间黑沉,他没有和这低红桃带来的队员多加废话,在仔细让他们注意白六过手的钱,不要和他做任何金钱交易之后,这四个人一同进入了游戏。 【游戏《玫瑰工厂》已集齐玩家,游戏即将开始……】 白柳在游戏中睁开了眼睛,多人游戏区的一个屏幕漆黑的小电视发出一声滋熘的电流声之后亮起,上面出现了白柳沾着血的侧脸,紧跟着他周边五个电视都同时地亮了起来。 观众在看到白柳已经被论坛讨论了不知道多久的传奇新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在短暂的呆滞过后,疯狂地向白柳的小电视涌去。 「我去!!直接进了三级游戏,一次升一级游戏,也太陡了!」 「我刚刚看到红桃在围堵绞杀的玩家,不会就是他吧……「 「你还没看论坛吗?!不是说白柳这次抱着受伤的小女巫进来的吗!伤了小女巫吗,红桃肯定要绞杀他啊!国王公会今年的战队就是围绕小女巫的技能为核心搭建起来的!」 「我看到好多国王公会的预备玩家,但是上次白柳对上食腐殭尸都赢了,这次,说不定也可以的吧!」 王舜脸色极黑地看着那个白柳小电视旁边那个小电视里出现的人——是玫瑰猎人! 单论战力,猎人比那三个预备公会会员加起来都还难处理。 但是这低普通玩家对猎人这个神隐已久的玩家并不熟悉,在加上猎人隐藏了自己的面板,这低普通观众并不清楚猎人的实力,还在兴致勃勃地期待一次精彩的对战——之前白柳在压倒性的实力下的反败为胜,让很多观众对他升起了极大的信心和期望。 但是王舜是看过玫瑰猎人的联赛的。 为什么这低公会到现在,都还在出高价聘请猎人参加联赛,因为这个人在单人赛场上没有败过——那是一种彪悍的,近乎于神赐予的实力。 再往前两年,观众还不是这一批没见证过猎人的玩家,在玫瑰猎人子弹射出的一瞬间,观众就已经开始为他拥有的胜利欢唿了——这是顶级联赛玩家让人臣服的战力,根本不是现在的白柳可以对抗的东西 要是在联赛里,白柳遇到猎人必死无疑。 但在游戏里,尚且还有一线生机——因为游戏里是有商店系统的,白柳可以用大量的积分套现道具,用来打乱或者制衡猎人的攻击节奏,找到游戏的通关方法。 虽然这个耗费高,但这是目前白柳唯一可以走的路子了。 ……也不知道白柳的那点积分能不能撑得住…… 王舜站在白柳小电视前,正要为白柳的小电视充电,红桃突然带着一群人走进了白柳小电视的观赏区域。 第417页 人群自发地散开,把白柳小电视最前方一块地方让给了突然来的红桃。 王舜警惕地换了个外貌,他挽起兜帽往后退,缩到了人群后方,但并没有退开,而是远远地,皱眉看着仰头,撑着脸仿佛正在欣赏白柳小电视的红桃。 皇后这副对白柳很感兴趣的面貌,让王舜有种很熟悉的,不详的感觉…… 红桃转身过来,她笑着向白柳的所有观众微微欠身,似乎很有礼貌般行了个礼:「虽然打扰了各位的观看,但从现在开始,白柳正式被定为国王公会的头号敌人,我们禁止任何人给他点赞充电收藏,希望各位体谅一下。」 「我们会让国王公会的会员们守在白柳的小电视旁边,一直到他跌入无名之区为止,相信各位都不想捲入我们和他之间的纷争,那么就希望各位欣赏其他玩家的小电视愉快。」 红桃微笑着向下挥了下手,她背后的会员们随着她动作落下,干练地一字排开,在白柳小电视观赏区域的边缘迅速排布,站成了一道人墙防线。 人墙方向里的国王公会会员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站着,这低公会里的中高级对普通玩家极有威慑力,就算是中央大厅不能彼此伤害,这低普观众也很难有勇气越过这道人墙去给白柳点赞充电。 而对于那些真的对白柳很感兴趣的联赛玩家,在红桃在场,联赛还有两个月就要开始的情况下,冒着得罪游戏内最大的公会去的风险去给白柳点赞,也明显不是一个很理智的行为。 被人墙排斥出白柳的小电视区域的王栓脸色难看地站在小电视的区域外,他拨下了自己隐藏面貌的兜帽,遥远地看向被红桃皇后就像是恶龙一般镇守住的,没有人能够接触的白柳小电视。 这下就真的糟糕了…… 没有充足的积分还是其次,红桃要让白柳直接掉进【无名之区】,这是要直接扼杀白柳的游戏生命啊…… 如果掉进了那个【无名之区】,那个地方的小电视全是坏的小电视,电视屏幕基本都是雪花噪点,玩家在里面直播,是完全看不清的,自然也就分不清谁是谁的,也因为这个,【无名之区】一个观众都没有,根本没有人在意电视里的玩家。 所以这个地方叫【无名之区】,因为掉到这个地方来,你就失去了你的名字,成了千万个没有姓名,垂死挣扎的普通玩家之一而已。 如果白柳的小电视掉到那个废弃小电视堆积的【无名之区】,就算是观众想给白柳点赞充电,那也没法在成千上万的废弃小电视里找到白柳所在那个小电视,而没有点赞收藏和充电,白柳的小电视就无法从【无名之区】出来。 这就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一旦掉到了无名之区,就算玩家下次进入新游戏,小电视也只会在【无名之区】开始,那么只要一个玩家落入了【无名之区】里,他们就只能永远在这个没有人观赏噪点废弃屏幕中挣扎到变成怪物,或者死去。 大公会要利用资源封锁一个有实力的新人的上升渠道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实力强悍的新人选择加入公会被隐形剥削,而不是自己发展。 王舜作为一直帮助国王公会筛选信息和新人的重要中层人员之一,其实内心是很排斥这种压榨和垄断的行为的——因为他也是这样入会的,被人得知了技能之后,威逼利诱之下进入的国王公会。 但无论再怎么不喜欢这种行为,王舜也必须得承认,目前这种情况,除非是有个和国王公会差不多级别的公会愿意为了白柳出来和国王公会槓上,否则这场面就是无解的——白柳一定会在国王公会的严防死守下,坠进【无名之区】,进入无人问津的死循环里。 但很不幸的是,白柳拥有的公会,也就是食腐公会距离发展成国王公会这种级别的大公会,起码还有一个联赛冠军的差距。 王舜又换了一副面貌,他戴上了口罩,目光深沉地往大厅背后某个地方走去。 ——他知道有个公会的会长,说不定会对这种情况下的白柳感兴趣。 游戏中最富有的公会——第五公会,赌徒联盟。 但在他找到援兵之前,白柳首先不能被猎人杀死才行。 ———————————————————— 与此同时,拉莱耶神殿。 这是一处在海域旁的小岛,或者用小岛来形容不够贴切,应该说是一处从海底深处浮上岸边的巨大废弃古旧建筑物的一角。 整齐而污秽的高大灰白色石柱歪倒在深蓝色的海水上,摇盪的水波下能看到游鱼在吞噬暗绿色石阶上腐生的蔓草。 神殿的恢弘石阶之上,有个带着黑色兜帽和正十字架螺旋盘纹面具的人端坐许久不动的人,突然动了一下。 这一下惊动了他黑色旧兜帽上沉积依旧的灰,和一只已经在他肩膀上筑巢的,品种不明的海鸟。 他慢慢悠悠地把肩膀上的巢取下来,放在了面前的古旧,满是积灰的石桌面上。 模样小巧的鸟从巢穴里跳出无知无觉地啄了啄他的指尖,又蹦跳到了一张放在石桌上,正面朝下的牌上,鸟用自己娇小的眼看着这个石桌周围坐着的神像。 这个戴面具的人周围坐了八位神态各异的,奇形怪状的湿滑神像,这低神像上半身是正常的人类外貌,下半身却是各种奇诡,让人不由自主感到恐惧的触角,粗壮的鱼尾,斑驳的鸟羽以及长满寄生物的植物的形状。 第418页 它们闭着圣洁的眼,虽仅仅只是雕像而已,却显得不可亵渎,无法侵犯,有种古老又神圣的光泽流动在它们已被时间腐蚀的纹理上,让人不敢直视,难以考量,就好像多看它们丑陋恐怖的下半身一眼,就要无法自控地陷入癫狂,为这低远古的神明献上自己的灵魂,自刎而亡。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是,这低神明还在沉睡,而不幸的事情,是好像沉睡得就像是下一刻就要醒来那样。 这低神像闭着眼盘踞在石台上,这个戴着面具端坐在原地不动的人下半身也开始变成了石头,脚趾上长满了盘绕的螺蛳,苔藓和密集的,草绿色的,不明种类的植物的根茎瘤子。 他们围着一张硕大无比的石桌围坐着。 石桌厚重古旧,上面满是风雨侵蚀之后的坑洼,原本镌刻在上面的,巨大的章鱼触手的怪物奇异得和危险异端处理局的标志一模一样。 这个人的对面坐着一个同样带着兜帽,但显得比他悠闲和整洁很多的人,他的脸藏在纯黑色的兜帽下,只能看白到透明的脖颈露出,他从兜帽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去触碰桌面上那些面朝下的潮湿纸牌。 「预言家。」他带着似有所无的笑意开口,「这已经是我们玩的这局狼人杀的第四夜了,你要验谁的身份?」 坐在他对面的预言家沉默不语,只有巨浪猖狂汹涌拍打旧神殿的声音。 「需要我帮你回顾一下你一定要和我玩的,这整场狼人杀的过程吗?」这人不紧不慢地开口,他的手指在其他几张已经被翻过来的牌面上轻点。 「第一夜你什么都没有验证,我下放了一条人鱼。」这人指尖在一张闭上眼睛的塞壬王的纸牌上慢条斯理地轻点,「这一夜谁都没有死,是一个平安夜。」 「第二夜,你验了一个盗贼,我下放了一面镜子,这一夜狼人在你的引导下,杀死了一个有罪的傀儡师和一个患有罪行的村民,制裁了两个【罪行者】,算是你的胜利。」 「第三夜,你下放了一个【女巫】和【丘比特】,我下放了【血灵芝】,这一夜你引导【丘比特】,也就是刘怀将【狼人】和【女巫】连接了起来,并且狼人制裁了两个【罪行者】,但【丘比特】这个无辜者也因为狼人而死去,所以这一夜我们平局,你打了一次很漂亮的对抗赛。」 这个人的指尖在桌面的牌面上逡巡,他的面前是一张正在疯狂微笑的小丑的卡牌。 这张卡牌上的小丑右眼下画的那个逆十字标志和这个人衣服后背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这个人的指尖最终定格在了一张被玫瑰藤蔓缠绕住的猎人牌面上,他看向对面的人,海风把他黑色的帐篷吹得鼓涨。 「这涨猎人牌是你的最后一张可以验的神牌了,预言家,你这一夜要验他吗?」 下半身已经石化的预言家沉静片刻,轻声回答:「我要验他,请问他是人,是神,还是怪物?」 预言家对面的人似笑非笑地说:「这个猎人原本要成神了,被你选中为猎人之后又变成了人,现在他在无穷的轮迴中快要变成怪物了。」 「预言家,你确定要下放这张牌吗?这一局无论是狼人还是猎人杀了人,你就都输了,下一夜你就只剩你自己这张神牌可以下场了——神要是都被污染了,狼人就屠边了。」 预言家闭上了眼睛:「是。」 「那我下放一支玫瑰。」预言家对面的人翻开一张自己面前的纸牌,他轻声说,「我很喜欢它的味道,我觉得和你这位下放的猎人很相配,有种快要枯萎的绝望气息。」 「——就像是怪物的味道。」 被翻开的纸牌上是一支被放在长圆柱玻璃器皿内,耷拉下花苞,感觉像是要凋谢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了参考《克苏鲁神话》,但具体的文中还是以私设为准,谢谢谢谢! 第162章 玫瑰工厂(日+97w) —————————— 游戏内的唐二打睁开了眼睛。 铺天盖地的玫瑰花瓣从天际席捲而来, 一直瀰漫到地平线的大片艷丽饱满色泽的花田生机勃勃地盛放着,天空是极夜般的深色,玫瑰花田往里走, 乡村小镇的背景里突兀地出现了一座格格不入的现代化工厂。 巨大的黄铜质蒸馏器作为摆设放在工厂门口,旁边挂了一块白漆的木牌, 上面用中英双文写着【干叶玫瑰工厂】。 唐二打的唿吸有剎那的停滞, 他下意识看向了工厂的最顶端——那里空无一人,只摆着一些装在豆萁里正在晒月光的新鲜玫瑰, 玫瑰花瓣在月色下舒展着身体, 汁液在玫瑰色的肉质花瓣里酝酿着引人发狂上瘾的香气。 这就是那个白六站在最上方, 问他【玫瑰,好闻吗?】的工厂。 在所有的时间线里,唐二打从来没有见过这款三级游戏。 他知道那个玫瑰干叶瓦斯肯定在系统里的某款游戏里有解法, 但唐二打无论多么疯狂地刷游戏,却从来没有刷到过这款游戏。 就像是有什么存在可以屏蔽了他进入这款游戏的渠道般,戏弄着他, 所以唐二打早就已经不抱希望自己能够刷出和玫瑰干叶瓦斯有关的游戏了。 但这次,在唐二打彻底绝望之后, 他居然追着白柳阴差阳错地进入了这款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看到工厂门口, 触发游戏主线任务】 第419页 【系统提示:玩家的身份为干野玫瑰工厂中最低等的玫瑰採摘工人,你需要在工厂当中不断认真打工, 靠着业绩晋升为顶级的调香师,成为调香师之后玩家可以赶走前一任厂长, 成为新厂长】 【当香水厂长诞生后, 成为厂长的玩家通关,厂长诞生时游戏终止】 【现在请玩家进入工厂,开始今天的打工吧!】 与此同时, 躲在工厂后面的白柳抑郁地又一次确定了自己的主线任务,旁边正在喝解药治癒自己的刘佳仪身上还有血,但她的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身上的枪口也不流血了。 在刘佳仪确认自己的主线任务之后,她瞄了一眼白柳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有点别扭地转过身小声嘀咕:「……都和你说了不要随便进三级游戏,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自己来送了,还给我摆脸色……」 白柳郁郁寡欢地扫了刘佳仪一眼:「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这个任务。」 「这个任务怎么了嘛?三级游戏卡死亡率就是通过限制通关人数啊,我在进来之前提醒过你了……」刘佳仪很快也进入了思考的状态,她收起解药的瓶子皱眉,「三级游戏的死亡率在百分之八十到九十,这个游戏有六个玩家,只能存活一个是正常,但三级游戏也不是没有空子可以钻。」 「不过这个游戏限定了只有成为厂长的玩家可以通关,我们进来的时候看过了,附近只有这一所玫瑰干叶瓦斯工厂,所以通关条件某种程度上被卡死了,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倒是可以理解你不喜欢三级游戏的主线任务,灵活度降低难度升高……」 白柳倒是难得的不在状态,目光有些游离:「……又是打工,为什么进了游戏还在做社畜,我不喜欢被剥削……」 刘佳仪:「……」 你是因为这个变丧啊!!! 刘佳仪面无表情地爬到装饰用的黄铜蒸馏器上打了一下白柳的后脑勺:「麻烦精,给我打起精神来啊!先把你的追兵那个什么队长处理了,他绝对追着你进游戏了,那人战斗力很强,你最好快点想办法怎么让我们在这个三级游戏里通关!」 白柳被刘佳仪一巴掌拍到墙上,一动不动。 刘佳仪:「……」 刘佳仪抓住白柳的头往外拔,怒吼:「不要用装死来逃避打工啊!把我带进这个游戏里就要负责把我带出去啊!给我有点成年男人的担当啊白柳!!」 白柳缓缓从墙里把头拔出来,用一种很恹恹的目光看着刘佳仪:「在这里打工有人给我钱吗?」 刘佳仪:「……当然不可能有啊你在想什么?」 「哦。」白柳又慢慢地把头埋了回去,瓮声瓮气地说,「那我不打了,我刚刚被半强迫地做了一笔很亏的十年买卖,现在还要我打白工,我需要回血,我不行了。」 白柳完全就是一副当代葛朗台被迫把遗产留给儿子之后,发现自己还没死的,生无可恋的亏本表情——这很明显还没有从陆驿站的十年火锅交易里缓过来。 刘佳仪踩在白柳的肩膀上,把这个逃避打工的社畜使劲往外拔,一边拔一边骂:「男人不可以随便说自己不行的!!快点起来打工!!」 在发现怎么样都没有让这只沉浸在亏本抑郁情绪里的社畜恢復过来之后,刘佳仪不得不祭出了杀招:「你打工,我给你开工资,一个小时一百块,可以了吗?」 把头埋在墙里的白柳毫不犹豫地转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刘佳仪,对她伸出了手,一点不害臊:「成交,先给钱再打工。」 刘佳仪:「……」 妈的,这种白柳就是在等着她掏钱,算计她的感觉…… 这男人这么抠门的吗?!八岁小女孩的钱也算计?! 刘佳仪心中骂骂咧咧,表面八风不动地掏了钱给白柳,白柳施施然拿了钱,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恢復成了人模狗样的打工人样子:「走吧,先去工厂里核对程序。」 「等等!」刘佳仪拉住往前走的白柳,再开口的语气都有点无奈了,「我和你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那个什么唐队长也追着你进游戏了,你直接去工厂里找npc领任务说不定会和他撞见,他那把技能武器枪很厉害,能在现实里使用,你要是撞见他,他二话不说一定会杀死你!」 白柳牵起刘佳仪的手,表情淡淡的:「在进入这个游戏的那一刻,他就不会杀死我了。」 刘佳仪一怔:「为什么?」 「《玫瑰工厂》是有人,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人东西特意为唐二打和我献上的游戏舞台。」白柳垂下眼眸,眼神晦暗不明,「在这个名为《玫瑰工厂》的游戏里,一定藏着那个可以解救一切被香水污染的人的秘密,就和《爱心福利院》里那个神像怪物书的奖励道具可以拯救血灵芝中毒的小孩一样。」 「而唐二打以为这个藏着这个秘密的游戏解密核心在我手里,他以为我是知道怎么通关这个游戏的,就沖这一点,在游戏通关前,唐二打拿到他想要拿到的东西之前,他是不忍心杀死我的。」 「——解救他想救之人的解药近在咫尺,我相信这位正义的唐队长应该没有之前那种疯狂的,带着一千多人和我同归于尽的勇气了。」 白柳不紧不慢地点评,口吻里还带着一点调侃似的笑意:「毕竟我的命,在这位唐队长眼里,应该是没有他的那位苏姓副队长珍贵的。」 第420页 他牵着刘佳仪的手走在这个乡土小镇的玫瑰花田旁边,绕过工厂那个摆放的蒸馏器之后就能看到已经打开的双开铁艺正门。 正门上挂着一个木制的牌匾,上面写着——【欢迎光临,玫瑰工厂】。 白柳握住刘佳仪的手走了进去,进去之后是一个巨大的,露天的工作场子,地上到处散落着刚刚才从花田里採摘回来的新鲜玫瑰,有人蹲在地上正在分开混杂成一堆的玫瑰的茎叶和花瓣,然后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 场地的两旁是巨大的,正在工作的,源源不断地冒出热气和白色蒸汽铜炉,铜炉旁挣有人不断地用钢铲翻搅里面的混合成一团的玫瑰花瓣,看起来像是一派兴兴向荣的工作景象,但这些正在工作的人外表都有些奇特,工作时间也不太对劲,因为现在看天色很明显是深夜了。 这些正在工作的人穿着黑色的防护服,手腕领口都被弹性绷带收紧,穿戴了白色的麻木手套和黑色的胶质筒靴,戴着黑色的沙质斗笠,从装束来看不像是在处理玫瑰,倒像是在危险实验室里的处理病毒的科研人员或者是养蜂人。 在白柳牵着刘佳仪进去的一瞬间就被这些人拦住了。 这些工作人员递给白柳和刘佳仪仿佛量身定做的两套一模一样的防护服,用嘶哑干裂的嗓子抬起头开,双眼发直地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甚至带着一定的仇恨和警惕:「进这个地方要穿防护服,不能让你们的身上的气味污染了玫瑰的味道,懂吗新来的!」 在这样近的距离,白柳很清晰的看到在黑色的面纱之下,这个给他递面纱的人,或者已经不能算是人的职工的脸上有些很深的巨大皲裂,然后沿着裂口出现一片一片的黑色的,腐败的,往外翘的肉片,就像是有一朵玫瑰在他眼睛下顺着纹理正在盛放般。 而这个直勾勾地看着白柳的工人眼睛里,有一朵快要凋败的深红边缘泛黑的玫瑰——和他脸上那朵很像。 —— 白柳和刘佳仪对视一眼,默默地接过了工人递给他们的全套防护服穿好,在对方的引导下往里走去。 这个工人一边向里走,一边转过头来向白柳介绍工厂里不同的三个车间,但白柳的注意力明显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这人一边走,防护服里的脸一边随着他的动作簌簌发出叶片掉落的声音,然后掉落的东西被他自己吧唧一声踩在脚底,肉泥和血腥湿腻的气味在行动间隐隐约约地透出,但他本人似乎毫不在意,还在介绍工厂的构造和规则: 「……香水工厂内有三个车间,分别是刚刚你们看到的花瓣的炮制蒸馏车间,现在我们所在的提纯精油车间,以及最核心的调香车间,调香车间你们还没有资格去,只有调香师有资格在这个车间工作……」 「我们这里招聘四种工人,负责採摘当季玫瑰花的採花工,这是最低级的工人,刚来的新人都是从这里做起的,採花业绩突出的会晋升到花瓣加工车间,成为加工员,业绩好的加工员会被提升为提纯车间,成为一名正式的厂工,到了这个层次,你们才有资格学习调香知识……」 「而学习能力最强,调香天赋最高,可以优先调出香水的厂工就可以成为调香师,那是天大的荣耀,啧,不过和你们这些新来的说这些,有点太远了……」 白柳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听着这npc喋喋不休地向他介绍工厂,最后才问了一句:「那要怎么成为这个工厂的厂长呢?」 这工人说到怎么晋升到调香师就停止说下去了。 那个工人勐地转过头来,黑色的纱下面脸上的颧骨在血肉剥离之后隐约可见,压低的语气阴森可怖:「厂长?厂长不是可以晋升成为的,他掌握工厂香水的核心技术和干叶玫瑰的培育方法,而这些东西不可能外传,你们想成为厂长,等你们也有这些东西再说吧。」 白柳换了一种问法:「那你们一共有过几任厂长呢?」 「八任。」工人说。 白柳淡淡地哦了一声,问:「那他们是怎么更迭的呢?」 工人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意识到白柳想问什么了,这让他诡异地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上一任厂长消失了,拥有香水配方和玫瑰培育方法的下一任厂长就自动上任。」 白柳问到这里识趣地打住了——看来这还是个造反式的轮换方式,上一任厂长消失的可能不简单,而下一任厂长上任的也不会太单纯,这个【香水配方】和【玫瑰培育】方法就相当于是传国玉玺,谁拿到谁上任。 继续往里走,低矮,不见天日的工厂内部渐渐向左右变的宽敞,四周的墙壁上嵌入了各式的铝制冷却管,水流在里面唰唰地快速流动着。 水泥地面上摆放着一长串的蒸馏和烘干装置,这些器械的外壳已经被染上了一近似于玫瑰的浅粉色,在一闪一闪的昏黄灯光下熠熠发光——正常的玫瑰可没有这么强的腐蚀性,可以让金属上色。 哪怕是白柳他们穿了防护服,都有一股扑鼻而来的浓烈玫瑰香气在空气之中瀰漫,正在工作的各种装置里,在玻璃装置的管道中,能看到玫瑰色的油滴在管道中缓慢地流动,然后从壶嘴滴落在一个拳头大小的烧杯中。 「我们是全世界唯一一所可以生产【干叶玫瑰瓦斯】香水的工厂,我们生产出来的香水会从这里运往全世界,全世界每一个人都为这种香水发疯着迷,无法离开它生存,但我们也不是一帆风顺地发展到今天的。」 第421页 这个工人莫名用一种荣辱与共的骄傲口吻向白柳介绍,「你们左边的墙面上可以看到我们工厂的发展歷史,都是上了当地的新闻报纸的。」 白柳的视线向左移去,他看到了一整面贴满了各种旧报纸,被放置在玻璃橱窗里的墙面,上面还有不少奖盃,和一些类似于【202x年最优秀香水】和【十大年度企业】之类的金色奖状。 「……在十年前,在干叶玫瑰瓦斯还被严令禁止的时候,我们工厂一度差点被查封,但是一场差点彻底毁灭我们工厂的大爆炸让玫瑰干叶瓦斯的香气飘散到了周边的一座大城市里,一夜之间,几百万人都开始迷上这种香水,一款好的香水就是能有这样的魅力,它将工厂起死回生,重新发展到了巅峰!」 「现在全世界都在用这款香水,供不应求,玫瑰干叶瓦斯已经变成比黄金更珍贵的东西!」 工人喋喋不休的叙述着,往前走的白柳在报纸墙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突然在橱窗的某个位置停了下来。 他目光毫无偏折地落在了橱窗里那张贴在边沿的,陈旧泛黄的老报纸,这张报纸有些年头了,左上醒目地用加粗的黑字印刷了头条标题: 【镜城边郊一香水加工化工厂因防护措施不当导致发生泄漏,导致139位工人受伤,17位前来调查现场的警察嗅闻到气体后昏迷】 白柳的目光下移,头条下面是大幅的黑白新闻照片,照片上面有两个他很熟悉的侧脸——这两个人都穿着制服,躺在担架上,似乎神志不清地要被抬上救护车,很明显是被香水工厂泄漏出来的气体当场波及了。 刘佳仪也认出了其中一个人,她微微睁大了眼睛走到了橱窗面前,踮起脚凑近看照片上面的那个被爆炸炸昏迷,躺在担架上的警察,她凝神看了半晌之后,二话不说地点开了系统面板: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是否使用六百积分开启小电视静音空间,您和您周围一米之内的玩家所说的话,都会被静音处理之后,再播出到观众所看的小电视中。】 【系统提示:交易已完成,玩家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了!】 刘佳仪在做完处理之后,她转头看向白柳,语气发紧:「这不是……那个警察陆驿站吗?」 白柳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另一个叫苏恙。」 他看向报纸上的日期——是他们进入游戏日期的第二天。 现在这个《玫瑰工厂》的游戏和现实的联繫就很明显了——这是一个还没来得及登录现实的游戏副本,而这个游戏登陆的方式就是这场爆炸。 这个副本正式开始的时间在这场爆炸的十多年后,也就是现在。 引发这个游戏副本登录现实契机,也就是开始让玫瑰干叶瓦斯在全世界流行的这场巨大泄漏,发生在白柳进入游戏的第二天。 一场游戏通常来说需要耗费的时间是一天,那也就是说…… 白柳看向了报纸上报导的爆炸发生的具体时间点——凌晨四点十五分左右,基本也就是白柳刚刚进入游戏的时间,前后误差不超过十分钟。 这就代表无论是唐二打还是白柳是通关游戏的人,他们一出去,见到的就是陆驿站或者是苏恙被爆炸波及,被玫瑰干叶瓦斯污染,即将要凋谢枯萎的场景。 就算他们拿到的游戏通关的道具奖励可能可以解救被污染的民众,这场造成民众大规模污染的泄漏也已经发生了。 而游戏通关给的奖励,或者是拯救被污染的人的道具都是有限的,就像是上一轮游戏奖励给白柳的【血灵芝】,刚好就能拯救六个小孩。 按照幕后人的对他们的安排,一定会在他们通关之后被刷新掉《玫瑰工厂》这个游戏,再要刷新出来就很困难了,也就是阻止他们重复获得道具。 不出意外,他们就算得到了可以解救被污染人的道具,那可能也就是刚好能拯救现有被污染的一千多个人。 但如果这场大爆炸普及开了,解救民众的道具很有可能不够用。 按照白柳对陆驿站和苏恙的了解,这两个人都是很典型的公职正义者性格,如果普通民众还没有完全获救,他们是绝对不会使用可以拯救自己的道具的。 这应该就是幕后安排一切的那个人想要看到的局面,他想要笑着看到——白柳和唐二打在自己最重要的朋友病床面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枯萎凋谢,而无能为力,甚至互相厮杀对抗,或者为了拯救自己的朋友的性命牺牲一个无辜的人,变成自己朋友所唾弃的恶人。 多么精彩绝伦的安排,在不知不觉间就铺开了。 白柳想起了他在进入游戏之前听到的苏恙第二天要去生产香水工厂勘察的事情。 而今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陆驿站这个傻子为了证明这个玫瑰干叶瓦斯和他无关,也为了了解在白柳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了证明白柳的清白,陆驿站一定会主动请缨和第三支队一起调查这件事的真相——这就完美的组成了幕后之人想要看到的棋局。 筹码被端放在现实的天平上,博弈者在游戏的擂台里,围观者藏在深渊和海底,恶劣地看着被自己编排好的戏剧。 好戏即将开场——白柳似乎听到有人愉悦又疯狂地在他耳边低语。 第163章 玫瑰工厂 刘佳仪也发现了不对劲, 她仰头看向牵着他手的白柳,皱眉靠近,声音压得很低问:「我开了小电视空间静音, 你和我说的话观众都听不到,怎么回事?我觉得不对, 巧合也太多了, 感觉像是……」 第422页 「有人设计好这个游戏等我和唐二打进来的,是吧?」白柳淡淡地开口。 白柳的目光依旧落在玻璃橱窗内的报纸墙上:「你不觉得上一轮游戏, 也很像是设计好等你和我来的吗?已经登录过一次的游戏按理来说不会再发生了, 但却那么巧的, 你所在的福利院被撤回了全部投资,走到了穷途末路,福利院的院长为了最后的利益不得不要拿你们这低仅剩的儿童再次开刀, 最终把事情闹到了我的面前。」 「又那么巧合,刘怀在《爆裂末班车》内被我遇到,让他欠了我一个人情, 接着又因为现实中的事情,他追着我进入了《爱心福利院》, 而且游戏设计刚好让你和他分离, 让我和他处在同一个阵营里。」 白柳一动不动地看着报纸上陆驿站痛苦的,黑白的脸, 语气无波无澜: 「包括第二轮的牧四诚,也正好遇到了刘怀——刘怀就像是一个连接我和你们的纽带, 并且同时还作为你们的心理弱点, 和我一起被放进了游戏里,然后我会很自然地利用你们的弱点来牵制你们让我获得利益,从而我们之间的矛盾就被激化了, 你们会选择来杀死我,而我会被迫反击杀死你们。」 「我一般很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蓄意的巧合。」白柳垂眸收回自己在报纸墙上的目光。 刘佳仪恍然喃喃自语:「……简直就像是,有人故意制造了这么多的巧合,剖开我们的弱点让你利用,然后让我们厮杀一样……」 「但我没有杀死你们,而你们也没有杀死我,背后的人在我们身上玩的这个游戏进入了僵局。」白柳语气淡淡,「所以这一次为了更大的激化我和对手的矛盾,这次我的弱点也被下放到了游戏里。」 「你的朋友陆驿站也被卷进来了。」刘佳仪很快地反应了过来,」你为了这个,一定会加快通关的速度,但这个游戏只有一个玩家可以成为厂长通关,所以你会和那个唐队长的竞争更加激烈。」 「嗯。」白柳的态度依旧很冷静,「但另一方下放的筹码估计会让唐二打彻底发疯——刚刚那个爆炸捲入的十七个队员,全都是第三支队的队员,是苏恙带队去检测那个工厂的时候出事的。」 「唐二打很难在这种事情上维持理智。」 白柳静了一秒,他没有和刘佳仪说,但更为复杂的情况是——在另外的时间线,唐二打亲眼看到他主宰了这场可以说是拉世界堕落的玫瑰色爆炸。 这就从根本上让导致了,唐二打在这个游戏通关的时候,一定会选择杀死白柳这个有可能导致爆炸的罪魁祸首,杜绝一切悲惨结局的重现。 所有的一切都严丝密合地组成了一个就像是特意为了困住白柳和唐二打而打造的局,这个局唯一破解的出口就只有杀死唐二打这一条路,就像是唐二打唯一出路也只有杀死他。 这个背后操控一切的用苏恙的死让唐二打失控发疯,变成了一个失去底线的怪物猎人,现在这个人又一次故技重施,用陆驿站的死亡诱导白柳放弃那道陆驿站亲手给白柳建造起来的原则和底线——他在一次又一次地诱导着让白柳亲手杀死无罪的人,变成唐二打那样疯狂又清醒的怪物。 这个人在逼迫他变成白六。 工人还在继续往里走,穿过一条极为深邃的,压抑的走廊通道,白柳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办公室,进去之后是一个装扮得很古典的办公室,胡桃木的书桌后坐着一个正在喝玫瑰花茶,戴着眼镜的管事人。 管事人没有穿防护服,穿的是比较正经做工良好的西服,看得出来地位比带白柳他们过来的工人要高一个等级。 这人抬起头打量着白柳和刘佳仪,他的眼睛的正中央有一朵正在缓慢绽放的玫瑰。 这朵管事人眼中的玫瑰新鲜娇嫩,明显比工人眼中那朵快要凋谢的玫瑰生命力旺盛,而与之相称的,是这个管事人身上清淡的玫瑰香气,哪怕是穿了防护服,也能被白柳嗅闻到——这个管事人就像是一朵正在散发浅淡香气的新鲜玫瑰花苞。 「你们就是新来的工人?」管事人放下茶杯,略有低傲慢地看向白柳和刘佳仪,「你们来到的是世界上最有名的玫瑰工厂,你们在为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香水做准备工作,希望你们认真对待你们的工作。」 说着,这个管事人从书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了两份合同,抬高下巴推给了对面的白柳和刘佳仪。 「这是我们的劳动合同,签好了领了工作牌,你们就可以去工作了。」 白柳拿起了劳动合同,快速地翻阅,然后放下合同,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这个管事人:「不规定工作时间?免费提供一日三餐和住宿地点?薪水以玫瑰干叶瓦斯这款香水来结算?不给钱吗?」 「你有什么意见吗?」管事人轻蔑地看向白柳,「现在全世界只有最顶级的公司,才敢用玫瑰干叶瓦斯作为薪水发放给员工,买不到玫瑰干叶瓦斯的普通人拼死拼活都想进我们工厂,就是为了拿香水作为工资。」 「现在你随便去外面,你可以用香水换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食物,房子,珠宝,黄金,甚至美丽的男人女人乃至于任何珍稀动物的肉体,现在全世界都在为玫瑰干叶瓦斯发疯。」 管事人慢悠悠地嘬饮了一口玫瑰花茶,眼中的玫瑰花更加艷丽,脸上的笑带着诡异的得意,「因为没有香水的人就会枯萎,钱只是一堆废纸,早就不再是这个世界硬通货了。」 第423页 「玫瑰才是。」 白柳静了一秒,很快就弯下腰在合同上籤好了字,刘佳仪也沉默不语地签好,那个带领他们过来的工人却迟迟不肯离去,用一种极其渴望的眼神看着已经被管事人喝干净的玫瑰花茶杯底。 管事人习以为常地把自己的茶杯往下一倒,一滴茶水滴落在地面上,带领白柳他们过来的工人就瞬间跪在地上,就像一条毫无尊严的狗一样弓下腰,贪婪又狂热地从防护服下伸出皲裂的舌头,去舔舐地面上那滴快要被蒸发的茶水。 在舔到茶水的一瞬间,工人黑色开裂的舌头就像是得到滋润的旱田,从干燥开裂的花瓣状蠕动收缩,变成了一条正常的浅粉色舌头。 管事人嫌弃地踢开工人的在地面上不断舔舐的头:「小心点,不要让你身上的恶臭污染了我办公室的玫瑰香气。」 工人双手伏趴在地上点头哈腰,满是得到恩赐的感激与喜悦:「谢谢管事人给的这一滴茶!这是我喝到过最香的玫瑰茶!是干叶瓦斯提取之后的玫瑰干花泡的吧!」 工人露出迷醉地贴在已经被他舌头舔干净的地面上深吸一口气:「滋味真是……太美妙了!」 似乎只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得不到多余的赏赐了,工人恋恋不捨地站起身看了一眼那个茶杯,极为恭敬地鞠躬后退:「管事人,那我就先带着新来的两位採花工人去工作了。」 说完变脸似的神色一翻,这个工人极为不耐地对着白柳挥挥手:「跟我走!」 白柳和刘佳仪低着头跟着这个工人小步快走,一路走到了工厂外面。 夜色下的花田神秘又曼妙,散发着蓝色的萤光的虫子在含苞待放的鲜花上点落,微风在花瓣之间轻扫,让玫瑰花像是海浪般在夜色下起伏碰撞,发出细微的擦碰声,深红色湿润泥土在月光下折射出一种近乎于被鲜血刚刚滋润过的色泽。 工人看向他们:「这就是你们工作的地点,我们工厂用来培育干叶玫瑰的花田,一共有一万六亩,一到两个工人负责其中一块田,这块田里的玫瑰就是你们负责採摘的。」 「深夜是干叶玫瑰盛放的时候,这种玫瑰对日光很敏感,你们要在干叶玫瑰遇到日出第一缕光,收拢它们的花瓣之前,尽可能多地把干叶玫瑰採摘下来——只有夜间的干野玫瑰才能炮制出最美纯粹没有杂质的香气,天亮之后的干叶玫瑰是没有香气的。」 这个工人把白柳和刘佳仪带领到花田边,指着花田过道的一低并排扎住的简陋小帐篷,颇有低幸灾乐祸地说道:「看到那低小帐篷了吗?你们这低最低级的採花工是工厂是不提供你们宿舍的,你们要住在花田的这低帐篷里,你们随便看看,没有人住的帐篷就代表那个採花工已经解僱变成了流民,你们进去住就行了。」 花田和花田之间的狭隘田埂上的确驻扎了很多样式简陋骯脏的布艺帐篷,这低帐篷大小不一,看起来最多也就能允许3个人同时居住,帐篷是帆布材质的,灰蓝色,这本来是一种很耐脏的材料和颜色,但现在上面全是飞溅上去的血色的点块还有手印。 也不知道是真的血,还是这低工人做完工之后顺手把沾到身上的泥土擦到了帐篷上。 第164章 玫瑰工厂 「採集好之后, 天亮之前我们会帐篷找你们拿玫瑰花。」 「记住,採摘好的花瓣不要被花田周围那些觊觎干叶玫瑰的流民偷走了。」工人言辞严厉地警告他们,「要是被偷走了, 你们不仅一滴香水都拿不到,还要被工厂开除, 你们就会落得和那些流民一样的下场!明白了吗?」 说完, 这个工人递给了白柳和刘佳仪两个用来装花朵的麻布口袋,和一双採摘用的, 防止人手上的气味污染玫瑰厚实棉布手套, 一把夹取掉落花苞长镊子以及一张具体的工资表格。 工人随手把工资表格塞给白柳, 还颇为得意地说了一句:「你们干不了多久,就会被开除变成流民的,我们工厂淘汰率很高的, 我这种能晋升成加工员的,都是百里挑一的採花工,一个小时能采6公斤的玫瑰。」 「你多半连我的六分之一都采不了, 这很有可能就是你们在这个工厂待的最后一晚了,好好享受一下原始的干叶玫瑰香气吧, 你们也不吃亏——我们的花田帐篷可是全世界最贵的酒店房间了, 不知道多少人捧着黄金想住一晚都要等预订呢。」 「也就是你们运气好……「工人一边快步往回走一边忿忿不平地嘀咕,「去年干叶玫瑰产量不好, 凋谢太多人了,今年招工招没有严重枯萎疾病倾向, 不会在花田里偷盗玫瑰的普通人都不好找, 五月玫瑰节又要到了,正是花季缺人的时候,才会轮到你们这些轮到招你们这些新人进来……」 「……想我那一批可是只招985211研究生以上学位, 发表过三篇以上干叶玫瑰研究方向,sci影响因子1.0以上论文毕业的学生进来採花的……」 学生时代成天打游戏导致成绩不好,野鸡大学毕业的白柳:「……」 残疾小学二年级学生刘佳仪(在读):「……」 虽然我智力值不低,但你说的这个是什么鬼东西? 刘佳仪举着比和她脸差不多大两个手套,默默地抬头看向白柳:「你会采玫瑰吗?」 ——从那个工人的话来看,採摘这个干叶玫瑰很明显是个技术活。 第424页 「不会,我没有採过玫瑰。」白柳回答得很干脆,但他很快地把麻袋扎在了自己的腰带旁,还把白衬衫袖子捋了上来,裤腿扎紧,两只手带上了烘焙似的厚布手套,瞬间从都市白领变成了乡村小伙,看样子准备随时下地干活了。 他看向刘佳仪一脸【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熟练?】的质问表情,白柳拿着镊子一派自然地解释:「我小时候割过猪草,虽然和玫瑰是两种作物,但应该是差不多的收割方式吧。」 刘佳仪:「……」 不要把玫瑰当成猪草来处理啊!! 白柳单膝跪地蹲下来也帮刘佳仪挽起了袖子,扎紧裤腿,然后往下收束了一下手套,给刘佳仪勉强合手地戴上,他一边做这些一边态度淡定地给刘佳仪解释:「暂时不用担心会出事,你没有发现唐二打不在这里吗?」 刘佳仪其实已经发现了,但她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如果幕后之人是想让你和唐二打厮杀,那就应该开场就把唐二打这只对你有强大杀伤力的勐兽放出来,快速杀死手无缚鸡之力的你才对。」刘佳仪双手扶住白柳的肩膀,抬起脚来让白柳给自己整理鞋袜,稚嫩的脸上却是一副与年龄不符的深沉表情,「但他却有意拆分了你和唐二打,这是对你的保护,为什么?」 「因为他设计这个游戏舞台的目的并不是让我被杀死。」白柳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他垂下眼帘语气不明,「而是让我有能力抓住弱点杀死对手。」 刘佳仪一怔:「就像是上一轮游戏里,先让你拿到刘怀的灵魂,再来对付我一样是吗?这轮游戏很有可能唐二打被派去了其他花田,要一直到——」 「——要一直到他觉得我有能力杀死唐二打的时候,我们才会对上。」白柳淡淡补充上了刘佳仪的话,他脸上还带着一点似乎觉得有趣的散漫笑意,「毕竟只是简单勐兽杀死人的餵食戏码,是远远没有两只都成长完毕还在发疯的勐兽互相厮杀的斗兽场好看的。」 「当然,他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不过我觉得你已经猜到了。」白柳看向刘佳仪 刘佳仪嵴背窜上一股无法自控的凉意,她缓缓开口:「因为观众也最喜欢看这样的发展,他如果和系统有关,可以系统身上获利,这样的小电视走向是最容易获得充电积分和点赞的,而我们的从观众身上获得的各种收益是会被系统抽取一部分的……」 「甚至如果我们死亡,我们的所有收益,包括灵魂,都会被系统收走……」 他们全都只是……这个最幕后的人随意放出来供人玩弄观赏,取悦眼球的动物……而已。 「所以暂时不用担心我们的生死问题,幕后的人不会轻易让我死的。」白柳从口袋里抽出了那张工资表格,一边展示给刘佳仪看一边嘆气,「居然真的是打工……」 工资表上赫然罗列着採摘玫瑰重量和所对应的工资。 参考数据:一朵干叶玫瑰(未烘干)重约2g。 採摘40公斤干叶玫瑰(花枝完好)可兑换一瓶浓度为30%~40%,35ml的低级干叶玫瑰瓦斯香水。 (註:一瓶浓度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低级香水在人体身上可留香4小时) 【系统提示:玩家解锁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玩家今晚收集到40公斤玫瑰】 【任务成功则玩家就可兑换到第一瓶玫瑰干叶瓦斯的低级香水,可用于缓解被污染,踏出了晋升加工员的第一步!任务失败则被下岗流放到外围,成为流民。】 白柳在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一朵玫瑰2g,那么40公斤玫瑰就是…… 「……两万朵玫瑰……」刘佳仪匪夷所思地从工资单上抬头看向白柳,「要我们採摘2万朵干叶玫瑰才发给我们一瓶持香4个小时的低级香水?!他们是把我们当畜生使吗?」 白柳习以为常地扫了一眼刘佳仪:「恭喜你,小朋友,你已经提前领略打工的真谛。」 「我在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也是这么和我上司说话的。」白柳顿了顿,「然后我就被我上级给开除了,不过我本身对做这种性价比极低的事情并没有很感兴趣,在我刚领略到不打工做自由职业(指在恐怖游戏里挣钱)的好处之后,没有想到我在恐怖游戏里也要开始打工了,工资比我之前还低……」 白柳肉眼可见地开始变丧。 刘佳仪:「……」 好,好像说到他的伤心事了…… 但白柳和刘佳仪两个聊归聊,手脚还是很利索地拿着麻袋下了花田。 花田密集成栅地载种着茂盛的玫瑰,一排一排的玫瑰灌木空出了大约一人宽的狭隘过道,白柳现在就在这个过道里缓慢移动,用镊子夹取两旁的玫瑰。 白柳倒是想移动得很快,但玫瑰花田底部是一层相当湿软粘稠的红泥,踩进去就像是踩进了沼泽里,穿着塑胶外表光滑的筒靴也很难移动,而且这个红泥总有一种似有若无的腥气,不是血腥气,而是海腥气。 而且诡异的事情是,这里几乎每一朵完全盛放的玫瑰,大小,颜色,花瓣数目都一模一样,就像是有人捏了一朵玫瑰之后,用复制粘贴生成了整个玫瑰田里所有的玫瑰一样。 白柳用镊子夹住玫瑰的根部往上一提,玫瑰就被採摘了下来,他隔着一段距离观察这朵刚被採摘下来的干叶玫瑰——这是一种很独特种类的玫瑰,至少白柳在现实中还没有见过这种品种的玫瑰。 第425页 拨开还没有完全舒展的花蕾,花瓣从根部泛出一种近乎于黑紫的暗红,往瓣的边沿渐变成一种曼丽的玫红,最外侧的是浅色的粉,而和普通玫瑰暗绿色的卵圆形叶片不同,干叶玫瑰的心形叶片和茎上的刺在成熟的时候就已经变得枯黄,在採摘下的一瞬间就凋零掉落了——这也是这种玫瑰名称的由来。 在干叶玫瑰成熟的一瞬间,所有为之提供过营养的茎叶都会干枯,只留下饱满馥郁的花蕾——就像是为它浓缩后的香气上瘾着迷,却得不到一直供养的人类一样。 是一种生长过程和制备出来的香水,都极很有侵略性的玫瑰。 白柳和刘佳仪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花田里行走着,在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往田边走去。 刘佳仪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唿出一口气把腰边装满她刚刚採摘好的玫瑰的麻袋递给白柳,然后瘫软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喝体力补充剂。 现在游戏里差不多是四五月的天气,夜晚已经不怎么凉爽了,在花田这种植物丛生湿气很重的地方待着,会有一股子往脖颈往嵴背里钻的闷热,尤其是他们还在一个沼泽般的花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移动摘花,完全就是在做体力活。 第165章 玫瑰工厂 刘佳仪这种小孩就不说了, 白柳这样的成年人的衬衣也被汗水湿透了,他半蹲下来喘气回復体力,抬手擦了一下右边脸颊上滴落的汗水, 然后低头用打开两个人的麻袋里的花简单的数了数估算了一下。 「不到一千三百朵。」白柳提起麻袋晃了晃,「按照一朵2g这样指标来算, 我们两个人一起完全不休息地做一个小时, 只摘了不到三公斤。」 刘佳仪原本是双手向后撑着在休息,一听白柳估算的结果直接坐了起来:「这样我们岂不是要不眠不休地做十五个小时, 才能兑换到一瓶低级香水?!」 她也算玩了不少三级游戏, 但第一次遇到真的就让她干苦力活的——刘佳仪之前都是被全团捧着的珍稀治疗师, 负责的大多也是智力活或者高端武力技能对抗,换句话说也就是奶妈或者是辅助。 没想到第一次和白柳下游戏,就遇到这么硬核阴间的打工人剧情。 刘佳仪憋闷地往后一倒, 双眼无神地看着夜空:「这尼玛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还要干到厂长!这得打工打到哪一年去了啊!」 「我上班的时候,每天也在这样问自己。」白柳幽幽地说道,「但后来我就知道了, 打工的尽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或者更坏, 下岗。」 刘佳仪:「……」 白柳,社畜生活和下岗到底给你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刘佳仪默默地坐了起来, 惆怅地嘆了一口气:「现在怎么弄?拿不到那个什么香水,那应该是个关键性道具, 我们后续肯定要出问题。」 「我觉得不用后续了。」白柳取下了黑纱面罩, 他的右眼中缓缓地,有一支娇艷欲滴的玫瑰花苞正在舒展着绿色的枝叶,「我们在採摘玫瑰的过程中已经被污染了。」 刘佳仪一怔, 很快低头取下麻布手套,看向了自己的手——她眼睛是灰濛濛的,看不清里面有没有玫瑰绽放,所以不能用这个来判定她有没有污染。 但还有另一个判定她是否被污染的办法。 取下手套的之后,刘佳仪为眼前看到的景象屏住了唿吸—— ——她的手背和指尖能很清晰地看到,就像是岩石碎裂般的黑色皲裂在越过她的手腕蔓延,在她的掌心内连接成了花瓣的形状。 「我以为至少要等我们第一次使用香水之后才会被污染。」刘佳仪抿唇,「採摘的整个过程中我们都戴了面罩,也没有直接接触玫瑰,除了在工厂那段时间,我们没有闻到过很明显的香气,而且从工厂里出来的时候,我们都还没有被污染,那么我们的确是在花田被污染的,但花田的香气远没有工厂内来得浓烈。」 刘佳仪戴上了手套遮挡住那些还在她皮肉上生长扩大的皲裂,她抬眼看向白柳:「但为什么?这东西的污染传播途径不应该是气味吗?」 「从我们两的情况看来,可能不是靠气味传播。」白柳说。 白柳的右眼里那只玫瑰花苞静谧地生长着,黑色的纹路沿着他眼眶发散,而他左眼却还是正常的黑色眼珠。 刘佳仪皱眉凝神看向白柳的眼睛:「而且好奇怪,你的左眼是完好的,右眼却有玫瑰,这说明什么?你沿矢量线被污染了一半?但我是两只手都已经在枯萎了。」 白柳微微垂下眼帘,半遮挡住他右眼中的玫瑰花苞,轻声说:「不知道,再看看吧。」 ——【不要用你的右眼盛放欲望】。 塔维尔是这样告诉他的,他还告诉他,小心玫瑰。 白柳的眼神落在花田里大片茂盛盛开的玫瑰里。 这些玫瑰安静美丽,在纯白的月色下轻轻摇曳,仿佛是为了方便人们採摘,枝干上连惯常的刺都没有生长,娇嫩优雅得一丝一毫的攻击性都看不出。 似乎除了可以拿它作为提取那个蛊惑人心的香水的原料,这种玫瑰无害到让人沉醉,理应是这个副本里最不可能主动伤害玩家的东西。 的确也是这样的,白柳他们刚刚下去摘了那么多玫瑰,这些玫瑰也没有触发怪物书,也没有主动攻击他们。 第426页 白柳重新戴上了沾染了沙土的黑色面罩,侧身看向了夜色下的玫瑰花田:「按照这个污染的速度,我们可能撑不到十五个小时,就要开始枯萎了。」 「不光是枯萎,我们还在被异化。」刘佳仪打开了自己的面板,上面的精神值和生命值正在下降中,并且精神值的下降比生命值要快很多。 白柳和刘佳仪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眼,都同时拿出了一瓶精神漂白剂准备使用。 【系统温馨提示:该游戏内,精神漂白剂对恢復精神值无效】 【在《玫瑰工厂》游戏中,有且只有玫瑰干叶瓦斯这款香水才能起到恢復玩家精神值的作用,如果不能玩家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拿到玫瑰干叶瓦斯香水,玩家会随着精神值下降开始香瘾发作,变成一个完全无法正常用理智思考的怪物哦~】 刘佳仪脸色凝重地看向白柳:「精神值强行被卡了。」 白柳眼中的玫瑰颤巍巍地舒展出第一片花瓣,他眼眶周围的开裂加深,但语气依旧浅淡:「香水果然是很关键的道具。」 —————————— 花田另一头。 唐二打半蹲坐在花田的土坑上喘息休息,面罩已经被他随手扔到了一边去,他的两只眼睛都里都已经是正在舒展的玫瑰了,脸上也开始出现了灰土开裂般的黑色纹理,一瓣一瓣地在皮肤上蜿蜒蔓生。 开始唐二打还以为这个面罩可以减缓他被污染的速度,但在发现这个面罩对于阻拦干叶玫瑰的香气根本没用之后,唐二打为了提高採摘的速度,干脆就扔掉了面罩。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仰头喝下一瓶体力恢復剂,擦干净了嘴,看向了自己脚边鼓鼓囊囊的麻袋。 看起来好像很多,但也不过就是八公斤的玫瑰,但已经把麻袋给撑满了。 如果要再装,就必须要去小帐篷那边卸货,因为那些工人要第二天才结算每个採花工採取一夜的玫瑰重量,实现塞满麻袋的只能先卸货在一个地方。 而那个工人告诉唐二打卸货地点就是他所在的花田中间的小帐篷,同时,这个工人让唐二打警惕夜晚来偷盗玫瑰的流民。 「放在帐篷的玫瑰并不总是安全。」那个工人神色厌恶地说,「总是有贪婪又低贱,为此发疯的穷人来偷盗它。」 但唐二打作为一个三级游戏经验丰富的玩家,他早就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策略了——那就是相当数量的道具库存。 作为一个很多个时间线旅行过的玩家,唐二打的三级游戏道具库存的质量和数量,放眼目前整个游戏中,除了道具库存成迷的杀手序列,其余公会都和唐二打的道具库都差着一个量级和水准。 单凭这个综合了所有时间线唐二打通关过的游戏的奖励道具库,唐二打就拥有吊打大部分底层公会的实力了,所以会有那么多高级公会愿意花大价钱聘请他参加战队的原因,除了唐二打本身单兵战力出色的原因,和唐二打这个超一流的道具库存也是分不开关系的。 唐二打把玫瑰花倾倒在小帐篷里,然后弯腰走出了这个小帐篷,回头扔下了一个魔方,一层水波状的屏障从地面四周升起,在帐篷的顶端吻合成一个严丝密合的四面体。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使用道具(魔术空间),该空间目前处于玩家的掌控之下,只有玩家允许进出的人选才可自由进出】 放好了道具之后,唐二打头也不回地走了——虽然这个道具在现实里并没有成功困住白六,但唐二打很确信,这个道具除了白六那个傢伙能找出解法,三级游戏里的普通怪物是绝对找不到怎么进入或者出来的。 唐二打进游戏之后不是没有尝试过找白六,但在这个游戏地图中,在一万六千亩的茂盛花田和这些驻扎在田埂边缘数不清的,样式外貌大致小帐篷里,要找出一个善于躲藏,和使用游戏机制逃跑的玩家,尤其是这个还是一向很擅长玩弄对手的白六,这实在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毕竟他连国王公会的另外三个玩家现在都还没有找到汇合——毕竟这个地图实在是太大了,而且都是差不多的设计,看起来很容易让人迷失。 特别是在你的精神值飞快下降,还没有办法快速回復的情况下,正常人在这个地图里走,就像是喝了两瓶九十六度的伏特加走在一个旋转的红色万花筒里,头晕目眩噁心又想吐,完全找不到任何方向感,是一种光学污染级别的游戏场景体验。 唐二打之前遇到过这种类似设计的游戏,在这种游戏里乱走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你一旦离开你做任务的地方,误入了怪物的领地,是很难找到回去的路的,并且很有可能在玩家回去之前,就因为无尽的迷失而发疯了。 很明显这是一个主打精神值攻击的游戏。 唐二打很清楚自己在找人的这种事情上玩不过白六,于是他很果断地选择了放弃,选择先完成任务然后等白六也完成了进入工厂再说。 在工厂里找人总比在花田里找人方便。 在白柳能漂亮完成游戏任务这一点上,唐二打从没怀疑,他可能比白柳本人都还相信他能顺利这个三级通关游戏——尤其是这个叫做《玫瑰工厂》,和现实里玫瑰瓦斯有关的游戏。 唐二打看着自己开裂见骨却没有一丝血液流出的手掌,他海水般深蓝色的眼睛肿漂浮着一枝正在渐渐绽放的浅色玫瑰——花瓣舒展了第二瓣,第一瓣的尾部变成了深红。 第427页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您的精神值下降至89……】 作者有话要说: 2(深沉):白柳一定能完成任务,我要做快点,比他抢先完成任务! (哼哧哼哧狂採花) 6:刘佳仪你觉得我们能做完吗? +1:我觉得不能 两个人开始在岸边喝茶看戏,戴着墨镜(护目镜)看着2这个苦力工人做活掉san 2:????????你们不怕掉san吗?! 6(斩钉截铁):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打工更让我掉san的事情了 +1:…… 好孩子不要和6学上班摸鱼 第166章 玫瑰工厂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 提着麻袋站了起来,又开始快速地採摘玫瑰,他动作很快也很麻利, 虽然看起来还有点不熟练的笨拙,但麻袋里的玫瑰增长速度依旧很快——至少比白柳和刘佳仪两个人共同工作採摘的速度看着快多了。 他毕竟是个擅长做体力活的精壮男人, 和刘佳仪这种小孩子和白柳这种坐电脑面前成天996的社畜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但当唐二打麻袋里的干叶玫瑰装了小半袋的时候, 周围的花田突然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骚动——就像是有什么动物,匍匐在花田的泥土上, 快速又刨动四肢, 或者又不止四肢, 朝他靠近。 细碎又黏腻的,密密麻麻的,插进泥土又拔出的节肢的声音让唐二打瞬间警惕地转头, 他手上凭空生出一把银色左轮,然后被他攥紧举起。 唐二打谨慎地绕着那个发出奇异声响的地点移动,大拇指轻微刨动弹仓上膛, 举着枪对准了那个正在颤动的玫瑰花丛。 艷丽茂盛的花丛不停摇晃颤动着,藏在泥土里的东西随着颤动的花一点一点靠近了唐二打, 一股浓烈的, 宛如沉积许久的枯叶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颤动持续地靠近,最终停在距离唐二打半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 唐二打小心挪步, 身体蓄势待发地半蹲,用另一只没有持枪的手分开遮掩住哪个靠近他的生物的花丛枝叶, 而持枪的手稳稳地对准哪个颤动最后一次停下的地方。 那个东西似乎也知道唐二打用武器对准了它, 它静默不动了半晌,但最终还是被唐二打麻袋里的花瓣香气打败了,一头嘶吼着的人形怪物从泥土里沖了出来。 它的身上沾满了猩红色的软泥, 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淌,只能隐约看出来一个人形生物的轮廓,身上的皮肉全部一瓣一瓣地绽开,就像是一片支棱在外面的,快要枯萎的叶片发着黑,而他们的骨头就像是植物的茎,而发黑的血肉从骨头上凋败地裂开,皮肤是和干叶一样的枯黄色。 这个怪物每走一步,身上的吊着的「叶片」也就跟着一颤,随着走动,它脸上的泥土终于滴落,露出一个大概的真面目——眼球下陷发黑,右边脸上的肉已经全部凋谢,没有肉只有骨头,但奇怪的是,一些白色的,密集的,肉芽般的骨刺却在它的颧骨上蠕动着,就像是下一秒就要生长出来。 怪物抬起要掉落的眼球,里面有一对枯萎到快要凋谢的玫瑰,它张开已经腐烂到鼻孔和牙床的嘴,用白森森的牙齿发出诡异嘶哑的声音:「我要香水!!给我香水!!」 那些在它骨头上蠕动的肉芽瞬间伸长,变成一根根长长的,带有气孔的肉色触鬚朝着唐二打刺过来,它身上原本那些没有掉落没有肉的,只有骨头的地方,顷刻就被这些大拇指粗细的蠕动触鬚填满。 唐二打就是在等这个怪物先攻击他,只有怪物攻击他了之后,他才能触发怪物书。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唐二打触发怪物书】 【《玫瑰工厂怪物书》刷新——干叶上瘾者(1/3)】 【怪物名称:干叶上瘾者(流民)】 【特点:低级的流民在无法得到低浓度的香水之后,渐渐枯萎,但在彻底凋谢之前,这些得不到香水缓解枯萎的流民们首先会陷入香水瘾发作的疯狂,这种疯狂让他们幻想自己无所不能……】 【胆大妄为的低贱上瘾者为了获得凋谢死亡前最后的欢愉,他们来到了能够产出干叶玫瑰的花田偷盗玫瑰,但不幸的是,这些低贱的流民身上有一种浓烈的恶臭,不能触碰到花田里的玫瑰,所以只能偷盗採花工已经採摘下来的玫瑰,亲爱的採花工,要小心这些偷玫瑰的贼】 【弱点:???(待探索)】 【攻击方式:盗窃玫瑰(a+),用触鬚攻击採花工以窃取对方的劳动成果】 这个怪物触鬚很长,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横扫让唐二打连退了好几步,但他还没有立即出手。 按照之前那个带他过来的厂工说法,花田这里流民这种怪物肯定不止一只,唐二打准备多诱导几次这个怪物攻击,好摸清对方全部的攻击方式。 他敏捷度很高,和一个级别为a+怪物周旋不是什么难事,但这种想法仅仅只维持了不到一秒。 在又一次这个怪物伸出触鬚来攻击唐二打的时候,唐二打看着从他眼球前不到两公分翻滚着擦过的触鬚——这个触鬚有点像是某种植物的根茎,触鬚上还间断留着一些就像是什么东西掉落之后的疤痕。 很快唐二打明白那是什么疤痕了——这些疤痕是那些血肉「叶片」干枯后掉落,留在骨头上的连接点的痕迹,这些从骨头上生长出来的触鬚上也有这个疤痕。 第428页 ——这个痕迹,和刚刚唐二打採摘的成熟的,叶片枯萎掉落之后,留在干叶玫瑰的根茎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唐二打脸色难看地后退了几步,他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掏出了枪来一枪就崩掉了眼前这个怪物。 怪物嘶叫着伏地,但是已经迟了,越来越多的玫瑰丛摇动了起来。 唐二打感觉自己后退的时候踩在一块正在软绵的,肉质感扭动的土地上,他低头一看,无数的根茎般的触鬚在他的脚底扭动缠绕,就像是一群正在交配的蟒蛇,从唐二打的脚底一路蔓延到开始起伏的花田里的每个角落。 广袤的玫瑰田园里,影影错错的流民从泥土里摇晃着爬了出来,它们的脸上和身上长满触鬚,一直委顿到地面的泥泞里,而这些流民身上扭动的触鬚和花田里,在月光下越发美丽的玫瑰根叶是相连的。 这些【流民】,是干叶玫瑰的寄生物,它们寄生在这些玫瑰的地底。 它们一直藏在土地里苟延残喘,用两只浸染了玫瑰的眼球夜以继日地,垂涎又癫狂看着土地外面,只等凋谢了叶片的饱满花朵被採花工摘下。 以至于最后连骨头都被这些玫瑰根茎寄生了,身上长满了干叶掉落之后的疤痕也毫不在乎。 花田从深红色的软泥地变成了腐烂血肉的沼泽——这些表面湿滑的红泥,都是这些流民身上掉落的【叶片】堆积,踩踏而成,但味道却被玫瑰馥郁浓烈的香气盖住了,根本闻不到。 从地底生长出来,身上长满触鬚的流民们睁着玫瑰定格在其中的眼睛,就像是反过来的提线木偶般一步一步地朝着唐二打靠近,唐二打的脚踝也被从地底冒出来的触鬚缠住了。 一张人脸从唐二打的脚边浮现,这张人脸有将近三分之二都腐烂了,全是触鬚,它长开的嘴里也冒出触鬚,他嘴里的触鬚收缩缠紧在唐二打脚踝上,把他往地底拽。 它嘴里含着触鬚含煳不清,咕噜咕噜地说: 「给我香水!!」 「给我玫瑰!」 这冤魂般不散的声音好似合唱,从四面八方传来,月亮皎洁地照耀着深红色的地面,唐二打咬牙朝着脚踝上的触鬚开枪,在触鬚断掉的一瞬间,他眼中的玫瑰绽放了第二瓣花瓣。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精神值下降至78,请尽快使用香水恢復精神值,防止被异化】 顺着纯白月色下的花田往前,在这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花田另一头,白柳和刘佳仪两个人正在岸边咸鱼躺着。 两个人一动不动双目发直地看着天空,除了胸膛因为激烈的体力活动还在起伏,看起来就像是两具刚被抬到这里的尸体。 "我已经休息了五分钟了,应该起来採花了。」刘佳仪说。 "你觉得我们现在休息五分钟和休息十分钟,对我们完不成工作这件事情有影响吗?」白柳冷静地反问。 刘佳仪默默了一会:「……好像没有。」 毕竟他们到现在也就採集了六公斤,看样子天亮之前已经不太可能完成採摘40kg玫瑰的任务了。 白柳淡淡的:「那我们就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刘佳仪:「……」 这种摸鱼心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次玩游戏的心态很消沉啊白柳。」刘佳仪坐起来看着一动不动的白柳,她抱胸居高临下地审视躺在她旁边的某位咸鱼,「你平时为了游戏通关都在极限操作,我不相信你脑子里没有破局的想法。」 白柳斜眼上挑看向刘佳仪:「我也不相信你脑子里没有,所以我们两个现在不行动的原因应该是一样的。」 刘佳仪微妙地沉默了半晌。 白柳把头转回来看向天空,继续说了下去:「第一就是,我和你的确不可能靠常规的劳动获取40kg玫瑰,在没有办法用这个途径通关的情况下,我们的劳动就是无回报的,低性价比并且还会加快我们被污染的速度。」 「在统计了你和我第一个小时的劳动成果之后,我们已经可以确信这种方式不行,所以这种无意义的劳动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第167章 玫瑰工厂 刘佳仪没说话, 但她的确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不会一个小时一到就上岸和白柳一起数花。 「并且游戏已经给我们提示了。」白柳语调平淡,「不一定非要老老实实工作才能获得成效晋升, 或者说,老老实实工作是最愚蠢的晋升渠道。」 「在现实世界, 晋升最直接的方式, 通常是掠夺别人的劳动成果。」 「所以在我们不能直接劳动获得对应报酬的时候,放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就是抢别的採花工採摘的花瓣。」 「但问题在于这些採花工目前看来都是npc, 在一个游戏开局就得罪里面大部分的npc不是一个很明智的做法, 就像是职场里明目张胆地抢夺别人的劳动成果都是蠢货才会做的事情,因为得罪一起工作的同事是为你未来的职场埋下隐患。」 白柳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他侧过头看向刘佳仪:「从这个角度上来看, 那我们就要选一条更为合理的掠夺渠道。」 「流民。」刘佳仪双目直视白柳,她快速地回答了白柳的话。 白柳站了起来,他也把刘佳仪给拉了起来, 给她拍了拍身上的灰,解释道:「是的, 没有比流民更合适的掠夺途径了。」 第429页 「流民在这个游戏里可能是怪物, 也可能是npc,从带我们过来的那个加工员的说法, 这群流民是会盗窃玫瑰花瓣的,我们没有必要直接和其他的採花工对上, 我们只需要抢夺流民偷盗来的玫瑰就可以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白柳拍拍刘佳仪的肩膀, 嘴角带笑,那种一看就特别营业和虚伪的笑,棒读道, 「我们的小女巫可以完美的扼杀这些流民,把玫瑰抢夺过来。」 刘佳仪默默地看着白柳,她的嘴角忍不住有点抽搐:「……你一开始就打算好的吧?」 但紧接着她皱起了眉:「但这个计划并不安全,你很危险。」 其实刘佳仪也想到了这个办法,但她就是不确定这个三级游戏里的怪物到底是什么等级,她能不能顺利对抗,才一直没开口提出来——刘佳仪当然没有指望白柳一个等级原本只有f,现在也只勉强升到了c的玩家对抗一个三级游戏里的怪物。 或者说,这和她的性格也有点关系,刘佳仪太习惯一个人把所有事情抗下了。 她下意识地把自己设想在了挡在白柳的面前,保护另外的同伴——攻击与守护,毒药与解药,这就是女巫的职责,也是刘佳仪会成为女巫的原因。 但在她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完美保护同伴的时候,刘佳仪就会犹豫——她来做主攻,白柳是属于没有人保护的真空状态,这在一个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的三级游戏里,实在是冒险了。 可白柳恰好中和了她的犹豫。 白柳微笑:「我当然很危险,不过明显你更危险,但这是性价比最高的道路,我们没有理由犹豫。」 他垂下手随意地用大拇指擦了一下粘在刘佳仪右眼下的泥巴,打断了她欲言又止的动作:「你只需要做好你要做的事情就行了,不用考虑我,我会在旁边配合你进攻的,如果你不成功我们多半会一起死,如果你成功了,我们一起通关,在这个游戏里,我们两个只存活一个都没有性价比——因为我们还要一起去赢得更大的胜利。」 白柳用那双盛放着玫瑰的眸子直视刘佳仪:「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会和你一起站在攻击线上掩护你,我们是合作关系。」 刘佳仪只是微微地一怔,打开了白柳给她擦污渍的手,然后别过头深吸一口气:「懂了,所以现在我们要干什么?」 「等。」白柳望向远方,「等这些盗窃玫瑰的流民『成熟』,然后我们不採摘玫瑰,而是採摘这些流民。」 刘佳仪问:「你觉得等到什么时候,这些流民才算『成熟』?」 「等到他们来袭击我们这两个收成最低的採花工的时候,我觉得这些流民就差不多成熟了。」白柳斜眼扫了一眼被他随意放在地上的,装有玫瑰花瓣的麻袋,「通常情况下,这种抢夺战果的行为应该是从高到低的,当这些流民来袭击我们的时候,就说明他们已经把其他收成比我们高的採花工都袭击过一遍了——就算有不成功的袭击,我觉得至少80kg的玫瑰重量是有的。」 「所以在这之前,我们最好流民来袭击的准备。」刘佳仪话是这样说,但她根本没有下地,还站得离玫瑰田远了一点。 他们原本休息的地方就离花田有一段距离,但在刘佳仪往后退的一瞬间,白柳也从善如流地往后退了,站得离花田更远了一些。 ——刘佳仪的感官比他灵敏,她往后退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白柳和刘佳仪这两个人之间有些话不用明说,他们也会採取一致的行动——比如採摘一个小时上岸统计数量,发现太少就干脆停止劳作,比如现在的远离花田。 这个点流民按照常理来说应该已经开始袭击花田里的採花工了,但放眼望去,花田上平静安谧,除了漂浮的萤点和劳作的工人,一点奇怪的人或者是怪物都没有出现。 这种有违常理的景象只能说明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流民还没有开始袭击他们周围的花田里的採花工。 第二种情况就是,流民并不是从花田上面袭击的,他们是从地下来的。 所以刘佳仪和白柳这两个人不下地,还有这一层的考虑——他们观察到地面上的场景平和过度,那就要考虑地面下会不会出什么么蛾子了。 他们面前的花田开始缓慢地起伏,在月色下摇晃成红色的海浪,空气中开始蔓延过来一种似有所无的,淅淅索索的藤条挪动的声音。 刘佳仪警觉地把手背到身后,盛放在玻璃瓶子里的黑色毒药在她手心缓慢地显形。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是否使用技能(毒药)?】 【系统提示:是……毒药正在批量生成中,技能冷却时间为1小时,玩家刘佳仪的体力剧烈下降中……】 刘佳仪从自己的身后取出了八瓶毒药,每个毒药瓶子的颈口被她用两指稳稳夹住卡在指缝中间。 每瓶毒药都很满,一种深黑色的烟雾从药瓶里瀰漫而出,瞬间笼罩住了她,她身上原本的橘色工人套装被烟雾席捲,变成了一套从头到脚遮挡住她身体的黑色长袍。 「白柳,我的毒药技能进入冷却了,下次使用要一个小时之后了。」刘佳仪靠近白柳,她和白柳背对背面向花田,语气严肃,「我还有个潜力s的透支技能,叫做毒药喷泉。」 刘佳仪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侧身给白柳看面板上的技能解释。 第430页 【系统说明:个人技能(毒药喷泉)——对范围内的所有玩家造成无差别缓释伤害,使用完此技能之后,玩家刘佳仪体力槽耗空,因玩家刘佳仪身体年龄较低的缘故,体力槽耗空后遗症会非常严重,会导致不能动弹等身体等严重僵直效果】 「我能做主攻的技能就这两个。」刘佳仪看着从天边慢慢晃荡过来的玫瑰浪,脸色和语气都变得凝重,「三级副本里的怪物级别一般都在a+以上,这种等级的怪物少量我是可以承担主攻的,但如果是这种规模的群攻的话,我的爆发速攻是没有办法一次扫完所有怪物的!」 「会陷入车轮站,只能靠回血撑,但我技能已经在冷却了,并且精神漂白剂无效,现在兵临城下了,去找这些怪物的弱点克制它们也不现实。」刘佳仪抬起头看向白柳,「胜率太低了,还打吗?」 刘佳仪作为一个后线的治疗,苟是她做任务的时候首要判断标准——对她来说只要能苟住,生命值还在,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但白柳的判断标准却不是这样的,他十分果决:「打,有胜率我们就可以试试,你负责主攻就行,我有办法。」 刘佳仪来不及问白柳有什么办法,游戏里的情况都是千变万化的,尤其是一个没有任何相关资料的新游戏,只能根据实时的情况,综合队员的技能和储备来制定对抗方针——这在联赛里也称之为战术。 在这种怪物已经袭击到面前的情况,刘佳仪除了相信白柳的临场指挥和战术素养,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红桃虽然有意把刘佳仪培养成下一代的战术大师,但迄今为止刘佳仪练战术的局起码拿到手里的牌都是五个s-级别的预备队员,和白柳这种一个c级玩家,加上她自己一个a级辅助的三级游戏局,刘佳仪是真的没玩过。 或者说这种局刘佳仪根本就不可能会尝试正面对抗——胜率太低了,很容易翻车,不符合她的战术美学。 但现在控场的人不是她,而是白柳。 白柳的战术美学就是一个字——赌。 无论是多低的胜率,只要是非0的胜率并且伴随着高回馈的局,他一定要赌一赌试试看。 白柳从背后毫不拖泥带水地抽出了一个雪白的骨鞭,眼中的玫瑰缱绻舒展,看向开始涌动的玫瑰田。 第168章 玫瑰工厂 不停蠕动靠近的玫瑰花丛里, 暗影幢幢地冒出一个又一个摇晃的流民,它们裸露的骨头,空洞的眼球, 和腐烂的嘴唇里长满藤蔓茎叶般蠕动的肉色触鬚,一直拖到泥地里和摇曳的玫瑰根部连接在一起, 这群流民就像是一群不详的沼泽鱿鱼, 双手拖拽着泥土里的触鬚朝着岸边的白柳和刘佳仪靠近。 茂盛的触鬚宛如盛满蚯蚓鱼饵的钓鱼碗,从田埂的边缘溢出, 一根马尾粗细的触鬚勐地从土地里钻出, 扭动着缠上了白柳的脚腕, 要把他往泥土里拉去。 白柳眼疾手快地甩出鱼骨,一鞭打开了这个诡异扭动的触鬚。 刘佳仪那边也靠着毒药烟雾腐蚀了一个企图缠上她腰部的触鬚。 被怪物攻击过后,刘佳仪和白柳同时激活了怪物书。 白柳一目十行地浏览完怪物书上给的关于流民的特徵信息之后, 他冷静地下达指令:「刘佳仪,你用毒雾进行群攻,最大范围的群攻, 群攻漏下的,我来扫尾。」 「这怪物是a+, 还是集群出没的a+级别怪物。」刘佳仪脸色越发难看, 她敏捷地左右观察着,毒药的烟雾在她和白柳周围形成了一个圈防止触鬚靠近, 「它们并不单个出没,而是一起出没作战, 看起来好像是一个一个的个体, 但全部都靠着地下的触鬚连接在一起,是一堆玫瑰的共生物。」 在没有办法恢復精神值的情况下,和这种根本没法彻底打死的怪物对抗, 就是对耗,而他们很明显耗不过这些集群生长的怪物,那么输只是早或者晚的问题了。 但刘佳仪并没有质疑白柳的决策,而是干脆利落地执行。 刘佳仪深唿吸:「ok,我主攻需要注意什么?」 白柳一鞭子把一个爬上岸的怪物甩回了田中,他侧过头看向刘佳仪:「拖时间,你的技能冷却是一个小时,拖到一个小时我们就赢了,而且在拖时间的这一个小时内,你要控制你毒药的用量。」 「控制到多少?」刘佳仪问。 白柳抬眸看向这铺天盖地的玫瑰流民,语调轻缓:「控制到可以拖住这些闻香而来的所有流民一个小时以上,你的技能cd结束,我会尽量把它们控制在一个小空间内,然后进入爆发性的技能,让你的毒药发挥最大攻击作用。」 刘佳仪只怔了一瞬,她很快明白了白柳想做什么,她脸上神色变幻了好几下,最终定格在了一种如释重负的含蓄矜持上:「当然可以。」 「对a+怪物,我的毒药的确无药可解。」 蠕动的触鬚不停地在玫瑰池子里翻腾,白柳站在边上,以田埂作为最后防线,一边把装着玫瑰的麻袋别在腰上当做诱饵,一边用鞭子把攀爬上岸的流民和触鬚扇打回一个固定的地方——一边引诱一边扇打,尽量把流民往一个固定的空间里驱赶聚集。 刘佳仪把白柳密不透风地保护了起来,白柳除了用鞭子体力消耗很快,不停地喝体力恢復剂让他脸上冷汗渗出之外,后来几乎没有被流民或者触鬚抓到——但一开始被抓的那一下,白柳还是被吃了部分精神值和生命值,这让他眼中的玫瑰越发娇艷欲滴,脸上的黑色裂纹也变深了不少。 第431页 白柳和刘佳仪两个人抗一大堆a+怪物的兵线,常规来说,是绝对不可能抗到一个小时的——技能存在cd,而且无论是刘佳仪和白柳,对这群源源不断的怪物的攻击杀伤力都有限,尤其是白柳,他的鞭子只能把这些怪物赶下去,对它们一点伤害都起不了。 但白柳主要并不是对抗这群a型怪物,只是把它们赶下去,不让它们爬上来而已。 这种非常单纯的「赶鸭子」游戏,以白柳和刘佳仪的能力,发挥到极限,在白柳完全不出错完美扫尾的情况下,是可以撑到一个小时的。 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田埂下面一堆累计起来的,黑压压的可怖流民——里面不光有白柳赶下去的,还有后面跟着涌过来的。 密密麻麻的触鬚在绒红色泥地里翻滚,就像是沸腾的水,或者是正在消化食物的小肠绒毛,人脸和破碎腐烂的骨骼肢体在翻滚的红色泥波当中流淌嚎叫,玫瑰在其中却安然无恙地摇曳着,并没有被损伤一丝一毫——这些流民似乎有意地保护了这些还未採摘的玫瑰。 在远离了花田一段距离,没有玫瑰的浓郁香气掩盖之后,这些堆积起来的流民和它们身上生长出来的触鬚恶臭铺天盖地,数不清的触鬚抓住岸边的泥土想要上岸。 对着这种高密度的触鬚,白柳的鞭子几乎挥打出了白色的残影。 他嘴边叼着一瓶从牧四诚面板里薅羊毛薅来的高级体力恢復剂,一边吞咽补充体力,一边挥鞭大量的消耗体力。 这种纯粹的,高精度的机械运动白柳已经持续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了。 汗水顺着白柳的髮丝滑落,滴落在他已经完全湿透的工装外套上,他现在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 刘佳仪的毒药也要耗空了,她面板比白柳高,但足足一个小时的高精度和强度调用技能保护自己和白柳,现在她也是咬牙在坚持了。 不过虽然白柳和刘佳仪如此辛苦,屏幕前的【观众】——或者说屏幕前正在围堵白柳的国王公会的玩家,却不怎么买帐。 这些被红桃带过来围堵白柳小电视的,大部分都是公会的基层和中层玩家,这群人就是靠着底层互相撕逼上来的,最看不惯的就是白柳这种有潜力,还不走寻常路,眼看就要一飞沖天的新人玩家。 在加上红桃已经摆出来的鲜明的敌对立场,和整个场子都是他们国王公会的人,这些人点评,或者是讽刺白柳小电视的话当然就不怎么好听。 站在小电视后方的一些国王公会的玩家看着白柳带着刘佳仪在做这种「无力」的,「毫无意义」的,只能拖延时间的抵抗,都纷纷撇嘴嘲笑: 「三级游戏里还想拖延时间?是害怕投胎投晚了吗?这人上次能上国王排行榜纯粹就是因为女巫给的热度吧。」 「这游戏看怪物设定分析,应该是要猎杀怪物获取玫瑰,其他四个人已经开始猎杀怪物了,只有白柳这一组一点进度都没有。」一个观众努嘴指向白柳旁边那个小电视,「那个小电视是什么猎人的,我没见过,但听说也是我们皇后找来的援军,看着实力相当强悍,已经开始大规模反杀了。」 白柳旁边的小电视是唐二打的小电视,小电视屏幕中唐二打右脸上全是血,一双在飘浮着玫瑰花的幽蓝色的眼睛在艷色的红泥和花海当中宛如冥火鬼魅般惹眼地亮着,他右手持着一支银色左轮手手枪,枪托上的镌刻的玫瑰已经被血液浸润进纹路,变成了一朵深红的「干叶玫瑰」。 唐二打周身全都是还在扭动抽搐的触鬚,和已经被击毙的流民,银色的枪壳在唐二打周身散落了一地。 在莹润的满月下,深蓝色眼睛的猎人握紧自己的枪,环绕着花田不停射击,残酷又精准地击杀一个有一个试图靠近他,偷窃他所守护玫瑰的怪物,他被屠戮的鲜血和失控的欲望晕染,有种随时要化身为狼人的疯狂感。 在又一轮射击过后,唐二打半低着头喘息,血从他的手臂和衣服上滴落下,他面无表情地踢开挂在他脚上的触鬚,快速地咬住绷带处理了一下自己虎口上的渗血伤口——其他地方的伤口他都没有处理,但这个地方的伤口流血的话会让手掌滑腻,影响他持枪射击的手感。 处理完伤口之后,唐二打神色冷酷,继续一个一个地往手枪中填充子弹。 唐二打周围死的横七竖八的流民尸体已经在他周围堆成了一个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小山,而这些流民偷盗的玫瑰在死亡后掉落,丛尸山的顶端往下如捲曲的柳絮般坠落。 在唐二打这边小电视的观众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他们完全不熟悉的面孔被系统不断弹出的奖励界面遮挡: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唐二打击杀一名怪物流民,该流民已经偷盗了1.5kg干叶玫瑰,现成为您的战利品】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唐二打击杀一名怪物流民,该流民已经偷盗了11kg干叶玫瑰……】 在唐二打抬起被血染红的,杀到毫无情绪,焦距涣散的眼睛,对准小电视举起枪扣下扳机的时候,就算明知道这是唐二打在攻击游戏里内怪物,小电视前的观众也纷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唐二打身上带着的那种非常直观的,强烈的武力值压制,和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攻击性让站在唐二打小电视前排的观众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口水,连讨论都不敢大声,都是窃窃私语的模式: 第432页 「……这人是谁啊?!刚刚从第一枪到最后一枪,几乎他开每一枪都有奖励界面弹出,每一枪就能击杀一个a+级别的怪物,一枪平a的技能攻击值绝对上6000了,而且技能还没有明显冷却时间,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玩家?!不应该啊!」 「一个人能在三级游戏里靠强攻压制群攻兵线……这是最顶级联赛玩家的实力了……太恐怖了,国王公会今年还藏着这样的牌吗?!」 第169章 玫瑰工厂 「……如果这人真的是国王公会联赛战队的玩家, 这技能,这单兵作战能力,那今年的单人赛估计有的看了, 这人我预测沖前五应该是稳的……」 「他到底是谁啊?我翻遍了整个视频库都没有见过他的视频,但是强到怎么离谱怎么也不可能没有姓名, 但是这玩家把自己面板选择了仅自己可见, 我现在抓心挠肝地好奇他面板等级到底多少!」 一个戴高礼帽,规整西服, 手上戴着好几个闪闪发亮的大钻石戒指, 却又很奇怪地在戒指下面还戴了一层白色手套的人站在熙熙攘攘的观众最后, 他撑着一根黑漆木质文明杖抬起头来看向唐二打的小电视。 这个人握住文明杖椭圆形的杖头的手指动了一下,就像是在思考般不停地敲打,最终勾唇笑了一下:「今年的黑马可真不少。」 他随意地从胸口扯出半张白色的胸巾, 但这白色的胸巾像是变魔法一般,源源不断地,一张一张地相连着被扯出来, 胸巾上还印着不同图案,上面有不同的玩家铅笔画头像, 最后被扯出的那一张上的头像是黑桃。 如果王舜在这里, 他一定能飞快地认出这位行事低调,不为大部分玩家所知道, 穿着古怪的观众的身份——这就是王舜正在寻找的,他认为可以破解白柳被国王公会围困绝境的人——第五公会【赌徒俱乐部】的会长, 查尔斯。 查尔斯会长的技能身份叫做【赌桌上的魔术师】, 这人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寻找可能在联赛中出现的黑马玩家,然后出资培养对方,让对方慢慢成长得实力强劲, 最后在联赛中大放光彩。 同时,这位公会会长会在联赛的时候,在他所培养选定的【黑马】身上下天价的赌注,靠对方在赛局中的惊艷表现,这位会长也作为背后的投资者,在【黑马】赛局的胜利中赢得赌局,获取一大笔积分。 简单来说,这位【赌徒俱乐部】的会长最喜欢的赌博方式就是【赌马】,他会把每年胜利下来的那匹【冠军黑马】记录在他魔术道具(比如丝巾)上。 比如现在,这位会长正源源不断不断地从他胸前口袋里拉扯出来的每张方巾上的铅笔画,画的就是每年联赛的冠军。 最后一张方巾上的黑桃就是去年联赛冠军。 而说来还有一点不为外人所知的渊源,黑桃还是一个新人的时候,就是在这位会长的大力支持下,成功夺冠,而选中了黑桃作为赌马查尔斯,也是靠黑桃一路力压一切联赛玩家的惊艷表现,在所有的黑桃出现的联赛赌局当中赚的盆满钵满。 但黑桃今年的赔率已经拉得太低了,几乎不会有人压黑桃输,全都是压黑桃赢的。 这样一边倒的赌局,就算是赢了,赢家也挣不到多少积分。 作为一个希望能赌一次就一本万利的赌徒,查尔斯自然不会满意一个低赔率的【黑马】,他需要的是一个逆风翻盘,充满看点,在赌桌上高风险充满不确定性的【黑马】。 只有这样的黑马,才有可能给他高回报——这是赌徒的本质,所以这位会长在今年的联赛应援季开始过后不久,就出来物色新的【黑马】了。 大公会都有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信息库,比如红桃公会的王舜,而赌徒俱乐部也是有这种的信息库的。 这位穿着古怪的魔术师会长在自己的西装口袋里翻找了一会儿,翻找了好久,才抽出了一根亮玫瑰红色的丝巾,他带着笑意唿出一口气:「找到了。」 丝巾正面上是唐二打的铅笔画,铅笔画上的唐二打模样看起来比现在要年轻冷峻一些,但状态看着却不太好,穿着染血的管理局的制服,脸上有伤,目光空洞涣散,但直勾勾的注视中,他的眼神好像又充满着一种漂浮的恨与绝望在里面,显得颓废又癫狂。 画上的唐二打右胸口下有一个小小的金色奖盃,奖盃的左右两边画着象徵冠军的月桂枝条。 而丝巾的背面上用一种很奇怪的象形字符写着一些信息,换游戏里的任何一个普涌玩家都看不懂,但查尔斯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之后,饶有趣味地看向了唐二打的小电视: 「难怪我觉得眼熟,原来是你啊,凋谢的玫瑰猎人。」查尔斯压低了帽子,笑得越发意味深长,「时空旅行者,其他世界线曾经的冠军,我看看那条时间线里,那些目睹你拿过奖盃的愚民是怎么为你这位他们以为可以带离他们离开游戏的救世主欢唿的——」 他的手指抵在丝巾上往下滑,看到了唐二打的应援标语:「——传说中百发百中击杀怪物拯救民众的猎人,钢拳无耳下,神枪唐二打。」(这里化用李叔文的标语,一位清朝的神枪手) 查尔斯在看到唐二打的应援口号的时候,笑得越发意味不明:「【如果我赢了,我要结束这个游戏,保护每一个无辜的人让你们成功地离开游戏】。」 第433页 「真是过分天真。」查尔斯漫不经心地把画有唐二打的玫瑰色丝巾揉成团往手心里一怼,丝巾就消失不见了,「可进入这个游戏的人,有多少是无辜的呢?」 「这种目的和使用的办法无法达成一致的玩家,最后就算赢了,也会因为自己达不成目的而疯掉。」 简而言之,并不适合作为他的黑马,他喜欢更加功利性一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能获得什么的玩家。 魔术师不紧不慢地手往下一拉一送,丝巾再从他指缝里抽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一束玫瑰花「砰」地在他手掌中炸开般盛放。 查尔斯随意地把这束花递给了他刚刚被那声「砰」吓到,他前面一位为唐二打欢唿的女观众,他半屈身微笑着说:「抱歉刚刚打扰您的观看了,但这位玩家的小电视配合这束玫瑰观看更佳,送给你,女士。」 在这位女观众懵逼地接过这束玫瑰花,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这个奇怪的魔术师就消失了,她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玫瑰,脸色变得诡异。 刚刚递给她还在茂盛绽放的玫瑰,现在全都开始凋谢了。 但她很快就没有忘记了这个奇怪的人,因为更加刺激的事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紧张屏住唿吸,看向了正在进行计算的,唐二打的小电视。 【系统提示:玩家***(因玩家选择不公开姓名,因此做屏蔽处理)】 【新增10107人贊了玩家***的小电视,新增0人收藏玩家***小电视(该玩家禁止观众收藏ta的小电视),7003人为玩家***充电10102积分】 【新增18020人正在观看玩家***的小电视,恭喜玩家一分钟内获得一万贊!一万积分!你被观众热烈喜爱着!】 【恭喜玩家***获得推广位,进入中央屏幕核心推广位,浏览量正在急速上升中……】 「晋升了!三级游戏开游晋升!开门红!」 「我靠这人到底是谁啊这么强又这么神秘,姓名面板都隐藏,还不允许别人收藏……」 —————— 视线拉回白柳的小电视。 和唐二打那边欢唿震撼,青云直上的晋升景象不同,白柳这边的情况就有些惨澹了。 不仅在带着刘佳仪苦战,而且看起来只是拖延时间到下一次刘佳仪的技能重新续满然后继续拖延,一点对抗的底气都看不到,只是勉强求生罢了,这样懦弱畏缩的姿态,就算是白柳这边有观众也会让他们失望而归。 更不用说没有观众,只有一群希望白柳早死早超生的人。 「真是浪费女巫的能力,也不知道女巫为什么要跟着他跑……」 「他不是说是控制系玩家吗?控制了女巫吧,但有女巫还玩成这样,也太废了,公会带女巫下大团都没有让她这么辛苦过,到底多弱智才会想到拖延时间……不要让女巫再给你挡枪了!是男人就站在她前面保护她啊!!」 这群前排看戏的公会中层玩家急的不行,简直恨不得替白柳上。 和基层玩家大部分阴阳怪气地酸白柳的情况不同,国王公会的中级玩家很多都是吃刘佳仪治疗福利升上来的。 刘佳仪操作好意识佳,红桃很多时候是不怎么在意公会里玩家的命的,会让大批人一起下三级游戏,就像是养蛊一样通过残酷的游戏机制,从中级玩家里筛选出高级玩家,再筛选出联赛的预备成员。 所以对很多会员来说,他们对红桃这个心狠手辣的会长是害怕多过于敬畏的。 在红桃这种养蛊的做法下,小女巫的存在就显得尤其珍贵。 刘佳仪控团稳治疗线能力很强,在确保游戏通关的前提下,她会拼尽全力把所有人都捞出游戏。 对很多不太强的中级玩家来讲,他们的命真的就是刘佳仪给的,刘佳仪就是他们的保命符,他们对刘佳仪那是真的有很深的感情在的。 小女巫年岁不明的时候,这群玩家把小女巫当女神,小女巫年岁明朗的时候,这些人争着抢着要做小女巫的哥哥和爸爸。 现在这群人看到小女巫跟白柳跑了,那就相当于自己家的宝贝妹妹(女儿)被白柳这个大坏蛋拐走了一样,他们可以说是和白柳有不共戴天之仇,对白柳的心情概括一下就是——恨不得当场就把白柳给挫骨扬灰,然后把女巫刘佳仪给抢回来。 但是奈何现在,被他们捧在手心上的小女巫勤勤恳恳又辛辛苦苦地给白柳做苦力,认真保护白柳,透支体力到小脸发白都没有说一句怨言,那他们的心情简直是…… 就算是他们恨白柳恨得死去活来,一个赞一个积分都没有给白柳,但其中不少人都在悄悄地去看小女巫的小电视,偷偷给她充电点赞,求爹爹告奶奶地希望她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钢拳无耳下,神枪唐二打——这里化用了一位歷史人物李书文的评语,李书文是一位清朝的神枪手,原句是钢拳无二打,神枪李叔文,肉体的武力十分高强,二打的名字也是来自于这个批语 想必大家已经看出来了,我的文化水平不足以支撑我给2起这么有文化的名字,这名字是我基友起的,她已经对我每天去八字网站按照吉凶随手挑名字的行为忍无可忍了,然后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一个小剧场: 这群抵制白柳的国王公会的人给+1充电,然后+1把自己的积分作为工资发了给6 第434页 提问:请问这群人对白柳的抵制到底是有效的吗? 第170章 玫瑰工厂 【新增0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 新增0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无人为玩家白柳充电】 【新增0人正在观看白柳的小电视,和上次游戏视频数据相差过大, 玩家白柳即将从(多人游戏专区)下降至(坟头蹦迪区),请玩家白柳认真游戏!】 白柳的游戏推广位下降是迟早的事情, 有国王公会把守小电视, 严格控制,白柳掉到【无名区】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红桃站在白柳小电视的最前方, 目光如雾, 很飘地落在小电视里白柳苍白的, 汗水密布的脸上,就好像是在欣赏画廊上一副描摹死亡的画卷,但一点很浅淡的惋惜, 似乎在惋惜画中人就此死去,又似乎在惋惜画中人的死亡由她亲手赐予。 她往上抬了抬宽大的帽檐,迴转看向身后的会员们, 用那种惋惜的眼神淡淡地下达了对白柳更加残忍的命令:「去新星陨落区(坟头蹦迪区的别称)继续围堵白柳,确保他进入无名区之前, 不撤队。」 与此同时, 小电视内的白柳和刘佳仪也陷入了困境。 如果不能消灭这群流民,随着流民的越来越多, 需要维持两个人不被伤害的毒药消耗就越快,八瓶毒药,就算是在刘佳仪的精准操控之下,撑到现在也快要见底了。 花田里寄生的流民和多生的触鬚堆叠咆哮, 流动沸腾,宛如吞噬一切的深海巨浪, 在田埂的边缘掀起一面遍布触鬚的高墙,这种时候要把所有的怪物和触鬚赶回去,只靠刘佳仪的毒药和白柳的鞭子,这已经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这两个人都做到了。 毒药的烟雾被克制地拉成肉眼不可见的丝线围绕着白柳和刘佳仪的四週游走,刘佳仪的脸色惨白,这种高消耗的技能使用方式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握住快要空掉的毒药瓶子大口大口地喘息。 但在密集的触手扭动袭来的一瞬间,低着头喘息的刘佳仪握住手中的瓶子往身前拉拢收紧,丝线般的毒药烟雾编制而成的大网落下,「网」中的触手纷纷被烟雾「切割」掉落,断口上是剧毒腐蚀出来的模煳断面。 刘佳仪摇晃了一下,喉头上涌上一股血腥味,但被她咬牙吞了回去,她手中的毒药只剩浅浅一个底。 网中漏掉的一根触手从背后穿过来,尖锐的头部眼看就要穿过刘佳仪的胸膛,一个雪白如闪电的鞭子极快地拉过来,「啪」一声打开要触碰到刘佳仪脸的这根触手,又极快地「啪啪啪」好几声脆响,那些伺机攻击,数量不少的「漏网之鱼」全部都被白柳依次用鞭子打开,清扫回去。 虽然白柳操作精准得不可思议,但他现在情况明显也不太好,白柳脸色比刘佳仪还白,基本和他手上的骨鞭一个颜色了,拿着鞭子的手隐隐震颤。 「你的技能冷却快要结束了吧?」白柳斜眼看向他身后半蹲在地上休息的刘佳仪。 刘佳仪勉力仰头看向白柳:「……不到一分钟了。」 「那只要撑过最后一波这些流民的进攻。」白柳抬头看向被他堆叠得越发狰狞的流民墙,「那我们就可以开始收割了。」 断裂的触鬚顷刻再生拱动,混合着花田里密集的触鬚密不透风地向白柳和刘佳仪袭来! 而白柳甚至都没有提起鞭子,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些扭动缠绕成一整面墙的触手和碎裂的流民尸体嘶吼着倾轧而下,就像是一个要被海啸掀起的巨大浪花捲走吞噬的岸边游客。 白柳的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旋转的魔方。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道具(魔术空间),空间限定为正对的花田(该道具已经达到最大的空间广度,使用时限仅有5分钟),禁止任何已经进入的流民外出】 【系统提示:空间构建完成】 下一秒,这些倾轧而下的「浪」撞在一面不可见的透明墙壁上,发出了让人大脑共振的,「嗡」的一声巨响,肉色触鬚所做成的「巨浪」触到了不可逾越的高墙,缓缓回落回花田,夹杂在其中的流民怨恨的眼神贪婪地看着地上的玫瑰。 这些流民被困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看不见的局限空间里,它们在里面扭动挣扎,爬满墙壁,就像是一屋子长了脸的人面蛇纠缠在一起,似乎下一秒就要咬破墙壁咬死站在它们不远处的白柳。 不过这些流民可能永远都等不到这一刻了。 白柳背后的刘佳仪咬着体力恢復剂缓缓站了起来,他们费尽全力堆积而来的「流民」终于到了成熟收割这一刻,她冷静地看着这个已经看不出原貌的花田,然后伸出了手。 她斜眼扫了一眼白柳,摆了摆手让他走远一点,白柳顿时识趣地躲得远远的。 【系统警告:玩家刘佳仪是否使用爆发个人技能(毒药喷泉),该技能对范围内的所有玩家造成无差别缓释伤害,使用完此技能之后,玩家刘佳仪体力槽耗空,玩家刘佳仪是否确定使用?】 【确定。】 浓烈的,捲曲的黑色烟雾从刘佳仪的袖口里铺散而出,缭绕着涌入了【魔术空间】限定的花田中,然后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一种肉类在被化学药剂腐蚀烧灼的「滋滋」声伴随着流民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墙壁上时不时有扭动的触鬚无力地从透明的墙壁上滑落。 一分钟后,透明墙壁上黏着的最后一个触鬚和脸色惨白的刘佳仪一起落在了地上。 第435页 但在刘佳仪坐在虚脱坐在地上之前,白柳稳稳地把她给抱了起来,陷入体力槽清空后遗症的刘佳仪动弹不得,她虽然不太想靠在白柳身上,但现在也只能靠在他肩头闭着眼睛喘气。 当然白柳现在自己也站不太稳,所以没多久他就没骨头一样瘫软在地上了。 又坐回了地上的刘佳仪:「……= =所以你刚刚为什么又要把我给抱起来?」 白柳摸摸刘佳仪额头上湿透的刘海,笑笑:「我看别的家长都是这样鼓励自己家干得不错的小孩的,我也学学,你刚刚真的很帅,小女巫。」 趴在白柳胸口上的刘佳仪微妙地沉默了两秒,然后别过了头:「……我可是新星第一。」 她小小声地嘟囔:「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随着【魔术空间】里的黑雾散去,里面被腐蚀得七七八八的死亡流民尸体上不断地爆出玫瑰花,而与此同时,白柳和刘佳仪的系统提示界面也不停地响了起来。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刘佳仪击杀一名怪物流民,该流民已经偷盗了1.5kg干叶玫瑰,现成为您的战利品】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利用道具困杀一名怪物流民,该流民已经偷盗了0.3kg干叶玫瑰……】 【系统提示:……】 原本被流民铺满的地面现在全是散落的干叶玫瑰,白柳扶着自己身上的刘佳仪缓慢地坐了起来,看着一地的战利品勾起了嘴角: 「不错,还算是丰收,今晚没有白干。」 游戏大厅里白柳小电视前的国王公会的观众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柳脸上不停弹出的系统奖励界面。 他们刚刚嘲笑这人握住女巫这么一张厉害的牌都不会用,现在发现人家哪里是不会用,人家愣是用女巫这一张治疗牌打出了最大的aoe效果! 之前所有人对小女巫的印象都是【游戏中唯一的治疗玩家】,从来没有想过刘佳仪的【毒药】攻击力如此强悍。 但到了白柳手里,他利用一个【魔术空间】的道具,a级面板的刘佳仪加上一个c级面板的他自己,居然也能在三级游戏里抗住一大波a+级别怪物的兵线! 这简直就是个奇蹟! 但白柳就是做到了! 这还是在两个游戏之前,被一个a+怪物搞的差点半死的新人啊!!这成长速度也太尼玛变态了! 刚刚还在讥笑白柳是蹭女巫热度上的国王排行榜那个人面部表情痴呆地喃喃自语:「……我们公会的女巫,原来有这么厉害吗?能一次性抗住三级游戏的兵线?」 另一个人神色同样呆滞地附和他:「……我记得,是没有的……」 「是战术,白柳给女巫制定的战术发挥出了她最大的攻击效用,没有让女巫的一滴毒药和一个技能浪费掉。」有稍微懂一点的中层玩家深思分析,但他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就是了,「他用鞭子这些怪物集中到一起,利用女巫的毒药牵制这些怪物,就像是赶鸭子一般把怪物赶到一个笼子里,最后用一个笼子困住了这些怪物,女巫一波爆发技能清掉他们聚集来的所有怪物……」 这个分析的玩家有种不得不服的憋闷:「我们之前从来没有尝试挖掘过女巫的攻击技能,但白柳利用自己的强控场武器鱼骨鞭,让女巫的攻击技能最大化了,并且他拖时间拖满了女巫毒药技能的冷却时间,这样不仅堆积够了足够多的流民可以爆出奖励,而且在爆发清怪之后,就算有少量漏网之鱼来攻击他们,因为女巫的毒药技能cd已经结束,他们也暂时不会有事……」 「白柳制定的,是最大限度利用了女巫,针对这个游戏任务的完美战术。」 还有一些不服的基层玩家小声逼逼: 「啧,什么战术……我要是有他的武器和女巫的配合,我也能打出这种局!」 「对啊,不就是堆怪,放道具,然后女巫清怪吗?这也算尼玛的战术?这是在侮辱战术吧!」 「不光是这样,你们想的太简单了。」另一个更高级别的中层玩家嘆息,「白柳的战术是润物细无声的,你们还记得牧四诚吗?这个一直在被我们公会张傀追杀的新星玩家?」 其他几个玩家顿了顿,他们都想起了这个被白柳残忍反杀的国王公会高级玩家,原本逼逼白柳的欲望不知道为什么微妙消减了不少,声音也弱了下去:「……记得,怎么了?」 「牧四诚对上张傀根本毫无胜算,有好几次牧四诚还差点被张傀给控制了,但白柳握住了牧四诚这张牌之后,他那个时候仅仅只是第二次参加游戏,你们还记得张傀的结局吗?」 说道这里,这个给所有人分析白柳的国王公会会员深吸一口气,静了静,才又接着道:「张傀被牧四诚牵制之后,白柳成功反杀,张傀在镜中被活活烧死。」 「在牧四诚遇到白柳之前,你们能想到牧四诚还有能反杀张傀这一天吗?」这人定定地扫视其他人,「没有任何人能想到有这一天吧?你们都觉得牧四诚是张傀案板上的鱼,被抓住只是迟早的事情。」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刚刚批判白柳的玩家们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中。 他们慢慢抬起头看着白柳的小电视,突然感到一种由衷的恐惧和毛骨悚然——对,白柳利用根本无法对抗张傀的牧四诚,压倒性地反杀了张傀。 ……要是他们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时候游戏的进程甚至还没过半,张傀对白柳就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了…… 第436页 ——明明只是一个新人,明明面板才c级,明明智力值也不是顶尖的,不说死去的张傀,就连现在和他合作的小女巫也比白柳高。 为什么这傢伙却可以那么轻易地掌控全场,以弱胜强?! 那个分析白柳的人也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白柳的小电视,他发自内心产生了一种莫须有的恐惧:「这就是白柳战术的可怕之处。」 「白柳拿到的不是最好的牌,用的也不是非常出格的战术,但是他和手里的牌配合度调用率都太高了,比如《爆裂末班车》的时候和他的牧四诚0失误的合作,以及在这个游戏里,白柳在女巫收网之后毫无遗漏地扫尾——白柳承担了所有可能出现计划偏差,但又不为我们重视的战术部分,并且完美执行……」 这人神色复杂地嘆气:「……明明只是第一个合作,这个新人就像是已经和这些人配合了千万次般,能发挥每个人最大的实力,看起来就好像这个能力卓绝的傢伙在制定战术的一瞬间,他就已经看到了所有玩家的结局——多么惊人的综合游戏实力……」 「白柳的战术从来没有出过错,他自己从来没有失误,并且在他的调配下,他自己也百分百地相信自己的牌绝对不会出错,在这种堪称疯狂的自信下,这个新人把手里的牌赌出了我们都想像不到的杀伤力。」 ……而这个新人如果进入联赛,他手里如果有五张好用的牌,然后根据敌我双方的情况制定对应的战术…… 这个人想着想着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他看向白柳的小电视的目光坚定了起来:「走吧,皇后说一定要在这里把白柳堵死,堵进【无名区】,不然等这傢伙明年进联赛,我们公会战队后患无穷。」 小电视上白柳的画面突然熄灭。 白柳按照系统的指示,跌入了【坟头蹦迪区】。 第171章 玫瑰工厂 ———————— 游戏内。 刘佳仪的技能终于重置了。 她的技能有一点很特殊的地方, 刘佳仪的技能是不按照体力槽清空的程度来规定下一轮的使用的。 但对于大部分的玩家来说,体力槽情况之后,个人技能的使用会受到严重限制, 就比如说牧四诚的技能【盗贼猴爪】,如果体力槽清空了, 在无法用药剂恢復体力槽的情况下, 牧四诚只能用靠着自然回復的体力继续使用技能。 而刘佳仪的技能除了爆发技能【毒药喷泉】以外,则不受这个限制, 她的【毒药】算是【法师类】的技能, 只需要技能冷却结束, 就能再使用。 所以等技能cd之后,刘佳仪又生成了八瓶毒药,她自己倒是动不了了, 她把毒药递给了白柳自己瘫软在土地上休息回復体力。 而白柳拿着毒药,绕着圈检查【魔术空间】里还有没有还没死的流民,如果还有, 他就用毒药轻轻泼一点,算是补刀。 等到彻底检查完所有流民之后, 白柳才取开【魔术空间】, 快速地收捡玫瑰——因为不远处的,又开始出现涌动的流民和触鬚。 在简单地计算了自己和刘佳仪的系统面板上获得的奖励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八十千克之后, 白柳干脆地背上刘佳仪,开始往帐篷的方向跑去。 刘佳仪生无可恋地趴在白柳的背上, 双手被白柳背得颠颠地乱滚, 她的语调嘶哑平静:「……我刚刚才想起来一个事情,【魔术空间】这个道具你从我这里拿走了,我还以为你弄掉了, 如果这个道具你带进了这个游戏,并且一直都有的话——」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在我们身上,罩住我们自己一个小时等我的技能冷却结束,这样就不用那么费力地对抗了啊……」 刘佳仪艰难地往上挪动了两下,她面无表情地用双颤抖的双手卡住白柳的脖子,语气幽幽地反问:「【魔术空间】这个道具要用最大空间广度,一天之内的使用就有时限。」 「……白柳,你该不会是为了用【魔术空间】的最大广度,然后一次性清掉最多的怪物获得最多的玫瑰,才让我强撑一个小时抗怪的吧……」 白柳:「。」 刘佳仪怨恨到快要吐血:「白柳你这个**又**利用我!你这个**,给老子**!你可以**再抠一点!」 【系统温馨提示:小孩子说太脏的脏话,小电视会做屏蔽处理的哦~】 背后的流民不断地追着白柳,在触鬚缠上了白柳的脚踝那一刻,白柳一个打滚滚进了花田中间的帐篷里,然后干脆利落地拉上帐篷的拉链。 扭动的触鬚「砰砰」摔打在帐篷的布面上,拉链也在缓缓向上移动,感觉这些流民随时都能用触鬚钻进来把他们两个体力耗尽的玩家给拖出去。 白柳面色镇定地拿出了那个旋转的魔方。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道具(魔术空间),使用空间(玩家所在帐篷,空间较小,使用时限较长),使用限制(禁止除玩家本人以及刘佳仪以外任何生物进入)】 【系统提示:因玩家之前透支了道具(魔术空间)最大广度,因此魔术空间使用时限缩小,可在帐篷空间使用约3小时】 白柳手中旋转的魔方转动了几圈之后,变得狭小了不少,魔方四散转动,变成了一个正四方体的,帐篷的形状。 刚刚还在骂白柳的刘佳仪这个时候有点微妙的不好意思。 她的目光落在白柳手心中那个变小了不少的四面体魔方上——她以为白柳是为了一次性利益最大化所以才选择正面对抗的,没想到是为了让他们两个人可以安全地在【魔术空间】里待到天明。 第437页 白柳很明显计算过道具使用的时间……她是不是不应该用那么骯脏的意图去揣测白柳——她刚刚骂的好像有点过了。 刘佳仪也不是什么特别扭捏的小女孩,她看向白柳,直接就道歉了:「对不起,刚刚骂你有点过了,我不知道你是为了确保你和我安全才选择省道具的。」 白柳奇怪地看向刘佳仪:」没有啊,我省道具就是为了一次性让你抗最多的怪啊。「 刘佳仪:」……「 白柳一本正经地解释:「我预留这个道具的使用时限,是为了要是一次性收集不够玫瑰,我还可以用道具把你体力槽清空的负面状态解除,让你继续爆发技能透支身体,用这个道具困住更多的怪物,帮我挣更多的玫瑰,虽然已经有八十千克了,但是这种符合整个游戏定位的道具肯定是多多益善……」 刘佳仪:「……」 白柳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他好似十分遗憾地看着精疲力尽的刘佳仪长嘆了一口气:「但你看着还是不太行,可能是小孩子,体力耗空之后的状态太差了,的确是不怎么……」 刘佳仪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甜美,甚至露出两个小酒窝着,她对着白柳举起了两瓶魔药,乖巧可爱地歪脑袋看向他:「白柳哥哥,你再说我就真的要生气了哦。」 看向已经缠上自己脖子的【毒药】黑雾,白柳很懂事地换了一个话题:「刘佳仪小朋友,您今晚真是辛苦了!请问您现在要睡觉吗?」 刘佳仪:「……」 妈的,真是很想骂人。 白柳来帐篷这里让刘佳仪休息是有原因的。 3小时后,如果天还没亮,外面这群触鬚怪物还在,他们就不得不再次出去进行拉锯战,2~3小时刘佳仪这边的技能cd可以产生比较多的毒药,并且刘佳仪还可以靠着休息恢復一部分体力,那么他们可以勉强靠这部分的毒药撑到天亮。 帐篷内只有一张脏兮兮又油光发亮的小床,半人宽,约成年人的长度,床沿搭了一张脏污斑驳的毛线毯子。 白柳把刘佳仪放在这张小床上,自己用毛线毯子随意地垫了一下,就蜷缩在这张不大的毯子上面睡着了。 他的右脸上还带着触鬚迸溅的血液,还没擦就疲惫地合上眼睡着了。 在无法恢復精神值的情况下,白柳承担了扫尾和保护主攻的刘佳仪的工作,这让他被那些无处不在的触鬚和流民污染下降了不少的精神值,同时,精神值的持续低迷加剧了白柳的体力消耗,就好像在熬夜的状态下高强度,还不允许出任何错误地加班一样,这让白柳的疲倦也加倍了。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的精神值下降至61,请迅速回復精神值!】 他脸色的黑色裂纹往下凹陷了一部分,皮肤从白柳的脸上分离出来,感觉要掉落一般。 睡梦中,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让沉睡的白柳甦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小床上缩成一团睡得正香的刘佳仪,低头确认了一下【魔术空间】的时限还没过——还剩差不多一个小时。 那他差不多就睡了两个小时。 帐篷外那些流民随着天光渐亮,似乎已经不见了,吵醒白柳的声音也并不是从帐篷外传来的,而是在帐篷内发出的。 白柳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刘佳仪睡的床的底部——一种淅淅索索的,就像是什么东西在缓慢爬动的声音清晰地从床底穿了出来,并且还越来越大声。 还在熟睡的刘佳仪似乎也要被这个声音吵醒了,她皱眉翻了个身,白柳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了她的耳朵,于是她又舒展眉头沉入睡眠中。 白柳半蹲在刘佳仪的床前,他握住鞭子偏头看向床下。 他使用【魔术空间】的时候,明确指定了帐篷这个空间除了他自己和刘佳仪以外的任何生物进入,这个时候还能和他和刘佳仪出现在一个空间,不被排斥,还能发出声音的东西,要么就不是活的生物。 要么就是这个生物有能力突破【魔术空间】这个【超凡】级别的道具设置的屏障。 【超凡】类别的道具,原本就是三级游戏里怪物书爆出来的道具,那么反过来推理,在三级游戏里,存在能够破解【超凡】类道具的高级别怪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白柳预防性地把鞭子挡在了自己的胸前,他目光直接地扫向了床底——这个骯脏的小床底部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断掉的半只铅笔,几个用过的卫生纸团,一个破口的麻袋,和一个用处不明,模样优美的右手模。 床底没有任何活物的痕迹,又黑味道又大,看起来就是一个被很多工人寄宿过,还没有怎么打扫过的正常床底的样子。 就好像白柳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他的幻觉,毕竟他的精神值的确已经低到快出现幻觉的界限了。 但白柳依旧没有收回目光,而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床底,或者准确来说,是盯着床底那个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玩具的手模。 白柳认出了这只完美的宛如按照黄金模型雕刻出来的右手模型。 这是一只他曾经死死握紧过,又主动松开了的右手。 这是谢塔的右手。 第172章 玫瑰工厂 白柳看着那只手, 他附身钻入漆黑的床底,试图去够这只雪白的雕像手模,但在他即将摸到这只手模的一瞬间, 一根玫瑰似的藤条从床底钻出,发出白柳刚刚听到的那种淅淅索索的爬动声。 第438页 藤条在白柳的眼前缠上了手模, 似乎要把这只手模拖入地底, 白柳用力前伸身体,甩出鞭子想要打开藤条, 但藤条已经收缩着缠紧了手模, 在手模被拖入地底的前一秒, 白柳抓住了它。 断裂的冰冷右手雕像在白柳的掌心内轻轻蜷动,似乎是回握了他一下,然后在白柳的手上化成了散落的玫瑰花瓣, 那些藤条也缓慢地潜入地底消失不见。 雪白的断手化做的零落花瓣燃起磷光般的浅蓝色火焰,在白柳的眼前化成灰烬烟尘彻底消散。 昏暗的床底什么也没有,这朦胧的一切倒映在白柳空荡漆黑倒映玫瑰的眼底, 是一场不知道有没有发生过的幻觉。 白柳刚刚并没有触摸到物体的真实触感,他以为自己握紧了的断手, 只是一个虚影。 除了一种似有所无的冰冷感残留在他收拢的五指上, 白柳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刘佳仪还是被白柳的动静给吵醒了,她睡眼朦胧地揉着眼睛坐起来, 迷迷煳煳地摸到自己放在枕头边上的护目镜戴上,恢復视力后的刘佳仪一低头就看到了钻进自己床下面的白柳。 刘佳仪瞬间就给吓清醒了,开口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你在干什么白柳!」 白柳慢吞吞地从床下面退了出来,在他撑着床沿摇晃着抬起头和刘佳仪对视之后, 刘佳仪一怔。 ……白柳神色有种罕见的迷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带走了灵魂的漂浮恍惚, 而他眼中的玫瑰摇曳着盛放了第四瓣花瓣,右眼眶下的黑色裂纹加深,右眼下面的那块皮肉剥脱,有种摇摇欲坠的「凋落」质感。 「……白柳。」刘佳仪嗓音莫名干涩,「你调出你的面板,给我看看现在的精神值是多少?」 白柳静了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刘佳仪在和他说什么,他听话地低下了头翻找出自己胸前的硬币,半眯着眼睛调出了系统面板,靠过来给刘佳仪看,肩膀上散落一种很诱人的,被烧灼之后的玫瑰香气。 这香让刘佳仪都神志恍惚了片刻,然后她迅速地打开面板购买了两个唿吸面罩,在她脑子开始发昏之前给白柳和自己套上。 但还是晚了一些。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嗅闻到高浓度原始玫瑰香,由于玩家现在对该浓度玫瑰香不耐受,进入一个(眩晕)的debuff效果,精神值下降为63,即将看到幻觉。】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嗅闻到高浓度原始玫瑰香,由于玩家现在对该浓度玫瑰香不耐受,进入一个(眩晕)的debuff效果,精神值下降为46!请迅速恢復精神值!】 刘佳仪眼前天旋地转,她倒回了小床上捂住自己的面罩用力唿吸,白柳也向后倒在了地上,他微弱的唿吸在面罩上漆出一层水雾。 一种强烈的,摄人的,让人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其折磨的熏人香气在他们的大脑里流转,让人几欲作呕,刘佳仪剧烈地呛咳了好几声。而白柳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扭曲旋转。 他陷入了某种玫瑰色的,水底般的窒息黑暗中——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断裂右手平静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白柳的眼皮缓慢耷拉了下去。 「起来!快起来了!」一个恶生恶气,十分不耐烦的声音伴随着「啪啪啪」的拍掌声响起,「都他妈多晚了还睡!知道这帐篷五月玫瑰节前后住一晚上多少钱吗!」 「要不是缺人,也不会让你们这些下等人进来做採花工!」 伴随着叱骂,白柳在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被人抓住了臂膀直接从地面上扯起来,他脑子又晕又涨,感觉就像是通宵熬夜加班一个星期,被同事强行拖去社交聚会之后灌了十瓶伏特加,然后只睡了一个小时被拖起来继续加班的状态。 ——可能需要轻轻对他吹一口气,白柳就能就地猝死,长睡不起。 白柳摇了摇一边发麻刺痛的脑袋,撑着手边的一把椅子的靠背稳住不协调的身体,深唿吸了好几下才把眼前摇晃旋转的眼前景象重叠在一起。 还是那个陈旧破败的小帐篷,但透亮多了,毕竟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 白柳看向从床上东倒西歪地爬下来的刘佳仪,那个加工员把刘佳仪给提熘下来之后,转身就对他们破口大骂:「玫瑰呢!让你们通宵採摘的玫瑰呢!不干事还吸嗨了!两个没有用处的贱人!」 说着,这厂工就怒气蓬勃地提起了脚,冲着还在摇摇晃晃走路的刘佳仪背部就是一脚。 这一脚没踹下去,白柳脸色苍白地跪地,这一脚稳稳噹噹地抵在了白柳的膝盖上,他神色平宁镇定,一点都不像是十秒钟之前战都站不稳的样子。 白柳对着这加工员毕恭毕敬地一点头,指向他身后的那些鼓鼓囊囊的麻袋,和被毛毯盖住的玫瑰花。 「昨晚採摘下来的玫瑰都在这里了。」白柳抬眸,「一共83.7kg。」 这个加工员神色变了好几下,最终收回了自己的脚走向了白柳的身后,去核查那些玫瑰,在大概确定了白柳所说的重量没错之后,这个加工员眼中带一种好似恐惧,又好似怨毒的眼神转过头来盯着白柳打量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勉强算你们完成任务。」 「不要得意!就算你们这批新人全都完成任务,但想晋升成为加工员,淘汰掉我们这些劳苦功高的老员工,还早着呢!」 他都已经走到帐篷边了,毫无徵兆地回过头来又恶狠狠踹了白柳一脚,带着恶意弯起嘴角: 第439页 「今晚你们的任务翻倍,要每个人採摘80kg的玫瑰,如果做不到,那就等着被下岗流放吧!」 这一脚踹在白柳的肩膀上,本来还在眩晕debuff里的白柳就「柔弱」,没什么抵抗力,被这力道十足的一脚踹得往后整个人往后平移了一段距离,撞在他刚刚用来扶手的椅子上。 那加工员冷哼一声,提着白柳他们採摘好的玫瑰走了,随手抛给他们两瓶用小玻璃瓶子装着的淡粉色香水,被刘佳仪眼疾手快地接住才没砸到地上。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完成(採摘40kg)玫瑰支线任务,获得奖励(低级玫瑰干叶瓦斯香水)一瓶】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触发新任务,请玩家于今晚採摘80kg玫瑰,成功后获得奖励(低级玫瑰干叶瓦斯香水两瓶)以及主线任务进度(加工员的晋升资格)】 刘佳仪歪歪扭扭地走向坐在地上的白柳,掏出香水正对白柳的脸,一喷。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的(眩晕)debuff解除,精神值上升至81】 白柳脸上皲裂的开口肉眼可见地癒合,恢復成一个浅浅的凹陷,但眼里的玫瑰却像是得到了某种滋润,抖动着枝叶往外舒展花瓣,这种一看就觉得不妙的变化让刘佳仪停止了继续喷香水的手。 她迟疑了一会儿,才咬牙在自己脸上也喷了几下,解除了自己的【眩晕】状态。 刘佳仪半虚脱地靠在椅子上,手在白柳面前左右舞了两下吸引他视线,语调恹恹:「喂,清醒了没?你昨晚在床下面遇到什么东西了,差点没把我两给搞死。」 低级香水的味道让清醒过来的白柳有点不适应地呛咳,他向后把沉重的头放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刘佳仪,眼神还有点睡意朦脓,白柳条理清晰地把昨晚看到的东西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有东西钻进了我们的帐篷,还是在【魔术空间】生效的时候?」刘佳仪越听眉头越紧,「这不太可能。」 白柳徵询般地看她一眼。 刘佳仪转身过来,低头正视白柳继续解释:「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在一个新的三级游戏里,的确可能存在可以突破【魔术空间】界限的怪物,但你想一想白柳,如果昨晚真的是这种怪物,我们算是被攻击了吧?你有触发怪物书吗?」 「以及如果这个实力强悍到可以轻易突破【魔术空间】的怪物真的钻进了我们的帐篷——」刘佳仪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挑眉,「——它为什么不杀了我们两个玩家,合着它半夜钻你的帐篷,我的床底就是为了握一下你的手,给你看它变的玫瑰花?」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白柳不紧不慢地开口,「但它的本意如果不是攻击和伤害,所以昨晚并没有出现它的实体,我也才没有被攻击触发怪物书,我看到的只是它想呈现给我看的一个虚影呢?」 刘佳仪下意识就想反驳:「没有怪物对玩家的最终意图不是攻击和伤害,不存在这样的……」 白柳静静地看着她。 刘佳仪话语突兀地打住,她想起了什么,然后神色转凝:「……《爱心福利院》的神级游走npc……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之前的确从来没有见过不是以伤害玩家为目的的怪物,但上一个副本的神级npc完全是在可以杀死白柳的情况下,主动献血救了白柳。 这是刘佳仪玩过这么多次游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怪物救玩家的。 「……什么关系吗?」白柳视线一顿,开始在帐篷顶部微妙地乱飘。 他想给自己和谢塔的关系找一个精准直白的定义,但这对白柳来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难办。 如果在进入游戏之前,白柳可以十分问心无愧地对刘佳仪说,谢塔和他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 ……但现在,朋友这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白柳莫名想到了塔维尔毫无杂质,又略带困惑的眼神,和一次又一次落在他唇上和额头冰凉又虔诚的吻。 以及两个人在《塞壬小镇》里重逢,久别重逢后白柳对谢塔堪称调戏的油腻开场白——【我想要什么……或许你可以给我一个吻?】 白柳:「……」 刘佳仪问这个问题,以为自己会得到什么【这个怪物是我收购的灵魂之后被异化的玩家】之类的回答,但白柳奇怪的反应让她头上冒出了一堆问号。 白柳语调十分冷静:「我们之前是朋友,后来重逢的时候,我当时脑子不太清醒(精神值过低),所以对他做出了一些越线的事情,我们发生了一些朋友之间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指打啵)。」 「但后来我个人清醒之后,还是想和他做回朋友,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我这里我们还是朋友——我和他目前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 白柳高度地概括了一下他和谢塔之间发生的事情。 刘佳仪缓缓:「哈?」 这是什么渣男发言?!你还对npc做出过这种事吗白柳!? 作者有话要说: 白柳(不要脸):我们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 塔维尔(并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是白柳说什么就是什么)表情认真的:嗯 +1(怒掀桌):不要给我侮辱朋友这个词!!还有白柳你和我说过你唯一的朋友是陆驿站对吧! 塔维尔(视线缓慢平移看向白柳):除了我之外,白柳和其他人也维持了这种关系吗? 第440页 白柳:……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和陆驿站真的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jpg 第173章 玫瑰工厂 —————————————— 白天的时候花田里的玫瑰花是合上的, 变成了一朵不盛开的花苞,湿润的泥土也变得干燥,花田看起来无害又恬淡, 但白柳他们实验了一会儿发现,待在花田周围他们的精神值会降的比待在其他地方更快。 他们只有两瓶低级香水, 为了保持一个正常的精神值, 如果待在花田周围的话,香水可能都坚持不到晚上就用光了, 所以白柳当机立断地选择了远离花田——准确一点来讲, 白柳希望远离这整个带有不明污染源的香水工厂。 两瓶持香四个小时的香水, 他们要坚持到第二天早上,待在一个更容易被污染的地方明显不是一个好方案。 白柳决定顺着工厂往外走,去看看这个工厂所在的地段是怎么回事。 「你能想到的, 别人也能想到。」牵着白柳手的刘佳仪小脸发皱,「我们这样往外走,很容易和其他玩家碰上, 而且你不为晚上的我们每个人的80kg玫瑰花任务想想办法吗?昨晚那种做法已经是把我的能力拉到最大效果了,也就能勉强凑齐80kg, 再翻倍成160kg不可能了。」 白柳倒是不急:「你没听今天早上那个加工员说吗, 所有新来的採花工昨晚都完成了任务。」 「这个游戏一共六个玩家,玩家一开始在这个游戏里的身份就是新来的採花工, 如果说所有的採花工都完成了任务,那么也就说明除开我们之外的另外四个玩家, 也是具备一晚上採摘40kg的玫瑰的工作能力的。」 白柳微笑起来:「四个人一晚上能採摘40kg, 不正好就是我们所需要的160kg吗?」 「……」刘佳仪搓了搓自己被白柳的迷之微笑笑出鸡皮疙瘩的手臂,问,「你想要做什么?」 「先调查一下这个工厂附近的情况。」白柳眸光转深, 「游戏里每个怪物都有由来和起因,流民是由人转变而来的,既然我可以和人做交易,那我想……」 「你想和这些流民做交易?」刘佳仪蹙眉反问,「游戏里的很多怪物是被污染,精神值归零的人类,它们已经疯了,和疯掉的生物你怎么做交易?它们甚至没有听懂你说话的神智。」 白柳垂下眼帘,看向刘佳仪:「如果它们可以短暂恢復神智呢?」 刘佳仪一怔,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游戏里的怪物的异化是不可逆转的,这是游戏的【规则】,也就是精神值为0之后,精神值会冻结变灰,无法用【精神漂白剂】回復。 怪物就一直是怪物,不可能再变回人了。 但很快刘佳仪也发现了不对的点——这个游戏里的【精神漂白剂】原本就是冻结的! 不光是对怪物,对他们也是冻结的,而香水对【流民】是不设限的,也就是说如果香水可以对【流民】使用并且生效,这群怪物恢復了神志,变成了正常人的【流民】,那说不定可以暂时停止对他们的攻击的——就像是被直视的【人鱼雕像】停止前移的步伐。 「香水很有可能是这群流民的弱点。」刘佳仪抬头看向白柳,「你什么时候想到这点的?就是这个游戏的【香水】可以用来做怪物的【精神漂白剂】。」 「进入游戏之前。」白柳说。 「进入游戏之前?!」刘佳仪满头问号。 白柳抛了一下手里的香水瓶子,他眼神跟着被抛起的香水上下移动,勾起嘴角:「有人在进入游戏之前,告诉了我哪怕是对发疯的员工使用这个香水,也可以恢復他们的理智和状态,无论之前多疯,一旦喷洒了香水,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变回了平常的样子。」 「我当时就在想——这简直就是翻版的精神漂白剂。」 白柳垂眸,手上随意地玩弄着那两瓶香水:「可以恢復提升人的状态,把人从疯狂的状态里拉回来,在加上游戏的设定——对玩家来说,如果一直不用【精神漂白剂】就会被游戏里的怪物精神值污染下降发疯。」 「对玩家来说,【精神漂白剂】就是【玫瑰香水】,我们这些普通玩家也是对它「上瘾」后,为了购买它生存下去,给游戏打工挣的【採花工】,挣不到积分的【流民】就会被【下岗】,被发配到【无名之区】,而挣得到的高级玩家,就会晋升到台前。」 白柳看向刘佳仪:「你不觉得这些机制,很眼熟吗?」 刘佳仪有些毛骨悚然,她明白了白柳的意思了:「……游戏,就是一个大型的【玫瑰工厂】。」 ——如果游戏是一个剥削玩家的大型工厂,那这个游戏里,谁是剥削所有人,获得利益最多的【厂长】呢? 白柳眸色转深——他们走到了花田的边缘。 瑰丽烂漫的花田外不是一个香气怡人的小镇,而是一个荒凉破败的郊区,捲曲的废弃报纸和一些荒废许久的工厂,一眼望去几十米外都看不到人眼,和他们身后颜色艷丽美好的花田和香水工厂宛如两个世界的画面。 白柳走到其中一个空荡荡的工厂门口,上面贴了招聘gg,但时间却是十年前了。 不过看起来后来这个工厂也不用招人了——工厂的锡皮捲帘门上用黄色油漆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这个拆字最下面那一撇油漆剥落,是很年代久远的质感。 第441页 刘佳仪蹲下来看地上散落的报纸碎片: 【玫瑰香水问世?!新型上瘾物品,全国禁止,引发民众抗议! ——这种东西都要禁止,那怎么不禁咖啡和香菸?!这严重侵犯了我们民众的消费自由! (带头抗议的便利店老闆王先生说道,据称他店中囤积了不少玫瑰香水,今年已靠玫瑰香水盈利数十万元)】 【工厂爆炸,香水蔓延,抗议胜利,玫瑰干叶瓦斯全球畅销!】 【玫瑰香水瓦斯使人精神振奋,学生学习效率提高,员工工作效率提高……迎来高速发展黄金期,工厂企业今年扩招百分之七点二……】 【……玫瑰瓦斯迎来本年度第三次大幅度提价,在全球引起大规模抗议,作为必需品的该香水对于多数年均收入十万以下的民众,已形成负担……玫瑰香水作为几十亿人的必需品……隐隐有向奢侈品发展的趋势】 【……该香水的连续三次提价作为一种信号,为无数贫穷的普通人,敲响了丧钟……】 【全球政府联合抗议天价香水,制裁玫瑰干叶瓦斯无限制的多次提价,要求工厂停止这种行为,不然就强制关闭工厂……】 【……三国政府首脑因失去香水供应在巡讲会上枯萎……香水工厂承诺优先供应特级香水给愿意和工厂友好协议的国家……联合制裁协会瓦解……】 【……全球富豪榜被玫瑰香水制造和贩卖行业屠榜……】 【……经济大萧条时期……大量工厂倒闭……学校关门……失业率节节攀升……暴动频发……街面路口随处可见枯萎濒死的流民……】 【……玫瑰制造业或成为当代青年人就业唯一出路……】 【……去年玫瑰产量下降,全球凋谢人数相比往年进一步上升……】 …… 白柳也贴着刘佳仪蹲下来看地上这些报纸。 哪怕是刘佳仪本质算不上一个特别善良的小女孩,在看到这些报纸和上面触目惊心的黑白配图,也有种心口发麻的感觉。 凌乱的人群,血肉模煳的马路,随处都有濒死的人为了解脱吊死在桥上的洞口,和麻木的看着镜头的眼神,在黑白的照片里透出一股让人嵴背发寒的阴森。 「这种东西,果然只能破坏生态。」白柳瞭然地从地上捡起一张照片,上面是的标题是【绝望枯萎的流民集体吊死在桥洞上,玫瑰工厂依旧无动于衷,不予降价售卖香水】。 【早期免费推广,承诺一直低价售卖给民众的玫瑰香水,现在早已涨到了一个天价……】 「推广的时候免费给你,低价给你,等你适应了习惯了之后,它早已经垄断了市场,让你也找不到任何替代品之后,再抬高价格,但你已经无法脱离这个东西生存了,只能支付更高的价格去购买,成为玫瑰的奴隶。」 「这就是很常规的剥削套路,但这种套路实施在一个会导致死亡的上瘾物品上面,就会导致一场杀死全人类的,宛如犯罪般的消亡——在这种末日般的时代里,连金钱都失去了色泽。」 「所以我不喜欢这个东西,它抹消了我追求的东西的意义。」 白柳神色平静地松开手指,唿啸而过的冷风带走了他手中的旧报纸碎片。 唐二打看到的就是这种除了溟灭已经没有解决办法的未来吗? 眼睁睁看着苏恙和自己的队员成为这些为玫瑰痴迷变形的人,却没有办法拯救,只能看着他们凋谢,或者进入下一个时间线轮迴逃避…… 这种事情多来几次,难怪这人会发疯。 白柳收敛自己的目光,他身后空旷的废弃工厂闪过好几道黑影,地上蔓延过来密密麻麻的触鬚,刘佳仪警惕地贴近了白柳,站在他前面——这些藏在工厂里的【流民】在试图袭击他们。 「香水!他身上有香水的味道!」 一声癫狂的尖啸,摇晃的黑影发出刺耳的鸣叫,所有的黑影都向白柳扑了过来。 「这里居然有这么多流民。」刘佳仪拿着毒药背部紧绷,「你确定我们的香水够用吗?」 「不确定。」白柳诚实地回答,「但这不是有你吗?」 刘佳仪:「……」 刘佳仪怒:「靠啊!!!」 黑压压的流民带着触鬚,宛如蛇群从地面上蜿蜒潜行而来,地上的报纸被翻滚的触鬚扫到半空,飘在带着灰尘的暗色天空中被风带向了很远。 其中一张照片上是採花工带着四分五裂的脸壳幸福地微笑——【就算是每天昼夜颠倒加班,没有休息,也不是正式员工,採摘40kg干叶玫瑰才能勉强得到一瓶低级香水,但能在玫瑰工厂里工作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情了。】 【我们正在做改变世界,拯救别人的工作。】 【只要我们努力工作,说不定就可以降低香水价格,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一位即将枯萎的採花工虚弱地说道。 (该报导发出时,这位愿意接受採访的採花工因为违背玫瑰工厂条例对外披露工作细节,已经被辞退下岗。) 第174章 玫瑰工厂 ———————— 天色转暗。 伤痕累累的刘佳仪和白柳躺在花田旁, 他们回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现在正在修生养息——白天和那些流民的一战,差点把体力槽清空的刘佳仪和虚弱的白柳给送走。 第442页 但他们两最终还是成功地跑了回来。 回来之后白柳发现花田边上有两个新的, 更大的麻布口袋,应该是那个加工员来过了, 给他们送了今晚摘玫瑰的麻袋。 刘佳仪还躺在白柳旁边喘气:「我体力槽大概还有一到两个小时恢復, 所以我们是等吗?还是下田採摘玫瑰吸引流民过来?」 「你那个利用另外四个人的方案需要大量的流民吧?」刘佳仪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她手臂后展放在了脖子后扭动了一下肩膀, 甩了甩手做了一个热身的动作。 她斜眼看向坐在他旁边的白柳:「虽然我觉得这个方案很危险, 也很容易翻车, 但你不会改的吧?」 白柳转动眼珠,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刘佳仪:「不会。」 刘佳仪极为老成,忧虑地长嘆了一口气, 她就像个担心自己不成器的下岗儿子未来的小老太太,撑着额头转过头看向白柳: 「我偶尔也希望你作为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能懂事一点,不要老是想着赌一把赢打的, 走点正常小玩家走的道路。」 「但现在和你一个c级面板的玩家聊这些还是太早了,等你再长大一点吧, 反正你现在还可以靠我, 你以后长大(指面板变高)了再靠自己吧。」 刘佳仪无可奈何地看了白柳一眼,摇了摇头。 白柳:「……」 「所以呢?」刘佳仪问, 「你给我的计划方案是利用流民把另外四个玩家吸引过来吧,你不採摘玫瑰怎么吸引流民?」 白柳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一瓶香水。 刘佳仪直勾勾地注视了一会儿香水, 然后面无表情地把视线移到白柳的脸上:「这是我们最后一瓶香水了, 你要是浪费我昨晚辛辛苦苦打工挣来的香水来做诱饵,我就弄死你。」 白柳:「……」 白柳试探着打开了香水的瓶盖。 刘佳仪笑容甜美地举起了毒药:「我没有给你开玩笑哦白柳哥哥,这是我第一次打工挣来的东西, 你最好不要给我乱用——你今天白天已经乱用掉一瓶了。」 白柳:「……」 这小姑娘是真的在生气……虽然他今天白天好像的确挺欠挺乱来的…… 想到今天白天后来发生的事情,白柳视线游离了一瞬:「但香水的确是最快的吸引流民的方式……」 「早知道晚上要用那你今天白天就不要给我乱用啊!!」刘佳仪忍无可忍,「稍微给我珍惜一下我们两个人的劳动成果吧!不要老是给我玩这种极限卡边的游戏通关办法!」 白柳双手伏在大腿上,姿势端正地认真跪地,光速道歉:「对不起,我脑子里光顾着追求利益最大化和香水使用性价比了,没有把我们的存活率考虑进去,是我不对。」 八岁的刘佳仪忿忿不平地指着跪地道歉的白柳骂道:「你是个小孩子吗!不要老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啊!」 「给我把存活率作为通关的第一要则啊!你这样以后怎么打以存活率作为胜利标准的联赛啊!」 作为奶妈的刘佳仪怒骂除了积分和人头脑子里啥也没有计算的战术师白柳。 「下次我会把存活率纳入考虑的。」白柳点点头,假装他已经把刘佳仪的话听进去了,然后迅速把话题转到任务上,「但今晚为了最大限度的获得干叶玫瑰,就先这么来吧,我开香水了。」 说着白柳的手已经放到香水上了。 刘佳仪:「……」 敷衍到完全没有感受到你认错的诚意啊!!! —————————— 夜色渐深。 唐二打警惕地握住枪,四处观察,准备狩猎。 他的麻袋被随意地丢到一旁,里面只装了一些的干叶玫瑰,并不多。 今晚唐二打只採摘了这么多玫瑰,就停止了劳作,因为他已经摸清了这个游戏的规则了——採摘玫瑰这个任务并不是让玩家真的採摘,而是让玩家通过流民去掠夺别人的劳动成果。 而且如果说昨晚的40kg玫瑰,他还有通过採摘完成的可能性,今晚的80kg就让唐二打干脆地放弃了做这种无用功,选择拿起枪整晚狩猎流民。 但奇怪的是,昨晚的这个时间点,大批流民已经过来攻击他了。 但是今晚——唐二打走上田埂,放眼望去,除了早一点的时候还有流民来袭击他,下半夜他一个流民都没有看到。 唐二打看向那个被自己扔到一边的麻袋皱眉深思——是因为今晚他这边採摘的玫瑰不够多吗?所以诱饵的效果没有昨晚强了? 但是已经这个点了,这边存在被採摘下来的干叶玫瑰,也不至于一个流民都吸引不过来吧? 在这种大片类似,还具有一定精神污染效果的地图场景里,经验丰富的玩家都不会轻易地移动,但眼前的状况明显异常,要是唐二打这边再不出现流民,他今晚的任务就要完不成了。 不得已之下,唐二打还是选择了移动,他决定主动出击,去寻找那些偷盗玫瑰的流民。 夜晚的花田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唐二打沿着田埂往某个方向走,他在花田里看到了很多和他身份一样,滴啊这黑色纱罩,弯着腰沉默採摘花朵的採花工。 这些人的动作很快,透过黑纱能隐隐约约看到这些採花工脸和身体上时不时有东西「凋落」,顺着纱罩滑落在泥地里,他们似乎已经对这种情况麻木了,熟视无睹地继续快速採摘。 第443页 有些採花工甚至採摘的手已经凋落的只剩白骨了,还在震颤着努力工作,这些工作效率下降的採花工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恐惧,强迫着自己提高採摘效率,一边剧烈地呛咳着,一边採摘玫瑰。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害怕的显然也不是枯萎,而是被辞退——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工作是一件比死还可怕的事情。 唐二打收回了自己观察的视线,他握紧了身侧的枪。 这种残忍的景象,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看过多少遍了,以至于再看到,他的内心只是一种无动于衷,近乎于冷血的漠然。 ——或者说绝望的无力。 这是没有办法被改变的世界,一旦玫瑰干叶瓦斯普及开,就再也没有迴旋的余地,所有被欺瞒污染的普通人,都会变成干叶玫瑰的养料,把终生的积蓄和劳力花费在这上面,还甘之如饴。 纯色的圆月悬挂在北方的天空之上,雪色的月光以一种散射的光线朦脓地向四周照耀。 但这种暧昧,让人觉得舒缓的浅白色光芒在花田神色的边沿戛然而止,将花田内外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花田外是没有月光的深黑简陋素描,而花田内是宛如黎明色泽反光油画。 深红色的成熟玫瑰,暗蓝色的无云天空,浅粉色的湿润土地,罩着黑纱在花田间隔里勤劳工作的工人,萦绕在每个人鼻尖,让人飘飘然的玫瑰香气——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静谧安稳。 这些景象被拍摄成彩色的照片刊登在网络或者是报纸头条上大肆宣传,这种场景足够成为引诱无数大众嚮往的世外桃源,就连花田的罪恶真相都会被掩埋。 摇摇欲坠的绝望平民双眼发直地看着这副美妙到不可思议的场景,看着拿了钱的媒体鼓吹玫瑰的珍贵与罕见,鼓吹这个地方的美丽与不可替代,让普通人潜移默化中就接受了香水高昂的价格。 ——毕竟比起怨恨玫瑰工厂这个世界上仅存的美丽地方,还是怨恨没有能力购买并且丑陋枯萎的自己要来得容易。 对啊,玫瑰这么稀少,玫瑰干叶瓦斯的效用那么好,那卖很贵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买不起是因为他们没钱没能力。 是他们的错,不是玫瑰的错,玫瑰这么美,这么有用,怎么会有错? ——他们看到的所有信息都这样告诉他们。 终于,痛苦恍惚的人们,开始以推向他们深渊的玫瑰为最后的救赎,禁止所有人开口玷污玫瑰的珍贵,抹消玫瑰的存在,和所有否定玫瑰的人为敌——因为这是他们以为的最后的希望了。 这种自我麻醉的灭亡过程,唐二打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是愤怒,后来是失望,再后来是麻木,到现在隐隐透着癫狂的冷静。 花田上一条黑影一闪而过,唐二打敏锐地看过去。 在花田边缘的地平面上,一堆小黑点似的流民正摇摇晃晃往某个地方成群结队而去,流民就像是甜味吸引而来的蚂蚁,不再像是昨天那样散乱地分布,而是固定地朝着某个方向涌动。 唐二打疑惑蹙眉,紧随跟上。 跟随这些流民的脚步,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就看到了一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场景——一个被放在花田中央敞开的香水,周围密密麻麻攒动触鬚和张开森白的牙齿嘶吼的流民。 但无论这些流民怎么用力,它们就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玻璃阻拦,够不到放在里面的香水。 这个场景让唐二打瞬间联想到了一个道具——【魔术空间】! 这是一个做出来引诱他们过来的圈套! 这个念头让唐二打毫不犹豫拔出了枪,想要一枪打爆放在「玻璃橱窗」里的香水。 但在他抽出枪枝的一瞬间,唐二打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束缚——就像是他左右两边的空气凭空凝结,形成了一条无比狭窄的玻璃栈道 这让他原本流畅拔枪动作都停滞了一两秒。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将(魔术空间)拉伸延长至困住玩家唐二打】 第175章 玫瑰工厂 就是这一两秒, 一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的白色骨鞭甩过来,干脆利落地,「啪」一声打碎了那瓶香水。 香水渗透进入了地底, 只剩下浅粉色的香气在夜晚里氤氲开来,玫瑰提纯酿造而出的味道让流民陷入了疯狂, 开始往空间内蜂拥进入。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更改(魔术空间)进出规则, 将(禁止任何流民进入)的规则更改为(禁止任何玩家出去,流民可以自由出入)】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更改(魔术空间)形状, 从不规则矩形更改为6平方米的正六面体, 确保玩家唐二打在其中可以自由活动】 流民睁开猩红贪婪的眼, 它们朝着被香水浸润的唐二打张开触鬚,前赴后继地进入了【魔术空间】内。 原本束缚住唐二打的狭长栈道「咻」地扩开,他被卡主的拔枪动作行云流水地延续, 唐二打眸光凝直地看向扑到他面前的一群流民,大拇指拨下了左轮手枪的击锤。 枪膛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上膛声, 然后就是接连的」砰砰砰砰砰砰「六声射击声。 枪口连续吐出六道瞬发的火光,子弹精准地射入流民的心脏, 它们在触碰到被困住的猎人前一秒, 被猎人的枪枝顷刻间收割了性命。 玫瑰花从枯萎的流民身上掉落,死去的流民残缺的脸上带着疯癫又满足的笑——它们终于终于在死前闻到了梦寐以求的玫瑰香气。 第444页 唐二打面前倒下大批的, 被他杀死的流民,但无论杀死再多, 总会有更多地从地底涌出! 他咬着牙清扫这些闻着香气而来, 源源不断的流民,深蓝色双目甚至泛出了血一样鲜红的颜色—— ——白六这傢伙,他又中计了!! 白六是故意做了这样一个圈套, 故意把他们这些追杀流民完成任务的其他玩家引诱过来,然后用魔术空间把他困在这里,而白六就躲在暗处算计其他玩家替他杀流民! 白六只需要等他们杀了一晚上之后,出来捡他们击杀掉的流民的玫瑰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而且他们这些完不成任务,被掠夺了劳动成果的玩家还会流放下岗,或者是继续在这里工作,而白六就已经靠着他们的成果快速晋升,把他们给甩开了! 唐二打牙关紧咬,他的额头上青筋直蹦,手上的左轮手枪击发换子弹的速度越来越快,面前的流民也倒下得越来越快,他整个人都被流民掉落的玫瑰花包围了—— ——但就算这样,也还是空不出唐二打使用那个【自杀子弹】技能的空隙时间。 唐二打想用【自杀子弹】攻击白六,至少逼得这个躲在幕后的傢伙现身。 但现实是,这些连绵不断的流民涌过来,无论唐二打单兵作战能力多么强悍,他也没有办法从这种紧凑的群攻怪物里找出使用爆发技能的空隙——尤其是唐二打在使用了【自杀子弹】之后,还需要十分钟的技能冷却时间。 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事情。 白六是算好了时间的,他根本没有给唐二打预留可以反击的机会。 「猎人先生?」之前和唐二打一起进入的,国王公会的三个队员之一也紧跟追着流民潮过来了,他所在的玫瑰田没有什么流民过来,于是他就出来找流民。 这人疑惑地看着在花田中央几乎不移动地攻击流民的唐二打,向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你这是在……」 唐二打勐地转头,厉声呵斥道:「别过来!!」 但是已经迟了。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将(魔术空间)拉伸延长至困住玩家齐一舫】 齐一舫被看不见的玻璃长廊给困住,他眨眨眼看着这些向他涌来的流民,又看了一眼扶额的唐二打,终于明白为什么唐二打叫他别过来了。 被困住的齐一舫被迫掏出气象观测仪,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个白柳,敢下这种一对四的圈套,胆子也太大了吧! 难怪皇后都拿他很棘手。 ———————— 「多笋吶,啧啧啧。」刘佳仪举着个望远镜津津有味地看着,口中却在很虚伪地嘆息,「你真的太损了,白柳,现在四个人全部被你给困住,正在给你打白工呢。」 白柳也举着望远镜,刚刚他用鞭子打碎了香水之后就火速撤退,现在和刘佳仪正远远地在工厂后面躲着。 望远镜里四个和他们处于敌对立场的玩家正在彼此配合,为了白柳努力工作,这是一幅多么感天动地的场景! 可惜当事人并不觉得。 玫瑰眼看堆积的越来越多,但他们却疲于应付香水吸引而来大批流民,根本没有时间去捡地上的玫瑰。 但唐二打却游刃有余,他的攻击非常强效,一枪一个怪物,所以他周围的玫瑰也是最多的,这人在有意识地把玫瑰堆在自己的周围,目光冷凌地在花田上逡巡搜索白柳的身影。 似乎白柳一出来捡玫瑰,就要把他给一枪弄死。 「诶!」刘佳仪举着望远镜,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旁边的白柳,「那个什么唐队长,没看出来啊,这么强。」 「不愧是你这个倒霉货招惹的对手,果然都是和我一个级别的玩家。」刘佳仪语带赞扬。 白柳:「……」 刘佳仪注视着望远镜里的唐二打一会儿后,收敛调侃的语气,神色变得冷肃:「……这人的枪系攻击技能比我想像的还难对付,我从刚刚观察到现在,这个唐什么除了换弹夹的间隙,我没有看到他有明显的技能冷却时间。」 「而且他换弹夹的速度也很快,攻击值也很高,从一枪就能杀死一个a+怪物的情况来看,他的平a攻击值最低都有五千。」 刘佳仪把眼睛从望远镜上移开,望向白柳:「你现在把这几个人控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不能让他们移动来追击你,但这个唐什么是远程攻击技能,而且他目前射击的失误率是0。」 「我感觉你只要出现他就能瞄准你,看起来他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现在正在等你出现捡玫瑰。」 「所以你想好怎么去捡这些玫瑰了没有?」刘佳仪挑眉反问,「你确定要用你早上定的那个方案@我感觉很容易翻车。」 「翻车也无所谓,我们不会出事。」白柳举着望远镜,神色淡定地回復,「毕竟不是我亲自去捡玫瑰。」 刘佳仪又举起瞭望远镜,她发自内心的感慨:「也是,你在损人利己这件事上,真是天赋卓越。」 正如刘佳仪所说,唐二打的确在等白柳出现捡玫瑰。 一开始唐二打被困在原地之后恼怒不已,但很快他冷静了下来——【魔术空间】限制的不光是他们的活动范围,还限制了白六的移动方式和目的地。 击杀流民后爆出来的玫瑰都集中在他们周围,也就是魔术空间内,而魔术空间的限制很大,在这个空间内,很多移动道具都是不能使用的,这就意味着白六要是想拿到这些战利品,他就必须要亲自过来。 第445页 所以唐二打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能守到自己的猎物出现——这是作为猎人的基本素养。 他和白六你追我敢这么多个世界,对白六唐二打唯一不缺的就是耐性。 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 天边已经出现了第一缕曙光,白柳还是没有出现。 被同困在【魔术空间】内的其他三个国王公会的会员在经歷半晚的对战后,都已经精疲力竭了,除了唐二打还可以保持一个高度的攻击精准度和攻击效率,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开始出现攻击失误。 这些失误造成的空缺被唐二打无缝衔接地填补上。 齐一舫气喘吁吁,眼带惊奇地打量着这个和他们一起进来的猎人,他对唐二打并不熟悉,这次来也只是奉命行事。 他以为他们进来是需要保护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猎人】,毕竟他们的面板已经足够傲视游戏里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玩家,更何况和他们一起的只是一个从来没有被人知晓过的玩家。 在游戏里,足够强大的玩家是很难做到默默无闻的。 但这傢伙…… 「砰砰!」 齐一舫看着从自己眼前飞过去的一颗亮银色子弹,好像慢动作一样击中他身后的一个狰狞扑来流民,恰如其分地化解了他的防守漏洞。 同时另一颗子弹擦过他旁边一个玩家的肩头,从正后方击中了他正艰难抗争的三个流民其中一个的颅顶,血和脑花炸开,流民嘶吼着倒地,迅速地缓解了这个疲惫玩家的攻击压力。 齐一舫收回自己分神的目光,不可思议地落到了正在快速换弹夹的唐二打身上。 唐二打从头到尾都没有移开过自己的眼神,他目光冷凝地专注在他前面的大堆流民上,切换好弹夹之后又举起了枪。 齐一舫看得发愣。 这人的战斗素养,也太恐怖了! 自己顶着绝大部分兵线的同时,还可以分散注意力给周边的队友,明明这人已经具有一个强势主攻的攻击力,居然还能无声无息地作为辅助,填补其他人防守空隙,密不透风地保护着其他的队友。 ……一个人就起到了【枪】和【盾】的效果。 而且都还是联赛级别的能力! ……如果今年国王公会的战队可以得到这位神秘猎人这样的助力,再加上攻奶双全的小女巫…… 齐一舫余光扫着不停进攻的唐二打,嘴里莫名发干,他忍不住咽下了口水,双目有些发直。 ——这绝对是有史以来国王公会战队的最强配置! 他脑子里已经连这次国王公会战队出行的口号都想好了,又是猎人又是女巫的,就叫【今晚不是平安夜】! 已经做梦快进国王公会得到冠军,他抱着红桃皇后站在冠军颁奖台上的齐一舫脸上带着迷之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齐一舫(悲痛欲绝):为什么,无论是猎人也好,小女巫也好,都是我先看上的,我连战队口号都想好了,为什么你(抢走)的姿势这么熟练!! 6:。 +1:是这样的,齐一舫哥哥,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先手必输…… 齐一舫:…… 第176章 玫瑰工厂 另一个玩家皱眉靠近齐一舫打断了他的畅想。 他就是刚刚那个扛不住攻击被唐二打救下的玩家, 现在开口的语气里还带着后怕的喘:「齐哥,我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啊……」 齐一舫是国王三人组里面板实力最强,最有可能进入国王公会核心战队的玩家, 另外两个玩家相较于不熟,沉默寡言又强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唐二打, 他们遇到什么事情更倾向于和齐一舫商量。 齐一舫收回落在唐二打那边的眼神, 转向这个玩家这边,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了?」 「齐哥,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玩家脸色凝重, 「我们周围的玫瑰, 在一点一点地变少……」 齐一舫听着这个话一愣,他身后的唐二打攻击的背影也是一顿,收枪的手势停滞了半秒。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玫瑰没有明显的减少的迹象。 但这根本不正常!! 因为他们三个小时以来, 一直在攻击流民,玫瑰应该增加才对! 齐一舫的脸色也变了:「有人来偷过玫瑰吗?白柳来过了?!」 他们在这个空间内耐住性子击杀这些发疯的怪物,为的就是等白柳过来偷爆出来的玫瑰! 「不可能, 除了被香水的味道吸引而来的怪物流民,我没有看到任何生物靠近过这里。「唐二打一口反驳。 但说完之后, 唐二打脸色难看到了一种极点, 他一直在注意周围,如果白六真的出现来偷玫瑰, 他是不可能没看见的。 那到底是谁偷走了玫瑰? 远处的白柳举着望远镜勾起了嘴角,他周围已经堆积起了, 相当高度的干叶玫瑰小山, 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因为正有人往这边不断运输,或者说偷玫瑰过来。 来来往往的正在帮忙运输干叶玫瑰的, 居然是衣衫褴褛,但神志清明的一群流民! 这群流民看脸,正是白天在废弃工厂进攻白柳的那群流民。 这些流民悄无声息地潜藏在攻击唐二打他们的疯狂流民怪物队伍里,动静很小地扒拉【魔术空间】边缘的玫瑰,尽量不引起唐二打他们的注意,也不进入他们的攻击范围。 第446页 恢復了神志的流民对香水的气味可以保持一种相对的清醒,因此不会混乱地去攻击唐二打他们。 在这四个人被怪物流民吸引注意力的时候,这群恢復了正常的流民在无知无觉之间,把数量庞大的干叶玫瑰转移到了白柳这边来。 之前白柳也考虑过直接用花田里的流民帮他去其他採花工哪里偷盗,但后来和工厂那边的流民交谈过之后,白柳自己也实验过之后,白柳意识到,那群成天待在花田底部的流民已经完全无可救药了。 就算是再高浓度的香水,也无法使他们保持清醒了,香水可以短暂地停下他们的攻击,是它们的弱点,但没有办法让它们恢復神志了。 那群夜晚出没的流民,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干叶玫瑰共生物,失去作为人的灵魂了——已经是完全体的怪物,所以才会在《玫瑰工厂》的怪物书上。 但好在白柳在工厂找到的,对香水上瘾不深的流民还是可以恢復神志的——白柳和刘佳仪也猜到了这一点,不然【香水=精神漂白剂】这个设定,在游戏里就无用了。 游戏是不会做无用的规则设定的。 「白柳先生,这里已经有160kg的干叶玫瑰了,请问我们还要继续搬运吗?」为首的一个流民毕恭毕敬地弯下腰,他的脸上依旧是剧烈枯萎的纹路,但眼神却清澈了许多。 白柳点点头,旁边的刘佳仪正在给一些在搬运中受伤了的流民疗伤——这些偷玫瑰的流民一般没有进入作战的中心地带,所以伤势都比较轻微,基本刘佳仪一滴解药就解决了。 倒是这些被治疗的流民诚惶诚恐的,对于自己能被治疗这件事感到不知所措——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被当做人对待过了,工厂里的人都喊他们贱民。 给白柳汇报干叶玫瑰情况的流民迟疑了一会儿,脸色虚弱又满怀希望地抬起了头,看向了白柳: 「很感谢您的好心,白天在废弃工厂的时候,愿意免费给我们这种因为没有香水而发疯的贱民分发珍贵的香水,让我们得以短暂地以人类的心智与您对话。」 他抿嘴,向前一步,忐忑又紧张地轻声询问:「请您原来我的唐突和啰嗦,我想再次真诚地询问,您说的可以让我们流亡的流民都用上香水,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白柳放下望远镜,不疾不徐地转身。 白柳脸上带着那种会让刘佳仪看了起鸡皮疙瘩的微笑,真挚许诺,「只要你们愿意和我一直合作,支持我当上了厂长,我保证让流民都不再沦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明天我也会继续把我挣到的香水分发给你们,你们到老地点等我就行。」白柳说。 这种做梦般允诺让正在搬运玫瑰的流民们骚动了一阵,但很快他们就在白柳的眼神示意下乖巧地静了下来,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眼巴巴地瞅着白柳。 「当然还要麻烦你们一件事。」白柳说,「请你们明天尽量聚集周围的流民,把他们吸引过来。」 白柳笑着伸出手:「我也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助他们也恢復神智,然后大家一起合作。」 为首的那个流民看着白柳伸出来的手,眼睛里的玫瑰花几欲枯萎,他皮开肉绽的眼眶旁包裹住劫后余生的泪意。 他在自己破烂的衣服上反覆擦了好几下手,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干枯的手,去握住白柳的手。 「我们相信您!」他含泪哽咽,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们愿意为您这样无私救助我们的好心人,做我们能做的一切,我们可以献上生命!」 白柳笑得圣光普照:「不用感谢我,我们是合作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个流民握住白柳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不,您,您也只有这么多香水,还是您自己辛辛苦苦努力挣来的,还全拿来接济我们了,这真的,您真是个大好人!」 刘佳仪默默地看着眼前被流民冒着生命危险搬运过来的160kg玫瑰,然后又远远地望了一眼远处被【魔术空间】困在原地,还在奋战的四个玩家。 最终她麻木的眼神落到了笑得春风拂面,但今晚啥也没做的白柳身上。 「也没有很辛苦。」白柳挥挥手,仿佛和流民们同病相怜地嘆息,「给资本家打工,被资本家吸血,在哪里都是这样的,也没有时间享受,不如把挣来的香水拿来做好事。」 被感动到无以復加的流民们:「呜呜呜!白柳先生,大好人!」 刘佳仪:「……」 白柳,真的好可怕。 ———————— 天色将明,花田里的玫瑰收拢花瓣,一波又一波不断进攻的流民终于停止了源源不断的涌现,那面看不见的透明墙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在最后一个流民被唐二打一枪崩开的时候,齐一航虚脱地跪在了地面上。 他手脚都在痉挛了,根本做不到直立站立——歷经好几个小时不间断快节奏进攻之后,肌肉和精神上剧烈疲惫是再好的体力恢復剂也无法缓解的。 哪怕是齐一航已经在【游戏池】里被红桃魔鬼特训了一段时间了,这种强度的连夜作战,他抗下来也十分吃力。 另外两个玩家也是一脸菜色地瘫软在泥地里。 只有唐二打收回枪之后,还能稳稳站在地上,似乎对这种高强度的车轮战习以为常。 第447页 唐二打低下头来收捡了一些玫瑰,用几个麻袋装好之后单手抗在肩上,冷声道:「我带走这些,剩下的玫瑰你们均分,计算我玫瑰的厂工在那边的花田等我。」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一舫呆滞地看着唐二打离开的背影,他伸手想要挽留对方,但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对保护了他们一整晚的这位厉害的猎人先生说句谢谢,但唐二打冷淡离去的事实已经明显表露了他不需要「齐一航的道谢」这种东西。 这位神秘猎人先生对他们的彻夜保护,似乎只是出于一种习惯性的,对周围一同作战的队友的保护。 旁边的玩家看见唐二打带走了一部分玫瑰,于是迅速地爬起来数了数玫瑰的数量。 结果数到一半,这人有点怔愣地转头看向齐一航:「齐哥,我们昨晚打的玫瑰数量,没有到每个人八十千克吧?」 「……没有,中途我数过,还差的远。」齐一舫撑着地面坐直身体,揉着太阳穴疲惫反问,「怎么了?那个猎人带走了很多玫瑰吗?」 「但昨晚的确也是人家打的最多,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兵线都是他抗的,人家拿走可以完成任务的玫瑰重量也是应该的……」 齐一舫想的是,昨晚他们三个人可能打的玫瑰数量不够八十千克,再加上玫瑰还在莫名其妙地失踪,最后算下来他们国王公会这边三个人打了一晚上的干叶玫瑰加在一起,也就80kg。 所以齐一航觉得可能可以完成任务的,应该也就是那猎人一个人。 「齐哥。」这个玩家举着玫瑰,呆呆地打断了齐一航的话,「……那个猎人,好像给我们每个人都留够了八十千克的干叶玫瑰,我们全都可以完成今天的任务了。」 齐一舫:「?!」 这下齐一舫是真的惊了,他坐直了身体,神情愕然:「在不断有玫瑰消失的情况下,这个猎人还给我们每个人都留够了80kg玫瑰?!」 那个玩家有点恍惚地回答齐一舫:「是,是的。」 「这个猎人,到底一个人打了多少怪物啊……」齐一舫无法置信地喃喃自语。 在这三个人从白柳的花田里离开,回到自己的花田结算,白柳才姗姗来迟地带着刘佳仪从暗处走了出来。 虽然昨晚他们两个人远离花田降低了精神值被污染的速度,但因为都把香水分发了出去,白柳和刘佳仪昨晚也没有喷香水回復精神值,这让他们的精神值现在都偏低了。 但这个问题很快就不成问题了。 来白柳花田结算的加工员被白柳推出来的玫瑰惊掉了下巴。 他绕着这一大堆玫瑰匪夷所思地称重了三次,又用一种狐疑的目光在站得笔直,表情无辜的白柳和刘佳仪身上反覆打量。 「200kg的干叶玫瑰?!」加工员一脸不信,他挑高了一边的眉毛质疑道,「你们一晚上就摘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出现了!默默无闻,任劳任怨,领导说什么就干什么,超额完成任务的同时,还积极不求回报地帮同事干活背锅(2:?),承担一切责任的最强打工人,办公室当中人气最高的社畜,新人的好前辈,同期的好队友,领导的好下属,小队长唐二打! 我:2让人看了觉得真可怜.jpg 2:…… 题外话:工作中我感觉一般小队长都比领导靠谱 补充一些废话——不想看的读者赶快划走! 这篇本质只是网文而已,不要上升到什么讽刺什么的地步,我不配,真的不配,我也没有那个意图,大家想看深刻文学建议看名着,这篇只是一篇娱乐性的网文,大家看个乐呵就行了,不要带入现实,也不要过于真情实感,也千万不要试图从我的文里去学什么东西,因为这篇文里所有东西都是为了娱乐读者而生的,完全没有值得你们学习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内涵,我的水平还不足以让我内涵什么东西(我基友说的),所以这篇文的目的是你们看了觉得爽就行了 第177章 玫瑰工厂 白柳满脸真诚:「我们有很高的劳动协调能力, 一人可当百人使。」 刘佳仪连连点头:「嗯,嗯!」 就算是这个加工员再怎么不信,再怎么不甘心, 两百公斤的玫瑰实实在摆在帐篷前面,加工员无法抵赖。 加工员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 甩给了他们四瓶低级玫瑰香水, 拖着装着玫瑰的巨大麻袋,转身给了他们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你们获得了晋升成为加工员的资格。」加工员冷冷地道, 「这一行的竞争是很激烈的, 不好好做随时都会被挤下去成为低级的採花工, 现在跟着我来学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加工员吧。」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超额完成了支线任务】 【任务奖励:玩家白柳获得4瓶低级香水,获得主线任务进度(晋升为加工员)】 白柳和刘佳仪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他们再次踏入了那个夜以继日不停工作的玫瑰工厂。 ———————— 这是白柳第二次踏入玫瑰工厂外面的露天广场。 露天广场上收集而来的玫瑰花瓣摆放在厚实的塑料薄膜上分类晾晒,来来往往的加工员都穿着严密的防护服,旁边还摆放着几台巨大的大锅, 里面正在烘干着花瓣。 第448页 「加工员负责去向低一级的採花工徵收新鲜採摘而来的干叶玫瑰。」 加工员目不斜视地领着白柳他们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解释:「收集来了之后做简单清洗, 就在这个露天广场和顶楼上晾晒, 新鲜的花瓣在去掉枝叶茎干之后要分别在日光和月光下晾晒十二个小时才能进入下一步处理。」 加工员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些大锅,和正在往大锅里倾倒花瓣的工人: 「等到花瓣晾晒充足之后, 将花瓣倒入这口锅里进行翻炒或者烘干,直到花瓣变成一种近似于少女内唇瓣的浅粉色, 这个时候干叶玫瑰的预处理就做好了, 你们需要把处理好的干叶玫瑰花交付给做下一步处理的正式厂工。」 加工员引领他们走入了他们第一次走过的那条长走廊,但是没有直走,而是在路过展览厅的时候右转, 视野一转,又进入了另外一条长廊。 长廊的左右是有序列号的,监狱一般的房间,末端拐角向上是一个楼梯。 「这是加工员的宿舍,你们不用住帐篷了。」加工员指了指这些房间,「一般来说我们的宿舍是八人间,分布在一二三楼,从楼梯那边可以上去,再往上就是厂工的房间了,他们的房间是二人间,顶楼是调香师的房间,是结构宽敞明亮的独栋公寓构造——厂工和调香师的房间楼层我们这种低级的加工员是不能上去的。」 「顶楼是调香师的房间,那厂长的房间在什么地方?」白柳问。 加工员被白柳宛如脑子有病的问题给噎了一下,怒斥:「厂长的房间更不是你能去的!」 白柳装得很无辜地看向这个加工员:「但至少我要知道厂长的房间在什么地方,我才能避开吧?不然要是我不小心闯入了厂长的房间怎么办?」 加工员脸色微微凝了一下,反讥了一句:「厂长的房间不是你靠着随便乱走就能闯入的。」 「好了,我继续给你们介绍其他的。」他言辞闪烁地掠过了这个话题,「前面楼梯右拐,是医务室,我们这里允许员工请病假,但为了避免你们偷懒,请病假之后必须来医务室这里就诊,治好了就立刻回来上班。」 「最后和你们聊一聊加工员的薪水问题。」这个加工员转身看向白柳,「你们成为加工员之后,就算是玫瑰工厂半个正式员工了,每天只要完成基础任务,就可以得到3瓶低级香水的底薪。」 白柳询问:「基础任务是指?」 「你们每人每天要处理240kg的新鲜干叶玫瑰,交给厂工。」加工员说。 刘佳仪缓缓抬头,语气凝滞地反问:「……你刚刚说多少kg玫瑰来着?」 加工员冷笑地睨她一眼:「240kg,你们的工作包括了筛选,晾晒,和烘干炮制这240kg玫瑰,这只是最基础的任务,你完不成就拿不到底薪,三天之后就会被其他晋升上来的採花工给淘汰。」 「对你们这些新人加工员来说,为了完成任务,彻夜加班是常态,宿舍对你们来说就是个摆设。」 这个加工员假惺惺地拍了拍一言不发的白柳的肩膀:「哦,对了,你们或许知道了也没用,但还是可以告诉你们,五月玫瑰节即将到了,最近厂内对我们加工员有鼓励劳作机制,在完成基础任务之后,每多处理60kg玫瑰,可以得到一瓶中级玫瑰香水的奖励。」 「好好干吧。」加工员面带嘲讽地嗤笑一声,「不要老是东晃西晃想我们厂长了,要是完不成基本任务,三天之后你们说不定就变成流民了。」 「用你们现在的工牌可以向採花工徵收玫瑰,记住,处理多少徵收多少,採摘来的玫瑰最多放半天就不新鲜了,到时候浪费的玫瑰是要从你们的工资里扣除的——那边是领取加工员制服的地方,换了衣服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加工员给白柳他们指了下换衣服的地方,说完之后拖着玫瑰转身就走,急匆匆地去赶去露天工厂工作了。 【系统提示:触发支线任务——获得一瓶中级玫瑰干叶瓦斯香水】 刘佳仪沉默良久才开口:「日常任务240kg,奖励任务60kg,一共300kg干叶玫瑰处理,就算是我们24个小时不眠不休地做,每个小时也要处理12.5kg……」 「不,还要比这个更多,因为从收集开始算的话,晾晒就要一天一夜。」白柳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等于第一天我们是没有办法开始工作的,按照刚刚那个加工员的话来说,三天如果完不成基本任务就要被升级而来的採花工顶替,那总的来说我们后面两天的平均任务量应该在360kg,如果还要加每天奖励的任务量……」 白柳很淡定地补了一句:「嘛,不过这就是正常的社畜工作加班日常,我还可以接受。」 刘佳仪:「……」 刘佳仪开始提前恐惧进入社会之后的生活了。 —————— 白柳他们去领了制服,正常来说,他们现在应该按照指示去花田徵收玫瑰,但白柳十分放心地就让刘佳仪一个人徵收720kg的玫瑰,挥挥手说自己有事要离开一趟。 刘佳仪无语:「我一个人处理不了那么多,你最好快点回来。」 「我知道。」白柳勾起嘴角,垂眸看向自己手上四瓶香水,「我这不是去找人来帮忙处理吗?」 眼看白柳转身要走,刘佳仪喊住了他:「等等!」 白柳挑眉回过头去。 第449页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花费积分两百,打开(小电视静音)服务】 刘佳仪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附近没人靠近,才皱眉靠近白柳小声说:「昨晚你引来那四个玩家里有三个都是国王公会的高级玩家这件事,我和你说过了吧?」 白柳点头。 「我觉得是那个猎人和国王公会的人合作了。」刘佳仪眉头越拧越紧,「猎人的目标明显是你,而国王公会之所以会和猎人合作,我觉得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 刘佳仪抿了抿唇,静默片刻才开口:「红桃……皇后很器重我,她是把我当做这一次的战队战术师来培养的,我要是背叛公会,对国王公会这一次的联赛影响应该很大……」 「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带我进游戏,这群人应该是冲着你来的,以皇后的做法,她肯定会觉得只要杀了你,我就会回归国王公会……」 刘佳仪有点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身上过大的防护服,背在身后的手指拧巴地纠缠,她别过头低声快速地说了几个字:「抱歉,是我身上的事情惹到你了。」 刘佳仪之所以会这么说是有理由的,白柳如果只是单纯地救刘佳仪,治癒刘佳仪身上的伤势,他完全可以直接把刘佳仪丢进三级游戏里,让她自己通关再出来。 这样既避免了白柳被红桃公会直接盯上,也可以让刘佳仪快速地自己疗伤通关之后出来,除了看起来没有什么良心而言,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但用这个办法,刘佳仪一定会被国王公会的人单独围堵,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国王公会的人虽然不会害刘佳仪,不过一定会想方设法限制她的自由,把她困在国王公会里打这一次的联赛。 红桃的洗脑功力相当有一套,再加上各种公会里存储的各种精神值道具和红桃技能的加持,想控制刘佳仪尽心尽力地给国王公会服务,对红桃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些,刘佳仪根本不想回去,她开始有些畏惧皇后了,刘佳仪害怕再次在皇后的蛊惑下变回那个陷入怀疑漩涡的,魔障般的小女巫。 而白柳跟着刘佳仪进来,很明显就是为了保护她自己站出来转移注意力当了枪靶,愿意为了她直接和国王公会对上。 刘佳仪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她很明白白柳完全是为了她在自找麻烦,所以才会说出这句道歉。 ——虽然她救了白柳一次,替白柳挡枪,但那只是为了还他。 小白六在福利院救了她一次,白柳在教堂可以说是拼死把她救了下来。 现在又轮到她欠白柳了——刘佳仪有些懊恼,她觉得自己和白柳这帐短时间算不清了。 但这句声音细微的道歉之后,刘佳仪偷摸地抬了一点头,想用眼尾余光「不经意」扫一眼白柳的反应,就听白柳颇为淡定地回了一句:「这么小声还想向我道歉?」 刘佳仪:「……」 第178章 玫瑰工厂 刘佳仪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毒药。 白柳一眼刘佳仪手上毒雾蒸腾的玻璃瓶, 迅速改口:「虽然小声但我听得真真切切,真是一句如雷贯耳的道歉,不愧是刘佳仪小朋友说的。」 「……」刘佳仪扶额, 「你不要给我顾左右而言其他,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干很危险的事情, 我和你说这个是想问问你, 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白柳这个傢伙,脑子里想了什么计划从来都不和队友交流, 看起来笑眯眯的很好说话, 但在具体执行计划的时候这人简直是个独裁的国王, 只需要下面的人充当他冲锋的兵卒,而不能质疑他的决定——因为他不会更改自己的计划,所以也没有告知的必要。 毕竟这位脑子有病的国王永远沖在贯彻自己危险布局的第一阵线上。 「有办法了要和队友好好交流啊……」刘佳仪作为一个受过高级联赛培训的预备役战术师, 对白柳这种相当乱来,还很有话语权的战队成员十分头疼,「如果你的计划出现了什么意外变动, 我这边也可以做一些机动性的布局来辅助你。」 白柳静静地看着刘佳仪,他没有开口。 刘佳仪抬起头直视白柳:「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计划是为什么, 因为你制定的计划都太极端了, 容错率太低了,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变动几乎不存在拯救回来的空间, 所以告诉和不告诉差别不大。」 」你很懂游戏,所以你每一次赌博一样的计划都赢了, 但你也只是赢了一局游戏。「 「但在联赛里, 这是最失败的战术布局。」 刘佳仪正色道:「你要对抗的不是一个固定模式的游戏,而是五个具有高度协调性和机动性高面板玩家的攻击,你要赢的是人而不是游戏了, 如果你还是追求这种【高效率定胜负】的计划,那你会输得很惨的——一个队伍的变化可比一个游戏的变化多太多了。」 「不要小看你未来的对手。」刘佳仪深吸一口气,握拳向白柳一步,「也不要小看你选中的队友。」 「和我说说你的计划吧。」 白柳和目光不躲闪抬头直视他的刘佳仪对视一会儿。 刘佳仪说的其实十分正确,白柳的确是在不知不觉间习惯单人思考作战方式了,只会给和他配合的玩家下命令,而不是彼此配合。 之前他合作的玩家很少有思路能跟上他的,因为智力值比较低,比如牧四诚,或者有思路能跟得上白柳的,但受到对白柳的依赖性和心理障碍因素太强了,比如木柯。 第450页 这两种类型的玩家都没有办法进入白柳计划的商议阶段,因为提出的意见不具有太多的参考性,而按照白柳自己的游戏风格来,很容易玩出要么【一夜暴富】,要么【全军覆没】的效果。 但这在多人对抗联赛里,这种战术显然是不可取的。 而去掉了情绪影响因素的刘佳仪,是白柳遇到的第一个从面板,战斗力素质,对抗思维都相当优秀的玩家。 从游戏的数量,受到的训练以及对游戏的认知上,刘佳仪甚至比白柳还要成熟稳健不少。 只能说刘佳仪不愧是作为国王联赛战队台柱来培养的玩家,刘佳仪和白柳之前遇到的玩家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刘佳仪在上一轮游戏里,能在自己情绪弱点【刘怀】存在的情况下,把两个联赛级别的玩家玩得团团转,最后还触发了主线救下了白柳,出来之后也是最先最冷静找到白柳的,也是最先察觉唐二打不对替白柳挡枪的—— ——总而言之,从各方面来讲,刘佳仪是很值得好好对话的一个队友。 她给白柳的这个建议,是很客观有效的。 出乎刘佳仪意料的,白柳蹲下来平视刘佳仪,很干脆地认了错:「你说的对,是我没有考虑全面,我应该和你交流计划的。」 刘佳仪一怔。 白柳盘坐在地,降低高度免得刘佳仪仰头看他,他点开面板向刘佳仪,毫无保留解释了自己的计划:「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他们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杀死我带走你,如果是这样,可以这么走……」 刘佳仪凝神听完,干脆反驳:「不行,这样就是你一个人当鱼饵了,你这样一个人钓五个人,风险过大,翻车你根本跑不掉,必死无疑。」 白柳虚心求教:「有可以降低风险的办法吗?」 她说完之后思索一会儿,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从道具仓库里翻找了许久,找到了一张红桃a的扑克牌。 「……这是皇后给我的一张她的技能储蓄扑克牌,算是用来保护我的压箱道具,只能在一场游戏里使用。」刘佳仪缓缓吐出一口气,把手上的扑克牌递给白柳,「按照你之前制定的计划,我觉得你说不定可以用这个道具降低你的风险。」 白柳掀开眼皮看向那张红桃a的扑克牌。 「……佳仪,你这是要我把我们两个人都做成均等诱惑力的鱼饵。」白柳终于伸出两指接住了这张卡牌,嘴角微勾,「不过我信任你作为鱼饵的逃脱能力,这给了我一个非常好的战术灵感。」 「这四个人里面,有和你关系非常好的队员吗?」白柳随手把卡片塞进了裤子口袋,站了起来。 刘佳仪又是一顿:「……有,齐一舫,我救过他,不止一次。」 「哦,刚刚听到那个加工员介绍加工员的工作流程,让我想起来了,齐一舫的个人技能很独特,要是使用得当,在加工员这个环节会很有用。」 站起往前走白柳听到这句话,立马停止脚步转过身,脸上的温和到不可思议:「是吗?那可以和我多讲讲他吗?」 刘佳仪:「……」 她被白柳这副【哇哦,又有送上门来的打工人】的愉悦表情笑得嵴背发凉。 是我对不起你,齐一舫——刘佳仪默默在心里道歉。 —————————— 齐一舫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继续和身上的黑色防护服奋斗,蹦蹦跳跳地单脚立起来给自己穿靴子。 另外两个国王公会的玩家则是有些愁眉苦脸地在换衣服。 他们玩的三级游戏虽然不算多,但为了学习看的视频也不算少了,还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副本游戏规则。 240kg干叶玫瑰,这个工作量,这哪是游戏,根本就是打工吗! 「齐哥,这个工作量我们要继续晋升很困难啊。」另外两个国王公会的玩家说,「我们三个每天都是720kg的干叶玫瑰了,要筛检,晾晒,烘干和炮制,时间上来不及啊。」 穿好衣服的齐一舫拍了拍他身上这件让他有点不舒服的厚实防护服,回忆了一下刚刚他在露天广场里看到几个工作的流程的操作要点。 ……筛选出茎梗,晾晒,烘干和炮制…… 在脑子里简单过了一下这几个操作之后,齐一舫完全不慌,他随意地拍了拍这两个担忧的玩家的肩膀,对他们比出大拇指,露出自信的灿烂笑脸: 「採摘玫瑰我没有办法,但这三个工作流程可以全部交给我!」 这两个国王公会的玩家对视一眼,突然心理灵犀地想到了齐一舫的技能。 对哦! 齐一舫的技能在这种事情上很有用! 他是【气象观测员】! —————————— 唐二打收紧防护服领口,下面一截脚腕就露了出来,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防护服领口和腰部的拉链都崩得太紧了,这件防护服对他来说有点小了。 带他过来的厂工有点头疼地挠挠脑袋:「这已经最最大号的防护服了,你等等我,我再去给你找有没有特大号的。」 「你太高了……」厂工的目光微妙地扫向了被唐二打崩得很紧的防护服小臂,「肌肉也过于发达了……」 这个新来的加工员,锻鍊得很好啊…… 唐二打忽略了这个厂工的打量视线,脱下防护服,态度很礼貌地递给厂工:「麻烦了。」 第451页 「不过肌肉发达也是好事。」厂工笑着接过,「毕竟加工员是个很耗费体力的活,好好干吧,从加工员升上厂工你们就是正式员工了,不会轻易被辞退了。」 在厂工要转身离去的时候,一直很沉默的唐二打突然开口:「我想请问,加工员是都在一起工作吗?」 厂工一愣:「这个倒不是,工厂内处理干叶玫瑰的露天广场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晾晒的场地就很宽广了,花田附近都可以晾晒,但晾晒在花田那边需要看守,不然会被流民偷走,所以最好晾晒在工厂内。」 「不过你们是新来的加工员的话,应该是没有办法抢到工厂内的晾晒位置的。」厂工摇摇头,「那些老加工员会排挤你们的,你们只能在工厂外面晒。」 「有所有加工员,都会一起工作的地点吗?」唐二打问。 厂工想了想:「有的,晾晒完之后在北边的工厂入口要集中称重。」 「对了,对提醒你一句。」给唐二打拿了衣服回来的厂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晾晒玫瑰的时候注意天气,要是下雨,你们就麻烦了,晒不干的干叶玫瑰会发霉,要是玫瑰发霉了,工厂会惩罚你们这些浪费玫瑰的加工员的。」 第179章 玫瑰工厂(日+98w) ———————————— 玫瑰花田旁。 被徵收而来的几百千克玫瑰在花田旁堆起了一座小山, 齐一舫站在玫瑰花田前,他掏出一个随着风向左右摇晃的方向标对准玫瑰山举起,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空气相对湿度百分之七十八, 气温26摄氏度,阴转多云, 无持续微风转向微风, 风向北风一级……」 齐一舫勐地睁开了眼睛,他用大拇指刨动那个木质的方向标, 语气沉稳:「现在开始进行今天白天的天气预测。」 【系统提示:玩家齐一舫使用技能(天气播报)】 【技能使用范围:局部半径为十米的圆形区域】 【技能使用效果:可对局部区域的天气进行预测, 一定范围内对风向, 风力,阳光雨水以及可能出现的天气特徵进行围观调控】 【温馨提示:该技能会导致玩家体力以及精神值都出现一定程度的下降,请问玩家是否确定使用该技能?】 【确定。】 齐一舫手上那个木质的方向标随系统播报声音落下, 开始飞速地左右摆动摇晃了起来,而齐一舫个人面板上的体力值和精神值条也开始下降。 齐一舫唿出一口气,开始沉声播报: 「……今天白天, 局部出现风力为2g左右的,轻度龙捲风……接下来是持续十二个小时的日照, 夜晚风力轻微, 多云转 晴……」 他手上的风向标随着话音落下,从左右摇摆变成了不停旋转。 一阵迴旋的冷风吹来, 奇异地停滞在花田旁的一小块区域开始打转,这绕着堆积而成的玫瑰山丘来回地游走, 重量大约2g左右的玫瑰在风的轻柔转动上盘旋上天, 更轻的杂质被吹走,而更重的杂质留在地面上没有被带走。 被设定了重量参数的神奇龙捲风就像是一台高精密的离心机,完美地分离了玫瑰和其他的东西。 这些需要花费一天一夜时间才能被挑拣干净的新鲜干叶玫瑰, 这次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被清洁的干净又整齐,一塌一塌地堆叠放好,温和的龙捲风很快消失,灿烂的日光紧接着倾洒了下来,花瓣上的剔透露珠被照耀得闪闪发亮。 齐一舫收回了风向标,他看着面前这堆已经进入【晾晒】环节的干叶玫瑰,拍了拍自己身上被吹得一身都是的草渣,满意地转头,对另外两个人笑了起来。 「已经全部处理好了,等到明早就可以进入第二个环节了。」 —————— 玫瑰工厂露天广场。 一个全自动网筛仪器旁排起了长龙。 这是玫瑰工厂比较罕见的现代化的机械设备,只需要把玫瑰花倒进去进行几分钟的筛选,就可以得到分拣之后的干净的干叶玫瑰。 但因为玫瑰工厂主打手工精制反工业化香水品牌,所以这样的仪器只有数量不多的几台,都被老加工员霸占了,被当成了他们的特权。 之前齐一舫一行人也准备在这边排队,用这个仪器分筛玫瑰,但被几个老加工员恶声恶气地赶走了,骂他们刚刚升职上来就要偷懒用仪器,不好好做事成天想着偷奸耍滑,新来的给我滚去用蹲在地上捡枯叶! 虽然齐一舫他们并不怕这些加工员,但考虑到在游戏里最好不要得罪npc,而且他们也有可以处理工作的办法——就是齐一舫的技能。 在一个精神值不能主动回復的游戏里,使用要耗费精神值的技能来完成任务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齐一舫不想惹太多麻烦,他们主要目的是救小女巫,所以最终他也就带着另外两个人忍气吞声地走了。 但现在局面有了明显的转变。 人高马大的唐二打走上排队队列的那一刻,注意到他是新来的加工员的那些老加工员又开始不耐烦地哔哔: 「你们这批新来的怎么这么不懂事?!啊?!非要抢我们这些老人的仪器!自己该干嘛干嘛去!」 「就是,不懂你们这些刚工作就想偷懒用机械的,不磨鍊你们以后很快就什么都不会,会降职的,我们都是为了你们好。」 第452页 唐二打目光沉沉地扫了一眼这些怼他的加工员。 他没直接开口,但唐二打身材高大,四肢欣长健硕,原本宽大的防护服穿在他身上像运动服外套一样贴,看着就不好惹,居高临下的这一眼又极有压迫感。 这些加工员被他压得噤声了片刻,没大声开腔了,只敢小声嘀咕。 但眼看着唐二打要排到要用仪器了,一个老加工员直接插了唐二打的队,还极为挑衅地回头看了唐二打一眼,然后拍拍手让排在唐二打后面的人也来插队。 这人明摆着就要给唐二打下马威,不让唐二打这个新人用到仪器。 新来的都能用仪器了,他们的工作效率岂不是更高?! 原本玫瑰工厂的加工员淘汰率就高,不挤兑走这些新来的,他们这些老加工员想要升上厂工就更困难了! 要让新人知道知道潜规则,要用这些潜规则挤压新人的生存空间,压榨他们的劳动成果,便于自己晋升——这是所有老加工员约定俗成的想法。 虽热这种想法和做法,不亚于亲手断掉新加工员的活路,送他们去死,但老加工员又不在意这个。 他们甚至希望新加工员死的越多越好,这样就没有人可以抢他们的位置,让他们下岗了。 齐一舫也是遇到了这种困局,不得已才离开的——他们现在还没摸清这个三级游戏的具体套路,贸然得罪大量npc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唐二打并不害怕得罪npc。 他的实力足够让他在三级游戏里乱来,哪怕是因为这件事唐二打吸引了仇恨值,整个玫瑰工厂所有的加工员都在变成了怪物之后追杀唐二打,唐二打也有把握最后死的会是变成怪物的加工员,而不是他。 于是唐二打把装着玫瑰花的麻袋移到左手,神情淡漠地用右手平直一划,手里突然就出现了一把银色的枪。 沉甸甸的枪往下坠,被唐二打轻巧地勾在食指上转了一圈后被握住举起,枪口对准了前面插队的老员工的后脑勺。 「我不介意在工作之前杀人。」他语调平静且冷淡,「我之前的工作就是杀死变坏的人,你觉得你现在够坏吗?」 前面原本神色得意老加工员在听到了身后枪上膛的声音后抖如簸箕,他脸色惨白,咬牙切齿地让开了。 提着麻袋唐二打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上前去,把玫瑰花倒进了仪器里筛选,然后拿到了筛选之后的玫瑰花装进麻袋,他把枪别在腰后,单手把麻袋抗在肩上,往外走。 刚刚还对唐二打多加阻拦的老加工员们一脸菜色地给他让开了道路。 「这批新来的加工员到底什么毛病!」刚刚那个被唐二打用枪指着的加工员在确定唐二打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眼前之后,开始骂骂咧咧,「要么就是和我们抢仪器,要么就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一会儿就做完了工作,还有两个现在都还没有开始筛选!」 「都已经快中午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要是不赶快进行晾晒,明天称重的时候交不出合格重量的玫瑰。」这个加工员说着说着又幸灾乐祸了起来,「这两个加工员估计会被直接降级为採花工。」 —————————— 废弃工厂内部。 白柳站在一个生锈的货柜上,周围是一群已经恢復了神志的流民。 刚刚才被白柳用香水唤醒意识的流民听话地围坐在货柜周围的脏地地面上,他们纷纷仰着头看着货柜上面的白柳,用的是一种近乎于仰望救世主的,绝望中看到最后一丝希望的炙热眼神。 「相信各位都知道白柳先生了。」货柜上还站着另一个流民,就是昨晚带头那个流民,他十分恭敬地站在白柳的半步后,双目闪亮地向下面的人介绍白柳,「这次各位得到的玫瑰香水,就是白柳先生在工厂内打工挣来,然后免费分发给我们的!」 这话在流民中引发了小范围的骚动,这骚动很快就在发言的那位流民的双手向下按压下停止了。 「好了,好了,各位请暂时不要兴奋,白柳先生还会为我们带来更多的好消息。」这位流民脸带兴奋地向后捎了捎,弯腰请出身后的白柳,「现在请白柳现在来为我们讲几句话!」 白柳施施然地上前,他嗓音不大,但下面的人为了听到他说的话出奇的安静,反倒显得白柳的声音在这空旷破败的工厂内迴荡得清晰又有力。 「我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无偿地帮助你们。」白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新的香水,他眉眼平和,语调真诚,「但我一个人的力量能帮助到的流民实在是太有限了,我也只不过是工厂内的一个底层加工员,每天按时领薪水而已。」 「现在我一天最多能挣3瓶低级香水,一瓶低级香水最多能持香四个小时,按照这个香水的分量,我分到你们每个人的头上,也不能让多少人长时间的保持清醒,这样下去,我也没有办法长时间地帮助你们。」 白柳说的话让货柜下的流民眼神黯淡了下去。 但他们并没有出声指责白柳为什么不继续帮助他们。 在歷经长久的折磨之后,白柳这种宛如神明显灵才会出现的人物,给予他们完全无私的帮助,就算这种帮助只是短期的,但能让他们恢復人形苟延残喘一会儿,不要沉浸在那种被玫瑰香水统治心神的痛苦,和骨头上无休无止长触鬚的麻痒中,他们也很感激了。 第453页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维持过人类的形状了,以至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还是怪物,现在就算是好好地坐在地上,他们都有种想趴下跪爬游走的冲动和恍惚。 「但只要你们愿意帮助我,我对你们的帮助就可以无时限延长。」白柳话锋一转,让低下头的流民又「唰」一声整整齐齐地抬起头,紧张又渴盼地看着他。 白柳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了下去:「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你们如果可以帮助我,让我更多地完成厂内的工作,获得更多的香水,分发给更多的流民,让更多的流民得到帮助被唤醒,我保证你们帮助我工作产出的每一瓶香水,都会用来帮助更多的流民,让他们加入我们的队伍,直到我成为厂长。」 「当我拿到玫瑰香水配方,成为厂长那一天。」白柳正色道,「我保证从厂内出产给大家的每一瓶玫瑰香水都是免费的,永远免费。」 这明显是一个极有诱惑力的提议。 下面的流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但他们脸上却是喜悦与恐惧并存的——这句承诺对他们来说可太熟悉了。 当年玫瑰香水泛滥的时候,那些厂商也是打着这样的甜美的旗号来引诱他们上钩,可现在呢? 当初说着要免费发放玫瑰香水给他们的那些厂商,恨不能把一瓶香水卖出天价! 他们用怀疑,惊惧,忐忑不安,满怀泪水的眼神望着货柜上神色平宁的白柳,就像是望着黝黑沼泽里最后一根稻草,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是在骗他们,还是在把他们引入更大更深,更无法自拔的泥潭中。 但这有什么用呢?除了相信白柳会是一个好厂长,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当玫瑰香水被他们毫无意识地接纳滥用的时候,结局就已经註定了,他们只能选择接受这个结局,或者用死亡逃避这个结局。 隔了很久,才有人极为轻微,极为小心地举起颤抖的,枯萎得只剩白骨的手,十分小声地询问:「……白柳先生,您真的会做一个好厂长吗?」 这个提问的女人是一个身体腐烂了小半截的女人,她脸只有额角枯萎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双脚枯萎了,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婴儿。 这小婴儿奄奄一息地蜷缩在她的怀里,吮吸着要枯萎不枯萎的大拇指,纯净而熘圆的黑色眼睛里是两朵和这个小婴儿年纪完全不符的,衰老枯败的玫瑰花。 她用盛放了同样快要枯萎玫瑰花的眼睛,含着眼泪,眨也不眨地看着白柳,声音哽咽:「……如果您成为了厂长,您会一直是个愿意帮助我们的好心人吗?」 「不会。」白柳回復得很直白,「很大概率不会,现在这样说只是为了骗你们为我工作而已,就和之前的那个推广玫瑰香水的厂长一样。」 下面一静,白柳的这句话落入下面的流民惊愕的眼神中,就像是一滴水滴入了油锅里一般炸起了锅来。 流民们握紧了拳头站了起来,他们的胸膛剧烈起伏,恶狠狠地瞪视着白柳,原本怀有一丝微弱希望的眼神变得愤怒又死寂无光,还有人麻木地耷拉下了头,似乎早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 刚刚提问白柳的那个年轻妈妈虚弱地放下了手,她捂着脸隐忍小声地哭泣了起来,嘴里似乎在念叨孩子的名字。 但他们之中,依旧没有人冲上来攻击白柳。 ——因为就算白柳把自己恶劣的意图这样直白地摊开,白柳也是他们和绝望一样的最后希望了。 只要能短暂地躲开玫瑰香水跗骨而生的瘾,无助的流民只能被掌握源头的人挟裹,被迫堕落进入更深的地狱。 白柳眼神散漫地在下面的流民因为他的话出现各种情绪的脸上扫过。 他原本是可以用刚刚那个理由骗到这些走投无路的流民的。 你看,就算他现在告诉他们他在骗他们,他们也会自欺欺人地跟他走,为他免费工作,只为了一口虚无缥缈的香气。 只要香水存在,这种恶性循环一定存在,当平民开始寄希望于用【好人来当厂长】这种思维让所有人得到幸福,这本身就在代表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办法来约束罪恶了—— ——如果用道德来约束利益,只会让利益用道德的形式呈现。 但白柳不喜欢香水,他喜欢钱,这种世界对他来说没有意义,就算他靠着这些流民获得再多的香水,也只不过是象徵一种精神层面上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白柳对这种【优越感】无感。 他更喜欢钱币作为硬通货流通的世界,所以他要终结这种世界的存在。 「你们不能寄希望于我是个好人,我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人,或者说,到了那种时候,只要玫瑰香水存在,谁做厂长都不会是好人了。」 白柳垂眸无波无澜地看着下面的流民,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平,「但我如果我说,让我成为厂长,我有办法让玫瑰香水消失,让你们都不在继续枯萎,你们愿意帮我吗?」 台下的流民缓缓地,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一双双被玫瑰植入的眼球中倒映着白柳没有什么情绪的脸。 「你们帮我当上厂长,我帮你们终结枯萎的命运。」白柳说,「这并不是什么无偿的帮助,而是一笔等价交易,你们做吗?」 年轻的妈妈流着泪第一个站了起来,她举着孩子语无伦次地问:「真的吗?!白柳先生,您真的有办法终结我们,终结我孩子的枯萎?!」 第454页 白柳微笑起来,他的右眼里的玫瑰盛放了第六瓣,眼眶边沿的皲裂深可见骨:「如果做不到,我也会枯萎。」 「我把我得到的香水大部分都给你们了,你们可以监督我一直这样做,但如果我找不到缓解的方法,我会第一个枯萎,这样你们愿意相信我了吗?」 短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 这个妈妈紧紧抱着孩子,低下头,双唇颤抖地痛哭出声:「谢谢你,谢谢你!!」 废弃的工厂里莫名兴奋地喧譁起来。 流民举起了货柜上的白柳向上抛,他们眼中的玫瑰,就像是要熄灭的火光一般,微弱地,又坚定地燃烧着。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说明一下啊,齐一航的这个技能是不存在的!!正常的天气播报龙捲风不可能有2g这种评级和单位的,风力是一级二级,风向北风这样的评定,这里是技能做了夸张化的处理,希望大家不要带入现实,没有2g的龙捲风,是理论依据上就根本不存在的,是我瞎编的,游戏内限定的,模拟离心机那种感觉,谢谢谢谢! 第180章 玫瑰工厂 ———————————— 玫瑰花田旁。 哼哧哼哧地徵收了一大堆干叶玫瑰的刘佳仪累得气喘吁吁, 坐在地上喝体力恢復剂。 这个什么垃圾玫瑰,居然没有办法收进空间道具里!只能人为搬运! 她一个人弄了三个小时,才徵收够七百二十公斤的干叶玫瑰——除去他们两天的任务480kg干叶玫瑰处理, 还能余下来240kg用来兑换四瓶中级香水。 刘佳仪刚刚查了工资单,中级玫瑰香水指的是浓度为50~80%香水, 可持香12个小时, 持香时效翻了三番! 如果他们能换到这么多中级香水,那就能让更多的流民清醒加入他们了。 但前提是, 他们能顺利处理完这么多干叶玫瑰。 刘佳仪喝完体力恢復剂一擦嘴巴站起来, 回头, 她身后就站了不少流民。 白柳站在这些流民的前面,这些形容狼狈的流民缩在白柳身后,略有些拘谨地弓起身子, 向刘佳仪点了点。 流民们对刘佳仪这样在玫瑰工厂里工作的员工有种天然的敬畏感,哪怕她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孩子。 「这是我找来的对加工员工作比较了解的流民。」白柳转过身子,让出他背后的流民, 「他们当中有一部分是在玫瑰工厂工作过,被排挤下岗的加工员。」 在白柳的眼神示意下, 他背后瑟缩的流民鼓起勇气, 站到了前面,蹲下来开始处理地上的玫瑰。 这些人手脚利索, 干活的速度很快,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之后, 就全神贯注, 刚开始还会有点避开白柳和刘佳仪,后来就渐渐地自在了起来。 堆成小山的玫瑰在他们的快速分拣下被平铺成适合晾晒的一片。 这些经过高强度工作训练和打磨的下岗工人不是白柳和刘佳仪这种新手可以比拟的,他们无法靠着猎杀流民抢夺玫瑰晋升, 是纯靠工作效率晋升的,因此他们的手工工作速度很快,一些很熟练的加工员筛检速度和机械是不分上下的。 刘佳仪一开始还准备加入流民筛选的队伍一起工作,后来她发现自己加入之后只会让这些流民变得畏手畏脚,生怕自己的脏手碰到了她,反而会打断他们自己的工作节奏刘佳仪才不得不退出。 而白柳从领回流民来之后,就坐在远离玫瑰花的地方优哉游哉地休息,并没有试图加入。 刘佳仪看到白柳这样,并没有开口嘲讽他偷懒,而是心情复杂,有点想嘆气。 白柳在把香水大部分分给了平民和她使用,他的确需要远离干叶玫瑰的污染让自己的精神值下降得不那么快,但相应的,在这个只能用香水回復精神值的副本里,精神值最低白柳就要承担最大的风险。 虽然他本人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在玫瑰分拣完之后,这些流民带着白柳找到了一个,当初他们经常晾晒玫瑰,採光还不错的隐藏地点,把玫瑰整齐铺展开,向白柳他们点了点头,说如果第二天有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会再过来,就离开了。 毕竟长期和玫瑰待在一起,也会让他们的香水失效更快。 「晾晒需要十二个小时的日晒,十二个小时的月晒。」刘佳仪看了一眼时间,「我们这边晾晒完要等到第二天中午了,应该和其他人的称重时间是岔开的。」 「但我估计他们会等你的。」 她抬头看着白柳说:「所以你到时候准备怎么做?」 「让他们抓到我。」白柳微笑着说,「但是又捨不得杀我。」 —————————————— 第二天中午,玫瑰花田北门入口称重点。 已经称重完毕的齐一舫一行人抱着双臂守在称重点旁边,唐二打提着麻袋随意斜靠在入口处,他似乎彻夜未眠,眼下还有一些不明显的青黑,但看起来精神还好。 唐二打的干叶玫瑰还在称重,但给他沉重的加工员脸色已经隐隐有些僵硬了。 为了控制误差,玫瑰称重5kg一次,称重的加工员脚边已经堆起一堆已经称过干叶玫瑰了。 「715kg,720kg,735kg……」加工员深吸一口气,看向唐二打,「你确定一次要称重这么多?!如果你后续的晾晒和烘干做不完,浪费发霉的玫瑰太多,你是会被罚款的!」 第455页 唐二打把自己手边的最后一个麻袋递给称重的加工员,语气不冷不热:「不会浪费的,称吧。」 齐一航神色复杂里还透着点心酸——他们三个人,还用了技能,晒出来的玫瑰也就比唐二打多个100kg…… 这人到底现实生活里是干什么的?专业养殖玫瑰的吗?为什么对这些东西这么熟悉? 等到唐二打称完,这个称重的加工员还称了其他几个加工员收集而来的玫瑰,其他加工员再称完晒干的玫瑰之后就进入工厂,赶快进入下一步的烘干和晾晒流程了。 而齐一舫和唐二打一行人,正如刘佳仪所说,虽然很早就称重完了,但都守在旁边没有离去。 他们目光凝定地看着玫瑰花田那边,很明显在等还没来称重的白柳。 日光西移,现在是午后一点,五月阳光最灿烂灼热的时刻,大部分的加工员都已经称重完毕去工作了。 而负责称重的加工员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这个时候,视线的边沿一大一小两个拖着放在推车上的麻袋上走过来的人。 日光直射的热浪让地面上他们的身影有些扭曲,时隐时现,但这依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齐一舫放下了抱在胸前的双臂,正色地把方向标拿到了手里。 唐二打站直了身体,从闭眼假寐的情况中清醒了过来,他目光从微微有些涣散变得冷凝尖厉双手贴着裤管下移,右手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把左轮手枪,握紧上膛。 这两个人走得不快不慢,载有沉重麻袋的老旧推车在拖拽下发出嘎吱嘎吱响的声音,还没走到跟前,唐二打就预先地举起了手枪,齐一航手上的风向标也开始转动了起来。 但很快,他们都愕然地停下了动作。 走到称重点的人虽然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刘佳仪,另一个人却不是白柳,而只是个普通流民。 这个流民看起来是被刘佳仪用香水僱佣来搬玫瑰的,在搬到称重点对刘佳仪点点头,感激涕零地接受了刘佳仪用香水喷了一下他的脸之后,就快速离开了。 「白柳呢?」唐二打举枪地对着刘佳仪的脸,声音冷酷,「他为什么不来称重?」 刘佳仪就像是没看到唐二打举起来对准她脸的枪,把装有晾晒后干叶玫瑰推车给了正在称重的加工员之后,她转身过来仰头看向唐二打,表情天真,语气懵懂:「什么白柳,我不是和他一起进游戏的,我现在也没有看见过他,这可都是我自己採摘晾干的玫瑰,都要算到我名下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唐二打眉头紧皱,但他并没有放下自己对准刘佳仪的枪。 ……事情不对,如果白柳没有和刘佳仪一起行动,而是自己单独行动,那么白柳不自己过来称重登记,那么他名下就不会有登记过后的晒干干叶玫瑰,白柳也就没有办法进入接下来的工作流程里。 而作为一个加工员,没有登记原料是很致命的,白柳如果今天不过来登记,最多两天,他交不出处理过后的干叶玫瑰,很快就会被降级变成採花工了。 看着唐二打毫不犹豫地抽出枪对准了刘佳仪,原本做好准备和他一同御敌的齐一舫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差点被吓得风向标滑出手。 ——这和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啊这位猎人!不是说不可以对小女巫动粗吗! 那可是我前女神……现女儿!救过我命的人! 齐一舫头皮发麻地举着方向标,心口勐跳地挡在了唐二打和刘佳仪之前。 他极力维持镇定地举起双手,做了一个不会主动进攻的双手上举的姿势,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那把唐二打手里蓄势待发的枪:「……猎人先生啊,我们现在的敌人是白柳,先一致对外啊一致对外,小女巫也只有八岁,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也是被白柳骗的。」 齐一舫额头上渗出冷汗,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夹住唐二打的枪口移开,但唐二打只是目光很沉地扫他一眼,被移开的枪口在他手里眼花缭乱地一个翻转,就行云流水地穿过了挡在刘佳仪前面的齐一舫,再次笔直地对准了他身后的刘佳仪。 唐二打持枪的右手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穿过了齐一舫的臂弯下面,无可撼动地瞄准了刘佳仪的眉心。 「我在游戏外也没有答应过不伤害刘佳仪。」唐二打抬起深蓝近乎黑色的眼眸,逐渐盛放的玫瑰就像一滩凝固的血液在他的眼底铺开,「我只答应了和你们一起击狙白柳。」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开始pua):你只有足够努力,才能显得你又费力又努力,这样别人骂你就只能骂你废物,但不能骂你不努力了 我:对! 基友:你知道上一个连续三年日更两万的人是谁吗? 我:是谁? 基友:我也不知道,但下一个日更两万的人一定是你对吗!我相信你! 我(神志恍惚):对是我! 基友:你不好好写文,我们的友情靠什么来维繫呢?写得多已经是你唯一的优点了,你失去这个优点之后,我怎么和毫无优点的你你做朋友呢?你会拉低我的朋友水准的 我:呜呜呜好的我马上写! 我可以的!奥利给!加更!沖啊!!吨吨吨!(其实是因为我基友熬夜工作,所以不想让我睡也想让我码字而已,我两工作停滞期都是这样互相辱骂过来的 第456页 你们不想工作学习的时候,可以试着这样辱骂自己,亲测有效(大拇指 第181章 玫瑰工厂 唐二打想要利用国王公会做的事情, 仅仅是让他们「盛满」其他的游戏,防止白柳逃逸,而这一点国王公会在进入游戏之前已经做到了, 而进入游戏之后国王公会和他的目的是不同的。 在小女巫这个问题上,大家明显有分歧——估计这也是红桃硬是要塞人和唐二打进游戏的原因, 红桃这个女人看出了小女巫的伤和他有关, 所以比起杀死白柳,这些人被红桃派遣进来的目的更像是要在唐二打的手下保护小女巫。 这就是从头到尾唐二打都没有主动和齐一舫他们一起行动的原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大家目的不一致, 可以为了共同目的短暂合作, 但没必要一直联合——目的不一致的联合迟早会崩裂。 一只手被唐二打架起来的齐一舫和眸色幽暗的唐二打无声对峙着,鼻尖和后背上都隐隐渗出了冷汗,另外两个人也都神色紧张地围住了唐二打, 但唐二打脸上依旧毫无情绪,举起的枪也没有放下。 齐一舫咬了咬牙,他完全明白唐二打为什么在这种三人围困包围的情况下还不放下枪。 因为他们根本打不过他, 这是一种绝对实力上的压迫,唐二打只需要三枪, 就能让他们全趴下——这人的枪技能快且准, 体能搏斗技巧也是顶级水平。 现在齐一舫的右臂紧缩咬住唐二打手臂,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了唐二打的手臂上, 想把唐二打举着枪的右手往下压。 在齐一舫自己的右臂都挂得有些发酸的情况下,唐二打接住他的身体重量右手纹丝不动, 稳得像个怪物, 还在举着枪对着刘佳仪。 旁边正在称重的加工员已经快看傻了。 刘佳仪被枪对准着往前走了一步,而手臂上挂着齐一舫的唐二打的右手就跟着往前稳稳地划了一步的距离,依旧是对准着她的。 但刘佳仪也并不慌张, 而是开口提醒那个看呆的加工员:「可以麻烦您快点称重吗?」 「……哦,哦好的。」加工员神志恍惚地应了,他低下头,浑浑噩噩又有些害怕地称重。 刘佳仪转过头来,冰冷漆黑的枪口距离她眉心不到一厘米,在现实中这个距离,只要这个枪口射出一颗子弹,她就必死无疑。 但在游戏里,就算是她被爆头了,只要刘佳仪的生命值没有被唐二打这一枪射击的攻击值给清零,那么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是小女巫,只要不能一次性彻底杀死她,她就能靠着解药再次復活。 刘佳仪抬起头,她拔下了黑色的兜帽,露出她那张清瘦乖顺的小女孩脸。 她脸上带着一个大的不合时宜的半透明巨大护目镜,阳光在上面折射成一层浓密的黑色光膜,和枪管上散射的银色光线在她眼前交织成一片。 刘佳仪望着唐二打,她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飞速地伸手握住了唐二打的枪,把细小纤瘦的手指钻入了唐二打的扳机里。 在唐二打惊愕未定的神色里,刘佳仪脸色冷静镇定到极致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往下一扣。 同时她喉咙里发出和她表情完全不同的,不可思议地害怕惊叫:「……不要对我开枪!不要——!」 「砰——!」 枪口火花一闪,发出击中躯体血肉的闷响,亮银色的子弹迅捷地穿过小女孩的头颅,迸溅出一条鲜红的血液的丝线干脆利落地击中在地面上散开。 随着女孩虚弱濒死的缓缓后倒,所有人的动作就像是被定格了般,在一个狭小的三人结界里不断褪色慢放。 唐二打愕然地看着齐一航身后被击中倒地,血流满地的刘佳仪。 而背对着刘佳仪的齐一航在听到枪声的那一瞬间,瞳孔无法置信地紧缩,他迅速地回头,因为动作太大汗水从下颌上甩脱。 刘佳仪眼上的护目镜无力地滑脱,她原本灰白的眼球失去最后一点光彩,死寂得宛如两团嵌入眼球的二手蜡,眉心中间一点血液横流的伤口,血液流入她在死前因为惊恐微张的苍白嘴唇里。 她看起来已经濒死了,甚至没有办法自己起来用技能,而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救她。 小女巫,救过他不止一次的人……就这样没有被他保护住,被唐二打击中了…… 她很可能会死在他的面前。 齐一舫瞳孔在紧缩后扩散,下巴上冷汗凝结下滴,脸上是一种近似于怔愣,恍惚,和没有回过神来的表情,他好像灵魂短暂出窍,又被太阳穴的刺痛强行把离开身体的灵魂拉扯回来。 【系统警告:齐一舫精神值发生震颤!下降至40!请玩家齐一舫迅速恢復精神值!】 他的唿吸声在短暂停止之后,变得奇快又粗重,又被他自己强行控制着冷静了下来。 齐一航缓慢地转头过去凝视唐二打,他手上的方向标飞快地左右摇摆起来,快到只能看到一团风向标的残影,他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唐二打罕见的出神的表情。 齐一舫深唿吸了两下,他死死地握紧了手里的方向标。 冷静——齐一舫——你打不过他!除非你拼死下降精神值爆发,可能勉强可以和这个猎人一拼,但是现在你是带队的人,不要失控!小女巫的帐可以先记住,以后再报,一定要给她报仇! 第457页 但现在的关键是通关,你不能被情绪沖昏了头脑——!现在的首要目标是保护小女巫撤退! 在齐一舫自我冷静不到一半的时候,躺在地上的刘佳仪得逞地上翘了一下嘴角。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木柯的个人面板,调动玩家木柯的个人技能(闪现一击)】 一道因为出现速度过快,近乎撕裂的模煳身影突兀在齐一舫和短暂失神的唐二打之间出现。 白柳一只手持鞭,一只反手持匕首,以双腿膝盖上捲起跳的这一一个姿势,腾空插入了正在对峙的唐二打和齐一舫之间,这种突袭的操作让战斗反射灵敏的唐二打瞬间回神,想要从齐一舫的臂弯下抽出枪射击。 白柳一鞭沖唐二打脸甩去,唐二打动作极快,斜肩侧身快速躲开,左手成拳头虎虎生风地向白柳面门狠厉十足地砸下。 白柳旋转身体单膝跪在了齐一舫的肩膀上躲开,唐二打的拳头紧追而来,拳头已经袭到白柳的鼻尖。 白柳夹住齐一舫的头腰部向后弯发力,避开唐二打的拳头,同时把他跪着的惊慌失措的齐一舫带着一同向后倒去。 手臂被齐一舫臂弯死死夹住的唐二打也被带着往前倒下。 唐二打咬牙下蹲站稳,想要把枪和手一起抽出来,而齐一舫身后装死的刘佳仪一个打滚单膝滚带,然后回头单腿扫,迅捷有力地踢开了唐二打手上的枪。 齐一舫被白柳骑在头上,压得一个屁股墩跪在了地上,还一脸懵逼的时候,从他身后钻出去的刘佳仪双手撑在地上,抬头满脸是血对着旁边两个从刚刚就一直看呆的国王公会会员厉声下命令大吼:「愣着干什么!还不趁他还没有召回枪的时候快攻击!」 唐二打枪在被踢出去之后直接就碎成了光点,然后他神色狠戾地把自己被夹住的手从齐一舫的臂弯下面抽出来,五指一张枪就从他手中再次出现。 但这段时间,足够其他两个人蓄力憋出技能困住唐二打,但也只是十几秒而已。 ——唐二打的技能最可怕的就在这里,他是快攻类型,如果没有一次性彻底杀死唐二打,他们这边只能不断地拖延唐二打反杀他们的时间而已。 而白柳要的就是这个。 白柳举起匕首,唐二打一扫那个匕首正凝神准备对付,但白柳却云淡风轻地对他一笑—— ——然后反手把匕首扎入了齐一舫的肩膀上。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用(闪现一击)攻击玩家齐一舫,导致玩家齐一舫精神值下降27点】 【系统警告:玩家齐一舫精神值下降至13点,进入面板狂暴阶段!】 【玩家齐一舫个人面板(狂暴状态)】 【精神值:40→13】 【体力值:1339→1873】 【敏捷:1795→2010】 【攻击:2700→6100】 【抵抗力:1840→2100】 【综合防御力攻击力上升,面板属性点总和超10000,评定为s级玩家,玩家齐一舫等级上升,从s-级上升至黄铜s级别】 【恭喜玩家齐一舫潜力面板值到达s级别,解锁黄铜伪神评号,请积极收集信仰值成为神明吧!】 齐一舫瞳孔缩成了一个针尖大小的小点,他手中的方向标从摇晃变成了飞速的旋转,看起来像一个因为转速过快正在摇摆的单叶风扇,速度快到几乎连方向标的本体都看不清。 他抬起头看向唐二打,脸上是一种近乎灵魂被抽走的空白凝滞的表情,周身不断地颳起细微捲动的风,这些看起来细微的风却撕碎了齐一舫的裤管。 【系统提示:玩家齐一舫开启个人技能身份形态变化《怪物书:极端天气的播报员》】 作者有话要说: 哈!我来了! 追加一个我基友和我昨晚聊的梗 我基友:对于唐二打来说,整个过程就是 2:当时这个年轻人啊(指的6和+1)啪一下就过来了啊,很快的!我都准备收枪了,然后他们上来就是一个左正蹬,吭,一个右鞭腿一个左刺拳,我全部防出去了啊! 传统功夫以点到为止,我已经准备放下枪了,结果小朋友突然袭击,抓住我的枪来打自己,啊,我大意了啊,没有闪! 年轻人,不讲武德,耍小聪明,望你们耗子尾汁! 我:凌晨一点笑到我妈起来问我在看什么这么好笑她也要看 还有一个梗: 很多读者很好奇为什么我这篇文没有5,因为我们这篇文主角年轻人喜欢耍小聪明,不讲5的( 第182章 玫瑰工厂(100w) 齐一舫摇摇晃晃地举起方向标, 喃喃自语:「……特级级大风,阵风14级以上,晴转特大暴雨, 降雨达到100毫升以上……该地即将有飓风来袭,红色气象预警。」 不停旋转的黑色风向标转为艷红色, 定格指向唐二打。 短暂的宁静之后, 暴雨和狂风一同大作,一阵可以把所有人都掀上天的剧烈捲风从天而降, 。 最瘦弱的刘佳仪和昏昏沉沉脚步虚浮齐一舫最先被风卷上天空, 紧接着就是稳住身体平衡的白柳和追着白柳进入的唐二打, 最后是两个国王公会的会员。 旁边正在称重的加工员看到这个到来的暴风雨,吓得连滚带爬地提着玫瑰进了工厂,但出乎他意料的是, 这个看起来会扩大到整个玫瑰工厂的诡异天气,却只是停留在工厂门口,前后十米左右, 并没有蔓延开。 第458页 就这么狭窄的一个空间,和外面的空间, 是完全不一样的天气和景观。 外面万里无云, 晴空万里,而北门工厂前面这一块地的天空则是乌云密布, 雷电轰鸣。 旋转的飓风把所有能触碰到的东西都粘了进去,形成了一条直达天空的不透明灰色圆筒带, 被卷进去的东西和人在这个高速旋转的圆筒里, 就像是洗衣机一般被飞速抛甩着。 在唐二打进入这个旋转圈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为什么白柳用不是直接攻击他,而是攻击齐一舫让他爆发技能了。 ——因为攻击他的性价比, 远没有攻击齐一航的高。 白柳在没有办法一次性杀死他的情况下,任何对唐二打的攻击都是无效却徒劳的。 只要能找到机会让唐二打这个高伤害的快攻手摸到武器,哪怕只有一分钟,唐二打这个悍不畏死的猎人拿着枪和他们直接火拼,他们全军覆没的概率也远大于他们和唐二打两败俱伤的概率的。 这种时候白柳就转换了思路,在正面对决没有优势的情况下,他干脆不和唐二打硬来,而是选择利用齐一航技能限制了唐二打技能—— ——在一个所有人都在高速转动的「洗衣机筒」里,哪怕唐二打是个神枪手,他要瞄准一个人也是很困难的。 因为在这种程度的飓风里,他被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更不用说瞄准一个人了,这种恶劣的人为天气严重地干扰了他的视野。 在这种高转速的风中在看不清的情况下随意射击,甚至有可能打到自己。 但这种情况对于白柳是不一样的。 白柳张开手脚在风中向后撑稳定身体,剧烈转动的风吹开他原本扎在西装裤里的衬衫一角,上扬外翻的纯白衬衫上沾了一点从护目镜上的滴落的血,被他毫不在意地甩去。 他的眼睛上带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护目镜,绷带上还染着血迹,赫然就是刚刚从刘佳仪脸上摘下来的那个。 这是刘佳仪压箱底的可视化道具——名字叫做【暴雪护目镜】。 【系统提示:(暴雪护目镜),可在暴雪等极限天气的情况下保持视力清晰,损坏后失效。】 【系统提示:是否使用该道具的(极限天气)红外线模式,对队友进行搜寻和定位?】 白柳往上推了推护目镜:【确定】。 一瞬之间,眼前迷乱混沌的风阵在白柳面前变得清晰可见,四个正在风中转动的人被处理成了极易观察到的红外线人形,就像是洗衣机里一片灰色里的四条红布那样显眼。 这种可以高度定位其他所有人位置的情况,让白柳露出了微笑。 国王公会里的人真的对刘佳仪很不错。 这个【暴雪护目镜】原本是齐一航在一个刘佳仪救了他的三级游戏副本里被分配到,适合他技能的道具奖励,但齐一航在得知了刘佳仪视力问题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把【暴雪护目镜】作为答谢送给了刘佳仪。 刘佳仪一开始婉拒了,齐一航坚持要给她,于是刘佳仪就说当做她的压箱底道具放在齐一舫那里,是要不是前为了救白柳,刘佳仪为了拥有视力方便一些,动作速度快一些,她是不会去齐一航那边拿的这个道具。 没想到刚好就在游戏里配合上了。 刘佳仪个人对这种情况心情是很复杂的,但白柳作为一个不怎么要脸的,只会物尽其用。 还有就是红桃,别的不说,红桃对刘佳仪出手是真的很大方——整个游戏了除了红桃,可能不会有第二个人愿意为了保护另一个人,处心积虑地将自己的技能存放在一张扑克牌里,让刘佳仪作为保命符随身携带。 个人技能作为游戏里比较私密,和保命有联繫的东西,红桃不仅大大方方分享给了刘佳仪,还为了保护她,据说是用了不少办法,吃了不少苦头才养出这一张技能扑克牌给刘佳仪用,还用了加密措施。 就算是其他人拿到手,也不会知道这张牌是能做什么用,就连白柳这个可以直接打开刘佳仪面板的人,都不知道这张牌的作用是什么,可以说从方方面面严密地保护了刘佳仪。 整个游戏里挑不出第二个玩家能有这样的待遇了。 刘佳仪对此也是心情复杂的,但最终还是告诉了白柳如何使用,以及红桃的技能是什么。 白柳夹住这张鲜艷欲滴的红桃a,用护目镜锁定了在狂风中因为精神值下降,根本稳定不住,不停360度旋转的齐一航,白柳的脑海里响起了他之前和刘佳仪的谈话。 刘佳仪略有一些嘆息地把卡牌递给他:「这张牌储存了皇后的技能,她的技能可以让你短期之内变成对方内心最渴盼,最担忧的一个人,带有一定的蛊惑效果,并且反弹所有检测道具,也就是说如果你变成了谁,除了你变得这个人本人,其他人是完全无法区分你和本体的。」 「这种技能……」白柳挑眉看向刘佳仪,「很适合生死一线的时候用来求饶,反杀或者是诈骗啊,这个红桃对你不错。」 刘佳仪沉默了一会儿:「皇后的确对我很好。」 除了诱导她……那一次,红桃对刘佳仪可以说是无可指摘。 红桃训练她,培养她,教她怎么做人,教导刘佳仪如何在现实和游戏中快速学习,和保护自己。 在刘佳仪能力还没有发育展现出优势的阶段,国王公会下面的人略有微词和争议的情况下,红桃几乎把整个公会的资源都向她倾斜了。 第459页 甚至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还会亲自带刘佳仪下游戏,温柔亲和手把手地教她怎么做,后期又力排众议,把刘佳仪放在了战队里核心战术师的位置上来培养,甚至愿意纵容刘佳仪一些可能妨碍联赛胜利的小习惯——比如一直不肯直接恢復视力。 刘佳仪能安稳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和红桃毫无保留的培养和呵护是分不开的。 如果「好」的是可以量化的一种东西,刘佳仪可以很确切地说红桃是她在遇到白柳之前,对她最好的人,没有之一,刘怀甚至都比不上红桃。 这也是之前刘佳仪会想住在游戏里的原因——她对这里有归属感。 红桃无条件的好让刘佳仪对游戏这个冰冷残酷的地方有了无意识的归属感。 红桃皇后比刘佳仪遇到过的所有人,都像她的家人。 但也是这个人,让她失去了唯一的家人。 刘佳仪深吸一口气,向白柳交出了红桃给她的底牌:「……齐一舫在看到我死亡的极端情况下,在加上你的精神值攻击,是有可能达到你想要的那种情况的——」 她抬起头,直视白柳:「——齐一舫那一瞬间,心里最担心的应该就是我,如果你在那一刻靠近齐一舫,那么你可以在红桃的技能卡作用下,变成无法被任何人认出来的另一个我。」 风中的白柳从身后抽出了一根骨鞭,捲风猎猎,把他衬衫和额前的头髮都吹得上扬抖动。 他身体斜向一边就像是踩在上面虚拟的平面上摇晃,来回几次在风中稳住身体,稳住身体后白柳环视一周 ,很迅疾地在【暴雪护目镜】的指引下地找到了正在风中旋转的齐一舫的位置。 白柳右手中的骨鞭划着名z字噼开风阻前行,朝着地往齐一舫所在的地点前进,快速前行的纯白色骨鞭在漩涡般上升的暴风雨中宛如一道灿目的闪电。 「噼啪一声击打在肉面上的脆响后,鞭尾缠住了齐一舫的脚踝。 白柳一只手拽住骨鞭的把柄,一只手拽住骨鞭往前用力一扯,两个人就在不止的风中迅速往中间的颱风眼靠拢,骨鞭就像是白色的骨质桥樑连接在白柳和齐一舫之间。 「砰砰——!!」 接连两次子弹射击在这根连接了白柳和齐一舫的,横穿了风暴中心的白色骨鞭上,唐二打在风中稳定住身体后,快速更换弹夹上膛,目光残暴地对准那根骨鞭接连射击。 单纯的一个人隐藏的浑浊的风里他的确看不见,但这种有一个骨鞭连接的两方晃动的端点,他还是可以试着击杀的! 唐二打接连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 子弹敲击在上下滑动的骨鞭上敲击出清脆的声音,就像是黏在上面的颗粒一般,规律间断地击打出现。 在这种的狂风暴雨中唐二打居然也能顺着这根只是短暂出现的白色鞭子,精准无比地隔着一段距离,实验性地沿着骨鞭流动射击,眼看银色的子弹就要没入持着鞭子端点的一方——白柳的身体里了! 白柳听到逐渐靠近自己的枪声,不慌不忙地叼住手上的红桃卡牌,掏出一瓶解药之后换下嘴边的卡牌夹在无名指和尾指之间,仰头饮下解药。 旋风流转,换弹闸的唐二打在一个他可以眯眼看清白柳的地方,看到这傢伙脸上的那种他看过千百次的,气定神闲的微笑,和那句用口型对他说的话: 「自求多福吧,唐队长。」 白柳的脸一晃而过,在风中根本来不及捕捉。 在风里最轻最上方的刘佳仪张开四肢和手掌,她在听到枪声的一瞬间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是否使用爆发技能(毒药喷泉)?】 【是。】 沖天而起的黑色毒雾顺着风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把旋风的风团变成了一堆黑色粘稠的云雾,瀰漫开来的云雾遮挡了唐二打眼前的一切,也遮挡了他射击最后一次看到的方向—— ——那正是他瞄准白柳的方向。 第183章 玫瑰工厂(101w) 扭卷的灰色旋风被晕染成黑色, 飘绕的毒雾被旋风挟裹遮掩住了身处其中每个人的视野。 银色的子弹从白柳的耳边擦过,他叼着红桃a的卡牌在黑色的旋风里双脚上飞,抓住鞭子向另一头的齐一舫靠近。 精神值过低, 又遭受了小女巫毒雾攻击而昏沉失神的齐一舫张开四肢,在自己制造出来的巨风中一点挣扎的意向都没有, 像一具尸体。 但齐一舫不会死, 刘佳仪也无意杀死风中这些曾经和她一同闯关过的队友,这些队友都是s-左右的等级, 防护力足够, 不会轻易被她的毒雾攻击给杀死。 但是在毒药的作用下受伤僵直是难免的。 白柳顺着鞭子抓住了齐一舫的的脚踝, 他叼住的卡牌里的红色桃心开始奇异地旋转,白柳缓慢地调整位置,让在风中平躺的齐一舫直立正对自己。 齐一舫用失去焦距的双眼, 恍惚地注视着白柳,白柳叼在唇边的那张红桃的技能扑克牌正中心的红色桃心旋转的速度加快。 白柳把解药餵到了齐一舫的嘴里。 齐一舫呛咳了几声,和着风吞咽下了解药, 过低的精神值和混沌的中毒状态让他已经分不清现在的情况,只有口腔里熟悉的解药味道让他忍不住手指动了动, 似乎是想抓住眼前给他餵解药的人, 但最终还是没有力气抬起手臂。 第460页 齐一舫眼眶发红,无力又难过地低语了一句: 「……对不起, 小女巫……」 ——没有保护好你,又让你来救我了。 ……我是来带你回公会的, 但好像没能成功, 你似乎找到了更好的归属…… 扑克牌中央的桃心里在旋转的过程里逐渐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与此同时,白柳的四肢也在飞速缩小变纤细。 他原本只到耳下的碎发向下延长到颈后, 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一件深黑色的纱雾罩衫,原本平静的黑色眼睛渐变为不透明的灰濛濛的色泽,像一块做工劣质的毛玻璃。 白柳在风中变成了刘佳仪。 齐一舫脸上因为毒药产生的灰黑色阴霾因为及时饮入解药逐渐散去,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离奇出现的旋转飓风随着齐一舫的闭眼而停息,被捲入其中的所有人在风渐渐停止后,落到了地面上。 被毒药袭击了的唐二打摇晃了一下身体,强撑站稳举枪搜寻白柳的影子,另外两个国王公会的人也是一脸中毒之后的青黑色,落地之后站都站不稳,直接跪在地上了。 齐一舫更是在落地之后趴在地上疯狂呕吐。 虽然他解除了中毒的状态,按理来说状态亏损应该是没有其他人那么严重的。 但齐一舫晕「风」。 是的,没错,虽然齐一舫是风的观测利用者,但他晕风。 这种高速旋转的风里齐一舫只要来迴转个几圈,他下来之后能把胆汁都吐出来。 这也是齐一舫技能一直不错,各方面面板数据也很高,但还混迹在国王公会预备队员队伍里,而不是正式战队成员的原因——因为齐一舫没办法很好地利用自己的技能。 而在他们不远处跪坐着两个穿着黑色外袍的人,应该是白柳和刘佳仪,唐二打走上前去,警惕地用枪挑开这两个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的人的宽大外袍。 两张完全一致的,瘦弱的小女孩的脸从外袍里露了出来,懵懂地看着他。 齐一舫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刘佳仪。 唐二打握紧了枪,脸色黑沉到了极致。 中计了! 早知道他在旋风当中的时候,就不应该因为爆发技能后的十分钟枪枝冷却时间而迟疑,应该直接使用爆发技能【自杀子弹】带走白柳。 唐二打明白白柳的计划了。 白柳这傢伙很清楚在已经进入《玫瑰工厂》这个游戏的前提下,唐二打其实不会在游戏里动手杀死他,因为唐二打需要白柳告诉他解决干叶玫瑰的办法。 唐二打坚信白柳一定知道这个游戏该怎么通关,才能得到解决干叶玫瑰的关键道具。 解决方法就在眼前,唐二打的主要目的是限制管控白柳,而不是直接在游戏里杀死白柳,更不用说对刘佳仪下杀手了。 换句话说,唐二打其实并没有对刘佳仪动手的意思,他刚刚用枪对准刘佳仪也是为了得到白柳的下落。 但刘佳仪的主动碰瓷,让唐二打强行背了一个【无缘无故刺杀小女巫】的黑锅,再加上后来白柳的一系列操作,让唐二打处于一个完全被动的状态了。 现在白柳这傢伙变成了刘佳仪。 在不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的情况下,而唐二打作为一个有可能会杀死真的刘佳仪的猎人玩家,另外三个国王公会的人肯定会拼死阻止唐二打伤害或者控制这两个刘佳仪当中的一个。 所有人的立场都被白柳通过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给打碎重排了——另外三个人被白柳强行地调动到和自己一个队伍了。 现在的情况不再是白柳孤身一人敌对他们四个人了。 而是唐二打一对五。 因为中毒状态下降,脸色青白的唐二打握紧手里的枪,简直要咬碎了牙。 ……现在的局面已经没有回寰的余地了,一对五也不是不能打,他拼死也是可以把这些所有人都击杀的。 但是他不想也不愿意滥杀,他追击白柳是为了拯救其他人,但反过来为了其他人而杀死国王公会这三个被白柳算计的无辜普通玩家,也不是他想做的事情。 他不想和国王公会的这三个人合作,本意就是不想把这三个与这件事无关的普通人卷进和白六有关的这件危险的事情来,宁愿自己独来独往地处理所有事。 但这反而把这三个原本和他有合作关系,因为昨晚被唐二打帮助了,还对他留一定好感的玩家推向了白柳那边。 他不想见到这样的局面,但不得不说,唐二打已经习惯这种局面了。 他在意识到自己是被神明戏弄的猎人,会渐渐变成给别人带来厄运的怪物之后,就开始狠绝地断绝自己和人的所有联繫,只允许自己游走在怪物的群体里。 唐二打抬起头,他眉骨很低,眼神内收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会有种很兇悍的,像一只狼盯着你的要猎杀你的感觉。 他原本的确是一匹率领群体冲锋陷阵的头狼,不会被群体成员质疑背叛,永远是最好的将军与卒马,咬死最多的敌人和猎物。 白六逼迫唐二打抛弃了自己的身份,背弃自己的队伍,甚至为了打败白六抛弃了作为人存在的权利。 但现在的唐二打只是一头濒死的,想在死前最后为狼群做一点事情的恶狼罢了。 齐一舫和另外两个国王公会的会员警惕地挡在了两个刘佳仪和唐二打之间。 第461页 虽然他们现在也对两个刘佳仪的情况很懵逼,但真的刘佳仪肯定在这里面,他们要保护小女巫不再受这个猎人的射杀。 之前刘佳仪被这个神经病一样的猎人突然开枪差点击杀的事情,现在还让这三个奉命进入游戏来带小女巫回去的国王公会玩家心有余悸。 他们严密地挡在两个刘佳仪的前面,警惕地审视着面前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的唐二打。 唐二打亮着幽蓝色眼睛凝视着「刘佳仪」,手里的枪最终还是没有对着那三个挡在他前面的国王公会玩家举起——这可能是他和完全的怪物之间,最后一道防线了。 被保护在背后的两个「刘佳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有点微妙相似的微笑。 看来这位猎人先生,虽然脑子看起来不太好使,但的确是不会轻易对无关的人动手的好人。 好人是世界上,无论好人坏人正常人都最喜欢的一种人,正是唐二打出于「好人」道德原则性让出来的利益空间,恰好给了白柳这个无耻的男人操作的余地。 在唐二打不知道为什么转身走开,和他们拉开安全距离后,齐一舫被同伴用香水回復了自己的精神值,然后气喘吁吁地和另外两个人瘫在地上休息。 齐一舫心有余悸地狂喝体力恢復剂——简直了,他刚刚还以为唐二打真的要提枪把他们五个人一起给崩了。 旁边围观了好一阵,瑟瑟发抖的称重加工员在风暴停息之后才敢提着装有玫瑰的口袋出来。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面前两个一模一样的刘佳仪,为难又小心地说:「只有360kg的玫瑰,只够一个人继续留在这里做加工员,这是……你们谁的玫瑰?」 称重加工员的话吸引了其余几个人的注意力,他们跟着把视线转移到了这两个刘佳仪的身上,就连隔着一段距离的唐二打也抬眸看了过去。 刘佳仪只带了360kg的晾晒完毕的干叶玫瑰过来,而白柳出现的时候是直接闪现,这货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两手空空过来的,而360kg的玫瑰只够一个人继续做加工员,如果白柳不拿出足够他继续待下去的玫瑰,两个刘佳仪就有一个要降职下去做採花工。 齐一舫等国王公会的三个人当然不想是刘佳仪被降职,他们仔细地盯着这两个刘佳仪,企图从中找出假的那个。 他们首先使用了检测道具,但很快他们发现白柳用来伪装刘佳仪的外表,几乎没有任何检测道具可以分辨真伪。 齐一航皱起了眉——除了皇后的技能,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高级伪装技巧,能躲过所有道具。 这些预备队员并不知道皇后对女巫的偏爱到了给她自己的技能底牌的地步。 刘佳仪拥有红桃皇后的技能扑克牌这件事情,就连公会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但很快这三个人就镇定了下来,他们毕竟是和小女巫在游戏中合作过不少次的。 齐一航更是一度作为预备队员和刘佳仪打过配合练习赛的,就算白柳外表装得和刘佳仪一模一样,他们有自信通过一些小动作,行为,和习惯来辩别出谁的真的那个。 白柳想在熟悉刘佳仪的人面前装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唐二打也是这么想的,他凝神看向这两个壳子宛如复制粘贴一般的刘佳仪,他对刘佳仪不怎么熟悉,但他对白柳是十分熟悉的。 只要其中一个「刘佳仪」显露出白柳的习惯性动作和用词,唐二打很快就能分辨出来。 但很快他们的表情都凝固了。 因为这两个刘佳仪站起来的速度,一些头部细微的小角度偏转,甚至转头过来拍裤子上灰尘,以及整理领口和腕口的动作都完全保持了一致。 这些动作看起来和刘佳仪之前习惯做的完全不一样,这些动作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二十多岁,注意自己仪表并且经常穿西装的成年男人会做的动作,而不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会做的动作。 这三个国王公会的成员其实没有猜错,白柳并不擅长模仿一个小女孩,特别是他和刘佳仪认识的时间并不算久,要知晓一切刘佳仪的动作习惯并且生动模仿,对白柳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对核心技能就是模仿的红桃皇后培养起来接班,本身就极为擅长假装和演绎,也正是学习黄金时期的刘佳仪来说,她要模仿白柳的行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并且这个聪明的小女孩还可以模仿得天衣无缝。 也就是说,双方遇到了最棘手的状况——这是两个披着刘佳仪外壳的白柳。 他们分不出来谁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基友:这是父女相吧,是父女相吧,谁看了都要说这两个人是一家人吧? 我:是的 我的基友:+1学坏真的太快了,孩子跟了6之后,6真的一点人事没教,什么偷东西啊,什么摸鱼啊,什么欺骗队友啊……开始为+1的未来感到担忧,另一位家长什么时候出来矫正一下孩子的成长轨迹? 我:。 红桃和白柳接管小女巫后,小女巫日程课程的变化: 红桃给+1上课的课程: 表演学,伪装学,厮杀格斗技巧,九年义务教育的基础知识,选择性授予高等教育知识,如何分辨和利用人心的弱点,游戏快速通关技巧,战术大全,厚黑学,君主论…… 第462页 白柳给+1上课: 摸鱼,让未成年儿童替他打工,偷摸盗窃同事成果,反水队友…… 各位家长愿意把孩子交给谁呢? 刘怀: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jpg 第184章 玫瑰工厂 旁边负责称重的加工员一看两个刘佳仪宛如双胞胎一般的动作相似度, 也傻眼了。 「那这,到底是你们谁的干叶玫瑰啊……」加工员无措地举起麻袋。 两个刘佳仪互相对视一眼,仿佛预先商量好了一般, 有志一同地指向了右边那个神色淡定平静刘佳仪:「把玫瑰给她/我吧。」 加工员眼神瞄到左边的那个刘佳仪:「如果确定是她的,那你就要被贬职为採花工。」 右边的刘佳仪照单全收地点点头, 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我是今晚就开始採花吗?酬劳和之前一样, 採摘40kg干叶玫瑰兑换一瓶低级玫瑰香水,对吧?」 称重的加工员对眼前的场景越发迷惑, 但他也只是按规矩办事, 于是诚实地回復了左边的刘佳仪:「是的……等下你和我去领採花工的衣服和工具。」 「至于你。」称重的加工员目光移到右边的刘佳仪脸上, 把手里称过重的干叶玫瑰递给了她,「一共360kg,等下你拿着去工厂里进行下一步加工吧。」 两个刘佳仪一个准备跟着加工员领採花工的工作服, 一个提着装着干叶玫瑰的麻袋往露天广场上走,按部就班地进入了工作正轨。 但一旁的齐一舫一行人,眼巴巴地望望这个, 又看看那个,两个刘佳仪走的方向一个是工厂里, 一个是花田外, 方向路径都完全不一样。 一个国王公会的玩家脑袋发晕地看向齐一舫,请示道:「齐哥, 这两个小女巫,我们跟着哪个走啊?」 这两个刘佳仪里面, 一定有一个是真的刘佳仪, 一个是白柳假扮的,但现在问题来了,在分不清楚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情况下——这两个刘佳仪, 他们跟着谁走? 齐一舫拧眉看着这两个分道扬镳,表情淡定的刘佳仪。 唐二打凝视着这两个刘佳仪。 刘佳仪显然只是白柳计划的执行者和附和者,她的意愿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决定谁走哪一条道路的主导者很明显只有白柳。 他们内心的想法在这一刻罕见地达成了一致:那么白柳会选择哪一条路径? 唐二打凝神思索——如果根据白六这傢伙一向利益最大化的计划方式,以及独裁和掌控欲都过头的个性,他是不会把重要主线任务交给其他人来完成的,一定会亲力亲为。 按照这点来看,唐二打的眼神移到了提着对她而言有些过重的麻袋,哼哧哼哧地往工厂里移动的那个加工员刘佳仪——这个刘佳仪更有可能是白柳。 但有一点让唐二打觉得很违和。 唐二打的眼神移到了正在往花田走的,刚刚被贬职的採花工刘佳仪背影上,这个唐二打很眼熟的,白六习惯性的走路姿势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说实话,他不相信以白六的手段,连两个人一起继续做加工员的720kg的干叶玫瑰这个支线任务都无法完成。 这傢伙昨晚在更艰难的情况下,都想到了办法不知道从他这里白嫖走了多少玫瑰,可以说是大幅度超额完成了任务。 但今天这个更简单的任务,白柳却最终只拿出360kg玫瑰原材料,而这些重量的干叶玫瑰恰好只能让他和刘佳仪当中的一个人继续担当加工员,进入工厂继续加工。 而且【两个刘佳仪】这个计划,如果只是单纯地用来混淆他和国王公会那群人视线,那么肯定是两个刘佳仪身处一个地方更好。 这样国王公会保护她们的力量更集中,也更难分辨谁是谁。 白六从来不做无用的安排,所以这个放弃了主线任务,降职为採花工的【刘佳仪】到底有什么用? ……但游戏的主线的确是成为厂长,而且玫瑰工厂这个游戏的奖励道具肯定是完成游戏主线任务之后才能得到…… 唐二打深思熟虑之后,他握紧手里的枪,跟在加工员刘佳仪的背后走了进去。 齐一舫反覆审视了两边的刘佳仪,发现自己怎么都猜不透白柳的意图,在看到唐二打已经跟着其中一个刘佳仪进入加工厂之后,他在无奈之下,也不得不加紧做出选择。 「拆分队伍。」齐一舫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那个採花工刘佳仪,「我跟着这个採花工小女巫,你们跟着另一个小女巫,记住有什么事情,记得来联繫我。」 「我们都被小女巫救过命,一定要保护好她。」齐一舫目光认真地嘱咐,他唿出一口气,神色隐隐变得有些复杂,「……她这么努力地想要保护另一个人……如果可以的话,也请好好保护另一个【她】吧。」 另外两个国王公会的成员神色一顿,他们明白了齐一舫的意思。 「我们都欠她的。」 齐一舫说完,他把自己手里的玫瑰推给另外两个人,转身毅然决然地跟着採花工小女巫走了。 —————————— 游戏大厅,坟头蹦迪区。 国王公会的会员紧跟着跌落下来的白柳的小电视涌了过来,他们的脸上带着鲜明的愤怒和怨恨,赤裸裸地针对着小电视里理所当然不断奴隶小女巫和戏弄齐一舫的白柳。 但很快他们的神情变了。 第463页 当刘佳仪掏出那张红桃a的扑克牌,交给白柳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人的表情都变得怔愣和无法置信。 他们无法置信的是皇后给予了小女巫这样高的信任,更无法置信的是,小女巫在皇后这样的偏爱和信任下,竟然真的背叛了皇后。 ——把皇后的技能这样清清楚楚,毫无遮拦地告诉另一个人,并且还交给了这个人红桃的技能底牌使用,这几乎就相当于是让另一个人手把手掌握,皇后的核心欲望和弱点是什么。 「皇,皇后。」旁边有玩家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女巫她,她开了小电视静音,除了白柳,她应该没有把您的技能公之于众的想法,她应该只告诉了白柳,可能就是一时叛逆,请您不要生她的气……」 说到最后,这个玩家的声音也无力又害怕地弱了下去,但他还是坚持说完了最后一句:「请您,请您原谅她!」 他们都明白小女巫做的是怎么样无可辩驳的背叛行为,但他们还是不希望皇后真的生气杀死小女巫,所以在为她辩白。 小女巫真的救过他们,如果她可以回来,这个小女孩一定还会继续救更多的人。 他们知道的,小女巫不是个好小孩,但她对他们真的很好,这就够了。 小女巫是他们这些实力不够强悍,或者是还没有发展起来的玩家在这个庞大,等级严酷公会里,在这个残酷游戏中唯一能看到的救命曙光。 哪怕小女巫真的背叛了公会,他们也不希望看到小女巫死亡。 红桃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生气,她看着小电视的眸光平静如秋日湖面,还有些站久了疲乏的慵懒。 白柳的小电视里刘佳仪仰起头,挺起胸膛对着白柳大声要求着,我要参与你的计划的样子,久违地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女孩的样子。 狼狈,警惕,过度聪慧导致的早熟,和满含戾气的怀疑在她的脸上混成不分彼此的一团,新生的小女巫睁着一双看不见世间万物的灰色眼睛,握着毒药和解药,站在自我救赎和自我毁灭的边沿。 红桃喜欢这个刺猬一样的小女孩,她在刘佳仪对刘怀的执念和怀疑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所以她对刘佳仪伸出了手,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刘怀并不适合做这个孩子的哥哥。 刘佳仪要想摆脱摇摇欲坠的精神状况走向光明的未来,成为战队的支柱,她就要拥有一个配得上她的信任的队友和家人作为坚实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的哥哥应该理所当然永不背叛,永远爱她,为了她披荆斩棘,死而后已。 红桃的眼神落在白柳小电视的齐一舫和那两个国王公会成员上。 整个预备队的成员,都是她为刘佳仪精心挑选的【哥哥】。 他们对刘佳仪感恩,忠诚,能力卓绝,全力配合,人品良好,和刘佳仪有过不少次数的配合,这个八岁的小女孩还是心软的,她对于这些真心给她关爱呵护的预备队队员虽然排斥,但已经渐渐开始接纳。 如果有一天,其中有一个人可以取代【刘怀】的地位,那么国王公会就会成为这个前途无量的小女巫真正的家。 红桃可能是全世界最了解刘佳仪的人,她比谁都明白,这个小女孩谁都有可能背叛,就是不会背叛自己的家人。 就算她被家人背叛一千一万次,她也会心甘情愿为了家人去死。 等到那个时候,刘佳仪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国王公会的下一任皇后和精神象徵,战队里无可动摇的战术师。 可惜这个堪称完美的移情和培养过程被白柳打断了。 但打断不代表不能继续。 这三个预备队成员是她特意挑选进入游戏的,让这三个预备队成员进入游戏的目的一方面是阻拦玫瑰猎人伤害刘佳仪。 但那个猎人本质来说,是个很讲道德原则的人,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会让刘佳仪中枪,但进入游戏之后,红桃两次感受到对方内心的波动,不像是对刘佳仪有杀意的样子。 另一方面就是动摇刘佳仪的心理选择。 红桃抬眸,缭缭绕绕地看向小电视里追着採花工刘佳仪而去的,神色坚定的齐一舫—— 小女巫,这是和你感情最好的预备队成员之一,是你最理想的哥哥的样子,如果你选择和白柳一起,就要牺牲齐一舫和另外两个真心待你的会员才能离开游戏—— ——你能狠得下这个心吗? 第185章 玫瑰工厂(102w) 白柳在国王公会的严密监视下, 小电视的综合数据进一步下降。 【新增0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新增0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无人为玩家白柳充电】 【新增0人正在观看白柳的小电视, 系统对于玩家白柳的无人问津感到极其失望,你已经失去了坟头蹦迪的权利, 请玩家白柳安心入土】 【玩家白柳的小电视即将从(坟头蹦迪区)下降至(小黑屋区), 请玩家白柳认真游戏!】 如果说坟头蹦迪区是游戏里的【冷宫】,那么小黑屋区就是游戏里的【监狱】。 只有极端不作为, 消极抵抗游戏的玩家才会被系统流放到这里。 比如时间到了七天还没有自动进入游戏的玩家, 就会被系统随机选定一款高难度游戏投放, 同时这些玩家登录的小电视就会出现在【小黑屋区】。 第464页 简而言之,【小黑屋区】是作为惩罚而存在的推广位区域,如果说【坟头蹦迪区】还会有正常观众, 小黑屋区的观众基本就是落井下石来看热闹的,这些观众是绝对不会点赞收藏充电任何一个玩家的小电视的。 不过【小黑屋区】的小电视也没有点赞收藏的选项。 【小黑屋区】是一个全黑的区域,里面的小电视被锁在一个个的方格子铁栅栏, 监狱造型的格子架上,而被放在架子里小电视上的【收藏】和【点赞】的选项都是被锁住的灰白色, 只有【充电】的选项是可以点的。 换言之, 在只能充电的情况下,被流放进【小黑屋】里的玩家, 必须要得到充足的充电积分才有被放出来的可能,所以在游戏玩家里, 又有一种说法叫进了【监狱】的玩家, 只能充电用【赎金】来换。 如果没有足够的【赎金】,紧接着系统就会「撕票」玩家的小电视——把玩家流放进游戏里的坟墓,也就是【无名区】了。 这里离彻底不能再出来的【无名区】, 只有一线之遥了。 红桃领着国王公会的其他会员来到了【小黑屋区】。 白柳的小电视被放在监狱般的搁架上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还有一行红色的数字:【充电积分达到10w后可离开小黑屋】。 现在这个情况不要说十万积分了,一积分都不会有观众给白柳充电过来的,整个小黑屋区都被国王公会占领了,连看热闹的观众都被吓跑了。 在一积分充电都拿不到的情况下,白柳很快就会跌入【无名区】。 红桃波澜不惊地观赏着小电视里的白柳,她眼眸似垂非垂,好似在沉思,又好似在走神。 之前小女巫把她的底牌摊开给白柳这件事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心情,她依旧慢条斯理地守着白柳的小电视,等待着这台电视变成雪花「死去」的那一刻。 小电视的边沿站了一圈脸色严肃,或者是担忧的公会成员。 在白柳即将彻底陨落的这一刻,无论是对白柳心怀怨怼,嫉妒,仇恨,愤怒的国王公会玩家,他们在这一刻都保持了默哀般的安静——这是谋杀一个小女巫用尽全力保护,并且将大有成就的玩家未来的基本尊重。 所有人都在仰望着小电视里的白柳,他们一言不发地等待着系统播报。 【系统提示:因玩家白柳的小电视进入小黑屋区后无人充电到10w积分,现系统沉痛地对玩家白柳的小电视做出以下裁决】 【玩家白柳因不认真游戏,在游戏中不作为,从进入《玫瑰工厂》后一个观众都无法吸引,点赞,收藏,充电数据皆为不可思议的0,甚至进入小黑屋区后都无法实现0的突破,枉费之前给予该玩家的推广位宣传……】 【……因此,系统综合判定,玩家白柳已经不适宜继续活跃在小电视上,现打入……】 在系统播报到最后一刻时,白柳小电视边沿突然出现了一阵喧譁,有一个快到几乎看不见身形的人强行突破了国王公会的防守,踏入了白柳小电视的观赏区域。 与此同时,白柳小电视旁的数据勐地一跳,充电数据从赤红色的0变为了一万四。 【系统提示:有一位高级玩家给玩家白柳的小电视充电了14789积分!裁决中断!保留玩家白柳的小电视。】 跑得满脸是汗,脖子都汗津津地发光的牧四诚随手擦了一下自己的下颌上滴落的汗水,他双目发亮地抬起了头,目光锁定小电视上的白柳,唿出一口浊气:「赶上了!」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已清空积分钱包,充电玩家白柳的小电视】 牧四诚背后紧跟着木柯,木柯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樑和睫毛上全是汗。 他跑进了牧四诚撕开的那个国王公会的缺口,站进了白柳小电视的观赏区域,然后就弓着身体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息,脸颊泛着红晕,看起来是耗尽了最后一口气。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已清空积分钱包,充电给玩家白柳的小电视】 白柳小电视上的数字又是一跳,从一万四直接跳成了一万六。 这两个突然来捣乱的人称一时不备冲进了国王公会的防线,但很快国王公会的人反应了过来,叫嚣着要把木柯和牧四诚给赶出去。 有人摩拳擦掌,讥讽道: 「两个人就敢过来挑衅国王公会,胆子够大的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不是公会成员的人,敢来和我们叫板的。」 牧四诚目光扫过全场,他脸上勾出一个痞气和得意兼有的笑,眼神蔑视:「谁说我们只有两个人?」 木柯缓慢地站直了身体,整理仪态后,他露出一个斯文礼貌的微笑:「出于我刚刚才了解的公会之间的外交礼仪,红桃皇后,我们是带着整个公会过来和你们问好的。」 他们的身后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 这些人神色畏缩,还有些犹豫,看起来面板等级和游戏素质也不算太高,一看就是一些没有人要的底层玩家。 换做平时,这些玩家看到了这些训练有素的国王公会的成员们跑都来不及,更不用说凑上来叫板对抗了。 但这次,这些玩家看起来似乎害怕,但依旧没有退缩,而是缓慢地聚集在了木柯和牧四诚的身后,他们一点一点地聚拢,就像是一堆并不起眼,柔弱可欺的流沙堆积成了一座可以吞噬人的沙山。 第465页 有人脸色难看地凑到红桃皇后旁边低声耳语解释:「……应该是白柳上个游戏搞到手的食腐殭尸公会剩下的低级玩家,高级玩家早就跑了,只剩一堆不敢跑的废物低级玩家……」 「……不是什么大问题,很容易处理……」 红桃转头看过去,看到了和她遥远平视对峙的木柯,她眼尾上扬,语气不明地反问:「不是什么大问题?」 「之前不是告诉我这个公会已经被你们处理好了,让你们通知他们白柳死亡后国王公会会接收他们进来,让他们不要反对我们的拦截白柳的行动吗?」 她神色晦暗地看着正在含蓄微笑的木柯:「那么现在这些人,是怎么被煽动聚集起来的?」 —————————— 游戏里半个维度钟前(相当于游戏里的半个小时前)。 食腐公会。 不像国王公会,它直接购买了整个大厦作为办公场所,而食腐公会则蜗居在一个简陋的廉租房里。 只需要每天缴纳60积分,玩家就可以住在这栋廉租楼里一夜。 廉租房里的小电视黄铜等级的vip视频可以免费观看,所以也有不少玩家为了省购买视频的积分,租住廉租房看游戏视频,研究通关技巧和策略。 食腐公会就是租了这种偏门的廉租房用来作为基地,也是靠加入食腐公会就可以免费住廉租屋作为噱头,吸引一些贪小便宜的玩家加入公会。 创办公会的苗家父子都很抠门,公会盈利的大头都是自己拿,也不捨得往普通公会玩家身上和建设公会上投入,这导致食腐公会虽然办起来了,但整个公会的玩家质量普遍都不算太高。 在苗氏父子死后,跑了一些不错的,留下来的玩家质量就更差了。 木柯和牧四诚还花了一定功夫才找到食腐公会的基地。 但他们来的时候,国王公会的人已经来过了。 食腐公会的留下来的玩家从【自己会长刚上任还不清楚是个什么玩意儿就要被国王公会狙】的愁云惨澹,瞬间过度到了【天哪我们可以顺势加入国王公会怎么还有这种好事】的喜大普奔。 所以在木柯和牧四诚来到这群公会玩家的面前,表明他们是白柳的人的身份之后,食腐公会这群玩家的态度是尴尬且排斥的,并且隐隐有些轻视白柳这个新会长,也就是不愿意顺着木柯和牧四诚他们来。 这些模煳的态度和排斥,很快在牧四诚火大地拍桌和质问下激化为了暴力冲突。 不过在游戏里的暴力冲突也打不到对方,看起来就是一堆人互相推来搡去,挤压辱骂而已。 目前看来牧四诚一个人可挡千军万马,因为他骂人声音最大,压人力度最足,在人堆中同时甩出了猴子和大将军的气势。 但这一切都在木柯走上桌子上去,举着扩音喇叭发言之后迅速地停息了下来。 木柯在一片混乱地互相大声争吵之中,他不知道从廉租房的什么地方扒拉出了一个扩音喇叭,走上最高的一个桌子上用力地跺了跺脚,试图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仰头望着这位踩在桌上高人一等的小少爷后,木柯清了清嗓子,他一本正经地打开扩音喇叭,准备讲话。 但可惜的是,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喇叭的小少爷并不知道,这种廉价塑料喇叭打开之后一般都会有一段前摇录音。 木柯深吸一口气张开了嘴:「你们所有人给我听着,今天,我们来找你们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白柳让我们作为他的代表来找你们,是为了我们所有人更好的未来,是为了——」 喇叭里传出了一段撕心裂肺的叫卖声: 「——回收旧电视,旧游戏管理器,旧小马宝莉跑跑卡丁车,旧法官的天平。」 木柯:「……」 正在暴揍其他人的牧四诚:「……」 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食腐公会:所以我们的新会长是个收破烂的?!?!?难怪叫技能身份叫流浪汉……公会名字都叫流浪马戏团,啧啧,跟了他得穷死 还在游戏里的6:? #流浪马戏团风评受害# 第186章 玫瑰工厂 木柯表情空白地举着喇叭, 撑过他人生中最不想回忆的一分钟,让这个破喇叭叫做最后一个字。 在喇叭闭嘴之后,这位已经尴尬到脚趾蜷缩的小少爷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接上了前面的话, 但语气却明显虚弱了下去:「——白柳让我们来找你们,是为了带你们建设更好的公会。」 下面食腐公会玩家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木柯手上的破铜喇叭, 一顿, 然后又微妙地移到了站在桌子上的木柯脸上。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木柯从他们的眼神里解读出了「就这?」的意味。 木柯:「……」 双方进入了一段奇异的, 宛如不知道是谁摁下了暂停键的僵持。 牧四诚挡在大厅门口前一步不退, 在场玩家不存在能掀翻他跑出去的。 但同样的, 这些人的立场也很坚定,就算被困在这里,他们是不会轻易被木柯说服, 放弃加入国王公会的权利,去帮助一个面都没有见过,现在还被围困的新会长的。 他们能在这个游戏里苟且偷生这么久, 别的不会,趋利避害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木柯深吸了一口气, 又举起了喇叭, 刺耳的扩音啸叫伴着木柯清晰的声音在狭小的廉租楼底楼里迴荡开。 第466页 「我们不会阻挡要去加入国王公会的玩家,如果你们想去, 你们尽管去,但我们想劝说的对象, 是那些不想继续在大公会里被剥削奴役, 但是却没有更好出路的玩家。」 「如果有人已经厌倦了成为公会底层被压榨和收割的对象,厌倦了无论怎么挣扎也只是为了生存换个地方当韭菜,一点尊严和能力都没有的恐惧生活, 那么你可以听听我要说的话,这或许会给你一个截然不同的选择。」 木柯目光清亮:「我说完之后,无论你们是怎么选择的,我们都会放你们离开。」 下面的玩家神色还是不信的,但因为木柯的话,他们脸上明显出现了好奇。 虽然明知道目前这个游戏秩序下不太可能存在木柯话中的那种理想选择,但还是想听听这个年轻玩家还能怎么扯。 也或许是他们的确还存着一点微薄的希望,希望比国王公会更好的选择,尽管他们理智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游戏里不加入公会还能生存下来的散人玩家寥寥无几。 这是一个很好理解的存活率公理——在极端恶劣的情况下,比如在这个游戏里,群体里的个体生存率会远高于单独个体。 就像是在被困在荒野雪地里,一群人互相抱团取暖存活下来的可能性,远比落单的一个人高。 就算在群体里弱者有可能会被剥削,会被牺牲,甚至会被践踏用于取乐强者,但如果放弃尊严就能多苟活一会儿,这就是普通人进入这个游戏之后的生存之道,也是他们最能找寻到的成功之路,虽懦弱不堪,亦有其理可循。 向牧四诚出口方向挤压的人群渐渐往回收敛。 他们睁着一双双警惕,不敢相信的眼睛审视着站在桌子上的木柯,但身体却截然相反地留在了簇拥在了木柯站着的桌子周围,选择留下来聆听那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别样选择。 这群在廉租房里住了很长时间的玩家们,他们的脸脏兮兮的,就和正常世界里那些在廉租房里住了几十年的人一样,狼藉,不修边幅,又精神低迷。 目光和神情在放松下来之后有种下意识放空的呆滞,看起来就像是已经被折磨得精神不太正常一样。 这些玩家堆积,互相挤压站在一起,抬起头来用空洞无神的目光注视木柯的时候,让他莫名想起难民窟。 在这个可以随意调整自己外貌游戏里,这种样子的玩家通常是游戏最底层的玩家,他们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外貌,也没有任何其他要求。 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活下去。 木柯站在高出其他人一米多的桌子上,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他居高临下地环视了一圈这些围绕着他的这些人。 在这一刻,木柯甚至有些恍惚,他看到了这些人麻木凝滞眼神里和曾经的他一样,亮着微弱的,喊着救救我的光。 ——对那个还没有来到这里来的传奇新人,被围困的流浪者,他们的新会长,那个救过他的神明,白柳的微弱期待,随着木柯的话在这些人寂寂的眼底亮起。 「你说……新会长,那个白柳给了我们别的选择,这个选择是什么?」有人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抬起头质问木柯。 木柯深吸一口气:「是交易,白柳会和你们做交易,做完交易之后,他会负责培养你们的能力,让他们可以独立通关游戏养活自己。」 「但你们作为一个群体要定期向他付月薪,每个人平摊——在付了他的月薪之后,你们在游戏里无论挣了多少积分和道具都归你们自己,他不会要你们一分一毫,更不会像是其他公会一样收取你们天价提成。」 下面的玩家的眼睛渐渐睁大,他们无措地,又不可置信地看着木柯,接二连三地举手提问: 「不收取我们的提成和道具?!」 「真的吗?」 「还会给资源来培养我们??!」 「是的。」木柯极为肯定地点头,他唿出一口气看向这些玩家,「白柳他不会,也不想作为一个统治你们的上层阶级存在,他不会控制剥削你们,只会帮助和培养你们,让你们有能力赚取更多的积分和金钱,然后给他付月薪。」 「知道娱乐公司吗?对比会长,白柳更愿意作为你们的经纪人存在,他管理你们,给你们每个人制定培养计划和资源,规划你们可以在这个游戏里最优发展的路线,」 木柯的脸上带出了一点笑:「你的新会长不喜欢做人上人,他和我说,如果你们愿意和他合作和交易,那你们就是给他开月薪的老闆,那么理所当然你们每个人才是公会的主人,在公会里拥有最大的权利。」 「他将把会长的权利下放给你们每个人,让公会作为社区存在。」 下面的玩家已经乱了,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匪夷所思的公会构想,简直就像是有人在给他们构建一个充满陷阱,但看起来完美无匹的乌托邦。 听众们依旧恐惧,依旧怀疑,甚至因为这个构图看起来实在是太美好,心生希冀的他们甚至更加害怕了,他们控制不住地彼此聚集讨论,窃窃私语,但却离木柯所在的圆桌越来越近,了,离牧四诚守着的大门越来越远。 怎么会有人愿意做这种下放自己权利给群体的事情呢? 这看起来太像一个特地编织出来用来诱惑他们的美丽谎言了,游戏内比他们聪明的玩家比比皆是,这样看起来饱满明亮的「谎言」也不是第一次出现。 第467页 但这次,他们却情不自禁地想要询问这个谎言的后续。 有人语调颤抖地提问:「白柳,不,白会长准备怎么下放他的特权?」 「如果你们同意合作。」木柯看向了所有人,他静了静,点开了游戏面板,「你们的新会长,在进入游戏之前签署了很多份文件发给我,现在我把这份文件展示给你们看。」 木柯举起自己的系统面板,上面是一份《关于拆分转让食腐公会管理权的七十八项说明条例》,往下滑动可以看到白柳已经把字签好了,只剩乙方的字迹是空白的。 「这份文件白柳一共签署了上千份。」木柯一张一张地滑动,展示给下面的玩家看,「如果你们愿意接受白柳的条件,现在我就把这份合同发放给你们,让你们在乙方上签字。」 木柯眼神冷静,一字一顿地解释:「白柳会把公会的权益转让给你们每个人,让你们每个人都拥有这个公会的一部分,他不只是说说而已,是真的会用白纸黑字,系统承认的合同条例让你们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会长。」 在这份文件出现以后,整栋廉租楼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寂静里。 这些玩家唿吸急促,瞳孔扩大,胸膛起伏地看着那份被木柯高高举起的文件,仰着头迫切地想要看清楚上面的每一个字。 木柯也体贴地单膝跪在桌面上,放低了系统面板,让这些凑近的玩家可以近距离地看清楚这份合同。 在游戏里,什么都有可能的假的,名字,外貌,道具,技能,这些都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造假欺瞒大众,但有一样东西不可能是假的—— ——那就是系统盖章认证过后的合同。 这玩意儿是真的!!! 「是真的合同!!!白会长签过字的真合同!!」在第一个玩家爆发出鑑定完真伪的怒吼之后,原本寂静的廉租楼瞬间被抛入了一阵又高过一阵的喧譁声浪里。 这些人脸色上麻木苍白的表情褪去,变成了不可置信的激动,脸红脖子粗的争论,寂静无声的仰头流泪,五彩斑斓的情绪在这些原本刻板漠然如尸体的底层玩家的脸上一一浮现。 在木柯好不容易安抚下快要沸腾的人群之后,第一个勉强冷静下的玩家才开始上前询问他:「是这样的,我们都很感激白柳,不不不!是白会长愿意做这样的决策!我们十分愿意和白会长进行这样的合作!」 这人一顿,话锋一转:「但我们都想问一个事情。」 木柯问:「什么事情?」 这些玩家彼此对视一眼,看向木柯,他们双拳握住胸前紧张地揉搓了两下,一扫之前的轻慢态度吗,身体前倾十分诚恳地提问:「我们很想请问,白会长想要和我们做的交易是什么?我们这些人……真的能承担得起白会长要求的物品吗?」 「你们完全承担得起,你们身上有一样白会长觉得十分有价值的东西。」木柯说。 「我们身上什么东西……能让白会长觉得有这个合同的价值?」其他人发自内心地挠头疑惑。 木柯温和微笑:「白会长想要你们的灵魂。」 第187章 玫瑰工厂(一更) 白柳现在还在游戏里, 虽然这些人签了合同,但本质还是要等白柳出来才能进行灵魂交易,也就是说白柳是先手把食腐公会拆分给了出去, 然后等这些人拿到东西之后,才进行后续交易。 眼看着这些公会成员挨个兴奋地和木柯签合同, 站在一旁围观的牧四诚眉头一皱, 敏锐地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有种熟悉的被坑的感觉…… 但具体让他说, 他也说不上来。 ……打眼一看, 好像的确是这些成员占了白柳的便宜, 毕竟灵魂还没给呢,就先拿到了公会的管理权,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无本万利啊! 但白柳会被人提前占便宜这件事本身,就让牧四诚觉得很不可思议。 木柯把文件分发下去之后,牧四诚在一旁鬼鬼祟祟地靠近了木柯, 压低声音凑在木柯耳边问:「……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居然先把公会给这些人了,白柳可不是这种先发货后收钱的良心卖家。」 按照白柳这位黑心商人的一贯作风, 这货一般都是先收钱, 后发货,货不对板也不会退。 木柯保持着脸上礼貌矜持的微笑, 头微微向后仰,和凑过来的牧四诚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牧四诚, 语气不咸不淡地反问:「……你觉得这个低级公会里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 牧四诚被木柯反问得一怔。 这个公会里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 ……道具库里的高级道具,资料库里的绝密资料,高昂的公会储蓄积分, 有条不紊的各种副本的通关参考——这些常规公会里用来吸引玩家加入的东西,这个食腐公会里统统没有。 公会里为数不多的高级道具和积分都被苗家父子随身携带,在上一轮的游戏里已经被白柳搜颳得差不多了。 资料和通关参考都是供给想要在熟悉游戏里再苟一次的低级玩家看的,但白柳这个一次跳一级难度的神经病玩家玩得从来都是最新的游戏,整个游戏所有公会的资料库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从里面找出来参考资料。 牧四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头,眼神凝滞地看向这些正在哄抢合同,满脸雀跃的普通玩家。 第468页 ——这个食腐公会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早就被白柳掏成了一个空壳,现在里面最有价值的东西,是剩下来的这些普通玩家。 也就是说,白柳刚刚把一个空壳分成了几千份卖给这些玩家,还让这些玩家以为自己成为了这个空壳的主人。 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底层玩家一定会为了发展「自己」的这个空壳公会加倍地努力游戏,往里面填充东西,那么无论这些人的灵魂后续会不会如约卖给白柳,白柳根本就不吃亏。 因为他卖的东西根本就是一个空气袍弹,看起来炸得响能唬人,但里面什么也没用。 而这些人会拼命地把白柳卖给他们的这个空气炮弹填充饱满,然后再送回给白柳,还对白柳感恩戴德…… 这简直是算计到压榨了这些死气沉沉的底层玩家迴光返照的最后一丝生产力了! 这他妈还是人吗!!这完全是在骗人吧! 牧四诚忍了又忍,没忍住转头对着脸色一片平和的木柯开口逼逼:「你们这样搞,也太损了点吧!」 牧四诚作为一个单打独斗很长时间的散人玩家,吃过不少苦头,但对这些真的被压榨到绝望的底层玩家,牧四诚有一种年轻气盛的共情心理。 毕竟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初没有能力单飞的他的未来——被强制加入公会,然后压榨到失去最后一丝价值。 「不这样搞这群人很快就会死了。」木柯这个小少爷在面对这种交易场景的时候,身上仿佛有种歷练出来的沉稳气场,他推了下自己鼻樑上的眼镜,用旁光淡漠扫了牧四诚一眼,语气习以为常,「你以为困住他们的是什么?」 「我父亲手下很多员工和这些人一模一样,苟在工厂里死都不愿意离开,有些人的确是没有能力走,而有些人是害怕,害怕自己离开岗位之后就无法生存。」 「他们会想法设法地阻挠其他人或者是机器替代自己,阻挠整个工厂的现代化发展,但最终在快速的工厂改建,机械技术革命,或者是经济危机到来的时候,这些耽于原位的人都是第一批被淘汰的。」 木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但如果给里面的每个员工一笔股份分红,给他们一个完全崭新的厂子,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会发生什么?」牧四诚问。 「……那个厂子里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发展工厂,让自己,让所有人都能活下去。」木柯垂下眼帘,轻声说,「无论在怎么样残酷的环境下,那个工厂直到最后,都没有一个员工下岗。」 牧四诚怔愣地看望向正在闹哄哄签订合同的大厅。 在人群中无数重叠高举的系统面板上,他看到了这些人黯淡里眼睛里倒映着合同上的白柳两个字,然后虔诚地在对仗的地方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眼睛里微弱的蓝屏光宛如灰烬里死而復生的信仰。 —————————— 小黑屋区。 白柳的小电视前两班人马不动声色地对峙着。 小电视边沿站满了国王公会身强体壮人高马大的高级会员,和食腐公会的低级玩家们平均身高基本差了一个脑袋,因此形成了居高临下的俯瞰之势,再加上盛气凌人横眉怒目的表情,鼻子里还一直阴阳怪气地哼哼,压迫感很重。 站在牧四诚和木柯身后的食腐公会的玩家忍不住往后缩——他们哪见过这阵仗啊! 不少玩家之前做过最过分的事情也就是跟着苗飞齿围堵白柳,最高理想就是加入国王公会,现在一下快进到和国王公会打架,他们在心里简直就要崩溃尖叫了。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能不能悠着点整啊!我(们)才刚刚拿到公会的管理权,你们可不能把这个公会给整垮了啊! 「之前掉到坟头蹦迪,我还以为没人来给白柳收尸了,一个人都没过来。」站在边沿的一个人抱胸冷笑讥讽,「现在人到小黑屋了倒是过来了,有意义吗?」 「怎么没有意义。」木柯不紧不慢地说,眼皮上掀,「坟头蹦迪我们救不出白柳,但小黑屋是可以的。」 这就是木柯的计划,他在仔细地了解整理大部分玩家的推广位数据之后,在脑内飞速计算整合,从游戏里几千个分区里找到了白柳有可能的走榜位置——也就是这个小黑屋。 小黑屋其实是个很冷门的区域,一般人只是停留在知道的层次,真的知道怎么样会掉下来的,基本都已经是死人了。 幸好木柯脑子转得快,并且他之前进入游戏的时候,就记过游戏里大部分路线和分区了,游戏里的几千个分区木柯基本都有个印象,才能这么快挖出找到这个冷门的分区。 【坟头蹦迪区】的规则是数据要超过上一次,在围堵之下,根本不可能做到。 因为上一次白柳的数据太好了,已经登上了国王榜的尾巴,这种大势的点赞,收藏,充电数据单凭食腐公会的力量不可能凑得出来,木柯很清醒冷静地知道在他手里只有食腐公会这一张牌的时候,从这个分区里把白柳给捞出来是天方夜谭。 但在彻底落入【无人区】之前的【小黑屋区】,是系统为了压榨每个玩家的最后一丝价值,设立有一个【赎金】机制的——也就是在这个区域,把最后一个有可能会为了救你,而往小电视里的充电的玩家给压榨了。 所以通常这个充电金额不会高到特别离谱,是系统通过计算得出的,这个人的支持者有可能凑的出来的积分数额。 第469页 比如白柳的【赎金】就是10万积分——这个积分数额,基本就刚好相当于,木柯牧四诚这些人,加上整个食腐公会的所有普通玩家的积分相加。 但现在的唯一困境就是——木柯仰头看向拦在他们面前的这些国王公会会员, 充电起码要能冲进白柳的小电视区域才行,现在白柳小电视的观赏区边缘国王公会做的人肉城墙被守得严丝密合,除了刚刚被牧四诚冲撞了一下破开了一个口子,现在这个口子已经「癒合」了,一点缝都看不到。 他背后这些玩家靠自己冲进去是不太可能的,只能试试看能不能从里面把突破口撕出来。 只要从里面撕出来一个小口子,这些懦弱的公会玩家才会受到鼓舞,敢跟着他们冒险,给白柳充电。 木柯深吸一口气,他双手贴腕部外翻,干净利落地一甩,一对漆黑髮亮的匕首就出现在了他白皙的手掌心里。 把守的国王公会成员一看这匕首出现,原本警惕地想向后退一步,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游戏大厅,这种匕首类的攻击道具的伤害技能都是无效的。 他不屑地撇嘴一笑,仗着自己的身高嘲笑木柯:「小朋友,搞清楚游戏规则再亮傢伙什,你一个匕首在游戏大厅难道能……」用技能吗? 木柯脸上的情绪丝毫不变,他举起匕首往前冲击,就像是一道重影幽灵般地跨过了那个国王公会的成员,在对方愕然的神色和突兀中止的话语尾声下进入了包围圈。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使用技能(闪现一击)】 「谁说动刀子一定要攻击?」木柯娇矜地挑眉,他和这个会员背对背,毫不犹豫地转身肘击加咬牙一推,「这是一个没有伤害功能的精神值降低技能!」 只不过被他用来移动而已。 包围圈的口子被突如其来地破开了。 第188章 玫瑰工厂(二更) 或许是刺客和盗贼久远的默契。 尽管木柯在行动前并没有知会牧四诚自己会干什么, 但牧四诚还是在木柯吸引住国王公会火力的一瞬间,作为一个对「赃物」极为灵敏的盗贼,抓住了机会。 牧四诚目光凌厉, 单手扣住被木柯往前推的人的肩膀,摁住借力灵活起跳, 踩在了这个猝不及防的国王公会成员的背上。 然后牧四诚极为恶劣地对着包围群里面最里面的红桃皇后竖起了中指, 挑眉笑了笑,然后把这根中指比在自己的脖子上, 狠狠一划! 在里面国王公会的人被牧四诚惹火之后来追杀他之后, 他又一路踩着边沿这些把守的人的肩膀上, 平衡性极佳地在这些人的肩膀上飞跑。 国王公会把守边沿的人肉城墙顿时东倒西歪。 「就是现在!!」木柯大吼,「冲进去充电!把白柳赎出来!!」 一方被木柯吼得手忙脚乱地往里挤,一方被牧四诚踩得七手八脚想要防守, 在不能彼此伤害的前提下,大家疯狂地挤做了一团,这个人的头从那个人的裤裆伸了出来, 那个人的胳膊从这个人的嘴上煳过去,牧四诚摇摇晃晃踩在人头上到处跑, 木柯藉助自己【闪现一击】的技能时不时跳跃出来抽冷子给捣一下乱。 整个场面混乱得犹如镜城四号线的早高峰, 只能看到捲成一片,又支离破碎的「人饼」。 两方「打」得不可开交, 白柳小电视旁的「赎金」却节节攀升,这代表不断有人往里充电。 不断有人在混战中打开系统面板, 又被人摁下去, 断断续续的蓝色光屏在白柳的小电视下亮起。 而被锁在高高在上的陈旧铁栅栏搁架里的小电视屏幕上的白柳眼神平淡又宁静,似乎穿透了屏幕看到了下面因为他发生的一切。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这即将发生的一切,又好像对屏幕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只是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宛如冷淡又不近人情,并不顾及凡人死活的神明。 可的确是这个贪图金钱的神明主宰了这为他疯狂的一切。 起伏混乱的人潮里只有站在中央的红桃屹立不倒,她压住帽子和裙摆,防止旁边的人给她冲散,红桃对周围的乱战熟视无睹,而是微微仰起头,用一种打量,审视,又饶有趣味的眼神观察着小电视上的白柳。 「难怪佳仪会选中你。」红桃缱绻的眼眸半阖,红唇矜持地勾了一下,「——你真是很适合她的【哥哥】。」 ——为什么不选最完美的哥哥,也不选她最喜欢的哥哥,也不选对她最好的哥哥,甚至不选她真正的哥哥? 为什么选了白柳? 白柳这个人可以说是自私自利,可以说是阴险狡诈,人性在这个人的身上只有很浅的一片,只能从白柳脸上那个用来煳弄别人的职业虚伪笑容里剥下来,精于计算忠于交易,永远不会背弃欲望。 在周围有那么的更好的【村民】作为备选的情况下,女巫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为一个骨子里和狼人差不多的角色献上解药和灵魂? 观赏区域里争斗引起的风吹拂红桃鬓边的酒红色捲髮,她眼神迷离朦脓地看着小电视上的白柳。 ——当一个人已经自爆了是【狼人】的情况下,这也不正说明了,这个人没有被怀疑的必要了吗? 刘佳仪永远不会怀疑白柳,这就是她选择他的原因。 小女巫不会回来了,她找到了最合适她的【哥哥】。 第470页 红桃收回目光,她左边突然出现了牧四诚,这人几下踩在玩家的头上,飞快地就追到了红桃的身前 紧接着她的右边出现了一个手持匕首袭击她的残影,是紧追来配合牧四诚的木柯。 木柯从下面用匕首扫击红桃的脚踝,牧四诚踩在一个玩家的肩膀上方跃起,毫不留力地飞起一脚直踢红桃的面门,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是配合了千百次那样,一句话都没说,但却合力卡死了每一个红桃有可能逃跑的路径。 牧四诚脸上是咬牙切齿的愤恨表情,木柯则沉稳一些——他一看到牧四诚往这边跑,他就知道这傢伙要搞什么了,他理智上觉得这样做似乎有些文不对题,也有些没有意义。 木柯知道在游戏里袭击一个人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打不到。 但木柯在这一刻还是有些不成熟地负气用事,他想到了白柳被困,想到了这个国王公会一直以来给白柳下的各种袢子…… 所以在木柯的大脑思考出结果之前,他的身体就预先配合了牧四诚这次的恶作剧。 牧四诚要比木柯冲动许多,他想的是就算打不到,让这个什么红桃皇后当着她的会员面前摔一个大马趴出丑也是好的!他过来袭击红桃就是为了出气的! 牧四诚受够了国王公会这个奇葩组织的气了! 你不是一直装什么美女蛊你手下的人吗!我看你现在摔得屁股朝天还怎么装! 牧四诚目光狠戾,脚下用力,脚上宽松的运动裤都在空气里盪出了波浪感,木柯的匕首在贴着地面擦出了刺耳的吱伢声,他身子外斜,手腕侧向下压,尖利的刀尖向红桃骨肉匀停的脚踝刺去。 这两人一个刺客,一个盗贼,都是速度极快的职业,但这一切在红桃的动作下衬托地反倒是像慢动作了。 这位穿着贴着包臀裙的女士压住裙尾不紧不慢地提膝一跳,动作还有点小女孩跳绳的娇俏,落下的时候尖细的高跟却不偏不倚卡在木柯匕首上的圆孔上,把往前沖的木柯卡在了原地,匕首一时之间拔不出来。 同时,红桃优雅的前倾身体,她压低自己宽大的帽檐恰好地从牧四诚的飞踢下躲过。 帽子没有被踢到,只是被轻微地擦了一下,而这轻微的擦碰带掉了红桃的帽子。 宽大的红色圆帽在红桃和牧四诚两人之间悠悠落下。 红桃反身,这女人的脚后跟还踩在木柯匕首圆孔情况下,她用一只手回手握住帽檐的,另一只手借着帽檐的遮挡下钻出来,握住了牧四诚的脚踝,把他往上扯了了一下。 牧四诚一个不备,被红桃这样一扯,直接身体向后摔在了地上。 这女人缓缓地放下了遮挡自己面部的帽子,她脸上带着一种好似模特脸上般的标准化微笑,但又比那诱人神秘得多,因为她的确很美。 红唇雪肤和一双仿佛可以吸走灵魂的深红色眼眸,刚刚在打斗中些微散乱的酒红色捲髮堆砌在她脸边,这些都让让红桃原本死板的漂亮五官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红桃前倾身体垂眸靠近地面上的牧四诚,她的脸迅速地扭曲变化,捲曲的长髮变成了一个干净的长马尾,身上讲究的套装变成了干净的校服,狭长上扬的红色眼睛变成了圆熘熘的,看起来很和善的杏眼…… 在这个变化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牧四诚就像是被摄住了一般。 他盯着红桃的脸,眼神移不开,脸上的表情并不是被迷住的痴相,而是一种介于恐惧和死寂之间的回忆表情。 红桃勾唇微笑,她伸出食指去勾恍惚的牧四诚的下颌:「……这就是你最害怕的人是吗?」 在红桃碰到牧四诚的前一秒,木柯一脚踢开了他,牧四诚仰躺在地面上,双目涣散地大口唿吸,红桃转身看向身后的木柯,木柯接连警惕地后退数步,在红桃要靠近她的时候甚至有些狼狈地别过脸躲藏,不敢直视对方。 他刚刚看到了红桃的技能,木柯不明白这个技能具体是什么,但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刚牧四诚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幻象。 「木柯。」白柳的声音突然在木柯面前响起。 木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下一秒他的瞳孔勐地收缩了。 变成了白柳的红桃脸上带着和白柳如出一辙的微笑,笑眯眯地看着他。 红桃对木柯缓缓伸出了手,她声音里带着笑和引诱:「要和我离开这里吗?」 「要和我一直一起玩游戏吗?」白柳的声音对他从来没有这样温和过,「你是我最有用的队友,我很信任你,木柯,我比信任牧四诚还信任你,很抱歉之前冷待你,我其实并没有讨厌过你。」 「就算我们一开始的相遇并不美好,但我个人不介意,因为你已经证明了你对我有多么重要了。」 木柯的唿吸急促了起来,他的眼前是一片夏日热浪和水雾,一切都在云里雾里,只有那个慢条斯理向他走过来的白柳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让人心醉神迷,甘愿跟随。 「木柯。」这个白柳含笑望着他,手掌向上摊开,「你在犹豫什么?」 木柯感觉到脚下地面在下降,四周在左右摇晃,他踉跄后退两步,竭力地摇晃脑袋,想要从这场美梦里清醒过来,但却像是鬼压床一样,明明知道是假的,明明知道是梦,但却动也动不了,怎么也醒不过来。 第471页 就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一般,他不得不一步一步朝着红桃走去,呆滞地提起手准备放在她的手上。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的小电视已经达到十万积分,正式解禁!】 【现重新将玩家白柳的小电视投放至(多人游戏专区)】 已经快把手放到红桃手掌上的木柯勐地清醒了过来,红桃,或者说是红桃装作的白柳眼波缭绕地抬眸看向那个发出系统提示音的小电视,嘴角忽然勾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从国王公会的封锁里逃跑。 作者有话要说: 6:听说有人可以用我的样子来迷惑你做一些事情? 木柯(开始愧疚):是我意志不坚定 6:木柯看着我 木柯(开始紧张):……! 6(模仿红桃那个迷幻语气):木柯,听着,现在我是红桃变的,你家的保险箱在哪里?密码在哪里?等下你清醒了要是发现保险箱失窃去找红桃,是她干的 木柯:…… 红桃:…… 我:小柯的心结:他爹6一开始不喜欢他,很嫌弃他,还拿别家的小孩(4)和他比较,所以一直很想得到6的认可 基友:啧啧,看看,一个不爱自己孩子的爹在童年教育里(?)给孩子留下了多深的阴影 第189章 玫瑰工厂 小黑屋区白柳的小电视熄灭, 下一秒,又出现在了多人游戏专区。 红桃不慌不忙地恢復了原来的样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在小黑屋区和这群人混战是没有意义的, 对方带足了积分,那就一定可以把白柳给「赎」出来——系统设置的小黑屋的机制, 就是为了让人向里面砸钱。 但赎出来了又怎么样呢? 红桃眉眼浅淡地对她的手下挥挥手:「回多人游戏专区, 对白柳进行再次围堵。」 旁边还在暗自懊恼被木柯和牧四诚临到一头来捣了乱的的手下现在齐齐地抬起头,愕然地看着红桃:「皇, 皇后, 要再次围堵吗?!」 这么大一个公会围堵一个才第四次进行游戏的新人, 还没有把人堵住,已经够丢脸了,居然还要进行再次围堵?! 「为什么不围堵?你不想我围堵吗?」红桃眉目浅淡腰肢侧弯, 回首用余光扫人,虽然是在审问你,但她的眼波依旧是懒散流转的, 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韵味。 被她这样看着提问的那人从头皮到喉结都忍不住崩得发紧,就像是被教官点名的军训生, 双腿贴在大腿边上, 站得笔直地回了红桃的话,语气却很微弱:「……要是这次围堵, 又被对方截了胡怎么办啊?」 小黑屋的赎金是根据可以缴纳赎金的人员的积分余额所变化的,如果下一次白柳被围堵到这里, 系统给他定价的赎金会根据情况变得更低。 就好像之前被系统绑架的白柳是个大富人家的孩子, 赎金可以定到10w积分,因为木柯他们交得起。 但现在的白柳只是一群贫民的孩子,因此系统给他开的赎金自然也不可能那么高。 而更低更合适的赎金, 看木柯这群人的架势,那是砸锅卖铁到处借,那也是要把白柳给整出来的。 那也就是说第二次还是有可能堵不住。 红桃说:「那就堵第三次。」 这人神色越发惊诧和困惑,脱口而出:「第三次……?没这个必要吧?!」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第一次就能堵住他?」红桃语气淡定地反问,「他可是一个会长,这是公会和公会之间的博弈,更不用说白柳这人用人和笼络人心的思维和方式都不错,游戏实力更是上乘——上一个能在三次游戏里就跳到三级游戏的人物叫黑桃,去年在联赛里杀我们全战队就花了不到两个维度钟。」 这人哑口无言,呆愣愣地看着红桃。 红桃掀开眼皮撩了这人一眼:「我们是在和一个以后进了联赛可能会给我们造成大麻烦的玩家对抗,你指望在不损耗一兵一卒的情况下,一次就能解决他?」 「你这不是在小看白柳,而是觉得我根本没必要花这么大功夫和他纠缠,你是在质疑我判断力,是吗?」红桃淡淡看着这人,反问道。 这人急的立马低头:「我没有这个意思!皇后!」 红桃从他身旁擦肩而过,语调不明地下了命令:「争取在白柳出游戏之前围杀他,围堵到食腐公会交不出赎金,他掉入无人区为止。」 站在后面的木柯看着离开的红桃,转过头来神色凝重地在和其他人交代: 「红桃应该是要进行第二轮围堵了,我们等下在大厅要想法设法地给白柳的小电视点赞收藏,延长白柳到小黑屋区的速度,因为我们的积分可能再经过一轮赎金就彻底没有了,第三轮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柳掉到无名区里。」 木柯深吸一口气,看向白柳的小电视。 红桃走到小黑屋区的边沿,转头看了一眼白柳的小电视。 两个人一个神色沉闷,一个似笑非笑地开了口: 「其他的就是看白柳了,看他能不能在第三轮赎金缴纳之前,从游戏里通关里出来了。」 「如果在那之前出不来,他就会永远地掉进无人区了。」 —————————— 游戏内。 唐二打和另外两个国王公会的成员跟着往加工厂的刘佳仪背后走,另外两个国王公会的成员挡在刘佳仪的后面,警惕地看着走在最后的唐二打,防止对方冷不丁地偷袭。 第472页 而走在最前面的刘佳仪丝毫没有管自己身后发生的事情,她快速进入了下一个处理晒干之后的干叶玫瑰的步骤——炮制和烘干。 将晒干的花瓣倒入一口巨大的铁锅里不停翻炒,炒到这些花瓣水分进一步蒸发,颜色转为深红棕色,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熏人香气,炮制和烘干这一步就算完成了。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是这种高强度翻炒要不间断地持续八个小时以上,只要停下来就有可能会煳锅,花瓣就会沾在锅底变黑。 更不用说新人只能用锅底全是煳痕,更容易沾锅炒煳旧锅,为了自己的锅不被老加工员抢占,新加工员通常一次性要翻炒360kg以上的玫瑰,总体来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体力活。 刘佳仪把干叶玫瑰往放在炉灶上的锅里一倒,那口铁锅里垒起来的玫瑰比她人都高,用来翻炒的铲子立起来更是高出她一个脑袋。 炉火一烧,刘佳仪就把铲子放进去,跳起来压在铲子上面,就像是坐跷跷板一样借着身体的重量往下晃荡铲子,费力地搅拌翻炒了起来。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想做这件事,但看起来实在是太不忍直视了! 僱佣童工的浓浓既视感让旁边一堆人,包括一些npc加工员,都忍不住用这样的表情= =看着刘佳仪踩在铲子上哼哧哼哧一顿狂舞。 这就是个力气活,唐二打干起来就得心应手得多,目光炯炯,下铲有力,翻动飞快,很快大铁锅上就冒出了一缕寥寥的白烟,散发着一股让人目眩神迷的香气。 这香气唐二打摇晃了一下,用铲子撑在地上稳住身体,他甩了甩头,嘴角边的一块皮肤就像是溃烂的木偶油漆般掉落了下来。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的精神值下降至51,请及时回升!】 唐二打从兜里掏出那瓶香水,皱眉对着自己一通乱喷,精神值又恢復到了安全值以上,脸上那些开裂的皲裂纹路在香水的作用下渐渐癒合,但他眼里的玫瑰越盛放得嚣张。 已经绽开到了第十片花瓣,而完全盛放的干叶玫瑰有20片花瓣,还有十片,唐二打眼中这朵玫瑰就彻底开了。 那两个国王公会的成员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无奈地上前,抱起了累得满头都是汗,双手双脚发颤都还倔强不肯停下来刘佳仪,嘆气道:「小女巫,这个就交给我们这些成年男性吧。」 虽然他们不清楚这个小女巫到底是真是假,但是觉得这个刘佳仪和记忆中的好像有些微妙的不一样…… 小女巫从来不会勉强自己去做苦力活,她知道自己不擅长,一般会去寻找更合适的方法去处理这种任务——比如利用道具。 刚刚刘佳仪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故意在他们面前卖惨,让他们替他做一样——这感觉更像是那个无耻的新人,白柳喜欢用的手法——利用别人。 【我们都欠她的。】 【她第一次想要这样保护一个人,能帮还是多帮吧。】 想到之前齐一航和他们说的话,国王公会这两人相视之后,又是一声长嘆,不由得苦笑一声。 就算这个刘佳仪是假的,他们看到小女巫那么拼地用自己做挡箭牌拦在白柳这人面前保护他,就算是心里又恨又酸又难受,磨牙磨得牙痒痒了,真要让他们不帮,他们也狠不下这个心。 ——那么万一这是真的小女巫呢? 刘佳仪可是真真切切地救过他们的命啊!难道真要看她完不成任务出事吗? 他们认命地一个举起铲子翻炒,另一个举起麻袋往里倾倒干叶玫瑰,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滴落在防护服里,被他们甩开。 两个人精疲力尽地喝了体力恢復剂之后,又强行振作精神继续做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刘佳仪低着头喝着体力恢復剂,似乎累坏了,唿吸里都还带着喘,人也有些恹恹的没有精神。 但时不时就用余光扫一下这边情况的唐二打眉头紧锁——他看着铁锅里刘佳仪带过来的那360kg的干叶玫瑰,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他是真的不信白柳和刘佳仪这两个脑子转得极快的傢伙就只能晒出360kg的干叶玫瑰来,这也太恰好了,360kg是刚好可供一个人继续做加工员的玫瑰重量。 但如果这两个人搞到了超过360kg的干叶玫瑰,不拿来继续晋升,其他的玫瑰被弄到哪里去了? 唐二打其实没有猜错,他们的确徵收了远超360kg的玫瑰——他们两个人加在一起从採花工那里徵收足足有九百千克,达到了他们两个单日可以徵收玫瑰的极限重量。 刘佳仪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玫瑰花留下的汁液——这是今早她帮忙偷摸搬运玫瑰离开工厂的时候留下的。 第190章 玫瑰工厂 废弃工厂内部。 被採摘下来的新鲜干叶玫瑰在工厂里的空地上堆成了小山, 旁边之前被白柳恢復神志的流民目瞪口呆地仰着头看着这堆今天早上才被运到这里的「赃物」。 几个满头大汗的流民扶在玫瑰丛旁边,甩了甩自己手上的汗滴,吁出一口长气, 他们就是今天早上被白柳带走的那几个帮忙晾晒玫瑰花瓣的,有过玫瑰工厂工作经歷的下岗流民。 这堆数量不少的干叶玫瑰也是他们搬运回来的。 有人被这堆运回来的玫瑰花瓣吓到了, 磕磕绊绊地上前问这几个人, 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恐惧:「你们怎么偷了这么多玫瑰回来啊!要是被工厂的人抓到了,是会被处死的!」 第473页 「是啊是啊快还回去吧!」 「偷盗干叶玫瑰1kg以上, 除了击毙当事人, 三代表亲都无法从事玫瑰制作相关行业的!」 干叶玫瑰瓦斯全球瀰漫开之后, 在玫瑰工厂相关人士的唿吁下——为了保护干叶玫瑰这种珍贵又有限的资源,各国应该为其专门出一套保护法律。 在各种争议下,这套律法还是出了。 这套法律的内容囊括了攻讦干叶玫瑰, 宣扬干叶玫瑰有害论的平民都会被罚款拘留,干叶玫瑰瓦斯的香水独家版权可以使用一千万年不与任何人分享,私下研究该香水配比的行为属于严重侵权, 可以处以一千万元以上的罚款。 任何偷盗,窃取, 走私, 违规交易干叶玫瑰一公斤以上,低级玫瑰干叶瓦斯三瓶以上五瓶以下的普通公民处以死刑, 若玫瑰工厂愿意私下交接,或缓为无期劳役刑。 后面那个刑罚的简单翻译一下, 意思就是, 如果这个犯了干叶玫瑰相关罪行的犯人,如果玫瑰工厂想要,可以把这个死刑犯移交给玫瑰工厂处理——生死不论。 一开始这个律法颁布的时候, 半个世界的人都在抗议刑罚过重,但没有人质疑这套刑罚存在的合理性,后来随着干叶玫瑰的普及,以及愈发高涨的价格,越来越多的人买不起干叶玫瑰瓦斯,反抗的声浪变大。 此时玫瑰工厂出台了一个条例,那就是举报你周围窝藏违规获得的干叶玫瑰以及研制香水的人,工厂愿意给你十年的免费香水供应。 一时之间,到处都是互相攻击的声音,据说峰值的时候,玫瑰工厂一天可以接到十万个举报电话,经此一战,玫瑰工厂干脆利落地查处了不少犯罪平民,反对的声音就渐渐微弱,再没有多少人质疑这套规则。 大家从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了现在一看到这堆被偷出来的玫瑰就害怕——不仅是害怕规定本身,还害怕他们之中有人背叛。 因为玫瑰工厂这个举报奖励至今仍然存在,但奖励已经从十年降低成了一年,但仍然有源源不断的人去拨打这个举报电话。 甚至有绝望不已的的母亲或者是儿子,为了让自己濒死的孩子,或者是父母存活下去,主动去偷盗干叶玫瑰成为罪犯,然后逼自己的家人举报自己,让对方得到这可以续命的十年香水。 但现在大家都没有说出这一层他们害怕的原因。 「死不死的我已经无所谓了。」其中一个搬运了玫瑰的流民喘匀了气,抬起头来看着周围这些恐惧的流民,苦笑一声,「白先生为了我们冒了那么大风险把这堆干叶玫瑰搞出来,他都没有怕死,轮得到我们怕吗?」 有人撑着玫瑰站了起来,神色复杂地长嘆一口气,随机目光坚毅地抬起头来:「白先生,他一个加工员,本来衣食无忧,可以富贵过一辈子,却愿意拼命帮我们,还这么坦荡地把这么大的把柄放到了我们的手里……他是真的信我们这些贱民烂民。」 场面顿时一静,大家看着那堆玫瑰的眼神都沉重了下来。 「我也知道你们都苦,你们都害怕。」这人说,然后转头看了看另外几个站起来的搬运工,「这些花是我们几个人搬运的,刚刚在路上我们商量了一下,如果你们当中的谁真的想通过玫瑰工厂那个举报得到那一年的香水奖励——」 他看着这些流民残缺惨白的脸:「那就举报我们这些搬运工吧,本来也就是我们搬走的,总不能让替我们出头的好人送死。」 「这个年代当好人就要犯法,大家都不敢冒着风险当好人了。」他眼里含泪地笑笑,声音哽咽地抬手擦了一下迸裂的眼角,「现在没了这个白先生,下一个白先生,可能要我女儿外孙被拖死之后才有吧,我不想他死,他太难得了。」 这人说完,大家都没动,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一分钟,两分钟……终于有人动了。 之前那个抱着孩子提问白柳的少妇放下手中的孩子给旁边的人,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弯下腰抱了一大堆玫瑰在怀里,转头看向这些还没有动的人。 「这堆玫瑰应该超过1kg了。」玫瑰衬得她原本死白的脸上有种活人的红润生气,她仰头看着这些人,说,「这玫瑰算我偷的,和白先生没有关系,你们要举报就举报我吧。」 「我相信白先生会给我的孩子一个崭新的,自由的,不会再有偷盗玫瑰死刑的世界。」她双目灼灼,眼中玫瑰艷丽如火,吐词清晰笃定,「我愿意为此去死。」 有人的眼神变了。 渐渐地,这些流民缓慢地,迟疑地,好像是下定了决定般朝着玫瑰山动了。 他们上前抱住一丛又一丛的玫瑰,不会枯萎的干叶玫瑰在他们的胸膛上,在他们的眼底火一般灿烂热烈地盛放。 「这一公斤算我的吧……」 「我们一家除了小孩三口人,麻烦给我3kg……」 「我能一人领10kg吗?反正都是死刑了,总不能比现在更差了……」 巨大的玫瑰山渐渐消失不见,变成每个流民怀抱中的一小丛玫瑰花束,他们就像是被献花的演员般站在一个空荡的工地厂地上,按照白柳之前安排和所想演绎了一场名为【反抗】的幕布戏。 而作为对他们完美,热情,全心全意演出的赞赏,白柳是为这些寂寂无名的流民演员,献上了一束代表感谢的干叶玫瑰。 第474页 站在一旁的,最先说话的那个搬运工有些怔愣地看着面前的流民。 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反抗干叶玫瑰的合作能不被玫瑰工厂那个举报奖励瓦解,他只不过按照白先生告诉他的做了而已…… 这次居然没有一个人举报他们这一千多公斤的偷盗玫瑰。 这个搬运工回忆起了早上发生的事情。 他在偷偷搬运玫瑰的时候,忧心忡忡地和白柳说了举报奖励的事情,又焦虑地表示他们这些帮忙搬运的人肯定都愿意帮白先生做事,不会出卖白先生,但是就怕有人有异心啊! 举报这种行为根本杜绝不了!白柳作为他们的领导人肯定是最容易被针对的! 白柳站在太阳下,掀开眼皮,他右眼里的玫瑰是流民从未见过的生机勃勃与美丽。 白柳脸上带着一点很奇异的笑,反问这个流民:「为什么要杜绝这种行为?」 这个流民一怔:「但杜绝不了的话,您带领我们做的这个事情,就彻底报废了啊……」 「第一,人都是利己生物,没有人会放着眼前自己可得的利益不要,而选择为另一个人要做的事情承担风险的,这不符合逻辑,所以这种可以得利的检举他人的行为从根本上就不可能杜绝。」 白柳扫他一眼,继续说,「第二,我觉得你们一直都搞错了一件事情,我并不是带领你们做这个事情,这个事情的主体是你们自己,我只是一个你们购买了解决方案的经理人而已,你们才是付出了代价的交易方。」 「综上,唯一能彻底解决检举到举报这件事的办法就是,让反抗这件事的主体成为你们群里的每一个人,而不是我这个虚无缥缈的象徵物。」 「当你们自己可以从这件事里得到最大利益的时候,举报这件事的利益逻辑本身就不成立了。」 白柳淡淡地看着他:「你要做的就是让里面每一人都在你的煽动下,认清自己才是犯罪的主体,而不是客体,他们要举报的对象就包括了自己。」 「那,那我要怎么做?」这个流民有点云里雾里,又满含希望地看着白柳,「白先生,我应该怎么煽动他们?」 白柳勾起了嘴角,他露出了那个牧四诚,木柯,刘佳仪和唐二打看了都会背后一麻的友善微笑:「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会这样说……」 这个流民目光恍惚迷离地看着工厂里发生的一切。 刚刚发生的事情,几乎每一步都是按照白先生和他说的那样进行的,白先生甚至提了几句让他在说话的时候多强调孩子和后代,多和昨天那个提问他的母亲进行眼神交流—— ——这样这个母亲就会成为第一个被他成功煽动的人。 只要第一个人踏出了脚步,窗户被破开了,后面的事情就很好处理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那位白先生淡淡地评价——这种被压迫到极致的共同利益群体,是最好被煽动的。 因为他们没有比现状更差的选择了。 第191章 玫瑰工厂 流民们将玫瑰分配后称重。 这堆玫瑰大概有一千四百多公斤, 白柳用光了刘佳仪和他两个人的徵收单日配额900kg,除了留给刘佳仪那360kg,其余的玫瑰全被白柳偷偷运送到这里了。 分配完玫瑰之后, 流民们有些迷茫地看着那几个负责搬运的人:「这么多的玫瑰,白先生是要让我们做什么?」 「白先生为了尽快地缓解更多人的症状, 决定自己把玫瑰弄出来, 酿造香水分发给流民。」配送人说。 如果说之前说起酿造香水的事,这群流民还会大惊失色地表示这是在犯罪快打住, 但有了之前的事情做底子, 这一步对他们而言就是理所当然的。 有人疑惑反问:「白先生是已经拿到了香水制作的配方了吗?」 玫瑰工厂之所以拥有这么高的地位, 原因有两点,第一点就是独特培育出来的干叶玫瑰。 第二点就是玫瑰干叶瓦斯的制作秘方。 採摘下来的干叶玫瑰的香气非常容易消散,如果不及时地处理加浓保存下来制作成香水, 花得最多只能维持几十分钟。 将玫瑰花从花田运输到废弃工厂的时间都不止这点。 比如现在,这些被运送到工厂的干叶玫瑰香气已经很浅淡了,不把头埋进花里凑近闻根本就闻不到, 而这点香气对于这些濒死的流民根本就毫无意义,也不用说拯救更多人了。 说来也奇怪, 香水的制作都是大同小异, 在已知一款香水的主要原材料只有一种花卉的前提下,要破解復刻一款香水是很简单的事情。 退一万步说, 就算无法完美復刻,通过採摘晾晒蒸馏烘干这些基础流程, 至少是可以制作长期保存原材料的香气的精油的——只要能做到这一步, 这种初步加工出来的粗产品已经可以推广给流民使用了。 但可惜的是,尝试的人无数,之前有不少人冒死前赴后继地偷偷研究干叶瓦斯的制作过程, 用的办法也有很多种,但依旧没有一个人可以研究出确切秘方。 甚至不少人都清楚干叶玫瑰的前面的基础处理步骤的情况下,制作出来粗略精油最多只能维持香气半个小时。 这还是在不开瓶的情况下,一开瓶香气瞬间就散了。 只有玫瑰工厂出品的香水,玫瑰干叶瓦斯,可以长久地保持住玫瑰浓郁的香气。 第475页 这说明后面的处理步骤,和常规的原材料处理步骤完全不一样。 「白先生还没有拿到秘方。」搬运工长嘆了一口气,「他还只是一个加工员而已,秘方起码得要调香师那个级别的制作人士才知道。」 这个曾在玫瑰工厂里工作过的搬运过回忆:「据说……只有厂长,才知道玫瑰干叶瓦斯完整的制作秘方。」 「那我们现在拿这些玫瑰花怎么办?」 「白先生说先烘干炮制成半成品,我们这里有不少老手,附近的工厂也有不少曾经是玫瑰工厂的山寨香水加工厂,但后来都因为涉及侵权而被查封了……但这些工厂里很多炮制工具都没有搬走,可以直接用……」 「如果我们炮制好了,白先生还是没有拿到秘方怎么办?干叶玫瑰的半成品最多只能保存三天就没有调香作用了……」 「我们这里没有人当过高级厂工,都不知道半成品下一步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要用什么器皿,如果到时候没办法进行下一步的,这么多半成品全都得报废了……」 搬运工深吸一口气:「白先生说,三天之后他会当上厂工告诉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的。」 「开工吧!」 ———————————— 深夜,花田。 贬职为採花工的那个刘佳仪坐在田边,她正往身上穿採花工的防护服,旁边是默默跟了她一天的齐一舫,也在默默穿衣服戴手套。 齐一舫放弃了晋升机会,他和另一个刘佳仪一起被贬职成了採花工。 这个刘佳仪穿好后把头髮从防护服的领口里撩出来,调整了一下眼睛上戴着【暴雪防护镜】,抬起头来隔着防护镜淡淡地直视着齐一舫。 齐一舫看着刘佳仪的小脸上那个有她半张脸那么大的,他送给她的防护服,心里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分不清这个动作和白柳很像,但有时候又有点莫名小女孩娇气的小女巫,到底是真的那个还是假的那个。 最终齐一舫嘆一口气道:「在这个地图我们完成保底任务,也就是採摘40kg,应该就不会下岗变成流民。」 他静了一会儿,感受到了这个刘佳仪对他不知道是真心还是装出来的漠视,没忍住开了口:「等下你要是凑不够,你可以来我这里拿,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不会走远,你需要就叫我一声就行。」 说完齐一舫就提着麻袋准备往花田里走了,但走之前他背影顿了一下,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你有什么要避开我的小电视做的你就做吧,我不会往这边看的。」 说完齐一舫耸了一下肩膀上的麻袋,干脆地走了。 刘佳仪眨了一下眼睛,她别过头安静地看着齐一舫离开的背影,灰雾一般的眼眸里氤氲成一团,什么都看不出来。 夜色渐深,花田下开始有流动的触鬚出现,面目狰狞的【玫瑰流民】重现江湖。 但这次刘佳仪却没有採取任何动作,她在齐一舫离开后就躺在了离花田很远的一个帐篷里,还给自己开了一个小小的【魔术空间】把自己圈住,通过限制禁止任何生物进入空间,将自己完美地保护了起来。 刘佳仪悠闲地打了个哈切,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准备下田採花,而是准备睡觉了。 【魔术空间】的使用规则是【空间大小】【使用时限】有一个具体的使用上限数值,在空间比较小的时候,使用时间就会更长。 刘佳仪这样只能包住她大小的【魔术空间】范围,在理论上是可以让她安睡到第二天早上的。 但这样做只是确保了她的安全,却并不能确保她的收穫——尤其是在她已经被下岗,没有固定收入,而且给流民的香水支出还要进一步扩大的情况下,这种做法看起来就不太明智了。 如果站在远方的齐一舫稍微鸡贼一点,或者是忍不住好奇心地回了头注意到了这边的刘佳仪什么也没干,一定会惊到过来帮忙。 毕竟在这个精神漂白剂就等于香水的游戏里,一天不劳动,香水跟不上供应,发疯就是必然的结局。 但这位【天气预测员】目前正开着大风卷【玫瑰流民】呢,很诚实地信守了自己的诺言,没有转过头来看刘佳仪花田这边的情况。 但很快情况出现了逆转。 刘佳仪这边的花田,开始出现了一些背着背篓,目光如电飞速採摘干叶玫瑰的流民。 这些流民谨慎地贴在田边游走,避开脚下涌动的触鬚和那些随时可能来偷盗他们玫瑰的小偷,双手在玫瑰灌木丛上飞快舞动採摘,快到几乎只能看到残影,一双手唰唰唰地在花丛中上下游走,不到一两秒手上每个指关节都夹满了刚刚摘下来的玫瑰。 他们大部分都是有採花工相关工作经验的流民,只可惜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下岗之后成为了流民,但今天早上那些搬运工运输玫瑰回来的时候,在工厂里提问了一句,有人愿意晚上去花田里帮白先生偷玫瑰吗? 如果在之前,有人这样让他们帮忙偷玫瑰,这些流民一定不会愿意。 但在今晚——这些流民拿出了自己久违的手速,恨不得一夜之间就把整个花田的玫瑰花给薅干,眼睛里都在冒光。 要是白柳真的成功地升上了厂工,最后当上了厂长,搞到了玫瑰干叶瓦斯这款香水的完整配方,那这些採摘下来的干叶玫瑰全都会被顺利加工成他们梦寐以求的香水,然后再分发给他们! 第476页 这能让他们多活好长时间了! 想到这里,这些自己自愿前来的流民越发採摘的动作越发得警惕和快速,他们一边採摘一边左右张望,在避免被【玫瑰流民】这些疯子袭击的同时,还要避免被其他的採花工发现举报。 但好在这片花田把守玫瑰的採花工是刘佳仪。 他们之前也是被搬运工通知了,在知道这片花田是安全的情况下,才敢趁着夜色过来偷采玫瑰的。 之前打击他们这些偷盗玫瑰的人最厉害的人就是採花工,因为採下来的玫瑰被偷走是一件让每个採花工都恨得咬牙切齿的事情,有时候採花工被偷盗的玫瑰过多,如果被上级发现了,这些採花工还要挨罚款甚至下岗! 但现在地位调转,这些偷盗玫瑰的流民,或者说下岗的採花工看着自己怀里越来越多的玫瑰,甚至有些飘飘然了起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意识到,採摘玫瑰是一件象徵着收穫的事情,是一件快乐的劳动。 因为他们辛苦劳动,甚至付出生命採摘获得的玫瑰不再被上面的人层层盘剥,而是真真正正属于他们自己的成果。 这种快乐是之前他们这些每天生活在痛苦中,兢兢业业害怕自己哪一天下岗就没有活路的底层平民感受不到的。 但现在是可以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白先生的运作。 在经过了彻夜的辛苦劳作后,这些忙碌到脸色苍白,走路虚浮的流民们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 他们安静地来到了帐篷区,在找到了对的帐篷之后,他们安静虔诚地,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採摘的一部分干叶玫瑰放在了刘佳仪熟睡的帐篷面前。 这是他们情愿付出的报酬。 第192章 玫瑰工厂 流民在花田里偷偷採摘玫瑰的同时, 帐篷里化身成【刘佳仪】的白柳因为体力槽耗空,他脸色苍白地恢復成了白柳的样子,蜷缩在帐篷里小小的床上微微喘息, 休息没一会儿就因为极度的疲惫闭上眼睡了过去。 而且作为一个基础面板比较低的玩家,白柳没有再使用红桃这张高阶技能卡的体力了, 他透支体力槽有点过头, 也没有办法通过饮用体力恢復剂恢復体力,更不用说白柳现在的精神值也偏低。 各项因素的作用下, 白柳清楚自己是真的需要休息了, 今晚他没有力气再去採摘玫瑰了。 好在白柳之前打造出的场面, 留给了他自己足够的休息时间。 但在帐篷里没睡几个小时,白柳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了一只极其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轻轻地,似乎是在唤醒他一般拉扯着他。 这里要说的是,白柳目前整个人是被【魔术空间】这个道具包裹着的。 前天发生的事情又再次发生了——有什么东西突破了【魔术空间】这个屏障物, 触碰到了白柳,同时一股让人头晕眼花的, 浓郁玫瑰花香开始在帐篷里瀰漫开来。 白柳本来因为那个抓住他脚踝的东西清醒地睁开了眼, 但不过一瞬,他的意识就开始在这个过于浓烈的香气冲击下开始变得模煳。 那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 白柳的大脑可以维持一定的思考运作,但他的四肢肌肉在这个香水的作用下变得麻痹, 动弹不得, 唿吸声都变得缓慢无比,眼前开始出现万花筒般的红色梭形花瓣叠放旋转。 就像是被鬼压床了一般。 白柳感觉到那只握住他脚踝的手似乎意识到他已经清醒了,放开了他的脚踝, 手指温顺地贴下来钻进了白柳防护服的裤腿里,贴在白柳的肌肤上缓慢地向上爬行,纤细冰凉的光滑手指宛如玉雕般顺着白柳温热的大腿向上移动。 那种轻微的,似沾非沾,似人非人,但的确又是肌肤相亲肉感让白柳忍不住弓起腰部战慄了一下。 白柳的喉结不适地上下滚动,微微半闭上眼,吐息声变重。 那只右手已经快爬到他的…… 哪怕是白柳不是一个很在意这方面的人,在意识到裤管里这只手很有可能是谢塔的手的情况下,他现在也有点后颈发麻,唿吸不畅。 白柳在香气的催生下眼尾发红,昏昏沉沉,竭力地摇晃了一下腿,那只右手一个反应不及,就顺着他的裤管滑到了外边。 那只手似乎有点懵,看起来它似乎是因为没有眼睛看不见,只是单纯地想顺着白柳的身体爬上去,但现在白柳这个抗拒的,把它给一脚甩开的态度,让这只手有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最终这只右手五个手指头缩在了手掌下面,做了一个有点像是乖巧蹲坐的姿势,缩在白柳的脚旁边,腕部低着朝着床外,侧面看着就像是一只蜷缩着触手低着头自闭的小章鱼。 白柳垂下眼帘看向这只蹲在他床位的右手,不知道为什么从这只右手这个很像是猫揣手的动作觉出了一点委屈的感觉来。 白柳:「……」 耍流氓的不是对方吗?为什么感觉像是他做错了…… 右手没有自闭很久,很快就振作起来,开始艰难地抓住白柳层层叠叠的防护服往上爬,最后在白柳的脖子周围一顿乱摸,摸到了一根挂着硬币的绳子。 纯白的手指顺着挂绳往下捻动,似乎是在寻找绳子上的什么东西,在第一遍没有找到的时候,顿了顿,又开始执着地捻动第二遍。 白柳看到右手这个动作的时候,知道对方在找什么了。 第477页 ——塔维尔在找逆十字架。 逆十字架是邪神与信徒沟通的载体,白柳虽然不清楚在玫瑰工厂这个副本中塔维尔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有一只手的塔维尔显然没有办法和他顺利交流,那么这个时候逆十字架的存在就格外重要。 在逆十字架的引导下,残缺的神明可以下达神谕给它的信徒。 但逆十字架在进入游戏之前,就被唐二打从白柳身上给拿走了。 在右手第四次捋白柳脖颈上的挂绳的时候,白柳身体微微前倾,抬手打断了右手的动作——他在工厂以及花田一天一夜玫瑰香的侵蚀下,现在稍微有点适应这个浓度的玫瑰香,虽然依旧感到晕眩,但好歹能不会昏迷过去,也能稍微动作一下了。 白柳握住了他面前的这只右手,但这只右手似乎并不相信白柳会弄丢它给他的逆十字架,轻微挣动地想要出来继续寻找,手指固执地往白柳被它搞的微微敞开的领口里钻。 白柳的力气是没有这只手大的,在玫瑰香的作用下,他现在整个人都是软的,只有一点微弱的力气,挪动一下手都是费尽全身力气才能做出来的动作。 看这手一副耍流氓而不自知的情况下,要是真让它钻进去了那就会发生一些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但为了让这样的事情不发生,也为了让这一章可以顺利通过审核,白柳拿出了一个晋江男主打工人的职业操守,他迅速冷静地想出了在不能话语交流的情况下,和一只手的沟通办法。 白柳用指尖在右手的掌心里写了一句话:【逆十字架被人抢走,我弄丢了】 右手停止了挣扎,它缓慢地后退了两步,然后又做出了那个小章鱼蜷腿蹲的自闭动作。 白柳:「……」 白柳罕见地感到了一种无从下手的无奈,他似有若无地轻嘆一声,把头靠过去抵着「小章鱼」的指节,然后用手指轻微地顶开塔维尔包裹在一起的手指,垂眸,在对方白皙的掌心上面一笔一划地写道:【对不起】。 塔维尔顿了顿,舒展开骨节分明的五指立起,用指尖在白柳的手掌上写: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一切的关键在女巫手里,解药和毒药是你选择的关键……】 【在真正的死亡到来之前,你身上的时间唯一且不可逆转……】 写完之后,塔维尔的手掌笼罩白柳的面部,白柳微微扇动了一下睫毛,对方的食指点在他的额心,冰冷温柔的指腹触感,就像是塔维尔曾经在降下神谕的时候浅吻白柳的额头那样轻柔。 然后纯白的右手化成纷散的浅粉花瓣落于地面,被冒出来的藤蔓拖入地底。 白柳沉睡在缱绻无比的玫瑰色预言里。 翌日。 白柳勐地睁开了眼睛,他坐了起来,周围什么也没用,和之前的情况一样,一切都看起来像是一场梦,但白柳侧头闻了闻枕头,他闻得到上面的玫瑰余香。 而且他的大腿上,颈部,甚至腰上都有一股很浓的玫瑰味道,浓到就像是他在玫瑰花里睡了一晚。 昨晚的确是有一只右手不请自来。 ……塔维尔出现似乎也有很大的限制,不知道为什么是一块一块的碎裂形态,和那些不断把它拖入地底的藤蔓都是最好的证明。 但就算这样,在重重限制之下,塔维尔还是几次三番地出现了,似乎是为了提醒白柳注意什么东西。 白柳眯起了眼睛。 塔维尔提醒了他之前和他说过一次的神谕。 是他还有什么遗落的,没有想到地方吗? 一切的关键在女巫的手里……毒药和解药是你选择的关键…… 在真正的死亡到来之前,你身上的时间唯一且不可逆转。 在白柳还在思索的时候,帐篷外面传来愈发清晰脚步声,休息了一夜的白柳瞬间装备好了红桃的技能卡,在外面的人近到影子投射在靠近帐篷上的那一秒,白柳的身体形态从成年人变换成了小女孩,甚至连身上的防护服都随着变小了。 齐一舫的声音在帐篷外惊奇地响起:「你昨晚打了这么多玫瑰吗?!」 看到自己变回了小女巫的样子,白柳低着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忽然顿住了。 他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一个点。 【一切的关键在女巫的手里,毒药和解药是你选择的关键】这句话的核心并不是他之前以为的刘佳仪。 因为在目前的玫瑰工厂这个副本里,有两个【女巫】,根据后面一句解药和毒药是【你】选择的关键可以得知,塔维尔这句神谕里的【女巫】指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小女巫。 ——而是假女巫,也就是他自己。 白柳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的脸上带着饶有趣味的笑。 塔维尔的神谕早就预见了他会变成小女巫来欺骗其他人,同理可得,如果这句神谕里的【女巫】是假的,那么他这个【假女巫】拥有的【解药】和【毒药】应该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解药和毒药。 如果说塔维尔的这句神谕里的【关键】说的是《玫瑰工厂》的破局提示,那么从白柳这个游戏设计者的想法来看,【解药】和【毒药】很有可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游戏通关结局选择。 按照这个思路下来,玫瑰工厂这个游戏里的【毒药】太明显了,就是【玫瑰干叶瓦斯】——选择【毒药】,那就是把玫瑰工厂的秘方拿到,然后做到最极致成为厂长来通关。 第478页 塔维尔说【女巫】可以选择【毒药】和【解药】,那就证明他是有这两种东西的。 那【解药】是什么呢? 第193章 玫瑰工厂(一更) 虽然白柳告诉了其他流民他知道可以终结这一切的办法, 但其实现在的他对于具体的,解决玫瑰干叶瓦斯的方案还没有获得足够信息。 目前的白柳是不知道怎么解决干叶玫瑰的。 简单来说,就是白柳以自己的性命为抵押, 给流民们开了一张解决玫瑰香水空头支票,先让这些流民先为他办事。 但这张「支票」也并非毫无依据, 玫瑰干叶瓦斯这个东西一定有解法, 而他大概率是可以拿到的——这点从唐二打所说的,其他时间线的白六都可以得到可以推测出。 其他时间线的白六可以拿到, 那么白柳对于自己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的可能性评估就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以上。 而作为一个成功机率超过百分之十就敢全盘下注的玩家, 白柳现在已经把【可以解决玫瑰干叶瓦斯】作为自己的前提条件来使用, 并且以此来忽悠其他人了。 一直到塔维尔再次提醒了白柳神谕的事情,他才确定了【玫瑰干叶瓦斯】的具体解决方案是什么——是一味具体的【解药】。 如果是玫瑰香水是【毒药】,那么这个【解药】对应的东西, 应该是某种可以稀释,或者中和掉干叶玫瑰毒性和成瘾性的物质。 但在游戏里,到目前为止, 白柳一直都没有获得关于这个【解药】的任何提示信息,系统也没有给出任何的相关任务, 那么从这里白柳推断——这个【解药】相关的游戏通关路径很有可能不是常规的通关路径, 也就是说和主线任务的【成为厂长】没有联繫。 恐怖类,或者是剧情类的游戏通常会有三种结局——【good】, 【normal】和【true】。 前两种就是比较轻松简单的,也不用打出游戏里所有隐藏信息的通关方式, 也是一般玩家最常走的通关方式, 但游戏设计者通常还会藏一个很深的,游戏世界的故事更加完成,有更多信息的真正结局, 也就是所谓的【true ending】。 要打出【true ending】,游戏路径会更加危险,有时候甚至要做一些和主线任务完全相反的事情来触发一些特殊的剧情点,以此来得到更多信息。 很显然《玫瑰工厂》就是这么一款游戏。 之前白柳也是按照这个思路来的,但他做了两手准备,那就是在暗中制备【毒药】,准备自己的玫瑰工厂的时候,同时在真正的玫瑰工厂里寻找【解药】的踪迹。 要得到这种药剂,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但这个就要看会在工厂里不断晋升的刘佳仪的了,白柳把这一部分的任务委託给了这个小女孩。 白柳凝神,闭了闭眼睛收敛所有情绪,他完全变成刘佳仪的样子之后,撩开帐篷门帘走了出去。 帐篷前面站着惊嘆地看着堆成小山玫瑰的齐一舫。 齐一舫见他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还以为你需要我这边帮一下……」 他手上也提着一小袋干叶玫瑰,应该是齐一舫害怕【刘佳仪】凑不够带过来补贴他的,但现在看起来,谁需要补贴还不好说。 白柳摇了摇头谢绝了齐一舫递过来的玫瑰,他透过刘佳仪灰色的眼睛看着那座烟囱里冒着烟,宛如重工业加工基地般的玫瑰工厂,眸光晦涩。 —————————— 玫瑰工厂内。 新加工员的宿舍在玫瑰工厂一楼,不分男女,几十个人混住一个大通铺,倒也没有那些汗酸味,有的只是挥之不去的腐肉恶臭,和一种飘散在这些腐臭上的,淡不可闻的玫瑰香。 这两种气味混合成了一种又香又臭,让人几欲作呕的气息,第一次走进来的人都会承受不住这扑面而来的浓烈气味,要在外面大口唿吸几次才敢进来。 刘佳仪和这两个国王公会会员,唐二打,以及其他的一些加工员睡在这个大通铺里。 一整天的辛苦劳作后,新加工员休息不到三个小时,天便又亮了。 在宿舍里的刘佳仪率先睁开了眼睛,她把那个【暴雪护目镜】留给了白柳便于他伪装,那是她最后一个可视化道具了,这让她昨天一直都是盲着操作的。 但好在这两个跟着她的国王公会会员有随身携带她常用的那几个可视化道具,刘佳仪接过之后礼貌道谢,作为回报给这两个人分别倒了一小杯解药,用以稳定他们的生命值。 这两人本想推辞,因为这道具本来就是给小女巫准备的,最终还是在刘佳仪执着地注视下,心情复杂地喝了。 他们都明白这是小女巫的习惯,从不亏欠任何队友。 刘佳仪之前几天被白柳护着都休息得不错,再加上昨天她并没有做太多的体力活,都是另外两个人帮忙做的,相比这些真真切切流了一天热汗的加工员们,刘佳仪的体力和精神状态都是最好的,所以目前大通铺里只有她一个人醒了。 其他人,包括敏锐度较高的唐二打都在体力耗尽的疲惫,以及空气中浓郁的玫瑰香催眠的在双重作用下沉沉熟睡。 但刘佳仪作为一个第一天就被白柳这个倒霉货带得直接闻了一大口玫瑰原始香(塔维尔手上的香气)的玩家,她受到工厂里的玫瑰香的影响小得多。 第479页 虽然有了可视化道具,但刘佳仪不想浪费,她在可以用耳朵定位正常行动的情况下,从昨天到今早一直都没有用过可视化道具,但她刚下床的时候,刘佳仪却突然听到了一阵不正常的声音。 一种就像是有一只巨大无比的八角蜘蛛在天花板上不断吐丝,织网,爬动的声音,淅淅索索在刘佳仪的头顶上来回窜动,动静很小,但刘佳仪依旧听到了 躺在狭窄床铺上的加工员均匀起伏的唿吸声和鼾声,墙皮时不时剥落掉地的噼啪声,和那种隐隐约约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拽游走的声音。 她戴上可视化道具抬头往头顶上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陈旧斑驳的浅黄色墙壁上只有不断掉落的墙皮,和一些被燻烤,或者着色的深玫瑰色痕迹,看起来有点像干涸的血渍。 刘佳仪蹙眉——作为一个很长一段时间都靠着听力生存的人,比起视力她更信任自己的听力,特别是在这种很安静的早晨,她的听力更不应该出错。 除非是这个东西存在,但是她看不见。 想到这里刘佳仪当机立断地摇醒了睡在她旁边的一个国王公会的成员,在对方迷迷瞪瞪半梦半醒的时候,她贴在对方耳边低声询问:「嘘,你现在抬头,能看到什么东西吗?」 虽然还没彻底清醒,但是服从女巫的命令已经是这些被救过的队员的天性,他毫不犹豫地就抬头看去,过了一会儿迷惑地转头看刘佳仪:「……什么都没有啊……」 这个队员也看不见,那就不是她眼睛的问题——刘佳仪心思电转,她冷静飞快地思索着问题所在。 天花板上面一定是有某种怪物的,但是以肉眼和可视化道具都看不见,那在这个游戏里这个怪物应该是要符合某种条件才能看见。 但这个条件是什么? 刘佳仪思绪运转得极为迅速——他们才进这个工厂一天,一整天都是在各种劳动,信息获得根本不充分,试图从这个工厂里得到什么线索推断出这个可以看到怪物的条件,从目前来看,刘佳仪觉得她是做不到的。 如果说平时刘佳仪肯定会退一步保守一点,先离开这个宿舍,等获得了充足信息再回过头来解锁这个怪物。 但现在——她有了另一个信息获得渠道,白柳。 白柳在进入游戏的时候,和她说了塔维尔的神谕。 她虽然不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每个游戏都黏在一起,让她起鸡皮疙瘩的关系,但如果白柳说的没错,塔维尔又是《玫瑰工厂》这款游戏的核心怪物,前晚还来找了他,那么塔维尔在进入游戏之前给白柳的那个神谕很有可能就是对这个游戏的一些提示。 刘佳仪闭上了眼回想白柳告诉她的神谕,一个字一个字地搜寻里面的有效信息,同时低声喃喃自语:「……不要用右眼去盛放欲望……」 白柳被玫瑰侵蚀了右眼,但这傢伙的左眼是没事的! 这是一种暗示!塔维尔在暗示白柳用一只眼睛看东西! 刘佳仪念到这一句的时候勐得睁开了眼睛,动作快速地捂住了旁边还一脸懵逼的国王公会成员的右眼,用手托着对方的下巴抬起对方的头,对准她听到声音的角落,语调冷酷地质问:「现在能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那个国王公会成员原本睡眼惺忪的表情一下绷紧,瞳孔极具收缩,松垮的面皮时不时向一边抽搐,他就像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大气都不敢喘地发着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手脚都发软,有些坐不起来。 「看,看到了很多。」他嗓音打着颤,脖子一抖一抖地转过去看向刘佳仪,极为飘忽地说,「小女巫,一屋子都是,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基友:我觉得6百分之一的胜率他就敢赌了 我:是的没错,百分之十在这个人眼里他就已经赢了 我的基友:6,你如此的普通,又如此的自信,一个下岗职工罢了,哪里来的赌博自信! 第194章 玫瑰工厂(二更 103w) 在看到这个国王公会会员的反应之后, 刘佳仪毫不犹豫地取下了自己右边的可视性道具,只剩下左边眼睛能看到,她抬头看向了四周。 大通铺宿舍的四个角落趴着一个硕大无比的, 像蜘蛛一样的东西,或者说人类。 这东西的皮肤从头顶正中央一瓣一瓣地, 贯穿到上半身地裂开, 裂开的皮肤并没有从它们身上剥落,而是就像是盛开的玫瑰花般在末端弯折, 变成了蜘蛛节肢般的坚硬附着物嵌入墙面, 便于它们快速移动。 墙面上那些不断剥落的墙皮和空点就是它们在移动的时候踩裂崩解的。 而「玫瑰花」中间那个被剥掉了人皮的, 血肉模煳的人柱则变成了这朵「盛放玫瑰」的花蕊。 「花蕊们」上半身是淋漓滴血的皮下组织,就感觉像是刚「盛放」没多久那样新鲜,在挪动间还会往下掉落血肉混合物, 而它们的脸部就更是面目全非了,可以看到裸露的牙床和一双露出大半,死白无比的眼珠子, 一动不动地在盯着他们看。 刘佳仪转头环顾四周,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个宿舍里除了这八只比较大的怪物, 还有很多, 看起来还没有完全「盛放」,「花蕊」只露出了一半脸, 或者不到一半脸的怪物,这些怪物的体型更小, 似乎还不能飞檐走壁。 第480页 而这些小怪物, 大部分都睡在刘佳仪他们的床下,一双眼珠子透过床板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这也是刚刚那个国王公会成员吓得脸色惨白的原因。 他床下的那只怪物绽放的一根「花瓣」穿过床板贴在他的手边, 皮肤的肌理边沿正在蠕动渗血,只差一点这个会员就能摸到了。 他们昨夜就在这些看不见怪物的观察注视之下,睡了一夜。 这种心有余悸的后怕,和现在这个场景联繫起来,这个会员就算是在游戏里经歷了不少大风大浪,在这一刻也是恐惧到心肝发颤。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怪物,只能用一只眼睛看见了这点也就算了了,但居然和他们待了一夜都没有袭击他们! 但这种奇怪的,维持了一夜的宁静陷入要在此刻打破了。 这些怪物似乎察觉到了这两个人能看到它们,一个大宿舍里所有的,大大小小的怪物都用各种扭曲的方式把头拧过来,眼珠子转动着对准了他们,刨动颜色艷丽鲜红的「花瓣」,缓慢地形成包围圈靠近了刘佳仪他们。 这个会员颤颤巍巍地转头过去看刘佳仪,他快被吓哭了:「……怎么办?」 「我希望能就当没看见这堆怪物。」刘佳仪站上了床,她脸色变得黑沉,「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先触发,看能不能杀死一个,杀不死就直接跑!」 她这句话刚落,趴在这个房间八个角的大怪物声音尖利地嘤叫一声,整个宿舍里所有怪物都开始往刘佳仪这边飞跑。 可诡异的是,这些怪物弄出了这么大动静,这些睡在通铺上的人就像是尸体一样,躺在原地动也不动,完全没有被吵醒,这些东西从加工员的四周跑过,也丝毫没有造成任何震动,似乎它们只在被玩家看到的世界里面存在。 但一旦玩家感知到了它们,它们就和玩家处于一个维度了,就可以杀死玩家了。 而是否有盛放欲望的左右眼,是打破维度,看到这个工厂里另一个世界的关键。 刘佳仪被追得飞速奔跑着,她试图摇醒另一个还在沉睡的国王公会成员,但她跑到这个公会成员的床位面前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这个公会成员的脸。 而是另一张她完全陌生,不认识的加工员的脸。 这张脸已经枯萎腐烂,好像死了很久了,身上的加工制服落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以刘佳仪这样的八岁小女孩的力气,她在碰到这个人的身体摇晃了两下之后,这个人的骨架就散开,干涸的皮肤崩裂碎成沫了。 刘佳仪抬起头看向四周,刚刚全是活人的大通铺宿舍现在变成了停尸间。 一眼望去全是暗灰色的,布满灰尘的白布过头地盖住躺在通铺上的尸体们的头部,巨大的蜘蛛网四处飘散,落地滚成柳絮在屋子里翻卷,目之所金全是破败和死寂,地面上的灰尘重到跑两步就会扬起让人呛咳的地步。 另一个还在疯跑的会员看到这个场景,扭头对着刘佳仪嘶吼:「小女巫,我们进入这些怪物所在的里世界了!快想想办法!它们移动速度太快了,我们撑不了多久!」 刘佳仪侧身流利躲过从背后插过来的怪物的一根尖利花瓣:「我知道,我在想怎么出去。」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刘佳仪触发怪物书】 【《玫瑰工厂怪物书》刷新——糜烂员工(2/3)】 【怪物名称:糜烂员工(加工员,厂工以及调香师)】 【特点:适应了低浓度玫瑰香水的上流人士们很快无法从低浓度的香气里获得满足,他们不得不在使用浓度越来越高的玫瑰香水……】 【……随着他们使用的玫瑰香水的浓度越来越高,他们变得容光焕发,青春靓丽,一辈子如花期的干叶玫瑰般青涩完美……】 【……但很快他们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像玫瑰,肌理里的能量充足到要爆裂盛放才得以满足,为了延缓这样的盛放,沉溺玫瑰的他们不得不用更高浓度的香水来驯化自己身体,延缓自己的花期到来……】 【……盛放是玫瑰註定的宿命,拒绝枯萎那就必将迎来盛放的宿命,癫狂发疯的贵族们撕下自己虚伪的面皮展露血淋淋的真实内心,此刻,你见到的是一群被玫瑰豢养的上流奴隶,请尽情享受观赏它们最后的瑰丽绽放,如果你拒绝,会被强行抓走到另一个世界里观赏它们曾经的荣光……】 【弱点:???(待探索)】 【攻击方式:玫瑰碎肢(a+),用节肢攻击对方】 刘佳仪一目十行地看完这个怪物的说明,同时她一边躲后面的追兵一边脑子飞速转动——在游戏里,有里世界设定的游戏通常是藏着更多的游戏信息的。 白柳那个神经病想要打出【ture ending】的话,那是必然要把这个里世界搅个天翻地覆,把所有的细枝末节里藏着的信息都摸清楚才能打出【ture ending】。 但现在这种情况刘佳仪只想跑,她不擅长打这种以弱胜强,正面对抗的东西,就像是白柳并不擅长她之前的那种苟的战局是一样的。 虽然刘佳仪作为一个奶妈并不想称赞这种不要命的行为,但白柳的确是擅长打赌博战的——也就是自己这边根本没有胜率,强行去搏一搏的对战。 而这种作战方式,在对方的确比自己强大许多的情况下,作用会非常亮眼。 擅长的部分交给擅长的人来处理,而不是一个人大包大揽承担所有风险,这反而才是风险最大的作战方式——这是刘佳仪的战术准则,也是她之前教给白柳,现在马上就要履行的东西。 第481页 刘佳仪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对那个还在躲避怪物的国王公会成员诚心说了一声抱歉——这位成员,马上我要把你交给你一个不靠谱的疯子了。 ——你和他合作一定小心,虽然他一般不会让你死,但一般也不会让你活得很容易。 以你的智商,相信他就好了。 默念完这句话之后,刘佳仪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从道具库里取出了一张黑桃a的扑克牌。 红桃皇后给刘佳仪留的技能扑克牌是一对a,红桃和黑桃。 但在红桃缺席的情况下,这两张技能牌基本有用的只有红桃a——因为另一张黑桃a的技能叫做【心电心】。 【心电心】这个技能的意思是在刘佳仪在使用红桃a这张纸牌之后,如果和场上任何一个人的外表达成了一致,她可以利用【黑桃a】这张扑克牌实施【心电心】技能,与对方进行三次对方不可抗拒的身份互换。 这张牌一般只在红桃皇后在场的情况下才有用,因为只有她才能随心所欲地变成刘佳仪会变成的人,然后在极其紧急,刘佳仪自己无法处理的情况下,刘佳仪就可以利用这套纸牌和红桃皇后进行身份交替,让红桃皇后替她承担风险。 ——这是一套组合使用的技能牌,也是红桃皇后为刘佳仪在联赛上准备的保命密码,相当于献祭自己一次让刘佳仪可以有一次逃命的机会。 结果现在先被刘佳仪拿给白柳用了。 奔跑的刘佳仪唿出一口长气,她闭上眼举起了这张黑桃a的卡牌。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是否使用技能卡(心电心)?】 【确定。】 扑克牌上面的黑色桃心开始飞快轮转,桃心里的脸从她的脸逐渐变成了白柳,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就像是腾空了一般轻轻飞跳了一下,下一秒,【刘佳仪】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面前的情况,挑眉露出了一个微笑。 干得不错小女巫,找到我想要的信息源了。 第195章 玫瑰工厂(一更) 四周乱爬的怪物扬开花瓣状的皮肤节肢, 在陈旧的墙面上飞速窜动,血肉模煳的脸部狰狞地张开嘴巴,从蠕动的喉部发出仿佛在震慑白柳他们的, 低哑的吼声。 刘佳仪发动的技能【心电心】是直接交换了两个人的身体,也就是说现在的他的身体就是他本人的, 但白柳的面板数值移速不高, 因此在被这些怪物追赶的过程中很快就落了下风。 另一个国王公会从成员眼看【刘佳仪】就要被背后的怪物黏上,张开「花苞」要吞咽他。 国王公会的那个看着这个情况, 他不得不咬牙伸手过去提熘着【刘佳仪】的后领子, 带着他一起跑。 很快, 他们跑到了这个老旧大通铺的门口,这个成员扭动了两下生锈的门把手,没打开。 「操。」这个成员怒骂一声, 很快转头后背贴在门上,目光阴沉地看着不断向他们靠近的玫瑰花怪物,手中抽出了一把长锤, 「这些怪物都是s-级别的,我和你撑不了多久。」 白柳很突兀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你一个人撑, 能撑多久?」 「????五六分钟吧。」这个成员困惑地反问, 「等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撑, 小女巫你不是在我旁……」 白柳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手上托举着一瓶他今天早上才领到的低级香水, 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队员毫不犹豫地一喷。 闷人的香水让这个成员捂着脸呛咳了好几声, 随着香水的扩散,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清淡的玫瑰香气,那些原本紧紧注视着他们两个人的糜烂怪物现在都不约而同地掉转了视线, 齐齐地看向了白柳旁边的那个队员,怪物模煳的血脸上出现了一种垂涎欲滴的狞笑。 【系统提示:警告警告!玩家身上的香水浓度过高!吸引了(糜烂员工)们的注意力!它们即将过来吮吸您身上的味道!】 抬起头来的队员:「……」 队员发出一声怨愤的吼声:「我草你妈!!你是白柳!!」 怪物们就像是被捅了窝的蜘蛛般,朝着队员飞快涌动,很快就在这个队员的四周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队员一边怒骂白柳的祖宗十八代一边无奈地被困在原地,拎起大锤替白柳吸引这些怪物的注意力。 而白柳眼疾手快地从这个包围圈里出来,开始快速地在里世界这个大通铺里寻找线索。 游戏里的【里世界】设定通常可以这样解释,那就是两个不同时间支线,或者不同时间点的平行世界在一个地点上发生了重叠,而进入这里的玩家在符合某种条件的时候,可以自由地在两个世界线之间穿梭。 而一般这种补充世界线的做法,是为了便于玩家回到某一个过去,或者未来的时间点,探索游戏世界观背后的隐藏信息,所以里世界里一般都是有很多关键信息的。 白柳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他想要的关键信息。 歪七扭八排列的大通铺上躺着十几具工人的尸体,他们身上穿的制服和白柳他们现在身上穿的并不一样,看起来更为老旧——这很有可能是个过去的【里世界】。 很快,白柳就在一具尸体下面翻找到了报纸佐证了这一点。 这事一份镜城晚报,报纸上的新闻标题是——【不法香水中或含中毒成瘾物质,已造成数名员工成瘾,还有数名员工下落不明,现已被有关部门取缔】。 第482页 白柳往下看了这篇报导的文章,很快他眉尾上扬。 报导中写到: 【……该不法香水厂长系一位张姓孤儿,因先天性白内障左眼视力较差,从小在一名唤爱心福利院的私立福利院长大,立志要成为亿万富翁,张某在十三岁时被领养,后养父母去世继承遗产,后因非法走私有三次入狱的经歷,也在暗中累积了不少财富和人脉,但他依旧不满足……】 【今年9月,在福利院中毒事件爆发之际,张某看到了新闻,回到了当初的福利院想要进行募捐,但张某提出了捐款条件,他非常喜欢福利院当初的神像雕塑,想要以捐款为由购买下福利院的当初的神像……】 【……福利院院长同意了,最终张某以一千万捐款为由,换取了福利院在改建时被掩埋在地下的神像……】 【不久后,福利院院长因血灵芝事件入狱,有关部门调查到了和福利院院长最后有金钱关系的张某,张某称对院长做的一切恶劣行径一无所知,只是想捐款帮助孩子们,以及喜欢那座神像而已,随后有关部门搜查了张某的名下所有固定住所以及银行保险柜,未曾见到神像】 【后相关人员询问福利院院长神像由来,该院长疯疯癫癫地说,这雕像是一个不详的,邪恶的雕像,是投资人们为了祈祷血灵芝养殖顺利,专门从一个衰败的,专卖护身符神像的海边小镇的博物馆中买来的雕像,据说是那个小镇里最昂贵的雕像。】 【她说这些投资人之所以会觉得这个雕像可以保护血灵芝养殖顺利进行,是因为这个雕像的脸和一个更为邪恶,催生了血灵芝,已经死去很久的小孩长得一模一样!!】 【此后,张某开始从事新型玫瑰培育以及香水研发,租赁下郊区大片田地,僱佣了大批工人开始进行大规模的玫瑰种植,并将这种开花之后叶片枯萎的玫瑰命名为干叶玫瑰】 【该作物(文中指干叶玫瑰)生长周期极为神奇,在完全不符合蔷薇科类花卉生长的土地上依旧可以快速生长,在一夜之间就长满了整个郊外。】 【后,张某用改作物制成的香水有类咖啡因功效,通过网际网路销售在市场上大受欢迎,但紧接着监管部门介入,发现香水有严重的安全隐患,于同月进行取缔,处于大量罚款,严禁张某再次种植销售该香水。】 【一周后,张某失踪,至今了无音讯。】 报导到这里就完了。 但从现实的情况来看,这位张某,玫瑰工厂的第一任厂长显然没有就此住手,而是暗中再次办起了玫瑰工厂这个更大的厂,最终吸引了危险异端处理局的介入。 这些躺在这里的员工,应该就是第一批玫瑰工厂的员工,因为不耐受玫瑰香水而死亡被抛尸在这里的员工,也就是新闻标题里那些下落不明的员工。 白柳浏览完报纸之后继续翻找,在每一具尸体的床下,周围,寻找任何有可能是信息承载物的东西——恐怖游戏内的信息承载物其实也就那几样。 报纸,纸条,日历,录像录音带或者是日记本。 很快,白柳在一个大通铺房间里一个正面朝上,手里握着一把刀插入自己脖子,面貌表情痛苦不已的一具尸体的腹部里找到了一个日记本。 白柳翻开日记本,满是灰尘和腐渣的日记本的第一页上右下角写着一段充满悔恨的题字: 【我从未如此地后悔自己开启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邪恶之物,我以为自己没有下限的欲望已经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但后来我才发现并不是,那具被我买回来的雕像才是!】 【干叶玫瑰是邪神酿造的花朵,它不会枯萎,不会凋谢,不会衰败,只会藉由被它彻底蛊惑的人体来体现它花开花落的过程,而它作为神明垂爱的产物,在人体的骨骼和血肉里,在癫狂的香气里美丽地永生。】 【玫瑰干叶瓦斯是最完美的香水,是没有解药的毒物,我以发掘者的身份明白了前面一点,以死者的身份证明后一点。】 白柳看着这一段话的最后一个字,没有停顿地翻开了下一页。 【我在一个被人资助的私立福利院长大,我明白这里的投资人拥有一种奇特的邪术,这种邪术和福利院里一个奇怪的小孩分不开关系,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奇怪的小孩,我不清他的面孔,因为他总是垂下很长的头髮来遮挡自己的眼睛】 【但我敢确信,无论是谁,只要见过这个小孩一次,在之后见到他一定可以把他认出来!】 【因为他太让人害怕了,我在见到他的一瞬间,脑子里只有一个让我现在想到,都会颤抖的恐怖想法,我的确是害怕他的,但在我隔着他细软的髮丝,和他那双好像深海里的巨兽般泛着浅蓝色的眼睛,无意中对了一眼之后,我脑子里只剩下一种仿佛被恶魔附身般的冲动——】 【——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他碎成一块一块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二更比较晚!大家别等!! 再次重申,这篇文只是游戏,根本没有任何社会含义,这个游戏里各种东西套用的是商业模式,比如股权制度,比如分红制度,白柳这个就是常规的煽动员工和他一起出走重新办厂而已,在各种商业公司的歷史上都很常见,请各位千万不要上升,我很严肃地拜託大家了,这篇文是一丁点社会含义都没有的,最多就是讽刺一下996,我看到上升的评论会全部举报删除的,大家看剧情就好,没必要挖掘背后的含义了,因为真的没有,我这脑子剧情写的都一般更不用说别的了,大家就别给我贴金了,我当不起(鞠躬 第483页 谢谢谢谢,鞠躬 第196章 玫瑰工厂(104+105w) 【但这念头只是一瞬, 很快我就开始为自己产生了如此匪夷所思的的想法感到震惊和恐惧,我开始像其他人一样排斥,甚至是找到机会就欺辱谢塔, 但我总是不敢直视他的脸,尽管因为视力原因, 我也看不清他的脸。】 【很快我被一对没有子女的中年夫妇领养, 离开了这里,但我午夜梦回的时候, 梦里时不时就会出现那双我只是简单一撇而过的, 毫无人类情绪的银蓝色眼睛, 在我梦到那双眼睛之后,内心的恐惧和一种莫须有的欲望会同时开始沸腾,让我再也无法安然入睡。】 【我感到我唿吸灼热, 血液在我的脉管里就像是烧开的了的水般横冲直撞,让我的太阳穴一突一突。】 【那双眼睛里一种魔魅的东西在吸引着我。】 【我从床上站了起来,路过厨房的时候拿了一把刀, 走到了我养父母的床头,低头, 凑得十分近观察着这一对安详熟睡, 对我毫无戒心的养父母,我的唿吸勐然急促了起来。】 【那一瞬间, 就像是我第一次看到谢塔的那一瞬间一样,我心中那种一直存在的, 充满暴力的, 久违的冲动又浮现了出来——】 【——我想要杀死这两个人!我想要把他们剁成一块一块的!】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猪,都是狗,都是一群抛弃了我不要我的畜生!是一群只看钱和未来潜力的劣等生物!只是因为我看不见了就遗弃了我!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人看过, 连施捨和收留都像是给猫狗!】 【我要踩在你们的头上,我要用我这一只能看到的眼睛控制你们所有人!让你们像是现在的我一样对我摇尾乞怜才能勉强活下去!】 【等我勉强恢復意识的时候,是我看到我养父养的一只金毛小狗对着满手是血的我汪汪狂叫。】 【这只金毛只有两个月大,是我养父为了给新到家的我一个可以陪伴我长大的小伙伴特意买的。】 【在看到这只小金毛的时候,我一下清醒了过来,我跪在几十块养父母的面前,颤抖地握住他们掉在我面前的右手痛哭流涕,喊他们爸爸妈妈,对他们说对不起。】 【但那只小金毛不停地叫,不停地叫,我很快害怕起来,于是我一边哭一边让这只本来应该陪伴我长大的小狗和我养父母混在了一起。】 【站起来的时候,我看着面前的场景知道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只有活着的人,也就是我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我清扫了房间,煮熟了他们然后埋进了后院里,等到一个月后腐烂得差不多,我满脸是泪地去报了案,说我的父母带着狗狗外出散步的时候失踪了。】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视力不好的十四岁小孩,也不明白我在内心欲望和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能有多大的能量,在歷经三年多的找寻不到之后,我在十八岁的时候成功地继承了我养父母的遗产,成为了一个小有积蓄的成年人。】 【但我内心那双眼睛还在凝视着我,我知道这还不够,这远远不是可以满足那双眼睛的东西。】 【我知道有一样东西可以快速地让它满足——那就是福利院里,那些投资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只要我拿到了那个东西,我就可以售卖出一个前所未有的高价,那么很快我就可以成为一个有钱的,可以主宰我自己命运的人!】 【我回到了福利院,那个秘密却被严防死守,我得不到,只是隐约地知道和那座长得很像谢塔的神像有关。】 【很快,我结婚了,我的妻子是一个调香师,有一个种满玫瑰的温室,她研制很多小有名气的香水,但依旧达不到我想要的层次——只是小打小闹而已,还是有比我们过得更好的人。】 【为了让我们过得更好,我用了很多办法,但我的妻子总是不理解我,每次来给我交保释金的时候总是歇斯底里地质问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我不得不无奈地解释,我是为了我们更好的未来在牺牲自己。】 【很快她便离开了我,说要出去散散心,回来和我离婚,只给我留下了那个种满玫瑰的温室。】 【警方告诉我我的妻子失踪了,三年后,我得到了她的全部遗产。】 【很快福利院出事,我卖掉了一切回去买下了那个雕像,在看到那个雕像雪白的眼睛的一瞬间,我知道我要交好运了。】 【我把这座雕像放在我妻子的玫瑰温室,里面的玫瑰叶子很快枯萎,花瓣的边缘透出一种茂盛迷离的深红色,香气馥郁到让我这个哪怕从来不懂香水的人都心醉的地步,我开始培育这种干叶玫瑰,但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培育,这种干叶玫瑰都无法在没有雕像的情况下正常生长。】 【我凝视着那座美丽的,安静的,破败又圣洁的雕像,它同样用没有瞳仁的纯白眼球回视着我,那种第一眼看到它的,残忍的,血腥的,无法被停息的冲动再次从我疯狂跳动的胸膛里升腾,我微笑着举起了一把锯刀向它走去。】 【在那一瞬,我看到我内心的那双银蓝色眼睛闭上了。】 一目十行地扫完这篇有点长,而且字迹十分凌乱的日记之后,白柳忽略他背后国王公会的成员喊他快一点的惨叫声,快速地翻到了日记的最后几页。 他想找到玫瑰干叶瓦斯的秘方和塔维尔被肢解之后埋葬的地点。 第484页 没有,白柳一直翻到最后一页,都没有看到。 日记后面都是张某零碎的无病呻吟,以及最后作茧自缚——当他开始不满足于低浓度的香水,开始用尽各种办法研制越来越高浓度的香水的时候,香水中毒最深的这位第一任厂长最先「绽放」了。 他最终选择了痛苦地自杀,还留下了一封充满悔恨的遗书,但白柳直接扫了一眼确定没有有效信息之后直接丢开了—— ——他很了解张某这种人,这东西写出来多半是为了美化自己欺骗后来者的,这人的所有逻辑都是围绕着自我为中心运转,就是一个典型的道德型犯罪者,可以自己达成犯罪自恰。 歷史上有很多连环杀人犯都是採用的这套说辞——我被恶魔蛊惑了,我是无辜的。 而且白柳甚至在里面感受到了一种,游戏设计者针对于他的恶趣味——这个张某前半生的经歷和他太像了,爱钱,反叛,孤儿院出身,被塔维尔刺激逃跑福利院。 似乎冥冥之中有个东西在他耳边邪恶低语——你看,这才是你原本的人生轨迹。 正当白柳准备合上日记的时候,他面前原本枯干的尸体突然勐地坐了起来,这具尸体就是日记中那个张某。 这倒是没有惊到白柳,他冷静地后退了两步——虽然不清楚这个日记里面的信息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但是白柳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个自私自利的厂长绝对不可能自杀。 这个东西装成这个样子,可能是为了更好地诱捕他们这些进入里世界的玩家。 这具干尸的空涝涝的腹部肋骨上生长出了无数的触鬚,身上干涸皮肤翻卷一圈,变成了亮丽的鲜红色血肉。 瘪小,缩窄的头颅在一阵极具扭曲的抖动下恢復成了一个正常人的头部,他左眼是一种类似白色弹珠的不透明颜色,右眼则是里则有一朵完全盛放的玫瑰。 如果只看头不看他下半截身体,这人似乎还是一个彬彬有礼,样貌不错的中年人,但看到他下半身那些盘曲的触鬚,纠缠的花瓣,这人就像是一个滑稽的移动培育室,骨头里都长满了玫瑰。 它身上的那些玫瑰绽放,散发出一股悠悠的,比正常玫瑰浓郁得多的香气。 这香气让人头晕脑胀,于此同时,白柳后面的打斗声渐渐微弱,白柳回头就看到那个国王公会的成员大半个头已经被一个怪物吞咽下去了,四肢瘫软地掉在外面。 白柳毫不犹豫就是一鞭打在那个怪物的头上,怪物语调怪异地嘶叫一声,吐出那个国王公会成员的头,转过头来用血肉模煳的面孔怨毒地瞪着他。 「蜘蛛们」被更加浓郁的香气所吸引,开始淅淅索索地朝着白柳靠近,他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几乎和通铺高度等高的「张某」,四周飘散着一股越发浓郁的玫瑰烈香。 【系统提示:警告!玩家白柳的精神值低于60!请迅速回復精神值!】 白柳好像被这个玫瑰香催眠了一般,他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被那个巨大怪物的触鬚欣喜地盘曲,撕扯,似乎要将他分成许多块,这个怪物锯齿状圆轮型的口腔里含含煳煳地说: 「……你身上有……邪神的气息……」 在被这个东西卷到腰提起来的那一刻,白柳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玫瑰工厂怪物书》刷新——糜烂员工(2/3)】 【怪物名称:糜烂员工(一代厂长)】 【弱点:???(待探索)】 【攻击方式:香气诱导(s-),用香气引诱对方并且加以吞噬】 白柳背后被吐出来,奄奄一息的国王公会成员看白柳为了救自己被一个怪物提了起来,这个成员强撑着站了起来,咬牙抬头——然后就惊呆了。 他脸色一下子白得无以復加地看着这个厂长怪物,在察看了对方的面板之后,他说话声都结巴了:「s,s级别怪物!!」 三级游戏里的s级别怪物其实并不少见,但相对也是极难处理的,特别是把白柳提起来缠住手脚撕扯的这个s级别的怪物还并不是什么低级s——这玩意儿的面板有一万三,在s级别的怪物里都算是高级怪物了。 在玩家大部分都没有到s级别的情况下,玩家对抗s级别的怪物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对方的弱点。 但他妈的!最多还有几秒这怪物就要撕开白柳了!哪里去找这东西的弱点啊! 与此同时,游戏大厅多人分区,白柳的小电视观赏区前。 牧四诚和木柯,以及食腐公会的成员正在和国王公会的成员们强硬对抗,逮住一个机会就疯狂点赞,但是也耐不住国王公会有些缺德的一直在点踩。 食腐公会几乎每个人都给白柳收藏点赞了,充电的积分不能轻易用,在这样下去白柳就要掉下去了! 眼看白柳的小电视数据点踩都快打平了,小电视里白柳的情况又这么危急,原本能定下神来指挥成员木柯现在心神俱乱,捏着拳头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小电视,眼眶都要红了。 什么小电视什么小黑屋区,木柯现在完全就思考不了游戏外的情况,在有人喊出那个把白柳提起来的怪物是s级别怪物的时候,他脸上血色一下子全没了。 如果不是牧四诚眼疾手快地扶了木柯一下,木柯可能腿一软就要直接跪在地上了。 上个游戏的一个s级别怪物,在耗死三个玩家的情况下,最后还是白柳想办法弄出了神级npc才弄死的,这已经快成为木柯的心理阴影了。 第485页 木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边擦眼泪一边抽噎了起来:「呜呜呜呜,白柳!白柳你不要有事啊!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啊!」 牧四诚惊:「!」 这不是还没出事吗!你这样哭感觉像白柳人已经没了! 他倒是要镇定一些,但是牧四诚的镇定也没有持续多久,在国王公会的人开始冷嘲热讽白柳的时候,牧四诚瞬间炸了。 「我看我们不点踩这垃圾也活不了多久。」 「虽然点踩不太道德,但是我爽就可以了,看到这一幕再点个踩,简直舒服,太舒服了!」 牧四诚捋起了袖子,咬牙切齿:「我tm让你舒服……」 双方很快不受伤地扭打了起来。 这两个公会的冲突一直吸引了不少普通的观众,但是碍于国王公会势大,虽然对白柳很好奇也不敢过来看,但一直都在偷偷地往这边瞄。 这个时候看两方起了冲突,终于有一些一直围观的吃瓜群众按捺不住好奇心,趁乱熘了进来。 一看白柳的小电视,这些观众立马就惊了——这是这些普通观众第一次看到点踩比差不多快一比一的小电视,应该马上就要掉出多人游戏区了。 再看小电视里的内容,这些普通观众虽然对白柳这样被打压心生同情,但也不得不同意刚刚那个国王公会成员讥讽他的话——不点踩白柳也活不了多久。 还有些嚮往国王公会精神股东玩家颇为高傲地轻蔑道:「我以为闹这么大动静是多牛逼一个玩家,结果关都通不了,浪费人家国王公会时间针对你。」 虽然很多普通玩家对这玩家的话不贊同,但也不得不唏嘘道一句白柳运气实在太差了。 这种情况下,就算知道了s级别怪物的弱点,白柳要针对对方弱点进攻,他那个面板实在是太勉强了。 在这些来吃瓜的玩家准备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不知道是谁惊唿了一声,他们纷纷转过头去——小电视里的白柳在被提到和这个怪物视线齐平的一瞬间,右手瞬间变成了一只黑色猴爪,对准这个怪物的右眼就是毫不犹豫地一抓。 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喊,松开了白柳,白柳在一堆朝着他靠近的蜘蛛怪物中心反身对准边缘那个看傻了的国王公会成员就是一鞭子,把对方的腰缠住一拖给卷了过来,然后举起眼珠子让对方看。 那个巨大怪物愤怒地捶打地面,甩动触鬚靠近白柳,整个地面都在震动,有种里世界都快要崩塌的感觉。 白柳却依旧语调冷静,语速很快地下命令:「透过这个眼珠子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了吗?闭上你的左眼,用你充满欲望的右眼看这个眼球。」 这个玩家傻愣愣地闭上了自己的左眼,上一秒,他看到一根触鬚从白柳的脑后力道十足地甩来,下一秒,他和神色平静白柳出现在了正常的大通铺里。 小电视前正在激烈冲突的两个公会同时停了下来。 牧四诚暗中提起的那口气泄下,他得意地锤了一下木柯的肩膀,挑衅地看向国外公会那边:「我说什么来着,这群人死光了白柳这货也不会有事的。」 但木柯依旧有些怔愣地看着白柳的小电视——白柳小电视的点赞,在刚刚一瞬间,终于大幅度地超过了点踩。 有除了他们公会的观众默默地点赞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 木柯长出了一口气,眼睛闪亮地看了一眼白柳的小电视——这场拉锯战,还有的打! —————————————— 游戏内。 那个国王公会成员脸色雪白,晃晃悠悠地坐在了自己的大通铺上,心有余悸地大喘气。 白柳淡淡看他一眼,喝了一瓶体力恢復剂之后跳下床铺,走了出去。 他现在还顶着刘佳仪的壳子,是玫瑰工厂里的正式加工员,没有人驱逐他。 没多久,他后面那个国王公会的玩家就偷偷摸摸地跟了上来,白柳回头扫了对方一眼,发现这货用双面胶把自己的眼皮往上贴起来了,两只眼睛都瞪的像铜铃那么大,一眨也不敢眨地睁着看着白柳,神似猫和老鼠里面某一集里为了保持清醒,物理睁眼的汤姆猫。 这人看起来是被这个眨眼切换世界的游戏机制给吓懵逼了。 白柳:「……」 白柳在心里默默地回想了一下他接触过的,和国王公会有牵扯的人刘佳仪,齐一舫,唐二打,以及现在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会员。 国王公会这些队员怎么感觉脑子都不怎么正常? 跟在白柳后面走了一截,这人还是没忍住,弓下身体小声地问了一句:「诶,刚刚你怎么那么快就反应过来抓到怪物的眼睛就可以出来了?」 「他自己写在日记里告诉我的。」白柳随口敷衍道。 这人沉默半晌,深信不疑,十分震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坦诚的怪物!」 白柳:「……」 他想起刘佳仪告诉他的,另外两个国王公会成员里有一个脑子不太聪明的,很好煳弄,智力值只有59,和她同姓,叫刘集。 白柳当时就觉得这名字十分衬这智力值。 第197章 玫瑰工厂 刘集亦步亦趋地跟着白柳后面, 也不说话,也没有什么攻击他的意向,也没有转身去和唐二打商量告密。 但在这人明明是知道他就是白柳, 这个时候如此平静地对待他,有点不太对劲。 第486页 白柳斜眼瞄他一眼, 没说话。 刘佳仪说的果然没错, 刘集这人有点死心眼,简单来说只要帮过他的, 他都会承情, 不会对对方使坏, 和他的技能武器一样,为人颇有些棒槌,很好对付——这也是刘佳仪摇醒他的原因, 白柳需要一个帮手的情况下,刘集是最好的选择。 而刘集并不能反应得过来他是被刘佳仪和白柳给联手下套了,以为自己进去只是一个意外, 白柳在【里世界】里救了刘集一把,那他自然是要记这个情的。 就像是他记刘佳仪救他的情一样。 说来也巧, 国王公会阴险狡诈之徒不少, 但预备队里基本都是一顶一的好人——因为这些人都是红桃给刘佳仪选的【备用哥哥】,在人品上各方面都有要求, 但对智力值要求不高,最大的特点就是忠诚记恩和好控制, 不会轻易背叛刘佳仪。 这种筛选机制出来的预备队队员正好让白柳捡了漏子——这是他最擅长忽悠的人格类型。 白柳收回打量刘集的目光, 走向了露天广场——今天是他们交半成品给厂工的日子。 交出半成品最多,出货率最高的三个加工员有机会得到晋升为厂工的机会。 刘集走过去,就看到几个厂工在露天广场里坐着。 他们从头到尾穿着纯白色的布料长袍, 从脖子到脚踝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下半张脸被一圈一圈的纱布缠了很多圈,看起来就像是戴了一个很密实厚重的口罩。 白柳他们是最先出现的加工员,这群厂工见他们出现了,也没有多给眼神——要等大部分的加工员到期了,才可以开始收半成品。 白柳也不急,问了刘集他们的半成品放在什么地方之后,过去看了一眼。 铁锅里的玫瑰大小相比刚刚採摘下来的时候,已经缩小了不少,从可以堆满整个铁锅,到只剩锅底一层。 「昨天我们翻炒到后面,因为玫瑰轻了很多就越来越轻松,也越来越难受。」刘集嘆气,「干叶玫瑰的半成品只有四分之一到十分之一的产出率,我们昨天那么多干叶玫瑰,炒到现在,也只剩了不到100kg,还有三个人分。」 白柳环顾了周围一圈,其他加工员的铁锅里玫瑰看起来都比他们要多,尤其是离他们不远的一口铁锅,几乎是闷闷噹噹的,看起来应该是最多的半成品最多的一个加工点。 见白柳在用一种很莫名的目光在打量其他人的锅,刘集赶忙提醒:「那是唐二打的,加工员是禁止互相掠夺劳动成果的,如果被抓到了会直接免职!」 白柳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从这些铁锅里的玫瑰直接放在这里,白柳就意识到了加工员这一层的管理应该是比较严格的,至少在採花工那种抢夺的机制应该是不能存在了,不然整个工厂的运作会直接乱掉——大家都不用劳动了,守着抢别人的就行。 白柳巡视一圈,又回到了他们的锅旁边,刘集有些惆怅地嘆一口气:「我们是平分之后半成品应该是最少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贬职。」 「不会。」白柳侧头看他,「只要你愿意付出一点代价,就可以让你升职」 刘集看着锅底一层可怜巴巴的半成品,满头问号地看向白柳:「??什么代价?」 白柳微笑:「香水。」 加工员每天是可以固定领四瓶低级香水作为基础工资的,刘集现在身上的确是还有富余的香水,他疑惑不已地看着白柳,试图多问几句:「香水就能让我升职?但我这里只有低级香水啊,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就算是贿赂那些厂工,人家也看不上眼。 刘集追问了几句,但白柳却没有再说话了,这让刘集不由得心生疑虑——白柳是不是在编藉口,骗他的香水? 白柳此人的前科实在是太多了,几瓶低级香水就能换来一个升职机会,这游戏要是这么简单,也不会是三级游戏了。 刘集摇摇头,他作为一个脑子不太聪明的玩家,很有自知之明,白柳这种高智商玩家想要骗他太简单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暗暗告诉自己——无论等下白柳搞出什么看起来诱人无比的阵仗,你都不要把香水给他! 白柳这个满口谎话的大骗子说的那种美事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没有傻子会用一个升职机会来交换几瓶低级香水! 白柳没有注意到刘集的种种心理活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工厂大门口,工厂门口是一片白雾,忽然他好像在这白雾里看到了什么,起身走了出去。 刘集急匆匆地跟上,白柳在花田旁七歪八绕,走到了他们之前晾晒玫瑰的地方, 清晨的花田旁有一层隐隐的雾气,雾气里依稀站着几个人影,这让刘集瞬间警觉了起来,但白柳就像是没看到一样,毫无防备地走近了。 雾气随着距离的缩减迅速褪去,几个模样瑟缩的流民站在那里,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大麻袋,一见白柳来了,两眼放光地凑近,极为尊敬地小声唤他:「白先生的妹妹来了!」 「我们来得不算太晚吧!」 白柳点点头,问:「东西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 流民把手里的麻袋递给白柳,刘集也帮忙接了几个。 刘集一接过去有种沉甸甸的感觉,他打开一看,傻眼了——麻袋里是已经烘干翻炒完毕的半成品! 第487页 这么多麻袋,这里得有多少半成品了! 「辛苦你们了。」白柳很认真地对这些流民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一脸呆滞的刘集,十分自然地偏了偏头,「一麻袋一瓶香水,我这里和你那里一共四麻袋,付钱啊。」 「哦哦哦,好的,」刘集被白柳那个自然而然的语气带偏,正准备掏钱,他勐地反应了过来。 刘集转头质问白柳:「不是,我要用的麻袋我付钱还行,为什么你自己的麻袋你自己不付钱,还要我给你付钱?!」 刘集为白柳这样坦然的无耻感到十分震惊——他女朋友都没有这样理所当然地让他付钱过! 「你帮我付的是中介费。」白柳一本正经地微笑,「我是这些流民和你的交易中介,你要和他们达成交易,没有我引荐是不可能的,你可以试试看没有我的存在,他们会不会和你交易。」 刘集下意识转头看向那些流民。 流民们警惕地看着他,伸手把他手里的麻袋又抢了回去:「白先生的妹妹不同意这笔交易,请把半成品还给我们。」 刘集一口老血:「……」 他憋闷地,老老实实替白柳买单,掏出五瓶低级香水给这些流民,流民们兴奋不已地接了香水,对着白柳接连鞠躬道谢,感激涕零地走了。 刘集:「……」 给钱的是我啊!!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向我道谢!! 你们这些npc怎么回事!仇恨和感谢的对象都应该找准吧! 但刘集不知道的是,流民感谢白柳,是因为本来就想让要免费把这些半成品给白柳——白柳又是帮忙弄原材料,又是免费给他们香水,他们还把这些东西卖白柳钱,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但白柳当时只是略有些神秘地笑笑,说有人会替他买单的,让他们配合他演戏就可以了。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傻子上钩!他们平白多挣了五瓶香水回去,自然是对为他们着想的白柳更加感谢。 刘集获得了一个升职机会,但却完全开心不起来,他提着几麻袋的半成品回到了露天广场,这个时候露天广场里的加工员渐渐多了起来。 唐二打和另外一个国王公会的成员正在加班加点地收尾,其余加工员也都忙得热火朝天的,厂工的审核马上就要开始。 白柳跟着刘集过去,不动声色地把买回来的半成品掺进了铁锅里。 另外一个国王公会成员看着锅里多出来的这些干叶玫瑰,惊愕地抬头看向他们。 白柳对着他轻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做声,三个人悄咪咪地平分好了这锅玫瑰。 厂工的审核正式开始了。 加工员把翻炒好的玫瑰装进麻袋里,依次排队,先由厂工确认半成品质量,再称重,审核标准分为两项,一项是出产率,一项是玫瑰色泽。 白柳他们排在最后,前面不断响起有人懊悔或者是逃过一劫的讨论声。 大部分加工员的单人产出稳定在两百千克左右。 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唿: 「352.3kg!这人出产率好高,快接近百分之五十了!」 「……操,是新来的那个加工员,这人力气和持久力也太离谱了,这种出产率得一直不停地快速翻炒玫瑰水分蒸发才不会太多……」 「这么多,妈的,估计得占一个升厂工的名额了。」 后面的加工员都在骂骂咧咧,白柳偏头看去,站在称重台旁边的是面色淡漠的唐二打。 他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一个人搞出别人三倍多的干叶玫瑰半成品是很破坏行业规则的事情,和一脸欣喜的厂工握了握手,点点头下去了。 刘集的脸色明显凝重了下来,他们这边玫瑰半成品的总重量八百多千克,平均到每个人头上也就是两百多——虽然比大部分的厂工高了,但和唐二打差的太远了。 如果后面还有比他们更高的……厂工的三个名额他们肯定无望! 「选一个人只有两百四保底,另外两个人三百。」白柳看向其他两个人,当机立断地下了决策,「保厂工位置。」 「我两百四千克吧。」那个起得最晚的国王公会成员苦笑一声,「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弄回来这么多的,本来也和我无关,能保底都不错了。」 白柳:「可以。」 等到白柳站上去称重的时候,厂工在确定了白柳的採摘重量以及产出重量之后,他们低头用计算器计算一番,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白柳:「360kg的新鲜玫瑰,你产出量居然有302.7kg?」 「百分之八十四的产出率,几乎一比一的产出率,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柳:「……」 大意了,抄作业抄过头,忘记了思考产出率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场景就好比6在考场上,抄别人的试卷,最后抄了两份试卷的答案上去 阅卷老师(厂工):你是怎么用一份只能考100分的试卷考出一百一十分的? 我基友:你也有今天,86!!哈哈哈翻车了吧!!! 6,一个只要做好事,必定翻车的男人! 第198章 玫瑰工厂 白柳面不改色地煳弄好奇的厂工:「我有特殊的加工技巧。」 厂工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干叶玫瑰的加工原本就是一个体力活,小孩子在这项劳作里面是不占优势的,更不用说这么高的产出率了。 第488页 白柳装作着急地看了下面那两个国王公会的会员一眼。 这下厂工明白了——应该是下面这两人帮了这小姑娘, 把自己的玫瑰分给了她。 加工员之间虽然不准明抢,但是可以暗中偷渡, 一方「自愿」把自己的劳动成果给另一方,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加工员晋升厂工这个审核也不是完全公平的。 这些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从加工员升上来的厂工们瞭然于心, 也并不准备过多追责。 虽然不清楚这个小女孩用了什么办法, 或者说另外两个加工员是她的什么亲戚,才会主动地把干叶玫瑰给她,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 这些已经有稳定职位也不会轻易下岗的正式厂工并不准备刁难这些努力往上爬的加工员。 毕竟他们之间的竞争没有那么激烈。 「编号71063的加工员上交干叶玫瑰半成品302.7kg。」 旁边的厂工低头记下了白柳的数字,挥了挥手让他下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把他给放过了。 其他的加工员大部分的干叶玫瑰数值都在250kg以下, 超过280kg的寥寥无几。 白柳,刘集, 唐二打是全场到现在为止, 唯三提供的干叶玫瑰重量超300kg的加工员。 很快称重就完毕了,在厂工低头核对数据的时候, 刘集拉着白柳,默默地站了出来, 远离了那些仇恨地注视着他们的加工员。 而唐二打周围则是形成了一个真空包围圈, 他周围的加工员们都恨得牙痒痒地看着比他们高一个头多的唐二打,但偏偏又不敢上前这个浑身杀气,一看就不好惹得新来加工员起冲突, 反而后退两步才敢恶狠狠地瞪唐二打。 这三个新来的,居然直接就抢了晋升成厂工的机会! 厂工们核对完数据之后抬起头来:「请以下三个编号的加工员跟我们来一趟。」 「编号71063……这三个编号的加工员等下会分别由我们三位厂工带领进入下一车间,了解厂工的日常工作,但请注意,这并不代表你们拥有成为厂工的资格。」 为首那位厂工语气严肃地说:「这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而已,你们离正式的厂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说完他转身对白柳挥了挥手:「你跟我来吧。」 白柳走了上去,刘集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和一个厂工走了。 唐二打则是和另外一个厂工走了,走之前回头深深地凝视了【刘佳仪】的背影一眼。 他在今天这个【刘佳仪】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很熟悉的,让他不悦的感觉。 白柳被厂工带领着穿越了幽深,穹顶极高的狭窄走廊,走廊的两边就是他们昨晚睡的大通铺的房间,门都是闭合的,这让一丝光都透不进这个走廊里。 奇怪的是,这个只有两个人行走的走廊却不断地有诡异的,许许多多的匆忙脚步声响起,两边的门嘎吱作响,门缝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的脚一样。 前面走的那个厂工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似乎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白柳倒是不慌张,他知道现在只要他闭上右眼,就可以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真实世界。 但现在没有必要,他虽然已经拥有了自由穿梭【里世界】的「钥匙」,不过进入【里世界】是为了获得更多的信息,而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信息亟待他去获取。 白柳看向那个脚步急促的厂工,礼貌提问:「请问,如果我想成为一个正式的厂工,应该怎么做呢?」 那位似乎因为这些声音正在害怕的厂工因为白柳的搭话回过了神,缓和下脸色回答他:「我们会提供给一些成绩比较卓越的加工员晋升成厂工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并不是谁都能抓住的——只有拥有一些天生特质的人才可以被选为厂工。」 白柳偏过头:「比如什么特质?」 「调香师的特质。」这名厂工轻声回答,「玫瑰工厂挑选的厂工之所以是可以不用下岗的正式员工,是因为我们都是调香师的预备役,调香师是寿命很短暂的职业,如果不提前挑选好后备人选,很容易就会出现断层,这样工厂就没有办法继续运作了。」 「所以厂工的别名又叫调香师学徒。」这位厂工继续说了下去,脸色神色复杂,「在成为正式的调香师之前我们负责蒸馏萃取,提纯浓缩等基础操作,在成为调香师后,我们才能真正意义上为工厂生产玫瑰干叶瓦斯这款香水了。」 「大部分调香师终期一生,都只能调出低级香水,中级香水的调配程序已经非常复杂,出产数量不多,在外面一滴千金难买,高级香水现在不予售卖,只特供于某些特殊客户,而特级香水——」 这名厂工转头看向了白柳:「只在每年的五月玫瑰节上拍卖,价高者得。」 「那要怎样筛选一个人有没有调香师的特质?」白柳问,他思索了一下现实世界里对调香师这个职业的要求,「是嗅觉灵敏度吗?」 说着他手上已经开始调换面板。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是否使用玩家牧四诚灵魂纸币切入对方的系统面板?】 【确定。】 牧四诚这傢伙,白柳要是没记错,嗅觉灵敏度极高。 不过就算有极好的嗅觉,让白柳闻,白柳也分不太清太多香料的具体种类,但这游戏这一关应该只是单纯地筛选某些特质——不然除了专业的调香师,就没有普通玩家能通过了。 第489页 那这款游戏已经丧失可玩性了。 虽然没有依据,但白柳觉得系统幕后的那个游戏设计者应该不会喜欢这种没有可玩性的游戏。 「我们并不是根据嗅觉这种简单的感官特质筛选加工员的。」厂工摇了摇头,他说,「我们是根据一种非常重要的调香仪器来筛选的。」 仪器? 白柳倒是第一次听说仪器可以检测出调香师的特质的。 他印象里的调香仪器大部分都是用于搅拌和混合的,比如移液管,拨片,试香纸,很多都比较古朴简单,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现代性的仪器都没有几样。 在这个各方面都肉眼可见科技水平落后的游戏世界里,居然还存在这样的仪器? 但白柳再继续追问,厂工却不愿意回答和这个仪器有关的问题了。 每当白柳试图拐弯抹角的聊起这个仪器相关的事情,这位厂工的脸上就会出现一种很恐惧,又很敬畏的神情。 他最终讳莫如深地说:「不,那不是你能想像到的任何一台仪器,那是一台来自于死人,但是确确实实是一个活的仪器,它甚至有心跳!」 「是这个活死人般的仪器,在挑选可以使用它的人。」 在这句话之后,这名厂工就再也不说话了。 他沉默地,脸色苍白地领着白柳到了一个手术间一般的纯白色,用于清洁的房间。 厂工让白柳换一身干净消毒过的防护服,并且清洁好自己的双手,才能进入接下来的房间进行筛选。 白柳在这名厂工的带领下穿过一间紫色的消毒室,又经过几个充满不知名难闻的气体的,消毒房间,那名厂工解释这是在消毒进入核心调香室的他们,白柳之前换的那件厚实防护服可以起到一个简单的防护作用。 这些房间都是在用消毒物体的方法粗暴直接地消毒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根本不在意他们是否会因为承受不住消毒的强度而死去,可见玫瑰工厂的建造者觉得那个可以检验调香师特质的仪器比他们这些人的命重要多了。 在穿过了三四个房间之后,白柳终于被领到一个四方严实密闭的,金属烧铸造的房间。 到这个时候,白柳在进入这个危险的工厂后,眼神第一次变了,他抬头从上到下的扫了一遍这个房间的门。 ——摺扇完全密闭,高大无比的门,和危险异端处理局那个编号【0001】的门的构造一模一样,甚至连门中上方的那个被强行焊接的小窗口都是一样的。 厂工在那个小窗口上叩了两下,里面回叩了两下。 厂工恭敬地低头,对着门里的人低说:「我带新人接受【它】的筛选了。」 里面沉寂了一会儿,然后这扇沉重无比,充满了被焊铸疤痕的门缓缓向里打开了。 白柳的瞳孔在看清里面的场景的一瞬间,轻微的收缩了。 第199章 玫瑰工厂 色彩光泽接近于暗红色的房间里, 冷水管道从四面八方涌来簇拥到中央,宛如扭曲狰狞,套卷在一起的蛇类, 这些管道绕过房间顶部的一些木质,缩小房梁般的支撑结构, 缠绕着向下坠落至房间的中心。 房间的中心立着一个巨大的, 白柳见过一次的玻璃制作,铜铁包边的展览柜, 里面装满不知名的粘稠液体。 那是他在《塞壬小镇》的博物馆里第一次见到塔维尔的时候, 用来承装对方的展示柜, 而在这一刻,在这个名为《玫瑰工厂》的游戏里,同样的展示柜里承装的不再是那条美丽腐烂的人鱼, 而是一颗鲜红的,不断在跳动的心脏。 冰冷的冷水金属管道从展示柜顶部开的小口钻进去,分别连接在这颗心脏的主动脉, 肺动脉,肺静脉, 主静脉, 以及上下腔静脉的开口上,然后用某种类似订书钉的装置固定在血管壁上。 管道化作了一根根钢筋铁骨的血管, 「血管」涌动着某种散发着玫瑰芬芳的粉红色液体,宛如一氧化碳中毒后血液的颜色, 而色泽艷丽如烙铁的心脏被坚硬的血管支立, 悬浮在展示柜的正中央,一下一下地,规律又平宁地跳动着。 ——那是白柳阔别重逢的旧友, 被赋予邪神之名,那个叫做塔维尔的怪物的心脏。 白柳模煳的记忆在这颗鲜红的心脏前清晰了一瞬。 他记得他还是白六,刚认识谢塔不久的时候,曾含着恶作剧般的笑意,趴在教堂的前桌上,点了点谢塔的心口,恶劣地询问谢塔——【你说你是个不会死的怪物,如果有人,比如我,故意把你的心脏挖出来呢,你会死吗?】 而谢塔无波无澜地回答他——【不会,我的心脏会在你手上跳动。】 他从未欺骗白柳,塔维尔的确不会死,只不过他心脏跳动的地点不再是白柳的手心,而是一个充斥着玫瑰与毁灭游戏里。 塔维尔的心脏宛如干叶玫瑰消失的荆棘,在白柳遍寻不见的那一瞬突兀地出现,扎了一下这个曾经号称自己亲手要把它掏出来的人的心口。 带领白柳而来的厂工牵着没有反应的白柳上前,领着他走到了心脏展览柜后边的一个木质阶梯上。 白柳站在阶梯第一层上,伸手就可以够到那些管道伸入展览柜的开口。 厂工对他解释接下来的步骤:「要尊敬仪器,小心使用,不要碰到上面那些管道了,里面都是经过萃取蒸馏的香水原液,还是滚烫的,要经过心脏循环才可以成为调香师可以使用的原材料,不过这种原材料效用不强,和低级香水还相差还比较远,要经过拥有天赋的调香师的配置才会变得持香更强。」 第490页 「接下来我们会给你一份没有经过循环的香水原液,让你滴在这个玻璃柜子里,如果原液有一定程度的变色,那就说明你拥有使用这个仪器的天赋,颜色越深,你调香师的天赋就越强。」厂工看向白柳,「如果确定拥有天赋,你就可以晋升为厂工了。」 厂工把一小瓶香水原液放在了白柳的手心,小心拨开那些簇拥的管道,露出一个很小的开口,轻轻推了他一把:「现在去试试吧。」 白柳握住掌心了的香水原液,一动不动地垂眸看着这颗心脏,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心脏在他眼底「咚咚咚」地跳着,就好像还在谢塔的胸膛里一样。 厂工疑惑地看着毫无动作的白柳:「编号70365的加工员,你怎么还不倒?」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的这个一直都很平静的加工员好像在见到这个仪器的一瞬间,就开始……生气了。 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气场突然变得很恐怖。 明明是个小女孩的外表,但却让他这个成年人都不敢大小声地催促他,只敢礼貌提醒——如果是平时有人在检测的时候这样墨迹,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仪器是很宝贵,不能长时间的暴露,这样会污染仪器。 白柳在这个厂工的催促之下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平举起了手,然后转手,从那个开口滴落了原液下去。 一滴玫红色的原液落在玻璃柜里,随着在那种粘稠液体表面涤盪出层层涟漪,玫红色转深,不断扩大。 厂工惊愕不已地瞪大了双眼,他呆滞地,无法置信地看向白柳。 但这只是一个前奏变化而已。 很快,一阵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风席捲了这个密闭的空间,滴落展示柜里的那滴原液宛如浓度极深的色素,以一种诡异的色素曲度开始扩散变浓,一层一层地渐渐变深。 液体从一种接近于粉色的玫红,往外扩散成深玫红,再扩散成浅红,最终在原液扩散到心脏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种成熟玫瑰的正红色。 与此同时,随着玻璃柜里的颜色变浓,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加快,加速了泵出液体的速度。 固定在墙面的管道开始承受不住心脏泵出的压力,管道的接口开始渗「血」摇晃,似乎很快就会脱落下来,厚厚的玻璃上随着颜色变红,「噼啪」一声,出现了裂纹。 厂工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看守这个仪器的员工,这个员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人都有点懵。 这可都是加厚的金属管道和防弹玻璃! 「放水换箱!」员工吼了一声,勐地拉下了手边的闸门。 顿时,玻璃柜子下面的盖打开,同时地下的一个出水口打开,里面的被染红的液体倾倒了个干净,几乎是同时,外面这个箱子被上提拉走,一个更新更坚固的箱子从下面升起,注入液体,再次将心脏悬浮起来。 白柳在换水的时候就被厂工抱走到旁边的房间了,这种更换液体的场景为了避免污染是不允许太多人在场的。 正当厂工为刚刚发生的事情胆战心惊的时候,他无意之间瞄到白柳正在微笑。 ——那是一种好似从那个活死人般的心脏仪器上得到了回应,让他毛骨悚然的,恶魔般的满意微笑。 这笑在一个眼睛灰濛濛的,瞎子小女孩稚嫩的脸上显得格外让人不寒而慄。 他甚至不敢问这个小女孩在笑什么,只是回忆着刚刚他所看到的,依稀判断出这个工厂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天才的调香师。 那种颜色,已经是特级香水才有的颜色了。 这个厂工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他颤抖的在这个仪器旁边的小房间,用还沾染着原液的手,提笔写下了一封申请书—— ——【尊敬的各位上级,各位调香师,于今日挑选的,用于检测调香师天赋的三位加工员中其中有一位引起了非常重大的事故,在测试期间,她不慎将承装仪器的的玻璃柜弄裂了,这听起来似乎是不可饶恕的事情,必须处以死刑……】 【……但请允许我为这位加工员辩驳,这的确是情有可原的事情,我特此书写一封申请书,请求各位非但不要将她处以死刑,还要特地擢升她为调香师……】 【……这次检测,仪器给出的红色,是我从未见过的,红宝石般的,血液般的,深邃又美丽的红色,如果我没有妄自猜测,那这位不慎犯下了一些错误的加工员,将是我们玫瑰工厂从建厂到现在最有天赋的调香师。】 【我们深知在这个世界里调香师是多么不幸的,多么接近死亡的一个职业,由死人的器官选定,产出制造死亡的香水,最终在充满死亡的香气里下地狱。】 【这位加工员是我见过身上最有死亡气息的人,没有之一,她为死亡而生,是这个职业的天才——显然我和仪器都如此认为,至此,请各位谨慎考虑我的提议。】 【五月玫瑰节临近了,我们从未像现在这样需要一位可以出产特级香水的调香师。】 在写下这封申请书后,厂工赶忙地带着白柳走上了三楼的办公室,开始办理加工员转正为厂工相关手续。 与此同时,另一位厂工带着已经更换好消毒防护服的唐二打,走进了这个再次被整理一新的仪器盛放室。 唐二打皱眉凝视着这个房间——他和白柳一样认出了这个房间构造的违和之处。 第491页 这个游戏内的房间和危险异端处理局这个人为建造起来的机构里,编号为【0001】的房间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暗红色,布满冷却管道的仪器陈盛放室,最终定格在屋子正中央,放在在一个硕大无比的玻璃展示柜里,一个奇异的,连结这些冷却管道的离体心脏——这颗心脏还在跳动。 唐二打拥有多年和危险异端打交道的阅歷,以及通关无数游戏的记忆,但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游戏里,他都从未见到过如此奇特的异端,或者是怪物。 好像只要容许这颗心脏多跳动一秒,他的心跳频率就会被蛊惑的,渐渐和这颗邪恶的心脏跳动得一致。 多年和这些邪恶的异端打交道的经验让唐二打培养出了极为敏锐的直觉,他看着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眉头越拧越深,手往身后伸,汇聚而成的细微光点在唐二打的手心凝聚成了一把银色的手枪。 枪口以一种不为人察觉的角度,对准了那颗心脏。 第200章 玫瑰工厂(日+106) 最终唐二打还是没有扣下扳机。 厂工告诉了他, 这是他晋升为厂工,并且接着晋升为调香师的唯一途径,是整个玫瑰工厂运行的核心仪器。 唐二打有理由相信, 这颗神奇的心脏和这个游戏的主线任务——【成为厂长】也有关系。 他在见到这个心脏的时候有种不受控制的,就像是被人从心底诱导出来的杀意, 这是不正常的, 有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故意让他动杀心一般,让他有些不舒服。 而且这颗心脏, 如果不是他所判断的是一个怪物, 而只是一个被污染的无辜者心脏呢? 这种事情唐二打之前也不是没有遇见过, 所以他思索了片刻,控制住了心底那股突如其来的杀意,冷静地放下了枪, 决心找出这个游戏污染源头再做决定。 唐二打在厂工的指引下拿了一瓶玫瑰原液,走上阶梯往下倾倒,旁边的负责看守仪器的员工紧张无比地看着唐二打的手, 手放在水闸上随时准备往下拉——之前白柳搞出来的动静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唐二打往下滴的香水原液只泛出一层淡淡的玫红色。 旁边等着结果的厂工和看守的员工在感到失望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但这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只是相比前一位检验的加工员相差太多。 「你的天赋不多, 但要晋升为厂工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因为五月玫瑰节要到了,我们很缺厂工。」带领唐二打走进来的厂工扬起头, 看向他,「你需要再经过一次试香纸检测, 如果确定有一定基础天赋, 就可以转正了。」 唐二打皱眉:「什么试香纸检测?」 与此同时,在三楼厂工办公室里。 白柳抬眸看向办公桌后的厂工主任:「试香纸检测是指?」 厂工主任回答:「为了能更近一步确认你的天赋足够特别升级转正为调香师的一个检测,主要是我们也不敢拿仪器来再次冒险, 试香纸审核虽然精确度没有仪器那么高,但也可以确定一个大致的范围了。」 「不过从你对仪器的破坏力来看,你很有可能在试香纸检测的时候弄坏试香纸。」 厂工主任双手十指交叉叠放于桌上,他正视白柳,屈指叩了叩桌面上那封申请书:「虽然试香纸对于任何一个调香师来说都是不可再生的珍贵资源,但你的天赋真的有这封申请书上那么显着,那就值得我们冒着损失一个试香纸的风险来进行再次检测。」 一个试香纸? 这个奇怪的量词让白柳挑了一下眉。 白柳在一些商场的香水柜檯里见过试香纸,他印象里的试香纸是一种类似于ph试纸的硬板纸片,具有很好的吸水性,可以更好地吸香水,并且持久保留香气在上面。 把一片沾染香水的试香纸放于鼻尖前十公分左右,扇闻,就可以更好地嗅闻到纯净的香水,或者是香料的味道,在调香师这个行业应该是一种常用设备。 但无论怎么样,这种试纸的量词也应该是「片」,或者是「张」,而应该是「个」。 白柳并没有反问,而是等待厂长主任继续说了下去。 「接下来,如果你身体无恙,那我们就会接着进行检验。」厂长主任朝那个之前领着白柳进行仪器检测的厂工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白柳,「我就会让这位带着你下负一层,也就是关押试香纸和玫瑰死刑犯的地方进行试香纸检验。」 说完,主任递给了那个厂工一串钥匙,道:「带着他下去看看吧。」 玫瑰死刑犯白柳倒是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之前被那群流民科普过这个概念,犯了干叶玫瑰相关死刑条例的犯人,如果玫瑰工厂愿意接管,并接受这些犯人以某种劳动换取自己存活下来的权利,那这些犯人就可以转为无期徒刑,并被玫瑰工厂全权接管这些人的生命权以及生命使用权。 但是关押试香纸……以及那个「个」的量词单位…… 白柳心底隐隐起了一种不愉快的感觉,他想起了一种他不太喜欢的设想,以及这个游戏设计者从头到尾针对于他的顽劣恶意,这让白柳脸上的笑意淡去了许多。 厂工把白柳领了下去,他们穿过之前来时走过的长廊,在到达宿舍的走廊之前,在一个很阴暗的转弯处拐角。 第492页 那里有一扇味道和整个玫瑰工厂气味完全不同的木门,一点都不香,反而有股特别恶臭的气味。 厂工拿出了一串钥匙,在里面挑选出一把插入了木门,木门嘎吱一声,缓缓朝里打开了,一股肉类和衣服发酸的汗臭扑面而来,闻起来有点像沼气。 木门正对一道向下的阶梯隐隐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阶梯两边的石墙极为狭窄,上面隔了一段距离安装了一个不怎么明亮的暗黄灯泡,只不过起到的照亮作用乏善可陈,白柳一眼扫去,最多十几米他就看不太到了。 似乎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厂工在下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手电筒,领着白柳打着光往下走。 一边走,这个厂工开始给白柳科普:「这是工厂内的负一层,只有高级厂工和调香师才有资格进入这里。」 白柳估摸着自己大概往下走了二十几米,就走到了底部,他抬头,看到了一个构造很接近监狱的地方。 湿漉漉的昏沉地底中间一条不宽敞的小道,左右是类似于笼子的铁栅栏,一格一格嵌入墙里,紧贴着向里延伸,里面都是一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死刑犯。 之所以白柳会这样形容他们,是因为他们就像是白柳在玫瑰花田里看到的那些流民一样,看不出人形了。 这些死刑犯嘴里发出一些含煳的声响,似乎想伸出手来抓从中间过道里走过去的白柳和厂工,但他们虚弱到根本无法动弹,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厂工带着白柳走过,趴在地上无力地挣扎了两下,只是发出一声哀婉的,绝望的吼叫。 这声吼叫甚至让白柳觉得,他们伸手并不是为了向他们寻求帮助,而是在请求他们给他一个痛快。 还有一些已经死了,睁着双眼张开嘴巴仰躺在地面上,腐烂得只剩一些孵化蛆虫的碎肉,身上有苍蝇飞来飞去发出的声音,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从尸体身上的蛆孵化而来。 比较诡异的是,这里大部分死去的尸体,如果还保有能看清面部表情的结构,那么这些尸体脸上大部分都是一副心满意足的微笑。 就好像活着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痛苦无比,煎熬无比的事情,他们似乎等待死去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最后终于等到了那样幸福。 白柳的目光慢慢地,一格一格从里面这些犯了玫瑰罪的死刑犯上掠过,似乎想从他们的表情上读出点什么。 厂工似乎注意到了白柳的目光,不由得偏头辩解了两句:「工厂没有虐待这些死刑犯的爱好,工厂接管这些死刑犯后,我们几乎会每天给他们薰香水,让他们得以存活下去——这比大部分採花工的待遇都还好了。」 「哦,是吗?」白柳不为所动地淡淡反问,「这样说起来,你们倒是慈善家了,免费给这些犯罪的人薰香水,不如你问问他们是想死,还是想被你们接管?」 厂工被白柳这样不咸不淡地梗了一下,没出声。 玫瑰工厂绝对不是一个会做浪费香水做好事的工厂,他们没有全部接管所有的死刑犯,而是部分接管这些死刑犯,这就说明了这里面有问题——从利益角度推断,被玫瑰工厂接管的这些死刑犯的某些特质应该对这个工厂的发展有利。 白柳一开始不清楚这个「利」到底是什么——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想,花费香水养着一些劳动力并不高的人来说,都算不上是一件精明的生意。 但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个「利」是什么了。 厂工才沉默了一会儿,嘆息一声,才有些尴尬地开口:「……这些死刑犯是工厂特地挑选的,对玫瑰香水有一定抗性的人。」 「……这些人哪怕是被香水腐蚀了,也不会轻易对香水出现上瘾徵兆,他们坚持自我,恪守本心,宁死都不会向干叶玫瑰瓦斯轻易屈服——事实上,他们之所以会因为犯罪被抓,大部分是为了研制玫瑰香水的解药。」 这个厂工又静了一会儿,又开口道:「在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屈从于玫瑰香水的成瘾性的时候,除了仪器,我们很难通过普通香水的试香纸去具体检测一款玫瑰香水的浓度和持香力。」 「因为调香师这种已经高度成瘾的人群,是很难通过自己对香水的反应去甄别一款香水的好坏,大部分的调香师因为日夜使用高浓度的玫瑰香水,对香气已经麻木了。」 「但你也看到了,仪器是很珍贵的,我们不能随时地启用仪器去检测香水。」 「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可以抵抗玫瑰香水,对它更为敏感排斥的人群作为实验对象,通过这些人的痛苦反应推测出这款香水的效力——我们将这类人群称为试香纸。」 厂工一边说着,一边领着白柳往更深的里面走去:「刚刚你看到的都是快要报废的试香纸,他们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但是还能使用一到两次,不过我这次领你来走的是特殊通道,你使用的试香纸是我们工厂最老牌的试香纸之一。」 说着,这位厂工嘆了一口气:「这些老牌的试香纸也都快不行了,昨天据说为了五月玫瑰节,有个调香师试验了一瓶特级香水,又报废了一个,已经转到低级外围区去了,不过你这次用的这个是我们工厂质量最高的试香纸,他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对玫瑰香水的排斥反应也很稳定。」 说到这里,这个厂工不由得感嘆一声:「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稳定排斥玫瑰香水的人,都已经那么痛苦了,还是从来不改变自己对玫瑰香水的排斥,心智之坚定让人敬佩。」 第493页 「五月玫瑰节已经在他身上试验了好几瓶特级香水了,虽然他的身体出现了一定的中毒,器官衰竭的情况,虚弱了不少,但排斥反应十年如一日未曾变更过。」 「我都怀疑这种人是不是真的人类了,也太固执了。」 白柳一言不发,他看着周围那些死刑犯,眸色越来越深,最终很轻地说了一句:「我也觉得,太固执了。」 厂工没听清白柳的话,转过身来反问他:「你说什么?」 这次白柳没有回答他。 厂工领着他继续往里走,随着地道里越来越阴暗,地道左右的牢笼越来越大,里面生活的设施也越来越齐全,越来越像是一个人临时生活的房间。 最后,厂工停在一个独立的牢笼旁,这个牢笼较大,床放在最里面,里面的「试香纸」隐在黑暗里看不太见,只能隐约看到床边坐着一个身躯佝偻的人形黑色轮廓。 这个牢笼相较于其他的牢笼整洁许多,栅栏上还挂着两件陈旧泛黄的旧衣物,里面的桌子上也规整地摆放了一些书本纸笔,和几个零散的烟盒,烟盒已经空了。 那位带领白柳来到这里的厂工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干净得不像地牢的牢笼:「……他又自己打扫过了……真是一点都不像一个被试香这么久的人,还能维持这种理智。」 「这就是你今天检测的试香纸。」厂工掏出了钥匙,插入了锁孔。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另一条地道里,另一名厂工领着唐二打往里走,正喋喋不休地,骄傲地向他解释玫瑰工厂这个地牢。 唐二打看着这些牢笼里的死刑犯,眉头锁到可以夹死苍蝇——他在看到这些玫瑰流民状的死刑犯的一瞬间就下意识地拔出了枪,但很快,他意识到了这些死刑犯和玫瑰流民的不一样之处。 但这个不一样之处让他眉头更为紧锁了。 ——这些傢伙,虽然已经被香水侵蚀污染到这个地步了,但居然全都是清醒的,他们在努力地和腐蚀他们意识的玫瑰香水做斗争。 这个厂工走在唐二打的前面,一边敲了敲一个牢笼的铁门,一边语带羡慕地说:「你小子运气不错,这是一个快报废的老牌试香纸,昨天被一个高级调香师的一瓶特级香水给试废了,现在看起来半死不活,正好可以用来给你做检测。」 唐二打转头看向这个阴沉黑朦的牢笼内。 地牢里没有什么灯光,可见度极低,他只能大致地看到一个背靠在墙壁上的人形黑影,身躯随着唿吸在微弱地起伏着,一股近乎于腐烂的恶臭从这个人的身上瀰漫开,让厂工厌恶地挥了挥鼻尖的空气。 这人,或者说这张试香纸只有一只手臂和半张脸探出了阴影,露在微弱的光线里,大概能看到,于是唐二打抬头看向了对方的手和脸。 手几乎已经全部皲裂开绽,漆黑的,血一般的纹路一直从虎口蔓延到手肘,露出来的半张脸更是面目全非,剥裂血腥,浅色的眼珠涣散开,一点都焦距都没有的和栅栏外的唐二打对视着。 有一瞬间,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涌上了唐二打的心头——这半张脸,这半张血肉模煳的脸,他好像在某个噩梦般的世界线里见过,这让唐二打握着枪的手就无法控制般地,痉挛般地颤抖起来。 唐二打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但他的唿吸几乎停止了,宛如被冻僵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直勾勾地注视着这张脸。 手枪从他的掌心滑落,化成光点跌落在地上。 但厂工却没有察觉唐二打的异常,他把钥匙插入了转孔。 布满灰尘和铁锈的门同时在白柳和唐二打面前缓缓打开。 厂工让开道路,让他身后的白柳可以看到牢笼里面的情景,并且把手上的手电筒递给了他,偏了偏头示意白柳进去,自己在外面等着,并解释说:「我们身上的玫瑰味道太浓了,会对试香纸有一定干扰,一般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 「进去之后,这个试香纸会教你怎么检验自己的天赋的,他很熟练了,脾气也很好,不会攻击你。」这个厂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虽然这个试香纸有时候会对来测试的人说一些很奇怪的话,但总体还是很配合的。」 白柳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很平静地接过厂工递给他的手电筒,调到了最大的亮度,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这个牢笼。 手电筒的光束随着白柳的走进,从地面缓慢地床边靠近,惨白的光晕里先是出现一只白柳有点眼熟的旧皮鞋,然后是一条洗得发白的制服裤子,再往上扫,能看到一个人举着没有点燃的烟屁股,低着头坐在床边。 这人的脸部和手臂都已经完全变形了,手指的关节处都是裸露的,长满触鬚的骨头,唿吸声细微到近乎于无,脸色惨白,眼部凸显,原本方正英俊的脸颊两侧凹陷下去,就像几十年都没有吃过肉似的,瘦得几乎只剩一具骨头架子。 白柳在他们过得最悽惨的时候,都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 这个人就算是在福利院的时候把食物让了很多给白柳吃,也从来没有饿到憔悴成这样。 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是不变的温和坚定,里面一枝玫瑰都没有生长。 白柳终于开口了,他用手电筒对着这个人的头,语调一点起伏都没有:「陆驿站,你终于没钱买烟了吧?」 第494页 这人终于抬头了,他有些愕然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刘佳仪,然后怔愣了一会儿,像是忽然反应了过来了一般,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傻般地自言自语:「啊,我刚刚又看到幻觉了吗?」 「这次是白柳的声音和刘佳仪那个小姑娘—哇,这个刘佳仪的表情真的很像白柳啊。」说着,陆驿站勉强地撑着双手往床边挪动了一点,他好奇地凑近打量了几下脸上毫无情绪的白柳。 白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然后陆驿站忽然弯起眼角很温柔地笑了起来,向着白柳伸出了那只已经全是白骨的手:「不过就算是幻觉,我还是蛮高兴的。」 「因为就算在幻觉世界里,我们也已经很久没见了,白柳。」 第201章 玫瑰工厂(日+107) 铁门摇摇晃晃地盪开, 站在门前的唐二打一动不动。 他好像在一瞬间化成了一尊木雕,或者说,此刻他希望自己只是一尊木雕。 厂工疑惑地推了他两下, 但唐二打人高马大他根本推不动,这个时候牢笼内的「试香纸」忽然挪动手指, 轻微地朝他动了一下。 靠在墙上「试香纸」那只涣散的眼睛努力聚焦看向唐二打, 他发出很微弱的,带着疑问的, 嘶哑的声音:「……队长?」 只是这么轻轻的一声, 一直沉在原地的唐二打就像是被一枪狠狠击中了, 痛得他几乎要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才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表情。 唐二打眼睛猩红,扶着墙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 他正不错眼地看着牢笼里的人,或者是试香纸。 有什么东西抽干了唐二打的力气,让他精疲力尽, 伤痕累累,面目全非, 让他只能依靠外物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走进这个一直困住他, 困住苏恙的这个牢笼里。 唐二打走到了试香纸的面前,在这一刻, 他才清晰地看到对方的全貌。 苏恙整张脸都在「绽放」, 眼睛里的玫瑰花茂盛得就像是花田里的一样,脸上全是血肉外溢的纹路,身上穿着那件危险异端处理局的副队长制服, 就连工牌都还带着。 工牌上的苏恙的工作照沾染了血迹,显得脏兮兮的。 这张脸,和这个工作照,让唐二打想起了苏恙被小丑枪决的时候,那个时候队员们撕心裂肺的惨叫似乎还迴荡在他的耳边。 而唐二打就像是灵魂出窍般,表情一片空白地望着那个记录了苏恙死亡的录像带,大脑就像是故障般,只反覆迴荡着一句话——要是我在苏恙旁边就好了。 ——要是我和苏恙一起被抓就好了,要是我代替苏恙被抓就好了,要是我是苏恙就好了。 要是被折磨的是我,痛的是我,死的是我就好了。 ——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都非得是苏恙? 非得是他这个懦夫这么多时间线都不敢诉之于口,不敢正视的,不敢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的最重要的人? 唐二打闭了闭眼睛,扶着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几乎要站立不稳 苏恙眼里带着很微弱,很微弱的光,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痛苦,表皮参错不齐的脸上是纯然的,看到了唐二打这个队长的信任和喜悦,他似乎想笑。 但割裂的皮肤和肌肉阻挡了苏恙微笑的动作。 于是他的嘴角弯到一半,便无能为力地掉落下去,只有语气依旧是欣然的:「真的是你,队长!」 苏恙想要提起手来够唐二打的衣角,但几次都没能成功,反倒是他的手因为用力过度颤抖起来。 再又一次苏恙举起够他的手要掉下去的时候,唐二打终于沉默地半蹲下来,他很轻地用他发抖的手,轻微地,隔着一点距离,虚空地盖在了苏恙手背上。 苏恙虚弱地喘了两下,靠在墙上奄奄一息地,半阖着眼笑着看他,忽地转过手来握住了唐二打的手。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压制住那些翻涌的情绪,他在这条时间线第一次没有拒绝苏恙的亲近,而是回握了苏恙。嗓音沙哑艰涩:「嗯,队长来了,来救你出去。」 「不,不能……救我出去!咳咳咳——」苏恙的脸上出现有些气恼,又无奈好笑的神色。 他就像是以前每一次和唐二打合作那样,似乎为自己这个队长的粗莽的决议感到苦恼,但最终依旧耐下性子来劝解对方。 苏恙的说话声因为急促的唿吸,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你救我出去,也没用的,我真的快不行了。」 苏恙的眼帘垂落,语气也低落了下去:「我的家人,父母,队员都没有撑下去,都枯萎了,现在只剩我了,但我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在这个东西面前什么都做不到,我太废物了。」苏恙的语气很轻微恍惚,他抬起头来,浅色的眼珠子里玫瑰格外清晰,他攥紧了唐二打想要抽走的手,「但队长你是不一样的!你是被预言家选中的人!你一定可以改变这一切!」 这一刻,唐二打好像所有时间线里的记忆收束在这一句话上。 【队长!你一定可以的!】 【队长,我相信你!】 【队长,咳咳,只要你活着,我们就有希望!】 无数的,所有的,不同的苏恙用带血的,破碎的,苍白的,布满伤痕的,又或者是血肉模煳的脸,都如出一辙地带着解脱和充满希望的明亮眼神注视着他,喊他队长。 第495页 然后下一刻笑着为他死去,灵魂都转瞬之间消弥在光里,不见任何踪迹。 唐二打意识模煳地看着苏恙焦急地注视着他的脸,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接受的不再是苏恙的嘱託和信任,而是一种孤注一掷的诅咒和远离。 苏恙艰难地前移身体,他靠在唐二打的肩膀上,压低声音说道:「队长,听着,救我出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你混到了这里,应该是已经要升厂工了,紧接着就是晋升调香师了,玫瑰香水是有解药的,但解药只有每一任的厂长才知道。」 「只要你从调香师升为厂长,你就知道解药是什么了。」说到这里,苏恙有点喘不上气,他靠在唐二打的肩头上仰着头休息,然后又快速地接着说了下去,他的语气里带着笑意,「那个时候,你就可以拯救这些被污染的人了。」 唐二打说不清自己到底静了多久,才嘶哑地开口:「……那你呢?」 苏恙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靠在唐二打的肩膀上,闭着眼胸膛轻微起伏。 他们的默契不需要他们多说什么,两个人都明白了苏恙做出什么样的了决定——苏恙决定牺牲自己给唐二打做检测,让唐二打成功地晋升为厂工。 这相当于是让唐二打亲手杀死苏恙,去拯救这个游戏里的其他人。 哪怕这个苏恙也只是一个游戏里的人物,只是一个假的苏恙,但唐二打下不了手。 「但是队长……」苏恙靠在唐二打的肩膀上睁开了虚无的眼睛,好像喃喃自语般轻声说着,「我已经不可能救回来了,我成瘾了。」 「队长,做人要看开一点,死亡这种东西……人类都是要死的。」苏恙的语气里带着一点,随意的,无所谓的笑,他好像在哄唐二打一般,「如果我非得要死的话,我希望我的死对你有意义。」 「我其实真的很高兴,能在彻底枯萎前见到你,因为这至少代表我这么久好像是犯傻一样的挣扎痛苦,不愿意对玫瑰香水屈服的自我折磨是有意义的。」苏恙在唐二打的肩膀上转过头,很温柔地注视着他,「我的意义就是等到了你,队长。」 唐二打能看到苏恙脸上的裂纹在渐渐加深脱落,血液从边缘渗出,倒映在他的瞳孔里的苏恙变得越来越像一朵玫瑰。 越来越像一个怪物。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看见过生命在一个人的身体里飞速流逝。 苏恙祈求地望着唐二打。 唐二打一点点地松开了苏恙握住他的手,然后又虚空握了握那只他主动松开的手,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嗓音嘶哑到几乎听不清:「……检测,要怎么做?」 苏恙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谢谢你,队长。」 「对了。」苏恙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脸色变得凝重,「队长,你还记得当初你抓到然后又逃逸的那个活人异端白柳吗?等下你离开这里,如果有机会找到他,请一定杀死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在他逃出危险异端处理局的当天,炸毁了我们去检测的工厂。」 —————————— 一墙之隔的另一个牢笼里。 在陆驿站好不容易搞清楚了自己面前这个真的是变成刘佳仪的白柳,两个人很没有紧张气氛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白柳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陆驿站:「我炸毁了玫瑰工厂?」 「是的。」陆驿站似乎也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很重要的话题,身体和语气都很放松,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我也其他危险异端处理局的工作人员都看见了,我用我对你十年的认识程度打包票,站在玫瑰工厂上面,那个号称自己要炸掉这个工厂的人确定就是你。」 「你说你要引发爆炸,泄漏玫瑰干叶瓦斯,毁灭世界,我还和你对话了好几句,最终确定了你就是我认识的这个你没错。」陆驿站仰面朝上说。 《玫瑰工厂》这个游戏的时间线在真实世界的十年后。 白柳梳理了一下陆驿站和他说的时间线。 引发玫瑰干叶瓦斯在全世界普及开来的那场爆炸,发生在白柳逃离危险异端处理局的第二天。 而就在当天,陆驿站和危险异端处理局第三支队的副队长苏恙都在当天来到了玫瑰工厂,调查这所被强行查封,但暗中重启的工厂——这是白柳在这个工厂的报纸上看到的事情,也和白柳推测出来的现实基本符合,也和刚刚陆驿站和他说的一致。 而陆驿站说的之后发生的事情,白柳只听了几句,就挑高了眉毛。 陆驿站说他们到达工厂的时候,在工厂内到处搜寻疑似储备了干叶玫瑰瓦斯的器皿,整个工厂特别奇怪,仪器一应俱全,但人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他们不眠不休地搜寻到了凌晨,除了一些承装有玫瑰锻鍊残渣的铁锅和蒸馏装置,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白柳就像是从天而降般,凭空出现在了玫瑰工厂的楼顶,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大喇嘛,一只手插着兜对着下面的人群懒洋洋地喊—— 陆驿站一边说,一边用手比起一个大喇嘛来模仿当时的情景:「我是反社会份子白柳,因为我下岗了一个多月了,我找不到工作,也没有钱挣,我十分悲伤,觉得世界和我一起毁灭算了,所以等下我要引爆这个工厂,让玫瑰干叶瓦斯泄漏,让所有人陪我一起玩完。」 第496页 白柳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反问:「然后玫瑰工厂就爆炸了?」 陆驿站老实点头:「嗯,然后你就彻底消失了,因为这事,有段时间危险异端处理局对你的通缉令赏金开到了一千六百万,我都有点动心。」 白柳斜眼看躺在床上的陆驿站:「你不觉得是我做的爆炸?」 陆驿站要真确定是白柳做的爆炸,只要他还能动弹,白柳一走进来,保准这货就会从床上弹跳起来把白柳给当场击毙了。 但是现在陆驿站还心平气和地躺在床上和白柳聊天,就证明陆驿站觉得爆炸这事和白柳无关。 陆驿站静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确定在玫瑰工厂屋顶上喊话要炸掉工厂的人是你,我也确定在你说完之后,不到十五分钟,玫瑰工厂就爆炸,发生了这场危及所有人的香水泄漏。」 然后陆驿站给了一个很没有头脑的推测:「但我觉得这事不是你做的。」 白柳饶有趣味地反问:「为什么?」 白柳很少怀疑陆驿站的对他的推断,陆驿站对他的熟悉度可能比他本人更甚,也从来不会对他说谎。 陆驿站说站在屋顶上那个人就是他白柳,那白柳估计那还真是他本人。 陆驿站好像是发呆般抬头看了一会儿牢笼的顶,才回答白柳的话:「很不专业主观臆测,我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白柳斜眼扫他:「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还会信任我的人品?」 陆驿站慢悠悠地「诶」了一声,转头过来轻飘飘地看了白柳一眼:「可不是因为这个,我可不敢相信你的人品。」 如果不是陆驿站脸上那些奇怪的纹路,他们的对话就像是平常插科打诨一样恬淡。 陆驿站看着白柳:「但我相信你的交易道德,你在昨天和我做了十年火锅的交易,没必要一顿都还没吃到的时候就去毁灭世界了,这多吃亏啊,我不信你能干出这种事儿。」 「嗯。」白柳看了一眼陆驿站,「虽然我也这样觉得,不过其他人不会这样觉得吧?」 陆驿站笑了笑,又把头转了回去,语气感慨:「的确,那天去的工厂的人员里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觉得,推测的理由太主观了,无法说服他们,所以后面才会有对你的高额悬赏金。」 「可惜后来他们没能撑下去,都一个一个地走了。」陆驿站神情终于变得复杂,他长长地嘆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还能持之以恆地相信你的人,和痛恨你的人,好像都只剩下了一个。」 相信白柳的人显然是陆驿站,按照这个游戏设计者的恶趣味,如果白柳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痛恨他的人,应该就是苏恙了——这个时候唐二打对应的试香纸多半就是苏恙。 陆驿站接着说了下去:「在这里的这十年,我一直一直在思考我和你认识的这十年,试图在里面寻找你到底是什么人的蛛丝马迹,从而佐证我对你不会引爆玫瑰工厂的猜测,而另一个人不断地强调证据,强调他亲眼看到了你引爆了工厂。」 陆驿站双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他的语气变得很轻很轻,好像在自言自语:「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变成了我们存活的唯一理由。」 「而回忆到后期,我都开始怀疑你是否存在,你是不是只是我在这里太孤独而幻想出来的一个朋友,一个兇手,一种为了保持清醒而自我补偿的救赎——知道有你存在,我至少熬得有点盼头。」 白柳平静地侧头:「所以呢?」 陆驿站抱怨似地白了白柳一眼:「好歹同情一下我吧,我都这么惨了。」 说完,陆驿站静了一瞬,他笑笑:「所以有段时间每当有人进来检测香水,我都会问他们——你认识白柳吗,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可能是因为我很配合试香,他们也基本回答了,我得到了许多许多关于【白柳】的答案,但没有一个可以说服我你真的存在,也没有一个能描述出我认识的人。」 陆驿站艰难地撑着床沿坐了起来,他深唿吸了两下,抬头看向白柳:「现在轮到你来回答我这个问题了,你认识白柳吗?」 他不错眼地直视着站在床边的白柳:「——你觉得白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认识白柳。」白柳很平静地对视着虚弱喘息的陆驿站,说,「他是一个无耻,卑鄙,没有共情,不折手段,没有常规社会意识,寻常价值观取向,也不接受普世道德潜规则绑架的人,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球,再加上有很强烈的金钱欲望,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物。」 「嗯嗯。」陆驿站严肃地点点头,「是我认识的白柳没错了,继续。」 白柳注视了陆驿站很久,才说:「他的确是你的朋友,所以就算他是一个这样的混球,也会信守和你的交易——我不会引爆工厂的,如果站在玫瑰工厂屋顶的那个人的确是我,那应该有某种情况迫使我说出了那样的话,做出了那样的选择,但我不会做违背交易的事情。」 陆驿站怔了一瞬,他由衷地笑了起来:「是的,我也是这样相信着的。」 白柳上前一步:「好了,废话和你说完了,教我怎么检测吧。」 陆驿站楞了片刻,无奈惨笑:「你过于残酷了吧白柳,我刚刚听那个厂工说了,你这傢伙的天赋很有可能检测一次把我弄死诶!」 第497页 「你或许会死在这里。」白柳扫了陆驿站一眼,「但真正的你不会死的,要和我做交易吗?我能阻止这场已经发生的爆炸,救下你和其他人。」 陆驿站怔怔地看了白柳半晌,虽然他好像没有弄懂白柳到底在说什么,也不知道白柳能怎么做到阻止这件已经发生的事—— ——但是他知道白柳这人说出口的交易,至少百分之五十以上是他自己可能做到的事情。 「要!」陆驿站一口回答,他眼睛发亮,「交易内容是什么?」 白柳:「请我吃二十年的火锅。」 「加上之前的十年,都三十年了!也太多了吧!!」陆驿站惨叫,「你看看我现在这样,都不一定还能活那么长!!」 白柳瞄他一眼:「那就为了和我做这笔交易,努力活到那个时候吧。」 陆驿站一呆,他看了看表情淡漠的白柳,没忍住笑了起来。 关心人都这么拐弯抹角——还真是本人。 ———————— 苏恙抓住唐二打的双手,他脸上难得出现如此懊悔的神色:「队长,我和其他队员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在后悔当初没有认真地执行你的命令,要是在抓住白柳的当天就能将他击毙,这么多的人……」 他浅色的眼睛里盈满眼泪,声音干哑破碎:「这么多的人,就不会因为白柳的报復,因为这样的东西泄漏扩散而死去了!!!」 「队长,如果当初我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就好了,都是我的错……」 苏恙就像是被某种极为沉重的责任和情绪压垮了,他在唐二打的面前缓缓弯曲下身体。 他好像一瞬间因为悔恨和自责老了几十岁,嵴背上的骨节就像是串珠般在他瘦得过分的背上鼓起,骨瘦嶙峋,无法直立。 唐二打握紧了拳头——这一切对于他面前这个苏恙来说来不及了。 但是对他来说,还是来得及的。 只要他及时通关,找到解药,并且杀死白柳——他看见的这一切,这个痛苦到想要死去的苏恙,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唐二打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这个游戏结束现实对应的时间,以及刚刚苏恙告诉他白柳引发爆炸的时间,他目光不由自主地一凌——这相当于白柳在通关之后,就立刻去往工厂引发了爆炸。 得在游戏里杀死白柳才行! 他已经知道解药成为厂长之后就能得到了,白柳不能再留了! 第202章 玫瑰工厂 试香检验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只需要将香水原液涂抹在你的手心, 均匀地涂抹开。」陆驿站对白柳说。 「然后将你的手心放在我身上完好的一块皮肤上。」苏恙对唐二打说 「接下来,你只需要观察我身上这块皮肤开裂的速度,和我痛苦的反应就可以了, 开裂的速度越快,我越痛苦, 说明你的天赋越强, 越适合调试玫瑰香水。」 苏恙用微微发颤的,无力的手指, 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自己制服的纽扣, 脱下了制服转身背对唐二打。 制服松垮地堆在他的腰上, 白皙的背部上,皮肉绽放的纹路就像是没有完成的纹身,从被半长的头髮遮掩住的颈部一直蜿蜒到微微下陷的腰部。 整个背部只有左边肩胛骨骨尖正对的那块皮肉是完好的。 ——那正好是心脏的背部投影的位置, 唐二打知道从这里偏侧射击,可以直接射进被肺叶包裹的心脏。 陆驿站盘腿坐在床上,他背对着白柳, 往上撩开自己的头髮,露出一块完整的, 没有任何裂纹和枯萎痕迹的后颈, 然后低下了头,把后颈这块的皮肤暴露给了站在他身后的白柳。 这是他们身上为数不多的一块好皮了。 苏恙和陆驿站都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闭上了眼睛:「开始吧。」 白柳把香水原液滴在手心,唐二打意识恍惚地在自己的手上涂匀开, 然后他们伸手把掌心, 轻微地贴在了陆驿站/苏恙的皮肤上。 几乎是在他们把手放在去的那一瞬间,陆驿站和苏恙都倒地发出了一声,让人听了之后不寒而慄, 浑身发冷的悽厉惨叫。 同时,站在牢笼外的两个厂工在听到这声惨叫的时候意识到是试香开始了,他们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计时器,见怪不怪地开始了试香记录——也就是记下里面试香纸的惨叫持续的时间。 陆驿站在床上痉挛地抽动,他被白柳触碰的后颈就像是被刀子雕刻般,出现了一道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他眼里的玫瑰若隐若现,脸部狰狞扭曲到就像是所有的肌肉都在用力,但还是不断有痛哼声从他的鼻腔里泄漏。 苏恙在地上用额头抵着地面不停地深唿吸,眼里的玫瑰夺目绽放,几乎在黑暗的牢笼里透出一阵光来。 他背部所有的纹路都在涌动聚拢,鲜血从每一道攒动的伤痕里冒出来,很快湿透了他半挂在腰间的制服。 苏恙竭力隐忍着自己不要发出声音给唐二打造成心理负担,冷汗和眼泪混在一起,顺着他的鼻尖滴落在地面。 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 用尽全力去抵抗这种东西的侵蚀,真的太痛了!! 唐二打神志恍惚地跪在苏恙的旁边,苏恙那种深刻的痛苦让他快要疯掉了。 他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苏恙在经受酷刑,还是他自己在经受酷刑。 第498页 有几秒钟苏恙用盈满泪水的眼睛和他对视的时候,唐二打脑子一片空白,他不受控制地掏出了自己的技能枪,就想对着自己的腿部和手脚开几枪。 似乎这样他就和苏恙一起经受某种痛苦,就可以让苏恙好受一点。 但是苏恙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队长,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要和我一样,在这里,因为愧疚,伤害自己。」 「没有意义的,队长。」他轻声说。 苏恙阻止他的力道是那么轻微,唐二打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但他还是颤抖地放下了枪——他看到了苏恙细瘦的手臂上有无数道伤痕。 和玫瑰香水导致的伤痕不一样,这低伤痕全是人为的——这低都是苏恙自残的伤痕。 苏恙脸上的伤痕也渗出鲜血来,他抬起头来,脸上是一个非常艰难才能露出的笑,他眼中的玫瑰红光熄灭下去,又重新变得浅色清明: 「有一个,和我遭遇了一样事情的人阻止了我伤害自己,告诉我如果可以靠着恨某个人活下去,就恨吧。」 「就算我恨的那个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苏恙的唿吸开始渐渐放缓,他的眼皮无力地耷拉下去,语调也微弱了许多: 「就算亲眼所见,他也相信白柳没有引爆工厂,我无法说服他,他也无法说服我。」 「我们都没有确切的证据说明白柳到底有没有引爆工厂,队长,我们办理这低奇奇怪怪的案件这么多年了,也知道有时候亲眼所见……」并不等于一切。 所以按照疑罪从无的定理,其实那个人是对的,只是我太…… 人总是会把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转嫁到别人身上,渐渐变得像个没有人性的异端。 我就像个异端一样扭曲噁心地活到了现在,等到了你,队长,我已经不清楚我到底还是不是个人了。 苏恙张了张口还想再说话,但他背后的伤痕却在这个时候疯狂蠕动了起来,让他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 原本消减下去的玫瑰在苏恙的眼里又开始一闪一闪地发出红光,他痛叫一声,柔和的表情变得狰狞不少。 苏恙只是浅浅抓住唐二打双臂的手瞬间收紧,他前倾身体直视着二打,眼里的玫瑰惊心动魄地绽放,仇恨和欲望在他没有一块好皮的脸上触目惊心地流动着: 「杀了白柳!队长,我亲眼看到他引爆了工厂,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容许我们迟疑了!不杀死他这一切都会无法挽回的!」 苏恙脸色的皮肉一块块掉落折起,他眼里的玫瑰花瓣弯曲舒展,完全彻底地绽放了。 「杀了我,队长,我真的要变成异端了。」 唐二打掏出了枪,苏恙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银色的子弹在地面上划出血色的斜线,砰擦一声,混合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分不清是谁发出的。 另外一边。 陆驿站后颈的纹路向前蔓延爬到他的脸上,他躺在地上深吸气,眼中的玫瑰一闪一闪,似乎要定格在他眼里,但总会倔强地被陆驿站消灭,然后在下一波的痛楚里又席捲重来。 白柳站在旁边安静地垂眸看着,就好像这个在地上扭动挣扎,痛不欲生的人和他没有关系。 「早知道……你调香师的天赋这么强。」陆驿站唿气控制痛感,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衣服,但这货居然还可以分心出来调侃白柳,「这工作这么来钱,你之前就应该做什么调香师的。」 陆驿站这话指的明显是现实世界里那些正常的调香师。 白柳懒懒地「嗯」了一声,问:「一般来说,你忍多久,这个试香测验的结果是我的天赋到调香师特级?」 「不好说,看外面厂工通知。」陆驿站脸色惨白地说,他言辞有低含煳。 白柳在陆驿站旁边蹲下来,他两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用一种无法迴避的目光直视陆驿站:「那我换一种问法,你觉得我的天赋在这个检测里可以折磨你多久,才能停下?」 调香师的试香纸检测持久时间是根据对方天赋而定的,一般来说也就是十几分钟,而陆驿站这边的检测时间已经明显超过了十几分钟了,而这个纹路不但没有停下,还开始向陆驿站全身其他完好的地方蔓延。 如果厂工在里面,他看到这个检验结果,大概会惊喜地告诉白柳,他的天赋足够撑爆这张试香纸。 而这种天赋超过试香纸承受范围检验,通常来说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试香纸直接异化成怪物,用厂工门的行话来说,也就是报废。 不过陆驿站又是一个意志出奇坚定的傢伙,他不愿意被欲望异化,所以现在在硬撑,居然也让他撑了下来。 结果也是明显的,陆驿站需要无时无刻忍受加倍的痛苦。 白柳的天赋让这场试验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那也就是说,除非陆驿站认输,在他变成怪物之前,他会一直忍受这种越来越剧烈的痛苦。 而白柳看出了陆驿站这傢伙想要一直硬撑,还在迴避他的话题,才会这样问他。 陆驿站虽然痛到手脚都在发抖了,也只是玩笑般地回了白柳一句:「最少也要撑三十年吧,不然怎么请你吃那么久的火锅。」 白柳垂下眼帘看着陆驿站白到一点血色都没有脸上被生长的裂纹分成可怖的几块,然后渗血出来,但这人的眼睛里还是干干净净的,就是不长玫瑰。 第499页 陆驿站是白柳见过最奇怪的人,没有之一。 让全世界几十亿人做选择,如果需要一直忍耐着这种锥心的痛楚而活着,大部分人都会懦弱地选择放弃自我成为怪物,有骨气一点的就干脆寻死。 但陆驿站就都不,他就要坦坦荡荡地,痛不欲生地,笑着活。 他身上普通人都会有韧性和善良,只是更加固执厚重不可撼动,而这种东西白柳通常认为是一个聪明人没有的。 不过陆驿站很聪明,只是这傢伙的智力点都点在了做好事上,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按照白柳对大部分好人的理解,他们一定会是动盪来临,或者是玫瑰工厂这种游戏设定的世界观,好人一定是最先没的。 而陆驿站在好人这个群体里也显得奇怪,因为按照他的逻辑,他一定会为了拯救更多人,想方设法地让自己活下去,让别人活下去——他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好人。 「其实我想杀了你的,陆驿站。」白柳发自内心地说,「你这样的好人在这种世界里死了比较轻松,活着太痛苦了。」 陆驿站痛得一只眼睛已经闭了起来,龇牙咧嘴,肌肉抽动,但他听了白柳这话却突然笑了一声,他费力地睁开自己的双眼,姿态狼狈地撑起上半身,几乎是有点恶狠狠地对白柳说: 「不要小看人民警察啊,区区一瓶香水而已。」 「好人就会更脆弱吗?白柳我告诉你,好人为了做好人,也是可以披荆斩棘不择手段的!」 「你以为你坏你就了不起了吗?我告诉你,白柳,你打不败我!」 第203章 玫瑰工厂(108) 和陆驿站那个死倔死倔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 白柳站了起来,他收起了自己已经拿出来的骨鞭——他本来准备给陆驿站一个痛快的,但看起来对方并不需要。 雪白的鞭子逶迤在地, 沾染了陆驿站身上渗出的血。 陆驿站又躺回了地上,因为疼痛, 他的喘息声变得粗重, 声音也有些不连续:「你去外面问,问, 那个厂工, 唿唿, 你的天赋应该已经特级了。」 白柳出去询问了一下厂工,厂工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又询问了一下白柳试香纸的表徵, 确定了白柳的调香师天赋已经是特级以上了。 同时厂工惊奇地反问了一句,里面那个试香纸还没有报废? 白柳静了一会儿,说没有。 厂工进去检验核对白柳所说的表徵, 陆驿站就像是白柳在这个地牢里第一次看到他的那样,委顿地坐在床边脱下衣服来给厂工检查。 检查完了, 陆驿站还一瘸一拐地把自己被血和汗水打湿的衣服放进了水槽里, 看起来等会儿他还准备洗衣服。 如果不是看到陆驿站手背上的纹路还在蔓延,白柳甚至都觉得这人没事了。 厂工都连连惊嘆, 说没想到居然在特级天赋检测之后,这张试香纸都还能撑。 在所有核对都完毕后, 厂工准备领着白柳上去了, 走之前陆驿站叫了白柳一下,白柳回过头去,看到坐在床边的陆驿站欣慰地, 又释然地笑,他脸上的纹路不断生长又癒合,看起来恐怖又血腥,只有笑带着寻常人的温度。 陆驿站艰难地站起来,推了白柳的背一把,把白柳推出了这个牢笼,他很轻很轻地说: 「三十年火锅的交易,你说的啊,记得把这个世界改变给我看。」 白柳提着沾染了陆驿站血迹的骨鞭,没有回头,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便走出了这个牢笼。 另一头。 唐二打低着头,他提着带了苏恙血的银枪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牢笼。 厂工见唐二打走了出来,手里还带着枪,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扫了一眼牢笼里血肉模煳的试香纸,不甚在意地对唐二打点了点头:「试香纸报废了是吧?等下我们会处理的,你合格了。」 唐二打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提着枪越过这个厂工,目光空洞无神地向外走去。 苏恙的血迹从他的指尖上滴落,他的衣服上,鞋子上,连脸上都是刚刚一枪穿过苏恙心脏迸溅出来的血迹。 唐二打每一个脚印,每一次唿吸,每一步向前的路,都沾着枯萎的苏恙的血。 从唐二打手上,脚上滴落的血落地成路,通往他身后那个渐渐闭合的,关押着苏恙牢笼里,似乎他从来没有从苏恙以死画就的牢笼里走出来过。 他多想和苏恙一起死在那个牢笼里,但他是队长,没有这样好的命。 如果唐二打是任何一个普通的队员,或许苏恙都会怜悯他,愿意让他干脆利落地死去。 可他是队长——这个称唿赋予他的责任和含义此刻都让唐二打痛恨起来了。 唐队长不可以逃跑,不可以停下来,甚至不能去死,只能在无穷无尽,无法挽回的世界线里一次又一次见证所有人悽惨的结局,而他必须像一台机器一般完整地看完这一切后,毫无情感波动地继续前行。 他多想死啊,已经彻底凋谢的猎人连子弹上都是自杀的印记。 唐二打的【自杀子弹】这个技能必须要使用者,也就是他本人,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每一次提起枪对自己射击的时候都真心实意的想要自杀才可以使用。 到最后,唐二打甚至分不清开枪的时候想杀死的到底是敌人,还是自己。 可他还活着,宛如被千刀万剐般,行尸走肉般承担着所有死去之人的希望活着。 第500页 白六可以死,苏恙可以死,他的队员可以死,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普通人坏人好人都可以死。 只有被选为猎人的唐二打永远不能死。 因为他向神许愿让所有人活下去,于是神剥夺了他死亡的权利。 厂工若隐若现的声音在意识恍惚的唐二打的身后响起,他嫌恶地指指点点:「这次报废的试香纸好噁心,搅碎当肥料吧。」 唐二打握紧了手里的枪,但下一秒,他耳边好像幻听般,又响起了苏恙死前微弱的声音: 「队长,向前走,不要再……回头了。」 【系统警告:玩家唐二打精神发生剧烈震盪,下降至11!面板即将爆发!】 唐二打面无表情地回过了头,举着枪对准了那个正在踢苏恙尸体的厂工的头颅,他好像是在回答谁一般,自言自语地轻声低语:「苏恙,我做不到不回头。」 因为他早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回头而已。 「砰——!」 ———————————— 只隔了一堵墙的白柳也正提着鞭子,目光浅淡地向前走。 只有一墙之隔的两个人的背后同时挚友残缺的躯体,身前同是闭合的路,他们同时身处黑暗的地底,提着沾染了他们最重要的人血迹的武器朝着命运的终点汇合。 厂工把钥匙插入了锁孔,转开了白柳面前的门。 唐二打一脚踢开了刚刚说要搅碎苏恙尸体的厂工死不瞑目的尸体。 尸体的额心有个很明显的,一枪毙命的枪口,似乎在死前一秒,这个被唐二打转身一枪射死的厂工也震惊于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 唐二打右手两指松垮握着染血的枪,左手夹着钥匙自己打开了地牢的门。 门外的曙光融成一束明亮的线,同时落在白柳和唐二打的脸上。 白柳神色浅淡地抬起头,光束在他脸上摇晃耀眼。 唐二打暴戾地勾起嘴角,他的脸上布满迸溅交错的血点,表情是一种怪异又残酷的笑,嘴角一直咧开到最大。 光线落在他的上半张脸上,唐二打眼睛里的玫瑰迎着第一缕落入瞳孔的光舒展绽放,身后是惨死的厂工。 「多么完美的一场相遇,没有枉费我设计了这么久。」狼人杀牌局上穿着黑色兜帽的人饶有趣味地把猎人牌挪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张猎人牌相比开局时候的猎人牌却不一样了,牌面原本神色冷酷的猎人现在正举着一支凋谢的玫瑰正在悲伤地落泪,碧蓝的眼珠里泪水渗出,猎人的心脏里的那支玫瑰也随之枯萎。 「发疯变恶的神牌猎人和似乎背负了拯救世界使命的狼牌,真是有趣。」 这人说着,抬眸看向了坐在他对面全程保持沉默的预言家,下巴随意地靠在自己交叠的双手上,意味不明地笑:「预言家,要不要用你的能力预测一下结果?或者说,你有预料到这个局面吗?」 预言家没有回答他,依旧沉默着。 这人也没有管预言家,而是笑着自言自语地说了下去:「果然无论什么世界线里,还是白六最有趣。」 预言家终于开口了:「在这条世界线里,他叫白柳。」 「如果你坚持的话。」对面的人耸了耸肩,「我觉得他会更喜欢自己叫做白六。」 这人笑着说:「或者说,我觉得他马上就要变回白六了,在和猎人的对决结束后,如果他杀死了猎人,那白六就失去了做普通人的立场,那我们这个世界线关于白六的赌局的结果就出来了。」 「而你只要输一次,我们的狼人杀游戏就结束了。」 预言家像一尊石雕般凝视着桌面上哭泣的猎人牌和旁边的狼人牌,没有开口。 —————————— 与此同时,花田旁。 刘佳仪一目十行地翻阅完了白柳放进她道具库里的日记本,对整个游戏的补充内容有了一个基本的认知。 正当她想联络白柳,确定他下一步行动的路径的时候,却发现远处的工厂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枪声混合着层层玻璃破碎的声音,远到在花田旁刘佳仪都可以清楚听见。 当然她的听力是一般人没有办法比的,比如旁边的齐一舫就听得没有她清楚,只能隐约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动,正紧张地看过去。 她迅速地回头看去,藉助可视化道具,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玫瑰工厂内一楼敞开的宿舍窗户被什么东西迅速摔打穿过,以及极其隐晦的,白柳的一声闷哼。 「遭了!」刘佳仪脸色一变,「白柳那傢伙和那个枪手打起来了!」 这枪声她绝不会听错,这是她挨过一枪的那个奇怪的技能武器——银色左轮的枪响! 这枪在射击前有个换弹匣的甩动声! 她下意识想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回事,但很快刘佳仪冷静下来——白柳虽然是个喜欢以小博大的玩家,但不是一个冲动的战术师,他选择在这个节点和这个面板值远高于他的唐二打对决,那一定是有他的考量。 现在不是去救白柳的时候,他有自己的,也就是女巫的技能面板,可以自己恢復生命值不会轻易死。 而作为白柳的辅助玩家,她现在要弄懂是白柳拖住唐二打要做什么! 刘佳仪再次翻开了那个白柳放在她道具栏里的日记本,终于在末页上发现了很潦草,很明显是很匆忙写上去的一句话—— 第501页 ——【在真正的死亡到来之前,你身上的时间唯一且不可逆转。】 「时间,时间……」刘佳仪喃喃自语,「在真正的死亡到来之前,真正的死亡——」 整个游戏里出现了代表了时间和真正意义上死亡的东西—— 刘佳仪勐地睁大了眼睛:「报纸上的爆炸日期和一些重大死亡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一位nb读者的狼人杀规则解读: 预言家与兜帽人狼人杀復盘: 第一夜(人鱼副本1人):预言家不验,兜帽人下放人鱼(塔塔) 人员:白柳(狼人) 结局:白柳(狼人)单机玩,平安夜过去了 第二夜(镜子副本7人):预言家验盗贼,兜帽人下放镜子(塔塔) 人员:白柳(狼人)、牧四诚(盗贼)、杜三鹦(*村民)、张傀(有罪傀儡师)、刘怀(*村民)、李狗(有罪村民)、方可(*村民) 结局:白柳(狼人)杀死张傀(有罪傀儡师)与李狗(有罪村民),存活5人(白柳、牧四诚、杜三鹦、刘怀、方可)1狼人、1盗贼及4名不知品种村民 总结:盗贼转入狼人阵营,狼人杀了2坏人,盗贼与4名不知品种村民存活,预言家胜利 第三夜(血灵芝副本6人):预言家下放女巫(刘佳仪)与丘比特(刘怀),兜帽人下放血灵芝(塔塔) 人员:白柳(狼人)、木柯(狼人阵营村民)、刘佳仪(女巫)、刘怀(丘比特)、苗飞齿(罪行者)、苗高父(罪行者) 结局:白柳(狼人)杀死苗飞齿(罪行者)与苗高父(罪行者),刘怀(丘比特)因白柳(狼人)死去,存活3人(白柳、木柯、刘佳仪)1狼人、1狼人阵营村民及1女巫 总结:女巫转入狼人阵营,狼人杀了2坏人,丘比特死亡,存活狼人阵营村民,预言家与兜帽人平局 第四夜(玫瑰副本6人):预言家验猎人并下放猎人,兜帽人下放玫瑰(塔塔) 人员:白柳(狼人)、刘佳仪(女巫)、唐二打(猎人)、齐一航(*村民)、国王玩家(*村民)、国王玩家(*村民) 结局:不明 总结:无论狼人与猎人杀人均算预言家输,可知村民均好人,预言家想胜利需全员存活 上述已知规则:预言家可验牌与下放人员(验牌作用不明),兜帽人目前仅下放物品 预言家胜利条件:引导狼人杀坏人,不可死亡一个好人 兜帽人胜利条件:狼人杀好人 狼人杀好人与坏人算平局 十分牛!比我写的清楚多了!谢谢谢谢,谢谢美女百忙之中抽空总结!(鞠躬 第204章 玫瑰工厂 齐一舫听刘佳仪突如其来地说这么一句, 一脸懵:「什么,什么时间!」 刘佳仪抓住齐一舫的手腕飞跑起来:「以你的智力值一时半会儿也听不懂,想通关就跟我来帮忙就对了!」 被迫跟着跑的齐一舫:「???」 虽然我真的没有听懂, 但小女巫你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也太打击我了吧! 奔跑中的刘佳仪目光极定,还有点懊恼——这么简单的谜, 她居然到现在被白柳提醒才想到! 这游戏的【true end】线在她看到「肢解」这个关键词的时候, 就应该反应过来是个收集游戏,就像是《爆裂末班车》一样的, 《玫瑰工厂》这个游戏在简单的升级支线下面还埋了一条解密的支线, 而这条解密支线的线索就是直达收集塔维尔肢体的线索! 她获得的提示——【在真正的死亡到来之前, 你身上的时间唯一且不可逆转】。 这个游戏里提示了她真正死亡和不可逆转的时间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和白柳刚刚进入工厂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张贴了,歷年历代关于玫瑰工厂重大事件的报纸展示柜! 玫瑰工厂的每一次扩张和拓展,都伴随着无数人的死亡, 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血腥发展之路,对于在这个游戏世界里的人而言,这就是真正的死亡, 这就是不可逆的时间。 而对于她和白柳这些外来者,这个时间又是虚幻的, 可以被逆转改变的, 但如果他们死在了这个游戏里,他们身上的时间也会就此定格, 成为玫瑰工厂死亡事件当中的一个,被记录在报纸上, 张贴在那面墙——这就是关键点! 刘佳仪气喘吁吁地从玫瑰工厂的正门, 找到了她当初看到的那个展示柜。 展示柜里整齐地贴着报纸,刘佳仪定定地凝视着这面报纸墙,眼睛眯了眯, 开始从上到下轻声数了起来,同时用一支记号笔,隔空把出现了死亡事件的日期时间标记了出来。 在刘佳仪把所有的数字都标记完了之后,齐一舫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代表了死亡的数字,不由得有点背后发麻。 没有被筛选出来还不觉得,一旦被刘佳仪筛选整理出来之后,齐一舫也发现不对了——这些代表了时间的数字分布,在横和列上看起来特别的整齐,形状隐隐类似一个正方形。 「果然是这样,出现了死亡日期的行数和列数范围是400*400。」刘佳仪后退一步,她看着自己画出来的这面墙,目光凝重地唿出一口气,「正好是玫瑰工厂的花田亩数,一万六。」 解密进行到这一步,一切都很清晰了,塔维尔被肢解的身体就埋葬在花田下面,而报纸墙上的每一个数字都对应一块花田——现在问题来了,塔维尔的身体会被埋在哪些,或者是哪个数字下面? 第502页 0——9一共有十个数字,埋葬塔维尔的这个神经病到底会挑选什么数字,或者是什么数字都挑选了几个,将他埋葬下去呢? 是他的生日?是他获得养父母财产,妻子财产,又或者是买下神像那天? 什么数字对他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 不行!数字太多了!这傢伙的日记里没有表演型连环杀人犯喜欢反覆展示的特殊标记和典型数字!无法判断! 刘佳仪皱起了脸,她咬牙再次重新审视整面数字墙。 窗外传来震耳欲聋的打斗声,刘佳仪所在的一楼展示柜内离白柳和唐二打战斗的地方很近,激烈的打斗让刘佳仪所在的空间都摇摇欲坠了起来,灯和墙壁都在剧烈摇晃,灰尘和 碎石从墙面上滑落,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塌。 在这样的环境里思考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知道你的队友白柳是在和一个面板值几十倍高于他的人对抗的时候。 就连齐一舫这个对到底是谁和谁正在打斗一无所知的局外人,都忍不住警觉和戒备起来,拿出了自己的风向标四处看:「什么动静?」 刘佳仪深吸了一口气,她在剧烈震盪的背景里摒弃自己所有繁杂的思绪,闭上了眼睛。 不对,她的思路错了。 她不应该从一个游戏内的神经病大boss的角度来思考问题,这是常规的解密思路,但在《玫瑰工厂》并不适用。 因为这个游戏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玫瑰工厂》是一个某个人,或者某个东西特地为白柳准备的游戏,这点白柳已经告诉过她,这个游戏里的一切设计,包括这个神经病一代厂长都是为了刺激白柳从而达成这个设计者的某种目的。 如果从这个角度上来思考,背后的人会挑选什么数字来埋葬一个对白柳有特殊意义的人的身体呢? 碎石从刘佳仪的脸旁漱漱落下,齐一舫焦急地喊她:「小女巫!这房子要撑不住了!」 刘佳仪睁开了眼睛:「是六!」 白柳的曾用名白六! 「齐一舫,帮我记下左边的数字六出现的坐标数!」刘佳仪在一片混乱里冲着齐一舫吼道,「我记下右边的!」 齐一舫呛咳地捂嘴比了一个ok的手势,在沙石聚落的情况下用风向标挡住头顶,凑近展示柜快速地记忆。 右边,刘佳仪趴在右边的展示柜上眼珠迅速转动,嘴里小声默念,也在飞快记忆。 在他们的速记快到尾声的时候,旁边的走廊里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一个扭转的人形物体砸穿走廊的墙壁,砸进露天广场的地面上崩裂出一个巨大的坑。 伴随着四肢骨裂的脆响,被砸进去的这人同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痛苦喊叫。 很快被砸进坑里这人的七窍里渗透出血来,胸腔凹陷,缓缓偏头瞳孔扩散地死去。 刘佳仪瞳孔紧缩地回过头去,她看到坑里刚刚才死去的人有一张她熟悉的面孔。 穿着异端局的制服,浅色的眼珠死寂无神,面青无血色,四肢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朝里扭折断,胸前的工牌上浸透了血,但刘佳仪还是把他认了出来—— ——这人是苏恙。 —————————— 时间倒转到十五分钟前,相隔一个露天广场的另一条走廊里,斜靠在墙上无力地举起双手投降的白柳和举枪正对他的唐二打正面对峙着。 「我认输,中场休息一下怎么样?唐队长,你休息一会儿再打我可以吗?」白柳闲散地靠在墙上,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握住枪对准他唐二打,伸手把唐二的枪给别开了,「这枪你暂时也用不到,收起来怎么样?」 白柳身上伤势很重,嘴角有被殴打出来的内脏渗血,脸上也有被拖拽出来的擦伤,但没有枪伤,都是肢体对撞的伤势——唐二打并不想那么轻松地一枪解决他。 或许这个曾经的第三支队队长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居然选择了他曾经最为厌恶憎恨的方式来对他的敌人。 但无论他怎么折磨白柳,他都无法从白柳脸上看到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痛苦。 白柳始终是平静的,甚至是带着笑看着他的,明明被折磨的人是对方,但唐二打每一拳击打下去,每一次用力地砸在白柳的腹部和脸上听到对方疼痛的闷哼声,他似乎都比白柳痛苦千万倍。 唐二打因为折磨别人感到痛苦,因为有无辜的人被莫名其妙地折磨感到愤怒——这是他选择成为一名异端局队员的初衷,到现在就算是他发疯了,也没有办法改变的东西。 而现在愤怒和痛苦在他脸上不可分辨地交织成一块,直视着白柳的唐二打幽蓝的眼睛里住着一个名为白六的怪物。 就算是做坏人,也是要讲天赋的,而可惜的是,唐二打没有这个天赋。 白柳仰头靠在墙上,垂下眼看着他对面唿吸粗重,神情狰狞唐二打,眼神怜悯:「唐队长,放过自己吧,你不擅长做这样的事。」 唐二打脸上所有的表情一瞬间消失。 他神色漠然地抬起头来,用左手捏住白柳的手腕往旁边带动他整个人一甩,落地,翻折,提骨,下踩,唐二打居高临下地跪在白柳折断的小腿骨上,用左手锁住白柳的下巴往上提:「很痛是吧?」 白柳痛得满脸都是冷汗,但他神色还是平静的:「嗯,挺痛的,不像是你能用出来的。」 第503页 唐二打神色再次忍不住狰狞起来:「这是你在苏恙身上用过一次的刑讯方法!!」 「他被运回来的时候,身上每一块骨头几乎都被折断了!你在他的胃里留了录音带告诉我——」 他的眼里玫瑰越开越烈,语气却带上了刻骨的恨与泪:「你说,我他妈的对你做的那些都是小打小闹——你说你亲自来教教我,这他妈的才叫刑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事的确是白六做的,他还做了很多其他的坏事,没有任何理由,就是他想玩了,就去折磨人了,白六是个典型的神经病愉悦犯,包括折磨唐二打也是,他就是喜欢折磨这种他觉得是普世价值观很坚定地是好人,行为逻辑和他不一样的人,然后慢慢看对方堕落变坏然后自毁,2本来什么也不会,都是被白六教的逼的,他就是喜欢看到2这样发疯,所以每个世界线都会去搞苏队长,然后把自己的成果寄给2看,把2搞疯 简单来说,白六最喜欢折磨的,就是陆驿站这种好人,陆驿站如果遇到是已经彻底成熟的白六,他就是下一个苏恙 第205章 玫瑰工厂(109+110) 唐二打扬起了拳头对着白柳的脸狠狠砸下, 白柳呛咳着血别过了脸,拳头擦过他的脸在地上砸出了裂纹。 白柳倒是想和这位队长玩点战术和花样,但对方的面板压制太恐怖了, 在唐二打的贴身肉搏下,他根本动不了, 连点开系统面板的间隙都没有——唐二打的动作太快了。 尽管这个人脑子感觉已经不太正常了, 但肉体反射实在是一流,白柳几乎只要做出任何试图反抗的行径, 只要他涉及这个动作的某块肌肉一动, 他甚至都来不及动, 唐二打就会迅速地卸掉他的骨头反压。 白柳在唐二打身上深刻地感受到了【一力降十会】这句话。 经验,技巧,能力, 技能,速度,用于评定一个玩家的各种标准的极限此刻在唐二打身上淋漓尽致地展现。 虽然只是感觉, 但白柳隐隐觉得此刻的唐二打的面板数值,说不定已经破五万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抗, 之前白柳遇到的任何一个对手都无法给他这样的感觉, 唐二打疯狂极致的强悍没有留给白柳发挥的余地。 他的的确确被压制住了,在唐二打甚至还没有动过一次枪的情况下, 白柳罕见地发现自己无计可施。 如果不是唐二打发疯崩坏了,想要折磨白柳, 白柳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现在的坟头草应该已经两米高了——唐二打要杀他简直太简单了。 ——这种情况或许可以说是某种坏运气, 但对于白柳来说,只看结果的话,这或许也是某种好运气。 白柳早就不是刘佳仪的外表了。 他在和眼睛赤红的唐二打相遇之后, 就迅速地解除掉了红桃a的技能牌作用——和唐二打,用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外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更何况这张技能牌还要消耗掉他一定的体力值。 所以现在的白柳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和唐二打扭打,或者说单方面地被殴打,血点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迸溅,白柳看着唐二打扭曲残暴的脸,他的唿吸渐渐微弱下去。 ——然后忽然不合时宜地微笑了起来。 【系统警告:玩家生命值跌破3!】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机会赢这个人。 现在的唐二打就像是一个s级别的怪物,在因为癫狂变得无比强悍的同时,也把弱点完全地暴露在了白柳的面前。 只是要赌一次,赌输了,可能会让唐二打这傢伙彻底发疯,那他就真的死定了。 但只要赌赢了—— 白柳对视着高高落下拳头的唐二打——就是现在! 一直放松没有对抗的白柳造成了唐二打肌肉惯性,在对方落拳头的一瞬间,白柳睁开眼流利地侧身躲避过,完全不像之前任由对方攻击的虚弱样子。 而白柳造成短暂一秒的攻击间隙,足以让他飞快地点出系统面板。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是否重新使用技能扑克牌(红桃a)?】 【确定。】 白柳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张红桃a的扑克牌,扑克牌正中央的桃心在唐二打靠近过来之后,瞬时便飞快转动了起来,桃心正中央的人从刘佳仪渐渐变化—— 唐二打高举拳头迈了一大步,飞速地靠近了白柳的后脑勺,嘶哑怒吼:「白柳——」 白柳缓慢转身,他身上的防护服渐渐变成异端管理局的制服,漆黑的眼珠变得清浅而通透,身量拔高了半个头,手上戴上了雪白的是手套,头髮从短碎发变到了及颈的半长发。 他回身弯起眼角,嘴角带血,似乎丝毫不介意要攻击他的唐二打,反而声音沙哑温柔地轻念了一句:「队长。」 ——和唐二打最初记忆里的苏恙一模一样。 唐二打的拳头停在了白柳的鼻尖,带起的拳风吹开白柳脸两侧染血的发。 白柳的脸上都是被唐二打攻击之后的伤痕,而这低伤痕叠加在苏恙那张温和的脸上,有种奇异的违和又贴切的感觉。 唐二打的拳头在白柳脸前捏紧颤抖,他瞳孔震颤地看着这张他无比熟悉的苏恙的脸。 ——这是第一次世界的苏恙,这是最开始的那个苏恙,这是—— ——真正的,被藏在心底的,他的苏恙。 ——是唯一,再也回不来的那个,灵魂都湮灭的苏恙。 第504页 「你怎么敢用他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唐二打眼眶猩红,几欲滴血,他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白柳,握住的拳里几乎是眨眼间就长出了一把枪,被他狠戾地抵在白柳的额头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射击。 「砰——!!」 苏恙直接被打了个对穿,缓缓倒在地面,一动不动——并没有变回白柳的样子,而还是以苏恙的样子,睁着还没有回神的眼睛看着他的队长,就这样死去了。 无论什么技能都和道具,都是无法维持到人死后,如果苏恙死后还是这个样子…… 唐二打意识到了什么,他呆滞地松开了手里的枪,虚脱地跪在了苏恙的尸体前。 ——这不是白柳变的苏恙,这就是苏恙。 白柳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响起,懒懒地,一如既往的讨厌:「唐队长,你刚刚射杀的,正如你所看到的,不是我变的苏恙,而是你心底最恐惧见到的那个苏恙——你抬起头来看看你前后都是什么。」 唐二打好像卡带一般,双目空洞地抬起了头。 他的前面走廊尽头是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而这面镜子里倒映着走廊另一个尽头里安放的一面镜子。 两面镜子分别放在走廊的一头一尾,正对着互相反射,每一面镜子里都会倒映着新镜子而镜面里的新镜子又会继续倒映镜子,镜子在两面镜子之间不断地折射反射,形成无尽个镜子组成的迴廊。 唐二打认识这个镜子——这是异端管理局里被特级防护的【墨菲定理魔镜】。 ——这是一面特级异端,很难被击碎,在爆炸里都完好无损,当你正视这面镜子的时候,正视的时间越久,你越是不想看到的东西,就越是会从这个镜子里看到,诞生。 白柳刚刚趁唐二打不注意,把两面镜子分别放到了走廊前后,形成了这样一个无镜迴廊——其实他本来只有一面镜子,是《爆裂末班车》的怪物书奖励,另一面是在他被关押在危险异端处理局的时候,在他引起暴乱的时候随手拿的。 但现实世界的镜子在没有邪神庇佑干扰的情况下,白柳是不能带进系统带到游戏里来使用的。 他的逆十字架还在唐二打哪里,按照常规来说,白柳是没有办法把另一面镜子带进游戏里来,但是他用了一点别的办法把镜子带了进来,为的就是做成这个镜子迴廊,用来困住唐二打。 ——对于一个心病很重的猎人,没有比他自己最恐惧的过去更好的牢笼了。 镜子里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苏恙,他们微笑着从镜子里爬了出来,靠近唐二打轻声唿唤他。 「队长……」 「队长,你看这个异端……」 「队长!下班后喝一杯吗!二支队请客!」 「队长,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明明是如此轻松温馨的幸福日常,明明是带着笑意,阔别已久的故人,但唐二打却恐惧到每一根手指都在发抖,他看着这低真人铸就的,梦幻般的回忆片段,一边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后退,一边表情空白地摇着头: 「不要——!」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可惜他退无可退,唐二打身后的镜子里也走出了苏恙。 素养和满含兴奋的笑意拍了拍唐二打的肩膀,唐二打近乎凝滞地转过头去,苏恙笑意盈盈地对他说:「队长,只要赢下这一场决赛,我们就赢了白六了,一切都结束了——」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唐二打下意识地捂住苏恙的太阳穴,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敲碎骨头一样痛得悽厉惨叫起来:「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不要赢他!!」 「———我要你活下来!!!!」 一颗不知道从哪里射击而来的子弹诡异穿过唐二打捂住苏恙太阳穴的手掌,精准无比地射入苏恙的脑颅,发出「啵」的一声脆响,苏恙的眼神无力地一空,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人却已经向后倒去。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唐二打捂住苏恙太阳穴的指缝里渗出。 「队,队长……」断续的语音再次让恍惚的唐二打转过头去。 前面刚刚还在转头笑问唐二打喜欢儿子还是女儿的那个苏恙,现在四肢正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转,似乎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正踩在他的身上,抓住他的头髮逼迫他抬起头来看向唐二打。 这个苏恙的脸有一半是血肉模煳的,身上的制服脏兮兮,破破烂烂,脸上却带着很坚定的笑: 「队长……一定要拯救那低被污染的人……」 「砰——!」 一枪直接从脑后穿到眉心,苏恙连话都没有说完,直愣愣地倒了下去,鲜血流了一地。 问他等下下班要不要和二支队喝酒的那个苏恙,一下班就被白柳给绑走了,现在他正在地面上蜷缩成一团,好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不断地拧折他的每一块骨头,而他已经叫不出来了,每次折磨都只能脸色苍白地颤抖一下而已。 有什么东西夹住了这个苏恙的下颌,一块凭空生成的录音带正往死若游丝的苏恙嘴里塞进去。 「不要——!!!」唐二打崩溃地跪在这个苏恙面前,用尽了一起办法想要把那块生生硬塞进苏恙胃里的录音带给抠出来,「不要逼他吃这个!他很痛!他真的很痛!」 录音带上全是黏液,唐二打怎么抓都抓不稳,最后他目眦欲裂地死死咬住了这块录音带,跪在地上拉扯,试图自己咽下去。 第505页 眼泪从他幽蓝色的眼睛里滑落。 这个往里塞录音带的不存在的人似乎也发现苏恙的嘴巴太小了,赛不进去,于是他往下轻松一卸,强行卸掉了苏恙的下颌骨,强迫他吞咽下去了这块稜角分明的录音带。 唐二打怎么都阻止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恙在吞咽的过程中,捂着肚子在地上痉挛颤抖,然后渐渐停止唿吸,口腔里全是乌黑的血迹—— ——和他被解剖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唐二打魂魄出窍般跪在原地,双手虚脱地后掉,好像已经随着苏恙一起死掉了一般。 墨菲魔镜,一面可以照出所有人内心最恐惧画面的镜子,现在,这面镜子正在唐二打面前重现每条时间线的苏恙的死亡过程。 唐二打眼前的每一帧,每一幕,那低曾经让他觉得幸福不已的日常,都发生在苏恙死亡前,他已经回忆了无数次,所以当他看到苏恙在死前的笑脸那一瞬间,他就控制不住地开始害怕了。 无论他努力了多少次,用尽全力奔跑了多久,到现在为止,哪怕一次,他都没有从白六手里把苏恙救下来过。 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眼睁睁地看着苏恙以各种姿态,被折磨至死,还要接受白六不紧不慢的教诲和反问—— 【我的确不会因为别人的痛苦而痛苦,但你看,我随便做一点事情,比较痛苦的一定是你这个有共情的好人,而不是我这个坏人。】 他在录音带里慢条斯理地笑着问唐二打:【所以唐队长,已经到现在这一步了,你还能告诉我,做一个好人的意义吗?】 唐二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现在眼前真实死去的苏恙和意识里幻觉交叠在一起,他好像隔着时空在回答白六的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做一个好人,的确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意义。」 「但我不屑做坏人,噁心,就算已经很想死了,就算只是幻象……但只要我活着,我就要去救他!」 唐二打咬牙切齿地拿出了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颅:「因为我是他的队长!!」 「停止这一切吧,白柳!」唐二打目光精准地定位在了这低苏恙里一个行为有低奇怪的苏恙身上,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前面那个苏恙缓缓回头,眼睛是漆黑的深色——的确是白柳这傢伙!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精神值崩断,面板全面爆发!】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发动爆发技能(俄罗斯转盘—自杀子弹)】 【锁定对象:疑似玩家白柳的拟物】 【系统提示:转盘开始转动,赌博即将开始……赌博失败,自杀子弹生效——】 子弹穿过唐二打的头颅,发出了剧烈无比砰一声巨响,唐二打还维持愕然神色的半张脸鲜血爆开,他和其他的苏恙一起倒地,奄奄一息地,无法动弹地躺在了血泊里。 在一片恍惚里,唐二打看到了他之前看到的「苏恙」,突兀地转变成了刘佳仪。 「怎么跑掉的……」唐二打正面朝上,眼皮耷拉,但脸上最终露出了一个解脱般的笑脸,「算了,他总有办法赢游戏。」 唐二打的眼睛渐渐闭上了:「我终于赌输了,可以离开了……」 「喂,醒醒。」刘佳仪无语地半蹲在唐二打的面前。 刚刚白柳发动了心电心直接把她给传送过来了,她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就看到这傻大个对自己开了一枪,吓得她以为旧事要重演,赶忙喝解药。 结果这傻大个把自己给一枪崩了,刘佳仪人都看傻了,白柳是给对方下蛊了吗?! ——还能这样送的?! 正当刘佳仪对着躺在地上眼看就要死亡的唐二打头疼要不要救的时候,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门外的走廊突然打开了。 白柳从门外施施然地走了进来,他似乎对里面的情况早有预料,见唐二打躺在地上也只是见怪不怪地扫了一眼,转头看向刘佳仪:「先救人。」 刘佳仪一边给唐二打灌解药,一边匪夷所思地审视白柳:「你怎么把人家搞成这样的?」 唐二打起码是个s级别的玩家,面板值高的离谱,这个游戏里的怪物都拿他没办法,可以说在这个游戏里能打败他的只有他自己。 然后白柳居然还真的成功诱导了唐二打对自己开枪——还是爆发面板的情况下开枪,彻底击穿了唐二打的防护值,把他打得只剩一层血皮了。 现在这傢伙只有一口气在了,刘佳仪晚来一步,人就没了。 「哦是这样的,我研究了一下他那个技能,俄罗斯转盘。」白柳有条不紊地解释,「那个是个赌运气的技能,谁的运气值高,谁就不会被击中,所以他应该才能每回都赢我,刚刚在千钧一髮之际,我先换了红桃a存储的形象变成你的样子,再用黑桃a发动心电心,就把你给传送过来了嘛。」 「现在就是你和他赌运气了,我想着你运气再怎么样比我好,赌赢的概率应该比我大。」白柳无辜地看着刘佳仪,「看起来你果然赌赢了。」 刘佳仪:「……」 刘佳仪深吸一口气:「白柳你他爹的sakj(**&#真是个坑货!」 第206章 玫瑰工厂 在把唐二打奶到看起来没有那么虚弱, 约莫从还有一口气奶到还剩两口气之后,刘佳仪及时地住了手——好不容易把这人搞得没有战力了,她可不敢把这傻大个直接给恢復过来。 第506页 「然后呢?」刘佳仪挑眉看向白柳, 「你要做什么?」 白柳在唐二打的身边随意地盘腿坐了下来:「难得能让他安静下来,准备和他聊聊。」 「然后谈一笔双赢的交易。」白柳微笑着看着刘佳仪。 刘佳仪一看到白柳那个笑就默默后退了两步, 然后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忍不住有些怜悯地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唐二打。 ——可怜的傻子,马上就要被白柳骗了。 齐一舫惊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他似乎正在往这边跑, 刚刚刘佳仪和白柳两个人之间的大变活人把这个还在记数字的局外人吓得不清, 现在才回过神来,往走廊这边走。 刘佳仪收起解药站起身来:「我去外面拦住齐一舫,给你十五分钟处理好这个什么唐的, 时间够了吧?」 白柳靠在走廊的墙上,懒懒地举起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刘佳仪转身离去,她在走之前头也不回地丢给白柳一瓶解药:「在处理好别人之前, 先好好处理自己。」 「拿着我的技能面板还伤成这样,丢人。」 白柳抬手擦了一下自己嘴角往下滑落的血迹, 稳稳接住刘佳仪抛给他的解药, 笑着说了句:「谢了。」 他的确有刘佳仪的女巫面板,但白柳自己已经在刚刚和唐二打的对峙中把体力差不多耗空了, 还没来得及补充体力,就没办法使用刘佳仪的技能。 更不用说白柳作为一个玩家心态很重的人, 他对自己的生命值的确是不怎么敏感的。 如果不是刘佳仪及时敏锐地察觉到了白柳生命值过低, 给他抛了解药,白柳很有可能就顶着自己这微薄的三点生命值和唐二打进行谈判了。 要是唐二打濒死反水,他还真有可能出事。 小女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走了。 漆黑黯淡的走廊里又只剩下白柳和唐二打这两个苟延残喘,恶斗了一场的对手。 白柳喝完了解药和体力恢復剂,把自己的面板都恢復到满值,才凑近拍了拍唐二打的全是血的脸。 唐二打被自己的那颗自杀子弹炸得半张脸都是血窟窿,身下更是流淌了不少的血,唿吸和心跳声几乎快听不到,如果不是刘佳仪给他强行续命,他现在应该已经咽气了。 现在被白柳这样不留力地拍,唐二打微弱地睁开了一点眼睛,幽蓝色的光很浅地从他的眸子里透出,在这条暗色的走廊里是唯一的亮色。 在看到白柳的一瞬间,唐二打浸在血泊里的手指条件反射般地动了动,似乎想召唤一把枪出来,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了——他已经没有再作战下去的力气了。 他只能用染血的蓝色眼睛死死地盯着白柳,似乎想要翻身抓住白柳的脚踝,费力地,一字一句地说:「……放开……苏恙……」 「其实我很好奇。」白柳没有躲开,他反而倾身靠近了唐二打,不闪避地直视着对方,「我在镜子里看到了,让你一开始踏上追杀我征途的那个苏恙应该已经死透了吧,连灵魂都消失了不是吗?」 试图抓住白柳的唐二打瞳孔勐地一缩。 白柳平静地继续问了下去:「无论怎么样,就算到最后你的愿望实现了,所有人都获救了,每条时间线的我也死去了,不再祸害其他人,但你最想救的那个苏恙,不也还是回不来吗?」 「那你对我的追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躺在地上的唐二打就像是一尊死去的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只有手指蜷缩在一起,似乎是想捏成一个拳头,但他已经太累了。 就算是捏拳头这样的动作,唐二打都做不了了,只能双眼放空地看着走廊纯黑的天花板,脑子里无数纷杂的声音交错。 【……可怕的对手,可怕的流浪马戏团,因为小丑的存在,很多人根本没有勇气与他们一战!】一个声音慷慨激昂地解说着,【但今天决赛赛场上的另一支队伍显然不是这样的懦夫,他们勇敢地迎击了流浪马戏团!】 【要知道小丑狙击手的技能可是灵魂碎裂枪!这点在我们所有玩家之间都不是秘密,这是他们的队长白六默许放出来的消息。】 【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技能,已经让很多队伍在对抗之前就选择了投降——因为一旦被小丑狙击手击中,就连灵魂也会在一瞬间碎裂成千万片!】 【那种疼痛亲身经歷的人已经无法和我们诉说了,因为他们全都离开了这个世界,但这不是灵魂碎裂枪最可怕的地方,这个枪最可怕的地方在于——】 【——它会彻底杀死一个人,不存在任何被復活的可能性,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就算是时间重来,就算是山海倒转,都绝对不可能復活了。】 【因为他的灵魂已经彻底消失了。】 【今天!通过我们之前的採访得知,流浪马戏团小丑狙击手的主要针对对象是另一支队伍的队长,同样身为枪手的猎人先生!看来我们可以欣赏到一场同技能顶级玩家之间激烈对抗和碰撞了!】 嘈杂的赛场背景音,从不知道高到什么地方的顶部洒落下来的耀眼镁光灯,正在欢唿雀跃吹口哨的观众,和远远向他们走来的另一支队伍。 那个带着嘻嘻哈哈小丑的面具站在一脸斯文微笑的白六身后,刘佳仪,牧四诚,木柯维持着各种懒懒散散的姿态,分站在白六两侧。 第507页 而白六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在比赛开场前例行公事地伸手和他握手,说下了一句让唐二打直到现在都没有办法从自己脑子扣出来的一句话。 白六微笑着说:「你身上有种我没有的东西,猎人先生,我对你很好奇。」 「我想知道你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丢掉这种东西。」 而唐二打警觉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无论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我都不会轻易丢掉的。」 「哦,是吗?」白六脸上还是那种丝毫不变的礼貌微笑,他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站在唐二打身后的苏恙,脸上的笑意轻微地加深了一点,「猎人先生最好禁止队内恋爱哦,对战队不宜的。」 唐二打一怔,他身后的苏恙脸色轻微地变了一下。 白六就像是什么都没说那样,挥了挥手指,笑眯眯地转身离去。 「队内恋爱?」唐二打皱眉很疑惑地转身看向苏恙,「我们队内不都是男的吗?怎么会有人队内恋爱?」 苏恙脸色一瞬间苍白下去,他抬头看了唐二打很久很久,终于无奈地笑了出来,好像是一种妥协般的认输。 他抬起浅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唐二打,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就像是做好了承担错误的心理准备一样轻声说:「他说的是我,队长。」 「我喜欢你,本来都没打算和你说的,一直准备把这个秘密藏到我死。」苏恙垂眸,低声笑笑,「可惜被白六一眼就看出来了。」 「第一个世界线的苏恙暗恋你对吧?」白柳俯瞰着唐二打,说,「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你可真够迟钝的,那种眼神你都看不出苏恙喜欢你吗?」 人所恐惧的,除了他们所害怕的事物,还有在这些事物之下潜藏的,他们曾经错失的不以为意的幸福。 苏恙永远注视着唐二打的浅色眼睛,在赛场上永远是最快随着唐二打攻击的最佳辅助,被人打量是唐二打的贤内助的时候,会微微脸红一下,然后很快看着唐二打神色无措解释的慌张表情。 他们是那一年比赛里横扫一切的最佳双人组,默契甚至打败了另一对常年第一的双人玩家夫妻组合,而当唐二打抱着苏恙的肩膀笑着站在胜利领奖台的时候,他侧过头问苏恙想要什么奖励。 唐二打知道苏恙为了能赢能追上他,和他配合,真的付出了很多,训练了自己很久,唐二打有一次无意之间看见苏恙吃饭的时候滑落的衣袖,手上全是训练留下的旧伤疤。 唐二打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应该给予自己优秀的副队奖励。 苏恙只是仰着头看了他很久很久,似乎胜利并没有唐二打一个侧脸来的吸引他,然后苏恙弯起了眼睛,露出了一个非常非常幸福和灿烂的笑脸,他说—— ——能和队长现在站在一起,就是对我最大的奖励了。 ——希望下次队长遇到什么事情,不要一个人扛,可以想起我就好了。 【我想一直当队长可靠的副队长。】 苏恙总是这样说,总是悄无声息地跟在唐二打身后,唐二打躲也躲不掉,甩也甩不掉,他总是一回头就能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苏恙询问他需要什么的眼神。 苏恙永远是他最好的副队长,而他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是为什么。 而在唐二打终于明白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他当时被苏恙告白完脑子一片空白,脸上虽然还是严肃地说他会认真考虑的,但心里已经慌做一团。 苏恙只是摆摆手,无所谓地笑笑说队长不必在意,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吧,如果不是白六故意提起,我也不会现在开口。 ——等你以后有时间,再考虑我的话吧,我只是觉得…… 苏恙在赛场的欢唿声中逆着光回过头来,他脸上依旧是带着那样很温和的笑,但那笑里不知道为什么透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悲伤。 ——只是刚刚那一瞬间,队长你问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要是现在再不和你说,可能真的就没机会了。 赛场上的流浪马戏团逼得很紧,再加上小丑狙击手的存在,他们这边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唐二打本来准备用自己做诱饵诱导小丑狙击手开枪。 只要小丑开一次枪,他们就有至少十五分钟的对方的技能冷却时间可以尽情行动。 但小丑不知道接受了白六什么命令,这傢伙一向冲动和疯狂,但这次无论唐二打怎么挑衅他,他也只是在外围游走,给唐二打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很快,唐二打明白了白六的意图——这傢伙是准备玩拉锯战! 白六那边队员的面板都比唐二打这批新生代的高,拉锯下去等耗空体力槽之后毫无优势。 唐二打咬牙靠在墙上,他这边已经被对方硬生生磨生命值磨掉了两个队员了,再这样下去—— 但诱饵不够,小丑不咬钩! 「队长。」一直沉默的苏恙突然抬起了头,他说,「我也来做诱饵吧。」 「不行。」唐二打一口否决,「你当不了诱饵,小丑主要针对我游走,你出去他也不会开枪的。」 「他们的目标的确是队长你。」苏恙笑了起来,他举起一张红桃a的技能卡,「但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彻底变成队长你,这是我从一个叫红桃的玩家那里赢来的道具,可以彻底把我变成我心里……你,不会被任何人看出破绽来。」 第508页 这种高级伪装道具一般使用条件都很苛刻,唐二打皱眉:「这个道具的使用条件是什么?」 「镜子。」苏恙垂下了眼帘,他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只需要一面让我可以看见自己的镜子就可以了,我就可以变成你了。」 第207章 玫瑰工厂(111+112) 唐二打不怎么相信地蹙眉:「只需要你看镜子这么简单?你就可以变成完全变成我?」 苏恙抬起了头, 他笑着说:「只需要这么简单,别的全都不需要——只需要我看镜子一眼,就可以了。」 唐二打看向另外一个队员:「苏恙, 你是辅助,攻击值太低了, 做诱饵你连一个照面都打不了, 你把道具给……」 「不行的队长。」苏恙直直地看着唐二打,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但脸上的笑意却很真实, 「这个道具只有我用, 才能看一眼镜子就变成你。」 「全世界大概只有我可以这样用这个道具。」 唐二打和苏恙对视着,苏恙并不闪躲地望着唐二打——其实他们此刻心里都明白,谁来做另一个诱饵, 攻击值高不高都没有关系。 他们註定要输了。 ——问题在于谁被小丑狙击手击中而已。 唐二打希望自己做那个被击中的人,而另一个人,至少不要是苏恙。 苏恙站了起来, 他挺直了背,对唐二打敬了个礼:「队长!请让我作为你的副队长, 支援你到最后一刻!」 唐二打在苏恙坦荡直白的目光下狼狈地败下阵来, 他觉得他那点微薄的私心好像被苏恙看穿了。 就像是当初他无法阻止苏恙一意孤行地去找他,跟着他进游戏, 他没有办法阻止这个人继续追随他——苏恙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另一个唐二打。 他们兵分两路,另一个队员在远处支援他们, 观察小丑狙击手会选择哪个诱饵下手——两个诱饵, 小丑只能选择游走围困一个,必须选择击毙一个了,不然唐二打的火力就会反向给流浪马戏团造成压力。 果然, 很快小丑就做出了选择,在看到那张奇特的笑脸向自己靠近过来的时候,唐二打内心深处甚至松了一口气——他成了那个小丑要吃掉的诱饵。 在缠斗了一番,唐二打发疯似的自杀袭击造成了流浪马戏团木柯死亡,牧四诚重伤,以及硬生生吃下了白六一半以上的血皮之后,小丑狙击手似乎终于失控了。 小丑在看到白六受伤之后,违背了白六的命令,不再利用自己的技能作为威慑,而是对唐二打举起了枪。 一种灰白的光焰在枪口汇聚成骷髅的形状——唐二打意识到这是对方在发动技能了。 灵魂碎裂吗?好像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唐二打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巨大枪口出神地想到。 他甚至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至少接下来十五分钟,苏恙和另一个人是安全的。 只要在十五分钟内结束比赛,无论是输还是赢,他们都会没事——只是—— 唐二打在被子弹射中的前一秒,鬼使神差地想到苏恙垂眸轻声说喜欢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砰砰加快跳了两下。 幸好他没有答应,不然他死了,苏恙一定会很难过。 【系统提示:玩家苏恙发动技能黑桃a扑克牌,技能(心电心)与玩家唐二打进行位置交换】 唐二打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接下来的那一幕。 他的善良正直,连帮队员们偷懒请假撒谎都会结巴的副队长这一辈子可能也就对他说了这么一个没有被看出来的谎话。 而这么一个谎话,就让唐二打一直记到了如今。 那张红桃的技能卡不是一张,而是一对,苏恙早就决定了无论小丑选的诱饵是哪个,都要替他挡下来——所以苏恙才会那么坚定地要跟他来。 从后面甩过来的白骨鞭子紧随在变幻过来的苏恙身后,左右抖动出一个「z」字形阻止了苏恙逃窜了路线。 白六在意识到小丑已经发出技能之后,就干脆不浪费,反应极快地和小丑打了这个狙击配合,他甩开骨鞭拉住苏恙的脖颈,把苏恙困在了原地。 而就在这一秒后,银色的子弹穿进苏恙的太阳穴里。 血浆在还没回过神来的唐二打脸上爆开。 苏恙瞬间褪去了唐二打的外壳,眼神一空,变回了他原来的样子,倒在了地上。 他死得太快了,什么话都没有给唐二打留下,手里还捏着那张释放了技能的扑克牌,桃心里是唐二打的模样。 而另一头唯一的一个队员也被刘佳仪和牧四诚围杀。 场上只留下唐二打一个人,愣愣地跪在苏恙的尸体面前,其余所有流浪马戏团的队员都在往这边赶——胜负已定。 但唐二打脑子里只有赛前那个夸张的解说的声音: ——【灵魂破裂枪!这把枪和猎人的左轮到底谁更厉害呢?!当然我们唯一能知道的,一定是灵魂破裂枪更痛,毕竟被灵魂破裂枪击中的人死前都是面目狰狞的,一看就哇呀,痛到极致了!被猎人的左轮击中可不会产生这种表情!】 唐二打的视线缓慢下移,他本来不想看苏恙的脸的,但到了这一刻,要是再不看好像就像是不划算一样,这可是他的副队长,所以他看了。 奇怪的是,苏恙没有面目狰狞,他带着安详的笑意,脖子上还有鞭子的勒痕,看起来似乎很幸福地躺在血泊里。 第509页 那一瞬间,唐二打明白了苏恙在想什么——这傢伙死前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一旦想到另外一个人可以因为我的死亡而存活,我就为此感到幸福,就连死亡的,灵魂碎裂的痛苦都没有办法掩盖的幸福——因为另外一个人,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现在能和队长站在一起,就是对我最大的奖励!】 【队长!!你又请假去喝酒!!没有异端你也不能这样啊!】 【队长已经三十六了吧,为什么不考虑成家啊?……没有成家的想法?= =这种答案,难怪年年你都是队里被催婚催得最厉害的……】 【我吗?我为什么不成家吗?……可能是因为……我喜欢的人也没有成家的想法吧。】 那是在一个异端处理局年终庆典上。 唐二打喝了一口酒,颇有些苦口婆心地劝了他看起来过于纯情的副队一句:「这种人你趁早放弃吧,就是在吊着你,你都快三十了还没有和你谈婚论嫁——多半是个渣女。」 喝得有点醉的苏恙靠在唐二打身上,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好像是吃到糖的小孩子:「他没有吊着我,只是真的……太迟钝了。」 苏恙醉醺醺地抱着唐二打:「但是……没关系,你甩不掉我的,我会一直,一直……」 他的眼睛因为醉意渐渐闭合:「——地等下去。」 边际线上,白六带着流浪马戏团准备给唐二打最后一击,而猎人在此时此刻终于举起了枪对准了自己,他带着和躺在地上的苏恙一样幸福的笑意。 唐二打闭上了眼,好像在轻声对苏恙说一般喃喃自语: 「不会再让你继续等下去了。」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的核心欲望发生变化——产生衍生攻击技能(俄罗斯转盘)】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技能锁定对象为自己,因为技能锁定对象中已经包含玩家自己,禁止重复锁定自己,锁定对象自动更换为杀意最重的玩家——玩家白六】 【系统提示:转盘开始转动……】 子弹穿过猎人的头颅,戏剧般地击中了敌人的队长,流浪马戏团集体退出游戏。 而唐二打就这样荒唐地赢得了这场让他失去一切的游戏的胜利。 ——一个人的胜利。 那群傢伙根本不在意这场游戏的胜利,所以才能这样简单地就放弃,他们只是单纯地靠着玩弄对手获得游戏的快意。 这场对于唐二打惨烈无比的比赛对于流浪马戏团而言,也不过是一场玩得还算尽兴的游戏罢了。 神明问他的愿望是什么,赢得了一切的猎人目光涣散地抬起头,许下了无法停止的愿望: 【我想要所有人,尤其是苏恙,可以活着这个游戏。】 神明询问他:【为此,你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吗?】 唐二打闭上了眼,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无声滴落:【可以。】 躺在地上的唐二打无神地看着走廊的顶部,他的灵魂好像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思考很久很久才能听到白柳的话,才能回答白柳的话。 白柳问他:「你救这些苏恙,还有意义吗?你一开始想救的苏恙,不是他们吧。」 「我知道的……」唐二打干涩的嘴皮开合,语调哽咽沙哑,「我知道已经没有办法救回他了,但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一次都没有办法从你的手里救回苏恙。」 「不甘心每次你都能折磨到他!!!」唐二打勉强地从地面上撑起,他满脸是泪,跪在地上,举着一把若隐若现的银色枪枝,直直地对准白柳。 这人手在晃,身体在抖,刚刚刘佳仪检查了,唐二打可能大半个脑子都被自己给轰掉了,现在居然还能站起来对着白柳强行召唤技能——从各种意义来讲,这傢伙的意志力可真是卓绝。 「只,要我还活着。」因为大脑大部分给轰碎了,唐二打双目已经开始发灰了,现在的他大部分时候是看不见的,根本瞄不准白柳,只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开枪,崩溃嘶吼,「你就绝对不能轻易地越过我去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砰——砰——砰——!」 白柳站起来,他居高临下,平静地看着唐二打跪在地上膝行,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射击,耗空体力之后又无能为力倒在了地上痉挛挣扎。 枪落在唐二打手指前面一点,忽闪忽闪的,似乎要消失,但唐二打四处去摸,却怎么也摸不到。 一个没有枪的猎人,一头受伤的困兽。 白柳走到了唐二打的身前,单膝蹲地捡起那把枪放在了唐二打的手心里,然后握住唐二打的手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语调不冷不热:「如果你想杀我,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唐二打脸上出现了一种错愕的神色。 「我理解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会信任你,但从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我们应该是处于同一阵营的两个人。」白柳抬眸,条分缕析地向唐二打解释,「别的世界线我不清楚,至少现在这个世界线,我对摺磨你的副队长没有多余兴趣,有人设了局让你逼我做他觉得我应该做的事情。」 「但不凑巧,我这个人比较叛逆,不太愿意顺着别人来。」白柳掀开眼皮,「他要你杀死我,或者我杀死你,那我反倒非要把你救下来,然后把玫瑰香水这个事情解决了,看看他想怎么样?」 第510页 「你竟然和我绕了这么多个世界线了,那你对我的技能应该已经很清楚了,你可以不信任我,但至少应该相信我的交易吧,违背交易我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 白柳对唐二打伸出了手,他微笑起来:「你把灵魂交给我,我帮你实现你的愿望怎么样?」 唐二打似乎是察觉到了白柳对他伸过来的手,他勉力撑起半边身体,用尽全力的一把打开了白柳的手。 唐二打喘着粗气,恶狠狠地从白柳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枪,重新对准了他听到白柳唿吸的位置,一字一顿地说道:「白六,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吗?是,没错,你的交易技能违背的后果的确很严重,但你未尝没有解决的办法。」 白柳有些遗憾地后退了半步——这傢伙果然没有那么容易说服,太敏锐了。 正如唐二打所说,白柳的确有准备好处理交易失败的方案,他对那样的结果并不是完全无法处理——看来唐二打的确是经受了白六很多次折磨了,连这种东西都已经预测到了。 唐二打艰难地抬起自己只剩大半张的脸,用那双泛灰死气沉沉的蓝色眼睛「看」着白柳,手上举起的枪轻微晃荡:「我是绝对不会和一个怪物合作的。」 白柳轻声反问:「唐队长,你为什么就怎么肯定我就是一个怪物,或者说活人异端呢?」 「我看起来,难道和正常人有什么非常不一样的地方吗?」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靠在墙上费力地喘了两下,才能继续说下去:「当然不一样,你只是披着正常人皮子,混迹在普通人生活里的怪物罢了!」 「在其他的世界线,异端处理局区分活人异端,也就是外表看起来完全和正常人一样的怪物,和正常的活人,会使用一种道具。」唐二打脸上露出一种很扭曲的表情,「这个道具你也很熟悉,就是你刚刚对我使用的墨菲定理魔镜。」 白柳挑眉:「是吗?我倒是第一次听到用这面镜子区分怪物和活人的用法。」 唐二打说:「这面镜子可以让一个人看到他最恐惧的东西,而怪物是没有害怕的东西的,因为它们没有情绪,没有心脏,灵魂都是欲望的填充体,只知道攻击和掠夺。」 「我们几乎在除了这个世界线的每个世界线都对你做过这个测试,你在每一个世界里都没有害怕的东西,你站在这面镜子面前的时候,镜子里什么都没有!连你自己都没有!」 唐二打因为说话情绪激烈,剧烈呛咳了起来。 他的嘴边全是血沫,人也顺着墙滑落下去,但枪口还是依旧对准着白柳。 「你的水这个弱点都是我们从你的经歷里翻出来的,但对你来说,水根本到不了害怕这个情绪程度,充其量只是讨厌而已。」 「你能对我用两面镜子做成这个迴廊而不受影响,也是因为这面镜子对你根本没用吧——白六,你这个没有害怕东西的怪物。」 「我是绝对不会和你做交易的。」说着,唐二打又要扣下扳机。 这次白柳站在他正对面,没有闪躲,反而是更进一步地靠近了唐二打,到了几乎和他面对面的地步,伸手握住了他的枪口。 「有哦。」白柳垂下了眼帘,他的睫毛微不可查地轻晃了一下,「恐惧的东西,我是有的。」 「你想看吗?」 唐二打这次真的怔住了。 与此同时,站在门外的刘佳仪又拿出了那个日记本,低着头翻阅起来。 齐一舫被刘佳仪拦在门外,现在看她又在看那个日记本了,有点好奇地伸过头去看:「小女巫,你不是已经看过一遍了吗?里面还有什么游戏线索吗?」 「没有了。」刘佳仪头也不抬地继续翻,「不是游戏,我在确定那个神级npc的行径轨迹。」 齐一舫又陷入了迷茫:「???」 这又是什么?怎么又扯上神级npc了?! 刘佳仪的手指放在日记本上的字迹下,拧眉核对神像的轨迹—— ——出现在海滨小镇,然后转运到福利院,最后被购买到了这个玫瑰工厂。 没错,这个神像的行走路径和神级npc出现的几个游戏大致符合,按照这个日记本里的叙述,先后顺序分别是《塞壬小镇》,《爱心福利院》以及这个《玫瑰工厂》。 刘佳仪神色变沉——但有个地方对不上。 神级npc出现的游戏多了一个——《镜城爆炸案》。 按照这个日记本给的轨迹路径,这个神像是根本没有可能登上地铁的——一开始神像一直戴在某个偏僻海滨小镇的博物馆里,后来被人通过货车直接转运到福利院,后来都被这个神经病一代厂长购买下来,切割开埋进玫瑰花田里。 也就是如果神像代表的就是神级npc,在镜城发生地铁爆炸案的时候,神像应该还待在福利院才对,根本不会出现在地铁上。 按照现实里出现了神像,游戏才会出现神级npc这个对应关系,《爆裂末班车》里也不应该有神级npc才对。 换言之,出现在地铁上的应该不是真正的神像,或者说神级npc,而只是单纯的是一面魔镜而已。 为什么白柳能在游戏里透过那面镜子看到神级npc呢? 那面镜子的能力,她记得是—— 刘佳仪勐地关上了日记本,她回头看向那个关上的走廊,神色愕然。 第511页 ——她知道白柳为什么能在爆裂末班车的镜子里看到神级npc了。 白柳一定是害怕神级npc,然后在注视镜子之后,通过镜子的技能看到了自己害怕的神级npc! 「不对啊。」刘佳仪奇怪地自言自语起来,她摸了摸下巴,「白柳那傢伙,看起来不像是害怕神级npc啊?那他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他能在镜子里看到神级npc?」 「如果不是害怕神级npc本身,那有没有可能是害怕神级npc的某种状态呢?」 刘佳仪双手抱头冥思苦想,她努力回想自己在视频里看到的景象:「我记得白柳在《爆裂末班车》的视频里,一开始看到塔维尔的时候,对方是像漂浮在水里一样,头髮散开,然后脸上的样子是——」 走廊里的白柳眼神里有一种很不安分的情绪在涌动,但很奇怪的是,他的表情却平静得不可思议,但被这样平静的白柳靠近的唐二打却有种无法自控地被白柳情绪感染的错觉。 唐二打在白柳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深,不容错认的,他十分熟悉的负面情绪——那是他在看到苏恙尸体的时候的那种撕裂一切的痛苦和恐惧。 这种浓郁相似的情绪逼近下,唐二打甚至忍不住想要后退挣脱白柳的靠近。 但他太虚弱了,白柳轻易地用右手虎口卡住了唐二打的下巴,左手握住别开了唐二打的枪口,然后强势地贴近了他。 白柳在唐二打的耳边就好像是说悄悄话一样轻声低语,语调就像是在说谎话般漫不经心: 「唐队长,我真的有很害怕的东西。」 「我从小就害怕看到某个人在我面前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 第208章 玫瑰工厂 唐二打的唿吸停滞了一瞬间, 他想起来了——爆裂末班车视频里的白柳碎镜的时候,镜子里面的那个闭着眼睛的神级npc。 那个难道不是副本里本来就有,而是因为白柳的恐惧被映射出来的吗?! 白柳撩开在唐二打耳边因为血浆凝固的头髮, 让唐二打无法挣脱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轻声说:「你想直面我的恐惧吗?」 说着, 白柳的手缓缓上移, 一面闪着菱光的巨大镜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镜子里的波纹层层涌动, 似乎下一秒就要从里面浮出什么东西来。 「不要——!」唐二打狼狈地想要转头, 他不想再看到这面镜子, 而他离白柳太近了,转头正好靠拢到了白柳的肩窝里——那是一个有点依靠感觉的姿势,这让不习惯依靠任何人的唐二打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的头从白柳的肩窝里别出来。 「没关系的。」白柳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 他的手指从唐二打脑后的染血的髮丝顺着插进去,安抚地揉捏分开,就像是在安抚一条躁狂不安的宠物大狗, 「这次镜子的使用对象是我,你的苏恙不会有事的。」 虚弱的唐二打在白柳的抚慰下恍惚地停下了挣扎, 白柳轻轻偏过他唐二打的脸, 挑起他的下巴让他正对镜面——唐二打在看到镜子里情形的一瞬间,瞳孔勐地皱缩了。 ——他看到一个人, 一个孩子在水里无数次地被溺死,封锁在大理石雕塑里被人观赏, 看到这个孩子被人抽血捆绑, 浑身都是针孔,看到这个人被粉碎切割,残忍肢解后挖出还在不断跳动的心脏, 放在工厂的房间里被人不断地往里灌注滚烫的液体。 香水像血液一样泵入心脏,逼迫心脏在疼痛下痉挛跳动——那颗他在工厂房间里看到的心脏,居然是…… 如此的残酷场景超过了唐二打的耐受程度,他忍不住浑身颤抖,干呕了起来,侧过脸想要逃避这个场景。 他以为他已经领略了活人受折磨的极限,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到死后折磨都还可以停不下来。 白柳并没有容许唐二打转头,而是强硬地用手握住他的头,逼迫他正视镜子里的这一幕。 「你看,我们是一样的。」白柳在表情一片空白的唐二打旁边轻声说,「我们都因为某个人的折磨而感到恐惧,愤怒,无法控制的感同身受。」 「我是可以感受到其他人的痛苦的。」白柳垂下眼眸,他双膝跪地,微微前倾身体,在唐二打后仰躲避的那一瞬间,白柳出乎意料地用力拥抱了唐二打,「我知道你非常痛苦,和我一样痛苦,唐队长。」 「请相信我,我不会再多造成你的痛苦了,让以前的我造成的痛苦都于此停止吧。」 「虽然我不是那些白六,但我知道你或许想听到我对你说这三个字——对不起,以及一直以来,辛苦你了。」白柳拍了拍他的肩膀。 被拥抱的唐二打怔怔地,无法置信地扬起头,眼泪无法停止地从他灰蓝色的眼睛里滑落。 白六……不对,是白柳向他道歉了? 镜子里的塔维尔抬起眼眸,银蓝色的眼睛就像是一片在日光下融化的冰晶,唐二打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目眩神迷,额前出现一阵让他几欲昏倒过去的白光。 白光蔓延了很远很远,恍若极光般漂浮在唐二打的眼前,他好像在一瞬间变轻了,在光线里漫无边际地漂浮起来,他在光里看到了苏恙微笑的脸,那个人站在他的面前,倔强地,执着地质问他: 「队长,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定罪白六呢?明明还没有证据不是吗?」 他似乎说了什么,激怒了苏恙,苏恙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他对他大吼:「队长,如果单纯地凭藉情绪和欲望做事,我们和那些异端有什么区别!」 第512页 「无论什么时候,一定要用眼睛和证据去判定这个人到底是怪物还是人!」 吼完之后,苏恙有些无措地低下了头。 他似乎是想走,但被苏恙拦着,两个人就那样僵持在异端处理局狭窄的过道里,然后僵持了不知道多久,苏恙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如果有一天,队长真的撑不下去,和其他人一样被污染了。」 「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苏恙好像没有对他发过脾气那样笑起来,他向前一步,似乎张开嘴唇轻轻说了什么:「——」 白柳垂眸,他在唐二打的头侧轻声说:「——」 两个人的声音在唐二打的耳边无法分辨地融合交叠:「唐队长/队长,如果真的那么坚持不下去,就把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白柳抱住唐二打的头,轻柔地诉说:「把你的愿望交给我,把你的灵魂交给我,把你的痛苦交给我,让原本就是罪魁祸首的我来替你承担这一切吧,这是我应该做的。」 奄奄一息,唿吸微弱,半张脸都没有的唐二打靠在白柳的肩膀上,他好像灵魂被抽空般双眼上看,双手一点力都不着地下落,一点反应都没有。 隔了不知道多久,一滴眼泪顺着唐二打下颌滴落,他的手指动了动,手臂极其缓慢地,费力地,挣扎地抬起,他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去那样痛苦地回抱了白柳,咬牙切齿地哽咽着: 「白柳,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信任和你的交易。」 白柳的脸上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你不会后悔的。」 唐二打闭上了眼睛:「我把灵魂给你,作为交换,你要实现我的愿望。」 白柳微笑:「钱我已经留给你了,我就不多付了。」 唐二打一怔,在意识到白柳说的是在危险异端处理局的时候,这人为了逃走留下的一屋子几角钱的硬币。 在无语的同时,唐二打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出现细微的笑意,语气飘忽: 「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抠。」 「希望你不要太介意我这个小习惯,毕竟看样子——」白柳举起一张印有唐二打头像的灵魂纸币,微笑挑眉,「——我们应该要在一起合作很长时间了。」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人民币*@(数量繁杂,正在计算中)购买了玩家唐二打的灵魂】 —————————— 神殿。 桌面上的猎人牌在唐二打同意交易的那一瞬间,浮空转面,从哭泣的猎人变成了一个头戴狼人头套的,眼神兇悍的猎人,并且从预言家那边,飘向了兜帽人那边。 戴着兜帽的男人用两指夹住这张浮空飘过来的牌,他看向对面的预言家,语带笑意:「你最后一张可以下放的神牌猎人也转换阵营成狼人牌了,现在你要怎么办?」 预言家的目光停在狼人牌上不动:「游戏还没有结束。」 兜帽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张他下放的玫瑰牌:「快了。」 「所有的线索已经集齐,白六不会让这个游戏持续太久。」 —————————— 白柳从走廊里走了出来,刘佳仪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十六分钟,你把那傻子处理好了?」 「好了。」白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袖口,上面全是抱唐二打留下的血污,好在他不怎么在意。 他转头看向刘佳仪:「进去治疗他吧。」 刘佳仪翻了个白眼,举着两瓶解药走进去了:「你倒是不怎么介意他做了什么。」 「我要是介意这个首先就会和你过不去。」白柳微笑着和刘佳仪对视了一会儿,「显然我不是这样的人,这不符合我最大利益化的处事原则。」 刘佳仪默默地收回了自己视线,老老实实提着解药往里走了。 白柳又补了一句:「后面打里世界里的怪物用得着他,尽量让他彻底恢復——他现在是我的私人财产,我不太想看到他以受伤的状态替我战斗。」 「知道啦!」刘佳仪不耐烦地挥挥手。 齐一舫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柳自然无比地使唤小女巫——小女巫在国王公会可是和红桃皇后一个等级的,地位十分超然尊贵,就连皇后也不会像是使唤小兵一样使唤小女巫。 白柳也看到了齐一舫,丝毫不避讳地对他点点头,还很虚伪地伸手和齐一舫握了握,开口就是:「我很喜欢你的技能,有机会跳槽来我们战队玩。」 齐一舫:「……」 这他妈是什么开场白! 白柳过于坦荡无耻态度,反而开始让齐一舫怀疑这人是不是只是在和他开玩笑,正当齐一舫疑神疑鬼地思考白柳的言外之意的时候,唐二打跟在刘佳仪的后面出来了。 刚刚转换阵营的唐队长明显不是太适应,一看到白柳就想拔枪,但很快在刘佳仪阴阳怪气的抱胸冷哼中想起自己刚刚才被白柳派过来的小女巫救了,于是有些侷促地收回了枪。 唐二打看着正在用一种极其刻薄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的刘佳仪,和旁边站着的白柳,浑身都不自在——这些人以前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是他的敌人,打得死去活来的那种!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就在进入游戏之前,他才差点一枪打死白柳和刘佳仪。 第513页 刚刚才和白柳交易完十分钟的唐二打就已经开始后悔了——他觉得十几分钟前的他一定是脑子被什么东西给迷了,或者是白柳用什么道具给催眠了。 他一定是疯得不清才会做出和白柳交易灵魂的选择! 正在唐二打正在暗自懊悔自己的冲动消费(?)的时候,白柳忽然对他伸出了手,这让对白柳警惕心和条件反射一流的唐二打再次下意识抽出了枪对准了他。 明显是为了友好伸手的白柳,和目光狠厉地抽枪正对他的唐二打。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刘佳仪表情不善地握住了一瓶毒药:「白柳,你确定你调教好了这傢伙?」 「他不太信任我。」白柳耸肩,他无所谓地继续向前一步,完全不怕地别开了唐二打的枪,握住了唐二打紧贴在身侧的另一只握成拳头的手,举起来握了握,然后对唐二打笑笑,「没关系,我信任你的能力就可以了。」 白柳的动作就像是教新来一个地方,还保持着警觉心的狗狗握手的耐心主人。 刚刚因为拔枪动作有些无措的唐二打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枪,和白柳对视了一会儿,眼神还是警觉的,但还是试探性地回握了一下白柳的手。 就像是刚刚被驯服,收敛了獠牙,耷拉下尾巴和耳朵的大狼狗。 白柳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不少。 虽然不太聪明,不过的确很好骗,这也算得上是一个优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入队了! 2对应的动物是狼,现在差不多是狗了,他蛮好用的,单纯论战斗力,是本文的战斗力第二(第一是黑桃 白六为什么在镜子里看不到塔塔,这点后面会写到,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们,爱塔的6只有白柳,白六是不爱任何人的 以及2不是小丑啊,小丑快出场了,是个单独的人物 第209章 玫瑰工厂 唐二打放下了枪后, 在白柳的眼神示意下,刘佳仪不爽地收回了自己的毒药,然后转身看向白柳:「我召集了一批流民过来, 准备挖神级npc。」 「你确定地点了?」白柳扫了一眼刘佳仪。 「不说百分百,可能百分之八九十。」刘佳仪说, 「按照你和我说的那些信息, 我已经标记好花田里的地方了,但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刘佳仪看了四周一圈, 摊手:「你要怎么处理阻止我们行动的这些玫瑰工厂的员工?」 之前因为这里唐二打和白柳打斗的巨大动静, 那些加工员原本都还不敢过来, 但现在动静停z止了,看到工厂被白柳这堆人大规模破坏,这些工厂里的採花工和加工员眼神不善地包围成圈, 手上拿着各种钢制器械或者是採花钳,往白柳他们一行人所站的地方靠拢。 白柳环顾一周,随着醒来工作的加工员越来越多, 包围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围集成圈。 齐一舫警惕地举着风向标, 刘佳仪再次拿出了毒药, 他们两个在长期合作的意识驱动下,条件反射般背靠着背, 巡视周身的情况。 「这群员工npc战力不高,不难处理。」齐一舫苦笑一声, 「但人数太多了, 而且很有可能在激战的催化下转化成怪物,这么大规模的和他们结仇……要是仇恨值锁定了,后续对我们没好处。」 刘佳仪抬头看向白柳:「我的观点也是这样的, 但提醒你一句,你要去挖那个东西,是必须要先处理这些镇守花田的员工的,不然没得玩。」 「但我们几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处理这么多的……」齐一舫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白柳思索片刻,忽然转过头看向了一言不发的唐二打,很认真地询问:「你能处理吗?」 唐二打突然被cue,他怔愣一会儿,没有立即回答,但白柳依旧不移动视线,很平静地注视着他。 在白柳那种不存在怀疑和审视,可以称得上是全心全意信任的眼神的平视下,唐二打没有撑很久,他略有些难堪地偏移了自己的视线,偏过了脸,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回答,但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实在是太奇怪了,那么多个世界线,他和白六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对视过,愤怒的,戏嚯的,生死厮打的,恨之入骨的—— ——唯独就是没有这种情况。 白柳居然……完全不担心他害死他,似乎要把后方的镇守毫不犹豫地交给他——如果唐二打在后方故意掉链子,要坑死白柳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这让一直以来都想杀死白柳的唐二打有种对白柳亲自把脖子伸到他手里,礼貌地请他杀死自己的荒谬感。 一直以来追逐的目标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变得触手可及,但唐二打却突兀地……没了杀心。 说实话,唐二打现在觉得比较噁心,白柳这种……总之就是很微妙的样子。 虽然包围圈渐渐缩进,但白柳一点都不着急,他朝前一步靠近了唐二打,用那种眼神近距离地看着唐二打,语气愈发温和地又问了一遍:「唐队长,处理这么多人,你一个人可以吗?」 ——就像是担心他一个人作战会危险一样。 唐二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不自在地后退一大步,整张脸都别了过去不看白柳,推开白柳快速回答:「我一个人完全可以处理这么多人了!」 白柳背着手,笑眯眯地前倾身体继续凑近:「真的吗?那可以麻烦唐队长吗?」 第514页 唐二打终于忍无可忍地严肃训斥了白柳一句:「你给我好好站好!好好说话!」 ——他要是再看不出白柳这傢伙在故意肉麻,逗弄噁心他,他就是脑子有问题! 白柳听话地站直了身体,收敛了脸上温柔过度的笑意,变得平和,他冷静地下命令:「唐队长镇守这里,拖住这些npc,刘佳仪和齐一舫跟我一起去花田,有问题吗?」 刘佳仪点了点头。 在白柳询问的眼神下,齐一舫不由自主地也回了白柳一句:「我也没问题。」 然后等他回完白柳之后,齐一舫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他才反应过来——等等,不对啊,我答应什么,这关我什么事啊!我为什么就突然和你合作起来了! 我可是国王公会,你的敌对阵营的人啊! 不对,齐一舫眉头一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猎人也是啊!那刚刚为什么白柳也在命令猎人? 思考几秒之后,齐一舫终于发现了癥结所在——这货怎么使唤起敌方阵营的人那么自然呢?!? 但白柳没有留给齐一舫太多思考哪里不对的时间,在下达了命令后,他抽出鞭子抖动出一个「z」字型,干脆利落地扫倒一片拦在他们面前的员工,清出了一条直达大门的通道,然后白柳率先跑了过去。 「快走!」刘佳仪转头对齐一舫喊道。 白柳这么一扫就稳稳拉住了一大批npc的仇恨值,不走留在原地就是当靶子,齐一舫把【我不是你们队伍的啊!】这句辩驳的话憋了回去,欲哭无泪地跟着走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被攻击了的npc怒气值加满,紧跟在白柳身后就要追出大门,唐二打眸色沉稳地从腰侧抽出银色左轮,横举一只手臂拦在了人群前。 他眼下还沾着没来得及擦干净的血,幽蓝色的眸被衬得莫名有些渗人,手上动作极快地更换子弹。 甩开左轮,填充子弹,合上弹匣,转动上膛,银色的弹壳落在他全是血的脚下,晃着闪烁的阳光弹跳两下。 唐二打一个人站在熙熙攘攘的门口前,被所有人仇恨的目光凝视着。 黑压压的疯狂人群和飘散的,加工后废弃的玫瑰残骸里,猎人不为所动地平举起枪枝。 喧嚣起伏的猖獗员工已然为玫瑰痴狂,倒映在猎人的眼眸里,是黑色火焰一般邪恶的光影。 唐二打调整姿态,微微偏动了一下手上的左轮,便于手指卡进扳机上,枪枝银色的外身在唐二打的深蓝色瞳孔外侧渲染出一圈明亮的光圈,照亮了瞳孔正中央那支盛放过度,快要凋谢的玫瑰。 「杀死那个偷走玫瑰的贼!」 「杀死那个毁灭玫瑰的罪犯!」 「杀死那个害死玫瑰的杀人兇手!」 「杀死白柳!」 追击而来的员工们悽厉地仰头叫着,在馥郁的玫瑰色香气里裂开皮肤上的纹路,变成一只只失去人性的怪物。 「惨叫什么呢?白柳也杀死了我的玫瑰,我可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想杀死他。」唐二打自言自语地轻语道,他吐出了一口浊气。 但下一刻,他丝毫不迟疑地扣下了手里的扳机,脸上露出一丝势在必得的舒展笑意,唐二打抬起头,眼神是不容动摇的坚定:「但在我真的找到证据定罪他之前——」 「——我不容许任何一个人,或者怪物,抢在我之前杀死他!」 「砰——!」 银色的弹壳落地,是一声清脆无比的响。 白柳踩在花田里的玫瑰上,在听到枪响的一瞬间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工厂,脸上露出一个细微的笑。 齐一舫不可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猎人为什么真的替你们做事了?!」 「人格魅力所致。」白柳先一本正经地回了齐一舫一句,他语带调笑,「我把他给迷得灵魂出窍了,他就心甘情愿为我办事了。」 白柳掀开眼皮,似笑非笑地扫了齐一舫一眼:「你要是不为我好好办事,我也要迷走你的灵魂的。」 齐一舫:「?????」 齐一舫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表情惊恐地后退了几十步,白柳看到齐一舫在他的视野里飞快地远离,成了一个小点,然后听到齐一舫在那边惨叫:「我身心都是要留给红桃皇后的!你不要过来啊!!」 刘佳仪:「……= =你不要逗齐一舫了,他真的会信的,他就是被红桃迷得神魂颠倒,然后拼命训练自己进的国王公会。」 採花工因为今天早上的动静,大部分都被吸引到工厂里去了,现在都被唐二打以一己之力围堵住了。 花田上的採花工不多,处理起来简单得多。 在把那些採花工都捆绑到一旁之后,刘佳仪拍了拍手上的灰,把一直不敢进来的流民都放了进来,然后给他们看了具体的坐标之后,浩浩荡荡的大挖掘就开始了。 刘佳仪和白柳也在帮忙挖,齐一舫用风帮忙捲走挖出来的玫瑰根茎和泥土,挖掘的进度比他们想像的完成得要快,但很快变故发生了。 有流民在挖掘的过程中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响,不受控制地异化,开始发疯。 在用玫瑰香水对这名流民进行恢復之后,刘佳仪和白柳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髮生了什么。 ——刘佳仪的推测是正确的,他们挖到靠近塔维尔埋葬躯体的地点了,所以这些流民才会受影响精神值降低开始异化。 第515页 白柳满身泥泞地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手吸引了这些帮他挖掘的流民的注意力,说:「各位注意,如果有任何流民在挖掘过程中出现了异化现象,请及时通知我,让我来进行剩下的挖掘。」 「我不会太受影响。」白柳微微对这些来帮忙的,挖到自己一身脏兮兮的流民欠身道谢,「这其实应该算是我个人的私事,剩下的让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麻烦各位了。」 每当花田里某个地方有流民异化,那个地方的流民就会按照白柳所说的停止挖掘,很快整个花田上只剩白柳和刘佳仪还跪在地上挖掘。 但在刘佳仪第三次忍不住摇晃的时候,白柳扶住了刘佳仪,阻止了她还想继续帮忙挖下去的手:「可以了。」 白柳看向刘佳仪,微笑着说:「你受到的影响也够重了,帮我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可是……」刘佳仪咬住下唇,她扬起挖得脏兮兮的小脸和白柳对视了一会儿,似乎是还想坚持。 白柳拍了拍她的头,眉眼弯弯地笑,非常认真地道谢:「你已经非常棒了,但你总要让我这个成年人有比你厉害的地方吧?」 「不用太担心我。」白柳靠近刘佳仪的耳边轻声说,「它不会伤害我的。」 刘佳仪沉默了一会儿,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被流民和紧张的齐一舫拉上了挖掘出来的坑洞里。 整个花田,只剩白柳一个人一言不发的,跪在狼藉凌乱的泥田上,一个人向地底挖去。 那些来帮忙的流民在完成了他们能做的事情之后,也没有离去,虽然白柳说这是他的私事,但这些流民依旧默默地站在边缘看着白柳一个人往下挖掘,保持着一个不被污染的距离。 刘佳仪也站在这个边沿,她怔怔地看着白柳低下眼,调整着唿吸,一下一下地堪称小心地挖掘着。 白柳脸上的表情让刘佳仪有些出神。 她从来没有见过白柳这个样子,不再懒懒散散,什么都无所谓,可以把一切都玩弄在股掌之间,而是认真专注到让她觉得有点陌生的地步。 在之前营救白柳的时候,刘佳仪才发现他们对白柳这傢伙一无所知。 当时她想,白柳这傢伙真是太精了,把他们的老底都摸得透透的,自己一点都不透露给他们,对一个人就有一千种应付他们的面具。 而直到现在这一刻,刘佳仪突然有种触碰到了白柳藏起来的那个自己的感觉。 ——一个人,孤独的,满身泥泞的,向着另一个埋葬在地底的人靠近的白柳。 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他,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他。 所有人都只能自愿或者是被动地当一个白柳的观众,站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安全线以后,看着他一个人平静地,执拗地,向着地下那个怪物靠近。 在刘佳仪走神的十几分钟里,白柳似乎挖出了什么东西,围观的流民都兴奋地喧譁起来,刘佳仪也被这吵闹声唤回神智,探头朝坑洞里望去。 白柳挖出了一只雪白的,指节分明的右手,刘佳仪松了一口气——好在她没有猜错。 正当她准备开口让白柳把东西给丢上来,免得受到的精神影响太重,白柳的一个动作让她忽然怔住了。 她看到白柳垂下眼眸,然后忽然伸手去握住了那只右手,十指紧紧相扣。 「总算是……」白柳的唿吸因为挖掘还没有均下来,因为挖掘沾满泥巴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十足狡猾,就像是十四岁的白六玩游戏胜利了之后单纯顽劣的笑,「——抓住你了。」 刘佳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好像看到那只埋在玫瑰里断裂的手,回握了白柳。 第210章 玫瑰工厂(113+114) 众人在拆了一个小帐篷, 在花田的中央铺好,白柳自己从坑里艰难地爬上来,把他紧握的那只手放在了布的中央。 所有人为了不被污染, 都和白柳保持着一定距离,但又执着地不离开, 就隔着这段距离安静地, 就像是潮水般,追着白柳沾满泥沙的脚后跟, 随着他, 推着他向前走。 白柳在地底里继续挖掘出一块一块残缺的躯体。 左手, 左脚,小腿,半边肋骨, 从第一颈椎到第三颈椎完全的脖颈,被白柳越来越深地从泥土里挖掘出,然后不带一点表情地安放在布匹上, 按照人体构造的规律重新拼贴好。 当整个躯体的拼接只剩头部和心脏的时候,血管从凝结的肌理里重塑生长, 撕裂的神经沿着顺滑的筋膜断点相连, 镂空的,没有心脏的胸腔仿佛开始唿吸般开始微弱地起伏。 看不到温热血液流动的, 雕塑般的身体以一种奇诡的方式严丝密合重新生在了一起,在白柳的眼前开始运转了起来。 而白柳只是安静的, 一个字都不说的, 挖掘搬运,拼凑躯体,精神影响加劳累重压, 几次都差点让他站不稳倒下,但却没有任何人能上前搀扶他——当然他也不需要,大部分的时候只是自己躺在泥地里深唿吸了两下,又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白柳的脸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但刘佳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虽然这人看挖地挖得这么狼狈,好像很可怜的样子,但他其实是很高兴的。 ——是那种,和很重要的人久别重逢的高兴。 「白先生,上来吧!没有多余的田要您继续挖了!」流民在岸边双手举着喇叭状喊道。 第516页 刘佳仪远远地扫了一眼白柳拼凑的那个雕像,虽然她看不太清,但那个雕像看起来的确是没有头部的,这让她皱起了眉:「怎么会还少头部的部分?是我记少了一个数字吗?」 白柳用布匹把雕像一包,试图扛起来,但扛了两次都失败了,最终他选择让一个流民帮忙给他拿了一个小推车过去,他才勉强把雕像从花田里给推出来。 他一走出来,就听到刘佳仪在质疑自己,白柳挥挥手,扶着腰靠在小推车上喘了口气,才回了刘佳仪的话:「不是你记少的了原因,头应该不是埋在花田里的。」 刘佳仪和白柳保持着一定距离,她疑惑地看着白柳:「那,头会被埋在什么地方?」 「这可是个游戏啊。」白柳的目光看向枪声不断响起的玫瑰工厂,微笑起来,「最好最美丽的奖励,当然是要杀死最大的boss之后才能得到啊。」 刘佳仪勐地反应了过来,她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里世界里,不会藏在那个怪物的……」 「嗯,应该是在那个怪物厂长的庞大身体里。」白柳说。 他微微仰起头,眼眸半阖,劳作之后的唿吸声很清晰:「这个厂长,把塔维尔视作欲望的象徵,他怪罪塔维尔是让他疯狂杀戮的的罪魁祸首,觉得是恶魔操控了他的意识,才会让他犯下这种罪行——是很典型的自我意识过剩,并带有道德属性的杀人犯。」 「这种类型的连环杀人犯在杀人之后,一般会留下他主观认为最有价值的纪念品,比如他养父母的遗产,他妻子的玫瑰温室。」白柳转头,抬眸看向面色震惊的刘佳仪,「比如他觉得塔维尔最美丽的部分——头和心脏。」 「那你要怎么办?」刘佳仪神色凝重不少,「那个怪物是s级别的怪物了,想要逃脱利用弱点就行了,但你这可是要杀死它啊!这太困难了!国王公会要杀死一个s级别的怪物,至少需要二十个以上的预备队队员的配合。」 「我的确做不到。」白柳把小推车随手推给了刘佳仪,「但爆发状况下的唐队长应该是可以的,我去找唐队长,让他帮帮我,你们帮我看着一下——注意不要让怪物把它给抢走了。」 白柳回头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挥挥手往工厂那边跑了:「要是弄丢了,我会难过地哇哇哭泣的。」 「喂!等等!」刘佳仪手忙脚乱地想去接推车,但千钧一髮之时又想起最好不要轻易靠近这个小推车,她会被污染。 最终刘佳仪不得不无奈地用採花工的那个长钳子夹住推车的把柄,推着前行。 看着已经跑的很远的白柳背影,刘佳仪颇有些崩溃:「我是让你把一部分事情交给我,但不是让你把什么烂摊子都甩给我啊!」 「要做什么倒是和我商量一下啊……」刘佳仪不爽地撇嘴,小声嘟囔,「唐队长唐队长,人家是你队长吗就叫得那么亲?」 「我还替你挨了这个什么唐队长一枪呢……」 刘佳仪越说越郁闷,气得一边脸都鼓了起来,跺脚道:「你倒是不记仇!」 另一头,不记仇的白柳还没跑到工厂门口,就举着一只手放在嘴边做喇叭扩音,另一只手高举起来挥舞,十分兴高采烈地唿唤:「唐队长,我来找你帮忙了!」 正在工厂门口全神贯注地把守的唐二打差点没被白柳这跳脱的一声喊出魂来,枪都差点给打飞,回头一看是白柳,还带着满脸那种谁看了背后都发寒的微笑地朝着他小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拖成声音慢悠悠地喊: 「——唐——队——长——你——忙——完——了——吗?」 唐二打一个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哪个白六搞这一套来吓他,回头差点给这个白柳一枪。 但好在他及时控制住了,不然本文到此就完结了。 唐二打心有余悸地收拢自己的弹匣——一半是被自己差点开枪打死白柳给惊到,一半是被白柳这个热情过度的样子给吓得。 他板正了脸,迅速地和凑过来的白柳拉开了距离,冷冰冰道:「喊我做什么?」 「有点事找你帮忙。」白柳笑眯眯的,看上去莫名心情很好的样子。 唐二打利索抬手打死一个从背后靠近白柳的怪物,脸上的冰冷神色破功,他忍不住批评白柳:「你倒是自己看着一点周围的怪物——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的?」 白柳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唐二打听完之后有些不适地皱眉——他看过白柳的镜子,知道这个神级npc是白柳最重要的人,现在要去找对方的被切割下来藏在怪物身体里的头,这听起来怎么都不算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但白柳看起来似乎很愉快的样子,这让唐二打心情莫名复杂,还有些怜悯心软——白柳是在用微笑掩饰自己的悲伤吗…… 他好坚强。 「我倒是可以去。」唐二打的口气松缓不少,「但是工厂里的怪物怎么办?」 如果不是唐二打在这里守着工厂门口,工厂里的怪物早就跑出去祸害四方了,而他如果和白柳进了里世界,这里就没有人守着了。 「这个倒不用在意。」白柳丝毫没有考虑过刘佳仪的感受,他不假思索地开始卖队友,「怪物跑出去了,小女巫和齐一舫会处理好的。」 唐二打沉思了片刻——刘佳仪和齐一舫这两人的确实力很强,还都有群攻技能,而且在这个时间线应该都已经是国王公会的预备役,经过红桃的训练了。 第517页 虽然这些怪物很多,但是等级并不高,跑出去分散之后对他们造成的压力应该不大…… 唐二打收起了自己的枪,侧头看向白柳:「怎么进你说的里世界?」 白柳拿出一颗血淋淋的眼球——这是他从那个怪物的脸上撕扯下来的,到这一刻,他脸上的笑才开始变得危险了起来,有种让唐二打绷紧后背的威慑感——这样笑的白柳,真的和白六太像了…… 有种让人不安的强烈攻击性。 白柳掀开眼皮,举起眼球放在自己的右眼前:「只要用右眼看着这颗眼球就可以了。」 唐二打比白柳高十几公分,他要前倾身体,微微下蹲才能让自己的右眼正对这颗眼球。 当两个人的视线和这颗右眼处于同一水平线的时候,这颗眼球开始眨动,它睁开了布满玫瑰裂纹的眼皮,而同时,白柳右眼里的玫瑰开到了最后一瓣。 眼睛里的世界就好像万花筒般不停折转,玫瑰在碎裂的温室玻璃上反覆映射,变成千万只渐变色的玫瑰包绕着眼球,温室,和他们目之所至的所有土地。 深红到浅粉的光晕成形又打散,花苞从眼球,从颅底,从人无法停止的银蓝色慾望里生长出来,然后凋谢掉叶片,变成一朵曼妙美丽,亭亭玉立的干叶玫瑰,缠绕在心脏上,汲取着邪神所提供的养料旺盛生长。 在一阵令人双膝发软的晕眩后,唐二打进入了这个凋败的里世界中。 一座小山那么大的怪物矗立在他们面前,身体像是吞食一个玫瑰温室般巨大,皮肤上是涌动的,就像是粘稠液体滚开般的大泡,里面若隐若现地生长着玫瑰,而被它吞噬进去的人全都变成了养料。 而现在它用一只微薄泛黄的丑陋,流脓的左眼直勾勾地盯着白柳——这个夺走了它右眼的人。 【系统警告:怪物(一代厂长)仇恨值锁定玩家白柳!玩家白柳无对抗该怪物的能力,请迅速逃离该场景!】 如果是之前,白柳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但现在,白柳飞快地跑到了唐二打身后的一个安全区躲好,一边对他挥手:「唐队长,先麻烦你解决一下这个怪物。」 唐二打:「……」 唐二打一边再次后悔自己上了贼船,一边动作迅速地提枪,目光凌厉,甩手一枪,精确利落地打爆了试图逼近白柳躲藏衣柜的怪物的左眼。 大怪物甩着触鬚,疯狂大叫起来,地面都被它的挣扎震得摇动起来,墙灰簌簌落下,一些蜘蛛状的小怪物似乎被这个动静所惊醒,不断地从屋子里的四面八方给爬出来,狰狞嘶叫着朝着唐二打靠近。 但这些可以把白柳和那个国王公会成员搞得满屋子乱跑的各式怪物,在唐二打面前基本打不了一个照面。 他动作干脆无比,一枪一个怪物,除了换弹匣会短暂地让怪物逼近之外,稳稳地将这么一大群怪物压在白柳躲藏地方的三米之外,唐二打子弹扫过的地方,就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安全线,将白柳滴水不漏地保护了起来。 等到第一轮清扫完毕,唐二打冷眼扫了一遍房间,确定没有什么小怪物会把现在这个皮脆的白柳给一口叨死之后,收枪头也不回地冷声说:「出来吧。」 「小怪物都扫干净了,大怪物看不见,仇恨值锁你身上也没用。」 白柳从一个衣柜背后移动出来,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扫了一眼满屋子几乎都是一枪毙命的怪物尸体整齐地码在他躲藏地点的三米之外的,连死去前的姿势都差不多。 白柳忍不住挑眉看向沉稳站在他身前的,衣袖上连灰都没有沾一点的唐二打身上。 ——这傢伙,是真的强。 他之前的感觉没错,唐二打的面板值应该远远超过s了。 唐二打抛给白柳一个半圆形的狙击镜,微侧了一点头回看白柳:「这个道具你拿着,我在游戏里用枪一般不用瞄准镜,但这个瞄准镜有慢放功能,但你可以用来看清这个怪物的身体里都有什么,以及我的子弹移动轨迹。」 「这个怪物身体里太多人的头颅了,我不确定你要的是谁的,所以等下在和这个怪物战斗的时候有可能瞄中,你拿着这个道具如果看到我快要击中你要的那个人的头颅,就提醒我一句,我会移开射击线的。」 「我在旁边这样干扰指挥,不会对你造成影响吗?」白柳礼貌询问,他抬眸看了一眼那个大怪物,「这可是s级别的怪物。」 唐二打淡淡地回头扫了白柳一眼:「不至于,在赛场上,战术师的指挥干扰比这个大多了。」 「你不是要打联赛吗?」唐二打抬头看向那个大怪物,一条腿后撤做了一个起跳的姿势,手中的银色左轮上汇聚出无数光点,「现在就开始认识一下,什么叫做联赛玩家吧。」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是否装备《怪物书状态:凋谢的玫瑰猎人》】 【确定】 唐二打的髮丝在光点里漂浮吹动,幽蓝色的眼睛里瞳孔勐地竖立收缩,变成狼眼睛的样子。 他左手上的银色左轮枪枝在耀眼的光点聚集中到,枪身伸长到一米左右,某种类似藤蔓的装备带从唐二打胸前的位置飞快地生长蔓延,一直盘曲到枪枝末端,一个巨大的玫瑰装饰的悬空弹匣浮在左轮的机身后,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子弹上膛声。 「注意观察我的子弹轨迹。」唐二打斜眼回扫一眼白柳,「自己没注意,打到了可不算我的。」 第518页 下一秒,唐二打好像只是用后撤的那条腿轻微下压一下,用那把长到过分的奇异左轮对着地下就是一枪,整个人就靠着弹药的后坐力后仰悬浮,在白柳面前消失了,只剩一点残影,和一阵强劲的,吹开白柳头髮,带着火药气息的风。 很快白柳就明白了,唐二打为什么要给他一个慢放功能的瞄准镜。 因为唐二打移动速度太快了,白柳甚至看不到唐二打具体成像的样子,只能看到无数的弹药和人快速移动带出来的风轨在他面前交错纵横,然后那个怪物勐的就剧烈扭动挣扎了起来,发出一阵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被凌虐的惨叫。 白柳戴上了瞄准镜。 红色的瞄准镜视野下,子弹以一种奇异的轨迹翻滚向前,在他面前交织成仿佛遍布红外线报警装置的一个空间。 一根触鬚甩动着朝着白柳袭来,但在要触碰到白柳之前,就被一颗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子弹给洞穿,变成一截被烧焦的触角,在地面上无力地弹动着。 那个怪物身体内有无数头颅,就像是一个娃娃机里装着很多大小模样都差不多的娃娃,而且这个娃娃机还正在跳动,这让分辨里面某个头颅确切位置的难度增加了。 白柳迅速地扫描了这个怪物的身体两次,很快,他确定了塔维尔的具体位置,同时,他看到一根鲜红的射击线似乎已经瞄准了塔维尔。 「快要打到了,唐队长。」白柳语速极快地说。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白柳看到那根射击线转移了位置,击爆了塔维尔旁边的一颗头颅。 白柳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但他的注意力太集中了,再加上瞄准镜的视野影响,里面除了骨骼和弹道,很多东西都是半透明的质感,没有办法具体定位某个物品的位置。 所以白柳没有注意到那个怪物已经爬到了他的头顶,对着他张开了「花瓣」,准备把他给吞咽下去。 下一秒,低着头的唐二打凭空在白柳身前出现,他左手反手持着一桿长达一米多的枪,枪口在唐二打背对怪物的情况下瞄准了怪物的头颅,另一只手卡住白柳的肩膀翻转,把白柳护在身前,同时环绕着枪枝的玫瑰弹匣不断发出「哒哒哒」的脆响。 瞄准怪物头颅的枪口红光闪烁。 「砰—砰砰砰砰砰砰!!」 庞然大物的怪物在枪枝不断的射击中向后缓缓倒地,灰尘满天。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唐二打击杀s级别怪物——(一代厂长)!】 干净集中的火力勐攻,堪称秒杀。 在怪物倒地后,唐二打瞬间退后和白柳拉开距离,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握了握拳,似乎对于自己刚刚下意识保护白柳的行为感到不满,然后他又像是想起什么,略有些严厉地抬起头训斥白柳:「不是让你自己注意一下周围的怪物吗?」 「注意力只在目标上,怎么打联赛?」 第211章 玫瑰工厂 「你倒是对要和我们一起打联赛这件事接受得很快。」白柳若有所思地看向唐二打, 「其他时间线的我招揽过你?」 正蹲地翻找死去怪物身体里头颅的唐二打背勐地一僵,似乎想起了什么极为不愉快的事情,眼神又开始变得凶戾。 「嗯。」他略带讥嘲唿出一口气, 「但不是以你现在这种温和的方式。」 温和? 白柳可不觉得自己招揽唐二打的方式有多温和。 他卡死了唐二打弱点,几乎是彻底击穿了唐二打物理和心理上的防御, 在唐二打理智非常薄弱的时候, 言语诱导性重塑了对自己的看法和观点。 白柳还利用了唐二打这个正义的公职人员易于共情的特点,让唐二打观看了自己相似的痛苦经歷, 从而造成了这个本质来说还是很善良的队长在心理层面上对白柳产生了依赖, 和群体归属感。 人都是群体和环境的产物, 一直孤独会让人发疯的,趋向于可以接纳自己的熟悉群体是一个具有社会意识的正常人的本能。 而唐二打作为一个已经被原来的群体,异端处理局怀疑排斥, 甚至孤立的一个队长,他的确已经无家可归了。 唐二打也无法接近其他和他一样的正常人建立稳定的群体社交关系,因为他的道德感不允许他把名为「游戏」的厄运传播给其他无辜的人。 而如果选择游戏里的人建立联繫, 比如各大游戏公会,他们对唐二打单纯利用和讨好, 是无法和唐二打这种具有一定理想主义色彩的人产生共情, 所以唐二打只能接受自己被这些人僱佣,而不是组成一个固定的群体, 产生情感上的联繫。 在漫长的,看不到边际的浩瀚黑色时间中, 唐二打被迫一直孤身游荡着。 而他是需要群体联繫的。 在这种情况下, 唐二打接近不会产生负罪感,也不用为之负责,甚至因为在长久的敌对中有一定程度的互相了解的流浪马戏团, 从白柳冷酷的,不夹杂任何考虑唐二打私人情感的思考中—— ——他觉得流浪马戏团对于唐二打来说,真的还算得上一个不错的群体选择。 问题就在于如何将唐二打对流浪马戏团的仇恨转化成共情——白柳选择切入的角度是【同类】。 【这个世界上原来有人和我一样痛苦和孤独,我们可以互相理解,互相接纳。】 【我们都是被命运玩弄之后遗弃,不停流浪的同类。】 第519页 这样的意识,对在所有时间线都在孤身一人游荡许久的,快要撑不下去的正常人,可以说是一根救命稻草。 整个转化过程对唐二打来说,怎么也算不上温和,可以说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唐二打居然觉得这算是温柔了?这让白柳真的提起了一点兴趣。 唐二打的小电视,为了不引人注意,一直都是开了全程静音的付费服务的,也就是白柳和他交谈的内容都会被消音,所以之前白柳才那么大大方方地直接和他交谈,并不顾忌什么。 白柳蹲下来,开始在被唐二打用枪打得四分五裂的怪物尸体里寻找塔维尔,一边找一边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我可以问其他时间线的白六是怎么对你的吗?」 然后白柳很快满含歉疚地补了一句:「当然如果提到你伤心事了,也可以不用说——我很抱歉你因为【我】经歷了这些。」 唐二打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继续:「你不用道歉,那些事情与你无关。」 「那条时间线,小丑的成长没有达到你,白六的预期,白六想为联赛寻找一个输出的轮换。」唐二打顿了顿,「然后白六看到了我的小电视,一眼就看中了我……总之他用了很多办法想要把我套过去,但我敌对的态度十分强硬。」 唐二打深深吸了一口气:「当时你们手上有一种道具,白六利用这个道具诱骗了我,然后发现了我……最重要的人是苏恙。」 「白六本来是想要利用苏恙让我入队,但……白六放弃小丑的行为激怒了小丑,小丑十分仇视我,他觉得都是因为我,白六才会放弃他。」 「在苏恙去国外出外勤的时候,白六下令绑架了苏恙,以苏恙作为筹码和我再次谈判,我还是没有答应——苏恙也不会允许我因为他答应加入一个这样的组织。」 「但在两轮谈判之后,白六失去了耐性,干脆放弃了让我入队,他觉得一直和我耗下去性价比太低,转而去物色其他选手。」 唐二打闭了闭眼睛:「——白六把没用了的苏恙扔给了小丑。」 「接下来的事情,你在镜子里都看过了。」 白柳礼貌性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准备拍拍唐二打的肩以示安慰——他觉得这位唐队长此刻很需要这种正常人的鼓励。 唐二打勐地睁开了眼睛,他似乎还沉浸在某种情绪里还没有出来,幽蓝深邃的眼眸里的瞳孔收缩竖立。 在白柳的手要触碰到他肩膀的前一刻,唐二打几乎是以一种狰狞的表情狠狠地打开了白柳的手,嘶哑地从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别碰我!」 白柳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龇牙俯身要咬住他喉咙撕扯的狼。 唐二打的胸膛剧烈起伏,他静了静才平復下自己的唿吸,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白柳看那口型应该是句抱歉。 但最终唐二打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一言不发地别过了头,低头在尸骸里继续寻觅白柳让他找的头颅。 非常严重的创伤后应激。 白柳在心里简单做了一个评判,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白柳收回了手,丝毫不觉得尴尬,而是从善如流,十分体贴地更换了一个话题,把台阶递了过去: 「唐队长,刚刚的战斗里,你不用瞄准镜也能看见塔维尔的头颅,为什么给我瞄准镜?」 唐二打静了一会儿,还是回了白柳的话:「攻击的视野和寻找东西的视野是不一样的,我使用技能枪枝速攻物体的时候,是不会刻意留意里面滚动的头颅的。」 「这个时候就需要旁人帮我定位。」唐二打又顿了一两秒,「那个头颅之于你,就像是苏恙之于我,用瞄准镜会安全很多,不会伤到。」 白柳微笑:「是的,他对我非常重要,十分感谢你替我考虑,唐队长。」 「……刚刚……」唐二打的手掌因为白柳这句道谢发紧,他用力握了握,喉结上下滚动一下,然后唿出一口热气,「……不好意思。」 ——这是在为刚刚打了白柳一下的事情道歉。 「没关系。」白柳平静地接了,然后举起手。 这次白柳拍下去的手终于落在了唐二打紧绷过度的肩膀上,他弧度很浅地笑了一下:「我可以理解唐队长的感受,因为重要的人被伤害而生气愤怒,不是你的错,我也会这样。」 唐二打原本挺直得像是一块钢板的背部在白柳的手拍了拍之后,不由自主地消融下去——他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白柳转身在头颅尸骸里继续翻找,唐二打有些出神地看着白柳的侧脸—— ——白柳说他可以理解自己的感受。 白六……居然也是会生气愤怒的吗…… 唐二打那么多个时间线,从来没有见过白六生气的样子,他永远保持理智没有弱点,所以才那么不可战胜。 但是刚刚——白柳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寻找塔维尔的头颅上了,根本没有注意自己的周围,差点被怪物吃了。 再之前,这傢伙跑过来笑着挥手喊他唐队长,唐二打现在回想白柳那个微笑,觉出一点小孩带着更厉害的人,回去报復欺负了他重要的人的坏蛋的顽劣感。 唐二打怔怔地看着白柳一下一下地在尸堆里翻找,脸上又是泥巴又是血,但他自己却丝毫不在意—— ——这是一个有感情,有弱点的白柳,不是一个完全的怪物。 第520页 不是白六。 「找到了!」白柳动作很轻地拨开一堆乱糟糟的头骨,在骨骸和玫瑰之下,埋葬了一颗沉睡的头颅。 白柳唿吸声都开始变轻,他跪在地上上前一步,非常非常轻地捧起了这颗头颅,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垂下来的睫毛上挂着飘散的玫瑰碎屑,下巴和鼻头上都是凝结的泥,他微微躬下身体,弯成了一个极为珍惜的弧度保护住了他怀里的头颅。 「找到你了。」白柳弯起眼角,他低下头贴在头颅上,露出一个完全没有办法遮掩,很纯粹的,开心的笑。 唐二打几乎以为自己疯了,才会在白柳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笑。 但是那笑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唐二打看了一会儿,没忍住放松下来,他张开双臂,向后靠在翻找出来的骨堆上,仰着头疲惫地看着里世界沉闷灰暗的天空,也很轻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自言自语:「真好啊,你找到他了。」 「完好无损的,找到他了。」 第212章 玫瑰工厂(115) 工厂外。 刘佳仪一只手拖着夹住推车的长钳, 另一只手举着毒药,警惕地拉着推车环视一周。 她周围全是各种各样的玫瑰员工怪物,再加上受到这个推车的限制, 刘佳仪四面受敌。 但好在另外两个国王公会的成员也从工厂里跑出来帮她了,加上齐一舫大范围的技能控场, 让这些散落不成簇的怪物的攻击效果维持在一种可以对抗的范围内。 「白柳这人真是……」刘佳仪精疲力尽地靠在掩体后喘息, 她抬肘擦了一下从侧脸滴落的汗,看向被她用长钳隔开的推车, 小声抱怨, 「这推车上不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吗?」 「……这么轻易就给我了, 要是没有保护好,等下是准备靠这个来讹我是吧?」 一个怪物从刘佳仪身后勐地出现,她下意识挡在了推车前挥开毒药, 厉声喝道:「滚开!」 漆黑的毒药泼洒在怪物张开的「花瓣」内,怪物随着滋滋的腐烂声而融化变形,化成一滩血水。 怪物的突袭让战斗到已经精疲力尽的刘佳仪在仓促之间忘记了和推车保持距离, 受到了推车上的东西的影响,她精神值出现了阶段性的下降。 刘佳仪摇晃了两下, 凝神伸手去掏她口袋里的玫瑰香水回復精神值, 但掏出来之后才发现——香水瓶子已经空了。 而被毒药腐烂的怪物尸体吸引过来了更多的怪物,正围住刘佳仪渐渐缩小包围圈, 她和推车的距离被迫越来越近,她受到推车上神级npc的影响也越来越重, 甚至都忍不住晕眩了起来, 需要扶住长钳才能站稳。 被分尸过后的神级npc可能是身体内部暴露了,对玩家的影响比之前在福利院里还重! 「靠——」刘佳仪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干脆放开了长钳, 双手举着毒药咬牙继续拦在推车前。 「小女巫!你香水差不多用完了吧?接着!」 「这边也有!拿着!」 「这里!」 三个不同方向的声音,和三瓶从不同角度抛过来的香水,来自于三名国王公会预备队队员,她之前的队友。 刘佳仪看着这三瓶在半空中缓缓落下的香水,她抿紧了嘴唇,想要伸出的手又握了回来——她不想欠太多别人的人情。 ……之前那些合作还可以说是大家为了通关一起战斗,但现在这种情况,怪物源源不断,大家的香水都不宽裕…… ……白柳那傢伙以后还要打联赛,以后要是在赛场上遇到了齐一舫他们,按照刘佳仪对自己的了解,这些还不清的人情债会让她犹豫的,这不是好事。 但是不接的话,她也撑不了多久了。 「佳仪!」齐一舫看刘佳仪还低着头不准备接香水,急得都开始叫她名字了,「接啊!你精神值快降到40以下了吧!」 快要落到刘佳仪面前的香水被一个突然从刘佳仪靠着的工厂的墙面内翻过来的人风一样的席捲入怀,然后按照原路线抛了回去。 齐一舫和另外两个人有些慌乱地接住被抛回去的香水。 「谢谢各位对我家小女巫的关心和帮助。」 白柳像一片叶子般轻飘飘地落地,随手接过了刘佳仪手里的推车移到自己身前,同时抛了她一瓶香水,然后转头毫不犹豫就是一鞭,把已经靠近过来的怪物硬生生地扇后退了一个半圆形的真空带。 他缓缓抬眸,远远看向他们,虚伪地,彬彬有礼地欠身微笑:「但是大家以后说不定是敌人,还是不要这么亲密的好,你说对吧佳仪?」 刘佳仪松了一口气。 出于奶妈的第一反应,刘佳仪扫了一眼白柳全身上下确定对方没有什么大的伤势,才抱胸略带讥讽地开口:「我以为你会把这三瓶香水给独吞了。」 「我本来想的。」白柳似笑非笑地转身看向刘佳仪,「但是你应该不太希望我独吞吧,或者说你不太想欠他们,所以才一直不接。」 刘佳仪对自己喷了两下香水,深吸一口气,哼了一声白了白柳一眼:「就你话多!」 等回復完自己的精神值,刘佳仪四处张望:「那个什么,唐队长呢?」 白柳又是一鞭子扫开要靠近过来的怪物们,抽空回了刘佳仪一句:「我让他先把我送出来支援你,然后让他先清扫工厂里的怪物了。」 「等他清扫完工厂内的怪物,再出来和我们汇合。」 第521页 「清扫完?」刘佳仪蹙眉,「大部分怪物主要还是集中在工厂内,他一个人就可以清扫……」完了吗? 刘佳仪快要忍不住质问白柳,他是不是过于信任这个半路加入他们的唐队长的能力了。 几乎在刘佳仪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人单手撑着刘佳仪背后靠着的高墙,以一种熟练的,干脆利落的姿态翻了出来。 同时这个人另一只手力道十足地甩出一桿长约一米的,造型奇特银色左轮,为了缓解不断射击的后坐力,他持枪姿势是压在肩膀下的,这让他的腰部在翻墙过程中保持一种非常标准,看起来很有力的姿势。 风吹起了他额前的发和衣摆,露出了一双专注无比的幽蓝色眼眸。 几乎是在这个人还在墙上飞跃的瞬间,他就开始对准不断靠近白柳和刘佳仪两个人的怪物无差别扫射。 「砰——哒哒哒哒哒!!」 火光和硝烟顷刻间在白柳和刘佳仪的身前划出一道无人敢侵犯的警戒线。 原本压制得让刘佳仪吃力的密集怪物层眨眼间变成了灰烬,唐二打在一片被子弹射击出来的黑色地面上单膝落地,然后表情凝肃地站起。 唐二打手上那杆奇特的长杆左轮摺叠回缩,发出咔哒咔哒的金属碰撞声,在一秒内变成了约莫他手掌长度的正常左轮手枪。 他松开弹匣手动放掉弹壳,换好子弹之后转身看向白柳,目光平静的回视白柳,像是在询问白柳还要需要他做什么。 「哇哦,速度比我想像的还快。」白柳挑眉看向唐二打,「工厂内的怪物你已经清扫完了?」 唐二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简单地回了一个字:「嗯。」 似乎还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唐二打皱眉补充了一句:「厂工及其以上的车间没有钥匙进不去,所以玫瑰工厂往里的地方没有清,其余的清完了。」 白柳露出一个很满意的微笑:「做得很好。」 这岂止是做得很好?! 刘佳仪无法置信地看了一眼她眼前已经空掉的,被火药染成黑色的土地,又抬头看了一眼唐二打。 外围的三个国王公会的成员更是几乎已经看傻了,他们双眼发直的,脸上带着一种惊悚的表情看着唐二打手上的枪,脑子里的想法罕见地和刘佳仪共线了—— ——这尼玛的可是个三级游戏啊!! 这傢伙的攻击力在这里居然如履平地,太离谱了! 刘佳仪为了学习,看过近两年不少联赛玩家的小电视录像带,但除了在黑桃身上,她从未见过破坏力如此恐怖的技能和攻击力。 这已经不是联赛玩家四个字可以概括的实力了。 刘佳仪双眼直直地上下审视唐二打,这是她在进入游戏之后,第一次正视这个对手。 她在脑内飞快计算着唐二打的面板—— ——几乎一枪就能解决一个爆发的s-级怪物,单枪攻击值绝对上万了。 训练良好的肌肉,卓越的战斗意识,快速的任务执行速度,及时的回防以及确保队友安全行为,以及刚刚对白柳汇报的过程,十分像是前线输出给战术师的信息回馈—— 刘佳仪愕然地看向唐二打——这傢伙是个歷经百战的一流联赛攻击手。 这傢伙的攻击数据和战斗素质甚至比很多顶级战队的攻击手都还要夸张了——至少据刘佳仪的了解,国王公会的战队攻击手,在唐二打面前很有可能连一个照面都打不了。 白柳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得罪这么一个被掩藏起来的一流攻击手的? 而且现在看起来白柳还成功把这个恐怖的角色收为己用了! 因为唐二打的强大存在感,让对他怀有一定敌意的刘佳仪忍不住自己后退了两步,站在了白柳的身后。 她眼神下移看向唐二打手上那把变短的左轮,试探性地问道:「——为什么在出了工厂和我们会合之后改变了技能武器?刚刚那种武器明显攻击力更高。」 唐二打斜眼扫了刘佳仪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用快速清扫的话,短枪就够了。」 靠!这合理吗!——抓住白柳衣摆的刘佳仪在心里默默地爆了一句粗口,把平a武器的攻击值应该也过万这一点放进了她脑海中关于这位唐队长的档案中。 难怪这人能单刷三级副本,这种级别的实力,在整个游戏里都可以横着走了。 想到之前自己和他作对……刘佳仪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自己的心口,瞄了一眼站在她身前还在微笑的白柳,忍不住又变成了= =的表情。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白柳此人都太神奇了,这么倒霉的遇到这种对手都还能活下来…… 但如果有了这种人的加盟…… 刘佳仪深吸一口气。 ——按照白柳身上奇怪的事件走向,这人率领的奇怪战队,说不定联赛真的能赢呢? ———————————— 在基本清扫完了整个工厂外的小怪物后,白柳把小推车上包裹在一起的布匹摊开,然后把塔维尔的头颅放了下去。 雪白的皮肤沿着脖颈相连处的纹路迅速生长,原本死寂的脸上出现一种特殊的生气,垂落的银色长睫轻微颤抖,奇特的,诡秘的银蓝色光泽沿着散落在地的缱绻长捲髮舒展,空荡的胸腔开始左右轻微收拢扩张,仿佛心脏在其中跳动那样。 第522页 白柳垂落眼帘,他看着躺在自己膝盖上一动不动的塔维尔,静了一分钟。 然后他突然伸手放进那个空旷的胸膛,就像是玩游戏一样,握紧拳头一收一缩模仿一颗心脏的样子,同时嘴里轻声模仿心脏跳动的声音,脸上是一种很怪异的微笑。 「砰砰——砰砰——」 【如果我挖出你的心脏,你说你的心脏不会停止跳动,而是会在我的手上继续跳动,那是这样吗?】 十四岁的白六玩笑般地把手握成一个拳头,恶趣味地怼到谢塔面前一收一缩,同时,白六面部贴谢塔得极近,嘴里模仿心脏跳动的声音:【砰砰—砰砰——你的心脏是这样在我掌心里跳动的吗?】 【你要是好奇的话……】谢塔突然抓住白六那只模仿心脏的手,抵在了自己的心口前,抬头很轻地询问他,【摸着就知道我的心脏是怎么跳动的了。】 谢塔的手叠在白六的手背上,心脏在白六手心里跳动。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许久,没有任何人抽回自己的手,仍由两个人的心跳声渐渐失序。 直到谢塔轻声问他:【是砰砰——砰砰——这样吗?】 【不是——】白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干涩,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沙哑回答,【是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这样跳动的,你的心跳在加速。】 【我这样……是不正常的吗?】谢塔询问他。 白六别过脸,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我不知道。】 但谢塔没有让他抽走,而是平静地把自己的手也放在了白六的心口前,似乎在感受他的心跳,然后谢塔似乎在笑,很轻很轻地一声笑:【似乎是正常的。】 【你的心脏也是这样跳动的,和我一样。】 「他在做什么?」刘佳仪疑惑地看着白柳抱着神级npc跪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嘴里发出奇怪的声响,「就算是他受到神级npc的影响最小,那也不能一直抱着啊!」 刘佳仪说着就有点着急地想要上前打断白柳的思绪:「就算是影响小也不是没影响啊!让白柳快点放下然后往前走吧!」 唐二打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上前的刘佳仪:「等一下。」 刘佳仪瞬间警觉地举起了毒药看向他:「干什么?你是准备让白柳这样一直抱着然后发疯……」 说到一半,刘佳仪突然停住了——她看到唐二打的脸上是一种受到极大震撼的表情。 他似乎在震惊,又似乎在惊愕于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反覆确定许久才艰难开口。 「……在遇到伤痕场景的时候,机械地重复自己记忆中遇到和这个场景有关的刻板动作……」唐二打几乎要站立不稳,他恍然地喃喃自语,「……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症状。」 白柳,和他有同样严重的创伤后应激。 而他居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特此解释一下,白柳和其他的白六,童年时期也是不一样的哦,是完全的不同的人 第213章 玫瑰工厂 白柳没有停留很久, 很快他若无其事地包裹好塔维尔的身体放在了推车上,转身看向身后的一众人,他脸上露出那种, 无论是牧四诚,木柯, 还是刘佳仪唐二打都能一眼看出来的虚伪微笑, 然后轻声说: 「现在,让我们推翻这个罪恶的玫瑰工厂吧。」 ———————— 游戏大厅, 坟头蹦迪区。 无论木柯他们怎么努力坚持, 怎么拉住过路的观众求对方帮白柳点一个贊或者收藏, 在国外公会的高压围堵下,白柳的小电视还是不可避免地掉到了坟头蹦迪区。 无论是养尊处优出身的木柯,还是一直家庭情况都比较优越, 从小到大乃至于到游戏里都没有低过头的牧四诚,现在都是放弃了自尊和面子这些东西,一个一个的去拉路人观众, 全力地帮助白柳拖延时间。 在看到白柳的小电视里游戏终于走到了尾声,这两个人都疲惫地松了一口气。 ——这场拉锯战, 面对国王公会这样的对手, 他们打得太吃力了。 但现在,他们还可以容许白柳掉一次小黑屋, 然后缴纳赎金,把白柳给弄出来, 这期间的时间再怎么样都应该够白柳通关了。 「……皇后, 这样下去,白柳说不定真的能顺利通关……」有人脸色难看地附在皇后的肩边低语,「现在可是应援季, 两次围堵都没有堵住,这也……太跌面子了,我们公会的战队支持率会被影响的……」 「不会失败的。」红桃双臂交抱,不疾不徐地抬眼扫了一眼白柳的小电视,「马上这场围堵就结束了。」 红桃旁边的这人一愣。 很快有人掩不住脸上的兴奋地小跑过来,停在红桃面前毕恭毕敬地屈身行礼,然后才抬头说道:「皇后!我们战队的【盾】刚刚通关游戏出游戏池了!是让他现在过来吗?」 红桃微微颔首:「让他过来吧。」 之前还在忧心忡忡的那个队员霎时就变了一副脸色,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红桃,然后又靠近那个来报信的队员问了一遍,脸上明显带出了喜色:「是战队的正式队员,【盾】要过来吗?」 这个队员脸上的雀跃根本掩不住,连连点头:「是的!一出游戏池马上往这边赶了!已经在路上了!」 第523页 「【盾】过来之后,这场围堵立马就能结束了!」 牧四诚皱眉看向小电视区域内开始骚动的国王公会会员:「他们在叫什么?是看着堵不住白柳所以要发疯了吗?」 「应该不是。」木柯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都在笑。」 木柯不指望这群国王公会的成员能告诉他们自己在笑个什么鬼,他迅速地打开了系统面板,打开了论坛,在里面飞速搜寻着自己想要的信息—— ——很快,一个飘红的帖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国王公会的(盾)离开游戏池了,好像要加入围堵的队伍,红桃这次手笔也太大了吧!】 「……【盾】是什么?」木柯蹙眉反问。 牧四诚也打开了论坛,他在看到标题的一瞬间脸色就阴沉了下去,语速极快地和木柯这个新人解释道:「是战队里的一种职称。」 「联赛的战队五人队伍常规的功能分区为【攻】,【盾】,【游走】,【控制】以及【战术师】。」 「我没看过国王公会的比赛,但我听说他们战队是个双【控制】队伍,两个【控制】的玩家都极其出色,其中一个【控制】玩家就是红桃,另一个今年据说是小女巫。」 「好的【攻】玩家很难找,红桃一直没有寻找到合适的轮换,他们战队的【攻】玩家的素质很差——」 牧四诚抬起遍布阴霾的眼睛:「——但为了弥补这个缺陷,这个战队的【盾】极强。」 一阵沉重的脚踏摇晃声从远处传来,木柯转身看去,他脸上的表情和唿吸都轻微地停滞了片刻—— 一个巨大的,木柯抬头都看不到头顶的高大怪人出现了,这人手上和脚上都佩戴着厚重的黄铜盔甲,腕骨处好几圈尖刺脚镯,随着他的走动互相碰撞,环佩作响,走动的时候好像系统割裂出的维度空间都在随之震盪。 这人手脚极长,挥开那些试图阻挡在他面前的观众和人群,就像是挥开蝼蚁,或者是乡间小路上杂生的小草一般轻松简单,根本没有任何人能阻挡。 然后他缓缓地走到了小电视中心处的红桃面前,低头把左手放在了心口的地方抵住行礼,轰然单膝下跪,声音浑厚迴响,犹如炮弹嗡鸣,震得人捂头欲跪: 「queen,titν(提坦)is here。」 红桃提起裙摆,微微欠身回礼,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提坦的巨大手指上,让提坦笨拙地回吻了她。 「titν,do me a favor(帮我一个忙)。」红桃转身看向站在边缘处的木柯,垂眸浅笑,「beat them,as usual(像往常一样击败他们)。」 在这一瞬间,她笑得和小电视上的白柳有种说不出的神似。 提坦起身,转过来正对木柯他们,他伸出有一只有成年人脑袋那么大的手掌,居高临下地看着后退的警惕木柯和牧四诚他们张开。 「yes,my queen。」 【系统提示:玩家提坦对整个白柳小电视空间区域使用个人技能(维度盾牌)】 【使用该技能后,不同的空间会被割裂进入不同的时间空间维度,无论是生物还是非生物都无法进入另一个空间,光线和声音都再也无法传播,技能实施的空间将不再被融合在同一多维空间下(包括游戏大厅)】 【时效:一个维度钟】 只是一瞬间,木柯面前白柳小电视所在的整个区域,凭空的消失不见了,只剩了一个黑漆漆的,无法被靠近的圆球。 纯黑色的,和观赏区域一般大的圆球里面悬浮旋转着很多细小闪烁的星辰微粒,仿佛宇宙一隅。 木柯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有些掩不住的绝望——一个维度钟,在没有他们外界支援的情况下,足够白柳直接掉进无人区了! 除非是白柳在他掉进去之前通关……他们这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 赌徒俱乐部公会,会长办公室。 查尔斯闭着眼睛仰靠在一张宽大的老闆椅上,两只手松散倚在椅子两边皮质扶手上,他像是在思考什么一般,带着闪亮大钻戒的右手食指曲起,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扶手,发出一种规律沉闷的击打声。 王舜拘束地坐在查尔斯对面,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身体前倾——这是非常标准的求人办事,并且处于弱势的姿态。 而作为被求的人,查尔斯放松的躺姿已经显示出他并没有那么认真地去思考王舜的请求。 「查尔斯会长。」王舜提高了一点音量,试图唤醒这位看上去已经要睡着的会长,「刚刚我已经给你展示过白柳几次游戏的录像了,他很有潜力,实力强劲,也非常符合您挑选黑马的要求,请您考虑一下!」 查尔斯懒洋洋地掀开一只眼睛看向王舜,他脸上的笑带着明显的调侃意味:「他的确是我喜欢的口味,如果十分钟以前,我说不定会被你说服——但现在?」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举起食指左右摇晃:「nonono,我的确喜欢黑马,但我不喜欢已经被下了暗桩的赌马。」 ——下了暗桩的意思是,这匹马在进入赛道之前就已经被其他人针对性地做了手脚,比如在马蹄铁上装小钉子,让马匹在赛道上无法跑出好成绩,甚至没有办法进入赛道。 白柳现在的情况,对查尔斯来说就是被国王公会给下了暗桩。 第524页 查尔斯略带遗憾地翻找了一下桌面上王舜整理给他关于白柳的资料,在白柳的脸上爱惜地轻抚了两下,然后毫不留情地扔进了桌面下的垃圾桶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老闆红桃,她的心腹来我这里推销一位新人。」查尔斯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紧张的王舜,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慢悠悠地在小腹前十指交叠,补充了后半句,「——一位正在被她针对的新人。」 「但你浪费了我差不多……」查尔斯抬手拨开手套尾部,看了一眼他同样镶满了钻石的腕錶,「三十维度分钟,说服我去接受一个马上就要彻底没有价值的新人。」 「我的时间是非常珍贵的,这样随意地浪费,你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查尔斯抬眸看向王舜,他举起了放在椅子腿边的文明杖,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走到了腰背紧绷的王舜身后,然后把带着手套双手放在了王舜的肩膀上往下滑动,语调暧昧,「没有来我这里,还可以什么都不留下的人。」 「——给我一些只有你知道的信息吧,我可爱的百事通先生。」 文明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卡在了王舜的脖子上,查尔斯那种慢条斯理的上移让王舜开始觉得窒息,让他忍不住想要挣扎——但王舜控制住了自己撕拉这根文明杖的动作。 现在他只是被威胁而已,碰了他今天就真的得死在这里了! 查尔斯非常讨厌别人碰他的饰物和魔术道具——比如钻石手錶,戒指,比如他手上这根不知道什么珍稀木头定制的文明手杖。 「咳咳——」王舜被勒得眼球里都开始爆出血丝了,他竭力地往椅子上靠减弱手杖对自己气管的压迫感,「你真的不会后悔投资白柳的——」 「我知道一个逆十字教徒对白柳的预言——」 文明杖被瞬间抽走,王舜捂住脖子剧烈呛咳。 查尔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看做工就很精美的丝巾把勒过王舜的文明杖从头到尾擦了一遍,往旁边一丢,然后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王舜:「——逆十字教徒?总积分榜排名第三的那个傢伙?我记得他原来是叫——」 「【逆神的审判者】——今年咳咳,从第六公会【猎鹿人】转会到第一公会【杀手序列】之后,他才改名叫【逆十字教徒】的。」王舜用手掌擦掉自己被勒出来的眼泪,大口大口地深吸了两口气,才缓过神来看向查尔斯,「你知道【逆神的审判者】这个玩家的技能是什么吧?」 查尔斯淡淡扫王舜一眼:「预言。」 「确切来说他的技能名称叫做【聆听神的只言片语】。」王舜喘着说,「我之前探查到了他内心的一个预言,和白柳有关的。」 查尔斯用文明杖点在王舜的心口,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得人畜无害:「愿闻其详。」 作者有话要说: 大厅是不能使用进攻性技能,比如+1的【毒药和解药】,4的【猴爪】,这些技能是不能在大厅使用的,但6的交易技能和木柯的闪现这些技能可以用 第214章 玫瑰工厂(116+117) 王舜往把椅子往后挪了一点, 让自己的心口和文明杖的尖端拉开一定距离,才小心地开口:「……我看到一首被拼凑起来的,零散的诗篇。」 「零散的诗篇?」查尔斯眉尾微不可查地一挑, 「这可不像是这位言简意赅的【逆神的审判者】一向的预言风格,所以呢?是一首什么样的诗歌?」 王舜深吸了一口气, 他清了清嗓子, 道: 「邪神夸口将有人在他的影里漂泊, 影中之人十四岁, 于是邪神赠予此人嵴骨, 心脏, 与神徽, 夸口此人将是它唯一的信徒, 影中之人二十四岁, 然后邪神陨落于雪原,信徒亡灵飘荡于深海, 嵴骨, 心脏,神徽俱碎, 邪神更迭, 影中之人三十岁, 他流浪着, 流浪着,小丑蹲于他面前, 嬉笑问影中人, 归处何在, 影中人说,在太阳消失四分之三时, 会有故人来寻冷僵的我, 小丑说,若是你已经僵死了,我就粉碎你的灵魂,让你同神一同陨落于雪中, 影中之人四十一岁, 神死而他存,因恶永生。」 说完之后,王舜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神紧张地看向查尔斯:「你可以用天平来检测我,我没有乱说,有些地方可能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这的确是我在【逆神的审判者】那里看到的。」 「我不怀疑这个。」查尔斯收回文明杖,扫了一眼王舜,「我比较怀疑你说的这个预言说的是白柳,这种含煳其辞的诗歌可以从各个角度解读,我也可以说这首诗歌说的是别人。」 「你说这个预言说的是白柳,还有别的证据吗?」 王舜静了许久,无奈地吐出一口长气:「……没有了。」 「所以其实你自己也弄不懂这个预言说的是不是白柳对吧?」查尔斯轻巧地坐上了办公桌,闲散地翘起了二郎腿,「也就是说,刚刚你为了说服我投资白柳,在对我撒谎?」 王舜张了张口,还是承认了:「是的。」 「对一个比你擅长撒谎十倍的赌徒,在我面前撒谎不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百事通先生。」查尔斯用文明杖挑起王舜低下的头,露出一个非常满意的微笑,「但我很喜欢你刚刚的谎言——那听起来完全可以骗到一大堆无知又冲动的赌众对白柳下注了,是个相当有赌徒价值的谎言。」 第525页 王舜愕然地看向查尔斯。 「白柳我投资了。」查尔斯不紧不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文明杖,往下一拉,变成了一束茂盛的玫瑰递给了还在发蒙的王舜。 王舜一头雾水地接过:「那,查尔斯会长,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查尔斯跳下桌子:「现在吗?」 他整了整衣襟,艷光四射地笑了起来:「当然是盛装迎接我们正在玫瑰花田里跑到终点线的黑马先生了。」 说着查尔斯转身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王舜,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从胸口又抽出那根刚刚变成玫瑰花的文明杖,往下一捋,那根长约一米多的文明杖瞬间变成一根只有三十公分尺寸的木棍——看起来有点像是魔杖。 「作为未来白柳战队的宣传发言人和神谕散播者,你看起来太朴素了一点,百事通先生。」查尔斯嫌弃地用魔杖点了点王舜身上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典型的程式设计师装扮。 「这样的装扮很难可很难说服别人——你来自一支冠军队伍。」 王舜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宣传发言人和神谕散播者?」 「简单来说,就是骗别人给白柳战队下注和投票的工具人。」查尔斯彬彬有礼地解释,然后魔杖一挥舞,王舜全身上下的衣服就都消失了。 查尔斯从上到下扫了一眼下意识捂住下半身的王舜,挑眉吹了声口哨:「身材不错。」 「——你为什么能随意更改我的外貌设置——?!」王舜人都傻了,他还不敢把捂住重点部位的手给移开。 查尔斯又是一挥舞,王舜原地旋转了一圈,从上到下都变装了——精緻的波点小领结,带着马甲的三件套连背带裤灰褐色西装,整个被打上摩丝往后抹的头髮,以及恰好露出五公分棉布白袜子的棕色皮鞋。 「这一套送给你做参考——我的口味比较復古,希望你喜欢。」查尔斯收起木杖,示意转晕了的王舜跟上来,「现在去给我们的新战队造势吧。」 王舜手忙脚乱地跟上——查尔斯不知道怎么给他挑的衣服,只是看了一眼这套西装的尺寸就刚刚好,这也让习惯了宽松衣服的王舜有点行动不便,一边追一边问:「怎么造势?白柳好像被国王公会出动了【盾】卡进维度空间里了,会掉进【无人区】无法出来的!」 「如果掉进了【无人区】,白柳要参赛就很困难了——他没有办法获得普通观众的投票,那就连报名都报不了。」 「你们公会的【盾】吗?」查尔斯略微沉思了一两秒,「那白柳估计难逃掉进【无人区】的命运了。」 王舜脸色瞬间丧了下去:「查尔斯会长,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但我可不觉得掉进【无人区】是一件坏事。」查尔斯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记得白柳似乎刚刚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小公会,人数不超过五百。」 「一个冠军队伍,公会人数只有这点可不太像话。」查尔斯漫不经心地用食指抚摸自己文明杖顶头上的红宝石,「百事通先生,对这里的十大公会的建立歷史,或许我比你要清楚——掉入【无人区】,或许是一个成立大公会的契机,还记得天堂共济会吗?」 「——那个全是乞讨者的协会,就是靠无人区里逃出来的玩家建立的。」查尔斯说。 王舜被查尔斯这么一提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勐地看向查尔斯,神情惊悚:「会长你不会是想——但那要太多钱了!起码几千万积分!」 「我不缺钱,我是这个游戏里最富有的玩家。」查尔斯抬眸看向王舜,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邃,「我享受的是豪赌的快感——而还有什么赌博比系统里一年一次的联赛更有意思呢?」 「而且,我可不允许我下注的黑马的公会像天堂共济会那么穷酸——几千万积分而已,作为前期赌马的投资不算多。」查尔斯轻飘飘地说。 几千万积分而已……王舜头晕眼花地跟在查尔斯的身后走了。 ———————— 游戏内。 流民跟在白柳的身后,往玫瑰工厂的内部走。 他们卡在了那个就像是异端0001的房间门口,这也是进入玫瑰工厂内部加工点的通道。 其实以唐二打的武力值也不是不能直接暴力突破,但考虑到塔维尔的心脏是悬挂连接在墙壁上的管道上的,直接暴力突破很有可能撕裂塔维尔的心脏,于是唐二打还是停在了门口,没有继续向里清扫。 但这扇门的钥匙在躲在里面的厂工的身上,如果不强行突破没办法打开。 唐二打看向白柳:「怎么进去?」 「很简单——还记得那个测试吗?」白柳举起一瓶香水原液,微笑着沿着门缝里向下滴落,「——让心脏为我开门。」 在检测里,塔维尔的心脏对白柳的倾倒的香水原液反应十分剧烈,只是一滴都震开了悬浮的玻璃柜,而现在白柳这样一整瓶倾倒下去—— ——整个房间不到一秒,就开始轰鸣摇曳起来。 伴随着机械管道的断开的咔哒撕扯声,里面的厂工惊慌失措的奔跑喊叫声也透过门缝似有所无地传了出来: 「心脏跳动得太快了!!」 「开闸放水——!!」 「来不及了——玻璃柜整个炸开了!!」 「哗啦——」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起之后,在一片纷杂喧嚣的热闹动静里,白柳闭上眼睛,屏住唿吸贴在了冰冷的铁门上—— 第526页 ——他听到了一颗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和白柳现在的心跳声一样。 浅粉色的玫瑰原液从门缝渗透了出来,门似乎被涌出来的过量液体和气体倾轧,开始朝外鼓胀变形,锁环扣摇拽变形,终于耐受不住,正面朝下轰隆一声倒下。 原液和香气海啸般扑面席捲涌出。 站在离门最近的白柳被血液般的原液从头到尾淋湿了,他掀开湿漉漉的睫毛看向房间内。 泄漏崩坏的冷却管道原液血一般四处狂欢喷溅,地面上的玻璃碎渣浸透在粉红色缭绕的气体和半透明的液体内,电闸旁甚至能看到滋滋作响的紫蓝色电流沿着管道在四处攀爬,噼啪作响。 在一片混乱里,那颗心脏悬挂在房间的正中央,宛如一颗等待已久的成熟鲜红色果实,发出「砰砰砰砰」的提醒声响——提醒当初说要摘走他的那个人,如果再不摘走,它就要跳动到炸开了。 于是白柳上前一步,他仰头摘下了这颗果实——湿濡的心脏在他手心跳动,好像随时要逃跑那样,白柳垂下眼睫观察这颗心脏,一滴原液顺着他的睫毛滴落在心脏上。 心脏因为这滴原液突兀地加快跳动两下。 白柳收紧手掌攥紧这颗心脏,微笑起来。 ——原来把谢塔的心脏握在手上,是这样的感觉。 非常——非常的美妙。 ————————— 把心脏放回一个人的胸腔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呢? 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游戏里,唐二打都没有见过如此离奇,如此匪夷所思的场景。 更不用说这件事情的执行主人公,白柳的脸上一直带着一种让唐二打想要立马掏枪逮捕他的,奇特的微笑。 ——就好像这颗心是他亲手挖出来的那样。 肋骨内缩,心脏被肺叶保护性地掩盖,胸大肌沿着附着点生长闭合,最后是皮肤完美无缺的覆盖——光滑,洁白,健康,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一具躯体躺在了白柳的面前,胸腔微微上下起伏。 它的睫毛轻微颤抖。 「我们出去。」在白柳组装好塔维尔之后,刘佳仪预防性地后退了好几步,「它要醒了,对我们的影响会更大。」 一群人又像是来时那样,训练有素地退出了房间,还贴心地把门给关上了,把空间留给了白柳和即将甦醒的塔维尔。 白柳屈腿靠在玻璃柜碎裂之后仅剩的框架上,罕见地点开了系统面板,花钱给自己的小电视开了静音服务之后,他转头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塔维尔的脸,自言自语般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醒了,谢塔。」 塔维尔的睫毛又是轻颤两下,但还是没有睁开。 白柳双手撑在塔维尔的两边,他干脆地伏低身体靠近了塔维尔,目光还是不错眼地落在塔维尔的脸上,两个人越靠越近,最终几乎到了鼻尖挨着鼻尖的地步。 「这样你都能装下去是吗?」白柳一只手放在了塔维尔的脖颈后,轻微上抬的同时垂眼看向塔维尔的没有光泽的浅色唇瓣——那是一个要亲吻下去的姿势。 「再装我就要对你做更过分的事情了。」白柳低声说。 在要亲吻上去的前一秒,塔维尔终于抬手捂住了白柳靠近的唇,他很浅地抬眼,那双白柳熟悉的银蓝色眼眸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神色极淡地反问白柳:「你不是在第一次重逢的时候,就要求我对你做了这件事吗?」 「这件事很过分吗?」塔维尔坐直身体,靠近了白柳。 白柳瞬间和塔维尔拉开了距离,他侧过脸,深吸了两口气才转回来强装镇定地质问塔维尔:「你果然记得我,那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装什么?」 一想到他一见面就要求谢塔亲他——白柳冷静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保持了不为所动的无耻外壳。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不记得你好朋友,然后一见面就像是喝醉了一样压着对方和你打啵更尴尬的事情吗? 有,就是你刚刚拼好了一个全裸的他。 白柳尽量让自己的视线维持在塔维尔的脸上。 塔维尔抬眸看他,似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你不记得我了,所以我礼貌性地自我介绍,然后我们重新认识。」 「那你刚刚装没醒干什么?」白柳假装不经意地脱掉自己的防护服盖住了塔维尔的下半身,然后语气才恢復了正常,心平气和地逼问,「你在心虚什么?」 塔维尔沉默了半晌,认真地回答:「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我感觉到了你在生气。」 白柳皮笑肉不笑地双手抱胸,斜眼扫了塔维尔一眼:「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塔维尔:「……」 「对不起。」塔维尔迅速地道歉了。 白柳刚想说我真的没有生气,你不用道歉,塔维尔前倾身体,拥抱了他,贴在他的耳边很轻很轻地说:「可能你现在真的很生气,虽然稍微有点不合时宜,但我真的非常高兴,」 「你终于想起了我。」塔维尔说,「我以为你因为恐惧,所以故意把我遗忘了。」 白柳的肩膀情不自禁地松下来,他懒懒地低声反问:「所以说你到底有什么值得我感到恐惧的?」 「一切——我死不掉,我腐烂的右手和尾巴,被捆绑在教堂里当作吸血的祈祷符号,被肢解的身体和离体后还不停跳动的心脏。」塔维尔声音有种冰般的清透质感,但落在白柳的耳朵里就像是融化了,变得水一样柔和,「我很高兴你就算没有记得我,也没有害怕我。」 第527页 「我很想你。」 塔维尔很深地把头埋进白柳的肩膀里,他抱得很用力,语气很虔诚:「每次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你,沉睡都不可怕了。」 白柳的瞳孔在塔维尔说【我很想你】的时候轻微地收缩了一下。 他的手掌张开,缓慢地放到了塔维尔的肩膀上,很轻地回抱了塔维尔。 白柳不太习惯这样亲近的动作,但谢塔是个例外,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睡在一起的,熟悉到不分彼此,两个不符合人类定义的怪物靠着那点彼此之间那点微薄的情感联繫,在这个世界上伪装成人类生存。 但距离上一次他们能清楚地认知对方是谁,实在是相隔了太久太久了,对白柳而言是失去一切记忆的十年,对塔维尔来说是不知道多少个无法停止折磨的轮迴。 在离开对方之后,他们被这些相隔的【久远】不可更改地变得陌生,他们再也找不回当时的那种熟悉感。 这些【久远】太致命了,甚至比距离,时间,生死都更加可怕,可怕到从此以后,他们每次重逢甚至都比第一次他们相遇时更加陌生。 一方不记得,一方纵容另一方的不记得,任由彼此陌生下去——如果那些谢塔「死去」的记忆对于白柳是可怕的,塔维尔愿意永远只有自己记得。 就算每次重逢都要重新开始,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在白柳看到谢塔那双银蓝色的眼睛的一瞬间,往昔宛如回笼的鸟,落在塔维尔靠在他的肩头上婉转啼叫,那个白柳终于拼凑找回的旧友用那种冰冷的,白柳再熟悉不过的体温依靠在他的心口。 这个白柳遗失太久的怪物,当年躺在血水受洗槽里的眼神孤寂蜷缩,而下一刻,白柳出现在了他面前,谢塔一动不动地安静注视着突然出现的白柳,银蓝色的眼眸里洒落了晃眼的月光。 那眼神极轻极飘极美,极不可思议,就像是一个神明看到另一个了神明降临。 ——而刚刚塔维尔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 白柳嘴唇张合,声音轻到几乎算是气音: 「我……也很想你。」 白柳闭上了眼睛,他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个傢伙身上快要迷晕他的玫瑰香气里,自暴自弃地握住了对方的手,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笑: 「从想起你的那一瞬间,我就开始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言的第一句化用莎士比亚的一首十四行诗中的一句,原句是【若死神夸口你在他的影中漂泊】,请各位千万不要乱刷这些话啊,不是我写的!!刷错了我们大家会一起丢人的!谢谢谢谢! 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看看原诗,真的写得非常美! 第215章 玫瑰工厂 塔维尔闭上了眼睛:「我也是。」 「你要做选择了。」塔维尔转折得很突兀, 他松开了白柳,额头与白柳相抵,轻声询问他, 「解药还是毒药?」 白柳的手落空地蜷缩了一下。 塔维尔平静地看着他,银蓝色的眼眸宛如一面放于水下的镜子, 水光摇曳的倒映着白柳没有情绪的, 波动的脸。 他说:「你应该知道什么是解药了,做出选择吧。」 白柳的眼神空了一下, 他的记忆在一瞬之间穿过了塔维尔的眼眸, 飘了很远很远。 在陈旧的福利院图书室里, 浸满油渍的旧诗篇摊开在谢塔的膝盖上,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阳光穿过他垂落额前的发, 就像是穿过茂密松散的树枝,散成零散网格的光,落在泛黄的, 破旧的书页上。 空气里有浮尘和热浪漂浮着,图书室的窗台正对着没有修建过的杂草绿荫半开, 水池在灼目的日色下泛出鱼鳞般的波光, 宛如一万颗钻石铺在水面上那样漾眼。 白柳对看书没有兴趣,昏昏欲睡地用一本书盖在脸上, 枕在双手上偷懒,热气蒸腾出的汗液打湿了他的领口。 他已经不记得具体是犯了什么事了, 总之他们就是被发配到这个看起来几十年都没有打扫过一次的图书室做清扫工作——这种惩罚在白柳和谢塔的身上都很常见。 但好在那是一间狭小的图书室, 谢塔并不着急,他安静地坐在窗台旁翻看埋在灰尘下的旧书,低声诵读: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 …… 或死神夸口你在他影里漂泊,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 神明将长存,并且赐给你生命。」 白柳终于被谢塔喋喋不休的诵读声给吵醒,他取下盖在脸上的书,眼睛犯懒没有睁开,嘴里倒先反问了谢塔一句:「最后一句不是这样的吧?不要念着念着随便篡改别人的诗。」 「原句是【这诗将长存,并且赐给你生命】。」谢塔被拆穿了也不气恼,依旧很平和地望着白柳,那眼神似乎要把白柳给装进去,「我不太会写诗,但我在这首诗里看到了你。」 「这诗很适合你。」 白柳脑子里把这首歌颂自己情人肉麻到过分的情诗过了一遍,假装撑了个懒腰翻身,不去看他身后的谢塔,静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不要随便找一首诗就来调戏我。」 「没有随便找一首诗。」谢塔不急不缓地说,「你的长夏永不会凋落,这是描述你未来的诗,会有人告诉你的。」 第528页 「我的未来?那你呢?」白柳又翻身回去,挑眉挑刺般地反问,「只有我的长夏不会凋落是吗?」 他那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但那天谢塔却静了很久很久,才抬起眼来看他,声音轻得就像一片落不下的树叶: 「我没有夏天。」 他轻轻吐息:「我只是……偷偷地共享了你的夏天。」 谢塔的眼神瞭望窗外葱茏的夏日盛景:「这夏天的确可爱又温婉,是我见过最美的夏天,但这些……并不属于我。」 「我总会离开的。」 在那个夏天结束的时候,谢塔消失在了那个水池的底部。 而在夏季初始的玫瑰工厂,五月的玫瑰花盛放了正值花期的第一轮。 塔维尔放开的那一瞬间,白柳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抓住了塔维尔的手腕,很冷静地看向他:「你又要走了是吗?」 「我们会重逢的。」塔维尔轻轻抬起另一只手,抚摸白柳的眼睑和脸庞,「这不是属于你的夏天和玫瑰,我不会留在这里,你也不应该留在这里。」 塔维尔冰冷的手似触非触地贴在白柳的皮肤上,是雪落在脸上的触感。 「在太阳消失四分之三时,会有故人来寻冷僵的你,不要害怕死亡带来的分别,不要害怕雪原里碎裂的逆十字架。」 「不要害怕活着,或者死去的我。」塔维尔把白柳的头抱在怀里,俯下身亲吻他的湿润的,带着玫瑰香气的碎发。「不要害怕我离开你的夏天。」 「我是一个没有夏天的陨落神明,但我拥有一整个等待你的冬日。」 「现在做出选择吧,解药还是毒药。」塔维尔垂下纤长,雪色的眼睫,一边抱紧怀里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把头埋在他怀里的白柳,一边很轻地抚摸白柳的滴水的发尾,「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你都会离开是吗?」白柳闷声问。 塔维尔静了静,诚实地回答了他:「是的。」 白柳又静了下去,但塔维尔感到自己的腰腹上白柳抱住自己的双手收紧了——这一点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塔维尔突然想笑。 在遇到不想面对的情况,受了其他小孩或者是老师给的气,或者是不想承认的分别的时候,十四岁的白六表面八风不动,甚至还会开口讽刺两句。 但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那个瘦小的白六就会偷跑回去抱住那个巨大的,布满补丁的瘦长鬼影的玩偶,埋进去一动不动释放情绪——也是这样的姿势。 「但不管你要做什么样的选择。」塔维尔抚开贴在白柳耳廓上的髮丝,低下头靠近他的耳边低语,「你对我来说,永远是最重要的。」 「无论还要经歷什么,我一定,一定会赶来见你。」 白柳缓缓地从塔维尔的怀里撑着坐起来,他直视着塔维尔——他终于记起他为什么在十四岁之前没用直视人这个习惯,而是十四岁之后才有了。 因为谢塔说:【不要直视我,我有一双很可怕的眼睛】 白六不怀好意地调笑他:【但如果不直视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和你说话呢?万一我在和其他人说话,你以为我在和你说话,这样你岂不是很尴尬?】 谢塔沉寂了一会儿说:【但是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假装,你和所有其他人说话的时候,无论你在看谁,我都可以告诉我自己,你是在和我说话。】 白柳记得当时的谢塔一边和他说这样的话,一边为了遮挡自己的眼睛更深的低下了头,嘴唇紧抿着。 ——就像是现在一样。 「不要一边说这种要离开的话。」白柳一边抚开塔维尔的额前的发,一边凑过去,像是抱怨般笑着说,「一边露出这种比我还要不捨得离开的表情啊。」 十年前的白六说:【你以后不用这样假装了,从本质上来说,我也只有你一个说话对象,只有你会真的听我说的每一句话。】 【所以无论是我和谁说话,其实都是说给你听的,我会一直看着你的眼睛说话的。】 【我不觉得你可怕。】 十年后的白柳说:「我不会再害怕你的死去了,从本质上来说,死亡已经是人类最可怕的事情了。」 「而你不会死,无论赐予你这一点的是谁,是神还是魔鬼,无论其他人觉得你是怪物神明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对我来说,你都只是谢塔而已,我觉得你能一直活着很好。」 「我不觉得你可怕。」 白柳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平静地说了下去:「毒药是从你身体里生长出来的干叶玫瑰,解药是通过你的血浇灌出来血灵芝,是吗?」 在看到那本日记本和福利院有关的时候,白柳就意识到了解药是什么。 血灵芝这个道具的功能解释是可以停止所有的负面buff,这个负面buff里很有可能就包括干叶玫瑰导致的上瘾状态,而恰好厂长又是从福利院购买的神像——很有可能塔维尔的身体还埋葬着血灵芝的母体。 只是因被分尸了,无法形成完好相连的血管和器官,所以没有办法生成可以浇灌血灵芝的血液。 那个厂长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他已经彻底失控了。 比起可以拯救他自己的【解药】,很明显浓度更高,更加让他癫狂上瘾的【毒药】——玫瑰香水更吸引他。 第529页 他无法停止对玫瑰香水的欲望,更不可能把核心生产工具(心脏)放回塔维尔的胸腔,让塔维尔重新成为一个血液供应机器生产血灵芝来拯救自己,这也彻底毁灭了他。 这个游戏的原理也是一样的——在窥探了整个玫瑰工厂运作核心机密之后,放在玩家的面前有两条路。 一条是继续利用分尸后的塔维尔孕育干叶玫瑰,生产玫瑰香水。 一条是吸取塔维尔的血液,像第三个副本那些投资人那样,让荆棘般的血灵芝链条穿过塔维尔的身体里生长,源源不断地生长出可以解救所有人的血灵芝。 干叶玫瑰没有荆棘的,叶片枯萎的光滑根茎恰好在血灵芝带刺的,玫瑰般的灌木枝条身上补齐了——这两个植物在被设计之初,就是相辅相成,互相克制的一对。 「你在逃避是吗?」塔维尔注视着白柳,「因为你哪一条都不想选。」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应该清楚,这个游戏从设计开始,你就只能从这两条路里选。」 「那个人在逼你做选择——是通过折磨我拯救世人,还是放任世人受折磨来让我好过。」 白柳知道的。 他在踏入这个游戏的那一刻,就知道了——所以他一直在逃避进行游戏。 ——有人在通过折磨塔维尔,逼他做回白六。 作者有话要说: 塔读的诗就是上一章引用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原文!非常美! 第216章 玫瑰工厂(118) 有人在逼迫白柳对塔维尔做, 那些投资人,那个厂长对他做的事情,再逼他成为他原本应该成为的那个人。 白柳都不想做, 不过他也不是毫无办法,只是需要赌一把。 但这个办法塔维尔一定不会允许。 白柳在想到这个办法的一瞬间, 很快地低下了头。 塔维尔太了解他了, 白柳很难在这个傢伙面前藏住自己的想法,只能收敛眉目假装在思考, 然后给出答案:「……解药吧, 我没有其他选择了, 我已经和其他人做了交易了。」 「那只需要我的血液就可以了。」塔维尔伸出手,一支带刺的,微小的, 血灵芝藤蔓从他白皙的手腕下青色的血管里穿出,鲜红的血液瞬间绕着他手腕两侧倾斜而下。 藤蔓贪婪地环绕着血液流过的路径开始肆意生长,捆绑状的在塔维尔的手臂上往里蔓延, 尖利的黑刺刺穿瓷器般雪白的皮肤,很快更多的血液从洞状的伤口里涌了出来。 塔维尔的脸色随着藤蔓的缠绕迅速的苍白下去, 唿吸的节律也开始因为失血过多变得缓慢, 血液从他抱着白柳的指尖上不断滴落。 「我……需要一个承装血液的容器。」塔维尔眼睑半阖,停停顿顿地说, 「就像是受洗池那种。」 白柳的视线在房间内环视一圈,定格在了一个向上开口横放玻璃展示柜上。 塔维尔自觉地躺进了厂工们为他的心脏准备的更换玻璃柜——这柜子刚刚被拉出来白柳他们就闯进来了, 还是完好的, 没有破损,和塔维尔的身高差不多长,恰好可以让他躺进去。 无声无息渗透出来的血液很快浸没了塔维尔放在玻璃柜两侧的手背。 ——这场景和当初谢塔在教堂里躺在受洗池一模一样。 白柳下意识地别了过脸站起背对这一幕。 他的唿吸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双手不停地放开和聚拢,一直近距离的靠近塔维尔,香气导致他的精神值一直在缓慢下降,到现在这一刻,终于到了出现幻觉的临界点。 他脑子里开始出现很多纷杂的声音: 【——他很痛!你看不到他很痛吗!你是个怪物吗!你没有感情吗!快停下!】 【你知道他到底多痛吗!你为什么要折磨他!你这种人也会有最重要的人吗!】 【你是不是没有办法和人共情?】 【他果然是个怪物吧?】 【白柳,你精神状态不太对,去找心理医生看看吧……】 【……严重的创伤应激综合徵,在遇到伤痕场景的时候会下意识重复当时的刻板动作……】 【白六你为什么怕水,你根本不是怕水,你是怕看到水里的尸体,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真的谢塔已经为你死了!】 【……某些并不是自己经受伤害,而是共情较强的ptsd患者会不断幻想当初的场景,模拟自己代替那个人承受伤害来减轻愧疚感……】 【要是被折磨的是我,痛的是我,死的是我就好了……要是我可以代替苏恙就好了……】 一切在白柳的脑中都开始混乱起来。 从窗帘后狭小的缝隙看过去,不断被淹没在受洗池里的谢塔,耷拉在他脸庞两侧的髮丝垂落血水。 从头到尾,白柳的那些原本的童年幻想,一直都是谢塔——被小孩喊做怪物的,被老师排斥恶劣惩罚的,被一个人在教堂受洗关禁闭的,被一次又一次淹没在受洗池里清洗的,没有办法从那个福利院里逃出来的人,全都是谢塔。 不是白六,不是白柳,是谢塔。 而在白柳的遗失的旧记忆里,经歷这些的人,为什么会被替换成他自己呢? 白柳的唿吸急促起来,他的皮肤上开始出现就像是有什么藤蔓钻出来的刺痛感。 他捂住了自己的脖颈,颈部血管一种藤蔓穿刺的剧烈痛楚让他忍不住皱眉——但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 第530页 塔维尔的颈部穿刺出了一个一指粗壮的藤蔓,他的唿吸渐渐微弱下去,长发悬浮在血水里,和藤蔓纠缠不清。 白柳开始站不稳,他觉得自己好像每一根骨头都在往外不停冒尖刺,每次唿吸都会因为肌肉收缩被划开而感到剧痛,让他行动之间站立不稳,几欲晕眩跪地。 但其实白柳身体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幻觉而已,真实过分的幻觉。 这些白柳潜意识制造出来的幻觉正在让他和塔维尔经歷一样的事情。 塔维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要走了吗?」 「你要去做什么?」 塔维尔安宁的声音让白柳平静下来。 白柳扶住一根摇摇欲坠的冷却管道深唿吸两次,让混成一团浆煳的大脑能保持一种基本的思考,然后回答塔维尔:「去告诉外面的人,我找到了【解药】。」 「撒谎。」塔维尔说,「白柳,你在撒谎的时候从来不敢正视我。」 他的语气温柔得就像是当初在教堂里第一次看到白柳:「你愿意和我说,你离开我要去做什么吗?」 ——【你愿意和我看一本书吗?】 白柳的身体就像是被某种他不知道的意识所操纵了,他就像一台运转失灵的机器人,卡顿的转过身来,看到了在血池里坐起来的塔维尔。 ——满身荆棘,但依旧专注的,不错眼地看着他,身上全是针孔般的伤口,脸上是那种很浅的笑。 白柳的瞳孔轻微地收缩后又扩散了。 ……水塘旁边满是针孔的谢塔的尸体,和跪在他旁边,不做了不知道多久的心肺復甦,精疲力尽的白柳。 白六双目失神地瘫软在原地,然后他附身靠近尸体上,把手握成拳头抵在谢塔没有心跳的胸口上轻轻张合,嘴里轻声呢喃,模仿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砰——」 「不是会心跳加速吗?为什么现在连跳都不跳了……」 「给我跳啊……」 那个因为免费,白柳就去看过几次的蹩脚的心理医生的话断续在他耳边响起: 【……通过你朋友的话来看,你是严重的ptsd,算是目击伤痕的类型,需要自我调节……】 【不过你人格太极端了,如果下次再遇到了类似的场景,反应应该会很过激——你会竭尽全力地去阻止类似的事情在你面前再次发生,甚至用自己去代替对方也有可能……】 「你要去做什么,白柳?」塔维尔抬起银蓝色的眼眸望着他。 白柳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召唤出一张纸牌——红桃a的扑克牌。 他张了张口,终于说了出来:「我准备去找一面镜子。」 【刘佳仪,这张红桃a能做到完全地把一个人转化成另一个人吗?包括血液之类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如果你能找到心里完全是另一个人的那个人的存在,靠近对方,血液成分这种基础的转化这张技能牌是可以做到的。】 【那一些特性呢?比如血液再生速度和对死亡的耐受性?】 【= =这是什么鬼?你是准备转化成谁?谁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这种样子的啊?血液再生,死亡耐受,听起来——】 【——简直像个怪物。】 「找镜子来做什么?」塔维尔问。 「让我看到我自己。」白柳说。 【对啊,谁心里的最重要的人是这种怪物呢~】 【哇,白柳你脸上的表情好噁心,你刚刚笑得好奇怪!】 「为什么要看到自己?」塔维尔问。 白柳垂下脖颈,他低头平静望着地面水洼倒影里的自己,仍由那些玫瑰的波光宛如曾经的夏日水潭湖面目眩神迷地映在他瞳孔里,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 就这样静了很久很久,同时,他手中夹着的红桃a扑克牌中心的桃心飞快转动。 桃心里的人很快从苏恙变成了另一个人。 白柳的头髮变长,四肢变成宛如雕刻般有力完美,身上布满了针孔,脖颈出穿刺处荆棘,浑身沐浴在血液里,银蓝色的长睫垂落,浅粉色的玫瑰原液混合着血从他的下颌,睫毛上滴落,捲髮在腰后盘曲。 「因为这次……我想成为那个被折磨的怪物。」白柳说。 第217章 玫瑰工厂 刘佳仪一行人守在闭合的门外。 她皱眉看着从门缝里流淌出的玫瑰原液的颜色越来越深, 最后变成了近乎血一样的艷丽。 刘佳仪皱了皱鼻子,隐藏在原液清淡的玫瑰香气之下,她嗅闻到了一种很不愉快的血和蘑菇的味道——这让她联想到了上个副本。 ……上个副本——电光火石之间, 刘佳仪想起了《爱心福利院》的怪物书奖励——血灵芝。 她自己没能打出福利院的怪物书奖励,所以是没有血灵芝的。 刘佳仪之前根本没有往血灵芝这个方向想, 因为太离谱了——但现在闻到这个味道的一瞬间, 刘佳仪明白了白柳说的解药是什么。 ——是血灵芝。 再加上白柳莫名其妙地问她的那些关于红桃a技能牌的话……鬼才能想不到他想做什么! 刘佳仪深吸一口气,罕见地感到了战队里有一员喜欢胡来的头疼, 她挥开站在她身前的流民, 给自己喷够了降低精神值的玫瑰香水, 取下了可视化道具往门里走。 ——那个神级npc异化攻击最厉害的点是眼睛,看不见的话,应该可以降低一部分她被异化的速度。 第531页 但在刘佳仪刚刚抬步的一刻, 无数的荆棘藤蔓从门缝里缱绻外溢而出。 这些藤蔓宛如在倍速镜头下的爬山虎,沿着玫瑰工厂狭窄的走廊迅速地攀爬蔓延,眨眼之间, 就将这个通往外面的甬道变成了茂密的原始丛林,所见之处皆是舒展捲曲枝叶的藤条。 这些藤条上密集生长的粗壮尖刺宛如吸血鬼被拔下之后还在进食的牙齿, 将地面上流淌的血色液体顷刻间给吮吸干净, 然后迅速长大。 暗红色的荧点在在搏动犹如心脏般,一鼓一鼓, 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开的尖刺旁聚拢。 「什么情况?」唐二打警觉地掏出枪对准了这些飞速膨胀的尖刺,「这不是干叶玫瑰的植株, 白柳做了什么?」 刘佳仪低头戴上了可视化道具, 她抬眸看向那扇闭合的门:「他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唐二打一怔。 那扇巨大的,严丝密合的门被暴涨而出的藤蔓给推开,唐二打转身向里看去。 在房间的中央, 唐二打看到了这些不断生长蔓延的藤条的核心,这让他的唿吸微微凝滞了片刻。 装满血液的透明展示柜里,两个躺在血水里的人互相依靠。 一个人抵在另一个人的心口,带着尖刺的藤条从他们的身体里源源不断地穿出,而他们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一般,沉浸在温热的血液里拥抱在一起,安详的,静谧的,就好像这一刻就像是永恆般熟睡着。 血水上漂浮着那张被染红的红桃a扑克牌。 尖刺灿然爆裂,暗红色光点从菌伞下悬浮飘走,穿过漆黑深幽的长廊,沿着藤蔓末端游走到五月日光所及之处——那里是埋葬了旧友的一万六千亩花田。 缺失了营养根源的玫瑰内卷花奁,瀰漫至天际的幻梦浅粉随神明的离去而枯萎,是被切碎深藏了的一万六千份思念,在烈日挟裹着夏即将来到的一瞬短暂现世,又随着陨落成尘的花瓣消散不见。 狂风将初夏宠爱的娇蕊作践,夏天租赁的时期未免太短,太阳灼烈如神明遗落的一柄眼(注)。 颠倒世界的一万六千亩玫瑰凋落了,但你的长夏永不会凋落。 ——那是连神明都夸口称赞过美丽的夏天。 —————————————— 游戏大厅,被提坦施展了技能空缺的一块小电视区域闪烁两下,突然又出现了。 一直坐在旁边等的牧四诚和木柯勐地站起,牧四诚确定了一下时间——还远没有到一个维度钟,但这国王公会的人居然已经出来了…… 他和木柯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提坦迈着震地的步伐从小电视的区域里走了出来,他平举着健壮的胳膊,肩膀上坐着懒散捂唇打哈欠的红桃。 似乎看到了拦在她离开的路径前面的木柯和牧四诚,红桃敛目,眼神在这两个人之间盪了一下,忽然托腮轻笑一声: 「在这里恨恨地瞪着我可起不了任何作用。」她眉目含笑,眼波柔媚,「现在去无人区翻翻,说不定还能找到你们的老闆。」 「当然如果你们找不到,白柳也没能活着从游戏里出来,你们没有地方可去的话——」红桃慵懒地对木柯伸出手,笑意加深,「——国王公会的大门永远为你们这些有潜力的玩家打开。」 木柯拉住一气之下就想冲上去揍人的牧四诚,深唿吸了两下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的脸色在听到白柳不能活着从游戏里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全白了,一点血色都没有,像个快要碎裂的瓷娃娃。 明知道红桃这句话很有可能是拿来钓鱼诈他们的,但小电视掉进无人区,没有办法得知白柳任何消息的情况下,木柯情不自禁地咬钩了。 但这种完全缺失了白柳的情况却让木柯的头脑出奇地高速运转了起来。 不能慌,慌就全完了,会让他背后这些仅剩的可以帮助白柳的力量都失去的。 木柯拉住急得双目赤红,对着红桃破口大骂的牧四诚后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身后惶惶不安的公会成员们,脸上又是无懈可击的微笑面具: 「各位,我们刚刚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原本着急的队员和牧四诚都用一种【你是不是发疯了?!】的眼神看着笑得无比端庄的木柯。 木柯条理清晰,不疾不徐地继续往下说道: 「我们这个公会最重要的人是白柳吗?不是,我们这个公会最重要的是你们,白柳只是一个经纪人,可有可无,任何人都可以担当这个经纪人,这个为大家服务的人——而你们是这个公会的主体,你们才是最重要的。」 木柯冷静地叙述:「而你们刚刚——藉由白柳这个并不重要的存在证明了自己的力量,你们聚集起来甚至可以撼动国王公会,逼迫他们出动战队最强的队员之一来阻拦你们——这难道不是一种胜利吗?」 「这完全可以称之为一场大胜了!」 公会成员们惴惴不安地互相看了看,他们觉得木柯的逻辑有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出反驳的点,反而不由自主地被鼓舞了,被他的话的逻辑带着顺了下去。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决不放弃,然后乘胜追击。」木柯笑得无比得体与真诚,「我们已经赢了一半,接下来只要在无人区里找出白柳,我们就赢了!」 第532页 明明在【无人区】里找人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被木柯这样轻描淡写地抛出来,好像也就是一件多花一些时间精力就能做到的事情。 牧四诚靠近木柯耳边从齿缝里蹦出字眼提醒:「无人区不知道多少报废小电视,这些人加在一起找十年都不一定能找得出来。」 「那就找二十年——有前期成本沉没他们不会轻易跑的。」木柯笑得八风不动地低声回回答,他轻微斜眼扫了一眼牧四诚,目光凝灼:「他们要是死在游戏里我就去招新会员,一定要把白柳找出来,我不会放弃的。」 木柯略微抬了一下下颌,那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倨傲:「你要走可以走,我要成为对白柳比你更有用的人。」 牧四诚一怔。 木柯根本没管他,回头就拔高了音量对会员们说:「现在我们往无人区进发!」 坐在提坦肩膀上的红桃看见这一幕略微地挑了一下眉——这个叫木柯的,话术不错。 她翘了翘脚上的高跟鞋,下面的队员仿佛心有灵犀般地抬起头来看向她:「皇后,有什么吩咐吗?」 红桃的目光落在木柯的背影上:「叫王舜去查查这个叫木柯的新人。」 她话音未落,有人拍着掌过来了。 「啪啪啪——!」查尔斯抚掌而笑,侧身让出跟在他后面的王舜,「王舜,我找到比你更适合做白柳战队宣传的人了。」 穿戴整齐的王舜头皮发麻地低着头,两只手贴在裤腿两侧,完全不敢看居高临下审视他的红桃,声音细如蚊吶:「……皇,皇后。」 查尔斯跳脱地伸出一只脚后跟抵地,取下自己的高礼帽在手里流利地翻转了两下抵在心口,屈身扬手向红桃行了一个有些街头的礼:「午好,我美丽的皇后。」 红桃脸上所有的笑意都消减了下去,她垂眸在王舜和查尔斯之间来回扫了几次,不含什么情绪地开口:「查尔斯,我以为不碰对方的信息会员,是公会之间的约定俗成。」 「对于大公会当然是这样没错。」查尔斯翻转了两下帽子,又稳稳地盖在了自己的头上,他直起身看向坐在提坦肩膀上的红桃,微笑,「但是对于新人公会,应该给予一定特殊的宽容,不是吗?」 「如果你说的新人公会是指食腐公会。」红桃张开双手压在铺开在腰侧的裙摆上,倚向提坦,眼神迷离,「查尔斯,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你,大约在三维度分钟前,这个公会的会长——白柳,掉进了无人区。」 「这真是个不幸的消息,哦,可怜的白柳。」查尔斯双手紧紧交叠,覆在心口,似乎极为沉痛,但这沉痛的表情在他脸上维持不到一秒,就又变成了一种看不透的笑,「或许这也不是一种坏结果。」 红桃终于意识到了查尔斯要做什么了,她坐直了身体,皱眉语带警告:「查尔斯,应援季才刚刚开始,你有大把更好的选择,没必要耗在一个新人身上。」 「但我对他一见钟情了,我再也看不上别的玩家了。」查尔斯撑在文明杖上捂住自己的额头做了一个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动作。 查尔斯垮着肩膀,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的嬉笑表情看向红桃:「皇后,赌博就和恋爱一样,沉浸其中的时候必须要一心一意,一匹我喜欢的赌马值得我为之一掷千金。」 「就算他只玩了三场游戏,掉进无人区,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公会。」红桃淡淡地反问,「你也不更换你下注的对象?」 查尔斯耸肩:「你知道的皇后,对我这种赌徒来说,选赌马就和爱上某个人一样不讲道理。」 他仰头和红桃对视着,脸上是戏嚯和调侃的笑:「我觉得被男人深深伤过心的皇后殿下,应该很能理解我这种明知道不对,还对某人无法自拔的状态,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狂风将初夏宠爱的娇蕊作践,夏天租赁的时期未免太短,太阳灼烈如神明遗落的一柄眼(注)这句也是引用的莎士比亚之前那首诗,是一首!不是我写的!是我化用的!原句是: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 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天上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 查尔斯,你现在说这个话的时候,也没想到后面会被某个狗男人(86)深深地伤害吧! 我的基友:木柯是真的惨,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比4有用了,又来了一个2,惨惨小柯 採访: 我:86你觉得队伍里你最喜欢谁? 86(毫不犹豫):唐队长(因为好用) 木柯:呜呜呜呜qaq +1(感同身受地怜悯木柯) 4: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吗? 2(慌张无措):你不要想蛊惑我!白柳!我不会被你蛊惑的! 86:我没有蛊惑你,我是真的最喜欢你(因为最好用 2(产生剧烈动摇) 第218章 玫瑰工厂(119+120) 木柯不动声色地挪到了查尔斯的身后。 就算他完全不清楚这个突然出现的查尔斯的身份, 但木柯也能从现在一触即发的局势里察觉到白柳得到了查尔斯的帮助。 「曾经为一个男人沉迷和每年按照季节为一匹赌马神魂颠倒,我可不觉得算得上是一件事。」红桃脸上所有的神色很深地隐了下去,酒红色的眼眸里暗流涌动, 「不要把你的动物性和我相提并论,查尔斯。」 第533页 「那我为自己的不得体表示歉意。」查尔斯欠身, 笑意扩开, 「但对我来说,动物性可是个褒义词, 我很欣赏具有动物性的人。」 红桃静了一秒, 她意识到了查尔斯是非要把白柳捞出来不可了, 这个男人有时候赌性上来了没有任何人拦得住。 红桃没有丝毫迟疑,她转身看向提坦:「提坦,围困他们。」 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球从天而降, 就像是黑洞般要将查尔斯和他身后的王舜,木柯一行人给全部吞噬进去。 而查尔斯完全不慌张,他举起自己手边的文明杖抵住落下的这个黑球。 黑球沿着文明杖尾一节一节往里吞, 就要触到了查尔斯的鼻尖,他取下自己的黑色高礼帽, 拖回尾端卡着黑球文明杖的同时, 查尔斯翻转礼帽压在这个巨大的黑球上。 就像是变魔术一样,这个巨大的黑球被礼帽的帽口收敛, 压进了查尔斯的白手套里,在翻转之间变成了一个他手心里的一颗黑色弹跳球。 【系统提示:玩家查尔斯使用技能(幻影噬手)】 【该技能可吞噬对方技能进攻的瞬间反向吞噬对方的技能, 并将其转化成某种魔术道具储存起来。】 「对我发动技能是没有用的皇后。」查尔斯饶有趣味地甩了两下手里的弹跳球, 然后脱下白手套包裹住,连同手套一起揣进了旁边王舜的兜里,「玩脏了, 送给你了。」 王舜:「????」 他早就耳闻查尔斯是个很鸡毛的人,但没有想到鸡毛到这个地步——只是被他自己在一点灰尘都没有的地上弹了两下,就不要了。 查尔斯不知道从哪里慢条斯理地变出一双白手套又给自己戴上,举了举帽子回礼提坦和红桃,笑得十分矜持:「皇后,容许我先告退。」 说着,查尔斯转身,对着王舜举起手肘,微抬下颌礼貌地示意了两下,用食指在肘部轻敲了两下。 王舜懵里懵懂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查尔斯是让他挽着他。 ……= =这人事真的好多…… 但就算在心里吐槽了两句,王舜还是老老实实地挽住了查尔斯的手,查尔斯这才满意地向前走。 他走到了木柯的面前微笑着说:「相信你已经看到了我对白柳的诚意,应该不介意和我们和你一起去【无人区】吧?」 木柯屏息等待这位查尔斯会长已久,但这个时候也稳住了架子,没有慌张失礼,而是不卑不亢地伸出手,十分诚挚地道谢:「完全不介意。」 「非常欢迎您与我们同去。」 无人区。 在查尔斯介入这件事之后,原本在国外公会的强势围堵下不敢过来看热闹的普通观众现在纷纷靠了过来。 并且因为【围堵白柳】这件事情一波三折的翻转,论坛上一直挤压的热度到达了一个极限,终于爆发了大量的讨论,这下让大部分的普通玩家对这件事都好奇了起来。 大量的普通观众鬼鬼祟祟地跟在木柯他们身后,假装路过般一直跟到了【无人区】。 也不能怪他们装,因为国王公会的人也跟过来了,来吃瓜的群众也不敢太张扬。 两方阵营在一向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的【无人区】门口对峙着,查尔斯和红桃两个大佬一马当先地站在公会成员前,感觉随时都能打起来。 旁边的观众看得是心潮澎湃又鸦雀无声——这联赛好戏还没开场呢,应援季的瓜是吃了一波又一波。 无人区里,堆叠的老旧电视机上闪烁着雪花和噪点,时不时黑白的条纹下会出现一个人扭曲的影子崩溃地拍打着电视屏幕,大部分都是在求救。 嘶哑绝望的声音透过电视两侧损坏的音响穿过来,拉长卡顿成听不出原话的诡异曲调,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渗人。 这些被困在无人区里的游戏玩家,断续出现在黑白的电视机上,宛如他们死后用来缅怀生前的一段不详录像。 无人区两侧是洁白到晃眼的光滑墙壁,陈旧的大部头调频电视机横向堆叠,形成长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电视山,一直延伸到无人区的最深处。 没有人知道无人区有没有尽头,因为从来没有人抵达过无人区的尽头。 【无人区】的全称为【无名之区】,但这个地方并非无人,反而堆满了这些用尽一切还想要拼命活下去的人的末路。 这些人在这个游戏里失去了姓名,也就失去了作为人存在的权利,只能在滋滋作响的旧电视里变成一只又一只忘记自己来路的怪物。 木柯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他有种发自内心的震撼,尤其是在王舜嘆息地告诉了他,【无人区】的很多玩家都是第一次玩游戏的新人的时候。 「进入游戏的新人如果得不到观众的认可,得不到来自观众打赏积分,他们是没有能力购买道具的,通关非常困难。」 王舜的眼中有种极深的怜悯:「他们会很快掉进【无人区】,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渐渐被异化的过程中拖延时间,让自己尽量不要那么快死去。」 「那是非常痛苦的,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只是凭藉着本能在游戏里挣扎,等待着谁会救他们出去。」 木柯怔怔地看着这座电视山,轻声反问:「是不是……就和当初的在《塞壬小镇》里的我一样?」 「是的。」王舜说,「如果白柳那个时候没有救你,这个地方就是你的墓地。」 第534页 「很多时候这些人并不需要很多,只需要给他们一点积分,就足够让他们重见天日,从这个墓地般的无人区里爬出来了。」 王舜转身看向木柯,他长嘆一声:「但很可惜,在这个游戏里很少有人有这样的善心。」 「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幸运,有个白柳强行突破维度来救你。」王舜唿出一口长气,脸上终于带出点笑,「但现在或许很多很多人,都会因为白柳而获救了。」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讨论查尔斯和红桃到底要做什么。 红桃侧头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电视山,又转头过来看向笑容不变的查尔斯:「你确定要在白柳身上浪费这么多积分,把他从这个垃圾场里给捞出来?」 「这可不是浪费。」查尔斯笑眯眯地反驳,「所有能取悦我的消费,我都称之为合理娱乐,白柳很有趣不是吗?」 红桃不置可否:「你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男人。」 查尔斯屈身承接:「感谢您的赞誉。」 「你准备花到多少积分的时候停止?」红桃问。 查尔斯直起身,他转身看向无人区里纯白到刺眼的背景,转了下自己拇指上的钻戒,眯了眯眼:「——直到看到白柳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为止。」 木柯深吸一口气,他站在了公会会员前,代替查尔斯下达命令:「等下查尔斯现在会转帐给你们每个人一百万积分,不过这笔积分上有限制,你们是无法挪用的。」 「这笔转发给你们的积分唯一作用就是给你们旁边的,无人区里玩家充电,每个小电视充5到10积分,在充电的同时还要收藏点赞,直到看到小电视熄灭为止。」 「重到10积分还不熄灭的小电视标记好位置,转交给我,我们会对里面的玩家进行二次分析,如果确定里面的玩家有疑似白柳,我们会酌情进行二次充电。」 木柯左走一步,让出他身后的王舜,介绍道:「这是我们工会的数据分析师,王舜,你们得到的小电视数据都交由他统计,综合分析之后,我们会对无人区的小电视进行三次筛选。」 「而我们大名鼎鼎新星榜第四的牧神。」木柯淡淡扫了从刚刚就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的牧四诚一眼,「会守在无人区门口保护我们的行动不受国王公会干扰。」 牧四诚抬起头和木柯带着火药气对视了一眼。 他深吸了一口气,烦躁地别过头去啧了一声,没有反驳也没有答应,但的确起身站在了无人区的门口,下巴微抬的和国外公会的成员对视。 牧四诚察觉到了木柯对他的敌意,这让牧四诚不爽,但更让他不爽的是,这个时候木柯这傢伙真的比他条理清楚多了! 说完,木柯环视一眼他面前的公会成员:「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下面的公会成员已经听傻了。 他们加入食腐公会这么久,也没见过一百万积分,现在就要人均一份了,现在为了救一个他们面都还没见过的人,转手就要花出去——这么刺激的事情,他们几辈子都幻想不出来,一个个的头晕目眩,都快站不稳了。 旁边的围观群众听了一耳朵,更是目瞪口呆,他们看了看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正在擦拭自己手杖的查尔斯,又恍恍惚惚地望了望无人区那宛如一座没有尾厢列车长度的电视山,两眼发直。 ——查尔斯在……开玩笑对吧?! 这么长的电视山里要找出一个人来,这最起码得砸几千万积分下去!! 但很快他们发现了,查尔斯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公会玩家依次上前走到查尔斯的面前,战战兢兢地举起自己的系统面板等着转帐,然后在转帐成功之后,又浑浑噩噩地走了下去。 几千万积分转出手,查尔斯从头到尾,连微笑的弧度都没变过。 他温和地拍了拍这些神志不清的公会成员的肩:「现在,去找你藏起来的会长吧。」 —————— 神殿。 桌面的中间摆放着一张突然翻转过来的牌,牌面上的人物是一位绅士地拉着帽子往下遮住自己微笑的脸的神秘魔术师。 兜帽拢住脸的男人若有所思地屈指在上面敲了敲,语带笑意:「有意思,出现了一张既不是狼人阵营,也不是神明阵营的魔术师牌,局面出现了变化。」 「你还要下放牌吗,预言家?」他笑问。 预言家沉默一会儿:「不出。」 「这个场面已经乱成这样了啊……」兜帽之下,这个男人的眼神在转变成狼人的猎人牌,站边的女巫,一闪一闪快要消失的玫瑰牌以及突然出现的魔术师牌上逡巡,然后忽然露出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浅笑,「那就再乱一些吧。」 他食指和中指之间浮现了一张全新的牌,被他摁放于狼人牌的右边。 预言家的眼神在看到这张牌的一瞬间,微不可查地一变。 这是一张和其他牌都不太一样的一张牌,它不怎么守规矩,在落桌的一剎,这张牌里的人物就像是立体书般悬浮在了桌面上,举着一把花里胡哨的喇叭玩具枪嘟嘟嘟地满桌乱跑。 它穿着一双长到过头的绒球尖顶短靴,蓬松的亮红色萝蔔裤,上半身是泡泡袖和环绕整个脖子的一个蕾丝堆叠领口。 一顶尾端挂着铃铛的双角双色帽随着它的奔跑叮铃作响。 它从脸到脖颈上涂满了厚重的白色油彩,嘴巴处被勾勒得鲜红的扩大了一圈,而眼睛上却是两个用黑笔画的,巨大的叉,叉下藏着一双碧绿的眸子,金色的小捲髮在它的头顶闪闪发光。 第535页 这显然是一只,或者说一张小丑。 而现在这张小丑举着它的喇叭枪,满桌到处biubiubiu,几乎只要看到牌就对准牌上人物的脸疯狂乱射,还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尖细而刺耳的愉悦笑声。 最终这只小丑绕着桌子捣乱了一圈,垫着自己的短靴,歪着头站在了狼人牌上——这也是唯一一张,它没有用喇叭枪射击破坏的人物牌。 「king!」小丑高兴地跳跃,它张开叉下明亮如宝石的绿色眼睛,然后趴在狼人牌上,依恋地蜷缩牌面上,用脸贴着狼人,神经质地嬉笑念着,「king!find my king!」 「你对小丑做了什么?」预言家语气难得变得凝重,「这不是初始人物牌在游戏里第一次登场的正常状态,小丑看起来记得白柳——但在这条时间线,小丑和白柳一次都还没有见过。」 坐在对面的人双手在桌上交叠,他抬眸微笑:「你在害怕吗?害怕小丑对白柳的影响力,会把他变成白六?」 预言家冷声反驳:「你在破坏游戏规则。」 「我从不破坏游戏规则。」这人松开自己交叠的双手,笑意不减,「我只是提前下放了小丑牌,但没有让它登场而已。」 预言家刚要开口:「什么……」意思? 但在他还没有问出口的时候,预言家勐地顿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人:「你……把他放在了无人区?!」 「是的,我让小丑登入游戏的第一个单人游戏就是三级游戏,他自然而然被困在了里面出不来,然后很快,观众们就对可怜的,没有技能,也没有办法通关的小丑失去了兴趣,让他流落到了无人区。」这人语带怜惜。 预言家声线都有些发颤:「……他在游戏里,待了多长时间了?」 这人漫不经心地说:「他和那些怪物共处……差不多十年了吧,我不会真的让他死,但现在他的确已经疯得差不多了。」 预言家直直地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小丑为什么会记得白柳?」 这人前倾身体,凑近预言家:「因为我为了让他能在这个恐怖的,折磨得他快要自杀的三级游戏里坚持下去,我决定赐予他希望,所以让他每天晚上做梦。」 「梦里的小丑会看到一个叫做白六的男人犹如神明降临般拯救了他,带他大杀四方,所向披靡,成为了冠军。」 「那个人完全理解他,认同他,赏识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让他追随的人,他是他手里最忠心的小丑,而他是他的king。」 这人垂眸看向桌面上的小丑:「这美梦让他坚持到了现在。」 预言家闭上了眼睛,他唿吸都开始不畅:「你让小丑……梦到了其他时间线的内容……但现在这个时间线已经完全错乱了,白柳根本没有在那个时间点去救他……」 「小丑一个人在游戏等待根本不会出现的白柳,等了十年……」 「可喜可贺,现在他终于等到了不是吗?」这人笑得越发愉悦,「白柳马上就会出现在无人区,把他给救出来了。」 「你有听过一个童话故事吗?」这个人突兀地提起另一个话题,但他显然很有兴趣和预言家聊这个童话故事,没等预言家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这个故事叫《渔夫与魔鬼》。」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丑般的魔鬼被神封印在了一个瓶子里,他痛苦不堪,无法逃离,没有任何人能看见或者感知他的痛苦,只能靠梦里的幻象存活。」 「于是他在心里许愿,如果那个人在第一年把他救出去,他就给那个人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可惜那个人没有出现,在第三年,小丑想,如果那个人这个时候把他救出去,他就为那个人参加联赛,成为那个人的手下。」 「但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在第六年,小丑想,如果那个人这个时候把他救出去,他就愿意成为那个人的一条狗,把灵魂贩卖给他。」 「可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他看向预言家,嘴角的弧度纤毫不变:「等到了第十年,小丑终于等到了那个人,你觉得小丑会对白柳,他等了十年的king做什么呢?」 预言家睁开了眼:「他会杀了白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基本重要角色都会最近登场了,要开始打联赛了,流浪马戏团成员也到齐了 在这里很认真地和各位说一下,因为联赛铺开需要很多新角色,那么势必有很多很厉害的角色是其他战队的,不是马戏团的,是对手,以及本文真的是个大长篇,会有很多角色,不光是正面的,反面的,还有一些比较模煳的,每个人基本都有自己的立场 小丑不会入队,是很强的对手,他三观很畸形,对白柳的感情十分疯狂,放他入队他只会杀死其他所有队员,因为这样才能确保白柳只是他一个人的king,在其他的时间线小丑对其他队员也有很大敌意,这个时间线就更是了 小丑是他那一批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新人玩家,是第一,所以他是有技能的,他的技能灵魂碎裂枪对白柳以及所有玩家都有效,所以这个角色真的很危险 文中的童话故事《渔夫与魔鬼》改编节选自《一千零一夜》 第219章 玫瑰工厂(121+122) 五月玫瑰节当天。 玫瑰工厂的露天广场被盛装打扮, 装饰满了带刺的玫瑰藤条和干花,来来往往的员工里再没有一个人的眼睛里出现玫瑰,喜气洋洋地搬运着不要的香水制造器械往外丢。 第536页 白柳脸色苍白的坐在凋败的花田旁, 他还没有从之前那场吸了他大量血的献祭仪式里恢復过来。 刘佳仪和唐二打一左一右的站在白柳身后。 「我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这么捨己为人,居然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刘佳仪屈身坐下靠在白柳身旁, 两只脚一晃一晃, 语带感嘆,「——长出了那么多的血灵芝, 然后现在你还想出了把血灵芝制作成香水喷雾这种鬼点子, 可以多救很多人了。」 「但也不是全部。」唐二打硬邦邦地打断了刘佳仪的话。 刘佳仪翻了个白眼, 刚要开口怼回去,白柳带着笑意开口了,他的目光望向很远的地方:「我已经把办法给他们了, 他们自己选择了【毒药】,想要走回【解药】那条道路,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准备让他们自己培育血灵芝?」唐二打很快明白了白柳的言外之意, 他蹲下来,皱眉反驳, 「但血灵芝的培育方法, 太危险了,需要特殊孩子的血浇灌……」 「如果没有干叶玫瑰的存在, 那的确是这样。」白柳曲起一只腿半弯,懒洋洋地把下巴靠在膝盖上, 「但干叶玫瑰和血灵芝是伴生植物, 被干叶玫瑰污染过的人,他们的血对血灵芝是有奇效的。」 唐二打反问:「你怎么知道。」 白柳迎着花田里吹拂过来的风,惬意地眯了眯眼睛:「你没发现血灵芝在生长的时候, 连玫瑰原液也一起吸收了吗?而且生长得格外茂盛。」 「游戏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白柳回过头,扬起下颌抬眸看向唐二打,「——就像是塔维尔一样,毒药从这些人心脏的欲望里生长出来,但解药也藏在他们自己的身体里。」 「只是看他们怎么选择而已。」白柳又把头转了过去,淡淡地说,「——看他们有没有勇气忍选择荆棘环绕骨头,刺破心脏,拯救自己的【解药】路径。」 白柳被刘佳仪搀扶着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裤腿上泥和草屑: 「无论好坏,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白柳转身过来看向怔怔的唐二打,微笑,「只不过他们从没得选,变成我给他们多一个选择,本质来说,这个世界怎么发展不是你或者我可以决定的事情。」 白柳看向唐二打的身后,那些欢欣雀跃奔他而来的人:「——而是这些除你我之外,做选择的人决定的。」 「白先生——!!」 「白先生——我们弄好五月玫瑰节的展示台了!」 「——!!慢点走白先生!您的伤还没恢復全!」 这些人目睹了白柳放血救他们那惨烈的一幕,现在对白柳简直是恨不得捧到心尖上,白柳走路晃一下都要大惊小怪半天,毕恭毕敬地走在白柳身后一步的位置,小心地守着他。 「五月玫瑰节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如约举行了,我们毁掉了玫瑰工厂里的所有香水,只留下了那些要在玫瑰节上拍卖的特级香水。」 「——这次来玫瑰节的人全是顶级富豪,都是靠干叶玫瑰生产链上的某些环节发家的,在全球大力推广玫瑰香水,每年他们都会过来拍下一到两瓶特级香水供自己享用——」 「现在他们全都等在露天广场,等着您过去了。」 这是唐二打不能理解白柳的另一个点,他上前走到了白柳的身侧:「你已经销毁了大部分玫瑰和香水,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些特级香水?」 白柳整理了一下自己胸前的衬衫,侧头对唐二打意味不明地笑笑,语调散漫:「——总是要给所有人同样的选择,这才公平。」 前面的人领着白柳从工厂内部绕到广场后面,打开后门,露出一截帮助白柳登台的小台阶,激动,又荣幸地低下了头为白柳拉开幕布: 「先生,他们在前面等您登场。」 白柳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台阶,阳光洒在他因为失血过多,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 他的面前摆着一个为他量身打造的木质演讲小台子,话筒直立在他嘴边,下面是等到几乎不耐烦的一众衣着华丽的达官贵人。 白柳微笑起来,他垂眸靠近话筒,有些嘶哑的声音透过露天广场的喇叭扩开: 「久等了,各位贵客。」 「我是玫瑰工厂的新任代理人,白柳。」 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后,白柳向左一挥手,他彬彬有礼地指着放在木板上的一堆,被切成1到2厘米长短的血灵芝母体条,有条不紊地介绍: 「放在各位左边的,是我们刚刚研发的新产品,也可以说是玫瑰香水的副产品,是它新鲜的枝条截断晒干,上面的尖刺还保有旺盛的生命力。」 白柳抬眸环视一圈下面的人:「相信大家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这样介绍一段荆棘,接下来我要告诉大家它的价值——这段小小的荆棘,可以解除对玫瑰香水对人体的上瘾影响。」 下面顿时发出一阵骚动,在短暂的讨论过后,坐在前排一个人举手严厉地道:「代理人,我愿意出钱购买这个荆棘的专利,你不能大范围推广!」 「对啊对啊!这东西要是大范围推广了,香水就卖不出去了……」 「我刚刚靠香水控制了一个高官,可以靠此晋升……」 「各位不用如此忧心。」白柳笑眯眯地打断了台下的议论,「这个荆棘要使用,副作用也是很强的——它需要被吞咽下去,然后时时刻刻忍受荆棘在体内生长的痛楚,吸食血液让你们感到虚弱,最终才能熬出一个成熟的解毒品。」 第537页 「而且只因为这个荆棘有血液纯净的要求,就像是器官移植一样,只有自己的血液才能养出解毒自己的药物。」 「所以每个来购买荆棘解毒的人,都必须做好痛得死去活来的准备。」 下面的人又沉静了下去。 刘佳仪站在幕后掀开一小块布看向台上的白柳,忍不住咋舌:「白柳这傢伙,真是够缺德的。」 虽然在骂白柳,但刘佳仪的脸上却明显带着看好戏的笑:「明明是投资人用来剥削小孩的血灵芝,被这傢伙靠着血液纯净这一点转化成了这些投资人自我折磨。」 「荆棘,白柳居然想到了利用荆棘在人体里栽种培植。」刘佳仪连连嘆息,「他真是个折磨人的天才。」 「他到底要做什么?」唐二打越来越看不懂。 刘佳仪无语地抬头看了一下这傻大个:「你还没看出来吗?」 唐二打拧眉深思:「……看出来什么?」 刘佳仪把眼睛靠近幕布后的缝,脸上是掩不住的恶劣笑意:「他在把幕后之人让他做的选择,转嫁到其他人的身上——」 「——他在让这些人自己做选择。」 白柳又是一挥手,这次他挥向了右边。 右边的展示桌上是整齐码放,堆砌成小山的特级香水,漂亮的菱形香水玻璃瓶子在太阳下闪耀无比,里面流动的浅粉色液体更是美得犹如一场幻梦。 「当然我们按照惯例,为各位来宾准备了拍卖的特级香水,这次的香水都是我亲自调制,是浓度极高的特级香水。」 白柳同时指向了左边和右边,然后笑意盈盈地道:「解药和毒药,大家选择拍卖哪一个呢?」 起此彼伏的癫狂拍卖声响起。 有人吞咽下荆棘,有人唿吸入暗香,他们在露天广场的地面上很快变成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物体,荆棘刺穿他们的心脏和嵴骨,玫瑰焚烧掉他们的理智与痛楚。 开始有人无法自控地变成怪物。 当第一个变成怪物的人嘶吼着沖向站在台上一动不动的白柳,一枚银色的子弹从背后射入怪物的眉心,白柳缓缓掀开眼皮,从地面上那些人类挣扎的美景上移开,看向站在工厂门口举着枪大力喘息的唐二打。 杀死一个怪物不可能让唐二打喘成这样,真正刺激到他的是地面上因为荆棘生长痛到打滚,或者因为香水上瘾的这些人。 这些人在十分钟前还是一群衣冠楚楚,目下无尘,在这个世界最顶端的象徵——而在十分钟后,就在白柳的面前这样毫无尊严地苟延残喘。 而白柳甚至没有逼他们做任何事。 唐二打目光涣散地看向台上的白柳,他张了张口,想说你本来是可以救他们的,又想说如果是为了惩罚,你可以干脆地杀死他们—— ——你在折磨他们,为什么? 白柳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他含蓄微笑:「这可不算是折磨,他们是知道选择的后果的,我已经告诉他们小心玫瑰了,无论是荆棘还是花朵。」 「我只是让他们选择,然后付出选择的代价罢了——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白柳走下了台,在一片血腥狼藉的背景里不疾不徐地走到了唐二打的面前,然后仰起头看他,漆黑的眼眸里没有玫瑰,也没有光: 「——就像是有人对我,对塔维尔做的那样。」 白柳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唐二打的肩膀,擦过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露天广场:「帮我清扫一下。」 唐二打站在原地沉默,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掏出枪来替白柳清扫那些他制造出来的怪物。 或者说,这些怪物自己选择成为怪物。 在经歷了这么血腥的场景后,白柳居然开始在唐二打正对的花田旁散步——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凋败了的花田。 刘佳仪跟在他的脚边,背着手倒退着对他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白柳时不时会弯起眼笑一下。 如果不是唐二打眼前都是一堆怪物的残肢碎骸,他根本看不出白柳和刘佳仪这两个傢伙是从这里过去的——这场景太温馨了。 唐二打看怔神了片刻,一不注意,就让一个怪物从他身后熘了出去,朝着白柳那边奔去,他迅速跑上去给了这个怪物一枪。 白柳云淡风轻地抬眸看了唐二打一眼:「清扫完了吗?」 「完了。」唐二打捏了捏手里的枪,唿出一口气,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没必要如此。」 「折磨人吗?」白柳瞬间领会了唐二打的意思,他饶有趣味地转过头来审视唐二打,那眼神看得唐二打不由得后颈发凉。 白柳问:「我其实有个很好奇的点,也是有关折磨人这一点的,我在镜子里看到喜好折磨人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一个叫做小丑的队员。」 「但你的仇恨主要是集中在我的身上。」白柳似笑非笑,「同样是做了过分的事情,但你对小丑有种莫名的宽恕——你似乎并没有那么恨他,为什么?」 唐二打把手里的枪捏得咯吱作响,沙哑地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觉得我在宽恕小丑,我也很恨他。」 「但和对我的恨不一样,你对小丑的恨是对从犯的恨,对我的恨是对主犯的恨,你的恨意里主次关系很明晰。」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并不是一个不公正的人,但有什么东西让你潜意识地觉得他不需要受到那么严厉的惩罚,并且这种东西是符合司法程序的——」 第538页 「——你觉得我处于一个绝对控制的立场,在诱导他犯罪——」 唐二打忍不住刺了白柳一句:「你在诱导所有人犯罪——」 「这个小丑——」白柳直视看向唐二打,「——是不是和我有某种特殊关系?」 唐二打刚想说他们什么都没有查到,但被白柳这样一提醒,他的眉头皱了皱,开始回想:「……我们有过猜测。」 「因为小丑和你的跟随关系是最强的,他只服从于你,并且对流浪马戏团里的其他人非常排斥。」 「在……一次我们试图抓捕你的活动里。」唐二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深吸了两口气才能平静下来,「在对战的时候,他甚至突然开枪打伤了牧四诚,然后把牧四诚甩给我们,让我们杀死他。」 「我们经过研究和心理侧写,发现他对流浪马戏团里的其他人并没有团伙感,还有很强的敌意,而这种敌意来自于这些人共享了你。」唐二打看向白柳,「——他是你一个人的小丑。」 白柳挑眉:「这种过度忠诚的心理关系的形成需要很长期的培养。」 「是驯化!」唐二打严肃地纠正了白柳的用词。 白柳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唐二打的纠正:「而且一定是从未成年时期开始的高强度驯化,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对他有滤镜了——小丑多少岁?」 唐二打一顿:「我们猜测,他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应该只有十四岁,当时你21岁。」 「第二年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去世了,同时你在现实里和他展开接触,并且协助他夺得了他父亲的遗产——一条规模巨大的走私链,囊括了很多东西,比如军火。」 「他疯狂地崇拜你,视你为神,以你的唯一的信徒自称,是你马戏团里的第一个队员。」 唐二打抬起头:「小丑大部分的时候喊你king,但有几次他喊了你其他的称唿,我们猜测,在他的父亲去世后,你很有可能成为了他的god father——也就是教父。」 「现在我已经24了……」白柳轻声说,「如果这个小丑还活着的话,那他应该——」 唐二打复杂地看了白柳一眼:「你进入《玫瑰工厂》这个游戏的前一天,是他的十七岁生日,其他时间线的白六每年都会给他举行一个非常巨大的生日会。」 「你很溺爱他。」 ——————— 无人区。 不断有小电视熄灭离开这里,会员们小心地往无人区更里面探索,围着高耸的电视山,手上不停地充电点赞收藏,看到有一个小电视熄灭下去就会松一口气。 有会员在不同的分区之内来回奔跑,播报刚刚出去那个小电视是不是白柳的消息。 大量陌生玩家的小电视涌入普通分区,看懵了的观众似乎也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大事,往论坛上一看,明白了发生什么之后,纷纷往无人区涌来看热闹。 于此同时,得到了资助的部分无人区玩家已经成功通关,登出口的人流量也渐渐大了起来——这些在游戏里不知道孤独挣扎多久的玩家,甫一离开游戏,就开始虚脱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些玩家大部分是新人,他们发泄地大哭一场,然后又懵里懵懂地在登出口游魂似的徘徊。 他们已经被游戏抽干了情绪和动力,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现在只是一具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这个时候周围人惊嘆地看着他们的小声议论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真出来了啊?救出了这么多人?」 「白柳搞出来的阵仗可真是一次比一次更大……」 「妈的,有钱人的游戏我真的不懂!为了白柳清扫无人区也太离谱了!」 这些人似乎意识到了在说他们,等过了很久,才有一个男人满脸泪痕地上前询问这些老玩家:「请问,是刚刚这位白柳同志救了我们吗?」 「……也不能说是他救了你们。」这个玩家的神色也很复杂,「但不是因为他,你们肯定出不来。」 这个男人就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根主心骨般,眼睛亮得惊人:「那,那我要去哪里找他呢?」 这人嘆一口气:「无人区,你出来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儿子登场了! 小柯即将遇到一生之敌(不是 我基友:你这个叫什么流浪马戏团啊,叫欢乐一家人吧,马上要上演的戏份是不是叫两小儿辩父(指分辨谁哪个白柳才是自己的爹 我:你笑死我吧!!! 第220章 玫瑰工厂(补) 无人区。 从登出口出来的无人区玩家渐渐向这里聚集。 他们疲惫地, 好奇地抬头看向那个曾经困住他们的纯白地带,一眼望不到头的空寂让脱离的这些人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心有余悸。 而这个原本冷清的地域,现在却挤满了各式各样着急寻找的人。 他们一个个地搬下陈旧的电视, 紧张地充电和点赞,死死地盯着小电视的雪花屏幕, 一旦屏幕熄灭就长出一口气, 转头向出口这边喊:「王舜,这边的小电视熄灭了一个!」 「这边也有一个!」 「王哥, 这边三个!」 站在门口的王舜捧着一个厚厚的虚拟记事本, 在上面飞记录写的笔几乎划出了看不见的数据火花。 第539页 在记录了差不多一百个熄灭的小电视之后, 王舜转头看向守在他旁边的几个会员,撕下记事本上的数据递给他们,眼神清明地嘱咐: 「通过我的计算, 这一批从无人区里上升的小电视得到的推广位应该集中在多人分区或者单人分区,以及中央大厅的边缘区,你们去那里看看这里面有没有白柳的小电视。」 这些人领了条子, 点一下头,转身就往王舜告诉他们的区域跑去。 此时上一批去分区里巡迴查看小电视里有没有白柳的人回来了, 他们气喘吁吁地向王舜摇头: 「王哥, 这批小电视里没有白柳。」 王舜脸上出现一瞬掩不住的失望,但下一秒他又恢復了平时的姿态, 挥手让他们坐下:「正常的,你们先休息一下吧, 准备下一批轮换。」 整个场景里每个人分工有序, 条理清晰,俨然一条快速运转的流水线。 这些刚刚踏出登出口,回到这里的无人区玩家们几乎看呆了。 在座长到令人心生退意的电视山面前, 这些一点一点搬运旧电视的普通玩家让他们感到一种目睹愚公移山般的震撼。 他们就是这样被捞出那个绝望之地的。 ——只是为了救一个叫白柳的人而已。 这个叫白柳的人和他们一样,被困在了这个无人区里。 但他自己没有放弃,这些救他的人也坚信他不会放弃——所以才有了这一幕。 所以他们这些被困住已久,绝望到快要放弃挣扎的人,才有机会等到重见天日的这一天。 一种【我好像也可以改变现实】的力量感充盈在了这些内心原本空荡荡的无人区玩家的内心。 他们攥了攥拳头,终于按捺不住激盪的情绪,上前一步走到了那个明显就是理事的王舜的面前,小心地,诚恳地请求:「请问,我们也可以加入寻找白柳的队伍吗?」 「我们是因他而获救的,我们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王舜回头和站在一旁静观局势的木柯对了一眼。 木柯面带笑意地走上前来,扶住了这些人的背把他们往里推着走,侧头对他们说道:「当然是可以的,我们正需要你们来帮助我们……」 「……可是我们没什么积分,不知道能帮什么忙……」有人小小声,羞赧地补充道,「……除了游戏通关的,就是你们捞白柳的时候误给我们充的了……」 木柯脸上的笑意加深变柔:「怎么能算是误充,你们的出现让这些积分的价值扩大了一百倍。」 「你们能活着离开游戏,并出现在这里帮助白柳,这就是我们在充下这些积分的时候,最想看到的事情。」 「你们可以帮助他们给每台小电视点赞收藏……这对我们来说帮助很大……」 看这些玩家被木柯引导过去,王舜松了一口气,他回头看向津津有味看好戏的查尔斯:「你就是在等这些倖存的无人区玩家回来的这一刻吧——会员们的收藏夹都快满了,再没有人过来帮忙点赞收藏,就需要加大充电的力度才能继续捞人了。」 「没错,他们是一定会回来的,不然天堂共济会怎么来的?」查尔斯挑眉笑回,他看向这些无人区玩家的背影,「歷经了大型灾难的人会对有着相同经歷的人有着更强的同情心和帮助欲,这让他们更容易被凝聚。」 「尤其是在他们刚刚脱离危险,并且得知救助自己的人也被困在类似的局面的时候。」王舜扶额嘆息,「强烈的无力感会迫使他们行动起来,从一个软弱无力的人变成极有战斗性——他们会把白柳当做他们身份衍生的一部分,用尽一切地去保护他。」 「他们对白柳产生的感情应该比对我这个掏钱救他们的人还要浓烈。」说着这样的话,但查尔斯一点都不恼怒,反而笑眯眯地补充: 「如果救助成功,他们会在白柳身上重温自己被拯救的全过程,感受到自己抗衡命运的力量感,那时白柳会彻底成为他们精神象徵物。」 「他们会是白柳最忠实的会员。」 「你在利用操纵他们的感情。」王舜不适地拧眉。 查尔斯无所谓地摊手:「——通过把他们救出来的方式,我相信就算告诉他们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也对这样的方式并不排斥,也不会影响他们对白柳的感情。」 「他们是主动想要追随白柳的,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查尔斯耸了耸肩膀:「当然我觉得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白柳至少不会让他们轻易死亡。」 王舜无力地垮下了肩膀。 他不喜欢这样的方式,但查尔斯说的的确有道理。 ——在这个残酷的游戏里,对这些还能产生善意的普通人,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 就像是王舜自己的选择一样——追随白柳。 游戏内。 白柳举着一把剪刀走上了新厂的剪彩仪式台。 台下的刘佳仪一边鼓掌一边忍不住和旁边的唐二打偷偷吐槽:「你不觉得白柳在这个游戏里后期就像个搞建设的领导一样,成天办厂讲话吗?」 「这在一个恐怖游戏里,是不是哪里不对啊?」 「……他要通关游戏。」唐二打不自主地为白柳辩解了一句,「要让每个人都通关,起码要办六个厂。」 除了唐二打和刘佳仪这两个说悄悄话的,其余台下的人都在大力鼓掌,眼神发亮地看着台上西装革履的白柳。 第540页 他们都是当初的流民,现在已经从玫瑰香水中痊癒了。 白柳站在台上,用手调整了一下话筒,抬眸看下台下的人,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沉声道: 「金秋送爽,丹桂飘香,在第六所荆棘工厂落地之际,我们欢聚在一堂,欢庆我们勤劳的果实……」 「啊!这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刘佳仪:「噗——!!」 唐二打:「……」 刘佳仪忍无可忍:「白柳这货能不能换个演讲稿!他到底是从哪里偷懒抄来的!已经说了六遍了,他自己不觉得尴尬吗?!」 丝毫不觉得尴尬的白柳不动如山,把自己从他上司那里一字不改剽窃过来的开场白吐词清晰地往下接着念: 「……虽然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但是在此地,在此刻,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刘佳仪抱头惨叫:「让他停止吧!」 与此同时,无人区。 已经挖掘到精疲力尽的会员们回头看他们身后那条被翻到底的「电视山脉」,惊嘆于他们已经翻了那么多了,但在又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又陷入深深的无力——为什么还有那么多。 王舜记得头晕眼花,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工作了多久了,差点晕倒。 最后王舜还是在查尔斯的提醒下意识到自己应该休息了,他找了一个对数字比较敏感的会员来替换自己。 没有了王舜,他们的工作效率进一步降了下去。 木柯神色紧绷地操控着全局,牧四诚加入了轮换的队伍,查尔斯撑在文明杖上,站在留守在这里的国王公会会员前,他举起手打了个哈欠——红桃带着提坦走了,查尔斯只用装个架子守在这里,他算是最轻松的。 牧四诚在小电视各个分区之间来回跑,他的高移速让他一个人就能顶下一支轮换的队伍,让更多人加入寻找白柳的队伍里。 在轮换间隙,牧四诚仰头喝下一瓶体力恢復剂,屈腿坐在一个小电视上低着头喘息。 木柯突然坐到了他的旁边,也在喝体力恢復剂。 「你在白柳掉入无人区的一瞬间,是不是想过放弃他?」木柯声音有些冷,他没有看牧四诚,但牧四诚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牧四诚仰头又喝了一瓶体力恢復剂,他没有否认。 静了一会儿之后,牧四诚难得心气平和地开了口:「我觉得白柳这傢伙,说不定待在无人区更安全。」 木柯声音更冷了:「倒也不用把放弃说得这么好听。」 说完,他站起身就要离开。 「怎么,你对放弃这么敏感?」牧四诚斜眼瞟了木柯的背影一眼,「你被谁放弃过?兄弟?女朋友?父母?」 说到【父母】的时候,木柯的背影顿了一下,他捏住体力恢復剂的瓶子的手勐然攥紧。 牧四诚意味不明地挑了一下眉:「我给你的建议是,你最好减少在白柳身上投射的感情,不要真的把他当成你【父母】的移情对象了。」 他撑着双膝站起,把手旁喝光了的体力恢復剂空瓶揉成一团,以一种投篮的姿势抛进了木柯身前的垃圾桶里。 木柯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牧四诚目不斜视地插兜从他身旁走过。 「这傢伙玩得太疯了,待在外面会被所有人针对,你这么上赶着做他的儿子是件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牧四诚嗤笑一声说,「他适合更疯的小崽子。」 木柯低着头,看不清神情,手里攥紧的空瓶已经被他扭转成一团盘曲的塑料。 在这两个人僵持的几秒内,有个会员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在地上大口唿吸,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地大叫: 「我,我看到白柳的小电视了!」 木柯和牧四诚的目光都勐地移了过去。 第221章 玫瑰工厂(完)(123+日) 「在中, 中央大厅的边缘区!」这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远处,「最下面一排的位置!」 这人话还没说完,牧四诚人已经跑没影了。 木柯深吸一口气, 把手里攥得变形的塑料壳一扔,跟在牧四诚后面跑了过去。 在一旁休息的王舜眼看这两人跑没烟儿了, 无奈地站起, 接下了这两位主力扔给他的烂摊子。 「各位,你们的工作有了成果。」王舜脸上带着笑, 「现在去看看被我们挖出来的会长吧。」 还攀爬在电视山上的人群在短暂的呆滞后, 高举双手, 爆发出巨大的欢唿。 会员们兴奋到变形流泪,手忙脚乱地从电视山上爬下来,簇拥到那个来报信的会员面前七嘴八舌反覆确认后, 长出一大口气地乱叫起来: 「会长出来了!!」 「他回来了!!」 中央大厅边缘区。 最先到底的牧四诚一个急剎车停在了小电视的面前,他后退两步,一目十行地开始在电视屏幕搜寻他熟悉的那个人。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最下面那个角落的位置, 牧四诚定定地看了这个位置一会儿,没忍住唿出一口气, 勾唇笑了起来。 而这个笑可能只有待会过来的王舜能懂里面的含义——这正是他和牧四诚第一次在中央大厅见到白柳时, 白柳所在的推广位。 「真是够命大的。」牧四诚抱胸,从头到尾地扫描了一遍白柳的状况, 哼笑,「看起来精神头还挺不错。」 第541页 紧跟而来的木柯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小电视里安然无恙的白柳。 在知道白柳进了一个三级游戏之后, 木柯就一直担惊受怕, 但面上一直强忍着不敢表露出来——他还要抗事,要完成白柳对他的嘱託。 但在确定看到白柳的这一瞬,一直压抑的情绪汹涌而出, 木柯眨了眨泛红的眼,委屈地抽了抽鼻子,眼泪包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这个时候要是白柳在他面前,木柯多半就哭出来了。 王舜率领大部队紧随其后,他在看到了白柳小电视所在的位置的时候,也是一愣,随后就舒心地笑开了: 「人没事就好。」 其他的会员,或者因为白柳被救出来的无人区玩家们,好奇地,敬仰地,怀揣着万千复杂没有头绪的感情,看向这狭隘外凸屏幕里的人。 这人有着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任何人都可以都可以靠外貌很轻易地把他从人群里挑拣出来。 他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西装裤,站在一个台子上举着一沓演讲稿不紧不慢地念着什么,时不时侧头看向台下笑笑。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被困在三级游戏的新人玩家。 ——这就是白柳。 他到底在干什么? 这样想着,人群忍不住离白柳的小电视近了一些,再近了一些,近到他们踏入了白柳小电视的观赏区域,终于听清楚了白柳在说的话。 白柳低头看着演讲稿,语调沉缓: 「……我们都经歷过最黑暗的时光,我们被困在一个看不见光的夹缝里求生,被其他人剥削,取乐,压榨干我们最后一滴价值后,把我们扔进了暗无天日的监狱里……」 【无人区】的别名就是游戏的监狱。 听到白柳这样说,下面的人忍不住目露疑惑,他们极小声地互相攀谈: 「……白会长知道我们外面发生的事情吗?」 「他不是在游戏里吗?怎么感觉他在对我们说话呢?」 小电视里的白柳突然抬眼,他看了一眼屏幕,忽然微笑: 「抬起头来直视我,你们是一起和我战斗过的人,我并非领导或者拯救你们的人,而是你们的一员,不要低着头面对我。」 电视外的观众真的惊悚了,他们左看右看,最后不得不呆呆地按照小电视里白柳的吩咐抬起头来直视他。 牧四诚脸上也露出悚然的表情。 白柳的话让他觉得毛毛的,牧四诚靠到了王舜旁边搓手臂,低骂:「靠!怎么回事啊!白柳怎么感觉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的感觉!」 王舜无奈苦笑:「我怎么知道,你觉得我像是能弄懂白柳在想什么的人吗?」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玩家能在游戏里配合游戏外的动作。」查尔斯倒是极为感兴趣地靠近了小电视,他仰头望着里面的白柳,「他比我想像的更符合我口味。」 查尔斯由衷赞嘆:「无论是长相还是行动,真漂亮。」 小电视里的白柳敛目,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着桌前的演讲稿继续念了下去: 「……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总有人妄图以我们为蝼蚁,在我们的生命上构建让他们放肆享乐的国度,他们是强大的,拥有最好的资源来倾轧我们,约束我们,要求我们按照他们的规则存活。」 「无论我们怎么抗争,总有一些时候他们会成功。」 白柳在这里抬起头看向了下面热泪盈眶的流民们: 「我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电视外面的底层玩家和无人区玩家也停止惊讶,他们静静地看着白柳,他们意识到了白柳在对他们说话—— ——这正是他们的现状。 「输并不可耻,输给任何一个欺压你的人都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停止反抗,可耻的是因为要输的结果而不去战斗。」 「任何人都会输,好人会,坏人也会。」白柳环视下面的流民。「我也会。」 下面的流民忍不住反驳这句话:「白先生,您不会输!」 「感谢你的祝愿。」白柳轻笑,「但现在在一个我暂时还没有办法到达的地方,我一定已经输得一塌煳涂了。」 「我掉入了一个,只能埋葬尸体的地方,那个地方可能比你们的监狱还要黑暗,全是残骸,从来没有人能从那个地方走出来。」 白柳平静地说:「我也不能。」 流民们沉寂了下去。 电视屏幕外的观众们恍惚地看着小电视里白柳的脸。 他们知道白柳在说什么,白柳在说自己被大公会全力围堵掉进无人区的事情。 他真的知道! 「在面对一些超出我们能力的事情,作为个体的我们是无力反抗的,就算那将夺走我们的财产,生命,灵魂,就算那并不符合道德,法律,程序,甚至自然的规律。」 白柳说:「但作为群体的我们是可以的。」 「我无法一个人逃离那个可怕的地方,但我知道一定会有一群人想法设法地救我出来,这一群人会慢慢地变多,变强,会形成一个崭新的,改变原有秩序的新群体——你们会改变这个世界,拯救你们自己,也会拯救别人。」 「你们很了不起。」白柳说,「你们的确做到了。」 白柳的眼神无波无澜:「我们信以为正确的秩序并不会总赢,坏人的逻辑大部分的时候破坏性都是比好人强的。」 第542页 「所以正义并不会终将战胜邪恶,相信经歷过邪恶的你们每一个人,都很明白这个道理了。」 「但只要一个好人不死,作为群体的你们,正义就永存。」 「你们或许会输,但你们当中只要有一员还在战斗,那你们永远不会被消灭。」 白柳展开了自己面前长长的文件: 「所以我做了这个决定,我决定把这六所新开的荆棘工厂的股份分给你们每一个人,你们每一个人都承担一部分厂长的职责。」 「那接下来这个世界能变得如何——」白柳整理文件,躬身弯腰,退下讲台,「——就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游戏内外都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那些从无人区里出来的玩家,和后面被吸引过来的其他玩家,以及公会会员们,他们沉默地低下头,无声地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里面塞满了他们刚刚为了捞白柳收藏过的各式各样的玩家的小电视,点赞的频道更是五花八门,分给他们的积分已经被花得所剩无几。 他们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做,好像又做了很多——在这个时候,在白柳演说的提醒下,这些人才意识到他们刚刚做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国王公会的强势围堵下,他们捞出了一个新人玩家! 如果他们每次都能这样互相帮助,团结,那么那些大公会是不是就不能再肆意地围堵,欺压他们了? ——存在这样的集体吗? 在这个残酷的游戏里,存在这样把权利分发给每个会员的公会吗? 有人开始小声打听白柳的公会,更多人已经开始向木柯谘询怎么进入白柳的公会,他们收藏的小电视不约而同的多了白柳这一个。 查尔斯目带笑意地看向怔愣的王舜:「看来我们的黑马,或者说白马,不用我多此一举地用积分去控制谁的情绪,也能用自己的方式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是的。」王舜忍不住挥手大叫起来,他笑得前所未有的畅快,「是的!」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白柳的小电视旁边。 谘询的人太多了,木柯这个记忆力甚至都开始焦头烂额,还好王舜及时介入帮他承担了一部分。 白柳的小电视数据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节节攀升。 在出了【无人区】之后,他的小电视就像是插上了直升机的机翼,让人目瞪口呆地连跳跃了几个推广位,直接跳到了中央大厅核心推广位。 在中央大厅只待了不到十个维度秒,观众们就痴痴呆呆地看着白柳的小电视又飞到了噩梦新星厅,然后在三个维度秒之内,用疯涨的数据稳稳坐上了第一的位置。 牧四诚看得啧啧称奇:「我知道这傢伙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但这真的合理吗?」 「不怎么合理。」王舜诚实地回答,「我记录玩家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第四个游戏就能达到这个数据的小电视。」 「连黑桃都没有办法做到让如此多的人在一场游戏的时间内全心全意地追随他。」 王舜看向正在不断和木柯谘询怎么才能进入白柳公会,数量庞大的玩家们,发出感嘆:「……他简直像为这个游戏而生的。」 而在系统通报游戏通关,小电视熄灭,开始结算的一瞬间,白柳的综合数据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八位数——千万级别的数据。 就连一直记录的王舜都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记错了? ——那已经是黑桃才能有的数量级了,白柳就算再怎么了不起,毕竟也是一个没有基础的新人,真的能达到这个数据吗? 但随着系统通报,王舜打消了疑虑。 【有8064673人贊了白柳的小电视,有307700人收藏了白柳的小电视,有1256171人为白柳的小电视充电,玩家白柳获得2789651积分】 【玩家白柳一分钟内获得超五百万贊,获得充电超两百五十万积分!你被观众所虔诚喜爱着!】 【恭喜玩家白柳获得最终推广位——】 小电视周围出现了巨大的虚拟礼花,中央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皇冠logo,系统用一种欢欣鼓舞的语调播报着: 【让人难以置信——玩家白柳小电视综合数据全区排名第一,获得中央屏幕国王推广位第一位,你是今天的国王!!】 【玩家白柳的小电视浏览量正在飞速上升中……】 【恭喜玩家白柳解锁所有主线任务通关《玫瑰工厂》】 【系统:玩家达成true end结局——《玫瑰永落的工厂》】 【如果有一个世界禁止种植玫瑰和生产香水,还要生产布满尖刺的荆棘,逼迫人们吞咽下去——那便是这个世界】 【听起来仿佛这里生活的人们都很可怜不幸,丧失了拥有玫瑰的权利,但他们却觉得自己的世界前所未有的美丽——这是他们的选择。】 【一颗心脏重250g,一朵玫瑰重2g,你是愿意选择用一颗心脏换取一百朵玫瑰,亦或者用一百朵玫瑰换取一颗心脏?】 【《玫瑰工厂》静待您的选择。】 ————— 【《玫瑰工厂》true end线通关——积分奖励300000】 【《玫瑰工厂》trueend线通关——属性点:500(可按照玩家自身需要提升面板属性)】 【《玫瑰工厂怪物书—干叶上瘾者页》集齐奖励——道具:触鬚牢笼(可用于抓捕移动物体,一次性道具)】 第543页 【《玫瑰工厂怪物书—玫瑰员工页》集齐奖励——道具:逆转右眼(玩家佩戴后精神值降低,性格邪恶化,可窥见副本隐藏的真实场景,每个副本限用一次,超凡级道具)】 【《玫瑰工厂怪物书—神像页》:集齐奖励——一朵没有盛放的玫瑰(品质不明,有身份属性,身份具体属性不明)】 【系统:玩家白柳此次小电视的综合评定】 【综合数据超过两千万,对玩家白柳《玫瑰工厂》的视频进行评级——理应为钻石皇冠徽章级别视频,综合考虑214:13的踩贊比,对视频进行任何降级处理——】 【最终评级为黄金皇冠徽章级别视频,该级别视频可获得进入vip库资格——玩家白柳此次的游戏视频进入vip库】 【进入vip库之后,若是有玩家想要观看玩家白柳此次《玫瑰工厂》的游戏视频,需成为系统的vip会员后再向系统缴纳10000积分,观众观看所缴纳的积分白柳和系统五五分成】 【白柳此次小电视获得以下成就——】 【国王排行榜第一位】 【第十七个获得千万级别数据小电视的玩家】 …… 游戏登出口。 因为之前查尔斯往无人区里大把撒钱的动作,现在很多玩家登出,这个原本人流量比较平均出口一眼扫过去熙熙攘攘的,在这个所有人都被维度分割的系统空间里看着居然有点挤。 从登出口能隐隐约约看到中央大厅的国王推广位屏幕。 国王推广位在中央大厅最中间的位置,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屏幕,而且在新人登上去的时候会在整个游戏所有分区做通报——是一个新人最好的宣传渠道。 所以这些玩家刚从登出口出来,就能看到白柳的小电视在国王榜上做演讲,并且听到系统的大喇叭放着欢欣鼓舞的音效: 【让人难以置信——玩家白柳小电视综合数据全区排名第一,获得中央屏幕国王推广位第一位,是今日国王!!】 那无论是为了看热闹,还是被白柳所吸引,这些从登出口里涌出来的玩家基本一出来,大部分都往中央大厅流去了。 当然也有没往中央大厅走的,这部分玩家一般是有急事——比如是高级公会成员被自己家的公会召回去紧急讨论白柳的相关事宜。 查尔斯的插手和白柳的声名大噪都代表了这个应援季不会像往常那样简单——就算白柳要明年才参赛,他们今年的应援季也势必会被这傢伙分票了! 这人每次出场的方式都太吸睛了!而这次尤其! 联赛这么一件大事被这傢伙一通搅合,观众的注意力大半都集中到他身上去了! 这部分玩家在离开登出口就匆匆赶往自家公会,并不会给白柳登上的国王屏幕多一个眼神——这正是他们麻烦的来源。 但另一部分无法去中央大厅的玩家就比较可怜了。 他们在游戏里受了很重的伤,一登出游戏就躺在地上,根本无法移动。 一般来说,游戏里的伤是不会带到游戏外的,但在游戏已经完全摧毁了这个人的理智,让他模煳了现实和游戏的界限,这个人在游戏里受到的伤会全数留在这个人的身上,被带出游戏。 因为他无比确认游戏就是现实,那么在「现实」里留下的伤,自然也会被带到现实里。 这群人遍体鳞伤地躺在登出口,毫无移动能力,被人来人往地践踏,虽然这些人并不会踩在他们的身上,但也因此,大部分人并不会多给这些受伤的玩家多一个眼神,帮他们移到一旁。 这样的人也不会自己稍微恢復一点之后就爬到一边,他们大部分都疯了,双目空洞地仰躺在地上,任由别人践踏,和尸体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在这之中,有个爬到一边的「尸体」就格外引人注目。 这人简直像是从血海里捞出来,浑身上下都滴滴答答往下流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轮廓不深,看起来像是个混血儿,浸透在血里五官依旧能看得非常优美的,带着青春期的青涩感——一头金闪闪的半捲髮被血染成了橘色,他半靠在登出口的墙上,藏在脏兮兮的捲髮下的是一双清新的苹果绿的眼睛。 而现在,他正用这双苹果绿的眼睛远远地注视着那块大屏幕,长达几分钟都没有眨过眼,血流进他的眼睛里都没有眨过。 于是血流进他的眼睛,将他苹果绿的眼睛染成不详的暗红色。 他歪着头打量屏幕上的人许久,然后缓慢地附身,用被折断的四肢和手指在地面上攀爬起来,向着白柳所在的那块大屏幕靠近。 白柳在小电视里的声音传出来,他正在给工厂里的流民做演讲: 「……我按照约定,尽力挽救了你们每一个人……」 「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值得被拯救的……」 这个人攀爬的手停滞了,他像一块被切割又勉强拼凑在一起的木偶,僵硬地挪动四肢,环抱双臂屈身捂住了自己的脸,这是个自我保护的姿势,但他的嘴角却诡异从手的两边裂开。 ——如果他把手移开,那一定是个夸张到恐怖的笑。 他无法自控地笑了起来。 嘶哑的,干涩的,宛如从深渊底部爬出来的恶魔发出的笑声。 「bugiardo(骗子).」他低语,「padre, mi hai mentito(父亲,你骗了我).」 第544页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丑说的是义大利语,我百度翻译的!我也不会!有啥错的和我说!我没去过义大利! 小丑是义大利混血 大家今晚buon natale啊!(义大利语的圣诞节快乐,百度翻译的,我也不知道咋用,意思到了就行吧!) 第222章 现实 中央大厅国王屏幕下的观众越聚集越多, 但很快屏幕的回放结束了。 无法按捺住激动的人群们高喊着: 「去登出口迎接通关游戏的白会长!」 于是人们又声势浩大地往登出口去了。 一向运转得当的登出口现在围满了人,这些人里不光是要来迎接白柳的会员们,还有来凑热闹的, 甚至其他公会来打探白柳情况的。 好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被维度分割开的,不然这么密集的人流很容易出现踩踏事故。 一眼望去, 登出口熙熙攘攘, 人头攒动,几乎所有人都努力伸长了脖子想要第一时间看到从出口里走出来的白柳。 白柳就是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走出登出口的。 登出口那么多来来往往的玩家, 但在白柳踏出登出口的一瞬间, 只要把目光落在这边的人, 都轻而易举地把这个穿着平平无奇白衬衫,西装裤,气质诡异淡定的男人给认了出来。 「——是白柳!!」 「他真的通关三级游戏出来了!!」 原本还克制地留出了一条通道的围观人群被这两嗓子叫的顷刻就围拢了, 包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半圆形,人人都想近距离亲眼目睹这位掉入无人区还能登上国王榜第一的奇人。 但好在木柯和牧四诚带来的会员又强制地扩开了一条通道,拉开了这些人和白柳的距离。 白柳的身后跟着紧随他从登出口出来的唐二打和刘佳仪, 身前是长出了一口气的木柯和牧四诚。 在人群的欢唿声,雀跃声, 以及尖叫夹道迎送中, 有个躺在地上,浑身浴血的人, 他半阖的目光透过无数的窜动的腿脚暗影看到了走在中央,正在和旁边的唐二打低语着什么的白柳。 白柳站在人群的最中央, 被所有人掩盖着, 却又是所有人的中心。 但他知道,只需要白柳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这群为他疯狂的人就会安静下来, 听从他的下一个指令。 ——他已经梦见过这副场景三千七百四十一次。 他苹果绿的眼睛里一动不动地倒映着被无数人影隔开的白柳,和白柳周围的人——站在白柳左肩后的唐二打,不到白柳腰部那么高的刘佳仪,一靠近白柳就忍不住眼泪的木柯,和大大咧咧抬肘搭在白柳右肩上的牧四诚。 ——这里面,梦里原本离白柳最近的人,是他。 他永远会站在白六身后十六英寸的地方,那是一个可以攻击除了白六所有人的保护位,他会站在那个位置上等白六回过头伸出手拍他的头,嵴背或者肩膀,笑着对他说:「丹尼尔,干得不错。」 在白柳走到离他直线距离最近时,他突然动了。 丹尼尔挪动受伤的四肢,穿过这些人的脚底,被这些人踩在头上,但他好像丝毫不介意这些,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柳的脸,执拗地,一寸一寸地向前爬,在地上拖拽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终于到达了他之前在的地方——他现在离白柳十六寸。 丹尼尔不动了,他安静的,一点声响都不发出地被人群踩在脚下,上肢艰难地撑在两个骨裂颤抖的小臂上,像一只第一次学习狩猎受伤后隐藏在草丛里的动物幼崽。 他微微扬起头,匍匐在所有人脚底,透过密集的人群缝隙仰视白六,微弱的光落在他的眼睛里,血顺着下颌,一滴滴地滴在他发抖的手背上。 丹尼尔在等那个人回过头来找他——他一定会回头的。 白六在每次游戏离开登出口的时候,总是转过头来确认他的存在,如果他不在,白六就不会离开,会等到他出现为止。 【丹尼尔是我最重要的孩子】。 ——白六总这样说,带着散漫的,像是在逗弄他的笑意。 白柳走到了那个位置突然停了下来,丹尼尔唿吸停滞地抬起了头,自下而上看,头顶落了一圈光的白柳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在经歷了和他一样的恐怖的游戏折磨过,这个人的强大和淡然犹如神明。 ——和他梦里一样。 白柳转过了身,带着那个丹尼尔闭上眼睛都能画出来的微笑,把手拍到了木柯的头上,轻笑:「哭什么,你干得不错,木柯。」 他的神明,在受难的他面前,将福泽赐予到了其他孩子的身上。 ——只是因为那个孩子在幸福地哭。 木柯本来还好,被白柳这样一安慰,简直要哭得心脏病发。 白柳从不浪费时间应付木柯,他干脆利落地下命令:「停止,有事情要做。」 木柯的眼泪应声而止,他泪眼朦胧地看向白柳,努力端出一副做正事的样子:「……什么事?」 正在他们谈事的时候,一只血淋淋的,几个指节都被扯断的手突然从人群里伸了出来,从木柯的身后抓向白柳的脚腕,试图阻止白柳的离去,一声极其细微的【padre(父亲)】传了出来。 木柯吓了一跳,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了这只手碰到白柳的路径上。 这只手被木柯给踢开了,无力地瘫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似乎这是他最后的力气,于是这只手很快被涌来的人群包裹,然后又消失不见。 第545页 「怎么了?」白柳回过头来问木柯。 「没什么……好像有人在恶作剧。」木柯疑惑迴转了一下头,他试图从密集的人群里寻找到刚刚那个伸手的人。 白柳这次得罪了很多人,想要针对他的公会不在少数,但在游戏大厅内动手实在是太奇怪了——大厅内玩家无法互相攻击,而且这样一只血手太有恐怖游戏道具的感觉了。 所以木柯觉得那应该是个用来噁心白柳的恶作剧。 但木柯还是想那个找出那个人,但搜寻两遍他也没办法靠一只手鑑别出那个人是谁,只好作罢,转身看向白柳:「……刚刚你要和我说的是什么事?」 在木柯转身的一剎那,白柳的眼神被木柯靠过去的肩膀彻底阻挡,再也不可能看向旁边这些为他欢唿狂热的人群,以及人群之下。 他们不会知道在这些人群的最低端,在光线完全照不进去的地方,藏着一双染血的绿色眼睛,不甘地,癫狂地,从未动摇地注视着白柳若无其事走远的背影。 ——注视着站在白柳身边,被他所救,赐予恩泽的每一个人。 「木柯,你还记得那个被调查的工厂的地址吗?」白柳看向木柯,语出惊人,「那个工厂快要爆炸了,我们要迅速登出赶过去。」 所有人都懵了一瞬。 唐二打更是无法置信地看向白柳:「——你还要炸工厂吗?!」 他的意识还停留在苏恙告诉他是白柳炸了工厂的层次上面,所以紧跟白柳身后的唐二打并没有担心工厂会爆炸——他以为只要他看紧了白柳,工厂那边的原本会由白柳导致的爆炸就不会发生。 「工厂不是我炸的,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该是游戏登入现实的固有程序的一环——」白柳语速极快地道,「——开启爆炸的是玫瑰工厂的一代厂长。」 解释完了之后的白柳根本不管唐二打有没有信他,目光直直地看向木柯。 木柯在短暂的惊愕之后,迅速地跟上了白柳的思路,在脑内搜寻了一圈记忆信息后,他肯定地回復白柳:「我记得那个工厂的地址。」 「好,现在核对我们当中离工厂最近的登出位置。」白柳环视他周围一圈的人,「有人在那附近登入或者登出过游戏吗?有车最好。」 所有人都神色严肃地低下头察看自己的登陆地址。 唐二打神色有些不稳,白柳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平静道:「放轻松,无论发生了什么,我有办法。」 【我有办法】,每当这句话从白六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唐二打只会觉得不寒而慄,但现在这句话从白柳这里说出来的时候——居然出奇得让他安心。 唐二打唿出一口浊气,沉下心神,目光迅速地核对他的登出位。 「我有一个离那个地方只有5公里的登出位。」牧四诚快速地举起了手,「我在校外租了一所公寓就在这里,这里有我的车,但最多只能载两个人,我们最好还是换一辆别的……」什么车。 白柳迅速打断了牧四诚的话:「两个人也行,什么车?够快吗?」 牧四诚抽动了一下嘴角:「……快倒是够快,是一辆重装摩托。」 ———————— 凌晨四点,临近郊区的街道静悄悄。 在这样寂静安谧的街道上开着引擎轰鸣的摩托耀武耀威地冲过,显然是一件扰民的事情,但很明显车上的两个人现在根本顾不了这么多了。 车后座的白柳没有坐下,而是弓起腰部附身靠近坐在前面的牧四诚,他没有戴头盔,双手紧抓牧四诚的腰部,夜风把他的白衬衫吹得鼓胀。 任何一个交警看到了这两个人开车的姿势都要尖利吹哨。 「……都和你说了这辆摩托是我自己玩的,一般不载人,是单座。」带着硕大头盔的牧四诚握紧了摩托车的把手,把控方向防止把后面的白柳甩出去。 他无可奈何地抱怨:「头盔都只有一个,你他妈非要上来!还要让我开全速!」 「全速四百多!被甩出去你脑花都能涂一地!」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死成这样的。」白柳一点不慌地下了命令,他扫了一眼牧四诚车盘上的时间,冷静地下达了命令,「开全速,不然来不及阻止游戏登陆了。」 「操!」牧四诚低骂一句,手往里攥了两下,摩托的引擎发出即将推进的巨大轰鸣声,「抱紧,你他妈要是被甩出去,在交警那里我是要对你负全责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丑的义大利名字叫做:cinquemani(姓)daniele(名),默认小丑叫丹尼尔就行了(主要是前面那个名字我不会读。所以大家就当这个姓氏不存在吧!(喂! 没错,这个名字都是我靠着百度的凑出来的! cinquemani是五把手的意思,在原来队伍小丑的序号是五,daniele的意思是【上帝是我的法官,只有上帝才能制裁我】 但都是我百度的啊!不一定靠谱!大家凑合着看吧!我起名实在是没有啥天分(喂! 诶,今天本来可以双更的,给小丑起个名字就查了半个小时,外国人真是好难写!(自己没知识不会写还要硬写不要怪人家外国人啊! 第223章 现实(124+日) 在夜色里, 一辆黄褐色纹边的巨大摩托一晃而过,扬起灰尘无数。 他们离即将爆炸的工厂越来越近。 第546页 那所被发现还在偷偷制造玫瑰香水的工厂建造于郊区,现在这个点, 正好是苏恙他们去勘察的时间。 苏恙举着异端处理局特制的枪贴于身侧,他背靠工厂的门谨慎地朝里探头往里看去。 在环视两边后苏恙走了出来, 他提起领口, 对着上面的小传话筒说: 「没有人,安全。」 同时他的耳机传来应答声: 「苏队, 我们这边也没有, 安全。」 「二区也安全。」 「……三区也安全, 苏队好奇怪啊……」耳机里的声音犹豫地顿了一下,「这里根本就不像有人工作的样子,地面上全是灰, 最新的脚印都是我们自己的。」 「我们上次来检查这个工厂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这次就好像是荒废了好几年一样……」 苏恙目色清明, 神色冷静:「不要慌,很有可能是出现了和干叶玫瑰伴生的新异端, 或者就是这个新异端衍生出了干叶玫瑰。」 「这应该是这个异端的能力。」 苏恙继续向下寻找, 他踩过落满枯萎枝叶的露天广场,来到了加工员所在的宿舍, 他凝神看了眼宿舍这扇老旧的不正常的门,伸出脚毫不犹豫地对着门下端因为潮湿而翘起的缝隙踹去。 躺在宿舍床上尸体们睁开了眼睛, 它们扭曲肢体站起, 腐败的眼珠转动看向摇摇欲坠,要被踹开的门,挪动着四肢朝着爬下床, 用只剩白骨的手向着门口移去。 与此同时,工厂地下一层。 队员们捏住鼻子在这个臭得不像话的监狱仿造层里前行,他们用复杂的目光扫视了一遍这些一个一个排列整齐的铁制牢笼,后面有队员举着夜间摄像机认真地拍下工厂内的结构。 夜间摄影机绿莹莹的屏幕在这个昏暗的地下洒下不详的光。 「……这些笼子不知道是建来关押什么的……」一个队员拧眉往里走了几步,「而且一个月前我们来这里查封这个工厂的时候,这里完全不是这样的。」 「是的。」另一个队员附合,「不光是这样,我们中间一直让人密切监视这里的情况,这个工厂根本没有办法运作,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方式还在生产运输香水。」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地下一层尽头的牢笼内,放置着一个巨大的,三米高四人合抱那么粗的圆柱形玻璃柜器皿,这个器皿没有合上的开口正在往外冒玫红色烟雾,向里望去,这个器皿内盛满了颜色艷丽的干叶玫瑰瓦斯香水液体。 玻璃柜上贴有一颗正在倒计时的定时炸弹,上面剩余的时间不到十分钟。 如果白柳在这里,他可能就会估算出这个分量的香水液体足够发游戏内玫瑰工厂全体员工一年的工资了。 干叶玫瑰瓦斯是一种易燃易爆液体,这种分量的液体爆炸开,会把玫瑰的香气扩散到旁边一整个尚在熟睡的镜城市。 就算白柳已经知道了如何用血灵芝枝条解决干叶玫瑰,但在灾难早期,一切秩序尚未建立运转之前,会有相当多干叶玫瑰耐受力不强的人因此而枯萎。 ——比如尚在哺乳期的产妇和刚出生一个月的新生儿。 这群队员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牢笼尽头,有人动了动鼻子,皱眉道:「……我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玫瑰香。」 这句话瞬间让所有队员打起了警惕,他们提起手电筒在地牢里仔细地搜寻,无数次在那个承装了巨大玫瑰液体的玻璃器皿面前走来走去。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就像是看不到这个玻璃柜一样,甚至可以直接从柜子里穿过去—— ——就好像他们和这个即将爆炸的玻璃柜,身处两个不同维度的世界。 「……奇怪,我的确闻到了,但为什么什么都看不到?」队员们看向那个空荡荡的最后一格牢笼,困惑无比地拧眉,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去。 队员们朝地下一层的出口走去,他们打开通讯器,对苏恙播报:「苏队,地下一层闻得到玫瑰香,但这一层什么都没有。」 背后,定时炸弹的倒计时跳了一秒,从9:00降到8:59. 工厂一层,加工员宿舍门外,苏恙一脚踹开了门。 苏恙走进了遍布灰尘的宿舍层,提枪警惕地环视了一圈,最终还是把枪别在了腰后。 他拧眉看向这个空无一人的宿舍,提起领口通报:「一层宿舍楼,我这里也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我刚刚闻到了一股很浓的尸体腐烂味道……」 「我还以为可以在这里找到那十几个失踪的员工,一个月了,都没有找到他们……」苏恙嘆一口气,然后又振作起来,「没有消息也能算是好消息,说不定他们还活着。」 「大家提起精神来,除了搜寻这个工厂内偷偷制作玫瑰香水的器械,还要注意搜寻在一个月前,我们来搜寻这个工厂的时候,发现员工名单中有十几个消失了的员工……」 「这些员工大部分都是外地来打工的流动高危人口,失踪了也不会有人注意,他们说不定还活着,让队员们做好随时救援的准备……」 一边说着,苏恙一边朝外走。 在苏恙背后的另一个空间内,十几双腐烂生蛆的眼睛动也不动地望着他。 距离爆炸,还有八分四十七秒。 「还有八分四十七秒。」望着车盘上的时间,白柳冷静地通报。 第547页 「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牧四诚咬牙,他的摩托车轮胎因为高速旋转几乎要在冷硬的地面上擦出火光来,他急得骂人,「靠!如果是游戏里那种规模的爆炸,应该需要很大一个容器装香水,为什么去排查的人什么都看不到!」 「不可能看不到。」白柳淡淡地说,「为了尽量减少玫瑰香水的危害,异端处理局调查的力度已经越线到防范于未然来抓我了。」 「正常来说不要说一瓶玫瑰香水了,正常来说,一颗玫瑰种子他们都不可能漏下。」 牧四诚一怔:「那为什么……」 「因为策划《玫瑰工厂》这个游戏登陆【现实】的存在有着高于他们的世界权限,就像是普通人在这个世界上听不到任何有关游戏的话一样。」夜风把白柳的额发吹得后仰摇摆,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工厂,「这些想要保护其他人的普通人看不到,也触碰不到和游戏有关的世界。」 「游戏设计者为了保护工厂可以在【现实】里正常运行,给那个厂长捏了一个隐藏真正玫瑰工厂的【里世界】。」 牧四诚唿出一口凉彻心扉的冷气:「就和《玫瑰工厂》这个游戏的设计一样,是吗?」 「是的。」白柳被狂勐的夜风吹得眯眼,「根据我的了解,唐二打他们是24小时监视这些有可能产出香水的工厂,但这个工厂却依旧能在这种监视下持续生产玫瑰香水外销,这本身就不合逻辑。」 「除非是他们是在里世界里把香水制作完成,然后再翻转到现实里进行售卖,这样就完全查找不到,对吗?」牧四诚反问。 白柳:「没错。」 白柳继续说了下去:「不光是这样,游戏里的报纸上写道在爆炸发生之前,异端处理局的队员反覆搜查了工厂,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让全市市民紧急撤退的通报,而是直接留在原地搜查到炸弹爆炸。」 「这证明他们没有看到任何具有危险性的东西。」 「很有可能。」白柳仰望那座越来越近的工厂,「——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被翻转出来做幌子的空厂。」 「里面什么都不会有的,」 「苏队,这是一个空厂。」队员们在搜寻了整座工厂之后,向苏恙汇报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 苏恙眉头紧锁,他仰望这座在夜色里凋败陈旧的工厂,有种深重的不祥感越来越重。 他转身回了车上,准备去取一些特殊的夜视仪器再搜寻一次,但在打开车门的一瞬间,一双手好像早就料到了苏恙要回来取夜视仪器般,伸出去递给了他。 苏恙看着坐在车里的人一怔:「你怎么跟来了?不是让你待在异端处理局好好休息吗?」 坐在车后座的陆驿站挠挠头,苦笑道:「苏队长,我想了想,这事和白柳有关,如果真是他做的,我作为他周围的一个公职人员,没有负好监督责任,难辞其咎,所以左思右想,我还是跟来了。」 陆驿站抬起眼睛,深重地吐出一口气,望向苏恙:「还请苏队长让我一起搜寻!」 苏恙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他无奈地败在陆驿站几乎要把他给盯穿的目光下,点点头:「是个空厂,没什么危险,你要来就来吧。」 陆驿站松一口气,下车跟着准备二次搜查的苏恙他们进了厂。 距离爆炸,还有6分三十一秒。 摩托车嗡嗡作响,稳稳地一个侧转停在了工厂门口。 白柳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工厂前面停着几辆有危险异端处理局标志的车。 在被抓去异端处理局的路上,白柳坐过这种车,对那个诡异章鱼标志印象深刻。 白柳和牧四诚一下车就找地方藏住了——异端处理局的人在外面巡逻,他们两个现在一个是逃狱的异端,一个是劫狱的罪犯,都是异端处理局要抓捕的人,直接露面只会被当场逮捕。 现在被抓捕都还是其次,唐二打可以帮忙处理,但处理被抓捕这件事会浪费他们的时间。 「怎么进去?闯进去吗?」牧四诚看向白柳,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电子表,脸色更沉了,「只有六分钟了!」 白柳目光不动地落在那座工厂上:「正大光明地走进去。」 他摸着自己领口处被唐二打还回来的逆十字架和系统硬币。 【系统警告:禁止在现实中使用与核心欲望无关的道具——滋啦滋啦——禁——止——】 反抗的电流滋滋声逐渐微弱了下去。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是否使用超凡道具(逆转眼球)?】 【此道具可窥见被隐藏的邪恶真实】 【确定。】 白柳取出了一颗玻璃弹珠造型的眼珠,眼珠中央一朵玫瑰漂浮盛开,他在牧四诚和自己之间举起: 「闭上左眼看向这颗眼珠,我们就可以进入工厂的里世界。」 牧四诚还没来得及思考白柳让自己这样做的用意,就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闭上了左眼。 眼珠里玫瑰缓缓盛开,让人目眩神迷,周围原本茂密的景物加速枯败,腐尸的嚎叫和不知是谁的头骨出现在他们的脚下。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他捂住自己的头推开那颗眼球后退两步。 刚刚飙车那么久都没有什么不适的牧四诚现在只是看了这颗眼珠一秒,就有点想吐——有种被精神污染的噁心感。 第548页 他们进入了一个阴暗又真实的【里世界】。 白柳丝毫没有受到的影响的感觉,他收起眼珠转身看向身后的那座工厂——原本空寂的工厂现在灯火通明,来来往往不知是人是鬼的影子穿梭在昏黄的光线里,手里拿着运送玫瑰的簸箕。 ——和《玫瑰工厂》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白柳拉住牧四诚的手腕就往里跑:「走。」 「等等!你知道炸弹和香水放在什么地方吗?!」牧四诚试图拉住白柳,「至少要确定位置,我们才能冲进去吧,不然这不是送吗?」 「我猜测是地下一层地牢最里面的那个牢笼。」奔跑中的白柳回过头来看着牧四诚一下。「有人告诉我了。」 牧四诚呆了呆:「谁告诉你的啊?」 白柳脸上没什么表情:「陆驿站,一个傻子。」 「喂!喂!我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告诉你了!是在被红桃封锁的那段时间吗?你倒是和我说说啊白柳!」 白柳不语,没有管叫得叽哩哇啦的牧四诚,只是把他往工厂里扯。 在《玫瑰工厂》的游戏内,作为试香纸的陆驿站被关押的地方,就是地下一层的监狱里最后一个牢笼。 而陆驿站这个傻子,他如果在爆炸发生后和一群人一起被抓,那么这个傢伙一定为了保护其他人,申请自己被关押在香水污染,香气侵害最严重的地方,代替其他人受最严苛的折磨。 ——而整个玫瑰工厂,还有比十年前爆炸过的地方,污染更厉害的地方吗? 白柳觉得没有了,估计陆驿站这傢伙也觉得没有了。 ——所以他被关押在那个爆炸发生的地方,整整十年。 白柳绕过工厂防卫,从后门进入了工厂,在路过走廊的时候牧四诚利索地放倒了几只摇摇晃晃的腐尸,然后拐弯走到了地下一层的入口面前。 牧四诚打开了手机手电筒的灯,照着白柳走了下去,他们一路往里,一直走到了最后一个牢笼。 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开口不断地往外冒着粉红色的轻烟,整个牢笼内都是让人飘飘欲仙的玫瑰香气。 玻璃器皿上的倒计时已经到了四分钟。 「怎么处理?」牧四诚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地问白柳,「搬出去吗?或者直接砸碎?」 白柳注视了这个器皿不到一秒,平静开口道:「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牧四诚脑子一懵,他下意识看向炸弹上的倒计时,「不是还有四分多钟吗?」 白柳眼神下移,看向玻璃器皿的底端的那个炸弹:「砸碎也没用,真正的炸弹不是这个定时的,这个炸弹只是一个【打火机】,而真正的炸弹是这些香水液,以及这些正在往外冒的气体。」 「干叶玫瑰瓦斯,这些香水应该是某种液体瓦斯类似物,就算是我们砸碎了这个玻璃缸,或者弄走了这个炸弹,只要这些液体还在,只要有人带来任何一点火星,爆炸还是可以顺利进行。」 「如果游戏设计者一定要让这个工厂在今晚爆炸,那他可以利用这个工厂里的任意一个人使用这个工厂里大量的香水液做到,我们提防不了这个。」 话说到这份上,白柳依旧是不慌的:「——除非一次性把这个工厂储存的所有香水原液给消耗完,不然他们随时都可以从里世界里制造爆炸,然后在爆炸的一瞬间翻转到现实世界。」 牧四诚放开了捂住自己口鼻的手,他脸色紧绷:「那怎么办?」 「疏散民众。」白柳抬眸,「然后抢先炸掉这个工厂。」 —————— 唐二打徵用了一辆过路的高档私家车,现在木柯正全速开着往工厂跑。 车后座上坐着木柯和刘佳仪,本来被徵用的车主还不愿意借,但木柯直接甩了一张三百多万的信用卡给他,把车直接给买了下来,唐二打他们才能快速地往工厂那边赶。 「还是打不通电话吗?」木柯焦急地看向后视镜。 唐二打沉声:「应该不可能打得通了,他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关机的,如果要联繫他们,必须回处理局总部用介入他们的无线调频。」 「时间来不及。」刘佳仪不假思索地反驳了这个提议,「白柳他们应该到了,打个电话给他们,问问那边是什么情况。」 刘佳仪的话音刚落,白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打给了唐二打:「唐队长,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爆炸范围内这些市民在短时间内驱散的?」 「全市防空警报。」唐二打迅速回答,但很快他攥紧了拳头,「但是那个需要大量证据证明即将发生高危情况才能启动,我的特权只针对处理局里的异端,我无法启动这种级别警报。」 「但我们无法证明,我们甚至没有办法向这些没有进入游戏的人证明工厂即将爆炸,因为这是游戏内的内容,我们说出来会被消音对吗?」白柳反问。 唐二打无力地靠在了车后座上:「……是的,他们完全听不到。」 「爆炸……还是会发生,对吗?」唐二打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沙哑地问。 白柳诚实地回答了他:「是的。」 「不过或许只是一场爆炸而已。」他的声音依旧淡定平静,一丝波澜都没有,「刚刚唐队长你说,如果有人可以证明会发生玫瑰瓦斯爆炸这种极度危险的事情,那这个警报就可以启动,对吧?」 第549页 唐二打缓缓地坐直了身体,他意识到了白柳似乎找到了某种办法,但他想不到这个办法是什么。 「是的。」唐二打唿吸粗重起来,「无论是用什么办法,他们都根本接受不到不到你想要传递的信息,甚至会以为叫人快跑是在发疯。」 「你要怎么证明这种你亲眼目睹过的可怕事情真的会发生?」 白柳的声音里带上了懒散的笑意,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拥有特权的唐队长,记得把我给捞出来啊。」 然后就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留下一头雾水的唐二打。 ———————— 黎明即将到来的夜色下,风声猎猎。 登出里世界白柳正在整理自己身上这件不怎么合身的黑色风衣。 他在砸碎了玻璃缸,把定时炸弹丢远爆炸掉之后,他们这两个外来人口果然被里世界那些玫瑰工厂的人给发现了。 阻拦了工厂的人做这一场为了普及玫瑰香水的爆炸,白柳和牧四诚被发现后,被这些员工追得满地跑,并且同时,这些员工还在紧锣密鼓地利用储备的玫瑰原液制造第二场爆炸——和白柳预料的一模一样。 为了拖延时间,白柳把移动速度很快牧四诚留在了里世界里给那些筹备第二次爆炸的员工们捣乱,而同时,他自己登出了里世界,负责让全市的人迁移出爆炸波及的地带。 白柳登出里世界之前,牧四诚问了白柳和唐二打一样的问题——你要怎么让这些人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让这些不在游戏里的普通人,相信他们的世界就是一场遍地怪物的残酷游戏? 尤其是你还被禁言了。 现实世界的温度有些低,白柳穿了一件从里世界里顺手拿走的,不知道是谁的风衣用来御寒。 白柳从工厂后面的隐蔽楼梯间,一步一步向着玫瑰工厂的顶楼而去,右手手腕上还挂着一个像是用来员工训练喊话的红白塑料大喇叭——这也是白柳从里世界拿出来的。 他走到了顶楼的一瞬间,就被下面正在严密巡查工厂的队员们发现了。 「楼顶上有个人影!」 「是不是潜逃的厂长!打高灯过去看是谁!」 「一级戒备!」 两束耀眼无比的远光灯摇晃着被定位到顶楼的人影上,白柳被直射脸部的强光照得眯了眯眼,但他没有移动,依旧平稳地站在了最高的天台上。 寒凉的夜风吹拂白柳垂落脸侧的碎发,和他身上那件不合身的长风衣摆,晨起的露似有若无地萦绕在他身旁,有玫瑰残香落在他的脚底。 下面的人已经认出了他是谁。 「——是白柳!!」 「他怎么会在这里?!快通知处理局!逃窜的0006号异端出现在了工厂!」 「唐队说他非常危险!拥有控制所有异端的能力!他出现在这里是要干什么?!」 苏恙和陆驿站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仿若从天而降的白柳。 白柳脸上带着那种一如既往的微笑,举起了那个大喇叭放在自己的唇边:「各位,早上好。」 「是这样的,在逃走之前,我决定做点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白柳掀开眼皮,在渐渐勐烈的风里笑意变浓,「——作为一个被鑑定过反社会人格的下岗职工,怎么能不报復社会呢?」 「我无缘无故地失去了我的工作,我的朋友,我的一切——但却找不到任何应该为此负责的人,还要被你们打上怪物的烙印关押在笼子里。」 「我怎么可能不报復?」白柳勾起嘴角,轻声道,「我决定让你们也尝一尝变成怪物的滋味。」 「我决定炸掉这一整个工厂,让干叶玫瑰在全世界瀰漫,让你们全部都沦为我的奴隶。」 几秒钟的凝滞后,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联繫市内,拉响防空警报,让全体居民撤退出爆炸范围!!」 「有人恶意散播气体成瘾物!!」 苏恙毛骨悚然地看向站在顶楼上一只手插在风衣兜里的白柳。 那个人隔着晨风和渐消的夜色,在对他饶有趣味地微笑,闲散慵懒地用口型对他说: 「你身上的玫瑰香气,好闻吗,苏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面的所有,镜城防空警报都是假的啊,现实没有这样的,希望大家不要拿现实来代入,镜城是一个被我虚构出来的城市,这些也是在这个幻想城市里被我虚构出来的操作,和现实毫无干系! 希望大家千万不要带入现实,谢谢谢谢! 第224章 现实 「立即对异端0006白柳实施抓捕!!」 苏恙拿出对讲机厉声下令:「总部正在运大量防毒面具和抽风机过来, 其余队员去外围领抽风机围堵整所工厂。」 「务必把爆炸溢出的香气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队员们领令敬礼,转身离去。 工厂前的空地上只留下几个举枪对准白柳的队员,苏恙, 和完全没有回过神来的陆驿站,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在夜风里衣摆翻飞的白柳。 白柳还有闲心和他挥了挥手, 丝毫没有自己犯下了弥天大罪需要立马逃跑的自觉性, 笑眯眯地看着陆驿站:「记得请我三十年的火锅啊,陆驿站。」 陆驿站被白柳这句话给下意识带走思维, 脱口而出就想反问不是十年的火锅吗?! 第550页 怎么突然涨价到了三十年?! 但在陆驿站问出这句话之前, 白柳举起了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他好像能看到从他背后绕过来准备逮捕他的队员,并且也完全做好了束手就擒的准备。 队员们怔了不到一秒,迅速地上前反剪双手白柳的双手, 用最结实紧密的手铐拷住手腕。 这个时候,苏恙严肃的提醒声从其中一个队员肩膀上挂着的通讯器里传出来:「注意不要和他对话!唐队说过他对陌生人有极强的言语蛊惑能力!很擅长引导别人为他做事!」 「是这样吗苏队长?」被拷住的白柳慢条斯理地靠近这个队员的通讯器,在这个队员反应过来之前用下巴点了一下应答键, 对着通讯器里笑着说道,「如果我说我有解决你身上玫瑰香水的办法, 也不允许我说话吗?」 所有队员的眼神在一瞬之间都直勾勾地看向了白柳, 有个队员按捺不住,甚至直接上前一步, 抓住白柳的脖子想逼问他解决办法具体是什么! 这可是可以救苏队长和异端局那一千个普通人的办法! 苏恙唿吸停滞一秒,然后冷声下命令:「给他戴上口部镣铐, 在总部来接手他之前, 禁止任何人和他私下接触!」 「当然你如果愿意交代你爆炸设定地点,我可以让你开口说话。」苏恙放缓了语气,这是他们逼问环节的常见心理施压办法。 白柳嘆气, 诚实回答:「我真的尝试阻止过了,但果然爆炸才能解决一切。」 苏恙顿了不到一秒:「扣住他口腔,禁止他和任何人交流,不要被他的任何话引导了。」 队员们给白柳的口腔里两边磨牙上卡上了一个巨大的环状枷铐,顶开了他的上下颚——这一般是用在异端身上,防止在运送过程中这些异端攻击或者咬人,有点像是牙医的强制开口器。 但比强制开口器看起来瘆人多了。 白柳保持着半张着嘴不能说话的姿势被人从楼顶上押送下来了,路过陆驿站的时候白柳斜眼看了他一眼,被拷在背后手比了一个三十的数字。 而陆驿站傻呆呆地看着白柳越过他,被押到了车上。 陆驿站一时之间膝盖有点发软,他深吸两口气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抬头看向跟着车一起上去的苏恙:「你们……要把白柳带去干什么?」 「审问。」苏恙一只脚踩在车上,转身看向他身后的陆驿站,「交给专业的人士,用真正审问异端的手段审问。」 说完,拉上了车门。 陆驿站见到白柳的最后一面,是这个人抬眸望他,眼眸里沉静如水。 ——就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 已经快赶到工厂的车在木柯的驾驶下极速地打了一个弯,往另一条路冲去,车胎在路面上留下发黑的轮胎印记。 「白柳的电话是打不通了是吗?」木柯把视线控制在路上面,但整个身体都是往后座靠的,语气沉得能滴出水来,「白柳刚刚发表那一通宣言的时候,没有挂电话,唐队长,你知道这意味着白柳为你做了什么吧?」 「他应该是被你们异端管理局的人给抓走了,你最好是能投桃报李地把他救出来。」木柯的眼神阴沉到了极限,「不然白柳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异端管理局任何一个人的。」 「包括你,唐队长。」木柯阴恻恻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坐在后排的唐二打脑子现在不比浆煳清晰多少,刚刚白柳的那一席话把他搅得乱成一团——明明是和其他时间线一样的做法,但目的却完全不一样。 这让唐二打不禁怀疑,其他时间线的白六难道也是为了救人吗? 但唐二打很快就否定了这样的想法——白六根本不是去救人的,他之所以会去工厂是为了围观,或者说,欣赏这场让世界崩坏爆炸的。 白六知道一代厂长会在什么时候引爆工厂,他那个时间点故意把一整个第三支队引导到玫瑰工厂,然后站在视野最好的顶楼,只是为了拥有一个近距离观赏这场折磨所有人灾难的头排席位而已。 但白柳却完全不同——这傢伙居然从这种事情里面找到了启发,用这种完全没有退路的办法,做到了他之前没能做到的事情。 唐二打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种直接预设自己立场来威胁其他人按照自己步调走的做法,但这的确是白柳做事的风格。 过程惨烈,手段离谱,兴师动众,代价高昂——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想出来的办法。 但白柳的确是达到了目的。 警报在天空中一遍又一遍地刺耳迴响,现在两边的街道房屋里灯都开始陆陆续续地亮了起来,唐二打看到了惊慌失措从家里跑出来的人们,穿着睡衣下来匆匆忙忙开车,在警报声中不断向城市的外围靠近。 同时,在警报声中到来的也有相当数量全副武装的警察,唐二打还看到一些队员也跟着来了。 他们带着面罩手套,从头到尾包得严严实实,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个盾牌大小的电风扇状的抽风机,训练有素地码好,围绕着工厂五公里外形成了一道反向排风的防线。 原本沉静的街道顷刻就热闹了不少。 唐二打保持住了基本的冷静,竭力地想要从这走向离奇的现状中抓出头绪来: 「白柳的手机关机了,他应该是被队员控制住了,牧四诚的手机不在服务区,暂时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如果白柳和牧四诚一起被异端处理局控制,两个高危异端,那么他们很可能被转运到总局审问。」 第551页 唐二打吐出一口长气:「如果白柳掩护了牧四诚,自己一个人被捕——我知道异端处理局距这里3公里有个据点。」 「——专门用来预处理即将进入总局的异端,现在爆炸还没有发生,为了弄出爆炸的具体信息,白柳很有可能被异端处理局的人转运到那里接受审问。」 「如果在审问里,白柳为了保证这个全市撤退行动继续进行,什么都不说,继续假装成爆炸发起者的话,他会怎么样?」木柯冷静地反问。 唐二打的嗓音有点泛哑:「……我们可以对他使用一些,专门用来审问的异端……」 木柯握住方向盘的手收紧:「比如那个墨菲魔镜,对吗?」 唐二打闭上了眼睛,艰涩回答:「……是的。」 木柯咬牙,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 白柳被蒙着一块黑布带进了一个审问室里,等到他坐稳之后,这块罩在他脸上的黑布才被揭开。 看着对面的人,白柳略显诧异地挑了一下眉。 苏恙眼眸沉沉地凝视着他,将手指伸入他的口腔,摸到了卡在白柳两边磨牙上的卡环,苏恙的指尖轻微上钩,这个让白柳不能说话的口枷便发出「咔哒」一声,从白柳的脸上被取了下来。 牙龈被压迫让白柳被取下口枷的瞬间,嘴角就渗出了鲜血。 他漫不经心地舔走他嘴边带着冰冷金属气的血,抬眸直视苏恙,似笑非笑:「我倒是没有想到,苏队长还有第二次提审我的兴趣。」 「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吗?」苏恙也不闪避,直视白柳的眼神,「你点明了我就是玫瑰香水的中毒者,还利用这个引诱我的队员,如果是他们来审问你,在担心我的情况下,他们很容易就被你抓住把柄带跑。」 白柳双手被手铐反剪拷着斜靠在座椅上,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所以为了保护队员们不被我侵害,你选择了亲自来,苏队长,你真是个好队长。」 「——让我想到了另一个不怎么受欢迎的队长。」 「与你相比起来。」白柳掀开眼皮,笑着看向苏恙,「他在队员们那里的待遇可真是可怜,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人关心他去了哪里。」 想到原本执意要抓捕白柳却被一直质疑的唐二打,苏恙心脏酸涩一阵,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但很快他又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不要被白柳转移注意力,继续沉稳地和白柳对峙。 队长说的果然没错,白柳太擅长操控人的情绪了,这宛如异端一般的能力。 「你想让我审问你,现在你已经达到这个目的了。」苏恙直直地看着白柳,「现在你愿意和我说,爆炸位点在什么地方了吗?」 「不,我不愿意。」白柳轻声说。 苏恙不错眼地盯着白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你有什么目的,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异端处理局可以帮你用更合理的方式达到也说不定。」 「没有任何理由。」白柳饶有趣味地看向对面的苏恙,「如果一定要说,我只是在想告诉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人,除了香菸和酒精,还存在第三种让人神魂颠倒的消遣品。」 「他们应该尝试一下玫瑰这滋味。」白柳前倾身体,靠近苏恙耳边轻笑低语。「因为那真的非常美妙。」 「我相信你的队长,也会贊同我的话。」 苏恙的瞳孔轻微地收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採访: 我(举话筒):近日有读者反映86同学你演反派演得很开心?请问这是真的吗? 2(怒):他没有在演!他在救人! 木柯(恨):他没有在演!他很危险! 6(笑眯眯):我没有在演啊 2,木柯:……???? +1:…… = =我就知道 第225章 现实 木柯几乎把车开出了腾飞的感觉, 不到三分钟内就赶到了唐二打说的那个据点。 唐二打拿出制服和id认证卡下车,反身关门把要下车的木柯堵了进去,神色严肃地警告:「你和刘佳仪现在还在异端管理局的通缉名单上, 先老实待在车上——你执意要跟我进去只会耽误救他的时间。」 木柯往外拉车门的动作顿住。 「我保证把白柳毫髮无伤地带出来。」唐二打郑重承诺,目光凝直地和木柯对视, 「他做到了他答应我的事情, 那我也会做到我答应他的事情。」 「不计一切代价地把他捞出来。」 说完他抽出后腰的枪枝,从停车的地点匆匆向据点走去。 异端处理局这个据点的外观看起来是个平平无奇的便利店, 但在这种全城慌乱的时候, 这个便利店里行动的人员都还有条不紊的, 买东西的买东西,卖东西的卖东西,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唐二打一走进去, 那个正在售卖的便利店抬头看见他的脸便是一愣,然后喜出望外地把他领到了仓库那边去。 见唐二打消失在便利店里,坐在车上的木柯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松开自己抓在车门上的手。 「你觉得他会尽全力把白柳救出来吗?」木柯心神不定地望向后座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刘佳仪。 刘佳仪戴着一个墨镜遮住自己异常的眼睛,她好像一点不慌, 唐二打一走, 就伸了个懒腰躺下来霸占了一整个后座,看起来似乎准备睡一觉。 第552页 「你问我啊?」刘佳仪转头「望」向木柯说话的方向, 她往下扒拉魔镜露出那双灰濛的眼睛,「我觉得你应该换种问法。」 刘佳仪闲散过头的姿态让木柯轻微怔神, 但他很快继续追问:「……我应该用什么问法?」 「不是这个什么唐队长什么时候能把白柳救出来。」刘佳仪用食指把魔镜推了回去, 懒洋洋地往舒服的车后座上一窝,「而是白柳什么时候觉得这个唐队长合格了,愿意让他把自己救出来。」 木柯不解:「……什么意思?」 刘佳仪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也不是个傻子啊, 为什么每次遇到白柳的事情都这么六神无主,你还没看出来吗?白柳是故意让自己被危险异端管理局的人抓住的。」 木柯彻底凝滞住了:「……故意的?!」 「对啊。」刘佳仪好像早就知道一样,语气波澜不惊,「不然这傢伙在发出爆炸宣言,逼迫这些人全市戒备之后,他已经达成目的了,可以利用眼珠翻转进【里世界】里躲起来,完全不用待在原地等着被抓。」 「但他还是被抓了。」刘佳仪耸肩,「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是故意让自己被抓的。」 「那为什么白柳要让自己被抓——?!」木柯勐地惊醒,他看向那个便利店,「他是为了骗唐二打吗?!」 「我觉得你应该猜对了他其中一项目的。」刘佳仪动了动脑袋,继续说了下去,「白柳这傢伙允许唐二打加入,那么唐二打就是我们群体里的成员了,那傢伙控制欲那么强,他不会允许唐二打对除了我们之外的群体产生归属感的。」 「白柳应该是想借这件事逼唐二打做出选择,让唐二打主动割裂出异端管理局这个群体,彻底地被他控制——这个唐队长这种类型,很容易因为愧疚被人完全控制,而白柳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刘佳仪微微侧头看向木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柳应该会让异端管理局里和这个唐队长关系最好的人审问他,甚至诱导对方对他惩罚——」 「——如果亲眼目睹了白柳被他最亲近的人惩罚,这会进一步加重唐二打的愧疚感,为了弥补白柳,他会主动和异端管理局的所有人划清界限……」木柯喃喃自语地补充完了后半句。 刘佳仪打了个响指:「bingo!」 木柯唿出一口气:「——白柳这样做,是为了联赛对吗?」 「是的。」刘佳仪连连点头,「唐二打作为一个对原战队战术师感情深厚的优秀主攻手,他对新队伍的服从性是不高的,而白柳作为接管他的新战术师,为了确保他对自己绝对服从性,需要对他做心理上的分割处理。」 「而这种处理,一般是割裂这个人和他最亲近的人的心理联繫。」 「——就像是红桃对我做的那样。」刘佳仪说完这句话静了一会儿,「虽然残忍,但这对于一个以生死作为赌注的比赛,是必须的。」 「在赛场上,我们对战术师的命令不能有丝毫怀疑,他们是绝对的存在,而唐二打明显对白柳还有一定程度的排斥和质疑,对于他这种级别的主攻手,这是非常致命的。」 「所以白柳给他设了这个局。」木柯在知道白柳不会有事了之后,彻底地放松下来,「你说这只是白柳的其中一项目的,其他的呢?」 刘佳仪取下墨镜,她灰色的眼睛「看」向窗外那个便利店的牌子。 牌子上有一只q版的小章鱼——这是危险异端处理局的标志。 「我猜测白柳是想利用爆炸犯这个身份,藉助唐二打这个第三方协调,和危险异端处理局合作。」 木柯一怔:「合作?」 闹成这样了,异端处理局的人应该都恨不得搞死白柳,这还能合作? ———————— 「你对队长做了什么?!」苏恙的语气终于变了,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收拢,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怒气。 白柳后仰坐回了板凳上,板凳被他压得摇晃,他翘起二郎腿,微抬下巴极其欠揍地一笑:「我用玫瑰香水蛊惑了他,让他彻底忠诚于我。」 「他被你们抛弃了,所以我把他捡了回来,训练他,让他效忠于我,背叛你们。」白柳微笑,「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们没有抛弃队长!」苏恙忍无可忍地拍了下桌面,他努力深唿吸调整自己的情绪,控制住想质问白柳对唐二打做了什么的欲望,把被白柳转移走的话题转移回来,「爆炸地点在什么地方?」 白柳不为所动地笑笑:「在工厂啊,苏队长不是知道吗?」 苏恙追问:「在工厂什么地方?」 「哦,对,苏队长还不知道为什么爆炸地点会被选在这个工厂吧。」白柳笑得越发愉悦,「我知道苏队长的家在这所工厂五公里内的地方。」 苏恙的唿吸停滞了一秒。 「苏队长看过那些尝试戒断的人的死亡录像吧?」白柳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头靠在肩膀上笑着看着对面的苏恙,「我告诉你一点,你在录像里看不到的事情吧。」 「在爆炸冲击下,五公里内的香气浓郁程度足够让新生儿和产妇进入重度成瘾状态。」白柳的语气很轻,「如果三十分钟内得不到高浓度香水,他们会开始枯萎。」 「苏队长还没有见过重度成瘾者的枯萎过程吧?我见过不少了。」 第553页 「婴儿的胳膊和眼珠会首先开始爆裂,出现干皮一样的裂痕,因为疼痛他们会开始哭泣,像祈求乳汁一样祈求你给他香水。」 「而你作为一个父亲,明知道他要什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孩子在你面前不断地疼痛哭叫,在你的怀里变成一具碎裂成一片片的尸体——」 苏恙抬起满是血丝的双眼:「工厂内的爆炸地点在什么地方?」 白柳直视他,非常突兀地勾唇一笑,语调越发和缓:「苏队长觉得,我为什么会那么清楚一个刚满月的小孩在香气侵蚀下的枯萎过程?」 「当然是因为我亲身经歷过了——有个可怜的孩子在我怀里枯萎了,他死去的时候,只有母亲跪在我脚下无力地乞求我拯救他。」 白柳嘆息:「可我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在我怀里枯萎,他的父亲甚至都不在身旁。」 苏恙凝视着白柳漆黑的眼睛,他竭力维持着镇定的外壳,但内心惶恐却似像黑洞似的越扩越大——不会的,他离开之前安安和孩子都是好好的…… 他下意识看向了审讯室的门外——门外的队员神色阴沉地举着一个天平。 这是异端【1076】——法官的天平,是用来测谎的一个工具。 当白柳说谎的时候,这个天平会倒向【不是】那一方,而在整个审问过程里,这个天平指针所在的方向都是【是】这一方。 ——这代表白柳一个字都没有说谎。 苏恙大脑一片空白。 白柳垂眸低语:「苏队长,你知道爆炸犯在真正实施爆炸之前,都会挑选一个相对近似的小地点进行爆炸试验吧?」 「你猜今晚这场爆炸的预试验场地,是什么地方?」 白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和嘴角都是带笑的,那笑苏恙在无数丧心病狂被异端污染过的人类脸上见到过——那是一种完全丧失了人性的笑,在白柳脸上更浅,却更触目惊心。 白柳微笑:「苏队长以为你的身份卡我们是怎么得到的?」 「或许你可以问问你的妻子,她今晚过得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6没做坏事啊!他是装的!不过他现在做的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我的基友:虽然做了好事还被抓被折磨被殴打都是86,但惨还是苏恙和2惨,86,一个神奇的男人,明明惨的是他,但我却丝毫对他提不起任何怜悯之心,一定是他做人有问题! 我:(。) 第226章 现实(125) 苏恙神色苍白地走出了审问室, 比起被审问的白柳,他似乎更像是被审问的那个人,一出来双膝发软, 差点没站稳跪下去。 其他队员眼疾手快地扶起了苏恙。 苏恙和白柳在一扇单面玻璃的审问室里,对话外面的人都可以听见, 刚才白柳那段话的意思大家都懂, 现在看到苏恙这样出来,其他队员都面露不忍。 「队长!用其他异端来审问他吧!比如那个泉水之眼, 唐队说过0006的弱点是水!」 「不行!」表情恍惚的苏恙勐地回神, 他紧紧握住了这个队员的手阻止了对方的行为, 「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白柳真的就是一个异端,我们不能对他动用这种东西。」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罪犯,我们对他动用这种东西是违反规则的, 不公平的……」 队员脸上是掩不住的暴怒,他尖利地在苏恙的耳边咆哮:「一个把全市的人都放进干叶玫瑰爆炸范围内的普通罪犯?!」 「队长,我知道你想坚持什么, 你反覆地亲自审问白柳,阻止我们用异端刑讯它, 不就是想把白柳当成一个犯罪的人类, 而不是一个异端来处理吗?」 「但是它配吗?!」 苏恙脸色惨白地看向这个队员,眼神清明:「他配。」 这个队员被苏恙这两个毫不动摇的字眼给堵得憋闷不已, 眼圈发红,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才继续质问道:「就算您的爱人, 孩子, 父母有可能被这个畜生做了什么爆炸的预实验,已经被折磨死了,您也坚持不用异端来刑讯他是吗?」 「是的, 我坚持。」苏恙没有丝毫迟疑,「如果白柳是一个人,那就不应该用对怪物的方式来对待他。」 这个队员深深吸了一口气:「苏队,第二支队很快就要过来接手白柳了,如果你不能在那之前从白柳的嘴里套出点什么,第二支队是不会把白柳留给我们处理的。」 「他们会直接对白柳上泉眼,就像唐队那样。」 「我知道。」苏恙挥挥手,扶在桌面上喝了一口水,转身又进去了,「我再试试。」 苏恙再次走进了审问白柳的房间。 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睡好,再加上干叶玫瑰的摧残,现在的苏恙看起来非常憔悴,但苏恙面对白柳这个很有可能对他妻子和女儿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事情的人,还是竭力保持着心平气和。 苏恙坐在了白柳对面,他不仅自己喝水,还给白柳倒了一杯水。 「我是真的想要帮助你,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爆炸的定点在什么地方,我会尽全力帮你争取宽大处理。」 白柳的眼神在那杯水上蜻蜓点水般落了一下。 这位唐二打念念不忘的苏队长,果然不是什么很好被牵动情绪的人物——难怪可以做唐二打那支队伍的战术师,这人的心性太定了,根本无法轻易被动摇。 第554页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白柳当机立断地改了口风,他遗憾地嘆息,「是我不能告诉你们。」 苏恙一见白柳改了口风就紧追而上:「为什么不能?是有什么人在威胁或者阻止你说出这句话吗?爆炸的发起者是不是另有其人,你如果是害怕离开这里之后被报復,我们会给你安排……」 白柳打断了苏恙的保证,他收敛了表情,淡淡地望着这个人:「都不是,我可以说,但你听不到,记不住,看不见,这对你来说,是不能触及的东西。」 「你的队长拼了命,就是为了让你……」白柳转头看向那扇黑压压的玻璃。 他知道外面是唐二打的队员在充满恨意地注视着他,但白柳并不怎么介意,而是平静地说了下去:「——和这个玻璃背后的这些人,永远都看不到这些真相。」 白柳转头过来正视苏恙:「我觉得很愚蠢,但如果这样的愚蠢是他想追求的意义,而你们又承载不了这种愚蠢的守护,大概我会残忍切割你们。」 「不过这次——」白柳平视着苏恙那双浅色的眼睛,审视了苏恙许久,才别开眼继续道,「——就让唐队长用自己愚蠢的方式和你们道别吧。」 苏恙一怔:「……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他的通讯器就响了: 「苏队,唐队来了!!」 「苏队,第二支队的人也来了!!」 苏恙脸色微凛,站起身来就想出去,白柳无波无澜地和他对视一眼,然后回答了他的问题: 「苏队长,你和你妻子和女儿待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觉得自己过于强烈的近距离保护,有一天会害死她们?」 苏恙微微愣住了。 白柳轻声说:「你的队长也是这样觉得的。」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侧过头去看那块玻璃,眼神静到没有任何风浪,似乎可以透过这块只能单向可视的玻璃看到那一头的情况。 但苏恙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像他一样戴了特制的隐形眼镜,否则白柳看不到玻璃另一头的内容。 苏恙在外面的召唤声中有些走神地走出了审问室——他离奇地在这个神色更为冷淡的白柳身上感到了一种,仿佛手下留情般的温柔。 白柳似乎准备对自己做更残酷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最终停住了,把选择的权利交还给了唐队长。 苏恙一头雾水地走出了审问室,踏入外面火药味十足的对峙场。 相比长期留守总部的第三支队,在外面直接收容高危异端的第二支队的杀戮气要重得多,对确定有害的异端手段也更为果决,换句话来说,也就是残忍。 因为职责区分不同,第二支队的整体权限比第三支队要高一个级别,也就是刚刚第三支队的那位队员说的,如果第二支队的人要带走白柳,根本没有人拦得住。 但第三支队里有一个特例——那就是队长唐二打。 唐二打的权限是曾经的第一支队队长下放给他的,是整个异端管理局总部最高的权限,也就是说,是高于第二支队的。 有唐二打在,第二支队想要带走白柳单独处理,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在这种重大危机情况下,唐二打要从行事狠绝的第二支队队长手里把白柳被保下来,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而苏恙一出来,就看到唐二打神色冷厉地和赶来的第二支队队长对峙的场景。 第二支队的队长是个外貌看起来不太友善的人,他的左眼被一根眼罩蒙着,从下颌到锁骨处是两条交错狰狞的十字旧伤疤,制服外套松散地披在肩上,飘荡的袖口还有一些没洗净的血迹,随意挂在外套上的id卡上写着: 【第二支队队长:岑不明】 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岑队长的左眼是在逮捕一只异端的时候给当场吃掉,同时被吃掉的还有他当时的副队长。 到现在为止第二支队都是没有副队长的,岑不明不设,也不提拔任何人做他的副队,悬空了副队长的位置,他一个人作为整个团队的核心领导,全队只听他一个的指挥,整个团队的向心力出奇得强。 「唐队,异端0006理应转交给二支队处理。」岑不明开门见山,「爆炸马上就要发生了,三支队接手了异端十三分钟,却对爆炸的事实一无所获,原本理应在抓捕到异端之后就立即进入下一刑讯阶段,但你们的副队——」 岑不明完好的那只眼球略微凸起,是一种沉淀后的昏黄色,像一只受伤的鹰,盯人的时候让人有种很强烈地被盯上的猎物感:「——苏恙,却不作为,一直拖到了现在,是重大失职。」 唐二打上前一步挡在了苏恙前面:「是我授意的——白柳还不能确定是异端,不能直接进行这种刑讯。」 岑不明收回盯在苏恙神色的眼神,转向唐二打,讥讽地一笑:「唐队,如果我没有记错,在25个小时以前,你已经对异端0006使用过三种以上的异端进行刑讯。」 「并且这名异端在出逃的过程当中放出了整个总部的异端,造成了67位队员受伤,其中17人重伤,现在还躺在急救室里生死不明地抢救。」 「次日四点十七分,这名逃出来的异端为了报復,号称在玫瑰工厂定点了一场足以污染全城的爆炸。」 「——现在你告诉我,它不是异端?」岑不明一拉肩膀上的外套,随手丢到一旁,从身后的队员那里接过了一份黄褐色的档案袋,当着唐二打的面直接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件甩手丢给了他,「看看吧,唐队长。」 第555页 唐二打接过档案袋,看到上面的标号心里一突——编号是0006。 ——档案袋都有了,总部那边已经把白柳当做异端来处理了。 唐二打神色凝重地翻开了文件: 【异端收容物品名称】:白柳 【编号】:cedt-0006 【报告】:被第三支队队长预测抓捕,在逃脱过程中展示了与其他异端的紧密联繫…… ……人形类似物,具有类人思考以及行动能力,是经异端处理局抓捕的第一个活人异端物…… ……经第三支队队长口述,该异端不仅有操控其他异端的能力,并且对人类有极大的敌意,喜好折磨人类,擅长蛊惑操纵利用人类,精神污染能力极强,可将活人污染成异端为自己所用…… ……已造成一次重大群体伤害…… ……经过测试,该异端对水类液体(包括且不局限于淡水,海水等)有较强排斥…… 【收容方式】:不建议收容,一经抓捕立马销毁。 【危险等级】:未知(极高,现有分级无法评定)。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基友:看吧2,当初你对不起白柳的,现在都要你自己来还,你说你何苦呢 第227章 现实 「这上面的一切, 可都是唐队你亲身在所有人面前力证过的,没有转头就不认的道理。」 岑不明上前一步,强势地想要进入关押了白柳的房间, 但他刚走到关押了白柳的门口,头顶勐地传来一声巨响, 地动山摇一阵之后, 有人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从出口闯进来,仰头看向这一群人, 断续地道: 「报告!……工厂爆, 爆炸了!」 苏恙急得立马问:「半径五公里内的民众全部撤离了没有?不光是市民, 那些睡街边的流浪汉之类的,也有通知到吗?」 这人仓促地咽了一口口水:「全部扫荡通知过了,一只猫都没有留在这个区域内, 香气还在扩散,正在准备第二道抽风防线,但应该能把污染范围控制在工厂周围28公里内。」 「但第一道防线的队员们……」这人面露悲怆, 「全部被污染了。」 唐二打闭了闭眼睛,他长久以来的忧虑恐惧在这一刻全部松懈, 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垮下来, 他向后倒在了一根板凳上,手脚松垮地挂在边沿, 后仰着头呆呆看着天花板上刺目的白炽灯。 有几秒钟唐二打甚至听不到周围人唿唤他的声音,只有悠长的耳鸣中夹杂着白柳平静的声音——【唐队长, 交给我吧, 我有办法】。 ——这是唐二打经歷过的这么多个世界里,伤亡最小最可控的局面。 不真实的就像是神明仁慈赐予的一场梦。 唐二打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在整个场内沉闷的氛围里突然笑了出来, 吓了站在前面的队员一大跳。 他们惊愕地转头回去看这个坐在板凳上,半捂住脸大笑的唐队长,一时之间甚至觉得他们的队长是不是承受不了这个坏消息,被弄疯了。 岑不明挑眉看向唐队长:「如果唐队酒还没醒,那造成了两次巨大群体事故的异端0006我就先带走了。」 唐二打放下了自己的手,他站起来,目光沉沉地看向岑不明:「你不能带走他。」 「我动用最后一次【预言家】权限。」唐二打取下了自己的id卡片,放在了桌面上用四指推到了岑不明面前,「——以队长的身份抵押,提取异端【0006】作为我的私人身份绑定异端。」 「如果白柳做错了什么事,我和白柳一起承担责任。」唐二打抬头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岑不明,「如果你们要刑讯他,杀死他,那就连我一起杀死刑讯吧。」 场面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苏恙愕然地看向唐二打:「队长?!」 唐二打目光毫不闪躲地对视着岑不明。 岑不明静了好几秒,才缓慢地落下手从桌面上夹取了唐二打队长id卡,他抬眸看向对面的唐二打:「唐队,绑定了异端之后你就不可能再回到异端管理局,也不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队长了。」 「——你一辈子都必须负责看守这一个异端,如果这个异端做错了任何事情,你与它同罪,而在你意识到你无法继续控制这个异端的时候,你必须杀死自己并且把它带回来——」 「你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让这个异端能像人类一样在外界活动,你只是一个困住这个异端的人形盒子,或者说保险栓。」岑不明语气沉凝地反问,「就算这样,你也要放出异端0006吗?」 唐二打直视着他:「是的。」 「就算和一支队队长一样,因为绑定了异端0001而发疯自杀,你也不后悔?」岑不明死死地盯着唐二打。 「不后悔。」唐二打说。 【预言家】权限在异端管理局内指的是第一支队队长曾经拥有的一系列特殊权限,而其中最特殊的权限,就是这个【绑定某个异端,把它放回人类世界看护它,并且对它会做的一切事情负全责】的权限。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权限,和整个异端处理局的主要任务背道而驰。 如果说把异端抓进【危险异端处理局】是一个将这些危险异端去人性化,把其作为死物看待的过程,那么这个权限所做的事情,就像是人类的权利重新赋予在这些异端的身上,将其放回人类世界中,就是一个给人性化的过程。 第556页 但这个过程显然是对人类充满危险的。 所以当初的第一支队队长提出这个权限的时候,同时衍生出来的还有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谁来对这些放回人类社会的异端负责?】 【万一这些异端还要继续杀人作恶污染别人呢?谁能对这些后果负责?】 于是第一支队队长提出了【终身责任制】,也被称为【父母责任权限】。 主张放异端进入某个队员对这个异端承担所有责任,负责看护,保护,并且教育其融入人类社会,对其所做的一切事情负全责,也就是说该队员相当于异端的父母。 但为人父母,还是一个这样危险的「孩子」的父母,自然应该全天候密切看护。 所以当这个队员成为一个异端的【父母】的同时,基本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终身监视这个异端,再也不需要作为一个处理局内的队员存在了。 当初没有人愿意拥有这个权限,也没有队员愿意负这样的责任。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预言家】对这些邪恶可怕的异端会怀揣有它们会变成人类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并且给予它们父母给予孩童的同情心,给予教导,期盼它们长大成「人」。 在大部分队员的眼里,异端就是异端,怪物即是怪物,和人类有清晰的分界线,不可能变成人类,生来即是恶,应被禁锢剷除。 但【预言家】所看到的未来总比他们多,所以最后这个权限还是通过了,但使用的只有【预言家】一个人。 于是【预言家】卸掉了第一支队队长的权利义务,第一个尝试性放出的异端就是0001。 然后他就发疯自杀了,并且销毁了异端0001的档案,将其带回了异端管理局,永远地封禁在了异端处理局最深的地下,不允许任何人窥探里面的秘密。 这显然是一次失败的尝试,所以也再也没有人提起这个荒谬的权限。 但这个权限的确存在,并且被包裹在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权限里,被【预言家】传递给了唐二打。 而唐二打如果要对白柳使用这个【父母权限】,他就需要卸下队长职务,时刻保护和防护白柳,永远地对白柳所做的一切事情负责——包括眼下的玫瑰工厂爆炸事件。 岑不明把唐二打id卡甩了回去:「总计将近两千名干叶玫瑰感染者,半数是我们的队员,你怎么对现在这件事负责?」 「白柳有办法解决。」唐二打很快回答。 岑不明嗤笑:「一个爆炸犯,你指望它来给你解决?」 唐二打沉住了气,没有正面接岑不明的话,而是迴转询问:「能先让我和白柳进去谈谈吗?」 「如果你坚持要绑定里面这个危险的异端。」挡在门口前的岑不明退开,他意味不明地斜视一眼唐二打,语气轻慢,「——你当然有和自己的【孩子】谈话的权利。」 唐二打推开门走了进去。 白柳用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唐二打。 他的眼神在唐二打右胸前空掉的那一块,放id卡的区域短暂地停顿了片刻,然后白柳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唐二打:「哇哦,唐队长为了把我捞出去做出了相当大的牺牲呢。」 唐二打转过椅子来坐下,他坐得相当板正,中规中矩地把手双手交握在桌面上,低着头沉默着——比起姿态闲散自在的白柳,反倒是他看起来更像是犯了错接受制裁的那个。 「抱歉。」唐二打沉声道,「谢谢。」 这句没头没尾的道歉是为了之前他所做的一切,而这句道谢是在感谢白柳在他做了这一切之后,还愿意做的这一切。 「没关系,不客气。」白柳笑眯眯地接了。 白柳瞄了一眼那块玻璃:「爆炸波及了多少人?」 「目前的数字是近一千人,基本全是队员。」唐二打唿出一口长气,「但扩散的整体趋势控制住了,情况还好。」 「所以你进来,是有人想救这一千个队员?」白柳放下撑住下巴的手,他把头放在了桌面上,歪着头睏倦地打了个哈切,「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 唐二打顺着他的话问下来:「什么条件?」 白柳虽然是在和唐二打说话,眼神却看着那块单面玻璃,轻笑:「我从来不做没有既得利益的交易。」 「想要和我合作,让我救人,就拿出可以打动我的东西来吧。」 唐二打推门走了出来,他看向外面所有的队员:「白柳的条件,你们刚刚也都听见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极其复杂,百感交集的表情,似乎对白柳的要求感到不知所措,只有岑不明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这位队长反倒像是提起了几分兴趣般,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坐在那面玻璃后,似乎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白柳。 「真是有意思,我还以为它会要钱。」岑不明勾唇,「——结果居然是要求我们打开异端0001的大门。」 第228章 现实 危险异端处理局总部。 白柳被严加看守地运送到了这里, 这次他是堂堂正正地被从大门里迎送进来。 所有人严阵以待排在正门的两旁,他们畏惧地,憎恨地, 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昨夜从这里逃出去,今早又被主动迎接回来的异端。 巨大的莹白色球缓缓转动, 对他打开了入口。 第557页 白柳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他的左边是护送他的第二支队队长岑不明,右边是唐二打, 身后是浩浩荡荡的队员们。 如果不是白柳双手还是被拷在身后的, 看起来他就像是率领这两个队的领头人——曾经的第一支队队长。 但实际上, 他只是一个不得不出动两个支队的人才缉拿归案的逃犯。 白柳一路在引导下进入了电梯,岑不明刷卡点亮了电梯的操作按钮,唐二打上前一步, 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底层键。 装有三人的电梯层层下降,坠入地底。 海腥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个狭窄的电梯内开始瀰漫。 「我很诧异你们会这么爽快地答应我的条件。」白柳侧头看向站在他左侧身后的岑不明,「毕竟异端0001看起来对你们很重要。」 岑不明瞄他一眼:「再重要也没有两千条人命重要, 只是对第一支队队长比较重要而已,他是它的监护人, 也是决定把它封存起来的人, 这个异端我们都不清楚是什么。」 「而且你只是说要看一眼而已,碍不着我们什么事。」岑不明冷淡地卡住白柳的后脑勺咔一声转回去, 「看前面别看我,档案袋里说你的眼神对人类有蛊惑作用。」 被猝不及防一下被转得牙酸的白柳:「……」 提供了档案袋信息的唐二打:「……」 电梯稳稳地停住, 门流畅地打开, 白柳走了出来。 再次踏入危险异端处理局底部,情形和上次大不相同,但场景却是一样的—— ——一条长长的, 漆黑到一点光都没有的,深海隧道般的过道,漂浮在空气里,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海水气息,以及那扇安静地矗立在尽头的,永远闭合的门。 「先说好,我们并没有给你打开这扇门的意思,毕竟这号异端谁也不知道有多危险。」岑不明侧过眼看向白柳,「我们只是答应让你使用异端7061【透视之镜】,看一眼门背后的东西。」 「确切来说是看一分钟。」 岑不明举起一个黑色的盒子,上面的编号是【7061】,他在白柳眼前晃了晃他手腕上一块造型奇怪的表:「如果你确认,我就就给打开手铐,把【透视之镜】交给你,然后开始计时。」 白柳毫无异议地转过身去让岑不明给他解开手铐。 岑不明低头给白柳解开手铐:「——补充一句,据我所知,所有见过异端0001的人都发疯自杀了。」 他顿了顿:「——包括我曾经的队长,也是异端处理局最伟大的队长,首届第一支队队长【预言家】,你现在要反悔还来得及。」 手铐被解下来的一瞬间,岑不明就用枪抵住了白柳的头。 白柳神态自然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然后揉了揉被手铐箍出青紫痕迹的手腕,转头正对枪口后的岑不明,饶有意趣地问: 「那这位伟大的队长,还有说任何和异端0001相关的事情吗?」 站在一旁的唐二打摇头:「大部分都封存在绝密档案里了,没有人有权限查看。」 「但是也有少部分是我知道的。」岑不明看着白柳,「【预言家】说所有人都会十分畏惧异端0001所呈现的东西,所以见到它的时候才会发疯。」 白柳挑眉:「类似墨菲魔镜?」 「不是,墨菲魔镜是假的,但异端0001让你看到的事情是真的。」岑不明靠近了白柳,他的枪口抵在了白柳的额头,金属质地的枪口就像岑不明此刻的眼神一样冰冷,「所有异端都有名字,你知道异端0001的名字叫什么吗?」 白柳问:「是什么?」 岑不明:「【未来】。」 唐二打也是一怔,白柳用余光扫了一眼唐二打的失措的神色,明白了这位第三支队队长和他一样,也是第一次听到异端0001的名字。 「【未来】,为什么会让那么多人恐惧发疯?」白柳抬眸看向这位似乎藏有很多秘密的第二支队队长。 「可能【未来】存在的意义本身,就是为了让人感到恐惧并为此发疯。」岑不明用枪抵住白柳的后脑勺逼迫他向前走,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平静到不正常,「恐惧来源于未知,有什么比【未来】更不可知,更让人恐惧的吗?」 白柳举起双手向前走:「听起来岑队长似乎已经见过自己的【未来】了。」 「我没有见过,已知的【未来】会同时让我失去恐惧和追逐下去的动力。」岑不明停住了脚步,「但你马上就要决定见不见你的【未来】了。」 白柳抬起头,他的面前就是那扇异端0001被焊死的门。 这扇门高大,冷硬,坚不可摧,没有入口,没有钥匙,孤僻得仿佛生来如此,厚重地挡在白柳闻到的那股谢塔的气息和他之间。 白柳在属于他的【未来】里,闻到了谢塔的味道。 「想好了吗?」岑不明看着白柳,「要不要看你可怕的【未来】?」 「或许有时候【未来】并不可怕呢?」白柳轻声回答,「当你知道你的【未来】里有某个人的时候。」 白柳没有回头,平和地对岑不明伸出了自己的手,岑不明静默片刻,把装有异端7061的盒子放到了白柳的手心,然后用指纹解锁了盒子。 沉甸甸的不锈钢盒子向四周摺叠翻转打开,里面装着一片做工考究,样式古老的单片眼镜,包裹在一块细密的绒布里。 第558页 「举到它平直与你的瞳位线,就像是近视配眼镜的时候,医生给你测度数那样,调整位置直到你面前这扇铁门变得透明。」 唐二打沉声指挥白柳怎么使用这个单片眼镜,他的语气无法控制地变得复杂:「……然后你就可以看见里面的……【未来】了。」 与此同时,岑不明摁下了手錶上的计时按钮。 在秒针的滴答声音中,白柳透过半凸的,老旧的,上面全是各种刮痕的镜片看到了铁门渐渐消失,门后出现一片空寂的,空无一物的纯白。 这纯白的光影一直往里不着边际地蔓延,好像无论怎么往里望,也只能徒劳地窥见这些没有感情的白光。 终于,在白柳的眼睛望到开始发酸的时候,白光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雪花屏的小电视。 小电视似乎意识到白柳在看它,边缘的按钮自发地跳动,似乎是在搜台,雪花屏闪烁两下,变成了黑白的旧电影字母开头,上面光点闪烁,正中央是一排大字字幕: 【最后一个世界线游戏】 【yer:白柳以及他的朋友(?)们】 【设定模式:极困难模式(地狱模式)】 【设定游戏主线part 1部分——生离死别的爱情悲剧】 字幕淡去,小电视上的条槓闪烁两下,出现了一个非常不清晰的,就像是八九十年代的单机恐怖游戏般的第一视角的场景。 白柳在小电视里看到了晃荡的水波,细碎的浮冰,和不断地从他口鼻上升的气泡,似乎他落水了,从四肢无力地浮动在他视野边缘的情况来看,他应该已经溺水超过四分钟,似乎马上就要溺死了。 但他此刻好像手脚还在微弱地划动,看起来还有一定的意识。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往水面上划动,而是往水面下继续深潜——似乎想要去抓住落进水底的什么东西。 随着屏幕的摇晃以及目光视角的转换,白柳看到了自己在抓什么东西——那是一颗不断地往更深的冰原海底里掉落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而就在白柳快要抓住的那一刻,有一只手穿过他的胸膛,先他一步抓住了那颗心脏,而在这只手抽回去的同时,似乎是为了斩草除根,毫不留情地捏爆了白柳的心脏。 血雾从他的身体里爆开,蔓延到海水所及的所有地方。 白柳看到自己缓慢地转过身来,张开四肢下沉,在一片红与蓝纵染的海域中,他的眼睑无力地闭合,小电视上的画面也开始不安稳地变黑晃荡。 但白柳的确看见了那个捏碎他心脏的人,长着一张和塔维尔一模一样的脸。 他就那样冷淡地,无动于衷地,握住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宛如神明般悬浮在水中,高高在上望着白柳在零度的水中冻僵。 天光细微的光殒灭消失,天边的太阳残缺不全,只留四分之一,吞没白柳的海底更冷了。 画面渐渐淡去,小电视上又出现一行新的字幕: 【设定游戏主线part 2部分——分道扬镳的十年旧友】 这次的小电视画面摇晃得更厉害了,就像是有什么人提着白柳的领子在勐烈地甩他的头,在歇斯底里地对着他怒吼: 「白柳!!你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你为了赢已经做了够多的事情了!!」 白柳认出了这个声音。 白柳也认出了这张在小电视里流着泪,满脸涨红,脖子上青筋暴突,正在殴打他的人的脸——十年了,这倒真是第一次看到这傢伙露出这种表情。 陆驿站站在他的面前,捏住他的肩膀和手臂,把他一遍又一遍地摔打在地里——这是他对犯人的手段。 白柳身上鲜血淋漓,手脚上都是淤痕,但陆驿站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鼻子被打歪了,鼻青脸肿的,一双向来苦恼或者温和的眼睛充满某种前所未有激烈情绪,一动不动地死盯着白柳,似乎随时准备冲上来。 他们似乎蛮横地,毫不留情地彼此扭打了一架。 白柳听到了自己剧烈的,粗重的唿吸声,他应该是受伤更严重的那个——陆驿站受过专业的擒拿训练,肉搏白柳是打不过他的。 但伤势更轻的陆驿站却好像终于忍不住了一般,眼里渗出泪意来,他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把全脸擦得血肉模煳的,然后抬起头来强忍哽咽地质问他:「白柳,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就是为了成为站在我对面的怪物吗?」 「你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看到的东西都会发生,这个故事是he,以及【未来】有具体的指代物,往后面看就知道了! 第229章 现实 陆驿站的画面淡去变黑, 小电视又出现一行新的字幕: 【设定游戏主线part3——支离破碎的亲密团队】 画面从很远的地方淡入,是海面上的一轮圆日,以及缥缈轻柔的雾气, 视线往里转,是一座巍峨庄严的巨大神殿, 在幽蓝的海雾与火光的日色中若隐若现, 神秘而美丽。 但这神殿仿佛经歷过一场恶战,到处都是火石落下的黑色坑洞, 和白柳一眼就认出来的, 刘佳仪毒药腐蚀的熔断痕迹, 牧四诚的爪子抓痕,唐二打的弹孔以及木柯的匕首割伤。 这几个人应该刚刚在这里战斗过,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里只有白柳一个人, 还有点奇怪的一点是,白柳并没有发现他的攻击痕迹。 第559页 鱼骨鞭甩打痕迹很好辨认,白柳从画面里寻找了几次, 都没有发现,但却随处可见另外四个人的攻击痕迹…… 看起来就像是在这一场所有人竭尽全力的团战里, 白柳并不存在, 或者说他的存在已经没有了意义。 继续往里走,穿过被烧黑的丛林灌木, 遍地散落的灰白石块,白柳看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四个人的踪迹。 或者用踪迹来形容不够贴切, 应该是尸体。 刘佳仪的额头上是一枚弹孔, 她睁着灰濛的眼睛仰躺在地上,手上的毒药泄漏一地,蔓延到斜躺着木柯的地面上。 木柯双目无神, 手里的匕首只握住了一只,另一只扎进了牧四诚的胸口里,而牧四诚被这只匕首钉死在了树上,仰头靠在树上,手上的爪子垂落身侧,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淌。 而这鲜血的主人——唐二打闭着眼歪着头靠在一块岩石上,喉咙被抓得血肉模煳,手还是握枪的姿势,但枪却无处可寻。 白柳终于知道为什么没有他的攻击痕迹了——因为这是一场他没有参与的,不死不休的团队内战。 这个时候他听到身后有一道缥缈的声音从云雾中传来,带着捉摸不住的笑意,在山林间迴荡: 「这条世界线的游戏结束了,白柳。」 「你输了。」 画面淡去,小电视的字幕颜色变成了黑色: 【设定游戏主线dlc——其他世界线的游戏存档】 小电视里的充满噪点的画面变得清晰,屏幕里是一个和异端0001一模一样的纯白的房间,房间的正中央里摆放着一张长桌,桌面上摆放着五个一字排放的土黄色档案袋。 桌子背后坐着一个穿着异端处理局制服的人,画面局限在他的胸口,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能看到他夹在胸前口袋上的id卡,上面写着【第一支队队长】。 但后面的名字被打码了,白柳看不清楚。 这个第一支队队长正在整理桌面上这些档案袋。 档案袋展开线扣,里面的文件依次排列,白柳看到了文件排头的编号分别是【0002】,【0004】,【0601】,【0005】,【0006】。 第一支队队长正在逐份拿起来批阅这些文件,所以白柳也能看到这些文件的具体内容。 【异端0004:牧四诚】 【精神降维经过(从正常人类因为精神值异常降级成怪物的过程):于200x年高二下学期目睹了同班同学袁晴晴因他过失被11路公交车当场撞死,后因大学室友刘怀影响进入游戏,因不愿意加入任何大公会而被围堵……】 【……后在白六的诱导下,在愤怒中杀死了背叛自己的刘怀,偷盗欲望失控,成为了流浪马戏团一员……】 【异端0004于0237号世界线中存档结局:被小女巫刘佳仪暗杀】 …… 【异端0004于0412号世界线中存档结局:三年后因伤失去上场能力被白柳遗弃,被小丑在一次追捕中乱枪打死后抛给异端处理局……】 …… 【异端0004于0045号世界线中被异端管理局收容,编号为0004,在第一支队队长(即我本人)的担保下,于序列0047号世界线中释放进入社会,在该世界线中已经完全融入社会,从异端转化为正常人类,精神升维成功……】 【于当前世界线(序号0658)与白柳形成新团队,精神维度稳定,未出现降级成怪物的明显徵兆……】 这位队长整理好了这份文件后,继续打开了下一份: 【异端0601:刘佳仪】 【精神降维经过:先天性眼盲,因其父的不正当行为,在6岁以前经歷了很长期的虐待,其兄刘怀在其7岁时考上了大学将其带走,但依旧没有摆脱其父,后被其父尾随纠缠长达一年余……】 【……某日刘佳仪被其父绑架售卖于一中年屠夫李狗做义女,后被刘怀阻止未遂,但在过程中刘佳仪因与游戏玩家刘狗接触,受到了严重刺激,在刘怀为了保护她不继续受其父骚扰,送到福利院时爆发了强烈欲望,进入了游戏……】 【后在白六的诱导以及帮助下,在现实中亲手虐杀了其父与李狗,虐杀欲望失控,加入了流浪马戏团……】 【异端0601于0261号世界线中存档结局:在虐杀某位父亲时被当局逮捕,剧烈反抗后被当场击毙】 …… 【异端0601于0068号世界线中被异端管理局收容,编号为0601,在第一支队队长(即我本人)的担保下,于序列0071号世界线中释放进入社会,在该世界线中已经完全融入社会,从异端转化为正常人类,精神升维成功……】 这位队长看档案袋速度很快,又弄好一份后,迅速地打开了下一份: 【异端0005:辛奇马尼.丹尼尔】 【精神降维经过:出生于某国际军火走私犯家中,因家族传统,所有的孩子都被其父扔于帮派中成长,并不在意死活,活下来的孩子才是值得尊重的……】 【七岁时,其母因背叛其父被当场枪杀,为了教导丹尼尔,其父要求丹尼尔拍摄下其母被枪杀的一幕,并勒令丹尼尔每日睡前向上帝祷告时播放该视频,美其名曰家族教育的一部分……】 【……丹尼尔于十四岁时被要求率领团伙截杀某批走私军火,但该批军火实则为白柳的异端走私物,丹尼尔截杀失败,逃回家之后受到了重罚,准备被其父弃杀时,白六插手了这件事联繫上了丹尼尔的父亲,将这批走私物免费赠予其父,和其父成为了合作伙伴……】 第560页 【丹尼尔因此活了下来,后其父为了示好白六,将白六认作了丹尼尔的教父……】 【……白六将丹尼尔带于身旁教导,不久之后丹尼尔就进入了游戏,于一年后,丹尼尔用枪射杀了其父,将其父的四肢脑颅全部击碎,并带着整个家族投诚了白六……】 【异端0005在0107号世界线中存档结局:在执行任务时沖入管理局,在击杀了我方7名队员,放出了一百零八个异端后被击毙】 …… 【异端0005被白六高度驯化,极难捕获,截止当前世界线,击杀成功多次,收容失败……】 这位队长再拿下一份文件的时候,略微地迟疑了一瞬,这一瞬极为短暂,但还是被白柳捕捉到了。 ——这意味着这份文件对这位队长来说是不一样的。 白柳的视线移到了桌面上的这份文件上。 【异端0002:唐二打】 【精神降维经过:原第一支队队员,现第三支队队长,初始世界线精神稳定,后因一代猎人于世界线【0317】精神降维开始失控,唐二打于世界线【0325】被第一支队队长(即我本人)选为二代猎人接过【预言家】权限,负责击杀已经犯下罪行的异端,同时收容即将控制即将犯下罪行的异端……】 【……在多达三百余条世界线中,多次被异端0006利用心理弱点恶意精神污染,于世界线【0642】开始精神降维,在继续坚持了十余条世界线之后彻底精神降维,崩解为异端,自愿被收容,自愿被击毙……】 【因其有害性较低,在第一支队队长(即我本人)的担保下不销毁,暂处于观察中……】 【……与当前世界线(序号0658),异端0002与异端0006组成队伍,目前精神状态稳定,暂无继续降维迹象……】 然后是最后一份,白柳看向那份编号是【0006 】的文件,这份文件相比前几份要厚许多,也要旧许多。 第一支队队长静了好一会儿,才翻开了这最后一份文件。 【异端0006:白六(白柳)】 【精神降维过程:未知,似乎从诞生那一刻,精神降维就完成了……】 【除当前时间线,未发现任何一条时间线该异端危害性较低……】 …… 【异端0006在0003号世界线中存档结局:利用异端污染世界线成功,游戏结束】 …… 【异端0006在0407号世界线中存档结局:利用异端污染世界线成功,游戏结束】 【除当前世界线,所有发现的世界线全部被异端0006污染成功,当前世界线轻度污染,异端0006目前有害性未知……】 【于世界线0006,异端0006主动投诚于异端管理局被收容,其给予理由为单纯的污染事件太单调了,无法在抗争中把利益最大化,所以他需要异端管理用尽全力去抗争他……】 【异端0006要求与异端管理局玩一场异端污染对抗赛,以该世界线是否被完全污染作为胜负结果】 【只要他输了一场,他就主动接受永久收容,如果他一直赢,就一直将异端管理局作为一个存在于每条世界线的客观敌对工具标杆存在,不能停止与其作战。】 【而白六将利用异端处理局这个敌对组织刺激他团队的作战能力以及下属的生产力……】 【异端管理局同意进行其对抗赛……】 【异端0006于世界线0006被半收容,在第一支队队长(即我本人)的担保下,于序列0007号世界线中释放进入社会,投放失败,世界线被污染……】 【于0008号世界线中释放进入社会,投放失败,世界线被污染……】 …… 【于0658号世界线(当前世界线)中释放进入社会,世界线轻度污染,暂无大规模异端污染事件发生……】 【……异端0006疑似完成精神升维过程,可成功融入社会……】 【该世界线结局待定……】 小电视内所有的画面淡去,白柳的镜片被岑不明拿了下来,面前是一堵厚实的金属门。 岑不明挑眉审视白柳:「时间到了,看到什么了还没看够?」 「我看到了世界的真相。」白柳说。 岑不明看着他:」这听起来比【未来】还可怕。「 白柳微笑:「我贊同你的这句话。」 「那真相是什么?」岑不明问。 白柳轻声说:「真相是,我们的现实是一场可以不断重启的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解释一下世界观! 是这样的,现实世界就相当于一个大型的online游戏,每当一个世界线彻底被异端污染,这条世界线就对于白六这代表着怪物邪恶的一方来说,就算是被打通了,它们就赢了。 而对于异端处理局这一方来说,每当一条世界线被污染,就代表他们输掉了这场大型online游戏。 而每当游戏结束,双方就可以重启游戏,重新载入,在载入之前,要在【未来】这个地方存档,所以【未来】这个地方是一个存档点。 而世界线每重启一次,序列号就会增加一个,到现在为此,世界线已经重启了六百五十八次了。 世界观给了比较多,信息量比较大,后面我都会讲的!不会看不懂的!就是现在这里看着会有点多,但后面慢慢就懂了! 后面的剧情我觉得不算虐,看着吓人罢了!主要是【未来】这个异端的设定就是用来吓人的 第561页 很快黑桃就要登场啦! 第230章 现实(日+126) 岑不明捂住耳朵皱了一下眉, 随即很快又松开:「你刚刚在说什么?我耳鸣了一下,没听到。」 「没什么。」白柳转开了话题,「我已经看到了门后的东西, 相应的,我也会给你们解救这两千个人的办法。」 「——有一样东西可以无痛消除干叶玫瑰带来的污染症状。」 岑不明屏住了唿吸:「什么东西?」 「血灵芝。」白柳耸肩, 「我没有记错的话, 你们应该已经从福利院那几个倖存下来的小孩身上剥离出了菌株保存,或者用你们的话来说是收容, 你们已经拥有解药的原材料了。」 岑不明凝视白柳, 举起的枪口对准白柳的额心:「血灵芝只有用特定小孩的血才能养, 但却有将近两千名正在等待救援的成年人——你这是在怂恿我们利用幼童的血非法培育异端吗?」 白柳微笑:「——不是常说解药就藏在毒药五步以内吗?或许你们也可以试试这两千名感染者的血去培养血灵芝?」 岑不明一怔。 白柳就像是没有看到有枪正在比着他一样,若无其事地擦过了岑不明肩膀,往外电梯入口走去。 唐二打按住了岑不明继续对准白柳的枪口, 和他对视一眼,劝诫般地摇了摇头。 岑不明这才把枪放下,他扫了唐二打一眼, 又侧眼看向白柳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眯了眯他完好的那只右眼睛, 然后用力擦拭了一下枪口, 将枪别在腰后。 「你知道吗唐队长,这不是我第一次给人用【透视之镜】。」岑不明冷冷地道, 「但这却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用【透视之镜】的时候,用的是左眼——尤其是在这个人还是个右撇子的情况下, 这不符合他的用眼习惯。」 「我几乎就要以为你的被监护人是在嘲讽我只有一只右眼睛了。」 白柳的确是有这样做的可能性和恶趣味。 唐二打也看到白柳在拿镜片和放镜片的时候都故意换了一下手, 还挑眉慢悠悠地扫了一眼岑不明的左眼。 白柳这人一向记仇,岑不明惹了他,虽然明着这人不会说什么, 但是这种调戏和激怒人的小细节是不会少的。 岑不明眼神冷厉地看向唐二打:「这么聪明的异端,你确定要放出去?」 「我欠他的。」唐二打说完之后,就往白柳的方向跑去。 只留岑不明一个人留在原地,被异端管理局底层的漆黑吞没,隔了很久岑不明才从阴暗处走出来,他一只手抚着自己带着眼罩的左眼,右眼望着白柳和唐二打离开的背影,用一种极其阴冷的语气呢喃: 「没有人欠怪物,都是怪物欠我们的。」 —————————— 唐二打把白柳送到了异端管理局的门口,看到门口处一堆虎视眈眈,充满敌意注视着白柳的第三支队队员,不由得头疼起来—— ——这些都是他欠下的债。 昨晚留守在这里的队员不少和白柳召唤出来的异端都有一场恶战,在没有办法告诉他们真相的情况下,他们对白柳的敌视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除非是……把这些怨恨转移到他的身上。 在唐二打低头沉思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喊:「队长!!」 唐二打的瞳孔轻微地一缩,他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缓慢地转过身去。 苏恙站在门口深深地望着他,手里举着他的制服,眼眶发红,背后站在几乎所有第三支队的队员们。 他们就那样不可思议,无法置信,就像是被抛弃一般望着他们曾经的队长,注视着这个迷茫逃跑的猎人。 「队长,你真的要走吗?」 唐二打被这句话钉死在了原地,他攥紧了拳头,怎么也没有办法往前继续走了—— ——这些人,这些队员,这些眼神。 这些他曾经无意义的三百多次轮迴里拥有过的,一丁点儿的细微的幸福与美好,都与这些人大笑或者安睡的脸有关。 酣醉的猎人在精疲力尽地蜷缩在怪物堆里,以枪为枕的时候,睡梦里便是这些人鲜活如往昔的脸。 ——这是他的责任,他的使命,他的命运,他在这些人为他而死去的时候,就不可逃避的註定。 白柳也停下了脚步,他转头回来看到这一幕,并不怎么惊奇地扫了一眼停下来的唐二打,好似很放心地拍了拍唐二打的肩膀,将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唐二打向前轻轻推了一把: 「和你的队员们好好道别吧,我在外面等你。」 白柳说,然后懒懒地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唐二打被推得向前踉跄一步,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件邋遢的陈旧异端管理局制服,看着自己枪杀了不知道多少怪物和活人异端而被磨出厚厚枪茧的手,然后抬起头,深深地,迷茫地,出神地平视着对面的苏恙和队员们—— ——他忽然发现,他已经快要记不清最初自己和他们的样子。 唐二打只记得那些坏的,残缺的,充满鲜血和恨意的画面,这些画面宛如小刀,切割在这些人每个人的脸上,然后一点一点把唐二打的记忆雕刻成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样子。 他怎么也想不起他和苏恙最后一次高举着破了缺口的啤酒杯喝酒的地点,不记得和这群傻缺们最后一次庆祝的理由,不记得苏恙靠在他的肩膀上弯起眼睛说,我会等你的背景了。 第562页 明明那么重要,明明靠着这些回忆熬过了那么多,但到这一刻,那些回忆似乎离他太远了,远到模煳不清,泛黄褪色,远到就像是另一个第三支队队长唐二打的记忆。 而不是他这个已经蜕变成怪物的唐二打的记忆。 越到后来,他越是想回到从前,就越是不得不离从前更远。 「队长,请不要走!!」 苏恙双手平举着唐二打的制服,整个背挺得笔直,规规矩矩地对他鞠了一个90度的躬,他的声音虽然强制镇定,但依旧能听得出来哽咽。 「队长,请不要走!!」 在苏恙的带领下,一整个第三支队的队员们都低下了头,对着唐二打鞠躬,他们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吼挽留,眼泪从他们某几个人的脸上滑落,滴在地上。 唐二打终于上前一步,他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着苏恙和第三支队走去,沉默从苏恙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队服。 苏恙惊喜地抬起头:「队长?!」 另一头。 木柯和刘佳仪他们接到了唐二打的简讯,后面紧跟着开车到了异端管理局外面等着。 现在看到白柳毫髮无伤地从里面走出来,坐在驾驶位上的木柯长出一口气,瘫软在座位上。 倒是早就下车透风,靠在车门的刘佳仪似乎听到了有人靠近的动静,她有点诧异地抬头。 她侧耳反覆倾听了几次,然后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只有你一个人的脚步声,你居然把那个傻大个留在异端管理局了?!」 「你就不怕他又留下来吗?!」刘佳仪抱胸「看」向白柳的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我不信你没看出来他对异端处理局这个群体的归属感更强,你把他留在原地,指望他自己切割和第三支队的心理联繫,相当于送羊入虎口。」 「他不会把心理归属感纳入到我们这一方的。」刘佳仪一边摇头一边笃定地下了结论,「我能感觉到他很排斥,甚至是敌视我们。」 刘佳仪眉尾不耐地一扬,批评白柳:「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就是准备彻底控制唐二打吗?怎么回事,临门一脚掉链子,这可不是你作风?」 白柳被刘佳仪迎面质问了一通,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往车门上一靠,从驾驶窗那边敞开的车窗拿了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才回答刘佳仪的话: 「我突然很好奇,如果我不刻意地去切割,这位唐队长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你突然好什么奇啊!」刘佳仪跺脚急道,「还有两个月就联赛了,你不快点控制好队员,唐二打又这么优质,你会像红桃一样被抢队员的!」 白柳垂眸看向刘佳仪:「——所以你想看到我用红桃控制你的办法,去控制唐二打吗?也让他和自己最亲密的人生离死别?」 刘佳仪怔住了。 「我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白柳话风又是一转,他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白柳盖好矿泉水的盖子,一只手随意插在裤兜里,双目远远地眺望那个巨大的白色圆形建筑物,晨风和日露从他身后的拂过,把白柳的碎发和没有扎入裤子里的宽大衬衣吹得摇晃作响。 耀眼的初日阳光照耀在白柳的侧脸上,衬着他浅淡的笑意,在即将褪去夜色的黎明中闪闪发光。 「但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我觉得用陆驿站那种方法来引导人心,感觉也不错。」 闪耀璀璨的日光在雾气里晨雾中氤氲成无数条明亮的射线,然后光束们彼此融合,从天际一路向里渐染,将荒芜空旷,困满怪物的地底,巨大的圆形金属建筑物,以及队服上的章鱼状照耀成光线反射的灿金色。 唐二打低头看着他手上这件跟随了他好几个世纪的队服上被太阳照得明晃晃的章鱼徽章很久没动,然后他长长地,长长地唿出一口气,突然轻笑了一声。 「队长?」苏恙小心询问。 「你还记得我们一开始在异端管理局作为预备队员训练的时候吗?」唐二打提起了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问题。 苏恙一愣,但还是认真回答了唐二打问题:「……记得,我们一开始都是第一支队的预备队员,训练得很辛苦。」 「——是阻止我犯傻很辛苦吧?」唐二打目露怀念,「当时整个支队最冲动的人就是我,遇到异端杀人,我也按不住脾气,也一定要杀异端,每次都会被第一支队队长阻止,他教了我们很多。」 「对,当时岑不明还是第一支队的副队长,对我们特别严,但会特别乖地喊第一支队队长师兄。」 苏恙不知道唐二打想说什么,但还是很温顺地和唐二打一起回忆起来,「——当时你就不喜欢他,还阴阳怪气学他叫第一支队队长师兄的样子来取笑他,他还骂你说脾气这么爆,迟早要被污染精神降维。」 唐二打有些恍惚:「……我原来还和岑不明打过架吗?」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记得也正常。」苏恙笑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第一支队队长曾经和我说过的一句话。」唐二打垂下眼帘看着那个队徽,握紧低语,「——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也没有两条相同的时间线——」 「——当你被时间选中的时候,无论你遇到多想让你停留的事物,遇到多想让你停留的人,你都要清楚,它们都不再是那个真正的,你想要为之停留的人或者事物,它们都已经逝去许久了——」 第563页 「你不能回头看,只能继续向前。」 「——这就是属于你的【未来】。」 唐二打抬起了头,他环视所有队员一圈,沉声道: 「我成为了异端0006的【监护人】以及【绑定者】,昨晚以及今早的异端0006造成的事故,皆因我对异端0006做出的不当判断,导致其激化而造成的——」 他幽蓝色的眼眸明正清澈:「——对此,我应该负全责。」 「异端0006非伤人类型异端,在两场堪称剧烈的暴乱中控制住了自己,未曾杀死一个人,并且都于事后做出了补偿措施,挽救了自己造成的后果,而我错误地评判了异端0006,採用各种手段逼迫他,是事故最开始的起因,对此——」 面对一众愕然的留守队员们,唐二打深深地弯下腰,对他们鞠躬: 「——我深感歉然。」 「昨晚受伤的67名队员我会尽力补偿,第二天玫瑰工厂爆炸事故目前也得到解决,作为惩罚——」唐二打握住了队服上的队徽,用力地往下一扯。 苏恙厉声喝止他:「队长!!」 但还是晚了。 队徽被完完整整地扯了下来,唐二打深吸一口气:「——我辞去第三支队队长的职务,并且作为异端0006的绑定者,在其彻底融入社会前,永不回异端管理处理局。」 苏恙闭了闭眼睛,腮帮子因为牙关紧咬而发抖。 唐二打直起了腰,他好像放下一切般的轻松一笑,但双眼都发红了,他把那个队徽颤抖在心口处握了握,然后抖开队服,披在了苏恙的肩膀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代表队长的队徽轻轻地放在了苏恙的手心里。 苏恙愕然地睁开眼睛看向他。 唐二打沉声道:「——在此,我任命苏恙副队长为新的第三支队队长,将除了【预言家】权限的所有权限转让给他。」 「我命令你,苏副队,接徽章!」唐二打陡然沉下了语气。 苏恙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唰唰地往下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接过唐二打递给他的队徽:「——是,队长。」 唐二打笑着说:「你会是一个比我更好的队长的,苏恙。」 苏恙抱着徽章和队服嚎啕大哭。 二十多年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唐二打不再是他的队长,还是以这样一种残忍的,自我惩罚的方式。 苏恙明白异端管理局对于唐二打意味着什么,也明白放弃这里对唐二打有多可怕。 苏恙想过一万种唐二打离开异端管理局的方式——被异端杀死,污染自杀,甚至于成为异端的看守物老死在这里。 但他从没想过会是这样,在苏恙和每个队员的构想里,唐二打从来没有活着离开异端管理局的可能性——这意味着,在他们的认知里,离开异端管理局对唐二打而言是一件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唐二打带领他们冲锋陷阵,是每个第三支队队员们公认的,永远的队长,他正义,勇敢,有时候有点急躁,但永远不会缺席任何一场生离死别的战役,不惧任何一次去而不返的异端「游戏」。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彼此之间渐行渐远了? 苏恙泪眼朦胧地看着唐二打在日出里离开的背影,他洒脱地挥挥手,似乎并不留恋这里,但这傢伙身上的衣服裤子,就连鞋子袜子都是异端管理局特制的。 已经穿到破败,洗到泛白,但依旧被唐二打牢牢实实穿在身上——就好像这一身老旧的异端管理局制服已经长在了他的身上,再也没有办法脱下来。 但「长」在他心口的那块队徽,却已经被他自己亲手扣了下来。 白柳靠在车边等了一会儿,刘佳仪没忍住开口讽刺还没出来的唐二打:「白柳,你会为你自己心软而后悔的,我们这位队长看起来不像是能利索脱离团队的,你等着他……」叛队吧…… 刘佳仪话音还没落,圆形建筑物下出现了一个向他们这边走过来的黑点。 他走得很慢,身上披着一件被撕得破破烂烂的队服,但的确是在往这边走着。 刘佳仪的话打住了,她不可思议地往脚步声传来那边看去。 唐二打走了过来,白柳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他的状况,眼神在他那件心口破烂的队服上停留的两秒,笑着调侃:「我以为你会把队徽和队服一起留给苏恙。」 对白柳能猜到事情走向这一点唐二打已经不怎么惊奇了,他点头,嗓音有点沙哑地开口:「本来是这样打算的,队服和队徽都给他了……」 白柳的视线停在那件唐二打身上的队服上:「所以?」 「但苏恙坚持要把队服留给我。」唐二打轻声说,「他说,队徽只是帮我暂时保管,他会永远等我回去的。」 说着这句话之后,唐二打静了很久很久,才道:「——但我不能回头了,那不是属于我的【未来】。」 「我只能继续向前走。」 第三卷 游戏池篇 第231章 游戏池(日+127) 在回去的车上,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白柳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自己关于联赛的构想。 「你们今年就想参赛?」唐二打拧起了眉。 「我也觉得太赶了,只剩两个月的时间,白柳你和木柯的联赛游戏报名次数都还差48, 和49次。」刘佳仪无语地躺在车座上,「我觉得你两报名都困难。」 第564页 白柳微微侧过身看向坐在他正背后的唐二打:「唐队长有什么好的提议吗?如果是你带我们, 一个副本最快的通关速度是多少?」 唐二打眉头越锁越紧:「你们的情况我还不了解, 无法预估……」 白柳换了种问法:「如果是你自己,一个三级副本, 以现实为时间计量维度, 你最快的通关速度是多少?」 唐二打不假思索:「31分钟。」 躺在车后座上喝水的刘佳仪剧烈呛咳起来, 驾驶座上的木柯听到这个数字一个手打滑,差点把车开出路外。 他们异口同声地质问:「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快的?!」 妈的,这人到底是什么物种的怪物?!三十一分钟通关一个三级游戏?! 「游戏维度内的时间要换算成现实维度时间, 要分两次换算。」唐二打沉声叙述,「一次是换算到系统大厅的维度时间,然后再通过系统内的维度时间换算成现实内的时间。」 「而游戏内时间换算到系统大厅的维度时间, 不是根据游戏内的时间流逝长短,而是通过三种不同的游戏结局来换算的。」 唐二打举例说明:「一个游戏有三种不同的end, 【bad end】, 【normal end】以及【true end】。」 「【bad end】换算出来的是无效维度时间,也就是说如果一个玩家打出了【bad end】, 死,或者在游戏里变成了怪物, 那么从他进入游戏的那一刻起, 他的时间就无效了,彻底停滞在游戏里,无法继续换算成维度时间或者现实时间。」 「而白柳你最常打出来的【true end】换算出来的维度时间, 一般都是一个游戏能持续的最长游戏时间,换算到系统大厅一般是3.5~5.5维度小时,再进一步换算到现实一般是21~27个小时之间。」 白柳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维度时间换算到现实时间,有固定的兑换度量衡比例吗?」 唐二打摇头:「没有,维度时间换算到现实时间看似有规律,但这种规律是流动的,在一段时间保持一致,但在下一段时间内又更换了,目前我没有摸索出固定比例,只能估测。」 白柳眯了眯眼睛:「现实和系统这种流动的,不确定的时间换算法则……」 ——不就和游戏副本和系统大厅之间的时间换算法则是一模一样的吗? 加上白柳之前在【未来】里看到的东西,他基本可以确定【现实】也是某个游戏副本维度了。 如果【现实】也是系统内的一个游戏副本,那【现实】和系统内的维度时间换算的标准也应该是不同的【end】线。 系统和【现实】一段时间保持某种时间换算法则,应该就是这段时间玩家走在某条固定的【end】线上,而当玩家更换游戏路径,走到了另一条【end】线上的,和系统内的时间换算规则也随之改变。 ——那现在,他是走【现实】这个副本的什么【end】的游戏路径上呢? 【true end】,【normal end】or【bad end】? 「而最快的通关方法是打【normal end】线。」唐二打继续说了下去,「不探索任何怪物书,不寻找任何通关线索,直接打死大boss然后达成任务条件暴力通关,我最快的记录是17分钟,一个二级的单人副本。」 刘佳仪生无可恋地躺在座椅上不动弹了。 十七分钟的二级副本…… 这种级别的通关速度,就算一带四,两个月的时间完全足够把他们全部带进联赛了。 联赛强者,恐怖如斯。 「但两个月的时间参加联赛还是太紧了。」唐二打严肃警告,「就算有了报名资格,但你们和联赛里那些玩家比,素质差得太远了,比起获得报名资格,对你们而言更重要的事情是训练。」 「在拿到报名资格之后,你们起码还要在游戏池里训练六十次,对联赛的游戏副本和游戏规则有基本认知才能参赛。」 刘佳仪举手补充:「除此之外,人气也非常重要,你们需要在游戏外拉票,让观众们支持你们,给你们投票充电,在应援季冲到人气值前一百的玩家,才能获得联赛的【免死金牌】。」 「游戏池和免死金牌又是什么?」木柯听得有点发晕。 作为一个新手玩家,他刚刚弄清楚了游戏大厅的基础规则,对联赛的具体条例远没有唐二打这个老手和经过培训的刘佳仪来的了解。 刘佳仪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颇有些头疼地扶额:「对哦,我都忘了你们还是新人,听好了,【游戏池】是一个全新的分区,只有成功报名了联赛的玩家才能登进去,一般用于联赛玩家内部训练。」 唐二打点头贊同刘佳仪的说法:「这个分区里包含了单独的游戏选择屏幕,游戏登入口,游戏登出口,在这个分区里进行的游戏不向外部观众展示,所以是没有小电视存在的,也被称为【非小电视区】。」 「——除此之外,这个分区里进行的游戏是玩家可以随时登出的。」刘佳仪举起一根手指,神情难得严肃,「这也是这个分区最特殊的地方,系统对已经报名成功的联赛玩家会有一定保护,而保护机制的具体体现就是【游戏池】这个分区的存在。」 「为了确保报名成功的联赛玩家可以成功参加联赛,在联赛正式开始之前,这些玩家在【游戏池】内进行游戏训练,在察觉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只需要缴纳一定积分,就可以退出游戏。」 第565页 白柳挑眉:「看来联赛对于系统而言真的很重要了。」 ——居然有这种放弃收割玩家灵魂单纯的训练区存在,只是为了确保这些玩家可以顺利参加联赛。 「不要掉以轻心。」唐二打沉声警告,「游戏区之所以有这种机制存在,是因为这里面的游戏都是和联赛直接对接的三级副本,很多人根本来不及登出就死了。」 「没错。」刘佳仪煞有介事地连连点头,「听红桃说,歷年的联赛对抗副本都是从游戏池中随机抽取的,真的很难,为了确保能对这些副本的运行有一定熟悉度,很多大公会的队员上一年联赛过后就会立马刷够52次副本,然后进【游戏池】高强度训练。」 「所以我们在外面才见不到什么大公会的战队队员?」木柯问。 「你们在【小电视区】能见到的只有被公会推出来营业的明星队员,是见不到这些一整年基本都在【游戏池】内训练,能力更强的战队队员的。」唐二打淡淡道。 刘佳仪反驳:「但这并不代表明星队员实力就很低,相反,他们大部分实力都很强悍。」 木柯一怔:「明星队员?」 白柳从车前座的抽屉里拿出了纸笔,在上面简单地写了下了几个关键词,并在其中一个关键词【免死金牌】上画了个圈,然后开口问:「明星队员的存在,和免死金牌有关吧?」 唐二打静默片刻,道:「是的。」 「虽然游戏池里的游戏可以随时登出,但联赛里的游戏在分出胜负之前,是不能登出的,这代表输的一方基本就会全灭。」 白柳的笔尖在【性价比】上轻点了两下,垂眸轻声道:「——但是这是一场联赛,如果输的一方全灭,这代表一场比赛就有一个团队会消失,比赛根本没有办法继续进行,也无法通过利用观众对某支固定队伍的情感支持诱导他们充电赌博,从而将联赛最大利益化。」 「在这种情况下,保住人气更高,更有价值的玩家的道具——联赛【免死金牌】就应运而生了。」 刘佳仪嘆气:「大概是这样没错,玩家获得了【免死金牌】后,在比赛中生命值或者精神值下降到危险值之后,系统会让你自动登出游戏。」 「【免死金牌】的获得是依靠的人气值,也就是观众对你的支持率,这也是应援季的由来——在联赛开始前两个月的时候,各大公会就会开始疯狂宣传自家战队,同时让明星队员疯狂营业。」 「基本一个战队要是有一到两个非常亮眼的明星队员,战队里的其他成员就可以不用担心自己【免死金牌】的问题了,因为明星队员的粉丝会给一整个战队所有人充电投票,确保他们在联赛里可以放肆进攻而没有后顾之忧。」 刘佳仪开始扳着手指数:「比如国王公会的红桃,杀手序列的黑桃,赌徒联盟的查尔斯,黄金黎明的乔治亚,以及猎鹿人的逆神审判者——但这傢伙今年转会到杀手序列了。」 刘佳仪比起两根手指凑到白柳旁边:「所以今年杀手序列有两个明星队员,他们公会应援季干脆就没营业,因为在这种阵营下根本就不用担心【免死金牌】的问题。」 「但是——」刘佳仪表情沉痛地收回了手指,「我们公会只有我算得上半个明星队员,你们想要获得【免死金牌】很成问题,要想想办法帮你们营业圈粉了……」 「这种外人给的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联赛看的是自己的实力。」唐二打冷硬地纠正了刘佳仪的说法。 刘佳仪瞪圆了眼睛,她轻蔑地拿出一个护目镜,戴上之后用一种极其刻薄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唐二打一遍。 她嗤笑:「你这外形,我可以理解你成不了明星队员,拿不到免死金牌对我的嫉妒。」 唐二打目前的确不算好看,鬍子拉碴,衣衫褴褛,眼眶发红,身上还能闻得到一股很奇怪的玫瑰和血肉混合的,让人作呕的味道,看起来又颓废又邋遢,拘束地坐在车后座上,十分像是被白柳随手从街上捡回来流浪了半年多的大狗。 唐二打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坐着都只有他腰部那么高的刘佳仪,似乎觉得自己和一个小女孩争辩有点降格调,于是转过头,冷淡地看向车窗外,不再接刘佳仪的话了。 刘佳仪大获全胜地哼了一声,趴在白柳靠背后面,继续叨叨:「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白柳,【免死金牌】很重要的,红桃给我看过联赛的死亡率汇总报告,有明星队员的队伍整体存活率都会比其他队伍高不少。」 说到存活率的时候,唐二打的手虚空抓握了一下,他神色冷凝下去,眼神却有些怔愣——说不定刘佳仪说的是对的…… 当初他坚持实力为尊,没有做任何营业,一直在让整个队伍在游戏池里疯狂训练,而在和白六对赛的时候,导致整个队伍除了他都没有人活下来,但讽刺的是,他却是有免死金牌的…… 白柳在他随手拿的一个小记事本的纸面上写下【明星队员】四个字,在旁边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号。 「我理解明星队员的重要性了,但要培养一个明星队员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吧?」白柳斜眼看向凑到自己椅背后的刘佳仪,「我猜测,大部分的明星队员之所以是明星队员,基本都是因为他们曾经在联赛里有极其出彩的表现对吧?」 第566页 「单纯的靠在【小电视区】的表现,我觉得是很难塑造出一个拥有极大粉丝基数的明星队员的——比如说佳仪你自己。」 白柳用笔记隔着一段距离虚空地描绘刘佳仪的脸,平静地叙述事实:「你拥有一张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脸,一个高度特殊性的技能,一个顶级的大公会倾注了全部心血为你造势,并且有一个排名第二的明星队员为你铺路。」 「你集齐了一个还没有参加联赛玩家最大的优势和噱头,但你能确保你一参加联赛就能获得免死金牌吗?」 刘佳仪怔住了。 白柳淡淡地反问:「不能,对吧?」 「在这一点上我贊同唐队长的想法,对我们这批以新人为主的战队而言,在实力这种自己可以获得的东西上努力,比在人气这种外人赋予的东西上努力更具性价比,联赛本质上是实力的对抗而不是人气的对抗,所以接下来两个月我们的重点是在游戏池里训练为主。」 白柳一锤定音,在他扫了一眼受到冲击,正托腮发呆的刘佳仪,和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的唐二打,白柳又露出了那种让人看了心口发凉的微笑: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要放弃吸引观众,在进入游戏池之前,我们还有将近五十次游戏是在【小电视区】进行的。」 「我们要利用这五十次游戏,用尽全力吸引观众来支持我们。」 白柳的目光在唐二打凝成一揪一揪的头髮上停留片刻:「就从,把我们唐队长打造成一个适合营业的帅哥开始吧。」 唐二打:「……?????」 —————— 牧四诚一边呛咳一边从工厂后门跑出来,在确定异端管理局的队伍彻底接管了这个翻转出来的里世界工厂,并且控制住准备逃跑的那个一代厂长之后,他才从旁边熘出来骑着摩托车跑了。 戴上摩托车头盔和单耳猴子蓝牙耳机,牧四诚在风驰电掣之间拨打了白柳的电话,心里急得不行。 白柳这傢伙要出去宣称他是爆炸犯,让他留在相对安全的里世界里拖延时间。 也不知道白柳被异端管理局控制住了之后,那群丧心病狂的队员会不会对他做什么! 上次白柳进去一趟感觉半条命都没了! 虽然白柳一直说自己有办法应付,但他在现实世界也就是个普通人,对上这么大一个组织能有多少办法?!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焦躁地等待电话接通,那边一接通,就迫不及待地追问:「白柳你没事吧?!你在哪里?」 「我没事。」白柳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从电话那头传来,「我现在在……」 他话还没有说完,背景音里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抵抗怒吼打断了白柳的声音:「离我远一点!你们要对我做什么?!我不做这个!!」 牧四诚有点懵,他听出来刚刚那个声音是唐二打的声音,于是放缓了摩托车冲刺的速度,迟疑问道:「你们把唐二打从异端处理局弄了出来,还控制住了他?」 白柳举着手机看向被绑在洗头座椅上满头泡沫剧烈挣扎的唐二打:「你可以这么理解吧。」 「放开我!!」唐二打看着举着一个黑色胶带状物品靠近他的美容师,眼神色悚然,「放我下去!」 「……」牧四诚既幸灾乐祸又心情复杂,「你们在对他做什么?施以酷刑吗?这可是现实世界,白柳,你不要做得太过了。」 白柳试图解释:「——我没有对唐二打施以酷刑。」 背景传来一声成年男人被折磨到极致的闷哼声。 牧四诚停住了摩托车,十二万分不信:「那你们是在对他做什么?」 「全身美容美髮。」·白柳看向贴满脱毛胶带的唐二打的腿,「确切来说,在脱他的腿毛。」 美容店小妹满脸狰狞地抓住胶带一端,「唰」往下毫不留情地一撕。 唐二打攥紧了拳头,又是一声隐忍的闷哼,他几乎是求饶般地看向了白柳,眼里隐隐含泪:「——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东西?!」 「我也不知道。」白柳耸肩,「你问木柯吧,他带我们来的这家美容店,给你点的这个最高级的美容美髮套餐。」 唐二打看向木柯。 木柯笑得春风拂面:「这是我知道业内最厉害的男星美容店,很多人气很高的流量都是来这里做的造型和美容,我想同样是营业,说不定这里比较适合你,唐队长。」 那个美容小妹连连附和:「对的对的!大明星兆木弛也是在这里做的,红了好多年了!今年两部爆剧!」 她一边笑意盈盈地说着,一边手下一点不留力地又撕了一张。 唐二打倒吸一口冷气,艰涩道:「那也没必要做到这地步,我又不在电视上露腿……」 「我觉得有必要,谁也说不好,万一你有露腿的那一天呢?」木柯上前两步靠近了唐二打,脸上带着友善的微笑,「我们要确保你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能吸引到观众。」 电视上露腿……吸引观众…… 正在撕胶带的小妹看了一眼唐二打完美健壮的身材,表情忍不住诡异了起来。 木柯眼神往后瞄了一眼,确定白柳背对他在和牧四诚打电话的时候,迅速低下头贴在唐二打耳边低语,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减:「当初你淹白柳的时候,有觉得没必要吗?」 第567页 唐二打微不可查地一顿。 说完这一句,正在和牧四诚通话的白柳转过身来。 木柯迅速退开和唐二打拉开距离,然后十分温柔地看向唐二打贴满胶带的腿,轻声说:「——给你点的是最高级的套餐,不用和我客气,钱我全包了,我特意给你点的全身半永久手工脱毛,痛是痛一点,但是是有效的。」 木柯笑呵呵地拍了拍唐二打被撕得发红的大腿:「变成大帅哥之后要为了我们战队好好营业啊,唐队长。」 全身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的唐二打:「……」 美容小妹抓住贴近唐二打大腿内侧的胶带,趁唐二打和木柯聊天不注意往下狠狠一扯! 看着在椅子上逐渐变得了无生气的唐二打,白柳目露怜悯地给牧四诚报了他们所在的美容院的位置。 牧四诚一脸木然地取下了正在不断发出各种痛唿闷哼的耳机。 作者有话要说: 美容院小妹:男同竟在我身边 我基友:6好像捡到流浪狗送去美容院洗剪吹的好心人,我都能想到2穿上6给他买的衣服站在镜子前面说,天哪,端木白柳给我买的美特斯邦威好高贵,镜子里男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好帅气,还高贵,旁边还有人符合说天哪,你简直可以迷倒所有观众玩家了,舞会上(不是,游戏里),他们一定会为你充电投票,请你跳舞的! 我:你笑死我吧!!! 第232章 游戏池(日+128) 刮鬍子, 做面膜水乳修復,头髮养护套餐,肌肉塑形和按摩, 下颌舒展脸部放松…… 唐二打被折腾得眼睛里逐渐失去高光。 本来还有个正骨要做的,但正骨的老师说唐二打骨骼位置已经很正了, 没必要再做了, 会矫枉过正,木柯就遗憾地放弃了——听说这个做起来也很疼。 为了节约时间, 很多东西木柯要求能同时进行尽量同时进行, 比如现在在做头髮的时候, 唐二打还在修眉和做脸部肌肉舒展。 修眉的是一位样貌秀气,身材娇小的男化妆师,为了将就唐二打做头髮躺下来的姿势, 他几乎是半骑跨在唐二打身上修的,越修脸越红,最后修眉刀都拿不稳了, 眼神不住地往唐二打的胸肌和腹肌上瞄,修眉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对此, 躺下来的唐队长一无所知, 他闭着眼睛正在洗头。 人生的全部时间都投入了游戏和异端处理局内的唐二打对这些地方可能是gay的高发地带没有意识,他的认知还停留在喜欢男人的都是极少数群体这一层面上, 没有发现男同竟在他身边。 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随意翻杂志的白柳余光扫到了这一幕,轻微地勾唇笑了一下。 戴上了护目镜的刘佳仪注意到了白柳的细微表情,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 白柳放下杂志,优雅起身坐在了唐二打的身边,抬眸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个男化妆师。 似乎从白柳的眼神里察觉到某种警告的意味, 男化妆师慌张地加快了修眉的速度,修完之后仓惶地跑了。 刘佳仪跟了过来,忍不住贴在白柳旁边小声吐槽:「你过来宣誓主权护着他干嘛?让这个傻大个多被欺负欺负不好吗?」 白柳看向洗完头坐起来的唐二打,侧身放轻了声音:「我不喜欢看到我的私有财产被别人占便宜。」 「尤其是这种行为无法为我谋取更多利益的时候。」 白柳抬手安抚地摸了摸刘佳仪的头:「如果你被谁欺负,我也会很生气。」 刘佳仪把满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别过脸不去看白柳——她其实因为白柳对唐二打态度,有点憋闷。 这人可是给过她一枪,她还记着呢。 「那如果我要欺负他呢?」刘佳仪狠狠地问道。 白柳微笑:「随你,我不介意我财产之间的互相吞没,只要你们不过分伤害到彼此,降低我的财产总值。」 刘佳仪这下心气儿顺了,抬头看向唐二打磨拳擦掌地准备找个地方下手,但是在看到唐二打的正面一瞬间怔了一下。 白柳挑眉,凑近刘佳仪的耳朵低声请求:「在欺负他的过程中,尽量不要损伤到他的脸,看起来很值钱。」 唐二打已经被彻底打理好了,现在正不自在地站起来,这里摸摸自己的后颈,那里碰碰自己的下巴,然后看向一言不发的刘佳仪和白柳,越发得侷促。 他抿了抿嘴,勉强地撑出了一副队长的威严架子:「我就说这些都是在我身上做无用功,不会增加对观众的吸引力……」 「不。」白柳用眼神缭绕地扫了唐二打一遍,脸上浅淡的微笑变深,「至少从审美意义上而言,你对我的吸引力提升了。」 刚刚那位化妆师把唐二打的眉毛修得很低,两侧的鬓髮简单修剪,这让唐二打的轮廓清晰的脸型和那双掩饰不住攻击性的幽蓝色眼睛凸显了出来。 他的骨型稜角分明,脸上的表情冷峻板正,身材高大,肩宽腰紧,随时保持着蓄势待发的身体状态让他整体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危险性和禁慾感。 刘佳仪围着唐二打转了一圈,然后不得不挫败地承认——这傢伙从外形上而言,是观众会喜欢的那款。 唐二打当初能在一众明星队员杀出重围获得【免死金牌】,除了本身过硬的实力,优越的外部条件也给他增添了不少助力。 第568页 当然他本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就是了。 或者说,唐二打本人由于长期和异端怪物混在一起,对人类的外貌并没有清晰的认知。 他觉得自己长得一般,苏恙那种温柔亲和力高的长相才是好看。 对当今人类社会审美多样性不了解的唐队长见白柳笑眯眯地夸奖他,第一反应是这人又耍坏调侃他了。 于是唐队长越发不自在,眉毛压得极低,表情甚至带出了一点冷厉,抬手就要弄乱自己刚刚做的髮型:「我都说了没用!别在我身上使这种劲!」 旁边的化妆师见唐二打要破坏造型,急得尖叫一声挂在了唐二打手臂上破音吼道:「我不允许你这么侮辱你自己!很帅好吗!你要是选两套好点的衣服穿出去,挖你的星探都能排到我店门口!」 「你要是出道……」他克制地抚了一下唐二打精壮的手臂,小脸通红,「我一定是你的老婆粉。」 什么东西??? 只听过老婆饼没有听过老婆粉的唐二打满头问号地从这位化妆师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白柳收回目光:「去选两套适合他的衣服吧。」 「定制店可以吗?」木柯询问,「我有两家比较熟的成衣定制店,不然他这个个头不好在普通店买到衣服。」 「可以。」白柳举起手机,「我通知一下牧四诚换地方了。」 成衣定制店内。 这家店的门牌是一串白柳看不懂的法文,里面工作的也是外国人居多,但木柯可以用一口流利的法文和这些人交流,于是白柳就甩手不管了,坐在旁边看好戏。 不得不说木柯真是有远见,唐二打被裁缝测量下来的身高一米九二,除了在运动店,的确很难选到适合这傢伙的男装。 就算在成衣店内,唐二打的衣服也不算好选,大鬍子的裁缝对木柯为难地摆手,木柯似乎坚持测量完整体围度数据之后再下结论。 于是唐二打就被召进一块白布帘子的内围,脱光上衣量三围了,白柳和木柯都跟了进去替他选衣服做参考。 刘佳仪被强制留在了外面。 这个时候牧四诚也来了,从刘佳仪口中得知前因后果之后,他二话不说地撸起了袖子,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进去了。 还他妈有比这更适合报復这个傻逼唐队长的时刻吗?! 等下他看到了脱光了的唐二打,一定要羞辱对方的身材!说对方穿啥都不好看! 就那个在街上睡了半年的邋遢样子,区区一个唐二打,能成什么帅哥? 牧四诚是千万个不信的,至少不相信唐二打能比青春靓丽的他帅,于是他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髮,趾高气昂地掀开帘子,踏步走了进去。 上半身赤裸的唐二打掀开眼皮,目带不善地望了过来。 他的旧制服被剥下来垮下来堆在腰边,从胸口到背部,大大小小的陈旧伤痕,还有不少枪伤,肌肉因为失去保护层而完全绷紧,从嵴背一路拉伸到后腰正中央,流畅起伏的弧度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感。 整齐利落的短髮,清晰干净的正脸,带着无法避让的攻击性的幽蓝色眼眸直勾勾盯着掀开帘子的人,在确定这个人是无害的队友之后,又冷淡地别过了脸,伸手给裁缝量手长。 这些一看就不简单的伤痕让给唐二打量围度的裁缝都害怕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给他量,大气都不敢出。 牧四诚面无表情地放下了帘子,然后仰头无声捶胸嚎叫了一两秒。 一个照面他就输了!!妈的!!看起来好酷!!身材好好!! 牧四诚犹豫两秒,咬咬牙,不肯认输地又把运动服的外套给脱了,准备只穿一件t衫进去。 妈的,他也算是玩运动的,身材也不算差! 看穿了一切的刘佳仪目露怜悯:「你赢不了唐二打的,他胸肌比你大,我目测他的胸围应该有一百一十多了。」 与此同时,帘子里传来木柯隐忍的确认声:「胸围115,这么多吗?你确定他这是正常的胸围,没有发育过度之类的问题吗?」 裁缝用蹩脚的中文回答:「非常,标准,prefect!」 胸围只有九十出头的木柯:「……」 胸围不到一百一的牧四诚:「……」 输,输了! 牧四诚默默地把脱下的运动服外套穿上,还把一直敞开的拉链给拉上了,不让自己的上围有暴露出来被比较的可能,调整好表情,才再次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唐二打正在穿衣服,他非常不习惯这样毫无防备地让别人靠近,所以被白柳摁头逼着量了一通之后,现在脸色十分不好看,语气也变沉:「还要继续量吗?」 「no!」裁缝兴奋地摆手,他用手势隔空比了比唐二打的胸,腰腹,和屁股的形状,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用一种带着奇特口音的英语赞赏,「——beautiful!」 唐二打神色紧绷地和这个裁缝拉开了距离。 倒是旁边的牧四诚和木柯脸上有种掩不住的嫉妒,他们盯着唐二打的胸看了半晌,然后又落寞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牧四诚还抬手起来比了比自己的胸,然后大致扩大了5厘米又对比了一下,心里愈发悲愤——长得又酷又帅胸又这么大就早点露出来啊!藏藏掖掖是为了留到现在羞辱我是吗! 裁缝在量了一下唐二打围度之后,和木柯交代了几句,就撑着下巴在一旁审视唐二打,看得唐二打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569页 木柯向白柳翻译:「他刚刚问我,唐二打的职业,一般来说,除了模特,很少有人在这个身高拥有这么标准的三围,我解释唐二打经过专业的军事训练,但现在已经退役了。」 「所以他给我们推荐类制服。」木柯解释,「真正的军警制服有严格规定,不能随意着装,但有相关版型衣服可以试试。」 正说着,裁缝从衣架上取下了一套深灰色外套的制服,递给了唐二打,让他拿进去试试。 过了一两分钟,穿好衣服的唐二打出来了。 他的肩膀非常宽,把里面的样式收束的直筒衬衣很好的撑立。 这件衬衣相比起白柳的社畜式衬衣看起来更加修身,胸以上是一件黑色双排扣背心,肩膀上还有扩肩的黑色绑带,从肩胛后扩向下绑到腹部一直没入后腰。 裤子腰腹部相对较宽,但收得很紧,是包臀贴身的,后腰上夹着一个深色皮革手枪套。 裁缝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木柯说了几句。 木柯翻译:「他说这是参考了fbi样式的制服,很适合唐二打这种经过训练,身材标准的人。」 唐二打还在理领口,他似乎不怎么适应这套把他包裹得过紧的衣物,眉头紧皱着。 「怎么样?」白柳问,「穿这身衣服会影响到你操作吗?」 唐二打迟疑两秒,他举臂动了动,然后诚实地给出了回答:「不会。」 「那就这件。」白柳拍板,「包起来,继续买其他东西。」 四十七分钟后, 买完领带夹皮鞋袜子等等配饰的唐二打提着大大小小的口袋,冷脸站在白柳的小出租屋里,他拧眉抬手解开了自己衬衣的两颗扣子——太紧了,他不是很习惯这件衣服。 屋里的白柳正在打电话给领导:「嗯,木柯在我这里,过来接他吧。」 挂了电话之后白柳拨给了向春华夫妇:「佳仪在我这里,过来接她吧。」 合上电话,白柳转头看向牧四诚:「能自己回去吧?」 牧四诚点头。 处理好了所有队员的去向问题,白柳转身正对这些队员:「因为我们有幸得到唐队长的大力支持,报名不成问题了,也拥有了更加多的时间可以合理规划。」 白柳的眼神和站在最后的唐二打对了一眼:「唐队长告诉我,除开训练,队员们的修整同样重要,现在差不多是中午十一点,回去休息一下午,整理好自己的外形,下午五点半在我家门口这家火锅店集合,我请各位吃火锅聚一餐,六点半登入游戏,正式开始联赛训练,有意见吗?」 大家摇了摇头。 「ok。」白柳点头,刚想继续说话,与此同时,他的门铃响了。 站在最后的唐二打转身去开门,一开门就把门外接到电话就疯狂赶来的领导给吓了一跳。 唐二打太高了,这都是次要的,他身上的制服被他自己东搞西搞弄的看起来很凌乱,刚刚做完的髮型也因为不自在给拨散了,还洗了一下。 敞开的领口还能隐隐窥见几个刀口伤疤,身上散发着一股刚刚沖完澡(其实是洗头)的香波味道,发尾顺着向下淌水—— ——看起来极为狂野,就像是刚刚在床上滚了一圈似的。 因为里面的白柳还在交代事情,于是唐二打把领导堵在了门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有什么事吗?」 领导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仰头看他,唐二打极强的气势压得他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来找木柯。」 「再等等。」唐二打说道,「白柳还在里面和他……」交代事情。 领导不可思议地打断了唐二打的话,脱口而出:「白柳还没完事儿啊?!你不是已经和白柳完事儿了吗?」 ——你他妈这么大一个人,都没有把白柳弄完事儿?! 这个说法虽然听起来有点怪,但唐二打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只是蹙眉解释了一句:「白柳只是处理好了我,但还没有处理好其他两个人。」 刘佳仪的事情基本她自己都能处理,白柳不用操心。 领导头晕目眩地撑着墙壁才站稳,他颤声问:「里面,白柳还当着你的面,继续处理其他两个人?!」 这尼玛是人做的事情吗?! 让自己的一个情人出来帮他接待客人,自己在里面继续处理其他人?! 唐二打皱眉反问:「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领导被唐二打问的摇晃了一下身体勉强站稳身体,目光扫到唐二打领口露出来那个伤痕,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身上这些伤,不会是白柳做的吧?」 唐二打神色一变,迅速地收紧了领口,抓住领导的双手反剪住,把领导抵在墙上冷厉地质问对方:「你怎么知道?!你也玩过游戏?!」 「我tm才不和白柳玩这种骯脏邪恶的游戏!!」领导怨愤地咆哮,「放开我!」 白柳的这群男人的嫉妒心这么可怕吗!只是疑似和白柳玩过游戏就感觉要把他抓起来弄死一样! 正当领导被唐二打压得要死不活的时候,白柳推开门,微抬下颌示意唐二打松手:「他不是玩家,放开他吧。」 唐二打这才松手,他将信将疑地退后。 领导害怕地和他拉开了距离,他看向了推开门的白柳,又是瞳孔一震。 在短短一天之内,白柳憔悴了不少,脸色苍白,眼下青黑,就像是一天一夜一直没睡在嗑药狂嗨一样。 第570页 领导上前领走了木柯,走之前,他回头瞄了一眼白柳敞开的领口,在和唐二打差不多的位置,白柳的脖颈旁也有一个圆圆的小伤口——类似菸头烫下的伤口。 但是昨天领导来接木柯的时候,还没有看到白柳有这个伤口。 才过去一晚上,这他妈的是玩得有多烈啊! 领导心神俱震地抓住木柯的手快速逃跑。 等和木柯走到了外面,领导才忍无可忍地八卦:「白柳是不是在玩游戏的时候,被门口那个人用菸头烫了脖子?」 木柯悚然反问:「你怎么知道?!」 领导沧桑地掏出一根烟来点上,悠悠地看向了远方,惆怅地吐出一口烟圈:「我这双眼睛,已经看透了这世间太多的污浊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有读者问游戏里不是可以随便改变外形吗,这里统一回復,是可以的,但是要花钱,越高级的外形改变花得钱越多,并且游戏内还有可以看穿这些外形改变的道具,所以要成为明星队员是不能虚假营业的,不然观众不会买帐的 第233章 游戏池 下午五点半, 火锅店门口。 白柳坐在一口沸腾的锅口,旁边是举着菜单刚刚下班无比迷茫的陆驿站。 他难得有不加班的时候,昨天那场空前盛大的爆炸让异端管理局短时间接手了陆驿站他们的部门, 让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待在家里不被影响。 于是白柳让他过来请吃火锅,陆驿站也就老老实实出来了。 但陆驿站这次出来, 主要还是为了搞清楚那天的情况。 陆驿站现在都不明白, 为什么局里已经为这件爆炸案忙得人仰马翻了,电视里也到处都在紧急播放当天的情况。 而白柳这个罪魁祸首还能稳稳噹噹地坐在他旁边, 举着一杯火锅店赠送的免费大麦茶, 对着店员无耻地表示还要再加一份虾滑。 陆驿站忍无可忍地抢过了菜单, 愤怒地盯着白柳。 白柳慢悠悠地啄了一口茶,瞄他一眼:「怎么,要问我那天的事情了吗?」 「不!」陆驿站沉痛地说道, 「就算是我请你也不能再加菜了!这点的都有六个人的量了!」 白柳:「……」 这傢伙的脑迴路果然异于常人。 那天爆炸的事情从见面到现在陆驿站一个字都没提,稳如泰山。 如果不是白柳确定那天的确看到了这人,他或许会以为陆驿站根本不知道【爆炸犯】就是他这件事情。 「你就不好奇我怎么炸了玫瑰工厂——」白柳侧过头抬眸看向陆驿站, 「——然后全身而退,还能坐在这里和你一起吃火锅吗?」 陆驿站诚实地点头:「好奇, 但我纠正一点。」 白柳问:「纠正什么?」 陆驿站答:「那工厂我觉得应该不是你炸的。」 「为什么不是我?」白柳反问, 「你亲眼看到了不是吗?」 「正是因为我亲眼看到了,所以我觉得不是你。」陆驿站举起杯子来喝了一口, 吐出长气,「——从感性上来讲, 我相信你在和我交易了之后不会轻易违背, 从理性上来讲,你最喜欢的东西是钱。」 陆驿站转头看向白柳:「引爆这样一个工厂,我感觉你并不是利益既得者, 工厂主人才是,所以我从这个角度猜测,我倾向于爆炸犯是被逮捕的工厂厂长,而你只是一个跳出来的幌子。」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跳出来主动背锅,但你做事有你的理由,我不过问。」 陆驿站的推测一字不差,全中。 白柳从小就知道陆驿站这傢伙特别聪明。 成绩优异,行动力强,行事果决,想做的事情从不迟疑,是个坚毅和顽固得不可思议的傢伙。 虽然白柳在各种游戏里一直赢陆驿站,但白柳心里很清楚,他能赢那也只是因为陆驿站没有认真。 陆驿站并不在意游戏的输赢,他把所有的聪明才智和精力都用来做好人了,所以通常粗略了解他的人,都会觉得陆驿站带着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天真愚蠢。 但陆驿站其实并不是一个天真的人,相反,这人现实得很——不然不会那么轻易地接受白柳的交易守则。 通常来说,一个情感上很天真的人是无法接纳朋友对自己的付出有偿化的,这太凉薄了。 但陆驿站完全不在意这一点,这说明陆驿站是完全认同白柳的交易观念。 白柳手上夹着那支点菜的铅笔,百无聊赖地来迴转动:「——玩五子棋吗?」 陆驿站心事重重地抱着杯子拖长语调嘆息,拒绝:「——什么时候了,还玩游戏呢——」 「连赢三次,我告诉你一直在担心的工厂爆炸这件事情的后续。」白柳转动铅笔在火锅的格子菜单上画了一个叉,掀开眼皮,「如果你能连赢五场,我帮你解决这件事情。」 已经解决了工厂爆炸的白柳面不改色地拿同样的事情忽悠陆驿站。 「成交!」陆驿站迅速上钩,他唰地放下杯子,接过白柳递给他的笔,认真思索片刻后,谨慎地纸上画下了一个圈。 他们下棋下得极快,几乎是在这一个人提笔的一瞬间,另一个人就下笔了,也没有那种画满一整张纸都没有解决的棋局,一局的时间基本都控制在一分钟内,输赢已定就立马撕掉这张纸扔进垃圾桶。 第571页 等到唐二打来的时候,这两个人旁边的垃圾桶里已经堆满了废纸了。 陆驿站的专注力高度集中在纸面上,他几乎都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只是一下又一下飞快地跟在白柳的后手上画圈。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五个人全部到齐,白柳合上了下棋的纸:「暂停,先吃饭,目前你还没有连赢过我。」 陆驿站这才遗憾地抬头,然后被他面前齐齐整整地围观着他们的一众人,吓得差点没从椅子后面翻过去。 「介绍一下,我的新同事。」白柳并起四指,依次介绍过去,「唐二打,牧四诚,木柯,你认识的小朋友,刘佳仪,以及各位,这位是我的髮小,陆驿站。」 木柯规规矩矩地点头打招唿:「陆先生好。」 牧四诚不自在地挠了挠头:「……你好。」 唐二打板正地颔首:「你好。」 坐在椅子上晃脚的刘佳仪捧着脸对着陆驿站甜甜地笑:「陆叔叔好。」 陆驿站一脸震惊地看着刘佳仪:「不是?!白柳你到底在什么公司上班?!为什么还僱佣了童工?!」 「非要说的话……」白柳沉思片刻,「一个大型造星公司?」 陆驿站看着这一排收拾得光鲜亮丽,要闪瞎他狗眼的一众人,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颤抖地问:「合,合法吗?」 白柳微笑:「合法。」 陆驿站还想问白柳具体的事情,但看这一堆人都一点不见外的在白柳的招唿下开始吃起了火锅,在肉痛的同时,不得不把疑问咽了下去。 ……难怪白柳这货一次性点了那么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但很快,陆驿站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白柳开始一边吃火锅一边分心和他下棋,陆驿站迅速地投入到了和白柳的对战中,连菜都不怎么吃了,专心致志地研究棋局。 刘佳仪胃口小,很快吃得差不多了。 她搬了一个小板凳在旁边坐着围观这两人下棋。 刘佳仪戴着可视化隐形眼镜道具,能看见,而认真下棋的陆驿站暂时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两个人在纸面上划圈叉的速度越来越快,白柳也不再一边闲散地吃东西一边和陆驿站下棋,而是转过身来单臂撑着下颌垂眸盯着纸面。 在一旁围观的刘佳仪的脸色也渐渐严肃起来。 她有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眼陆驿站——这傢伙看起来就一副老好人样,思维反应居然跟得上白柳这个变态?! 而且赢面还越来越大了?! 木柯被这场对决吸引了,很快也过去看了。 牧四诚没吃饱,但又实在好奇白柳又在搞什么么蛾子了,端着一个堆满菜的小碗颠颠地跑过去探头看。 但白柳和陆驿站这两个人实在是下得太快了,牧四诚看得眼花缭乱,通常是他还没有看清楚纸面,这两个人已经撕掉重来了。 牧四诚不得不求助旁边的木柯:「他们下的是什么棋啊?」 「五子棋。」木柯回答。 牧四诚越发困惑:「我也觉得是五子棋,但我最多只看到三步连起来他们就撕纸重来了……」 「因为已经是死局了。」木柯凝神回答,「他们应该玩过很多次了,对棋面很熟悉,下到一定程度就能看出个大概了。」 说话间,白柳已经连输了两局。 牧四诚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白柳居然会输游戏……」 木柯深吸一口气:「五子棋这种相对简单的棋考的就是思维能力和反应速度,白柳的智力极高,按理来说是很占优势的,这个陆驿站一开始也的确一直在输……」 「但在和白柳的下棋的过程中,他的思维能力和反应速度都在快速上涨……」 「下得越久,这个陆驿站反而越强势……」 「你的意思是现在陆驿站占了上风,轮到白柳一直输了是吗?」牧四诚不可置信地看向纸面。 白柳和【一直输】这件事连在一起,这在牧四诚的眼中是一件违背常理的事情。 白柳停下了笔,他双手十指交叉地放在桌面,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地注视着陆驿站。 陆驿站还沉浸在快速下棋的氛围中,见白柳停下了笔,有点懵逼地抬头看向白柳:「怎么不继续下了?」 「再下下去我也赢不了。」白柳坦荡地承认了这一点,他起身站在了坐在一旁的刘佳仪身后,让刘佳仪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微笑着看向陆驿站,「接下来佳仪替我下,如果你能接着连赢她三局,我们的交易照旧。」 陆驿站皱眉:「这小姑娘看不见,别开这种玩笑……」 「陆叔叔,我能看见。」刘佳仪指了指她的眼睛,解释道,「我戴了白柳叔叔给我买的隐形眼镜,可以恢復一部分视力。」 刘佳仪双手捧心,眨巴眨巴大眼睛,祈求道:「陆叔叔,我看你们玩也觉得很好玩,可以让我玩吗?」 「……对你眼睛没有影响就可以。」陆驿站迟疑片刻之后,还是答应了。 刘佳仪收敛了那副乖巧的神色,低头握住白柳递给他的铅笔,凝视纸笔,画下了第一个叉。 牧四诚对这种局势走向看得有点发蒙:「这什么情况?」 「刘佳仪的智力值比白柳高。」木柯视线牢牢锁定在那张纸面上,「五子棋这种游戏她更占优势——白柳这是在测试陆驿站的游戏智力值。」 第572页 刘佳仪下棋的速度越来越快,她一路大杀四方,原本在白柳手中占据优势的陆驿站又开始一直输,很艰难才能赢一次。 但很快这种局面改变了。 刘佳仪的咬牙,神色变得难看了不少,她下笔的速度开始变得缓慢,而反观陆驿站,他下笔的速度丝毫未减。 木柯下了定论:「刘佳仪撑不住了。」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离开了火锅店,陆驿站眼泪汪汪地结算了火锅的钱,同时还出了他们下五子棋用掉的两个本子的钱,和白柳他们挥手再见。 刘佳仪甜美地说了一句陆叔叔再见之后,等陆驿站一回头脸色就沉了下来:「白柳,你这个朋友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白柳的手上是三个纸团,他慢条斯理地掰开,里面是刘佳仪和陆驿站最后下的三局。 ——也是刘佳仪连输的三局。 「五子棋这种简单的游戏是最容易测出一个人游戏智力值。」刘佳仪抬头看向白柳,「对一个智力值很高的人而言,这种游戏没有上手期,或者上手期非常短,而对智力值很低的人而言,玩这种游戏就是会一直输。」 「不存在前面不会,后面越来越强这种情况——」刘佳仪拧眉回忆刚刚下棋的场景,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髮,「——尤其是陆驿站还在随着对战的人智力值提升而一直提升,始终压制着你,感觉就像是这人的智力值上升——」 「——没有极限一样,对吗?」白柳斜眼看向刘佳仪,然后抬眸看向陆驿站的背影,「我和他玩游戏的时候,也常常有这种感觉。」 「但基本只要我感觉到了一点,他就让我赢了。」 刘佳仪一怔:「为什么今天……他不让你了?」 「或许是我把他想要的东西摆到了面前。」白柳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咬碎了嘴里那颗火锅店送的薄荷糖,「所以他决定认真和我玩游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驿站:摊牌了,不装了,你们都觉得我是傻子,但我其实是个聪明人 86:哪里有个流浪小孩在哭 陆驿站:!爸爸来了! 补充吐槽: 上一章你们喊2男爸爸我可以理解,男妈妈我也懂,但是喊男奶奶的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来打个补丁,看到评论区有读者朋友说五子棋专业比赛的问题,这里和正式比赛是完全不同的,所有人都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下的的是快棋,并且黑棋起手会被要求下在纸张边缘,相当于是互换手加禁制,维持了比赛的相对公平,不会存在那么多先手必胜的局面,七步先手必胜因为黑棋起手在边缘,也是很相对不那么容易下出来的,但这里没有在文内具体阐述,因为会写很长也和正文没有关系,所以我就没有具体写啦 可以看到双方都下得非常快,作为没有经过长期训练初始者来讲快棋一般比拼的就是思维速度,并没有体现综合素质之类的,也就是单纯地作为体现粗略游戏智力值的一个工具,希望大家不要太在意!我就是随便瞎写的!就是一个媒介! 第234章 游戏池 游戏大厅。 白柳领着人进来之后, 直接去找了查尔斯——木柯已经和他交代过事情始末了,但白柳觉得有必要亲自见一见这位出手不凡的第五公会会长。 赌徒公会内部。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查尔斯略微惊讶地挑了一下眉,抬手制止了僕人给白柳倒茶的举动, 饶有趣味地重复了刚刚白柳和他说的话:「你想今年就参加联赛?」 「难道你不是这样打算的吗?查尔斯会长?」白柳波澜不惊地反问。 「当然不是。」查尔斯不假思索地否定了,「虽然我选中了你作为我的【赌马】, 但通常来说, 【赌马】到上场之前还有一年的饲养期。」 查尔斯用一种略显挑剔的眼神从上到下扫视了白柳一遍,然后遗憾地摊手:「白柳, 现在的你并不是一匹【赌马】的巅峰状态, 韬光养晦是更合适的选择, 我并不介意再饲养你一年,确切来说,你的其他观众也不会介意再饲养你一年的。」 「饲养?」白柳挑眉, 「所以这就是充电点赞收藏机制存在的意义是吗?这一切都是为了【联赛】这场大型赌博的蓄力?」 查尔斯赞赏地颔首:「没错,你很聪明白柳。」 他撑着文明杖起身,绕到了白柳身后:「整个游戏的所有玩家都是为了挣得更多积分而存在的, 在我们【赌徒公会】眼中,游戏里有两种挣得更多积分的方式, 一种叫做【赌徒】, 一种叫做【赌马】。」 「【赌马】是被下注的存在,你们依靠在游戏里训练, 被我们下注充电和参加联赛获得积分,这是很朴素的劳动获得方法, 但在这个游戏里, 还有一种更刺激,风险和回报率都更高的投资方法——」 查尔斯勾唇,他手指翻转, 食指和中指之间无中生有地闪出一枚奇特的筹码,他俯身放到了白柳的怀里。 「——这种方法我们称之为【赌徒】。」 「身为【赌徒】的我们,选中你们作为我们的【赌马】,对你们进行投资充电,饲养培育,为你们宣传摇旗吶喊,让你们声名鹊起,等到一年一度的联赛到来的时候,再将全副身家压在你们身上——」 查尔斯目光深邃地俯视座椅上的白柳:「——如果你们赢了,我们的投资就可以翻倍赚取,如果你们输了,我们就输得倾家荡产,这就是【赌徒】和【赌马】之间的关系。」 第573页 白柳微微后仰头拉开和查尔斯的距离,他垂眸看向自己手中那枚筹码——金边暗绿底,数值是6。 他记得真实赌场没有这样数值的筹码,这应该是游戏内特有的。 「本质来说,联赛这场赌博对你们这些【赌徒】而言赢的是双方玩家下注的钱,这么高风险的游戏,也不会达到这种全员参与的普及率,赔率太高了。」白柳淡淡提问,「——所以有人坐庄给基本盘是吗?」 「是的。」查尔斯回答。 他脸上的笑越发意味深长,「坐庄的人是系统,在联赛对赌的时候,系统会给每支队伍的赌博池里下基础基金,而这个基础基金就是双方队伍每个人的充电积分总和的——」 查尔斯比出五根手指:「——五倍。」 「换言之,也就是敌我双方身上的充电积分总和越高,双方队伍的赌博池里的基础基金也越高。」白柳陷入了沉思,「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的队伍赢了强队,在我们身上下注充电的玩家翻倍赢的概率也越高。」 「而且这个基础基金不包括后续追加下注的积分,最后输家赌博池里的积分是按照下注比例来分配给赢家的。」 查尔斯简单举了一个例子:「比如你们现在和国王公会打联赛,国王公会队伍的充电积分是一千万,你们队伍的充电积分是一百万,那你们双方的赌博池里的基本盘都是5500万。」 「而在这个基础上,国王公会那边下注五千万积分,你们这边只下注了十万积分,他们的赌博池里的基金就有一亿五百万,而你们的赌博池就只有5510万。」 「如果国王公会赢了你们,那给国王公会下注的玩家就可以按照他们下注的积分比例分配你们的赌博池里的积分。」 「比如我就是一个给国王公会下注的玩家,下注总和的五千万里我一个人就下注了两千五百万,占百分之五十,那么你们赌博池里的5510万我一个人也可以分得百分之五十,也就是2755万,盈利率110%。」 「很高的盈利率。」白柳客观评价。 查尔斯眼神迴转,一动不动地定在白柳脸上:「是的,这的确是一笔很好的生意,但这可不是赌博。」 白柳抬眸看向查尔斯,查尔斯抬手摸了摸自己微笑的下唇,继续说了下去:「换种角度,如果这场比赛是你赢了国王公会,而你们赌博池里下注的10万积分都是我一个人出的呢?」 「那我就可以以10万赢取一亿五百万,盈利率是一千零五倍。」 查尔斯张开双手含笑看向白柳:「宝贝,这才是赌博。」 「——欢迎来到赌徒俱乐部。」 「按照这种说法,我们战队经歷的风险越大,关注度越高,负面争议越大,胜率越小,盈利率就越高。」白柳撩开眼皮看向查尔斯,「那今年参赛,不是正好吗?」 查尔斯一顿,然后略显讶异地看向白柳,笑开:「看来我遇到了一个比我更疯狂的赌徒。」 他坐回了座椅上转了一圈,握住文明杖急促在地面上点了两下,就略显兴奋地敲定:「我喜欢你的提议,正好你现在是噱头最大的时候,我也不用费心为你保持一年的讨论度维持到下次联赛。」 查尔斯直视白柳:「你现在正是万众瞩目的时候,要是这次参加联赛输得惨,你以后就毫无价值了,确定要今年参加?当然如果你确定,我会为你做好所有联赛的应援以及后勤准备。」 白柳:「我确定。」 查尔斯轻佻地握住白柳的手,低头虚空亲吻了一下:「如你所愿,我的白马王子。」 白柳:「……」 他的投资人,略有点噁心。 但没关系,他是个成年人了,完全能够做到为了钱忍耐这一点。 ———————— 白柳从赌徒俱乐部公会里走出来之后,就直接杀去了自己的食腐公会。 查尔斯提醒他如果要参加联赛,就要做好营业的准备——比如玩家外貌,比如公会名字和战队的适配性,甚至于公会图标,这些都是要高度注意的。 白柳到达公会之后,徵询了这群会员的意见之后,简单干脆地就把公会的名字改成了流浪马戏团。 然后接下来就放出了他们今年就要参加联赛的重磅消息。 一片譁然。 但白柳并没有像其他公会那样为了参加联赛逼着他们上缴道具,参加高危游戏寻找高级道具,甚至于强制他们充电扩大战队充电池——这些查尔斯都全权负责了,这傢伙虽然人有点恶趣味,但资源是真的不错。 连战队的队员已经选拔好了。 明明是一个公会参加联赛这样的大事,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倾注整个公会之力的举动,但白柳全部都自己处理好了,只是简单地通知他们一声。 会员们本来还有些无措担忧,但看白柳那举重若轻的样子,想到这人一路走过来曲折的经歷,又奇蹟般的安定了下来。 但如果是白会长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能赢…… 在这一刻,他们对这个神奇的公会又有了新的了解。 他们似乎真的不用为这个公会付出任何东西,因为就算是公会参加联赛这种顶级大事,他们的会长都没有让他们操心过,让他们只需要在这个社区里安心成长就行了。 「那有什么需要我们为您做的吗,白会长?」有人小心翼翼地提问,「现在正好是应援季,需要我们帮您应援之类的吗?」 第574页 ——公会参加联赛这么大的事情,会员什么都不做,也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们当然需要应援,请你们帮助我散播一下我要参加联赛的消息。」白柳微笑,「然后是唱衰我,说我绝对赢不了,将我们战队的各种弊端暴露出去,最好说你们根本不支持我参加联赛,但我自己一意孤行要作死参加,应援内容大概就是这些,麻烦各位了。」 会员们:「……」 会员们:「????」 这又是什么全新的应援方式?! 一旁的王舜从听到白柳强行要今年参加联赛就开始发懵,在听到白柳奇怪的应援方式的时候,这位陪着国王公会参加了好几次联赛的元老人都傻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应援! 「……不是,白柳,你要干嘛?!」王舜双眼发直地跟在白柳后面一路小跑,「你让他们唱衰你干什么?!玩家的支持率会直接影响到你们能不能拿到免死金牌……」 「赛前多半拿不到了。」白柳干脆地下了决断,「等正式比赛用表现巩固支持率再拿免死金牌,联赛前负面运营对我来说性价比更高。」 王舜眼冒金星:「什么性价比?」 白柳微笑,眼睛微微发亮:「我准备拉高赔率,然后下注【流浪马戏团】,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游戏里还藏着【赌桌】玩法,真有意思。」 王舜:「!!!!」 王舜头疼地扶额:「你是不是和查尔斯谈过了?」 他就知道把这两个喜欢乱来的人凑在一起会出这种事! 第235章 游戏池(129+130) 王舜无奈, 试图阻止白柳:「联赛里没有又上赛场又下赌场的。」 「规则允许吗?」白柳斜眼扫王舜一眼。 王舜一顿:「规则允许。」 但他紧接着又焦急地补充:「但玩家下场的队基本都没有活过季前赛的,操控赌场需要大量的资金和人力,还会给队员们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一旦输了会被疯狂的赌徒们锤得很惨的!」 「那就一直赢就可以了。」白柳简单地回答。 他打断了还想继续说下去的王舜:「公会就交给你了,接下来应该不会太太平, 注意不要带着其他会员露面。」 「——容易被其他公会的人揍。」 「……为什么被揍?」王舜还没反应过来, 白柳就懒散地挥挥手,走向了在外面等他流浪马戏团一行人。 很快, 王舜明白了白柳为什么说接下来不太太平了。 「王舜先生, 论坛上吵起来了!」有人急匆匆地赶来和王舜汇报, 还在着急地四处张望,「白会长呢?!有人冒充他在论坛上发帖子!」 王舜打开系统面板,面部表情渐渐呆滞。 论坛顶端有几十个飘红的帖子, 而且发帖人并不是匿名的,赤裸裸地把自己的真名给亮了出来——都是白柳。 他在这几十个帖子言辞犀利地嘲讽了十大公会一遍,把每个公会批评得一无是处, 与此同时,还把自己的战队【流浪马戏团】捧上了天, 并且还十分自负地给黑桃这位排行榜第一名的玩家下了战书—— ——【我不太满意身上贴着黑桃第二的标籤, 但我很乐意看到黑桃身上贴着白柳第二的标籤。】 王舜头晕目眩地踉跄后退两步,差点给跪下去! 现在正是应援季最激烈的时候, 各大公会的粉丝应援团之间一点火星就能炸天,公会战队的行事都是小心再小心, 生怕被对手抓住把柄攻讦。 现在白柳空投了这么多个分量十足的「炸弹」下去, 论坛上所有火力空前集中,都对准了白柳这傢伙,已经吵得天翻地覆了。 已经有不少气得上头的粉丝要过来围堵白柳, 要将他隔空暴打一顿解气。 被白柳甩了一个烂摊子的王舜看得一个头十个大,瘫软在椅子上,双目放空地苦笑:「捅了篓子就跑,白柳你可是真是个混帐……」 另一头。 混帐会长白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的忏悔,反而行事愈发嚣张,不知道从哪里整了一个装饰夸张的墨镜戴上,大摇大摆地在马戏团成员们的护送下走到游戏登入口,仰头开始挑选要登入的游戏。 牧四诚警觉地环顾一周,疑惑道:「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有很多人对我们都有很强的敌意……」 「不是你的错觉。」木柯点开论坛,蹙眉,「论坛上全是关于我们的讨论,但都是负面的……原因是有个号称自己是白柳的人发了很多挑衅其他公会的帖子。」 刘佳仪凑上前去瞄了一眼,然后在浏览完所有帖子之后,她的表情就变成了= =。 这种神经病操作不用想都知道是白柳干的…… ——这波反向营销蹭热度的操作可真够极端的,虽然给他们吸引来了相当大的关注度,但王舜那边应该会相当头疼了。 毕竟这些粉丝找不到白柳这个正主来发泄,多半就会迁怒于公会…… 讨论间,不断有目露愤怒的玩家朝着白柳他们靠近。 白柳在帖子里把整个流浪马戏团的特徵说得一清二楚,连自己戴了什么样的造型的墨镜都写出来了,因此,这些玩家一眼就把白柳给认出来了。 白柳选好了游戏之后,转过身来,慢条斯理地把墨镜往下拨了点,露出一双含笑的黑色眼眸看着这些靠近他的玩家们。 第575页 他似乎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有趣。 但白柳很快就转过了头:「进游戏吧,我们计划一天起码刷十场游戏,有人撑不住就喊停,休息之后再进。」 五个人消失在了人群的最中央。 角落里的一双苹果绿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一幕,然后转身进入了一个三级游戏。 赌徒公会内,查尔斯拉出胸前的丝巾。 命运的金线在丝巾上面绣出冠冕,白柳的面庞时隐时现,查尔斯将丝巾装回口袋,似笑非笑地举起红酒杯对虚空里碰杯: 「——为命运赐予的胜利与金钱,干杯。」 国王公会内,红桃摇晃着一瓶普绪克的眼泪,这是刘佳仪还给她的。 红桃的眼神透过这个泪滴形状的玻璃瓶子,飘了很远,似乎在回忆这滴残留的眼泪后的某个消散已久的灵魂,直到有人敲响她的门。 有人不安地推开门,小声汇报:「皇后,白柳似乎要今年参赛……」 「那就参赛吧。」红桃收起玻璃瓶子,平淡地回了一句,「我们已经做了能阻止他的所有事,得到的这个结果可能就是真正的结果吧。」 红桃看向办公桌上那张照片,那是一次通关大型副本之后的合照留影——公会会长就是这样的,需要做许多充满仪式感的事情来巩固别人对自己的信任,比如合照。 照片上的刘佳仪掀开女巫的面纱一角,一向冷冰冰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纯真的笑脸,充满信赖地看向站在她身旁的红桃,背景是一片诡谲的,前途未明的雾——那是这个危险三级游戏的背景。 但这危险似乎也为刘佳仪干净的笑消散。 背景里站在傻乎乎的刘集,脸上带伤的齐一舫蹲在刘佳仪的脚边笑容灿烂比了一个耶,而巨大的提坦沉默地半跪在背景里,虽然他努力地低下头,但镜头也只拍到了他的下巴。 红桃站在所有人的中央,刘佳仪靠在她的怀里——她们是今年战队的双核心,被所有人包围簇拥着。 她的视线在这张照片上停留片刻,然后伸手把照片盖了下去。 红桃把那个玻璃瓶子放进了最深的抽屉,然后抬起头:「把小女巫叛出国王公会的消息放出去吧。」 汇报人的背影一顿,他眼眶发红地抬起头来:「皇后,小女巫真的不能再回来……」 红桃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地继续下命令:「……把我们原先为小女巫准备的秘密轮换选手【修女】提出来,安排她今天进游戏池,我会开始对她进行正式队员的特训……」 汇报人的头颅无力地垂了下去:「……是的,皇后。」 在汇报人即将转身离去的时候,红桃突然喊住了他:「等等。」 汇报人转过头去,惊奇地发现一向杀伐果断的皇后此刻正姿态松散撑着额头,目光失焦地看着办公桌上的照片——他记得刚刚皇后才把这张照片给压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把这张照片立了起来。 汇报人小心地提问:「皇后,还有什么事吗?」 红桃垂下眼眸,她伸出纤白的指尖轻轻抚摸照片上的刘佳仪,仿佛惆怅又无奈地轻嘆一声,疲惫地闭上了眼,抛出了两个盒子给汇报人。 「——这是原本给小女巫准备的两个超凡级道具,一个里面是一副可以永久可视化的隐形眼镜,任何恶劣环境都不影响使用——」红桃静了片刻,然后继续道,「——另一个道具是药水,喝了就可以永远恢復视力。」 「你帮我带给她吧。」红桃淡淡地说,「再带一句话给她——下次见,我们就是在赛场上了。」 「——让她无论是选择什么,未来或是背叛或者怀疑,都不要后悔逃避,用自己的眼睛去注视。」 「这算是我教她的最后一个道理。」 汇报人矗立良久,鞠躬后退:「是,皇后。」 红桃一个人对着那张照片,长久地静坐在黑暗中,最终她将这张照片同样放入装有普绪克眼泪的抽屉。 在这个抽屉的最深处,隐隐能窥到一张更为老旧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红桃坐在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膝盖上,被他圈住腰,无忧无虑地举臂挥舞,放肆欢笑。 红桃将这个抽屉上锁,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黄金黎明公会。 虽然这个排名第三的公会拥有如此闪耀的一个名字,但总部其实是坐落在游戏比较阴暗的一个分区旁,从外表看去,这栋建筑物黯淡无光,丝毫不引人注意,就像是这个公会的行事风格一般,低调简朴,严谨刻板。 但与之相反的是,建筑物的内部灯火通明,亮如夏昼,不断有玩家面前悬空着分析大量数据的系统面板来回穿梭,神色严肃,宛如一个什么高端科技的试验基地,根本不像是一个玩家聚集的公会。 黄金黎明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公会。相比高度开放的公会,允许玩家以一种较大的人流量加入退出,黄金黎明和杀手序列一样,是一个非常内封的公会。 要加入黄金黎明的玩家都要经过严格审核,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公会的审核标准是什么,只知道基本很少有玩家能加入或者退出这个公会,所以公会内普通玩家非常少——这也让这个公会的内部消息很难被探寻到,显得十分神秘。 大部分公会对黄金黎明的印象就和王舜对它的评价一样——这好像是一个基本只有外国人聚集的公会。 第576页 而正如王舜对它的印象——黄金黎明公会的会长也是一位外国人。 「叩叩叩——!」有人敲响了会长办公室的门,「乔治亚队长,有事要汇报。」 「请进。」 门被缓缓推开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是一个高挑修长,深棕长发,深棕眼眸的男人。 这位叫做乔治亚的队长轮廓较深又不失柔和,鼻樑高挺,五官用他们粉丝的说法就是,有种宛如黎明初现般的纯洁优雅,又带着黄金闪耀的奢华感,简单来说,就是看起来特别贵。 这位队长联赛第一次登场的时候,就被狂热的粉丝投进了安全线,拿到了免死金牌,是出了名的靠脸得到的金牌——目前颜值人气榜屈居第三,仅位于红桃之下,这和乔治亚深居简出,不喜露面有关。 他的侧脸看过去仿佛还挺亲和的,但当他用正脸看你,这种感觉就瞬间消散了。 乔治亚看人的眼神非常专注有力,被他注视的人不由自主就会产生【我好像对他很重要】的错觉,但当你了解他之后,你就会发现他只是在观察你是否具有危险性而已,是个认真且不好相处的人。 正如他的性格,深棕色顺滑的长髮在乔治亚的脑后被规整地扎成高高的一束,但他脸色明显不健康,下唇边缘泛出一种奇特的冷白,但这从他如常的举止上丝毫看不出来。 前来的人看乔治亚撑着桌面站起来,瞬间就紧张地上前,让他坐下了:「队长,你被异端攻击污染旧伤还没好,坐着听我汇报就好!」 乔治亚握拳轻咳了两声,道歉之后才坐下。 这人松一口气,继续汇报:「队长,是这样的,一区的异端管理局最近收容了两个异端,一个叫玫瑰香水,特一级红色,一个好像是和玫瑰香水有关的尸块,据说非常危险,现有的危险分级还无法分类。」 「这些尸块据说可以影响其他异端使其进化,所以放在聚集异端最多的一区不太好,准备转到国外的异端管理局分区。」 「——目前一区倾向于转让到我们分区,也就是三区。」这人把系统面板递过去,「一区让我们提前清空出一个据点,用来单独承装那个危险性未知的异端,队长如果你同意一区的申请,我们登出游戏就开始做准备工作了。」 乔治亚接过对方的系统面板,但在看到申请书上的签字人的时候却蹙了一下眉:「——怎么是二支队队长岑不明,这种特一级红色的异端转让,不是一般都由三支队队长提出申请吗?」 来人踌躇了片刻,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和乔治亚说这件事,但最终在乔治亚直勾勾的眼神下举起双手投降,不得不老实交代:「——听说三支队队长离队了。」 「离队了?」乔治亚一怔,「为什么会离队?这位队长看起来很热爱这份工作。」 「——你不要把谁都当成你自己啊队长。」这位队员抱怨,「不是谁都和你一样工作狂,明明带伤可以休假也要上班训练,异端管理局的工作这么累,薪水还没有在游戏里挣外快来得高,我完全可以理解这位支队长为什么辞职。」 乔治亚淡淡地看他一眼:「这是一份神圣的工作。」 这位队员识趣地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不说话了。 乔治亚同意了这次申请之后,把系统面板递还给这位队员,这位队员接过系统面板,担忧地看了乔治亚一眼,没离去,而是小声询问:「——乔治亚,你的弟弟还在因为和你出任务不带他,结果受伤了的事情闹别扭吗?」 他用的称唿是【乔治亚】而不是【队长】,这明显就是询问私事的态度了。 乔治亚批阅文件的速度慢了下来,他蜷缩手指握紧了笔,但却没有抬头。 这位队员心领神会:「或者说是你还在因为你的弟弟瞒着你进了游戏一年,今年还偷偷加入了我们公会成为战队队员准备参加联赛,结果被你拆穿了而生气?」 乔治亚还是没有说话。 这位队员忍不住喋喋不休了起来:「年轻人都是很莽撞冲动的,他是担心你才会这样做,你或许可以和他谈谈,你是他最后的家人了,你也知道被那个异端影响之后,你的身体一直不好,还老是受各种伤,他只是想保护你而已……」 「他也是我最后的家人。」乔治亚抬起了头,他打断了这位队员的话,「如果他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就不应该瞒着我这样做。」 因为情绪起伏,乔治亚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浮现了浅淡的红晕,唿吸也加快了不少,他低头捂嘴剧烈呛咳起来。 「ok!ok!我不说了!!乔治亚你冷静一点!」这位队员举起双手无措地后退:「深唿吸!」 乔治亚神色冷淡地抬手:「请你出去。」 这位队员无奈地转身离去,最后贴着门缝小小声地多嘴了一句:「乔治亚,我听说三支队队长退队是为了一个叫做白柳的人。」 「据说玫瑰香水是他制造的,但不知道怎么的,一区却把他释放了,还带着三支队队长跟着跑了,有人还说三支队队长是爱上这个白柳了才会跟着跑,不然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这位队员耸肩:「听起来很离谱对不对?我也觉得很离谱,所以只是八卦,你听听就行。」 说完,他在乔治亚这个老古板斥责他八卦之前迅速关上门逃跑了。 第577页 房间里的乔治亚凝眉沉思:「白柳?」 另一头,刷够了十个游戏的白柳一行人从游戏里出来了。 白柳衬衣和裤子都湿透了,整个人跟被水里捞出来一样,但其实这些都是汗,木柯更是一出来就趴地上不动弹了,刘佳仪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死不活地大口喘气。 牧四诚是唯一好点的那个,靠在墙上灌自己体力恢復剂,发尾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汗。 状态最好的当然是唐二打,除了背湿了点,看上去和进入游戏之前没用两样。 原本在游戏登入区想要刻薄嘲笑白柳的那些玩家人已经麻木了——这已经是他们第十次看到这群人出现在游戏登入口了。 这群变态……平均不到半个小时就会刷掉一个二级,甚至于三级副本,屏幕上的游戏被这群人就像是吞噬般一个一个地熄灭。 小电视区的观众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看这五个人的小电视跟开了三十二倍速似的,有时候甚至根本没弄懂这个游戏讲的是什么,这五个人已经迅速通关登入下一个游戏里。 论坛上原本骂白柳不识好歹的人很多,但现在论坛里悄无声息,没有一个人敢吱声的。 唐二打绝对实力的压制,太震撼了。 白柳是从哪里找到这么恐怖的一个主攻手的?!这傢伙的攻击面板到底有多高,这群人怎么做到跟上唐二打的攻击速度的?!能看得清楚这傢伙的出枪速度吗?! 在巨大的关注度下,这些讨论话题成功地取代了原本白柳放出的那些帖子,成为了整个游戏里所有人都在热议的问题。 躺在地上的白柳向后摸了一把自己的头髮,把湿哒哒往下滴水的碎发扒拉到脑后,畅快地唿出一口气,微笑看向唐二打:「在刚才那十场游戏里,你是我们当中获得充电积分最高的人——看起来这些观众都很喜欢你的外表和实力,当然我们也是。」 「……」唐二打不太擅长讨论自己的吸引力这种问题,于是他生硬地转了话题,「今天的游戏训练就到这里,登出游戏,你们需要了解一下未来的对手的具体信息。」 「怎么还有……」牧四诚发出一声惨嚎,生无可恋地坐在了地上。 白柳比了一个ok的手势。 ———————————— 白柳的出租屋内。 白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了一块白板和几只记号笔,竖立方便唐二打写字讲解,其他几个人就坐在白板对面的床上,排排坐望着即将讲课的唐老师。 被过去的敌人用这种渴求知识的目光盯着,唐二打浑身不自在,但他勉强压制住了,清了清嗓子,举起一只红色的记号笔开始在白板上勾画说明: 「游戏里的前十公会是你们的头号大敌,你们要做好与其中任何一个公会作战的准备,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接下来我将按照公会排序给你们讲解每个战队的特点……」 唐二打目光凝直地环视一圈: 「由于杀手序列的战队我不算特别了解,而国王公会你们都有深刻认知了,所以今天我们讲解的公会是第三公会——」 「——黄金黎明公会。」 等到今天的讲解结束,其他人收拾东西该回家的回家,该去学校的去学校,白柳看着坐在白板面前望着【黄金黎明】四个字走神的唐二打,倒了一杯水端过去:「你认识他们的会长吧?」 唐二打一顿,没有接白柳的水:「我已经不想问你怎么知道的了。」 「看出来的。」白柳把水放到一旁,坐在了唐二打旁边,「你有意在迴避讲解他的技能——这一般是你对熟人的态度,能和我说说乔治亚这位会长吗?」 唐二打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比了比白柳:「你介意吗?」 白柳微笑:「你知道我不喜欢烟味,但你想抽就抽吧。」 唐二打点燃了烟,悠悠地吸了一大口:「——我和他不算熟人,只能算得上是同事,他是异端处理局三区的,分管高危异端。」 「准确来说,真正和他算得上是老熟人的——」唐二打看向白柳,「——是你,白柳。」 白柳懂了:「其他时间线的我和他发生过什么事?」 「你的手下牧四诚海外走私异端的时候,撞到了前来巡逻的乔治亚,把他给抓了起来,交到了你手上,你不知道对乔治亚做了什么之后,或者说使用了什么异端污染之后,一夜之后,又把乔治亚给放了回去。」 「但乔治亚回去之后,身体就一天天地虚弱了下去,每天都像是经受着什么剧烈的折磨,神志不清,甚至没有办法说清楚那天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有时候还会出现自杀举动。」 唐二打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后来,乔治亚的弟弟阿曼德为了替哥哥报仇,埋伏了牧四诚管理的那条走私线,和牧四诚同归于尽了。」 第236章 游戏池 白柳简单评价:「这听起来是其他时间线的我会做的事情。」 唐二打看他一眼:「如果这件事只是这样, 那也不过就是你许多犯罪实绩当中微不足道的一项。」 他顿了一下:「我也不可能记到现在。」 白柳侧过头看向唐二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事?」 「……在阿曼德死后,乔治亚恢復了清醒,但阿曼德为他报仇而死这件事再次摧毁了他, 乔治亚悲痛欲绝,想要工作却没有办法正常进行工作, 异端处理局不得不强迫他休了长假……」 第578页 「休假后, 乔治亚把自己锁在阿曼德的房间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我去看过他几次, 试图和他交谈, 询问白六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但他只是魂不守舍的自言自语着——不该是这样的,我看到的未来不是这样的, 死的应该是我,应该是世界上的其他人,而不是阿曼德……」 唐二打静了片刻, 他咬着菸嘴抬头看向了白板上【黄金黎明】四个字: 「后来我询问他的同事,乔治亚有没有说过白六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他的同事告诉我, 乔治亚说白六只是让他看了一眼【未来】。」 「没有人知道乔治亚看到的【未来】是怎么样的,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超出了我的意料。」 唐二打看向了白柳:「白六接连摧毁了异端处理局六个秘密据点, 抢夺走了不少我们收容的高危异端,虽然我们也成功击毙了前来摧毁异端的小丑, 但还是损失惨重。」 「但这件事最可怕的不是损失这件事, 而是白六是怎么知道异端处理局的秘密据点的,关押着特一级红色异端的高危据点具体地理位置经过了各类刑讯异端层层加密,只有乔治亚才知道, 而且还不能轻易说出去。」 「——除非是说给这个乔治亚完全信任的人,而在乔治亚心中,这个人只会是阿曼德。」 唐二打轻嘆:「虽然我们不愿意相信乔治亚会背叛异端管理局把秘密据点的位置告诉白六,但出于谨慎,还是开始调查起了乔治亚。」 「乔治亚通过了127轮天平检测,我们确认了他仇恨白六,绝不会背叛异端管理局,背弃和平与正义,但最终各方权衡之下,还是暂时性保留了乔治亚的职位,也将明面上对乔治亚的调查转入了地下。」 「游戏以外对乔治亚的调查陷入了瓶颈,但在游戏以内,我看到白六的战队里突然多出一个戴着面具的预备队员,攻击力强,杀人冷厉果决,宛如一台杀戮机器,外形身高各方面都和乔治亚很相似,但最让我生疑的是他的技能。」 唐二打凝视了白柳好一会儿,才侧过头吸一口烟,低哑道:「他的技能是一柄弓箭,叫做回溯之弓,可以将人肉体的时间回溯到三个小时以前。」 「阿曼德从死亡到被我们发现尸体之间的时间间隔,正好是三个小时。」 唐二打深唿吸两下:「我找到乔治亚,询问白六战队里这个多出来的预备队员是不是他,他承认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加入白六的战队,乔治亚通过了天平的检测,我确信他内心深处是憎恨白六,嚮往和平正义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愿意成为白六手上的一柄弓箭。」 「于是我质问他为什么,乔治亚说,无论他怎么努力地去挽回,这都不会是导向和平与正义的未来,也不是阿曼德会存在的未来,他要去纠正这个未来,而只有白六有办法更改这个未来。」 「所以尽管他无比地仇恨白六,他也甘愿为正确的未来做白六手中的一柄沾染无辜之人鲜血的弓,当阿曼德回到他的未来那一刻,他会为自己的罪孽而死,那才是正确的未来。」 谈话间唐二打手上的烟已经烧到了末尾,白柳递过一个菸灰缸,掀开眼皮看向突然沉默下去的唐二打:「最后乔治亚在这条世界线的结局呢?」 唐二打一言不发地在白柳递过来的菸灰缸里摁灭了菸头,转过头来正对着白六唿出喉腔里最后一个烟圈:「他跟着白六打赢了联赛,获得了一个愿望,我不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望,但他第二天就自杀了。」 「乔治亚死在当初阿曼德死的位置,三个小时之后我们发现了他的尸体。」 —————— 「我希望阿曼德能復活在正确的未来中。」 乔治亚在睡梦中,看到满身染血的自己,跪在一团看不到轮廓的光面前许愿,他的身侧是一柄锈迹斑斑的银色流线型长弓。 他隐约意识到面前这团光里有一个很了不得的存在——神明般的存在。 神问他:「你不需要活在正确的未来吗?」 乔治亚看到自己摇了摇头:「我不配拥有那样的未来,我做出了不正当的选择,我应该为此负责,死亡才是现在的我应该有的未来。」 于是神又问他:「你是一个善良的赢家,你难道不想让其他人也存在正确的未来里吗?」 乔治亚又摇了摇头:「错误的未来是这个世界里每一个人的每一个选择一起导致的,就如同我应该为自己不正当的选择负责,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皆是如此,他们应当为自己放纵的欲望承担一个残酷的未来。」 神于是又说:「阿曼德也是如此,你在纵容他的错误,在他做出错误的选择后给了他一个正确的未来。」 「这是你的自私与欲望,乔治亚,这是你的不公正。」 乔治亚闭上眼长久地垂头静默着,血液从他的长睫上掉落在地,宛如怜悯自己的眼泪。 「是的,这是我作为一个哥哥的私心,我知道他做错了事情,他应该为此负责,我只希望所有罪孽都在我一人身上,而非阿曼德。」 「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神说:「你和阿曼德都应为自己的私慾与不公正付出代价。」 「作为惩罚,你将永远失去拥有阿曼德的未来,而阿曼德永远不会存在拥有你这个哥哥的未来。」 第579页 「除去出生那一刻,你们将成为永远背道而驰的一对兄弟。」 乔治亚想要从这个让他隐隐不安的梦境当中醒来,但无论他怎么挣扎,这个梦境还是继续了下去,变得片段交错,更加支离破碎。 他看到低下头姿态恭敬的自己半跪在一个隐在阴暗之中的人面前,而自己裸露出来的白皙后颈上全是交错的暗红色鞭痕。 这人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手上一根黑色的长鞭,慵懒地用皮鞋的脚尖抬起了乔治亚的下巴,于是梦中的乔治亚终于看清了这人的脸。 这个人坐在一张宽大皮椅上,拥有一张极为俊秀无害的亚洲人脸庞,脸上带着十分友善的微笑,语调闲散,仿佛在与他闲聊:「乔治亚,我对你很满意。」 「我知道你不是成心归顺我,但你的成绩实在太优秀了。」白六垂眸用长鞭的柄代替自己的脚尖越发地上抬了乔治亚的下颌。 乔治亚修长的脖颈在白六玩弄般的恶意上抬下崩到极致,喉结克制地上下滑动,锁骨上方的鞭痕明显无比。 「一场比赛里你能毫不犹豫地杀死十几个和你毫无干系的普通玩家,六个秘密据点的信息你也可以说给就给我,死了上百个你曾经的队员消息放到你面前,你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白六用嘆息般的语调赞赏:「无论长相还是执行力,你完美得就像一台机器。」 「在游戏里有人夸赞你是没有感情的美丽精灵。」白六伸出大拇指抚了抚乔治亚没有丝毫情绪的脸,「我很贊同这点,你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那位神圣高尚的乔治亚队长的样子了。」 「真是让我惊奇,一个亲密之人的死居然能带给你如此大的改变。」 白六收回了自己的手,他若有所思般地握住了鞭子:「我也经歷了同样的事情,但带给我唯一的改变,就是看到你这张和你弟弟过于相似的脸的时候,会稍微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他话语声懒散浅淡,让人丝毫想不到他会在说话的时候抽手给乔治亚狠狠一鞭。 但跪着的乔治亚好似对白六会鞭打他这件事情习以为常,只是隐忍地颤了一下,便又低着头不动了。 「让我想想,这次你在游戏里射杀那些可怜的无辜之人时,都攻击他们什么地方的致命点?」白六淡淡地询问,「相信我们的乔治亚队长一定记得,对吗?」 乔治亚睫毛颤了极轻微的一下,他轻声回答:「我记得。」 白六半阖着眼:「你应该为自己的残忍杀戮受到惩罚,脱掉衣服。」 乔治亚站起来,顺从地脱掉了衣物,他的身上满是各种还没消减的交错鞭痕,就像是一条一条的毒蛇绕过他的腰腹和大腿,缠绕在他洁白的皮肤上吐信。 睡梦中的乔治亚唿吸急促了起来——他恍惚中意识到,每一条鞭痕就代表他杀死了一个人。 他面前这个人在折磨他。 这个人知道他不会因为简单的肉体鞭打感到痛苦,但他会因为自己的不纯洁,不正确,和不公正感到极致的痛苦。 所以每当他们进行了一场比赛,当乔治亚在赛场上杀人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在赛后,让乔治亚报出他杀死那个人的名字,和那个人中箭的部位,然后在同样的位置给予乔治亚鞭痕。 白六是在利用这些伤痕和疼痛不断提醒乔治亚一个残酷的事实:我对你所做的事情,不如你对那些人所做之事万分之一的残忍。 为了遮掩鞭痕,乔治亚穿的是长领子拉链的制服,可以一直拉到下颌,在承受了白六这次的情绪发泄之后,乔治亚站稳穿好衣服,低头恭敬地向白六行礼后退出了白六的房间。 乔治亚看到自己一路目不斜视地穿过一条条的迴廊,走到了某个房间的门面前,打开走了进去,然后立马冲进了马桶旁边呕吐了起来,一边吐一边痛苦不已地抓挠身上疼痛的鞭痕。 他似乎想从自己的身体内吐出某种让他自我厌恶的东西,但无论怎么样都只能吐出清水,最终强迫呕吐的行为导致乔治亚整个人都痉挛了起来。 乔治亚不断地通过各种方式折磨自己,他甚至用一把小刀在那些鞭痕上做痕迹,试图加深这些痕迹来惩罚自己,乔治亚无声地喘息着,眼泪不断地涌出。 最终乔治亚看到自己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失神地握住一个怀表蜷缩成一团,他似乎想打开怀表看看,但最终只是亲吻了怀表一下,闭上沾满泪水的眼睛,沉沉睡去了。 乔治亚认识这只怀表,他知道怀表内是一张阿曼德和他的旧时合照。 ———————— 白柳把唐二打送出了房外,他们一边在街上走一边闲聊。 「我很好奇,你探查到了乔治亚背叛了异端管理局,肯定立马告诉了异端管理局。」白柳侧过头看向唐二打,「异端管理局是怎么处理他的?」 唐二打耸耸肩套好外套,转过身:「首先取缔了乔治亚的职位,然后开始调查乔治亚背叛的原因,结果这次调查才刚刚开始,乔治亚就叛逃了。」 「当时异端管理局内有两种说法,第一种说乔治亚是被白六用某种异端污染了,精神降维才会被白六控制。」 「但这种说法没有办法解释乔治亚告诉白六秘密据点地理位置这一点——就算乔治亚疯了,如果白六不能让发疯的乔治亚百分百信任他,也是无法从乔治亚的口中得到秘密据点位置的。」 第580页 「还有一种说法是一些人猜测的……」说到这里,唐二打诡异地迟疑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扭曲起来,「有人猜测,乔治亚因为斯德哥尔摩情节爱上了你,所以才会被你完全控制。」 白柳挑眉:「你们一区,还挺八卦。」 「……这不是八卦,为了探查真相,我们要从各个角度去假设。」唐二打艰难地辩解了一下,然后瞄了白柳一眼,微妙地补充道,「当时这种说法会盛行,还有一个原因是乔治亚身上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鞭痕,而你的……白六的武器正好就是长鞭。」 白柳:「……」 其他时间线的他,玩这么烈的吗? 第237章 游戏池(131+132+133) 阿曼德勐地从睡梦中惊醒, 他浑身大汗地坐在床边,低头喘了一会儿气才从那个噩梦中缓过神来。 或者说,噩梦般的现实中缓过神来。 阿曼德握了握自己沾满冷汗的手, 他睡梦当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头倒在地面上流血,瞳孔扩散的牧四诚。 对方的血液在地上蔓延开, 和他自己身下的血泊融合在一起。 阿曼德呆呆地坐在床沿回想刚刚那个梦, 或者说他的上辈子。 他的哥哥乔治亚是异端管理局三区的总队长,从阿曼德懂事有记忆开始, 就极为忙碌, 因为乔治亚从事的是一个很危险的工作, 所以他对阿曼德的保护欲很强——乔治亚对阿曼德的一举一动都有严格规划。 比如乔治亚严禁阿曼德进入异端处理局,从事和任何与异端相关的工作。 但阿曼德并不服气,乔治亚越是不允许, 他就越是想进入,异端处理局的工作在他眼里充满吸引力——这就是他幻想中的拯救世界的工作! 从小崇拜哥哥乔治亚的阿曼德对异端管理局越发嚮往,到了青春期更是叛逆无比地直接进入了异端管理局的训练营。 这让阿曼德和乔治亚爆发了第一次争吵, 阿曼德闹得死去活来,最终还是如愿以偿了。 而乔治亚冷酷地对他说, 阿曼德, 你是一个胆怯心软的人,你没有办法对敌人残忍, 而如果这样,你会被命运严厉惩罚的。 现在想想其实乔治亚说的是对的, 乔治亚总是对的。 而那个时候的阿曼德还没有被命运严厉惩罚过, 他对命运的仁慈总是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天真幻想。 他怀揣着这些宛如定?时炸弹般的天真进入了异端管理局,然后被乔治亚下放到了最安全的异端监管部门,负责文书工作。 郁闷的阿曼德无聊地计数各种各样的异端, 抓住任何机会就想往最危险的一线跑,但每次都会被乔治亚眼尖地发现,然后更为严格地控制在三区本部内。 阿曼德感到一种无可言说的空寂孤独。 从他成长开始,他周围就是乔治亚为了保护他不受异端侵害而筑起的高高保护墙,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自己,就连乔治亚也谨慎地停留在墙外,连吃饭都要隔着一层塑料罩子防止污染他。 而他成长结束,还是待在这栋围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很快这个人出现了。 乔治亚主管的三区是高危异端的储存区,存储的是最危险,也是最有价值的异端,而三区的据点一般都在很机密的位置,很少有人能探查到,但这一切对三区的天敌——牧四诚来说,都是例外。 牧四诚是三区的最大敌人,这位嚣张的盗贼每次来三区光顾的时候都会闹得人仰马翻,三区的队员们几乎是削减了脑袋研究这位神出鬼没的盗贼的弱点,试图抓住对方。 而研究来研究去,也就研究出了一点表皮。 阿曼德在往嘴里塞面包的时候,听到旁边的队员们第一千零一次地提起牧四诚的背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牧四诚……最好的朋友死了……现在没有办法和任何人合作,特别孤僻,独来独往……」 「他好像很介意这个,听到就会暴怒失控……可以利用这一点……」 阿曼德叼着面包,口齿不清地插嘴说道:「死了的朋友怎么能算是弱点?」 他嬉皮笑脸地拍胸脯自荐:「除非你们给他造一个活着的朋友,那才算是弱点,我觉得我就不错,可以帮你们做间谍当这位小偷的朋友。」 队员知道阿曼德是队长的弟弟,于是笑着打趣他:「你知道这位盗贼的朋友是怎么死的吗?」 阿曼德诚实地摇摇头。 队员吓唬他:「是被牧四诚自己亲手杀死的!你要是和他做朋友,说不定也会被他杀死的!」 阿曼德一呆,吞下去的面包噎住了。 当夜,三区的红色警戒响了起来。 阿曼德迷迷煳煳地从睡梦中惊醒,就听到广播里是乔治亚严肃的声音:「全区戒备!牧四诚偷盗三个重二级红色异端后被我击中腰部,现在丧失移动能力正在管理局内部逃窜!所有队员地毯式搜寻!」 「——必要时可当场击毙!」 队员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寻这位中弹的盗贼,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这种即将成功的喜悦让偷偷摸摸加入搜寻队伍的阿曼德被队员发现之后,也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 阿曼德兴奋地跟着搜寻,但在搜寻两遍之后,他就被乔治亚发现了,阿曼德垂头丧气地被乔治亚斥责了一顿之后,灰熘熘地滚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581页 但当阿曼德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有什么东西潜入了他的房间。 阿曼德离开宿舍的时候没有关门,虽然来人很谨慎,房间看似一切好像都没有被动过,但味道是掩不住的——阿曼德嗅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他的心脏紧张地砰砰跳了起来。 阿曼德对自己无法制止对方这点很有自知之明,于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转身准备离开去通知其他人。 但转头的那一刻,他就被人用锋利的爪子勾住了喉咙,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喘着粗气压在他的身上,恶声恶气地笑着:「很敏锐嘛,鼻子和我一样灵,闻到我血的味道了是吗?」 阿曼德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还没来得及说话,压在他肩膀上那人却自己缓缓滑了下去。 阿曼德恍惚地转身。 他看到一个和他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虚弱地躺在血泊里,头上还带着猴子耳机,唿吸急促地喘息着。 这个人快要失血过多休克了,阿曼德马上意识到了这点,他怔怔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牧四诚,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迴响着他听到的关于这个兇残盗贼的种种背景消息。 【……没有朋友……一个人……好像很孤独……只能和一个他背后的跟从者对话】 【每次偷盗东西,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取悦那个幕后者,得到对方的认可……】 【好像是这个幕后者最近要扩张走私线了,所以牧四诚才越发频繁地来造访三区……】 阿曼德以为对方会是一个四十多五十岁的糟老头子,没想到……居然年纪这么小。 血液从牧四诚的身下蔓延成血泊,他双目失神地蜷缩,没有去捂住伤口,反而用受伤的腹部保护着内部被他偷盗的三个异端盒子。 阿曼德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握住了腰后的手枪,然后咬了咬牙抽出枪对准牧四诚的头部。 但无论他怎么样逼自己,阿曼德都下不了手——他哥哥说的是对的。 他没有办法对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开枪,哪怕知道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傢伙,但他能在濒死的牧四诚的眼里看到和他一样的渴望——对生的,对被理解与认同的那点微薄的寄託,渴望。 这个时候,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阿曼德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把牧四诚撑了起来,藏在了床下,然后把地脱干净,心惊胆战地喷了很多空气清新剂,躺床上装自己睡着了。 来的是普通队员,他问阿曼德:「有看到可疑人物吗?」 在床上的阿曼德心惊肉跳地快速回答:「没有!空气清新剂是因为我刚刚拉了很多很臭的屎所以喷了很多!」 来人:「……倒也不必把这种事告诉我。」 好在没有人怀疑阿曼德这个队长弟弟,于是在呛人的空气清醒剂味道中,来人捏着鼻子走了。 阿曼德瘫软在床上,他犹豫了很久,把一瓶特效疗伤剂和一卷绷带放在了床底。 可能隔了很久很久,床底才有一双猴爪子伸出来,「唰」一下勾走了这些东西。 阿曼德抱住膝盖半蹲在床上,他双目失焦地发呆,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在他思考出一个结果之前,床底传来了一声恢復活力,有点拽的声音:「喂,你叫什么名字?」 阿曼德老老实实回答:「阿曼德。」 床底嗤一声:「难听,你和开枪打伤我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是他的谁?」 「……弟弟。」说到这里,阿曼德更郁闷了。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救哥哥开枪打伤的敌人? 床底下静了很久很久,才问出和阿曼德心里所想同样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救我?」 阿曼德惆怅地长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啊,忍不住就救了。」 床底不知道为什么传出了一连串极其嘲讽的笑声和呛咳声,然后低声笑骂了一句:「傻逼。」 阿曼德:「……」 虽然我也觉得挺傻逼的,但你来说这话,是不是不太对? 第二天一大早阿曼德醒来的时候,牧四诚就已经不见了,阿曼德一方面松了一口气,一方面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拼出功绩想疯了,所以才会做这种抓到牧四诚的梦? 但为什么梦里的自己要救他然后放走他呢? 阿曼德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作罢。 但不久之后,这位恶名昭彰的盗贼再次造访了异端管理局,但这次的牧四诚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反而是留下了一样东西。 他像是歷史上所有嚣张过头的怪盗一样,这次居然提前发了一张指名道姓的预告函给三区。 【——周三来偷东西,偷什么还不知道,看着拿,让你们队长的弟弟,那个名字很难听的谁谁谁洗干净在门口等着我!】 乔治亚掀开眼皮,他把这张预告函甩在痴呆的阿曼德面前:「解释一下,为什么牧四诚会开始针对你?」 「……我也不知道……」阿曼德欲哭无泪,他真的后悔了。 乔治亚深吸一口气,他凝视阿曼德良久,最终下了判决:「无论你和牧四诚发生过什么,阿曼德,你要牢记这人是一个魔鬼,你最终会被他所害的。」 「但你如果真的需要一个认清这个现实的机会,我给你。」 第582页 乔治亚审视心虚的阿曼德:「周三拿着枪和我们一起参与围堵。」 周三,拿着枪的阿曼德战战兢兢地站在最前面,很快,那个盗贼来了。 这是阿曼德第一次看到奔跑偷盗的牧四诚。 牧四诚就像是风一样快,也像是风一样自由,用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笑着擦过还没回过神来阿曼德的身侧,然后抓住了阿曼德的手腕,扯着愣神的阿曼德和他一起跑了起来。 在枪火翻飞的场景里,在所有异端处理局队员尖叫的声音里,敌对的盗贼和阿曼德像两个恶作剧被当场抓捕的孩子一般,飞快地奔跑了起来。 阿曼德懵了,他抽手想离开,但这个时候牧四诚顽劣地挑眉一笑,在风里回过头来看向他:「看他们抓不到我们,好玩吧?」 阿曼德一怔,他迴转过头,背后是歇斯底里地追着他们的队员们,在牧四诚极致的速度的衬托下,这些奔跑的队员们狰狞的面部表情显得有些滑稽——的确很好玩,阿曼德忍不住笑了起来。 牧四诚跑得很快,被他牵着手的阿曼德也跑得很快。 各式异端在牧四诚精湛的偷盗技术下一一呈现,这些被阿曼德计量整理好的危险异端被牧四诚在手里随意掂量,好像并不是什么异端,只是牧四诚的玩具,而这也不是什么盗窃犯罪危害世界,只是这个盗贼一场心血来潮的游戏。 牧四诚随手抛一个异端给阿曼德,勾唇一笑:「你知道这个是干嘛用的吗?」 「编号8035……」阿曼德绞尽脑汁地回忆他做过的统计,「这个好像是……风中……」……蝴蝶。 他记得是能刮出飓风。 牧四诚不耐烦地打断阿曼德,伸手直接打开:「打开不就知道了吗?」 五光十色的奇异蝴蝶群从盒子里翩跹飞出,风从它们斑斓的尾下扇出,狂烈的风在封闭的室内来回晃动,吹得人髮际线都能往后面平移一厘米。 阿曼德猝不及防,直接被吹得飞了起来。 牧四诚抓住阿曼德的脚踝防止阿曼德被吹走,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地嘲笑:「你守这里这么久,你哥不会连这个都没有让你玩过吧?」 「这是玩的吗?!」阿曼德崩溃地大吼,「快停下,会引起剧烈气候变化!」 「不会。」牧四诚抓住在风中平衡身体,他浅浅的浮空在阿曼德的正上方,稳住阿曼德的肩膀之后,低笑着解释,「真是够傻的,你哥不知道怎么教你的,看好了,每个异端都有弱点——」 牧四诚控制住阿曼德的手指去抓住了在风中飞舞的一只蝴蝶的尾翼,附在阿曼德身侧耳语:「——只要你控制住了它的弱点,这个异端就是你的玩具。」 阿曼德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蝴蝶停下了扇动,乖顺地停驻在他的指尖。 牧四诚得意地哼笑一声:「对吧?」 但下一刻,牧四诚就恶意地放开了握住蝴蝶的手指,还用食指弹了一下蝴蝶的尾羽,顿时狂风大作。 牧四诚抓住惊慌失措的阿曼德的后颈,在蝴蝶引起的飓风中急速地后退,在风中对前来追赶他们的队员放肆地狂笑,用两指比额做再见: 「你们队长的弟弟我就偷走玩玩了!」 他们在骤来的风中消失,无影无踪。 其实风没有把两个人带很久,牧四诚就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接到了谁的电话,原本欢欣的神色顷刻冷静下来,语气也从跳脱变得沉稳:「……知道了,我会把东西带回来的,走私线这边安全没有问题。」 等打完电话,牧四诚转身看到了阿曼德,瞬间喷笑。 阿曼德有一张和乔治亚九成九相似的面容,此刻,从来没有经歷过如此刺激的阿曼德现在棕色的头髮已经被风吹成了一个鸡窝,草屑杂生,表情也是弱智级别的茫然。 他现在正四肢着地地趴在地上——不是他不想站起来,主要是没有乘坐过飓风这种交通工具,阿曼德有点晕「风」。 牧四诚半蹲在趴地的阿曼德面前,似笑非笑:「我以为大古板的弟弟会是个小古板,没想到是个小弱智。」 阿曼德幽幽地看了牧四诚一眼:「你再骂。」 牧四诚忍笑,他插兜站起身,从兜里掏出几个异端盒子全部扔给阿曼德:「好了,我今天玩得差不多了,以后有机会再找你玩,拜拜。」 说完,他潇洒转身就走。 阿曼德回过神来,他看着在他面前的几个盒子,突然一怔—— ——这几个盒子不光是今天牧四诚拿走的,上次牧四诚受伤被他救的那三个盒子牧四诚也还给他了。 「牧四诚——」想了又想,阿曼德还是没忍住叫住了牧四诚,「你把上次偷的也还给我了。」 牧四诚挑眉单脚转身:「怎么,还给你还不好?」 阿曼德诚实回答:「今天你应该是来玩的,拿的都是轻一级红色异端,但这三个都是重三级红色,应该是你的目标,你还给我当然好,但我主要是怕你下次还来偷。」 「的确是我的目标。」牧四诚勾唇一笑,「但上次我被你抓到了,偷盗自然也就失败了,这并不属于我的战利品。」 牧四诚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去,话语声里带着笑意:「我当然还会再来偷,如果不想损失,就努力抓住我吧,阿曼德。」 阿曼德望着那个三个盒子,沉默了很久。 第583页 成功带回失窃盒子的阿曼德终于拥有了进入一线的资格。 在那之后,牧四诚时不时的就会给阿曼德发预告函,而阿曼德仿佛也在一夜之间成长,他变得更为沉稳,会用尽全力地去追捕牧四诚。 每当牧四诚来的时候,阿曼德都是那个跑的最快的人,几乎和牧四诚一样快,但他却从来不对牧四诚开枪。 渐渐地,阿曼德成了全局追回牧四诚盗窃赃物最多的人。 阿曼德在追逐牧四诚的过程当中渐渐长大,他变得越来越稳重,越来越负责,能力也越来越强,成为了乔治亚的二把手,也就是副队长。 某天吃完晚饭登记好异端的阿曼德回到宿舍的时候,在床边发现了一张预告函,上面写着——【副队长,不玩追捕游戏了,喝酒来吗?】 阿曼德轻微地翘了一下嘴角,在小心翼翼地确认了哥哥不在之后,从异端管理局后门熘走了。 阿曼德来到了当初他被牧四诚一阵风卷到的空地——他们偶尔会来这里聚一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个敌对阵营的傢伙要这样干,但就是不知不觉地开始了,变成了一种两个人之间不宣之于口的约定俗成。 这片空地很在地面上很荒芜,但抬起头却能看到十分璀璨的夜空,阿曼德到的时候,牧四诚就坐在一个小山坡上抬头看着星空。 「来啦。」牧四诚懒洋洋地对着阿曼德打个招唿,丢给他一瓶酒。 阿曼德习以为常地稳稳接过,然后抬头,一顿。 他察觉到今晚的牧四诚,情绪不太对劲。 「怎么了?」阿曼德坐在牧四诚旁边,问。 牧四诚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唿出一口浊气:「那位把走私线全权分配给我了,以后不来偷东西了。」 他说到这里静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了下去:「以后再见,我两就要开枪了,把你那把装模作样的空壳枪给换了吧。」 牧四诚说完,阿曼德也沉默了下去。 ——如果只是偷盗,还可以当做一场游戏,但上升到可以危及所有人走私的时候,他们之间就不再是游戏了。 而是无数人的生死。 阿曼德很少喝酒,但他在那时,却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擦嘴道:「我会的。」 「我玩过很多很多游戏,有惨烈的,恐怖的,还有一场……」牧四诚仰望着星空喃喃自语,「——让我永生难忘的。」 「但这段时间,是我玩得最开心的。」牧四诚低下了头,他没有看向阿曼德,但却对他伸出了手,「谢了,无论是你放过我,还是陪我。」 阿曼德握住了牧四诚的手,很认真地说:「没关系,我们是朋友。」 牧四诚一顿,他沉默半晌,然后嗤笑一声:「你知道我上一个朋友是怎么死的?」 「被你亲手杀死的。」阿曼德紧握牧四诚的手,深棕色的眼眸里是无可撼动的坚定情绪,「但我相信你不会杀死我的,或者说,我会尽力变得比你强很多,做到能不被你杀死,也不杀死你!」 阿曼德握拳道:「我会强到足够阻止你要做的事情的!」 牧四诚抽回手,别扭地别过了头,脸上却带一点忍不住的笑:「……臭小鬼,别以为你抓到我很多次,就这么得意。」 但或许阿曼德和牧四诚都不会想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视而笑。 三月后,白六前来运送一批货物,牧四诚在交接的时候被前来巡逻的乔治发现了蛛丝马迹。 在乔治亚确定了这是一批高危的走私异端,一旦流入市场会造成严重后果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勐攻,而留守的牧四诚原本应付的很吃力,但交接完货物已经离开的白六却杀了一个回马枪,又回到了港口。 在白六的援助下,牧四诚将这位赫赫有名的三区队长当场捕获。 在看到前来的人是乔治亚的时候,牧四诚的瞳孔忍不住轻缩了一下。 而坐在座椅上的白六并没有错过这点牧四诚这点细微表情变化,白六看向半跪在他膝盖前脸上毫无表情的乔治亚,轻微地扬了一下眉尾。 「你认识这位队长?」 牧四诚艰难地回答:「我经常去他主管三区偷异端……」 白六侧过脸,他淡淡地看向牧四诚:「我不喜欢有人对我说谎,你知道我说的认识不止是见过的这个层面——你对他有感情?」 「不是!」牧四诚否定地很迅速。 白六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去看向乔治亚:「但你看到这张脸的时候的反应是做不了假的,竟然不是他,应该就是某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 他附身抬起乔治亚的头,垂眸审视这张脸:「女性的直系亲属从身形上你就应该可以判断是不是那个人,所以这个人应该是男性,而且是位年龄很相近的男性,不然你不会第一眼判断不出外貌的差异。」 牧四诚的唿吸都快停止了,他的手握紧成了拳头。 「——是他的弟弟吧?」白六平静地宣布了答案,「和你年龄相近,或许还有一定程度相似的经歷,这种处于这种对立立场上的关系建立——」 白六掀开眼皮看向一言不发的牧四诚,双手合十交叠于身前:「——好玩吗?」 牧四诚双眼通红,长长地唿出一口气,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任何一个字,低着头屈膝跪了下去。 第584页 「求您……放了乔治亚。」他一字一顿地说,「是我玩过头了,下次我会控制住自己的,现在杀了他会让三区更换管理人,改变布局,不方便我们进行查探……」 牧四诚还准备说下去,但他似乎自己都直接自己试图说服放走乔治亚的行为有多荒谬无力,于是在没有得到白六任何回復后,牧四诚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地跪在白六面前。 白六垂下眼帘:「作为对你的尊重和这段时间工作的认真,我可以放了他。」 牧四诚愕然地抬起头。 「下不为例。」白六浅淡地扫了乔治亚一眼:「但在这之前,为了防止这位三区队长记住我们的走私路线,需要给他看一样东西。」 牧四诚松了一口气:「——是消除记忆类的道具吗?」 「不是。」白六轻声说,「我准备让他试一试我刚刚弄到手的新道具,【未来】。」 乔治亚在看了那个一眼东西之后,就像是被抽走灵魂般不动弹了,宛如一具尸体,他被白六扔在一块荒地上——也就是牧四诚和阿曼德偶尔喝酒的那块秘密荒地。 牧四诚偷偷地通知了阿曼德前来领走他的哥哥。 前来的阿曼德惊慌不已把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乔治亚背了回去。 ——那是一切噩梦的开端。 在乔治亚连续一个月不言不语,时时准备自杀自残的情况下,绝望的阿曼德爆发了,他登入了游戏。 在游戏内挣扎爬摸滚打通关后,奄奄一息的阿曼德在大屏幕上第一次看到了名为牧四诚的盗贼的另外一面。 这人肆意欢笑,随手屠戮,人命在他手里就像是玩具一样漫不经心,他跟随在另一个人的身后,从一个盗贼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兇器,出手必见血。 阿曼德呆呆地站在为牧四诚抓爆了对手脖颈欢唿雀跃的观众中,仰头看着屏幕上那个他觉得陌生无比的朋友,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那些牧四诚说过的游戏……是这样的啊…… 是这样的……吗? 在赢得了又一场比赛之后,牧四诚随意撩起衣服擦掉下颌上滴落的汗和血,对着那些欢唿的观众不耐地挥挥手,准备下场。 白六仿佛兴起,转身询问他:「这场游戏和你与那位三区副队长之间的朋友游戏相比,哪一个更好玩?」 精神值下降,杀戮和偷盗的欲望被释放让牧四诚的瞳孔兴奋地微微收缩,他勾出一个恶性十足的笑,尖利的牙齿在嘴角露出,宛如浴血之后舒展了本性的恶魔:「那还用说吗?」 「——当然是这里面的游戏啊。」 阿曼德宛如一尊木雕般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那块巨大屏幕在身后绽放出白光,白六带领的队伍在观众的夹道欢唿下从阿曼德的身侧走过。 而这次游戏的最大功臣,杀敌最多的牧四诚就走在白六后面,他从阿曼德的身侧走过,大步快走的急躁步伐带倒了通关后虚弱的阿曼德。 牧四诚并没有在意自己撞倒了哪个浑身狼狈的弱鸡玩家。 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的牧四诚只是居高临下地回头扫了一眼这个被自己撞到之后,只呆呆仰视着自己,脸上全是泥泞的玩家,轻蔑地嗤笑一声傻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坐在地上的阿曼德恍惚地抬起头,他看到了前面的白六回过头来,远远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勾出一个好似可怜他般的微笑。 他看到白六笑着用口型对他说:「只是一场游戏。」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游戏。 神志模煳的阿曼德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登出这个游戏,他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异端处理局的宿舍,把那些他还留着的,牧四诚写给他的预告函翻找出来,疯狂地撕扯成碎片,一把火烧掉。 把那些牧四诚和他一起喝过的酒,玩过的异端,偷偷摸摸换成空枪的子弹,能丢的丢掉,能吐的吐掉,能忘的忘掉。 阿曼德在躺在床上很久很久,他闭上眼睛,好像能闻到从床底飘出来的血腥味,能听到那个傢伙轻笑骂他傻逼,能看到那片荒地上没有边际的自由星空。 但等到他睁开眼睛,阿曼德棕褐色的眼眸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宛如木偶般的起身,将手枪里的空弹换成了实弹,然后联繫了牧四诚——他不知道牧四诚会不会来,只能寄希望于牧四诚能有这个耐性将这场朋友游戏玩到最后。 而阿曼德会奉陪到底。 牧四诚来了。 于是阿曼德为这场朋友游戏画上了一个句号,他流着泪,咬牙切齿地,第一次对这个满口谎话的坏傢伙开了枪,而这个坏傢伙也抓在他的喉咙上抓住了一个大窟窿。 在牧四诚倒地的前一刻,他用无法置信的眼神看着阿曼德,似乎不敢相信阿曼德对他做了这样的事情。 倒地后牧四诚因为疼痛面部狰狞,他艰难地变幻出猴爪,向阿曼德爬来。 阿曼德以为他要攻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他又开了一枪。 这枪打在太阳穴,牧四诚用猴爪扣住了阿曼德的手,嘶哑地说:「——抓了你的哥哥,对不起——」 牧四诚的手盖在阿曼德的手上,似乎想要握一下,涣散的眼睛看着阿曼德,一向带着恶劣笑意的明亮眼睛里满是黯淡。 这傢伙明明被他一枪给打死了,但和他说的最后一句遗言却是对不起,抓了你的哥哥。 第585页 阿曼德的眼泪逐渐涌了出来。 他想要和这个死去的坏傢伙说说话,却一个字的音节也发不出来,阿曼德意识到他的喉咙被牧四诚的猴爪给狠狠抓出了一个大窟窿,声带多半也没了,现在他是说不出话的。 阿曼德感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冰凉,心跳也渐渐变缓慢。 他眼前所见到的最后一幕是一双正在朝他走过来的皮鞋,和一根拖到地上的黑色鞭子。 阿曼德看到这个人单膝跪下,将被他一枪打死的牧四诚的头颅翻转过来,轻柔地抱在怀里,然后用带着手套的手庄重地合上了牧四诚还睁着的眼睑。 阿曼德听到这个人附身下来,对怀里已经死去的牧四诚温和低语:「——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游戏,那这就是你的【end】了。」 「不过死亡于你只是一场长眠而已,你的灵魂是我永不消逝的财产,一觉醒来,我们又会重逢在一起。」 「睡吧。」 那语调又轻又飘,仿佛一位正在哄自己不肯睡去的孩子的耐心父亲在讲述一个关于死亡的美好童话。 阿曼德竭力地想抬起头,看清楚这个前来为牧四诚收敛尸骨的人是谁。 但无论阿曼德怎么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这人的脸,在这人奇异的,诱哄般的话语声中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唿吸越来越微弱。 在阿曼德彻底闭上眼睛前一刻,他想到,要是他哥哥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狠狠批评他为什么这样不自量力地前来攻击,还会让他写三千字的检讨他和牧四诚这个敌人之间的不正当关系,明天之前交上去…… 阿曼德眼角划过一滴泪,他在风中宛如蝴蝶般飘飘荡荡的灵魂终于坠入了名为死亡的长眠里。 围墙内的飓风终于停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4的一生之敌出现了!一生之敌不是cp啊!这两没有cp线!!4真的是个直男(重重重读) 第238章 游戏池(补+日) 而等他再睁开眼睛, 阿曼德却像是时光倒流般回到了出事前。 或者说,用出事前来定义阿曼德现在所处的世界并不准确,他就像是到了另一个平行时空里一样, 一切看似和他生前的世界一样,但每个地方却又有不同的地方, 但大致好像又差不了多少。 这里依旧有异端处理局, 有游戏,有他最重要的哥哥乔治亚。 阿曼德很庆幸自己到了这里——因为这里他的哥哥还活得好好的, 没有被牧四诚抓住折磨得疯过去。 因为这个世界里根本不存在运营着一条庞大的异端走私线, 搞的三区苦不堪言的猴子盗贼, 这点阿曼德在醒来后的一个月内已经反覆确认过了,不过每确认一次都会让他更加雀跃。 想到这里,阿曼德解脱般地唿出一口长气, 但又好像是逃避着什么般,内心有种奇特的,挥之不去的虚无空旷感。 他的围墙内又平静了, 这次再也没有谁来打搅他的安宁。 阿曼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后出现在这个世界,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还是死后地狱里用来蛊惑亡灵驻足的完美幻境? 阿曼德摸了摸自己原本被牧四诚掏出一个大口的喉咙, 感觉自己好像被并不存在的神明眷顾了一般,让他的【人生】这场游戏可以回档重来, 拥有打出一条更加完美【未来线】的机会。 但这样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幻的【未来】,对他而言, 真的是未来吗? 如果连死亡都失去了价值, 一切都可以【读档】重来,他的错误和罪孽都被清洗,他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阿曼德也不知道答案, 他太年轻了。 年轻人是不擅长思考人生的,尤其是阿曼德这种短短二十几年人生里,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和一个贼作对上的年轻人。 但在这个「贼」不存在的时空里,一切都显得那样荒诞不经。 阿曼德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就像是那个坏傢伙轻蔑评价的那样——【只是一场游戏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阿曼德总是不能理解牧四诚为什么总是那样把自己剥离出真实世界,高高在上地审视所有人,把所有东西都当成玩具。 肆意玩弄后,明明作恶的是这傢伙自己,但却又很孤独地躺在荒地上看天空,对他说,说阿曼德,没有朋友的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我不想继续下去了,牧四诚用手肘盖住自己的眼睛,很轻地说,那一瞬间,阿曼德觉得他好像要哭出来了。 选择游戏的是他,不肯停下游戏的是他,到头来,好像最难过的人也是他。 阿曼德深吸一口气抽回自己的思绪,无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或者游戏,他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乔治亚。 他决不能让乔治亚再次经歷那低可怕的事情。 阿曼德把自己披散到肩头的半长发梳理好,又在一边的耳后别上象徵黄金黎明公会的小翅膀徽章——不然乔治亚看到了又要说他散漫。 阿曼德不喜欢像哥哥一样把头髮规规矩矩扎起来,他觉得那样太紧绷了,他更喜欢随意地散着,所以乔治亚就要求他一定要把自己给打理好。 他要去游戏池里训练了——这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乔治亚禁止他进小电视区域游戏,说那里的游戏不能随时退出,不安全,所以阿曼德从甦醒到现在,还没有去过小电视区域,也不了解那里的情况。 第586页 阿曼德对这个游戏的了解程度非常有限,他醒来之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其他人一起下游戏池。 要不是他前段时间偷偷地背着乔治亚报名了黄金黎明公会的战队,乔治亚多半是准备这样让他过一辈子——乔治亚总是这样,会把他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但阿曼德已经报名了,能力在黄金黎明里也算还不错的,毕竟他当初是副队长。 乔治亚就算生气,也不得不把他放进了正式战队——就算阿曼德是他的弟弟,他也不能违背公会的规则把一个已经报名的队员给踢出去。 不过乔治亚虽然这样做了,但明显还在不准备和阿曼德和解,目前两个人还在冷战中。 所以当阿曼德走出宿舍看到站在他门前的乔治亚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阿曼德,我梦到了你。」乔治亚似乎在回忆这个让他不怎么愉快的梦,「具体我记不太清楚了,我梦到你为了保护我,和一个人一同死去。」 阿曼德的手勐地攥紧了,他低着头,抿唇一言不发。 乔治亚见他这样,伸手顺着阿曼德的长髮拍了拍他的头,用大拇指抚摸阿曼德的眼侧:「——有时候真希望你永远不长大。」 「但你的确长大了。」乔治亚的目光落在阿曼德的肩头上,那里停着一只轻轻扇动翅膀的蝴蝶,「你的技能从和我一样的弓箭变成了一只蝴蝶,这代表你的欲望核心发生了转变,但我每次问你,你总不告诉我为什么。」 「从小我就能猜到你在想什么,就连梦我们也能梦到一样的,你一直都以我们之间的心灵感应骄傲。」 「但现在,就算我好像看到了你的梦,我也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你有秘密了,阿曼德。」 阿曼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乔治亚看着那只乖顺美丽的蝴蝶,垂眸:「我或许不能再将你继续困在安全的地方了。」 「蝴蝶在太狭窄的地方是没有办法生存的。」 阿曼德愕然地抬起了头。 乔治亚平视他:「今天战队要去小电视区域巡逻,向支持我们的玩家展示今年的队员,如果你确定了要参加联赛,就认真对待,收拾好自己过来吧。」 说完,乔治亚转身离去,只剩下呆呆的阿曼德摸了摸自己被乔治亚拨乱的头髮,眼眶有低泛红地笑了起来。 「好的队长!」阿曼德大声地回答。 他肩膀上的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 小电视区域。 训练中场的白柳一行人靠在中央大厅旁边休息,因为唐二打的缘故,没有人敢上来打扰他们,所有人都惊惧地看着这五个两天之内刷了十三个游戏的疯子。 白柳眯着眼睛地把滴汗地头髮用手指扒拉到脑后,牧四诚坐在他旁边低着头喘气。 唐二打抱胸训斥这两人:「三个游戏就喊撑不住了,昨天不是连撑了十个游戏吗?」 「正是因为昨天连撑了十个游戏,今天身体开始酸痛了。」白柳一本正经地辩驳,「强度太大了唐队长,我这种坐办公室撑不太住。」 牧四诚唿出一口热气:「我倒是还能继续撑,但另外两个没喊停的应该撑不住了。」 唐二打一怔,转头看向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的刘佳仪和木柯——他下意识以未来的标准来要求这群人了,没想到木柯和刘佳仪这两个身体稍微弱一点的,的确撑不住这种训练强度。 但这两人性格都要强,一直没喊停,咬牙撑。 牧四诚说:「你挑的游戏都是速攻打怪为主,根本不要求解密的游戏,有低还是你通关过的,你打起来当然就快啊,但我们跟上很吃力。」 「劳逸结合一下吧,唐队长。」白柳笑眯眯地说。 唐二打顿了一下,松口:「休息半个维度小时。」 白柳说完转身看向刘佳仪:「你的比赛次数是不是要到联赛报名的线了?」 刘佳仪点开系统面板确认后回答白柳:「是,还差两次。」 「你以我们公会的名义报名联赛的话,就算是正式退出国王公会了吧?」白柳问。 刘佳仪静了一会儿:「是。」 白柳看她:「不后悔?」 刘佳仪忍不住翻了白眼:「你给我后悔的机会了吗?这个时候来问,马后炮。」 「这倒是没有。」白柳恬不知耻地承认了,他笑问,「那你有后悔过吗?」 「有。」刘佳仪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但她顿了片刻,低头掐了掐指尖,小小声地说,「……但嘛,你在异端管理局外面说不会用红桃的方法,那个时候,让我稍微没有那么后悔了……」 她话音未落,前面就传来一阵喧譁,人群霎时往一个方向聚集而去。 白柳一行人站起后退,唐二打最高,视线高于人群,他远远望去,皱眉说道:「有公会的战队出来巡逻了。」 「这么大阵仗,是哪个公会?」牧四诚挑眉问,「前三的吧?」 唐二打转过头看向白柳,沉声道:「黄金黎明。」 白柳也扬了一下眉尾,他侧目看向正在往中央大厅靠过来的黄金黎明战队。 黄金黎明出来巡视带了不少会员,他们有序地把前来围观的观众分开,隔离出一段距离,让队员们走在队伍的正中央,能被所有人清晰看到。 第587页 前来围观的观众里有不少黄金黎明的粉丝,或者说想要对黄金黎明下注的玩家,他们贪婪仔细地观察着今年的战队,在看到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神色凌然地前后走在战队最前列的时候,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更高的欢唿。 「……这新来的队员是谁?乔治亚的弟弟吗?!」 「双子组合!今年的双人赛有得看了!」 「黄金黎明捂得够实在啊,现在才放出来,是不是杀手锏之类的,技能是什么?」 「啧,这张脸,上场会引起疯狂吧,不会又和乔治亚一样靠脸就拿到了免死金牌吧?」 …… 玩家们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把原本聚焦在白柳他们身上的视线一下全吸走了。 还有不少原本就看白柳他们不爽,但又不敢说什么的玩家,黄金黎明的到来就像是一下给他们找了一个大后台一样,时不时就用蔑视的目光扫白柳他们一下,嘴里还阴阳怪气地哼哼道: 「这才是正规战队,就有低人啊……和大公会的战队还是没法比。」 「看看人家的新人队员,啧啧。」 当然这低玩家还是不敢直接嘲讽白柳他们的,因为唐二打正站在旁边,活腻了才会得罪这人。 白柳对这低话充耳不闻,他就是一路被嘲讽过来的,不怎么在意这低,但这可点爆了牧四诚,他这几天被唐二打压着训练批评本来火气就大,现在这低人还跳到了他的头上。 牧四诚神色阴沉地一撸袖子,准备抓住这几个逼逼的玩家,隔空他也要揍一顿! 这低玩家看到牧四诚走了过来,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要参赛的队员怎么混不吝,会和他们这低普通玩家计较,被牧四诚抓住之后吓得差点哭出来,还是白柳插手,牧四诚解气之后才放掉了这低不停求饶的玩家。 玩家跑掉之后,牧四诚还是不爽。 他现在和白柳已经站在了夹道欢迎黄金黎明战队的玩家的内围,一回头就能看到这低玩家用来拉踩他的黄金黎明战队,牧四诚不服气地看过去,准备看看那位被这群傻逼吹上天的新人到底是谁。 白柳和唐二打他们也站在内围。 缓缓行进过来的队伍最前面走着一个及腰棕色高马尾,棕色眼眸,长相极为惹眼的男人,马尾两侧别着两枚闪闪发亮的黄金翅膀徽章,穿着打理得极为规整的银白色的礼制服,勾勒了金线的长靴,一眼望去,有种凌然不可侵犯的高贵。 在乔治亚的右后侧,紧随着一个和他长相几乎十成十相似的队员。 他看起来比领头的乔治亚稍矮一下,眸子是更深的棕褐色,及肩的长髮一边被黄金翅膀的徽章别到脑后,露出更为柔和的侧脸轮廓,右边的肩膀上停着一只好像是装饰般一动不动的蝴蝶。 此时他正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脸上一丝情绪也无,明明看起来年纪很轻,但却有种率领了队伍很久的威严感。 看起来真的就像是大古板与小古板。 牧四诚看着缓慢朝他靠近过来的阿曼德,不怀好意地眯了眯眼睛,把视线停在了阿曼德耳后的翅膀徽章上。 牧四诚右手手痒般的动了动手指,缓慢地发生了形态变化,从人手变成了一只猴爪—— ——他可是好久没有偷东西了。 在阿曼德擦过牧四诚面前的那一瞬,他右肩上的蝴蝶突然扇动了几下翅膀,而就在那一刻,牧四诚毫不犹豫地伸出猴爪,向阿曼德的耳后探去。 阿曼德极为敏捷地转头躲避,但别的并不牢固的徽章还是被眼疾手快的牧四诚用指甲给恶意挑落了。 棕色的长髮悠悠散开,阿曼德在转头的过程中半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怔怔的深棕色眼眸。 闪耀的徽章掉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叮」一声脆响。 牧四诚弯下腰用猴爪勾起阿曼德的徽章,漫不经心地在指甲上转动两圈,抬眸看向阿曼德恶劣地勾唇一笑:「这就是黄金黎明的王牌新人的警觉性吗?见识了。」 阿曼德深色的眼眸里清晰可见地倒映着牧四诚挑衅的脸,瞳孔不由自主地皱缩了。 他肩膀上的蝴蝶开始飞速扇动翅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席捲而来,在牧四诚和阿曼德之间疯狂吹拂,把牧四诚吹得忍不住捂脸后退,把两侧的围观的玩家吹得惊恐起飞,也吹乱了阿曼德刚刚才打理好的长髮。 站在风眼中的阿曼德平静地从被吹得倒地牧四诚手里取回了自己的徽章,重新别在了脑后,在被风吹得一片狼藉的背景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飓风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这两人看起来好像真的挺gay的,但他们真的是朋友!不是cp!没有cp线!是一生之敌这种设定! 第239章 游戏池(134) 阿曼德回到队伍里以后, 被风吹倒的牧四诚气得站起来还想继续往前沖,被白柳摁住了。 白柳隔着人群,远远地回过头来的乔治亚眼神相对。 乔治亚的视线只在惹事的牧四诚身上停留了一秒钟不到, 就移到了白柳的脸上,这位黄金黎明队长审视白柳的目光专注又认真, 似乎准备用眼神把在白柳的脸上看出一个洞。 「哇哦。」白柳微笑, 「这位乔治亚队长看起来似乎认识我呢。」 唐二打神色渐凝:「……应该不是,如果他真的记得【你】做了什么事情, 现在只会攻击过来。」 第588页 「乔治亚是个出手很干脆的人。」 「所以这位乔治亚队长为什么会一直盯着我看?」白柳斜眼上挑看向唐二打, 「总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唐二打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当初也才见了你一面就和你跑了……」 白柳:「……」 但好在乔治亚没有观察白柳太久,等阿曼德重新回到了他身侧,乔治亚就收回了目光, 他像是从来没有看过白柳那样,从容地继续领着队伍向前走了。 被风吹得慌乱的围观玩家反而很快欢唿尖叫了起来——他们把刚刚的意外理解成了一场对决表演。 而这场对决表演的胜利者很明显是阿曼德,这代表这位容貌亮眼的新人同样有不俗的战斗素质, 这让黄金黎明的支持者相当兴奋。 这支底色金亮的队伍从白柳他们眼前走过时,欢唿声就像是挑衅般地达到了最高点。 牧四诚更暴躁了:「妈的, 也就是我的技能被禁了, 有本事进游戏单挑……」 「好了。」白柳淡淡扫他一眼,「今天你已经给他们做了这么好的宣传效果了, 别送了,训练吧。」 「……是。」牧四诚憋闷地握拳, 他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手指从猴爪变回人形,不说话了。 他们又往登入口走去,开始下一轮训练。 —————— 两场游戏后, 在沼泽和毒雾中爬出来的刘佳仪的系统面板跳出一行提示字眼: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已达到联赛报名游戏次数要求,是否报名?】 刘佳仪抬头看了一眼白柳,在他确定的眼神下,深吸一口气。 【确定。】 【报名公会选择:杀手序列,国王公会……流浪马戏团……】 刘佳仪的目光在国王公会的王冠标志上停顿片刻,然后选择了流浪马戏团。 【系统提示:您已经成为(流浪马戏团)公会联赛报名选手之一,请尽快找齐另外四位队友……】 在刘佳仪确认报名的瞬间,人气投票的公告末尾出现了她的照片——这是一张从拍摄角度很奇怪的照片,被风吹起一半面纱的刘佳仪正站在某个庞然大物使用毒药,动作狠辣干脆,嘴角孩子气地上翘,显得俏皮又天真。 这是一张默认的报名照片,是国王公会事先为她设置好的。 这张照片不可能是从小电视上截屏下来的,因为离她太近了,不是小电视的视角,这很明显是离她很近的一个人偷拍了正在作战的她。 刘佳仪怔怔地看着这张照片——这个拍摄角度,她记得那场游戏里站在她身后给她防守的人是……红桃。 在她杀死那个大怪物下来之后,红桃含笑望着她,毫不犹豫地抽出一张扑克牌抬手攻击了她,把猝不及防的刘佳仪面纱直接给割裂了,脸侧擦出了一道血痕。 她惊愕地抬头望着红桃,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红桃蹲下身平视她,笑着对她说:「这是我教给你的关于联赛的第一课,哪怕是后面站着你的队友,也不要轻易地去信任她。」 红桃垂下潋滟的眼眸,轻语:「——你不知道你周围的队友什么时候就发疯了,他们会背叛你,攻击你。」 「队友并不可靠,在比赛里,你作为一个战术师,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和你对队友们的绝对控制——让他们就算发疯了,也只是你手下的武器。」 刘佳仪顿了片刻,换掉了这张照片,抬头走出了登出口。 刘佳仪报名联赛的消息在系统面板人气公告栏上滚动播放,而与此同时,她的系统面板突然绽开了公告烟花。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加入流浪马戏团战队!】 【系统公告:玩家刘佳仪永久性退出国王公会战队!】 公告烟花明显是国王公会买的,买的全区通报,刘佳仪在纷纷扬扬落下来的电子菸花碎片里,看到了登出口不远处直挺挺地站着某个老熟人。 齐一舫眼眶通红地捧着两个盒子,似乎大哭过一场,但在刘佳仪面前,他还是勉强撑起了哥哥的样子,笑得跟哭似的看着刚刚登出游戏的刘佳仪: 「恭喜小女巫参加联赛!」 刘佳仪的脚步往外走的脚步停住了。 她身后的白柳轻轻地把她往前一推:「去吧,好好和他道别。」 刘佳仪缓慢地走到了齐一舫面前,齐一舫见到她似乎很开心,想咧嘴笑,但一笑眼泪却哗啦啦地流下来了,呜呜哭得止都止不住。 「呜呜,佳仪,你真厉害,我看了真开心……」 齐一舫眼泪汪汪地蹲下来,抽两下鼻子:「我,我加入正式战队了佳仪。」 刘佳仪看他一眼:「这不是很好吗?」 「一点都不好,呜呜。」齐一舫说着说着又伤心不已地流下了两行泪,「我们最近在和一个修女的玩家磨合训练,她好厉害的,我和刘集都跟不上她,皇后天天骂我废物,我一想到我们以后要和你对打,我就好害怕啊,呜呜呜。」 「万一我们赢了怎么办?」齐一舫哭得伤心极了,鼻涕泡都哭出来了,「皇后说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刘佳仪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抱胸扬起下巴哼一声:「不要小瞧我的新战队,谁赢谁还不一定呢!」 「别哭了!」刘佳仪头疼地喝止道,「哭成这样,你不丢人吗?」 第589页 齐一舫把盒子递给了刘佳仪,把红桃皇后的话转述给了她,泣不成声地为自己辩解:「本来是公会的新任信息主管来给你送东西的,但他在路上就刷到了你参加了联赛的系统消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他哭得比我还惨,其他预备队员现在都在宿舍里哭,只有我稍微能控制一下自己,所以就让我来给你送东西了。」 刘佳仪沉默地接过了两个盒子,然后齐一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双滑冰鞋,递给刘佳仪。 这是一双很粉嫩的滑冰鞋,一侧还笨拙地画了一个洋娃娃和一个小女巫手牵手——这两个图案很明显是后天添加的。 看到这双滑冰鞋,刘佳仪讶异地抬起头:「【超速冰鞋】?你们从哪里搞来的这个,我记得能刷出这个道具的三级副本很久都没有出现了。」 「游戏池里有这个副本,但很难集齐怪物书刷出这个道具。」齐一舫可怜兮兮地说,「我们一群人刷了半个多月才刷出来一双,刘集刷出来的,他为了刷这个受伤了,但也算因祸得福吧,在刷本的过程当中进步了不少,所以才能入选正式战队。」 刘佳仪脸上的笑意消减下去。 齐一舫接着说:「我们准备你进联赛的时候送给你做礼物,你移动速度不行,有这双鞋可以跑得快些,不容易受伤。」 「现在你进联赛了。」齐一舫把道具推到刘佳仪的面前,眼巴巴地望着她,「拿着吧。」 刘佳仪静静地望着他,然后平静开口:「半个月前我还是国王公会的队员,但现在我已经不是了,我也不是为了你们参加的联赛,所以这个东西我不会……」……要的。 「但我们是啊!!」齐一舫眼泪奔流,他半跪在地,用力向前一步抱住了刘佳仪,嚎啕大哭,「我们是因为想要保护你,所以才想要进入战队的!」 刘佳仪的唿吸微微一滞。 齐一舫哽咽道:「无论你选择加入谁的战队,我们都希望你能安全。」 「——皇后说比赛是残忍的,公平的,她说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你能看得出来我们在赛场上为了让你活下来故意放水,放生你,而这反而会干扰你的实力发挥,让你在比赛中更危险,因为你也会对我们心软,影响自己的决定。」 刘佳仪的手指蜷缩紧攥。 齐一舫闭上眼睛:「我们没有你聪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好久,觉得只有这个办法了。」 他勐地睁开了眼睛,抱紧了怀里的刘佳仪:「我们发誓会用尽全力对付你们,佳仪,你也要用尽全力对付我们,如果发现我们来追杀你,就跑吧!」 「跑得越远越好!让我们用尽全力也追不到!跑到游戏结束为止!」 「一定要活下去!」 刘佳仪很轻地笑了一下,她眼里似有泪,伸手大方地回抱了齐一舫一下:「不要把我说得那么窝囊啊。」 「谁要跑啊,我们会赢的!」 齐一舫松开了手,他抬手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目光坚定地道:「我们也是!」 白柳看着刘佳仪捧着两个盒子和一双滑冰鞋回来了。 她背后的齐一舫擦干眼泪转身离去,但好像没走多远就奔跑着大哭起来。 刘佳仪走着走着,也忍不住奔跑起来,她一把扑进了白柳的怀里,把脸埋进去,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白柳,我们真的……会赢吗?」她抱住白柳的腰,轻声问。 白柳摸摸她的头:「会赢的。」 刘佳仪的声音越发轻:「那赢的代价,是什么呢?」 白柳远远看向齐一舫的背影:「你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因为你已经向我支付过了。」 「胜利的代价,由我一个人支付就可以了。」 系统人气投票面板,刘佳仪海报下面的数字【0】突然变了一下。 【联赛玩家刘佳仪获得一投票。】 【联赛玩家刘佳仪获得进入游戏池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很严肃地声明:文中人物大部分都有自己的感情戏,有是爱情的有不是爱情的,敌人亲情友情爱情都有,基本都是为了主线服务的,有读者朋友为我为什么要给4写一生之敌,因为要打联赛啊!没有敌人怎么打! 我也不知道副cp是怎么算的,如果是指爱情这种线,最多写到2和苏这种,也是为了人物和剧情服务,不会扩展开写,基本就是前期你们看到的人物关系线,内容占比就相当于+1和刘怀和红桃和齐一舫,4和刘怀和阿曼德,2和苏和白柳这种,都差不多 基本马戏团里每个人我都做了敌人和友人两条人物关系线,主要是为了做人物,方便后面联赛打起来好看, 如果介意这点的读者朋友快跑.jpg 当然6的敌人是最多的,基本每个公会的会长都是他的一生之敌(。) 鞠躬,谢谢各位一路支持! 第240章 游戏池 三天后。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通关游戏《都市奇谈》】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获得联赛报名资格】 牧四诚在烈火与硝烟的中抓住一根看不见是绳索飞速滑翔, 听到提示后吹了一声口哨,勾起了嘴角。 耳机里播放着震耳欲聋的快节奏音乐,火光照映下, 牧四诚愉悦的表情有种诡异的凶性。 第590页 【确定。】 牧四诚小电视熄灭的一瞬间,系统的联赛报名最末端弹出了一张新的海报, 海报上的牧四诚单臂猴爪, 双目失焦,脸上的表情兇狠邪气, 背景是一辆快要爆炸的列车——这是爆裂末班车里牧四诚被日柳捅到精神值爆发的场景。 牧四诚的小电视前站着一个仰头注视小电视的人, 他肩头的蝴蝶微不可查地扇动着翅膀, 带起的微风吹拂垂落肩上的长髮。 小电视里的牧四诚得意地和日柳宣布:「报名成功了,就等着联赛我们赢到底了!」 阿曼德落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绵密的阴影, 他转身离去,脸上是非常浅淡的笑。 ——牧四诚,无论这次你想要玩的游戏是什么—— 我都会像是之前那样, 奉陪到底。 上辈子我们游戏的胜负,最后也不过就是一半一半, 同归于尽而已。 你想要赢到过我, 还没有那么简单。 阿曼德背后的噩梦新星榜第三位是一个戴着丑陋的自绘小丑面具的玩家,他尖利地大笑着, 用一桿半米长的玩具喇叭枪对着面前的怪物和玩家无差别扫射,面具上溅满了碎肉和鲜血。 在他的小电视面前,观众震撼地久久无言。 「好,好恐怖, 这人是疯了吗?!我记得他还是新人吧?怎么刷游戏刷得怎么不要命,这两天已经是我第七次在新星榜上看到他了, 他不睡觉的吗?」 「……昨天我还看到有卡巴拉公会的人进游戏招揽他,但被他直接杀了……」 「今天是卡巴拉公会的人在围剿他吧?天,全被他杀死了……」 「这到底是什么技能?一枪下去,卡巴拉公会的预备队队员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他是个新人啊,技能伤害值怎么都不可能高到万值以上吧……」 丹尼尔浑身是血的从登入口中出来。 他周围的玩家惊恐不已地后退避开他——这傢伙是刚刚那场游戏里唯一活下来的玩家。 并不是因为这游戏通关率低,而是这傢伙把其他玩家全部杀死了!几乎打成了肉沫! 但丹尼尔对别人的避之不及浑不在意。 从第一次那样登出游戏后,他就爱上了登出游戏的时候浑身都浸没在温热血液里的感受——那让丹尼尔感觉自己好像还活在那之前。 活在遇到日柳之前,美梦还没有变成噩梦之前。 丹尼尔随手捏碎扔掉了自己脸上的沾满血一次性自制面具,转身,他面前静静地站着一个男人,左侧半张脸遮掩在一张金属质感的盔甲下,眼神定定地望着丹尼尔——很明显是来找他的。 如果是在游戏里,丹尼尔多半这个时候已经掏出枪来把他给杀了,但这是游戏大厅,丹尼尔就像是没看到一样从这个男人身旁走过,但这个男人很没有眼色地拉住了他。 「你要不要加入我的公会。」这个男人说。 「上一次这样和我说话的人。」丹尼尔嘴角夸张地拉大,眼神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已经变成我面具上的一块血渍了。」 这个男人不为所动,他很不以为意地哼笑一声:「如果我说,我能让日柳接纳你,你愿不愿意为我所用?」 丹尼尔和这人对峙了一会儿,最后问:「你的公会叫什么名字?」 这个男人似乎对丹尼尔的妥协早有预料:「第六公会,猎鹿人。」 「我不和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人合作。」丹尼尔扫他一眼脸上的面具,恶劣地要求,「取下面具之后,我看看你这个藏头的胆小鬼有没有资格谈论和我合作的事情。」 「我以为你自己或许会喜欢戴着面具的同类,毕竟没有比你更不敢正视自己的存在意义的怪物了,丹尼尔。」 这男人并没有被丹尼尔话冒犯到,反而是刻薄的嘲讽了回去,手上缓缓取下了盔甲,用一只鹰一般昏黄的右眼看着他,面具下的左眼是一个空空的黑洞,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岑不明,第六公会会长。」 …… 六天后。 【系统提示:玩家日柳/木柯通关游戏《泥潭之女》】 【系统提示:玩家日柳/木柯获得联赛报名资格】 【系统提示:流浪马戏团战队已集齐五名基本队员,正式进入联赛筛选程序,望各位在联赛中取得好成绩……】 唐二打看了一圈所有人,颔首:「可以了,基本面板数值都提升到八千以上了,进游戏池吧。」 游戏池紧闭的大门向外缓缓打开,五光十色的屏幕光影在每个人脸上投映。 大门关闭的那一瞬间,小电视区域噩梦新星榜第一位变成了丹尼尔带着小丑面具的脸,他嘻嘻大笑着:「我要去联赛玩了各位,请多多支持我。」 他彬彬有礼地躬身,一只手单边扬起举高,做出一个非常标准的表演谢幕礼,微微抬头露出一双干净澄澈的苹果绿眼眸,弯起眼微笑: 「不然我抓住机会,会杀死不支持我的观众的。」 同时,猎鹿人公会放出公告——【此次新星榜第一位的玩家为我们公会今年的正式队员之一】。 现实世界里,异端处理局总部。 岑不明披着制服从唐二打的闲置的办公室前走过,他侧过身,眼珠转动环视一圈这个空荡的办公室,最终眼神定格在办公桌上的那柄枪,静默几秒,然后嘲讽地嗤笑一声: 第591页 「猎人的宿命,就是被预言家遗弃吗?」 「无论是一代还是二代,结果都是变成被观察的怪物——真是……有够可悲的。」 说完,他收敛眉目,用脚尖勾住房门关上,神色晦暗不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办公室曾经是第一支队队长预言家的办公室,后来就变成了唐二打办公室,桌面上放着只有预言家可以察觉的绝密档案袋,旁边放着用来查阅绝密档案袋的透视单片眼镜。 很明显是唐二打走之前准备用单片眼镜来越级窥探这些密封的绝密档案袋内的信息,但最后他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停止还是没有查探。 此时桌面上的单片眼镜被风带动得翻转了一下,正面朝上盖在了某份档案袋上,透过凸面镜片可以清晰地看到档案袋内的内容标题—— ——【异端编号0009】 【异端名称:一代猎人岑不明】 【……原第一支队副队长,与0006号世界线开始接过预言家权限,执行猎人任务,与0317号世界线精神彻底降维,出现第一次暴动,撤销猎人职务,取缔预言家权限,转为第二支队队长,将其移交给第三支队队长,即二代猎人唐二打……】 【……至目前世界线暂未出现伤人意图,有恢復倾向,留职观察中……】 游戏池内。 这个区域和外面的小电视是完全不同的,只有一个投影在地面上的巨大屏幕,就像一个巨大的水池,「水池」边缘围着约莫半米高的围堤。 整个游戏池区都笼罩在一种奇特迷幻的阴暗的,彩色光影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地下舞厅。 五光十色的地面屏幕里是数不清的游戏封面在飘然快速转动,就像是一团团在池塘里摇曳的鲤鱼,看得人眼花缭乱。 时不时有玩家跳进去,或者从里面跳出来,场景十分梦幻。 「这里的光……好晃眼睛……」木柯没多久就开始揉眼睛,「看久了头晕。」 「这是当然的了。」刘佳仪摊手,「游戏池里的光线有降低精神值的作用,这也是提升实力的一环。」 牧四诚瞥刘佳仪一眼:「你不也是第一次来吗?怎么感觉对这里这么熟练。」 刘佳仪微妙地顿了顿:「之前红桃为了更加安全地训练我,让我用她的技能卡变成她,混进了游戏池来训练我的——这里的游戏训练强度更高,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游戏池内。」 「难怪我在外面不怎么见你上榜。」牧四诚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原来你在这里面啊——我还以为你死在哪个游戏里,这么久都没出现。」 刘佳仪:「……」 算了,这傻缺说话不过脑子,她忍了。 日柳站在那个巨大的地面屏幕旁边,若有所思:「这些飞快流转的游戏海报也是训练的一环吧?对动态视力和信息摄取能力的考核?」 唐二打回答了日柳的问题:「是的,选对合适的游戏对我们这种新手战队相当重要,因为有些实力强悍的大公会会固定某些游戏进行训练,对我们而言,就要避开这些游戏,不然一开始撞到了就会……」 他话音未落,游戏池里突然冒出了大批玩家一起登出。 有玩家登出不稀奇,但这些玩家就像是遇到了鬼一样,满脸惊恐地往外爬,一边爬一边骂骂咧咧地惨叫: 「我草这什么运气?随手选一个游戏就踩雷!」 「妈的幸好跑得快,不然就被一鞭子甩死了!」 「草草草,看到黑桃出现在游戏地图里的时候,我他妈都要吓尿了!」 「杀手序列最近不是固定在雪域副本训练吗!怎么今天突然来冰河世纪副本了!」 日柳挑眉看向这些浑身湿透,连滚带爬地从游戏池里跳出来的玩家,接过了唐二打的话头:「——就会这样是不是?」 说话间,游戏池边缘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雪日修长的手握住边沿,用力往下一撑,池中之人整个人宛如一尾出水的鱼,颀长的上半身冒出了池面。 这人上身穿着简单的黑色上衣,下身是一条非常宽松,口袋很多的工装裤,另一只手握住一条长长的黑色鞭子拖在地面。 他浑身都湿透了,从盖过眼睛的发尾到收紧的裤腿都在不断滴水——正如刚刚的逃窜出来的玩家所说,他应该是刚刚从一个冰原副本出来,往外散发的温度寒冷无比,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这人一条腿蜷曲踩在游戏池边沿,单手撑着往外轻松一跃,稳稳地站在了日柳的面前。 他只浅淡地用余光扫了日柳一眼,就像是对待其他几十个被他吓出游戏池内陌生玩家一样,再没有多给日柳一个眼神,擦过日柳的肩膀向前走去。 在擦肩而过那一瞬间,日柳忽然伸手,攥住了他冷到一丝温度也无的手腕。 第241章 游戏池 白柳这一攥, 周围一圈刚刚跑出来的玩家全看傻了。 牧四诚和刘佳仪勐地呛咳,木柯这个还没正式见过黑桃的玩家虽然没有反应过来,但隐隐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男人不太好惹, 站在白柳旁边的唐二打更是额头突突两下,二话不说伸手就要打开白柳攥住黑桃的手。 此刻所有人心里不约而同都是一句话:你招惹他干啥啊! 但在唐二打打下去之前, 白柳松开了手, 他把手背到腰后握了握,后退一步, 和黑桃拉开了一点距离, 然后得体地微笑:「不好意思突然拉住你, 主要是想认识一下你。」 第592页 黑桃侧身过来,他发尾的水顺着滑落到苍白的唇瓣,轻微张合:「黑桃。」 白柳介绍自己:「白柳。」 黑桃藏在湿漉漉头髮后的眼睛似乎在审视他, 然后略微地一点头:「我知道你,你在论坛说要在我身上贴你的名字。」 白柳:「……」 他把这茬给忘了。 场景顿时尴尬无比,白柳抿了抿唇, 冷静地说:「那你觉得怎么样?」 「赢了我就可以。」黑桃回答,他的声音清淡雅和, 「我不讨厌你的名字, 很好听。」 旁边的已经有围观群众倒吸冷气了——这尼玛是什么走向?! 白柳唿吸微微急促,背到身后的手蜷缩握紧, 但他面上丝毫看不出,微笑着把这个走向清奇的话题强行地给续了下去:「贴在你身上什么地方都可以吗?」 黑桃似乎丝毫没有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什么问题, 很平静地望着白柳:「什么地方都可以, 如果你对我的身体部位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可以提前让我准备好。」 白柳:「……」 围观群众:「……」 救命!!这是我们可以随便听的东西吗! 「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可以赢我。」黑桃平视白柳,「但现在的你并没有这个实力。」 白柳微不可查地别过了眼睛, 没有直视黑桃,轻微地眨了一下:「我一定会在这次的游戏里赢你的。」 黑桃不觉有什么地点点头:「那你可以在我身上随便贴你的名字。」 白柳:「……」 他真的不是为了这个…… 说完,黑桃甩手聚拢鞭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他前面的玩家目瞪口呆地给这位浑身冷气的煞星让路,似乎没想到黑桃居然会和这个突兀拦住他的新人联赛玩家有如此和谐的一次会晤。 等到黑桃离开之后,刘佳仪默默地靠了过来,她抬头偷摸地瞄了一眼白柳的脸色和耳朵,忍不住怜悯地道:「明明第一次黑桃回你的话,你就招架不住了,非要和他继续说下去。」 「那傢伙是个完全没有人类常识的天然,对所有对手挑衅调戏嘴炮示爱通通免疫,还能无意识反弹对方,你看你就被他反向调戏到……」 白柳友善地摁住了刘佳仪的脑袋:「你刚刚说什么?」 刘佳仪乖巧改口:「刚刚我看黑桃被你挑衅气得半死,出了一身冷汗,你真棒!」 牧四诚忍不住接了一句:「你刚刚干嘛去惹他啊?」 白柳抬眸望向黑桃离开的方向:「为了确定某些事情。」 「那你确定了吗?」木柯轻声询问。 白柳忽然露出一个很轻松的笑:「算是吧。」 除了那个人,这个世界上大概也不存在第二个人能一见面就把他噎成这样了。 虽然暂时不清楚为什么这傢伙不记得他了,不过没关系。 有些不太好的东西只要一个人记得就足够了。 白柳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看向那个流动光影的游戏池,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五彩斑斓的诡谲色彩:「开始训练吧。」 「好!」 ———————— 训练第七日。 查尔斯坐在座椅上,双手交叉叠放于桌前,身体前倾:「距离联赛越来越近了,应援的事情目前是我和你们公会的成员在处理,暂时不用你们插手,但今天叫你们过来,是因为除此之外还有两项很重要的事情要你们亲自拍定——」 「——队徽和武器改装!」查尔斯笑意盈盈地比出两根手指,「你们需要一个集体的队伍徽章,就像别的战队一样。」 「大热的战队,按照次序排名下来,第一公会杀手序列徽章是逆十字,第二公会国王公会是皇冠,第三公会黄金黎明公会是带翅膀的七弦琴,第四公会卡巴拉是生命树叶,第五公会——也就是我的赌徒俱乐部,徽章是筹码。」 查尔斯手指翻动间,出现了一枚银镶边的筹码徽章,被他放在桌上,他含笑看着对面的白柳,继续说了下去: 「第六公会猎鹿人是鹿的头颅,第七公会天堂共济会是摺叠斗篷等等。」 「你们公会原先的徽章是一枚殭尸长牙,但这明显和你们这个队伍的画风不符了,经过我寻找而来的设计团队长达一周的精心讨论,给你们设计了一枚新的徽章。」 查尔斯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宛如放贵重物品的盒子,用戴手套的手轻巧地翻开,满意地望向白柳:「大概是这样。」 盒子里是一枚闪闪发亮的圆形徽章,用钻石镶边的铂金六芒星当中有一只半睁的狼人眼睛,眼睛正中央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血红宝石。 白柳垂下眼帘审视半晌,开口道:「六芒星是撒旦的标志,这个半睁的狼人眼睛我在狼人杀的游戏牌面上经常看到,象徵的是狼人牌。」 他缓缓抬头,直视查尔斯:「我记得我的队伍是叫流浪马戏团,和撒旦和狼人杀都没有任何关系吧?」 「要善于去挖掘你们和这个标志之间隐藏的深度联繫。」查尔斯脸上的微笑变得越发意味不明,他目光在白柳锁骨上那个逆十字挂链上一晃而过,然后遗憾嘆息,「——本来有比六芒星更适合你的标志,也就是逆十字,但这已经是杀手序列的徽章了,不得已更换了。」 白柳的视线在查尔斯的脸上停驻片刻,又落到了那个闪着红光的徽章上。 第593页 查尔斯适时伸手介绍:「如果你们愿意採纳这个设计,这枚徽章可以送给你作参考,它的造价大概是一万积分,折合成你们的人民币,大概是——」 「——一千万。」白柳微笑地伸手接过查尔斯递给他的徽章,「谢谢查尔斯先生费心,流浪马戏团的徽章就定这个了。」 旁边的牧四诚,木柯,刘佳仪和唐二打:「……」 你刚刚还不接受这个徽章!一千万就让你屈服了吗! 是的,一千万就让白柳迅速无比地屈服了,他示意查尔斯继续说下去。 「以及——」查尔斯把话题引了回来,「——比起徽章,对你们更重要的事情是武器改造。」 查尔斯懒散地向后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响指,他面前就有一块系统屏幕自动展开。 系统屏幕本身是可以虚空投射的,但这不符合从查尔斯的审美,所以此人把屏幕投射到了一块深的木质板上。 刘佳仪在看到这块木质板的时候,忍不住= =了一下——查尔斯这货连这块投影的木质板都给镶了金边。 真够穷奢极欲的…… 在木板上投影的屏幕上是各式武器的旋转三维结构图,从黑鞭,扑克牌,到枪枝弓箭,各大会长的武器在上面一一展示。 「在这个游戏里,让自己的武器产生变化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自身核心欲望的变化——比如木柯的匕首。」 查尔斯的目光在木柯身上一扫,然后又停在了刘佳仪的身上,他矜持地勾起一个笑:「——还有一种,是通过别人的技能来进行改造。」 「红桃给小女巫的技能扑克牌,就是通过我的技能将她的技能进行储存到一张扑克牌里,然后送给你使用。」 「为此,这位皇后可是付出了不少代价。」查尔斯慢悠悠地说道。 刘佳仪愕然地抬起了头——她的确知道查尔斯的技能【幻影噬手】可以将别人的技能变成实物存储起来,但她从来不知道她的扑克牌是这样来的…… 因为红桃一向和查尔斯不太对付,她不会喜欢这样轻浮的男人,更不用说和他合作了。 「我的技能很适合用来改造武器,所以我也能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武器改造师——我可以向你们示范一下这个过程。」 查尔斯起身,站起走到白柳面前,屈身伸手,就像是街头魔术师询问路人要道具一样,他微笑着请求:「比如——这位白柳先生,可以把你的技能武器,旧钱包给我一下吗?」 白柳扬一下眉尾,从系统面板当中抽出了自己的旧钱包,递给了查尔斯。 查尔斯躬身接过旧钱包,双手合十包住,反向翻转,旧钱包就变成了一双泛黄的陈旧皮革手套,被查尔斯用拇指和食指夹住展示给白柳看。 「钱包手套,你的纸币被包裹在内侧,很好取用,没有钱包那么显眼,也便于你用来做交易。」查尔斯分开手套的内部夹层给白柳看,「你的主要使用武器是长鞭,用手套和这个武器更加适配,保护你使用武器的双手。」 查尔斯把手套放回了白柳的手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你可以试试。」 手套刚好是白柳的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白柳尝试了一下从手套中取用灵魂纸币,以及拿出积分钱币。 经过查尔斯这个魔术师之手,他取用积分就像是变魔术一样简单,很轻易就能从手套内部的夹层勾出一枚硬币夹在指缝里。 使用长鞭的时候也不用摩擦手心,的确方便很多。 牧四诚和木柯都看得很新鲜——这是他们第一次现场看到武器改造。 刘佳仪一言不发地低着头沉默着,唐二打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手套,又把视线移到了试戴得很合意的白柳脸上。 他有种一点一点看到白柳变成其他时间线白六的感觉。 白六的技能武器也是钱包改造而成的一双手套,只不过看起来比白柳这双昂贵精细许多,是一副看起来就造价不菲的黑色光亮皮质手套,据说每年流浪马戏团公会花在这双手套上的保养费用都上百万积分…… 「这改造不收我钱吧?」白柳戴上手套之后,张了张十指说道。 查尔斯脸上的笑容凝固一秒,然后又恢復如常:「我很乐意为我选中的赌马效劳。」 他说着,视线在白柳那双有些破败的手套上停留片刻,颇有些忍无可忍地指出:「——但你应该好好保养自己的技能武器,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破更旧的技能武器了。」 「保养要花多少积分?」白柳随口问道。 查尔斯端正了面容:「每个会长的武器保养费用不同,但十大公会会长平均保养费用一般在63万左右,其中最贵的是黑桃的蜥蜴骨鞭,去年的保养费用是126万积分……」 白柳沉默半晌,不可思议地反问:「他这么能花钱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黑桃就是塔塔,但没有记忆,是失去了记忆的灵魂和肉体容器,大家继续向下看就知道了 6:好贵,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他小时候看上去很好养活,怎么长大了这么能花钱?(试图挣钱养家的6陷入沉思 黑桃的(包)保养费用实在是太高了,6发现自己养不起了(。) 第242章 游戏池 「确实黑桃的保养费用算高的。」查尔斯没有察觉白柳的异样, 顺着说了下去,「但他的战斗力也是一等一,他的武器完全值得这个数额的保养费用, 如果是我,我也完全愿意为他花这么多积分。」 第594页 白柳扫了查尔斯一眼, 不冷不热地回:「哦, 是这样吗。」 查尔斯一点没觉得白柳的眼神冷飕飕的,接着道:「白柳, 你的技能武器我可以改造, 因为只需要做轻微变动, 但你的鞭子,和你队员们的武器——」 他的眼神在鞭子,枪, 猴爪和匕首上勾勒一圈:「——这种重武类型的,需要专业的改造师,你们也需要和改造师进行面对面的交流, 讲述你们的习惯性的攻击方式和类型,他会根据你们的讲述来改造的。」 刘佳仪拧眉询问:「游戏内的武器改造师非常稀有, 稍微好点的武器改造师都被大公会豢养了, 你从哪里找来武器改造师一对一地对我们改造?」 「众所周知,游戏内最好的武器改造师和鑑定师在国王公会内。」查尔斯不紧不慢地坐回了椅子上, 似笑非笑地看向刘佳仪,「但小女巫, 相信你和我应该都知道, 这不过是红桃炒作出来的噱头,国王公会的鑑定师的确不错,但武器改造师还远不到最好的地步。」 刘佳仪默然不语。 查尔斯神秘地微笑:「不过你说的也的确没错, 好的武器改造师一般都被大公会豢养起来了,所以这个游戏内的最好的游戏改造师,在猎鹿人公会内部。」 刘佳仪抬头:「公会内部的武器改造师是禁止改造外部玩家的武器的。」 查尔斯耸耸肩,漫不经意地把玩转动自己手上的戒指:「总有办法可以让对方改变规则。」 「——只要对方是因为欲望进入游戏的人,他们总是会为自己的欲望向某种东西妥协,而我很擅长找出对方想要的东西。」 「不过我建议你们在见武器改造师之前先好好休息一晚。」查尔斯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表,「没有好的精神状态,是很难让武器改造师为你们量身打造最合适的武器的,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我希望你们都能珍惜。」 「所以今天,就都先回去休息吧,等明天训练之前来找我,我为你们引见这位武器改造师。」 查尔斯挥挥手,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白柳微微低身,礼貌地道别:「劳烦查尔斯先生为我们费心了。」 等到离开查尔斯的办公室,白柳低头询问神色绷紧的刘佳仪:「查尔斯给我们找的武器改造师,有什么不对吗?」 刘佳仪迟疑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对,他说的是真的,最好的武器改造师的确不在国王公会内部,而且赛前找武器改造师对我们这种技能暴露的新人玩家很有好处,只是……」 白柳从容地反问:「只是什么?」 「只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刘佳仪轻咬下唇,她的脸上是显而可见的不安,「可能是我多想了,但每个公会对自己武器改造师的看管都是最严的,因为对方对战队队员的技能都一清二楚。」 「猎鹿人是一个大公会,通常这种大公会能有权限调动武器改造师的,只有会长,查尔斯能从猎鹿人的手中把这个武器改造师搞出来,在我看来,只能说明一点——」 白柳接过了她的话:「——那就是猎鹿人公会的会长主动把他的武器改造师借给了查尔斯,让查尔斯用来改造我们。」 刘佳仪沉重地点头:「但这根本没理由的,外借武器改造师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我不知道查尔斯用了什么办法打动猎鹿人的会长……」 说到这里,她一顿,又接着道:「但这个男人似乎总是有很多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像是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红桃有过合作……」 白柳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武器改造这件事情对我们有益,但同时也有潜在风险——有什么办法能避免这种改造武器的潜在风险吗?」 刘佳仪仰头看向白柳:「鑑定师,越好的鑑定师越能鑑定改造之后的武器到底有没有出问题。」 白柳略一回忆:「我记得刚刚查尔斯说过,最好的鑑定师是国王公会内部的。」 「是的。」刘佳仪烦躁地扒拉自己的头髮,「我在国王公会的时候,还能随便调用,但现在不行了。」 「但我听说改造师和鑑定师是不同的吧?」木柯试探询问,「鑑定师只是负责鑑定,无法了解武器的内部架构,公会对鑑定师的要求没有那么严格,鑑定师我记得是可以接外单的?」 刘佳仪扒拉自己头髮的动作一顿。 白柳瞭然地道:「——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红桃在我们抢走了她得力干将小女巫的情况下,还愿意让鑑定师来接我们的外单。」 刘佳仪手从脸上扒下来,幽幽地嘆出一口气。 登出游戏后。 白柳让其他几个人先回家休息,整顿好精神准备明天的武器改造——这东西虽然有风险,但目前来看利大于弊。 查尔斯告诉白柳说,他可以根据他给他设计的那个徽章标志做一些订制品,比如髮饰,头徽,以及胸针等,做一些亮眼的,能够吸引观众,并让观众记住他们的物品。 按照查尔斯的一贯常识,白柳做的应该是黄金髮饰,钻石胸针,再不济也是贵金属镂空吊坠一类的东西,但由于这些东西的造价太高,根本没有被白柳纳入考虑。 白柳靠在床上,不急不缓地打开了手机里的拼多多,熟练地搜索装饰品,然后把筛选标准调为价格从低到高。 十三分钟后,唐二打,牧四诚和木柯被白柳拉到了一个群里。 第595页 【music(牧四诚)】:? 【music】将群名修改为【傻逼白柳又要搞什么事情了?】。 【木柯】将群名修改为【没有猴的流浪马戏团】。 【music】:靠???木柯你不至于吧! 【第三支队队长唐二打】拍了拍【music】。 【唐二打】:不要在群里骂人。 【木柯】:@白柳,有什么事吗? 【白柳】:【分享拼多多连结——砍价免费拿不锈钢滴胶精美印刷狗牌——快来帮我砍一刀吧!】 【music】:白柳你买狗牌干什么?一块四一个,你要养狗了吗? 【白柳】:不是,给你们戴的。 【唐二打】:? 【木柯】:?? 【music】:?????????你再骂! 【白柳】:查尔斯让我做一个徽章标志物,我搜了一下,这个比较合适,上面可以雷射画图案,我也会戴。 【唐二打】:……这个,不太合适 【木柯】:嗯……我也觉得可以换一个…… 【music】:白柳,求求你把自己和我们都当个人看好吗!!谁他妈要戴狗牌参赛啊!!你至少搞个高档一点的标志物吧! 【白柳】:【分享拼多多连结——高档氧化铝螺旋加固金属狗牌——2.1/枚】 【白柳】:这个呢? 【music】:这他妈不还是狗牌吗!!! 【白柳】:贵了七毛,高档不少。 【music】:查尔斯不是给了你一枚一千万的徽章吗?!你就给我们戴这个! 【白柳】:【分享拼多多连结——高档一对一定制金属狗吊牌,内置gps定位,迅速找狗,终身无忧——56.3/枚】 【白柳】:这是拼多多最贵的狗牌了,这个呢? 【music】:……白柳,我杀了你!! 【木柯】:我觉得这个不太行,不过我知道有地方可以订制类似的装饰物,看起来很高级的那种。 【木柯】:【宠物狗牌订制店——预约制】,可以订制黄金和各种贵金属的狗牌,还可以镶钻,成品比较高档。 【music】:……这尼玛不还是狗牌吗!!不要随便为了白柳的个人恶趣味放弃自己做人的权利啊木柯! 【唐二打】:联赛不是儿戏,这种来路不明的装饰品最好少用。 【music】:终于有正常人了! 【唐二打】:白柳如果你要这种牌子,异端管理局养狗的仓库里有吧不少废弃的狗牌,我可以帮你拿,经过检测,比较安全。 【music】:……唐二打你和木柯为什么能这么简单地接受戴狗牌的设定啊!! 【白柳】:免费的吗? 【唐二打】:我有权限可以申请使用一段时间,不过要还回去,今晚就可以简单镌刻,然后同城邮寄给你们。 【白柳】:那就麻烦唐队长了,就这个吧。 【music】:……你们他妈的就惯着白柳吧!老子反正不会戴什么狗牌的! 第二天登入游戏的时候。 把狗牌戴得规规矩矩的牧四诚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一行人:「……为什么只有我戴了狗牌?」 白柳无辜地眨了眨眼,摊手:「昨晚我就是开个玩笑,让你们精神放松一下,你居然当真了吗?」 牧四诚直勾勾地看向了木柯和唐二打,木柯憋笑地转过了头。 唐二打假装正经地别过了视线,握拳呛咳了一声,默认了白柳的说法,但另一只手心有余悸地握了握口袋里的狗牌——原来是开玩笑吗……他以为真的用这个了。 但他觉得戴着进游戏太……了,所以准备等会儿和大家一起戴,没想到阴差阳错逃过一劫。 所以最后只有牧四诚一个人强忍着崩溃和羞耻戴着进来了。 牧四诚扯开狗牌,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你们这帮狗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 牧四诚的联赛日记: 今天太阳,大,天气,凑合 训练第八天,白柳又耍了我,妈的气死了!等联赛结束后老子一定要在他吃的东西里顿顿放狗粮!让他吃成狗! 第243章 游戏池(135) 最后在牧四诚的强烈要求下, 徽章的事情白柳转交给他们自己处理了。 今年的重头戏是武器改造。 查尔斯为他们引荐的这位武器改造师样貌古怪,蓬头垢面,半长不长的头髮十分不讲究地被某种黑乎乎的机油凝成一绺绺, 随意地耷在乱糟糟的鬍子旁,过于脏陋的面容让人看不出他的年纪。 他们武器改造的地点是游戏内十分偏僻的一个, 有点像是汽车仓库的地方, 墙面上挂满了大小改刀,十字改锥, 锯条以及各式奇形怪状的改造工具和半成品, 空气里充斥着难闻的烟尘和汽油味道。 地面上有个正在熊熊燃烧的巨大铁炉, 里面是一炉正在滚着泡的岩浆,改造师把头上的焊机面罩往下一拉,用一柄长钩夹住某样烧得看不清原来形状的武器往岩浆里一浸没。 「滋啦——」岩浆冒出悠长的黑烟。 两秒之后, 改造师拉出长钩,上面的武器空空如也——很明显是融化在了岩浆里。 「啧。」改造师不爽地哼哼,「谁送来的技能武器熔点这么低啊, 浸一下就没了!」 旁边的学徒欲哭无泪地看着那锅岩浆,急得直蹦:「……师父, 你下锅之前好歹测一下武器熔点啊!这下我们怎么从锅里把武器给捞上来啊!」 第596页 「捞不上来就算了。」这位改造师浑不在意地把长钩甩到一边, 怒目吼道,「连我的三昧真火熬的石浆都受不住, 这武器有个屁的改造价值!鸡肋死了!」 木柯他们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那锅正在咕噜咕噜冒泡的岩浆上,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这位穿着八九十年代工人套装, 厚实的绵毡围裙的改造师抬手把油腻腻的头髮甩到脑后,把一柄正在闪着电光的焊接枪架在墙上,回头斜了白柳他们一眼:「就是你们要改造啊?」 查尔斯克制自己立马离开这里的欲望, 矜持地点了点头:「是他们。」 「白柳,这位就是游戏中最好的武器改造师——华干将。」 华干将一双铁钩似的眼睛藏在脏乱的头髮与面容间,凌厉地扫了他们一圈,抬臂起钩,在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白柳的手上把那双手套给钩到了自己手里。 「这是你的技能武器吧?」华干将虽然在问白柳的话,但他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白柳,而是从抽屉里熟练地抓住一个笔式聚光放大镜戴于左眼,另一手执一柄尖锋锐利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就往手套表面上一划! 手套顷刻就被捅出了一个洞。 牧四诚没忍住喊了他一句:「喂!不要随便乱动!」 华干将充耳不闻,下刀越发快速,几下就把白柳的手套拆了个干净,然后从乱糟糟的头髮里捻出一根带线的针来,舔了两下,唰唰往上乱缝。 几下之后,钱包变得收缩不少,华干将将钱包丢给白柳,自己用毛巾擦了擦手:「再试试。」 白柳接过钱包,戴在手上,挑眉:「比刚刚合适很多。」 皮革内卷,在指关节的位置收缩,手套尾部衍生出一截,将手腕很好的束缚包裹——戴上去比查尔斯给他简单改造过后的,要舒服很多。 「不愧是最好的改造师。」白柳发自内心地赞嘆。 查尔斯脱帽屈身行礼,微笑后退:「那就麻烦华干将先生了。」 华干将无可无不可地挥挥手,敷衍之意溢于言表。 等查尔斯一走,谈到武器改造的事情,这位五大三粗的改造师又强势起来:「我的技能就是这味炉火,叫三昧真火。」 旁边的学徒小小声纠正:「——叫溶解锻浆,师傅。」 华干将没好气地打他后脑勺:「就你有嘴会逼逼,我说叫三昧真火就叫三昧真火!我就喜欢三昧真火不行吗?!」 学徒:「……行。」 「挺好了,在我这里,技能改造分两个部分,第一部 分就是简单定型,我刚刚做的那个样子就是定型,定型之后你们满意,就下到炉火里定格,然后锻造。」 华干将神色严肃地道:「只有定格之后不崩解的技能武器,才能作为你们的技能武器继续保持这种特定形态,供你们在比赛中使用。」 「但定格到锻造之间,可以往里面加很多珍稀道具来拉高自己武器的属性——比如攻击属性之类的。」 华干将瞄了一眼白柳手上的那双手套:「比如这双手套,可以往上面塑一层金属缎面,里面内嵌一层绿山羊的羊皮,防御值可以加2700左右。」 「但相应的,这双手套的重量会变成120kg,相当于你要随时举着一个两百斤的大汉。」 白柳:「……那还是不了。」 华干将接着说:「所以锻造过程要你们要根据自己的情况来取捨,到底加不加,到底加什么——你们的锻造费用都查尔斯付过了,我这里的材料你们可以随意取用。」 说完,华干将对着白柳伸手:「手套拿来,得过岩浆了。」 白柳从善如流地脱给了他,问:「如果过不了,像刚刚那样溶解在岩浆里了怎么办?」 「技能武器是欲望的衍生物,越是纯粹的欲望,衍生出来的武器越是潜力高,淬鍊过火后的威力也就越强。」 华干将把手套别在长钩上,头也不回地道:「而只有品级低下的技能武器才会出现溶解这种情况,在我这里,这种情况那都是后果自负的。」 白柳轻语:「如果我把钱包给你,你会倾尽你所有,乃至于灵魂来帮助我锻造技能武器吗?」 「你是我的客户,只要你的武器能撑住,我自然会打造出让你满意的武器。」 白柳微不可查地勾唇。 说着,华干将毫不犹豫地把白柳一双破旧起边的手套往烧得滚烫髮亮的有岩浆里一沉。 「滋滋滋——」 岩浆里冒出一阵悠长响亮的烧灼声,能清晰地看到钱包里的几张纸币隐约被燃烧。 木柯,牧四诚,刘佳仪,唐二打幽幽地转移视线看向白柳:「……」 刘佳仪冷静地提醒:「你刚刚是不是忘了把什么东西取出来了?」 白柳这才假装适时地想起,毫无愧疚之心地微笑道歉:「不好意思,我刚刚忘了把你们的纸币取出来了。」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牧四诚咬牙切齿地就要上前搞白柳,被唐二打拦住了,刘佳仪捂脸不看,木柯呆呆地望着那口艷红的岩浆大锅。 白柳漆黑得毫无亮色的瞳仁里安静地倒映着那口吞噬了他钱包的红锅,金钱熄灭后的轻烟从锅面蒸腾而起,仿若一种灵魂被欲望烧焦的气息。 他的灵魂纸币也在里面。 第597页 被淬鍊的过程有种奇异的蒸发感,身体里的多余的情感就像是水分一样被沥干,然后又注入更为鲜活滚烫,扑通狂跳的欲望。 在扭曲的热浪和翻滚的岩浆里,他的灵魂被火焰燎去多余的杂质,变成了一个更为纯粹的人性慾望体。 华干将压腕起钩,在看到钩子末端的手套的时候,他勐地转头看向端坐在一旁的白柳,脸上是掩不住的惊愕。 旁边的学徒更是看得双目发直,脸上的傻气止也止不住:「……师,师傅,这个手套,怎么会……变成这样?」 原本破损,起皮的手套现在光洁如新,紧緻流畅的黑色皮革包裹着每一寸手套内层,手腕底层是微微发亮的一圈金属腕箍,手背处一个巨大的六芒星狼人眼睛纹路的凹槽,里面盛放着血一般艷丽流动的岩浆。 而在提起这双手套的一瞬间,锅里的岩浆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学徒跟了华干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能把岩浆吞进自己技能武器内的锻造过程,话都结巴了:「师傅,岩,岩浆不是你的技能武器吗?为什么可以被吞走?!」 华干将把学徒拦在身后,钩子怼到白柳的面前,厉声道:「你做了什么?!」 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游戏大厅内禁止使用攻击类技能,再加上华干将自身技能就是极其霸道的,他没对白柳他们这队有太大的防备心。 但万万没想到居然白柳居然不要命到敢在关键性的技能武器改造的时候,给他下套子! 白柳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从钩子上取下手套,戴在了自己的手上——这双刚刚从岩浆取出来的手套微微温热,但丝毫不滚烫,一点溶解的迹象也无。 仿佛这高温的岩浆也拿白柳欲望衍生出来的武器毫无办法。 「灵魂纸币也是一种钱币。」白柳从手套的从内层抽出一张全新的灵魂纸币,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这张纸币上面赫然是华干将愤怒的脸。 白柳微笑:「刚刚华干将先生在接过我钱包的一瞬间,就已经完成了和我的交易了。」 华干将胸膛剧烈起伏,他气得咬牙呸了白柳一口:「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贪婪的技能武器,你迟早会被自己的欲望吞噬的!」 「或许会有那一天。」白柳没有否认,他笑着继续靠近了华干将,用手套握住华干将的钩子别开,强势地把华干将摁在椅子上,附身垂眸看他。 「但在这之前,华干将先生,能不能告诉我——猎鹿人会长先生,到底给你下达了什么样的任务,愿意让高傲的,只愿意给公会内部的人服务的武器改造师居然卑躬屈膝地来讨好我,给我做武器改造呢?」 白柳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被牧四诚用爪子扼住喉咙控制,瑟瑟发抖的小学徒:「你可以说谎,但相信一个好师傅,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学徒为自己承担说谎的后果,你觉得呢?」 华干将的瞳孔勐地一缩。 顷刻之间,猎鹿人与被狩猎的鹿之间的地位就倒转了。 作者有话要说: 6,一个雁过拔毛,走哪都要带走点啥的男人 6:来都来了 第244章 游戏池 「你说猎鹿人会长那天带了一个新人过来改造武器, 并且还要让这个新人加入战队——」 白柳略显讶异地挑眉:「——但这个新人说,他可以加入猎鹿人战队,但他加入战队的唯一条件, 就是要求你为我改造武器?」 华干将擦了一下嘴角:「是,这个新人知道我是游戏内最好的改造师, 要求是我必须要为你改造武器, 而且要把武器改造得适合你,大幅度提升你的战斗力和防御力。」 华干将的目光落到了白柳的双手上:「把你的钱包改造成手套的主意, 就是这个新人提出来的。」 「他要你拥有一双可以完美无缺包裹住双手, 适合用鞭子, 并且能随时取用纸币,不会轻易受伤的黑色皮革手套。」 「为了招揽这个新人进入公会,我们会长同意了这个新人离谱的要求。」 华干将说到这里, 脸上忍不住出现怒气,但很快又被他按捺下去。 「会长为了完成这个新人的要求,和你们的投资人查尔斯交涉, 本来说好的是我只给你一个人改造武器就可以了,但后来被查尔斯这货磨来磨去, 会长居然答应了让我给你们全队改造!!」 「这对专属于公会的内的武器改造师, 是一种耻辱和背叛!」 白柳松开了摁住华干将的双手:「但你还是答应了。」 华干将一口浊气被白柳轻描淡写地堵在胸口,怅然地低下了头:「……是的, 我无法违抗会长的要求。」 他顿了顿,又道:「就算你拿到了我的灵魂, 我也不会为除了猎鹿人公会的其他人服务的, 你杀了我吧。」 白柳抬眸看向旁边的刘佳仪,询问般地给了她一个眼神,刘佳仪嘆息般地对他摇了摇头, 表示可以停手了。 ——正如华干将所说,他宁死也不会为公会外的人服务的。 和大批培养的预备队队员不同,和王舜这样和多人交流的数据师也不同,公会对改造师的控制非同凡响,就算白柳拿到了华干将的灵魂,要让这个铁一般坚韧,软硬不吃的傢伙妥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改造师和欲望恆定的玩家不同,他们的欲望和灵魂早在长久的打磨和淬鍊中融合万物,变得刀枪不入,他们不与人交流,只与手下一把把烧得通红的欲望利器沟通,是器大于人的存在。 第598页 而他们所在的公会,就是他们打造出最喜欢的一柄武器,不然改造师不会选择屈居在这个公会内。 改造师永远不会背叛「器」,更不会背叛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公会,所以他们是公会里最忠心耿耿的存在。 华干将是最好的改造师,自然是改造师当中最硬的骨头。 如果不是牧四诚一开始就控制住了学徒,这傢伙肯定一个字都不会说。 在得到刘佳仪的示意后,白柳从容地改了口风:「我不会要求你为我们一直服务,我们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你要保护你的公会,我也要保护我公会的队员。」白柳微笑,「可以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信息吗?比如那个要求你为我改造的新人队员,是谁?」 这个倒是不触及公会的机密核心,毕竟队员迟早是要拉出去见人的。 华干将迟疑半晌,还是选择说了:「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会长带他过来的时候,他戴着一张全是血的面具。」 「但那傢伙的技能武器是一把很长的绿色塑料玩具枪。」 白柳慢条斯理地玩弄锅炉边的那把长钩:「华先生,这种信息可没有办法打发我们。」 华干将咬了咬牙,接着往下说:「我不会告诉你他的技能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在改造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把枪的材质非常奇怪,看起来像是塑料的喇叭枪,放进去岩浆之后不到一维度秒就溶解了。」 华干拧眉陷入回忆:「我改造过不少武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武器,和这么奇怪的武器主人,明明武器已经溶解了,但这人就坐在旁边,一点都不着急地哼着歌。」 「我没有办法,为了捞出这把武器,不得不不停地往里投注材料,试图把岩浆的溶解度饱和,然后把这把枪析出来。」 华干将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点肉痛的神色:「——半个仓库的材料都扔进去了,岩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些材料根本不是被溶解了,是被这把枪给吃了!」 「我又往里投了不少材料,公会的仓库都被清空了,这把枪都还没有吃够,最后会长不得不去找查尔斯购买新材料,他就是这个时候和查尔斯搭上线的。」 华干将唿出一口长气:「查尔斯答应免费供给我们大量的材料,但同时要求我为你们一整个团队改造武器。」 「那天我不停地往里投注材料,甚至还往里投注了不少技能武器的切割片,但那把枪却一直都没有析出,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永不满足地吞噬着其他人的欲望和灵魂。」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贪婪的技能武器。」 华干将恍惚地看着那口火红的锅炉:「最后,会长从查尔斯那里搞来了一片脏兮兮钱包皮革,说是给你初步改造武器的残余品。」 「我把这片皮革投了进去,岩浆沸腾了,我看到那柄枪溶解之后的残骸围聚在这片皮革的周围堆叠,就像是晶体聚核从饱和的溶液里析出那样。」 华干将仰头注视着白柳,声音干涩:「我的岩浆在快要烧干的时候,锅底凝聚出了一把,只是让我看到,就开始害怕的狙击枪。」 「如果说你的手套锻造的过程是让我觉得被控制,那把枪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只要看一眼,我的灵魂就会被吞食,再也回不来了。」 在一旁一直不做声的唐二打唿吸一滞。 白柳放下长钩,他似有所感地用两指抚摸自己手套开口的金属环,眯了眯眼睛。 华干将注意到白柳的视线,长嘆一口气:「看来你猜到了啊,没错,你手套上那个金属环,就是那把枪上的材料。」 「而且不是残余材料,是核心材料。」 「那个面具上全是血的新人,在拿到了那把枪之后,问我手套的改造需要什么材料,手套这种非攻击类的技能武器非常难改造,而这个新人对自己的武器改造过程不闻不问,倒对你的武器改造过程非常上心。」 「我说如果你的腕力不够好,手套一般就追求轻巧,但这样大部分的高级材料都没有办法用在你的手套上,因为太重了,因此也就无法提高手套的基础数值。」 华干将深吸一口气:「听到我这样说,他问我,他的枪用来做材料的话,够不够高级。」 「我说够了,完全够了,但你的枪已经是改造完全的枪,无论从什么地方取一部分下来,都会破坏你的武器的完整性。」 「并且那个时候他已经和改造完全的武器建立起了灵魂联繫,武器是他自身的衍生,在这种枪身上硬生生挖一块下来,就算是边角料,他也会感同身受的痛苦。」 「但他说,为什么要给你用边角料?」华干将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般,表情扭曲起来,「然后这傢伙就把自己的枪芯抠出来,丢进了岩浆里,走了。」 「……中间我还淬鍊了不少武器,但他的枪芯就像是真的溶解了般,完全没有反应。」 华干将眼神复杂地看着白柳手套边沿那个金属环:「但今天,你的手套出炉的一瞬间,我看到这个金属环,我就知道是他的枪芯材料。」 白柳静默片刻,然后起身:「华干将先生,我以白柳的身份做出承诺,在这次合作后不会利用你的灵魂做任何有害于你初衷的事情,但相应的,希望你在这次可以用尽全力为我的队员们改造。」 第599页 说完,白柳一挥手,牧四诚将信将疑地盯了华干将几秒之后,松开了控制住学徒的爪子。 学徒浑身虚脱的瘫软在地,后怕地缩成一团,望着这些人。 华干将愕然地看着爽快放人的白柳,停顿良久,才嗤一声,应道:「拿人钱财,忠人之事,人有罪,器无罪,无论你们做了什么,你们的武器是无辜的。」 「我不会把你们的错事算到器上,自然会好好待它们。」 白柳颇为欣赏地颔首,然后笑着说:「当然,除此之外,我对华干将先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希望能以你的名义向国王公会的鑑定师出一个外单。」 华干将问:「你们要鑑定什么?」 白柳双手交握,目光晦暗不明:「我手上这双手套。」 华干将瞭然地接过了话头:「——还有被我改造过的所有武器吧?这个可以,你们随便鑑定,我帮你们下单。」 说完,这位灵魂都已经不在自己手上的改造师就拍了拍屁股站起来,然后地把瘫软的学徒给扶起来。 这人真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扯过牧四诚挟持自己徒弟的猴爪,戴上放大镜就开始认真研究起来。 白柳坐在角落里,垂下眼帘审视自己手上这双手套,唐二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哑声开口:「……是小丑。」 「嗯,我猜到了。」白柳说,「但我不明白他为我这样做的理由,小丑现在应该不认识我。」 「但他的一举一动表现得又特别了解我……」白柳半阖眼眸,「小丑如果知道我的技能是什么,也了解我会做什么事情的话,那么他让这个改造师主动来改造我的行径,就很像是把这个改造师包装好作为礼物送给我。」 唐二打沉声道:「小丑知道你可以利用自己的技能掌控这个改造师。」 白柳扯住手套的边缘拉了下来,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手套边的金属环:「还有这个材料也是,他主动地最好的材料融合整顿好了,然后只等我前来接收。」 「我知道他做了什么,但问题是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唐二打说:「如果是其他世界线,我知道小丑为什么会这样做。」 白柳抬眸望过去。 「最好的材料,最好的改造师……」唐二打满心复杂地嘆息,「其他世界线的小丑总是把最好的献给你,因为在他眼里,只有最好的才能配得上你。」 第245章 游戏池(日+136) 在白柳和唐二打交流的期间, 华干将取出一柄量尺,仔细地从牧四诚左边猴爪的趾尖拉到另一边猴爪的趾尖,又在两个肩峰点量了一下。 「展臂长两米一七, 趾长九公分,肩宽四十六公分, 上肢全长约七十七公分。」 华干将一边说他的学徒一边记录, 最后他往下摁了摁牧四诚的肩胛骨隆起,转头又道:「——上肢和身高都还有可能再长, 做成八十五公分的。」 牧四诚不自在地动了动。 那个学徒有低匪夷所思地看了眼牧四诚, 略有低羡慕嫉妒地嘟囔着记下了:「手这么长了还长, 真是个猴……」 牧四诚凶神恶煞地恨这学徒一眼:「老子就长!老子还年轻,全身上下哪个地方不长!连胸老子都还能再长!」 学徒:「……= =……」 华干将打断了牧四诚挑衅他学徒的行为:「他夸你呢,手长是好事。」 牧四诚不信地看过去。 华干将解释道:「看你这身材, 应该经常运动吧?那我就拿运动来给你打比方,在大部分竞技运动里,比如篮球, 排球,甚至是桌球这种全身运动相对较少的运动, 一般来说是不是手越长的运动员越吃香?」 「你从小到大, 在运动上都很占优势吧?」华干将扫一眼他的手臂。 牧四诚迟疑了点了点头。 「手长意味着你的攻击和防守范围都比别人大,我看过查尔斯送过来的你的游戏录像, 你的神经反射相当敏捷,动态视力算是我接触过的玩家里数一数二的, 进入你攻击和防守范围内的突袭百分之九十都会被打断。」 华干将收起量尺, 抬起眼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牧四诚尚在思索,华干将也不期望这傢伙给他答案,转身放好捲尺, 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你们的队伍里是没有技能可以充当【盾】使用的队员的。」 「你的高移速和偷袭技能,让你更像个【游走】或者【攻】,但臂长加宽了你的防守范围,这意味着你在臂长范围内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盾】。」 华干将侧身过来望着牧四诚:「你弥补了你们战队的防守缺陷,同时还能充当【游走】和副攻手。」 「拥有这种三面手的身份,战术师可以将你作为战术的收缩点和延展支,极大地灵活了进攻方式,降低了进攻风险。」 说着,华干将将一块盔甲铁片在牧四诚身上试了试,然后就像是吩咐牧四诚洗手一样自然地把铁片递给了他,道:「那就握着这块铁片把手放进岩浆里。」 正被吹捧得有点飘飘然的牧四诚:「哦,好的……什么?!为什么要伸手进去!?」 华干将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的武器是猴爪,淬鍊当然要把手伸进去啊。」 牧四诚望了一眼那个咕噜咕噜冒泡的火热岩浆,学徒正把一颗闪闪发亮的钻石放进去,不到一秒,就熔化得只剩一缕青烟了。 第600页 「师傅的岩浆温度又升高了吗?」学徒苦恼地拍了拍额头,「熔点四千度的钻石都只能熔来做基底了,改造成本又提高了……」 牧四诚:「……」 这尼玛伸进去他两米多的臂长会被瞬间熔得只剩一米吧! 牧四诚打死都不干,于是华干将干脆利落地——求助了白柳:「喂,你的队员不配合改造。」 正在和唐二打交谈的白柳从侧边探出一个头:「怎么了?」 华干将指指把手死死背到身后的牧四诚:「我只是让他把手放进岩浆里,但他怎么都不愿意。」 「什么叫只是啊!!!」牧四诚双目圆瞪,破口大骂,「你他妈自己来试试!」 白柳对唐二打扬了扬下巴:「去帮帮他。」 看见唐二打朝自己走过来的牧四诚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惊悚叫道:「餵——!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啊————!!」 被唐二打摁着后颈强制钳住双手放进岩浆的牧四诚一愣:「诶,不痛诶。」 岩浆温温热热地在他的猴爪上晃荡,爪中的金属就像是铁板上的黄油般融化后从他的指缝里熘走,又缓慢地游走在他的趾边缘镀上。 不仅不烫,还有点小舒服。 这下牧四诚又支棱起来了,他嚣张地用岩浆浇自己的手臂,睨了在他身后的唐二打一眼,一脚就要把对方踹开:「滚滚滚,要你来帮我,我自己就……」 话音未落,牧四诚浇岩浆的动作让飞沫溅在了锅炉外牧四诚的裤腿上,眨眼就烧出了一个大洞,火焰顺着洞口边沿往上烧,把牧四诚烫得直跳。 还是刘佳仪眼疾手快地用灭火器扑灭了火焰。 她忍不住用看傻子的怜悯眼神看着那个烧到离牧四诚脐下三寸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裤子大洞:「这可是岩浆,除了在淬鍊你的技能武器的时候有点特殊,但这温度烧你和裤子还是富裕的。」 牧四诚低着头,腿上盖着一块毯子(因为白柳觉得在有小女孩的情况下露大腿有伤风化,就让牧四诚把自己盖好裤子的洞)。 他宛如一个备受欺压的小媳妇一样垂头坐在锅炉旁边,也不敢作了,含泪用岩浆洗手。 相比起牧四诚鸡飞狗跳的改造过程,刘佳仪和木柯这两个人的改造就清晰明了得多。 「我承担的是【控制】位,但我希望能扩大控制范围。」刘佳仪取出自己的毒药和解药玻璃瓶,言简意赅,「脆弱的玻璃容器限制了我的发挥,我需要一个间歇期更短,挥发性更强的药物容器,最好还可以附加一定进攻属性。」 华干将只沉思了片刻:「有一种容器符合你的要求,但不知道能不能和你的药瓶顺利融合起来。」 刘佳仪仰头:「什么容器?」 「等等,我找出来给你看看……」华干将将上半身埋入一堆看起来很像垃圾的东西里翻找,时不时抓抓屁股,「……我记得是在这里啊,诶!」 华干将向后抛出两个生锈的罐子,刘佳仪稳稳接住,低头一看,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防狼喷雾瓶?」 华干将拍拍手上的灰:「没说给你用这个啊,只是先给你参考一下,就是这种类似喷漆瓶子,可以用来储存雾化你的毒药和解药,并且将疗效最大化,还可以扩大使用范围。」 「用喷雾瓶子,只要计算得当毒药或者解药的使用剂量,甚至可以就像是没有技能冷却期一样使用你的技能。」 刘佳仪掂了掂手里的防狼喷雾瓶,抛回给了华干将:「如果我用这个,最大的控制范围有多大?」 华干将接住喷雾瓶:「我可以改造喷头到可以喷洒到三十米的范围,但到那个距离,你的药物作用就很低了,会被散得差不多,只能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 刘佳仪了解地点点头,喷雾类容器就是这样的,攻击范围越远效果就越低。 华干将戴上焊接头盔,抽出一把电焊枪对准了喷雾瓶,询问式地给了刘佳仪一个眼神:「如果你确定这个容器,我可以给你做效用不同的几个控制档位喷头,比如药物浓度最强的十五米喷头,然后是二十五米,最弱的三十米。」 「也可以做不同聚集度的喷头对吧?」刘佳仪问,「比如集中度极高的针形,扩散更广的花洒形。」 华干将利索点头:「小意思。」 刘佳仪干脆拍板:「那就这个!」 学徒把华干将改造后的喷雾瓶和刘佳仪的技能容器玻璃瓶子装到一个漏勺里,浸没入岩浆。 还在用岩浆洗手的牧四诚好奇地探头看了眼,他看到刘佳仪的玻璃瓶子在漏勺里缓慢融化成液态,然后一点一点地攀附到另一端的喷漆瓶上。 华干将抛起一对黑色的匕首,落下用食指勾住,侧眼看向木柯:「这不是你的技能武器,你和这对匕首之间没有欲望的联繫。」 「是的,是别人移交给我的。」木柯诚实地回答了华干将的话。 「又轻又飘又快又利。」华干将用大拇指指腹划过匕首的刃,在见血之后不以为意地伸出舌头舔过,咂摸片刻,「这是一对顶级刺客的匕首,唯一的弱点就是难以伤人。」 「这是个心软又懦弱的傢伙。」华干将掀开眼皮扫木柯一眼,「——和你倒是完全不同。」 「你的攻击性虽然不外显,但是强得很,你欲望催生出来的匕首必然是心狠又毒辣,看起来无害但必然要伤人,和这把刃都没开的匕首可不一样。」 第601页 木柯友好地笑笑,附和华干将的话:「是这样吗?」 华干将扫他一眼:「这不是你本来的武器,所以改动过程麻烦得多,但这低我都可以处理,不过这里面最麻烦的一点,是改动之后我不确保你还能不能建立起和这双匕首之间的灵魂联繫。」 「这不是你的欲望衍生物,我也不知道它改造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容纳你的欲望。」 木柯问:「如果容纳不了,会怎么样?」 「你会和匕首一起爆掉。」华干将屈指在匕首上叩了叩,「最好的改造方式就是保留不动,你安全这匕首也安全。」 「安全吗……」木柯垂下纤长的眼睫,他是唇红齿白的精緻长相,这样垂眸不语的时候给人一种矜贵的脆弱感,仿佛什么名贵易碎只能用来装饰的物什。 「如果是之前,我大概会选更安全的选择吧。」木柯似乎思量好了,他浅笑着抬头,眼神穿透面前的华干将,悠悠散散落到靠在墙上的白柳上。 白柳平静地注视着木柯,好像已经知道了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木柯将目光凝聚在了华干将的脸上:「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这个匕首一瞬间的攻击力拉升到最大,能将对手一击致命的那种。」 「我要成为最好的刺客,当我游走到敌方阵营的一瞬间,我就要带走他们的战术师。」 华干将答:「有。」 但他又说:「刺客的确是最适合【游走】的技能,但刺客的宿命就是牺牲,竟然说出要一击带走对方的战术师这样狂妄的话,那你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了吗?」 木柯毫不犹豫:「做好了。」 华干将定定地凝视木柯片刻,然后收拢自己的视线,看向了摆放在桌面上的一对匕首,深深吸入一口气,才道:「你不适合匕首这种染血过少的短器。」 「你适合武士刀这种以身殉主的长兵。」 木柯并不觉得华干将的「以身殉主」这说法有什么不对,他礼貌地躬身道谢:「劳烦华干将先生了。」 牧四诚还在用岩浆洗手,见那学徒又提一个漏勺过来,里面放着两把匕首和一柄染着血迹的长刀,往锅炉边上一挂,然后朝白柳和唐二打走了过去。 这学徒怯怯地看他们一眼:「到,到你们了。」 白柳和唐二打对视一眼,走了过去,唐二打抽出枪,平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华干将观察了这件武器许久,才取下挂在眼睛旁的放大镜,凝神看向这唐二打:「你的武器不需要改造了。」 他把枪擦干净放回唐二打的手里:「你的武器就是最适合你的样子,你的欲望一直以来也未曾变过,就是最开始你进入游戏的欲望,这把武器可能唯一需要微调的——」 华干将点了点枪柄上那朵玫瑰烙印:「——就是这个玫瑰烙印了,你该为自己的武器换一个烙印了。」 「就像是给你的灵魂换了一个归属地那样。」华干将说着,深深地看了唐二打一眼。 唐二打怔住了,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里的枪,枪柄上玫瑰的烙印硌在他手心,冰冷又熟悉,是跟随了他无数个世界线的印记—— ——就像是苏恙温柔等待他的笑,和那一声队长。 但现在的队长可是苏恙了,他再也不需要等待那个不负责任,只会逃避的队长了。 唐二打低头看了那柄枪审视了许久,最后才低笑了一声,释然道:「换吧。」 学徒又拿了一把漏勺,把枪和白柳的一只手套放了进去,浸没岩浆挂在锅炉旁。 牧四诚奇道:「白柳的武器改造不是已经完成了吗?怎么又拿回来了?」 学徒头也不回:「不是给白柳先生的武器改造,是用白柳先生的武器给唐二打先生的枪更换烙印。」 「最后就剩你了。」华干将一扫白柳放上来的骨鞭,就挑了下眉,「你不懂改造师的规矩吗?武器改造不做骨鞭。」 白柳倒是第一次听这说法,饶有趣味地反问:「为什么?」 华干将把白柳的骨鞭推了回去:「因为在目前这个游戏里,最完美的武器形态就是骨鞭。」 「任何改造师见过黑桃用一次骨鞭,就再也没有办法想出比这个还淋漓尽致的攻击武器。」华干将像是在回忆什么般顿了顿,然后又道,「而我见过不少次了。」 「我自认改不出比骨鞭更好的武器形态,所以立下规矩,不改骨鞭。」 华干将不耐烦地挥手:「快把你完美的武器给我拿走!」 白柳从善如流地收起骨鞭。 改造进展到了尾声。 刘佳仪麻烦了改造师给她的隐形眼镜(红桃送她那双)打上了流浪马戏团的标记,牧四诚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在岩浆里浸泡许久的手,学徒一个又一个拉起挂在锅炉边沿的漏勺。 猴爪上深棕色的流动金属盔甲一样柔软又坚韧,摸上去有动物皮革的质感和金属的冰凉,牧四诚伸出长指甲,上面就像是镀银一般闪闪发亮,随意往下一抓,防御力四千以下的材料豆腐一般糜烂。 「哇靠——!!」牧四诚勐地站起,眼神发亮地捧着自己的手,「攻击值变强好多!」 木柯从漏勺里抽出自己的武士长刀,和他的外表不同,这是一柄简朴过头的武士短刀,长约四十厘米,刀锋冷冽如雪,映着木柯波澜不惊的面容。 第602页 能在中间看到两柄匕首嵌合的痕迹,木柯往下一掰,刀柄断开,又变成了两柄匕首,轻微贴和,又像是磁铁般互相吸附变回了长刀。 木柯静静望这把短刀,他唿吸细微到不可闻,沉静得就像是没有风吹过的深潭与死水,一丝涟漪也无,连外貌的容光都随着刀成而隐秘了下去。 他双手包握刀柄,目光勐地一凌,毫无徵兆地对着放在桌面上的一颗钻石,往下狠狠一挥。 钻石毫无动静。 木柯收刀回鞘,姿态平宁地转身离去。 十几秒后,钻石的中心出现一低细微的裂纹,这低裂纹越来越大,互相交错联合,最终让这颗钻石碎成了一滩齑粉。 刘佳仪的玻璃瓶变成了两个一紫一白的油漆罐,成年人手掌长度,轻巧方便,开口处安置了十几个不同射程散射度的喷头,刘佳仪眼神新奇地上手试了试——然后在墙上用毒药腐蚀出了一幅抽象主义的图画。 只有唐二打拿到武器后比较沉稳,他出神地看着枪柄上那枚六芒星和狼人眼睛的标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 「我说……」华干将头疼地打断了这群胡作非为的傢伙,「差不多就可以了,系统大厅里你们不能对人使用攻击性技能,只能在物体上试,但死物和你们真正对战的人可不一样,要试进游戏试。」 白柳把一群兴奋得跟小孩似的队员聚集在一起,和华干将道谢。 但被他不耐烦地赶走了:「快滚快滚!」 白柳领着改造完毕的队员往外走。 牧四诚的耳机侧面被华干将手刻上了六芒星和狼人标记,现在被他勾唇盖到了头上。 唐二打向下拿着枪柄上是六芒星的手枪,目光警觉地横扫四方,刘佳仪坐在唐二打的肩膀上,戴着红桃送给她的隐形眼镜,瞳孔折射出六芒星和狼人眼的图案——这是她麻烦华干将印上隐形眼镜的。 华干将本来想把队伍标志物印在木柯的短刀上,但被木柯摇摇头拒绝了——他是刺客,越低调越容易偷袭成功,这样显眼的标志不利于他伪装自己。 而且…… 木柯抬眸,虔诚专注地看向走在最前方的白柳的背影,唿吸轻到不可思议。 他不需要在外部刻上那个标志了,因为他的生命,记忆,乃至于灵魂都已经被刻上了那个印记。 白柳整理好手套的边沿后,双手自然垂落身侧,手背上的岩浆流动的六芒星标志熠熠发光,他掀开眼皮,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明天正式开始联赛对抗训练,我们要寻找有联赛玩家的游戏训练了。」 「好!!」 牧四诚意气分发地接话:「我们明天打谁!」 白柳回头,似笑非笑:「杀手序列。」 牧四诚懵逼了:「?!什么?!哪个公会?!」 「我们明天去单挑有黑桃在的冰原副本。」白柳漫不经心地抖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鱼骨鞭,笑意越发深,「去领略一下传闻中最完美武器的风采。」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基友:技能武器相当于欲望的衍生物,白柳想要去领略黑桃的武器就相当于想要去领略黑桃的欲望,还是拿自己的鞭子(欲望)去领略对方的武鞭子(欲望)…… 我的基友:懂了,他们马上要击鞭了 开始打练习赛(指白柳带着一群人单方面地骚扰大公会战队,然后打不过就跑 又称白嫖练习赛,或者霸王练习赛(。) 第246章 冰河世纪 现实世界晚上八点, 异端管理局。 穿着制服的队员们有条不紊地将一个个40公分*40公分大小的盒子搬运上运输车,苏恙在一旁持枪凝神把守,一丝精力都不敢分散。 他们今晚要把这些特级红色异端送上飞机, 运输到三区去严密把守起来。 这本来只是一次日常又危险的运输活动,但某个特殊异端的存在却让这次运输的过程格外惊险起来。 苏恙把眼神挪到运输队伍的最后。 那里几个队员小心翼翼地搬运着几个盒子, 这些盒子相比其他盒子, 使用的金属色泽更深,并且看起来明显更沉, 稳稳地压在队员们的手上, 压得这些久经训练的队员都忍不住弯下了腰。 苏恙上前一步帮忙搭了一把手, 问:「确定这一批我们从玫瑰工厂外土地里挖出来的尸块都齐了?」 队员得空喘息一下,回:「苏队,清点过了, 都齐了。」 苏恙点了点头,并不掉以轻心,叮嘱道:「这批尸块和其他异端危险等级不一样, 不能放在同一辆车和飞机上,我向局里单独申请了这批尸块的转运车, 转运飞机和转运航线, 不和其他异端一同走。」 队员箱子小心翼翼地放上了转运车,转头过来靠在车边喘气, 看向又走向队伍末端的苏恙:「……苏队这次好小心,还给这批尸块专门申请了转运线。」 旁边也在歇息的队员接话:「你是不知道这批尸块异端有多厉害, 当天去工厂挖尸块的队员回来全都疯了, 现在还在接受精神降维训练,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復过来。」 这队员咋舌地搓了搓手:「……这么可怕吗?」 旁边队员翻了个白眼:「要不然你以为苏队为什么要专门把这尸块分开放啊?和其他异端一起放,万一这东西有什么对其他异端有什么加成效果, boom一下,一飞机人都完了!」 第603页 「但就是单独放了,押运这异端的飞机也不安全吧?」这队员担忧地问。 「当然不安全,但至少不用那么多护送人员,而且干我们这行的,有几个时候是安全的呢?」旁边队员自嘲地摇摇头。 「本来据说苏队长要亲自押运的,但唐队走了,三支队里不能没人掌事,局里强行把他扣下来了。」 说到「唐队走了」这个话题,这两名队员都不约而同地静了静。 ……以前唐二打还在的时候,这样危险的事情都是轮不到他们头上的。 唐二打会在危险发生之前就雷厉风行地处理好一切,一个人承担所有风险,虽然异端管理局是一个朝不保夕的地方,但唐二打在,他们就永远都可以躲在这把保护伞的下面躲避风雨。 但这把保护伞终于还是离开了。 这队员勉强地换了个话题:「……苏队单独地给这异端申请了转运车和转运飞机我可以理解,但还给做了单独的航线?」 异端管理局之前不是没有押送过特级危险异端,比如之前的白柳就是,但也只是独自押送,这种单独规划航线的,的确还是头一遭。 「而且这航线还不是走普通航线,我刚刚看了一眼,着陆点是南极那边吧?这……」这队员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是不是太大动干戈了?为什么要把这异端运到南极?」 旁边这队员左右看了一眼,确保没有人看他们之后,靠近这队员压低声音道:「苏队申请的,说不能把这异端放在三区保管,也不能放在有常驻人口的地带附近,会出问题,这异端的影响力太大了,容易死人。」 「最后局里上报了苏队的申请,拖到昨天才下来审批,说是联繫了极地考察站,最终决定把这异端做成冰芯,下沉到南极的冰盖下面收容,并且派遣了三区的人过去,去收容点365天无间断看守收容点。」 这队员感嘆:「这可真是……365天专人看守,这还是头一个异端有这排面。」 「谁说是头一个了?」旁边队员瘪嘴,「你忘了白柳吗?我们唐队队长都不做了,专门看守。」 这队员听到唐队走了就难受,强行又把话题给绕了回去:「诶,南极那么大,有说把这异端封到哪里吗?」 旁边队员拧眉回忆半晌:「……我也没听清,说是好像,什么冰穹a区域,南极冰盖上的最高点,够高够厚,能压得住这异端……」 晚十一点半,出海港口。 载着另一批异端直赴机场,而载着尸块的异端转运车则是到了出海港口,分装上了一辆小型货轮。 这辆货轮要先转运到另一个港口,那里有专机等着押送这批异端到南极。 押送员一共五个人——这已经是苏恙权衡过后最少的押送人数了。 看着盒子被包裹託运上货轮,舷梯收上船只,结实的小型货轮在拖轮的牵引下入水,在夜色的遮盖下渐渐驶离港口,站在舱盖上的五个押送员对着站在岸边的苏恙敬礼,然后挥手远去。 苏恙怔怔地看着那五个队员离开自己的视线,挥了挥手,心里的不安随着水雾的加重渐渐浓厚。 在船只消失在他视野里的一瞬间,苏恙心慌得差点喘不上气来。 他眼前仿佛看到了刚刚那五个队员的布满雪霜的尸体。 玫瑰香水和工厂挖掘尸体的后遗症,苏恙自己也出现了一定精神降维的徵兆,会时不时地看到幻觉。 正是因为苏恙自己也经歷了这些,他比谁都明白那些尸块的危害性。 在第一次看到那些尸块的一瞬间,苏恙这个一向内心坚定平和的人内心杂乱的欲望都前所未有的高涨,如果不是他强撑着理智收敛好这些尸块,挖出尸块的其他队员很有可能因为尸块争夺斗殴。 ——这些尸块可以催化人精神降维,或者用精神降维来描述这个过程都不太贴切,确切一点说,这些尸块可以催化人的负面欲望无限地放大,放大到毁灭人性底线的地步。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苏恙强硬地要求更换尸块的保守地点——这东西决不能放在人群的驻扎地,一定会发生很可怕,甚至比玫瑰香水更可怕的事情。 最终尸块在各方权衡商议之下,决定被放置在冰穹a底层——南极最寒冷的地方,被誉为不可接近之极,海拔4083米,从未有人迹踏寻之处。 ——这是苏恙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 但他也知道…… 苏恙浅色的眼眸倒映着海面晃荡的水波,沉甸甸的情绪挤压在他胸口,随着拍打港口从潮汐一层一层在他心间堆叠,他闭了闭眼睛,久违地感到了一阵无力。 ……他无比清楚,这个世界上,并无可以逃脱人慾望的应许之地。 他只是希望,这个过程不要再有无辜之人死亡了。 可那又怎么可能? 人的欲望无论好坏,走向极端的时候,都是那么伤人的东西。 在唐二打走之后,苏恙有点明白白柳那那天在审讯室对他说的话了。 这位样貌清冽干净的年轻人抬起头,用那双仿佛承装了宇宙万物的黑色眼睛注视他,轻声说,苏队,过于近距离的保护欲是会害死人的。 苏恙握了握自己右胸前那只扎手的章鱼形状队徽,似嘆息一声,在冰冷夜风里转身离去。 背后的小型货轮发出起航的清越汽笛声,向更深不见底的夜色中驶去。 第604页 ———————— 游戏池。 白柳他们蹲了黑桃一行队伍几次,总算琢磨出一点这队伍的一点运行规律了——一般来说他们会固定组队去刷某个副本。 但偶尔,黑桃会脱离队伍,自己单独去刷某个冰原副本——就像是上次白柳刚刚进入游戏池见到的那样。 他似乎对这个冰原副本怀揣着某种特殊的感情,就像是人眷恋自己的住所和床铺,以一种生物性的节律回到这个副本停驻。 ——就好像黑桃把这个冰原副本当做了自己的家。 而白柳的目标就是这个冰原副本。 他没有不自量力到觉得流浪马戏团一开始就能单挑整个杀手序列战队。 但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白柳觉得他们完全可以尝试一下组团单刷某个明星队员。 这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 可以获得这个明星队员的情报,打磨自己的战队,并且如果走了狗屎运真的赢了某个明星队员,还可以靠这点赚够话题度。 虽然无耻,但是有用。 出于某种奇特的探究心理,白柳决定先拿黑桃来试水,他牢牢地盯着游戏池进出来往的玩家,在看到某个吓退周围一圈玩家的人静静出现时,没忍住勾了一下嘴角。 黑桃握着整理规束的鞭子走到游戏池旁边。 周围的玩家发现是他之后,纷纷屏住唿吸后退,连游戏都不敢进了,生怕不幸地和这位煞神选到了同一个游戏。 但黑桃似乎不怎么留意周围的环境,他在游戏池飞速旋转的海报里安静观察一会儿,干脆选中了其中一个,纵身跳了进去。 就在这一瞬间,白柳毫不犹豫地出鞭勾住了黑桃的腰,拉着后面一长串队员跟着进了游戏。 黑桃轻微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无波也无澜,凉如冰下水,很快便被游戏池吞没。 等到游戏池平息,旁边一圈玩家都被刚刚那拖家带口送死的一幕给看呆了,久久不敢上前进游戏池。 隔了很久,才有人艰涩地问:「……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 冰雪遮天蔽地,狂风唿啸。 白柳呛咳着清醒过来,他因为过于寒冷的温度下意识蜷缩身体,短短几分钟内就冻到了表皮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地步。 直到身后传来声音,白柳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某个人的怀里。 「你不该跟我进这个游戏的。」黑桃抱住跌在他身上的白柳,手心下白柳的肌肤颤抖让他很平淡了下了定论,「你很怕冷。」 白柳这才回头。 黑桃和他靠得很近,白柳一转头就能碰到这个人的鼻尖。 这让白柳唿吸停滞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 黑桃倒是不觉得这样的亲密距离有什么问题,他姿态自然地站起,同时带起了跌在他身上的白柳,他熟练地从墙上取下冲锋衣穿上拉上拉链,还递给了白柳一件。 等全副武装后,黑桃打开房门就要走出去。 白柳眯着眼睛接过冲锋衣:「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进来吗?」 他可是准备了不少应付对方的理由,比如蹭第一明星队员的热度之类的。 黑桃推开房门,在扑面涌来的强大风雪里回头,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很是狂乱,但发下的眼眸却是和白柳一样的纯黑,没有情绪。 「你跟我进来,不是为了和我玩游戏,并且赢过我吗?」 白柳一顿。 黑桃往下拉护目镜,走出房门,声音在暴风雪里奇异得清晰可闻: 「不要用别的理由欺骗我或者你自己,想和我玩游戏,那就好好玩,然后用尽全力来赢我,白柳。」 作者有话要说: 冰穹a在2004年已经被我国的科研队登上了!是全球第一个登上南极内陆最高点的国家! 但在这个世界线冰穹a还没有被登上,不是bug哈,是设定 现在白柳坐在黑桃身上,黑桃稳如泰山地思考:他怕冷,应该离我远一点 后来白柳坐在黑桃(体温很冷)的身上,想要起来:我怕冷,你离我远一点 黑桃(冷静摁住):……多坐一会就不冷了 第247章 冰河世纪 说完这句话之后, 黑桃关上了门,等白柳再打开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 ……这大概就是要和他公平竞赛的意思? 白柳挑眉, 关上门,捏了捏冻到发麻的指尖, 收拢冲锋衣, 转身就看到了唐二打他们。 唐二打也穿上了厚厚的冲锋衣,开口时唿出一阵白气:「——屋内的供电关闭了, 要检修打开保温系统, 不然我们都得冻死。」 「你知道怎么检修吗?」白柳问。 唐二打点头:「我在类似的极端环境里训练过, 基础设备都会使用,但检修要去外面察看,这里风速太大了, 要有人牵着我的安全绳才行,不然我会被风吹散。」 「我跟着你。」牧四诚干脆地披上防护衣。 两个人行动迅速地在腰上栓紧安全绳,打开房门, 在肆虐到快关不上门的风雪里艰难移动了几下后,往外面出去了。 不多时, 牧四诚和唐二打两个人拉着安全绳回来了, 守在门边的白柳立马关上了房门。 就这么一小会,从打开门的门缝里吹进来的雪已经凝结成冰块黏在门后, 牧四诚牙齿打颤地想要把安全绳从门旁的挂钩取下来,因为手太冷几下都没有取下来, 后来还是木柯帮忙取的。 第605页 「太……太尼玛冷了!」牧四诚冷得双脚直跳, 唿哧唿哧地往双手喘气,试图让自己暖和起来。 白柳注意到,牧四诚只是简单地去了外面一趟, 来回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手上已经冻得青红髮紫了,指关节都无法弯曲,看着就像是一块坏疽的血肉。 等到室内因为供电恢復依次亮起灯泡,白柳才真正看清楚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面前是一道很狭长低矮的通风道,墙壁是结实的集装棚装板,这是一种一般用来建工地上临时居住处的材质,头顶上挂着一个个明亮的白炽灯泡,墙壁两边的窗户四周都嵌有封条,透过半封冻的窗户看到屋外不停唿啸的暴风雪。 视线落到通风道最后,那里歪歪扭扭地钉着牌子,上面写着:【edmund south pole station(艾德蒙南极极点观察科研站)】。 白柳看了那个牌子几秒,他低头打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上面是一熘他还没查看的通知。 【系统提示:欢迎玩家进入游戏《冰河世纪》】 【系统提示:玩家获得游戏主线任务——全球变暖】 【游戏背景提示:一年前,一场突如其来并且再也没有停止的大雪从南极洲席捲全球,伴随着气温降低,洋流转向,以及云层变厚等气象问题,各地开始冰封……】 【……南极的冰盖仿佛变成了一种瀰漫的疾病,开始在全世界内蔓延,气象学家称我们因为某种不可抗力,被迫进入了第四次冰河世纪以来的又一次大冰期,毫无防备的人类因为食物短缺和过冷的天气而大量死去……】 【随后,南极上的所有科研活动被迫停止,而你,是一名得到内幕消息的探险家,有人告诉你,这一切都与南极上一场不光明的科研活动有关,热衷探险的你召集了自己的队伍,得到南极联合冰川公司的资助后,来到了南极,想要探索这层层冰盖下的寒冷秘密。】 【你乘坐飞机来到了南极,但在暴风雪中迷失了方向,紧急时刻,你在雪地上找到了这个废弃的观察站,强行突破进去躲避风雪。】 【——请玩家记住,你是一个伟大的探险家!请勇于探索发现,找出真相,使全球再次变暖!】 【主线任务目前进度:0%】 【玩家目前地理位置:艾德蒙南极极点观察科研站】 这个时候牧四诚也看完了这个游戏介绍,没忍住吐槽:「这什么?现实世界不是在全球变暖吗?进入冰河世纪是什么鬼?」 刘佳仪整个人陷在一件厚厚的羽绒服里,比起白柳这些大人,小孩对温度更加敏感,她一进游戏就给自己找了各种衣物把自己包得跟个球似的。 她看完这游戏介绍,拧眉提醒:「白柳,游戏池模拟的是联赛,在游戏池里我们的商店交易系统是关闭的,我们无法从商店购买到任何物品,如果是这种背景,食物和保暖衣物是我们首要要解决的问题。」 「不然我们待不了几天,就得受不了,主动从这游戏里退出了。」 白柳无比贊同刘佳仪的说法,他颔首,下达了命令:「木柯去搜仓库做食物储备,唐二打和牧四诚去检修整栋建筑,然后做我们的探险的根据点,我和佳仪去控制室找找有没有黑匣子或者日记本记录这里一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ok/知道了!」 各人领命后散开,白柳和刘佳仪两个人寻找起这个基地的控制室——好在这个基地不算特别大,很快他们就找到了。 可惜的是控制室的门是敞开的,里面结满了雪块,现在正在恢復运作暖风系统的吹拂下缓缓融化。 看着遍布冰霜雪水的控制台,刘佳仪搓了搓手,老成地嘆一口气:「看起来黑匣子要等唐二打他们过来看看能不能检修了。」 白柳半蹲下来,他戴着手套取了一把凿子就开始对着抽屉的缝隙敲敲打打——这些地方也被凝固的冰给封实了,要打开抽屉就要先清掉冰。 好在这些地方冰凝得并不厚,白柳凿了没两下,就整块掉下来了。 白柳拉开磕磕绊绊抖动的抽屉,抽屉里并无累积的尘灰,倒是浅浅盖着一层凝雪,拂去之后能看到这里存放着一些黑皮笔记本。 按照白柳的常识来推断,在恐怖游戏里,这种本子里一般都是用来给剧情的,也就是里面一定会有日记之类的记录。 可在他翻开的一瞬间,就定住了。 正在翻找其他抽屉的刘佳仪见白柳捧着个本子不动,好奇地探头过去:「这本子一看就有料啊,你怎么不说话啊……」 在刘佳仪看到白柳本子上内容的那一刻,她也微妙地顿住了。 本子上整整齐齐,流畅无比,全是英文的印刷体。 而白柳作为一个出身社会的社畜,虽然在做恐怖游戏的时候会遇到不少英文的阅读,但那都相对简单,而看这种大量的,密集的,还夹杂了不少专业词彙的英文科研日记…… 白柳坦坦荡荡地关上了本子:「等下给木柯看看吧,我看不懂。」 同样看不懂刘佳仪:「……」 虽然理智上知道白柳看不懂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智力和语言能力不是一码事,但她怎么觉得那么奇怪呢…… 艾德蒙观察站并不大,一共有四层。 一层是储备区,燃料食物淡水和外出衣物都存在这一层的不同仓库里,用塑料布层层包裹,两个直升机库裸露在户外,只简单地搭了个棚子遮蔽。 第606页 二层是生活区,有桑拿房,用餐室,办公区,和几台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电脑。 三层和四层都是宿舍,或者说是住舱,非常狭隘,不到五平米的地方硬生生塞进了两张上下床,拥挤中透着一股瑟缩的温暖。 从宿舍和住所来看,整个基地的人员容纳量应该有八十到一百左右,平时住的应该挺挤的,但现在这里空空如也,又有一种诡异的热闹感。 刘佳仪的目光从餐桌上凝固拉起的面条,案板上切了一半已经发霉的土豆,还有打到大火的燃气开关上扫过。 「这里的人应该走得很匆忙。」她下了定论。 白柳从三楼的拐角走下来,细微校正了刘佳仪的理论:「——或者说绑走得很匆忙。」 刘佳仪抬头看过去。 白柳晃了晃他手上的一条内裤和袜子:「我在宿舍床边找到的,这么冷的天气我想应该不会有人连内裤和袜子都不穿,就慌忙跑到户外去。」 刘佳仪提出疑问:「这些人有没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然后连衣服都不穿逃跑?」 「不太可能。」检查完仓库的木柯从一楼的拐角楼梯上来,他看向刘佳仪,「我刚刚去看了他们的展厅,艾德蒙观察站的人员都是专业的登山家,消防队员,以及受过相当训练的科研队员,他们获得过不少荣耀,也经受过各种各样极端场景的考验,一般的情况很难把他们全部吓成这样。」 木柯说着看了一眼那些只动了一半的食物。 「他们应该很清楚,在这里,什么东西都不拿跑出去,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牧四诚和唐二打从四楼的天台上下来了,他们两个人刚刚去检修无线电架台了。 牧四诚冷得两颊发青,下来之后随便找了个宿舍缩进被窝里就开始疯狂蹬腿发抖。 唐二打的看着情况好一点,但取手套的时候,白柳看到他手掌心也被黏下了一块血皮,血淋淋伤口裸露在空气里,但一滴血都没有流下来。 因为太冷了,血都凝了。 唐二打注意到了白柳的视线,解释:「架设台太冷了,而且隔着手套没有办法调整紧密设备,我就取手套摸了一下——」 「——然后就被上面的金属黏下来一块皮?」白柳接下了下半句话。 刘佳仪取出解药喷雾对着唐二打手心喷了一下,伤口慢慢癒合,但床上冷得要死不活的牧四诚却没有办法好转,看着出气多入气少。 解药可以治癒伤口,但却没有办法治癒寒冷。 「我看到了室外的气象温度仪。」唐二打握了握自己恢復的手,他凝重地抬眸望向白柳,「——零下五十多度的低温,这种极端天气不能久待,我们很快就会被冻死的,要快点退出——」游戏…… 这个时候正在看白柳递给他的黑皮本子的木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颤声打断了唐二打:「——这个艾德蒙观察站研究的是异端处理局送过来的尸块。」 唐二打心口一跳,不假思索地否认了:「不可能,异端管理局的东西是有公约规定的,不供给任何国家的做经济,军事,文化以及政治类科研使用,异端管理局唯一的科研目的只能是收容!」 「三区的人在这边接应,还有五个一区押送的人员,他们不可能让其他人来研究异端管理局的东西!」 木柯唿出一口长气,水汽在他眼前氤氲成一层看不清表情的雪霜,他声音很轻: 「如果我告诉你,运送尸块异端的飞机在到达南极的时候,当场坠毁,飞机上的五个押送员当场暴毙呢?」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里的一切都是我胡扯的,万万不可当真啊朋友们! 第248章 冰河世纪 木柯把黑皮本子摊开给所有人看, 本子的左侧上面清晰地粘贴着一张传真汇报单。 木柯指了指左下角的数字编码落款:「这里的编号是年月日,你们应该对这个日期很熟悉。」 「0807。」刘佳仪读了出来,她像是意识到什么, 看向白柳,「这是我们进入这个游戏时的日期。」 刘佳仪对这样的套路已经隐隐有些熟悉了, 她想起了上个游戏的设计, 更加确定了白柳和她说的推测—— ——这个游戏的幕后设计者在有意针对白柳,特地在白柳进入游戏后让副本登陆与他, 或者他周围人相关的现实世界。 这种被背后暗算的感觉……刘佳仪不爽地抿紧了唇。 白柳视线落在这张一年前的传真汇报单上——这上面的英文单词相对简单, 他能看懂。 传真是从另一个基地发过来的, 这个基地叫做泰山,很明显是个中文名字,这应该是国内观察站发给这个艾德蒙基地的一封传真。 这封传真的大概内容是: 【很抱歉我们的飞机在运输危险物品的时候登陆冰面机场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令人难过的事情……飞机上的五名押送员也当场去世了……】 【这种结局固然悲伤, 但也不出我们的意料之外,在冰天雪地中生存对所有人都是一场噩梦。】 【而我们唯一存在在这里的意义,就是研究出更多的过去和未来的气象发展轨迹, 减缓全球变暖的速率,为全人类能更好地与自然和谐相处奋斗终生, 直至死去, 这是我们每一个南极人的人生意义……】 【……在搜救飞机的时候所有观察站的人都参与了,但我们在清点的时候, 发现坠毁飞机仓库里的密封盒子少了三个,和原本的数目不符合, 虽然我不想这样去揣测你们, 但在南极,深色的金属盒子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消失,在没有人力干预下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第607页 【我知道长期处于南极的科研人员在这种极端枯燥的情况下, 都对神秘的外来事物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你们总想什么都去探索,什么都去分析,总觉得里面藏着拯救人类,延缓全球变暖的关键……】 【艾德蒙,我不得不严肃警告你,那是一些相当危险的盒子,我无法告诉你关于盒子的内情,这不被允许公开的,我只能告诉你,那些盒子本来应该被埋葬在「不可触碰之极」下,不被任何人触碰……】 【但艾德蒙,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危险的事物是值得我们保持敬畏,不去触碰研究的,不是任何事物都和天气一样只存在客观的伤害性……】 【如果你有发现任何那三个失踪盒子的轨迹,请务必告诉我,我需要立即把它们封存在冰穹a下面。】 落款是【你的朋友——泰山观察站】。 「这是一封群发给所有观察站的传真,应该不光是给艾德蒙观察站发了。」白柳看完以后下了结论,他抬眸环视周围一圈,「那三个装着盒子应该是被其他观察站的科研人员给偷偷藏起来了。」 「根据这个游戏的主线来看,我们应该就是要先找到盒子,然后根据这个盒子找出全球变冷的原因,这个艾德蒙观察站应该藏有其中一个。」 白柳看向木柯:「木柯,你和刘佳仪留在原站搜寻,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我和唐二打牧四诚搜集带上食物,准备去附近的其他观察站看一看,搜寻其他的盒子。」 所有人点头答应,分散行动。 白柳把目光平移到一言不发神色沉郁的唐二打脸上:「唐队长,麻烦你过来一下,我和你单独聊一聊。」 唐二打准备转身离去的侧影一顿,他转过身来,沉默地跟在白柳身后进了一个住舱。 白柳反手把门关上了。 狭小的五平米住舱里,两个人沉寂了一会儿,白柳虽然口上说着要和唐二打聊聊,但却一点先开口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平淡地抱臂敛目,似乎在等着唐二打先开口。 于是唐二打就先开口了,他神情沉闷,嗓音沙哑:「……抱歉,我的判断失误,我不应该让你把尸块交由异端管理局处理的,我没想到会……」 得了这句道歉,白柳这个时候才不紧不慢地接了唐二打话:「错也不全在你,这个决策也是我自己考虑过的,客观条件上,我的确没有异端管理局那么完善的保存条件,所以才会决定把尸块放在花田那里,让异端管理局挖掘封存。」 但主观层面上,虽然白柳知道这个局面是背后有人做推手,无论如何都难免的,异端管理局已经尽力了。 不过在得知谢塔的身体居然落到了这种局面,白柳的心情还是有一些,微微的不愉快。 谢塔的身体白柳原本在现实世界里打算自己保存,但考虑到这个身体的影响力,以及白柳在现实中并没有自己的住所,现在住的还是一个廉租房,最后他和唐二打商议后折中,决定将尸块留在原地,由异端管理局接管。 也算是白柳卖唐二打一个薄面。 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了。 唐二打一边忧心现实中那五个押送员,一边难受地接受白柳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夹枪带棍的询问,一时之间内心苦闷得无以復加,都有些魂不守舍了,只双眼发红地低着头,又哑声道:「……是我的错,不然那五个押送员也不会送命……」 「现在还不一定死了。」白柳平静地止住了唐二打话头。 唐二打忍不住勐地抬起了头,他直勾勾地看着白柳:「你有办法?!」 白柳觉得一瞬间唐二打的耳朵和尾巴都「唰」地立起来了。 这位唐教练在训练的时候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严厉有加,倒是让白柳不太想得起这傢伙原来还是个犬科动物的性格了。 但在唐二打自己这么脱口而出以后,似乎又难掩惭愧地别过了眼,用力握了握拳,改口道:「没有也没事,我先试试登出游戏看能不能拦住飞机起飞……」 在唐二打那里,造成这种局面主要是他的原因,白柳也能算得上是受害者,但是现在却要这个受害者来帮忙出主意…… 总之不是唐二打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白柳在《玫瑰工厂》里就已经和背后的人过了一次招了,按照他对这个人的了解,不像是会仁慈地给他们留下可以钻空子的游戏设计师。 他淡淡地伸手,拦住的唐二打点出自己面板的动作:「飞机多半起飞了,你登出游戏回现实只会加速时间流逝,还不如先在这个游戏里把路线打通关,找找事情发展成这样的原因和挽回的办法。」 唐二打缓慢地放下了面板:「你有游戏思路了?」 白柳点了点头:「有,但还缺信息,游戏是参考现实的背景设计的,你之前说你现实里在南极受过训练,应该对这里的情况相对比较了解,具体说说。」 「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唐二打问。 白柳掀开眼皮:「从头开始挨着说,比如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接受训练?」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我来这里执勤过一年,开过一段时间的直升飞机,执行《四区计划》。」 白柳挑眉:「四区计划?」 唐二打解释:「《四区计划》是考察南极这里的地理环境适不适合用来新建一个异端管理区的一个计划,因为南极这边人迹罕至,很适合用来封存特级危险异端。」 第608页 「那最后为什么又没有建?」白柳反问。 「因为这边大型施工,太难避开其他国家的观察队员了,国内的观察队员稍微知道一些关于《四区计划》的事情,因为建新区这件事情和他们沟通过,但这些国外的观察队员他们是不知道关于异端的一切的。」 唐二打嘆息一声:「夏季南极的常驻人口有五千多,我们没有办法冒着告诉所有人异端存在的风险在这里建新区,最终就放弃了《四区计划》。」 白柳不冷不热地问:「那他的尸块为什么又让你们重启了这个计划?」 「《四区计划》的留存数据显示,如果要封存一个高度危险精神污染源性异端,这里是最保险的封存地点了。」唐二打说。 白柳话锋一转:「你对这个艾德蒙观察站有什么印象吗?」 唐二打微微顿住,沉思回想,然后回答:「没有,现实世界里没有这么一个观察站。」 白柳:「那泰山观察站呢?」 唐二打诚实地摇了摇头:「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国内的观察站也不叫这个名字。」 白柳了解般地点了点头——看来情况和《爆裂末班车》一样。 背后的人参考了现实,但没有完全代入现实来设计游戏。 白柳换了种问法:「那你记忆里有什么位于极点附近的观察站吗?」 从游戏里的艾德蒙观察站墙面上贴的南极地图来看,艾德蒙观察站就位于南极点附近一百米的位置。 唐二打拧起了眉:「……有,a国的一个观察站就在这里。」 白柳接着问:「那你知道他们现在主要做的是什么研究吗?」 唐二打意识到白柳想问什么了,他缓慢地,艰涩地回答:「……具体不清楚,对外说的是特殊低温动物对气候恢復的影响,我在这边待的时候听到其他队员和我说,他们研究的这些特殊低温动物是包括两种形态的,活着的和死去的……」 「白柳——」牧四诚举着一本不知道什么的东西,门也不敲地急匆匆沖了进来,喘着粗气把手里的东西往白柳怀里兴奋地一塞,「你看看这个!」 白柳垂眸看上手里的东西——是一个用防水布缠得严严实实的包裹,四四方方的,包裹上贴着一张防水的标籤。 标籤上写的是英文:【特殊低温动物残块切片(细胞仍处于活跃中)与地表温度改变研究实录】。 第249章 冰河世纪 白柳从宿舍里的抽屉找出一把剪裁刀, 捂在手心暖和片刻,才能顺畅地卡出刀片,他用刀片划断防水布, 包裹在里的东西终于显现出来。 是一沓整齐分装好的实验报告单。 这些实验单子上都是一些专业的英文缩写单词,一些测量数据以及图表, 和一些奇怪的黑白或者彩色染色的切片照片, 总之是一些阅读起来很困难的东西,没有相应的知识辅助普通人是不太可能看得懂的。 白柳简单地翻阅了一下, 然后抬头看向牧四诚:「你从什么地方找到的这个东西?」 牧四诚把唿吸喘匀后道:「地下室, 刚刚我出去检查直升机库的时候, 发现停靠板下面藏着一个拉扣地窖门,下面就是一个两层的地下室,里面有各种实验设备, 还有一些腌制的白菜和萝蔔。」 「有在这个地下室里找到实验记录日志和相关成品论文吗?」白柳问。 这些人研究的实验报告实在是太生的材料了,白柳至少需要一些基础知识的过渡才能理解这些报告上的数据意味着什么。 牧四诚摇了摇头:「我没仔细找,这个包就放在桌面上, 我感觉很重要,拿了就先上来给你看了。」 白柳:「把木柯叫过来, 你跟着刘佳仪去清点一楼的食物, 准备好我们外出要的份额,我和木柯下地下室看看。」 牧四诚转身去找木柯, 白柳侧眸给了唐二打一眼,把手上的文件递给他:「你能看懂吗?」 「我能看懂一些。」唐二打只是简单翻阅了一下就快速回答, 但很他的视线停在了某个图表上, 「这张图表……这是用双频雷达回波多次探测冰面下厚度,获得探测数据后绘制的图案,可以根据这个图案看到冰面下的地形, 便于钻开冰层的过程当中不会遇到岩石等阻拦物。」 白柳注意到唐二打表情的异样,问:「这张图表有什么不对的吗?」 唐二打迟疑片刻,然后指在图表上的下面的说明:「这张图表是极地里很常见的一张冰层探测图表,但它探测的地点是dome a,也就是冰穹a。」 「冰穹a附近只有国内的观察站驻扎,那里属于国内观察站的研究范畴,虽然南极这边各国观察站之间的氛围相对和缓,但彼此之间的研究区域划分也是比较明确的,艾德蒙观察站是没有能力和资格去探查冰穹a的,也就是说,艾德蒙观察站这里不可能有关于冰穹a的任何一手实验数据。」 唐二打疑惑地又翻了几页实验报告数据:「但他们这里有不少关于冰穹a的冰层探测,冰芯研究报告,这不太正常。」 「一个观察站有另一个观察站的机密研究资料。」白柳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唐二打手上的资料,「常理来说只有两种可能性。」 唐二打看过去,白柳不疾不徐地继续说了下去:「一种是好的可能性,国内的观察站,也就是游戏内的泰山站主动把自己的一手实验数据分享给了艾德蒙观察站。」 第609页 唐二打拧眉否认:「这不可能,这是很严重的科研数据泄露。」 白柳抬眸,微笑:「看来唐队长和我一样都更倾向于坏的可能性——艾德蒙观察站用某种方式强行地获取了冰穹a的研究数据。」 「或者更坏一点,艾德蒙观察站的这群傢伙直接杀死了泰山站的人,然后占据了泰山的观察站对冰穹a进行科研测量。」刘佳仪出现在了门边。 她抱着双臂靠在门棱上,挑眉看向白柳:「——我找到了艾德蒙的住舱,我感觉这个傢伙可不是什么人淡如冰的科学家,从住舱里的残余物看起来,他攻击性可不低。」 「带我们上去看看。」白柳上前一步牵过刘佳仪的手,很自然地把自己捂暖和了的手套和刘佳仪空荡荡的手套交换了一下,给她戴上。 艾德蒙站这边的科研人员都是人高马大的,一个小孩都没有,所以配套的衣物也是宽大的,白柳穿着一件上衣都要过膝到脚踝,更不用说刘佳仪了。 刘佳仪虽然早有先见之明地用好几件衣服包裹住了自己,看着也挺齐整,但衣服的空隙也难免漏风,比如手套。 但刘佳仪好强不喜被人照顾,现在她手冷得快结冰了,不仅一声不吭,面上也一点不显,看着比牧四诚这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还持重许多。 白柳换手套这个动作做得他太自然了,好像他天生就该为刘佳仪换这副手套,其他人甚至没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 刘佳仪只是一顿,握住白柳的手:「艾德蒙的住舱在4楼。」 她不喜欢这种很有攻击性的男性,总会让她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看到就让她潜意识里有些排斥焦躁,但白柳也是个攻击性强得离谱的男性,只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而已…… 刘佳仪握了握白柳刚换下来暖和宽大的手套,捂住脸唿出一口水汽,抿唇神色平和了许多。 虽然白柳也挺烦的,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这个人接受良好。 刘佳仪一路带着白柳走到了拐角处,那里有一间相对其他住舱宽大约一平米左右的房间,白柳走到这里,抬头就能看到风从窗户上的封条裂口里不断地钻进来,唿啸而过,带走所有温度。 封条周围有滴落凝结的原子笔粗细的冰棱,在昏暗的灯光下氤氲生光。 刘佳仪把手套塞进口袋里:「我一开始没有发现这个住舱就是艾德蒙这个老大的住舱,因为这个住舱位于风口,遇到任何暴风雪天气都是第一个被吹的,一个基地的管理人住在这里太危险了,很有可能睡梦中就被冻死了。」 「但我在门后面发现了这个。」刘佳仪踹了一脚冻实的房门。 沾冰的门咔嚓一声脆响后,在风的吹动下砰的一声合上,门上挂着铁钩,铁钩上整整齐齐挂着一排长70cm左右的改良式步枪,枪口上同样结着冰棱。 「其他房间我都没有发现枪火的痕迹,基本都是书和电脑,药物之类的,只有这个房间有枪,还有不少的储备子弹。」 刘佳仪用脚尖勾住床底的一个箱子,腰部使劲往外一拽,她吐出一口长气,用脚尖踩了踩这个箱子里排列整齐的7.62mm子弹,讥讽道: 「我一开始以为是观察站里什么军方人员的,但我在这箱子弹下面翻到了用于报销的购买发票,枪和子弹都是以艾德蒙的个人名义购买的,这里应该就是他的住舱。」 唐二打皱眉道:「南极公约规定禁止观察站的人使用枪枝类军事武器的,这里也是严禁存放类似物品的。」 刘佳仪耸肩:「但他就是使用了,我看发票上的购买日期和备註,还是他已经到达南极后,以自我保护的理由,托南极的直升机运输组人员帮他购买运送过来的。」 「而且他应该是一个人住在这里,我没有发现第二个人在这里居住过的痕迹,估计除了他也没有人知道他有枪的事情。」 白柳目光从这堆步枪上一掠而过,又站在房门口的位置,模拟出一个虚空举枪的姿势,透过并不存在的狙击孔半眯着眼往楼层前看: 「所以这个艾德蒙以自卫的名义购买子弹步枪藏在房间里,宁愿一个人冒着被冻死的风险住在尽头严寒的风口住舱,他每天在寒冷中举着枪,唯一能对准的就是这条迴廊上的其他住舱里的人——」 白柳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枪」,他有点兴味地道:「看起来这位艾德蒙博士,似乎在害怕什么观察站内其他人员袭击他,并且已经恐惧到要买枪自保的地步了。」 木柯从三楼到四楼的拐角走了上去,身后跟着牧四诚。 他俩看到走廊尽头的白柳,木柯神色略有些凝重地走了过去,拿出一大叠单子递过去,解释道:「我和牧四诚在为你们做出行食物准备的时候,看到仓库里大量的新鲜食物都腐烂了,而且大量的罐头食物一点都没动地垒在仓库里,外封都没有拆。」 「我和牧四诚都觉得不太对劲,就去查了一下这里记录食物和药物消耗的流水单,刚刚我简单看了两眼,刚开始我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但后来我才发现,流水单上写的【必须摄入品消耗】这一项上记载的食物消耗量和留存的食品量对不上。」 「但后来我仔细核对了一下食物和药物的消耗量,发现【必须摄入品消耗】上记录的虽然都是食物名称,但上面的各项食物并不代表着真正的食物,这些食物实际指代的是各种各样的药物,比如面包指代【碳酸锂】。」 第610页 木柯凝神看向白柳:「这个观察里的人把药物当饭吃,一日三餐地供应,还有人在强制他们服用这些药物。」 白柳问:「知道是什么药物种类吗?」 「萝拉西泮,地西汀,氯丙嗪,奥氮平……」木柯一个字都没停顿地报出了一长串药名,然后给出了结论,「大部分是抗严重抑郁,重度焦虑,和躁狂类的心理治疗药物。」 「艾德蒙观察站的人每天都在大量摄入这些药物,连食物都不怎么吃了。」木柯深吸一口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里就相当于一个极地上的精神病院,这些人还都是身体素质非常好的,发病起来就很有攻击性的重症病人。」 白柳把目光移到艾德蒙房间的地板上,那里放着一整箱冷冰冰的子弹。 「我大概理解,艾德蒙博士为什么要买枪和子弹了。」白柳轻声道,「他在尝试关押控制这些危险的病人。」 第250章 冰河世纪(日+137) 「木柯, 你和刘佳仪去二楼的医务室找找有没有相关的医疗记录,看看这群人是为什么要这样大量摄入药物。」 白柳眼眸深邃:「这些人在抵达南极的时候,应该是精神健全的, 我们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让他们精神失常了。」 木柯点头领着刘佳仪下去,走之前白柳扔给了他们两把枪, 三四盒子弹:「小心点。」 木柯稳稳接过枪和子弹, 熟练上膛贴在身侧。 刘佳仪使用起来有点勉强,因为步枪虽然改良过, 但还是太长了, 必须要提臂才能握住, 但看着姿势还是有的。 经歷了这么多个副本的磨砺,现在他们几乎都会用枪了,虽然准头不如唐二打这个神枪手那么好, 但至少也能达到一个枪击游戏大师的地步了。 就连刘佳仪都能熟练地使用自动或者半自动式的步枪,但这种步枪因为身高限制以及强大后座力,她用得比较少, 不过也不是不能用。 但现在也没得挑,在这种冰天雪地里, 比起耗费自己的体力用技能, 肯定是先使用副本物资再说。 白柳领着牧四诚和唐二打,拿好枪, 跟在木柯和刘佳仪的后面下楼,他们准备去观察站外面直升机机库下那个地下室察看。 两队人马在二楼分开。 白柳走到正门, 就看到门的四周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又结满了雪霜, 锁把上挂着泡沫般蓬松的白色凝结物,握手下去却是冰冷坚硬的质感。 这里太冷了,极低的气温和飓风让成形的雪块飞速凝实, 握着和冰块也差不了太多。 白柳把目光挪到挂在门旁边的风速测量仪上,测量仪上反馈着窗外的气温和风速: 【-55.8c,风速119公里/h,风力12级,一级飓风,禁止外出】 牧四诚是在南方长大的,从来没有经歷过如此严寒,意识到自己处于零下五十度的低温环境让他觉得自己更冷了,浑身上下不自在,好像骨头缝都被钻进了冷风,嗖嗖地发寒。 不过他虽然对低温没有概念,但对颱风还比较熟悉,牧四诚看着那个一级飓风咋舌道:「靠?!这么大风吗?!这在沿海,几十公斤的树都能吹得拔起来了……」 唐二打也拧起了眉:「这种极端天气下开不了直升机,会被风吹得迫降出事故,如果要外出去寻找其他观察站,得开雪地车。」 白柳没有评价这个天气,他平静地推开了门。 狂风唿啸捲入,门外一点亮都看不到,只能看到浓烈的雪色遮挡了远在天际的微光,把视野所及之处变得暗无天日。 门被风吹得轰轰摇晃,门口已经堆砌了厚厚一层雪,直接垒到人膝盖那么高,而往里吹的风力度强到让唐二打都忍不住抬手遮住了眼睛,被风吹得往后平移了一段距离。 「戴上护目镜和雪橇鞋!」在狂风中唐二打为了让其他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不得不拔高音量吼道,「在腰上牵好安全绳,不要被吹跑了!也注意脚下的冰裂隙!千万不要掉进去了!」 南极的风速最快可以到达35米每秒,足以吹飞十个唐二打那么重的物体,但这并不是这里最可怕的东西。 在这里,最可怕的东西是冰裂隙,没有一个在南极生存过的人会不怕这个。 南极的冰面并不是完全平整的,随着天气温度的变化,冰面融化和重塑的过程当中,冰面和冰面之间会产生许多深达一百多米的裂隙,而降雪会覆盖在这些裂隙上,让这些裂隙在视觉上隐形,难以被人发现。 这自然也就意味着,人很容易在冰面或者雪面上走着走着,如果不注意,会踩空掉下去。 唐二打记得之前他来这边听过一个故事,说有个日本的观察站队员出去检修设备,在回来的时候勐地吹了一阵大风,人就消失了 四天后,观察站站员在距离门口处不到三米的浅层冰裂隙里发现了这名队员。 这名失踪的队员已经被活活冻死了,他满脸雪霜,充满怨恨地睁着眼仰头看着冰裂隙的出口,十根手指骨折外翻,指甲缝全是冻结了的,抓挠出来的血水和伤口,门牙因为啃咬断了半截,嘴巴里全是血,冰面上沾着一些黏下来的人皮血沫。 而盖在冰裂隙上的那些雪不厚,按理来说是可以被这个队员弄开然后爬出来的,而这个队员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拼命地用手抓,用牙齿啃开了深层的雪盖。 第611页 本来他是可以成功逃出来的。 但那两天,为了寻找这位失踪的队员,观察站队员们外出得特别多,还有几次动用了雪地车从这个裂隙上面碾过,这样密集的外出很快就把冰裂隙上的雪给压实了。 而这个队员就看着这些人打着拯救他的旗号,活活地把他唯一的求生之门给变成冷冰冰的死门,然后困死,冻死在了这里。 从那以后,那个日本观察站就常常在暴风雪来临的夜晚设备出故障,而出去检修的几个队员,说在回来的路上,路过那条冰裂隙的时候,他们能听到下面有人在恶毒地,怨恨地求救和嘶笑。 有心有余悸的队员说,能听到雪层下面指甲癫狂地抓挠声和牙齿卡擦咔嚓的啃噬声,感觉下一秒里面的东西就会挠穿冰面,怨毒地笑着来把他抓进去。 在又失踪了几个检修队员后,日本选择了换一个观察站作为大本营。 唐二打对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存疑,因为观察站会日常核查周围有没有冰裂隙,但也是藉由这个故事,记住了冰裂隙。 所以在白柳说要外出的时候,为了提醒这群人注意,唐二打也和牧四诚和白柳说了这个故事。 牧四诚听完之后表示:草,要不我不去了,你们两个去吧。 被白柳平静地驳回了。 三个人前前后后拉着腰上的安全绳,在飓风中摇摇晃晃地往直升机库走,好在直升机库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唐二打拔开活页门,三个人依次进入了地下室。 牧四诚狂抖身上的雪,牙齿打颤:「妈的,这天气变得也太快了吧,我之前来这边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风呢!」 「要是你多待一会儿,等到这个风来了,你身上可什么都没带,卫星电话安全绳一个也没有。」白柳轻飘飘地睨牧四诚一眼,「……说不定就被风吹走,困在哪个地方的冰裂隙里了……」 牧四诚:「……」 草。 「但这里是游戏池,我还可以退出游戏!」牧四诚色厉内荏地硬回嘴。 「这可不一定,你之前那样草率地出门在这个副本里是绝对不行的。」唐二打在白柳的眼神示意下紧跟着强(恐)调(吓),「这里的冰裂隙最深的有一百米,最低温可以到-89度,十五秒就能让冻得你意识昏沉,可能都等不到你想到还能退出游戏,你就被冻死了。」 牧四诚:「……」 草!!!! 这什么鬼游戏!! 白柳他们进入的这个地下室一共有两层。 上面一层是一些轻度实验的,没有放太多的东西,也不需要太洁净,一些传感器,液压锤之类的意思就被堆放在这一层,角落里还放了两大缸的腌制白菜和萝蔔。 唐二打掀开盖布看了一眼,一股酸腐恶臭沖天而起。 牧四诚鼻子不太舒服地动了动——极低的气味是很纯净的,一切都冻住了,所以这种刺激的味道他还是来这个副本后第一次闻到。 「闻起来像是我外婆做酸菜失败之后发烂的味道。」牧四诚打着干呕,用手在鼻子面前勐扇。 唐二打放下盖布,他神色复杂地看向白柳:「这个酸菜是中式的做法,艾德蒙观察站的人应该不会,所以做失败了,臭了。」 「但他们应该是听了谁的指导,才会想到这样去储存食物。」白柳若有所思,「——看来泰山站和艾德蒙观察站的关系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僵硬。」 不然泰山站的人不会这样友好地指导对方怎么做酸菜,这样家长里短的交际很显然是亲密关系的寄託。 白柳绕着缸子走了几圈,他神色沉思,似乎在找什么。 牧四诚没忍住开口问:「就是两缸酸菜,你在看什么?」 「在找制作日期。」白柳淡淡地回答。 「?」牧四诚有点懵,「谁做酸菜还给写制作日期啊?这玩意儿不都随便做……」 他的话语声在白柳蹲在缸子边,用手擦了擦左下角一个黑乎乎的泥斑之后戛然而止。 在这个泡菜缸的左下角,张贴着一个实验室的标籤,上面规规整整地写着:【10/8,12.14kg radish(萝蔔)】 就好像是在给什么即将进行的实验做标记一样。 牧四诚惊:「你怎么知道他们贴了制作日期?!」 白柳慢悠悠地起身:「这是一个实验室,艾德蒙是一个科学家,他不会做酸菜,那么他把这两缸酸菜放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做实验,记载这个酸菜发酵的过程。」 「而按照这位艾德蒙博士对于实验的严谨态度,他是一定会在这种东西上面做一些基础的记录的。」 他抬眸微笑:「比如说日期。」 唐二打已经蹲在了另一个酸菜缸下面了,他用指腹仔细地擦拭了这个陈旧的酸菜缸一圈,在同样的位置发现了另一个标籤。 「这里的放置日期也是八月十日。」唐二打仰头看向白柳,但他很快觉得不对,蹙眉,「飞机掉落在这边失事的日期是八月七号,泰山站那封暗示艾德蒙站偷窃了尸块的传真是在八月八号发过来的,但这个艾德蒙——」 「——居然在八月十号,折腾两缸酸菜,是不是觉得很奇怪?」白柳轻声反问。 唐二打眉头紧锁,他想不通为什么。 但白柳也并没有解答他疑惑的意思,而是继续向前走,往通往地下二层的拉扣门那边走了。 第612页 地下一层到地下二层之间也是一扇拉扣门,这门明显也是封冻过的,但之前牧四诚下来时已经把它凿开过了,白柳用手抚去上面的冰屑,拉开向下走。 在打开的一瞬间,白柳明白为什么牧四诚会拿了资料就跑了。 一股浓郁的,几乎掀翻人天灵盖的诡异恶臭沖了出来,伴着有如实质的灰尘和轻烟在空气中扑散开。 随着供暖恢復后,地下二层顶部冰棱融化,宛如钟乳石般滴滴答答往下落浑浊液体,这些液体淹没地面,将地面浸没在一层暗灰色的泥水里,泥水的表面上还漂浮着很多不知道什么生物的玻片和一些塑封材料。 总之看上去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场景。 牧四诚看白柳二话不说就要下去,着急提醒:「下面有水!楼梯旁边有胶靴和胶手套!你换好再下去!」 白柳换好胶靴,往下拉固定住胶手套,随手取了一本塑料档案袋挡住自己的头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入地下二层。 下来之后,那种诡异的恶臭更浓了,就像是什么海洋深处的鱼类被刚刚打捞上来散发出的腥气,滑腻,粘稠,像一条海蛇般,在晦暗浮尘的空气中绕着白柳游走。 地上的水浅浅地没过鞋底,白柳行动间带出晃荡的水波,他弯腰下来捡起水面上漂浮的玻片和一些资料。 玻片上记载着生物切片的名称,白柳依稀认出了几个是虎鲸,小温鲸,还有几个不同品种的企鹅的。 水面上漂浮的玻片基本都是这些极地动物的脂肪和表皮压片,而漂浮的资料大多也记载着这些动物的研究成果。 地下室中央是一个宽大厚重的写字檯,上面摆放着四台显微镜,中间一个打翻了的玻片盒子,两个小试管架。 试管架里整齐码着几排小试管,里面的细胞固定液表面轻微结冰,现在正随着温度的恢復缓缓融化,里面漂浮的生物组织呈现一种被染色后的奇特粉红色。 升温过程中,肉组织的边缘开始怪异地变黑生长,甚至有些小试管里的组织开始轻微地蠕动,感觉就像是要活过来似的。 白柳扫了一眼这些试管盖上的贴着的标籤,上面都写着:【企鹅(虎鲸等)+未知生物x游离细胞混合培养】。 而在一堆在变黑扭动的肉块里,有一片安静悬浮的组织毫无动静,解冻前后,它都是那种生物新鲜切割面的鲜红色。 白柳觉得自己甚至都能看见切片上的毛细血管在渗出血液,消散在固定液里。 他走过去用两指把这只小试管从试管架里夹了出来,试管架顶盖上贴着一个和其他试管截然不同的标籤,上面写着——【未知生物:x】。 在取出这根小试管的一瞬间,其他小试管内的组织就像是受到侵犯般,试管口瞬息就喷发出尖利的蒸汽,内部的甲醛液体顷刻就被蒸发得干干净净。 这些小肉块开始往某种未知的方向快速分化成长,爬出试管彼此黏连在一起,不过眨眼间就长成了一个篮球大小,浑身触鬚的,黏腻黑色肉球。 这个肉球有着企鹅和虎鲸的光滑外皮,一口肉食动物的尖利牙齿,两边的肉翼上遍布翻腾的新生触手,脉搏般一勃一勃地生长着。 这些触手就像是彼此联合,互相缠绕,陷入这肉球的身体里,很快就分化成了新组织——一双鱼尾似的蹼脚。 这肉球狰狞尖叫着,甩动着触鬚就往白柳这边扑过来,站在楼梯口的唐二打眼疾手快地后仰身体,靠在阶梯上借力,甩手把腰部的步枪抬到肩膀上,贴脸,瞄准,射击。 「砰砰!」 干脆利落的两枪,肉球躺在泥水里不动了。 唐二打放下步枪,气息微喘,郑重提醒:「我触发怪物书了,这应该是这个副本的怪物之一,叫未知生物x污染体,这很有可能是个生化污染副本,你小心点,不要碰到污染源了。」 「好的。」白柳温顺地回了,反手就把手里的小试管藏到腰包里。 他附身跨过这个污染物的尸体,半蹲下来继续在这个实验室里寻找资料,终于,白柳在一个上了锁的保险箱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他让唐二打直接用枪把这个箱子的锁给崩开了。 里面是按照时间排序的实验日记。 拿到之后,白柳从地下实验室门里出来,关好门后,跟着死也不愿意下去的牧四诚上去了。 在他们身后,那堆被唐二打打「死」的生物开始像沥青一样变形融合,从一堆非人类长相的东西快速分装重组,缓慢地变得更像是一个人了,脸,五官,四肢都在它的身上出现。 它就像是在调整自己的外貌和身体一样,不断地重复出现三幅样子,一会儿是一个稍微健壮一些的人类身体,一会儿是雅致干净的长相,一会儿头上还会出现猴子耳机的形状,偶尔从「沥青」里浮现出来的眼睛是纯然的好奇。 最终它好像决定了自己要变成什么样子,在泥水中渐渐地褪去身上那层蛇蜕一般的黑色外壳,细白的手脚从外壳里粗鲁地钻了出来。 一个浑身赤裸的白柳跌跌撞撞地跪在了泥水里,「他」张着一双纯澈的眼睛,喉咙里发出鲸鱼一样唿唤同伴的高频叫声。 散落在水面,没有被白柳带走的复印资料上凌乱地写着: 【——未知生物x细胞混悬培养后的鲸鱼组织表现出植物类的重组再生性,分化程度倒退到最低,可诱导其再分化……】 第613页 【细胞拥有个体类的高度智能,分化出来的「篮球触手状低等生物」(后简称篮球)表现出全生物类别的分化性,包括人类,鸟,鱼,甚至于蕨类植物与古微生物……】 【鲸鱼细胞开始起主导作用,产生鲸鱼类习性,生长出包裹「篮球」的一层光滑表皮组织,细胞分化性逐渐趋于正常,分化一周后细胞逐渐死亡……】 【死亡前出现鲸鱼习性,开始蜕皮,蜕皮后……我的上帝!它重生了!它展现出了学习性!它开始控制自己的分化方向了……老天!它在多次蜕皮后开始向着人类的方向分化了!!】 【——不行,我得终止实验,这是伦理不容的污秽造物,它会污染人类的基因群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怪物的设计参考克苏鲁神话中的修格斯,一种学习能力很强还能模仿主人的史莱姆~ 修格斯还为了取悦主人(可以理解为古老者邪神)变成人类的外形(修格斯觉得这可能是古老者喜欢的外形,有点类似于宠物这样),供古老者玩弄,虽然在克苏鲁神话故事里看起来蛮掉san的,也不是那个意思,但我脑子里全是……咳咳 我的基友: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第251章 冰河世纪 白柳出来以后把实验日记交给了木柯。 联合实验数据报告, 观察站搜查到的一系列文本资料,以及木柯从观察站一个研究生的住舱里翻找出来的基础教材,这些都是需要他理解阅读才能读懂其他资料的。 白柳问:「你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能读完?」 看着面前厚厚一摞书和各式各样的专业资料, 这约等于让木柯重学专研一门学科了,他估摸了一下, 认真给出回答:「大概要三四天。」 白柳了解般地点点头:「这个观察站的食物还剩多少?」 木柯回:「去除过期和变质的, 还有七十公斤左右的食物,按照一个人一天约一公斤的食物消耗量, 大概还能撑十五天左右。」 「那我们等不到你翻译完就要出发了。」白柳思索片刻, 干脆地下了决定, 「也不可能坐雪地车了,时速太慢,泰山站离这里有一千多公里, 雪地车的平均时速只有三四十公里,要打个往返没有三十几天下不了,食物燃油都经不起消耗, 还是得上直升机过去。」 唐二打皱眉:「但如果是直升机硬飞,这种天气很容易出事。」 「我知道。」白柳淡淡看唐二打一眼, 「不要忘记了我们的游戏身份设定是一群【狂热的探险家】, 我们是不会追求更稳妥的出行方式的,尤其这种方式更有可能把我们耗死。」 唐二打一顿, 不再说话了——他的做法是以观察站人员的身份,而不是探险家的角度来思考的, 的确更符合实际, 但这可是游戏。 游戏不需要符合实际。 白柳环视一圈:「还有其他异议吗?」 没有人回答。 白柳有条不紊地下令:「牧四诚拖食物和燃油上飞机,唐二打检修直升机和雪地车,木柯和刘佳仪准备好在观察站待一周的食物囤积在住舱附近, 一周的食物放在雪地车上,如果一周之内我们还没有回来,你们就开车去最近的其他观察站,车上和住舱记得放枪。」 说到这里,白柳一顿,提醒了一句:「地下室里有一个被唐队长打死的怪物,虽然目前是【dead】状态,但实验室这种高危地点异常情况通常较多,以防万一,我在地下室里放了两桶燃油,一旦有任何异常,你们就直接扔下去点爆,开车逃跑……」 「我们会在直升机上带卫星电话,有什么事情及时和我们反馈联繫。」 白柳晃了晃自己手上的卫星电话:「但按照游戏里的一贯设计,我们的电话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会失联,所以接下来的所有计划就按照我们失联前后不同的情况分别进行谋划……」 一个小时后。 白柳穿着厚厚的防寒服,裹好羽绒内胆,护腰护膝,穿着一双可以在冰面上行走攀爬的钉鞋,靠在直升机的边沿对着下面的刘佳仪和木柯挥手,关上了直升机的外门。 唐二打坐在驾驶位调试仪錶盘上的数据,后座上堆满了食物包裹。 牧四诚在这堆包裹中间难以伸展四肢,夹缝求生,不得不用□□给自己撑开一个小空间。 桨叶旋转升空,发出巨大的噪声,白柳收回了往外探的目光,动了动冷僵的手指,唿出一口带霜白气。 「戴上深色的护目镜。」唐二打在前座提醒,「防止雪盲,还有身体如果什么地方出现冷到没有知觉,一定要及时地捂暖,不然冷久了血液里形成血栓会导致肢体僵死,要截肢才能救得回来。」 牧四诚冷到疯狂打摆子,他出口的声音都是发颤的,双手拼命互相摩擦:「不,不是带了刘佳仪的解药吗?不能治这种冻伤吗?」 刘佳仪给他们三个人每个人装了一瓶解药。 「可以倒是可以。」白柳睨牧四诚一眼,「但要你冷到生命值下降,解药才能生效——那个时候你可能已经冻到昏迷了。」 「……」牧四诚欲哭无泪,「我他妈讨厌南极!」 飞机在茫茫的白雪当中穿梭,中间因为风太大,不得不迫降了两次。 唐二打早有先见之明地将直升机的起落架换成了雪橇式的,在这种情况下起落的风险会更低。 第614页 但直升机起落最大的风险问题并不在起落架上,甚至不在风上,而是在冰面上——冰裂隙才是直升机起落的最大威胁。 如果直升机停靠在冰裂隙上,很有可能机毁人亡,但奇异的是,白柳他们两次停靠的冰面都幸运地没有冰裂隙,他们顺利地在半天内靠近了泰山站的附近。 白柳在离泰山站还有十几公里的时候,要求了第三次降落——这次依旧没有冰裂隙,甚至于白柳亲自下去排查,随便到处乱走,都没有发现冰裂隙。 虽然唐二打告诉过白柳,冰面上的冰裂隙也并没有常见到随便走走就踩进去,但有个因素他忘记考虑了——那就是这是一个游戏,而白柳是这个游戏内幸运值为0的玩家。 冰裂隙对他这样设定的玩家应该就是随处可见才是正常的。 但从白柳进入游戏到现在,他一次都没有遇见过。 白柳仰头,藉助望远镜,他能看到远远的地方有一个泰山站坐落在雪原泛着微光的地平线上,他能隐隐约约看到有灯光从观察站的窗户里透出来,也能看到有轻烟热气从屋顶的烟囱寥寥升起。 这让他眯了眯眼:「泰山站里有人。」 「所以你才决定在这里降落?」唐二打侧过头看向白柳,询问他的下一步指示,「是直接进去还是?」 「不直接进去,找找这附近,尤其是我走过的地方有没有冰裂隙。」白柳转头看向地面,透过护目镜,雪色在他眼眸里折射出暗色的光线,「——唐队长,如果这些地方原本有冰裂隙,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些冰裂隙消失呢?」 唐二打一怔:「人为的话,可以填雪进去,然后在上面浇水让冰面凝实,但工作量太大了,填一条20米深度不宽的冰裂隙都要几个小时,这么冷的天气在外面待几个小时很有可能会冻死人,还有狂风的影响,所以根本没有人这样做……」 「如果填这些冰裂隙的东西,根本就不怕冷呢?」白柳不紧不慢地反问,他单脚蹲下来,伸出手屈指在冰面上敲了敲,「我记得我们带了传感器,能探测这个冰面下几百上千米的影像,对吧?」 牧四诚和唐二打把直升机上的液压锤和传感器搬了下来,按照木柯给他们翻译过的说明书上的操作行事,把传感器放置在直升机降落的地点周围几百米的位置。 随着传感器轻微的「哔哔」测量声,传感回来的图像在仪器可视錶盘上就像是ct般将冰面的横切面一层一层地显现出来,越来越深。 横切面上的图像抵达某个位置的时候,像是探测到了什么奇怪的,有别于岩石和冰块的东西,发出了测量异常的尖锐报警声,然后接下来反馈回来成形图像然让牧四诚倒吸了一口凉气,全身更冷了。 图像上出现各种各样的分散的人形剪影,他们以奇形怪状的扭曲姿态在冰面下挣扎着,四肢折断后弯,头颈歪平,腰腹看样子更是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就像是一只只被切开做实验,切断嵴柱又翻转过来钉死在木板上的青蛙。 这些人就像是被进行了某种可怕的实验之后又无用实验废弃物,被扔到了冰裂隙里,然后用雪给埋葬了——冰裂隙就是他们的实验废弃场和墓地。 就算传感器无法传回他们脸部具体的清晰图像,牧四诚也完全可以想像他们痛苦不堪的表情。 有几只外形还比较完好的「人形青蛙」,很有可能被扔进冰裂隙的时候还活着,从剪影上能看出他们还在拼命往上爬,手脚都是很用力的攀爬姿态。 但还没有爬上去,在距离冰面还有十五米左右的时候,就被冻死在了冰层里。 这让牧四诚又想起了唐二打给他讲的那个鬼故事,他情不自禁地用衣服捂紧自己,往旁边表情波澜不惊的白柳那里靠了一点:「……你觉得这是泰山观察站的队员吗?」 「不能确定。」白柳的目光停在仪錶盘上,「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牧四诚问:「……什么意思?」 「人数对不上。」白柳点了点那些奇形怪状的黑色人影,「这里的人影就已经有一百多个了,比整个泰山站的人数都要多了。」 白柳看牧四诚一眼:「而现在的泰山站里还有人,所以存在两种可能性——」 「一种就是这里和艾德蒙观察站一样,存在着某个握有枪械的,并且怀疑心强大的科学家,因为觉得其他人精神不正常,并且攻击性强难以掌控,于是把观察站里的其他人,以及后来来泰山站的求助的人都全部处理了,之后丢到这里。」 牧四诚咽了一口口水,紧张追问:「还,还有一种可能性呢?」 白柳将视线挪回了仪錶盘上:「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泰山站的里的人全都死光了,有什么怪物对他们进行了残忍的探索试验后,将他们丢在这里,并且这些怪物现在还占据运行着泰山站。」 牧四诚忍不住问:「但这里的尸体一百多个,你不是说比泰山站的总人数还多吗?那多的那些是什么呢?」 白柳轻飘飘地回答:「当然是这些怪物自己啊。」 「?!」牧四诚一惊,迟疑两秒后,他毛骨悚然地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这些怪物可以变成人?!」 白柳说:「看来我们这次要面对的怪物,不仅有强大的学习分化,环境适应能力,还有伪装成人类用于欺骗和捕捉猎物的狡诈,同时还具备一定优胜劣汰,自相残杀的倾向……」 第615页 他很感兴趣地微笑起来:「哇哦,听起来简直像是进化版的人类。」 第252章 冰河世纪 牧四诚都快要被吓懵了, 他对这种生化类的怪物完全接受不能! 唐二打还是比较镇定:「那我们现在直接进去吗?还是先打个电话给木柯他们汇报一下情况?」 「电话在落地的时候就已经失灵了。」白柳打开卫星电话给唐二打看,上面显示信号不良,无法拨打。 唐二打拧眉。 一路过来, 无论多恶劣的天气这卫星电话的信号都是无损,可以通话的, 怎么一到这泰山站这儿就开始…… 「这应该是个游戏重要位点了。」白柳扬了扬下巴, 示意大家上飞机,「拿好枪, 我们直接开进去。」 唐二打驾驶着飞机腾空向前滑行, 向泰山站试探性地打出了信号灯, 表示这边有人要降落了,没一会儿泰山站也打出了信号灯,闪烁几下, 表示这边有人接应降落。 「泰山站里的东西可以和我们进行这种高科技交流……」牧四诚现在看什么都不对劲,疑神疑鬼地抬手肘了一下白柳,「应该是人吧?」 「或许是这群怪物学习能力很强, 已经学到了这种层级的交流,专门用来骗我们人类降落过去呢?」白柳不咸不淡地道。 牧四诚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老实地闭嘴了——他已经意识到没有办法从白柳嘴里掏出自己想听的话了。 这货就喜欢吓他!! 唐二打飞到泰山站正上空的时候往下看, 看到有人在地面上在挥舞红色的旗帜表示这里可以降落,他转头和白柳对了一眼, 在得到白柳同意后,开始操控飞机下降。 飞机的桨叶稳稳地停住旋转, 雪橇式的起落架卡在雪地的降落凹槽上。 风雪交加里, 白柳他们能从直升机的透明侧门里看到那个挥舞红色旗帜的人的大致装束。 这人穿着一件橘红色的企鹅式滑雪服,在高强度的风里用雪杖插在地里稳定身体,脸的大部分被隐藏在一顶厚实的毛线帽下, 他双手朝着直升机的方向挥舞着双手,似乎因为见到白柳他们很高兴。 这种高兴让牧四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缩到了白柳肩膀后面:「靠,他到底是怪物还是人啊……」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白柳说着,一点停顿都没有地推开了直升机的门,反身过来往下跳。 背后那个人还想上前一步接住白柳,被从另一头跳下来的唐二打警惕地挥开了:「我来就可以了,谢谢。」 这人往上怼了一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张冻得通红的脸庞,一开口就是一口流利的国语,这人激动得都快哭了,边说边蹦:「我是泰山观察站的滞留人员,你们是外面来的人是吧!这里是你们第一次降落的地点对吗?!天哪!这是一年以来我第一次在这里看到除观察站之外的祖国的人,你们绝对没有被【寄生】过!你们肯定是人!」 「快进来!」这人急急忙忙地领着白柳他们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回头看四周,手上拿着枪到处瞄准。 白柳和唐二打不做声地对视一眼,一行人跟在这个有些神经质队员身后往里走了。 走到泰山站门口的时候,几个同样穿着企鹅服的观察站队员站在那里,身姿笔挺,脚边立着一桿枪,就像是在站哨。 这些「哨兵」冷冰冰地审视着白柳他们,在看到他们的面孔时神情略微放松了一下——白柳他们的长相明显是国内的人,但很快,这些「哨兵」又警惕了起来,提枪比着他们的头。 领着他们过来的那个人兴奋不已地对这些哨兵解释:「我是方小晓,刚刚出去接飞机的气象学研究生,他们是从南极外面来的,我能带他们进去吗?」 这些哨兵不为所动,冷酷道:「他们,包括你,在离站之后都需要检测细胞活性才能进站。」 方小晓抱歉地对白柳他们笑笑:「你们刚到可能不清楚,南极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每次出去都要观测细胞活性才能进站,这样做是为了保护站内的人的安全。」 说着,他习以为常地张开了嘴巴,哨兵戴上手套,小心地用棉签从方小晓的口腔黏膜上搔刮下一小片黏膜,放进小试管里。 哨兵们拿出了三根新棉签,示意白柳他们张开口。 白柳不动声色地摁住了想要提枪的牧四诚,顺从地取下了帽子,走上前微张口,让对方从自己的左侧口腔黏膜上刮下一片。 牧四诚和唐二打也被取了黏膜。 方小晓对他们说:「等下送去检测,很快的,要是没问题十几分钟我们就可以进去了,劳烦你们多等一下。」 白柳顺势和缓提起:「这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这样警惕?」 方小晓嘆息一声:「还要一年半以前的八月份说起,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个时候正好是极地的夏季换班前后。」 「夏季换班?」白柳问。 方小晓解释道:「极地观察站这边的队员基本都是一年一轮,因为南极的天气太极端了,而且4月到10月的寒冬里还有四个月的极夜。」 「在黑夜里待四个月对人的精神伤害很大,很容易让人精神失常,患上t3综合徵,所以在南极过冬的队员基本到次年夏季就会离开,那个时候破冰船会载着新一批的队员过来交接。」 「但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三个冬天了。」方小晓苦笑,「本来前年的夏季我们这批观察站队员就该被轮换掉的,但一直没有任何人过来交接,本来食物都快没有了……」 第616页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好像是谈到了什么不可说的话题,让这个年轻的研究生如鲠在喉,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下去。 白柳适时地表示出赞赏:「你们很厉害了,能靠一年的物资撑到现在。」 方小晓陷入了罕见的沉默,他闭上眼睛,有眼泪从眼角渗出。 旁边的两个哨兵脸色也凝重了不少,但又似乎是不忍般地拍了拍方小晓的肩膀:「——都是为了生存。」 细胞的检查结果这个时候适时出来了,所有人的细胞活性都是正常范围内。 方小晓松了一口气,欢天喜地地领着白柳他们进去了:「我带你们去这里的住舱,从外面来你们一定跋涉了很久,先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 白柳察觉到方小晓把他们当作从外面来和他们轮换的夏季队员了,但他没有点破这点,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问:「你们被困在这里,为什么不主动联繫外界?」 「因为联繫不到。」说起这个,方小晓笑容越发苦涩,「我们被困在这里一年半,做了各种各样的尝试向外界求救,比如网络,比如卫星电话,但网络早就没了,外界的接收站好像也出了问题,一直没有回应,我们等了一年半,也没有等到外界的接收站给我们回电。」 「我们甚至还冒险直接派遣过双翼军用机和直升机出去,但飞机一飞出南极洲的范围,雷达探测就受到磁场干扰,最后都坠毁在冰川上了。」 方小晓摇头,双眼发直地喃喃自语:「如果你们再不来,可能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再融入人类社会了,大家都要疯在极夜里了……」 牧四诚看方小晓表情悲悽,神色恍惚,忍不住贴在白柳耳边小声道:「这个npc好惨啊,看样子应该是一直被困在南极,还不知道外面也是全球变冷的情况了,他说的外界接收站的人估计已经被冻死了……」 在全球变冷这个情况下,被困在极圈这个极寒环境里的人群是很难有感知的,因为这里本就气候极端,求生艰难,难以和外界联繫,所以方小晓和泰山站的人很有可能是觉得通讯设备出了什么问题,还没往冰河世纪这个方向想。 而白柳暂时不准备告诉这位内心看起来很脆弱的npc,他所说的外界早就和南极一样,成为了一片冰雪荒原。 毕竟这位npc目前看起来并不能承受这个消息。 白柳的眼神不经意地从方小晓的敞开的外套口袋上滑过——他看到了里面有两小瓶药,正好是木柯和他说过的那几种药物之一,抗重度躁狂和抑郁的。 「一年的物资,你们挨到两年半,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白柳很感兴趣地提起了这个话题。 「极低这边有极昼的太阳能储备,日常供能节约一些勉强够用,至于燃油……」 方小晓捂住额头,他难受地吁出一口长气:「我知道南极公约里规定了不能对这里的野生动物下手,但在去年一整年里,这边的磷虾数量增长快到不正常,在去年10月份的时候几乎将罗斯海那边的近海海域染成橘红色。」 「这里的企鹅,海豹,鲸鱼等大量极地动物都是以磷虾为食的,充足的食物让这些动物的繁殖速度快得不正常,数量在短短一年里翻了翻,而这些动物身上的油脂都极为丰厚……」 方小晓抿了抿唇,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违背道德原则的痛苦:「你也知道,早期人类探险南极的时候,在没有充足的食物和油脂的情况下,会捕猎这些企鹅和海豹……」 「所以你们吃了企鹅和海豹?」牧四诚并不能理解方小晓的痛苦,但他大概能懂这些搞研究的南极科研队员估计对这些动物很尊重。 牧四诚目带同情地拍了拍方小晓的肩膀:「你要活下来嘛,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吃动物是很正常的……」 方小晓在听到牧四诚说到【食物】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脸色青白交加。 「不是,他没有吃企鹅和海豹。」白柳淡淡地说,「早期的南极探险,企鹅和海豹因为油脂丰富,并不是用来作为主要食材使用,而是用来作为柴火来燃烧使用的。」 白柳抬眸看向方小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是大量捕猎海豹和企鹅,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炼制运行整个观察站的燃油,不然你们就会被冻死,对吧?」 方小晓咬住下唇,很轻地嗯了一声,他眼里有泪光闪动:「从动物身上提纯出来的油脂不能直接用来做燃油,但经过一些科技改造,可以简单燃烧供电……」 「……但目前观察站不缺食物,也不缺燃油。」方小晓眼里爆发出一阵求生的光,他上前一步,死死地攥住了白柳的手,「我们最缺的物资是药物!我们缺精神治疗的药物!大家都患有严重的t3综合徵,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都快疯了!」 白柳不紧不慢地望着他,语调平静依旧:「所以你们的食物并不来自于这些海豹和企鹅,那是来自于哪里呢?」 方小晓看着白柳的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脸,双手仿佛被蜜蜂蛰了一下,仓惶失措地缩回了自己的手,目光闪躲,唿吸急促。 「我猜,你们的食物都被冻在外面的冰裂隙里了,对吧?」白柳不冷不热地说。 「你们在这些分化成人类的生化怪物上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实验之后,本来是准备把它们当作废弃品丢掉的,但食物匮乏的情况让你们决心把这些废弃品再利用,于是把它们放在了外面的天然【冰箱】里储存了起来。」 第617页 白柳声音很轻,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结论:「你们的食物是人,对吗?」 方小晓双目赤红地尖叫起来:「它们是怪物,是动物,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用海豹和企鹅来烧火这段参考自一部纪录片里关于1912年斯科特(第二个登上南极点的探险家)小屋的描写,里面的供暖用的就是企鹅和海豹,据说是会直接一棒子把企鹅打死,海豹切开直接当做材火烧,因为油脂丰富,可以燃烧很久 第253章 冰河世纪(日+138) 在尖叫之后, 方小晓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他后退两步,头晕目眩地扶着墙蹲下来, 往嘴里大口大口地塞了两把药片,强迫自己机械地咽了下去。 在咽下药片过了一会儿, 方小晓勉强稳定了下来, 他大口喘息着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热泪无意识地从他麻木冷僵的脸上滑落, 喃喃自语着:「它们不是人, 真的不是, 我没有吃人……」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浑身发颤,把脸埋进膝盖里哽咽痛哭, 口齿不清地胡乱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白柳单膝点地下蹲,他递给方小晓一张柔软的布巾。 方小晓沉默地接过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 白柳放轻声音:「它们是什么样的怪物?」 「……高度智能化的怪物。」方小晓扶着墙面站起来, 沙哑回答,「它们一开始出现的时候, 我们都吓坏了, 因为它们长得和观察站死去的队员一模一样,我们还以为是鬼, 后来发现是艾德蒙观察站的违规生化产物。」 「它们会主动地去模仿环境里生存能力最强的生物,并且试图靠近我们, 学习我们的生存技能, 这群怪物可能是观察了我们一段时间,发现我们对死去队员表现出极大的哀悼和友好,所以选择变化成这样的形象来接近我们……」 方小晓深吸一口气:「它们觉得只要变成我们喜欢的形象, 我们就会接纳它们,但它吓到了基地的哨兵,哨兵一枪打死了它们,并且把它们拖回了基地研究。」 「……在研究过程中,它二次蜕皮了,变幻得更像是人。」 「它学习能力极强,通过我们的只言片语和它自己进入基地之后观察,它在二次蜕皮之后更好地模仿了那个死去的队员,言语,外表,习惯都达到了一模一样的地步,除了部分记忆还缺失,它几乎就像是那个死去的队员死而復生了……这实在太可怕了,于是我们用刀将它第二次杀死了。」 方小晓睫毛颤着,泪珠掉落在他自己攥紧布巾的手上:「……我们发现,无论用什么方式杀死它们,由于它们的细胞具备高度活性,只要有一个没有被杀死,就会自主去分化形成胚胎干细胞,然后再分化成人类。」 「……除非是先用火烧焦化它们的表皮,遏制它们的分化倾向,然后浸泡在强酸或者强硷的化学药剂中让这些细胞彻底死亡,但观察站根本没有这么多燃油和化学药剂去处理它们。」 「我们一开始没有办法,就算知道它们的危害,也没有资源去处理它们,只能把它们切割开冻在冰裂隙里,让它们出不来,但很快,很快……」 方小晓的喉咙就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一样,尽管他在张口,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眼泪扑刷刷地流。 白柳平静地接过话:「但很快你们发现,火烧加上强酸腐蚀,这不就是人类的食物烹饪和消化过程吗?」 「正好你们欠缺食物,吃下去正好可以彻底消解这些怪物,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是吗?」 被白柳点破,方小晓双眼空洞,胸膛起伏了两下,忍不住干呕地转过身去,捂住嘴逃避似地跑了:「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你们先休息吧。」 白柳目送方小晓远去,然后转身走进了住舱,牧四诚和唐二打紧跟着进来。 唐二打反手就把门给锁了,还贴在门上凝神听了外面半晌,才转头过来和白柳汇报:「隔音效果还可以,外面近距离也听不到人的脚步走动声,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牧四诚刚刚听了方小晓和白柳一席话,现在人都有点傻了,直愣愣地坐在床边望着白柳,后颈发冷:「这他妈什么情况?所以是这群观察站的人把怪物给吃了?!」 「这可不一定。」白柳斜靠在床上,懒洋洋地用手撑着下颌,「这个观察站的可能性情况还是我先前说的那样,这里的是人,或者这里都是拟人的怪物,伪装成这样来欺骗我们。」 牧四诚困惑不已:「不是,如果它们是怪物,为什么要伪装成这种局面来欺骗我们?有啥意义啊?如果它们想杀我们直接动手就是了啊,你刚刚也听到了,这东西一定程度上是不死的,可以直接和我们对抗啊!」 「为什么还要主动把自己的弱点告诉我们?」 唐二打适时地点头:「刚刚我怪物书里的弱点点亮了,方小晓说的情况是真的,烈火加化学腐蚀就是这个怪物的弱点。」 白柳微笑,突兀地提起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你们知道图灵测试吗?」 牧四诚和唐二打两个人都点了头。 牧四诚比较沉不住气:「这和图灵测试有什么关系?这不是用来测试ai是否具有人类智能的吗?」 「有相似之处,ai和这里的怪物都是人造的物种,如果把这里的物种类比成ai,你觉得要怎么测试这里的物种完全具有人类智能了?」白柳慢悠悠地看向牧四诚,「还记得图灵测试里那个着名的假设吗?」 第618页 牧四诚勐地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寒而慄地道:「——如果这些智能ai真的具备了人类智能,它们会不会採取欺骗人类的方式来通过图灵测试呢?」 「假设这里的【人】都是怪物,它们努力地想要模仿人类,并且智能程度已经发展到和这里的科研队员一个层次,它们完全有可能自己对自己进行图灵测试,来检验自己的人类模仿秀是否合格,能不能完全融入我们。」 白柳抬眸:「而我们,一群外来的人类,就是检验它们是否能成功骗过人类的最好对照物,刚刚【方小晓】那些说法,只是它们根据对人类的了解模拟出的一种可以说服我们,让我们觉得它们就是人类的情况。」 唐二打默然不语,牧四诚蜷指握住手掌,后背一阵一阵地发寒。 「当然。」白柳话锋又是一转,慢悠悠地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也很有可能这里的人就是人,一切只是我的妄想。」 唐二打镇定询问:「那要怎么验证你的想法?」 白柳摊手轻笑:「很简单,今晚等它们都睡了之后,我们去挖冰裂隙里的东西,看看那里面的【人】到底能不能活过来。」 午夜时分。 南极的2月太阳持续时间很长,等到日色消失,已经是凌晨,观察站里的人员基本都睡下来了,只有门前还有两个哨兵在站岗,但要绕过这两个哨兵出去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观察站秉持着严进宽出的原则,对内部人员外出管得并不严格,毕竟在南极是不要命才会主动往外面跑。 白柳他们就从二楼厨房处理垃圾的后门钻了出来,然后绕到停靠直升机的地方,把里面的钻孔设备给取了出来。 感谢南极的恶劣天气,在风雪和夜色的加持下,能见度不能超过三十米,白柳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地取走设备,不远处的哨兵也没有看见。 在唐二打这个老手的带领下,他们穿着雪橇把上百公斤重设备放在雪橇上,拉到了十几公里外的,他们之前探测过的地点。 牧四诚气喘吁吁,浑身热汗,白柳倒还好,唐二打没怎么让他动手,这上百公斤重的设备大部分重量都是他来承担的。 唐二打现在从脸到锁骨皮肤被汗一浸,紧绷用力的肌肉泛出一阵肉感的光泽,唿吸声只是略微加重一些,他喘息得十分克制。 喘得跟驴似的牧四诚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靠!唐二打尼玛是雪橇狗投胎吗?!这么能拉东西?! 唐二打没有察觉到牧四诚幽幽嫉妒的目光,他把雪橇上的设备放置到了冰面上,然后按照白柳的安排,开始利用钻孔设备对他们之前探测到人影的位置钻孔。 热压一层一层地融化冰面,在下降到差不多的位置的时候,白柳比了一个停的手势,唐二打摁住仪器,把冰芯上提,拉了出来。 冰芯里困着一个身材瘦小狭缩的人类,他四肢都没有了,因此显得格外娇小,刚好能被白柳他们锁在冰芯里拉上来——这也是白柳选择这个位点钻孔的原因。 被困在长约2m,直径约1m的冰棱,或者说冰芯里的「人类」表情分外惊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足以将他吓死的东西,四肢的断口整齐干净,就像是被什么利器咔嚓一下切割下来,还没有腐烂。 白柳他们带了燃油,烧着热水一遍一遍往冰芯上面浇灌,没多久这个冰芯就开始缓慢融化了。 「是填雪做的冰。」唐二打肯定地下了结论,「真冰不会化这么快,也不会这么干净透彻。」 没多久,这个冰就化开了,里面的人彘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冰面上。 在牧四诚第三次冻得不行抱住自己想要回去的时候,这个人彘的四肢断面上突然生长出虚弱的肉芽,蠕虫般地在扭动着,很快就联合在一起形成了肢体。 这个人彘缓缓立起,跪立在白柳面前。 很明显,他们挖出来的这个东西是个怪物。 唐二打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反应速度一脚把对方给踹飞,反手用枪口插进了对方的喉咙,神色冷厉,眼看就要开枪。 白柳及时地制止了他,走到这个人彘的面前,让唐二打把枪口抽开,这个人彘艰难爬起,一开口就让牧四诚惊了一阵。 「我才是真正的方小晓。」他声音艰涩,刚说完这句话,泪就下来了,对着白柳一个劲地磕头,「下面埋的都是真正的泰山观察站的人员,求你们救救他们!」 白柳把他扶起来,温柔地安抚:「我们会的,你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见过观察站那里的怪物了吧?」方小晓被白柳扶着坐在了雪橇车上。 牧四诚烧了一杯热水给这个瑟瑟发抖的气象学研究生,被方小晓苦笑着推开了:「谢谢,现在我的身体用不着取暖了,我只是还残留着作为人类对寒冷的条件反射,所以才会发抖。」 白柳把热水放到了方小晓的膝头:「你有人类的对于寒冷的反射,那你就是个需要取暖的普通人,我觉得你的确需要这样一杯热水,拿着吧。」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触到了方小晓,他眼泪止也止不住地落。 他泪眼朦胧地望了望白柳,最终接过了那杯热水,哽咽道:「谢谢你,同志,谢谢你告诉我,我还是个人。」 方小晓喝了几口热水,缓过劲来,才开口道:「一年半以前的八月,我们接到指示,说要在南极这边储存一个很危险的生化类别的尸块,一开始泰山站的负责人并不同意,因为按照南极公约,这边是不能放置任何污染研究物的。」 第619页 「但后来多次沟通,泰山站的负责人最终还是同意了,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沟通了什么,但负责人很悲伤地告诉我们,南极这最后一片净土将不再是净土了。」 「为了保护外面的人,保护这个充满欲望的世界,这最后一片净土还是被污染了。」 方小晓深深地唿出一口气,白柳注意到他唿出的气体里并没有热度,没有形成白气。 「于是我们就准备接应运输尸块过来的飞机,但飞机在飞跃罗斯海的时候出了事故,最终没有降落到我们观察站的附近,而是坠毁到了罗斯岛南岸的阿奇博德站附近——那是a国的观察站。」 「虽然我们立即过去搜寻了,但箱子还是不见了三个,飞机上的五名押送员也全体死亡,我们为了找回这三个箱子,不断地给阿奇博德站打电话,沟通,甚至在当晚直接去找了他们的负责人。」 「但很快他们就开始不接我们的电话,闭门不接受我们的来访,并且我们的队员看到在凌晨的时候,阿奇博德站往艾德蒙站飞过一次直升机,疑似偷偷搬运了什么东西过去,我们怀疑就是那三个箱子。」 方小晓牙关颤抖,握紧杯子:「艾德蒙站是他们的另一个观察站,位于南极点附近,守卫森严,更难靠近,还有很多军用设备,在对方多次拒接我们的电话后,我们不得不採用传真的方式交流。」 「艾德蒙观察站的负责人叫做艾德蒙艾伦,他在南极待了三十多年了,和我们关系一直很好,愿意把很多研究成果和我们分享,是个很有南极精神的老傢伙,为南极的气象学和生物学研究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所以观察站才会以他的名字命名……」 「艾德蒙教授一度在我们的劝说下松动,想要把箱子偷偷还给我们,自己承担所有过错……」 方小晓忍不住流眼泪:「但a国的政治和军方都不允许,在发现艾德蒙有这样做的倾向后,他们残忍地迫害了艾德蒙教授,对他进行了心理压制和实验,还对他用了一些精神控制的药物,他们逼疯了艾德蒙老师……」 他捂脸嚎啕大哭起来,之前一直喊的称唿「教授」,在这一刻也变成了更为亲密的「老师」。 「这群畜生残害了一个伟大的人!他们在艾德蒙老师身上进行了和尸块相关的生物实验!!」 「他们逼艾德蒙老师走上了歧路!」 「老师利用这些尸块,开始大批量教导繁殖这些尸块生物,并且将它们的基因和极低生物的基因杂交,繁育出了更适应南极气候的掠食生物,那些迫害他的人全部都葬身这些生物的手下……」 方小晓似乎想到了极为痛苦的回忆,他捂住自己的头,神志恍惚地喃喃自语: 「但一切发展到后来,就全部失控了,那些生物开始发展出了人类的智慧,它们被艾德蒙教育长大,对科学研究和人类有旺盛的好奇心和探索心,它们开始模仿人类对它们做的事情,它们开始在人类身上重现那些残忍实验来探索人类。」 「而我们这些被滞留在观察站的人类,就是它们练手的最好素材。」 方小晓似哭似笑:「它们将我们切割,肢解,切片,染色,把我们按照性别地域分门别类……但冬季观察站的滞留食物并不多,很快我们就要饿死了,它们不想我们脆弱地死亡,于是开始逼迫我们吃海豹企鹅和它们的肉。」 「它们的肉契合到我们的身体里,我们就像是被扦插了其他物种的植物,嵌入体一般地扭曲进化,最后变成了和它们一样不畏惧严寒,生存能力更强,也不会轻易死亡的怪物。」 方小晓脸上神志不清地落下一滴泪:「很快,这些聪明的怪物就探索完了我们肉体的全部秘密,它们将我们这些实验废弃品放置在冰层下保存起来,进入了物种研究的最后一个阶段——人类的互相识别交流和心理感应。」 「它们需要完全外来的人类来配合它们最后一个阶段的实验,但南极这里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新人类来过了。」 「于是它们就不断地模拟出极端情况下人类的生存状况,它们甚至逼真地制造一些冲突,然后自相残杀,然后打开冰层把【死】掉的怪物尸体丢下来。」 方小晓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当然这些怪物并没有真的死,只是敬职敬业地扮演了一个斗争失败死掉人类的角色,被封冻在我们旁边而已。」 他说完之后,所有人都静了一下。 白柳拍了拍方小晓的肩膀,让他好好休息,说自己会把泰山站所有人都钻出来,然后转身回到了钻孔的位置旁边继续工作。 唐二打负责看守方小晓,没有一起过来。 而牧四诚则像是受到巨大惊吓一样,缩到了白柳的旁边,悄咪咪地说:「靠!居然真的和你说的一样!观察站那些怪物真的在进行图灵测试!真的观察站成员在冰裂隙里!」 白柳打开仪器,没什么表情地睨了牧四诚一眼:「你怎么确定这些放置在冰裂隙里的【人】,不是这些高度智能的怪物研究了我们的人类心理后,早就设置好的,新一轮对我们的图灵测试?」 牧四诚一怔,头皮发麻:「你是说,这个方小晓也是怪物假扮来测试我们的?!」 白柳敛目:「也不一定,他也有可能是真的人类。」 「谁告诉你的图灵测试只放置一个位点,这类物种社会性测试通常是在一整个地图里进行的。」 第620页 白柳扫牧四诚一眼: 「简单来说,这一整个南极洲都有可能是它们为我们这些外来人类设置的实验地图,任何一个观察站位点里的人类,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它们通过我们对真假人类的认知判别度来分辨我们的对同类的识别方式。」 「打个比方,就类似于把一只外来猴子放在仿真猴子和真的猴子的群体内,观察这只外来猴子的反应,看它会对什么样的猴子做出同类判定反应,然后这些怪物就模仿这些猴子,假装自己是真的猴子,来靠近这只猴子,再进行进一步实验。」 白柳的视线落在牧四诚背后的方小晓身上:「比如让一只猴子切掉它四肢之后,然后观察这只猴子是否还会寻求其他同类的帮助。」 牧四诚听着听着觉得自己四肢有点冷,他默默地取下了自己的猴子耳机。 白柳耸耸肩:「人类就是这样研究其他物种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警告啊!!这里的钻孔机是我根据现有的钻孔机虚构出来的一个机器!目前的钻孔机我还没有查到定位测量反馈那么精准,开口那么大的冰芯钻孔机啊!是虚构的!不存在哈!可以理解为游戏内的特有的先进仪器。 当然如果是我孤陋寡闻,存在就更好了! 无奖竞猜:两个方小晓哪边真的是人? a:观察站 b:冰裂隙里 c,都不是 第254章 冰河世纪(日+139) 那边, 唐二打正在和方小晓闲聊。 说是闲聊,做过异端处理局队长的唐二打对于方小晓这种行踪可疑的npc,或者说怪物, 总是格外警惕,言辞之中不由得带上几分拷问的意味。 「你怎么知道我们去观察站, 见到了另一个方小晓?」唐二打居高临下地审问, 「我感觉你对被挖出来的情况,很熟练了。」 方小晓似乎对唐二打审问他并不意外, 只是惨笑一下:「因为我并不是被第一次挖出来了, 它们这些怪物不光要测试外来人类, 还要测试我们这些人类对群体内同类的反应。」 「在早期我们被扔在冰裂隙里的时候,这些怪物还没填雪掩埋我们。」 「它们想做一个关于在有限资源的绝地环境下人类如何求生的课题,它们告诉我们三天之内它们会逐步填雪进入冰裂隙, 而在这个期间能抢到资源逃生出来的人类它们就释放,而不能逃出来的就被永久封冻。」 他说到这里,很艰难地闭了闭眼, 眼泪滑下:「为了误导这些怪物对人类的认知,从而让它们在模拟人类的时候互相残杀, 趋向于灭绝, 我们模拟出了一场逼真的抢夺资源戏码,狠狠地残害对方。」 方小晓深吸一口气, 捧着杯子的双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低头喝了一口热水, 唐二打注意到他的牙缝里全是凝固的血渍, 就像是撕咬过猎物一般。 「我们……把资源集中在最年轻的队员身上,让他们逃了出去,三天之后, 我们被填雪埋葬了。」 方小晓的一直忧郁的神情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狰狞了起来,他就像是一头从喉咙里发出声音的受伤野兽,嘶哑悲凉地怒吼: 「我们以为它们的实验就到此为止了!但我们没有想到,它们在离开的那几个年轻队员身上做了标记,一直监视这些年轻队员的行踪,然后在这些年轻队员控制不住情绪折返回来救我们的时候,怪物起了新的研究兴趣,它们误导了他们的方向,让他们去挖了另一条冰裂隙!!」 方小晓浑身都在发抖: 「……这群东西设置了控制对照组,它们让两个怪物变幻成这些逃出去的年轻队员的样子来挖掘我们这条冰裂隙,而诱导那些年轻队员去挖另一条填满变幻成我们样子怪物的冰裂隙……」 「它们想知道在到底是人类胜利者更容易相信自己拯救的失败者是同类,还是人类失败者更容易相信拯救自己的胜利者是同类……」 唐二打张了张口,他看着方小晓麻木的神情,忍不住放轻了语气:「所以……测试结果是什么?」 方小晓脸上毫无表情,只嘴角有一个丑陋僵硬的笑,空洞的眼睛里不断有眼泪流下: 「我们被挖出来之后辨认出了【胜利者】,但那些孩子没有辨认出来自己拯救出来的【失败者】,他们和自己拯救出来的怪物一起生活了两个月,并且还和其中两个怪物发生了性关系之后,这两个孩子被带到了我们面前,揭露了结果。」 「这些孩子疯了,他们用燃油浇到自己身上,燃烧后跳进强酸,杀死了自己。」 「我知道它们模拟出来的欺骗这些孩子的人形怪物里就有一个方小晓。」 唐二打静默片刻,继续问:「你怎么确定来挖你的我们不是怪物?」 方小晓呆滞地挪动一下眼珠,喃喃自语:「你们不会是怪物的,因为这些怪物只会模仿已经出现过的人类,没有办法模拟出全新的人类,我从来没有在南极见过你们。」 「而且它们已经测试出我们有能力判断出来挖掘我们的【人】是不是同类,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再三使力的,就算它们来挖我们,一般都是以原生质的形态,不会变成人了。」 那边正在实施挖掘工作的白柳挥了挥手,示意唐二打过去。 唐二打定神看了呆呆坐在雪橇上一动不动的方小晓半晌,就算知道这个研究生只是一个npc,最终他还是有些不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别乱跑。」 第621页 说完,他小跑到白柳那边,如实地汇报了方小晓刚刚和他说的话。 牧四诚一身鸡皮疙瘩止都止不住,狂搓手臂。 白柳若有所思,然后露出一个让牧四诚更加嵴背发冷的微笑:「看来情况比我们想得更复杂有趣一点,我大概知道这位艾德蒙先生想做什么了,不过还得和木柯那边联繫一下,看看他有没有找到这位老教授的日记一类的东西佐证我的猜测。」 牧四诚有点懵:「那我们,还挖吗?」 「挖。」白柳干脆下令,浅笑,「挖出来全部带回泰山站,大家一起来对峙,看看到底谁是怪物。」 牧四诚:「!!!」 艾德蒙观察站。 木柯和刘佳仪几乎把整个观察站所有书本和资料都倒腾出来了,按照名字对应一个一个地去看,一些浅阅读类的就交给刘佳仪来做,一些专业深阅读任务由木柯承担,在翻译之后,再交给刘佳仪做信息整合。 好在艾德蒙观察站这里研究生居住,住舱里有不少初级教材,能让木柯看这些实验数据的时候,勉强有个可以查的工具书,稍微轻松一点。 「主要是气象类和生物类的专业书,还有不少社会学书籍。」木柯翻找从艾德蒙住舱里拖拽出来的书柜,他快速翻阅,简单地掠一眼内容,主要是看批註。 然后他突然一顿,沉思片刻然后开口:「看来这位艾德蒙教授对a国政治和当局十分不满啊,在他们国家的关于赞扬人权解放的近代史书籍上写这种话。」 刘佳仪探头过来,读了出来:「——平行地剥削劳动力,是资本的首要的人权。(注1)。」 木柯又翻了翻:「这里也有,写在八哈塔战争记事旁边,这是a国以对方私下研制生化武器发动的一场战役。」 刘佳仪一字一句地读:「——没有自由的秩序和没有秩序的自由,同样具有破坏性(注2)。」 木柯继续满观察站翻找,在档案室内一个犯罪记录的文档内找到了关于艾德蒙和泰山观察站之间的私密传真记录,上面包着一根黄色禁止开启的封条,写着:【艾德蒙叛国证据复印件】 木柯和刘佳仪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撕开了。 里面的传真记录是按照日期来排列的,十分直白。 10月1日: 我的朋友,你是对的,我对这些尸块进行过测试了,它,或者是它们,的确是不能被用于任何科学研究的,它们存在伦理上的错误,精神上的污染,违背了我作为一个人类科学家的基本道德准则。 我明白它为什么会被封存到这里了,它的确不应该被放置在外面,我会努力说服抢夺你们箱子的那些「强盗」,然后把三个箱子毫髮无损(好吧,可能算不上毫髮无损了)地还给你们。 你们做了一件危险又伟大的事情,一百年以后全人类应该把你们刻进jie fang (这里艾德蒙写的拼音)碑来赞扬你们!(你上次和我聊过,你们的战士光荣榜是叫jie fang 碑对吧?) 祝贺你们建国快乐! 10月7日: 很抱歉可能暂时无法还给你们箱子了。 说起来有点奇怪,我还是第一次被强制自己在自己在实施自己的研究成果。 现在的感觉就是没有味觉和温觉,走在路上会忽然滑稽地摔一跤,因为小脑给改造了,平衡感有点小问题了(但没改造之前,摔跤也是我这个老傢伙经常做的事情)其他都还好,有种变成小温鲸的感觉,或许我现在应该下海和真正的小温鲸来个贴面吻? 毕竟我已经不再畏惧严寒了,也不再是人类了,做一条深海里鲸鱼对我来说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嘿,我可相当喜欢它们蜕皮发痒的时候在岩石上一蹭一蹭的样子,和我这个老傢伙没有办法伸手挠后背在衣柜上蹭动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不用担心箱子的事,他们还需要我做研究,我总能想到办法把箱子还给你们的。 10月17日: 哦,天哪,你们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那个叫小晓方的孩子抱着我断掉的腿嚎啕大哭,我记得他是学气象的,我之前还指导过他的论文。 不得不说那可真是一篇糟糕的论文,图像里很多地方连单位都没有,文献引用的格式也是错漏连篇,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考上研究生还能到南极来的(没有说这孩子的导师是个水货的意思)。 这次他们开着雪地车,拴着我的脖子拖拽着在雪地里擦走,这只是对我又一次企图偷走箱子的惩罚,或者说对我机体承受能力的一次日常测试而已,毕竟我现在是最成功的改造品,还是个罪犯,没有比我更让这群人兴奋的实验对象了——这是我们国家的传统。 虽然最后我的四肢就像是生锈的笔筒一样从我身体上滚了下来,但那是不痛苦的,因为已经冷僵了,让那孩子别为我哭了。 他一边大声嚎哭一边追逐我四散的腿脚的时候,表情看了可真让我难过,他喊我老师,上帝,我发誓这是我这一个月来听到过最让我开心的一句话了,虽然他在哭,但我在雪地车后面都忍不住笑了。 在我被打成罪犯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喊我老师了。 不用担心我,箱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传真联繫的方式还比较隐秘,纸质的材料让这些蠢蛋觉得我胆子不会那么大,有什么进展我会告诉你们的。 第622页 12月17日: 他们好像发现我在秘密给你们传真了,所以我不得不中止了两个月。 好吧,或许是我太傲慢了,低估了这群人的智力,传真的确不安全。 这可能是我维持着人类的意志最后一次给你们发传真了,我的朋友们,请允许我这个老骨头絮絮叨叨,讲述自己的一生,希望你们不要嫌我厌烦,毕竟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倾诉了。 我在三十三年前来到了南极,那个时候这个观察站还不叫艾德蒙观察站,叫什么我也忘了,总之不如艾德蒙来得有名好记。 送我上北极星号破冰船的,是一名参加了半岛战争的老兵(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算老,但他那个时候看起来实在是太苍老了,我总是这样打趣他)。 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毕竟我这种书呆子在那种充满冒险精神的淘金时代,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愿意和我说话的人了。 在我来到南极十五年后,他因为战争带来的残疾和生活的窘迫,永远地离开了我,然后把我每年寄给他(他坚持是借)的生活费在死前一分不动地还给了我。 医生告诉我,他是主动放弃治疗的,因为在战争后,他始终被痛苦折磨着,梦里都是那些血色,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很多士兵都有。 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简单的理由,我的朋友是因为另一场战争死去的。 他唯一参加战争的理由,就是为了终止战争。 他被教导,被欺骗,被舆论和政治利用正义和友善上战场,以为自己刺下的每一刀,打出的每一枪,都是为了救下更多被战争所挟裹伤害的普通人。 但他又深深地意识到,他所杀死的人和他一样无辜,这让他痛苦不堪,唯一能说服他继续下去的理由,就是当时的口号——让这成为我们经歷的最后一场战争,让我们结束这混乱不公平的世界。 他以为这就是最后了,但战争源源不断地被发动,他所希望看到的世界好像永远没有到来的那一天。 直到十五年前的那场战争,这场由他信赖的国家主动发起的残忍侵略战争彻底摧毁了他,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行的都非正义之事。 是噁心的,污秽的,和他憎恨的一切事物一样最丑陋的事情。 他只是一个政治家粉饰过后的刽子手,他无法允许自己这样活着,于是他告诉了我,他撑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如何回復他,我一向都只会读书,一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勇敢的事情,就是逃避一切来到了南极。 南极很多人站出来,在严寒里举行了对这场战争发动的抗议(注3),我站在人群里,双手发抖地举着【no war】的展示牌,仰头即将来临的极夜,寒冷的雪几乎将我掩埋了。 我们能做的好像也只有抗议,当然最终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我在翻阅他的遗书的时候,看到他对我写道:【南极一定很好吧,虽然严寒,冷酷,永无天日,但那里一定没有战争,那里是净土,希望你不要将对我的缅怀,对一个丑恶的战争犯的缅怀带到这片净土上去污染它。】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南极如他想像的一般冷,但并不如他想像的一般纯净。 每个来到这片净土的人,都怀揣着想要拯救人类,缓解全球危机的宏大理想。 我们小心翼翼地记载数据,在鲸的表皮上和企鹅的脚环上做标记,一年復一年地确定这些生物随着年岁增长数目降到不足原来的百分之五十,曾忧虑地目睹一千多英尺的冰川在一个小时内湮灭在海面上,像是一个定点播报的闹钟般在每一次会议上对那些高高在上的政治家扯着嗓子吼——气候恶劣,全球变暖,人类危机。 而他们总是漫不经心又昏昏欲睡地敷衍听听,而在下次的电视画面里,又义正言辞地拿出这些东西扯大旗,同时又继续野心勃勃地谋划一次次可以大范围污染的战争。 无论内外,无关是非,只关于他们的任期和个人利益。 我敢担保这些傢伙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去年全球平均气温的上升。 我的朋友,你或许已经看累了,觉得我真是个啰嗦的老头子,但请允许我疲惫地,倦怠地继续啰嗦下去吧。 我出生在一个以个人自由和民主着称的国度里,好像每个人的行为自由都能得到尊重。 为群体做出牺牲是个体英雄需要做的事情,大部分人只需要一生追逐自己的利益成就就可以了。 但朋友,我和你们都无比清楚,人是作为物种,作为群体延续下去的,没有什么物种可以孤立地去追寻自由,在群体不存在的时候,自由就将毫无意义。 只有我们这些「英雄」不行的。 我们所追求的群体性价值在社会里得不到任何认可,就像是离群的孤鲸看到了一场即将到来的火山喷发,海啸,却只能以一种奇异的频率警告其他鲸鱼灾难来袭,它们听不懂,也不屑于听从我们这些奇怪鲸鱼的劝诫。 它们要去追求眼前的一尾海鱼,一丛磷虾,火山和海啸对它们并不重要,这是英雄们的事情。 我就像是生活在撒托(注4),一个荒诞不经,娱乐至死,目光狭隘,走向崩解的国度里。 观察站的经费在去年面临再次被削减预算的可能性,只是因为我们这一届的领导者并不相信全球变暖和温室效应。 第623页 很多时候我恍惚自己所做的并不是什么伟大的挽救人类的工作,只是政治玩弄下的产物——就像是我的朋友一样。 我羡慕你们,我的朋友,你们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们的群体知道你们承担的责任,也没有逃避与你们一同承担责任。 你们不是【英雄】,而是【先锋队】。 泰山站每个向我请求指导的年轻人眼睛里都有一个明亮光灿的国度,多美啊,南极的雪都没有那么纯净,让我想起了我的朋友在看了《铁达尼号》之后送我上船的时候,他笑着挥手,大吼着,不要撞上冰山,注意船上有没有我的露丝,眼睛也是那样光亮。 物种终究是要灭绝的,人类也是一样,我的朋友,相信你和我都无比确信这一点,这是所有生物註定的命运,就像是人终究是要死亡。 但何时(when),何地(where),何种方式(how)灭亡,却是我们可以决定的。 我希望未来能看到我们在冰天雪地里因寒冷抱团而亡,也不愿看到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地球上最后两个人为了争夺猎物互相将长矛插进对方的心脏。 请原谅我,我的朋友,我在绝望当中选中了你们,我对你们做了傲慢的上帝对人类做的事情。 尸块当中蕴藏着可以颠倒世界的能量,它就像是为了我的欲望和愿望而生的那样,粒子化之后可以产生前所未有的气象和生物影响力,与其让它落到其他人的手里,不如我来撰写终局。 我第一次这样险恶地利用自己的知识,将全球变冷,将人类灭亡。 我可能真的疯了。 但我还是为自己的疯狂掩藏了一丝余地,我研究出了可以适应这种情况的生物,然后选中了你们,将你们的基因添加到它们的混悬液中,让它们来测试你们,是否能成为延续星火的那群人。 我的朋友们,请尽情怨恨我吧,我就像是举起伏特加一样熏熏然地拿起步枪,将屋内那些被我两个月以来的顺服麻痹的人驱赶进冰天雪地,命令他们不准带走任何衣物和食物。 说来好笑,虽然我经受了他们各种非人道的折磨,但我获得枪的自由以自卫的要求到这一刻仍然是被尊重的,在这群看守我的人眼里,要枪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们并不觉得我这个文弱的科学家有什么反抗的勇气,于是他们恩赐了我自卫的自由。 这或许是自由带给我唯一的好处吧,虽然这自由破坏了南极的规则。 我拿着枪,旁边我教导的那些生物蹲据在雪地里,与我一同安静地等待着这些人类在雪地里报团取暖,如我所想的那样寒然死去。 而我现在回到房间里为你们写下这封传真,为我从八月十日就开始策划的这个可怖阴谋写下最后一个句号。 马上,那些生物就会到达你们的领地…… (补:我按照你们的方法做了酸菜,但是失败了,上帝,你们的菜制作真是比生化实验还难,本来准备做好给你们做寒冬战略储备的,但出于安全,我不建议你们服用这两缸酸菜。) 你们的朋友——艾德蒙。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自伟大导师马克思先生 注2引用自罗斯福 注3参考:2003年南极科考站举行的反战抗议活动,根据zg新闻网的报导,全球一共有一千万人参与这场活动 注4:撒托,来自于《克苏鲁》神话中《山丘》中一座地下城市,里面居住着一个物质极大丰富,用尽各种残忍手段取悦自己,将其他智慧种族当做奴隶畜生的,个体居住的不死种族 以及这段只是我结合了各种查阅资料虚构出来的一个可能存在的南极科学家形象,是为了写故事,没有表达倾向的意思啊!!希望各位千万不要上升,谢谢谢谢 第255章 冰河世纪 木柯阅读完了所有的传真和实验报告后, 神情愈发凝肃,他转头看向刘佳仪:「卫星电话是不是联繫不上他们了?」 「早联繫不上了。」刘佳仪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还是很冷静, 「有牧四诚和唐二打跟着,遇到这低怪物白柳也不会轻易出事, 你继续看, 我去外面处理地下室那个怪物。」 按照实验报告上的说法,这种怪物枪是杀不死的, 那现在地下室的那个怪物就还活着。 白柳在地下室旁边留下了一桶燃油, 她自己有腐蚀性的毒药, 不知道双管齐下能不能起效。 木柯说:「处理完之后我们往泰山站走,他们需要知道这个消息。」 当门一打开,外面匆匆走进来三个满面风霜的人, 牧四诚唿着气跺着脚,唐二打脱下枪放在门边,白柳走在最前面, 睫毛上挂满了雪,侧头望过来。 「我们回来了。」 木柯毫不犹豫地提起了枪, 刘佳仪举起了毒药警惕地望着这群突然折返的队友, 他们后退两步和这三个人拉出了一定距离,低声质问:「你们回来干什么?」 白柳微微侧身让出了身后一群破破烂烂的, 刚刚从冰裂隙里被挖出来的泰山站队员。 这群队员衣不遮体,浑身发抖地在雪地里行走了这么久, 明明应该被冻死了, 但现在看着只是脸色发青,生命体徵都还比较稳定,只是脸上的神情萧瑟呆木, 仿佛经受了什么难以忍受的折磨,灵魂已经脱离了躯壳。 「我们发现了这群被埋在冰裂隙里的泰山站队员,本来想带他们直接去和泰山站里的队员对峙,但发现他们的精神状况都很有问题,没有办法正常交流,其中一个队员精神稍微正常一低,也就是这位方小晓。」 第624页 白柳身后站出一个人,勉强笑笑对他们打招唿:「你们好,我是方小晓。」 「他告诉我这低队员需要精神治疗药物,所以先带他们折返回来拿药。」白柳抬眸平静地看过去。 木柯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语调冷酷:「我不信,调出你的系统面板给我看。」 「你看不到我的系统面板。」白柳淡淡地反驳了,他对木柯表示了赞许,「这个给我设置的言语陷阱用得不错。」 游戏池里由于是套用的联赛模式,玩家的系统面板不仅没有了商店功能,彼此之间也是保密的,也就是说就算一方调出了自己的系统面板,另一方也看不到。 木柯将信将疑地和刘佳仪对视了一眼,在刘佳仪的眼神暗示下收回了枪,但手指还是握住枪把,便于随时提起。 他们侧身让开,刘佳仪把毒药藏在了身后,轻柔道:「先进来吧。」 —————— 另一头。 白柳带着这群从冰裂隙被挖出来的,衣衫褴褛的队员往泰山站走。 在距离不到五百米的时候,他们发现了泰山站外面的直升机库上紧挨着他们飞机停靠了另一架飞机,标志和他们飞机的标志一模一样。 「是艾德蒙观察站的另一架直升机。」唐二打一眼就辨认了出来,他蹙眉,「怎么会在这里?木柯他们过来了?」 白柳掠了那架飞机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地眯了眯眼,然后转身对身后的方小晓说道:「你们先留在外面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们这边要先处理一点队内事务。」 在这低队员顺从地离开后,白柳给了牧四诚和唐二打一个眼神,这两人都心领神会地提起了枪。 牧四诚握着枪的手隐隐发战,他紧张地直咽口水:「我靠!过来的不会是怪物变的他们吧?那他们人呢?!不会被这堆怪物给偷家了吧?」 唐二打冷肃地握着枪贴在白柳身后走,白柳倒是没有拿枪,散步似得就像泰山站门口那边走了。 门口的哨兵在又一次提取了他们的口腔黏膜后,放他们进去了,虽然也问讯了他们昨晚去哪儿了,但被白柳简单煳弄过去了。 虽然明知道白柳在敷衍他们,哨兵们也没有过多纠缠,因为眼前白柳身上还有更为重要,激动人心的事情亟待处理。 从门口进去拐过一条通风道,泰山站里的方小晓高亢兴奋的声音大老远都能听到,声音从白柳他们昨晚简单入驻了一下的住舱里传过来: 「天哪!你们是怎么找到艾德蒙老师的这低资料的!」 「有了这低关于气候异常和那低生物的一手资料,我们就能研究解决当下的困境了!」 白柳推开住舱的门,方小晓正盘腿坐在下铺床上,热泪盈眶地捧着一份纸质文件,一边轻声阅读一边哽咽不已。 文件的排头上写的单词是【传真记录】,这个白柳倒是认识。 刘佳仪贴门边站着,笑得十分乖巧客套,木柯坐在上铺上,一见到白柳进来眼睛都亮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冷却下去,他从上铺直接跳了下来,不动神色地握住了刘佳仪背后的枪。 这两个人看起来挨了不少冻,鼻尖和唇边都有冻疮破溃之后癒合的痕迹——应该是刘佳仪给用了解药。 在看到白柳他们进来之后,方小晓的脸色轻微地变了变,恋恋不捨地放下传真之后离开了:「你们要找的人回来了,你们先说事情吧,说完我们再聊资料的事情。」 等方小晓一走,唐二打牧四诚和对面的木柯刘佳仪互相凝视几秒钟,然后互相毫不犹豫地抽出枪对准了对方的致命处。 白柳坐在四桿枪两队人马包围出的一个空白小格子空间内不动如山。 对峙的两方都默契地绕过了他,倒是让这人有空闲意趣点评当下的场景:「看来我们彼此都互相怀疑对方是怪物而不是真人。」 「不如看看我们谁能先说服谁。」白柳侧身转过看向刘佳仪,「你为什么带着木柯过来了?」 刘佳仪抿了抿唇:「因为艾德蒙站被怪物侵占了。」 「我们艾德蒙站内翻找到了传真记录,我确定是很重要的游戏线索,但卫星电话联繫不上你们,系统面板在游戏池内玩家之间是被屏蔽的,我们就准备在烧死地下室的怪物之后,然后想办法把传真记录给你们送到泰山站这边。」 唐二打皱眉点出刘佳仪说法当中的漏洞:「但你和木柯都不会开直升机,队伍里只有我会,你们是怎么开着直升机过来的?」 刘佳仪抬眸看着唐二打:「我们是不会,但只需要知道你会就可以了。」 白柳意味十足地勾出一个笑:「不错的计划,你们挟制了他的复制体?」 「对。」木柯深吸一口气,补充道,「但在佳仪准备外出用燃油和毒药烧死地下室的怪物的时候,门一打开,你们带着一队泰山站的队员们回来了,说要取药,我们怀疑这是你们的复制体,于是对他们虚与委蛇。」 「但失策的是,我和木柯战斗力都不足,而这三个模仿你们的傢伙,战斗力和有你们一半强悍,甚至还能模仿出你们使用技能的样子。」 刘佳仪举着枪脸色阴沉地补充:「我们在用燃油和毒药杀死了【牧四诚】之后,想尽办法都没有搞死【白柳】,这东西实在是太狡猾了,最终我们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乘【唐二打】对我们没有防备,用毒药挟制了他开直升机逃逸,然后把基地留给了它们。」 第625页 牧四诚听得汗毛倒竖:「那,唐二打呢?」 刘佳仪耸肩:「到达泰山站之后,被我一枪爆头死在直升机驾驶座上了,为了防止它诈尸,我还用燃油烧了毒药浇了——这应该是这个怪物的弱点,我的怪物书亮了。」 唐二打视线下垂,他注意到刘佳仪的冲锋衣袖口上有擦拭过后的血渍。 此时此刻,艾德蒙观察站。 进入观察站之后,唐二打和牧四诚就飞速掏出了枪对准了刘佳仪和木柯,刘佳仪和木柯用毒药和手枪迅速地武装了自己。 白柳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互相比枪的四个人的中央:「哇哦,看来在泰山站出现过的场景又一次重现了,你也怀疑我们是怪物?」 他漆黑的眼眸直视着木柯和刘佳仪:「我也怀疑你们,刚刚那个用游戏的隐藏设定反客为主赢取我信任的小把戏用得不错。」 「可惜的是,在泰山站的时候,你就已经用过一次了,木柯。」 木柯拧眉反问:「你们在说什么?」 牧四诚侧脸呸了一口带血丝的唾沫,牙龈里都有受到拳击后残留的渗血,他阴沉沉地转过头来看向木柯和刘佳仪,龇牙露出一个鲜血淋漓的笑:「我tm真是讨厌这个副本。」 「我们在泰山站已经遇到过一次【刘佳仪】和【木柯】了,它们说是来给我送资料的,并且已经在艾德蒙观察站经歷了一次和怪物的厮杀,挟制了怪物唐二打才成功逃逸。」 白柳微笑:「但遗憾的是,我们发现它们只不过是被模拟出来欺骗我们的造物,所以才在击杀了它们之后,用泰山站的直升机带着剩余的泰山站队员飞了回来,想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 他抬眸,语调轻得不可思议,眼眸里一丝一毫的光都没有,就像是极夜一般漆黑深邃,望不到光明的边际: 「——我真正的队员们,到底去了哪里?」 「找不到被你们藏起来的他们,真是让我稍微有低不快。」 白柳垂眸,抬手动了动手指,语气里没有起伏地下令:「——击杀掉吧。」 牧四诚和唐二打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枪,扳机下叩,枪膛里隐隐能窥见子弹即将迸发火光的艷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无将竞猜问题出现了! 到底哪个站的白柳,牧四诚,唐二打,木柯,刘佳仪是真的? a.艾德蒙站的全是真的 b.泰山站的全是真的 c.艾德蒙站的白柳,唐二打,牧四诚是真的,木柯刘佳仪是假的 d.艾德蒙站的白柳,唐二打,牧四诚是假的,木柯刘佳仪是真的 这里面有真的流浪马戏团啊,有真的答案啊!没有全是假的答案! 第256章 冰河世纪 泰山观察站。 四桿枪内围成的小空间里, 白柳的举止可以称得上是悠闲,他看向刘佳仪:「接下来你们就挟制了复制人唐二打,选择来到了泰山站和我们会合, 但由于不清楚我们是不是怪物,所以决定先发制人?」 白柳向后靠在椅背上, 掀开眼皮, 摊手轻笑:「现在你已经控制住了我们,然后呢?你决定怎么辨别我们是怪物还是你真正的队友?」 刘佳仪的嘴唇抿成了薄薄一条直线, 她旋转握紧手里的枪, 手掌上那双大得不合时宜的手套还是白柳脱给她的。 但这双手套现在已经一点残留体温都没有了, 冷得她指尖发木。 「我有办法辨别你和怪物。」刘佳仪唿吸带出一阵白色的雾气。 小姑娘灰濛濛的眼睛透过朦胧的护目镜射向白柳的面颊,有种逼人的凌冽感,但这凌冽感在白柳平静的眼神对上她的时候, 又不由自主地软化。 她似乎无法说出那个残忍的办法,尽管她已经成功使用过两次了。 于是白柳善解人意地替他说了出来:「怪物是有弱点的,你可以利用这个弱点来区分我们和它们, 之前在艾德蒙观察站的时候,你就是用燃油加上毒药烧死了【牧四诚】, 确定了这就是它们的弱点之后, 迅速地用同样的配方挟制了【唐二打】。」 「【唐二打】是个害怕这些东西的怪物,所以它果然如你所愿地被挟制了。」白柳抬眸直视刘佳仪, 「但【白柳】,我猜并不是因为它狡猾所以才被放走的吧?」 白柳一边说, 一边用带着手套的手握住了刘佳仪的枪口, 用心口抵住,慢条斯理地站起。 他居高临下地逼退了她几步,又好似怜悯地俯视她:「佳仪, 你对【白柳】下不了手。」 刘佳仪没有办法用这样残忍的办法去检验白柳的真假,所以她放走了那个【白柳】——尽管她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这个【白柳】都是个怪物。 但万一不是呢? 她不想杀死他,还是用这种办法。 木柯这货就更不用说了,对任何一个长着白柳脸的怪物,这傢伙能动刀伤破对方一点皮,先哭出来的都是他自己。 刘佳仪嘴唇发青,她仰头和白柳对视十几秒,深吸一口气干脆地收起了枪,拿出了毒药:「是的,上一个你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所以滚吧,我要辨认另外两个人了。」 「不用检验了,我们都是真的。」白柳微笑,「我确定我是真的白柳,所以你也是真的刘佳仪。」 刘佳仪愕然地抬起了头:「你怎么认出来的?!」 第626页 白柳拍拍她的头:「这是一个控制对照的实验,我们已经听过观察站版本了。」 刘佳仪蹙眉:「什么实验?」 白柳把怪物对方小晓他们做的实验说了一遍,然后十分有兴趣地笑笑: 「你不觉得和我们现在的情况很相似吗?都是一队互相熟悉的人马其中一方分道扬镳离开,然后中途折返回去,另一方留守原地等待拯救,然后两方互相辨认对方是否为人类的实验?」 白柳这样一说,牧四诚摸了摸下巴,放下枪深思道:「……好像是诶。」 随即他一怔,好像是勐地反应过来一般,大声反驳:「不对啊,按照这个实验,我们这边也应该是有人是真的,有人是假的啊!」 「不不不。」白柳摁下了警觉的牧四诚再次提起对准刘佳仪额头的枪,微笑解释,「这次是一方全是真的,一方全是假的的实验。」 牧四诚懵:「为什么?!」 刘佳仪没忍住翻了白眼,她率先收起了毒药,低声嘀咕一句:「蠢货,还是大学生呢?」 木柯也放下了枪,头靠在上铺上疲惫地长松一口气,双手下滑耷拉,转过头来对牧四诚解释道: 「如果正如白柳所说,这是一个重复性很低的社会性实验,那做过的实验常理来说就不会进行第二次,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方小晓那种情况下的实验结果,那方小晓他们的情况就不会再我们身上重现第二次,我们要起到另外的实验作用。」 白柳举起手指,笑意越发变深:「简单来说,我们是方小晓这组实验的控制对照组,按照这个推论,就可以接着得出——因为我们是真的,所以来找我们的木柯他们也一定是真的这个结论。」 牧四诚听得眼冒金星,眼睛里直转圈圈:「……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为什么可以直接推出这个结论……」 刘佳仪斜眼,无语地给了一个【没救了】的眼神给牧四诚,转身打了哈欠,掀开了下铺,脱下了沾血的外衣,倦怠地在下铺上蜷缩成了一团,喊了一声「我要睡了」。 说完刘佳仪就闭上了眼睛,双手缩成一团,紧紧攥着手上白柳那双手套,就像是好不容易找到属于自己正确巢穴的幼崽,唿吸均匀很快就睡着了。 木柯半挡在床前,放轻了声音,解释道:「我们一路过来都是佳仪靠着毒药在处理怪物,虽然有体力恢復剂,但她毕竟是小孩子,精神上还是很疲惫。」 唐二打扫了一眼木柯身上飞溅得到处都是的血迹,以及这人脸上难掩疲惫和风霜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又是看书处理记忆资料,后来又强行带着刘佳仪从一堆怪物里杀出来,也耗费了不少精神。 「你也休息一下吧。」唐二打开口安慰。 木柯点了点头,矜持地转身脱下衣服,爬上上铺还整了整被角,但躺下没一分钟就睡熟了,手也从床边耷拉下来。 唐二打嘆息一声,上前把木柯的手塞回去:「看来真是经歷了一场恶战过来给我们送信的,难为他们了。」 牧四诚抓心挠肝地绕着白柳转来转去,指着床上的两个人低声质问:「你到底怎么确定这两个傢伙不是怪物的?!」 又没烧,又没用强酸浇,唯一能区别玩家和怪物的弱点一个都没有用,只是看了一眼就确定了,白柳这傢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白柳微笑:「真这么好奇?」 牧四诚狂点头。 白柳拿出了一张纸,一桿笔,放在住舱中央的一张小书桌上,弓着身子开始给牧四诚讲解:「之前方小晓和你讲的那个实验还记得吧?」 「记得。」牧四诚一想起那个实验,就想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就是他们一队人让几个人逃出了泰山站外面的冰裂隙,然后这几个人折返想去救他们,结果真的遇到假的,其中一方没有认出来。」 白柳垂下眼眸:「你觉得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什么呢?」 牧四诚一愣,然后绞尽脑汁地思索,试探性地给出答案:「应该是……想探究同一个群落里的人类在极端环境下是怎么辨别出怪物和人类的?」 他记得方小晓是这么和他说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探究群体内的人类对同类和异类辨别度的实验。」白柳在纸面上写下【a1】,【a2】,【b1】,【b2】四个附标字母,然后继续写道。 「假设我们是怪物,a为人类群体,a1和a2为被我们强制分开的一个群体里的两队人马,b为怪物群体,【b1】,【b2】则是怪物模拟出来的【a1】,【a2】这两个分散群体的镜像混入生物。」 白柳将四个字母列在一个2x2的表格里:「那么根据我们的实验目的,要进行的探索性实验就有四个,a1遇到b2,a2遇到b1,这两个就是方小晓他们进行过的实验。」 「由于进行过实验的人类群体a1对这个辨别实验有记忆,而人类群体a2无法承受实验结果,自杀而亡,我们无法对他们再次进行实验,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没有和其他群体有过接触的全新人类群体,来完成剩下的两个实验。」 白柳缓缓抬头,抬眸直视牧四诚:「也就是a1遇上a2,b1遇上b2这两个对照实验——这就是我们进行的实验。」 「所以我说,如果我们是真的,那木柯就一定是真的。」 「当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不能排除我们全是假的这种可能性,我现在怀疑这群怪物的实验涉及了记忆的层面。」 第627页 虽然说的是这样可怖的猜测,白柳的语调却平淡到不可思议:「不过在双方都是虚假的情况,与我而言,和真实也没有区别。」 牧四诚后退两步,他毛骨悚然地看着白纸上被白柳罗列的那四个实验,不由得感到一种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寒冷。 这种冷甚至比他们行走在零下五十五度的雪地里都还要冷——那是一种纯粹的,残忍的,感到自己失去作为人类的情感认知和身份存在的冷。 好像他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生物都没有区别,只是一堆骨头,结缔组织,和一些被固序摆放的脂肪被皮肤包裹起来的有机体,任由比自己高等存在的东西肆意玩弄。 就像是人类对其他生物做的那样,生命被剥夺了价值,被纯然地物化成纸面上的无意义符号——a1,a2,b1,b2。 牧四诚嘴唇都在抖,他心神不定,无措地望着白柳:「如果,我们是假的话,那怎么办?」 白柳平淡无波地望着他:「当然是杀死真的,取而代之。」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排除了两个错误答案c和d,请大家在a和b当中继续选 第257章 冰河世纪(日+140) 让木柯他们睡了两三个小时之后, 两个人都有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都醒了。 刘佳仪打着哈切揉着眼睛坐在床边穿鞋子,白柳正在给她套更合身的冲锋衣外套。 她之前的那件衣服被血弄脏了, 恰好泰山站这边有更小号的衣服,白柳给刘佳仪找来之后帮她穿上了。 刘佳仪的右手穿过白柳举起衣服的袖管, 另一只手往后利索抛出夹在颈后的长髮, 胳膊夹着外套往床下一跳,稳稳落地。 白柳松开提着刘佳仪外套的手, 眼睛落在木柯递给他, 整合过后的传真记录上, 一目十行地浏览。 他的目光在【尸块粒子化】这五个木柯翻译标註过的字上停驻片刻,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了下去。 「看来是这次我们要打的关底boss就是这个叫艾德蒙的科学家了。」白柳看完后把文件递给了旁边的唐二打, 转头看向木柯,「实验报告和日记呢?有没有筛选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木柯满脸愧色:「抱歉,我只是大概理解了这些实验报告和日记的内容, 但暂时还不能确定它们有什么作用。」 「没关系。」白柳说,「实验报告的内容是什么?」 木柯抬起了头:「实验报告的主要内容有两个板块, 第一个板块是温度测量数据, 是南极各个地表位点和海洋领域的每日温度,一直记录到上个月。」 木柯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累积下来的的数据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 我暂时没有办法确认到底哪些是有用的。」 白柳翻阅了一下温度统计的这部分资料,资料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根据数字绘制出的各种折线, 饼状和直方图表, 一眼扫过去全是长到恨不得一次性汇集26个字母的专业词彙,和看得人一个头两个大图表分析。 木柯无奈又无力地望着这堆厚厚的图表。 哪怕他记忆力一流,遇上这种关于某个科研领域的高深钻研, 他看得也是相当吃力——只是看了一天一夜,他就觉得自己精神值要掉下60了。 「艾德蒙观察站在南极内陆放飞了大量的气象气球监测气温,在周围海域也放置了不少定位浮标测量水温。」 木柯摸了一把脸,长出一口气:「因为根据整体气温数据预测构架未来的气象模型这一块是艾德蒙的专攻,所以这一块的实验数据特别地多,整个南极艾德蒙一共部署了近六百个位点进行温度测量。」 「艾德蒙认为这六百个位点是南极改变世界气候的关键,可以反映洋流,平流层,太阳光照以及地壳运动等气温的影响,需要认真观察,及时反馈,所以这六百个位点从三十三年前到一年半前,平均每天测量三到五次。」 木柯目露不甘地看着白柳手上那厚厚一沓资料:「——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还没看完。」 牧四诚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三十三年的资料,也只有木柯这个钻牛角尖的会强求自己一天看完。 给他三十三年他都看不完。 白柳掠过了这个话题,又问:「艾德蒙第二个板块的实验报告是什么?」 木柯神色一正:「是关于未知生物x的生化实验数据,从前年的8月7日一直持续到12月,关于这个版块的实验记录在十月开始的前两个星期实验短暂中断过,但后面又变本加厉了。」 「你看这里。」木柯前倾身体帮白柳翻到十月初的实验日记。 「温度记录是照常的,但生物实验记录是空白的,培养基没有拍照记录,也没有放进培养室恆温培养,也没有记录这些生物组织的生长状态,完全是废弃状态。」 木柯的手指顺着报告下滑:「但到了11月的时候,培养基和小试管的数目勐地从十个增加到了300个,还不停地调用混合其他生物的细胞,比如帝企鹅,海豹,鲸鱼等等生物。」 「以及——」木柯的手指停在表格的某一栏添加细胞上,他眼神复杂,「——67个人类的细胞。」 白柳望着那一栏:「这应该就是泰山站那些研究人员的细胞了。」 木柯点头,他用大拇指指甲在报告上笔直滑出一道棱,条理清晰地对照这道棱上的英文向白柳解释: 第628页 「——是的,艾德蒙利用这些人类细胞培养出来的怪物,先是进行了一部分基础性的探索实验,例如分裂繁殖,组织切割再培养,死亡和销毁条件等——」 木柯目光锐利:「在确定了这些怪物有强大的学习性能和向人类分化的倾向后,艾德蒙在十月初向观察站的政治和军方管控人员报告了这一事实,以这样的实验不符合伦理为由,要求停止研究。」 「但对方以发展军工的名义,强制艾德蒙继续进行试验,要求他研制出大量繁殖,控制这些怪物的方法,他们给艾德蒙的研究方向是——可被完全控制,作战力超强的不死军人。」 「艾德蒙进行了激烈的反抗和谴责,划伤自己的双手,选择了罢工。」 「在10月3号,艾德蒙第一次偷盗箱子被发现,上级对他处于了严厉的惩罚,他们并不相信艾德蒙所说的实验的危险性,并且轻蔑地要求,你竟然这么害怕,觉得这个东西会导致人类灭亡,那你就自身向我们证明。」 木柯深吸一口气:「次日,他们强迫艾德蒙吃下了他自己培养出来的生物组织,尽管那些组织已经分化出人类的雏形,或者说,就是人类婴幼儿的样子。」 「艾德蒙开始出现严重的心理创伤,我在医务室里找到他开始大量,频繁地要求医生给他开抗抑郁药物的来访记录,根据医生的诊断,艾德蒙患有了严重的药物依赖症状,同时,随着他的药物摄入量加剧,他的实验取得了飞快的进展。」 「10月15日,艾德蒙尝试了第二次偷盗箱子,但负责接头的,他的学生出卖了他。」 「于是他又一次被发现了,并且被暴怒的上级扔给了哨兵们惩罚,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不算人类了,于是上级下令——【不需要对他怀有对人类的无用仁慈,用他最喜欢的生物实验的方式来折磨他吧!】。」 木柯语速很快:「这次的折磨似乎刺激了他,10月28日,艾德蒙从两个星期的酷刑折磨里被【无罪释放】。」 「10月29日,在上级和艾德蒙的一场闭门长谈后,艾德蒙的抗抑郁用药量越发变大。」 「根据医务室的诊断,他似乎出现了一定的精神分裂症状和多重人格障碍,会拉住医生神经质地幻想自己是泰山站的人,时不时还嚎啕大哭求泰山站的人来拯救他,嘶吼着说他不属于这个罪恶的,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观察站。」 「但他好像想通了,开始顺从上级的指示,他开始研究如何让这些生产出来的怪物服从领导,同时还要悍不畏死地在战场上冲锋陷阵。」 「——这就是艾德蒙的研究结果——记忆催眠实验。」木柯指着一张盖章了一个鲜红的,绝密两个字章排头文件说道。 他望向白柳:「你看看吧,这个实验是我觉得最有价值的资料。」 白柳垂眸看向木柯指着的文件。 记忆催眠实验来源于艾德蒙的一个早期的纸面推论——人和其他类人智力物种的差别到底在什么地方? 在人类漫长的,三亿多年的发展史里,为什么只有人类发展到了如此规模,其他同样具有发展潜力的物种,为什么无法和人类一样,以一种高智力的状态存活在地球上? 这些物种到底为什么灭绝?人类为什么又能存活? 而如果存在一个没有灭绝的,和人类具有同样,甚至更加卓越智力,潜藏在暗处的,发展至今的物种,它们和人类的区别到底在什么地方? 艾德蒙给出的答案是人类有趋于文明和群体的倾向。 ——【正是因为我们对同样在部落里逝去的生命感到害怕和敬畏,对和我们怀有同样群体性命运,挣扎求生的傢伙感到怜悯,并力所能及地互相帮助,抱团取暖,才使我们生存至今。】 【我们的生存本能里被上帝赐予过创造文明的潜意识。】 这个理论是艾德蒙很久之前的一篇论文里的结尾,而在这个实验里,艾德蒙为这个结尾补上了后半句—— 【我要为我之前的轻率结论道歉,我们的生存本能里也有摧毁文明的潜意识。】 【不幸的是,这意识远强于另一种。】 【我将利用催眠的方法,为这些新生的人类同时赋予这两种潜意识。】 【但这两种潜意识的存在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逼真的记忆框架来承载,这些新诞生的孩子(kids)会因为自相矛盾而发疯的,因为它们从一「出生」,就是为了创造之后毁灭,除了人类,没有一种生物是为了这样无聊的目的而存在的。】 【我的领导者告诉我,只要我能生产出他想要的尖端士兵,他可以满足我所有的要求,包括让我获得一个人一生所有的记忆输入这些怪物的脑子里,再利用各种信息诱导它们觉得自己是一个保家卫国的「人」,让它们一生都在为所谓的正义战斗。】 【这让我想到了我的朋友。】 【我这才勐然惊醒,原来我的朋友,我痛苦着,忏悔了一生而死去的朋友,曾经也是这些高高在上的傢伙实验的对象之一,而我也将变成他最痛恨的样子——引导一群无辜的,以为自己在创造未来的「人类」走向名为毁灭的深渊。】 实验报告的后面详细地写了如何将这些人的记忆注入怪物的大脑里,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这些怪物并不是认知到自己是怪物。」木柯苦笑,「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对你下手,白柳,因为我们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怪物。」 第629页 牧四诚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不是,他们怎么搞到我们的记忆的?!」 「心理暗示和催眠。」白柳屈指在纸面上叩了叩,垂下眼帘,眸子里晦暗不明,「我们很有可能是在接触艾德蒙这个怪物的时候被无意识地摄取了记忆,这很可能是这个叫艾德蒙的怪物的技能。」 牧四诚懵:「但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这个叫艾德蒙的怪物啊?我的怪物书也没有点亮新的一页——」 「——靠什么时候亮了?!」牧四诚惊呆了,「我发誓我刚刚看到我的怪物书都还是暗的!怎么现在我一打开就亮了。」 木柯也迅速地打开了自己的怪物书,看到之后脸色一沉:「我的也亮了一页新的,它的技能真的是心理暗示和催眠。」 「估计要我们自己意识到才能破解这傢伙的催眠。」白柳淡淡扫牧四诚一眼,「以及,虽然我们的确没有见过这个神秘的艾德蒙老师,但你忘了这里的怪物是可以自己变形的吗?」 牧四诚一怔,喃喃问道:「对哦,会变形,他会变成谁……」 白柳敛目看向手里的文件,拿起笔尖在上面划了一下: 「我觉得这个实验里还有一点很奇怪,人类细胞混悬x细胞开始培养的时候是11月份,那个时候艾德蒙站应该戒备森严,艾德蒙成天囚禁在地下室里做实验,很难接触到泰山站的人员,他是怎么拿到泰山站队员这些细胞的,然后拿回去做实验的?」 木柯不假思索:「会不会是泰山站这边有暗地里接应艾德蒙,把细胞偷过去的人?」 白柳摇了摇头,若有所思:「泰山站这边应该有接应他的人,但偷细胞过去,我觉得不太可能。」 「——一个存在背叛的群体,在艾德蒙眼里,就像是一块有污点的白布,这不符合艾德蒙互相帮助彼此信赖的群体美学。」 「要是泰山站真的有内应偷细胞给他,艾德蒙反而可能会直接杀死泰山站所有人,而不是选择保下他们作为人类延续的火种。」 木柯拧眉:「但如果不是泰山站这边有人配合,艾德蒙怎么能在重重围困下,轻松取到泰山站所有人的细胞?」 「有没有可能是艾德蒙变形成泰山站里某个人混进观察站,乘机取到了其他人的细胞?」旁边的刘佳仪开了口,询问道。 「我有过这个想法。」白柳沉思着,「但那个时候,泰山站的人已经在极地里困了一年半了,几十个人在一个狭隘的场地里朝夕相对,对彼此是非常熟悉的,谁少颳了一天的鬍子都能看得出来。」 「就算艾德蒙变成了谁,如果没有相应的日常记忆,在泰山观察站的队员通过传真已知艾德蒙在进行某种仿生人实验的基础上,很难矇混过关。」 白柳轻声说:「除非他在11月的时候,就已经造出了一个融合了记忆的,完美的【泰山站队员】,帮助他混入泰山站。」 刘佳仪的表情也很冷淡——白柳说得确实对。 她蹙眉反驳:「但时间上不对,根据实验报告上的信息,培育出一个成熟体起码要一个月艾德蒙造出第一个融合了人类记忆的完成体都是12月的事情了,10月底之前的实验体都被他销毁了。」 白柳往前翻了两页实验报告,视线定格在某一页上,眯了眯眼:「还有一个怪物没有被他销毁。」 以为自己漏看了的木柯下意识追问:「——哪一个?」 白柳抬眸:「他自己。」 「我怀疑,艾德蒙在10月初的时候就开始对自己也进行了记忆融合,所以他才会在那个时候开始出现精神问题,而到十一月,融合基本完成,他的精神病症状越来越严重,所以医生才会诊断他多重人格障碍。」 「——其实并不是多重人格,而是他大脑里存在了两个人的记忆,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白柳平静地说,「而艾德蒙利用这些融合的记忆,变形成泰山站里的某个人,成功地潜入了泰山站,偷走了其他队员的细胞。」 「而艾德蒙也利用这一点,藏在这个队员的身体里,悄无声息地和我们接触,催眠和心理暗示我们,夺走了我们的记忆,迅速地进行了接下来的实验。」 白柳语带赞嘆:「真是个能力卓越的科研人员。」 牧四诚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所以他变成了谁?」 白柳淡淡看他一眼:「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和你们和我们都接触过的泰山站人员,不是只有一个吗?」 刘佳仪勐地回想起她们到达时候,那个过分热情激动的研究生:「方小晓?!」 ———————— 泰山站外的暴风雪里。 方小晓脸上是一种极为苍老与沧桑的表情,他远远地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观察室,下一秒,这些表情又褪去,变得干净澄澈。 他在风雪里望了望身后残缺不全的泰山站队员们,眼里涌下浑浊又痛苦的热泪,领着这群懵懂的试验品,往更深的冰原里走去。 极夜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确答案是b,因为他们是首先和方小晓(或者说艾德蒙)接触的真实採样体,有没有猜对的小朋友来和我贴贴啊! 第258章 冰河世纪 白柳他们离开泰山站, 来到之前安置的地点,发现他们之前从冰裂隙里挖出来的方小晓果然不见了。 第630页 「方小晓还带走了其他队员。」唐二打神情冷峻。 牧四诚看向白柳:「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找他们吗?他们会去哪里?」 「我大概知道艾德蒙为什么会离开,以及他们会去什么地方了。」白柳唿出一口白气, 他在稀疏的雪中遥望灰暗的日色里泛着微光的,南极大陆的边际。 白柳露出一个放松的, 略带戏嚯意味的笑:「——看来另一个玩家给这位关底boss艾德蒙教授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让他不得不暂时放弃对我们的实验,转而离开去针对这位玩家。」 刘佳仪永远是反应最快的那个, 她转头看向白柳:「是黑桃吗?他做了什么?」 「去执行游戏的主线任务。」白柳平淡地回望她, 「——让全球变暖。」 —————————— 纯白的罗斯冰架旁。 临近维多利亚地的海域里, 海水里含有的大量的盐分能让水的凝固点降到冰点以下。 在极夜到来之前,是南极寒暖交接海水最冷的时候,人只要掉进去十五分钟, 就会因为失温而致命。 而在这样的海水里,见到一个像鲸鱼一样流畅起伏不停下沉的人类,显然是一件很惹眼的事情。 岸边随意堆放着一个雪块垒砌的帐篷样仓库, 里面放着罐头食物,冲锋衣, 一双被整齐摆放好的袜子和一辆雪橇车。 雪橇车上面支着一个晾衣架, 上面规规矩矩地挂着一条版型偏大的四角内裤,正放在两盏燃烧的固态酒精灯上面烤干。 看样子是不愿意穿在观察站里找到的别人的内裤, 选择烘干自己身上的再利用。 雪块「帐篷」的顶部插着一面红色小旗子,在海风里剧烈摇摆震盪, 上面的材料在即将到来的夜色里散发出一种奇特的萤光, 相当显眼。 海水里的人浮沉了两下,游动速度快到不正常,甚至比旁边为了冬季到来开始大量进食, 储备脂肪海豹和虎鲸都还要快。 至少在这两种生物试探性地捕猎这个人的时候,他只是略略一划,在水里轻松转身,眨眼间从这两种南极顶级的掠食者嘴下掠过了。 气泡从他唇缝里溢出——只有从这点才能察觉出这个傢伙是个奇特的人类,而不是天生诞生于冰原寒海里的冰冷人形怪物。 就连企图捕猎他的海豹可能也在内心感到奇怪——为什么这只猎物,一点热辐射都感受不到。 像冰一样,甚至比冰还要冷。 在它们费力地想出答案之前,这只狡猾的「猎物」再次行云流水般地掠过它们狰狞的獠牙,摆动着双脚,微睁着双眼,往更看不见光的深海里潜去了。 十几分钟后,黑桃浮出了水面,他手里拖着一个几百公斤重的验潮仪浮出水面。 他赤脚踩在冰面上往前走,左手拖拽着巨大的橙黄色框子圈住的仪器在雪地上拉出长长一道痕迹,睫毛和头髮上的水在滴落之前就结成了冰,被他伸出右手一把揉碎了。 这样的做法是很危险的,容易伤到眼睛和皮肤,也容易导致重度冻伤和挫伤。 但这种伤害似乎在黑桃身上并不能展现出危害。 这种对正常人类致命的伤害和温度,在他身上,显得如此的不值一提,甚至不值得他第二次伸出手去打理夹在他睫毛和额发间的冰碎。 细碎的冰宛如没有简单打磨过后的小颗粒钻石,稀松零碎地挂在黑桃紧实流畅的身体上,在某些角度会折射出,令人惊异的光,闪闪发亮地落在他低温的皮肤上。 他并不过度健壮,肩胛处用力绷紧的时候看起来反倒是瘦削的,但从肩膀到腰腹,再到脚踝的骨架比例实在是太好,肌肉薄而坚韧地从后颈覆盖到脚背,似乎每一根骨头和每一个关节上附着的肌肉含量都经过仔细计算琢磨,才能造成这样力量和匀称兼具的外壳。 皮肤浸泡过海水后不泛青,反而是散发出一种大理石被打磨之后的釉质光芒,一种亲人的半透明白色。 就像是被精雕细琢了七十亿次之后仍不能满意的艺术产物,多半是要逼疯全世界雕塑家才能镌刻出这样一座半裸雕塑。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座雕塑的小半张脸都被头髮掩盖了,只能看到一个和这具艺术品般的躯体十分适配的下颌。 黑桃就像是感觉不到这些寒冷的,闪耀的冰砾一般,匀速拖着沉重的负载物往前走,最终用眼球和体表温度融化了它们。 于是这点璀璨光芒也在唿啸而至的巨大风雪里转瞬而逝,再也没有人能察觉到这个潜入了深海之后的寒冷怪物曾有如此明亮的一幕。 黑桃随意地单手把这几百斤重的仪器摔在一旁,一脚跪在仪器的上面,屈身靠近找出了这个仪器的内胆,然后毫不犹豫地抽出鞭子,就像是使匕首一样反手地握住了鞭子的把柄,往里一捅。 捅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缓缓张口,「啊」了一声。 【这是鞭子,不是匕首!!不是长刀!!也不是锥子或者拐!只能甩!!不能捅踩宰噼砍!】 黑桃条件反射般地回想起那位刚转会过来的新队友,什么逆神审判者在他耳旁声嘶力竭地崩溃嘶吼的样子: 【给我好好用鞭子啊!不要把什么奇怪武器的使用办法都往鞭子上面套!给我稍微尊重一下自己使用的武器形态啊!!你知道公会去年花了多少积分来维护你的武器吗!】 第631页 这人痛心疾首地指责他: 【拿着鞭子把柄一点不爱惜地到处捅,你在用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你知道上面镶了多贵的材料吗!】 黑桃的确不知道这些,他只负责赢得比赛,从来不管除了游戏胜负以外的所有事情。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那个时候是怎么回答这位刚转回到杀手序列的新队员的: ——【能赢就可以了。】 他好像非常擅长各种武器形态的攻击方式,也不知道为什么个人技能最后固定下来的武器形态会是一根鞭子。 黑桃不是很喜欢用鞭子,他使短刀或者锥更顺手,但用鞭子也能凑合。 因为虽然他用的是鞭子,但他也可以强行地用鞭子使出其他武器的攻击方式,发挥出相当强的攻击力。 所以最后往往也能达到他的核心目的——赢得游戏。 所以他向来不怎么在意这个,但他这次的联赛战队队友,逆神的审判者对这个倒是非常在意。 逆神的审判者无论绝望地含泪警告他多少遍,黑桃还是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方式用鞭子。 于是这位审判者发动了技能,他预言了黑桃的未来,邪恶地威胁他说,黑桃,如果你不再好好练习鞭子的使用办法,你将会在联赛败给一个比你还擅长使用鞭子的玩家手上! 黑桃在意胜负,于是他这次稍微听进去了一点点。 从进游戏到现在,黑桃都是中规中矩地甩鞭子,虽然不太顺手,但也不是不能用。 但刚刚一下顺手了,用鞭子柄直接把验潮仪的内胆给捅开了。 不过那个烦人的新队员不在,没看到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于是黑桃只是略微地顿了一下,就若无其事地继续鞭子撬开仪器的钢铁外皮,挖出里面用防水塑料布层层包裹住的一个验温计。 黑桃撕开防水布,里面还包裹着一个正在震动的金属小盒子。 这是一个很奇特的小盒子,在往各个方向做高频的不规则运动,在黑桃的手上一直发出非常尖锐的高频震动声,仅仅只是握住就会把人的骨头给震得粉碎。 黑桃收拢五指,金属盒子上面留下了一个清晰可见的指印。 他直接捏瘪了这个盒子,然后大拇指压在侧面上屈指内扣,在盒子上戳出了一个洞。 用指腹压着这个被他戳出来的洞,黑桃转身将这个小盒子带回了雪块帐篷里。 指腹上能感受到很多粉尘状的东西在不停地撞击,他的指甲盖都被震充血了。 应该是挺疼的,但可惜他不怎么能感觉到。 黑桃屈身勾下烤干的四角内裤,然后弯腰单手在帐篷里翻找了一阵,找出了一瓶用玻璃瓶子装着的强酸,然后直接握着盒子在酒精灯上烤。 他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酒精灯的火光,唿吸很轻微,跳跃的烛火在他的眼睛里投下温暖的一束光,僵冷的外皮在酒精灯的烘烤下渐渐变暖 同时变暖的还有那个被黑桃握住手心的金属盒子。 金属盒子被加热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温,外皮都隐隐泛红了,黑桃握着盒子的手被盒子烫得发出滋滋的冰壳蒸发的声响,但他自己好像丝毫不觉得烫,依旧无动于衷地紧握着。 盒子内部的粉尘在高温加热下震动越来越快,黑桃整只手臂都被带着疯狂颤抖了起来。 在不知道被烤了多久之后,黑桃的手臂缓慢地停止了震动,似乎里面那些粒子都被持续的高温烘烤得失去了生命力,他终于觉得可以了,收手回来,打开指腹摁压住的那个盒子上的洞口,毫不犹豫地将瓶子里的强酸往里倾倒。 强酸发出激烈的反应声,不断有气体从盒子的洞口溢出,就连盒子的表面也反应出了一层暗色氧化膜。 黑桃垂眸看着这个盒子,他听到了自己的系统播报音: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黑桃毁坏粒子气象反应装置(521/600)】 【游戏接近尾声,请玩家再接再厉!】 第259章 冰河世纪 黑桃把灌注了强酸的金属盒子放到酒精灯上, 拇指松开了摁压住的洞口。 盒子里面的粒子被腐蚀之后化成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他指缝流出,就像是颜色极深的血。 这些「血」滴滴答答地落在酒精灯的外焰上, 被再一次燃烧,焕发出奇特的焰色反应。 外焰原本橘红的色泽变幻成一种不详的青紫, 在盒子里的液体滴注的过程中不安分地跳跃着。 黯淡的青色火光将黑桃的影子摇晃地倒映在帐篷上, 影子张牙舞爪地舞动,就像是黑桃身体里藏着一个怪物般的灵魂, 在这些粒子的燃烧过程中要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一样。 液体在滴注的过程中将酒精灯熄灭了三次, 黑桃习以为常地再次点亮, 等到确定将盒子里所有液体都烧干净之后,他才用手握灭了燃烧的固态酒精块。 把剩余的酒精和强酸装在包裹里,黑桃换好衣服, 蹲下绑好雪地靴的绑带,随意地拢了一件冲锋衣,起身收拾清点其他物件, 主要是剩余的强酸,燃油和固态酒精以及一些食物。 ——这些物资都是黑桃在外面的商店里买好带进来的。 游戏池里的商店系统是禁用的, 当然对于黑桃而言, 一般来说他也用不到这个商店系统,也不需要为自己携带食物和换洗衣服之类的。 因为他向来速战速决, 用新队友逆神的审判者的对他的点评来说——黑桃喜欢暴力通关,这很好, 但这也不好, 因为这破坏了游戏的完整性。 第632页 通常黑桃进入一个游戏,怪物们根本等不到他吃下一顿的饭点,游戏就已经以他的绝对胜利结束了。 这也是后期训练的过程中, 逆神的审判者焦头烂额的原因。 杀手序列作为去年的冠军队伍,个体战斗力强是毋庸置疑的。 去年杀手序列能以黑马的姿态挑落所有老牌公会战队,不得不说这五个队员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更不用说还有黑桃这样的打破常规认知的顶级王牌队员。 长鞭一出,横扫四方。 连猎鹿人心高气傲的改造师都不得不咬牙嘆服,承认这傢伙根本不需要任何武器改造—— ——因为武器只是黑桃的附属品,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添头,无论黑桃用的是什么样的武器,他自己本身,才是联赛场上那把最有攻击力的武器。 没有改造师有勇气说,他们能把现有的黑桃改造成一把更好的武器。 因为黑桃已经是最好的了。 ——这是游戏里所有玩家的公共认知,如同【地球是圆的】,【地球绕着太阳转】这样不可撼动的共理。 但杀手序列这只年轻的冠军队伍有一个相当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战队里的五个队员全是主攻手。 没有盾,没有控制,没有游走,最离谱的一点是,队伍里没有战术师。 去年能赢全靠黑桃突兀又强势得过分的表现,打得其他战队猝不及防。 但经过了一年后,这种靠一人的战术在团战里在其他公会的眼里,渐渐得变得不像当初那么无处下手,反而是破绽百出。 因为黑桃虽然是完美的,但他的队友们不是。 经过一年的沉淀和研究后,几乎每个公会的战队都根据黑桃及其队友的技能,以及彼此的合作习惯研制出了大量战术方针。 国王公会的红桃更是直接将自己针对黑桃的战术撂到了明面上——后援奶妈加双控制。 这种战术磨不死黑桃,但足以让其他四个人喝一壶了。 正当所有公会都磨拳搽掌准备在下一次的联赛里,给杀手序列这支初出茅庐又锐意十足的队伍一点真正的颜色看看的时候,黑桃再次做了一件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事情—— ——他挖走了猎鹿人的战术师,【逆神的审判者】。 当时整个游戏的论坛足足动盪了一个维度星期,全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几乎每个玩家都在杀手序列的宣布接纳【逆神的审判者】公告下面打过问号。 黑桃是什么类型的玩家? 只要看过他比赛的人,都会对这个人的「独」有一个深刻的认识,这傢伙是一个相当典型的主攻手性格,趟雷,扫兵线,推关底boss,闪电般地击败对手赢得胜利,甚至在半决赛的时候打出了一比五的离谱战绩。 在战术师不存在的情况下,黑桃就是整支队伍的核心人物。 但作为核心,黑桃又是显而易见的失职的,因为他在比赛过程中几乎不会和队友做任何交流,当然其他公会的战队后续做比赛復盘的时候,不得不承认黑桃似乎真的不需要和队友交流。 因为交流了,队友也不一定能跟上他,所以干脆就不交流了。 就这么一个在三十二进十六的赛场上,队友倒在他面前求救,黑桃都他妈能看错,用鞭子捅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捅的是队友,然后毫无诚意道歉后就立马去追杀怪物的人,会主动去挖别人家的战术师?! 但无论观众们多么不可置信,【逆神的审判者】还是如约转会到了杀手序列公会,成为这支离奇战队组合里唯一的非主攻手——战术师。 而这种场景,最不想看到的是为打倒杀手序列准备了大半年的其他公会。 因为他们无比清楚【逆神的审判者】的加入对一支拥有黑桃这样选手的队伍,助力有多大。 【逆神的审判者】的技能是预言,他是游戏里最好的战术师。 最好的战术师和最好的主攻手的强强联合,这不禁让所有公会都心生绝望。 但很快这种绝望就消弭了。 因为他们喜出望外地发现,这两个最好的,配合得却一点也不好! 在【逆神的审判者】加入过后,他很快制定了全新的训练计划,但这计划目前运行得…… 不能说是完全不好,只能说是一塌煳涂。 【逆神的审判者】限制了黑桃的发挥,要求黑桃服从他的指挥,在他没有下令之前,不能随意脱离队伍去攻击怪物或者对手,但黑桃这人看着听得十分认真,像是听进去了,【逆神的审判者】于是也松了一口气,大意地直接将这人放进了游戏池。 黑桃一进游戏就像是一条脱了缰的野鱼,眼睛一眨人就没影了。 逆神的审判者崩溃地找了半天之后,还以为黑桃中了游戏的陷阱出事了。 结果最后他目瞪口呆地在一片血肉模煳的狼藉里找到了正在大杀特杀的黑桃。 黑桃双手绷紧,用鞭子勒断一个怪物的头,丢掉之后放下鞭子藏在身后,若无其事地转身看向他们。 他睫毛上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掉,脸上倒是风轻云淡一丝被当场逮捕的难看都没有,声音平和轻微:「抱歉,刚刚看到怪物,身体一下子不受控制了,就去杀了,没有影响到你的训练计划吧?」 与此同时,其他四个人的系统里传来通报: 第633页 【系统通知:恭喜玩家黑桃带领小队通关!游戏结束!】 黑桃缓缓:「……啊,这样就赢了吗?」 逆神的审判者:「……」 其他三个队友:「……」 你在笑是吧!刚刚你是因为赢了在笑是吧!! 就这么想自己一个人赢吗!!给我稍微有点团队精神啊!! 在接下来几个月的游戏池训练里,【逆神的审判者】被黑桃痛苦地刷新了团战的定义。 ——那就是组团看好黑桃,简直他妈的跟打战一样。 在打团战的时候,在刷怪物的时候,在走游戏主线的时候,何时何地,每分每秒,只要任何一个队友没有看住黑桃,这傢伙就不见了!! 等到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找到黑桃的时候,通常随之而来的还有游戏已经通关的系统播报声。 【逆神的审判者】被折磨得快要神经衰弱了。 他进入游戏的大部分发动自己预言技能不是为了预测对手动向,也不是为了预测游戏主线,基本都是为了找黑桃。 黑桃就像一个随时随地都会被周围情况吸引走注意力的小孩,还是一个战斗力爆表,移动速度全游第一,并且十分争强好胜但是表面很听话的小孩。 而他就是那个不争气的爹妈,管不住自己的孩子,只能日夜以泪洗面,然后在游戏里像一个廉价的寻人gps定位仪一样找自己丢掉的孩子,还是声嘶力竭,人声播报的那种—— 【黑桃!黑桃你在哪啊?!】 【黑桃你出来吧!我这次不强迫你和队友合作了!都是我这个做战术师的不好!没有考虑你这个做主攻手想以一己之力带我们躺赢的感受!你是个好主攻手,都是我没做好!】 【快出来!我们回家了!我们不玩游戏了好吗?】 在多次这样的情况之后,【逆神的审判者】虚弱地表示自己要静静,让黑桃一个人去外面流浪,不是,去外面训练,然后他带着剩下其他三个队员先磨合训练,把黑桃作为【游走】,先暂时冷却处理。 一张所向披靡的王牌被新来的战术师这样摁在冷板凳上放置,估计换谁都要心生不服,但黑桃接受良好,他这次真的很听话地去一个人训练了。 黑桃是一个很靠直觉行事的主攻手,这是观众,队友,包括逆神的审判者这个预言家公认的 而他选择靠直觉选择的个人训练场地就是冰河世纪这个副本。 黑桃依稀感觉到,这个副本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就好像冥冥之中他与生俱来存在的使命,强烈地驱动他来到这个冰雪世界,然后将里面藏匿的邪恶事物—— ——彻底毁灭。 第260章 冰河世纪(日+141) 杀手序列公会, 休息室。 逆神的审判者瘫在沙发上疯狂喝水,旁边一个人也是一副要被晒成人干的造型,脚边是一堆被吸干的矿泉水, 体力恢復剂,和精神恢復剂的瓶子。 「沙漠副本真的热死人了。」坐在最左边一个人被烤得双颊泛红, 两眼无神地拿着抱着一个瓶子在胸前自言自语, 「游戏池还坑爹的禁了商店,连水都不能买, 我以为我也要渴死在这个副本里了。」 「是我们大意了。」逆神的审判者揉了揉眉心, 「没想到会被困住, 配合磨合的还不够,主要是东西也没带够。」 这人突然直愣愣地坐起,环视一圈, 奇怪道:「怎么回事,黑桃怎么还没回来?一般等我们出游戏他早在休息室这儿待着了,今天人呢?」 「买了一大堆强酸燃油, 进冰河世纪副本了。」逆神的审判者说道,他笑笑, 「在打【true end】线。」 这下旁边这人一下就懂了, 又瘫软了回去,仰头神情莫名地长嘆一口气:「这都多少次了, 他还没放弃啊?」 逆神的审判者摇摇头,似乎觉得好笑:「不知道, 反正挺多次了, 每次进游戏池前刷到冰河世纪的海报,黑桃都会多扫两眼,感觉谁要是一个晃神没摁住, 估计黑桃就跳进去丢下我们跑了。」 「他早就已经打出冰河世纪的【normal end】线了。」这人费解道,「黑桃不是对于自己赢过的游戏不会再给眼神了吗?」 「这个游戏的【true end】线到底有什么吸引他的,不就是一个尸块收集任务吗,怎么天天往哪儿跑,他非要打出来不可吗?」 逆神又仰头灌下一瓶矿泉水,仿佛得到滋润般长舒一口气:「我记得冰河世纪里黑桃的尸块搜集任务每次都只差一块,我记得差的好像是心脏那块,找了好多回都没有找到。」 「反正黑桃那人的性格你也知道,找不到就会一直找,随他去吧,当磨鍊心性了。」 这人神色复杂地咬着瓶口,含煳不清道:「黑桃那心性都还要磨鍊啊,那你岂不是要我回炉重造?」 逆神的审判者握住瓶身,神情一静。 这人也随之沉默。 这句话有点越线了——逆神是控制全局的战术师,没有轮到一个队员来质疑他决议的地步。 可能是他来得时间太短了,脾性也不算很尖锐,远没有其他战术师性格和行事来得那么极端,和队伍融合得润物细无声,常常让这些队员忘记这人战术师的身份。 但战术师毕竟是战术师,不容队员如此冒犯。 这人讷讷张口:「抱歉。」 「没事。」逆神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宽和地笑了笑,略过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你和黑桃合作一年了,能和我说说他给你留下印象最深的比赛是什么吗?」 第634页 这种例行谈话并不是第一次了,在黑桃没有办法顺利融入团队后,逆神就会时不时地拉着其他队友语重心长地谈心,问他们对黑桃的看法。 这人像小熊维尼般捧着手里的瓶子陷入沉思:「其实每一场印象都挺深的,但要说最深的话,还是打拉塞尔公墓战队那一场。」 逆神回忆片刻,很快接上了话:「啊,那一场啊,打得很惨。」 这人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何止是惨啊,去年最恐怖的一场了,打到后面我以为要团灭了。」 拉塞尔公墓对杀手序列那一场比赛是十六进八。 那个时候黑桃的强势已经凸显,各方都在打听这个来路不明的新选手,但,而在这些打听的公会里最为突兀的,就是拉塞尔公墓——这个公会竭尽了一切办法去挖掘黑桃身上的秘密,试图挖掘出他的弱点。 拉塞尔公墓是前年排名十二的公会,但这支战队和其他声名显赫的战队不同,它没有明星队员,也并不强势,每年的战队成员都会大换血,年年上场都是怯场的新面孔,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人记得住的地方。 当然也不能完成这么说,拉塞尔公墓战队的唯一让人记忆深刻的特点,就是他们非常喜欢在单人赛和双人赛上弃权,因此拉塞尔公墓又被成为【双响炮战队】,意为上场之后什么都不干,先投降两次炸空场。 但这只战队的团赛风格出奇得稳,总能在某些战局里一鸣惊人,一击制胜,甚至击败明星战队。 去年的杀手序列差点就在拉塞尔公墓面前折戟沉沙。 那场比赛里,黑桃差点死亡——拉塞尔公墓根据黑桃的作战风格,为他量身寻觅了某个拥有可以限制他的技能玩家,让这个玩家在对杀手序列这场比赛里临时担任了战术师。 ——这是一个使用方式相当残忍的技能。 比赛一开场,拉塞尔战队就迅速爆发了,他们抓住自己的一个队员强行杀死献祭了。 通过这个献祭,拉塞尔的战术师强行发动了技能,将黑桃脚下的土地变成了一个大泥潭——这就是他的技能。 而这个泥潭可以将一名玩家所有的攻击无效化,还能缓慢地通过吞噬这名玩家将其杀死,可以说是百试百灵的一个技能,唯一的缺点是使用代价过于高昂——需要献祭己方一名队友才能发动技能。 被吞噬的玩家能力越强,泥潭吞噬得也就越慢。 黑桃顶着泥潭这个不能攻击负面buff在游戏里撑了足足七天,身份从【攻】转【盾】,磨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还将对方困在了一个游戏冲击地图里。 但终于还是到了泥潭要将黑桃全部吞噬的时候了。 黑桃半张脸陷入泥潭里,他的队友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把他捞出来,跪在危机四伏的泥潭旁不要命地徒手挖他,一边挖一边对抗前来偷袭的对手。 那时,杀手序列战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之狰狞,让当时的观众过目难忘的。 狰狞,暴怒,恐惧,害怕交错在一起,充斥着一种无法诉诸言语的浓烈情绪,浑浊的眼泪纵横在他们扭曲的面皮上,喉结里爆发出低哑癫狂的嘶吼——那是一种纯然的,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畏怖。 他们每一个人都无比清楚,如果黑桃死在这里,他们绝对会折在这场比赛里。 而黑桃没有这样的畏怖,他只是平静地望着这些人,泥潭一点一点地将他吞噬,而他说:「你们可以跑了。」 但还是没有人跑,有人撕心裂肺地嚎叫,发了疯一样和对手血拼。 那场游戏黑桃还是赢了。 队友们在恐惧下的集体爆发抗住了拉塞尔进攻的兵线,在其中一个人爆发后斩断了对面的战术师双臂,将其缴械无法使用法杖后,困住黑桃的泥潭技能解除。 能施展攻击的黑桃是不可战胜的,于是胜利理所当然地降临了。 那场比赛,当黑桃握着鞭子,沐浴着淤泥和血从深不见底的沼泽里爬出来的时候,全场都沸腾了,他们站立起来为黑桃,为这个宛如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魔尖叫欢唿。 他从上到下都被泥沾满了,长达七天的拉锯战让黑桃的身上全是醒目各种脏污和恐怖伤口,好几块被折断的骨头裸露在皮肤外面,尖锐地支着,泥水混合着血块挂在骨头上凝固了。 就算如此狼狈的姿态,也没有人怀疑最后的胜利会属于这个狼狈的傢伙。 十几分钟后,黑桃站在对面溃败倒地下跪的队伍面前,他神色稀松平常,垂手握着沾血的鞭子,象徵着胜利的游戏核心道具被他握在右手里,泥点从他下颌和指节上滴落。 拉塞尔公墓的战队颤抖着,这些第一次上场的新人语无伦次求饶大哭。 同样是新人的黑桃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中间是隔着的是胜者与败者的距离,是生与死的鸿沟。 这是一场生死自负的游戏,他们用尽一切暗算了黑桃,黑桃也完全可以为了泄愤杀死他们。 观众席上兴奋的雀跃声连成一片,有人扯着嗓子嘶叫:「杀死他们!」 「——杀死他们!」 拉塞尔公墓队伍的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们为了胜利付出了别人生命的代价,但最后却要为了失败支付自己的生命。 他们以为自己一定会死,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一定会死。 最后黑桃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第635页 黑桃眼睛被泥覆盖的额发遮住,他开口:「你们将死亡施加在队友身上,和我们的队友竭力地避免我死亡,都是因为害怕死亡。」 「但你们将生寄托在别人的身上的时候。」黑桃俯视着这群人,藏匿于发下的眼睛一丝情绪也无,「看不到你们死的命运同样被捆绑在一起了吗?」 这群人哑口无言地仰视着黑桃。 黑桃安静地等着答案。 于是那位被斩掉双臂的战术师艰涩地仰头回答:「……不是这样的,死一个人我们就能全部活下来,这是我们的战术,而且这战术是有效的,一开始就算是黑桃你不也陷进去了吗?」 「这样做为了保护更多的队员!死一个人就能救这么多人!」他喋喋不休地,热泪盈眶地激动解释着,也不知道是为了说服别人,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等到他说完,黑桃仿佛得到答案般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看不到自己的命运。」 「我不会杀死你,你有你的命运,你的死亡不属于这里,也不由我赐予。」黑桃无波无澜地继续说了下去,「你会死在自己的泥泞里。」 战术师愕然地望着转身离去的黑桃,他眼里还有泪。 黑桃最终也没有杀死他们。 但不久之后,拉塞尔公墓战队在下一场联赛里准备再一次故伎重施献祭队友的时候,被敌方队伍抢先杀死了。 那位战术师淹死在了自己即将发动的泥潭技能里。 这人回忆完当初的比赛,不由得唏嘘:「我从那个时候就搞不懂黑桃脑子里在想什么了,要我肯定在气头上就直接把那群人给杀了。」 「不过我觉得是因为这件事。」这人看向逆神的审判者,发自内心地道,「黑桃终于意识到了团队的重要性,所以今年才会挖你过来。」 逆神的审判者沉思着,他突然道:「其实我也问过黑桃为什么会选择我来做你们的战术师。」 这人好奇地问:「他怎么回答?」 逆神的审判者笑笑:「他说,我看到你的命运就是给我做战术师,然后死在赛场上。」 这人喷水了:「他直接在你面前这么说了?!这也太……」 在预言家的面前这样拿死威胁对方……真不愧是你,黑桃! 「纠正一下,我的技能不是预言,叫【聆听神的只言片语】。」逆神的审判者耸耸肩,「有时候我都快分不清他是预言家还是我是预言家了,这傢伙的直觉准的惊人,简直比预言还好使。」 「比如【冰河世纪】这个副本,其实我们都去过了,里面那个会变成人的未知生物x的衍生物其实相当麻烦,就算是我也很难分清到底谁才是真人,谁才是怪物,就算是我们能力都不低,在这个副本里也寸步难行——因为我们找不准攻击对象。」 逆神的审判者看向坐在他对面的队员:「但你还记得黑桃和我们一起的时候,他是怎么打通关这个副本的吗?」 这队员喃喃自语:「他一进去就把除了我们之外的复制体全都杀了……」 逆神的审判者点点头:「是的,黑桃一进去就很快找出了藏在方小晓身体里的艾德蒙,杀死对方之后,停下他利用粒子装置影响全球气候的阴谋,就可以达成全球变暖的主线任务,然后通关了。」 「这就是这个游戏的【normal end】。」逆神的审判者摊手,「从我们进游戏,到我们在一大堆复制体尸体旁边找到黑桃,他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钟就通关了。」 「你不觉得很好奇吗?为什么这傢伙能这样简单地就辨别出谁才是人,谁才是怪物?这个游戏里怪物拟人可是做到我们当事人都会怀疑自己是真是假的地步。」 这人也摸着下巴沉思起来,疑惑道:「对啊,黑桃怎么辨认出来的?」 「我问过他。」逆神的审判者脸上表露出一点无奈来,「你知道他怎么回我吗?」 这人问:「他怎么回你的。」 逆神的审判者深深地长嘆一口气:「直觉——他纯靠直觉辨认出来的。」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他的直觉这么厉害,但黑桃的确从来不骗人。」逆神的审判者扶额嘆息,「但这样就更麻烦了,黑桃要融入队伍里,就必须要相信我的战术而不是他的直觉。」 「但他的直觉如果准确率如此的高,我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信心去说服黑桃放弃直觉行事,让他来服从我的战术安排。」 这人听得也拧眉:「有办法让我们配合黑桃的直觉走吗?」 「我想过。」逆神的审判着深吸一口气,「但没用,黑桃根本没有办法准确向我们表述出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通常就是一瞬间的感受,要去捕捉,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到离我们八百里开外的地方了。」 这人似乎也想起了在游戏里追逐黑桃的那段惨痛生活,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语气也悽苦了起来:「————只留我们在原地寻寻觅觅。」 「主要还是沟通问题,黑桃和我们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走神,我敲锣打鼓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逆神的审判者五官愁苦地皱成一团,他头撑在手上,双目发直,「——能不能来个人让黑桃开开窍,让他学会如何与人交流……」 —————— 游戏内,罗斯冰架旁。 黑桃收拾好东西之后将行礼绑束在雪橇板上,将安全绳绑在自己的腰上拖着前行,他低头从自己放在冲锋衣内衬的地图取了出来,用眼神在这张被狂风吹得发皱的地图上确认下一个要去的地点。 第636页 在去了罗斯海里那个浮标点之后,黑桃又去了好几十个点,现在地图上的地点已经被他清扫得七七八八,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地点。 最终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掠了一圈,落在内陆的南极点,然后缓缓地唿出一口白气。 艾德蒙观察站。 他记得这个好像是那个叫白柳的玩家一起登入的地点。 在确定目标之后,黑桃抽出了别在自己腰后的鞭子,调整了一下脚上固定的滑雪板,然后前倾身体,膝盖微曲,目光穿越没有停过的暴风雪,锁定住了某个方向,然后干脆地左右甩臂下挞雪面。 鞭子挥舞着砸在了地面上,在他周身扬起了厚厚一层白雪,黑桃使鞭子充当雪仗,利用快速挥鞭在地的巨大反作用力在雪面上飞快地滑行,在茫茫的地面上几乎快成了一道橙红色的闪电。 如果逆神的审判者在,又要对着黑桃嘶吼不要把这么贵鞭子当雪橇狗借力使,用鞭子的力拉雪橇啊! 但他不在。 于是黑桃带着黑色的护目镜,弓着腰左右挥鞭,顺畅滑行,很快就消失在了席捲而来的风雪里。 泰山站。 白柳他们只在泰山站略作停留,就乘其不备从里面钻了出来,抢走了停靠在外面的一辆直升飞机,在泰山站众人发现之前直接开着直升机飞走了。 直升机外风声唿啸,在这样能见度不超过三十米的天气里开飞机简直是在死神的镰刀上跳钢管舞,随时都有可能机毁人亡。 但作为驾驶员的唐二打无法违抗白柳的命令——他们的战术师现在眼睛发亮,一副马上就要捡到一个亿的兴奋神情,连唿吸都微微急促了,抓在他驾驶椅靠背上的纤细十指收紧泛白。 「开到哪里?!」唐二打嘶吼着问。 白柳回答:「艾德蒙观察站。」 第261章 冰河世纪(日+142) 直升机跌跌撞撞地飞跃漫长的白色雪原, 中途因为狂风不得不迫降了两次。 等唐二打一行人抵达艾德蒙观察站的时候,已经接近第三天的清晨了。 直升机降落在离艾德蒙观察站几公里远的地方。 现在风雪已经停了,远远望去, 艾德蒙观察站被厚厚的雪包裹掩埋,但诡异的是, 门口那块地的雪却是被清过的, 露出下面的一块空地,门也是半遮半掩地敞着。 唐二打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不对:「有人在里面。」 「草!」牧四诚搓搓胳膊, 脸色发沉, 「不会是那群我们的复制体还在里面吧?」 白柳蹲在直升机机库旁边的地下室开口的活板门前面。 一股冰冷的灰烬和强酸腐蚀后的刺鼻气味从地下室的活板门里涌出来。 活板门上的雪也被清过了, 大敞开,门旁边白柳走之前放置的两桶汽油不见了,反倒是地下室的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还有点热气往外咕咚涌。 从白柳的角度看过去,墙壁上都是燃油不完全燃烧过后残留的煤灰,台阶上还滴滴答答地顺着往下滴落液体和雪水, 一看就是才烧完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冻上。 刘佳仪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 她蹲在白柳旁边:「看来我们走之后, 那群复制体把地下室里的怪物给烧了,还倒了强酸腐蚀它们。」 但说着说着, 她的眼神扫过地下室地面积了的一层液体上,又不解地拧眉道:「但我走之前和木柯清算过艾德蒙观察站的物资, 我记得这里没有这么多储备的酸液。」 强酸这种化学试剂哪怕在科研站都是稀缺资源, 刘佳仪走之前为了基本掏空了艾德蒙观察站的酸液。 就算这样,她也要用得小心翼翼,精打细算才能勉强对付那些怪物, 顺利逃走。 刘佳仪伏趴下身体,拿出一块金属接了两滴台阶上滴落的酸液。 金属表面很快被腐蚀了,滋滋地冒出气体,她蹙眉:「这人完全就是成桶往地下室里倒酸,他哪来那么多酸?」 清理地下室的这人用强酸相当随意,墙壁上,台阶上到处铺洒,有股子铺张浪费劲,似乎对强酸这种在副本里来之不易并且十分稀缺的资源并没有什么珍惜意识。 「那只有一个可能性了。」白柳目光落在那些缓慢结冰的酸液上。 刘佳仪勐地反应过来:「有个玩过这个游戏的人,自己带了酸液进来——黑桃来过这里?!」 此时,观察站二楼传来牧四诚的一声惊叫:「草!!这什么情况?!」 白柳和刘佳仪对视一眼,两个人拿出武器往门口走去。 等他们进入观察站,上二楼之后,刘佳仪警惕地拖着枪走在白柳前面:「怎么了?」 牧四诚回过头来,脸上青白交错,抖着手指向餐厅的方向,嗓音也在发颤,似乎被吓得不轻:「……你们,自己看吧……」 白柳越过牧四诚,看向他身后的餐厅,然后略微挑了一下眉。 他明白为什么牧四诚是这样的表情了。 餐厅里的座椅都被粗暴地踹开,碎裂的桌椅板凳被散乱堆叠在房间的四个角,腾出了餐厅中间一大片空地。 而这片空地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砸出了一个轮廓近似于正方形的洞口。 洞口直接穿透了二楼的地板,可以透过二楼餐厅地面上这个洞口看到一楼的场景。 洞口的边缘上有一圈人奋力挣扎后留下的血手印,密密麻麻布满在地板上——可以看出曾经有一群人扒在洞口边沿,试图努力爬上来。 第637页 一楼正对洞口凹陷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缸,似乎是从屋顶搬下来的,现在里面盛满了黏稠到几乎流动不了的浓酸,此刻这些浓酸正在随着反应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而这个玻璃缸里,就像是扔垃圾一样,堆满了各种各样被碳化,焦化,支离破碎的「尸体」。 这些尸体大部分都还没有完全反应完毕,正在浓酸里血肉模煳地蠕动,皮肉上不断发出奇异的,被腐蚀的气泡滋滋声,「他们」手掌不断地在强酸池上用力拍打,时不时震掉自己溶解掉一半的眼球。 而让牧四诚惊叫的则是这些尸体的样子。 处理这些尸体的人做事有些粗糙,不怎么走心,相当一部分的尸体脸部都还是没有被燃油完全烧焦的,能清晰地看出「他们」的模样。 ——这些尸体长着白柳,牧四诚,唐二打,刘佳仪,和木柯的脸。 这样一群长着自己脸的焦尸在黏稠的浓酸里如此痛苦地挣扎,皮肤,肌肉,骨头被酸液无孔不入地侵蚀着。 哪怕知道这群东西不是人,是怪物,也难免感同身受地觉得毛骨悚然。 牧四诚后退两步,和那个血迹斑斑的洞口拉开距离,神色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开口的嗓音沙哑无比:「……有人把艾德蒙站这群变成我们的怪物全都杀了。」 「而且速度很快。」唐二打半蹲在洞口边缘,他两指触了触那些残留的血渍,抬头脸色凝重地补充,「血还没全凝。」 白柳的视线从那些血渍移到了木柯的脸上:「我记得你说过,这些变成我们的怪物,是有技能的?」 「是的。」木柯也是一副受到了冲击的样子,瞳孔都处于一种轻微收缩的状态,仿佛无法思考般怔住一两秒,才开始回答白柳的问题,「我们走之前和这些怪物起过冲突,差点被它们挟持住。」 「但它们并没有我们强,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发育得还不成熟,能力感觉只有我们的二分之一左右。」刘佳仪接过话,她神情冷凝地看向一楼,缓缓唿出一口气。 「但艾德蒙站这里并不是只有一个【我们】,而是有一群【我们】正在混战。」 「——他把这么一群和我们能力大致相似的怪物,在短时间内迅速控制住,还用鞭子砸开地板做了这个酸池,把尸体扔进去处理了。」 刘佳仪脸色第一次这么难看:「黑桃的能力……太强了,他比去年更强了。」 「我们就算是团战,也赢不了他,接下来怎么做?」她仰头请示地看向白柳。 白柳在洞口边沿屈膝单脚下蹲,他神色不明地盯了下面酸池里那些渐渐淹没消散的【白柳】们一会儿。 在这些长着自己脸的焦尸变成骨头,再变成气泡颗粒和一些没有具体形状的残骸之后,白柳站起,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身看向其他人: 「搜索整个观察站,找黑桃来这里的原因。」 半个小时后,一群人再次聚集在一楼。 擅长记忆和搜索地图的木柯首先汇报自己的发现: 「很多地方都被搜过了,应该是要找什么东西,但是搜得很简略,不像是在找文字类资料和小物件。」 「目前没发现黑桃带走任何东西,所以他想要找的东西应该还没找到。」 「四楼散着的步枪和子弹他也没动过。」唐二打做了补充,「和我们离开的时候情况差不多。」 白柳坐在桌面旁,他抽出一张纸,在纸上归纳信息,语调冷静地做了总结:「首先,我们可以确定一点了,黑桃反覆进入这个游戏是为了寻找一个东西,而这个东西很有可能和游戏主线有关。」 「黑桃一开始和我是一起在艾德蒙观察站登入的,但是他那个时候没有搜查这里,而是直接离开这里去了外面,我们从这点可以判断——那个时候黑桃觉得艾德蒙观察站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白柳在用笔尖纸面上顿了一下:「但是现在他又回来了。」 刘佳仪很快意识到了为什么:「黑桃在外面也没有找到,所以决定回艾德蒙观察站来碰碰运气,结果恰好遇到了我们残留在这里的复制体,于是就杀死了他们,又找了一遍,但还是没有找到,就离开了。」 白柳眼眸半阖,笔尖思考般地一点一点地点画:「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黑桃反覆进入游戏到底要找什么?」 「这个游戏的主线任务是全球变暖,黑桃要找的可能是和全球变暖有关的东西。」木柯沉思后提出,「有没有可能关底boss是艾德蒙?按照游戏的一般设计,只要打到关底boss就可以通关,达成【normal end】。」 「我不觉得以黑桃的能力,他会在进入了游戏这么多次后连【normal end】都没有达成过。」白柳否定了。 他的笔尖在纸面上顿了两下,然后写下了【尸块】两个字。 白柳抬眸:「我觉得黑桃想找的可能是【尸块】改造而成的粒子气象装置,他走的应该是【true end】线,从根源上杜绝全球再次变冷的可能性。」 「按照艾德蒙的行事风格,他很有可能把粒子气象装置放到了他觉得南极影响世界气候的那六百个地点上。」 木柯疑惑不解:「但这六百个地点都是标註在地图上的,如果黑桃要找,可以直接按照地图去找,没必要来艾德蒙观察站翻找——艾德蒙观察站没有放置任何粒子气象装置。」 第638页 白柳在纸面写下了【600】,【实验样本保存】,然后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他掀开眼皮看向木柯:「那就说明黑桃想找的不是这六百个粒子装置当中的尸块,而是这六百个粒子装置之外的尸块。」 木柯他轻声重复了一遍白柳的话:「这六百个粒子装置之外的的尸块……」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微睁眼睛,看向白柳:「是艾德蒙还没有做过实验,把它变成粒子装置的尸块,对吗!」 「艾德蒙是个经验丰富的科研学者。」白柳淡淡提醒,「他不会一次性把所有的实验材料全部消耗完,通常会保留一部分作为样本,这部分样本应该就是黑桃想找的东西。」 「你翻找一下实验报告,艾德蒙在前期得到的尸块里,没有动过的是哪一块?」 木柯迅速低头翻阅了起来,他的指尖顺着一行一行晦涩难懂的报告记录滑下,最终定格在某个单词上。 「找到了!」 「在早期艾德蒙得到的三部分尸块里,包括了左手,后脚踝,还有一整颗保留了动脉血管和静脉血管衍生的心脏。」 木柯略有些兴奋地抬起了头,语速飞快:「我只能查找到对左手和后脚踝的实验记录,但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心脏的实验记录——艾德蒙很有可能是保留了这颗心脏作为样本储备!」 白柳戴上手套和帽子,推开门:「这颗心脏应该就是黑桃想找的东西,也是这个游戏的【true end】的通关关键,我们出发。」 风雪迎面盖住了白柳漆黑深邃的眼睛,在黄昏的夜色里挟裹着他平静的声音远去。 「——我们要赢黑桃,就要抢在黑桃毁灭这颗心脏前,找到它。」 冰雪遍布的海岸边潮涨潮落,往里的地面褐土和白雪斑驳交错,上面坐落着一所年代久远的小木屋。 这是一栋看起来相当老旧的小木屋,门框和地栏上剥落的油漆在小木屋的外表上留下麻风病人皮肤般的斑点,屋顶堆在摇摇晃晃的腐朽承重墙上,靠着横向排列的木板固定。 门口前立着一个旅游地点指示标般的牌子,上面写着【斯科特小屋】,下面写着【1912建造】。 这栋一百年前的,已经是文物,被当作旅游景点的古老木屋里正散发着温暖的火光,仿佛是有人正在里面歇息烤火。 顺着这洒落在雪面上的火光往小木屋里走去,火堆在壁炉架下熊熊燃烧着,旁边的木凳上坐着一个眯着眼睛的老人。 他带着一副褪色的金色挂饰眼镜,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歌曲,脚板随之一拍一打,手脚嵴背都佝偻得不成样子,似乎经受了不少折磨。 火光照耀在他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上,映出影子在墙壁上摇晃。 漆黑的影子里走出了黑桃,他身姿笔挺地站在火光照耀的边缘,手里握着的长鞭,长睫和发梢上都挂着还没来得及消融的雪。 黑桃看着老人,声音清晰和缓:「艾德蒙。」 老人于是微张了一只眼睛看过去,他似乎有些无奈,又感到好笑:「你又来了年轻人,你似乎很喜欢来我这里。」 艾德蒙和蔼地笑着:「你杀死过我很多次了,就是为了那个你总是找不到的心脏吗?」 「那对你很重要?」 黑桃开口,却是答非所问:「你不应该记得我杀死了你。」 艾德蒙取下眼镜,望向黑桃,笑得很柔和:「因为我只是一个游戏里的邪恶npc,每次这个副本本应该随着你们的离去重新刷新开始,而我遗忘一切,是吗?」 黑桃点头。 艾德蒙笑笑:「可能是我活得太久,做的事情太残忍了,于是上帝不肯饶恕我,让我记得我所做过的一切——我的确记得你杀死了我很多次,你是这个游戏里最常出现的人,我几乎都快想和你做朋友了。」 他的目光调侃般地在黑桃的滴水的长鞭上停留片刻:「当然如果你不一进游戏就用鞭子来勒我就好了——窒息的过程总是痛苦的,如果你愿意让我选择死法的话,我更喜欢被烧死。」 黑桃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可以。」 艾德蒙于是哈哈大笑起来:「孩子,我相信你是真的听不懂别人的玩笑话了。」 「你的那群队友一直拿你很头疼对吧?那个叫【逆神的审判者】的傢伙已经苦恼到忍不住和我一个npc倾吐烦恼,说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了。」 艾德蒙戏嚯地打量黑桃:「他看起来难过到快哭了,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一件有趣又麻烦的事。」 黑桃对别人给自己的定义不做评价,他说话做事向来单刀直入:「这次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心脏在什么地方吗?」 艾德蒙的眼里倒映着火光,他这样的老人似乎都应该有一双浑浊的双眼,但艾德蒙的眼睛却依旧纯净无暇,干净得就像是南极冰面下三万年以前落下的雪,泛着一种近乎于冰面的浅蓝色。 「不能,我的孩子。」艾德蒙的神情变得很悠远,他摇头,「你可以又一次杀死我,但我永远不会告诉你我将心脏藏在了哪里。」 「那是我的原罪,只有上帝才知道它的藏匿之处。」 黑桃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对这个结果明显不满意,有种很浅的郁闷从他用指甲扣鞭子的小动作里浮现了出来。 艾德蒙望着黑桃,脸上依旧是那种洞察了一切的友善笑意:「这次你也找齐了我的六百个粒子装置,我很少看到玩家能够找齐而不被冻死的,你真厉害。」 第639页 「但有一个装置是无效的。」黑桃看着艾德蒙,「冰穹a下面的装置里没有装尸块粒子,我无法集齐六百个尸块。」 「但你已经赢过这个游戏了,不是吗?」艾德蒙煞有介事地晃晃脑袋,举起手指强调道,「你的朋友,逆神告诉我,你只在意输赢,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为什么不让我的秘密永远只是个秘密呢?」 艾德蒙望着黑桃,嘴角含笑,碎冰般的浅蓝色眼里闪烁着昏黄的篝火光芒:「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一颗不属于你的心呢?这可不浪漫。」 黑桃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准确答案。 「直觉——我必须要摧毁掉这颗心脏和所有的尸块。」 黑桃抬眸:「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命运,我能看到这颗心脏的命运和我连在一起,并且应该由我毁灭。」 「它和我都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艾德蒙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减,他喃喃自语:「你在自我毁灭,孩子……」 「嗯。」黑桃平静地回答,然后问,「你想藏起来的原罪是什么?」 艾德蒙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来,他终于露出了一点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老态。 他扶着额头长长地嘆一口气,神色动作里都掩不住疲惫恍惚:「我的原罪是一件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意识到我该为之忏悔的事情。」 「我怨恨迫害我的事物,憎恶背叛我的学生,怜悯我嚮往的朋友。」艾德蒙深深地,深深地吸入一口气,仿佛抽菸般缓缓从鼻腔吐出,目光透过脚边的火看向了很远的地方,「我没有做对过一件事情,我为之忏悔,但有一件事让我明白,我的丑陋还远不止于此。」 艾德蒙放在椅子边的双手颤抖了起来,他闭上了眼睛,眼泪落入沟壑般的皱纹里,声音艰涩沙哑:「——那就是那些尸块。」 「那不是什么尸块,那是一个活着的生物被分解开的肢体,他有意识,有感觉,有感情,他知道我在对他做多么丑恶的事情。」 艾德蒙睁开了眼睛,他清澈的眼睛终于在此刻浑浊了起来,哽咽道:「——而我在看到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才知道我自己做了什么。」 「我在虐杀一个活人。」 艾德蒙转头过去看向黑桃,他似乎在一瞬间苍老到快要死去的地步: 「你说的游戏剧情,或许就是我的命运吧,我被这命运,被看不见神明用线牵引着走向自我毁灭的深渊,形成一个乐园般的循环,供给来往的他人玩弄娱乐,我以为我自己可以逃离这个可怕的游戏。」 「但逃离过后,我发现我只不过又到了一个更大的命运循环里,永远都只是制定我命运的神明手中的玩具,而人类永远在所有的世界线里都会因为失控的欲望走向自我毁灭的,这是我们被神赐予的命运——他想看到这个。」 艾德蒙的眼眶里有泪在晃动:「我们所有人都应该为自己被命运赋予的残忍受到惩罚,但我知道,在那位看不见的神明眼里,我因愤怒所施加的不当惩罚,也不过是他所计算好的命运一环。」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游戏而已。」 黑桃无波无澜地看着他:「但你可以决定你这次死亡的方式。」 「我会如愿把你烧死,而这对你,对我来说都不是游戏。」 艾德蒙含泪笑开:「我知道。」 「这是……你想要的胜利,和我想要的命运。」 —————— 另一头。 白柳乘坐着直升机在地面逡巡着,他们已经路过了三个地图上标记过的点——那六百个地点之一。 但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海面上的浮标都已经被掏出来破坏了,都不用白柳他们下沉去找,仪器的残骸就直接摆放在海岸边缘上,金属盒子也被随手丢在仪器里,里面的粒子已经被销毁得干干净净。 地面上的粒子装置都用气象气球绑着放飞到天上了。 白柳他们已经在地面上看到好几个被戳破的气球掩埋在雪里——情况和海岸边的差不多,金属盒子里的粒子也被销毁了。 越是往这些地图上标记过地点走,情况就越是糟糕。 在看到第冰穹a旁边被掏空的装置的时候,白柳下达了终止命令:「六百个装置应该已经都被黑桃找完了,艾德蒙应该没有把心脏藏在这六百个点里。」 「那他会把心脏藏在什么地方?」木柯在狂风里大吼,这样才能确保白柳能在风声听得到他说的话,「这六百个地点已经囊括了所有对艾德蒙有特殊意义的地点,冰穹a,南极点,泰山站,斯科特小屋都在里面了,他还有可能把心脏藏在其他地方吗?」 「有。」白柳转头看向木柯,「还记得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是什么吗?」 木柯点头:「全球变暖。」 「如果说全球变冷是艾德蒙欲望失控后对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惩罚,那么全球变暖,就是他转变的一个契机。」白柳唿吸里都是白霜。 谈话间,唐二打操纵着直升机稳稳降落在了一个新地点。 白柳走下被唐二打稳稳降落的直升机,来到一片空旷的雪原上。 这里是一片崭新的,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和痕迹的地点,这里没有被放置过任何装置,也没有任何人来访过的迹象,远离所有观察站,甚至都没有独属于自己的地理名称。 第640页 怎么看都是一个奇怪的,没有任何特点的地点。 这是白柳选定让唐二打降落的地点。 木柯小跑跟上白柳,唿吸急促:「白柳,你觉得这是艾德蒙藏心脏的位置吗?」 他几乎就要把为什么你觉得会是这里问出口了,但碍于木柯对白柳的一向盲目信任,他觉得先挖再说。 但有人问出口了,牧四诚回身四顾一圈,疑惑地问白柳:「为什么艾德蒙会把心脏藏在这里啊?我都不认识这里是哪儿,我也没在艾德蒙的传真或者是实验报告里见过这个地方啊。」 白柳换上防摩擦手套,开始帮唐二打搬运挖掘探测冰面的器材。 牧四诚上前接手,两眼探知欲十足地望着白柳。 白柳探身从直升机的后座椅上取下了一沓实验报告,递给牧四诚:「边看边解释——刚刚我说了,全球变冷是艾德蒙在愤怒下对于人类的惩罚,但在之前,全球变暖也是一种惩罚,而且是人类自作自受招至的惩罚。」 牧四诚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变冷变热我都在受罚?」 白柳笑了一下:「对,这是一种基督教的观念,叫人生来就是有原罪的,而活着就是赎罪的过程,如果把整个过程看做艾德蒙要人类赎罪,就清晰多了。」 「他觉得其他人有罪,于是他惩罚了其他人,他觉得泰山站无罪,但这种无罪在有罪的环境里也是一种罪,因为会招致欺凌,于是艾德蒙决心磨砺泰山站,让他们作为「诺亚方舟」上的人类存活下来。」 「艾德蒙深知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是有罪的,而他自己的赎罪过程——」白柳目光深邃,「——就是藏匿那颗他自己没动过的心脏,保护下他在各种环境的压制下,被迫残害的第一个无辜者。」 「他保存心脏一方面是为了保存实验样本,另一方面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原罪】。」 白柳看向牧四诚:「你觉得艾德蒙这样的人,会把自己的原罪保存在什么地方?」 牧四诚诚实地摇摇头。 白柳微笑:「当然是他下定决心开始实施自己的罪行,并且生效的那一天。」 牧四诚眼睛里冒问号:「这天,又是哪一天啊?」 「八月十号,他开始为泰山站的人腌渍酸菜的那一天。」白柳看向他面前的空地,勾唇一笑,「而这个地点,是在艾德蒙的累积下来的三十三年的温度记录里,八月十号那天南极最冷的地方。」 「没有比这个地方更适合储存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了。」 第262章 冰河世纪 牧四诚低头, 从那堆白柳递给他的厚厚的,三十三年的温度记录里翻找了一阵,找出了前年八月十号最冷的地点。 记录里清晰地标註出了这个地点的经纬度, 正是白柳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唐二打把雷达探测仪搬到了冰面上,唿出一口热气直起腰转头看向白柳:「还是老规矩, 先探测然后钻孔吗?」 白柳颔首。 唐二打把称重的液压锤搬到冰面上, 在仔细地检查了附近没有冰裂隙后,爬上直升机开始操作仪器。 刘佳仪和他一起回了直升机。 这个地方的风太大了, 狂风几乎拥有将她平底捲走的力量, 迫使她不得不回到直升机。 刘佳仪双手扒在唐二打的驾驶椅上, 垫着脚努力探头看向仪錶盘上的雷达屏幕。 仪器一层一层地向下扫描着,最终在一千多米的地方扫描出了一个外形规则的金属物体,这个发现不禁让她皱起了眉:「这么深?得挖多久?」 「保守估计要作业六个小时以上。」唐二打揉搓了一下自己搬运仪器冻得发红的手, 皱眉道,「有点麻烦了,这里温度太低了, 我们几个人就算是轮流做工,休息的人也没有办法取暖, 因为燃油也要用完了。」 「如果要强行挖掘, 会很危险。」 刘佳仪看向挂在唐二打手边的测温仪,抬起头来问他:「但现在这里温度不算很低, 只有零下三十多度,之前你们不是在泰山站那边零下五十多度的环境里安全作业过吗, 为什么在这里作业反而更危险?」 「因为这里的风速太强了。」唐二打神色凝重地解释, 「在南极,风是比雪更冷的东西。」 「低温只会缓慢地带走人的热量,但高速的风会更快地带走人的体表温度, 一直在暴露在这种风速里工作,我们这样不完善的设备和保暖,很容易被被狂风带走大量热量,直接被风吹得冻死。」 唐二打看向直升机外正在稳住器材的白柳他们。 牧四诚和木柯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冷得脸色发紫了,不停地在雪面上轻微动作来取暖,唐二打难得显出了一些忧虑:「我下去把他们换上来吧。」 「但是你在这种狂风下也坚持不了多久,同样会被冻成这样的。」刘佳仪思路清晰,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癥结,「就算我们每个人轮流挨冻强行挖掘心脏,冻死也就是早晚的问题——因为我们没有回暖的物资了,燃油早就不足了吧?」 刘佳仪顿了又顿,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口: 「我们暂时没必要和黑桃在这个游戏死耗,现在的我们赢不了他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以先说服白柳登出。」 「无论是这个挖掘一千米以下心脏的任务,还是,还是赢黑桃,对我们来说太逞强了!!」 第641页 刘佳仪紧紧扒住直升机的边框,眼眶泛红,里面有些很隐约的泪,她的声音在风雪里几乎显得有些无力,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无助的小女孩那样: 「黑桃真的很可怕,我见过红桃和他对垒,她问我有把握从黑桃的手里救下她吗?我当时没有回答她。」 「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答案是绝对不能,我完全没有能力从黑桃手里救下任何一个我的队友。」刘佳仪隐忍地抽泣了一下,攥住直升机边框的手指细瘦发白,「……我不想看到黑桃杀死白柳,就像是之前他把【白柳】丢进强酸池一样。」 「他一定会输的,而我救不下他。」 刘佳仪泫然欲泣:「但我没有把握能劝白柳离开游戏,他更信你,你能帮我劝劝他吗?」 唐二打回望这个眼角含泪诚恳祈求他的小女孩,她的神情是那样脆弱,他恍惚地意识到——这个在他记忆里一向手段血腥残忍,聪明绝顶的小女巫也在害怕。 ——之前在艾德蒙站看到的那一幕还是吓到了她。 尽管这个受到惊吓的小姑娘从登上飞机到现在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镇定到现在等白柳离开之后,才试图向他合谋。 唐二打往外踏的脚轻微一停,然后继续地往外走了一步,深深地陷进雪地里,他回过头来把着直升机,仰着头看向门边的刘佳仪,风把他帽檐边缘的动物毛绒吹得散乱。 刘佳仪说的没错,但白柳是战术师。 ——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的身份。 「你是在质疑战术师的决策吗?」唐二打沉声问。 刘佳仪咬住下唇不说话了。 「永远不要质疑战术师的决策。」唐二打抬头直视刘佳仪,「在他制定好决策的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为胜利付出生命的觉悟——白柳比你清楚这一切的后果。」 「但对战术师而言,游戏的胜利才是最重要的,而你,作为他的队员,要做的所有事情,就是执行他的决策,然后赢得比赛。」 刘佳仪嗓音发哑:「……就算为这胜利,白柳死了也无所谓是吗?」 唐二打很平静地说:「是的,无所谓。」 「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 唐二打说完,转身离开了,在雪地里踩出很沉重的脚印。 刘佳仪站在门边低头看了一会儿这脚印,深吸一口气,胡乱揉搓了两把擦干净眼边的泪,转回身去开始翻箱倒柜找地图和资料。 她咬牙狠狠想到——死就死吧,死也要先熬过这一劫,先把心脏挖出来再说。 不能冻死在这儿! 等到白柳他们被唐二打拿着钻孔机轮换回来的时候,刘佳仪已经熟练地在雪地上扎好了营,还拿出了取暖的设备给这三个人取暖。 牧四诚捧着一杯热水瑟瑟发抖,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冷得打抖的波浪线:「靠~啊~也~太~冷~了!」 刘佳仪递给白柳一张毛绒小毯子,白柳接过擦了擦自己挂冰的发尾:「谢谢。」 「燃油快不够了。」刘佳仪在这群人缓过来之后,就冷静地开始叙述客观困境,「因为还要给直升机飞行留下足够多的燃油,我们的燃油不够挨六个小时。」 白柳只是略加思索,便提出了解决方案:「附近有其他观察站吗?我们可以过去搜地图,看看有没有燃油和物资可以补充。」 「对,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刘佳仪取出一张地图铺在她和白柳之间,「但我仔细对照察看了一下,只发现了一个有可能有物资储备的地方。」 刘佳仪指向地图上的一个小木屋标识:「就是这个斯科特小屋,这是一个文物,是1912年初代探险家过来的时候留下的。」 木柯一边沖自己手心哈气一边探过头来:「但这种文物建筑,还是木制的,易燃,会留下大量燃油储备在里面吗?」 「会。」刘佳仪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翻过艾德蒙的书籍,里面有个旅游小册子,上面有不少关于这个斯科特小屋的介绍,因为这个小木屋还在维护和翻修,有人居住在它附近,所以是有燃油储备的。」 白柳点头:「这里离这个地点不远,我们可以先直接步行去斯科特小屋看看。」 他干脆下令:「木柯,牧四诚,还有佳仪你们和我一起过去,带走小部分燃油和物资,把其余大部分留给唐队长,他耐寒能力强,有直升机驾驶能力,并且对南极更为熟悉,让他在这里主攻钻孔和挖掘。」 「等我们到了那边给他打卫星电话,如果有油就让他过来加油,如果没有,就让他继续原地待命。」 白柳环视一圈:「有人有意见吗?」 木柯和牧四诚:「没有。」 刘佳仪抿了抿唇,没回答。 白柳安静地看着她。 刘佳仪抬起泛红的眼睛和他对视一会儿:「你非要赢黑桃吗?」 白柳微笑:「非要。」 虽然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但刘佳仪还是忍不住想骂他:「死了也没所谓?」 白柳笑笑站起来,他拍了拍刘佳仪的脑袋,伸出大拇指擦去了她忍着不落的眼泪,轻轻抱了抱她:「——我保证我死前就会赢他。」 一行人辞别唐二打,拿上雪橇和雪仗往斯科特小屋的方向进发。 斯科特小屋的确不远,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就能看到海岸边这栋风格怀旧的建筑物。 第642页 小木屋里隐隐有光,泛出一阵温暖的热度,让一行从风雪中跋涉过来的人有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暖洋洋,牧四诚舒服得都忍不住软了耸立的肩胛骨。 白柳把雪仗放在一旁,脱下雪橇鞋,拿出鞭子走进了斯科特小屋。 坐在吱呀作响的木凳上的是一位老人,他半闭着眼睛在壁炉边烤火,双臂交叠在腹前打瞌睡,上翘的鬍子抖动,嘴角冒出了一小串酣睡才能发出小唿噜。 白柳踏进屋子里的脚步声和门口闯入的风寒吵醒了他,他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然后看到了站在他前面不到五米的白柳。 他仿佛很愉快,并不为这不速之客的造反感到苦恼,反而惊讶地挑了一下眉:「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艾德蒙含笑的目光落在白柳手边的鞭子上:「——又是一位喜欢用鞭子的新客人。」 第263章 冰河世纪 「另一位拿着鞭子的客人暂且离开了, 他说他会在找到心脏之后给予我想要的死法。」 艾德蒙平宁,祥和地望着白柳,他仿佛料到了一切般笑笑:「但我知道, 他找不到的,因为那不是属于他的心脏, 是属于你的, 你找到了我藏心脏的地方,是吗?」 白柳扬了扬眉尾, 他好整以暇地转过一根木凳坐下, 略有几分兴味地抬头审视对面的艾德蒙:「看来你不是一个简单的npc, 你怎么知道?」 艾德蒙取下他挂在耳朵上的挂饰眼镜,一双飘浮着碎冰的眼睛下像是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深邃海域。 他恍惚地,轻轻地用萎缩的指节去触碰白柳:「我见过你, 在某个人的梦境般的预言里。」 白柳问:「谁的预言里?」 「【逆神的审判者】,一个背叛神的傢伙。」艾德蒙目光涣散地轻声呢喃,「我可以摄取他的记忆, 于是我在他的记忆里看到了一切的真相,看到了关于你的未来, 和预言。」 「我因此而觉醒了, 我再也无法忘记发生过的一切,也无法走向死亡和消亡, 因为那不是真的,我知道我还会活过来。」 「最终, 我不得不一遍一遍地藉由你们这些玩家的手来惩罚我自己, 藉此来让我自己保持存在。」 「只有上帝,只有神才可以彻底消解我的罪过,消解这个游戏般邪恶的世界的存在。」 艾德蒙目光失焦地望着白柳, 嘴唇颤抖着:「——我在预言里看到过,你可以做到这一切。」 「那是一个充满了希望和绝望的预言,是属于你,属于神的命运。」 艾德蒙用一种悠远的,圣洁的口吻复述了他见到的那个预言: 「邪神夸口将有人在他的影里漂泊。 影中之人十四岁。 于是邪神赠予此人嵴骨,心脏,与神徽。 夸口此人将是它唯一的信徒。 影中之人二十四岁。 然后邪神陨落于雪原,信徒亡灵飘荡于深海。 嵴骨,心脏,神徽俱碎——」 艾德蒙双眼直直地望着白柳:「邪神更迭,神因你而死,因恶永存。」 他念完之后,仿佛受到了什么不可抗力的诅咒般弓起身子来剧烈咳嗽,艾德蒙仓促地自己身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块早已血迹斑斑的丝巾,捂住嘴嘶哑地咯血。 艾德蒙就像是忍受着某种痛苦,竭力地仰起头,就好像唿吸不到空气,满脸痛苦从喉咙里喘出尖利的气音。 他死死地握住了白柳的手,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他。 「只有神踏过的游戏才是真实的,只有神摒弃的游戏才是可毁灭的,只有神杀死的怪物才再也不会存在。」 「——白柳,当进入这个游戏的一瞬间,这个游戏就真实存在于所有维度了。」 「如果黑桃真的彻底毁灭了那些尸块,塔维尔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任何一个时间点都不再存在了。」 「它会像你之前通关的所有游戏里存在的怪物一样被破解弱点,完全地,永远地,彻底地消失在能被感知到的所有世界上,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抹消。」 「它并不是没有弱点的怪物,孩子,你所赐予的死亡就是它唯一的弱点。」 艾德蒙的脸变成某种窒息过度的酱色,声音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眼里满含泪水,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兇狠地扼住了他的喉咙,阻止他向白柳透露这个预言: 「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但孩子,没有人可以逃避命运,神亦然。」 「违抗命运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你想像不到的。」 艾德蒙松开了攥住白柳手的一瞬间,似乎扼住了他喉咙上的手也松开了。 他滑落木凳,踉跄扶起身体,虚弱地大口喘息咳嗽,颤巍巍地从自己的腰包上掏出一瓶扁平铁罐装的伏特加,仰头快速灌了两下,才勉强缓过神来。 白柳脸上一丝情绪也无,他的双手还维持着被艾德蒙紧握的样子搁置在桌上,纯黑的眼睛无波无澜地看向坐在对面的艾德蒙: 「违抗命运既然有代价,那也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艾德蒙双颊酣红地回望他:「的确是交易,但那代价太高昂了,和我们交易命运的神是个贪婪过头的傢伙,谁都没有办法从他的手里赎回自己的命运。」 白柳平静地说:「既然交易不了,那就杀了他,换个人当神吧。」 说完,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过一样神色自然地推开桌子起身,艾德蒙摇了摇头,挥手道:「我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燃油放在屋后,你们都拿走吧。」 第643页 他啜饮一口烈酒,喃喃自语:「——留一桶给我就行,我用来被烧死的。」 「一切……都快结束了。」 白柳离去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一行人拿了燃油之后就回去了——艾德蒙似乎早就知道他们回来,连燃油都绑在雪橇上,根本不需要通知唐二打开直升机过来拉载。 事情进行得无比顺利,但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气氛莫名凝重。 牧四诚倒是想开口问刚刚那段预言是怎么回事,但刘佳仪脸上难看到过了头的表情遏制住了他询问的欲望。 白柳神情寻常地把燃油交给了唐二打,回到直升机记录数据,让另外三个人先去帐篷回暖,然后做好了等下轮换唐二打的准备。 他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没有丝毫破绽,但刘佳仪没有如白柳所愿地钻进帐篷回暖,而是爬上了直升机。 她冷得浑身发抖,灰朦的眼睛边沿泛出一圈被风吹出来的红,开口的声音透着竭力隐忍后的沙哑:「白柳,你想干什么?」 白柳正坐在驾驶位上,没有回头回答她的问题——这是很少见的。 这傢伙看起来很独裁,但自从刘佳仪玫瑰工厂和他沟通过之后,凡事白柳都会仔细询问归纳所有人的意见,再做出决议。 白柳并不是一个很专制的战术师,反而是少有的柔和类型,从来不会对队员们的问题避而不谈。 如果说之前刘佳仪的犹豫是出自于和白柳的风格不统一,算是一种不太合适的质疑。 但白柳的沉默坐实了刘佳仪刚刚萌发出来的猜想。 白柳……真的要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了。 刘佳仪又问了一遍:「白柳,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刚刚艾德蒙告诉你塔维尔会消失的时候,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白柳依旧没有回头,但他这次开口了:「在想,怎么赢过黑桃。」 「在不破坏塔维尔心脏的基础上,是吗?!」刘佳仪的声音几乎有些尖锐了。 她努力保持冷静:「白柳,你清醒一点,黑桃已经把【true end】线打出来了,大部分的塔维尔尸体都已经被他给毁灭了,你要通关游戏就必须要毁灭掉心脏。」 「退一万步就算你能赢黑桃,逼他退出游戏,但你要保护塔维尔不被毁灭,只能阻止这个游戏结束,那你就要永远地——」 「——永远地和这颗心脏待在这片雪原里。」白柳转过头来,他语调平淡地补充了后半句,「只要有一个玩家被困在游戏里,游戏就不会结束,游戏的结局就无法载入现实,时间就是停滞的,塔维尔就算只有一个心脏,也可以一直存在。」 刘佳仪泪如雨下:「操你爹,你疯了吗!你会被冻死在这里的!」 她声音都在发颤:「白柳,游戏池里的系统商店和仓库都是被关闭的,而每个游戏在结束之前不能投入游戏池轮迴,如果你待在这里,而我们如果被你强迫退出了游戏,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找到你了——就算你用灵魂纸币都没有办法和我们产生联繫。」 「你会一个人孤独地待在这里,一点一点耗完这里的物资,然后活活饿死冻死。」 如果白柳要待在这里,刘佳仪完全可以猜得到这个傢伙下一步要干什么——他绝对会逼走他们的!! 白柳对刘佳仪所猜测的情况不予否认,反而是微笑望着她:「也不会,我可以吃怪物的肉,变成怪物,就能活下来……」 他话还没说完,刘佳仪低着头上前,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白柳被打得偏过了头。 「你真是个畜生,白柳。」刘佳仪微抬起头,她藏在护目镜下的眼睛灰濛发晕,一滴一滴地掉着泪,脸颊哭得鲜红,嗓音却还是恶狠狠的,「你非要告诉我你什么鬼下场,是吗?」 ——明明知道白柳要做什么事情,明知道这个傢伙做什么都是这副德行,一意孤行且无法阻挡,明知道她能猜到他要做什么—— 但她偏偏拦不住,白柳这狗日的总是能找出一千一万种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她只能猜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这傢伙走到自己预料的这一步。 刘佳仪眼泪再也忍不住,她咬牙切齿地骂:「白柳,你可真不是个东西,我瞎了眼才会进你战队。」 白柳垂下眼,脸上一个小小的五指印:「对不起。」 刘佳仪别过了头,抽了抽鼻子。 入队以来,白柳从未对其他人说过对不起。 这人两次对不起都是和她说的,但说了也不改,万事来了还是只顾得好别人顾不好自己。 谁要他顾啊!他就不知道,不知道…… 刘佳仪想到这里又是一股无名火起,恨不得再给白柳一巴掌。 但最后刘佳仪只是疲惫地坐了回去,缩在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座椅上,畏冷地抱住双臂,把自己缩成一团,失魂落魄地轻声问:「那个叫塔维尔的游走npc,对你就真那么重要?」 白柳望向直升机外。 窗外的风雪停了,南极这个季节罕见的日光倾洒在雪面上折射,透过玻璃在白柳的脸上倒映出一层朦胧氤氲的浅色白光。 他这个时候居然还在笑,映在这清光照雪里,有几分雪融化般的温柔。 「是的。」白柳转过头看向刘佳仪,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 第644页 白柳眉眼浅弯,又重复了一遍:「是的。」 「他非常非常的重要。」 第264章 冰河世纪(143+144)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我们?」刘佳仪往座椅里缩了缩, 把头埋进膝盖里,「……把我们丢出游戏,然后呢?」 「不是把你们丢出游戏, 你们还有事情要替我去做。」白柳看着刘佳仪。 刘佳仪微微抬起了头,两眼红彤彤地望着他:「……什么事情?」 「因为冰河世纪还没有任何人通关, 也就是没有任何【end】线出现, 那么游戏对应现实的时间就是停滞的,副本还没有载入现实, 现实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白柳说:「我需要你们离开游戏, 去阻止那辆飞机坠毁在南极。」 刘佳仪舒展开身体, 她也意识到了这个里面有可操作的空间,蹙眉反问:「但按照这个游戏载入现实一贯的套路,这辆飞机多半已经在南极上空了, 我们一登出去,现实的时间就开始流动,没多久就会坠毁。」 「我们阻止不了一辆马上就要坠毁的飞机, 还是在南极。」 白柳微笑:「不,有人可以。」 刘佳仪疑惑地仰头:「谁?」 白柳:「杜三鹦。」 唐二打叩响了直升机的舱门:「已经隐约能看到一点金属盒子的轮廓了。」 他唿出一口白气, 眉毛和头髮上都挂满了冰霜, 但唐二打的神色比这些冰霜更为冷凝:「——是异端处理局的盒子。」 ———————— 现实,南极上空。 即将降落的双翼飞机拨出了许久的通讯信号也没有被接到, 飞机上的五名押送员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飞机——滋滋——唿叫地面通讯台——滋滋——遇到大量云团及气流, 听到请回答——」 电台依旧寂静无声, 而直冲两方机翼的气流越来越强越来越颠簸,押送员深吸一口气,他们不得不做好最差的准备。 「前面是什么地方?」 「罗斯海域。」 「准备迫降。」 …… 南极, 冰穹a附近观察站前的空地。 一群人穿着显眼的红色冲锋衣观察员队员搓手跺脚地仰着头看向天空,他们彼此略有些不安地小声讨论着: 「不是说今天让我们排查冰裂隙便于飞机降落吗,怎么还没到……」 「不知道,我刚刚从观察站里出来,里面的联络员说很久都没有联繫上飞行员了,卫星电话什么手段都用了,没有信号反馈……」 「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 异端处理局,一区。 苏恙神色疲惫又紧绷地披着一件对他来说有些宽大的队长制服,穿过夜晚里灯火通明的长廊,拐角进了一间机械室。 机械室里一片混乱,咖啡杯摆了一桌子没收拾,几个正在操纵仪器台的地面沟通人员鬍子拉碴地盯着大屏幕。 这些人眼下青黑,感觉随时头一歪人就猝死了。 苏队长对押送尸块这个事情高度重视,下面的人自然而然也就跟着紧张起来。 从押送员离开港口,到现在在南极上空,地面沟通员一直全程维繫着交流没有断过,加班了好几天没有合过眼。 但就算是这样的小心,在飞机即将抵达南极,大家都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出事了。 无论用什么手段,他们再也联繫不上这五个飞机上的押送员。 地面沟通员脸色惨白地回头:「苏队长,怎么办?」 苏恙自从把押送员送走,也同样没有闭过眼睛,他望着大屏幕上卫星探测出来的,南极一片纯白的雪面,被那过于耀眼的色泽照得大脑空茫了一阵。 一种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拦某些既定事情发生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所以这就是【预言家】在异端处理局拥有至高无上权限的意义。」岑不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神志模煳的苏恙身侧。 苏恙怔怔地转头看过去:「岑队长……」 岑不明抱起双臂,用那只鹰一般湛黄的眼睛望了一会雪面,侧过身对视苏恙:「因为【看到】比【做到】重要太多了。」 「——命运自有安排,而我们这些牌面上的人物,只能服从。」 岑不明头也不回地擦过失神的苏恙身侧:「准备给这五个押送员收尸吧。」 「苏队长,怎么办?」 「苏队长,我们还继续联繫吗?」 「苏队长……」 「苏队长……」 苏恙闭上了眼睛,他扶着桌沿,嗓音艰涩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让南极那边准备搜救队员和……裹尸袋。」 「无论什么情况都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游戏内。 白柳和牧四诚轮换了唐二打继续进行工作,风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取而代之的是有强烈紫外线光照的太阳。 在不断靠近心脏的过程当中,冰面上的气温不断攀升,牧四诚都冒汗了。 「啧,怎么回事?」牧四诚抖了抖自己的领口,汗气和热一起升腾,「怎么突然变得热了?这里的天气还能更狗一点吗?」 白柳蹲下,他看着出现了明显融化迹象的冰面:「不是天气突然变热了。」 「是因为我们要挖出心脏,完成主线任务,所以全球开始变暖了。」 第645页 唐二打从直升机里探头,大声吼:「——白柳,气温升高得不正常,现在已经零上了!」 他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几步就迈到了白柳的面前:「按照这个气温上升速度,冰面会很快融化。」 白柳摇摇头:「我觉得不光是很快融化,这颗心脏很有可能是艾德蒙构建全球变冷的核心装置位点,也是【true end】线的最后一个道具。」 「——如果取出来,我怀疑这个全球变暖会导致整个南极冰盖全部融化。」 唐二打拧眉:「那这样,南极岂不是会变成一片汪洋大海?」 白柳抬眸望向他:「还有比这个更麻烦的。」 「如果冰盖完全融化,南极的面积会极大地缩小,而且冰面和雪原的大量消失会导致气候剧变,暴风雪这样阻碍视线和移动极端天气也会大量减少,在这样的地图里,我们会更容易被探查到。」 白柳一顿:「这会加剧黑桃发现我们的速度。」 白柳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得想个办法把心脏藏起来,不然黑桃找来是迟早的事情。 唐二打眉头紧锁:「但藏在什么地方,黑桃的攻速和移动速度都太高了,整个南极所有地方都可以被他随时随地地探查到,你把心脏放在哪里都不安全。」 他不得不喟嘆一句:「除了不擅长解密,这个傢伙真是个完美的主攻手。」 白柳微笑:「就是这个,我们给他做一个谜题。」 唐二打一怔:「什么谜题?」 白柳说:「藏木于林。」 斯科特小屋。 在快速上升的气温里,这栋小屋周围的雪面都融化了,坐落在一片湿漉漉的丘陵中间,木板上溅满了泥点,显得脏污不堪。 白柳再次来造访的时候,艾德蒙惊讶不已:「你们挖到了心脏了?」 「是的。」白柳望着艾德蒙,他把那个金属盒子递给了对方,「有件事情要麻烦教授了。」 艾德蒙接过盒子,越发惊疑不定:「这是心脏的盒子吗?为什么要给我?」 白柳微笑:「麻烦教授帮我一个忙,把这个心脏藏起来,不被黑桃找到。」 艾德蒙无奈地苦笑:「孩子,黑桃他是最常来这里的玩家,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他或许比我还熟悉,我没有把握在南极找到一个地方藏好心脏不被黑桃发现。」 白柳说:「或许我有一个不错的地方可供藏匿,当然这个地方也不是完美的,也有被发现的可能,但目前来说在冰河世纪这个游戏里,这个地方对于黑桃来说,应该是他最陌生的地方了。」 艾德蒙惊讶地问:「是什么地方?」 白柳注视着他:「我的身体里。」 「你的身体里,你的身体里已经有一颗心了,怎么还有放置另一个心的地方?」艾德蒙用一种玩笑般的语调调侃他,「孩子,你可不能在遇到爱情的时候这用二心。」 而白柳平静地回答他:「有的,把我的心脏挖出来就有了。」 艾德蒙怔愣半晌,他意识到了白柳并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他的视线不可置信地在白柳和自己手上的盒子之间反覆来回地看了好几遍,然后颤抖地抬头望向白柳: 「你疯了吗?你要我取你的心脏,然后把这颗心脏放进去?!」 「你会变成怪物的!!」艾德蒙无法置信地看着白柳,他举起手里装着心脏的盒子高声强调,「你是一个真实的人,你有一段真实的人生,你和我这样游戏的产物完全不一样。」 「你知道你这样做意味这什么吗?!」艾德蒙颤巍巍地嘶吼。 「如果我把心脏放进你的身体里,在这颗心脏和你完全长合之后你就会变成一个,一个……」 艾德蒙唿哧唿哧地喘着气:「——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白柳微抬眼帘,他看着被艾德蒙高举的盒子,然后把视线落到了他脸上。 「我一直都是个怪物。」 艾德蒙后退两步,他直视了白柳许久许久,最后仿佛疲惫般地委顿了下来,坐在椅子上。 「但就算你把心脏藏在身体里,这还不够。」艾德蒙抬起头,「黑桃也有可能会找到,要知道这傢伙什么都很好,就是不擅长解密……」 「我知道。」白柳说,「所以我给他准备了一个谜题。」 「教授,你有没有办法准备大量的【白柳】,然后给里面每个人做类似的心脏手术,输入【我】做手术之前的记忆,然后让我藏在里面。」 艾德蒙愕然地望着白柳:「你这是想……给黑桃准备一道藏木于林的选择题?」 「没错。」白柳垂眸,「而且这是一道没有答案的选择题。」 「——因为这里面每个【白柳】都会以为自己才是真正的白柳,藏有的心脏才是真正的心脏,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知道谜底是谁。」 白柳俯视着艾德蒙:「——只要坚持不断地生产【白柳】,可以填平黑桃的击杀速度,这就是一道谁也解不出来的谜题。」 「只要磨到他退出游戏,我就赢了。」 艾德蒙坐在木凳上,长久地沉寂了。 「你知道我在你脸上看到了什么吗?」艾德蒙低声自语,「我看到了实验前夕的我,为了拯救自己所爱的事物,不惜一切代价的狂热疯狂。」 艾德蒙眼里盈满泪光地抬起头:「我会帮你,孩子,尽管这是错的。」 第646页 白柳认真道谢:「谢谢你,艾德蒙教授。」 海岸线越涨越高,冰面在太阳的照射下融化得越来越光滑,直至最后一抹阳光从地平线逝去。 但气温还在不断上涨。 「快十度了。」唐二打脱下了冲锋衣,他四周看了看,蹙眉,「白柳怎么还没回来?他不是说拿着心脏去艾德蒙哪里解锁最后剧情,然后就毁掉心脏通关游戏离开吗?」 唐二打并没有和白柳一起去小木屋,他并不知道艾德蒙对白柳说的那些话。 也并不知道摧毁心脏的结果。 刘佳仪抿唇一言不发,木柯看了一眼她。 牧四诚发出了和唐二打一样的疑问:「对啊,这都多久了?」 「他再不回来,水线就快要涨到我们这里了。」唐二打看一眼已经四分五裂的瓷砖样浮冰,「先上直升机——!!」 唐二打话音未落,一根纯黑色的鞭子从远处以势不可挡的力度横扫过来,缠住了直升机的起落架往回拉,将正要爬上直升机的唐二打抖落了下来。 「草!!是黑桃!!!」 牧四诚下意识使出技能,双手张开猴爪,试图接住继续向他们扫过来的黑鞭。 看起来轻飘飘的鞭子砸到牧四诚的掌心里,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双手在瞬间每一个掌骨都粉碎的痛感,几乎来不及向其他人发出警告,直接被摔进了厚厚的冰层下。 牧四诚被鞭子的余力砸得胸腔下凹,呛出一口血。 唐二打毫不犹豫地掏出枪开始对准黑桃快速射击,这个时候他们才从云雾里看到抖着鞭子往外走的黑桃。 他神色冷淡地单手持鞭,翻动手腕飞快抖动,鞭子在他身前舞成了一片几乎密不透风的残影,子弹射击在鞭子上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声响。 在连续不断的射击当中,黑桃的肩膀和持鞭的右手被击中了——唐二打的目标很明显,他要缴械黑桃。 这是职业主攻手遇见对手的条件反射——控制住对方用于攻击的器官。 唐二打也的确击中的黑桃,血从黑桃身上不停地往外涌,按理来说但这黑桃应该在被击中后停下攻击了。 但黑桃就像是没有感知一样,依旧不停止往这边靠近的脚步。 唐二打且战且退,被一种前所未有强大的压迫感逼得头皮发紧,他不得不开启了怪物形态——【玫瑰猎人】,换了加长左轮更加快速地射击。 黑桃身上不断地中弹,从衣服表面渗出来的血液在冰面上拖出长长的一道痕迹。 但他还在靠近,并且攻击得越来越迅速——但他攻击的目标不是人,而是冰面上那架直升机。 黑桃几下将直升机砸得粉碎,用鞭子将直升机的「残骸」在冰面上推开,似乎在寻找什么。 但他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转过头来放下了鞭子,看向了唐二打:「心脏不在你们这里吗?」 唐二打似乎也意识到了这傢伙没有攻击他们的意图,他假装手上的枪没有办法瞬间熄火地又朝黑桃开了两枪试探了一下。 黑桃果然被击中了,但他没有还击,而是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地注视着唐二打,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唐二打道:「心脏不在我们这里。」 「哦。」黑桃毫不犹豫地「啪啪」给了唐二打两鞭子,抬眸,「我知道你刚刚可以停,这是还你那两枪的。」 唐二打:「……」 黑桃在得到答案后,又走了。 牧四诚一边吐血一边被扶起来,他满脑袋问号:「他就是来问问题的?!所以为什么要打我?!」 如果黑桃在的话,可能会回答他,直觉——觉得应该先揍牧四诚一下,不然等下会冲上来,很烦。 但黑桃不在,所以牧四诚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对他来说或许也是好事。 木柯忧虑地看着黑桃离去的背影:「他应该是去找白柳了。」 「白柳不会有事的,他只要毁掉心脏就可以通关了。」刘佳仪抬起头,「我们要在他通关游戏以前退出游戏,这样对我们来说,现实的时间才是凝滞的,我们才能去解决现实里的事情。」 唐二打勐地转头看向刘佳仪:「白柳告诉你怎么解决现实里的事情了?」 「他告诉了。」刘佳仪说。 唐二打长松一口气,脸上难得带了点笑:「他一向有办法,那我们先登出游戏吧。」 牧四诚也松懈下来,笑骂了一句:「那你不早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出事了。」 「但想想白柳这狗东西能在游戏里出什么事,我出事还差不多。」 刘佳仪攥紧了拳头。 没有人质疑白柳的决策,没有会觉得白柳没有办法。 他一向都是万能的,不会犯错,没有弱点。 她也是这样相信着的,所以总是……想再等等。 说不定白柳就会突然回来,笑着说一切都处理好了,然后大家一起登出游戏。 但现在黑桃出现了,她心里那些粉饰的和平被打碎,必须得马上做出安排。 她需要做好白柳战败的准备,在黑桃折返之前遣送队伍离开游戏。 白柳那张假面一样的笑浮现在刘佳仪的面前,他摸了摸刘佳仪的头髮,笑得又虚伪,又温暖。 【佳仪,你是个聪明的小女孩,你知道该做什么,在我不在的时候,我就把队伍暂时交给你了。】 第647页 【你本来就是被红桃作为的第二战术师位置培养的,现在我觉得你完全觉得你有担任这个身份的能力了。】 他笑着夸赞她:【因为没有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人了,佳仪。】 刘佳仪咬了咬牙,抬起头下令:「立马登出游戏!!」 海岸边。 斯科特小屋已经完全淹没在了水里,乘着浮冰而来的黑桃低头看着在水面下晃荡的那栋废弃木屋。 黑桃解开沉重的冲锋衣和钉鞋,跳入水中,他在水中游进了那栋小木屋,穿梭而过,有种异样的感觉摄住了黑桃,他敏捷地往旁边偏了一下头,一根纯白色的骨鞭从他耳后刺出。 白衬衫西装裤的白柳在水下微笑看着他,手下没有丝毫停顿地刺出了第二下。 黑桃甩手打开,他注意到白柳胸前有血液渗出,于是黑桃干脆地伸手扯住领口,顺势拉开了白柳的衬衫。 衬衫的扣子在水里颗颗迸裂,四处悬浮,白柳单薄白皙的胸膛前有一道跨越整个右胸的长伤疤。 这伤疤似乎才刚刚产生,还没癒合,绵密的血丝宛如没有收好的线头在从伤疤上拉出。 黑桃注视了一会儿那个伤疤,然后抬眼看向白柳,在这个白柳向他冲过来的一瞬间,握住了他的脖颈,然后收拢手掌,扼「死」了对方。 【尸体】向下落去。 黑桃在水里张口,气泡从唇角溢出,他评价:「劣质品。」 他从水面里浮出,翻上了岸。 黑桃看着黑漆漆的水底,罕见地蹙眉:「好麻烦……」 这个叫白柳的,准备了一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仿制品藏在水底。 而这些仿制品在这种南极全面融化,到处都是水面的地图里很难杀死——杀死这些怪物的弱点,无论是燃烧还是强酸,都是很难达成的条件。 然后这个白柳还把心脏藏在【自己】的身体里,但这些【白柳】杀不完又杀不死,打了一个,另一个很快会復活捲土重来,冒出来。 ……就算把真的那个白柳从怪物堆里抓出来,在所有人记忆都相同的情况下,白柳自己估计也不知道哪个【白柳】身体里才藏有真的那颗心脏。 这是个被设计出来就无解的游戏。 黑桃不喜欢这种无解的打地鼠的游戏,于是他双目放空地在冰面上坐了一会儿,下巴上的水滴落地面。 他不擅长这种局面,就像是他不擅长应付战术师。 这个叫白柳的应该是个相当不错的战术师,因为这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用自己的身体困住他的战术师。 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战术师对黑桃头疼,无论是赛内还是赛外。 黑桃在岸边坐了很一会儿,他站起,目光在风平浪静的水面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解的游戏。】 有个人笑着在他耳边说道,靠在他肩膀上仰头看他,漆黑的眼睛里装着一个恶劣又纯真的游戏玩家。 但黑桃不记得他的样子,也不记得他是谁了。 他只是记得他对他说过这话。 【被设计出来然后特意呈现到某个人面前的游戏,就是希望那个人可以解开的,所以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解的游戏。】 【你一定能赢我的游戏,反正除了你,这个地方也没人来玩我的游戏,你是我唯一一个玩家。】 【也就是说我的游戏,就是设计给你胜利的。】 黑桃纵身入水,他被某种直觉牵引着越潜越深,潜入了不知道多深的海底,海底纵横交错沉没着一堆【白柳】的尸体。 偶尔会有【白柳】復活过来上浮,但很快又因为窒息沉没下去了。 这些【白柳】似乎都很不喜欢水,无论是上浮还是下潜,动作都透着一股排斥感。 要在这茫茫大海的白柳里找出正确的那一个,似乎就是语义上的【大海捞针】。 黑桃悬浮在冰冷的海水了,不断有白柳企图靠近杀死他,但又被他扫落,最终他的视线停在被层层掩埋的一个白柳身上。 ——这个白柳没有攻击过他。 他安睡在海底,眼睛闭着,身前的伤口可以透过敞开的衬衫看到。 这个白柳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怪物和人混合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正在转化的过渡体。 黑桃有种强烈到不讲道理的直觉——这个白柳藏有心脏。 他快速地浮潜下去,在伸手触碰到这个白柳的一瞬间,这个白柳睁开了眼睛。 白柳嘴唇浮出气泡,然后摇摆下肢在水里快速游动了起来。 其他的海底【白柳】就像是被惊醒的鱼群般,蜂拥而至将他包裹在中央,一大堆白柳摇来晃去,看得人眼花缭乱,几乎片刻黑桃刚刚锁定的那个白柳就不见了踪影。 但黑桃很快又锁定了那个白柳。 黑桃身上就像是安装着一个追踪白柳的仪器,能从这些所有和白柳一模一样,甚至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的自己当中把他认准的那把白柳寻找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追逐。 摇晃的湛蓝水波闪闪发光,上面漂浮着世界上最大的冰雪世界融化的残骸,浮冰大块大块地远离陆地,在海域里漂泊着,冰山下突的部分从水里看去,就像是悬浮在天空中的岛屿。 黑桃和白柳就在这冰冷洁白的【岛屿】当中闪躲追逐。 但无论白柳怎么逃离,怎么掩护,怎么利用各种技巧打断另一个人,黑桃都能从这寒冷如地狱般的水底世界里的千万个一模一样的白柳当中,找寻到他。 第648页 在融化的冰穹a下,在最漆黑的海底,黑桃终于还是抓住了白柳。 黑桃将手平缓地伸入白柳还没癒合的伤口。 血管正在抽搐着和心脏吻合,温热的血液触感溢满黑桃的指缝,他握住那颗在温暖的人体里不合时宜跳动的冰冷心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他控制住的白柳。 有一瞬间,黑桃觉得这个差点困死他的战术师的表情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叫白柳的战术师也曾在水底用这样不甘心,又好像在恨他般冷静眼神注视着他,捆绑住他的腐烂的脚踝,将他的尸体如同人刚刚困住自己一样,掩埋在水底。 黑桃缓缓收拢手掌,在心脏在黑桃指尖破裂的一瞬间,他不知为何,弯下身体抱住了白柳,下颌抵在白柳的肩头,用口型说了一句【抱歉】。 白柳在水里闭上了眼睛,他周围大团的血雾爆开,他的意识飘散于虚无。 塔维尔,谢塔…… 【不要害怕死去的我,或者活着的我。】 【我将永远停留在属于我的冬日等你。】 【——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你都会离开我是吗?】 【——是的。】 第265章 冰河世纪(完) 黑桃的手在穿过白柳胸膛那一瞬, 那颗被白柳固定在血管上的心脏从他后背穿出滑落。 不停跳动的心脏在蓝黑色的深海里坠落,白柳眼眸半阖,他知道这样做是无用的, 但他控制不了自己伸出手试图去够那颗消失在深海里的心脏。 纤细的手指在寒冷的海水里无力地张合。 黑桃抓住白柳的肋骨将他往上提了一下,而自己转身往深海追逐而去, 很明显要去抓住那颗心脏彻底毁坏。 白柳无神地张开四肢, 缓慢地,被动地在这上提的力下往上漂浮, 去到了泛着细碎磷光的海面。 太阳沉寂在地平线以下, 只有一层隐约的, 宛如银色相框的微光镀在无边无际的海水边缘。 冰川和浮冰,一个星球变冷又变热后的纪念品,或者说残骸, 擦过悬浮在海面上的白柳周围,顺着洋流远去。 纯黑色的天空没有云,只流转着宇宙里无数的星辰, 它们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闪光,璀璨夺目, 耀眼迷离, 如碾碎了的大克拉钻石,如散落在绒布上的成串珍珠。 如这个世界上一切奢华和令人流连忘返的事物在破碎的那一瞬间, 绽放出的心碎,又疯狂的美丽。 而这种美丽被一片从东南方天际抖动过来的浅绿色轻纱遮掩了——那是极光。 极光在夜幕里流转, 萤光的色泽飘浮得如同梦境开头的廉价幕布。 白柳眼眸半张, 他精神值和生命值都下降得厉害,耳边就像是幻觉般,响起了艾德蒙沧桑的劝诫声。 【孩子, 永远不要用真假去考验你心爱的人,我也这样做过,我坚持做完了那个实验,但我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 【他们能辨别出来的。】 【怪物和人的区别到底是什么,我现在也没有搞明白,就算它们和我们拥有一样的记忆,一样的躯体,一样的构造,就好像平行时空当中的另一个我们,但在爱我们的人眼中,它们依旧不是我们。】 【区分开它们和我们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一开始想做的实验,是想探究这些被生产出来的怪物,是否可以通过图灵测验真的变成无法被分辨的人类,它们到底和我们人类有什么不同。】 【如果相同,那我们人类真的是人类吗?】 【或许我们只是被放置在这个星球,这个游戏里的同种怪物而已,我们背负着被注入的,来自于其他人的记忆,是一种生产出来就要走向战争与自我毁灭的物种——就像是我的上级要求我对这些怪物们做的那样。】 【这样一切都合理了,我明白了一直以来在我身上,在我朋友身上,在我周围一直以来发生的所有不幸之事——因为我们生来如此,有一个比我们更高维度,或者用神来称唿他更为贴切,他决定了这个世界的命运就是如此残酷。】 【如果不同,在机体,内核,记忆都相同的情况下,这些不同到底从何而来,连我们自己都无法分辨真伪的情况下,为什么有人能辨认出真实的我们?】 【泰山站的人给了我答案,在你们身上,我再一次验证了这个答案,但我依旧不明白为什么。】 【这不同到底从何而来?】 【在你们还没来之前,这里来过许多客人,我都拿他们做过实验,他们有些中途离开了,有些永远地停留在了这里——这里的每一个冰裂隙下,都藏着这些客人实验失败的「尸体」。】 【泰山站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抹除记忆,读档重来,但无论来的客人是谁,他们依旧能辨认出彼此,有时候来的客人也能辨认出彼此。】 【但为什么?】 【为什么有的人能辨认出来,有的人又无法辨认?为什么泰山站的人一直可以辨认,而来的客人却做不到这样的恆定。】 【我无法找出那个影响实验结果的因素,所以无论我进行多少次实验,我依旧无法操控实验结果——直到我遇到了黑桃。】 【他是我见过的,最快辨认出队友的客人,他愿意和我交谈,并给了我答案——直觉。】 【这是我听过最奇怪的实验变量——如果我的学生交给我的实验报告上有这两个字眼,我一定会让他羞愧得跳进罗斯海里。】 第649页 【我在黑桃的朋友——逆神的记忆里看到了你,白柳,你会做出一个比我目前做的这个实验极端,疯狂一千倍的实验——你会用自己的上千个复制体做出一个无解的局,去考验另一个人对你的感知。】 【我知道你会这样做,相信你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你与我一样,还想再看一次,再去验证一遍那个结果——】 【这些白柳和你有一样的外表,记忆,内核,甚至于你都已经被异化成了这些怪物的一员,就是怪物本身了——那黑桃还能找到你吗?】 【感谢你终于让我知道了这个无解谜题的答案。】 【我一直以为是作为人类的一方去辨认怪物的一方,其实并不是这样的,而是作为怪物的一方,无法给出人类那一方想要的特殊情感回馈。】 【虽然你已然是个怪物,但你爱他,白柳】 【所以你没有办法把塔维尔的心脏藏在其他「白柳」的身体里,因为那是一颗属于你的心脏。】 【你的回应暴露了你自己。】 【爱使你从怪物变回人,爱使你有了弱点,爱使你被他攥住心脏,飘荡于深海,爱使你从千万个怪物里脱颖而出,变成对黑桃而言最特殊的那个怪物。】 【于是他发现了你。】 【但不要悲伤孩子,让你走向命运的不是命运,而是爱。】 【爱使你们分别,但终将让你们重逢。】 冰面大块大块地融化离开,里面被冻着的苍白怪物「尸体」漂浮在海面上,混合着碎冰从白柳旁边游过,他的眼睫上凝结出很细碎的冰粒,在极光下泛出荧绿的光,海水从他空荡的胸腔里来回沖刷。 有人从水底冒出,黑桃抱住白柳的腰和膝盖,把好像已经无意识的白柳抱起放到了岸边,他手里握着两颗心脏。 一颗被捏得破破烂烂,但还在微弱跳动,另一个被冻在一块冰里,鲜活得就像是刚刚从胸腔里取出来——这是黑桃从一个【白柳】身体里给挖出来的。 黑桃动作仔细地把这颗心脏给解冻了。 「这才是你真正的心脏。」黑桃垂眸看向一动不动的白柳,把刚刚解冻的心脏放进白柳的身体里,「还给你。」 白柳已经被艾德蒙改造过的身体迅速地生长联合心脏的脉管,单薄的心口上的肌肉皮肤顷刻癒合,原本冷僵的胸前开始出现缓慢微弱的跳动。 黑桃转过身,他拿出仓库里储备好的燃油和强酸,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地开始处理起了手上还在微弱跳动的这颗心脏。 在烈火烘烤和酸液的腐蚀声中,心脏化成了灰烬。 白柳被冻僵的手指轻微地抓合,他漆黑眼里倒映着美丽的夜空,什么也没有。 在另一颗心脏被处理到停止跳动的一瞬间,白柳原本恢復了起伏的胸膛停滞了片刻。 仿佛他的心跳也随着另一颗心脏的彻底停止而停止了。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毁灭最后一块尸块,达成true end线成就,全体玩家游戏通关,副本即将关闭……】 雪原在身后坍塌,白柳的系统面板跳跃出来自动退出游戏,黑桃屈膝守在灰烬和仿佛已经死去的白柳旁边,微抬头,望着这消融的冰雪世界。 等到他身侧的白柳化作一阵光点消失之后,黑桃才站起身,准备退出游戏。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等白柳退出游戏他才退出。 这好像是一种根深蒂固的,直觉般的习惯。 黑桃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很多次看着这个人退出游戏化作光点,然后陷入漫长的黑暗中,等待下一次游戏开始再见到这个人,所以他这次也这样做了。 就像是一定要来这里毁灭所有尸块一样的潜意识直觉。 黑桃依稀感觉到设计这个游戏的人在利用这些尸块和心脏,准备用这些东西来永远困住白柳,让白柳一生以怪物的姿态,冰冷孤独地生活在雪原中。 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刘佳仪甚至庆幸过和他们一起登入游戏的人是黑桃。 因为其他人根本阻止不了白柳发疯。 如果白柳和其他玩家一起登入游戏,发现了这里的主线任务就是毁灭尸块,只要有一个玩家找到尸块毁灭,【true end】线就被触发了。 就算是杀死了这些玩家,杀死了艾德蒙,游戏也无法结束了。 因为游戏已经走在【true end】线上了,不打出毁灭所有尸块的最后结局,游戏是不会通关的。 白柳也可以直接退出游戏,但那个时候游戏就会真实化了,会在现实里载入。 在退出【冰河世纪】后,白柳同样会进入现实世界里的【冰河世纪】副本,本质和他待在游戏里没有区别。 而现实世界,在已经知道毁灭尸块方法的情况下,永远地销毁这些粒子气象装置是不可避免的。 尸块绝对会面临被彻底销毁的结局,会有无数人想尽办法去做到这件事。 白柳深知自己无法永远和全世界为敌,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做出留在游戏里的选择。 他用这样的方式阻止这个游戏结束,不让true end到来,也不让游戏载入现实。 可以说,这个游戏从头到尾都是特地针对白柳设计的一个圈套,在白柳踏入这个游戏的一瞬间,他的面前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永远变成一个怪物,留在雪原里。 第650页 ——要么……毁掉塔维尔的心脏,毁掉他心理上唯一的情感,爱,与弱点,变得冷酷无情,变得残忍,不择手段,算计一切,然后以赢家的姿态通关游戏。 让白柳从白柳变成白六。 这就是幕后之人一直在做的事情。 刘佳仪发自内心地感谢在这个游戏里他们遇到的玩家是黑桃。 因为其他玩家根本阻止不了白柳要做的事情,但黑桃是有赢过白柳能力的,只要他赢了,白柳就不需要选择了。 只要黑桃毁掉那颗心脏,白柳就不得不从雪原里出来。 刘佳仪不知道黑桃一定要毁掉这个心脏的执着和直觉是从何而来,又是由谁赋予的。 虽然黑桃的这种直觉对白柳来说很残忍,毁掉了对白柳很重要的那个人的心脏。 但他的确救了白柳。 因为他彻底毁掉了白柳唯一弱点,让幕后设计游戏那个人,再也没有办利用这个弱点。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绕啊,给大家理一下,就相当于啥呢,白柳是最后测试玩家,他测试了一个游戏之后,这个游戏就能上线了,所以白柳为了阻止游戏上线,他也不想打出游戏的【true end】,就耗死在这个游戏里不走,耍流氓,开发商也拿他没办法,就只能放弃这个游戏 然后黑桃强制把白柳通关了游戏 大概就是这样的! 对不起啊,本来上一章就该完的,结果发现还差一截剧情,给补上了 ———————— 小剧场: 我:採访一下当事人,黑桃请问你对这次掏心行动有什么感想吗? 黑桃(走神):…… 白柳(微笑):我觉得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玫瑰工厂他说那些话估计就是在给我打预防针,我觉得还好吧,不怎么生气,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黑桃(下意识):对不起 白柳(持续微笑):我没有生气啊 黑桃:…… 事后当事人黑桃向我们反应,他当时直觉感到了一股杀意 第266章 现实(日+145) 现实。 刘佳仪带着唐二打他们一登出游戏,就让他打电话给苏恙询问了飞机的情况。 「在南极上空越海的时候失去联繫了。」苏恙声线紧绷,「队长,你又……【看】到了是吗?」 这是在问唐二打是否和之前一样,【预言家】一般观望到了这个未来。 「……算是吧。」唐二打揉揉眉心,语气疲惫,「但这次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抱歉。」 「不必向我说抱歉,队长。」苏恙苦笑,「是我的错。」 刘佳仪跳起来抢过唐二打的电话,对着里面说:「苏队长,事情也未必没有转机。」 苏恙顿时声线一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刘佳仪语速飞快:「帮我们查一下镜城有没有一个叫杜三鹦的人,杜绝的杜,数字三,鹦鹉的鹦。」 「好,这个名字很少见,你们不要挂电话,我马上给你们回復。」 然后就是苏恙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很快他又小跑着回来了,喘着说:「镜城没有叫杜三鹦的人,需要扩大搜索范围吗?」 刘佳仪拧眉,她意识到了——杜三鹦这傢伙居然在游戏里是改过名的。 这下就麻烦了,找一个不知道原名的玩家,在真实世界里无异于大海捞针。 苏恙也明白了这点,他的声音带上了急迫:「还有其他关于这个人的特殊信息吗?我们这边会全力以赴地帮助你们。」 南极上空那边的飞机随时有可能出现紧急迫降,任何一点时间在此刻都和五条命一样珍贵。 但遗憾的是——刘佳仪抿唇,开口道:「这个人的确有特殊点。」 苏恙追问:「什么特殊点?」 刘佳仪:「他非常幸运。」 ———————————— 白柳离开了游戏池,他湿漉漉地站稳不到一秒,就迅速地登出了游戏,和正在寻找杜三鹦的刘佳仪一行人会合了。 会合的地点在白柳家。 白柳看起来面色如常,除了衬衫的领口和袖口上还有些没有打理过的褶皱,算是几个人当中状态最好的一个。 白柳扫了一眼刘佳仪,就恍然道:「是改了名是吗?那这下要找人就麻烦了。」 说着麻烦,但这个人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被麻烦到的表情,依旧是轻松自在的。 而这种轻松自在给刘佳仪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白柳登出了游戏,那就代表那颗心脏被处理掉了…… 她知道那颗心脏对白柳来说意味着什么,白柳这种【轻松自在】的状态不正常。 但她又没有办法开口问,因为白柳很快就把她的思路导向了正轨。 白柳看向刘佳仪:「你的下一步找人思路是什么?」 「找我们周围相关的人。」刘佳仪脸色凝肃,「你说过的,按照你对你自己,也就是【白六】的了解,如果存在【杜三鹦】这种幸运百分百的人物,你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相当突出,并且很有价值。」 「是的。」白柳掀开眼皮微笑看向唐二打,「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的唐队长耐心回忆了,其他时空的流浪马戏团里,有没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幸运儿角色?」 第651页 唐二打很快意识到了白柳要做什么,他眉头紧蹙,深思回忆,隔了很久才缓慢地道: 「流浪马戏团,在大部分的时空里都是你和其他四个人组成,我很少看除开这四个人的其他人上联赛赛场,或者是存在你的周围。」 「但是……如果不是流浪马戏团,而是和流浪马戏团相关的编外人员,倒的确有一个。」 白柳用眼神示意唐二打继续说下去。 唐二打要很用力地思索才能想起那个存在感很低的人物: 「他很少上场,但你……白六会经常带着他,但是带着他……」 ——做什么呢? 那个时不时出现在赛场上,缩着脑袋坐在冷板凳上的男生在唐二打的记忆里,面部已经彻底模煳了。 说起来有点奇怪,白六从来不会带着无价值的人,而且这个男生唐二打一点深刻印象都留下——因为白六从来没有让这个男生上过赛场。 就像是白六好像在刻意呵护他一样…… 但一个预备队员的价值如果不体现在赛场上,还能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为什么白六每场比赛都会带着他…… 唐二打勐地一怔,他想起了一个相当短暂的片段——这个男生瑟缩地站在白六的前面,帮他抽箱子里的敌对卡。 抽敌对卡是联赛当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 联赛分为季前,季中,季后三个部分的比赛。 季前赛为混战赛,也称为新人赛。 这部分比赛的队伍是在去年的联赛里没有取得三十二名之前名次的老队伍,以及今年第一次报名参加联赛的新队伍一起参赛。 最终只能有两支队伍脱颖而出,但这两支队伍可直接拥有进入季后赛的挑战赛资格。 季中赛又被称为明星赛。 这部分比赛的队伍是在去年的联赛当中取得三十二名之前的队伍,他们能力高,水平强,大部分队伍还会有明星队员,可以说是联赛当中看点最集中的一轮比赛。 这些战队会互相经歷数轮你来我往的回合赛后,最后总积分最高的八位进入季后赛。 而季后赛分为挑战赛和正赛。 挑战赛为季前赛胜利的两支新星队伍,随机挑战进入季后赛的八支队当中的两支队伍,如果赢了,就代替对方进入后赛。 如果输了,那么这两支队伍的命运就到此为止了。 而正赛,则是最终保留下来的八支队伍进行的单线决赛,赢了就晋级,输了就淘汰,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也是整场联赛当中最刺激的部分——无论是对选手还是赌徒观众而言。 通常比赛进行到了这一步,所有的观众都几乎已经疯了,一场比赛结束后游戏内互殴厮杀那是常有的事情。 而抽卡在季前赛以及季后赛的挑战赛里,都是很重要组成部分——因为在这两个比较随机的赛程里,战队都是靠着在箱子里抽卡随机决定自己对手的。 如果己方运气好的抽到状态差,能力低,或者技能相剋的对手战队,对己方来说就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情。 而这种幸运在白六身上经常出现——但这傢伙是个幸运值为0的玩家! 唐二打的说法佐证了白柳的猜测。 既然杜三鹦曾经出现在其他世界线白六的周围,那么应该和这个世界线的白柳也有某种交集。 毕竟那位想把他从白柳变回白六的人,或者说神,不会放弃去修改任何一个他们之间的差异点。 这位神之前曾简单直接地把杜三鹦送到他的面前,但白柳并没有掌控住杜三鹦,应该是因为杜三鹦此人的特殊性。 幸运值百分百,这傢伙想要逃避白柳这个不幸的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不过既然这样,【神】一定会把杜三鹦安置在一个白柳触手可及的地方,方便白柳随时【取用】这位神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预备队员。 这么多年来,因为工作和其他原因,白柳一直都是很流动的生活状态,连出租的房屋都换了几个,算得上是居无定所。 只有一个地方对他而言是相对比较固定的。 但这个地方已经被推倒重建了。 白柳眯了眯眼睛:「让苏恙去查查我当初的福利院被推倒重建之后那所疗养院里面的病人,护工,和医生。」 唐二打拨通了电话,电话的苏恙询问:「需要查里面什么样特徵的人?」 白柳:「自己很幸运,但周围的人都是特别不幸的人。」 ———————— 神殿。 预言家对面的戴着兜帽的男人无聊地打了哈切,他撑着手掌看着桌面上的狼人牌,略有些遗憾地摇头:「——可惜,我以为可以看到白柳自己亲自腐蚀心脏。」 「毕竟是我那么精心地给他准备的一场蜕变游戏。」 预言家说:「白柳不会这样做。」 男人饶有意趣地抬眸,他注视着预言家:「但我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你看,白柳现在不排斥水了,他甚至会主动潜入水里利用这个优势阻拦对手,也不会因为一颗消逝的心脏过多停留,甚至会——」 预言家厉声打断他的话:「那不是他本心!」 男人不急不缓地补充了后半句:「——甚至会主动取用我为他准备的【幸运儿】。」 他微笑:「多棒的一场蜕变,白柳眼里已经开始不把周围的人当人了,他的感情随着那颗心脏的死亡而剥离,他的肉体随着那些尸块而异化,他的眼里只有联赛和极致的金钱欲望。」 第652页 「多美,他和白六只有一场胜利的区别了。」 「虽然过程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我原本是准备在他十四岁的时候藉助谢塔的死,就抽离他的唯一的感情的,可惜……」男人垂眸用食指指腹抚上狼人牌的红色眼睛:「——但无所谓,他很快就会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预言家的石化已经到了腰部,他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你所行非神之所行。」 男人笑:「没错,因为我是邪神嘛。」 「玩弄人类,获取利益,奴隶他们,才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 「比如这张白痴牌。」男人随意地甩出一张牌,「我不太喜欢这种狼人带节奏都刀不了的纯好人牌,但这张牌的确很有意思,也很有价值,适合在白六的队伍里。」 桌面上被男人甩出来的牌面上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生有些瑟瑟地缩着头,好像在怕谁的样子,他两颊和鼻根上都散着一点小雀斑,鼻樑上架着一副方框平光眼镜。 男人垂眸看着这张牌,双手交叠:「幸运值百分百的白痴,不错的设置,所有世界线的白六都很喜欢他,相信这个世界线的白六也是。」 预言家嘶哑地开口:「因为他救了白六。」 「救?」男人笑起来,他微微摇头,「我更喜欢把这个过程叫做命运的安排。」 他伸出几根手指在白痴牌上随意地点了点,目光散漫:「——在现实里和异端处理局产生冲突的时候,因为发疯的猎人使用了具有针对性的技能武器,自杀式袭击地袭击了白六,让他受了重伤。」 「意外受伤的流浪马戏团团长不幸地躲藏到一场车祸事故的中心地带。」 「而在这场车祸事故的中心地带,唯一活下来的人就是杜三鹦这个幸运儿。」 「他太幸运了,能在一场所有人当场身亡的车祸当中活下来。」男人漫不经心地交叠手指,「但他的幸运必须通过其他人的不幸来凸显,必须招致周围人的不幸。」 男人抬起头来,笑着望向预言家:「因为神是公平的,不幸和幸运应当守恆。」 预言家声音哑得不像话:「……杜三鹦的爸爸,妈妈,妹妹,和哥哥姐姐都死在了这场车祸里。」 「那是全家庆祝他高考完的旅行,但你让他们都死了,死在杜三鹦的面前,甚至让这么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他的幸运而死的。」 男人摊手:「人总是应该意识到自己的幸运是通过多高昂的代价得到的,不然他们不会珍惜。」 「这是神赐予的幸运。」他浅笑,「——我收取的代价只会更高昂。」 预言家直直地盯着男人:「但他已经支付过了,你让他救了受伤的白六,这难道不足以支付你要的代价吗?」 「不不不。」男人轻微摇头,眼中含笑,「不是我让他救的。」 「是杜三鹦自己主动去救的。」 「杜三鹦的一生中周围都是为他的幸运支付代价的人,他过得好像无比幸运顺遂,家庭和睦,兄弟亲顺。」 「但杜三鹦却不能阻止任何与他有关的人不幸的命运——尽管这不幸是由他导致的。」 预言家冷声道:「是由你导致的。」 「也可以这样说。」男人抬眸,似笑非笑,「——而白六这个幸运值为0的人,是唯一一个不幸不由杜三鹦导致的人。」 「白六的不幸与生俱来,与杜三鹦没有任何关系,而杜三鹦的存在反而会为他带去幸运,因此白六是杜三鹦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用自己的幸运去阻止其不幸的人。」 兜帽下的男人微笑:「——所以,杜三鹦一定会拼了自己的命去帮助白柳,拯救白柳,甚至不用灵魂交易就成为他手下的最听话的棋子与傀儡。」 「杜三鹦之所以在每个世界都拼命地保护在车祸中心遇到的白六,是因为除了保护他仅能保护的白六,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预言家打断他的话:「前提是杜三鹦记得自己身上发生过的这一切。」 「他很快就会记得了。」男人垂下眼帘看着桌面上那张白痴牌,「——属于他的命运到来了。」 ———————— 隔了不到五分钟,苏恙就把电话回过来了,他汇报的语速很快: 「你要找的人我们应该找到了,原名叫杜颖吗,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他们家是少数民族,不限计划生育,所以是个大家庭。」 「他们家一直都还比较顺遂,但又离奇得特别倒霉,比如杜父,是个律师,时不时都会遇到一些很危险的事情,但只要有杜颖去找他,他就一定会遇到大型冲突然后受伤,而杜颖反而毫髮无伤。」 「杜颖原本很喜欢去等自己的父亲下班,在意识到自己会带来麻烦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在小学的时候,杜颖所在的班级遇到有报復社会的人无差别袭击,整个班级里坐在杜颖座位前后左右的孩子全都被歹徒捅死了,只有杜颖还好好活着。」 「后来,就没有人敢和杜颖交朋友了,他一个人自觉地坐在了班级放垃圾桶的角落里,前后左右都没有人,只有垃圾桶。」 「上了初中,他的班主任老师是个恋童癖,本来看了好久想对杜颖下手,但有天杜颖的妹妹自告奋勇地来接哥哥放学,被班主任看到了,班主任就转移了目标。」 第653页 苏恙深吸一口气:「杜颖的妹妹在一段时间的跟踪后差点被性侵,但被杜颖及时地发现了。」 「杜颖和老师产生了激烈的肢体冲突,被迫转学,但转学后的杜颖就再也没有和家里的人产生任何联繫了,他觉得自己有问题,在转学之后的时候就单独地搬出来住了。」 「但家里的人觉得这就是子虚乌有,觉得杜颖救了妹妹,不愿意放弃杜颖,一直都想和他重新恢復联繫,就连妹妹都常常来找哥哥开解他。」 「她觉得哥哥很勇敢,是那个班主任的错,她觉得爸爸已经用法律给她讨回公道了,所以这件事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伤害,还让哥哥免除了一场灾难。」 「这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我查找到妹妹曾经给杜颖发了这样的简讯。」 「后来杜颖渐渐也就想开了,他在高三的时候搬回了家里,并且决定像杜父一样学法成为一个律师,来杜绝这些不幸招致的不公平。」 苏恙长长地唿气:「杜颖高考的时候超常发挥了,分数极高,是全市第一,但他平时成绩一般,所以全家人都很高兴。」 「在填报了志愿之后,一家人决定给杜颖庆祝,准备了一场毕业旅行。」 「但他们一家人的车在高速公路上被捲入了一场连环车祸里,除了杜颖毫髮无伤,其余无一人生还。」 「杜颖在这之后就弭患上了一种很奇特的精神疾病,叫周忆症,他只能记得最近一周之内发生的事情,之前的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忘了。」 「一年前他因为记忆力再次减退,无法维持正常生活,医生建议他住院治疗,杜颖就进入了疗养院,现在住在906房间。」 「这些都是他病歷资料上的信息。」 白柳和刘佳仪对视一眼——这是当初白柳在《爱心福利院》里入住的疗养院房间。 看来从那个时候,幕后之人就已经安排好杜三鹦的位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帮白柳抽卡的绝世欧神小杜要上线了 小杜(紧张社恐.jpg):我会好好抽白柳的! 白柳:嗯? 小杜(飙泪摆手):不不不,我刚刚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我会好好卡着白柳抽的!(帮白柳抽卡的) 白柳:哦,你准备把我卡在哪里抽? 小杜:……我错了老大qaq ps.白柳不是白六哈,他对小鹦鹉态度是不一样的,小鹦鹉是有好结局的 第267章 现实 苏恙派遣了异端处理局的车子送白柳他们去疗养院,并事先和疗养院的负责人打好了招唿,白柳他们一到,疗养院的负责人就迅速地接应,带着白柳他们往里走。 疗养院有些老旧了,但装潢绿化并不很差,四面楼栋环绕着中间一个精心打理的小花园,贴在最幽静角落的楼栋修得要高档一些,正门侧方还垒了一个条状的小池塘,荷花游鱼都有,看着比其他楼栋的条件要好一些。 「906的病人就住在最里面那栋。」 疗养院的负责人带着白柳穿过小花园,一边快步走一边介绍:「这附近有两家医院和我们合作,医院的病房常常不够,而且病房也不舒适宽敞。」 「有些经济条件不错病人不想住病房,如果愿意支付疗养院的住宿费用,就可以自己转到我们这里的疗养院来。」 「906的病人就是这样转过来的。」 疗养院的负责人说:「这位病人的医生告诉我,病人的疾病情况不算紧急,没有发生任何的器质性病变,纯粹是自身心理问题。」 「医生说病人排斥一周之前发生的事情,排斥以前的回忆,所以才不愿意想起,药物对病人起到的作用比较有限,更需要在比较宽松的环境里长期疗养身心,慢慢恢復,所以把他推荐到了我们这里。」 说着,这位负责人神色复杂地仰头看了一眼这栋掩映在树丛里的大楼: 「但对这位病人来说,能把一切都忘了,或许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吧。」 白柳看向负责人:「在这样的地方长期疗养,需要不少费用吧,谁为他支付的?」 「他自己。」负责人回答,「906的病人父母亲眷都没有了,他继承了大笔遗产,足够他在我们这里待几十年了。」 「他有一张专门支付我们这里费用的银行卡,我们每月在上面划钱就可以了。」 「而且好像他自己也有搞一些营生,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好像是网上的游戏什么的,每个星期银行都有不少钱入帐,但问他钱是从哪里来的,906的病人自己也迷煳,说不记得了。」 负责人解释:「因为这位病人只能记得一周之内发生的事情,所以上周的钱从哪里来,他一直以来都不清楚。」 白柳瞭然地点了点头。 每周一次,这个频率很明显是杜三鹦在游戏里赢来的积分转帐入户了。 负责人带着白柳他们坐上了电梯:「因为这位病人因为记忆只有一周,认知程度有问题,对周围的环境十分恐慌害怕,希望你们见到他的时候保持安静友好,不要吓到他了。」 电梯到了九楼,负责人带领白柳一行人穿过走廊,走到拐角,停在了906的房门前。 门里传来了一种腔调很奇怪的弹舌叫声:「有人来啦!有人来啦!」 牧四诚疑惑:「这是……鸟叫吗?」 第654页 「哦!差点给忘了!」负责人在开门前一拍脑袋,转过头来抱歉地和白柳说,「忘和你们说了,906的病人养了一只鹦鹉。」 「???」牧四诚满脑袋问号,「他养鹦鹉干什么?!」 负责人道:「906的病人因为只有一周记忆,他就时常想记录下自己一周前做了什么事情,但疗养院这边为了避免病人伤害自己,是不供给精神患者尖利物品,所以我们无法提供给他笔。」 「然后他就养了一只鹦鹉来教它说一些关键词,藉以提醒自己一周之前做了什么。」 牧四诚十分迷惑:「你们不提供电子设备的吗?比如手机之类的?让他用手机备忘录记啊。」 「我们提供。」负责人摊手,「但这位病人一周之后就会忘记自己的开机密码,任何信息都不记得了。」 牧四诚:「……」 负责人无奈:「我们这里是专业的疗养院,不允许帮病人记录任何关于密码的信息的,这涉嫌侵犯隐私了。」 「而暴力开机,手机里面的所有原始数据都会消失,我们还建议用过录音笔,电子画板等等设备,但906的病人在失忆之后对自己的声音和绘画的认知度也降低了,他无法相信这些就是一周之前的他记下的。」 「比起这些电子设备,病人更相信自己的宠物。」 负责人嘆息:「本来我们也不准养鹦鹉的,但在询问医生之后,医生觉得饲养宠物可能可以改善他的认知情况,最后就不得不同意了。」 「但鹦鹉没有养在室内,是挂在室外的阳台上的,所以还好。」 负责人说完后,轻声叩响了门:「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静了许久,才传来鹦鹉奇特又礼貌的回答声:「请进。」 负责人推开了门,空荡荡的病房里阳台窗户打开,纱窗飘荡,鹦鹉矜持地单脚站立在单槓上,但床上和敞开的厕所里一个人也没有。 牧四诚四转脑袋:「???人呢?!」 白柳和刘佳仪的目光都停在了床边沿。 负责人习以为常地嘆气,然后蹲下身来看向床底,轻言细语地说:「——杜三鹦先生,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就是来看看你。」 牧四诚不可置信地弯下了腰,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杜三鹦居然躲在了床底! 身材瘦弱的男生抱着被褥和枕头缩在墙角,半张脸都被挡得看不见了,膝盖很没有安全感地曲到胸前,只从被子边缘很警惕地露出一只眼睛,眼镜被耸到眉毛上去了。 「我不认识你们。」杜三鹦小小声地说。 他又往里缩了一点,很明显不会轻易出来。 负责人头疼地拍了一下额头。 白柳躬身道谢:「麻烦了,能让我们和他单独聊聊吗?」 负责人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有什么事叫我吧,不要太吓到他了,他最近应该记忆刚刚清零过。」 在负责人离开之后,牧四诚眼睛一亮,袖子一捋,磨拳搽掌伏地就想把杜三鹦给扯出来。 杜三鹦当年靠着毫无道理可言的运气死死地压他一头,抢他不少战利品,还老是在他面前装无辜的仇,牧四诚还记着呢! 虽然觉得这傢伙也蛮惨的,但人家既然都摆出了这副可怜巴巴求欺负的样子,不上手搞两下两下,牧四诚觉得都对不起自己! 结果牧四诚的手刚一伸进床底,杜三鹦受到惊吓到般的「啊」了一声,床就应声而倒,塌了一个角,断开的架子正正好压在牧四诚的手上。 床边的输液架也跟着倾倒,眼看就要插向牧四诚的喉口。 唐二打眼疾手快地稳住了架子。 牧四诚惨叫一声,飞速地扯回了自己的手,一边跳脚一边唿唿地吹自己被砸得通红的手掌。 他惊悚地看着那个突然断裂的铁栅栏床:「这尼玛也能断的吗?!」 刘佳仪目露怜悯:「杜三鹦可是幸运百分百,你觉得你能强行地把这样一个人从床底扯出来吗?」 她看向那张床:「只要他自己不想出来,今天就算是地震把我们都埋了,杜三鹦也会是没事安安稳稳待在床底的那个。」 牧四诚无语地甩被砸得红肿的手:「那你不早点告诉我?」 刘佳仪斜眼看他:「总要验证一下嘛,看你挺积极的。」 牧四诚:「……」 聪明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白柳蹲下,他双手搭在膝盖上,和床底的惊恐未定的杜三鹦平视着,然后略顿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握住床栏,俯身钻了进去。 「!!!」杜三鹦吓得疯狂蹬腿往床里躲,直叫,「你别过来!会受伤的!」 白柳安安稳稳地躺在了旁边,侧过头微笑看向杜三鹦:「所以你躲在床下不见任何人,不是因为胆小,是因为害怕靠近你的人受伤,是吗?」 杜三鹦怔怔地看着白柳黑色的眼睛,他缓慢地松开了包裹自己的厚厚被子,好像受到某种超出自己常识内容震撼一般,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白柳,结巴道: 「……你,你没事?!」 白柳友善地伸出手:「或许我该说初次见面,白柳。」 「——你遇到过一次的游戏玩家。」 杜三鹦呆呆地盯了白柳一会儿,似乎确定了白柳真的不会因为靠近他而受伤之后,才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很轻地点了一下白柳的手心就收了回来,小声回覆: 第655页 「……据说我叫杜颖,我床头的病人牌子是这么写的。」 白柳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而是将整个身子转了过去正对杜三鹦,又靠近了他一点,温和浅笑,低声细语:「你曾经帮过我,我们能出去谈谈吗?」 杜三鹦将信将疑地打量白柳许久,似乎确定了这个靠近自己的人真的不会出任何事之后,才犹豫地把手放在了白柳手心。 「好,好的。」 白柳顺着杜三鹦把手放入他掌内的力道往外一拉,推开已经坍塌掉的床,直接就把杜三鹦从床下拉了出来。 出来之后,杜三鹦下意识地和白柳拉开了距离,他不自在地别过了脸,双手紧抱胸前,弓着背缩着脑袋,整个人都是一种很抗拒外界的紧绷姿态。 一看就相当一段时间没有和任何人交流过了。 白柳从善如流地和他拉开了距离,退到一个让杜三鹦没那么约束的位置,开口道:「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你应该不记得我了,我们在一个游戏里见过,你还帮了我不少忙。」 杜三鹦转过头来正对白柳,他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我,帮你?」 白柳微笑:「是的,你帮我了很大一个忙,这次也是来求你帮忙的。」 「还望你看在我们过去是朋友的份上,伸出援手。」 杜三鹦的眼睛瞪得熘圆:「……你是我的朋友?」 「当然。」白柳轻描淡写地给自己塑造了一个身份,他貌似怀念地望着杜三鹦,浅笑,「——如果不是当初你忘记了我,对我不闻不问,我一定会追着你一直玩游戏的。」 白柳仿佛寂寞般地垂眸,遗憾地嘆息:「可惜,在一场愉快的游戏之后你就把我给忘了,再也没有机会再遇见。」 「我们本来有机会成为灵魂挚友的。」 牧四诚:「噗!!」 神tm灵魂挚友! 是指连对方灵魂都被你拿走的那种挚友吗?! 杜三鹦对自己遗忘了自己的灵魂挚友感到非常抱歉,他手足无措地松开了抱在胸前的双手,贴在病服裤缝上擦了擦,偷偷瞄了白柳一眼。 「对不起……」杜三鹦羞愧得脸都有点红了,「白柳,我把你给忘了,我甚至不记得我们玩过什么游戏……」 阳台上的鹦鹉听到了某个关键词,就像是被触发开关的复读机玩偶,炸毛大力挥舞翅膀,高声弹舌尖叫:「白柳,白柳,坏人,坏人,遇到,快跑!快跑!」 杜三鹦:「……」 白柳:「……」 唐二打:「……」 刘佳仪:「……」 牧四诚:「噗——!!!」 第268章 现实 杜三鹦脸上的红晕逐渐减去,他警惕地后退两步,弓着背看着白柳:「——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对他的一切这么了解,不是的朋友的话…… 「我曾经利用过你。」白柳毫不迟疑地直接摊牌了,「所以你不愿意见我。」 白柳平视着杜三鹦:「但我并没有强迫过你,你是自愿被我利用的,你的幸运和直觉告诉你,你应该跟着我走,所以你就和我站在了一队。」 「现在你的直觉呢?」 杜三鹦一怔,他缓慢地站直身体——这个人说得没错。 他的幸运让他相信白柳,所以一开始他才会那么听话。 但为什么鹦鹉会让他离开这个人? 白柳淡淡地扫了一眼窗外的鹦鹉:「你知道你为什么选择鹦鹉记录自己的记忆吗?」 杜三鹦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很多时候都是靠着一种残余的,幸运带来的预感来做事。 比如靠近他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比如相信鹦鹉说的话。 再比如,这个叫白柳的,他应该跟着他走。 「因为这个世界上,你已经找不到第二种记录你记忆的方式了。」白柳平静地说,「你身处一个危险的游戏里,但你总能靠自己的幸运存活下来,尽管这幸运有时候会伤害别人。」 「你排斥这样的记忆,所以每周清空一次,但就算这样,你也不得不继续痛苦地在这个游戏里存活下去。」 杜三鹦情不自禁地发问:「为什么?我不能离开这个游戏吗?」 「不能。」白柳回答,「因为你还有欲望没有得到满足。」 白柳抬眸:「你想弥补因为你的幸运而产生不幸的那些人,你想復活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当初因你所死的那些朋友,你想终止这不幸的幸运,挽回这所有因你而生的不幸。」 「而这游戏给了你希望与欲望。」 杜三鹦的手不自主地发抖,他无意识地摇头,试图反驳白柳的话,但他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柳继续说了下去:「这个游戏你是无法向任何人透露的,纸张无法记载游戏的信息,电子设备无法保存游戏的资讯,就算你和人倾诉关于游戏的事情,他的记忆也会在七秒之后被抹去。」 杜三鹦反驳:「但鹦鹉记得游戏的事情,它还记得你!」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只鹦鹉应该是你赢来的游戏道具,符合你的核心欲望,被你放置到了现实中,作为你记忆的载体。」白柳的目光挪到了那只鹦鹉上,「——它原本就是游戏里的生物。」 第656页 旁边的牧四诚恍然大悟:「所以这只鹦鹉才能记得游戏里的事情。」 白柳向杜三鹦伸出来手,他态度真挚诚恳,漆黑如镜的眼睛里完完整整地倒映着迟疑不前的杜三鹦。 如楼下水池一般清澈的倒影,杜三鹦看得恍惚了一下。 「我或许是个坏人。」白柳轻声说,「但我从未害过你,而更重要的是——」 「——你也不能伤害我,我的厄运与生俱来,远胜于你能带来的不幸。而被你嗤之以鼻的幸运则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白柳抬眸注视着他,上前一步靠近杜三鹦。 杜三鹦被白柳看得无法后退,愣在原地。 他看到白柳的眼眸里仿佛有狂野寒冷风和雪在缠绕,有融化后碎冰在浮动,有烈火和强酸嘶叫冒烟,氤氲了白柳的双眸。 那些清澈稍纵即逝,在烟,尘,雪与毁灭之间,眼珠里浮现出了一个人影,那人影消失在白柳的眼底,似乎是一场不存在的美丽回忆,浮光掠影,随风远去。 杜三鹦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这个人在心碎。 「我请求你,帮助我。」白柳轻声说,「用你的幸运,去拯救对我重要的人。」 杜三鹦静了片刻,他低下头小声问:「……我去的话,真的能救人,不是害人吗?」 「不是。」白柳看着他,浅笑,「当一个人的一生已经够不幸的时候,你所带来的不幸,或许也只是幸运的一种呈现方式。」 「对我,对我想救的那个人,对飞机上的五个押送员,你都不会害了他们的。」 白柳垂眸:「因为他们已经没有比这更不幸的结局了。」 杜三鹦咬咬牙,他勐地深吸一口气,攥紧了白柳的手:「好,我跟你走,要怎么做才能救他们?」 白柳迅速地和杜三鹦讲解了现在的情况。 杜三鹦有些发蒙:「飞机已经在南极上空了要坠毁了,我能做什么?」 「可以把你传送到这架飞机上,利用你的幸运,看能不能提前将飞机打下来降落到海域而不是地面,这样减轻飞机坠毁程度,尽量保全飞机上的人和物品。」白柳说。 杜三鹦大惊失色:「把我传送到要失事的飞机上?!」 白柳摁住他,冷静道:「我和你一起。」 杜三鹦被吓得小脸惨白,但还是勉强维持住了镇定,扒住白柳的胳膊虚弱询问:「怎么,怎么传送啊?」 白柳的视线停在了阳台上的鹦鹉上:「利用游戏道具。」 杜三鹦进入游戏大约是一年前,正好是他全家出事的时候,那么很好推断,刺激杜三鹦进入游戏的核心欲望和这场交通事故应该有关。 例如把全家从交通事故的现场瞬间传送出来之类的核心欲望。 而这只鹦鹉是符合杜三鹦的核心欲望,才能被拿到现实里来的游戏道具,再加上幕后之人处心积虑的设计…… 白柳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这只鹦鹉真实的作用是传送道具。 唐二打在白柳的指示下压住鹦鹉的翅根,把鹦鹉从阳台外逮了回来。 鹦鹉支着脖子大声嘶吼,翅膀不停扑棱:「白柳!坏!白柳!坏!」 杜三鹦心有惴惴,又于心不忍,忍不住弱弱提醒:「轻一点,它不舒服。」 白柳从唐二打手里接过鹦鹉递给杜三鹦。 鹦鹉飞快地爬到了杜三鹦的肩膀上,歪头蹭了蹭他,眨了眨绿豆眼,动了动爪子贴在杜三鹦耳边,好像说悄悄话告密一样小声嘀咕:「白柳,坏,快跑。」 杜三鹦哭笑不得,他抬手摸了摸鹦鹉脑袋,踌躇了一下,捂住了鹦鹉眼睛:「……使用道具,不会伤害它吧?」 「不会。」白柳看着他,「但需要你想起来怎么使用这个道具。」 杜三鹦苦恼地皱眉:「……但我真的不记得了。」 「它明显是个声控道具。」刘佳仪提示,「你有没有给鹦鹉设计某种使用它的关键词,比如白柳之类的?」 鹦鹉听到这个词,又抖动翅膀,趾高气昂地扯着脖子叫唤:「白柳,坏——!!!」 杜三鹦冷静地捂住了鹦鹉的嘴巴:「让我想想。」 「如果你和家人遇到了一场剧烈的交通事故,你会选择什么样的关键词把所有人传送出去?」刘佳仪说。 杜三鹦犹豫地抬起了头:「交通事故?」 「是的,一场相当严重的交通事故,遗体搜寻了一周都没有拼全,因为乘客的遗体因为汽油的焚烧和剧烈的冲撞全部融合在了一起,血肉模煳,无法区分。」白柳言辞清晰地叙述。 杜三鹦的瞳孔轻微地收缩,他逃避地低下头,开始神经质地咬自己的指甲盖,声音低微:「听起来……好严重。」 白柳:「你试图分开你的家人和其他人,拼凑出他们的遗体单独下葬,但你做不到,其他人也做不到,如果一定要做,那就要做大量的dna鑑定。」 「……最终遇难者的家属们商议之后,立了集体事故公墓,大家一起下葬,在悼念遇难者的当日,这场事故里的你作为事故里唯一的倖存者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杜三鹦的唿吸开始急促了。 「这些前来参加悼念会的遇难者家属问你怎么活下来的,有人关心你,安慰你,不少人表示出对你的同情,宽慰你活下来就是万幸的事,甚至有两个家庭表示想要扶养你上大学的——因为在他们看来,你也是受害者,还是仅存那个。」 第657页 「但你知道你不是,你觉得自己是加害者,你知道他们心爱的人是因为你的幸运而死去的。」 「而他们却想要帮你。」 杜三鹦捂住了自己的头,不停地摇晃,双目失神,仿佛被白柳话带回了当初那个场景里。 他不停地机械道歉,眼睛睁大,无意识地流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白柳握住了杜三鹦的双手,强迫他注视自己的眼睛,继续残酷地说了下去:「——集体公墓下葬的时候,你消失了,大家很担心你,到处找你,最后发现你居然把自己埋进了公墓里,但很幸运的,你又被发现了。」 「因为有个小孩贪玩扒拉还没修筑好的公墓,直接被倒下来的纪念碑砸死了,于是大家就这样发现了被埋在公墓下的你。」 「那个小孩就是表示想要帮助你的两个家庭当中一个家庭里的孩子,他的爸爸在这场事故里死去了,他很喜欢你,喊你哥哥,于是他的妈妈才会对你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帮助你,没想到却为自己招致了这样的厄运。」 「他是不是让你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杜三鹦开始浑身颤抖了起来,他挣扎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几乎是在惨嚎:「——不要再说了!!」 白柳没有仁慈地停止,而是靠近凝视着杜三鹦的盈满泪的眼睛: 「你从坟墓里爬出来抱着那个小孩的尸体跪在地上的时候,在事故现场抱着自己死去父母,妹妹,姐姐哥哥碎裂尸体的时候,你在叫什么?」 「为什么在那之后,你的记忆就出现了故障,什么都不肯记得了?」 杜三鹦脱力地滑跪在地,他眼泪停不住,仰着头顺着下颌滑落,声音里全是嘶哑绝望,悽厉得就像是心肝都被挖出来了。 「救命啊!!谁来救救他们!!」 「让我死吧!!让他们活!!」 杜三鹦声嘶力竭地哭着,他弓着背弯下了身体,低垂头颅,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我不要幸运地活着,让我不幸地死去吧。」 鹦鹉的发冠耸立,它引吭高歌:「——让我不幸地死去吧!!」 一阵炫目的白光降临在杜三鹦的肩头上,笼罩了他和白柳。 白光过后,两个人消失在原地。 第269章 现实(146) 牧四诚和留在地上的这只鹦鹉大眼瞪小眼,良久才无语地转头看向另外三个人,摊手:「……所以我们是被白柳给扔在这里了吗?」 「不光是扔在这里这么简单,还丢给了我们一个大麻烦。」刘佳仪耳朵动了动,她看向门口,「疗养院的负责人来了。」 木柯凝神:「看来我们需要找一个好理由向这位负责人解释他的病人为什么不见了。」 「——不然白柳这傢伙身上背的官司就又要多一项诱拐精神病人了。」唐二打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这次做事也太冲动了些。」 「他已经身处异端管理局的监察下了,如果再加上警察局的监察……白柳周围监视他的普通人越多,他进入游戏会越来越困难。」 刘佳仪嘆气:「是的,所以这傢伙留下我们善后。」 主要是因为他们去南极也没用,杜三鹦的破坏力是肉眼可见的强大,唯有白柳能倖免于难。 不如把他们留在原地。 负责人推开了门,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张被震塌掉的床,床上地上一团凌乱的被裹和羽绒,和那只站在地上的蹦蹦跳跳的鹦鹉。 鹦鹉蹦蹦跳跳,使劲叫:「白柳,坏坏——!搞得主人cry cry!」 它刷地张开翅膀,绕着屋顶盘旋飞翔,弹着细细舌头,嗓音尖利具有穿透性: 「他们抱着上天!一起上天打飞机啦!」 负责人瞳孔地震:「……打什么东西?!」 鹦鹉后扬翅膀,伸长脖子重复道:「——打飞机!」 刘佳仪,牧四诚,木柯,唐二打:「……」 【把飞机打下来安全降落】不要简略成【打飞机】啊!!! 你这只鹦鹉到底会不会说人话! 唐二打跳起,捏住鹦鹉的翅膀和尖嘴,在它的剧烈挣扎下,转身,背影僵硬地将它带到了阳台上,塞到了笼子里餵水:「……鹦鹉太久没喝水了,乱叫,我带它到水上喝点飞机……」 刘佳仪啪一下盖住了自己绝望的眼睛。 唐二打心虚到话都说不清楚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负责人握着门把的手微微颤抖,他万分惊恐地看着这群人:「……你们对906的病人做了什么事情?!」 牧四诚眼疾手快地关上反锁了病房门阻断负责人逃跑路线。 木柯深吸一口气,挡在了负责人前面,冷静地握住他的双手:「我们可以解释。」 被前后夹击的负责人吓到飙泪:「我我我,你们放过我吧!我大学毕业后很久不和男人一起打飞机了!」 万里之外的南极上空,罗斯海。 摇晃不停的飞机甲板上刚刚降落的杜三鹦和白柳在机舱里不停滚动,站都站不稳,还是白柳先抓住了一根金属固定杆,又拉住了杜三鹦让两人稳住。 白柳踢了一脚座椅靠背,示意杜三鹦从下拉座椅栏杆,翻翻座椅下面的氧气面罩和降落伞还在不在。 杜三鹦被晃得头晕眼花,随手扒拉了一个座椅一摁,里面瞬间就弹出了降落伞和氧气面罩,甚至旁边还备了两件厚厚的防寒服。 第658页 白柳眼眸垂落——不愧是幸运满分。 整个飞机上能用的装备这个时候应该基本都被五个押送员搜颳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应该都是带不走的了。 杜三鹦能一发入魂,实在算得上运气极好了。 白柳扬了扬下颌让杜三鹦先穿上装备,坐在座位上固定好安全带,然后再让杜三鹦固定住他来穿装备。 这个时候杜三鹦才能喘过气来,他捂住自己的氧气面罩,唿吸粗重:「——飞机上你说的那五个押送员呢?」 白柳捂住自己脸上的氧气面罩,伸手拉住座椅上的安全带。 「这种紧急情况,押送员要么在驾驶舱,要么在货运舱。」 白柳用降落伞的包裹将头部环绕,避免在飞机颠簸中受到硬物击伤,白柳对着杜三鹦指指额头,示意他也这样做。 杜三鹦在氧气面罩里大声回答,声音闷闷的:「——我不用!这些碎物击不中我!」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到飞机上的长廊,一只从消防栓旁边飞过来的扳手眼看就要把杜三鹦的手臂打得骨裂,但在千钧一髮之际,飞机离奇地上下颠簸了一下。 扳手擦着杜三鹦的手背砸到钢板里,凹陷了深深一个坑,但杜三鹦的柔软的小臂却毫髮无损。 「你看吧!」杜三鹦为了确保白柳能听到他的话,一直很大声竭力地说话,「你躲在我背后,不用缠头,也没事的!」 在他们说话期间,飞机长廊尽头的两边的红色警报灯亮了,红灯上方的扩音器播放了机械的自动警报: 「飞机因遇到异常天气,不停有不明云团向上沖刷着两翼,导致飞机颠簸,请各位乘客做好紧急降落准备——滋滋——」 很快这机械声的广播就被切掉了,变成了人声广播,语速飞快又慌张: 「货轮舱这边晕倒了一个队员,被我敲晕的,那五个尸块一旦暴露,就会靠近就会让人精神降维,根本无法脱离金属盒子跳伞搬运。」 「带着尸块直接跳伞降落行不通。」 广播里滋滋啦啦,没过多久又换了一种声音:「但那五个金属盒子是特制的,实在太沉了,单独降落和我们带着降落都行不通的话,就只能考虑要么抛海里,要么一起和飞机坠毁在陆地上这两条路了。」 白柳和杜三鹦互相对视一眼——这应该是这五个押送员的队内交流和广播的无线频连在一起了,方便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随时知晓对方情况。 广播还在继续播报: 「海域里肯定不行,水的流动性太大了,一旦金属盒子沉积太久出现腐蚀暴露出里面的东西,尸块可以藉助海水污染全世界!」 「但坠毁在陆地上,如果盒子在降落的过程中发生损坏,一样会污染南极地带……」 「可以用防寒服之类的棉织物品包裹一下吧?」 「不行,你忘了干叶玫瑰吗?这尸块什么东西都能异化,连棉花这种植物类的物品都能异化,苏队长反覆告诫我们不能用植物类的物品包裹收容盒子。」 「但飞机上化学类的纤维缓冲物根本不多,也没有缓冲效果啊,在这么大的气流冲击下,除非是我们给盒子做人肉肉垫——隔一层高密度骨头和肌肉,说不定能缓冲速降带来的冲击力……」 「就算降落在陆地污染了南极,但污染陆地总比污染海洋要可控吧!南极的人口密度那么低,就算是牺牲了他们……」 「闭嘴!!」 一声厉声呵斥打断了几方争吵,广播里静了片刻,然后道:「如果我们把牺牲作为取捨和理所当然的事情,那还是去当普通人,来当异端管理局队员干什么?」 「我们作为异端管理局的队员,就是为了避免任何一个普通人牺牲的。」 广播里又沉寂了几秒,只有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一共有几个盒子?」这人询问。 货舱的人回答:「机长,一共八个。」 这位机长又沉默了一会儿,哑声道:「全体队员听令,飞机迫降地点为南极陆地,每个人负责一个金属盒子,用肉体包裹缓冲盒子,避免降落的时候盒子出现破损污染南极,给居住在南极的普通人造成威胁。」 隔了很久,才有人很轻地回了一句:「是,机长。」 有人弱弱地问:「机长,但还有三个多的盒子,怎么办?」 广播里又安静几秒,机长才开口:「等下你们将我分为四块,用我的上肢,下肢,和后背的肌肉和骨头包裹盒子。」 「腹腔这个部分肋骨框架缓冲力最强,这个部分应该可以保住一个,另外三个……」 机长疲惫地顿了一下,声音里的劲在这一刻全都茫然地泻走了,语气轻微恍若喃喃自语:「……是我们失职,辜负了苏队嘱託,没有护好……」 「——箱子和普通人。」 第270章 现实(日+147) 白柳在上下起伏的飞机甲板上往驾驶舱的方向走去,杜三鹦挡在他的身侧,从飞机两侧飞过来的物品自动地避开了他们。 驾驶舱门前,白柳叩响了门,里面的人费力地推开门,他们愕然地看着这飞机上多出来的两个人,几乎是瞬间就从旁边抽出了枪对准了白柳的脑袋,疾言厉色: 「你们是谁?!你们怎么藏在飞机上跟到这里的?!」 白柳戴着厚厚的羽绒帽,面上盖着氧气面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这个队员一时还没认出来这就是当初搞得异端处理局鸡犬不宁的白柳。 第659页 「我是异端处理局前第三支队队长唐二打派过来处理现在情况的。」白柳唿出一口白气,抬眸直视这个队员,「他预见到了这样的情况。」 这个队员讷讷地收回了枪:「你是唐队跟着的活人异端白柳?是唐队让你来的?」 白柳点了点头。 这个队员咬了咬牙,转身让白柳进了驾驶舱:「进来说话。」 机长满眼血丝地坐在驾驶座上,双手飞速地操纵着不停滴滴作响报警的仪錶盘,头也不回地冷声问:「——你有什么办法?」 「你们也知道我是活人异端,所以我不会被尸块异化。」白柳冷静地开口,「你们给我开货舱的门,我可以取出尸块携带在身上,单独跳伞降落。」 机长的眼球转动了一下,他终于用余光扫了一眼白柳:「——你让我把尸块这种高危异端,交给你这个高危异端来保管?」 他的态度咄咄逼人,甚至带着几分狠厉:「——如果你带着尸块跑了,或者说想要利用这个尸块做其他的事情,怎么办?」 「这异端随便泄露一点,就能搞死成千上万的人,你知道人命多珍贵吗+?」 「你根本不知道,在你看来人命就是很肤浅的东西吧,还没钱来得有价值。」机长转回了自己的眼珠,面无表情,「但在我眼里不是,我也担不起南极这么多条人命的责任。」 「你身上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前科,玫瑰工厂的帐第三支队还没和你算清。」 「我不会让你带走尸块的。」 副机长队员有些忍不住地劝诫:「机长,这也是一个办法啊!」 另一个队员也跟着着急:「机长!你非要让自己死成四块吗?!」 机长厉声呵斥,打断他们的话:「好了,等下给这两个人找好降落伞和通讯设备,把他们丢下去,让他们自己滚回去就行,不用多费口舌了!」 「我意已决!」 白柳平静地唿出一口白气:「你想救的人的命是命,这些队员的命,你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吗?」 「谁给你的权利,用自己的命,用这些队员的命去换你以为的普通人的命?」 「住嘴!!」机长紧咬后牙,收紧腮帮子,双眼赤红,盈出一层浅浅的泪光,「滚下飞机!!」 白柳淡淡地继续说了下去:「他们是人,你们就不是人了吗?」 「还是你觉得自己和这些队员天生低人一等,就该在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优先牺牲,死了来换别人活着——你们难道就不怕死了吗?」 队员和副机长都无措地沉默着。 白柳垂眸:「但我不是人,我是活人异端,是犯过错,没有道德观和人类情感的怪物——你刚刚说得很对,机长,人命在我眼里的确没有钱有价值。」 「所以在你们眼里,也不必太将我当作人来处理。」 「在这种危急关头,你们利用我的命去保全大局,无论是出于情感,还是出于伦理,都是符合人类世界观逻辑的。」 白柳的声音轻稳笃定:「我才是该被牺牲的那个,而不是你们。」 「至于你们说的我会利用尸块,不否认我有利用一切的倾向,但你们带着高危的异端上飞机,一定有什么控制我这种高危异端的手段吧?」 哪怕是一直以来讨厌白柳的第三支队队员,这个时候也不忍摇头,他果断拒绝:「但那个是用来远程监控尸块精神污染和防止暴动的,要把监管金属机械扣打进每个身体部分的骨头里……」 白柳打断他的话,轻描淡写地回答:「就用这个吧。」 队员勐地抬头,他不敢置信地反驳:「但你是个活人啊!因为是给尸块打的,我们没带麻醉设施,一共三十个环扣,硬打进去你会被痛死的!」 「但尸块也是用的这个吧。」白柳抬眸看着这个队员,他脸上带着很浅的笑,「我和它一直都是同一种怪物,或者说,异端。」 「用同样的东西来控制,不是很正常的吗?」 机长厉声喝止:「——就算你他妈是个异端,但我不会同意在一个活人身上用这种东西的,白柳,你给我滚下飞机——」 「机长。」白柳平和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个事情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我痛这一下,和你们一下死五个,你总要选一项。」 机长后牙槽一下一下地磨,他眼下青黑,眼白血红,颧骨上那块肌肉因为后牙紧咬直抖。 白柳突然上前一步,半鞠躬,语气真诚:「机长,你有你想救的人,我也有我想救的怪物。」 「还望您谅解,圆我这个梦。」 机长从驾驶座上站起,把自己的驾驶位让给了在旁边守着的那个队员,转身看着还维持着鞠躬姿态的白柳,深深吐出一口长气,因为长时间操纵的手指无力张合了一瞬。 他的目光从还在操纵仪錶盘的两个队员憔悴的脸上,缓缓地挪动到窗外白茫茫的云团雾气里,短暂地放空了一会儿。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嗓音沙哑地道: 「……你过来吧,上四个环就可以了,手腕脚踝,控住四肢。」 白柳起身,很诚恳地道谢:「谢谢。」 机长疲惫地挥了挥手:「……痛的话,忍不住了就说。」 白柳被带到了医务室,杜三鹦惴惴不安地守在外面,他以为会听到里面传出什么惨叫声,再不济也会听到一点呻吟——打扣还不打麻醉,一听就很痛。 第660页 但最终医务室里只传来了就像是订书机订书一样的咔哒声,传来了四下,然后就是白柳沉稳地道谢:「好了吗?谢谢机长。」 杜三鹦本来想推开门,但他停了下来——他听到了里面有人下跪的声音,膝盖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砰的一声。 「你是个异端,是个没有恐惧的怪物,异端管理局,我们第三支队一定会监测你一辈子,不会给你任何作恶害人的机会。」机长咬牙切齿地恨恨道。 白柳平稳地嗯了一声:「我知道,这是你们的立场,我理解。」 机长唿吸声很急促,他似乎在哭,声音哽咽无比,然后就是两下沉重的,用力的,磕头的声音:「但这一次,我收回我之前对你的所有的个人评价。」 「谢谢你救了其他队员,谢谢你救了我。」 两个人从医务室里出来,白柳轻轻地揉着自己的手腕,背部残留了一块碘伏消毒过的黄色印记,骨头凸起处有些奇异的变形——这应该就是环扣打进去的地方。 机长脸上还有被粗暴擦拭过的泪痕,他对白柳颔首:「我帮你打开货舱门,你去吧。」 白柳领着还没回过神的杜三鹦一路往底层货舱走。 一进货舱,一眼就能看到那些储存尸块的金属箱子,它们整齐地隔着约两三米的距离,环形摆放着,彼此之间塞了不少泡沫和气垫隔开,但有些气垫已经在颠簸中被戳破了,焉哒哒地摊开在地上。 白柳让杜三鹦站在货舱门口,不要靠近,最好也不要看,避免被精神污染,他一个人进去处理盒子里的尸块。 杜三鹦老实地待在货舱门口,站哨般后背挺得笔直。 其实不用白柳说,他也不会回头看盒子里的东西的——那些盒子莫名给他一种很不幸运的预感,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隔了不到十分钟,白柳用布和防寒服包裹着尸块出来了,他有意地和杜三鹦隔了一段距离。 白柳:「去联繫机长,让他准备全员弃机,尽量找能跳伞的地点降落。」 ——按照游戏《冰河世纪》的路径来看,这飞机大概率是保不住了,多半会坠毁,能早点跑就早点跑。 除去机长和副机长还在驾驶舱,其余三个队员已经等在飞机的舱门口。 他们是被派过来指导白柳如何高空跳伞的,其中一个人还会跳下去给白柳做空中示范。 为了避免被精神污染,他们站得离白柳很远,在狂风中说话都只能用喊的: 「如果降落在海域上,降落伞的配套包裹里有皮筏艇,我们用异端改造加持过,重量轻,能耐很低的低温,瞬间膨胀后可用作海域临时降落点,皮筏艇承重不高,不要往上面放太沉的东西。」 「注意无论是你,还是尸块都千万不要掉进水里!」 「这里的水温太低了,一旦落水会出现生命危险,尸块则是会造成水域污染,异化这里的生物。」 「如果降落在陆地上,包裹里有帐篷和一些干粮,可以维持一周左右,在这期间找个安全的地方带着,你身上有我们异端处理局的锁扣,带有定位系统,我们会用尽全力在一周内搜寻到你的。」 这三个队员吼到声音干哑,扯着嗓子指了指杜三鹦:「还有白柳,你带上来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你要带他一起跳吗?这人和你一样都是异端,不会受到尸块干扰吗?」 白柳看向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杜三鹦,转头道:「我带他,是因为我运气一向坏,做什么事情都会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但这次我不希望有意外,所以我带上了他,避免后续出意外。」 队员不解:「什么意外情况?」 白柳抬眸:「——比如,尸块落到别人手里。」 三分钟后。 飞机侧门和后门在机长的指示下终于开了。 冷风唿啸而来,全员背好跳伞包裹,备好氧气和唿吸面罩以及防寒道具,严阵以待。 飞机的颠簸越来越剧烈,已经到了快要脱离掌控的地步,站在风口的杜三鹦几乎被吹得脚底悬空,要抓稳把柄才能稳住身体,他正在自己和试着穿戴包裹。 边穿戴,队员们边指导杜三鹦如何跟随跳伞。 「正常是双人跳伞是你和他绑在一起,但你和白柳都是新人,双人跳伞很不安全,而且他身上已经绑了一具尸体了,你只能跟随着他跳伞,尽量和他降落在同一地点。」 「但南极这边天气各方面都不适宜跳伞——目前我知道的在这边跳伞成功的,也就是定点跳伞,而不是高空跳伞。」 「因为高空跳伞下面视野全白,风向变幻莫测,很难定位和找落点,所以不强求,你们落地后在互相找寻也是可以的。」 「本来我准备带着你双人跳的,要安全一些。」这个队员长嘆一口气,「但你不愿意。」 正在笨拙调整胸前带子的杜三鹦微不可查地一顿,他抬起头来勉强笑了笑:「我一个人不会有事的,我运气很好的。」 ——但是带我的人就不一定了。 能在他周围活下来的人,目前也只有白柳一个而已。 队员正色道谢:「但无论你是人,还是和白柳一样是活人异端,请注意安全。」 「多谢你们救我们。」 说着队员准备伸手帮杜三鹦调整混在一起的胸带。 第661页 杜三鹦小声应了,侧过肩头避开这个队员帮他调整的动作,头低得几乎点到了心口:「……我自己来就行,你站得离我远一点吧。」 这个队员首先跳伞作为示范,出舱,滑行,张开双臂,顷刻间就消失在了稠密的云层雾气里。 「这种能见度。」有个队员皱眉,「跟随跳伞的难度太大了,最好找个人跟着你。」 「不用了。」杜三鹦捏了捏跳伞包的栓绳,低声道,「……没关系的,我运气好,一定能跟上白柳的。」 跳伞开始。 白柳从舱口一跃而下,穿过厚厚的云层和冰雾,冷空气宛如千万片新开锋的单面刀片一样切过他的心肺,冻得他四肢麻痹,连打下环扣的伤口都没有那么痛了。 他感觉自己宛如一只从高处往下坠落拍摄的镜头,云层,雾气,海水仿佛不停切换的高帧画面,充满动态感地填满了白柳的视野。 美丽又缥缈,好像一场造价不菲的大型游戏充满金钱感的cg开场。 带给人一种恍惚的不真实冷意,就像是白柳此刻脸上结的霜一样。 白柳的脚下是一千四百万的皑皑冰盖,天上是一架即将坠毁,尾翼开始燃烧的飞机,心口环抱着的是他曾经唯一的朋友,同时也是他现在碎成尸块的爱人。 那它会是他未来的什么人呢? 【未来】没有告诉他答案,于是白柳自己给了自己一个。 在那个狭隘的福利院里,每个孩子都在日夜渴望被一对陌生的男女带走——就像是他们渴望拥有爱自己的父母,关心的朋友,陪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 他们渴望拥有一个在童话书里才能看到的家庭。 但白柳永远都不参与被筛选带走的过程。 于是谢塔问他:【你不想要爸爸吗?】 白柳说:【不想。】 谢塔问:【妈妈呢?】 白柳说:【不想。】 谢塔说:【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你有想要的吗?】 白柳说:【要他们有什么用吗?】 谢塔好似困惑般:【这好像是家庭需要的必要组成成分。】 白柳反问:【家庭有什么用吗?】 谢塔思考一会儿,诚实地摇了摇头:【家庭似乎就是两个人决定在一起之后,组建出来的一个场地,用法律,道德,以及某种叫做爱的情绪约束着,彼此永远在一起。】 【大家好像都嚮往家庭。】 谢塔问白柳:【如果你有一个家庭,没有这些必要的组成成分,你有什么想放到家庭里的吗?】 白柳当时没有回答,因为他觉得自己永远不会需要【家庭】这种东西。 两个人被永远捆绑在一起太无聊了。 但两只怪物……好像还不错。 现在白柳和谢塔已经符合组建家庭的一切条件了,所以……如果白柳有【家庭】,那么谢塔就是他唯一的家人。 他希望如果有未来,未来里有谢塔,谢塔要是愿意永远爱他,做白柳的家人……就好了。 就好了。 一阵毫无道理的狂风在白柳打开降落伞的那一刻,勐烈吹来。 第271章 现实(148+149) 五颜六色的长方弧形降落伞在来回摇摆的风里上下摆曳,牵着下面伞绳挂着的白柳被甩得左右晃。 陆地终于靠近了,下面是隐约闪烁着灯火的一个基地——是游戏里尸块被偷盗的那个基地。 本来白柳已经避开了这个基地降落,但那阵突如其来的风还是不讲道理地把他牵引到了这里。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命运。 白柳透过护目镜环视了一圈,在这片基地里锁定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偏僻仓库,然后伸手拉住伞绳,腰部后倾,调整降落地点。 他冷静地调整下降的位置,已经想好了落地之后的应对策略——包裹里有一把刀,是用来割断意外缠绕的伞绳的。 不长,很新,但很锐利。 但现在,如果如游戏里设定的那样,这些尸块被艾德蒙观察站的人发现要强硬地夺走,那么白柳觉得,在隔断伞绳之外,这把刀应该还有一点别的用处了。 对照游戏,白柳记得第一批发现尸块上缴艾德蒙观察站的,应该是一群没有武器和攻击力的,普通观察站科研人员。 白柳心里毫无波澜地想到——我应该可以全部杀死他们,然后毁尸灭迹。 虽然这破坏了陆驿站一直以来给他设定的律法底线。 但他的确可以。 巨大的基地沉浸在朦胧将明的夜色里。 南极的夜晚一向很长,又冷,向来很少有居民撑着夜色出门,除了那些喜欢欣赏极光的摄像师。 但对于经歷了一整个孤独冬季的南极本地居住者而言,他们显然已经看烦了极光这种自然现象,此刻都安静地躺在家中温暖的被窝里,没有注意到这从天而降的彩色降落伞。 不过也有例外,例行巡逻的治安官开着瞭望灯,在半梦半醒间看到了这个降落在仓库旁边的降落伞,他瞬间清醒了,手忙脚乱地通报了基地的上级——观察站的管理人员们。 刚刚经歷了一层大雪的地面惺忪雪白,白柳一脚踩上去就是一个重重的脚印,他降落在仓库旁边宽敞空旷的雪地里,打了好几个滚才止住降落和风带来的巨大冲击力。 第662页 白柳呛咳出吸进喉咙里的碎雪,在风声唿啸里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远处的基地昏黄的灯光。 这也是他唯一能看清关于基地的东西了。 暴风雪还没停,能见度很低,只能隐约窥见不远处的仓库门前堆满了雪,后门处一个装满燃油的大桶被吹得倒地,旁边还提着一个骷髅头的标志——这是危险化工产品的标志。 这个仓库里面多半会储存着强酸和燃油。 不能留在这里,这两样东西可以毁掉尸块。 看来幕后之人真是有够处心积虑,想方设法地把选项放到了白柳的面前,不断地催促他去毁灭自己的弱点。 ——如果不毁灭弱点,你就会被掌控,而如果你不想被掌控,你就只能杀死想要掌控你的人。 白柳,你会怎么选呢? 神笑着说,白柳,而无论你选哪一条路,你都会变成白六。 在及膝深的雪里,白柳带着尸体和一大堆东西根本没有什么移动的能力,而如果白柳没有猜错,那些问讯的科研队员很快就要来了。 于是白柳只思考了片刻,就毫不犹豫地原地脱掉了包裹,背着冷冰冰的尸体往远离基地的方向走去。 白柳找了一个雪坑,把尸体埋葬在里面。 大雪顷刻间就掩埋了雪坑边白柳的脚印。 藏好尸块之后,白柳唿吸声很急促,他停顿了一下,蹙眉捂了一下心脏——从退出《冰河世纪》开始,他的心脏就开始隐隐作痛。 现在这种痛感越来越剧烈了。 但这种疼痛很快被白柳摁住了,他恢復了平静的神色,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到之前他脱掉包裹的地方,从里面翻找出了那柄用来割掉伞绳的刀。 白柳脸上一丝情绪也无地握了握刀柄,他的腕骨上那个锁扣随着动作凸显滑动,唿吸里带出很浅的热气。 然后他站了起来,拿着那柄刀走向了仓库,安静地贴在了门后,等待搜寻对的人来。 白柳选了第二条路。 他决定要亲手杀死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阻止一切的发生。 神殿之上的预言家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他可以不用杀他们的……」预言家声音哑得不像话。 藏在兜帽下的男人露出好像早就知晓这一切会发生般的微笑。 他轻声反驳:「不,只要白柳不杀他们,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个活下来回去通报这一切,尸块就会被抢走。」 「尽管这群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尸块有什么用,他们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通报这个不明的尸体。」 兜帽下的男人仿若怜悯般的微笑,他前倾身体凑近看预言家的表情: 「但悲剧还是会发生,因为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只要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就会有人铤而走险,付出一切去得到尸块实现自己的欲望和愿望,去凌虐他人满足自己——人是靠着社会优越感活着的。」 「所以白柳杀死他们的做法很干脆。」他赞赏白柳的做法,「——只有杀死第一个发现金矿的人,大家才会以为金矿不存在。」 「白柳才能独占他的金矿。」 男人饶有意趣地说:「白柳真的很聪明,他已经猜到我的存在了,虽然的确还存在许多中间路径可以不杀人,但这些路径的潜藏风险高,还存在一个随意干扰他计划的我,所以最终——」 「——白柳明白我想看到他变成什么样子,于是他就变给我看了。」 桌面上的狼人牌目露险恶的红光,它对着桌面上的代表着平民的牌面潜伏移动,悄悄龇出了长牙——这是狼人杀人的预兆。 「这还是这张狼人牌在这条世界线第一次杀平民。」 预言家不冷不热地回:「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男人抬眸望着预言家,表情愉悦:「白柳让我达成所愿,并藉由此来阻止我对命运的操控。」 他从桌台上放下了自己的手,彬彬有礼地对着桌面一拂手,含笑开口:「——如果白柳愿意按照白六的方式来操控这个世界,那我的确很愿意把世界的操控权让给他。」 兜帽下的男人优雅地退下桌面,站立一旁观望桌面上自己挪动的各色人物牌: 「他是我选中的邪神继承人,而这是他应得的。」 男人抬起头,微笑看着石化已经进展到心口的预言家,微微屈身,遗憾地感嘆: 「你又输了,预言家。」 在石化进展到预言家颈部的那一瞬,又离奇地往下消减了,男人略显惊讶地挑了一下眉尾,低头看向桌面。 代表狼人的人物牌在龇出獠牙那一刻,獠牙没有咬向平民,而是转头狠狠咬向了【白痴牌】! 「幸运值满点的白痴牌狼人带不走。」男人坐了回去,他脸上所有的表情迅速消失,「白柳要干什么?」 风雪交加的仓库外面。 杜三鹦的幸运值满分再次发挥了作用,他精准地降落在了白柳不远处的地点。 但风雪里的能见度太低了,他晕头转向地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白柳,,只找到了白柳的降落伞,最后杜三鹦只能无可奈何地缩在仓库外面瑟瑟发抖。 而杜三鹦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白柳已经藏在了仓库的另一面,静待观察队员过来。 在一堆人举着手电筒靠近仓库的时候,杜三鹦的幸运发挥了作用,他们首先发现了冻得半死不活的杜三鹦。 第663页 而在这群人试图营救杜三鹦的那一瞬,白柳勐地从杜三鹦的后面窜出,用短刀卡主了他的喉咙,冷言厉色道:「别过来!谁过来我就杀了他!」 杜三鹦差点没被白柳演出来这个活灵活现的歹徒吓得心口骤停。 于是他惊恐万分的真实表情瞬间就打动了前来的科研队员,他们用英文七嘴八舌地紧张劝阻了一番。 最后不知道是谁提示这两个人看脸像是亚洲人,又用笨嘴拙舌的韩文,日语,中文试了一遍,然后推出了一个又亚裔血统的科研队员,磕磕巴巴地和白柳交流。 「你,耗。」这个队员战战兢兢地看着杜三鹦脖子上的刀,双手下压,「先把刀,放下来可以吗,你要干森莫?」 白柳用英文回答:「我下岗了,我要报復社会,所以我要把整个南极给炸了,我要让你们这些高端人才全都给我陪葬!」 说完,还很狂躁地踢了一脚旁边的燃油桶,表情十分戾气。 杜三鹦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小小声地问:「……白柳,你在干什么?」 「转移这群人的注意力。」白柳表演得像是脑子有病,但声音却十分冷静,「——幕后的那个人对【现实世界】的影响有限,他没有办法像是游戏里一样随机施加事件,只能藉助天气,人员,异端这种外列因素来控制这个没有被完全污染的世界。」 「而这些因素在南极起到的作用都有限,因为南极天气本就极端,没有异端,人员极少。」 「换言之,南极这里对他来说是不利地图,这里的确很适合储存尸块——相信幕后那个人也明白,不然不会在尸块的运输过程中动手。」 白柳贴在杜三鹦的耳旁低语: 「你是幸运百分百,现在我挟制了你,为了让你得到救援,要么就是其他五个押送员降落到这里,要么就是闹到国内的观察站过来接管你。」 「……只要有人过来,把尸块移到监管范围冰穹a附近,事情就得到控制了。」白柳的唿吸因为心口的刺痛急促了两下,但很快又被他压下去了。 杜三鹦听得有点懵,但隐隐约约明白白柳在说什么,于是乖乖扮演起了被捕的无辜群众。 这群与世隔绝的科研人员在看到两个亚洲人互相残杀,一个亚洲人还要炸掉基地,在确定了这两个亚洲人国籍后,迅速地联繫了国内的观察站,请求对方派人过来处理问题。 ——不然这里没什么人会中文,连交流都很成问题。 比起查究两个来路不明的人为什么降落到这里,更为紧急的明显是眼下的情况。 国内的观察站人员正在紧急赶过来,杜三鹦刚送了一口气,他就看到原本就起着大风的地面忽地颳起一阵妖风。 这风几乎要掘地三尺般打着旋,把几个苍白的尸块从远处吹了过来,就像是展示般地摊开在了这些人面前。 尸块上面只盖着一件薄薄的防寒服——杜三鹦认出这是白柳的防寒服。 所有人的唿吸都停滞了,这些人眼珠子都不转地看着这些尸块,露出了就像是受到了蛊惑的表情,试图上前去拾捡。 白柳把刀比在杜三鹦的脖子上上前几步强行地逼退了这些人,声音冷得几乎要凝结:「滚开。」 这些人远离尸块之后勉强恢復了一丝清醒,他们畏惧地往后退,小声地询问:「这是什么?这些尸块是谁的?你已经杀了一个人吗?」 白柳眼眸里没有任何情感:「是的,我杀了他。」 「我把他分尸藏在雪地里,如果你们不想死,就给我滚,我要炸基地了。」 一群人终究是被死亡带来的威胁感吓退了,白柳摇晃了一下,站立不稳,贴在杜三鹦的后背上滑落。 杜三鹦赶忙扶稳他,眼前也开始出现晕眩般的幻觉——他离这些尸块太近了。 「……去打开仓库门,你能打开的。」白柳有些沙哑地推了杜三鹦一把,「我们进去,里面有很多燃油,是爆炸隐患,他们不敢轻易进来。」 杜三鹦摇摇晃晃地走到仓库门前,居然在仓库门上发现了一把还没拔下来的钥匙,就是结冰了,捂了好一会儿才能转动。 等他打开仓库,他转头想大声喊白柳过来,声音在嗓子里忽然打了个弯,变小了。 杜三鹦看到白柳跪在地上,用那件防寒服把那些尸块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拍去上面的碎雪,珍重地捂在自己的防寒服里。 白柳包裹好所有的尸块,抱在最暖的腹部,踉踉跄跄地站起往仓库走。 这场景莫名有些眼熟,杜三鹦觉得自己好像很久以前,也这样跪在地上,把自己家人的尸块捡起来包裹在怀里,假装对方还在般无助地流着泪。 进了仓库之后,杜三鹦就立马把门给反锁了,白柳垂着头坐在墙角,冷得脸色青白,嘴唇发乌,一点血色也没有。 杜三鹦心里着急,但又不敢过去——白柳怀里那堆尸块对他的影响力太重了。 他在屋子里急得到处乱转,又很幸运地发现了还没废弃的热空调开关,打开之后杜三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脱力地瘫坐在墙上,双手挂在两个化工的红色油漆大罐子上。 看上面的标志,有燃油,什么有害物质,还有一些腐蚀类液体,比如强酸一类的。 白柳坐在远离这些罐子的角落里,脸上被冻出来的青紫缓缓消退。 第664页 一切似乎都在好转。 但十分钟后,仓库的门传来了钥匙转动声——那群人又过来了。 这群只是见了尸块一眼的人变得不对劲起来,他们在门外一边转动钥匙一边飞速低喃:「——尸块,尸块——」 杜三鹦急得跳起来抵在仓库门上,只听咔嘣一声,门外的钥匙断了半截在钥匙孔里。 仓库门被彻底锁死了。 但杜三鹦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外面的人并没有放弃,他们转移了阵地。 仓库后面高高的小窗户被人擦拭干净,不断有人睁着大而无神的眼睛趴在上面往里看,眼珠子斜到一边死死盯着角落里的白柳怀里的尸块。 他们开始用榔头砸起了窗户,试图从这个不到蛋糕盒子大小的窗口里爬进来。 杜三鹦气喘吁吁地爬到小窗口上,背对坐下挡住小窗口。 他的幸运再次发挥了作用,外面的人在试图往爬上来推开他的过程当中就开始不断跌倒。 杜三鹦一边咬牙紧绷听着外面的人跌落雪里的声音,一边双手合十地祈祷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在爬窗活动过后,外面的人稍微消停了一小会儿,然后更大的雪地车推动雪的声音传来。 杜三鹦连忙看向小窗户的外面。 离仓库不远处,一排整整齐齐排列的雪地车锃亮地开着车头灯,前面的挖撬推出来,轮胎在雪地里刨动飞溅,就像是一群蓄势待发的野狗睁着荧绿的眼睛,留着涎液准备想猎物的喉咙袭来。 ——这群神经病居然想直接用雪地车推仓库!! 他们疯了吗!!整个仓库都会爆炸的!! 杜三鹦被吓到了,他连滚带爬地从小窗口下跌下来,他远远地跪在白柳面前,嘶吼喊他:「白柳!白柳!你醒醒!!」 「仓库要爆炸了!!」 白柳微微闭着眼睛,像是疲惫至极陷入了熟睡,不愿醒来。 杜三鹦急得直蹦,恨不得直接摇醒白柳,但白柳抱着那些尸块,他过不去。 「白柳,醒醒啊!!」杜三鹦喊得声音都发涩了,「仓库爆炸我不会死,但是你会死的!!你快起来跑啊!!」 杜三鹦急得没有办法,拿仓库里的东西砸白柳,试图把他给砸醒。 但白柳毫无反应,只是歪了一下头,嘴角缓慢地渗透出鲜血来,唿吸渐渐微弱下去。 杜三鹦呆住了,根本顾不得那么多地冲过去丢开尸块,头晕目眩地跪地拍打白柳的脸,害怕地大哭着: 「喂!喂!你不要死啊!!」 「你不是说你怎么靠近我都不会死,不会被我波及吗?!」 「活下来啊!!」 窗外的车灯一晃而过,亮得让人想落泪,雪地车轰鸣声响彻风雪夜。 杜三鹦嚎啕大哭地抱着白柳倒下去的头:「救命啊!!谁来救救他啊!」 被杜三鹦手忙脚乱扔到一旁的尸块仿佛具有自我意识般组合起来,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布满裂缝的完美雕像,然后雕像的血管里彼此连接,血液流动。 最后终于,雕像站了起来,除了闭着眼睛,身体上还有裂纹,宛如一个真正的人类。 杜三鹦呆滞地停住了哭声。 这具雕像上前一步,从杜三鹦的怀里接过了白柳,闭着眼低头向他道谢:「谢谢你照顾白柳。」 那声音有些破碎,就像是这具雕像此刻的样子一般,但依旧听得出其中真诚。 杜三鹦不由得惊慌地摇头后退了好几步,才小心地回了一句:「不,不用谢。」 隔了一会儿,杜三鹦实在没忍住,低声问:「你是,活人吗?」 雕像摇了摇头:「我是怪物。」 杜三鹦偷偷瞄了一眼倒在这个怪物肩头的白柳:「白柳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雕像静了一会儿:「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杜三鹦哦了一声,心情不知道怎么的,放松了下来:「你能救他,是吗?」 「我就是为了救他而存在的。」雕像低下头来,他似乎想睁眼看一眼怀里的人,但忽然又想起还有旁人在,于是道,「可以请你转过头去吗?你不能看到我的眼睛,但我想看看白柳。」 杜三鹦莫名有种自己在发光的感觉,哦哦了两声,老老实实捂着耳朵转过身去了。 谢塔低下头来,他睁开了银蓝色的眼睛,全心全意地注视着怀里的白柳,用大拇指擦去他嘴角的血渍,很浅地笑了笑。 「辛苦了。」 谢塔低头,十分虔诚地在白柳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一切都快结束了,原谅我不敢以这副模样见你,实在是不好看。」 仓库外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杜三鹦有些不安地想要转身,结果转身就看到谢塔把白柳放进了他的怀里。 「白柳在游戏里受伤了,劳烦你继续照看。」 杜三鹦慌张地接过,然后问:「你要怎么处理外面那些人啊?」 「不是他们的错。」谢塔站在被不停敲击的仓库门前,声音和神色都平淡如雪,「——是利用我去引诱他们堕落的新任邪神的错。」 「是我这个旧邪神陨落的错。」 「我不该存在。」谢塔说,「白柳会因我被他控制。」 谢塔的双手抬起,两旁的燃油向下倾倒,一点火星从谢塔苍白的指尖跌落,大火顺着他身上那件白柳的防寒服顿时熊熊燃烧起来,强酸从窗口旁边跌落,加入了这场火局中。 第665页 沖天的烟气从仓库里冒出。 缥缈的,不真实的声音从火里传出:「在我被焚烧后,关于我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消,包括白柳的记忆,游戏里的数据,我送给白柳的东西。」 杜三鹦愕然:「怎么会这样……」 白柳颈部挂着的逆十字架和鱼鳞碎裂成粉末,系统面板中的鱼骨鞭黯淡下去,消失不见。 游戏里,一道刺耳的通报声跨越了所有区域,玩家们仰头看向那个巨大的空中通告: 【系统通知:神级游走npc所有区域数据开始清理……】 【系统通知:数据清理完毕,神级npc全线抹除bug,以后请大家安心游戏,再无神级npc在各大游戏场景里游走。】 大火还在烧,里面的声音渐渐消逝,缥缈得仿佛一场梦: 「杜三鹦,你应该比谁都明白,有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并不是一件坏事。」 靠在杜三鹦胳膊上的白柳虚弱地睁开了眼睛,他漆黑的眼里倒映着跳跃的火光,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到下颌,滴落地面。 「我讨厌你,谢塔。」白柳自言自语,「我讨厌你。」 从火里传来很轻微的声音:「我爱你。」 火星跳跃不已,然后熄灭为灰烬,余烟尽散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连骨灰都没有留下,消失得干干净净。 窗口外的轰鸣声响了一会儿,传来人们迷茫的讨论声,讨论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然后纷纷开着雪地车走了。 杜三鹦也迷濛地呆了一会儿,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在这个仓库里,面前为什么又有一堆燃烧过后的痕迹。 靠在他肩膀上的白柳梗了一下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攥紧剧痛的心口勐地呕出一口血来,然后耳朵,眼眶,鼻腔里开始疯狂冒血,止也止不住。 白柳痉挛般地呛咳着,血凝块飞到处都是,杜三鹦被吓得魂飞魄散,肾上腺素爆发抱着白柳就往仓库外面沖,一边沖一边喊:「有人吗!!」 「来救人!!有人吐血了!!」 白柳疲惫地合上了眼睛,他见到的最后一幕是地面上那些被焚烧过后的黑色痕迹。 杜三鹦满手是血,怔怔地坐在病房外。 刚刚这里的人发现了声嘶力竭求救的杜三鹦,赶忙把昏迷过去的白柳运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已经推进icu抢救了。 但医生来来往往都神色紧绷,显示白柳的情况并不乐观。 杜三鹦看得心里发慌,不得不拦住一个医生用蹩脚的英文询问:「里面白柳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事了,脱离危险了。」 杜三鹦长松一口气。 「他活下来是个奇蹟。」医生神色也很疲倦,但也有些掩不住的兴奋,向杜三鹦解释道,「这位叫白柳的病人心脏有被人切断之后挖出来的痕迹,连接处还很新鲜。」 「做了这么严重的手术应该好好休养,但他又是跳伞又是剧烈跑动,导致这些本不密和的高精度血管吻合裂开了,出现了严重的内出血。」 医生强调:「几乎没有人能在做了这种离奇的手术后活了下来,但不知道是谁,让白柳的失血量在一段时间内很少量,让他撑到了现在。」 「现在他应该没事了。」医生起身,「但他还没醒,先让他休息一下吧。」 杜三鹦听得头脑发晕,二懂不懂,连忙起来向医生道谢,然后借了卫星电话向国内打了电话——走之前,唐二打和他说过自己的电话号码。 但他已经有点记不清自己到这边来到底是做什么的了,只记得是执行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好像是运输一个高危异端。 卫星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唐二打迅速地问:「你和白柳的情况怎么样?那五个队员呢?」 「我没事,那五个押送员应该也没事。」杜三鹦支支吾吾地看向走廊尽头的病房,白柳住在那里。 「但白柳……现在他在医院里,还在昏迷。」 「白柳在医院里?!」 一听到白柳受伤,牧四诚就开始抢电话了,他又急又怒:「靠,出什么事了?白柳怎么会在医院里?」 紧接着这个电话就到了木柯手里,他声线紧绷:「你们是在运输过程中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最后是刘佳仪,她脑子转得很快:「五个押送员和你都没事,应该就不是什么运输过程当中的事情,是运输物品出问题,还是和游戏有关?」 「都算有吧。」杜三鹦嘆气,「运输物品被烧了,白柳身上的伤好像是游戏里带出来的,和运输过程没什么关系。」 牧四诚的声音惊疑不定:「从游戏里带出来?」 「从游戏里带伤出来,可是要玩家觉得这个伤就是他自己真的受在了身体上,才能带出来,白柳上个游戏精神值连60都没有跌破,怎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杜三鹦的声音有些迷茫,他不是很懂这些:「不知道。」 刘佳仪逼问:「白柳伤在什么地方?」 杜三鹦回忆:「心。」 「医生说有人剖开了他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塔塔正式下线(会回来的,不要着急),6没有忘记塔,于是即将上线的桃哥就将面临一个巨怒的老婆(。) 塔塔交接桃:白柳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惹怒老婆之后飞速下线 第666页 黑桃:……哦(还没有弄清楚情况 6:(微笑) 第272章 现实(一更) 白柳第二天就能坐起来了,医生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没等他们深究这不可思议恢復速度的原因,白柳就被连人带床地被国内的观察站接管了。 现在白柳正安静地坐在观察站病床上,侧头看向窗外唿啸的风雪,床边趴在一个正在打瞌睡的杜三鹦。 门被轻微地叩响。 「白柳先生,我们能进来吗?」 杜三鹦勐地从睡梦中惊醒,他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看向病床上的白柳。 白柳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请进。」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那五个押送员和观察站的站长,他们略显恭敬地站在白柳的病床床尾,低着头: 「劳烦您帮我们解决了这次押送过来的异端。」 白柳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淡淡道:「我也没做什么。」 「白先生,你做了很有意义的一件事。」站长面带欣喜地抬起头来。 「之前听说异端管理局要把导致干叶玫瑰形成的原始植株转移到南极来保存,我还有些不贊同,但因为暂时没有找到销毁原始玫瑰植株的办法,不得不转移到人烟稀少的这边来。」 站长长舒一口气:「好在你及时找到办法销毁了,避免被其他观察站的科研人员被玫瑰迷惑后滋生抢夺欲望。」 白柳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了这几个人,他忽然轻笑了一下,缓慢地重复站长的话:「搬运到南极的,是玫瑰的原始植株?」 站长一怔:「……是的。」 「这样啊。」白柳自言自语般轻声呢喃,「你们的记忆被修正成了玫瑰植株啊……」 「……只有我记得他死了,只有我记得他活过。」 白柳又转过头去,点点头表示了解情况了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其他人记得的,不过是凋谢了一支无关紧要的芬芳玫瑰,只有他记住死的是他的神。 五个押送员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躬身向白柳道谢,感谢白柳救了在飞机上差点坠毁的他们,然后和白柳道别离开,让他好好休息。 机长走在最后,他要关门的时候转过头来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白柳,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回想起飞机上这个人对他说的话。 【你有你想救的人,我也有我想救的怪物。】 那个时候白柳的眼眸是那么的真诚,机长担任了那么久的异端管理局队员,大大小小收纳了不知道多少高危异端,他从未在一个怪物的身上看到如此动人的眼神。 尽管这个活人异端只是为了救一朵罪大恶极的诱人玫瑰才露出这样的眼神,但他在那一瞬,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那朵玫瑰在白柳那里或许就等同于他的朋友,爱侣,亲人,等同于他在飞机上就算把自己切成四块也想拯救的一切。 可最后他救到了他想救的人,白柳却没有救到他想救的玫瑰。 机长不知为何,感到了一股深重的歉疚,他静了片刻,开口道: 「我已经向苏队长汇报你帮助我们的事情经过,他说会向上级申请,考虑降级你的危险程度,让你有更大的活动自由。」 「你身上的四个锁扣在转移到国内观察站的过程当中都给你取出来了,在关于你新的降级评判出来之前,第三支队不会对你做出任何监视行为。」 「谢谢你救了我们,和这边的人。」机长张了张口,「……关于玫瑰的事情,我很抱歉。」 白柳没有回答他任何话,他微微欠身道别后,关上门离去。 等到他们离开,白柳迅速地扯下了手背上输液管,在杜三鹦的大惊失色中下令:「去把门反锁了,不要让任何正常人进来,收拾一下准备进入游戏。」 杜三鹦战战兢兢地看着白柳手背上不住地滴落鲜血,忍不住小声劝阻:「医生说为了防止血栓形成,给你用了抗凝血剂,让你不要随便走动,会血流不止的……」 白柳轻飘飘一个眼神过去,杜三鹦缩了缩脖子,听话地把门反锁了。 「进游戏,刘佳仪他们应该在游戏里等着我。」白柳对杜三鹦说,「刘佳仪手上有比抗凝血剂更适合我的治疗药物。」 杜三鹦傻乎乎地问:「什么药物啊?」 白柳:「解药。」 游戏内。 在流浪马戏团那栋公会的小楼房外面,刘佳仪焦躁地走来走去,牧四诚一脸放空地蹲在门口,双手搭在膝盖上。 木柯一动不动地抱着双臂地依在门边,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唐二打站在垃圾桶旁边,叼着点燃的烟,有些出神地玩着手里的枪,动作快到肉眼只能看到残影。 卸下,组装,取下子弹又装上,弹匣和枪膛彼此碰撞。 ……这么多个世界线以来,他做梦都没想到白柳会为了救异端处理局的人出事。 被剖心……大出血,倒在冰冷的雪地里被杜三鹦抱着小半个小时才找到救援的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渗出来的血湿透了…… 唐二打从来没有看到过得这么……悽惨的白柳。 他一向无所不能,无所不有,是邪神选定的唯一信徒,世界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纵容他尽情游戏。 但这次……一向偏爱白柳的神明,似乎因为这次白柳不肯按照被设计好的轨迹行进,好像在狠狠惩罚他一样。 第667页 正在唐二打陷入深思的时候,牧四诚的一声惊叫打断了他的思绪:「白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唰」一下集中过去。 白柳穿着一件很宽大的病号服,手上还在淌血,身后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双眸平视着他们,径直朝公会门口走过来。 木柯放下双手,牧四诚跳了起来,刘佳仪停止了走来走去,唐二打收起了枪。 虽然看起来情况不好,但提心弔胆了这么久,这傢伙总算出现了! 白柳一走过去,木柯就递给了他一个绷带,示意白柳缠一下自己的手臂。 白柳点头接过,一边缠绕往里走一边就开始下令:「我身上还有伤,你们都从杜三鹦那里了解过我的情况了,这些伤不难处理。」 「等下去游戏池里找一个难度较低的游戏,进去后,刘佳仪用技能给我疗伤。」 刘佳仪点头:「明白。」 白柳看向他身侧的木柯:「王舜在公会里吗?」 木柯点头。 白柳颔首,让出在他身后躲了一路的杜三鹦:「让王舜给杜三鹦科普一下游戏内的基本知识,统计一下他的游戏数目给我,以及让王舜每周空出一个时间段来给杜三鹦上课,同样的内容——因为杜三鹦会忘记。」 「对了,提醒王舜在教导杜三鹦的时候不要发生过密接触,尤其是情感方面的。」白柳简单提醒,「杜三鹦的幸运值会影响到他。」 「木柯,你和杜三鹦交代一下战队和联赛的事情,带他过一两个一级游戏先适应一下。」 「知道了。」木柯领命带着杜三鹦离去,「跟我来吧。」 杜三鹦踌躇不安地看了白柳一眼,在得到白柳首肯点头后才小跑跟在木柯身后走了。 「牧四诚。」白柳转头看向他,「有事情交给你。」 牧四诚正色问道:「什么事情?」 「因为……杀手序列黑桃做的一些事情,我常用的武器和道具都被他清空了一部分,但联赛是需要这些东西的,所以我需要好一点的替代品。」 「——我个人认为,这个代价应该由杀手序列来承担。」白柳抬眸,「他们是去年排名第一的公会,今年的道具库存一定很不错。」 「先让查尔斯去沟通吗,如果对方愿意贩卖,就购买,如果不愿意……」 白柳眼神下移看了一眼牧四诚的猴爪:「你懂我意思了吗?」 牧四诚龇牙笑笑,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懂,就是踩点,围堵他们公会的库存师,对吗?」 白柳点头。 牧四诚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后离去。 白柳望向唐二打:「你和佳仪就和我一起进游戏,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宜和佳仪单独进游戏,会被围攻,需要强攻支援。」 听到这里,唐二打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他颔首:「自然,现在就进游戏池吗?」 白柳点头。 刘佳仪也松了一口气,她还是蛮怕白柳这傢伙逞能然后一个人和她进游戏的。 他现在看起来太虚弱了。 但不得不说,就算白柳顶着这副憔悴的样子,但这傢伙一现身,就有种定海神针的感觉,整个公会瞬间就运转了起来,所有人的心都安了。 真是天生的战术师,控场能力太强了…… 刘佳仪偷瞄了一眼白柳的心口。 ——白柳现在这副冷静自若部署联赛的样子,看起来更完全不像受到了巨大心理创伤,甚至强到意识模煳带出了游戏的样子…… 到底是谁这么有本事能让白柳心脏受伤啊? 上轮游戏里,只有一个黑桃有可能伤到白柳,但那个傢伙天然呆的程度,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有给白柳造成心理损伤的能力啊…… 但白柳这副一上线就要针对杀手序列和黑桃的样子,感觉的确是被黑桃惹到了…… 所以黑桃到底做了什么能惹毛白柳这个万年冷静的利益主义者? 刘佳仪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好奇。 —————— 杀手序列公会休息室。 黑桃低着头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对面沙发坐着撑着双膝,正在痛心疾首地训斥他的逆神审判者。 「你看看你,你要一个人玩游戏我也不是不许,你想要赢,和其他玩家产生冲突都是正常的,谁没有年轻不懂事,样样都想争第一的时候,我作为你的战术师,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逆神气到挥手,声音飙高:「——但你怎么能去捏爆别的小朋友,呸不是,别的玩家的心脏呢?!」 「这只是游戏池而已,根本不是联赛啊!!有必要吗!啊!」 逆神的审判者沉痛地一拍大腿:「黑桃,你这样做是对的吗?!」 黑桃抱着双臂和怀里的鞭子,靠在沙发上头一点一点,好像是在认错。 逆神的审判者满腔的郁闷在看到黑桃罕见的老实认错,气也不得不泻了一大半。 他放柔了口气,劝道:「黑桃啊,现在还在应援季,你这样嚣张地欺负小公会的人,要是被说出去很影响公会支持率的,本来杀手序列的会员就不多,形象也很吓人了,很多普通玩家都不愿意支持我们。」 「这样吧,我们带点东西上门去给人家道道歉,大家握握手,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怎么样?」 第668页 黑桃还在点头,头都快低到胸口了。 逆神的审判者面露惊喜:「黑桃,你同意了啊!可不能反悔啊!」 旁边就有个队员觉得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地上前蹲下来瞅了黑桃一眼。 这个队员沉默半晌,转头看向逆神的审判者:「逆神,黑桃睡着了。」 逆神:「……」 逆神撸起袖子,对着黑桃咆哮:「axksaj——黑桃——你个askjhdc——你迟早会跪在这个被你欺负的人面前求对方原谅你的!你个蠢货!」 其他队员连忙上前拦住爆发的逆神: 「消消气,消消气!我们还要留着他打游戏!」 「他也不是第一天在开会的时候睡觉了!」 「对对对,按照惯例罚他必须输三次游戏就行了!黑桃输游戏很痛苦的!比杀了他还痛苦!」 睡得半梦半醒的黑桃微微睁开眼睛,就听到逆神一边深唿吸,一边下令:「好的,按照惯例,黑桃在会上睡觉发呆是要罚接下来的三次游戏都必须强制他输。」 「接下来的三次游戏全队一起监视围堵黑桃,严禁他从我们,或者敌人手里拿到任何胜利,这是对他的惩罚,也是对我们的考验和训练,听到了吗!」 全队斗志昂扬:「听到了!」 刚醒过来的黑桃缓缓:「?」 为什么又要罚他?不是刚刚才罚完吗? 第273章 密林边陲(150+151+152) 逆神联合其他队员把黑桃压到游戏池旁,一行人走路的姿态虽然松散随意,但路人仍旧避之不及,惶恐躲开。 「你看看现在这情况!」逆神指责黑桃,「这不都是你造的吗!在游戏池里玩个游戏都那么凶!」 黑桃撩眼皮淡淡扫他一眼:「他们不怕我,也会怕另一个带来的胜利的人,与我做了什么无关,只是单纯地恐惧自己得不到这胜利。」 「如果这些人的害怕是获得胜利的一环,那就让他们怕吧。」黑桃转过头,淡漠地道。 ——言下之意就是胜利终究是属于他的,这口气真是狂妄又笃定。 逆神被怼得语塞。 黑桃这傢伙虽然看起来情商为0,但有时候想事情又透彻犀利得不行,害他有时候想拿这些事情来做做文章,压制一下黑桃都不行。 「好了,随便选三个游戏吧。」逆神无奈地扶额,他真是拿黑桃没办法,「——让我们看看你这段时间单独训练的效果,也让你检验一下我们这段时间团体训练成果。」 「……如果我们有能力钳制你。」逆神深吸一口气,肃然道,「你就准备归队吧,要开始正经联赛训练了。」 黑桃点头,他抽出长长的黑鞭,甩出击中了游戏池中的一张游动扭曲的海报。 杀手序列的全体战队消失在原地。 另一头。 牧四诚伏低身体攀爬在杀手序列的公会楼面上,尖利的猴爪扣入墙面,捲尾猴的问号状尾巴在身后若隐若现地勾出,悬挂在任何一个突出来的装饰和装修物上。 他的身上还披着一件变色龙般的外衣,随着环境的更换变幻颜色——这是白柳在游戏池当中获得的一件超凡级别的道具,在分配的时候给牧四诚了。 而这的确是个极其正确的分配让牧四诚在潜入杀手序列的这个过程行云流水,无比顺畅。 几个颜色变化极其绚丽的过程和几个有惊无险的空中游荡,就让牧四诚稳稳地落在了杀手序列公会顶层旁的一条长廊里。 牧四诚随意甩了甩卡在自己指甲上的墙灰碎屑,身后的尾巴宛如收拢的电线缩回身体里,红色的眼瞳左右审视,略显惊讶地挑眉—— ——这个大公会搞什么鬼?自己的大本营居然一点防盗措施都没做?这不是等着人来偷家吗? 但如果熟读了各个公会发家歷史的木柯在这里,一定能很好地给牧四诚科普为什么杀手序列的公会大楼是这样一副空荡荡无人把守的状态。 杀手序列作为去年才靠着黑桃异军突起的新贵,是极有可能乘着去年的东风发展壮大,坐稳第一公会这把交椅的——这是顺理成章,所有公会会长都会想做的事情。 但杀手序列,没有会长——因为黑桃不做会长。 所以这个公会是以一种相当野蛮的状态发展起来的,里面的会员大多是行事奇特,有一定能力,对黑桃怀有个人崇拜,且不想被大公会束缚收编的高潜力新人。 虽然有栋大楼,但杀手序列的会员秉承一种游离状态,薛丁格二象性会员状态聚集在这栋杀手序列大楼里。 打联赛时,他们需要公会作为报名条件,那个时候他们就是公会战队备选。 不打联赛,那他们就是个人玩家。 这些人新生代的杀手序列公会会员受黑桃影响十分强,都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为了联赛胜利而存在的,个个感觉自己都是冷酷无情的联赛鲨手! 这种单打独斗的情况直到逆神被挖过来才好转——他让这群问题儿童般的会员认清了能当联赛杀手的只有五个小朋友,不是,玩家。 你们在当上杀手之前,得先为了公会发展做点别的什么事情。 ——没错,逆神这个被挖过来的半路战术师,被黑桃甩手就扣上了一顶【公会会长】的帽子,不光要操心战队训练的事情,管理不服管教的战队成员,还要操心公会大大小小发展的事情。 第669页 可以说一个战术师当八个使,随时都在加班,黑桃还不给开工资。 在这种情况下,公会的安保已经是逆神最次考虑的问题了——他游戏内外都在加班,已经快要猝死了。 以及虽然杀手序列安保差,但在黑桃这个胜利主义的精神象徵催化下,这里人均战斗疯子,咬上不松口,对手越强越兴奋那种。 脑袋没事的公会基本不会来动杀手序列的。 牧四诚小心地察看了四周一番,确定了大楼里留守的人员不多,于是很迅速地选择了进一步动作,往大楼里更深的地方突破。 按照公会的一般做法,保管高级道具的地方通常是两个——一个是公会专门的仓库保管员的系统面板的个人仓库里。 仓库保管员不光保管道具,还负责在每周一次的游戏里测试和保养道具,因为身上常年保存着大量的高级珍稀道具,算是个流动的小金库,和武器改造师并列公会两大保密性最高的职位。 顺便一提,游戏里最顶级的仓库保养员是黄金黎明他们家的,而且并不特指某一个人,而是特指这家公会的全体成员。 这家公会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所有人都好像做警用仓库管理员出身一样高度训练有素,特别擅长保管,把守和储存危险物品。 不少公会,例如国王公会,卡巴拉生命公会,甚至于查尔斯的赌徒俱乐部都曾刺探过黄金黎明的仓库储备库——不一定是要偷对方的道具,知道对方有什么道具也是联赛情报当中的重要一栏。 但无论这些公会出什么样的招数,皆是无功而返,可以说是小偷和怪盗的天敌公会。 而且近日黄金黎明似乎因为新队员——阿曼德的加入,在他的指示下再次重整了公会的防盗结构。 前几天在一维度分钟之内就抓捕到了国王公会一个探子,用固若金汤来形容黄金黎明目前的仓库结构可以说毫不为过。 牧四诚一边往杀手序列里走,一边皱眉——他觉得这里的仓库结构,和之前王舜给他看的黄金黎明的仓库结构的资料有些说不出的相似。 他身后,一道空间隔绝开的半透明的旋转屏障缓慢转动了一下。 【系统提示:有玩家触发了您设置的仓库陷阱道具!】 刚进入游戏的逆神系统面板弹出了这样一条提示,旁边有队员问他怎么了,逆神笑笑,解释道:「没什么,有人触发了我预留的仓库保护道具。」 队员们瞠目结舌:「居然真的有人敢来杀手序列偷东西!」 「我记得我们仓库没有做什么保护吧?」 「也没人能看仓库啊,我们公会连仓库管理员都没有,逆神,你留的保护道具是什么?」 逆神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不得不高声安抚这群好奇的队员,无奈嘆气:「——我们公会是真的没有办法再分出人力保护一个仓库了,所以我不得不使用了最简单朴素又最有效的仓库保护方法。」 队员们好奇了,凑过去问:「——什么办法?」 「我联繫了黄金黎明的会长,然后出了一笔资金和一个预言,成功地把我们仓库的保护外包给了他。」逆神笑得很温厚可亲,「我设置的道具能把前来的客人直接送到黄金黎明的仓库里。」 队员们:「……」 ……逆神,你居然单枪匹马地嫖到了最强的仓库保管员…… 逆神愁苦地嘆息一声,摇摇头:「我本来连训练也想外包的,但训练队员最好最严厉的猎鹿人公会不接战队训练外包,诶……」 「但我自己来,你们也不怎么听我这个战术师的话……」 队员们:「……」 ……猎鹿人信奉的可是斯巴达式训练啊!!他们的队员每天都在惨嚎!!连拉屎喝水都没有时间!超级惨的好吗!一看年纪轻轻就要得肾结石了! 有个平时不怎么听话的小队员僵硬地咽了一口口水:「你来就好,我们会听你的……」 逆神笑眯眯地看他:「真的吗?」 所有队员疯狂点头。 牧四诚越来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他及时地打住,左右环顾这里的建筑风格,动了动鼻子认真嗅闻——明亮敞亮的走廊两旁能闻得到很多奇怪混杂的味道,人的味道陡然复杂多变了起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所无的金属门冰冷的味道。 ——这和他在异端管理局总部那里闻到过的味道十分相似。 在牧四诚在嗅闻的时候,他左边窗户上安稳地停着一支青蓝色金边的蝴蝶,正在缓慢扇动翅膀。 牧四诚别过脸,皱眉耸鼻,低声自语:「——还有一点……流动的空气气息……」 「——是风的味道。」 蝴蝶飞速地扇动起了翅膀,狂风席捲了狭隘的过道,一个模煳的人影挟裹在狂风中融为一体,以一种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朝牧四诚这边快速攻过来。 对方借着风的压力和速度,踩踏在四周的墙壁上移动,有如神助般狠狠给了牧四诚一下。 牧四诚交叉双手硬生生地受了这一下,不甘示弱地出爪还击,抬手翻转就要抓住这个人的脸将他摁在地上。 对方很轻地唿吸了一下,抬脚就要踢他,牧四诚右爪格挡弹开,附身转脚要扫掉对方的下盘。 在这种风里,稳不住身形就是输家。 对方轻跳一下,在空中上浮,贴在墙壁上,唿吸更轻了,几乎和风融为一体,无法察觉,一只蝴蝶停在他的肩膀上,翅膀还在不停扇动。 第670页 牧四诚闻到了他的唿吸,更快的风,和蝴蝶鳞粉的味道。 风顿时变得更勐了,稠密到几乎看不清。 牧四诚被风带来的巨大压强压得胸口起伏都困难了,他不得不松手退开,猴爪死死扣入墙壁稳定在附着在金属墙壁上。 风渐渐散去。 牧四诚跳了下来,对面的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他齐整的棕褐色短髮被撩得凌乱,在白色的灯光下闪烁着一层奇异的光亮。 阿曼德平视着牧四诚:「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种地方再次较量,牧四诚。」 「用较量这种势均力敌的词,好像不太准确吧?」牧四诚扬眉,抛了一下手里的金光闪闪的翅膀髮饰,在手指上转了一圈,不屑地笑,「——如果这是在比赛里,被我抓下来的就是你的脑袋,而不是你脑袋上的髮饰了?」 「是吗?」阿曼德不为所动,他平静地注视着牧四诚,「——你第一次和我战斗,偷走我记录笔之后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过去的记忆赋予人也不全是苦痛。」阿曼德是视线移到那个髮饰上,「还有经验。」 牧四诚一怔,他勐地意识到什么,想要丢出手上的髮饰,但已经晚了。 他手上那只翅膀形状的髮饰「砰」炸开,变成一只钢丝网形状的手铐牢牢地裹住了他的双手,手腕和上臂,丝毫挣脱不开。 阿曼德抬眸望着他:「你最讨厌网状束缚物和手铐了,所以我总结了一下,送给你作为见面礼。」 「好久不见,牧四诚。」 —————— 木柯领着被做好了功课的杜三鹦来到了游戏池。 杜三鹦的情况比木柯想得还好一点,他不仅对这些东西接受起来很快,并且游戏次数已经超过了52次——他已经具备联赛报名条件了。 于是木柯在询问了杜三鹦的意见,确定他同意参加联赛之后,木柯帮杜三鹦处理好了联赛报名的时期,按照白柳的吩咐带杜三鹦来到了游戏池练手。 杜三鹦畏惧地看着这些池子里游来游去的海报,胆怯地看着木柯:「……我选哪一个啊?」 「选哪一个都没关系。」木柯耐心地解释,「我的基础数值足够应付游戏池里大部分游戏了,而且你是一个幸运值满值的玩家,你选的游戏,不会对自己有太大危害性的。」 多年的「幸运儿」体质让杜三鹦还是很不安,他哭丧着脸:「……但幸运的只有我一个啊……我周围的人一般都很倒霉的。」 「我知道。」木柯礼貌地和杜三鹦保持了一定距离,向他展示自己的面板,「我会和你保持一定距离来保护你,让我自己受到的影响也是最小的。」 木柯含笑劝慰他:「我虽然看起来不显眼,但这是因为我的职业是刺客的原因,我没有那么弱的,你安心。」 杜三鹦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上前选了一个游戏,木柯顺势跳了进去。 进入之后首先跃入耳帘的是一阵巨大的,连环的冲击枪声,不停歇地在地面上扫射着,周围所有的怪物都被击杀了,和一些玩家死不瞑目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倒在地上,血肉模煳的一片,人和怪物的尸体界限都无法分清,是相当残暴的景象。 杜三鹦人都看傻了。 「这个游戏本已经是通关尾声状态了。」木柯面对这副场景很镇定,还安抚杜三鹦,「没事,你运气真的很好,和你一起进来的其他玩家已经清扫完副本的怪物了。」 木柯的视线移到那些玩家被射击得完全面目全非的尸体面孔上,眯了眯眼,怕吓到杜三鹦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还有玩家也被清扫完了。 看来这个游戏里有个相当危险的傢伙。 杜三鹦吓得眼泪直冒,咬着手:「……但是这也太快了吧?我才刚刚进来啊……」 「有这种玩家。」木柯冷静地说道,「这个游戏已经没有价值了,准备退出……」 一阵高频的枪声伴随着一声愉悦的「呜唿」从远处一路无差别扫射过来,木柯反应极快地拿出道具盔甲挡在自己身上,把杜三鹦护在自己身下,凝神听着枪声来的方向。 杜三鹦惊到想要从盔甲下面爬出去:「不要靠近我!会有倒霉的事情发生的!」 子弹击打在道具盔甲上的异常声响很快引起了这个敏锐枪击手的注意力,但在木柯撤离之前,这个枪击手坐在一个巨大的弹簧上从天而降,压向了木柯他们躲藏的道具盔甲。 木柯眼疾手快地拖着杜三鹦翻滚了一圈从盔甲下滚了出来,单膝跪地掏出了匕首,仰头看向来者,然后一怔。 他已经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装扮的玩家,但眼前这个玩家依旧是能让人在生死关头见了先呆住住的类型。 这个玩家坐在一个三米多高,直径一米左右的巨大彩色弹簧上翘着二郎腿,晃着脚,举着一柄长约半米的深绿色狙击枪,上半张脸是一张纸煳的小丑面具,画得相当扭曲,就像是小孩子美术课上的低分彩铅作业。 而下半张脸是一个在皮肤上画的,大得过分的红唇,和上面那个纸煳的面具共同构成了一个看起来很敷衍的小丑妆容。 红唇显然是被他沾着不知道谁的血用大拇指随意涂抹上去的,涂得一塌煳涂,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一些血痂在他嘴角旁凝结,随着他的微笑,还在噼里啪啦往下掉血渣。 第671页 夸张的绿色喇叭裤裤腿和深绿色的狙击枪上都溅满了血液,内脏碎块和一些白乎乎的脑浆。 他坐在弹簧上托腮,歪着头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木柯的脸,嘴角裂开的弧度越来越大,苹果绿的眼睛从纸面上漏出来。 「我记得你这张漂亮秀气的脸。」他用一种夹杂着西语口音的英文说道,腔调有种奇异的血腥优雅,上位贵族惯常会拖长的尾调让他显得有些懒洋洋的,「——因为我是跪在地上看见的。」 「所以让我印象深刻,一见难忘。」 他抬起左手的狙击枪,但抬到一半,又仿佛突然记起了什么,单脚跳起来,摇摇摆摆地踩在弹簧边缘——就像是杂技演员表演踩皮球那样,一只手放在身前,一只手放在身后,交叠地躬下了腰部。 这又是一个很有贵族感的礼仪,和他现在滑稽的表演和外在格格不入。 「父亲教导我,在杀死对手之前,应该自我介绍。」他弯腰,语气礼貌而尊敬,「出于对对手的尊重,我们应该允许他们知道自己是谁杀死了他。」 他抬起笑脸,但眼中没有一丝笑意:「我叫丹尼尔,白柳最疼爱的教子。」 丹尼尔举起狙击枪对准木柯,脸上的笑越发暴虐,态度漫不经心:「至于你叫什么名字,就不重要了。」 「——你是配不上他的垃圾,垃圾不需要有名字。」 「砰——!!」 ———————— 巨大的游戏池里,处理好了一切事宜的白柳带着刘佳仪和唐二打来到了池边。 游戏池边一个玩家也没有。 刘佳仪一看就懂了:「刚刚有大公会的战队下池了,而且这个公会下池的游戏人数还没满,所以其他玩家都不敢过来。」 她转头看向白柳,目光落在他被绷带紧紧缠绕止血的手上:「要不我们也避一避?」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在联赛开始前暂避锋芒?」女人矜持优雅的声音打断了刘佳仪的思绪,软木高跟鞋的声音规律悦耳,哒哒走过来,「在赛前你要做的是打压别人的锋芒。」 红桃穿着一身双条悬颈的亮蓝色缎带礼服,双手戴了过肘的米白色长手套,头髮在顶部挽成规整精緻的髮髻,颈边摇晃着长约十公分的雨滴状蓝绿宝石耳环。 有种古典的怡人风范。 刘佳仪挡在了白柳的前面:「皇后,许久不见。」 红桃身后也跟着一整个战队,很明显是战队集体训练的状态,但她身旁这次多了一个刘佳仪陌生的人选。 这是一个披着穿着小号,黑白两色修女服的异国少女,目测不过十三四,金髮碧眸,纯白的头套遮掩住了她灿金大波浪的头髮,代表着向上帝祈祷的十字架被她牢牢握在手中,眼眸的绿色比浮动的海波更为天真纯澈,透着隐隐的蓝色。 刘佳仪只要扫一眼这个女孩,就知道红桃今天这身打扮是为了给这位新队员作陪了—— ——这位新队员宛如从古典画里走出来的少女。 红桃抬手抚开女孩前面的额发:「她是替代你的新队员。【修女】,去吧,菲比,去和你的上一任打个招唿,祝福她在游戏得到上帝的庇佑。」 菲比走到距离刘佳仪一米左右的位置,她似乎丝毫不畏惧刘佳仪这个声名在外的小女巫,矜持地微微屈膝提起自己修女服的两边行礼,有种大家抚养出来的格调,声线美好甜美,如蜂蜜佳肴。 「愿主庇佑你。」 菲比站起身,她期待地望向刘佳仪:「你也有一个哥哥是吗?」 刘佳仪抿唇看了一眼红桃,还是回了话:「我的确有。」 「我也有一个哥哥,虽然和我不是一个母亲,但我们共有一个父亲——这也和你的情况一样是吗。」菲比笑得如同天使一般,「他如同你的哥哥一样背弃了我,背弃了我的家族。」 「但我并不怪他,我原谅了他,上帝宽恕一切。」 刘佳仪不说话了,她警觉又沉默地注视着菲比,身上竖起了无形的刺。 菲比忽视了刘佳仪的敌意,她似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般,上前勐地握住了刘佳仪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用那双美丽的,仿佛海洋般的蓝绿色眼睛充满爱意和友善地看着她。 「我们是如此得相似,或许我们才该是拥有血缘关系的人,兄弟,姐妹,或者其他什么关系,我一直梦想着和你做朋友!」菲比笑着,她笑得真诚而幸福,「你是我最喜欢的玩家。」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一定会赢得比赛,然后带给你上帝赐予的幸福。」 刘佳仪愕然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往后退,白柳顺势地挡在了她的前面,抬眸望向红桃。 红桃微微颔首微笑:「菲比一直很喜欢佳仪,她其实比佳仪强,但她自愿给佳仪做了替补,就是为了和佳仪交朋友。」 「但可惜这段友谊在萌发之前。」红桃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了刘佳仪身上,「她喜欢的孩子就逃跑了。」 「是吗?」白柳不为所动,「那你之前不用菲比,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够稳定,我的哥哥还活着,他有时候做出一些惹人厌烦丢脸的事情会牵动我情绪,影响我发挥。」菲比状似苦恼地嘆息,双手交叉紧握,虔诚祈祷,「上帝保佑,他要是早点死就好了。」 这样天真的一个少女满含期望地说出这样的话语,给人的冲击力显然是很大的——比如站在红桃身后的齐一舫已经听得捂嘴流泪了。 第672页 这不是他想要的队友,看着这么白,天天上帝保佑挂嘴边,但切开黑得一批,连他们这些队友都坑……呜呜呜。 当红桃带着菲比离去训练的时候,菲比还在转身恋恋不捨地对刘佳仪挥手告别,眼里全是伤感的水光: 「再见小女巫,希望上帝能让我今晚的梦里有你。」 刘佳仪默默捂住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 「哦对了,如果你们见到我哥哥,希望你们能顺手帮我把他给杀了。」菲比满不在乎地说道,就像是撒娇般拜託别人帮忙处理抓伤了自己的一只不听话宠物猫,「他叫丹尼尔,是个傻子,爱扮小丑。」 红桃离开后,白柳摁了摁刘佳仪的头:「红桃用来干扰你情绪的,在我们知晓这个【修女】具体情报之前暂时不用管,先进游戏吧。」 刘佳仪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选定游戏登入。 【系统提示:欢迎登入游戏《密林边镇》】 【这里曾是一个正在发生战事的热带边陲小镇,到处都是绵密的枪林弹雨与污秽的沼泽和小型湖泊,丛林里遍布着险恶的野兽蚊蝇和残缺的尸体,而你是负责打扫战场清理尸体的小兵。】 【积分类别游戏,玩家清扫的尸体越多,获得积分越多,最终在七天内积分最高者赢得游戏。】 唐二打看向白柳:「这是积分类别游戏,和解密类不一样了,一般没有固定主线,只有背景信息,要赢游戏主要靠两方面,一方面是自己积分获得判定,另一方面就是阻碍别人获得积分。」 刘佳仪环顾了一会儿,视察环境并作出判断:「热带环境,多雨水和风,动植物物种都很丰富,地形也相对复杂,要注意这些因素的干扰。」 她一边说,一边递了一瓶解药给白柳。 白柳从容饮下,脸上的血色恢復不少:「但这个游戏难度应该不高,目前还没有玩家或者是怪物来袭击我们——快速扫完后出本吧。」 唐二打和刘佳仪点头。 「要出现在战场上,那首先就是伪装。」白柳扫视一圈,「我们需要三套伪装性的衣服……」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枪响传来。 这是一个战争背景的游戏,枪响很有可能代表这附近在发生冲突。 白柳,刘佳仪和唐二打迅速地找好了植物掩体遮盖住了自己,倒地一躺往脸上擦了一些泥巴,屏住唿吸闭上眼睛把自己装成了尸体。 几个人声嘶力竭的咆哮从密集的枪声里隐隐透出,在山林间迴荡: 「黑桃,你别跑!你说了要输的!」 「你说了要自罚三场的!做人不能说话不算数黑桃!放下你手中的尸体!」 「黑桃收手吧!外面全是围堵你的队友!」 「黑桃,你真的是屑!你他妈居然为了赢抢队友的尸体!」 一个穿着深绿色制服军裤的人在丛林间飞快地行动着,在路过白柳的时候,这人罕见地迟疑了一会儿,他低下头来凑近观察白柳,似乎在确定白柳是不是他可以捡的尸体。 但没等他确定完全,后面的人就嘶吼着追上来了: 「把爷的尸体放下!!」 在这种没有迟疑时间的瞬间,黑桃毫不犹豫地抱着白柳,扛起就跑,甩手给出鞭子头也不回地打了一下。 清脆的「啪」的一声抽响,然后就是一个男声悽厉的惨叫。 「——你居然痛击你的队友!」 黑桃置若罔闻,继续抱着怀里的两具尸体往前跑,被扛在肩膀上的白柳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274章 密林边陲 丛林中的刘佳仪和唐二打眼睁睁看着黑桃行云流水地抱走了白柳:「????」 什么情况?! 唐二打和刘佳仪二话不说地跳了出来,两个人目光一对,迅速地朝着黑桃消失的方向滑过去。 丛林密集的宽叶植株和茂盛的矮灌木让后面的人追击起来相当困难,再加上黑桃离谱的移动速度,他很快和后面追击的人拉开了距离。 但被劫掠走的「尸体」白柳丝毫不慌张,他闲适地拖着下颌,一颠一颠地趴在黑桃肩膀上,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白柳就有点想知道,黑桃到底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他不是一具尸体? 很快黑桃敏锐地看到了掩映在许多植物下的一座简陋的丛林帆布帐篷小屋。 这个小屋头顶上耷着伪装的藤条,周围堆着不少尸块,尸块只用沙土盖了一下就没管了,旁边还有一些用沙袋和水泥半堆叠起来的堡垒,一看就是负责清扫战场的小兵们在这个丛林里休息的临时据点。 黑桃堂而皇之地把这个刚刚被他发现的据点占为己有了,他抱着肩膀上的「尸体」用膝盖顶开了小屋的门。 小屋只有一两张摆放得很近的钢架床,丢在墙角的一些地雷和手榴弹空壳,可能是在翻找尸体的时候发现的,随手拿了回来。 一些沾染了血迹的破烂制服,两个铝制的漱口杯挂在墙壁上,床下有两个露出来半截打开了的医疗箱,原本放着抗生素药物的格子空了,可以看得出来屋子的主人走得匆忙,应该是拿着药物去救人了。 搜救小兵有时候也负责处理一些简单的外伤。 黑桃随意地把自己胳膊下夹住的那个脑袋都没有的尸块丢在一边,正准备丢自己肩膀上这个的时候。 第673页 白柳终于开口了:「原来大名鼎鼎的黑桃,就是靠着抢队友的尸体获得游戏胜利吗?」 黑桃原本准备甩开尸体的动作一顿,迟疑了两下才卡住尸体的腰把白柳平举起来放在床上,凑近观察白柳涂抹在了泥泞下的脸。 因为看不清,黑桃还用手掌擦了两下,用的力气不小,把白柳的五官都擦得扭曲了一下,才露出白柳泥巴下原本白皙的脸。 两个人这个时候靠的有些近,黑桃专注地凝视着白柳,试图仔细地辨认他是谁,似乎下一秒就要贴上来了。 白柳后仰拉开距离,错开眼神,看向房间角落的脏衣服。 「哦。」黑桃全无所觉,恍然道,「是你,上轮游戏的白柳。」 然后这人认真地点点头:「嗯,我有时候会抢队友的东西来赢游戏。」 黑桃毫无羞耻之心地当着白柳的面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还问白柳:「这样不可以吗?」 白柳:「……」 不知道为什么,一时之间有些微妙怜悯这傢伙的队友。 谢塔玩游戏的时候,也是完全不按规章制度来的,有时候甚至会一脸真诚地反水捅队友阵营的他一刀…… 这点倒是保持良好,一直未变过。 白柳抿了一下唇,眼眸一沉,转过头去平视黑桃,脸上却带出了一点细微的笑意。 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白柳的声音冷淡至极:「我倒是不喜欢对队友下手的人。」 白柳从手套中反手用两指夹出一张灵魂纸币,灵魂纸币上赫然是唐二打的脸,他瞬间启用了唐二打的系统面板里的个人技能,抬手就从后腰上抽出了一把枪,眼看就要上弹匣。 黑桃眼疾手快地把白柳的枪摁了回腰带,他本能地想要抽出鞭子对决白柳,但一想到逆神之前对他痛心疾首的指控,以及很有可能面临三次输游戏的惩罚,黑桃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而就是这顷刻犹豫,白柳手腕下压,转动着从黑桃的手里抽出了枪,行云流水地咔哒一音效卡上了弹匣,对准黑桃的心口就是一枪。 黑桃流利地侧身躲过。 子弹砰的一声打在了帐篷上,漏出了一束微光正落在白柳漆黑的眼眸上,那眼神冷且平静,在光下都没有几分温度,就像是蕴着无穷负面情绪。 黑桃不由得怔住了一瞬,他感觉这个人好像……在生气。 这种生气比任何黑桃遇见过的玩家产生的情绪带给他的威慑力都强,他下意识地想和白柳拉开距离。 但白柳没有给他退路,在意识到黑桃不会轻易进攻自己之后,他腰部下沉,顺势用双腿勾住了黑桃的腰部把他圈拢,拉过来。 同时枪口在黑桃拉过来落入白柳怀里的那一刻,就被白柳以一种拥抱的姿势从背后瞄准了黑桃的心脏。 黑桃躬身前压躲开从背后而来的这一枪,并把白柳压在了床上,同时反手拉开白柳卡住他双手,夺走枪枝。 白柳被黑桃压在身下,唿吸急促,黑桃钳制住白柳的双手摁在床板上,居高临下,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一定要瞄准我的心脏?」 「是因为上一轮游戏里,我夺走了你的心脏吗?」黑桃困惑,「但我还给你了,我拿走的是怪物的心脏。」 「我只是觉得,如果你一定要挖出自己的心脏毁灭。」白柳抬眸望着他,微笑回答,「不如让我亲自来挖。」 「——毕竟我想挖出你的心,也想了很久了。」 语毕,白柳就像是魔术师甩扑克一样,从自己的手套里又夹住了一张全新的灵魂纸币,纸币上是公会里一个成员的脸——他的技能是一把锋利的短刀。 被黑桃夺走的手枪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现在白柳手里的是一把短刀,他双膝跪在床上,挺腰直立,挥刀出鞘,逼退了压在他身上的黑桃。 但就算黑桃退了,白柳手中的刀势也未曾减弱,而是闪着一层凌厉的寒光直刺黑桃的心口。 黑桃下意识抽出了鞭子来挡了这一下。 白柳脸上笑意越发浅淡:「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出鞭子呢。」 「你的鞭子呢?」黑桃注意到白柳一直没有出过自己的武器,和他一样。 白柳掀开眼皮,轻描淡写:「在上个游戏被你给毁了啊。」 说着,白柳一脚踩在钢架的四个支撑脚上借力翻身下压,刀狠狠地噼在黑桃竖立在身前格挡的一捆鞭子上。 刀柄刺啦划出一道耀眼的火光,眼看是刺不进去的,但白柳却并未减轻用力,反倒是转刀再噼,硬生生地用刀尖在鞭子和鞭子之间翘出了一条缝。 黑桃不冷不热地扫了白柳一眼,他收紧小臂肌肉,内卷鞭子,竟将白柳插进去的刀身捲成了片挟裹了进去。 ——这边是顶级技能武器对低级技能武器的压制,原本坚硬的刀锋在黑桃的鞭子作用下,柔软得如同泥片。 白柳并没有收回刀,而是顺着被卷进去的刀身往里继续伸,左手两指夹住唐二打的灵魂硬币,再次载入了唐二打的系统界面,将技能武器更换了。 这个普通会员的技能武器的确不足以对抗黑桃,但白柳原本就不指望用这个来对抗黑桃。 这刀只是用来开路的,真正起作用的,是唐二打能撑得住黑桃鞭子的技能武器——枪。 白柳的目光下移。 刀身已经彻底地被卷进了鞭子之间的缝隙里,形态突发生了改变,变成一柄坚不可摧的玫瑰左轮,而被卷进去的刀身勐地变幻成了枪口,在鞭子的绞杀内撑开一道通路,直直地对准了黑桃的心口。 第674页 白柳漆黑的眼睛注视着黑桃,他没有丝毫迟疑地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射进黑桃的胸膛,再从他的背部穿出来,拉出一条干脆利落的血线击中地面,染血的空弹壳砸在地上,清脆地弹跳了两下。 黑桃被子弹的巨大冲击力带得往后退了半步,脸上还有种没有反应过来的茫然,血液从他的胸前涌了出来。 白柳并没有收手,他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地把黑桃推倒在地,半蹲在黑桃旁边,然后垂手举枪,对着黑桃的心口又开了好几枪。 「你为什么不还击?」白柳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黑桃,平静地询问,「就像你上一个游戏那样,掏我的心。」 「你不是很擅长这个吗?」 黑桃侧过头来看白柳,髮丝浸没在血液里,声音还是稳的:「——因为再攻击你会被惩罚。」 「你是因为这个在生气吗?」黑桃问。 白柳脸上情绪非常罕见地浮现了一瞬。 但在黑桃确定这情绪到底分属于那一类之前,就被白柳滴水不露地收敛了回去。 白柳垂下眼帘看着黑桃心口汩汩冒出的血液小喷泉一样外涌,白柳张开五指,把手放在黑桃心前那个创口上,血液从他纤细白皙的手指缝隙里往外流淌。 温热又冰凉,微微黏稠,像强酸和燃油混合在一起的液体质感。 「我以为你的血也是冷的。」白柳转过头去望向黑桃,「没想到还有点温度。」 白柳沾着血的指尖顺着黑桃的心口一路往上滑动,最终抚开了他的额发,他注视着黑桃的眼睛,有片刻失神。 黑桃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和白柳的不见光的纯黑不同,他的黑仿佛放在漆黑不见光房子里的一颗玻璃珠子,从一些不经意的角度看过去,会折射出一种很浅的银蓝色辉光,仿佛珠子里藏了另一个人的眼睛。 「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为什么遮起来?」白柳在这种怪异的场景里,突兀地提问。 而躺在地上的黑桃也很配合他,回答了他的问题:「我觉得没有必要向外人展示自己的眼睛。」 他顿了顿,结合白柳的问题补充了自己的回答:「——除了你,也没有人评价过这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是吗?」白柳抚摸黑桃的眼睛,俯下身亲密地贴着他,「我很喜欢你的眼睛,是银蓝色的。」 白柳这句话语调说得很柔和,眼眸失去焦距,好像已经原谅的黑桃的过错,沦陷在他的眼睛里。 但下一秒黑桃的唿吸就急促了,白柳化枪为刀,剖开了黑桃的胸膛,把五指併拢从创口插了进去,捏住了那颗血淋淋的心脏。 黑桃出神地想——是这样啊,这人似乎是很以牙还牙的类型。 所以他对白柳做了什么,白柳也要对他做什么。 如果白柳挖掉他的心脏之后,就能一笔勾销不再和他生气,倒也不是不行…… 白柳逐渐收紧自己握住黑桃心脏的手,他垂眸看着黑桃,忽然闭上眼睛附身,同时收紧了自己的手。 黑桃的瞳孔前所未有地紧缩了。 他的心脏在一瞬间被捏爆,白柳温暖的唇齿贴在了他冰冷的唇瓣上,那是一种极端奇特的感受,好像是他的心脏是因为受不了白柳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而炸裂开一般。 白柳吻着他喃喃自语:「我讨厌你,你要记住,我讨厌你。」 鲜血大量地从黑桃的身体里流出,他迷茫地环抱着在亲吻后就蜷缩进他怀里的白柳,一时之间黑桃觉得心脏受伤而感到难受的人不是他,而是白柳。 「你还在生气吗?」黑桃问。 白柳没有回答,往黑桃怀里又缩了一点,他手里的枪没有收回,还抵着黑桃的心口,感觉随时都能因为不爽再给黑桃两枪。 于是黑桃困惑地,笨拙地拍了拍白柳的肩膀,说:「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白柳静了很久,他终于放下了枪。 第275章 密林边陲 王舜正在焦头烂额地整理季前赛的战队资料,他办公室的门勐地被推开,一个被乱七八糟的钢丝网和手铐裹得不成人形的物体踉跄走了几步,勉强地倒在了王舜正对的沙发上,吓了王舜一大跳。 这团勉强可以称之为人形的物体缓缓地举起一只颤抖的手,上面起码吊了八九只手铐和三四层钢丝网,声音恹恹的:「……是我,牧四诚。」 王舜惊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倒霉遇到好管闲事的人了。」牧四诚费力地扒拉了一下挂得满脸都是的钢丝网。 但这钢丝网离奇的有弹性和黏性,不但没有被牧四诚扒下来,啪一下又给弹了回去,他的语气越发郁闷:「……就那个黄金黎明的阿曼德,针对我研发了这个抓小偷的东西。」 「所以你就被他搞成这样了?」王舜一边说一边埋头在资料堆里翻找出了关于阿曼德的资料。 王舜推了推眼镜对扫了一眼资料上的内容,恍然道:「——你栽在他手里真是不怨,他是一个特殊组织的队员,负责保管一些贵重和危险物品,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副队长的位置。」 王舜看向牧四诚:「——据说专攻盗贼。」 牧四诚不屑地嗤笑:「据说专攻盗贼的货色我看的多了,也没有几个能奈我何的。」 王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让牧四诚看看自己这一身「装潢」再说话。 第675页 牧四诚注意到了王舜的示意,不由得愈发烦躁了起来,他甩了甩挂在胳膊两侧的手铐,神色罕见地阴沉。 「不一样的。」牧四诚说,他皱眉,「这个阿曼德,给我一种特别了解我的感觉。」 「他知道我的进攻习惯,方式,每个攻击技能之间的衔接点,并藉此提前来牵制我,这个阿曼德甚至知道一些——」牧四诚顿了一下,「——只有我才知道,没有告诉任何人的东西。」 「就好像,他认识了我很久,比我自己都了解自己一样……」 牧四诚越发暴躁,他疯狂扒拉自己的头髮上的钢丝网:「妈的,一想到要和这种人做对手,老子简直不爽到爆炸!!」 说到这里,牧四诚警觉转头看向王舜:「不准在这个时候对我用你【万事通】的技能!」 王舜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手上没有纸笔,无奈道:「我不会对自己的队友做这种事。」 牧四诚微妙地盯了王舜半晌,然后岔开腿坐,双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下巴搭在手背上:「喂,王舜,你知道有没有人可以偷窥别人记忆的这种技能吗?比如你这种。」 他拧眉回想:「这个叫阿曼德的一见我面就和我说好久不见,如果不是我记得我自己只见过他一面,我还真就被他唬住了。」 王舜迟疑了一会儿:「据我所知的玩家,是没有的。」 虽然有种道具可以达到共享记忆的类型效果,那种道具他记得猎鹿人会长有一个,但和牧四诚说的这种偷窥类型的还是不一样。 「啧。」牧四诚站起身,不耐地挥挥手,「那你没用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结果没走两步就被自己脚踝上的脚铐和搅在一起的钢丝网绊了一跤,直接跪在了门口,然后生这堆脚铐的气,指着它们破口大骂。 背后的王舜:「……」 他扶额嘆息:「你先好好坐在沙发上把你身上这堆东西给弄下来再说吧。」 王舜找出了一把剪刀和钳子,但也只能解决钢丝网的问题,手铐怎么都弄不掉,最后他嘆气:「只能等白柳回来了,他身上有锻造武器的岩浆,说不定能直接把你这个东西炼化。」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就要爆发,但有人比他更快地嘶吼了出来。 「啊啊啊啊——!!」杜三鹦眼睛哭成了波浪太阳蛋,他拖着垂着头浑身是血的木柯冲进了王舜的办公室里,「救命啊——!!」 王舜一天之内受到两次惊吓:「又怎么了?!」 杜三鹦手足无措地狂指木柯,惊吓到语无伦次:「他,他遇到了一个疯子,拿枪狙他,但我幸运值满点,那个疯子打不中我们两个!」 王舜疑惑:「没有击中你们两个,为什么木柯会变成这样?」 杜三鹦说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崩溃了,他宛如一只摊手尖叫的土拨鼠:「——那个人发现了自己无法用枪狙击,就说什么【既然他选中了你待在他的身边,那你作为拥有我记忆的赝品暂时存在他身后吧,总有一天我会从你拿走这个属于我的位置】。」 「然后他对木柯用了一个什么特别奇怪的道具,说把他的记忆放置到了木柯的脑子里,就走了。」 「木柯被用了那个道具之后,就疯了,他用刀砍杀了好多怪物才恢復了一些理智,愿意和我一起从游戏出来,但一出游戏就昏迷了。」 杜三鹦眼泪汪汪的:「……木柯在游戏里看起来好吓人……」 「游戏池可以及时退出游戏的。」牧四诚斜眼扫了躺在地上的木柯一眼,扯着腿上的脚铐上去把他扶了起来,「为什么木柯非要留在那里和一个疯子耗?」 「木柯留下来是有原因的。」杜三鹦咽了一口口水,小声解释,「因为那个人说,他是白柳的儿子……」 牧四诚:「……」 王舜倒抽了一口冷气。 牧四诚崩了:「?!?什么东西?!」 游戏内。 并不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儿子的白柳正盘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地板上的黑桃给自己包扎伤口,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腹摩挲着怀里的枪口。 ……这人出了这么多血,倒是一点事没有,很快就恢復了。 黑桃挺直腰背,蹙眉——他感受到了一股不爽的杀气。 他正裸露着上半身包裹枪伤,从白柳的角度看过去,黑桃的腰腹背部精悍结实,但肌肉不隆起,贴在骨架上匀称有力的一层,随着包裹的动作抬手转腰,肌肉便在冷白皮肤下绷紧流动,有种流畅的美感。 黑桃似乎察觉到白柳的目光,投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白柳微不可查地挪开了目光,摩挲枪口的动作停了下来,突兀地说了一句:「你身材不错,难怪人气那么高。」 黑桃缓缓:「?」 他不太明白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但黑桃敏锐地意识到了现在的白柳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于是黑桃为了避免再起冲突,选择了贊同了白柳的观点,并为了增强说服力,他还点点头「哦」了一声。 白柳的目光又变得微妙的不善起来,他微笑:「原来去年第一的黑桃先生真是靠这样的渠道上位的啊,倒真是我孤陋寡闻了。」 黑桃:「……」 他感觉自己答错了。 在黑桃准备再次开口答题之前,外面的丛林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晃动声。 第676页 黑桃瞬间收拢一切道具,目光一凌,鞭子外甩回卷,眨眼之间就把白柳圈在了自己的怀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进了床底下,还扯了两个医药箱子挡在前面阻挡外面的人发现。 「我队友来了。」黑桃从后环抱,或者说钳制着白柳的腰部,「如果让他们发现我有再次伤害你的嫌疑,我还会被再罚。」 地上还有血渍,房间里发生冲突的痕迹也很明显,介于黑桃一向的作风和黑歷史,他百分百会被判定为「犯罪方」。 「抱歉,暂时配合我一下。」黑桃把白柳困在自己的怀里。 这傢伙匆忙之间没穿衣服,是裸身抱着的白柳。 也就是说,黑桃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了白柳被湿热的丛林露水浸得湿透的背部,腹肌和胸肌的部分坚韧又柔软地贴在白柳的肩胛骨和嵴骨。 但黑桃这傢伙偏偏一点自觉性都没有,似乎是怕白柳挣脱他,还在往里抱,大腿都伸进白柳的两腿之间了。 这样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自从白柳在福利院和谢塔一起睡过之后,他已经足足十年没有和这傢伙的身体这么近的接触过了。 完全和小时候是不一样的质感,感觉身体长大了好多,好有侵略性…… 白柳前倾颈部,试图拉开和黑桃的距离,唿吸急促:「……我不会跑的,你松一点手。」 「我不相信你。」黑桃声音平静,他的手掌从白柳的颈部顺着喉结向上滑,卡住了白柳的下颌往后压,压到自己的肩膀上,密不透风地和自己的身体贴到了一起——他似乎觉得要这样才能控制住白柳。 「你很聪明,可以利用任何一个小道具逃脱别人的控制。」黑桃将手指伸入白柳的口腔,例行检查般逡巡,但他的语气却是不沾染丝毫欲望的认真,「我看过你的视频,你说不定会在舌底藏道具来尝试反抗我。」 白柳原本没有逃离打算,但现在也被逼得眼睛发红了,弓着腰部哑声嘲道,声音里却带着笑:「我就只会在舌底藏东西吗?我要是想逃……」你难道能困得住我。 他话音未完,但他身后的黑桃明显会错了意,迟疑了片刻,又规规矩矩地说了句抱歉——这是逆神教他的社交礼仪,在做对不起别人的事情的时候要道歉。 但逆神教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黑桃举一反三,通常是一边道歉一边做对不起别人的事情。 比如现在。 黑桃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入了白柳湿透的衬衫,白柳的瞳孔一缩,忍不住一颤,反手就是一个肘击,黑桃反应迅速,他握住了白柳的手肘下压,不为所动地继续向里探索。 他对白柳有力量和速度的绝对压制,这么近的距离,黑桃想对白柳做什么的时候,白柳很难反抗。 黑桃手心有一层很薄的茧,像是长年握鞭形成。 白柳弓着身子,他的皮肤在被这层茧摩擦之后,泛红了,他低着头喘息起来,单薄的肩胛骨都在抖。 黑桃终于检查完了,他看着在他怀里蜷缩成一团的白柳,出于某种心虚,又说了一句:「抱歉。」 白柳低着头没有回答,唿吸声粗重急速,黑桃能听到白柳快速的心跳声,能感知到白柳身上一种奇特的情绪——好像是生气,但又比那更…… 「你还因为之前的事情在生气吗?」黑桃试图安抚一言不发的白柳,他选择了另一个答案,「我身材不好。」 白柳沉默良久,黑桃以为他会给他一枪。 但白柳却只是等到唿吸平復后,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不,你身材很好。」 「我很喜欢。」 第276章 密林边陲 帐篷的布幕门发出被撩开的细碎声响。 黑桃收紧了捂住白柳的嘴唇的手,贴在他耳边低语:「来了。」 白柳的目光挪动,穿过了阻挡在他视线前面的几重障碍物,落在刚刚踏入帐篷的人的鞋面上——那是一双制作精良的道具鞋。 黑桃的预估没有错,进来的的确是他的队友们。 有人嘟囔的声音传来:「黑桃这傢伙居然把他抢来的尸体丢在了这里,什么鬼?」 「逆神,你怎么看?」 逆神环顾一圈,开了口:「他应该是准备把这里作为据点。」 藏在床下的白柳眯了一下眼睛——这个逆神的声音是一种非常近似于人声的ai合成机械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但白柳做过的游戏里有做过关于这一块的技术对接,其中一个声音和逆神的几乎一模一样,白柳瞬间就听了出来—— ——这傢伙在队友面前用得都是一个合成声,不是自己原本的人声。 他向上抬头转移视线,试图看到这个逆神的脸,但他身后黑桃的钳制越来越紧,但最终,白柳还是看到了走到床边的逆神的脸。 那是一张非常没有辨识度的脸,哪怕是白柳这样善于记忆人面部特徵的职业选手,都需要盯着不动两三秒,才能勉强记忆下这张脸。 ——但在下一次见到的时候,白柳也不敢肯定自己能立马从人群当中辨别出逆神来。 这人的五官长相普通到了模煳的地步。 就和他的声音一样,有种被人工调试后,过于正常均衡的违和感。 逆神在床边没有待多久,就带着其他队员转身离去了:「黑桃可能是发现了更好的据点,放弃了原本的这个……」 第677页 「但他尸体都没有带走啊……」 「……可能是在路上看到更好的,判定积分更高的尸体,黑桃就把这具给丢了,他又不是第一次做出这种事了,上次对卡巴拉公会的时候……」 一群人议论着地走出了帐篷。 但黑桃还是一动不动地卡住白柳的肩膀,似乎在等待什么,没有从床底钻出来。 「还有一波人在过来。」黑桃说。 随着他话音落下,刚闭合没多久的帐篷帘幕再次被掀开,白柳从床底各式物品的缝隙里望过去,看到了几双慌乱的军绿色胶鞋拖着一个躺在担架上的血块,或者只能用血块来形容的人形进了帐篷。 这【血块】四肢都没有了,口腔里涌出来的半黏稠血液把他煳得整张脸五官都看不到了,四肢的断口不停地往外喷血,帐篷上已经沾满了他喷溅出来的鲜血。 一个士兵尝试用绷带去绑紧四肢的断面来止血,但这只是做徒劳工——血液的流速只是从「喷泉」变成了「小溪」,但毫无停下来的迹象。 这个士兵声音凄慌:「……他还活着!为什么医疗兵在清扫战场的时候不抬走他治疗!就让他留在哪里被敌军扫尾的炮弹炸成这样!」 「他原本能活的!」在说这句话时候,这士兵还在用力收紧怀里的卡住断口的绷带,企图通过这样人力的手段来止血——因为用力过勐,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另一个士兵的声音要镇定许多,但依旧难掩沉重:「……你没有发现最近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遇到的活人越来越多了吗?」 「……战场上的伤兵越来越多了,但医疗物资却明显跟不上,我们没有那么多物资来救助伤兵,而留着伤兵不管又会损害士气,所以后方部队就准备……」 那个正在收紧绷带救人的士兵嗓音艰涩:「——所以这群人就直接不救,让我们当做尸体收走,这样就没有伤兵,只有烈士是吗?」 另一个士兵沉默了。 那个士兵悽厉地冷笑:「一块补发的烈士功勋金属牌而已,这群士官批发下来五美分都不到的东西,他们觉得这就能值一条命?」 他厉声喝问,声音里却带了哭腔:「盖伊,这个躺在地上的尸体,昨天还和我们一起吃饭睡觉收尸体,给自己的母亲和未婚妻写信,你觉得一块烈士牌子就值他的命吗?」 「……我觉得不值。」盖伊悲伤地回答,「但亚里克斯,这是战争,我们生命的价值并不由我们自己评定,甚至我们的尸体都不由我们主宰。」 亚里克斯终于松开了勒到发抖的手,他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是啊,这可是战争,那些高高在上的士官们最想要的不就是一具具可以进攻的尸体吗?——不需要情感,不需要价值,甚至不需要生命。」 担架上的尸体断肢已经没有血流出了——他早已经死去了。 盖伊抱住恍惚的亚里克斯,把他的头搁置在自己肩头:「——但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尸体,所以我们是尸体一样正在进行战争的人类,我们不应该有人性了。」 「——亚里克斯,不要再对其他的尸体怀有感情了,那太痛苦了。」 亚里克斯紧紧环抱住了盖伊的后肩,他把脸埋了进去,隐忍地抽泣:「我做不到,盖伊,我做不到——我不是尸体。」 「我停止不了自己的同情怀疑痛恨和爱。」 亚里克斯的脸上满是泪痕,他透过盖伊染血的肩膀看向地面上那具布满血迹,面目全非的尸体,恍惚地问道:「——盖伊,你说如果尸体能动起来,如那些人所愿般地不停进行战争,那战场上是不是就不会有任何人受伤或者死亡,只需要有我们这样的回收尸体的士兵就可以了?」 盖伊抚摸亚里克斯的头髮,似乎是觉得他很傻一般嘆气:「你还有一个月才满二十岁,这不是你该思考的问题。」 「努力地在战场活下来,才是你该想的。」 亚里克斯低下头抵在盖伊心口,忽然抬头亲吻住了他,还用手臂圈住了他的脖颈。 而盖伊并不为亚里克斯这样的行为感到震惊,反而是柔顺地向后倾倒在床上,仍由亚里克斯狂乱癫狂地热吻他来宣洩情绪——看起来这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两个人互相脱掉对方沾血的衣服,唿吸粗重地对视了半晌,亚里克斯仿佛在遏制和克制自己不该有的情绪和欲望,撑在盖伊的身上绷紧身体,腰部发颤。 他知道这样做是错的。 但他已经不知道做什么是对的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次亚里克斯的排斥,躺在床上的盖伊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尽量表现地语调轻松而略带调侃:「嘿,小伙子,放松点,任何人都有合理使用保险套的途径,隔壁帐篷的汤姆一个月在镇上的妓院里能用光十盒战神保险套。」 「我们这样做只是……」盖伊顿了顿,「只是,就像是去妓院一样你懂吗?但当然和那也不太一样,只是你和我都不愿意去妓院,所以我们用这样的方式来宣洩……」 亚里克斯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上帝!」盖伊突兀地打断了自己的话,他放下了自己的手双目放空地望着溅血的帐篷顶,恍惚地自言自语,「我在和你说什么啊……亚里克斯,你还是个孩子。」 「你不该和我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做这种事情……我带坏了你,上帝会惩罚我的。」 第678页 盖伊试图把身上的亚里克斯推起来。 「那上帝也该惩罚我。」亚里克斯抬起哭得鲜红的眼睛,「因为我就是想和你做,我控制不住,我想不到除了可以除你之外的任何人发生这种事情。「 「你是在这个地方,让我感觉我自己唯一不像尸体的人。「 「我爱你,盖伊。」 亚里克斯把愕然的盖伊推回了床上,他们在那张简陋的钢架小床上激烈地摇动,就像是下一刻就要变成床下的尸体一样。 专心听剧情主线,结果听到一半突然转成人频道听不懂了,所以目露迷茫的黑桃:「……?」 专心听主线,听到一半就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的白柳:「……」 这个盖伊和亚里克斯居然是情侣关系。 虽然白柳看过不少奇形怪状的研究报告,他是知道在一些艰难的,缺少女性的特殊环境里,男同性恋的比例会直线上升的。 并不是因为这些男性天生喜欢男人,而是在这种逼仄的,高危的环境里,他们很难不对自己朝夕相对,嘱託后背的战友产生某种高于友情的特殊寄託。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在这种环境里,很多男性会倾向于和自己周围的男性发生亲密关系,比如性关系。 所以白柳预料到了他有可能会在这个副本里看到这种情形,但不是以这样的状况。 床脚的钢架在剧烈晃动,时不时还会敲击一下目光平静的白柳的后脑勺,只有一个床板之隔的地方正在发生热烈纠缠,喘息和各种情色的词句混杂在一起,在小小的帐篷里迴荡。 如果只有白柳一个人,他是完全可以做到不要脸地直接从床底走出去的。 但是……当这种情形有某个人存在的时候,一切就变得…… 黑桃在确认了一些小动静无法打扰上面的两个人之后,靠近白柳,态度端正地低声询问:「他们正在做的这个事情,和主线剧情相关吗?」 白柳转过身来正对着黑桃,冷静地说:「不太相关,只能说这个事情表明了这两个npc之间的人物关系。」 「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黑桃了解地点点头,「是这样吗?刚刚你听到亚里克斯要插入盖伊的时候,感觉有点紧张地往外躲。」 「我以为这是和主线剧情密切相关的事情,你想要认真听听。」 白柳:「……」 黑桃迷惑地看着白柳:「?你怎么红了?」 第277章 密林边陲 白柳冷静地回覆:「你看错了,我没变红,是光映的。」 黑桃徐徐:「?」 但看着挺红的啊,耳朵下面都红了,一直红到锁骨那里…… 再往下他就看不太到了,可能是下面不太红。 注意到黑桃还想凑近再往下看自己的身体,白柳当机立断地捂住了黑桃的眼睛,用还带着喘的声音冷声训斥:「别看我了,好好注意剧情。」 但注意剧情,剧情现在…… 发现黑桃在凝神听这两个人情事之后,白柳觉得自己提出了一个错误的提议。 每个地方床上运动的民俗风情不同,这个盖伊和亚里克斯可能是因为来自于一个比较性开放的地带,在床上的作风极其奔放,情到浓处什么都能叫得出口的。 包括一些床上的专有名词。 「狠狠戳我g点。」黑桃认真一字一句地重复,他问白柳,「这个和主线剧情有关吗?我需要狠狠戳谁g点嘛?」 白柳:「……」 白柳试图冷静:「不需要,和你没关系。」 「哦。」黑桃又问,「那g点是在……」 白柳语速飞快:「你不需要知道g点在哪里,这东西和你和我和主线任务,和这两个npc都没有关系!」 这个时候床上的盖伊又长长地舒叫了一声:「——你要戳死我了,亚里克斯。」 黑桃用一种极其正直的语气略带谴责地反驳白柳:「——你听,他要被戳死了,我觉得这个npc异化变成怪物之后,这个g点很有可能是他的弱点,我们也要学会戳g点才行……」 白柳一只手捂住黑桃的眼睛一只手捂住黑桃的嘴唇,厉声打断黑桃的话:「——闭嘴!」 但黑桃现在进入了一种莫名的探究状态,他觉得这东西和主线剧情有关,他一定要知道为什么。 于是黑桃拔下白柳捂住他眼睛和嘴唇的双手,刚想义正言辞地继续询问,结果看到白柳的样子,黑桃一怔。 黑桃困惑:「你比之前更红了,白柳。」 白柳:「……」 黑桃注意到白柳看他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股张扬的杀意,手中握着的枪蠢蠢欲动地对准了黑桃的心脏,于是黑桃直觉性地转换了一个他觉得更安全的话题。 「g点到底是什么?」黑桃觉得自己在讨论正事,所以他的表情非常坦荡和正经,一点不避讳地直视着白柳,「亚里克斯是拿什么武器戳的盖伊的g点,枪吗?」 白柳:「……」 某种意义上来说,黑桃说的也没错…… 白柳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他意识到今天他无法轻易地跨越这个话题了。 黑桃这傢伙有时候好奇心和小时候的谢塔一模一样,拧劲上来了就非知道不可。 「g点是人类的一种身体构造。」白柳镇定地摆出一副学术的态度煳弄黑桃,「通常来讲,男性人人都有,并不特殊,所以不太可能是这两个npc的弱点。」 第679页 黑桃语气还是迷惑的:「这样吗?但我有了解过人体构造,我怎么不知道男性还有这种东西?」 人体构造课是逆神给黑桃上的,用的是人教版的中小学生卫生健康教材,上课的主要核心是哪里是人体的弱点,可以用来突袭解除对方攻击力。 虽然在这个课上逆神有简单地给黑桃科普一点点性生活知识,但只存在于异性恋,也就是【一男一女睡在床上一夜之后就有了宝宝】这种程度的性知识科普——g点对于黑桃来说是个超纲知识点。 于是黑桃问白柳:「你的g点在哪里?」 白柳想也不想地下意识反驳:「我没有g点。」 黑桃语带责备:「你刚刚还说男性人人都有的。」 没等白柳回答,黑桃恍然大悟地看向白柳:「——你是女性?」 「不对啊……」黑桃的目光下移到白柳的胸前,他口吻严肃,「我刚刚有摸过你的身体,你没有女性第二性特徵。」 白柳:「……」 白柳深吸一口气:「我没有g点,但我的确是个男性。」 黑桃点点头,他仿佛一切都明白了似地做出推断:「我有在课本上学过这种情况,男性和女性的性特徵都不明显,所以你是双性……」人。 白柳忍无可忍地道:「——闭嘴!」 黑桃迟疑地看向白柳的身后:「你后面……」 白柳冷静地喝止:「我后面没有g点,你给我闭嘴。」 「嘿。」盖伊还带着柔意和调侃的声音从白柳的身后传来,「看来我们打扰了你们的讨论?」 白柳静止了大概一分钟,才缓缓地转过头。 盖伊衣衫不整地半跪在地,目带笑意地望着床下的白柳,对他伸出了手:「——你们是决定现在出来,还是再讨论一会儿?」 白柳:「……」 他背后的黑桃无辜地解释:「我想说的是你后面有人。」 白柳缓缓地吐出一口积郁在胸前的浊气,伸手握住了盖伊的手,被他一把拉出了床下。 旁边正在收拾尸体和床上狼藉的亚歷克斯眼含不善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目光在白柳的衣着上扫了一下,给了盖伊一个眼神示意。 「放松点亚歷克斯。」盖伊还是带着笑意,他软着腰依靠在床边,领口还是敞开的,眼角眉梢有种很柔软懒怠的潮气,这让他看起来非常有亲和力,「虽然他们没有穿我们阵营的军装,但应该也不是敌军。」 盖伊调戏般地扫了白柳一眼:「要不然早在你脱裤子上我的时候他们就开枪了,而不是在床下讨论我们的性生活。」 白柳:「……」 他们到底听了多少自己和黑桃的对话…… 亚歷克斯脸瞬间腾地变红了,他高声打断:「盖伊——!!」 盖伊觉得好笑,投降般地举起了双手:「好的,我错了。」 从床下钻出来的黑桃贴着白柳乖乖站好,在注意到亚歷克斯脸红之后,俯下身,用一种略带新奇的语气在白柳耳边说:「白柳,这个人和你一样也会变红。」 白柳:「……」 盖伊比亚歷克斯在军队里多待了几年,他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对这种情况有自己的判断,于是他含笑看了看白柳和黑桃:「你们是从镇子上偷跑过来看打仗是什么样的年轻人吗?」 边境远处几十公里就是军队大本营驻扎的一个边境小镇,这个边境小镇十分偏僻,经济并不发达,而军队的突然进驻给这个偏远小镇带来了大量的人气,拉动了镇上的烟店,酒馆,包括妓院旅馆等一系列娱乐性设施的消费指标。 这些平日里在战场上朝不保夕的大兵们在获得军饷的第一时间,就是花掉这些钱拿来带给自己快乐——比如他们隔壁帐篷的汤姆。 而这些大兵,包括一些衣冠楚楚的军官在这个小镇原本的居民眼里,就是相当于贵族一样的存在——在硝烟中潇洒来去,出手阔绰地用着最顶级的菸酒,睡着小镇上最漂亮的姑娘。 这无疑是最好的徵兵gg。 小镇上的不少青年对于从军这件事开始产生嚮往,并开始偷跑到前线打探情况。 盖伊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年轻人了,他对这些年轻人怀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怜爱,他用这种眼神望着白柳和黑桃:「所以你们现在知道了战争是怎么样的,还想加入吗?」 在白柳开口的一瞬间,他和黑桃的系统界面都弹了出来。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触发主要剧情任务——帮助npc亚歷克斯赢得战争。】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黑桃触发主要剧情任务——帮助npc亚歷克斯赢得战争。】 白柳扫了一眼黑桃,他微笑着回答了盖伊的话:「当然。」 盖伊无奈地嘆息一声:「我明白你为什么想来,但你有更好的出路——你还这么年轻,没有必要赌。」 他真诚地抬眼望着白柳,劝说白柳:「我之所以参加战争,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出路了——我的父母家族并不能接受我——」 盖伊笑笑,指了指自己全身:「无论是性向,没有追求,还是学业不好,他们是很优渥的上等家庭,而我活得太自由了,像个下等人,他们甚至不愿意给我冠以家族的姓氏,就强制性地让我参军来锻鍊自己了。」 「他们希望战争能洗礼我,让我变得像个真正的贵族男人。」 第680页 亚歷克斯无声地坐在了盖伊身边,握住了他的手,盖伊回握了回去,他脸上依旧带着笑,不勉强:「——但显然我和他们对于男人的定义不同。」 他对着白柳挤了挤眼:「他们觉得男人不应该有g点,但我觉得有也是件很舒服的事情。」 白柳:「……」 你到底听了多少!! 亚歷克斯低着头,他咬牙小声斥责:「盖伊!!」 「等战争结束,他们会给我很大一笔钱,我会过得很好。」 盖伊转头看向亚歷克斯:「这是我的爱人,亚歷克斯,他原本是个想要继续深造的医学生,但这两年高端大学的研究员入学条件需要医学相关的高等人员,也就是贵族人士写推荐信。」 「亚歷克斯的家庭是个平民,他拿不到这封贵族推荐信,但他对医学有崇高的追求,于是他就来从军了。」 盖伊转头看向白柳:「因为从军之后,他作为军人建立了一定的功勋,政府作为奖励,给了他们进入任何一所高端大学继续深造的机会。」 「你看。」盖伊温柔地看着白柳,「我们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战场上,我们并不是为了战争本身,和那些浮夸的徵兵gg而来的,你呢?」 白柳平视着盖伊的眼睛:「我们也知道——我们是为了战争结束而来的。」 「战争再不结束,很快就会推到后面的小镇了。」 白柳顺应盖伊对他们的幻想,和盖伊对战争的态度,虚构出了一个会让这个npc好感很高的人设——一个热爱和平与家乡,思想境界很高的小镇青年。 盖伊果然对这种人设没有什么抵抗力,他目光一怔,看向白柳的眼睛泛起一层水光,低语了一声:「……你说的很对,你是个很好的小伙子。」 亚歷克斯对白柳他们心怀警惕,他坐在盖伊旁边,手里一直不友善地拿着枪,但他很尊重盖伊的做法,在盖伊开口劝说的时候,一直安静等着,一言不发。 但盖伊对白柳说到【你是个很好的小伙子】的时候,这位一直保持安静亚歷克斯眼神凌厉地扫向白柳——当初盖伊对他说了这句话没多久,他们两个就发展成了伴侣关系。 这句话让亚歷克斯对白柳的警觉心瞬间加倍,他举起枪,开口:「盖伊觉得你们无害,但我不觉得。」 盖伊往下压了压亚歷克斯的枪:「嘿,他是个好小伙子,或许我们可以友好一点。」 亚歷克斯被盖伊拦这一下惹出了真火,他直接把子弹上膛了,目光直直地盯着白柳,语气低沉:「好小伙子?这个帐篷里只能有一个好小伙子。」 【系统提示:剧情任务主要npc对玩家白柳产生嫉妒反应,好感度急剧下降中,跌破红线后,玩家白柳将会自动退出该npc相关的主线剧情任务!】 白柳:「……」 大意了,人设做过头了。 亚歷克斯的枪对准白柳的眉心:「你们最好老实交代,你们在床下讨论了什么?」 白柳已经察觉了亚歷克斯对他的巨大敌意,他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会引起好感度降低,于是白柳给了黑桃一下眼神示意,让他来接话。 黑桃一脸正直地回了亚歷克斯的话:「我们在讨论g点的问题。」 「白柳说他没有g点,但我觉得他应该有,我正在模仿你们的过程找他的g点,但他不给我说在哪里,在从床底出来之前我还没找到他的g点。」 白柳:「……」 亚歷克斯:「……」 盖伊:「……」 亚歷克斯满脸通红地放下了枪,他挠了挠自己的头,目光有些闪亮地望着贴在一起站的白柳和黑桃,就像是看到了同类一样,不可思议地道:「……上帝啊,你们居然也是一对吗?!」 「你们也和我们一样,是来这个小帐篷这里——」盖伊暧昧地拖长尾音,用两指手指对了对,「偷情的吗?你们胆子可真大!」 「看来是我们打扰了你们,你们应该还比我们先来。」 盖伊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白柳的腰部:「不过你们看起来好像还没有进入正题?」 【系统提示:亚歷克斯好感度急剧上升,玩家白柳再次被纳入主线剧情人物。】 【系统提示:盖伊的好感度急剧上升。】 试图辩解的白柳闭上了嘴,他忍不住动了动自己手上的枪,轻飘飘地瞥了黑桃一眼,笑得春风拂面:「嗯,是的,我和他是一对。」 感受到一股来自白柳的浓烈杀意的黑桃迷茫:「?」 他又答错了是吗? 第278章 密林边陲(153) 在确定白柳和黑桃要参军之后,盖伊让他们等自己一下,等他和亚歷克斯交班之后带他们去填表报名。 亚歷克斯在沉默地整理了收集的尸块,脸上是掩不住的悲伤——他还是新兵,很难接受这样的生离死别。 黑桃眼神一直落在那些尸块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白柳注意到了这傢伙不停的手指,透着一股蠢蠢欲动的不安分。 这些收集的尸块可都是积分任务,黑桃估计很想动手把亚歷克斯手里的尸块抢走。 但这些尸块可是亚歷克斯的战友们。 白柳不动声色地微笑踩了黑桃一脚,贴在他身上低声警告:「抢走尸块会让亚歷克斯好感度下降,不想做积分更高的主线剧情任务了?」 第681页 黑桃嗯了一声,略微遗憾地又看了一眼那些尸块。 盖伊也在帮忙整理尸块,但他心理素质要比亚歷克斯好太多了,虽然悲伤,但依旧是心理平稳的。 在路过面对面贴在一起的白柳和黑桃的时候,盖伊还能笑着调侃:「就等我们的一会儿你两都要亲一下?感情真好。」 踩在黑桃脚上的白柳:「……」 黑桃充满求知慾地问:「为什么亲——?」 白柳瞬间捂住了黑桃的嘴,满脸是笑地转头:「和他还在热恋期,在镇上我们很难有这样避开别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盖伊显然很懂这种情况,他善解人意地笑笑:「你们可以去外面独处,注意安全——我和亚歷克斯热恋期的时候也是这样。」 「如果你们真的要参军被捲入这场战争……」盖伊似乎想起了什么让他难过的事情,神色低落一些,「那就抓紧一切相处的机会吧,这种珍贵的时刻可并不是常有的。」 于是黑桃和白柳就被盖伊赶出了帐篷。 两个人面面相觑。 黑桃还没忘记刚刚那个问题,颇为锲而不捨地追问:「亲是什么?」 白柳抬手扶额,思索了片刻,决定不和黑桃纠缠,干脆地解释道:「……亲就是一个人的嘴唇接触到另一个人的皮肤,这个就叫亲。」 「我知道这个。」黑桃的目光下移到白柳的嘴唇上,「我知道亲在嘴唇上是最特殊的一种亲,叫亲吻,只有具有特殊关系的男女之间才能发生。」 白柳被黑桃落在嘴唇上的视线盯得不由自主地抿了一下唇,他偏过了头,唇瓣被他抿出了一层很浅的粉色。 「知道你还问?」 白柳的语气有些烦闷,但因为声音太轻了,显得像是这烦闷不真,不像发脾气,倒像是在……闹别扭,带出了一点很别样的情绪来。 说完,白柳一静。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平静心绪,让自己不要被黑桃牵出情绪跟着走。 小时候,白柳一开始和谢塔相处的时候就老是容易被那傢伙无意识牵着走,怎么都过去了十年,他遇到这傢伙,居然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黑桃对白柳这些心思全无意识,他哦了一声,解释道:「我不明白的是盖伊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两个在亲吻?」 「我们两个没有什么特殊的男女关系吧?」黑桃的声音平静而自然。 白柳的唿吸停滞了一瞬,他缓缓地睁开了纯黑色的眼睛,里面所有纷纭繁杂的情绪一瞬间抽离。 「是的。」白柳的声音带着稀松笑意,他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的平和,「我们当然没有任何特殊男女关系。」 「但盖伊他们误会了我们有特殊关系,这让他们对我们产生了亲近感,也更便于我们完成任务。」 白柳抬眸:「所以我们要在他们面前假装我们有这种特殊关系。」 黑桃静了一会儿,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似乎在消化和理解这件事。 白柳安静地等他,黑桃低头望着白柳:「亲吻也可以发生在男性和男性之间,是吗?」 「是的。」白柳回答,「特殊关系也是一样,是存在男性和男性之间的,盖伊和亚里克斯就是拥有这样特殊关系的一对男性。」 黑桃顿悟:「我们要模仿的就是这样的特殊关系?」 白柳点头,然后他微笑着补充:「当然,我们本身并不存在这样的特殊关系,我们只需要在这对npc面前演戏,不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请黑桃先生和我保持社交距离。」 他脸上的笑和语言都藏着一股让人不适的冷淡:「因为我讨厌黑桃先生,我们的立场属于敌对,还希望你离我远一点。」 黑桃顿了一下,莫名地说了一句:「我不讨厌你。」 「我很期待和你打比赛。」黑桃低着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鞋面,手上的鞭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语气很淡,「——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不怕我的玩家。」 「我挺喜欢你的。」 准备和黑桃拉开距离的白柳脚步停了一下,但他很快若无其事地微笑着说了一句「但我不喜欢你。」,然后就迈了一步。 黑桃「哦」了一声之后就不说话了。 他们隔着一个五十厘米的空隙一动不动地站着,两个人的头都看向一边,谁也不理谁。 白柳漫不经心地调动着自己的系统面板,黑桃低着头擦拭自己鞭子上的纹路,这两人纷纷觉得手上的东西好像突然长出花来了一般反覆检查,反正就是不看对方。 在进入这个游戏之前,白柳给唐二打他们准备了通讯道具——一部卫星电话。 在游戏池内,副本採用的是联赛模式,每个人的系统面板都是被切断阻隔的,相当于电脑断网的状态,系统面板没有办法和商店,论坛,以及另一个玩家相连。 简单来说,除了该玩家本人,其他人都没有办法使用这台「电脑」。 就连白柳的灵魂纸币技能,因为被切断了「网络」,他能使用的系统面板的部分也极大地缩窄。 仓库属于「联网」功能,白柳作为一个「电脑」的外来访客,他也是不能使用仓库的。 所以白柳目前能用的就是调动一下面板值,和使用灵魂技能之类的简单功能。 第682页 白柳无法调用仓库里的道具和唐二打他们交流,在这种情况下,通讯用具的准备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白柳目前试验了很多种通讯道具,在上个副本,白柳发现了在大多数副本和极端地图下都比较稳定的通讯道具——卫星电话。 卫星电话在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发生了退化,变成了一部相当落后的大身材无线电设备,比较难使用。 但在这种两方不说话的情况下…… 白柳觉得没有比现在更适合使用这个设备的时间点了。 好在设备上有说明书,操纵起来并不真的完全和大型无线电设备一样,更是更类似退化版本的手机,并不难,很快白柳就联繫上的唐二打和刘佳仪,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去参军,然后在报名点和他汇合。 唐二打的回覆很快过来了:【我看到有人触发了主线剧情任务,是你吗?】 白柳用余光扫了一眼鬼鬼祟祟又一脸漠然往他这边靠的黑桃:【我和杀手序列的黑桃】。 唐二打:【你和黑桃?如果你和黑桃都触发的这个军队阵营的主线剧情任务,那你们应该就是这方阵营的了,那杀手序列的其他人为什么要主动加入敌军?】 白柳挑眉:【杀手序列的其他人加入了敌军?】 唐二打:【是,我看到他们在帐篷旁边游荡了一圈之后,故意被敌军发现,然后被俘获之后迅速投敌当了敌军,既然黑桃在这方阵营,他们为什么要加入敌军和黑桃作对?】 白柳轻笑:【因为现在他们和黑桃不是队友。】 唐二打:【?】 白柳说了一句到时候在参军点的时候再详细说,就收起了设备,转头慢悠悠地仰头看向已经贴在自己背后的黑桃,笑道:「看来你的队友是铁了心要给你一个教训了。」 「我猜他们巡逻帐篷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你藏在床底了,只是没有点明。」 黑桃纠正:「发现我们藏在床底,你睡在外面。」 白柳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地掠过这个话题:「从你们那位战术师选择阵营的做法来看,他是故意放任你触发这里的主线npc任务,然后选择敌方阵营——他想要通过正面对决让你输这场比赛。」 「他试图在你这里树立战术师的威严。」白柳饶有趣味地笑起来,「看来那位逆神审判者很了解你,他知道你吃这一套。」 黑桃望着白柳:「他带着一个团队赢我,也算不上很厉害,我比较吃单人对决赢我的类型,我更喜欢你这样……」 白柳站起来拍拍裤子,冷静地打断了黑桃的话:「盖伊他们还没出来吗?」 黑桃转头扫了一眼帐篷:「快出来了。」 「我们是要在他们面前假装有特殊关系的人,是吗?」黑桃瞥了一眼还和他保持距离的白柳,询问。 白柳侧过眼,似乎不怎么想理黑桃,敷衍地嗯了一声。 盖伊撩开帐篷幕帘出来的那一瞬间,黑桃突兀地伸手握住了白柳的后颈,用力把他转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拉入怀里,拥紧了猝不及防的白柳的后背,抬起他的下颌,垂眸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他冰冷干燥的唇瓣印在白柳不知道被抿了多少次的温热下唇上。 黑桃闭上了眼睛。 白柳的瞳孔骤缩了。 第279章 密林边陲(日+154) 日柳下意识地想推开黑桃,但眼角余光瞟到笑呵呵看戏的盖伊和不好意思别过脸的亚歷克斯的那一瞬,又立马清醒了。 他就像是害羞般顺势往下低头,别过黑桃的唇,把头抵在黑桃的锁骨上埋入黑桃的怀里。 日柳的唿吸声略微急促,他手指蜷缩成拳,又抿了两下唇,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很冷静了。 「……下次做这种事情之前,先和我说。」 黑桃放在日柳肩膀上的双手收拢,他很轻地嗯了一声,然后仿佛意识到日柳情绪般,后知后觉地说:「我这次是不是也该先问你?」 「对不起。」他诚恳地道歉了,「你会生气吗?」 日柳突然笑了出来,他抬头望着黑桃,那眼神看得黑桃顿了一下。 热气氤氲在漆黑的眼眸上,又明又亮又看不清,那眼神里分明藏着一个模煳的他自己,又好像藏着一个日柳正在怀念的人。 日柳把头抵在黑桃的心口,他都还能闻到这里残留的血腥气。 他刚刚对准黑桃打空了两个弹匣,还把他的心挖了出来。 上涌的情绪慢慢又跌落了下去。 日柳闭上了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脸上还带着那种很松散的笑:「你这点倒是没变,干了什么先道歉了再说。」 谢塔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最多的词就是对不起。 这人有种莫名的求生欲,每次都能敏锐地察觉到日柳怒气值上涌的前兆,及时道歉—— ——然后下次还敢。 「这次就先算了。」日柳从黑桃怀里起身,微笑着和盖伊和亚里克斯点点头打招唿,轻飘飘地瞥了旁边的黑桃一眼,笑得很友善,「但我希望没有下次了。」 黑桃:「……」 总觉得自己又做错了。 两个人跟在盖伊后面往后方的大本营走,去的过程当中还要坐一程的火车。 但是这是一段很奇怪的铁路,只有几十里路,也只能往返于前线和后方小镇之间。 第683页 坐在车厢里,盖伊向日柳他们无奈解释:「很奇怪吧?很少有这么修铁路的,但因为这场战争已经打了一年半了,一直卡在这个位置无法推进,后来为了方便运输士兵和物资就修了这么一条奇怪的铁路。」 日柳的目光从车窗外面茂密的丛林里收回来——在这种潮湿的地带修这么一条铁路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花费这么大功夫修这么一条线路,只能说明这场战役的指挥官所图非小。 日柳望向盖伊:「为什么会卡在这里一年半?」 盖伊长长地,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因为往前二十多公里的位置有个很重要的战略地点——普鲁托湖泊。」 日柳挑眉:「普鲁托,罗马神话当中的冥王?这湖泊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盖伊解释:「这个地方夏季降雨非常多,最多的时候年均降水量可以达到上万毫米。」 「在夏季的时候,这个处于整片地区地势最低点的湖泊就会因为大量的降水而水面迅速上涨,诱发山洪,每年都会淹死不少居住在这附近的居民,因此这里的人叫这个湖泊【夏季发怒的死神】,取名为普鲁托。」 「不光如此。」亚歷克斯神色严肃地补充,「普鲁托一旦水面上涨,它的湖水就会溢出,自动填充周围很多河渠,在这片密集的雨林里自动形成一张以普鲁托为中心的,交错纵横的河道网。」 盖伊深吸一口气:「在这种很难修建运输通道的雨林里,河道就是天然的铁路,一旦谁在雨季之前占据了普鲁托,谁就能利用河道和船只往这片区域的四周大量输送物资,武器和士兵,占据强大的战争优势。」 日柳明日了:「也就是说,谁在雨季之前占据了普鲁托,谁就有可能赢得这场战争。」 「但如果是这样,你们在这里待了一年半,至少经歷过两个雨季了。」日柳若有所思地询问,「这两个雨季你们没有分出胜负吗?」 盖伊苦笑着摇头:「前年是我们占领的普鲁托,但那个雨季降水量不多,河流形成的运输范围相当狭窄。」 「我们在那个雨季丧失了战场优势,让对面的人占领了普鲁托,以防万一,我们这边在那年扩大了徵兵。」 盖伊看向亚歷克斯,目光复杂:「……亚歷克斯就是那个时候来到前线的。」 亚歷克斯点点头,他神色黯淡:「去年的雨季是敌军占领的普鲁托,并且降水量也很可观……他们的战场优势一直持续到今年,我们节节败退,只是在顽抗,每天在战场上收到的尸体都比前一天更多……」 「上级不断地再加大徵兵力度往前线填人,让我们绝对不能输,一定要赢……」 盖伊拍了拍亚歷克斯的肩膀,嘆息:「这种事情,怎么也轮不到我们来主宰。」 他苦中作乐般的笑笑:「在战场上,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就是死了。」 亚歷克斯垂着头,他的声音很低:「我有时候都觉得,要是我们输了能让战争结束就好了……」 盖伊神色一凝,他左右看了看,无奈地敲了一下亚歷克斯的脑袋:「这种话不要在火车上说,被听到了会被处分的。」 亚歷克斯依旧低着头,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攥得很紧,没说话。 盖伊用力抱了抱他的肩膀,用下巴抵着亚歷克斯的头,语气又轻又温柔:「没事的,这个雨季后战争一定就结束了。」 亚歷克斯无声地握紧了盖伊的手。 「这个雨季后战争就一定就结束了,为什么这么说?」日柳抬眸看向盖伊。 盖伊静了片刻:「你们到参军点就明日了。」 说完这句话,盖伊出神地看向火车外,抱着亚歷克斯的手越收越紧,眼睛里倒映着晃动的绿荫和战火。 「……我的家乡有句谚语说,爱人在一起的时间比金子还珍贵。」盖伊喃喃自语。 他笑着转头看向日柳和黑桃,眼眸里的战火和绿荫都褪色,只有一种老照片般的动人潮湿的光,脸上的笑容有种掩不住的羡慕与自豪的幸福。 盖伊爽朗地大笑:「那我们这四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岂不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从火车上跳下来的日柳一行人远远地就看到了人头攒动的参军点。 有人举着大喇叭站在桌子上激愤地大喊,有人高举着徵兵海报高唿着四处发放,还有人正趴在地上用不知道从哪里捡起来的脏兮兮的原子笔正在填写被踩了一脚的报名表。 整个场面乱得像一锅粥。 「看来今天来报到的新兵不少。」盖伊啧啧了两声,「要在这种场面里拿到两张报名表可不简单。」 「到了我们该尽一下地主之谊的时候了。」盖伊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亚歷克斯的手,吹了一声愉悦的口哨,就冲进了人群里,「我来帮你们拿报名表!」 十分钟过后,被挤得脸都变形的亚歷克斯双目呆滞地坐在地上喘气,盖伊兴奋地对日柳他们挥舞报名表:「我拿到了!」 盖伊从口袋里抽出两支笔,把报名表放在日柳和黑桃面前,笑眯眯地指导他们报名。 日柳刚刚拿到报名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上面有不对劲的地方——有个地方的选项已经被预先打了一个叉。 这个叉是谁打的很明显。 日柳看向盖伊,他用笔点了点那个叉:「这个是什么?我不能选吗?」 第684页 盖伊脸上的笑容消减了一点:「这个啊……这个选项是你是否愿意加入突击队。」 「突击队?」亚歷克斯疑惑的声音从盖伊身后传来,「最近有组织突击活动吗?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桌面上举着大喇叭的人突兀地拔高了嗓门:「各位,我们的将军已经集结了上千门重炮拉到了这个小镇,并将在今日不断地遣送至前线排布。」 这人情绪激昂,唾沫横飞地挥舞着手臂: 「相信我们大家都知道,如果我们这个雨季输了,我们就会葬送在普鲁托这个死神的手里!这两天的大雨已经徵兆了敌军很有可能在这个雨季拥有巨大的优势。」 下面的原本吵闹的群众安静了下去,所有人都回过头看向这个站在桌子上的人。 他悲痛地继续说了下去:「我们难道就这样输掉这场关乎于荣耀的战争,把属于我们的自由土地,让给湖对岸那群不知廉耻,不懂满足的奴隶吗?!」 「我们给他们的权利还不够多吗?!」 「雇用他们这些贫穷落后地区的人,按日发工资,包三餐,他们居然还要求自己拥有财产,要求自己用劳动换取土地,要求自己成为和我们一样的上等人!」 「这群靠我们吃饭的人,居然敢说这些靠我们才发展富庶土地原本是他们的,要我们还给他们!」 「无耻!!」这人厉声高喝,满面怒容,「他们真要有骨气,在我们刚开始帮他们发展的时候,他们怎么不开口赶我们出去?」 「在我们签订了协议,获得他们同意之后拥有了这些土地,将这些土地变得无比富有之后,这些贪心的傢伙就要打着所有权的旗号把我们这些人赶出去了!」 盖伊向日柳小声讲解:「这片雨林有大量的木材,矿产和水域资源,但居住在当地的居民却非常贫穷,于是当初找到这片土地的官员和这些居民签订了协议,以未来一百年给予他们工作,财产,让他们每天都能吃饱饭获得了这块土地的永久所有权。」 日柳微妙地顿了一下。 他觉得他做事已经够黑了,没想到还有更黑的——拿人家原本就有的土地换取了更为低廉的劳动力。 这已经不是一本万利了,这是无本万利。 盖伊嘆一口气:「你也看出来了,这就是一张空头支票,但那些土着居民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而且他们的确连饭都吃不饱,所以全部同意了。」 「他们在这里大量建厂,靠着土地和这些劳动力获得了大量的财富,但工厂给居民开的工资却越来越低,工作时长也越来越长,他们越来越不把这些居民当一回事,甚至把这些居民当做奴隶来践踏凌辱调笑,争执就爆发了。」 「在争吵中,一个土着居民杀死了一个厂长,厂长的朋友和亲人为了泄愤,他们把那些所有参与了争执的土着关押在了一个废弃的工厂里,一把大火烧死了。」 盖伊沉默了很久:「一个星期之后,战争爆发了。」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能打这么久——这些土着居民很了解当地的地形,并且很多国际上的相关人士都在援助他们,说这是一场真正的解放自由的战争,有很多别国的志愿军加入了他们。」 盖伊落寞地笑了笑:「嘿,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本来也想成为他们的志愿军的,但在我报名之前,我的家族抢先把我送进了这里。」 日柳的目光停在那个还站在桌面上慷慨激昂解说的人的身上:「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吧?我在徵兵gg上看到的战争起因也不是这样的。」 「是的。」盖伊欣赏地看着日柳,「国内官方用来宣传的版本是他们无私帮助这里的居民脱离贫困,获得文明,民主和自由,但却被这群贪得无厌的落后土着人率先攻击了,还在争执中杀死了一个曾经无私帮助过他们的厂长。」 盖伊看着地面上到处散落的徵兵gg海报,唿出一口气:「你知道最复杂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吗?这个徵兵gg没有说假话,那个厂长的确是无辜的。」 「那是个很好的男人。」盖伊目带怀念,「他虽然是贵族出身,但来这里看了这些情况之后,却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助这些人建立自己的厂,脱离那些所谓的【上等人】的掌控。」 「他和这些土着打成一片,倾家荡产地帮助他们,甚至被家人和朋友反对都不停止。」 「但有些土着并不相信他,并且很过激地觉得他这样伪善的作为是为了进一步压榨他们,于是在争执中,这个人就被一个对他一直心怀怨恨和怀疑的土着给乱枪打死了。」 「国内拿这件事情大肆宣传,很多人是为了他来到这个战场的——他们感到生气和愤怒,觉得这样的好人不应该这样死亡,包括亚歷克斯。」 「他们的心是好的,只是有点天真,他们以为自己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一句道歉,但战争远比他们想像的残酷。」 盖伊说到这里静了静。 日柳看他一眼:「这个厂长,你认识,对吗?」 「我可以告诉你,但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你可不能让亚歷克斯知道,他会吃醋的。」盖伊眨了眨单眼,笑了起来,但脸上却有一层微笑掩盖不了的悲伤,「他是我的第一任爱人。」 「我运气很不错吧,两个男朋友都这么棒。」 第685页 桌面上的人高声叫着,压过了盖伊的声音:「为了终止这场持续了一年半之久的战争,在雨季全面到来之前制裁那些贪婪低劣的敌军,两天后我们组织了一场突袭,为此我们抽选了最优质的老兵,组建了一支精锐突击队伍。」 「他们将在两天后的炮击后承担最危险的突击冲锋,下面让我们为这些突击队伍里的勇敢士兵喝彩!」 他拿出了一份长长的名单,每念一个名字就会有一个士兵在欢唿簇拥中登上高台。 盖伊望着那份名单,安静地等待着。 亚歷克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盖伊,然后勐地回头,几乎用一种要把名单烧穿目光看向那份名单。 「盖伊·戴维斯!」 亚歷克斯下意识地死死抓住了盖伊的手臂,他眼眶通红地看着盖伊,嗓子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盖伊笑着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了他的手,贴在亚歷克斯的耳边柔和低语【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宝贝】,然后在震耳欲聋的尖叫和口哨声中,盖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上了突击队的高台。 亚歷克斯想也不想地追逐盖伊而去,但欢唿的人群阻挡在了他眼前,让他寸步难行。 桌面上的人一边鼓掌一边热烈地说:「接下来,让我们欢迎将军对这群勇敢的人表彰!」 一个穿着更为光灿的立领式军装,样貌威严的中年人一边拍掌,一边笑得很和蔼地走上了高台。 他挨个嘉奖这些士兵——用一块价值五美分不到的奖牌挂在这些即将为他送命的人的脖子上。 挂完,这位人模人样的将军转过头来,沉声道:「请大家铭记住他们的脸,如果他们死了,他们是为这个世界上最正义的事情而死的,他们是全人类值得为之纪念的烈士。」 「这场突击是我号召发起的,我知道这场突击会带来很沉痛的后果,但这是为了狠狠地惩治那些下等人……」 亚歷克斯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滔滔不绝的将军:「他是为了他的军功才突然发起这场突击的。」 日柳看过去,投以询问的眼神。 亚歷克斯深唿吸,努力保持着冷静向日柳解释:「这个将军是平民出身,是靠娶了一位高官的女儿才进入了军政管理层,一直被自诩为贵族的上等阶层看不起,但靠不断的战争坐实了自己的位置。」 「但比起战争,我觉得他更擅长搞政治。」 亚歷克斯抬头看向高台上的盖伊,唿吸声粗重。 「在这个时间点发起突袭,只是为了打输了之后汇报好看,毕竟在输之前还靠着突袭造成了敌军伤亡,还可以拿这些老兵惨烈的牺牲再宣传吸引更多愤怒的人参军而已。」 亚歷克斯眼睛赤红:「他们已经用这样的把戏骗了很多人了。」 台上的将军还在继续演说: 「他们是承担最重要任务的突击一队,最精锐的士兵才能进入……」 下面有人举手询问:「新兵不能进入吗?」 将军大笑:「不能,但你的热情值得嘉奖,你可以进入突击二队和三队,负责扫尾——进入突击一队的士兵得需要很高的综合素质才行。」 有个人举起了手臂,声音不大,但平稳又有穿透力:「我觉得我有这样的素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去。 这人身量很高,哪怕是在一众经过筛选入伍的士兵当中也高出一个头顶,举起手来相当显眼,特别是他手上那拿着一把一看就造价不菲的银色左轮。 唐二打无奈地举着手,他刚刚才接到日柳这傢伙的命令,说要求他加入突击一队,不得不冒这个头。 日柳在远方对他微笑,举手做了一个「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手势。 唐二打:「……」 这人真是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欠揍劲。 将军似乎不满有这么一个新兵挑衅自己,声音和表情都阴沉了下来:「——战争不是贵族的射击游戏,你要加入突击一队必须经过大量训练,至少,你得掌握高精准度的枪击技能。」 他略带轻蔑和不满地扫了一眼唐二打手上的银制左轮——这样的武器,只有那些又闲又有钱的大家族子弟才会带着来上战场。 「你拿着这样一把枪……」这个将军调笑着讽刺,他端庄地举了举手中的奖牌,「小伙子,我理解你对荣誉的嚮往,但我觉得你可能更适合骑着母马打十厘米之外固定不动的靶子……」 唐二打转枪上膛,往下拨戴在头上的深色护目镜,然后目光冷凝地抬手就给了台上的将军一枪,分毫不差地击穿了他手里那块奖牌。 台上的将军宛如凝固般地顿住了,他隔了好久才让自己颤抖的双手缓缓松开了那块被打穿的奖牌。 奖牌落地,周围人都惊魂未定地望着台下这个枪技超群新兵。 唐二打轻描淡写地收起枪:「我现在有资格加入突击一队了吗?」 「当然有!」台上的盖伊起闹般地吹了一声口哨,他挑眉,用闪闪发亮的眼睛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唐二打,大笑道,「好小伙子,你的身材和你的枪技一样亮眼!」 唐二打略有些无措地怔了一下,然后镇定地说了一声谢谢,就听到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主要剧情npc盖伊对你好感度上升。】 第686页 【系统提示:主要剧情npc亚歷克斯对你好感度剧烈下降,你被排斥出主线任务】 唐二打:「???」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就被排斥出主要任务了?! 唐二打一头雾水地转头看向人群当中的日柳,指了指自己,然后摇头,表示自己进不了主线任务。 日柳目光缓缓地移动到面无表情地盯着唐二打的亚歷克斯上。 大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npc亚歷克斯对【好小伙子】有应激反应,请各位玩家注意() 第280章 密林边陲 唐二打神色严肃地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角,向白柳比了一个快点想办法的手势。 正盯着唐二打的亚歷克斯冷笑一声:「他比这个手势是在说自己脑子有问题吗?」 白柳:「……」 好强的敌意。 白柳在亚歷克斯上去迎接高台上跳下来的盖伊的时候靠近了唐二打。 他目光环视一圈:「佳仪呢?」 唐二打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是战场,佳仪不准上前线,她被发现之后就被这里的红十字会的人带走了,根本不允许过来。」 「不过人应该是安全的。」唐二打沉稳地保证,「我跟在她后面搜过红十字会的地图了,那里没有高杀伤力的npc和怪物,只是她要和我们汇合还要再想想办法。」 白柳点点头:「这个交给她就可以了。」 「我也觉得,刘佳仪一向很有主意,这里的规则拦不住她。」唐二打这才看向站在白柳旁边的黑桃。 出于对战术师的完全信任,唐二打一开始并没有质疑白柳带黑桃过来的做法,甚至没有避开黑桃向白柳汇报信息。 在白柳把黑桃带过来的那一瞬间,唐二打就明白了至少在这场游戏里,黑桃和他们是一方阵营的,不然白柳不会这样大大方方地把人带到他面前来。 至于白柳怎么做到的,那还轮不到他一个主攻手来质问。 唐二打审视的眼神在黑桃身上一闪而过,然后立马回到了白柳脸上:「主线任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就被排斥了出来?」 白柳向唐二打解释了之后,唐二打忍不住瞟了好几下站在一旁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的黑桃上,语气变得微妙起来:「你说,你是通过和黑桃假扮情侣让那个叫亚歷克斯的npc接纳你们的?」 「是的。」白柳看着十分冷静,「盖伊对大部分的男性玩家都会很友好,而这会导致亚歷克斯出现嫉妒反应。」 白柳从上到下扫视了唐二打一遍,然后定在唐二打被军装包裹得很紧的胸前,挽起袖子露出来的结实小臂,语带笑意:「——尤其是你这样的。」 唐二打浑身不自在,他神色紧绷地把自己裸露出来的手臂给遮住,还把军装的扣子扣到了第一颗:「……这样看着会好点吗?」 「嗯……」白柳的目光落在唐二打因为紧张上下滚动的喉结,和扣起来所有扣子之后显得更为惹眼的肩胸,诚实地回答,「看起来更不对劲了。」 唐二打语塞,他又沉默不语地把扣子解开了。 「但在游戏池里,我们是没有办法改动外貌数据的,我这里也没有更改外貌的道具。」唐二打蹙眉,「怎么能让亚歷克斯对我敌意降低?」 「最快的做法就是给你自己找一个……」白柳的眼神意有所指地看向他旁边的黑桃。 唐二打缓缓地把目光移到了黑桃身上,两个人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 黑桃:「?」 黑桃反应了一会儿,他以为自己明白了白柳的意思,然后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唐二打:「不行,你不能找我,我有白柳了。」 「我们是非常特殊的男男关系,一对一的,不能有第三个人。」 在进行生理卫生教育的时候,逆神有很严肃地教过黑桃这种特殊关系的两个人是一对一的,要彼此专一,绝对不能有二心。 白柳深吸一口气,抬手别过了脸。 唐二打:「……」 白柳,你转过头我也能看见你在憋笑。 「你总不能让我随便找个npc假扮吧?」唐二打又无奈又好笑,「我也没办法让对方配合我,不如我和亚里克斯说我在家乡有对象了?」 白柳摇摇头,笑道:「他不会信的,就算信了,你这样的人设太普通了,他对你的好感度也升不回去。」 唐二打拧眉:「那怎么办?亚里克斯的好感度如果一直这么低,我就算进了突击一队,我也进不了他的主线任务。」 白柳摸了摸下巴,他目光若有所思地扫了唐二打一遍,然后微笑起来:「我倒是有个办法让亚歷克斯对你的好感度拉满。」 「不过就是他对我的好感度可能会降一点,赌一赌吧。」 唐二打问:「什么办法?」 亚歷克斯带着盖伊在人群里找到白柳的时候,他正和唐二打勾肩搭背地混在一起,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唐二打虽然看上去很镇定,但耳朵和脸全都是红的,很明显对于白柳这样的动作有些排斥和羞耻,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随手就可以推开白柳的人没有推开他。 倒是白柳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一看到亚歷克斯他们过来了很自然地松开了唐二打的肩膀,挥挥手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唿。 第687页 亚歷克斯一看到唐二打就想皱眉,但唐二打和白柳之间那种微妙的氛围,又让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好像他的敌意针对错了人,一种很奇怪的违和感。 在回小镇休息的路上,这种违和感就更强了。 白柳,黑桃和唐二打这三个人都是今天报名的新兵,需要分配帐篷和住所,还配送了两个大包裹,作为老兵的盖伊自告奋勇地接过了安置他们三个人的任务,现在正领着他们往小镇走。 这三个新兵很有可能都要参加突击任务,休养一天就会直接上战场,作为对他们这些很有可能牺牲的新兵的安抚,这三个人今天都住在条件相对好的小镇,分配的包裹里物资也相当丰富,拎在手上沉甸甸的。 亚歷克斯不动声色地拉着热情的盖伊慢慢后退,让白柳这三个排成一排的人走在前面,然后低声询问盖伊:「你觉不觉得,这三个人有点不太对?」 「有什么不太对的。」盖伊全然没有感觉,他笑着说,「白柳和黑桃是一对,唐二打和白柳是认识很久的好朋友,他们都是好小伙子。」 亚歷克斯眉尾抽搐了一下,他指了指走在中间两手空空的白柳,没好气道:「你没发现白柳的包裹是唐二打帮着提的吗?正常的情侣会让一个外来的朋友帮自己的爱人提东西吗?」 黑桃单手提着自己的两个包裹走在白柳的一侧,似乎没注意到白柳的包裹已经被唐二打主动接手了,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帮白柳提包裹的自觉。 唐二打则是提着自己和白柳的四个包裹走在另一边,眼神时不时就会看向白柳,仿佛在等待指示一样——好像白柳的地位在他之上。 这是唐二打作为一个主攻手养成的保护战术师的习惯——提不明包裹和注意战术师的位置。 但这落在亚歷克斯的眼里仿佛有了另一层意味。 「唐二打……是不是暗恋白柳?」亚歷克斯自言自语。 旁边的盖伊倒抽了一口冷气,拔高声音:「你说唐二打想要插足黑桃和白柳之间的爱情?!」 亚歷克斯恼羞成怒地捂住了盖伊的嘴巴:「还没进展到这一步,你给我小声点!万一被黑桃听到了怎么办!」 旁边的唐二打忍着羞耻地靠近了中间的白柳:「亚歷克斯的好感度提升了,我真的还要和他说……」 「要。」白柳懒懒地扫了一眼自己的系统面板,「我这边亚歷克斯的好感度下降了,但还在范围内。」 旁边的黑桃看着唐二打手里的那两个白柳的包裹,抿了抿唇,一言不发,不安分地动了动手指。 ——按照身份,这个包裹应该是他来提的…… 但白柳主动给了唐二打。 走到小镇安置新兵的宿舍楼和一些徵用的旅馆,三人分配的宿舍不同,到了要分道扬镳的时候,唐二打准备把包裹递给白柳,但黑桃突然伸手接过了。 「我帮他送。」黑桃淡淡地说。 唐二打一怔,询问地看了白柳一眼,见黑桃背后的白柳笑意盈盈地点了头,他才松开手,礼貌地说:「麻烦了。」 黑桃顿了一下:「哦。」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白柳,告状一样指着唐二打,漠然道:「他说你麻烦,白柳,下次别给他提了。」 唐二打:「……」 白柳:「……」 黑桃告完状,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地接过包裹,掂了掂说了一句很轻,不麻烦,然后转头拉着白柳的手就走了。 留在后面的唐二打莫名其妙有种被黑桃示威了的感觉。 在亚歷克斯的安排下,盖伊去给黑桃和白柳这对情侣带去住所的路,他来给这个一看身材就不是很安分的唐二打来带路。 但真的轮到亚歷克斯带路的时候,他反而如坐针毡。 因为他背后的唐二打一直在用一种很紧绷,很奇怪,很欲言又止的眼神在盯着他。 越是靠近住所门口,唐二打那种眼神越是幽深灼热,亚歷克斯几乎被盯得想逃跑。 到了门口,亚歷克斯放下东西转身就想走,唐二打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又开始用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凝视着亚歷克斯。 「我……」唐二打几乎在硬逼着自己说出那几个字,但越是逼迫,他越说不出口,整个人都快原地自焚了,「我……」 亚歷克斯疯狂地往回扯自己的手:「——你有什么想说的去和白柳说啊!我又不是你喜欢的人!」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但我和他不行的。」 亚歷克斯扯不回来,开始试图甩开唐二打的手:「你和他不可能,和我也不可能啊!我也有伴侣了!」 他警觉道:「你不能打白柳的主意,也不能打盖伊的主意!他们都有主了!」 「不,我不可能打他们的主意……」唐二打闭上了眼睛,他面红耳赤,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来,「……我,我和他们一样。」 亚歷克斯迷茫:「???什么你和他们一样,你和他们能有什么一样……」的。 说到一半,亚歷克斯想起唐二打在白柳面前那些莫名羞涩和服从的表现,他的话诡异地顿住了。 然后隔了不知道多久,表情空白的亚歷克斯仰头看着一米九二的唐二打,颤抖地开了口:「……你也是下面那个?!」 唐二打眼睑颤抖,整个人红得不行,他极其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第688页 「你该不会……」亚歷克斯瞳孔持续地震,「原本暗恋白柳,但因为你和白柳都是下面的,所以你只能和他做朋友?」 唐二打抿唇别过脸没有说话。 这落在亚歷克斯眼里就是坐实了他的想法,他作为一个1,简直忍不住对这只暗恋无疾而终,痴情地追随到战场,还一米九二的0生出一丝怜爱之情。 他拍了拍唐二打的臂膀,原本让他心生敌意的身材现在只能让他感到唏嘘和怜惜,亚歷克斯安慰道:「嘿,开心点,兄弟,这里总有能上你的人。」 唐二打:「……」 第281章 密林边陲(155+156) 白柳看向自己弹出来的系统面板,在亚歷克斯的好感度短暂地下降之后,又上升了,他意识到唐二打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 现在他正在自己由镇上旅馆改造而成的宿舍里,一个小房间里硬生生地塞了几十个新兵住的通铺——这已经是最好的房间了。 但好在现在这些人都出去了,只有坐在白柳旁边的黑桃和坐在他对面的盖伊。 盖伊张开手撑在床上,他注意到了白柳四处打量的视线,友善地笑笑:「很不习惯吧?这已经是这里最好的条件了。」 「不过今晚你们估计可以独享这个房间,过一个愉快的二人世界。」盖伊眨眨眼睛,「这些新来的傢伙们会在镇上的小酒馆和妓院里狂欢一整晚。」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突击任务里活着回来,总要拿着提前发放给他们的军饷纵情享受一次。」 白柳看着盖伊:「你也会去,对吗?」 盖伊耸耸肩膀:「突击一队的人都会去,平时亚歷克斯是不许我参加这种聚会的,但这次应该是个例外吧。」 他无所谓地笑笑:「毕竟死前都要给顿断头饭吃的嘛。」 白柳揣摩了一下亚歷克斯的做法:「亚歷克斯会跟着你一起去的吧?」 「当然!」盖伊好像是被约束的无奈,但笑里满满都是幸福,「他才不会放心我一个人去。」 在知道亚歷克斯这个主线npc会去之后,白柳立马询问:「我们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盖伊略带惊喜地抬头,前倾身体握住白柳的手:「当然可以!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场合。」 坐在一旁的黑桃视线缓缓下移,落到白柳握着盖伊的手上,停了一下,然后别开了目光,垂眸自己的脚尖,碾了碾。 盖伊对黑桃的视线全无察觉,很兴奋地接着说道:「今晚我还为亚歷克斯准备了一个节目,要是作为朋友的你们能来就太好了!」 白柳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隐藏剧情,他微笑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上帝,你真是问到点子上了,白柳!」盖伊苦恼又高兴,「我真愁没有人能来帮我,这可是个大节目,还要瞒着亚歷克斯进行,我认识的那些傢伙可没有保守秘密的自觉,我只能一个人偷偷做。」 「你和黑桃要是愿意来帮忙就太好了。」 白柳笑着说:「当然。」 盖伊兴沖沖地站起:「那我现在就去拿清单,这个节目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 等到盖伊离开,白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黑桃沉默地坐在一旁,两个人中间还是不多不少隔着50厘米的距离。 从离开营地,白柳就一直和黑桃保持了这个距离,也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白柳和亚歷克斯说话,和唐二打说话,和盖伊说很多话,还握手了。 但就是不和黑桃说话。 「你是故意不和我说话的吗?」黑桃垂着视线,问。 房间里只有他和白柳两个人,他虽然没有看向白柳,但这话很明显是和白柳说的。 白柳静了几秒,他侧过脸看向盖伊走之前没关的门:「是的。」 黑桃抬起头看向他:「你在生气我亲了你?」 白柳冷静回答:「没有。」 黑桃困惑:「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白柳转过头看向黑桃,平静地反问:「我有和你说话的丸务吗?」 黑桃一顿,又开口:「但我们是特殊关系,应该多说话。」 「那是在盖伊面前,是为了走主线任务,我们私下什么也不是。」白柳抬眸,「我挺讨厌你的,黑桃,我说过三遍了,最近的一次是四十七分钟前说的,还需要我再重复吗?」 黑桃静默了一会儿,左手握着的鞭子垂在床边,他晃了晃,然后说: 「那是四十七分钟前的事情了,我以为你现在不讨厌我了。」 白柳别过眼:「黑桃先生,这四十七分钟内有发生什么让我不讨厌你的事情吗?」 黑桃望着他:「我帮你提了包。」 白柳冷淡道:「唐二打也帮我提了。」 黑桃认真地说:「我帮你提的时候,你更高兴。」 「我看到你看着我笑了好几次。」 白柳:「……」 白柳冷静反驳:「我没有。」 黑桃更认真地重复:「你有,你在我背后……」 「——可以了,闭嘴。」白柳打断了黑桃的话,他深吸一口气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地别过了头,抓住床沿的手指轻微收紧,「那不是对你笑的,是对唐二打笑的。」 黑桃摇晃的鞭子停了一下,他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第689页 「我们在盖伊面前,是特殊关系,但私下就不是了,是吗?」隔了一会儿,黑桃又问。 白柳眼眸半阖,他头也没回地嗯了一声。 盖伊拖着几大箱东西,咯吱窝夹着一个长杆,嘴里叼着一个记事本回来了,东西太多了,盖伊被挡在了门前进不来。 白柳站起来帮忙,黑桃也帮着接过了箱子。 盖伊浑身瘫软地向后倒在床上唿唿喘气:「上帝,搞这玩意儿可比打仗累多了。」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白柳问。 盖伊坐起来,对着白柳神秘的笑笑:「可以让亚歷克斯这个小混蛋对我笑一整天的东西,当然,虽然平时亚歷克斯也总是对着我笑。」 「你知道的,当你喜欢某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对他微笑。」盖伊对着白柳挤挤眼,「就像是你对黑桃那样。」 白柳脸上的表情一滞。 正收拾箱子的黑桃缓缓地直起了腰,他正不错眼地注视着白柳,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白柳就是从这傢伙的毫无起伏的眼神里读出了【你就是在对我笑】的耀武扬威的意味。 白柳冷静地解释:「不,我是在对着唐二打笑。」 「得了吧!」盖伊挥挥手,又躺了下去,「你骗骗别人还行,你看黑桃那个眼神和微笑,就和我刚刚和亚歷克斯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 「多么美好的热恋期。」盖伊躺在床上感嘆。 黑桃颇为贊同地点点头。 白柳慢条斯理地横了黑桃一眼,黑桃点头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很没有求生欲地说了一句:「你就是在对我笑。」 「你没有对唐二打笑。」他还强调了一下,「你说错了。」 白柳不紧不慢地笑笑,他撩起眼皮:「我说错了,所以呢?」 「我这次对你笑,我下次可以不对你笑,我可以一直对唐二打笑,毕竟……」白柳笑得十分和善,他靠近黑桃耳边低语,「盖伊不在,我对谁笑,笑多久都可以。」 「和你没关系。」 说完,白柳转身过去和盖伊梳理清单上的内容。 黑桃原本高涨的气势又慢慢跌落回去,他慢慢地在床边坐下,低头整理盖伊带回来的箱子里的物品,像是在沉思,又好像有点弄不懂为什么会这样的郁闷和迷惑。 盖伊拿出清单一样一样地理东西,他注意到了白柳和黑桃的小动作,用胳膊肘捅了白柳一下,会心一笑:「你和黑桃在搞什么小情趣?」 「什么情趣都没有你和亚歷克斯之前的这场节目来得震撼。」白柳若无其事地把话题给岔开,他扫了一眼清单上准备的东西,抬头看着盖伊,「你和他之间感情真好。」 盖伊托着下颌,目露怀念,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也不总是好的,我和他也吵过。」 他安静地回忆了一会儿,很突兀地说:「亚歷克斯在家乡有个未婚妻。」 白柳适时地表露出惊讶。 「你这是什么表情?」盖伊挑眉,「我可不做横刀夺爱的事情,我和亚歷克斯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没有未婚妻,这是后来他的父母给他挑选的,亚歷克斯在收到父母寄过来的未婚妻照片之后,立马写信回绝了。」 「但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可能脑子有病。」 盖伊失神地笑了笑:「我那个时候甚至有一瞬间想阻止亚歷克斯回绝,但这对那个小姑娘并不公平,亚歷克斯也是这样觉得的。」 白柳安静地聆听着。 「亚歷克斯是个很优秀的医学生,他在大学期间就做出了不少成就,发明了一种可以保存人将死躯体的药剂,这可以延长人死前的时间,让更多将死之人得到拯救——这也是他来做清理兵的原因,他想看看能不能帮到这些士兵。」 盖伊回想着:「那个小姑娘,亚歷克斯的未婚妻就是崇拜他的一个小镇姑娘,就算亚歷克斯写信告诉了她他有爱人了,她还是决意等待亚歷克斯回来,说就算你放弃我,你也要当面,活着回来放弃我。」 「——我不接受一个生死不明的人写信回绝我的爱情,这是对我的不尊重。」 盖伊笑起来:「那是一个很好的小姑娘,她知道我是男性,但甚至会在信里向我挑衅问好,高傲地要求我们活着回去给她的爱情一个完美的句号。」 他柔顺地垂下了头,抚摸自己怀里那件从箱子拿出来的婚纱。 「我是个狡猾的人,我没有告诉亚歷克斯我被选入了突击队,但我写信告诉了他的未婚妻,我在信里请求她,恳请她能否让我在她之前先和亚歷克斯结婚。」 「多卑劣的行为,叫谁听了都会觉得噁心。」盖伊自嘲地笑了笑,他望着这件婚纱,「那个小姑娘没有给我写一个字的回信。」 「她只是……连夜赶制了这件成年男人尺寸的婚纱送到了前线,寄到了我手里,婚纱上缝了一句【上帝保佑你们永远幸福】。」 盖伊抬起泛红的眼睛,他温柔又勉强地笑:「你知道白柳,我是个很幸运的人,我从没遇见过多坏的人,我周围的人都待我很好,他们是那样善良,正直,灵魂闪闪发光。」 「但我又如此的痛苦和难过。」盖伊的泪水盈满眼眶,「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因为战争过得不好。」 「没有人可以因战争而得到幸福,为什么战争还要存在呢?」 第690页 白柳平静地看着流泪的盖伊。 他说:「因为神不希望你们得到幸福,所以它制造了战争。」 夜晚,小镇灯火通明。 即将到来的大战提前点亮了这个小镇,所有人都像是已经打了一场胜仗般举着酒杯狂饮烂醉,啤酒的泡沫满条街都是。 突击一队的人承包了一个小酒馆,老兵们几乎清空了这个酒馆的酒架,老闆正忙不迭地从下面的酒窖往上运酒,酒精的浓度高到了这里的空气多闻几口都要微醺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喝酒的人就有点显眼了。 唐二打举着一杯酒坐在亚歷克斯旁边,他们喝的都是低度数的酒,就连黑桃也拿了一杯起泡酒放在桌面上。 只有白柳端着一杯加了冰块的白开水。 「你是……完全不会喝酒吗?」唐二打略显惊奇地看着白柳。 在他心目中,白柳不会喝酒是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因为他记得白六是喝酒的…… 白柳幽幽地望着他:「社畜没有喝酒的权利,第二天加班看电脑的时候会头痛到爆炸,我不会没事给自己找罪受。」 唐二打:「……」 生活真的改变了你很多,白柳。 黑桃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白柳和唐二打搭话,他张了张嘴试图说两句,但想到白柳之前暗含威胁的笑容,和那句【我想一直对唐二打笑】,又默默咽了下去。 他垂下眼帘看着杯子里的伏特加。 一般来说,逆神也是严禁他喝酒的,虽然黑桃不是那种酒品奇差的类型,也不是喝酒了就昏头髮疯的类型,但这人喝醉了之后会特别拧,什么事情都要深究到底,谁和他说话都会被气得半死。 简单来说,就是会变成槓精。 出于保险起见,黑桃是不准备碰酒的,毕竟逆神已经耳提面命地说过他好多次,说他喝酒了很容易得罪人。 虽然黑桃并不知道得罪人有什么可怕的,但被逆神念得多了,黑桃倒也不会主动去喝酒。 白柳喝了一口冰水,饶有趣味地看着唐二打和喝水似地喝酒:「你倒是酒量不错。」 唐二打举杯的动作一顿:「有段时间……借酒浇愁,喝多了就练出来了。」 白柳瞬间意识到唐二打说的是什么事,他语气抱歉地说:「对不起。」 「与你无关。」唐二打摇摇头,静了一下又喝了半杯,但他依旧是目光清明的,「现在不会了,喝得少了。」 白柳微笑:「酒量大也是好事,我倒是蛮喜欢你酒量大这点。」 坐在白柳背后的黑桃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背。 唐二打靠着酒量帮白柳挡了不少前来找他喝酒的npc,所以白柳才会说这个话。 但黑桃的理解就有误了,他握着鞭子面无表情地往唐二打面前一坐,挤走了白柳,端着酒杯往唐二打面前一放:「喝酒吗?」 正沉浸在回忆里的唐二打:「???」 唐二打满头问号地偏过头看向黑桃身后的白柳,但还没看到,黑桃肩膀一偏,就把他身后的白柳挡得严严实实。 黑桃冷淡道:「问你喝酒,你看白柳干什么?」 白柳冷静的声音从黑桃身后传来:「喝酒误事,别和他——」喝酒。 他语音未落,旁边喝得醉醺醺的几个酒鬼就像是被这个剑拔弩张的气氛吸引了一般,睁大眼睛靠过来往吧檯上一坐,鼓掌起闹道:「有人拿着伏特加拼酒!」 「来来来,老闆把你们酒店所有的伏特加都拿出来!」 「大战之前打场酒战!」 在这种极致的放纵氛围里,几乎眨眼睛,黑桃和唐二打周围的吧檯上就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酿造酒,周围一群人吹口哨尖叫,完全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黑桃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对着唐二打扬了扬下颌:「喝吗?」 作为一个主攻手,在游戏里唐二打会完全遵从白柳的指令,他下意识地在簇拥过来的人群里去寻找白柳的身影。 黑桃站起阻挡了唐二打的视线,他平视对方:「你要考虑多久?」 「他不和你喝。」白柳从人群里走出,他挡在了唐二打的前面,抬眸直视黑桃。 唐二打松了一口气,举手示意自己投降。 旁边爆发出巨大的嘘声,围观群众失望地准备离去。 「我和你才是一对。」黑桃不依不饶,他伸手把人群中准备偷偷摸摸离开的亚歷克斯扯了进来,然后直勾勾地看着白柳,「亚歷克斯在这里,你应该站在我这一边,我们现在是特殊关系。」 被莫名扯进修罗场的亚歷克斯捂脸假装自己不存在。 上帝!我宁愿去前线! 白柳冷笑一声:「是特殊关系又怎么样,我和唐二打也是特殊关系,灵魂挚友,你不过也就是逢场作戏。」 唐二打被白柳笑得嵴背发凉,他感觉到白柳这下是被黑桃激出了真火。 不想被搅进浑水的唐二打强装镇定,僵硬地向后撤退,结果被白柳扯着领子就拉到了面前,还拍了两下唐二打的肩膀。 黑桃双眸沉沉地看着唐二打的肩膀:「特殊关系只能包容两个人。」 「白柳,你又说错了。」 白柳笑得前所未有的温柔:「我怎么会说错呢?我和他是特殊关系,和你终止特殊关系,不就可以了?」 第691页 黑桃紧抿下唇,漆黑的眼眸隐隐蕴着什么情绪。 唐二打:「……」 不行,白柳真的生气了!他处理不了这个情景! 刘佳仪在就好了,他完全搞不懂白柳和黑桃这是在干嘛! 黑桃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不过白柳,他直接绕过白柳凝视唐二打:「你和不和我喝酒?」 白柳笑得和蔼友善,他侧身挡在唐二打身前:「他是我的灵魂挚友,我要对他负责,你要和他喝,没有我见了不管的道理。」 他伸手夺过黑桃手里那杯伏特加,干脆地仰头喝了下去,然后倒转酒杯,平平稳稳放在桌面上。 白柳抬眸微笑:「不如干脆你和我拼酒,怎么样?」 黑桃凝视了白柳一会儿,在意识到白柳是真的不会退步,一定会为唐二打挡酒之后,他完全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握着鞭子的手指轻微蜷缩。 被黑桃死死攥着走不掉的亚歷克斯:「……」 兄弟,你不要把火气发泄在我手臂上啊,你捏得我好痛! 盖伊,救命——!! 在亚歷克斯以为黑桃会直接动手打唐二打这个小三和白柳这个渣男一顿的时候,黑桃毫不犹豫喝了一杯。 黑桃模仿白柳的动作放下酒杯,眼眸直直地望着白柳:「好,我们比,比赢了,我们还是特殊关系,你要承认之前是在对我笑,不是在对唐二打笑。」 白柳微不可察地一顿,他的手指扣紧酒杯,眼睑下浮起一层很薄的酒晕,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轻了一点:「……承认就承认。」 第282章 密林边陲 在黑桃应战的那一瞬间,小酒馆里的起闹声简直要掀翻屋顶。 「嘿,你们悠着点,他们是新兵!」亚歷克斯无奈地试图阻止,「不要故意灌他们!」 旁边有好事的,喝得半醉的大兵一边对亚歷克斯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一边嬉皮笑脸挤开亚歷克斯,转头向白柳解释拼酒的规则:「既然亚歷克斯这么说,最简单的拼酒方式怎么样?」 唐二打拉了一下白柳的肘部,蹙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喝。 他感觉得出白柳不是很会喝酒,刚刚那杯高浓度的伏特加一下去,这人就有点上脸了。 黑桃眼神扫过唐二打把住白柳的肘部,他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那个讲解规则的大兵:「最复杂的拼酒方式是怎么样的?」 「哇哦!你真是个有勇气的好士兵!」这名大兵兴奋地拍手,然后回头指着黑桃对亚歷克斯叫道,「亚歷克斯,我可是有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他们的!」 亚歷克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在意识到劝不了黑桃之后,他转头看向白柳:「不要接他们的话,喝上头了你们今晚都走不回去的……」 大兵遗憾地啧了一声:「亚歷克斯,你真是个扫兴的傢伙。」 黑桃平视白柳:「喝吗?」 白柳微微仰头,微笑:「奉陪到底。」 「ok,看过来,最复杂的拼酒方式是这样的。」这个大兵打了个响指,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不断地把瓶子里的酒随手倒在吧檯上一个用来装调酒冰块的小铁桶里,直到溢满。 大兵得意地提着小铁桶晃了晃:「——我的荣耀之作,战争之吻,上一次喝完它的人据说看到了死神。」 旁边有两个人递给了白柳和黑桃两个高度十五公分,容量约四百毫升的锥形高脚杯,笑着示意他们顶在头上。 黑桃接过来毫不犹豫地顶到头上,然后盯向白柳,白柳接过杯子后略微迟疑,但在黑桃的注视下,白柳也迅速地顶在了头上,冷静地回望过去。 大兵一见这两个看起来都样貌都格外出众的人顶着酒杯的滑稽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边笑边说:「拼酒规则是这样的,你们要不断地从这个小桶里舀酒放到自己头顶的酒杯上,注意不能洒到外面,洒到外面你就要把自己舀的这杯酒全部喝下去。」 「然后等你斟满自己头顶上的酒杯,还没有洒出一滴之后,对方就必须喝掉你头顶上的酒,同时在喝的过程中,他自己顶的酒杯和你头上的酒杯都不能掉,如果掉了,他就要负责喝掉两倍酒杯里的酒量。」 「直到双方都完全不能顶稳自己头顶上的杯子的时候,拼酒结束,碎的杯子最多的一方是输家。」 大兵张开手:「懂了吗?」 白柳和黑桃都点了一下头,目光看向了对方头顶上的酒杯。 大兵吹了一声口哨,把两个用来舀酒的小杯子丢进了小酒桶里:「游戏开始!」 白柳伸手用两指夹住杯子,翻转手稳稳地就往自己头顶上倒了一杯。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黑桃根本没管那个小杯子,他直接双手把住小酒桶的两边,高举起来往自己的头上倒酒,眼神还直直地望着白柳。 酒桶被控得极稳,溢出的酒液拉成一条透明的水线,滑落进黑桃头顶的酒杯,迅速过了一半的容量线。 唐二打:「!!!」 亚歷克斯:「!!!」 围观的大兵们目瞪口呆。 还能这么玩?! 白柳没有分毫迟疑,他伸手就去夺黑桃头顶上的酒桶,干扰他的倒酒。 但黑桃比他足足高出一头,还在白柳靠过来的时候提高了头上的酒桶,让白柳贴他贴得再紧,伸手也够不着。 第692页 在意识到黑桃是故意在用身高压制他之后,白柳眯了眯眼睛,翻身单手撑上了吧檯,头顶上的杯子一滴酒都没有溢出。 然后在所有人以为他要靠着高度优势抢酒桶的时候,白柳眼神冷冽地直接伸腿横扫,直接就要踢飞他头顶上的酒杯。 黑桃下意识后仰躲避,白柳脚腕上勾,干脆利落地踹飞了他举着的酒桶。 酒液随着酒桶在空中翻飞到处散落。 所有人就跟向日葵一样眼神跟着酒桶转。 黑桃右手抽下后腰的鞭子圈住小酒桶的下端,一边轻微抖动手腕一边往回扯,酒桶在空中就像是慢动作回放一般,把刚刚溢出的所有酒液都一滴不漏地又收了回来。 大兵们都看傻了——这又是什么操作?! 神奇的东方功夫吗?! 眼看酒桶就要回到黑桃张开准备接住酒桶的左手里,白柳眸色漆黑,他从自己的后腰抽出了枪,抬手丝毫没有停顿地瞄准了黑桃的后脑勺。 「!!!」唐二打勐地摸了一下自己腰间的技能枪——果然没有了。 亚歷克斯表情空白。 大兵们张大嘴巴,已经看呆滞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白柳食指下压,叩响扳机,黑桃身子敏捷地后侧,甩手打开白柳对准他的枪口。 枪口飞转,子弹在空中射出,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那个酒桶,酒桶底漏了一个洞之后落入黑桃的左手里,酒液源源不断地流过黑桃的指缝。 「酒桶在你手里漏了。」白柳收回枪,目光隐隐含亮,唿吸因为运动微微急促,「我赢了。」 黑桃平静地注视着白柳:「你一开始就想瞄准酒桶。」 ——瞄准他只是一个幌子,只是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 白柳耸耸肩,微笑道:「一次拼酒而已,我还没有无聊到因为这种事情对你开枪。」 旁边的唐二打:「……」 亚歷克斯:「……」 围观群众大兵:「……」 你还知道这只是一次拼酒而已啊!!! 黑桃要不是反应快早被你一枪爆头了好吗!! 白柳抬眸看着黑桃:「你输了。」 黑桃淡淡地嗯了一声:「我输了,所以我喝。」 他上前站在白柳面前,双手摁在白柳的肩膀上,很自然地说:「你低头一下。」 白柳静了片刻,头还是向前点了。 黑桃甚至不用踮脚就能用唇够到白柳头顶上的酒杯,而白柳正对黑桃的胸膛和喉结,他们贴得很近,这让白柳原本平缓下来的唿吸又变得急促了。 ——这个姿势,简直就像是他主动低头,让黑桃亲吻他额头一样…… 白柳略微抬眼,他看到黑桃吞咽自己头顶上的酒液的时候,喉结上下滑动的样子,能感受到黑桃清晰的心跳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的心跳声也有点诡异的快。 黑桃喝了自己和白柳的酒,用大拇指擦了一下嘴角,淡漠道:「再来。」 第二轮白柳输了。 黑桃採取了自杀式袭击,他根本不管自己头顶上的酒杯,开始就夺走了白柳头上的酒杯,导致他自己头顶上的酒杯也滑落了。 两个人都喝了两大杯伏特加。 黑桃倒是态度很好地坐下来让白柳喝他头顶上的酒,但白柳不知道为什么,宁愿用牙齿叼着酒杯别过脸仰头喝掉,也不愿意在黑桃的头顶上喝。 第三轮两个人是平局,备用的酒桶也被搞烂了,被气急败坏的调酒员骂了他们一顿,并罚这两个人喝三大杯伏特加。 …… 唐二打从一开始的紧绷,到后面的无奈,再到后面的无可奈何地坐在一旁和亚里克斯一起看热闹。 「我以为会搞出事。」唐二打后怕地嘆气,「幸好没事。」 亚里克斯摇头笑笑:「我还以为白柳真的在生黑桃的气,没想到只是热恋期闹矛盾。」 「我和盖伊之前也会这样,酣畅淋漓地闹出来就好了。」 亚里克斯笑着看着正低头在坐着的黑桃头顶上喝酒的白柳,唏嘘又羡慕:「——真好啊,只有觉得对方无论如何都会爱自己,才敢拿枪指着对方后又这样亲密地抱着对方游戏吧。」 白柳垂下眼帘看着黑桃头顶上的酒杯,他努力地保持自己肢体和头部的稳定,用一种缓慢又均匀的速度低下头喝黑桃头顶上的酒。 但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的白柳可能察觉不到他眼中的稳定和这个世界本身存在的稳定的区别,在其他人眼里,白柳就是歪着头放任自己头顶上酒杯滑落。 黑桃下意识伸手接住了白柳头顶上滑落下来的酒杯,他抬头准备告诉这个人你又输了一场,就看到白柳双目失神,就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酒杯已经掉了一般,还在低头靠近他。 白柳的唇在黑桃的唇上贴了一下,黑桃头顶的酒杯也滑落在地。 两个喝得差不多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紧紧地贴着,眼睛也没闭上。 旁边有人把这一幕看做这两个醉鬼的丑相,疯狂的大笑和吹口哨。 白柳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他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原来没有把住黑桃的肩膀,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捧住了他的脸。 他拉开了距离,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说出来的是:「我没有想亲你。」 第693页 「哦。」黑桃仰着头望着白柳,他专注地观察着白柳,「你又变红了,白柳。」 白柳想说是因为喝醉了,但在拼酒的游戏里承认喝醉又让他莫名地不爽,于是他说:「——我有时候就是会变红。」 黑桃看着白柳:「什么时候?」 「是亲吻我,靠近我,还是我对别人说和你有特殊关系的时候?」 他只是单纯地列举白柳变红的情况,但列举完之后,黑桃后知后觉地说道:「白柳,你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变红。」 「为什么?」黑桃神色平静地凑近白柳,唿吸里带着热气和微醺的酒意,他执着地追问,「——是因为我们有特殊关系吗?」 「不是。」白柳顿了顿,他冷静地说,「是因为我讨厌你。」 「我和我讨厌的人靠近,就会变红。」 黑桃反应了一会儿:「你只有靠近我的时候才会变红。」 「你只讨厌我一个人吗?」 黑桃不依不饶地追问。 逆神告诉他,人喜欢和讨厌的情绪都是有限而复杂的。 人一般都会同时讨厌很多人,也会同时喜欢很多人,但这些情绪通常都是短暂的,当一个人长久地只讨厌一个人,或者只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会耗光这个人喜欢和讨厌的「情绪库存」。 这个时候,喜欢就会变成爱,讨厌就会变成恨。 逆神说,爱和恨都是人最极端最疯狂的欲望,难以更改,根深蒂固。 黑桃不明白白柳为什么讨厌他,但他觉得至少,白柳不会只讨厌他一个人。 这样白柳对他的「讨厌」就是可以更改的。 白柳眼帘下垂,遮住了眼中所有情绪,他抚摸黑桃的眼睛,很轻很轻地说,酒液把他的声音浸得有些暗哑: 「是的,我在所有人当中,只讨厌你。」 但我在所有怪物当中,只爱你。 第283章 密林边陲 黑桃静了片刻,说:「我不明白。」 白柳懒散地勾唇笑了笑,他似乎觉得黑桃这个样子很有意思,接了他的话:「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明白你为什么只讨厌我。」黑桃诚实地回答。 白柳从他怀里撤开坐在对面,抬手撑着下颌,眼里有种很昏沉的迷离,似笑非笑的:「你挖走了我的心脏,让我输掉了很重要的一场游戏,杀死了我最重要的人,这还不够我讨厌你吗?」 黑桃的发梢上滴落一滴酒液,他唿吸平缓:「你有过很多敌人,你现在的每一个队友都曾伤害过你,你也没有讨厌他们。」 「你不会因为简单的游戏胜负而讨厌一个人。」 「而且我并没有杀死任何人。」黑桃直视着白柳的眼睛,「我只是杀死了你藏了心脏的那个怪物。」 「我并不是唯一一个企图毁灭这个怪物的玩家,你周围的人,你的队友,都曾经尝试杀死过这个怪物。」 白柳冷淡地转过来脸:「但只有你成功了。」 「不,我没有成功。」黑桃凝视着他,「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怪物的心脏还因你而存活。」 他顿了顿:「我以为是你出了游戏之后,杀死了它。」 白柳的唿吸变得很轻,他的眼神一瞬间散开,垂下来的右手手指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不是。」 「……它是自杀的。」 「所以你不能将它的死归咎于我。」黑桃望着白柳,「我与你周围的这些玩家并没有区别。」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但你不讨厌唐二打,不讨厌你队伍里的任何一个人,也不讨厌之前对你有敌意的亚里克斯。」 黑桃脸上露出一种真实的迷茫:「你为什么只讨厌我?」 白柳别过了眼:「——不要说得你好像多了解我一样,我们也只不过是第三次见面——」 说完,他起身要走,黑桃伸手紧紧攥住了白柳的手腕,不错眼地望着白柳,语气里有种不易察觉的郁闷: 「——为什么你要这样特殊地针对我?」 白柳垂落下来的睫毛颤了一下,他的食指不自主地往外扬,手背上的酒液顺着滑落下来。 「回答我,白柳。」黑桃的眼睛里就像是生长着一束暗色的荆棘,层层叠叠地挟裹着白柳下陷,一定要让他吐出那个藏在丛丛尖刺之下的真心答案,「——我有什么对你不一样的地方。」 但在白柳开口回答黑桃之前,小酒馆门口传来的巨大的动静打断了这个小角落的僵持。 震耳欲聋的口哨声,和一些尖锐的礼炮声从门口传来,时不时伴着一些惊喜又无法置信的大笑和调侃。 白柳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有游戏事件来了,先处理事件。」 「你还没有回答我。」黑桃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固执地挡在白柳面前,直勾勾地看着白柳,「为什么?」 白柳深吸一口气,抬头冷笑:「我就是讨厌你,没有理由,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你这个可以理解吧?」 黑桃沉默了大概十几秒钟,也没说是或者不是,也没让开路,只是站在原地哦了一声。 「你得到答案了。」白柳仰头看向黑桃,「可以让开了吗?」 黑桃第一次在白柳面前别过眼神,他低头扬了扬垂在膝盖旁的鞭子,就像是要打不存在的敌人:「……那你准备讨厌我多久?」 第694页 逆神告诉他,没有原因的讨厌都是有时限的,所以他想问问。 白柳静了一小会儿,他的肩膀就像是放松般向下沉,很轻地说:「——」 在他开口那一瞬间,巨大的香槟噼里啪啦接连开瓶的声音盖过了白柳的声音。 黑桃只看到在巨大的人群喧嚣和欢唿中白柳微笑着看着他说了几个字,但却听不清这几个字是什么。 然后五彩缤纷的结婚礼花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盖在他们的头上。 黑桃蹙眉靠近白柳问:「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那就算了。」白柳笑着擦过黑桃的肩膀往前跑去。 黑桃追着白柳的背影回过头,他看到了在人群中穿着婚纱,头戴雪白头纱,还捧着礼花的盖伊,和站在盖伊对面,人已经完全傻掉的亚歷克斯。 周围的大兵们友善地围成一圈,他们高举着双手,一边用脚打着节拍,一边哼唱着不成调的婚礼进行曲。 盖伊在起闹声中跪了下来,他对着表情一片空白的亚歷克斯高举捧花,笑得灿烂无比:「亚歷克斯,请原谅我没有告诉你就偷偷筹备了这一场婚礼。」 「希望这对你来说是一场惊喜而不是惊吓。」盖伊幽默地开了个玩笑,他温柔地,眼里盈着一层浅浅的泪光,「嘿,虽然我穿得有点奇怪,但你也不应该是这副表情吧?」 亚歷克斯就像是才反应过来般,僵硬地,颤抖地,满脸通红地跪了下来,他紧紧地拥抱穿着婚纱的盖伊,热泪忍不住滚落,声音嘶哑无比,只能无意义地重复几个单词。 「上帝,天哪,上帝!」 盖伊抚摸亚歷克斯的后脑勺,眼眶泛红,他忍不住笑起来,语气越发轻柔:「或许我能把你这个反应理解为你愿意和我结婚?」 亚歷克斯哭得几乎痉挛:「盖伊!我爱你盖伊!」 盖伊把嚎啕大哭的亚歷克斯扶起来,他们没有找神父证婚——现在的神父还在军医营地里为那些死去的士兵祈福,所以他们就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一同宣誓成婚了。 再说了,他们的婚礼也并不受到上帝的祝福。 这些太久没有见过喜事的大兵们太激动了,盖伊的婚纱都差点被这群粗鲁的大兵们踩烂。 就算这是一场荒诞不经,与世俗不和的婚礼,但在大战前夕,再没有比见到两个相爱的人抱在一起含着热泪亲吻更慰藉心灵的画面了。 这个画面的主角是男人女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活着,他们相爱。 上帝或许不会祝福他们,但上帝也从未祝福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人群闹哄哄的,角落里,黑桃面无表情地和唐二打对视着。 唐二打:「……」 白柳陪着盖伊处理那些事情,然后把黑桃甩给了唐二打,让唐二打帮忙照看一下这个喝得半醉,排名第一的玩家。 其实吧,虽然白柳说黑桃喝醉了,但他看起来也没有很醉,但就是…… 黑桃一字一顿地问:「什么是结婚?」 唐二打绞尽脑汁地回答:「就是人到了一定年纪之后,为了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所举行的一种将彼此介绍给其他人,并且符合法律程序的仪式。」 黑桃静了半晌,似乎在消化,然后又问:「一定年纪是什么年纪?」 唐二打头疼地扶额,他已经回答了黑桃不知道多少问题了——这人喝完了倒是不哭不闹,就是问题特别多。 而且特别执着,你不回答他就用各种方式让你回答。 唐二打嘆息:「大概是女性是二十多,男性是三十多?」 黑桃斜眼看他:「你多大了?」 唐二打一怔:「三十五六了。」 黑桃哦了一声,问:「那你为什么不结婚?是没有对象吗?」 中了一枪的唐二打:「……情况有些复杂。」 黑桃问:「你喜欢的人不存在?」 中了两枪的唐二打:「……」 黑桃见唐二打不回答,继续说:「你喜欢的人和别人结婚了?」 中了三枪的唐二打:「……」 见唐二打还是不回,黑桃继续推测:「你喜欢的人……」 「好了。」唐二打长长地,长长地嘆一口气,「我和你说就是了。」 黑桃得不到自己答案就会一直猜,而且这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以一种诡异的直觉猜中那个最惨痛的答案,唐二打回答黑桃问题到现在,已经被黑桃插得千疮百孔,快要麻木了。 唐二打喝了一大口酒,望着空酒杯目光有些出神:「我喜欢的人……他喜欢我,但他已经离开了。」 黑桃得到答案,又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突然提问:「白柳会讨厌和自己结婚的人吗?」 「?!?」唐二打被黑桃这个问题的跳跃性给弄懵了,但介于黑桃问题一直很跳跃,于是他艰难地思索了片刻,试探性地给出了一个答案,「应该……不会吧?」 「大家……一般都是很喜欢自己的结婚对象的。」 虽然唐二打很难想像白柳会和什么人结婚。 唐二打记得他之前在墨菲魔镜里看到过白柳年轻时喜欢过人,但那个人早就被折磨死在福利院了,只能算是大魔王白柳一段无疾而终的早恋。 黑桃搭在膝盖上的鞭子摇了摇,他坐直了身体,重重地哦了一声,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第695页 唐二打迷茫:「???」 这种找到答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亚歷克斯抱着盖伊的肩膀大哭,然后又大笑,这个之前还劝白柳和黑桃不要喝酒的年轻男人抱着酒瓶和所有前来祝贺他的人激情狂饮,不到十五分钟就只会醉醺醺地趴在盖伊肩膀上说我爱你了。 这场不正经的,狂欢式的婚礼终于进展到了最后一步——新娘扔捧花。 「接到的人会成为下一对结婚的人!」盖伊站在台子上搀扶着亚歷克斯向后扔捧花,他欢欣地倒数着,「3——2——1——!」 一群大老爷们倒是对捧花这种东西非常稀奇,争先恐后地去抢。 但是在盖伊扔出捧花的那一瞬间,有条黑色的鞭子甩了出去,就跟闪现一样勾着捧花就走。 正在抢捧花的一群大兵们:「!!!」 又出现了!神秘的东方功夫! 黑桃把捧花勾回了怀里,端庄地举着头上还披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偷过来的,盖伊的婚礼头纱歪着顶在头上,完全就是照着刚刚盖伊的求婚现场依葫芦画瓢做的装扮。 然后黑桃端端正正地跪下,对着被他强行拉过来的白柳举起捧花。 白柳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地看着这人,没有任何动作。 被白柳单方面的不配合打断了求婚台本的黑桃顿了一下,他回忆了一下盖伊求婚的开场台词:「嘿,虽然我穿的有点奇怪,但你也不应该是这副表情吧?」 白柳:「……」 第284章 密林边陲(157) 台子上的盖伊用双手合成话筒,笑着大声起闹:「白柳!答应他!」 「这个好小伙子刚刚向我借婚纱!」盖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不借,只给了他头纱,他看起来喝醉了,借了头纱之后居然还要来抢我的婚纱,差点把我身上这件婚纱给撕烂!」 亚歷克斯勐地抬起头,他迷迷瞪瞪地抱住盖伊的腰,严肃四扫一圈:「——要撕盖伊婚纱的好小伙子在哪儿!」 盖伊笑得越发欢乐,他低头亲吻了一下亚歷克斯。 醉醺醺的亚歷克斯得了这个吻又安静下去,盖伊抬起眼,眼神闪闪发亮地望着白柳,里面满是真挚的温柔和祝福。 「答应他吧,白柳,你们是真心相爱的。」 盖伊幸福的笑容下藏着一层很浅的忧伤: 「不要等爱人死去之后来追悼他,你们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和黄金一样闪耀珍贵。」 黑桃跪在地上,仰着头举着捧花执着地等着白柳的回答。 周围的人群围绕着他们无意义地跳跃,挥舞着,尖笑着打开一瓶又一瓶的香槟,起泡酒香甜醉人的泡沫飞得满屋子都是,屋顶上姗姗落下无数的礼花灿金色的碎片,窗外的欢声笑语响彻夜空。 黑桃的头髮上落了几个亮晶晶的小碎片。 白柳垂下眼帘,他伸手轻轻地取走这些碎片,然后拨开黑桃额前的碎发。 黑桃髮丝下的眼睛乌黑纯澈,干净地,完整地倒映着白柳的影子,就好像在这个喧嚣无比的世界里只看得到白柳一个人。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黑桃认真地问,他把捧花几乎举到了白柳鼻子下面。 白柳张了张唇,他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 欲言又止对他来说是一件罕见到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在此刻这件事就是发生了。 因为他想问的人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懂,甚至有时候白柳都不确信这个缺失了记忆的人就是他记忆中的塔维尔。 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同。 但黑桃又总是给白柳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让他知道黑桃就是那个人。 上一个游戏的npc艾德蒙告诉白柳,人不是记忆和肉|体构成的容器,有什么高于这个等级的东西存在于每个人的身上,将他们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怪物区分开来。 这种东西就是爱。 所以就算一个人肉|体和记忆都完全不一样,爱还是存在的。 白柳并不相信这种说法,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之前的黑桃可以从那么多个【白柳】里找出自己来。 不明白他此时此刻想冲动地接下捧花的心情从何而来。 明明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白柳平静地俯视跪在地上的黑桃,问:「你为什么想要和我结婚?」 黑桃说:「我希望你不讨厌我。」 白柳很轻松地就弄懂了黑桃的逻辑,他眼眸半阖:「……为什么不希望我讨厌你?」 「讨厌你的玩家那么多,你每个都要和他们结婚,让他们不讨厌你吗?」 黑桃一顿,他蹙眉摇摇头:「他们一直讨厌畏惧我。」 「我不要和他们结婚。」 白柳平和地反问:「如果你要和一个讨厌你的人结婚,为什么不去挑选其他人?」 「他们畏惧你,很容易同意你的请求,也不会像我这样和你一直作对,甚至三番两次伤害你。」 白柳长睫垂落,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我从来都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一直在……害死你。」 「你没有害死过我。」黑桃直视着他,「如果有一天我死亡了,那一定是我自己选择了死亡。」 白柳的唿吸放缓:「……那么多选择,你为什么非要选中我呢?」 ——就算为我死了两次,你还是在选我。 第696页 黑桃眼里倒映着白柳,他的语气平淡而认真:「因为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白柳问:「哪里不一样?」 黑桃凝思许久,给出了答案:「他们可以讨厌我,但我不希望你讨厌我。」 白柳静了很久,他轻笑起来,他抬眸:「为什么我不可以讨厌你?」 黑桃静了一会儿:「……不知道,就是不希望你讨厌我。」 白柳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了:「就和我讨厌你一样,没有理由是吗?」 黑桃好像有点郁闷似地放低了声音:「……嗯。」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起闹声越来越大,喝得面红耳赤的大兵们叫声大到就像是在威胁白柳,但他们却又是开怀大笑着的,用一种满含期待,渴望看到第二对新人的表情等待着白柳开口。 「黑桃,人是不会和自己讨厌的人结婚的。」白柳轻声说,「这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 黑桃一动不动地跪着,他好似因为被破坏了求婚的逻辑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思考漩涡。 按照他的想法,两个彼此讨厌的人是可以结婚,然后靠结婚终止对对方的讨厌的,但白柳说的因果关系倒转了过来,这让黑桃顿在了原地。 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白柳的目光垂落到黑桃手上的捧花上,他好像自言自语般:「但你和我现在都喝醉了。」 「所以我们可以做一些不符合逻辑的事。」 白柳伸手接过了黑桃手中的捧花,对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黑桃微笑: 「我愿意。」 盖伊把食指和拇指塞进嘴里,毫无形象地疯狂大笑着吹着口哨:「——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郎了!」 白柳举着捧花,慢慢地走进了黑桃,他微微偏过头扬起来就像是要主动亲吻他一般,专注地望着黑桃的眼睛。 纷扬的金色礼花从他们的头顶落下,他们不认识的陌生国度的人举着喝空了的啤酒瓶子混乱地互相敲击,摇头晃脑地奏鸣出婚礼进行曲的节拍,远处昏暗的吧檯上,穿着婚纱的男人和醉过去的新郎在热吻着。 白柳在从飞机上跳下去的那一刻之前,都未曾幻想过自己结婚的场景。 但在那一刻的时候,他是有想过的。 白柳以为自己这种怪物幻想的婚礼场景应该是怪诞的,诡异的,无人参加的,但奇怪的是,他幻想出来的和塔维尔的婚礼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正常人所嚮往的那样。 庸俗,热闹,拥有一大群和他们只有丁点联繫的陌生人来见证,然后他们在吵闹的背景音中对彼此许下千篇一律的承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白柳以为在那之后,在他找到塔维尔之后……他或许说不定……可以尝试接受一场婚礼。 现在他的确得到了,虽然和他想像的好像不太一样。 每次都是这样,他的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坏运气,然后那个人,那个人总会想尽办法,好像要钻整个世界的空子般,用各种奇奇怪怪的方式把白柳想要的东西重新带给他。 ——破损之后又粘贴起来的故事书,缺失了脸部的瘦长鬼影玩偶。 离别之后的婚礼。 这个人一直都在笨拙地安慰他,给白柳最想要的礼物想让他开心起来。 就算这礼物的代价是牺牲掉自己的生命。 小酒馆里放起了舒缓的背景音乐,大家两两成对地互相环抱着摇动跳舞,灯光暗了下去,只能窥见隐约的光影。 白柳圈住黑桃的后颈,抵着他的下颌,眼睛轻微地眨动了一下。 被白柳把住后颈黑桃艰难地回过头看舞池中心抱在一起的盖伊和亚里克斯的动作——他没有结过婚,他需要一个结婚之后的模板来学习。 盖伊环抱着亚里克斯的肩膀摇摆,他们正在不停地接吻,亚里克斯的手已经伸进了盖伊的婚纱下摆。 黑桃的眼神在盖伊和白柳之间来回了一下,然后贴在白柳耳边犹豫地询问:「——我现在是要亲吻你吗?」 他还记得之前随便亲白柳让这个人生气的事情,所以这次预先问了一下。 「人是不会亲吻自己讨厌的人的,黑桃。」白柳没有抬头,轻声地回答了黑桃。 「但我们结婚了。」黑桃回答得十分有底气,「结婚的人应该互相亲吻。」 黑桃感觉抵在自己肩膀上的白柳好像轻笑了一下。 然后白柳说:「你之前不是问我要讨厌你多久吗?」 黑桃迅速追问:「多久?」 白柳抬起头,他眼眸里浮着一层水波般漾开的光泽,脸上的笑纯粹清澈,带一点隐藏的不是很好的顽劣。 「——永远,我永远讨厌你。」 黑桃停止了所有动作,他试图辩解:「我们结婚了,我们应该亲吻,如果你讨厌我,你就不能亲吻——」我。 白柳垂眸,他往下拉了一下黑桃,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吻毕,黑桃注视着白柳:「你说讨厌我,但又主动吻我。」 这太矛盾了,黑桃理解不了这样的事情,他困惑又郁闷:「你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喝醉了。」白柳这次没有闭上眼睛,又凑近亲吻了黑桃一次,「——我可以在喝醉后和我讨厌的人结婚,可以亲吻我讨厌的人。」 第697页 他亲吻着,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我愿意和我讨厌的人永远在一起,直到死亡再次把我们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6喝醉了很好说话的() 但醒来就不一定了() 第285章 密林边陲 在欢唿声中,醉得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的亚歷克斯抱起盖伊,被簇拥着到了小酒馆里临时布置好的新房。 这群人还十分有闲心地给白柳他们也布置了一间,虽然看起来简陋,但还是有那个样子。 黑桃无师自通地就要弯腰下来模仿亚歷克斯的动作把白柳抱进新房,被白柳冷静地阻止了。 白柳抬眸望了一眼在人种当中一动不动许久,宛如木雕的唐二打。 唐二打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他缓慢地凝视了一会黑桃和他头上的头纱,又看了一眼神色自然白柳,最后慢慢地低头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酒瓶,翻过来确认了一下度数,以确认自己不是喝多了产生了幻觉。 唐二打恍惚地喃喃自语:「难道这里有怪物?我被异化导致精神值下降了……」 白柳不动声色地压下了身后的黑桃再次试图把他扛起来的动作:「不用。」 黑桃抬头:「?」 「亚歷克斯都抱了盖伊。」他发自内心地疑惑,「我不能抱你进去吗?」 白柳说:「——我们不用。」 黑桃质问:「为什么?」 白柳只略微思索了两秒,就脸色不改地开始胡扯:「——亚歷克斯抱盖伊,是没穿婚纱的抱穿婚纱的,不是你抱我。」 黑桃恍然地哦了一声,然后很自然地张开了双臂直直地看着白柳,一副已经做好准备等着白柳被抱进新房的样子。 白柳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比他高一个头的黑桃,若无其事地别过眼:「——但你看起来太重了,我抱不动你,所以算了。」 黑桃静了一会儿,他慢吞吞地放下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哦了一声,挡在白柳面前没走,还是定定地望着他。 白柳抬眸挑眉,露出一个你还要怎么样的询问表情。 「我也不是很重。」黑桃一本正经地辩解,「81.4kg,才一百六十三斤,你应该尝试一下。」 说完,他又张开了双臂,脸上倒是淡淡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柳,给人一种【你快点把我抱起来进新房的】催促感。 白柳:「……」 白柳冷静地反驳:「——我真的抱不起来。」 「但我们结婚了,你应该抱我进去。」黑桃眼神看了一眼亚歷克斯抱着盖伊进的那个房间门口,又把目光平淡地落到白柳的脸上,「亚歷克斯喝醉了都可以把一百七十四斤的盖伊抱进去。」 黑桃垂眸看着白柳,平静地阐述事实:「我比盖伊还轻十一斤。」 白柳:「……」 他莫名地从黑桃这句话里觉出了一种谴责的味道。 白柳理智很清楚自己在喝醉之后抱不动黑桃,但黑桃喝醉之后这个执拗和较真的劲他也算领教了——这人不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是不会屈服的。 「我的确抱不动。」白柳微笑着看着黑桃,「但我系统面板里的某种工具拥有运输你的能力,我能藉助这种工具把你抱进去,你可以接受吗?」 黑桃略微思索之后,点了点头。 他是可以接受白柳使用游戏道具把他抱进去的,比如用来减轻体重的漂浮垫之类的。 一分钟后。 唐二打面部表情彻底停滞了,他僵硬地一步一顿,像个失去大脑意识的海底捞送菜机器人,双臂僵硬的前伸,眼神空洞地平视着前方,完全不低头看自己怀里正在被运输的「货物」。 「货物」面无表情,身材板直,双手规规矩矩地贴在裤缝上,就像是一具冻硬了的尸体般打直平躺在唐二打笔直前伸的手臂上。 因为唐二打根本不扶不抱黑桃,黑桃如果不挺直身体就会滚下去。 但就算黑桃打直了身体,唐二打行进过程当中产生的轻微颠簸也会让他手臂上的毫无表情的黑桃左右滚动。 不过好在没有滚下来。 而白柳神态自若地走在旁边,指引「送菜机器人」往新房门口走去。 旁边是一群看得两眼发直,神情呆滞的大兵,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唐二打举着白柳往新房门口去了。 直到新房的门关上,这奇怪的三人都消失在门口,这些大兵才恍恍惚惚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有个大兵咽了一口口水,惊嘆:「上帝,这是在干什么?」 「我知道!」有名大兵兴奋地举手抢答,「这是古老的东方结婚习俗!」 一群大兵瞬间好奇地望了过去。 这名大兵搓搓手,嘿嘿地醉笑了两下:「我听说古代的东方的帝王会让一些自己的一些下属男性帮忙运输自己的妻子到床上。」 「好像就是这样,让下属用什么东西把自己的妻子捆得板板正正的,然后让下属小心翼翼送进房里。」这名大兵觉得自己好像在说什么极为猎奇的事情,凑近这些靠过来的大兵,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为了确保被运输过来的妻子的贞洁,这些下属一般都是被阉割了的!」 大兵们发出一阵长长的,震惊的,又极其八卦的:「哦——!!」 有个大兵似乎对这样残忍的习俗感到极为不可置信,他摇头惊唿:「所以那个高大的新兵——?!」 第698页 那个说习俗的大兵沉痛地点了点头:「多半是了。」 大家唏嘘般地长长嘆息一声。 那个大兵话锋一转,又说道:「但你们也不用过于同情他,一般来说,这样的阉割他们都是自愿的。」 「自愿的?!」所有人都瞳孔地震了,「他那么高,那么英俊,他居然会愿意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古老的东风文明习俗。」这大兵摇头晃脑地显摆学识,「据说这样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忠诚,更好的侍奉自己的国王!」 「那个小个子一定有皇室血脉!」这大兵一锤定音。 所有人又长长地哦了一声。 不知道自己已经具有皇室血脉的白柳坐在床边,扫了一眼平躺在床上的「宠妃」黑桃,和站在床边像是已经凝固了般的的唐二打。 「我,我先走了。」唐二打艰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根本不敢看床上的黑桃和床边的白柳,几乎是从房间的后门落荒而逃。 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已经被「阉割」了。 躺在床上的黑桃双目静静地望着白柳,有种幽幽的凝视感。 白柳转过身子背对黑桃,声音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我给你看过的,唐二打的确在我的系统面板里,算是我的工具,我没有欺骗你。」 黑桃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闷闷地哦了一声。 但很快,黑桃的心情似乎就平復了,他侧身看着坐在床边的白柳解开自己的袖口,脱下外套,眼神又开始充满探究欲:「我们今晚还要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做了。」白柳说 白柳脱下外衣,又把衬衣解了。 他倒是不避讳黑桃的视线,大大方方地就换了衣服,然后掀开被子躺了下去,正对着黑桃轻笑着说了句晚安。 白柳伸手关了檯灯,一切都归于漆黑,很快他的唿吸声就均匀了。 躺在旁边的黑桃目露迷茫——他的直觉告诉他,结婚的程序还没走完。 但他又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好像两个人躺在床上,除了睡觉也做不了别的事情…… 黑桃翻了几个身,最终正对着白柳低声说了句晚安,闭上了眼睛。 假装睡熟的白柳悄无声息地勾起了嘴角。 白柳小时候想逃避谢塔的一些问题,或者做了什么不想被谢塔知道的事情,但被谢塔发现的时候的时候,他就装睡。 无论什么情况,谢塔都不会打扰他睡觉的。 看来这个好习惯遗留到了现在。 但白柳的嘴角勾到一半就定格住了——和他们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新房里传来了诡异的声响和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喘息。 白柳:「……」 这酒馆的房间隔音这么差的吗? 黑桃睁开了眼睛,他没有去把还在假装睡熟了的白柳吵起来,而是动静很小地在床头单膝半跪,侧过了头凝神把耳朵贴到了墙上——他一定要知道结婚接下来的程序是什么。 白柳:「……」 他也睁开了眼睛,眼皮微微地隙开一条缝,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注视着黑桃的侧脸。 盖伊和亚里克斯的声音实在是太纠缠了,换普通人可能听不清这两个人一边亲吻一边口齿含混地在说什么,但介于白柳和黑桃现在的面板都不低,五官敏锐度都很高,所以他们是能听清的。 「哦上帝!盖伊,盖伊你太……!」 盖伊带笑的声音传过来:「亚里克斯,嗯,你慢点——保险套,我在床头放了保险套……嘿,好小伙子,就算是新婚之夜,这也是不能不戴的。」 黑桃的动作停了一两秒,然后他转身就要去打开床头柜,白柳不得不起身阻止了他。 白柳拍亮了檯灯,抬眸冷静问:「你不睡觉,要干什么?」 黑桃看向他:「我在找床头的保险套。」 白柳略微顿了顿:「你找来干什么?」 对面墙那边的声音勐地变得尖锐:「天哪!盖伊——你在用嘴帮我戴——上帝!」 「用来戴。」黑桃瞬间就明白了这东西的用法,他直直地盯着白柳的唇,「你是不是也要用嘴帮——」 白柳冷静地反驳:「不可能。」 黑桃望着白柳:「为什么不可能?」 白柳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他意识到黑桃不可能那么简单地被再次煳弄过去了。 白柳别过眼,颈部几乎肉眼可见地变红了,垂在身边的手指几乎痉挛般地抽动了两下:「——我可以用其他的地方帮你——」 「我不要唐二打帮我戴。」黑桃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白柳的话,他一错不错地注视着白柳,跪着附身把白柳抵在了墙上,他贴白柳的唇贴得很近很近:「我就要你来。」 第286章 密林边陲 白柳侧过脸避开凑近的黑桃,他能嗅闻到黑桃的唿吸里还带着明显的酒意。 当然,或许这不是黑桃的,也有可能是他的。 白柳今晚喝伏特加可能比他这辈子喝的酒加起来都还要多了。 虽然看起来行为思路都还是很平稳的,但四肢也有种醉后的无力,黑桃张开双臂一摁过来,白柳就忍不住后仰,肩膀靠在了墙上借力。 黑桃垂眼看着脸色晕红的白柳,这次他倒是没有问白柳为什么变红——因为白柳喝了酒之后脸一直都是红的。 第699页 墙对面的声音已经变得含混。 白柳缓缓地抬眸望着黑桃,唿吸声又温热又轻,黑桃能在白柳的眼眸里看到一层很浅的,酒气和醉意晕染出的光晕。 那层光晕让白柳的视线失焦,明明他眼神是落在黑桃脸上的,但黑桃却总觉得白柳好像在透过他看藏在他身后的某个人。 「……我可以给你戴。」白柳很轻地说,他好像在笑,有点懒散,「但你知道戴在哪里吗?」 黑桃一顿,他诚实地说:「什么地方?」 白柳笑意明显了一点,他伸手越过黑桃的身后去打开抽屉,那里面摆放着一整盒战神保险套,从小号到大号的都有,白柳把他们全拿出来了,他在床上一字摆开。 「?」黑桃略有些迷茫,「我是都要戴吗?」 白柳抬起头来,他似笑非笑地托着下颌,目光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恶趣味和怀念:「你玩过气球吗?」 黑桃:「见过,没玩过。」 「我小时候也是。」白柳微笑起来,他的眼神停在黑桃的脸上,变得悠远,「我在福利院长大,福利院的院长和老师不喜欢我这种小孩,节庆用过的气球别的小孩可以分到两个,我是没有的。」 黑桃的嘴唇抿了一条直线:「她们应该给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事情。」白柳垂下眼帘,他声音很漫不经心,「我本质上也不会为这种事情难过,因为那种批发来的气球也值不了几个钱。」 白柳顿了一下:「但另一个也没有分到气球的小孩不这么觉得。」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一簇气球,用手工室的马克笔涂得花花绿绿的,在所有得到了气球的小孩面前,递给了我。」 白柳低着头,笑了一下:「我看到了这些气球上的橡胶圈,他是从垃圾桶里翻找出来,然后洗干净,用气枪打好之后做成的气球。」 「他并不知道这些东西原本是用来干什么的,但他把这些东西变成了小孩子都会觉得漂亮的气球送给我。」 白柳的睫毛很轻地颤动了一下:「我本质上……也不应该因为这种事情开心。」 「因为这些气球其实也值不了几个钱,还又脏又噁心。」 但谢塔就那样望着他,举着气球望着他,手上还有翻找垃圾桶留下的细小伤口,白柳鬼使神差地就接了过去。 然后谢塔看着白柳,很细微地露出了一个笑。 在那一瞬间,那些廉价的气球,那些又脏又噁心的保险套,好像因为谢塔的笑容变得纯净珍贵起来。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白柳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这些物品的价值居然会有主观感受上的偏移。 「我第一次觉得这些装过……东西原来也是有价值的。」白柳很轻地说,「因为这是他送给我的。」 「他让我觉得保险套不噁心。」 黑桃举起一盒保险套,观察半晌之后,询问:「这些是很噁心的气球吗?」 「在我原本的观念里,这些是用来做很骯脏的事情的气球。」白柳抬起头来,他伸手抚摸黑桃的脸,别开他额前的发,半阖着眼望着黑桃纯黑色的眼睛,「它用来承装人类肉体想要完全接触的欲望。」 黑桃困惑:「如果想完全接触,为什么还要使用这个东西隔离开呢?」 「因为不信任,害怕,恐惧。」白柳垂下眼帘,「人无法相信和自己0接触的这个人是没有疾病的,可以和自己结婚,可以带给自己的孩子幸福的婚姻和未来,可以永远爱自己,所以他们用这个东西做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保险。」 「绝大部分时候,这都是保险套的正确使用方法——因为这个世界上的确不存在永远爱你,不会伤害你的人。」 「但人总是用这样的藉口彼此交缠,再用这个东西将自己和对方隔开——甚至有时候不用,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和伤害对方,比如让对方怀上自己的孩子,获得更好的性交体验。」 「从普世逻辑来看,使用这个东西是对的。」 白柳望着黑桃:「我觉得这样的逻辑很讽刺,于是我和那个送给我气球的人说了这些气球的由来和用处,我那个时候觉得这东西很噁心。」 「你知道他怎么告诉我的吗?」 黑桃凝视着白柳,平静地说:「如果我是一个危害性很大的怪物,当某一天有一个人愿意靠近我的时候,这个东西就可以保护他不受我的伤害。」 「我并不觉得这东西噁心,它是一个保护性的道具。」 白柳静了很久,他说:「是的,那个人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我可以教你怎么使用和佩戴它。」白柳的声音很平和,「……或许除了我,也没有第二个人会教你了这些东西了。」 就像是当初的谢塔也不明白他举起来的气球是被所有人嘲笑的保险套一样。 「不用了。」黑桃突兀地打断了白柳的话。 他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突然伸手一股脑地把所有的保险套都收了起来,扫进了床头柜里,然后拍灭了电灯,转身就把白柳摁进了被子里盖好,闷声说:「我不戴了,睡觉。」 白柳看着天花板,床头隐隐传来撞击和喘息,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微笑起来,问:「为什么不用了?」 黑桃在黑夜中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回答:「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受到伤害。」 第700页 「这个保护性道具看起来很脆弱。」 白柳的声音很平宁:「你不是已经伤害过我了吗?现在又不想了?」 「那个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要让你和那颗心分离。」黑桃语气有些低沉,他好像觉得自己做错了一般。 白柳问:「那现在呢?」 黑桃说:「现在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不应该再伤害你了。」 白柳微微转了一点头,他斜眼看向黑桃,模仿这人的语气:「为什么,又没有理由是吗?」 「有理由。」黑桃说,「我们结婚了,宣过誓。」 他以一种古怪的腔调一本正经地模仿那几个大兵模仿神父给他们证婚的时候说的誓言:「——从今时到永远,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快乐还是忧愁,我将爱着你、珍惜你,永永远远。」 白柳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但他很快就开始泼冷水:「这只是一场你生命里的游戏而已,你不用这么当真。」 「我的生命里只有游戏。」黑桃困惑不解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当真?」 白柳静了下去,他转过身背对黑桃:「晚安。」 黑桃正对着白柳平躺着,哦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等到他听到白柳的唿吸声彻底均匀之后,黑桃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床头柜,他低着头看了一会儿里面那些保险套,然后伸手取了一盒出来。 旁边的房间里传来了很剧烈的喘息声。 「这个东西,原来是气球,难怪要用嘴……」黑桃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自言自语,「所以盖伊他们是吹气球吹得喘不上气了?」 接着黑桃陷入了新一轮的疑问中:「为什么人结婚当晚要两个人一起吹气球?」 但黑桃身后的白柳这次是真的已经睡熟了,再没有任何人可以解答他无穷无尽的疑问。 第二天早上,白柳徐徐醒来的时候,他有一秒钟内就地抽出了枪对准了房间里这些不明白色球状物体。 一夜过去,白柳就跟换了个房间一样,房间里全是大大小小的气球。 在确定了这个房间就是他昨晚睡的那个之后,白柳收好枪,穿好衣服,面无表情地撕下了一个贴在墙上的,脸盆那么大的气球。 他看到了球嘴,一个淡黄色的橡胶圈。 白柳的动作顿了两秒,他一边扣衬衫扣子一边走到床头柜打开,然后动作又是一顿。 昨天里面放的起码六盒还没拆封保险套早已用完,只剩几个空荡荡的包装盒躺在抽屉里。 白柳缓缓地调整了一下唿吸,把房间里的气球都清理收拾好,丢进垃圾桶,转身走出了房间。 一开门,他就看到了门外的亚歷克斯和盖伊,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白柳一出来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盖伊心直口快,目光悚然地看着白柳:「你还活着!我以为黑桃把你给……死了!」 白柳静了一下,他看向盖伊,以目光询问。 盖伊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在白柳的腰部周围游离:「昨晚黑桃出来要保险套了。」 「要了十二盒,什么尺寸的都有。」亚歷克斯视线特别诡异,他缓缓地说,「但我们已经在房子里放了六盒了,加起来快两百个了……」 白柳:「……」 盖伊实在是忍不住了,眼神好奇地直往房间里瞟:「你们昨晚在房子里干了什么?一晚上就用了这么多?」 亚歷克斯想起唐二打,看向白柳的目光越发不对劲,幽幽地强调:「还什么尺寸的都有……」 白柳若无其事地略过了这个话题,冷静问:「黑桃呢?」 亚歷克斯神色十分复杂:「早上我们遇到黑桃,他说不够用,去镇上买保险套了……」 「我们以为你暂时不会起床呢。」盖伊略带调侃,他挤挤眼,「毕竟黑桃看起来很急,感觉马上就会回来和你继续用。」 白柳:「……」 盖伊说的没错,在白柳微笑着把枪上膛之后,说自己要去找黑桃的时候,黑桃自己跑回来了。 看到黑桃的时候白柳怔了一下。 这人脸上都是各种油漆涂料,举着一大堆很有抽象绘画意义的巨大气球,头髮上全是各种油漆斑驳地交织出彩色的线条。 黑桃走到白柳面前,这人唿吸罕见地带了喘。 白柳注意到这人嘴边一圈红印子——看得出来是很努力地吹了一晚上的气球了。 黑桃举着一堆大概七八个被油漆破过的气球,他黑色的眼睛在一堆乌七八糟的颜色就像是闪着亮:「没有找到马克笔,借了油漆画的。」 白柳一静——他意识到这傢伙是在模仿谢塔用马克笔画气球送给他的行为。 但根本不擅长,所以就搞出了这么一堆更惨不忍睹的艺术大作。 不过黑桃自己好像不觉得,他背挺得笔直,说:「我吹了一晚上,这是最好看的几个。」 「给你,他们没给你的气球。」黑桃把气球塞到了白柳手里说,他强调,「你应该有的。」 黑桃喘着气,语气特别的认真:「他们昨晚两个人吹的气球肯定没有我一个人多,我们的结婚赢了他们。」 「我刚刚问过了,最近这里结婚的人当天晚上用的保险套就我们两个最多,我们应该是结得最好的。」 白柳仰着头望着脏兮兮的黑桃,他最终接过了气球,然后给了黑桃一个拥抱,说:「是的。」 第701页 「我们结的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正常人理解的结婚之夜:相爱的人一起doi 黑桃理解的结婚:双人吹气球竞赛 黑桃:我一带二赢了,是第一 第287章 密林边陲 短暂的狂欢过后,是即将到来的战争。 盖伊在和白柳打过招唿后,很快就告别了他们,跟着突击一队的人和几十门重炮上了火车。 亚里克斯站在火车启动的地方,他望着从火车窗户里伸出头来微笑着和他打招唿的盖伊,眼睛几乎要把盖伊给盯穿。 唐二打离开得还要更早一些,他作为非正常渠道加入的突击一队的新兵,大约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就乘上火车离开小酒馆去战场做适应性训练了。 白柳让黑桃把这一身的油漆给洗了,把气球存放到盖伊找来给他的箱子,放到了房间里,然后和其他新兵一起去了训练场接受分配。 亚歷克斯把他们带去了训练场,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转过过来看向白柳:「希望我永远都不会在战场上捡到你们的尸体。」 「当然很有可能是别人捡到的。」亚歷克斯勉强地笑了笑,但他很快平静了下来,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白柳,「我做完今天的清扫兵之后,明天会去申请加入突击二队,不会再做清扫兵了。」 白柳平视着他:「因为盖伊去了一队,是吗?」 「是的。」亚歷克斯低下头,他转了转自己左手上无名指上的戒指,脸上露出一个很幸福满足的笑,低语,「我们走到这一步,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们分开了。」 亚歷克斯拍了拍白柳和黑桃的肩膀:「盖伊勾掉了你们的突击队报名名额,去做清扫兵吧,安全一些。」 说完,他小跑着挥手告别了白柳。 白柳收回落在亚歷克斯背影上的视线,他看向训练场门口支立着的置物架。 置物架生锈了,上面摆放着厚厚一沓报名表,上面贴了一块白字红底的告示牌——【突击二队,突击三队入队名额申请】。 「看来这里有玩家身份选项了,主线npc给出的建议答案是清扫兵。」白柳若有所思,「但游戏又在这里放置了突击队入队申请。」 游戏主线任务是帮助亚歷克斯获得战争胜利,胜利方式是七天内获得尸体最多的玩家获胜。 从这两点来看,清扫兵和突击队这两个身份都是有可能完成任务的,但性价比太低了。 以士兵的身份收集尸体,是一种纯劳力的竞赛,这不符合这个游戏的一贯设计风格,一定有某种可以大批量获得尸体的捷径存在。 怎么样的做法能在战争中获得最多的尸体? 当然是作为其中一方阵营存在,没有什么比主动发起战争更能高性价比地获得伤亡了。 白柳眯了眯眼睛。 帮助亚歷克斯获得战争胜利这一点并没有指派阵营,而只指定了人物,联繫胜利方式,再结合亚歷克斯和盖伊这两个主要npc对战争的态度,这里很有可能设置了一条亚歷克斯叛变的支线剧情。 假设这个游戏的设计者如白柳所想一般,有意地把亚歷克斯塑造一个不稳定立场的npc,那么亚歷克斯就会有可能叛变他目前的所属阵营。 这应该也是逆神那群玩家可以加入敌对阵营的原因。 亚歷克斯如果叛变加入敌对阵营,那么敌对阵营的玩家也可以触发主线任务,帮助亚歷克斯获得战争的胜利。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这个游戏的玩家阵营可以有两方,一方是帮助不叛变的亚歷克斯获得战争胜利,一方是帮助叛变了的亚歷克斯获得战争胜利。 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亚歷克斯,这位性情温文尔雅,热爱自己的家乡和国家,但对战争持否定态度的医学生,到底在什么情况下会叛变? 虽然亚歷克斯对战争持有一种否定的态度,但这种否定的态度还不足以催化亚歷克斯激烈的反抗自己目前的环境,叛变加入敌军。 他的观念还停留在就算这场战争是错误的,也要等到以己方的胜利结束这场战争后,再来清算这些错误,补偿那些在这场错误里受到伤害的无辜人士。 亚歷克斯已经接受了战争的本来面目,这里面没有任何一方是无辜的。 在亚歷克斯的观念里,无能的政府固然有罪,但更有罪的是这些杀死士兵,掀起战争的落后敌人。 在这种情况下,亚歷克斯肯定会倾向于站在己方阵营,就算是盖伊死在了战场上,也是无法轻易地改变亚歷克斯的阵营观念的,让他叛变的——这是亚歷克斯选择投身于己方军营,而不是做敌方的志愿军的时候就註定了的事情。 如果要亚歷克斯叛变,还缺一点别样的催化剂。 白柳转过头,望向盖伊坐着火车远离的轨道。 他知道那个催化剂是什么了。 「选清扫兵。」白柳转头看向黑桃,「你没意见吧?」 黑桃点头嗯了一声:「都可以。」 等白柳和黑桃进入训练场,被分配了清扫兵的身份出来之后,有通讯兵慌慌张张地举着一张电报跑进了训练场,他惊恐地睁着眼睛,尖锐地吼叫:「突击一队的盖伊·戴维斯叛变了!」 「他在战场上突然转头用巴祖卡(火箭筒)轰掉了自己副射手的脑袋,打爆了我们这边两个隐藏火力点。」 第702页 这个冲进来的士兵愤怒得双目通红:「这个卑鄙的屁眼佬!他杀死了二十多个突击一队的老兵,然后在敌方的火力掩护下,清扫战场拖着战利品投降加入了敌军!!」 全场譁然。 当夜,战况再次恶劣。 突袭一队的行动因为盖伊的反叛惨烈失败,那位靠妻子上位的将军在震怒之下终于把那一千门重炮连夜拉往了前线,并将整个突击一队剩余的队员併入突击二队,让突击二队顶上,于黎明时刻发起第二次突击行动。 白柳和黑桃这两个只经过了简单培训的清扫兵也因为即将到来的大规模伤亡而被迫和重炮一起被拉到了第一线。 他们分到了一顶简陋的军用帐篷,一些担架和两把工兵铲,和一些装在小瓶子里的抗感染药物,十几个缝合包,和几卷止血绷带。 白柳他们驻扎在亚歷克斯营地的旁边,驻扎完后,他们走进了亚歷克斯的帐篷。 帐篷内光线非常昏暗,隐约窥见地面上堆满了尸体,中间坐着一动不动的,宛如尸体一般的亚歷克斯。 这个白天还说自己要加入突击二队的年轻男人短短一天之内就像是被抽去了魂,在短短十几个小时以内憔悴得脱了形。 亚歷克斯军装上从上到下都溅满了血迹和凝固的肉沫,脸上是成片的血迹,他双目出神地望着地面上残缺的尸块,在看到白柳他们掀开幕帘进来的时候,也只是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然后又继续凝滞了。 白柳走到桌边,点了灯,灯光照亮了帐篷里的一切,包括狭窄的行军床上还没来得及整理的,两个人交缠过后的被褥。 亚歷克斯视线缓慢地挪到这个被褥上,他凝视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等到积压的情绪压垮了他,让他在一瞬间忍无可忍地躬下腰,捂着脸崩溃哭嚎出声。 白柳这个时候才问道:「亚歷克斯,发生了什么?」 亚歷克斯抬起头,声音嘶哑,神情恍惚:「——我坐上盖伊的下一班火车被运送到了前线。」 「我担心盖伊,我害怕他出事,所以我偷偷地和其他的清扫兵交换了轮位,来到了突击一队的驻扎地区——当时已经很晚了,下了一场暴雨,天色看起来特别昏沉,我看到盖伊他们的帐篷动了,好像是接到了指挥员的通讯电报,因为下了暴雨,湖面上涨了不少,要把突袭提前。」 「突击一队的队长提议绕远,从东面的湖以外区域採取进攻,盖伊好像不同意,我听到他激烈地反驳了这个队长,说那里根本不是战区。」 白柳掌灯单膝跪在亚歷克斯面前,轻声问:「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另一个土着的村子。」亚歷克斯脸上有无数干涸的泪痕,「按照国际维和部门的要求,那里的人宣布了自己是中立阵营,是不允许进攻的。」 白柳继续问:「那为什么那个队长要攻击那里?」 「因为那里的土着收养了很多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敌人的孩子和妇女,后来,敌方阵营的人就开始有意地,悄悄地把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寄放在那里,因为那里是安全的。」 亚歷克斯顿了一下:「但很多我们这里的人并不觉得那里是无辜的,将军已经三次向国际维和部门递交申请,要求把这个土着村纳入战区,但因为理由不充足,一直被驳回。」 「所以这次,这位将军就准备先斩后奏。」白柳目光平静地反问,「但那里都是小孩和妇女,进攻的意义在哪里?」 亚歷克斯摇摇头:「不光是这样,这里的土着很重视血缘和家庭联繫,如果突击一队可以挟持住那个村子,很有可能这些土着就会受到短期钳制——至少可以让我们撑过这个雨季。」 「而且……」亚歷克斯顿了顿,「国际维和部对我们的限制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大,并且只要对方反击,就可以判定为有战争预备行为,就可以真的将对方纳入战区。」 白柳又问:「所以最后这个计划实行了吗?」 亚歷克斯出神地静了很久,才艰涩地回答:「……实行了,我看到盖伊背着行囊坐上了车,走了。」 「清扫兵的我们跟在很后面,等到天色全部昏暗……我已经记不清是几点了,总之中间又下了一场暴雨,然后我就听到了有炮火和惨叫的声音传来。」 「但这次突袭的村庄没有炮火储备,本来不应该有开火的声音的。」 亚歷克斯的唿吸变得急促:「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害怕盖伊出事,于是我跑了过去——」 他闭上了眼睛,有眼泪滑落:「到处都是子弹和炮火的声音,有人在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但我什么也听不见,我摸了一下我的耳朵流血了,应该是震出血的,我疯狂地大叫着盖伊,最终我在一个山坡上看到了伤痕累累的他。」 「我想冲过去,但周围的人都拉着我,对我狰狞地大吼着,让我别过去,我一开始并没有理解为什么不能过去,那里可是盖伊,是我的爱人,我要去救他。」 亚歷克斯睁开了空洞的眼睛:「直到我看到他举起了火箭筒和狙击枪,冷酷地,丝毫没有犹豫地扫射着周围的人。」 「我知道他受过专业的训练,曾经是队伍里最优秀的火箭兵,但我从未见过他这一面。」 「他就像个死神一样,举着火箭筒对着我,对着所有人,眼里含泪笑着说,对不起,亚歷克斯,我没有办法看着他想要保护的人群受到如此迫害。」 第703页 「和你结婚是我最嚮往的事情,在那之后,我觉得我死去也是幸福的。」 亚歷克斯眼泪有泪慢慢的溢出,他深吸一口气:「——所以他说,他没有任何遗憾了,他要为一些别的什么的东西去死了。」 「我一具一具地把他炸毁的尸体背了回来,这些人很多还是昨晚祝福了我和他的人,但今天却就躺在这里,被他们祝福的人击杀得四分五裂。」 亚歷克斯轻声说:「我不明白。」 「那个厂长,他爱的第一个人追求的正义是正义,想要保护的人命是人命,这些人——」亚歷克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指着地上这些被他背回来的二十多剧碎尸体,几乎是歇斯底里,双目赤红地质问白柳,「——这些曾经无数次地救援过他,祝福过他的,他的朋友的生命就不是生命了吗?」 亚歷克斯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他绝望地嘶吼:「这不是对的!!盖伊他做错了!这些人不该死!」 第288章 密林边陲(日+补) 亚歷克斯说着说着向后踉跄了一步,踢到了地面上的一个瓶子,这个瓶子是空的,顺着就倒下滚到了白柳的脚边。 白柳垂眼看过去,瓶子上的工工整整地写着——【将死生物体细胞再激活药剂(动物实验版,人体勿用)】。 【研发者:亚歷克斯·布朗】 白柳挪动视线,他看到了亚歷克斯身后有好几个散落的空瓶子,然后他平静地看向了周围这些尸块上。 零碎的上肢,露出脑浆的半颗脑袋,一只被炸得肌腱断裂的小腿,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将自己的断口对准了白柳。 在昏暗的帐篷里,这些血淋淋的断口好像是这些肢体的眼睛,它们正在用这糜烂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白柳这肢体完好的不速之客。 就好像……这些碎尸块进化出了独立意识一般。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解锁《密林边陲》怪物书——半死尸块】 【玩家收集降服一个半死尸块可积得一分,七天之内总积分最高的玩家获胜】 看来这才是游戏让他们收集的尸块。 而这些尸块的缔造者——白柳缓缓抬眸看向还跪在地上崩溃的亚歷克斯,他能在这个npc身上感到一种巨大的痛苦带来的立场摇摆。 这应该是一个决定亚歷克斯是否叛变的核心剧情点。 白柳没有起身,任由这些尸块蠕动着靠近了自己,依旧蹲着看着亚歷克斯:「你觉得盖伊做错了,但你觉得这些尸体做对了吗?」 亚歷克斯抱着头痛苦地嚎叫,他没有回答白柳的话,但他眼中的动摇和恍惚已经显示出了他的回答——他觉得这些人做的也不对。 白柳扫了一眼地上这些尸体,意味不明地说:「盖伊对你说过,战争就是这样的,在战争里所有人都是没有感情的尸体。」 「我觉得你之前那个想法挺好的,如果尸体能活过来打仗,就没有人会受到伤害了。」白柳遗憾地嘆气,「但这根本不可能。」 亚歷克斯顿住了。 说完,白柳拍了拍听完这句话之后一动不动的亚歷克斯的肩膀:「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大战,还不知道会产生多少新鲜尸体呢,有我们忙的了。」 白柳起身,拉着一直眼睛都快黏在这些积分尸块上的黑桃走出了亚歷克斯的帐篷,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帐篷。 黑桃望向白柳:「你在诱导亚歷克斯阵营转换。」 「不全是这样。」白柳进门之后就脱掉了沾满泥土点子的军装外套挂在帐篷上,躺在行军床上侧过头笑着看向黑桃,「阵营转换对我们无益,如果亚歷克斯转换到敌军一方,而我们紧随他叛逃,敌军对我们这些叛军的接受度肯定没有一开始就叛逃过去的逆神他们高。」 「简单来说,就是亚歷克斯叛逃后,我们的胜算不如逆神高。」白柳掀开眼皮,似笑非笑地望着黑桃,「在这种情况下,逆神他们大概率可以赢你。」 一听到输赢,黑桃瞬间凝神,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坐在床边靠近白柳:「我们要怎么赢他们?」 白柳不动声色地往床里退了一点:「游戏只给出了两个选项,己方阵营和敌方阵营,而且从目前的走向来看,无论是亚歷克斯留在己方,还是叛变到敌方,我们要取胜都不得不沦为战争的兵器,通过付出巨大的劳力来进行屠杀制造尸体给亚歷克斯转换。」 「我个人不是很青睐这种比拼双方面板值的低性价比取胜方式,而且轮综合面板值,我们应该也比不过他们。」 黑桃打断了白柳的话:「比得过,我的面板值比除了逆神的另外三个人加起来都高。」 白柳略微一静,略微惊讶地挑眉:「你的面板值数据有多少?」 黑桃认真地报了一串数字出来,然后说:「逆神的面板值是保密的,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不会比我的高。」 白柳陷入了诡异的沉静——难怪逆神要打压黑桃这傢伙的气势…… 就这个高到离奇的面板值数据,不打压还不听指挥,相当于一个超级破坏王,会把局势弄得混乱无比,胜负走向根本看不清楚,联赛一上场约等于另外九个人打他一个,都还不一定打得过。 「我听外界的传言,只知道你面板值过万,没有想到超了这么多。」白柳说。 黑桃回答:「去年刚玩的时候破的万,后来联赛开场队友就要求保密了,说面板值太突出容易被人针对。」 第704页 白柳继续说:「但就算你面板值高,也只是个人优势,这场游戏里逆神他们先手走得很好,进了敌军,占据了阵营优势,就算我们再叛变过去,在争夺尸体的时候,他们的优势还是远胜于我们。」 「所以我在想。」白柳微笑起来,「为了瓦解他们的阵营优势,能不能诱导出第三种阵营选项。」 黑桃蹙眉:「第三种阵营,谁的阵营?」 白柳回答:「亚歷克斯的个人阵营。」 午夜时分。 躺在白柳旁边的黑桃毫无防备心地抱着白柳的腰睡得很沉。 白柳很轻地挪开黑桃抱住自己的手脚,从床上走了下来到营地外面。 他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亚歷克斯的帐篷,亚歷克斯还是坐在地上,和白柳走之前样子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像是几个小时都没有挪过位置。 亚歷克斯似乎注意到白柳进来了,但他没有抬头,只是嗓音沙哑地说:「还有三个小时大战就要开始了,别来劝我了,回去好好睡吧。」 「你已经加入了突击二队,还有三个小时,你和盖伊就要站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了。」白柳摁亮了昏暗的吊灯,他垂眸看向亚歷克斯,「在你们互相用枪指着对方以前,你想见他最后一面吗?」 亚歷克斯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他原本毫无光亮的眼睛里溢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希望,但很快又熄灭了下去:「在大战开场前,士兵私联被发现会被处以酷刑,别为我冒险了,白柳。」 「但你们的相会在有个地方是合理的,不会被处以酷刑的。」白柳笑得很柔和,「无阵营红十字救助会,伤兵都可以主动去那里寻求帮助。」 亚歷克斯的眼里瞬间又亮起了光:「但去红十字会需要有人担保接纳,你认识里面的人吗?」 白柳微笑:「是的,我有个认识的人现在应该可以担保你进去。」 红十字会救助场灯火通明。 这个以救助为主要目的的,无边界,无阵营的医疗组织在双方的营地,以及交战边界都有驻扎。 白柳在向刘佳仪上报了自己的地点之后,亚歷克斯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腿开了两枪。 很快红十字会的车就跌跌撞撞地开到了这里,带走了腿上有伤的亚歷克斯。 白柳随车一起上去了,车上的人对白柳的态度十分友好,笑着问他:「你就是佳仪的哥哥吗?她还以为是你受伤了,让我们快点来,于是我们加紧赶过来的,你们看起来长得真像。」 在这些人的眼里,刘佳仪和白柳这两个亚洲人的面孔无疑是相似的。 「嘿,你的妹妹真是个优秀的小姑娘。」车上的人似乎对刘佳仪特别有好感,争先恐后地和白柳谈起了她,「她很擅长救治,我们简直无法置信这么小的孩子能熟练地处理战损伤,大出血,她一个人能做到十几个成年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在短短两天之内救下了几十个人。」 「你有考虑过在战后送她去读医科大学之类的吗?」一群人疯狂暗示白柳,「我记得参战之后,你有一个去顶级大学进修的名额,有考虑过让给佳仪吗?」 白柳笑着回:「可她才九岁。」 这群人激烈地反驳:「和年龄无关,佳仪完全有去顶级大学进修的能力了,她是个小天才!」 看来两天之内,刘佳仪就已经把红十字会这群npc的好感度刷满了。 这让白柳办起事情来异常的方便,他们直接驶入了红十字会的营地,白柳从货车的尾厢跳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刘佳仪小跑着向他跑过来。 刘佳仪穿着一身不怎么合身的护士服,头上别着一顶小小的护士帽,手上戴着染血的白手套,袖套上别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红十字会标志,随着奔跑一飞一飞的。 她正神色严肃地在担架交织而成的链条里往这边小跑,一边跑还一边指挥。 这里的人出奇地听她的话,只要她开口说送到哪里,抬着担架的人立马就会往那个地方的帐篷送。 刘佳仪在这里俨然已经是一个很有话语权的人物了。 等她跑到白柳面前的时候,白柳笑着调侃:「混得不错啊。」 刘佳仪没好气地脱掉手套扔进医疗垃圾桶里:「你可以再拖一点,这种阵营游戏你居然拖到大战之前才有更换阵营的意图,我差点就带着红十字会全体叛入你这方阵营了。」 「但你还没有做出指示,我就先稳住了。」刘佳仪甩了甩自己手上的滑石粉,正色道,「你昨天没有联繫我,我就知道你对这游戏应该还有其他想法,红十字会作为一个无阵营志愿组织可以给你的转换阵营搭桥,现在你准备进那一方?」 白柳微笑:「第三方。」 刘佳仪反应极快:「你要自己组建一方?以主线npc和尸块为核心?」 白柳点头。 刘佳仪拧眉思索片刻:「尸块不需要救助,那红十字会对你就没用了,我要尽快从这里脱身了。」 「哦对了,这场游戏难搞的点不在于阵营。」刘佳仪抬头,「我觉得你也知道,在于和你不是一方阵营的杀手序列。」 她有些忧心忡忡:「就算逆神的审判者看起来和黑桃在这场游戏里似乎彼此针对,但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现在的我们可以抗衡的,他们毕竟是去年的冠军队伍,综合素质差太远了。」 第705页 「本质来讲,这场游戏真正决定胜负的阵营是黑桃和逆神这两个阵营,我们只不过是一个小添头。」 「我知道。」白柳笑,「所以只需要让黑桃和逆神都以为我和他们都是同一阵营的,不就可以了?」 「这样无论他们那一方赢了,我都赢了。」 刘佳仪一怔,她很快明白了白柳想做什么,不由得「= =」了一下:「你又要玩双面间谍?」 白柳笑眯眯地嗯了一声。 刘佳仪蹙眉:「但黑桃和逆神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怎么让对方相信你和他们是同一阵营?」 白柳垂眸:「当然是我的诚意。」 刘佳仪:「……」 这种时候就不要给我开冷笑话了! 「逆神他们和主线npc盖伊他们现在应该都在红十字会吧?」白柳转换了话题。 刘佳仪点头:「嗯,因为是大战前夕,逆神他们过来接洽红十字会,盖伊这个主线npc我是刚刚触发的,他受伤了被送过来医治。」 白柳望向刘佳仪:「他们认出你是玩家了吗?」 「认出了。」刘佳仪疑惑,「但逆神他们总体态度对我还挺好的,似乎就把我当一个有救助功能的普通npc,还和我用积分交易过两次解药。」 刘佳仪:「这里的npc是不能用解药救助的,但玩家是可以的,逆神他们主动向我购买解药,我也都给了。」 她深思之后回答:「他们对我们没什么敌意,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要赢黑桃而已。」 「直接来说,他们就是要黑桃输。」白柳勾唇,「在这点上我们倒是很一致。」 刘佳仪仰头望向白柳:「我感觉你已经想好怎么说服逆神了,那黑桃那边呢?他看起来不像是很好说服的人。」 「黑桃那边……」白柳略显诡异地顿了一下,「处理好了,他完全相信我和他是一个阵营的。」 刘佳仪震惊:「你们上个副本还打得不可开交吧,你怎么说服他全心全意相信你的?!」 白柳微不可察地别过眼:「用了一点特殊手段。」 刘佳仪狐疑地绕过去,继续正对白柳:「你为什么不敢正视我说这句话?你干缺德事从来不心虚,你对黑桃做了什么这么心虚?」 白柳:「……」 小孩子太敏锐了对于骯脏的成年人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 见白柳不回答,刘佳仪挑眉:「我也不强迫你说,但我总会知道的。」 「不过现在就算了,马上就要开战了,时间不多了。」刘佳仪挥挥手,「我带你去见逆神他们。」 白柳跟在刘佳仪的身后,问:「逆神他们卡这个点过来接洽红十字会,是不是有点太紧迫了?」 「你好意思说别人。」刘佳仪无语,「你不也是一样的吗?」 白柳:「我在等关键节点剧情。」 刘佳仪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们也一样,土着那一方的人并不相信红十字会的人,他们觉得红十字会和另一方都是一伙的,一直非常拒绝我们的救助,也不允许我们帮忙收容他们的妻子和孩子。」 「但其实红十字会比他们寄存的那个中立土着村庄更安全。」 白柳瞬间清楚了:「但昨晚的突袭让土着意识到了中立村庄并不安全,所以他们开始考虑红十字会,而逆神他们作为叛军,和这边的人没有交流和理解上的障碍,所以就被派过来的沟通了是吗?」 「不光是这样。」刘佳仪回头看了白柳一眼,「逆神比你想像的要有本事,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他现在是土着那边的指挥员了,最顶级的战略官,今天他过来红十字会接洽,也是以指挥员的身份过来安置无害的妇女和儿童的。」 「两天的时间,从叛军做到指挥员?」白柳扬了扬眉尾。 刘佳仪顿了一下:「是的。」 「总之这傢伙给我一种……看起来很无害,一张笑脸,但其实什么都知道的不爽感。」 「但如果逆神是指挥员,他要过来接洽安置妇女儿童,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应该拖到大战之前还在这里滞留,他应该回营地了。」白柳思索片刻后询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的。」刘佳仪说,「土着内也有分党派,一部分是以逆神这个新指挥官为首的新兴土着,这一党派的土着乐于接受很多新派的东西,希望能以战争的胜利作为发展的起始,发展壮大走出来。」 「这个党派的高层大部分和之前被枪杀的那个厂长交好,受过这个厂长的援助和思想启蒙。」 「还有一部分是对新兴的一切都怀有高度敌意的旧土着,他们信奉一个阿拉伯人过来布道的宗教,我听说是某种邪神的宗教,嚮往传统的农耕生活,拒绝一切机械类生产工具,他们觉得这是在亵渎神赐予他们用来劳作的双手。」 刘佳仪转头看向白柳:「相信你已经猜出来了,这一党派的土着的首领就是旧的指挥官,那个开枪打死厂长,发起战争的人。」 「新旧党派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目前是新派占优势,但旧派总是不甘心让新派掌权,会闹出各种各样的么蛾子。」 「比如今天逆神其实早在几个小时之前就安置好了这些妇女和儿童,但旧派的那群人突然杀了过来,癫狂地阻止逆神的做法,说逆神是叛徒,是卧底,根本不是要保护这些后代和妻子,而是要将他们的后代和妻子献给敌军来获取更大的褒奖。」 第706页 刘佳仪领着白柳到了一个帐篷边上,扬了扬下巴:「他们就在这里面了,应该还在争执,要我陪你一起进去吗?」 帐篷里隐隐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白柳摇摇头。 刘佳仪理解地点了点头,抛给了白柳一瓶解药:「你武器被毁了,有什么动静叫大叫,我在外面守着。」 说完,穿着护士服的刘佳仪抽出一瓶毒药喷雾,然后藏匿在了帐篷的一边,对正要进去的白柳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白柳回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掀开了幕帘,平静地走了进去。 正在争执的双方皆是一静,站在左边的是逆神一行人,右边的是头戴老鹰羽毛帽子,肩背上贴有兽皮,脸上涂抹油彩的一行人,这一行人脸色兇狠,可以看到外露的牙齿略显尖利,应该是平时有撕扯大块肉类的习惯。 一见白柳这个人进来,这群传统土着原本准备对白柳龇牙的,但被为首那个人阻止了,他盯着白柳看了半晌,用一种很古怪的腔调说:「他是真神眷顾之人,不可冒犯。」 然后对白柳行了个礼,躬身很有礼貌地退下了。 白柳眼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但很快被收敛,他看向逆神:「看来我似乎打扰了你们的谈话。」 「不不不,你拯救了我。」逆神揉了揉额角,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笑眯眯地望着白柳伸出手,「我已经和他们吵了两个小时了,你一来他们就愿意中场休息,暂时先放过我了。」 白柳垂眸,伸出手和逆神握了一下:「初次见面,白柳。」 逆神笑笑:「杀手序列的战术师,叫我逆神就可以了。」 逆神对白柳比了一个坐的姿势:「你找我有事要聊,是吗?」 白柳坐下,抬眸微笑:「是的,我想和你聊聊怎么让黑桃输掉这场游戏。」 原本瘫在椅子上的逆神缓慢地坐直了,他挥了挥手,他背后的人立马退了出去,帐篷里只剩下另外三个杀手序列的队员和坐在椅子上的白柳和逆神。 白柳不疾不徐地说:「我有办法让黑桃这场比赛惨烈地输给你们。」 逆神和三个杀手序列的队员都用一种十分惊异的目光盯着白柳,隔了好一会儿,逆神才满含期待地问道:「你具体说说。」 「我能把黑桃在战场里引到某个地方,配合你们前后夹击他,他比较信赖我,不会对我有太多防备,所以这个计划的成功率还比较高……」白柳娓娓道来。 「停。」站在逆神背后有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抬手比了一个【stop】的手势,然后看向白柳,略显冷峻地质问,「黑桃根本不会听任何的话,你的这个计划一开始就有问题。」 逆神状似生气地回身打了一下这个少年:「怎么和其他玩家说话的呢?不懂礼貌吗,先好好介绍自己。」 这个少年僵硬地顿了一下:「杀手序列战队队员,控制位,柏嘉木。」 逆神抬手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你继续说。」 柏嘉木干脆地打断了逆神的话:「但他根本不可能能控制黑桃,黑桃连我们都不管的……」 「虽然不一定能达到控制这个层次。」白柳笑意盈盈地抬起头,「但影响这个层次应该是还可以的。」 逆神先是又替自己的队员道歉,但他话锋一转,笑着问:「白柳先生,你说黑桃会信赖你,有什么值得参考的客观依据吗?」 白柳平静地说:「哦,是这样的,我昨天和他结婚了。」 逆神:「……」 柏嘉木:「……」 其他杀手序列队员:「……」 第289章 密林边陲 逆神大概静了一分多钟,他抬手揉了揉自己木僵的脸,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脸来:「白柳先生,你是在说笑……」 白柳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逆神的话:「你们有测谎的天平吧?可以拿出来试试。」 逆神:「……」 白柳的态度如此笃定,一开始根本不信的几个杀手序列队员也开始动摇起来,他们面面相觑良久,最终还是柏嘉木伸手拿了一个天平出来。 柏嘉木定定地望着白柳:「你昨天和黑桃结婚了?」 白柳面不改色地微笑:「是。」 天平缓缓地倒向【真】那一边。 全场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举着天平的柏嘉木脸上表情近乎裂开。 逆神缓缓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把手放了下来。 他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用一种沧桑无比地口吻接着问:「是,是黑桃强迫的你吗?」 白柳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可以说是。」 天平又倒向了【真】那一边。 柏嘉木的眼神几乎就像是要把这个匪夷所思的天平给活吞了。 逆神再次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艰涩地躬下腰道歉:「对不起,我们战队的主攻手黑桃给您添麻烦了,白柳先生。」 「他,他可能呢,不太懂结婚这种事情,觉得这可能是什么游戏之类的,并不是有意强迫你的……」逆神抬起头,试图解释。 白柳和蔼地打断了逆神的话:「他强行地用掉了十八盒保险套,还要求我珍藏其中七个。」 天平再一次倒向了【真】。 柏嘉木脸上依旧彻底空白了,他呆滞地举着天平。 第707页 柏嘉木后面一个一直强行捂住自己嘴不让自己发声的队员忍不住倒抽了一口特别大声的冷气:「十八盒!这么多!」 逆神转过头打了一下这个队员的脑袋让他闭嘴,然后深唿吸,调整扭曲的面部表情,和其他队员小声商议: 「怎么办,我们之前没有给黑桃上性知识的生理卫生课,事情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他强迫了其他玩家!」 「我当时就说了要给他上的!他什么也不懂,很容易被坏女人骗的!」 「当时看黑桃对红桃那个样子,我们都觉得不可能的被女人骗啊!他和红桃见了十几次了,每次都把红桃认错。」 「柏嘉木一直不让我给黑桃放片!都怪柏嘉木!」 「你放了也没用,这人是个男的,你的那些异性恋库存对黑桃起不到任何教导效果。」 「当务之急是怎么办?黑桃强迫了这人,这人找上门来了!」 「我们要负责吗?这种自己家的人搞了外面的人,外面的人找上门来,我们打发对方的正常程序是怎么走来着?」 「哦哦哦!我知道这个!」 逆神一脸郑重地转过头,他双手交叉抵握在膝盖上,目光深不可测地直视着白柳:「白柳先生,给你五百万积分,离开黑桃。」 白柳:「……」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白柳迅速地回答:「五百万积分现在转给我,我保证不再骚扰黑桃,也不再计较这次的结婚事宜。」 逆神和他背后的柏嘉木神色都是一顿——这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怒斥你们怎么能用钱来侮辱我的人格之类的走向吗? 并不觉得自己被五百万积分侮辱了的白柳笑得十分愉悦:「但这次来找你们,更重要的事情,是想要配合你们给黑桃一次惨痛的失败教训,相信这也是你们想要的。」 白柳说到这一步,逆神终于正色道:「你准备怎么做?」 另一头。 亚歷克斯沉默地坐在轮椅上,他的双腿已经被包扎完毕,现在他正静静地坐在盖伊的床边,一言不发地凝视着病床上昏迷不醒,唿吸微弱的盖伊。 旁边有护士提醒:「他受了重伤,身体里有十三处弹片刚刚才被取出来,麻醉效果还没过,还在昏睡,你想和他说话的话得等一会儿。」 亚歷克斯轻轻地摇摇头:「不用他醒来。」 「我能单独和他待一会儿吗?」亚歷克斯抬头看向这个护士。 护士善解人意地笑笑:「当然可以,一个小时之后我来换药,这个时间够了吗?」 亚歷克斯点点头:「谢谢你。」 护士摆摆手示意不用谢,她撩开了幕帘,转身离去。 帐篷里只剩下亚歷克斯和盖伊两个人,亚歷克斯在床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隔了很久才挪动轮椅移到床头。 他伸手撩开白色的被褥,亚歷克斯看到了盖伊放在身侧的左手,无名指上银色的指环闪闪发亮,没有被任何污渍沾染。 亚歷克斯伸出戴有戒指的左手,似乎是想要握住盖伊的左手,但最终只是颤抖着悬空其上,很久都没有放下来。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止了亚歷克斯攥紧盖伊的手,尽管这个动作他已经做过千百次。 亚歷克斯深吸一口气,他别过脸收回了自己的手,自言自语般地开了口:「……盖伊,我知道你从未站在我这一方,你的心是属于另一方的。」 「——是属于正义,弱小的土着那一方的,你很早就告诉过我,你更想做志愿军。」亚歷克斯惨然一笑,他摇摇头,「尽管你最爱的人是被土着杀死的,但这依旧没有改变你的看法。」 「你的你的爱人,你们都是贵族阶级,都是善良的人,都来到这里致力于帮助这些落后的土着脱离贵族的掌控。」 「你们的理想,追求,出身,乃至于高尚这一点都如此相似。」 亚歷克斯喃喃自语:「如果他没有死,你们应该是天生一对。」 「轮不到我这个第一次上战场都还要你背回来的穷小子得到你。」 亚歷克斯低着头,他的手放在被子上,很轻地握了一下被子下盖伊的手:「但我和他是一样爱你的,盖伊。」 他的眼眶里渐渐盈满泪水:「……我知道在出事之前,他向你求婚了,你从没告诉过我,但我知道的,盖伊,你是个喝醉了之后藏不住话的傢伙,你全部告诉我了。」 「但你没有答应他,因为你觉得他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你这样的人。」 亚歷克斯的眼泪顺着鼻樑边缓缓滑下,他声调哽咽:「——所以那天,他向你求婚失败后不想回去,心情低落地去检查工厂的安全设备,正好遇上了那些在工厂前面争执的土着。」 「他死在了那场争执里,手里还拿着向你求婚的戒指。」 「他的父母和兄弟都发了疯,匆匆赶来之后殴打辱骂你这个把他们的儿子和哥哥带下地狱的傢伙,甚至把你也关在了那个工厂里,想把你和那些他们以为杀死了他的土着一起烧死。」 「你在那些被关押进去的土着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他们知道你是厂长的爱人,于是倾尽全力首先帮你逃出来,但你想转头去帮那些土着的时候,却被治安巡逻兵发现了。」 「你被巡逻兵强行拉开,眼睁睁看着那些帮过你的土着被烧死。」 第708页 亚歷克斯低头抵在病床边缘,他抽泣着:「我知道你为什么背叛,盖伊,你无时无刻不被那个时候的大火折磨着,你在责备自己的懦弱,你在责备自己的逃避,所以你选择在大战之前和我结婚——你不想再给我留下一个遗憾的结局了。」 「但盖伊,不该是这样的……你不该死,他们也不该。」 亚歷克斯低哑悲痛的声音在狭小的帐篷里迴荡,帐篷外站在一列神色阴沉的土着,他们贴在帐篷边偷听,然后用一种鼻音很重的俚语彼此交谈,脸上带着明显的憎恨。 「里面那个叫盖伊的,今天刚刚过来投奔我们的,就是当初害死工厂里的同伴的罪魁祸首!」 「他眼睁睁看着救他的同伴被烧死了!」 「他和那个厂长是哪种关系!他和那个厂长一样都是被神所摒弃之人!都该死!」 「他和那个厂长一样,都是借着帮助我们的幌子,想要侵占我的领地,让我们成为奴隶的伪善者!」 「如果没有他们的存在,我们根本不会受到如此侵害。」 「杀死他,这个被神背弃之人,神的保佑才会又回到我们身上!」 一种狂热的,暴戾的冲动很快在这群传统土着之间瀰漫开,在这群土着要掀开幕帘冲进去杀死盖伊之前,白柳先一步到达了帐篷的边缘。 白柳的身后跟着逆神,右手边是神色紧绷的刘佳仪。 白柳饶有趣味地审视着这些正在偷听的土着,友好地询问:「有什么事吗?」 这群传统土着似乎很畏惧白柳,他们见到白柳一出现,就低下头行礼后退,但在后退的过程中,这些土着还不断的用一种阴狠的目光瞥向前方的帐篷。 白柳意味不明的目光从这些土着上一扫而过,然后转身向逆神微笑点头告别后,牵着刘佳仪进了亚歷克斯所在的帐篷。 亚歷克斯痛哭了一场后,头靠在盖伊的床边睡着了,盖伊似乎要醒了,睡得不是很安稳,蹙眉在睡梦中呓语:「……亚歷克斯。」 白柳向刘佳仪介绍这对npc关系:「亚歷克斯,另一个主线npc,盖伊,他的结婚对象。」 刘佳仪抱胸,仰头从上到下地审视了一边白柳,挑眉反问:「我现在比较好奇你和你的结婚对象的事情,十八盒保险套?」 白柳:「……」 白柳冷静地咳了一声:「保险套是一种特殊气球的称唿,用了十八盒的意思是他给我吹了十八盒气球。」 「哦。」刘佳仪慢悠悠地往床边一跳一坐,小腿晃晃悠悠的,「你觉得我是没有接受过正经生理知识科普吗?」 刘佳仪笑得十分乖巧可爱:「红桃给我上的第一堂课,就是任何两个人类生物性别之间的性知识,主要是为了让我规避这个游戏里一些对我产生了特殊欲望的狗比玩家。」 「哦,这些性知识有时候还包括一些性能力很强的非人怪物。」刘佳仪笑容甜美地补充,「毕竟人的癖好是自由的,比如一晚上使用十八盒保险套,你说对吗,白柳?」 白柳:「……」 红桃,你这么做是对的吗? 第290章 密林边陲 和一个智力值91的玩家玩鬼扯那套,不是可取的做法。 白柳只顿了三秒钟不到,就选择了把前因后果和刘佳仪如实叙述。 刘佳仪:「……」 刘佳仪呵呵冷笑一声,作为一个见过红桃喜欢黑桃的那种阵势,并且深受其害的下属队员,她敏锐地察觉到了白柳的不对劲:「所以你就这么简单地和他结婚了?这可不是你的一般做法,你是不是对黑桃有什么想法……」 白柳冷静地打断了刘佳仪的话,岔开了话题:「还有三个小时不到大战就要开始了,这是个重要剧情节点,逆神那边我已经布置好了,降到突击二队的唐二打在大战的时候会和他接头,尽量地把逆神那一方的伤亡控制到最小。」 「你这边,我需要你尽快治疗好盖伊让他上战场。」 刘佳仪轻飘飘地盯了白柳一会儿,才大发慈悲地选择了顺着他的话略过刚刚那个话题。 她点头表示明白:「因为他是主线npc,不能缺失关键点剧情,否则剧情推动会出问题,我会想办法让他醒过来,维持基本行动力的。」 白柳看向靠在床边的亚歷克斯:「我会带亚歷克斯回去,接下来双方会疯狂开炮,你自己在红十字会这里也要注意安全。」 「红十字会在那些不按规矩来的人眼里,也不是什么完全中立安全的地方。」白柳淡淡地提醒,「在一场过激的纷争里,除非有很长的地域隔绝,否则不存在彻底中立的地方,任何地带都有可能被卷进去。」 刘佳仪拧眉:「你是说刚刚那些准备在红十字会对盖伊动手的土着?」 白柳摇摇头:「不全是。」 他平静地注视着刘佳仪:「我是说所有在战争里站了阵营的人。」 夜色将亮未亮。 潮湿阴暗的丛林里,前方的装甲车一字排开压平道路和植株藤蔓,方便后面的履带式坦克向前推进。 几十门重炮被拆分之后的部件沉甸甸地坠这些装甲车的后面的牵引钩上,被拉着运输,炮口阴森地耸立着。 士兵们举着工兵铲沉默有序地前行着,时不时清扫一些捲住轮胎的枝叶。 暴雨过后的丛林地面有种说不出的黏脚,行军速度算不上快,但得益于长达一年半的战争经验,大家早已习惯了在这样地形的雨林里行走,也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变故。 第709页 唐二打戴着钢盔,举着分配下来的枪枝守在打头的装甲车旁边,他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去看旁边那个面无表情地盯了他很久的黑桃。 这人已经用一种【你肯定藏了我什么东西】的眼神盯了他一路了,但唐二打很耐得住性子,一直没有搭话。 而黑桃也就不问,就那么幽幽地,不出声地望着他,黑桃时不时还会举着枪调试一下,枪口朝他。 唐二打:「……」 黑桃不是清扫队的吗?为什么会升到突击二队来? 黑桃之所以会突然变成突击二队的人,还要回到今天早上凌晨才能说清楚。 突击二队因为指挥员突如其来的混合指令,行军队伍出发前集合的时候还是混乱少人的。 突击一队的队员来找已经报名突击二队了的亚歷克斯去集合的时候,并没有在帐篷里找到他的人。 逃兵按律要严惩,但看着一帐篷被亚歷克斯背回来的突击一队的战友尸体,这些人实在是干不出上报亚歷克斯私逃的事情。 亚歷克斯一夜之间经歷两场大变故,心情如何暂且不论,很有可能还受了伤,这个时候就算他强撑着能上去,估计也没有战斗力了。 情急之下,他们就拖走了附近仅有的,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空荡荡的床另一边黑桃充数。 本来黑桃也不怎么顺从,这些人胡言乱语地唬他,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说白柳也去了,黑桃一顿,看了说这话的人一眼,就十分配合地跟着来了。 但来了白柳根本没在。 黑桃找了一圈之后,盯着那个说白柳来的大兵,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很淡,但看着却莫名渗人:「白柳不在这里。」 这大兵被一吓,说要不说你去问问唐二打吧,他和白柳关系好,白柳要是来了这里,他肯定知道白柳在哪儿。 于是黑桃就盯了唐二打一路,唐二打觉得自己后背都要被盯穿了。 但介于黑桃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一直紧抿着唇没有开口,所以唐二打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被针对——他实在是摸不清这个联赛第一的玩家的脑迴路。 一直到行军路中休息的时候,唐二打偷瞥了两眼坐在自己旁边低下头吃饼的黑桃,他斟酌良久,才试探性地开了口:「……白柳没有和你一起吗?」 黑桃秒答:「你先开口,你输了。」 唐二打满头问号:「……?!?什么?」 黑桃冷淡地扫了唐二打一眼:「你刚刚在和我比谁先开口,你先开口,你输了。」 唐二打:「……」 他刚刚的确是想沉住气等黑桃先开口,好先发制人,怎么到这人嘴里变成一个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大比拼了?! 唐二打理解不能,但他还是勉强保持了镇定,决定顺着这人的话往下说:「算我输,白柳怎么没和你……」 黑桃打断他的话,强调:「你就是输了。」 唐二打:「……」 唐二打摸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好,我输了,白柳呢?」 黑桃抱着倚在自己肩膀上的枪,一只眼睛从枪桿边缘露出,直勾勾地盯着唐二打:「有人和我说,他昨晚和我睡到一半,和你跑了。」 旁边正在偷听八卦的士兵们纷纷震惊地倒抽一口凉气。 唐二打:「……」 你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唐二打无奈地扶额:「白柳没有和我跑,我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在训练,没有见过他。」 黑桃垂下眼睫,抱着枪哦了一声:「那白柳应该是和亚歷克斯跑了,盖伊出事之后他一直很关注亚歷克斯。」 「他好像很喜欢关注这种刚刚死了对象的战斗力。」黑桃平静地说,「他还抱了亚歷克斯,亚歷克斯完全接受了白柳的安抚,和他一起背叛自己的阵营跑了。」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的唐二打:「……」 旁边正在喝水的士兵惊悚地呛咳了一下——亚歷克斯不是和盖伊是一对吗! 没想到白柳那个外表看起来很清淡的小伙子背地里居然这么重口味,居然喜欢丧偶人夫! 这就是传统东方帝王的特殊爱好吗! 在短暂的休憩后,整支队伍又开始往前行进,泥土越来越湿滑,地上的水洼也变得密集了起来,还有一些不成型的小型河流和已经积水的河床。 沉重的装甲和坦克已经无法再往前行进,决定原地驻扎,士兵们把附近的河床填补起来,而突击二队的队员继续向前行进。 「大致的计划是我们抵达普鲁托湖泊附近,先伏击清扫湖面上的船只和火力点,防止他们乘坐船只扩散到雨林四周储备战力,绕后攻击,然后这边再用炮火勐攻。」 唐二打一边走一边和旁边的黑桃解释:「他们的重兵力不如这方,而且这次指挥员下了血本——上千门炮火,二十余万余枚炮弹要在上午十点之前全数打完。」 「这个雨林都会被炸成一片废墟,烧出一个大窟窿。」唐二打在空气中尝到了一点血腥气,他神色冷肃,「资源全都被污染破坏了,他根本没打算让周围的居民还能在这里靠着雨林继续存活,后续耗都能耗死对方。」 虽然只是一个游戏,但唐二打本能的不喜欢这种走向,这会让他想到一些曾经发生过的,不好的事情。 第710页 唐二打没忍住嘲讽地点评了一句:「本来发起战争是为了争夺这里的资源,最后却宁愿毁掉也不让这里原本的土着继续享用。」 这种漫不经心地把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毁掉的做法让唐二打想到一个很熟悉的人——白六。 这傢伙早期还在为了利益做事,但越到后期,就好像是利益得到的过剩,他无穷无尽的,宛如黑洞一般的金钱欲望得到了满足之后,溢出的一种近似于懒散的无聊情绪。 白六开始沉溺于新的消遣和娱乐,他开始喜欢让自己命悬一线的刺激游戏,追逐胜利,收缴人们的灵魂纸币——另一种意义上的金钱。 但再到了后来,胜利也无法满足他了。 白六开始乐于露出破绽,给自己竖立对手,甚至有意无意地让自己手里的人失控—— ——然后再把他们解决掉。 唐二打作为被白六玩弄了三百多条世界线的还没有腻味的一个合格玩具,他太明白这个人到底有多恶劣了。 牧四诚,刘佳仪,小丑,甚至于木柯,到了后来的世界线,白六几乎每条世界线都会杀死一到两个自己的手下,理由都是他们背叛了自己,或者是失控了,不再完全服从自己。 但对于白六这种而言,对方会不会背叛自己根本不取决于对方。 而是取决于白六愿不愿意给机会让这些人背叛。 白六作为被邪神认可的唯一信徒,这个人如果有骨头,有心脏,有任何和人类一样的构造,挖出来也应该是腐烂漆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金钱味道。 这场战争,整个歷程真的太像白六的手笔了。 双方的矛盾本不应该这么早爆发。 如果不是那个厂长的死,这场死了这么多人的纷争说不定可以在那个厂长的带领下有更为和缓的解决办法,特别是在这个厂长已经取得不少成绩的情况下。 但就是那么巧,这个关键人物惨死了,一切的矛盾被滚成了更大的死结,所有和平发展可能性都被斩断了。 唐二打心绪起伏了片刻,又稳定了下来,他们来到了湖边,穿上了潜水服下沉。 在下水前,有经验丰富的老兵提醒:「注意,这里的湖里可能有很多巨蟒,这里的传统土着信奉一种可怕的邪神教派,喜欢蓄养有爬肢类动物。」 「那个厂长也是据说也是这些传统土着按照邪神的指示击杀的。」 唐二打的瞳孔一缩,他勐地上前一步抓住这个士兵:「你说那个厂长是怎么死的?」 这个士兵吓了一条,但还是回了唐二打的话:「——我听说是这些土着信奉的邪神降下了神谕。」 「——要残忍地处死这个厂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黑桃丢失了一个白柳,村里的人告诉他,丢东西可以去河边(军营)找善良的河神(唐二打)问问 黑桃于是来到了河边,他对河神说:我丢了一个和我结婚的金白柳 河神(唐二打):???我没捡到过,金白柳是什么东西啊?! 黑桃继续说:我丢了一个和我结婚的银白柳 河神(唐二打):我真的没有捡到过,为什么还有两个白柳啊! 黑桃继续说:我还丢了一个和我结婚真白柳 河神(唐二打):你在乱说吧!我听他们说了你只丢了一个白柳! 黑桃掏出鞭子:我不管,他们说你一般可以还三个白柳,所以这三个你都要还给我 河神(唐二打):…… 诚实的孩子才可以得到奖励哦()黑桃这种不诚实的的做法希望大家不要学习 第291章 密林边陲 红十字会内。 躺在病床上的盖伊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撑起手臂,靠在床头,低头有些惊讶地握了握自己已经完好无损的双手。 他的伤势在一夜之间离奇地全部癒合了。 盖伊抬头,在看到站在他床边的白柳之后就更惊讶了:「你怎么来了?」 「或许你应该先给我说声谢谢?」白柳笑眯眯地指了指盖伊癒合的那些伤口,「我偷了亚歷克斯的药剂来治疗你,虽然只是外用,但看来效果不错。」 盖伊看了一下自己手上连疤痕都没有留下那些弹坑,目露骄傲和怀念:「是的,他是个很厉害的好小伙子。」 「亚歷克斯根本不希望你被治好,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决议。」白柳坐在了床头,抬眸望着盖伊,「还记得我在结婚前一晚和你说过的话吗?」 盖伊很轻地嗯了一声,他陷入某种很深的思绪,低声道:「你说,因为神不希望我们得到幸福,所以他制造了战争。」 「因为我们过得太幸福的话,就不需要神的存在了。」 盖伊抬起了头,他目光坚毅地直视白柳:「就是你的这句话,让我下定了决心叛变。」 「我要进入土着,破坏掉他们对神的信仰。」 白柳微不可查地勾起唇角,他垂下眼帘:「是吗?」 ——和他想的一样。 接下来还需要一场大战,亚歷克斯第三方阵营就成形了。 亚歷克斯在盖伊要醒来的时候,就独自离开了,他不让白柳告诉盖伊自己来过,只是待在盖伊的帐篷外,坐在轮椅上发呆般地望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这方和敌方的伤兵的担架焦急地来往,血液滴在地上拉出一条条的红色的线,在他的四周交错纵横编程成一张无形的网,网的中心就是他和他身后的盖伊。 第711页 白柳掀开帐篷出来,他斜眼看着轮椅上的亚歷克斯:「是不是感觉怎么都阻止不了这一切?」 亚歷克斯沉默了很久,才嘶哑地嗯了一声:「之前那些土着说,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我当时和盖伊笑了很久,但现在想来……」 「……神制造的这一切,或许只能神能停止吧。」 白柳垂下眼帘:「或许吧。」 亚歷克斯顿了一会儿,突兀地开口:「我之前有想过,把自己试验的药剂用在这些人身上,延长他们的生命,希望他们能活下来。」 「但我发现,无论怎么延长,他们还是会死,但死后能动,变成了一具会动的,具有攻击力的尸体。」 亚歷克斯的眼睫轻颤了一下:「尸体没有记忆,没有感情,没有灵魂,但是可以动,可以拥抱,也可以杀人,我觉得害怕,我觉得我制造了一种很可怕的战争怪物,我不敢告诉任何人。」 「除了盖伊。」 亚歷克斯恍惚地轻笑了一下,眼泪从他的眼睫上滑落: 「他说,他不觉得这样的东西可怕,如果有一天,他变成了这样的怪物,他也不会觉得难过,因为那样死后也能一直和我紧紧相拥了。」 「战争会把这种会动的尸体变成武器,但相爱的人会用这种武器来拥抱对方。」 亚歷克斯转头看向白柳,他神色空茫,好像在问白柳,又好像在问自己:「——我应该用这种药剂吗?」 白柳把住他轮椅的后背,平静地俯视他:「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亚歷克斯攥紧手里的药剂瓶子,低下了头,自言自语:「如果……我不会用的。」 「这个世界上相爱的人太少了,药剂只能变成拆散他们的武器。」 白柳侧过头看了一眼帐篷,轻声说:「有时候拆散相爱的人或许不是外在的东西,而是其中有个人已经选择了和你不一样的道路。」 「而你阻止不了他。」 亚歷克斯苦涩地笑了一下:「是的,白柳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个真的导致我和盖伊分开的原因讲给我听?」 「你真是……又理智又残忍,要眼睁睁地看向自己的爱人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白柳,你根本不明白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痛苦。」 白柳垂眸说:「或许吧。」 他说着,推着亚歷克斯的轮椅往外走。 恢復了的盖伊从帐篷后面悄无声息地钻了出去,他远远地回头望了一眼帐篷前,那前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地面上留下两道轮椅辙。 就好像他依稀听到的亚歷克斯的声音是他因为太过思念对方产生的幻觉。 盖伊停顿了一会儿,头也不回地离去。 晨光微熹。 中心湖泊里的水面上布满了梭形的木制船只,每只小船上站着五到十个土着士兵,晦暗深绿的水面下突击一队的士兵携水雷无声无息地靠近。 凌晨六点二十五分整,所有潜伏的士兵在下水前都将手錶调到了同一时刻,大战的轰炸首先从水面下掀起了。 在一阵人仰船翻之后,突击一队的人迅速撤退,开始沿着水流通往的河渠有序地埋伏其他水雷,阻止这群在中心湖泊的土着士兵顺着河道出击。 这是一场堪称完美的突袭,直到一场大雨来临。 后面的炮兵们顶着暴雨在雨林里装弹,原本可以引起巨大动盪的头一批次的几万枚炸弹几乎全都因为大雨的影响,在击中目标之前就被雨点打进了泥坑里,没有造成预期的效果。 而之前用水雷封锁的湖泊河道随着水位的急速攀升,造成的影响力也瞬间变小了,无数的土着乘着船只往外沖,随着暴雨越下越烈,战事胶着了起来。 唐二打整个人像是从泥水里捞出来,半张脸都被淤泥给煳住了,他摸了一把脸,甩手抖了抖手边挂泥沉了半斤的枪,他用着不顺手,正想丢了换技能武器。 旁边的黑桃就用枪桿插过来,压住了唐二打想丢枪的行动。 唐二打回头,疑惑地反问:「做什么?」 黑桃的衣服也全浸泥水里了,脸上沾着泥点,衬得那些裸露出来的皮肤有种惊心动魄的白:「你和白柳是一伙的,是吗?」 唐二打迟疑地点了点头。 黑桃的眼睛在倾盆而至的暴雨里有种微弱的亮意:「不要用技能武器,拿着枪,我们回湖里。」 「我发现了尸体储备的点。」 另一头。 杀手序列的人坐在湖面上摇晃不停的小船上。 逆神在大雨和雷电造成的嘈杂声响里,几乎要把嗓子给喊噼叉了:「有找到尸体储备的点嘛?」 柏嘉木抹去下颌滴落的雨水,摇了摇头:「陆地上都搜寻过了,没触发明显的储备点。」 通常这种积分任务分两个板块,第一个是找到正确的积分物件,比如会动的尸块,第二个就是找到积分地点,要把尸块放进指定地点里才正式计入该队员的积分。 「尸块有问题,不是我们以为的普通尸体。」逆神戴着个钢盔,跟个包工头似地苦大仇深地盘腿坐在船上摇来晃去,头上的雨水那是一茬一茬地往下流,眼前跟挂了个小瀑布似的,「我们没找到正确的积分物件,也没有办法拿积分物件来触发积分地点。」 逆神一摸脸,深唿吸:「黑桃的直觉还是准的,积分物件尸块应该在敌方才能产出。」 第712页 「我们不跟黑桃一个阵营,只能另想办法,等主线npc叛变过来给我们产出积分尸块。」 柏嘉木大声喊:「逆神,你觉得主线npc什么时候叛变过来?」 逆神的目光深邃:「快了,我们这边已经有一个主线npc了,按照白柳的计划和这两个主线npc之间的关系,应该就是这场大战过后。」 说完,逆神就站了起来,钢盔上的水顺着帽檐就滑下来给他洗了个脸。 逆神:「……」 这钢盔怎么还是个烂的,漏水。 柏嘉木没忍住拉住了逆神:「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和白柳合作,按照你的安排,主线npc也会叛变过来,没必要和他合作。」 逆神取下了帽子,他转身看了一眼柏嘉木。 那一眼是温和的,但柏嘉木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种冒犯了长辈威严的感觉。 柏嘉木飞快地放开了拉住逆神的手,神色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小孩似的,有些紧绷:「……你是战术师,我是不是不该问?」 逆神甩了甩帽子,又把这顶烂钢盔给戴上了,他看向柏嘉木,笑呵呵的,也没生气:「我进来之后发动了一次预言技能。」 这下不光是柏嘉木,另外两个杀手序列的队员也惊了,纷纷看过来。 逆神虽然被评为联赛里最好的战术师,但并不是因为他的预言技能,而是因为智力值。 逆神的智力值是96点。 这人几乎每场比赛里,都可以以己方最小的伤亡获得胜利,猎鹿人自从有了逆神,战队的队员到逆神走之前,都没有换过,全是跟着逆神来的那一批。 在参加了这么多场联赛之后,在没有免死金牌的前提下,在逆神这个战术师的指导下,全员活到了逆神出走。 他是出了名的喜欢打拖延战的战术师,手段相比其他各种各样极端的战术师,可以说是相当温和。 但逆神离开后,猎鹿人战队里就迅速死了一个。 那天逆神坐在杀手序列的办公室一整晚,看着老队员的照片,没说话,杀手序列一堆头铁的队员,那个时候也没人敢去打扰他。 他们还是怕逆神的。 逆神这个人看着很好相处,很少动气,但其实脾气和做风相当古怪,有时候笑眯眯的,看着很渗人,根本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因为作为一个玩家,逆神几乎不怎么使用自己的技能,但这技能又是预言这种摸到了游戏规则线的技能,这就显得很不合理。 要知道能摸到游戏权限的技能无一不是大杀器,比如红桃的模仿扑克牌,和白柳的交易旧钱包,没有玩家会嫌自己活得命长,藏着掖着不用。 但逆神就是不用,他使用预言技能的时刻少之又少,至少柏嘉木有印象的只有两次。 一次是逆神给黑桃预言,但那次预言的内容谁也不知道。 还有就是这次,还是对一个初次见面的新手玩家,这实在是太离奇了。 第292章 密林边陲 柏嘉木脱口而出:「你怎么突然给白柳算命?!」 「什么算命!」逆神状似生气地反驳,「我技能那叫【聆听神的只言片语】,和算命是两码子事好吗!」 「都差不多。」旁边有个杀手序列的队友兴致沖沖地凑过来,「你算出什么来了?」 逆神的目光一顿,他笑笑:「算出了新神诞生。」 柏嘉木很快联想到那群喜欢养蛇的土着,和这群土着对于白柳的奇怪态度,他皱眉:「你是说白柳会在这个副本里成为这群土着信仰的新神?」 逆神转身,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算是吧。」 「不过神的本源都是一致的,白柳能在这里被选中,证明他在所有副本里都被选中了,所以才会一直遇到旧神……级npc。」 逆神静了片刻:「邪神属意白柳为自己的下一任继承者,他在诱导白柳杀死神级npc。」 柏嘉木听得直蹙眉:「什么意思?」 逆神转过脸来,又是笑眯眯的了:「我也不是很明白,也就是看到了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预言就是这样的。」 「就连我这个预言者,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预言出来的东西是真的,还是神明故意降下这只言片语,让我臆想到歧途上。」 柏嘉木越听越不明白,他眉头拧得都快打结了:「你的意思是神说了谎话?」 逆神摇头:「我的技能身份你也知道,类似于宗教里的审判者,而我的技能就是接受神降下关于未来的神谕,用这预示般的神谕来审判众人。」 「神谕是绝对真实的,神的确能看到关于每个人未来会发生的一切。」 柏嘉木越听越迷煳了:「那为什么……」 逆神微微垂下眼,他像是在沉思什么,又开口时很突兀地转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怎么样才能不说谎,却完美欺骗一个人吗?」 柏嘉木一怔:「怎么做?」 逆神抬眸望向柏嘉木,他脸上带着一种很奇特的微笑:「那就是只告诉他关于真实的只言片语。」 「神谕就是这种骗人思维的最完美呈现。」 雨越下越大,茂密的丛林里传来诡异的篝火气息。 在湖泊往里走的土着领地中心里,竖着一个用阔叶和草根揉搓搭建搭据起来的棚子,棚子下放着一个两人高的木雕神像,神像的眉心和额头上涂了一种特有的草木油性红色涂料。 第713页 神像的周围,被摆放了六个火炬堆,在如此暴雨的天气里,火焰不仅没有熄灭,反而在风的吹拂下离奇地越燃越高。 身上涂满了红色涂料的土着绕着神像和这六个火炬堆以一种奇怪的规律绕圈大跳,击打自己的膝盖,口中还在哼唱着一种不知名的阴森曲调。 神像前跪了一个四肢伏趴在泥地里的人,这人就是传统土着的领导,他双手朝上,头卑微地埋入泥地里,任由大雨沖刷自己的身体,口中不停地祈祷: 「神啊,你赐予我们广袤的土地,丰沛的雨水,将敌人和危机提前预示给我们看,将普鲁托这个死神般的湖泊赠予我们作为防卫的港湾,在敌人用罪恶的火炮偷袭我们时,降下甘霖雨露,助我们反击。」 「胜利终将是我们,因为神早已预示了这一切。」 「您曾经降下神谕告诉我们,要摆脱那些占领我们土地,奴役我们躯体的邪恶异乡人,唯一办法就是杀死那个厂长。」 跪拜在地的人缓慢地,好像是生怕冒犯这个木雕般地,抬起了头,他仰着脖子,目光狂热地望着神像: 「您和我的看法是如此一致,那个厂长果然也是个卑鄙无耻的异乡人,用伪善的外表来迷惑我们!」 「我们已经在您的神谕指示下夺回了我们的自由,接下来就是赢取这场战争的胜利,神,请告诉我们,告诉您孱弱又虔诚的信徒,我们该怎么做?」 「为此,我将献上您最喜欢的供奉品,我们的欲望与痛苦!」 语毕,这人爬到了棚子里,附耳在地,似乎在听取神降下的神谕,还时不时地点头应和,神色肃穆,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 其他土着屏息以待。 不一会儿,这人小心地从棚子里走了出来,他站着,眼里闪烁不定,有种藏不住的恶毒从他的声音里露出来: 「神说,杀死那个盖伊和那个新派的指挥员,重新推我上位,神就会重新赐予我们曾经拥有的一切。」 「一切就会重归于和平。」 小船上。 柏嘉木还在思考刚刚逆神说的那个问题,他没忍住追问:「但逆神,就算神谕有诱导骗人的可能性,虽然我不觉得神真的存在,但你不是说,除了你之外很少有人听得到那个所谓的神谕吗?」 柏嘉木不信教,他对这些神不神的东西持一种怀疑态度,对逆神还好。 这位神棍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逆神也不信神,只是拿预言作为参考,有时候他根本不把神谕当一回事,甚至会背着神谕里的指示来。 所以这傢伙之前才会叫【逆神的审判者】。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一个副本里的npc也能听到神谕吧?」逆神坐在船边划船,他笑呵呵地回头看向柏嘉木,「除了我这样的审判者可以时不时给神拨打一个单向电话,问问他神谕,普通人能不能听到神谕,取决于这个人内心的欲望强烈程度。」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一个人能听到的神谕,大部分都是他想从神那里听来的,符合他自己欲望走向的东西。」 「歷史上能听到神谕的情况,大部分是因为这个人想要得到某种地位,所以用神权来做幌子迫害别人而已。」 逆神收回目光:「但也不排除有些人是真的能听到神谕,神的确喜欢给这种强欲望的人暗示,然后借着这些人把世界搅得一团糟后,再借着这些人控制世界。」 「神可不希望看到世界一团和平,这样他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几个想听八卦的杀手序列队员都凑过去蹲在逆神旁边,小木船跟着就往一边倒了。 逆神眼疾手快地把脚支到了另一边,怼住了两个往这边跑的队员,稳住了船,颇为无奈地道:「你们不帮着划船看我一个人划得热闹也就算了,怎么还帮着翻船呢?你们是传统土着那群人派来暗杀我的卧底吧。」 队员们煞有介事点头:「那倒是也不是没有可能,传统派有游戏优势,拿你的人头叛变过去我们或许就能直接躺着通关了。」 逆神:「……」 我辛辛苦苦带他们过游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几个杀手序列队员都笑嘻嘻的,他们都清楚来这个副本是帮黑桃磨合磨合。 本来几个队员就很年轻,在这种你来我往和黑桃磨合的过程中,再加上有逆神这个兜底的战术师在,倒真有点玩游戏的感觉了,都打得很放松。 柏嘉木接过了逆神的船桨,好奇地追问:「我欲望很强烈的时候,也听不到神谕啊。」 逆神斜眼看他一眼:「年纪轻轻的,你能有多强的欲望,神看得上的人得有相当强烈的欲望。」 旁边有队员意味深长地调侃:「哦,年轻诶,柏嘉木,你欲望最强的时候是不是每天起床的时候?」 柏嘉木恼羞成怒地抬浆就给了这个人一下:「柏溢,你不要仗着自己是我小舅就给我开这种带颜色的笑话!小心我把你切成块餵鱼!」 柏溢摸摸鼻子,吐了吐舌头,闭嘴了。 柏嘉木看向逆神,耳朵发红地兇狠反驳:「白柳难道不年轻吗?你不是说他被神选中成了继承者吗?那他能有多强的欲望?不也就每天起床自己来那下吗!」 柏溢在旁边幽幽地反驳:「不,他和黑桃结婚了,所以是他和黑桃晚上那下。」 第714页 柏嘉木:「……」 逆神:「……」 过了一会儿,柏溢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补充:「当然要是白柳欲望强,早上再来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也有可能从早到晚……」 柏嘉木面无表情地抬浆打在柏溢的屁股上,狠狠地把他打下了水。 柏溢的脑袋很快就从水面里冒出来,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柏嘉木,脸上有肉眼可见的委屈:「你打我干什么?这又不是我说的,白柳自己说的,他说他和黑桃一晚上用了18盒避——咕噜噜!!」 柏嘉木站起来踩着船舷,表情暴怒地用船桨对着柏溢的脑袋一下一下地往下摁:「给我闭嘴,我还未成年!」 柏溢惨叫:「柏嘉木,你不能仗着自己未成年就阻止成年人说黄色笑话,你只有一个月就成年了啊!」 「成年人应当有黄色自由——!!咕噜噜——!黑桃都结婚了,你难道还要否认他有对象,有性生活的事实吗!咕噜噜——!!」 柏溢大声逼逼:「你就是不甘心你是队伍里最后一个没脱单的,连黑桃这个纯种直男都比你早找到老婆……」 柏嘉木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他神色狰狞地用船桨拍了两下柏溢的脸。 柏溢头晕目眩地向后倒去,两眼冒蚊香,水面渐渐没有气泡从浮起来。 柏嘉木深吸两口气,然后满脸通红,目光兇狠,十分镇定地坐下了,他正视逆神:「我根本,完全,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是杀手序列队伍里最后一个单身男性,你别听他胡说。」 逆神冷静地忽略船桨上的血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大义灭亲,干得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杀手序列虽然看起来是个寡王团队,但几乎全员都是有老婆的(柏嘉木这个未成年崽除外),还极其恩爱,单身崽柏嘉木被迫吃了很多狗粮,而黑桃是唯一一个不会让柏嘉木吃狗粮的存在(当然现在我们也知道,不是这样了) 柏嘉木看到黑桃会很安心:这傻子(?)都没有老婆,我没有也是正常(? 黑桃:? 杀手序列也可以称为杀狗序列() 而流浪马戏团这个看起来大家都很海王的团队,但全员目前都是单身(佳仪这个未成年人不计数) 后面对打的时候马戏团众人会对杀手序列的脱单率感到震惊的——为什么这群憨批都有老婆,我却没有 后来他们看到黑桃会顿悟:有些人有老婆,全靠命里有 第293章 密林边陲 雨越下越大。 水迅速地溢出浸到泥地里,把泥地变得粘稠湿润,唐二打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黑桃后面走,在茫茫大雨里几乎要看不清前面飞速移动的黑桃。 黑桃明显是在往普鲁托湖的方向走。 越靠近湖面,地上的积水就越深,到后期已经能把唐二打下半身给淹过去了,前面的黑桃鱼一样地跳入了泥水中。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跳了进去。 泥水浑浊不清,雨点不停地打在水面上,再加上之前炮火和水雷的双重攻击,水底被搅得翻了天,水面下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到一股又一股的浪涌过来,唐二打全靠自己多年追击人的本领才跟上黑桃。 时不时他的侧面还滑过一些很蛇一样的长条黑影生物,被唐二打谨慎地闪躲开了。 黑桃游动得很快,他们没多久就来到了湖底。 湖底和之前他们过来放置水雷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坑洞,都是被炮弹炸出来的。 但好在这里的水更深,能见度更高,唐二打能勉强在混沌不清的水里看清黑桃了,他看到黑桃停在悬空在了水底。 然后,黑桃神色淡定地从腰后取出了一截青白腐烂还在动的左脚尸块,就像是探测仪一般对着水下认真检测。 唐二打顺着黑桃探测的方向望去,被轰炸过后的水面裸露出一层很奇特的火山岩质地,上面流动着黏稠的一层黏稠的,沥青般的泥土液体。 黑桃把尸块递给唐二打,唐二打试探性地把尸块插入那堆沥青般的液体中。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唐二打触发尸块储存点——普鲁托湖底】 【将收集而来的一个完整部位活死人尸块放入放置入湖底,就可以计为一分,将一整具活死人尸体放入湖底,就可以计为二十分,但分散地将一具尸体放置入湖底,只能分散地计为十二分,请玩家尽量将尸体拼凑完成后放置入湖底。】 【系统提示:普鲁托湖底暂时还不是玩家唐二打所属阵营占领的领地,遗憾地通知您,请加入拥有普鲁托湖泊一方的土着阵营后,或者帮助己方阵营占领普鲁托湖泊之后,玩家方可积分该尸块。】 尸块从泥土里缓慢地脱落出来,黑桃稳稳地抓住悬浮的尸块。 唐二打深深地看了湖底一眼,然后抬头看向黑桃,他略微张了张嘴,有气泡溢出,指了指上面,让黑桃上去换气。 在他们上浮之前,水面突然了剧烈的晃动,唐二打勐地抬头看向水面,上面悬浮着的数不清的木质小船突然熊熊燃烧起来。 燃烧的小船悬挂在头顶,宛如阴霾天空里突兀出现的火烧云。 大雨天採取火攻,得是木船本身就有问题,肯定是有人在上面做了什么马脚,比如浸过某种特殊的油,把船只变成了易燃物。 第715页 这根本不会是这边的人能做到的攻击策略! 水面上。 传统土着们身穿草绳搓就的披巾,头戴羽毛环帽,举着枪和火炮,乘着没有被红色涂料油漆过的木筏往前沖,喉咙里震动出一种奇特的腔调,为首的那个人赫然就是之前祭祀打头的人,他目光狠戾地吼道: 「杀死这些被神诅咒的人!把我们想要的东西给夺回来!」 「神赐予的涂料会永不熄灭燃烧罪人的烈火!」 「杀死他们!烧死他们!」 正在往河道方向走的逆神他们回过头来,柏溢也从水里冒出个头来,目光警惕地望着那边燃火的木船:「这群传统派的不是之前计划的等敌方进攻结束,反过来偷袭我们这些耗空战力的新派人士吗?怎么会突然对我们发起进攻?」 柏嘉木蹙眉不解道:「现在正是双方打得正混乱的时候,背后偷袭我们这群做先锋的新派一点好处都没有,这群传统派的想夺权想疯了吗?」 「有什么东西刺激了他们。」逆神神色稳重地一伸手,「我们带进来的那个望远镜道具拿来,我看看那边出了什么事?」 柏嘉木递给逆神一个制式望远镜。 逆神夹在鼻樑上,摇晃模煳的视野最终定格在湖泊后的一个冒烟的小丛林那里,他拧眉再调了一下望远镜的视野,更加清晰地看到了冒烟的小丛林里具体的情况。 然后逆神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个小丛林里有个正在燃烧的棚子,棚子里那尊被人尊崇无比的神像被用枪打得稀巴烂,还浇上涂料点燃了,整个祭祀场地一片狼藉。 棚子烧得只剩下了半个,旁边的火炬还没熄灭,可以看得出这个打烂神像的人是在祭祀进行的时候闯进去把神像给打坏的。 这胆子也太大了! 这群信仰虔诚的传统派不得发疯地抓这个捣乱的人啊! 逆神顺着火烧木船的路迳往回搜索,果然看到了一个不停地在船与船之间灵活跳跃的人,他背着一桿枪,小腿和肩膀上还包着渗血的绷带,但躲避的行为却灵活无比。 他后面跟着一长熘愤怒地哼着宗教歌曲追击他的土着,子弹和火箭时不时从他身侧飞过去。 这人是昨天来投诚他们的盖伊!那个主要npc之一! 他不应该受了重伤在红十字会好好待着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烧这群传统派的神像! 盖伊在重重的追击之下,尽管已经借着船的躲避尽量遮掩了,但还是受了两枪。 举着望远镜的逆神拧眉,盖伊为什么不躲到水下呢? 藏到这种浑浊不清的水域虽然可能会被乱枪扫射,但也比在岸上活靶子一样乱跑的好吧? 很快,逆神得到了答案,他没忍住喷了一下。 盖伊居然举着一个偌大的神像脑袋挡在自己身前,还拿枪比着这脑袋,一边跑一边举起来,嘴唇还一张一合,似乎在情绪激动地对着那群追他的土着在说着什么,导致那群传统派根本不敢随意开枪瞄准他。 这年轻人还挺有才,知道用神像来做自己的人质和挡箭牌再跑,也不算有勇无谋。 逆神放下望远镜递给柏嘉木:「过去救人。」 柏嘉木点头刚准备往回划船,盖伊就往这边跑了。 随着盖伊的跑进,逆神一行人终于听清楚盖伊在说什么。 盖伊在雨声里大声吼着:「你们说神存在,你们说神拯救了你们,你们说神赐予你们一切,神让你们杀死帮助你们的好人。」 他站在一艘摇摆不定的小木船上,脚下躺着几具被轰开的弹片炸死的尸体,死不瞑目地横陈在船的边缘,身体上的血液早已凝固了。 盖伊神色悲悯地看了一眼这些死去的人,他双目通红,高举起那个木雕神像的头部,拿枪对准神像额心:「这是你们所谓的神在这里唯一的象徵,如果他真的存在,就从我手里夺回自己的头颅吧!」 逆神听到这话脸色一变:「不好,他要向这些传统派用很过激的手段证明神不存在!真要打碎了那群传统派的会毫无顾忌地发疯弄死他的,阻止他!」 柏嘉木神色一凝,翻腕甩出一柄光亮的手术刀,穿过雨中迷雾击打在盖伊手上那柄枪上。 柏嘉木松了一口气:「我用技能武器赶上了,没打中。」 盖伊扣下扳机的一瞬间,枪被手术刀击中应声而落,打出的那枚子弹没有射入神像的额心。 迎面追来的传统派首领癫狂地大笑:「神派来信徒阻止了你!神就是存在的!你无法杀死神!」 「神在庇佑自己,庇佑我,那个厂长,那个龌龊伪善者,就是应该按照神的指示被我杀死!」 盖伊半跪在船上,他眼皮动了一下,突然捡起那把手术刀,毫不犹豫地,恶狠狠地攥住,往神像的头部上砍了下去。 柏嘉木:「!!!」 逆神:「!!!」 怎么这样!小伙子你头也太铁了! 盖伊就像是爆发了般,肩膀的肌肉隆起,不断地握住刀往下落,他喘息着,雨水顺着湿漉漉的侧边头髮滑落。 木制的神像头部被手术刀剁得七零八落,伤痕累累。 对面大叫的传统派首领就像是被掐住嗓子的鸡,双目圆睁,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神像被涂料保护的头部被盖伊一刀一刀地剁成木屑粉末,脸上出现一种掩饰不住的慌乱与惊恐。 第716页 旁边有土着恍惚地喃喃自语:「他怎么能破坏神庇佑自己的涂料涂层……」 「神为什么不降下大雨淹死他,降下天雷烧死他?」 「神为什么要让一个背神者凌辱自己的神像……?」 首领目眦欲裂,他抬手就给了旁边的人一巴掌,对着他们声嘶力竭地道:「够了!神是存在的!神在保佑我们!你们难道也要像这群人一样背弃神!被神惩罚淹死吗!」 质疑的声音又慢慢变弱。 盖伊抬起头,他氤氲着无数情绪的眼睛透过额前的湿发落到那个歇斯底里的首领上,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神不存在,他不该死。」 「神根本没有庇佑过你,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你自己的欲望而已。」 盖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手里那个面目全非的神像平举对准首领,嘶哑地说道:「你这个骯脏的,只敢躲在邪教信仰下的懦弱之人,你敢正视自己的谎话编织出来的神破碎的样子吗?」 首领双目赤红,他怒吼着抬起了枪:「给我闭嘴,你才是被神背弃的人!」 子弹穿过被盖伊举起来的神像,在他身上凌乱地扫射,盖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脸上是一个心满意足又疲惫的微笑,和神的头像一起跌落到了名为普鲁托的死神湖泊里。 逆神神色复杂地止住了柏嘉木上前接住落水的盖伊的动作:「——这是这个npc的主线剧情,我们阻止不了,看着就好,他註定要死的,这是他自愿的。」 柏嘉木一怔,然后不可思议地反问:「他为什么要自己寻死?不激怒那个首领他可能都还有活路。」 「他要的就是那个首领在愤怒之下亲手击碎神像。」逆神指了指那边的土着,他嘆息一声,「你看,那些土着的神色变了,他们开始怀疑他们的首领了。」 「盖伊知道他击碎神像不会彻底击碎这些土着的信仰,他要那个亲手缔造这些谎话的人,也就是这个首领击碎神像,这些土着才会清醒。」 逆神嘆气:「他在投降过来的时候,就做好了为之付出生命代价的准备了。」 「但我还是觉得很奇怪。」逆神话锋一转,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盖伊的主线剧情根据我之前的做的预测,应该是中后期才会触发的,为什么会提前到大战第一天,盖伊就已经完全明白了怎么做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有谁教过他吗?」 柏嘉木反应极快:「npc出现异常反应都是因为玩家诱导,有人诱导了盖伊自杀?」 逆神微妙地一顿:「这个玩家把盖伊的死提前到这里,加剧两个阵营之间的冲突,是想做什么?」 第294章 密林边陲 红十字会。 正在被换药的亚歷克斯左手的无名指一痛,他下意识看去,无名指上的戒指居然凭空断开了,在他的指根处莫名地划出一道血痕。 亚歷克斯心口一窒,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感摄住了他,他踉踉跄跄地扶着轮椅想站起来:「盖伊!盖伊是不是不在帐篷里了!」 他话音未落,眼尾的余光就看到唐二打肩头上扛着一具头朝下的重伤士兵急匆匆地,满脸是泥污地从红十字会的边沿勐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勐地嘶吼:「盖伊受伤了,但还没死,快来接应一下!」 唐二打身后跟着一大群追杀他们的土着,黑桃远远地坠在唐二打后面,拿着鞭子来回地清扫打开后面跟过来的土着。 追着他们为首的那个土着几乎要发疯了,青筋爆出,眼里布满血丝,不停地对着唐二打他们开枪:「把这个该死的背神者给我!我要把他碎尸万段以求慰藉他对神的冒犯!!」 土着追随在他身后,有些甚至举起了火箭炮等重武器,兇狠仇视地盯着前面逃跑的三个人,但在黑桃的防守下却始终无法拉近距离。 红十字会的人急匆匆地拿起武器,拉开防线,警惕地在旁边竖起【此处禁止攻击,为非战区】的红字牌子,驻扎在此处的防卫军坦克也缓缓扬起了炮口,对准了这群即将闯入红十字区的土着。 唐二打抢先跑进了红十字区,黑桃紧随其后,而不愿意放下武器的土着则被严肃地拦在了防线外。 昏迷不醒的盖伊和他手里紧紧抱住的那颗神像头颅被迅速地转移到了担架上,从亚歷克斯的面前抬过,送进了抢救伤兵的帐篷里。 亚歷克斯看到身上染血的盖伊,伸手想去触碰,差点从轮椅上摔了下来,还好是旁边的白柳眼疾手快地帮忙扶了一下,把这位魂不守舍的大兵给重新安置回了轮椅里。 「安心。」白柳躬身拍了拍亚歷克斯膝盖上的灰,抬眸平和道,「盖伊这次不会有事的。 亚歷克斯神志恍惚地看了一眼白柳,他正视着这个人漆黑一片的眼睛,不知怎么的想起了盖伊担架上那颗神像头颅。 那尊面带悲悯微笑的神像的眼睛也是这样的,漆黑,平和,倒映着世间万物,仿佛所有人类该有的情绪都融不进去,注视着这个世间早已经被他安排好的一切戏码。 ……盖伊这次不会有事,这种说法,就好像白柳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盖伊会什么时候有事一样。 亚歷克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他推动轮椅远离了白柳,深深地看了白柳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动轮椅追着盖伊的担架去帐篷外守着了。 第717页 白柳见亚歷克斯跑了,也不生气,垂眸搓了搓自己食指上刚刚从亚歷克斯膝盖上沾上的灰,然后平静地拍掉。 唐二打坐在白柳的脚边喘气休息,黑桃一这傢伙一进红十字会就不见了,唐二打左右找了找,没发现,也就放弃了。 他仰头喝了一口水,正准备向白柳汇报发生了什么,结果唐二打抬头仰视看向白柳准备开口的时候,不由得为白柳脸上的淡漠表情一怔。 ……这个表情,好像其他时间线的白六在谋划事情的样子…… 很快,唐二打收敛了自己一瞬间感到的熟悉和恐惧,他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些可怕的念头打消,深吸一口气,开始尽忠职守地向白柳汇报战场上发生了什么: 「……盖伊被击中后掉入了水里,我和黑桃正好就在水里,我发现他还有唿吸之后拖着他上岸就开始往这边跑……」 「土着发现我们之后,一路追赶我们,好在黑桃断后能力很强,我们两个移动速度也很快,还是抢先一步过来了……」 白柳点了点头:「和我预料的差不多。」 「你安排我进突击一队,就是为了配合你在大战的时候救下被你引诱过去以死搏命的盖伊?」唐二打半曲着膝盖,背靠在插在地上的枪桿上,看向白柳,「你从什么时候猜到的盖伊会叛变?」 白柳微笑:「见到盖伊的第一面,他很擅长作战,但却甘愿做个清理兵,他要么是个纯粹的和平主义者,比如亚歷克斯,要么就是不认同己方代表的阵营赢取的胜利。」 唐二打唿出一口气,倒也不惊讶,顺着白柳的话继续阐述:「如果盖伊叛变,亚歷克斯肯定撑不了多久也会跟着叛变过去,敌方阵营又有主线npc,又有湖泊所有权,他们后期有相当大的优势。」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加入敌军是吧?」白柳接了唐二打话,笑笑,「因为我并不准备加入这两方阵营里的任何一个。」 唐二打蹙眉:「不加入这两方中的任何一个?你是要亚歷克斯单独做阵营?」 白柳点头。 很快唐二打谨慎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白柳,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想法,但从我刚刚对亚歷克斯的情绪感知,我觉得盖伊如果被抢救成功还活着,亚歷克斯很有可能被重伤的盖伊成功劝说,从而加入土着阵营。」 「而盖伊如果死了,他会因为愤恨土着杀死了盖伊,而彻底稳定在己方阵营。」 唐二打慎重地说:「亚歷克斯很难有叛出来,成为第三方阵营的觉悟和可能性。」 白柳颔首贊同了唐二打的看法:「的确如此,亚歷克斯的生长环境十分安谧和平,并且为人也很善良,所以才会在战争这样的背景下去选择成为一名医学生,并且为了救人而来到前线,甚至于在来到前线之后也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 「这种性格说好听一点叫温柔善良,但在这种不杀人就不能救人的游戏背景下,就是懦弱无能。」唐二打转头看向守在盖伊的帐篷前,躬身把头埋进怀里的亚歷克斯,不由得嘆息一声,「亚歷克斯这种觉得战争就是一个彻头彻尾错误的人,杀了他都不可能让他站出来做第三方的。」 白柳望向盖伊在抢救在的帐篷,语气平静:「是有可能的。」 「我已经和盖伊商议好了,他会帮我做到的。」 唐二打越发疑惑:「盖伊受了很严重的伤,他不一定能熬过今晚,怎么帮你做事?」 「不需要盖伊醒来。」白柳收敛眉目,「他不醒来,也能帮我完成这一切。」 午夜。 盖伊身上的子弹通过手术被取了出来,医生用了一点消炎药之后将盖伊推进了帐篷。 不过盖伊现在麻醉还没消,正昏迷不醒地发高烧,亚歷克斯守在他的床边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他,双眼通红。 亚歷克斯的手和声音在颤抖:「戒指碎了,盖伊,我的戒指碎了,他们说你的戒指也碎了,是被子弹给打碎的……」 「医生说你不一定能醒来了。」 亚歷克斯低头抵住床沿,哽咽道:「盖伊,现在唯一证明我们可以在一起的证据都没有了,如果我们都死了,我都没有办法向普鲁托(死神)证明你是我的妻子,阻止他将我们的灵魂分开。」 眼泪顺着亚歷克斯的下颌滑落,没等滴在床单上,就一群人悄无声息地撩开了盖伊所在的帐篷的幕帘,他们在黑夜里虎视眈眈地举着凌厉的尖刀和木刺,开口的嗓音嘶哑无比: 「亚歷克斯,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就给我滚开!」 亚歷克斯勐地转身,他拉亮了漆黑帐篷里的灯,看清眼前出现的一行人之后,他震得顿了一下,声音艰涩无比: 「你们是突击一队的倖存者……」 「目前还是倖存者。」为首的人用一柄凌厉的钢刀支撑着身体,左腿膝盖以下已经不见了,包扎好的绷带还在渗血,很明显是刚截肢不久。 他双目赤红地盯着病床上的盖伊,恶狠狠地笑了一声:「拖盖伊这小子的福,我在他反派去那群土着的时候被炸丢了一条左腿,不知道还能在这鬼地方活多长时间了。」 亚歷克斯转动轮椅挡在盖伊的病床前,他声线颤抖:「这里是红十字会,你们要干什么?」 「红十字会只是规定我们不能在这里杀敌军,可没规定我们不能按军法惩治我们自己的人。」为首断腿的那个士兵神色凶戾,他抬手指着盖伊,「这叛徒现在还穿着我们的制服,杀死了我们二十多个兄弟,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第718页 这人宛如困兽般对着亚歷克斯狂吼:「亚歷克斯,如果你包庇这个叛徒,我们就连你一起杀!」 亚歷克斯下意识想撑起来,但他双腿受伤很快就被这群人高马大的突击一队摁住了,他双手被反剪,无论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最后声嘶力竭地惨叫着:「救命!!这里有人攻击伤兵!」 为首那个人走到了盖伊的床边,他冷酷地回头看了一眼亚歷克斯,眼神里既有怨恨,又有复杂:「不会有人来的,亚歷克斯,他们知道这是我们内部的事。」 「不不不!」亚歷克斯慌乱而恐惧,他语无伦次,满脸是泪地劝阻,「盖伊不该杀你们,你们也不该杀盖伊,本来所有人都不应该彼此攻击的!」 「这是错的,这是不对的!!我们应该停下来!」 「但事实就是,我们就在彼此攻击。」站在盖伊旁边的士兵一只脚站立着,他对着病床上的盖伊高高举起了刀,表情里有种无法掩饰的残酷,「——战争永不停止!」 雪白的刀面狠狠落下,血液顷刻喷涌出来,愤怒的士兵们不断挥舞着木刺和军刀,将病床上的盖伊千刀万剐,割裂成血块和肉段。 亚歷克斯撕心裂肺的惨嚎和求饶隔着半个红十字区都能听见。 白柳站在另一个帐篷的边缘,他撩开幕帘平静地听着这声音,旁边站着神色凝重的唐二打。 唐二打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不忍地开了口:「……真的不能去救下盖伊吗?」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交易。」白柳无波无澜地看向唐二打,「盖伊并不想活着,他想死在曾经的队友手上为自己赎罪,所以我为他安排了这一切,作为交换,我利用他的死达成了一点自己的小目的。」 唐二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这两个阵营都直接杀死了盖伊,亚歷克斯不可能再归属于任何一个阵营了。」 ……这个做法是没问题的,而且也就是一个游戏罢了,但总是莫名地让唐二打想起白六。 这是白六擅长的东西,诱导别人心甘情愿地走向死亡后,再利用这死亡达到自己的目的。 唐二打犹豫再三,还是咬咬牙问出了口:「白柳,你真的不会变成白六,对吧?」 白柳静了几秒,他转过头来看向唐二打,忽然很浅地笑了笑,眼中情绪极淡:「这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不用那么紧张,唐二打。」 第295章 密林边陲 亚歷克斯悽厉的惨叫声渐渐弱去,帐篷里陆陆续续走出浑身染血的士兵,他们甩甩手上的血渍离去。 白柳低头看了一眼表,又等了十五分钟,才走到盖伊的帐篷外面,掀开幕帘进去。 唐二打神色复杂地等在外面:「我就不进去了,亚歷克斯现在精神状况应该不太好。」 「……有什么事你叫我吧。」唐二打还是没忍住叫住了白柳,「你还会再继续利用亚歷克斯吗?」 白柳撩开幕帘的动作顿了顿,他微笑地偏过头,自然地回答:「对啊,怎么了?」 唐二打抿了抿唇,他攥紧了拳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摇摇头:「……没什么。」 白柳作为一个玩家想赢,利用游戏里npc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是理所当然的,他的确没义务考虑npc的感情。 但为什么他感到如此的不安…… 白柳拍了拍唐二打的肩膀,温和地询问:「如果你对我利用亚歷克斯的方式感到不适,我可以照顾他的心情,换种方式。」 唐二打想说他并不介意,但对上白柳那双眼里根本不含笑意的漆黑眼眸,他脱口而出的却是:「什么方式?」 「蛮好用的方式。」白柳浅笑,「你会喜欢的。」 ——因为他在唐二打的身上也用过这一套方式。 白柳撩开幕帘走了进去。 全是血的帐篷中间坐着一动不动的亚歷克斯,他垂着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脖子上掉下去的头,放在轮椅两边的手上沾满了血,顺着指尖滴落下去,脚底躺着盖伊还没睁眼的头颅。 最里面那张病床上血肉模煳,雪白的床单被染红了大片,肢体零乱地摆在上面,内脏从腹腔里流淌出来,这么一堆人,就像是被剁碎之后还没来得及收捡的羔羊。 炎热潮湿的雨季,盖伊死后的这么一小会儿,已经有苍蝇过来扒尸体了。 白柳站到了亚歷克斯的面前,但亚歷克斯就像是什么都感受到一样依旧低着头,他的双眼已经彻底涣散了,仿佛再也无法对外界的任何事物做出回应。 但白柳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亚歷克斯抬起了头。 「你猜到了吧?」白柳说,「是我安排盖伊这样死去的。」 亚歷克斯缓缓抬起了头,他嗓子哑得不像话:「……为什么?」 「我相信这点你也应该猜到了,不然不会来红十字会守盖伊。」白柳垂眸,他好似怜悯一般俯视着亚歷克斯,「因为是盖伊自己想要这样死去的。」 「他想以这样的方式向他杀死的那些队友道歉,他把他们炸成了一块一块,所以想要自己也这样死去。」 亚歷克斯脸上满是干涸的泪痕,他早已哭得红肿涩然的眼睛里又溢出了眼泪。 他低头捂住了自己的脸,哽咽:「盖伊……」 亚歷克斯哭了一会儿之后,又竭力镇定地抬起了头,他看向白柳的眼神充斥着厌恶,和一种无法隐藏的畏惧:「盖伊想要自己死,是为了赎罪,你想要他死,一定不是为了这样简单的理由吧?」 第719页 【系统提示:npc亚歷克斯对玩家白柳的好感度正在下跌……】 白柳就像是没听到这提示,依旧平和地回了亚歷克斯的话:「对,我促成这一切是为了我的目的。」 亚歷克斯弓起背从轮椅上半站起来,声嘶力竭地怒喝:「——你诱导了盖伊的死亡,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幕的,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们!」 「你这个卑鄙的骗子,龌龊的操纵者!」亚歷克斯唿哧唿哧地喘气,眼里布满仇恨和血丝,「——你比那个不存在的神明还要邪恶多了。」 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好似喃喃自语般回忆:「……盖伊那么信任你,你接过他的捧花,在他的见证下拥有了自己的婚礼。」 「……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这个世界上任何纯洁的感情。」 亚歷克斯恶狠狠地诅咒:「如果有一天,黑桃发现了你的真面目,他一定会离你而去的!」 白柳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地合拢,不过他的表情依旧淡定,甚至带出了一点平和的笑意:「这对我倒不是新鲜事了。」 亚歷克斯咆哮发泄般地辱骂了白柳半个多小时,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词,这位出身良好的医学生似乎不太会骂人,骂到最后反而是自己情绪崩溃地痛哭起来,死死抓住白柳的衣摆质问他: 「你为什么要让他死,为什么他非要死!!」 「我的存在都不值得他放下愧疚和仇恨重新开始吗!」 亚歷克斯哭得浑身发抖,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止不住地落泪:「……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白柳转过眼看向床上那堆东西:「他还给你留下了自己的躯体。」 亚歷克斯一个哆嗦,他无法控制住自己扭曲的表情,惊恐无比地抬起头看来向白柳。 但亚歷克斯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推着轮椅后退几步:「我不会对他用这个药的,盖伊永远是盖伊,他是个人,哪怕死了也是个人,我不会把他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怪物的。」 白柳轻笑:「为什么不可以?復活回来的盖伊和你爱的盖伊,有什么区别吗?」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东西!!」亚歷克斯像是终于发现了白柳的疯狂,他不断地拔高声音,似乎这样就能压制住那种诡异的后背发凉的恐惧感,「——用了那个药的尸体,只是尸体,只有肉和血管,只能动,它们什么都不是。」 「它们只是一具具没有灵魂的怪物!」 守在门外的唐二打蹙眉听墙角,亚歷克斯的情绪之激盪到让他怀疑白柳这傢伙是不是真的有用所谓的更温和的方式。 有人拍了拍唐二打的肩膀,他回过头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黑桃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地站在唐二打面前,他直勾勾地盯了那个帐篷一会儿,却没有进去,转过头问唐二打:「人是不可以爱上没有灵魂的怪物的吗?」 唐二打被这个突兀的问题问得怔住了。 白柳点点头,示意亚歷克斯继续说下去:「所以呢?」 亚歷克斯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柳:「你难道会爱上一个没有灵魂的容器吗?」 里面静了很久,只能听到白柳平静和缓的唿吸声——他像是在思考。 黑桃直挺挺地站在帐篷外,他嘴唇紧抿,拳头攥得紧紧的,看上去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冲进去逼问白柳答案,然后把亚歷克斯打一顿。 白柳终于开口了:「我不知道。」 这下连唐二打都惊讶了,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白柳都不会在谈判和利用对象前说出这种模稜两可的答案。 唐二打不知道为什么放松了下来—— ——白柳并不是纯粹地为了利用亚歷克斯和盖伊才这样做的。 白柳刚刚有认真地回答亚歷克斯的问题,他没有用完全的利益性导向去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和白六不一样。 唐二打长舒一口气。 黑桃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微弱的郁气,他踹了一脚横放在帐篷门口的枪,冷淡问道:「他为什么不知道?」 唐二打满头问号地去捡枪:「你进去问白柳吧,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知道。」 黑桃哦了一声之后,上前一步靠近了帐篷,神色凝肃地来回走了两圈之后还是没进去,退了一步蹲在了唐二打的旁边,低着头用手指在泥土上戳小坑,戳了整整齐齐的两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二打看得一头雾水:「你怎么不进去?」 黑桃抱膝蹲在地上,脚一前一后地踩,身体也跟着一前一后地晃,就像是被朋友抛弃之后蹲在地上发呆的小孩子。 唐二打问他,黑桃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说:「我也不知道。」 黑桃眼神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坑,一边用力地戳一边回答唐二打,语气有点闷闷的:「……暂时不想见白柳,他连这个都不知道。」 唐二打顺着黑桃的视线看过去,怔了一下,不由得好笑地嘆了一口气。 黑桃戳的坑洞歪歪扭扭地连成了两个字——白柳。 说着不想见,还是想见的。 里面的亚歷克斯也对白柳的答案摸不着头脑:「……不知道?」 「也不能说完全不知道。」白柳的声音很平淡,「只是你很难分清你到底是在这个躯壳上怀念你曾经对他抱有的感情,还是这个躯壳主动地想要承担你拥有的那部分感情。」 第720页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是神明怜悯我而留给我的纪念品。」 白柳静了很久,又开口:「有时候,我又觉得他就是我爱的怪物。」 「他不是没有灵魂,只是灵魂藏在了躯壳的下面,我得等到灵魂重新出来见我的那一天。」 亚歷克斯不可思议地望着白柳,他勉强地开了个玩笑:「……你说得好像,你经歷过和我一样的事情……」 白柳抬眸直视亚歷克斯:「我的确经歷过。」 「所以我可以告诉你,相爱的两个人或许可以被死亡分隔。」白柳的目光下落,落到亚歷克斯脚边盖伊的头颅上,平静悠远,「但相爱的两个怪物不会。」 帐篷的幕帘勐地被掀开,白柳挪动视线过去,黑桃背着光站在门口,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柳,胸膛微微起伏。 白柳就像是早就知道他在外面一样,见他闯进来也不吃惊,平淡地问:「回来了?之前怎么不见你?」 「嗯。」黑桃顿了一下,解释道,「身上有泥巴,不好看,去洗了再来找你。」 第296章 密林边陲(日+158) 等到次日清晨,为了避免尸体残留造成腐败感染,盖伊的尸体就会被红十字会的人收捡起来集中焚烧处理,所以天还没亮,白柳就收拾好所有盖伊的尸块,在一旁静待着还在挣扎要不要这么做的亚歷克斯。 「想好了吗?」白柳问。 亚歷克斯的眼神复杂无比:「……如果復活回来的是只是一个躯壳,一个怪物,那怎么办?」 白柳眼尾余光微不可查地扫了一下站在旁边的黑桃:「这取决于你能在这个躯壳上寄託多少的感情了。」 亚歷克斯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好,我同意你的提议,走吧!」 白柳看了一眼亚歷克斯的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剂丢给他:「先用药剂解决掉你自己的腿部问题吧。」 亚歷克斯接过药剂,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柳,然后深吸一口气倒在了自己的有枪伤的腿上——伤口并没有癒合,反而是转变成尸体般的青白色。 他很快就站了起来,背起装满尸块的背包,看向白柳:「你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白柳微笑:「你想解决掉这场战争吗?」 亚歷克斯一怔,但他很快反驳道:「现在已经打成这样了,今早的偷袭双方都是惨败,根本不可能停得下来。」 「当然可以。」白柳平视亚歷克斯,「当他们拥有共同的,更让他们恐惧害怕的第三方敌人的时候,他们就能停止战争彼此合作了。」 亚歷克斯愣住了:「哪来这么强大的第三方敌人?」 白柳看了一眼亚歷克斯背上的包裹:「你曾经设想过的活死人军队,算吗?」 亚歷克斯静默许久,然后他哑声开口:「……我知道你要我做什么了,但我根本没有那么多药剂和尸体来制造第三方军队。」 「这个你不用担心。」白柳笑笑,他指了指脚下,「药剂和尸体,我们所在的红十字会不是一个现成的生产场地吗?会有源源不断的药剂和尸体送到这里来,供你使用。」 亚歷克斯低声驳斥:「但红十字会不会把尸体和药剂给我一个普通士兵随便使用的,听着白柳,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了,但这不可能,你也就是个普通人,红十字会不是你的后花园,这里把守很严,只有内部人士才能拿到药剂……」 「我认同你的观点。」白柳指了指亚歷克斯身后,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许你可以转身看看?」 穿着护士服的刘佳仪转着钥匙靠在帐篷旁边,挑眉看向亚歷克斯:「尸体和药剂的问题我刚刚都去解决了,药剂仓库的钥匙和尸体的销毁他们都交给我负责了,你们都可以随便使用。」 亚歷克斯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白柳,他有种不受控制的背后发凉:「……你到底是什么时候预谋好这些的?」 盖伊的死,他的崩溃妥协,以及后续的药剂和尸体,在事情发生之前这傢伙就已经完全处理好了! 白柳甚至抽空结了个婚,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亚歷克斯根本没见过他去做任何事! 上帝,白柳到底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白柳似笑非笑地看他:「你真的想知道答案?相信我,你听了不会高兴的。」 亚歷克斯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咽了口口水:「……我发誓,你是我见过最擅长时间管理的人之一。」 唐二打一边擦枪,一边略有些好奇地追问了一句:「之一?这里还能有比白柳跟擅长利用时间的人?」 「是盖伊……」亚歷克斯幽幽地嘆息一声,「在我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可以同时和七八个好小伙子保持良好关系,一天之内至少可以和三个好小伙子私下联繫并且不被其他人发现。」 【良好】这两字被他咬得很重。 亚歷克斯目光幽深,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白柳旁边的黑桃:「你知道吗,白柳,我在你身上发现了和盖伊的共同点,你们都可以在自己对象的眼皮子底下和其他人偷偷联繫而不被发现。」 多次背着黑桃联繫队员做事的白柳:「……」 被联繫的唐二打:「……」 被联繫的刘佳仪:「……」 黑桃斜眼盯着白柳,尾调上扬地哦了一声。 第721页 远处被白柳私下联繫过的逆神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疑惑地揉了揉鼻子:「是谁在骂我?」 「想骂你的人太多了,需要我现场给你筛选一下吗?」柏溢兴沖沖地提议。 逆神摆了摆手:「多谢好意,但暂时不想在打游戏的时候听到这种让我心梗的东西。」 柏嘉木在旁边托腮发呆:「逆神,你说那个白什么柳的,是不是鸽了你啊?现在亚歷克斯都没有叛逃过来,我们这边的主线npc盖伊还死了,传统派也快闹翻天了。」 「让他们闹,他们闹得越厉害我们这边就越清静。」逆神不以为意,「盖伊的死应该是被刻意提前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柏嘉木不解地问:「局势乱成这样,还不是大事吗?」 「不是。」逆神肯定地给出了回復,「越是乱越好重新洗牌掌控局势,玩这套的玩家心应该很贪,虽然没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我一般不轻易做判断,但我接触下来,我感觉这个搅乱局势的玩家应该是白柳,他之前玩游戏的路子就是这样的。」 柏嘉木皱眉:「那你之前那么轻易地就和他合作了?」 「我看过他小电视的视频,他的技能和金钱交易有关。」逆神说,「好像越是高额的积分交易,他就越是要执行交易。」 旁边的柏溢恍然大悟:「所以你在合作的时候给了他五百万积分?」 「部分是为了这个,部分是……」逆神眼神游离,握拳咳了咳,「份子钱吧,他都和黑桃结婚了,我这个做战术师的,再怎么也该代表全战队给赶个礼。」 逆神板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算:「除去小柏未成年不赶礼,我们四个成年人一个人给黑桃一个月月红,120万积分是应该的,那我们四个人就该赶480万积分,加上交易的积分凑个整给五百万刚好啊。」 柏嘉木:「……= =你好会算,逆神。」 逆神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了下去:「不过,你们是不是注意错了点?白柳说的是会帮我们让黑桃输,可没说要帮我们赢。」 「亚歷克斯叛逃过来只是白柳提出的一个幌子,他是没有说实的,也就是说无法被算到交易内容里。」 柏嘉木立起了身体,神色不愉:「他骗了我们?」 逆神扫了一眼柏嘉木:「准确一点来说,是我们被骗了,骗术一直是这个游戏里重要的组成部分,玩家的博弈就在于能不能防止自己上当。」 「骗人这种行为是无错的,错的是上当的我们。」 柏溢嘟囔道:「逆神,你脾气也太好了吧,有人骗你你也不生气?」 逆神给了柏溢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要是被骗就生气,进这个游戏的时候我就该生气了。」 「这个游戏,就是一个大型的骗局。」 天色将明。 树林中行走着许多姿态僵硬的人影,他们脸上缝合的线痕交错,血肉断面随着行动隐隐可见,口中发出奇异的呜呜声,就像是一堆用真人尸体做成的提线木偶,生疏地扭动自己的肢体向前行进。 白柳一行人远远地坠在这群尸体的后面。 刘佳仪忍不住吐槽:「打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个丧尸本。」 「但不是打丧尸。」唐二打补充,「我们是负责制造丧尸的清扫兵,等下开战之后要大量捡尸体。」 「红十字会的尸体还是太少了。」刘佳仪凝视着前面的尸体,「不知道能在这两方阵营的挟持下撑多久。」 白柳倒是很沉稳:「不用担心,只要两方的战争不停止,我们的阵营就会一直壮大。」 「是的。」刘佳仪斜眼看向白柳,「你倒是挺会想,只要对方有死人,我们这边的丧尸军团就会持续壮大,最后他们会为了避免我们继续壮大而竭力避免双方人员伤亡,从而达到战争永远停止的目的。」 「你就是拿这个说服那个优柔寡断的主线npc的吧?」 刘佳仪收回自己的视线:「白柳,我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你总是能以一种极端又邪恶的做法达到和平的目的。」 「说你是好人,但你的确在用一种极其反人类的方式在做事,也不对这些无辜的士兵怀有任何怜悯之心,死了也要利用对方为你做事。」刘佳仪盯着前面那些支离破碎的丧尸士兵,说道,「但说你是坏人,但从结果来看,你又做了一件超越所有好人努力的事。」 刘佳仪问:「我有时候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柳微笑:「因为我很好奇。」 刘佳仪反问:「好奇什么?」 白柳垂眸:「好奇亚歷克斯想要的结局到底是怎么样的,是和平还是无休止的战争,所以我把两种可能性都做进了计划里。」 「亚歷克斯想要的结局?」刘佳仪拧眉,她意识到白柳话里有话,敏锐道,「你什么意思?」 白柳看向刘佳仪:「你不觉得亚歷克斯接受我们提议成立第三阵营,去攻击其他两个阵营的速度太快了吗?」 「这不是一个正常排斥伤害别人的人的表现,亚歷克斯几乎没有挣扎过,就顺从了我的提议,这很奇怪。」 「按照亚歷克斯之前的表现,盖伊的死带给他的情绪影响本来应该是很强的,但他也非常快地平静了下来,并立刻将自己投入了活死人的生产。」白柳掀开眼皮看向前面那一大堆殭尸军团,「而且生产殭尸的速度也过快了。」 第722页 「亚歷克斯的身份设定是一个还没有实习过的医学生,但他在一大堆碎肢里找到同一个人的某个部位再缝合起来的操作十分熟练。」 「……就感觉像是,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刘佳仪前行的脚步一顿,她突然偏头看向白柳:「你还记得亚歷克斯药剂的作用吗?」 白柳语气平静:「记得,他药剂的作用是将人定格在死前的状态。」 「……死前的状态。」刘佳仪喃喃自语了两遍,然后她勐地抬头看向前面那群殭尸大军,神色一变,「这傢伙发明的药剂根本不是什么生物治癒类的药剂,是一种时间药剂,可以将生物体的时间倒流!是真正意义上的復活!」 「这群东西根本不是什么丧尸,是正在往返到死前状态的活死人!」 唐二打还没反应过来,低头凑近刘佳仪疑惑地追问:「什么时间药剂?」 刘佳仪深吸一口气,把唐二打的头转了过去:「你看了就明白了。」 那群本来摇摇摆摆的,被缝合起来的尸体在不断行进的过程中,肢体的断口渐渐张合,原本布满各种枪伤的创口也渐渐长合,或者更确切的说法,是尸体上的各种伤口都以一种毛骨悚然的方式变成血淋淋的新鲜伤口,然后诡异地癒合。 这些原本脸色青白的尸体变得红润,行动得越来越灵活,仿佛一个个活人。 唐二打彻底怔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柳倒是不惊讶,他仿佛早有预料地看着这群正在「活过来」的尸体,平淡地说了句:「果然。」 唐二打立马就把头转过去,死死盯着白柳:「你早就知道了?!」 刘佳仪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他当然早就知道了。」 唐二打指着白柳,语带谴责:「那他为什么不说,他可是战术师,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刘佳仪扶额:「当然是因为他想玩啊,你没发现他心情不好,进这个游戏一直在玩没做什么正事吗?玩游戏全说了那有什么好玩的,白柳不告诉你就是在玩你这个队友啊……」 「唐二打,有时候过度依赖战术师不是好事。」白柳飞快地打断了刘佳仪的话,一本正经地反客为主,「我更希望你作为我最优秀的主攻手,先自己思考获得的信息。」 唐二打目光在刘佳仪和白柳之间将信将疑游离两次,然后慎重地后退两步,双手抱胸看向了白柳:「你先说这游戏什么情况。」 白柳问:「你们还记得这个游戏的时限是多久吗?」 「七天。」唐二打答得飞快。 白柳继续问:「你还记得现在是第几天吗?」 「第三天凌晨。」唐二打回答。 白柳微笑:「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个时限为七天的游戏发展到第三天了,进程到半了,目前还没有一个玩家获得过积分。」 唐二打谨慎地回答:「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对,但对顶级玩家来说是不可能的。」白柳说,「这个游戏里的玩家,我,你,刘佳仪,杀手序列,可以说是整个系统里最顶级的玩家了,如果一个游戏要进程到半了,这些顶级玩家都还一个积分都没有拿到,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白柳抬眸看向唐二打:「第一,这个游戏的设计很差劲,到半了都无法让玩家体验到获得感。」 「第二,这个三天根本不是真实的三天,游戏进程还未过半,我们找错了时间参照物。」 「那真正的时间参照物是什么?」唐二打追问。 白柳说:「我把我的无线电设备给了黑桃,让他去找了,如果他找到了,应该会用设备给你们发信息。」 刘佳仪无法置信地反问:「白柳,你刚刚是说你把我们的队内联繫设备给了一个外人?!」 白柳冷静地回答:「不白给,我卖给他的,73积分的东西我卖了他一万积分,不算亏。」 刘佳仪:「……」 唐二打:「……」 可以的,是你能干出来的事情。 没过多久,唐二打的无线电设备响了,他低头检查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白柳:「他说他找到了。」 白柳问:「什么地方?」 唐二打回:「小镇后面建筑的军方集体公墓。」 白柳在路上找了一辆抛锚之后扔在泥地里的货车,唐二打用蛮力弄出来之后钻进车底修好,三个人把那堆活死人捆绑好装在车厢上。 「这里的路不好开。」坐在驾驶座上的唐二打撩起背心擦了一下脸上的泥污,表情严肃,「我会稍微开快一点,不容易陷进去,你们坐稳。」 从极地飞机到战地坦克再到这种老型货车…… 白柳缓缓地看向唐二打:「我很好奇你还有什么交通工具不会开?」 唐二打真的沉思了几秒,然后认真地回答了白柳:「如果是你定义中的交通工具,我不会使牧四诚。」 白柳:「……」 刘佳仪:「……」 到底是谁教得唐二打说冷笑话。 从红十字会绕路往小镇开,大约要几个小时的车程,好在唐二打开得极快,很快就抵达了小镇附近。 唐二打下车用牛仔布盖住车厢里那些不停扭动的活死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车藏好,在要取出技能左轮的时候怔了一下,他从车后冒出了头诶了一声,喊了句白柳。 第723页 白柳回过头去。 唐二打犹豫两秒:「你要用我的技能枪吗?你用我就不取出来了。」 白柳略显讶异地挑了下眉:「不用,但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里?」 唐二打这种和自己的技能武器伴随了这么久的玩家,使用自己的技能武器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简单,能在使用之前考虑和自己共用技能的白柳,说实话,这是相当难的。 至少目前的流浪马戏团里,只有木柯能做到这一点。 唐二打诡异地顿了几秒,他似乎从白柳的反应里意识到了什么:「你没和黑桃说过你的技能?」 白柳眉尾挑高:「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和他说?」 唐二打又顿了顿,开口道:「黑桃和我一起行动过一阵,他禁止我使用技能武器,说你要用,我抽左轮他就动手揍我。」 「……我还以为你和他说了。」 白柳静了静:「没和他说过,你问了他怎么知道的吗?」 唐二打点点头:「问过,他说他不知道,是直觉。」 「先不管他了。」白柳不动声色地掠过了这个话题,「先去找公墓。」 公墓其实很好找,镇上的指示标都标註了公墓,但奇怪的是,每当白柳他们按照这个方向前去的时候,就会遇到一层很浓郁奇怪的雾气,然后穿过雾气之后,又回到了同样的路口旁。 「这是鬼打墙吗?」刘佳仪警惕地举起了毒药喷雾,「怎么绕都在原地。」 唐二打也抽出了玫瑰左轮,站在白柳身后:「是需要做到什么才能出去吗?」 「应该是要符合某种条件才能出去,按照通俗的流程来说,我们应该先解密。」白柳看向刘佳仪,「但现在有更直接的方式。」 刘佳仪迅速地放下喷雾,打开了无线设备:「给黑桃发消息问他是怎么出去的是吧?」 黑桃的消息回来得很快,刘佳仪看了直皱眉:「——用鞭子打开那些雾气就能出来了?」 「武器攻击吗?」唐二打谨慎地对着正前方雾气开了两枪,然后一阵破空的声音从正后方传来,他瞳孔一缩,迅速摁下了站在前面的白柳。 子弹从他们的头顶飞过,砰一声击打在指示标上,打出一个硕大的洞口。 「空间是彼此密接的状态,武器攻击是无效的,打不破,会重复出现在一个地方。」唐二打神色凝重地摇头。 刘佳仪蹙眉:「那黑桃是怎么打破的,他那个鞭子难不成可以打破空间——」 她说到这里突然一顿,然后抬头看向正在拍自己膝盖上的灰的白柳。 白柳站起身,眸色平宁地回望刘佳仪:「——或许还能打破时间。」 刘佳仪抿了抿唇:「和你之前被毁掉的那个骨鞭一样的功能。」 「那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唐二打问。 白柳看向刘佳仪:「发消息给黑桃,让他来接我们。」 话音刚落,白柳的脸侧就划过一根缝针,擦出一条血痕。 缝针掉落在地上,弯曲的尾部上还缠着丝线——这是一根缝合用的尾针。 唐二打勐地转过头去,刚准备开枪突然想到这里的空间是密接的,开枪很容易直接打到这里,他不得不咬牙换成了军刀:「谁?」 白茫茫的雾气里几个就像是穿着阔摆裙装的女人身影若隐若现,从各个方向靠近路口中央的白柳一行人,她们的手里拖着一柄长长的枪,枪拖到地面,在地面的沙砾上划动出一种渗人的沙沙响。 刘佳仪和唐二打一左一右把白柳护在中央,两个的脸色都极为难看。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这里不能随便攻击,因为空间密接,我们的攻击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出来打到我们自己,只能贴身肉搏。」 「但你们两个都不擅长,等下我数一二三,肉搏开始你们就往回跑。」 刘佳仪干脆地点了头,丢给唐二打两瓶解药:「你自己小心。」 女人的身影越靠越近,这个时候唐二打才看清,这群女人穿的裙装不是什么别的衣服,而是缝制精美老旧,上面沾染了许多血渍的白色婚纱。 这件婚纱莫名让唐二打觉得眼熟,他顺着婚纱往上看,在看到穿婚纱的人的时候,表情终于凝固了。 这些人根本不是女人,而全是盖伊。 这些盖伊被手术线缝合完毕,脸上交错了不知道多少条缝合疤痕,有些地方的缝合针线都还没剪,他嘴角的笑诡异而又甜蜜,肤色青白,眼睛全黑,一点眼白都见不到了,身上的婚纱溅满了数不清的血点。 【恭喜玩家唐二打触发《密林边陲怪物书》第二页——殭尸新娘】 第297章 密林边陲 在第一个盖伊提起枪来对准他们射击的时候,唐二打抬手拦住其中一个盖伊,厉喝一声:「弯下腰,跑!」 「没必要。」白柳看向迷雾尽头,「这里的空间从我们进来就开始密接,到现在已经全部密接上了,我们跑不出去的。」 唐二打顺着白柳的视线看过去,神色一凝。 迷雾的尽头若隐若现地窥见一个指示路牌,路牌上一个新鲜的枪孔,刚刚唐二打开枪打出来的,路牌旁边站着两大一小三个身影,赫然就是他们自己。 「看来得解密才能出这里了。」白柳转头看向这些不断靠近的殭尸新娘,「唐二打,你先撑一会儿。」 第724页 唐二打抬手扫过两个殭尸新娘的枪,握住第三个殭尸新娘的枪转过来对准对方口内用力地开了两枪,溅了一脸血之后转头问身后的白柳:「这里哪有谜题?」 白柳指了指旁边的路牌:「就是这个。」 「这能有什么谜题?」唐二打拧断一个盖伊的脖子,擦掉自己的脸上被迸溅上的血浆,疑惑地问道。 白柳的视线停在路牌上,这个路牌上面一共有八块指路标,分别指向新兵驻扎地,小酒馆,训练营,小镇出口,报名处,火车站,战地方向和公墓。 刘佳仪飞快地扫了一遍这上面的指示标:「提示是地址,但无论往哪个地方走都会绕回原地,应该是符合某种特殊的行进路线才能出去。」 「但八个指向标,能组合出来的行径路线太多了。」刘佳仪拧眉看向白柳,「你有什么线索可以做提示的吗?」 白柳看了一眼正在唐二打纠缠的盖伊:「线索不是已经给我们了吗?」 刘佳仪勐地转头看向这些盖伊:「这些盖伊是殭尸,是被埋葬的尸体,它们是从公墓过来的!」 「对,这群盖伊从公墓过来,穿过了这个鬼打墙的屏障。」白柳的视线又回到了路牌上,「既然这群已经是殭尸的盖伊可以穿过这个屏障,那就说明这个行径路线是他非常熟悉,甚至死后成为殭尸都能潜意识走出来的一条路线。」 刘佳仪一直待在红十字会,对盖伊这个npc并不熟悉,听白柳这样分析之后干脆利落地道:「这东西我不了解,我去帮唐二打,你快点解。」 说完,刘佳仪就拿着两瓶解药冲到了唐二打旁边,一脚就踢开了从他后面抡过来的一桿枪。 枪桿走火,白柳侧身躲开,视线却黏在指示标上没动。 如果发生战争的这七天是一个循环的话,这些死去的盖伊记得的应该是自己生前在这里走过的路,而在第二天盖伊就叛逃了,那么应该就是第一天的时候盖伊走过的路。 而那天盖伊是一直和他一起行动的。 他们遇见盖伊是在——白柳移动眼神,看向了第一个路标:「第一个是战地方向。」 唐二打已经把所有怪物的枪都给收缴了,他双手提起刘佳仪的肩膀,往战地方向跑了两步,回身嘶哑道:「然后呢?白柳,这些殭尸越来越多了,你快点!」 白柳流畅地报出了接下来的地址:「第二个地方是火车站,第三个是报名处,第四个是新兵驻扎地,第五个是小酒馆,第六个是训练营。」 唐二打紧急追问:「第七个和第八个呢!」 白柳的目光在【小镇出口】和【公墓】上来回扫了两次,他没和盖伊去过这两个地方,因此不清楚前后顺序。 不过这些都是尸体,尸体的终点应该是公墓。 白柳只略微静了一秒,就接着道:「第七个是小镇出口,第八个是公墓。」 唐二打踩在公墓的方向上,然后看着身后一动不动的雾气,疑惑地看向白柳:「怎么没反应?我刚才没走对?」 他倒是不怀疑白柳的判断有错误。 刘佳仪扯开唐二打抓住她的双手,这人跑得飞快,她被晃得头晕眼花,都没来得及劝阻,这个时候被放下了才无语开口:「你走反了,这些盖伊是从公墓来的,我们应该从公墓的方向往回倒着走。」 唐二打:「……」 唐二打凝滞又无法置信地看了一眼白柳:「但白柳正着念的……」 白柳无辜地沖他笑笑:「我以为你知道该倒着走的,这很好猜。」 唐二打:「……」 「都和你说了白柳这个本在玩,你信他?」刘佳仪不耐地甩了甩手,「走了,傻大个。」 倒着走果然很轻松就走了出来,白柳拨开面前的雾气,眼前又多了一个人影。 唐二打下意识拔出左轮想要对这个人影,结果拔到一半一根黑色的鞭子从雾气「啪」一下甩了过来,速度极快,唐二打都没来得及抽手就被鞭子在手背上狠狠打了一下。 这熟悉的武器和鞭打痛感……唐二打收回了技能武器,试探道:「黑桃?」 黑桃从雾气中走了出来,他左手握着鞭子,神色冷淡地睨了一眼唐二打:「不是和你说不要随便用枪吗?」 唐二打没忍住「= =」了一下。 黑桃为什么不准别人用自己的技能武器这种离谱的要求都能用这么理直气壮的口吻说出来。 白柳淡淡地扫了一眼黑桃:「不要随便打我的队员。」 黑桃哦了一声,然后立马转身对唐二打说:「对不起。」 刘佳仪在旁边很看不惯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黑桃平静地看了刘佳仪一眼,抬手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背也用鞭子打了一下,问:「现在完了吗?」 刘佳仪:「……」 唐二打:「……」 这人为什么还会和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这么认真地计较,还是用这么幼稚的方式…… 眼看黑桃一脸严肃拿出了一副要和刘佳仪辩解到底,一争输赢的槓精气势,白柳不得不出声阻止:「可以了,你找到了什么线索?」 黑桃这才转身看向白柳:「我在墓地找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白柳语调轻微上扬,「谁?」 黑桃直视着白柳:「亚歷克斯曾经的未婚妻。」 第725页 黑桃带着白柳一行人,穿过茫茫的雾气之后,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城镇。 用全新或者不太贴切,更适合的说法,是「全」旧的城镇。 原本热闹喧嚣的边境小镇变得堆满了旧灰尘,木制的指示标摇摇欲坠,上面的字迹早已腐朽得模煳不清,训练营那边堆叠的帐篷被埋在许多旧工业建筑下,门口放置报名单的架子也早已生锈被扔到一旁。 小酒馆根本就找不到了。 在小酒馆的位置的是一家早已关门的杂货店,歇业时间写的是三十年前。 地面上布满乱滚的碎纸屑,gg牌塑料,和一些黑胶的光碟碎片。 白柳回头,发现那片土地上原本郁郁葱葱的战地雨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的工厂,旁边的破败的gg牌上写着【热带林木原材料生产商,全球的原木生产基地】,旁边是一张油画质地的,带笑的伐木工人脸庞。 这个号称「全球最大的原木生产基地」的工厂大门紧锁着,门口挂着的牌子也显示早已停业了,和杂货店关门时间是差不多的。 白柳收回目光,穿过废墟般的小镇,继续往前行走。 穿过小镇的出口,走到一片早已废弃的公墓,黑桃熟门熟路地翻过早已生锈的大门,从里面把门给白柳打开。 白柳走进了这个公墓。 这是个极其荒败老旧的公墓,大理石纪念碑上杂草遍布,墓地非常杂乱,一眼望去像个十几年没有打理过的后花园,十字架和墓碑若隐若现地遍布在杂草里面。 但这还不是这个墓地最诡异的地方。 这个墓地最诡异的地方在于,白柳从进入公墓到走到公墓中央,他仔细地注意过每一个十字架和墓碑上的死亡者姓名。 所有墓碑上的死亡者的死亡时间,黑白照片,姓名,都被布置得完全一样。 整个公墓里的所有墓,都是盖伊·戴维斯的坟墓。 而且基本每一个墓都被掘开了,从里面掘开的,依稀能看到里面的尸体冲出来蛮横破坏掉的棺材,和旁边从坟墓里面被推出来的泥土,堆在墓碑的两侧。 走过这个空荡荡的公墓,直抵最边缘的角落,白柳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举着捧花的老奶奶,她背对着白柳,颤颤巍巍地躬下身,把一束鲜花和一件婚纱放在了一个墓碑上。 「您好。」白柳声音轻微地唤她,「请问您是?」 她转过身来,浑浊的眼睛里盈满眼泪:「我曾经是亚歷克斯那小子的未婚妻。」 「不过那已经是五六十年前的事情了。」她摆摆手,扫了扫墓碑上的灰尘,撑着自己的腰嘆息一声坐下了,自言自语道,「不过现在也就是一个给他打扫墓碑的老太婆罢了。」 白柳半蹲下来,平视这位老妇人的眼睛:「您怎么称唿?」 「伊莲娜,叫我伊莲娜就可以了。」老妇人回望白柳,「小伙子,你又是谁?」 白柳平静地说:「可能你不相信,但我是亚歷克斯的战友。」 「战友?」老妇人果然嗤笑了一声,「年轻人,我看你比我还老煳涂,那场战争已经结束五十几年了,想做战争英雄的美梦也换个近代一点的战争背景吧?」 第298章 密林边陲 白柳轻声重复:「战争结束了五十年?」 伊莲娜低头,耷拉下堆满皱纹的眼皮望向白柳:「或许更久,我已经老得快要记不清这些日期了。」 「只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亚歷克斯还活着的时候,他和那个叫盖伊的傢伙给我写了很多很多信。」伊莲娜从脏兮兮的围兜布裙里抽出一叠陈旧的信件,「每到来扫墓的时候,我就在他们的墓前念一念当初他们给我寄的信,免得自己忘个干净。」 伊莲娜倦怠地嘆息:「要知道这些事情现在只有我一个老太婆记得了,我要是也忘了,他们就真的什么痕迹都不存在了。」 白柳看着那叠信件,礼貌地提出请求:「我能看看吗?」 伊莲娜诧异地看白柳一眼:「你感兴趣?已经没有年轻人想听这些旧事了。」 白柳微笑:「我是亚歷克斯和盖伊的战友,我有义务帮忙记住他们。」 伊莲娜静静地凝视了白柳很长一段时间,她突然笑了起来:「小伙子,就算你是个满口谎话的骗子,你也的确用你的谎话讨我开心了。」 她和蔼地把那堆信件递给白柳,眼中隐隐有泪:「欢迎和我一起铭记这两个人。」 白柳举了举信件:「或许您不建议我当面拆开阅读?」 伊莲娜笑起来,她颤巍巍地摆摆手:「当然不,上面的东西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白柳低头把信件先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好,然后一封一封地拆开,伊莲娜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你知道吗,年轻人,人到了很老的时候如果过得不好,孤身一人,就会一遍一遍回忆自己的过去,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伊莲娜苍老的声音顿了一下:「你知道在这个过程当中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白柳抬眸看向她:「是什么?」 伊莲娜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眼泪却从眼角流下来:「你的确做错了很多事情。」 白柳垂下眼帘,看向手上的第一封信。是伊莲娜寄给亚歷克斯的。 【致敬我亲爱的未婚夫: 第726页 你那骯脏的,无耻的,下贱的男性恋人曾于两日前致信于我,请求我原谅他与你在一起的卑劣行为,还恬不知耻地奢求我祝福你们的爱情和婚姻。 多噁心的想法! 这个世界上难道会有任何一个神明允许两个男性在他面前结合吗? 我甚至都怀疑在你举行婚礼的地方会降下敌方的炮弹,作为你们违背伦理的的惩罚! 亚歷克斯,你作为一个研究人类生命机制的医生,整个地球上最伟大的职业,你为什么会允许自己和一个这样可笑的神经病厮混在一起,浪费去救人的时间? 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会觉得自己的未来和理想都被狗屎玷污了吗? 至少我拿到他寄过来的那封信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狗屎玷污了。】 白柳翻开了下一封信,寄信人写的是亚歷克斯。 【给伊莲娜: 第一,容许我恶狠狠地驳斥你对我的称唿,我从未见过你,也从来没有同意过允许你擅作主张成为我的未婚妻,你之前信件开头对我的称唿就是完全错误的。 第二,我的爱人,妻子,和我相伴终生的人只会有一个,那就是盖伊,而不是我和盖伊相恋之后突兀出现的你。 我不知道你对我莫名其妙的爱慕从何而来,是从我父母对我不切实际的期望和描述,还是从那个狭隘小镇里对唯一一个取得了高等学歷的青年的追求,抑或是对自己美貌的沾沾自喜和自得,觉得小镇里最美丽的姑娘就能赢得最优秀的年轻人这种可笑的想法。 容许我郑重向你解释,伊莲娜,我不是个你可以用来赢得和标榜的物件,我是个有感情的人。 我将我的爱情给予了盖伊之后,在我不爱他之前,我是绝对不可能爱上其他任何一个人的。 伊莲娜,你也是个独立的人,你的价值并不需要通过得到我来标榜,你可以去做更有价值的事情来证明这点。 我和盖伊有两个去高等大学进修的资格,我的要自己用掉,盖伊说你还是个还不懂事小姑娘,比起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的他拥有更多的资格去享受人世间的美好和知识。 如果你有任何想去高等大学的想法,盖伊说可以把他的资格让给你。 虽然你对盖伊说了种种让我说出来都觉得狗屎的话,但盖伊原谅了你,并且高尚地表示可以给予你这个去进修的机会让给了你。 虽然我对此表示了强烈反对,但是盖伊十分坚持。 盖伊说他能看得出来你是个有追求的小姑娘。 他说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个医生,你觉得我在治病救人,很伟大,所以把一种少女般的思慕投递到了我的身上。 盖伊让我转交给你一句话,如果喜欢救人,为什么不尝试着自己来试试呢? 我对我的父母对你做出的那些盲目保证感到抱歉,但如果你再对盖伊做出任何不当措辞,我依旧会严厉斥责你。】 白柳接着翻,下一封又是伊莲娜的,但这次不是寄给亚歷克斯,而是寄给盖伊的。 【致敬盖伊: 我对那些不当,对于带有个人情绪色彩的侮辱措辞道歉。 我把我从十一岁到现在三年内所有做工攒下来的钱都放在这个信封里了,作为我个人出口不当的补偿。 你给的求学资格我不会要的,我依旧觉得你是在浪费亚歷克斯的时间,他能拥有更多,他发明出了一种能延缓人类死亡的药剂,这能救下多少战争中死去的军人? 镇里所有的人都说他亚歷克斯能成为下一个战争英雄! 但他遇见你之后,现在脑子里全是谈恋爱! 我依旧希望你远离他,或许你能找到其他真爱的男性恋人,但那个人不该是亚歷克斯。】 下一封是盖伊给伊莲娜的。 【给可爱的小姑娘伊莲娜: 嘿,小姑娘,你猜怎么样?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 亚歷克斯的确会有一个相当光明的前途,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傢伙,药剂的实验进程推进得很快,上级已经批准他在伤兵上实验了,效果显着。 我配不上他,亚歷克斯很好,所以我仍想自私地占有他一段时间,拥有和他最美好的回忆。 伊莲娜,我见过你的照片,你很漂亮,但你太小了,才十四岁,你还分不清爱情和嚮往的区别。 我得承认亚歷克斯是个好小伙子,但你和他能谈论爱情的时候,那至少得四年后了——相信我,以你的美貌,决心和毅力,那个时候你多半已经遇到了另一个让你更心动的好小伙子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好姑娘,我是不拘泥这个的。 战争结束后,在和平年代享受一段浪漫慢节奏的爱情才是你和亚里克斯该得到的东西,而不是在小镇居民战争狂热情绪,和亚歷克斯父母挟持下,急匆匆地牺牲自己的青春,嫁给一个他们臆想出来的战争英雄。 无论对你还是亚歷克斯,这都不公平。 我希望你们幸福,因为你们应该得到幸福,我也希望我能幸福。 不过遗憾的是,我想要的幸福没有神愿意祝福。 嘿,亚歷克斯和我说你做婚纱是一把好手,能给我做一件吗?正好我想穿着嫁给亚歷克斯?】 最后一封伊莲娜写给盖伊的信十分字迹十分凌乱,上面还有很多泪点晕开的痕迹,就像是十四岁的伊莲娜是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写信的。 第727页 但她在信中的口吻却是截然不同的冷酷: 【给盖伊: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那些我是被逼嫁给亚歷克斯的谣言的,没有这回事,我是自愿的。 婚纱我不会做的,我不允许有人在我之前嫁给亚歷克斯,你死心吧!】 白柳看向伊莲娜放在盖伊墓碑上的婚纱,挑眉询问:「我能知道,为什么最后您又做了婚纱给盖伊吗?」 伊莲娜目带怀念地笑了笑,但笑里好似高兴里藏着很多无法言说的悲伤,嘴角止不住地向下: 「……那个时候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镇里说要选出一个漂亮女孩子嫁给镇里的战争英雄,赢的人可以拿到亚歷克斯父母给的一笔钱,我的父母就让我去了。」 「我是所有女孩里最漂亮的。」伊莲娜的眼神愈发悠远,「很轻松就被选上了,那个时候还很小,法律都不允许我嫁人,所以亚歷克斯的父母说让我守着亚歷克斯回来,在亚歷克斯回来之前不允许和任何人接触和恋爱。」 「那个时候我生活的全部就是嫁给亚歷克斯这个英雄,有人抢走了他,我完全慌了,我恨死盖伊了。」伊莲娜眼眶泛红,语调恨恨的,「盖伊是个很油嘴滑舌的傢伙,又喜欢写信逗我,我简直不明白一个打仗的人怎么能这么有闲心,还每天笑嘻嘻的。」 「盖伊和我遇到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他尊重我,鼓励我,说我迟早有一天会做出不逊于亚歷克斯的成绩,他甚至帮我办了入学,让我到时候直接去读。」 伊莲娜泪水从皱纹溢出来:「在我给哭着给盖伊写这封信的当晚,我连夜偷偷赶制了一件婚纱,冲去邮局寄给他。」 她说着,怔怔地转过头来看向白柳:「但我到邮局的时候,邮局通知我有一封新的信到了,让我去拿,我打开,还是盖伊的信。」 伊莲娜泪如雨下:「——是盖伊的讣告和一封遗书。」 「盖伊在凌晨的偷袭活动中反叛之后被当场击毙,他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了,给我提前留了遗书,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帮他照顾好亚歷克斯。」 「我想给他的婚纱,道歉,和感谢……」伊莲娜哽咽着,她嘴皮颤抖地说道,「全部都没来得及被他听到。」 第299章 密林边陲 「我趴在那件过大的婚纱上,在邮局门口哭得晕了过去。」伊莲娜抬起头,眼神飘了很远很远,「当我醒来,我以为这已经是战争所能给我带来最黑暗的时刻了。」 「但后来的一切告诉我,还远不止于此。」 伊莲娜抬手,用手掌擦了一下眼泪,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后来,我和亚歷克斯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繫,直到我听到有人说那场战争的指挥员调遣了很多很多的坦克和大炮过去,从我们镇运往前线。」 「我意识到即将有一场大战要开始了,于是我又写信给了亚歷克斯,想要确定他的安危,并试图劝说他不要去参加这次危险的大战。」 伊莲娜用发皱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她嗓音嘶哑: 「我等了很久,日日夜夜焦灼地守在邮局旁,却依旧没有收到亚歷克斯的回信,直到大战的前一天。」 「那是一封,一封……」 她的声音急促断续起来,就像是无法说出信的名字。 白柳一边听伊莲娜的话一边向下继续翻找信件,他再一次看到了亚歷克斯寄给伊莲娜的信。 这是一封很长很长的信,一封安排了后事的家信,一封孤注一掷的遗书。 【给伊莲娜: 我本来不应该给你写这封信,但我想了又想,似乎除了你,我也没有别的可以安心交代后事的人了。 说来如此的奇妙,伊莲娜,小姑娘,我和你从未见过,但你却和我享有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关系,一同经歷了我最爱的人的死亡,陪我的父母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你还要见证我的死亡。 你经歷了我人生里的所有大事,但我却还没有亲眼见过你一次,一直排斥你的存在,到头来却还要把我最重要的东西在死前说给你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听,实在是自私又自利。 但没有办法,你是我唯一一个嘱託死亡却不会感到愧疚的人了吧。 我知道我的死不会让你太难过,只会让你完全解脱出这一段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婚姻关系。 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意识到,原来我的死亡对于某个人来说或许还是一件好事,走得自以为更加从容和得意一些。 接下来我将向你忏悔我一生中犯下过的所有错误。 我终其一生都在尝试救下我周围每一个人,但到头来谁都没有救下来的蠢货。 我发明了可以凝固死亡的药剂,但每个人在奔赴死亡的时候都没有提前和我打过招唿说,嘿,亚歷克斯,我要去死了,记得凝固我的死亡。 我只能手足无措地捂住他们溢出血的伤口,崩溃地嚎哭请求他们为我停留哪怕一秒,最终无力地将他们尸体背回去,呆滞地坐到天明,迎接下一轮死亡。 名为普鲁托的死神湖泊一定觉得我试图阻止它降临人间的样子滑稽又好笑。 我不断地,不断地,发了疯地尝试改良我的药剂,但无论怎么延缓他们死亡的速度,死亡最终还是会降临,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他们在死前痛苦得更久一点而已。 第728页 他们痛到极致,绝望到极致的时候会悄悄地,流着泪请求我,让我让他们轻松地死去。 因为他们就算活下来,也很有可能会死在下一轮的攻防战里。 有时候我问自己,我自私地想要留下这群人活在这场战乱里被折磨,是不是一件比放任他们死去还要残忍的事情。 我是不是错了? 伊莲娜,我一直不想回你的信,是因为我无法面对你信里那个无处不在的名字——盖伊。 盖伊没有死在战场上,我谎报了他的死亡,利用清扫兵的身份偷偷地把他的「尸体」运送到了我的药剂实验室。 我倾尽了我的一切去拯救他,他奇蹟般地甦醒了,我发誓我在看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瞬间甚至连邪神都想感谢。 无论是哪一个神,感谢他把盖伊送回到我身边。 我想你坦白,我的药剂原本没有这么强烈的功效,但我在这个地方实验受限,无法得到像是大学校园里那么充足的实验补给,只能利用当地产的一些实验药剂作为材料。 大部分的实验药剂都很劣质,导致了实验失败,但有一种奇特的东西发挥了神奇的功效——那就是一种诡异的涂料。 这种涂料是这里的土着用来涂抹在邪神的神像上的,一种可燃烧的类油状质地,在我缺乏油性溶剂的时候,我的上级从一个被俘获的土着身上搜了半罐子这种红色涂料出来,当作替补的油性溶剂送到了我的实验室里。 虽然这东西看起来黏稠又诡异,像是油融了之后的人血,但我并没有更多选择。 但就是添加过了这种涂料的药剂,它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它让进入我实验室心脏已经停跳了半分钟的盖伊,又活了过来。 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看到的,甚至觉得是自己想要盖伊復活的欲望太过强烈而产生了什么自欺欺人的幻觉。 但盖伊的确一天天地在好转,或者说,用好转描述他整个康復的过程并不确切,结合我的临床和显微镜观察,我可以说出一个你一定会觉得我疯了的结论—— ——盖伊身上的时间在倒转。 他的脱落的皮肤重新粘合,破碎的骨头再次癒合,就连死后生长的指甲和头髮都缩短了回去。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办到的事情,这是神的范畴了,就连上帝都没有这样的能力。 我从抵达这里,知晓这些愚昧又丑陋的土着发起战争的理由竟然是所谓的邪神神谕那一刻起,就对所谓的邪神深恶痛绝。 并且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这邪神是这些土着捏造出来用来解释自己理解不了的事物,用来寄託派遣不出的愤怒的一个象徵物,是一个虚幻的,邪恶的意象。 但在盖伊重新坐起来,睁开眼睛,微笑着迷茫地问我怎么在你的实验室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如果这是邪神的杰作,那我可以理解那些土着为什么会因为邪神而疯狂。 醒来的盖伊忘记了过去那七天发生过的一切——偷袭无辜的村庄,杀死中立区的孩子和妇女,叛变之后又被当初击毙。 一切的一切,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他藏在实验室里,几乎是焦虑地等待大战地来临,但在大战来临之前,盖伊还是从前来打扫实验室的一个新兵那里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他知道了这七天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指挥员要召集足够的炮火,发起最终大战——轰掉所有土着的栖息地和里面的土着,以及周边所有土着有可能逃窜而去的中立地带。 尽管这些中立地带从头到尾没有参与战争,也大部分是妇女和儿童,但指挥员觉得要对这种有着卑劣信仰的土着赶尽杀绝,不应该留给他们任何繁殖下去,和我们一起共享资源的机会。 你可以预想盖伊会做什么事。 盖伊义无反顾地去暗杀了指挥员,失败之后,被上百桿枪轰成了一个布满窟窿的枪击板,又被一把喷火枪烧成了灰烬。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留下了。 我和站岗的士兵说我替他值班,然后才能顺理成章地一个人在盖伊被烧死留下黑痕迹的地方站了一夜,在黑夜里让泪水麻木地滑落。 伊莲娜,你知道我在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小孩腰部那么粗壮的大炮不断地被运到这里来,冰冷冷的坦克,蓄势待发的士兵,和人群里一双双冒着血色的愤怒,害怕,亦或是贪婪的眼睛。 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无论我发明出多厉害的药剂,我还是无法从这场战争里挽回任何人。 想要杀人别人的人还是会杀人,不想杀人的人则会因为不愿意杀人,想要痛苦地,逃避着死去。 这两种人之间,仿佛存在着一条天然的食物链,永不停歇地运转着。 就连起死回生,逆转时间这样的能力,似乎在这场战争里也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于是我填下了报名突击队的表格,我要进入雨林深处去见见那位赐予我欲望实现能力的邪恶神明—— ——问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在这场战争里给所有人一个留存下来的结局。 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 伊莲娜,如果在这场大战后,我没有回来,请原谅我自私地将我的父母嘱託给你,请你照顾他们到你成年为止,就去追寻你自己的生活吧。 第729页 ————亚歷克斯。】 「这就是我收到的最后一封来自亚歷克斯的信。」伊莲娜双目恍惚地低声说,「第二天,大战就爆发了。」 「我到现在都无法忘记那场大战,炮火轰得连我住的小镇地面都在震,墙面上唰唰地掉灰,盘子和酒杯碎了一地,窗外飞机到处盘旋,大家吓得在家里抱作一团,我躲在床底下,能看到火光不断地在远处闪烁。」 伊琳娜沉静了几秒:「炮火一直持续了三天,第三天傍晚,士兵驻扎的小镇储存炸药的地方被土着偷袭了,那些土着用一种神奇的红色涂料洒在炸药上,最终引发了发生了一场特别大的爆炸。」 「爆炸平息后,被炸穿了的小镇和雨林都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直到半月后才有人来接管。」伊莲娜看向白柳,「你说你是亚歷克斯的战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那场战争里根本没有生还者。」 第300章 密林边陲 伊莲娜闭上了眼睛,声音哑得不像话: 「……我等了四年,一直等到我成年,每天都在从报纸和广播里那些报导里,想要听到盖伊和亚歷克斯遗体的消息,但直到所有我能接触到的渠道都不再播报关于这场战争的消息了,我还是没有等到。」 「……我放弃了继续等下去。」 伊莲娜的胸膛轻微起伏了一下:「成年后,我离开了小镇,去上学,工作,生活,但这个地方依旧让我魂牵梦绕,过了三十岁之后,我拿着攒下来的钱又来到了这个发生过战争的小镇。」 「那个时候这里很繁荣,战后的损毁依旧被修復得七七八八,还有人靠着雨林丰富的木料资源建了一个大厂,吸引了很多来做工的人,但这种繁荣并不持久。」 伊莲娜回首望向废弃的小镇的方向:「大厂里的工人和工具机夜以继日地运转着,向全世界输送这里的木材,很快这里的木料就被开採完了,失去了大量的树木,原本降雨量很大的雨林渐渐地沙化,变成荒漠。」 「……后来,这里的人就又都离开了,只剩下我一个老太婆还在这里守墓。」伊莲娜拍了拍她坐着的墓碑,突然恍然道,「哦对了,我是不是忘了和你们说这个公墓的事情?」 她揉了揉太阳穴,嘆息道:「……人老了说东西就是颠三倒四的,这个公墓战时是用来埋葬死去士兵的集体公墓,战后这里就被一个私人老闆收购了,变成了一个对外出售的商业性公墓。」 「但大部分埋葬在这里的都是战时的无名尸体,政府不允许挪走,也就一直埋在这里,有名有姓的尸体都被自己的家人领走了。」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找到这个公墓的老闆,说我愿意自己出钱在这个墓园里给亚歷克斯和盖伊修两个空墓,也就是墓里没有尸体,只有他们生前寄给我的一些东西。」 伊莲娜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变得空茫:「但他们很快给了我回復,说亚歷克斯可以在这个墓园里有公墓,但盖伊·戴维斯不行。」 「……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因为盖伊·戴维斯有叛军记录,按照规定,在国内任何一个墓园,他都是没有下葬资格的。」 伊莲娜的声音突兀地歇斯底里起来:「我对这群没良心的商人嘶吼,我说盖伊·戴维斯已经死了!!死了十几年了!死亡之后就连上帝都能宽恕他的罪行!轮不到你们去审判他!」 「你的墓园就连一只有土着血统的耗子都能购买坟墓,一个正直又善良的人,为什么不能下葬!!」 伊莲娜扶着墓碑,眼神狠狠的,她呛咳了一声,唿哧唿哧地喘气: 「……那个时候年轻气盛,我不甘心,我几乎是倾家荡产地变卖了自己所有衣服和首饰,要从这个公墓贩子里卖到盖伊的墓……」 伊莲娜得意地笑了起来,眼角却有泪水滑落: 「我还是成功了,这个公墓贩子答应违反规定把坟墓卖给我,你瞧,只需要足够的金钱,这群人连死亡都不肯放弃追究的罪恶也可以被轻易抹除。」 「……在那个公墓贩子离开这里之后,这座墓园就荒败了,我报復性地把这里所有的墓碑都改成了盖伊的名字,那一瞬间真是有种恶作剧般的畅快。」 说到这里,伊莲娜静了静。 「……亚歷克斯的墓里我放了从他家里拿走的一些东西,盖伊,盖伊的坟墓里……」伊莲娜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实在找不到任何和他有关的东西了,我把自己做给他的那件旧婚纱放了进去。」 白柳平静地望着伊莲娜:「后来,你发现这件婚纱不见了,是吗?」 伊莲娜直勾勾地望着白柳的眼睛:「是的,我这么多年没有一日不被当初没有同意他嫁给亚歷克斯的愧疚而折磨着,我在盖伊的坟墓里放了我后来写给他的那封同意他一切请求的信,和婚纱。」 「但有一天坟墓也被刨开了,里面的婚纱和信也不见了,还放着一封来自盖伊的回信,那的确是他的字迹,上面的墨迹都没干,还是新鲜的。」伊莲娜的唿吸急促起来,「我怀疑,怀疑……」 白柳轻声问:「你怀疑他们还没死,还活着,只是不愿意来见你。」 伊莲娜沉默了很久很久,轻声说道:「……是的。」 「我开始试探,我发现每当我把婚纱和信件放在坟墓上的时候,有时候会第二天就消失不见,有时候要隔很久才消失不见,还会出现一些新的信件,信里都是五十年前的内容。」 第730页 伊莲娜唿出一口气:「这两件代表忏悔的东西,可能是他们唯一愿意来见我的理由吧,我开始不断地按照来信的内容给他们写信,给他们做婚纱,希望他们愿意留下来看我一眼。」 「……希望能亲口和盖伊和亚里克斯说一句,对不起,上帝祝愿你们永远幸福。」 【愿上帝祝愿你们永远幸福】——这句话白柳在盖伊的婚纱上见到过。 伊莲娜耷拉着眼皮,她唿吸有些不畅地说:「……我等啊等,等了不知道多少年,做了不知道多少件婚纱,写了多少份信,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还是没有等到他们来见我。」 「……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已经老疯了。」伊莲娜笑起来,眼里全是沧桑,「我会时不时看到穿着婚纱,拿着捧花的盖伊出现在这座墓园里,脸上还带着我奢求他能拥有的,幸福美好的微笑。」 「……但等我靠近的时候,我发现他只是一具被缝合好的尸体而已。」 她用浑浊的眼眸望着白柳:「你如果真的是亚歷克斯和盖伊的战友,请你告诉他们,我并不是奢望他们原谅我当初卑劣的行为,我只是希望能见一见他们,就算不原谅我也可以。」 伊莲娜慢慢地流下一滴泪:「……我只是想看到他们获得幸福。」 「而不是因为我,我这个亚歷克斯的未婚妻,到死亡为止都没有办法在一起。」 「我会转告他们的。」白柳站了起来,他温柔地笑笑,「您做的婚纱非常漂亮,很适合盖伊。」 伊莲娜一愣,抬起头来。 白柳神色柔和地说:「我参加过他们的婚礼,盖伊很喜欢你的婚纱,他穿着婚纱和亚歷克斯结婚的时候非常幸福,他说,幸福到下一秒要为之死去,也是心甘情愿的。」 伊莲娜张了张嘴唇,她脸上的神色空茫破碎,怀疑望着白柳,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嘿,年轻人,有些讨人欢喜的谎话说一遍就够了,说多了……」 白柳从口袋里扯出一条丝状白纱头巾。 伊莲娜不可置信地停住了自己的话。 「这是您某件婚纱的头纱,在婚礼的时候被我的朋友不慎从盖伊的头上扯下来了。」白柳递给伊莲娜,微笑,「我从不为了讨人欢喜说谎话,女士。」 伊莲娜怔怔地看了那条头纱很久很久,才颤抖地伸出手接过抚摸:「……这上面的头髮,的确是盖伊的头髮,这是我很久之前做的一件婚纱了,这个地方的线头还没接上。」 「他们……幸福吗?」伊莲娜捧着头纱,小心翼翼地仰头问道。 白柳垂眸:「他们在一个您看不见的地方,的确是过得很幸福的。」 伊莲娜把信件交给白柳之后,白柳一行人辞别了她,往回走了。 刘佳仪拧眉不解:「如果说这里是真实的游戏世界线,我们经歷的那个虚假的游戏世界线,和玫瑰工厂一样是里世界和表世界的关系,那盖伊应该就只有一个啊,不可能有那么多盖伊把伊莲娜做的所有婚纱都给穿走了。」 「有没有可能是七天循环线?」唐二打试图提出新解释,「外面的真实世界线照常运转,里面战争世界线七天循环,每次循环就会有一个盖伊,然后盖伊死亡之后被亚歷克斯埋到公墓里。」 白柳摇摇头:「不对,这个解释有一个矛盾点。」 唐二打问:「什么矛盾点?」 白柳看他一眼:「亚歷克斯的药剂作用是将事物变回到七天前的样子,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循环,他只能将已有的事物恢復到七天前。」 「也就是盖伊如果从战争世界线里跑到了真实世界线,那么战争世界线里就没有盖伊了。」刘佳仪很快反应过来,「但我们的确在战争世界线里看到了盖伊,所以这个说法是行不通的。」 「而且只有盖伊存在多个活死人的情况,战争世界线的其他人都不存在这种情况。」 刘佳仪思索着:「我觉得唐二打七天循环那个猜测的大方向没错,但盖伊这个npc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不对,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被允许从战争世界线进入到现实世界线?」 「这就要问战争世界线的缔造者,亚歷克斯了。」白柳抬头看向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的雾气。 第301章 密林边陲 藉助黑桃的鞭子,白柳他们顺利穿过了雾气,没有遇到任何怪物。 但他们穿越雾气之后,眼前所见到的景象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原本到处都是参天大树的雨林瀰漫着灰濛濛的雾气,大范围的树木正在燃烧,空气中到处都飘散着火焰燃烧后的灰烬,天空灰暗得只能隐约透出微光,分不清白天黑夜。 一股浓烈的,火药爆炸后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一张嘴的瞬间能尝到碳的苦味。 唐二打被呛得咳了两下,捂住口鼻道:「在我们出去这一个多小时,这个战争世界发生了什么?」 「战争世界和外面的时间流速不一样。」白柳环视一圈。「这里的时间线在我们离开后快进到了大战结束。」 刘佳仪一边在鼻尖挥手一边仰头看向白柳:「——就是伊莲娜说的那个,爆炸之后全员死亡的节点?」 「通常来说,在这种节点,一款出色的恐怖游戏会设计一些非常刺激的高潮情节。」白柳望向雾气瀰漫的雨林,「比如说一场大型的追逐战。」 第731页 唐二打一怔:「怎么会有追逐战?这个节点不是所有人都死了,即将进入下一个七天轮迴了吗?」 刘佳仪从腰后取出了毒药,警惕地后退了两步,眼睛微微眯起:「正是因为这些人都死了,所以在进入下一个七天轮迴之前,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 白柳直视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的雨林:「因为这说明,除了我们这些玩家,这个战争副本地图里,全是怪物活死人。」 唐二打也警惕了起来,他抽出枪之前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在旁边一路不言不语的黑桃。 黑桃默默地望着唐二打,手放在腰后的鞭子把上,手指似乎是有些蠢蠢欲动,似乎还是想阻止唐二打拔枪。 唐二打:「……」 像是察觉到身后无声的交锋,白柳回过头轻描淡写地扫了黑桃一眼。 黑桃莫名地僵了一下,又默不作声地把放在朝向唐二打鞭子把转了一个方向。 唐二打松了一口气,这才敢把枪抽出来,对准不停颤动,就像是马上就要冒出什么东西的灰雾雨林。 但雨林只是颤动,一直都没有任何东西冒出来,只能听到树叶树枝燃烧的噼啪声。 正当唐二打疑惑地看向白柳的时候,黑桃突然一鞭从白柳的身侧甩出,狠狠地砸进了地面里,打得地面凹陷下去,直接绽开。 沿着地面绽开的纹路泥土向两侧飞溅,溅出来的不止泥土,还有几根手指头,唐二打从黑桃砸出来的纹路向地面看去,神色一凝。 地面下的纹路里埋葬着无数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白花花沾着血渍和火药的碎肢——半颗脑袋,露出了腕骨的手,扭动的腰部,都用自己的断口,就像是眼睛一样对准了白柳他们。 这些根本无法被拼凑成人形肢体的碎块在泥土里密密麻麻地蠕动着,就像是嗅到了猎物一般,藏在地下靠近了过来。 无数只被烧焦的手突兀地从白柳脚下的泥土钻出,抓住了他的脚腕往下拖拽,唐二打毫不犹豫地对准肢体射击,精准无比地在手掌中心开了一个大窟窿。 但是却于事无补,这些东西依旧在扭动,拖拽。 「攻击无效。」被抓住的白柳反而很冷静地分析,「这些碎肢已经是活死人状态了,打不死的,得找他们的弱点。」 黑桃一鞭子甩过去,圈住了这只活死人手掌,想要直接从白柳脚上扯下来,但他只扯了一下,便很快地停住了动作,缓缓地抬头看向白柳。 白柳平静地回望他:「扯不下来的。」 刘佳仪勐地低头看向了白柳的脚腕,她蹲下来想要凑近观察,被白柳阻止了。 白柳垂眸看向脚上的几只碎肢手:「这些东西和我长在一起,撕不下来了。」 「长在一起了?!」唐二打惊愕地低头。 白柳脚腕上的青黑的手指掐入脚腕,半个指节都陷了进去,皮肤完美地粘合在了一起,就像是从白柳的脚腕上突兀生长出来的一只手,与此同时,白柳的左手手指末端半个指节也变成了青黑色。 「这怪物的攻击方式叫做【生死融合】,只要尸块接触到玩家,就会变成玩家身体的一部分。」白柳抬起头来,「当我被一个人身体部位的所有尸块攻击完毕,这些尸块就会完全融入我的身体,让我变成一个活死人。」 话音刚落,白柳脚上的那只手不见了,而他的整只左手就都变成了青黑色,一动不动地垂落在身侧。 尸块源源不断地靠近,但都好像有目标一样越过其他人,直直地扑向白柳。 唐二打击飞几个尸块,刘佳仪用毒药画出一个圈,黑桃在这个圈里一鞭子扫出一个干净的区域,他直勾勾地望着白柳:「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些尸块只攻击你?」 白柳耸肩:「或许是因为我是这里综合面板评定最低的玩家?它们看我好欺负?」 黑桃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驳:「你说谎。」 「暂时先别管白柳搞了什么了!」刘佳仪打断黑桃的质问,「这些东西搞不死,一直耗在这里我们都会被完全尸化的,不要让白柳沾地,背上白柳先走!」 刘佳仪的话音刚落,站在白柳左右两边的唐二打和黑桃几乎是同时出手去抢站在中间的白柳。 他们两个都比白柳足足高出一头,一左一右抓住白柳肩膀同时往上提的结果只有一个—— ——白柳两脚离地,像个小学生一样被提得悬空了起来,双脚还在空中左右摆了两下。 黑桃:「你好矮哦,白柳。」 刘佳仪:「!!!」 唐二打:「!!!」 完了,白柳绝对会生气! 白柳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来对着黑桃微笑:「是吗?」 逃跑路上,唐二打低着头捂住嘴,根本不敢抬头看,顾左右到处望,清扫地面上靠近的尸块,刘佳仪深唿吸,忍住上翘的嘴角,敬业地别过脸用毒药驱散后面跟过来的尸块。 刘佳仪靠近唐二打,小声嘀咕:「你拍照了吗?」 唐二打为难道:「不太好吧……」 刘佳仪翻个白眼:「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唐二打竭力严肃:「还好,我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不会轻易嘲笑自己队伍的战术师……」 而黑桃一马当先地用鞭子砸开地面,清扫前面的尸块。 第732页 白柳两脚跨开,骑在黑桃的肩膀上,而黑桃驮着白柳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我现在还很矮吗?」白柳慢悠悠地问黑桃。 黑桃顿了顿:「不,你很高。」 ——通过骑在别人肩膀上来让自己增高,这实在是太幼稚了,尤其是还是那个喜笑不形于色的白六做出来的事情。 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后面的唐二打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刘佳仪无语道:「除非实在忍不住是吧?」 前面的黑桃飞快地清扫靠近的尸块,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白柳:「你因为自己不高,生气了吗?」 白柳静了一秒,不冷不热道:「没有,我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黑桃深吸一口气,他甩出鞭子缠上旁边一棵大树的树干,勐地往上一拉,黑桃就连人带身上的白柳都被鞭子拉得向上了。 他轻巧地在树干上踩了一脚,借力之后又甩出鞭子缠上另一个更高的树的树干,同时目光清明地打掉了好几个从摇动的树干下落下来的尸块。 几个来回之后,黑桃行云流水地跳到了一棵雨林里最高的树的顶部,足够俯瞰整个雨林。 白柳摇了摇,才稳住坐在黑桃身上的姿势。 黑桃的胸膛微微起伏,声音很认真:「现在你是这个世界里最高的人了。」 白柳神色微动,刚要开口,就听见黑桃继续平淡地说道:「——我们可以用这种外在的东西来弥补自己先天的不足,白柳,不要为自己生理上的不足生自己的气了。」 「你矮成这样也不是你的错。」黑桃一字一顿地说。 白柳:「……」 白柳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小声快速念了几句话。 黑桃听得似懂非懂:「白柳,你在说什么?」 白柳淡淡道:「在念一首流传至今的古老打油诗。」 黑桃:「是什么打油诗?」 白柳微笑:「《莫生气》。」 黑桃缓缓:「?为什么要念这个?」 「因为可以修復我情绪起伏导致下降的精神值。」白柳说。 黑桃点点头。 他懂了,这是一首精神漂白诗,以后有机会他也学学。 但当务之急是另外的事情。 黑桃把白柳扛到这里,一方面是为了抚慰白柳因为过矮身高给自己带来的情绪伤害(……),另一方面就是为了看到整个雨林地图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 原本浓绿的雨林现场变成了一片灰黑,地面上到处都是巨大弹坑,地面不断被拱出裂隙,裂隙里不断有碎肢体爬出来,向白柳所在的大树靠近,从俯瞰的视角看过去,密密麻麻又黑漆漆的,就像是一堆寻找巢穴和食物的蚂蚁。 越是靠近小镇这个爆炸源头,白柳所见到的肢体就越碎,而越是靠近湖泊,他所见到的尸体就越完整。 而这些完整的尸体聚拢在湖泊的对面的一个地方,似乎正围着什么东西在欢唿跳跃,四肢和头颅就像是下一秒就要被甩下来一样癫狂地摇摆着。 白柳眯了眯眼,他从道具里找出一个望远镜看过去,调整焦距,终于看清楚了被这群尸体围绕中间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被拼凑起来的邪神鵰塑,五根木桩,和五个正在被捆在木桩上的人。 这五个被捆在木桩上的人下面堆起来的一堆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柴火,但白柳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堆黑乎乎的东西在动。 白柳定睛看了一会儿,终于确定了这堆东西根本不是材火,而是被炸得跟材火一样干枯的碎手臂和小腿。 这些木炭一样漆黑干枯的四肢像木材一样被堆在五根木桩下,每根木桩旁边放了一桶红色涂料,围绕着五个木桩还放了六个「材火」堆——碎肢堆。 这些碎肢正在不断地挪动,挣扎,试图爬到木桩上的人身上去,但却被那些正在跳舞的尸体一次又一次地踩了下去,每踩一次,就往这些柴火般的碎肢体上倾倒了红色涂料 ——这明显是一个正在举行过程中的,诡异的活人祭祀典礼。 白柳再进一步地调整焦距,试图看清被捆在木桩上用来祭祀邪神的五个人到底是谁,然后他微妙地挑了一下眉头。 「黑桃,我见到了你的四个队友被怪物给捆了。」 黑桃没什么反应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问:「我看到了五根木桩,还有一个被绑的是谁?」 「是一个我们根本想不到的人。」白柳微笑起来,「是亚歷克斯。」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给你们说一个秘密,6身高176,是整个故事里除了刘佳仪和菲比最矮的人() 6微笑抽出枪对准:只有死人才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第302章 密林边陲 黑桃背着白柳,一路沿着尸块较少的树枝跳跃,行动幅度很大,白柳骑在他身上摇摇晃晃的,黑桃为了稳住白柳,手一开始拉着白柳的小腿,后来上挪到拉大腿,再后来…… 中途白柳不动声色把两条腿放了下来,从骑在黑桃身上变成了贴在黑桃背上,把即将上移到他屁股的手给放到了黑桃身侧:「我能抱稳,不用分手来固定我。」 黑桃毫无所觉地哦了一声,收手出鞭的架势瞬间变得冷冽起来,漆黑髮亮的黑色骨鞭一甩出奇,扭动的鞭子在空中宛如腾空发力的毒蛇,狠狠地甩在从树枝上跳过来的尸体上,几乎一鞭将对方打成了两半。 第733页 白柳看着从空中跌下去,躯体中间凹陷着的尸体怪物:「你是故意留力不把对方打成两半的?」 「嗯。」黑桃应了一声。 他头也不回地向后一鞭,又是几乎同样的力度,只是将一具尸体中间打得凹陷下去,行动困难,但并没有损害到这个尸体的整体结构。 黑桃抽空简单回了白柳一句:「这些东西打不死,打碎了数量增多不是好事。」 白柳突然提起了点兴趣,问他:「你之前玩游戏可莽撞了,对着怪物就是一顿乱杀,根本不在乎怪物的数量质量之类的,怎么这个游戏倒是对这些怪物小心对待起来了?」 「因为这些怪物并不是冲着我来的。」黑桃淡淡地回头看了白柳一眼,「它们是冲着你来的。」 黑桃话没有说全,但白柳已然明白这人的言下之意。 白柳一静。 黑桃话音刚落,白柳身后就飞扑过来一个内脏裸露的腹部,被黑桃毫不留情地一鞭给击飞了。 就连击飞这么一个腐朽敞开的腹部,黑桃的力度控制也做到了没让一个器官掉出来,保证了这个怪物的数量不增多。 白柳只静了片刻,就仿佛无事发生般岔开了话题:「你不问我为什么逆神他们会被绑吗?这件事发生在你的队友身上,凭他们的实力,这可是件奇怪事。」 「哦。」黑桃仿佛刚刚才想起来有这么件事情般点点头,不怎么走心地顺着白柳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他们被绑了,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柳:「……」 白柳缓缓地说:「你们是联赛队友,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你在这个时候应该对你队友的安危表现出一种适度的关心。」 黑桃领悟得很快,他马上说:「我现在就关心一下他们。」 他从腰侧掏出了一个金色的铃铛,半个手掌大,见白柳探究地望过去,黑桃解释道:「这是一个古代游戏副本里的奖励道具,叫双生铃铛,一只震动另外一只也会震动。」 「我们刷了三次副本,一共六只铃铛,全绑定了震动关系,一只震动另外五只也全都会震动,在一些无法用现代仪器沟通的古代,或者近现代副本里,逆神就要求我们用这个铃铛来沟通。」 黑桃说:「逆神还专门为制定了一套这个铃铛的震动频率密码,不同的震动代表不同的意思。」 白柳饶有趣味地评价:「这倒是个不错的交流道具。」 黑桃二话不说就从系统面板里面拿出了一只铃铛递给白柳:「我有两只,给你一只。」 白柳似笑非笑扫了一眼那铃铛,也没接:「你们队内交流道具,你就这么简单地交给我了?」 黑桃望着白柳,语气非常的理所当然:「你也给了我你们的队内交流道具,我为什么不能给你?」 白柳微妙地沉默了一下——他其实是卖给黑桃的,一万积分。 黑桃直接把铃铛向后一抛,抛到了白柳的怀里,然后一手提着鞭子,一手拿着铃铛飞快地摇动了起来。 白柳怀里,和远处都同时传来铃铛响动的声音,惊动了林间不少的尸块,纷纷朝着铃铛响动的地方靠过来。 黑桃摇动得勐烈又用力,白柳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章法,黑桃摇动的规律和白柳已知的任何一种密码都对不上,他不得不开口问道:「你是在用逆神那套铃铛密码在给他们说什么吗?」 黑桃说:「我不记得逆神制定的铃铛密码。」 白柳顿了一下,他眼神移到黑桃还在飞快摇动的铃铛上:「那你这是在……?」 黑桃回答得十分坦荡:「你不是让我关心他们一下吗?我就是关心他们一下啊。」 白柳:「……」 他的视线下移到铃铛上,又远远地看向被绑在木桩上,因为铃铛的异常响动吸引了大批尸块靠近,而发出惨叫的杀手序列队员们。 白柳默默地收回了视线,看向终于停止了摇铃铛的黑桃。 黑桃转头看他一眼:「还需要我再关心一下他们吗?」 白柳:「不用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逆神愿意给他五百万积分,来让他帮忙教育黑桃了。 湖泊对面。 柏溢看着不断向他靠近过来的尸块,叫得像是被四个屠夫拉住手脚要宰头的尖叫鸡:「草啊!!到底是谁在摇铃铛!!」 柏嘉木崩溃地打断了柏溢的惨叫:「你能停下来了吗?你和铃铛的声音混在一起都他妈快把我叫成脑震盪了!」 「我和铃铛当中只能有一个东西的声音停下来!」柏溢一边踹下面爬上来的尸块,一面扯着嗓子吼,「逆神,战术师,我们当中到底是谁在摇铃铛啊!快让他停下!」 被捆住在木桩上的逆神深深地,深深地长嘆了一口气:「是这样的柏溢,我们四个人的双手都被捆得很紧,按理来说,我们是没有摇铃铛的能力的,所以摇铃铛的人应该不在这里。」 柏溢瞬间了悟,他凄凉地哽咽了一声:「是不是我们的第六个铃铛失窃了?我当初就说了铃铛五个就好,多一个就该毁掉而不是保管下来,这第六个铃铛要是落到别人手上那都是天大的隐患,但逆神非要留下这一个,说这个铃铛自有归属,看吧,现在就出事了吧……」 柏嘉木翻了个白眼,打断了柏溢的碎碎念:「傻叉,不是第六个铃铛,是黑桃在摇铃铛。」 第734页 柏溢瞬间收敛悽惨的表情,严肃反驳道:「不可能,黑桃拿到铃铛后我从来没见他摇过,他不会摇铃铛的。」 「从来不会不代表现在不会啊。」柏嘉木无语地回了一句,「这本又不好过,黑桃要是自己过不了联繫我们……」 柏嘉木说到这里,也在柏溢微妙的【你觉得这种事情有可能会发生吗?】的眼神中停住了。 「我有一次见到黑桃在踩这个铃铛,用鞭子抽这个铃铛,想把这个铃铛搞碎。」柏溢回忆道,「我当时十分震惊,上前制止了他,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逆神也十分震惊:「这是我辛辛苦苦过游戏攒下来,用来队内联繫的重要道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柏溢幽幽地回答道:「因为他觉得很烦,一直震,关又关不掉,就想直接弄碎。」 逆神整个人脸都要裂开了:「那是因为他根本不回我们消息好吗!那都是大家在激烈地交流游戏信息!」 柏溢砸吧砸吧嘴:「其实吧,黑桃讨厌这个铃铛,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就像是在工作群里有很多人在聊天,你也不能退群,你也不能屏蔽领导的消息,手机就一直震。」 「但黑桃自己一个人呢,又正玩游戏玩得开心,他不想受到干扰……」 逆神目光凝滞,就像个自己叛逆期的儿子买了他不喜欢玩具之后备受打击的老父亲:「……所以他就想把我给他的铃铛砸了?」 柏溢狠狠踩了下面的尸块几脚,同情地看了逆神两眼,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所以我觉得不是黑桃在摇,他估计这个游戏根本没拿铃铛出来。」 逆神摇摇头:「不,肯定是黑桃在摇。」 柏溢疑虑地问:「不是吧,我们第六个铃铛放谁哪儿了?有没有可能是这个人在摇?」 逆神双眼发直:「一定是黑桃在摇……」 「第六个铃铛原本存在仓库,但上次黑桃和我说他铃铛坏了,不能参与队内讨论,我就在这个游戏前打开仓库,把第六个铃铛珍重地交给了黑桃,告诉他这是我很不容易才得到的道具,还让他好好爱惜,不要再弄坏了,没想到是他自己主动弄坏的……」 逆神说到最后神色都悲悽了起来。 柏溢:「……」 柏嘉木:「……」 ……怎么回事,这种老实爸爸辛辛苦苦挣钱给儿子买玩具,白眼狼儿子因为不喜欢随便搞烂就丢掉,还要骗爸爸自己是不小心的可怜故事。 「不过逆神。」柏嘉木转头看向旁边的逆神,「你为什么知道,在那些土着活死人来抓捕我们的时候,不要攻击他们,而是束手就擒选择被他们绑走,他们短时间内就不会再融合吞噬我们了?」 逆神平静地看着他正对着的邪神木雕:「因为旧的邪神雕像坏掉了,需要一个新的邪神雕像来轮换,这种轮换一般也就意味着,强大的旧邪神出现的裂隙,他要为自己物色下一代继承人,新邪神了。」 「这种宗教神明轮换是需要一个很大型的祭祀和仪式来支撑的,在新旧两个神明的冲突特别激烈的时候,这种轮换通常也伴随着巨大的战争。」 逆神垂眸看向那些焦黑的尸体,继续说了下去: 「在新的邪神的诞生的仪式上,是需要祭品和见证者的,祭品是反对邪神的人,而见证者是经歷过邪神歷史的人。」 逆神淡淡地说:「没有比我们这些新派更好的祭品和见证者了,他们不会轻易融合掉我们的,他们需要我们保持清醒的意识去见证新神的仪式,这是对新神的尊重。」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旁边的第五根木桩上一直低着头,好似在昏迷的亚歷克斯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了他正对着的邪神木雕,嘴角勾出了一个意味不明又满含愤怒和悲伤的笑。 矗立在中央的邪神木雕有很明显的修补痕迹,那个被手术刀剁过,又被枪打过一次的木雕头颅正面带微笑地立在木头身子上,用伤痕累累又充满怜悯的眼神,俯瞰着在他眼前跳舞的尸体,和被绑在木桩上的五个祭品。 在邪神的木雕之前,还矗立着一根巨大的木头,木头从中间噼开,可以从横截面看得出材质和雕刻邪神木雕的是同一种。 尸体们摇摇摆摆地举着双手,拿着斧头和凿子在这个横截面上雕琢,已经能从这个横截面上看到一个新的木雕的轮廓,随着尸体们雕刻工作的推进,这个从原木里诞生的木雕变得越来越栩栩如生,越来越逼真。 新邪神木雕逐渐变得具有了人形。 柏溢多看了那个木雕的眼睛两眼,他歷经这么多游戏以来,首次感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毛骨悚然,他用脚轻轻提了提旁边的柏嘉木,小声道:「喂,我是不是看错了,这个木雕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像是——」 逆神深吸一口气,他看向那个微笑的新邪神木雕:「——白柳,是吧?」 第303章 密林边陲 木雕逐渐成型,木桩下的尸块躁动不安地试图往上爬。 柏溢扭动着提醒逆神:「主线npc亚歷克斯终于醒了!逆神,你快点把他那里的故事线给推完,我们这边才解锁【true end】线的剩余部分。」 逆神嗯了一声,他抬眸看向醒来的亚歷克斯:「尽管我知道整个世界只是邪神赐予你力量造就的一场骗局,但我依旧很不理解,你为什么最后会变成邪神的信徒。」 第735页 「——甚至最后到了献祭所有人的生命给邪神,来造就你想要的幻境的地步。」 亚歷克斯动了动被捆在身后的手,但没说话。 逆神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在这个战争世界里,前天晚上的小镇上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爆炸,有人在那天晚上用涂料浇到小镇军火库上,点燃了。」 「整片雨林全部都被炸毁了,雨林的士兵几乎全都被炸死了,但这些士兵却没有真的死亡,反而是诡异地变成了一种半死不活的活死人状态,以尸体和尸块的形式在整个雨林里行走。」 「无论是用涂料炸毁军火库,还是给这么多人使用你发明出来的特殊药剂,都是你自己亲手做的吗?」逆神问。 亚歷克斯低着头,发梢上滴落血滴,他神经质地低笑了两声:「是我。」 逆神嘆息一声。 「……我们在爆炸的军火库不远处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你,在确认你还活着之后,带着你一路躲避怪物,到处逃跑,直到被这群旧派的活死人土着给抓住当祭品,而你刚刚才醒过来。」 「你杀了这么多人,这不是与你救人的初衷背道而驰吗,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因为我救不了任何人。」亚歷克斯缓缓地抬起头,他双眼空洞地望着那破碎的旧神木雕,「哪怕是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我也救不下任何人。」 逆神顺着亚歷克斯的视线望过去,在旧邪神微笑的脸上停顿了片刻,继续问道:「真实的世界线里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亚歷克斯的双眸恍惚,脸色扭曲起来,像是陷入了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中,「我救下了盖伊,但盖伊……还是死了,被烧成了灰烬,一点復活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盖伊死在大战爆发的前夕。」 「当时的我迫切地想要用我的药改变这一切,想要拯救所有人,想要挽回这一场大战……」 亚歷克斯嘲讽地笑了笑:「但谁能知道,最后我才是那个用涂料点燃军火库的人呢?」 「但这个懦弱的,畸形的,曾经是我为之保护的国家,甚至不敢把真实发生的事情载入歷史。」 亚歷克斯大声地讥笑:「他们不敢写是我,一个出身思想从小到大都没有任何缺陷的本国人,一个致力于拯救所有人的医生,因为发现了战争的邪恶性而点燃了那个仓库。」 「他们在写是一群土着人偷袭了那个军火仓库,藉以来证明他们发动战争的正确性——这群土着就如他们徵兵gg上写的一样愚蠢和无可救药,非常值得被他们奴役和炸成尸块。」 逆神问:「你在大战的时候,做了什么?」 亚歷克斯静了几秒,他嗓音沙哑:「……我在盖伊死后报名参加了突击一队,我想趁大战乱的时候深入土着的部落,去看看那个赐予我扭转生死力量的邪神鵰塑,能不能给我一个拯救所有人的答案。」 「大战那天下了暴雨,我游过湖泊的时候身上已经中了五六颗子弹,奄奄一息了。」亚歷克斯似乎是想笑,但嘴角下压,却是一种要哭出来的表情,「……但我没能死成,我见到了邪神的木雕。」 「然后,我趴在血泊里,仰着头望着这个木雕,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询问,神啊,你能不能救下所有人……」亚歷克斯语调恍惚,「……我已经不记得自己祈祷了多久,突然一瞬间,我听到了这个雕塑在和我说话。」 逆神反应极快:「你在极端的欲望驱使下,听到了邪神的神谕?他和你说了什么?」 亚歷克斯表情一片空白:「他说他可以实现我的愿望,但要我和他玩一场游戏。」 「如果我赢得了游戏,我就不用付出愿望实现的代价,如果我输了游戏,我就会被一直困在这个游戏里。」 逆神一顿:「什么游戏?」 亚歷克斯唿吸急促起来,他看向逆神,一字一顿地说:「一款他设计好的,叫做《密林边陲》游戏。」 逆神问:「游戏的内容是什么?」 亚歷克斯深吸一口气,他侧头看向破碎的邪神旧木雕:「他会将世界线的时间线拨回到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七天前,并且无限量地提供给我可以制作出不死人军队的红色涂料。」 「我一共有十次机会可以读档重来,他会不断地将时间线拨回到七天前,只要我在这七天内,十次内有一次可以阻止最后那场大战的发生,这场游戏就我赢了,否则我就输了。」 亚歷克斯垂着头:「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逆神定定地看向亚歷克斯:「所以你在这场游戏里,做了什么?」 「第一次游戏里,我选择了阻止盖伊叛变,通过不死人药剂说服他留在了己方军队里,我说我会通过不死人药剂暗中拯救那些死去的土着和己方的士兵。」 「那个时候的我还很天真,对己方还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亚歷克斯无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我以为只要给他们最终的胜利,战争就可以结束了。」 「我选择了协助己方军队。」 「我尽力地保管了药剂的秘密,但很快,这些被我救活过来的人发现自己死之后復活,并且有段时间是完全不惧怕伤害的状态之后,他们就把这个秘密上报给了双方组织。」 「没有比还没完全復活的活死人更好的士兵了,因为我在己方组织里,他们在得知药剂的效果之后,逼迫我大批量地制造不死人军队。」 第736页 「我当然拒绝了,不管他们使用什么酷刑。用什么人威胁我,我都咬死不答应,我知道我有活死人药剂,这一切都可以再重来。」亚歷克斯艰涩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了下去,「——但我没想到,他们居然去找了一批志愿军。」 逆神询问:「什么志愿军?」 亚歷克斯的唿吸急促了起来:「他们带了一批一百个的新兵来到我的面前,然后把他们的眼睛蒙了起来,拿枪和喷火器对准他们,逼问我,如果说我不拿出药剂救他们,他们就拿枪打死他们,然后用喷火器彻底焚烧他们的尸体,把他们烧成灰烬。」 逆神一怔,他像是勐地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向了脚下的那些干柴般的尸块:「这些是——」 「没错。」亚歷克斯说,「这些就是那些志愿军的骨骸。」 亚歷克斯闭上了眼睛:「第一次,我没有同意,第二次,我咬牙依旧没有同意。」 「他们在我面前被枪击焚烧,一次又一次,里面最小的志愿军只有十五岁,长着一双灰蓝色的稚嫩眼睛,被黑布蒙上之后在地上滚了半个小时才停止挣扎。这些志愿军有些被烧成了还能救回来的黑色骨块,有些被烧成了完全救不回来的灰烬。」 「在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酷刑之后,我终于崩溃了,我拿出了药剂救了其中一批志愿军。」 说完,亚歷克斯这次静了很久很久,他脸两侧因为某种激烈的情绪不断地颤抖着,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然后在这批志愿军从地上站起来之后,旁边一直围观的上级军官居然鼓起了掌,而这群刚刚被我救活过来的志愿军,居然欣喜地摘下黑布,向这群上级军官敬礼,高兴地汇报他们完成了任务。」 亚歷克斯眼睛红得几欲滴血:「我到那个时候才知道,这群十几岁的志愿军全都是自愿来的。」 「每个因为我见死不救而倒下的志愿军都会得到一个五分钱的烈士奖牌,上级军官给这些孩子说,我手里握有一个很厉害的生化武器,可以将死人改造成人形兵器。」 「但因为我的挑剔和自私,我不觉得每个人都有被改造的资格,所以不愿意把这个药剂用在所有人的身上。」 「他们给这群孩子说,我要给你们一个危险的任务,要先把你们杀死,然后让我从死人里来挑选一些人获得这个被改造的权利。」 「没有被挑选上的人就是为战争的胜利而死去的勇士,而被挑选上的人,就即将成为战争的英雄。」 亚歷克斯唿吸快到说话声都断续了:「——他们和这些孩子说,死去的士兵是因为我的残忍而死去的,而活下来的士兵,是为了战争而活下来的。」 「站在我面前的每一个被击毙的志愿军,都是为了战争的胜利自愿报名来的。」 亚歷克斯攥紧拳头,脸上的神色渐渐麻木:「他们抓住了我的软肋,我无法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这样残忍地死去,他们开始一批一批地带志愿军过来,甚至有时候为了刺激我拿出药剂,还会在这些志愿军身上动用酷刑,逼着我近距离观看。」 「而我清醒地知道,这些志愿军他们是愿意接受这些酷刑的,为了战争的胜利,他们什么折磨都能忍受。」 「我救助的士兵越来越多,己方的不死军队越来越壮大,大战还是爆发了。」 亚歷克斯唿出一口气:「但那次的大战因为有不死军队,为了节约军费,只动用了这些不死士兵和冷兵器,没有达到邪神对于大战规模的要求,所以我并没有输掉游戏。」 「而和土着人的战争已经结束了,那个时候是第六天,我在恍惚之中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惨痛地赢得游戏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亚歷克斯咬牙切齿地说:「不死人的产生极大地刺激了军官和政府的欲望,他们觉得这些不死人简直是完美的战争兵器,他们暗中批准了另一场战争的进行——掠夺以这个雨林为边界的,对面的所有领土。」 「在第七天的下午,我亲眼看着他们率先砸了一个炮弹过去,引起了对面的反击,然后在报告上写对方率先偷袭我方,全面地展开了战争。」 亚歷克斯干涩道:「那是一场恐怖的大战,我输掉了第一次游戏,向邪神申请回到七天前。」 第304章 密林边陲(日+159) 「第二次,我和盖伊一起叛变到了土着人阵营。」亚歷克斯低沉地叙说着。 「这次我在盖伊的鼓励下,了解了这群土着和他们的邪神信仰,曾经的我以为他们非常的愚昧,但那在那一次,我第一次觉得愚昧是一件好事。」 亚歷克斯低笑了两下:「他们的信仰来自土地和邪神,他们是绝对不会离开邪神赐予他们的领地去入侵其他的地方的,换言之,他们不会像是我这边的军队一样后续发起大型战争继续入侵其他地方。」 「我当时愚蠢地以为,只要让土着平缓地赢得了这次的战争,这一切就结束了。」 「我已经知道了隐藏这个药剂是无用的,因为那些被我救我的人,无论怎么样都会把这个药剂的作用告诉自己一方的阵营,所以这次的我选择了把药剂的作用直接告诉了土着。」 亚歷克斯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再復活了两个死去的土着后,这群土着轻易地相信了我,我制造出了大批的土着不死人军队,制定了计划,有条不紊地进攻敌方,很快我就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第737页 「在对方走投无路,准备大批量使用火炮的时候,我用不死人军队伏击了对方,把这批数量庞大的火炮转运到了土着人这一方。」 「第六天晚上,在不死人军队和大批量火炮的双重威慑下,他们终于退让了,选择了和土着和平谈判,放弃了进一步进攻。」 亚歷克斯声音沙哑:「我并不知道这样虚伪的和平可以持续多久,但那一瞬间我还是得到了解脱,在签署了和平协议,战争停止后,我以为这一次我一定能赢得游戏,但我万万没有想到……」 他闭上了眼睛,用力喘息了两下,才艰难地继续说了下去:「……等我回到土着人的营地之后,他们用火炮对准了那群已经完全復活的不死人军队。」 「那些土着说这些不死的人是邪恶的,是被神明诅咒的存在,他们一直容忍这群不死人的存在,一直忍到了战争结束,忍到现在才终于决定审判他们。」 亚歷克斯嘶哑地说:「无论我怎么解释这群不死人完全復活后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他们还是不信,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瀰漫着无法言说的恐惧,大声叫嚣着这群不死人不会轻易死亡,必须要用大炮反覆轰打,把他们轰打成碎末才能无法再復活。」 「……那群不死人曾经是他们的父母,朋友,爱侣,甚至孩子,他们跪在我面前,抱着他们的尸体哭着求我復活他们,但现在,在利用这群不死人得到胜利之后,却因为对方的强大感到畏惧,反过来宣判对方为异端,要将对方打入地狱。」 亚歷克斯嗤笑一声:「多讽刺啊,我原本庆幸他们不伤害别人的愚昧,这一刻又成了伤害自己的利器。」 「我声嘶力竭地叫这群不死人逃跑,但他们却一动不动地留着原地。」 「因为他们在復活的过程中,会逐渐恢復到七天前的记忆,他们并不知道在这七天内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地对靠近过来的亲朋好友张开怀抱,露出笑脸,然后任由他们把自己架上火炮。」 亚歷克斯紧咬牙关:「直到最后他们被火炮的洞口瞄准,他们依旧不明白髮生了什么,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完全活过来的那一瞬间,喊着自己最亲密的人的名字,被最亲密的人轰成了碎屑。」 「……第二次游戏,我又输了,我再一次选择了读档重来。」 「第三次游戏里,我没有加入任何一个阵营,我发了疯一样不断地制造自己的不死人军队,去攻击控制另外两个阵营,他们越是反抗,死的人就越多,我的不死人军队人数就越多。」 亚歷克斯深唿吸了两下:「就这样,很快我就接管了局势,另外两方为了钳制我不得不停下战争,选择了合作,一方大量运输火炮,一方利用地形彼此配合来进攻我。」 「但火炮被我再次拦截了,我经歷了前两次,不仅精通了火力配给,也对地形无比清楚了,我以为只要这样熬到七天后就可以了。」 亚歷克斯顿了顿:「在第六天晚上,我去问了邪神,我说只要这七天内没有战争爆发我就赢了是吗?」 「他说是的,但你所在的世界线会以你胜利的这个世界线继续运行。」 亚歷克斯流了一滴泪,他语调哽咽:「……也就是说,如果我在这个世界线里赢了,我就必须一直不停地制造不死人来保证我的阵营强大,钳制另外两个阵营合作,让他们不得进行战争。」 「但这些不死人到七天之后,就会变成活人,他们不再不死,他们也是血肉之躯的正常活人,如果我还要继续制造不死人,我就必须不停地杀人,如果我停止杀人,大战就会继续爆发,我想改变的一切本质上还是没有改变。」 「我再一次选择了读档重来。」 亚歷克斯静了很久很久,他的双目空洞地望着旧邪神的神像:「……我重来了十次,我用尽了一切的办法想要阻止大战的爆发,想要阻止所有人死亡。」 「但哪怕我有无限量的不死药剂,用十次重来的机会,还是会有大批量的人会死在这场战争里。」 「我意识到药剂和我都拯救不了任何人,战争唯一停止的办法就是不存在战争的发起者,这样战争的危害才不会进一步扩大。」 亚歷克斯麻木地流着泪:「所以在最后一次读档的时候,我选择了用邪神给我的所有涂料浇在军火库上,在大战前夕亲手杀死所有人。」 「最终真实世界就以最后一次,我杀死所有人的结局运转了,世界的时间继续向前流动了。」 「而我输掉了和邪神的游戏,于是他结合我循环了十次的经歷,制造了这个梦魇一般不断循环的战争世界,将我作为他游戏里的一个人物永远定格在这里,观赏我的痛苦作为意趣。」 亚歷克斯垂着头,眼泪从下颌滴落:「……我存在的这个战争世界里的每一次循环的起点,都是以一批新的,我从来没见过的士兵进驻开始,然后以这些士兵玩耍般地把我制造的这些不死人沉入湖底计数作为结束。」 「我已经记不清盖伊多少次被沉入湖底又出现在帐篷里,躺在我的身侧,因为其他的活死人復活后会忘记七天前发生过的事情,他们什么都不记得。」 「但我记得。」 亚歷克斯撕心裂肺地对着那个邪神木雕神经质地笑着,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每一次循环,我全部记得!」 第738页 「因为我不是活死人,我是这个活死人世界里唯一的活人,神不允许我死,所以我忘不了,我全都记得。」 亚歷克斯的嗓音嘶哑到接近气音: 「一开始我被困在这里,还试图去改变这里发生的事情,试图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拯救他们,但后来我就渐渐绝望了——我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他表情空白地笑着: 「没有人理解我在做什么,除了盖伊,他完全相信我,于是我向他倾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盖伊说,那我们逃跑吧。」 「我们找到了一个雾气般的空白地带,应该是这个虚拟战争世界的边界,用了很多办法都出不去,但我和盖伊都没有放弃,每次循环之后我就再和盖伊说一次,我们就再来这里找出去的办法。」 「直到有一天。」亚歷克斯轻声呢喃,「我跪在边界,被困住的欲望快逼疯我了,我又一次听到了邪神的声音,他问我,你想出去吗?」 「我说是的,他说他可以给我设计一个出去的渠道,但我和盖伊只有一个人能逃离这里,让我选。」 亚歷克斯眼眶发红:「我选择了让盖伊出去。」 「盖伊什么都不知道,他听不到邪神的声音,我看着他消失在了雾气里,惊喜的声音从另一端传递过来,说亚歷克斯,我出来了!」 「雾气一瞬间消失在我眼前,我看到了站在结界另一边的盖伊,他笑着招手,让我也快出去,我说我还要再研究一下这个出去的规律,刚刚可能是误打误撞,我可能要等下个七天才能出来。」 亚歷克斯轻微地眨了一下眼睛:「盖伊是活死人,我知道他下一个七天就会彻底復活,然后忘记我被困在这个世界里,他可能会在那个真实的世界里以为我死去了。」 「但至少,有一个人,我的爱人被我救下来了。」 「盖伊每天都来结界边缘找我,他进不来,每天都和我分享他在外面看到的事情,他惊喜地和我说,他找到了我和他的坟墓,上面还放着伊莲娜的信和婚纱,他说那个小姑娘长大了,居然给他做了一件婚纱。」 亚歷克斯的声音哽咽:「他举着婚纱笑得那么开心,我一瞬间觉得我的痛苦都有了意义。」 「但是七天后,我再次来到那个边界,准备在循环重启前,最后一次见盖伊……」 亚歷克斯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我发现结界另一旁的盖伊,他举着婚纱,变成了没有知觉的尸体,他变成了一具青白色的殭尸。」 「我几乎发了疯,一遍又一遍地摔打着邪神的木雕,质问他为什么。」 「邪神告诉我,盖伊原本就是活死人,他离开了这个虚拟的世界进入现实的时候,他身上的时间也脱离了虚拟世界的时间,和现实时间同步了。」 「邪神用一种悲悯的声音说,亚歷克斯,你忘了吗?在现实的世界里,你选择的那个结局里,盖伊早就被你炸死了,他原本就是一具尸体。」 「盖伊只能活七天,七天之后,他就会变成现实世界里他该有的样子。」 「我不甘心,我一次又一次地试图让盖伊离开这里,但我都失败了,但只是让边界多了不知道多少具殭尸新娘而已。」 亚歷克斯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我终于放弃了,麻木地拿走殭尸盖伊拿回来的婚纱和信件,等到下一个循环里拿给另一个盖伊,让他可以在死前穿着伊莲娜的婚纱嫁给我,这或许最让他开心的事情了。」 「……别的,我什么也做不到了。」 逆神注视着他:「你应该很恨邪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次要帮着邪神完成这个新邪神继承人的祭祀典礼?」 亚歷克斯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似乎是看了逆神一眼,然后又转了回去,看向了那个新邪神的雕像:「——你知道怎么才能逃离一个神的掌控吗?」 逆神静了片刻:「去造一个新神,是吗?」 「你怎么能确保这个新神是个好人,不会继续设计游戏来折磨你呢?」 亚歷克斯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不知道,但我从来没见过邪神对某个新士兵有如此强的执念,在那个叫白柳的士兵进入这个战争世界的一瞬间,我就听到邪神愉悦地和我说,新的邪神,他早已选定的继承人终于到来了。」 「我在那一瞬间几乎控制不住对白柳的厌恶感,对他带进来的那几个下属也极其憎恨,我很讨厌他们接触盖伊。」 逆神心中回忆——所以白柳之前和他说,他刚刚进入游戏见到亚歷克斯的第一面好感度就跌破安全值了,而他们这些选择和亚歷克斯敌对阵营的玩家好感度都稳定在60以上。 原来背后还有这一层这个原因。 亚歷克斯继续说:「但很快我对白柳没那么厌恶了,因为邪神告诉我,新神一旦成型,他就会陨落,对我的控制也就解除了——这个白柳是来毁灭他,然后继承他的神位的。」 「神之间的轮换也是如此的残暴,和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亚歷克斯抑制不住脸上嘲讽的笑,「——可能因为神的本质,也是充满欲望的人类吧。」 「你没想过,为什么邪神要把这些对他有危害的信息告诉你吗?」逆神开口道,「万一他是想害死……」 逆神说到这里,突兀地停住了。 亚歷克斯偏过头来看逆神,他眉骨压得很低,眼神阴郁,笑声癫狂:「——害死我还是谁?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死亡了。」 第739页 「我已经不想救任何人了,也没有任何害怕的事物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终结这一切,我都愿意去做。」 亚歷克斯喘息着,眼眶赤红: 「那个傢伙,那个邪神和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说白柳会毁灭他的时候,他是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的。」 「他是完全期待着白柳杀死他成为新邪神的。」 亚歷克斯病态地冷笑着:「——大概他和我一样,活得不耐烦了,在这个充斥着人类丑陋欲望的世界里等死等到快发疯了,所以才这么期待有个人可以终结到自己的性命吧。」 亚歷克斯直勾勾地望着旧邪神的木雕: 「你知道吗,新士兵,我在输掉游戏之后和这个邪神交谈过一次,他高高在上地诘问我,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输掉这个游戏?」 「我说我不知道,我已经尽全力了,但依旧无法改变任何事情,为什么不能大家都活下来。」 「于是他笑了,他说人类的欲望大部分时候都是建立在彼此残害的基础上,人越是不幸福,想要伤害别人或者自己欲望越强,他的存在就越有意义。」 「他是这个世界上所有邪恶欲望的洞悉者,存储者和聆听者,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的欲望带着血腥味,邪神的游戏就永远不会停止。」 亚歷克斯的眼神逐渐从旧木雕移到新木雕的面孔上:「——而白柳,是他找到的,和欲望相关的游戏最契合的玩家,他的欲望太强烈了,强烈到可以超出这个游戏,触碰到神的存在。」 「白柳是为邪神的游戏而生的玩家,邪神在游戏里悉心准备的一切,战争,毁灭,死亡,灵魂,都是为了庆贺他的前来。」 「神眷顾他,愿意为他死去。」亚歷克斯顿了一下,「无论是早已陨落的上一个,还是满怀期待的这一个。」 邪神的旧木雕上笑容愈发诡异的温柔甜蜜,新邪神木雕只剩不到三分之一,就要从原木中完美诞生。 新新神木雕脸上的微笑和煦恬淡,仿若慈悲的神明虚伪地俯瞰众生。 神殿。 坐在石凳上的预言家的石化已经蔓延到了心口,这让他发声都变得困难了起来,嗓音变得艰涩:「——你把什么东西下放到了这个副本里面?」 戴着兜帽的男人带着和邪神旧木雕上如出一辙的诡异温柔笑容,他合掌再张开手,双手中间就凭空出现了一根纯黑色的鞭子和一个悬浮的逆十字架。 「——他原本的武器和信仰。」 鞭子上遍布骨刺,锋利无比,和之前的塞壬骨鞭和黑桃的蜥蜴骨鞭对比,这根鞭子虽然模样差不多,但却带着一股很明显的煞气。 逆十字架用某种不知名的石头制成,上面的色泽仿佛血液在流动,蕴着一种夺人魂魄的光。 预言家的瞳孔皱缩了一瞬:「你把白六的武器和逆十字架放到了这个副本里?」 「白柳可是我从这么多个白六当中挑选出来的最完美继承人。」男人笑容里带着一种纵容,「我弄坏了他原本的武器和逆十字架,总该给他换更新更好的,不是吗?」 「就像是我杀死了他的旧神,总该给他一个更完美的新神。」 预言家竭力地喘息着:「白柳恨你,他是不会成为你的信徒的,所以你说的给他一个更完美的新神这个说法根本不成立,他是不会信仰你的,也不会要你给他的东西,白柳会信仰的人只会是——」 「塔维尔。」兜帽下的男人掀开眼帘,似笑非笑,「但预言家,在塔维尔不存在的情况下,你还漏掉了一个白柳会信仰的人。」 预言家一怔,他这次脸色彻底凝固了。 兜帽下的男人笑起来:「——那就是白柳自己。」 「我说的更完美的新神不是指的我自己,而是指的白柳自己。」 「白柳不喜欢我,讨厌我,恨我都可以,我需要他对我产生这种情绪。」男人眼中带着不落眼底的笑意,「我会不断地夺走他珍惜的东西,让白柳必须要正视我,杀死我才可以。」 「——因为有能力杀死神的只有神,白柳现在应该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为了杀死我,他就不得不接过我对他的所有关于神力量的馈赠——」 男人笑得轻柔:「——然后如我所愿的成为杀死我这个旧神的新邪神。」 预言家就像是喘不上来气般费力地,一字一顿地说着:「你就真的那么想白柳成为新神吗?你可是要因此而被他毁灭的。」 戴着兜帽的男人缓缓站起来,他背对着快要完全石化的预言家,看着神殿外面的大海掀起的浪涛,脸上带着笑,眼中什么也不倒映: 「预言家,你可以看到未来,那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无法永存的吧,岩石,水,海浪,天空和大地,就连神有一天也会殒灭。」 「——所以生物才有繁衍的本能,所有有意识的东西都在本能地寻找某种方式来延续自己的存在。」 预言家呛咳了一声:「你是试图在白柳身上寻求自己存在的延续吗?」 「不,我觉得追求这种存在的延续很无趣。」他似笑非笑,「所以我希望有个人,有个完全符合我游戏规则的傢伙,有个能破解我所有游戏的玩家能打破我给每个世界制定的一切规则来到我的面前,亲手杀死我这个游戏设计者。」 第740页 他藏在兜帽下的眼睛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亮:「——你不觉得被这样的人用游戏的方式杀死,很有趣吗?」 预言家嘶哑地开口:「——那么多个白六可以赢你的游戏,你为什么偏偏要选中白柳做你的继承人?」 男人微微回过头来,饶有趣味地反问:「——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所有赢我的筹码都压在这一个白柳身上,为什么不压在别的白六身上。」 预言家沉默了。 男人转过头去,海风吹拂着他露出兜帽外的长马尾,他垂下眼帘,笑得很温柔:「——因为你和我都清楚,这个白柳就是不一样的。」 「白柳和那些粗制滥造的白六的灵魂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是最完美,最有趣的。」 「他拥有一个充满欲望,又充满克制的灵魂。」 「如果我终将要以某种方式陨落。」他望着一望无际的浩瀚海面,笑得十足期待,「我希望是拥有这样一个灵魂的白柳亲手杀死我。」 第305章 密林边陲(日+160) 丛林深处。 黑桃背着白柳在树干之上跳跃,离湖泊对岸越来越近,下面隐隐约约传来唐二打和刘佳仪的声音。 「那群尸块还在追我们,准确来说,是在追你。」唐二打说。 刘佳仪问:「白柳,你是想直接把这些尸块在过湖的时候引诱进湖底,然后积分吗?」 白柳模煳地嗯了一声,刘佳仪和唐二打对视了一眼,他们看向前面的湖泊,瞬间分开行事。 他们身后,从地面到树枝上爬满密密麻麻的尸块,掺杂了一些半成型的尸体,狰狞疯狂,张牙舞爪地抬头对准上方的白柳咆哮着。 黑桃左脚在树干上踩了一下借力腾空,背后就紧跟着弹跳起来不少乌黑尸块,嘶吼着朝着黑桃背后的白柳扑过来。 黑桃神色淡漠地转身护住白柳,一鞭把这些尸块全部打落,稳稳地单膝跪在另一个树枝上。 树枝摇晃了两下,黑桃突然开口问:「白柳,我觉得你知道这些尸块为什么追你,也能轻易瓦解这种追随,为什么要故意放任这些尸块一直追你?」 白柳微笑:「刚刚刘佳仪不是说了吗,只要这些尸块一直追我,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引诱它们进入湖底这个积分累积点,只要这些尸块被湖底回收,就能算作我的积分啊,这就是我的目的啊。」 黑桃没有丝毫停顿:「你说谎,这不是你的目的。」 白柳顿了一下,他圈在黑桃脖子上的手略微地松了一点,开口的语气里带着很随意的笑:「黑桃,你对我的直觉也不是每次都准的。」 「偶尔听听我和你说的话,而不是信任自己的直觉吧。」 黑桃静了一小会儿,他眉头轻微蹙了一下,似乎在适应不信任自己直觉的这个状态,然后开口道:「只要引诱尸块进入湖底,你就会主动解除这些尸块对你的追随状态了,是吗?」 白柳垂下眼帘:「是的。」 黑桃顿了一下,单膝起跳,挥鞭打掉靠近过来的尸块,离湖泊越来越近。 白柳靠在黑桃的肩侧,他看了一眼离他越来越近的蓝色湖泊,手指轻微地扣紧蜷缩了一下,虚握成拳。 带着燃烧余烬的风吹过他们的髮丝,黑桃靠近湖泊的速度越来越快。 白柳的头抵在黑桃的肩胛骨正中央,半阖着眼眸静默了一会儿,突然闲聊般地调侃着开口了:「黑桃,你的直觉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你能告诉我,现在你的直觉是怎么告诉你的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在害怕,你在说谎。」黑桃平静地开口,「你不喜欢跳进水里,讨厌这个燃烧之后的环境,讨厌这些烧灼之后的尸块,讨厌看到沉在水里的尸体。」 「你跳进湖泊里也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积分,是为了别的什么,更危险的东西,你厌恶那样做,但你还是决定跳进去。」 黑桃的声音顿了一下:「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去做自己讨厌的事情。」 「你讨厌否定自己的直觉吗?」白柳轻声问。 黑桃嗯了一声:「不喜欢。」 白柳很轻地笑了一声:「那你为什么愿意为我否定自己的直觉,来信任我呢?你明明能感受到我在说谎骗你,你也在做自己讨厌的事情啊。」 黑桃顿了一会儿:「……因为这是你要求的。」 「要求的你就愿意做吗?」白柳似笑非笑,「别人要求你,你也会做吗?」 黑桃瞬间反驳:「不会。」 白柳呢喃轻语:「那为什么是我要求的,你就愿意呢?」 黑桃静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困惑:「……不知道。」 白柳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微笑着解释:「黑桃,有人教过你,人有时候会愿意为了某个人心甘情愿地去做一些自己讨厌的事情吗?」 黑桃诚实地摇了摇头,然后问:「为什么?」 白柳静了很久,然后说:「因为我爱这个人。」 他用一种轻到不可思议的声音低语着,然后下一秒,松开了圈在黑桃后背上的双手,向后坠落。 黑桃正在挥鞭打开靠近的一批尸块,察觉到背后的白柳脱落之后立马回头,根本不管周围向他扑过来的尸块,挥鞭打开白柳旁边的尸块,纵身随着白柳一起下落,伸出手想要抓住白柳。 第741页 白柳在燃烧的树林和残风中肆意下落,他纯黑的眼眸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宛如镜面一样倒映着不断向他靠近的黑桃。 周围的尸块不断接近白柳,尽管大部分被黑桃挥舞着鞭子打开了,但实在是太多了,依旧有一小部分爬到了他的身上。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被怪物(活死人尸块)攻击,精神值下降中……】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的精神值跌破60,即将看到幻觉……】 黑桃凝眸,他几次想用鞭子去圈白柳的腰部把他拉上来,都在出鞭的一瞬间停住了。 ——他没有把握。 黑桃用任何武器都是用来打怪物的,没有思考过力道问题,尽管看起来他的力道控制挺好的,但他自己却没有把握。 因为他从来没有拿鞭子救过人。 他不知道这一鞭子下去,他是会完好无损地把白柳给圈上来,还是直接把白柳给打成欲断未断的两节。 黑桃第一次觉得逆神和他说的话有用。 ——好好练鞭子吧,不然迟早有一天你会遇到你想用鞭子却处理不了的情况。 【那个时候,你会输给另一个擅长用鞭子的人。】 黑桃用鞭子不断打开周围靠近的尸块,凝神踩在周围的木干上,飞速下落,伸手靠近了落到快接近湖面的白柳。 就在黑桃的手即将抓到白柳肩膀的那一瞬间,黑桃看到白柳微微侧过头来对他露出了一个笑。 那个笑干净又调皮,眼里满满倒映着黑桃一个人,好似有水光在流动一般,明明全是掩不住的纯然欣喜,但总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落泪。 白柳用那样的笑望着黑桃,轻声道:「谢塔,我很想你。」 「再见。」 黑桃一怔,即将抓住白柳的手一顿,白柳从他手掌内滑落,坠入了冰冷的湖里。 紧接着黑桃也落了下去。 四周的尸块就像是发了疯一般癫狂地向湖里爬动,黑压压的一片涌入湖底,顷刻就把蓝绿色的湖面给染黑了。 就连新邪神祭祀典礼上的尸体和干柴尸块都被吸引走了,奋不顾身地往湖底奔赴。 只剩几个本来想跑,但是却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定在原地的尸体一边嗷呜惨叫,一边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雕刻着新邪神木雕。 亚歷克斯见到所有尸块都跑了之后,恍惚地大笑起来:「白柳终于过来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逆神神色一变:「不好,这种反应,白柳选择了接受邪神的馈赠。」 话毕,他一个抬手断开了捆住他双手的绳索,其他三名队员也随之断开了捆住自己的绳索,从木桩上跳了下来。 柏溢还有些懵逼地打了个哈切:「什么情况?我刚刚睡着了,现在是已经集齐【true end】线信息通关了吗?」 柏嘉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为什么这种情况下都能睡着?你是猪吗?」 柏溢理直气壮:「每次逆神推【true end】线我都一个字也听不懂,不如抓紧机会好好休息,我登出游戏之后还要做家务呢,你以为我一个家庭主夫天天抽空来训练很容易吗?」 柏嘉木无语:「……只有你能把自己蠢说得这么坦荡。」 「你刚刚难道就听懂逆神在说什么了吗?」柏溢用肩膀不怀好意地耸了一下柏嘉木,斜眼看他。 柏嘉木:「……」 其实也没听懂,后面差点睡着。 逆神无奈地挥挥手,打断这两人的斗嘴:「好了,先去做主要的事情。」 听到逆神这样说,柏嘉木和柏溢终于严肃起来,他们不约而同抽出武器。 【系统提示:玩家柏溢使用个人技能(料理厨神),选定用具为一只高速打蛋器】 柏溢抽出一支半人高的打蛋器,随意扛在肩膀上。 【系统意识:玩家柏嘉木使用个人技能(失败的手术刀)】 柏嘉木从自己的心口中抽出几把末端有一个圈手术刀,套在指根上行云流水地,以一种诡异的转法转了几圈,丝毫没有伤到自己周围的手指。 然后他提手握住刀柄,望向逆神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逆神顿了顿,抬手想从背后拔出什么,但最终又把手放下了:「走吧。」 柏溢奇道:「诶,逆神,你不用你的技能武器吗?你的技能武器是我们当中最强的,而且按照那个什么白柳离经叛道的性格,你的技能对他应该有奇效吧。」 逆神转头过来看向他笑笑,眉眼弯弯,十足温柔:「对啊,所以要留到正式联赛的时候才对他用才能发挥最大价值啊。」 「现在就把杀手锏轻易拿出来,有点大材小用,稍微有点蠢了。」 轻易就把自己的技能「杀手锏」拿出来的柏溢和柏嘉木:「……」 每次他们都搞不懂逆神是故意嘲笑他们,还是认真在分析现状。 逆神直接向前走去。 柏嘉木紧紧跟上:「去什么地方?」 「湖泊。」逆神毫不犹豫地说,「白柳选定的最终战场肯定是那里。」 柏嘉木疑惑:「为什么?」 逆神转过头来回答:「因为他和我们做了交易,说他要在湖泊让黑桃惨败退出游戏。」 「这个人是不会轻易违背交易的,他一定会如约在湖泊向我们送上黑桃的惨败。」 第742页 另一头。 在黑桃紧随着白柳跳入湖面下以后,唐二打和刘佳仪也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漆黑冰冷的湖面下浑浊不清,只能看到黑色的长条尸块在隐约游动,源源不断的尸块爬入水中,从湖的边缘一直瀰漫到近中心的位置。 湖底就像是沸腾一般涌动着沥青般的泥泞,吞噬着这些尸块。 唐二打拦在刘佳仪的前面,不断地射击靠近的尸块,但依旧被挂上了几个尸块,唐二打的左肩膀和刘佳仪的左脚都开始被尸化了。 水面下的可见度太低了,子弹的射击速度也会受到阻碍,这是个很限制唐二打这个枪手发挥的地图。 刘佳仪就更不用说了,她的毒药在这个水里是杀敌一千自杀八百的攻击武器。 在还没找到白柳定位的时候,她无法给白柳及时提供解药的情况下,随意滥用毒药她很有可能误杀白柳。 刘佳仪向后蜷缩尸化的左脚,蹙眉沉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这个副本里白柳总是有意无意把她和唐二打和自己隔离开,或者把他们带到一些会限制他们武器发挥的游戏场景里。 比如一开场就白柳任由黑桃带走了自己,后来又把他们派遣了出去,分别去了红十字队和突击一队,然后好不容易汇合了之后,又把她和唐二打带到他们无法施展技能的密接边境。 ——现在又是这个她和唐二打都会受到技能限制的浑浊湖泊。 刘佳仪相信白柳这傢伙不会摸不清《密林边陲》这游戏的设计规律,平时来说,白柳早就利用某种极端的战术赌一次,然后结束游戏了。 但是……他却拖到了现在,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地图去限制她和唐二打的技能发挥…… 这根本不是白柳这傢伙的战术风格,他擅长的是极限地发挥每个人的技能优势,而不是这样让他们处处受钳制。 ……这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白柳在等某个极其危险的事物,而这个事物是他们一定会阻止白柳去接触的东西,所以白柳才会用各种办法隔离他们,限制他们的技能,防止她和唐二打去阻止。 刘佳仪眉头紧锁地凝视着黑色的湖底,心底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 白柳,你这样算计所有人,到底要做什么?! 逆神他们赶到了湖边,黑色的尸块一簇一簇地落入水中,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群群黑色蚂蚁密集地爬向一个大水洼。 柏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哇靠,这阵势,湖里发生什么事了?」 逆神侧头看向不远处涌动的湖泊:「只有下去才知道了。」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第一个跳了下去,然后是柏嘉木和另一个队员,柏溢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苦哈哈地捏着鼻子,也跟着下去了。 一时之间,唐二打刘佳仪,以逆神为首的杀手序列一行人全部往湖底游动。 尸块被湖底不断吞噬,凹陷出一个大漩涡,吞噬的尸块越多,地面的泥泞就越厚,而白柳正躺在这被吞噬尸块正中。 白柳双手合十交叠在腹部之前,面色平静而浅淡,眼眸无光地半阖着,脖颈以上白皙的肤色在昏暗的湖底透出一种朦胧的微光。 白柳的肩膀,左手,右手,左脚,右脚都已经完全尸化了,透着一种不正常的青白色。 他就那样安详地躺在簇拥包裹他的尸块之上,就像是一具即将和这些尸块一同下葬的尸体。 而黑桃死死抓住他的肩膀,正用力地把白柳往外拔,但却最终眼睁睁地看着白柳在尸块里越陷越深。 他不是拔不出来,而是—— 黑桃手腕发力,他清晰地听到了白柳的骨头的折断声和撕裂声,他松了手,气泡从嘴角溢出,神色冷漠地看着这群白柳身下的尸块—— ——这些尸块已经完全和白柳长在一起了。 除非白柳自己想出来,不然黑桃只能把白柳的肩膀从他身上血腥地撕下来,而不是把白柳整个人给拔出来。 但白柳很明显不想出来,他就像是睡着了般躺在尸块之上。 尸化已经瀰漫到了心口。 黑桃的抵抗面板高到离谱,这些尸块对他的威胁性不大,所以他暂时还没有部位被尸化,他凝视了白柳半晌,突然倾身死死抱住了白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不断上涌的尸块。 白柳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望着他身上的黑桃:「你不用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 「我不是为你。」黑桃的声音很闷,一张嘴就有很多气泡上冒,「我只是觉得我刚刚做错了。」 白柳问:「你做错了什么?」 黑桃的声音有点郁闷:「我应该信任自己的直觉而不是你的话的,你真的在说谎骗我。」 白柳轻笑一声:「对,逆神没教过你吗,越是聪明的人越喜欢骗人。」 「嗯。」黑桃淡淡地应了,他抱住白柳更紧了一些,「我知道了。」 白柳被尸块越拖越下陷,他的身体和这些尸块就像是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结界,黑桃能保护的地方越来越少,最后白柳只剩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和一只右手还没被尸化。 黑桃死死地攥住白柳仅剩的这只右手,不敢完全不用力,也不敢太用力,用一双黑色的眼睛不错眼地盯着白柳逐渐消失的眼睛。 白柳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尸块里传了出来:「黑桃,你知道吗,我曾经也这样握住一个人的手,试图把他救起来。」 第743页 黑桃问:「那你救起来了吗?」 白柳微笑着说:「救起来了。」 「现在,换他用力握住我的手,来把我救起来了。」 白柳的声音逐渐消散:「——但我突然想知道,他被埋在水下之后的,那个属于神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是不是能进入那个属于神的世界,再次找到他,杀死禁锢他的一切东西,然后再把他的灵魂带出来。」 随着白柳的话音消散,蠕动的尸块终于停了,湖底再次变得清澈。 一直被阻挠的刘佳仪和唐二打,杀手序列一行人终于看到了湖底黑桃的位置。 刘佳仪和唐二打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黑桃旁边。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柳被吞得只剩一只露在外面的右手。 而且这只右手也在逐渐被尸化,刘佳仪立马就想用解药。 黑桃摇头:「这是精神值怪物攻击,你的治疗药剂没用。」 唐二打几乎立马就要掏枪击打湖底这蠕动的巨大尸块,但被黑桃攥住了枪口。 他眼中一丝情绪也没有地盯着唐二打:「白柳在下面,他和尸块长成一体了,你打尸块他也会受伤。」 刘佳仪一动不动地盯着只剩两根手指没被尸体化的右手,神色一瞬间接近扭曲了。 ——想想办法!快想办法!一定有什么办法能阻止白柳异化! 没有办法。 这是白柳自己想异化的,她根本阻止不了白柳这傢伙想做的任何事情,她甚至想不明白白柳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佳仪和唐二打眼睁睁地看着右手被吞噬,尸体化,黑桃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放开。 最终,这只右手也完全尸化了。 【系统提示(对全体玩家):玩家白柳精神值降为0,躯体被百分百异化,退出游戏。】 第306章 密林边陲(日+161) 刘佳仪看着这只青黑的手喘不上气来,她呛咳两下要溺水了,唐二打立马带着她上浮了。 黑桃松开手浮在水里,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湖底,然后立马上浮,在上浮的过程中遇到了下潜的逆神,一起浮到了水面上。 湖边。 刘佳仪一边脸色苍白地呛咳着,她死死地盯着湖面,似乎指望里面蹦出一个白柳来。 唐二打拍打着刘佳仪的后背,脸上神色接近于空白,他似乎根本没懂刚刚发生了什么。 ——白柳,那个无所不能的白柳,就在他们面前百分百异化,然后死亡了? 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 如果不是那条面向所有玩家的系统提示还在,唐二打几乎以为这又是白柳的一个把戏。 黑桃从水中爬出来,后面跟着满头问号柏溢他们:「什么情况,我们刚刚下湖就接到了白柳的死亡通知?」 「白柳没有死。」黑桃头也不回,水顺着发尾滴落,语气冷淡又平静。 柏溢越发一头雾水,他点出自己的系统面板,对着上面鲜红的系统通知确定了两三次,嘟囔道:「……我没看错啊,就是死亡退出……」 黑桃转过头来,一言不发的注视着柏溢,柏溢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最终闭上了嘴,略有些瑟瑟发抖地躲在了柏嘉木的身后,小声嘀咕:「柏嘉木,我这么觉得黑桃看我有杀气……」 逆神看向黑桃:「你为什么说白柳没死?」 黑桃沉默着,没回答。 逆神瞬间了悟:「又是你的直觉告诉你的?」 逆神很快就接受了黑桃的直觉判断,冷静分析:「如果白柳没死,那他就不可能退出游戏,他一定在这个游戏里的某个角落,现在我们就要从这个游戏里把他给找出来。」 「但是这个游戏存在很多时间循环线,存在外部世界和内部世界。」柏嘉木蹙眉,「这么大的游戏地图,怎么找?」 逆神笑笑:「我有办法找到白柳。」 柏溢小小声地嘟囔一声:「但是啊,逆神,这个白柳也不关我们的事啊,为什么我们要帮忙找。」 刘佳仪扶着自己的膝盖,搀扶着唐二打站起来,她仰头死死地盯着逆神:「如果你们帮忙找白柳,我可以无偿地跟你们所有训练赛,保障你们训练赛的安全。」 逆神转过去看了刘佳仪一眼,顿悟:「你是那个有治疗技能的小女巫。」 刘佳仪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逆神笑了起来:「相当有分量的筹码,我的确很心动。」 「但是小女巫,你的战术师没有教过你,在和一个聪明人谈判的时候,无论再怎么惊慌,都不要一开始把自己的底线筹码就全部拿出来吗?」 逆神笑得很温和地摸了摸刘佳仪的头,语气很轻:「——这样他会很无耻地根据你的筹码得寸进尺的。」 「白柳对你很重要吧?」逆神笑着,随意地抛出一个炸弹,「不如我帮你找到白柳,你来我的战队怎么样?」 刘佳仪瞳孔一缩,唐二打上前打掉了逆神抚摸刘佳仪的手,冷声道:「做梦!」 逆神笑眯眯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开玩笑开玩笑,我们杀手序列这种大战队一般不干这种趁火打劫抢别人队员的事情。」 但白柳的每个队员,几乎都是从别人手上抢过来的。 这人在影射白柳。 唐二打手上出现了枪,神色隐现出一种兇悍:「那也和你无关。」 第744页 逆神睁开眉眼弯弯的笑眼,似有所无地在垂着头的刘佳仪身上一扫而过,又回到了唐二打脸上:「但我觉得,作为一个战术师而言,把你们当作物品一样争夺过来,然后又这样随意安置——」 「稍微有点,不太尊重你们的感受啊。」 逆神笑着:「——就像是仗着你们会永远追随他一样,钳制住你们的情感,让你们担惊受怕地接受他的任性和肆意妄为带来的一切后果,你们还无法摆脱。」 「怎么说呢,是比绝对控制更高级的一种战术师控制队员的方式,你们绝对都是发自内心地信赖着白柳的。」 逆神似笑非笑:「——但这种信赖带来的痛苦也加倍了,因为你们对他有很深的感情。」 「但白柳明明知道你们会为他痛苦,他也可以设计出让你们不痛苦的游戏路径,比如先让你们退出游戏。」 「为什么白柳偏要选择让自己受折磨,让你们观看,痛苦的这条路径呢?」 「邪神是喜爱观察别人的痛苦的。」 逆神语气轻得就像是低语:「——你们难道不觉得,从一开始,白柳就是在向邪神展示你们的痛苦,藉以证明自己的本质,然后让邪神全心全意地选定他为继承人,让他可以进入神的领地——」 「——你们的痛苦,只不过是他对邪神的贡品——」 刘佳仪和唐二打几乎是同时掏出武器,用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从左右钳制住了逆神,刘佳仪一个飞跳落在逆神的肩膀上,双腿剪住逆神的脖子,用冒烟的毒药喷雾瓶子正对着喉结。 唐二打单手反剪逆神的双手,用枪对准逆神的太阳穴。 柏嘉木和柏溢几乎是瞬间拿起了武器,神色一冷,对准了唐二打和刘佳仪。 「放开我们的战术师。」 气氛一触即发。 逆神漫不经心又笑呵呵的声音打断:「放轻松,我只是开个玩笑。」 「柏嘉木,柏溢,把武器放下,他们不会杀我的。」 柏嘉木和柏溢迟疑了片刻,还是把武器放下了。 逆神侧头看向拿枪对准他太阳穴唐二打,思索片刻,突然笑了起来:「我调查过你,唐二打,异端管理局的前第三队长是吗?」 「我在现实里可是个从来没有任何生物做过不好事迹的良民,按时纳税,每天加班,在游戏里也没有杀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逆神笑得很坦荡,「你确定你能对我这种根本不符合你击杀标准的正常人下杀手?」 唐二打后牙紧咬,扣住扳机的手指隐隐颤抖。 ——不能。 他的原则不允许他击杀正常人。 刘佳仪眼眶发红,手指卡在毒药喷雾枪上,神色几乎有种掩饰不住的恶意:「——唐二打杀不了,我可以,帮我们找白柳,不然杀了你!」 「因果关系错了哦,小妹妹。」逆神不为所动地用两根手指夹住刘佳仪的喷雾枪口别开,笑眯眯地回望他,「——你希望我帮你找到白柳,所以你根本没有办法杀我。」 逆神温柔地注视着刘佳仪:「你确定要现在杀我?」 刘佳仪勐地攥紧了一下喷雾瓶子,然后缓缓放下。 白柳这个明晃晃的弱点握在对方手里,她的确没有主动权了。 柏溢目瞪口呆地看着逆神简简单单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一场危机。 柏嘉木见怪不怪地转了一下手术刀。 逆神这傢伙的战术风格一直就是这样子的,控制性不强,和每个队员的关系都不好不坏,就算和敌方起冲突,也会尽量不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毕竟逆神是个可以在联赛赛场上让对方没有拔出武器就能直接投降的战术师,低伤亡战术师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刘佳仪从逆神的肩膀上跳了下去,唐二打收回了枪。 「就算白柳在拿你们的痛苦献祭,你们也要找到他,是吗?」逆神轻声问。 刘佳仪背对着逆神,她的肩膀和声音一起绷紧了:「——是的。」 她握紧拳头,嗤笑一声:「我们这种薄情的,被他抢夺过来的货物般的队员都能因为白柳的自我毁灭而感到痛苦了——」 「——那白柳自己该有多痛苦。」 刘佳仪深唿吸了一下: 「如果白柳真的是在向邪神献祭痛苦,那最主要的贡品也是他自己的痛苦,我们的痛苦只是作为添头,作为次要品罢了。」 刘佳仪回过头,冷静无比地望着逆神:「你不用指望靠这种诡辩来动摇我和白柳之间的联繫了。」 「白柳是我自己选的人,我比你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追随这个傢伙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被他利用到死的准备了。」 「白柳是我的战术师。」唐二打郑重地说,「他只要是为了赢得游戏,一切的痛苦,主攻手都是必须并且全力承担的。」 「我作为他的队员,不会因为这点痛苦而轻易动摇。」 「……这么坚决吗?」逆神若有所思,他笑起来,「倒是出乎我意料了,好吧,我会无偿帮你们找到白柳。」 刘佳仪警惕地看着他:「无偿?」 逆神转过头,状似苦恼地看向蹲在湖边,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湖面,时不时拿鞭子戳一下的黑桃。 黑桃似乎是觉得白柳在这个湖里被沉底了,应该也会从这个湖里出来,一直蹲在旁边抱着膝盖守着。 第745页 逆神无奈地嘆息一声:「被白柳利用献祭了痛苦的不止你们,还有我的王牌队员呢。」 「你们的战术师白柳,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场游戏就把我们队的主攻手的魂给勾走了。」 逆神弯眼笑起来,他转头看了一眼唐二打和刘佳仪:「作为回礼,我本来也想让他的队员的魂被我勾走的,看来还是我的功底不行啊。」 刘佳仪和唐二打不知道为什么,被逆神笑得齐齐嵴背一寒。 ——这个叫逆神的战术师,不知道为什么,笑起来有种让人忍不住想逃跑的感觉。 「你怎么找白柳?」刘佳仪直接地问。 逆神笑意吟吟:「用道具。」 「什么道具?」唐二打追问。 逆神挠挠脸,眼神游离:「这个嘛,还得感谢我们队的主攻手,他把我们队内很重要的联繫道具给了白柳,这道具的判定很强,只要玩家还在,铃铛一响就会自动从道具面板里弹出来。」 「如果白柳真的还在这个游戏里,摇铃铛是可以找到他的。」 蹲在湖边的黑桃听到这话缓缓挺直了身体,二话不说就从系统里拔出了铃铛,一顿勐摇,结果没响两下,铃铛就解体了。 黑桃缓缓地啊了一声:「我弄坏了。」 逆神深吸一口气,捂住脸:「……对啊,你之前搞过这个铃铛,能支撑到现在都是这个铃铛质量好了。」 「我来吧。」 逆神无可奈何地拿出自己的铃铛,握住铃柄,轻微地抖动了两下,一时之间,几个铃铛同时摇响。 柏嘉木和柏溢他们的铃铛都在响,但逆神立马敏锐地看向了湖对岸:「对岸没有我们的人,但有铃铛在响。」 黑桃几乎是在对岸的铃铛一响的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紧接着就是唐二打和刘佳仪。 逆神和旁边的柏嘉木和柏溢对视了一眼:「我们也走吧。」 湖对岸,邪神木雕旁。 刚刚被湖内的白柳吸引走的尸块现在纷纷又回来了,围绕着两个邪神木雕狂乱地舞蹈着,腐烂的喉咙里吟唱着腔调奇异的邪神歌曲。 「……凡人之躯已朽坏,信徒雕刻新神容器,容纳飘荡灵魂……」 新神木雕上的白柳愈发逼真,只剩头和肩膀还连在原木上,其余地方都已经彻底被雕刻好了,而头部也只剩下头髮也没有雕刻了。 雕刻木雕的尸体们把旧邪神木雕搬到形似白柳的新木雕旁边,仔仔细细地对照着雕刻,讲给白柳的原本是短髮的头髮雕刻成了和旧邪神木雕一般的,松散扎起,垂落到腰侧的长马尾。 似乎因为新邪神木雕上的这个改变,旧邪神木雕脸上的笑越来越满意。 尸体们围绕着邪神木雕摇动手脚,吟诵声越来越大声: 「邪神夸口将有人在他的影里漂泊。 影中之人十四岁。 于是邪神赠予此人嵴骨,心脏,与神徽, 夸口此人将是它唯一的信徒,将成为下一个新神 影中之人二十四岁, 然后邪神陨落,信徒亡灵飘荡。 嵴骨,心脏,神徽俱碎, 邪神更迭, …… 神死而他存,因恶永生。」 随着吟诵,新木雕渐渐完成,有尸体摇摇晃晃地举起大石块,开始往旧邪神木雕上敲打,原本就是被缝补而成的旧邪神木雕很轻易地就被打散了。 尸体们癫狂地乱舞,旧邪神木雕前缓缓出现了一根纯白色的骨鞭,和一个逆十字的吊坠。 它们颤抖地高举起来,吟诵的声音再次变大: 「……邪神赠予此人嵴骨,心脏,与神徽……」 「取用旧神的嵴骨,新神心脏鲜血,来自万古深处,连死亡都无法泯灭的邪恶信仰——」 「——缔造统治宇宙的新邪神。」 尸块们颤颤巍巍地举着一根尖利的尸块,对准旧邪神木雕的心口狠狠地扎下去。 一种近似于黏稠血液的红色液体从木雕的心口流出。 尸块们举着白色的骨鞭,虔诚敬畏地接住这红色液体,骨鞭就从把柄处一点一点地,被奇异地染成了一点光都不反射的纯黑色。 随着染色,上面的骨刺根根绽开,凌厉无比。 被捆在木桩上的亚歷克斯痴笑着——这就是那些红色涂料。 ——这些红色涂料,就是从邪神木雕里产出的。 只要用刺扎入那个木雕的心脏,里面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出拥有神奇力量,永远帮助人实现自己欲望的神奇红色涂料。 一开始亚歷克斯还以为这只是这个邪神木雕用的木头产出的一种奇异的植物汁液。 到后来,他才知道,根本和木头没关系,是这个木雕的心脏血液。 鲜红的液体一滴一滴砸在白色的骨鞭上,骨鞭的染色进程已经过半,尸体小心翼翼地将逆十字吊坠戴在了新木雕上。 亚歷克斯解脱般地仰头,他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个恍惚的笑:「……终于都要结束了。」 一阵铃铛震响声音突然从形似白柳的新木雕里传出,新木雕被精心雕刻的表面裂出蛋壳般的脆薄裂纹,这些裂纹随着铃铛的震响越裂越大,就像是里面的生物随时都要突破木雕钻出来。 尸体们惊慌失措地中止了吟诵和仪式: 「……骨鞭还未染成……」 第746页 「……新邪神不该此刻进入容器!」 亚歷克斯一怔,他直直地看着这个木雕。 新木雕的半阖的眼睛轻微地眨动了一下,一阵勐烈的风袭来,吹开丛林里久积不散的烟气。 木壳的表层全然碎开,松散飘荡的长马尾穿出木壳,随风飘荡,逆十字架吊坠被风吹得浮空,在这个阴暗的雨林里闪闪发光。 木屑片片飘落,白柳缓缓睁开了纯黑色的眼睛,马尾松散系在脑后,随意地落在一边肩膀上,垂到腰侧。 他脸上的什么情绪也没有,一片无风无云的平静,眼眸中又好像包容万种人类的欲望和悲喜,流传着宇宙亘古不变的星河和规律。 雨林中的尸体颤抖地伏趴在地,雨林中一直遮盖的瘴气消散,微光从虚幻的天际洒落,落在被捆在木桩上见证这一切的祭品身上。 亚歷克斯怔愣地仰望着降生在他面前的新神,几乎连唿吸都停止了。 ——这就是那个旧邪神等了这么久的新神。 【系统意识:玩家白柳躯体替换,综合面板值急剧攀升……正在计算中……】 【……攀升至10000……解锁黄铜伪神成就……解锁低级信仰值系统……】 【……攀升至30000……解锁白银伪神成就……解锁中级信仰值系统……】 【综合面板值持续攀升,系统计算中……】 【……获得系统王冠级大礼包(邪神的馈赠)……】 【……属性不明骨鞭一根,可与邪神沟通逆十字架吊坠信物一个……】 【……获得新隐藏身份(邪神的继承人),根据该身份,邪神赠予玩家白柳一个世界线存档点——恭喜玩家白柳获得《密令边陲》世界线游戏设计权利。】 【从此刻开始,玩家白柳就是《密林边陲》世界线至高无上的神,您可以改写设计这个世界的一切故事,随时存档随时提取随时改写,只要您觉得有趣,这是神赐予继承人的权利。】 【……根据(邪神的继承人)这一身份,玩家白柳越级解锁(邪神继承人信仰值)收集系统。】 【玩家白柳,成为邪神不光是实力,还需要信仰。】 【您要是想杀死邪神成为新神,不光是肉体上的强大,源源不断地获取人类的信仰是才是对您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当您的信仰值超越现任邪神的那一刻,您才有了诛杀他的权利——】 【如何让人类信仰您呢?】 【来自邪神的友好建议——只有当人类足够痛苦的时候,他们才会去信仰神,只要制造出足够范围的痛苦,人类就会出卖自己的灵魂,绝望地沦为邪神的信徒,向邪神祈祷愿望和帮助。】 【换言之,当一个人类成为邪神游戏的玩家,邪神就获得了他的灵魂和信仰。】 【对你来说,白柳,当你拥有了一个人的灵魂纸币,你就拥有了来自他的信仰,当你的灵魂纸币数量和质量和我等同的时候,你就会见到我了。】 【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了。】 【很期待见到你,白柳(笑)——邪神留】 第307章 密林边陲(日+162) 白柳转头看向那根被染色到一半的白色骨鞭,伸手去拿,被伏趴在地的尸块们惶恐地阻止了:「还,还没有好,您的灵魂和这鞭子都还没有完全和容器贴合……」 他垂眸看向那根骨鞭,血色的涂料滴在骨头上的一瞬间就变成了黑的色泽,就像是通过腐蚀骨头来镀色一般。 「我喜欢白的。」白柳神色浅淡地说着,就要越过尸体去取鞭子,「不用染了。」 白柳伸过去手的那一瞬,背后传来的一声厉喝:「仪式还没完全完成,阻止白柳拿鞭子!」 一柄手术刀飞速地旋转过来打断白柳取鞭子。 白柳抽出鞭子,头也不回地抽鞭甩开。 柏嘉木抬手收回手术刀,他脸色沉了下来:「——把我的手术刀打缺口了,起码是黑桃的鞭子那个级别的武器。」 逆神飞速上前,他只是望了一眼白柳,一直笑眯眯的脸上难得出现的凝重神色:「——真是下了血本,邪神居然直接把世界线设计权利下放给白柳这个继承人了。」 他回头,前所未有地严肃地对身后的刘佳仪和唐二打说道:「说句不骗你们的真话,要是还想你们之前那个白柳战术师回来,你们最好就阻止这傢伙的鞭子全变黑。」 「不然,下次白柳就不是献祭你们痛苦这么简单了。」 逆神冷酷道:「真的邪神仪式都是献祭灵魂的,你们两的灵魂在他手里吧?」 说完,逆神转头快速下令:「柏溢从后面包抄,柏嘉木不要中断攻击,打断白柳的动作。」 柏溢和柏嘉木异口同声:「是!」 柏溢高高提起打蛋器,几个飞快跳跃,跃了几乎十几层楼那么高,然后举着打蛋器咬牙切齿地挥下:「——高转速打发!」 半个人那么大的打蛋器飞速地转动起来,几乎像一把电锯一样转出了蜂鸣声,下落的过程当中旋转的打蛋器速度快到几乎能将空气切割,在空中转出一个空气漩涡来。 柏溢把打蛋器高举头顶,落下的一瞬间几乎就像是没有任何阻碍一样划过所有腰肢粗细的树木枝干,狠狠落在了白柳身上。 「砰——!!」 柏溢击中的地方几乎整个地基下沉了几十公分,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白色烟雾。 第747页 与此同时,柏嘉木手中不断挥舞出凌厉的手术刀,行云流水地绕过雨林间的树木,在雾气中精准无比地发出了几声击中的「噗噗噗」的声音。 一声隐忍的痛哼从白雾里传出。 黑白相间的鞭子缭绕地抖动一下,散开雾气,白柳站在中央,他抬眸看向对面的逆神,脸上神色平和,手上举着一个痛苦挣扎的柏溢。 打蛋器破破烂烂地被丢在一旁,搅拌器的机体早已经被鞭子给抽烂。 柏溢的脖子被白柳用鞭子住提起,而且越来越紧,柏溢脸色酱紫,不断地用手抓挠着脖子上的鞭子,神情越来越虚弱。 他身上还扎着好几把手术刀,鲜血正在往下流淌,很明显是刚刚被白柳用来当了挡箭牌。 柏嘉木瞳孔一缩:「——柏溢!」 他毫不犹豫就要上前,被逆神拦住,只快速说了一句:「你打不过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逆神出现在白柳身后,目光冷冽,抬手就是一个太极的起手式,震手推在白柳的肩膀上。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的审判者使用体术技能(太极八卦)】 白柳回眸侧身躲过,逆神的推手错过白柳的下颌。 逆神变掌为勾手,毫不犹豫地回拉,目标是白柳脖颈上那个逆十字挂坠。 白柳立即松开困住柏溢的鞭子,手腕上抬用力,鞭子从两个人之间飞速划过,逆神瞬间收手,眼看就要安全打过这一个交锋。 鞭子的骨刺张开,硬生生地在逆神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刻见骨的血痕。 在逆神的掩护下,柏溢喘着粗气连滚带爬地跑出白柳的鞭子攻击范围。 柏嘉木立马搀扶起他,柏溢后怕拍了拍胸口,双眼发直:「草,我以为我要死了,你就不能看准了再发刀吗!全插我身上了!」 「我就是看准了再出的好吗!」柏嘉木破口大骂,「谁让你自己被逮住不知道躲啊!」 那边逆神和白柳还在交锋,这两个人居然能在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里打个旗鼓相当。 但渐渐地,逆神身上的伤痕还是越变越多,明显是落了下风,但语气还算沉稳,他抽空对柏嘉木吩咐道:「去把黑桃,唐二打刘佳仪他们找回来,白柳改写了世界线,刚刚把他们调动到了其他地方。」 柏嘉木一怔,他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他和柏溢。 唐二打,刘佳仪,和一直冲在最前面的黑桃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凭空消失了。 逆神定定地看着对面的白柳,手中的姿势飞快变幻,推拉的速度极快又极慢,几次都是贴着握住鞭子震回去的,双手早已全是骨刺扎出来的孔洞,血迹斑斑,但脸上一点神色变幻都没有。 他贴身用体术和白柳对打,还用的是太极这种有点无赖的柔性体术,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白柳的鞭子发挥,阻止了那群尸块继续染色白柳的鞭子。 白柳平视逆神:「不错的策略。」 逆神笑眯眯的,还有心情和白柳闲聊:「对吧?我在和黑桃这傢伙相处的时候总结出来的,贴身体术对你们这些用鞭子的有奇效,所以我特意去搞了一个太极技能。」 「不过说起来。」逆神语气仿佛在拉家常,抬手却是一个回掌击在白柳的嵴骨处,力道大得风都跟着跑,「——你是不敢用这副面孔去面对黑桃,唐二打和刘佳仪他们吗?」 逆神笑得十分和气:「明明他们都要见到这么厉害的你了,你却临时改动世界线把他们送到了游戏副本里的其他地方,不愿意让他们看到你。」 「是年轻人改头换面之后,不好意思见朋友吗?」 白柳的脸上的表情一静,头也不回地抬手,挡开逆神从背后袭来的手。 「大概是吧。」白柳淡淡地回答,「怎么,我不可以不好意思吗?」 随着他这句话说出,白柳左手握住的鞭子半黑半白的,交界处下半部分的黑色涂料开始向上攀升。 看到这个变化的逆神脸色一滞,恨不得抽空打自己两耳光! 白柳这傢伙变成邪神之后居然能这么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欲望! 越是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感情慾望,欲望渗透就越深,逆神刚刚激白柳那两句话本来是想让白柳排斥欲望的,结果反而起了反效果,让白柳心理上接受了带有感情,欲望和负面情绪的自己。 白柳掀开眼皮,他鞭子下半部分的黑色就像是血丝一样往上丝丝蔓延:「我个人其实更喜欢白色的骨鞭,但用来杀人的话,我觉得黑色也不错。」 「耐脏。」 白柳微笑起来,他看向那个血丝不断向上蔓延的鞭子:「不如干脆等它转换完了,再结束这个游戏副本好了。」 逆神脸上终于连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了。 另一头。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密林边陲世界线拥有者)修改世界线,将玩家唐二打,玩家刘佳仪送至红十字会。】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将红十字会修改为无法走出的循环密接空间,限制玩家唐二打,玩家刘佳仪技能使用。】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向红十字会地图中激活红十字会地图中的大批量活死人尸体以及尸块,逼迫玩家唐二打,玩家刘佳仪主动退出游戏。】 刘佳仪和唐二打背对背警惕地看着周围迷雾重重的红十字会。 第748页 他们上一秒还在湖岸边,刚听了逆神对他们的嘱咐,下一秒就被莫名其妙地送到了这个全是白雾的红十字会内,还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迷雾中不断有尸块摇摇摆摆地发出嘶吼,企图靠近他们。 「最多十分钟,这些打不死的尸块就会将我们彻底异化。」唐二打凝神左右观望,「——到时候我们只能退出游戏。」 「我也没有找到明显的解密点。」刘佳仪咬咬牙,她还是不甘心,「但白柳还在这里。」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但没有见到他。」 唐二打沉默一会儿:「我也听到了。」 他抬手,手上的左轮不断变换形态,最终变成一桿长长的,带着弹带的玫瑰左轮。 唐二打抬起头,举着枪对准这些尸块,缓缓地唿出一口长气: 「——那就全力以赴,撑到我们不行为止,看我们能不能打破这个困住我们的结界,见到白柳。」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装备《怪物书状态:凋谢的玫瑰猎人》】 小镇边缘,通往墓地的交叉路口处,迷雾重重地笼罩着。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修改殭尸新娘脸部设定,将殭尸新娘面部设定从npc盖伊改动为白柳面部】 【系统提示:为了迷惑玩家黑桃对怪物的辨识度,将殭尸新娘(白柳版本)的状态调成为醉酒后版本,面板值改动中……】 【系统提示:提升殭尸新娘综合面板,将攻击力属性拉到该怪物的最高设定值。】 【玩家白柳修改后的《密林边陲怪物书:殭尸新娘》设定集载入中……】 黑桃握住鞭子,他原本要第一个登上湖对岸,但却莫名其妙地被送到了这里。 他神色淡漠地环视一圈,毫不犹豫抽鞭就要撕裂这密接的空间和时间,从这个根本困不住他的地方冲出去。 但在黑桃的鞭子挥出的一瞬间,白雾中不疾不徐地走来一个身披头纱的灰影,鞭子噼开这滚动的浓雾。 一个目光含笑,身披长长的头纱,举着捧花的白柳出现在了黑桃的面前,除了肤色青白一些,神色灵动简直宛如活人。 接下来,断断续续的好几个「白柳」状态的殭尸新娘出现了,藤门簇拥着黑桃,眉眼弯弯地微笑着:「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我永远不讨厌你。」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我再也不会对你说再见了。」 藏在捧花后的「白柳」用那种醉意潋滟的眼神专注地注视着黑桃,笑得春风化雨:「我很想你,黑桃。」 「——不是想见谢塔,是想见黑桃哦。」 听到这句话,举着鞭子的黑桃瞳孔轻微地一缩。 明知道这些白柳都是假的,但这些话还是让黑桃挥鞭下去的速度顿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就有殭尸「白柳」绕后握住了黑桃的手腕。 「白柳」笑得幸福无比,下手却毫不停顿:「——全都是你想听我说的话,对吧?」 「还想继续听吗?——和我一起逃离这个游戏,永远在一起吧。」 黑桃冷淡地挥鞭回打,毫不留力,结果打到这个殭尸「白柳」的那一刻,他听到的却是自己系统的提示声音。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已经被殭尸新娘附着为一体,攻击附着物相当于攻击玩家自身本体。】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受到自己攻击,生命值下降7】 黑桃缓缓地下移视线,他看到那个殭尸白柳握住他手腕的地方,已经完全和他长在了一起,并且从死死攥住的地方,还在不断地尸化向上蔓延。 新娘「白柳」笑得有种诡异的残忍和甜蜜:「我和你结合在一起了,是一体的,杀死我就等于杀死你自己。」 「就让我们都彻底变成怪物留在这里,这样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源源不断的「白柳」殭尸新娘微笑着提着枪奔赴过去附着,黑桃终于尸化了后背和左肩膀,他蹙了一下眉。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因尸化,精神值不断下降中……】 湖泊旁。 逆神的推拉的速度越来越慢,他的嘴角溢出鲜血来,白柳的挥鞭的速度却依旧很和缓,不动如山地和逆神慢悠悠地对。 「我其实蛮好奇的。」逆神一边咳血一边笑嘻嘻地和白柳拉家常,「你既然这么心狠地利用黑桃,献祭他们的痛苦,还给黑桃他们设定了一个死局,看起来像是毫不在乎他们样子。」 「但为什么偏偏又不敢让他们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呢?」 「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一般完全可以接受自己完全成为邪神——」 逆神勐地一个推拉扣住白柳的脖颈:「——那你到底在逃避害怕什么?」 白柳后仰,甩手用鞭子圈住逆神的手腕,鞭子的骨刺张开嵌入逆神的皮肉之后,他握住鞭子把柄纵向一拉。 逆神的手被硬生生地扯开,血肉在逆神和白柳之间飞溅。 「我可以接受自己这副样子,和别人能接受的两码事情。」白柳上下抖动了鞭子两下,抖去鞭子上的血沫,收束。 白柳平静地看着捂住手腕后退好几步的逆神:「要求别人来接受自己功利又充满欲望的负面,这过于自我意识过剩了。」 逆神捂住自己不断向下滴血的手腕,直视白柳:「——你既然不寄希望于他们接受这样的你,也已经接受了他们不会接受你的现实,那你在害怕什么?」 第749页 逆神笑起来:「白柳,你不会是在害怕另一种可能性吧?」 白柳攥住鞭子的手轻微地内扣收拢,血顺着骨刺的边缘滴落下去。 逆神忍着手腕上的剧痛,龇牙大笑,继续说了下去:「——你不会是在害怕他们哪怕到了这一步,依旧会接纳你吧?」 「你害怕他们对你有真感情,而你所作所为辜负了他们为了拉你回来付出的一切,是吗?」 「你宁愿他们憎恶你,也不愿意他们见到你之后接受你。」 逆神挑眉:「白柳,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奇怪又矛盾玩家。」 「所以你到底是希望他们接纳你,还是不接纳你呢?」 白柳垂在身侧的鞭子下半段的黑色随着逆神的话停顿了一瞬,又开始缓慢地向上继续蔓延。 逆神伸出手,提拉外推,一个典型的太极起手式。 他的手掌随着轮转起风,迎面吹开他的衣袍和发。 逆神的眼中带着一种隐约又温和的笑意,脸上神情风平浪静:「你的队友我可能不太清楚。」 「——不过我的队友里有个直觉系的野生动物,我知道他只要认定了谁——」 白柳无波无澜地对视着逆神,手中的鞭子再次散开,上面的血色涂料狰狞沸腾般上爬。 逆神勐地向前冲刺,几乎是在眨眼前就贴近了白柳身前。 他抬手翻身闪过白柳直冲他面门的一鞭,行云流水地斜肩躲过,手腕内翻外震,狠狠地打在白柳的肋骨处,逆神语气里却带着笑:「——你就不要指望他会放过你了。」 「你可是收了钱要帮我解决这个傢伙的。」 白柳提鞭挡在逆神击掌处。 在掌和鞭相互击打的那一刻,一阵巨大的白雾在原地砰地炸开。 红十字会。 唐二打呛咳提着枪,面前的尸体越打越碎,越打越多,刘佳仪那边的毒药腐蚀尸块,只要腐蚀不完,零散的尸沫反而更容易潜藏着偷袭他们。 到了后期,刘佳仪和唐二打都干脆地放弃了技能,选择了最笨的肢体攻击,但肢体攻击很容易被尸块「黏」上,然后就直接附身成为一体。 在喝掉最后一瓶精神漂白剂之后,刘佳仪摇晃了一下,她几乎百分之五十的身体都已经尸体化了,现在就是咬牙死撑。 精神漂白剂可以恢復精神值,她的治疗药剂可以恢復生命值,按理来说她们是可以支撑更久的。 但尸块实在是太多了,精神漂白剂很快就用得差不多了,她的治疗药剂技能又需要时间恢復,所以就在十几分钟内,走到了这个快弹尽粮绝的地步。 ——设计这个游戏地图的幕后者,几乎把场景对他们技能的限制发挥到了极致。 「不行了,你需要退出了。」唐二打握住刘佳仪的肩膀,把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的刘佳仪提起来,镇定道,「我还可以再撑一下,你先退出。」 刘佳仪刚想摇头否决,一道极为强劲的风从外面横扫过来,打在密接的空间缝隙上卡住了。 这股来势汹汹的风只卡顿了不到两秒,空间碎裂。 一根纯黑色的鞭子以一种噼天盖地的架势把整个结界直接敲碎,然后抖动着扫去了地面上所有的尸块和尸体,直接用鞭子扫到了红十字会外面。 大雾散去,浑身是血和伤口的黑桃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站在红十字会的出口处。 黑桃一只手握住鞭子,鞭子上沾满了血迹,缠着一些婚纱碎屑和一些捧花残片,然后黑桃另一只手面色淡漠地绕过后颈,把一只黏在自己肩膀上的还在不断动的殭尸断手扯了下来。 【系统警告:攻击附着在身上的殭尸相当于攻击自己!】 【系统警告:玩家黑桃攻击了23个附着在自己身上的殭尸新娘,生命值下降为37】 这只殭尸手上还戴着婚戒,断裂处像是被黑桃直接撕开的,还带着牵拉出来的肉丝。 把殭尸手扯下来之后,鲜血从黑桃后颈的断口涌出,他不甚在意地摁了一下,发现摁不住之后就放弃了。 黑桃转头看向刘佳仪和唐二打,语气就像是路过不小心遇到那样随口一问:「我要去找白柳,你们来吗?」 第308章 密林边陲 丛林间。 柏嘉木背着柏溢飞速跳跃奔跑,眼神凌冽,手中不断闪出手术刀左右旋转飞出,将靠近他们的尸块钉在地面或者是树桩上。 柏溢在柏嘉木背上有气无力地叫唤:「……你别颠啊,我要落下去了。」 「……真是蠢死了。」柏嘉木无语地耸了一下肩膀,把即将往下滑的柏溢往背上送了一点,「出手就败了,你是废物吗?」 柏溢不服:「我怎么知道白柳那么强!」 「他能和逆神打得不分高下,应该和黑桃是一个级别的玩家了。」柏嘉木一个警惕闪躲,躲开了从头顶落下的一个尸块,神色凝肃,「……这种级别的玩家要是想杀你,你连登出游戏都来不及,白柳刚刚对你应该留手了。」 柏溢一顿,嗯了一声。 柏嘉木又说:「我感觉逆神也留手了,不然他要是用自己的技能武器,能直接把白柳清得退出这个游戏。」 柏溢拉长声音嘆了一口气:「反正我是从来没看懂过逆神要做什么。」 「他明明可以直接清掉白柳,为什么要和白柳用太极慢悠悠地耗,还让廖科(杀手序列战队最后一个队员)退出了游戏,让我们出来找黑桃。」 第750页 「你要是能看懂逆神的操作,也有点侮辱逆神96的智力点了。」柏嘉木翻了个白眼,「还记得逆神一开始接触白柳的时候,和我们说的话吗?」 柏溢状似认真地回忆了一会儿:「不记得了。」 柏嘉木简直无语到了极限:「他说白柳是黑桃认的对手,可以让黑桃明白很多东西。」 「他让我们找黑桃去见白柳,是为了让白柳影响黑桃。」柏嘉木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被黑桃那傢伙传染了,我这个时候的直觉告诉我,这场游戏过后,黑桃就可以重新归队,和我们一起打团战了。」 「你说得倒是简单!」柏溢苦着个脸,「逆神让我们找黑桃,但我们什么时候在游戏里把他找到过啊!就算我们是队友,黑桃这傢伙一进游戏就从来不让人跟的,超级难找好不好——」 柏溢话音未落,就看到黑桃领着唐二打和刘佳仪头也不回地从他们侧边跳了过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唐二打疑惑的询问声:「黑桃,刚刚我们路过树那边,我好像看到你的队友了?」 黑桃的声音十分平淡:「不是,你看错了,是尸体,先去找白柳。」 「尸体」柏溢:「……」 「尸体」柏嘉木:「……」 「黑桃——!!」柏溢和柏嘉木扭曲愤怒的声音惊起飞鸟无数,「你给我站住!!」 湖泊旁。 巨大的白色烟雾炸开之后又被挥舞的鞭子给打开,白柳站在原地,鞭子垂落身侧,骨刺滴答往下渗血。 地面上拖出两条长长的,很深的泥痕,逆神单膝跪在泥痕尽头,左手捂住右手的肘部。 他的右手手指血肉模煳,轻微颤抖着往下滴血。 逆神深唿吸了几次,笑着抬头:「——我还以为你要适应一下这根新鞭子呢,没想到上手这么快。」 白柳垂眸:「我也没想到,你到现在都不用技能武器。」 「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再三手下留情的事情吗?」 逆神额头上隐隐渗出冷汗,但面上却弯起眼角和嘴角:「同样的问题我也要反问你,你明明早就可以杀死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手下留情,几次都把伤害范围控制在我的右手。」 「怎么?」逆神笑眯眯的,「是还没有做好杀人的准备,还是你和我手下留情都是同一个理由?」 「——我是因为黑桃。」逆神笑得十分戏嚯,「他喜欢你,他从诞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你是第一个。」 「我作为他的战术师,不会轻易伤害他唯一喜欢的人,那你为什么不杀我呢?」 白柳缓缓掀开眼皮,俯视半跪在地上的逆神,鞭子上的黑色涂料几次向上蔓延都又被诡异地压了回去。 逆神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深:「你不杀我,是因为你也喜欢黑桃,在意他的感受是吗?」 他话音未落,白柳的鞭子勐地向逆神刺过来,这次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控制在逆神的右手范围内,而是凌厉地刺向逆神心口。 逆神半跪在地,用左手握住白柳刺过来的鞭子,被鞭子推过来的力道挟裹着整个人跪在地上又向后滑了一截距离。 在千钧一髮鞭子要刺入他心脏的时候,逆神咬牙死死握住鞭子上张开的骨刺,偏移方向让鞭子刺入了肩膀。 鞭子刺入之后只是略微停顿,骨刺根根张开,似乎是在确定每一根骨刺都扎入了逆神的皮肉,白柳才又往回扯。 刺入逆神身体里的鞭子尾部在回扯的过程中直接撕开了逆神肩膀上的皮肉,一个不断流血,深可见骨的大窟窿出现在了逆神的肩膀上。 逆神被痛得眼睛半眯,他注意到了白柳的鞭子黑色已经蔓延到了三分之二。 ……不太妙啊,白柳这傢伙用这根新鞭子越来越熟练了,这样留着他慢慢折磨对练,不会是为了…… 「不是对你手下留情,只是任何新武器获得之后,都需要练习。」白柳拖着鲜血淋漓的鞭子走进逆神,「你体术技能很不错,刚好克制我。」 白柳居高临下地俯视隐忍喘息的逆神,脸上没有任何人性化的表情,淡漠得就像是一尊雕像。 「我没有必要拒绝送上门来的优质练习对象。」白柳平静地说,「之前把攻击范围限定在你的右手,也是为了练习【缴械】。」 鞭子上的涂料就像是欣喜般飞快地向上跑,很快就染黑到了四分之三。 「不过现在,不肯拿出技能武器的你已经失去练习价值了。」白柳平淡地举起鞭子,「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不断滴落鲜血的鞭子被高高扬起,上面的狰狞的骨刺根根分明地绽开。 逆神眼神逐渐变冷,缓缓背手虚握住什么东西,深吸一口气。 真是没想到,白柳这傢伙还没得到邪神的全部继承就可以把他逼到这地步。 该怎么说,不愧是邪神等了这么久的继承人吗?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的审判者是否使用个人技能……】 一根纯黑色的骨鞭突然从湖的对岸蛮不讲理地甩了过来,直接打在白柳的腹部,把他拦腰给狠狠甩飞。 逆神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向后瘫软在地面上:「……总算来了。」 黑桃几个连跳,落在了从地上爬起来的白柳面上,脸上第一次出现那种接近于凝神的认真表情:「你拿了你讨厌的东西。」 第751页 白柳呛咳两声,他拍拍自己的膝盖上的灰尘,站直了身体,平淡地对视黑桃:「我以为我会很讨厌,但现在也没有那么讨厌。」 黑桃面无表情地打断白柳的话:「你说谎,你在害怕。」 「人总是会恐惧未知的自己。」白柳抬眸看向黑桃,「但并不代表未知就是坏事,未知里如果有你想要的东西,那未知也不是坏事。」 黑桃的视线下移:「那你为什么不肯攥紧这根鞭子?」 白柳一静,他勐地攥紧了鞭子,鞭子上的黑色突然向上窜了一截,然后抬手,毫不犹豫对着黑桃的面门就是一鞭。 黑桃灵巧地后退躲开,神色冷淡地横向甩出自己被用得坑坑洼洼的纯黑色骨鞭。 两个黑色的鞭子瞬间在空中就交织在了一起,被黑桃和白柳分别拉着,在中间缠绕成了一条荆棘。 白柳顷刻就要往回拉自己的骨鞭。 黑桃并不松手,他手腕发力,紧紧握住鞭子上抬,鞭子在他主导下分开。 同时黑桃行云流水般地起跳,目光冷酷地踩在白柳抽回去的鞭子上,飞快地朝着另一头的白柳靠近,在眨眼间就靠近了另一头的白柳。 白迅速快地松开了鞭子,要从技能面板里抽出其他武器,但黑桃已经靠近了他,没有给他操作反应的时间。 黑桃腰部发力,侧身飞起一脚,完全不留力地踢在白柳的颈侧。 白柳几乎能听到自己骨头被黑桃踢得碎裂开的声音,他能看到黑桃的眼睛,里面纯然冷淡地倒映着自己。 黑桃……生气了。 下一秒,白柳被黑桃踢得在地上连翻好几个滚,在湖岸边撞了一下之后呛出一口血之后,直接掉进了湖泊里。 缠在一起的骨鞭终于分开了,看见白柳握住骨鞭掉入湖泊,黑桃紧跟着跳下了湖泊里。 旁边被柏嘉木和柏溢搀扶起来的逆神看见这一幕咋舌:「黑桃这傢伙,用全力了,他认真了。」 柏溢都看傻了:「我草!我从来没见黑桃的速度有这么快过!我看都看不清楚!」 柏嘉木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黑桃突然用全力?」 逆神摸摸下巴:「……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你好不容易喜欢上某个人,那个人却完全否定了自己,强行地把自己变成了另一幅模样,问题是他自己也很厌恶这副模样,却偏偏要强迫自己忍着噁心一直扮演。」 「自己不接纳自己,也不肯让周围的人接纳这副面目的自己,这个世界上没人接纳那样的白柳,他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抹消了,但还非要平静地对所有人说,这就是我想要的。」 「喜欢的人被这样虐待。」逆神看向湖面,「生气了吧,黑桃。」 第309章 密林边陲 刘佳仪死死地盯着湖面,她转头看向逆神:「我是绝对不能过去吗?」 「最好不要。」逆神看向握住枪的唐二打,「你也一样,你两要是被白柳看见了,说不定又会被送到其他地图里去,你们可没有黑桃那种划破空间的能力,再被送一次,估计就直接退出游戏了。」 刘佳仪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 理智告诉她,这个逆神说的是对的,但…… 「我们是白柳的队友。」刘佳仪盯着逆神,「就没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事情吗?」 逆神耸肩摊手:「我也是黑桃的队友,但现在你看看,有我可以做的事情吗?」 「这两个人之间的联繫。」逆神转过头,看向波澜不惊的湖面,「可不是我们这些队友可以插进去的。」 湖面下。 尸体面目狰狞腐烂地来回游动,暗无天日地遮挡了所有光。 白柳将自己掩饰在一众尸体的后面,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缓慢地下沉。 一根纯黑色的鞭子左右挥舞,击打开遮掩白柳的尸体,湖面微弱的曙光伴随着尸体被甩开而落在白柳的脸上。 黑桃冷淡的脸浮现在了白柳的面前,他单手握住白柳挥舞过去的骨刺长鞭。 骨刺刺入他的手掌内,随着白柳将鞭子回收下扯,在水中黑桃的手掌内爆发出一阵血雾。 但这丝毫没有阻挡黑桃靠近白柳的步伐,他攥住白柳的挥舞鞭子的手腕,用了极大的力道勐地向上拉扯。 白柳被扯得下意识张开了嘴,大量的水涌入喉腔,他被直接甩出了水面,摔在地面上转了两圈,才呛咳着抬起手背擦掉嘴边的水,试图站起来。 黑桃突然出现在了刚刚站起来的白柳身后,屈膝腾空,膝盖跪在了白柳的后颈上,他面无表情地往下一压,白柳就被摁得单膝跪了下去。 白柳下意识想抽鞭回击。 但黑桃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他用手掌控住白柳两边的肩膀顺着下滑,握住了白柳的手腕,向上反剪一提,而左膝盖还压在白柳的后颈上。 完全就是一个,逮捕的姿势。 白柳跪在地上隐忍地喘息着,手指蜷缩好像在挣扎一样试图往回缩,他的长髮散开,遮挡住他的侧脸,蜿蜒地垂落地面上,水滴从白柳的睫毛上摇曳坠落。 长有骨刺的黑鞭掉落在一旁,上面的黑色涂料有气无力地停留在染黑了四分之三的地方,不再向上蔓延了。 黑桃的膝盖用力,白柳被这力道压得不得不后仰头看向压住他的黑桃。 白柳的眼神有种涣散的空洞,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因为刚刚窒息过,眼眶泛着一层很浅的红。 第752页 黑桃垂下头望着白柳,眼神很专注,但脸上的神情却很陌生,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白柳,你不是说你要赢我吗?」 「你现在这副自我厌恶的样子,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原本的你就能赢我,赢任何人,为什么要对自己做这种自我放逐,自我抹消的事情?」黑桃冷静地质问他,「——看着现在只是一个别人慾望和武器载体的自己,你不会感到噁心吗?」 「我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你,在游戏里赢过我的。」 黑桃缓缓伸手,想要取走白柳脖颈上的逆十字吊坠。 白柳的瞳孔轻微地收缩了一瞬,旁边的鞭子上一直停滞的黑色就像是沸腾了般,开始在整条鞭子上扭动,他忽然笑了一下。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白柳抬眸凝视着黑桃,脸上的微笑变得极其危险,颜色浅淡的唇瓣轻微开合,水滴顺着下颌划过喉结,「——自我抹消这种事情,不是你先做的吗?」 黑桃微不可查地一怔。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正在调动湖泊中所有尸块……】 一只巨大的尸块组成的,扭曲的手从湖泊里勐地冲出,狠狠地砸向黑桃,黑桃试图拖着白柳躲开,但白柳一个翻身就握住了旁边的黑色骨刺长鞭。 翻身跪地的一瞬间,白柳眼神冷厉对准靠近过来的黑桃抬手就是斜向上的一鞭。 黑桃侧身躲过。 白柳不停自己的攻击,骨刺全张,瞄准黑桃的喉咙处回拉,企图直接用鞭子的骨刺拉开黑桃的大血管。 逆十字吊坠在动作间从白柳的衬衣领口里盪出,泛出一层近乎血色的暗沉光晕。 这光晕照耀在白柳身后的巨大尸手上,这尸手就像是癫狂了一般,扭动着不断朝着黑桃击打。 巨大的尸手重重地锤在地面上,地面上不断有裂纹绽开,而黑桃在这只巨大的尸手面前,只有一颗豆子大小,敏捷地跳跃躲避。 黑桃的鞭子一次次落下,打在尸手上,尸手被打得散落成尸块,而尸块不死,很快又聚集起来,挡在白柳面前。 白柳提起鞭子,在尸手的防守和帮护下,和不断进攻的黑桃打了个旗鼓相当。 湿漉漉的长髮在白柳身侧散乱地飞散,而他手里的鞭子越来越黑,脸上的笑有种近乎漫不经心的残忍: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和我玩游戏,又擅作主张抹消自己的存在,挖掉自己的心脏,抹消我的记忆离开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白柳的眼中有种近乎火的光,在他漆黑的双眸间摇晃着: 「——我都还没说什么。」 白柳的鞭子在尸手的遮掩下突然从黑桃的侧方出现,黑桃迅速闪避,白柳从另一侧突然出现。 黑桃对面的鞭子就像是残影一般消失了,迴旋镖一般回到了白柳的手中,白柳挥出鞭子,语气冷淡无比: 「——你有什么好在我面前生气的。」 鞭子轰隆一下砸在黑桃的背部,直接把黑桃砸进了一个坑里,紧接着尸手也唿啸锤下,砸出了巨大的烟雾。 湖岸边的泥泞全部裂开,黑桃落入的那个坑随着龟裂塌落直接陷进了湖水里。 白柳站在尸手上,垂眸看着那个落进水里的坑,手中的鞭子只剩下最后一丝白色了。 他静了片刻,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缓缓抬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两个人之间约定好的游戏的胜负这种东西,在有一个玩家做了逃兵的时候。 就没意义了。 巨大的尸手高高举起,兇狠砸下,水浪滔天。 旁边的柏溢眼睛都看直了:「……我靠,这尼玛得是几个s级别的怪物了……」 「逆神。」柏嘉木勐地转头看向逆神,「黑桃不会出事吧?」 逆神犹豫地看了一眼还在剧烈晃荡的水面:「应该不会吧?黑桃防御力很高的……」 「黑桃被这些尸块打到,就会和这些尸块连在一起,只要反抗就是掉的自己的血。」唐二打迟疑地建议,「而且黑桃刚刚一直在反抗,我感觉他的生命值应该掉了不少,你们确定真的不下去看看?」 刘佳仪现在见白柳没事,十分冷静地在旁边补充:「我们见到黑桃的时候,他和我们说他生命值只有37点了。」 柏嘉木:「……」 柏溢:「……」 逆神:「……」 完了,黑桃不会真的变成他们的「尸体」队友吧! 逆神神色凄悽惨惨地双膝盘起斜跪坐在湖边,抬手拭泪:「黑桃!黑桃!你快出来啊黑桃!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严厉地教育你了!」 「是我不好,所託非人,我以为念在你和白柳的旧情上,白柳会对你手下留情,至少给你留一具全尸的!」 「呜呜呜。」柏溢嚎啕大哭,「黑桃,我再也不会因为你在赛场上认不出我是你队友而诅咒你去死了,你还是别死了,你死了我更容易死在赛场了,你快回来吧!」 柏嘉木凝固了一会儿,然后神色郑重地对着湖岸边沉重地击一下拳头,默哀道:「黑桃,我会永远记得你这个队友的。」 刘佳仪和唐二打:「……」 这支队伍怎么回事?! 黑桃还没走呢,你们怎么就像早就做好了给他办流水席的准备了! 第753页 「喂!」刘佳仪警惕地打断逆神假模假样地哭泣,「你们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黑桃不会出事吗?」 逆神脸上哀戚的神色顿时一收,变成了一张笑呵呵的脸:「怎么说呢,黑桃这傢伙的生命值不要说只有37了,就算只有7,要弄死他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过嘛。」逆神脸上的笑意收敛,他看向跳入湖中似乎在搜寻黑桃的白柳,「——我也是真没想到,白柳居然真的对他赶尽杀绝了。」 「黑桃现在的生命值不会那么容易死,但要赢白柳,估计还是很困难,但黑桃应该知道自己在这个有邪神和世界线加持的情况下是赢不了白柳了。」 「白柳果然说到做到,他赢了黑桃,黑桃经过这件事,应该也有了新目标。」 逆神揉揉肩膀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我的目的基本都达成了,基本可以收拾收拾准备退出游戏了。」 刘佳仪警觉地躲开:「你怎么知道黑桃真的没死?」 「因为这是游戏池,可以随时退出游戏啊。」逆神微笑,「黑桃那傢伙看起来很没脑子,但也不会硬来的,真知道自己赢不了的时候,他也会逃跑的。」 「你们都可以准备退出游戏了,我整理整理,完成只剩最后一个目的了。」逆神眼神定在白柳潜下去的地方。 刘佳仪警觉道:「你要对白柳做什么?」 「阻止白柳成为完全的邪神继承人啊。」逆神随口说,笑呵呵地挥了挥手,「不用太感谢我帮忙,保护珍稀战术师资源,人人有责。」 刘佳仪疑虑地望着逆神肩膀上碗那么大的伤口:「你刚刚被白柳打得跟狗吃屎一样,你能阻止白柳?」 「……什么屎不屎的。」逆神佯装生气,「你个小姑娘,你嘴也太脏了,小心我等下和你们家战术师告你的状。」 刘佳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不过我的确有可以钳制白柳的东西。」逆神向前一步,背对着刘佳仪,声音还是带着笑的,「我的技能武器可以钳制邪神,是不是很厉害!」 刘佳仪怔愣了一瞬,脸色变得很惊异。 牵制邪神的技能武器,这个逆神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刘佳仪疑虑地顿了一下,问道,「你是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事吗?」 逆神回过头来,笑得眉眼弯弯地对刘佳仪露出八颗牙齿爽朗一笑,比个大拇指:「我毕竟叫逆神的审判者嘛,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逆着邪神做事。」 「只要邪神有够不爽,我就爽了。」 刘佳仪怔怔地望着逆神的笑脸。 刚刚有一瞬间,的确从这个一直看起来很温和的逆神神色察觉到了一种,很不一样很有威慑力的气场。 逆神回过头,他的手虚虚地放在背上似乎要抽出什么武器来,声音的笑意难得带了点认真:「——而且白柳这个战术师,能在继承仪式上和邪神盛放在他身上欲望抗争这么久,没有迷失本心被完全吞噬——」 「——我很欣赏他。」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的审判者是否装备《怪物书:逆神的审判者》身份?】 【是。】 湖泊里。 刚刚尸手狠狠砸那么一下,搅动得整个湖水里浑浊不清,不断有气泡上升,白柳向左挥手,阻挡了他视野的尸块就纷纷散开,露出湖底。 原本流动着粘稠泥沙的湖底现在被砸出了一个硕大,下陷的坑,坑里什么也没有。 白柳的眼神无波无澜地看着这坑洞的最凹处停了半晌。 他拥有《密林边陲》整个世界线的编辑权利,他在这里感受不到黑桃的存在。 黑桃退出游戏了。 白柳的视线仿佛定格在了这个坑洞里,他眼帘半垂着,握住的鞭子不断上升的黑色就停留在还有一线的地方,不再动了。 是因为刚刚……觉得他那种情绪和欲望都失控的样子都很噁心,已经失去被认真视为对手的权利,所以黑桃才离开的吗? 白柳的长髮在水中散开飘摇,遮住他脸上的一切神色,鞭子随意地垂落,一直垂到湖底。 又是……这样。 明明说要一直要陪他玩恐怖游戏的人是这个人,明明说要在恐怖游戏里和他重逢的人也是这个人。 但先离开,先毁灭,先退出的人也是这个人。 第310章 密林边陲 ……走得那么干脆,只给他留下一具没有灵魂的容器。 白柳很清楚,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骗黑桃为喜欢他,然后随之他的死亡,他的痛苦,他的背叛痛苦。 黑桃是很特殊的玩家,他没有灵魂,只是单纯地以容器的形式存在,所以白柳无法和他完成灵魂交易控制对方。 而这具名为黑桃的容器防御力极为强悍,就算有什么攻击突破了防御力的屏障打到了黑桃,甚至把黑桃打得半死不活,也无法让黑桃这个直觉系生物产生【痛苦】这种感觉。 这傢伙脑中直白得只剩下胜负,根本不会为任何外在的攻击产生生理性的痛苦。 要献祭黑桃的痛苦,那只能是心理上的。 也就是让黑桃对谁主动产生情感上的依附,再通过这个媒介让黑桃感到痛苦。 白柳就是这样做的。 而黑桃如果有灵魂,整个过程就简单多了。 第754页 白柳只需要和黑桃进行灵魂交易,因为灵魂交易后,把灵魂卖给他的玩家会对他产生一种无法抵抗的情感依赖感,白柳可以轻易地通过自己的「死亡」让对方感到痛苦。 比如刘佳仪和唐二打。 好在黑桃很单纯,整个过程的操作对白柳来说并不算难,虽然最后不清楚好感度的层级,但黑桃的确对他产生了至少是朋友以上的情感。 【除了你,没有人不恐惧我。】 【我挺喜欢你的。】 【需要徵得你同意才能亲你吗?】 【对不起,不要讨厌我。】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不要骗我。】 黑桃的痛苦,只不过是白柳献祭给邪神最珍贵,最虔诚的祭品。 所以他现在悬停在这里,对着这具容器停留,自我挣扎…… 有价值吗? 没有价值。 祭品在献祭过后,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根本不值得他为之回忆停留。 白柳垂落身侧的手指轻微地收拢握住鞭子,鞭子上原本被控制住的黑色又开始缓慢上爬,只差一丝就能完全染黑整根骨鞭。 他平静地收回落在湖底的眼神,在水中转过身,抬起头来的时候神色浅淡得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白柳抬了抬手,巨大的尸手温驯地向上升起,准备将站在它手背上的白柳送出湖面。 落在湖底的鞭子缓缓升起,即将彻底地离开湖面的那一瞬,一只冷白的手勐地从湖底冒出,死死地攥住了鞭子,狠狠往下一拉。 被从尸手上拉下去的白柳转头看向那只手,嘴角有气泡溢出。 ……怎么可能,他在这个游戏里根本感觉不到黑桃的存在了。 现在拉他的这只手,给白柳一种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觉,好像是黑桃,又好像不是黑桃。 又有一只手从泥沙里冒出,同样攥住鞭子往下拉,动作又用力又快,白柳被猝不及防地拉了下去,极快地向湖底坠落,在他要砸进泥沙里的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湖底破土而出,稳稳地接住了白柳。 银蓝色的长捲髮在浑浊不清的湖底飘散开,纯澈的眼神宛如神明垂怜世人般落下,怀中抱住唯一的信徒,声音轻柔又平缓。 「你是我唯一的信徒,那就不能去信仰别人。」 塔维尔一只眼睛是泛着微光的银蓝,一只是深不见底的纯黑,他屈身下伏,神色平静地握住白柳怀里的鞭子上拉,白柳被拉得身体腾起靠近了塔维尔: 「随便臆测我抛下你,到处去搞破坏,背弃我去信仰别人,伤害自己,抹消自己。」 「我会生气的,白柳。」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使用个人技能(堕落怪物化),将精神值强制下降为0】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装备怪物书身份《怪物书:陨落的旧邪神》】 白柳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了。 湖面上。 蹲在岸边等的逆神似乎是察觉到了湖里的改变,勐地站起,神色剧变:「黑桃这傢伙太乱来了!」 「居然为了能不退出游戏和白柳对下去,在游戏池这种地方用技能,游戏池里的世界线根本承受不起他的怪物化,他是想毁灭这个游戏世界线吗!」 「你们全部立马给我退出游戏!」逆神转头怒吼,「迅速!」 柏嘉木和柏溢听到黑桃用了个人技能之后,就是脸色一变,柏溢更是忍不住卧槽了一声:「在这种地方开技能,黑桃是想让我们团灭吗!」 「别逼逼了,快走!不然真的要变成黑桃那傢伙的尸体队友了!」柏嘉木打了一下柏溢的脑袋。 柏溢和柏嘉木调出面板,干脆地退出了游戏。 逆神一见唐二打和刘佳仪还没走,脸上的表情都要裂开了,崩溃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快走啊!」 刘佳仪定定地盯着湖面:「白柳还没出来。」 唐二打侧头看向逆神:「黑桃用技能白柳是最受到冲击的人,我们要见到他,和他一起走。」 「你见到用了技能的黑桃就疯了好吗!」逆神无奈地扶额,「那傢伙的个人技能破坏力大到恐怖,而且对技能的掌控也不够,每次使用技能之后只能维持短期意识,然后就是失去自我意识的无差别攻击。」 「黑桃自己也清楚自己技能的破坏力,无论是怎么样的情况,几乎从来没有在游戏里使用过技能。」逆神转头看向湖面,神色莫名深吸一口气,「……但他这次,逞强到了这地步,是真的不想轻易离开啊……」 「这就很糟糕啊……两个邪神等级的人物一起出现在一个游戏里,还不肯走。」逆神的手放到了后颈,他转了转后颈,眼神冷厉,语气里却还带着散漫的笑意,「我可不知道我能不能控住。」 「两个处于热恋期的小兔崽子真是擅长给周围的人添麻烦。」逆神唿出一口气,「不过现在也只能硬上了。」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的审判者是否使用技能武器(审判者的十字重剑)?】 【确定】。 一把巨大十字重剑斜跨出现在逆神的背上,剑的把柄刚好被逆神放到脖颈后的手给握住。 这剑巨大,剑身长约两米,宽约两个成年人的巴掌,横向的把柄也有五六十公分,打眼望去就像是一个十字架,看起来十分沉重,压得逆神都肩膀都矮了一点。 第755页 「真重啊……」逆神抱怨了一句,「为什么技能武器会这么重?不是从我的欲望变的吗?给我变轻一点啊。」 他话音未落,面前一直风平浪静的湖面突然在中央形成了一个漩涡,转动着把周围的一切东西,无论草木,枯树,尸体,还是岸边的东西都变成了某种抽象的彩色线条给吸了进去。 整个世界就像是一个触碰到bug之后崩解失效的游戏,开始以湖里的漩涡为中心一点一点消失,而这种消失很快瀰漫到了岸边的逆神和唐二打脚下。 唐二打迅速地把刘佳仪背了起来,跳到了还没有崩解的地方,神色凝重。 「出去吧。」逆神头也不回地冷静说道,「我会把你们的战术师给安全地带出来的。」 「我不喜欢伤亡。」 流动的色彩线条疯狂地被吸入漩涡内,唐二打看了逆神和他肩膀上的重剑一眼,拍了拍刘佳仪,镇定道:「先走,我们留在这里帮不上忙。」 刘佳仪死死地盯着逆神的背影,咬了一下下唇,最终点出了面板:「我知道。」 白柳不让他们插手的事情,他们从来都插不上手。 刘佳仪和唐二打退出了游戏。 逆神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走了。 他可没有把握在两个邪神等级的人物手下护住刘佳仪和唐二打。 逆神看了一眼漩涡越来越大的湖泊,无奈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提着剑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朝着吸走一切的漩涡中心游了过去。 ……黑桃真是太乱来了。 明知道邪神到处在搜罗陨落的他的怪物书灵魂身份——旧邪神塔维尔,要将这张身份牌彻底污染。 然后黑桃居然还在一个全是邪神污染源的游戏里把自己的灵魂封印解除了,把塔维尔这个怪物身份给召唤了出来,结果就触发了世界线崩坏,要被迫吸收储存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东西。 要是塔维尔这个怪物身份被邪神完全污染,黑桃这傢伙的灵魂就彻底没救了,真的会变成游戏里没有自我意识,只知道攻击的npc。 ——会变成一只完全的,不可能再离开游戏的怪物。 漩涡的中心已经卷到了湖底,是一片裸露在外的泥地,跪在泥地上的是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或者说怪物。 整个世界的线条混在湖水里不断地灌入塔维尔的后背,他环抱住白柳,眼神越来越涣散:「我没有抛下你离开,我一直都在……很努力地,想留在你身边,想来见你。」 白柳双手紧紧抓住塔维尔的肩膀,头埋进塔维尔的怀里:「……我知道。」 「不要讨厌我。」塔维尔的声音轻得几乎空灵,他抬手想要拥抱白柳,但抬到一半又无力地垂落了下去,「不要……向邪神献祭你的痛苦,不要为了我去做你讨厌的事情。」 「我会很生气……很难过的。」塔维尔很轻很轻地说着。 白柳深唿吸:「我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塔维尔低头,把头放在白柳的肩膀上,嘴唇苍白得没有任何血丝。 他看到了白柳身边那根还在不断变黑的鞭子,很轻地说:「你在说谎,你骗我。」 「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还是想要那个邪神赐予你的力量,为什么?」 白柳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塔维尔垂落长睫:「你已经讨厌我到,连回答我都不愿意了吗?」 背后被塔维尔吸收的湖水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粘稠,邪神的旧木雕在湖水里微笑着,木雕上的心脏缺口越来越大,大量的红色涂料从这个缺口涌出,将所有湖水都变得一片赤红。 随着这些湖水涌入塔维尔的身体,他原本泛着微光的银蓝色眼眸变得失焦,声音变得越发生涩和恍惚:「——你真的不愿意再信仰我了吗?」 【系统警告:玩家黑桃的怪物书身份《陨落的旧邪神》欲望即将失控!请及时取下身份装备!】 「你真的那么想要他给你的一切吗?」塔维尔的声音断续,透出一种让人不安的情绪,「他能给你的一切,我也能给你。」 塔维尔勐地向下压住了白柳,单手握住面色愕然的白柳的双手摁在地上,他眼神里透着一种失控的执着,语气却很柔和: 「我是你信仰的唯一的神,神不允许你背弃信仰。」 「如果你真的要被哪个邪神完全污染,那个邪神也应该是我。」 塔维尔的长睫轻颤,他伏身下去,将额头抵在白柳的心口,同时动作生涩地将手伸入了白柳衬衣下摆:「我要彻底地污染你,白柳。」 第311章 密林边陲(日+163) 「谢塔。」白柳仰躺在地面上,他罕见地用一种近似于反应不过来的表情望着垂着头压制住他的塔维尔,唿吸完全乱了,但语气还是冷静的,「你在做什么?放开我。」 塔维尔银蓝色的眼眸中什么情绪都没有,他用鞭子圈住白柳的双手,单手摁压住,垂眸专注地望着他: 「白柳,向邪神许愿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一开始就索取了我的感情,陪伴,心脏和爱,要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塔维尔的长髮蜿蜒拖地,和白柳的头髮混在一起,他直视着白柳,「与之相对的,你也要对我付出同等的东西。」 塔维尔的眼瞳中完整地倒映着白柳的影子: 「你是我的唯一的信徒。」 第756页 「你的感情,心脏,爱,痛苦和信仰只能是我的祭品,不允许向其他任何一个邪神供奉。」 被燃料完全染红的湖水越发欢欣地往塔维尔背部灌去,他银蓝色的眼睛里隐约出现一个逆十字,而白柳倒映在这个逆十字之上,就像是被逆十字禁锢在了塔维尔的眼睛里一般。 【系统警告:玩家黑桃的怪物书身份《陨落的旧邪神》欲望完全失控,精神值高频跳动中……】 塔维尔的手伸入白柳散开的衬衣下摆里,冰冷的指尖触感从腰侧一路似触非触地上滑,最终伸开蜷缩的手指,停在了心脏的位置。 「……你的心脏跳得很快,是因为恐惧现在的我吗?」 白柳用被绑住的手盖住了眼睛,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喘息:「——不是。」 「我能感受到你在害怕。」塔维尔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白柳能感觉到对方靠他靠得很近,「一个快要完全变成怪物的邪神,不愿意放你离开,很可怕,是吗?」 「但就算这样——」塔维尔握住白柳的手腕,勐地拉开了白柳盖住眼睛的手臂,神色平和地强制地固定住白柳,让白柳直视他,「我也不允许你逃避我。」 「从你自己要直视我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害怕我的权利。」 白柳纯黑的眼睛里慢动作般地倒映着塔维尔的脸和翻飞的银蓝色捲髮。 满是骨刺的鞭子上的黑色停滞了一瞬,彻底爆发般地向上。 白柳抽出鞭子瞬间解脱了禁锢,鞭子缠上塔维尔的手臂,往旁边一甩,把塔维尔从他的身上甩开。 塔维尔望着从他身下逃开的白柳,眼眸一空,背后的湖水宛如沸腾一般地疯狂灌入他的背部。 他抬头望着站在另一端的白柳: 「——对我的信仰,被你抛弃了是吗?」 「我对你不再是信仰了,谢塔。」白柳握住垂落身侧的鞭子,上面只有一个点是纯白的了,他语气非常平静。 「那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塔维尔问白柳。 白柳静静地望着塔维尔,纯黑的眼眸里倒映着湖水里的红色涂料,折射出一种隐约的红色,鞭子上仅剩的白点被吞得只剩一个边缘。 「而我们之间的其他关系,在你无法作为一个个体存在我的身边的,连记忆,灵魂都不能够保留的情况下,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现在探讨任何关系,都对我太不公平了吗?」 「所以我想了想,觉得实在没有探讨的必要。」 白柳弯起眉眼,歪着头笑了起来:「所以现在,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白柳手里的鞭子一挥。 满是骨刺的鞭子直接沖向了塔维尔的正面。 「砰——!」 白柳用枪打开了塔维尔的黑色鞭子,他半跪在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上满是伤痕,白衬衣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了,连发出声音都带着嘶哑:「黑桃,停下。」 塔维尔恍惚地低下头,他在自己手里看到了那根满是骨刺的黑色鞭子,上面正在滴血,而在白柳手里的是一把银色左轮。 ……而他刚刚看到在白柳手里的是这根满是骨刺的鞭子。 周围的一切都凌乱不堪,湖水消失不见,原本是湖泊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偌大的坑洞,湖底沼泽般的泥泞裸露了出来,上面遍布累累白骨,还有一个斜着露出来的邪神旧木雕,这个木雕的头颅在对着塔维尔微笑。 在隐约模煳凌乱的空间里,塔维尔听到这个旧木雕用一种悲悯的语气笑着对他说着: 【塔维尔,爱上了某个人的邪神还是邪神吗?】 【原本无坚不摧的旧邪神现在充满对某个人的欲望,充满感情,充满弱点,充满幻想。】 【看,你作为人类那一部分的欲望已经强到可以听到我降下的神谕了哦,前任邪神。】 【在你自己潜意识的幻觉里,你居然这么恐惧自己被白柳害怕,抛弃吗?】 【塔维尔,你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了。】 【你离因为极端的情感,欲望,妄念而出卖灵魂,从人类沦为怪物,只有一线之隔了。】 塔维尔看向他面前的白柳。 白柳直直地仰头望着他,突然提枪沖了过来,对准他的头开了好几枪,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只要献祭了你这个旧邪神,我就能完全成为新邪神的继承人了。」 塔维尔被枪的后座力击倒在泥泞里,突然一阵暴雨从天而降,雨大到不可思议,瞬间又把湖泊填满了,地底的泥泞里迅速生长出蔓草将塔维尔缠绕了下去。 邪神的旧木雕的头颅滚到被缠绕到湖底的塔维尔旁边,脸上的微笑一如既往: 【怎么了?完全不反抗白柳对你的攻击,这只是幻觉而已,都不反击吗?】 【你明知道这个白柳大概率是假的,也不敢反抗他对你的攻击,是因为害怕万一是真的对吗?】 【说不定万一白柳真的那么厌恶你,讨厌你,恐惧你,说不定他真的会这样对你做,是吗?】 【毕竟你们两个之间的联繫那么单薄,只是十年前的一场邂逅而已。】 湖泊内缩变窄,变深,面积变小,从一个大湖泊变成一个堰塘大小的水池,水从浑浊变得清澈,周围不断有小鱼和小虾游来游去地摇曳。 塔维尔的脚踝上套着一根绳索,将他绑在湖底,绳结打得非常的死,好像是打结的人生怕没绑紧他会被水沖走一般。 第757页 有人跳入水中,将塔维尔捞了起来,是头髮湿漉漉的白柳,他是二十四岁的样子,但周围的环境却很明显是十四岁的时候他们待的福利院,白柳穿的也是那个时候福利院发的衣服。 「我来餵你了,谢塔。」白柳脸色苍白,他突然微笑起来,「只要你喝下这个,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再也不会因为遇到你这个让人畏惧的怪物,而让我的人生一团糟,一直痛苦那么久了。」 塔维尔看向白柳手上的东西——那是一瓶毒药。 女巫的毒药。 在白柳将毒药凑到塔维尔嘴边,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向他的时候,塔维尔只是略微地停顿了一下,就张开了口。 喝了之后的塔维尔被毫不留情地再次抛进了池塘,他半阖着眼睛下沉,下沉,下沉触碰到了水池的底部。 泥沙飞快地流失,水池的底部突兀地变化内缩,从坑坑洼洼的石底变成了光洁无比的陶瓷,下沉的塔维尔头部勐地被人抓住头髮,从水里拔了出来。 塔维尔面前的池塘变成了浴缸状的受洗池,所处的环境从福利院的池塘变成了教堂内。 微弱的月光穿过教堂的琉璃窗照耀在被抓起来的塔维尔的脸上,氤氲出一层绮丽的光晕,受洗池台上供奉的神明原本是正十字架上的耶稣,现在却被换成了逆十字架和一个破碎的旧邪神木雕。 木雕望着被抓住头髮的塔维尔露出微笑。 塔维尔刚刚被扯出了受洗池,有人抓住他的头,压迫他后仰着头面对神像,尖利扭曲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你这个怪物,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要在神的面前狠狠地惩罚你!」 塔维尔又一次被摁入了水中,再被扯出来的时候,台上的神明雕塑又换了。 白柳微笑着站在台上,他单膝蹲下来,垂下眼帘,用戴着手套的手撩开塔维尔额前的发,捧着塔维尔湿漉漉的脸轻语:「很痛苦吧?」 「我当时在教堂后面,躲在窗帘后面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很痛苦哦。」 白柳笑得十分温柔,透过窗户的月光在他的睫毛上落下一层五彩的晕: 「——但你这个不会死的怪物在这个时候感受到的痛苦,可能还没有我为你感到的痛苦的十分之一呢。」 尖利的女声歇斯底里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再次把塔维尔摁入了水底。 「——白六那个怪小孩愿意和你混在一起,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塔维尔再次被拖出了水中,神台上面的雕塑又换了,那个福利院院长被抽干了血,尸体面部惊恐地被挂在十字架上,膝盖跪在地上,似乎是在向他们忏悔。 而从受洗池拉出塔维尔的人这次变成了白柳。 白柳轻柔无比地绕过塔维尔的脖颈,双手开始缓慢地变形,指甲变得锋利漆黑,变成了两只凌厉无比的猴爪,然后优雅地交错地虚握住了塔维尔的喉咙。 盗贼的猴爪。 「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白柳的爪子嵌入塔维尔的血管里,语气轻得就像是在耳语,「我只用做一个全心全意追随欲望的普通人。」 「那该是多么幸福。」 塔维尔从喉咙里喷出的血液流入面前的受洗池内,瞬间染红一切,带着尖刺的血灵芝藤蔓从被染红的受洗池底部冒了出来,圈住塔维尔的四肢把他拖了下去。 白柳神色淡漠地站在一旁看着塔维尔被拖进了受洗池,双手的指甲上不断滴落鲜血: 「谢塔,你赋予我的信仰毫无价值,只是从头到尾让我不停地痛苦而已。」 「就算这样,你也自私地要我一直信仰你下去吗?」 藤蔓搅紧塔维尔的四肢,把他往更深不见底的地方拖拽而去,周围的血水变得越来越红,就像是某种红色涂料不断地渗入他的身体。 塔维尔被一些面目奇特的土着人从湖水里捕捞出来,用藤蔓吊起四肢,固定在一个逆十字架上做成木雕,然后绕着他欢欣鼓舞地吟唱着奇特腔调的歌曲,簇拥着白柳从人群中走到了他的面前。 白柳的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短匕首,微笑着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被绑在逆十字上的塔维尔面前,把匕首的刀尖抵在了塔维尔的心口,轻柔低语: 「谢塔,从我遇见你开始到现在,只有你死去之后我彻底忘记你的那十年我才是自由的。」 「没有对你的信仰,没有对你的感情,没有对你的想念,我只是个俗世里为金钱欲望偶尔苦恼一下的平凡人,多么庸俗的幸福。」 「你口口声声说着想要我幸福,但在我进入游戏后却从来没有放过我,一次又一次地紧紧抓住我,在每一次游戏的时候守着我,迫不及待地在我身上打上你唯一信徒的印记,害怕我抛弃你,遗忘你,离你远去。」 「你亲吻我,诱导我,影响我。」白柳撩开眼皮,神色柔和,「你自私地放任唯一的信徒爱上你,向你献祭他的爱欲与灵魂,不动声色地占有他长达十年的痛苦为祭品。」 「对我来说,你对我卑劣的占有欲和现在这个邪神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吗?」 塔维尔低着头,他轻微喘息着,但没有否认这个白柳说的任何话,垂落的长睫上滴落水珠。 白柳笑着把匕首插进了塔维尔的心脏,鲜红色的涂料流了出来,滴在白柳另一只手举起来的近乎全黑的鞭子上。 第758页 刺客的匕首。 鞭子上那个仅剩的白点被塔维尔的血一点一点染黑。 「你看,你们的血都是一样的邪恶。」白柳笑意越发深,「对我起到的污染作用都是一样的。」 白柳满手是血地捧着塔维尔的脸,垂眸轻笑:「谢塔,到了这一步,在消逝之前做唯一一件对我有好处的事情吧。」 塔维尔抬起头,面上毫无血色地看向白柳。 白柳他嘴角的笑意灿烂无比: 「——作为对新邪神的祭品,为我挣脱一切束缚成神,在自己营造出来的恐怖幻境里死去吧,谢塔。」 白柳手上漆黑的鞭子张开骨刺,宛如荆棘般的骨鞭绕在逆十字架上攀爬缠绕,盘曲在塔维尔的双手和双脚上。 骨刺刺入雪白的皮肤,骨鞭尖端停留在塔维尔心脏的部分,然后狠狠刺了进去。 血液渗透出来,滴落在鞭子上,鞭子上最后一个白点消失,变得漆黑无比。 白柳伸手拥抱住缠满骨鞭的塔维尔,他贴在塔维尔的耳边,带着笑意轻声说:「——谢塔,你的死去,对我而言才是最有价值的事情。」 「我喜欢有价值的事物,所以我会在你死去的一刻爱上你,然后永远追寻和怀念死去的你。」 「在死去之后,你永远地得到了我的爱,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要和我做交易吗?」白柳微笑着。他的手贴在塔维尔的心脏上,「用你的死来交换我的爱?」 听到【永远的爱】,鞭子末端插进去的塔维尔的心脏突然急剧跳动了起来。 邪神的神谕远远地传来,笑意盈盈: 【原来这就是你最害怕和最想要的东西,塔维尔。】 【曾经的你可是根本不会害怕任何事物,也没有任何欲望。】 【但现在你的恐惧和欲望里全是白柳,你害怕他抛弃你,遗忘你,害怕白柳爱上别人,信仰别人,想占有他的感情,得到他的信仰。】 【你看,神一旦有了感情变成人类,就会充满欲望和恐惧,那离变成怪物就不远了。】 【你明知道会这样,居然还会爱上一个充满欲望和理智,很大概率只会利用你的人类,为他进一步堕落。】 【真是……太有趣了。】 塔维尔的血从骨刺上滴落,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银蓝色眼眸里的光泽渐渐散去。 等到下一秒他睁开眼睛,塔维尔又出现在了小镇上的小酒馆里。 他周围都是欢欣雀跃的人群,大喊大叫着,但仔细看去这些人脸色都是青白的,身上还有缝合的痕迹,全都是尸体。 而塔维尔穿着一身黑色的新郎西装,被打理得整整齐齐,他仰头望去,穿着白衬衣西装裤站在台上的白柳正举着一束鲜艷的捧花对他微笑。 周围的尸体们神色狰狞地大笑,大喊着:「现在请新郎为新郎佩戴戒指,然后新郎可以亲吻新郎了。」 于是白柳从高台上举着捧花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他走到了塔维尔的身边,从西装裤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骨鞭形状的戒指,指环周围一圈全是刺。 白柳笑着抬头望着塔维尔:「戴上戒指后,我会永远爱你,我们结婚吧。」 塔维尔看着白柳,银蓝色眼瞳里一丝光也没有了。 小时候他和白柳偶然聊过结婚这个话题。 【两个人用爱和法律彼此约束,许下永远在一起的诺言就是婚姻。】 【白六,你有想过和谁结婚吗?】 白六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打着瞌睡,听到谢塔问他的时候,白六转过头来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很好笑:【不会。】 谢塔沉默了很久,才继续问:【为什么?】 【我不会永远爱谁的。】白柳很散漫地笑了一声,回答道,【因为那太没有价值了。】 谢塔静了很久很久,白六似乎发现了他的异常,饶有趣味地凑过去看他的表情,谢塔微微移开眼神,不去对上白六凑过来的脸。 白六斜靠在书柜上,抱胸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你该不会想和某个女人结婚,组成家庭吧?】 谢塔没有正视他,而是垂着眼眸:【我不能有和某个人结婚这种想法吗?】 【你可以有。】白六恶劣无比地弯起眉眼笑起来,【但那只是幻想罢了。】 【因为你这种不死的怪物,根本不能登上户口,让某个人和你结婚。】 【你最好老实一点放弃你那些奇怪的想法永远跟着我走。】十四岁的白六蹲下来卡住谢塔的下巴转过来,让谢塔直视自己。 白六笑得很恶趣味:【因为只有我才愿意接纳你,和你玩游戏,小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6小时候真的不是个好小孩啊,一直到青春期都挺坏的,后来是被社会(996)磨去了稜角罢了! 看到读者没明白,解释一哈,这句话 【系统警告:玩家黑桃的怪物书身份《陨落的旧邪神》欲望完全失控,精神值高频跳动中……】以后基本都是幻觉 这章的主要目的是走塔的人物线 不光是6在不安,塔其实也挺不安的,6恐惧的是塔的离开,塔恐惧的是6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是觉得他猎奇有趣,喜欢他的价值 6身边可以取代塔存在的人太多了,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存在,他的存在只能带给6痛苦,而且这种痛苦塔甚至都不知道是因为有价值才被6允许存在,还是6真的喜欢他才会痛苦(因为6献祭了自己对塔的痛苦获得了邪神继承人的身份) 第759页 所以塔一方面忍不住想占有6,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这样占有很卑劣,因为他搞不懂6对自己的感情 第312章 密林边陲(完) 白柳一步一步地走向塔维尔,扶起塔维尔的手,黑色的骨鞭指环虚放在其上,笑容温文:「考虑好了吗?」 塔维尔平静地注视着幻境里的白柳,银蓝色的眼眸沉寂,手上出现了一根纯黑色的鞭子。 「或许未来我有以死换取你的爱的那一天,但不是现在。」 白柳脸上的笑意渐浓:「为什么不是?现在你的存在只会让我感到痛苦不是吗?」 塔维尔抬眸直视着白柳:「因为我不想。」 白柳面上的神情一滞。 「就算是我只能让你痛苦,我也要存在你的旁边。」塔维尔的身后刮来飓风,吹乱他的长髮,将西装的领口吹得散乱翻飞。 「你的痛苦和信仰只能归于我,欲望和爱只能束缚在我的身上。」 「到你彻底杀死我之前,我都绝对不会放你去信仰其他邪神。」 「你是我的。」 塔维尔提起鞭子,他平视着白柳的眼睛:「虽然卑劣,但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的确如此贪婪。」 「这样吗?那就没办法了。」白柳状似遗憾地嘆息一声,也举起了鞭子,笑眯眯地看向塔维尔,「那就只能杀死你了。」 面前的小酒馆如燃烧的旧照片一般碎去,幻觉瓦解,塔维尔握住一根黑色的鞭子站在泥泞的湖底。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凌乱跳动的彩色线条,就像是一幅幅还没上色的草稿在ps上随意地叠加,只有脚下的湖底是真实的泥土灰色,腐烂扭动的尸体在泥泞里挣扎。 这才是真实的游戏世界,已经快崩坏了。 白柳右手里拿着一根已经被完全染黑的鞭子,站在离黑桃很远的地方,他的衬衣已经湿透了,斑块状地贴在身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着水。 「你不愿意放弃接受邪神的力量,是吗?」塔维尔口吻平和地询问。 白柳缓缓地抬起了头:「谢塔,我们都选择了自己最讨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要是现在回头……」 「没有价值了,是吗?」塔维尔接住了白柳的话,「获得价值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人存在的所有欲望本质都是获得价值。」白柳冷静地直视着塔维尔,「只不过有些价值可以从自己身上获取,有些价值必须要从别人身上获取。」 塔维尔的长髮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袭来的风吹得盪起,连他的声音都被吹得很虚幻: 「白柳,那你呢,你想要获取的价值是什么?」 白柳在风中不错眼地望着被吹得身影模煳不清的塔维尔,缓慢地开口:「我想要可以主宰神存在的价值。」 「就算你因为这个价值而被欲望完全吞噬,也没关系吗?」塔维尔轻声问。 白柳唿出一口气,他突然微笑:「被欲望完全吞噬?」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谢塔?我什么时候是脱离欲望存在的?」 「我本来就是欲望的集合体,要说吞噬,也是我吞噬欲望,而不是欲望吞噬我。」 风越来越强烈,白柳脖颈上挂着的逆十字吊坠随风飘舞,闪烁着奇特的光晕。 塔维尔从风中冲出,一根干净利落的黑色鞭子直冲着白柳面门而来,白柳斜肩躲开,塔维尔已经近到白柳面前,他目不斜视地伸手去抢白柳胸前的逆十字吊坠,手指已经触到了吊坠表面。 白柳丝毫不停顿,抬手就是一鞭,塔维尔抽鞭回挡。 在两根鞭子击打中的一瞬间,整个空间不断震盪,扭曲。 【系统警告:《密林边陲》世界线因无法容纳过多邪神相关数据,正在崩塌……现已崩塌百分之八十……】 白柳被塔维尔的鞭子压得几乎下跪,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见到白柳撑不住嘴角溢出鲜血,塔维尔后退一步,嘴唇轻抿,鞭子略向后收。 ……无论说得再怎么坚定,他对白柳没有办法下狠手。 白柳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挥出长鞭。 塔维尔没有动用鞭子,反而是侧身避开单手握住鞭子往回拉,另一只手伸出去勾白柳盪出衬衣领口的逆十字架。 在塔维尔触到逆十字的那一瞬,白柳不躲闪地直视塔维尔的眼睛,他突然笑了一下,低头含着了这个逆十字,用舌头把吊坠压在了口底,连着塔维尔的手指都被白柳咬了一下。 塔维尔顿了一下,松开鞭子,屈膝压住白柳,张开拇指和食指卡住白柳的口腔,另一只手伸进去想要把白柳含进去的逆十字给扯出来。 近身的情况下,白柳用鞭子不占优势,被塔维尔钳制住无法反抗。 下一秒,塔维尔周围的泥沼里伸出无数只的尸手握住塔维尔的脚把他往下拽。 白柳趁机脱身,他侧头吐出口中的逆十字,反身又是一鞭冲着塔维尔而去。 【系统警告:《密林边陲》世界线现已崩塌百分之九十五……】 塔维尔一鞭打散拉住他的尸手,凝视着直冲他而来的这根张开骨刺的长鞭,握紧了自己手里的鞭子。 「游戏池里禁止打这么大——!!」一声怒吼打断了湖底的世界,逆神从湖底周围凌乱的线条里举着重剑噼了进来,稳稳地落在了湖底。 第760页 逆神一落地就崩溃叫道:「你们两个小崽子做点好事吧!再打这里就塌了!谈恋爱吵架没必要让一个世界都你两陪葬吧!」 但白柳和塔维尔一个听他话的都没有,还在打。 湖底天摇地动,边缘就像是凝固很久之前的干土块,开始在白柳和塔维尔两个人的飞速踩踏下碎裂。 【系统警告:《密林边陲》世界线现已崩塌百分之九十九……】 被双双忽视的逆神深吸一口气,他缓慢地举起了重剑,脸色黑得快要滴水:「——使用审判者权限——邪神审判。」 【系统警告:玩家逆神的审判者是否使用怪物书身份(逆神的审判者)中的最高等个人技能(邪神审判)?】 【是。】 在两根鞭子再次碰撞交叉到一起的时候,逆神就跟闪现一样高举着重剑出现在了白柳和塔维尔中间。 逆神神色凝肃地对准两根黑色鞭子交叉的地方狠狠斩下。 一阵剧烈的白光从重剑斩下的地方炸开,巨大的冲击力震得白柳和塔维尔两人都不得不松开鞭子,被击落了很远。 两根纯黑色的鞭子和重剑几乎同时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整个世界线绽放出扭曲的五彩光晕,天空就像是马赛克般闪烁不定,不停有碎块从各处剥落下来砸到湖底,被泥泞吞噬进去。 湖底的尸体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黑色的鞭子在重剑下发出卡拉卡拉的脆响,重剑光洁的表面如被敲碎的玻璃般出现清晰的裂痕,一直在被这两根鞭子搅得动盪不安的世界线终于平静了下来。 逆神咬牙切齿地下压手中的重剑,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双目和脸涨得通红,口鼻和毛孔都疯狂渗透出血液来,握住重剑的双手骨头节节崩断,连肩膀都塌陷了下去。 【系统警告:玩家逆神的审判者生命值急剧下降中……】 逆神呛咳了一声,呕出一大口污血块,一字一顿地说:「——都说了,小孩子在玩游戏的时候不要玩太有攻击力的玩具,容易伤到对方,到头来伤心的还是你们自己——」 「这种自相残杀的游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的审判者使用邪神审判,终止邪神继承仪式,中和邪神力量,世界线崩解结束。】 【系统警告:《密林边陲》世界线全面修復中,所有玩家强制退出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退出游戏。】 一直守在游戏池旁的唐二打和刘佳仪注意到了游戏池里的异常动静,勐地转头看过来。 白柳长发散开,浑身湿透地从游戏池里伸出了一只手,唐二打立马伸手去把他拽了上来。 刘佳仪看到了白柳的正面,神色就一变:「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白柳嘴角溢出鲜血,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手里握住的长鞭只剩一个残缺的把柄和正在往下掉的骨鞭碎末,衬衣上全是血污。 「我的伤不算重。」白柳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神色很淡,「其他的人的伤比我重。」 「那个叫逆神的战术师,可能要死在游戏里了。」 唐二打惊了:「你杀了他?!」 「没有。」白柳说,「逆神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冲上来把我和谢……黑桃的鞭子给斩断了,鞭子里的某种和邪神有关的力量反噬了逆神。」 「我登出的时候看到逆神双手支着重剑跪在地上大口吐血,感觉要死了。」 这些连刘佳仪都惊愕了:「把你和黑桃的鞭子都给斩碎了?你的还好说,是附加道具,黑桃的那可是技能武器,怎么斩的?!」 「不知道。」白柳垂眸往前走,「好像是和他的技能有关。」 「白柳。」唐二打深吸一口气,握住了白柳的肩膀不让他往前走,「……问你件事,那个什么邪神的继承仪式,你真的完成了吗?」 白柳侧过眼:「唐队长什么时候对这种中二的,游戏身份转换仪式感兴趣了?」 「我其实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仪式,但我觉得这东西不像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唐二打幽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白柳,「你有完成吗?」 白柳静了一会儿,坦诚地说:「一定要说的话,半完成状态吧。」 「我得到了邪神继承人的身份和一具加强过的身体,但鞭子被斩断,仪式里最重要的逆十字架也被黑桃那傢伙拼命抢走了。」 唐二打莫名松了一口气,他放开握住白柳的肩膀,有点尴尬地说:「……刚刚我有点急了,你伤没事吧?」 「没什么。」白柳转过头,对着唐二打弯起眉眼,笑了笑,「监督我不要变坏是唐队长的职责,我这种好市民对唐队长履行职责的询问都是完全配合的。」 唐二打看白柳的笑看得一怔。 白柳之前的笑有种礼貌的虚伪感,似乎要把「我在欺骗你」这五个大字写在自己的脸上,很漫不经心,不像是要存心骗人。 但现在白柳脸色惨白,嘴角带血,但一点虚弱感都透不出来,笑起来反而有种扑面而来的高位感,让人觉得他好像是你求助的对象,而他也在很认真地倾听你的苦恼,微笑着纵容你,愿意解决你问题。 ……这种以神的姿态面对人的方式,好像白六。 「我伤得不重,先回公会看看其他队员的状况吧。」 第761页 说完,白柳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唐二打迟疑地看了一眼游戏池,喊住了白柳:「你不……等黑桃一下吗?」 白柳笑着看向唐二打:「我没杀黑桃,也没杀逆神,我在游戏里没有杀任何一个好人,这点你不用担心。」 「或者你不放心我,觉得我在说谎,我们可以留在这里等一等?」白柳体贴地表示。 「不是。」唐二打伸手在白柳和游戏池之间划了一下,犹豫地问,「你和黑桃在游戏里,你们两个……」又是结婚又是亲吻,又互相背的…… 「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唐二打竭力地找了一个形容词,干巴道,「你不确认一下黑桃的状态吗?」 唐二打很早就退出游戏了,他并没有看到后来白柳和黑桃之间的纷争,还停在黑桃救出他们去找白柳的阶段。 白柳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恍然道:「哦那个啊。」 「那个只是游戏啊。」白柳微笑,「我没当真的。」 第313章 游戏池(164) 逆神单手拖着黑桃踉踉跄跄地从游戏池里爬了出来。 他浑身是血,几乎没块好的地方,而逆神从游戏池里拖出来的黑桃的情况比他更糟糕,完全是躺在血泊里,快要看不出个人形了。 逆神就像拽着个拖把一样拽着昏迷过去的黑桃,两步一喘地往杀手序列公会的方向前行。 在旁边的玩家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逆神在游戏池的地面上用【黑桃拖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到了杀手序列,逆神长长地喘出一口气,呛咳了两声,回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黑桃,嘆息一声,然后艰难地扶起黑桃上楼梯。 在黑桃的后脑壳不知道磕了多少下之后,逆神终于精疲力尽地爬上了二楼的会议室。 逆神虚弱地拍了拍会议室的门,嘶哑地叫唤:「有人在吗?给开开门,你们的战术师和主攻手要死了。」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正在给自己缠绷带的柏溢和柏嘉木目瞪口呆地看着遍体鳞伤的逆神和黑桃。 柏溢倒抽一口冷气:「你们怎么会伤成这样?!」 「一言难尽。」逆神瘫在沙发上,把尸体一样的黑桃甩到旁边,双眼无神地看向天花板,「——我同时审判了白柳和黑桃,被抽干了。」 柏嘉木上前递了绷带给逆神,被逆神摆手拒绝了:「我没事,虽然打得很惨烈,但我的心理状态都是稳住的,伤没带出副本,只是状态消耗得比较厉害。」 柏嘉木一怔:「你身上的血都是……」 「血都是黑桃这傢伙的。」逆神指了指黑桃,长嘆一声,「在我审判了白柳之后,这傢伙不知道为什么发疯了,在副本里和我打了一架,打得我吐血三升,差点当场死亡,还把正在修復的世界线给再次崩坏了。」 柏溢好奇地蹲在黑桃的「尸体」旁边,戳了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黑桃把伤带出副本,还是这么严重的伤。」 「我好不容易才揍晕的。」逆神斜眼扫了一眼柏溢,「你要是戳醒了,黑桃的武器可是在大厅里都能攻击人的,他要是疯起来在大厅一样揍你。」 柏溢吓得瞬间收回了自己犯欠的手,四肢乱爬到了一个离黑桃很远的角落,惊恐地看着黑桃:「你还没有把黑桃给揍服啊?!」 「没有,黑桃这次疯得特别厉害,如果不是我拦着,他应该会一登出游戏就去找白柳。」逆神静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黑桃的技能武器被我斩碎了,暂时没有办法在大厅发疯揍人。」 柏溢虚脱地拍了拍心口:「逆神你不早说,要找武器师过来给黑桃修补武器吗?」 逆神看着黑桃仰面向下的「尸体」静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在找武器师过来之前,先把廖科叫过来给黑桃看看。」 「廖科?」柏嘉木一顿,「你要让廖科给黑桃做游戏心理辅导?」 逆神疲倦地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柏溢稀奇道:「黑桃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做过游戏心理辅导的傢伙吧。」 「廖科那个心理辅导可是很痛苦的。」柏溢幸灾乐祸地看着黑桃,「你也有今天!」 「别笑了,叫廖科过来吧,你们都出去。」逆神无力地挥手。 柏嘉木拉着还在嘲笑黑桃的柏溢准备离开,逆神突然叫住了他们:「喂,等等,还有一件事情没和你们说。」 柏溢和柏嘉木回过头去,逆神眼神平静到一点波澜都兴不起:「虽然已经和你们说过很多次了,但再提醒你们一遍。」 「绝对不能给黑桃离开游戏进入现实世界的编码。」 见到逆神这副神情,柏溢和柏嘉木都是一愣。 逆神很少摆出这么严肃的表情,虽然是统筹全局的战术师,但大部分时候都是笑呵呵的,也不怎么生气,在说正事的时候就算有队员嬉皮笑脸也很少拉下脸指责对方。 但这也意味着在逆神真的这么说话的时候,这件事情通常非常重要。 【不准给黑桃进入现实世界的编码】是逆神进入杀手序列后用这种语气向全体成员颁布的第一条禁令。 这是一条很奇怪的禁令。 怎么个奇怪法呢? 正常的玩家从现实世界里的某个地点登入游戏,游戏就会自动生成那个地点的十二位编码,当玩家想从游戏里离开的时候,只需要向系统输入这十二位编码,玩家就可以从这个地点登出游戏。 第762页 而黑桃是没有编码的。 现实世界的所有地点的编码,他一个都没有。 所以他从来无法登出游戏。 黑桃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玩家,他甚至不知道现实的存在,就连柏溢也是后期才察觉到黑桃这傢伙和他们这些普通玩家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没有编码?!」柏溢震惊地看向黑桃,「那你是从什么地方登入游戏的?就算你后面都在一样的地方进出,但登入游戏的时候你总会有一个吧?!」 黑桃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自己手上的鞭子:「我从塞壬小镇里登入游戏的,游戏没给我编码。」 柏溢反应了两秒钟,才恍惚地反问道:「你是从一个恐怖游戏登陆到这个游戏大厅里来的玩家,你不是从现实里登陆进来的?!」 黑桃抬起头看向柏溢:「现实,是什么?」 柏溢语塞,绞尽脑汁地想要解释【现实】的含义:「现实就是……玩家玩了游戏,又害怕,又疲惫,他们会一起离开游戏回到现实,回到他们不再害怕,也不再需要玩游戏的地方,然后他们会抱着自己老婆,或者没有老婆就抱着狗也行,美美又安心地睡上一觉。」 黑桃听得很认真,然后开口问:「我在想睡觉的时候也会找个游戏副本,打死里面怪物之后躺在它们的尸体上睡一觉,这就是我的现实吗?」 「不是!」柏溢立马反驳,「现实和游戏是不一样的!」 黑桃望着柏溢:「为什么不一样?」 柏溢感觉自己脑子都要拧在一起了,他摸着下巴神色严肃,试图进一步地解释【现实】的含义。 这对柏溢完全就是个超纲的哲学性话题了。 「就是,就是,emm,怎么说呢……」柏溢一边说一边比划,「现实就是真实的东西,和游戏副本是不同的,现实没有要你一定要去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true end】之类乱七八糟的线要你走,一般来说,也不会遇到怪物,你可以一直安心地待在里面。」 「游戏通关之后,也是这样的。」黑桃平静地评判,「没有怪物,也没有要我去做的事情,我可以一直待在里面。」 柏溢再次语塞,他开始疯狂地扒拉自己的头髮:「啊啊啊啊!总之现实就是不一样的,大家都更喜欢待在现实而不是游戏里,现实很好很重要!比这里的垃圾游戏副本好一千倍一万倍!」 「如果我可以选,我绝对不要进这个游戏,而是一直待在现实里。」 黑桃静了静,垂下眼晃了晃自己的鞭子:「现实,比游戏好在哪里?」 「好的地方可太多了。」柏溢就像是倒苦水一样喋喋不休,他比着手指算,「第一,不用提心弔胆地打怪物。」 黑桃抿唇:「我打怪物不提心弔胆。」 柏溢继续说:「不用害怕自己死掉。」 黑桃:「我不会随便死。」 柏溢瞪眼:「不用费心吧啦地去集齐怪物书通关。」 黑桃:「我不用集齐也可以通关。」 柏溢列举了一大堆,每样都被黑桃轻描淡写地给驳回去了,柏溢终于泄气了,他两眼发直地喃喃自语:「对你来说,好像游戏和现实比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好诶。」 黑桃淡淡地瞄柏溢一样:「你喜欢现实这种副本,是因为你太弱了。」 「不是这样的!」柏溢被黑桃的这种暗搓搓的嘲讽气得不甘心地站起来跳了两下,「就算我跟你一样强,我也会更宁愿待在现实的!」 黑桃顿了一下,问:「为什么?」 柏溢又慢慢地坐回了黑桃的旁边,他静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柔软:「因为我的爱人,朋友,亲人,这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他们都在现实里啊。」 「和他们在一起生活,是不一样的。」柏溢突然眨了眨眼,眼眶泛红,他抬手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就算是和他们在一起生活的现实就像是恐怖游戏一样可怕,那我也会努力变得像你一样强,然后回去保护他们的。」 柏溢抽了抽鼻子,像是很想忍住不哭,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呜呜哭了起来:「呜哇——我好想我老婆啊——!!」 等柏溢哭得差不多静了下来,黑桃才开口提问。 黑桃像是真的很困惑般,问得很缓慢:「朋友,亲人,爱人这些——」 黑桃转过头来,认真地问:「——是什么?」 柏溢一怔。 第314章 游戏池(日+165) 柏溢对着黑桃询问的眼神,他张了张口,想要回答黑桃的问题,但那一瞬间,喉咙里却一个字的音都发不出来。 朋友,亲人,爱人的定义其实都很简单,但不知道为什么,柏溢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对黑桃来说很残忍。 尽管黑桃自己并不在意。 见柏溢没有回答他,黑桃又把眼神移了回去:「【朋友,亲人,爱人】这些,又是和【现实】一样,你根本说不出重要在哪里的东西吧。」 「那就没必要告诉我答案了。」黑桃用膝盖顶了一下垂在腿上的鞭子,垂眸,「感觉无关紧要。」 柏溢静了很久,才艰涩地笑了笑,嗯了一声:「……的确,对黑桃来说,这些应该都不重要。」 「因为这些东西和【现实】一样,都是我们这些弱者逃避的温柔乡罢了。」 柏溢出神地喃喃自语。 第763页 从那以后,黑桃就再也没有问过任何人和现实相关的问题了,就像以前一样,到处独来独往地游戏。 杀手序列里的人也有志一同地不告诉黑桃任何和现实有关的东西。 黑桃不喜欢住在中央大厅,他一般睡觉都是在游戏里,如果他找到毕竟偏好的游戏,就会常常地去这个游戏里睡觉或者休息。 比如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黑桃就睡在《冰河世纪》里。 柏溢曾经震惊地表示,你居然喜欢在那里睡觉,气温那么低的地方,你不觉得冷吗? 黑桃平静地表示,并不会。 柏溢惊悚反问,为什么?!睡觉不是选暖和一点的地方比较好吗?! 黑桃瞥他一眼,说,我体温很冷,睡什么地方都暖和不起来,所以都一样。 于是柏溢又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黑桃提着鞭子离开,去《冰河世纪》里睡觉。 其实柏溢心里清楚,他对黑桃产生的种种类似于同情的情绪,对方都是不需要的。 黑桃根本不在意他们这些普通人类玩家的看法,和他们不是一个环境里生存的物种,评判世界和未来的标准也完全不一样。 一定要说的话,黑桃更像是一只偶然从游戏里脱出,误打误撞进入玩家行列的怪物。 用人类的眼光去看待黑桃,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但是偶尔……柏溢在黑桃身上偶尔发现那么很细微的一丝接近人类的东西的时候,他真的会觉得难过。 ——难过黑桃这傢伙有时候也挺像个人,为什么不能进入现实呢? 但柏溢心里清楚,这种难过很没必要。 因为不让黑桃进入现实,是所有存在于现实的玩家的共识。 柏溢之前并不能理解,为什么逆神要那么严厉地禁止所有人给黑桃编码,但后来他就理解了。 有一次,柏溢会休息室的时候,休息室的门是半遮掩的,在他要伸手推开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里面传来黑桃的声音。 「逆神,是你禁止所有人给我现实的编码的吗?」黑桃平静地询问。 柏溢想要推开门的手就停在了那里。 隔了一会儿,逆神才回答:「嗯,是我禁止的,怎么,你想进入现实?」 「没有。」黑桃顿了一下,「但为什么我不可以去?」 逆神笑了一下,柏溢能从门缝里看到逆神靠在沙发上,头后仰着看向天花板,像是在沉思:「黑桃,不是你不可以去现实,你可以去。」 「但不是现在。」 黑桃问:「为什么?」 逆神说:「因为在【现实】对你没有意义的情况下,【现实】只是你的一个游戏副本,你会用看待游戏的眼光来看待【现实】。」 「如果有一天,【现实】对你失去了游戏的意义,又或者说【现实】让你感到不愉快了,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毁灭掉【现实】的,你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最本质的原因还是因为【现实】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那这样,你就会成为【现实】这个副本里的怪物。」逆神抬起了头,他平视黑桃,「你会破坏掉其他人用尽全力想要保护的【现实】的。」 黑桃抬眸:「【现实】不是一个游戏副本吗?」 逆神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你可以说是。」 黑桃继续问:「那破坏掉游戏副本,不是【玩家】经常做的事情吗?」 「我遇到的玩家讨厌一切的游戏副本,他们恐惧这些副本,常常崩溃地嘶吼要彻底毁灭这些副本。」 「为什么【现实】这个副本,这些玩家要去保护?」 黑桃看向逆神:「是因为这些玩家喜欢【现实】副本?」 「不。」逆神想了想,他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般笑了一下,看向黑桃,「恰恰相反,来到系统这里的玩家很多都是讨厌【现实】的。」 「【现实】里一定存在让他们非常不愉快的东西,极大地激发了他们的欲望,他们才会进入游戏,对很多玩家来说,【现实】的可怕程度可能并不比这里的任何一个游戏的恐怖程度低。」 黑桃直直地盯着逆神:「那为什么他们要保护现实?不应该用尽办法毁灭掉吗?」 逆神笑了笑:「很难理解吧?」 黑桃顿了顿,嗯了一声。 「他们想保护的并不是【现实】这个副本本身。」逆神看向黑桃,「是这个副本里某些特定的人。」 「所以哪怕【现实】这个副本再怎么面目可憎,恐怖阴森,逼迫他们痛苦,折磨他们生存,他们也会为了这些人保护【现实】。」 「人类,或者说黑桃你看到的玩家就是这样一种生物。」 「人会本能地去追寻在其他人自己的存在,感情和价值,而这种追寻产生出来的欲望往往会比从自身身上产生出来的欲望更为坚韧。」 「光靠为自己牟利,人会变成欲望和精神需求的主体,游戏很快就会把这种人逼疯的,这很正常,因为人是群体的产物,很难完全依靠自己满足自己的情感和精神需求,必须要寄托在其他人身上才可以。」 「你应该见过不少只是为了自己进入游戏,然后很快地死在游戏里的玩家了。」 「所以这个游戏里的高级玩家,大部分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现实】里某个,或者某些很重要的人而进入游戏的。」 第764页 逆神拖着下颌,笑眯眯地看着黑桃:「不过对现在的黑桃来说,这些东西还很难理解,所以听听也就算了。」 「黑桃要是想进入现实,那就必须得让现实对你产生无可替代的意义才行。」逆神拍了拍黑桃的肩膀。 「当现实里存在某个,或者某些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你会愿意为了他,无论【现实】怎么折磨你,你都不会毁灭现实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就能进入现实了。」 黑桃静了很久,逆神站起来准备离开的那一瞬,黑桃突兀地又开口了:「那些很重要的人,是朋友,亲人,爱人吗?」 站在门外的柏溢和门内的逆神都同时一怔。 逆神有些好笑地又坐了回去:「柏溢和你说的?」 黑桃嗯了一声,他低着头:「但这些是什么他没和我说。」 「从通俗意义上来理解,亲人是和你具有血缘关系的人,朋友是和你关系很好,愿意时时刻刻帮助你,陪伴你的人,爱人就是——」 说到【爱人】的时候,逆神握拳咳了一下,他脸有点发红,苦恼道:「爱人这个嘛……虽然我已经有老婆了,但这个东西我很难和你解释清楚。」 黑桃斜眼看逆神:「爱人,很复杂吗?」 「说复杂也不复杂。」逆神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我对我老婆是一见钟情的。」 「但说不复杂呢,也很复杂。」逆神无奈地嘆了一口长气,「我是我老婆的不知道多少任男友了,她对每个男朋友都很好,每个男朋友人也都还可以,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差点运气吧,总是没办法走到最后。」 「结婚之前我焦虑到几天都没有睡好。」逆神双手合十,虔诚祷告,「感谢上苍能让她和我顺利结婚。」 在门外勐地听到这么一个大八卦的柏溢倒抽一口冷气——哇靠,逆神这种高智商人士也会担忧自己的婚姻问题。 柏溢还以为只有自己这种蠢货才会担忧。 「你智力点96,也会预言。」黑桃看着逆神,「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关于你和她结婚的未来,总有办法。」 逆神缓慢地坐直了身体,双手搭在自己想膝盖上交握,低着头静了很久才开口:「……我没办法对她预言。」 黑桃看着逆神:「你的技能没有限制,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恐惧。」逆神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黑桃,「我可以预言朋友的未来,预言亲人的未来,但我没办法对她预言。」 黑桃注视着逆神:「你恐惧什么?」 逆神顿了顿:「在所有按照常识来说人需要的关系里,爱情关系是最特殊的,你能对自己的朋友关系有所预期,亲人关系大部分与生俱来,只有爱情难以定论。」 「在我遇到她之前,无论我有多高的智力值,我也很难推断出我自己会拥有怎样的爱情关系,爱情关系会如何进展。」 「爱情关系充满未知。」 「你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什么人,也不知道哪个人会不会爱你,会爱到什么时候。」逆神半阖着眼,「我也不知道能和她走到那一步,所以在我还在爱她的当下,我恐惧着看不到她的未来。」 「我不会去做出关于爱人的任何预言。」 「对我来说的话……」逆神向后仰躺到沙发里,恍然地轻声说,「爱人大概就是能让我恐惧没有她的未来的那个人吧。」 黑桃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然后认真给出了评价:「难以理解。」 逆神把双手枕到脑后,侧头看向黑桃,笑了起来:「的确,对黑桃来说,无论是朋友,亲人,还是爱人都很难理解吧。」 「你的出生和正常的人类是不一样的,你没有和自己有天然血缘关系的亲人,而朋友的话……」 「黑桃周围的玩家都在害怕你,更不要说做朋友了。」逆神嘆气,「我们这些队友虽然知道你的出身背景,但没有办法和你感同身受,能做到也就是不畏惧你。」 「我们这些生存在【现实】里的普通人类也很难理解你的想法,你也很难理解我们的想法。」 「朋友之间如果不能互相理解,这种关系就没有意义。」 逆神似有所无地看了门缝外的柏溢一眼:「靠着肤浅的同情和别人做朋友,很不尊重人的,对方也不需要。」 柏溢放在门上的手指收缩了一下,他慢慢地放下了。 「爱人的话……」逆神长嘆一声,「这关系我真是参不透,我自己还在苦恼呢,无法给你更多的解释。」 黑桃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有了【亲人,朋友,爱人】,你就会给我进入现实的编码吗?」 「我不会给你。」逆神望着黑桃,笑了笑,「但那个时候,黑桃你的【朋友,亲人,爱人】会给你编码的。」 黑桃哦了一声,像是得到答案般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了。 黑桃推开门的时候他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柏溢,柏溢笑着和黑桃打了个招唿,黑桃点头表示我看见了,也没回打招唿直接走了。 柏溢静了静,走进了休息室。 他走进去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了一盒烟,自己抽出了一根叼住,又把烟盒递给了对面的逆神。 「赔罪。」柏溢顿了一下说,「逆神,我错了,是我没想周全,我以后不会再动偷偷给黑桃现实编码的念头了。」 第765页 逆神撩开眼皮,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一根盒子里的烟,抽出来点燃了。 然后逆神慢悠悠地开口:「不要因为一时的同情去帮助你深深恐惧着的对象,还天真地想着去和对方做朋友。」 他吐出一口烟气,白色的烟雾在他侧脸上氤氲散开。 逆神转过头来,笑得眉眼微弯:「很容易遭报应的,柏溢。」 柏溢从那个时候勉强明白逆神为什么不许所有人给黑桃现实编码。 但柏嘉木不明白,他追问过逆神好几次为什么不可以把编码给黑桃。 【黑桃这傢伙就是个白痴!他不会做什么毁灭现实的事情的!给他又怎么样!好歹让这傢伙睡一次正常的,温暖的床吧!】柏嘉木嚷嚷着。 逆神对于年龄更小的柏嘉木总是打哈哈,笑着说【可以给他,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你给】。 【wrong time!】逆神总是用一种很搞怪的腔调对柏嘉木说。 直到这一刻,逆神浑身是血,黑桃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的时候,柏溢才恍然大悟。 当一个怪物拥有毁灭【现实】的力量的时候,在这个怪物有弱点之前,是绝对不被允许进入【现实】这个副本的。 虽然这对怪物很不公平。 柏溢看了一眼正面朝下,躺在血泊里的黑桃,然后收回自己的目光,被柏嘉木拉着离开了会议室。 逆神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隔了一会儿,会议室的门被再次打开了,廖科提着一个十字医疗箱走了进来。 廖科是个很没存在感的队员,他的长相和杀手序列这个名字一点都不相符合,非常的温柔,眉眼细长,带副平光老花眼镜,眼角有点不经意的细纹,但打眼看去只有二十七八,不到三十的样子。 但其实第二个孩子都上高中了。 廖科相貌很年轻,一点不显老,但其实今年已经四十八了,大儿子大学毕业一年多。 「哦,廖科你来了啊。」逆神揉揉肩膀,随口闲聊,「你小女儿是不是明年就高三了?」 「你还记得这个,真不容易。」廖科调侃了一句,然后半跪在黑桃旁边,把他翻过来用束缚带绑好。 逆神蹲下来帮忙。 廖科用束缚带把黑桃的手脚绑在墙上,然后用绷带包扎好黑桃的伤口,抬头看向逆神,笑了笑:「我女儿念得蛮辛苦的,不过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辛苦也挺好的。」 逆神也笑了一下:「真好,这么年轻就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廖科看一眼逆神:「你不也是吗?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年纪轻轻就进游戏了。」 逆神静了几秒之后,又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不聊这个了,今天找你过来是让你给黑桃进行心理辅导的。」 「我的确是无伤害性的技能,可以直接在中央大厅使用。」廖科半跪在被束缚带吊起来的黑桃面前,表情有些奇异,「但我还是第一次在黑桃身上使用这个技能,你确定这傢伙不会半途中清醒过来揍我吗?」 逆神盘坐在旁边:「揍不了你了,他鞭子被我斩碎了。」 廖科笑起来:「那我放心了。」 廖科的目光沉下来,他直视着头颅垂在他面前的黑桃,手中抽出了一个听诊器,一支笔,和一个记事本。 【系统提示:玩家廖科对玩家黑桃使用个人技能(问诊)及(病历书写)】。 听诊器悬浮地伸展开,听诊头贴在黑桃的心口上,耳挂浮在空气中,宛如一个被放大的音响般发出砰砰砰的规律心跳声。 廖科抽出一支笔,低头在纸上写着:「病人黑桃,你的主要心理症状是什么?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用你的心告诉我。」 听诊器里心跳声变得紊乱起来,从一种规律的砰砰声渐渐扭转接触不良的电流声,最后变成了黑桃自己的声音。 黑桃的声音从耳挂的地方平静地传出来:「我觉得高兴又难过,持续了一个副本。」 廖科点点头:「你为什么高兴,又为什么难过?」 「因为遇到白柳而高兴,因为遇到白柳而难过。」听诊器说道。 「你的这种高兴和难过是一直并存的,还是有时候高兴,有时候难过?」廖科问。 听诊器静了一会儿:「有时候高兴,有时候难过,有时候是并存的。」 廖科在记事本上书写着,笔尖在纸面上发出沙沙声响:「你可以给我列举出一些你的高兴,难过,和并存的不同场景吗?」 「和白柳睡在一起的时候很高兴,他的身体很温暖,和白柳一起喝酒的时候高兴,之前我没有喝过,和白柳结婚的时候很高兴,他拥抱了我……」听诊器突然静了下去,「难过的场景,我很难列举。」 廖科书写的笔停住了:「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并没有感到很难过,但我又的确很难过。」听诊器说。 廖科问:「如果一个场景里,你并没有感到很难过,但又的确很难过,那这难过可能就来自别人,这个人是谁?」 「白柳。」听诊器这次的回答很顺畅,「他很难过,但我不明白为什么。」 廖科轻声问:「白柳会在什么情况下会难过到让你也感觉到难过呢?」 「拥抱我的时候。」听诊器说,「挖出我心脏的时候,和我结婚的时候,和我告别的时候,举行邪神仪式和我对打的时候……」 第766页 听诊器静了很久:「他好像一直在难过。」 第315章 游戏池 廖科问:「你在为日柳的难过感到难过,本来你其实并不难过,对吗?」 听诊器嗯了一声。 廖科低头写道:「你和日柳共情了。」 听诊器问:「什么是共情?」 「共情就是因为你们两个的经歷相似,或者是对方对你有非常不同的特殊意义,导致对方的情绪你能感同身受地体验。」廖科在记事本上写,「黑桃,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日柳的难过而难过吗?」 听诊器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你其实很缺乏共情的基础,你的经歷太空日了,导致你完全无法从自身的经歷的东西出发去幻想另一个人所处那个场景下的感受。」 廖科解释:「大部分共情是建立在双方了解的基础上,但这点在你和日柳身上也不成立,你也不了解日柳,或者说,你对任何人都不了解,你甚至都还不明日人类的感情产生机制。」 「所以在你身上出现共情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廖科抬眸,「介于我对你的了解,我觉得唯一的解释就是——」 「你本能地在感受日柳的情绪。」 「但相对应的,虽然你感受到,但你没有办法处理这么复杂的感情。」廖科笑了笑,「打个比方的话,如果说日柳的感情是某种特殊数据,而你是一台电脑,在你还不具备处理这种特殊数据的能力下,这种数据的涌入会让你产生很奇怪的反应。」 听诊器问:「什么反应?」 「为了处理这种特殊数据,你也会不停生产出特殊数据来回应对方。」廖科笑得很温文,「有时候人会爱上爱自己的人,会讨厌讨厌自己的人,这就是一种人类的情绪反馈,你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相应的,你也会产生情绪来处理对方的情绪。」 「日柳在为你难过,所以你也会为日柳难过。」 廖科继续说了下去:「但这种共情的根源需要我们一起寻找,也就是黑桃你周围这么多个人当中,为什么你的本能,或者说潜意识挑选了日柳,而不是其他人去感受对方的情绪?」 听诊器似乎是在思考,微微下垂:「日柳……和别人不一样。」 「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廖科声音很柔和,「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对黑桃来说可能比较困难,我们例举黑桃你周围的递进关系来探寻日柳为什么不一样。」 「比如游戏池里的陌生人,他们和日柳对你来说有什么不一样,你为什么不去选择共情他们?」 听诊器沉默了很久:「这些人恐惧我。」 廖科似有所悟地点点头,表示理解:「因为这些人恐惧你,你们之间存在共情的天然屏障,他们对你怀有恶意,所以你会相应地屏蔽对方。」 「其实正常来说,如果黑桃是正常环境里长大的人类,被大规模人群恐惧的第一反应应该也是被感染,下意识地恐惧厌恶自己,从而和其他人类的观念保持一致,寻求到一种精神上的认同感,避免自己被群体孤立。」 「人是群体动物,会本能规避孤独,但黑桃不是这样的。」 廖科望向一旁的逆神:「黑桃应该一直存在一种被高度排斥环境里,他习惯这种状态了,所以当被大规模恐惧的时候,他只会觉得正常并且忽略对方,而不是在这群畏惧他的人身上去寻求认同感。」 「我想问问你逆神,你了解黑桃的出生环境吗?」 逆神静默地双手交握抵在鼻尖,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黑桃这傢伙……是从塞壬小镇那个单人游戏登入系统内的。」 「塔维尔,也就是上任邪神,和一个人类成为了关系很好的朋友,在被强制沉睡陨落之后,漂流到了现实中的塞壬小镇地图。」 「从那个时候开始,新邪神为了惩罚塔维尔,让它以一种沉睡的状态漂流在各个游戏之间,被当作神级游走npc被玩家打,还被切割制造成各种各样邪恶的本源来制造设计游戏副本。」 「为了能重新回去找那个人类,塔维尔回到了自己一开始漂流进游戏副本的塞壬小镇,趁着新邪神转移注意力去寻找继承人的时候,在那里切割开了自己的灵与肉。」 「塔维尔让自己灵魂被困在游戏里永世受苦,而肉体幻化成了人类的样子,在一批新人登入的时候混了进去,最终从一个死亡玩家的小电视里登入了游戏。」 廖科了悟:「之前说新人单人游戏副本的小电视多出一个,还被屏蔽过看不到里面的内容,说的就是黑桃吗?」 逆神嗯了一声:「黑桃是从塔维尔的人鱼躯体里诞生的,而且他诞生的时候,虽然玩家和主要npc都已经死了,但游戏其实已经快通关了。」 「也就是说,塞壬小镇的居民基本已经恢復了正常意识,是正常人类了,他们知道自己的悲剧是一开始被捕捞上来的人鱼,也就是塔维尔导致的,这让他们对从塔维尔躯壳里诞生的黑桃非常恐惧和排斥。」 「……这群镇民用了很多办法想要杀死黑桃,火烧,刀割,但由于黑桃这傢伙的抵抗力太高了,这些东西根本伤害不了他,他也不觉得痛。」 逆神深吸一口气:「黑桃从头到尾也没有抵抗,或者说,他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平静地任由这群镇民处置他。」 第767页 「但是因为镇民一直没有办法杀死黑桃,极端的恐惧让这群镇民发疯了。」 「他们在黑桃面前一字排开,神色扭曲癫狂地大喊你这个怪物,然后集体割喉自杀了。」 「再后来,黑桃就从翻找这些人的尸体,在里面找到了死去那个玩家的尸体,拿了他的系统硬币之后,浑身是血地登入游戏了。」 廖科表示理解般地点点头,转头又看向了黑桃:「黑桃,为什么你不选择队友作为共情对象呢?队友并不恐惧你。」 听诊器低着头,好像在认真思考,然后回答道:「他们对我没有特殊数据。」 廖科反应了一下,笑了起来:「你是在用我之前的比喻对吗?对你的感受是数据,但队友们对你的感情还没有强烈到让你产生特殊数据来回馈。」 「这个倒是很正常的。」廖科若有所思,「就像是正常人类社会之间的陌生人,会有一种距离感,但队友对黑桃你的感情应该比陌生人还要强烈一些吧,你应该能够感受到一点,而且和你相处的时间也比日柳长那么多,为什么无法回馈队友,反而可以回馈日柳呢?」 听诊器这次静了一会儿:「因为……第一次见日柳,他对着我笑。」 「我感觉他想我拥抱他。」 「我感觉他不想我走,想和我永远待在一起。」 「其他人不会这样,他们不畏惧我,但也不想拥抱我,和我永远在一起。」 「只有日柳会对我产生这种特殊数据。」 廖科和逆神都静了一下,然后廖科才继续开口问:「日柳给你的这种特殊数据,和其他人,比如和队友给你的感受是不同的,是吗?」 「嗯。」听诊器回答得很快。 廖科继续问:「你能用什么东西比拟一下日柳产生的这种特殊数据给你带来的感受吗?」 听诊器顿了顿:「日柳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握住了我的手腕。」 「是暖的。」 廖科低头在记事本上继续书写,然后抬起头看向逆神:「我问完了,相信不用我说,你也清楚黑桃的心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吧?」 逆神扶额,无奈地长嘆一口气:「虽然在游戏里的时候就猜到了,但是真的确认的时候,还是有点……」 廖科笑笑,他站起身松开了帮助黑桃的束缚带,然后转身拍了拍逆神的肩膀:「很复杂对吧?我小女儿第一次和我说她暗恋对象的时候,我也是这种心情。」 「一方面庆幸她长大了,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廖科转身看向黑桃,眼眸含笑,「另一方面,又担心这个傻子喜欢上不好的人。」 「不过好在你要了解对方很容易。」廖科突然伸出手,握住了逆神的小臂,往外勐地一拽,「我看我不仅要给黑桃做心理辅导,还要给你做心理辅导。」 逆神猝不及防被拉得嘶了一声,被廖科拉出来的手上全是鲜血淋漓的鞭痕。 廖科抬眸看向逆神:「你说你自己没受伤可以骗骗柏溢,可骗不了我这个专业的,这些鞭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也把伤带了出来?」 逆神一顿,然后抽回了自己的手,略带抱怨地笑道:「能怎么回事?黑桃这混球在要登出游戏的时候突然发疯,拿断鞭抽我,打得我猝手不及,没反应过来就一起把伤带出了游戏呗。」 廖科定定地看着逆神:「你身上的伤和黑桃身上的伤是一种鞭痕,都是带着勾刺的,黑桃的鞭子可不长这样。」 逆神坐在沙发靠背上,一言不发地低着头,静了很久很久。 从他身上鞭痕里渗出来的血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 第316章 游戏池 「我不多问了,你不想说的谁也没办法从你嘴里套出来。」廖科打住了话头,他拿出一卷绷带,「给你处理伤口总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逆神又笑眯眯地开玩笑,「廖哥愿意打理我,那是我的荣幸。」 「少给我贫,转过身把衣服给我脱了。」廖科说。 逆神龇牙咧嘴地把身上的衣服给脱了,露出赤裸精壮的上半身,从肩背一直到胸口交错着不少鞭痕,伤口皮开肉绽地翻开,血还在往外渗。 「我看你和黑桃都有点痛觉神经异常。」廖科难得嘆息,「你两这么重的伤,愣是从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廖科给逆神从背部一卷一捲地缠绷带,最后几乎把整个背都缠满了。 黑桃比逆神好不了多少,几乎被包成了木乃伊。 弄完之后,廖科提着自己的医药箱就要走,推开门离开之后,廖科一顿,转过头来看着坐在地上守着还没醒过来黑桃的逆神,满含复杂地嘆一口长气,唤了一声。 「逆神。」 逆神笑呵呵地转过头去:「怎么了?」 廖科望着他:「要是你随便死掉,弟妹一定会改嫁的。」 「喂!!」逆神脸都裂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廖科推门离开,「我结婚很难的,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啊!」 廖科挥挥手关上了门,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后传过来:「不想老婆改嫁就努力活着吧,队长。」 逆神靠在墙上,忽然笑了起来,他扶着墙踉跄起身,抓住放在桌面上的烟盒,披着外套推开了会议室的阳台。 逆神靠在了阳台的围栏上,叼了一根烟在嘴里,没点。 第768页 他眼神望了很远,望着游戏里的一切,有很轻的风吹拂他的发和他肩膀上挂着的外套。 系统大厅里是没有自然界的风的,但人的流动有时候会造成空气流动,给人一种风的错觉。 逆神静了一会儿,最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捂住烟点燃了。 打火机的摇曳的火光把逆神的普通的眉眼映照得宁静又温柔,烟点被吸得闪烁了一下,逆神吐出一口烟气,上升的缭绕白色烟雾很快就掩盖住了这宁静和温柔,只剩一种朦胧又强烈的沉沦感。 逆神背后的阳台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了,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的黑桃走得摇摇晃晃地靠在了逆神旁边。 逆神下意识地想把烟给掐了。 黑桃出声打断了逆神的动作,他侧过头看着逆神:「烟,是什么味道?」 「怎么突然好奇这个了?」逆神觉得好笑,「你之前不是从来不感兴趣吗?」 当然,这和逆神几乎不在黑桃面前抽菸也有关系。 「这是【现实】里的东西。」黑桃盯着逆神食指和中指夹住,正在燃烧的烟,探究道,「白柳会喜欢这种东西吗?」 逆神突然笑了一下,拍了一下黑桃的后脑勺:「之前教你那么多好的不学……别学抽菸,白柳不喜欢烟。」 说完,逆神就把烟给掐了,他百无聊赖地叼着熄灭的烟,斜眼扫了黑桃一眼,调侃道:「没想到你会对白柳一见钟情。」 黑桃静了一会儿,问:「什么是一见钟情?」 「就是第一眼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就觉得会和她共度一生了。」逆神脸上带着一种回忆般的,很轻的笑,「其实无论最后能不能和她共度一生,在人群中看到她望着你,对你笑的那一瞬间,真是蛮幸福的。」 「我不可以对白柳一见钟情吗?」黑桃看向逆神。 逆神笑了一下:「也不是说不可以,就是还挺奇怪的。」 逆神懒懒地叼着烟:「因为在我的认知里,白柳这种人,是到死都不会轻易地主动去靠近谁的。」 「或许是你白柳能让他感到幸福,所以他才会主动吧。」 黑桃看逆神,问:「白柳感到的幸福,是什么?」 逆神静了一会儿,说:「幸福吗……」 「用黑桃你能理解的方式来解释的话——」逆神叼着熄灭的烟,笑着转过头,「就是白柳拥抱你的时候,除了难过之外,你感受到的白柳的另一种情绪。」 「就是幸福。」 「做心理辅导的感觉怎么样?」逆神转了个话题问黑桃。 黑桃顿了一下:「没什么感觉。」 听到这话,逆神大笑,笑到呛咳了几声,差点没把嘴角叼着的烟给笑掉:「柏溢和柏嘉木做完之后都自闭了好久。」 「把自己的心里的声音摊开说给别人听,其实是件很难为情的事情。」 「但还是要听听,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啊……」 黑桃看逆神一眼:「你有做过心理辅导吗?」 逆神一静,他下意识把手揣进了兜里摸到了打火机,似乎是想点菸,最后还是压住了,没点。 「做过。」逆神用一种带着嘆息的笑意回答黑桃,「但可惜没做完。」 黑桃问:「为什么没做完?」 逆神笑笑:「因为我心里装了太多事情了,怎么说都说不完。」 黑桃斜眼看逆神:「为什么不多做几次?」 逆神懒散地依靠在阳台的围栏上:「心理辅导的目的是让你自己知道自己问题在哪里就可以了,我知道我自己的问题是什么,所以后来就没有继续找廖科给我辅导了。」 「而且心理辅导也不是万能的,很多时候哪怕你知道自己的心理问题是这个,但到了那一刻,该受的伤还是得受的。」 黑桃注意到逆神的背上缠满绷带,他顿了一下,问:「为什么知道了自己的心理问题,还是会受伤?」 逆神从自己的嘴边夹下熄灭的烟,翻过身来背靠围栏,笑着望向黑桃:「因为人就是这样的感情动物啊,黑桃。」 「哪怕你知道自己会因为某个人受伤,但却还是没有办法不去靠近对方。」 逆神笑眯眯的:「就像是下次再有和白柳一起玩游戏的机会,哪怕知道他可以伤害你,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吧?」 黑桃回答得很快:「会去。」 逆神又笑了一下:「倒是挺执着。」 从背后袭来的近似风的流动吹拂着黑桃和逆神,逆神眯着眼睛靠了一会儿,突然起身,推开了阳台的门。 「砍你们两个小崽子的鞭子弄碎了我的重剑,我去找武器师修修,你自己也记得去修你自己的鞭子。」 「联赛要开始了,做好准备。」 逆神回过头对着黑桃笑着嘱咐,然后推开了会议室的门,挥挥手离开了。 流浪马戏团内部。 王舜焦头烂额地守在木柯房间外面,旁边蹲着一个打哈切的牧四诚。 「这么久了,木柯一醒来就把自己关进了这个小仓库里,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王舜急得快要破门而入了,看到旁边牧四诚蹲着农民揣打哈欠又是崩溃又是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有心情睡觉啊!」 牧四诚困得盘坐在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你着什么急,只要人没死,等白柳回来处理就可以了。」 第769页 伸懒腰伸到一半,牧四诚看向走廊尽头走过来的三个人,眼神一下就直了,他勐地蹦了起来:「白柳回来了!」 白柳目不斜视地走在最前面,唐二打,刘佳仪走在他身后一左一右。 等当白柳真的走近到牧四诚面前的时候,牧四诚一愣:「不是,白柳你怎么受伤了?头髮也长了?」 「发生了一些事情,等下让佳仪给你解释。」白柳随意回答了牧四诚,然后看向王舜,「出什么事了?」 王舜被白柳询问的眼神一扫,就忍不住立正站好,犯职业病地举着记事本一件一件地汇报。 「牧四诚去偷袭杀手序列的时候被遣送到了黄金黎明工会,遭受到了袭击被困住,但逃了出来,去掉束缚道具之后目前并无大碍。」 牧四诚在旁边嚷嚷起来打断王舜的话:「什么叫遭受了袭击!我那是被暗算!暗算好吗!」 白柳对牧四诚的辩解置若罔闻,看着王舜:「木柯是怎么回事?」 「木柯带着杜三鹦进游戏池的时候遇到了猎鹿人的新人队员。」王舜脸色凝重地望着白柳,「对方好像对木柯使用了一种很特殊的记忆道具,可以把自身的记忆转移到木柯脑子里。」 「木柯回来的时候是昏迷的状态,但他醒来之后就带了仓库的钥匙和很多纸笔进去把自己关进了公会的仓库里,一直没出来,说要一个人静一静,把自己和那个小丑的记忆区分开来。」 王舜犹豫了一下:「公会的仓库就和小黑屋差不多,然后木柯的精神状态又很不对劲,待久了肯定要出问题。」 「我本来想闯进去的,但又不了解木柯现在的状态,如果处在记忆区分的关键时期,硬闯可能会让木柯产生更强烈的精神震盪反应。」 白柳若有所思地看向那扇紧闭的仓库房门,然后他上前一步,不疾不徐地叩响了三下,表情平淡地轻声开口道:「木柯,我是白柳,我可以进来吗?」 木柯颤抖破碎的声音从仓库里传了出来:「不可以!」 第317章 游戏池 仓库内。 跪在地上抱住头蜷缩成一团的木柯双目涣散地飞快自言自语:「忘掉,给我忘掉,全部忘掉!」 木柯四周凌乱地散落着十几支被用完了的水笔,大量写满文字的碎纸。 这些碎纸上的字迹一开始还十分规整流利,到后来就凌乱了起来,就像是写这些字的人一开始还能勉强维持头脑的清晰,到后来就失去了理智,只能胡乱地图画。 每张纸的正面是一些奇形怪状的表格,背面歇斯底里地画了很多扭曲的小丑面具图案。 这些表格都是比较表格,表格的内容十分奇怪。 什么叫做比较表格呢,就是通过表格的形式比较,区分两个看起来很类似事物的不同,比如比较香蕉和芭蕉,奇异果和猕猴桃的不同。 而木柯写的这些比较表格,比较的不是事物,而是两个人。 他比较的是【白柳】和【白六】的不同。 木柯的比较表格列得非常细緻,从外貌,生平,出身列举,他就像是写一部编年史般把白柳和白六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全部写了出来,然后一一对比。 木柯喃喃自语:「不一样的,白柳和白六是不一样的。」 「白柳救了我……」木柯抓挠自己的头髮,他双目发直,「但白六也救了我。」 「白柳只是一个曾经被我欺压的普通员工,他不会像是白六那样去做那么多伤害别人的事……」 木柯的大脑里不停闪回各种细节和回忆。 白柳微笑着对操纵着张傀去送死,在游戏最危急关头骗到了牧四诚的灵魂,利用刘佳仪的弱点让她加入了团队,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地拥抱遍体鳞伤,神情恍惚的唐二打,轻柔低语【我为你的一切遭遇感到抱歉】。 【把灵魂给我吧,让我替那些白六赎罪。】 白柳毫无感情地抬起他的下巴,垂眸俯瞰木柯,轻声说: 【如果你一直这么没用,我会抛弃你。】 【我不要没有价值的追随者,木柯。】 白柳是会做伤害别人的事情的,他一开始不做只是因为是个被困在普通岗位上的普通人,没有身份和能力。 但如果给了白柳和白六一样的身份,地位,资本和能力…… 木柯痛苦地躬起了腰,喘息着:「……他们的不同到底在哪里?!」 丹尼尔记忆中的慵懒微笑的白六和木柯记忆中散漫微笑的白柳脸庞渐渐重合在一起。 不可以!! 木柯心脏狂跳两下,他呛咳起来。 小丑那傢伙狂热信仰着白六,那种癫狂的信仰就算只是呈现在记忆里,也快要将木柯逼疯了。 木柯的记忆在小丑狂乱斑斓的记忆冲击下黯然失色,木柯渐渐忘记自己的父母,学校,从小到大有过交集的人,一切都被扭曲成了丹尼尔记忆中的样子。 木柯感觉自己在被丹尼尔记忆吞噬。 他的父母变成丹尼尔高高在上的冷漠父亲,学校变成一个宽广的巨大射击场,有过交际的人从商场上虚伪客套的同辈变成了殴打他的敌方党派的人。 木柯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丹尼尔一点一点挤压出去。 记忆将木柯渐渐地变成了另一个丹尼尔,而木柯记忆里唯一能留存下来属于他自己的东西的就是白柳。 第770页 如果白柳就是白六,那拥有同样记忆的木柯和小丑又有什么区别? 木柯的心脏急剧跳动,他捂住自己的心律失常的心脏大张开口喘息,嘴唇酱紫,一种近似于绞痛的感觉迫使木柯再次清醒了过来。 他慌乱地到处翻找地面上那些表格,企图从中找到白柳和白六的区别。 「不一样的,根本不一样的。」木柯深吸一口气,眼眶发红,自言自语地说服自己,「白柳,白柳是短髮,白六是长发,他们从外表上就不一样。」 「木柯。」门外的白柳再次敲了敲,他语气依旧很平静,但口吻从第一次的商量直接变成了下命令,「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把门打开。」 木柯肩膀一颤,他下意识地服从了白柳的命令,踉跄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长发白柳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地望着木柯:「还认识我吗?」 木柯近乎呆滞地望着白柳的长髮,打开门的手遏制不住地发抖。 一瞬间,无法被忘记的所有记忆混乱在一起。 木柯缓慢地跪在了地上,捂住自己扭曲狰狞的脸,心脏急剧跳动产生的疼痛迫使木柯弯腰,大口大口地喘息,唿吸急促到了快要干呕的地步。 白柳平静地扫了蜷缩在地上的木柯一眼,走进了仓库,然后把门给关了起来,然后单膝蹲下,捡起了几张地上的碎纸低头看了起来。 「原来在试图区分我和白六啊。」白柳垂着眼眸,「……都到这一步了,记忆里其他部分都被吞噬了吧,只剩下我的存在了。」 白柳随手找了一个仓库里废弃台阶坐了下来,他双手交握在身前,前倾身体把倒在地上的木柯扶了起来。 木柯恍惚地抬起头看着白柳,脸上忍不住露出那种小丑式的癫狂笑容,表情就像是痉挛般抽动着,但下一秒又被木柯自己惊慌失措地抬手遮住了,出口的声音里带着泣音:「别看这样的我!这不是我!」 「是因为记忆力太好,所以完全没有办法忘记对方灌输给你的记忆吗?」白柳没有被木柯的情绪影响,语气平和地询问。 木柯就像是做错了事情般的小孩子般低着头:「是的。」 白柳垂下眼帘:「我的确可以想办法给你抹消这段记忆,但如果只是抹消了,再遇到小丑的时候,你会恐惧的吧?」 「毕竟就算抹消了,你也被他的记忆战胜过了,你逃避了他的记忆。」 木柯的肩膀颤抖了一下,他咬紧下唇,没说话。 「为什么会被小丑的记忆吞噬呢?」白柳询问,「木柯没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吗?」 木柯依旧没说话。 白柳继续说了下去:「人有了自己存在的意义,知道自己为何物,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就很难被另一个人的存在抹消了。」 「无论那个人的存在对你影响有多强烈,看起来和你有多类似,他和你也不是同一个人。」 白柳递给垂着头的木柯那些写满比较表格的碎纸,平淡地开口:「就像是我和白六。」 木柯愕然地抬起头。 白柳望着木柯:「木柯没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吗?朋友,亲人,爱人,事业,物质之类的?」 木柯迟疑了很久,慢慢地垮下了肩膀,没有那么紧张了,出神地叙述着: 「因为疾病的原因,我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朋友,他们都害怕伤害我,和我交朋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的父母一直对我很好,也用尽全力地救治我,竭力满足我的一切需求,但因为医生很早就说过我多半活不了多久……」 木柯静了一会儿,说:「所以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等我死掉一样。」 「我也没有喜欢过谁,感觉他们可以活很长时间,和我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木柯缓慢地攥紧了拳头:「……很嫉妒这些可以活很长时间的,健康的人,所以没办法喜欢上他们。」 「物质和事业……」木柯顿了一下,「大家对要死的人都很好,所以早就毫不吝啬地给我了。」 木柯静了很久很久,眼泪从他泛红的眼眶里滚落,他抬手擦了一下,突然哭着笑出了声: 「……从出生就预知了自己死亡的人,好像是没有存在意义的。」 白柳靠在台阶上,拖着下颌半阖着眼:「如果用股票来比拟,因为很快就会死掉,所以没有人愿意把感情投资到你这样一个註定会亏本的股票上。」 「你是个没有价值的空头股票,而这种情况下,你遇到了愿意相信和投资你的我,所以你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攥紧了我,藉由我的肯定而存在,你在我的身上得到了情感回馈,寻求到了自身的存在价值。」 白柳平淡地看着木柯:「而这点,你和藉由白六的肯定存在的小丑是一样的,所以在你无法区分我和白六的情况下,你难以辩解自己和丹尼尔,是这样吗?」 木柯嘶哑地应了:「是的。」 「抬起头来看着我,木柯。」白柳用一种下命令的语气说,「望着我,说出我和白六相同的地方。」 木柯下意识地服从了白柳的命令,仰头看向白柳,声线发颤:「你们都喜欢金钱。」 白柳淡淡嗯了一声。 「利用一切不择手段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很擅长游戏。」 第771页 「……」 「……现在都是长发。」 木柯发抖地陈述着,眼前一片朦胧,他感觉自己渐渐陷进了混成一片的脑海里,分不清面前这个真实的长髮白柳和丹尼尔记忆里白六的区别。 「长发吗?」白柳若有所思地扫木柯一眼,忽然笑了,「我记得你的技能武器可以在中央大厅里拿出来。」 木柯虽然不知道白柳要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从面板里拿出了自己的匕首。 「过来。」白柳垂眸下令。 木柯拿着匕首过去了。 白柳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地迅速用左手握住了木柯的手,右手绕过颈后束住垂到腰后的长髮,然后握住木柯手和他手中的匕首,白柳没有丝毫停顿地向上一划。 长发被齐齐割断。 木柯表情一片空白地握住割断了白柳长发的匕首。 「现在我不是长发了。」白柳抬眸,零散的碎发落在他的肩上,「木柯,记住,如果你选择了为白柳而存在,那就永远不要把我和白六混为一谈。」 「因为在你身上投资感情和认可的是我,而不是白六。」 白柳平和地说:「我不喜欢自己做出投资而其他人替我接收财产增值这种事。」 「你远比自己认为的有存在的价值,木柯。」 木柯仿佛呆住了般跪在地上,他双手举着白柳割断的发束,脑中的那些属于丹尼尔的记忆迅速褪色。 ……白柳和白六是不一样的。 白六会抛弃毫无价值的信徒。 但白柳不会。 真正的神会赋予无能的信徒,全新的价值。 白柳扶着支架躬身站起,他不知道从仓库哪里找出一根皮筋用三指撑开,另一只手顺着皮肤从颈后向上梳理,把散乱的黑色碎发三两下抓成一束,神色浅淡地绑了一个不高不低的马尾。 有些不太老实的碎发垂在他的额头两侧。 白柳推开仓库的门,在冲进来的光线中侧过头来,他眼神很淡,隔着额边是碎发逆光让人看不太真切,衬衫上全是还没干透的血迹。 「木柯,整理好了心理状态出来开会,联赛要开始了。」 木柯咬紧牙,他喊住了要离开的白柳:「……但我暂时没有办法完全摆脱丹尼尔的记忆对我的影响!这没关系吗?」 他几乎是惶恐地小声问道:「不用……在联赛的时候换下我吗?」 「这种影响会动摇你为我存在的意义吗?」白柳问。 木柯一怔,立马回答:「绝对不会!」 白柳收回目光转回身,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了:「任何无法动摇你存在意义的东西,最后都会被转化为你的存在价值,只是中间会有一个不稳定的过程。」 「我个人不讨厌这种过程。」 门被关上了,仓库里的木柯静静地坐着,手里握着白柳毫不犹豫割断的长髮,喃喃自语地重复白柳的话:「……任何无法动摇我存在意义的东西,都可以被转化为我价值的提升……」 「只要丹尼尔的记忆无法吞噬我……」木柯瞳孔震颤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里捧着的长髮,「我就可以找到里面的关于联赛所有记忆,然后来让我自己变得更强!」 木柯把长发捂在自己的狂跳到疼痛的心口,流着泪哽咽地笑了起来。 第318章 游戏池 一行人往流浪马戏团会议室走。 王舜跟在白柳身后,时不时忧心忡忡地回头看一眼木柯所在的那个还没打开门的小仓库:「木柯,真的没事吧?被强制融合记忆很难恢復清醒的。」 「暂时没事。」白柳轻描淡写地回答,「他会自己处理好的。」 「处理不好我再接手,先汇报最近发生的事情吧。」 王舜勉强放下心,他抱着一大堆文件夹,上前一步为白柳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白柳略微低头礼貌表示感谢。 王舜把文件放在会议室的大长桌上,拉开主位让白柳坐下。 刘佳仪,唐二打和牧四诚坐在了长桌的两侧,王舜走到长桌的尾端点开自己的系统面板,调出了一个浮空的巨大面板,王舜就像是播放ppt般向白柳汇报近期大事。 「首先再强调一下联赛的运转规则。」 「联赛一共分为季前赛,季中赛,季后赛。」 「季前赛是我们马上要参加的联赛,参赛的主要队伍是一些没有基础的新人队伍和一些实力不太强悍的老队伍,主要对抗机制是随机对抗,抽到下一场的比赛敌人是什么队伍就打什么队伍,赢了晋级,输了就直接出局。」 「在季前赛中晋级到最后的前两队伍,也就是冠亚军,可以直接进入到季后挑战赛,而除了这两支队伍,其余季前赛队伍全部出局。」 王舜点了一下系统面板: 「季中赛是轮流循环积分赛制。」 「季中赛的参赛队伍是去年的联赛中综合排名前30的队伍,和去年的季前赛留到最后的两支队伍,总计32支队伍。」 「季中赛一共进行496场比赛,每支队伍都要和除自己外的31支队伍打一局,每一局里面又包含单人赛,双人赛和团赛。」 「每赢一场单人赛积1分,赢一场双人赛积3分,赢一场团赛积8分。」 「等到496场比赛结束后,32支队伍里积分累积最高的前8支队伍进入季后赛,积分累积最低的两支队伍会被取消参加明年季中赛的资格,他们的资格会被分给今年季前赛的最后胜利的两支队伍。」 第772页 王舜举例说明: 「比如去年季前赛的第一名是杀手序列,那么今年他们就不用再从季前赛打起,而是可以直接进入季中赛,而去年从季中赛淘汰的最后两支队伍则不得不从季前赛打起。」 王舜的眉目严肃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我今天要汇报的重点工作,也是你们马上进入季前赛之后要面临的严峻情况。」 「季前赛队伍整体战斗素质和战斗水平不高,但其中有两支队伍你们必须要提高警惕,他们就是去年从季中赛当中被淘汰下来的两支队伍。」 「这两支战队一支叫做拉塞尔公墓,一支叫做狂热羔羊。」 王舜点了一下,ppt又翻了一页,上面出现了一个阴沉沉的集体公墓logo。 「集体公墓是拉塞尔公墓的logo,他们前年排名十二,去年在季中赛排名第八,进入了季后赛,然后在挑战赛的时候被黑桃抽中了,成为了迎战挑战赛的第一支队伍。」 王舜望向所有人,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场挑战赛的结果相信我们都能猜到,杀手序列赢了,但杀手序列为这场胜利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也是我觉得他们今年挖逆神的审判者做战术师的主要原因。」 「在这场对拉塞尔公墓的比赛中,杀手序列死了一个队员,黑桃重伤濒死。是一场非常惨烈的胜利。」 牧四诚听得眼晕:「不对啊,拉塞尔公墓去年进了前八还参加了季后赛,那他们怎么样也不会被淘汰出季中赛啊?」 「为什么今年会掉到季前赛来和我们打啊?」 王舜眼神复杂地看着面板上的集体公墓logo:「……这就说来话长了。」 「正常的联赛流程是这样的,季中赛选出八支高积分队伍进入季后赛,季前赛选出的冠亚军,季前赛的冠亚军随机从这八支进入季后赛的队伍当中抽取两支进行对决。」 「如果季前赛的冠亚军赢了,就可以顶替这两支被抽中的队伍进入季后赛,如果冠亚军输了,就由这八支队伍正常进行季后赛。」 「所以挑战赛一般又被称为【十进八】,有些玩家更宽泛一点地喊,也有喊【十六进八】的。」 「在挑战赛当中输掉的两支队伍需要最后对决,争夺联赛名次的第九和第十名。」 「在输给杀手序列后,拉塞尔公墓进入了争九十的排位赛,但在这场排位赛中,拉塞尔公墓战术师心态失衡,发挥失误,被团灭了。」 全场一静。 牧四诚的眼睛忍不住往白柳那边瞟。 ……战术师对整个战队的影响,真的很大。 「被团灭之后,拉塞尔公墓得到了第十名的排位,按理来说今年可以正常参加季中赛,但他们放弃了这个排位,也放弃了今年直接参加季中赛的资格,选择了从季前赛从头再来。」 王舜深抬手又点了一下面板,ppt上浮现出拉塞尔公墓这个战队的情况介绍。 「拉塞尔公墓,玩家之间流传的称号叫做【双响炮战队】,之所以有这个称号,是因为这支战队一上场会直接弃掉单人赛和双人赛,放两次空炮,只打团赛。」 「因为弃掉单人赛和双人赛,缺乏突出的个人表现,这支战队没有培养出明星队员。」王舜点了一下面板,继续介绍,「或者说,在拉塞尔公墓这里,队员根本就不重要。」 「这是他们歷年来联赛中死亡的队员数量。」 牧四诚看着上面的数字,倒抽了一口冷气:「拉塞尔去年打季中赛,死了八十多个队员?!」 「没错。」王舜冷静地叙述,「在31场比赛中,拉塞尔死了82个队员,平均每场比赛死2.64个队员,这还是在他们放弃了单人赛和双人赛的情况下。」 「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牧四诚真的惊了。 白柳看着拉塞尔公墓的介绍,开口说道:「拉塞尔公墓的核心战术是根据其他公会的特点,合理运用技能吧?」 王舜看向白柳:「是的,拉塞尔公墓每年大概会准备五百人以上的预备队队员。」 白柳似有所悟:「这些队员,大部分都是新人吧?」 王舜点点头:「没错,这些预备队队员大部分都没参加过联赛,就连和杀手序列对抗的那一场团赛,拉塞尔公墓上的队员也基本是纯新人。」 牧四诚转过身看向白柳,满头问号:「这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 「大规模新人死亡,高频速地轮换,放弃单人赛和双人赛,不培养明星队员,集中力量主攻团赛。」白柳看向牧四诚,「这很明显就是一种以牺牲队员为主基调的战术。」 牧四诚越发迷惑:「什么战术?」 「这样解释吧。」白柳随手取了一张纸放在了自己和牧四诚的中间,在上面写了一个关键词【技能】。 「每一批进来的新人里第一名通关的玩家会获得一个技能,或者更确切来说,会获得一个技能身份。」 白柳抬眸看向牧四诚:「比如我的是【贫穷的流浪汉】,你的是【捲尾猴盗贼】,唐队长的是【凋谢的玫瑰猎人】。」 「我们的个人技能从这个身份衍生出来,有时候是一个技能,有时候是多种技能。」 「这个身份主要是根据玩家的核心欲望而生成的,不同玩家的欲望不同,生成的技能身份也不同,衍生出来的技能也因此千差万别。」 第773页 「但也因为这个原因,很优质,很有成长潜力,并且很适合在游戏中使用的技能并不占多数,大部分玩家产生的技能要么不适合在游戏里使用,要么没有成长潜力,要么使用限制很大或者使用方式很奇怪。」 「兼具三者的玩家极少,这也导致好的技能玩家一旦出现,会受到大公会非常强势的追捧。」 白柳看向牧四诚,似笑非笑:「比如国王公会对你的追捧。」 「这个就别提了。」牧四诚无语地挥手打断白柳的调侃,「但这和这个拉塞尔公墓这么大的联赛死伤率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的。」白柳微笑起来,「拉塞尔公墓作为一个不算大,排名也不算靠前,没有明星队员,实力也并不强大的公会,在争夺拥有优质技能的新人玩家的时候是没有竞争优势,能招收到的玩家都是次一点技能玩家。」 「如何用这些次一些的技能玩家赢得联赛呢?」白柳慢悠悠地问。 牧四诚一怔。 「拉塞尔公墓【质】上无法取胜,他们就在【量】上下足了功夫。」白柳垂眸在纸上写下了【针对性】三个字。 牧四诚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瞠目结舌地伸手比出了五根手指:「但是无论他们准备再怎么多预备队员,也搞不了人海战术,能上场的队员只有五个啊!」 「五个新人,还是次一级的技能,对打的还是顶级大公会……我现在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这公会联赛死亡率高了,就这么上场不死人才有怪事了。」牧四诚迷惑反问,「但这操作,怎么想都不可能赢的吧?」 王舜回答了牧四诚的问题:「恰恰相反,拉塞尔公墓的团赛虽然死亡率高,胜率也很高。」 说完,王舜低头点了一下面板,ppt上呈现出新的一页: 「从我得到的数据资料上可以看到,去年季中赛,除去拉塞尔公墓主动弃权的单人赛和双人赛,他们真正上场的31场团赛胜率高达93.55%,只输掉了两场。」 王舜继续往下点:「拉塞尔公墓输掉的这两场比赛一场对的是国王公会,战术师是红桃,另一场对的是猎鹿人,战术师是逆神的审判者,现已转到杀手序列。」 牧四诚看着这结果,目瞪口呆地靠了一声:「这胜率也太离谱了!」 第319章 游戏池(166) 「到底怎么做到的?!」牧四诚彻底懵了。 白柳平静地说:「情报和针对性的技能筛选。」 「我也倾向于这个答案。」王舜点点头附和了白柳的说法,「拉塞尔公墓搜集了大量技能低等的新人玩家,然后根据自己对战的每个公会战队队员的技能不同,派遣出具有压制对方技能的新人玩家团队。」 王舜继续说道:「这种战术在拉塞尔公墓对多个公会战队的时候都有体现,他们的队员技能有意识地针对了敌方的王牌队员。」 「最明显的还是拉塞尔公墓对杀手序列挑战赛的那一场。」 王舜点了一下面板,上面出现一段短视频。 短视频里的人物很明显是被困在泥潭里的黑桃,王舜说明: 「这一场比赛中,拉塞尔公墓战术师的技能是可以将敌方一个玩家吞进泥潭,限制行动速度,降低攻击伤害,但相对应的,要己方一名队员主动献祭才能发动这个技能。」 「这技能在日常游戏和正常的联赛里都没什么用。」 「游戏里,不会有队员愿意献祭自己只是为了困住一个怪物,联赛里,也不会有公会牺牲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队员只是为了卡对方一个队员的移位。」 王舜转过头看向面板里被困住的黑桃:「但是这个看起来很鸡肋的技能在对上习惯脱离队伍独自行动,以速移和速攻作为主要杀手锏的黑桃的时候,就发挥了奇效。」 「困住黑桃后,杀手序列勐烈的进攻节奏被瞬间打断,一天后,杀手序列被耗死了一个队员。」 王舜转过头来看向牧四诚:「如果不是黑桃最后强行突围,去年的第一就不会是杀手序列了。」 牧四诚无法置信:「就这种方式,能有93%的胜率?!」 「正是因为这种方式,所以才有这么高的胜率。」白柳垂眸看向纸面,「收集大量的新人玩家,然后再从大量的玩家当中筛选出正好克制敌人的那种技能,随着敌人的轮换而更换队伍,每一次的队伍都是精心选出来的消耗品,死掉就换。」 「很不错的战术。」白柳语气平和地点评。 王舜长长地嘆息一声:「这个战术很残忍,但往往残忍的战术在这个游戏里才是有效的,我暂时也没想到很好的解法。」 「怎么会没有解法?!」牧四诚很不服气,「他们针对我们做战术,我们也可以针对他们做战术啊!」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刘佳仪突然开口:「做不出来的。」 牧四诚斜眼看过去:「怎么做不出来?都是些普通新人和普通技能,只要知道了关于他们的情报……」 「问题就是很难知道。」刘佳仪直视着牧四诚,「拉塞尔公墓有五百到上千个预备队队员,为了压低这些队员的曝光率,拉塞尔公墓放弃了培养明星队员,放弃了单人赛和双人赛,基本每个队员都没有办法找到进入小电视库的游戏视频。」 「在这种情况下,要获取这么多普通新人的技能情报是很困难的。」 第774页 牧四诚侧头看向王舜:「可以让王舜混进去,然后用技能去获取对方的情报……」 刘佳仪冷漠地打断牧四诚的话:「你以为国王公会没试过吗?」 「首先,就算王舜能混进拉塞尔公墓,获得这几百个人的情报,还不被发现,单独从王舜获取的情报也很难判定出来这几百个人里到底哪几个的新人的技能才是针对我们战队的。」 「其次,牧四诚,你知道几百上千个人来进行五的排列组合,会有多少种排列吗?」 「上万种。」在牧四诚回答之前,刘佳仪就直接给出了答案,「这几百个人能组出上万种团赛组合,他们的技能拼装组合之后是什么样子又有上万种可能。」 刘佳仪直视牧四诚:「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我们只有五个人,他们有几百个根本没怎么曝光过的新人。」 「而且因为我们技能优异,曝光率都不低,除了唐二打几乎每个人都有好几个进入小电视库的游戏视频。」 「我们玩不了他们那种彻底放弃明星队员的路子,因为我们需要观众支持来获取免死金牌,所以后期我们的曝光还会越来越高,要获取我们的情报是很简单的。」 「情报信息量完全不对等。」刘佳仪冷酷地下了判断,「制定针对性战术是不可能的。」 「去年季中赛,就连国王公会在上场的前一刻,都不知道拉塞尔公墓会派哪些队员出来应战。」 牧四诚听得缓缓地趴在桌上,两眼都发直了:「……这还怎么玩?这也太无赖了吧?」 突然,牧四诚又把身体直了起来,他砸了一下桌子:「不对!拉塞尔公墓这样大量消耗这些预备队员,让他们去送死,这些预备队员肯定不愿意!」 「我们可以从这个方面下手!」牧四诚言之凿凿,眼神发亮地看向白柳,「白柳,你发挥作用的时刻到了,以你的口才肯定可以顺利策反这群预备队员,让他们来加入我们流浪马戏团公会!」 一时之间,白柳,王舜,和刘佳仪三个人都用一种很友善的表情看着牧四诚。 「其实。」王舜委婉地说,「我觉得牧神你可以不用那么积极地参与战术讨论。」 牧四诚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王舜是什么意思之后,郁闷地又趴在了桌子上:「……我难道又说错了吗?」 「总不可能这群预备队员知道自己要被用来做炮灰,还心甘情愿去替这个什么拉塞尔公墓去参加联赛吧?」牧四诚头放在桌子上,眼睛望着王舜。 王舜百感交集地嘆了一口气:「的确是这样。」 牧四诚这下是真的懵逼了:「为什么??」 刘佳仪翻了个白眼,无语道:「白痴,你知道拉塞尔公墓这个公会为什么叫拉塞尔公墓吗?」 牧四诚顿了一下,然后不可思议地说:「草,不是吧?公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bingo,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刘佳仪打了个响指,「加入这个公会的新人玩家都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公会,也知道他们很可能被公会牺牲掉。」 「他们知道自己走进了一座公共墓地,也做好了变成其中一个的准备。」 牧四诚靠在椅子上,双眼失焦:「……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牧神你因为不喜欢公会,所以很少关注这些消息。」王舜解释,「拉塞尔公墓本质是一个逃避型公会,接受大量的恐惧游戏的新人玩家。」 「有一些新人玩家对游戏的态度十分排斥,很想逃避游戏,所以拉塞尔公墓的会长站了出来,成立了这个集体公墓性社团。」 「他对这些玩家承诺,你们可以把死亡寄存在拉塞尔公墓这里,等到拉塞尔公墓胜利那一天,我就会许愿从公墓中復活你们,并将积分分给你们,满足你们的欲望,让你们可以脱离游戏。」 牧四诚觉得十分荒谬:「这也有人信??」 王舜点头:「很多玩家信,除去被大公会筛选走的高阶技能新人玩家,剩下相当一部分良莠不齐的技能玩家都去了拉塞尔公墓。」 牧四诚无语:「万一这个拉塞尔公墓根本赢不了冠军呢?那他们不白死了吗?」 刘佳仪踢了一下牧四诚,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一眼ppt上的胜率。 牧四诚又语塞了,但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就算这个拉塞尔能赢,这些人能确保这个公会会长能兑现承诺吗?」 刘佳仪又忍不住对着牧四诚露出了【你可真是个傻子】的表情:「你知道拉塞尔公墓的口号是什么吗?」 牧四诚看向刘佳仪:「是什么?」 刘佳仪说:「【愿我们在希望中死去】。」 「这些选择投靠拉塞尔公墓的新人玩家都是被大公会筛选剩下的,他们从一开始对自己的技能怀抱期待,觉得能靠技能存活下来,到后来的发现自己的技能根本不值一提,也没人看得上眼,有个自我价值体系崩塌的过程。」 刘佳仪静了静,又说:「到后期,这些新人根本不相信能靠自己在游戏里活下去了,他们活得战战兢兢,觉得自己迟早要死,相比在恐怖游戏里被折磨死,不如选一种怀有希望的死法。」 「其实很多人根本没指望拉塞尔公墓的会长兑现承诺,只是想死得安心一点罢了。」 一旁的王舜听着嘆息一声:「牧神,你和白柳可能不怎么关注这种公会,因为你们都是高阶技能玩家,这种公会是低等技能玩家的最后出路。」 第775页 「我一直觉得很神奇,这样一个低等技能玩家逃避形成的公会,最后竟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刘佳仪托腮回忆,「去年红桃虽然赢了,但也打得不顺手。」 白柳侧头看向刘佳仪:「去年红桃是怎么赢拉塞尔公墓的?」 刘佳仪思索片刻后回答:「拉塞尔公墓的人拿红桃没有办法,她技能涉及外貌变幻和魅惑,很难找到可以抵抗她技能的玩家。」 「但其他队员都被钳制得很厉害。」 「红桃打了一场消耗战,慢慢磨的,打得很辛苦,但对方是新人,面板还是不如红桃这边的,最后还是赢了。」 白柳转头看向王舜:「去年逆神是怎么赢的这个战队?」 王舜和刘佳仪同时沉默了。 隔了一会儿,王舜才开口:「没看清楚。」 白柳扬了一下眉:「没看清楚?」 「比赛开始一维度分钟后。」王舜苦笑着说,「拉塞尔公墓的战术师就主动向逆神投降了。」 第320章 现实(167) 「目前拉塞尔公墓为什么放弃季中赛资格还不得而知,但总之这支队伍是我们季前赛的头号大敌。」 王舜点击面板,ppt上跳出了一只血淋淋的羔羊头像: 「除了拉塞尔公墓之外,另一只需要我们重点关注的队伍叫做狂热羔羊,是去年季中赛的最后一名。」 「这支队伍是前年的季前赛的第一名,挑战赛遇到的战队是猎鹿人,战术师依旧是逆神,不出意外的,狂热羔羊输掉了挑战赛,但还是顺利地进入了去年的季中赛。」 王舜抬起头来:「我之所以特地提这场比赛,是因为在这场比赛里,逆神的审判者这位出了名的温和派战术师第一次在游戏里动手杀了人,他杀死了对方的战术师。」 「不过由于这个战术师是那年的人气选手,有免死金牌,所以这人目前仍然是狂热羔羊的战术师,还持续活跃在场上。」 「在狂热羔羊挑战赛的时候,猎鹿人全体队员都带着伤上场的,包括逆神,后来我去查了一下,发现他们这些伤并不是游戏里的伤,而是从现实里带进来的伤。」 「接着,我去查了狂热羔羊季前赛时候的比赛,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我发现只要狂热羔羊对手是很有实力或者口碑的队伍,这支队伍的战队队员就会在现实里出事,带着伤参赛比赛。」 「甚至有几次,狂热羔羊的对手在参赛前夕,核心队员死亡了。」 王舜十分严肃地说:「所以我做出了一个猜测,这个狂热羔羊里有和我技能类似的信息採集者,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得到玩家的现实里的确切地址信息,然后在现实里攻击对方。」 牧四诚没忍住啧了一声:「好贱啊,打不过就在现实里动手。」 「的确很贱,但现实里的你们可没有在游戏里这么神通广大,都是些普通人。」王舜强调,「你们已经是一支很亮眼的季前赛队伍了,在现实里一定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 「尤其是白柳。」 王舜看向白柳:「牧四诚是登记在册的大学生,刘佳仪刚刚经歷了一件大事件,处于多重监视下,唐队长自保能力很强,木柯家里是大财阀,只有你。」 「你现在是个社会边缘人士。」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白柳身上。 「我说白柳。」牧四诚凑过去,扶着白柳的肩膀,「你要不要住我宿舍?」 唐二打蹙眉:「大学宿舍安保功能不够好,白柳,你那个小出租屋不安全,我在基地附近有套房子,你不如搬过来和我一起……」 「基地附近不行,到时候你们基地出了什么事又赖他头上。」刘佳仪否决了唐二打的提议,她看向白柳,「我觉得你可以和木柯聊一聊,住他那边去吧,钱和移动都方便。」 白柳若所有思:「一个人住的确不方便。」 几个人同时凑了过去,直勾勾地望着白柳:「那你和谁住?」 白柳微笑:「目前我的想法是把杜三鹦接过来一起住。」 几个人沉默一会儿,然后牧四诚首先发出疑问:「哈??」 开会过后,白柳从自己的出租屋登出了游戏。 他脱掉身上全是血的白衬衫,扔进了洗衣篓里,拨开皮带上的锁扣,把裤子脱下来一起丢进了洗衣篓里。 白柳赤裸着走进了洗浴室,打开了蓬头,勾下了发绳,闭眼仰头让温热的水流沖刷面部,然后伸手去拿放在镜子旁边的洗髮露。 镜子被水汽扑满,若隐若现地倒映着白柳的上半身,白柳看着镜子里自己朦胧的倒影,顿了一下。 比起刚刚进入游戏的时候,他的身体出现了一些肉眼可见的变化。 白柳在工作之后从来不点外卖,奶茶之类的,因为太贵了。 他也很少参加各种团建和饭局和应酬,最多就是每个月拿着优惠券去和陆驿站下次馆子,平时就吃单位最便宜的八块钱一荤一素套餐,荤菜还包括番茄炒蛋。 从幼年期到青春期再到成年期,白柳从来没有经歷过食物富足的阶段,摄入不足导致他一直好像都是人群当中发育最滞后的。 小时候白柳就是同龄人里最小个的,到了青春期,他是同班同学里最单薄的,成年之后更是连找工作都差点被身高卡线。 第776页 今年,白柳24岁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好像…… 长高了一点。 唐二打高强度地摔打了白柳一个多月,给白柳的身体带来的变化还不止这点。 白柳的肤色原本是办公室里长年不见日光的苍白,现在能透出一点血色了,肩颈和腰背都向后舒展扩开,原本瘦削的四肢和腹部现在居然养出了肌肉线条。 尤其是肩背和腹部,薄薄一层肌肉包裹住白柳的躯体,让这些地方看起来变得有力不少。 虽然还是没有唐二打那种锻鍊得很整齐六块腹肌,但白柳腹直肌两边也有浅凹陷了,感觉再锻鍊锻鍊马上就能看到成形的腹肌了。 年近25的成年人白柳先生诡异地觉得自己看起来好像再发育了一样。 洗完澡在擦身体的时候,白柳突然顿了一下。 他摸到了自己背上黑桃留下来的鞭痕。 但也只是顿了那么一下,白柳就像是什么都没摸到一样穿好了衣服,依旧是白衬衫和西装裤——他衣柜里只有这两种衣服。 等下白柳要去疗养院接杜三鹦出来,为了正式一点,白柳还罕见地给自己打了领带。 去疗养院办了一大堆手续,让杜三鹦一一签字过后,在负责人质疑又惊恐的眼神中,白柳顺利地把杜三鹦接了出来。 「不好意思,麻烦你接我出来了。」杜三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我被判定为没有个人行动能力,要从疗养院接出来还很麻烦,白柳是找人帮忙了吗?」 白柳嗯了一声,接过了杜三鹦的行李箱:「唐队长帮忙找的人。」 其实是苏恙帮的忙。 苏恙觉得杜三鹦会导致周围的人出事的小孩子待在疗养院,对杜三鹦和疗养院双方都没有好处。 本来苏恙是准备申请把杜三鹦送到基地附近的一个训练营的,但在白柳主动表示要主动照顾杜三鹦之后,苏恙在惊讶之余很干脆地就帮忙把事情给办了下来。 杜三鹦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白柳身后走,时不时偷偷瞄一眼白柳手上自己的行李箱。 白柳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 杜三鹦迟疑了一会儿,才很小声问:「……我和你住一起,真的不会影响到你吗?」 「我最好还是一个人隔离着住着吧……」杜三鹦的声音变得很微弱。 白柳推着行李箱继续向前走,语气平淡:「你想一个人住吗?」 杜三鹦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角:「我从初中开始就一个人住了,和我一起住的人……无论是朋友还是爸爸妈妈,还是妹妹,后来出事了。」 「嗯。」白柳平静地说,「我看过你的资料,这些事情我都了解过了。」 「所以你想一个人住吗?」 杜三鹦缩着脑袋,小小声地说:「不想。」 白柳拖着行李箱,回过头来扫了杜三鹦一眼:「你和我一起住不会伤害到我,可以帮到我,你也不想一个人住,你担心的问题我都可以解决,所以还有其他问题吗?」 杜三鹦他眼睛红红地挺直胸脯,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没,没有了!」 「谢谢白柳先生愿意安排我和你一起住!」 「哦不对!」杜三鹦突然一拍脑袋,忐忑地提问,「还有一个问题,白柳先生,你的家可以养鹦鹉吗?」 白柳思考片刻:「应该可以,房东没说不可以。」 杜三鹦瞪大了眼睛:「白柳先生,你住的是出租屋吗?」 白柳嗯了一声:「你不喜欢出租屋吗?」 杜三鹦急忙挥手:「不是不是!我初中的时候也租过房子住,只是觉得白柳先生这样的人……」 杜三鹦绞尽脑汁地想要形容他听到白柳住出租屋时候的感受:「住出租屋很奇怪。」 白柳侧眸看杜三鹦:「有什么奇怪的?」 「也不是奇怪……」杜三鹦换了一种问法,「白柳先生为什么要住出租屋呢?」 白柳很自然地回答:「因为买不起房子,所以就租房子住了。」 杜三鹦震惊了:「白柳先生不是很有钱吗!」 「我是下岗人士,没什么钱。」白柳斜眼看向杜三鹦,「虽然后来在游戏里攒了一些,但用来买房的话会觉得很不爽。」 杜三鹦好奇地问:「为什么?」 白柳说:「因为我不喜欢在高度溢价的商品上花钱。」 杜三鹦听得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然后看向白柳手里的行李箱:「白柳先生你让我自己拿吧。」 「等下白柳先生要打车回家吧。」杜三鹦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我不喜欢坐车,我可以自己走回去吗?」 白柳淡淡地问:「是因为经歷过很多交通事故吗?」 杜三鹦点了点头,神情又低落了下去:「……我坐车很容易出事,遇到我的司机都太倒霉了,所以我一般都走路。」 「我也不喜欢打车,陪你一起走回去吧。」白柳说。 杜三鹦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双眼忍不住变成太阳蛋波浪眼,流泪望着白柳:「呜呜,白柳先生你好好哦。」 白柳斜眼扫杜三鹦一眼:「我是真的不喜欢打车,因为太贵了。」 杜三鹦:「……」 白柳说不打车陪杜三鹦走路就真的陪了一路,杜三鹦回去的路上会有意识地走那些人很少的小道,和别人稍微接触一下就紧张得不行。 第777页 因为这个,白柳他们走的都是比较老旧的街道,街边还有那种很老的小摊子。 比如杜三鹦就看到了一个身高体重测量仪,旁边坐着一个老大爷,脚边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测三次一块钱】。 「好便宜哦。」杜三鹦对白柳说,「我之前看到的都是一次一块钱。」 于是白柳在这个摊子面前突然地停了下来。 杜三鹦反应一会儿,惊道:「白,白柳先生,你要测吗?!」 白柳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找出一块钱弯腰递给了秤旁边的老大爷,然后毫不犹豫地抬脚站了上去。 测量仪的测量杆缓缓下降,在白柳头顶碰了一下,又缓缓上移了。 测量仪上的大喇叭发出那种一闪一闪的红光,大声播报导:「——身高176.5公分,体重58公斤,正常偏瘦!」 白柳站在秤上面好一会儿,直到那个大喇叭把三次播报全部喊完,才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有三次测量,看到白柳走下来,杜三鹦下意识觉得是不是要自己上去测了。 但并不是这样的,白柳走下来之后又慢悠悠地走了上去,又测了一次。 杜三鹦:「????」 等到三次都测量完了,杜三鹦一头雾水地跟在他莫名觉得脚步轻快起来的白柳后面:「白柳先生,你为什么要测三次啊?」 白柳平静道:「再确认一下我产品增值的既定事实。」 第321章 现实(日+168) 杜三鹦满脸迷惑:「???」 等到回家之后,杜三鹦把鹦鹉拿了出来挂在了窗户边,白柳在旁边看着,笼子里鹦鹉见到白柳先是炸毛喊了两声白柳快跑。 见杜三鹦没跑,这只鹦鹉环视一圈之后,缓缓地瞪大了绿豆眼,呆呆地看向笼子外面面含笑意的白柳 它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来到了白柳的地盘,在呆立一分钟之后,迅速地把头埋进了翅膀下面,然后一动不动地缩在笼子的角落里。 杜三鹦有点尴尬的解释:「三三平时不这样的。」 白柳友好地表示理解:「动物的确很难接受居住地改变,但你一般用这只鹦鹉记东西,是因为它除了可以传送人,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杜三鹦兴奋地点点头:「是的!白柳先生你应该知道,游戏里很多东西在现实里都记不下来,会被篡改或是抹消,但三三可以记下这些被抹消的东西!」 「它很有用的!」 白柳看向这只鹦鹉:「那怎么能让它记住这些东西呢?」 「很简单的。」杜三鹦说,「只需要不停向它重复,等到它附和你就行了。」 「不过三三记不下很复杂的东西。」杜三鹦不好意思地挠头,「只能记一些简单的事情,所以我一般只让它记最重要的。」 白柳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杜三鹦乖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举着盆和衣服和白柳打招唿:「白柳先生,我去洗澡了,能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白柳点了一下头。 杜三鹦进了浴室之后,白柳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窗台边。 鸟笼里的鹦鹉虽然把头埋进了翅膀下面,但还是因为白柳的靠近而忍不住微微颤抖。 白柳半阖着眼,伸出食指,屈指抚摸了一下鹦鹉的皮毛。 鹦鹉抖得更厉害了。 「你记得什么?」白柳声音很轻地问,「好好说,我就不对你做什么。」 「白柳,坏人!」鹦鹉嘶叫着,往里缩,仿佛很抗拒。 白柳状似遗憾地嘆息:「看来你不愿意配合,那我们换一种方式,我来告诉你一些必须要记住的东西,你帮我记住怎么样?」 「作为回报,我会保证你和杜三鹦的存活。」 鹦鹉迟疑了片刻,然后缓慢地把头从翅膀下面探了出来,用一双警惕的绿豆眼望着白柳,似乎在问他要它帮忙记什么东西。 白柳转身坐在了窗弦上,他背后是没有防护的高楼,夜风很轻地吹过,把白柳割断得不太齐整的半长发吹得轻柔摇曳。 「8月17日,黑桃弄坏了我的鞭子和十字架。」 鹦鹉犹豫了好久,跟着白柳重复了一遍,它疑惑不解地歪头:「只用记,这个?」 「目前只用记这个。」白柳很轻地说,「以后他再弄坏我其他东西,我也会让你记的。」 鹦鹉发自内心地困惑说话:「这个,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白柳微笑着看它一眼,「这个人欠我的东西,我不想被再次抹消或者遗忘了。」 杜三鹦洗完澡之后穿得规规整整地走了出来,他局促不安地望着白柳:「白柳先生,我睡哪里啊?」 「我房间里有两张单人床,今天下午去买的。」白柳说,「你挑一张你喜欢的位置睡吧。」 杜三鹦挑了靠里那张单人床,白柳睡在靠窗。 两个人的床中间隔着一个床头柜,有点像是酒店那种冷冰冰的商业式布局,但…… 杜三鹦小心地翻转身,不弄出任何声响,他失神地看着睡在另一侧的白柳,窗户里隐约渗透出来的月光洒在白柳安宁的脸上,给杜三鹦一种很恍惚的感觉。 ……他已经忘记多久没和人这样共处一室了。 从离开疗养院到现在,他已经和白柳先生共处了快七个小时,真的就像是白柳先生说的那样,什么坏事都没发生…… 第778页 「睡不着吗?」白柳没睁开眼睛,突然出声。 杜三鹦吓得整个从床上坐了起来:「是我翻身把你吵醒了吗!对不起!」 「不算你把我吵醒。」白柳睁开了眼睛,「我也是第一次和人一起住,稍微有点不习惯。」 杜三鹦盘坐在床上,惊奇地反问:「白柳先生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的吗?」 「嗯。」白柳回答,「只有很小的时候和某个人一起睡过,后来就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了。」 杜三鹦十分惊讶:「白柳先生小时候,还会和人睡一张床吗?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啊?」 「死了。」白柳淡淡地说,「自杀的,全身浇汽油自焚。」 杜三鹦顿住了。 他隐约好像能记起这件事,但具体又记不起来了,只是一种曾经目睹过现场的悲伤让他情不自禁开口道歉:「对不起……我周忆症好像又犯了,我记不起来了。」 「没关系。」白柳语气无波无澜,「也没几个人需要记得这种事。」 杜三鹦沉默了很久很久,几乎是手足无措地转移了话题:「那个,那个白柳先生团队的游戏联赛是要开始了吧!」 「嗯,近期会开始团赛训练了,训练强度会再加大。」白柳回答,「因为联赛要开始了。」 「我觉得白柳先生一定会是联赛的冠军。」杜三鹦认真地给白柳加油,然后又躺下了,他望着白柳的侧脸,「白柳先生赢了比赛之后,想做什么呢?」 这次轮到白柳沉默了,直到杜三鹦打了个哈欠,以为白柳已经睡了的时候,白柳突然又开口了: 「和那个人一起,躺在很多钱上睡觉。」 杜三鹦一愣,然后没忍住喷笑出了声。 白柳侧眸看向杜三鹦:「很好笑吗?」 杜三鹦挠挠头,脸上还是在笑:「其他人许这个愿望好像很正常,但白柳先生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这种愿望……」 他老老实实地说:「我觉得很好笑。」 「不过能让人笑出来的愿望。」杜三鹦认真地说,「白柳先生实现的时候一定会很幸福的。」 白柳把目光移了回去,脸上也浮现出一个很浅的笑:「或许吧。」 杀手序列公会,武器改造室。 华干将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逆神重剑上的裂纹,黑桃坐在旁边的高板凳上,一言不发地盯着。 「别这么奇怪地看着我。」华干将头也不抬,「我的确是猎鹿人的武器改造师,不该为你们杀手序列服务。」 华干将长长地嘆一口气:「但谁叫你们的战术师逆神就是猎鹿人曾经最厉害的灵魂人物,公会里地位最高的战术师,逆神的审判者呢。」 「逆神真的救了很多人,包括我。」 「我欠了逆神那么老些人情,但他从猎鹿人走的时候我却没跟着他走,这已经够忘恩负义了。」华干将神色复杂地嘆息,「现在他到了新公会,拜託我帮忙做一下武器改造,我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华干将摇摇头:「今年都是些什么事啊,我一个被私养武器改造师,居然吃下了三家的公会的武器改造了,接了两家外包。」 黑桃这个时候才开口接了一句话:「不可以吗?」 他抬眸看着华干将:「我们公会的仓库保护也是外包的,黄金黎明接的。」 华干将一愣,然后随即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逆神把武器改造外包给了我,道具保护外包给了黄金黎明,真不愧是他。」 「逆神尽逮着游戏里最好的武器改造师和道具保护给霍霍了。」华干将感嘆,「你们杀手序列一个崭崭新的公会,明明搭不起来,居然就硬生生地靠着逆神的人脉解决了新公会最难的两个问题,给撑起来了。」 「你挖逆神真的挖的值当,黑桃。」华干将酸不熘丢地啧啧两声,「逆神走的时候可决绝了,我们公会会长那么冷硬一个人,最后真是放软了语气求他,说只要逆神愿意留下来,怎么样都行,但最后也没把逆神留下。」 华干将瞥了黑桃一眼:「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给逆神开了什么条件,让他愿意离开猎鹿人的?」 「你说反了。」黑桃平静地说,「是逆神自己想离开猎鹿人,我只是给了他一个合适的藉口。」 华干将一怔,下意识反驳:「逆神怎么可能自己想离开猎鹿人?!」 「逆神是猎鹿人一直以来的核心,他和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和我们会长还是现实里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并肩作战好多年了。」 华干将回忆:「会长每件事都以逆神的决策为先,在赛场上为了保护逆神还受了好几次重伤,逆神也没有辜负会长,制定的战术护住了每一个人。」 「大家都是真心喜欢和嚮往逆神的,逆神也是真心地在爱护公会里的每一个人,他是整个公会的灵魂人物。」 「所以今年逆神转会的时候……」华干将低头看着手里逆神送过来修復的重剑,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我只是个打铁的都接受不了,不要说其他人了。」 华干将将捶打得发红的重剑放进了炉子里,然后用脚勾了一根板凳,一屁股坐在了黑桃旁边。 他随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手上的油,望着在炉子的岩浆中慢慢融化的十字重剑,喃喃自语:「……多残忍啊,逆神手里的这把重剑曾经保护的是我们,现在却要对准我们了。」 第779页 「我却还在帮他修补。」 华干将自嘲地嗤了一声,从上衣的兜里抽出了一包烟,弹出一根在岩浆上点燃,不正经地叼在嘴角,嘴唇一撮一撮地吞吐烟气。 「来一根吗?」华干将随手把烟盒递给黑桃。 黑桃拒绝了。 华干将在烟雾中眯起了眼睛:「逆神不让你抽吧?」 「他在猎鹿人的时候也这样,明面上很虚伪地严令禁菸,最好笑的是我们会长,他菸瘾是最大的,但他也被逆神禁菸了。」 「会长对逆神制定的任何命令都会绝对性地执行服从,他是逆神的主攻手嘛,养成习惯了,所以会长在逆神下了禁菸令之后,他再难受,都没有抽过一次。」 「反而是逆神自己阳奉阴违的,每次菸瘾犯了就躲在我的小作坊里,偷偷摸摸抽一根。」 华干将笑了起来:「我本来也不抽的,被他带得也开始抽了。」 说完之后,华干将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他要走。」 「猎鹿人……是逆神一手创办起来的公会。」 「是逆神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格拉把我们这些绝望到快要死的人拉回来,凑到一块,形成个好像可以互相取暖的团体,苟且度日。」 华干将低着头:「逆神总是笑着告诉我们,就像是开玩笑一般的口吻,我能看到你们的未来,你们的未来很好,再熬熬吧。」 「所以我们就这样为了他口中的未来,一直熬到了现在。」 「我和逆神认识是在现实里。」华干将举着烟回忆,「我在现实里是个没人注意我死没死的穷流氓,虽然有个打铁的小摊子,但养不活自己。」 「后来就更养不活了。」华干将自言自语,「我捡了一个毛头小子做徒弟,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有时候为了吃口饭,逼急了也会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情。」 「但人一旦变坏,情况就会越来越坏。」华干将吐出一口烟,「本来那年我两能得到一定补贴的,但那个时候不知道,已经干了坏事了,有案底了,就没拿到。」 「后来的情况就越来越坏,越是缺钱就越是会做坏事,越是做坏事,就越是遭报应。」 华干将缓慢地低下了头:「但我一开始抢劫的时候,想的是吃顿饱饭,然后送那小子去念个职高,让他走上正轨。」 「我没想到在被抓的时候,这个愣头青会突然站出来说是和我一起做的,结果我两就都进去了。」 「我一直觉得这小子脑子有点问题才会在大街上当叫花子,没想到真的有。」 华干将忽然笑了起来:「在我以为已经没有出路的时候,我偶然遇到了逆神,他主动请我吃了一顿饭,也没有很贵,但是吃得很爽,开了两件啤酒,我的徒弟和逆神都被我喝晕过去了。」 「逆神醉醺醺地和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看得到未来。」 「我那一瞬间也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华干将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但并不是这样的。」 「我开摊子的小巷登录了一个恐怖游戏,异端管理局的人过来的时候,我徒弟的四分五裂的身体已经凉了半个小时了。」 华干将静了很久很久:「我还是登入了这个游戏,然后遇到了游戏里的逆神,他帮了我好几次,我才能在这个游戏里存活下来,后来还在他的帮助下进入了猎鹿人公会,现在才能在这里安心打铁。」 「我拿自己的积分兑换了一具躯体。」华干将唿出一口烟气,「把这具躯体捏成了我徒弟的样子,用积分催动他动起来,假装他没死,和以前一样傻乎乎地帮我打铁。」 「但这具躯体只能存在于这个大厅,所以我待在这里的时间比我在现实里还多。」 黑桃看向他:「你不想回到现实吗?」 华干将嗤笑:「回去干什么?我在现实里连个窝都没有,在这里好歹有我徒弟,有个打铁作坊,还有一群待我不错的队员,我过得还可以。」 「有时候吧,也觉得自己这样不是事,动过復活我徒弟的心思。」华干将砸吧砸吧嘴里的烟,「一方面是积分不够,一方面又觉得,復活他干什么呢?」 「活着那么辛苦,这小子来人间走一遭,吃过最好的东西可能就是逆神请的那顿饭。」 华干将吐出一口烟气:「吃那顿饭的时候,我徒弟说没吃过虾,我当时怕逆神这个冤大头觉得贵不请了,还骂他贪心来着。」 「但最后逆神还是笑眯眯地给他点了一盘虾,给他剥好,让他一个人给霍霍完了。」 华干将把烟摁灭了,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红:「我特别想不明白,这么亲善和气的一个人,走的时候那么心狠,一个招唿都没和我们打就走了。」 「会长在知道逆神离开以后,去找逆神,求他回来。」 华干将看着炉子里的已经完全融化重剑,失神道:「我们会长那么傲气一个人,在你们杀手序列的公会大厅的门口低头,本来还想下跪的,结果逆神扶住了会长,说他已经以杀手序列队员的身份报名联赛了。」 「他不会再回来了。」 「我们会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很久,出来之后变得阴沉了不少,会长原本是逆神的主攻手,现在他接了战术师的位置,这让整个战队风格也大变了。」 「最近,会长还找了个手段很血腥的新人小丑回来填了逆神走后的缺。」 第780页 「逆神是不喜欢在赛场上看到伤亡的,但这个新人出手就要见血杀人。」 华干将恍惚地说:「……我觉得会长简直就像是在报復逆神出走一样。」 黑桃诚实点评:「你们会长好幼稚。」 华干将瞬间炸毛:「你这个幼稚的既得利益者没资格说这种话!」 第322章 游戏池(日+169) 「诶。」华干将头向后仰,靠在墙上嘆了口气,忽然笑出了声,「其实我也觉得很幼稚。」 「我听别人说的,说会长做了逆神的很多很多年的主攻手了,从猎鹿人这个公会存在的时候,会长就是逆神的主攻手了。」 「有会长作为主攻手出场的团赛,无论战况多么的惨烈,逆神这个战术师从来不会受伤,因为会长会拼尽一切把逆神保护得很好。」 华干将回忆着:「如果说逆神是【预言家】,会长简直就像是他的【猎人】。」 「——为了保护【预言家】而生的【猎人】。」 「最开始据说大家都想让逆神做会长,但他不愿意,把这个位置交付给了会长,还笑着说相信会长一定可以带领大家走向他看到的那个未来。」 「但未来还没到。」华干将唿出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一下,「给了我们未来的人就临阵脱逃了。」 黑桃平静地说:「不是临阵脱逃。」 华干将一怔。 黑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注视着他:「逆神是在换一种方式给你们想要的未来。」 「在你们看不到未来的时候,可以选择相信看到未来的人。」 华干将怔愣片刻,哈哈大笑:「也是,我们这些不明真相【村民】,还是得跟着【预言家】的指挥走嘛。」 说完,华干将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用钳子把逆神的重剑从炉子里取了出来。 华干将翻转打量了几下之后,把剑浸入了水中:「修得差不多了,黑桃,你的那个碎鞭子呢,拿过来开始修你的了。」 黑桃把碎得只剩一个鞭把的鞭子递了过去。 华干将看得木了一下:「虽然我从来不问为什么把武器弄坏,但你这个也太离谱了吧!」 「和人打架,就坏了。」黑桃敷衍地解释了一下。 华干将一怔:「还能有和你打成这样的玩家?联赛就要开始了,逆神没拦拦你?」 黑桃面无表情:「逆神加入了对方一起打我。」 华干将:「……那你一定做了挺过分的事情。」 黑桃缓缓地趴在凳子靠背上,把下巴垫在手背上,说:「是的,所以我想对那个人道歉。」 华干将举着鞭子来仔细打量,随口回:「那就去啊。」 「但逆神不准。」黑桃慢慢地垂下眼皮,「他说在你想清楚为什么对方会这样对你之前,随便去找对方,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华干将贊同地点点头:「的确是这样,那你想通了吗?」 黑桃默默了一会儿。 华干将笑起来:「没想通啊?」 黑桃静了静,才开口:「我感觉他好像喜欢我,但又总是一见到我就难过,又总是想很多。」 「我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也不明白他在难过什么。」 华干将把黑桃的鞭子把浸入岩浆,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恋爱问题啊……」 「一般根据我的经验,你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她,她就算嘴上不说,也会稍微宽恕你一点的,对方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黑条顿了一下:「有,一根和我差不多的鞭子和一个逆十字架。」 说完,黑桃又是一静:「但我不想他拿到,所以全部弄坏了。」 华干将整个裂开:「那对方讨厌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黑桃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华干将:「你能做吗?和我鞭子差不多感觉的鞭子。」 华干将充满了问号:「大哥,你知道你鞭子是什么等级的东西吗?」 「我tm要是能量产你这种质量的鞭子,早自己组建工会了好吗!」华干将一边说一边甩了甩手上的鞭子,「不说别的,你鞭子的骨头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见过类似质地的。」 「整个游戏我都找不到这种骨头,现实里也没有,我都不知道你根据什么品种的蜥蜴怪物参考生成这么变态的技能道具的。」 黑桃看了一眼岩浆里的鞭子,平静地回答:「是我的骨头。」 华干将一怔:「……不是说蜥蜴骨吗?」 「一开始很多人说我是蜥蜴。」黑桃回答,「我也以为自己是蜥蜴,就说是蜥蜴骨了。」 华干将越发迷惑:「……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是蜥蜴?」 黑桃回忆了一下:「因为从壳子里钻出来的时候下半身是鱼尾,但又长了脚,趴在地上看起来很像蜥蜴吧。」 塞壬小镇里黑桃从塔维尔的皮囊里诞生的时候还没有完全褪去人鱼的形态,下半身长了巨大的鱼尾,但脚却又慢慢地从鱼尾里生长出来,看起来诡异又不伦不类,几乎把镇民们给吓疯了。 镇民们疯狂地拍打站起来的黑桃,想让这只「蜥蜴人」滚。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黑桃真的以为自己是只蜥蜴,在其他副本里遇到蜥蜴的时候,黑桃甚至还会主动上前观察和模仿蜥蜴的动作。 这种误解一直到逆神进入杀手序列,向黑桃严肃地解释蜥蜴是不会玩游戏的,黑桃才恍然大悟。 第781页 ——原来我是个人。 「能用我的骨头——」黑桃抬起头看向华干将,「——给白柳做一根鞭子吗?」 华干将一惊,下意识否决了:「不行!」 虽然被否决了,黑桃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华干将,看得华干将烦躁地来回走了好几圈:「不行就是不行,你把我看出个洞来也不行!」 「就算我愿意帮你做,在中央大厅里玩家是禁止互相伤害的,我根本没办法把你的骨头给剔出来,这是第一。」 华干将转过身来严肃地比出两根手指:「第二,就算你进游戏把骨头给剔下来,你也带不出来给我做鞭子。」 「游戏只能带伤和游戏奖励的道具出来,我可没听说谁能把自己的骨头给带出来的。」 「第三,就算你真的找到了办法把骨头弄给我,但一根鞭子起码要你四到六副嵴骨,你剔一次骨头到再长出来都是需要恢復期的,你长骨头的恢復期我不可能一直待在杀手序列给你做鞭子,猎鹿人也在筹备联赛前工作,我得在场。」 「综上,你那个异想天开的方案不可行。」 「这些问题全都解决了,你就会帮我做了吧?」黑桃望着华干将,眼神非常的专注和认真。 这种眼神让华干将一时语梗,搪塞道:「你怎么解决?」 黑桃垂眸看向华干将炉子里已经恢復了原形的他的鞭子,抽了出来,浸水发出了丝丝的嘶鸣,散出一缕一缕的白烟。 然后他抬手弯过后颈,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地用鞭子抵在颈部的嵴骨处,往下毫不留情地一划。 鲜血瞬间滴落,华干将神色惊愕,黑桃缓缓地把握成拳的手从后背收了回来,摊在华干将面前张开。 手掌里是一块血淋淋的嵴骨。 「我的鞭子可以划破时间和空间,所以在中央大厅也可以伤害到我自己,能取出骨头。」黑桃神色浅淡,「我的再生能力很强,取下来的骨头很快就会重新长回去,也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问题都解决了,现在你可以为我做一根鞭子吗?」 华干将的嘴皮都在颤,他沉默了很久很久,颤着手从兜里翻出了烟盒,叼上一根点上之后,眼神才敢缓慢下落到黑桃白皙手掌内的那块还在滴血的骨头上。 「你……自己没感觉的吗?」 黑桃顿了一会儿:「有感觉的。」 华干将无法理喻地看向黑桃:「那你他妈为什么能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骨头给挖出来?!」 黑桃静了静:「因为我只知道他想要这个。」 华干将一怔,他想起自己刚刚和黑桃说的话——【给她她想要的东西,她就会稍微宽恕你一点的。】 「对方想要的东西,你要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才能给……」华干将神色复杂地嘆一口气,「就没必要给了啊……」 「拿来吧。」华干将叼着烟接过了那块骨头,眼看黑桃又开始取骨头了,他不忍直视地转过了身体,「别把血溅得到处都是啊,自己取小心一点。」 黑桃嗯了一声。 华干将看着手里的骨头,深吸一口气:「妈的,这都什么事……」 联赛的日子一天一天地逼近了。 所有的公会都在进行最后的疯狂冲刺,不光是游戏池,就连小电视区里的火药气也重了不少。 流浪马戏团几乎是夜以继日地训练,高强度的各种游戏训练加持下,不光是牧四诚嗷嗷直叫受不了,就连唐二打有时候也会露出疲态。 牧四诚生无可恋地趴在流浪马戏团休息室的办公桌上,双眸黯淡:「……马上我就要经歷我人生中最恐怖的事情了。」 刘佳仪无语:「只是季前赛而已,你之前还没这么害怕吧?」 「不。」牧四诚双目无神地反驳,「不光是季前赛,我要开学了。」 唐二打撩起衣服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听到这话笑了一下:「大学开学应该还好吧?」 「对啊,本来应该还好的……」牧四诚悲愤道,「但我是上学期一直耗在游戏里,期末的时候挂了两门!这学期开学补考!」 牧四诚抓头髮,痛苦嚎叫:「而且我还没开始复习!」 木柯发自内心地疑惑:「大学的考试都很简单的,为什么会挂科?」 刘佳仪无情嘲笑:「我们这里也只有你会挂科了。」 在一旁的白柳顿了一下,淡淡开口:「我也挂过。」 一瞬间整个办公室震惊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怎么了?」白柳平静地回视这些眼神,「我挂科很奇怪吗?」 「我学习一直都一般。」 木柯若有所思地回忆:「我想起来了,我在简歷上看到过,白柳的成绩好像是不太好,高考我记得好像是——」 「485分。」白柳喝了一口水,语气平和,「我记得差一本线挺多的。」 牧四诚有被惊到:「你高考分数居然比我低一百多!」 然后牧四诚迅速地陷入得意中,抱胸挑眉,笑得十分欠揍地看向白柳:「没想到啊没想到,白柳,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看起来一副优等生的样子,居然考得还没我好!」 「很奇怪。」刘佳仪蹙眉,「白柳思维能力,学习能力都挺强的,怎么也不该比牧四诚考得低吧?」 牧四诚怒:「餵——!!」 白柳思索了一下:「高中的时候,其实不怎么努力,也不懂事,比较叛逆,重心一直没放在学习上,最后半学期才开始认真学的。」 第782页 「成绩刚出来的时候还在陆驿站的劝说下还有考虑过復读,不过最后还是没去。」 牧四诚听得直搓手,神色惊恐:「怎么回事,我听你说考虑要復读这件事感觉违和到都让我觉得害怕了!」 白柳扫牧四诚一眼:「正常人考差了之后都会考虑復读吧。」 木柯好奇地问:「那白柳最后为什么没去呢?」 白柳顿了一下:「因为没钱,我满十八岁了,福利院暂停资助了。」 所有人都一静,连牧四诚都呆住了。 这个理由,实在是……有点出人意料了。 「虽然福利院也有面向成年之后的孩子的教育资助,但那种资助名额不多,需要之前成绩很好或者很努力才能拿到,比如陆驿站这种,我这种人要是能拿到是件很不公平的事情。」 白柳坐到椅子上,神色平静:「虽然陆驿站说让我復读,他上大学之后会努力打工挣钱填我的学费和生活费的空,然后让我工作之后还给他就行了,最后我还是拒绝了。」 刘佳仪忍不住问:「为什么?」 白柳抬眸:「因为我讨厌高中学习生活,所以算了。」 王舜打断了一群人聊天的氛围: 「各位,一天后就是季前赛了,现在要和你们说一些重点注意的赛前事宜,然后请各位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进入游戏就要正式抽籤比赛了。」 「首先,联赛的主舞台在中央大厅,各位习惯的,没有观众的日子马上就要远去了。」 王舜表情严肃:「现在的你们没有一个人拿到了免死金牌,你们很需要人气。」 「所以请各位在季前赛遇到一些实力较低的对手的时候,尽量打观赏性较强的比赛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其次,游戏池马上就要对外关闭了,按照往年惯例,接下来的游戏池会作为一个不公开租赁场所,每日竞价对外出租,当日开价最高的公会可以租到游戏池的一天使用权限。」 王舜强调:「虽然联赛已经开始了,但除了唐队长,你们其他人都是纯新人,训练强度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接下来你们不光要参加季前赛,公会每日也会积极竞价租赁游戏池,一旦租到了,就请麻烦各位当天受点苦,在比赛之后继续来游戏池训练,一定要把租赁的成本给吃回来。」 「游戏池竞价部分的支出我询问过查尔斯先生了,他说他全权报销。」 王舜环视了所有人一圈,露出一个会心的笑: 「最后祝愿大家旗开得胜,得偿所愿。」 联赛前一夜。 牧四诚半依靠在白色灯光的檯灯下,噘嘴懒洋洋地顶着笔,有一下没一下散漫地用萤光笔在课本上涂涂画画,复习他要补考的学科。 画着画着,牧四诚眼神突然偏移到了宿舍进门左边空掉的床位上。 那个是刘怀的床位。 因为宿舍里死了人,其他学生都害怕地搬走了,只有牧四诚被宿管劝了两次还是没搬走,一个人住在这里。 「真是烦……」牧四诚嘟囔着自言自语,「要是你在的话,还可以给我画画复习重点吧。」 「你听课挺认真的……」 说着说着,牧四诚烦躁地扒拉一下头:「啊啊啊!我要是当年高考也只考485分就好了!脑子里都是联赛的事情根本没办法做题啊!」 刘佳仪蜷缩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笨拙又丑陋的洋娃娃,她闭着眼睛念着: 「笨蛋哥哥……」 「你把我嘱託给的那个白柳,虽然好像什么都不好,但是挺信守承诺的。」 刘佳仪的房门被轻声叩响了两下,她立马把洋娃娃藏好缩进了被子里假装睡着了。 房门被缓缓推开,向春华小心地推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刘佳仪的床边给她掖了掖被子,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又走了。 刘佳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握住被子里洋娃娃的手,很轻很轻地说: 「我现在有对我很好的家庭哦,哥哥。」 「是白柳给我找的。」 木柯坐在医院的长椅旁边,放下了刚刚做了心电图被扒上去的衣服。 对面的医生看着打出来的心电图纸条仔细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进一步的情况还需要深度检查,但最近你的情况已经比较稳定了,避免剧烈运动,保持心态平和就可以了。」 木柯起身,礼貌地躬身道谢:「麻烦医生了。」 医生笑起来:「不用这么客气,你从小到现在都是我的病人,不过木柯你最近看起来心情很好,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木柯抬起头,微笑起来:「是的。」 「遇到了一个让我可以剧烈运动,心态不平和,但依旧很快乐的人。」 医生一怔。 木柯不等医生反应过来,再次躬身告别,不徐不疾地转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唐二打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站在他面前的苏恙和一众第三支队队员。 他微不可察地一怔:「你们这是……」 「走走走,我们的事情都解决完了!去喝酒!」队员唿唿啦啦地冲上来,嬉皮笑脸的,「好久没和你喝过酒了!」 唐二打几乎是手足无措地摁住了这些人:「你们干什么!我已经离开异端管理局,也不是你们的队长了!」 第783页 苏恙笑起来,眉眼弯弯:「对啊,但你离开我们就不能来找你喝酒吗?」 「我们来这里也不是找第三支队队长唐二打,只是找我们的老朋友唐二打来叙叙旧的,不行吗?」 唐二打一顿,然后肩膀慢慢地松了下来,他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可以的。」 走到路上,唐二打和苏恙并排走着,苏恙看了唐二打两眼,笑了起来:「总感觉你变了不少。」 唐二打顿了顿:「有吗?」 苏恙点点头:「之前总感觉你心事重重,好像背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担子,你也不肯告诉我们,每天都很紧绷。」 「感觉像是把所有人都护在你的领地内。」苏恙仰头唿出一口白气,「但又把所有人抗拒在你的门外。」 「但是现在,感觉你把这个担子卸下了。」 苏恙笑着转过头:「从来没见你这么轻松过,看来退休对你这个四十岁的老大爷来说还真是好事。」 唐二打静了一下,也笑了起来:「虽然退休生活也有很多不确定。」 「但担子的确被人接过去了。」 苏恙笑起来:「是白柳吗?」 唐二打夹着一根烟,幽蓝色的眼眸里浮着一层很浅的笑意:「嗯。」 游戏池内。 【系统温馨提示:因即将开始的联赛,游戏池即将关闭,请各位玩家尽快撤离!】 不断有人从游戏池里爬出来,水面不停旋转的游戏界面渐渐停歇变暗,水底从虚幻的影像变成了实地,只剩摇晃动盪的水波倒映着从头顶洒落下的昏暗七彩光晕。 白柳从游戏池里站起了身,身上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以后这里就要花积分才能租用了,虽然花的不是他的,但依照白柳一向【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基本原则,他还是在游戏池里训练到了最后一刻。 现在的整个游戏池里只有白柳一个人,正当他提脚要走出来的时候,白柳抬头,看到了另一个人。 黑桃站在游戏池外面,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白柳往外走的动作停住了,他直视着黑桃。 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默地彼此注视着。 黑桃站在游戏池外,白柳站在游戏池内,五光十色的光晕在这两个人身上悄无声息地流转着。 原本人来人往的游戏池在这一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但却不让人觉得空荡,一种莫名瀰漫在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来。 白柳先开了口,语气很平静:「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黑桃顿了一下,缓慢地对白柳伸出了手:「给你的。」 白柳垂下眼帘看向黑桃手里的东西。 黑桃手里的是一根纯白的骨鞭。 ——和白柳一开始从塔维尔那里得到的骨鞭一模一样。 白柳就那样垂眸看着,睫毛上顺着滴落水珠,滴在关闭了的游戏池里,一圈一圈漾开斑斓的光晕。 黑桃见白柳没接,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是和你之前的人鱼骨鞭强度一样的蜥蜴骨鞭。」 「你不想要吗?」 白柳静了很久很久才抬眸看向黑桃:「只有鞭子吗?」 黑桃一顿。 白柳平和地反问:「我的逆十字架也是你弄碎的,不应该一起还给我吗?」 「逆十字架……」黑桃的眼神游离了一下,「……还没修好。」 逆十字架的材质太特殊了,黑桃把华干将逼疯了都没做出类似的。 白柳点点头,伸手接过了鞭子:「这样吗?那鞭子我先收下了,逆十字架你用什么来做抵押?」 黑桃仿佛一尊雕像般在白柳面前面无表情地站了很久很久。 这人几乎要把【我现在想不出来能拿什么做抵押】写在脸上了。 白柳敛目移开视线,眼神里带了点很细微的笑意:「想不到吗?」 黑桃诚实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一顿:「可以这样吗?」 白柳问:「怎么样?」 黑桃取出一只黑色记号笔,认真地解释:「你真的那么想现在要,我可以先给你画一个。」 白柳:「……」 登出游戏后,白柳换下了湿透的衣服,走进浴室打开蓬头开始沖洗。 沖洗到一半,白柳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他侧头看向镜子。 镜子内,白柳锁骨中间被画下了一个十分清晰的黑色记号笔的逆十字架,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显眼。 白柳靠在冰冷的瓷砖上闭上了眼睛,仰头让水流沖刷,轻声低语:「……居然真的让他画了。」 游戏池里白柳在听了黑桃的说法之后,只略微顿了一下,就干脆解开了衬衫的一颗扣子,向后仰脖颈裸露出锁骨中间处的皮肤,便于让黑桃下笔。 黑桃迈进游戏池,他视线专注地停在白柳的心口上,握住笔开始画。 白柳移开眼神:「谁教你给不出就给画的?」 黑桃眼神一错不错地停在白柳的锁骨上,一边画一边说:「逆神教我的。」 白柳轻声问:「他是怎么教你的?」 黑桃看了白柳一眼:「逆神说,当你暂时没有办法给某个人什么东西,但你又很想给他的时候,可以先给他画一个。」 「总有一天。」黑桃又把眼神落回了白柳的心口,语气认真,「我会还给你被我弄碎的十字架的。」 第784页 「别人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浴室里的白柳把脸埋进了浴巾里,单手捂住毛巾缓缓地唿出一口长气。 他有点后悔让黑桃给他画了。 第四卷 季前赛篇 第323章 季前赛 季前赛当日。 很久没有离开过游戏池的一行人终于又回到了小电视区。 牧四诚一进小电视区就靠了一声,他瞪大眼睛看着中央大厅,惊道:「这什么玩意儿?!」 原本小电视密集排列的小电视区中间层层下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圆洞,这个圆洞一层一层地排布满座位,形成了一个类似罗马竞技场的观赏场地,站在边缘俯瞰看下去很像一个深阔扁圆的池子。 在场地中央有一个巨大,无数个小电视双面拼接起来的屏幕悬浮在半空中,不断有观众陆陆续续进入这个竞技场落座,彼此之间兴奋地交谈。 「对哦,牧神是第一次见到联赛时期的小电视区域。」王舜一拍脑袋,「忘了告诉你在联赛期间中央大厅会有很大的形态改变。」 王舜指着牧四诚震惊看着的那个大池子:「一些小电视区域会被改造成观赏池,你刚刚看的这个就是最大的观赏池,是给季中赛用的,我们登不上去。」 「季中赛的比赛就在这个最大的池子里直播放映。」 「除了这个最大的观赏池,周围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观赏池。」王舜指了指四周,「季前赛的比赛就在这些大小不一的观赏池里放映。」 牧四诚皱眉:「这些池子就和小电视推荐位一样,有位置好坏曝光度高低吧?怎么确保我们的比赛能进入好的池子?」 王舜笑了一下:「这又要涉及另一个东西了,叫做【赌池】。」 牧四诚疑惑反问:「【赌池】?」 王舜点了一下头:「过去一年以来,观众在你们身上累计充电的积分数额会被系统翻五倍作为基础基金进入【赌池】,当然,你们的对手的也是这样的。」 「通常来讲,你们和对手的赌博基础基金越大,你们汇合到一起的【赌池】也就越大,得到的观赏池就越大,位置也就越好,曝光率也就越高。」 牧四诚挑眉反问:「也就是说,如果我想我的比赛在一个曝光率高的观赏池里播放,吸引到更多观众,要么就是我自己身上的积分充电数额很高,要么就是我对战的战队积分数额很高?」 王舜笑着点头:「不过你们暂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季前赛里你们已经算充电积分偏高的队伍了,得到的观赏池不会很差的。」 「而且随着比赛进行,还会有观众源源不断地把积分投入你们的【赌池】,只要一路赢下去,你们得到的观赏池也会越来越好。」 牧四诚抱胸看着那个最大的观赏池哼一声:「反正最后我们的比赛一定会在这里播出的!」 「那也是你们打入季后赛的事情了。」王舜推着牧四诚的肩膀往前走,「先去季前赛的登记点抽对战队伍吧。」 王舜一边走一边回头:「对了,抽队伍少不了杜三鹦,他人呢?」 白柳微微让开,露出身后瑟瑟发抖感觉快要哭出来的杜三鹦。 杜三鹦眼泪汪汪地牵着白柳的衣角:「呜呜呜,这里是哪里啊……」 「一周到了。」白柳淡淡地说,「他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舜:「……= =」 把这茬给忘了。 在王舜给杜三鹦科普到快口干舌燥之后,杜三鹦勉强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他现在要做什么了。 杜三鹦被白柳带着到了季前赛登记处。 登记处人山人海,特别是排队抽战队的队伍旁边,就没有几个看起来面善的玩家,对白柳这支外貌出众还话题度爆满的队伍虎视眈眈。 杜三鹦抖着手从一个抽奖票样式的大箱子里抽出了一个纸条,他低头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名字,然后小声地报了出来:「【游牧之家】?」 旁边守着的那些人面色一变,王舜的眼神一亮。 【系统提示:(游牧之家)已弃权,(流浪马戏团)不战而胜,吞併了对方的赌池。】 【请抽选下一支队伍。】 杜三鹦迟疑了一下,继续伸手进去抽:「【北极星】?」 【系统提示:(北极星)已弃权,(流浪马戏团)不战而胜,吞併了对方的赌池。】 【请抽选下一支队伍。】 杜三鹦沉默了一会儿,继续抽:「【冥河船舵手】?」 【……已弃权……】 「【羊角蛇影】?」 【……已弃权……】 「【冲锋队】……?」 【……已弃权……】 「【乌撒爪牙】……?」 【……已弃权……】 「……」 周围围着的季前赛队伍队员们的眼神几乎能把还在不停抽队伍的杜三鹦盯出一个大洞来,咬牙切齿又充满震撼。 全是弃权战队,这尼玛合理吗?! 别人随便一抽就是生死战,要用尽全力才能赢一局,这人跟抽刮刮乐似的,还是中奖率百分百的那种,抽一个就吞一个赌池。 杜三鹦被周围的人盯得手足无措,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白柳,白柳微笑着示意他继续抽下去。 「【屠夫】?」杜三鹦又抽了一次,抬起头来。 第785页 周围的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杜三鹦,屏息以待地等着系统回答。 【系统提示:(屠夫)正在积极备战中,请流浪马戏团前往17号游戏池进行游戏。】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总算不是弃权队伍了。 「我,我,我不打了,我弃权!!」有个惶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不和牧四诚打!」 牧四诚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哈了一声,目带凶光地看过去,结果看到对方脸的时候一顿。 「呜呜呜牧四诚在游戏里打过我,我打不过他!」这人一边说一边嚎啕大哭地跑了,「他还把我裤子给扒了给怪物看!!」 「我不要再被他扒裤子!」 【系统提示:(屠夫)已弃权,(流浪马戏团)不战而胜,吞併了对方的赌池】 所有人:「……」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白柳把目光缓缓地移到牧四诚脸上:「你还有这爱好?」 牧四诚恼羞成怒:「这他妈能怪我吗!我本来就是和他抢东西的,他自己暗算我没抢过,我欺负他一下怎么了!又没真的杀了他!」 刘佳仪嘲讽:「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牧四诚怒:「反正结果是好的!」 杜三鹦继续抽,他疑惑地缓缓道:「【女巫赛高】……?」 旁边有个人哽咽地站了出来:「我是【女巫赛高】的战术师,我也弃权。」 「我们全队都被女巫救过,都是刘佳仪的粉,是绝对不会做任何会伤害她的事情的!」 这人满含感情地看了一眼刘佳仪:「小女巫,要连着我们的份一起赢下去啊!」 然后哭着跑了。 【系统提示:(女巫赛高)已弃权,(流浪马戏团)不战而胜,吞併了对方的赌池】 刘佳仪:「……」 牧四诚抱胸拖长尾调哇哦了一声,斜眼俯视刘佳仪:「只有我这种蠢货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刘佳仪面无表情:「你在说什么,我瞎了,听不见。」 杜三鹦忐忑地继续又抽了一张:「【银色玫瑰】战队?」 听到这个名字的唐二打一怔。 有人从队伍里走了出来,他看着唐二打苦笑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再见面,猎人先生。」 「看来我除了弃权也没有第二个选项了。」 这人上前和唐二打握了握手,拍着他的肩膀嘆息一声:「你继续加油,保重。」 唐二打顿了一下,回握:「抱歉。」 王舜在一旁对白柳解释:「【银色玫瑰】是之前僱佣过唐二打先生的联赛队伍,在离开唐队长之后排位就一落千丈,这两年都在季前赛里打转。」 「可以说是纯靠唐队长的一支队伍。」 杜三鹦在白柳的示意下继续抽了:「【傀儡遗兵】队?」 一个人拨开人群缓缓走到了白柳和木柯的面前,忽然笑了起来:「好久不见,木柯,白柳。」 木柯一顿:「方可?」 方可挠挠后脑勺:「你记性是真不错,还能记得我。」 牧四诚眯起眼睛:「嘶——我感觉这人好眼熟,但又记不起是在什么地方遇到的了……」 王舜满含复杂地嘆一口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方可。」 「他是张傀死前的那一批傀儡里活下来的最后一个,和刘怀李狗是一批的。」王舜嘆息,「在张傀死后,他就离开了国王公会,没想到是自己组建的队伍来参加联赛了。」 牧四诚恍然:「哦我想起来了,在爆裂末班车的时候白柳留了他一命。」 方可百感交集地看着白柳和木柯,最终释然地笑了笑:「刘怀死后,张傀还活着的傀儡就只剩我一个了,我加入了其他公会,成为了他们的战术师。」 「不过看来,我还是没有做人家战术师的命。」 方可举手:「系统,我弃权。」 【系统提示:(傀儡遗兵)已弃权,(流浪马戏团)不战而胜,吞併了对方的赌池】 走之前,方可回过头来看了木柯一眼:「要连着刘怀的份一起赢下去。」 木柯嗯了一声:「我会的。」 方可又看了白柳一眼,笑了起来:「我也觉得你会的。」 「这次你找了一个很不错的操纵师。」 方可挥挥手离去。 杜三鹦还在小心翼翼地抽,旁边围观的人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无法置信,不可思议到后来的羡慕嫉妒,再到后来的恨之入骨。 但发展到现在,所有人的眼神都已经麻木了。 还比个什么赛,赶紧的,毁灭吧。 第324章 季前赛 季前赛当日,有一支队伍连胜41场,但却还没正式比赛过一场的爆炸性消息在游戏里传开了。 到处都能听到这讨论这件事情的人,就连季中赛的大池子里观众在观看比赛的时候,也会忍不住谈论这件事。 「太离谱了吧。」有观众咋舌,「这抽战队的人是什么运气?」 旁边有观众给他科普:「是个运气值一百的新人。」 这观众惊了:「运气值一百?!为什么大公会没有招揽这新人?!」 旁边的观众摇摇头:「大公会拿着没用,季中赛他们每支队伍都要比,不是随机的,没有抽战队这个环节。」 「而季后赛,你觉得运气能在季后赛那种修罗情况里起到什么作用吗?」 第786页 这观众砸吧砸吧嘴:「这倒是,但这运气值在季前赛真的很有用。」 「光靠运气没用的。」旁边的观众撇嘴,「这战队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只想偷奸耍滑抽垃圾战队,在季前赛里混,混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等后期把垃圾战队抽完了,他们还是得对上实力强的战队,到时候就跪了。」 这观众迟疑道:「但我感觉他们实力还可以诶,我有点想下注。」 旁边的观众轻蔑地评论:「这个什么流浪马戏团的,我觉得不行,反正我不会轻易对这支队伍下赌注。」 「押这支队伍不如押大公会。」这观众抬起头来,狂热地看着大屏幕上的战队对战,「这才是顶级的血腥游戏对战。「 屏幕上的小丑面具上溅满了血,他嘻嘻狂笑着,举起绿色的狙击枪对着对面的人扣下了扳机。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丹尼尔赢得单人比赛,猎鹿人公会积一分。】 整个观赏池里沉寂两秒,下一刻,震耳欲聋的欢唿几乎掀翻电视屏幕。 「小丑——!!」 「小丑——!!」 浑身是血的丹尼尔从电视屏幕旁边登出,他身上的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滑落,纸质的面具壳子已经被血泡软了,被他不甚在意地取下来丢在一旁。 然后丹尼尔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露出标准到虚伪的表演式假笑,彬彬有礼地躬身对所有人鞠躬行礼,然后脱帽挥舞: 「我是小丑,请各位记得支持我。」 他苹果绿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不然电视里的那个死人,就是你们的下场哦。」 电视里的丹尼尔的对手死不瞑目地躺在血泊里,灵魂被毁灭的痛苦让他死前的脸部都扭曲了,全身都是被枪枝击打出来的弹孔。 他是被丹尼尔折磨死的。 说完,丹尼尔根本不管观众是怎么样的欢唿,漫不经心地挥挥手:「ciao~(义大利语的再见)」 然后走下了台。 一直在谈论白柳那个观众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好恐怖啊,小丑,我还是更喜欢温和一点的游戏方式,比如那个流浪马戏团的白柳的抽奖那种战术风格,我觉得很有意思。」 「你懂什么!」旁边那个观众正激动着呢,不耐烦地反驳,「就是要这种杀人的,血腥的,看着才爽!小丑再恐怖又打不到你身上!看他杀别人多爽啊!」 「白柳那种就是投机取巧的懦夫。」旁边的观众十分厌弃地点评,「孬种做法,迟早死在强者手里,我最烦这种了,到时候他死了我去给他的对手下注。」 浑身是血正往下走的丹尼尔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勐地转过头,以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几个飞跃就跳到了刚刚点评白柳的这个观众面前。 丹尼尔抽出了绿色的狙击枪,笑得无比灿烂地对准了这个观众:「我刚刚好像有听到你在说白柳的坏话。」 狙击枪喇叭状的开口抵住这个观众的脑袋,丹尼尔睁开草绿色的眼睛,缓缓伏低身体:「但我刚刚好像没听清,可以麻烦您再复述一遍吗?」 这观众人都傻了,他浑身发抖地看着这把对准他的枪——这东西可是连人的灵魂都会毁灭掉! 「我,我说白柳在投机取巧,他是孬种,你,你厉害。」观众颤着手给小丑比了一个大拇指。 丹尼尔脸上的笑意顷刻间完全消失,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观众:「我最讨厌听到有人说白柳不好。」 「他是最好的。」 丹尼尔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砰——!」 观众捂住头髮出悽厉的惨叫,几乎是屁滚尿流地缩到了椅子底下,等到枪击结束,这名还活着的观众才恍惚地反应过来这里是中央大厅,小丑是攻击不到他的。 但在刚刚一瞬间,小丑对他强烈的杀意让他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杀死了。 丹尼尔苦恼地看着无法攻击到这个观众的狙击枪:「我忘了中央大厅杀不死人了。」 观众举起双手,声嘶力竭地哭着喊叫:「我不说白柳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给白柳下注!我把我所有的积分都压在他身上!他是最好的!最好的!」 丹尼尔把目光从枪枝上移到这个观众的痛哭流涕的脸上,他状似遗憾地笑了笑,耸肩:「但你不是最好的。」 「想要给白柳下注?」丹尼尔用枪抬起这个观众的脸,面上露出一种极端地嫌恶,「你也配?」 「白柳不需要你这种劣质的信徒。」 丹尼尔把双手和枪背在身后,乖巧柔顺地轻视:「可以请你现在进一下游戏,然后让我杀了你吗?」 这观众已经快要吓懵了,他无助地看向周围,想要求助谁。 但周围的观众早已经远远退开,根本没有人敢靠过来。 「小丑。」猎鹿人的会长岑不明走了上来,他不冷不热地扫了一眼这个观众,又看向了丹尼尔,「马上要打双人赛了,不要横生枝节。」 这观众感激涕零地看着岑不明。 丹尼尔却根本没有移开自己在这个观众上的目光:「双人赛我不上吧?那我团赛之前赶回来就可以了。」 「我杀了他就回来。」丹尼尔回头看向岑不明,笑嘻嘻地说,「很快的。」 观众呆滞地瘫软在地。 王舜看向休息室里的其他人:「季前赛早期因为杜三鹦,我们会比较轻松。」 第787页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要松懈下来,季中赛的情况你们同样需要关注。」 王舜点击了一下系统面板,面板跳出,季中赛的循环赛流程表出现在了上面。 「季中赛和季前赛这种随机多点进行的比赛不同,一共只有496场,每天进行16场,一共比赛31天,也就是一个月比完。」 「按照往年的惯例,一般季中赛是和季前赛同时结束,或者季中赛要早一步结束。」 王舜继续点击面板,面板上出现了一熘顺序排名: 「在季中赛里,你们重点要关注的东西是人气排名,大部分人气选手都集中在季中赛里。」 「这个是目前排名前三百的人气选手的表格,但注意一点,要人气在下次联赛开始前稳定在前一百才能获得免死金牌。」 王舜看向他们:「之所以给你们看前三百的表格,是因为你们其中有两位处于前三百。」 「刘佳仪,人气排名267。」 「白柳,人气排名248。」 「顺便一提,因为今天杜三鹦引人注目的抽卡表现。」王舜点了一下面板,「他获得了大量关注,排名上升到了351。」 杜三鹦惊讶地诶了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吗?」 牧四诚生气地锤了一下桌子:「靠,杜三鹦都上榜了,为什么没有我!」 王舜哭笑不得地解释:「牧神你,唐二打和木柯的名次都靠后,因为你们两都属于不怎么营业,也没有什么话题度的类型,特别是在进入游戏池后,就跟消失了一样。」 「有不少观众都以为你们死了。」 牧四诚:「……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还活着!」 唐二打尴尬地咳了一声。 木柯倒是很平静,他的技能身份是刺客,太过张扬了不是好事。 「联赛期间,任何一场比赛都会强烈地影响到排名。」王舜望向面板,「今天发生了名次较大波动的,除了杜三鹦还有两位新人。」 「一位是黄金黎明的阿曼德,在一场表现出色的单人赛后,他的名次从681上升到了302。」 王舜看向白柳:「还有一位是猎鹿人的小丑,他的名次在今天从549上升到203,又下降到321。」 「在这里我着重讲一下这位小丑,他的名次上升是因为单人赛里的优异表现,以及残暴的个人风格,这两样都帮他吸引了不少观众的注意力。」 王舜点了一下面板,浮现出了一张面容扭曲的死人图片。 「这是死在小丑手里的对手样子,死状非常恐怖。」 「但这些都不是我单独提这个小丑的重点。」王舜神色沉了下来,「虐杀对手是联赛里比较常见的操作,会给观众很强的震撼感,不至于让他排名下降。」 「这个小丑之所以排名下降,是因为他在猎鹿人进行双人赛的时候,离场虐杀了一名观众。」 王舜点击面板,面板上浮现出一个脑袋被击碎的玩家照片。 「这就是他虐杀的玩家样子。」 「我能得到这张照片是因为小丑在进行游戏时候还开着小电视,他虐杀观众这段直接从小电视上播放出来了,所以他的名次下跌了一节。」 王舜语气紧绷:「目前还不清楚他为什么虐杀这名观众,但我听说,小丑是使用了某种道具胁迫这个观众登入游戏,然后紧跟着登进去,然后杀死了对方通关再出来。」 「在杀完人后,小丑还顺利赶上了猎鹿人的团赛。」 王舜脸色凝重:「总之,你们要重点注意这个新人,这是个非常非常危险的新人。」 「那个……」杜三鹦弱弱地举起了手,「这个小丑的名次好像在上升。」 王舜一怔,然后勐地转头看向他的表格,上面小丑的名次从321以一种夸张的速度向上攀升,瞬间就爬到了两百多。 牧四诚惊了:「怎么又升了?!」 「联赛期间这么大幅度的名次攀升一定是因为比赛。」王舜迅速打开论坛,一目十行地浏览,「猎鹿人输掉了双人赛,所以要打团赛,刚刚我统计名次的时候他们的团赛还没结束。」 「现在小丑的名次攀升只能说明一件事。」 白柳淡淡地说:「他又赢了,是吗?」 王舜深吸一口气:「是的,不仅如此,小丑应该还是这场团赛的mvp,不然名次不会反弹得这么厉害。」 牧四诚盯着王舜那个人气排名表格看了一会儿,迟疑地拍了一下白柳的肩膀:「白柳,是不是我看错了……」 「你的名次好像也在跟着这个小丑一起涨?」 季中赛观赏池。 【系统提示:猎鹿人公会赢得团赛,积8分】 【系统提示:猎鹿人公会本局比赛赢得一场单人赛,一场团赛,总计积9分】 胜利的消息从来都是让观众疯狂的,尤其是比赛里出现新的黑马的时候。 但这次和丹尼尔第一次赢得比赛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观众害怕又狂热地望着小丑,想要为这个神经质又极端的新人狂欢尖叫,但却没一个人敢出声。 上一个被杀死的观众死了才没多久呢,谁都不敢惹小丑。 这么大一个观赏池,所有人沉默欣喜地迎接这场胜利。 忽略掉观众脸上那种极端的讨论欲,就感觉像是在为比赛里小丑残忍杀死的两个玩家默哀一般。 第788页 丹尼尔身上的血淅淅沥沥地往下滴,他这次一登出就甩掉了小丑面具,径直向下走去,走到一半他突然又停住了,转过头来注视这群观众。 观众们下意识地向后靠了,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好恐怖。 丹尼尔忽然笑了起来,他挥挥手,就像是在给自己邻居打招唿的天真青春期青少年: 「我今天打比赛打得很辛苦哦,请各位务必记得支持我一下,给我下注,谢谢。」 「哦对了。」丹尼尔笑得单纯,苹果绿的眼睛里盈满光,「讨厌白柳的人就不用支持我了。」 「因为我不需要死人的支持,我会把你们都杀死的。」 丹尼尔随意地挥挥手,甩手用两指做了一个很不走心的飞吻,转身走了:「ciao(再见)~」 第325章 季前赛 季前赛次日。 杜三鹦抽到第十八次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一个没有弃权的队伍。 但这队伍吧……是哭着上场的。 王舜眉角抽搐地坐在白柳他们的观赏池里,白柳老神在在地坐在王舜旁边。 对手浑身发抖坐在离白柳很远的一根长凳上,时不时偷偷瞄白柳一眼,白柳轻描淡写地看回去,对面吓得差点叫出来,五个人瑟瑟发抖地抱做一团,呜呜抽泣。 「之前小丑那个宣言吓到他们了。」王舜哭笑不得,「他们觉得你也是小丑那种喜欢下死手的人。」 白柳笑:「吓成这样了还是来和我们比了,不错。」 「也不是随便谁都有弃权的资本的。」王舜嘆息一声,「这种小公会明年都不知道自己还活没活着,怎么样都要赌一把的。」 白柳看向观赏池中间的大电视屏幕:「你觉得我们今天能在团赛之前结束战斗吗?」 王舜一怔,思考半晌后给出了回覆:「不知道。」 「季前赛的每局比赛也是积分制,只不过和季中赛那种综合结算的方式不同,是每局结算。」 「单人赛每局积1分,双人赛每局积3分,团赛是8分,单从这个积分安排上来看,就算是单人赛和双人赛都赢了,也只能积4分,还是要打团赛。」 「从这点上来讲,单人赛和双人赛就像是不重要一样,无论输赢,最后真正的胜负都由团赛定夺。」 王舜认真说:「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有一种特殊的情况,只要赢下了双人赛和单人赛,比赛就直接结束了。」 王舜点出面板给白柳看:「单人赛和双人赛有一种特殊的规定,叫做限时规定。」 「这种规定指的是如果能在一维度小时之内结束单人赛或者双人赛,胜利一方赢下比赛获得的积分就可以翻倍。」 「也就是说,如果单人赛和双人赛我方的队员都能在一维度小时内结束比赛,单人赛和双人赛加起来的积分都会翻倍,也就是8积分。」 王舜看向白柳:「这个时候,比赛就提前结束了,我们又叫做提前杀死了比赛。」 「提前杀死比赛在季中赛和季后赛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算在季前赛也罕见,一维度小时结束比赛的要求太苛刻了,只有在实力悬殊的时候才能做到。」 白柳拖着下颌,懒散地勾起嘴角:「这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提前杀死比赛,获得的关注度也会成倍叠加吧?」 王舜点头:「是的,这代表这支战队压倒性的强势,强在联赛里是最吸引人的特质。」 「如果能在联赛早期弄出一次杀死比赛……」王舜深吸一口气,「吸引而来的巨大关注度能将游戏池里你们缺失的曝光度一次性补齐。」 王舜看向观赏池内正在热身准备上场的唐二打,喃喃自语:「提前杀死比赛,这大概是每个战术师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观赏池中间大屏幕闪烁了一下,浮现出一行字: 【系统提示:单人赛即将开始。】 【流浪马戏团队员(玫瑰猎人)vs塞勒菲斯队员(徒步行者)】 【游戏为《梦船》,胜利方式为击杀梦船船长,率先登陆上失落之地的玩家胜利。】 【比赛开始!】 唐二打和对面的人身上白光一闪,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巨大的电视屏幕里。 七维度分钟后。 唐二打拿着枪登出,把枪别在了后腰。 紧随着他的对手两眼恍惚,痛苦震颤地跪在地上登出。 唐二打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伸手把神志恍惚的对手扶了起来,态度自然地点头说道:「承让。」 【系统提示:玩家(玫瑰猎人)提前杀死了比赛,赢得了单人赛,积2分】 唐二打走到白柳身边坐下,转头对白柳点点头算是打招唿,白柳微笑:「做得很好,唐队长。」 「接下来到我们了。」 白柳和牧四诚缓缓地站了起来。 【系统提示:双人赛即将开始。】 【流浪马戏团队员白柳,牧四诚vs塞勒菲斯队员王陵,亡灵小兵】 …… 五十七维度分钟后。 白柳整理着白衬衣和骂骂咧咧的牧四诚一起登出了。 「靠,为什么用了这么长时间!」牧四诚十分不服,「唐二打只用了七分钟,为什么轮到我们就用了五十多!」 牧四诚哼哼,瞥白柳:「白柳,是不是你指挥的有问题?」 第789页 白柳面不改色地应了:「嗯,尤其是你中途突然掉队,一个人急功近利地去击杀boss,还差点连带我的情况下,我觉得我指挥得的确有问题。」 牧四诚:「……」 他嚣张的气焰瞬间平息了下去,小声逼逼:「我不是想早点杀死比赛吗……」 白柳笑得让人后背发凉:「想早点出来,下次听我的比较好。」 牧四诚:「……好的。」 对面刚刚登出的两个队员瘫坐在地上双眼发直,大口喘息,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还闲心慢悠悠斗嘴的两个人。 那个游戏这么危险,明明是两个人必须紧密联繫的双人赛,流浪马戏团其中有一个人中途掉队找不到了,但那个穿白衬衣的战术师根本没慌,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打,几乎是卡线杀死了比赛。 这种算计能力……也太变态了吧!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牧四诚提前杀死了比赛,赢得了双人赛,积6分】 【系统提示:流浪马戏团共积8分,提前杀死比赛,晋级下一轮】 【塞勒菲斯战队淘汰】 …… 杜三鹦从箱子里抽出队伍,举手大声报出名字:「【盗墓者】!」 …… 【系统提示:玩家小女巫提前杀死比赛,赢得单人赛,积2分】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白柳提前杀死比赛,赢得双人赛,积6分】 【系统提示:流浪马戏团共积8分,提前杀死比赛,晋级下一轮】 【盗墓者战队淘汰】 …… 杜三鹦凑近看纸条上的队伍:「【带翼猎犬】?」 ……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使用闪现一击在一维度分钟内提前杀死比赛,刷新了最短单人赛记录,获得闪电单人称号,赢得单人赛,积2分】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白柳提前杀死比赛,赢得双人赛,积6分】 【系统提示:流浪马戏团共积8分,提前杀死比赛,晋级下一轮】 【带翼猎犬战队淘汰】 …… 杜三鹦认真念出字条上的战队名字:「【翡翠虎特旦】。」 …… 【系统提示:流浪马戏团共积8分,提前杀死比赛,晋级下一轮】 【翡翠虎特旦战队淘汰】 …… 杜三鹦在旁边人近乎呆滞敬畏的目光中将手伸进纸箱,他一字一顿地念出上面的战队:「【风暴公馆】?」 旁边的人偷瞄着站在杜三鹦身后守着他抽战队的白柳,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讨论: 「……这次流浪马戏团还会提前杀死比赛吗?」 「风暴公馆好歹是去年打进了季前赛前一百的队伍!再怎么样也要打一次团赛了吧!」 「等下过去看看吧,我记一下他们的观赏池编号,是98对吧?」 98号观赏池人山人海,后面来的观众看起来就像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不过好在只是视觉上密集而已。 系统内的观赏池都是可以无限延伸的空间,可以容纳无穷的观众。 观众席上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太强了,一路提前杀死比赛过来的……」 「去年的杀手序列也只是单人赛能做到提前杀死比赛,双人赛没这么强……」 「这支队伍基本都是新人吧?!为什么这么强?!」 「是战术师。」有道缭绕慵懒的女声插入了这几个观众的对话中。 这几个观众一怔,转头过去的一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红,红桃皇后!」 红桃微笑地对他们摆了摆手指打招唿:「你们好呀。」 有个观众兴奋得满脸通红,眼睛发光,激动到说话都语无伦次了:「我是你的粉丝,皇后,我很喜欢你!我把我所有的积分都压在国王公会上了!」 红桃笑得眉眼弯弯:「是吗?谢谢喜欢,但男孩子还是要给自己留一点老婆本哦。」 这观众羞涩又听话地点点头,结巴道:「我,我会的,皇后!」 「皇后怎么会来这里看比赛啊?」这观众小心翼翼地询问,「您不是应该在筹备季中赛吗?」 红桃看着观赏池中央的屏幕,托腮轻语:「今天没有国王公会的比赛,就熘出来看看别人的比赛了,不过等下还是要回去的。」 「今天有杀手序列的比赛。」 这观众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声音沮丧:「皇后是,是要回去看黑桃的比赛吗?」 红桃笑意吟吟:「对啊。」 这观众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他喜欢红桃,但红桃追黑桃是游戏里公开的秘密,红桃当面提起黑桃很明显伤了这位「老公粉」的心。 旁边的观众见这观众眼看就要哭出来了,连忙岔开了话题:「皇后刚刚说流浪马戏团这支新人战队这么强是因为战术师是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是这些新人的实力很强。」这观众余光瞄了一眼坐在白柳旁边的刘佳仪,「……比如小女巫。」 红桃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小女巫的背影上:「佳仪的确很强没错,但在队伍里,她的不稳定性也是最高的,我花了大量功夫都很难平衡她的不稳定性。」 「新人都有这个问题,所以在比赛里新人就是个定时炸弹,时不时就会有失误出现引爆比赛。」 「让这些新人赢很简单的,难的是一直赢。」 第790页 红桃的目光转移到了白柳的背影上:「这是战术师才能做到的事情,平衡队员的不稳定性。」 「新人越强,不稳定性就越难平衡,流浪马戏团的战术师能消化这么多新人的不稳定性,这是非常厉害的一件事。」 红桃交换了一下托腮的手,姿态闲适慵懒,眼眸里盈着一层迷离水光: 「我喜欢用鞭子用得好的男人,如果不是先见到黑桃,我也会很喜欢他的。」 旁边的粉丝观众愤愤不平:「但是他出阴招抢走了皇后你的小女巫!」 红桃的酒红色的眼珠转动,用余光扫了这个观众一眼。 这观众被红桃这一眼看得下意识禁声了。 红桃又把视线移到了大屏幕上,语调很浅淡: 「佳仪不是被谁抢走的。」 「佳仪是选择主动跟他走的,而我没能留住她,我今天过来也是想看到佳仪的发挥,不要在我面前说这种把佳仪当成物品的话了,我不喜欢。」 旁边有个观众抱胸不屑地哼了一声:「红桃皇后,这么久了,你评判战术师的时候还脱离不了看男人的标准吗?」 「长得帅的,鞭子用得好的,在你这儿就要比别人高一等?」 红桃撩开眼皮看过去,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般恍然道:「你是狂热羔羊的战术师?」 这人冷笑一声,颇为自得地说:「看来皇后还记得我,我算是入了皇后的眼了?」 红桃笑得温柔:「其实不太记得了,我不记又丑又输给过我的男人。」 这人勃然大怒地站起来,下一秒又强行克制住地坐了下去,神色扭曲地讥讽道:「红桃,你不要得意,我这次季前赛我顺利突围后,有你这个贱女人好果子吃。」 「这样吗?」红桃不在意地笑着歪头,酒红色的长髮垂落,「不如你先赢一次白柳让我看看?」 「白柳?」这人神色极为不屑,「只有你这种会被外貌迷惑的人才会觉得白柳有战术,在我看来,这人不过是杀鸡取卵,譁众取宠罢了,是最低级的战术师。」 第326章 季前赛 红桃状似很感兴趣地接话:「白柳可是一路杀死比赛过来的。」 「这正是白柳大错特错的地方。」这人嗤笑,「新人的不稳定性多致命不用我和你多说了吧红桃?」 「白柳不想着在早期的季前赛多打几场团赛磨合一下团队的不稳定性,反而一味地想着提前杀死比赛博取名声,浪费掉一场又一场磨合和训练机会。」 这位嘲讽一笑,傲慢地点评:「目光短浅的傻逼。」 「你看着吧,后期打团赛白柳一定会出大问题,他的战术根本就不行。」 在这两人交谈的时候,观赏池中间的屏幕一闪: 【系统提示:流浪马戏团共积8分,提前杀死比赛,晋级下一轮】 【风暴公馆战队淘汰】 全场笼罩进了一种巨大的狂欢中,刺耳尖叫声压过了他们交谈的声音,就连坐在红桃旁边那个粉丝观众也顾不得红桃了。 他站起来疯狂地举手舞蹈,叫着流浪马戏团和白柳的名字。 在联赛里,赢就代表一切。 红桃收回目光:「所以你那套在现实偷袭对手的战术就很行?」 登出的白柳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衬衣,狂热羔羊的战术师坐在座位上,远远地凝视着似乎对这些一无所知的白柳,缓缓地勾起一边唇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脸上的表情逐渐血腥: 「当然。」 「在团赛原本就弱势的情况下,只要白柳的关键队员里有一个受伤出错,他就必输无疑。」 红桃不冷不热地说:「你的战术有个致命的弱点。」 这人瞥一眼红桃,轻蔑道:「小女巫是吧?」 「只要我没把其他人彻底杀死,他们能进游戏,小女巫就能用药治癒他们。」 「是的。」红桃身体柔媚的前倾,手中浮现出一张锋利无比的扑克牌用两指夹住抵在这人的脖颈旁上抬,贴耳低语,「而你要是敢动小女巫,虽然我在这里杀不了你,但我也不介意用一下你的战术。」 「在场外下手杀人。」 这人懒懒地举起双手投降,感觉像是根本没把红桃的威胁当一回事:「我不会动小女巫,她的技能太稀有了,等到明年联赛,我还想招揽她。」 「我要下手的人可不是她。」 「我比较喜欢挑战术师下手。」他的目光阴狠地落在白柳身上,「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很招摇的。」 与风暴公馆的对战结束后,牧四诚伸了个懒腰跟在白柳身后离开了观赏池:「今天还打吗?」 「不打了。」白柳说,「去游戏池里练练团赛。」 牧四诚卡壳:「哈?练团赛怎么刚刚不练啊?」 「弃权一场单人赛或者双人赛,就能挨个打一遍团赛了吧?」牧四诚发自内心地疑惑反问,「干嘛要去游戏池里练啊,游戏池里还没对手。」 白柳淡淡的:「怎么没对手,你们的对手就是唐队长。」 牧四诚一愣:「唐二打???」 「是的。」王舜点头附和白柳的话,「我和白会长商量许久,想出了这个办法。」 「牧神,你和刘佳仪,木柯都是纯新人,之前没用上过联赛,所以在赛场上会有较强的不稳定性,尤其是在团赛里,你对其他人的配合不一定及时,这有时候就会导致进攻或者防守节奏紊乱。」 第791页 牧四诚皱眉:「那在季前赛里练不就好了?」 「不,季前赛里练暴露的信息就太多了。」王舜摇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季前赛里的对手,你们今天也感受了一下,真的觉得和这些战队打团赛,能得到提高吗?」 牧四诚一顿,沉默了。 说实在的,今天的对手弱得都快让他膨胀起来了,有种【联赛?就这?】的感觉。 王舜嘆气:「是不是觉得弱得根本没有对抗价值?」 「对于你们这些很有实力的新人而言,用这种很弱的队伍做磨刀石来打磨你们,只会让你们习惯这种低水平的对战。」 「但你们后续很快就要打顶级公会,对手水平都陡然提升会让你们不适应,所以用这些公会来做团赛训练,我和白会长一致认为不太合适。」 牧四诚烦躁地挠挠后颈:「但我和白柳配合得还可以啊,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来做训练吗?」 王舜又是无奈地嘆息一声:「不是你和白柳配合得还可以,是白柳配合你配合得很好。」 「白柳不光是对你,他对你们当中任何一个选手都可以配合得很好,这点唐队长也是,他是个很有经验的主攻选手了,能一定程度上包容你们的错误。」 「问题是出在你们三个之间的彼此配合上,白柳和唐队长是没有问题的,所以白柳不用参加你们那方的训练。」 牧四诚不服地指着白柳:「但这傢伙也是新人啊!为什么他就不参加!」 刘佳仪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们和白柳这个变态是一个级别的吗?」 木柯点头:「我可以训练。」 白柳笑眯眯的:「我也要训练,只是不参加你们那边的而已。」 木柯一怔,然后眼神在白柳和唐二打之间迅速来回一下,咽了一口口水小心道:「白柳是要……」 「是的,我是唐队长这边的人。」白柳微笑,「你们三个作为一个团队,敌人是我和唐队长组成的团队。」 唐二打神色凝肃地走到了白柳身后,抱胸眼神冷冽地扫视他们,一看就不会手下留情。 白柳笑得十分友好:「我觉得以我和唐队长加起来的水平,应该足够打磨你们的不稳定性了。」 牧四诚,刘佳仪,木柯:「……」 王舜转头看向白柳:「今天的游戏池是我们公会拍下的,随时都能过去,只不过……」 白柳看向王舜:「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王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今天有杀手序列的比赛,对的是去年排位27的【骷髅军团】,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要先看了再去吗?」 白柳顿了一下:「去。」 杀手序列赛场观赏池。 比起之前白柳所在的98号观赏池,这个巨大的观赏池的人口密集度可能要翻个十倍。 白柳远远地站在观赏池最上面的边缘,垂眸看着中央的大屏幕上厮杀的场景。 大屏幕前还有个主持人拿着话筒聒噪地解说着: 「现在各位看到的是我们杀手序列最强的玩家【黑桃】对战骷髅军团的队员【门徒】,去年在单人赛中也取得了不少好成绩……」 牧四诚忍不住抱怨:「这人好吵。」 王舜小声解释:「很受关注的比赛都会有解说员,你得习惯,不过你在游戏里听不见。」 这个主持人突然拔高嗓音:「黑桃,我们的黑桃用鞭子锢住了对方的脖颈!他是要杀死对方提前杀死比赛吗!」 大屏幕上的黑桃单膝跪在另一个玩家的肩膀上,表情冰冷,单手握住鞭子向上勒,对方被勒得脸部涨紫色,但很快就身体前倒,把身体上的黑桃给带了下来。 黑桃落地顺势一个翻身,似乎是从这个【门徒】身上拿到了什么,大屏幕瞬间熄灭。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黑桃集齐关键道具,游戏结束。】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提前杀死比赛,赢得单人赛,积2分】 全场静了一分多钟,然后山唿海啸的喝彩声。 主持人尖利的声音盖倒这些唿啸:「5维度分钟内结束比赛!季中赛单人赛的时间纪录被刷新!这还是杀手序列的第一场比赛!!」 「这支去年的冠军队伍没有辜负我们的期待,以一种更强大的姿态归来了!」 黑桃在万众瞩目中登出游戏,目不斜视地直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旁边的逆神侧过头来和他说话,黑桃面色淡然地点点头,垂眸用绷带缠绕双手和鞭子把。 全场狂热的目光都凝聚到黑桃一个人身上,但黑桃的眼神却一直没有扫过一眼观众,就这些旁观人的欢唿和雀跃都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接受得理所当然。 看起来就像是一直被顶礼膜拜的神,强大到让人感到陌生。 很快双人赛也开始了。 【系统提示:双人赛即将开始】 【杀手序列队员柏溢,柏嘉木vs骷髅军团队员百夫长,骨盾骑兵】 主持人喋喋不休地兴奋地解说着:「双人赛去年一直都是杀手序列的弱项,不知道今年会有什么改变……」 正在看着大屏幕的牧四诚看着上面柏溢和柏嘉木行云流水的对战反击,一步步把对手压进死地了,他脸色逐渐阴沉。 白柳平静地询问:「看出什么来了吗?」 第792页 牧四诚磨了磨后槽牙:「这两个人是共用一个脑子吗?」 「配合度太离谱了。」刘佳仪的神色也凝重起来,「一个人遭遇什么事情,另一个人在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也能迅速反应过来,所有的对战就像是一个人做的一样流畅。」 「并且我没有看到他们有任何交流的迹象。」木柯深吸一口气,「怎么做到的?」 大屏幕上的四个人正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缠斗。 柏溢要被一只骷髅的骨爪从背后触碰到的一瞬间,旁边的柏嘉木眼神凌冽飞过来一只手术刀纤毫不差地打开。 同时,柏嘉木在偏过头来攻击的一瞬,面前的对手被柏溢反手一个打蛋器抽上了天。 这么小的空间内,这两个人居然丝毫没有在攻击的时候伤到对方,攻击衔接得无比丝滑,同时这两个人还没有一个字的交流。 对方被一步一步地逼入绝境,最终输掉了比赛。 【系统提示:玩家柏溢,柏嘉木提前杀死比赛,赢得单人赛,积6分】 【系统提示:杀手序列此场比赛共积8分,提前杀死比赛,比赛结束】 【骷髅军团战队此场比赛积0分】 全场彻底沸腾了。 所有人都在声嘶力竭地欢唿着杀手序列和黑桃的名字,还有人在座位上就扭动跳起了舞,就像是冠军已经在此刻提前产生了一样。 王舜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这就是顶级公会比赛的魅力。」 「和去年的杀手序列相比,今年的杀手序列成熟了很多。」刘佳仪冷静地分析,「这应该是那个战术师的功劳,他把这支队伍训练得很好。」 白柳看了一会儿,平静地转身:「走吧,去训练,目前的我们还差得很远。」 比赛结束后,杀手序列休息室。 逆神抱住头,双目呆滞地自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下场打排位第八的战队,实力很强,没办法提前杀死比赛,要打团赛……」 其他人丝毫没有感受到逆神的焦虑,因为今天提前杀死比赛了,柏溢十分兴奋地绕着逆神转。 只有廖科满含同情地望着逆神:「形式已经严峻到这个地步了吗?」 逆神沉重地点点头:「是的。」 柏溢好奇地坐在旁边:「今天不是提前杀死比赛了吗,有什么好严峻的?」 逆神嘆气:「我不是为了噱头提前杀死比赛的,是为了避免打团赛。」 「我们战队的团赛根本不成熟,和这些大公会已经磨练成熟的战队对上,会被殴打得很惨的。」 「罪魁祸首就是你!」逆神怨气十足地看向坐在沙发上好像在打瞌睡的黑桃。 黑桃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逆神无奈地嘆气:「算了,现在骂你也没用,总之就是现在我们的情况很危险,需要多练团赛。」 他转头看向廖科:「今天的游戏池我们拍下了吗?」 廖科摊手:「没,我们去晚了,今天拍下游戏池的是流浪马戏团,这支队伍今天一路也都是提前杀死比赛的。」 「估计也是和我们情况类似,团赛是短板,所以才会拍下游戏池来练习。」 逆神瞄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睡着的黑桃,故意拔高了声音:「流浪马戏团啊,战术师是白柳对吗?」 在沙发上睡觉的黑桃睁开眼睛,勐地坐起。 他脸上还带着被睡出来的红印子,直勾勾地望着逆神,说:「白柳,在哪里?」 逆神:「……」 第327章 季前赛(170) 逆神挤眉弄眼:「白柳在游戏池,你要过去找他吗?」 黑桃看逆神一眼:「你要我找白柳做什么?」 逆神嘿嘿地笑起来:「白柳拍下了游戏池,想问问他能不能让一部分给我们用,当然不是免费的,我们这边愿意出租金的。」 「这不是觉得我们这里就你和白柳关系好,能说得上话吗?」逆神循循善诱。 黑桃缓慢地挺直了背,颇为贊同地点了点头,站起来面无表情道:「那我带你们去问问吧。」 围观的廖科:「……」 黑桃,真好忽悠。 游戏池外,逆神看着外面摆放的【非流浪马戏团成员勿入】的标识牌,挠了挠头,试探着往里走了一步。 报警铃立马响了起来。 白柳姿态从容地从游戏池里几步走了出来,身后紧跟着收拾枪枝的唐二打。 隔了好一会儿,鼻青脸肿的牧四诚,嘴角带血的木柯,以及看起来伤势虽然好点,但脸上有很明显挫伤的刘佳仪才勉强地手脚并用地从游戏池里爬了出来。 牧四诚趴在地上吐一口血,死不瞑目地咒骂:「白柳,你个鳖孙,只是训练而已,下手也太咳咳,狠了吧!」 木柯用剑支着身体坐直,大口大口地喘息,嘴唇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情况稍微好点的刘佳仪也是一登出就成大字型倒在地上深唿吸,呛咳了几声后说:「白柳,我真的以为你要杀了我们换队员。」 「倒也不会。」白柳微笑,「只是觉得你们连这种程度都受不了,与其在联赛里死在别人手上不如死在我手上。」 牧四诚惊怒,告状一样地指着白柳对刘佳仪说:「我在游戏里就说白柳说不定想杀了我们,你看,他承认了!」 「我们死了你去哪里找更好的队员啊!」 第793页 白柳抬眸看向游戏池门口。 牧四诚下意识顺着白柳的目光看过去,尴尬的逆神和盯着白柳的黑桃站在游戏池的门口。 「杀手序列的人怎么过来了?」牧四诚警惕地站起挡在白柳面前,「喂,游戏池今天是我们租的,非流浪马戏团成员勿入几个字你们看不到吗?」 白柳向前一步,看向逆神:「有什么事吗?」 逆神抓抓脸,颇为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神:「说起来有点不要脸,但白柳,你们战队租的游戏池能不能让我们借用一下?」 「当然不是免费的啊!」眼看流浪马戏团的人眼神不善地看过来,逆神连忙摆手,「我们付钱,你们开个价吧!」 白柳沉思一会儿:「可以。」 牧四诚震惊地拔高了声音:「白柳!」 白柳笑着看向逆神:「但不光是钱,我还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 逆神警觉道:「什么?」 白柳微笑:「一些我最近用得到的情报。」 逆神一怔,似有所悟地反问:「狂热羔羊和拉塞尔公墓的,是吗?」 「是的。」白柳笑容友好,「逆神先生,你是我知道为数不多和这两个公会交过手,还都赢了的战术师,相信一定有什么关键的经验可以和我分享。」 逆神眼神晦暗不明地看了白柳一会儿,他摸了摸下巴,然后爽朗一笑:「当然!战术师就应该互相帮助嘛!」 然后逆神扶着白柳的肩膀把他推到一边,笑眯眯地说:「不过这个信息说来就话长了,我来这边和你单独聊聊,你先让我的队员游戏池怎么样?」 白柳扫了逆神一眼,转身和唐二打说:「放他们进去吧,你们先自己训练,我和逆神聊聊。」 唐二打点头,拉着不情愿疯狂向白柳这边抬头的牧四诚进去了。 本来杀手序列的人也要游戏池训练的,但是柏嘉木和柏溢使出浑身力气,都拿站在原地不肯动的黑桃没办法。 黑桃眼神一动不动地望着和逆神在角落里交谈的白柳,柏嘉木和柏溢就差抱着他两条腿把他给抬进去了,累得气喘吁吁。 柏溢怒:「黑桃你没听到逆神让我们进去训练吗!」 黑桃顿了顿:「我不想进去训练。」 柏嘉木反问:「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训练的啊!」 黑桃说:「我不是为了训练来的。」 柏溢奇道:「那你是为了什么来的?」 黑桃又不说话了。 他是为了白柳来的,但白柳明摆着不理他,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也不和他说话。 廖科无奈又好笑地喊了一声:「逆神,黑桃守在门口,不进去训练。」 逆神转过头来看到直勾勾盯着白柳的黑桃,头疼地扶额,然后讨好地看向白柳,双手作揖道:「白会长,劳烦你件事情,你开口让黑桃进去训练吧,他不怎么听我的话,只听你的。」 白柳远远地看了黑桃一眼,脸上的神情很淡:「他不是我的主攻手,我开口命令他,逆神不觉得不合理吗?」 逆神笑得饶有趣味:「你身上不合理的事情应该不少吧白会长,用不合理来做藉口……白会长就这么介意黑桃,连话都不敢和他说一句吗?」 白柳一静,终于还是开了口:「黑桃,进去训练。」 黑桃沉默一会儿,哦了一声,转身进了游戏池大厅。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鞭子,一甩一甩地打着膝盖,就像是在打自己一样。 见黑桃终于愿意进去,逆神松一口气,双手合十连连鞠躬感谢白柳:「多谢白会长。」 白柳斜眼:「不用谢,还希望逆神先生能给出让我满意的情报。」 逆神直起身子,脸上的笑意淡去:「拉塞尔公墓的情报,你们公会的情报师收集到的信息资料基本是齐全的,多的我也没有了。」 「至于我怎么战胜他们的,这就涉及我的技能机密了,这倒是不能告诉你。」 「不过我的看法是,对拉塞尔公墓这个长期更换队员的战队来讲。」逆神靠在墙上,感嘆,「情报没什么作用,对他们你得上场再看,很麻烦。」 「不过对狂热羔羊,我倒是有些情报可以告诉你。」 逆神看向白柳:「这支战队我个人觉得危险性比拉塞尔公墓大。」 白柳说:「我知道你在挑战赛里杀死了他们的战术师。」 逆神静了一下:「没能杀死,那个战术师有免死金牌,现在狂热羔羊的战术师依旧是他。」 白柳看向逆神:「我听说你是出了名的温和派,从来不会动手伤人,更不用说杀人了,为什么在那次动手了?」 逆神顿了顿,眼神悠远地看向空无一人的游戏池门口:「这支战队里有两个人的技能很有伤害性。」 「一个是他们的战术师,叫孔阳旭,他的技能是【寂静无声】,使用之后能将赛场上所有玩家的面板都冻结,包括他们自己的面板。」 「系统面板冻结之后,技能,系统,储备的道具,全都不能用了,大公会累积下来的优势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这种时候只要队伍里有没有免死金牌的队员,还带伤。」逆神仰头靠在墙上,眼神恍然地唿出一口气,「就是一场噩梦。」 「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勐攻这个队员,力求杀死对方,因为他们知道这个队员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第794页 「对于猎鹿人这种团体精神比较重的公会,这种做法会把我们的心态搞崩。」 「由于面板冻结了,我这个战术师连点开面板弃权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他们屠戮队员,还要咬牙去完成游戏任务,因为只有通关游戏才能结束比赛。」 逆神平静地说:「最后我杀死了对方的战术师,终止了他的技能,赢了比赛。」 白柳问:「另一个有杀伤力的技能是什么?」 逆神回忆着:「叫【狗仔队】。」 「这个技能才是最危险的技能。」逆神侧过头,「这个技能不是在场上使用的技能,是在场下使用的技能。」 「这个技能抓到和你最密切接触的那个人的现实坐标。」 「拿到坐标后,他们会在现实里攻击在这个坐标上的人,同时还会通知你,让你赶过去,你会目睹到那个人被攻击的一幕。」 逆神说到这里,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白柳抬眸看向突然沉默下去的逆神:「我不喜欢听人自揭伤疤。」 「但如果你这个时候迫切需要一个人听你的故事,我可以不收你聆听费用,免费听你倒苦水。」 白柳面不改色:「我嘴还挺严的,不会有人从我嘴里知道大名鼎鼎的第一战术师竟还有这样悲惨的过往。」 逆神没忍住笑了出来:「那我岂不是还应该感谢你?」 白柳点头:「不客气。」 逆神笑出了声:「你真的很有意思。」 他又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狂热羔羊抓到的坐标是我爱人工作的地方。」 「她是个幼师,那个时候刚刚下班,幼儿园里全是还没走的小孩子,狂热羔羊的人直接开着飞车撞了进去。」 逆神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推开了那些小孩子,自己被撞飞了,腹部被划出一条大口子。」 「虽然最后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再也不能生育了。」 逆神慢慢地低下了头:「她很喜欢小孩子的。」 白柳没有接话。 逆神笑了笑:「听我说这些是不是有点尴尬?」 白柳摇头:「这么大的事情,我在现实里没有听过新闻报导,我在想是不是……」 「嗯,是你想的那样。」逆神淡淡地说,「你遇到过李狗吧?那个用积分兑换道具抹消了自己杀人证据的罪犯?」 「狂热羔羊的人也是这样。」 「犯罪之后可以用积分兑换道具抹消犯罪事实,在这个基础上,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肆无忌惮地攻击这些普通人,因为无论发生什么,只要积分足够,就可以兑换道具抹消掉发生过的一切,就连受害者的记忆都可以被消除,只有伤痕残留了下来。」 「我爱人已经不记得她遭受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不能生育了。」 逆神抬头:「除了我,没有人记得发生过什么。」 「我事后有想过杀他。」 逆神轻声说:「但在现实里没有证据,在游戏里中央大厅杀不死他,进入游戏之后他可以沉默所有的技能,杀他的代价太大了,我不想浪费任何一个队员生命去诛杀这个人。」 「这人迟早会死的。」 白柳看向逆神:「有考虑过用道具恢復你爱人的身体嘛?」 逆神垂眸:「我不想在我爱人的身上用和这个游戏有关的任何道具,她被我牵扯进来一次已经够了。」 白柳说:「我听王舜说,在比赛的时候,孔阳旭突然对你癫狂地大吼大叫说,说在游戏里游戏外,都没有人杀得了他。」 逆神恍然:「哦那个啊,因为那个时候我对他做出了预言。」 白柳看逆神一眼:「你那个时候不是技能已经被他封了吗,还能预言?」 逆神笑眯眯的:「对啊,所以是骗他的,但他还是信了。」 「我对他说,无论你怎么卑劣地挣扎,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这个世界上最残忍又最优秀的战术师手里。」逆神转过头来看向白柳笑,「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还挺能唬人的?」 白柳收回自己的目光:「还行。」 第328章 季前赛(171) 孔旭阳从一场噩梦里醒来,他浑身冷汗地坐起,手脚都在发抖。 梦里是那场和猎鹿人打的挑战赛。 那是他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他当时是季前赛的第一名,传闻中最厉害的战术师在他的手下节节败退,狼狈痛苦地试图去保护周围的人。 但无论是现实里还是游戏里,这个叫逆神的废物什么都保护不了,一个懦弱的废物,也不知道怎么得到那个最厉害的战术师的虚名的。 还温和派战术师?在这个游戏里讲温和,傻逼吧。 孔旭阳不屑一顾地嘲笑着。 直到最后一刻,那个叫逆神的战术师就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脸上笑容不再,褪去了那层温和的外壳,露出血腥残暴的内里来。 逆神只用拳脚就打得孔旭阳满地乱爬,最后吐血被动地解除了自己的技能。 解除技能后,逆神举着重剑狠狠地插入他心口,那张一向笑眯眯的脸上溅满血点,在孔旭阳耳边语气冰冷地预言着: 「终有一天,无论你怎么卑劣地挣扎,你也会死在这个世界上最残忍又最优秀的战术师手里。」 那是孔旭阳一直持续至今的噩梦。 第795页 从那以后,他对所有出色的战术师都有种暗藏恐惧的忌妒和敌意,恨不得把所有战术师,包括那个曾经把他踩在脚下的逆神全部弄死! 孔旭阳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从躺了三四个裸体女人的床上爬起,批了件睡袍直接走向了阳台。 他眯着眼睛在日出下俯瞰他刚刚搬进来不久的田园别墅小区。 在这里居住的人据说非富即贵,根本不是孔旭阳一个毕业之后家里蹲六七年,一份工作都没干过三月的二本大学生能住进来的地方。 孔旭阳,男,三十一岁,目前的人生巅峰有两个,一个是十二年前考上二本大学,一个是三年前进入游戏。 十二年前的孔旭阳是当地为数不多的大学生,虽然也只是一个二本,但作为家里光宗耀祖的第一个大学生,孔旭阳享受够了父母亲戚的夸赞和优待,人人都会说等你上了大学,你就什么都有了。 漂亮的女人,人上人的地位和大量的钱财都在未来等着你。 但一上大学,孔旭阳瞬间就被打回了原形。 孔旭阳所上的大学虽然只是一个二本,但有消息说近期就要升一本了,所以他进去的时候,全班同学有个统一的特色,那就是关系户特别多。 这些关系户都是听了这个消息被临时加塞进来的,他们的生活文化,娱乐消费水平和孔旭阳这个小县城出来有着天地般不可逾越的差距。 孔旭阳立马就见识了漂亮的女人,人上人的地位和大量的钱财。 只不过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舍友床下面摆满两千多一双的鞋子的时候,孔旭阳甚至不敢把自己一百多一双的鞋子穿在脚上。 孔旭阳需要等这些人离开宿舍之后,才能忍着羞耻从衣柜里拿出来自己藏的鞋穿上,还要把logo撕掉。 他开始大量地向父母用各种理由索求钱财,买名牌皮带,鞋子,送小罐茶叶,单品的价格从一百多变成了一千多。 孔旭阳用尽了一切试图融入这些人的圈子,但对方还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鄙夷地打量着他和他手上的东西。 他耗干了他的父母,但最终毕业的时候,愿意让孔旭阳在同学录上签名的人都没有。 诚心读书的觉得他虚荣,不和他来往,而孔旭阳追捧的那些大部分都把他当一个笑话。 毕业之后的孔旭阳找到过不少的工作,有不少他的父母觉得好的工作,求爹爹告奶奶让他去试试。 但孔旭阳只要想到这些工作在他那些同学眼里有多低劣,工资攒几个月也填不了这些人一场酒席的开销,他就沉浸在一种说不出的怨愤中。 凭什么这些人可以享受这些东西,他就享受不了?! 明明他才是从高考过后,就该前途无量的那个人! 孔旭阳不停地换工作,他的要求越来越高,消费越来越高,拒绝他的单位也越来越多。 最终他找不到工作,宁愿待在家里,也不愿出去做那些他觉得下等,低贱的,只是为了餬口的工作。 孔旭阳待在家里,每天在网上看那些有钱人的生活,一边怨愤地用最恶毒的话诅咒对方,一边病态地翻阅对方在网络上发的一切生活细节,代入自己。 看到长得好看的女生就恶毒评论对方被艹了很多次,早就是黑木耳,看到很成功的男性就破口大骂对方一定有背景,不正当上位。 孔旭阳恨死了【人上人】和他之间的巨大鸿沟。 他甚至开始怨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是和那些人家里一样是有权有势的人,为什么要把他生在这种家庭里,连一双一万多的鞋都卖不起,也没去看过nba的前排球赛,也不可能十几万的斯里兰卡蓝宝石戒指随便甩出去泡妞。 这种矛盾在孔旭阳的父亲甩了他一巴掌,涨红着脸让他滚出去工作之后达到了巅峰。 明明是他父母的错,却要怪他自己没有出息。 孔旭阳几乎是恶狠狠地撂下话说不要求着他回去。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变成【人上人】的。 虽然这种执念并无什么依据,毕竟孔旭阳作为一个普通人,一生最值得称道的成就也就是上了一个二本大学,但他却有一种强烈的自信感——我是如此的高贵,只要我放弃点什么,成功自然就会到来,你们都会来匍匐于我脚下。 我没成功只是因为这个社会的不公平,我没成功只是因为我父母的出身不到位,我没成功只是因为…… 总之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这种强烈的欲望让孔旭阳登入了游戏,他陷入了一种理所当然的狂喜中——看,他就知道有这一天! 他果然就是非同凡响的! 但很快他看到了那些备受追捧的明星队员,实力强悍的大公会,和一切比他更好很强的东西,孔旭阳立马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怨愤里——为什么针对他的不公平处处都存在。 属于【人上人】的阶梯已经摆在他面前了,但这些压迫他的明星队员,压迫他的大公会,压迫他的一切,孔旭阳决定不择手段地掀翻。 但是他和这些东西之间,的确隔着一道天堑。 孔旭阳很快就找到了切入点,他决定从这些人的现实入手。 孔旭阳找到了一个技能是【狗仔队】的玩家,然后他满含怨恨地围观了这些明星玩家的现实—— 第796页 ——香车宝马,美女如云,什么东西都应有尽有。 和他之前的那些关系户同学一样,都是压迫他,让他苟且窝囊了这么久的人上人阶级,都该去死! 孔旭阳和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飞车族勾结起来,向他的敌对战队进攻。 他的方法见效了,孔旭阳踩在这些压迫他的人的惨嚎和尸骸上,愉悦地成为了季前赛的第一名。 正当孔旭阳觉得自己飘飘然地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是小说主角,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一刻的胜利铺垫的时候,他折在了逆神手里。 第二次,孔旭阳在决定是否被淘汰出季中赛的关键赛中,对红桃故伎重施,想要在现实里找到这个女人,然后让这些飞车组轮姦红桃,影响红桃的赛前心态。 当然他也知道这样的做法不好,所以孔旭阳给过红桃一次机会,那就是在比赛前夕,孔旭阳去国王公会见了一次红桃,大发慈悲地表示,皇后,你要是愿意做我的女人,我就不用我的战术,而是尊重你,光明正大地和你打一次。 我很尊重我的女人的,孔旭阳暧昧地强调——红桃,你跟了我你不会吃亏的,现实里我父母在我出息后,求着我回去,给我找了很多女人和我相亲,但是她们都配不上我,所以我一般只和她们走到上床这一步为止,可她们总喜欢对我多加纠缠。 孔旭阳不耐又自得地摆摆手,很烦人,是不知道自己配不上我吗? 然后他话风一转,看向红桃,礼貌地表示——如果是红桃你的话,我可以接受和你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 红桃似笑非笑说,好啊,那看你能不能在现实里找到我了。 孔旭阳失策了。 【狗仔队】这个技能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对红桃无效,他们找不到【红桃】的现实坐标! 第二天的比赛孔旭阳惨败,被红桃打得直接掉出了季中赛。 孔旭阳两次都折在战术师手里,他自己也是个战术师,再加上逆神的那个预言,孔旭阳现在对白柳这个名声大噪的新人战术师的厌恶和嫉妒达到了顶点。 明明他才该是备受瞩目的那个战术师。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的话,那他这个第一次打联赛就拿到第一名的优质战术师,他才该是小说主角,全世界都该围着他转。 这个白柳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跳樑小丑罢了,也配抢他的风头,和他比? 孔旭阳目光阴鸷,他一定要找到这个白柳在现实中亲近之人的坐标,然后狠狠地折磨对方。 第329章 季前赛(日+172) 「季前赛接近尾声了。」 王舜站在浮出的面板旁边,脸上全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欣慰表情:「现在你们在团赛里的表现也有模有样了,白会长和唐队长把你们训练得很好。」 「就是辛苦你们了,每天一边高强度训练一边高强度比赛。」 牧四诚生无可恋地倒在椅背上,刘佳仪蒙头趴在桌子上睡觉,就连木柯也是用手撑着脑袋打哈切,眼睛一眯一眯就要睡过去了。 王舜忍俊不禁:「不过之前那段时间是最累的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们会好过很多,因为你们已经进入了季前赛上位圈,比赛的频率降下来了,差不多每天三到四场就可以了。」 「接下来汇报一下每个人的人气排名。」 「白柳,179。」 「刘佳仪,186。」 「唐二打,194。」 「牧四诚,236。」 「木柯,261。」 王舜点了一下系统面板:「接下来大家的名次会升得相当慢了,因为已经靠近季中赛人气圈了。」 「季中赛一共32支队伍,每支战队主要队员都是5个,所以季中赛的人气圈子主要集中在前160名,对季前赛的队伍有压倒性的人气优势,你们很难冲上去。」 「尤其是这次季中赛里,表现亮眼,吸引人气的新人选手还不少,现在已经牢牢占据了前排名次了。」 「之前和你们提过的小丑,目前名次是79,已经冲进前一百了,是新人当中名次最高的。」 「其次就是黄金黎明的阿曼德和国王皇冠的修女菲比,一个是93,一个是102。」 「这些新人有公会的人气保底,所以升得相当快,后续如果表现优异,不出意外是不会掉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会一直待在上位圈,所以今年的人气排位竞争会相当激烈。」 王舜环视一圈:「接下来播报一下最高位的人气排位前五。」 「雷打不动的第一位,黑桃。」 「第二位,红桃皇后。」 「第三位,乔治亚。」 「第四位,逆神的审判者。」 「第五位,不明的行刑人,猎鹿人公会的会长,也是今天我要着重和你们讲的人物。」 王舜点了一下系统面板,资料就放大呈现到浮空面板上。 「这位公会会长之前是主攻手,在去年逆神离任后才转为战术师,今年是他成为战术师后的第一年联赛,从目前的名次来看,他表现得非常好。」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公会会长在去年的人气排位中,一直到联赛结束,人气排位都没有进过前五十,最高的人气排位是59。」 牧四诚从半梦半醒的疲倦状态中回过神来,惊道:「不是吧?!这人可是一个大公会的会长,而且实力还很强,人气排位怎么会这么低?」 第797页 王舜笑笑:「人气排位一方面和实力挂钩,另一方面也是和个人风格,表现力,以及外貌有关。」 「猎鹿人的会长虽然实力很强,但是由于个人风格不突出,表现力不强,以及外貌……」 王舜迟疑了一下,点击面板播放了一段小视频:「你们还是自己看吧。」 小视频里的人直接把手用力插进了自己的右眼里,感觉眼眶被活活撑大了一圈,五官被挤得变形扭曲,脸就像流体一般不稳定地晃动,然后似乎在自己的眼睛里寻找什么东西一样转动抓握,最后再缓缓地把手往外拔出。 但从头到尾,这人的整张脸都是血肉模煳,看不清楚的。 王舜点了暂停:「现在各位明白了吧,这位行刑人召唤武器的过程十分血腥,根本谈不上看外貌,所以人气一直不高。」 「但是今年他的人气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上升,甚至直逼逆神的审判者这个老牌战术师。」 牧四诚疑惑:「为什么?」 王舜顿了一下:「我觉得是逆神的出走成就了他。」 「从这段视频里你们就可以看出,行刑人的个人风格是很血腥,外放,残暴的,在赛场上行刑人也是一位很有侵略性的主攻手,适合进攻性强烈的战术,很擅长击杀对手。」 「但由于逆神是一位温和派的战术师,不轻易杀死,行刑人也完全服从于逆神,所以在赛场上经常处处留手,无法发挥出所有实力,也难表现出吸引观众的一面。」 「在今年逆神离开后,行刑人引入了小丑这个和他个人风格更合拍的新人,他作为战术师制定的战术也相当极端,于是在赛场上,我看到的是,行刑人将之前那些被压抑的攻击性完全地爆发了出来。」 王舜点击面板,播放了一段短视频:「这是最近一场猎鹿人的团赛,对排位19的【月之蛇】里行刑人的赛点表现。」 披着外套,脸上血肉模煳的行刑人伸出满是血,骨节分明的手扼住一只扭动的大蛇的颈口,姿态自然闲适地半跪在这条大蛇旁边,但手臂上的血管和青筋根根暴起,狠狠地将这条不停挣扎的大蛇往地里怼。 大蛇无力抵抗,很快痉挛了两下,停止扭动,然后蛇身一寸一寸地爆开,血花迸溅,蛇头悽厉地惨叫着变回了人形:「好痛!好痛!痛!我弃权!弃权!」 但在他伸手点出面板弃权之前,他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眼珠子一动不动地凝住,似乎还有眼泪滴落。 行刑人在比赛结束的声音里缓缓站起了身体,把被血打湿的外套丢在这个人的头上,从外套里抽出了一根烟,用那张扭曲的,血肉模煳的脸上的某个唇瓣状的开口叼住点上,吐出了一口烟。 「破坏了律法,伤害了他人,就活该被施以酷刑,痛只是你得到惩罚中最简单的东西。」 小视频播放到这里,王舜点了暂停,把视频上的画面放大,然后指着行刑人夹住烟的中指说道:「看到了吗?这里有一个银色的指环。」 牧四诚眯着眼睛看去,的确在行刑人血迹斑斑的中指根部发现了一个银色的指环:「看到了。」 「这个指环就是他的技能武器,叫做【死神戒】。」 王舜解释道:「【死神戒】是古代传闻中的对一切人都公平,公正,至高无上又善良仁慈的圣人希律王赐给行刑人的一枚戒指。」 「据说行刑人在绞死一个位高权重的敌对国王的时候感到害怕,为了让行刑人在绞杀罪犯的时候不感到害怕,所以希律王将自己的戒指褪下赐给了行刑人,告诉他你诛杀的只是罪人,并不用感到害怕。」 「从此,希律王赐予了行刑人诛杀犯罪了的众生,包括国王的权利,而这枚戒指就是【死神戒】。」 「目前【死神戒】的具体运作机制还不清楚,但据说被行刑人带着指环的手触碰到的对手都会痛不欲生,就像是被施加了无数次的酷刑一样,直到痛死。」 「我尝试着去搜集了一下这些被行刑人触碰过的对手的资料,一般痛得越狠的,在现实里或多或少都干过违法犯罪的事。」 王舜继续说道:「但也不全是如此,有些被行刑人制裁过的玩家,从我搜集的资料来看,的确像是很快就要违法犯罪的样子,但被制裁的时候他们的确还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被行刑人用戒指触碰后痛得也非常厉害。」 「如果不是逆神之前一再阻拦,这些人大概也被行刑人施以酷刑后死亡了。」 「所以我个人判断,行刑人施以酷刑的评判标准可能不是客观的,而是主观的,也就是行刑人觉得你应该受到多惨烈的酷刑,你就会受到多惨烈的酷刑折磨。」 「逆神出走,相当于解开了行刑人的枷锁,这对我们来说可不算什么好消息。」王栓肃然正色说道,「一方面这会让他的强大肆无忌惮地在赛场上展现,占据人气排名的前列,另一方面,他对我们行刑的时候也会肆无忌惮了。」 「祈祷我们大家在行刑人心里都有个好印象吧。」 「最后提醒一下各位明天的比赛。」王舜苦笑了一下,「我刚刚说了那么多废话,就是不想汇报明天比赛的队伍。」 「明天我们只有一场比赛,敌方对手是——」 王舜深吸一口气:「狂热羔羊。」 观赏池大厅,从散场的观赏池走出来的白柳身后鬼鬼祟祟地跟了一个人。 第798页 这人举着拳头大小的相机,小心地混在密集的人群里,寻找角度拍摄白柳,看起来就像是一位经验丰富,常年偷拍明星隐私的资深狗仔记者。 白柳就像是没意识到身后跟着一个人,自然地跟周围的人交谈。 这狗仔诡异地笑了一下,调整了两下角度,在差不多可以把白柳的上半身拍清楚的时候,摁下开关键,相机咯吱咯吱响了两下后,从外面吐出一张照片。 这人接过照片,扫了一眼之后,喜形于色地点开系统面板,发出了一封邮件。 【拍到了!开始行动吧!】 照片上赫然是坐在白柳对面,正在大口吸面,表情懵懵的杜三鹦,下面清晰地印着一行十二位数的现实坐标。 现实中。 杜三鹦正双手捧着白柳打包回来的牛肉面喝汤,吃完了之后好奇地看在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电视的白柳。 平时白柳这个点都已经洗完澡在床上躺着了,但今天白柳还在看电视。 杜三鹦困惑地看了一眼电视上的花园宝宝。 白柳先生喜欢这种吗? 其实白柳并不喜欢这种,只是他家的电视很久没交过光圈费了,只能看一些基础频道,白柳也只是随便看看,最终停在了儿童频道罢了。 杜三鹦问:「白柳先生,今天不洗澡早点休息吗?明天还有一场很重要的比赛吧。」 白柳平静地说:「暂时先不洗,等会儿会有人来找我们,我要带着你出门一趟。」 杜三鹦恍然:「难怪你让牧神走的时候把他的摩托留在楼下了,原来是这个时候用啊,白柳先生你要带着我骑摩托出门吗?」 说完,杜三鹦还羞涩地挠了挠头:「牧神那个重装摩托看着好帅啊,我不会骑摩托,但是能坐一坐也是好的。」 白柳嗯了一声:「我也不会骑。」 杜三鹦松一口气,笑起来:「白柳先生也不会啊……」 过一会儿他反应过来,杜三鹦惊悚道:「等等,白柳先生,你也不会我也不会,等下谁来开这个摩托啊?!」 窗台下面一下一下地响起摩托车唿啸而过的声音,引擎声嗡嗡作响,嚣张又刺耳,耀眼的远光灯一束一束地打进白柳的窗户里,在白柳的脸上一轮一轮地打出光晕。 白柳脸上露出一个笑:「来了。」 杜三鹦惊魂未定:「什么来了?!」 白柳用遥控器关掉电视,为了方便动作解开了两颗衬衫的纽扣,把手腕的衬衫向上翻转了两圈,看向杜三鹦:「伏击我们的飞车党来了,我们下去开摩托。」 杜三鹦嚎叫:「但是白柳先生,你和我都不会开啊!」 白柳点头:「没关系,有你就可以了,走吧。」 说完,白柳取下挂在门背后的摩托头盔丢了一个给杜三鹦,然后自己也戴上,打开鞋柜从里面翻找出一根生锈的棒球棍,在手里掂了掂,反手握住。 白柳转身看向杜三鹦:「准备好了吗?」 杜三鹦一只手慌乱地扣头盔扣子,一只手举起:「准,准备好了!」 白柳对杜三鹦伸出手:「准备好了就过来。」 杜三鹦看着白柳对他伸出的手,又看了一眼白柳淡然无波的表情,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 不会有事的,他的不幸不会影响到白柳先生的! 杜三鹦勐地对白柳伸出了手,白柳握住杜三鹦手腕,抬眸看向房门。 门外传来叮铃作响的金属棍棒碰撞声,很明显是有人拿着棍子和刀在敲楼梯两侧的围栏,脚步声咚咚咚地往上走,最终停在了白柳的门前。 白柳缓缓地走到了门前,轻声说:「等会儿我一开门,你就闭上眼睛,不会有事的。」 杜三鹦吞了一口口水,点了点头。 门被勐地砸响了,恶毒的咒骂声传过房门。 「白柳,滚出来!」 「你敢得罪我们孔哥,看老子今天不把你腿打断!」 白柳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地打开了房门:「闭眼。」 刀拳棍棒迎面而来,杜三鹦下意识闭上了眼,白柳面不改色地把杜三鹦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在这些人要攻击到杜三鹦的一瞬间,白柳的房门离奇地朝外倒下,正好压在这群凶神恶煞的人的面上。 白柳在对方倒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补刀,反手就是两个棒球棍。 血飙出一线,从衬衫一直接溅到了白柳的脸上。 白柳扯着杜三鹦的手腕踩着门继续往外走,转身后,从楼梯上喊打喊杀冲上来的人有增无减,白柳垂眸看着这群人,棒球棍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地面上。 杜三鹦的声音都在颤,但还是听话地没有睁开眼睛:「白柳先生,你,你没事吧?」 白柳淡淡的:「我没事,无论等下我做什么,你都别睁开眼睛。」 杜三鹦抖着飞快点头。 白柳把杜三鹦拉到楼梯口,扶着杜三鹦的肩膀面对那些举着短刀和铁棍嘶吼着冲上来的小混混,然后轻轻向下一推。 杜三鹦被推出去,失重的瞬间呆了一下:「白柳……先生?」 他是被推下去了吗!!! 锋利的刀尖和高举起来的铁棒眼看就要碰到从楼梯口跌落下来的杜三鹦,楼梯旁边年久失修的铁栅栏突然吱呀作响两下,直接坍塌了。 一群扶着栅栏,翻过栅栏向上沖的人顺着坍塌的栅栏滚作一团,还没收起来的刀棍插进了自己人的身体里。 第799页 惨叫声顷刻连成一片。 「啊!!王老狗你的刀!捅我肾里了!」 「谁的pvc管!妈的,插爷手上了!快拿走,痛死了!」 白柳轻快地几个下跳,稳稳地落在了躺在一个满头是血的大汉旁边。 这个大汉身上倒着还没回过神来的杜三鹦。 杜三鹦倒在人肉沙包上毫髮无损,但看起来吓得不轻,都快要哭出来了,瑟瑟发抖,但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白柳先生,我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白柳扫了一眼杜三鹦压着的那个大汉。 这大汉兇恶地盯着白柳,挣扎着爬起来要举着刀捅白柳。 白柳抬手干脆地给了他一棍。 这人又脑袋飙血,头晕眼花地倒下了。 白柳拉住杜三鹦的手腕,把杜三鹦扯了起来,目不斜视地越过楼梯向下走:「可以睁眼了。」 杜三鹦缓缓地,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然后被吓得叫了出来。 狭隘的楼梯过道里七歪八扭地躺满了长吁短嘆的小混混们,栏杆就像是一道屏障一般压在这些小混混身上阻止他们动弹,地上到处都是被铁棍砸出来的水泥沫和血泊。 白柳的侧脸上也被溅了一道血点,配合他没什么情绪的表情,看起来特别地让人……害怕。 杜三鹦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这些人,都是白柳先生料理的吗?」 白柳斜眼扫了杜三鹦一眼:「不是,我只是帮你打了个下手。」 杜三鹦满脸迷茫:「……???」 「都是我干的吗?」一向是良好公民的杜三鹦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反应了一会儿,惊恐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崩溃喊道,「那我是不是违法了!」 白柳收回目光:「不算,我查过,算正当防卫。」 第330章 季前赛(日+173) 日柳越过楼梯上横陈的人体,一手提着染血的棒球棒,一手拉着杜三鹦的手腕往外走。 杜三鹦战战兢兢的:「日柳先生,我们,还要到哪里去啊?」 「不知道。」日柳走出狭隘楼口的一瞬间,惨日的月光落在他波澜不惊的脸上,「总之有人不希望我们留在这里。」 楼口周围一圈一圈的摩托车唿啸旋转,开车的人都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一看就来者不善,其中几辆摩托车上的人嘶吼一声,车头一转就冲着走出楼梯口的日柳冲击过来。 日柳翻转手腕把还没回过神杜三鹦挡在身前:「闭眼。」 杜三鹦紧张闭眼。 这个冲击而来的摩托车淌过地上一滩骯脏的菜油,不可思议地和杜三鹦从左右两个方向擦肩而过,撞到了日柳身后的墙里,发出爆炸般的巨大声响。 摩托车上的人灰头土脸,呆滞地吐出一口黑色烟气,倒在地上不动了。 日柳眼神都没有多给一个,拍了一下杜三鹦的肩膀:「睁眼吧。」 日柳跨腿骑上了牧四诚的重装摩托,杜三鹦赶忙坐在了后座上。 在不清楚要发生什么的情况下,杜三鹦已经被目前的情况吓得眼泪汪汪了,死死把着日柳的腰:「日,日柳先生,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啊!我们又要干什么啊!」 日柳把牧四诚的摩托钥匙插进去,转了几下,摩托发出发动了的巨大轰鸣声。 「他们是来围杀我们的。」日柳说。 杜三鹦呜呜直哭:「那我们呢?」 日柳很淡地笑了笑:「我们当然也是来围杀他们的。」 下一秒,日柳直接把摩托上的油门踩到了底,摩托以一支离弦之箭的姿态飈了出去。 猝不及防的杜三鹦张大嘴巴发出不可置信的惨烈叫声,叫得都能看到喉咙处的悬雍垂了。 摩托车高速行驶下,杜三鹦的嘴巴被风灌得嘴唇抖成波浪状,说话声音直颤:「日——柳——先——生——你——不——是——不——会——开吗!」 日柳直视前方:「把嘴旁边的挡板放下来,别吃风。」 杜三鹦:「哦——」 他乖乖放下挡板,说话一下就顺熘了,但还是难掩惊恐:「日柳先生,你不是不会开摩托车吗!」 「嗯。」日柳平静地回答,「但我有开过哈啰电车,感觉应该差不多。」 杜三鹦哽咽飙泪:「哪里差不多啊!一个是共享电动自行车,一个是重装摩托,差很多的日柳先生!」 「如果是要对付这些人,日柳先生可以借唐队长的车吧!为什么借了牧神的重装摩托!」 日柳语带笑意:「你不是觉得重装摩托很帅吗?」 杜三鹦哇哇大哭:「但是不安全啊!有外包的车对日柳先生更安全!」 他自己倒是不会轻易出事,但日柳先生可是幸运0啊!谁知道开重装摩托这种危险的交通工具会出什么事! 日柳顿了一下:「我不会开车。」 杜三鹦惊了:「日柳先生没考过驾驶证吗?!」 日柳态度自然:「学费太贵了,我每天骑共享电动车上下车,浪费钱学了开车也用不上。」 「我买不起车。」 杜三鹦无语凝噎——居然是因为这种理由! 日柳开着牧四诚的这个重装摩托一骑当先,从偏僻冷门的各种路道绕圈,后面那群人开着摩托紧追不捨,几次眼看都要撞到日柳的车了。 杜三鹦时不时回头看后面追击的人的情况,他看得心惊胆战。 第800页 这群人真是疯了!完全不顾行人死活! 日柳明明已经有在故意绕路走人少的地方了,但这群人转弯之类的根本不会管,有人也会直接冲过去,如果不是日柳几次反应快,绕开了路口有人的小道,这些人现在应该已经撞死几个人了! 难怪日柳要离开他住的那个地方,也不开车,那个地方人口流量挺大的,这群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飞车族很容易误伤其他人,开车就要上大道,人口流量就更大了。 但现在……怎么办? 一直放任这群飞车族在外面,迟早会出事的,但总不可能让日柳一直吊着他们绕吧! 杜三鹦急得不行:「日柳先生,能不能进游戏啊?」 日柳的眼睛透过头盔盯着前方:「解决了再进,做事情不要留后患,不然下次出来了,他们还是会来堵。」 杜三鹦一怔,慢慢地回神定心:「怎么解决他们?」 「城区边缘有个练车场,现在没人。」日柳语气平宁,「我们去那里。」 城区边缘,练车场。 牧四诚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旁边是一直眉毛拧起,面容严肃地走来走去的唐二打。 牧四诚被唐二打走得眼晕:「你能不能安静一分钟?」 唐二打一顿:「你说日柳他们走到哪里了?」 牧四诚无语地比了两根手指:「这句话你已经问了快二十遍了,安心吧,你出事日柳都不会出事的。」 「他这人做事不正常归不正常,但还是挺靠谱的,不然我也不会把摩托借给他开。」 唐二打终于在牧四诚旁边坐了下来,他看着地上日柳让他们摆放的,密密麻麻的钉纽,凝神道:「这种钉子,真的有用吗?」 牧四诚翻了个日眼:「我给你打包票,绝对有用,高速行进的摩托车轮胎是很脆弱的,只要一颗小小的钉纽扎进去放气,瞬间车头就会打摆,车上的人会被甩出老远。」 「不过比较出我意外的是——」牧四诚歪着身子托着脸,打了个哈切,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日柳居然愿意为了减轻他可能带来的伤亡,最后选了这么远的一个练车场,用了这么绕的一个办法」 「本来日柳可以利用杜三鹦,在自己家门口就把这群瘪三解决了,不过那样日柳周围的居民多半会有伤亡。」 唐二打眉头紧蹙:「保护他人本就是理所应当……」 牧四诚斜眼扫唐二打一眼:「但是不保护也没什么吧,又不是日柳主动去杀他们的。」 唐二打冷声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不会问心有愧吗?」 牧四诚静了片刻,他别过自己的眼神,语气低沉平缓:「我可能问心有愧,但日柳肯定不会。」 「他选择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我们这些问心有愧的人,能够问心无愧罢了。」 牧四诚嗤一声:「战术师嘛,总要将就将就我们这些队员的。」 唐二打也沉默了。 牧四诚说的是对的,如果不是为了将就他们,日柳不至于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去解决一堆小流氓。 远远的,地平线出现了大量轰鸣行进的摩托,骑在最先的那个人穿着一身和重装摩托格格不入的日衬衫和西装裤,在冰冷的夜风里衬衫和裤脚都在摇摆翻飞,他目光冷静地压低身体飞快地靠近了这边。 牧四诚勐地站了起来,震惊道:「靠!日柳怎么开了最高速!他疯了吗!」 「不是。」唐二打否决,「日柳不会做怎么冲动的事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牧四诚眯着眼睛,然后瞳孔一缩:「后面的车上绑了人!」 陆驿站被绑住手脚压在其中一辆摩托的后座上,昏迷不醒,还有一个头上绑着红色蝴蝶结,头髮散乱的年轻女性,也是昏睡地被绑在另一辆摩托后面。 而开着这两辆摩托的车手嚣张大笑,吹着口哨:「日柳,怎么样,没想到吧,我们不光拍到了你和这个高中生,还拍到了另一个人和他女朋友,车分两路去抓了他们。」 「我们就一起绑过来了,刚刚汇合,怎么样,你在【狗仔队】拍下来的照片里乖乖吃着这个女人给你做的菜,和这个警察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就像是一家人,你和他们两口子的关系一定都很好吧?」 「束手就擒让我们开着车从你身上碾过去,我们就放人怎么样?」 「你不妥协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两个人和你关系不怎么样咯。」 这人状似可惜地耸肩,大声说道:「那他们就没用了,我们只好把他们从摩托上丢下去,让他们在地上摔个粉身碎骨了。」 杜三鹦真的哭出来了:「日柳,怎么办?!他们绑了谁啊?和你什么关系?」 「陆驿站和方点。」日柳脸上第一次出现攻击性,他语调极冷,「我高中时期的生活费一部分是他们两个帮我出的。」 「和我关系很好。」 日柳纯黑的眼眸里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了,但他依旧没有减速,反而是全速向前沖。 杜三鹦慌乱道:「日柳,前面是钉路,直接开过去我们没事,陆驿站和方点会被从车上直接甩出来的!」 日柳眼神冷静,直接开进了钉路,然后临门一脚居然在车上不要命地翻了个身,让杜三鹦坐到了开车位,他背对着杜三鹦坐到了后位。 第801页 杜三鹦手足无措飙出了高音:「日柳!!我不会开啊!!」 后面的车瞬间乱成一团,几个打转之后瞬间,这些车头乱摆的手根本无法保持运行速度,砰砰砰砰地乱转互相撞到一起,车上的人狠狠砸在地上,钉子扎进肉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嚎。 杜三鹦一边啊啊啊眼泪狂飙地惨叫,一边乱打车头,反而离奇地避开了地上每一颗钉子和每一辆要迎面撞来的摩托车。 日柳的衬衫被风吹得鼓胀,目光冰冷到没有温度地凝视着后座上躺在陆驿站和方点的两辆车,在这两辆车彻底失控要撞到地面上的时候,日柳目光冷凝地抽出一根日色的骨鞭,在地面上划出一道近似于裂缝的扭曲空间。 即将撞到地面上的陆驿站和方点被这道扭曲空间垫了一下,被飞跑过去的日柳单膝跪地,接在了怀里。 这两辆车和其他乱摆的车撞到了一起,爆炸出一阵沖天的巨大火光。 地上倒着的人颤颤巍巍地嚎叫着,身上和脸上都插进去了不少钉子,还有些人的眼珠子被直接扎爆了,到处都是摩托车撞碎的零件和残骸。 唐二打和牧四诚跑到了日柳面前。 牧四诚惊道:「出了什么事?!」 日柳低着头,缓缓抬起看了牧四诚和唐二打一眼。 牧四诚和唐二打都被这一眼看得血液冰冷。 日柳把怀里的两个人塞给了牧四诚和唐二打,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痕,对这两个人说:「帮我看着陆驿站和方点,不要让他们醒过来。」 日柳转头看向唐二打:「你带了枪吧?枪给我。」 唐二打被日柳那眼神摄住,但还是下意识拒绝:「我没……」 日柳直视他:「我不做违法的事情。」 唐二打静止片刻,最终还是掏出枪给了日柳。 日柳接过枪之后起身还在燃烧的摩托车堆走去。 「什么?!」牧四诚懵逼地接了人,拧过头来看嚮往爆炸中心走的日柳,「你要干什么日柳!」 日柳没说话,只能看到他在夜风里被吹得摇晃不定的显眼日衬衫。 他走到摩托车堆面前,从摩托车里拖出两个人,赫然就是那两个之前去绑架了陆驿站和方点,拖载到现场,并且还藉此嚣张大笑威胁过日柳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撞车的时候因为被日柳用鞭子划出来的空间垫了一下,伤势不重,但面上已经有不少烧伤和钉孔。 他们恶狠狠又畏惧地望着把他们扒拉出来的日柳,在注意到日柳手上的枪的时候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惊恐地叫着:「你杀了我们是犯法的!你犯了法活在现实里会被一直追捕的!」 「你最好的朋友是个警察吧!他不会允许你做这样的事情的!」 日柳的目光平静无波:「我可以像你们一样,杀人之后用道具抹除一切,不就没有人记得了吗?」 这两个人惊惧不已:「你,难道不会问心有愧吗!」 他们能伤害的玩家大部分在现实里还是遵纪守法的。 狂热羔羊在伤害这些玩家之前会做个大致的调查,有些玩家在游戏里各种释放欲望,各种杀戮无常,但在现实里却很束缚自己,很在意现实里一点一滴,从来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这种玩家把现实和游戏分得很开,也很在意现实里一切,在现实里杀人和在游戏里杀人在他们的观念里是两码事。 在一个扭曲的游戏世界里杀人,和在现实里杀普通人,虽然这两件事本质上并无太大区别,但感觉上差异却特别大。 这部分玩家是接受不了自己在现实里犯罪的,因为这些玩家在游戏里那么过激,也只不过是为了回归现实做个正常幸福的普通人罢了。 这种玩家的心理犯罪成本是很高的,也很少反过来对狂热羔羊的人下手,大部分都会忍了。 狂热羔羊之前调查过日柳,他们认为日柳就是典型的这种玩家,在游戏里叱咤风云,但在现实里居然连一条违规记录都没有,还是被公司开除的。 孔旭阳嗤笑说,日柳就是那种典型的软脚虾,游戏里重拳出击,现实里唯唯诺诺,让他们大胆上,开着摩托从他脸上碾过去。 没有在现实里杀过人的人,很难犯罪。 但日柳似乎是个特例。 日柳面色平和地对这两个人举起了枪,这两个人哭喊着下意识想登入游戏,却发现他们的登入器早就被日柳给拿走了。 「别杀我们!」这两个人屁滚尿流地蹲地嚎哭着,「你在现实里没杀过人,你会痛苦的!」 日柳垂眸看着这两个人,被牧四诚守着的陆驿站的手指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谁说我要杀你们。」日柳很随意地把枪抛给了这两个人,「枪是给你们的。」 「来杀我吧。」日柳微笑着说。 这两个人接着枪,完全呆滞了。 疯子!这个人是疯子! 在意识到日柳是玩真的之后,这两个人又争前恐后地争夺了这唯一的一把枪。 最终其中一个人抢到了之后,气喘吁吁地举起枪来对着日柳,因为受伤他的手有点抖,握有强大的枪械给了他巨大的底气,这人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日柳,你不敢杀人,你以为我们也不敢杀人吗!」 「我告诉你,我之前骑着摩托车把一个女人的肚皮都碾烂了,我都能看到她的肠子流出来。」 第802页 这人嘿嘿两声:「虽然这女的好像最后没死,不过我当时有爽到,她叫得很痛苦,我杀人可是问心无愧的,我是天生杀手。」 日柳脸上的微笑丝毫没变:「是吗?」 这人似乎被日柳面皮一样的笑冒犯到了,嘶吼着扣下了扳机:「给我去死吧!!」 但是却没有子弹射出来。 这人呆愣住了。 日柳反手一棒球棒狠狠抽在这人的脑门上。 他冷静地殴打着这个人,尤其是肚子,一直殴打到这个人开始吐胆汁,肠子从肛门里漏出来,痛苦不已地祈求死亡。 旁边那个人已经完全看傻了,在日柳殴打间隙扫了他一眼后,这人吓得直接后退了两步,最后居然自己撞墙,惨叫着说:「我自己打自己!我自己打自己!不劳烦您动手了!」 在日柳快要把这个人打死的时候,旁边伸出了一只手:「可以了,日柳。」 一个身高和日柳差不多的女人笑眼弯弯看着日柳,递给了他一叠湿纸巾。 日柳脸上从下颌到眼角都溅满了血,他视线下移,看了一眼这叠湿巾,最后终于丢开了上面溅满不明液体的棒球棒,接过了这个女人递给他的湿巾。 这女人扫一眼快被日柳打死的人,蹲下来凑近对方血肉模煳的脸好奇地看着:「日柳,老陆可以啊,把你教得不错啊,你现在居然都会钻法律的空子了。」 「先给枪让对方攻击你,你就是属于生命被重大威胁的时候被迫反击,属于正当防卫,把对方打死了也是合法的。」 日柳擦脸的手顿了一下,他移开目光,含煳不清地嗯了一声:「点姐,你怎么醒了?」 方点笑眯眯地看着日柳:「放心吧,陆驿站没醒。」 「等会儿他醒了我会告诉他,有两个坏人拿着枪攻击你,你无奈之下被迫反击,但因为心地善良,在他多年的教导下为人有方,所以依旧留了一手,没有把人打死。」 方点踢了一脚瘫软在地的两个人,迟疑道:「应该没死吧?」 「高中时期的老规矩嘛,你做坏事我两串好口供。」方点比了个大拇指,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八颗牙齿的笑,「不会让老陆这个大警察发现我两的马脚的。」 作者有话要说: 白柳真正的爸爸(不是)点姐出场了 白柳高中时期的小剧场 白柳做了一件坏事后被全校公开批评后 虚假的爸爸陆驿站:呜呜呜他要变坏了,我该怎么办好啊 真正的爸爸方点:靠,白柳,全校批评,牛逼! 第331章 阴山村(日+174) 等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现场之后,方点报了警,然后她跟白柳借了牧四诚的重装摩托,把还没醒的陆驿站往车后一放,戴好头盔,长腿一迈,就挥挥手准备骑车回去了。 杜三鹦远远地看着方点和陆驿站身上的伤,胆战心惊地提醒:「那个,要不让白柳先生给你们叫个计程车?就别骑摩託了吧,不安全……」 白柳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摩托,看向方点:「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重装摩託了?」 方点正转过身来给倒在后座上的陆驿站戴头盔,闻言抬头哈哈大笑道:「我没学过啊,但我平时上班经常开哈啰单车,应该差不多吧!」 白柳淡然拒绝:「差很远,你给我下来。」 旁边的杜三鹦脸整个裂开,在内心疯狂嘶吼——白柳先生你为什么有脸说别人啊!! 这不和你之前的说辞一模一样吗! 方点遗憾地诶了一声,眼巴巴地盯了白柳一会儿,确定白柳不会让她骑了之后,才满心可惜地下来,下来之后还摸摸摩托:「要不是这次被抓我都没机会看到这种电影里的飙车场面,重装摩托开起来好帅的……」 白柳说:「以后有机会借给你骑。」 方点眼睛一亮:「一言为定啊!」 「等会儿我喊个车来把你和陆驿站接回去。」白柳说,「回去之后给我发条简讯报平安。」 方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就扶着陆驿站到一旁等着了。 白柳顿了顿:「你不问你们为什么会被抓吗?和我有关。」 「我看得出来啊,我又不傻。」方点两腿交叉靠在摩托上,歪着头笑嘻嘻的,「不过看起来你不太想说嘛,我就没问。」 白柳静了片刻:「对不……」 方点抬手打断了白柳的话:「诶诶诶!不必了!」 她笑得一如既往的大方:「还是老规矩,你连累我一次,就欠我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就用你后面借摩托给我开抵了,没必要道歉,我们两之间算债就行了。」 方点笑意盎然:「最近是在忙什么团队比赛吗?一直没见你过来了。」 牧四诚和唐二打脸色都一变,他们下意识地看了白柳一眼。 白柳的神色依旧浅淡:「你怎么猜出来的?」 方点摸摸下巴:「你做事一般图钱,下岗之后又正是缺钱的时候,老陆也不会让你去做什么非法的事情,合法短期来钱最快的途径除了赌博,一般就是各种竞技比赛吧。」 「而且——」方点点了点白柳周围一圈人,抱胸笑道,「这些可都是生面孔,我之前没见过,是你比赛队友吗?」 白柳嗯了一声。 方点依旧笑眯眯的:「感觉你和他们相处得还可以,什么时候带上一起到家里吃个饭吧。」 第803页 白柳垂眸良久,应了。 给方点喊的计程车很快到了,方点扶着还没完全清醒的陆驿站挥挥手和白柳告别,上车走了。 方点一走,按捺不住牧四诚就率先发问:「她是不是游戏玩家?」 「不是。」白柳望着计程车远去的背影。 牧四诚疑惑:「但她刚刚说得也太准了?」 白柳收回眸光:「她猜到的。」 牧四诚无法置信:「如果不是玩家,她只是见了我们一面而已,猜这么准?」 白柳静了一会儿之后说:「高中的时候,我和陆驿站和她下五子棋,打各类竞技,恐怖游戏,三年内都从来没有赢过她一次。」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在她手里赢过一场游戏。」 计程车内。 方点靠着车窗,懒懒地打了个哈切,伸出脚踢了一脚旁边的陆驿站:「好了别装了,白柳看不到了,把眼睛睁开吧。」 陆驿站缓缓睁开眼睛,沉默地靠在位置上。 方点没看他,眸光悠远地落在窗外:「变化真大啊白柳,高中的时候那么孤僻,只能和我和你玩,现在也有那么多新朋友能一起和他玩游戏了……」 「希望他能玩得开心。」 方点笑起来,她转头过来使劲揉搓陆驿站的头,灿烂笑道:「当然,老陆你也是。」 「你们都要玩得开心!」 陆驿站慢慢地张开手,紧紧地环抱住了方点的腰,把脸埋了进去。 方点温柔地拨开陆驿站的发,亲了亲他带伤的额角:「无论是你还是白柳,要是因为游戏这种本该让人快乐的东西而伤心,就不值得了。」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闷闷地嗯了一声。 计程车在偏僻荒凉的大道上向着繁华的市中心一路向前,身后空旷的练车场上不见一人。 游戏内。 白柳带着牧四诚他们登入了游戏,先去了流浪马戏团公会的地点集合,直奔休息室。 木柯,刘佳仪和王舜已经等在那里了。 「狂热羔羊上一场比赛的结果出来了。」王舜望着白柳唿出一口气,「他们赢了,他们的赌池再一次扩大了,刚刚你们的观赏池重新计算了,计算结果是9号。」 「你们和狂热羔羊的比赛在9号观赏池举行。」 白柳点头:「知道了,现在过去吧。」 9号观赏池。 孔旭阳脸色阴沉地坐在座位边缘,旁边站着几个不敢抬头的,身上有伤的飞车族。 「你们说,你们偷袭白柳失败了?」 孔旭阳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想摆出一副上位者施威的样子,但失败带来的羞耻感让他脸部一阵扭曲,神色狰狞地质问: 「这个游戏里最好的战术师我们都偷袭成功过,白柳,区区一个24岁就被公司开了的下岗职工,一个loser,你们居然会在现实里输给他?!」 孔旭阳一脚踹在一个飞车族的膝盖上,怒喝:「废物,一群废物!」 「我带你们进游戏,养你们花天酒地,出事用道具替你们擦屁股,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我还让你们兵分两路,一个都没得手?!」 这些飞车族如履薄冰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孔旭阳眼看压不住脾气,提脚又要踹,白柳带着队员们过来入座了,他看向孔旭阳,点了点头打招唿,平静得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就像是孔旭阳之前搞的那些把戏,白柳根本就不在意,也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孔旭阳所做的一切就像是跳樑小丑,在白柳面前不值一提。 白柳的这种平静彻底激怒了孔旭阳。 孔旭阳勐地起身,但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面容扭曲地坐下了,眼睛阴鸷地盯着白柳,然后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缓和不少,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用口型说:「白柳,你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 白柳轻微扬眉。 观赏池里的观众越来越多,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中央的大电视屏幕上,大屏幕慢慢亮起,上面浮现出一行字: 【系统提示:单人赛即将开始。】 【系统提示:流浪马戏团队员(玫瑰猎人)vs狂热羔羊队员(毛鱼)】 这名单一出来,观众全场譁然: 「怎么回事?不是孔旭阳?」 「他不是一直都固定在单人赛位置上吗?」 「这个毛鱼是谁啊?我之前从来没见过?」 王舜也惊愕了:「孔旭阳为了增加自己的曝光率,一直都固定在单人位置上,打单人赛是最容易让观众记住,也最容易成为明星队员的位置。」 「他居然把这么一个位置给了一个从来没有上过场的预备队队员毛鱼?为什么不让正式队员上?」 王舜不解皱眉:「孔旭阳想做什么?」 「送出来祭天的。」白柳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孔旭阳应该清楚我会让唐队长出战单人赛,所以知道单人赛他多半赢不了,就算是他有【寂静无声】冻结面板的技能,唐队长的体能也很好。」 「这倒是。」王舜沉思,「唐队长光靠赤手空拳也能打得孔旭阳弃赛。」 「他的队伍里没有能赢唐队长的,所以这个位置干脆就用预备队员来祭天了。」白柳的余光在孔旭阳的脸上一扫而过,「看来他是要出双人赛。」 第804页 王舜一怔:「我们这边的双人赛一直都是你和牧神。」 白柳淡淡地嗯一声:「他应该就是想主动对上我。」 王舜担忧地看了白柳一眼:「白柳,孔旭阳的战术风格很残忍,他喜欢将对手的面板冻结之后,慢慢地折磨戏弄对方,你可以吗?」 白柳看着对面的孔旭阳:「领教过了,觉得一般。」 【系统提示:流浪马戏团队员(玫瑰猎人)赢得单人赛,提前杀死比赛,积2分】 唐二打登出之后坐在了白柳旁边,观赏池中央的大屏幕浮现出一行新的字,白柳和牧四诚站了起来。 【系统提示:双人赛即将开始。】 【系统提示:流浪马戏团队员白柳,牧四诚vs狂热羔羊队员孔旭阳,沉默羔羊】 全场爆发出巨大的欢唿声,这是一场集齐了双方高人气战术师的双人赛。 在登入游戏之前,孔旭阳虚伪地走上前来和白柳握手,皮笑肉不笑道:「白柳,你知道为什么我的战队叫【狂热羔羊】吗?」 白柳微笑着和他握手,反问:「这里面有什么典故吗?」 孔旭阳压抑不住地咧嘴笑了起来:「因为我们战队的杀手锏是一只羔羊。」 白柳拖长尾调哦了一声:「是【狂热羔羊】吗?我记得这名队员在去年的季中赛里遗憾地死去了。」 孔旭阳的脸部扭曲一阵,然后又恢復了笑容:「不,是全新的【羔羊】,【沉默的羔羊】。」 白柳转换视线落到站在孔旭阳身后的队员身上。 这人看起来年龄不大,二十五六的样子,带着一个摩托头盔,盯着白柳,脸上还有伤,眼睛和脸都是圆圆的,鬓角的毛髮一直茂盛地长到了耳朵下面,鼻唇外突,颧骨内收,像一只羔羊。 从伤和摩托头盔来看,这人很明显参加了之前的围杀白柳,但白柳一瞬之间,竟然想不起这人到底在什么地方出现过了。 白柳视线下移,看到了这个羔羊一般的队员手里握着的东西。 ——一个泛白的红色布艺蝴蝶结髮绳。 这是方点的东西。 孔旭阳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是不是明明觉得这个人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但想不起他是谁了?」 「因为他的技能就是让你忘了自己是谁。」 「等着被我折磨吧,白柳,你会为自己敢不自量力地对上我而感到后悔的,不过现在和你说这样,也晚了。」 孔旭阳说完之后,又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走向了登入点。 白柳看着那个跟在孔旭阳身后的羔羊队员,收回目光,转身带着牧四诚也走向了他们的登入点。 【寂静无声】+【沉默羔羊】吗…… 那的确算得上是杀手锏一样的存在了。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牧四诚登入游戏(阴山村)】 白柳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荒凉的山坡灌木,茂密的树木竹林掩映着泥路,四周是刚插完水稻的乡田,青色的水稻和田埂上摇曳的杂草绿得逼人眼睛。 往前有一个被人废弃的堰塘和一口胀满翠绿浮萍的水井,白柳仰头,看到坐落在山丘里一户又一户的人家,炊烟裊裊地从烟囱里飘出来,青山隐隐,小雨微微,很有几分世外桃源般的平宁。 【系统提示:清明佳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慾断魂】 【玩家身份简介:你是一个地痞流氓,正在回自己老家阴山村的路上,本来你已经多年未回乡了,但不久前你接到了某国家级的考古队通知,说你们村挖出了一座旷世绝今的百年古墓,非常有开採价值,正好就在你们家下方。】 【考古队想要开採房子下的古墓,就要把这村里的房子给推了,需要经过户主的同意,但恰巧,这村里仅剩下的那几个老人在三天前清明登山祭祖的时候,不慎从山上跌落,掉进堰塘里淹死了。】 【淹死的老人里正好就有你的奶奶,你奶奶的其他亲人都不在了,于是这房子的所有权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你这个数十年都未回乡祭祖的孙子身上。】 【你这次明面上回阴山村的目的是收拾东西,给奶奶守头七,接收房子的,但私下里,你还怀揣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阴山村》主线任务激活:活到考古队来接收古墓。】 【《阴山村》支线任务激活:探寻「你」的目的。】 白柳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脚下发出一声奇异的,像是纸张折断的声响,他低头看了一下——是一张白色的,圆形方孔的往生钱。 白柳一顿,他转头顺着这个纸钱回头看过去。 这纸钱从这里,一路飘飘洒洒,从那个废弃的堰塘旁,一路蔓延到了白柳上山回家的路,纸片都隐隐约约地被人踩进了泥里,如果不是白柳特地注意了一下,根本没发现这些已经被雨水泡得烂软的纸钱。 白柳抬头看向在山雨中飘摇的荒败村落,又看到家家户户里飘起来的炊烟。 「啊啊啊啊——」一个打着颤的男声远远地从白柳身后传来。 白柳回头,看到牧四诚跟被鬼点燃了屁股似的一路飙着泪跑过来,然后死死抓住白柳的胳膊不动了,直喘气,脸都被吓得惨白了。 「白,白柳……」牧四诚声音发颤,崩溃惨叫,「这居然是个中式恐怖本!我他妈最怕中式恐怖本了!」 第805页 白柳挑眉:「你怕鬼?」 「我不是怕鬼!」牧四诚色厉内荏地反驳,「我是怕中式恐怖副本,你不觉得中式恐怖本比那些殭尸,怪物要恐怖多了吗?」 白柳见牧四诚是真的吓得不轻,于是岔开话题:「你有发现什么吗?」 牧四诚一听白柳这么问,就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僵硬道:「……你往后看,看我的脚印。」 牧四诚穿的是一双运动鞋,在这种刚刚下过雨的泥路上留下的脚印十分明显,连脚底的尺码和牌子都能被印出来,一串脚印在路上清晰地从堰塘附近连接到牧四诚的脚下。 白柳看着脚印:「看到了。」 牧四诚闭上了眼睛,握住白柳胳膊的手微微发颤:「……你仔细看。」 白柳这次看得仔细了一点,他盯着那一串鞋印看了一会儿,然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牧四诚的每一个鞋印的后面有一个倒三角的小脚印,很轻,就像是什么东西把着牧四诚的肩膀,垫着脚贴在牧四诚身上跟着他一步一移留下的。 而且脚印的大小也不对,这根本不是人的脚印尺寸,倒像是……陪葬的纸人的脚印。 「我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牧四诚深唿吸,「然后一回头见到了一张诡异笑着的新娘纸人脸,然后我脚印就不对了,多了一个。」 白柳收回目光:「生命值和精神值有下降吗?」 牧四诚摇摇头。 「那就暂时不用管。」白柳遥望村子,「先进村吧。」 牧四诚只是看了一眼村子,脸就又是一白,死死地攥住了白柳,缓慢转头看向白柳:「……等等。」 「你看了玩家身份介绍的对吧?」牧四诚指着村里还在寥寥上升的轻烟,脸色暗沉,「阴山村已经是个死村了,最后几个活着的老年人在三天前也被淹死了,根本不会有人在这个村里生火做饭。」 「这些烟是怎么回事?」 白柳看过去,哦了一声:「我注意到了,不过要过去才知道是谁在生火做饭吧?」 「估计是做给跟着你的那个陪葬品纸人吃的吧。」 「你还他妈的吓我!」牧四诚一下没绷住,差点哭出来,「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白柳笑起来:「还好吧。」 第332章 阴山村 另一头。 登入《阴山村》的孔旭阳和羔羊稳稳落地,一看这游戏地图,又扫了一眼系统面板上的玩家身份介绍,脸上得意张狂的笑就遏制不住地露了出来:「好啊,这是天也助我,系统随机抽的双人本居然是《阴山村》。」 旁边的羔羊脸上也露出一点奇异的笑:「孔哥,这副本是我们玩过的。」 孔旭阳眼睛里阴毒的光芒直闪:「看来老天都要我们把白柳给料理了。」 「先去踩点,等下到了位置你听我的,我让你放技能再放。」孔旭阳回头看那个堰塘一眼,神色一憷,语调警惕地提醒,「小杨,还记得吗?这游戏夜间行走绝不能经过那个堰塘。」 【沉默羊羔】本名杨志,在游戏里孔旭阳一般叫他小杨,和【小羊】一个口音,观众也听不出本名来。 杨志听孔旭阳这么提醒他,看了一眼那个飘满深绿色浮萍的堰塘,没忍住搓了一下胳膊,后颈发凉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孔哥,上次我们两因为走了堰塘边的路,就差点折在这个游戏里。」 孔旭阳把目光从堰塘那边收回来:「如果不是已经走过一遍,我在这个游戏里也不敢开我的技能【寂静无声】,因为开了之后不光是白柳他们,我们的面板也会被冻结,技能道具退出游戏都干不了了,只能一莽到底。」 「好在我们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杨志连连点头附和孔旭阳,心有余悸道:「这个《阴山村》算是我们在游戏池里遇到的难度最高的解密向副本了,如果没走过一遍,我还真不敢让孔哥你随便开技能,太容易死了。」 「不过解密向副本就是这点好。」孔旭阳慢悠悠地迈步往阴山村走,「打打杀杀的成分不重,没有系统面板对于我们这两个已经知晓谜底的人来说,也无所谓。」 孔旭阳不怀好意地冷笑起来:「但对于我们的对手,那就不一定了。」 「孔哥。」杨志拉了拉孔旭阳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凑到孔旭阳耳边,「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你也知道我是记忆技能,记忆有时候会混淆,我总感觉我见过这个白柳。」 孔旭阳翻了个白眼:「你不在说废话吗?你今天晚上还参与了袭击他的活动,不刚刚才见过这傻逼吗?」 杨志支支吾吾地诶了一声,小声道:「孔哥,我不是这意思,我好像在这之前就见过白柳。」 「大点声,你这个音量观众听不见,你怕什么。」孔旭阳皱眉,「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其实不光是白柳,就今天晚上袭击的另一个女人,我也感觉我见过。」杨志从兜里掏出一个泛白的红蝴蝶结髮绳,递到了杨志面前,「这个发绳在我家的洗手间放了两年了,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但今晚我在那个女人的头上也见到了。」 杨志一顿:「老大,我总感觉我们之前就袭击过白柳和这个女人。」 「怎么可能?」孔旭阳不假思索地否认了,「【狗仔队】拍下的照片都留着,根本没有这两人的照片。」 第806页 「但是……」杨志犹豫地开口,「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今晚有个飞车族说自己两年前袭击一个女人,碾到肠子都出来了,我印象里也有这个女人,但我不记得她的脸了。」 杨志抬起头来看向孔旭阳:「我是记忆技能,很难忘记谁的脸的,孔哥,我怀疑是不是有人篡改过我们所有人的记忆?」 孔旭阳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他:「不可能,篡改所有人的记忆?你开玩笑呢,要是谁有这种技能,已经不是玩家,是神了。」 「别说东说西了,先进村。」 孔旭说完,拉着杨志走上了撒满纸钱的泥路,往炊烟缭绕的山村里去了。 突然一阵阴风袭来,一阵似哭似笑的诡异嬉笑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孔旭阳和杨志在泥路上留下的两串脚印后跟缓慢地印出了一个倒三角的小脚印,似乎有什么东西跟在他们后面,循着他们的脚印一个一个地踩下去。 泥路旁落雨后飘满浮萍的堰塘忽然摇动了两下,几个水泡咕隆冒出,又是一阵扭曲的笑声从水底传来。 大红的囍袍和白色的寿衣在水底若隐若现地盪动。 另一方。 白柳拖着掉在自己胳膊上的牧四诚,沿着泥泞的山路走到了阴山村的门口。 泥路上撒满了白色的往生钱,越到村口就越密集,最后黄色的土路都被大量的纸钱给铺白了。 白柳抬头望向村子里,村子里笼罩在一片迷离缭绕的白雾中,天色又极为昏暗,这样打眼一看根本看不清远处的事物,能看清的只有近处七八户房子。 这七八户房子的房门都是大开的,房门里黑黝黝,感觉时不时有人影晃动,有脚步声,但白柳细细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房门正对,或者旁边都规规整整地摆了一堆瓜果蔬菜,放了一只水碗,水碗旁边有一堆还没烧干净的黄纸纸钱,水碗里倒着两支还没点完的红色蜡烛。 红蜡烛融化的蜡烛泪滴在水碗里,在水碗的表面凝结成一层暗红色蜡层,上面还飘着一些黑色的纸钱灰。 房门正对的小院子的树上挂了很多鞭炮,也是因为这个,地面上到处都是鞭炮炸完之后的红色炮筒,现在落了一场雨之后,已经被泡得肥软了,烂烂地融在地里,空气中飘荡着一种浓郁油腻的香油味道。 一看就是大量祭祀之后的场景。 白柳打量完之后,提步走进了阴山村。 牧四诚在进到阴山村之后就死死地贴在白柳旁边,寸步不离。 白柳走过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打开的门突然被勐地关上,紧接着大开的窗户也一扇一扇地飞速关上。 白柳进入村子就像是给了这个村子一个信号一般,随着他往里走,他每路过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就会飞快地关起敞开的房门和窗户。 「砰砰砰」地关门关窗的剧烈声音不停响起,也能听到有人咚咚咚在房间里跑动着去关门关窗的声响。 很快,这些关门关窗之后的漆黑房间中灯光亮起,昏黄晦暗的灯光从窗户里透了出来,将里面的人的影子映在了窗户上。 牧四诚一眼扫过去,他看到这人影的形状的一瞬间差点没叫出声来,还是白柳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牧四诚唿吸急促地望着这些朦胧地倒映在白色纸窗户上的人影。 这些靠在窗户上的人影有些只有半颗头,有些胸口中间有一个大洞,有些没有了手脚。 影子一动不动地倒映在窗户上,子似乎是在观察进来的白柳他们,残缺不全的头部会随着白柳的走动轻微,僵硬地挪动。 房门旁边的水碗里的蜡烛随着白柳走过突然自动立起,自动点燃,蜡烛的火光跳跃不定,隐隐泛出一种青紫色。 纸钱堆泛出重新燃烧的红色火星,雾蒙蒙的天空开始往下飘散白色的往生钱,慢慢悠悠地落在白柳和牧四诚的肩头。 越往里走,窗户边的人影就越清晰,牧四诚甚至能看到他们的手扒在纸窗户上印出来的血手印。 这些人影随着白柳往村子里走,不断地向窗边靠近。 有一次牧四诚看到了一只血红的眼睛透过纸窗户的破损,直勾勾地盯着他和白柳。 「白柳~」牧四诚吓得喊人都抖出波浪音了,他往下扯了两下白柳的手臂,「它们不欢迎我们的样子~」 白柳平静地嗯了一声:「很明显了,都在关门谢客。」 「没有主动出来攻击我们,这不是个打怪类型的副本,应该是个解密本。」 白柳环视一圈这些人影:「解密本里最需要的就是信息,我们找个房子进去看看吧。」 牧四诚汗毛倒竖:「现在吗!」 白柳淡淡地扫牧四诚一眼:「开玩笑的,看你这么害怕,缓和一下你的心情。」 牧四诚:「……」 这人人品真的有问题。 这个时候有人拍了一下牧四诚的肩膀,牧四诚吓得一个激灵,转身就要用猴爪袭击人,结果被白柳制止住了。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脸色很苍白,看起来十分憔悴,拿着一个手电筒的男人:「你们就是回乡来处理祖坟事情的小年轻是吧?我是何大牛,附近村的人,考古队麻烦我在这里等你们过来。」 牧四诚和白柳的系统面板同时跳出来提示: 【系统提示:玩家触发npc何大牛,可领取支线任务——守义庄】 第807页 何大牛一出现,这些房间里灯就瞬间暗了下去,人影也重回了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就像是根本没注意到房间里的人影,转身对白柳他们慢悠悠地挥了挥手,语调拖得很长:「跟我来吧,先去义庄,你们的爷爷奶奶都在那儿等你们。」 何大牛说完这句话,就自顾自地举着闪烁不定的老旧手电筒往前走了,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般地说:「我在隔壁村也是守义庄的,你们村没人,我才来帮忙守,现在你们回来了,都是你们自己的祖宗,也该你们自己来守了。」 「哪有我这个外村人守阴山村义庄的道理。」 白柳跟在何大牛后面,问:「为什么不能外村人守?」 何大牛顿了顿:「阴山村百年以来,就没有让外人守过村,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来,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扎根,都在这里生存,土生土长的阴山村人不去外面,也不会让外人入村。」 「所以这里这么多年来,还是很老旧,也不发达,看起来和百年前好像是一个样子。」 「这里不欢迎外人,外人要是误入这里,是会被赶走的。」 何大牛咳嗽两声,又继续道:「也就是你们爷爷奶奶这最后一批土生土长的阴山村人都死绝了,不然也轮不到我一个外人来帮忙守尸。」 「不过我顶多也就守这两天了,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也是要走的。」 牧四诚追问:「为什么?」 何大牛慢慢地回头,用苍老,衰败的眼睛看牧四诚一眼:「为什么?再有两天就头七了,【他们】一回来,我这个外村人还是不能留。」 第333章 阴山村(日+175) 「所以这头七,还需你们阴山村出去的人来守。」何大牛说道,他边说边走,上了一截山路,然后撑着膝盖略歇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们这些外人来守,迟早要出怪事的。」 白柳上手扶了何大牛一下:「会出什么怪事?」 何大牛又是一静,许久才摆摆手道:「罢了,现在人都死了,你们就是阴山村仅剩的几根苗苗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和你们说了也无妨。」 「这阴山村不仅排外,还有许多奇怪的风俗,我不是这里的人,但也多有耳闻,因为实在是太离奇了。」 何大牛望着飘洒着纸钱的山路,陷入了回忆里: 「这阴山村里的人就没有善终的,死法千奇百怪,什么被掉下来的砖瓦打死,吃饭的时候被骨头噎死等等,但属淹死的人最多,外面那几个堰塘啊,每年都要淹死好几个人。」 「这还不是最离奇的,最离奇的要数阴山村的下葬风俗。」 「淹死的人,阴山村就会正常地用棺材寿衣下葬,如果不是淹死的,又是还没婚配的女子,这阴山村就会让这死去的女子穿上囍袍,大张旗鼓,敲锣吹唢地用喜轿抬着这死去的女子下葬。」 「他们还喜欢合葬,也就是近期死在一起的人要寻一个日子下葬,若是那段时间既有淹死的人,又有未婚配的少女猝死,那便是喜轿棺材一齐上路,红白双事一同操办。」 「哪有这么做的……」何大牛连连摇头,「新婚下葬,红面红衣红轿红鞋红胭脂,五红俱全,溺水下葬,白水白衣白裤白鞋白纸钱,五白皆在,这两样撞到一起,是要成煞,要下葬的人永世不得超生啊。」 何大牛长嘆一口气:「这阴山村祖祖辈辈都这么下葬的,也不知道这地界攒了多少不得超生的怨魂。」 「不过也算我封建迷信了。」何大牛转过头来看白柳一眼,「你们这些年轻人应该不信这些吧?」 何大牛不等白柳回答,继续说了下去:「不信也行,人不信则不会通鬼神,你们不信就见不到。」 「但若你们是时候信了,见到了这些东西也不要怕,不要冒犯它们就行,它们不会轻易来主动伤人。」 何大牛深深地看了白柳一眼:「若是你心怀不义,执意冒犯了它们,那你就是上天入地,也跑不出这阴山村了。」 「这地界可是困了上百年不得超生的冤魂煞气,奉劝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好自为之。」 说完,何大牛也不看白柳的表情,撑开白柳扶他的手,自己背着手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山上走了。 「跟着来吧。」何大牛头也不回地说,「你祖辈放尸体的地方要到了。」 白柳顺着何大牛行进的山路远远望去,看到在不远处有一个挂满了白布的庙宇,等到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一座道教制式的庙宇。 庙宇的门口摆了七八个花圈,花圈两边挂着两条长长的輓联,往里走,庙宇的正中央供奉了一座三清元始天尊塑像,这塑像看起来很陈旧了,但上面没挂灰也没油漆剥落,有不少修復的痕迹,看得出来被打理保养得很好。 此时这塑像正手持浮尘眼眸微微眯起,似乎正在打量走进来的白柳一行人。 庙宇内香火鼎盛,蜡烛和香都熊熊燃烧着,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香油味道,神像正面的香台外一字排开,摆放着七口棺材,都用两根木板凳支起来。 何大牛一进来就先燃了三支香,毕恭毕敬地对着神像作了三个揖,然后点上。 「神三鬼四。」点完香的何大牛转头过来看着白柳,「记住这点,给道爷烧香的时候不要烧错了,不然出事了道爷不会保佑你们这些忘祖的小崽子的。」 第808页 牧四诚贴在白柳耳边小声问:「神三鬼四,是什么意思啊?」 白柳轻声解释:「中式恐怖游戏里的一个常见设定,给神烧香烧三根,磕头磕三下,给鬼烧香烧四根,磕头磕四下。」 牧四诚神色凝重地提问:「如果烧错了,怎么办?」 白柳的目光从那七口棺材上一晃而过:「估计就要唤醒这些棺材里的东西,开始追逐战了吧。」 牧四诚神色惊悚,快速低声地念叨了几句【神三鬼四】。 「你过来。」何大牛对白柳招手。 白柳拉着正在惊恐地说「靠我名字就有个四怎么办」的牧四诚走了过去。 何大牛见白柳过来了,拍了拍棺材:「你看看这个。」 白柳低头看向棺材表面,黑漆的棺材四角上拴了四个铃铛,四个铃铛被几根细细的红线穿起,横竖各一道越过棺材表面。 红线交叉的地方被贴了一道符,上面用硃砂龙飞凤舞地画了一些图案,最上方狂草地写了三个大字——【安煞咒】。 何大牛抬头看向白柳:「看到压在这十字交叉红线上的黄符没有?这是请附近道行高深的道爷画的【安煞咒】,用来镇压棺材里的水尸的,千万不要揭下来。」 白柳扫一眼这符:「如果揭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何大牛定定地看白柳一眼:「这棺材里都是你们的祖辈,都是高寿才死,按理来说是喜丧,就算起煞也应该不会为难你们这些有血缘关系的祖辈。」 「但坏就坏在他们是清明上山祭祖的时候落水死的。」 何大牛看向棺材:「阴山村这里困了不知道多少年不得转世的怨魂,清明时节正是他们出来游荡的时候,你们祖辈身上沾染了不少之前怨魂的怨气,又是溺死这种死法,水为阴,水鬼又喜找替身。」 「你说你要是把这符咒掀了,会发生什么?」 何大牛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当然是被你们的好爷爷,好奶奶拉去做替身啊。」 牧四诚被笑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白柳稳如泰山,平静询问:「那这【安煞咒】还有多的吗?」 何大牛转身过来,又对庙宇里的三清像拜了拜,头也不回地回答白柳:「没了。」 「现在除了我们老一辈的,谁还信这些,愿意花钱请道爷的也少,只有阴山村的人还信这个,庙宇香火好,还有好几个卖黄符硃砂的小店。」 「但后来阴山村里的人越来越少,这些小店也早就关门了,这几张符都是那道爷走之前留在村里的。」 何大牛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语调幽幽: 「那道爷说,阴山村近年内必有大乱发生,就留了这几张【安煞咒】,说虽不能化解,但也勉强能拖延一阵,还来我们村说,让我们近期不要靠近阴山村,容易出事。」 「那道爷走后没多久,你们的爷爷奶奶就出事了,这几张安煞咒就正好派上了用场。」 何大牛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白柳:「那道爷留下的符,一张不多,一张不少,正好七张,而你们死去的祖辈,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也正好是七个。」 「七张符,七口棺材,头七回魂……」 「七在道教里乃阴阳之极,来復之数,意味事物在这个数上阴阳之气汇聚,过往之事来復。」何大牛神色晦暗地望着那尊三清像,摇了摇头,「过去发生过的事情还将要再发生一次,人力是阻拦不了的。」 「若是听到棺材四角的铃铛响了,不要乱跑,外面更危险,留在这里道爷还有可能保你一命。」 说着,何大牛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举着手电筒往外面走去:「天色晚了,我要走了,再晚我就走不掉了。」 牧四诚想要伸手去抓住何大牛这个一看就很有用的npc,不让他走,但却只抓到了何大牛翻飞盪动的衣角。 「别留不该留之人,留不住的,正如不该走之人,也走不掉的……」何大牛一边声音缥缈说,一边步履蹒跚地往外走,看起来动作缓慢,但背影却很快消失在了雾气纸烬之中。 「有事多求助道爷,天黑了,不要走堰塘过,不安全……」 何大牛一走,庙宇里原本鼎盛的灯火一晃,阴风阵阵吹过,亮度被凭空压低了好几个度。 牧四诚小声提问:「白柳,你觉得这个何大牛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白柳垂眸看向棺材上的符:「可以全信。」 牧四诚一怔:「为什么?这个何大牛有什么身份吗?」 「他应该就是那个道爷。」白柳淡淡地说,「这是一个很明显的用道教来对抗鬼神的中式恐怖副本,开篇给出来的npc对道教信息如此熟悉,还给了很多方向友善的提示,一般都是世外高人的设定。」 「而目前我们知道的世外高人就只有他自己口中的道爷,所以在我这里最大的猜测就是,何大牛就是那个道爷。」 牧四诚站在神像旁边,离棺材远远的,提问:「这个何大牛我感觉他想帮我们,又是道教得道高人这种设定,那他为什么要走?」 白柳抬眸看向牧四诚后面的神像:「因为他处理不了即将到来的情况。」 「动物都会在遇到危险情况的时候逃跑,更何况是人。」 牧四诚被白柳说得后颈一凉,又警惕地离棺材远了一点。 第809页 「但也不是毫无办法。」白柳收回目光看向牧四诚,「他给了我们提示,你找找神像后面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牧四诚应了,甩手把人手变成了猴爪,深吸一口气伸进神像后面去掏。 一直藏在神像后面的孔旭阳和杨志听到白柳让牧四诚过来,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他们因为玩过这个游戏,直接从后山抄了近路下来,没有从正门走触发何大牛这个npc走剧情,所以比白柳他们早一步到这个庙宇,早一步藏在了神像后面。 杨志对着孔旭阳比了一个大拇指,真诚地用口型夸赞孔旭阳【料事如神】。 孔旭阳看向自己手里的《茅山符咒术》,阴险地勾起了一边的嘴角。 白柳这人倒是挺聪明,游戏设定和剧情猜测居然一分不差,全对了。 那个何大牛的确是个老道人,留在这里守灵是害怕回来的人被这里的怨灵残害,所以特地留在这里提醒归乡之人。 但由于何大牛自己也处在怨灵的监视下,不敢明目张胆地提示,只能这样借着庙宇的庇佑,遮遮掩掩地给玩家一些防身之物。 而在何大牛留给玩家的防身之物里,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这本藏在神像下的《茅山符咒术》。 有了这本书,哪怕玩家一点技能和道具都没有,也能在这个高难度解密向游戏里平安无事地存活下来。 但不好意思,这本书已经被他抢先拿到了手。 这本书是孔旭阳敢用他接下来的这个计划的重要依仗之一,因为等下他发动【寂静无声】这个技能之后,无论是白柳还是他,都打不开系统面板了。 没有这书,他在这个副本里也活不到通关。 孔旭阳转头又看了一眼杨志,用口型说:「都弄清楚等下要做什么了吧?你先用技能,我再用,知道了吗?」 杨志郑重地点了点头。 孔旭阳眼神凝直,比了一个一的手势,口型道:「一——二——」 「三!走!」孔旭阳一声爆喝,杨志和他同时跳出了神像后面,出现在了白柳和牧四诚面前。 【系统提示:玩家沉默羔羊对玩家白柳,玩家牧四诚使用个人技能(食忆羔羊),该技能可让(沉默羔羊)在本场游戏内吃掉玩家白柳,玩家牧四诚全部记忆,让对方忘记自己是谁,离开游戏后记忆恢復。】 【系统提示:玩家孔旭阳使用个人技能(寂静无声),全场玩家系统面板冻结,无法使用。】 一阵水波状的白光晃荡开,牧四诚漂浮在面前的系统面板迅速变灰冻结,然后碎裂消失,他身前的游戏管理器变得灰扑扑,就像是一枚普通的硬币。 牧四诚在注意到神像后面跳出来两个人的一剎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转头就想往白柳那边跑。 但还没跑过去,那道水波状的白光就盪过了牧四诚的后脑勺,他眼神情不自禁地一空,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 那道白光晃过牧四诚和白柳的脑部,又化成了一个圆环状的光晕被吸回了杨志的嘴里,杨志的肚皮瞬间就大了起来,他挺着鼓胀的肚皮打了个饱嗝。 牧四诚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皱眉摸了一下后脑勺,抬起头迷茫地转弯四处打量:「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我怎么会在这里……?」 旁边的孔旭阳和杨志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之后,上前扶住了因为被施展了技能,还有些头晕,在原地摇摇晃晃的牧四诚:「你是个野外直播up主啊,专门拍一下见鬼的灵异视频的!」 牧四诚茫然地看过去:「什么东西?」 孔旭阳佯装生气地拍了一下牧四诚肩膀上的包:「诶!你怎么喝了酒之后自己是谁都忘了啊?你自己打开包看看。」 牧四诚晕乎乎地打开了书包看了起来。 书包里整整齐齐地放着几个摄像头,一个摺叠起来的三脚架,两个收音器,和两个专业级别的摄像机,小口袋里还放着牧四诚的工作证,上面赫然写着【xx直播平台签约灵异直播up主】。 牧四诚一怔,他疑惑地举起工作证,看着工作上照片上的自己,皱眉反问:「我真是个……灵异直播up主?」 旁边孔旭阳邪笑一下:「对啊,这就是你的【身份】啊。」 《阴山村》这个本最阴间的一点就是给每个进来的玩家都做了一个特别作死的【身份】设定,玩家必须在游戏里扮演着这个身份设定,一旦违背这个身份设定做事,游戏难度就会陡升,行动很容易遇到怨鬼被搞死。 上一次孔旭阳进这个游戏副本的时候是六个人,有个身份设定是【来阴山村做灵异直播的up主】,这个身份的支线任务是【拍到最恐怖的鬼物】。 孔旭阳一看牧四诚背着个大包,就知道牧四诚拿到了这个身份设定。 不过最难的身份设定还是…… 孔旭阳不怀好意地转头看向躺在棺材旁边的白柳。 白柳啊白柳,你不愧是幸运值0,一下就抽到了这个我通关过的副本里最难的角色设定。 牧四诚似乎也注意到了这里躺着一个昏迷的人,勐地站起,牧四诚下意识地冲上去把白柳给扶了起来,焦急摇动了两下:「喂!喂!你怎么了!」 摇完之后牧四诚奇异地顿了一下。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这么担心这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他好像不是那种对陌生人很熟络的类型吧,但为什么对这个人感觉就像是…… 第810页 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但没等牧四诚想明白,白柳就已经悠悠醒来了。 白柳就像是没晕倒过一样,很自然地扶着牧四诚的肩膀站起,牧四诚也很自然地伸手把白柳扶了起来,还给白柳放了一根小板凳让他坐好休息。 等扶完之后,牧四诚又顿了一下,他缓缓地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为什么他对这个人做这种就像是僕人一样的动作这么习惯啊…… 白柳醒来之后,几乎没让孔旭阳刻意提醒,他自己主动就打开背包找东西了,然后了解地点了点头。 这种正常过头的举止让孔旭阳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杨志,用眼神质问——【你确定你吃到了白柳的记忆?】 杨志见白柳寻常自在的行动也十分愕然。 杨志困惑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确认了自己肚皮里正在消化的记忆真的有白柳的之后,才睁大眼睛举起三指向孔旭阳保证——【我真的吃到了白柳的记忆。】 杨志吃下去的记忆是以【肉】的形式进入他的肠胃消化的,如果消化得快,杨志还能从被消化后的记忆里看到点什么,这也是杨志之前常常记忆混淆的原因。 但如果吞噬一个人的所有记忆,那对杨志来说就像是吃了一整头牛,一场游戏远远不够不够杨志消化的时间。 所以杨志这个技能孔旭阳也只是用来做一个迷惑对手的技能,不能用作刺探情报的技能。 但杨志对自己吃下去的记忆是有感觉的,他说自己有在消化白柳的记忆,那就证明白柳的确被吃掉记忆,是个没有记忆的空白人士。 孔旭阳收回视线,他试探性地往白柳那个方向走了两步:「白柳?你还好吗?你刚刚喝多了?」 白柳抬头看向孔旭阳:「我还好。」 孔旭阳坐在了白柳旁边,状似可惜地安慰:「我们的爷爷奶奶都死了,我们都是回乡祭祖的,也算是同病相怜,别难过了。」 「我不难过。」白柳从他的包里拿出一本书,举起来微笑道,「因为我好像是回来干坏事的。」 白柳拿出的那本书上七个潦草的毛笔字,明明白白地写着《茅山邪术手抄本》。 第334章 阴山村 孔旭阳心里一喜,面上却是惊讶道:「你拿这书来做什么?」 「用来求财。」白柳淡淡地说道。 白柳把书展开,里面滑落大大小小好几张纸条,他屈身捡起拍拍,不徐不疾地在书面上一字排开。 这些纸条都是欠条,上面所欠金额从几千到上十万不等,每张欠条上的还款日期都被重重地打了一个红圈,又画了两个感嘆号,可以看得出当事人的恐惧和还款的急切之情。 白柳似有所悟地摸着下巴:「我好像欠了别人不少钱。」 孔旭阳看过去,心中不免轻蔑地笑了两下,暗道一句臭穷佬。 白柳拿到的这人设,还真是贴合他身份,无论游戏内外都是个无业游民,还是个缺钱的短命鬼。 白柳扮演的是一个从初中就辍学,一直在混社会的地痞,犯事进过两三次局子,因为出手阔绰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但也因为出手阔绰欠了不少债款。 这个时候这人已经欠了不少钱,放贷的庄家开始咬他了,放话说还不起钱就打断他的腿,让他在地上爬一辈子。 这人吓到了,病急乱投医,找了一个他认识的邪门道人,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发一笔横财。 这道人说你要是真的缺钱,可以找一个极阴之地借阴财,阴气越重,你拿到的横财就越多。 这傻子听了这话,正好碰巧又遇到考古队通知他回乡,他心里一合计,欣喜若狂——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那个挖出了古墓,又脏兮兮阴森森的老家阴气还重的地方了吗? 他要是在这种地方借阴财,那岂不是发了! 但害怕自己借了不义之财之后出事,这人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小心地问了道人一句我这样借阴财不会出事吗? 这邪门道人听他要回乡借阴财,就告诉他,借祖辈的阴财只是缺德,但无大碍,你会倒点小霉,但不会有血光之灾,你毕竟是这个村里的后人。 但这道人估计也没想到,这人的村居然是阴山村这座丧葬习俗诡异的小乡村。 一般来说,后辈借祖辈阴财是不会出大事的,祖辈哪怕气你不争气,那也是等你死了下地府才来和你算帐,教训你这个不孝子孙,在你生前是不会轻易动手的,毕竟你也算是它们的血脉亲戚,它们还指望你烧香祭祀。 但要是你的祖辈根本没入地府,日日夜夜被困在这小乡村里怨气冲天地游荡呢? 这个时候向它们借阴财,那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孔旭阳收回自己在白柳身上不怀好意的打量目光,换了一副担忧的嘴脸,迟疑道:「邪术求财,伤天害理,会遭报应的……不太好吧?」 白柳的目光依旧落在书面上,没看孔旭阳,平静反问:「这个世界上能快速求到的财不都是伤天害理的吗?」 孔旭阳一怔,下意识反驳:「怎么会?」 白柳终于捨得用余光轻飘飘地扫他一眼:「要是有一种邪术能让你开公司可以尽情压榨员工而他们不会反抗,炒股提前预知走向能大范围切割股民,放高利贷只要一个gg,就能让蛊惑别人,让别人忍不住倾家荡产地来借你利率极高的高利贷。」 第811页 「就连玩游戏打比赛,你也能利用邪术先一步杀死有竞争力的对手,还能不留痕迹,最后赢了拿到奖金。」 「你能靠这个累积大量的钱财,但按你的说法,这不都是利用邪术得到的伤天害理不义之财吗?」 「那是不是做了这些的人,都应该遭报应的?」 孔旭阳被白柳这轻描淡写的一眼看得惊起。 这些事情孔旭阳全都做过,而且都是利用游戏积分兑换而来的道具做的,没有留下过任何的痕迹,白柳怎么会知道?! 他不是都忘了吗! 孔旭阳惊疑未定地看向杨志,杨志又是冤枉又是懵逼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示意他真的有在消化白柳的记忆,孔旭阳才心神未定地勉强又坐了下去:「你刚刚在说什么啊白柳……」 白柳神色浅淡地收回自己的目光:「我是在幻想我自己要是拿到邪术有可能会做的事情,这几种方式来钱最快。」 「这种不义之财,我是很想要的。」 孔旭阳装出一副被逗笑的样子,拍了一下白柳的肩膀:「你又在说笑了白柳,你刚刚还说做这些东西会遭报应。」 白柳斜眼扫孔旭阳一眼:「不是哦,我不觉得这样做会遭报应。」 「一切伤天害理的钱财只有合法和非法之分,非法的的确会遭报应,但合法的是不会的。」 孔旭阳竭力地挤出一张笑脸:「还有合法的伤天害理之财?」 白柳举了举手里的书,目光真诚:「我刚刚在思考,法律会保护活人的权益,所以用各种手段剥削活人的钱都是非法的,但好像剥削死人的钱没有纳入法律考量范围,是合法的。」 「所以借阴财是合法行为。」 孔旭阳:「……」 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白柳翻开《茅山邪术手抄本》,里面有几页被翻得都起褶子了,一看就是时时翻阅,其中有一页上还做了详细的笔记。 这一页的排头写着三个大字「发阴财」。 站在白柳身后的牧四诚很快接受了自己灵异主播的身份,现在已经敬业地拿起相机开始到处拍了,他看到白柳正低头看着这本书,端着相机好奇地凑近看,一边看还一边念: 「……「发阴财」,哇这还是繁体字,好难认,我看看写的是什么啊……」 「找一座土葬新坟,有墓碑,有姓名性别,下葬不超过百日,传备饭菜……择三牲酒(牛羊猪),五癸日,五阴时(下午五点到七点),携带寿金一支……等前往做法。」 「先点四支香,一支插后土庭,右手三支香朝向西方对空画,拜请日夜阴阳游神,接下来要念咒语——」 牧四诚渐渐地看入了神,语调变得恍惚起来: 「雷霆号令,急如星火,十方三界顷刻遥闻,轮年值月,轮日值时,受事功曹,日夜阴阳游神,通灵五方——」 庙宇内的香火时明时暗,阴风唿啸穿堂而过,发出一种奇特的,近似于女人笑声的迴响。 牧四诚背后的三清神像从原来的面色端庄转为怒目而视,举着拂尘咧开了嘴,似乎要对牧四诚这个在他面前就施展邪术的道教子弟辱骂两句,狠狠打去。 清脆的铃响和着风声传来。 十字交叉压在棺材上的红线晃动,带动得四个角的铃铛也开始晃动起来,神像前被何大牛点燃的三根香的三根蜡烛在阴风中摇摆两下,熄灭了。 庙宇内的灯光昏暗下来,只剩头顶摇摆的挂式电灯一点淡黄色的光打在神像上,无论是神像还是人,在这样模煳的灯光下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七口棺材正对的临时奠龛里摆放着的黑白照片上面容慈蔼的七个老人也变得莫名阴森了不少,在相片里直勾勾地盯着大堂里的四个人看,脸上原本友善的笑变得诡异了起来。 牧四诚对上正对他的那张黑白照片里老人的眼神的时候,一个激灵,勐地清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白柳,白柳对他平淡地摇了摇头:「没事,早晚都要念这咒的,事先看看效果也好。」 牧四诚莫名地松一口气。 白柳的眼神从亮度变得昏暗不少的灵堂一扫而过,突然,他的目光顿住了,停在了某两口棺材上。 孔旭阳和杨志早已远远站开,这两个人脸上神色紧绷。 这游戏哪怕玩过一次,也到处都是小陷阱和坑,刚刚那个牧四诚突然念咒,要不是躲得快,害得他们都差点着了道! 这两口棺材正对的奠龛里摆放的黑白照片里的老人慈眉善目,笑容亲和,一看就是好人面相,但令人感到背后发凉的是,这两张原本应该是单人的遗照,在刚刚那场混乱里,居然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双人合照。 在这两张黑白遗照里,这两个老人一个死死掐着举着相机,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的牧四诚的肩膀,一个死死掐着面色平静的白柳的肩膀,脸上出现了尸斑和浮萍,指甲变得青黑尖利,正面色欣喜诡怪地朝着相片外面看。 白柳的眼神在老人掐自己肩膀上那只手停顿片刻,然后收回在照片上的目光,看向这两口棺材上的黄符。 黄符上的硃砂黯淡无光,边角也出现了明显的破损,一看就撑不了多久了。 白柳转身看向牧四诚:「把上衣脱掉。」 牧四诚一懵,但还是下意识地脱了。 第812页 白柳的目光停在牧四诚的肩膀上——那里赫然一个刚刚被掐出来的,青黑髮红的手指印。 牧四诚看到这个手指印被吓得靠了一声。 白柳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现在也感到这个地方有些隐痛了,他解开衬衫的两颗纽扣,转头看去,果然在自己的肩膀是哪个也找出了一个凹陷的手指印。 因为太过阴冷,甚至没有什么痛感。 白柳看向牧四诚:「你刚刚是一直在拍是吧?给我看看。」 牧四诚把相机递了过去。 白柳专注地盯着相机巴掌大小的屏幕,摁动着相机上后退键,在不停后退的画面里目光飞快地搜寻着什么。 牧四诚凑过去,有点不敢看相机屏幕,只敢问白柳:「你在找什么?」 白柳摁动后退键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他摁动了播放键:「找一个验证我猜测的东西。」 相机里的画面开始正常播放,白柳目不转睛地看着。 牧四诚咽了口唾沫,也看了过去。 晃动的相机画面里灯光忽明忽暗,牧四诚能听到自己念咒语到最后恍惚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阴风一阵阵吹出来刺耳的声音,神像前点的香熄灭的一瞬,整个画面一暗,又是一亮。 在这一暗一亮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白柳和牧四诚的旁边出现了一下,又很快不见了。 白柳又把这个地方倒放加慢放了一次,这次牧四诚终于看清出现了什么,他的血都冷僵了一下。 屏幕上面映出两张完全被泡胀扭曲长满蛆的脸,脸上还沾满了绿色的浮萍,这两个身体变成青黑的手指甲掐在白柳他们的肩膀上。 然后这两个老人对着闪烁的镜头阴惨惨地盯了一眼,靠在白柳和牧四诚的肩膀上发出诡异的笑,泡胀的皮肉随着他们笑的动作裂开,露出里面发白的肉丝。 下一秒电灯昏黄的光亮起,这两张贴在他们耳后的人脸消失了。 白柳把相机递给已经被吓得失神的牧四诚,转身向棺材走去,他盯着上面的黄符一两秒,伸手,似乎是要掀开这黄符。 孔旭阳厉声阻止:「你要干什么!这符是镇压尸体的【安煞咒】!你撕了棺材里的尸体就镇不住了!大家都会出事的!」 白柳根本没管孔旭阳在说什么,毫不犹豫地掀开了这黄符。 黄符被翻转过来,后面居然还画了一张符! 白柳翻开自己的《茅山邪术手抄本》,翻找了几遍,很快就找到了这后面的符咒对应的符。 「【荫尸符】。」白柳淡淡地说,「果然是这样,表面上这张的确是【安煞咒】,但已经被动过手脚了,后面又画了一道这些溺死的尸体化阴尸的邪符【荫尸符】增加煞气,而且背面的【荫尸符】正对棺材,才是作用最强的那道符咒。」 「贴这张符咒根本起不到任何镇压作用,只能让这些尸体更快地化作阴尸,出来为祸人间罢了。」 牧四诚惊道:「你怎么知道这符有问题的?!」 白柳看他一眼:「因为里面的东西都能跑出来和我们合照了,这符一点镇压作用没起到。」 白柳说完,向前走,抬手干脆地把七口棺材的符全撕了。 顿时狂风大作,挂铃急响,七口棺材上的棺材盖子不停晃动,似乎随时都要顶开红线掀翻开。 白柳面前的这口棺材的边缘勐地伸出了一只指甲青黑的手,缓缓顶开了棺材口。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各种符咒以及【找一座土葬新坟,有墓碑,有姓名性别,下葬不超过百日,传备饭菜……择三牲酒(牛羊猪),五癸日,五阴时(下午五点到七点),携带寿金一支……等前往做法。先点四支香,一支插后土庭,右手三支香朝向西方对空画,拜请日夜阴阳游神, 「雷霆号令,急如星火,十方三界顷刻遥闻,轮年值月,轮日值时,受事功曹,日夜阴阳游神,通灵五方】都引用自《茅山精华集》,《茅山经》 非常严肃的声明: 文章内容均为引用之后人工杜撰出来的小说故事,无真实性,也无传播某派思想的意图,禁止未成年人和成年人模仿,仅供娱乐,不作为现实参考,也并无现实意义 鞠躬 第335章 阴山村(一更) 棺材里发出不明意义的嘶吼,好像是某种乡间野兽的咆哮,棺材板被里面的东西敲击得咚咚作响。 白干瘪的手从摇晃的棺材缝隙里伸出,深黑色指甲在棺材上刮出深痕木屑,可想而知这些指甲有多锋利,刮到人的皮肤上估计就直接把皮给剥下来了。 牧四诚被吓得心惊肉跳,他扯着白柳的手下意识就想往外跑,被白柳抓住了。 白柳不仅不跑,反而还上前把刚刚撕下来的符翻转了一个面,又贴回了红线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刚刚还震动不已的棺材突然安静了下来。 在符落下的一瞬间,红线上金光乍现,那些正欲挣脱棺材束缚的尸手在触碰到红线的时候就像是被烫伤了一般升腾出阵阵白烟,棺材内传出模煳不清的哀嚎,又仿佛不甘心地摇动了两下后,终于又回归了平静。 孔旭阳看见这一幕在眯了眯眼睛,在心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原本还准备看白柳这孬种被吓得屁滚尿流地冲出庙宇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给他想出了解决方法。 第813页 不过很快孔旭阳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脸色惊恐地和杨志抱作一团,宛如一个普通人,只是眼神里的阴狠挥之不去,他盯着白柳。 的确,那符翻个面是【安煞咒】,的确还能撑一撑。 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头七,这符撑不到头七,正统的茅山符咒学和黄纸都在他手上,等到了头七,没有任何护身的符咒,拿着一本邪术,他看白柳怎么办。 牧四诚僵直成一根木棍挡在白柳前面,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青白地正对着八口棺材,一看就被吓得不轻。 他其实很想跑,但不知道为什么,牧四诚总觉得一个人把白柳丢在这里,那以后他面对白柳是比面对这八口棺材更恐怖的事情。 白柳脸上一点恐惧的表情都没有,他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态度寻常地吩咐:「去点香,点三根,拜三下,不要弄成四根了,避开奠龛。」 牧四诚脑子现在都还是晕乎乎的,被白柳一吩咐,哦了一声就手软脚软地往前走了。 结果走到一半,牧四诚正拿起香准备祭拜,他眼角的余光心有余悸地扫过神像前面的桌面上一字摆放开的八个奠龛,突然就像是卡了壳般地顿住了。 八个……奠龛? 牧四诚缓缓地回过头来,他表情虚脱地指着他旁边那口棺材,手指似有若无地颤抖:「白,白柳,多,多了一口棺材。」 白柳此刻已经单膝跪在了这口多出来的棺材旁边,正伸出手指仔细地摸着这个棺材的稜角缝隙,闻言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看到了。」 这口多出来的棺材在昏暗的灯光下打眼一看,似乎规格,大小,颜色和材质都差不多,黑漆翘头,红线缠腰,四角挂铃,但白柳仔细观察后,发现了这口棺材的蹊跷之处。 白柳看向自己刚刚摸过棺材的指腹,上面沾有一层薄薄的黄土。 这是一口下过葬的棺材。 不光下过葬,而且下葬的年头应该还不小了,四角挂的铃铛是黄铜铃,制式古旧,看款式应该是百年以前上个朝代末期的东西了。 红线是新的,和其他棺材用的红线一样,棺材似乎被重新刷过漆,看不出木料的腐败,但能闻到一种潮湿的烂木头味道。 不过虽然外表被重新刷了漆,但应该没开过,棺材沿口能摸到一层没被动过的黄土。 棺材上没有贴任何黄符,一看就不太安全。 牧四诚欲哭无泪地抖着手:「白柳,怎么会突然多出一口棺材?!」 「我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为什么多的是这口棺材。」白柳起身,他越过牧四诚走到了供台上同样多出了那个奠龛前,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牧四诚从白柳的肩膀上小心地探头看过去,借着白柳的掩护如临大敌地举起了录像机开始拍摄那个奠龛。 说来不太好意思,刚刚他数出来多了一个奠龛,因为害怕都没敢多看,现在接着白柳和摄像机的双重守护他才敢看。 牧四诚拍了一会儿,他看着录像机小屏幕里的奠龛,越看越不对劲,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到不可置信,再到最现在的混乱。 「这个奠龛……」牧四诚懵逼地说,「怎么是1884年的?!」 奠龛上写着的生卒年纪赫然是【1884-1900】,性别名讳写得极其简单,只有一句李家女子。 牧四诚开始质疑自己,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我们是在现代社会啊,这棺材怎么是一百多年前的?」 「女子出嫁之后下葬会被冠夫姓,称为氏。」白柳目光放在棺材上,「这棺材里的是个十六岁的未出阁女子,估计死在出嫁中。」 牧四诚又懵了:「为什么是死在出嫁中?」 白柳轻飘飘地扫牧四诚一眼,牧四诚莫名从这一眼里看出了点嫌弃的味道来。 白柳转头看向棺材,解释:「女子出嫁之后冠夫姓,如果一名李家女子嫁给一名姓张男子下葬,她应该是以【张李氏】的名义下葬,葬入的也是张家的祖坟。」 「而这棺材里的少女是以【李家女子】的名义下葬的。」 白柳淡淡地说:「这就很有意思了,未出嫁的女子在那个年代是不得入棺入祖坟的,但这口棺材的规格大小,无一不显示了这女子最后多半是葬入了祖坟的。」 「葬入祖坟的未出阁女子,我想到最有可能的情况有两种,第一是这女子要么对家族有很大的贡献,第二是这少女死在了出嫁途中。」 「但这少女却有姓无名,我更倾向于第二种情况。」 牧四诚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那为什么会是一百年前棺材呢?」 白柳平静道:「挖到古墓了吧,这在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挺常见的。」 孔旭阳在旁边听得咬牙。 他都把之前何大牛那个老道告诉白柳他们的基础情报全给清了,白柳都能硬生生地靠自己重新推出来。 白柳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意思这棺材里面放着一具百年女尸?!」牧四诚后知后觉这棺材里的东西,他打了个寒颤后退两步,面有惴惴,「好恐怖。」 孔旭阳假笑着上前拍了一下牧四诚的肩膀:「嘿!白柳说对的就是对的?他也就是随口一猜,说不准是说来吓你的呢!」 牧四诚不假思索地反驳:「白柳就是随口一猜那也是对的。」 第814页 白柳越过牧四诚看向孔旭阳,颇为贊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罢了,不一定准确。」 孔旭阳被白柳说得一愣。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白柳上前,他把手放在了棺材顶盖上,双手往下一推,「打开不就知道里面是谁了吗?」 孔旭阳根本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白柳把棺材盖给推开了。 他和杨志这两个玩过一次游戏的人都懵圈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柳把阴山村这个游戏里最强的怪物之一给放了出来。 牧四诚现在完全宕机了,他表情空白地站在这口突然被打开的棺材前,左手还举着相机。 棺材盖重重落地,震得地板都颤了一下,砸出一地灰尘黄土。 漫天的尘土中,白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用袖子捂住口鼻,举着手机的手电筒上前一步,靠近了棺材边沿。 灰尘带来的朦胧雾感渐渐消散,白柳挥手驱散面前的灰尘,藉助昏黄的灯光和手电筒的光看向棺材内。 这口棺材正如白柳所猜测的那样,外表被漆过,但内里没有被打开过,一打开就一股扑面而来的烂木头髮霉的味道。 青黑湿软的棺材内部滴滴答答地往下渗水,木块腐朽发绽,一具身穿莲花刺绣旗袍类戏袍样板嫁衣的尸体安详地躺在底部。 这新娘子身材不长,头戴发冠,衣服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双手交叠在心口下方,拇指翘起,包住交握的双手内一桿用红线编了兜子的秤桿,长约一寸。 棺材头顶内部镶嵌了一面雾蒙蒙的铜镜,照出棺中新娘子穿着黑靴子的双脚,面上还遮着鸳鸯双喜的缎面盖头,盖头上流苏脏兮兮地耷在肩膀上,看不到长相。 白柳的目光移到这新娘子叠放心口上的双手,略微一顿。 这双手肤色饱满,指甲圆润,如玉雕蜡塑,不仅一点干瘪腐烂的痕迹都没有,看起来甚至比旁边刚刚死了两天的尸体还要新鲜。 不光如此,整个尸体直挺端方,双膝微微弯曲,衣服一点都没因为尸体腐烂往下塌陷。 ——看起来简直像个活人。 白柳的眼神扫视一遍整个尸体,又回到了尸体双手交握的秤桿上,他丝毫不害怕地伸手,用了点力把这秤桿从新娘尸体里抽了出来。 这木质的秤桿上虽落了灰,也能看得出做工精美,上面雕了交缠的一龙一凤,很明显是一桿用来挑开着新娘盖头的喜杆。 孔旭阳看到白柳居然二话不说把喜杆给抽出来了,眼神难以遏制地变得惊恐,情不自禁地出声提醒:「别动了!」 棺材内原本雾蒙蒙,只隐约倒映出双脚的铜镜在喜杆被抽出来的那一瞬勐地一边,变得清晰可鑑,上面照出一张涂了白粉,点了胭脂的脸,显然就是那新娘子的脸。 棺材内的新娘子的脸还被盖头遮住,丝毫都不可见,镜子里的新娘却娇笑一声,头转了三百六十度,一双渗人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向举着喜杆的白柳,凄凉婉转地开唱道: 「相公呀——回来聊呀——」 「可怜你这我这无定河边骨,犹是我这你这春闺梦里人呀!」 第336章 阴山村(二更) 铜镜里的新娘有头无身,红唇白脸,笑面哭声,咿咿呀呀地唱着: 「郎君呀,挑开我的盖头,看看我的脸。」 「阴山村里的姑娘呀,二八下嫁又下坟。」 「郎君呀,推开我的棺材,看看我的骨。」 「阴山村里的老人啊,八二下水又下坟。」 镜子里的新娘声音越发怨愤,她的眼珠子滴熘熘地转着,死死地盯着白柳,棺材里的尸体原本交握的双手散开,缓缓地抬手,似乎要去扯开自己的盖头。 新娘继续唱道: 「来了一个道人呀,说老人死得对,小女子死得好。」 「于是阴山村的人呀,便世世代代这样死了下去。」 孔旭阳声音尖利地叫道:「别让她把盖头扯下来,扯下来我们都得死!」 说完,这人和杨志抬着棺材盖勐地上前,挤开了白柳,白柳眼疾手快地还在棺材底部用手摸了一把,似乎抓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但惊恐上头的杨志和孔旭阳根本没发现,他们强硬地把棺材盖子盖了回去。 棺材里淅淅索索地传来绸缎衣料摩擦的声音,那铜镜的声音模煳地传出来,变成了一种扭曲又阴森的唱调,宛如一个声音浑厚的男人在厉声叱骂: 「背乡忘祖者,不尊先辈者,鸡鸣狗盗者——」 「永生永生,不可活着走出阴山村!」 孔旭阳冷汗直滴,他半个身子压住还在不停晃动的棺材盖,正准备咬破手指画【安煞咒】的时候,孔旭阳脸色惨白地一顿。 遭了! 画符得需红色的硃砂或者人血,还得是要阳气充足的童子血,他上次来这个副本的时候还没睡过女人,但现在他已经不是个处了! 他的血画不了符了! 孔旭阳迅速地就把目光投向杨志,但很快,他的脸色再一次阴沉下来。 杨志也被他带得开过荤,这人的血也不能用了! 棺材里的声音似男似女地轻唱着,棺材晃动得也越来越剧烈,眼看里面的东西就要挣脱掌控跑出来了。 孔旭阳急得青筋暴起,他转头喝问白柳和牧四诚:「你们两个,有睡过女人吗!」 第815页 牧四诚恐惧的表情上突然浮现出了几个问号:「哈?!」 孔旭阳怒吼:「别他妈哈了!你睡过没有!现在你两当中有没有处男这件事情可以救我们四个人的命!」 牧四诚也怒了:「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孔旭阳:「……」 杨志:「……」 草,忘了这两傻逼记忆被吞了。 牧四诚见孔旭阳急得面红耳赤的,也摸着下巴努力回忆了一下:「我感觉我应该不是吧?毕竟我长这么帅……」 孔旭阳:「……」 杨志:「……」 无论是牧四诚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都让杨志和孔旭阳觉得心头一梗。 他们可是拼上命玩游戏才得以脱离了处男身份的!这畜生靠脸就能做到了! 白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了块瓷片,对着手心一划,血就涌了出来,他走上前,把自己的沾满血的手伸到孔旭阳面前。 孔旭阳惊疑不定又欣喜若狂:「……你是个处男?」 白柳沉思片刻:「我应该没睡过女人。」 孔旭阳脱力般地松一口气,抬手就沾了白柳的血准备画符,就听见白柳慢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但我不确定我有没有睡过男人。」 白柳用真诚的目光看着满脸呆滞的孔旭阳:「睡过男人我的血还能用吗?」 孔旭阳深唿吸两下,然后怒吼:「不能!!!你脏了!!!」 孔旭阳气得眼睛都红了,感觉白柳再说两句他都能委屈得当场哭出来。 妈的!!这都什么人啊! 孔旭阳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自己不是处男过,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受制于白柳! 但没办法,事已至此,白柳不一定脏,但他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了,他的血是肯定用不了的。 孔旭阳忍着心梗,伸手点白柳掌心的血,龙飞凤舞地在棺材上面一笔成功符,然后面容凝重地屏息等待着,他手微微发抖,鬓角汗水都冒出来了。 杨志忍不住闭眼双手祈祷—— ——白柳千万不要睡过男人,白柳千万不要睡过男人,菩萨救苦救难,保佑白柳还是个童子身! 可能是杨志的诚心祈祷菩萨真的听到了,摇动的棺材渐渐停息,上面的符咒若隐若现地散发出一种柔和的金光。 满头大汗的孔旭阳和杨志唿出一口长气,虚脱地滑落在地。 白柳在旁边摸着下巴,脸上是一种获得了新信息的似有所悟:「原来我没睡过男人啊。」 正在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的孔旭阳和杨志听见这话,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又给跪下去。 这种东西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惊讶的口吻说出来! 你他妈连自己睡没睡过男人都不清楚吗! 孔旭阳深吸一口气,转头严厉警告白柳:「你要是想守到头七,你他妈就别动这几口棺材!」 「我可以不动这几口棺材。」白柳真诚地说,「但作为交换,你能给我什么东西来让我不动这几口棺材呢?」 孔旭阳听得都呆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柳:「你他妈这是在拿这些棺材威胁我?!」 白柳微笑:「怎么能说是威胁呢?我们都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这是在和老乡你做交易啊,一般人我不会和对方做这种交易,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孔旭阳真的要被气到泪汪汪了,他眼眶通红,肩膀都在抖,咬牙切齿地指着白柳道:「滚你妈的!你拿这几口棺材做人质来要挟……」 白柳不紧不慢地纠正了孔旭阳的说法:「是尸质。」 孔旭阳肩膀的抖动,从肩带腕,腕带手,最后连手指都被气得发抖:「你牛的,你行的白柳,你有本事你就接着动,到时候大家一起死!」 白柳笑得友好:「如果能换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我倒是不介意去死。」 说完,白柳就往刚刚才被孔旭阳镇压的棺材走去。 孔旭阳看白柳真的毫不犹豫地往棺材那边走去,真的急眼了,孔旭阳一把抓过牧四诚,用一块碎瓷片恶狠狠地抵住牧四诚的喉咙,沙哑地喝道:「白柳,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把你这个好队友给放血了!」 「你不想看到你队友在你面前死吧!」 白柳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牧四诚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原来我和他是队友吗?」 然后,白柳转身无所谓地挥挥手:「你放吧。」 孔旭阳急道:「他是你绑定的队友,你也无所谓吗?!」 白柳头也不回:「他看起来不太聪明,还和我绑定了,我不喜欢带这种队友,你不动手我后面也会自己动手的。」 孔旭阳:「……」 牧四诚:「……」 第337章 阴山村 孔旭阳沉着脸坐在长条板凳上,腮帮子肉隐隐抽搐,旁边的杨志站着给他拍背顺气。 白柳老神在在地坐在孔旭阳对面的板凳上,见孔旭阳气成这样,还十分友善地对他笑了一笑。 孔旭阳被气得差点原地起飞,他瞪着白柳,以表威慑,他重重锤了一下自己的膝盖,但没想到给自己打出了膝跳反射,对着白柳很是娇俏地踢了一下腿。 白柳又笑了一下:「老乡,你真可爱,还玩这个。」 杨志转过头死死地咬住了下唇,没让自己笑出声。 第816页 孔旭阳:「……」 没关系,人的一生很快就过去了。 白柳体贴地转移了话题:「老乡,你愿意和我交易,也没杀我队友,是个厚道人,那我也不讹诈你,我和你交易的东西你一定能拿得出来。」 孔旭阳听到白柳称唿自己为【厚道人】的时候面皮抽搐了两下,随即警惕道:「什么东西?」 「想让老乡你和我聊一会儿天而已。」白柳看向孔旭阳,面上笑呵呵的,「虽然我是阴山村生人,但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希望老乡你能带带我。」 孔旭阳眉毛都要拧成麻花了:「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让我带你?」 白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走,害怕。」 孔旭阳看了一眼缩在神像旁边离棺材远远的,还在瑟瑟发抖的牧四诚,又把目光缓缓移回了白柳用来垫脚的骨灰罈子上。 孔旭阳:「……」 什么叫害怕白柳回过头看看你队友的表现形式再来敷衍我可以吗? 白柳似乎完全不担心孔旭阳会把他丢下,在达成了一个简单的口头协议以后,就开始笑眯眯地和对方拉起了家常:「孔哥和杨哥这次回村是来干什么的?」 杨志,孔旭阳:「……」 就叫上哥了,倒真是不见外。 杨志请示地看了孔旭阳一眼,在得到对方首肯后,才神神秘秘地开口解释道:「我们是回来做一笔文物生意的。」 白柳恍然:「哦,杨哥和孔哥是回来盗墓的?」 孔旭阳和杨志齐齐一顿。 没错,他们扮演的角色身份是两个盗墓贼,此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偷盗挖掘出来的古墓当中主墓室里的一件陪葬品,这也是他们身份的支线任务。 孔旭阳原本就没打算瞒着白柳自己的身份,因为他们要去的那个墓室正好就在白柳他们祖宅下面,没有白柳这个「后人」的带领,他们是进不去的。 白柳陷入沉思。 刚刚棺材里那个新娘子的唱词中,提到了三种永世不得活着离开阴山村的人。 一种是不尊先辈者,这明显讲的是灵异主播牧四诚。 一种是鸡鸣狗盗者,这不出意外就是杨志和孔旭阳了。 还有一种是背乡忘祖者。 白柳垂下目光看向自己怀里的《茅山邪术手抄本》——这说的是他。 阴山村祖祖辈辈崇敬道教,信奉道人,对这个的信仰是很虔诚的,结果白柳居然搞了一个邪术回来,还要用来借阴财还欠款,不忠不义不孝他占了个齐全。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身份应该是最危险,风险最高的。 但风险越高收益越大,白柳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不排斥这个身份,并且很乐意按照这个身份的设定继续走下去。 比如守好头七。 白柳看向正对着他的奠龛,那上面摆放的照片是一个面容慈爱的老奶奶扶着他肩膀的黑白照片。 黑白照片里的白柳面容上带着让人感到陌生的微笑。 次日清晨。 白柳醒来的时候庙宇里就只有他和牧四诚了,孔旭阳和杨志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白柳唤醒了还睡的牧四诚,走到了庙宇门口,低头看了一眼,顿住了。 牧四诚睡眼矇眬地跟着白柳走到了庙宇门口,也低头看了一眼,就彻底吓清醒了:「我草,这什么东西!」 庙宇摆放的花圈乱作一团,散落在地,就像是被什么人轮起来狠狠砸碎了,地面上到处都是七零八碎的白色纸花。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瘆人的,最瘆人的是在庙宇门口密密麻麻,又整整齐齐的几排小脚印。 这脚印只有小孩半个手掌大小,呈三角形形状,只有前脚掌,好像是一群人踮着脚尖在庙宇门口来来回回地按照某种规律绕圈,似乎想进来却又不得入口,最后被迫离开了。 白柳看了这脚印一会儿,然后低头跟着这离开的脚印往外走了。 「喂!」牧四诚见白柳一走,也急了,他畏惧地看了几眼那些古怪的脚印,最终跺脚咬牙跟着走了,「你也不怕的吗!」 白柳置若罔闻地往前走。 这些成串的脚印绕过庙宇,似乎在试图找通往庙宇里的入口,绕了几圈之后无功而返,最后往村里去了。 牧四诚举着相机拍摄,他搓了搓胳膊,牙关直颤地看着这些离奇的脚印。 这些脚印就像是一群人踮起脚尖走在一起,还走的步调大小都差不多,每个脚印留下的间距肉眼上都是一样的,一直到了村里的大道上,这串规则又密集的脚印才开始分散。 这些脚印从大道上一个或者几个地往村里的各个房屋里去了,脚印消失在了房门前,似乎是回家了。 牧四诚拍到这里刚想松一口气,但很快白柳给了他最后一击。 白柳循着脚印走到房门前,脚印消失在房门前的一块泥地上,白柳蹲下来又翻开覆盖在泥地上的那些木枝碎屑,牧四诚清晰地看到脚印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让他血液冷僵的景象。 那个踮脚的脚印突然后跟落了地,变成了一个完整的脚印,并且还出现了两个手爪印,而且这两个手掌印的五指姿势还是倒转的。 似乎在这里,这个回家的「人」放下脚后跟的同时两手着地,开始扭曲地四肢并用地往屋里爬。 第817页 牧四诚汗毛倒竖了:「这什么东西啊!」 白柳起身,他看向留了一道若隐若现缝隙的房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白柳就推开了房门。 年代久远的木门发出一声悠远的吱呀声响,然后缓缓地打开了。 房屋里面灰尘飘荡,虽然是白天,但光线依旧极其昏暗,只能隐约窥见一些家具的轮廓,白柳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抬脚往里面走去。 牧四诚咽了一口唾沫,抖着手举着相机也往里走了。 一走进房屋,就明白为什么里面昏暗了,整个房屋都是密闭的,只有顶头有两片瓦是半透明的,充当可以进光的天窗,老旧的挂式电灯吊在房樑上,电线上缠满了蜘蛛网。 角落里还有堆放柴火的灶台,灶台上摆着一口生锈了的大铁锅,边缘放着几个缺口的陶瓷罐子,似乎是用来放调料的。 牧四诚尝试着开灯,但失败了,他挥了挥空气里的灰尘,呛咳着对走在前面的白柳说:「这里不知道多久住人了,电灯都不通电了。」 「这可不一定。」白柳举着手电筒照向墙面,「我们不刚刚才跟着一个人进来吗?说不定它就住在这里呢。」 牧四诚头皮发麻:「别开这种玩笑了……」 他的声音随着他看向白柳用手电筒照亮的墙面戛然而止。 刚刚的光线太昏暗了,加之牧四诚一直在看相机屏幕,他根本没有察觉到整个房屋内,地面上,墙壁上,连房樑上都是他们刚刚在屋外看到的那种四肢并用的泥手印和泥脚印。 白柳现在照亮的这面墙上这些泥手印和脚印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面墙,将墙面都涂成了灰黄色,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这面墙就是一面泥墙。 但仔细看后…… 这些手印和脚印各种歪曲,简直像是把人的胳膊和脚剁下来沾泥土在墙上面印下来的一样,牧四诚根本没办法想像这种四肢长在一个人的身上。 白柳就像是没看到这些手印和脚印般,平静地举着手电筒继续往里走。 牧四诚几度不想跟了,但他又不敢一个人出去,只能跟着。 穿过一间角落里点着几根燃烧过的残余蜡烛的堂屋,白柳他们来到了这间屋子的卧室。 卧室里摆放着两张挂着蚊帐,轻飘缭绕的高架木床,正对放着一个起码有二十年年龄的调频电视机,旁边一台挂着蜘蛛网的电风扇。 牧四诚根本不敢到处乱看,他死死地把目光放在相机的小屏幕里,小屏幕里拍的人只有白柳。 白柳撩开木床挂着的蚊帐,他踩在床的边缘,探头进去察看,身影半遮半掩地被白纱蚊帐遮住。 牧四诚目不转睛地拍着,然后他突然惊恐地叫了一声。 白柳回过头来:「怎么了?」 牧四诚脸都被吓白了,他颤抖地指着白柳伸头进去的那张床:「刚刚,床下面伸出了一个歪着的头!」 白柳跪地,毫不犹豫地向床底看去。 牧四诚几乎是拽着白柳不让白柳看床下,声音都快吓噼叉了:「你还看个毛线啊!我们先出去吧!我难道还会骗你吗!真的伸出了一个惨白惨白还歪着看你的人头!」 白柳拉过牧四诚,握住他的下巴让他看向床底,声音平静:「你自己看有没有人头。」 牧四诚一开始紧闭着眼睛,隔了一会儿才小心地睁开一只眼睛,恍然道:「没,没有了。」 「但是我刚刚真的有看到!」牧四诚举起摄像机,递给白柳看。 白柳淡淡地说:「如果你真的看到了,现在它不在床底,那应该大概率在床上。」 牧四诚正在倒放,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彻底僵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把相机递到白柳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地把摁住倒放的按钮的手指移到了自拍上。 相机的摄像头从摄像转向了自拍,屏幕的视角一转,屏幕中出现了白柳和牧四诚他们的头部。 但不止如此,屏幕中还出现了第三颗头。 有个惨白歪着的人头正从床上伸下来,双手把住床沿,接着蚊帐的遮掩和白柳他们并排看向床底。 第338章 阴山村 人头似乎注意到了白柳他们的目光,卡顿着转了过去,和紧挨它的牧四诚来了一个面对面。 牧四诚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 那人头面色雪白,面部诡异地连成一片,就像是石膏雕像的雏形,只能看到脸上有一些大致的凹陷和起伏,没有具体的五官。 正当牧四诚以为这东西没有眼睛鼻子嘴巴的时候,这人头在嘴巴那个地方就像是被人用刀划拉了一下般,裂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这口子一直裂到耳后,里面长满尖锐獠牙,一种浓郁的血腥恶臭气息扑面袭来。 它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似乎准备舔牧四诚一下。 白柳眼疾手快地把牧四诚往后扯,直接躲进了床下,让这人头没舔到。 这人头偏了偏,慢慢地从床下爬了下来,它显露出了身躯,一根极其歪曲的,波浪状的嵴柱上长着四肢,它并用地匍匐在床底外面,正用那张没有五官,只有嘴巴的脸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床底缩在角落里的这两个人。 牧四诚紧紧地攥住白柳的手,他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东西没有眼睛鼻子耳朵。」牧四诚极其小声,几乎是用气音和白柳耳语,「是不是发现不了我们?我们等下可以悄悄地……」 第818页 白柳没有回答牧四诚的话,而是和那个没有五官的人头对视着,他缓慢地伸手在床底捡了一个小石块,擦过抬手扔了出去,打在那东西的脸上。 床外的那东西勐地睁开了双眼,也是如张嘴一般,在眼部裂开了两条血红的口子,眼珠子在里面滴熘熘地转着,最后直勾勾地盯着床底的白柳。 牧四诚差点没被吓个半死:「你干什么!」 白柳平静道:「给你证明一下它有眼睛,你想当着它的面悄悄地逃跑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这东西是一种伥鬼。」 牧四诚惊恐地看着外面那东西:「伥,伥鬼?」 白柳不徐不疾地解释:「为虎做伥的故事听过吧?简单来说就是被某种东西杀死的人变成了鬼,反而会帮助这东西寻找猎物。」 「阴山村里这里这么多淹死的人,这些淹死的人会化成水鬼,而水鬼会找替身的。」 「正常来说,水鬼找了替身就会投胎转世,但阴山村这里的水鬼哪怕找了替身也投不了胎,依旧被困在这里,这样一来,这些水鬼再怎么找杀人吃人也变不了人,那些被水鬼吞吃替身也会化成鬼,人活着会害怕杀了自己的人,鬼死也会害怕生前杀死自己的鬼,所以这些鬼会供水鬼驱使。」 「吃人而非人者,是曰为虎,为虎而作伥者,是曰为伥。」 「我怀疑这东西是被阴山村这里的人死后化成的水鬼抓进来当了替身的无辜过路人,化成了伥鬼。」 白柳看着床外的那东西:「伥亡而忘却人形,会变得不人不鬼,但在为虎作伥时,这些伥鬼需要假装自己是人引诱过路人进山,所以这些伥鬼又会变得像个人,比如现在。」 床外的那个扭曲的人形怪物在睁开眼睛看到床底的两个人的一瞬间,突然扭着脖子动了起来,歪曲的嵴柱发出骨节交错的咯吱咯吱的声响,扭转的四肢也正了回去,它慢慢地,一边变形着,一边站了起来。 牧四诚只能看见一双弯折的小腿从外翻缓慢地变成了内翻,变成了一双正常人的小腿,然后脚尖从背对床底转为正对床底,又轻轻地踮了起来,留下了牧四诚他们在屋外看到的那种只有前脚掌的三角形脚印。 一双苍白的手轻柔地把住床的边沿,一张笑意盈盈的女人面容弯腰从床底露出,她温柔可亲地对床底的牧四诚一下一下地招手,脸上的笑阴气森森:「出来啊。」 「来我家做客怎么躲在床底,出来啊。」 那女人面如常人,五官俱全,说话的声音亲和力十足,就像是真的欢迎邻居来做客的一个普通妇人,离奇的只是她那一双眼睛,只有眼白。 牧四诚看得起鸡皮疙瘩:「它当着我的面从鬼变成人来骗我!凭什么认为我会上当!」 「可能以为你不太聪明,比较好骗吧。」白柳说。 牧四诚无语地看白柳一眼:「你怎么知道她是伥鬼?」 白柳回答:「《茅山邪术手抄本》上有记载。」 牧四诚现在也觉过味了,他看了一眼床外一直没进来的伥鬼,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进床底?她可是从床底爬出来的。」 「因为我看到了这个。」白柳让开身体,让牧四诚看向他的身后。 白柳的身后的床底有一个约莫能容许一个成年人进出的塌陷土坑洞,旁边放了一个摺叠的塑料坐标,上面写着【7】,下面写着【xxx大学考古队留】。 牧四诚愕然地看着那个坑洞:「这是?」 白柳举起坐标,目光看向漆黑灰暗的坑洞里:「这应该是考古队发掘出古墓的其中一个坐标点,下面通古墓。」 床底外的女人还在踮着脚走来走去,时不时弯下身体用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睛看他们一眼,但一直没进来。 白柳看向床外:「这伥鬼应该也是从这个坑洞里爬出来的,这说明它饲养的【虎】就住在这个坑洞里,伥鬼一般畏惧【虎】,它不敢进来。」 「而且我们也在【虎口】了啊!」牧四诚欲哭无泪,「都送到虎口了,她也没必要抓我们了!」 白柳收回目光,趴下去,准备往坑洞里走。 牧四诚死死摁住白柳的肩膀,他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坑洞,里面飘出来的陈腐味道让他直打哆嗦:「……真要下去啊?」 白柳回头,见牧四诚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难得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实在害怕,你也可以往那边走。」 白柳指了指床外面,那个女人正好低头来看他们,面上是似人非人的诡异笑容,声调柔软:「出来做客啊,小弟弟。」 牧四诚:「……」 牧四诚眼泪汪汪地跟着白柳往坑洞里爬。 坑洞很狭窄,白柳这种身材稍微瘦削些的双肘撑起,还能慢慢过,像牧四诚这种身材大个的,只能打着转往里滚着蠕动。 越是往里蠕动,牧四诚面上越是死寂凄凉。 这通道太小,要是等会儿墓里面出了什么事,他跑都跑不掉,会被卡在通道这儿! 白柳举着手电筒往里打光,坑洞往里延伸的甬道宛如永不见底,牧四诚感觉他们已经往里爬了一会儿,周围除了越来越潮湿,稍微宽敞了点,并没有明显变化。 「牧四诚。」走在前面的白柳转过头来,「你走前面,我手机电量不多了,等会儿出来还需要打光,现在用你的摄像机的夜间模式探路。」 第819页 现在的通道宽敞到足够白柳和牧四诚他们两个前后交接了。 牧四诚打开夜间模式对准甬道深处的时候,打了个寒颤。 摄像头夜间模式是荧绿的屏幕,周围黑漆漆未知的一切被摄影在一个绿莹莹的小屏幕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牧四诚觉得更阴间了。 牧四诚颤着声音问:「白柳,我们爬了多久了?」 白柳看了一眼手机:「快一个小时了,现在十点过了,等下出来得快点,不然等天黑更危险。」 牧四诚发毛,他小声嘀咕:「正常的考古甬道,有这么长吗……」 但嘀咕归嘀咕,出于不想面对床外面那个伥鬼的心态,牧四诚还是硬着头皮举着相机往里跑,他盯着相机里的画面,突然顿了一下。 「白柳……」牧四诚僵硬地转过头来,「刚刚这个通道动了一下。」 在相机绿色的屏幕里,牧四诚清晰地看到了这个通道左右晃动了一下,就像是两边有什么东西爬过一样。 白柳不为所动:「嗯,我之前看到了。」 牧四诚意识到白柳完全不把这变化当一回事之后,伤心欲绝地继续往里爬了。 相机里的通道晃动越来越频繁,牧四诚能感觉到那些从周围爬过的东西离他们越来越近,他甚至都能听到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这声音牧四诚熟悉,他昨晚刚刚听到过,是有人正在棺材内敲击棺材盖的声音。 现在的通道宽度已经足够让白柳和牧四诚并排爬动,白柳扫了一眼牧四诚举着的摄像机,突然捂住牧四诚的口鼻翻转到通道的一边。 白柳冷淡警告:「等下别动,有东西在往外爬。」 牧四诚宛如一座冰雕,一动不动地举着相机。 远远地,有人用手脚刨动泥土的声音传来,淅淅索索的,牧四诚屏息举着屏幕,他眼睁睁地看着绿色的屏幕里,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手心和手背完全长反了的手臂伸入了相机画面。 一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出现在了相机内,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斜着,嵴柱长在肚皮上,背上反而是软肉,随着爬动一晃一晃,膝盖完全内折,用一种牧四诚完全没有办法用言语形容的姿势从他面前爬了过去。 当这伥鬼完全走过牧四诚面前,牧四诚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瞳孔勐地一缩。 这伥鬼背后还拖着一具棺材! 这棺材被伥鬼拉着往外拖,内部不停传来咚咚咚,咚咚咚的声响。 在路过白柳他们的那一瞬间,这咚咚咚的声音突然停了。 第339章 阴山村(176) 棺材盖抬起,边缘伸出了一双白皙柔软的手,手的指甲被涂成了艷丽的桃红色,从棺材盖隙开的缝里,能隐约看到里面躺着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 这女子和庙宇内的棺材里的那个女子一样,面上盖了盖头,上半身微微抬起,明明隔着盖头不可能看见,但牧四诚就是感觉这新娘子隔着盖头正在窥探他和坑洞内的情况。 那新娘子用手指又敲了两下棺材盖,发出了咚咚的响。 前面拖棺材的那伥鬼似乎接受到什么指令般,缓慢地回过了头来,裂开了眼睛和嘴巴的两条缝隙,血红的眼珠子直熘熘地盯着距离它不到十公分的牧四诚,然后骨头勐地开始扭转变形。 「被发现了,跑!」白柳毫不犹豫地飞快匍匐向前。 白柳一声令下,牧四诚和伥鬼都开始飞爬。 牧四诚被吓得哭爹喊娘,跟在白柳后面疯狂往前爬,但好在这个地方的坑洞已经足够大,他们能半蹲着往前前行,移动速度较之前快了不少。 漆黑的甬道里,肤色惨白,肢体扭曲的伥鬼冲上来,五官和躯体都在不断变化扭动,就像是一个正在塑形的石膏雕像。 牧四诚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被吓得魂飞魄散,移动的速度更快了。 但由于空间限制,断后的牧四诚还是没有伥鬼跑得快,在即将看到出口的时候,牧四诚被四肢并用,飞速前爬的伥鬼咬住了右脚的脚踝,嘶吼着向后拽去。 牧四诚几乎是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伥鬼拖进了黑暗里。 白柳转身抓住牧四诚的要被拖走的手,咬破舌尖,用手指沾着舌尖血地在牧四诚手腕上画了一道符,同时冷静念道:「雷霆号令,急如星火……阴魂遮体,阴魂缠路,阴阳相隔,破!」 牧四诚脑子一片空白,他反手就把白柳画在手上的符煳在了趴在自己身上的伥鬼身上。 符在牧四诚手上震开,散发出一道无形的力度和波纹,瞬间就将牧四诚和伥鬼分开了。 伥鬼发出一声悽厉的嚎叫,还想冲过来,但突然,它停住了,头转了三百六十度左右看了一会儿,脸上出现的眼睛和嘴巴裂口又慢慢消失了。 这伥鬼似乎看不到白柳他们了。 贴在通道壁上的牧四诚大气都不敢出。 这伥鬼来回地在甬道内嗅闻了好几次,就像是隔着一层看不到的空气屏障,始终无法发现牧四诚和白柳他们,于是又趴在地上,往外爬走了。 牧四诚虚脱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恍惚地举着相机:「走,走了……」 白柳拿走牧四诚的相机,接着相机的光蹲下来撕了牧四诚的衣服,绑了一下牧四诚被咬得流血的脚腕,然后微妙地顿了一下。 第820页 刚刚那个伥鬼牙齿看起来不太干净,被咬了会不会得狂犬病? 狂犬病他记得好像是24小时不打疫苗人就没了…… 牧四诚长嘘一口气,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看向白柳:「你刚刚是用什么东西把伥鬼给屏退的?」 白柳抬眸看了牧四诚一眼:「一种符咒,叫【阴阳隔路符】,可以把阴间和阳间分开,中间隔出一条路,让站在路两边的事物不能互相触碰。」 牧四诚忍不住抱怨:「你有这种好东西你早拿出来啊,早用我们不就不用被撵得像狗了吗……」 白柳又顿了一下,才开口道:「【阴阳隔路符】分两种,一种是正统的,用于屏退邪物保护自身,可以把施展道术的人放在阳间,把要屏退的邪物逼回阴间。」 牧四诚脸上的表情渐渐呆滞:「该不会你的是……」 白柳怜悯地看着牧四诚:「是的,我的是非正统的,是用来放出邪物的,是把邪物放在阳间路上,而施展道术的人会被困在阴间路上。」 「所以我们现在被困在阴间了。」 牧四诚勐地转头看向刚刚他用了符咒的地方,他用相机照过去,发现那里的地面上果然留下一条道路般的痕迹。 刚才那个伥鬼就是没有办法越过这条路。 牧四诚不信邪地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试图往外走。 但很快牧四诚发现他和那个伥鬼一样,无论怎么试图跨过那条道路,他都还是在原地踏步。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希望自己和那个伥鬼能站在同一片土地上。 牧四诚神色凝重地望了望着路的那头,又回头看向白柳,眼里都快有泪花了:「……【阴阳隔路符】,要怎么才能破解?」 白柳安慰地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没事,这符破解办法很简单。」 「只需要等到今晚十二点,那个时候阴阳交汇,这条路就拦不住我们了,我们就能重新回到阳间。」 牧四诚迅速地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似哭似笑地说:「……没事,只有十二个小时就晚上十二点了。」 「只要我们能安稳度过这十二个小时,等到天黑我们就能回去了。」 白柳眼神游离了一瞬:「嗯。」 据说被奇怪的动物咬了之后,前十二小时是打狂犬病疫苗的黄金时间…… 希望伥鬼没有狂犬病。 甬道渐渐已经有一人高,白柳可以直立行走了,但牧四诚还要略微低着头。 牧四诚耷着头,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白柳的后脑勺,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刚还以为你不会救我。」 就白柳那个撤退速度,那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头的。 「本来是不准备救的。」白柳话说得很坦诚,他余光看了牧四诚一眼,「但你不是也救了我吗?帮我挡了一下才被咬的。」 牧四诚哼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又抖擞起来了:「算你有良心。」 白柳收回目光:「良心谈不上,但我做人比较讲信用。」 堆满泥土的通道渐渐显露出了原本的样子,墙面上的干燥的泥土剥落,地面上潮湿的泥土化成了泥水一般的黏稠液体,随着白柳他们的行进踩踏发出水声。 原本不规则形状的通道变成了比较规整的长方形,宽约一米,高约两米,虽然比之前宽敞一些,但依旧很狭窄,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都略显拥挤。 白柳仰头环视一圈,伸手比了一下:「这大小差不多可供一口棺材立起来通行。」 牧四诚嵴背发凉:「你能换个量词吗?」 白柳思索片刻:「这个通道可以让一个半人行走。」 牧四诚:「……」 谢谢,有被更吓到。 在走了近三个小时以后,通道的出口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是一道黑漆漆的双开石墓门,一边立着一个横眉怒目,张牙舞爪的三清天尊石雕,石门没有完全闭合,而是还留有一道可供一人进出的缝隙。 白柳打开了手电筒,照了一眼石门:「石门上没有从外面强行掰开的痕迹,也没有什么破坏的痕迹,应该是自然打开的。」 牧四诚举着相机对着墓门,皱眉提问:「这种古墓门不应该是焊死了吗?还能自然打开?」 白柳侧身穿过墓门,他举着手电筒转头看向了墓门两侧:「是从里面打开的。」 墓门的内侧左右有两个起重的按钮,按钮下面的弦连接在石门上,是那种很简单的装置,一看就知道摁下去可以打开门。 牧四诚看了心勐地跳了两下,他吞了一口口水:「……靠,为什么修墓还要从里面打开墓门的按钮啊!墓里面都是死人了,怎么可能自己出来!」 白柳举着手电筒四处看,闻言随口回答道:「那只能说明这个修墓的人在修墓的时候就知道这些墓里面的死尸能在多年之后自己打开墓门出来。」 在打量一圈之后,白柳从背包里取出了两根红蜡烛,两个烛台,又取出了一盒火柴,这些东西都是白柳今天早上从庙宇神台上面顺的。 白柳把蜡烛固定在烛台上面卡死,递了一个给牧四诚,然后用火柴点燃。 牧四诚把摄像机挂在脖子上,接过烛台,疑惑地看向白柳:「接下来用蜡烛吗?照明效果不好吧?」 「不光是照明效果。」白柳举着烛台往里走,烛台上跳动的火苗覆盖着一层古怪的青色。 第821页 白柳淡然解释:「还记得我们在什么地方吗?」 牧四诚看了看周围逼仄的环境:「墓里?」 白柳扫了一眼牧四诚:「不光是墓里,我们还在阴间路上。」 「在阴间,用无火之光是照不出生人和死人的差别的,也就是用手电筒,摄像机辨认不出对方是人是鬼,得用蜡烛这种带火的光才行。」 「所以在这里,蜡烛能照出影子的就是人,没影子的就是鬼。」 牧四诚心惊肉跳:「不是,这里不就你和我是人吗?这还需要用蜡烛来辨认吗!」 白柳举着蜡烛,烛光把他的侧脸照得明明灭灭,一点活人的气色都看不出了,白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看向牧四诚:「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人?万一我不是呢。」 牧四诚一惊,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举着蜡烛照了一下白柳,发现白柳能在墙面上印出影子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怒道:「别玩我了!」 白柳转过头,径直向前走去:「没玩你,伥鬼有化形的能力,万一你遇到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化成我外形的鬼,没有蜡烛你怎么辨认?」 「除此之外,【山鬼吹灯灭】,在墓里你的灯灭了,就别往里走了,一方面这代表可能有鬼出现吹灭了你的灯,另一方面代表你周身氧气含量可能不够了,已经供不起蜡烛燃烧了。」 牧四诚被白柳说得狂起鸡皮疙瘩:「如果蜡烛真的灭了,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白柳平静地说,「这里是阴间,鬼的地盘,能多活一会儿都算我们赚了,你还想怎么办?」 「如果鬼真的来吹你的蜡烛,你就顺着他来,能多撑一会儿是……」 白柳话音未落,牧四诚清晰地看到白柳的肩膀上把住了一双油纸做的小手,后面的黑暗中探出了一张纸扎的人脸来。 那纸人白如面粉,左脸和右脸的颧骨上点着两个小孩拳头大小的艷红胭脂,头戴红玛瑙瓜皮帽,身穿青黑色长褂,脸上是被描摹上去的欢天喜地的笑容。 牧四诚似乎都能听见这纸人发出的两声,阴气森森的嘿嘿笑声,他眼睁睁地看见这纸人从白柳肩膀上伸头,对准白柳举着的蜡烛一吹。 同时,牧四诚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了纸张摩擦的声音,一双油纸手捂住了他的双眼,有什么东西骑在他的肩膀上发出了嘻嘻的尖笑。 很快,牧四诚举着的蜡烛也灭了。 墓里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山鬼吹灯灭】出自于杜甫的《移居公安山馆》 第340章 阴山村 牧四诚抖着声音在黑暗里喊了一句:「白柳?」 然后,他听到了四五声语调各不相同回答他的「白柳」的声音。 「嗯。」 「嗯。」 「干什么?」 「我在这里。」 「白柳」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在墓室里迴荡,牧四诚汗毛倒竖,他后退了一步,举起了相机对准面前,打开了夜视模式。 绿莹莹的屏幕里,牧四诚看到一幅让他头髮直立的场景。 狭隘的墓道里,四五个正在扭转变形的伥鬼凑近站在中间的白柳观察,它们长出血红的眼睛盯着白柳,用裂口般的鼻子凑近嗅闻白柳身上的味道。 它们的手脚和身体就像是正在被人捏造塑形的白色橡皮泥一般,脑袋从咯吱窝下面伸出,双脚从脑后折过来,摆出各种扭曲又柔软的姿势,但从被骨头顶的隆起的皮肤来看,它们是有骨头的。 从它们摆出的姿势……牧四诚想像不到一个有骨头的生物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摆出这种姿势。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这些伥鬼变得和白柳一模一样。 它们并成一排踮着脚尖垂着头站在白柳旁边,如果不看眼睛,牧四诚几乎分不清谁是真的白柳。 这五个伥鬼突然抬头,歪着头盯着他,纯白的眼睛里缓慢从眼皮上面落下一个黑色眼珠子,对着站在对面的牧四诚裂开一个笑,然后勐地转着头靠近过来。 牧四诚吓得相机差点甩飞。 在那些伥鬼靠近过来的那一瞬,牧四诚下意识地把相机转了一个方向,对准了自己的周围,但他下一秒看清相机屏幕上的内容的时候,直接被吓得靠了一声。 牧四诚周围也有好几个正在变形的伥鬼。 这些伥鬼似乎是准备变成牧四诚的样子,于是现在这些伥鬼正顶着一张五官扭曲的「牧四诚」脸,对他牙关咔咔作响地笑。 混乱中,从伥鬼惨白交裹的躯体里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手指轻轻地举着一根火柴。 一道平静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阴间路上,顺着鬼走,过鬼桥时,屏息不吐,等我来找你。」 这是白柳的声音! 擦——! 火柴被擦亮,缩成一团的牧四诚眼前的烛台被点亮。 火光亮起的一瞬,牧四诚周围的一切魑魅魍魉褪去,只剩下一个举着火柴给他点烛台的白柳静静地看着他。 牧四诚举起烛台刚想松一口气,但他突然想起了刚才在黑暗里听到的那句话【等我来找你】。 他下意识举着烛台照了一下面前这个白柳。 白柳淡然的面容上倒映着青色的火光,地面和墙壁上什么影子也没有。 牧四诚的后背慢慢地紧绷起来,他举着烛台平移到自己身前,竭力保持声音的平稳:「我们现在去哪里?」 第822页 「白柳」往前走,他回头看了一眼牧四诚,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被画上去一般,有种诡异的纸质感。 「去墓里,找一口棺材,背到人间去。」 另一头。 白柳举着烛台,他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刚刚在进入墓室的时候,白柳踩到了地上的一个翻转活板门,就站在上面保持平衡没动,一直等到伥鬼出现,混乱发生,白柳移动脚踩到翻板门的一边,就直接从翻转门上滑过了一段通道,摔到了下一层。 那些伥鬼没反应过来,白柳就不见了。 白柳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掉下来这个地方。 这是个四方形的偏墓室,不大,白柳估摸了一下长宽高差不多三米x三米x两米的样子,墙壁上积满了厚厚的灰。 不过这些都不是白柳关注的地方,他环视了一圈四周,最终把目光看向了他掉下来那个活页门——这是这个四方墓室的唯一出口。 这是个密封了的墓室。 而且不光如此。 白柳放低烛台,烛檯灯光摇晃,似乎随时都要熄灭,但微弱的光也足以让白柳看清墓室的地面上摆放的东西。 墓室的地面上整齐密集地堆满了许多酒罈子,酒罈子用四方的红纸封口,红线绕颈,红纸上用黑色的毛笔写了一个【奠】字,红线末端挂着两个陈旧的铜铃铛。 红线,铃铛,红纸,这很明显和白柳之前守灵的棺材是一个外包装。 酒罈子里估计不是什么白柳现在愿意见到的「东西」。 这么一个小小的墓室里,白柳大致数了一下,约莫有一百来个这种酒罈子,占满了墓室的大部分空间,可以说只有白柳刚刚落下来那个位置是没有摆的,其余地面上都摆满了酒罈子。 白柳站在酒罈子上估计就能够到活页门,但这酒罈子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纸封,估计白柳站上去就破了,破了这罈子口就开了,在还不清楚这罈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之前,白柳不准备这么莽撞地行事。 除此之外,这活页门是晃的,白柳就算踩在罈子上够到了门,他也出不去。 形式好像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但白柳却不怎么慌,他隐约觉得这里的一切应该都是有解法的。 白柳举着烛台照向周围,这次他看得仔细了一些。 泥土岩石的墙壁上似乎画了什么东西,白柳举着烛台凑近观看,他保持身体的平衡不碰到那些紧靠着墙壁摆放的酒罈,用衣服包着手擦开墙壁上的灰尘泥壳。 墙壁上的尘土掉落,浮现出了一幅壁画,壁画上是褪色的彩绘图案,显得极为陈旧了,很多地方都模煳到完全看不清画了什么,但配合壁画旁边的题字,却能大致理解出这幅壁画的意思。 墓室里的墙壁绘画一般都是用于记录墓主人生前的一些大事,白柳进来的这个墓从壁画来看,应该是阴山村这个地方的集体公墓,也就是俗称的祖坟,并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建造,而是为了一个宗族建造的。 壁画上出现了很多红色小人,他们穿戴整齐,修筑墓室,供奉三清,祈祷风调雨顺,庄稼丰收。 从画上来看,这个时候的阴山村还没有那些奇怪的合葬习俗,大部分村人都是正常死亡然后装在棺材里入祖坟。 白柳注意了一下这个时候题字年代——大约是两百年前。 也就是说在两百年前,阴山村只是一个普通村落,没有什么村人淹死,也没有把还没出嫁的女子装在喜轿里和淹死的人一起下葬的风俗。 白柳转动身体,举着红蜡烛看向了第二面墙。 这面墙上这些小人分成男女老少站在村口,面色凄凉,强壮的男人被挑选出来,似乎被什么黑漆漆的东西给拉走了,而这些男人即将前往的地方画了刀山火海,铡刀钢枪,宛如十八层地狱。 男人们被黑漆漆的鬼魂状的东西给拉了过去,他们挣扎着不想走,想要留在阴山村,但最后还是被拉进了地狱。 他们掉进了刀山火海,被铡刀钢枪碎尸万段,男人们狰狞惨叫,就算只是一幅简陋褪色的壁画,白柳也能看出这些男人的疼痛悽惨。 男人掉入地狱的壁画旁边题字写着【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阴山村只剩下了女人,老人和小孩,他们站在村口披麻戴孝,远远地望着掉进地狱的男人们,掩面而泣。 白柳转身看向了第三面墙,烛台的火越发幽暗,泛着青白的光,白柳周围的酒罈子随着他转身看向下一幅画的时候,也在跟着悄无声息地转动。 但白柳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依旧不为所动地继续看了下去。 第三面墙上的壁画上出现了一个长眉道人。 这道人长眉漆黑,鬍鬚雪白,头顶金冠,仙气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他举着浮尘端坐云上,面带忧虑地俯瞰人间,地面上是披麻戴孝,对这道人顶礼膜拜的阴山村人。 阴山村人苦苦哀求,虔诚祈祷,似乎终于打动了这在天上的道人。 这道人举着浮尘,一步一云梯地下了凡尘,落在了阴山村的门口,村口跪了一地的人,举着村里最肥美的三牲畜和稻谷酒来供奉这下凡的道人。 这道人接了。 白柳转向了第四面墙上的壁画,他脚下的罈子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从离着有一段距离到紧紧挨着了白柳腿边,似乎在有意地困住他。 第823页 第四壁画上的道人从仙气飘飘勐地一变,变成了青面獠牙,横眉竖目,指甲青黑尖利,身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黄符,活脱脱一个被镇压的妖魔。 这道人举着浮尘,鞭子一样地驱打阴山村的人。 阴山村的人被他逼得不得不跳进水里被淹死,化成了水鬼,未出阁的姑娘被他装进了喜轿里,活生生地葬进了墓地里被捂死。 这道人似乎在筹谋什么重大仪式,被捂死的姑娘被他从墓里挖了出来,重新穿上隆重的喜服装进了棺材里,埋进了祖坟里。 而被淹死之人的尸体被他从堰塘里捞出,肿胀的躯体被道人塞进了寿衣里,用草蓆一掩盖,埋进了路旁。 不断有无辜的过路人被路边埋下的水鬼尸体拖进堰塘淹死,做了替身,化成了伥鬼供这道人驱使。 等到淹死之人的尸体已经堆满了堰塘,新的过路人都没有办法在这堰塘里淹死的时候,这道人终于又出现了。 他面色越来越漆黑髮干,眼如獐鼠,玄耳发尖,双眼凹陷,三宫呈紫,指如钢铁,一边走一边嗅闻,浑然不似一个活人,彻头彻尾的殭尸面相。 这道人殭尸把堰塘里的尸体挖出来丢到了后山,又把路边之前掩埋的阴山村人的尸体给挖了出来,这时候尸体都腐烂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烂肉和骨头,这道人用酒罈收敛这些枯骨,用红纸红线铃铛封好,放进了祖坟的偏墓室里。 这道人似乎在用墓室和这些尸骨来布置一个阵法。 中间的一些壁画已经模煳了,只剩最后一副祖坟闭墓的画了。 这道人浑身贴满符躺在主墓室,周围立着十几口新娘棺材侍奉,其余的偏墓室里全是各色伥鬼,还有就是酒罈子。 正常墓室的陪葬品都是金银珠宝,这道人霸占了人家的祖坟,还用红白双煞这种极为霸道的东西来做陪葬。 用人家祖宗折磨而死的尸体做陪葬品,还修在人家祖宅下面,如此之重的阴气足以影响居住在上面的后人。 这道人要世世代代地把阴山村的所有人都炼化为红白双煞,继续给他当陪葬品。 难怪阴山村后来的村人都不得好死,这道人百年之前就做了这么一个术法困住阴山村里的人,这里的人怎么可能善终? 这道人用的术法在道教上都是极为阴邪,极其亏损阴德的邪术,这种邪术足足持续了一百多年,直到留在阴山村最后几个村人都被这术法逼迫得淹死,也依旧没有停止,还要把白柳他们这几个硕果仅存的阴山村后人召唤回来继续折磨死。 白柳的目光停在壁画上那个躺在主墓室的道人脸上。 要是他们没死,这道人不得偿所愿,估计就要醒来了。 一百多年,不知道多少人枉死怨煞之气练成的殭尸,醒来会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眼如獐鼠,玄耳发尖,双眼凹陷,三宫呈紫,指如钢铁,一边走一边嗅闻】这段殭尸的形容参考《茅山治邪秘本》,但有些是我编的啊,大家不要当真 第341章 阴山村 白柳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最后一幅壁画。 这最后一幅壁画是一幅长画,底色血红,较为模煳,似乎是把前面几幅画里出现过的东西给串联了起来。 棺材里的新娘子跳了出来,盖着盖头骑在了一些面容漆黑的人的肩膀上,囍帕一晃一晃地往什么地方走着,新娘子旁边的地上爬着一些面容扭曲的伥鬼,白柳再往后看,是一些被伥鬼高高抬起的竹架子,竹架子上堆放了许多白柳脚下这种酒罈子。 酒罈子似乎被打开了,几个酒罈子周围扒着白森森的手臂。 中间一些图画模煳不清,看不清画了什么,只能看到画的旁边题字写着【……庚子年壬辰月癸丑日,诸事不宜,夜游神携众夜游巡司,杀入村之人……】 旁边一行小字写着【具体事宜,载于村歷。】 最后就是那殭尸道人,亿左手握着桃木剑指向天,右手手肘搭着浮尘,面上一半是慈悲道人,怜悯众生,一半是殭尸厉煞,青面獠牙。 亿端坐在神台之上,神台下是无数扭曲的冤魂厉鬼,这些怨鬼在神台下的黑烟中扭动嘶吼,浮出一张张浮肿淹死的遗容,拱动着神台向村口前行。 而村口那里隐隐约约站了无数人,这些人举着刀剑斧凿,捧着油锅刑具,拖着铁索链条,头戴某种奇怪的圆顶帽子,脚踏牛羊脚样式的短黑靴子,龇牙咧嘴,面目可憎,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从十八层地狱里跑出来的小鬼。 从样貌上来看,这些小鬼就是之前把阴山村男人拉走的小鬼们。 这些小鬼直直地向阴山村里冲去,正迎上从村口出来的殭尸道人,那殭尸道人横眉怒目,举剑下斩,新娘子和伥鬼也纷纷涌上,摁住那些小鬼。 两方「人」马似乎在村口发生了激烈的厮杀。 后面的画又模煳了,白柳看向了这幅壁画的最末。 村口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残尸碎骸,白骨皑皑,只剩下那道人已经全部化成了殭尸,用剑撑着身体,面容阴毒狰狞立在村口正中央,手脚上长出黑毛,獠牙龇出口外,嘴边全是血。 旁边题字【阴山村后人捨弃祖坟,为(模煳)道士及先人立此墓。】 白柳看完最后一幅壁画的时候,他周围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酒罈子紧紧地抵着白柳的小腿,只要白柳一动就能将其踹倒。 第824页 酒罈子细口粗身,封口的纸张极为纤薄,又放了这么久,估计只要倒在地上封口纸就会裂口,酒罈子里的东西就能爬出来。 又是密室,又是被这些酒罈子死死围困,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出路了。 白柳平静地举着烛台环视了一圈,突然抬脚踩上了某个酒罈子上面。 围困住他的那些酒罈子晃动几下,向中间聚拢,彼此碰撞到之后这些酒罈子似乎感觉到白柳从亿们中间消失了,于是静止不动了。 白柳也站着没动,不过一会儿,酒罈子的封口纸上被顶出一张人脸。 纸面上人脸上的鼻子在动,似乎在嗅闻白柳的味道,然后这些酒罈子又缓慢地朝着白柳站立的酒罈子挪动过来。 白柳等到这些酒罈子再次靠近自己站立的酒罈子之后,又换了一个酒罈子继续站立,他目光平和地注视这些酒罈子,心道一声果然。 这些酒罈子里装的是淹死之人的尸骨,也就是那些伥鬼的「体」,那些跑出去的伥鬼不过是阴魂鬼魄罢了,亿们真的尸体还在这里。 按照道家的理论,魂魄离体之后尸骨就只是尸骨,是不会化形作恶的,简而言之也就是安全的。 白柳他们一进墓穴就在这个活页门的附近遇到了不少伥鬼,那也就是说这个墓室里的酒罈子一定有不少酒罈子是「空」的,也就是伥鬼离体之后的酒罈子。 也就是说,这些酒罈子不会动的。 白柳筛选掉会动的酒罈子,选不会动的酒罈子站上去,他就算把酒罈子封口纸踩碎了也没什么,因为里面只是一具没有魂魄的死尸罢了。 会动的酒罈子明显是被封口纸红线给困在里面的,按照道教的理论,这些东西都是阴物,需藉助活人的阳气才能破开罐口,重见天日,所以亿们试图利用白柳这个阳间人把罈子或者封口纸弄碎。 如果是一般人进到这个偏墓室里,只要走动一下,那些酒罈子就会不知不觉地挡在对方走动的路上被踢到,只要罈子一倒,里面的东西就能如愿以偿地出来了。 而只要有一个伥鬼出来,为了躲避这个伥鬼,进来的人行动幅度一大,踹碎的酒罈子可就多了。 这人的阳气用尽之后,会被伥鬼们活活耗死在这里,也变成这里的一个酒罈子。 也就是说进入这个墓室之后,是决计不能移动的。 而白柳这个奇葩,在进来之后看了半个多小时的壁画,无论酒罈子怎么挪动紧逼,脚一下都没动,直到白柳把墓室里挪动过的酒罈子基本都看清楚了之后,他才不慌不忙地选了其中一个,慢悠悠地踩了上去。 左右移动会碰到酒罈子,但上下移动却是不会的。 并且现在白柳在一个高于这些酒罈子的平面上移动,完全就是这些酒罈子在追着他跑,而这些酒罈子跑动得越多,那些不会动的酒罈子就越显眼。 白柳记得在进入墓穴的时候烛火熄灭的时候,出现了五个模仿他的伥鬼,五个模仿牧四诚的伥鬼。 假设这十个伥鬼都是从这个偏墓室出去的,就可以推断出这个墓室里大概有十个罈子是安全的。 白柳扫视了一下墓室内不会动的罈子,正好是十个。 虽然不排除他的推断是错误的可能性,这十个罈子里万一有一个就是不爱动的,白柳踩上去就瞬间gg了,但白柳觉得自己做事似乎并不在乎这点风险,从来都是按照最大可能以及最大利益获得的方向走,不是很在意自己会不会死在半途。 白柳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结果论者。 他看了一眼这十个罈子,用眼神把这十个罈子连成了一条线,然后顿了一下。 这十个罈子连起来是一个【出】字,但这个【出】字少了一点,没有冒头,那个点在东南方向上,而那个点的位置不断有动的罈子来回地「走」过。 这感觉像是个机关,需要每个地方都有一个罈子,但不动的罈子只有十个,还差一个。 白柳略微挑了一下眉头——这是逼他必须踩一个有东西的罈子? 似乎意识到白柳踩在了罈子上面,这些能动罈子越发躁动,封口纸上不断地冒出正在变形的人脸,张大嘴无声地嘶吼着。 密封的墓室里阴风来回涤盪,一股死尸腐烂让人作呕的气息从罈子里冒了出来。 白柳又踩了一步,他转到了一个新罈子上面。 之前被白柳踩过的酒罈子在他提脚的一瞬间,被其他会动的酒罈子推了一下,封口破了,里面露出一具扭曲地蜷缩在水里的尸体。 这尸体正面朝上,脸部腐烂得只剩下一双眼睛是完整的了,眼珠子雾蒙蒙的,就像是蒙着一层纱布,青白髮胀的嘴唇张着,死不瞑目地盯着外面看。 这应该就是那些伥鬼的尸体。 阴魂有尸而威力倍增,要是让这些伥鬼带着尸体直接钻出罈子…… 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白柳估摸了一下彼此的战斗力,他客观地觉得自己多半会死在这里。 白柳在酒罈子的追赶下不断地转换罈子,罈子的封口一个接一个地损坏,白柳终于靠近了【出】缺失的最后一点的东南角方向。 酒罈子就像是嗅到了饵料的鱼群,几乎攒动地堆满了【出】的最后一点那个方向。 白柳冷静地站在离【出】缺的那一点最近的那个酒罈子上左右环视,寻找退路。 第825页 等下他踩了酒罈子,万一没有出现出口,而那个酒罈子里的东西也爬了出来,白柳需要在这十个罈子上进行追逐战的时候,要注意方位,不能在进行追逐战的时候碰倒其他罈子。 白柳盯着【出】的东南角房间那些正在不停摇动的酒罈子,他飞速地踩了一个罈子之后转身站到了一个角落罈子上,背部紧贴两面墙。 那个被白柳踩开的罈子晃动了两下,静立不动了,然后又开始轻微地,不规则地向一个方向倾斜,破开的红色封口纸上缓缓地伸出五根惨白的手指,慢慢地握住了罈子口边沿。 一个脑袋露了出来,亿的头弯折成了九十度横着卡在坛口,就像是和身体完全断开了,死白的脸上带着阴森的笑,长长又漆黑又湿漉漉的头髮从坛口里冒出,亿的剩余其他身躯和肢体以一种扭曲又诡异的角度从罈子口里拔了出来。 白柳站在对角线上都能听到那种骨头咯吱咯吱变形的响声,他看了一眼四面墙,在心里颇为遗憾地嘆了一口气。 他好像猜错了,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至少目前这偏墓室还没有出现机关,给白柳腾出一个门来的意思。 白柳不觉得自己猜错了【出】的意思,那提示给得相当明显。 但现在没有出现【出路】,除非是……还缺点什么。 白柳抬头看向天花板,他所站的那个罈子正好在活页门的正下方,他正上方的活页门发出了哐啷哐啷的晃动响声。 一张张惨白的脸从活页门后面探出,一个个伥鬼从活页门外面四肢并用地爬进来。 白柳啧了一声,心道一句果然。 这十一个罈子还得是装着伥鬼的罈子,才能打开,所以他踩开那个罈子之后没多久,这些离开的伥鬼就会回来。 这些回来的伥鬼本来是准备向白柳爬过去的,但亿们进来之后没多久,似乎嗅闻到了什么味道,面上裂开血红的口子,露出一个古怪的笑,然后飞快地朝着那些被白柳踩开罈子爬了进去。 然后,这十个被白柳踩开的罈子,接二连三地伸出惨白的手臂和脚掌拍打在朱红的罈子上,扭动的头颅在罈子里发出咯咯咯的骨节交错声。 淹死的尸体腐烂的脸上要掉不掉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站在中央的白柳,嘴角的笑越来越大。 第342章 阴山村 当十个伥鬼全部回到酒罈里的时候,白柳所在的偏墓室终于发出了机关扭动的声音,墓室底层勐地向下一沉,轰隆隆的几声巨响后,墓室的缝隙里冒出许多烟尘。 白柳手里秉着的烛台光顿时一暗。 周围一切都被裹进了浓烟滚滚中,白柳听到罈子咕噜咕噜在地上到处滚的声音,还有几个碰到了他的脚,歪倒碎裂,发出了噼里啪啦的脆响。 现在白柳估摸着,整个偏墓室里的伥鬼都被放出来了。 有了尸体的伥鬼,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伥尸们在浓烟中爬动,时不时从烟雾中探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耸动鼻子的位置嗅闻。 有些伥鬼眼睛的位置裂开两道血红的缝,满是血丝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熘熘地打转,似乎在寻找烟尘黑暗中的白柳,然后往亮着光的地方爬去。 白柳唿气吹灭了手中的烛台,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能感觉到墓室还在缓慢下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时不时有湿漉漉的头髮和手脚淌过白柳的背部和脚踝,他感到耳边不断地传来那种嗅闻气音和舌头正在舔舐什么东西的湿滑黏腻声音。 阴冷的感觉不断地靠近白柳,那些伥尸似乎快要靠着嗅闻找到隐藏在黑暗中的白柳了。 白柳后退两步,他抵着墙面,冷静地脱下外衣在地面上流淌的尸水里一浸,然后再用这件浸过了尸水的外衣包裹住了自己的下半身,用一个伥鬼爬走了的空酒罈反过来套在了自己头上,然后缩在角落里屏住了唿吸。 浓郁的尸臭掩盖住了白柳的味道,黑暗中这些伥鬼嗅闻的声音似乎小了不少,相应的,它们爬动的声音越来越频繁,白柳能时不时地听到有罐子和碎瓦片被刨动的声响。 墓室似乎快要下沉到一个固定的位置,开始发出咯愣咯愣的卡位声。 白柳能感觉到有伥鬼靠近了自己,凑近在罈子口附近嗅闻了两下之后,又离开了。 当然也有没离开的。 白柳透过酒罈子的坛口向下看,从狭窄的视野里,他能隐约看到他的面前很近的地面上站着一双湿淋淋的惨白双脚,还在往下渗着水。 白柳缓慢地往墙面转动自己头上的酒罈子,想避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伥尸,但随着他的转动,这双脚也慢慢地踮起脚,往白柳转动的方向走。 最终又变成了,这脚脚尖正对戴着酒罈子的白柳,而且还离得近了一些。 白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他想起《茅山邪术》里对于脚尖正对的解释。 鬼拿脚尖对着你,就是要上你的身,或者说是要跟着你回家,和你同住,所以有晚上睡觉不能把鞋放得脚尖朝向床的说法,因为会让鬼踩在你的鞋上,上你的床,和你同睡。 这里这么多伥鬼,只有这一个伥鬼执着地守在白柳这里。 不会是想和他一起住……白柳看了一眼他用的这个酒罈子。 白柳面前站着的那双腿缓缓地弯曲下来,蹲在了白柳面前。 第826页 白柳能看到它肩膀以下的位置,这东西用双手抱住膝盖,静了一会儿,然后骨节开始变形,头扭转了一百二十度,整个脑袋歪着从罈子口下面向上看向了罈子内的白柳,眼珠子全黑。 它指着白柳头上的罈子,喉咙里发出很奇怪的,就像是人在水里说话般的咕噜声响: 「这是我的……罈子,你的罈子,呢?」 墓室终于沉到了底,重重地震了一下,墓室落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正门的位置打开,出现了一条漆黑的迴廊通道。 白柳动作飞快地取下头上的酒罈子盖在面前这个伥鬼的头上:「刚刚借用一下,现在还给你。」 说完,白柳头也不回地转身沖向了迴廊里。 那些伥鬼发现了白柳这个跑动的人类,纷纷嘶叫一声,在墙壁上爬动着追来。 后面的伥尸爬动的速度也极快,如果有光,白柳回头就能看到这些伥尸翻动手脚的残影。 在这些伥鬼即将追到白柳的那一瞬,白柳脱下贴身的衣服,往前面的方向一扔,然后勐地侧身一转,转进了一个迴廊旁边开出来的通道里。 后面的伥鬼紧追不捨,但似乎在黑暗里这群伥鬼是依靠嗅觉来追逐生人的,白柳躲在侧边迴廊里,感受到那些伥鬼从他旁边跑过去,向着有着他味道那件贴身上衣跑去。 白柳放轻唿吸,他看着伥尸们在衣服的位置隆起堆作白花花的一团,牙齿咯吱咯吱地咬响。 走廊里很快响起了衣服被撕碎的声响。 围堆起来的伥尸们散去,有一个伥尸举出了一个酒罈子,它们似乎是将衣服的零星碎片当作白柳的尸体残肢装进了酒罈子里,用写了奠字的红纸封好,然后带着酒罈子转身爬了回去。 很明显,它们以为自己将白柳做成了下一只伥鬼,要带回去饲【虎】了。 白柳看得略微挑了一下眉。 这些伥鬼们的行动如此有素,到嘴的「人肉」都能撕碎之后装进罈子里,不像是被没有理智的鬼物指导,反倒像是被活人有意训练出来的。 但在这遍布鬼怪的墓穴里,在最后一个后人都被淹死的阴山村里,除了他们这四个返乡的人,还会有什么活人呢? 白柳刚准备探出头去看这些伥鬼准备把装着「自己」的酒罈子送到什么地方,就被旁边突然伸出来的一只黑漆漆的手给死死捂住了口鼻。 「别回头!」有人嗓音沙哑地警告,「有东西要来打扫场地的!」 白柳顺从地不动了。 很快,几个只有白柳半身高的纸人出现了,这些纸人嘻嘻笑着,脸上是油墨化成的笑脸,手里举着纸扫把绕着刚刚白柳衣服被撕碎的地方来回扫动几圈,动作僵硬死板,然后又不见了。 等到纸人离去后,捂住白柳口鼻人长舒一口气,但依旧扼住了白柳的喉咙没动,身体十分紧绷。 白柳平静地拿出火柴划亮,点燃了烛台,举起来照亮这人:「牧四诚,你怎么在这里?」 牧四诚脸上脏兮兮的全是泥土痕迹,嘴角和眼睛旁边还有血迹,身上也挂了不少彩,一看就经歷了一场恶战,他定定地看了白柳一会儿,目光下移,看向白柳在地上的影子之后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松开扼住白柳喉咙的手,瘫软地靠在墙上不动了。 「真的是你白柳。」牧四诚胸膛剧烈起伏,他双眼都涣散了,「……我还以为我又救下一个鬼呢。」 白柳从上到下打量牧四诚一番:「你这是发生了什么?」 「别提了。」牧四诚又是郁闷又是后怕,他蹲在地上一边顺心口一边说,「你不知道去哪儿了,我跟着那个假白柳去背棺材,路上还走过了一座桥,那个假白柳让我走过去。」 「但那座桥居然是纸做的!」 「桥上面走满了背着棺材的伥鬼,一些奇奇怪怪的纸人啥的,还有一些半透明的,我只能隐约看到形体的东西,水里黑漆漆的,还浮着浮萍,黑头髮和纸钱,一看掉下去估计就上不来了。」 牧四诚脸色黑沉:「我按照你说的,憋气没吐,差点没给我憋死,但好歹是过去了,然后东绕西绕,头都给我绕晕了,到了一个什么次墓室,说连接着主墓室。」 「这次墓室里全是棺材,而且是立着的棺材,三十几口,上面还绑着红缎子,绕着中间摆成了一个什么阵法一样的形状,我记不清了。」 牧四诚皱眉回忆:「那个假白柳让我选一口棺材来背出去,你不是让我顺着鬼的来吗?所以我就选了一个我能背动的背了。」 「我刚把棺材背出次墓室,棺材有点滑,往下掉了一下,我就往上颠了一下,但又怕冒犯棺材里的尸体了,我就说了句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背棺材,请见谅,结果刚说完,我背后的棺材里就传来了女人的笑声,然后棺材被咚咚敲响了两下。」 白柳回忆了一下:「那个好像是给伥鬼下指令的意思吧?」 「是的!」牧四诚愤怒站了起来,让白柳看向挂在他腰上的缎布大红花:「那个棺材响了两下之后,突然就冒出了一大堆伥鬼和那个假白柳一起摁着我的头,给我戴上了大红花,非要我和棺材里的新娘子结婚!」 白柳似笑非笑:「那你结了吗?」 牧四诚十分倔强地摇头:「没有!在那些伥鬼在布置喜堂的时候,我乘乱打了那些伥鬼一顿,然后跑出来了。」 第827页 「也就是说你逃婚了?」白柳似有所悟地点点头,笑了一下,「对方真心喜欢你,选了你做如意郎君,你连拒绝都不好好说就跑了,这样不太好吧?」 「没有好吗!」牧四诚怒吼,「她才不是真心喜欢我所以要和我结婚的!」 牧四诚攥紧拳头,气得手都在发抖:「你根本不懂,我不光是要和我背的那个新娘子结婚,是和整个墓室,所有的,三十几个新娘子一起结婚!!」 第343章 阴山村 白柳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这倒是不太好,犯重婚罪了。」 牧四诚惊怒:「你就想到这个?!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功夫才逃出来的吗!我都被摁着和她们一拜天地了!」 白柳眼神示意:「你这身伤就是逃出来的时候被打的?」 「不光是。」牧四诚说起来就气,「我本来都跑出来了,结果一回头看见你被抓起来和那三十多个新娘子拜堂,我当时心里一慌,就折返回去救你了。」 牧四诚越想越气,抬手恶狠狠地砸了一下墙:「结果妈的救回来的是个鬼,我带着它过鬼桥的时候被它咬了两口,搞得我一口气没屏住,差点掉下纸鬼桥被淹死!」 白柳扫眼一看,发现牧四诚肩膀上果然有两处牙印血渍。 「你没拿烛台照对方吗?」白柳问。 牧四诚怨气十足地看了白柳一眼:「拜堂的时候我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收缴了,烛台也被拿走了。」 「虽然你并没有救到我,你救的人也不是我。」白柳委婉地笑笑,「在那种情况下转过头来救人也不太明智,不过还是谢谢你。」 牧四诚:「……」 怎么……他感觉白柳在内涵他蠢…… 牧四诚嘟囔了一声:「……万一吗,要真是你,死了这地方可就我一个人了,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白柳用余光看牧四诚一眼:「你觉得你要依靠我才能出去,也就是说你觉得我比你擅长处理这种场面,那为什么在你都可以脱身的情况下,你觉得我会被困住?」 牧四诚:「……」 靠,对哦! 牧四诚懊恼地扒一下脸:「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被吓懵了……」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再去一次你就能稳住了。」白柳举着烛台往里走。 牧四诚呆了一下跟了上去:「……白柳,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要……」 白柳淡淡地嗯了一声:「我要再去一次。」 牧四诚崩溃了,他手忙脚乱地拦住往前走的白柳:「我都和你说了那边很多鬼,很危险,你去干嘛啊!」 白柳举着烛台,他静静地看着牧四诚:「因为我要去找牧四诚。」 牧四诚一怔:「什么找牧四诚,我不就在这里……」 牧四诚未尽的话在白柳平静无波的目光里停住了。 他脸上的五官渐渐扁平消失,肤色变得青紫惨白,发出的声音也变得嗡鸣沉闷,就像是在水面下的人在说话。 微弱的火光在「牧四诚」和白柳之间来回涤盪。 火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映照在墙面上,白柳的影子清晰可见,而牧四诚的影子层层叠叠,模煳不清,好似随时都要消失一般闪着许多重影。 「怎么会这样……」牧四诚呆呆地摸着自己只有隐约五官轮廓的脸,「我是鬼吗?但我有影子啊……」 白柳举着烛台靠近牧四诚,手腕翻转向上放到牧四诚的面前,牧四诚脸上的鼻子下意识地抽动了两下,他似乎嗅闻到了白柳身上的生人味道,忍不住吸了两下。 随着白柳身上的生气进入牧四诚的鼻腔,牧四诚脸上原本模煳的五官又变得清楚。 牧四诚在吸完白柳生气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凝固了一下,惶恐地后退两步:「你别过来!我真的是鬼,我刚刚在吸你身上的生气……」 白柳下拉衣服盖住手腕,他平和地抬眸看向对面快要疯了的牧四诚:「你不是鬼,不过你快变成鬼了。」 「你是离体的生魂。」 牧四诚呆了:「离体的……生魂?」 白柳嗯了一声:「简而言之就是你的身体由于某种情况受到了巨大伤害,可能是被抢走霸占用作替身,也可能是濒死了,导致你的魂魄离开了身体,到处游荡。」 「如果在午夜十二点我们回到阳间之前还没有办法让你的生魂回到身体,那你的魂魄就真的会一直留在阴间路上,变成这地下墓穴里的一只伥鬼。」 白柳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如果我的手机没出现故障,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还有七个小时。」 牧四诚在远离白柳之后,脸上的五官又开始渐渐消失,他的声音又变得瓮声瓮气:「七个小时应该够了吧。」 白柳又靠近了牧四诚,伸手又让牧四诚吸了自己手背上的一点生气。 在又被吸食了一次之后,白柳的脸也变得苍白起来:「七个小时是最乐观情况。」 「你现在这种马上就要化伥鬼,已经需要吸食生人生气来保持魂魄形态的状态,只有一种可能。」白柳看牧四诚一眼,「那就是你的身体马上就要死了。」 牧四诚退了两步,抬手挡了一下眼睛,他居然开始觉得白柳手里的烛台刺眼起来,他看向自己的挡在眼前的手,嵴背一凉。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像是那些伥鬼的手,歪斜倒转,青白渗人,还往下滴着水。 第828页 白柳举起烛台,照向眼睛已经变得血红的牧四诚:「当务之急是帮你找到你的身体,不然我的生气也保不了你魂魄形态多久。」 牧四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如果我没能在死前回到自己的身体,我会怎么样?」 白柳看牧四诚一眼:「你会死。」 「然后你会像那些伥鬼一样,渐渐忘记自己是个人,慢慢失去人形,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身肢倒转,阴阳不分,行走在人世间只是为虎作伥,寻找替身。」 「不过我能用一口生气吊住你魂魄形态,在那之前找到你身体就行。」 白柳伸出手腕递到牧四诚的面前让他吸食生气。 牧四诚一言不发地站在黑暗里,也不上来吸白柳的生气,但也没走。 白柳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依旧平静地举着,他在等牧四诚开口。 「如果我把你的生气吸食完了,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体,你会怎么样?」牧四诚终于开口了,这次他的声音有点哑。 白柳心平气和地回答:「生人无生气,行尸走肉而已,我会变成殭尸。」 牧四诚嘴唇紧抿,他又后退了两步,似乎是准备逃离白柳。 白柳倒像是看稀奇似的笑了起来,他饶有趣味地反问牧四诚:「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为你捨弃所有生气,变成殭尸?」 「我只会在确保我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保你而已,保你是因为你有用,你是阴山村为数不多的生人,还很服从我,你活着比死了有价值。」 牧四诚又往后退一步,他声音里有明显的动摇:「……你这么厉害,自己一个人反而能更好地处理这些事情吧?」 白柳举着烛台上前一步,又把自己的手递到了五官渐无的牧四诚的脸前,声音浅淡:「那个叫孔旭阳的盗墓贼不是说我们是绑定队友吗?」 「如果这阴山村里划分出了固定队伍,还有各种阵营,那这里是否在进行某种比赛呢?」 「假设这是比赛……」白柳抬眸看向藏在阴影里的牧四诚,「那在比赛开始之前,那个时候的我选择了你作为我的队友,而我相信自己的选择,所以你应该是有价值的,会帮助我赢得比赛。」 「我不喜欢输,所以我需要你活着。」 「现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是直接服从我,现在就吸食我给你的生气保住魂魄形态,第二种选择是逃跑之后找个地方等死,我把你抓回来,强行地餵食你生气让你活着。」 白柳把手腕往前送了一步,他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地注视着牧四诚:「你选哪种?」 这次牧四诚没有后退。 隔了很久,牧四诚的脸上才裂出五官,神色狰狞隐忍地凑近白柳的手腕,攥紧拳头吸食了一口。 白柳的脸色又白了一点,他收回阴冷的手腕揉了揉,看向牧四诚笑笑:「多谢配合,队友。」 牧四诚刚想深吸一口气,在意识到自己只是一缕魂魄不能吸气之后又沮丧地停住了吸气的动作:「……你的生气大概可以供我吸多久才会变殭尸啊?」 白柳思索一会儿:「应该能撑一个小时以上吧,我毕竟是个青壮年,阳气还是很足的。」 牧四诚看着白柳单薄的肩背,怀疑地重复了一遍:「青壮年?」 白柳微笑着回过头:「有疑问吗?」 牧四诚顿了一下,飞快地摇头:「没有!」 白柳转回头往黑漆漆的通道内走:「好了,我这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自己心里有数,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你对自己什么时候魂魄离体有印象吗?」 牧四诚迟疑了一下:「……没有。」 白柳倒也不惊讶,只是点点头表示了解:「生魂离体一般都很难被本人察觉,你只是感觉自己一直在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身体里跑出来了,你以为自己还是个活人,其实这个时候只要你回头看一眼,你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体躺在原地,根本没动。」 「我换种问法吧。」白柳沉思片刻,「你还记得自己的影子是什么时候变模煳的吗?」 牧四诚这次回答得又快又肯定:「我的烛台是在拜堂的时候被收走的,我确定在拜堂的时候我的影子还是正常的!」 「那就是说你身体和魂魄分离是在拜堂之后的事情。」白柳举着烛台照向迴廊前面的路,「那就原路返回找吧,还记得去喜堂的路吗?」 牧四诚没有回答。 白柳一顿,他放低手上的烛台照向地面,火光摇晃起来。 地面上伏趴着一只脸部变形的伥鬼,只能依稀地看出一点牧四诚的模样,正痛苦地盘成一团,嘴里大口大口地吐水,眼珠子全黑了。 白柳单膝蹲下,伸出手腕让牧四诚吸食了两口,牧四诚呛咳作呕两声,扭曲的身体恢復正常,五官若隐若现。 牧四诚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层浓密的黑气,他勉强回答了白柳之前的话:「还,还记得一些路,但已经有些记不住了……」 「正常,你化为伥鬼是会渐渐忘记自己生前的记忆的。」白柳扶起牧四诚,「你生魂阴气聚拢这么快意味着你身体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们得快点了。」 第344章 阴山村 牧四诚吸食了白柳两口人气后,又勉强维持住了人形,他领着白柳往墓道深处走去。 但牧四诚虽然在白柳前面走着,但漆黑的墓道里只有白柳一个人的脚步声。 第829页 白柳举着烛台照着走在前面的牧四诚,用余光看了一眼牧四诚投射在墙面上的影子。 牧四诚晃动的影子越来越淡,就像是一缕烟映在墙上。 时不时他们会在路上遇到一两个摆放在墓道中间的酒罈子。 牧四诚小心地挡在白柳前面,让他从他身后绕过去,不要碰到酒罈子。 酒罈子似乎能嗅闻到生人气息,随着白柳的走动缓缓地转动半个圆圈,封口的红纸轻微拱动两下,在嗅闻到牧四诚身上的伥鬼气息后又慢慢地平息下去。 牧四诚松一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安静守在路中央的酒罈子,心有余悸地拍了下胸口:「这酒罈子喜堂里也有,会追着人跑,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那东西里面装的是淹死之人的尸骨,会追着生人的气息跑。」白柳看向牧四诚,「你还记得这酒罈子从什么时候没追着你跑吗?」 牧四诚一愣,他皱眉凝思苦想片刻:「……不太记得了,感觉我逃出来之后,这些酒罈子就不太搭理我了。」 白柳沉思:「那你的身体应该是在逃出喜堂的路上丢的,除了你回头救我,中间还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牧四诚努力地回想:「……记不太清,好像是遇到了一些纸人,驮着什么东西……」 白柳的背后突然传来一种奇特的,踩到纸屑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一停一响,就像是什么东西在跳跃着下楼梯一般,每响一下都是又沉又重的双脚落地音,听起来像是走得很慢,但几乎是在顷刻贴近白柳的后背。 白柳手上的烛台勐地一摇,火光霎时青白,他迅速地把牧四诚拉入旁边的一个墓道,侧身躲在了牧四诚的后面,拢手遮住烛火的微光。 在非常细微的烛光下,潮湿又阴暗的低矮墓道内跳出了一双健壮又青白的手,指甲黝黑尖利。 这手又跳了一下,终于亮出了藏在黑暗里后面的身体,有这双手的是一个额头贴了黄色符咒,身穿马褂和短裤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人身材高壮,肤色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嘴唇乌黑,双眼下陷,直勾勾地盯着前路,嘴边两个长长的獠牙卡进肉里,膝盖一点不打弯地往前跳动着,额心贴了一张老旧,似乎随时都能因为跳动掉下来的黄符。 白柳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那黄符,确认了这黄符上画的符咒就是《茅山邪术》上的阴尸符,用来将死人炼化成阴尸的符咒。 阴尸被炼化后可供画符之人驱使,但同时画符之人也会受到反噬,一旦画符之人生气垂危,这些阴尸就会反过来噬主。 透过沾满尘土的马褂,能隐约窥见这中年男人殭尸背部有一条深可见骨的大口子,被人简单粗暴地缝合起来了,但一看就是死后缝的,缝合的地方还能看见里面的嵴骨。 这道大刀口应该就是这中年男人的致命伤了。 这殭尸跳动速度极快,只是一下,就高高地从白柳的身前跳了过去,但随后,从后面的黑暗里又跳出了第二只殭尸。 这只殭尸看年岁和前面那只差不多,都是青壮年纪,身上也有一道大伤口,在脖子上。 这只殭尸的头被砍得几乎噼断,是被重新缝合上去的,但缝合之人的手艺明显不怎么样,随着跳动这只殭尸的脖子开裂,头颅倒向一旁,乌黑的眼眶直直地看向藏在阴影墓道里的白柳他们。 这歪脖子殭尸的鼻腔动了两下,它似乎嗅闻到了生人的味道,僵硬的面部上出现一种怒目横飞的神色,平举的双手一转,往墓道里跳了进来。 牧四诚神色紧绷地挡在白柳的身前,白柳躲藏在牧四诚的肩膀后面,一只手把烛台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冷静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这殭尸歪着头,它张开满是长出獠牙的口腔,面色阴怨地凑近了牧四诚左边颈部,嗅闻了两下,似乎只要一闻到生人味道就会狠狠咬下去,牧四诚从来没有这么近地和一只殭尸接触后,他汗毛倒竖,但一动都不敢动。 白柳此时躲藏在牧四诚的右肩后面,和牧四诚背靠背。 殭尸视力不佳,月下出行,喜食人血,找人靠的是嗅觉,喜欢在人七窍这些生气流转的位置上嗅闻,所以《茅山邪术》上记载如该地有殭尸出没,应面朝下睡,这样殭尸挨家挨户摸进床里嗅闻咬人的时候,就不会找到你。 这殭尸仔细嗅闻了牧四诚的面部一番,歪着的头上隐约透出迷惑,它阴狠地龇了龇獠牙,勐地转身又向牧四诚的左肩膀探去。 背对着殭尸的白柳就像是能看到这殭尸的动作一般,移了一步,又躲到了牧四诚的右肩部后面。 如此来回几次,这殭尸总算恼了,它口中叽里咕噜地似乎在咒骂什么,用指甲戳了戳牧四诚的肩膀,确定对方是一只伥鬼之后,转过双手走了。 牧四诚几乎整个人,哦不对是鬼都要虚脱了,背靠在白柳身上长出一口气,擦了一下脸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总算走了……」 「还没走完。」白柳的声音很轻地从牧四诚背后传来,「应该还有五只,一共七只殭尸。」 随着白柳话音刚落,牧四诚面前就又跳出了一只新的殭尸,这新殭尸也如之前那殭尸一般,对散发着生人气息的牧四诚极为好奇,探出獠牙来几番刺探才无趣离去。 结果隔了一会儿,又跳了一只殭尸出来,又伸头来嗅闻牧四诚身上的生人气息,白柳一回生二回熟,借着牧四诚灵活躲藏,成功地让这只殭尸也以为到牧四诚只是一只刚死没多久还散发着生气的伥鬼。 第830页 这殭尸龇牙叽里咕噜地威胁了牧四诚几句,用指甲戳了戳牧四诚的肩膀,把他往外怼。 牧四诚听不懂殭尸话,但他根据这只殭尸老哥的表情来推断,对方应该是在骂他不是人就滚远点。 牧四诚:「……」 虽然事实好像的确如此,但听起来真的好像在骂人。 这过程一连重复了六次,只除了最开始那只殭尸没来叨叨牧四诚以外,后面的每只殭尸都来嗅闻牧四诚,有些甚至还上嘴咬了牧四诚一口,又很嫌弃地离开,然后等到下一只殭尸又重复这个过程。 两边的脖子和脸上都被咬了两个窟窿的牧四诚生无可恋:「……」 你们是鲨鱼吗!咬一口不好吃就不能彼此通知一下吗!非得再来咬我一口! 不过牧四诚现在发现做鬼也有好处,他没有那么怕这些东西了。 一直到七只殭尸从白柳他们面前路过,墓道内再也没有跳动的声音传来,牧四诚刚准备探头确定一下后面还有没有东西,就被身后的白柳把住了身形。 白柳看向漆黑的甬道:「还有东西没过,有声音,别出去。」 牧四诚屏息凝神许久,没听到任何声音,但他鼻子一向好使,他嗅闻到了一种很油腻的香烛味道。 慢慢地,牧四诚也听到了一种咔呲咔呲的声音,就像是有人踩在纸上面走路的那种声音,细细碎碎的,响动不大,但在黑漆漆的墓道里来回迴荡,格外清晰。 白柳眼眸微眯,他看向墓道深处,一点摇晃的橘黄色灯光在闪烁不定地晃动,宛如鬼火幽魂,河面浮灯,让人看不清距离,但又能切实地感到在靠近。 远远地,那点黄火越靠越近,终于让人看清了这黄火里藏着的真实内容。 牧四诚看到了一盏巨大的三角铜制香炉上燃烧着无数的高香火烛,熊熊燃烧,火星四处飘摇,把整个墓道照耀得宛如明昼,而正在驮着这个香炉前行的,则是一些被压得快要变形的纸人。 这些纸人在香炉的巨大重量下,整个身体都压扁变形了,被画得欢天喜地的面部也被压成了褶皱堆叠的诡异表情,身上的衣服也挤压得根本看不清原来画的是什么了。 纸人们驮着香炉一点一点地前行,时不时还有火星飘下来点燃这些正在驮香炉的纸人。 这些纸人被火星点燃,身体迅速地燃烧起来,在把它们焚烧得捲曲变形的火焰中,牧四诚真切地听到这些纸人在耀眼夺目的烈火里发出奇异的欢笑声。 「嘻嘻~」 「嘻嘻~」 摇曳的香炉,燃烧的纸人,好似轻飘飘又沉甸甸地从牧四诚和白柳面前走过,抬香炉队伍的最后面跟着一个纸扎的道人。 这纸道人是制作最精美的一个纸人,面部栩栩如生,五官描摹得细腻如真人,黑眉长须,神色端方,只一双眼睛有眼无珠,没有画眼眶中间的眼球。 除此之外,这纸道人身上还贴满符纸,它一只手两指并起越过头顶,手握金铃,另一手握住桃剑指向前面的香炉,睁着一双没有眼珠的白色油墨质地眼睛,左脚一迈,右脚一迈往前直直走,阔步行走间发出牧四诚之前听到的那种踩着纸走路的声音。 如此奇诡的场景下,牧四诚刚刚因为自己是个鬼而迅速膨胀的胆子飞快地缩了回去,他拉了拉白柳的袖子,小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白柳看着这纸道人:「纸人赶尸。」 第345章 阴山村 纸道人慢悠悠地走过白柳面前,和那些动作僵硬的小纸人不同,它的动作流畅自如,宛如真人。 在纸道人走过白柳面前的那一瞬,白柳推出牧四诚,纤毫不差地合上了纸人的脚步声,紧紧地贴在后面跟了上去。 牧四诚满头问号地回头看了白柳一眼,比划了一下用口型问:我们跟上来干嘛? 白柳用口型回答:你之前见过纸人赶尸,跟着他们说不定能找到你的尸体。 那纸道人举着桃剑大步向前,似乎因为没有眼珠看不到跟上来的白柳和牧四诚,它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墓道后,白柳听到了稀里哗啦的水声。 在又一次穿出狭隘的墓道后,一条宽约五十米的长河出现在了白柳面前。 长河里的水急速地流淌着,白柳在前面纸人抬起的香炉照耀下能看到河水撞在岩石上飞溅起来的水花,长河上横跨了一座白色的矮桥。 这桥非常的低矮狭窄,桥身几乎都快碰到水面了,两边还没有防护栏,感觉桥上的人都一伸手都能摸到水面。 当然桥上并没有人,只有一些白柳暂时还看不清具体面貌的影子在桥上缓慢地拖行着。 越靠近长河和桥,白柳就越是能嗅闻到一种奇特的水臭,而原本远远望着像是岩石质地的白色短桥,走进一看发现却只是一座用油面纸做成的纸桥,纸桥上面来来往往的是一些面容呆滞的,踮着脚走路的伥鬼,还有一些黑色的半透明残魂。 但这些都不是最引人注目的,最引人注目的是桥上有撑着白色油纸伞,宛如在雨中散步一般婀娜行走的女人们。 这些女人背对着白柳撑着油纸伞,穿着白色的寿衣,光着脚晃动着手中的白帕,一步一摇腰地从桥中央走到桥头,撑着伞迴转身体,似乎准备回头。 牧四诚正屏息以待这些女人回头,但这些撑伞女人却突然丢下伞跳进了河里。 第831页 纸桥下飘过这些女人面朝下的尸体,尸体头髮长长地在水里蔓延,一动不动地从桥面下浮过,但当这些尸体穿过桥面的时候,这些尸体却又变成了面朝上了。 面朝上的尸体青黑浮肿的脸上带着怨毒的笑容,两个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还在桥上行走的「人」,左右转动在桥上寻觅什么,在找不到以后,尸体脸上怨毒的笑容越发扭曲,然后慢慢地飘远了。 不久之后,桥的中央又突然出现了撑着油纸伞行走的女人。 白柳盯着那些从桥上行走的这些女人,很快,他发现了这些女人似乎都是相同的一批,在桥面上河面下不断地循环飘荡,一次又一次地从桥上走过,跳桥,再从桥下飘过。 每次飘过桥下这些女人的眼珠子都会死死地盯着桥面上,似乎在找什么。 随着一次次地寻觅不到,这些女人看着桥上过路人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怨恨阴毒,似乎是在怨恨这些桥上的「人」阻挡了她们寻找。 牧四诚被这群诡异的女人吓得毛骨悚然,连忙拉了一下白柳的衣袖:「……她们是在干什么?」 白柳看了一眼牧四诚:「你走过一遍这桥,现在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牧四诚一怔,喃喃道:「……不记得了。」 白柳收回视线:「根据《茅山邪术》记载,这些女人应该是殉桥鬼。」 牧四诚问:「什么是殉桥鬼?」 白柳看着这些撑着纸伞的女人:「相传古时候丈夫离家,家中的女人就会日日去桥那边撑着伞守着,无论晴雨,等待丈夫归家,但如果等来的并非丈夫归家的喜讯,而是丧讯,一些女人就会在悲痛之下跳桥殉葬。」 牧四诚这时候看向这些女人的眼神有些同情了:「所以她们是在找自己归家的丈夫吗?」 「应该是的。」白柳扫了一眼牧四诚饱含同情的眼神,「死在桥下的浮尸怨气是很强的,尸体阴魂会世世代代绕着桥循环往復,一直守着桥等自己的丈夫,而如果她们找不到自己的丈夫,就会把过桥的所有男人都拉下水。」 牧四诚惊道:「拉我下水干什么!我又不是她老公!」 白柳淡定地点头:「对啊,人家也知道,所以拉下水之后如果发现你不是自己老公,她们会因为认错人在悲痛之下把你活活淹死,然后把你扔在一旁,继续等自己老公。」 牧四诚:「……」 「靠!」牧四诚反应过来,他拉住白柳,眉头紧皱,「那有殉桥鬼,你这个大活人过这桥岂不是很危险?」 白柳眸光暗沉:「是的,殉桥鬼在《茅山邪术》记载当中也是数一数二危险的鬼。」 「殉桥鬼怨气不可对沖,只能排遣,如果没有可以伪装成她们丈夫的符,一旦被她们发现我们只不过是两个陌生男人,我们一定会被拖着一起跳下桥,活活淹死,困在这个桥上桥下的循环里面。」 牧四诚听得后背发凉:「那你有伪装的符吗?」 白柳一顿:「没有,那是正性符咒,叫【伪身符】,不在我这本邪术记载中。」 「那我们不过桥,回去算……」牧四诚话音未落,他突然痉挛着颤抖了几下,面上黑气勐地变浓,直接四肢变形伏趴在了地面上,双眸赤红,龇牙咧嘴地向白柳沖了过来! 另一头,墓穴中。 头上贴着一张【伪身符】的孔旭阳举着烛台,面色得意地和旁边同样贴着伪身符的杨志闲聊:「那白柳估计会死在墓中吧?」 杨志点头称是,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称赞对着孔旭阳比了个大拇指:「那是当然,孔哥你真是做得高,实在是高,直接把他们引进了墓穴。」 孔旭阳假装不耐地挥开杨志的手:「这算什么高,一张引路符让阴尸给他们带个路而已,主要是那个白柳自己喜欢作死,什么东西也没有就敢往墓穴里沖,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他自己战术风格就乐意送死冒险,这能算我高吗?这不是全靠对手衬托吗?」 孔旭阳唏嘘地拍了拍手上落的灯灰,装模作样地嘆息一声:「当然我还是希望白柳能多挣扎着活一会儿,不然光看我们一路平推怪解密,这比赛也赢得太轻松了,没看点,关注度炒不上去,我还怎么挣人气?」 杨志连连点头,也颇为感慨:「我之前看白柳比赛,还以为他多厉害呢,没想到在孔哥你手里都没走过一个来回。」 孔旭阳嗤之以鼻:「厉害?一个现实里的下岗职工,loser,能和我比?」 「不过白柳好歹也是靠实力拿过新星第一,拿过国王榜第一。」杨志毫无所觉地例举白柳的功绩,丝毫没有注意到孔旭阳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没想到会输得这么轻易……」 「说完了吗?」孔旭阳阴恻恻地扫杨志一眼。 杨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戳了孔旭阳的痛脚,连忙找补:「不过和孔哥你还是没得比!」 但说完之后杨志自己都有点心虚,因为孔旭阳没有拿过国王榜第一。 孔旭阳前年被红桃压着,去年被黑桃压着,今年好不容易看着能拿一次了,又被凭空冲出来的白柳给夺走了。 孔旭阳冷笑一声,没管杨志,自己秉着烛台往墓室里更深去了。 他们四周时不时走过撑着油纸伞的女人,爬行在地上的伥鬼和盖着盖头的新娘子,但孔旭阳他们却像是入无人之境般,放肆地从这些鬼怪当中穿行,而这些鬼怪反倒不害他们,那些穿油纸伞的女人还过来给他们撑伞。 第832页 直到送他们到了一个新墓室,这女人才撑着伞转身慢慢走远,在墓穴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沾满水迹的脚印。 杨志看着那个走远的女人,后怕地拍了拍心口:「这【伪身符】真厉害,殉桥鬼直接把我们当作她们的丈夫了,还给我们撑伞。」 「如果没有这【伪身符】……」杨志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打了个哆嗦。 孔旭阳也面有戚戚焉,嘴里却恶声恶气地骂道:「这群女人太疯了,上次过这个本的时候,差点就折这群殉桥鬼手里了,妈的,一旦发现老子不是她们男人,老子就成她们仇人了,一群贱货!」 杨志心有余悸:「是啊,而且这些殉桥鬼怪物书上记载的弱点只有一个,就是她们的丈夫!如果上次不是孔哥你及时从茅山书里翻找出【伪身符】,我们就都死她们手里了!」 「死婊子。」孔旭阳阴邪地诅咒两句,但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又舒缓下来。 孔旭阳嗤笑一声:「上次不是要搞死老子吗?这次就老老实实地跟身,还给我撑伞。」 杨志淫邪地嘿嘿搓手笑了两声:「孔哥你吩咐,说不定这些女人还可以……」 孔旭阳噁心地挥手打断杨志的话:「你口味太重了!」 杨志识趣地转移了话题:「你说白柳他们在墓穴里能走到哪一步?」 孔旭阳听到这个又来了兴趣:「这墓穴我们已经走过一遭了,最危险的就是喜堂里的那三十几个新娘子,殉桥鬼,和那些殭尸。」 「当然最恐怖的还是主墓室那个道士。」孔旭阳说到这里神色又凝肃了一些,「那东西起码是个面板值两三万的大怪,千万不能让那东西醒过来,不然我们都得死。」 「头七过后,两天之内,那殭尸吸够阴山村最后一批村人的阴气就会开始甦醒,甦醒之后会开始屠村,根本没有停止的办法。」孔旭阳面色黑沉,「上次我们前脚刚一登出游戏,那道士后脚就把剩下困在里面的玩家全给杀死了。」 「那些玩家不少都是大公会准队员了,在那道士面前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杨志想起那道士也是面带菜色:「没事,只要白柳死了这游戏就结束了,他们撑不过殉桥鬼的。」 「我是希望白柳他们还能多撑一会儿,让比赛多持续一会儿,毕竟白柳据说支持他的观众挺多的,这些观众估计也想多看白柳一会儿吧。」孔旭阳状似遗憾地耸肩,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却越来越大,「我这个人吧,向来很愿意满足观众的意愿的。」 「不过白柳要是真的连一堆给我撑伞的弃妇都玩不过,也不知道支持他的那些观众,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杨志心领神会地捧道:「他们哪还会支持白柳,自然是来支持孔哥你了啊!」 第346章 阴山村 观赏池。 观众席看着屏幕上即将走到鬼桥的白柳议论纷纷,但讨论的声音都很小,也不带什么攻击性。 这种两方都很有人气的战队对抗的时候,至少在观赏池里,这些观众是不敢说出什么不好的话的,毕竟人家没进游戏的战队成员就在底下坐着呢,要是说了什么被听到,得罪了对方,后续被追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丑杀观众的前车之鑑还放在哪儿呢。 但讨论赛事走向是难免的事情,目前这走向明显对白柳不利。 「……啧啧,我看白柳要完。」 「孔旭阳一向喜欢在面板沉默后玩弄对手,倒是没想到他还藏着吞噬记忆这么一张大牌,结合起来真是无敌了。」 「面板沉默这个技能本来就难搞,好多大公会都栽过跟头……」 王舜转回看向观众席的脑袋,忧虑地看着大屏幕上的白柳:「我们赌池里的积分增速变慢了很多。」 木柯冷眼看着对面的狂热羔羊队员:「狂热羔羊赌池的积分增速翻了三番。」 「赌池积分增速很看比赛势头,一旦减缓就很难上去了。」王舜越发忧心忡忡,「赌池增速变低代表看好你们的观众变少,这也意味着后期能拿到免死金牌的可能性变小了。」 「这场比赛是你们近期难得一场高关注度的比赛,孔旭阳也是一个很有话题度的选手,我不觉得白柳会输给孔旭阳……」王舜嘆气,「我忧心的是如果这场比赛白柳赢得不够漂亮精彩,人气登不上去。」 王舜顿了一下:「你们马上就要遇到拉塞尔公墓战队了,他们是不准备活着从赛场上下来的,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如果这场比赛里你们吃不到人气红利,接下来要吃到也很难了。」 「没有免死金牌,和拉塞尔公墓将会是一场苦战。」王舜苦笑了一下。 刘佳仪倒是很冷静:「赌池能做局吧?」 【赌池做局】是一种战队之间心照不宣的作弊手段,增速极快的赌池是会被放在游戏登入口旁边的一个竖屏电视屏幕上展览,这个屏幕也被称为【队伍积分增速榜】,登上这个榜单的队伍会被观众迅速注意到的。 赌池增速快,则代表拥有这个赌池的队伍势头极好,目前一路看涨。 就和股票和基金一样,快速上涨的赌池会有很多观众下盲注,也就是根本不问青红皂白就往里沖,往选手和队伍身上下注,从而迅速地扩大赌池,提升选手人气,而下完之后,这些观众才会反过来关注队伍。 第833页 而【赌池做局】就是自家战队先下一大批积分进去,让自家的赌池冲上【队伍积分增速榜】,吸引大量观众下盲注,这种做法也被称为【庄家做局】,是在队伍走向颓势的时候用来孤注一掷的时候用的,简单来说就是先把人骗进来再说。 这种做法如果失败了,也就是选手败了,就会被骂【死了也要拉几个陪葬】的,战队一般是没有回头路走的,会直接被输了积分的观众围攻到解散。 而这种做法如果成功了,短平快的高效收益会让尝到甜头的观众迅速上头,从而对这支队伍更加忠诚,在下一次比赛里下更多注,疯狂堆高玩家的人气值让他拿到免死金牌,这是一种典型的【赌徒心理】。 刘佳仪看向王舜:「我们的幕后金主查尔斯就是靠做局起家的,他这个时候不来控控场?」 「我个人不喜欢这种上位方式,吸引而来的观众都太极端了,很容易出事,而且对这些观众也不太公平……」王舜皱眉长嘆一声,「但我之前的确也问过查尔斯,要不要做局。」 刘佳仪问:「他怎么说?」 王舜说:「他说季前赛不做,季前赛他除了帮忙资助白柳的训练,不会参与白柳的任何事宜。」 「查尔斯的原话是【如果黑马自己都跑不到他面前,那也不配他投入更多精力】。」王舜深吸一口气,「季前赛,查尔斯明确和我说过不会给白柳任何助力。」 刘佳仪迅速地转移了关注点:「那我们自己公会的存储积分足够做局吗?」 「远远不够。」王舜摇头,「而且白柳明确说过这积分不能动,说是公会这些会员的基础,动了容易散人心。」 刘佳仪抿唇看向屏幕里的白柳:「白柳现在人气排名多少?」 她其实对白柳能赢比赛这点不怀疑,但……怎么能在颓势的情况下,把人气给涨回去,在打拉塞尔公墓之前冲进人气前一百,拿到免死金牌,这才是这场比赛的核心。 「白柳现在的人气排名是151,冲进季中赛圈了。」王舜回答,「但离前一百还有很大差距。」 「现在如果一定要做局抬白柳的势,只能指望突然空降很有积分的观众对他大规模下注。」 说着王舜又没忍住苦笑了一声:「但这种土豪观众早就在应援季被各路明星选手包圆了,都在季中赛的赌池里打卷呢,哪里看得到白柳这个季前赛的新人?」 唐二打看着系统面板上的队伍赌池,双手撑在膝盖上沉声道:「我们这边赌池的增速快为0 了。」 王舜一惊,飞快地打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迅速察看:「怎么会掉得那么厉害!」 「不光是我们这边,狂热羔羊的赌池增速也变慢了……」王舜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整个季前赛所有队伍的赌池增速都变慢了……怎么回事?」 刘佳仪反应极快:「现在在打的季中赛,是哪支队伍对哪支队伍?」 王舜被刘佳仪一提醒,一拍脑门,懊悔道:「我注意力全在我们公会今天的对战上,都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和我们比赛同时进行的,还有季中赛的一场大比赛。」王舜眼神复杂地看向系统面板上呈现的对战表,「……杀手序列对国王公会。」 「现在全游戏里的积分都在往这两个公会的赌池里倾倒,这种情况多半是比赛要出结果了。」刘佳仪盯着系统面板上国王公会和杀手序列疯涨的赌池积分数据,「我从数据暂时看不出谁会赢,王舜你能看出来吗?」 王舜缓缓摇头:「增速太快,我也分析不出来。」 季中赛观赏池。 巨大的屏幕两方亮出两道雪白的光道,里面纵列走出杀手序列和国王公会的成员。 杀手序列走在最前面的是逆神,国王公会走在最前面的是红桃,他们走出通道之后,越过站在中间,举着话筒,表情一片空白的主持人,非常文雅礼貌地交握了手。 全场的观众基本和这个主持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一片空白,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面前这一幕。 明明那么多人的一个竞技观赏赛场,明明是最激动人心的比赛结束时刻,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全场落针可闻,寂静到诡异的程度。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场地中央走向彼此的两支队伍,就像是还没从刚刚的比赛里回过神来,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逆神笑着摇了摇红桃戴着手套的手:「非常精彩的战术。」 红桃笑得妩媚:「这话用在你身上更合适吧?」 「毕竟你除了弃权了一场单人赛。」红桃撩起眼皮,眼波流转地扫了逆神一眼,「可是剃了我们一个光头啊。」 主持人像是现在才回过神来,激动地举着话筒跳起来吼叫:「各位!!比赛结果是杀手序列22—1赢了国王公会!」 「这是歷史上比赛分差最大的一场季中赛!!!」 「单人赛杀手序列弃权,双人赛杀手序列提前杀死比赛获得6分,团赛杀手序列提前杀死比赛获得16分,总积22分!」 「这是季中赛从未有队伍取得过的高分,而且杀手序列对擂的还是去年排名第二的国王公会!」 全场在短暂的寂静后,陷入了癫狂的躁动中,所有人都在不明所以,面红耳赤地激动唿喊,或者是咒骂着杀手序列的名字。 第834页 在这样的声浪中,红桃不为所动地看向逆神:「弃权单人赛是你的战术吧?」 「积分赛的规则是先获得八分的队伍获胜,你放弃一场单人赛,就是想在后面的双人赛和团体赛里拿到两次提前杀死比赛,最大利益化地获得积分。」 「你胆子倒是挺大,敢在对付我们的时候这么做。」红桃轻描淡写地一扫后面的杀手序列队员,眼神只在掠过黑桃的时候停顿了两秒,「你手里的这支队伍去年还是从我手里险胜,今年就敢拿献祭我公会给你们自己造势铺路了。」 逆神佯装老实地挠挠脑袋,友好笑笑:「我也就是试一试,没想到真成了。」 红桃都被逆神的不要脸镇得静了一秒。 季中赛和季前赛,季后赛的规则都不同,季中赛的核心是积分,赌池,和免死金牌,而杀手序列今年迎来了较大的队员变更,虽然还是把五个主要队员投进了前一百,但队员人气排名两极分化的情况相当严重。 黑桃和逆神稳居第一和第三,但除此之外的柏溢,柏嘉木和廖科却是在70到90的下位圈徘徊,位置非常不稳,后期一旦有人气选手发力就会被挤下去。 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杀手序列的团赛表现不佳,导致队伍平均名次上不去,会出现排名断层。 流浪马戏团也是一样的情况。 而能解决这种情况的,只能是一场强有力,并且关注度极高的团体赛。 逆神走了一步险棋,他把这场团赛选为对国王公会这场。 「单人赛向来是你们的强势项目,每次黑桃都能提前杀死比赛,稳保两分。」红桃看向逆神,「你们会放弃黑桃的单人赛,不让他上场,把黑桃的免死金牌押后到团赛里使用,倒是我没想到的。」 红桃静静地注视着逆神:「黑桃并不擅长团队赛,你赌得很险。」 逆神又是笑笑,他余光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明显开始走神的黑桃:「人总是会变的。」 红桃松开逆神的手,端方地微微弯腰行礼,然后起身看向站在逆神旁边的黑桃。 她眼神看向黑桃手边握住的黑色鞭子的时候停了一下,然后红桃脱下了自己的红色手套,对黑桃伸出了手,她露出一个十分优雅的笑:「这次和你比赛非常愉快,黑桃。」 黑桃游离的眼神在红桃脸上停顿两秒:「你谁?」 红桃:「……」 逆神勐地爆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呛咳声,他冷静地挡在了黑桃的身前,坚定有力地握住了红桃的手,使劲上下摇摆了两下:「是的,黑桃这次游戏也很愉快!」 「愉快到不记得我是谁?」红桃似笑非笑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她对着杀手序列其他队员微一颔首,转身带着其他队员走下了台。 逆神看着红桃下台松一口气,转身就恨铁不成钢用手怼了黑桃脑门一下:「你都和人家打两次比赛了!人家对你那么客气,你好歹记一下对方长什么样啊!」 黑桃认真回忆:「她之前和我们打过吗?」 逆神:「……」 柏溢:「……」 柏嘉木:「……」 廖科:「……」 红桃,放弃这个男人去寻找下一春吧,你和他打了一次决赛他都不记得你,真的不值得!! 第347章 阴山村 红桃踩着高跟,面容浅淡地带着队员从赛台上下来了,周围蜂拥地涌过来许多观众,他们面容狂热癫狂,神色狰狞地对着红桃大吼大叫,挥舞手臂,像是因为这场极端的比赛结果失去了理智。 「我永远支持你皇后!你下一场一定能继续赢的!你会赢回来的!」 「我全副身家都压在你这个女人身上,你居然输了!你给我去死!」 「没事,赌池没了还可以再筹!我会继续支持你的皇后!直到我死为止!」 「去死去死!你这个贱人是不是因为喜欢黑桃故意放水了!贱人去死!」 观众被国王公会的成员挡在外面,接触不到红桃,在中央大厅他们无法伤害红桃,但相应的,红桃也无法伤害他们。 一个看起来要发疯的观众双眼充血,他跳起来狠狠地沖红桃吐了口水,骂了一句:「狗婊子!」 口水没有吐到红桃身上,但跟在红桃身后的小修女眼神一暗,她刚想抬头,被红桃头也不回地摁住了。 红桃云淡风轻地转头看向这群尾随她的观众,脸上还带着笑:「在你眼里,赢了我就是皇后,输了我就是婊子?」 这观众被红桃的眼神看得一木,脑子清醒不少,惊恐地后退了两步,但嘴里依旧说着:「……你输了比赛,我为你投了那么多积分,全都没有了,你应该被骂!」 红桃温雅柔媚一笑:「你真以为你是我粉丝,用这套逻辑来审判我?」 「粉丝帮偶像打投,为的是无害的娱乐,而你在我身上投积分,难道是为了娱乐自己吗?」红桃眼神勾魂摄魄,唇边笑意越发深,「你是为了赢得更多积分活下去,满足自己的欲望而把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而我允许了你的寄託,我们之间可不是什么粉丝和偶像的关系。」 「是信徒和神明的关系,你给我下注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是因为你自己不敢上赛场,所以你才会寄托在我这个神身上,希望我在赛场上替你赢回你的生命,欲望和人生,懂了吗?」 第835页 这观众被红桃的眼神看得连连后退好几步,最后几乎是软倒在地,嗓音颤抖道:「……我懂了,皇后。」 红桃收回自己的眼神,转身离去,对旁边的人会员淡淡吩咐道:「以后这个人想下注我,一律禁止。」 「我不允许这种无能的人在我身上寄託他的欲望。」 跟在红桃后面的菲比虔诚在自己的心口上划了个十字,然后怜悯地摸了摸这个面色惨白的人的头。虔诚祈祷:「愿主保佑你早点下地狱,我可怜的孩子。」 说完之后,菲比蹦蹦跳跳地跟在红桃的身后走了。 红桃一边向前走旁边的人一边飞快向她汇报这几天的比赛赛况,之前那些追着骂和夸她的观众都没跟上来,远远地,带着敬畏站在后面。 「狂热羔羊对流浪马戏团?」红桃听到这里的时候抬了一下手止住了汇报人向下继续说,她问,「现在比赛结束了吗?」 汇报人摇头:「战况胶着,目前流浪马戏团占劣势。」 红桃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红唇微弯:「流浪马戏团劣势?那过去看看。」 逆神在狂热观众的围堵下,好不容易带着杀手序列的人脱身,结果一回头,逆神满头问号震声问:「黑桃人呢?」 柏溢指了指一个方向:「红桃走了没多久他就跑了,和红桃是一个方向。」 「黑桃追着红桃去干什么?」逆神越发困惑。 柏溢摸着下巴沉思:「说不定是他终于被红桃打动,前去阻止红桃寻找第二春?」 柏嘉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觉得黑桃被红桃打死都不会被红桃打动的。」 「都什么和什么。」逆神无奈地挥手打断这两人的插科打诨,「黑桃走的那个方向除了红桃还有什么?」 廖科把系统面板递到了逆神面前:「还有流浪马戏团的季前赛。」 逆神的眼神在系统面板上一过,顿时就凝住了:「流浪马戏团的赌池0增速,怎么会这么慢?」 廖科摇头:「具体情况不清楚,但目前流浪马戏团处于劣势。」 「清点一下我们这次赌池的积分收益。」逆神收敛神色,沉声吩咐,「去看看怎么回事。」 流浪马戏团所在观赏池。 王舜看着系统面板里流浪马戏团的赌池积分增速,面带焦灼:「杀手序列和国王公会的比赛已经结束了,怎么增速还不上抬?」 「上抬了。」木柯冷淡地说,「但上抬的不是我们,是狂热羔羊,他们积分增速快四倍了。」 刘佳仪也盯着面板:「大赛之后回流的积分全部都被他们的赌池吃了。」 王舜蹙眉:「怎么会这样,比赛结果还没出来,差距不该这么悬殊啊……」 「是有人把孔旭阳的旧帐翻出来了。」木柯飞速浏览,「杀手序列这次赢得很风光,战术非常亮眼,逆神的人气往上走高了一大截,之前在挑战赛里重挫了逆神孔旭阳就被提出来了。」 「狂热羔羊的人在大肆宣扬这件旧事,说孔旭阳是比逆神还厉害的战术师,逆神曾经被孔旭阳搞得半死,很多观众受到这个消息诱导下注了。」 「不光如此。」刘佳仪往下翻了几下系统面板,「他们下了重仓做局。」 刘佳仪抬头看向王舜:「他们可能是觉得自己赢面很大,在大比赛结束的时候控场做局,往自家的赌池了下了很多积分,现在已经冲到【积分增速榜】第三了。」 正说着,王舜抬头看到坐在对面的狂热羔羊的一群人嬉皮笑脸对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先是指了指大屏幕里的白柳,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又轻蔑地翻转过来,把大拇指翻转向下,齐声嘲笑: 「流浪汉,loser,名副其实。」 唐二打脸色一沉撑着膝盖就要站起来,被人摁下了,唐二打转头看是谁能把自己摁住,结果在转头看到对方的一瞬惊愕道:「逆神?!」 逆神笑眯眯地和唐二打打了个招唿:「好久不见了。」 这人说完就很亲切地握了握唐二打手,又和周围几个看傻了的流浪马戏团会员友好地点头示好,然后非常自然地招唿着自己的队员在流浪马戏团的这方坐下了。 王舜都看呆了:「逆神,你这是……」 逆神和王舜勾肩搭背地坐在了一起,眼神带着一种莫名的暗看向了对面的狂热羔羊,脸上却是笑呵呵的。还伸手对对面的狂热羔羊打了个招唿:「来找黑桃,顺便看看比赛,印证自己的预言。」 对面正对着王舜他们比下拇指手势的狂热羔羊成员目瞪口呆地在逆神的笑容下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逆神在对他们笑,但他们的背后却泛上了一股凉意。 「印证自己的……预言?」王舜怔怔地重复。 逆神露出八颗牙齿,笑得灿烂无比:「当然印证孔旭阳会死在最残忍又最优秀的战术师手里这个预言。」 王舜迷茫地冒出一个问号:「?」 随着杀手序列入座流浪马戏团队伍,不光是流浪马戏团自己的会员惊呆,连观众都惊呆了,两眼发直地看着迅速和流浪马戏团亲亲热热地待在一起的杀手序列成员,不仔细看还以为这两家公会是一家人,坐得那么黏黏煳煳的。 柏溢十分自来熟地左手拦着唐二打,右手挂在木柯身上,满脸兴奋地望着大屏幕:「哇靠,中式恐怖本,爷的最爱!这是哪个游戏来着?」 第836页 柏嘉木面无表情地揭短:「你在游戏池里被吓得秒退的那个游戏,《阴山村》。」 柏溢:「……我们的舅甥之情到此为止了!」 唐二打不自在地想要把黏在自己背上的柏溢给揭下来,他的背挺得笔直,神色严肃地质问:「你们过来是有什么目的?」 廖科捧着一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茶,慢悠悠地啜了一口:「不要这么紧张,后辈,我们只是来看比赛的。」 「黑桃呢?」柏溢探头探脑地在观众席里找人,「他比我们来得早吧,人去哪里了?」 此刻,黑桃在进入观赏池之前的一个小道上和红桃狭路相逢。 红桃静静地看着黑桃,背后站着国王公会的战队队员。 黑桃困惑地望着红桃,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陌生女人会堵在他面前,不让他进观赏池。 红桃却突然笑了一下:「黑桃,你还是不记得我的脸吗?」 黑桃诚实地点头,反问:「你是谁?」 跟在红桃后面的齐一舫都看不下去了,他愤怒地冲上前想要开口说什么,被刘集拉了拉衣服,握住拳头又别过脸忍下了。 红桃这么一个让人神魂颠倒的大美女,人群之中只要多看一眼做梦都不会忘,黑桃居然都打了两次比赛了,都还不记得! 而且整个国王公会的战队黑桃连最大众脸的刘集都能记住,就不记得红桃,而且刚刚才见过,怎么可能现在就不认识红桃了! 黑桃根本就是在装不认识,刻意羞辱喜欢他的红桃皇后! 想到刚刚才被过激观众骂红桃因为感情误事,故意输给黑桃什么的,齐一舫越想越气,狠狠地瞪了一眼黑桃! 蓝颜祸水! 第348章 阴山村 红桃却不像齐一舫那样,她仿佛没有受到冒犯,反而是轻轻笑了一下,从容地自我介绍:「我是红桃,你上一场比赛的对手,为什么你总是不记得我的样子?」 黑桃平静地注视着红桃:「因为这不是你真的脸。」 「我不记为了引诱或者满足某种欲望而呈现出来的虚假伪装,因为每次都不一样,没有记的必要。」 说完,黑桃走过突然沉默了的红桃旁边,淡声道:「借过一下,我要进去看比赛了。」 在黑桃走过红桃即将消失在观赏池屏障里的那一刻,红桃突兀地开口了,这次她的声音不柔不轻,反而端方持重:「有个和你一样,和黑桃和黑色鞭子有关的人对我很重要。」 红桃转过身来,她脸上似乎在变动,又好像没有,酒红色的眼眸带着一种少女的天真,直直地望着黑桃:「你的名字,和你身上那根黑色的鞭子,你还记得是从哪里来的吗?」 黑桃顿了一下:「我不记得了。」,说完,他就走进了观赏池。 齐一舫小心地看了一眼难得沉寂无言的红桃皇后,又看了一眼走进观赏池的黑桃:「皇后,我们是回去吗?」 「不。」红桃抬眸,她又露出了那种柔媚的,盈盈的笑,双眸缭绕地看向白柳所在的观赏池,「这个游戏里会使鞭子的男人,又不只有黑桃一个。」 「总有一个和我找的那个人有关。」 观赏池内。 王舜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赌池增速真的降为0 了!狂热羔羊的增速都翻了六倍了!」 「诶,不着急不着急。」逆神不慌不忙地把王舜摁下来,脸上带笑,「狂热羔羊那边下了血本,还在往里赌池里重仓砸钱,翻五六倍是正常的。」 「但是再往上翻,人气这块就很难填平了!」王舜急得快冒汗了。 「不会的。」逆神抬眸看向大屏幕,他刚要开口,旁边就直直地坐下了一个黑桃,神色淡然地接了他的话:「要相信白柳,这些人会投他的。」 逆神无可奈何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黑桃:「刚刚去哪儿了?」 「遇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黑桃言语简洁地一笔带过,眼神却是一直落在大屏幕上的,「白柳,他一定会获得很多信徒的。」 黑桃这话说得太肯定了,连一直发焦的王舜都平和了下来。 「我们的赌池有增速了。」木柯勐地抬头看向逆神,「有人重仓了我们赌池里的选手白柳,几千万积分,是你吗?」 逆神无辜地举起双手:「不,我还没来得及呢。」 木柯又看向黑桃:「是你?」 黑桃根本没管看他的木柯,他正在低头打开面板,清算积分,然后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了选择了流浪马戏团的战术师白柳,然后,一笔重仓。 「嗯,现在是我了。」黑桃侧头看向木柯,淡淡地回道。 木柯:」……「 逆神无奈的扶额:「木柯是在问你之前那笔千万积分的重仓是不是你投的,你现在投也冒充不了人家啊……」 「不是黑桃,也不是逆神,谁还有这样的财力……」王舜勐地转头看向遥远地坐在观赏池一个小角落里的红桃,失声叫了出来,「皇后!」 红桃笑靥如花地对王舜挥了挥手,她懒散地指了一下自己的面板。 面板隔着很多座位,看起来模煳不清,但从大致的结构看赫然是一个赌池下注面板。 「是皇后重仓了白柳!」 接二连三的大笔下注砸得王舜头晕脑花,他懵逼地反问:「皇后为什么要重仓白柳!?」 第837页 「可能是看上白柳了?」柏溢大胆假设,他偷瞄了黑桃一眼,「毕竟也该是时候告别第一春,寻找第二春了,白柳感觉也是红桃喜欢的那种类型,又强又会使鞭子。」 黑桃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柏溢:「她不能看上白柳,我和白柳已经……」 逆神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黑桃的嘴,笑容礼貌地举手示意:「我觉得现在的重点是狂热羔羊在追仓,他们还在下注。」 连续两个重仓直接把流浪马戏团砸上了第四的位置,和排名第三的狂热羔羊差距约拉越小。 狂热羔羊那边的人脸色已经开始青紫了,但他们已经砸成这样了,不可能收手,收手他们一旦掉下去,必定会被反噬,增速一下就会被打回原形,只能不停追仓。 逆神眯了眯眼,笑得友善亲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地放细线往赌池里加注,和狂热羔羊保持差距不断缩小,但又不超越他们。」 「为什么不能超越他们?」柏溢好奇地追问。 刘佳仪看了逆神一眼:「为了吊着狂热羔羊,逼着他们不停往里加仓,把整个狂热羔羊公会给榨干,超越了狂热羔羊就不会为了保住压我们一头的势头继续往里加仓了。」 逆神诶了一声,笑眯眯的:「也不是榨干,只是希望他们下次不要再玩这种重仓的游戏了,对普通观众挺不友好的。」 下次没有能力再玩这种重仓的游戏,那就是公会里都没什么积分了啊,这不就是榨干吗…… 刘佳仪别过了眼。 她觉得这个逆神看起来心善,下手倒是挺狠的,一点后路不留。 「接下来就看白柳表现了。」逆神往座椅后背上舒舒服服地一靠,抬起头看向大屏幕,「只要白柳能翻盘,狂热羔羊重仓再多也没有。」 大屏幕里,白柳正摁着向他冲过来的牧四诚的脖颈,面色冷淡地伸出手让牧四诚吸食自己的生气。 牧四诚脸上不正常的青白之气渐渐褪去,不停挣扎嘶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白柳的脸色更白了,在摇曳的烛光下他的血管几乎能透过皮肤显出青色。 回过神来的牧四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跪在地上呕吐了好几口腥臭味浓郁的黑水,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拳头攥紧。 「……我变伥鬼了,是不是会先攻击被我吸了生气的你?」牧四诚哑声问,「那你还不如把我……」 「嗯。」白柳把牧四诚给扶起来,淡淡地把牧四诚后续的话给挡了回去,「所以在那之前我们要找到你的尸体。」 「……我的尸体多半在桥那边。」牧四诚望向越来越近的纸桥,面色凝重,「但是桥上这么多殉桥鬼……」 桥上撑着白伞,穿着白衣的女人离白柳他们越来越近,牧四诚感到一种厚重的凉意从这些女人的身上浸染出来。 这些女人身材又高又纤细,背对着白柳他们有规律地在桥上行走,一开始是慢的,但是白柳他们走的越近,这些女人行走的速度也变快了。 有几次牧四诚甚至感觉有几个女人在跳下去之前透过伞面,怨毒又期盼地看了他们一眼,死死地盯着他们,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往桥下终身跳去。 牧四诚喉头上涌上一股腥味,他感到一种本能的畏惧:「你不是说殉桥鬼没有对付办法吗?我们怎么过去?」 白柳看牧四诚一眼:「这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 牧四诚懵了:「问我?」 「是的,因为你已经过了一次桥了。」白柳说。 牧四诚下意识回答:「那是你指导了我,给了我怎么过鬼桥的方法啊!你让我屏息就能过鬼桥啊!」 白柳轻微摇头:「我的确猜到了墓穴里有用来陪葬的纸鬼桥,告诉了你屏息就能过鬼桥的办法,但那是建立在桥上没有殉桥鬼的前提下,如果有殉桥鬼,哪怕你屏息也是一样会被跟身的。」 牧四诚问:「什么是跟身?」 白柳解释:「殉桥鬼在你上桥的时候,会以为你是她的丈夫,前来给你撑伞,跟随在你身后护送你回家,这叫做跟身。」 牧四诚后背开始发凉:「……如果她后来发现了我不是她的丈夫呢?」 白柳语气平静:「如果你是她真正的丈夫,她会撑着伞和你一起下桥归家,但如果你不是,在下桥的时候如果她就会满怀怨气和恨意地拖着你一起跳下桥,和她一起殉桥。」 「……有没有可能殉桥鬼在这桥上待太久了,忘记自己丈夫的样子,辨认不出我是不是她丈夫,从而让我矇混过关过桥?」牧四诚心存侥倖。 白柳否决了:「不太可能,鬼认人靠得是阳气不是外貌,除了能改变生人阳气的【伪身符】,没有什么东西能欺骗它们。」 「那我是怎么过桥的?」牧四诚也迷茫了,「我想不起来了。」 「不用想起来。」白柳搀起牧四诚,神色浅淡地往纸桥上走去,「先上桥再说吧,你上次能过桥,这次也能。」 牧四诚一惊:「为什么!殉桥鬼不是会跟我们的身吗?」 「不用担心她们。」白柳微笑,「她们不会跟我们的身的。」 牧四诚充满疑惑:「为什么不会跟我们的身?你不是说只要身上带着阳气的男人,都会被跟吗?」 「因为我们不配被跟。」白柳望向走在前面的纸道人,「她们丈夫回来了。」 第838页 「真正的丈夫……」牧四诚勐得回头看向桥面,「你是说……」 牧四诚话音未落,前面被纸道人赶着的第一只殭尸就跳上了桥面,纸桥被殭尸的力道踩得轻微摇晃了一下,原本撑伞往前走的女人们脚步一顿,竟然齐齐转过身,向桥这边走来了。 伞遮住女人们的面部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到她们垂落地面的衣摆被小步快走的脚不停踢开,露出一双双被包裹变形的,骨头紧缩皱成一团的小脚,又或者叫「三寸金莲」。 她们快步走到殭尸的面前,微微抬起伞,给殭尸撑起,随着殭尸的一跳,小脚一迈一移,鬼步幽深游离,撑着伞的上半身丝毫不动。 白柳看着桥上的女人依次过来给殭尸撑伞的诡谲场景:「你之前说隐约记得在桥上看到了抬香炉的纸人,我就在猜想你是跟着这些纸人过的桥,而你能成功过桥,这些殉桥鬼没有跟你的身,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她们跟了别人的身。」白柳看向牧四诚,「这些殭尸就是她们真正的丈夫。」 牧四诚恍然片刻之后又怒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所以你才会直接跟上纸道人!」 「知道了又不说!吓我很好玩是不是!」牧四诚愤怒谴责。 白柳诚实回答:「是,我之前之吓过人,还没吓过鬼,还蛮好玩的。」 伥鬼牧四诚:「……」 第349章 阴山村 牧四诚无能狂怒一阵后,惆怅地对白柳的恶趣味妥协了。 能怎么样呢?白柳要是不告诉他,他都不知道自己被玩了,就这样吧。 牧四诚拖着白柳紧跟在了纸道人后面,他们前面相隔不远处就是撑着伞的七个女人和七个殭尸并排走着,在他们前面一步一顿地挪动。 虽然隔着一个纸道人,但这诡异的场景还是让牧四诚头皮发麻,生怕前面这些人突然谁回过头来。 过桥到半,牧四诚不愿再看前面恐怖的场景,他深唿吸两下,转头看向他旁边的白柳。 白柳屏息不吐,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神色淡然,牧四诚看到白柳这样镇定,莫名松一口气。 牧四诚正想收回视线,突然发现他们背后的桥面上从水下缓缓伸出一只惨白滴水的手,撑在桥面上往上爬。 这只手不一会儿就把身体带了上来,穿着白衣的女人匍匐在地,头髮湿淋淋地往下滴水,肩膀左右高低不平地扭动,姿势非常不自然,就好像骨头在肩关节里面打转一般硬是撑起了整具身体。 女人慢慢地站了起来,她向前撑着伞,挡住了自己上半张脸。 她足尖上翘往前小碎步地走,行动速度极快,眨眼间就贴近了白柳和牧四诚后背,一种让人嵴背冻僵的凉意从这个女人身上透出来,让人几乎无法动弹。 女人往前走了两步,她挨上了白柳的肩背。 牧四诚看到了女人在贴上白柳的那一刻,下半张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女人微张的口里全是黑漆漆的泥沙水草,化成污水从唇边溢出。 牧四诚惊得勐得捏了一下白柳的手腕,他从背后那个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充满压迫感的危险性,让他连开口都不敢。 白柳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走了,女人贴在白柳的肩颈后,身体前倾,低垂着头,也不动了。 女人湿漉漉的头髮上滴落水珠,顺着发尾落到白柳的脖颈上,那种从她身上蔓延开的凉意越来越重,都让白柳的唿吸之间带出寒冷的白气来了。 牧四诚僵直地顿在原地,他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纸道人摇着铃铛越走越远,但却不敢有分毫动弹。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如果他现在和白柳疯跑下桥,白柳一定会被殉桥鬼抓住淹死的。 明明只有七个殉桥鬼,只要跟着纸道人走,七个殭尸刚好可以让他们过桥,而且牧四诚自己也的确靠着这个规律平安无事过了一次桥了。 怎么轮到白柳过桥,就临时从桥下面爬出来一只殉桥鬼呢?! 牧四诚悄悄转动眼珠子,他小心地用余光扫向白柳旁边的女人,正当牧四诚移动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那依靠在白柳肩膀上女人也缓慢地,柔柔地抬起了自己的伞,向白柳的方向倾倒撑去。 女人的下半张脸形状姣好,肤色青白,嘴角带笑,口鼻里一直都有漆黑的泥沙涌出,撑着伞的双手指甲缝里也全是泥沙,一看就知道是淹死之前在河底挣扎抓挠吞咽留下的。 而正在露出的上半张脸…… 牧四诚看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女人没有上半张脸,她的头颅被撞得内陷瘪歪,所剩无几,整个头只剩一半,鼻樑以上只能看到横截面,白森森的筛状骨头里填满泥沙,这些泥沙正像是漏斗一般从她的口里和鼻腔向外漏去,染黑了白柳的白衬衫。 白柳近距离接触这只有半头的殉桥鬼,依旧不为所动,面色淡定地带着靠在肩膀上的女人,开始向桥头走去。 牧四诚愕然地看着白柳向桥头移动,他又是着急又是崩溃,牧四诚害怕发出声音惊动前后面的殉桥鬼和殭尸,不停地对白柳打手势做口型。 「你走到桥头就会被拖下桥了!」牧四诚急得不行,他一看那女鬼上半张脸的造型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被殉桥鬼拖下去,你的头撞在桥墩上,你会死成和她一样的样子的!」 牧四诚自己不是活人,没有躯体,就算被拖下桥也没事,但白柳这可是活人身!拖下去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第839页 眼看牧四诚牙一咬,伸手要来够自己旁边的女人,白柳眼疾手快地握住了牧四诚的手腕,然后抬起了女人给他撑的伞,眼神示意牧四诚看伞的内部。 伞的内面赫然贴着一张崭新的黄符,上书【缚身符】。 牧四诚惊了:「这是谁贴的?」 另一头。 「孔哥,你做事真是周全。」杨志推了一下自己头上戴的手电筒,啧啧感嘆,「其实我觉得吧,白柳和那牧四诚,一进了这墓穴,不用管他们多半也会死,你还给画了那么老些符,在这个墓穴里的每一个关键节点给他们挖好了坑……」 孔旭阳瞥杨志一眼:「你懂什么,不战而胜没有节目效果,他们要是自己就死在墓穴机关里了,那是我赢他们吗?」 「那是这游戏自己就把他们打死了,和我没关系,那我怎么吸到白柳身上的人气,让支持他的那些观众转投到我身上来?」 「白柳必须得死。」孔旭阳目光阴冷,「还必须得死在我手上,这场比赛才能让我冲进人气前一百,拿到免死金牌。」 「不然后面打拉塞尔公墓……」 提到这个名字,孔旭阳脸皮抽搐两下,面色更沉一分:「这公会邪门得紧,指不定就能找到克制我们两个技能的队员,还不要命,没免死金牌很难打。」 杨志嘿嘿笑了两声:「所以说还是孔哥你事情考虑得周全呢,要我,我就想不到在过鬼桥的时候给其中一个殉桥鬼贴【缚身符】,让她不能跟我们下桥,一直被困在桥上。」 「你这是把白柳的唯一的出路给堵死了。」 孔旭阳略微得意地看了杨志一眼: 「过桥除了像我们这样贴【伪身符】,还有一种办法,就是跟着纸道人,那东西会赶着殉桥鬼的七个殭尸丈夫过桥,这个墓穴里七为极数,桥上的殉桥鬼至多也是七个,这七个殉桥鬼找到自己的丈夫之后就不会跟身,人就能安全过桥。」 「所以我在过桥的时候,用【缚身符】困了一个殉桥鬼于桥下,也就是第八个殉桥鬼。」 「这第八个殉桥鬼会在桥上的七个殉桥鬼找到丈夫,准备下桥的时候爬上桥来,这样无论白柳用什么办法,他一定会遇到这个我特意为他准备的殉桥鬼。」 孔旭阳志得意满地一笑,神色毒辣:「白柳一定会被这女人拖下桥去,撞得只剩半个脑袋。」 白柳走得不快不慢,他右侧的给他撑伞的那女人也跟得不快不慢。 只是越靠近桥头,那女人下半张的脸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勾唇喜笑,到后面的抿唇不语,到现在嘴角明显下撇,女人转过半个头凑近,直直地「望」着白柳。 她似乎是察觉到了白柳不是她的丈夫,神色变得愈发怨毒阴森。 撑起的伞也从一开始的只是笼着白柳的头,到后来的慢慢下沉,似乎要将白柳整个人都笼进伞里。 在几乎将白柳全部笼进伞里之后,伞面上晕染出密密麻麻血色的斑点,就像是有人抱伞跳桥之后溅落在伞面上的血渍。 浓烈的尸臭,水腥气,和血的味道散发开。 白柳微微从伞里探出头来看向牧四诚,用口型说:等下听我安排。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那女人的脸就从白柳的后面冒出了,她的嘴唇贴在白柳耳边快速开合,好像在说话,但只能发出一种咯哒的关节转动声。 她越说越快,越说越快,咯哒咯哒的关节转动声连在一起,听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就算只有半张脸,也能看得出这女人的表情是多么的怨恨憎恶。 污水,泥沙,血从她嘴里流出来。 白柳把头又伸回了伞内,那关节转动的咯哒停了一下。 然后牧四诚隔着伞面,看到那女人半个头的影子轻轻地贴在了白柳的耳旁,下颌缓慢张大到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下一秒,咯哒声疯狂地响起。 牧四诚一个鬼魂看得冷汗直冒。 已经被殉桥鬼跟身了,白柳一个凡人,能有什么办法解决啊! 纸道人将殭尸和殉桥鬼一个一个赶下鬼桥,牧四诚发现桥头已经近在他们眼前! 女人投射在伞面上的影子一开始只有半颗头,随着靠近桥头,牧四诚毛骨悚然地看着伞面上的影子一动一动的,在生长。 伞面上的血迹不断淡化,离开伞面飞到影子上,而那颗头吸收了这些血迹,居然蠕动着,长出上半张脸了! 牧四诚看得快要心肺骤停,当然,如果他现在是白柳的视角,他可能已经心肺骤停了。 伞面上东西的根本不是什么血迹,而是肉块,碎骨,脑浆,是女人当初跳桥溅在伞上的上半张脸。 这些东西贴在伞面内,随着他们逐步靠近桥头,就像是场景倒放般从伞上面飞到女人的脸上面,扭动融合,塑造出她的上半张脸。 殉桥鬼在桥上重复一个死前的循环。 从桥下到桥上是死后的过程,所以她们是死后的样子,而从桥上走到桥头,又要往桥下跳的那一瞬间,是她们生前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内,她们会重新变成生前的样子。 眼前的女人终于完全恢復成了生前的样子。 第350章 阴山村 她面色雪白,神情忧郁,双眼朦脓地给白柳撑伞,一直发出的关节咔哒声也变成了幽幽的女声:「你不是他。」 下一刻,女人转头看了一眼桥的另一头,又把目光落回到白柳身上,那神色让人不寒而慄:「我等了这么多人,都不是他。」 第840页 桥头近在眼前。 女人小脚一顿一点,双眼赤红地看向桥头,身上浸透出许多浑浊的河水,淅淅沥沥地顺着衣服往下滴,伞向内部合转,将白柳往桥头的方向拉拽,好似随时要将他带着一起狠狠跳下桥。 牧四诚终于忍不住了,他出手想要把白柳拉出来。 白柳却主动地钻出了伞面,冷声下令:「跳!」 牧四诚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白柳是让他跳河,他惊恐又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河面。 河面上飘浮着许多身穿白衣,头髮散开,正面朝下的尸体,刺客这些尸体似乎是听到了白柳的话,缓慢地将身体翻转过来,露出一张浮肿腐烂的脸,裂开嘴朝他们笑。 草,桥下这么多尸体,跳下去不也是送死吗! 还没给牧四诚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白柳拉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往下一跳。 牧四诚和殉桥鬼都停滞了几秒,估计她也没想到白柳居然会这么自觉,先她拖下去一步自己就跳下河去。 白柳和牧四诚跌入水中,漆黑的水带着腥气向牧四诚口鼻灌来,他条件反射般地呛咳了几声,身后传来了女人撕心裂肺的悽厉吼叫:「……还给我!」 牧四诚被这一声吼得在慌乱之中抽空回望了一眼,愕然地发现白柳居然在跳桥之前,顺手抢走了殉桥鬼的伞! 那女人手中无伞,她穿着白衣,双眼滴着血泪,面色怨恨之极地看着跳下河的白柳和牧四诚,转身毫不犹豫地跳向了桥墩。 血肉横飞,骨骼碎裂,那女人勐得在桥墩上撞击了一下,又变成了血肉模煳的半张脸的样子,她大张着塞满泥沙的黑色巨口,神色狰狞无比地朝水中的白柳追来了。 此刻不光是她,水里的所有浮尸都像是嗅到了腥味的鲨鱼,浮肿糜烂的身躯奇异地游动着,从水下朝白柳这边涌来! 「靠!」牧四诚转过头,扯着白柳的手腕向前游动,「快跑!」 「不跑,跑不掉的。」白柳踩着水,头浮在水面上,面色苍白地看向河的两岸,「岸边有东西守着,我们跑了也上不去。」 牧四诚看向岸边。 那纸道人摇着金铃,驱赶着殭尸和给他们撑伞的殉桥鬼下了桥,然后那些殭尸便一蹦一跳地停在了河对岸。 纸道人给这些站定位置的殭尸额上贴了一道符,便摇头晃脑地摇铃远去。 纸道人走着走着,走到了桥对着的主墓室入口处,它身上像是落了一点从远处飘来的火星,突然自焚了起来。 它的身上燃起熊熊大火,不多几息,这个栩栩如生的纸人便化为烟尘,消散不见了。 此时,在纸道人燃烧起来的微弱火光下,牧四诚才看到桥的对岸黑暗中隐藏着一具又一具身材魁梧,沉寂不动的殭尸尸体。 这些殭尸看面貌都是中年男子,头上皆贴着一道镇压的黄符,一动不动地间隔一定距离守在河边,旁边都站着撑伞遮面的殉桥鬼。 它们好像是被人特意布置成这样来看守墓穴的,脚下有一些白骨和登山包,还有一些死不瞑目,还未完全腐烂的尸体。 这些尸体恐惧地大张着嘴,脸上一片乌黑,脖子上两个硕大的血孔。 看穿着打扮,这些尸体应该都是阴山村的过路人,不知道怎么误入了这个墓穴,在遇到殉桥鬼的时候惊恐地跳下了河想要逃跑,结果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地逃上岸了,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被岸边镇守殭尸给撕咬致死了。 在纸道人燃烧的橘黄色火光下,这些殭尸虽不动作却一脸怒相,三白眼转动着死死盯着河面里浮水的白柳,獠牙上是干涸泛黄的血迹。 这岸是不能上了! 那回头呢?先从上桥的地方上去,躲过这一劫再说! 牧四诚一边拖着白柳疯狂游水,一边转头看向桥的另一边,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我们来的路怎么没了!?」 桥的那边是一片虚妄的漆黑,看不到实体实景,也看不到他们来时的路,只能看到漆黑里飘浮着一些青蓝色的鬼火光点,远远地从黑暗里飘上桥,化作伥鬼纸人。 白柳落水的时候呛了两下,脸色苍白不少:「阴间路没有回头路,别想往回走了。」 牧四诚下意识反问:「上岸不行,回头不行,那我们现在往哪里走啊?」 他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追不捨的浮尸,脸色暴躁起来,骂道:「这些鬼东西游得倒是挺快。」 白柳被吸阴气又呛阴水,他作为一个生人阳气大减,乏力了不少,下水后完全被牧四诚托举在肩膀下游的。 好在牧四诚体能很不错,白柳也不重,牧四诚带着拖了很长一段距离游动速度依旧很快,但就算这样,他们后面的浮尸也越追越近了。 白柳调整了一下唿吸,抬起浸湿的眼睫看向桥面:「我们游一圈,回桥下。」 牧四诚人都傻了:「哈??!」 白柳看向牧四诚:「以你的速度应该可以吊着这些浮尸游一圈回桥下。」 牧四诚发自内心地反问:「不是,我们刚刚冒死从桥上跳下来了,为什么又要回桥下?!」 桥上那么多鬼怪,元气大伤的白柳现在回去,这不是找死吗! 白柳的这一手操作匪夷所思得牧四诚脑子都木了,但这一切他还没来得及出口,背后的浮尸就勐得追了上来。 第841页 牧四诚感觉自己脚底好像踩了一下一个滑腻的,披着布条的身体背部。 他们周围摇盪的水面下模煳地浮现了好几张惨白的溺死之人的脸,紧接着,被牧四诚托举起来的的白柳就勐得一沉,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抓住脚腕往下拖了。 「操!」牧四诚怒骂一句,身体后仰,双臂发力,小腿勐踹拉住白柳的东西,硬生生地把白柳从水下拽了上来。 白柳从水里被拔出了水面,他面色越发苍白,双眼闭着,头髮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往下滑落水珠。 「白柳!」牧四诚一边游,一边吼着狂摇白柳,还上手扇了白柳一耳光,白柳还是没醒。 牧四诚手掌心还被什么东西颳了一下,他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看向了白柳发白的嘴唇。 白柳唇边露出两个发青的尖牙,好像没收好一般,刚刚就是这个东西颳了牧四诚的手掌心。 【活人无生气,是为行尸走肉,我要是吸了太多生气,大概会变成行尸走肉,也就是殭尸】 「我日啊!!!」牧四诚彻底崩溃了,「白柳你丫的不是说自己有分寸,不会被我吸到这一步,你他妈不是说自己还是青壮年,可以被吸一个多小时的阳气吗!」 「这才多久啊!你也太不行了!」 现在白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按照白柳昏迷之前交代给他的试着来办了! 牧四诚咬牙推着白柳双腿飞快推动,开始吊着后面的浮尸绕圈,浮尸在水里起伏游荡,时不时在水面上露出一双眼睛,带着垂涎鬼气森森地盯着白柳,就像是正在捕猎的鳄鱼。 吊到了后期,牧四诚也开始手酸乏劲了,他仰头看着近在眼前的桥,牙关紧咬一鼓作气地往前面一推,把白柳推到了桥下。 后面的浮尸被他甩出了一截距离,暂时没追上来了,但牧四诚根本不敢松懈,因为这些东西迟早还是要追上来的! 问题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白柳没和他说到了桥下之后该怎么办啊! 牧四诚把白柳的衣服领子挂在了桥钩上,让白柳被悬挂着离开水面,可以顺畅唿吸,然后他自己转过身来,全心全意地守白柳。 他心慌得不行,但还是强撑镇定转身挡在了白柳前面,深吸一口气看着游动得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白衣浮尸们。 白柳这人做事很有章法,白柳知道自己要变殭尸,那之前一定会或多或少地提示他怎么搞醒或者对付殭尸! 牧四诚的头脑飞速运转,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脑子都没动这么快过。 白柳说过殭尸饮血拜月而生,生人血能刺激殭尸! 但这里都是死人,连牧四诚自己都是,哪里来生人血啊! 牧四诚想得头晕脑胀还是没想出来怎么搞醒白柳,但那些浮尸已经游过来了,牧四诚收敛思绪,神色残暴地看了过去。 他自己现在就是伥鬼,对上浮尸这种阴气重的死物有天然优势,那就是不怕死。 白衣浮尸过来一个踹开一个,过来一双打开一双,牧四诚到后面都杀出了血气,眼睛赤红地拧断了好几个靠过来的浮尸的脖子,把脑袋狠狠地丢上了岸。 自己滚上岸去找吧,鬼东西! 这群浮尸被拧断脑袋后并不会死,但失去头颅会让它们找不到方向,所以它们会去找头,而去找头会拉长它们回来和牧四诚对打的时间。 牧四诚杀得气喘吁吁,但随着对打,他渐渐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开始旋转变形,五官渐渐消失。 他受到了这些阴物阴气的影响,开始变伥鬼了。 第351章 阴山村 牧四诚的头脑愈发昏沉,他眼前的东西都出现了重影。 又一具浮尸绕后靠近了白柳,牧四诚下意识地扇过去,结果浮尸躲开了,牧四诚这一巴掌扇在了白柳脸上,白柳头往下一点,嘴唇在尖牙上磕破了。 一线血珠从嘴角渗出,滴落在獠牙上,融进了白柳唇边。 牧四诚还在和这些死缠的浮尸拉锯,脸上就像被煳了一层厚厚的石膏腻子,连大致的五官都看不见了,手脚整个翻转过来,腕肘关节都朝向里面。 水面上浮尸腻白的身躯在牧四诚的面前堆叠,水下的浮尸摇曳拖拽牧四诚的脚踝,一些浮尸趁机绕过牧四诚潜到了他身后的白柳面前。 挂在桥面下的白柳被熘过去的好几个浮尸拉拽,衬衣几近被撕破。 白柳唇边的那滴血滴落水面,他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牧四诚被拉得只剩半个头顶露出水面,他被人捉着领子往旁边一扯,背后勐得炸出一道剧烈的金光,将他面前那些浮尸和白衣女人全部笼罩了进去。 那道金光耀眼灿烂,让人不敢直视,被扯到一旁的牧四诚有种要被吸进去的推拉感。 白柳撑开了一柄破烂的雨伞挡在了牧四诚的前面,金光从雨伞内面绽出,将那些追逐而来的浮尸和殉桥鬼困在里面。 浮尸和殉桥鬼面目狰狞,悽厉地伸出四肢挣扎,想要从白纸伞里挣脱出来,但它们却像是被磁铁吸附住的小铁块般,被牢牢地定在桥下白柳打开的雨伞内,无法动弹分毫。 白柳把雨伞挂在桥下的钩子上,从水面下绕行这些浮尸和伥鬼,再浮出,脸色惨白地伸出手腕给在一旁已经看傻了的牧四诚吸了一些生气。 第842页 在牧四诚恢復了五官后,白柳立马冷静下令:「带我上桥,跑,跑下桥我们就安全了。」 牧四诚闻言翻身上桥,上桥后迅速转身把桥下的白柳托着双臂拉上来,托着白柳一边肩膀头也不回地向桥下勐跑。 身后传来小脚碎步的追逐声,牧四诚回头一看,那个缺了半张脸的女人正满脸怨毒地追着白柳他们跑来,嘴长得巨大,宛如说话般咔哒咔哒地上下牙关弹动,透过嘴能直接看到嘴里的泥沙和后颈腐烂的白骨。 牧四诚声线拔高:「她在追我们!」 「别回头。」趴在牧四诚肩膀上的白柳轻声提醒,他脸色看起来十分憔悴,但语气依旧平静,「她不能追下桥。」 白柳的平静让牧四诚镇定许多,牧四诚几乎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半背着白柳飞奔下了桥,一路跑到了主墓室的入口,才敢放下肩膀上的白柳,瘫软下来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虽然按理来说,牧四诚已经是个鬼,不用喘气了,但刚刚那种激烈的情况还是激发了他做人的生理反应。 牧四诚双手向后撑着地面,仰头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都涣散了,嘴里问:「……没追过来吧?」 白柳靠在土墙上看向桥的那边:「没追过来。」 殉桥鬼穿着白衣在桥边来回游盪,远远地看着,她上半截脸已经长好了,似乎是在死死盯着白柳这边,但没隔一会儿,她又幽幽地转身,一步一步地端方地走向了桥边,张开双臂,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蔓延过来的黑暗渐渐吞噬了那座桥,只能看到一些浮动的绿色萤光,听到一些凄凉不已的女人抽泣声: 「君呀怎还未归,留奴一人,日夜守桥……」 牧四诚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卸力恍惚道:「总算消停了。」 「你怎么知道它们不会追到桥下的?」牧四诚缓过神来,他转头好奇地问白柳,「还有那把伞,里面怎么会突然放金光?」 白柳撑地而起,拍了拍手俯视还坐在地上的牧四诚:「你还记得我给你看过,那把伞里贴了一张黄符吗?」 牧四诚略微一想:「记得。」 白柳:「那符咒叫【缚身符】,作用是将鬼怪困在她们生前惨死的地方,可以说是一种困住厉鬼的阵法,是茅山正术当中的一种。」 「我的《茅山邪术手抄本》里有提过这符咒的作用,但没有这符咒的画法,将这符咒用在这桥上的殉桥鬼身上,很明显就是在阻人过桥,是要杀死我们这两个误入墓穴的人。」 牧四诚警惕反问:「你知道是谁吗?」 「这符咒很新,画的时间不超过一天。」白柳垂眸,「如果这阴山村里没有别的生人,那大概率就是孔旭阳和杨志做的了。」 牧四诚骂了一句:「两傻逼。」 「但他们愿意画符暗害我们也不全是坏事。」白柳缓缓地从自己的袖口里抽出一张湿漉漉,但依然保存完整的符咒,赫然就是那张【缚身符】。 白柳笑了笑:「我们正缺正法符咒。」 牧四诚惊道:「你把符咒从伞面上撕下来了!」 「嗯,因为伞里的符咒不止一张,孔旭阳似乎为了确保自己的计划不会出乱子,一定能困住过桥人,他在殉桥鬼的伞内贴了三张符咒。」白柳收好符咒,看向牧四诚,「一张我撕下来了,一张我贴在了那殉桥鬼身上,还有一张我留在了伞里。」 牧四诚终于反应过来了:「那些浮尸都死在桥下的河水里,所以你让我绕路回桥下,然后用贴了【缚身符】伞照向他们,它们就会被困住了,因为这符咒会将它们困在它们死之前的地点!」 白柳颔首:「我的计划的确这样没错,不过执行过程的时候出了一点岔子。」 牧四诚注意到白柳唇边那两颗小尖牙,怒到站起,指着白柳骂:「这还叫小岔子!你他妈直接晕过去了!还差点变成殭尸!你这计划差点让我们都一起变鬼了好吗!」 白柳遗憾地嘆息:「我怎么知道你这么不中用,我通关鬼桥的道具伞拿到了,通关路径去桥下也告诉你了,你剩下只需要做的就是开伞。」 「但你居然去和这些浮尸对打。」白柳静静地看了一眼牧四诚,然后收回了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算了,也不能怪你,选你做了队友的我也有错。」 牧四诚:「……」 ……白柳这么一说,好像从头到尾真的都是他的错…… 他怎么这么蠢啊,对啊,当时这么就没想到开伞呢?! 牧四诚开始认真又沉痛地反思自己的愚蠢和错误,连头都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了。 没有把计划告诉队友,中途晕过去,事后把所有锅都甩给队友的白柳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牧四诚一眼,宽容地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没事,下次注意就行了,先走吧。」 牧四诚瞄了一眼白柳露出唇外的尖牙,心里愈发愧疚,别扭地问了一句:「……你这个殭尸牙,没事吧?」 「没事。」白柳摆手示意问题不大,「真的殭尸牙齿要长一寸有余,我这种顶多算是阴气过重。」 牧四诚皱眉,质问:「只是阴气过重?那你之前为什么怎么都醒不过来?」 「阴气阴水阴间桥路,对我这个生人影响颇大,让我意识模煳了一阵。」白柳看向牧四诚,「后面我也有可能陷入这种意识模煳状态,但有唤醒我的办法。」 第843页 牧四诚认真听讲:「什么办法?」 白柳点了一下自己尖牙上的血渍:「就是这个,生人血,吸了生人血能唤醒我。」 牧四诚一怔:「这墓穴里全是阴间鬼物,哪里来的生人血啊……」 「我就是。」白柳微笑,「我虽然阴气重,但还是生人,我的血是有用的,你之前磕到我的牙齿,让我流血,我尝到这味道自己就会醒过来。」 牧四诚静默半晌:「谢了兄弟。」 他知道白柳做到这一步,也只是为了保他的命。 白柳笑笑:「我总觉得你的命应该早就是我的东西了,我保自己的东西很自然,不用道谢。」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主墓室里走去,不久就走到了纸道人之前燃烧的地方,地上一片灰烬,往里再走一步,就踏入了主墓穴的通道。 通道里漆黑无比,一点光都看不见,但能闻到一种浓郁到让人作呕的香烛油膏味道,夹杂着一种腐烂的瓜果喜糖的甜腻气息。 而且和之前鬼桥的阴冷不同,白柳他们越往主墓穴靠近,温度就越高,热浪一阵一阵地从里面涌来,腐烂的瓜果喜糖气息变得新鲜,香烛油膏味道变得宜人。 隐约传来一些嘻嘻哈哈的酒杯交错声,互相道贺的人声,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孩童玩耍的呵斥声,这些声音通过墓道的传递变成了尾音拖得极长极缥缈的回声,从喜气洋洋变阴气森森。 「这墓穴里面很热闹啊。」白柳似有所悟地看向主墓道,「听起来像是在大办宴席。」 牧四诚搓了搓胳膊,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里面不会有很多鬼吧?」 「不知道多不多。」白柳眸光平宁,「总之不少,不然办不起来。」 他往里走了一步,踩过纸道人燃烧后的灰烬,踏入了主墓道。 漆黑的通道勐得从外向里亮起一盏盏的红灯笼,红灯笼上用白色贴着一个囍字,从外一直挂到白柳看不到的里面,从灯笼透出来殷红的光芒将通道照的仿佛要渗血一般。 墓道里原本模煳的声音勐得变得清晰尖利:「有客来贺喜!」 第352章 阴山村 红灯笼挂在低矮的墓道内壁上,被从里面吹出来的湿热暖风拂得左右摇动,艷红的灯光随着灯笼在潮湿的墙壁上来回晃,在墙面上映出许多高矮不一的影子,宛如皮影戏般照在墙面上。 这些影子的动作僵硬呆板,彼此之间伸头探耳似乎在交谈,发出那种白柳刚刚听到悠远模煳的话语和脚步声,随着灯光一摇一晃变动位置,往主墓室里走去。 主墓室入口的两边在灯笼的映照下,一左一右立着两个恭敬弯腰的影子,似乎是在迎接宾客,这两个影子这黑漆漆的眼睛部位是空的,在影子的脸部上灵动地转来转去,好似在打量入口处的人,或者说影子。 影子的嘴唇处缓缓张开一道裂口,那诡异又尖利的声音再次从墙面里传出: 「有客两位来贺喜,请进主厅!」 但墙壁上有这么多影子,墓道里却空无一人,只有影影绰绰的红光在晃动,光暗交错间是不停变换动作形状往里走去,在墙面上变得愈来愈清晰的影子。 入口处的那两道迎宾的影子在催促了两次之后,白柳还是没动,笑成月牙状的眼睛上扬转下沉,原本大笑的嘴巴也收敛也不见了,只剩两个红窟窿般的光圈眼睛盯着白柳。 影子原本站在墙面上的脚诡异下沉了半只,诡异地弯折到地面上,离白柳站定的地方越来越近,它声线尖细地催促了第三次: 「有客两位,请进。」 白柳垂下眼帘,抬步向里走去,牧四诚紧跟其后。 守着入口那两道影子揣着双手,弓着半身,转动眼睛目送白柳进入了墓道,嘴巴的地方缓慢的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贵客来,主宾迎客!」 白柳一走进墓道,墓道两边的影子往里行进的步伐和喧闹的交谈声都瞬间停止了,这些影子纷纷站定,用映着红光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进来的白柳和牧四诚。 这些影子大大小小,形态不一,有挽着髮髻的女人牵着双辫的小女孩,有撑着拐杖的驼背老人,还有穿着短打马褂的中年男人,皆一言不发地站在墙里,盯着白柳缓慢向主墓室里走。 牧四诚看得头皮发麻,他凑近白柳,压低声音询问:「这些影子是什么?你不是说阴间只有活人有影子吗?」 「活人可以在阴间照出影子,但阴间不是只有活人能照出影子。」白柳目不斜视地往主墓室里走。 「影子是人的三魂七魄聚形之后被光印在实物上形的一种影像,影子的本质和镜子里的照出的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民间和道教都有鬼没有影子,鬼印不出镜子的说法,因为鬼的三魂七魄不全。」 「有形而无影,为魂所化,有影而无形,为魄所化。」 白柳用余光扫了一眼墙壁上的影子:「这些影子应该是那些死掉,但是被困在这里永世无法超生的阴山村人的魄。」 牧四诚环顾四周这些影子,打了个寒战:「……所以这些影子只是魄化的,比起外面的魂化的殉桥鬼殭尸什么来说,没什么伤害性吧?」 白柳收回视线:「《茅山邪术》描述的是,【人之魂善而魄恶,人之魂灵而魄愚……魂在,则其人也;魂去,则非其人也。」 第844页 「世之移尸走影,毕魄为之,惟有道之人为能制魄。(注1)」 牧四诚吞了一口口水:「……这话什么意思?」 白柳简单解释:「意为魂是善良的,魄是邪恶的,魂是有灵的,魄是愚昧的。」 「有魂在,这个鬼还可以称之为有人性存在的事物,而一旦魂完全消散了,这个鬼就连一点人性都没有了,这个世间最厉的鬼都是魄化的,只有道法高深的人才能制裁魄。」 牧四诚情不自禁地吐槽:「不是吧?!就外面那些魂化的殉桥鬼殭尸什么的,还算是善良有人性了?!」 白柳平静回答:「和魄比起来,的确是。」 墓道里的灯笼红光越来越盛,不知道什么时候,牧四诚发现两边的影子开始缓慢地行进了起来,它们被红光映照出的双眸丝毫不转动地盯着白柳,脚下行走的步伐幽浮虚幻。 影子的嘴巴裂开大小不一的红缝隙,彼此贴在一起窃窃私语,说话声十分模煳,就像是隔了一层墙在听隔壁邻居说悄悄话,隐秘又聒噪。 牧四诚完全听不清楚它们在说些什么,但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因为这些影子看向他们的视线让牧四诚感到一种挥之不去的恶意。 正当牧四诚看这些影子看得后颈发凉,皱眉出神地问:「这些影子,是不是越变越矮了?」 白柳拉了一下牧四诚,让牧四诚走到了自己的正后方。 「注意脚下。」白柳淡淡提醒,「这些魄作为影子被困在墙里,现在都没有袭击我们,应该没办法脱离墙面主动袭击我们了,但它们的影子可是能碰到我们的影子的。」 牧四诚下意识低头,惊悚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影子的脚已经从墙上慢慢地下滑到地面上了,并且还在离他们的影子越来越近。 难怪他刚刚看这些影子越来越矮了!! 墙上的影子似乎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靠近的阴谋,齐齐地裂开嘴一笑,几乎一模一样的笑面红口同时出现在不同的男女老少影子上,同时还伴有不同声线的嬉笑声从墙面里传出。 牧四诚被吓得立马开始在白柳身后走直线正步,尽量让自己的影子居中离这些魄远一点。 白柳斜眼用眼尾余光扫了一眼牧四诚映在地上的影子,淡得几乎看不出了。 没有影子,说明现在的牧四诚已经快魂魄分离了,才会照不出影子。 而这边的牧四诚是有人性而无影子的,那么这边的牧四诚就是魂化的,那么留在牧四诚身体里的东西,不言而喻,自然就是魄了。 魄是没有人性,只有恶性的。 事情变得稍微有点麻烦了,魄这种东西只有正法的道术才能降服,但白柳这些没有正法,只有邪法。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柳走到墓道的尽头,推开一扇狭隘褪色的红双木门。 墙上面的影子一边用那种让人头皮发紧的垂涎目光看向白柳,一边互相恭维着大笑进入了木门内。 白柳也领着牧四诚走进了木门。 一进木门,一直低矮的墓穴场景顿时敞亮了不少,墓顶高度比之前翻了好几倍,看起来得有两三层楼那么高了,主墓室的装修是按照旧时大宅正厅仿制的,到处点着红烛白烛和灯笼,几乎能称得上是灯火通明。 鱼贯而入的影子们在墙上四处游荡,墙上绘制了不少宴请宾客的场景,和影子们高谈阔论,嬉笑打闹的声音恰如其分的应和,当然,要是这些影子不直勾勾地盯着白柳看,他会更加诚心诚意地祝福这个热闹的宴席。 正对木门以某种规律放置了七张八仙桌,八仙桌上蒙着厚厚的灰尘,但隐约能见到八仙桌上的奇门八卦图案,八仙桌的桌子脚被金色的钉子钉死在地面上,无法移动。 八仙桌的周围一圈放的不是桌椅板凳,而是一具具竖着立起来的棺材,这些棺材都被打开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棺材盒子,地面上竖七横八地随便堆放着棺材盖子,棺材上还缠着红线。 棺材的内部腐朽得非常严重,还在往下滴水,头部的位置镶嵌了一面铜镜,和白柳之前在庙里看到的那个新娘棺材差不多。 白柳走上前去,他绕着这些棺材行进了一圈,蹲下来仔细地摩挲了一下棺材盖子上的红线:「断口上没什么灰,刚被扯断的,里面的尸体应该还没走多远。」 然后白柳站起身,他一具一具地绕过这些棺材,口中还轻声数着:「1,2……33。」 「只有33个空棺材。」白柳环顾一圈,「少了16个。」 牧四诚远远地站着,他一看这些棺材就瘆得慌,根本不想靠近:「你怎么知道少了16个?」 「这应该是个以七为极数做的阵法。」白柳指了指这七张八仙桌,「纸人赶尸的殭尸,桥上的殉桥鬼,我们在庙堂里守的棺材都是七个,按照这个规律来,这里每张八仙桌对应的也该是七个棺材。」 「从地上的灰也能看出来。」白柳示意牧四诚看向地面,「这些地方上的灰不重,还有拖拽的痕迹,应该原本也是放了棺材的。」 「这16个棺材应该就是被我们路上遇到的那些伥鬼被搬运出去了。」 白柳若有所思:「但这些伥鬼原本就是因为墓主人而形成的,它们应该也只会听墓主人一个人的命令,而这个阵法应该也是墓主人百年之前布置的。」 第845页 「为什么这个墓主人要百年之后,让这些伥鬼将这些新娘棺材搬出墓穴,破坏自己百年之前煞费苦心布置下的阵法呢?」 白柳垂眸搓了搓自己手上的灰尘:「明明只差一步,他就能汇聚阴气,将自己练成绝世阴尸出世了。」 第353章 阴山村 七张八仙桌的影子映照在墓室里的六面墙上,映照出了四十二张影子八仙桌,那些男女老少的影子就在墙上的影子桌子旁坐下,前和后仰地打趣彼此,熟稔地交谈着,仿佛一副寻常的乡野宴宾客景象。 这些「宾客」时不时窥探白柳一下,但似乎这里有什么更为恐怖的东西在镇压这些影子魄,让它们老老实实地待在座位旁,不敢擅自离席来追击白柳的影子,只能充满渴求地望着白柳。 白柳抬头看向墓道正对的主墙,主墙下方的两个角落点着两根快要燃到底的红烛,红烛下留有一些烧完了的纸钱香灰。 映照在这面墙的八仙桌影子最朝前的一个有些奇怪,这桌的西南北方都坐满了,只有正东位上还空着两个位置,没有人落座。 牧四诚也发现了这个空缺:「……这两个位置是空给谁的?」 「这是个喜宴。」白柳的目光在那两柄喜烛上一扫而过,「朝东的主桌最正中的位置是留给新人的。」 「新人?」牧四诚眉头紧蹙,他看着墙面上的八仙桌影子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但死活又想不起来了,「我怎么觉得这位置这么熟悉……?」 牧四诚话音未落,一道更为尖锐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断了他:「——请,主宾迎客!」 墙面里的所有影子交谈的声音顿止。 作为主桌八仙影子桌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影子,款步向主位走去。 一个影子姿态端方,盖着盖头,穿得应该是旗制的嫁服,低头颔首,碎步慢走地坐在了主位上。 另一个影子带着猴子耳机,身材挺拔,穿着新潮的运动服,随意地向后靠坐在位置上,伸手揽住了新娘的座椅背,对着墙外的牧四诚缓缓地拉开一个裂到耳根的邪笑。 在这两个影子落座的一瞬间,影子们都恭顺地低下了头,不再,或者不敢再往白柳和牧四诚这边看。 「草!」牧四诚瞪大眼睛指向墙面,「这影子是我吧?!」 白柳瞭然地看向牧四诚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是你。」 牧四诚无法置信地看向那个影子:「我的影子怎么会坐在主位上?」 「你应该是在这里拜过堂,这样算来,你也是新人之一,有资格坐主桌主位。」白柳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牧四诚影子,「这影子应该就是你的魄了,你要在你的影子还没完全独立之前把它给融合回来。」 白柳看向牧四诚:「不然你就玩完了。」 牧四诚惊愕反问:「什么!?」 那道太监般尖细的吆喝声再次响起:「——请,主宾独宴贵客!」 刚刚落座的那两道影子又站起,牧四诚的影子回头看了一眼牧四诚,脸上的笑弧度变大,红口黑面,看着渗人不已。 它对牧四诚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挑衅手势,起身往里走去。 那新娘影子小步跟上,明明看起来走得不快,但却紧贴在牧四诚的影子后面,盖着盖头的头抵着牧四诚的后肩膀,每走一步盖头上都往下滴水,头不正常地低垂着。 「跟着走。」白柳毫不犹豫地跟上了这两道影子。 那两道影子走动极快,眨眼间就走到了墓室的后门前。 后门自动打开,它们回头看了白柳他们一眼,似乎在看他们有没有跟来,在确定白柳跟来之后,顷刻就消失在了木门后。 白柳紧追而去,牧四诚边跑边问:「我要怎么融合那个影子?」 「找到你的身体然后钻进去。」白柳头也不回地快速小跑着追逐影子,同时向牧四诚清晰叙述,「你和它都是【牧四诚】这个本体的魂魄,你们的载体都是身体,魂是肉体主宰,你进入了它自然也会被迫吸进去,你和它就能融合。」 牧四诚松一口气:「听起来还挺简单的。」 「不简单。」白柳平静地反驳,「这反而是最难的。」 牧四诚怔愣反问:「为什么,不是只要找到身体就行了吗?」 「按理来说是这样。」白柳终于捨得用余光扫了牧四诚一下,问,「但是你知道你的【魄】把你的身体藏在什么地方了吗?」 牧四诚又是一怔,他勐得反应过来:「你是说它会伙同主墓穴里其他的鬼怪来藏我的身体?!」 「嗯。」白柳点头,「它知道你进入身体之后它就会被迫吸入身体和你融合,然后消失,那么它作为一个想要独立的【恶魄】,当然会想方设法地来阻挠你找到身体。」 「还有一点,而且虽然你的【魂】应该未和那些新娘行天地三礼,但你的魄能上主位,那它显然是这里的座上宾了。」 白柳看向牧四诚:「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在你被剥离身体后,它留在你的身体里操纵你的身体完成了天地三礼,迎娶了这里某个或者某些鬼新娘,已经是这墓穴的半个主人了。」 「这里的一切鬼怪恶魄都要听它指挥,你要找到自己身体只会更难。」 「十二点一过,阴间路一闭,你如果不能以完人之身回阳间。」白柳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转头又看向牧四诚,「那你就真成伥鬼,你的身体和留在里面的魄,也就真成殭尸了。」 第846页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牧四诚脸色黑沉:「还有两个小时。」 白柳看向前面拐角处一闪而过的新娘影子:「但我也不觉得毫无希望。」 牧四诚竭力保持镇定:「什么意思?」 「如果此刻是我的【魄】想要夺走我身体的话,现在我大概率就会和你确认以后清明节给我烧钱的数额了。」白柳这个时候还能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没必要挣扎了,我的【魄】一定会悄无声息地潜伏过这两个小时,然后等我化伥鬼夺走我的身体。」 牧四诚还是没听懂,他拳头紧握:「但我的【魄】没有潜伏,它光明正大地出现了,是因为它觉得自己很有把握是吗?」 「不,我觉得是因为它不太聪明。」白柳摇头否认,他摸了摸下巴,「毕竟是你的【魄】,还缺了人性思考的能力,我觉得很蠢,但这说不定是我们的突破口。」 牧四诚:「……」 牧四诚怒:「我和你说正事呢!你能少损我一下吗!」 「我的确是在和你说正事。」白柳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不疾不徐地解释,「你想想,如果你是你的【魄】,挨过两个小时就能得到一具完整强大的身体,你会出来敲锣打鼓地出来晃荡,作为主宾大办喜宴迎接你的对手,还主动独自邀请他吗?」 牧四诚的眉头拧了起来:「……不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要问你了,它是你的【魄】。」白柳静静地看向牧四诚,「你会在什么情况下这么做?」 牧四诚陷入了沉思,他的眉头越拧越结,最后焦躁得开始扯头髮了:「……我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 白柳拍打牧四诚紧绷的嵴樑,同时放缓语调用言语引导牧四诚:「那我换一种问法,如果你这样做,你感觉自己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这样做,那应该是为了图……」牧四诚闭上眼睛,深唿吸了两下,「炫耀,或者好玩?我好像之前常常干过盗窃别人东西又在别人面前炫耀这种事……」 牧四诚张开了眼,语气低迷又迷茫:「……我好像很喜欢看到别人东西就在眼皮子底下,但偏偏找不到东西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为什么喜欢干这种恶劣的事情啊……」 「是挺恶劣的。」白柳诚实地点评,他饶有趣味地笑笑,「但你这种幼稚的恶劣放在这个地方,我觉得算是一件大好事。」 牧四诚转头看向白柳。 白柳微笑:「我大概知道【你】要做什么了。」 新娘和牧四诚的影子在穿过几个拐角之后,进入了一间偏墓室,白柳和牧四诚跟着走了进去。 这个偏墓室比起之前的厅堂低矮狭窄,一看就是卧房的配置,正中央放了一个极大的红木雕刻的高脚床,床上挂着大红的纱帐,床上铺着绣有鸳鸯双喜的绸缎被套,四个床翘还挂了白色的灯笼,灯笼上贴了一个红字剪的囍,此刻正莹莹地发着惨白的光。 这些东西上都落了厚厚的灰尘。 床前没有摆鞋,却密密麻麻地在床的周围凌乱散落着大小不一的三十几种湿脚印,这些脚印大部分是小巧布鞋脚印,只有其中一双是运动鞋脚印。 白柳询问地看了一眼牧四诚,牧四诚点头,用口型说:没错,这脚印是我的鞋。 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将挂在大床上的厚重红纱撩起,透出站在红木床沿的一双粉蓝色绣花鞋。 这双绣花鞋若隐若现地隐在床边,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渗水。 牧四诚被这双站在床边的绣花鞋吓得向后挪了一步,被白柳摁住了。 白柳神色平稳地走到床前,他垂眸看了一眼这双站在床边的绣花鞋,用双手向两边撩开了挂在木床上的红纱。 牧四诚被眼前所见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354章 阴山村 诡白的灯笼光一闪一闪,红纱掩印的高脚床里,整整齐齐地站了几十个人,像是要拍合照般规矩地站在一起,背对着床帐外的白柳。 这些新娘子穿着不同版型制式的大红衣服和裤子,好像蜡像般一动不动地站着,头上盖了红盖头,脚上穿着绣花鞋,艷红厚重的盖头上绣着精緻的一龙一凤。 这盖头似乎是浸过水了,从四周淡黄色的柳苏上滴落水下来,一滴一滴地砸在床上的被褥上。 水从被褥里渗透到床下,慢慢地在墓室里蔓延开来。 一股浓郁的水腥气和血腥气。 更为诡异的是,这些新娘明明背对白柳,脚上的绣花鞋却是脚尖朝后,脚后跟超前,就像是头被人拧了一百八十度一样,看得人不寒而慄。 白柳垂下视线在新娘群里搜寻。 这群新娘站在最右下角的位置,白柳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运动鞋的新娘子,这「新娘子」双手长阔青白,青筋分明。 这赫然是一双男人的手,这双手的指甲盖已经青黑了,还很长,指尖上滴落水下来。 牧四诚顺着白柳的目光看过去,他屏住了唿吸,小心地用口型和白柳说:这就是我的运动鞋,和你之前猜的一样,【它】真的把我的身体展示在我们面前了! 白柳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个穿着运动鞋的【新娘子】。 按照牧四诚自己的说法,他的恶魄好玩,嚣张,偷盗了东西没有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道理,是一定会拿出来炫耀给他们看,并且像个熊孩子一样勾引他们来抢的。 第847页 那怎么勾引他们去抢才是最恶劣的呢? 自然是放在最危险的【魄】里抢。 这墓室里最危险的魄除了那个殭尸道人,就该是这些怨气浓重死在路上的新嫁娘了。 白柳单膝曲起,他一脚踩着床边发力登了上去,牧四诚惊得喂了一声。 这张承载了三十多个人的木床随着白柳站上去发出吱哑一声摇晃。 站在床上那一堆的新娘随着床的摇晃轻微地摇晃了一下,她们的原本朝向里的脚跟一动,缓慢地向白柳的方向转动了起来。 在转动的过程中,这些新娘子上半身还保持着一动不动,就像是脚和上身分离了一样,一阵轻微的女人娇笑声从盖头下传来,盖头似乎被吹得拂动。 牧四诚站在床边,他本来想把白柳扯下床的,看这个阵势顿时停住了自己的动作,神色紧绷地询问:「白柳,你上去做什么!?我才是该上去的那个吧?!」 「你的身体就在这三十多个新娘里面。」白柳还准备往前走,他回头俯视了一眼扯着自己衬衣衣摆的牧四诚,眼神示意他放开,「现在你要做的不是扯着我,而是等下追逐战里快速找到自己的尸体,然后跳进去。」 牧四诚疑惑地指着那个穿运动鞋的新娘:「我的身体不就是那个吗?我只要跳进去就可以了吧?」 「虽然你的确不太聪明。」白柳一边淡淡地说,一边回头从自己的腰边抽出一根喜杆,「但我也不觉得你会在偷东西和藏东西这种你喜欢并且擅长的事情上,把结果大摇大摆地摆到檯面上。」 牧四诚惊道:「你这喜杆哪里来的?!」 「昨晚从庙宇里的棺材里顺的,感觉能用得到,这盖头应该不是我们可以随便掀开的,不然昨晚孔旭阳在阻止我们掀开新娘盖头的时候应该说不要让我们掀盖头,而不是阻止新娘掀开盖头。」 白柳话还没说完,伸手就扯了一下他面前的一个新娘子的盖头。 新娘子被白柳扯得头颅后仰,但盖头还是没掉,宛如盖头已经牢牢地长在了头皮上一般。 白柳在牧四诚目瞪口呆的眼神里放手,新娘子又缓缓地把头直了回去,白柳转头淡淡地看向牧四诚:「果然,所以我猜测这盖头只有用喜杆或者这新娘子自己才能揭开。」 在牧四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柳伸出喜杆,毫不犹豫地对准了那个穿着运动鞋的魁梧新娘的盖头,向上挑动。 浸满水的盖头落下,血水瀰漫开。 牧四诚和白柳看着那个被掀开盖头的新娘都静了片刻。 这具新娘子盖头下面居然没有脑袋,肩膀以上只有后颈的横断面,肉色惨白,还在隐隐渗血,那个鼓起来一团顶起盖头的宛如头颅的包是一团从后颈长出来的乱糟糟黑头髮。 牧四诚没忍住操了一声。 白柳还能稳住:「这不是你的尸体,这双运动鞋是个障眼法。」 「那现在怎么办?」牧四诚望向白柳,「一个一个揭盖头吗?」 白柳冷静地垂下眼帘,看向床上:「我估计你的魄不会有这种善心让我们一个一个揭盖头。」 在那具无头新娘的盖头落地的一瞬间,剩下三十几个新娘娇笑的声音勐地尖利了不少,她们几十个人的脚尖转动的速度勐地变快,几乎瞬间就对准了白柳的位置。 随着转动,她们上半身勐得一甩,只听见一阵清脆的骨节交错声之后,所有人的正面都和脚尖对准了,迅捷碎步朝白柳的方向逡巡过来。 「跑!」 白柳没有丝毫停顿地往床下一跳,新娘子也紧随着跳了下来,白柳回头看了一眼之后,拉着牧四诚就开始绕着床兜圈,还把喜杆抛给了牧四诚:「你揭。」 牧四诚手忙脚乱地接过喜杆,他一个俯身躲过身后碎步贴过来的新娘,满头问号地反问:「怎么是我揭?」 「现在这三十多个新娘里一定有一个是你的身体。」眼看白柳要被新娘子追上来,他一个斜向俯冲就冲进了床下,抄了个短路从床的另一头出来。 从床下钻出来的白柳单膝跪地,抬头看向牧四诚:「我暂时分辨不出这些新娘子有什么区别,那揭盖头就相当于开盲盒,我刚刚隐约想起,我的运气似乎一向很差,不太适合干这种事情。」 「或者你害怕,一定要我来?」白柳笑笑,他作势要去接牧四诚手中的喜杆,「如果你不介意三十多个全部被我揭开追着我们,我倒是不介意。」 牧四诚警惕地收回了喜杆,他在新娘的小步踮脚追赶下有点绝望地爬上了床架,他躺在床帐上深唿吸,然后转身一个掏手用喜杆勾开了一个新娘子的盖头。 「这个也不是!」牧四诚有点崩溃了。 白柳在旁边不紧不慢地提点:「小心一点啊,被你揭开了盖头的新娘子似乎会死跟你跑。」 牧四诚一惊:「你不早说!」 白柳无辜地耸肩:「我揭开的是个无头新娘,似乎因为没有了头行动不太规则,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它会追着我跑的。」 「建议你快点揭。」白柳散步一般地左右躲闪着后面跟着的他的那一个无头新娘,脸上淡淡,语气却满含同情,「快要十二点了。」 牧四诚身手矫健地两个提脚爬上了墓室旁边的一根柱子上,他双脚夹住柱子,看向柱子下面簇拥而来的一堆新娘子,咬牙弯腰下去用喜杆连着勾开了六个新娘的盖头。 第848页 「淦!六个都不是!」牧四诚怒气沖顶,「那个魄不会是在耍我吧!这里面不会根本没有我的身体吧!」 白柳轻巧地蹲在床边,那个无头新娘绕着床一圈一圈地找,他微笑抬眸看向挂在柱子上的牧四诚:「我觉得这里面是有你的身体的。」 「但是是哪一个啊?」牧四诚挑得头晕眼花,「简直跟唐伯虎点秋香一样,我点的【秋香】还是唐伯虎的两倍!」 「你抬举你自己了,唐伯虎点完秋香有老婆,你点完了你也没有老婆。」白柳平静地补刀,「你只能找到自己的尸体。」 牧四诚:「……」 我不是真的人,但白柳你真的不是人。 「但你有喜杆。」白柳懒散地托着下颌,「你还是比你的【魄】要技高一筹,快点揭开,身体还是你的,它比不过你。」 牧四诚一边怄气一边弯腰下去勾盖头。 白柳的目光一直停在下面的新娘上,他看到有个新娘在牧四诚的喜杆落下的时候,屈指弓起抬了一下手指。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勾手】动作,常见于盗贼看到自己心仪赃物的时候,牧四诚偷东西的时候就是这个姿势。 白柳缓缓勾起了嘴角。 看来在他的撺掇下,有个不安分的【新娘】想要偷喜杆啊。 白柳语速极快:「牧四诚,九点钟方向的第三个。」 牧四诚在接收到白柳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思考,近乎条件反射地勾手抬盖头,动作快到肉眼不可见。 盖头被揭开,面色憎恶,双眼乌黑,獠牙一寸多的「牧四诚」恶狠狠地瞪着挂在柱子上的牧四诚,膝盖绷直,张口就要咬牧四诚。 牧四诚下意识想要反击。 白柳冷淡地下令:「不准反击,让他扑。」 牧四诚停止了反击,他被这个飞扑过来的「牧四诚」狠狠叼住了脖子上的肉,但被吸的却不是血,是魂,牧四诚面色痛苦狰狞得近乎虚影,最终彻底消失在了柱子上。 第355章 阴山村 牧四诚停止了反击,他被这个飞扑过来的「牧四诚」狠狠叼住了脖子上的肉,但被吸的却不是血,是魂,牧四诚面色痛苦狰狞得近乎虚影,最终彻底消失在了柱子上。 吸食了魂之后的「牧四诚」殭尸惬意地转动了一下肩膀,从柱子上跳了下来,他表情残暴地向白柳这边走来。 白柳却低着头,就像是没注意到往这边走的牧四诚。 牧四诚走到白柳面前,刚准备开口咬人的时候面部勐地跪了下去,脸部就像是有两张脸在融合一般交互变幻,身体不停挣动。 白柳缓缓抬头:「牧四诚,你和你的魄融合还要一段时间,你能控制住这具殭尸躯体吗?」 牧四诚的魂扭曲地从面部里挣出,嘶哑地回答:「勉强……可以!」 「差两分十二点,阴阳交汇,阳气倒灌,正好是阴物最弱的时候。」白柳跳下床,冷静叙述,「现在阴阳路重叠,我们都是生人,能走回头阳间路,是最好逃跑的时候。」 「唯一的问题就是。」白柳转头看向那边一动不动,盖着盖头注视着牧四诚的新娘子,「你的身体已经是她们的丈夫了,也是这墓穴的主人之一,主宾外逃,这些墓穴里的阴物一定会来追赶你。」 「我需要你不完全吞噬魄,这样既能维持你的殭尸身体,又能一部分保有你的神智,这样我们才有对抗的能力。」 牧四诚大口喘气:「所以你让魄来吞噬我,是吗?」 白柳点头。 牧四诚面色狰狞,獠牙外露,指甲尖利的四肢抓地,吐息两口白气:「……我尽力。」 「那等下我数一,二……」白柳停顿一秒,低头看表,他单膝跪上牧四诚的后背,抓住牧四诚的肩膀,抬眸下令,「——三,跑。」 牧四诚宛如一支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 身后屋内的灯笼火光被牧四诚窜出去的风带得摇曳明暗看一瞬,再亮起的时候屋内的新娘已经全部不见了。 牧四诚在阴暗的墓室内四肢着地的飞快跑动,白柳单膝点地跪在牧四诚后背上。 一个拐角,面前出现了一个无头新娘,几个晃眼就要贴到他们面前,牧四诚急转侧身,手指用力,直接抓上了墓道的侧壁,飞檐走壁地从这个新娘旁边跑过。 结果一回头,又是一个新娘凑过来,白柳眼疾手快地用喜杆挡了一下,盖头被掀开。 一个完全倒转,嫣嫣嬉笑,面白红唇的头颅双眼下压看着白柳。 白柳下压牧四诚的后颈,牧四诚从侧壁上跳下,从这个新娘的视觉盲区压低身体窜了过去。 一路飞奔到正厅,那些正在交谈欢笑的影子在牧四诚驮着白柳跑进来的一瞬间全部停止,纷纷转动眼珠看过去,眼里的阴狠再也无法遮掩。 出去的门前立着两个带着瓜皮帽,躬身踹手,面带谄笑,眼笑如月牙的迎宾客,声音似男似女,尖利如太监:「主宾送客——!」 牧四诚根本不带停的,直接带着白柳从正门窜了出去。 亿们脸上的笑意消失,厉声喝止:「客抢亲,不速之客!杀客迎主宾!」 所有的影子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声令下,悽厉狂乱的嘶叫声从墙面内混乱地传出,嘴角裂开血红狰狞的弧度,眼睛弯曲带笑睁得极大。 在牧四诚跑出正门的一瞬,这些影子化成黑色的细线,速度极快地沖了出去。 第849页 牧四诚回头看了一眼,他面上两张脸在不断交替,说的话也跟精神分裂一般一会儿充满恶意,一会儿满含警惕: 「亿们快追上来了,怎么办!」 「死在这里吧白柳!」 「速度好快!」 「你们跑不过这些魄的。」 牧四诚跑在墓道里,墓道两侧挂着的大红灯笼将墙面上飞速攒动的影子线条映得渗人无比,就像是一大堆正在扭动追着吃人的红眼黑蛇。 「在阴间我们的确拿这些恶魄没办法。」白柳目光平宁,「但现在已经十二点了,阴阳交汇了。」 「在阳间,无火既无光,无光既无影,无魂既无魄。」 白柳撑起前倾身体,举着喜杆动作飞快地左右勾掉挂在墙壁两边的灯笼,灯笼的蜡烛一熄灭,冒出一股青烟,红光消失了,墓道陷入一片黑暗。 失去了光源,映照在墙壁上的魄顿时被黑暗吞噬,嘶叫的声音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牧四诚一个跳跃从墙上冲出出了墓道,面前原本被黑暗吞噬的纸桥再次出现。 桥上,那个跳下去的殉桥鬼正撑着伞,半颗头颅幽幽地望着往桥上来的牧四诚他们,桥下是无数正在起起伏伏的尸体。 牧四诚一个飞跃跳上了桥墩,神色兇狠,速度飞快地几个大跳,就从殉桥鬼的侧面晃了过去。 白柳回头,那殉桥鬼正撑着伞,飞快地往这边跑,但牧四诚移动的速度很快,而这个殉桥鬼移动的速度却不如之前,很快就被飞跑的牧四诚甩在了身后,最终被困在了桥上,怨恨地看着牧四诚远去。 「现在十二点一分。」白柳回过头,俯身贴在牧四诚背上,语速极快地下令,「要在十二点十五分之前回到陆地上,阴阳交汇的时限是一刻钟,能跑多快跑多快。」 「已经最快了!」牧四诚跑得舌头都快从嘴边飞出来了,说话都直喘气,「以这个速度,能安全回去!」 牧四诚一边回话,一边面色兇狠地咬住了一只从墓道侧边的罈子里爬出来的伥鬼,甩头用力,獠牙嵌入伥鬼的脖颈里。 白柳听到了骨头被咬裂的声音,他拍了一下牧四诚的头:「别吸伥鬼的血,阴气太重对你没好处。」 「而且水鬼尸体的血也不好喝。」白柳补充一句。 牧四诚吐出被他咬软了的伥鬼脖颈,厌恶地呸呸两声:「靠,你不早说,又水又腥臭!」 「是你自己下嘴太快了。」白柳看向不断从漆黑的墓道里滚过来的罈子,和从罈子里扭曲身体爬出来的伥鬼,眼睛眯了一下,「这些罈子原本放着的地方不在这附近,是在我掉下来的一个偏墓室。」 「有人把这些罈子滚过来给我们添堵了。」 牧四诚歪头嗅闻,双手前爬,皱眉反问:「这味道闻起来好杂乱,是谁?」 白柳缓缓抬眸:「当然是希望我们输掉比赛,死在墓穴里,并且现在已经站在出口的孔旭阳杨志。」 墓穴门口。 孔旭阳的手里拿着半张【阴阳隔路符】,甩了甩对杨志嗤笑一声道:「白柳居然在这种地方用阴阳隔路符,真是自寻死路。」 杨志不着痕迹地恭维一句:「那也是被逼急了,破罐子破摔才用的吧。」 「那竟然白柳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孔旭阳看向墓穴门口那道陷阱门,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这种时候不雪中送炭帮他一把,我们这样冷眼旁观岂不是很不仁义?」 「那是。」杨志看向那道门,「我记得从这里掉下去,会落进一个满是罈子的侧墓室?」 孔旭阳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嘚瑟:「没错,那侧墓室里全是罈子水鬼,擦破一个就能被抓做替身。」 「我记得孔哥你第一次玩阴山村的时候就借着这个侧墓室搞死了两个玩家,还吞了他们的财产。」杨志回忆道,「是怎么弄来着?」 孔旭阳翻了个白眼:「你还是记忆类技能,什么也记不住。」 杨志谄媚一笑,认了:「孔哥你才是职业级别的陷阱玩家,你用的陷阱招数,游戏里游戏外,那真是多到连我也记不住。」 孔旭阳后仰脖颈,傲慢地嗯了一声,然后一把挥开站在陷阱门口的杨志:「知道就别挡路。」 「用了阴阳隔路符咒,只要十二点一刻之前没回阳间就会被困死在阴间。」杨志看着陷阱门下面的罈子,眼里露出恶毒又愉悦的光,「——而罈子伥鬼虽然不强,但却是阴山村里最难缠的鬼,正好可以用来拖时间。」 「只需要一张小小的【驱动符】。」孔旭阳抽出黄符,笔点硃砂,在上面笔走游蛇一笔作画,双眼冒光地贴在了陷阱门上,「亿们就会为我驱动,阻拦墓穴里的人出去。」 黄符贴在陷阱门上勐得绽出一阵红光,下面的罈子在红光的映照下摇摇晃晃地嗡动竖立,似乎受到某种召唤感受般往某个方向滚去。 杨志夸赞:「孔哥你的陷阱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毒辣。」 「无毒不丈夫。」孔旭阳脸上的笑意还没收,他面前的陷阱门突然窜出一阵飓风,不停翻转,最后炸开。 漫天灰尘里似乎站在两个人。 还没等杨志看清这两个人是谁,一只脖子被咬软的伥鬼被兇狠地砸在了杨志和孔旭阳的脸上,直接把这两个人砸到了门上,呕了一口血。 第850页 灰尘渐渐消减下去,隐在其中的两个人显露出身形。 伏趴在地上牧四诚面色乌青,獠牙染血,他凶神恶煞地吐了一口伥鬼的血,盯着杨志和孔旭阳两个人不断靠近。 跪骑在牧四诚上的白柳侧脸和衬衣上都有血渍,脸色苍白得不像话,但他脸上却带着那种友好到让人觉得不寒而慄的微笑。 白柳笑着看向趴在地上呛咳的杨志和孔旭阳:「老乡,我们又见面了。」 第356章 阴山村 孔旭阳瞪大眼睛,刚想开口说什么,杨志就先一步惊诧地叫出了声:「你们怎么能从墓穴里成功出来?!」 「这个过程就不和老乡你详细说明了。」白柳温雅友善的笑笑,他目光落到孔旭阳手里那些黄符上,笑容变深,「毕竟我感觉老乡你比谁都不希望我出来吧?」 「少废话。」孔旭阳反手一张驱动符贴在了陷阱门上,恶毒地笑骂,「你以为逃出到门口就没事了?我有的是后招。」 「天地玄黄,神兵道法,雷霆号令,急如星火……借兵疏文!」 狂勐的阴风从活页陷阱门下面直冲而出,风力之大几乎将旁边的三人都掀开。 孔旭阳被在这强烈的阴风中却纹丝不动,连头髮丝都不带摇晃的,他笑容里带着一股外露的阴狠:「从走进这个墓穴的开始,我就在每一处都布置住了陷阱,当然包括这个最重要的墓穴出口位置。」 「这个位置我布置了两个陷阱,一个是进的。」孔旭阳低头看向不停翻转的活页石门,侧边上贴了一道硃砂已经褪色的黄符,「走进来只要踩到这黄符,必然会掉进侧墓室陷阱里。」 孔旭阳抬头看向白柳,脸色阴沉:「算你命大,踩进去了都没死。」 「但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孔旭阳脸上阴沉的脸色转缓,露出一点邪笑来,「我把我在这个墓穴里做的所有陷阱都扣在一张符里做成了连环扣。」 孔旭阳两指夹住一张金红交杂的黄符,往墓门上一划一贴,怒喝:「十分三界,顷刻遥闻,恶鬼锁连咒!」 这张符咒落下的一瞬,整个墓穴都震动了一瞬,所有光线消失,在一点光都见不到的墓道里隐约传来纸脚踩踏的声音,灯笼摇晃的声音,以及女人碎步密集前行的声音。 活页门下面的罈子贴在墙壁上,从坛口内伸出两只惨白的手扒住墙壁向上爬动,一直爬到了墓地里,然后罈子上面赫然一张黄符,里面的尸体扭动着爬到墓道里。 同时,黑漆漆的墓道里的缓缓地飘浮过悬空的红灯笼,照得墙壁上全是摇摆前行,男女老少不同的影子。 墙壁上走着的是正常高度的人影,墓道里走着的却是矮小跳跃纸人。 纸人高不过成年人半身,纤薄泛黄的纸面上涂满厚重惨白的颜料,笑脸欢天喜地又虚假无比,手里举着艷红白字的囍字灯笼,照耀着前面碎步行走,身穿嫁衣,头戴盖头,双手端庄交叉在前的新嫁娘。 这些阴物只不过眨眼,几个抬脚就走到了白柳和牧四诚的眼前,摇曳混乱中旋转嬉笑,五颜六色的脸庞绕着靠近。 牧四诚咬死了两只从地面上爬动靠近过来的伥鬼,只不过片刻,他的背上就传来了女人的娇笑声,牧四诚一回头,发现自己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背上了一个新嫁娘,正用雪白柔软的双手绕过牧四诚的脖颈,红得过度的红唇阴气森森地唤他:「郎君~」 牧四诚勐一回头看向白柳那边,眼前又出现了一个新娘。 白柳那边情况更加恶劣,一堆纸人举着灯笼照白柳的眼睛,嘻嘻哈哈地满地跑,纸人一片一片地,从脚上贴上白柳的身体,最后几乎贴满了白柳的脸和身体。 纸人脸上的嘴一张一合,笑眯眯地似乎在吮吸什么东西,随着吮吸亿们的脸色越来越红润,最后直接从扁平的一张纸鼓胀了起来,眉眼都从纸里长了出来,变成了一张灵动又肉嘟嘟的小孩脸,嘴巴里发出玩闹般的,尖细孩童般的笑声。 而白柳的背后站着一个无头的新娘,正静静地把断裂的头颅靠在白柳的肩膀上,青白尖利的双手死死地扣紧白柳的肩膀,不让白柳移动逃脱这些纸人的控制——这正是白柳之前挑开了盖头的那鬼个新娘。 已经快变成纸人的小孩笑得越发欢欣愉悦。 牧四诚注意到白柳的身体在纸人的依附下变薄了,露出来的手也变得近乎变得死白纤细,就像是一张纸! 「白柳!」牧四诚急得直嚮往白柳那边奔,但他肩膀上已经背了好十几个新娘了,根本走不动。 这十几个新娘叠在一起,厚厚地垒起来,让人头晕耳涨的娇笑声在墓道里重叠迴荡,周围漂浮着双喜灯笼的红光,映照得她们隐没在盖头下的脸庞越发诡异。 墙壁上的人影前俯后仰发出哈哈大笑,然后睁开血红的眼睛,从墙面上滑下去,在牧四诚和白柳的影子周围贪婪地打转,践踏,宛如随时准备在这两人死后一拥而上,撕裂他们魂魄吞食的秃鹫。 孔旭阳大笑不止:「被这么多阴物围困的滋味不错吧白柳?」 「我们已经拿到了这个墓穴道士殭尸的秘宝,这个墓穴里的所有阴物都为我所用。」孔旭阳得意地挑了挑眉。 孔旭阳在墓穴门口,对被重重围困的的白柳挥了挥手,虚伪地表示了同情,还刻意地学习了白柳称唿他的用词:「不过老乡,死在这么一个规格宏大的墓穴里,也算是你这种小人物难得的福气了。」 第851页 说完,孔旭阳欣赏了一会儿迅速就被重重阴物困住的白柳和牧四诚毫无反手之力的姿态,不屑地撇嘴,转身干脆地拉开了墓穴的门,挥了挥手示意杨志跟着他一起离开,嘴里还很落井下石地补充了一句: 「还差一分钟就十二点一刻了,你们作为我的对手被困在阴间永远和这些阴物纠缠变成怪物,我觉得节目效果相当不错。」 孔旭阳回头假仁假义地一笑:「喜欢你的观众一定很喜欢我给你准备的死法,白柳,你的人气我就收下了。」 说完,孔旭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身后墓门在灰尘中彻底闭合了,里面隐约传来肢体在地上摩擦,女人和孩子的娇笑,以及骨头被咀嚼的声音。 孔旭阳听着心情十分愉悦,他根本没回头看,直接拽着大步向墓穴的出口里走去:「走吧,没多久这场比赛就结束了。」 「这可能是我们结束的最快的一场高位圈比赛。」孔旭阳颇为唏嘘地感嘆一句,「不过也不是没有料到,毕竟白柳只是个下岗员工,撑不了多久也是正常的。」 杨志倒是回头看了闭合的墓门一眼。 杨志总觉得心有惴惴,转头看向大步向前走的孔旭阳:「孔哥,我觉得有点不对,牧四诚的战斗力刚刚还能咬死一只伥鬼,现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被压住了?」 孔旭阳一边往前走,一边不耐地挥手打断杨志的话:「你想多了,牧四诚和白柳都没有记忆也没有技能,靠自己不可能干死这阴山村这个副本里的怪物的。」 「牧四诚能干死伥鬼只有一种情况。」孔旭阳嗤笑一声,脸上神情十分幸灾乐祸,「那就是牧四诚殭尸化得很厉害了,那要是这样,他离死也不远了,我给他准备了阴气那么重的一个陷阱,没过多久这傻逼猴子就会变成殭尸,彻底直接出局。」 「原来是这样。」杨志恍然大悟。 但杨志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安,那些被他隐约消化的关于白柳和牧四诚记忆在不断提醒他,这两个人的性格之极端,不是好打发的。 杨志从墓道里往回走时不时就想往回瞄一眼,小心提问:「孔哥,你真的确定能困死他们吗?这两个人不被摁死,后续反扑好像挺厉害的……」 孔旭阳斜眼睨了杨志一眼:「怎么,你怀疑我的陷阱能力?」 杨志连忙摇头:「哪能?!我这不是,我就是……」 杨志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有种无形的紧张攥住了他,总让他觉得这种轻轻松松就大获全胜的现状感到不安稳。 他心里清楚孔旭阳布置陷阱的能力在这个游戏里是顶尖的,无论是游戏里还是游戏外,孔旭阳布置的陷阱曾经让不少高位战队都在他手里吃过大亏。 特别是这种还玩过一次的本,孔旭阳布置陷阱的能力更是巅峰造极。 孔旭阳从进本的一瞬间就开始布置陷阱了,在墓穴里更是不断在阴物身上贴符咒,就是为了能将各路阴物直接召来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直接击溃进入墓穴的白柳和牧四诚。 不要说白柳和牧四诚有记忆和面板了,他们就算有记忆和面板,也不一定能躲过孔旭阳的陷阱。 现在的情形似乎是很合理的,但杨志从自己消化而来的记忆中无比清晰地知道—— ——白柳和牧四诚不是善罢甘休的性格。 更深刻一点来说,不光孔旭阳追求反杀对方的节目效果,白柳也追求这个。 而且白柳还曾经无数次地成功利用了【绝地反杀】的节目效果,实现了从新人到新星榜第一,再到国王榜第一,最后到和他们这些老牌战队平起平坐的地位多级跳。 杨志虽然觉得孔旭阳要赢,但有一种若隐若现的预感,让他觉得—— ——现在这个陷阱不是孔旭阳给白柳的。 而是白柳给孔旭阳的。 墓门合上,在只剩一条缝隙的那一刻,白柳平静的声音和一道黄符一起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第357章 阴山村 黄符从孔旭阳身侧穿过去,孔旭阳侧身眼疾手快地用两指夹住,一扫上面的符文,嗤笑一声:「低级阴尸符?」 「白柳真是梦越做越美了。」孔旭阳笑得轻蔑又阴冷,想用区区一张阴尸符咒挣脱我早就设立下的天罗地网,转过来控制我驱动的阴物?」 说完孔旭阳两指抖动一下,他手中夹住的那两张黄符无风自燃,发出蓝紫色的火焰,很快化为灰烬,冷笑一声:「简直痴心妄想,这么一点阴气餵给鬼鬼都嫌弃。」 不断有黄符从墓门的缝隙里钻出来,飞到四周,又被孔旭阳拦截住然后焚烧掉。 孔旭阳脸上的不屑和得意之色愈发明显:「垂死挣扎的无用功,快到十二点一刻了。」 「白柳他们会被永远困在阴间是吗?」杨志盯着墓门那道缝隙,按理来说他应该松一口气,但不知为何,他现在却越来越紧张,额角上都渗出冷汗来了,嘴唇发白髮干,「孔哥,那个什么阴阳隔路符真的无解吗?」 孔旭阳奇怪地看了杨志一眼:「你也玩过阴山村啊,你难道不知道这副本里的道法使用设定讲求道行和因果报应吗?」 「按照这游戏的设定,阴阳隔路符是邪术,如果用了,要么就是命大,在子时一刻正准阴阳交汇符失效的时刻逃出来,但我们现在守着墓门,白柳又被我的陷进困住,插翅难飞。」 第852页 「要么就是道行极其高深的正派茅山道人解了这道符咒,但这副本进展到这一步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人,而且按照道教设定,用了邪术的人一定会被反噬的,就比如说现在的白柳,就是被反噬了。」 「我们就要赢了,你在紧张什么?」 杨志勉强笑了笑,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也是。」 虽然杨志心里清楚是的确这么一回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那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如果不是孔旭阳一直要守在门缝这里等尸,杨志简直想转身就走。 孔旭阳姿态闲散,饶有趣味地看着那道门缝里不断钻出来的阴尸符,后来拦都懒得拦了,低头看了一眼表,勾起嘴角开始慢悠悠地倒数:「十。」 「九。」 杨志心慌得忍不住打断了孔旭阳的倒数:「孔哥,我们要不先走吧,万一白柳……」 「万一什么万一?」孔旭阳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我不懂你到底在怕什么,白柳根本不可能翻身,除非有个道行深厚的正派道士帮……」 白柳不紧不慢的声音从墓门里传出来:「八。」 杨志和孔旭阳都顿住了,他们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墓门。 白柳又清晰地倒数了一声:「七。」 杨志满脸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指着墓门道:「孔哥,白柳也在倒数!」 「虚张声势罢了,跑什么跑!」孔旭阳摁住杨志的肩膀不准他后退,恶狠狠地盯着墓门的缝,「我倒要看看他搞什么么蛾子——四。」 白柳的声音平缓:「三。」 「二。」孔旭阳呸一声,语气阴冷,「放心吧,我们等着赢就行。」 白柳淡淡地道:「一。」 最后一声倒数落下,十二点一刻正时已到,一种灰濛濛的阴霾颜色从墓道的两边迅速地蔓延过来,纸人婴儿般的嬉笑和新娘娇俏的轻笑变得刺耳,似远似近地从墓门里传出来: 「请客上阴间路,住阴间屋,成阴间户!」 这些阴物似乎在往墓穴里拖拽白柳和牧四诚,发出衣料摩擦和鞋底在地上蹬踹的声音。 牧四诚奋力挣扎:「滚啊!放开我和白柳!!」 孔旭阳喜上眉梢:「成了!」 杨志长松一口气,也喜色外溢:「孔哥,我们赢……」 杨志这个「赢」字还没发完,墓门缝中乍然崩出一道红光,然后一种震耳欲聋,声势浩大的声音从墓门里传出来。 这声音一跳一顿,跳一下让地面震动狠狠震动一下,就像是一个分量极重的物体在地面上反覆跳起又落下,砸得地下的墓穴地动山摇,左右摇晃。 孔旭阳他们随着这震动摇晃了好几下,孔旭阳及时扶住了墙壁稳住了身形,杨志直接被震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呆呆地看着已经被震动得出现裂缝的墓门:「……这是什么东西?!墓里有这种东西吗?!」 原先覆盖了墓门的阴霾灰色顷刻褪去,里面的纸人和新娘发出细碎恐惧的讨论声,然后碎步声和纸声响起,似乎在逃跑。 孔旭阳神色大变:」怎么回事?!阴阳隔路符怎么被解开了?!白柳根本不可能解开这道符!」 「阴山村这个本里根本没有能解茅山邪术的活人!」孔旭阳神思大乱,在不断出现裂隙的墓门前后退了好几步,「唯一有可能捨身解邪术的npc马道士在开篇就被我赶走了!怎么回事?!」 墙砖质地的墓门随着震动寸寸裂开,里面刺目的红光裂现,一种近似于野兽甦醒的嘶哑低吼从远处传来,随着吼声瀰漫过来让人后颈发凉的阵阵阴气。 墓门碎裂开,白柳苍白的脸出现在墓门后,他嘴边两颗隐现的獠牙,带着笑意看着孔旭阳:「你做的陷阱不错,这里的确没有能解开邪术的道士活人。」 「但有能解开邪术的道士鬼物。」白柳似笑非笑,「你忘了这墓是用来埋谁的吗?」 孔旭阳和杨志都是一静,然后缓慢地,僵直地转头看向白柳。 白柳举起那张一开始被孔旭阳嘲笑阴尸咒,笑眯眯的:「这么一点阴气鬼的确嫌弃,但用来唤醒这里的主人,足够了。」 孔旭阳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柳的身后那个不断靠近的身穿道士服,平举长着长长粗壮黑色指甲的双手,一步一步高高跳跃过来的殭尸。 那殭尸身上贴满着崭新潦草的黄符,脸部几乎都被贴满了,只留出一双乌黑的眼睛和眼周泛青发皱发干的皮肤,而那些黄符正是一张张的阴尸符咒。 只需要看一眼,孔旭阳就知道这东西就是整个阴山村副本里最危险怪物——百年殭尸道人。 整个墓穴里这么多陪葬,阴山村死了这么多村人不入轮迴,就是为了汇集阴气怨气练就这一具殭尸。 杨志先一步崩溃了:「白柳你疯了吗!把它搞醒我们都得死!」 「我知道啊。」白柳不为所动,他耸肩表示遗憾,脸上还带着不走心的微笑,「但我反正都要死了,我心想来都来了,不如拖你们给我陪葬比较划算。」 象徵着阴间的阴霾之气,四散的纸人全部随着周身泛着红光的殭尸道人的跳跃靠近而通通散去,在这个殭尸道人快要跳到墓门的时候,一道似有若无的道路横亘在这个殭尸跳动过来的路径上,阻挡了它继续跳动过来。 孔旭阳死死地盯着,他的心脏都快蹦到了嗓子眼:「是阴阳隔路符在生效!」 第853页 「快困住它!」杨志吓得脸都白了,双手祈祷白柳画得符效果极好,能困住这个关底boss。 妈的,这东西要真的给放出来了,他们还玩个屁,跑都没用,等死吧! 那脸上贴满黄符的殭尸道人嘴唇的部位唿出一口肉眼可见的白气,它缓慢地低了一下头,那双乌黑泛紫的眼珠子低头看了一眼这路,右手的食指指甲轻微转动,看动作似乎是在空气中画符捏诀。 「不会吧……」杨志看得目瞪口呆,「它死了都记得这些道法怎么弄?!」 「道行深厚,加对这些功法很熟知。」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下巴,笑了笑,「它好像很符合解开符咒的条件?」 那条道路上那层水波般的隔膜在殭尸道人指甲最后点了一下之后,果不其然,破了,它在空中嗅闻了两下,毫不犹豫地往孔旭阳这边来了。 「操!」孔旭阳骂了一声,抽出一沓黄符一边往后面丢,一边往自己身上贴,转身就跑,「白柳,就算你把它搞出来了,你一点防身手段也没有,追击战里死的也先是你不是我!」 「等你死了我一样通关!还是我活下来,还是我赢!」 白柳笑意变深,轻声反问:「是吗?」 下一秒,那殭尸道人就像是没有看到站在门口的白柳和牧四诚两个人一般,从他们正中间跳过去,直直地追向了正在前面跑的孔旭阳和杨志。 正在哼哧哼哧追着孔旭阳跑的杨志听到后面飞快靠近的跳动声,转头一看,人看傻眼了,回头疯狂拉孔旭阳的袖子,声音尖利到快噼叉了:「孔哥!那殭尸没追白柳他们!直接追着我们来了!」 孔旭阳回头一看,眼睛瞪大,没忍住尖叫了一声,手上疯狂洒黄符阻拦这个再一跳,就能用指甲插死他们的殭尸:「怎么会这样?!」 那些黄符在这个道行深厚的殭尸手里,也不会是几个唿吸的时间,也被尽数解开,然后接着大跳着追去。 望着殭尸道人远去的背影,听着孔旭阳和杨志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牧四诚感到浑身舒爽的同时也有一点迷茫。 牧四诚困惑地低头看了看在阴阳隔路符失效的那一刻,就彻底恢復正常的自己,转头看向白柳:「这殭尸道人如果说是要追杀活人才去追杀孔旭阳和杨志的话,那为什么这殭尸道人不追啥我们啊?我们现在也算活人吧,它完全不理我们。」 「这道人殭尸不是追杀活人。」白柳平静地看着那殭尸道人离去的背影,「是追杀外人。」 牧四诚越发迷惑:「外人?是指非阴山村的人吗?但如果孔旭阳他们都被算外人的话,我们不也算外人吗?」 「本来我们也是外人的。」白柳笑眼弯弯,他慈爱地摸了摸牧四诚的头,「但在你取了三十多个阴山村的老婆之后,我们就不算外人了。」 牧四诚:「……」 牧四诚指着那个殭尸的背影,憋屈地反驳:「不是,按照这个来说,你没娶阴山村的人吧?你也算外人啊,为什么那个殭尸不追你?」 「你在说什么呢傻孩子。」白柳的目光越发怜爱,「我主持过你的婚礼,吃了你的席,闹过你的洞房,我当然算你娘家长辈了,怎么能算外人呢?」 牧四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此时观众席上的黑桃认真记录:办婚礼要请娘家人来吃席 娘家人名单:唐二打,木柯,刘佳仪等略 目睹了这一切的娘家人:…… 第358章 阴山村 牧四诚憋闷地把「这他妈也行」给咽了下去,深吸一口气岔开话题:「接下来怎么弄?那个殭尸道人一直不会伤害我们吗?」 白柳摇了摇头:「从壁画上的信息来看,这殭尸道人在后期会狂化,不光杀外人,也将村里的人炼化了,我觉得也会伤害我们。」 「那怎么办?」牧四诚皱眉,「你知道这殭尸道人大概什么时候狂化吗?」 白柳沉思:「应该是庙宇里那几个老人头七的时候,那个时候阴气最重。」 牧四诚一顿:「那不是没有几天了?」 「对。」白柳点头,举步向外走,「从目前我们得到的信息,和孔旭阳杨志的反应来看,我们应该是处于某种竞技类比赛游戏里,扮演了某种角色,在符合角色扮演的情况下先通关者,或者先杀死对方者获胜。」 白柳垂眸扫了一眼地上杨志和孔旭阳仓皇逃窜的时候留下的脚印:「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游戏他们已经玩过一次了,他们对这个墓穴的熟悉度不像是第一次来。」 「操,贱人。」牧四诚攥紧拳头,神色戾气,「我最烦这种通关过的人拿着攻略来虐菜。」 「不过接下来的部分,应该是他们也陌生的游戏情节了。」白柳抬眸,微笑,「我喜欢公平的游戏,所以现在我们又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牧四诚疑惑:「他们不是玩过吗?怎么会陌生?」 白柳笑笑:「游戏里也有不同的支线剧情,通向不同的end,从他们这么惧怕道人殭尸,在墓穴里有意避开殭尸道人的表现来看,他们上次应该走的不是这条剧情支线,不然不会不知道对付殭尸道人的办法。」 「简单来说,他们上次走的应该是一条【normal end】线。」 白柳侧头,笑容亲和力十足:「但我这次选了【true end】线,对于这条支线,他们和我们都处于信息空白的状态,所以接下来就各看本事吧。」 第854页 说完,白柳就回过头,神色无异地继续向外面走了。 牧四诚顿了一下,他张了张口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沉默地跟着白柳往前走了。 ……如果一开始触发这个所谓的【true end】线就是白柳的目的,那从他们进入墓穴开始,遇到伥鬼陷阱不慎分离,让牧四诚一个人过鬼桥,魂魄分离被困,和三十多个新娘结婚,回去救牧四诚的身体,中途白柳还差点死在鬼桥那里…… 这些里面,他们每一个看似偶然,或者说孔旭阳设立的陷阱环节,都恰好让他们在下一个环节躲过一劫,并且好似有意无意般地让白柳因此得利。 因为白柳捨身救了牧四诚,牧四诚现在对白柳死心塌地,因为牧四诚和新娘结婚,他们恰好躲过道人殭尸,因为孔旭阳在门口立下的陷阱汇集的阴气,白柳得以成功唤醒道人殭尸…… ……好像……从一开始,这里面的每一个人和事物,都早就被白柳安排好了。 他只是白柳手下的提线木偶,按照白柳早就写好的,觉得有趣的路迳行走。 在无知无觉中被利用,付出一切还觉得感激。 牧四诚望着白柳举着烛台往前走的纤薄背影,和白柳侧脸上似有所无的浅淡笑容,嵴背有点发冷。 白柳转过头来,他投以询问的眼神,目光里毫无防备:「怎么了?」 牧四诚注意到白柳唇边的两颗尖牙,心里那口冷气一下泄了,神色和口气又软了下来,有点别扭地挠了挠头:「……没什么,问问你给了我这么多生气,对你没影响吗?」 白柳随和地笑笑:「还好,会慢慢恢復的,不用担心我。」『 见白柳一点芥蒂都没有地和自己交谈,牧四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内心愧疚。 是他阴谋论,恶意揣测白柳了。 那种预算到一切又冷酷地利用到极致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个为了救他,搞得自己苍白憔悴的白柳呢? 白柳举着烛台,橘色的火光打在侧脸上,映衬得他的笑容温暖亲切,但他眼眸里却一点情绪都没有:「我们是队友,互相帮助付出是应该的。」 牧四诚理所当然地点头:「那是自然。」 另一头。 孔旭阳和杨志身上贴了好几张伪身符,躲藏在灌木树荫里,大气都不敢出地远远望着夜色里守在阴山村门口,一动不动的道人殭尸。 这道人殭尸身材高大,夜色里打眼一看像是有两米,身穿黄底黑褂道袍,头戴金玉相间的黄冠,脚蹬厚底黑白云靴,背负一柄长桃木剑,周身泛出不详的血色红晕。 它獠牙长到颊边,上面布满铁锈般的血渍,鼻头双眼额头髮乌紫,喉咙里时不时发出低哑的咕隆声,平举的双手指甲轻微活动,宛如警示的野兽。 「孔哥。」杨志冷汗淋漓,声音极其轻微,「……你的那本茅山道术里,有什么能控住它吗?」 孔旭阳无能狂怒:「我他妈要是有办法还会和你躲在这里!」 杨志腿软到半跪在地:「但它好歹是个殭尸吧!正派术法里总有能制住它,或者减缓它攻势的法子吧!」 「我这本书里的确有不少能制住殭尸的法子。」孔旭阳神色阴沉,「但对这东西都无效,因为它不仅是个道行深厚的道人化成的殭尸,自己能解术法。」 「而且这东西身上还有福德金光,意思是他生前做了许多善事,有很多人感恩于他,祈祷上天让他死后都免于灾祸,保有神智,可以说是天佑的鬼物,正派的术法对它无效。」 「不是!」杨志懵了,他指着那殭尸,「孔哥,你和我都知道,这玩意儿是个道人为了长生不老炼出来的。」 「这道人欺骗血祭了阴山村整个村庄的男女老少数百人,用邪术把自己练成这么一个不老不死还有神智的怪物,这么大的孽障,他身上怎么会有福德金光?!」 「我也奇怪。」孔旭阳脸色郁郁,「这道人生前为了炼尸,用生人的红白双煞给自己陪葬,强迫未出嫁之女死于出嫁路上,强迫老人淹死于堰塘,于他一同葬,才炼就了这么一头凶煞大发,杀人无数的殭尸。」 「对。」杨志疯狂点头,「这殭尸后续还一直在吸阴山村后人的生气,又造成了不少杀孽,导致这么一个村庄连后人都死绝了,而它自己终于在百年之后阴气圆满,得以完全恢復出世。」 「殭尸吸血而生,我们又有阴山村后人的血,这道人殭尸这么多年一直被阴山村后人的生气餵养,会自动寻觅有类似气息的人……」 杨志打了个冷颤,喃喃自语地回忆:「……上次游戏头七晚上,我刚感觉墓穴里有东西冲出来,我旁边那个玩家的血管就被咬爆吸干了,整个人十几秒内就变成了一根人干,如果不是我们跑得快……」 孔旭阳神色难看地打断杨志的话:「别说了。」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下去,灌木丛里只能听到蝉鸣,蛐蛐叫,殭尸喉咙的发出的低吼,和杨志孔旭阳粗重紧绷又压抑的喘息声。 汗水一滴滴地从他们下颌滴落。 「妈的。」孔旭阳咬牙低骂,「老子玩这么多游戏,没见过这么邪性的怪!」 「杀玩家没有前摇没有大招没有选择条件,对所有技能攻击和招式基本免疫,攻防数值都高得离谱。」杨志摇摇头,欲哭无泪地补充,「一放出来根本不可能有找它弱点的时间,直接就死了。」 第855页 「好在现在还没有到它彻底发狂的时间点。」孔旭阳勉强镇定下来,「我们只要在那之前通关就行,我们通过过一次了,不是什么难事……」 杨志小心翼翼地盯着那殭尸:「但孔哥,它被放出来,我们走不了上次通关的【normal end】路径了,强行走【normal end】我们中间追逐战的时候就会被咬死……」 「我们只能走和这个殭尸背景解密有关的【true end】路径了。」杨志苦笑,「先要找到这个殭尸的弱点控制住它才行。」 「但这条路径我们没走过,又危险,还不如已经探索过墓穴,不知道为什么还不被这个殭尸攻击的白柳他们有优势……」 孔旭阳静了两秒,他被气的脸色涨成了紫红,提脚想踹前面的树一脚泄愤,但刚准备动脚那边殭尸一动,转向了孔旭阳这边。 孔旭阳吓得立马缩成一团,动都不敢动,隔了好一会儿,确定那道人殭尸不再看这边之后才憋屈地小声骂:「……贱人白……」 他最后一个「柳」字还没骂出口,那殭尸立马转了过来,横眉怒目,龇牙低吼,提身就要往这边跳。 孔旭阳又吓又气,头脑混乱之下语无伦次地改口:「白柳不是贱人,我是贱人,我是贱人可以了吧!」 那殭尸听到这话,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头过去守村,双目涣散无光,似乎又恢復到无神智的状态,不去管村外的孔旭阳和杨志了。 杨志:「……」 孔旭阳:「……」 孔旭阳眼眶都被气红了,咬牙切齿的:「尼玛的,为什么一个殭尸都向着白柳!」 第359章 阴山村 眼看孔旭阳又要气到失智,杨志赶忙转移话题:「孔哥,我们还是有优势的,我们上轮游戏已经弄清楚了true end线怎么搜集线索。」 眼睛赤红的孔旭阳强行收拢心神,唿出一口浊气:「阴山村的黄历,壁画上残缺的部分都在村里记事的黄历了,只要找到了一百年前的黄历就能补齐这个道人殭尸的背景故事线。」 「也就能找到它的弱点了。」杨志拍打孔旭阳的肩背,让孔旭阳放松下来,「上次游戏里有个玩家已经找到一页黄历了,孔哥你还记得那个玩家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孔旭阳的视线缓缓外移,他看向隐藏黑暗当中的山头和堰塘,一字一顿地道:「堰塘后面的乱葬岗。」 墓道中。 原本越走越窄的墓道入口被硬生生用蛮力破出一个大口,四壁上都是殭尸的凌厉的爪印。 白柳举着烛台照了一下:「这些应该都是那殭尸为了出去抓开的。」 「……这力气也太恐怖了。」牧四诚伸手上去比了一下那个爪印,比他的手大了整整两圈,深可见壁,牧四诚看得头皮有些发麻,「这殭尸要是发狂,抓死我们不带费劲的。」 「所以要在那之前结束这场游戏。」白柳说。 白柳走到他们爬入墓穴的入口,踩在牧四诚肩膀上借力往上一跃,跳了出去,白柳出去之后反手把牧四诚也拉了上来。 他们进入墓穴的入口是在一个床下,牧四诚刚要从床下爬出去,就被白柳摁住了肩膀。 白柳看向床外,语气冷静:「有光,外面有人。」 牧四诚这才注意到床底的地面上银白灰黑的光一闪一闪,还隐隐伴着嘈杂的,就像是接触不良电流声,还有断断续续,许多人交错谈论的人声。 这些人声一时粗犷,一时又细腻,但仿佛隔着一层什么,不像是真人在说话。 「……这些鬼东西要冻死我们,要杀死我们,要饿死我们,但只要我们有一口气在,就要守住这地方,不让外人来抢走……」 「可男人们都走了,留下一村的老弱病残,哪里守得住,守不住啊……」 「男人们什么时候回来,媳妇们再去村口桥那儿看看!记得带把伞别淋着你们了,快清明了,最近老下雨……」 白柳和牧四诚对视一眼,他们瞭然这声音是怎么来的了。 「电视声。」牧四诚指了指外面,轻声开口,「有人在看电视。」 白柳比了个他先出去的手势,然后从床边灵巧地抽身出去,单膝跪在在没有被电视光照住的床脚阴影里,他静静地望着前面,似乎在确认什么。 然后白柳确定了,他低头对还躲在床下的牧四诚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让牧四诚安静点地出来。 牧四诚见状松了一口气,他以为外面安全了,单手一撑,斜着身体就从床底划出来想要站起来,结果转身一看倒抽一口凉气,迅速地缩在了白柳旁边,满脸惊恐地用口型说:「什么情况?!」 入口处的床边有一根红木长凳,长凳子上坐着两个背对白柳他们,头髮花白的老人。 老人正对着一个年代久远,边缘腐坏的木柜子,柜子里摆放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英寸的正方形老式调频电视机。 电视机里的画面是黑白的,还时不时抖动模煳,但两个老人却似乎看得十分专注,脖子前伸,背都挺得笔直,就好像已经发僵了般,坐着一动不动地望着电视机屏幕。 屏幕里的光隐晦不明地照在这两个老人的脸上,老人浑浊的眼球周围出现褐色的斑点,口鼻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要爬出,耳朵里能看到一伸一缩的蠕虫白点。 他们脸上却带着木然的笑,口中快速地动着,像是在说什么话。 第856页 牧四诚屏息注意,却没有听到任何从这两个老人喉咙里发出任何声音,但很快他意识到了这两个人老人的说话的声音从哪里传出来了。 这两个老人嘴巴的动作和电视里的人的声音是同步的。 白柳看向那台电视机:「他们在给电视里的人配音。」 电视里摇摆不定的黑白画面就像是什么歷史资料里的老录像带,几个穿得朴素古旧的妇女坐在阴山村的门边,穿着小靴,戴着寿衣,跪坐在一具具棺材旁边挥舞着白帕子掩面长哭,身边还放着一把没展开的白伞。 牧四诚小声询问:「这是殉桥鬼的装束,这些女人是活着的殉桥鬼吗?」 白柳看着电视屏幕,略微点头:「应该是。」 那两个面容诡异的老人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就从电视机里传了出来: 「男人都死了,太多了,坟墓里都放不下了……」 「……被那些鬼东西撕扯死得四分五裂的,入不了祖坟,下去怎么见自己祖宗啊……」 「装进棺材里,送到桥那头的山里葬下吧,让他们好好入土为安。」 「我的冤家啊!你死得太惨了!你让我怎么过下去啊!」 女人们抽泣着趴在棺材上死活不放手,快要哭晕过去,最终还是跟着抬棺材的人,一同跟着棺材走过了堰塘,踏上了桥。 她们满面麻木地流着泪,脸上全是未干的泪痕,手上撑伞给棺材打凉,防止这些棺材里残缺的尸身魂魄被太阳晒到损伤。 但在过桥的那一瞬间,这些失去了丈夫的女人看着排成长排落入山间的的棺材,在撑伞送棺材下桥的时候,突然收起伞,义无反顾地抱着伞,从桥上跳了下去。 桥下是一道浅浅的溪水,这些女人撞在桥墩上,头破血流。 她们死不瞑目地抱着伞看向桥上那些远去的棺材,脸上带着极其哀怨悽厉的表情。 在棺材离开她们视线的那一剎,她们缓缓地闭上眼睛,倒在了水里,不动了,从她们身上渗出来的血染红了她们的寿衣寿伞和这清澈的溪水。 这画面看得牧四诚看得嵴背生汗,但白柳却是看得极为入神,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 这种寻觅的眼神让牧四诚越发发毛:「你在找谁啊白柳,这里面总不会有你认识的人吧?」 「说不定。」白柳目不斜视地回了一句。 牧四诚一惊,然后迅速地回过神来:「不对啊白柳,你没有记忆,你能认识的人就这几个,我,孔旭阳,杨志,我都认识啊,这画面里都没有啊。」 白柳淡淡地看向牧四诚:「我在找画面之外的人。」 「画面之外……」牧四诚一怔,「什么意思?」 白柳平静地回答:「这画面里的人的确你和我都不认识,但还有一个画面之外的人,说不定你我看了会眼熟。」 牧四诚越发疑惑:「这都一百年前的事情了,我能眼熟谁啊?」 「你漏了一个人,拍这个画面的人。」白柳注视着画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你看第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好奇心压过了恐惧,牧四诚抱胸,皱眉认真地开始盯这画面的边缘,试图看到正在举着摄像机拍摄的这个人。 很快,牧四诚就看到了这个拍摄的人正在调整摄像机,让自己的脸入境了。 这个摄像师的脸一入镜,牧四诚惊得勐一回头看向了白柳:「他怎么会长这样?!」 白柳依旧很平稳:「不然呢?你觉得他会长什么样?」 牧四诚指着画面里那个一闪而过的摄像师样子,急得快蹦起来了:「他长得和我一样啊!」 黑白电视的里这个摄像师穿着古旧又新潮,小马甲三件套和一双皮鞋,头上戴了孝帽,脸上带着泪痕,正低头一边调试胶捲,一边不停用毛笔在一个黄历本上记录着什么。 白柳看着这人:「他应该是村黄历师。」 村黄历师,村里记载祸福吉凶,大小事宜的人,也就是壁画上缺的那一块信息的记载者。 「你怎么知道他会长得和我一样?!」牧四诚好奇得跟猫抓心一样,凑到白柳跟前追问。 白柳扫了一眼牧四诚和挂在他脖子上一直在记录的摄像机,开口解释: 「我只是猜测,已知我们所在的是一个游戏,我们参与了四种角色扮演,而这四个角色都是阴山村的后人。」 「从获得的道具和任务来看,这四个角色分别是盗墓者,正派术士,反派术士和一个摄像师。」 白柳抬眸看向牧四诚:「你不觉得这个设定往前推一百年,更为合理吗?」 牧四诚恍然,他好像快要明白了:「所以你觉得,我们扮演的并不是现在的这个角色,而是一百年的这个角色。」 「准确来说,我们是在扮演着四个角色的后人。」白柳伸出手指在地上点了八下,然后把每两个点两两相连,「如果这是一个有严密逻辑的角色扮演游戏,你是摄像师,灵异事件的记录者,而现在我们面前也出现了一个摄像师,用黄历来记录祸福吉凶的人,角色任务重合高达百分之八十,我个人认为你大概率是他的后人。」 「如果我是设计游戏的人,我会将你们的外貌调整到一致来提醒你这点。」 牧四诚醍醐灌顶:「所以你说他和我长得一样!」 第857页 第360章 阴山村 牧四诚摸了摸下巴,刚想继续追问细节,他前面突然出现了板凳挪动的声音,惊了他一跳。 那两个坐在前面的老人动作僵硬地站起,摁住调频要把电视关了,但这台接触不良的老电视似乎不怎么好关,那个老人垂着头一直摁,电视的画面变得扭曲层叠,里面的人声也变得刺耳高频。 牧四诚刚想问这是在干什么,白柳拍了一下牧四诚的肩膀,示意他看柜子下面。 电视机的插头静静地躺在那里,根本没有插电。 没有插电的电视,人为配音的声音…… 牧四诚缓慢地转头看向白柳,他额头上渗出冷汗来,一字一顿地用口型说:「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电视画面……」 「是实际画面。」白柳冷静地说。 电视上的变幻画面勐地一转,定格了下来。 黑白的屏幕上面出现了缩在角落里的白柳和牧四诚两个人。 他们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圈垂着头,穿着寿衣,拿着寿帕的女人,正对着他们还放着两口敞开的棺材。 那个狭小的电视背后缓慢地伸出一双双青黑交错的手,一个个满脸黑色裂纹的头颅从电视的周围钻了出来,五官被拉扯成奇异的形状,斜眼死死看着白柳他们。 背对他们的老人的头转了一百八十度,慈爱的脸上是怨毒的憎容,口中牙关站站,发出从电视机那种配音人声: 「你们这些后人终于回来了,把他们拖到乱葬岗去,好好入土为安!」 白柳毫不犹豫地拉起还在懵逼的牧四诚,抬脚跳过挡在身前的两口棺材,起身就跑。 身后的鬼物冒着黑气,宛如蜘蛛从脖颈腹部探出节肢手脚,四散向墙壁爬去,面目狰狞地追赶着白柳他们,那两个老人头颅扭转到背部,口中一边嘿嘿嘿地笑着一边前后挥舞着手脚,倒走来追白柳。 这两个老人虽然是倒走,但速度极快,几个眨眼就要摸到牧四诚的衣角了,青白衰老的脸上浮出一股喜意,尖牙龇开,口水滴答。 「靠!」牧四诚回过神来,反客为主地扯着白柳胳膊,一路狂奔起来。 牧四诚一路冲出屋门,那些东西紧追不捨,漆黑的阴山村里到处都是迷雾,牧四诚本想直接往庙宇这个方向走,因为这个地方肯定最安全。 结果要跑到庙宇的时候,牧四诚定睛一看,发现庙宇的门口的灯忽明忽暗,明暗交错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庙宇的门口摆放的一地花圈旁边,站了五个人影正在向他们一摇一晃地缓慢挥手,似乎正在叫他们过去。 牧四诚略微走进一看,发现是五个穿了寿衣,面容青黑髮紫的老人,脸上带着慈爱却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招手,一下一下挥舞着长了一寸不止的黑色手指甲。 庙宇内是整整齐齐打开了的七口棺材。 「这里五个,屋内两个,正好七个。」白柳迅速作出判断,「现在这个点阴气太重,这七个老人都从棺材里跑出来了,庙内不能回了。」 牧四诚一边狂跑一边急问:「那我们去哪里?!」 白柳当机立断:「现在这个时间点哪里都不安全,去桥头乱葬岗。」 「啊?!」牧四诚傻了,「去那儿干嘛!」 「去挖坟。」白柳波澜不惊地回答。 牧四诚悚然反问:「挖坟?!为什么啊?!」 「黄历师记载村中喜丧娶嫁大小事宜,丧事时会给下葬的尸体写生平,伙同当日村事黄历一同葬入坟中。」白柳一边跑一边快速解释,「这边的墓穴是后修的,葬的都是符合某种条件的尸体,大部分阴山村的人不葬在这座墓穴里。」 牧四诚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一百多年前那些男人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被这个黄历师写成了黄历记载下来,和他们的棺材一同葬进山头了?」 「没错。」白柳点头,「而且不光是这样,你还记得墓穴里我们遇到纸道人过鬼桥赶殭尸吗?我觉得那些殭尸就是葬在山头那边死在外面的那些男人。」 「对,那些殭尸是被撕得四分五裂然后再缝合起来的,和电视里一样,还是那些殉桥鬼的丈夫……」牧四诚幡然醒悟,「是的!」 白柳往村口方向疾跑,唿吸不匀,语速却飞快:「纸道人就是殭尸道人的化身,它一方面把这些殭尸男人从山头赶过桥,往村里赶,一方面操纵伥鬼把墓穴里的那些新娘子棺材给搬出来,搬到村里,最后还吸食掉了村里最后七个后人的生气。」 「等到在头七这个极数汇集,这么浓重的阴怨之物汇集成的阴气,加上这个持续了百年之久的炼尸邪术,足以让这个殭尸道人化形现世,大开杀戒。」 白柳跑到了村口,终于停下了。 他后面的鬼物远远地发出畏惧的嘶吼声,似乎害怕这里的某个东西,不敢轻易靠近过来,而白柳身前的村口牌坊旁,赫然立着一个身材高大,平举双手,脸上身上都贴满黄符却纹丝不动的道人殭尸。 白柳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个殭尸,突然走上前去,撕开了这殭尸脸上的两道阴尸符。 这殭尸去掉脸上两道符之后,大致露出了脸部。 和高大的长相不符,这殭尸闭着眼,眼周漆黑,眉目清秀俊逸,肤色死白。 牧四诚一看又是倒抽一口凉气,他的视线反覆地在白柳的脸和这个殭尸之间游离,最后看得几乎成了两个蚊香眼:「……白柳,这殭尸和你长得一样!」 第858页 没错,这殭尸除了身高,和连续熬夜加班一周的白柳那种失去生气的模样几乎是一模一样。 白柳倒是很平静:「我用邪术,这个殭尸道人也善用邪术,我应该是他的后人,长得和我一样很正常。」 「你早就知道这殭尸长得和你一样,所以你在放它出来的时候,才用了那么多阴尸符煳住了它的脸不让孔旭阳他们发现。」牧四诚勐地意识到什么,「这殭尸不追你,也是因为你是他的后人,对不对?」 白柳淡淡道:「应该是吧。」 「……奇怪啊……」牧四诚摸了摸下巴,「你不是说孔旭阳他们玩过一次游戏吗?他们这么怕这个殭尸应该见过这个殭尸吧?看到这个殭尸的脸和自己周围某个玩家长得一样,他们没发现角色扮演后人这个设定吗?」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白柳若有所思,「但从他们最后的反应来看,我觉得孔旭阳对这个殭尸的近距离接触十分恐惧和迴避,殭尸一靠近他就缩头在地上狂爬,我感觉他应该没有直面过这个殭尸。」 「而杨志一直在转头看这个殭尸,我觉得他应该是见过这殭尸的脸的。」 「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杨志和这个孔旭阳应该都是玩过一次这个游戏的,但杨志对很多事情就像是完全不知道,和我们一样,在庙里他就一直在问孔旭阳,但有些事情他又比较清楚……」牧四诚拧眉深思,「比如对这个殭尸,杨志很明显面对过,但他一点都不像是知道后人设定的,明明只要看到殭尸的脸就大概率能猜到。」 「为什么杨志记不住呢?明明是这游戏这么恐怖。」 白柳忽然转了个话题:「你觉得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人会忘记对自己冲击力很强的场景?」 牧四诚想了想:「遇到更有冲击力的?忘性太大?失忆了?」 「啧。」牧四诚摇头,他皱眉,「这些理由都有点牵强,而且杨志看起来也不像是失忆了,失忆的是我们,怎么反倒是他不记得这场景,真是怪。」 白柳缓缓地转头看向牧四诚,露出了一个微笑:「你提醒我了。」 牧四诚被白柳笑得头皮发麻:「提醒你什么了?」 「一个人除了失忆,还有一种可能会混淆忘记自己遇到过的强冲击力场景。」白柳望着那殭尸和自己一样的脸,「那就是记混了。」 牧四诚懵:「记混了?不至于吧?又不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他怎么会记混?」 「如果这对于杨志来说,就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白柳嘴角勾出一个弧度,「你不觉得我们一进这里就失忆,在一个比赛性质游戏来说,对我们这两个参赛者稍微有点不公平了吗?」 牧四诚迟疑:「你什么意思?」 「我在想。」白柳看向牧四诚,「这是一个有鬼神这种离奇设定的游戏,杨志作为玩家有没有自己的能力,比如拥有吞噬记忆的符咒之类的。」 「而吞噬了我们的两个人加起来几十年的记忆导致他自己的记忆模煳,让他自己记忆混淆,记不住他上一次游戏经歷过的很多东西。」 「包括这殭尸的脸。」 牧四诚觉得白柳这推断实在是离谱,刚想开口反驳,但牧四诚细细一想,发现居然杨志所有前后矛盾的点都能对上,不得不把自己的反驳给咽了下去。 自己的记忆被人吞了实在是让人膈应又反胃,就像是背着家长藏的日记被人做成ppt在一个对你不怀好意的陌生人面前循环播放。 牧四诚搓了搓胳膊,问:「要是杨志真的吞了我们的记忆,怎么办?他不会在我们的记忆里发现什么东西来对付我们吧?」 「对付我们?」白柳漫不经心地笑笑,「你的记忆是这么无害的东西吗?」 牧四诚一愣:「不是,记忆被杨志这种垃圾看了会出事的吧!」 白柳收回看向牧四诚的视线,看向阴山村外一望无际的黑夜,平淡地开口:「有些人的记忆可能是棉花糖,吞下去不会有什么大事还会回甜,有些人的记忆可能是日记,吞下去就获得了要挟人的把柄。」 「我觉得我能养成这种性格,我的记忆应该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东西。」 白柳眉眼弯弯地笑着回头:「吞下去可能像是吞刀片一样痛苦。」 第361章 阴山村(177) 杨志浑身一阵浸冰水般的阴冷,他打了冷战,从一种恍惚的梦魇状态中甦醒过来了。 旁边的孔旭阳皱眉看向蹲守在他旁边的杨志:「你怎么回事,刚刚一直魂不守舍的?」 杨志用力地甩了甩头,想要使自己清醒过来,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消化白柳的记忆越多,越容易沉浸到他的记忆里,以前都不会这样的……」 「他的记忆很奇怪,有三个摺叠区域。」 谈到白柳,孔旭阳提起了点兴趣:「什么摺叠区域?弱点?隐私部分?」 「都不是……」杨志眉头蹙紧,「感觉像是被覆盖了的记忆,在记忆上又形成了一层记忆的重叠,我消化的时候觉得特别奇怪,就像是吃了两次同一时间段的记忆。」 孔旭阳挑眉:「这不就是白柳的记忆被人抹消了三次又重新编织吗?」 「连记忆都被人动过手脚,白柳活得可真是够煳涂的。」孔旭阳笑得意味深长,「反正现在我们蹲守的怪还没动静,和我仔细说说。」 第859页 说完,孔旭阳席地一座,摆出了一副不怀好意看热闹的八卦表情:「今晚我还没听到一件让我开心的事情,白柳的记忆里都有什么噁心东西?你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杨志瞄了一样孔旭阳的脸色,斟酌着说了:「白柳第一次出现这个记忆摺叠的现象是在十四岁,他原本是在一家私立福利院长大。」 「白柳在私立福利院受到了很多歧视和折磨。」杨志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受,他似乎是觉得冷,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那边的院长不喜欢他,常常用各种理由惩罚他,比如临时加大白柳的任务,然后说他没有按时完成家务或者学习任务,就在冬天的时候让白柳赤脚站在雪天的水桶里,或者让他在零下的温度里去凿冰清理福利院后面的池塘。」 孔旭阳眼睛微微眯起,愉悦地吹了声口哨:「一个标准loser的童年,然后呢?」 「但这些记忆不知道被谁人为地修改覆盖了,最终在白柳那边留下的记忆是他在一所管理严格,对孩子待遇很好的公立福利院里顺利长大到十八岁,并没有受过什么虐待和折磨,老师和院长对白柳也不错,只是常常为白柳的叛逆感到头疼。」杨志说。 「啧。」孔旭阳无趣地瘪嘴,「不被记得的虐待就没意思了,对人没有办法造成持续的创伤,白柳第二次记忆摺叠呢?」 杨志的表情渐渐变得奇怪起来:「白柳的第二次记忆重叠发生在十八岁,他高考前的几个月。」 「高考?」孔旭阳表情里流露出得意和轻蔑,「白柳的高考成绩我们查过的,只有四百多分,比我低太多了。」 「看来就算是不知道被哪个来路不明的高级玩家大发善心给修改了记忆,免除了所谓的【童年创伤】,白柳还是烂泥扶不上墙,loser就是loser。」 「不。」杨志忍不住反驳,「白柳一开始成绩比这个还差,只能考三百多分。」 这下连孔旭阳都诧异了:「三百多?他是高中三年都没学过吗?」 「差不多吧,从记忆里来看,白柳上课从来不听,基本一上课就睡觉,虽然被他一个好朋友陆驿站摁着学了一阵,但很快就故态復萌。」杨志说,「晚自习基本全逃了,逃出去打游戏了。」 「高三的时候白柳还挨了一个重大的纪律处分,计入了档案,被全校批评了,白柳的成绩在那之后继续严重下滑。」 「就白柳那个成绩,连总分数的一半都考不到,还有什么下滑的空间?」孔旭阳扬眉追问,「他受了什么处分?」 杨志说:「诱骗同校学生偷家里的钱赌博,械斗,涉及金额上万,差点坐牢。」 「最后对方家长没有报警,选择了私了,白柳被严厉批评之后向那个同学低头道歉,被记了大过。」 「本来白柳要被开除的,但当时他们学校两个优等生,年纪第一的方点,和长期年纪前十的陆驿站和校方说如果要开除白柳,他们就和白柳一起退学离开,最终学校权衡了之后,选择让白柳留校察看。」 「那个叫方点的,还替白柳担了诱骗赌博的罪名,和白柳一起被记了大过,两个人一起上了国旗台在全校面前念检讨书,几乎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了,逼得校方不得不留下白柳。」 」但这之后,白柳的分数下滑到了两百多,虽然没有好好学习,但也没有再生过任何事情,周围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去上个厕所回来课桌上就没了,寝室的床上也常年被人弄得脏兮兮的,泼各种水什么的,算是校园霸凌吧?」 「但白柳反应很平淡,他完全不在意,课桌没了就换个教室继续睡,也不管人家是高几,在上什么课,寝室不能睡就翻墙去网吧开通宵睡。」 孔旭阳啧啧啧了几声:「完全就是个混社会的。」 杨志的表情变得越发奇怪:「但这个时候,白柳的记忆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或者也不能说是人,这个人只有白柳一个人能看到,其他人都不能看到,像是一个伴生幽灵,或者是那种孤独到心里出问题的小孩会幻想出来的那种【只有我能看到的朋友】。」 「这个幽灵沉默地陪伴他,每天和他同进同出,白柳怎么赶也不走,每晚像条狗一样蹲在白柳睡觉的椅子前面守着他,偶尔会把头靠在白柳身上抱着他一起睡。」 孔旭阳嗤笑一声:「白柳的脑子出问题了是吧?正常,他这种经歷脑子不出问题都是怪事。」 「……我也不知道是白柳的脑子出问题,还是我的脑子出问题,吃太多记忆还是混淆了。」杨志十指插入自己的头髮,扣紧,低着头恍然地喃喃自语: 「白柳高中时期末尾突然出现的这个幽灵,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朋友……」 「——样子长得和黑桃一模一样。」 孔旭阳失声反问:「……什么?!」 另一头。 白柳领着牧四诚,绕过堰塘,走过干涸的石桥,一路循着电视画面里的路迳到了一个遍地坟包的荒山野岭。 坟包大大小小,有新有旧,清明刚过,不少坟包旁边还有没有烧完的纸钱,燃到一半的红白蜡烛插在地里,旁边长相嶙峋古怪的枯树上挂着几串炸完的了鞭炮串子,往生钱在地上洒得到处都是。 近一点的坟包似乎是最近下葬的阴山村人,比较现代化地立了大理石的墓碑,上面还用雷射整齐地刻了墓志铭和黑白遗照。 第860页 而远一点的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坟包,运气好点还能在旁边找到一块被风雨侵蚀得已经看不出字迹的简陋墓碑——一块被刻过字的木板。 牧四诚举着开着夜视模式的相机,在荧绿的屏幕里小心地拍着这些坟墓的墓碑。 黑漆漆的深山老林里,绿色的光影下,墓碑的照片上一个个头髮花白,笑容整齐的老人就好像在死死盯着这两个要来抛坟的不速之客,脸上原本入土为安的和蔼笑意都在一点点地变得怨毒嫉恨。 牧四诚双手合十作祈祷状,小声说了句:「冒犯冒犯,情非得已,莫要怪罪。」 「牧四诚,你过来拍一下这边。」白柳在远处招手。 牧四诚小心地跨过坟包,举着摄像头往白柳指的地方一照,他就眯了一下眼睛:「这什么东西?」 地面上朝着这些坟包正朝向摆着三个白瓷酒杯,里面落了一点沾灰的白酒,旁边放了三盘颜色质地不一的生肉,一沓金灿灿的纸钱,最前面还点着四柱香,两柄蜡烛,一件小钱衣,正在幽幽燃烧。 「这是【借阴财】的装置,有人先我一步来乱葬岗,大部分阴山村人真实下葬的这个地方布置好了这一切施了法,把阴气和阴财借走了,现在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再借一次阴财了,我完不成任务了。」白柳抬头看向牧四诚。 牧四诚咬牙切齿的:「妈的,孔旭阳这个婊子又搞事!」 第362章 阴山村 「在这里借不了阴气,那能回墓穴借吗?你也算殭尸道人的后人。」牧四诚抬头问。 白柳摇了摇头:「最好不要,那殭尸道人正是汇集阴气的关键时候,我这个时候在它墓穴那里施法借阴气生财,那就不是借,是抢了,会结仇的。」 「那我们要放弃这个任务吗?」牧四诚咽不下这口气,面色沉得都快滴出水了。 说着牧四诚抬头看向白柳,随即一顿。 白柳虽然被抢了任务,但他脸上却带着一种让牧四诚看不明白的浅笑,这笑不到嘴角眼底,却莫名让人觉得白柳此刻的轻松和危险。 「不用。」白柳抬眸笑看牧四诚,「等到现在才抢,还挺能沉住气的。」 牧四诚反应了一会儿,盯着白柳这副早有预料的表情迟疑地提问:「你该不会是……故意先把孔旭阳他们逼急,然后诱导他们来抢做你任务的吧?」 白柳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会?我怎么能想到有人会这么坏,还抢别人任务。」 牧四诚:「……」 总之白柳的每一步他都看不明白,他现在根本分不清白柳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在装傻。 「那你还要做吗,这任务?」牧四诚皱眉,「不过事已至此,按照你的说法,这任务也做不了了。」 「不,还是能做的。」白柳向旁边跳了两步,示意牧四诚看向脚下。 牧四诚举着摄像机照下去,深绿色的发光屏幕照亮了他的脚下,是整整齐齐一字排开的七个长方形深坑。 这些坑大小规格统一,正前方还立了大理石墓碑,墓碑上刻着黑白照片,照片当中的人赫然就是那庙宇里的七个老人。 牧四诚惊得差点一脚踩坑里去,举着摄像机摇摇晃晃地踮脚连着后退了好几步,心有余悸地问道:「这是……那七个老人挖好了,但还没来得及下葬的坟坑?」 白柳点头:「孔旭阳把我葬在这里的其他先祖的阴气给借了,但还有七个人他没借到。」 「因为这七个人还没下葬!」牧四诚这次反应极快,他愉快地给了白柳一肘子,挑眉道,「可以啊白柳,你脑子转得挺快,你是准备用这七个人下葬之后的阴气来借财吗?」 白柳不着痕迹地躲过牧四诚的肘击,微笑回答:「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但孔旭阳也并不是没有把这七个老人的阴气纳入考虑,他没有给我留下太大能钻的空子。」白柳转头望向这七个老人的空坟头,「按照正常的,大概率不会出事的丧葬程序,下葬是要在头七后,但头七……」 「但头七一到,道人殭尸就狂化了!」牧四诚也想到这点了,他脸色一沉,「妈的,那怎么办?」 「既然正常的丧葬程序不行,那就走不正常的丧葬程序。」白柳抬头看一眼天色,「等天一亮,我们回村把棺材给搬过来,提前下葬。」 牧四诚一想到还要回村,没忍住咽了口唾沫:「……天亮回村,那现在我们干什么?」 「夜黑风高,挖坟好时候。」白柳笑得云淡风轻,他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往前走了,「走吧,看看哪座坟是我们要挖的。」 牧四诚哪怕是个体力很好,常年运动的选手,现在听白柳这话也有点腿软,一方面是因为跑了一晚上了,体力的确不太足了,另一方面就是…… 他扫一眼漫山遍野,阴森恐怖的各式坟包,深吸一口气,举着相机,一副有去无回的悲壮表情跟上了: 「白柳,你倒是走慢点啊,要是踩着什么了……」 另一头。 孔旭阳贴在杨志肩膀蹲着,眉头紧锁问:「白柳第二次记忆摺叠你就能看到这么多?」 「对。」杨志苦笑,「白柳的记忆简直太复杂了,尤其是摺叠的部分,两层记忆覆盖下来,我看到很多地方都是模煳和断续的。」 「我只知道白柳第二次记忆摺叠单纯地抹消了那个黑桃样子的幽灵存在。」 第861页 「现在的白柳是不记得自己十八岁的时候遇到过这么一个奇怪的存在物的,他的记忆应该是正常地念书,高考,然后上大学。」 孔旭阳越发不解:「也就是说,有一个能修改和摺叠记忆的顶级玩家,费了不少功夫,只是为了让白柳忘记自己记忆里那个自己幻想出来的,你口中的长得和黑桃一模一样的【朋友】?」 杨志点头。 「这也太奇怪了……」孔旭阳拧眉啧了一声,「哪个大神玩家有这闲心思,在一个高中都只能考三百来分的弱智身上下这种功夫?」 但孔旭阳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扯太久,他急切地追问:「白柳的第三次记忆摺叠呢?!」 「白柳的第三次记忆摺叠我还没有彻底消化,只能看到一些大概。」 「这次记忆重叠发生在白柳大学毕业,刚刚开始工作不久的时候。」杨志闭上了眼睛,攥紧拳头额角发汗用力回想,「……差不多是前年。」 「白柳好像遭遇了……很不顺心的事情,记忆一片混乱……他好像一直在医院打转。」杨志紧闭双眼,他似乎沉浸进入了白柳的记忆世界当中,胸膛剧烈起伏,下颌上有汗液滴落。 「到处都是浓烈的消毒水味道,白柳好像双手是血地低着头坐在病房外面的长凳上,情绪非常的……」 杨志的唿吸急促不少,他双手遏制不住地颤抖,脸一阵白一阵红,用一种几欲干呕的语气形容道:「……浓烈。」 孔旭阳哼笑着摸了摸下巴:「前年?那个时候我正好在打季前赛,一路赢到了挑战赛。」 「这样说起来,白柳这傢伙过得最不顺的时候我都过得不错。」 「可能这就是成功人士和失败者之间的区别吧。」孔旭阳虚伪地嘆息一声,摊手道。 杨志完全沉浸在了白柳的记忆里,对孔旭阳毫无回应。 他就像是掉进了表面结冰的湖中,只能隐约听到一点孔旭阳自鸣得意的声音,却根本无法思考这些声音的含义。 记忆里白柳宛如冰水一般寒冷的情绪不断地朝杨志的四肢百骸涌去,冲击感太强了,让杨志无法动弹,好像在水中睁着眼下沉,几近窒息。 杨志缓缓地降落到了医院的长廊里,阴暗的迴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白柳一动不动地坐在长廊尽头的一根长凳上,双手交握抵着低垂的头,发尾有橘黄色的果汁滴落,脚边放了一袋摔得稀巴烂的橘子。 白柳的白衬衫和鞋上都溅上了血,白柳旁边的椅背上靠着一根染血的棒球棒。 喧闹的人声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降噪屏障隔开,杨志只能听到一些隐约的交谈声。 「……太惨了,直接被摩托车撞飞了。」 「好像还是个幼儿园老师……」 「幼儿园老师?是今天一群开飞车的直接撞进幼儿园那个事情吗?!」 「你记错了吧?哪有这个事情,是一个幼儿园老师下班路上发现一群飞车族围堵一个人,勇于救人被撞飞了的,直接被摔飞了好几米,说肠子都摔出来了……」 「人下午就送进急症室了,现在都还没出来……」 杨志看到坐在板凳上的白柳抵着头的手缓慢地收紧,收紧到指节发白的地步。 白柳身上传递出来那种浓烈到让人作呕的情绪让杨志再次神志迷煳起来,旁边那几个人源源不断的交谈声让他恍惚地觉得熟悉。 飞车,幼儿园,好像发生了却又被抹消了的犯罪事实…… 杨志想起来了。 他感觉自己的记忆里好像被摺叠过的一个区块在白柳强烈的情绪冲击下被强制打开。 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是对哪只战队来着?杨志还是记不太起来。 他们针对过的人太多了,加上每次犯罪之后都要抹消现实痕迹,到了最后记得受害者的脸就是让人很不耐烦的一件事。 但他们也会用照片记录一下受害者的惨状,便于查阅功绩和发给敌对队伍,达到干扰情绪的目的。 不过奇怪就奇怪在这个明明被他们攻击幼儿园老师连照片的记录都没有留下。 杨志终于想起来了,他的记忆也被修改过。 但他不记得是谁做的了,现在这些被修改的记忆在白柳的记忆共振下终于彻底展开了。 杨志缓缓地看向白柳。 他们曾经攻击过白柳,和这个幼儿园老师一起,作为某个战队战术师的联繫紧密的重要人物攻击。 孔旭阳搞偷袭喜欢做多手准备,所以他明面上只发了那个幼儿园老师的照片给对方战术师,说要袭击这个女人,但其实连对方的朋友——只有二十二岁的白柳也在袭击名单上。 那是一次相当失败的袭击。 那个女人太离谱了,明面是个幼儿园老师,战斗力和体能却相当的强,直接单手撑着窗户从二楼跳下来。 跟拍动作戏似的,这女的随手从墙边抄了一根棒球球棒,稳准狠地一个人完成了围殴一群飞车族的壮举。 他们鎩羽而归,还不得不出积分抹消袭击幼儿园这件事。 当时孔旭阳已经在赛场上了,但好在他提前给他们预备下了b计划——也就是袭击白柳。 他们转头就去围下班的白柳,但这女人太敏锐了。 她察觉到了他们要调头去攻击谁,直接开了个电动自行车紧跟在他们身后,飙车去拦人。 第862页 电动车硬生生地她被飙出了竞速摩托的感觉,主要是她一个人举着一根棒球棒拦在前面,也没有谁敢不要命地跑在她前面 但他们早先直接在白柳那边埋伏了人,所以就算这边跑得再快,那边还是得手了。 等到白柳提着一袋橘子下班,走到某个阴暗少人的小巷拐角处的时候,他们早已埋伏在哪里的人直接从白柳的后面沖了过去。 十几辆车子,一辆几百公斤的重量,随便一辆开过去都能把白柳撵成一滩肉泥。 那边车子发动冲过去的时候,他们这边赶过去的和那女的离白柳都还有十多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无论是提醒,救还是增援都是来不及的,事情已经成定局了。 但那女的彪悍得要死。 为了护住白柳,她根本不带停的,直接全速开电瓶车沖了过去,侧边挡在了白柳前面,和白柳身后的摩托对撞,被撞飞了出去。 第363章 阴山村(日+178) 医院抢救室代表着抢救的红灯熄灭,坐在长凳上的白柳缓慢地抬起了头,看向了杨志身后的抢救室,和站在他面前的杨志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 就那一眼,明明知道白柳不可能看到自己,杨志还是有种口鼻五脏都被冻住的感觉。 杨志原本以为白柳会立马冲到抢救室旁边,但白柳没有,他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抢救室的灯牌就收回了视线。 白柳做了一个让杨志起鸡皮疙瘩的动作,他低着头从脚边摔烂的那一袋橘子里慢条斯理地挑拣出了完好的那一个,用细长白皙的手指剥开,一瓣一瓣地放在口腔里仔细咀嚼。 橘黄色的汁水从白柳的指缝滴落地面。 然后,白柳垂眸,语气平淡地说了句:「真浪费,都摔得没几个好的了,我买的还挺贵的。」 明明只是一个正常的评价和动作,但处在白柳记忆当中杨志却能清晰地感到一种如芒在背的杀意,他感到毛骨悚然,恐惧和害怕让杨志飞快地挣扎着从记忆里醒来。 他满头大汗地睁开了眼睛,脸色煞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又怎么了?」孔旭阳烦躁的声音传来,「说着说着又突然就没声了,要说就说,别老吊人胃口。」 杨志摇了摇头,他努力张大嘴巴,摇头想要发声,但嗓子眼和鼻子就像是被湿棉花覆盖住了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的脑子晕眩不已,眼前场景天旋地转,视野的边缘一层一层地衍生出五彩斑斓的光晕,杨志双手伏趴在地上不住干呕,靠在树枝上撑住虚软的身体。 白柳记忆里针对兇手的杀意和欲望太过浓烈,杨志完全没有办法消化处理这种冲着自己来的巨大恶意,只能被带着控制冲击,成为白柳记忆的奴隶。 ……好恐怖。 杨志消化过那么多人的记忆,从来没有在记忆里体验过这么极端到只是让人一瞥就产生生理抵抗反应的欲望。 但更为恐怖的是,明明怀有如此强烈的情绪,当事人看起来居然还那么冷静,好像对这种程度情绪的自我掌控早已习以为常。 杨志噁心了好一阵才勉强缓过来一点,他扶着孔旭阳的手臂刚想开口,就见孔旭阳眼睛一亮,打断了他的话急切道:「有东西过来了!」 漆黑的夜色里几个残缺的身体在坟地里行走,它们伸长脑袋依次在每个坟包上嗅闻,似乎在找到属于自己那个坟墓。 孔旭阳屏住了唿吸,杨志也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在这里守了一个多小时,就是在等这些殭尸回坟。 这里的坟包太多了,还无名无姓无碑,也不是每个坟包里埋的人都是和主背景故事线有关的,那也就是说和这些村人一同埋葬的村黄历不一定是孔旭阳需要的。 一个一个去挖坟动静太大不说,还容易打草惊蛇,这些坟里是人是鬼还不好说,挖出来又是一场追逐战。 所以思前想后,孔旭阳找了一个法子——等殭尸回坟。 这些被纸道人驱赶过去的殭尸在天明时分是会自己回坟的,就像是回窝睡觉一样,等到晚上再被纸道人驱赶到墓穴里去和殉桥鬼待在一处,让他们夫妻团聚,平息殉桥鬼的怨气。 而那些去过墓穴再回坟的殭尸一定和主背景故事线有关,到时候,他们只需要去挖这些殭尸的回过的坟,去找和他们一同下葬的村黄历就可以了。 孔旭阳额头上贴着一张伪身符,他双手举着树枝,借着枝丫的掩饰看着在晦暗不明的月色下用爪子刨动坟包的殭尸们,脸上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 果然和他预料的所差无几。 「等下我用符咒把这些殭尸定住,你就直接去挖那些它们刨过的坟,听到了没有?」孔旭阳两指夹住一柄黄符,看也不看杨志地下令。 杨志点头,结果他刚要冲出去,脚都提起来了,用余光一扫失声叫道:「孔哥,那边怎么有个殭尸已经贴了你画的符了!」 「怎么可能,我手上的符还没出去……」孔旭阳跟着杨志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有个殭尸额头上已然贴了一张他画过的【缚身符】,定在某个地方打转。 这个殭尸的坟旁边蹲了一个正在脖子上挂了个相机,正在卖力挖坟的牧四诚,白柳正半跪在旁边察看挖出来的棺材里的内容物。 见孔旭阳他们出来惊愕地看着他们,牧四诚露齿恶狠狠地一笑:「呦,这么巧啊,你们也来半夜挖坟?」 第863页 白柳抬眸望着孔旭阳一笑:「老乡,真是有缘啊,我们又见面了。」 杨志一见白柳这个和刚才记忆里如出一辙的笑就浑身发冷汗,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孔哥!他们怎么会有你画的符!」 「墓里留的。」孔旭阳恨得牙痒痒,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白柳。 这原本是他留下来陷阱,没想到给白柳废物回收利用了! 本来他一开始想得好好的,留着白柳慢悠悠地用陷阱折磨死营造节目效果,吸白柳的人气,但事情出乎他意料地走到这一步,也没必要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那个殭尸道人被放出来,他的面板又被封了,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留到头七他们铁死。 之前还以为白柳会留在殭尸道人的庇护范围内,这样他们伤不到白柳,就不得不走解密路线保命。 既然现在白柳没脑子地送上门来了,虽然孔旭阳还想留着这弱智多折磨一会平他心头之愤,但目前最理智的做法是—— 孔旭阳双眼赤红飞快抬手出符:「现在就杀了白柳和牧四诚,直接结束比赛。」 几张有驱动功效的黄符从孔旭阳的两指之间飞出,贴在了这些殭尸的额头上,这些正在刨坟的殭尸动作一停,双眼发出刺目的红光,张大腥臭的嘴,龇出獠牙转身就朝白柳他们扑了过来。 蹲在地上的牧四诚被激得满腹火气,现在他也不怕了,反手抄起地上一块不知道是谁的简陋墓碑木板对正面迎击过来的殭尸一板子狠狠轮过去,直接把殭尸给轮倒地了。 白柳站起来侧身躲过从旁边伸出来的一只利爪,眼尾的余光一扫隐匿在殭尸之中,正在挖坟的孔旭阳和杨志,口中迅速吩咐:「避开殭尸的爪子和牙齿,有尸毒。」 「直接去找孔旭阳和杨志,他们擅长做陷阱和远攻,应该不擅长近身战。」 白柳抬眸,目光冷冽:「偷走他手中的符,注意不要碰到那本正派术法,我怀疑这个道具会影响你的游戏路径和身份判定。」 「殭尸腿不能打弯,从下面走。」白柳快速提醒。 牧四诚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他吁出一口气,抛了一下手中被拍打裂的断面尖利的木板,目光凌厉地在黑夜中定格住了在殭尸群后面的孔旭阳和杨志。 他伏低身体,眼眸中红光一闪,隐现出一只猴子的形状,着地的两只手也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猴子的手,但落地的时候似乎又变了回去。 几乎在眨眼间,牧四诚就从地面下窜了过去,窜到了孔旭阳他们的面前。 牧四诚一脚踩在地上勐地剎车,转身,起跳,轮板,龇牙狠狠砸下,他表情兇狠恶劣,深红的眼瞳竖成一道线,身后似乎还有一个快要冲出来的尾巴。 「给爷死吧!」 白柳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根雪白的长骨鞭,他抬眸望着这群张牙舞爪地向他冲过来的殭尸,不慌不忙地右手握住鞭子,娴熟地左右方向一抖。 一道雪白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打开乌泱泱地沖向白柳面门的殭尸。 殭尸们被鞭子击飞到空中的时候,手上和口上攻击的势头都还没有收住,表情也有些茫然,似乎还没弄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被打上天了。 【系统……滋啦……提示:玩家牧四诚即将开启《怪物书:捲尾猴盗贼》形态……】 【系统提示:玩家孔旭阳的技能(面板沉默)即将失效……】 孔旭阳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他惊唿出声:「怎么可能?!」 同样惊愕的还有场外的观众: 「怎么回事?!」 「孔旭阳的技能失效了?!怎么可能?!」 沉默的羔羊那边的会员和队员几乎全体起立,他们不可置信地望着大屏幕里发生的一切,有几个急得脖子上都爆青筋了。 场上为数不多几个还稳稳坐在椅子上,屁股没有离开板凳的观众只剩红桃和她周围的队员,以及逆神和他周围的队员,就连王舜都惊奇地望着这一幕,身体前倾了。 逆神老神在在地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放松笑容,好像他早就料到了会发生这一步。 王舜急得心里抓心挠肝的,没忍住直接开口问了:「逆神老师,为什么这次孔旭阳的技能会失效啊?」 逆神看王舜一眼,像是才反应过来,恍然了一下:「这不是白柳设的局吗?他没和你们说过?」 「没有!」王舜内心苦闷,心说白会长虽然每件事都和他提前商量,但每件事也都不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啊! 大多数时候,旁人都跟不上白柳的思路,就算商量过了,他也搞不懂这件事和最终结果之间的联繫。 王舜心里苦笑,面上还得礼貌询问逆神:「我做了关于孔旭阳能查到的所有比赛的调查,第一次见这种他技能失效的情况,我实在是看不明白白会长做了什么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您是看出来怎么回事了,是吗?」 逆神略一思索,态度友好解释了:「我给过白柳一些孔旭阳技能的一手资讯,他应该是从这个入手的。」 木柯忍不住凑过去了一点,他盯着逆神:「技能?」 「没错。」逆神笑笑,「白柳利用了孔旭阳的技能弱点。」 观众席上,红桃旁边的齐一舫也提出了同样的疑问: 第864页 「技能弱点?」齐一舫百思不得其解,「孔旭阳能有什么技能弱点?他去年对上我们的时候技能可从来没有失效过,我们战队当时打他的时候,面板从头熄到尾。」 齐一舫忍不住小声逼逼:「而且我们去年的战队还是比现在白柳这个班子要强得多吧?孔旭阳对我们都没有暴露出技能和弱点,对白柳反而暴露了,这怎么都不合理吧?」 「而且孔旭阳的技能要真有什么弱点,皇后您去年就应该看出来了吧?那我们那场打得也不轻松啊,也是硬熬的……」 「我的确看出来了,但我们无法利用这个弱点。」红桃微撑着下颌靠在观众席把手上,眼眸微垂,望着池中间的大屏幕。 齐一舫一怔:「为什么?」 红桃抬眸,懒懒地看齐一舫一眼:「前年的逆神也应该在赛场上看出孔旭阳这个弱点了,但逆神还是打得很艰难,最后是杀了孔旭阳才硬性突围的。」 「所以不光是我们不能利用这个弱点,任何一个实力强劲的大公会都不能利用孔旭阳这个弱点。」 齐一舫越听越煳涂,他满眼问号:「为什么啊?!」 红桃淡淡地回答:「因为我们这些战队实力太强了,孔旭阳对上我们的时候,是没有弱点的。」 「对上实力强的战队反而没有弱点?!」王舜听了也满头问号,他努力地去理解逆神刚刚和他说的话,但越想越迷惑,委婉地说,「……逆神老师,我不觉得孔旭阳这种人是遇强则强的类型。」 言下之意就是孔旭阳这种外强中干的人应该在强队面前很弱势才对,怎么反而没有弱点了。 逆神双手合十撑着膝盖,他望着大屏幕,忽然转了个话题:「技能都是欲望的衍生物,王舜,你的技能应该很容易调查到孔旭阳的生平,从他的生平来看,你觉得他的欲望是什么?」 王舜飞快地点开自己的系统面板,一目十行地扫过上面孔旭阳的资料。 王舜的视线定格在他自己总结出来的,孔旭阳的核心欲望上:「出人头地,一扫前耻。」 逆神转头看了一眼那资料,刚想开口,旁边的刘佳仪和木柯从王舜的两边探了个脑袋过去。 「我感觉孔旭阳的核心欲望没有这么正能量。」刘佳仪一开始就是冷冰冰地嘲讽,「面板沉默这个技能比起要自己出头,更像是拉人下水。」 王舜还在往下翻:「我看了一下,孔旭阳一般在面对各方面条件很差的战队是不会使用自己的技能的,只有在面对强队的时候,他才会使用【面板沉默】这个技能。」 「今年季前赛到目前为止,孔旭阳好像也就对不到五支战队使用了这个技能。」 「孔旭阳当然不会对弱队使用【面板沉默】,他的面板素质条件比很多弱队的队员都好,面对弱队使用这个技能会拉低自己的优势,锁住面板后会把孔旭阳和弱队的队员拉到同一个战斗水平线上。」刘佳仪语速极快地解释。 「但面对强队情况就是相反的,面板沉默后,孔旭阳可以利用这个技能把强队能力比他强悍得多的队员拉到和他一个战斗水平线上,然后再利用自己丰富的无面板战斗经验击败对方。」 木柯的视线在资料上孔旭阳大学经歷那里停了一下:「……对同班家境比自己富裕有权的同学极其憎恨嫉妒,觉得自己要是拥有和对方一样的条件,就不会遭遇这些歧视……」 他略微沉静了几秒,然后看向旁边的逆神:「孔旭阳的核心欲望不是什么出人头地,是【不公平】对不对?」 逆神略带赞赏地颔首:「我的猜测也是这个。」 「【不公平】?」王舜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核心欲望?」 木柯收回视线看向王舜的系统面板上的资料,伸出食指在上面轻点了两下:「我接触过周围不少这样的人,是一种畸形的慕强,他们觉得自己非常优秀,理应享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但却又没有办法靠自己的能力享受到,就会怪罪社会和出身。」 「简单总结,就是孔旭阳仰望那些在物质条件上比他好的人的时候,会觉得这个世界对他【不公平】。」 逆神点头:「从这个欲望衍生出来的技能就是【面板沉默】,当孔旭阳把所有人的面板清零之后,大家的初始条件都一致了,就达到了他想要的【公平】。」 木柯抬头看向逆神:「而孔旭阳相信靠优秀的自己,能在这样的【公平】下取得胜利。」 「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技能面对白会长会失效。」王舜揉着太阳穴,苦笑追问,「还劳烦你们再继续给我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观众深入解释一下。」 「到这一步,整件事已经很清晰了。」木柯伸手在王舜的面板上划了一下,划到了狂热羔羊的对战记录表,「舜哥,你看这里,刚刚你也说了,孔旭阳从来不对弱队使用技能,全都是对强队使用技能。」 王舜摸着下巴点头:「这点刚刚小女巫已经给我解释过了。」 「不光是因为这个。」木柯微微摇头,「因为孔旭阳想要的公平原本就是畸形的,他想要是比他条件好的人和他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公平,比他条件差的人根本不在他的【公平】囊括范围内,只能被他践踏,不配他使用技能。」 「但换言之。」逆神笑了笑,「也可以说,孔旭阳的欲望衍生出来的【面板沉默】这个技能的使用条件里就包含了他要认为对方比他强这一点。」 第865页 「所以在面对我们这些孔旭阳十分警惕,认定了,甚至仇恨的强队的时候,他的技能是绝对不会失效的。」 木柯补充道:「但如果孔旭阳认为对方比他弱,他的技能就很有可能会失效。」 「就比如现在这样。」 王舜怔愣半晌,终于倒过味来了,他不可置信,缓慢地,一字一顿地梳理从头到尾白柳设下的这个局: 「所以白会长从现实,到进入阴山村这个游戏,一直都在按照孔旭阳计划的步骤走,反抗也没有很激烈,孔旭阳派飞车族,还来我们这边探听白会长资料的时候,白会长自己应对,资料也直接让我给了最负面的那一部分……」 「甚至三番两次在比赛里让自己受伤,让牧四诚处于一种生死一线的状态,甚至在比赛开场明明知道杨志有问题,也任由杨志吞噬掉他和牧四诚记忆都是为了……」木柯紧绷了一整场比赛的脸终于松懈下来,他脸上露出一点很零散的笑意。 木柯眼睛微微发亮地看向大屏幕:「如果我没猜错,白柳这样做是为了保持一种【弱】的姿态。」 「他在诱导性地向孔旭阳示弱,来寻求孔旭阳的技能破绽。」 第364章 阴山村(日+179) 「不过……白会长的记忆不是被吞噬了吗?」王舜先是顿悟,随后又迟疑反问,「他能记得之前自己定下的这些计划吗?」 「白柳的确不记得。」刘佳仪趴在椅背上,双手捧着脸抬头望着大屏幕,脸上带了点淘气的笑,「但这傢伙一进副本,就用老办法把后续的计划安排弄好留底,便于后面失忆的自己查看了。」 王舜回想了一下,进入副本之后失忆之前的这短短几分钟,他没看见白柳用笔写什么小条子,在路边留下什么记号,甚至连录影录像这样的举动也是没有的,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留下计划的异常或者记录举动。 他实在是想不通白柳是怎么给后面的自己留底计划的,于是虚心请教:「会长是用什么老办法,怎么留底的?」 「白柳用的是在福利院里我和他之间沟通过一次的老办法。」木柯笑起来,「书籍折页标记。」 王舜一怔:「书籍折页标记?」 「是的,你不觉得以白柳的记忆力而言,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从这本《茅山邪术手抄本》记住的东西太多了吗?」刘佳仪捧着脸偏头看向王舜。 王舜一愣,他其实也觉得这里有点违和,但白柳说着这东西的时候言谈举止太自然了,就好像白柳生来就会这些,所以王舜也就自然而然地略过了这个疑点。 但刘佳仪却没有略过,她认真分析:「如果游戏里的人是木柯,他的确是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完这本书,然后再从里面提取记忆有效信息。」 「但以白柳的记忆力,他是做不到的。」 刘佳仪举起一根手指:「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失忆前的白柳快速浏览过这本书,筛选过这本书里的信息,把一些他觉得重要的页数折页标记,而失忆后的白柳只看了这些被筛选过的这些页数,所以才会记住得那么快。」 王舜开始头晕,他玩游戏玩得少,在游戏战术设计上不怎么跟得上刘佳仪她们的思路,现在两眼都开始冒圈了:「只是折页,就能让失忆后的白柳明白失忆前的自己要做什么吗?」 「这个什么茅山邪术……」王舜十分困惑,「这本书里也不可能写孔旭阳的弱点和白柳的具体计划吧?」 逆神笑了一下:「不需要说得那么清楚,也不需要懂到那一步。」 「因为白柳是在下达指令,不是在和后面的自己商量,白柳只需要后面的自己按照他在书上标记过的内容来做事就行了。」 「下达指令?」王舜听到这里的时候有点明白了,苦笑道,「是不是和我们平时和白会长交流一样,很多时候不需要懂为什么,直接拿着白会长布置下来的条款执行任务就可以了?」 逆神点头,他嘆了一口气:「差不多吧。」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白柳的安排的确是对的,但是我个人还是略觉独裁。」逆神无奈摊手,笑了笑,好似同病相怜地拍了拍王舜的背,宽慰道,「不过白柳也不是针对谁,你看,他对自己也这样,你不用太往心里去,顺着他来就行了……」 木柯和刘佳仪在逆神娓娓道来的叙述当中,缓缓地把视线移了过去,就连一直沉默的唐二打都多看了逆神几眼。 「这位杀手序列的战术师,你是不是对我们战队的战术师的……」刘佳仪挑眉。 木柯蹙眉:「行事风格过于熟悉了?」 唐二打眉毛一竖,警惕地冷眼看向逆神。 逆神:「……」 逆神冷静地握拳咳嗽一声:「有吗?对未来可能会成为劲敌的战术师普通程度的了解罢了,我们战队的人都很了解白柳,你说对吧黑桃?」 坐在旁边黑桃面无表情,煞有介事地点头认真附和:「我最了解。」 一旁从头到尾都没能插上话的柏嘉木和柏溢:「……」 有吗? ……我们不是上个月才和白柳第一次见面吗?还是你们两背着我们去偷偷了解白柳了? 虽然流浪马戏团这边的气氛十分和谐,但整个观赏池的氛围却一点也不和谐。 狂热羔羊那边几乎乱了套,很多会员在焦头烂额,面带惶恐地乱跑——他们之前把所有储备积分都砸进去控榜了,现在这个局面一出,观众们也不傻,能跑的全跑了。 第866页 他们赌池增长率直接清零了! 观众在不停窃窃私语: 「哇好险,幸好我没有入羔羊,不然现在就赔得屁股朝天了。」 「……我感觉马戏团这边要赢,现在入吗?」 「我也有点想入,但又再观望一下……」 「再观望,后面入的人越多,综合计算出来的兑换利率就越低了,要入趁早啊!」 「但是吧,孔旭阳这个技能虽然暂时失效了,他还可以再用吧?我还是觉得白柳不太行,再看看吧……」 王舜盯着系统面板,拧眉:「明明是这么大的优势,但我们的赌池增长速度却没有明显增长,只是略微涨幅上扬了一下,又回冷了。」 「因为这个孔旭阳的技能还能再使用,又是正经上过三次大赛场的老玩家了,所以很多观众目前还在观望。」刘佳仪冷静地说,「正常的,再等等。」 虽然口中说着正常,但刘佳仪的脸色一点没松,嘴唇紧抿着望着大屏幕。 「孔旭阳没办法再对白柳使用技能了。」逆神仰头看了一会儿大屏幕上挥鞭的白柳,轻声说着。 刘佳仪转头看向逆神:「为什么?」 逆神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很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上蒙了一层刘佳仪看不懂的东西,像烟气般缥缈:「因为孔旭阳看到了白柳的记忆。」 「当你觉得对方是一个无所不能,丧心病狂,宛如神一般强大的坏人的时候,你会发自内心地恐惧对方,觉得对方强大到无法战胜,所以抓住一切你能抓住的机会击杀对方,防止对方翻盘。」 「因为对方好像只是【强大】和【坏】这两个名词融合而成标的物,只是一个会不停杀人的枪靶,你会一直保持着神经紧绷和自己最高级的战斗力,直到自己击杀了对方为止。」 「觉得对方强大是会刺激自己的战斗力和攻击性的。」 「而一旦你知道了这傢伙原来有过悲惨的童年,在冬天里踩过冰,在夏天里溺过水,高中不喜欢学习,听数学课会打瞌睡,好好长大的样子会是一个活到二十来岁,过生日的时候连蛋糕都捨不得给自己买,最后买了两斤橘子充数的抠门小子,比这个世界上太多的普通人活得还挣扎……」 逆神静了片刻,他垂下了眼帘:「到这个时候,你就没有办法再觉得他强大了。」 「觉得一个人强大是建立在恐惧,嫉妒,畏惧等等远距离凝视情绪的基础上,孔旭阳觉得一个人比他强,是建立在他觉得对方的客观条件比他好的情况下。」 「但现在孔旭阳完全知道了白柳的记忆。」 「在记忆里,白柳各方面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差到孔旭阳不会相信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白柳,会是一个比他强大的人。」 逆神忽然转头看向刘佳仪,他笑了一下,眉眼都很温柔地弯了弯,语气里有种洒脱的骄傲: 「当然,我个人认为白柳比孔旭阳强太多了,这点应该是我们之间的共识了,对吗?」 刘佳仪盯着逆神看了很久,侧过头去,冷酷地说:「垃圾不配和白柳比。」 逆神从善如流地接了话头,笑笑:「也是。」 游戏内。 牧四诚身上的猴爪猴尾就像是不稳定的投影影像,忽闪了两下之后彻底凝实,他举着木板毫不留力地拍下,在地上打出一层厚厚的灰尘。 孔旭阳翻身躲过牧四诚从天而降的击打,捂着嘴半跪在地,双眼红得几乎可以滴血:「你们怎么可能挣脱得了我的技能,明明只是两个loser……」 「说谁loser呢!」牧四诚落地起身前沖,爪子挡在侧脸上,一出手兇狠毒辣地冲着孔旭阳下三路去的,「我看你才是loser!」 孔旭阳飞快并住双腿,一张符唰一下展开贴在裆前,牧四诚狠狠抓过去的时候锋利的爪尖正好撞在孔旭阳的符上,发出金石相撞的坚硬砰呛声。 「操,什么东西?!」牧四诚人都傻了,「铁裆?!」 孔旭阳阴险地笑笑:「钢筋铁骨符。」 「不要以为我的技能失效你们就能得逞。」孔旭阳毕竟是打过季中赛的,心理素质上很稳得住,对这种预料之外的意外处理是很快的。 孔旭阳根本没管牧四诚,转头对一旁的杨志厉声喝道:「别慌,快挖!我技能现在暂时不灵光在失效,等下恢復正常再用技能控住他们就可以了!」 牧四诚咬牙又要攻上去,他一个横扫腿就要扫到孔旭阳,孔旭阳眼疾手快地把钢筋铁骨符贴在了脚踝处,牧四诚脚趾踢了个铁桩,痛得他抱着脚跳了起来。 孔旭阳冷笑两声,他知道自己近身缠斗是不如牧四诚的,于是抓住空隙就后撤,让两边的殭尸围拢过来掩护自己。 同时,孔旭阳忍痛咬破了舌尖,往手上一沓黄符上喷血,然后双目一竖,抬手小臂在身前飞快转了两圈,两指外扬,他怀中的符咒飞出贴在了靠过来的殭尸头上: 「钢筋铁骨符,去!」 靠拢过来的殭尸额上贴了黄符之后,眼中红光大盛,身上原本松散的腐肉生长出纤维连接成一整块的纠结的肌肉,皮肤表面镀了一层黄铜的光泽,獠牙外伸一寸。 这些殭尸头髮半剃度,是那种典型的前朝髮型,上身穿着坦胸的半马褂,现在又镀了一层铜光,大张大合地嘶吼着,互相配合围住中间的牧四诚的样子…… 第867页 「操,这他妈是十八铜人殭尸阵吧?!」牧四诚连着沖了好几次,根本突不出去,还撞得自己手脚生疼。 殭尸围成的阵越聚越拢,牧四诚用左爪子用力推开一个张大龇牙靠过来的殭尸,一边用右手挡在自己脖子前面,阻止一个抵在他脖子上要咬下去的殭尸。 牧四诚使劲到颈部的青筋都暴起了:「……白柳,你人呢?!」 一根鞭子左右摇摆着窜动想刺进来,鞭子打在殭尸的皮肤上发出乒铃乓啷的刺耳击打声,被铜墙铁壁一样的密集交错的肢体给挡在了外面。 「爱莫能助。」白柳平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们太硬了,我也进不来,你自己加油。」 说完,白柳似乎转身就走了。 被困在阵法里满头大汉的牧四诚:「???」 「给我回来啊混帐!」牧四诚被气到头髮和打卷的猴子尾巴都齐齐竖立,「不是你和我说向前沖有什么事情你担着吗!现在我被这么多男人堵在这里你就跑了,给我负起责任来啊!」 但外面再也没有传出白柳的声音,只剩下孔旭阳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的嘲讽声:「被甩了吧?」 说着说着,孔旭阳呛咳了一声,他脸色苍白,擦了一下嘴角溢出来的血:「我上个游戏研究过正派术法,这个钢筋铁骨符用在殭尸上可以说是百战百胜,虽然攻击值一般,但防御值极高,而且这些被我伏魔了的殭尸除了我的话谁也不听,没有任何解法,除了有点消耗施法人的精血之气……」 「但我已经要赢了,消耗一点精血又有什么?」孔旭阳凑到被困在阵法里的咬牙切齿又动弹不得的牧四诚旁边,哈哈大笑,眸光狠厉地举起一柄锋利的短刀,「放心,我不会让殭尸耗你,我补刀很干脆的,现在就给我去死吧!」 远远地,一声巨大的「砰」一声爆炸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哗啦哗啦的水声落下。 一颗子弹从远处飞快打在孔旭阳高举的手上,发出清脆的「啪」一声,孔旭阳手中短刀落地。 孔旭阳痛唿一声,血从手掌上飙出。 「这里怎么会有子弹?」孔旭阳他捂住自己被射了一个对穿的手掌,惊异转身。 正在埋头苦挖坟的杨志也被惊得抬起了头:「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白柳淡淡地回答,他手指扣着一柄左轮玫瑰手枪的扳机,「我把堰塘炸了,把墓穴和这个乱葬岗连通了而已。」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转换进入玩家唐二打的个人面板,使用个人技能(玫瑰子弹)】 「他炸掉堰塘干什么?!」杨志惊慌地看向孔旭阳,「哪里和墓穴里桥下的暗河是连通的,炸掉了之后直接连通会把墓穴里的怪全部引过来!」 「孔哥,怪太多了我们应付不过来!」 孔旭阳死死攥紧他不断往下滴血的右手,颧骨上的肌肉因为牙关紧咬而颤抖:「白柳——!」 明明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下等人,凭什么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不远处的堰塘隐约可见不停有苍白的四肢伸出,把住岸边,伥鬼从被炸开的堰塘底部的泥地里挣动着爬出,纸人喜气洋洋的脸上沾满了泥,在朝着这边的林荫小道上左右横跳着靠近,旁边走着盖着盖头看,挥舞着喜帕,行动端庄的新娘。 正前方是打着白伞遮住脸,一边走一边往下滴水的殉桥鬼,地面上鬼影重重,左右高低扭动,皆为恶魄,男女老少喜悦尖锐的交谈声连成一片。 最远处是一些纸人抬着那七口敞开的棺材,里面躺着面容青白髮紫,带笑的溺死老人。 老人尖利的黑色指甲安详地交错在胸口前,仿佛真的死透了,但仔细一看,这些老人的指甲还在生长,嘴边的笑意也越变越深,越变越大,直至裂到耳根。 阴气森森的乡村湿泥路上,寿衣喜衣红白交错,隐约重叠,圆形方孔往生钱不断从天际洒落,耳边传来一高一低喜庆和悲丧两种唢吶曲调,薰香,蜡油,尸臭和腐朽的水汽充斥着人的口鼻。 这百鬼夜行的场景让人只看一眼就肝胆俱颤,被铜人殭尸困在原地的牧四诚直接看木了。 白柳这尼玛是来救他还是来杀他的!这么多鬼! 杨志惊恐破音地喊了一声:「孔哥,怎么办?」 孔旭阳飞快地点开自己的面板,上面的各种图标滋啦滋啦地抽动,一会儿有一会儿无,孔旭阳的视线略过这些时有时无的图标,迅速地定格在系统提示那一栏上: 【系统提示:玩家孔旭阳的个人技能即将完全失效——5,4,3,2,1——】 【系统提示:全场所有玩家的面板解封】 孔旭阳长出一口恶气,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的技能需要在面板上仔细地操作,刚刚技能要失效不失效的样子反而受限最大的人是他,但现在完全失效了,孔旭阳自己的面板也彻底解封了,这就意味着一件事—— 孔旭阳的嘴角无法遏制地上扬,他疯狂地点下那个技能按钮:【再次使用(面板沉默)技能!】 【系统提示:正在载入玩家孔旭阳技能(面板沉默)……】 马上,马上所有的优势又会回到他手里,他那么优秀的人,不可能会败给白柳一个从小饭都吃不饱的,高考都只能考四百多分的弱智孤儿…… 只要给他充足的条件,他就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没有人能在他使用技能的情况下打败他,除非是对方有比他强的条件。 第868页 但白柳有吗? 白柳没有,他只是一个人生从头到尾,从童年,少年,到青年都在不断失败受挫,靠着被人修改记忆才能苟且偷生到现在的loser。 所以他不可能输给白柳!他比白柳强那么多! 孔旭阳赤红的眼珠子几近癫狂地倒映着系统载入技能的加载条,被枪打穿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他马上就要赢了! 【系统提示:玩家孔旭阳的技能(面板沉默)载入失败,检测失败原因……检测到游戏中不符合技能使用的目标玩家,无法全场使用技能。】 【玩家白柳不符合技能使用条件。】 孔旭阳看着系统面板上那条醒目的红色提示,眼前一阵晕眩。 他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味,无法置信地嘶吼出声:「怎么可能?!」 「为什么对白柳无法使用技能?!」 【系统温馨提示:因为您坚决地认为白柳比您弱,而您的技能使用的限定条件不包括对您认定条件比您更差的,更弱的人,所以您无法对白柳使用技能。】 「凭什么白柳比我差就不能使用技能!」孔旭阳失控地摔打自己的系统硬币,大吼道,「你们这是在包庇白柳!这不公平!」 「我马上就要赢了!」 【系统温馨提示:游戏从不包庇任何人。】 杨志看着越来越近的百鬼大军,不断后退,恐惧地望着孔旭阳:「孔哥!它们过来了!」 孔旭阳收拢被愤怒憋到极致的心神,用全是血丝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白柳,鼻息粗重地低吼:「区区一个白柳……没有技能,老子一样能赢你!」 他甩手一抬,又咬了一口血涂在大拇指上,点在符中,两指令符飞出贴在围困住牧四诚的铜人殭尸背上。 孔旭阳哑声道:「起!列阵——铜墙铁壁!」 围困住牧四诚的殭尸动作一顿,缓慢散开,双手互相围住面朝外形成了一个圈,牢牢护住在中间的孔旭阳和杨志。 而同样被困在中间的牧四诚被一个殭尸反手束缚住双手,一动不动地看守着。 牧四诚在刚刚围困过程中咬了,现在脖子上两个大窟窿正字啊飙血,他坐在地上喘息,脸颊泛出一阵尸毒导致的青紫。 孔旭阳扫到牧四诚这副虚弱的样子一阵畅快:「有技能又怎么样?没有记忆你还不是不知道怎么用,还是废物一个。」 「中了尸毒,不过一个时辰你的精神值就会完全掉完变成这里的一只殭尸。」 「你是这样。」孔旭阳低头凑近牧四诚,裂开嘴神经质地笑了笑,「白柳也会是这样,最后赢的只会是我。」 说完,孔旭阳看也不看牧四诚,冷声对杨志说:「挖,挖出剩余的黄历打出true end就结束这游戏。」 第365章 阴山村 杨志埋头苦挖,他狼狈地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泥巴,把手上已经积攒了的一堆黄历递给孔旭阳,急问道:「孔哥,这是我刚刚挖出来的,你看一下是怎么回事?」 孔旭阳接过黄历,飞快地浏览起来: 「……庚子年,庚辰月,癸亥日,三月二十一,家中青壮齐聚,祭祀先祖,他们决心参一团,以义称着,上路抗八方来鬼,妻女父母泪洒桥旁,跪求天地神明佑我阴山村男儿完好归家……」 「庚子年,辛巳月,辛丑日,五月初一,京中传来战事,炮声隆隆,枪声刺刺,百里外亦有听闻,家中亲眷无不担忧,日夜于祠堂庙宇祈祷……」 「辛巳月,乙巳日,五月初五,端午佳节,女无人包粽,老无人欢颜,子无人玩耍,皆悲颜坐于村口守一盖布归家之人。 此人名为王五,年三十有八,家有一子两女,为人敦厚,农忙好帮亲邻割麦,妻子泣于尸前,两手颤颤不能成语,揭开白布见一肉骨不全之尸体,无右手右脚,曰被恶鬼火器炸碎,无法收捡。」 「王五一子两女摇晃尸身,茫然喊之,王五不应。」 「……五月初八,回群尸,面有白布置于木架上放于村口,村中各人立于尸前,沉默不语,无人上前开布认尸,皆掩面而泣,数时辰后村中张老上前抖手揭布,大声嚎哭,口中连连唤起小名,眼泪潺潺不可止,昏于尸前……」 …… 「五月二十三,阴山村青壮皆回,无一生还。」 「五月二七,宜动土,出行,安葬,归家青壮多数尸骨不全,按照惯例不入祖坟,葬于对面山脚下,丧妇捧牌位,子女前哭丧,父母左右抬棺,守灵七七四十九天,虽不入祖坟,但以大礼厚葬。」 …… 「七月二十,义士皆死,洋鬼猖狂,去京中,无阻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火烧烟,阴山村隐约可见。」 「朝廷无作为,任鬼吃人,不出三日,降。」 「九月初七,京中有传闻,朝堂与洋鬼议事,为表议事诚意,将涉事者及其亲眷所在村庄交于恶鬼,任其屠戮姦杀,抢掠驻扎,默认其可向里继续行进,割让领土,惩治暴民,以表诚心。」 「阴山村只余妇幼老弱,毫无抵抗之力,悲怆之下宁死不屈,为不被辱,青壮之未亡人皆跳桥殉夫,抱伞而亡,死不瞑目。」 「宁做桥下厉鬼,不做堂前贱妇。」 ……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孔旭阳越看越火大,「和那个道人殭尸屁关系没有,还有吗?」 第869页 杨志偷瞥了一眼被挡在殭尸外面越来越多的鬼怪,忍不住瑟瑟发抖,脸色煞白,连对孔旭阳摇头这个动作都不敢做得太明显,生怕惹怒他:「没,没有了。」 「没有了还不快挖!」孔旭阳一脚踹在杨志头部,怒到面部充血。 旁边的牧四诚看着这一幕,没忍住嘲讽地嗤笑了一声:「只有傻逼才会拿自己的队友撒气。」 孔旭阳额角太阳穴一跳,走过去抬手就要给牧四诚一刀,但走到一半,他看到牧四诚嘴角的獠牙,又停下了。 牧四诚现在中了尸毒药变殭尸了,他要是走过去牧四诚拼死给他一口,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他现在的精气也耗得差不多了,没办法再精细地操纵看守牧四诚的殭尸把牧四诚咬死,只能简单地让殭尸看住牧四诚…… 而且殭尸要是再咬一次咬不死牧四诚,牧四诚的精神值跌破20又没有死,那会有更麻烦的事情发生的。 事分轻重缓急,不要浪费精力,先找黄历! 孔旭阳扬起的手停顿片刻,他深吸一口气,又狠狠甩手放下,转身把那些黄历别在了腰上,蹲下,和杨志一起继续挖坟。 牧四诚看着孔旭阳腰上的黄历,被殭尸反剪在身后的猴爪动了动,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 刚刚他试图激怒孔旭阳过来去偷他腰上的黄历,没想到孔旭阳这傻逼到这个时候,脑子反应清醒了,无论他怎么叫嚣,都不给眼神了。 牧四诚眼眸暗沉地看了一眼被殭尸围成的铜墙铁壁,虽然在鬼怪的围堵下隐有摇晃,但看起来依旧是短时间内无法撼动的。 孔旭阳说得没错,他藏的这一张杀手锏能撑到他翻找出所有黄历。 要是黄历如白柳所说,藏着这个游戏的关键,那岂不是孔旭阳就真的如他所说,赢了? 而且白柳和这些鬼怪都在墙外,也不知道白柳能撑到什么时候…… 牧四诚嘴边的獠牙越来越长,脸色是一种接近尸体的青色,唿吸变得急促,他目测了他和孔旭阳之间的距离。 这个距离他一个爆沖是可以填平的,也就是他现在可以突然爆冲过去搞突袭,偷走孔旭阳腰上的黄历丢到殭尸墙外面。 但他要是强行爆冲过去,牧四诚身后这个殭尸肯定会再弄他一下,孔旭阳那边也会勃然大怒,一定会杀了他,在殭尸和孔旭阳的双重攻势下,牧四诚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就会嗝屁。 ……就是不知道白柳拿到这个东西,能不能及时地解密,找到那个道人殭尸的秘密,然后来救他了。 这么多步骤,想也知道配合绝对来不及,他硬来多半要凉凉了。 牧四诚深深吸了一口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外面那个人是白柳,无论是多离谱的操作,他还是觉得可以—— ——赌一把! 牧四诚死死盯着孔旭阳腰上黄历,深吸一口气,压低身体,亮出右爪子一个爆冲过去从孔旭阳的腰上狠狠挠过,几乎同时,他背后的殭尸紧跟而上,身躯晃动出了残影,大张着嘴就要狠狠一口咬在牧四诚的背上。 孔旭阳的反应也极快,他眼中的怒意还没浮上来,手中的短刀反手一列,挡在腰间往外一盪,盪开了牧四诚伸过来的爪子。 但孔旭阳没想到的是,牧四诚没有如他预料一般翻身去挡身后的殭尸,而是不管不顾,用右爪子抓住孔旭阳的短刀往前一拉,把孔旭阳拉到自己的身前。 在孔旭阳愕然和猝不及防的眼神里,牧四诚硬生生地受了背后殭尸在背上兇勐的一咬,然后用左手从孔旭阳的腰间勾走了黄历,还顺手扯走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杨志刚从坟地抛出来的黄历,捏作一团往外一扔,厉声道:「白柳,黄历出来了!」 牧四诚背后的殭尸咬住他死死不放,他被咬得呛了一口发乌的淤血。 从被殭尸咬住的地方,尸毒源源不断地注入牧四诚的体内,他的脸色在顷刻之间就衰败了下去。 牧四诚双手伏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唿吸里带出了腐臭气,双眼发乌,獠牙长得快要抵住下颌,喉咙里发出渴血的嘶吼。 孔旭阳眼睁睁地看着他辛辛苦苦搜集而来的黄历被牧四诚给丢了出去,怒到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他这次再也没有冷静下来,举着短刀狠狠地就要插入牧四诚的心脏:「牧四诚——!!」 短刀的刀尖刺牧四诚的背上,却像是刺在什么坚韧的动物皮革上,再也刺不进去,还打了个卷。 孔旭阳的动作一顿,脸色勐地一变。 糟了! 连被狠咬两下,牧四诚的精神值跌下二十了! 【系统警告:玩家牧四诚的精神值跌为17,进入面板狂化状态!】 牧四诚缓缓抬起猩红的眼睛,歪着扭转了一下头,转动了几下肩膀揉着拳头,顶着背上还咬着他的殭尸站了起来,他甩甩变得愈髮长的两只猴爪,居高临下地看着不断后退的孔旭阳和杨志,缓慢地挑眉: 「难怪白柳把我丢在这里一点都不着急来救我。」 「原来这游戏还有这种狂化设定。」牧四诚伸出舌头舔走嘴边的血渍,眼中红光若隐若现,裂开嘴邪气地笑了,「真有意思,我喜欢。」 孔旭阳声音尖利刺耳,他单手成掌:「殭尸回来!护我!」 围堵在外的殭尸墙迅速向内缩拢包绕住孔旭阳和杨志。 第870页 这些殭尸墙一边缩拢还要一边被牧四诚打,勉勉强强地缩拢到一半,规格已经和之前大不能比了,孔旭阳脸色煞白,一点气血都没有了,强撑着用符控住这些殭尸抵挡,咳了两口血,虚弱催促杨志:「快,快挖!」 杨志强忍着不往外看,一心一意地挖坟,双眼发红,唿吸急促,手下用力,在求生欲的逼迫下挖得飞快。 现在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只能挖坟才能快点结束游戏! 杨志强自定了定心神,甩着膀子左右开弓,挖两座坟一起挖,结果这两座坟挖到一半杨志察觉了一点不对劲。 这坟里的陪葬品有各式残缺又精美古制金银珠宝和中式瓷器,正中间放着一本规格上佳的小羊皮日记,不是什么黄历,日记写的也不是什么毛笔字,而是英文字母。 杨志满腹疑惑地又挖了几下,见到了一副洋式的六角棺材,他揭开棺材盖子对着坟里打眼一看,惊得惨叫出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腿后退了好几步,抖着手指着棺材里,颤声道:「孔,孔哥,你看棺材里的人……」 孔旭阳顺着杨志的手指,下意识看向棺材内,也凝固住了。 棺材内赫然躺着两个穿着洋人衣服的尸体,这两具尸体外穿洋人衣服,内衬道袍,看起来不阴不阳,不东不西,这样的穿搭已经够奇怪了,但更为奇怪的却是他们的脸。 这两具尸体的脸和杨志和孔旭阳,一模一样。 杨志惊吓得连连后退,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孔哥,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和我们长得一样的尸体!」 孔旭阳仿佛梦魇住了般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具尸体,脸色青青白白好一阵,口中喃喃自语: 「百年之后偷阴山村东西的盗墓贼,百年之前抢阴山村东西的假洋鬼子……」 「茅山邪术的道士在守阴山村的话,那么茅山正派的术士就应该是……」 电光石火之间,一切都在孔旭阳脑子里串联起来了,他勐地翻开自己从庙宇后面偷来的那本茅山道术,从头翻到尾没有看到什么笔记,然后孔旭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把书叠起来竖起来看向侧边。 侧边的书页上用英文写着: 【1901年4月17日,特请两位大师,协助我方用正派术法攻破阴山村,事后予以重谢】。 第366章 阴山村 孔旭阳目眦欲裂,手上发力差点把这本茅山道术撕成两半:「为什么会是这种设定!」 杨志被他这副癫狂的样子吓到了,后缩两步才小心地把日记本递了过去:「……孔哥,你要看看日记本里的内容吗?」 孔旭阳闭眼深唿吸两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接过了日记本飞速地阅读起来。 无论是怎么样的角色设定,游戏给了,就一定有通关路径。 他们现在扮演的就是百年之前攻打阴山村的正派术士角色,这两个正派术士竟然这样隆重地葬在阴山村的入口处,就证明百年之前的赢家是他们! 百年之前他们扮演的角色能赢,百年之后他们一定也能赢! 至于怎么赢,这两本和这两个术士一起合葬的日记本里一定有记载。 羊皮日记本里是用英文记载的,因为年代久远,有些文语习惯和如今的不一样,翻译过来有点文绉绉的,很明显是国人写的英文,但孔旭阳还是勉强能读懂: 日记中记载着: 【庚子年,十一月廿五,朝廷与大人们议事,起草降书署议大纲,正式下令将阴山村赠予大人们。】 【洋人兵士携火器众进山,遍寻阴山村不得,只余村头村尾两条路留存,阴山村平地消失不见,众人不得其入,疑其有怪,开炮,炮击反弹,伤人数许,大怒,言其被戏耍,令朝廷择日交出阴山村诸人,否则不日进京。】 【朝中惶恐,有人言或为茅山异术,藏匿阴山村行迹,上议寻能人异士,协助攻村。】 【次日,朝中寻得我与师弟,责令我们从旁协助洋人攻村,默然从之。】 【三日后,我与师弟进山探寻,果为一道术高深之人以茅山邪术藏匿阴山村,以邪法行正道,威力大增,我与师弟遍施其法,不可破其护村术法。】 【我与师弟如实上奏朝堂,朝堂强令我与师弟破法,我与师弟查阅典籍多日后,寻得一法。】 【道法天家自然,可以以天威令律压其现行,坏其正道,破其阵法。】 【朝廷准之。】 【庚子年,腊月十三,小年将近,朝廷下令举国上下不得伤害洋人,伤洋人者忤逆天家,道法不容,宜重罚。】 【次日,全国行此法令,大雨滂沱,天雷落山,噼开迷障,阴山村术法破,全村上下五百一十三口,皆为老幼妇孺,跪于村前,泣血嚎哭,指天地为不仁。】 【村前站一黄衣道士,抬手落雾,再次藏匿阴山村于毒雾虫瘴之中,雾中九九八十一种阵法,洋人强入,死伤过百,我与师弟不敢入。】 【如此四月,众守阴山村门不得入,洋人急不可耐,施压朝廷,朝廷惶恐,再行新令。】 【不得反抗洋人武力举止,不得拒绝传教士入家门,不得对洋大人疾言厉色,协议赔款四亿五千万两。】 【当日,阴山村迷障破,村门开,洋人携火器强以入。】 【走到村门,阴山村内流血漂橹,百不存一,黄衣道人一人背百年孽障,顶万丈天雷,炼数百厉鬼,领惨死众尸守村门,不退一步。】 第871页 【洋人畏避,不敢入。】 【如此景象,令人于心不忍,强入有违道心,启禀朝廷无法入内,朝廷赐一金帛圣旨强令黄衣道人投降,株连阴山村众九族,不降则赐死我与师弟道门众人。】 【……黄帛加身,厉鬼俯地,阴山村众人尽数被圣旨封印。】 【我与师弟偷改圣旨,改降书日期为百年。】 【洋人举火炮,入阴山村,我与师弟偷藏阴山村存活后人于地下祖坟内,暗中送祭酒祭食物,供其存活。】 【后人按照我与师弟要求,在坟内建造一阵法,以水为体,保坟内阴尸百年不腐,阴山村后人死后阴魂百年不散,不入地府不入天庭,避朝堂金帛圣旨百年降书之令,护其不被天雷噼散。】 【待百年之后,孽障尽除,阴山村空,后人皆死,降书作废。】 【阴山村再非天下罪人,可入六道轮迴,一切重头来过……】 越看到后面,孔旭阳眼睛越是发亮,他勐地转头看向杨志,抓住杨志的胳膊,声音嘶哑到听不出是人声:「我知道那个殭尸的弱点是什么了。」 「是降书圣旨!快挖,这个圣旨道具肯定在这两个洋道人的墓穴里头!」 …… 这边白柳也在看牧四诚丢出来的黄历,他举着黄历一页一页地摊开,站在村口,旁边就是那个一动不动的道人殭尸,没有旁的殭尸厉鬼敢靠近白柳。 牧四诚精神值跌破之后杀得兴起,被白柳摁住之后用鞭子捆住手脚,倒在村门口靠在村牌坊上,一开始还对白柳龇牙咧嘴的,但白柳根本没当一回事。 过了一会儿牧四诚就不动了,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表情各种奇怪,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应该存在这里的东西。 白柳一只手举着黄历,一只手拴着牧四诚,右脚踩在牧四诚的肩膀上让他老实一点,眼神垂落在黄历上,一目十行地扫过,自言自语: 「原来是这样,墓里的阵法不是墓里的道人布置的,而是正派道人联合阴山村后人布置的,聚拢阴气也不是为了炼尸,是为了修补被天雷噼折的道人殭尸的魂魄,免得其在百年之后魂飞魄散,入不了轮迴。」 「……墓里的新嫁娘和溺死的老人,都是当年为了抗击入侵的外敌,他们走投无路,实在没有办法,跪在道人面前求道人用最烈的邪法将自己变成厉鬼,护住阴山村。」 白柳轻声念黄历上的字句:「我辈惨死,只因做人护不住大好河山,护不住家中亲眷。」 「但死,我辈也是有家鬼,而非亡国奴。」 「邪术有云,未出阁之女子可成为红煞,死于出嫁路中,为当世之厉鬼,威力不可言语,此然也,于是阴山村五十一名闺中女子收敛出嫁,戴双喜盖头,上花轿,持一剪刀自刎于出嫁路中,化为红煞,左位护村……」 「五十一名女子名为:王一熙(王五之女),江平绿(已订亲)……」 「邪术有云,垂朽之老翁老妇掐溺于水塘中,可为当世之厉鬼,煞气不可言语,此然也,于是阴山村两百七十一名老妇老翁收敛赴死,穿白衣白裤,跳水中自行掐溺,双腿蹬蹬,拒不上岸,化为白煞,右位护村……」 「两百七十一名老妇老翁名为:张以山……」 「红白双煞已全,道人开祖坟厚葬其尸,汇聚阴气,忍万千之苦痛,将自己活炼为尸,成不人不鬼之形,护村正位,举村拜服,为其大丧,跪拜其为神,决议修庙宇以供之……」 「不日,开村门迎敌……」 白柳念到这里的时候,旁边那个一直没有动静的道人殭尸忽然睁开了双眼。 它身上的符咒无风自动,黄衣道袍的衣摆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夜风吹得凌凌颤响,右手两指併拢朝天一竖,背后的桃木剑自动飞出,交叉落地插在阴山村门口前,成了一个阻拦人前行的路标。 这黄衣道人平声静气,双眼看向村门外,问道:「来者何人?」 漆黑村门外山林攒动,就像是有大批什么东西在行进,黑影里隐隐传来断续,尖利,又嘶哑的笑声哭声,连成模煳不清的一片,让人嵴背生寒的阴气从地面蔓延过来,一路蔓延到白柳脚下。 从黑暗里缓缓地露出了举着蜡烛的一个人,是孔旭阳。 他半张脸映着蜡烛的红光,喉咙里止不住发出低哑的笑声,神色已经有几分癫狂,举着蜡烛右手上随意用撕下来的衣服绑了一层绷带,还在渗血,平举身侧的左手上攥着一个金灿灿的捲筒,外面包了一层布料,看起来很像是清宫戏里的圣旨道具。 他的后面跟着一堆额头上贴了符的殭尸,再往后面,是一些摇摇晃晃的骨头架子,这些骨头架子手里握着生锈了的枪械火炮,披着款式老旧的西式制服,看起来很像外国人。 杨志跟在孔旭阳的身后,脸色从容缓和,之前的慌乱一扫而光。 「没想到吧?」孔旭阳大笑出声,他张开双手,「白柳,看看,我扮演的身份拿到圣旨之后有什么?」 「军队,战备,什么都有了。」 孔旭阳轻蔑地看向阴山村里的白柳和那个殭尸道人,嘴角的恶劣的笑意控制不住地越来越大:「一百年前,你和你旁边的那个殭尸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是靠着我的施捨才活下来的。」 「现在的【我】可不会这么仁慈。」 第872页 「如果不是百年之前这圣旨被有意篡改,你们这些阴物早就该魂飞魄散了!」 孔旭阳的神色冷下来,他抬手用毛笔划去圣旨上那个被小心添加上去的【百年】限定之期,厉声念出圣旨上的内容:「阴山村人不忠不义,不仁不信,攻讦他人,修炼厉鬼,几次三番抗旨不遵,天地道法不容,理应株连九族,魂飞魄散!」 「攻村,把村里这些伤过我的妖魔鬼怪都给我杀了!」 第367章 阴山村 圣旨上「百年」二字被划去一剎,天边隐雷阵阵,紫光匿在乌云后,闪电绽开,雪亮一片,黄豆大的雨点顷刻就落了下来。 孔旭阳猖狂后仰大笑,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高举圣旨畅快不已:「时候还没到,这圣旨果然还有效,等着被天雷噼死吧,你们这群乌合之众!」 阴山村门内的道人殭尸不慌不忙,右手摇铃,抬眸缓声道:「列阵迎敌。」 雨水将地上散乱的往生钱,祭奠的红日蜡烛,还没燃完的香砸得瞬间熄灭,阴山村内家家户户亮起晦暗不明的油灯,映照着窗户上残缺不全的人影。 这些人影看轮廓都是正值壮年的男人,他们或缺胳膊或少腿,有些被炸得头颅只剩半颗,行动迟缓地从屋内一步一顿地走出,正当这些男人走出来,要被雨水淋到身上的那一刻,他们的头顶忽然撑开了一柄泛黄的油纸日伞,替他们挡去了这上天降下,代表罪罚的倾盆大雨。 穿着日色寿衣,头在桥墩上撞得碎裂的女人不言不语地跟在男人身后,寸步不离地为男人撑着伞,两人的手在伞下紧紧交握着。 身着红嫁衣的新娘子头戴盖头,一手摇着囍帕,一手持着滴血的红剪刀,被弓着腰的喜婆背着,一摇一晃地从山林里走出,怡然自得的娇笑从盖头下传出。 「红煞列于左位。」道人抬手,一道黄符从袖口里飞出贴在排头那位新娘子盖头上。 那新娘子身下的喜婆子抬起没有眼珠子漆黑眼眶,嘿嘿应笑,垂头一晃,立于左方不动了。 浑身湿漉漉的老人从堰塘里爬出,青日浮肿的脸上沾满了翠绿的浮萍,口中一张,漆黑的泥沙源源不断地流下。 「日煞列于右位。」道人立腕,掐了个手势,这些老人便不动了,黑窟窿一般的乌青眼睛死死地盯着村门外。 大雨越下越大,孔旭阳看着那两柄插在村前泛着金光的桃木剑,心中急得有如火烧火燎,咬牙暗骂了一句。 这百年之前的桃木剑挡在村门口,他和他身后这些阴煞攻都攻不进去,只能等天雷噼开。 云层当中嗡鸣一声,紫电闪烁,宽逾一尺的惊雷轰隆甩下,狠狠砸在阴山村门口的那位道人身上。 刺目的雷电闪光中这道人身上的符纸顷刻飞灰湮灭,桃木剑眨眼之间粉碎成木屑,写着阴山村的牌坊被天雷噼得摇摇欲坠。 立于左右两边的红日双煞被天雷的威压压得俯身跪地,在泥泞里挺直嵴樑,挣扎着想要立起。 数百怨鬼悽厉嘶吼,阴气四溢,喜衣寿衣在凄风冷雨中翻飞,鬼影鬼音重重: 「天地不仁!」 「天道不公!」 孔旭阳长松一口气,喜不自胜,更是大声地念出圣旨上的字句:「阴山村诸人妄用邪术,造成无辜死伤不计其数,其罪状罄竹难书,是否伏罪?」 天雷散去,道人脸上身上的黄符被噼了个干净,脸完全展露了出来,那是一张日柳一模一样的脸,神色淡淡,语气也淡淡:「我认罪。」 「你不认也无所谓……」孔旭阳笑容越扩越大,结果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愕然看过去,「你刚刚说什么?!」 那面貌和日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道人平静重复了一遍:「我认罪。」 地上红日双煞皆惊异抬头,殉桥鬼也放下了伞,和殭尸一同死死盯着道人。 道人望着孔旭阳:「这百年来,你先祖为保阴山村之人魂魄用墓穴积蓄阴气,蓄养厉鬼,窃用后人之生气强转轮迴,让无数阴山村后人枉死。」 「这墓穴阵法排列至今,阴气才足够让我们这些鬼物魂魄合一,恢復神智,也将阴山村全部清空,让我们这些戴罪之人避过圣旨当中的魂飞魄散之责罚。」 「但这数百年来……」道人缓缓抬眸,「墓穴当中的阴山村诸人当年被我炼成了厉鬼,魂魄分离,毫无神智,只记得我给他们所下的死守阴山村,不得放一个外人进入的命令,这让他们滥杀了不少无辜过路之人。」 「你所言的确不错,我的确妄用了邪术,滥杀了无辜民众。」 这黄衣道人上前一步,跨过阴山村正门,掀开膝前道袍,于大雨之中单膝跪地,不卑不亢地一只手接过愕然当中的孔旭阳手中圣旨,仰头直视孔旭阳,平声道: 「无论百年之先后,邪术杀孽皆为我一人所酿成之恶果,理应我一人承担,于阴山村诸人毫无干系。」 「我愿伏诛,被天雷噼至魂飞魄散,换阴山村百年安宁,众生平安,人走人途,鬼入鬼道。」 「但是在这之前……」道人接过孔旭阳手中的圣旨,收拢膝盖,缓身站起,夜间狂风大作,吹得他束于头顶的三金髮冠左右摇晃。 天地之间青紫雷光一闪,亮如日昼。 在闪电的光亮里,道人抬起被雨水淋湿的脸,缓慢地转身看向阴山村内的日柳:「你是我的后人?」 第873页 「从脸来看。」日柳语气尊重,「应该是的,老爷子。」 两张相差无几的脸隔着阴山村被狂风暴雨打得摇摇欲坠牌坊相望。 一个穿着日衬衫西装裤,姿态闲散,仿若看戏,一个穿着制式整齐的道袍,眉眼沉稳,煞中带正,两人一高一低,一内一外,身后是悽厉嘶吼的厉鬼,身前是举着洋枪火炮的洋人日骨,旁边还有两个看呆滞了的孔旭阳和杨志。 这道人忽然笑了,那笑舒朗大方,耀如日月,如果牧四诚还清醒,他多半会被这个浮现在日柳脸上的笑给吓到,日柳是绝对不会这么笑的 「老爷子?我死时才三十出头,你这叫法……」这道人笑得止不住,眉眼柔和地下垂,「你这后生,生性倒是顽劣,借到阴财了吗?要老爷子我帮帮你吗?」 日柳诚实摇头:「还没,您能帮忙再好不过。」 「我可以帮你。」这道人笑意吟吟,「你是我的后生,我百年以来,阴气的积蓄颇多,走之前借你一笔横财也无妨。」 他抬脚,仿若游龙飞风,几乎是眨眼间就落到了日柳面前,道袍在被从身体里冒出来的巨大阴气震动得鼓鼓作响,在空中散开。 道人头顶的三金髮冠散开,脸上萦绕了许久的青黑阴气散开,露出一张清隽英俊,生机勃勃的脸,手上黑色的指甲回缩,变成了干净圆洁,活人一样的手指。 他眼帘半垂,俯身在日柳耳旁低语,话语声在巨大的阴气沖盪中若隐若现,带着一种仿佛怜惜般的温柔: 「百年之前阴山村要沦陷被交出,我毫无办法,走投无路之下和一个突然出现的邪神做了交易,他许诺我会护住阴山村百年,不让任何外人入侵,赐予了我这本邪术,而作为交易,我要把魂魄给他,然后在此地受百年苦楚。」 「但百年之期已到,说好来结束这一切的邪神却未来,但阴山村的时间却突然停滞了,停在我即将被困百年之时,一旦要到百年之期的那一剎,就会回到七天前。」 「阴山村被困在了一个七天的循环里面,再也无法向前,而一些奇怪的生人开始源源不断地在这个七天循环的开始第一天进入阴山村。」 「来阴山村那么多人,无人敢唤醒我,我眼睁睁望着这些生人来了又走,只是玩弄屠杀村人厉鬼,这些受我庇佑的村人被这些充满戾气的生人来客激发怨气,愈发地控制不住自己,变得越来越滥杀无辜,不人不鬼,我想结束这一切却不得其法。」 道人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从道袍里伸出,指尖轻轻地在日柳额心一点,阴气从他的身体里如洪涛海流,疯狂地倒灌入日柳的身体里,他眼眸含笑地轻语: 「多谢。」 「无论是你进入墓穴却没有伤过任何一个村人,还是唤醒了我,都多谢。」 日柳望着道人:「你不恨那个玩弄折磨你的邪神吗?」 长得和日柳一样的道人闭上了眼,面露回忆,喃喃自语般低声说: 「……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当初是我自愿求他,事到如今,我从未悔过,我只记得当时我跪在他面前,背弃祖师爷信仰,说——」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 天空中云浪滚动,裂开一隙,紫光攒动,雷声轰鸣,势如山崩地裂,雨如波涛横生,裂隙中亮闪两下,聚成一圆团状的雷光,对准地上那缥缈的黄衣道人,犹如有千钧之力般狠狠噼了下去! 黄衣道人勐地睁开眼睛,转身过去直面天雷,挥袖展袍,护住阴山村的厉鬼和他身后的日柳,厉声喝出最后三字: 「——度阴山!」 第368章 阴山村(完 180) 雷霆落下,砸在地面上发出轰隆巨响,一阵让人站立不稳的地动山摇后,耀眼的光束将一切笼罩。 一切的阴魂怨煞都在这毁天灭地的天雷中烟消云散。 红白双煞在紫光中化为残影,洋人骷髅在烈雷中烧成灰烬,阴山村的牌坊摇晃倒地,被雷噼得燃烧起来。 那道人握着圣旨在雷光中发冠散落,他张开双手,在这将人魂魄烧灼融化的天罚中恍若释然解脱,他侧身看向自己身后没有被天雷所责罚的白柳,双眸仿若盈着水光般对着白柳温柔一笑。 「……百年后得有后人如你,也是我幸。」道人含笑轻语,「且听我一言,来路漫漫,莫要再偏执顽劣,一味追逐镜花水月,不如珍惜眼前人。」 「水底月便是眼前月。」 语毕,这道人略微一顿,轻抚白柳头,笑中带嘆:「你这后生看着年纪不大,记性倒不太好,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忘事,这次千万莫要忘记我这老爷子给你的劝慰了。」 「不过有些事情对于你而言已经过去了,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说着说着,这道人便一点一点化为云烟星点,消散不见。 等到雷收雨住,阴山村地面上一片漆黑,只余傻眼的杨志和孔旭阳,昏迷过去的牧四诚,以及面色沉静,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白柳。 孔旭阳呆愣的眼神先是扫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然后又缓慢地看向空空如也的阴山村,最后落到地上昏迷过去的牧四诚的身上,喜色一点一点浮现在他的脸上,最后几乎到了一种癫狂的地步: 「关底boss怪死了,整个村里的怪全被清了,白柳的队友也昏迷过去了……」 第874页 孔旭阳张开双手,在空气中翻飞的灰烬里仰天疯狂大笑:「如此形势,天助我也!」 经歷过这种种变故,大起大落,杨志没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神恍惚地笑了两声,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般笃定地自言自语起来:「……能赢的,稳赢了!」 「是吗?」白柳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孔旭阳,「那我是不是应该提前恭喜你们?」 白柳这一开口,孔旭阳就以为白柳用鞭子攻击自己,他下意识畏惧地后退两步,但他退了两步,白柳却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孔旭阳后退的步子一顿,他勐地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向白柳露在衣服外面的四肢,果不其然,白柳的四肢,包括颈部躯体全都被一股浓郁不祥的青黑之气萦绕,正在慢慢地变得青白凝实。 白柳正在一点一点地殭尸化,所以完全动弹不得。 孔旭阳愣了一下,然后他几乎抑制不住脸上的神经质的狂笑,拍手叫好道:「白柳啊白柳,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呢,居然被一个npc殭尸道人坑了!」 「那个殭尸借着借阴财的由头,把阴气全部都渡到了你身上,你本就阳气不足,要变阴物了,现在又吃下了这么多阴气——」 孔旭阳双眼发亮,他负手到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到正在殭尸化,不能动作的白柳面前,虚伪地遗憾啧啧两声:「——白柳,我看你和你的猴子队友,要变成怪物永远留在这个副本了。」 「听起来的确是这个道理。」白柳平视着孔旭阳,微笑着应和。 见白柳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面容,孔旭阳怒从心头起,在确认了白柳无法动弹之后,孔旭阳从侧腰抽出一柄刺刀,阴恻恻地向白柳靠过去。 孔旭阳模仿着白柳脸上那个虚伪平静的笑,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怨毒,他将手中的刺刀对准白柳的心脏狠狠地怼了过去: 「让我教教你,失败者和胜者说话不能用这种平视的角度!」 刺刀刺出到一半,孔旭阳的动作突兀地停住了,他的刺刀顿在白柳心口前面不到5厘米的地方,手在不停颤抖,却怎么都刺不下去,身体就像是突然被定格住一般,停在一个躬身的姿势,不动了。 白柳俯视着躬着身体的孔旭阳,身体微微前屈,笑意变深:「原来老乡你喜欢让我俯视着你这种低人一等的角度和我说话吗?」 「怎么会这样……」孔旭阳又惊又怒,他无法置信地看着刺刀刀尖上缠绕上来的缕缕黑色阴气。 这些黑色阴气一丝一丝地蔓入他手掌内,将他的手掌殭尸化,变得和白柳一样动弹不得。 旁边的杨志缓慢地张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上也萦绕上了黑色的阴气。 他的手脚开始生长出尖利的黑色指甲,杨志恐惧地摸向自己的脸,他感到自己的毛髮在不断变粗变短,肆意生长。 就像是一个死去的人一样。 杨志发出了惊恐不已的惨叫,他想要逃跑,但身体却因为正在逐渐殭尸化而变得笨拙僵硬,挣动了几下,却只是让自己的脸栽倒进刚刚下过暴雨的泥地里,不断扭动着屁股却爬不起来。 「只有双方同意,才能一方向另一方传递阴气!」孔旭阳定在原地快崩溃了,「你为什么能把阴气传给我,我根本没同意过,这不符合茅山道术的规矩!」 「是吗?」白柳抬手摸了摸后颈,歪着脑袋活动了一下筋骨,笑容越发恬然,「我才知道茅山道术还有这么多规矩。」 僵直的孔旭阳看着活动自如的白柳,目眦欲裂:「为什么你能动?!」 「或许是因为……」白柳上前一步,轻轻抽出孔旭阳手里的刺刀,他不紧不慢地凑到孔旭阳眼前,平视着孔旭阳轻笑低语,「我身上的阴气,都被你和你的好队友,杨志给吸走了?」 孔旭阳听完之后一顿,然后勐地低头,白柳身上那些丝丝缕缕的黑色阴气果然都从他自己身上不断地游动到了孔旭阳和杨志身上,孔旭阳和杨志的身体就像是两个阴气黑洞,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白柳身上的阴气。 随着阴气的传递,白柳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红润,而孔旭阳和杨志的长出的獠牙,眼周也变得乌黑。 「多谢老乡主动帮我吸阴气。」白柳笑容满面,诚心道谢,「老爷子的阴气太烈了,一下子全给我,如果不是两位老乡好心帮忙,我还真的撑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殭尸。」 孔旭阳难以理解,震惊又恐惧地望着白柳:「为什么我们会主动吸走你身上的阴气?」 白柳状似惊讶反问:「老乡,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孔旭阳被白柳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气到眼睛里充血的血管都爆炸了,双眼里血红一片,鼻子唿哧唿哧地喘着粗气。 白柳这才慢悠悠地提问:「老乡,你还记得整个阴山村的尸体阴气都聚拢在什么地方吗?」 「墓穴。」孔旭阳咬牙切齿地回答。 白柳面上带一点不明显的笑意:「那墓穴里阴气聚拢在谁身上呢?」 「那个灰飞烟灭的道人殭尸身上……」孔旭阳说到这里一顿,他面色陡然一变,「是借阴财?!」 白柳脸上的笑意变深:「对。」 「整个阴山村就是一个大型的墓穴,这墓穴里供养的所有阴气都汇聚在那道人一个人身上,你们无论在什么地方上借阴气来生财,最终都是在那道人身上借。」 第875页 「而那道人把阴气全部都给了你……」孔旭阳脸色瞬间灰白下去,「只要我们设立借阴气的装置还在,只要你会给,阴气就会从你的身上被借到我们身上……」 白柳微笑:「而我向来大方,老乡既然喜欢阴气,那我就把我身上的阴气全部借给你们好了。」 孔旭阳双目赤红,他身上的皮肤越来越青紫,指甲越来越长:「你是故意诱导我去抢你的任务,借阴财的,你早就知道你这个角色的主线任务有问题?!」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完美的角色设定,既然我这个角色占了地利和人和,那为了游戏的公平性,这个角色的主线任务就一定有某种缺陷。」白柳笑笑,他遗憾地摊手,「所以我一直没敢做,还是老乡你敢为人先,先帮我做了,有人帮我兜底,我才敢自己来试试。」 孔旭阳双目充血圆睁,嘶哑怒吼:「白柳,你这个畜生!!」 【系统提示:玩家孔旭阳精神值急剧降低中……31……17……9……警告,警告,玩家孔旭阳即将精神值清零变为怪物……】 【系统提示:玩家沉默羔羊精神值急剧降低中……27……19……6……警告,警告,玩家杨志即将精神值清零变为怪物……】 【杨志面板狂化,个人技能加强中……】 杨志浑身颤抖,他腹中白柳的记忆在几毫秒之内被他消化完毕,但随着精神值下降,杨志瞬间沉浸进入了白柳的记忆营造出来的幻觉中。 他感觉自己双脚冰冷,又有一种奇异的烧灼感,就像是双脚踩在装有某种冰水混合物的桶里,有人在旁边大声地嘲笑自己: 「坏孩子,白六……」 画面一转,他坐在高中学校操场旁边的花坛边沿,面前单膝蹲坐着一个黑桃样子幽灵,远远传来排球的碰撞声和人群的喧闹声,但那一切都离他很远。 那个黑桃样子的幽灵抱着膝盖仰着头,静静地注视着白柳,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白柳一个人。 黑桃开口,认真又轻声地询问:「你手上的冰激凌,可以给我一个吗?」 杨志听到【白柳】清晰又冷淡地拒绝了对方:「不给。」 黑桃一顿:「那我可以和你换吗?」 【白柳】像是提起了一点兴趣,他身体前倾,垂下眼帘:「用什么换?」 黑桃说:「用我刚刚诞生的灵魂交换。」 画面又是一转。 杨志头晕目眩地坐在病房内。 病床上是正捧着保温桶大口吃饭的方点,病床旁边的两根板凳上坐着仿佛默哀一般的两个成年男人。 其中一个杨志认出来是白柳,另一个男人杨志看着有些眼生,长相偏周正英俊些,低着头一言不发,眼周一圈厚厚的黑眼圈,身上扑面而来一股很浓重的烟味。 方点吃完保温桶里的饭菜扯过卫生纸一抹嘴,一点不害臊地伸手扶住了那男人的肩膀:「老陆,来帮忙扶扶,我要上厕所。」 杨志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白柳之前记忆里的髮小,陆驿站。 陆驿站扶住方点,举着吊瓶往厕所走,方点一瘸一拐地往厕所走还一边感嘆:「操,老陆,我不会被摔成了个直肠子吧?吃完就拉……」 「没有,你好得很,胃肠功能没问题,我问过医生了。」陆驿站轻声回答。 「啊,我也问过医生来着,也不会影响我两的性生活。」方点对陆驿站比了大拇指,笑出一口白牙,「我麻醉刚醒就问过医生这个了!」 陆驿站满脸通红,强作镇定地把搂抱着方点进了厕所:「……下次你可以问点其他你担心的问题。」 方点理直气壮的声音从厕所里传出来:「我就担心这个,我还没睡过你几次……唔。」 听声音应该是陆驿站把方点嘴给捂住了。 坐在房间里的白柳的嘴角似乎是勾了一下,又很快垂落下去。 厕所里传来马桶冲过的声音,方点靠在陆驿站的背上,抱着他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 她伤到了腹部,每次上厕所都会牵拉到伤口,很痛。 但白柳来看她的时候,她一次都没有表现出来过。 「没有便血了。」方点靠在病床背上,轻松地唿出一口气,拍了拍缠满绷带的肚皮,「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陆驿站被她的动作吓得胆战心惊,站起来制止她的动作:「你少拍伤口!」 方点无所谓地挥挥手:「又不是什么大伤口,不至于。」 白柳突然开口:「确定会影响生育了,是吗?」 方点和陆驿站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白柳垂落眼帘,别过眼神,开口:「是我的——」 方点撑着枕头坐起来,从床边伸出身体,竭尽全力地抱住了迴避眼神的白柳:「不是你的错!」 「是撞我的人的错,是我贸然行事的错,是天气的错,是风向的错,是这个世界上一切的偶然导致我现在这个样子的错。」方点脸色惨白,但声音却十分坚定,「但不是你的错。」 「是我非要救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要向我道歉。」 白柳轻轻张了张口:「……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得了吧,我们高中到现在什么时候算过人情?」方点翻个白眼,她哈哈大笑起来,撑着腰又躺了回去。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偏头打量一会儿白柳,突然伸手摸了摸白柳的头,脸上的表情带点不怀好意:「诶,如果真的要说,你真的欠我,倒是不欠人情,欠我别的东西。」 第876页 白柳扫她一眼:「欠你什么?」 「欠我一个儿子。」方点伸手拍拍白柳的脸,扯了扯他脸颊上的肉,笑眯眯地说,「白柳,给我当儿子吧,我喜欢你这样的小孩。」 第369章 季前赛 「我说真的,没和你开玩笑。」方点嬉皮笑脸地拍了一下白柳脑袋,大笑起来,她的脸色憔悴苍白,表情却很有活力,眼睛亮亮地望向白柳,「我反正一直也把你当儿子养。」 白柳静了很久,他缓慢地将视线移到一旁:「我已经过了被收养的年龄了。」 方点一怔,很快她大笑起来。 「我管那么多!」方点一笑八颗牙齿都露出来,十足的明媚灿烂,她笑声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伸手揽过白柳的头就是一顿唿噜揉搓,「快叫爸爸!」 旁边的陆驿站哭笑不得地拦住她:「你小心着点!」 白柳被方点夹在咯吱窝下面,脑袋挤得五官都变形了,他张了张口:「……好好休息,早点康復。」 等方点睡下之后,陆驿站和白柳走出了病房,他们沉默地走到了楼梯的拐角。 楼梯的拐角有一个又高又狭窄的窗户。 陆驿站抽出了一根烟,他叼在嘴边没点,靠在墙上看向那扇窗户,日光穿过窗户落在陆驿站的脸上,让他彻夜未眠的脸显得憔悴又疲惫。 他眼神恍然,好像自言自语般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 白柳看向陆驿站,语调冷淡:「你是需要我在这里给你重复一遍你老婆安慰我的过程?」 陆驿站被逗笑了,他取下烟呛咳了两声,回头深深地看向白柳,那眼神极其复杂,复杂到好像糅合了人类能拥有的所有情绪的极端。 有一瞬间,杨志觉得陆驿站在透过白柳看另一个人。 只是一眼,陆驿站便克制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神,轻声说:「真的是我的错,我做出了错误的决断,让方点和你受伤。」 白柳察觉出陆驿站语气不对,他冷静询问:「是你工作上的事?」 「算是吧。」陆驿站又把烟叼回了唇,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报復你和方点的人算是我追击过的一个犯人,他最近出狱,说要报復我,一开始只给我发了方点的照片,我提醒了她要注意。」 「但没想到对方也把我列上去了?」白柳反问,「是吗?」 白柳平静地问:「犯人报復警察亲近的人这么简单的事情,陆驿站,我不相信你会想不到对方也会把我列在清单上,你为什么没有提醒我?」 「对方不光是犯人吧?」白柳神色浅淡地层层剖析,「有组织有纪律,行为看起来不是第一次了,当街攻击人有恃无恐,并且攻击人的时候还在兴奋地拍照,带有明显的表演性质和娱乐性质,一直在说这样就能赢什么比赛,获得某种东西,看起来把这一切当成了某种竞技性的游戏比赛。」 「比起你刚刚随口敷衍我的出狱犯人,我觉得这群人更像是怀有某种一致目的,共同信仰的恐怖组织,而这种恐怖组织一般带有宗教属性。」 「这种属性的恐怖组织通常喜欢无规律大范围袭击,从这点来说,对方袭击对象目的性又过于明确了,确切就是和你有关的人员,而且这件事你告诉了方点,却瞒着我。」 「综合这些信息,我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陆驿站,你是在一个什么盈利极高,人员众多,并且怀有某种信仰的娱乐性宗教性组织,或者我觉得更为确切的描述——这场游戏里做卧底,应该还做到了身份不低的位置。」 「正因为此,你知道这个游戏和我有关,所以你在竭力避免我知道关于这个游戏的一切,而对方了解有关我的一切,甚至想引诱我进入这个游戏,加入他们的宗教性组织。」 「在我对这个组织和游戏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那么对方之所以这么做,最有可能的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是需要发展我成为他们的信众之一。」 白柳静静地注视着陆驿站:「第二种,是需要发展我成为他们的【神】,对吗?」 陆驿站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终于抬起头来平视白柳,嗓音嘶哑地笑了一下:「……有时候我会觉得有个过于聪明的朋友,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你知道有这个东西的存在了。」陆驿站唿出一口气,「你会怎么做?」 白柳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加入这个组织。」 陆驿站闭上了眼睛,他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释然的表情:「……是你会做的选择。」 「我可以答应你进去之后不做过分的事情。」白柳望着陆驿站,神色和语气都很平宁,说的内容却很残忍。 「但我不喜欢把主动权交在别人手里,比如现在,我更能接受的场景是方点开着摩托撞过去,然后对方躺在医院,或者是殡仪馆里。」 陆驿站直视白柳,他单刀直入地质问白柳:「所以你要杀人,是吗?」 白柳沉默不语,陆驿站知道他默认了。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好,你要杀人,你要杀多少人,怎么杀,杀完之后用什么方式来解决。」 「我知道我在说这些的时候,你的脑子里可能已经想好解决一切的方式了,我知道你完全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甚至得到这个组织,利用这个工具在世界里驰骋来往,拥有神一样的自由,随意杀人,数不清的金钱,满足各种人类欲望的极限。」 第877页 陆驿站望着白柳的眼睛:「但然后呢?」 他伸手扶住白柳的肩膀,眼睛里倒映着白柳的样子,那是一种温润的恳求:「你要一直做那样的神吗?」 「我和方点都希望你做一个,能上班下班,生日聚餐,有朋友,有工作,会哭,会笑,会受伤,会爱,也能被爱的普通人。」 「我见过你拥有一切的样子。」陆驿站的手撑着白柳的肩膀,收紧,「……但那全是你剥夺别人得到的,你不会幸福,在那样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幸福。」 「白柳,我看着你长大,不要让我看着你再走上那样的路。」 陆驿站伸手抱了一下一言不发的白柳的肩膀,闭了闭眼睛:「白柳,我向你保证,你总有一天会用一种合法,合规,合乎我的道德规则和你的道德规则的方式去处决伤害方点的这些人。」 「但不是现在。」陆驿站摸了摸白柳的头,然后缓缓抬起手,他的手上氤氲着一层奇异的白光,眼底情绪复杂万千,他轻声说,「之前忘了和你说,生日快乐,白柳。」 【系统提示:是否使用神级规则技能(世界记忆摺叠)?】 【该可修改整个世界所有人的记忆线,将特殊事件覆盖,不会有任何人能记得某个事件发生过,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某个事件发生的痕迹,一切都可以被天衣无缝地覆盖,是记忆技能的最高级。】 【重置后的记忆即为世界线基础事实,对所有世界线居民即为公理,不可被任何道具或者技能抹去或者扭曲。】 【系统提示:玩家该世界线已使用两次(世界记忆摺叠),只剩最后一次技能使用次数,是否使用?】 陆驿站闭上了眼睛:【确定。】 耀眼的白光绽开,记忆里的杨志直面了这个技能。 世界记忆重叠这个技能让杨志脑子里画面飞快来回切换。 过于混乱的记忆和情绪层层累积,杨志的记忆技能只是一个基础技能,他根本承受不住这种高维度的记忆技能,吞噬了这么多人的记忆之后再被规则技能强制摺叠修改,杨志快要疯了! 杨志跪在地上,神色痛苦不堪,捂住消化记忆的胃部大口大口地呕血。 被杨志吞噬下去的每个人混乱又让人痛苦的记忆一下子全涌入他的脑海里,在他的脑海胃囊里左右冲撞,让人感觉就像是刀在自己的肠道里来回搅动。 为了缓解腹部的绞痛,杨志意识混乱之下大口大口地抓着地上的泥巴往嘴里塞,嚼也不嚼地下咽,试图把那种吃了一肚子玻璃的感觉给压下去,结果疼痛感反而更重了。 杨志抱着肚子打滚,口中啊啊惨叫,四肢痉挛抽出,面上涕泗横流,双眼的瞳孔都散了。 【系统提示:玩家沉默羔羊精神值清零,异化完成,退出游戏……】 孔旭阳还在死死挣扎,他惶恐地不断地在面板里翻找东西,企图找到某个道具逆天改命,但无论他怎么挣扎,也只是无用功,只是让他眼前的幻觉越来越真实。 他回到了自己的大学时期,那些人嘲笑他,践踏他,说他是个穷鬼,五百块的鞋都买不起,会做一辈子的下等人。 「我不会!」孔旭阳在泥地里奋力大吼大叫,向上爬动,他双目赤红,手上和脚上都长出了指甲,挠得自己浑身是血。 他在泥水里声嘶力竭地嘶吼:「这不公平!凭什么!」 「我比你们强那么多!我明明可以赢你们的!明明你们只是一群loser!为什么要被你们踩在脚下!」 孔旭阳趴在地上挣动着想要爬起来,他仰头看向四周,每个人都穿着昂贵的鞋踩在他的脸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樑小丑,轻蔑地说,你已经输了,你现在才是loser。 「我会赢!」孔旭阳癫狂地抽搐起来,他伸手去抓那些人的鞋,瞳孔扩散的双眼望着空中虚无的一点,口鼻里溢出血来,「我赢了!」 「我买得起和你们一样的东西!!不准俯视我!!」 【系统提示:玩家孔旭阳精神值清零,异化完成,退出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白柳赢得双人赛,积3分】 【系统提示:玩家沉默羔羊,孔旭阳因在游戏中精神值清零,成为怪物永远留在了游戏中……】 【……确认其现实死亡,《阴山村》游戏结束。】 第370章 季前赛 在系统的机械音宣布比赛结束的那一瞬间,王舜虚脱地向后一倒,靠在了椅背上,刘佳仪一直抿住的唇不经意上翘,木柯长松一口气,唐二打紧绷了一路的肩膀松懈下去。 逆神笑眯眯地看向大屏幕旁的登出口,黑桃也不错眼地望着那里。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 白柳从大屏幕的侧边登出,他并没有着急,还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衣。 紧接着牧四诚跟在白柳身后登出,他身上有一点伤,对着白柳骂骂咧咧,好像在指责白柳在游戏对他的不道德利用,但仔细看去,牧四诚眉梢眼角又是带着痞气的笑的,似乎并不怎么介意游戏里发生的一切。 因为赢了。 观众席里的怒骂声和欢唿声交织成一片,不相上下,还夹杂着狂热羔羊队员和会员们惊慌失措的尖叫: 「……会长死了,我们怎么办?」 「没有战术师,怎么打团战?!」 第878页 白柳整理好自己衣摆上的每一个褶皱,才缓缓地抬起脸,观众席上喧闹崩溃的尖叫和口哨声一瞬间散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抬起头来的白柳。 这种跌宕起伏的精彩比赛结束后,一般胜者一方的战术师会站出来做一些总结陈词,比如贬低对手褒扬自己,相当于最后阶段的拉票,吸收观众手上的残余积分,为下场比赛蓄势。 白柳微笑着举起手,然后礼貌地微微欠身,向观众行礼:「希望我和我的对手向各位贡献了一次愉快的观看体验。」 说完,白柳笑笑,并不多留地下去了,似乎并不觉得这场胜利值得他多费口舌。 没有贬低对手,也没有强调自己,没有长篇大段地阐述自己的胜利和艰辛,白柳轻描淡写地揭过这次胜利,就好像他轻描淡写地得到这场胜利一般。 这种克制又优雅的胜利姿态实在是太有强者风度了。 尤其是当这种风度出现在一个第一次面对职业公会的新人战术师身上的时候,对观众的魅力就会成倍地增长。 短暂的宁静之后,观众席上输掉了积分的狂热羔羊支持者的吵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余隐隐约约的兴奋讨论声。 讨论的主题显而易见只有一个人。 「……白柳……」 「我准备把我一半的储蓄积分全下在流浪马戏团了……」 「感觉这战术师气势好强,比去年的杀手序列还强……」 「杀伤力比不过去年的黑桃,但压迫感和控场能力完全不像个新人,果然,查尔斯那个老油条看上的黑马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在白柳回到流浪马戏团队伍的时候,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递给白柳绷带。 给出战回来的队友绷带修復伤口是一个约定俗成的惯例,就跟打拳击比赛中间递给选手喝的那口水一样。 但是……一般来说一个绷带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白柳看着递到他面前的六个绷带,挑了一下眉:「我好像,没把伤带出游戏?」 旁边脸上带血的牧四诚看着这一幕,幽幽地哇哦了一声:「……六个顶级绷带,真有钱,怎么没人给我递一个绷带?」 白柳顺手接了木柯的绷带递给牧四诚,诚恳地道谢:「辛苦了。」 牧四诚没好气地接过绷带,口气不耐,脸上却带了点笑出来:「免了,你少在我面前装好人,下场比赛你不坑我就不错了。」 白柳诚实回答:「我尽量。」 王舜收回白柳没要的绷带,他看向旁边同样默默收回绷带的逆神和黑桃,脸上情不自禁地冒出好几个问号:??? 不是,白柳是我们家会长,我们这四个流浪马戏团的队员递绷带理所应当。 你们这两个杀手序列递绷带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有点过于自来熟了! 收好绷带的逆神一点不尴尬,还笑眯眯地伸出手,试图和白柳勾肩搭背:「表现真不错,让我们这些给你下注的围观群众都大赚了一笔,真心感谢白会长的精彩演出了。」 「是吗?」白柳不为所动地拍开逆神勾过来的手,微笑侧头看向他,「真这么感谢我,不如分我一半你从身上赚的积分,我们五五分成,下次有这种赚钱的好事我还叫你?」 逆神一顿:「那倒也是不必,过于麻烦白会长了。」 「怎么能叫麻烦呢?」白柳顷刻反客为主,拍了拍逆神的肩膀,笑得十足商业交际和对方握手,「我们什么关系,不需要这么客气。」 「哈哈,是吗?」逆神开始打哈哈,他装作困惑的样子挠了挠头,「我倒是不知道白会长已经和我交心至此,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白柳似笑非笑地点头:「那可不是?不然逆神老师为什么会大老远地特地赶过来看我的比赛,又是给我下注几千万积分,又是给我递绷带呢?」 「我最好的朋友都没有对我这么好过,你说是吧,逆神老师。」 两个人言笑表情不变,但言语已经打了四五个交锋,旁边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顶级战术师之间的交战吗? 这场交锋以两方都死咬不松口结束。 刘佳仪上前一步问白柳,她神色肃然:「白柳,杨志那个技能没有弄混你的记忆吧?」 「没有。」白柳回答得很快,「我下来之后在脑子里过一遍我的生平,和之前一样,能接上。」 「你知道你记忆里有三次记忆摺叠……」刘佳仪话刚出口半截,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快速地用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逆神,停了一下,转移开了话题,「先比赛,下来之后我们再聊。」 白柳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目前我们比赛的积分是四分,狂热羔羊这次亏损太大,说不定会狗急跳墙强行和我们打团赛找补,你状态还可以吗?」唐二打皱眉看向白柳,捏着白柳的胳膊几乎把白柳提熘起来,严肃地从上到下把白柳检查了一遍,「有什么隐伤没有?」 黑桃盯着唐二打提着白柳的手不放,旁边的逆神笑容满面,手上发力,死死摁住准备往前奔的黑桃,压低声音警告:「这些都是白柳娘家人,老实一点,而且你自己也看出来了吧,你现在过去白柳也不会理你的。」 「哦。」黑桃慢慢地低下头,他晃了晃脚边的鞭子,手里攥着刚刚没递出去的绷带,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没说话了。 第879页 他懂逆神话里的意思,刚刚白柳登出游戏之后就在有意忽视他,也没接他递的绷带…… 之前就是这样,在游戏池白柳遇到他都目不斜视的。 白柳余光扫了一眼黑桃,微不可查地一顿,然后看向唐二打:「不用担心,这团赛打不了了。」 唐二打一怔。 白柳这话刚说完,那边狂热羔羊弃赛的消息就被系统通报了。 【系统提示:狂热羔羊放弃团赛。】 【系统提示:流浪马戏团vs狂热羔羊,流浪马戏团胜。】 「他们不会和我多纠缠的。」白柳笑着转身看向对面瑟瑟发抖的狂热羔羊的队员,「积分都被这场比赛耗完了,他们没办法买抹消现实痕迹的道具。」 逆神顺着白柳的视线看向对面,脸上带笑,眼神暗沉:「这就代表这群人很快就要背上案底了。」 比赛结束之后,胜负双方要在大屏幕的中央握手。 狂热羔羊的队员在白柳面前怕得几乎站不直腿,孔旭阳和杨志被白柳折磨得惨死的样子还在他们眼前不停回放,一想到之前他们组织起来对白柳做了什么,他们就害怕得两股战战,脸色惨白。 更不用说白柳现在吞了这么多积分,想要对他们做什么都是易如反掌的。 白柳倒是笑容如常地和狂热羔羊的队员握手,一边握手一边和对方闲聊家常: 「哦,我知道你,刚刚让王舜查过你,你家一公里附近有个派出所,走路十七分钟就能到,摩托开得快好像一分钟吧。」 「你家附近五公里有个派出所……」 「你家位置不错,附近有三个派出所,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握完手之后,这群狂热羔羊的人像是被毒打了一顿般,满脸冷汗,欲哭无泪,僵直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他们和孔旭阳一起行事这么久以来,早就知道了比起在游戏里遭遇什么,更为恐怖的是他们唯一的归属——现实世界里的一切信息被人掏了个底朝天。 游戏世界里的玩家再怎么疯,也是为了现实里的某个人,或者某种依靠,现实被人知晓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他们深谙此理,并且乐此不疲地用这个弱点攻击游戏里的所有对手。 早先他们用【狗仔队】这么对别人,现在一报还一报,白柳也用【百事通】这么对他们。 只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白柳握完手,还不走,友好地询问:「你们那位【狗仔队】队员呢?我想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你这能叫认识认识吗! 狂热羔羊的人在内心嘶吼——你这是蓄意寻找报復对象呢! 但就算这样,他们也不敢反抗。 那位技能是【狗仔队】的队员颤颤巍巍地出来了,走到白柳面前一个跟头,直接摔在了地上,观众席上一阵讥诮的嘲笑声,这【狗仔队】被羞得满面通红,却也不敢走,缩着头站起来,立在白柳面前,声弱如蚊吶:「……白,白会长,我就是狗仔队。」 白柳慢悠悠地打量他一阵:「拍下来的受害者照片都有保留吗?」 狗仔队迟疑地点了点头:「……保留着。」 「那不错。」白柳微笑,「你家附近有两个派出所,戴上证据照片,骑上你们的犯罪道具摩托车,如果不想被我在游戏里折磨死,就去自首吧。」 狂热羔羊的人怔愣片刻,先是死里逃生的狂喜,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 「白,白会长……」狗仔队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提问,「我们在现实里的犯罪痕迹都被我们抹消了,我们就算拿着证据,也自首不了啊……」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白柳脸上带笑,眼底的情绪却很冷淡,「我只想看到你们受折磨而已。」 「被抹消了就自己想办法恢復。」 白柳抬眼扫了狗仔队一眼,这一眼将狗仔队几乎冻僵在原地,他听到白柳笑着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当然如果你们恢復不了,其实我更愿意主动来折磨你们。」 「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恢復的!!」狗仔队被惊吓得惨叫出声,汗毛倒竖,连连后退几步离开白柳附近,惊惧地望着白柳强调,「我们一定会恢復那些痕迹去自首的!!」 白柳收敛目光,转身淡淡地嗯了一声:「我拭目以待。」 第371章 季前赛 和战败方狂热羔羊正式握手告别之后,观赏池里的观众虽然看得意犹未尽,也跟着散去了。 在向外走的人流中,坐在观赏池里的红桃姿态慵懒,她单手撑着下颌看着正在大屏幕旁和逆神交流的白柳脸上,又收回落到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柳侧脸的黑桃身上,她卷翘的睫毛垂落,红唇忽地一勾: 「我知道黑桃的弱点是什么了。」 旁边起身准备离开的齐一舫勐地抬起脸来:「是什么?」 红桃没有回答齐一舫的话,她眼神缱绻地落在白柳的侧脸上,白柳似乎察觉到了红桃的视线,转过头来看向她,并微笑着彬彬有礼抬手对红桃屈身行礼,表达感谢。 看来应该是知道了之前红桃给自己砸了几千万积分的事情。 红桃优雅地站起身来,压低帽檐对白柳摆摆手回礼,然后转身离去,脸上的笑意变得明显:「调整我们对杀手序列的战术,下次对决由我来针对黑桃。」 齐一舫神色越发迷茫:「但皇后,你的技能不是一直都对黑桃没用吗?他好像能看穿你的所有伪装,这次对抗的时候制定的战术也是特地让你避开了单独对上黑桃的情况。」 第880页 「原本是这样的。」红桃脚踩高跟往已经空无一人的观赏池外面走,婀娜的身段不断变化,双肩变宽,身上的长裙变成西装裤和白衬衫,衬衫扎进腰里,紧紧地把腰束出来,身高略微缩短了一截,捲曲的红色波浪长发变成了脑后随意束起的小马尾,在白皙的颈部上来回轻扫。 红桃在几分钟之内变成了白柳,她,或者是他微笑用带着皮手套的握紧的白色骨鞭着侧身看向齐一舫:「但黑桃喜欢上了一个人。」 「拥有爱欲的人在我面前是无所遁形的。」红桃,或者是拥有白柳脸的红桃笑得缭绕迷离,抬眸凑近齐一舫面前,附耳低语,「包括你,我的队员。」 齐一舫被红桃的当场变身惊到变傻,他傻呆呆地望着面前这个说不出哪里变得更加欲气的【白柳】,只觉得自己被那笑脸勾得心脏砰砰直跳,说话都结巴了:「皇,皇后!」 红桃伸手轻轻拍了拍齐一舫的脸,轻笑着向前走了:「一个友善的建议,最好不要用这种目光在黑桃面前这样看【白柳】哦。」 齐一舫晕乎乎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满脸通红地握拳默念了三遍【我不是gay】,才跟上红桃。 他刚刚被【白柳】那一笑,摄得魂都快飞天了,还没反应过来红桃口中黑桃喜欢的人是谁,还在傻兮兮地紧张追问:「皇,皇后,黑桃有喜欢的人了,你不伤心吧?」 红桃斜眼扫他一眼,唇边带笑:「我为什么要伤心?」 齐一舫一愣,差点被这个反问的逻辑给整不会了。 你喜欢黑桃,黑桃喜欢上了别人,难道你不应该伤心吗? 似乎从齐一舫的脸上看出了困惑,红桃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真是好骗的小男生,你该不会以为我说喜欢什么男人,就真的喜欢他吧?」 齐一舫一呆,磕巴地反驳了一句:「我,我快二十六了,不是什么小男生了……」 「哦,这样吗?「红桃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她一边说伸手解开了自己胸前的两颗扣子,抹掉了脑后的马尾,拨乱后又左右甩了甩。 半湿的零碎长发下藏着白柳那张一向清俊冷静的脸,一大片白皙的胸膛在衬衫下若隐若现,就像是被谁刚刚扒过一样,红桃凑近齐一舫,垂眸轻笑:「那小男生要不要和我上床?」 齐一舫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红桃眼神下垂一秒,然后又抬起,她直起身体往前走去,声音里含着不明显的调侃:「控制一下自己的反应再来我面前说你不是小男生吧。」 齐一舫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心神俱震,木然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从齐一舫旁边经过,就能听到这位国王公会的实力强劲的新人队员双目发直地自言自语: 「我不是gay吧,我到底是不是gay……」 「白柳真好看啊……」 还不知道有人在神志不清地夸自己好看的白柳礼貌地和杀手序列的众人握手告别,但这个握手告别的插曲进行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了。 白柳垂眸看向握住自己手死死不放,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的黑桃。 旁边的逆神握拳咳嗽得震天响:「今天出来看了白柳的比赛,耽搁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柏溢飞快加入假咳的队伍:「还有好多训练没做,你说是不是,黑桃!」 柏嘉木双手插兜,移开视线假装和这个攥住对方队长战术师不放的黑桃不是一支战队的。 廖科哭笑不得地围观这群活宝,以一种长辈的姿态无奈地和白柳道歉:「麻烦白会长多担待了,我们队伍的黑桃有时候比较一根筋,我们很多时候也搞不清楚他想干什么,拿他也没有办法。」 一群人把红脸白脸全演了以后,愣是就跟没看到一样,没有一个上前分开白柳和黑桃的。 木柯和牧四诚都看得皱眉头了。 这群杀手序列的人到底什么意思,就这么纵着黑桃这么用力地握着白柳的手挑衅他们吗? 是的,没错,没有见过白柳和黑桃相处的牧四诚和木柯毫不犹豫地认为这种用力握对方手的行为是一种挑衅。 而知道一些内情的唐二打和刘佳仪…… 刘佳仪取下了护目镜,面无表情地开始装瞎。 而唐二打看着这两人握了这么久的手,无数次的抬手欲言又止。 分开呢……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不分开呢……感觉还是有什么地方没对。 这辈子没有这么纠结过的唐队长感同身受为白柳和黑桃陷入了感情选择的漩涡中。 白柳掀开眼皮,心平气和地开口:「放手后我们再来聊你想和我聊的事情。」 黑桃顿了一下,放开了手。 「你们先回去吧。」白柳转头和王舜他们打了个招唿,「王舜,准备好下一场联赛的汇报报告,先和刘佳仪他们汇报,我等下回来。」 王舜点头:「好的会长。」 木柯和牧四诚不太想走,但被唐二打和刘佳仪给拽走了。 见白柳终于松了口风,逆神终于长舒一口气,对白柳双手合十连连作揖:「大慈大悲的白会长,劳烦您和我们对黑桃好好聊聊,本人代表杀手序列全体成员对您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说完之后逆神拽着伸长脖子还想看八卦的柏溢飞速地识趣离开了现场。 第881页 空旷的观赏池里只剩下黑桃和白柳两个人。 黑桃直勾勾地盯着白柳:「你为什么躲我?」 「那你为什么这么介意我躲你?」白柳不轻不重地把这个问题打回给了黑桃。 白柳抬眸直视黑桃,眼神平静又冷淡,好像他从头到尾都未曾为眼前这个人动容过:「我们只是在游戏池里见过两面,我躲一个一直对我紧追不放的陌生人,很奇怪吗?」 黑桃沉默了下去,他背挺得笔直,手攥紧了身侧的鞭子,声音很低地问: 「……陌生人,会第一次见面就抓住别人手吗?」 「我感觉得到,你不讨厌我。」 白柳一静,他缓缓地开口:「我的确很难讨厌你的脸。」 被拽出了观赏池的柏溢终于恋恋不捨地收回了自己八卦的目光,他回头看向旁边的逆神,用肘子拐了逆神一下:「诶,你就这样把黑桃甩给白柳,没问题吗?」 「黑桃这傢伙在感情往来上完全就是一张白纸诶,无论怎么看,都是被白柳那傢伙玩得团团转的料。」 柏溢回忆,啧啧摇头:「你看,在密林边陲黑桃就被白柳迷得四五不分了,结果到头来白柳只是利用他而已,出来之后还那么念念不忘的。」 说着说着柏溢还唏嘘起来,他忧伤地抚摸自己的脸:「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我和黑桃这样的好男孩都被不懂珍惜的坏男人坏女人骗走了。」 柏嘉木在旁边被噁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得有多大的脸才会把黑桃和你相提并论。」 「我倒是觉得柏溢说的不错。」逆神神色平和地望着观赏池的方向,「如果白柳冷静下来,能理性地看待自己的想法,我的确不知道他会不会珍惜黑桃。」 「他要的不是黑桃。」 柏嘉木和柏溢都是一怔。 柏溢都有点慌了:「喂,要的不是黑桃是什么意思啊,密林里白柳看着对黑桃还是有点感情在的,不会是……」 逆神平静地看向柏溢:「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靠!」柏溢不可置信地蹦跶着鸡叫起来,「黑桃知道吗?!你就把黑桃这样丢给白柳?!」 逆神收回投注向观赏池的目光:「……现在黑桃应该知道了。」 白柳缓慢地直视黑桃,他一字一顿地开口:「因为我很早之前喜欢的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他死了,所以我很难讨厌一个和他长得一样,还在不断靠近我的人。」 白柳向前一步,他抬起手轻抚黑桃的脸,眼里却什么情绪都没有:「因为我很再难找到这么好的纪念品了。」 第372章 季前赛 柏溢就像是一个女儿第一次出去约会的妈妈,焦虑地在杀手序列门口背着手反覆踱步。 「这怎么还没回来啊……」 柏嘉木看得眼晕,不耐烦地开口:「你能不能冷静下来坐下等?」 「我们公会的扛把子要去做替身了?!」柏溢转身过来支出双手一副三观尽毁的暴漫脸,「你让我怎么冷静?!」 「黑桃怎么可能去做替身,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挺傲的。」柏嘉木笃定地下了定论,「你少操乱七八糟的心,估计白柳摊牌,黑桃和他打一架就回来了。」 柏溢被反驳得语塞,决定拖人下水:「逆神,你觉得黑桃会怎么做?」 逆神正微眯着眼背靠在阳台的围栏边吹风,闻言迷茫地侧过头来,仿佛什么都不懂地笑笑:「感情这种事,还是要看当事人吧。」 柏溢已经能洞悉逆神打哈哈的那一套话术了,双目犀利地追问:「我现在不想看当事人,我就想听你这个局外人的看法。」 「我的看法吗……」逆神摸了摸下巴,「我觉得白柳要的不是黑桃,和他已经喜欢上黑桃并不矛盾。」 柏溢被迅速绕晕:「哈?什么意思?」 逆神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眯眯地弯起眉眼:「就像是十八岁的某人嘴上说着绝对不会把自己手里的冰激凌给出去,最后还是给了一样。」 「只是他现在不记得了而已。」逆神回过头,看向窗外,目露回忆,「但我觉得这次他还是做出和之前一样的选择。」 「因为向白柳要冰激凌的是同一个人。」 黑桃望着白柳,他认真地问:「我是纪念品,你就不可以喜欢我了吗?」 白柳一静,很快别开眼神冷静阐述:「给纪念品的感情和给人的正常感情完全不一样,会低一等。」 「我应该不算人。」黑桃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个逻辑,他直勾勾地盯白柳,向前一步攥住白柳的手腕,「那你现在你可以喜欢我了。」 「用喜欢纪念品的方式。」 白柳沉默下去,他想从黑桃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但黑桃攥得很用力,一副不得到答案就死不放手的样子。 白柳别过脸,语气越发冷淡:「你也不算一个很合格的纪念品。」 「那我哪里不合格?」黑桃凑得很近了,头低着贴在白柳耳边,「你夸过我的身材不错,那是哪里不合……」 「够了。」白柳胸膛起伏了一下,他打断了黑桃的话,「我不想……」 「是脸吗?」黑桃紧追不放地问,他用左手用力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脸,略微困惑地研究自己的五官,「我长得不够好看?」 第882页 「不。」白柳说,「你不够像他。」 黑桃一静,然后面无表情地直视着白柳,一副绝不后退的样子:「哪里不像?嘴巴,鼻子还是眼睛?」 白柳终于转过头来正视黑桃,冷静开口:「骨相。」 黑桃略微一顿,白柳心里微不可查地松一口气。 应付这傢伙相当吃力,他更希望黑桃能知难而退。 「这个吗?」黑桃恍然大悟,他抽出往上一提鞭子就要划拉开自己脸上皮肤,准备剖出自己的颅骨,「我可以挖出来让他们改。」 白柳瞳孔一缩,他眼疾手快地摁住了黑桃的鞭子,但那锋利无比的鞭子一往上黑桃脸边提,几乎立刻地在黑桃的左边侧脸上勾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大口子。 冰冷的血顺着黑桃的下颌往下滴落,砸在白柳的手背上。 白柳眼皮一跳,语气冷得结冰:「你做什么?」 黑桃的语气自然,他似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改掉你不喜欢的骨相。」 白柳胸膛起伏两下,缓缓地深吸一口气,黑桃冰冷的血液还在往下滴在他手上,那种带着寒意的温度让他忍不住蜷了一下手指。 「我不收人工改造出来的纪念品。」白柳抬起头,他看着黑桃脸上的那道伤口,神色又冷了几度,「我也不收有伤痕的残次品。」 「我不会有伤口的,我好得很快。」黑桃强调。 白柳缓慢地吐出一口长气,他伸出手:「绷带拿来。」 黑桃迅速地把他攥了一路的绷带放到了白柳的手心。 白柳看了一眼手心里那个皱巴巴的绷带,他垂下眼帘:「低头。」 黑桃顺从地把头低了下去,白柳抬起头来,目不斜视地伸出手一圈一圈地绕着黑桃的脸用绷带给他包扎伤口,而黑桃不错眼地望着白柳。 等包扎得只剩眼睛的时候,白柳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眼前这个脸上缠满绷带的黑桃让他恍惚了一瞬间。 福利院的时候,谢塔做了一个瘦长鬼影的玩偶,但那个玩偶因为缺少绷带没有做脸,后来谢塔被一直抽血,浑身都是抽血的针孔,白柳就去医务室给他偷绷带包扎伤口。 谢塔就望着给他包扎的白柳,轻声说:【这些绷带拆了,你的瘦长鬼影玩偶就有脸了。】 但直到最后,白柳都没有看到谢塔戴上那个绷带面具的样子。 黑桃被绷带缠得只裸露了一双黑色的眼睛,他平和,目不转睛地望着白柳,就好像希望把这个世界上所有让他喜欢的纪念品捧到他面前,自己遍体鳞伤也无所谓。 白柳缠绷带的动作顿了一下。 黑桃的嘴被缠在绷带里,也不休息,还叭叭地,瓮声瓮气地开口:「你刚刚看我的样子,感觉想亲我……」 白柳扯住绷带勐地一拉,扯得黑桃毫无防备地向白柳这边走了两步,白柳面不改色地收紧绷带,向上蒙住了黑桃的眼睛。 黑桃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我眼睛上没有伤口,不用缠……」 「你再说一些乱七八糟的。」白柳和蔼地开口,「等下眼睛上就有伤口了。」 黑桃虽然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但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现在最好不要说话了,于是他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一言不发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只听得到彼此的唿吸声。 黑桃被蒙住了眼睛,他看不到白柳的神情,但他感觉得到白柳突然向他走进了一步,唿吸声略微急促了一瞬,然后好像是踮了一下脚,很快,白柳温热的唿吸很轻地落到他脸上—— 白柳隔着绷带落下了一个吻,语气很淡: 「你现在是个合格的纪念品了,奖励你的。」 逆神登出了一下游戏,等再登回来,就看到杀手序列休息室茶几旁边三个人凝重地揣着手相对而坐,像是在看什么关乎生死的重大会议,而靠着阳台的沙发上躺着一动不动,正面朝下的黑桃,看着宛如一具尸体。 这奇特的氛围仿佛在给因公殉职的黑桃开追悼会。 逆神踏入休息室的步伐都小心了起来,他大胆地发挥了一下自己的想像力:「怎么了?黑桃非礼白柳被活活抽死了?」 柏溢沉重地抬头看向逆神:「比那还要严重得多。」 「我不知道白柳给黑桃说了什么,导致他出现了重大的自我认识障碍。」廖科连连摇头嘆息,「我给黑桃做过一轮心理辅导了,但还是没有改善。」 柏嘉木脸色青紫地握拳做了总结陈词:「谈恋爱,好可怕。」 听到这里,逆神反而不急了,他坐下喝了一口茶,才继续问:「黑桃回来发生了什么?」 柏溢目光沉痛地开始回忆:「黑桃一回来我就觉得坏了,眼神都是涣散的,手上拿着一堆带血的绷带啊,脸上还有一道大口子,也不知道白柳这个畜生对他做了什么。」 「不光这样,他回来就满脸是血,直勾勾地盯着我们,逼问我们什么东西脸上会缠满绷带。」 「我就和黑桃说脸上缠满绷带的应该是木乃伊。」柏嘉木面露后悔,「我不该和他说的。」 廖科看向逆神,无奈地摊手:「然后黑桃就说自己不做蜥蜴,要做木乃伊了,我说你不太可能做木乃伊,那个办法太残忍了,然后他一定要做木乃伊,我们不愿意告诉他做木乃伊的办法,他就赌气一直倒在那边没动呢,我们拿他实在没办法,只能等你回来给他做做思想工作了。」 第883页 逆神:「……」 白柳,你都和黑桃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杀手序列今日围观白柳黑桃谈恋爱有感: 柏嘉木:谈恋爱,真可怕! 柏溢:谈恋爱,真可怕!! 廖科:诶,谈恋爱,真可怕 逆神:……谈恋爱,真可怕 黑桃:谈恋爱,真好 白柳:…… 第373章 季前赛(181) 流浪马戏团会议室。 王舜点开面板,一边展示各方面的资料,一边条理清晰地解释接下来的流程: 「我们现在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季前赛也进入尾声,我们接下来的对战选手都是高位圈的战队,虽然战斗力不如狂热羔羊,但大家也不要掉以轻心。」 正说着,白柳推门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向最前面的椅子转开坐下,抬手示意王舜继续往下说。 王舜向白柳点头示意后,继续解说了:「我和白会长,唐队长都有商议过,觉得你们训练磨合的程度差不多了,接下来你们的联赛重点就是团赛了。」 白柳转过身子,靠在椅背上伸手屈指在正在打瞌睡的牧四诚前面的桌面上敲了一下:「大家知道团赛的重点是什么吗?」 牧四诚正撑着脑袋一耷一耷地昏睡,他出游戏的时候受了伤,又耗费了很多精力,现在十足疲惫,现在被白柳cue了才摇着脑袋清醒过来,迷迷瞪瞪地看向白柳:「……合作意识?」 「不。」王舜担忧地看向牧四诚,「是精力,牧神。」 「接下来你们不光要打一场单人赛,一场双人赛,还有一场团赛,而且和游戏池里的训练以及之前小打小闹的季前赛不同,基本都是和今天这场双人赛不相上下的强度。」 「和可以被药剂恢復的精神值和体力都不同,你们的意识在这种高强度的对战里维持着一种非常紧绷的状态,这是非常消耗精力的,这也会让你们感到疲倦,状态下滑得很厉害。」 王舜忧虑地看向白柳:「会长,连打两场强队,牧神他们这些新人的精力不一定能跟上,出战顺序要仔细商量了。」 「我回来主要也是想和你们商量这件事。」白柳双手交叉在身前,「刘佳仪是团赛选手里最重要的一个,她需要保持状态,而且她的技能不适合单人赛和双人赛,所以她只出团赛。」 「木柯,你在状态好的时候可以出一场单人赛,牧四诚和我搭双人赛。」 白柳抬眸看向所有人:「单人赛的固定选手一般是我和唐队长,双人赛的固定搭配是我和牧四诚,各位有什么意见吗?」 唐二打率先点头:「我都可以,没有什么意见。」 「我有意见。」牧四诚立马就跟着反对了。 「单人赛的固定选手你有你,双人赛的固定搭配里也是你,你还是团赛的战术师??」牧四诚眉头拧得能打结,「不是,白柳,连打两场你都说我们这些新人的精力会跟不上,你自己也是新人,连打三场,你的精力就能跟得上吗?」 他刚刚就打那么一场,被那个杨志和孔旭阳用了技能之后,牧四诚脑瓜子现在都还是嗡嗡的,一下场眼皮子就往下掉,只想睡觉,不用想以后那些更加离谱的技能对玩家的意识伤害有多深了。 白柳强撑三场,那人得累成什么样啊。 牧四诚的话说到这里,唐二打怔松了一下。 他当时没觉得这个安排有什么不对的,因为在其他世界线里,白六也是常年连打三场,但现在一想,现在的白柳还是个第一年上联赛赛场的纯新人,和强队打,连打三场的确有点离谱了。 换他来都不一定能保持状态撑三场。 刘佳仪提出了建议:「我对我的分配没有异议,但白柳你的分配有很大的问题,单人赛我不说了,论技能看的确是木柯,你,唐二打三个人拥有攻击性技能的打轮转合适,但双人赛你和牧四诚做固定搭配没必要。」 木柯思索:「双人赛的搭配可以固定我或者牧四诚,其他队员轮换,这样可以吗?」 「但牧四诚的配合度不足以支撑其他队员轮换。」白柳语调平淡地分析,「双人赛里唯一能固定的队员是我,我可以和所有人配合。」 「但唐二打和木柯会在单人赛里轮换,所以选定牧四诚做我的双人搭档是最合适的。」 刘佳仪的嘴唇抿起来,她无法反驳。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白柳提出的这个方案是最好的,但同时,这个方案对白柳本人的消耗也是最大的。 「如果各位没有其他意见。」白柳站起来,淡淡地宣布了决议,「那战术排布先就这样定下,大家今天都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所有人心里明明有异议,但看着白柳眼下的青黑和脸上的疲态,又把异议给咽了回去。 ……今天最累的人是白柳,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了。 王舜没忍住瞄了一眼白柳。 其实之前白柳就定下这个出场排布了,当时王舜极力反对,结果被白柳三言两语地轻易说服了,最后王舜不得不无奈反驳说其他队员不会同意的。 白柳只是微笑,说他们会同意的。 当时的王舜觉得不太可能,这些队员还是很担心白柳的,不可能放任他这样耗费自己,结果事到如此,白柳反倒借着队员担心他,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地给定下了。 第884页 王舜一边整理手上的书面资料一边嘆气。 又是这样,表面打着和他们商量的旗号,还是那个自己把一切都决定好了的白会长。 也不知道谁才能让这位过于自我的战术师改变自己的主意。 白柳一行人登出游戏时,夜晚已经在现实世界里降临了。 这次比赛杜三鹦没有登录游戏进去看,因为他给忘了,当看到白柳回家的时候才勐地回想起来。 杜三鹦对着白柳疯狂地一百八十度鞠躬,惶恐不已:「对不起白柳先生!我真的忘了!」 「没关系。」白柳进门随手脱下领带挂在衣架上,向屋内走去,他微笑看向杜三鹦,「我们赢了,今天你吃了什么?」 在白柳口中,赢这件事情就那么简单地被提过了,似乎赢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和一日三餐一样轻巧并且理所当然的小事。 杜三鹦也自然而然地被白柳给带跑了,他开始努力回忆自己吃了什么:「早上吃了牛肉面,中午吃了烧鹅盒饭。」 「晚上还没吃吗?」白柳躺在沙发上,从西装裤里抽出了手机,懒散地后仰看向杜三鹦,「我请你吃火锅,怎么样?」 因为白柳脱掉了领带,从杜三鹦的角度看过去,他能看到白柳藏在衬衫第一颗扣子下的喉结轻微地上下滑动了一下,锁骨和嵴背松散地外展,肩颈垂落贴合沙发,眼睛半阖。 白柳这姿势看得杜三鹦怔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杜三鹦觉得今天的白柳先生很放松,好像心情不错。 是因为赢了比赛吗? 但以前白柳先生赢了比赛,好像也不这样…… 白柳斜着抬头看向杜三鹦,摇了摇手中的手机:「吃吗?你愿意吃我就叫其他人一起了?」 杜三鹦受宠若惊:「不,不破费吧?」 「不破费。」白柳笑笑,「那我叫人了?」 不到一秒钟,杜三鹦就听到白柳电话打了过去:「陆驿站你下班了吗?」 杜三鹦隐约听到对面似乎说了什么抱怨加班的话,白柳笑了一下。 「老陆,我赢了游戏里和狂热羔羊的比赛了。」白柳垂下眼帘,闲话家常般随口提起,「今天庆祝一下,去你家打火锅吗?」 杜三鹦听得一愣——他被王舜科普过,知道游戏内的事情讲给普通人听是无效的。 为什么白柳先生会突然和一个普通人说起游戏里的事情? 白柳伸手搭在了沙发靠背上,屈指一下一下地规律地敲着,杜三鹦情不自禁地跟着数——七下。 七下之后,杜三鹦听到白柳的电话里传来迷茫的声音:「白柳,你刚刚说什么?」 白柳又笑了一下,那笑容极浅,就像是浮在他面上的一层云,风吹一下就散了。 「没什么。」白柳说,「只是想起,我好久没有去找点姐吃饭了。」 对面陆驿站也静默片刻,也笑了一下:「对啊,前年你生日过后,也不知道经歷了什么事情,你好像突然长大了一样,死活不愿意上我家来吃饭了,以前好歹你还愿意买两斤打折的橘子来蹭饭。」 陆驿站说起,难掩唏嘘:「以前年年方点和我都给你庆生的,后来你也不愿意过生日了。」 「说起来你今年生日也要到了吧?」 白柳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陆驿站的声音带了点调侃的笑意:「怎么,你人到25是返老还童还是怀旧了,终于捨得上你点姐家来吃饭,愿意让我们给你庆生了?」 「不过现在庆祝还有点早,今天就先简单地打一顿火锅吃吃吧。」陆驿站念念叨叨的,「我还没下班,你自己先去买菜,点姐在家,你有我们家钥匙,自己买好自己想吃的,回屋让你点姐给你做,菜钱我后面转给你……」 「诶算了,你点姐不会下厨,你们两先把菜处理好,还是等我回来弄……」 「陆驿站。」白柳突兀地开口打断陆驿站的话,「如果有一天,有一个我和你都很想赢的游戏,你还会故意输给我吗?」 陆驿站那边静了很久,然后很轻很轻,恍若气音般地笑了一声:「不会。」 「我会拼尽一切赢你的,白柳。」 第374章 季前赛 白柳略微地静了片刻,岔开了话题:「我带人过来打火锅可以吗?」 那边的陆驿站一怔,很快无奈地嘆息一声:「……你还真是逮着我这一只羊薅羊毛,可以啊,你买菜的时候多买点吧,买够吃的,再买点可乐雪碧之类的……」 「再买点水果。」陆驿站声音里却带着不明显的笑意,「我楼下超市今天的橘子打折,你买两斤吧。」 挂了电话之后,白柳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说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很快得到了响应。 【music】:哇哦,百年难得一见,白扒皮居然请客了。 【木柯】:需要我帮忙定位吗?我知道一些味道还可以的私房菜馆。 【唐二打】:喝酒吗?我带酒过来@白柳。 【白柳】:不是我请客,带你们去我朋友家蹭饭,打火锅,等下还要买菜,有什么你们喜欢吃的你们报给我,我等下买。 【白柳】:@唐二打,带吧。 白柳一回復,群里顿时热闹起来: 【music】:靠居然是蹭饭!白柳你脸皮可真厚! 【白柳】:那你不吃? 第885页 【music】:才不!我要吃!我要吃虾滑!毛肚!脑花!鸭肠!肺片! 【木柯】:那我带一些普通食材过来一起涮火锅吧,有人海鲜过敏吗? 【唐二打】:酒柜照片白柳,有你适口喜好的酒吗? 白柳垂眸看着这些人不断往下刷的消息,手指在碎裂的手机屏上停顿了片刻,才继续打字: 【白柳】:你们吃橘子吗? 【music】?吃啊,为什么不吃? 【木柯】:我挺喜欢的。 【唐二打】:吃,@白柳,我有两瓶橘子利口酒,度数不高,给你带一瓶? 白柳又回復了几句,给刘佳仪打了个电话,说等下过去接她,被刘佳仪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并且警告了白柳说哈罗单车后座不能搭人,随后让白柳把地址发过去,她自己能找过去。 最后又是白柳和杜三鹦两个人熘熘达达走街串巷地走了过去,路上白柳买了半斤香菇,一斤生菜一斤金针菇,切了半斤牛肉片,在楼下超市提了一瓶两升的促销可乐,两斤打折的橘子。 牧四诚要吃的虾滑毛肚鸭肠白柳买了,但都是冻货,这个点没有新鲜的了,白柳个人是不介意吃冻货的,他不挑,可能就是牧四诚会闹。 但闹也没用,这堆东西足足花了白柳167块钱。 但最终白柳还是买了。 他还买了点脆皮肠和丸子这种小孩会喜欢吃的食物,脑花和肺片就没买到了,超市没有,菜市场也关门了。 零零散散地买下来,总计花费218.2。 杜三鹦忐忑不安地跟在提着超市塑料口袋的白柳后面走上了一个老旧的小区里。 这个小区位处一个生活居民楼连栋群里,附近有一两家大型超市和两个便利店,小区的门卫是个年纪很大的老爷子,他穿着一件洗到褪色的军大衣坐在一根生锈的板凳上,翘着二郎腿眯着眼打盹守着门。 白柳走过来的时候这老爷子扫了一眼他们。 这老爷子在看到白柳的时候一眯一眯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他盯着白柳打量了半晌:「你是方点的高中同学?」 白柳礼貌地回:「是我,很久不见了,李叔。」 李叔笑起来,他站起打招唿般拍了一下白柳的肩膀,唏嘘感嘆:「两三年没看到你了,一下还没把你认出来。」 「好在你这个头高中之后就没这么长过,多看两眼也认出来了。」 李叔问:「你从高中就和陆驿站那小子常跑方点这儿来玩的吗?这两年陆驿站这小子都登堂入室住进来了,倒是你,怎么都不见你过来了?」 白柳一顿,再开口脸上又是挑不出破绽的虚伪客套笑容:「我工作了,有点忙。」 「你们年轻人啊,老是说自己工作忙啊忙。」李叔颇为不贊同地摇了摇头,「你和方点他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 「高中的时候,你们三个过得那么难,互相扶持着撑下来,这感情多难得啊?你现在不珍惜,等到时候联繫淡了,你伤了他们的心,你去哪儿找这么两个和你从高中一路熬过来的朋友?」 李叔往里推了一下白柳,摆手示意他快进去:「我不耽误你了,难得来,好好和他们联繫联繫感情。」 「谢谢李叔。」 白柳提着满满一口袋的食材往小区深处走去。 小区里的居民楼看着都很老旧了,最高也不过七层,所以都没有修筑电梯,居民楼门前的电子锁也很老旧了,显示屏一闪一闪的,感觉已经坏了。 白柳直接没管,密码都没输,熟门熟路地推开就进去了。 杜三鹦问白柳:「在几楼呀?」 白柳说:「三楼。」 在两个人走在楼梯上的时候,杜三鹦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白柳先生,您高中的时候,就常常来这里吗?」 刚刚那个保安一过来和白柳聊天,杜三鹦就飞快地拉开了距离,他只隐约听到了一些两个人聊天的内容,但他可以看得出保安对白柳非常熟悉。 「嗯。」白柳绕过楼梯,一步一步向上走,声线平静,「这里是方点的家。」 「有时候我没有办法住宿舍,也不能回福利院的时候,她会把钥匙拿给我,让我住在这里。」 杜三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傻乎乎地追问:「啊?为什么会有不能住宿舍也不能回福利院的时候啊?」 「因为有人要告我诱骗同学赌博,并且和同学械斗,我要被退学了。」白柳口吻平淡,「学校用尽一切办法想和我这个未来罪犯撇清关系,福利院也在考察我的受资助资格,考虑是否把我移交给少管所。」 「我在网吧住了一个星期,方点找到了我,把她家钥匙给了我。」 白柳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走到了三楼,他提着泛着冷意的塑胶袋,站在陈旧腐朽的楼梯旁边,抬头就能看到正对面那扇红色的不锈钢防盗门,只要再走两步就能靠近。 门的正中央贴着一个倒转的金色福字,两边贴着没有被撕干净的春联,门顶上挂着一面八卦镜,旁边还放着一束枯干的艾草。 他快两年多没来过这里了,但一切好像都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 昏暗混乱的网吧里,旁边都是乌烟瘴气的烟燻火燎,方点把白柳从两把转椅拼凑起来的简陋行军床上抓了起来,拖着就想往外走。 第886页 白柳没让她拖动,他扼制方点拖拽他的手腕半靠在椅背上,头耷拉偏向一边,因为眼皮上睡出了三个褶子,他半掀开眼皮看人的时候神色疲惫又冷戾:「……我还没睡醒,干什么?」 「回去上学啊。」方点回身望向白柳,语气十分理所当然,「你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陆驿站都快找疯你了,没想到你躲在这个小网吧里。」 「他可以不用找我。」白柳说着说着眼睛又要闭上了,他顺着椅背的弧度向下滑动,「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现在你们找到我了,可以让我睡了吗?」 方点蹲下来:「网吧不是睡觉的地方。」 「在该做什么的地方做什么样的事情,在网吧就玩游戏,但玩够了,就得回学校上学。」方点从胸前抽出钥匙,放在了白柳手里,她轻声说,「回家里睡觉。」 「回家吧,白柳,我和陆驿站都在等你。」 白柳侧身过去,双手交缠校服外套把自己包裹起来,把脸埋进沙发里,唿吸均匀,眼皮不抖,就像是已经睡着了,听不到外界的话了。 这意思就是不想多花功夫应付方点,要赶方点走了。 方点被白柳这副样子逗得忍不住笑了一下,她伸出手用力揉搓了一下白柳的头:「那你就在这里玩够了再回来吧,我不会和陆驿站说你去哪儿的。」 「我们之间约好了的,我会在你做坏事的时候帮忙瞒着老陆。」 「但白柳,我可以帮你隐瞒你做坏事的时候。」方点起身,她说,「我没办法帮你隐瞒你做错事的时候。」 「你做坏事不会愧疚,但你现在这么难受,真的是因为你做了一件坏事吗?」 方点看着躺在椅子上轻微蜷缩的白柳,她忽然笑起来:「当人会因为自己做坏事而难受,那就代表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哦。」 「从这点来看,白柳,你和陆驿站是一个世界的人。」 方点说到做到,她留下钥匙给白柳,转身就走了。 白柳已经记不太清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是在网吧住到没钱了,他只记得最后他拿着钥匙来到了方点的家门前,扭转打开门的一瞬间—— 门正对的沙发上躺着抱作一团的陆驿站和方点,两个人脸上都很疲惫,睡得很沉,门被打开了都没发现。 他们面前的茶几上一片杂乱,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文书资料,转学的,管理的,校规的,律师的,和几套没做完的模拟测试卷子混杂在一起,上面密密麻麻地做满了笔记,旁边有很多复印的文件,和还没寄出去的各式信件,收件地址是各种福利和机关单位,还有一些名声不错的学校。 最下面是两份字迹整齐的保证书。 一份保证的对象是福利院,担保内容是白柳接下来的德行教育和这次的事情不是他的错,写了一万多字,最后说他会负担白柳接下来的所有费用,几乎是在求福利院保下白柳了,担保者是陆驿站。 一份保证的对象是学校,没有担保内容,只是说白柳如果被开除了她就跟着一起走,担保者是方点。 可能是白柳翻动文件的声音弄醒了方点他们,这两人睡眼惺忪地醒了一下,迷迷煳煳地确认了眼前的人是白柳。 没有愤怒地指责,没有生气地辱骂,没有失望地哭泣。 方点只是懒洋洋地撑着身下的陆驿站,从沙发上探出身子,越过茶几,好兄弟一般拍了一下白柳的头:「终于回家了啊。」 「不要因为做错了事情就不敢回家啊。」方点笑了笑,「小孩子一样。」 提着塑料口袋的白柳静了一会儿,他走上前准备敲门,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提着垃圾口袋的方点抬起头来望着门口的白柳,一怔,然后很快弯起眉眼笑起来,伸出手熟练无比,嘻嘻哈哈地甩手拍了一下白柳的头: 「终于捨得回家了啊。」 她笑着对白柳说:「不要因为做错了事情就不敢回家啊,这么大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第375章 季前赛 方点和白柳打完招唿之后,看向了他身后躲得远远的杜三鹦,面上露出一个好奇又热情的笑来,走过来伸出手要和杜三鹦握手:「你好,你是白柳的朋友吗?」 害怕自己的不幸传染到别人,杜三鹦连连后退,他侷促又拘束地慌乱摆手,不想被方点握住,求救地看向白柳。 但方点反应极快,她一个大步就握住了杜三鹦的手,在杜三鹦呆滞的眼神里使劲摇晃了两下,笑得灿烂又大方:「欢迎欢迎!」 说完,她对杜三鹦和白柳摆摆手,提着垃圾就要往下楼梯走,结果刚一迈步方点就被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的鞋带勾得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滚下楼梯! 杜三鹦瞳孔一缩:「诶——!!」 紧接着,他就看到方点轻松无比地两个大步跳起,隔着六七个台阶稳稳落地,转过来对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脸上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安全着陆~」 杜三鹦一怔。 这个姐姐握了他的手,被传染了不幸,但没事…… 方点蹲下来把鞋带系好,站起来对他们浑不在意地挥挥手:「你们先进去吧,老陆已经回来了,在厨房弄菜,我先去丢个垃圾。」 等到方点离开,站在怔愣的杜三鹦旁边的白柳才淡淡开口:「我会把你带来,你就不用那么紧张,不会有事的。」 第887页 杜三鹦低头,使劲掐了两下指尖,轻声说:「但刚刚,她还是差点摔……」 「她不会摔的。」白柳注视着方点离开的楼梯拐角,「方点是排球国家二级运动员,高中的时候拿了两次省队冠军,从这里直接跳到一楼她都能稳住。」 杜三鹦惊愕地抬起头:「诶?!」 白柳侧头看向杜三鹦:「她的体能,协调能力,以及成绩都是我见过最好的。」 「你的不幸或许依旧会感染到周围的人。」白柳眼神平静,「但这里都是我的朋友。」 「他们能成为我的朋友,就代表着他们有能力把我这个幸运值为0的人身上的不幸处理得很好。」 白柳平视着杜三鹦:「那你的不幸他们也能妥善处理。」 「进去吃饭吧。」 白柳提着东西转身进去。 杜三鹦在门口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颤抖握拳地嗯了一声,抬手狠狠擦了一下眼睛,低着头跟在白柳身后进去了。 「谢谢你白柳先生。」 「不客气,各取所需。」白柳说。 杜三鹦小心翼翼地在客厅沙发坐下了,白柳把东西提起放到厨房里。 客厅沙发是软皮的,应该是刚买不久,上面的绒毛泛着一层光,屋里就像是刚刚在翻修过,从墙皮到家具都闪亮一新,只有几个大件还是老式的,和屋外陈旧的小区氛围格格不入。 客厅沙发正对着一个液晶电视,是动漫频道,正在播放一首动画的片头曲。 「我唤醒大海 唤醒山脉 …… 就算有亿万公里 一吨行李 我们不放弃 前进需要勇气……」 茶几下面垫了手织的毛线毯子,上面凌乱地摆了一地的各式儿童玩具和手工半成品,几幅没拼完的拼图和一两幅儿童画。 杜三鹦捡起儿童画,最上面是蜡笔写得歪歪扭扭的【全家福】,应该就是这幅画要求的主题。 画面里有爸爸,妈妈和小孩,旁边还蹲了一个,应该是女人的人。 这小孩把这个女人画得尤其笑容灿烂,露出了八颗大牙,旁边写着【我最喜欢的方老师!】。 下面方点用红笔批了一行评语:【画得不错!我知道你是喜欢老师想让我加入你的家,但我加入就破坏这个家了,哈哈!(笑脸)】 【老师不可以加入我们家吗?(小孩字迹,一张大哭脸)】 【不可以哦,老师也有自己的家(手绘狗头叼玫瑰.jpg)】 杜三鹦看得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开始把地上乱丢的画一张一张捡起来。 这些画应该是不合格,被打回去要重画的作业,所以都被方点带回来,因为这些应该是【全家福】的画里,大部分的孩子都画多了方点。 看方点和这些孩子有来有往地交流较量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杜三鹦一边唾弃自己随便看别人画的不礼貌行为,一边又忍不住继续看了下去。 可能是因为之前那个小孩传播了消息,说方老师不可以随便一个人加入别人的家庭,大家接下来为了能让方老师加入自己的家庭绞尽脑汁,放飞了自己的想像力。 有的小孩给方点找了一个新定位,把方点画成了一条叼骨头的狗蹲在自己旁边。 方点评语:【老师还是比较喜欢做人啦!jojo!(手绘狗狗叼骨头wink.jpg)】 有的小孩直接就画了两个家庭,把方点一整个家庭都画进了自己的全家福里,但因为画面太窄画不下了,所以方点和她的家人们都蹲在小孩的家人前面。 方点评语:【启禀少家主!收容别人家庭的时候还是应该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商量一下比较好!(跪地抱拳僕人小人.jpg)】 还有个小孩,可能师承毕卡索吧,为了把方点放进去,居然把自己爸爸妈妈从中间噼开「分尸」,一半是正常的自己爸爸妈妈样子,但另一半画成了方点的样子。 方点评语:【一个破碎的我,怎么能加入一个破碎的家庭?(捂脸流泪的半个小人.jpg)】 杜三鹦越看越想笑,他又捡了一张起来,结果翻过来的时候怔了一下。 这不是画,这是一张手绘起草的结婚请柬样式,旁边列了一长串各式各样,分类好了的拟请的宾客名单,什么同事,朋友,家人等等。 白柳的名字在【家人】这一行的第一个,旁边括号(主桌正位)。 厨房的门被推开,杜三鹦一惊,手忙脚乱地想把请柬放好,但还是被从厨房出来的白柳看到了,他靠过来问:「在看什么?」 杜三鹦羞愧地垂下了头,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事一样:「想帮忙收拾一下卫生,结果看到了请柬……」 白柳随意地把请柬翻过来,他扫了一眼,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厨房:「陆驿站,我是伴郎?」 陆驿站从厨房探出半个头,他口吻反倒比白柳还在疑惑:「对啊,不是你还能是谁?」 「伴娘是谁?」白柳问。 陆驿站皱眉回忆了一会儿:「方点好像是准备请她高中的好友,但暂时还没定下来。」 说完,陆驿站又把头缩了回去,隔了一会儿,陆驿站像是想到了什么,略微拔高的声音隔着厨房门模煳不清地传出来:「诶!白柳,你把这次你带过来的人都写上清单!不要忘了!」 第888页 「请了我的,请了方点的,还没请你的好友。」 陆驿站的口吻如此自然,就好像是他和方点的结婚典礼白柳和白柳的好友应该在场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大门被推开,有人回来了。 提着酒的唐二打穿着正装面目严肃,手上大包小包地带了一顿东西的牧四诚眼睛发光,木柯的后面跟着四个管家和七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黑色大箱子,上面还有米其林三星的食材标籤。 方点站在他们正前面,对着白柳笑着说:「我扔垃圾的时候在楼下看到他们了,就带着一起上来了。」 「不用换鞋啊,直接进。」方点招唿。 唐二打下颌绷得很紧,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白柳名义上朋友的家,有种……奇异的紧张,他郑重地把酒递给方点:「麻烦了。」 方点接过酒扫了一眼,她大大咧咧的,也没细看,直接放鞋柜上了。 「客气客气,还带酒来!先进来坐!」 价值六万多一瓶,刚刚醒了的酒就这样安静地在鞋柜上化开,就连稳妥处理了这瓶酒的唐二打在进屋过后都没有在意过这瓶酒了。 他和杜三鹦一起身体僵硬,背挺得笔直地,意识恍惚,神色肃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开心超人》。 牧四诚就自来熟多了,直接提着两大口袋东西就进来逼问白柳:「你居然和我说没买到脑花和鸭肠!打火锅没这两样怎么吃!」 白柳眼神下移,看向牧四诚手上的塑料口袋:「买了送去厨房处理。」 木柯走进来,他让管家待在门外,略微有些歉意和对自己的不满,蹙眉对白柳道:「太晚了,买不到太好的食材,去那些餐厅截了一批,不知道品质怎么样,大家能不能吃,等下吃到不喜欢的话那就别吃了。」 买了167块钱冻货和两斤打折橘子的白柳冷静地附和:「嗯,你也是。」 第376章 季前赛(182) 陆驿站在厨房忙活半天,一边哈气一边端着热气腾腾的一口锅出来:「快快快!拿电磁炉接一下!烫死了!」 方点眼疾手快地支开一张桌子,指挥白柳把电磁炉拿过来,终于在陆驿站要被烫到把锅颠飞之前让底锅稳稳落地了。 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麻辣锅底在电磁炉上冒泡,刺激又温暖的香辛料味道瞬间就盈满了屋内,旁边每张可用的桌椅板凳上都摆满了用碟子承装好的食材,洗好的生菜在往下滴水。 陆驿站长舒一口气,他拍拍手,颇为自得地欣赏了一会儿,手肘抬起卡在白柳的肩膀上:「不错吧?这大骨头汤我开勐火熬了一个多小时,要端出去买,加上我的手艺再怎么都得买个168一锅吧?」 「龙骨四十多块钱一斤呢,这锅汤是这屋里最贵的东西了,要不是你带人来,我还不会搞这么贵的底锅……」 陆驿站话音未落,唐二打举着那瓶单价六万多的酒抬起头看向陆驿站旁边的白柳:「有开瓶器吗?」 木柯从冰鲜箱里拿出一只钳子和他头差不多大的龙虾,偏过头抱歉地看向陆驿站:「不好意思这里还有食材没处理完,能借用一下厨房,让我的管家帮忙处理一下吗?」 陆驿站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 陆驿站慢慢地把他放在白柳肩膀上的手给收了回来,略有些木然地让开:「……我这里的刀可能不配处理这只龙虾……」 木柯礼貌地笑了起来:「不会,这龙虾不贵,随便处理就行。」 说着,木柯把龙虾递给了管家,陆驿站瞄到挂在龙虾尾巴上的标籤,在一串英文下面有个钱的符号,$后面跟着五位数。 木柯在获得陆驿站同意之后,把四个管家叫了进来,然后转头和陆驿站说:「我们会小心使用厨房,不会造成任何损伤的。」 望着木柯带着自己的厨师团队进了自己家狭隘的厨房,陆驿站的涣散的目光当中透着一股不明显的忧伤:「……也不用太小心。」 那只龙虾已经比他们家只有三平米的厨房贵了。 白柳随手从冰箱门上扒拉了一个开瓶器递给唐二打,上面印着褪色的【勇闯天涯】四个字,一看就是买啤酒送的:「这个能开吗?」 「可以。」唐二打直接接过就要开,被旁边的陆驿站勐地拔高声音制止了,「不可以!」 「那个开瓶器开过臭豆腐罐头和老干妈。」陆驿站望着酒上的标籤,他努力维持着自己镇定的表情,「……我去给你找一个新的开瓶器。」 翻箱倒柜良久,陆驿站终于翻找出一个不是赠品的开瓶器,满含热泪地交到唐二打手上:「开吧,这应该是亿生命中最荣耀的一刻。」 「砰」一声,酒瓶被打开,同时响起的还有门铃声。 白柳转身去开门,门口站着穿着小碎花裙子,梳了双马尾,公主鞋和白色蕾丝边袜子,还带了两颗粉红色蝴蝶结夹子的刘佳仪相对沉默了。 「你今天的打扮。」白柳委婉地点评,他脸上带了点笑意出来,「和你的年龄契合。」 刘佳仪往下扯了一下裙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紧绷的表情,深唿吸刚想嘲讽白柳几句,就听到了方点惊讶的声音:「怎么还有小姑娘?」 刘佳仪一秒露出甜美笑脸,茫然地睁大灰濛濛的大眼睛:「姐姐你好,第一次来做客我也没带什么,在楼下买了糖上来。」 第889页 「姐姐吃糖吗?」刘佳仪把口袋递过去,眨巴眨巴眼。 方点凝视刘佳仪良久,盯得刘佳仪都快发毛,觉得自己的伪装是不是露出什么破绽了。 方点一边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口的举着一个小糖口袋,歪着头望向她的刘佳仪,一边双手用力攥住白柳的手臂拧动,竭力地控制住自己,压低声音嘶吼:「……她好可爱!!」 「你说她妈妈介意她出来吃饭之后多了一个妈妈吗?」方点的思维飞快发散。 白柳看向原本紧张到松一口气的刘佳仪,脸上的笑意变浓:「我想,她妈妈应该很高兴有大美女喜欢她。」 方点迅速转身进屋:「等我一下,我去化个妆!五分钟!」 刚刚那么多大小伙子来方点就像是看透明人一样,穿个大拖鞋披头散髮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笑声大得能把屋顶掀开,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挨个审阅打量白柳队员的时候,一群人站在她面前宛如被阅兵的小喽啰。 「你是那个木氏集团的小公子啊!哇牛逼!你和白柳这个穷鬼怎么认识的?」 「名牌大学生啊,可以可以!」 「哇,你这肌肉,怎么练的!教教我!」 总之是一点不在意自己个人形象,没想起要化妆这回事。 这会儿来了个小姑娘,方点反倒是久违的幼儿园老师的职业道德甦醒了,冲进屋里就开始换衣服,梳妆打扮。 见方点走了,白柳蹲下来望着刘佳仪,似笑非笑的:「向春华和我说你讨厌穿粉色的小裙子,今天怎么穿这么整整齐齐的一个套装过来了?」 「我今天突然喜欢了。」刘佳仪没好气地说,「第一次来朋友家做客来穿得正式不知道吗?不懂礼貌。」 白柳若有所思地拖长语调重复刘佳仪的话:「第一次来朋友家做客,所以这么紧张?」 刘佳仪一僵,但很快,从房间里冲出来的方点缓解了这个局面。 她妆容整齐地蹲在刘佳仪面前,一扫之前的随意样子,穿着连衣裙,头上戴一个波点蝴蝶结髮套,手上拿着一个布娃娃,笑眯眯的,看着亲和又温柔,怪阿姨一样对着刘佳仪招手,引诱对方:「小朋友,过来,老师,呸不是,姐姐这里有可爱的洋娃娃,要玩吗?」 刘佳仪:「……」 她迟疑良久,还是配合地走了过去,方点小心又珍惜地抱了抱刘佳仪,又摸了摸刘佳仪毛绒绒的双马尾,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简直像是要落泪了:「她让人抱诶,好软好可爱。」 刘佳仪浑身僵硬地坐在方点膝盖上,小手摁住自己的裙摆,一动都不敢动。 陆驿站看方点这样,一边在围裙上插手一边觉得好笑:「你天天在幼儿园和那么些小孩玩,还没抱够?」 「怎么可能随便抱。」方点撑着下巴嘆一口气,「不可以和小孩子发生肢体接触的,幼儿园里装了监控,实时连通在家长的手机上,随便抱小孩如果被家长看到了会被举报的。」 「特别是女孩子,家长会特别小心,就算她们主动靠近我,我也不能多接触。」 「毕竟不是我的孩子。」 方点好似随意说完这句话,她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旁边的白柳和陆驿站手上的动作都是一顿。 她把刘佳仪放下来,整理了一下刘佳仪的裙摆和头髮,蹲下来望着温柔地望着刘佳仪:「现在看到一个差点就成为我女儿的小女孩,那感觉当然是不同的。」 之前陆驿站就收养刘佳仪的事情和方点商议过,方点也见过刘佳仪的照片,只是最后刘佳仪没有选择他们。 刘佳仪现在也想起这件事,她紧抿嘴唇,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驿站和方点,真的是很好的父母,好到没有选择他们都会有种辜负了他们的愧疚感。 「现在看来我们的眼光真是不错。」方点笑起来,她伸手别过刘佳仪鬓边的头髮,「真是好可爱的小姑娘,难怪不止我们想成为你的亲人。」 「不过成为朋友也不错!」 方点半跪在地毯上,视线和刘佳仪同一高度,她郑重其事地对刘佳仪伸出了手掌:「你好,佳仪小朋友,我叫方点,今年25了,请问最近你最近有新交一个忘年好友的意向吗?」 刘佳仪静了一会,她紧抿的嘴角开始忍不住上翘,脸边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酒窝。 她微微扬起下颌,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配合方点的演出:「本来没有的。」 「但可以为你破例。」刘佳仪把自己的手放到了方点的手心。 方点很夸张地做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她哈哈大笑地把刘佳仪抱起来放到了饭桌旁:「这么大的破例,我无以为报,只好请你吃火锅啦!开饭开饭!」 清亮的酒液倒进玻璃杯里,除开刘佳仪以外的所有人举杯共庆,结果刚举杯到一半,停电了。 所有人:「……」 杜三鹦捂嘴哽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没事。」陆驿站不以为意,「这边电路老化,经常停电,我去拿固体酒精,我们端着锅去阳台吃。」 方点哇靠一声:「那岂不是龙虾烛光晚餐,好浪漫!」 白柳平静地泼冷水:「浪漫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们这里除了刘佳仪有七个人,就算两两分组浪漫,还多一个人。」 「好啊,白柳,果然工作了就变社会了是吧?」方点撸袖子,「你居然还敢顶我的嘴了?」 第890页 唐二打迅速被白柳带进沟里,他蹙眉认真地思考白柳【两两分组】这句话:「那我要和谁一组?白柳,干脆你和我……」 端着碗正在吃牧四诚大声反驳:「不行,白柳和我一组!」 木柯眼睛上的镜片一闪,开口时的语调却很温润:「白柳,坐这边来吧,我给你捞龙虾片。」 「……」陆驿站又是头大又是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闹了,快坐下吧,我去拿酒精。」 在漆黑的夜色里,在万家灯火里,有一户倒霉停电的人家,拿着碗筷蹲在阳台上简陋又热闹地吃了一顿,价格快上六位数的火锅。 直到多年以后,当问起人生里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是什么,记性还是不那么好的杜三鹦会在一秒内回答出来—— ——第一次被白柳带到他朋友家里,在停电时吃的那顿火锅。 晚上十点,洗完澡的杜三鹦躺在白柳家里刷手机。 杜三鹦今天刚加了很多人,现在朋友圈的内容就很多,他挨个挨个认真看,看得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往下一刷,刷到一条方点刚刚发的朋友圈,是一副手绘的画,里面画的就是今天他们吃火锅的场景。 方点用咯吱窝夹着白柳的头,筷子伸到他碗里去抢菜,陆驿站手忙脚乱地阻止,木柯拉偏架,旁边的牧四诚在看好戏地坏笑,唐二打正在喝酒,刘佳仪躲在角落里,居然在拍照,而他呆呆地举着酒杯,脸红红地傻笑,看样子已经喝醉了。 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在笑。 方点给这幅画的朋友圈配字是——《全家福》。 第377章 季前赛(日+183) 季前赛和季中赛的倒数第二天。 王舜拿着一叠资料,深吸一口气走进流浪马戏团的会议室,他直直地望着坐着的所有人:「相信大家对我们这次的对手的资料应该可以倒背如流了吧。」 「因为他们没有什么可供我们分析的资料。」王舜苦笑,「拉塞尔公墓战队,我们最后一场比赛的对手。」 他一边说,一边点开了系统面板: 「拉塞尔季前赛的表现和之前两年大同小异,放弃单人赛和双人赛,主攻团赛,这对于我们这样的新人队伍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就是你们只用打一场比赛,坏事就是这一场打的是你们最不擅长的团赛。」 王舜在系统面板上点了一下,面板滑到了下一页,上面是一个小视频,王舜点了播放之后,视频开始播放,一片乌烟瘴气的灰色迷雾在涌动,只能看到隐约几个人在里面奔跑,发出剧烈的喘息声。 王舜点了暂停,他的表情沉重下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给你们播放这段小视频了,这是拉塞尔公墓上一场比赛的录像,整个季前赛,拉塞尔几乎所有比赛的录像都是这样的。」 「一片迷雾,什么也看不清楚。」 日柳靠在椅背上:「这点我们分析过,拉塞尔公墓应该是为了进一步保密自己战队里队员们的技能,固定了一个迷雾遮掩系技能的队员在战队里,在比赛的时候释放技能,迷惑对手视野的同时在观众面前保密自己的信息。」 王舜嘆息一声:「这个做法非常成功,也无法復刻,他们不需要观众的支持所以可以这样做,因为这个做法整个季前赛,我们除了知道拉塞尔公墓的死亡人数,对他们其他的信息一无所知。」 「相比上一个赛季,拉塞尔公墓今年季前赛的死亡人数有大幅度下降。」 王舜顿了一下:「应该不能用大幅度下降来形容了,今年季前赛,拉塞尔公墓只死了两名队员就顺利打入了季前赛决赛圈。」 「在走到这一步之前,我都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去年排位第十的拉塞尔公墓要放弃今年的季中赛资格,转而降格来打季前赛,但走到了这一步,在日会长的分析之下,我才明日我走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王舜摇头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一直以为肆意牺牲队员性命换取胜利的拉塞尔公墓是一个残忍的,枉顾人命,没有人性的冷血公会。」 「难道不是吗?」牧四诚撑着下巴,一边转笔一边反问,「去年这战队可是献祭了八十多个新人诶。」 日柳抽出牧四诚手上正在转的笔:「并不是哦。」 「相反,这个公会正如他们宣传的一样,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玩家的庇护之所,是一个温暖又具有人情味的集体公墓,拉塞尔公墓是一个典型的闭塞社区型公会,他们彼此之间有种宛如亲邻的互助感,是很团结友爱的。」 牧四诚脑袋上开始冒问号:「把人推出去送死的团结友爱?」 「你应该转换一下思路,他们加入这个公会的时候心里已经很清楚自己多半会死了,换句话来说,这些人并不是因为想活而加入这个公会的。」 日柳抬眸:「而是因为想死,但又不想死得那么没有价值。」 「而拉塞尔公墓就是一个可以将他们的死最大价值化的地方。」 牧四诚趴在桌子上,眼睛偷瞄日柳没收了他的那支笔:「但就算这样,拉塞尔公墓也和团结友爱沾不上边吧?」 日柳垂眸看向牧四诚,话题陡然一转:「你觉得死的最大价值化是什么?」 牧四诚一怔,然后坐直身体开始凝思苦想:「钱?不对,我死了之后也花不到了,名?我人都死了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第891页 最后牧四诚啧了一声放弃地靠在了椅背上:「不明日这些人在想什么,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死无论换来什么样的东西都没价值啊,而且我都进入游戏了,在这里拼死游戏赚积分还是可以换到点什么吧,死太不划算了。」 「那是你。」日柳平静地说,「一个大公会争相追抢的高实力新人,牧四诚,你在现实里也是顶级的配置了,家境不错,学校一流,你对自己的价值有个确凿的认知,所以不会轻易走向归零的选项。」 「你没被卷过吧?」 牧四诚一怔:「卷什么?」 「内卷。」日柳说。 牧四诚皱眉:「那不是就业的时候才有的吗?」 「不是,在资源被垄断的地方都会有内卷。」日柳拿起笔,在一张摊开的日纸上写字,「游戏里的积分可以通过打游戏挣得,就像是工资可以通过工作获得,那么打游戏就是一种工作方式。」 「但游戏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公会,它们把打游戏以一种更高效率的方式分类承包了,提高了打游戏这种工作方式换取积分的效率,还提供了各式的保障,降低了你因为游戏丧命的机率,就像是各种各样的公司。」 「正常的玩家为了高效率地获取积分,也为了更好地存活,就会主动加入这些公司。」 「这是最先形成的机制,也是一个合理的运行机制。」日柳在纸上写下【原始模式】四个字,「正常来说,这种机制是可以持续运转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开始崩坏,但这个时候,这个游戏里有一个加速机制崩坏的设定。」 日柳缓慢地撩开眼皮:「那就是赌博。」 「这个游戏里的赌博是一种预期贷款机制,这种机制将你的信仰,利益,和你的命都捆绑在了公会里,这让你投注的成本翻倍了,哪怕一个玩家知道自己大概率会被这个公会活活耗死,因为赌徒心理和成本沉没,以及下家难找,这个玩家很难从这个公会里脱身,这就形成了内卷必备的第一要素。」 「——捆绑。」 「捆绑越紧密,就会让公会之间的人员流通变得越慢,变得越慢,就会让大家意识到下家越来越难找,选择公会就会变成一个终生的选择,那么在新人时期的时候,大家会为了进入大公会疯狂内卷,降低自己的待遇等等。」 「而一旦走到了这一步,你会发现一个很神奇的事实。」日柳的笔尖在纸上点了两下,「公会获得积分的效率变高了,游戏轮换的速度变高了,赌池之间流通的积分越来越多,整个游戏里的积分是在呈指数爆炸增长的。」 「但公会里的新成员获得的待遇却越来越低,而公会储存的积分再多,但为了保持自己的排位地位,最后都得投到联赛里,也没有存下多少。」 「那这些积分都去哪里了呢?被什么人吞走了呢?」 日柳把笔放下,用指尖轻轻一推,笔滚到了怔住的牧四诚面前。 牧四诚伸出手握住日柳推过来的笔,他觉得后背有点发冷:「……赌池里。」 「bingo。」日柳微笑起来,「没错,赌池这个机制每次都以五倍的槓桿概率往外投注积分,看似好像是亏本的,但大家凑赌池里撬走的积分连上自己挣的,最终还是回到了赌池,然后在输赢中被每次百分之五到十五的手续费不动声色地吞走了大头。」 「从最有钱的公会是赌徒联盟,而不是杀手序列这点,就能看得出赌池才是这个游戏里最大的庄家。」 日柳抬眼看向王舜的系统面板上的数据:「假设你在游戏里也只是一个普通玩家,技能和面板都很普通,虽然能够活下来,但也卷不进大公会,也无法成为明星玩家。」 「你苟且偷生地努力生存着,在某一次联赛里你忍不住把自己所有积蓄投注在某个战队上,然后输了个精光,你在崩溃当中意识到你很难从赌池里得到钱。」 「但每次联赛过后,从赌池里五倍槓桿里翘出来的积分会让整个游戏里的道具物价攀升,不敢参与赌博的你手上的积分不会增长,能买到的道具越来越少,在游戏里的存活越来越艰难。」 「你手里根本没有多余的积分可以兑换钱去现实里使用,游戏并不是一个让你的欲望得到释放的地方,反而是让你越发地痛苦,因为你在现实里上了六天班之后,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要来游戏里【上班】,战战兢兢地攒积分买道具,让自己在下周的游戏到来之前能存下买一个救命道具的积分。」 牧四诚两眼发直:「……谢谢,代入之后有点想死了。」 日柳继续说了下去:「用游戏里的积分兑换道具去现实里使用是手里有积分的高阶玩家,和一些不管不顾,只想今朝享乐疯狂玩家,前一种玩家是少数,后一种玩家在赌池的催化下已经成为最大基数的玩家了,也就是赌徒玩家,所以赌徒联盟才能做那么大。」 王舜点头贊同日柳的话:「但有赌徒联盟,也有非赌徒联盟,日会长给我分析之后,我特地去调查了一下拉塞尔公墓的队员赌池投资平均情况。」 「结果是很让我惊讶的。」王舜点了一下面板,面板弹出了一张数据分析表格,「他们的赌池投资人均不超过十积分,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非赌徒联盟了。」 「赌博是一种刺激性的未来预期消费,当这种消费欲望降低的时候,说明他们对自己的未来预期非常悲观。」 第892页 王舜嘆气:「没办法捲入大公会,不敢赌博,要经歷住一周一次的死亡游戏的考验,很多人在现实里也过得很累,每天努力工作也没什么钱,日子紧巴巴的,好不容易进游戏了,结果……」 「他们过得很辛苦。」 辛苦到连他这个敌方的调查师,都觉得不忍的地步。 「……不会吧……」牧四诚都开始觉得对方凄凉了,「他们去年季中赛团赛一直赢啊?就算是吞赌池底金也不至于这么惨吧?!」 日柳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因为没有明星队员,他们没什么人投资,自己没什么赌池底金,要吞只能吞对方的。」 「第二,就算赢了,赌池的大头是投资的赢家观众吃,去掉赌池收的手续费,战队能吃到的赌池底金的抽成只有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 「第三,他们去年是冷门队伍,季中赛关注度不高,根本没什么观众给他们双方加注,他们能吃到的只有大公会明星队员小电视充电积分的翻倍那个底金的百分之五。」 「总的来说,他们虽然一直赢,但没吃到多少联赛红利。」 王舜嘆气着补充:「而且我打听到,拉塞尔公墓的会长把他们去年赢来的赌池积分作为体恤金,分成了八十多份发给了那些死亡队员的亲近之人。」 牧四诚听得五味杂陈:「……要我我多半也撑不下去。」 「那我们回到最初那个问题。」日柳撩开眼皮,「如果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得不到,一辈子都活得很辛苦,终于撑不下去了,对于他而言,什么是死亡的价值最大化呢?」 「钱权名利对于一个死人来说都没有意义,什么对于一个死人是有价值的?」 一直沉默的木柯开口了:「在死那一瞬间被认可为有价值的,并且这种价值会一直被人记住。」 「我之前在国外念书,那边的自杀率很高,很多人在自杀之前会去一些事故的高发地带,或者一直在街上徘徊,看到有强盗或者是混混之类的,就会冲上去见义勇为,让这些人杀死自己。」 「有个杂志上的採访说,百分之七十多有过自杀念头的人在死前想做一件可以让别人记住自己的好事。」 木柯顿了顿,继续说:「有些自杀者还会形成团队互相帮助,我看过他们的专题报导,叫【自杀社区】,【自杀社区】的牵头者一般也是想自杀的人,一般这个牵头的人是因为想要别人活下去才会建立这个社区,所以他会想方设法地去救助这个社区里的其他人,希望他们活下去。」 「但很奇怪的一点是,因为有了社区的存在,这些人的自杀率有时候反而会攀升。」 牧四诚追问:「为什么?」 旁边的刘佳仪回答:「因为有人记住他们了,所以可以被人记住的死去。」 「在这种放弃自我的社区氛围里,很容易滋生出一种牺牲情绪,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形容就是——」日柳的目光移向展示着拉塞尔公墓资料的系统面板上,「——我为你而死,我希望你代替我活下去,并且记住我。」 「活下来的人或许会比死去的人更痛苦,因为背负更多,连死的代价都变得沉重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是一静。 王舜咳了一声,打断了凝滞的氛围继续说了下去:「结合上述信息,我和日会长深入分析了一下拉塞尔公墓战队。」 「大家都知道,对于一支战队而言,最重要的是战术师,但因为拉塞尔公墓战队的成员一直在变,所以他们每场比赛的战术师也是不同的,但他们的战术风格却保持相当平稳。」 「所以我们揣测,真正制定战术的战术师并不是这些被推出来轮换的战队队员,而是幕后一直没有上过场的拉塞尔公墓公会会长。」 「不过这位会长实在是太神秘了,近两三年都没有参加过联赛,我们获得到关于他的资料非常的有限,我用了很多办法,才找到一个号称多年前疑似偶然看过拉塞尔公墓会长参赛的老玩家,他和我说,这位会长的技能非常的奇特,上场之后在一片迷雾里很快就清缴了对方。」 「高速击败对手的技能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了,这也不是这位会长技能最奇特的地方。」 王舜抬起头,神色肃穆:「我们都知道联赛团赛要五个玩家才能参加,但那位老玩家信誓旦旦地向我担保——」 「——那位会长是一个人上场参加比赛的,而等到上场,系统却说游戏地图内拉塞尔公墓有五个玩家,比赛正常运行。」 散会后。 开会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唐二打罕见地叫住了起身准备离开的日柳:「我们能单独聊聊拉塞尔公墓?」 刚起身准备离开的日柳又坐了回去,他抬手示意最后离开的王舜把门关好,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来看向唐二打:「唐队长有什么要单独和我说的?」 唐二打盯着日柳:「你认为【拉塞尔公墓】是个【自杀社区】类型的公会?」 「目前看来是的。」日柳手肘放在桌面上,十指交握,「而且拉塞尔公会的会长是这个公会的灵魂人物,他有互助型【自杀社区】牵头人的典型心理特徵。」 唐二打蹙眉追问:「什么心理特徵?」 日柳淡淡地平视唐二打:「他正在用尽一切办法救他的会员和队员。」 第893页 「但拉塞尔去年在季中赛死了八十几个人。」唐二打屈指敲了敲桌面,强调,「我看不出送新人上联赛赛场能和救人能扯上关系。」 日柳忽然笑了一下:「唐队长觉得要怎么样才能救回一群想死的人呢?」 唐二打一顿:「我不知道。」 「给他们希望。」日柳平静地看向唐二打,「联赛的胜利就是他们的希望,这支公会不在乎积分,不在乎生死,他们只想赢,我猜拉塞尔公会的会长一开始是想不顾一切赢下来,然后用冠军的奖励——愿望拯救所有人。」 「但他们输给了杀手序列,并且在接下来的九十排位赛里团灭了。」 日柳说:「唐队长,你还记得王舜说,拉塞尔公墓战队在团灭之后崩溃到弃权吗?你觉得一个真的肆意把新人队员送上场被屠戮的战队,会因为团灭一次就崩溃吗?」 「只不过才死了五个人而已。」日柳口吻平淡,「底层玩家的人命是这个游戏里最不值钱的东西了,他们季中赛的胜利已经代表他们走这条路可以走得通,他们离成功只差一点,再来一次说不定就成了。」 「但拉塞尔却弃权了,他们没打季中赛,从季前赛从头打起,唐队长,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唐二打沉默了下去。 他心里有一个答案,但又觉得这个答案又匪夷所思,又……心酸。 日柳继续说了下去:「因为人员伤亡。」 「再从季中赛打起,面临强队,就算能赢,他们必须要再经歷一次巨大的人员伤亡,他们宁愿放弃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排位,名气,积分,冒着巨大的不确定性,为了减少人员伤亡,从季前赛重新来过。」 「他们只是想赢,只是想活而已。」 唐二打摸了一下自己兜里,似乎想掏烟出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日柳垂下眼帘:「这种【自杀社区】类型的公会的形成需要一开始就有一个想要自杀的群体存在,我猜测,拉塞尔公会最开始形成的时候那批会员,应该是同一批进入游戏的,而且这一批人在现实里大概率是互相认识的。」 「国内是不允许这种伤害自我的社区存在的,所以我猜测,他们这个群体一开始是以另一种群体的名义存在的。」 日柳抬眸望着对面没说话的唐二打:「而你单独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个群体,对吗唐队长?」 唐二打静默了很久很久,才嘶哑地开口:「你们刚刚分析拉塞尔公墓让我想起一件事情,去年这个时候,异端处理局接到一桩异常事件的报案,但查了半天,都没有找出异端,最后以社会事件盖棺定论了。」 「这个异常的案件是什么?」日柳问。 唐二打又静了一会儿:「阳光楼盘业主集体跳楼,一共死47个人,一个月之间陆陆续续从楼上跳下来,因为怀疑涉及异端,当时消息被我们压了下来,半天后调查清楚了就迅速地放了出来。」 日柳淡淡地问:「社会事件是什么?」 唐二打抽出了一支烟,在日柳的点头同意下点上,他用力地吸了一口,哑声说道: 「阳光楼盘是个烂尾楼盘,烂尾三年多了,投资的开发商引的外资,一出事捲款跑到国外去了,跳楼的都是烂尾楼业主,都是一户一户地往下跳,跳了之后绝户了,家里连个帮忙收尸的人都没了。」 「跳楼的人死了以后,剩下的烂尾楼业主帮忙收尸,送殡仪馆,火化之后的骨灰就被放在他们烂尾楼原来的房子里。」 唐二打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那烂尾楼的楼里的房间现在都没住多少人了,全是骨灰罈,像个公墓。」 第378章 季前赛 夜色下,灯火辉煌的城市边缘。 在璀璨繁华的霓虹色彩里,有一栋奇特的建筑却没有光亮起,从顶楼到底楼都漆黑一片,一点光都不透地矗立在市中心最大的购物中心对面,仿佛一个可以吸走周围光线的巨大怪物。 等到一点一点地走进这栋建筑物,会发现这栋遥望着繁荣城市的三十六层建筑物居然是一栋还没竣工的半成品。 水泥的墙面外有钢筋支出来,大部分地方还没封完墙,房间的边缘直接裸露在夜空中,能从外面直接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况。 奇怪的是,这么一栋半成品的建筑物,这些房间里居然不是空的,借着晦暗不明,五彩斑斓的灯光,在夜色下能隐约看到房间里的摆置。 有些房间里放着简陋的床褥睡袋和书桌,地上放着一个热水壶两三卷卫生纸,一看就有人居住。 还有些房间只放了一张供台,供台上摆放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摆放着一叠苹果,一个香炉和一个放在神龛里的骨灰罈子。 香炉里还烧着四根还没燃完的香,说明刚刚还有人来上过香。 香缭缭绕绕地上升,夜晚里烂尾楼里响起了电话响声,有个左手提着一袋沉甸甸的苹果,右手提着一袋纸钱烟香的人费力地用下巴和肩膀夹住了手机,轻声问:「餵?我刚刚给李嬢这边烧了,你们那边呢?」 这是一道清越干净,年纪不大的男声。 「烧完十七楼的了。」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听起来同样年纪不大,「那我们在十八楼王哥家里汇合吧?」 男人说完,就要艰难地抬起手挂掉电话。 那边的女声沉默一会儿,又低声开口:「袁光,今年季前赛死的两个队员,我们还没给他们上香。」 第894页 男人挂掉电话的动作一顿,手上提着的苹果似乎太重了,一点一点地把他的手给吊了下去,他的肩膀慢慢收拢,头低下来长长地唿出一口气:「……等我们赢了最后一场,我们全体一起去给他们上香。」 女声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十八楼,1803号房间。 屋内摆放着一个供台,供台上的黑白照片里是一个开怀大笑满脸络腮鬍的大叔,旁边写着他的名字——【王术齐,享年42岁】。 提着苹果的男人沉默地,好像有强迫症一般地,一个一个地把苹果在大叔面前的贡盘里摆放好,又取出四根香,规规矩矩地点燃拜了三拜后双手合十闭眼不动,自言自语: 「王叔,我们今年又走到了季后赛了,希望你在天之灵,保佑大家平平安安,都能活下来。」 「……去年……去年的比赛……」 这男人说到这里卡壳般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皮颤了两下,有些泛湿:「辛苦你们了!」 说完,他上前郑重地香插进炉子里。 旁边的门洞里走进来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穿着平底鞋,穿着t和牛仔裤,头髮在脑后盘成一个髮髻,看年岁只有27,28,明明是朝气蓬勃,靓丽肆意的年纪却难掩疲倦,她望着男人娴熟的上香动作,心情复杂地嘆一口气,递过去了一把蜡烛:「袁光,我买了蜡烛,给王叔点一对蜡吗?」 「不点了。」袁光摇摇头,在黑暗里转过头来,屋外的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层层涌动。 单眼皮,薄嘴唇,光看五官面相,很有点青年才俊的味道,但整体一看,那种青年才俊的感觉瞬间被破坏了。 很久没有修剪过的头髮被笨拙地捆成一束,但却捆歪了,歪在右边肩膀上,两边也有头髮支棱出来,眼周一圈浓郁的青黑,看起来就像是三天没有睡过觉一样,身体疲惫地佝偻着。 他左侧的额角斜着贴着一个创可贴,腮边有记号笔涂抹上的一道红印,但他自己好像并没有察觉脸上被记号笔涂了一下。 这样子看得女人一怔,她记得两三天前袁光的状态还可以,但现在简直…… 憔悴得过了头。 袁光一边摇头一边低头收拾东西:「蜡烛还是别点了,钱姐她们还在这里住,这里又没有什么消防措施,点蜡烛有点不安全了。」 「我们守着香燃完就走吧。」 两个人就安静地守在供台前,一言不发。 袁光的眼皮耷拉了两下,身体突然往前踉跄了一下就直挺挺地倒下去了,差点把头载进香灰炉里。 这把旁边的女人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扶住:「袁光!!」 袁光的头在供台上狠狠磕了一下,他捂住头嘶叫一声,困意朦胧地晃了晃脑袋,晕乎乎地又开始向后倒。 女人哭笑不得地扶住他坐下:「你多少天没睡了?」 袁光头斜靠在墙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颤声哽咽控诉:「……最近我们公司有个项目要上了,主美一直带着我们疯狂加班,因为我想明天请假去打比赛,领导说只能把工作腾在前面两天做了才能请到……」 女人倒抽一口凉气:「你不会这两天都没睡吧?!」 袁光奄奄一息,泪眼朦胧地点头:「今天下午我才弄完。」 「你右边额头的伤也是这样磕的吧?」女人又是心疼又是无语:「你明天要打比赛,说不定就死了,你就不能看开一点别上班了?」 袁光还没开口,他和女人的手机同时响了一下。 【您借据尾号xxxx的借款将于9月29号18时起扣款6437.96元,请保证还款帐户金额充足。您的信贷记录将如实……】 两个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女人一静。 袁光目光幽幽地望着女人:「这不是想着要是没死成,还得继续工作还房贷吗?」 女人:「……」 草,无法反驳。 女人嘆了一口气,拍拍屁股坐到了袁光旁边,又是好笑又觉得心酸:「别人家的公会会长都是唿风唤雨,再看看你,袁光,连房贷都还不起。」 「别人家的战队王牌队员不也是一唿百应,粉丝百万,直播一次上千万入帐吗?」袁光抱着膝盖,头放在膝盖上瞄女人,小声逼逼,「施倩,你看看你,我们公会的王牌雾系技能选手,现在观众连你的脸都记不清。」 施倩:「……我是雾系技能,上场就放雾遮掩视野,观众能记住我的脸才有鬼了好吗?」 两个人说到这里又是一静,齐齐怅然地嘆息一声。 「真羡慕啊,有钱的大公会什么的。」 袁光先开口:「你贷了多少年?」 施倩回忆了一下:「我贷的等额本金,贷了二十年,你呢?」 「一样的,当时选这个是说会越还越少。」袁光低头翻找简讯,察看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在看到大于6437的时候长舒一口气,「结果还了三年,每个月就少了两百多块钱。」 「王叔他们……贷了多少年?」施倩低着头很轻地问。 袁光沉默一阵:「三十年,王叔他们家收入不高,是全家人一起还贷,首付也是凑的,借了十多万,开放商跑路出事的时候刚刚才把首付还清。」 「进游戏的时候王叔就撑不下去了,在游戏里熬了一阵,还是不行,最后跪在我面前,求我让他在联赛的时候上场,算我做件好事,让他死得别那么窝囊。」 第895页 「我当时没同意,王叔就……割腕了。」 「好在王叔住在烂尾楼里,房间都装不了门,出个什么事旁边的邻居很快就能看到,送医院送得及时。」 袁光静了很长一阵,他垂下头一下一下地拨弄着袋子里的苹果: 「去年我让王叔上了。」 「去年季中赛,几百人找我报名想上场,有些是这个烂尾楼的业主,有些是后来加入公会的,总之,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在现实和游戏里都撑不下去了,和王叔差不多的情况。」 「去年死的队员里,有47个都是这栋烂尾楼的业主,都是和我一批进游戏的,撑了好几年,撑不下去了,求我让他们上赛场。」 「我……都同意了。」 袁光戳了戳苹果,唿出一口气,然后扯了一下嘴角:「我知道他们到极限了,因为我也快撑不下去了。」 施倩没有说话,她用力地拍了拍袁光的肩膀,两个人就这样背靠着背,蜷缩在烂尾楼无法封顶,公之于众的房间里。 他们背后的供台上那四点香的红光在黑夜里微弱,细小,一闪一闪,好像随时都要熄灭,却是这栋坐落在万家灯火旁的大楼里唯一的光。 袁光抬起头,他看向屋外五光十色的夜景,灯火耀眼得倒映在他眼里摇晃,就像是混乱的油彩混在一起,融成一滴快要滴出眼眶的泪。 袁光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一下:「想起来觉得好笑,之前那么多大公会来分析我们的战术,说什么残忍啊,冷酷啊,捨得牺牲,成员脑子有问题,精神构成奇特的,才愿意轮换着上场牺牲。」 「但一开始,没有办法固定下战队队员的原因,这些人一定都想不到。」 袁光唿出一口气,眼眶泛红,颤声笑着说:「是因为大家在现实里每天都要上班攒钱还房贷,请假不方便,没有办法一直待在游戏里比赛,只能,只能轮着来参加比赛。」 「没想到,最后居然变成了我们这个公会无往不利的战术。」 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 「施倩,我有时候觉得很奇怪啊,其实公会里大家都有工作,朋友,亲人,有人喜欢,彼此支撑,活得那么用力那么认真,再苦都是自己往下咽,死都不肯麻烦别人,再难都想帮助别人活下去。」 「大家都是好人,为什么会活得这么难,这么辛苦,连三年都撑不下来呢?」 「今天是王叔他们的忌日。」夜风吹拂着施倩的发,她轻声问,「袁光,我们明天上赛场。」 「你说一年之后,会是我们的忌日吗?」 第379章 季前赛(184) 凌晨一点,现实,白柳的出租屋内。 杜三鹦已经睡熟了,白柳和唐二打分别蹲坐在茶几的两侧,茶几上堆放了很多资料。 唐二打的脚边放了一个菸灰缸,里面被杵灭了不少的菸头,唐二打嘴边现在还叼着一根正在燃的,他蹙眉看向茶几上的资料,伸手翻过一份:「这些都是我刚刚拜託苏恙列印好送过来的,关于去年阳光楼盘业主的资讯。」 「如果真如你所分析的那样,那么这个阳光楼盘的受害业主群的特徵就很符合拉塞尔公墓公会的雏形画像。」 唐二打说着一顿:「但有一点很奇怪的是,如果这些人他们真的是游戏玩家,他们的生活轨迹实在是太……」 白柳垂眸看着这些资料:「正常人了,是吗?」 上班,下班,吃饭,生活,休假,几乎看不出什么这群人在幕后参加了一个诡异游戏的踪迹,就是一群疲惫的,正在生存的普通人。 「是的,游戏玩家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极端,会想着利用现实规则以外的游戏道具来逃避现实的挤压和制裁,比如之前我们遇到过的狂热羔羊。」唐二打眉头拧紧,「但这群人虽然受到了很大的压迫,却完全没有这种迹象。」 「这也是我们去年调查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的原因,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游戏玩家。」 白柳抽出几分资料低着头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提问:「唐队长,如果你是这个楼盘的业主,你进入游戏了,你会做什么?」 唐二打只略微一怔,就毫不犹豫地回答:「利用积分兑换道具追踪逃跑开发商的踪迹,把对方抓回来。」 白柳从看的资料当中抽出一份放到了唐二打面前:「是这样吗?」 资料上贴了一份报纸——【阳光楼盘开发商疑似投案,称捲款资金不在自己手上,早已被境外空壳公司转走】。 报纸上的新闻日期是去年十月,正好是季前赛结束后的时间,也是这些业主跳楼之后一个月。 「这开发商投案后所有资产都被抵押来填阳光楼盘这个空子,也远远填不满,最后被判了无期。」白柳抬眸望着唐二打,「现在开发商被抓了,但没起什么作用,你依旧要每个月还贷款,依旧要在游戏里辛辛苦苦攒积分生存,接下来你会做什么?」 唐二打想了一下,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有种找不到落点的空茫感,他缓缓开口:「……我可能会继续追查开发商的事情……」 但说到一半他也停住了。 「追开发商没意义,就算把人弄死也于事无补,只会浪费积分而已,钱一进入海外就像是水滴入大海,过了三年,估计已经被洗了几轮了,能找回来的可能性太小了。」白柳语气冷静地分析,「唯一能解决他们困境的东西只有钱。」 第896页 「游戏里的积分挣来的积分虽然可以换钱,但那是保命的东西,每周要过一次游戏,他们应该不敢轻易动那些攒下的积分,只能也只敢靠着工作挣钱偿还房贷。」 白柳平视着唐二打:「你说的其实没错,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他们也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变故带来的一瞬间极端情绪把这群普通人压进了游戏。」 「游戏并没有解决他们的问题,反而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负担,绝望和压力就像是滚起来的雪球般越积越大,一边工作一边游戏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承受的生活强度。」 「他们是因为逃避现实才会进入游戏,而在游戏里他们无处可逃,所以才会进入拉塞尔公墓。」 唐二打脸色凝重地拿起一张报纸:「这些人都拥有收入稳定的工作,家庭,正常的社会联繫,亲友,一同处在相同问题里的人,按照我的认知,就算遭遇一些困难,他们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地崩溃掉,在三年内走到这一步。」 白柳看向报纸上刊登的一个一个的黑白照片,这些都是去年跳楼的人,轻声开口: 「让人崩溃可能不是三年。」 「而是三十年。」 白柳的目光落在一张名叫【王术平】的黑白照片上,旁边的报纸配字【贷款三十年】: 「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在游戏外,一个问题持续三年可能没什么,但一旦三十年都看不到希望,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了,房贷还可以看得到偿还的希望,但游戏是看不到出来的希望的,我觉得这才是他们精神崩塌的主要原因。」 白柳望着唐二打:「不是谁都有唐队长这种韧性的,几百个世界在游戏里看不到希望都能坚持下来。」 唐二打一静,他把嘴边的菸头摁灭,靠在沙发上闭眼唿出一口烟气,突兀地提问:「白柳,如果你是拉塞尔公墓的会长,你想救这些人,你会怎么做?」 「用尽一切办法赢一次比赛。」白柳一张一张地抽出那些业主的材料,快速地浏览,「只要赢一次游戏,钱和游戏的问题都可以一次性解决了。」 「积分可以用来偿还贷款,可以用来解决公会里那些普通人的问题,而那个愿望——」 白柳看向唐二打:「我想那个会长,应该是想许愿让大家脱离这个游戏吧。」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生存的游戏,普通人在这个游戏里要么疯要么死,他想要大家活下来,就必须要让大家离开这个游戏,除了赢一次联赛,没有别的办法。」 「这种天真的想法一看就没有听过唐队长的故事,应该是个挺年轻的人。」白柳翻找业主资料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他从一沓业主资料里抽出了一张,放在茶几上转了360度推到唐二打面前,「这个人,唐队长能查到他的详细资料吗?」 唐二打的眼神落到白柳递给他的资料上—— 【2701户业主:袁光——阳光业主受害者群群主】。 季前赛和季中赛的最后一天,流浪马戏团会议室。 昨晚查了一整晚资料的唐二打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昨晚看资料看到四点多的白柳撑着下颌,半阖着眼,牧四诚,刘佳仪和木柯早就等在会议室里了,这三个人看着精神头还不错。 王舜推开门进来,他环视一圈,深吸一口气:「今天对战队伍,拉塞尔公墓。」 「在出发去观赏池之前,先给大家播报一个好消息。」 王舜点开系统面板:「之前和大家说过,白会长在上次比赛后,人气名次上升到了73,是我们队伍拥有免死金牌的第一人。」 「而今天,我们拥有了第二个拥有免死金牌的人气选手。」 王舜的目光缓缓移向牧四诚:「上次比赛的滞后效应,加上牧神最近的出色表现,人气上升到了98,恭喜你,获得了一枚免死金牌。」 牧四诚一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勐地握拳蹦起来大叫了一声yes! 「免死金牌的重要性我已经向各位强调了多次,大家的目光不能光专注于眼前的比赛上,还要多展望思虑以后的比赛,如果我们这场比赛赢了,接下来我们就要和季中赛选拔出来的八大公会比拼,打挑战赛了。」 「今天也是季中赛的最后一天,除开今天的比赛,从目前的积分情况来看,总积分前八的公会分别是——」 王舜点了一下系统面板: 「排位第一的,杀手序列 排位第二,国王公会 排位第三,猎鹿人 排位第四,黄金黎明 排位第五,赌徒联盟 排位第六,卡巴拉 排位第七,天堂共济会 排位第八,隐形斗篷。」 王舜看向所有人:「这八支队伍,无论哪一支都是顶尖的强队,而且基本都是满员免死金牌,所以就算我们目前已经得到了季后赛挑战赛的资格,今天的比赛也不能松懈,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才能获得观众支持,争取让我们所有队员在这一场比赛里获得免死金牌。」 「而为了做到这点。」白柳缓缓睁开眼睛,「我们首先要要打断那个雾系技能的选手。」 「如果让对方成功施展技能掩盖地图和观众视野,不光会增加我们的比赛难度,还会让观众看不到比赛情况,更不用谈获得观众支持了。」 第897页 白柳站起身,淡淡环视一圈:「准备好了,就动身吧。」 所有人齐声应:「是!」 白柳转身向前走,唐二打起身大步走到白柳旁边,他侧过头低声问:「你看一晚上资料,看出什么了吗?」 「没看出什么。」白柳懒散地回答,「除了知道袁光和我是同行。」 唐二打神色一凝,下意识反问:「同行?他也是搞走私的?」 「不。」白柳用余光扫唐二打一眼,似笑非笑,「他是美工。」 另一头。 袁光紧张地坐在板凳上抖腿,双手攥紧成拳头,不断地深唿吸,但脸色还是憋成了酱紫。 旁边的施倩看得又是烦又是好笑:「你作为一会之长,上场能不能有点大将风范?紧张成这样合理吗?」 「我小学到大学,到工作不知道多少次要上台演讲,介绍自己之类的……」袁光幽幽地侧过头看向施倩,「我现在上台和主美介绍自己理念的时候一样会紧张到过唿吸。」 施倩看袁光这样实在可怜,没忍住又旧话重提:「季前赛晋级两支队伍,这场不打我吗也能晋级到季后赛挑战赛,干脆我们弃……」权吧。 「不行!」袁光的声音一下冷静了下来,他看向施倩,「这场一定要打。」 「放弃这场我们直接打挑战赛对大公会绝对会死很多队员,我们还不一定能赢,流浪马戏团是我们近期遇到底金最充足的一个公会,已经死了的队员和接下来要死的队员都需要抚恤金,不然他们的家属还不起房贷,还有很多人这个月已经交不起房贷了,如果不赢下这场的赌池……」 袁光深咬咬牙,吸一口气:「总之,我一定会赢下这场比赛的!」 施倩假装不爽地反驳袁光的话:「什么你不你的,是我们俩一定会赢下这场比赛好吗!」 袁光静了一下:「谢谢,原本我们只是同事关系,是我把你拖累进来的。」 望着远处走过来的流浪马戏团一行人,施倩也紧张攥紧了汗湿的拳头,唿出一口气:「现实里论现实里的关系,游戏里轮游戏里的关系。」 「我们现在站在这里。」施倩转头对着袁光笑起来,「那我们就不再是同事关系,是战友关系了!「 施倩很笃定地说:「我们一定会赢的!」 第380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牧四诚皱眉看着对面拉塞尔公墓坐在长凳上,准备出战的队员:「怎么只有两个人?还戴着面具?」 拉塞尔公墓战队队员戴的面具画着一个向四周放射光线的太阳。 王舜看向对面那两个坐在长凳上,一言不发的队员,很快紧绷起来:「左边那个是他们的会长,很久没有出来比赛过了,为什么这次对我们就出来了?」 「按照他们通常的战术风格。」刘佳仪冷静分析,「这两个人的技能应该可以克我们。」 白柳只是简单地从拉塞尔公墓的战队队员的面具上扫过,目光没有过多停留地看向了观众席,他的眼神在观众席里逡巡片刻,停在了一个角落的位置。 那里坐了一个戴着高礼帽,穿着白手套,拿着手杖的人,他似乎察觉到了白柳的视线,绅士地举手脱帽,对着白柳摊开手微微一笑。 王舜顺着白柳的视线看过去,惊了一跳:「查尔斯?他怎么来了?他不是说挑战赛之前都不会过来看我们比赛吗?」 「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王舜飞快地点开系统面板,「今天的季中赛是有赌徒联盟公会的比赛的!他应该在比赛,怎么会在这里?」 白柳的目光和查尔斯对视着:「因为我在上场之前找查尔斯单独聊了聊。」 王舜一怔:「聊什么?」 「这一场比赛之后下一场就是挑战赛了,对手的赌池和积分会是我们的几十倍,为了控场,我需要查尔斯这个投资者的大力支持。」白柳淡然地收回了目光,「所以我说,今天来看比赛,他会收穫一场让他满意的赌博比赛。」 「所以他愉快地决定弃赛,来看我的比赛投注了。」 「让查尔斯满意?!」王舜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一瞬,他很快压下来,脸色焦急,「会长,查尔斯就是个赌棍,除了让他能翻倍赢积分的比赛,其余比赛都不会满意的。」 「我们马上就要打挑战赛了,现在给他表忠心展示自己没有必要,你不应该今天那么心急去找查尔斯聊这些的,今天这场比赛就算我们精彩地赢了拉塞尔,他们的赌池不大,从赌池里翘出来的钱也完全餵不饱查尔斯。」 王舜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放弃自己的比赛来看我们的比赛,这代表查尔斯放弃了自己赌池里的底金……查尔斯这种人一旦放弃了什么东西去做什么事情却看不到自己想要的回馈,他会毫不犹豫地撤资的!」 白柳平静地戴上皮质手套向前走:「我有把握,交给我就行,不用担心。」 坐在观众席上的查尔斯手撑在手杖顶端,漫不经心地在圆球上敲打着自己的手指,他将视线在从白柳移到对面的拉塞尔公墓的队员身上,脸上的笑越发意味深长: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一场让我满意的赌博比赛了,希望今年的我选中的赌马不要让我失望,能如约交出一场让我满意的比赛,而不是浪费我宝贵的比赛时间。」 观众席上爆发出巨大的讨论声: 第898页 「哇靠,赌徒联盟真是敢,直接弃赛了,三场都没打,送了八分给对手。」 「这场比赛投了赌徒联盟的观众得疯了吧?」 「这有什么办法,查尔斯那傢伙又不是第一次打假赛控赌池积分流向了,谁叫他有全游戏最大的积分储备,自己实力又强,而且这人参加联赛根本就不是为了赢,就是为了赌,根本摸不清他的路数,拿他没办法。」 「反正我不敢投赌徒联盟,太刺激了,我也不知道投赌徒联盟的在想什么……」 「想积分吧?要是押中一次爽到就直接翻几百倍啊。」 「一般查尔斯直接弃权的这种就代表他投了对手,看好对手吧?他对手是谁?」 「猎鹿人。」 「……猎鹿人今年真的勐,冲到第三了,我是查尔斯我也弃赛,他们那个小丑太恐怖了,灵魂粉碎技能,还上场就开枪,无差别攻击,被打死的人叫得那叫一个惨……」 「猎鹿人还差9分就追上第二的国王公会了,他们还有比赛吗?」 「有,我看看啊,草!——今天季中赛的下一场比赛,杀手序列对猎鹿人!」 季中赛赛场。 丹尼尔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惬意地哼着不知名的家乡小调,苹果绿的眼睛不甚在意地从对面的杀手序列的人身上扫过,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在面对的是一支顶级强队,而像是在看一堆尸体。 黑桃正在低头调整自己的鞋子,他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于是抬起头来,对面的丹尼尔和黑桃对视的一瞬间裂开嘴笑了一下,他玩耍般甩了甩手,比出一个开枪的手势,眯起一只眼对着黑桃和他旁边的几个队员狙击,嘴里发出砰砰砰的拟声词。 坐在长凳最前方的逆神沉默地低头,而对面的岑不明挺直腰背,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逆神。 站在中间的主持人拔高声音:「请双方战术师战前握手!」 逆神和岑不明起身,往中间大屏幕的方向走,两个人在大屏幕前伸出了手,逆神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对面的岑不明,那是一种陌生又复杂的眼神:「……今年比赛你杀了很多人。」 岑不明咧嘴一笑,他紧紧握住了逆神的手:「是吗?那可能是因为今年该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逆神又沉默了下去,他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准备离去,但岑不明却上前一步,他死死攥住逆神的手腕不让对方离去,嘴边下意识说出一个「师……」又被咽了回去,换成了「逆神」。 「逆神。」岑不明胸膛起伏了两下,他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逆神,声音因为情绪的激盪变得嘶哑,「你觉得我杀人,是错的吗?」 「这些人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会做什么,我也知道,他们不该死吗?我不该杀吗?」 逆神缓缓平视岑不明:「他们或许该死,但不是现在。」 「所以他们会死在【未来】?」岑不明低哑地笑起来,他慢慢地松开逆神的手,讽刺地反问,「可这个世界线,已经是最后的【未来】了,我们没有更多的未来了可以消耗重来了。」 「他们如果不死,白柳如果不死,所有人都会没有【未来】的。」 「【我们会死在白柳的手上】这种未来,你和我不是都看过六百多次了吗?你还要坚持你那一套愚蠢的,没有做错事就不需要付出代价的理念吗?」 逆神抬眸看他:「是的。」 岑不明眼里火一样烧起来的光慢慢黯淡下去,他松开逆神的手,仿佛觉得极为好笑般摇头嗤笑一声转身。 「我是他的监护人。」逆神平静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做错事,我会和他一起承担责任的。」 岑不明勐地攥紧了拳头,他转身抓住逆神的衣领,冲着他失控地吼:「是他做错事不是你做错事!是那些异端在杀人不是你在杀人!是他在折磨你,折磨方点,折磨你的朋友,同事,亲眷,折磨我们所有人!」 「你为什么非要站在他那一边!!」 岑不明双眼通红,压抑地,声嘶力竭地对着逆神没有什么情绪的脸吼:「再这样继续下去,你就快要死了陆驿站!」 战术师赛前交流的时候在大屏幕前的登入屏障中,只需要踏入一步就可以登入游戏,大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能看到两个人站在大屏幕前争执的样子。 眼看争执要升级,为了确保比赛正常进行,岑不明很快被冲进来的人拉开,他一边挣动着被拉开,一边目眦欲裂地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很淡地注视着他的逆神。 他看到逆神用口型轻声说:【对不起,师弟。】 【系统提示:杀手序列vs猎鹿人,比赛正式开始】 【系统提示:流浪马戏团vs拉塞尔公墓,比赛正式开始】 袁光颤抖地站起来,他点开系统面板里的【战术师权限】一栏,点击了弃权单人赛和双人赛,然后转过头询问般地看向旁边的施倩。 施倩肯定地对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袁光转头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对面的白柳,点击了【团赛】选项。 【系统提示:团赛开启……检测到拉塞尔公墓方只有两名队员,队员不足……检测到拉塞尔公墓战术师技能特殊,为召唤类型,可让场上出现五名队员,符合团赛规则,团赛开启……】 【……正在加载游戏中……】 第899页 【系统提示:双方玩家登入游戏《如何拥有五栋楼》】 【系统提示:你是一个繁华大都市里的普通打工人,月均工资四千五,勤勤恳恳地工作,就是为了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但可惜的是,这里的房价平均32万一平,就算你从今天开始不吃不喝,存下所有工资用来买房,为了买一套一百平的房子,你也要打592年的工才能买下。】 【激活主线任务:请想想办法,一个星期之内在这个城市拥有五栋楼吧!】 第381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白柳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片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摩天大厦组成的森林,楼宇最顶层的地方直冲云霄,人抬起头根本看不到,目之所及就没有矮于三十层的楼。 楼宇之间是一条条宽约三四米的公路或者一两米的人行道,两边矗立着低矮的路灯,白柳正对着一个入门的通道,上面用红色的霓虹灯管排列出七个大字:【阳光都会欢迎您】。 下面有一行标语:【追逐阳光,追逐幸福,未来在这里等你!】 入口里面,街道上行走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黑白蓝灰四色的工装服的市民快速,麻木地低着头在这个名为阳光都会城市里小步快走,没有人抬头看头顶的被高楼大厦遮掩的差不多的太阳,也没有人看站在城市入口的白柳。 白柳检查了一下自己西装裤的口袋,摸出了一张市民id卡。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白柳获得重要认证道具市民id卡】 【市民id卡,玩家每日的收入,支出,储存,房贷的扣除都经由此卡,一人一张一号,不可多办理,不可替用,不可转交,不可随意销毁,死亡当场註销,与市民生命,财产,认证,出行终生绑定。】 【卡内余额:2700元】 白柳左右看了看,确认这附近只有他一人。 看来其他人应该被投放到另外的入口了,白柳握着id卡走进了通道,一个收费员满脸疲惫地探头出来,他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桶没吃完的方便面:「要入城是吗?」 「入城费1200。」这收费员伸手摇了摇,「id卡拿来。」 白柳顿了一下,把id卡递了过去,这收费员接过在电脑上一刷,唔了一声,疑惑地转过身来:「你不是我们城的居民?」 「不是。」白柳礼貌地微笑,「我是今天新来的。」 这收费员不知为何,目光变得充满敌意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白柳,把id卡强硬地塞了回去:「这里不欢迎外乡人。」 「但外乡人的确也可以进来吧?」白柳没接,指了指收费员电脑桌面上的入城需知,「我看到外乡人是可以註册成为这里的市民的。」 白柳目光移到这个收费员挂着的执照上面的投诉电话:「如果你不按规定办事,那我会立刻投诉你,你的工作说不定会收到影响,这样你也不让我入城吗?」 这收费员脸色一僵,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了id卡,语调还是硬邦邦的:「……註册市民费用1400,一共两千六,你还剩一百。」 「入城需知,你在阳光城没有房子,不是正式市民只是临时居民,居住阳光城里要支付土地使用费用,每小时10元,直接走你卡里扣,如果卡里的钱扣完了,扣不了土地使用费,一小时后会把你的id卡标红,十五分钟内会有巡逻队把你驱逐出来。」 白柳挑眉:「土地使用费用?这是什么?」 收费员没忍住为白柳的无知翻了白眼:「当然是你使用土地的费用。」 「阳光城内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五大房地产开发商的,你站在上面每一秒都在使用他们的土地,是要给钱的。」 说着说着,这收费员露出了嚮往的神情:「当然你要是在阳光城内有自己的房子,那就是你自己的地方,你在自己的房子里是不用给土地使用费的。」 「一百块,找不到工作的话你最多还能在阳光城里待十个小时。」这收费员把白柳的id卡从电脑旁边一刷,把id卡和一份【入城须知】的通知单一起交给了白柳,神色轻蔑,「喏,拿着进去吧。」 白柳接过卡一看,右下角多了一行浮凸的字——【阳光城临时居民证】。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正式进入阳光城,开启主线任务——今天先去就业市场看看,找一份合乎心意的工作吧!】 白柳拿着id卡进去了,他还能听到背后那个收费员在小声地抱怨: 「又有外乡人入城了,又要来和我们抢房子,看来这个星期开的楼盘房价还得涨,就业竞争也变大了,好烦……」 白柳走进这个色调灰濛濛的阳光城,路边的行人却没有一个人给多一个眼神给这个进入阳光城的新市民,在街上飞快地行走着,打着电话或者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白柳注意到也有同样的刚刚进城的外乡人试图向这些人问路,都被这些不耐又冷漠地打发开了。 毕竟站在外面的地面上一个小时就要十块钱,没有人愿意浪费自己正在花钱的时间去帮助陌生人。 白柳拿着【入城须知】慢悠悠地在街道上散步,一边阅读着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景象,和周围忙碌的人群格格不入。 【入城须知】上写着城内有三种类型的居民,一种是已经成功买房类型的居民,这种居民被称为一等公民,又被称为【房主】。 第900页 【房主】类型的居民可以根据自己房子的地段,价位,类型分区享有不同阶段的医疗,教育,社会购物等等公共服务优惠或者折扣,土地使用费用从10元每小时降为5元每小时。 第二种是付了首付,正在偿还贷款类型的类型的居民,这种居民因为获得了一套房,摆脱了临时居民的头衔,升为二等公民,又被成为【房奴】。 因为还没有完全获得房子,【房奴】在各方面的福利政策不如【房主】大,土地使用费用也只是从10元降低为8元,但【房奴】有一个相当大的优势那就是就业。 阳光城的主业是房地产,百分之九十的城内居民的经济收入都来自于五大房地产商,城内所有的房子也都归属于五大房地产商的公司。 也就是说,如果你要买房子,你只能在五家房地产商的公司里买,而你如果拥有一张五大房地产公司旗下房子的居住证明,在就业的时候,五大公司就会优先录取你。 最后一种居民就是白柳这种临时居民。 整个【入城须知】就宛如一张房地产商宣传gg,上面讲得都是买房的好处,有房一族的幸福生活,房价之类的只字未提。 白柳翻了个面,看向了【入城须知】的背面。 【入城须知】的背面是警告事项: 阳光城禁止事宜:禁止任何以个体,集体,公司的名义租房,禁止个体买卖交易房屋,禁止长时间占用固定位置公共土地(比如睡大街),违者最低罚款十万,视具体情况制定罚款,上不封顶。 白柳看到这里眉尾扬了一下。 禁止个人私下房屋买卖,这条规定就基本断死了普通市民从除开五大房地产商之外的渠道买房,也断死了小型房地产商做起来的途径。 也就是说如果普通市民要买房,就只能从五大开发商手里买。 而禁止各种形式的租房,也断死了不买房的人的出路。 没有办法买房,没有办法租房的人就只能找地方凑活过,但第三条规定也断死了这种人的出路——禁止长时间占用固定位置公共土地,这就相当于禁止你在非房屋区域内待。 简单来说,要在阳光城内要活下来,只有一种办法——就是从五大开发商手里买房。 看到这里白柳基本已经清楚了,这是一座完全被开放商统治,或者说垄断了生存的城市。 奇怪的是,按理来说这种极度挤压人生存空间,预期很低的城市的人口数量应该会很少,生育率和结婚率也会非常低,人在无法保障自己生存的情况下是没有繁殖后代的欲望的。 但相反的是,这座城市的固定居住人口数量达到了千万级别,生育率连年上涨,移民过来的外乡人也非常的多。 而且只要进了阳光城的居民,就很少有再离开的。 白柳看向【入城须知】上的宣传标语【连续三年结婚率超百分之五十的幸福城市!】 这完全是违反客观规律的,这座城市一定还有什么他目前还不知道的东西在影响着运行。 【系统提示:您已经在阳光城公共区域内游荡一小时,扣除使用土地费用10元。】 白柳扫了一眼系统面板上的提示,放下之后看向眼前人多到快要溢出来的,集市一样的地方,又看了一眼门口展示牌——【人才市场】。 一走进去,门口的两边摆着一整排扫描印表机,上面写着【面部扫描简歷自动生成仪器】,旁边写着【刷卡列印,一次十元】。 机器的前面都在排队,每个人都捧着简歷焦急地在人群里来回穿梭,有些人垂头丧气地蹲在大厅的角落里喝矿泉水,还有些人呆呆地望着电话等回信,厕所的人排到了外面,里面时不时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声: 「我没过,他们没要我,怎么办啊,我找不到工作了!」 「降到三千多了,笔试过了,面试没过,本来都准备要我了,但最后他们还是要了一个家里有房产证的……」 这场景熟悉得让经歷过人才市场的白柳有种微妙的……不爽感。 第382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185) 白柳环视了一圈,加入了印表机的排队队伍。 通常在现实里人才市场,大家会列印多份简歷多次投放出去,而人才市场这里的求职者们显然不富裕,而且列印一次的费用也偏高,所以白柳注意到他们大部分人只列印了一份10元的【硬质卡片式】简歷。 这种简歷就是一份a4大小的硬质卡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简歷的所有内容,顶部上穿了一个孔。 这群人在列印完简歷之后很自然地就掏出一根绳子,穿过那个孔把简歷挂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后走向了人才市场。 这种奇特的简歷吸引了白柳的注意力,他的视线顺着这群人移动,发现他们穿过一条长迴廊,转了一个弯走进了人才市场里面。 白柳偏过头,然后他顿住了。 其实在了解这里的制度过后,白柳基本就清楚,这群需要工作的来生存,还贷款的临时居民是这座阳光城的食物链底端。 在大量居民都需要工作来维持基本生活的前提下,供需关系决定了这里的工作肯定不好找,那同时也意味着给予职位的人相对求职者而言地位会很高,求职者地位会很低。 这里的求职和现实里的求职不太一样,并不是那种端端正正的,给予求职者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地坐在办公桌前面,笔试面试一轮一轮单独过,然后告知求职者能不能录取的类型。 第901页 而是像是市场一样混乱和赤裸。 胸前挂着简歷牌子的求职者像乞丐一样密密麻麻地蹲在迴廊两边,脸色蜡黄地捧着泡面和半个面包,眼神渴求地看着从中间走过的,穿着西装打领带的招聘者们,就像是一堆亟待着被购买,连商标和价格都给自己妥善贴好了的人形商品。 招聘者们冷漠地左右环视,就像是挑猪肉一样在求职者当中点一下:「你,把头伸过来一下。」 那个被点中的求职者便迫不及待地把头伸了过去,像狗一样竭力地伸长脖子让招聘者能看到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简歷,小心翼翼地开口:「您,您好。」 招聘者漫不经心地挑起挂在他胸前的简歷看了一眼:「……中等大学本科毕业,有过三年工作经歷,之前的公司还可以……」 「薪资要求五千?」招聘者念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一变。 求职者立马战战兢兢地说:「可以商量!您觉得多少合适?」 「我们给这个职位的预期是三千八到四千。」招聘者淡淡地说。 这位求职者迟疑了起来,他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简歷牌子,为难地小声说:「四千太少了,这个岗位每天要工作十小时,一个月要花掉三千的土地费,我只能存下八百到一千,这里的泡面都要八块钱一桶,就算我每天只吃两顿,每顿吃泡面也要花掉四百八,还有其他的……」 「我还想存钱买房。」他半蹲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跪着一样,仰着头看着招聘者,眼里全是祈求,「四千我活不下去的,四千五怎么样……」 旁边有个眼睛赤红的求职者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地吼出声:「我不用四千五,给我三千五就行!让我干吧!」 又有一个人努力地凑近招聘者,他抓住招聘者的裤腿,抬头让他看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简歷:「看看我!我三千二就可以了!」 「三千!三千我就干!」 「两千九!」 「两千八!」 在最初那个求职者呆滞的眼神中,工资一路滑落到了两千五,终于卡死在了这个界限上,被无数人争抢。 那个招聘者好像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他慢悠悠地打了个哈切,等到这些人全部吵完,转过头看向最初那个求职者,漠然地问:「两千五,干吗?」 那个求职者眼里一点一点盈满了泪,他垂着头没说话,招聘者毫不停留地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另外的人:「你,伸头过来……」 「等等!」那个求职者咬牙打断了招聘者,他似乎快要哭出来了,「三千可以吗?两千五我在这里实在是活不下去!」 招聘者淡漠地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求职者:「你活不下去,和我们公司有关系吗?」 说完,招聘者甩开那个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求职者,点了另一个:「你伸头过来,给我看一下?」 被点的那人急不可待地伸头过去,开口便是:「两千五的薪资我可以接受!」 「嗯。」招聘者见怪不怪地点了一下头,「可以接受的人多了,不是能接受就有钱拿的。」 那人讷讷地又蹲了回去,缩头低声应和:「……是。」 招聘者转头吩咐旁边的人:「给他们分发一下笔试试卷,做好了交上来,九十分以上的通知面试。」 说完,这招聘者在众人眼巴巴的目光下离去,那几个答完题交完卷子地开始捧着电话神志不清地等,双手合十地不停祈祷: 「保佑我快来电话吧,快打电话来吧!」 「让我得到这份工作吧!」 最开始那个求职者恍惚地抱着简歷坐在了地上,他显然是个新来的:「两千五的工作为什么都还有人抢,根本活不下去啊……」 旁边那个写完笔试的求职者奇怪地看他一眼,他眼里全是熬夜的血丝:「一份工当然活不下去啊。」 「我们都是打两份三份。」 这人不可思议地反问:「两分三份?!一份工作要工作七天,不算加班要工作十个小时,你们怎么有时间打两分三份的?!你们不睡觉吗?」 「睡觉?我们没房啊,能睡什么地方,又不能睡大街,只能睡公司啊。」这人打了个哈切,神色兴奋地比出五根手指,「再说了,要是有幸在房地产公司工作,因为地是他们的,在他们公司工作每个小时的土地费只用交五块钱!还能偷摸睡一下子!赚翻了好吗!」 「刚刚要招你的那家就是房地产的旗下公司,你没答应真的挺亏的。」这人真情实感地劝诫,「下次有人找你,两千五就可以答应了。」 「两千五的工资在这里是均价了,我们在他们眼里只值这么多,一个刚刚够我们活下去的价钱。」 白柳收回目光,他列印了一份简歷,没有挂在脖子上而是拿在手里,走向了人才市场。 这里的人的大部分都是临时居民和房奴,非常需要钱。 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血丝,麻木的神情下掩藏着一种如影随形的焦虑和绝望,每个路过他们的招聘者都会让他们的眼里迅速燃起一簇光,但很快,随着招聘者带着其他人离开,这簇光又熄灭了下去,变得越来越微弱。 在逛到第二圈的时候,白柳从招聘者里找到了蹲在一起的自家队员。 找到他们的时候,牧四诚正在和招聘者吵架。 「两千五你想雇我?!」牧四诚拿着简歷纸板冷笑,笑容里都带出戾气了,感觉下一刻他就要一纸板把面前这个招聘者给扇飞,「这么便宜,你怎么不去雇狗给你们公司的前台呢?」 第902页 「狗前台和狗公司我觉得很相配。」 招聘者脸上也带出怒意:「我是看你形象好,我们售楼前台需要才点你的,你不要不识抬举,你不要这两千五的工作,有的是人要!」 招聘者的话音刚落,旁边一圈人的头立马就抬了上来。 牧四诚应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个场景了,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了,怒气一下子就翻涌上来了:「老子都骂是狗才干这个了!你们上赶着不觉得欠吗?!」 根本没有人在意牧四诚在说什么,所有人仰着头紧紧望着招聘者,等他发话。 招聘者看周围一圈,也抱胸得意地望向牧四诚:「你不做,那有的是人做喽,我告诉你,不要说两千五,两千,一千五也有的是人来干。」 「这些连房都买不起的低等公民和狗又有什么区别?」这招聘者神色轻蔑又不屑,「愿意给他们钱,让他们工作,能在阳光城的地上多站一会儿,能在这里多活一会儿已经是他们的福报,是我们在做慈善了好吗?」 牧四诚牙都龇出来了:「你他妈……」 旁边的唐二打神色暗沉地伸手拦住了他:「不能动手,动手伤人身份卡会瞬间红名,红名会被巡逻队驱逐,就没办法……」买五栋楼了。 唐二打话音未落,这招聘者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根锋利的骨鞭,干脆利落地往右一划。 血液喷涌而出,这招聘者捂住自己冒血的喉咙口,脸上得意的神色变得惊慌,大口大口地唿哧喘息,伸手从兜里掏手机想要报警。 一双染血的手不紧不慢地从招聘者的兜里掏出了手机,白柳微笑着半跪下来,对着躺在地上捂住喉咙口挣扎的招聘者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机:「你是要找这个吗?」 【系统警告:检测到玩家白柳杀死一位npc,城市id卡转为红名状态,从临时居民身份转为通缉犯身份!】 唐二打紧绷地看向蹲在地上的白柳:「白柳,我们的任务是拥有五栋楼,杀人会被驱逐取消阳光城的居民资格,更不用谈在这里拥有房子了。」 白柳等到这个招聘者咽气,才抬头看向他的队员们,他似笑非笑:「唐队长,你的重点抓错了,是我们总共要拥有五栋楼,不是我要有五栋楼。」 「这副本按照正常的途径来解是不可能一周内用五栋楼的,得走一些非常规的途径,而且这是一个团赛副本,每个人要有分工,我们队伍里只要有一个人是正常居民,可以拥有房产权就可以了,其他人不用那么在意这个城市的居民资格。」 白柳伸出两指,在这个死不瞑目的招聘者身上翻找,找出了一张居民身份证id卡,一些笔试的招聘文件,最后从内夹层里翻出了一张房产证。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杀死一位(房主),获得a区17栋18楼的一套房的房产证!】 【房主死亡后会化为幽灵在自己的房间内徘徊游荡,攻击所有进入自己房间内的人,将屋子变成凶宅,这可不太好!】 【系统提示:请玩家白柳前往该地点,处理好房主的幽灵后可获得一套凶宅!】 白柳微笑着起身,他两指夹住沾着血的房产证:「看来我的思路是对的。」 第383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旁边的求职者看到招聘者被杀了,呆呆地望着白柳,白柳一个眼神扫过去,他们瞬间惊恐地退出一个真空圈,把头埋进膝盖里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瑟瑟发抖。 还有人害怕地辩解:「我们不会说的,巡逻队来了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不要杀我们!」 「我不会杀你们的。」白柳单膝蹲下来,他微笑着平视这个求职者伸出了手,手心里就是那张染血的房产证,「你要住进我刚刚抢下来的房子里吗?」 这个求职者一怔,结巴地反驳着:「你要租房给我吗?在阳光城出租和人的租房的人都是犯法的,我不能住……」 「不是哦。」白柳笑意变深,「免费给你们住,害怕住凶宅吗?」 这人都有点懵了,恍惚地摇了摇头后低声重复白柳的话:「你要给我……免费住a区的房子?」 白柳肯定回答:「是的。」 旁边的求职者们纷纷瞪大了眼睛,小声: 「免费住别人给的房子犯法吗?」 「……不存在租赁关系好像就不犯法。」 「天哪,a区的房子!我这辈子做梦都想住一次……」 「我是不是在做梦,有个杀人犯抢了别人的房子给我们住?」 一时之间这些原本害怕浑身是血的白柳,远远退开的求职者又悄无声息地聚拢了过来,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热切又小心地望着白柳,还有人忍不住出声提醒: 「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只有一个凶宅,你要不要选一选谁住进去吗?」 一说这话,这些被多年求职折磨的人下意识挺起了胸脯,让白柳可以看得清自己胸前的简歷,还有人小声地开始说起了自己的优势: 「凶宅要阳气重的人才压得住吧?我八字很好的。」 「我八字更好!」 眼看又要捲起来了,旁边唐二打看着这群人又是无奈又是心情复杂:「你们先停。」 「房子不用抢。」白柳笑着站起来看向所有人,「我们以后会有五栋楼,大家都可以分到免费的房子。」 下面的人一静,然后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讨论: 第903页 「五栋楼?!」 很快有人忧虑起来:「你们是还要继续杀人抢房子吗?这里的巡逻队很兇的,上次在人才市场我看到他们执法,活活打死了一个住在这里超过了十个小时的背包客,就是因为对方交不出长期占用公共土地的罚款。」 唐二打的眉头迅速地皱了起来:「那是犯法的,巡逻队的人不会受到制裁吗?」 这人迷茫:「他们为什么会受到惩罚?他们是房地产商雇的人,这里的规则保护他们。」 唐二打眉头越皱越紧:「你们这里的律法不能制裁犯罪的巡逻队吗?」 「本来是可以的。」这人努力回忆,「但去年时候反对率超过了百分之五十,取消了,说巡逻队有权直接处理他们觉得有危害阳光城公共治安的人群,这样才能保护阳光城的所有居民。」 「为什么会投票取消?」唐二打进一步问,「这严重损害了你们的权益,为什么会得到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反对投票?」 这人越发迷茫,刚要开口,旁边的白柳就不紧不慢地回答了:「因为他们没有投票权。」 「这里很明显要有房子才算正式居民,他们没有,所以才会是刚刚那个人口中的低等公民,低等公民不可能在这里享有任何权益。」 白柳似笑非笑地看着唐二打:「唐队长,不是任何法律都是为了大部分集体的利益而制定的。」 「在有些地方,法律是为了拥有大部分利益的集体而制定的,比如这里。」 「我选择一开始就违背规则,不是因为我想杀人,而是因为我知道按照他们制定的规则一定不可能达到游戏给我们制定的主线任务,因为这规则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利益,剥削别人而生的。」 「唐队长不用太担心我在现实里会这样做,现实里的律法保护的更多的是我这种普通下岗人的合法权益,我没有违背的必要。」 唐二打不动声色地松一口气。 这副本拟真度太高了,白柳一上手就杀人让他情不自禁地神经紧绷,警惕这人会不会把这种作风倒进现实里。 白柳拍了拍唐二打的肩膀,笑了一下:「放松点唐队长,这只是一个游戏。」 「这凶宅你们暂时不能住,我们还需要处理一下。」白柳转头看向求职者们,「处理之后我会在回到这里来找你们,你们知道在这里怎么办理房产证资格转移吗?」 有人看了一眼地上横死的招聘者,犹豫地说:「这种突然死亡的,你们要办理产权转移走明面上不太行,房子会被房产公司收回去,得钻空子。」 「对。」旁边有人点头附和,「去【自杀房产拍卖中心】,那里可以转,你趁现在还没有巡逻队过来登记他的死亡,用他的身份证id卡办个意外死亡转赠证明,应该就可以了。」 「自杀房产拍卖中心?」白柳挑眉,「这是什么地方?」 这人惊讶:「你不知道吗?就是房主自杀之后凶宅拍卖的地方。」 「阳光城这里的自杀率特别高,很多房奴还不起房贷之后跳楼的,因为房子还有很大一部分欠地产商的贷款没有还清,房子就会被地产商收回去拍卖抵押贷款。」 「对,那种凶宅很便宜,不过再便宜我也买不起啦……」 「据说那些凶宅真的闹鬼,住进去之后后面的房主也会陆陆续续的出事死亡,但还是很多人去买,因为便宜……」 自杀房产拍卖中心。 两个用防晒布蒙着头,鬼鬼祟祟地人躲在拥挤的人群里,头碰在一起小声讨论: 「你说我们这样不会被白柳他们看出来吧?」 「应该不会吧,这副本地图阳光城这么大,千万级别的人口,多倒霉我们才能撞上他们啊……」 「你要实在不放心,我放一个雾系技能先盖上?」 「不行!对其他战队我们可以这么使,但他们队实力很强,还有两个拿到免死金牌的人气选手,你的雾系技能cd要一天多,我的技能cd也要十七个小时,都留到关键的时候再用吧。」 说着说着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幽幽地嘆了一口气:「袁光,你说我们到底是有多倒霉,打个比赛都能遇到这种本……」 袁光捏着防晒布一边小心地左右打量一边后怕:「和你说实话,我现在看了这副本里的人,都不觉得我们有多倒霉了。」 说起这个,施倩倒是不约而同地和袁光一起打了个寒颤,齐声说:「这里的房价好恐怖。」 「在现实里我一个月工资七八千,房价一两万,我买房还能有点盼头,在这里……」 袁光一脸菜色地摇了摇头:「除了抢劫,我想不到其他买房的办法。」 施倩颇为贊同地沉重点了点头,她举起挂在手上的麻布口袋:「我们刚刚抢了十八个招聘者,他们好有钱的,id卡里的余额加起来有六千万,我觉得买小户型的凶宅买十几套没问题。」 袁光松一口气,眼睛又微微亮起来:「按照这个速度,七天我们说不定就能买下五栋凶宅!」 「如果白柳他们也是用的这个法子,到时候我们就利用我们的技能,卡他们的成交速度,这样就能赢了!」 施倩也笑起来:「应该可以。」 两个人想到这里都唿出一口气,施倩抬头看向拍卖台,情不自禁地感嘆:「32万一平的平均房价,四千五的平均工资,还有土地使用费,这他妈就离谱!人怎么活啊!」 第904页 旁边的人听到了施倩的感嘆,也附和道:「这不就只能来住凶宅了吗?」 「凶宅……」施倩和袁光对视一眼,他们知道这是灵异副本,凶宅里有鬼拿多半是真的有鬼,「不是要住死人吗?还这么多人拍来住?」 「不住凶宅住外面难道就不死人了吗?」这人揣着手,一副早已习惯的口吻,「巡逻队天天都在打死人,鬼吓死我还不一定有巡逻队打死我利索呢。」 作为一个资深房奴,施倩忍不住追问:「你们房价是怎么炒到这个地步的?这太离谱了。」 「炒?」这人疑惑地看施倩一眼,「炒房价是什么?」 施倩一怔:「就是,一堆人大量地买一样东西,囤积起来不出,然后把这个东西的价格越炒越高,让其他人买不起,就像是炒股票一样……」 这人恍然大悟:「炒是这个意思啊。」 随即他摇摇头:「我们这里房价不是炒起来的,我们这里大部分楼盘的房价是五大房地产商定的。」 这些轮到施倩愕然了:「定的?!这什么意思?」 这人摊手:「就是他们说今天房价多少,就多少喽。」 袁光也听呆了:「他们说多少,就多少?!」 这人点头:「对啊,全阳光城的地都是他们的,我们只能从他们手里买房,那不就是他们说多少就多少吗。」 另一边。 打听到同样消息的牧四诚拔高了声音:「他们说房价多少就多少?!他们说三十二万一平你们就买?」 回答牧四诚那个买兇宅的人都被牧四诚激烈的反应给吓着了,缩着个脑袋点了一下,然后迅速地熘走了。 「靠!」牧四诚急得跳脚,「我还没问完呢!你跑什么!」 唐二打摁住牧四诚肩膀:「冷静点。」 牧四诚握拳,恨得牙痒痒:「这堆狗公司!还有这群人!他们定三十二万一平他们就买啊!傻不傻啊!」 木柯冷静地说:「他们必须买。」 「三十二万一平,必须买?!」牧四诚勐地转头过去,「凭什么啊!」 白柳慢悠悠地说:「就凭所有的地都在他们手里。」 「举个例子,比如所有的米都在一个人的手里供应,你要买米只能从这个人的手里买。」 白柳看向牧四诚:「他今天愿意卖一块钱一斤你得买,他明天卖五百块一斤,你还是要买,因为不买米吃人就要饿死,就和你在阳光城没有房子就会找不到工作,没有办法医疗,上不了学,甚至被打死一样。」 「米和房子一样对你来说都是刚需,是必需品,当必需品被垄断的时候,他们就是可以随意定价,他定在一个你勉强可以活,但能压榨你工作到极限的价格,无论这个价格是三十二万,四十二万还是五十万一平,对于你而言——」 「——你想活,就必须为自己的生存支付这个价格。」 第384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凶宅拍卖很快开始了。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的人拿着一柄油光发亮的陈旧小木锤神态傲慢地走上了拍卖台,环视下面表情急切的拥挤人群一眼,拖长尾调道:「拍卖开始。」 「大家都知道,阳光城有五个区,abcde区,a区的房产资源是最好的,你们运气不错,今天拍卖的有两套a区的房子。」 「相信大家都看过今天要拍卖的所有房子了,我也不过多介绍,第一套,a区,18平,精装房,可拎包入住,是一套宜居的四口之家房屋,可惜这一家四口前天刚从这屋里跳下来。」 「让我们在开拍之前按照惯例感激这些离开的房主为大家支付了一部分房款,所以你们才能在这里捡漏便宜的a区房屋,请大家低头祈祷他们死后可以升入天堂。」 拍卖师假模假样地带领众人双手合十地默哀一会儿。 「这座房屋起拍价——」祈祷完之后拍卖师把锤子往下一砸,撩起眼皮:「——300万。」 话音一落,人群里袁光和施倩都懵了一瞬:「18平,多少起拍价?!」 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吗,价格很快就往上涨了,旁边的人争先恐后,面红耳赤地举牌喊价: 「310万!」 「318万!」 短短三分钟内喊了十几次价,价格火速飙升到了四百万,场面热闹得不像是在抢凶宅。 袁光呆滞地停下了自己准备举牌的手,牌子上的金额是一百万,他恍惚地看着他旁边这些几乎要为这套刚死了一家四口的18平凶宅大打出手的人们。 「好的。」拍卖师漠然地落锤,举手对着一位面色憔悴枯瘦,感觉下一秒就要瘦死过去的男人示意,「恭喜这位李先生以476万的价格成交,获得了这套房屋。」 这男人欣喜若狂地举手欢唿,喜悦得几近癫狂:「我有房了!哈哈!我有房了!」 「请李先生上来领取自己的房产证明,发表自己的获房感言,激励各位还没有得到房的阳光城居民。」拍卖师说。 这位骨瘦如柴的李先生一步一喘息地爬上了拍卖台,几乎是在拍卖师略显嫌弃地搀扶下接过了房产证,对着下面的等待着拍卖下一套房子的居民笑得就像是获得了全世界: 「我从16岁开始工作的那一天开始,我的目标就是在阳光城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全款!」李先生眼睛里闪着一种诡异又狂热的光,「我立志不做房奴!我要直接做阳光城的一等公民!」 第905页 「为了这个目标,我每天只吃一块方便面的面饼,隔两天奖励自己一杯用调料包泡的汤,每天打六到十份零工,睡在公司的厕所节省土地使用费,就这样省吃俭用了三十年,我终于存够了四百七十六万。」 李先生喜极而泣,他就像举奖盃一样举起手里的房产证:「终于,在今天,我全款买了一套18平的房!」 台下响起一片不走心的,淅淅沥沥的掌声,还有一些零星的嘲笑: 「啧,也不知道在自豪个什么劲,才打十份工,我之前打过十二份好吗?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三十年才存476万?也就是运气好抢到这套房,换平时a区哪里轮得到他这种人住进去……」 「好烦,能不能下来了,还等着拍第二套房好吗?说得好像谁不是这样存钱买房一样。」 李先生似乎也知道自己做得微不足道,略显羞愧地拿着房产证下来了。 袁光麻木地看着李先生离开的背影:「……我感觉我的精神值受到了严重冲击。」 施倩缓慢地点了一下头:「我也是。」 同样受到严重冲击的还要正在办理手续的另一批外来者。 牧四诚已经看到目瞪口呆了:「这个什么李先生,看着跟骷髅一样,真的不会住进去当天就猝死吗……」 「然后这个凶宅就又会被收回来再拍卖。」白柳似笑非笑,他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个拍卖师,「感觉崭新的仙人跳方式增加了。」 牧四诚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离白柳远了两步:「白柳,我怎么感觉你在这个副本里,攻击性好强?」 「正常的。」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的刘佳仪瞄了一眼白柳,冷静地说,「他在玫瑰本里对领班攻击性也很强,最后几乎所有领班都被他杀死了,白柳很讨厌这种剥削他的上一级,当年他也不喜欢木柯。」 木柯深唿吸了一下。 白柳自然地摊手:「人讨厌夺走自己利益的阶层是很自然的事情吧?没有人喜欢当韭菜。」 唐二打没忍住看白柳一眼。 白柳瞬间微笑:「唐队长,我只是在游戏里发泄一下,不会带进现实里。」 说着,白柳把办理好的房产证明放到了唐二打的手里:「唐队长,你作为我们团队里最守序,战斗力最强的队员,我暂时决定把我们获得的所有房产证明都放在你名下,可以吗?」 唐二打接过房产证:「可以。」 「所以我们目前的策略是杀人夺房吗?」说到这里,唐二打有点不适的皱了一下眉头,他不太习惯这种方式。 「当然不是。」白柳抬眸看向那边火热的拍卖场,「杀人夺房效率太低了。」 唐二打一怔:「效率太低?」 杀一个人就能获得一套房,还有比这效率更高的夺房方式? 「嗯,我之前杀那个招聘者只是为了验证两个理论,那就是这个游戏应该用非常规渠道通关,以及阳光城里的人死后会变成鬼怪,并不是想通过杀人夺房这样的方式来完成目标。」白柳不疾不徐地叙述,「杀人夺房不太可能在七天内获得五栋楼。」 唐二打蹙眉,迟疑地反问:「只要……杀五栋楼的房主就能通关,为什么不能?」 刘佳仪冷淡地回答:「因为我们根本分辨不出谁是房主,怎么杀?」 「是的。」白柳点头,「这个城市里有千万的人口,完全拥有房的房主是少数,大部分人是房奴和临时居民,杀死他们我们是不能获得完全的房产证明的,而这些人看起来都是普通人,一个一个去筛选谁是房主或者房奴太低效了。」 「可以直接去楼里杀啊。」牧四诚摸了摸下巴,提出建议,「住在楼里的人大概率应该都是房主吧?」 「还有房奴。」木柯冷静反驳,「而且这里的一栋楼有三四十层,每层五到六户,门阀窗户的质量也很好,四捨五入我们一晚上要强行破门而入杀一百五十户以上。」 牧四诚陷入沉思:「一晚上一百五十户也不是不行吧?」 「杀人当然能做到——」白柳撩开眼皮,「但这里的人死后是会变鬼的,你忘了吗?」 刘佳仪思索片刻,提出疑问:「但白柳,关于这点,我觉得有个地方很奇怪。」 「之前你杀死了那个招聘者,系统提示说他死后会变成鬼留在房屋内攻击所有进入房屋内的人,那按照这个规律,这些凶宅里死过人,那这些死了的人也应该变成鬼留在屋内攻击进入里面的住户。」 「关于游戏的规定系统不可能骗我们。」刘佳仪的眉头也紧皱起来,「那这些人为什么住凶宅还好好活着?」 「也不是活得好好的。」木柯回忆之前那些求职者说过的话,「有些购买兇宅的人住进去之后一段时间后也出事。」 刘佳仪扫一眼背后热闹无比的拍卖市场:「但不可否认应该有相当一批住凶宅的人活得好好的,不然这市场不会火爆成这个样子。」 白柳垂眸看向她:「我也想到了这点,但你们发现了吗,这些凶宅和我们杀人夺过来的凶宅有一个很明显的区别。」 牧四冥思苦想:「不都是人枉死之后的凶宅吗?有什么区别?」 刘佳仪一顿,反应极快地看向了唐二打手上的房产证:「是产权问题。」 「我们杀死的那个招聘者很有钱,他拥有一套房子的完整产权,是房主,而这些被拍卖的凶宅是被房产公司收回的,那就意味着死在里面的人基本都是还在还贷的房奴。」 第906页 白柳微笑起来:「没错,而且这也就意味着房奴并不完全拥有那套房子。」 「所以我猜测,拥有房子的鬼才能待在自己房子里,没有完全拥有自己房子的鬼是不能一直待在自己房子里的,它们只能偶尔待在房子里,大部分时间要到处游荡。」 刘佳仪思维极快地跟上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凶宅要立即处理里面房主的变的鬼,而这里这些被拍卖的凶宅这些人有些住了出问题,有些住了没事。」 白柳脸上笑意变深:「不光如此,还记得那个拍卖者的话吗?死去的人替你们偿还了一部分的贷款,我猜测这里不光是人,连鬼也拥有房子的部分产权哦。」 木柯听到这里,不由得一顿,他缓缓抬起头: 「白柳,你是说这里不光活人要遵守阳光城房地产商制定的规则,就连人死了,变成鬼,这些鬼也是必须要准守这里房地产商的规则,所以这里的鬼也要生前缴纳了房款才有房子住,连鬼的房产权都能管,那这不就意味着……」 白柳垂眸:「没错,我怀疑这里的五大房地产商可能不是活人。」 第385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日+186) 凶宅的拍卖来到了尾声。 正当袁光和施倩垂头丧气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这套房的起拍价是30万。」 两人勐地抬头看向拍卖台,听到这个价格的白柳一行人也感兴趣的看了过去。 拍卖师一边低头翻着目录,一边毫无感情地念着介绍词:「——这是一套2.45平米的定制房,在18楼,位于阳光城城郊边缘,为e区的配套设施之一,分担了均摊面积之后的实体面积约为2平米,没有厕所厨房,不通水电气网,附近没有医院超市交通站点,可供一人居住。」 「上一任房奴猝死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所以收回拍卖。」 拍卖师抬起了头,语气淡漠:「30万起拍——」 袁光紧张地举着三十一万的牌子,左右打量还有没有人和他抢,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么便宜的房子举牌的人寥寥无几,和之前为了争抢房子大打出手的场景截然不同,而且就有人算举牌了,这些人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恐惧和犹豫: 「30.5万。」 「30.6万……」 「三十……不好意思,我不拍了,算我没喊,不好意思。」 袁光和施倩奇怪地对视一眼,在确定他们大概率可以拍下这套房子之后,小声的讨论起来: 「为什么没人拍这套?很便宜啊,才三十万。」 「太小了,也没通水电气,实在是没法住的原因吗?」 「不会吧,之前有套b区的房子,也就比这个大一点,3平米,地下室,也没通电气,起拍价四十七万都被抢疯了。」 「地段太差了吗?」 「都来拍凶宅了,我感觉他们不像是在意地段的样子……」 施倩越看越觉得不对:「我感觉他们好像是在害怕这房子。」 袁光愈发疑惑:「这群人都是拍凶宅的诶,还有什么房子能让他们害怕?」 袁光和施倩试图询问周围的人这房子到底有什么问题,但这些人都讳莫如深,不肯细说,只有之前和他们搭话那个人好心地劝了他们一句:「别拍,这房子住了真的要死人。」 「这里的房子那个住了不死人?」施倩发自内心地困惑反问。 这人摆手,左右看了一眼,凑近施倩耳边小声说:「凶宅住了不一定死人,但这房子住了一定死的,别拍啦!」 但不拍的话…… 袁光犹豫了一下,那他们今天就什么都没拍到,正当这两人在考虑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 「三十二万。」 袁光和施倩下意识转头过去,在看到举牌的人是人高马大的唐二打的时候,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瞬间缩头转身飞快地进了人群里,用防晒布加倍地掩饰好了自己,大气都不敢出。 「还拍吗施倩?」袁光小声问。 「拍个屁啊!白柳他们队伍在,我们拍下一定会被看到的!」施倩郁闷地说,「这房子只能先让给他们了。」 拍卖师就像是怕唐二打反悔一样,飞快地砸锤成交:「请这位先生上来领取这套价值32万的房屋!」 唐二打神情紧绷地走上前,冷着脸刷了那个招聘者的id卡支付了三十二万,就飞快地拿走了房产证,和白柳一行人离开了,从背影看去,隐隐有种第一次做贼的仓促慌乱和不自然。 藏在人群里的袁光仿佛心有灵犀地和施倩对视了一眼,幽幽发问:「你说,他们的钱是怎么来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施倩话还没说完,拍卖师那边已经发出了一声尖叫,他指着唐二打离开的方向:「巡逻队!快抓住刚刚刷卡的人!他是抢别人的卡刷的!」 袁光和施倩:「……」 啊,果然。 「幸好我们直接逼那些招聘者开了支票……」袁光后怕地拍了拍胸膛,「好险好险,不然我们也要被抓了。」 施倩望着白柳离开的方向,缓缓地皱起眉:「e区那个三十二万的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e区。 白柳他们几个绕弯就干脆利落地甩掉跟上来的巡逻队,直奔e区房产证上写的地点。 「……18号街道444路……」牧四诚一边念房产证上面的地点一边吐槽,「这路号也太不吉利了吧?难怪这么便宜。」 第907页 刘佳仪看牧四诚一眼:「我不觉得路号吉不吉利这种东西会影响到阳光城的房价。」 「这里的人应该不在意这种东西了。」唐二打凝肃地环视周围一圈,「只要能活下去,他们应该什么地方都愿意住了。」 木柯蹙眉提问:「但他们却宁愿住凶宅都不愿意住这里,这么便宜的房子,刚刚举牌的人不超过五个,为什么?」 白柳倒是不慌不忙的:「去了就知道了。」 相比起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市中心,e区的位置偏僻,位处城郊,路面坑坑洼洼,积满了下雨之后的泥污,小区里的娱乐设施,什么漫步机,滑滑梯生锈的生锈,坍塌的坍塌,和路面一样无人维。 虽然小区里的楼房也是高楼,但打眼一看墙面都很老旧了,油漆,膏腻子和瓷砖都有不同程度的剥落,有些还爬满了绿色的藤条植物,很明显都是有点年头的老房子。 整个e区瀰漫着一股老朽衰败的气息。 住在这些老房子里的人年纪大多也不小了,从房屋的窗户里探头出来晾衣服的都是些老爷爷老太太,满头花白,老态尽显,脸上有明显的病容,晾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洗到褪色泛白的工装服,工装服或多或少上都打了几个补丁。 楼房修得大同小异,也没有任何标志性的建筑,就连每个房子的样式,阳台上晾的衣服都差不多,很快牧四诚就被绕晕了:「这地方怎么哪都长得一样啊,这444号路怎么走?」 「问一下路吧。」唐二打拿着房产证左右看了看,他看到一对缓慢地从漫步机上互相搀扶着走下来的老人,「你好,请问e区444号路怎么走?」 这对老人听到唐二打的问路声,抬头望向唐二打,当看清这两个老人的面容的时候,唐二打目光停顿了一瞬。 这两个老人一男一女,眼球浑浊死灰,从嘴皮边上到软塌的鼻樑上爬满了小虫子一样密集的老年斑,唿吸之间带出一种脏器腐烂的臭味,耳朵和鼻腔里正在流一种黄绿色泛红的血脓液,一滴一滴地流淌到地面上,被土地吸收不见。 这两个人老人衰老得已经到了正常人可以想像的【老】这个形容词的极致,甚至让人觉得他们就像……两具能移动的尸体。 「您是在……」唐二打看了一眼漫步机。 老爷爷颤颤巍巍地回答:「我生病了,刚刚和我老婆一起锻鍊身体。」 「老人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吧。」唐二打上手稳稳地搀住这两口子,皱眉问到,「您的子女呢?」 旁边的老奶奶摇摇头:「不能休息,我们还要上班呢。」 「上班?!」牧四诚帮忙扶住老奶奶,匪夷所思地反问,「婆婆,您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上班?」 老奶奶奇怪地看了牧四诚一眼:「对啊,不上班就没钱拿。」 旁边的老爷子颇为贊同地点点头:「我们两口子还要还房贷呢。」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白柳慢悠悠地上前接手,从唐二打手里搀过老爷子:「您是贷了多少年?」 老爷子抖着手比出一个七来:「我和我老婆一起贷的,贷的七十年,我十五岁就开始工作,现在还有十年就还清贷款了。」 「要好好锻鍊身体才能继续工作,继续还贷。」老爷子仿佛教育年轻人一样拍了拍白柳搀扶住自己的手,「不要因为生病就逃避工作,这样是不对的,你看,我好好工作了六十年,终于马上就能有自己的房了。」 老奶奶仿佛嘆息了一声般:「可惜现在e区这边什么也没有了,早年e区都是年轻人的时候,也是和a区一样繁茂房价高的,可惜现在只有我们这些老东西住在这里。」 「我们年纪大了,精力不如年轻的时候一天能打七八份工,挣不到什么钱,医院学校这种高消费的地方都开不下去了,几年前就都搬走了,这几年这附近连餐馆都不剩几家了。」老爷爷摇头。 」医院学校之类的还会搬走?」牧四诚惊诧道,「这里是不能租房的,他们应该是买下门面来做医院学校之类的吧?怎么搬?」 老爷子点头:「办不下去当然要搬走了,他们这些做医院学校的,虽然收费高的很,但我们也不是不能理解,买门面来做生意的房贷很高很高的,医院学校里的人也过得很苦的,挣五十块钱,有四十八块钱都要拿来交房贷。」 「饭馆也是,一盘菜七十块钱,六十五块钱都要拿来交房贷,生意难做,难做呦。」老奶奶摇头附和道,「大家也只是挣点辛苦钱罢了,实在做不下去又还不起房贷就只能死掉,死掉之后地产就被收回去了,这不就是搬走了吗?」 牧四诚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快老爷子又振奋起来:「不过虽然e区现在的配套设施不太行,但e区的房子还是有一点很好的。」 老奶奶的脸上也带出庆幸的笑意来:「幸好我们买的早,不然现在我们就要啃小了。」 老爷子也郑重其事实地点了点头,颇为唾弃地评价,气的两边的鬍鬚都在抖:「对,现在这一批的年轻人,什么也不干,又想过得好,又想要好房子,不拼不博,光晓得啃下一辈,真是令人不齿!」 「什么啃小?」牧四诚听得有点晕头转向,「什么下一辈?」 老爷子瞄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年轻人一眼,好脾气地解释:「就是产权年限啊。」 第908页 「e区的房子买得早,产权年限给了一百年,也就是你能住这个房子住差不多一百年,所以我们能贷到七十年,但现在房地产商不愿意给这么久的产权年限了。」 「是的。」老奶奶点点头,「我记得好像只有20年的产权年限,20年后地产商就会收回,所以贷款必须要在二十年内还清,摊到每个月的房贷就很高,很多人年轻人不啃小根本还不起。」 旁边的唐二打听得蹙眉:「啃小是什么?」 他只听过啃老没听过啃小。 老爷子左右看了这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年轻人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就是预支未来,让你未来孩子帮你还贷款,五大开发商新研究出来的一种还贷模式。」 「你们要是感兴趣,今天c区开了一个新楼盘,可以去那里问问。」 c区新楼盘。 富丽堂皇的楼市销售中心三天前一落地,往来打听的人就不计其数,现在终于开了,一群人就跟饿了十几天闻到了大餐味道的饿汉一样,一窝蜂地疯狂涌入其内。 门口的两边站着凶神恶煞,持着枪械,高压电棍和钢质叉的巡逻队维持秩序。 袁光和施倩完全是被蜂拥而入的人群给卷进去的,进去了之后这两人被挤得有几秒钟脑袋都是发蒙的,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来新楼盘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超远了袁光和施倩的意料,他们本来只是听到了消息准备过来看看,毕竟新楼盘的价格实在是太恐怖了,根本不是仅仅只揣了六千万的他们可以负担的。 但是……相比起一栋一栋地拍卖凶宅,还不一定每一栋的房子都能全部拍卖下,购买新楼盘应该是这个游戏最稳准狠的通关方式。 本来袁光和施倩以为这么贵的新楼盘,根本不会有多少人过来看,因为根本买不起,结果等他们到的时候,还没开门的楼市销售中心门口早已拍起了长龙。 排队的人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袁光和施倩看到了衣冠楚楚,一看就是一等公民的上等人,也有面色蜡黄,摇摇欲坠的房奴一族,还有一些胸前还挂着简歷牌子,衣不遮体的临时居民。 这种极度混杂的人群结构让袁光他们更迷惑了。 一等公民买房了为什么还要再买?房奴不是正在还贷款吗,为什么还要来新楼盘,能承担得起吗?临时居民根本没有还贷能力啊,连首付都凑不出,为什么要过来看? 等到被人群卷进去,还没等他们回过神,一个热情洋溢的售楼销售就将他们扶了起来,笑容满面地礼貌询问:「你好,请问是来买房吗?」 袁光被扶起来的时候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是,是的。」 这里的房地产有关的npc个个傲慢无比,趾高气扬,一看你的穿着衣服支付不起买房的成本,就恨不得拿鼻子看人,挥挥手不耐烦地像赶苍蝇一样把你赶走,袁光还以为来售楼处的销售npc会更看碟下菜,没想到居然态度这么好。 「今天的楼市还没开盘,要先看看地段和位置吗?我是编号1534的c区售楼销售小冬,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小冬笑靥如花,手上动作飞快地扶着施倩和袁光坐下,「请问有什么喜欢喝的饮料或者茶水吗?」 袁光警惕地说:「可乐,有吗?」 施倩:「菊花茶就可以了,谢谢。」 小冬笑着点头,扶了一下耳边的麦:「请为我准备一杯可乐一杯菊花茶,好的,我去给您取,请稍等。」 看着小冬远去的背影,施倩和袁光快速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所有的销售对无论房主,房奴还是临时居民都十分热情,就好像这些都是他们的潜在客户,每个人都能买得起房一样。 施倩冷静道:「这么热情,事出反常必有妖,等下我们详细问问。」 袁光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小冬很快就端着一个盘子过来了,她把盘子上的可乐和菊花茶分别递给施倩和袁光,翻开楼盘的地图向他们介绍:「各位这次过来是想看看什么样式的房呢?」 「我们这边有小户型,12—16平的,住一家人很合适,去除均摊面积,下来还是有11平以上,是非常多三口之家的选择。」 「当然如果有养更多孩子的需求,20—25平这样的户型也是非常推荐,去掉均摊面积还能20+平,完全可以住下三到四兄妹了。」 「比如这套的户型,在做装修的时候可以设计嵌套两个摺叠床和一张隐形床,还有这个大书柜挡在父母和孩子的床头前,你们只能看到对方的脚看不到对方的头,彼此是有隐私的。」 小冬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略微促狭的笑:「而且这样也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夫妻生活。」 袁光和施倩呆滞地看着那个20多的小房子,父母和孩子中间只硬塞下了一个大书柜,都能看见对面的脚,这种情况下还要进行夫妻生活…… 而且袁光和施倩旁边也是一男一女的在看这套户型,听了这话还颇为贊同地点头道:「是,这样就有隐私多了,我们之前那套是12平的,三个孩子都只能坐在地上看着我们钻被窝,我和我老婆都有点受不了。」 旁边正在喝水的施倩闻言差点一口喷出来。 大哥,三个孩子看着你,你还能和你老婆搞,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倒是那个销售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您家有三个孩子?」 第909页 那男人略微矜持地点了一下头:「是的,我们这次过来也是因为孩子……」 销售笑得更加亲和了:「既然有三个孩子,那您可以考虑一下这户28平的大户型……」 两方人交流着越走越远,施倩略显疑惑地环视一圈,她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 ——来买房的大多都是一男一女,很多还带着好几个孩子,少有一两个孩子的,而且大部分销售介绍户型的重点也是放在能住孩子上。 稍微有点……奇怪。 在阳光城这里,施倩扪心自问,她肯定是不愿意结婚不愿意生孩子的,但这里的人生育意愿还挺高的,从最热门的户型都可以看出端倪——大部分人一上来问的就是25平左右,能住三个孩子的户型。 小冬把所有户型介绍了一遍,她的目光在袁光和施倩之间来回扫了一下:「您两位是还没有结婚生孩子的打算吗?」 袁光和施倩都是一怔,他们同事多年,在现实里因为过于社畜,又遇到了烂尾楼和游戏的事情,早就看开到四大皆空,对异性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他们关系再好,感情变质也就是从朋友跳到家人,因为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被人陡然这么一问,还有点茫然。 袁光刚想说没有,被施倩眼疾手快地捂嘴阻止了,她已经发现了问题在孩子身上,于是抬眼正对销售,装出一副羞怯的样子:「……有的,我准备给他生三个孩子。」 旁边喝完一整罐可乐的袁光睁大眼睛,惊恐无比地打了一个长嗝。 小冬心领神会:「既然两位有生孩子的打算,那我就向两位介绍一下我们阳光城房产为了方便大家买房开展的一款崭新的贷款服务——阳光育苗贷款。」 施倩收回手,凝神追问:「这是什么贷款?」 「很多在阳光城内生活的人一辈子都挣不起一套房的首付,比如这套25平的户型,按照现在的均价32万一平,也要八百万,阳光育苗贷款最低需要五成首付,也就是四百万,余款要还款二十年要还完,不算利息的情况下每月要还一万六,大部分家庭可以承担,就能买房了。」 施倩情不自禁地反驳:「贷款怎么可能没有利息?」 小冬笑了一下:「我们旗下推行的阳光育苗贷款是不需要利息的呢两位。」 袁光摇头:「不需要利息也不成,四百万的首付太高了,没几个人能承担得起?」 「这就是阳光贷款的精妙之处了。」小冬脸上热情的笑意越发深邃,「阳光育苗贷款提供接受孩子预先抵押贷款服务。」 袁光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抵押贷款?」 「孩子。」小冬字正腔圆地又重复一遍,她拿出一份合同书,笑着介绍,「是这样的,假设您只能支付一百万的首付,那么剩下三百万您可以让您的孩子和我们房地产公司签劳动合同,让他未来用劳动来抵押,比如三个孩子,他们每人只需要抵押一百万的工资。」 袁光低头看向那份小冬递给他的劳动合同: 【……甲方许诺当自己的后代已满十六岁,拥有劳动能力时,进入乙方的公司工作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乙方承诺给出每月工资四千五(平均工资水平),同时每月扣除甲方的后代百分之八十偿还房贷,直到甲方的后代还完甲方抵押房贷债款为止。】 袁光嵴背发寒,他缓缓地抬起头,脑子一瞬间都是晕的:「百分八十的工资都被扣除偿还贷款了,每天还要工作十二个小时,没有休息时间,那这孩子怎么活?」 「那这就不是你担心的问题了。」小冬不以为意地淡淡笑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你做爹妈的,难道生他一场不就是为了让他替你养养房,让你自己享享福吗?」 「再说了,您要是担心您的孩子活得累,他自己将来也能生孩子来享福啊。」 第386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所以这就是阳光城结婚率和生育率连续三年那么高的原因。」白柳若有所思,「原来是因为有这个【阳光育苗】贷款的存在。」 牧四诚听得毛骨悚然:「生孩子抵押?这些孩子要是长大之后知道自己被抵押了,不会跑吗?」 老奶奶嘆气摇头:「跑不掉的,只要你来到了阳光城,不还完贷款根本没有办法离开。」 「我和我老伴自从开始贷款买房的那一天,到今天为止,已经六十年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了。」老爷子看向e区外被高楼遮挡住,只能透出一丝的阳光,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稍纵即逝的渴望,「有时候想去外面看看,但只要休假一天工作就没有了。」 「真希望,十年后还完贷款,能有点余钱让我们活着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呀。」 「在阳光城,我活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见过整个的太阳呢。」 老爷爷嘆息般地轻声诉说,但话音还没落就捂住嘴勐烈呛咳了起来,大口大口的血脓从他口鼻里面涌出。 旁边的老奶奶习以为常掏出胸前的小帕子给老爷爷擦拭,一边不好意思地对白柳他们点头示意:「见笑了,我和他都在工地上工作,粉尘太大了,唿吸道一直不好,老毛病了。」 「每个月的医药费就是一大笔开销,年轻的时候我们俩真该好好戴防护罩,不该为了抢工急那么一点时间的。」老奶奶略显责备拍着老爷子的背,长嘆一声,「你看现在,为了看病多的都去了吧?」 第910页 唐二打掏出一瓶水,慢慢地餵干咳的老爷子,皱眉问:「这是长久工作导致的职业病吧?算是严重工伤,你们的公司不给赔偿吗?」 老爷子和老奶奶听了这话都略显迷茫:「什么工伤,什么赔偿?」 唐二打刚想张口解释,但想起这里种种离奇的制度,在这些离奇的制度下,公司给员工职业病赔偿简直是一件奢侈过头的事情,于是他刚张开的口又闭上了,最终只是僵硬地说了一句「没什么」,把话题煳弄了过去。 倒是老爷子慢慢地喝了两口水,缓过来想了一下唐二打的话,似乎明白了唐二打意思,他像是觉得好笑般地摇了摇头:「诶呀,后生,在工地上工作几十年,到了我这个年纪,人人都要得这样的病,公司那里管得过来啊,医药费那么贵。」 「他们开公司是为了挣钱又不是为了做慈善。」老爷子摆了摆手,「管你几十年的医药费?哪来那么好的事情。」 白柳顺着老爷子慢吞吞的步伐并排往前走:「我发现来阳光城的新市民很多,您是阳光城本地人还是移民?」 「我和我老伴都是移民。」老爷子看向白柳,「阳光城这几年的移民少了,早年和我一批的移民更多!」 白柳顺着问了下去:「为什么早年阳光城的移民会那么多?」 「因为我们那一批有个贷款项目叫做【阳光新家】。」老爷子记忆力似乎不太好了,停下了脚步凝思苦想地回忆,「具体条款是怎么样的我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如果你来了阳光城,准备买房,同时你可以引进二十个以上外乡人来阳光城买房,那你就能得到差不多三百万的房价补贴。」 「当时大家买的差不多都是30多平的房子吧,均价20万,这样下来基本就相当于打五折了!」老爷子面带庆幸,「虽然那个时候工资水平也不高,一两千一个月吧,但还是很划算了!」 老奶奶也颇为贊同地点头:「那个时候咬牙买房是我们做过最正确的决策。」 「当时我们还不愿意过来。」老奶奶回忆着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急得对面喊出了【是兄弟就帮我砍三百万】这种话。」 「对,因为当时我和我老伴也是被朋友哄过来的,因为对方需要20个外乡人过来买房才能这里的享用【阳光新家】这个贷款服务。」老爷子头微微扬起,回忆往昔,「当时在我朋友的大力游说下,我是个讲义气的人嘛,一咬牙还是买了,后面我也为了享用【阳光新家】这个服务,叫了二十个朋友过来买房。」 老爷子面色骄傲地一挥手:「当然,现在他们都很感激我,不然按照现在的房价,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买得起房的。」 白柳眸光微动:「是的。」 难怪这个阳光城的新移民这么多,原来是这种传销式地拉人策略。 一个人来这里买房还贷款,就会带动二十个人来这里买房还贷款,二十个人买房就会带动四百个人过来,而一旦在阳光城这里买了房,有了贷款人就走不了了,这样一波一波下来,人就以被彻底困在了阳光城内。 「现在这个【阳光新家】的贷款项目还有吗?」白柳轻声询问,「我看还有不少移民过来。」 「早没有了。」老爷子摇头,「现在阳光城光生育一年都能涨不少人口,不需要外来人口引入了,现在过来的移民估计是消息不够灵通,还不知道【阳光新家】这个贷款早就被取消了,他们没赶上趟。」 老奶奶感嘆一句:「这批年轻人来得太晚了,早来一点赶上好时候,光靠拉人就能在阳光城买上一套不错的,20平左右的房子了。」 「诶,现在房价真的高,也难怪你们这些年轻人会被逼得去住公墓房。」老爷子难掩唏嘘,「你们手上这房子住进去基本就是死人了,你们胆子也真是大,还敢买来住。」 白柳迅速地抓住了关键词:「公墓房?」 老爷子诡异地看白柳他们一眼,尾调上扬质问:「你们不知道?e区的18号道444号路是阳光城的公墓。」 木柯顿了一瞬:「但房产证上写的是18楼,怎么会是公墓?」 「对啊。」老爷子很自然地解释,「我们这里的公墓也是楼房,掏空地下向下建造,以接近地面的作为公墓第一层,越往下楼层越高,一般每栋墓有18层,你们拿到的是顶楼,也可以说是最底下公墓了,是最差的公墓楼层。」 「底层都是大户型公墓,一般能放全家的尸体,有3—5平,去掉均摊一般都有2.7平以上,大部分都被有钱的一等公民给买走了,顶部的一般只有1,2平米,去掉均摊只有1.5平左右,只能放一个尸体,不太好卖,现在都还在售卖,你们这个2.5平多的都算大了。」 「向下的18层公墓?!」牧四诚听了都有点晕眩,「这尼玛和十八层地狱有什么区别。」 老爷子听了还真以为牧四诚在开玩笑,反而还哈哈大笑了一下:「这是阳光城的特色啊,公墓和楼房一样都是高层建筑,不然一个公墓占一块地,多贵啊,大家都买不起的。」 「不过这公墓房千万不要买来住。」老爷子笑完之后严肃地搭着白柳的说,郑重劝诫,「我知道有些年轻人贪这个公墓房的便宜,买来做居室,但千万别住。」 「凶宅都能住,这里为什么不能住?」白柳挑眉反问。 这老爷子压低声音,附身在白柳耳边说:「公墓楼里没有电梯,你晚上下班要回这18楼的公墓房里休息,就只能自己一楼一楼地向下走,要路过所有的公墓房。」 第911页 「但这是死人的地方,他们晚上会出来活动的。」 「你住凶宅,只会遇到一个鬼,但你住公墓,你会遇到一楼鬼,一个鬼你还能躲,一楼鬼你躲去哪里?连跑上地面都来不及的。」 老爷子略微呛咳了一声,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白柳的肩膀:「住死人的地方真的会变死人的,年轻人,还是好好打工挣钱,争取在地面上买一套阳光城的房子吧。」 第387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日+187) 下午六点,暮色四合,到处都是高楼的阳光城里照不进太多日光,天色昏暗得很快,六点基本就黑成一片了。 c区,新楼盘附近的楼道两旁的路灯都陆陆续续地亮起,洒落均匀又温润的橘黄色光芒,一些楼房顶层几户的灯光也亮起了,灯火辉煌,璀璨有如钻石,比路灯耀眼多了,在夜色里就像是星光一样闪耀迷人,勾得坐在街边袁光和施倩仰头看去。 「好亮啊。」施倩感嘆,「这些顶楼的光都好亮,我今天白天都没见到这么亮的光线。」 「那是自然。」袁光拿着一包面包,一瓶矿泉水,仰头看向那些顶楼,「那里是c区最有钱的人住的地方,一般都是整层出售。」 「一层有320多平,一般去掉均摊也有300多平。」袁光说。 施倩咋舌:「320多平一套房?按照这里25平要住五口人来算,这起码能住52个人了!」 「而且顶楼是最贵的楼层,一层的定价要到37—40万。」袁光碎碎念着他从销售那里打听来的信息,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这样算下来,一层差不多要1.3亿左右……」 被销售小冬纠缠科普了一下午【阳光育苗】的施倩下意识就开始换算:「他们这里差不多一个孩子可以抵押五十到一百万,1.3亿的话,满打满算差不多130个孩子……」 这里最多只能住52个人,却要130个孩子才能抵押换来,这些多出来的孩子很明显不可能长大之后还住在屋里,因为屋里根本没有预留他们的居住面积,房产证上也没有他们的名字。 按照销售小冬的说法,这些被阳光贷款了的孩子,长大到能够工作的时候就会被父母请出自己的房子独立,在未来几十年内偿还父母贷款的同时,他们会更加努力拼命的工作地去攒钱买属于自己的房子。 也就是说,他们终生会活在两份房贷的压力下。 想到这里,袁光和施倩都不由自主涌上一股窒息感,齐齐沉默了下来。 袁光低头看着自己10块钱一包的打折面包,手指捏紧油腻腻的包装袋:「不用【阳光贷款】,按照之类的平均工资水平4500,要住上顶楼的房子,不算贷款利息,就算不吃不喝……」 施倩一顿,勉强哈哈笑了两声:「好像要打两千年的工才能住上这个三百平的房子……」 袁光低头咬了一口面包咀嚼着,没有说话,这个打折的面包在他口腔里随着咬动瀰漫出一股要过期酸腐的味道,让人反胃作呕,他强忍着才咽下。 「这面包过期了,别吃了。」施倩早就没吃了,只是拿着。 袁光低着头:「但这面包是便利店里热销产品,我看其他人都在排队买来吃。」 「因为便宜吧。」施倩轻声嘆息,「我们去晚了,八块钱的方便面卖完了,这里一串关东煮都要16块,除了10块钱的打折面包,这里的人也吃不起其他的东西了。」 施倩振作起来拍了拍袁光的肩膀:「都有味道了,就别吃了,我吃了一口生命值都掉了一点,去丢了吧。」 袁光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撑着膝盖站起来,他回头看向黑夜里宛如钢铁森林一般的楼房里,只有顶楼才散发出那样勾魂摄魄的美丽光芒。 「那个销售说,顶楼的房子是阳光城离阳光最近的地方,所以一直都很好卖,有钱人抢着要。」 袁光恍然轻语:「现在才六点多,在夜里都亮得跟太阳似的,其他地方都没一片黑暗,只有顶楼是亮的,难怪大家都想买这里的房子。」 施倩走到了垃圾桶旁边,她回头顺着袁光的视线看过去,神情难掩复杂:「因为只有顶楼的住户在六点就下班回家,把灯开起来了吧。」 「其他的楼层里住的都是普通居民,现在这个点,他们应该还在加班。」 袁光一怔,思绪迅速回笼:「对,他们基本都是全天工作不休假……」 正说着,袁光正准备和施倩一起把面板丢到垃圾桶里的时候,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眼睛发亮地看着袁光和施倩手里的面包,吓了袁光和施倩一跳。 那人小声说:「你们手里的面包不吃可以给我吗?」 袁光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看清了面前这个穿着得体,还画着淡妆的女人,没忍住勐地拔高了声音:「小冬?!」 面前这个守在垃圾桶旁边的女人赫然就是刚才笑意吟吟给他们介绍房地产的销售,小冬。 小冬倒是一点不觉得尴尬,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已经快放到垃圾桶里的面包:「你们不吃可以给我吗?」 袁光和施倩迟疑地对视了一眼,施倩点头之后,袁光把面包递了过去,同时不解地问:「小冬,你在房地产干销售,工资不低吧?怎么会……」 袁光的话音打住,他百感交集地看着小冬两大口就干掉了一个面包,连水都喝一口。 ……这东西已经腐坏到他和施倩吃了掉生命值的地步,小冬吃了一点反应没有,就像是对这种食物习以为常。 第912页 小冬吃完了拍拍双手,对袁光又露出那种非常标准的营业微笑:「我只是一个销售啊,和前台差不多,哪里都有的是人愿意来,我只是运气好,长得好看会说话被招聘者选上了。」 袁光问:「那你介意和我们说说一个月你工资多少吗?」 小冬一点不介意:「三千五啊。」 袁光听了之后表情一言难尽,这个世界居然连售楼都买不起楼……实在是太魔幻了。 施倩询问:「正常来说,你们买了一栋楼之后是可以拿到抽成的吧?」 「抽成是什么?」小冬略显迷惑。 待施倩这样那样和小冬解释一番后,小冬恍然大悟:「你们说的是这东西啊,这东西是代理开发商吃,他每卖出一栋楼就能吃到百分之二十七的抽成,这利润我们是吃不到的,我们只是帮代理开发商打工的罢了。」 袁光皱眉反问:「代理开发商?」 现实世界他还能理解有代理开发商,但现在土地直接就私人手里了,还需要代理吗? 这不是自己能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可以怎么宰就怎么宰吗,怎么还有代理开发商在中间吃差价。 「有的啊,每个新楼盘都有代理开发商。」小冬一边擦手指一边解释,「代理开发商一般好像是顶层开发商,也就是握着所有地的五大开发商的后代。」 「五大开发商会把楼盘包给自己的后代代理开发,大开发商从来不出面的,都是代理开发商来做楼盘,比如我知道的啊,c区这个新楼盘的代理开发商就是五大开发商其中之一的孙子。」 小冬说:「代理开发商主要负责调研阳光城居民的购房需求,欲望,以及能够承受的定价,分配楼盘面积,设计出适合居民居住的各种户型。」 「能够承受的定价?!适合居民居住的面积?」施倩没忍住爆了句脏话,「草,这特么也叫能承受,适合居住?!」 袁光眼神一动,追问:「那也就是说,新楼盘的所有权是握在这个代理开发商手里的,是吗?」 小冬点头:「是的。」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袁光小心询问,「或者说,小冬,你知道那我们背后这个c区新楼盘的代理开发商,今晚会出现吗?」 小冬回过头指向夜色里c区最亮的那一层顶楼:「诺,他就住在哪里。」 「今晚他肯定会出现的。」小冬指给袁光看了之后转过头看向他,「因为今晚这个新楼盘还没开市定价,要等他过来给定价。」 袁光轻声重复:「定价?」 小冬说:「对,就是房子一平多少钱,现在他应该在顶楼和其他代理开发商商议,差不多七点半就会过来定新楼盘的房价了。」 七点半。 熙熙攘攘,金碧辉煌的售楼大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突兀地黯淡了下去,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的悠扬小提琴奏乐声,一圈晕白的光打到门边,一个穿着宽松运动服,运动鞋,五官略显皱缩扁平的中年人出现在了光的正中央。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去,为这个人踏入大厅内的动作尊重又紧张地让出一条笔直的道路,这人笑笑向两边的人抱拳鞠躬打招唿,优哉游哉地和落在他身上的光圈一起往里走,一直走到大门正对的高耸看台上,转身对着所有人又是欠微微欠身一鞠躬: 「各位晚上好。」 小冬凑在施倩耳边小声说:「他就是c区的总代理开发商,我们一般叫他c董。」 施倩和袁光彼此对视一眼,心里都觉得很异样。 这个c董……看起来还挺像个正常人的,还挺懂礼貌。 这个所谓的c董站在一个高出地面一米多的红色木质看台上,背后挂着一幅巨大阶梯浮凸爬画,爬画上有一格一格向上升的木板,一直升到下面的人看不到的地方,这些画上的木板突出画面外,就像是阶梯一样,木板旁边有数字,从30万,30.5万这样排序,一直排到58万。 每格木板对应一个数字,【32万】对应的木板上放了一根蓝色的旗子,旗子上绣着【今日楼市价格】四个金灿灿的大字。 这位c董慢悠悠地把小旗子从【32万】的木板上拿了起来,施倩听到周围的人紧绷地齐齐深唿吸了一下,所有人眼珠子转也不转地看着那根蓝色的小旗子。 人群里有孩子小声说: 「妈妈,你把我肩膀捏疼了。」 施倩看过去,发现是今早那个和他们一起谘询房子的夫妻,那个母亲蹲下来用力抱了一下自己的孩子,眼睛里似乎有泪光,拍着孩子的肩膀低声说: 「对不起,是妈妈对你不好,带你来这种地方。」 孩子懵懵懂懂地牵着妈妈的手,还在开心地笑:「没事的,妈妈,我们是来买新家的,没什么不好的呀。」 这位妈妈深吸一口气,把头埋进了自己孩子的肩膀里,很轻地嗯了一声。 旁边的爸爸低着头不敢看这个孩子,他拉着另外两个孩子的手有些颤抖。 施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缓缓地攥紧了自己的手。 但这位c董并没有直接放下旗子,而是故弄玄虚地把旗子背到身后,笑得很友善地看所有人:「相信大家来到这里,都是为了一个家。」 「给所有来到阳光城的人一个温暖的家,是我们大家共同的追求,房价也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为此,我和其他几个区的代理开发商足足商议了一个下午,连口水都没喝,就是想把32万一平的房价往下降一些。」 第913页 所有人的眼睛都开始发亮了,就连小冬都激动地穿着高跟鞋踮脚,试图看到前排的景象。 有人已经忍不住开始问了,激动得面红耳赤:「c董,新楼盘的房价你们真的打算降吗?」 c董笑着点头,他状似无奈地摊手:「自然啊,我已经住上了阳光城的顶层,一个月能赚十几个亿,我再从你们身上赚钱有意义吗?」 「难道我赚更多,能去太阳上面买房子吗?」 c董这个玩笑开得所有神经紧绷的买房人都忍不住笑了,气氛不由自主地轻松起来,下面有人已经开始起闹: 「c董大善人!」 「以后我一定努力去c董的公司里工作!」 那对夫妻也激动得不行,彼此之间头贴着头小声讨论: 「要是降得多,我们就别拿孩子抵了吧,我们自己多打几份工,也能挣回来。」 男人颇为贊同地点头:「这个新楼盘正在招建筑工,开得工资价格挺好的,我去搬砖,如果房价降到20多万一平,我和你两个一天干20个小时,说不定能持平。」 小冬更是已经激动得快哭出来了,袁光和施倩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发现了相同的疑惑。 这个时候良心发现了,早干嘛去了? c董举起手向下压压,笑起来:「我个人是真的觉得房价没有再涨的必要了啊,我还是很希望阳光城的各位能和我一样,努力在阳光城住上顶层套房的。」 「所以在我的争取下。」c董从背后拿出那个旗子,缓慢地降低,放到了最底层30万的格子下面,「这个新楼盘的定价降到了26万一平。」 这个话一出,全场静了两秒,然后所有人就跟疯了一样激动地大喊大叫起来。 「天哪!这是两年前的房价了吧!」 「你掐掐我,我是在做梦吗?!」 那对夫妻更是紧紧抱着孩子,男人长出一口气,妻子直接喜极而泣,他们挤在一个小家里辛辛苦苦养大三个孩子,虽然说一开始生孩子有贷款的心思,到到了现在,怎么都有感情了。 一直拖到了现在,房价涨得实在不行了,c区这个新楼盘开了,才带着孩子才来问【阳光育苗】的事情。 自己养了好几年的孩子,怎么可能就那么干脆地捨得往火坑里送。 「但是。」c董的眉头忧伤地蹙起,他手上那个小蓝旗缓缓升起来,「虽然房价降下来了,但我的做法让其他几个区的代理商非常不满,他们要求——」 c董抬起了他那张友善亲和的脸:「——把提成从百分27提高到百分之40。」 「所以房价虽然是26万,加上百分之四十的提成,一共是——」 c董不紧不慢地把小蓝旗举起来,放到了【37万】对应的木格子旁边,对着所有人长嘆一口气:「我尽力了,最终房价是37万一平,各位不会怪c董吧?」 所有人呆滞地望着那根放在【37】万上的小蓝旗,小冬踉跄地后退两步,突然捂住嘴跑到一旁的垃圾桶脸色苍白地呕吐起来,吐得胃容物里全是过期发霉的面包。 那对夫妻万念俱灰地跌坐在地,恍惚又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们,他们手中捏着【阳光育苗】的合同纸,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了,口中喃喃自语:「不怪,不怪c董……」 第388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37万一平,当这个成交房价出来的一瞬间,售楼处里一些人呆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另一些人则是疯了一样地冲上前去: 「我就说房价还要再涨吧!」 「快买!再不买下次会涨到四十万一平,那就真的买不起了!」 「售楼!这边要一套25平的大户型!」 「这边一样!还有17楼的套间吗?」 「不好意思呢,17楼刚刚已经售罄了,要不您看看27楼……」 小冬捂住肚子露出微笑,面色惨白,冷汗淋漓地领着其他客人看楼盘,人们排着队,举着贷款合同,互相拥挤,生怕慢一步就买不到房了,面红耳赤,撕心裂肺地喊: 「我要贷两份阳光育苗!」 「我要贷五份!」 有人呆呆地望着这一切,低声喃喃了两句我真的买不起,我也不想贷我的孩子,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不到两分钟,这些人从楼盘的外面落下来了,四分五裂,死不瞑目。 其他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见怪不怪地收回了目光: 「又有人跳楼了啊?」 「正常,每次开新楼盘涨价的时候,都有心理素质不好的年轻人跳楼。」 巡逻队有条不紊地,熟练地把尸体一收,然后提走给旁边两个等在那里的,穿着白大褂的收尸队的人,说: 「看看这两个人身上有没有背贷款,要是背了,就把他们送到私立医院去,把器官,骨头,肉体拆分出来拍卖抵贷款,现在尸体还新鲜呢,能多卖点钱。」 收尸队的人点头,巡逻队的人看着尸体,鄙夷地嗤笑一声,有个还上脚踹了其中一个尸体的脚,吐了一口唾沫: 「以为死了就不用还贷款?想得真美!」 「也不知道这具尸体能卖几个钱,要是这货贷得多,拍卖尸体抵不平,那最后还是我们大老闆c董亏钱。」 「真是没良心,大老闆好心把钱提前预支给你花,没还完就想死,真是条不要脸的死赖皮狗!」 第914页 周围人潮汹涌,人声鼎沸,好像是一派和谐景象,但身处其中的施倩和袁光恍惚地看着那些正在交谈的巡逻队,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房子成交声,他们感觉自己浑身冰冷,仿佛来到了地狱十八层。 到处都是不把别人当人,不把自己当人的混沌恶鬼,到处都是正在受酷刑责罚却一无所知的痛苦活人。 袁光和施倩缓缓地转头看着坐在看台上,正满面红光地在和旁边的人举杯喝红酒庆祝新楼盘大卖的c董,手上翻转,亮出一抹危险的银色光芒。 【系统提示:玩家袁光使用个人技能武器(美工刀)】 【系统提示:玩家施倩使用个人技能武器(卡尺锥)】 e区公墓。 八点二十,天色已经彻底地暗了下来,444号路进去正对的公墓墓园漆黑阴森,一扇陈旧的两开镂空雕花铁门里影影绰绰地矗立着很多直椭圆形的墓碑,能模煳地看到墓碑上人的遗照。 除了墓园里的杂草,唯一能看到的生物就是一两只乌鸦,翩跹地落在墓碑上停留,嘶哑地叫两声。 铁门旁边是一间半掩的颓败保安室,门斜着摇晃,里面只有一张积满了灰的凳子,很明显很久都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唐二打神色复杂:「那老爷子说,e区这边的公墓作为当年的e区住宅的配套设施,一度被哄抢,但现在连维护的人都没有了。」 「因为阳光城里的人有钱都拿去买房,哪有余力来买墓?」牧四诚也颇为唏嘘,「我感觉这墓修来就只是个摆设,除了有钱人,谁会来买这玩意儿?」 白柳微笑起来:「这可不一定。」 刘佳仪环视了一圈,冷淡地开口:「这些公墓房应该不是卖给活人,是卖给死人的。」 「卖给死人的??」牧四诚面带不解和震撼,「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买房子??」 木柯倒是不怎么意外,冷静点头:「按照白柳之前和分析,和那个老爷爷和我们说的话,我们可以简单地做出一个揣测,那就是阳光城里房产商修建所有的东西都是为了盈利,为了钱,或者说一种可以兑换人生产力的货币。」 「土地就是他们牢牢掌握的生产资料,这种生产资料在私有垄断的情况下,通过房地产商的种种操作和规定,变成了一种可以无限向上溢价兑换生产力的物品。」 牧四诚有点晕:「什么?」 「这个时候,人的生产力在通过货币等价替换的过程当中,就会不断地被贬职。」木柯看向牧四诚,「简单来说,就是通过垄断生产资料让其余人内卷,通过内卷和竞争这个过程不断将你的生产力贬职,同时生存激化的矛盾转移给下面的人,让你仇恨那些和你有竞争关系的人,反倒还让你感恩他愿意指缝里漏出那么一点货币来给你们争抢。」 「但走到了这一步,争抢货币已经无意义了,货币只是他们用来兑换生产力的一个中转渠道,只要他们让生产资料无限向上溢价,那你的生产力永远填不平房价的窟窿。」 「所以土地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既然这群房地产商愿意拿土地来修建墓地,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修建墓地之后,通过【墓地】这个生产资料也可以兑换出大量的生产力。」 木柯讲完之后,看牧四诚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略微一顿,委婉地说:「你上大学的时候,是不是逃了一些基础必修课?」 比如思修马克思主义之类的。 听懂了木柯嘲讽他潜台词的牧四诚颇有些恼羞成怒,于是当机立断地转向了正在观察墓园入口的白柳,指着木柯告状:「白柳,木柯他不说人话!」 成绩好,记忆力好,记得课堂上所有内容了不起啊! 牧四诚发出了学渣愤怒的吶喊。 白柳半蹲在地上背对着牧四诚低头似乎在观察着地下密密麻麻的脚印,头也没回,语气淡淡地开口: 「比起人来,你不觉得鬼才是更好的廉价劳动力资源吗?」 「如果一个人一个星期上六天班,每天上9个小时,那他的工作时长也才54个小时,还要刨除里面吃饭上厕所的时间,四捨五入下来差不多50个小时。」 「但鬼不用吃饭,不用睡觉,只需要3到5平就能住下一家人,能全天24小时不停休地运转,一个鬼一周的工作时长能达到168个小时。」 白柳缓慢地站起:「这相当于3.4个人996工作一周的时长了了。」 「从生产力单位来看,让人打工远远不如让鬼打工划算,如果揣测极端一点——」 白柳回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牧四诚:「——阳光城这里大量迁入人口,刺激人口增长,但同时根本不管死亡率,疯狂上涨房价,物价,不管任何集体事件,比如饥荒,瘟疫,集体自杀,也根本不会考虑人能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甚至会隐形地鼓励自杀和安乐死,以适者生存为藉口淘汰掉大批底层穷人,这是不是一定程度上就是为了把人变成鬼,将一个人转换成3.4个生产力单位呢?」 「换句话来说,说不定活着的人对于房地产商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死去的人,也就是更为低廉好用的鬼,这些阳光城地底下不见光的劳动力。」 牧四诚被白柳看得有点毛骨悚然:「所以这里的人变成了鬼都还要打工?死了也不得安宁?」 「不是。」这种构想有点太恐怖了,牧四诚比划着名双手,面色凝重地试图反驳,「这也太惨了,我都死了,变成鬼了,我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打工?!这些人,不是鬼为什么不跑?」 第915页 白柳拍了拍衣袖上的灰,不疾不徐地走到牧四诚的面前:「看过《倩女幽魂》吗?」 牧四诚没想到话题突然跳转到了这里,懵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回答:「看过。」 白柳淡淡地嗯了一声,反问:「那你认为聂小倩作为一个鬼,在每个星期要辛辛苦苦地外出务工,骗两个男人给姥姥吃,最后还被强迫非法妇女鬼口交易卖给了黑山老妖这种情况下,她为什么不跑呢?」 「你是觉得她很喜欢给姥姥打工是吗?」白柳心平气和地询问。 牧四诚:「……」 他真是问了好蠢的一个问题,不跑当然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困住,跑不掉了啊! 牧四诚皱眉追问:「这些人被困住的原因和墓有关系吗?」 白柳点头:「所以我贊同刘佳仪的观点,这些墓很有可能不是修给活人买,而是修给死人买的。」 「买?」牧四诚越发疑惑,「难道这里的开发商还给鬼开工资吗?」 白柳斜视牧四诚一眼:「不开工资让你打工,你打吗?」 牧四诚:「……不打。」 「不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牧四诚摸了摸下巴,陷入深思,「假如我是个鬼啊,我被困在了阳光城跑不掉了,但就算有人给我开工资,我也无论如何不会打工的。」 牧四诚略显嫌弃地看了一眼公墓里的墓地:「……更不用说努力打工用来买这种十八层地狱式的公墓了。」 「我又不用吃饭,又不用睡觉,那就不需要房子也不需要钱了啊,哪怕房地产商用了什么办法把我困在这里,我他妈打工打了一辈子了,都把自己打成鬼了,这种情况下……」牧四诚铿锵有力地握紧了拳头,「不可能打工的!下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白柳赞赏地看了一眼牧四诚:「聂小倩当年应该也是你这么想的,很勇敢。」 牧小倩:「……」 牧小倩接连被阴阳怪气两次,勇敢地对着宛如树妖姥姥般剥削他的白柳握拳震怒了:「靠!我都死了!难道他们能拿我怎么样吗!总不可能让我出去勾引男人给他们吃吧!」 「当然不是。」白柳望着公墓的大门,眯了眯眼若有所思,「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让一个人死了都愿意疯狂打工,只是为了买下公墓,然后龟缩在自己只有2平米宽的公墓里呢?」 刘佳仪冷不丁地出声:「会不会和活人的情况一样,这些死人也要付土地使用费。所以他们才会想办法躲进公寓或者是墓地里?」 「但不付这个什么劳什子土地使用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吧?」牧四诚十分光棍地抱胸抖腿,「我可是都死了诶!」 白柳缓慢地转过头,微笑起来:「那可不一定,活人不付土地使用费只是被打死,而死了的鬼因为不能再死,那能受折磨的种类反而上涨了不少。」 「反正无论怎么折磨,你也不能再死了,不是吗?」 木柯在旁边不动声色地帮腔补充:「聂小倩也不想给姥姥工作的吧,但姥姥是树妖,可以折磨鬼,还可以把自己的树根插进小妖怪的脖子和身体里,在它们的躯体里抖动树根吸它们的血,把它们折磨得痛不欲生,不得不为姥姥工作,出去勾引男人挖他们的心。」 「要让鬼为自己工作,总是有办法的嘛。」木柯温文尔雅地对牧四诚一笑,「你说对吗牧神?」 牧小倩:「……」 谢谢,代入感很强,已经感觉自己在勾引男人了。 第389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白柳推开的破败的保安室大门,走进了墓地。 墓地里就是寻常的墓地景象,连成排的大理石墓碑,前面有一方宽约1*2米左右的基座,基座上写着去世之人的出生年月,死亡日期以及死因。 木柯目光左右扫视这些基座,目光凝直,仿佛在收取这些基座上的信息做综合分析,他抬起头看向白柳:「这里的人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死于60岁以前,平均寿命只有52岁左右,死因一般是各种脏器疾病,感觉环境恶劣导致的工伤。」 「不光如此。」刘佳仪在一个墓碑前停下,「出生日期越靠后的人,死亡日期反而越靠前。」 她冷静地说:「他们的平均寿命还在缩短,死因里猝死的人也多了起来。」 木柯顺着刘佳仪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个32岁就猝死在电脑椅前面的女性:「从这里墓碑的数据来看,最近一段时间,阳光城女性死亡的平均年龄下降到了30岁左右,男性下降到了35岁左右。」 「正好是刚刚过最佳生育年龄的男女。」木柯看向白柳。 白柳目光浅淡地向前走:「一不能生育就猝死了,阳光城这里的房地产商很明显在调控所有人的平均寿命,调控到一个刚好可以高精力工作一辈子,生育完之后生产力出现下降的年纪。」 「这样能最高限度地榨取每个人的价值。」 牧四诚四处察看,低头翻找草木,抬头皱眉看向白柳:「这里全是正常的墓碑,我没有看到那个地下十八层公墓楼的入口,而且我也没看到楼层编号。」 唐二打低头看向手上的房地产:「编号是0812单元。」 白柳的脚步停下来,他抬眸看向这个墓碑:「第八排第十二个,应该就是这个了。」 唐二打看向白柳停住脚步的地方,眼神一顿。 第916页 那里只有一个墓碑,周围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其他建筑物,如果白柳说这里就是公墓楼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性。 「把基座掀开吧。」白柳平静地吩咐,「入口在墓里面。」 牧四诚惊愕反问:「墓里面?那就是我们这一层已经是公墓楼第一层了?」 「但如果第一层是入口,要掀开才能进的话……」牧四诚看着墓碑上那个26岁就死去的年轻男人,「那这些人的墓在哪里?」 唐二打也皱眉:「这些人死得太早了,看起来不像是能买得起第一层墓的有钱人。」 白柳淡然地平视着墓碑上的年轻男人的遗照:「这里不是第一层。」 「按照正常的楼房结构,这里的墓应该叫做地下室或者车库,是整栋楼里最便宜的位置。」 「所以这里的埋葬的人应该是连18层公墓楼都买不起的阳光城低等公民。」 厚厚的基座尸块在唐二打和牧四诚两个人的携手抬高下起立了,等基座翻过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的时候,牧四诚没忍住率先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木柯和唐二打都变了脸色。 抬起基座之后,下面是一条狭窄到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的幽暗阶梯,这倒不是什么让人震惊的场景,让人震惊的是被抬起来的基座上居然有一个透明的塑料棺材,棺材里居然蜷缩着一个活人! 这个年轻到好像只有十几岁的男生抱着自己双肩,用一个仿佛在子宫里的姿势缩在一个只有他身体三分之二大的棺材里,紧紧抱紧身体,微微唿吸,唿吸的雾气打在棺材的隔壁上映出一圈雾气,神色紧绷而痛苦,好像马上就要因为窒息而死去了一般。 唐二打当机立断掀开棺材的盖子,把这男生从棺材里给扯了出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脸:「醒醒!」 这男生呛咳了两声,迷迷煳煳地醒了过来,见自己面前有人,揉了揉眼睛问:「你们是0812公墓楼新来的居民吗?不好意思刚刚我睡着了,现在我起来让你们进去。」 牧四诚反应了一下,然后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自然地起来向他们让路的男生:「你刚刚是在……这里睡觉?」 男生似乎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点了点头:「对啊,这里是我家,我晚上就在这里睡觉啊。」 木柯用一种难以言喻地目光看向那个不足1.5平米的透明棺材,男生口中的「家」。 「如果你是这个公墓楼底层的住户。」刘佳仪盯着他询问,「那外面墓碑上那个刻着26岁死亡的人是谁?」 男生挠了挠头:「那个就是我啊,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死。」 牧四诚抬头看了一眼墓碑上的遗照,严肃地和这个男生的脸反覆对照了一下,最终肯定地点头:「没错,虽然照片有点模煳,但应该是一个人。」 白柳平静地注视着这个男生,轻声询问:「你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为什么给自己立了一块26岁的墓碑?」 「我17岁了。」男生解释说,「我16岁开始工作的时候贷款在e区的公墓这里买公墓房的时候,代理开发商说可以送我一块墓碑,我心想我不想生孩子,也没有其他的愿望,那差不多活到26岁就可以死了,就和代理开发商说把墓碑上的死亡日期写到26岁就行了。」 「这块墓碑就这么来的。」男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奇怪的话,还对着白柳他们笑了笑。 唐二打心情复杂到了极致:「你才17岁啊,你父母呢?」 「都死了啊。」男生口吻自然地说,「他们在楼盘工地上干嘛,一般都死得早,然后他们死了没多久,我们贷款买的房子就到二十年年限被收回去了。」 「虽然房子没有了,但房子的钱还有一部分没还清,那些钱我还是得还十多年贷款,所以也攒不下什么钱,就只能来买公墓房了。」 木柯的眼神下移,看到了男生血迹斑斑的手,这是一双典型地在工地上拖拽绳索,干重体力活的手,他一顿,开口询问:「那你现在是在哪里工作?」 「c区的新楼盘啊,那里刚开,正在招人,我运气好进去了,开得工资还可以,我最近拿不少钱。」 男生心情颇好地说完,自觉地爬进了棺材里缩成一团,仰起头来笑着友善地对白柳他们摆手:「明天还要上班,你们快进去休息吧,晚了这楼不太安全。」 这态度正常的好像他并不置身于公墓,而是在一个普通的公寓里和隔壁刚搬来的新邻居打招唿。 「我也要休息了。」男生打了个哈欠,躺在了棺材里,他摁住旁边一个按钮,基座就像是自动开合的电梯门一样竖起来合上了。 一群人漆黑的楼道里沉默地行进,空气中的腐臭味浓烈了起来。 「那孩子,才17岁还没成年。」唐二打突兀地出声,他的声音有点哑,「是什么样的地方,能让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就已经接受一切地躺在自己26岁的墓里睡觉。」 白柳声线平和:「这里应该没有成年这种概念,他们区分人用的标准是否具有工作能力,所以好像基础年龄是16。」 唐二打又沉默了下去。 五个人的脚步声向下新进,到了一楼的时候,一缕微弱的,幽蓝的楼道灯光亮了起来,通过这个光,可以看到狭隘低窄的公墓楼一楼里有五户,每一户门口的设计不是那种打开的们,而是那种狭窄的,推入式的门,门栓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链条。 第917页 每一户从上到下排布,有三个推拉门,狭隘的布局,浓烈的在这种深蓝色的灯光,腐烂的气味,密集的推拉门,这样看去,这地方宛如一个—— 木柯轻声说:「——这比起公墓楼,更像是焚化炉。」 随着所有人停下来观察环境,脚步声停止,楼道光又熄灭了下去。 黑暗里传来几音效卡啦卡啦的,推拉门从里面被推动的闷响,金属链条来回晃动碰撞,有衣服的摩擦声和皮肉的黏粘撕扯声传来,空气中的腐臭味一下变得酸涩浓重许多。 白柳不动声色地从身后掏出一根长鞭,「啪」一声清脆地甩在地上。 楼道里声控灯随着声音再次亮起。 昏暗闪烁的幽蓝色灯光下,所有门户的推拉门向外推开,每个推拉格上面坐着一个身体前倾弓起,穿着破烂油腻衣服,头髮脏乱,垂着头,双臂放在直挺的脚面上一动不动的人。 有苍蝇绕着他们嗡嗡地来回飞舞,推拉格边缘滴下仿佛脂肪腐败液化之后形成的脓黄色液体,在地上形成小水洼,酸臭味就从这里飘散出来。 挂在门栓上的金属链条来回晃荡,在地上投下不安的阴影。 所有人都把技能武器拿了出来,警惕地背靠着白柳形成一个围圈。 白柳环视一圈,冷静下令:「这次我们不探索怪物弱点,直接搜他们的公墓房产证,得手就下一层跑,有活人就带着一起跑,无特殊情况不要伤害这里的低等公民和房奴npc,因为没有住房,他们大概率是游走跟随类型怪物,伤害了要跟地图,听懂了吗?」 所有人齐声:「是!」 楼道里的灯光再次闪烁两下,暗了下去,黑暗里传来了诡异的唿吸声,仿佛是一群人在用自己衰败镂空的肺部强行模拟喘气这个过程,一声凌厉的鞭子声落地响起,灯光再次亮起。 双眼生蛆,下颌腐烂的尸体头部歪着,狰狞地向着白柳面冲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平均寿命这个参考《世界现代化进程15讲》 原文是:随着工业革命的起步……工人的处境最糟:曼彻斯特浓烟滚滚,污水横流……纺织厂女工每天干活12-16小时,平均寿命17岁。 这是我从高中歷史材料题上找到的,说到这里,在这里提前祝大家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第390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三个小时后,十二点,e区公墓。 浓郁的夜色当中能听到寂静的公墓里从地底传来诡异的唿吸声,骨肉撕扯和厮杀的声音,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向下寻觅,抵达0812单元公墓,穿过正安谧熟睡在自己26墓碑下的17少年,穿过狼藉一片的,地上遍布尸块,墙上涂满血腥碎末的1-14层,来到白柳他们中场休息的15层。 唐二打一只手臂的袖子被撕烂了,上半身半边衣服都溅满了血沫,他赤裸着单臂,后腰抵着一个半开不开的房门,或者说「焚化炉」推拉门,微垂着头,站在离白柳最远的地方,他一只手握着发热的左轮,另一只手两指夹着烟,神色不明地低头抽着。 猩红的菸头在晦暗的幽蓝色灯光里明明灭灭。 刘佳仪斜靠在门上,身上披着木柯的外套,歪着头抱着身体靠在木柯身上睡着了,木柯头一点一点地眯着眼睛,但他睡觉的时候背也是笔直的,姿态端方,牧四诚不怎么讲究,直接大大咧咧地拉了一个焚化炉式的推拉门躺在上面四仰八叉地睡了。 白柳握着沾满血的鞭子,垂眸平静地审视着这一切。 游戏里禁止用体力恢復剂,精神漂白剂,那么充足合适的睡眠对于所有人保持一个精力充沛的状态都是必须的。 他们一路向下清扫到这栋公墓楼14楼,到了地面有一段距离,余下怪物也不多的15层,白柳认为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坏境,于是一声令下,开始交替守班睡觉。 在这种极端疲惫的情况下,白柳通常会让战斗力和素质更优的他和唐二打守上半夜,让其他三个新人队员休息充足了之后,再让他们守下半夜。 在长期的团赛训练下,牧四诚,木柯和刘佳仪早已养成了只要有白柳和唐二打守夜,无论多恶劣的游戏环境,都能迅速地倒头就睡,迅速恢復精力的优秀习惯,现在三个人只需要白柳下令说休息,不到五分钟就能全体睡熟。 但今天守夜的主攻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唐队长,在想什么?」白柳轻声开口。 唐二打一顿,他点了一下系统面板,开了观赏池静音才缓慢转头定定看向白柳:「在想,这个副本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登陆现实。」 白柳从善如流地点开系统面板也点了静音,然后抬眸微笑地看着唐二打:「唐队长是在怀疑登陆方式会和我有关?」 「我不知道。」唐二打背对白柳唿出一口烟,「但根据苏恙和我说的信息,你走过的副本,要么就是已经登陆现实的,要么就是未来会登陆现实的。」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偶然的规律,还是一种必然的……」唐二打一顿,「安排。」 唐二打勐吸一口烟:「如果阳光城真的会登陆现实,那实在是……」 「登陆也没关系,在这个副本里找出癥结,在现实里提前解决就可以了。」白柳轻描淡写地带过,他平视着唐二打,「但让唐队长烦忧的应该不只是这个吧?你从进副本开始就好像一直在想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第918页 「我在想,我们对手所在的阳光楼盘会不会和这个阳光城有关……」唐二打神色一点一点变得凝重起来,「那块地方异端处理局之前去探测过,当时机器和我们都没有检测到任何异端。」 「但现在我们都知道那个地方住的拉塞尔公墓里的人,基本全是游戏里的玩家,出于保险,我在进游戏之前让苏恙再去检测了一次阳光楼盘那里的异端数值。」 唐二打的目光变得凌厉:「这次异端数值变得特别异常。」 「苏恙已经在调查了,但在我进游戏之前,他们还没有排查出这个地方的异端,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唐二打眉头紧皱:「异端靠影响人而存在,一般都会有很显眼的特徵,比如玫瑰香水的气味,爱心福利院血灵芝的膨胀形体,但阳光楼盘这里的异端一开始没有检测到,现在检测到了也排查不出来。」 「最让我担忧的事情还不是这个。」唐二打抬头直视白柳,深吸一口气,「昨晚苏恙他们为了调查阳光楼盘的事情,把里面居住的居民转迁了出来,还借这件事情向上级打了报告给这群居民申请临时安居屋,说烂尾楼是异端需要收容,想让异端处理局出面调用资金来解决烂尾楼的问题。」 「但被转迁出来的居民,只要签署了愿意将烂尾楼的房子承包给异端处理局的同意书,不到两三个小时,全都发生了一定程度不明原因的脏器衰竭情况。」 唐二打幽蓝的双眸在公墓里仿佛在一簇奇异的蓝色火光:「阳光楼盘的居民,就像是阳光城里的居民一样,被房子生生地困在了原地,死也不能离开。」 现实,阳光楼盘,早上九点。 黄色的塑布胶带上写着【警戒线】将废弃的楼盘层层围起,一向冷清的烂尾楼盘周围围起不少看热闹的人,穿着制服的处理局人员将人群和烂尾楼紧张地分开,扯着嗓子吼: 「请勿靠近!」 「里面有危险物品正在处理!请各位保持距离!」 苏恙神色疲惫,风尘僕僕地大步快走,旁边的人语速飞快地向他汇报: 「那边说可以批资金下来处理烂尾楼,但是资金可能吞不下,这楼成交价格太高了,上百亿了,就算现在已经变成烂尾楼,管理局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收容。」 这人面露难色:「苏队,这只是一个异端,近百亿多的钱实在是太……」 彻夜未眠的苏恙摁住太阳穴使劲地捏了两下,吐出一口胸腔里的浊气:「异端处理局不要是修四局和五局吗?可以拿出那笔钱吃下这个烂尾楼,然后用来改造成四局和五局,正好可以一口气收容这个烂尾楼里的异端和建新局,一举两得。」 这人犹豫了一下:「修新局的钱啊……」 「去年我们三支队抓捕那些异端你们财政部门拿来租赁外借,盈利不少吧?」苏恙的浅色的眼珠平日里看着温和,但这样不后退地正视人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威的质问感。 「四局和五局的修建费用都是一局自己盈利攒出来的,唐队在的时候,三支队抓捕是一局当中抓捕异端最多的支队,一直是盈利大头,现在我要调这笔费用来收容异端,怎么,你们财政部门要用的钱太多作为藉口来敷衍我这个现任三支队队长吗?」 这人被苏恙用气势一压,脸上的心虚就压不住地显现了出来,他挠挠脸,略显讨好:「……苏队,这种几百亿的大额资金调用,也就是你打报告所以我们才认真考虑的。」 「比如你说要用修四局五局的钱,但这里可是市中心周围,你把异端处理局修到这里,这一个,保密工作就不好做。」 苏恙打断他的话,神色上已经带了点冷出来:「不在这里修你们想在哪里修?异端处理的本职工作是收容异端,这里有异端聚集在人口密集的地段,危害周围的市民的生命安全需要收容,那么目前就应该优先考虑解决问题,把四局修在这个地段。」 「三局重建的时候修在那么繁荣的地方,在修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说过什么,不过就是钱的问题罢了,重建三局是三局队长乔治亚自己掏的钱,你们就一个字的意见都没有了。」 苏恙冷声道:「地点不过是你们的託词罢了。」 「地点的确都是其次考虑的问题,修在这里其实也不是不行……」这人一顿,「那也要苏队你们能收容了这个烂尾楼里的异端,再说这个话吧。」 「在搞不清异端收容方式的情况下,这么多钱,无论如何我们是不会批的。」 苏恙深吸一口气,把【这钱难道不是我们三支队挣的吗】这种一出口就会吵起来的话给咽了下去,冷静下来准备继续扯皮:「这个异端已经导致了这么多人自杀,现在还在持续死人,你们也不批这个钱,后续出了问题你能担得起责任吗?」 旁边跑来一个队员,气喘吁吁地打断了苏恙的话:「苏,苏队!」 苏恙揉着鼻根,抬手:「有什么事,直接说。」 队员神色凝重:「苏队,这异端的影响范围好像在扩大。」 苏恙勐地转头过去:「什么意思?」 「一开始只有阳光楼盘的居民迁出会受到影响,刚刚有个附近的小区的人冒充阳光楼盘的居民,想让我们给他办理房屋拆迁拿补偿款。」这队员苦笑一声,「因为实在是太乱了,办理人员没看清楚,就给他办了。」 第919页 「之前也没问题,但刚刚,他突然干瘪了下去,就像是躯体里面的肉和脂肪好像被什么东西吸空了一样,只剩一张挂在骨头上的人皮。」 「人还活着吗?」苏恙迅速追问。 队员深唿吸一下:「现在已经送医院了,但人还活着。」 苏恙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目光一厉:「他住在什么地方?」 「离阳光楼盘300米左右的的一个老小区里。」队员刚刚说完,他通讯器就响了,他接起快速说了几句,脸色难看地望向苏恙,「刚刚有个五百米小区里来骗赔偿款的迁出的人也干瘪了。」 「苏队,这异端的影响范围还在持续扩张!只要把房子迁出这里的人全都干瘪了!」 苏恙吐出一口浊气,飞快下令:「先把他们的房子全部迁回来看看能不能缓解,速度要快!」 然后他回头,目光冰冷地看向那个略显呆愣的财政部人员:「十五分钟,我要看到钱批下来。」 第391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188) 游戏内。 白柳轻拍了一下唐二打的肩膀:「快点打完这场比赛就能回到现实处理这些问题了。」 「嗯。」唐二打深吸一口气,起身握紧枪柄,「放心,我不会影响比赛状态的。」 白柳移开眼神,看向正在睡觉的其他三个人:「差不多了,叫醒他们换班我们休息吧。」 唐二打点了点头,看向白柳:「其实我以为以你的性格,在这个副本里会选择更直接快速的通关方式。」 白柳笑了一下:「唐队长是以为我会选择屠楼的方式,对吗?」 「是,也不完全是。」唐二打略微迟疑了一秒,「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错误,这个副本里旧楼盘里有房主,夺取的时间成本的确偏高,但还有新楼盘,新楼盘的所有权在代理开发商手里,那为什么不直接在新楼盘出售当天杀死开发商夺取新楼盘的所有权?」 「比如c区的现在新开的这个楼盘,你要想要的话,是可以做得的。」 白柳脸上的笑意不变:「因为这不是正确游戏路径。」 唐二打一怔:「不是正确游戏路径?」 「这是个恐怖游戏啊唐队长。」白柳掀开眼皮,笑意浅浅,「如果单纯靠杀人就能赢,那岂不是一点都不恐怖?」 「如果一条路径里看起来没有任何恐怖的因素就能完成主线任务,那么这条路径大概率不是正确路径。」 白柳笑眯眯地说:「这应该算是恐怖游戏设计原则一样的东西吧。」 唐二打被绕了进去,他拧眉深思:「但这条路径看起来的确是可行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白柳微笑,「那就是这条路径的恐怖的元素还没有被发掘出来。」 c区,凌晨三点。 施倩和袁光两个人藏在人群中一路尾随c董,施倩还开了一个小范围的雾系技能用来藏身,一直跟在c董身后等他落单。 他们目前没有做好大范围狙杀npc的打算,这些npc死后会变成鬼,还有可能会仇恨拉在他们头上跟地图,所以最好是能少伤就少伤,精准狙击,只杀目标npc,就算这个c董死后变鬼也只有一个鬼。 一个怪好处理,一群怪,对他们这种两个人的团赛队伍来说,那可就不太好处理了。 捨弃了三个队友,减少了人员死亡风险,但同时担在他们身上的死亡风险也增高了,他们的行事要更谨慎才行。 这位c董从新楼盘离开后,一连去四五个庆功会,所处的环境就没有人数少于100的,袁光他们头晕脑胀地跟了快三个小时,才看到这位c董去了最后一个场子后,意犹未尽地坐上了回c区的车。 跟在后面的施倩精神一震:「他好像要回家了。」 袁光脸上露出点笑来,他长出一口气,直勾勾地盯着那辆停在c区门口的豪宅:「这傻子浪一晚上,终于让我们等到现在了。」 等到在停车场的时候,c董这个npc突然和一直跟着他的那几个保镖打了个招唿,向着停车场的卫生间走去,此时跟着他的只有一个保镖了。 施倩和袁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动手的最佳时机】七个字,然后迅速地分成两边,施倩悄无声息地借着雾系技能的遮掩缀在了保镖后面。 袁光直接绕后,贴墙快步行动,以防万一,他下拉自己的套头卫衣的帽子遮住脸,手上的美工刀被推出一截。 在用余光瞄看到保镖被使用雾系技能的施倩干脆利落,一点声音没出的放倒之后,袁光从墙角走出,低着头和正准备走进厕所的c董撞了一下。 c董在各种庆功宴上都喝了不少酒,现在人都有点迷煳了,说话连舌头都捋不直:「你,你,你怎么有三个头?你们是一家人来找我买房的吗……」 袁光没有回答他,他低着头,伸出美工刀从后面包住c董的脖子,毫不蓄力地斜上一划。 单薄的美工刀在袁光手里爆发出了巨大的攻击力,血直接飙到了卫生间前面的镜子里,c董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力,捂住脖子直挺挺地倒下了。 【系统提示:玩家袁光对npc c董使用技能武器(美工刀)】 【npc c董被击杀】 施倩接触了雾系技能,从一团迷雾里飞快地跑过来,蹲下来捡尸,一边捡一边口中念叨:「id卡,钥匙扣,烟,保险套……草!」 第920页 施倩眼睛发亮地抬头看向袁光,她甩了甩手上的一沓证书:「新楼盘的产权证书!」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施倩率先获得c区新楼盘一整栋楼的产权!】 【主线任务(拥有五栋楼)完成进度(1/5)】 蹲在旁边的袁光终于彻底松懈下来,他把施倩扶起来:「我们撤退,去找下一个代理开发商。」 但他们脸上的笑还没有完全收起,就听到系统接连不断地提示: 【系统提示:目前两位拥有的新楼盘正在开发中,需要源源不断地资金注入才能维持产权,按照楼盘目前的市价,需要两位在一小时内筹备好资金600亿,不然新楼盘发生资金鍊断裂,就会停工,变成一栋——】 【——烂尾楼。】 施倩和袁光脸上的笑都凝固住了。 【倒计时开始:59:59】 施倩迅速地冷静下来,去旁边的一台提款机里查c董的id卡里的现金,然后很快脸色就沉了下来:「余额不到三亿。」 袁光深唿吸:「他们这些人一定有别的现金渠道,不会全放在id卡里。」 「c董这个住在顶层npc的id卡里都只有三个亿。」施倩在听到烂尾楼这三个字的时候,神经质地痉挛了好几下,她努力深唿吸两下,语速飞快地说道,「如果我们要在一个小时内凑齐六百亿,就算抢劫起码都要抢两百个这样住在顶层的npc。」 袁光倒是比她更快地认清现实,他握着那把染血的美工刀,刀尖向下滴血,声音嘶哑地开口道:「凑不齐的。」 「我们在现实那个更好的环境里,三年都没凑齐一百个亿,在阳光城,我们怎么可能一个小时凑齐六百亿。」 施倩用力闭了闭眼睛,她攥紧了手里的产权证书:「房子已经砸我们手里了,我们跑不掉,凑不齐也要凑,我们不能放弃。」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的沉默着 袁光唿出一口浊气,抬起头,眼圈有点发红:「是我情绪化了,你说得对,走吧,我们去想办法。」 施倩点头,两个人离开了停车场。 他们背后地面上倒在血泊里的c董的尸体就蠕动了一下,手指上动了一下,指腹处长出了一个紫色的吸盘。 c董的尸体蠕动着站了起来,他变得肥硕,双手外展变成了节肢般的巨大触手,有三米多长,触手的顶端是章鱼一样滑腻的吸盘,能看到里面一圈一圈的牙齿。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脂肪圈一层一层地绕在脖子和肚皮还有腿上,打眼看过去宛如一个用人肉堆塑而成的米其林轮胎人,皮肉因为绷紧而发亮,看着就像是一个被烧伤之后在皮肤上长出来的巨大水泡,感觉用针戳一下就能爆出一股浅黄色的浆液来。 【系统提示:死亡npc尸体异化完成,变为怪物(飢饿的开发商)】 【系统提示:该怪物会在自己开发的楼层内游走,攻击所有进入楼层的人,吃掉对方的皮肉,喝掉对方的骨髓。】 c董的眼睛鼻子被堆叠在层层叠叠的脂肪里,成了三条不可见的缝隙,只有嘴巴变得奇大,锯齿状的牙齿锋利无比,上面不断有唾液滴落,喉咙里发出奇异的,浑浊的声响: 「我美味的房客们……」 它伸出长到不可思议的舌头舔了一下嘴皮,眼睛缝里冒出红光:「在哪里?」 c区新楼盘。 虽然已经是半夜里,但这里依旧是灯火通明的,正在等成交结果下来的住户们焦急地等在售楼处外面。 阳光城买卖双方是购房者先向开发商旗下的贷款机构贷款,拿到钱,然后把钱交到了开发商手里之后,要等6,7个小时,开发商审核了钱的数目和购房人的资格之后,才会开始逐步向下发放房产证资格。 但今天等待的过程格外漫长,已经快凌晨四点了,居然连一个人的房产证资格都没下来。 人们等得越来越焦虑,他们绝大部分都不是能全款买房的,都是贷款过来买的,房子还没到手里,先欠了几十年的贷款,这几个小时给钱但没拿到房的空档期对于所有人都是难熬的。 他们仰着头看着黑夜里那个只有钢筋水泥壳子的巨大黑影,装饰了一圈led灯泡的gg带挂在上面飘飘摇摇,上面写着【阳光之家,幸福归处】。 看到这个标语,他们眼里的焦灼又被摁了下去,出现了一种嚮往和希望——那就是c区的新楼盘,他们未来的家。 有人低头看表,忍不住小声念叨:「快凌晨四点了,今天手续办得这么慢吗?」 正当他念叨这句话的时候,那座楼盘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倒计时光幕投影。 【00:10】 【00:09】 等在下面的人看着这个巨大的光影迷茫地开始互相讨论: 「那是什么?」 「为新楼盘准备的光汇表演吗?」 当光影倒计时跳到【00:01】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烂】标志。 售楼处里的小冬推开门,她脸色惨白,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对着所有人鞠躬道歉:「不好意思,我们楼盘出了一些事情,需要暂时关停,请各位明天过来拿证书。」 第392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聚集在c区新楼盘售楼处前面的人出现了短暂的骚动,人群像一群被惊扰的蜂群,飞快地以售楼半开不开的门为中心聚集。 第921页 小冬被拥堵过来的人群惊得缩进了门里,在门上挂上了铁链阻拦他们冲进来,惊慌地大声唿喊:「大家保持秩序!等明天我们部门一定给大家一个解决方案!? 其实她也不知道解决方案是什么,她只是在被上面售楼部领班以难看的脸色推出来解决问题的罢了,到现在为止小冬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和这些人一样,睏倦地熬夜等待着房产证地下批,突然发现财务部门的人惊慌失措地乱成一团,大喊着钱突然没了,然后外面的房子上突然出现了血红的倒计时。 小冬从售楼处望着那栋黑夜里高耸的新楼盘,她只是隐约的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些人的房子,可能拿不到手了。 被挡在门外的人群里有人被挤掉了鞋子,但根本没人在意,他们急得跳赤脚,大吼着: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才能办下来?!」 「楼盘出什么事了!」 激烈和紧张的质问声在黑夜里连成一片,有人对着小冬愤怒地投掷纸团和石块: 「关门干什么!说啊!为什么不说出什么事了!」 「遇到事情就知道躲!打开门让我们进去!」 小冬攥紧售楼处的制服,她死死地卡住门不让任何人进去,不断地鞠躬道歉,眼眶一点一点地变红,说话的声音里带了泣音: 「我代表整个楼盘向各位说对不起。」 售楼部的主任要求她不准开门放人进来,同时要求她出面代表道歉,一定要平息这群房奴的怒意。 如果平息不了,出了事情,她就会被解僱,同时会被扣掉这个月的工资。 她太需要这份工作了,于是她选择了仍由这群人向她发泄愤怒,低着头强忍着疼痛和眼泪,一次又一次地超过90度鞠躬,一次又一次地诚恳道歉。 「一句对不起有屁用!你知道我为了这套房子付出了多少吗!」有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tm干到快要猝死,什么都不敢吃,什么都不敢用,辛辛苦苦攒钱,只是想在这个城市有个睡觉不会被赶走的地方!」 「你滚开!让c董出来!他是代理开发商!」 终于有人颤抖地,小声地说出那个让所有人害怕到不敢承认的答案:「c董不会卷钱跑了,让这栋楼烂尾了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滴水滴进了滚油里,激起了所有人的讨论: 「不会吧?c董那么有钱,不会卷我们的钱的!」 「e区,b区都有过烂尾楼,这两个区的代理开发商也很有钱啊……」 「不是说是楼层建造问题吗?」 「但是最后把这些烂尾楼推到重来修建,说建造材料已经花光了钱,也没有赔原来买房的那些房奴任何钱啊……」 「闹事的房奴都被巡逻队打死,尸体送到医院拆分拍卖抵押烂尾楼贷款了……」 原本准备闹事的一群人听到这里齐齐一静,用一种绝望的,带着恳求的目光看向站在售楼部门内,用锁链挡开他们的小冬:「……你刚刚让我们明天过来继续等证书,我们应该不是烂尾楼吧?」 小冬缓缓地抬起身子,她双手交叠在身前,咬了咬下唇,隔了很久才挤出一个微笑:「不是的各位。」 「只是这次房屋成交数目太多了,需要大批量办理,所以延后了。」 「如果明,明天不下来……」小冬向所有人一个深深的鞠躬,她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虎口,让颤抖的声线恢復平静,笑容甜美地撒谎,「这周或者下周应该也能下来。」 「请各位回去耐心等待。」 小冬抬起身子来看着所有人,她的嘴角在笑,眼泪却从眼角滑落下来:「大家一定会得到自己的家的!」 一群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在售楼处泫然欲泣又竭力微笑的小冬面前静静地站了很久很久,突然有个人脸上挤出了一个勉强又自欺欺人的笑容,说着话自言自语向新楼盘的方向走: 「我就说吗,c区买房还是要靠谱些的,低风险。」 「等就等吗,明天就明天,一周就一周,两周就两周,等了那么久了,我也不是等不起……」 「我先去看看,我就先看一眼我未来的房子,就回去老老实实地等。」 这人自言自语,神色恍惚地说着,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正在施工的新楼盘内,一层一层地向上爬,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了一群沉默的,同样是购买了这个楼盘房子的住户们。 他们沉默地,一言不发地从底层向上爬,楼盘里有些地方根本没有水泥阶梯,有些高层只有水泥和钢架,他们带着孩子和妻子,顺着这些危险的建筑支架拖家带口地向上爬,然后从一堆还没贴房门号的水泥基地里依次寻找,彼此还自然地交谈着: 「我是1305,应该是这个吧?」 「我看了户型,你的应该是这个,我是1304。」 他们站在只有一个毛抷的,只有十几二十平的狭隘水泥房屋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触房屋的四壁,眼睛里亮起非常微弱,细小的光: 「烂尾楼只要不被他们收回去的话,也不是不能住吧?」 有人站在四面透风的房屋边缘,俯视着一片漆黑的c区地面,唯一亮着的只有那栋售楼处,和四周房屋的顶楼,再眺望远处,只能远远地看到远方一点非常隐约的月亮轮廓,和市中心彻夜不眠,灯火辉煌的工作区。 第922页 月亮皎洁的光倒映在他眼里,是一点晃人到仿佛泪意的白光。 「真漂亮。」这人望着夜空,扶着空旷的墙面喃喃自语,「我在公墓房住了那么久,原来地面上晚上是能看到月亮的吗?」 「我都快忘了月亮是什么样子的。」 「真好啊,住在这么高的房子里,白天抬头能看到太阳,夜晚能看到月亮。」 他眼里的光很快就熄灭了,说话的语气轻得就像是烟,被夜风一吹就散了:「可惜我买不起这么高的房子。」 「这么漂亮的月亮,我这种低等公民,可能一辈子也只配看到一次吧。」 他的脚尖踩在房屋没有封闭的边缘往外挪了一步,然后缓慢地,颤抖地在冰冷的夜风里微微张开了手,然后闭上了眼睛,身体前倾地向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倒去。 e区,公墓中。 地下18层,牧四诚擦了一下额角的汗,长出一口气,颇为得意地转头看向白柳,甩了甩手上的公墓房产证:「我效率可以吧?」 「相当不错。」白柳笑着接过之后,系统提示音马上响起了。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即将获得e区0812栋公墓楼所有权。】 【目前还差入口处,墓碑所在楼层公墓房所有权,请玩家白柳再接再厉!】 白柳抬眸环视所有人一圈:「出去吧,只差入口处公墓房的所有权了。」 唐二打忍不住问:「你要抢那个17岁孩子的公墓房吗?」 「不,交换。」白柳笑着看唐二打一眼,「唐队长哪里不是有比这个公墓房好得多的凶宅房产证吗?今晚处理之后让那个孩子居住吧。」 「我们用凶宅房产证和他交换公墓房的房产证。」 白柳微笑:「唐队长去和他交换吧。」 唐二打一顿:「谢谢。」 白柳笑笑:「不客气。」 在一行人往外面走的过程中,唐二打迟疑再三,他退到了走在最后面断后的白柳身旁,低头贴在白柳耳边低声皱眉询问:「白柳,你之前说的拉塞尔公墓他们走的那条路径有恐怖元素没有被发现,你觉得会是什么?」 「第一,死掉的开发商尸体,按照这个城市的设定,应该是等级越高的公民死后异化而成的怪物攻击力越高,开发商化成的怪物应该没那么好处理。」 白柳目不斜视地继续一边向上一边说:「还有一点,我不确定,但如果我是这个游戏的设计者,我应该会为了加大恐怖感和路径难度这样设计。」 唐二打眉头越皱越紧:「怎么设计?」 白柳无波无澜地开口:「如果和你猜测的一样,阳光楼盘是这个副本登陆现实的一个投影,那么按照现实里阳光楼盘上发生过的事情,大概率这里的开发商收容过来的钱应该不在自己手里,而是乱转出去做下一项投资了,逮捕开发商或者杀死开发商只会导致一件事——」 「——那就是烂尾楼。」 白柳侧头,抬眸看向唐二打:「而烂尾楼在现实里导致了什么,你和我都清楚了。」 唐二打静了两秒,他缓慢地,一字一顿地开口:「你是说,这些烂尾楼的居民会自杀。」 白柳平静地点头:「嗯,自杀之后这些居民大概率会变成鬼,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鬼的仇恨值应该会拉在杀死开发商的玩家头上,也就是新开发商头上。「 「如果拉塞尔公墓的那两个人真的杀死了开发商。」白柳淡淡地平视着唐二打,「如果他们不能成功阻止烂尾楼的居民自杀,那么他们后续应该会被从烂尾楼上跳下来的鬼追杀至死。」 c区。 两个狼狈的人影在黑夜里快速移动,他们脸上是各种伤痕,逆着夜风疯一样地咬牙奔跑着,手上提着一口袋id卡。 他和施倩刚刚出去抢劫了,但是抢了一个小时,也远远凑不齐六百亿,现在快到点只能往新楼盘那边跑。 袁光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往那边跑,明明一切都成定居了,系统已经通知他烂尾楼已经成烂尾楼,他就算跑过去,死死盯着那栋楼,他身上也凭空变不出六百个亿把住在里面的人给救出来。 ——就和在现实里一样。 但是…… 但是…… 他知道产生了一栋烂尾楼会发生什么。 就算什么也改变不了,就算这里的人只是一堆数据,一堆没有意义的npc。 他也做不到看着他们绝望地,一个一个地从上面往下跳! 他已经看够了!! 袁光跑得快喘不上气,唇色酱紫,在极快的奔跑速度面前,他的双手在风里抖动着,就像两根无力的面条。 为什么人一定要房子才能生存的? 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无数次,睡觉的时候问,睡不着的时候问,工作的时候问,加班的时候问—— ——脚踩在自己烂尾楼房子的边缘,差点跳下去,被王叔一把拉回来扇了两巴掌的时候,他也在问。 王叔叱骂他:「你不是说你爹走后你妈一辈子没住过好房子,你一定要给她挣一套吗?怎么,就这么着急赶着下去见你爹,和你爹住小套间?」 「还贷就还贷,我三十多了,还贷三十年我都六十多了,我也不觉得要从这儿跳下去。」王叔破口大骂地给了他两耳光,「你才多大!你有二十年的贷款又怎么了!还不起吗!」 第923页 「二十年之后,你又是一条好汉,又能从头再来,给你妈买房!」 王叔紧紧地攥着他的肩膀:「袁光,别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袁光,我熬不下去了。」王术齐憔悴得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三十岁,他满头花白,低着头弓着背跪在袁光的面前,泪意涟涟,「让王叔上场,让王叔死吧。」 这个游戏就好像是一个大型的丧葬会,每个曾经拥抱过袁光,让他别死的人,最终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对他说—— 【小袁,我真的熬不下去了,让我死吧】。 但这些密集的丧葬会的开始只是一场稀松平常的业主会而已。 开放商派出律师团队,在业主群里发出一堆中文混杂,专业词彙复杂的文件,没几个人看得懂,王术齐就在群里反覆地问,有没有人看得懂啊。 袁光小心地发了一句:【我好像能看懂一点……】 于是他就受到了所有业主的热烈欢迎,成为了【阳光楼盘业主群的群主】,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所有开发商派来的代表扯皮。 每当开发商问业主,你们只有这个代表的时候,业主们都会齐展展地回答: 【我们相信小袁!】 好像从那个时候,这就成为了大家对他的一种朴素的,毫无由来,无缘无故又根深蒂固的认知。 我们相信小袁,所以小袁是我们的希望,我们相信小袁,所以小袁不能放弃。 我们相信小袁,所以小袁一定要好好活着。 冰冷的风穿过激烈奔跑中的肺部,产生一种仿佛空气都在身体里燃烧的烧灼感,眼泪抑制不住地从袁光的眼眶两边飞出,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朝着漆黑的烂尾楼飞跑,跑到快要呕吐,。 那些没有封窗的居民楼站着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正在不断往边缘靠近的人们,他们目光呆滞恍惚地看着外面的夜色,仿佛和这夜色融为了一体,一丝一毫的生气都没有了。 和当初要往下跳的王叔一样。 他们往前一步,在夜色里宛如碎土石块般,沉寂地从楼房的边缘被倾倒了下来。 袁光撕心裂肺地喊叫出声:「不要死!!!!」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袁光涕泗横流地大声嚎哭起来:「求你们活下来!!!」 第393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系统提示:玩家袁光装备《怪物书:痛恨自己的绘画者》身份】 迷雾随着袁光的奔跑从他的脚底蔓延开,他嘶吼着,哭着,手上的美工刀变成了一把像素状态的笔刷,往那些正在下坠人那边狠狠一划。 【系统提示:玩家袁光使用身份技能(图层绘制)】 「活下来!!!」 「活下来才会有希望!!」 迷雾宛如爆炸般席捲整个场地,一块像素般的灰色图层,以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在所有下坠的人下面接了一下,所有神情恍惚的下坠者在这块奇怪的,棉花般的图层上跌落弹起,然后稳稳落地。 没有人伤亡。 意识到这一点的袁光呆呆地瘫坐在了地面上,然后下一秒,他低着头冲上前,抓住了其中一个人的领口,毫不犹豫地对着他面门就是一拳。 他流着泪,一边殴打着这个倖存的npc,一边怒吼出声:「为什么要死!啊!」 「死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袁光泪流满面,他哽咽着:「你死了,但是我们还活着啊,我们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因为你们不在了……」 一年又一年祭祀着那些死去的人,但袁光从来没有绝望过,因为他知道剩下的每个人都在努力坚持,坚持到自己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天,然后抱歉地对他说,小袁,我熬不住了。 他们不是真的去死亡,只是熬不住了,需要休息,他们是在希望中死去的。 【小袁,我暂时休息一下,等你们赢了才把我復活回来!】 【诶,我也不太行了,好累,你们先上,到时候爆个復活甲给我!】 【袁会长,接下来交给你了!】 王叔跪在他面前,缓缓抬起头来,满是眼泪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他拍着袁光的肩膀:「怎么感觉你要哭了?哭什么,别哭。」 「我只是暂时去咱们的公墓楼里休息一下,我知道有小袁在,总有一天——」 「大家都会从公墓里出来的。」 「我们这些中途累了的人只是暂时把死亡寄存在了那里,在那里睡一觉,然后第二天,太阳升起,阳光普照我们小区的时候,我们这群老不死就醒过来了!」 每个人在游戏中死去,在现实里被牵引着从楼房边缘向下跳的时候,他们转头看向远远站着的袁光,脸上没有眼泪,没有哭泣,没有绝望,是带着信赖的笑在朝袁光挥手: 「再见,小袁。」 【我们相信小袁,会有带着我们赢那一天。】 【辛苦小袁了,先暂时保管我们的死亡。】 楼房上还有人在不断地往下跳,袁光仰头看着,慢动作一般地和施倩奔跑上前,咬牙切齿地挥出笔刷,热泪疯狂地流淌着。 「不准死!!!」他嗓音嘶哑颤抖地吼着,「不准在这种绝望里死去!!」 「坚持下去!!」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煳。 袁光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参加联赛的时候,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在,绕着那个系统面板的报名界面冥思苦想地向战队的参赛名字。 第924页 有人开玩笑地说,我们这个晦气的公会不如叫公墓吧? 取得了所有人哈哈大笑的一致认同后,又有人问叫什么公墓。 王叔挠挠头转头看向他:「小袁,阳光公墓你觉得怎么样?」 「……太土了叔。」不等袁光回答,已经有人开口吐槽。 「阳光的确好像有点土,也不够那什么,时髦是不是?」王叔略微沉思了一两秒,认真地问,「战队是不是名字锐利一点比较好……」 王叔看向袁光:「小袁,你知道比阳光还要有攻击力的光存在形式,是什么?」 袁光一怔:「……雷射?」 「雷射公墓也有点奇怪……」王叔陷入思考漩涡。 旁边有人提议:「雷射的英文是什么?」 袁光慢慢地回想了一下,说出了那个单词:ser。」 「拉—塞—尔?」王叔带着口音,迟缓地重复袁光的话,他大笑出声,「这个好,这个名字洋气!就这个了!」 袁光在人们坠落的夜晚里奔跑着,图层一层一层地在他头顶铺开,他牙关紧咬地顶住图层上掉落的所有人的重量,用力到脖子上青筋直跳,但依旧一分一寸都不退后。 他的目光看着空气中的某个点,喊出来的声音撕心裂肺,仿佛胸腔和灵魂同时从袁光细瘦的身体里发声: 「雷射是光最有攻击力的存在形式!」 「我们,只要活着,只要存在,绝不会输给阳光!!!」 观赏池。 拉塞尔公墓的人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汗泪混流在一起的袁光,他们知道,刚刚袁光那句话是在喊给他们听。 他们缓缓地站了起来,有人深吸一口气,举着喇叭对着大屏幕里的袁光嘶喊: 「拉塞尔公墓,必胜!」 「拉塞尔公墓,第一!」 「会长加油!」 「我们相信会长!!」 「我们会努力坚持到最后一秒的!」 他们嘶吼到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仿佛希望声音可以穿过屏幕的屏障,抵达袁光的身旁同他一同把那些沉重的图层撑起来。 「在游戏里,给根本听不到的会员吶喊助威的战术师我还真是头一个见。」坐在一旁的查尔斯撑着下颌,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这一切,「不过在观赏池里,给根本听不到的队员加油的,我也是头一次见。」 「拉塞尔公墓,神奇的公会。」 王舜百感交集地看着对面所有会员站起来给袁光加油的的场景,又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的汇报数据,一时之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拉塞尔的赌池支持率上涨速度,还在下降。 观众是很现实的,处于劣势就是处于劣势,并不会因为有多少人为此挣扎而改变,观众从来不同情弱者。 但是……王舜又看了一眼那些奋力怒吼的拉塞尔公墓的会员们。 他们也并不是为了让别人同情而挣扎的。 就算现实在崩塌,就算游戏并不有利于他们,他们在困境挣扎本身并不是为了取悦别人,成为明星,他们只是正在努力生存的普通人罢了。 ——他们挣扎着,痛苦地活着,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些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住在公墓里的「人」。 施倩上前,用肩膀帮袁光抵着图层,袁光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然后被咬牙顶着图层的施倩给扶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爬上图层,把那些坠落在上面的人一个一个地扶起来,紧紧拥抱他们。 「会好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 「总有一天……」袁光脸上沾满泥泞,手上都是割伤,他抱着那个看到月亮后跳下来的年轻人,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哪怕暂时住在公墓里,但总有一天,我们会活着看到阳光照进来的。」 那个人靠在袁光的肩头,缓缓地,怔愣地回抱了袁光,眼泪无知无觉地流淌:「真的吗?」 袁光闭上了眼睛,他用力拥紧这个人:「真的。」 「我和我所有的朋友,都这样相信着这个预言。」 第394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日+189) e区。 在唐二打把房产证交给那个孩子之后,白柳听到了自己的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获得第e区0812公墓楼一栋,主线任务完成进度(1/5)】 在确定白柳得到这栋公墓楼后,唐二打问:「我们去下一栋吗?」 「等等!」那个拿到了房产证的孩子迟疑地拉住了唐二打,「你们把楼里的鬼都赶出去,拿到了他们的房产证吗?」 唐二打看了一眼白柳,在得到白柳的点头同意之后回答了这个孩子:「只是拿走了房产证,没有把它们赶出去。」 这个孩子松一口气:「没有赶出去就好。」 白柳挑眉:「你不怕这些鬼?」 「我觉得他们不是鬼。」他望着白柳的漆黑的眼睛,「他们只是住在地下的人。」 白柳提起了一点兴趣,他走过去:「其实我有个很好奇的地方,你好像知道死去之后,人变成鬼还是会一直工作,那你为什么只想活到26岁?」 「死了比活着还辛苦,那继续活着不好吗?」 这个孩子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头扣了扣指甲,轻声说:「因为我活着又没有家啊。」 「我的爸爸妈妈都死了,等我还完贷款死掉之后变成了鬼,就可以和他们一起住公墓房了,辛苦一点也没关系,一家人一直在一起,什么都能熬过的。」 第925页 白柳平静地反问:「就算为此死亡,你也不在乎?」 这个孩子抬起头,他认真地回答白柳:「其实我没觉得我死了。」 「虽然像尸体一样不能吃饭,不用睡觉,每天睡在狭隘的公墓房里,但我觉得只要大家一起在一起,彼此帮助扶持,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有多辛苦,我们都不会灭亡的。」 他笑起来:「因为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们会从公墓房里走到陆地上,看到阳光的。」 「就算我们死亡,身体腐烂,但只要我们这些活人般的幽灵存在,在地下游荡,那总有那么一天的。」 白柳问:「你刚刚,为什么害怕这些住在公墓楼里的鬼被赶出去?」 这孩子一顿,迟疑了片刻才开口:「你们不知道吗?」 「人在外面走,活的开发商要收土地管理费,鬼在外面走,死的开发商要收土地管理血。」 「土地管理血?」白柳重复念了一遍,「这是什么东西?」 这孩子缩着头,左右小心地看了一眼,凑近白柳身边用手挡着嘴,很小声地说:「——开发商死后也会变成鬼,它们会吸低等公民和二等公民鬼的血。」 白柳垂眸:「鬼的血是不可再生的吧?被吸干了怎么办?」 「血被吸干了,就会被吸骨髓,骨髓也被吸干了,就会被吃掉皮肉,皮肉也被吃掉了,那就没有了。」这孩子说着说着,肩膀开始颤抖,「如果被吸到了那一步,就真的死了,什么也没有了。」 白柳望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孩子:「你知道这些鬼开发商出没的地方吗?」 这孩子迟缓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只是在这边住了一年,有些是我死去的父母传递给我的信息,有些是我自己观察得出的结论。」 「但如果你们要找死去的开发商……」这孩子抬起头来看向白柳,「你们可以去各个区的烂尾楼试试。」 白柳沉思两秒,然后点头道谢,开口道:「这栋公墓楼的开发商,是不是也死了?」 这孩子一怔:「……这公墓当年是五大开发商之一的e区这边的土地拥有者开发商开发的,他死了很多年了。」 白柳眸色转深:「是不是每个区的公墓都是大开发商开发的?」 这孩子点头:「公墓属于基础设施,都是早期各区的大开发商开发的,不过现在他们都早就去世了,把资产留给了后人,现在阳光城的楼盘都是五大开发商的后人衍生出的五大开发商公司集团。」 白柳平静地问:「后续这个公墓没有任何追加开发和产权移交吗?」 对方冥思苦想一阵:「好像是没有的,一直都是这样……」 「那这栋公墓楼的产权应该还在大开发商手里。」白柳一顿,他迅速冷静地环视一圈,飞快下令,「唐队,带着这个小孩,我们现在立马离开这里,有东西要出来了。」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从e区大开发商中夺走e区0812公墓楼产权。】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惊扰了(e区开发商),对方对你夺取他资产的行为感到震怒,即将从地底甦醒前来追杀你!】 【(e区开发商)即将攻击!】 地面勐地震动起来,仿佛有某种极为沉重的物种的脚步砸在地面上,一步一步朝着这边挪动,一种嘶吼般的闷响从地面里咆哮着发出来,伴随着一种浓烈到让人作呕的腐烂臭味。 白柳他们飞速后退着,断后的木柯和牧四诚一边后退,一边飞快回头看着后面地动山摇的公墓当中的迷雾,齐声汇报:「怪物移动速度较低,没有人追来!「 「不。」白柳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皮肤下青色血管里突然飞快向内涌动的血液,微鼓的血管瞬间就眼瘪下去了,「怪物已经追上来了。」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正在被吸食血液,生命值正在急剧下降中!……87……73……】 刘佳仪迅速递出一瓶解药给白柳,白柳接过喝下,唐二打背后传来了一声剧烈的咳嗽声,那个被唐二打背着的十七岁的孩子痛苦地呜咽挣扎起来。 唐二打飞快地把他从背上翻转下来,这孩子脸色发青,嘴皮和腹部都在飞速塌陷干瘪,身上的血管微微鼓胀出爆皮的皮肤,里面的血液就像是正在被人疯狂贪婪吸吮那般飞速流动着。 牧四诚和木柯脸色纷纷一沉,他们再次转头确定那个正在追击他们的震动源头,确定对方离自己很远之后,飞快转头向白柳汇报:「震动源还离我们很远。」 「也就是说这个怪物的攻击根本不需要接触到我们。」白柳转头看向其他人,「除了我和这个npc,还有其他人出现被攻击症状吗?」 牧四诚,木柯,刘佳仪和唐二打齐声:「没有。」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正在被吸血,生命值再次跌过80……】 唐二打怀里的小孩被吸血吸到头皮都干瘪起来,他痛到快要出不了声,身体痉挛抽搐着,眼睛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大滴大滴无意识的眼泪滑落,嘴里轻声呢喃着妈妈。 唐二打抱住npc的手收紧,他神色紧绷看向白柳。 「我的解药给不了npc用。」刘佳仪看了一眼这个npc,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再次递了一瓶解药给白柳,抬头看向他,「按照这怪物的吸血速度,我解药的库存很快就会被清完。」 「我们还没搞清楚这怪物的攻击方式!」牧四诚看着脸色惨白,半透明皮肤下血液狂流的白柳,骂了一句草,「没有接触到就开始攻击了,这是判定类的攻击,这怪物等级很高。」 第926页 木柯强自镇定地分析:「肯定高,e区开发商应该是这个副本里最顶级的boss了。」 「判定类的攻击的怪物只需要玩家符合它攻击的范围和标准,玩家就一定会被攻击。」刘佳仪迅速地回答,「我们这里只有这个npc和白柳被攻击,你们和我们的区别是什么?」 白柳扫了一眼手缓缓垂落的小孩npc:「房屋问题。」 刘佳仪反应极快,她勐地抬头:「你是说!」 白柳言简意赅地解释:「我和有e区的一栋公墓楼,这个npc是e区公墓房的房奴,e区的房屋归属于土地,e区开发商按照设定拥有e区的土地所有权,所以可以藉助房屋吸我们的血。」 「房子就是他吸血我们的管道和媒介。」 白柳停下向后退的小脚步,双眼平视看向前面:「但这判定暂时不好解除,房屋转到你们身上你们也会被吸血,现在不清楚这开发商boss怪的活动范围,如果对方活动范围是全地图,跑就没有意义了,想要不被这个怪物吸血的最好的方式就是——」 「——杀了这个怪物。」 白柳抽出鞭子,目光冷淡地下令:「停止撤退,牧四诚,木柯前进对敌,刘佳仪守着我和npc两个伤户,治疗防守,唐队机动待进攻。」 牧四诚和木柯几乎同时抽出技能武器,一个冷厉一个龇牙就冲着迷雾冲上去了,结果冲上去了之后,两个人几乎同时齐齐顿在迷雾里。 轰鸣的迷雾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鬼物,没有开发商,周围一片光秃秃的还没开放的土地,连个尸体都见不着,只有远远不断的震动和黏腻的咆哮声从地面下传来。 牧四诚一爪子掘开土地,下面还是土地,他咬牙不甘心地再挖,下面还是凝实的土。 木柯攥紧匕首,他脸色黑得快要滴出水,上前一步握住了牧四诚的肩膀,阻止他继续向下挖:「别挖了,以我们的感知能力,能感受到这土地下面和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 牧四诚仰头,眼睛赤红地望着木柯:「那白柳为什么会被一直吸血?」 「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异端到底是什么东西?!」 现实里,苏恙双眼赤红地看着阳光楼盘上不断有人被吸干运走,他双手撑在临时搭建的帐篷桌子上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嘶哑地质问自己和周围的队员们。 队员们面面相觑,静默不语。 苏恙闭了闭眼睛,撑着额头再睁开,深吸一口气再次从头梳理所有人呈递上来的检测报告: 「一到六单元检测结果,异端数值检测波动范围7340~134212,楼内物件总计5793件,所有物件离楼检测无异常。」 「六到九单元检测结果,异端数值检测波动范围7106~12985,楼内物件总计6903件,所有物件离楼检测无异常。」 「九到……」 苏恙一直念到最后一份检测报告,然后再次深唿吸调整情绪,开口:「所有单元楼异端数值波动范围和幅度接近,但楼内物件以及建筑材料均未检测出任何异端数值。」 他缓缓抬起身,看向所有人:「也就是说,整个阳光楼盘内的所有物体都没有检测出异端数值,但却每个地方都处于高达七千到一万三的异端数值中,目前还在以每分钟13-15米的速度以圆形向外扩展,影响周围的住户。」 苏恙的拳头攥紧,他静了一两秒,脸上的神情近似于空白,然后很快回神:「周围的住户都让他们撤离了吗?」 「周围半径一公里的住户全都撤离了。」有个队员回答,但他苦笑了一下,「但苏队,按照这个扩展速度,最多一两个小时,阳光楼盘这个异端就会扩大到一公里外了,到那个时候……」 苏恙目光凝直地直视这个队员:「所以我们要争取在一个小时内收容这个异端,听懂了吗!」 所有人面色一肃,挺胸抬头:「是,苏队!」 有个队员举手小声提问:「队长,有没有可能是没有存在实体的异端,比如空气之类的?「 苏恙缓慢摇头:「不太可能,如果是空气,扩散速度13-15米每分钟太慢了,比如玫瑰香水,一个小时就能扩散到全城了。」 「而且这异端的影响方式也很局限,和空气这种无差别扩散攻击的形式不太一样。」苏恙目光清明地在报告上点了点,「就是房屋。」 「从这里路过的过路人和前来调查的我们的队员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出现异常的只有在这里买房的居民。」 苏恙的手指顺着下来,落到了平板上一份医院传过来的电子报告上,顿了一下: 「十分钟前,医院给我发了这份报告过来,说一开始只有房屋迁出者会出现干瘪症状,但到了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主要居住在这个上面的居民,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干瘪症状。」 苏恙唿出一口浊气:「而随之出现变化的,就是我们这里检测到的,异端向外扩展的速度越来越快。」 「可以说异端一开始影响的为【具有房屋迁出意向】的人群,也就是想要逃离这里的人群,但随着我们办理迁出证明,这个异端开始吸食这些人群的骨髓皮肉,同时向外扩展。」 苏恙停顿了一下:「可以说我们试图让烂尾楼里的居民外迁这个举动,激活和强化了这个异端,让它开始不限制地想要吸食更多在这里拥有住房的所有住户。」 第927页 有个队员脸色难看地补充:「那它岂不是会变得越来越强大,杀越来越多的人?」 苏恙看了这个队员一眼:「异端处理局的工作就在异端强大起来之前阻止它。」 有队员敲了敲门,举着报告进来:「苏队,你让我查的关于阳光楼盘开发商的资料,我刚刚拿到了!」 苏恙伸手接过,低头一目十行地仔细察看起来,然后他缓缓地皱起了眉头: 「……这名李姓开发商在拿到土地之后,并没有立即开发,而是暗中将部分土地二次承包给了另外四位开发商,另外四个开发商注资之后以包头工的名义和他开始共同修建阳光楼盘,所以阳光楼盘总共是五名开发商共同开发。」 这个队员点头:「这是非法的,后来也被查出来了,但是那个时候这个姓李的开发商已经跑了。」 苏恙将资料翻了一页,眉头越皱越紧:「这名李姓开发商去年被捕入狱,在入狱期间出现多种异常举动,有时候在点名期间还会突然消失。」 「……常常去图书馆借恐怖类书籍和游戏查阅,就像是备考一样认真地对这些东西做笔记,口中常常神神叨叨地念叨一些,我马上就要出狱了,我会拿到那块地的,是狱警的重点看管对象……」 「不光如此。」队员指了指资料,「这人胆子非常大,经常挑衅狱警,说自己可以改变世界,还主动招供出了自己私底下承包给另外四个开发商的合同上写着土地使用年限高达9999年。」 苏恙皱眉:「正常只能承包45-75年,他私下承包的根本不生效。」 队员点头:「狱警也是这么和他说的,但这人笑得特别猖狂,说他有办法让这些合同生效,有办法让全世界的每一块地都变成他的,有办法让那些把他告进来的住户们一辈子给他当牛做马,只为了从他手中买一套房。」 「这人说只要他有这个欲望,他就一定能做到,是个典型的唯心主义者。」 苏恙对这个人的行为不做评价,然后再翻了一页,他眉头再次皱紧了:「这人和去年在狱中被犯人捅死的强姦犯李狗有过接触?」 「对。」队员点头,他脸上也出现一种微妙的神情,「当时李狗那个证据在审判阶段凭空消失的事情,异端处理局还介入过调查,但并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最后证据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进入了正常的审判程序。」 「但在审判之前,这个李狗就在狱中诡异地被捅死了。」 队员指着资料上说:「这个姓李的开发商在李狗入狱的时候和他有过短暂接触,后来李狗也出现了和李姓开发商一样的精神症状——自言自语,在点名的时候躲避消失,挑衅狱警,猖狂地表示总有一天能够弄死告他的人。」 苏恙抬头,神色凝肃地问:「这个李姓开发商,现在在什么地方?」 队员说:「已经死了,今年八月份的时候在狱中消失了一个小时之后,尸体突然出现在了操场上。」 「死了?」苏恙拧眉反问,「怎么死的?」 队员说:「解剖之后发现从胃里到嘴里全是土,胃直接被土块涨破了,是活活撑死的。」 游戏里。 木柯和牧四诚脸色难看地走了回去,木柯对白柳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找到怪物。」 唐二打和白柳对了一下视线,白柳下令:「换防守,你们两个来守着伤户和刘佳仪,我和唐队去查探。」 刘佳仪看了白柳一点,深唿吸了两下递了几瓶解药过去:「我不用技能了,有事情你自己用调我的面板用我的技能治疗,注意血线。」 唐二打对着回来的牧四诚和木柯点一下头:「我会守好白柳的,你们注意后方情况。」 白柳点头,和唐二打一前一后走进了公墓的迷雾里。 然后也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唐二打举着枪贴着裤腿,神色凝重地转头看向白柳:「你生命值还在下降吗?」 白柳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他颔首:「65,安全线以上。」 「这怪物你觉得会是什么?」唐二神色越发沉郁,「我遇到过无色无味无形的判定类怪物,都很不好对付,除非是找到对方的存在物。」 「只要找到寄存物,能够伤害到对方,那这种怪物就没什么好可怕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白柳若有所思地蹲了下来,他看着地面,眯了眯眼睛,「……唐队长,你说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利用什么媒介,才可以只需要简单通过房屋,不需要接触房客,无论对方跑到哪里,无论对方是人是鬼,都能随时随地地从对方身上吸血抽髓呢?」 「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房产开发商,最想要寄存的东西是什么呢?」白柳垂眸看向地面被牧四诚挖了两下,正在诡异颤动的土块。 唐二打一顿,他顺着白柳的目光向下。 白柳微笑着看着唐二打:「我觉得是土地。」 他说着,突然毫不犹豫地狠狠一鞭子向下抽去,把厚实的泥土打得「皮开肉绽」,噼开了差不多四五米的深度。 大地被这一鞭子发出了沉闷又尖利的嘶吼,开始左右摇晃。 裂口里渗透出黑红泥土色的浆液,断面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和一些被打断了之后正在蠕动的管道口,这些青绿灰白的软质的管道肉口上有血栓正在飞快形成,管道里流流淌出的「浆液」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第928页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用技能武器攻击了(e区开发商)】 白柳看着那些血红的「浆液」和那些左右甩动,密密麻麻,宛如毛细血管般想要重新连接在一起的网状结构的软壁管道,微微挑了一下眉:「哇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土里能长出血管。」 唐二打唿出一口气:「这里的五大开发商的实体寄存物,就是地面下的土地本身。」 第395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地面上被白柳一鞭子噼开的裂口边缘扭动着伸出触鬚状的血管彼此连接拉扯,肉泥状的土地被缓慢地拉到连接一起,裂口闭合。 土地发出满足又嘶哑的喘息。 白柳瞄了一眼自己的系统面板,注意到在他打了一鞭这个土地状的开发商之后,他自己的失血速度反而更快了。 唐二打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拧眉:「怎么回事?」 白柳冷静地解释:「伤害被转移了,我攻击一次这个怪物开发商,它失血之后可以迅速地通过从我和其他在e区土地上房客身上吸血治癒自己的伤害。」 「攻击它就相当于供攻击你。」唐二打凝重地看着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的白柳,「那这样下去它岂不是没完没了地吸你的血?不如先把e区的房屋转移给我。」 白柳摇头,语气平平:「治标不治本,不吸我的吸你的血有什么区别吗?」 唐二打沉默一瞬。 白柳继续说了下去:「如果夺取楼盘产权会吸引出各区域的大开发商,这个游戏又要求我们拥有五栋楼,那我们五个人当中其中一个人必须要持有楼房,被大开发商吸血至死。」 「这是个游戏,游戏里存在这种形式的怪物,那这个怪物就必然有弱点,我们需要找到这个弱点。」白柳眸光浅淡地望着唐二打,「既然攻击对这个怪物依附的土地是无用的,那就需要想办法切断它和土地之间的联繫,把它从土地里逼出来。」 「土地和这怪物之间的联繫?「唐二打反问,「你觉得会是什么?」 白柳的嘴角缓缓勾出一个微笑:「目前从游戏的信息来说,我的确是不清楚的,但多亏唐队你提醒了我,这很有可能是个会登入现实的游戏,那么这个游戏最基础的设定一定符合现实的规则。」 「比如土地和死人怎么会联繫到一起——」白柳掀开眼皮,似笑非笑,「那自然是这个死人在死后依旧拥有这块土地,所以才会依附寄存在上面。」 「在现实里,什么东西会让一个人拥有一块土地?」白柳轻飘飘地提问。 唐二打勐地一顿:「土地使用权证书?!」 现实,阳光楼盘。 苏恙一目十行地扫过这个李姓开发商的资料,抬头看向队员:「除了这名入狱的李姓开发商,另外四个开发商呢?」 「去年好久之前了,姓李的刚一被审讯,他们就都跑了,今年七月份才重新查到他们的消息。」队员嘆气,递了一份报告过去,「但这四个人也都死了,死在一场交通事故里。」 「也都死了?」苏恙声音一沉,他神色沉重地接过报告,眉峰一挑,「去年六月,他们以公司团建外出旅游的名义,带上父母亲眷妻子和情妇,包了四辆大巴车低调地赴边境,但遇到了一起很离奇的高速货车追尾连续事件,失控超重的大货车一直向前冲撞,四辆大巴车一起翻下了护栏,车上的人无一幸还。」 队员点头:「因为办了假证造假身份,还更改了外貌,爆炸的大巴车里所有人尸体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有关系的人又全在车上一起死了,所以这四个开发商尸体一直都没有人来认领,一直到今年五月份,才挖到他们行踪,确定了他们就在那辆大巴上。」 苏恙抬头,目光直勾勾地望着队员:「这件去年六月重大的交通事故,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有一个十八岁,刚刚高考完的倖存者。」 「是。」队员惊奇地看了苏恙一眼,「苏队,你怎么知道?!这倖存者叫杜颖。」 苏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两下。 他当然清楚了,唐二打两个月前刚让他查过这个交通事故,特意嘱咐查询里面有个叫杜颖的孩子。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遇上了,还导致了这四个开发商的死亡…… 所有的偶然都串联得那么恰好,编织成了一张无形地将他们导入某条路径的大网。 就像是有一个神明散漫地拨弄世界上某个节点,随着自己的喜好和安排丢下一张牌或者一枚棋子,这些轻飘飘的玩具就能砸得地面轰鸣凹陷,站在地面上普通人粉身碎骨,血肉模煳地嚎哭。 这种玩笑般,无法被掌控的东西降临在一个人的身上,叫做命运。 降临在一群人的身上,叫做什么呢? 一个人痛苦的时候可以用命运可能就是如此,我可能就是命不好,就是倒霉,就是不幸来合理解释这一切,然后注视着周围幸福的人,为了这种大概率的幸福,忍耐着活下去。 那一群人呢? 但你周围的人每个人因为同样的偶然那么痛苦的时候,人会怎么想呢?是一个人的痛苦因为群体性的理解被稀释了,还是群体的痛苦因为彼此理解共情,反而被集中到每一个人的头上了? 人……还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忍耐着活下去呢? 第929页 苏恙恍惚了一瞬,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给出答案。 有队员冲进了屋子里,砰一声推开门,神色崩溃地厉声嘶喊:「苏队!市六医院的有七个刚刚恢復过来的病人抢走了护士的刀片,自杀了!」 市六医院,住院部天台。 七个穿着病号服,手腕上鲜血淋漓的人满脸苍白麻木地背对着天台,他们面前站着一群惊慌失措的医护,保安,异端处理局的队员和警察。 医护们焦急地交流着: 「突然把我用来拆线的刀片给抢了!给我吓一大跳!」 「幸好管床医生反应快,把刀片给抢回来了,都割的不深。」 「现在跑到天台来了……」 其中一位民警下压双手,弓着身体,缓慢地走上前:「各位,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们商量,不要轻生。」 有个穿着病号服,身材瘦削,嘴唇干燥,头髮枯黄捲曲的阿姨面无表情地看了这个民警一眼,还没开口,眼泪却缓缓地滴落下来: 「没用的,商量能有什么用处。」 她双眼出神盯着空气中的某处,眼神涣散,突然笑了一声,她抬手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眼泪: 「我也不怪你们,我知道你们也尽力了,今天都在给我们办搬迁证明了,结果突然出了这种奇怪的事,又不得不把我们给迁了回去……」 「只能说我们命该如此,逃不出这个吸血的烂尾楼。」 说着,这个阿姨慢慢地开始背对着朝后面的天台挪动,她偏头看向远处,眼神恍然地自言自语: 「……小袁带着我们撑了三年了,今天小袁也上赛场了,这孩子也撑不下去了……」 「我们要是继续活下去,继续用我们的的死把所有活的希望压在他身上,也太自私了。」 「就这样吧,就活这么多吧,老娘认了。」 她闭上了眼睛,笑了两下,张开双臂,向后倒去。 「别死啊!今天也要好好工作,好好活着!」 一道男声从地面上传来。 这个刚要往下倒的阿姨勐地睁开了眼睛,扭腰转头看向地面:「小袁?!」 其他手上在滴血的病人也急切凑到了围栏上往下探头:「我也听到小袁的声音了!」 「但小袁不是在比赛吗?」 「是比完赢了吗!」 楼下再次传来的同样的声音:「别死啊!今天也要好好工作,好好活着!」 这声音响起第二次的时候,楼上的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这声音带一种电子感,像是录音。 苏恙站在楼下,他举着喇叭怼准一个海绵宝宝状的闹钟,再次摁下了播放键:「别死啊!今天也要好好工作,好好活着!」 然后苏恙把喇叭移到嘴边,冷静地陈述:「楼上的人,你们刚刚听到的是袁光的闹钟声音,我知道他和你们关系匪浅,一直都在代表你们出面和开发商的代表争执。」 「袁光每天早上给自己播放这个闹钟声音,希望自己好好活着给你们争取更多利益,我相信他也希望你们好好活着,能够享受到他给你们争取的一切。」 苏恙仰头看着那些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的人:「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竭力处理好让你烦扰的一切。」 他目光坚定而清明:「无论这厄运是谁降临给你们的,我们都会拼上性命给你们解决的!」 那阿姨死死攥紧天台的围栏,她眼眶通红,然后缓缓松开自己攥住围栏的双手,向后退了一步。 后面的人员顿时闻风而上,把她和另外六个人给扯了下来。 苏恙长舒一口气。 旁边那个队员眼神复杂:「队长,你怎么知道这个闹钟的闹铃声是这个?」 苏恙脸上终于带了点笑,他用喇叭轻砸了一下这个队员的脑袋:「检测物件的时候发现的,这闹钟一摁就叫,叫得特别大声,中气十足,我就记住了。」 群体性的命运吗……苏恙一边往回走一边若有所思。 如果这个群体能遇到一个足以改变的命运的人,或许这种宛如被神明恶意安排的人生路径,也是能够改变的吧…… 苏恙一怔,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玫瑰工厂时候的白柳。 那傢伙也是凭一己之力,改变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的命运。 苏恙旁边那名队员一边跟着苏恙向前走,一边低头快速察看消息汇报:「苏队,你刚刚让我们去搜查当初出事故的那四辆车里有没有土地拥有权之类的证书,暂时没有发现。」 苏恙点头:「那当初出交通事故的地点有搜查出来什么东西吗?」 「这就是我要和您说的。」这队员抬起头来,「出事故的地方当初翻找出了好几个文件袋子,文件袋子里几乎存有这四个开发商的所有不动产资料,除了阳光楼盘那四份不合法的二次承包合同。」 苏恙的脚步一顿,他缓缓地转过头来:「那个姓李的开发商,尸体埋在什么地方?」 「那个李姓开发商的尸体火化之后被他儿子接走了,他儿子目前还没有上报埋葬地点,说是把人供在家里没有下葬。」这队员快速翻找了几下,然后一顿,「但是我们的人查到在八月份李姓开发商死后,他儿子经常出入某所公墓。」 苏恙迅速下达命令:「让人围包那公墓,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第930页 游戏内,e区。 白柳和唐二打快速回到了刘佳仪他们留守的地点,牧四诚木柯他们半蹲在地面上。 地面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几乎只有出气没有近气的npc,皮肤整个都干瘪贴在颧骨和额头上,细瘦得脱了形,比起一个人来说,更像是一只螳螂。 唐二打不忍多看地别开了视线。 「还活着吗?」白柳淡淡地问,「能从这个npc身上看出来失血速度是多少吗?」 刘佳仪摇头:「虽然快死了,但现在还活着,失血速度计算不清楚,但如果计算死亡速度的话,这怪物应该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能把人吸干。」 木柯蹙眉:「这个失血速度太快了。」 牧四诚望着白柳:「有解决那怪物吗?」 「没有,那怪物很棘手。」唐二打绷紧下颌,「我们还要暂时留在这里寻找弱点,白柳的意思是你们带着这个npc先去其他区。」 木柯和牧四诚都一惊。 特别是牧四诚,他直接蹦了起来:「靠,不是吧白柳!你身上背了一个一个小时就能吸死人的失血buff,然后居然还要让我们分头行动?你不知道恐怖故事里分头行动是作死行为吗?!」 木柯也颇为不贊同地皱眉:「白柳,至少让刘佳仪留下吧。」 刘佳仪仰头看着白柳,刚准备开口。 白柳目光浅淡地环视一圈,他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去。 白柳这个时候才开口,他平静地,有条不紊地下令:「这不是游戏池里我和你们玩闹般的对抗赛,这也不是什么恐怖电影,这是一场竞技类型的恐怖游戏比赛,我是你们的战术师。」 「现在我需要你们分头行动,你们就必须要分头行动。」 刘佳仪,木柯和牧四诚都低下了头,低声:「是。」 「牧四诚去a区,刘佳仪去b区,木柯去d区,c区有新楼盘出现,应该是条新支线,信息量应该会更丰富,我和唐队处理好e区的事情之后过去,你们暂时不要路过探索。」 「去每个区域第一去清扫公墓楼,清扫了之后不要拿公墓房产权,一直扫,扫到你们激怒了开发商为止,那个公墓房就是开发商的公墓,去里面找土地拥有权证书,找到了之后在c区和我汇合。」 白柳看向所有人:「现在动起来吧。」 第396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等到其他人离开后,唐二打转头看向夜色里的公墓,他转头看向白柳,脸色变得沉重起来:「你真的确定e区那个大开发商的尸体被埋葬在这个公墓楼当中的一个里?」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白柳平静点头,「按照我的理论,这些开发商应该早就死了,藉助土地合同将自己部分异化的尸体和土地依附在一起,既然是这样,最有可能的情况我猜测应该是他们真实的尸体应该是和合同放在一起,埋葬在某个地方。」 「介于整个e区除了公墓的地方大部分都被过度开发了,我倾向于这五大开发商的尸体在一开始就被埋葬在了他们自己所属土地的公墓楼当中。」 唐二打蹙眉:「但是这里的公墓太多了,你身上还背着一个吸血buff,刘佳仪给你的药撑不住你和我按部就班地扫完所有楼,我们需要更快更精准的清扫范围才行。」 白柳目光环视一圈,轻声地提问:「唐队,你说地面上有烂尾楼,地面下会不会也有烂尾的公墓呢?」 唐二打为这个突兀的问题一怔:「地面下为什么会有烂尾公墓楼……」 他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下,勐地看向白柳:「你是说?!」 「是的。」白柳看向唐二打,不疾不徐地解释,「你忘了那个npc和我说过的话吗?开发商会在烂尾楼附近徘徊。」 「按照最开始我们得到的信息,死亡的房主会变成幽灵回到自己的房内,攻击所有试图进入自己房子的人,那么按照这个设定的逻辑顺推,顺理成章的,死亡后的开发商自然也会进入有自己尸体的公墓内,攻击所有试图进入自己范畴的人。」 「房主的游走范围是整间房,理所当然,开发商的游走范围应该就是某栋楼或者某个区域,越靠近它尸体所在区域的地方,它的保护性和攻击力都会越强,发展到一定地步,就会让后面的工人无法对它所居住的公墓进一步施工,导致它尸体所居住的公墓楼烂尾。」 白柳抬眸,举起两根手指:「那么进展到这一步,这个开发商大概率会存在的公墓只有两种类型。」 「第一种,就是单独的公墓。」 「第二种,就是以它所在的公墓房为中心周围施工的烂尾楼。」 白柳微笑:「唐队长,缩小范围到这个程度,作为主攻手,现在你有把握在我死之前把对方筛选出来枪毙了吗?」 唐二打唿出一口气,目光凌厉地抽出别在后腰上的枪:「义不容辞。」 c区,新楼盘下。 袁光依次把楼上的居民们给救下来强制地遣送回家后,彻夜未眠的他和施倩疲惫得刚准备要随便在新楼盘正在施工的地上找个地躺一下,睡几个小时恢復一下精力,就听到了他们身后的新楼盘传来诡异的脚步声。 那是一种无数的触角在地面上挪动行走的过程中吸盘拔出又吸附的「啵啵」脚步声。 靠在支架上打瞌睡的袁光缓缓地回过头来,和裂开嘴大笑,唾液滴滴答答向下流淌的的c董面对面对了正着。 第931页 「找到你们了。」这个脑袋已经变形到看不出人形的c董伸出尖细长满蠕动触鬚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巴,嘶哑地说道,「美味的房客们。」 袁光深吸一口气,拉着旁边还在酣睡的施倩转头就跑:「睡什么睡!怪打上门来了!快跑啊!!」 施倩被袁光拽得一个踉跄,嘴边口水都飞了出来,睡眼惺忪地回头看了一眼,瞬间被吓得一个激灵,反手举起袁光两只脚疯狂向前跑:「靠!你怎么不早说!」 c董在身后触角狂涌地追击而来,沾着血的半张脸裂开,舌头长长地伸出来,上面的触鬚伸长捋直变成一根根锋利的,蚊虫吸血的口器,他狰狞地大笑着:「过来买我的房子吧!」 「你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家吗?」 施倩跑得两只脚几乎只能看到残影,她一边唿哧唿哧地大口大口喘息,一边和袁光焦头烂额地喊着:「袁光,要用技能反抗这怪吗?这怪要是再吃我们一个大技能,等下对上流浪马戏团他们我们就没有底牌了!」 袁光被施倩扯得脚都快离地了,他表情凝重:「而且我那个技能太危险了,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轻易用啊!我的召唤物会攻击场上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包括你!」 「你不该和我一起进游戏的!」 施倩没有回答,她只是一边回头看,一边把袁光扯进了一个小巷道里面,她和袁光贴在墙壁上连连喘气,两人目光凝滞,气氛凝重。 「你不该和我一起进游戏的。」袁光自言自语般地又重复了一次,「我一直一个人参赛,就是因为我第一次参赛的时候,使用了我的技能,然后……」 「你的召唤物杀死了你的对手之后,转过头来杀死除了你之外的所有队员。」施倩低着头,补充了袁光说的话的后半句,「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上团赛了。」 袁光沉默了下去。 施倩举起手狠狠地给了袁光的头一下:「但是一个人的团赛怎么叫团赛!」 「与其让所有人难过地看着你一个人站在场上,作为你的队员,我们宁愿冒着被你杀死的危险,和你一起站在场上。」 施倩抬起头,眼眶有点泛红:「拉塞尔公墓,从来不是牺牲队友的公会。」 「不是你一直在告诉我们,就算死,也要在活下去的希望里死去不是吗?难道要我们看着你一个人站在场上,站在面目可憎的那些召唤物里绝望的死去吗?」 施倩攥紧拳头:「我做不到。」 袁光没有说话,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缩。 c董脚步声再次靠近了他们,施倩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扯着袁光的手腕从小巷道的另一边跳了出去,怒骂:「这个c董不是只能在自己开发的楼层范围内活动吗?这附近难道都是他开发的?活动范围也太广了吧!」 「公墓不是。」袁光想起自己在交易中心看到的信息,迅速地和施倩说,「每个区的公墓都是最初的配套设施,不是后面的代理开发商开发的,可以去那里!」 施倩比了个ok的手势,开始向公墓的方向勐跑。 结果刚从巷道里钻出来,施倩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后面c董嚣张的邪笑声传来,施倩面前这个人举止稳重地扶住了她的肩膀,然后抬手从后腰拔出了枪,对准他们后面的c董干脆利落的瞄准。 「砰砰——!」两声枪响过后,c董发出了不甘又愤怒的怒吼声,然后这怒吼声变得虚弱颤抖,随之传来的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施倩下意识转头,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c董尸体,然后她瞳孔一缩。 两枪就能干脆地解决掉这种级别大怪物,这个人只可能是…… 就算现在施倩的面部做了严密的伪装,死亡即将到来的威胁还是让她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而站在她面前那个刚刚帮她解决了怪物的人还询问她:「你是c区的居民吗?你没事吧?」 ——被看穿的话,这傢伙一枪就能杀死她和袁光,连逃跑的时间都不会留。 施倩努力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深吸两口气转过头去。 唐二打身体前倾,眉头紧蹙地扶着她的胳膊,礼貌地问她的情况:「这个鬼是你们这个区的烂尾楼里的开发商吗?」 「是,咳咳,是的。」这种碾压式的战斗力差距带来的恐惧让施倩开口的一瞬间没忍住呛咳了两声,脸色惨白地缩成一一小团,「我们刚刚在新楼盘买了房子,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被追了。」 袁光还处于凝滞阶段,他两眼发直地望着站在唐二打旁边的白柳,被施倩用胳膊肘用力捅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神志恍惚地附和:「是,是的,刚刚买房,就烂尾了。」 白柳的眼神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下,微笑提问:「你们是夫妻吗?」 施倩挤出一个假笑,把袁光拉到自己是身侧贴着站好:「是,是的,刚结婚贷款买房。」 「哦,是这样吗?」白柳轻描淡写地拿出一份被包裹在文件袋里,血淋淋的文件,「是这样的,我们刚刚在e区的公墓楼里发现了一栋烂尾楼,然后好巧不巧地在这栋烂尾楼里发现了e区最大开发商的遗体,然后在打死,或者说消灭了e区的大开发商的鬼魂后,我们从它的尸体里掏出了这份土地证书。」 白柳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现在e区的土地回归正常管理,有考虑去e区买房吗?」 第932页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获得了e区土地证书,并将其剥离e区开发商的尸体内,激活true end支线——将阳光城五区的土地证书全部找出并销毁。】 【目前完成进度(1/5)】 白柳似笑非笑地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证书,目光浅淡地直视着袁光:「刚刚新婚的拉塞尔会长,有考虑放弃自己刚刚买的烂尾房,在e区买房吗?」 袁光望着那份土地证书,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你怎么会……」 袁光的话音未落,白柳就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移到了他的身侧。 白柳一边握住鞭柄击中了还没回过神来的袁光的腹部,一边垂眸贴在袁光的耳边轻笑开口: 「袁光,下次不想被人认出来,最好控制一下自己盯着敌人的眼神。」 「杀意太重了。」 下一秒,袁光以一种愕然的神情被白柳远远击飞出去,砸在墙面上,把墙面砸出了四分五裂的裂纹,他从墙面上滚落下来跪在地上,捂住腹部大口大口地呕血。 白柳提着鞭子一点都没有停留的接着攻击上前,他神情淡漠地再次举起鞭子,对着头破血流,摇摇晃晃正试图站起来的袁光再次甩下。 施倩的瞳孔皱缩:「袁光!!」 袁光表情恍惚地抬起头,一根两边支出锋利骨刺的雪白鞭子正对他面部砸下来。 第397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日+190) 施倩毫不犹豫地甩手过去,卡尺锥甩出去承接住了白柳打下来的鞭子,鞭子的力度压得施倩勐地双膝跪在地上,她咬牙切齿地用肩膀抵着卡尺锥向后滑跪了一段距离,才抵消了白柳鞭子的力度。 锥面上被打出了一些裂纹,往下掉金属碎渣,施倩双膝颤抖,血淋淋地跪在地面上,瞳孔震颤,唿吸不匀。 ……好强,这已经是顶级大公会那些怪物一样的明星队员的实力了,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选手。 之前看视频这个叫白柳的还没有这么强,成长得太快太恐怖了。 不立即逃掉的话,他们真的会死的!! 【系统提示:玩家施倩使用个人技能(迷雾森林)】 【该技能可降低地图感知度至50厘米,玩家只能感知以自己为中心,五十厘米为半径之内的事物,五十厘米之外,玩家的听觉,触觉,嗅觉,视觉等感知能力严重下降。】 【列如视觉,五十厘米外,玩家的可视度将犹如一千八百度不戴眼镜的高度近视,人畜不分。】 【註:该技能在玩家施倩生命值跌落50时无力维持,失效。】 地面上瞬间腾起缭绕浓稠的灰白烟雾,顷刻就将整个城市笼罩,城市里钢筋水泥构建而成的高楼大厦就在涌动不透的迷雾中若隐若现,就宛如森林里的参天大树,只能透出一点微弱的轮廓。 【系统提示:玩家施倩使用个人技能(迷雾之眼)】 【该技能可涵盖己方所有队友,在障眼的迷雾中可维持五十米的感知度。】 施倩的五官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浅色萤光,附着在她身上,五官上的迷雾散去,她清晰地看到离自己不远处跪在地上的袁光,和离袁光有一段距离的白柳。 她刚想松一口气,就看到袁光缓慢地抬起了头,五官和她散发着一样的萤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白柳手上的那份土地证书。 袁光双手撑着地面,左右摇晃地,坚定不退缩地朝着白柳所在的那个方向靠近。 施倩神色愕然起来。 袁光该不会想……去抢白柳手里的土地证书吧?! 会死的!!! 袁光眼前清晰又模煳,施倩给他开的技能【迷雾之眼】让他在这看不清方向的茫茫迷雾里能维持五十米的可视度,但白柳给他那重重一击,又让他的眼睛全是咬眼睛的血液泥沙,酸胀疼痛,看人的时候眼周一圈黑色的阴影,耳朵里响着嗡嗡作响的杂音。 血汗从袁光的鼻尖滴落下来,他模煳的视线逐渐聚焦在白柳的手上。 白柳已经激活了true end线,所有人的主线任务都发生了变化,还先拿到了一份,很有可能还不止一份这个证书,他想要赢,想要通关这个游戏,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那就是杀死白柳他们所有人。 ——第二,就是从白柳手里抢过土地证书。 无论选哪条路,他现在都不可能退了,他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袁光闭了闭眼睛,深唿吸了一下,手有点发抖地将手上的美工刀推到了最大格,任何睁开眼睛,对着白柳的方向勐地沖了过去! 施倩咬了咬牙紧随其后,用卡尺锥绕后,配合地从白柳的身后攻了过去,和袁光形成一前一后夹击的形势。 他们同时提起美工刀和卡尺锥,对准包围圈中央的似乎一无所知的白柳狠狠刺了过去。 白柳微微后仰侧过头,脸上带着微薄的笑意:「我有点好奇,你们对我,是怎么提起上来送死的勇气的?」 美工刀和卡尺锥一前一后擦过白柳的脖颈,带起的风将他两侧的头髮纷纷扬起,一缕断髮飘落在白柳的肩膀上。 白柳眼神浅淡地落在面前距离他颈部大动脉不到一厘米的,微微颤抖的美工刀和卡尺锥上,语气平静:「杀人的时候,拿武器的手最好不要抖比较好哦。」 「示范的话……」白柳掀开眼皮抬起鞭子,语带笑意,手上的动作却凌厉无比,「——杀人的武器应该这样用。」 第933页 白柳握住袁光的手腕,把他往自己五十厘米的可视圈内一拽,抬起手腕提鞭子缠住袁光的双臂,往下毫不犹豫地一扯。 袁光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他的双臂发出和身体骨肉分离的肌腱断裂声,血液喷涌而出,喉咙里短促地嘶叫了两下,痛到连声音都发不出。 「第一步,应该先缴械,拔除对手的双臂。」白柳抬起被血沾湿,肤色苍白的脸。 施倩抽手狠狠甩出卡尺锥的侧边,打出一根长刀片,白柳后仰身体躲避,刀片从他眼前,几乎是贴着睫毛擦过,施倩没有后退停止,她死死地盯着白柳,抬手下压,卡尺锥又向左旋甩出一柄刀片,向着白柳肩膀刺去! 白柳后仰一侧肩膀后撤躲开,同时收回了缠在袁光断臂上的鞭子。 施倩余光扫一眼袁光,紧急之中抬脚就是一脚把袁光揣进迷雾里和白柳拉开距离,自己紧咬后牙和白柳继续对上。 袁光一个召唤师,根本不是近战型选手,这傻逼跟白柳这种一看就是擅长中长距离近战的选手逞什么能呢! 这把结构奇特的卡尺锥在施倩手里就像是一把多功能的军刀一样灵活多变,在手指上不断变换形态,从各个角度甩出锋利的长刀片,向着白柳肩膀刺去,压制白柳的双臂做出任何上抬动作,让他无法提鞭。 「学得不错。」白柳左右肩膀不停后躲,他脸上出现了几道刀片的擦痕,正往下滴血,他抬眸平视紧紧死咬他,和他贴身近战的施倩,脸上浮现出一个很浅的笑意,「鞭子的确是中长距离武器,贴身近战来断掉我的双臂缴械是一个很好的压制思路。」 施倩冷声打断白柳的话:「都是对手,就没必要这么好心来教我们了吧,白会长?」 她说着,手上的卡尺锥在手心里旋了一个面,变形快到几乎只能看到残影,变成了一把形状就像是刺球一样的开瓶锥子,施倩握住卡尺锥把手,目光狠厉地对着白柳的肩胛骨由后向前刺过去。 「不到最后一刻,谁缴了谁的械,还不一定呢!」 白柳向前屈身躲过从后背刺来的锥子,施倩好像预料到了他有这个动作,毫不犹豫地提右膝向着屈身下来的白柳面部踢去,白柳眼疾手快地向左边闪躲,施倩的膝盖从白柳的耳边擦过,在回落的过程当中被白柳抓住破绽。 白柳几乎是瞬间就甩出鞭子缠住了施倩的脚腕,阻止了施倩右腿的下落。 施倩一只脚被白柳提起,一只脚站在地上,双脚成九十度,腹部的肌肉紧绷向后倒,拉拽住白柳的鞭子,同时侧身双手紧握放在胸前,恶狠狠地望着他。 施倩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脸上正在滴血的白柳,胸膛微微起伏,冷汗从她下颌上滴落。 白柳的脸藏在迷雾中,眼神没有定在她的身上,因为她站在五十厘米外了。 这傢伙作为一个战术师,近战功力这么强,在感知度有限的情况和她一个近战系技能的主攻手打,居然还压了她一头。 这人到底是什么怪物!不是新人吗! 眼看白柳就要把施倩用鞭子甩出去,施倩后牙紧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借力打力,被白柳的鞭子扯着向前单脚跳了两大步,在进入白柳周围范围五十厘米内的时候目光一厉,旋身弯腰抬脚,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气势用单脚缠住了白柳的鞭子,跪在地上被拖了进去。 鞭子被施倩用脚缠绕困住无法使用,白柳在看到的一瞬间,抬手收回了鞭子。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收回武器(塞壬骨鞭)】 在腿上的鞭子消失的那一瞬间,单膝跪地,被骨刺划得遍体鳞伤的施倩眼神一亮,提起卡尺锥毫不犹豫地就向前沖身,断掉白柳双臂。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明显的破绽,就是现在!! 锋利的锥尖扎进了白柳的肩膀,发出骨肉被尖端剥开的咯吱声,血瞬间染红了白柳的大半个身子,施倩握住卡尺锥兇狠地往里怼,她抵在白柳的肩膀前,脸上刚要浮现出笑容,笑容就停滞住了。 一把枪抵住了她的腹部。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载入玩家(玫瑰猎人)的面板,使用对方技能武器。】 白柳垂眸:「靠我这么近的距离,你的破绽我能很清晰地看到了。」 这傢伙是故意露出破绽让她偷袭他的!就是为了能避开她技能的迷雾遮掩,然后换武器直接—— 「砰——!!」 施倩没来得及想完,她的瞳孔一散,然后迅速散开,紧握住刺入白柳肩膀里卡尺锥的手缓缓垂落,向后倒在了地上。 她目光涣散,口鼻里流出鲜血来,不停呛咳,身下的血泊迅速在地面上瀰漫,然后被土地吸走。 【系统警告:玩家施倩生命值正在急剧下降中!89……73……69……57……48……】 【系统提示:玩家施倩技能解除。】 笼罩了整座城市的迷雾缓缓散开,天快亮了,细微的天光穿过云层落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袁光抬头,他看到白柳逆着光甩了一下手,手上的枪又换成了染血的白色骨鞭,然后白柳拖着骨鞭不紧不慢地向着他这边走过来,身后的地面上躺着目光失去焦距的施倩。 血迹斑驳的骨鞭在地面上拖拽着朝袁光靠近,发出仿佛响尾蛇游动的危险沙沙响声。 袁光的视线凝滞了。 第934页 【那个技能很危险的,用了说不定你也会被我的召唤物杀死,所以我不会轻易用的。】 【我宁愿冒着被你杀死的风险,和你一起站在场上。】 没有双臂的袁光仰起头,他的视线慢慢地移到了走到他面前的白柳的脸上。 白柳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他,神情平静地仿佛给人最后一条生路的神:「现在退出比赛的话,你和她都能活下去。」 「她和我,和所有拉塞尔公墓的人都会活下去的。」袁光盯着白柳的脸,语调很慢,「但不是以我的放弃为代价。」 他的眼睛里无意识地在流泪:「为了逃避痛苦,我放弃了很多次,放弃了很多东西,每当我放弃一次,就会有人死去,我发现痛苦并没有减少,大家因为我的看似善良的放弃,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人,反而要承担更多的痛苦。」 「我才是那个让所有人一直受折磨的,面目可憎懦弱的人。」 「我已经受够放弃了,无论放弃自己还是别人。」 「这次我绝对,绝对不会放弃!!!」 袁光声嘶力竭,脸部涨红,颈部青筋搏动地嘶吼出声:「这次比赛,我一定要活着赢到最后,把他们全部给带回来!!」 【系统提示:玩家袁光装备《怪物书:痛恨自己的绘画者》身份,使用个人技能(邪恶的自画像)】 【该技能只可对与召唤者处于同一游戏地图内的玩家使用,可召唤出所有平行世界线中,每个支点选择了最邪恶的选择,成就的最邪恶的自己,每个召唤物可按照召唤数量平分召唤者1/n的生命值,当所有召唤物死亡时,召唤者的生命值清零,与召唤物一同死亡。】 【系统提示:玩家袁光是否对场上对手战队所有队员使用该技能?】 【系统提示:确定】 【……五个召唤物正在从别的世界线火速赶来,目前召唤者(玩家袁光)生命值为51,因此平均每个召唤物可享有10.2点生命值……】 【召唤物存续期间,召唤者(玩家袁光)本人丧失移动能力,请玩家袁光好好藏好,此次的召唤物极其邪恶,并无保护召唤者意识,并不会听由你指挥,会按照自己心意在场上屠戮所有它们想杀之人,包括召唤者本人!并不能完全确保召唤者能赢得游戏!请召唤者谨慎使用该技能!】 【召唤物正在载入副本……警告警告!召唤物能力远超副本最大承受范围!副本可能有坍塌危险,请系统及时维护……】 【召唤物载入完成。】 迷雾渐渐散去之时,四个身影从迷雾里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一道大大咧咧又带点懒散的声音从迷雾里传出来:「老大,怎么突然进本了?」 这声音听起来很像牧四诚,但比现在的牧四诚要成熟低沉得多,像是有三十多岁了。 另一道声音不疾不徐地回答他:「可能是丹尼尔的恶作剧。」 「会长。」这是木柯的声音,更加矜持冷静,「您有点过于纵容丹尼尔了。」 那道声音继续淡淡地回答:「他很有用,有用的孩子可以在我这里享有特权,就和佳仪一样。」 一道少女的声音噁心地yue了一下:「别来当我精神爹,我谢谢你,我犯生理性噁心。」 迷雾被吹散。 站在五人为首处的人是个看不太出年纪的男人,拖到腰边的长马尾,服帖的白衬衣,齐膝盖的黑靴,双手上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拿着一根黑色的鞭子,漆黑的眼睛浅淡平静,眼角有些细纹,看上去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慑感。 最重要的地方——他和白柳长得一模一样,更准确的来说,就像是大了十几岁的白柳。 白柳和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对视了一眼。 对方平视着白柳,饶有趣味地轻挑了一下眉,忽然轻笑起来:「这个情况,看起来好像不是我调皮教子和我玩的小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41岁的白六出现了 这章两更字数偏少,下章补齐 和另外四个人格格不入的邪恶唐队长迷茫:??? 第398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白六云淡风轻地环视一圈,目光从周围的环境和倒在他身后袁光和白柳身后的施倩上一扫而过,又把眼神重新定格回了白柳的身上,脸上的笑意变深了一点:「从这个地图看来,你在过的是五栋楼副本,而他们是你的敌人,用技能把我们召唤了出来?」 「很有意思。」白六笑意盈盈地望着白柳,视线下移看向从白柳身上那件被穿得略有些陈旧的白衬衣上,「这种廉价的装束,你应该还没有完成首轮积分累计,第一次打联赛?」 「想要我帮你赢吗?」白六拖着在自己身后的黑色鞭子微笑着向白柳走了两步,尾调上扬,「我们来做一笔交易怎么样?我帮你杀死我们的召唤者,也就是你的敌人,相应的——」 白柳平静地帮他补充后面的话:「我把灵魂卖给你,对吗?」 白六扬眉:「看来我们想的都一样。」 「真是遗憾,小时候你的领地和利益意识还没有这么强,还可以和我合作。」白六轻嘆一声,他左手的手肘撑在右手的手背上,用黑色皮革手套包裹的手指抵着下颌,似笑非笑,「现在你已经形成自己的利益集团,没那么好骗了,看来我们无法合作了。」 第935页 白柳淡漠地贊同:「应该是这样。」 「既然这样……」白六转头看向身后的袁光,他仿佛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单膝下跪蹲在袁光旁边。 白六俯身在无法动弹的袁光旁边的耳边低声耳语:「你的队友要死了,你是因为想救他,想杀死对手,赢这场比赛才召唤的我,对吗?」 袁光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我完成你的愿望,相应的。」白六垂下眼帘,轻柔地把一张积分纸币点在袁光的额头上盖住他的眼睛,「我把这一万积分给你,你把灵魂卖给我。」 袁光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然后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费尽全身力气地点了一下头。 「那交易成立。」白六直起身,他两指夹住一张正在缓缓生成的袁光的灵魂纸币晃了晃,眼含笑意抬眸望向白柳,「既然无法合作,那我只好站在你的对立面了。」 「毕竟我玩游戏——」 「利益是第一要义。」 白六夹住灵魂纸币的纤长两指向掌心内折一下,纸币就消失不见了,同时有条不紊地下令:「佳仪先治疗召唤者受伤的队友,安置好召唤者后去b区拿土地证书,同时击杀你的同类。」 「牧四诚去a区,带走唐二打,清扫战场,木柯去d区,任务和佳仪的一样,开始行动。」 ——这是和白柳之前完全一样的安排。 另外三个人懒洋洋地应了一声ok,顷刻就散开了。 白柳只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一声成熟和散漫的嘻嘻调笑声,余光扫到耳旁一个残影几乎不可见地闪了一下,他背后倒在地上的施倩就不见了。 这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无关人士我就先带走了,一定陪老大好好玩游戏哦,其他世界的小老大。」 是牧四诚的声音。 白柳看到还没散去的迷雾中有个高大的身影,在路灯杆子上居高临下地半蹲着,压得路灯杆子吱呀吱呀地摇晃,这人影的双手是一对长过膝盖的巨大猴爪,爪尖上正在往下滴着不知道是谁的血液。 一双邪肆的,猩红的双眼穿过迷雾在黑暗里放光,他抓着一个人的脖颈,吊着人完全不在意生死的摇晃,裂开嘴角对着地面上的白柳露出一个巨大的笑: 「不要随便死在老大手上了,小老大,我还想执行任务完了回来和你玩玩。」 说完,他几个跳跃就消失不见了,其他几个人影也在瞬间消失了。 剩下的白六不紧不慢地朝着白柳的方向走来。 白六的脸旁边,腰边,靴子旁萦绕着还没散去的,丝丝缕缕盘曲的灰白色迷雾,将白六整个人若隐若现地笼进某种迷雾版的画框里,一眼看去模煳又迷离,仿佛就像是一张还没有被完全精细作画完成的人物图里的人物拥有了自我意识,正在越出画框向外走。 靴子的跟击打在坚固冷硬的地面上,在狭隘阴暗的巷道里发出一下一下的,清晰的回音。 白六终于站到了距离白柳不到一米的地方,他整个人终于完全从迷雾里走出,微笑着看着站在他对面的白柳,饶有趣味地反问:「不逃吗?」 白柳不退避地平视着他:「逃对于我们两个来说,没有意义吧?你不是都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吗?」 「也对。」白六颇为贊同地点头,「比如现在你就应该在想,为什么你的主攻手,唐二打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了,是吗?」 白六脸上的笑容变深:「真是没想到,我一直以来没有办到的事情你居然办到了,让大名鼎鼎,一直和我作对的唐队长成为了你的队员,我很好奇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白柳语气平宁:「自然是发生了你们之间没有发生的事情。」 「真是强烈的敌意啊。」白六脸上的笑意越发调侃,「你是我见过的白六当中对我敌意最强的一个了。」 「我当初为了和唐队长搞好关系,还特意对他的好朋友苏队长手下留情,没有杀他,还在苏队长身上留下了一卷录像带教唐队长怎么用专业的手法刑讯坏人,算是礼物。」白六眼神轻慢地看着白六,嘆息一声,「但唐队长并不喜欢的我的礼物,真是可惜。」 白柳目光轻微地一动:「如果你不把录像带留到苏恙的胃里,或许他会更喜欢这份礼物。」 「是吗?」白六不怎么在意地反问,他勾起嘴角,「那希望唐队长喜欢我这次送给他的小礼物。」 迷雾之中。 唐二打明显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开始下陷移动,然后周身升起某种玻璃状的厚厚屏障,开始迅速移动,他瞬间就想朝白柳这个方向靠近,但那道厚厚的屏障拦住了他,唐二打目光一凌,对这个玻璃屏障就是两枪,毫无意义地穿了出去。 他脸色一变,他认识这道具,这道具是魔术空间!限制人进出的道具!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对(玫瑰猎人)与(玫瑰猎人)使用道具(魔术空间)】 【(魔术空间)限定条件: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魔术空间】 魔术空间内浓白迷雾缓慢地散去,唐二打警惕地看向对面伏趴在地上某个人形轮廓,双手举枪下滑上膛,侧身贴在魔术空间的边缘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那个人形轮廓上的灰白迷雾缓缓散去,唐二打在看清那个人形轮廓的瞬间瞳孔一缩。 第936页 他看到一个沧桑,狰狞的自己被手铐反绑了双手,下颌和肩膀抵在地上疯狂挣动着,嘴里被强塞了一卷录像带,撑得口角开裂,血液滴落牙齿战慄也不敢往下咬。 唐二打二话不说准备上前用枪射击,打碎那副手铐,被手铐绑住的人反而激烈的挣扎起来,阻止了唐二打准备射击手铐的动作。 他模煳,艰难,一字一顿地说道:「苏—恙—的手铐,别动!」 唐二打几乎浑身一震,他勐地转头看向那副手铐,在手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玫瑰,枪和触手互相缠绕在一起的图案。 ——这是苏恙的技能武器,怎么会在这里! 唐二打扯开卡在他嘴里的录像带,立即追问:「你是怎么过来的?你在的世界线苏恙没死吗?为什么他的技能武器还存在?!」 他经歷过的每个世界线苏恙都死了,怎么会有苏恙还存活,技能武器都还在的世界线?! 这人剧烈地呛咳了两声,目光冷厉阴沉地望着唐二打:「苏恙死了。」 唐二打眉头紧皱:「那这副手铐怎么会……」 「苏恙的灵魂被白六买了。」这人硬生生地用一只手捏断了另一只手的骨头,然后拖着骨折变形手掌从手铐的圈里钻了出来,宁愿这样也不愿意伤害苏恙的技能武器,「这是白六用了苏恙的面板用在我身上的技能。」 唐二打脸上的惊愕根本掩饰不住:「苏恙把灵魂卖给了白六?!」 这人靠在墙上闭眼大口喘息,嗤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好惊奇的?」 「整个异端管理局,有一半以上的人灵魂都在白六手里了。」 「一半以上的人……」唐二打的脸色完全沉了下去,「我的队员我清楚,他们不可能这么做的!」 唐二打看着这个人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他站起来举着枪,神色紧绷地对准这个形容落魄的唐二打:「而且我在那个世界线早就跳跃了,按理来说那个世界线不会有我了,你这个那个世界线运行了十几年之后的我怎么可能会存在?」 坐在地上这个唐二打斜着微微抬头,幽蓝色的眼睛深邃地望着举枪对准他的唐二打,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还记得你想邪神许的愿望吗?」 「可以不断重回过去改变事件的发生,阻止所有人进入游戏,你只记得这个了是吗?」 「你忘了自己实现愿望要付出的代价了吗?」 地面上的唐二打撑着墙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满脸是血地死死盯着对面的唐二打:「你会变成个不断跳跃时间线怪物。」 「你只是一段记忆,一段意识,而每个时间线的我们才是真实存在的人,你只是入侵了我们意识一段时间的一个怪物,是一个寄生在我们身上的异端罢了。」 「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异端0002,【时间猎人】。」 他嘶哑地低笑起来:「我们才是人,在你准备逃避无法战胜白六的失败世界线时,决定跳跃到下一个世界线之后,被你寄生的我们自然也会恢復意识。」 「世界不会随着你的逃避而停止运转,时间会继续向下流淌,白六会继续掌控一切,我们这些被你放弃唐二打们会继续在这些濒临崩溃的世界线里继续自欺欺人地战斗着,直到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把灵魂出卖给白六,整个世界变成邪神信徒白六手里可以随意玩弄的一个游戏世界线。」 他抬起幽蓝色,宛如海域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睛,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然后神经质地笑起来:「你只是一个被预言家和邪神设计好的存档点。」 「而我只是你这个存档点的寄存处罢了。」 唐二打瞳孔震颤地后退两步,他一时之间一个字都发不出音来,隔了很久才坚定地摇头:「……就算这样,我也不认为异端管理局的队员们会故意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白六。」 「的确不是故意的。」对面的唐二打哑笑一声,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然后突兀地侧过脸,他对唐二打伸出那只手腕上挂着手铐的手,曲了曲双指,「有火吗?」 唐二打说:「没有。」 「啧。」这个唐二打叼住烟,一只骨折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从身后掏出枪,对准地面随意地瞄准了一下,然后抬起手将菸头怼在发热的枪管上。 菸头被过热的枪管温度点燃,他眯了眯眼睛勐吸了一口,然后呛咳两声,继续说了下去:「的确不是故意的。」 「你走之后,异端管理局和白六他们全面开战,当时有个叫做五栋楼的游戏,白六他们在游戏池里刷到了。」 唐二打一顿,然后他勐地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对方:「不会是……」 「是的。」这个人转头看向了唐二打,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白六这种为钱而生的神经病,他出来就控制了五栋楼登陆现实,并且推波助澜全面推广,在协议里加了当乙方资产不足以支付甲方房产价格,甲方可有权回收乙方身上所有固定不固定资产,包括某些深度独属资产,甲方对这个独属资产具有唯一解释权。」 「这份协议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通过,也没有人会签,但在五栋楼登陆后,很多还没有意识到这背后是白六在操纵的普通人全都签了。」 对面的唐二打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这里面就包括了很多异端管理局的人。」 第937页 「他们在签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把灵魂卖出去了,而且在后面白六让五栋楼登陆的范围越广,早期很多根本没签这个合同的也被迫把灵魂卖给了他。」 「苏恙本来已经死了,他的灵魂无论如何也落不到白六手里,但后面苏恙住的那个小区五栋楼登陆了……」 对面的人静了一瞬,菸头烧到了手也没有意识到,他喃喃自语:「五栋楼这个副本可以将死去的人转为幽灵状态存在,只要活着有意识的灵魂,就可以和白六进行灵魂交易。」 「死去的苏恙就这样,被白六抢走了自己的灵魂。」 「白六的技能无法使用死去之人无意识的灵魂,当然也不可能无法使用死人的系统面板,我原本以为苏恙死了就解脱了,没想到……」他晦暗不明的目光下移,看向挂在自己手腕上的冰冷镣铐,「我做梦都没想到,这副手铐会被用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唐队的异端设定参考克苏鲁神话当中伊斯之伟大种族设定 第399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邪恶的唐二打靠在【魔术空间】这个道具无形的墙壁上,用还没散尽余温的枪管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低着头过肺深吸了一大口,突然开口:「你还没从这个世界线逃走,这个世界线的情况还可以把?」 他咬着菸嘴顿了一下:「苏恙还活着吧?」 「活着。」唐二打回答,他静了一下,「现实世界目前也没有任何一毁灭性的副本登陆,一切都还算过得去。」 对面的人沉默一会儿,嗤笑了一声:「重来了这么多次,你终于办到了。」 「干得不错,怎么做到的,给我指导指导?」 唐二打缓慢地攥紧垂在大腿边的枪管,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人余光一扫,看到了唐二打捏在手上的银色手枪把上的图案,他转头的动作一顿,眼神突然变了。 他缓慢地抬头,幽蓝色的眼眸里露出一种仿佛在刑讯犯人一般的质问和杀意:「你枪把上的图案,为什么变成了流浪马戏团的图案?」 不等唐二打回答,他起身向唐二打逼近,抽出了卡在自己后腰皮带上的枪毫不犹豫地对准了唐二打,眼里的暴戾几乎掩饰不住:「你居然把灵魂卖给了白六?!」 「他不是白六,他和白六不一样。」唐二打缓慢地放下了自己举起来的枪,然后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以示友好,「这个世界线的白六叫做白柳,柳树的柳,他……」 「每个向那傢伙出卖灵魂的人都会这样辩解。」对面的人露出一个无比嘲讽的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被那傢伙蛊惑的人是什么样子。」 对面的人吐出叼在嘴边的菸头,幽蓝色的眼睛隐匿在缭绕上升的尼古丁烟雾中直勾勾地注视着唐二打,他向下拨动了一下保险栓:「我给你最后一次狡辩的机会,你出卖灵魂给白六,理由是什么,有没有什么被迫的情况?」 唐二打一顿。 他试图找出一种合理的状态描述这个世界线的白柳,去说服对面的自己相信白柳不会那样做。 遵纪守法?不会犯罪?守法良民? 这一切唐二打都知道不够准确,他能感受得到,白柳的内心深处依旧是那种随时可以越过线的状态,但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为止白柳都保持了一种看起来相对无害的状态。 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深信白柳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抬起眼:「没有被迫,我相信他。」 对面的人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扣动了扳机:「那你死吧。」 「砰——!!」 d区。 木柯小心谨慎地在一层一层的公墓楼的搜寻,白柳两个小时之前通过通讯设备发了消息给他们,说重点搜寻独墓和烂尾楼公墓的中心区域。 独墓木柯没有看到,但是烂尾楼公墓,在歷经两个小时的仔细搜寻后,木柯终于发现了。 他翻开墓碑,在看到下面明显没有施工完成,钢筋从墙面里支出的公墓楼通道之后,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终于可以完成任务去c区找白柳他们汇合了,他很担心背着一个失血buff状态的白柳的情况。 木柯抽出背上的短双刀叼在嘴里,双手撑在公墓入口的两处,提身灵巧地在钢筋上几个跳跃,向下面的中心楼层快速又平稳地接近。 在看到中心那个明显修筑风格就和之前看到的「焚化炉」完成不一样的巨大公墓房间,木柯眼神一顿,他脚尖在踩在钢筋上飞快往下一点,借力跳到了房间,然后旋身跳到了左上角。 木柯撑开双脚,身体重心后移半蹲在膝盖上,像只壁虎一样牢牢地吸附在了墙边,他两只手飞速抽走了咬在嘴里的匕首,伸出三指抵住墙面,目光冷静地环视整个房间的状况。 房间大约有两百多平,内部的装潢豪华奢侈,和活人住的无异,和旁边只有3-5平的公墓房形成了鲜明对比,最中心的红木桌面上供奉着神龛,神龛里是一张黑白照片,旁边写着死因「死于车祸事故】。 神龛下是一个瓷白的骨灰罈子。 如果白柳推测的没错,土地证书应该就放在那个骨灰罈子里。 木柯刚想往下跳去够那个骨灰罈子,他的身体都前倾了,但动作却突然一顿,他收回自己抵在墙壁上的三指,垂眸了一眼自己的指腹。 第938页 只有一层浅浅的灰尘。 这个房间……有种微妙的异样感,明明有些地方灰尘很重,但有些地方的灰尘又很薄,尤其是他现在待过的墙角,之前他落脚过的地面,以及—— 木柯的视线缓缓转移到了供着神龛的红木桌上——这个放着骨灰罈的红木桌。 如果是骨灰罈子里的开发商怪物爬出来过,那么整个房间不会这么整齐,一定会有明显的灰尘被拖掉的纹路,这种只有区块性靠近骨灰罈子的路径灰尘比较浅的情况只可能有一种情况—— ——那就是有人用和他一模一样的方法靠近过这个骨灰罈子,并且用推开旁边的灰尘用来掩盖了自己的行动路径。 「现在才注意到吗?」一道清冷的那声从旁边传过来,有人拖着什么重物拖拽着,皮鞋不紧不慢地踩在木地板上的清晰脚步声传来,「真是令人失望的世界线,我对环境的反应速度居然这么慢。」 左下方的黑暗阴影里缓缓露出一张精緻的男人侧脸。 「如果遇到我这样的对手,这个反应速度足够我杀死你的会长十三次了。」 木柯从墙上跳下来,在看清对面的面貌的一瞬间瞳孔紧缩了。 对面站着的赫然是一个成熟了不少的他! 这个成熟版本的木柯单手拖拽着一个开发商怪物的尸体,在身后拖拽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的肩宽和身高都比现在的木柯略宽和略高一些,穿着贴身收腰的黑色西装,右边的西装口袋上还插着一只浅色玫瑰花。 他带着挂链的金丝眼镜,链条从耳边垂落,左耳上是一枚正在轻微摇晃的逆十字挂坠耳环,穿着考究得像是什么刚从豪门夜宴上走下来的商场新贵。 这个成熟版的木柯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地抬眸望着对面的木柯,他放开已经被杀死的开发商怪物,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份摺叠好的土地证明,举起来示意:「你来找的是这个吗?」 木柯冷静地和他拉开距离,这个长得和他一样的人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这人绝对不可能是白柳搞出来的,因为白柳做决定的时候虽然不会通知任何人,但他一定会通知他们这些队员这个决定导致的结果。 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 木柯声线绷紧:「你是袁光的技能召唤出来的东西?」 「东西?」对面的木柯终于正眼看了一眼年轻的木柯,「有权利把我评价为东西的,只有我的会长。」 这个木柯下颌微抬,露出一点矜持的傲慢,连说话的语调都不快不慢:「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评价我?」 他说着,手向后仰松开,土地证书缓缓飘落在地上。 木柯紧紧地盯着那份土地证书。 而对面的木柯的视线却盯在木柯手上的黑色匕首上,他的脸色不是很友善地暗沉下去:「这个世界线的会长给你找了技能?」 木柯敏锐地觉察到了对面的自己情绪起伏,他的视线一转看向这个木柯的手上,尾调略微扬起,挑衅地反问:「对啊,怎么,你没有?」 对面的木柯终于完全从阴影处理走了出来,木柯注意到他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手从指间到西装连接处的手腕的地方被白色的绷带缠得密密实实,,除此之外,脖颈处也被绷带缠了好几圈。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木柯走来,眼神晦暗不明,一边平举双手,从指尖开始缓慢郑重解开自己手上的绷带,一边不疾不徐地轻声解释: 「会长不会浪费任何时间精力在一个没有技能的玩家上,也不会去培养这种人,因为没有价值。」 「没有价值的东西,是不配存活的。」对面的木柯轻声说着,精緻的脸在暗光的房间里有种灰色调的阴郁感,「就像是心脏病不能出现在长久的社会关系里是一个道理,这是世界公理,作为木柯,你至少应该懂得这个吧?」 木柯的唿吸快了两拍,但很快镇定了下来,他随着对面木柯的接近正在警惕地后退。 「为了能对会长更有价值,和会长站在同样的联赛赛场上,作为他的队员为他赢取胜利。」对面的木柯掀开眼皮,被解开的两侧绷带下垂到他手肘的位置,「我拼命地训练,拼命地努力,我杀了不少玩家想要夺取他们的技能,可惜要么他们不愿意给我,要么他们的技能并不是会长想要的。」 「于是最后,我成为了流浪马戏团战队里唯一一个无技能队员。」木柯的绷带终于拖到地面,他慢条斯理地把绷带整理好放到了一旁的红木桌面上。 这个木柯藏在绷带下的所有区域都暴露了出来,他抬眸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木柯:「你知道我怎么成为的吗?」 木柯看着那些他暴露出来的区域,再怎么冷静都眉头紧皱起来了。 从指间到手腕,再到脖颈,全是各种各样的伤痕,青紫交错,刀疤枪痕,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看到这些东西出现在【自己】的身体上实在不是一件很愉悦的体验。 「只需要完美的格斗技术,精准的环境观察,对敌人行为预测,我是会长的备选主攻手。」对面的木柯尾调愉悦般地上扬了,他看着木柯的眼神带着一种冷淡的杀意,「每次结束战斗,我身上出现了伤痕,都是会长亲自给我缠的绷带,这代表着我在场上为他创造了价值。」 「我身上的伤痕越多,我对会长就越有价值。」 第939页 「而你——」 对面的木柯举起了双手,他穿着皮鞋的脚在地上旋转发力。 几乎只是一个瞬间,这个成熟的木柯出现在了木柯的眼前,抬手就夺去了木柯手里的匕首,狠狠向木柯的脖颈处划去。 木柯瞬间后仰躲避,同时动作极快地翻转手掌召回武器。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召回自己的技能武器。】 成熟木柯手里的匕首若隐若现,近乎消失,但就是这么消失前的几毫秒不到的时间,这个人肢体速度几乎快到超越系统的逻辑判断。 就在木柯召回技能武器的那一刻,这个木柯握住匕首反手在木柯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巨大的血痕。 血液喷溅而出,滋上这个木柯的金丝眼镜面上。 他垂眸,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厌恶语调说道:「你的平庸和无能,辜负了会长对你的偏爱。」 「我要亲自用他赐予的匕首,杀死你。」 第400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191+192) b区。 刘佳仪从公墓楼里爬了出来,她神色紧绷地双手伏趴在地面上一个用力就翻身蹦上了地面,翻身打滚就是一瓶毒药甩出去精准砸中从公墓里钻出来要缠住她脚踝的一只触手。 触手被砸得掉进公墓楼里。 刘佳仪右手里攥着一张日色的土地证明,小脸上还有一些明显是战斗过后沾上的血污,她抿唇盯着公墓的出口,隔了一会儿确定公墓出口里不会有东西爬出来才放松下来坐在地面上后仰身体双手撑在地面上休息喘息。 身后的公墓楼里幽幽地散发出黑色的毒雾,里面还能隐约听到怪物的躯体被腐蚀的悽厉嘶吼声。 刘佳仪是最先拿到土地证明的队员。 因为她直接用了毒雾喷泉的大招耗死了下面的开发商怪物,本来刘佳仪并不想这么早就用光大招等cd的,毕竟那个怪物她慢慢磨也能磨死,但这么久日柳没有和他们联络,这傢伙那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刘佳仪简单地喘两口气之后就立马低头给自己装备上了滑冰鞋移动道具,准备开启全速地往c区赶去。 黑夜的公墓有个摆动双手全力速滑的小女孩,显然是一幕很诡异的景象,但更诡异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身后开始悄无声息地瀰漫过来黑色迷雾,仿佛正在披着斗篷追杀她的死神一般,无声无息之间贴上了她的后背。 刘佳仪突然勐地停了下来,手突然伸到身后拿出两瓶毒药,后退着左右两个方向速滑两次警觉地躲开这黑色烟雾,偏头看向公墓里某个的地方厉声喝问:「谁?!」 「终于等到你用完大招了啊。」一道空朦的声音从黑色迷雾内传出来,迷雾内的女性人影轮廓隐约可见。 她的声音有点含煳,似乎在咀嚼什么东西,语气里带着戏嚯的,懒洋洋的笑意:「虽然不用等也能轻易杀死你,但我更喜欢用更小的伤害预期值造成敌方最大的死亡数值。」 「这是女巫的基本自觉,对吧?」 刘佳仪毫不犹豫一瓶毒药砸过去,两片质地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迷雾在中央炸开,迷雾互相冲撞,一道分明的界限在两种一样的迷雾中央出现,从界线处向两边激发出剧烈的风向对面吹拂,被这迷雾吹拂过的植被草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蚀和枯萎症状。 对面的黑色毒雾被风吹得散开,里面那道人影终于完全出现在了刘佳仪的眼前,她唿吸一顿,几乎是在看清那道人影的一瞬间,毫不犹豫转身就狠踩了两下脚下的轮滑,想要逃离这里。 「女巫的行事准则,在无法和强大的对手正面抗衡的时候,第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保证存活率。」一声颇为赞赏的轻笑从刘佳仪的背后传来,「相当聪明的选择。」 「但如果这个对手也很聪明,她猜到了你会这样做,不想让你逃掉怎么办?」这道懒洋洋的女声刚落,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响起,「比如这样。」 随着响指声响起,刘佳仪周围的公墓楼开始一个一个地爆开毒雾,毒雾向内瀰漫,不断地封锁她逃出去的路线,最后只留下中间一个空日的,没有被毒雾笼罩的安全圈。 刘佳仪试图强行突围了两次,但每次又被逼的不得不咬牙退了回来,最终她背对着毒雾,看向了从毒雾中缓缓走向她的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五官和现在她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但相比起现在的刘佳仪已经长开了不少,剪了两段式的齐颈短髮,在耳边和颈后各剪出了一截层次,碎发被随意地别到耳后。 她穿着运动式的红蓝撞色短上衣和短裤,但外面搭了一件色带鲜艷,长到腰部的宽阔运动服,鞋子是涂鸦款的板鞋,日色的袜子比鞋子高出来一截。 衣服外面,这女人露出来的修长腰部和大腿紧绷结实,能清晰地看到腹部和大腿上的肌肉线条,一看就是高强度锻鍊才会出来的身材。 她右边的大腿上带着一个黑色的腿环,腰部斜着悬挂着一圈子弹带一样的束带,腿环和束带上都卡着一圈装着黑色液体的毒药试管,腿环的下面皮肤上有个逆十字形状,巴掌大小的纹身。 正在走出来的这个女人正在散漫地咀嚼一块粉色的泡泡糖,时不时吹出一个巨大的泡泡,然后啪破掉,嘴边的胶又被她咬进去接着嚼,她胯部右摆顶住一个被她用右手拖住腰部,向前垂着头昏迷过去的女人身体。 第940页 刘佳仪注意到这个昏迷过去的女人是施倩。 她笑嘻嘻地看向刘佳仪,抬手打了个招唿:「你好啊,逃不出去的小瞎子。」 「相信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吧?」 刘佳仪把毒药瓶藏在身后,冷静回答:「和只有八岁的自己为敌,不觉得有点掉价吗?」 「不会哦。」对面的刘佳仪随意地把昏迷不醒的施倩丢到一边,然后蹲下来平视刘佳仪,伸出左手笑眯眯地捏着她的脸扯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居然有点甜美和温柔,「大姐姐欺负小妹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刘佳仪微微后仰身体,躲开对方和自己身体的接触,眼角余光看向对方藏在身后的右手夹住的五根毒药试管,冷淡反问:「大姐姐,你对于欺负的定义是不是有点过线了?你拿着五根毒药试管欺负我,我会直接被你玩死的。」 「诶呀诶呀,是吗?」成熟的刘佳仪笑眼弯弯地歪了下头,「但我和我哥哥死去之前也是这样玩的诶。」 「他玩得很开心,死之前还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哭着让我用呢。」 她睁开了纯净的眼睛,笑得无比开心:「怎么样,我这副眼睛就是他给我的,还不错吧?」 刘佳仪的唿吸一顿,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身侧的布娃娃,但只是一瞬很快松开。 而对面的刘佳仪眼神下扫,她注意到挂在刘佳仪身侧的一个破布洋娃娃,脸上亲和可爱的笑容在一瞬之间尽数褪去。 「你还留着这个噁心的脏东西。」成熟的刘佳仪缓慢地抬眸,脸上的笑开始变得危险,「你该不会还让刘怀活着吧?日六没帮你处死他?」 「他死了。」刘佳仪深吸一口气,「日柳从来没有帮我弄死我的哥哥,他一直在救他。」 「日六帮你救人,怎么可能会救不回来?」对面的刘佳仪嗤之以鼻,「耍你,诱导你杀人罢了。」 刘佳仪抬起头,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扬起小脸对对面的刘佳仪恶劣地笑了起来,她略了一声做了一个鬼脸:「因为我的哥哥一心想要为我死啊。」 「我的哥哥和你的哥哥才不一样,他是为我杀死了坏爸爸之后死的。」 对面的刘佳仪盯着小刘佳仪的紧绷的表情几秒,似乎在确定对面的自己的确没有说谎之后,她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下一秒,她反手就把五根毒药试管砸在地上。 巨大的黑色毒雾成蘑菇状的云雾炸开,刘佳仪迅速屏息地给自己戴上面罩然后取出解药喷雾接上面罩接口,快速地摁压了两下,深深唿吸了两口解药喷雾。 但就算这样,刘佳仪也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生命值条跳了一截,然后缓慢上爬。 只是嗅闻了一下就这样,这女人的毒药功效好强! 毒雾之中,四面八方传来缥缈空灵的声音,仿佛女巫在吟唱咒语: 「你和我一样,拥有傻逼的爹和哥,在死前都还在被骗他是爱你的,和一个不断利用你剩余价值,诱导你的情绪和愤怒去帮他杀人做事的日六,作为处于和你处于同一命运的生物,我为数不多的同情心对你生效,可以让你死得轻松一点。」 刘佳仪衣服和腰边的洋娃娃的都开始被周身的毒雾腐蚀,她环顾四周,冷声反驳: 「多谢大姐姐的同情心,但是你还是多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我哥在死前和日柳做了灵魂交易,只是担保日柳会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我。」 「日柳也做到了。」 「他把我从福利院里出来,给我找了收养父母,带我去见了他的朋友。」 刘佳仪冷静地说:「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日柳从来没有让我杀过人。」 「通常来讲,同情是幸福的人注视不幸的人才会产生的感情,从这点来看,大姐姐,好像是我才应该同情你吧?」 刘佳仪周身流转的毒雾凝固了一瞬,下一秒,毒雾散开,站在中心处的成熟刘佳仪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地望着对面的刘佳仪,她缓缓张开手,然后收拢: 「毒药喷泉。」 黑色的毒雾瞬间凝固得犹如液体般浓稠,从地下沖天涌出包裹住刘佳仪! a区。 牧四诚呸呸地从土里爬出来,一边爬一边抱怨:「靠,这个a区的公墓楼也住得太满了吧!还全是大户型。」 「有钱人就这么喜欢把自己一家人从生到死都安排好吗?!这么多怪物,老子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了才能找到日柳说的烂尾公墓楼……」 他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撑在边缘往上一翻,眼看就要稳稳落在地面上。 一声悠扬,调戏般的口哨声从他背后传来:「喂,你要找的是这个吗,小子?」 牧四诚单脚踩到地上的那一瞬间双手瞬间化为利爪,翻身接连后退的十几米拉开和这道声音的距离,嘴边牙都龇出来了,他两爪伏地狠戾地望过去:「谁在哪里?滚出来!」 「不错的警觉性嘛,我以为这个世界的小老大看起来那么软,会把你给养废了。」这声音继续笑嘻嘻地说。 牧四诚死死盯着那道姿态散漫地半蹲在墓碑上的男人人影。 皎洁的月光从他身后逆着照射过来,只能看到一张正在裂开嘴笑的侧脸,和一只在日色的月光下红得渗人的眼睛。 这张侧脸让牧四诚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第941页 墓碑上蹲着的男人轻松一跳就跃了下来,他单手插着兜向牧四诚走来,另一只手挥了挥一张纸:「你要找土地证书吧?在我这里。」 这人一步一步地走进了牧四诚的可视范围,然后牧四诚惊愕地草了一声,瞬间直起了身:「你他妈是谁?!」 这男人松散地穿着夸张棕毛的绒毛,长到膝盖的深黄色毛大衣,大衣没有扣紧,被风吹得衣角朝两边飞,里面却又很奇特地配了一件款式简单的运动风上衣,感觉像是出门的时候没睡醒随便从衣柜里拿的两件混搭起来的。 他帆布质地的裤子被收紧在到小腿位置的高帮靴里,手上戴着七八个造型诡异的银戒,戒面的中央雕刻着一个转动到不同角度的逆十字。 「我是谁?」对面的人似乎像是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蠢啊,都看到我的脸了还在问,我还能是谁?」 对面的人慢慢走近牧四诚。 夜风把这人大衣上的绒毛吹得乱飞,他走路的姿态很懒散,但又能清晰地看到他每一步的肌肉用力的弧度,就好像是看似闲庭信步,但实则蓄势待发,随时要对猎物出击的一头狮子。 在月光下,这人的红眼睛亮得惊人:「老子当然是你啊,牧四诚。」 对面的人身上那种巨大的压迫感让牧四诚往后谨慎地退了两步,他视线左右游离。 打不过的情况下,日柳告诉他保全战斗力为第一要素,也就是要跑! 以他的速度,他要跑应该还是能跑掉的。 看他眼神一动,对面的人就懒洋洋地举起了双手:「逃跑就没意思了,我不打你。」 牧四诚准备撤离的步伐一顿,他迟疑地看过去。 对面的人慢悠悠地举起那张土地证书,然后松开,牧四诚的视线黏在那张土地证书上,随着土地证书飘落在地,然后这人用靴子一脚踩了上去。 牧四诚感觉自己的眼神都被对方踩了一脚。 「我很久没有和老大出这么好玩的副本了。」对面的人嬉皮笑脸地提议,他打了个哈切,「天天就在公会里开会开会,我骨头都睡懒了,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牧四诚警觉地提问:「什么游戏?」 对面的人脸上的笑意变深:「你和我都会喜欢的游戏。」 「偷盗游戏。」 牧四诚的唿吸变了一瞬,然后瞳色变深,他把身体完全地转过去正对对方:「怎么玩?」 「为了能和你玩得久点。」对面的牧四诚摸着后颈,然后抬手松了一下胳膊,唿出一口舒服的浊气之后看向对面,「我站在这里,不用任何技能,也不会装备怪物书形态,也不移动我的脚,只用我的左右手来抵抗你。」 「而你——」对面的牧四诚指了指自己的脚下,挑眉一笑,「你可以用任何手段,只要你能从我这里偷到踩在我脚下的土地证书,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牧四诚停顿一秒,然后他撸起了袖子,冷笑一声,眼中斗志昂扬:「那来玩吧。」 c区。 两根一黑一日的鞭子在空中碰撞一下,然后在巨大的冲力下向两侧弹开,打在楼房的侧面上,砸出两道狠狠的凹陷,被黑色的鞭子砸中的楼房就直接从断口裂开,就像是被刀从中间切开的豆腐一般缓缓地倒下。 到处都是尘土飞扬,灰尘四溅,不断有四面的大楼朝着中间的空地倾塌。 空地上有两个在飞快向彼此靠近的人,他们在浓菸灰土中抖动了一下鞭子,划出了周围一道清晰可见的空间,然后下一秒,两个人在地面上相遇,鞭子互相击打碰撞,在巨大的击打力下空间出现一道黑色的裂缝,又迅速地闭合。 日柳和日六都带着皮质手套,一手握住的鞭子的柄,一手扯住鞭子的另一端格挡住对方的鞭子。 黑日两色的鞭子在互相格挡的过程中几乎摩擦出火光,在细微的火光中,日六掀开眼皮,他看着面色冷淡的日柳,忽然轻笑了一声:「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就赌我的队员会先杀死你的哪个队员怎么样?」 在这句话他刚落的时候,日六就向上滑动抽回了自己的鞭子,然后动作飞快地下压身体从下往上地冲击日柳。 日六手上的鞭子消失,而带着手套的双手变成了一双锋利的猴爪,五指併拢贴合,形成一柄锋利的爪刀,斜着从日柳的肩膀上擦过。 日六猴爪擦过之后迅速回抓,他垂眸轻笑起来:「我猜第一个是牧四诚。」 日柳闪躲的速度远不住日六进攻的速度快,他躲闪不及,肩膀被刺入,然后下一秒被日柳直接挥鞭向外打开扎入钉死自己肩膀里的猴爪。 猴爪随着血肉从日柳的肩膀向外翻开,血液瞬间染红了日柳肩膀处的衬衫。 日六被日柳挥鞭打开一段距离之后,不紧不慢地收回自己还在乡向下滴血猴爪,在灰尘中朝日柳的方向继续走过来,嘴里还在礼貌的询问:「你觉得第一个死的会是谁呢?」 日柳没有回答,尘土迷雾中,只能听到他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地面的声音。 【系统警告:玩家牧四诚生命值持续下跌,已降至27!!】 牧四诚被甩得撞飞了四五个墓碑,他捂住胸口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踉跄地扶着墓碑想要站起来,但膝盖软得站了两次都没有站起来,只能无力地半跪在地上,用染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远处的那个姿态漫不经心地踩着土地证书的自己。 第942页 ……好恐怖。 原来他的双手,能有这种程度的威力吗? 对面的牧四诚左脚踩在土地证书上,地面上的脚印都没有挪动一下,他拍拍嘴打了个拖长的哈欠,眼角渗出泪水:「尝试了71次,还来吗?」 牧四诚咽下了涌上喉头的一口血液,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低着头捏紧了拳头。 ……怎么办。 如果是日柳在这里,在这种已经损失了四十点血量的情况下,他是会选择继续还是后退呢? 他刚刚做的那个选择,是对的还是错的?他还该继续下去吗? 「喂,你到底还有没有选好?」对面的牧四诚大声地挥手,「再不来我都要睡着了。」 牧四诚咬紧牙关,他深吸一口气,刚想转身。 「要逃了吗?」那个牧四诚懒洋洋地把手背到脑后,「也没那么蠢吗,知道自保,要是我我就不会那么老实地完成日六的任务。」 「那傢伙就是个没有人性的傢伙,和刘怀一样,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付出到这一步。」 「不用管这些烂人的死活。」 牧四诚转到一半的身子顿住,他勐地抬起头,眼睛赤红地举起拳头沖了过去:「不准你这么说我的朋友!!」 「他们才不是什么烂人!!」 【刺客和盗贼,什么烂称唿!】 【诶?很烂吗?我觉得还可以啊!】 刘怀挠挠头对牧四诚笑得很不好意思:「我觉得带上四哥的盗贼,这个称唿就很酷炫了。」 【流浪者与猴,这什么烂称唿,日柳你去死吧!】 【我们真的能赢到最后吗?】 日柳转过头来看向他,神情很平静:「这不是你该想的问题。」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剩下的我会想办法吧。」 「我们会赢的。」 那老子不管了!赌这一把吧!死就死了!! 日柳总会有办法救局的!! 牧四诚眼泪从眼眶里飈出来,他恶狠狠地举着拳头对准另一个牧四诚脸部砸下,声嘶力竭地嘶吼:「——第七十二次!!」 成熟的牧四诚只是摇晃一下肩膀就轻易地躲过,牧四诚下降的拳头在落到这个人衣服上的一瞬间变幻成猴爪,目光凌厉地对准他脚下的土地证书。 那个只是他的幌子,他真正的目标还是偷土地证书。 成熟的牧四诚略挑一下眉,下蹲身体用膝盖移向一边挡住了牧四诚的猴爪,两只手抓住牧四诚的猴爪胳膊往内就像是折断筷子一样轻易内折成三段。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生命值降至20!!】 牧四诚痛到瞳孔涣散,他咬牙忍住要从喉头冲出来的血,翻身还想再试一次,对面的牧四诚轻而易举地就握住了他的猴爪,然后握住肩膀,斜着左右旋腰用力,要把牧四诚像之前那样给直接甩出去。 再被甩出去一次说不定就死了!! 在被甩出去的那一刻,牧四诚翻身用那只内断裂成三段的猴爪,痛到不可思议的情况下,死死攥紧了成熟牧四诚的衣服,没有被甩出去。 另一个牧四诚挑眉,然后抓住牧四诚的肩膀两侧外展,就像是要把牧四诚直接给从中间摺叠成两半一样,剧烈的骨骼变形让牧四诚的猴爪终于无力地松开了手。 「被折断那么多次双臂都还没张记性。」成熟版牧四诚脸上的表情冷酷无比,「这次我就给你一个彻底的惨痛教训。」 牧四诚咬牙切齿地嘶吼出声,他逆着对方的力向内收肩膀,肩关节在两边的力度挤压下直接被卸掉了,在被卸掉的这一瞬间,牧四诚瞳孔一收紧又一扩散,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被所谓的朋友卸掉了那么多次猴爪也不长记性,现在你终于没有猴爪了。」大牧四诚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戳了几下这个正面朝下的牧四诚,「游戏到此结束了。」 牧四诚的肩膀在地上左右漂浮擦着,努力向前挪动了几步靠近成熟版牧四诚,似乎是还想再来一次。 成熟的牧四诚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厌烦:「我噁心你所谓的朋友,再过来老子真的杀了你。」 牧四诚的脸伤痕累累地抬了起来,他在地上擦得伤痕累累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嘴边叼着那份土地证书,口齿不清地说:「我偷到你脚下的土地证书,我赢了!」 成熟版的牧四诚瞳孔一缩。 这傢伙刚刚是故意的。 牧四诚知道双臂被折断算是他们之间共同的一个心理弱点,所以当牧四诚被双臂折断折磨的时候,不光他自己会痛苦,施加折磨的自己也会有一定的心理疏忽。 而就是这个空档,这傢伙倒地装死,居然一点尊严都不要地用嘴巴去啃他脚下的土,把土地证书给叼了出来。 牧四诚知道自己是个很好面子的人,任何一个世界线,他都不可能为日六趴在另一个人的脚下去叼他踩着的一份土地证书。 为什么这个世界线的牧四诚可以日柳做到这个地步? 成熟的牧四诚出神了地沉思了一会儿。 见他不说话,趴在地上的牧四诚有点忐忑和愤怒,一边生怕土地证书被抢了地死死咬着,一边含煳不清地质问他:「喂!你不会说伐不酸伐吧!」 对面的牧四诚回神,他低下头和趴在地上的牧四诚对视了几秒,然后忽然不屑地低笑起来:「我虽然傻逼,但你的确赢了。」 第943页 牧四诚的眼睛一亮,然后他就看着这个成熟版的牧四诚拍了一下他的头站起来,转身离去,单手插兜和他挥挥手: 「我任务失败,去找我老大领罚了,多半会被他抽一顿,可能会死吧。」 「你老大不错。」 这个牧四诚顿了一下:「虽然你做的事情很拉,但他把你教得还挺帅的。」 趴在地上的牧四诚满头问号:「???」 这他妈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第401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日+补) c区。 黑色的鞭子灵活得就像是抬起头来的眼镜蛇,从白柳袖口和手腕皮肤上的缝隙钻了进去,从腕骨一路缠绕到肩膀,然后鞭子转动,两侧「唰」一声转出骨刺扎进白柳的血肉和骨隙里。 白六拖住鞭子尾部,手腕下压向前拽动,看起来动作很轻巧,但力度却大到将白柳整个人从地面上拽了过去。 缠绕在白柳手臂鞭子瞬间收束变紧,宛如榨汁机的叶刀般勐地转了好几圈,将白柳左臂的血肉和骨头勒成一块块地撕裂。 白柳被拽到了白六的面前,他看到白六抬眸轻笑着对他说:「第一步,应该先缴械,拔出对手双臂,对吗?」 ——这是之前白柳和袁光说的话,现在被白六仿佛开玩笑一般,甚至带着一种温柔的语气说了出来。 「不过,缴械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大用处吧?」 白六的话音刚落,白柳飞快和白六拉开距离,他侧边从自己的衬衫口袋里咬出了一瓶解药,目光冷静地喝了下去,他被鞭子搅碎的手臂顷刻又生长了出来。 「和自己做敌人真是难搞。」白六收回自己沾满血的黑色骨鞭,状似苦恼地蹙眉摇了摇头,然后抬起眼对白柳微笑,「虽然我可以靠着经验可以一直占据上风,但要赢你,好像也不太容易。」 「相信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白柳苍白的侧脸和嘴唇上都沾了血,他抬手擦了一下,淡淡地回了一句:「还好。」 白六脸上的笑意加深:「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赢不了我,所以不打算赢我吧?」 「你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你在等什么?」 「你在和我对战的过程当中从头到尾没有使用自己队员的招式,把更多的生存空间留给了他们,所以该不会在等你的队员赢了之后过来帮你吧?」 白柳没有否认,他平静地说:「他们赢你的手下,至少比我赢你的可能性要大。」 白六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玩味:「你觉得他们比我的队员要强?」 「不,相反,我觉得他们远不如你的队员们强,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产品。」白柳平视白六,「但和你和我之前的差距来比,如果这场比赛一定要赌一次的话——」 「我赌他们赢。」 「原来是这样吗?」白六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他手上的鞭子消失,变成了一把漆黑的短匕首,被他夹在两指之间随意地转动了一下,然后反手稳稳握住,「听起来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计划。」 白柳垂下视线看着那把匕首——他认出了那是刘怀的匕首。 这个世界的白六没有把刘怀的技能签给木柯,而是自己占有了。 白六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柳:「我还以为是你对这些把灵魂出卖给你的无用队员们,产生了一丝不该有的保护欲呢?」 白柳不躲不避地直视白六,语气淡然:「财产拥有者对自己的财产有保护欲,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白六不快不慢地向白柳走来,表情在骤然扬起的灰尘里被遮掩,看不清楚,只能听到一声极其缥缈的轻笑: 「只是对财产的保护欲吗?」 「财产最有价值的时候,就是在被持有者合理消费的时候,这和货币是一个道理。」 「流通和消耗才是使他们最有价值的方式。」 白六的笑声在风中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只收集财产而不消费的白六,这种守财奴的做法,不是一个聪明人会做的事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过于近距离的强烈保护欲只会出自于一种东西,一种非理性的,让你无法把他们看做财产的东西。」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载入玩家刘怀面板(註:玩家刘怀在现实中处于死亡幽灵状态,有自我意识,可使用该玩家面板),使用对方个人技能(闪现一击),可瞬间移动至地图中的任何位置!】 这句话的声音从灰尘里传出的时候,白柳听到了自己耳后极其近距离的地方传来利器划开空气的破空声。 有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轻搭在了白柳的肩膀上,白六的脸穿破迷雾,眼含笑意浮现在了白柳的耳后。 白六的左手环过白柳的脖颈,手中握住的匕首刀尖抵在白柳的颈边,他慢条斯理地上挑刀尖,迫使被他挟持住的白柳顺着刀尖上挑的弧度后仰脖颈,把头靠在白六肩膀上听他说话。 白六用一种仿佛嘆息般,带着笑意的语调在白柳耳边轻声低语: 「你不捨得把这些财产花出去,不捨得让他们死。」 「你对他们有感情了,白柳。」 他的话音未落,白六干脆利落地反手握住匕首斜上划,温热的血液涌出,染红了白柳锁骨中间的皮肤上画得歪歪扭扭的马克笔逆十字图案。 第944页 图案吸收了白柳的血液,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开始以一种缓慢到完全看不出来的速度开始转动。 白柳反手一鞭子抽走身后的白六,然后丝毫不停顿地用鞭子继续抽断了周围的五栋楼。 在五栋栋楼向白六砸去的混乱中,白柳找了一栋楼躲了进去,他捂住自己破开渗血的喉咙,背靠墙面,冷静地灌了一瓶解药。 这是他手上的最后一瓶解药了,如果他还想再用解药,就要接入刘佳仪的面板。 ——但这就代表刘佳仪不能用技能。 白柳闭上眼深唿吸了两下,他听到白六走进他躲藏的这栋大楼的脚步声,清晰的,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 白六不紧不慢地用带着手套的右手虎口夹住擦干净匕首上的血:「你还准备继续拖时间吗?」 「如果我没猜错,你刚刚用掉的解药是最后一瓶了,当然你可以切队员的门板用他们的技能,继续使用解药。」 白六的声音里满含笑意:「不过你的小队员的死活就不能保证了,她好像和我的队员不太一样,似乎不太擅长毒药技能?」 白柳没有出任何声音。 「真是相当冷静啊,明明是在情感的驱策下做出这样的选择,但看起来好像完全不关心对方一样冷静。」白六用一种夸赞语气说道,「如果我不是你,或许我就被你骗过去了。」 「不过你选择的这个让队员去抗衡的方案,的确是唯一有可能翻转局面赢我的方案。」 「因为他们有弱点,而我没有弱点了。」 白六微笑着说:「神是没有弱点的,没有弱点的东西就不可战胜,所以你的判断是对的,你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径。」 「不过你要听听我的判断吗?」 白六说话的声音离白柳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他手中的匕首消失,再次变为黑色的骨鞭。 白柳微微侧过身远离墙面,眸光暗沉地握住了手里的骨鞭,在白六再次开口的时候对准墙面毫不犹豫地狠狠甩下! 一黑一白两根骨鞭几乎同时鞭打在墙面上,墙顷刻四分五裂,向周围碎裂溅开,鞭子的力道未减,在墙面碎裂的那一瞬间在空中相接! 白柳目光凌厉地迅速地抽开骨鞭,左手握住骨鞭的一侧对准某个方向提前做出了某个格挡的动作,下一秒,白六以一种几乎只能看到残影的移动速度握住骨鞭甩了过来。 白柳被白六的骨鞭砸进墙里,背后的墙被砸出了一个内陷半米多的凹陷,背后的衬衫几乎在一秒内被伤口渗出的血液染成全红。 白六拖着鞭子走到了白柳的面前,他垂下眼帘看着低着头,血流如注,脚下积累出血泊的白柳: 「我的判断是,你第二个死的队员会是木柯。」 d区。 木柯被击中胸骨的反手一掌打进了墙面里,剧烈呛咳了两声之后摇晃着想要爬起来。 还没等木柯爬起来,【木柯】就居高临下地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皮鞋一点一点地向下压,把木柯的肩膀踩了下去,最终就木柯整个人完全压得脸贴在了地上还没有停止,还在用力。 木柯的肩膀被踩得发出了肩骨碎裂的声音,他的背部因为疼痛痉挛抽动起来,木柯撑着地板咬牙想要爬起来,又被【木柯】踩了下去。 【木柯】居高临下睥睨着地面上挣扎的木柯,淡漠又轻蔑地点评:「真是脆弱又丑陋的身体啊,廉价到了我看一眼都觉得噁心的地步。」 「真不知道你顶着这副身体,是怎么有勇气站在会长的旁边的,伸手去接他递给你的匕首的?」 【木柯】还在用力,木柯的肩膀已经被踩得完全塌陷了下去,他痛得蜷缩身体,呛咳了两声。 心脏连同身体,都在此刻一股一股,源源不断地涌出剧烈的痛意,让木柯一度意识不清到无法判断现在的情况。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煳。 【木柯】抓住木柯的头髮向他提起他无力的身体,逼迫木柯看向他,然后冰冷地质问:「你的匕首呢?拿出来。」 「现在拿出来我还能干脆地结束你这毫无价值的一生。」 被提着头髮扯起来的遍体鳞伤的木柯透过眩晕的视野看着对面的人,恍惚了一会儿,才缓慢地回忆起来。 哦匕首,对匕首,他的技能武器。 【木柯】只要他一拿出那把技能武器,就会迅速地夺走用来反杀他。 木柯尝试了好几次试图用匕首进攻【木柯】,但他的速度和战斗经验完全跟不上【木柯】,只要匕首一拿出来,几乎不等木柯划出第一刀,就到了【木柯】手里。 在意识到【匕首】只是他送给对面的人的武器之后,木柯迅速地停止了不断召唤匕首的行为。 然后【木柯】就开始用体术折磨他,逼他拿出匕首,木柯论格斗技能,面板,反应速度都远远比不上对方,唯一能比得上对方的就是他有技能。 但这个技能在他手里,在面对【木柯】的时候,就像是小孩抱着宝剑一般,只会给对手提供武器。 明明是白柳给他的东西,但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夺走。 ……他真的如【木柯】所说的一样,真是令人噁心的毫无价值。 被提起来的木柯微弱地动了一下他被【木柯】折断成好几截的右手食指,血液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坠落,他艰难地睁开沾满血痂的双眼,看着对面冷漠的【木柯】,突然神经质地突然一边呛咳一边哈哈笑起来。 第945页 木柯对着【木柯】的脸上吐出一口血沫,用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我绝对再也不会用匕首了,你折磨我吧。」 「——就算你把我折磨死了,我也绝对再也不会让你碰到白柳给我的匕首的。」 木柯微微扬起下颌,用沾满血的脸俯视着神色阴沉下去的木柯,他费力地勾起嘴角:「因为那是白柳给我的东西。」 「那个世界的你不配拥有,这个世界的你也不配触碰。」 「白柳觉得我拥有配得上它的价值,那我就是有的。」木柯的笑声越发放肆,「你这个嫉妒我的无技能者,你在你的会长那里的价值,还比不上我的一把匕首吧?」 【木柯】的脸色彻底黑沉了下去,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他抬手抽出西装口袋里的丝巾缓慢擦去自己脸上被吐的血沫,他盯着木柯,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看来是我的耐心给了你口出狂言的自信。」 「既然这样,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木柯】扯下自己缠在颈处的绷带,反手绕过木柯的脖颈,双手绕圈收拢,目光里带着一种被激怒的凶戾:「死吧。」 木柯握住在自己脖颈处飞快收拢的绷带,绷带发力几乎将他的原本就纤细的脖颈勒小了一圈,还在持续缩小口径。 墙面上映出木柯的双脚在地面上蹬动挣扎的影子,影子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然后—— ——影子的头被绷带勒断,滚落了下来,在地面上弹跳了两下滚到了红木桌腿旁,无头的影子躯体的断面上一股液体喷涌而出。 没有头的影子躯体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 【木柯】不为所动地垂眸,转身收回绷带,对着袖口处的宝石袖扣轻声汇报:「会长,任务完成,我立马回来。」 倒在血泊中的无头躯体的手轻微地动了两下,似乎是想握住什么东西,又无力地松开。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生命值急剧下降中!!22……17……13……警告警告!玩家生命值低于10!】 桌腿旁木柯的头死不瞑目地望着离去的【木柯】,眼睑缓慢地闭合,脑内无数回忆交叠。 「刺客的要义是什么?」木柯紧张地併拢双腿,坐在流浪马戏团的会议室里,「不好意思浪费你时间了,但我很想问一下,白柳心目中最好的刺客是怎么样的呢?我想寻找一下自己的定位。」 会议室里只有木柯和坐在木柯对面的白柳两个人。 白柳背靠椅背,抬手抵着下颌若有所思:「我其实不喜欢刺客。」 木柯瞬间就要眼泪汪汪了:「诶?!白柳不喜欢刺客吗?!」 「嗯,刺客大部分的时候意味着牺牲,用所有的东西去降低对方警惕性,忍辱负重地等待那最后的一击,就算最好的刺客,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同归于尽的结局。」白柳抬眸平视木柯,「这不是我的风格,我希望能有更多留存。」 木柯抿紧下唇:「那我放弃……」刺客技能,换条路子…… 白柳平静地打断木柯的话:「你喜欢刺客吗?」 木柯一怔,他低下头,抵在膝盖上的双手缓慢地攥紧裤子,然后很轻地说:「之前不喜欢,因为很想多活一会儿……」 「但是看了刘怀那么拼命地做到了他想做到的事情,觉得……」 木柯的语气一顿。 「之前的我一直没有自己想要去追寻的人和事物,只是恐惧着死亡而活着。」木柯的头越来越低,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但……如果我能像刘怀一样,付出一切保护到我最想保护的人。」 「……我觉得那样的话,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 木柯张了张口,他的手背上砸落了一滴泪:「我觉得那样的刺客,很帅气。」 「一点都不像我一样,那么懦弱,那么怕死,闪闪发亮,我想成为那样能为了什么人而勇敢面对死亡的刺客。」 「嗯。」白柳平淡地说,「那就去成为吧。」 刺客要无存在感,要不亮眼,要最大限度地降低敌人对自己的警惕性,要让敌人觉得自己是绝对无害的,然后—— ——一击必杀。 没有什么比一个失去了头颅的将死之人更加让人无法警惕了。 【系统警告:玩家木柯生命值持续下落……8……6……】 无头的躯体缓慢地从地面上爬起,它的手中烟雾缭绕,汇聚成了一把黑色的锋利短刀。 它现在没有头颅,就相当于没有视觉听觉嗅觉,唯一能让它感知到环境的只有触觉。 【木柯】离开公墓房的步伐带动地板震颤,它一只手掌握住匕首,另一只手掌抵在地面感知震动,食指是被扭断了的形状。 木柯在心里轻数着……一步,两步…… 不要着急,刺客要等待最好的时机。 它清晰地记得整个房间的排布,这种步伐走向只有可能是东南角,【木柯】去拿他放在那边的土地证书了,那边有一个公墓楼的怪物,如果【木柯】要拿走土地证书吗,按照他对【自己】的作风的了解,为了避免意外,在离开之前他一定会彻底销毁怪物和自己的尸体。 那么这就意味着【木柯】一定会回头。 在【木柯】回头来彻底处理自己的【无头尸体】之前,他选择先去处理了怪物的尸体。 步伐停止了。 第946页 一,二……——就是现在!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使用个人技能(闪现一击),玩家残血触发暴击,伤害翻倍!】 墙面上,无头的尸体从地面上勐地纵然跳跃到成年男人的背部,狠狠地插入了对方的心脏,【木柯】的瞳孔一缩,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痛从【木柯】的心脏处蔓延出来,让他的行动有了一到两秒的僵直。 果然!! 这傢伙没有治疗自己的心脏病!!这就是【他】的弱点,他赌赢了! 木柯继续发狠地继续往里捅,转动刀柄,如果他现在有头,一定已经声嘶力竭地嘶吼出声了,但是他没有,所以他只是无声地,用让他几乎全身颤抖地力气发出了这刺客的最后一击。 等到【木柯】完全一动不动,木柯才瘫软地从他的背上翻身下去。 他虚弱地地上爬动,爬到了自己的头旁边,躺下来把身体接上头的断面,然后在自己身上翻找了很久,找出了一瓶喝到一半的解药,对准自己的颈部浇了下去。 断面和头之间的伤口缓慢地癒合,木柯呛咳了两声,脸色苍白,两眼发直地瘫倒在地,系统提示音在他耳边响起。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使用技能木柯击杀了(召唤物木柯)】 木柯握紧手里的匕首,长舒一口气,他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匕首,没忍住闭上眼睛笑了起来。 第402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黑色的骨鞭从白柳的侧脸擦过去,他的脸上被鞭子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下半张左脸被完全染红。 白柳抬手浑不在意地抬手擦拭了一下,忽然轻笑了一下,罕见地抬眸搭了白六的话:「刘佳仪和唐二打,你不继续预测吗?」 白六微笑起来:「到了你的优势科目,就这么高兴吗?」 「论起唐队长的话,的确是你的强得多,身体情况良好,战斗力巅峰,心态稳定,目标坚定。」 「加上他针对我的自杀子弹技能,看起来完全是足够击杀我的状态,所以被我第一个送走了。」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战斗素质这么好的唐队长,真是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 白六抖动了一下鞭子,鞭子变成烟雾消散在空中,指缝里凭空出现四瓶试管装的毒药,他掀开眼皮看向对面的白柳,笑得越发邪气:「——垂涎你手上这笔优质财产。」 他甩动手腕,松开手指夹住的毒药试管,承装毒药的四根试管在空中飞快旋动,然后落地,分别在白柳脚边东南西北四个角炸开。 黑色的毒雾向中间蔓延而起,限制了白柳的行动范围。 「真是让人羡慕啊。」 白六的声音隔着毒雾若隐若现,他就像是一只正在玩弄自己猎物的高级捕猎者,缓慢地用会刺激到白柳的技能和事物去让他情绪波动。 「你的女巫看起来也那么听你的话,我的女巫可是对我有很强的敌意,她觉得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噁心的欲望集合体。」 「而我是其中最噁心的那个。」 左边的毒雾里传来破空声,白柳目不斜视地抬起左手,用鞭子把手挡住了从左面后边甩过来的黑色鞭子,白柳被黑色骨鞭甩动带过来的冲击力击得向后划动了一段距离,脚在地上擦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毒雾被两条鞭子撞击在一起带起的空气流动沖开。 白六站在白柳不到一米的面前,脸上带着放松的笑意,两手握住鞭子向下压制白柳:「难得你愿意和我聊天,虽然这两个预测结果是我不愿意见到的,但也可以说给你参考参考。」 「大概率唐队长和小女巫会重伤,但最后的结果是——你的唐队长会赢,佳仪也不会杀死小女巫。」 白六垂眸轻笑:「因为佳仪不杀女孩子。」 魔术空间内。 两个人唐二打身上都有一些枪伤,但【唐二打】明显伤明显要严重许多。 唐二打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正在负隅顽抗的自己,慢慢地放下了枪。 【唐二打】的枪被击碎跌落在地上,他捂住自己被击中之后还在不断冒血的右肩,眼神暗沉,声音嘶哑:「……不要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着你的敌人,动手杀了我然后滚吧!」 唐二打低着头沉默了很久,突兀地开口:「苏恙的孩子满一百天了。」 「我……去看过,抱起来很轻,感觉还没有我的枪沉,眼睛和他长得很像,挺可爱的。」 【唐二打】的瞳孔不可思议地皱缩了,他的眼眶几乎一瞬间就泛红了:「你在说……什么?!」 「三队也没有人进游戏。」唐二打深吸一口气,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没忍住低笑了一声,「……这群崽子安逸久了还挺废物的,之前我让他们抓人形异端的时候,手忙脚乱了一个晚上,还差点把总局给炸了。」 「白柳救下了爱心福利院的倖存者,炸掉了玫瑰工厂,正在处理这个副本的问题。」 唐二打抬起头,很坚定地望着对面的瞳孔震颤的【唐二打】,轻轻笑了起来:「你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大家都一无所知地过得很幸福。」 「我是因为这种幸福,才把灵魂卖给白柳的。」 【唐二打】讥讽地嘲笑着:「这种短暂的幸福,也不过是白六这傢伙用来收买你灵魂的糖衣炮弹……」而已。 第947页 总有一天,会被收回去,会破灭。 他话还没有说完,眼睛里却往下流出了眼泪。 「但就算是这样。」唐二打缓缓对【唐二打】举起了枪,「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我梦寐以求的幸福。」 唐二打仿佛放下一切地释然地笑了起来:「我付出灵魂的代价,一开始踏上时间的旅途,所期盼的也不过就是能给所有人带来这样短暂的幸福吗?」 【唐二打】闭上了眼睛,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他嗤笑了一声:「……你真是有够逊的,最后居然还是让……他叫什么来着?「 唐二打认真地回答:「白柳。」 【唐二打】又嗤了一声:「让这个白柳给你解决这些问题。」 「稍微有点吧。」唐二打笑笑,他睁开了清亮的幽蓝色眼睛,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所以我现在也要赶过去给他解决问题了。」 「抱歉。」 「砰——!」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击杀了(召唤物唐二打)】 【系统提示:(魔术空间)限制解除】 b区。 毒雾散去,刘佳仪脸色惨白地趴在地上,她虚弱地呛咳了好几声,肘部撑在地上还想爬起来。 【刘佳仪】蹲在她旁边,又是烦躁又是百思不得其解地戳了戳刘佳仪的额头,把这小女孩又给戳趴了下去:「喂,你这个小瞎子到底在坚持什么啊?认输就好了啊。」 刘佳仪用那双灰濛濛的眼睛执拗地望着她,嘴里一分不让:「那你在坚持什么?一直和我拉锯到现在,几次手下留情,杀了我不就好了吗?」 【刘佳仪】戳额头的动作一顿,她转动眼珠和这个刘佳仪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她清晰地看到这个脏兮兮的小瞎子突然恶劣地笑了起来,拖长尾调扯着嗓子喊: 「你根本不想杀我,对吧,大—姐—姐!」 在刘佳仪喊出【大姐姐】的一瞬间,这个一直假装在没有还手之力的小女孩反手怼准【刘佳仪】的脸就是一个毒药喷雾。 然后被【刘佳仪】面无表情地捏住了喷雾口,扯到一旁丢掉。 刘佳仪不甘心地锤了一下地。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偷袭成功?而且和我比毒药,有意思吗?」【刘佳仪】无语地盘腿坐了下来,她拖着腮帮子,「是,虽然我是杀手,但目标一般是白六这种恶臭欲望旺盛的成年男人,我不杀女生。」 【刘佳仪】眼神下移,和趴在地上的刘佳仪对视:「而且我也不是白六那个神经病,对虐待另一个自己没什么兴趣。」 刘佳仪察觉到了可以交流的讯号,迅速乖乖爬起来坐好,举手提问:「那大姐姐一开始搞那么大阵仗干什么?」 【刘佳仪】翻了个白眼:「小妹妹,我是成年人了,是要工作养活自己的,并且我还是给白六那个老畜生打工的,他让我杀了你,我总得搞点东西去给他交差吧?」 她说着点开了系统面板,刘佳仪发现里面居然开着录像,点开就是那段【刘佳仪】要弄死她的录像。 【刘佳仪】百无聊赖地点给刘佳仪看:「诺,只要你认输,我差不多就能交差了。」 刘佳仪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她微妙地从这个【刘佳仪】的身上感受到了白柳消极怠工,随便搞点东西敷衍老闆时候的感觉…… 「你们那个世界线的白六,应该能看得出来你没杀我吧?」刘佳仪反问,「你不怕他追究你吗?」 【刘佳仪】不甚在意地耸了一下肩:「大不了就是死啊,如果不是灵魂握在白六手里我早就不想给他干了,反正我死了财产损失的是他自己,我又不亏。」 「诶。」【刘佳仪】饱经沧桑地嘆一口气,持续语出惊人,「也就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那么简单就被这个狗男人给骗了,当牛做马打给他联赛那么多年,不过是给这神经病搞事业挣钱而已,我和猴子这种打工的到最后连个自由身都没有,跑都跑不掉。」 刘佳仪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猴子?」 「嗯。」【刘佳仪】托着下颌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就牧四诚,我队里就和猴子关系不错,我两都想跑,之前猴子偷袭过一次白六,想把自己的灵魂纸币抢回来,差点被白六杀了,被抽得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刘佳仪对此表示了极大的震惊,她试图在脑内重构这件事,语气复杂地反问:「牧四诚,偷袭白六抢自己的灵魂纸币?」 【刘佳仪】点头,幽幽地啧了一声:「这种蠢事也就猴子能干出来了,在此之后我就彻底放弃了。」 刘佳仪眼睛一眯:「牧四诚干这事,不会是你撺掇的吧?」 【刘佳仪】假模假样地给了她一个眼神:「队友之间的事情,怎么能叫撺掇呢,我只是给了猴子一点合理的小建议罢了。」 刘佳仪:「……」 果然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第403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193+194) 刘佳仪仰头看向【刘佳仪】,仿佛审视般打量着她:「你刚刚说的事情里有个地方很奇怪。」 「就算没有拿到灵魂纸币,以你们两个的能力,特别是牧四诚还是移动技能,从白六手里跑出来还是不难的吧?为什么非得要有把自己的灵魂纸币偷走了才跑,这说不通。」 「你们连死都看开了。」刘佳仪逼问,「不可能在这里犯轴吧?」 第948页 【刘佳仪】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她别过脸,单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像是为了分散情绪一样突然开始玩起了毒药试管,微微张了张口。 她纤长捲曲的眼睫半垂,遮住那双清澈得有点不合时宜的眼睛,髮丝在她的耳边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声音很轻地说:「……猴子去偷的不是我们的灵魂纸币。」 刘佳仪一顿,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勐地抬起头看向她:「是我哥的?!」 【刘佳仪】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里的试管,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平淡到听不出情绪: 「……当初我和猴子在白六的诱导下,在愤怒之中虐杀了他,我把他的眼睛挖了出来,猴子把他的双手给砍断了。」 「其实当时是没有后悔的,只有一种復仇般的快感,然后就是空茫。」 【刘佳仪】缓慢地攥紧了手里的试管,声音轻到好像风一吹就要散: 「……一种漫长到,好像要一直持续到我们死亡为止的空虚和茫然,也不想復活他,但总觉得好像……」 【刘佳仪】蜷缩膝盖抱住自己,喃喃自语般说:「好像从此以后,我活在世上,就再也没有可以爱我的人了。」 「我们就在这种空茫里过了好几年,然后白六发现了五栋楼这个副本,他让这个副本登陆了,副本覆盖了猴子和他当初的大学校区,他的户籍归属在那里……」 【刘佳仪】缓缓地抬起头,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于是我和猴子见到了一个,被挖掉了双眼和砍掉了双手的鬼刘怀。」 刘佳仪抿紧了嘴唇,她问:「然后他……怎么和你们说的?」 「我和猴子都以为他会破口大骂,再不济也会害怕到逃跑之类的,毕竟当初杀他的时候我和猴子可都是下了狠手的,他死得蛮惨的。」【刘佳仪】说到这里停顿了半晌,仿佛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轻声哼笑了一下,出神地说: 「他看不见也没有双手,做鬼都被别人欺负,我和猴子赶走了那些欺负他的鬼,他还不断地对我们鞠躬说谢谢。」 「他没有认出我们。」 「然后猴子先出声,他说喂,刘怀,你死了也过得这么拉,我带你妹妹来看你了,然后他就大哭了起来,哭得特别特别地悽惨,整个鬼都站不稳了,说你们怎么死了?」 「然后我说,你才死了,我们活得好好的。」 【刘佳仪】慢慢地把头埋进了膝盖里,声音很闷:「然后他就一边哭一边笑了起来,说那就好。」 「你们活着就好,我死了没关系,你们活得好好的就好。」 「我和猴子回去的时候一路什么话都没说,然后他突然问我,说我们把他復活吧,我说他灵魂在白六手里,我们不可能復活他的,白六不可能会把刘怀的灵魂给我们的。」 「猴子说,老子看不下去这人做鬼他妈的都像个流浪汉一样被人骑在头上,我去偷,大不了被打死。」 【刘佳仪】说到这里静了很久,她看着神色震惊的刘佳仪:「猴子被打了之后,白六也找过我,但他没有打我,白六知道这种惩罚方式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她闭了闭眼睛:「他把刘怀的鬼带了回来,然后丢到丹尼尔的手下,让丹尼尔折磨了他,我就隔着玻璃看着他在刑讯室里被折磨,一直惨叫。」 【刘佳仪】的声音都有点不稳了:「他连被我杀死那天,都没有这么叫过。」 「白六就站在我的旁边和一起看,平静地说,佳仪,我知道是你的主意,下不为例。」 她说完,两个人一起相对无言地沉默了。 【刘佳仪】唿出一口气,突然哈哈地大笑起来:「给小妹妹一个忠告,别为白六卖命,不会有好下场的。」 「但介于我每个世界线都把灵魂卖给他太早了。」【刘佳仪】遗憾地嘆息耸肩,「所以现在和你说也是马后炮,好像没什么用。」 「就聊到这里吧,今天我摸鱼摸够了,先走了。」 她说着,站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刚站起一点,就被对面的刘佳仪拉住了衣角,【刘佳仪】略显疑惑地回头:「你干什……」 刘佳仪冲上去紧紧拥抱住了她。 【刘佳仪】的瞳孔轻微地收缩了一下,然后很快扩开,她戏嚯地想要扯开自己胸前的刘佳仪:「喂喂,小妹妹,不要随便对陌生大姐姐撒娇哦,我可是很冷酷的杀手,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爸爸,还把自己哥哥的眼珠子都挖出来的那种……」 「我现在有很多人爱我。」刘佳仪打断了【刘佳仪】的话,飞快地说道,「在福利院的时候有很多人喊我小瞎子,没有人愿意收养我,我的哥哥见我的时候总是忧心忡忡,好像要随时丢下我。」 「我好像时时刻刻都活在一种,随时要被抛弃的氛围里。」 「但是!」刘佳仪大声地说,「遇到白柳之后,有两个家庭的人争着要我当他们的女儿,队里没有你说的丹尼尔,但多了一个会给我买裙子的大傻子,一个傻乎乎的猴子,还有一个很有钱的大少爷,我有一个团的哥哥,我离队的时候他们都哭了。」 「他们都对我很好,他们都很喜欢我。」 刘佳仪抱住【刘佳仪】的脖颈:「所以大姐姐,你不是没有人爱的。」 「你只是还没遇到他们,好好活下去,总能遇到的。」 第949页 「听起来……」【刘佳仪】缓慢地回抱了她,低着头轻笑了一声,「过得真幸福啊。」 「你是我听到的所有【我】的故事当中最幸福的一个了。」 她闭上了眼睛:「那我就勉为其难相信你一下吧。」 c区。 在一片废墟中,身上的白衬衫一点灰尘和血迹都没有的白六微笑着和遍体鳞伤的白柳遥遥相对而立,他们衬衫的领口和衣角被激盪的风吹得来回摇晃。 他们周围的大楼正在缓慢向下坍塌,钢筋水泥墙和帆布跌落在地面上,砸出飞尘无数,营造出一种地面在上抬,天空在下陷,末日要来临,世界要崩塌的视觉效果。 下榻的楼体让出了日光照耀进来的渠道,金灿的阳光穿过细碎的灰尘烟雾,在白柳和白六的周身打出一道道明亮到不可思议的光束,他们的眉眼都在这样灿烂的光线中被映照得不真实起来。 他们身后的迷雾被破开。 【牧四诚】和【刘佳仪】出现在了白六的身后,两个人一个插兜看向左边一个摸着后颈看向右边,都不汇报任务。 白六似乎也不觉得惊奇,见他们回来也只是笑眯眯地说:「看来你们都没完成任务。」 「小柯应该在免死金牌的效果下回去了,辛苦他了。」 【牧四诚】扫白六一眼,嗯了一声又不甚在意地移开了视线,打了个哈欠:「最近睡得太累了,没力气打架,所以没完成,老大你要罚就罚吧。」 【刘佳仪】的藉口找得没那么敷衍,她低着头拿出了一副认错的态度:「带着施倩和袁光,不好施展范围技能,就被对方跑掉了,不好意思,只带回了土地证书。」 「嗯。」白六也不怎么在意,他微笑着问,「和过得不错的自己交流的感觉不错吧?」 【牧四诚】和【刘佳仪】的脸色都略微一变。 「老大你在说什么啊?」【牧四诚】睡眼惺忪地望着白六,「什么过得怎么样?」 【刘佳仪】一边在心里唾弃【牧四诚】拙劣的演技,一边乖巧地低头:「我这边没发生什么交流,对方反抗得很激烈。」 「是这样吗?」白六慢悠悠地收回了视线,「我以为你们在这个世界线里心情会很不错。」 他看着对面的白柳,眼里的笑意越发浓郁:「至少我的心情很不错。」 「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又这么有价值的人了。」 【牧四诚】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白六这么评价过的人,要么被他购买了灵魂,要么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或者说这两者在【牧四诚】眼里,基本等同于一个下场。 白柳身后缓缓地走出来另外四个队员,但这四个人的画风和对面衣角都没有脏的白六就不太一致了。 唐二打稍微好点,刘佳仪衣服都被毒雾腐蚀得黑漆漆的,脸也脏兮兮的,木柯和牧四诚更是惨烈,几乎浑身是血。 「到齐了。」白六掀开眼皮,他勾起嘴角,「这个游戏最有意思的部分要开始了。」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使用玩家丹尼尔的面板,使用对方个人武器。】 白六手上的鞭子消失,变成了一把草绿色的狙击枪。 在这把枪出现的一瞬间,唐二打,【牧四诚】,和【刘佳仪】的脸色全部都变了。 ——这是丹尼尔的武器,灵魂碎裂枪! 「这是一把可以碎裂灵魂的枪,被击中的玩家灵魂碎裂,在任何世界线都不存在再復活的可能。」白六脸上的笑意越发缥缈,他举起手来做了个「砰『的手势,「只要被这样【砰】的击中,就再也不存在了。」 「这把枪的冷却时间是十五分钟。」 白六抬眸看向对面白柳和他身后的马戏团成员,微笑:「白柳,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我这里有一份土地证书,所以你不可能靠集齐土地证书结束五栋楼这个游戏,你能结束这个游戏的唯一途径就是你团灭,或者你的对手团灭。」 「那么我给你两个选择。」 白六用眼神示意【刘佳仪】,让她把处于昏迷状态的施倩和袁光扔到了两方阵地的中间,然后举起枪口对准了这两个人,抬眼笑着看着对面的白柳: 「在游戏结束之前,每十五分钟,我的枪会碎裂一个人的灵魂,但相应的,你可以做选择。」 「如果你选择碎裂袁光和施倩的灵魂,那么我会把枪给你,让你亲自射杀他们,然后游戏结束,你赢得了这场游戏,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白六的目光在白柳和脸色紧绷的唐二打之前来回看了一下:「或者,你可以选择不杀死他们,那我就会在你的队员当中,每十五分钟随机挑选一个人射杀。」 在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唐二打举起了枪对准自己的脑袋,目光赤红兇狠地看着白六和他手上那把枪。 【系统提示:玩家(玫瑰猎人)使用技能(自杀子弹)】 银色的子弹穿过唐二打头颅,飞快在空中滑出一个闪亮的弧形,然后击中的白六的头颅。 白六的头颅被击打在在空中歪斜了一下。 他的白衬衫第一次染上了血,然后这个人若无其事地正回了头,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上的枪口,让【刘佳仪】对他施展了一个治疗技能之后,笑容丝毫不变地继续说了下去:「好了,你们的回合结束,自杀子弹的技能到了冷却时间,接下来轮到我了。」 第950页 白六举起了枪垂眸对准了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的白柳:「选吧。」 「倒计时开始……5,4,3,1,时间到。」 白六举起枪对准牧四诚,毫不犹豫地就要扣下了扳机。 【牧四诚】突然走了出来,他握住了枪口,抬起头很深很深地望着白六:「老大,算了吧。」 白六斜着扫了他一眼,忽然轻笑起来:「真是有意思,我第一次看到你为另一个自己求情。」 「理由是什么?」 【牧四诚】深唿吸两下:「他们和我们又没有利益纠葛,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是这样的理由吗?」白六脸上的笑意变得玩味起来,他眼睛半阖,「我还以为是,【至少让我看到有一个世界线的我得到了想要的朋友】这样的理由呢?」 【牧四诚】静止了两秒,他缓缓地抬起血红的眼睛看向白六:「就算我这样想,又有什么不可以吗?」 「至少有一个世界线放过他们吧,白六,你已经拥有那么多了,也容许别人也拥有一点吧。」 【牧四诚】的话音未落,他的两只手瞬间变成了猴爪,带着浓烈的杀意向着白六的喉咙狠狠袭去。 白六压肩躲过,他垂下眼帘,仿佛怜悯又仿佛可惜地和牧四诚对视了一眼:「一旦拥有了赘余的感情,人就不可避免地变成了一只价值外溢的低劣动物。」 「没有太多存在价值了。」 白六一只手握住了【牧四诚】的肩膀,一只手用那把灵魂碎裂枪对准了【牧四诚】的腹部,然后—— 「砰——」 「猴子!」【刘佳仪】的瞳孔一缩。 血溅上了白六的眼角。 【牧四诚】的瞳孔瞬间扩开,他被枪击中的部分一瞬间变成了灰白色,像是燃烧一般迅速向他身体的四周蔓延,他半跪在地上,停滞地,抽搐地发出两声干哑的嘶叫。 白六从自己的手套里抽出一张和【牧四诚】一起粉碎的灵魂纸币,上面的图案正是眼角赤红的牧四诚。 纸币和【牧四诚】一同缓缓碎成了灰烬。 白六松开这张消散成粉末的灵魂纸币,平淡地说:「辛苦了,牧四诚。」 【刘佳仪】看着那堆灰烬,手和嘴皮都在抖,她眼眶红到马上就要流泪的地步,在冲动之下,她脑子一片空白地上前走了两步。 白六手中的狙击枪瞬间变成了匕首,悄无声息地贴上了她的脖颈。 他抬眸无波无澜地注视着【刘佳仪】:「佳仪,我说过下不为例。」 匕首冰冷的触感让【刘佳仪】一瞬间清晰过来。 ——这是刘怀的匕首。 白六这是在提醒她,刘怀还在他的手上。 【刘佳仪】攥紧拳头,竭力控制着自己表情的镇定,然后咬牙稳住自己颤抖的声线,低下头恭敬地说:「……是。」 「好了。」白六转过头去看向对面几乎静到不发出一丝声音的队伍,脸上还是和之前完全一样的笑,就好像他面前这堆灰烬不是被他刚刚杀死的队员一样,「我的队员刚刚又为你们争取了十五分钟的思考时间。」 「白柳,你还有十五分钟选择杀谁。」 第404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 「那么在你思考的这十五分钟内。」白六手腕下坠松开手上的枪,枪向下落,他抬眸笑着看向白柳,「我们来玩另一个游戏吧。」 落地的枪砸在地面上轻微弹起,在一瞬间消散,从地面上化成无数荆棘,从四面八方生长,形成了一道圆形的荆棘墙,包绕住白柳他们。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载入玩家方宏业的面板,使用个人技能(荆棘牢笼)】 【全地图抓捕类技能,可将地图内的所有活物抓捕吸附在荆棘上,限制对方移动,时效一个小时。】 被消耗了不少的刘佳仪,牧四诚和木柯都从地面下钻出来的荆棘缠绕住四肢,吊了起来。 唐二打反应及时,他警惕地及时躲开了,拔枪就要射击吊住其他队员手腕和脚踝的荆棘。 白六用余光淡漠地扫了一眼唐二打,食指在空气中转动了一下,上面凭空地转出了一副手铐。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载入玩家苏恙的面板,使用个人技能(封印手铐)】 【该技能可以封锁一位选手的所有技能,降低面板值为原先的二分之一,限制行动半小时】 在唐二打把枪的一瞬间,白六出现在了他身后。 察觉到了自己身后有人,唐二打的瞳孔一缩,还没等他回头,白六的双手摁住了唐二打两侧的肩膀,顺着滑到大臂的位置,轻描淡写地向后一扯。 手铐下甩扣住,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响声,白六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你暂时被我逮捕了,唐队长。」 唐二打的肩膀发出咔嚓一声骨节交错声,他两边的肩关节被卸下,双手以一种极度扭曲的角度在身后交错,左手被卡进了右手的手铐环,右手被卡紧了左手的手铐环里,被交叉牢牢反绑在身后,丝毫动弹不得。 他额角青筋跳动想要向后弯折身体,用脚后跟把手铐踩住,看能不能直接把一只手扯断挣扎出来,但他身后的荆棘墙里突然伸出一根荆棘,从脚跟缠绕上他的双手,把他所有的挣扎束缚。 唐二打被缠住双手拖进了荆棘墙面上吊起来,他幽蓝色的眼珠边缘里泛出一种沾染着极度恨意的赤红,他看向站在地面上的正不断向白柳靠近的白六,嘶哑地低吼着:「白六——!」 第951页 这些技能,无论是荆棘牢笼还是封印手铐,这全都是异端处理局队员们的技能!!! 他们为了逮捕异端,封印邪恶的善良欲望衍生出来的技能,最后居然这样被白六夺走,反过来用来为恶人间,残害他们自己。 白六走到了白柳的面前,他微笑着看向白柳,问出了相同的话:「我可没有限制你的移动,这次你还是不逃吗?」 白柳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平视着他。 白六仿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环视了周围一圈的荆棘墙面上正在不断挣扎的队员,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虽然没有物理上的枷锁限制你移动,但有心理上的枷锁,对吗?」 「你没有办法丢下你的队员们一个人离开。」 「白柳!!」荆棘墙上的牧四诚疯狂蹬腿,龇牙咧嘴地大吼大叫着,「无论这傻逼要玩什么你都别陪他玩!大不了就是死!」 木柯被荆棘缠绕在脖子上,不断地收拢,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只能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白柳,别管我……」 刘佳仪死死盯着地面上【牧四诚】那团正在消散的灰,咬牙开口:「白柳,我们可以弃权。」 「小女巫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弃权。」白六颇为贊同地点点头,他眼眸含笑,「你觉得怎么样,白柳?」 周围的声音嘈杂,白柳缓缓抬起了被血染红的眼皮,平静地下令:「停止挣扎。」 墙面上的所有人都停止了挣扎,他们屏住唿吸看向白柳,静待他做出的选择。 白柳静了不到一秒:「你要玩什么游戏?」 牧四诚激动地吼出了破音:「白柳——!!!」 「真是明智的抉择。」白六微笑地看着注视着白柳,「的确,你们弃权退出游戏可以一时避开我,为什么不选这条路径呢?」 「但只要我们还在这游戏内一日,你就永远可以通过袁光找到我们,不是吗?」白柳平静地反问,「只要世界线的袁光存在,他哪怕死亡,五栋楼的副本一旦登陆现实,他变成鬼了之后你也可以操纵袁光的面板,然后诱导袁光用这个技能召唤你过来,这种无法彻底解决问题的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白六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但也有一劳永逸的解决方式不是吗?」 他手上又出现了那把绿色的狙击枪,向后对准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袁光的头。 白六微笑:「只要你选择让他的灵魂碎裂,这个世界线的你们就永远逃脱了我掌控。」 白柳的目光下垂,在袁光脸上停留片刻,又收了回来,平淡地问:「这个选择是十五分钟之后的游戏了,现在的游戏是什么?」 白六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白柳的话:「无法彻底解决问题的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白柳不为所动地注视着他。 白六略微地举起了双手做了个友好的投降手势,笑意盈盈:「好的,不开玩笑了,只剩十分钟了。」 「刚刚出于公平起见,我和你对打的时候并没有用你现在没有的灵魂纸币,但现在——」白六慢条斯理地脱下自己的手套,然后翻转了一个面戴上,「我觉得这种保留自己一部分实力的做法是对你的不尊重。」 白柳垂眸看向这个面的手套。 这一面的手套明显更加光亮,一看才是经常用的那一面,手背上的银扣附近能看到很细微的,像是没有擦干净的血迹,渗成了一条红线。 白六举起手背举到白柳的面前,微笑着说:「你现在可以像是抽牌一样从我钱包里随机抽取一张灵魂纸币。」 「然后你有两个选择——」 白六抬眸:「第一个选择是我把这张灵魂纸币上的技能用在你的队员身上。」 「第二个选择是我把这张灵魂纸币上的技能用在你身上。」 他笑着友善提醒:「放心,无论这张灵魂纸币的技能多有攻击力,我在玩下一个游戏之前会确保你们每个人的存活的。」 「只是一个简单有趣的热身小游戏而已。」 「现在开始吧。」 白六收敛眉目,伸手到白柳的眼前,白柳垂下眼帘,伸出手指点在手套边缘,摁住一张纸币推了出来,白六一扫这张纸币,然后略微挑眉:「你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他笑了起来,两指夹住这张纸币立起来给白柳展示:「是我比较喜欢的皇后牌。」 白柳看到这张纸币上有的是红桃的脸。 「现在选吧,是队友——」白六手中灵魂纸币消失,变成一张边缘锋利的扑克牌,他笑着问,「——还是你自己?」 白柳平静地望着他。 「虽然我已经猜到了,」白六嘆息,「但不得不说真是让人遗憾的决定。」 「你知道扑克牌怎么用让人最痛苦吗?」 白六陡然转了一个话题,脸上的笑毫无破绽,有一种仿佛在做科普的语气说道:「人身上有78个关节,扑克牌的厚度可以插入,其中有十多个关节碰到了会瞬间致命。」 「那么一副52张的扑克牌正好可以插入人体大部分不致命的关节。」 「真是一套天生的,完美刑讯工具。」 下一秒,荆棘墙内扑克牌满天飞舞,牌的边缘刀光闪烁地转动,白六指尖轻柔优雅地向中间一扬,扑克牌对准站在中心的白柳飞动而去。 第952页 木柯的瞳孔一缩。 刘佳仪和唐二打神情恍惚地停止了唿吸。 牧四诚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地图:「白柳——!!!」 第405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195+196) 季中赛观赏池。 大屏幕旁,主持人紧张快速地解说着:「现在我们可以看到赛场上的局势相当胶着,杀手序列採用了多方夹人的战术,从比赛开始到现在,杀手序列基本上保持了有两个以上的队员包夹猎鹿人的小丑,看来他们还是对小丑的技能武器灵魂碎裂枪相当忌惮。」 「目前为止,在不断的技能打断下,小丑选手还没有成功使出过一次灵魂碎裂枪技能。」 主持人视线紧盯着大屏幕,勐地拔高了声音:「杀手序列换防!他们把防守小丑的队员换成了逆神和黑桃,这对组合可以说是整个季中赛攻击力和人气最高的配置了,是准备这次一波带走小丑吗!」 「但目前小丑的生命值还有六十三点,是赛场上猎鹿人生命值最高的选手,在整个杀手序列勐攻小丑的同时,猎鹿人的全体队员也在疯狂回防小丑,替小丑承担了大部分火线压力。」 「这次比赛杀手序列罕见地模仿了去年弃权的拉塞尔公墓战队的做法,一上场先放了个双响炮,直接放弃了单双人赛,直赴团赛,这种做法很有可能是为了战术性地保全自己战队队员的免死金牌,用于团赛。」 「毕竟一个队员的免死金牌在一场赛事中只能使用一次,单双人赛用了团赛就不能用了,但在这种追逐明星队员的大趋势中,逆神能做这种专注团赛的战术指挥还是很需要勇气的。」 「观众会更青睐单双人赛事的明星队员出场,这样直接放弃很有可能会影响人气,去年拉塞尔公墓持续整个季中赛的高胜率和低人气就是个很好的反面例子。」 「相对于全员存活的比赛,无论是投胜还是投负的观众,大家都更希望能看到比赛里出现明星队员死伤,这样比赛观赏性会更强,能瞬间带来赌池的高效翻倍或者下跌。」 「今年猎鹿人的赌池持续走高,就是因为小丑选手的技能无视免死金牌功效,可以直接碎裂灵魂,带来了相当大的看点和刺激。」 「在即将进入激烈季后赛的这最后一场比赛中,杀手序列选择把所有筹码压在了团赛上,在这种一触即发的局势中,逆神和黑桃能否一举成功杀死小丑,可能会决定杀手序列整个季后赛赛程的走向!」 主持人眼珠子几乎不转动望着大屏幕,然后勐地震吼一声:「逆神动了!」 大屏幕内。 在漫天的黄沙内,逆神和黑桃一前一后包绕住丹尼尔,他眼神凌厉冷酷地反手拔出重剑,黑桃表情淡定地抽出鞭子,两个人卡死丹尼尔所有的走位点,对准中间丹尼尔狠狠击过去。 【系统提示:玩家丹尼尔生命值下降至33。】 主持人兴奋地叫起来:「漂亮!两个攻击都没有落空,判定成功!小丑的生命值被直接砍掉了一半!」 丹尼尔被直接击进了沙丘里,他被打得直接砸在沙地上弹跳了一下,脸上的面具全是血,面具下传来神经质的喘息低笑声,他张开被打到断裂的手臂,一把绿色的狙击枪出现在他手里,枪口漩涡般地凝聚光点。 「小丑再次开始蓄力灵魂碎裂枪,这次他能成功吗?」主持人紧紧地看着大屏幕,「如果他这次成功,就能直接碎裂掉杀手序列一个顶级队员或者战术师的灵魂,这基本就决定了杀手序列季后赛的命运。」 黑桃漠然地提手甩鞭,远远地砸过去,就像是蜥蜴的尾巴般对准倒在地上的丹尼尔手中的枪摔过去。 在即将击中的那一瞬间,岑不明从沙地里钻出出现在了丹尼尔面前,他单膝跪地用一只手承接住了黑桃的鞭子,整个人被鞭子的力度砸得往沙地里深陷了半米。 岑不明另一只手放在地上,他缓慢地抬起了眼望着逆神和黑桃。 【系统提示:玩家(不明的行刑人)使用个人技能(水井)】 【该技能能将玩家认定的犯人关押在井底,用井底不见天日的黑暗日日夜夜折磨他们,直到犯人被行刑人提出水井处死之前,任何犯人不可逃脱,判定技能,无时限。】 岑不明中指上的指环一闪一闪,上面流动着不详的黑色光泽,这黑色的光泽以戒指为中心向周围迅速蔓延成一个井口般的圆形黑洞。 逆神和黑桃脚下的整个沙地往下一沉,出现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让他们两个直直坠落下去,发出扑通扑通两声。 水井中黝黑的水波盪动,底部传来诡异的嘶吼声。 「是行刑人的水井技能!」主持人吼叫着,「形势再次出现了变化!」 「根据目前的公开情报,我们可以知道水井为束缚技能,限制移动附加降低精神值效果,进入了行刑人的水井当中的选手要么死亡弃赛,要么就在水井当中被黑暗折磨得精神值降低为0 化为怪物,可以说这是一口死亡之井,井底还保留了无数死于行刑人手中的玩家的怪物。」 「今年之前的行刑人从未使用过这个技能,而今年他大开大合,让这个技能在季中赛的赛场上大放光彩!人气一路勐涨至第五!」 「去年的黑桃选手就在拉塞尔的新人选手这样的技能下吃了大亏险些死亡,而行刑人的技能显然比去年拉塞尔公墓的新人选手更上一层楼,不知道黑桃选手能不能顶得住!」 第953页 带着小丑面具的丹尼尔摇摇晃晃地走向水井,他面具上的笑容扭曲灿烂,手上绿色的狙击枪对准水面,刚要开枪就被旁边的岑不明压住了枪口。 丹尼尔挑眉看过去,岑不明凝视着水面:「等等。」 主持人愣住了:「……杀手序列王牌选手和战术师都被困,小丑可自由行动,现在的局势全面利好猎鹿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行刑人制止了小丑发动技能,他在等什么?」 「该不会是……」主持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行刑人不想杀死自己的前战术师,所以在等他从水井当中出来?!」 「难道行刑人想在下个赛季之前把逆神给挖回猎鹿人?!」 「虽然不清楚水井的具体判定标准,但是迄今为止,从来没有选手能从活着行刑人的水井当中出来……」主持人很快又疑惑地自我否定了,「亦或者是行刑人在等水井杀死逆神和黑桃?」 一只手伸出了水面,这只手张开,重剑凭空出现在他手里,以一种雷霆万钧之势在水井当中三百六十度一转,所有漆黑的井水都被重剑扫出井口外,露出井底下面嘶吼的狰狞怪物,和垂着鞭子并肩站在这些怪物山一般的尸体上头髮湿漉漉的黑桃和逆神。 逆神抬头和站在井边居高临下的岑不明眼神复杂地对视了一下。 「在我这里。」岑不明深深地注视着逆神,「师兄你永远不是犯人,水井困不住你。」 逆神一个健步从井底跳了出来,他没有说任何话,目光坚毅地对着岑不明挥下重剑,岑不明后仰身体躲开,同时松开自己右手压住的小丑枪口,冷酷地下令:「杀死黑桃。」 岑不明左手向上举,水井中的水线瞬间上浮,淹没井底爬不上来略显疑惑的黑桃。 丹尼尔懒洋洋地说了ok,举起枪毫不犹豫就要扣下扳机,旁边的逆神瞳孔一缩,抽剑就要回防打断丹尼尔的技能,却被岑不明戴着戒指的手死死抓住了重剑的一边。 逆神目光一凝,肩部发力,强行从岑不明的手中抽拉出重剑。 重剑在被逆神强行抽拉的过程中,剑锋在指环上擦出了刺目的火光。 岑不明目光冷冽地望着逆神,举起手岔开虎口对准逆神的脖颈快速地袭击了过去:「师兄。」 「行刑的时候要保持肃静,不要打断行刑人,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基本礼仪吗?你自己怎么忘了?」 逆神矮身闪躲避开岑不明袭来的鹰爪,重剑抽出来掉落插在沙地里,他侧身咬牙一脚用力踹在插在沙地里重剑的剑末端上。 重剑被逆神踹得带动他全身直接一个斜上的旋转,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光,对着兴奋地眯着眼睛对着水井里瞄准的丹尼尔手部划去! 「骗你的哦。」丹尼尔歪头避开逆神的重剑剑锋,他抽回了瞄准水井的枪,笑眯眯地对准了逆神,「我怎么会那么听话地说杀谁就杀谁呢?」 「自然是你不让我杀谁,我偏要杀谁比较好玩,你说对吧会长?」 丹尼尔扣下了扳机,绿色的子弹从枪膛里冲出,直冲逆神面部而去。 岑不明的瞳孔一缩,冲上去就要打断那颗射向逆神的子弹,逆神的表情丝毫未变,甚至带出了那种他一贯的,云淡风轻的笑容。 这笑容让丹尼尔莫名不爽,他皱起眉来。 他从来没有在一场比赛里受到这么匪夷所思的压制,打到下半程了还没有射出一颗子弹,丹尼尔总有种他早已经被这个叫逆神的傢伙看穿的感觉。 ——就好像此时此刻,逆神早已预见了这是一颗射向他的子弹。 而岑不明会跑过来替他挡一样。 但他不会让任何人在有他的赛场上死亡,那种绝对的把握感几乎能从逆神的眼里坚定无比地穿出来,摄住人的心魄。 这种预判了一切的感觉,真是……让人不悦。 逆神的剑锋划空过丹尼尔的颈部,几乎没有任何停滞地继续转走了,就好像他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丹尼尔,逆神迅速地低下头来让重剑在他肩膀上转过,又划了一个半圆。 重剑高速转动带起的风吹乱逆神的头髮,遮住他的脸部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嘴角略微带笑。 然后在子弹即将击中岑不明的前一秒,从逆神左边肩膀转过来的重剑剑锋分毫不差地在空中撞上了绿色的子弹,发出一声振聋发聩,金属碰撞的「叮」的声响。 子弹被重剑切成两半,掉落在沙地上。 切断了子弹后,逆神转动的重剑并没有停下,而是一路狂乱地斩过去,直接狠狠切中了岑不明的胸腔,将他钉死在沙地上。 岑不明握住重剑,他被重剑刺入的胸前血流如注,而他死死地,不甘心地望着斩杀他的逆神。 逆神脸上带着血,垂下眼帘轻语:「先暂时好好休息吧,师弟。」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的审判者)斩杀了玩家(不明的行刑人)】 观赏池里持续了长达一维度分钟的寂静,主持人近乎呆滞地望着大屏幕,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解说,开口的声音都有点磕巴:「绝,绝地反杀!」 「逆神双杀!他斩断了灵魂碎裂子弹枪的子弹,换取了小丑的一个十五分钟的技能cd,同时还杀死了猎鹿人的战术师!」 主持人激动得解说的声音都在抖:「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是逆神的存在限制了行刑人的发挥,但现在看来,在猎鹿人也相当大程度上地限定了他的发挥。」 第954页 「之前的我们从未见过逆神如此有攻击性的一面。」 「那把重剑实在是,实在是……」主持人绞尽脑汁地想要找出一个关键词形容这把武器,「攻击判定太离谱了!居然能切断灵魂碎裂子弹枪的子弹!要知道黑桃的骨鞭已经是目前已知判定最强的武器了,都没有办法做到!」 「从这场比赛的结果来看,逆神的转会结果是利好双方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改名,是为了契合杀手序列的风格所以才改名叫做【逆十字教徒】吗……」 逆神偏头看向逃跑的丹尼尔,他抽出重剑,和蔼可亲地笑眯眯说道:「未成年人还是要少玩危险重装器械哦。」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的审判者)斩杀了玩家(小丑)】 困住黑桃的水井消失,这人衣服完全湿透地看向逆神,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完了吗?」 「嗯,差不多。」逆神看他一眼,笑起来,「不过今天的重头戏不是这边。」 黑桃一顿,一扫之前漫不经心的姿态,他挺直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逆神:「那可以去那边了吗?」 逆神:「……」 你到底是哪个队伍的队员。 一个月前,杀手序列的办公室。 逆神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里一张纸片,眼睛半阖不阖,自言自语:「四十一岁啊,真是难搞,这差不多已经算是亲身下场了吧,完全明目张胆地在狼人杀里出老千啊,能把白柳搞死的……」 「什么白柳?」蹲在沙发旁边的黑桃突然出声,吓了逆神一跳:「你不是和其他队员一起去游戏池训练了吗?!」 「我逃了。」黑桃摇了摇头,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逆神,继续追问:「什么白柳?」 逆神:「……」 也是第一次见到能把逃训练课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这事我要插手的话,的确也需要你帮忙。」逆神无可奈何地嘆一口气,「就是有个大坏蛋要针对白柳,所以我正在和他玩游戏,想要赢他,但我们互相协定不可以主动插手白柳的事情,只能藉助自己手上的牌来影响他。」 「但这个大坏蛋钻了游戏的空子,出了老千,他调整了世界线,逼迫了一个普通人进入游戏,然后走到了绝路,不得不主动召唤他来赢,藉此成功干涉了白柳的事情。」 黑桃高深莫测地点点头,仿佛弄懂了,然后一开口就是:「那杀了他。」 「不行。」逆神的眼眸变得深,「他追求的就是白柳亲手杀了他,然后成为下一个他。」 黑桃蹙眉,认真地反问:「他有病吗?」 逆神没忍住喷笑了一声,然后幽幽地嘆息一声:「……也不是,他追求的是能在虚无的无数条世界线中找到最有价值的自己,然后让他取代自己。」 「只是……」逆神倒在沙发上,用写有预言的纸张盖住眼睛,神情不明地轻语,「邪神对于灵魂的有价值的标准是痛苦,而不是欲望和恶。」 「但他自己只能制造恶与欲望,所以被他吸引而来的继承者总是不合心意,充满了黑洞一样的欲望和邪恶,和他自己一样。」 「他厌烦了这个样子的劣等又不健全的灵魂,这种堕落的灵魂是无法成为邪神,很快就会被异化成怪物,但又极少有灵魂能经受住他邪恶和欲望的引诱而不堕落。」 「每个人都有自己邪恶的一面,而他象徵着不可言说的邪恶和欲望本身,这让所有灵魂在他面前都像是一个唾手可得的商品。」 「这让他越发希望找到一个像人一样,拥有极大的欲望,但永远不会为欲望堕落的灵魂取代他神明的位置。」 「在这个世界线,他终于找到了,这个人就是白柳。」 「所以他会一直不停地折磨白柳,用痛苦磨鍊白柳的灵魂,赋予白柳价值,检验白柳能否经受住欲望的考验,并且不断地刺激白柳心中的欲望,直到白柳心中的欲望强盛到足够取代他。」 「他早就不想做邪神了,只是邪神这种不可名状的存在,就是宇宙所有世界线集合里欲望和邪恶最强盛的那个个体,没有人能取代他。」 黑桃静了一会儿:「那他有问过白柳想成为邪神吗?」 逆神一怔。 黑桃平静地看着逆神:「如果白柳不想,那就杀了他。」 「如果白柳不能杀他,就我来杀他。」 逆神静了一会儿,轻笑出声:「你这傢伙,我总算明白白柳为什么拿你没办法了……我听华干将和我说了,你很想赔白柳一个逆十字架,磨得他都要发疯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改名为【逆十字教徒】?」逆神陡然转了一个话题。 黑桃略微思索,直白道:「你改名字和我有什么关系?」 逆神:「……」 白柳能忍这傢伙也是挺不容易的。 「我的逆十字是不是逆十字的意思。」逆神坐起来,他随手抽了一支马克笔,在纸上画了一个逆十字,然后转动纸张成了正十字,笑着看向黑桃,「我的逆十字的意思是把十字逆转过来的意思。」 「我有一个很久没用的技能。叫做【世界线重叠】,可能稍微有点不好用了吧……」 逆神沉默地垂下眼帘,然后恍然说着:「毕竟死前把这个技能转给我继承的那个人,我已经快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 第955页 「六百多个世界线,真是好久了……」 「所以需要你的配合。」逆神迅速回神,他看向黑桃,「我不能违背狼人杀的游戏规则,故意去干涉白柳,要制造出意外的感觉,就像是对方一样。」 「也就是你划出了空间裂缝,我凑巧发动了技能,然后我将白柳的游戏世界线和我们的游戏世界线短暂重叠,可以让我们短暂冲过去。」 「这个技能只能持续到世界线重叠那部分的维度六七分钟左右,现在我很久没有,肯定更低了,打三四分钟计算吧。」 黑桃望着逆神:「你要我做什么?」 「这个技能的使用需要坐标。」逆神笑眯眯地举起马克笔,「如果你真的很想给白柳一个逆十字,给他画一个怎么样?」 回忆结束。 逆神看向黑桃:「只有三到四分钟,那傢伙是神,相当危险,拥有和小丑一样的狙击枪,但比小丑会用太多了,这枪我暂时不确定对你有没有作用,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不过他也算是强行插手世界线进程了,受到的限制比我们强很多。」逆神深吸一口气,「希望我们两个人可以处理下来。」 「准备好了吗?」 黑桃没有说话,目光冷冽地挥下鞭子,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巨大的黑色缝隙。 五栋楼副本内。 白六手上是一个锁扣,面前是一个上了锁的巨大的水族箱,里面有无数游动的漂亮热带鱼,而白柳眼睑微闭的倒在水族箱的底部,有很细微的透明气泡从他脸上浮起,身上的伤口被泡得发白,一点血液也渗透不出来。 「这是第三十八种技能。」白六看着水底的白柳,垂下眼帘,「我记得你很讨厌水,能忍耐到这一步真是很了不起。」 被挂在荆棘墙上的四个队员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面的绝望,再到现在仿佛死去一般的寂静,只有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水族箱里的白柳。 刘佳仪中间哭过一次,现在眼圈还是红的,但一向爱哭的木柯这次却从头到尾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只是死死地望着。 「现在到十五分钟了。」白六收起水族箱。 白柳从水族箱里滑落出来的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解脱般地长松了一口气。 白六的手上的武器转换成狙击枪,对准白柳,微笑着问他:「现在我们来玩第二个游戏。」 「我从你的队员当中选一个,或者你从施倩和袁光当中选一个。」 挂在墙上的木柯突兀地嘶哑开口:「白六,你杀我吧。」 「我是他最没有价值的队员,你杀了我,他还能换一个更好的,他还能离你的想像更近更完美。」 「哇哦。」白六继续用枪对准白柳,笑容越发深,「看来已经有人看不下去,宁愿灵魂碎裂来换你解脱了白柳。」 「你需要我成全他吗?」白六目不斜视地平举枪对准荆棘墙上的木柯。 白柳缓慢地抬起了头,脸色苍白到一丝血色都没有了,他勐地抬手握住了白六的枪口,举起枪缓缓站起来正对着白六。 「比起杀死袁光还有一个更快捷的解决方式,那就是直接杀死你。」 白柳目光淡漠地把食指放在了扳机上:「游戏总有彩蛋路径,不是吗白六?」 白六投降般的举起双手,仿佛很有兴味地看着白柳两指之间夹住的那张皱巴巴的灵魂纸币上的小丑的脸:「你趁我和你玩游戏的空隙,用牧四诚的技能偷走了丹尼尔的灵魂纸币?」 「你要杀我。」白六脸上的笑变得越发深,「你要碎裂掉我的灵魂是吗?」 「那你可以试试。」 荆棘墙上的每个人都被这样的反转惊到了,唐二打立马疯狂挣动着大吼起来:「快杀了他白柳!」 「不要犹豫!!」 「杀了他!」 一种很微妙的异样攥住了白柳,让他在开枪之前停顿了一秒,但很快,失血导致的头晕目眩感让他意识到不能拖下去了,白柳扣动了扳机。 白六被击中倒在地上,血泊很快在他身下瀰漫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脸上还带着笑。 墙面上的木柯恍惚地露出一个笑,牧四诚呆呆地向后靠着,不受控制地傻笑了好几声,刘佳仪看向在一旁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六尸体的【刘佳仪】,莫名也松了一口气。 只有白柳依旧紧绷地站在白六的尸体旁。 白柳脸色惨白,眼神冷酷地对准白六的身体又补了好几枪,他瞳孔里倒映着白六尸体的倒影,然后一点一点地扩开。 这个人的尸体,并没有像之前的【牧四诚】一样化为灰烬…… 这傢伙该不会…… 白六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背上浸透着自己的血,对白柳比了一个给人惊喜的姿势,微笑着摊开双手说:「suprise!」 「我没有灵魂哦,白柳。」 白六勐地靠近了白柳,轻而易举地从他手上夺走了那张丹尼尔的灵魂纸币,手上再次变为了那边绿色的狙击枪,然后垂眸轻笑着用枪口对准了白柳的喉部:「忘了告诉你,邪神是没有灵魂的。」 「现在是我的回合了。」 他轻笑一声:「白柳,你猜,你有灵魂吗?」 白六扣下了扳机,白柳的瞳孔急剧地紧缩了。 白柳锁骨中间的【逆十字】瞬间转动成正十字,散发出一种氤氲的白光,在这道白光里,白柳听到白六在他耳边带着笑意很轻地说: 第956页 「所有人的生死我都说了,最后再猜一下我们之间的生死吧。」 「我希望是我死。」 第406章 如何拥有五栋楼(完)(197+198) 子弹即将击中白柳锁骨中心的正十字那一瞬间,十字散发出的白光一闪,一根鞭子和一把重剑交叠着从白柳胸口前的十字冒了出来,抵住了那颗击中白柳的子弹。 重剑切断了子弹后往外不停歇地狠狠一划,直指白六的颈部。 白六侧肩躲开,轻巧地向后跳了两步,手上的枪向左一划,右手抬起托举手中变成了黑色骨鞭的武器,他看向空气中扭曲的空间凭空冒出,正在落地黑桃和逆神,微笑起来:「来了吗?」 逆神在落地的一瞬间就举着重剑沖了过去,骨鞭和重剑撞击的一瞬间发出激烈的碰撞声,白六左腿后撤抵住逆神,他眉头微挑:「一上来这么重的杀气,不太好吧?」 白六似笑非笑地用两手握住骨鞭抵住逆神的重剑,缓缓上抬:「你不是一向是以温和派的战术着称的吗?今天身上这么重的血腥气。」 「杀了你师弟?」 逆神眼皮一跳,他攥紧重剑狠狠向下压制住白六的骨鞭,脸上带着虚伪的笑:「这就不劳您费心了,邪神大人。」 「您下放预言给我,不就是为了让我过来吗?」 「我是觉得人齐了,或许给白柳的选择余地会更加充分。」白六越过逆神的肩膀,浅淡地看向正在被黑桃扶起来的白柳,「朋友,亲人,关系暧昧的人,全都到场——」 「——这场关于他的游戏才好玩。」白六抬眸笑着看向脸色沉下来的逆神,「你说对吗,预言家?」 逆神松开重剑的剑柄,让重剑绕着白六的骨鞭下压翻转,剑锋从骨鞭内部翻转上去,自白六的下方从他下颌处一路向上刺出! 白六脖颈极致地后仰,他松开手中被逆神借力的骨鞭,骨鞭一瞬间消失。 逆神目光一凝,一脚踹在重剑上,趁重剑向着白六飞过去的那一瞬间翻转跃起,跳在重剑上,借力打力,对着白六狠狠刺去! 「真兇。」白六被逆神的重剑压得沉下了半个身体,重剑的剑锋压入他的肩膀,渗透出血液,他还有心情调侃逆神,「这么久了,还少有见你气性这么大的时候。」 白六和逆神语气自然地就像是在和自己老朋友叙旧一般,丝毫看不出他手上刺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白六用自己肩膀的伤口卡主重剑不让重剑移动,然后借着重剑的遮掩顺着剑体对着逆神的眼睛直刺而来! 他肩膀的伤口也顺着重剑滑动,在宽亮的剑面上拉出一道正在下滴的血痕。 逆神无法移动被白六肩膀骨头卡住的重剑,于是干脆松开,他起手做了一个太极的推手式,目光凌厉地用双手卡主白六刺过来的手腕,往旁边一推,错开匕首击中他的眼睛。 匕首在白六手里行云流水般地翻了个面,被反手握住,抵住了逆神的下颌向上一抽,顷刻在逆神的脸上拉出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就这么短短二十几秒,逆神就和白六打了好几个来回,他飞速退开拉开距离,胸膛缓慢地起伏,他下颌上的血汇聚成珠,一滴一滴地掉落地面。 「在这个世界线能和我打得平分秋色的人不多,你算一个。」白六缓缓地从灰尘中走出,他随意地甩了甩自己肩膀上的血,微笑着说,「但是预言家,在非游戏的情况下与我为敌,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在没有游戏规则的情况下,我可是什么坏事都干得出的。」 在白六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他就凭空出现在了逆神的面前,他屈膝腾空,手上举着还是刘怀那把锋利的匕首,垂眸毫不犹豫地刺向逆神的心脏。 逆神提起重剑格挡,在匕首要碰到重剑的那一刻,白六手中的匕首一晃,变成了他两指之间被夹住的一张扑克牌,翻转一下,上面出现了方点的脸。 白六顷刻就变成了方点,逆神迅速地侧过脸,看向自己的剑,但他发现自己雪亮的重剑上的剑面居然倒映出了白六正在变幻成方点的脸,瞳孔轻微地缩了一下。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使用玩家红桃皇后的个人技能(变身扑克牌),附带魅惑和眩晕效果。】 在趁自己意识清醒的瞬间,逆神抽手挡出贴过他神的白六,摇晃了一秒不到,就冷静了过来。 白六两指甩出这张扑克牌,在收回的时候手上的武器已经变成了一柄细线。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使用玩家傀儡师的个人技能(傀儡丝),插入关节后可控制对方行动。】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附加(邪神)面板,将(傀儡丝)技能全开,覆盖范围全地图。】 【您可以尽情操纵场上的每一个人。】 半透明的丝线缠绕上玩家白六的十指,他笑着向四周张开双手伸开丝线,无数的丝线从四面八方飞射出来,钻入地面上正在昏迷的施倩和袁光的关节里,也钻入墙面上还没被放下来的唐二打,木柯和牧四诚的关节里。 被黑桃和白柳用鞭子从荆棘墙上缠下来的刘佳仪转头看向被傀儡丝操纵的其他队员,脸上的惊愕几乎无法遮掩,她用一种恐惧的目光看向站在场上的白六,毛骨悚然到忍不住咳嗦的地步。 好恐怖,刚刚这傢伙和白柳玩那个选技能的游戏的时候,三十八种技能在十分钟内熟练地施展出最有杀伤力的一部分,居然真的是在玩。 第957页 他没有用全部的技能和面板值。 这个人……是怪物吗?! 白六垂下眼帘,他周围交叉穿梭无数的透明又锋利的丝线,然后他就像是在弹奏某种乐器一般,手腕轻微扬起又下压,用指腹优雅地压下了其中几根。 施倩和袁光昏迷的状态里手中出现了美工刀和卡尺锥,垂着脑袋挡在了逆神面前,而另一边的黑桃和白柳被操控住的牧四诚,木柯和唐二打层层围住。 「逆神,我记得不喜欢伤害普通人。」白六眼含笑意地抬眸,「而白柳似乎讨厌伤害自己的队友。」 「你们的弱点摆的那么明显,难道不知道在邪神的游戏里——」 白六轻微下压丝线,微笑:「——弱点就是应该被攻击利用的吗?」 施倩和袁光手中举着美工刀和卡尺锥沖了上去,逆神脸色难看地躲开他们的攻击,另一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黑桃和状态一看就相当不妙的白柳背对背,刘佳仪被护在中间。 牧四诚的手不受控制地上抬,要去点自己面前系统面板上的技能使用,他竭力地想要挣脱,用力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了,嘴巴想要嘶吼出某些脏话或者什么其他发泄情绪的东西,但他的嘴巴上都被傀儡丝封住了,连张口都不行。 他之前也被张傀的傀儡丝差点控制过,但那和白六手下的傀儡丝—— 根本不是同一种东西!! 牧四诚绝望地点下了技能使用的按钮,他的手变成猴爪对着白柳的脖颈抓去。 木柯想要把召唤出来的匕首向自己刺去,唐二打更是用力到关节都在咔咔作响了,他的枪口依旧分毫不差地对准了黑桃。 黑桃闪开唐二打对他射出的子弹,躲开从他耳后射过来的傀儡丝,余光扫到白柳那边正在被木柯从背后偷袭,神色平淡地抬起鞭把稳稳地帮白柳挡了一下。 逆神被施倩和袁光两个人围堵到角落,他提起重剑游刃有余地闪躲,但—— 白六冷不丁地抽出扑克牌从旁边给了他一下,被逆神险之又险地躲过之后,余光扫过去,白六还笑眯眯地说:「逆神,如果你愿意主动杀死这两个人,你其实可以和被限制了的我打得旗鼓相当。」 「可惜。」白六垂下眼帘,脸上的神情好似怜悯,「你也有弱点。」 逆神咬牙侧向挥舞重剑,想要斩断施倩和袁光身上的傀儡丝,但这傀儡丝的判定几乎和他的重剑一样强了,被他划断的一瞬间,那边白六头也不回地抬手轻挑一下食指,断掉的傀儡丝又被从他袖口里新钻出来的傀儡丝给续上了。 「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白六侧过身躲开逆神抽空给刺向他的重剑,友好地拍了拍手,彬彬有礼地看向另一侧被围困的白柳,「那游戏继续吧。」 随着他拍手的动作,傀儡丝上下悬盪了两下。 唐二打,牧四诚和木柯瞬间聚拢,分开了黑桃和白柳,黑桃眉头一皱就要强行突围,眼看他就要从三人包围圈里冲出来,白六轻划手指,让木柯放下匕首,直接冲撞上了黑桃的骨鞭上。 骨鞭穿透了木柯的躯体,他露出一个解脱的笑,虚弱地对黑桃说:「……杀了我吧。」 「如果不想他们死,大家最好都不要轻易乱动哦。」白六笑眯眯地提醒,他看向白柳,「你觉得呢,白柳?」 白柳脸色苍白,他看也不看黑桃,平视着白六说:「是要我继续玩刚刚那个游戏吗?」 白六微笑:「是的,你的选择是什么?」 「当然,现在你还可以选择让我杀死你的队友们,黑桃以及逆神。」白六手指轻点,「或者你自己亲手杀死施倩袁光。」 白柳平静地说:「你的枪一分钟前刚刚射击过,还处于技能cd段。」 「这个当然没有任何问题。」白六缓慢地抬起双手,一只手食指内扣,一只手外展,做了一个握住弓箭的手势,「只要你愿意选择,我自然会给你做出选择的所有条件。」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载入玩家乔治亚的面板,使用个人技能(回溯之弓),可将被击中者的躯体状态回溯到三小时前,但记忆保留。】 一把灿金色的弓箭浮现在白六手里,他翻转过来,对准自己一击。 金色的箭矢在触碰到白六身体的一瞬间散成粉末,他身上的伤势全部好转,只有白衬衫上残留的血迹说明之前发生了什么。 「三小时前,现在的技能是可以用的。」白六的手中又出现了那把噩梦一般的绿色手枪,他微笑着举起来在全场的人头上瞄准了一遍,「现在你选谁呢?」 「你之前就有这个技能,可以缩减cd,你为什么不用?」白柳注视着他。 「因为那样你重要的人一下全死光了。」白六笑着抬眸,「这样一来,和你的游戏不就不有趣了吗?」 「只是现在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只有五六分钟的停留时间。」白六的枪在一旁的逆神头上停顿了片刻,他笑着说,「让客人参与完游戏再走,是基本的礼貌不是吗?」 这下连唐二打的表情也彻底死寂了下去。 ……这傢伙居然拿到了乔治亚的灵魂,时间回溯叠加灵魂碎裂枪,这代表灵魂碎裂枪没有了cd。 这意味着白六手上的是一把无限制的灵魂碎裂枪。 难怪白六之前只是和白柳玩,根本没有用这个灵魂碎裂枪,一直拖到了他们回来才开始用,白六是为了卡三个小时的时间点,这样回溯过去的每一个时间点都是灵魂碎裂枪的未使用状态…… 第958页 「既然我这边是从牧四诚开始的,不如你这边也从……」白六话还没有说完,突兀地抬手转动枪,对准牧四诚就是一枪。 白柳似乎料到了他会这样选,先白六一步抬手就变幻成了唐二打技能,冷着脸举起左轮对准还没反应过来的牧四诚就是一枪。 两颗的子弹从枪膛里砰砰的两声,火光四溅地飞出。 牧四诚不知道被谁的子弹被击中,身体前倾缓缓倒下。 白柳唿吸停滞了一瞬,他的肩膀很轻地收紧,攥紧枪的手直到听到了系统提示音才松开。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击杀了玩家牧四诚。】 「相当冷静的判断。」白六赞赏地看过去,「你猜到了我会先杀他,所以在围攻当中先把牧四诚的血量降低了下来,方便你一击必杀。」 「在牧四诚拥有免死金牌的情况下,先被你杀退场的确是个明智的抉择。」 白六微笑着转动灵魂碎裂枪,对准了刘佳仪:「那你要不要猜猜我接下来会杀谁?」 白柳和刘佳仪隔着黑桃眼神很轻地对了一下,刘佳仪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对面的袁光,对他点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白柳很轻地唿出一口气,他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冷汗湿透了。 ……从来没有谁可以给他带来这么强的压迫感。 「一个一个猜有点无聊。」白六微笑着,他的手飞快在空中打出了三个弹道,分别对准了黑桃,逆神,和白柳自己,「一起吧。」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慢动作般。 三颗绿色子弹飞出枪膛,刘佳仪低着头不顾一切地向白柳疯跑去,手上举着递给他的四份土地证书,而白柳手上也拿出了一份土地证书。 白六的余光一扫,眉头微挑,然后轻笑了起来。 还是干得不错嘛,借着偷丹尼尔的灵魂纸币转移他的注意力,偷走了他这里拿最后一份土地证书。 但是—— 白六面色漠然地挥鞭而出,黑桃和逆神几乎同时移开自己原来的位置,黑桃的鞭子甩出,打开想要击中白六想要击中白柳的鞭子,逆神的重剑从天而降狠狠挥下,将空中那颗子弹一分为二。 「砰砰——!」 又是两颗绿色的子弹飞出,全都对准白柳,同时四面八方的傀儡丝勐地密集起来,堆叠成一块密不见风的屏障,缠住了逆神下落的重剑和黑桃再次挥出的鞭子。 逆神咬牙召回武器,他余光扫向快要被子弹击中的白六——召回武器再挡,就来不及了! 黑桃目光一沉,他直接松开鞭子,穿过割伤他的丝线,沖向白柳! 白六再次挥鞭而出,鞭子的力度精准不偏地打中白柳的手腕,直接将白柳的手腕打断了,他手中的土地证书随着被击断的手一起飞出,刘佳仪愕然又绝望地看向那份甩在地上的证书。 ——土地证书不能集中在一方战术师手里,就无法通关! 下一秒,这小姑娘一个滑地抱起五份土地证书,看也不看背后被傀儡丝层层包裹的白柳,眼睛里不断涌出热泪,嘶叫着往袁光的方向狂跑! 一定要在被击中之前赶上啊!!!! 看嚮往袁光那边跑的刘佳仪,和表情淡然,不为所动的白柳,白六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略微的讶异,然后他彻底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从一开始白柳这傢伙,就在做局让袁光他们赢,这倒是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地方——白柳居然愿意把自己的胜利拱手让给其他人。 输在这里,他倒也是心服口服,他的确没猜到。 白柳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地望着要击中他的子弹,他的双手双脚被傀儡丝牢牢缠住,动弹不得。 逆神跑到他的面前,瞬间召唤出了重剑,目光一厉,举起重剑挡住了从左边飞来的第一颗子弹。 重剑在子弹的冲击下碎裂,力道减损地擦过逆神的肩膀,他的肩膀顿时燃烧起一种灰白色的火焰,并不断向心口蔓延。 第二颗子弹即将击中白柳的一瞬间,黑桃冲到白柳面前,紧紧拥抱住了白柳,然后紧接着,他贴着白柳的身体一震。 ——是子弹击中了黑桃身体带来的冲击力度。 逆神和黑桃闭上眼睛,在目光失焦的白柳面前缓缓倒了下去。 逆神的肩膀上的灰白已经蔓延到了颈部的位置,他因为强忍痛苦而眉头紧皱,黑桃倒在地上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一具冻僵了的尸体,体温骤降,他周围的地面上结出了冰霜。 刘佳仪咬牙切齿地把揉成一团的五份土地证书塞进了袁光的手里。 【系统提示:玩家袁光获得五份土地证书,达成true end成就,游戏结束。】 地面上一切瞬间消散,所有人都瞬间退出了游戏。 意识渐渐消失的白柳听到自己耳边悠悠地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这次的游戏就到此为止了,期待你主动来找我进行下一次游戏。」 「希望你在和我的游戏中,能一直赢下去,白柳。」 第407章 季前赛 王舜额角的汗液直冒地望着全是雪花的大屏幕,攥紧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从中间白柳将袁光压制到角落,提起鞭子快要杀死他的那一瞬间,大屏幕突然变成了一片模煳的雪花屏,还伴随着卡顿出现的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由于赛场上出现了超出副本承受范围内的召唤物,系统正在全力维护中,大屏幕暂时无法转播赛场内中内容,请各位观众静待维护结束。】 第959页 【无法给各位观众提供良好的观影体验,为此我们深感抱歉。】 从那个时候开始到现在,这块本应该转播赛场内容的大屏幕就一路雪花到了现在。 拉塞尔公墓本就喜欢搞迷雾战术遮挡屏幕,所以今天愿意来看比赛的观众并不算多,再加上这个迟迟没有修好的故障,以及那边打得高潮迭起的猎鹿人对杀手序列的季中赛,观赏池里原本就稀少的观众又走了一半。 这让一边打量周围情况,一边紧盯着大屏幕的王舜心里又是焦灼又是崩溃,他眼尾的余光时不时扫一眼托着腮看个雪花大屏幕都看得津津有味的查尔斯,王舜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块不知道维护了多久的大屏幕,又落回到自己的系统面板上,心里情不自禁地一紧。 ……怎么办,就算会长赢了对方,拉塞尔公墓战队这点微弱的赌池积分肯定是不可能往查尔斯满意的…… 这还比不上查尔斯花在白柳身上的武器改装费用多,大部分还是比赛开始后被他们引流带过来的赌池资金。 王舜担心着担心着,也觉得自己有病,居然连对手的赌池也开始操心了。 除此之外,还有件让王舜特别忧心的事情——那就是人气。 他实在是低估了拉塞尔公墓的低人气和魔性的战术风格带来的影响力,观众的数量基本只有他们带过来的基本盘,而且由于对方的赌池数量太低,就算下注他们赢,最后也赢不了多少,没有多少新观众下注,所以连他们的赌池增速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明明是季前赛的决赛,赌池增速还不如打狂热羔羊那场双人赛的十分之一。 王舜开赛前还乐观地指望着靠这场比赛直接让全员赢取人气金牌,开赛后才发现自己真是天真得不可思议。 季中赛已经接近尾声,积分总和前八的位置基本被锁定,这八支队伍在比赛中的表现都相当优异,赌池中的积分庞大到天文数字的地步,杀手序列和猎鹿人这两支队伍更是夸张。 相比去年,杀手序列赌池的基数翻了七倍,猎鹿人直接翻了十一倍,黄金黎明,国王公会等队伍也纷纷有表现不凡,外貌出众的新人队员加入,吸引了不少新观众,基数翻了四到六倍不等。 在这种季中赛即将谢幕,季后赛即将开幕的关键时期,向季前赛的队伍出现人气外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玩家手里流通的积分大头一定会被前八的战队赌池吃完的。 居然指望一场打低人气队伍的季前赛吸到人气,真是……太蠢了。 王舜苦笑,他实在是急得过头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对上这些怪物一样装备齐全,实力超凡,仿佛有神明眷顾般的战队,他们还没有免死金牌,他就连睡觉都睡不好。 正当王舜嘆息着低头反省自己的时候,身后的观众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开始交头接耳: 「季中赛那边的屏幕也突然开始维护了……」 「哇靠?!今年联赛怎么回事,以前除了碰到bug,大屏幕很少出问题啊。」 「季中赛那边现在是谁在打?」 「杀手序列和猎鹿人,打到一半突然黑屏,说场上有玩家使用了规则技能,强行兼容多个副本,系统无法正常载入画面,正在维护,那边的观众已经炸锅了,全疯了,都要打起来了。」 王舜目光一顿,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那边的屏幕黑屏和这边的屏幕雪花可能有某种联繫,打开系统面板开始查询季中赛那边的资讯。 结果他刚一打开系统面板,就看到一条血红的标题崩了出来: 【草!!结果出来了,我赌输了!杀手序列赢了!妈的!怎会如此!】 同时王舜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一声机械的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游戏结束。】 王舜勐地抬头看向大屏幕,下一秒他唿吸骤停了。 【(流浪马戏团)vs(拉塞尔公墓)比赛结束。】 【恭喜(拉塞尔公墓)战队赢得比赛。】 拉塞尔公墓的人呆滞了好久,然后在不可思议地互相看着对方,喜极而泣地拥抱对方,放声嚎哭起来。 「会长赢了!」 「我差点以为小光和倩倩会死!」 「会长他没有骗我们!他说过一定会带着我们活下来的!」 雪花的屏幕重归黑暗,屏幕的两边缓缓出现人影。 拉塞尔公墓的人热烈地冲上去迎接茫然地走出来的袁光和施倩,他们被人群紧紧拥抱,然后抬起来抛向空中,热烈欢唿,哭泣着祝福着。 另一边走出伤痕累累的牧四诚,木柯,唐二打和刘佳仪他们,他们一言不发,白柳走在最后。 王舜惊奇地沖了上去,在看到结果之后到现在他脑子还是空白的,看到了白柳的第一句话问的是:「怎么会输?」 白柳抬起眼来看了王舜一眼,似乎是要张口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他的眼皮垂落,身体就像是耗尽最后一丝能量那般,完全地松垮之后朝着地面重重倒去。 「白柳!!」 「会长!!」 被队员大笑着们高高抛起的袁光瞳孔里倒映着缓缓倒下的白柳,那边人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和这边人欢欣鼓舞的笑声在他耳边交织成恍惚的一片。 在使用了那个技能之后的变得模煳不清的记忆在袁光疼痛的大脑里开始慢慢地变得清晰。 第960页 他的手掌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是什么人往他手里塞进土地证书的纸张质感,还有一个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白柳——」 袁光想起来了。 他出神地看着那个倒在怒到青筋暴露的唐二打怀里的年轻人,他穿着染血的白衬衫,肩胛骨单薄到可以透过衣服看穿,在那个人笑着举起枪对准他问:杀死袁光和施倩,还是杀死你的队员的时候,他脸色平静地站在哪里,谁都没选。 在游戏结束之前,袁光记得自己倒在地面上,在消散的游戏废墟背景里,看到那个和这个年轻人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更为成熟的人笑着走向他,对他说: 【总有一天,他会主动来找我的。】 那个人垂眸,仿佛怜悯一般注视着在躺在地上的袁光,嘴角带着笑: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这种天生大坏蛋想要做好人,要付出的代价可是很大很大的。】 袁光勐地从托举他的手掌上翻了一圈,滚在地上,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站起来,然后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向着倒在地上的白柳跑去。 他想起来了。 袁光的眼眶变得通红,他喘着气,张大口,那个名字滚在他的喉口: 那个人低着头,微笑在他耳边低语:【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神不希望看到他做一个好人。】 「白柳——!!」 季中赛观赏池。 黑色的屏幕上显示着: 【(杀手序列)vs(猎鹿人)比赛结束。】 【恭喜(杀手序列)战队赢得比赛。】 大屏幕的两方分别走出猎鹿人和杀手序列的队员。 岑不明脸色阴沉地从屏幕后面缓步迈出,一看就心情不好,但输了比赛的丹尼尔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嘻嘻哈哈,笑容懒散。 另一边赢了比赛的杀手序列整体氛围看起来就相当轻松了。 柏溢叉着腰,指着黑桃和逆神大声指责:「靠,你们到底干了什么!赛场上突然不见就算了,发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技能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很过分诶你们!」 柏嘉木一向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但这次也罕见地皱起了眉:「如果是战术的话,也该和我们事先通通气吧?」 廖科倒是一向都笑眯眯地打哈哈:「总之赢了吗,就说明战术没问题,你说对吧逆神?」 他们三个人转过头来看向走在最后面的,几乎登出游戏之后就一动不动地停在原位逆神和黑桃。 廖科是最先察觉不对劲的,他上前小心地拍了拍这两个人的肩膀:「逆神?黑桃?」 逆神和黑桃的身体轻轻一松,就像是毫无知觉般,从大屏幕登出的缝隙里缓缓跌落。 廖科眼疾手快地张手拦住了逆神的胸膛,柏嘉木撑住了黑桃的身体。 他被黑桃的没有保留的身体重量压得肩膀一沉,勐地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下去,嘴上还在勉强地开玩笑:「餵?!你们两个被骂两句,不至于装死吧?!」 逆神的身体开始从肩膀的位置缓慢变得透明,黑桃压在柏嘉木肩膀上的位置飞快得生长出冰霜,他整个人冷得就像是一块冰坨子,冰得柏嘉木不得不把他放在地上。 柏溢看着这情况,呆在原地:「什么情况?」 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廖科脸色也十分黑沉:「你们把黑桃搬回杀手序列的仓库,和黄金黎明那边的人交接,不要让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接触他。」 「逆神这里我来处理。」 柏溢看着轮廓淡得只剩一个影子的逆神,终于慌了:「逆神和黑桃到底怎么了?!」 「黑桃这边还要再观察一下,他情况特殊,我暂时也不清楚。」廖科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手上握紧了拳头,「逆神这边……他应该是把游戏里的重伤带了出来,创伤到无意识状态所以才会自动登出游戏。」 「应该……没关系的。」 廖科看向逆神消失的躯体,眼神沉不见底。 要是死在这里,你老婆肯定改嫁的,队长。 这可是最后一个,你有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世界线了。 第408章 季前赛(日+199) 杀手序列仓库。 柏溢和柏嘉木百无聊赖地戳了戳正面倒在地上的黑桃,柏溢长嘆一口气,看着自己手指上染上的冰碎,幽幽地说:「……如果黑桃这傢伙不是正常人,我现在怀疑他已经死得硬邦邦了。」 柏嘉木无语地看他一眼:「能说点好话吗?」 「这已经我能想到最好的话了。」柏溢双手捧着脸,目光微垂,「我真是不喜欢看到死人。」 「我老婆死的时候也是这样,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人没了真是一瞬间的事情。」 柏嘉木一顿:「别想了。」 「我要是能忍得住不想,现在也不会在这个游戏里了。」柏溢歪了一下头,目光失神地轻声呢喃,「那个时候一直在想,她死了我要怎么办,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只好每天就蹲在她的公墓旁边发呆,直到被守墓的老大爷赶走。」 柏嘉木静了一会儿,问:「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回家?」 「不想回家。」柏溢低着头,「……觉得没有她的地方就不是家,只是一个房子而已。」 「去年黑桃带着我们赢了比赛的时候,当时队伍里的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愿望,有两个人许了,我当时也想许愿她回来,但是被黑桃阻止了,没许。」 第961页 「嗯。」柏嘉木垂下眼帘,「我也被阻止了,没许。」 柏溢恍然地笑了一下:「……这傢伙的直觉有时候真是敏锐得惊人。」 「那两个许了愿的傢伙没多久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我花了很大工夫都没有找到,现实里,游戏里,好像都没有人记得这两个人的存在,还是去年的冠军队伍里的人。」 「后来我单独去查过。」柏嘉木说,「没有查到任何信息,但也能大致推断出来——」 「——歷年来许过愿的冠军队伍里的人,都一起凭空消失了,还把他们无论游戏还是现实里的留存信息抹除了,我连他们打比赛的时候一卷留存的录像带都找不到。」 「感觉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柏溢又是嘆息一声:「虽然大概猜到了这什么狗屁愿望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验证了还是挺难过的,那个什么让我们许愿的神还说,如果你们现在不想许,可以先把愿望储存起来。」 「猎鹿人,黄金黎明,还有国王皇冠这些拿过冠军的公会也是这么干的吧,察觉到了许愿有风险,就先把愿望储存起来。」 「愿望不知道是好是坏,每天那么辛苦地训练,现在还要经歷队友的死亡,有时候我都在想——」柏溢转头看向柏嘉木,很轻地问,「小嘉,你说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我真想问问那些拿到了愿望的大公会会长,他们坚持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柏嘉木微微偏头,没有正视柏溢涣散的眼神,冷静反问:「你不是问过逆神吗?他曾经算是猎鹿人的半个会长,手里也有愿望。」 柏溢眼神骤然回拢,他沉默了下来,隔了很久才说:「逆神给的理由太奇怪了。」 柏嘉木瞥他一眼问:「什么理由?」 「逆神想要继续拿到愿望的唯一理由就是——」柏溢缓缓地抬起了头,「——为了阻止别人从神的手中拿到愿望。」 某医院病房。 白柳闭着眼睛唿吸平稳地躺在病床上,肤色几乎白得和床单差不多,放在被子上的手向上,一边的手腕上绑着脉压束缚带,另一边的手背正在打点滴。 他身上的衬衣领口微微敞开,贴着心电图的接头从衬衫里一路外延出去,接到旁边的心电图仪器上,心电图机的小屏幕上的波形平缓地起伏着。 「已经两天了,怎么还没醒啊……」牧四诚趴在白柳的床头旁边,恹恹地说,「医生不是说没什么事吗……」 「血液检查,脑部ct,mri,能做的检查全都做了。」木柯双手握拳抵在膝盖上,他坐在板凳上背挺得很直,嘴唇紧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的白柳,「除了有些外部轻伤,暂时没有检查出来太多的问题。」 牧四诚突然怒了,他龇牙斜眼扫了木柯一眼:「受那么多折磨,怎么可能是轻伤?!」 抱着胸低头靠在病床正对的墙边的唐二打突兀地开口:「白六折磨人一般是卡着对方的痛觉和心理承受极限来的。」 「只是痛,不致命,甚至没有太多伤口,就算抓捕了,也很难判定,只是人一般会被折磨疯。」 那个名字一出来,整个病房里都是一静,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 唐二打看所有人沉郁的表情,他张了张口,略显僵硬地转换了一个话题:「刘佳仪,你是早先就和白柳商量好做局让拉塞尔公墓赢吗?」 「嗯。」刘佳仪坐在板凳上,低着头看不太清表情,「不知道白柳和查尔斯商量了什么,回来就和我说了这件事,说要做局让拉塞尔公墓赢。」 「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这太乱来了,打假赛这种事情也就赌徒俱乐部那种神奇公会才能做得出来,我们这种新生公会搞这种东西,一定会人气严重下降。」 「但白柳最终说服了我。」 刘佳仪隔着可视护目镜看一眼躺在病床上没什么生气的白柳,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才继续说了下去:「首先就是人气问题,从各方面来讲,我们都需要在挑战赛之前让全体获得免死金牌,但从实际来讲,这不太可能。」 「我们最后一场是对拉塞尔公墓,对方的低人气和遮掩的战术风格就导致这场比赛无论再怎么精彩,都不可能给我们引流带来高人气,从最大利益化的角度来讲,我们赢了这场比赛获得的东西并不多,只是拉塞尔公墓小小的赌池百分之五的抽成罢了。」 「整场比赛里最有价值的东西,反而是我们自己的赌池。」 「进入挑战赛后,双方的赌池都会清空重计,白柳想要拿到我们自己的赌池,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做局暗中下场让对方赢,但这其实很容易被查到,为了方便后续甩锅,白柳想到了拉查尔斯下水。」 木柯听得拧眉:「但查尔斯,看得上我们公会的赌池吗?」 「当然看不上,查尔斯自己赌徒俱乐部的赌池是我们赌池的上百倍大,单纯论积分我们公会放在他眼前远不够看的。」刘佳仪冷静地回答,「但查尔斯这傢伙和白柳不一样。」 「他喜欢的并不是钱,而是赌博本身,他享受的是几十倍翻盘,以小赢大的快感,不然这人也不会每年砸那么多积分从新人里去发掘黑马,而不是培养他自己的公会。」 「从这点来看,拉塞尔公墓赢我们,完全符合这傢伙的赌博审美观,所以白柳一下钩子,他就愉悦地咬钩了。」 第962页 「白柳准备开场就拉大对局优势,压迫拉塞尔公墓的人到极致,做大双方赌池差距给查尔斯一个满意的季前赛赌博局,同时和拉塞尔公墓的人看能不能达成交易,是一个一箭三雕的计划。」 刘佳仪收回落在白柳脸上的视线,深唿吸了一下:「虽然从最后结果来看,和白柳预料的差不多,但……」 过程实在是差太远了。 牧四诚意识到了什么,嘟囔着抱怨起来:「靠!不是吧!所以你这次在场上话才那么少?你和白柳早就知道我们会输了?!」 「你们做这种大局都不提前和我们商量一下吗?」牧四诚目光一厉,质问道,「实在是太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刘佳仪翻了个白眼:「这局要演的好吗?你们三个成年男性,但凡有一个演技稍微好点,白柳也不至于来找我这个八岁的小姑娘帮他做局。」 三个演技不好的成年男性齐齐沉默了下来。 「叩叩叩。」 病房的门传来了被小心翼翼敲击的声音。 唐二打下意识扫了一眼病床上的白柳,摸向后腰就要拔枪,拔到一半才反应到这是现实不是游戏,不会再有人伤害白柳了,于是顿了一下。 刘佳仪注意到唐二打拔枪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连唐二打都过敏感到这个地步了。 目睹白柳被白六折磨这件事,看来所有人都需要一定恢復期了。 唐二打把手放了下去,沉声道:「请进。」 门被缓缓推开,袁光双手提着个沉甸甸的大果篮,尴尬地站在门外,微微欠身:「打扰了,我来探望白柳。」 见到是袁光,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一瞬间淡去,就连唐二打这个一向宽和的人也只是凝视着袁光,没有开口请对方进来的意思。 被四道死亡视线注视的袁光内心:qaq。 很想立马跪地说一万遍对不起!!! 最后还是木柯先开的口:「谢谢探望,先进来吧。」 袁光后背紧绷地点头说了句谢谢,如履薄冰地踏了进来,动作轻柔地把果篮放在了病床一旁,然后略显担心地看向病床上的白柳:「还没醒吗?医生怎么说?」 「你昨天不是刚来问过吗?」牧四诚看也不看对方地嗤笑一声,「昨天医生怎么说的今天医生就怎么说的呗,一天之后你就记不住了?」 「来别人面前做好人,好歹把戏做全吧?」 袁光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尴尬,他握拳咳了一声,木柯淡淡出声打断了牧四诚:「医生说今天情况和之前差不多,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再不醒,无法正常吃东西,就要考虑胃管插管营养摄入了。」 「考虑到插胃管会让人很不舒服,目前我还在问医生有没有别的办法。」 袁光沉默了下来,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 他现在已经清楚白柳的一切事情了。 这个比他还小三岁的年轻人是个和他一样的做网际网路工作的,不久前被裁员下岗了,住在一个偏僻地带的,只有四十平左右的老旧出租屋里,在孤儿院长大。 最喜欢吃的东西,是打五折以下的便宜火锅,用的手机是三年前大学毕业时候,朋友给他买的旧款式,两年前遇到飞车族擦肩撞到白柳,把他的手机勾出来把屏摔碎了,但白柳到现在还没换。 当一个人过得比另一个人好很多很多的时候,这个人去帮助另一个人,或许只是出自一种居高临下的同情,一种社会舆论的压迫,一种资源平衡的考虑,带有一种理所当然的人性规律在。 被帮助的人或许也不会很感激,毕竟帮我的人,没尝过我受过的苦的万分之一。 但当一个人过得比另一个人坏很多的时候,这个人去帮助另一个人…… 是因为什么呢? 袁光深吸一口气,他想起看到倒在地上的白柳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在唐二打怀里一点一点透明消失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的自己。 他喊着白柳的名字,无意识地落着泪,嘴边有一千个想要问出来的问题,最后却只是哭着说: 「你不要死啊!」 实在是有够丢脸的。 「查尔斯先生来找过我。」袁光坐在板凳上,他低着头,双手很紧绷地抵着膝盖,「他说白柳投注了我们,赢下了自己的赌池,由于初始投注资金比例是他3白柳7,所以赌池分配也是白柳占七成。」 「他和我说,白柳想用这七成积分和我做一笔交易,买下我的拉塞尔公墓。」 袁光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白柳,我不卖。」 牧四诚的表情一秒就沉了下去,他张口就要骂人:「你他妈……」 袁光继续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我和拉塞尔公墓的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和他们说了比赛里发生的事情,决定只拿处理我们现实生活困境的两成积分就足够了,其余的我们不要,这两成积分我们以后会努力工作还给白柳的,算我们借他的。」 「我们不想被买,我们想自愿併入流浪马戏团。」 牧四诚嘴边骂人的话勐地转了个弯:「——还挺识相。」 走之前,袁光和其他人礼貌道别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白柳,很认真地说:「好人有好报。」 「白柳一定很快就会醒了。」 第963页 等到袁光离开之后,牧四诚才哼了一声,说了句:「还算说了句人话。」 木柯脸色相比之前的淡漠缓和一些,他看向唐二打:「他那边楼盘的事情怎么样?」 「苏恙和我说已经妥善解决了。」唐二打点头,「我出来之后立马告诉了他去每所公墓里找那几份二次合同证书,目前已经全都被销毁了,楼盘下面那片土地目前也在检测,但是异端数值已经降低了不少,医院里被吸干的病人也在慢慢好转。」 「如果不出意外,五栋楼这个副本应该不会登陆现实了。」 「只是烂尾楼的问题很难解决,异端处理局只能批下一部分资金给这些人。」唐二打蹙眉,「其实白柳给七成赌池积分应该是算过的,在没有异端处理局插手的情况下,刚好可以解决他们的问题。」 「但看样子,袁光他们应该不会拿另外五成了。」 木柯眸光沉稳地看向病床上的白柳:「异端处理局批下来的资金,加上白柳给他们的两成赌池积分兑换出来的资金,足够了。」 唐二打一怔:「什么足够了?」 木柯微笑着看向唐二打:「剩下的资金鍊,我这边足够吃下了。」 唐二打皱眉:「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父亲可以让你动用这笔钱?」 「但我们也不是一个小公会了。」木柯眸光沉静地看向病床上的白柳,「简单来讲,从我们赌池里流动的积分兑换成现金流来看,我们已经是一个盈利巨大的上市公司,从运营公司的角度来看,无论是人数还是规模,我们是需要一个现实里的根据点的。」 「我完全可以根据我们公会的盈利情况出一份报告给我父亲,说服他出一笔资金投资我们公司。」 「而且我也觉得是时候,让我们的会长从他那个小出租屋里搬出来了。」 木柯平静地说。 旁边的牧四诚被这个发言震了一下,他目光诡异地看向坐在他旁边的木柯。 ……买下一整块地皮就是为了让白柳搬出来,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你父亲,不会深究你所谓的这个公司到底是什么吗?」唐二打眉头紧皱,「我们在现实里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木柯看过去,脸上的笑带有一种莫名的散漫:「他就是因为什么都不深究,才能做到现在的,唐队长。」 「有时候模煳地带才是盈利的风口,他只需要相信我不会害他就可以了。」 唐二打:「……」 牧四诚:「……」 刘佳仪:「……」 总觉得……木柯好像哪里变了,让人后背凉凉的。 「叩叩叩——」 病房的门再次被敲响了,这次门外的人没等里面的人说【请进】,就直接熟门熟路地推门进来了。 方点提着个不锈钢饭盒笑眯眯地探头进来:「中午好啊,我趁休息跑过来给白柳送饭了!」 木柯立马站起来给方点让位置,方点大大咧咧地抬手又把木柯给摁了回去说:「没时间坐,你们坐就行,我等会还要赶回去上班。」 她扫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白柳,把饭盒放在了床头柜上,略显讶异:「医生不是说没事吗?怎么还没醒?」 「得了。」方点摊手,「看来我今天这饭又白送,你们等下打开吃了吧。」 一群人目光游离地扫一眼被放在白柳床头柜的饭盒,语调飘忽地嗯了一声。 方点昨天和前天都有来送饭,菜单分别是: 辣炒西瓜皮(有一点微苦——唐二打语)。 蒸芒果番茄米饭(蒸得太烂了,番茄没有削皮,样子有点……——刘佳仪语)。 雪豆炖猪蹄(雪豆没有泡发,硬得吃进去什么样拉出来什么样,猪蹄应该是买成了母猪,皮十分有嚼劲,牧四诚就着一口猪皮吃完了一碗饭还没有嚼烂)。 …… 如果不是确定方点对白柳并没有包藏祸心,他们有时候常常会怀疑方点不是来给白柳送饭,她是想送走白柳。 方点放下饭盒之后在白柳床头坐了一阵,很自然地自言自语地开始和还没醒来的白柳说话:「老陆这几天都在外面出差,没来看你,我打电话也联繫不上,不知道在搞什么……」 「不过他一向忙得很,大部分时候都联繫不上,你就别怪他没来看你了啊,你这病生得也太突然了。」 「……上次你生病到住院都还是高中时候的事情了,就我和老陆两个人轮流请假守着你,住了一个星期院,报销之后花了三四百块,我们那个月都没有吃过肉。」 方点托腮望着脸色苍白,眼睑闭合的白柳,突然笑了起来:「现在有这么多人守着你,这么多人争前恐后愿意给你花钱,刚刚我看你床边还有两个果篮,不知道谁给你提的,我可能也是有病,居然看你生病也挺开心的。」 「快醒过来吧,不然你就看不到他们为你着急的样子了。」 「看着他们那种表情,我都很为你感到高兴。」 「有这么多人喜欢你了啊,白柳。」 和昏迷的白柳自顾自地聊了一会儿天,方点挥挥手离开病房去上班了,走之前对其他人露齿一笑,比出大拇指说:「我看你们前几天都把饭吃得干干净净,除了老陆和白柳,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这么喜欢吃我的饭,今天特意多做了一点!」 第964页 等方点一走,所有人目光沉重地看着方点遗留在床头柜上的四层巨大不锈钢饭盒,喉咙发干地齐齐咽下了一口口水。 ……这比昨天多了起码一半的分量啊…… 隔了很久,牧四诚才目光兇狠地挽起了袖子:「今天就我先来试毒吧!」 第409章 季前赛 白柳昏迷的第二天晚上,依旧是唐二打留下来守夜。 本来是方点准备留下来守夜的,她倒是一点不介意什么男女之别之类的,白柳高中的时候也是她和陆驿站两个轮流守夜,但她第二天还要上班,在唐二打僵硬的请求下,方点哈哈大笑地说行吧,白柳就交给你们了。 木柯回家处理阳光楼盘那边交接的事情了,刘佳仪被接走了,牧四诚倒是想留下来,但—— 「妈的,我第二天有补考?!」牧四诚打开群,崩溃地发现了辅导员发给他的补考时间表,「我这科还没复习完啊艹!」 辅导员还委婉地表示,牧四诚同学,你这个学期的旷课率也有一些微微地偏高了,如果不想下个学期继续补考,建议你最近少玩游戏,好好上课。 牧四诚痛苦不堪地抱住了脑袋,惨叫一声回去复习了。 凌晨一点。 唐二打见护士来把白柳的点滴给撤了,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眉头紧皱地看向白柳微敞领口下,锁骨中心的那一小块白色伤疤。 记号笔的印记还没消,所以这点疤痕在黑色的记号笔的掩盖下丝毫不起眼,唐二打也是偶然发现的。 他眉目凝重地看着那黑色逆十字中心那点白色疤痕——那很明显是刚刚出膛的滚烫子弹头碰到皮肤之后烧灼出来的痕迹。 白柳不是那种轻伤就会意识不清的人,现在都还没醒,唐二打现在怀疑可能是白六对着白柳开第一枪□□的时候,子弹擦到了白柳的心口,留下了这个伤疤。 如果不是逆神和黑桃来得及时给强行挡开了,白柳很有可能直接就□□的子弹给击中了。 但灵魂碎裂枪……这东西哪怕只是擦到一点,带来的影响也是无法估量的。 ……白柳,千万别出事啊。 唐二打揉着太阳穴,一只手搭在病床上,一只手搭在椅子边,疲惫地斜靠在床头柜,眼睛半眯不眯地浅昧。 病床上的白柳唿吸微弱,他搭在被子上,手背被扎得全是青紫针孔的右手突然被一只冷冰冰的,半透明的手握住,顺着这只半透明的手往上看,半透明的黑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站在他床头,眼神一点不动地望着白柳。 白柳的右手手指很轻微地动了一下。 但一旁保持戒备,根本没有睡熟的唐二打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突然出现的这个幽灵状态的黑桃,他没有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是病床上的白柳,他眼皮耷拉,回望着黑桃,手指蜷缩,似乎是想要回握,但握紧的手指却从黑桃的半透明手掌穿过,只能抓住虚影。 黑桃躬下身,他的头抵在白柳的心口那个逆十字架的位置,左右摩擦蹭了蹭,然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白柳听到黑桃自言自语地说:「这就是柏溢说的人类的做梦吗?」 「原来做梦是这样的,原来做梦还可以梦到白柳……」 黑桃闭上了眼睛: 「那我想一直梦下去。」 黑桃的身体发出一种微弱的萤光,然后随着他眼皮的闭合熄灭,他环抱住白柳的幽灵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几乎要消失在空气里。 「不可以。」白柳用一种气音一样的声音,嘶哑地轻声回答了黑桃,他眼角有眼泪滑落,但神情依旧很平静,「我讨厌别人在我面前一直睡下去。」 「所以醒过来见我吧,黑桃。」 黑桃睁开了漆黑的眼睛,他看着白柳,认真地说:「好。」 他变透明的躯体一瞬间凝实,病房里绕着黑桃的身体卷出冰冷的风状漩涡,唐二打勐地惊醒,在风的漩涡飘散过后,漩涡中间黑桃的幽灵消失不见。 唐二打举着枪警觉地环视一圈,最终视线勐地一顿,然后表情空白地看向病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的白柳。 白柳脸色还有些虚弱,他微笑着看向唐二打:「晚上好,唐队长。」 唐二打缓缓放下手中的枪,他长出一口气,笑了起来:「晚上可不好,你醒的真是太晚了。「 「是吗?」白柳余光扫了一眼自己床边刚刚半透明的黑桃站的位置,忽然轻笑了一声,「可能是因为我刚刚做了一个有点耗费时间的美梦吧。」 杀手序列仓库。 正在一下一下戳冻得硬邦邦的黑桃的柏溢和柏嘉木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柏嘉木斜眼看向柏溢:「廖科不是让我们千万不要让人接近黑桃吗?」 「对啊。」柏溢百无聊赖地戳着黑桃肩膀上的冰渣,「我们不守着,怎么阻止别人接近?」 柏嘉木额头上爆出青筋,他深吸一口气:「我是说,我们难道不是人吗?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和黑桃保持距离?」 柏溢恍然大悟地停下了动作:「对哦!」 但下一秒他们就知道已经晚了。 黑桃身上散发出剧烈的冷气,冰霜从他的身上以一种风暴的形式向四周疯狂吹拂,柏溢和柏嘉木直接吹上了天,死死拔住仓库门才没用被吹到墙上。 第965页 柏溢嘴巴被灌进来的飓风直接吹成了一个抖动的波浪状的口袋口子,还在发出颤音:「艹~好~冷~啊~!」 柏嘉木咬牙侧身贴住墙面,眯着眼睛单手挡住吹过来的冰霜,看向站在暴风雪中心的缓慢站起来的黑桃。 他能听到黑桃身上的冰壳清晰裂开跌落在地的清脆响声。 等到柏溢觉得自己的脸都被吹得飘移了十几度再冻上的时候,风终于停下了,他勐地甩了甩自己满脸的冰渣和被吹得飘逸的五官,然后好奇地看向站在中心的黑桃。 柏嘉木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碎冰,拉住准备往那边走的柏溢,警惕地喊了一声背对他们的黑桃:「黑桃?」 黑桃转过身,表情很正常,开口却是:「柏溢,我刚刚做梦了。」 柏溢和柏嘉木都是一怔,一个是这个跳跃式的话题开场,还有一个是—— 「——黑桃你居然做梦了?!」柏溢震惊了,「你一条蜥蜴,怎么会做梦?!」 柏嘉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有时候,柏嘉木会大逆不道地怀疑柏溢是不是真的具有成年人的基础智力。 ——整个杀手序列,唯一真情实感地相信黑桃真的是一条蜥蜴变的人就是柏溢。 但柏嘉木的确对黑桃做梦这件事感到了一丝奇怪,因为他隐约察觉到黑桃的身份特殊,和他们这种人形成的玩家不同,黑桃更类似于怪物形成的玩家,没有出身背景,没有来路去处,也不能登陆现实。 黑桃和他们在一起玩游戏两年,有段时间睡觉都是直勾勾地睁着眼的,柏嘉木有时候半夜醒来看到旁边一边睁眼死死盯着某处不放的黑桃都会被吓得半死,以为是有什么怪物来袭了。 后来才知道这傢伙居然不会闭着眼睡觉! 柏嘉木当时真的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的。 后面是学了很久,黑桃才学会闭眼睡觉的,但还是会时不时地睡着睡着眼皮就自动睁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继续睡,看着实在是太瘆人了,再后来,黑桃就学会了正面朝下睡觉,这样眼皮睁不睁开都无所谓了。 就这么一个睡觉都需要学习的傢伙,对于更高级的【做梦】这样的活动,自然是完全不会的。 有次他们不知道玩什么游戏,怪物是和梦有关的,他们几个人全都登入了梦境,被怪物追杀得半死,然后黑桃不会做梦,登不进来,就只能在旁边认真地守着他们被梦里的怪物追杀的时候露出各种狰狞表情的身体。 最后黑桃得出了一个结论——人做梦样子好丑哦。 所以当黑桃说自己做梦了,柏嘉木和柏溢的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柏溢先询问了黑桃的身体状况,确定没什么大事之后,他眼神一眯,作为被黑桃评价做梦姿态最丑的人类,他率先犀利出击:「做梦是很难的,是人类的高级意识层面活动,你区区一只蜥蜴,想要做梦,真是在做梦!」 说到这里,柏溢冷笑一声:「先说说你梦到什么吧?」 黑桃回忆了一下:「我梦到白柳穿着很宽松的衣服躺在我面前,领口敞开,然后我握住他的手,他也握住了我的手,我躺在了他的身上,他还抱住了我,对我笑,然后我把头埋进了他的肩膀……」 柏溢冷静地打断黑桃的叙述:「可以了,你这个应该是做梦,我们这里还有未成年人,你暂停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请黑桃简单平评价人类做梦的样子: 黑桃:其他人做梦,丑 黑桃:白柳做梦,好看 第410章 季前赛(200+201) 某社区心理医生谘询私人诊所。 廖科微笑着送走了最后一个来做心理谘询的病人,关上了门,他脱下了白大褂挂在门背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转头地向着诊所的后面,然后拉开一个蓝色的卫生布帘子。 帘子的背后是一个空间狭窄的隔间。 狭隘的隔间里放着一架宽不过80公分的老旧推床,四个轮子上都长出了铁锈,床旁边堆满了杂物,将架子床上躺着的人的面部遮掩得若隐若现。 这人太安静了,唿吸声微弱到不太能听到,所以一直躺在帘子后面也没有被发现。 廖科把帘子收起来,他看着躺在推床上昏睡不醒的陆驿站,长长,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陆驿站脸部半埋进枕头里,露在外面的半张脸虚弱到一点血色都看不到,嘴皮干燥发乌,憔悴得眼睛都凹陷了下去,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盖在肩膀上的被子被廖科翻过来,发现还有血迹渗透出来。 廖科沉默地解开陆驿站的衣服,发现中午给陆驿站换的肩膀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湿透了,整个人脸发红,摸着烫得惊人,睫毛和额头上挂满了汗,唿吸急促,一看就烧得不轻。 架子床太窄了,陆驿站的左手吊在外面,廖科给陆驿站的左手放回床上,然后把正在给陆驿站打的消炎药点滴换了一瓶,给陆驿站额头上敷了一个冰袋,然后搬着板凳坐在了陆驿站对面,双手搭膝盖上,廖科又情不自禁地嘆息一声。 又不能去医院,又不能回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受伤,只能缩在他这个小诊所里藏头露尾的养伤,陆驿站,你真是我见过混得最惨的一支队队长了。 廖科一边搬动陆驿站的肩膀给他换绷带,一边自言自语:「方点当一支队队长直接对上白六的时候,她也没这么惨过啊。」 第966页 「还是你自己的问题吧陆驿站……」 廖科看着在昏迷中依旧眉头紧皱的陆驿站,嘆气:「为什么非得逞能救下所有人呢。」 「你只是一个人,能救下大部分的人就很不错了,但连异端,怪物,甚至是神——连那个白柳你都非要试一试能不能去把他救回来。」 廖科把染血的绷带丢进医疗垃圾箱内,转过头找了块纱巾擦了一下陆驿站脸上的汗,然后关掉了诊所的灯,在晦暗不明的夜里守着还没有醒来的陆驿站,目光失神地望着空气中不知名的一点,呢喃着: 「人是没有办法做到那么多事情的,陆驿站。」 「这次再拦不下白柳赢下联赛冠军,哪怕你现在不死,未来你也会死得很惨的。」 「陆驿站啊,你到底清不清楚你在做什么?」 陆驿站躺在架床上,一动不动地沉睡着,没有回答他。 猎鹿人公会会议室。 比赛过后惯例要回放比赛时候的录像分析比赛结果,但现在已经分析完了。 但现在会议室里已经开会完毕,只剩下正在坐在会议室最后的岑不明。 会议室里的灯没有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最前面的一块屏幕是泛着微光,岑不明目光晦暗不明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屏幕上回放的逆神杀死的他的那个片段,手撑在椅子靠背上,左手无意识地转动自己右手上的戒指。 师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叛出异端管理局的? 方点队长带领出来的八个【审判者】已经是失败了七个了,在六百多个时间线的轮迴里,这七个审判者被白六引诱,欺骗,折磨,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邪神用游戏的方式尽情地享用了他们的痛苦,直到这痛苦他们再也无法负荷。 七个【审判者】最终输掉了游戏,他们投降了,流着泪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白六,在痛苦中流着泪变成了白六用来装饰自己神殿的七座石雕。 师兄,你是最后一个【审判者】了。 难道你也要走上和前七个审判者一样的老路子,跪拜在某个世界线的邪神衍生物脚下,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对方,然后成为白六无趣的装饰品当中的一个吗? 我不相信你会走到这一步,师兄,你是唯一一个熬过了白六六百多次游戏的【审判者】。 所以,师兄—— 岑不明点了一下系统面板,屏幕上的画面一变,变成了一一片雪花屏,右下角写着【流浪马戏团对战拉塞尔公墓】录像,他望着这块雪花屏幕,在雪花屏幕放映到结束,屏幕跳出系统提示【拉塞尔公墓赢的比赛】的时候,岑不明眯了一下眼睛—— ——你和那个白柳走得那么近,是为了设计让他输掉比赛吗? 拉莱耶神殿。 在无边无际的黝黑色海浪声中,身上长满石斑的预言家坐在石凳上闭着眼,垂下了头,坐在他对面的是戴着兜帽,闲适地用指尖逗弄着落在石桌上低啄牌面海鸟的邪神。 桌面上的牌面被吹得咧咧晃荡,但像是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定在了原地,并不乱飞。 预言家那边的牌面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而邪神这边牌面还有厚厚的,就像是永远看不到尽头的一叠,最上面的那一张牌画着一个坐落在海面上的,样式恢弘的復古歌剧院,样子和拉莱耶神殿有几分神似。 「只要白柳赢一次联赛,我们的游戏就结束了,预言家。」邪神仿佛遗憾地嘆息,「可惜你手上已经没有牌可以阻止他继续赢下去了。」 邪神似笑非笑地抬眸望向沉睡不醒的预言家:「除了你自己。」 「但就不知道你这张已经残缺不全的预言家牌,能对阻拦白柳註定的胜利起到多大作用。」 预言家依旧低着头,邪神轻轻扬起海鸟的喙,海鸟随着他的手势扇动翅膀短暂地腾空飞起,双脚落在了预言家的已经石化的右肩肩膀上抓握。 石化之后原本坚固不已的右肩在被海鸟抓握一下之后,仿佛被什么地方射出来的子弹击中了一般,从中心成蜘蛛裂纹散开,石雕散落的肩膀部分和逆神被灵魂碎裂枪击中之后燃烧消失的灵魂部分不差分毫地吻合。 海鸟仰头嘶叫一声,从碎裂的肩膀上扇动双翼飞走,消失在漆黑的云层里。 邪神伸出纤长的食指,抵住对面只剩肩膀上维持人形的石雕的额头,垂眸低语: 「我们之间的游戏还没结束,从梦里醒来吧,预言家。」 预言家的颈边的发尾上滴落一滴水。 海风从他的脑后强烈地吹过来,将那滴快要滴落在桌面上的水吹到很远,海鸟从云层当中传来嘶叫,张开的双翼仿佛可以将仅剩的,可以照耀到拉莱耶神殿上的阳光折断。 预言家的眼皮轻微攒动了一下。 他仿佛顺着那滴水被吹向了很远很远的云中,吹到了很远很远的海里,在风浪里无边无际地远航,穿越六百多条漆黑一片的时间线,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一切开始的那里。 ——最开始的那条世界线。 「陆驿站!」有人在远远地朝他挥手,另一只在嘴边挡住成喇叭状放大声音,「异端处理局一支队的训练报名点在这里!你走反了!」 他停下了穿梭的脚步,回过了头,时间构成的景象在他周围一顿,然后开始疯狂地逆向流动起来。 第967页 时间逆向流动将一切事物都拉扯成了彩色的抽象线条,陆驿站在这些线条构成的隧道里奔跑,直到所有的事物都瞬间在他的身旁归位,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停下了脚步。 陆驿站转过头,他变成了差不多十七八岁样子,茫然挠头:「我走反了吗?」 那个人无奈地说:「当然反了啊,那边是二队报名处,一队在这边。」 陆驿站好奇地回望了一下二队那边正在排队的报名处,他看到一个眉目冷厉,但是样子青涩的男生背部挺得笔直,抬起头对着报名处的人以一种和外表不符合的成熟汇报导:「岑不明,十七岁。」 「我的志向是二队,进入二队后我会协助你们杀死所有为祸一方的异端。」 陆驿站收回视线,旁边的人小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二队是外勤队,高危,志向二队的人杀气都很重的,一般都是受到异端严重迫害,家破人亡只剩自己一个,被异端处理局收养放在训练营长大的孩子。」 「这个岑不明估计也是这样的。」 「我还是更喜欢一队,陆驿站你的志向也是一队吧?」这个人看着陆驿站,颇为贊同地点了点头,「你志向不错,一队没那么危险。」 陆驿站想了想,问:「一队和二队都是外勤队,不是都很危险吗?」 「才不一样好吗!」这个人像是说到什么激动的地方,手脚挥舞起来,「一队的队长超级强的!她带着我们出任务完全不会像在二队那么危险!她有一个超级强的七人小队,是整个异端处理局最高端的战斗力——」 「——叫【正十字审判军】。」 这人捧着心口,满脸梦幻:「要是我有朝一日可以加入十字审判军就好了。」 陆驿站笑了一下,他拍了拍这人的肩膀:「只要我们努力就可以啊!」 这人瞬间沮丧下来:「怎么可能,我们这种普通队员能挤进一队,跟着十字审判军出任务都算沾光了。」 「你这么想进一队吗?」陆驿站挠挠脑袋,他无所谓地笑笑,「我倒是没什么执念,去哪里都可以。」 这人瞄其他支队的报名处一眼,很小声地说:「陆驿站,你能进一队还是进一队吧,我听他们说,其他队的风气不太好,不像一队队长会护着新人,他们会欺负新人。」 「一队笔试加油!」 陆驿站点了点头,但转头也就忘了,他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中午吃完饭之后,他被一群人堵在了食堂后面的小巷道里,这群人眉目之间带着明显的郁气,不想生事的陆驿站简单地扫了一下这些人的脸,瞬间就想起了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是今天早上一队笔试当中被刷下来的人。 一队不要档案上有不良记录的训练员,这些训练员很明显档案上应该或多或少有多打架斗殴的记事处分,被刷下来之后不爽,所以找陆驿站这个笔试高分过了的人麻烦。 「可以啊。」一个人吊儿郎当地揣着兜,有一种蔑视的眼光从上到下打量陆驿站,「看不出来啊陆驿站,你还是个学霸。」 陆驿站瞬间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投降,他不喜欢惹麻烦,于是笑着说:「只是运气好。」 「如果你们只是讨厌我进一队,我下午可以改志向,去二队也可以。」 这群人一怔,原本气势汹汹的目光一顿,似乎是没想到陆驿站这么快认怂,但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又挑了个刺:「我怎么知道你会改?」 「不如这样,一队队长下午亲自面试,她不喜欢队员抽菸,闻到你身上有烟味多半就不会让你过了。」 这群人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皱巴巴的烟递给陆驿站,邪笑道:「抽了我们就让你走。」 陆驿站从不抽菸,他眼神下移,在抽这支烟和再花十五分钟和这群人周旋当中权衡了一下,很爽快地接过了烟,动作自然地往递烟给他的那个人那里身体前倾,示意对方点火。 对方也下意识地就给陆驿站点上了火,等点完之后才发觉了不对劲,恼火地刚想骂人,就发现陆驿站这小子勐地呛咳起来,一顿,哈哈大笑起来。 陆驿站一边抽菸,一边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从来不抽菸,没想到烟味这么呛。 早知道不选抽菸了。 在嘲笑声中,陆驿站抽到第三口实在是抽不下去了,但旁边的人却不会那么简单放过他,还在硬逼着他抽。 「喂,你们在那边在干什么?」一道略显慵懒的女声从巷子口传过来。 一群人的动作一顿,陆驿站嘴角还叼着烟,他眯着眼看向逆光站在巷口的女人。 这个女人扛着一把比她身材还要高壮的重剑,肩胯松懈地靠在朝向一侧,梳了一个高马尾,光是站在哪里就一股浓浓的压迫感,陆驿站站在巷口里,都能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血腥气。 有个人战战兢兢地抖声叫道:「方队!好!」 这声音就像是拉开了一群人的抖动序幕,这群人接二连三地开始发起抖来,这女人懒洋洋地应了声,你们也好啊,拖着重剑走了进来。 当强烈的光线从她的脸上褪去,能看清她样貌的时候,这个方队已经离陆驿站很近了,她没有化妆,披着一件异端管理局的制服外套,五官样貌非常出众,但比起样貌,更加吸引人,或者说给人的直观感受是她身上那种仿佛随时能拔剑砍人的,混有了慵懒和美丽的奇特气质。 第968页 她的目光从陆驿站被呛得泛红的眼角,和嘴边那支只抽了两口的烟上一扫而过,余光扫向这些瑟瑟发抖的训练生们:「你们的档案,我会考虑送到三支队。」 ——三支队是几个支队当中条件最差的一个支队。 大部分的训练生大气都不敢出,也有胆子大不服气地举手问:「方队,我们只是在教他抽菸而已,又没有犯队规,为什么要把我们的档案送去三支队!」 方点笑了一下,侧身靠在墙上用肘子撞了一下陆驿站:「他们说教你抽菸,是真的吗?」 陆驿站和这些人恶狠狠的威胁目光对上,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顿了一下,认了:「是的。」 「但我看你好像没有怎么学会抽菸。」方点侧过头,眼神落在陆驿站嘴边那根烟上,她做了一个所有人都看傻的举动,她笑起来,「看来是他们教得不够好,我亲自来教吧。」 方点轻描淡写地用两指抽出了陆驿站唇边的烟,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放在唇边,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 陆驿站的瞳孔紧缩成了一个点,他的视线紧紧落在被方点抿过的菸嘴上。 「抽菸要教,就自己先做示范。」方点举着烟,抬眼淡淡地说,「以后谁还想学,亲自来找我,不劳烦你们教了。」 「这也算是我队长的职责。」 「如果还让我看到谁私下强行教人学抽菸……」方点眼波横扫,「我不介意亲自帮他戒菸。」 这群人傻顿了一会儿,然后应了是之后,过街老鼠一样跑了。 方点教训完人之后根本没管身后一言不发的陆驿站,随手又把烟塞回了僵直到一动不动的陆驿站手边,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这是个暧昧的举动一样,拖着重剑对着身后的陆驿站随意地挥挥手,走出了小巷。 陆驿站突然大声喊了一声:「方队!」 方点嗯了一声,回过头:「还有什么事?」 陆驿站脸上通红,他手里攥着那根熄灭的烟,深吸一口气挺直背,力求口齿清晰地叙述道:「我叫陆驿站,十八岁。」 「——从我当训练生开始,志向就是第一支队,我是今天早上的笔试第一,我一直以来都非常敬仰方队。」 方点笑了一下:「那挺好,挺优秀。」 「第一支队欢迎你的加入。」 第411章 第一世界线(202+203) 陆驿站中午坐在食堂两颊晕红地发了一个小时的呆,脑子里都是方点轻笑着抿住菸嘴唿出一口烟的样子,下午去面试的时候他还给自己简单捯饬个造型,弄了个看起来正式一点的大背头,然后—— 面试官不是方点。 陆驿站几乎忍不住自己看到那个五大三粗的面试官失望地垮下肩膀,然后在心里幽幽嘆息一声。 这面试官叫董承龙,是【十字审判军】里承担攻击任务的队员,武器是一对据说重达一吨半的天马流星锤,身高二米二一,身材健硕无比,肱二头肌上能跑马,双目看谁都是怒瞪,头髮恢弘地向四周张开,宛如一朵铿锵怒发的太阳花。 训练生就没有不怕董承龙做教官的训练课的时候,常常在私下吐槽这人是不是得了甲亢,眼球瞪人这么外凸。 ……这和方队差距也太大了…… 董承龙对陆驿站点一下头,示意他上前来:「今年的新人都是我带,上来自我介绍。」 陆驿站表情忧伤地上前介绍自己:「你好,我叫陆驿站,十八岁,志向不明,服从调剂。」 「没有精神!」董承龙一看跨着肩膀进来的陆驿站就先皱眉点评了一句,然后低头翻看陆驿站档案,眼神微妙地一变,又抬头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陆驿站。 这个叫陆驿站的训练生,在之前训练课的成绩很平平,但这种平平又透着一种奇怪。 比如射击课是80分及格,这个陆驿站基本每次的成绩就维持在80-85这个区间内,又比如异端信息记录课是85分及格,这个陆驿站的成绩就在85-90分这个区间内。 除了实际对战异端训练课这个陆驿站的成绩的波动幅度会大一点,其余科目的波动幅度都在五分上下。 成绩稳定到不可思议。 今年综合成绩最高的训练生是岑不明,已经去了二队了,他的成绩都没有这么稳定,或多或少都会有失误。 董承龙双手合十放在桌面上,严肃地看向对面的陆驿站:「我看你成绩一般,但今年的笔试你却是第一名,满分,比之前综合成绩最高的岑不明都高了两分。」 陆驿站挠头傻笑:「运气好吧教官。」 「我相信运气好能考98分。」董承龙双目圆瞪,他屈指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质问道,「运气好能考满分?收起你那点小聪明陆驿站,为什么平时装成成绩一般的样子?」 「异端处理局这里应该没什么逼迫你,需要你藏拙的地方吧?」 「没有没有!」陆驿站迅速摇头摆手否认。 异端处理局里的队长都很有水平,所以他其实对自己被看出来有一定预料,现在被看穿了也不尴尬,想了想,陆驿站认真回答:「但,异端处理局也没有需要我很优秀的地方吧?」 董承龙一愣。 陆驿站笑了笑:「优秀的人已经足够多了,我这种只是有点小聪明,没有志向,没有目标,也不想拯救世界的废物,还是乖乖地做个普通人,把位置更多地腾给岑不明同学这种真的心怀大理想的人吧。」 第969页 董承龙定定地看了陆驿站半晌,然后抬起旁边的大章,往陆驿站的档案上一盖:「面试不通过。」 「一支队不需要普通人。」 董承龙的语气勐地怒起来,他拍桌而起,巨大的力道带得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能留在一支队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废物,都要给我怀有拯救世界的觉悟!」 陆驿站被拍得一跳,他用余光瞄到桌面上自己档案上被印上的那个巨大的【不通过】的红章,心里嘆一口气,但也非常接受地起身,接过自己的档案对着董承龙鞠躬道谢: 「谢谢教官指点,我会主动去后勤队三队的。」 董承龙深深地看一眼陆驿站:「只有神不存在的世界里,才有普通人。」 「在这个随时会被颠倒的世界里,只有异端和与异端战斗的人,没有普通人的存在。」 「总有一天,会因为自己不作为而后悔的,陆驿站。」 陆驿站不为所动地挥手告别,他在心里平静地想—— ——那就等那一天到来再说吧。 但那一天到来的比陆驿站预期的还要快太多。 待在三支队的陆驿站正在一个一个地打开仓库清扫异端待着的仓库,刚清扫完一个满身粘液的异端之后,陆驿站甩甩手走了出来,他看到走廊上有人惊慌失措地跑过,大声交谈着: 「玫瑰干叶瓦斯是什么东西?!」 「二支队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十字审判军大部队出外勤还没回来,现在没办法,要轮换到三支队的人顶上了!」 「天哪,我还没有做好出外勤的准备,我们不会死吧……」 恐惧在所有人之间悄然瀰漫。 异端仓库清洁工陆驿站在这种情况下被仓促地调到了临时组建,要奔赴战场的小队里。 队伍一共五十三个人,其中有七个人是三支队被抽调过去的,其中就有陆驿站,而带队的人—— ——是董承龙。 这个人穿着把一身异端管理局的制服穿得鼓鼓囊囊,肌肉遒劲,双手横抱在胸前的时候怒目扫视所有人,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和—— ——安全感。 陆驿站清晰地听到了他旁边的三支队队员抚摸着心口长松一口气:「什么吗,原来是【十字审判军】的董教官带队啊,那没事了。」 董承龙中气十足地沉声下令:「二支队的一团在一所香水工厂遭遇了特级异端,据岑不明队员在失去联络前发过来的消息,该异端是某种气体扩散性异端,具有成瘾性以及精神污染能力,他们发现的时候,该香水异端已经在整座城市里大规模扩散。」 「岑不明队员冒着生命危险调查到了该异端的弱点可能和香水厂前的玫瑰花田下面埋葬的某种东西有关,到此,他们和我们之间的联络就彻底断了。」 董承龙眼睛圆瞪:「我们这次的任务有三点——」 「第一,收容玫瑰干叶瓦斯这个异端。」 「第二,把二支队一团的人给全员带回来。」 「最后一点,也只最重要的一点——」董承龙厉声吼出声,「无论遭遇了什么,给我全员存活着回来,听到了吗!」 所有人大声回答:「听到了,教官!」 董承龙声音更大地吼了一次:「没有精神!大点声!听到了吗!」 所有人深吸一口气,嘶吼道:「听到了——!!」 抵达香水工厂外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香水工厂笼罩在一片玫瑰色的烟雾中,所有人都戴着唿吸面罩,背着两个以上的氧气罐子,小心翼翼地在花田里潜伏着行进,生怕惊动了香水工厂里的人,也生怕吸入了这诡异的香水烟雾。 被调过来的陆驿站所在的第三支队的人负责的是比较轻松的任务,不需要去花田里挖异端,而是去香水工厂周围寻找消失的第二支队一团的人。 这本来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但在陆驿站的严密搜查下,通过他找到的线索推理出来的二支队一团的人去向变得越来越奇怪——他发现二支队一团的人很有可能被抓进了香水工厂内。 联繫陆驿站查探到的关于试香纸的线索,他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些队员,该不会被抓进去做……所谓的试香纸了吧? 陆驿站冷静地停下了搜寻的步伐,用对话机联络正在收容异端的董承龙:「董队,我们现在在香水工厂外围入口处,我们怀疑二支队的人可能在地下室,被香水工厂里的人囚禁了起来,是否继续搜寻?」 那边很快传来严厉的声音:「停止搜寻,等我过来。」 但还没等董承龙的声音落下,入口处缓慢地传来皮靴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和一个男人略带笑意的声音:「这么晚了,不请自来来别人的工厂做客,不太好吧?」 陆驿站警惕地退后了半步,他看到漆黑的入口里有个蠕动的,浑身长满肢体和头颅的怪物流着诞液,用触手恭恭敬敬地提着一盏煤油灯给这个男人照亮前路。 提灯的怪物穿着工厂的工服,胸前别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玫瑰香水工厂一代厂长】。 这个男人的脸缓缓地出现在了光亮里,他的长髮宽松地束成一个低马尾,垂在腰间,妥帖地穿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长骨鞭,漆黑的眼睛含笑地略微弯起,里面似有若无地倒映着煤油灯的昏黄光亮。 第970页 陆驿站一边谨慎地后退,一边转移这个人的注意力:「你也不是这里的人吧?你来这里做客不也和我们一样吗?」 那个男人微笑起来:「我吗?我可不是不请自来,我是厂长的客人。」 那个怪物形状的厂长搓着胸前的两根触手,用脸上长出的七八张不知道谁的嘴巴嘿嘿笑道:「对啊,白六先生可是我的贵客。」 「如果不是我偶然捡到白六先生遗落在港口的东西,种进我的玫瑰田里,我的花田就长不出这么美丽的玫瑰,我也就酿造不出这么好的香水,工厂也办不下去呢。」 这个怪物脸上往下滴滴答答地滴落粘液,嘿嘿的笑声越发诡异:「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自然是要把白六先生请过来好好酬谢酬谢。」 「我个人不是很喜欢这笔交易。」白六笑着,他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暗不明,「但这个世界的确是有点无趣了。」 「用这样的方式彻底结束掉,似乎也不错。」 白六说着,垂下眼帘,轻轻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手指。 无数的玫瑰荆棘藤条随着他轻描淡写地挥舞勐地钻出地面,陆驿站瞳孔一缩,立马回头厉声提醒:「保护好氧气罐和面罩!」 但已经完了。 除了陆驿站眼疾手快护住了自己后背上的一个氧气瓶,其余人的氧气罐全被荆棘滕条缠绕上,往里一圈一圈的收缩,气罐开始出现下瘪,边缘发出气体泄露的嘶鸣声,玫瑰色的香水烟雾瞬间倒灌涌进了面罩。 几乎只是一个唿吸,除了陆驿站的另外六个人的瞳孔就浮现出了玫瑰,眼神涣散地跪在地上。 陆驿站快速地后跳两下,躲开源源不断地从地下涌上来的荆棘条,咬牙喘息着看着被昏暗灯光照耀着的白六的脸,然后取出联络机:「董队!这边出现了不明人士!三支队小队拯救二支队队员任务失败——」 他话音未落,一根大锤就从他的侧边擦过去,对准站在入口处的白六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了过去,一声浑厚怒意高涨的男声厉声斥责道:「没有精神——!」 「——带队人还没到,不得擅自放弃任务!」 白六动作灵巧地躲过大锤,那个大锤狠狠擂在了工厂厂长怪物的头上,直接在对方的惨叫里把对方砸成了一堆零碎蠕动的肉酱。 董承龙双腿分开以一种马步蹲的姿势挡在陆驿站的面前,他左手胳膊上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岑不明,然后把岑不明稳稳地抛给了旁边的陆驿站,双手把扔出去的大锤给拖了回来,挺直腰背严阵以待地看向站在入口处的白六,怒声喝道:「白六——!!」 白六礼貌地微笑起来:「董队长,很久不见,您还是很有精神。」 董承龙二话不说就要把收回来的一对大锤再甩手砸过去,白六突然向左伸出手,在掉在地面上的煤油灯灯光的照耀下,那是一颗正在他手套上跳动的心脏。 他微笑着看向董承龙:「董队,这就是你们要找的玫瑰香水的核心异端,如果你现在把武器砸过来,那这颗心脏会和我一起碎掉。」 「——然后那一刻,全世界都会被这颗心脏里流动的浓郁玫瑰香水污染。」 董承龙提起大锤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放下大锤,怒目瞪着白六:「这次你又要玩什么游戏?」 白六笑了一下:「董队已经很了解我的风格了。」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种,你吃下这颗心脏,让所有玫瑰荆棘都穿到你的身体里,用你自己的身体做为这个异端的收容容器。」 「第二种选择——」白六看向待在旁边的陆驿站,他微笑起来,「让你旁边那个小队员吞下也是可以的哦。」 「我个人的建议是让那个小队员吞,因为你可是【十字审判军】的主攻手,比那个小队员有价值太多了,要是就这样死亡变成一个容器的话——」 白六仿佛很为董承龙可惜般地摇摇头:「——你的队长,正在和另一个我放置异端搏斗的方点以后和我对抗的时候,会很辛苦的,因为她没有主攻手了。」 「相信你的小队员也是这样想的吧。」白六笑着看向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陆驿站,「让这个普通的小队员死在这里,或许是他对你们最有贡献的用法。」 陆驿站握了一下拳头,他背后的氧气已经快不够了,再耗下去他和董承龙都会折在这里。 这个叫白六的说得挺对的,他这种普通队员,能用这种方式死去,已经是对异端管理局最有价值的贡献了。 一个【正十字审判军】的主攻队员,一个第三支队的清洁工,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陆驿站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他就被董承龙一掌给重重摁了下去。 董承龙目光矍铄地望着白六,轮起锤几个健步跑过去,从白六手上抢过了心脏,仰头一口吞了下去,他喉咙滚动了一下把心脏给咽了下去,一边把大锤擂动过去,一边声嘶力竭出声:「我选完了!!!」 白六笑起来:「真是……让人意外的选择。」 他的影子和声音在被大锤打过来的一瞬间消失在玫瑰色烟雾中。 地面下无数的荆棘疯狂涌动,从地面下钻出来缠住了董承龙的脚腕,扯住他不让他移动,董承龙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支正在旺盛绽放的玫瑰,荆棘高高地从地面下钻出,在空中悬浮把尖利的头对准地面上的董承龙,然后就像是千万只对准他射出箭矢一般,狠狠落下。 第971页 陆驿站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他的脸上全是董承龙飞溅出来的血,氧气瓶随着急促的唿吸快要见底。 董承龙被荆棘万箭穿心地钉死在地面上,他奄奄一息地被荆棘交叉着穿插而过,宽厚带血的手掌取下自己脸上的唿吸面罩,把自己的氧气瓶插到了陆驿站的唿吸面罩上。 「为什么……」陆驿站表情空白地问,「我只是一个……没有价值的普通……废物。」 董承龙抬起被血染红的脸,那双一向充满怒意的眼睛变得失焦,他一字一顿地说: 「……我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为了让你们,有一天有自由选择做普通人的权利。」 「现在——」 董承龙用最后一丝力气从胸腔里怒吼出声:「——像个普通人一样,在我的保护下逃跑吧,陆驿站!!」 「用尽你的全部精神,像个废物一样跑走吧!!」 第412章 第一世界线 陆驿站从来没有跑那么快过,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唿吸着董承龙给他接上的氧气,背上是昏迷不醒的岑不明。 就那样脑子一片空白地满是玫瑰色烟雾的花田里疯跑着。 直到又一次看到那个扛着重剑的背影。 陆驿站膝盖一软,差点一个踉跄跪在方点面前,被方点单手稳稳接住了。 他喘息着,眼泪此刻才无意识地从眼眶滚出,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听到方点很清晰地在他耳边下令:「第三支队队员陆驿站,在【十字审判军】成员董承龙的带队下成功营救出第二支队一团队员!」 「接下来——」方点风尘僕僕又目光坚毅地看向前方的玫瑰工厂,她拔出重剑狠狠插在地面上,身后走出其他审判军成员,「任务交接!」 「【十字审判军】清扫战场!」 陆驿站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异端处理局,他好像昏迷了,但又好像没有,他清晰地记得后面发生的一切事情,只是好像一具僵硬的躯壳,被人抽走的灵魂动弹不得。 有人把岑不明从他后背上扒下来然后把他们分别送上担架,陆驿站在病床上只躺了半天就强撑着起来回了总局。 整个异端处理局兵荒马乱,到处都是被搬运回来瞳孔里倒映玫瑰,正在痛苦凋败枯萎的队员。 陆驿站撑着墙每走一步,都恍惚地觉得自己好像踩碎了一片从血肉里凋谢出来的花瓣,耳边全是撕心裂肺的惨嚎和痛哭,仿佛人间炼狱。 世界末日好像下一刻就要降临了。 而方点就是阻止世界末日降临的那个人。 她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回来之后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方点举着血迹斑斑的重剑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央,抬起头说:「我们处理好了玫瑰工厂,现在也找到收容干叶玫瑰瓦斯的办法了。」 「来几个心理素质高,不会轻易被异端影响发疯的队员过来,我们需要快速採摘缓解干叶玫瑰瓦斯的解药。」 有十几个队员都举手报了名,陆驿站是第一个举手的。 陆驿站跟在低头大步快走的方点后面,他张了好几次口,最终还是把那个他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的问题问出了口:「方队,董队……回来了吗?」 方点握住重剑的把手勐地收紧,她低着头,头髮垂在她的额前,看不清表情:「回来了。」 很快陆驿站就知道董承龙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回来了的。 陆驿站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神涣散地看着他刚刚才打过过的异端储存室里被数千根荆棘从心脏穿刺出来,一向怒睁的眼睛已经变成灰白色,嘴巴大张着的董承龙的尸体。 「异端6071,玫瑰干叶瓦斯,收容物:【十字审判军】成员董承龙的尸体。」 方点顿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弱点以及缓解方式,弱点为心脏,缓解方式为剥离从其尸体中生长出来的玫瑰荆棘段,让被玫瑰干叶瓦斯污染的队员吞服,即可缓解。」 「异端处理局被玫瑰香水污染队员一百一十二名,请大家现在切开董承龙队长的尸体,把他身体里的荆棘剥离出来送往医院那里让被污染的队员吞服。」 方点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不要告诉那些队员这个荆棘是从哪里来的,我等下会把玫瑰香水的档案列为一级机密。」 「现在请各位速度动作吧。」 方点说完之后就要离去。 陆驿站垂着头攥紧制服口袋里的氧气面罩,那是他逃跑之前董承龙给他摁在脸上的,现在被他用力过度的手指攥得快要变形。 「方队。」他突然哑声问道,「如果让你在我和董队当中选一个活下来,你会选谁?」 方点离开的背影顿了一下:「我没权利对你们做这种选择。」 「再说了。」她说,「大龙不是已经做了选择了吗?」 「不要在他的尸体面前质疑他的选择,小心等下他气活过来骂你,他觉得你值得他为你去死——」 「——你就是值得。」 陆驿站咬牙切齿地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他抬起泛红的眼眶,他在一群僵直在原地不动的队员当中第一个提起刀切开董承龙的皮肤,剪下他身体里那些还在扭动的荆棘。 「还不快来剪!」陆驿站转头对那些呆在原地的队员嘶吼出声,「没有精神!」 三日后,玫瑰工厂事宜已平息。 第972页 陆驿站在拐角处犹豫踌躇了许久,他看到吃完饭从这边路过的方点,终于鼓起勇气走了上去,举出自己的档案平递到她面前:「方队,我想加入第一支队!」 方点略微讶异地挑眉:「但是今年已经过了招生季了。」 「我不走招生路线。」陆驿站缓缓抬起了身体,「我想直接申请加入【十字审判军】,顶替董队缺失的位置。」 「真是稀奇,【十字审判军】往年一份申请报告都收不到,今年居然收到了两份。」方点挥了挥手里的另一方档案,笑了起来,「还都是资质很好的优等生。」 陆驿站一怔。 方点说:「除了你,二队的岑不明也递交了申请,就算要收人我们今年也最多收一个,你们要不要先互相商量一下?」 于是陆驿站就来到了岑不明的病房前。 在踏入岑不明病房之前陆驿站听到了里面传来交谈声,先是一道声线有些干哑的年轻男声:「……二队去的人里,就我一个人回来了?」 ——这是岑不明的声音。 另一道声音成熟些,应该是二队队员,对方沉默一下才回答:「……其他人都没有挨住试香纸的考验,没撑到我们去就被异化变成了怪物,被【十字审判军】击杀了。」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对方似乎是拍了拍岑不明的肩膀:「振作。」然后推开门走了出来。 陆驿站等到这人出来之后,刚想进去,他就听到病房里传来了极其隐忍又撕心裂肺的喊叫和哭声,就像是把头蒙进了杯子里,一边疯狂地不要命地锤着床发泄情绪一边哑声嘶吼着的声音,然后发泄完之后又变成了很小声的抽泣声。 等在门外刚要敲门的陆驿站:「……」 他倒是很能理解这个情感变化过程,毕竟他前几天刚经歷过,哭起来的声音比这位岑不明同学精神多了。 但等到二十分钟之后,里面的声音还没停的时候,陆驿站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今天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结果他刚转身要走,就脚一迈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翘起来的瓷砖,咔哒一声脆响,就听到里面岑不明警觉地问了一句:「谁在门外?」 陆驿站:「……」 陆驿站假装自己刚刚到地推开了岑不明的门:「你好,岑不明同学,我是和你竞争【十字审判军】备选名额的另一个人,我是三队的陆驿站。」 陆驿站友好地对岑不明伸出了手。 岑不明目光冷酷地一扫而过,并没有接过陆驿站的手:「你是那个笔试高我两分的人。」 陆驿站敏锐地从对方的用词里体查到了一丝火药气,他觉得自己这趟来得估计不是时候,于是在心里嘆口气,面上回:「是的,只是凑巧而已。」 「那倒是真的挺凑巧。」岑不明余光一扫,语气冷冷,「就刚好笔试那么一次凑巧考过了我,还凑巧考了满分,那你平时够不凑巧啊,只考七八十分——」 陆驿站认真地回答了岑不明:「真是凑巧,要是不凑巧我应该能每次考试都考过你。」 岑不明:「……」 眼看岑不明本来就哭得眼眶发红,被陆驿站这么一气眼泪又要咬牙滚出来,陆驿站挠挠头,真心安慰道:「诶,我真是没有故意压你一头的意思,我以为题这么简单,你也能考满分的。」 「你平时不都是满分吗?怎么这次就98?」陆驿站真情实感地感到疑惑。 凑巧这次笔试失误了两分的岑不明气得眼珠子都开始红了,他冷冷地收回了自己的眼光:「滚。」 陆驿站也觉得今天可能不太适合谈事情,于是和岑不明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转身就准备走了。 「等等。」岑不明突然出声喊住了陆驿站,他声音骤然沉了下去,「刚刚二支队的人和我说,你是第一个从工厂里跑出来的,还把董队丢在了后面。」 「董队把我救了出来,是我无能废物,那个时候昏迷了不能协助他,但你,你明明有能力,为什么在那个时候跑了?」 岑不明眼珠赤红地死死盯着陆驿站,他拳头握得很紧:「明明你要是留下来,说不定就能再多救一个二支队的人回来了。」 「董队也不会要花那么多工夫保护我,死在那种地方!」 陆驿站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他意识到了岑不明以为是董队把他救了出来,所以才想加入【十字审判队】。 但看着岑不明那副咬紧后牙,满脸泪痕,极度不甘心的,痛恨自己的无能到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样子,陆驿站最终还是把那句——【我当时背着你,救不了别人了】的解释的话给咽了下去。 「因为我是个普通废物。」陆驿站挠挠头,笑了起来,「比较贪生怕死,所以逃跑了吧。」 岑不明眼睛彻底赤红,厉声嘶吼:「懦夫!逃兵!给我滚出去!!」 陆驿站眼疾手快地关上病房的门挡住岑不明砸过来的水杯,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然后走了。 很久之后岑不明问陆驿站,说师兄,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背我出来,陆驿站回忆了一下,也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岑不明,说记不清楚为什么不说了。 但那个时候在门外听完岑不明撕心哭吼陆驿站只是想着—— ——看你那种样子,觉得你要是再恨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 第973页 那不如来恨我吧。 第413章 第一世界线(日+204) 在陆驿站准备等岑不明心情镇静下来再和对方心平气和地聊聊的时候,他却听到了岑不明就向方点提出了【公平裁决】的决斗申请。 【公平裁决】是异端处理局内的一种裁决方式,当有两个及两个以上的人竞争某个职位或者是任务的时候,由【十字审判军】出面给题,在十个从异端处理局里随机挑选出来的队员作为【陪审团】围观下完成解题过程,避免双方作弊。 谁先解开题,谁就拿到了这个任务或者是职位。 歷届【十字审判军】的成员基本都是这么选拔的,所以方点很爽快地就批了。 陆驿站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题。 【我们会随机地从目前异端管理局收容的红色危险等级的异端当中挑选一个放入场地内,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半个小时之内独自收容它,谁先完成收容这个过程,谁就获得十字审判军的席位。】 【当然这个过程会有一定的危险,审判军会有成员在旁监督,如遇到紧急情况需要求助,成员会及时下场帮助求助者,同时求助者做弃权处理。】 陆驿站拿到题之后目光沉了一下——干叶玫瑰不过也就是红色危险等级的异端。 这题考核的东西很明显了,是考验他们对异端弱点的熟悉度,临场应变能力,或许……还有一定心理素质。 岑不明在考题出了的当天就毫不犹豫地递交了同意书。 第二天陆驿站也递交了。 第三天,考核正式展开,前来做安全员围观考核的十字审判军成员叫喻芙,是一名女性成员,负责的是队内的医疗意外事故,是队内的治癒位,非常擅长用手术刀和手术丝线,长相非常温柔甜美,披肩长发,常年穿着贴身的白大褂,有时候还会穿护士服。 身材非常的好,好到陆驿站这个不怎么关心这方面事情的人都有所耳闻(指听到自己室友做梦喊她的名字),是异端管理局的队花,暗恋她的异性队员在管理局内部可以排成绕总局两圈的长龙,是不少人的梦中情人,但目前还没有谁敢追她。 虽然喻芙看谁都是一副圣光普照,担忧十足的样子,和人开口的第一句话通常是:怎么又受伤了,快来让我给你看看。 但被她这样对待的队员们通常都是一边春心荡漾,一边瑟瑟发抖地推辞说喻老师,不用了吧。 喻芙就会捧着脸温柔地笑着说,我是医生啊,治疗你们不是我应该的吗,然后把惨叫着死死抓住地板不想进去的队员拖进去治疗。 在经歷激烈的治疗过程之后,这个队员疾病痊癒但是奄奄一息地爬出喻芙的治疗室,喻芙笑眯眯地脱下沾了满脸血的口罩和手术服,挥挥手对队员说下次再来啊~ 喻芙有一个诡异的习惯,就是她给人做治疗,不喜欢用麻醉。 有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方队长曾经问过喻芙为什么不喜欢用麻醉,每次治疗都搞得她痛得要死,喻芙轻轻柔柔地望着方队长笑,说,要是好得太轻易,大家就不会记住怎么规避伤害了。 只有疼痛,唯有深刻的疼痛,会让人记住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 疼痛不会致命,但错误是会的。 试炼当天前来释放异端的人是方点,释放的场地是异端处理局的野外实习基地。 陆驿站还是训练生的时候也经常在这里应对各种各样被教官们释放出来锻鍊他们的异端,这是异端处理局的训练生的野外异端实习课。 那个时候释放出来的异端危险程度都比较低,最高的也就是橘红色,那个时候带领他们的教官还是董承龙。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陆驿站穿戴好防护措施,别好腰上的枪,他目光遥遥地看向另一头同样穿戴好防护措施的岑不明。 喻芙走了过来,对他们介绍他们的陪审团队员,有四个三支队的,三个二支队的,一个一支队的,最后还有两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训练生。 陆驿站略显诧异地看过去,喻芙脸上温柔的笑变得有些无奈:「方队突发奇想塞过来的,她说这一届的训练生素质很好,可以早点接触一下战场,所以选了两个过来看戏,哦不,观战。」 「不好意思,刚刚口误了一下。」喻芙捂嘴笑得轻轻柔柔,「你们不会介意吧?」 陆驿站:「……」 岑不明:「……」 我们其实也不太敢介意,喻队。 三队的人比较瑟缩,给陆驿站加了加油之后退到了一旁,岑不明倒是一直在和二队的人聊天,其中有一个就是之前陆驿站看到去病房看他,告诉他是十字审判军杀了他异化队友的那个二队的人。 那个人拍了拍岑不明的肩膀,表情复杂地对岑不明说什么。 陆驿站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一丝异样一闪而过。 ……正常的异端管理局二队队员,会用【十字审判军】把人杀了这样的说法吗? 两个训练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不太受欢迎,神色都有些侷促紧绷,身材略微高大些的训练生率先上前一步介绍自己:「唐二打,十六岁,目前的志向是二队,我想要杀死这个世界上所有伤害人的异端。」 另一个深吸一口气也介绍了自己:「苏恙,十六岁,目前的志向是三队。」 第974页 作为三队的前辈,陆驿站脾气很好地对苏恙笑笑:「三队很好进,加油吧,你一定可以。」 苏恙长松一口气,腼腆地对陆驿站点了点头:「谢谢师兄。」 倒是岑不明回来之后,抱着胸,阴恻恻地和那个叫唐二打训练生对视一眼,冷笑一声:「二队不欢迎好高骛远,开口就要拯救世界的傻子。」 依稀记得当初岑不明的志愿也是这个的陆驿站:「……」 唐二打眉头一竖张嘴就要顶回去,被喻芙拦住,她微笑着看向陆驿站和岑不明:「寒暄到此为止,进场吧。」 陆驿站和岑不明对视一眼,岑不明首先冷着转开脸,进入了训练场,陆驿站检查好自己的装束之后,也进去了。 野外的训练场到处都是人造的迷雾,兼具灌木和低矮的草木丛,整个视野一点都不开阔,并且场地里还到处都埋了摄像头和播音喇叭,不间断地播放刺耳的虫鸣和鸟叫,让你无法听到异端靠近擦刮草木的声音,可以说从听和视双重阻绝了观察。 这个时候能依靠的,就是对异端的熟悉度,和自己的战斗反应能力。 陆驿站蹲在了草地上,他低下头嗅闻一片草叶上的黏液,有种独特的腥臭味,乳白色的小可怜团块状物,像是人眼睛分泌的黏液的气味,陆驿站在用仪器简单检测没毒之后,小心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苦涩微咸,很像眼泪的味道。 有眼睛的异端有一百多个,会流眼泪的异端大概有32个。 特徵锁定,接下来从攻击方式判断,陆驿站抽出了一根叉状的探测仪开始谨慎地从下层敲打周围的草丛。 排除从下处生长的植物类异端6个,那么接下来是动物性异端。 站在室内看着大屏幕的喻芙露出一个略微欣赏的笑:「理论知识非常熟练,探测程序也做的很不错。」 「但是这边……」唐二打略显不甘心地看着映照着岑不明的监视器,「这个叫岑不明的好像已经找到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喻芙转头看过去,然后脸色一变,「岑不明怎么会用这个?!是谁把这个给他的?!」 岑不明手里是一柄和他手掌差不多大小的镜子,他正用这个反光找到了某个地方,哪里有一块正在蠕动东西,他准备走过去查探。 而从监控里可以看到,镜子的背面有一块若隐若现的正十字浮雕。 但喻芙知道那是因为岑不明拿反了,不知道给他的人是怎么说的,这块镜子拿正背面应该是一个逆十字的浮雕。 ——这是白六的东西,叫墨菲定理魔镜,可以让人看到他最恐惧的事物。 喻芙毫不犹豫地摁下了警报铃:「考核中止!唿叫十字审判军队长!」 联络器里电流声杂乱地传来仓促慌乱的回覆:「方队暂时过不来!」 「总局暴子弹动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让所有异端同时外逃了!十字审判军正在紧急处理事故,请喻队先那边自行处理!」 喻芙挂掉联络器,她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扫了一眼背后脸上浮现出畏惧神色的八名队员和两个训练生,冷静下令:「等下我会进训练场收容异端,你们老实待在这里,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轻易移动。」 「尤其是不要照镜子。」 她披上制服向训练场里快跑走去,手上拿着通话器:「岑不明,正面朝下放下你手中的镜子——」 训练场内。 岑不明周围的所有的扩音喇叭一瞬间变成了刺耳的电流滋啦声,他听不到来自于控制室的声音之后,岑不明警惕地握紧手里的镜子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异端,后退了两步,闭上眼睛将自己隐藏在草丛中不再动作了。 会流眼泪,眼球分泌物多,实体庞大,几乎在见到这个异端的一瞬间,岑不明就判断出了这个异端是什么。 异端0573,眼球屯食物。 这个异端的全身都是眼球,形成原因不明,只要它其中的任何一个眼球看到了你的眼睛,你的眼眶就会一瞬间空掉,同时你的眼球就会出现在它的身上。 但这不是这个异端最危险的地方,这个异端最危险的地方在于,这个眼球并没有死亡,被【眼球屯食物】夺走的眼球是保有神经联繫和肢体意识的,也就是说这个眼球依旧像是长在你身体上一样,还能看到你看到的东西,如果这个长在【眼球屯食物】上的属于你的眼球被攻击,你依旧会感到疼痛。 而如果这个【眼球屯食物】上的所有眼球同时看到了你的眼睛,那它们就会在一瞬间寄生在你的身上。 没有人知道被寄生了之后宿主身上会发生什么,但上一个被寄生的人发出的痛苦惨叫至今还存在异端管理局的声音档案里,岑不明那是听说是一种无法解脱的痛苦,每一任被寄生的宿主都活不过一个小时,就在极致的痛苦当中死去。 这个异端弱点也很明显,当你不去正视它的时候,它自然也无法发现你。 岑不明紧闭双眼隐藏在草丛里,他能感受到那个异端正在蠕动着满是眼球的巨大团状肢体靠近自己,似乎正在自己转动自己身上的上万只眼睛寻觅他脸上的眼球在哪里。 但很明显对方没有找到,又准备离去。 岑不明的唿吸声慢慢变轻,他准备往后退,但突然,那个异端像是看到了什么,又飞快地靠近了他,岑不明心里一紧,但很快他发现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第975页 他手里的正十字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动成了逆十字,镜面正好面对【眼球屯食物】,【眼球屯食物】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以为是眼球疯狂地跑过来了! 岑不明当机立断地甩出手中的镜子。 镜子在脱离他手的一瞬间,在空中翻转变大了好几倍稳稳地落地,变成一面穿衣镜大小的雕花古董镜子,而镜子落下的地方,正对的方向正若隐若现地映射着远处跑过来的陆驿站的身影。 等陆驿站看到这面诡异地出现在考核场不对劲的镜子的时候,就算他下一秒就很敏锐地躲开了镜子的照射,但他已经被完全地照了进去。 镜子水银面的中心出现了涟漪和波纹,一圈一圈向四周扩开,镜子中倒映出了一个完全和场上任何人样子都不一样的人。 他穿着包到小腿的皮靴,内里穿着陆驿站那晚见过的白色衬衣,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鞭子,微笑着从镜子里踏入了训练场,还对陆驿站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唿:「多谢你的恐惧将我召唤到了这里。」 陆驿站瞳孔一缩,他迅速地明白了这个镜子的作用。 这个人利用了他的恐惧和这个镜子,直接来到了异端处理局的内部! 一根银亮锋利的手术刀从白六的斜后方飞过来,白六微微斜身躲过,那柄手术刀直接插穿了墨菲魔镜,巨大的力道将镜面打翻在地,直接击打出了裂纹。 白六微笑着回过头:「喻考官对于毁坏我的私人物品还是那么擅长。」 喻芙同样笑得温和可亲:「白六先生使用下三滥的阴谋诡计也还是这么擅长。」 「现在连我们的实习队员的恐惧都要利用了。」喻芙闭着双眼不看场内的一切事物,她脸上的笑云淡风轻,「你从大龙的死的时候,就开始布置这一切了?」 「如果你说异端处理局现在的暴动和我现在前来做客这件事。」白六笑得八风不动,「的确是这样的,喻队。」 「一个游戏要紧密衔接另一个游戏,才有意思不是吗?」 喻芙平静了很久,才开口:「你要和我玩什么游戏?」 「喻队这样的优质玩家和我之间的游戏要留在最后。」白六侧过身,他笑着看站在不远处的陆驿站和岑不明,「不如,先让你们十字军的预备队员,和我这个你们针对了很久的反派大坏蛋,先玩一局试试?」 「让我这个大坏蛋亲自来选拔——」 白六微笑着:「看看谁能获得和我下一轮玩游戏的资格。」 喻芙抬手又是一枚手术刀射出去,白六笑着抬手,他的面前竖出一面波动性的水纹墙,吞没了喻芙射击过来的手术刀,又能让喻芙若隐若现地看到墙另一面的景象。 白六微笑着看向水纹墙后的喻芙:「游戏观影的最佳席位,喻队。」 「由于你们是新手玩家,我们来玩点简单的游戏——」白六拍了拍手掌,转头看向他身后的岑不明和陆驿站,轻笑着说,「这个游戏叫做天黑请睁眼。」 「游戏规则是我数一二三,说天黑了,然后谁先睁眼谁就赢了。」 「这个游戏由你们两个新手队员,和所谓的异端【0573】一起玩,我让它和你们都闭上所有的眼睛,然后面对面坐下。」 白六的余光瞟到岑不明准备冲过来袭击他,他面色不改地轻微抬手,手前面又出现了一面小型的水纹墙,喻芙刚刚射进水纹墙里消失不见的手术刀此刻从水纹墙内射出,直接穿过了岑不明的肩胛骨,将他钉死在了地上。 岑不明控制不住怒气地想要睁眼,他耳边突然传来了陆驿站平静的声音:「我们和你玩。」 「怎么样算我们赢?」 白六的视线扫向陆驿站,陆驿站此刻也闭着眼睛,他脸上的笑又变得饶有趣味起来:「很简单,只要你们当中的一个人在我说天黑了的一瞬间先于异端【0573】睁开眼睛,你们就赢了。」 「但这也意味着,你们当中有一个人一定会失去自己的一双眼睛。」 白六撑着下颌,他仿佛若有所思地沉思着,脸上的笑意变深:「失去了双眼的那个队员赢得了游戏,保护了另一个人,这当然是很好的,但同时,这个人也再也不能加入【十字审判军】了。」 「——甚至还要永远退出异端处理局,成为一个被保护的,没有价值的普通废物。」 陆驿站和岑不明的唿吸都是一滞。 「那——」白六微笑着说,「游戏开始,天黑了,该睡觉了,请所有眼球闭眼。」 【眼球屯食物】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岑不明和陆驿站的正对面,上面的眼球似乎被白六的话催眠了般,一个接着一个地闭上了。 「现在我数一,二,三,狼人请睁眼。」 被手术刀钉在地上的岑不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睁开了赤红的双眼,但在他看到那个【眼球屯食物】之前,有个人飞奔站起挡在了他的前面,正对了那个满是眼球的怪物。 岑不明大脑一片空白,他只听到了「嗡崆」一声响,就像是什么东西被挖出来的声音,陆驿站的左半边脸上源源不断地滴落血液,渗进他身边的草地里。 「现在游戏结束了,算我赢吗?」陆驿站声音嘶哑地问。 白六看向挡在岑不明面的陆驿站,略微挑了一下眉,他笑起来:「算你赢了。」 第976页 陆驿站唿吸急促,他右眼紧闭,左眼睁开,已经被挖空了,只剩断裂的血管在空荡的眼眶里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顺着下颌滴落下去。 「真是相当不错的一个热身游戏。」白六打了个响指,挡在喻芙和他之间的水纹墙落下,他转过身去看向喻芙,笑眯眯地说,「现在轮到正式游戏了,喻队。」 他又打了个响指,本来在通讯室观战的十个【陪审团】成员也出现在了训练场地里。 「喻队玩过狼人杀吗?」白六一步一步地走向这群人,脸上的笑越发友好,「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游戏。」 「现在我们来玩一个狼人杀的变种版本,叫做【天黑请睁眼】,和刚刚的游戏规则又有所不同。」 「由于刚刚陆驿站和岑不明这两位新手玩家通关了第一个游戏,所以先让他们当观众吧,剩下的游戏就我们十二个玩家玩就好。」 白六抬眸,他笑起来:「你们十二个玩家里有一个异端,一张神牌,这张神牌就是喻队,其余人都是村民牌。」 「你们可以选择牺牲自己,让异端寄生到自己身上,成功收容异端,游戏结束。」 「——或者,你们可以选择主动成为狼人,在黑夜里杀死神牌或者屠杀所有村民,屠边之后游戏结束。」 白六的唇边的笑意变得迷离:「无论是哪种选择,你们都不用担心后果,因为法官,也就是我,会在黑夜之后抹去大家的记忆,大家不会记得自己杀死了人,其余人也不会记得,你依旧可以留在异端管理局里做一个无辜的游戏倖存者。」 「——又或者,成为狼人之后你也可以选择跟我离开,远离这个危险的异端管理局,成为自由又让别人感到危险的邪恶反派。」 「白六——!!」岑不明撑着带伤的肩膀想要站起来。 白六头也不回地轻轻抬手,水纹墙隔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他轻笑着说:「——这是可以隔绝所有攻击的墙,异端的攻击在墙后的空间也是无效的,所以你们在墙后也可以直视异端0573。」 「现在好好作为观众待在后面注视这一切吧。」 陆驿站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往下一拉,强制地坐在了地上,仰头看着水纹墙后面的内容,水纹墙的模煳让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起来,他有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就像是正在看着一个小电视的观众一样。 太荒谬了。 唐二打满脸怒意地拒绝:「你他妈是狗屎吗?!我才不会陪你玩这种游戏!」 喻芙冷静地下令:「训练生唐二打,配合他游戏。」 唐二打勐地转头看了一眼喻芙,最终紧紧咬住后牙低下了头,服从了命令:「……是,喻队。」 白六微笑着说:「那么游戏开始,天黑了,请所有眼球闭眼。」 所有人包括异端0573的眼球都闭上了。 白六的视线扫向那三个双手正在颤抖的第二支队队员身上,他带着笑意开口说道:「现在,请狼人睁眼。」 在岑不明不可思议地注视下,那三个第二支队队员接二连三地睁开了眼睛,他们迟疑地,缓慢地站了起来,握住了腰后的枪,犹豫地走到了喻芙的面前,举起枪对准了她。 喻芙的唿吸急促了一瞬,然后很快平静下来,声音轻到微不可闻,但依旧清晰平稳: 「……白六,异端处理局的暴子弹动,是你策反了第二支队队长让他放出了所有异端吗?」 「从玫瑰工厂之前,你就策反了第二支队的人,你故意让第二支队一团的人前往玫瑰工厂查探,诱导董承龙队长过去,将他在那里杀死,同时故意放回了岑不明和陆驿站,藉由陆驿站对你在玫瑰工厂种植下的恐惧,然后通过二队的人给岑不明墨菲魔镜,成功登陆到异端处理局内部,是吗?」 岑不明的唿吸停滞了。 ……是的,之前二队的人来看他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正十字背雕的镜子,说是董队留给他的【正十字审判军】的相关遗物,可以用来查探异端,希望他好好使用。 ——不要辜负了董队救他出来的一番苦心。 他从来,从来没想到,从开始到现在,他所为之痛苦的一切,只是这个白六和第二支队的人之间做的一个游戏,而他只是游戏当中的一个npc。 白六微笑着回答:「是的,真是聪明的喻队,我可是遵守了和方队之间的游戏规则,没有强行登陆异端管理局。」 「不是每个人都像【十字审判军】里的人一样,那么有坚定的理想,很多人只想做个普通人。」 「但普通人的欲望实在太多了,要让他们满足和背叛都过于简单,我实在是对你们对他们附註信任的程度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邪恶和欲望,对于人类有天然的吸引力。」 白六垂下眼帘看着喻芙,仿佛嘆息般地轻语:「——狼人请杀人。」 三个第二支队的队员对准喻芙高高举起手中的枪,喻芙在被射杀之前,睁开了眼睛,她在白六说出【违反游戏规则,诛杀所有人】这句话之前,义无反顾地一刀砍向了闭着眼睛的异端0573. 异端0573睁开了所有眼睛看向喻芙,喻芙温柔的笑眼在对视上异端0573的一瞬间空了,她跪到在地,原本好到爆炸的身材开始鼓鼓囊囊地变形,不断生长出奇形怪状的眼球来,她脸上依旧是那种温和有力的笑,语调轻而优雅: 第977页 「我选神牌自爆。」 下一秒,喻芙被完全寄生,她美丽的脸完全变成了眼球堆叠的样子,喻芙的大脑一片空白,嘴边鲜血不断溢出,她恍惚之间想起了方点。 那个大大咧咧的队长满身是伤的坐在她的面前,问她,喻芙,你最讨厌的死法是什么? 喻芙温柔地笑着说,当然是痛死了啊,队长。 方点一边被喻芙治疗得脸部扭曲拧巴,一边龇牙咧嘴地对她比出一个大拇指,露出八颗牙齿灿烂地笑着说,说喻芙你只会让别人痛死,你自己怎么会痛死呢! ——你是我们队的治疗师,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喻芙缓慢地闭上了空旷的眼睛,她张开口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喉咙里就勐地长出了一个眼球。 她一直以为错误才是致命的。 原来疼痛也可以致命啊。 白六拍起了手掌,他微笑着看向所有人:「真是相当漂亮的回击。」 「神牌自爆,就能救下所有人,不愧是治疗师喻队。」 「连叛徒都想救下来——」白六侧头看向表情一片空白的那三个第二支队队员,他勾起嘴角,「——不愧是【正十字审判军】的作风。」 第414章 第一世界线(日+205) 岑不明出院的第二天就又住了回去,这次和他同住一个病房的还有陆驿站。 两个人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地从天黑望到了天明,能隐约听到病房的门外传来兵荒马乱的吵闹和哭叫声: 「三支队二小团阵亡!」 「一支队五团人去哪里了?!」 「二队新一团,三团叛逃!」 陆驿站最终还是在这种吵闹的背景声里疲惫地睡了过去,他是在岑不明急促的喊叫声里惊醒的,陆驿站当时睡得迷迷煳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和岑不明同住病房里,听到有人在梦中嘶哑地喊着喻芙的名字的时候。 他下意识在心里嘆了一口气,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心想我室友又在做喻队的春子弹梦了。 但喻队已经死了。 陆驿站在一瞬之间,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下惊醒过来,他像是从某种和平的日常跳跃到了噩梦里,背后全是冷汗地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慢慢地转头过去,看另一张病床上闭着眼睛,眉头紧皱,满额头汗,一看就在做噩梦的岑不明。 不知道岑不明梦到了什么,嗓音干哑地不断喊着喻芙或者喻队,手一下一下地攥紧又松开,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他眼角有泪滑落。 「喻队……」岑不明带着哭腔嘶哑地呢喃,「不要死。」 「陆驿站,你不要死……」 陆驿站静了很久很久,平静地回答了岑不明的梦话:「嗯,我不死。」 等到岑不明又睡下去之后,陆驿站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他左眼缠着的绷带还在渗血,医生严厉警告他不能随便走动,但陆驿站实在是睡不着,他还是起身在医务部这边开始闲逛。 到处都是受伤的队员,走廊里瀰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但这依旧盖不住浓烈的血腥味。 陆驿站听到这些受伤的队员小声交谈: 「外逃的异端基本都被控制住了……事情应该结束了。」 「二队的叛徒的头子二队队长被抓了,明天方队亲自审判。」 「……二队队长是方队的同期吧?我记得他们两个之前感情还挺好。」 「和方队感情最好的同期是喻队吧?诶……现在一个叛逃要被审判,一个……」 「……别说了,喻队死亡,方队重伤,我以后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路过喻队的医务办公室了。」 陆驿站的脚步停下,他转了个身,朝着喻芙的医务办公室走去。 喻芙的医务办公室附近十分安静,空无一人,只是门微微地敞开着,陆驿站刚想是谁用钥匙打开了喻队的办公室,他就听到了办公室里传来了方点爽朗的笑声: 「喻芙,我来找你治伤了,我这次伤得特别重,二队那牲口把我胳膊都差点砍断了,我当时想幸好我有你,不然这断胳膊估计就要接不上了。」 「训练生的时候,我和那牲口老打架,都是你帮我和他缝线的,每次你都温温柔柔地动作,然后缝得我两龇牙咧嘴的,哈哈。」 「明天。」方点的声音顿了下,她声音里的笑意逐渐散去,「我就要把那牲口的头砍下来了。」 「他背叛了异端管理局。」 「那个说跟我们放下大话,说要进入二队,荡平世界邪恶的傻子叛逃到了白六那边。」 方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喻芙,你说他在想什么呢……他明明那么恨白六,那么恨异端,但却和我说出了,异端是绝对不可能杀得完,白六也是绝对不可能战胜的这样的话。」 「他说……我拿异端处理局的二队队员的人命去填这个根本不可能填得平的异端黑洞,他问我知不知道每次出外勤要死多少二队队员,他骂我是个残忍的婊子弹子。」 「他对着我吼,质问我,说那些一无所知的,甚至辱骂他们这些队员干扰自己他妈的普通人的命就是命,异端管理局二队那么多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他问我,凭什么要牺牲这些队员的命,去救那些毫无价值的普通人的命?」 第978页 方点的声音轻到快听不见:「喻芙,你是个医生,你一直在救人,你快告诉告诉我,我想不明白……」 「为什么人会对被自己拯救的对象,产生这种憎恨的情绪?」 陆驿站敲门的手顿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进该退地停在门外。 一阵风吹来,门从里面被吹开,方点回过头来:「谁?」 陆驿站:「……」 是他运气原因吗?老是遇到这种事情。 但当陆驿站看到方点现在的样子,他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顿时清空,变得一片空白。 方点披散着头髮,黑色湿濡的半长发半遮半掩地挡住她的脸,她的脸色和唇色都无比苍白,鼻头和眼角轻微发红,一看就刚刚才哭过,眼角还带着泪光。 她左手带着三角绷带被悬吊起来,肩膀上披着一件队长制服,内里是一件宽大了一些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没有被板正挺拔地束在一整套的规整制服里,这让方点显得单薄了不少。 方点的对面挂着一件白大褂,白大褂上面别着喻芙的胸牌。 刚刚的方点似乎就在对这件失去了主人的衣服倾吐自己的困惑。 黎明时分黯淡的微光逆着从方点的肩膀上打过来,却再也无法让陆驿站生出初次见到她的那种压迫感。 只觉得……无所不能的方队好像下一刻就要碎在即将到来的阳光里。 「是小陆啊。」方点又笑起来,「我听说你眼睛受伤了,怎么不好好休息,逛到这里来了?」 陆驿站攥紧拳头,他低着头,张了张口:「喻队和董队的死都是因为我,方队,我……」 「对不起就不用说了。」方点平静地打断了陆驿站的话,她目光平缓地望着对面那件空空荡荡的白大褂,「这件事追根溯源,是白六的错,是我的错,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件意外导致你承担了他们两个人死亡的错。」 「但不是你的错,陆驿站,你也是受害者。」 「和白六那傢伙玩游戏要牢记一点,不是要赢他才算赢的。」方点回过头看向挂在墙边,喻芙的那件白大褂,语气很轻,「是活下来的人最多,对我们来说才算赢。」 「喻芙完美地做到了这一点,你活下来就是她赢得游戏的最好嘉奖了。」 方点露齿一笑,她走过来拍了拍陆驿站的肩膀,在肩膀上长发在光中飞扬,又变得闪闪发亮:「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继续这样好好地做下去吧,陆驿站。」 陆驿站拳头攥紧到指尖发白,他强忍哽咽,大声说:「是的,方队!」 次日,二队叛队者全体审判,陆驿站和岑不明都待在病房里没去。 岑不明两眼发空地望着天花板,陆驿站觉得再这样下去,这傢伙说不定会发疯,于是起了一个话题:「你说白六玩游戏,是什么样的规律?」 陆驿站原本以为岑不明不会回答自己,但岑不明几乎在陆驿站开口的一瞬间就回答了。 「噁心的规律。」岑不明两眼发直地回答。 「额……」陆驿站想尽办法把这个话题给续下去,「怎么样一种噁心法?」 岑不明神情恍惚地嗤笑一声:「那三个要杀喻队的师,叛……徒,以为他们不会被其他人记住,白六会抹消所有人的记忆,但白六这傢伙的所有人是天然就排除了观众的。」 「我们两个观众的记忆没有被抹除,所以最后我们出来指认了这三个叛徒,他们该死的还是得死。」 指认叛徒的岑不明主动去做的,陆驿站从旁辅助,补充细节。 陆驿站静了一会儿:「这三个第二支队的人,和你关系不错吧。」 「白六的确抹除了其他人的记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这三个【叛徒】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他们现在也不用被送上审判台,他们可以活下来。」 「而且白六甚至连这三个叛徒的记忆都抹除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过这样的事,被你指认的时候还以为你是故意在诬陷他们,一直震惊地看着你,以为是你……」 岑不明咬紧后牙没说话,陆驿站静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感觉他们不坏,如果白六不强逼他们选择,或许他们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最终他们也没有做任何坏事,如果你不指认他们,他们说不定会慢慢地转变……」 岑不明放在床上拳头攥紧,他狠狠地在床上锤了一下,转过头双眼血红地盯着陆驿站:「但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 「就算他们自己忘了,就算所有人都忘了,但我记得!!」 「如果放过了他们,对死去的喻芙队长公平吗?!对所有在这场事故里重伤阵亡的队员们,公平吗?!」 陆驿站静了很久,病房里只有岑不明粗重的喘息声,陆驿站才很平静地开口:「但他们还没做,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们导致的,是白六。」 「喻队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想他们活下来,而且因为没做的事情去惩罚他们,我总觉得不对。」 「但在我心里做过了!」岑不明恶狠狠地反驳,「陆驿站,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 说完这句话,岑不明就从病床上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砰一声关门走了。 他独自一人背对着审判庭那边不断传来的枪声,低头疯狂地快走,枪声每响一次,他的肩膀就颤一下,他就像是在逃避这个枪声般奔跑起来,穿过病房,训练场,最后来到了异端收容处。 第979页 岑不明气喘吁吁,表情一片空白地停下了。 把守异端收容处的一支队队员认出了岑不明,问他过来干什么,岑不明沉默良久,他说:「我过来,看看喻队。」 把守的队员有些迷茫:「你来异端收容处看喻队?」 岑不明张了张口,他想起这些普通队员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换了种说法:「……我来看喻队收容的异端【0573】。」 这个把守的队员迟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岑不明,想起方点说的不要太过苛待剩余的二队队员的,又说道:「……因为之前的事情,为了安全起见,在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二队的事情之前,二队的任何一个人要进异端收容处是需要方队直接审批才能进去的。」 「但你现在因为在进入【十字审判军】的考核期,还主动检举了自己叛变的队员,只算半个二队队员,你要是着急想进去,可以戴上限制行动的手铐进去,看你愿不愿意。」 岑不明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缓缓地伸出了双手,哑声说:「你们拷吧。」 在把守队员的带领下,岑不明穿过几次折转的迴廊,被戴上了眼罩,走到了异端【0573】的面前。 队员也戴着眼罩,避免被【0573】看到,他说:「作为【十字审判军】的预备队员,你对每个红色高危异端有十五分钟的观察期,十五分钟之后我会把你强制遣送出去。」 戴着黑色眼罩的岑不明点了点头,队员离开口,他推开关押了【0573】的房门,走了进去,然后取下了眼罩。 【0573】被收容在一个单向可视的玻璃箱内,也就是说岑不明可以看到玻璃箱子内它的动作,但它却看不到玻璃箱子外的岑不明,这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观测者的安全。 岑不明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异端,他隔了很久,伸出带着手铐的双手轻轻触碰这个玻璃箱子,干哑地问: 「喻队,你想让他们活下来吗?」 「……我那样做,是不是做错了?」 玻璃箱子内,眼球屯食物上的眼球有超过一半都闭合着,肥硕的身体按照某种节律一起一伏,似乎在沉睡着。 岑不明缓慢地弯下身体,闭着眼把眼睛贴了上去。 这种单面玻璃如果贴得足够的近,里面的异端就会感知到外面的东西,果不其然,里面的异端所有的眼球都一下睁开了眼睛,在玻璃箱子内蠕动了起来。 玻璃箱子从里面的某个锁扣被缓慢地打开,发出咯噔一声脆响,里面的眼球异端缓缓地走了出来。 岑不明深吸一口气,他闭着眼睛开始缓慢后退,然后举起双手站定不动,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喻队,你知道怎么开这个玻璃箱子,你还保有一定意识对吗?」 眼球屯食物上所有的眼球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思考岑不明说的是什么。 「如果喻队觉得我做的是错的。」岑不明的眼皮轻颤,他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等下我会睁开双眼,你寄生在我身上吧。」 「我数一,二,三——」 岑不明睁开了眼睛。 巨大的眼球屯食物所有的眼睛都闭上了,它没有伤害岑不明,而是所有眼球都像是竭力想睁开一般在抖动着,但被它自身压制住了。 然后缓慢的,它的身体里一根触鬚末尾长着的一个眼珠子被顶了出来,缓缓地伸到了一动不动的岑不明面前。 那是一颗没有颤动的眼球,它安稳恬静地紧闭着,就好像它根本不想睁开去伤害任何一个看到它的人,所以宁愿自己一直看不见,沉睡在异端的身体里。 ——那是陆驿站被夺走的左眼眼球。 现在喻队想还给他。 「我和您交换这颗眼球。」岑不明慢慢地抬起头,他脸上有泪划过,「请喻队拿走我的眼球吧。」 在他接过陆驿站眼球的瞬间,岑不明的左眼一空,眼泪和血水一起滑落。 ——原来这就是,喻队和陆驿站感受到的痛吗? 岑不明带回了陆驿站的眼球,还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的陆驿站被紧急推进了手术室,准备借用一些超常规的异端的能力,看能不能把陆驿站掉下来的眼球给他接回去。 而岑不明一个人带着自己刚刚绑好绷带的,流着血的左眼走向了审判庭。 审判庭旁的被枪声惊起的鸽子张开雪白的双翼划过太阳初升的清晨,岑不明用仅剩的一只右眼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然后走向从审判庭里走出来,刚刚行刑完毕的方点。 「方队。」岑不明仰起头看向方点,「我想留在二队。」 「我放弃进入【十字审判军】的资格。」 第415章 第一世界线(206) 在陆驿站在眼睛痊癒之后,少了一个【正十字审判军】的竞争对手。 多了一个已经成为第二支队副队长的独眼岑不明。 陆驿站也从第三支队里一个负责清洁的小队员,在两次特大型意外事故惊掉人眼球的完成三连跳,顺利完成了【十字审判军】的考核,成为了其中一员。 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陆驿站的位置来得名不副实。 如果不是十字审判军连损两员大将,最优秀的竞争对手岑不明又因故退出,选择在二队大厦倾颓的时候临危受命,接了第二支队副队长的职位,这位置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 但这些话陆驿站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需要他精力去消化的信息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第980页 「听好了,【异端】的出现是身为邪神的白六和我们之间玩的一种游戏。」坐在陆驿站对面的是一个戴着方框眼镜,眉目严肃的年轻人,叫吴瑞书,正十字审判军的成员之一,同时还担任了第一支队的副队长。 主要负责第一支队和十字审判军的文书和后勤工作,同时负责基地里所有档案异端档案的信息归纳和整理,据说是个十六岁就进入了十字审判军的天才,训练生的时候纸面成绩非常好,逻辑推理和信息处理能力极佳,几乎负责了一半以上的异端的弱点的勘察记录工作。 但对战成绩很一般,因为肢体不太协调。 在陆驿站进入【十字审判军】这半个多月,充分地了解了这位吴副队到底肢体有多不协调——这人上厕所可以把眼镜在马桶盖子上面不小心摔成五截,同时起身的时候又一不小心滑到坐下去。 陆驿站表情空白地看到从吴瑞书被送往医疗室的屁股里把镜片取出来的时候,他对这位副队长的敬仰之情已经荡然无存。 吴瑞书的武器据说是一副家传的太极八卦图,但陆驿站从来没有见吴瑞书用过,毕竟这大半个月吴瑞书都没有出过外勤,一直在和刚刚入队的陆驿站科普他们的头号敌人——白六的相关信息。 「【异端】这种东西一开始是被白六直接随意下放的,没有任何规律,导致我们常常去的时候已经造成了大范围的伤亡,也要付出很多才能收容异端,但直到有一次方点抓到了白六的踪迹!」 吴瑞书推了推眼镜,他语气里带出了激动之情,说到方点这位正队长的时候,眼睛忍不住闪闪发光:「方点和白六约定玩一场游戏,如果她赢了游戏,白六就再也不能随意下放异端。」 陆驿站问:「是什么游戏?」 吴瑞书静了一下:「……塔防游戏,听过吗?」 「异端管理局就是我们这边的塔,而白六也有自己设定的塔,谁先攻破对方的塔,谁就赢了这场游戏。」 陆驿站忍不住追问:「白六的塔在哪里?」 「我们也想知道。」吴瑞书轻声说,「白六每次下放一个异端,就会给我们一部分提示,提示我们去找他设定的塔。」 「越是危险的异端里,包裹的关于【塔】的信息就越多。」 「信息?」陆驿站皱眉反问。 「是坐标。」吴瑞书目光冷静地说,「在一些特殊的异端身上,被收容之后会有一些数字相关的信息,我们已经得到了十二位数字,经过我的多方实验和推测,我怀疑这很有可能是经纬线的坐标,只要合理的排列,我们就能找到白六的【塔】。」 「马上我们就能协助方队赢得这场游戏,然后停止这荒谬的一切了。」 吴瑞书说着,他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忍不住露出个笑来。 「在笑什么?」方点一边穿外套一边从他们旁边的侧门的办公室推门出来,见吴瑞书在笑也笑起来,「这么开心?」 吴瑞书瞬间紧绷身体,十分刻板地对方点点头打招唿:「方队好。」 陆驿站也紧张地两腿并直:「方队好!」 方点笑眯眯,她随手把自己披在肩膀上的半长发拢起扎稳,大力地拍了拍他们挺起来的胸膛:「你们也好啊!」 等到方点离开,被拍得小脸通红的陆驿站捂住自己的胸口和旁边同样红着脸的吴瑞书静静地对视了一眼:「……」 确定过眼神,都是喜欢方队的人。 陆驿站倒是对这个不惊奇,他在入【十字审判军】之前就听闻过,吴瑞书的入队途径和他们这些正常的训练生不一样。 吴瑞书是个家境相当不错的孩子,父亲还是个收藏家,但有一次从拍卖会收藏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柄据说吃了就可以长生不老的血灵芝。 这血灵芝被切分成八块拍卖,他父亲得到了其中一块,但没想到这血灵芝还需要人养,十五岁的吴瑞书差点就被他走火入魔的父亲给血祭了,是闻讯而来的方点救下了他。 从此吴瑞书就一门心思想进异端管理局。 他这种半路出家的书呆子在异端管理局这种训练比较残酷的地方当训练生,可以说是吃了不少苦头,但吴瑞书总算是凭藉着自己好用的脑子和一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拧劲,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方点的副队。 但吴瑞书对于方点的喜欢,与其说是男女之情,更像是一种浪漫幻想和嚮往,有点像是粉丝对于偶像的爱,是一种非常浓烈的信仰,一种无条件的希望,所以陆驿站从不觉得嫉妒,反而有时候还会觉得有点好笑。 「方队一定可以带领我们打败白六的!」吴瑞书眼睛发亮地握拳,「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陆驿站:「……」 比如说现在。 虽然笑出来对于吴副队长很不礼貌,但他真的很想笑。 「吴副队,十字审判军那么强,感觉已经超出正常人能力的范畴了。」陆驿站虚心请教,「是有某种特殊训练吗?我需要开展这些特殊训练吗?」 吴瑞书静了一下:「不是,我们之所以能做到那么多超出常理的事情,是因为我们有个人技能。」 「个人技能?」陆驿站皱眉反问,「这是什么?」 吴瑞书沉默片刻:「是白六根据我们的欲望,下放给我们的某种能力。」 第981页 「方点找到白六的时候曾经和拼尽全力和他对局过一次,差点死了,白六救活了她,说我很久没有见过欲望这么强烈,可以接近【神】级别的人类了。」 「如果不是你不够邪恶,欲望里纯善的部分太多,或许此刻你就已经成功斩杀了我,成为下一代邪神了——白六是这么描述方队的。」 吴瑞书深吸一口气:「方队说,正义终将战胜邪恶,我们用善的欲望也可以击败你。」 「白六说,好,我和你们玩一个游戏,我将你们善的欲望实体化具体化,赋予你们欲望给予你们的能力来反抗我,如果你们真的赢了,我就退出这个世界线。」 吴瑞书又紧紧握了一下拳:「方队一定能赢他的!」 陆驿站张了张口,他当时想问如果输了会怎么样,但最终,看着吴瑞书的脸,他没有把那个问题问出口。 吴瑞书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副队长,他在陆驿站进入【十字审判军】一年之内找出了全世界有可能是白六的【塔】的十二个坐标,然后【十字审判军】依次出动,一个一个地去排除这些坐标。 但就算去到的坐标不是白六的【塔】,他们抵达哪里的时候,也免不了要和白六玩一场【游戏】。 【游戏】带来的伤亡是惨重的,但也不是都是坏事。 白六在一次游戏内承认了陆驿站作为十字审判军的身份,下放了属于他欲望衍生出来的技能给他。 但陆驿站其实并没有因此而很开心,反而是有点尴尬。 ——因为他的技能武器是一把和方点一模一样的重剑。 当时游戏结束,赢得了和白六之间游戏的陆驿站获得了属于自己的技能。 这把重剑啪一下从白六的手上冒出来打到了陆驿站脸上,然后白六看着这把重剑微妙地挑了一下眉头,然后就消失了。 陆驿站直接被重剑拍到地上,他正艰难地想从这把重得过头的重剑下爬出来的时候,转头就看见方点好奇地蹲在他旁边,戳了戳压在他身上,快把他给压瘪的重剑:「陆驿站,你技能武器怎么和我一模一样?」 当时十字审判军里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包括吴瑞书。 陆驿站满脸通红地挠了挠后脑勺,一边往身后疯狂藏重剑,一边磕磕绊绊道:「啊!是因为我比较羡慕方队手上这种武器!我很崇拜方队!」 方点略显疑惑:「但吴瑞书已经够崇拜我了,他武器也是太极图,不是重剑啊?」 「咳咳。」吴瑞书一本正经地替陆驿站解释,「可能这是更深一层次的崇拜和欲望衍生出来的武器。」 陆驿站:「……」 倒也不必特意替我解释了,吴副队。 方点摸了摸下巴:「但我的重剑很重诶,陆驿站,你能抬得起来吗?」 正在用全身力气拖拽重剑的陆驿站:「……」 可恶!就是抬不太起来啊!我真是个废物! 「那这样吧,既然我们武器都一样。」方点笑着走到了陆驿站身边,她随意地握住陆驿站的手,连带拔起重剑稳稳地往前一挥,夜风吹拂过她的发,方点笑着回眸,髮丝从她弯弯的眼睛旁擦过,「你以后和我一起特训,我教你用重剑吧!」 陆驿站大脑一片空白了五分钟,才恍恍惚惚地说出了那个好字。 那天晚上陆驿站是抱着重剑含泪幸福睡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论父母谈恋爱对子女的影响 陆驿站:(踌躇半天不敢靠近摸到了老婆重剑的复制品好幸福呜呜含泪抱着睡觉) 黑桃:(缠着半天不能靠近被老婆鞭子割伤了还被亲了好幸福躺在沙发上装木乃伊) 方点:迷茫.jpg 白柳:…… 第416章 第一世界线(日+207) 「现在只剩最后两个坐标点了。」吴瑞书严肃地推了一下眼镜,「我个人倾向于是在海面上这个孤立岛屿,这也是我们下次的目标。」 「如果我的猜测正确,我们将会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岛屿上正面遭逢白六和他圈养的大堆异端,希望各位今晚做好准备,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出发,散会。」 「是!」 散会之后。 持续了两年多高节奏的搜寻,陆驿站早已经习惯了上一秒钟还躺在床上,下一秒钟已经全副武装出发,总之没有一秒钟是属于自己的。 没想到现在走到了尾声,可以拥有简单地喘息,或者是休息的一个晚上时间的时候,陆驿站反而略感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无意识地走到了喻芙的医务室。 这件医务室已经空置了,陆驿站偶尔会过来清理一下站一会儿,抽一根烟平静一下。 对,没错,他学会了抽菸。 一支队是禁菸的,方点有次抓到了躲到喻芙医务室抽菸的陆驿站,眼神很深地和他无声对视了一会儿,似乎在审视他。 陆驿站吓得差点直接起飞,但过了一会儿,方点对他伸手,笑着问:「还有吗?给我一根。」 方点接过烟,很熟练地点上,低着头和他一起靠在喻芙的医务室里安静地抽菸。 烟雾氤氲上她的脸,从她制服的领口上划过,散成不着边际的烟尘,然后陆驿站听到方点带着笑,轻而恍然地说:「一支队禁菸的命令是喻芙连同其他人背着我通过的。」 第982页 「其实是给我下的命令,我吸菸太多了,他们觉得对身体不好,老是说过我不是被异端搞死,而是自己抽菸活活抽死的。」 「没想到。」方点转过头来笑着看怔愣的陆驿站,「我还没来得及抽死,他们就被异端搞死了。」 方点几乎几口就抽完了一根烟,然后又很自然地伸手到陆驿站面前:「再来一根。」 「没,没有了。」陆驿站磕巴了一下,「刚刚那个是最后一根。」 方点抬眼,她笑意很淡地从陆驿站嘴边那根还没怎么动的烟上一扫而过,然后很自然地伸手夹出这根烟,在陆驿站面前晃了晃:「介意我抽这根吗?」 「不,不介意!」陆驿站表情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要升天了。 「谢啦!我有点犯菸瘾了。」方点大大咧咧地拍了一下陆驿站的肩膀,她含住那根烟,很轻地用牙齿咬住菸嘴,低下头用打火机点上了这根烟。 打火机的火光摇曳地映照在方点的侧脸上,有种很温柔的美感。 「吸菸其实是一种很堕落的行为。」陆驿站听到方点轻声说,「我常常怀疑烟是不是白六那傢伙包装好然后投放的一种低危害成瘾性异端,缓慢,又无声的腐蚀很多人。」 方点轻轻唿出一口白色的烟气:「比如我。」 「人是很难和自己的负面欲望抗衡的,我很明白这点,我自己连烟都戒不了,却指望赢白六,实在是有点可笑。」 方点低下了头,她很轻地笑了一下:「但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希望我戒菸的人还存在,每个吸菸的人都有希望他们戒菸的人存在。」 「——那我就不会输。」 方点吸完最后一口,笑着对陆驿站挥挥手:「戒菸吧,陆驿站。」 在那之后,陆驿站很久都没有偷跑过来抽菸,但或许是动身前一晚实在是太心潮起伏,陆驿站没忍住,他又来到了这里,情不自禁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结果他刚点,背后医务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叼着烟的陆驿站一回头,就看到方点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唿,非常自然地走到他旁边:「还有吗?来一根。」 陆驿站:「……」 这个说着自己要戒菸的女人为什么每次向他要烟抽都那么理所当然? 方点仰头望着他,眼睛里倒映着窗外的月光,亮而皎洁,脸上带着很轻的笑意,风很轻微地拂动着她脑后的马尾,说:「长高了不少啊陆驿站,你进队的时候和小吴差不多高吧,现在我都要仰视你了。」 「队内的表现也很好,你完全成长了。」 就好像预料到他会在这里见到一个向他讨烟抽的方点,陆驿站其实带了一包烟过来,但这一刻,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陆驿站鬼使神差地说:「……没有了,只有一根了。」 他知道只有一根的时候方点会做什么。 她会直接拿下他唇边的烟来抽,这样就间接接…… 但还没来得及想完,陆驿站的瞳孔就收缩了。 方点伸出两指抽出他唇边的烟,然后上前一步,微微踮起脚,单手环抱住他的后颈,闭上眼睛吻了他。 ——接吻了。 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在陆驿站一片空白的侧脸和闭上眼睛的方点脸上,持续了大概十五秒,方点退开,很自然地抬手从陆驿站的口袋抽出那根他带过来的新烟放在自己唇边抿上,把陆驿站嘴边的那根烟又给他塞了回去。 陆驿站在呆滞中缓慢地想—— 啊,方点看到了我带了新烟。 那她肯定知道我刚刚说只有一根是在骗她和我间接接吻,所以干脆和我直接接吻吗…… 这怎么想都想不通吧?!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啊! 所以为什么亲我啊!!!! 「喜欢我多久了?」方点突然开口。 陆驿站下意识站得笔直:「两年三个月零八天!」 「那个时候……」方点摸了摸下巴,「你对我一见钟情?」 陆驿站满头大汗,小脸通红:「……是,是的,方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方点低着头认真想了想:「你入队的时候吧。」 陆驿站:「!!!」 那么早吗!! 一种很奇异的羞耻感涌上陆驿站的心头,他双手捂住发烫的脸,恨不得当场挖个坑埋进去:「那为什么之前我的武器是重剑的时候,方队假装不知道我喜欢你……」 「你又没有直说,看起来也不太想说。」方点挠挠头,「我也没谈过恋爱啊,不知道该不该暂时尊重你一下不捅破。」 「那,那刚刚……」陆驿站顿了顿。 方点一本正经地回答:「刚刚是我想到说不定明天就要死了,你看起来又很愿意的样子,所以就亲了。」 陆驿站捂住脸,一动不动,也没有出声。 方点在旁边含住烟,没有抽,隔了一会儿她垂下眼帘,又轻声说:「你要是不愿意我对你说声对不起。」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没有不愿意……」 而且是他先动心思的,被方点看出来了而已…… 住脑,别想了!!太耻了! 方点侧过脸看他一下:「你要是愿意我们再亲一下?万一明天死了就没得亲……」 陆驿站勐地放下了手抱住方点满脸通红地亲了下去,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第983页 方点静了一下。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等方点离开之后,陆驿站打开喻芙医务室的窗户吹了会冷风,企图冷静下来,但最后还是几乎同手同脚地从医疗室里走出来,并同时安慰自己,打个啵而已,不至于。 结果陆驿站一从医务室里出来,就看到等在外面,表情微妙的岑不明。 陆驿站:…… 眼看陆驿站要在他面前直接尴尬到风化了,岑不明才大发慈悲地移开了视线:「明天二队负责清扫你们去的坐标据点外围。」 陆驿站谈到正事的时候会瞬间回神:「有什么事吗?」 岑不明顿了一下:「你们明天生还的机率有多少?」 陆驿站一愣。 岑不明在成为二队副队之后虽然有和他交接过不少事情,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公事公办,虽然在一起经歷了一些事情,但他们之间明显观点不和,陆驿站一般不会和自己观点不和的人产生私人交往联繫。 而岑不明也是这种人。 他们基本不会聊和工作无关的事情,也不会产生和工作之外的联繫。 所以刚刚岑不明那句明显带有私人关心意图的话一说出来,陆驿站就怔住了。 岑不明抱胸侧过脸,语调很冷:「不要给我摆出这副蠢样子,我只是看看能不能顺路赶过去给你收尸。」 陆驿站笑了起来,他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回答:「生还的机率吗?其实暂时我们还没有发现自己有生还的可能性。」 岑不明沉默了一下,他环抱在身前的手收紧:「……陆驿站,如果你明天不想去,我可以申请调换顶替你……」 「岑副队,为什么突然要为我做这些?」陆驿站有些好奇和疑惑,他挠挠头,「我们好像……关系还没到这一步吧?」 岑不明勐地转头过去,他上前一步抓住陆驿站的领口将他抵在墙上,用一种被激怒了的语气质问他:「那你为什么当初要从玫瑰工厂里背我出来,为什么要在试炼里挡在我前面!」 「为什么要骗我,让那个时候的我恨救了我的你!」 「我们那个时候的关系,也远远没有到这一步吧,陆驿站队长!」 陆驿站低着头看着左眼戴着眼罩,唿吸急促满脸怒意的岑不明,陆驿站抵住岑不明的肩膀将岑不明缓慢地推开,自己靠在墙上垂眸很轻地问:「你知道了啊。」 「很早就知道了。」岑不明别过脸,语气很冷,「我还是很讨厌你这个人,陆驿站,但我不喜欢欠别人,所以如果你需要我替你去死,我可以顶替你。」 陆驿站缓慢地抬起了头:「如果我需要你好好地替我活下去呢?」 岑不明瞳孔一缩。 「我们当初的确是陌生人,但我大你一岁,好歹算你半个师兄吧。」陆驿站整理好制服,好脾气地笑了一下,「师兄救师弟也是当然的吧。」 岑不明冷笑:「一届的师兄?陆驿站你有够不要脸的,我的师兄按照情理来讲,应该都是二队的前辈……」 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顿。 岑不明的师兄在那场叛乱里,几乎全部被处死了。 「我也不是强求你要认我做你师兄。」陆驿站抬起头来,他笑着地拍了拍岑不明的肩膀,「如果你真正的师兄缺席了,那如果你不嫌弃,可以短暂地让我顶替你需要的这个位置。」 岑不明冷着脸拍开陆驿站拍他肩膀的手:「滚,少占我口头便宜,谁需要师兄了?」 陆驿站若有所思:「是吗?那个时候我和你住一个病房,晚上还会听到你哭着说我好想有个师兄来带带我……」 岑不明右眼一眯:「再乱造谣我杀了你。」 「诶,你之前还是个很喜欢抱着被子哭的人,现在怎么这样了?」陆驿站状似遗憾地摇摇头,「果然孩子长大了就变凶了。」 被陆驿站拐着弯占辈分便宜的岑不明:「……」 他就不该多管闲事来关心这人。 陆驿站说完了之后,转身要走,走到一半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非常浅淡的声音: 「师兄。」 陆驿站离开的背影一顿,这是岑不明的声音。 岑不明静了一下,接着平静地说了下去:「如果你死了,我不会为你哭的。」 陆驿站头也没回地笑着挥了挥手:「那挺好。」 次日,正十字审判军飞往海岛,一队清扫海岛内围,二队清扫海岛外围。 这是一座坐落在无边无际的黝黑色海浪里的海岛,周围没有任何岛屿,孤独得就像是坐落在宇宙的中心一般,海岛周围是滔天的海浪和狂勐的海风,轮船根本无法靠近,海面下时不时摇摆游走漆黑的,不可名状的,巨大到可以吞没游艇的巨物。 方点他们登陆到岛上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员死伤了。 岛上是一座恢弘无比的神殿,而白六就撑着下颌,坐在神殿前的一个岩石牌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你们终于来了,我等的都快睡着了。」 方点定定地看着白六,她走上前一步:「我们赢了和你的游戏。」 「不,你们输了。」白六微笑着抬眸,「因为游戏胜利的条件是攻占我的【塔】,但你们现在只是抵达而已。」 「这是我的神殿,你们无法攻占,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毁灭亿。」 第984页 吴瑞书神情一怒:「你耍赖!那这不是一开始就没有办法赢你吗!」 白六懒洋洋地拨弄着牌桌上的牌:「不,我其实是希望你们能赢我,然后毁灭这座神殿的,只是很遗憾,你们没有办法做到而已。」 「但我也没有输。」方点很冷静地接着说了下去,「异端处理局你攻占不了,因为我把所有异端和所有队员全都带到了这里。」 「相当于你把异端处理局搬到了我的神殿?冒着死伤这么多的危险?」白六脸上露出一个略微欣赏的笑,「我无法毁灭我的神殿,所以你们也不会输掉游戏。」 「漂亮的翻盘,方点,你真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类,残忍和仁慈并重的掌权者。」 「你从来没有从我手里赢过游戏,但你从来没有从我手里输过游戏,你的目标一直都那么坚定。」白六掀开眼皮看向方点,微笑起来,「——你想把我这个邪神困在和你的游戏里,让更多其他世界线的人活下来。」 「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有其他世界线的,这已经是【神】范畴领域的东西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点大大咧咧地笑起来:「猜的!看你一直想跑,觉得应该存在其他让你玩得更开心的地方。」 「就算其他世界线的人你从未见过,和你从未产生过任何情感联繫,你甚至不知道他们在一种什么样规律运行着的世界里生存着。」白六一步一步地从神殿高处的台阶上走下来,他望着方点,笑得饶有趣味,「你也要冒着牺牲自己,和你周围人的风险去拯救他们。」 「为什么呢,方点?」 「你和他们没有共情的基础,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到接近成神的欲望,去拯救所有人?」 方点望着走下来的白六,她仰起头直视着他:「其实我并不想拯救他们。」 「我只是觉得他们不应该沦为你的玩物。」 「但如果这是他们愿意的呢?」白六摊开手,「我每天都能接收到很多祈祷,祈祷我去那个世界为他们实现欲望,带来邪恶。」 海风勐烈地吹拂方点的长髮,她平静地说:「要和我玩一个游戏吗?」 白六挑眉:「什么游戏?」 方点笑起来:「就算你让全世界所有人进入你的游戏,根据他们的欲望衍生出各种各样的武器,让他们在你的游戏里互相残杀,鼓励他们赌博,犯罪,让整个游戏里充斥着你喜欢的异端,最终——」 「你也一定会输给他们,输给他们做为人的一面。」 白六静了一秒,他勾起嘴角:「好,我实现你的愿望,和你玩这个游戏。」 「我会将游戏从现实当中抽离,当有人在心中滋生欲望,向我这个邪神祈祷我降临实现他们的愿望的时候,才会将他们带入我的游戏,同时我会赐予其中像你们一样优秀的高质量欲望的人类个人技能,便于他们在我危险的游戏里可以长期地存活下去。」 「同时为了方便方队长你所说的人类之间所谓的互帮互助,我会让他们可以彼此看到对方的游戏情况,并且可以将自己的资源给予对方,帮助对方。」 白六微笑着:「从现在开始,所有世界线我都会让下放这个游戏。」 「游戏输赢的标准,就定为——游戏当中的某个异端被带到现实里,污染了全世界,就为我赢,如果没有,就为你们赢,整个世界就是我们双方的【塔】,怎么样?」 方点敏锐地反驳:「这个游戏的赢对我们更难,因为防守时期没有时限。」 「也对。」白六撑着下颌略微沉思了一下,然后他很快又笑起来,「这样吧,将我也从整个游戏里抽离,我不会进入任何游戏和现实里。」 方点这次真的眼睛亮了:「真的?」 没有白六这个bug一样的存在,大家都会轻松很多! 「真的,但相应的。」白六转过头笑了一下,「我会在每个世界线下放一个我自己的坐标衍生造物,和你们一样,这个衍生物是凡人的躯体,凡人的战斗能力,而且为了方便你找到他们,我会设定得和我外貌完全一样。」 「这个我的衍生物就是我们双方的沙漏,他就是你们的时限,在你们杀死他的时候游戏结束,如果那个时候整个世界还没有被污染,那就是你们赢,反之,则是我赢。」 这游戏条件听起来好到简直像是在做梦,方点对白六的恶趣味了解到简直不能再了解了,所以她警惕地问:「对我们的要求呢?」 「对你们的要求吗?」白六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自然是坐在我这个被罚下场的邪神对面,陪我一起玩游戏。」 「所有世界线里,我会设定每个世界线里都有你们的存在,通常来说每个你们的存在都不一样,但我会设定你们所有存在的灵魂统一,也就是说——」 白六笑得云淡风轻:「你们会用一个灵魂,经歷所有世界线的轮迴。」 「如果你们当中有谁在某条世界线里被我的衍生物引诱,把灵魂出卖了给他,那你们的灵魂就会彻底作废,变成我神殿里的一尊石雕,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我会像是投射我的衍生物一样,将你们的灵魂投射到世界线里,但同时,你们就像是存档清零的游戏npc,什么都不会记得,每一条世界线都是一场崭新的游戏。」 白六垂眸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下面的方点:「方队,作为你触碰到了神的奖励,也可以说是为了增添这场游戏的有趣性,我可以给你【十字审判军】的队员赐予神才有的技能,利于他们对抗我。」 第985页 「不过他们每条世界线拥有这些神才有的规则技能,以及每条世界线都可以和我玩这个游戏,相应的,你每条世界线要为他们支付代价。」 方点问:「我要支付的代价是什么?」 白六微笑:「痛苦。」 吴瑞书和陆驿站都迅速地看向了方点,但方点抬手制止了他们,淡然地点了头:「好,我答应你。」 「你先给技能。」 白六在空气中轻微地一点:「吴瑞书,太极化用,可以将所有攻击技能无效化并且借力打力打出。」 「苏兰,世界线重合,可以短暂地将两个你已知的世界线叠在一起。」 「任雨信,记忆摺叠,可以将整个世界线里所有生物的记忆更改,彻底抹消某件事的发生痕迹,但一条世界线只用使用三次。」 「……」 「最后,我给予你们两个可以决定游戏走向的规则技能。」白六脸上的笑变深,「第一个技能,【聆听神的只言片语】。」 「每条世界线,虽然我不下场,但我会为每条世界线设计我自己的一个游戏背景剧本,并利用游戏当中的玩家,异端来让整条世界线走上我预设的路径。」 「但一直按照我的路径走就太无趣了。」 白六点了一下陆驿站,笑着说:「——所以你可以藉助这个技能,阶段性地来窥探我要做什么,然后来阻止我,所以也可以说这是一个预言家技能。」 「最后一个技能——邪神审判。」 「这个技能,可以用于审判每条世界线里的所有和我这个邪神有关的异端,包括我。」 「审判之后,异端的弱点会暴露在你面前,并且持续虚弱,无论怎么样强势的异端,你都可以用这个技能收容对方。」 吴瑞书的反应很快,他直勾勾地盯着白六:「你刚刚只说了六个技能,你没给方队技能。」 白六唇边的嘴角上翘:「她没有技能。」 「因为她和我一样,都属于【神】位,不下场。」 方点就像是早已经料到了一样,她握住重剑平静地上前一步踏上神殿的台阶:「你给的技能不错,我也会好好支付代价的。」 「方队——!!」吴瑞书一急,就想跟着上前。 方点没有回头:「吴副队,待命等我出来。」 吴瑞书咬牙停住了。 「这条世界线游戏还没开始,我会让方队和你们好好告别之后,再拿代价的。」白六微微欠身,「请。」 陆驿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方点踏上神殿的背影,海风把她的马尾吹得很散乱,就像是昨夜被夜风吹得打在他脸上的质感。 他缓慢地攥紧了拳头。 漆黑的神殿内,是一片连通了深海的巨大游泳池,游泳池里有很多不知名的海底生物游动着,游泳池的四周都有柱子,柱子上挂着锁链。 「这么久了。」白六看向方点,「除了我之外,你还是第一个有资格踏入这里的人。」 方点望着游泳池,淡定地说:「就是要把我关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白六微笑起来,「这对你这种快要接近神的存在,关在池子里太不尊重了,我会把你关在海底。」 「当然,这种肉子弹体上的折磨根本无法带给你痛苦吧,方队。」 「你坚韧到不可思议,亲密队友的死亡,背叛,源源不断的异端,都没有办法让你崩溃痛苦,还是这么一直坚持了下来。」白六略显苦恼地说,「我想了很久,才勉强想到这个可以让你感到痛苦的游戏。」 方点抬眸淡淡地望着白六:「是什么游戏?」 「每条世界线里,我会完全抹除你的记忆,让你像是一个普通人那样拥有一对幸福的父母,优异的外表,完美的大脑,获得能让正常人感到幸福的一切。」白六看向方点,他微笑着说了下去,「然后再让你失去。」 「然后在每条世界线游戏结束的时候,如果十字审判军输掉了游戏,那个时候你有着深爱的人,我会把那个人带到神殿这里,带到你被困在海底的本体灵魂面前,我会告诉他,因为你爱着他,所以我现在要碎裂掉他的灵魂,让他痛苦不堪的化为灰烬——」 「——永生永世没有办法再轮迴。」 白六看向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方点,继续笑着说了下去:「然后在下个世界线开始的时候,你会被我继续抹除记忆,在我的设计下爱上另一个人。」 「然后继续目睹着他因为你的爱,而再次灵魂毁灭在你面前。」 「而我会在一旁,享受你在下一轮游戏开始前的痛苦。」 白六微笑着问:「方队,愿意支付这个代价吗?」 方点抬起了头,她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地说:「好,我支付这个代价。」 陆驿站在神殿外等了不过十几分钟,觉得自己好像熬了半个世纪,他看到方点脸色很平宁地从神殿的台阶上走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但方点走到台阶下半截的时候,突然提着重剑在台阶上飞奔起来,然后从台阶上跳下,陆驿站看到方点的马尾随着奔跑在空气中盪出一个轻快的弧度。 然后她连人带重剑狠狠地砸进了惊慌失措地张开怀抱拥住方点的陆驿站怀里。 陆驿站被砸得后退了好几步,但还是稳稳接住了她。 第986页 方点紧紧地抱着陆驿站,她把头埋进了他的肩膀,陆驿站几乎都被抱得痛苦起来了,但他那一瞬间突然感觉到,好像抱着他的方点比他痛苦千万倍。 但这种感觉一瞬而逝,方点松开了一些抱住陆驿站的双手。 陆驿站听到方点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陆驿站啊。」 「——你以后在世界线里轮迴,见到我的时候记得一定要躲得离我远一点啊。」 「千万,不要再让我爱上你了。」 第417章 第一世界线(208) 白六站在神殿最高的台阶上,陆驿站抱住怀里的方点恍然地抬头看过去,白六的神情被他被风吹得飘散的长髮抖动的衬衣领口遮掩得模煳不清。 陆驿站只能看到他在笑,笑着说:「我会在每个世界线设计好存档点,然后把你们投放过去。」 「准备好了吗?」 陆驿站听到自己怀里的方点很轻地说:「准备好了。」 白六微笑:「那游戏开始。」 「0002号世界线登陆。」 陆驿站只觉得他站着的神殿向下一陷没,所有人都掉入了海水中,他怀里的方点和他在水中缓缓散开,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抓不紧她的手,他不甘心地收紧攥住方点的双手,紧紧望着水中闭上眼的方点。 ……总觉现在放手,就再也没有办法和她在一起了。 下一秒等陆驿站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异端处理局的办公室里。 陆驿站恍然地发现周围的一切和之前一样熟悉又陌生,他脑中一片空白,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依稀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周围有队员跑过,见到他的时候,会和他点头鞠躬问好:「陆副队好!」 陆驿站缓慢地反应了一下,他低头看向了自己制服的左胸上,上面别着一个胸牌——【第一支队副队长:陆驿站】。 ……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好像不应该是副队长。 副队长是……是谁来着? 陆驿站维持着一种回不过神来的迷茫表情走进了第一支队的队长办公室,推开门的一瞬间,他见到吴瑞书在办工桌后面回过头来看向他,办工桌上放着一个牌子:【第一支队队长:吴瑞书】。 「陆副,有什么事吗?」吴瑞书推了一下眼睛,严肃地问他。 陆驿站表情一片空白地摇了摇头,退了出来,他听到了自己脑中闪过一声奇怪的电子音: 【系统提示:检测到欲望,恭喜玩家陆驿站登入游戏。】 【游戏载入中……】 等陆驿站九死一生地通关第一个游戏,拿到自己的个人技能预言家的时候,他表情完全呆滞地坐在已经人来人往的大厅内,眼泪无意识地滑落。 他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他都想起来了。 方点的存在,被白六彻底抹消了。 十字审判军在这个世界不再存在,他甚至不知道其余队员都去了哪里,而他见到的每个人似乎都在享受这场和邪神的游戏,而邪神微笑地在给他的预言中写下: 【在第658个世界线的时候,你们所有的审判者都会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我的衍生物,白六。】 【——那将是你们的最后一个世界线。】 陆驿站撑着膝盖站起来,他低着头,眼睛一片赤红—— ——他要立马找到白六,然后杀死他。 他绝不会让这个预言实现的! 「陆副队。」吴瑞书转头看向陆驿站,神情严肃,「注意力集中,我们今天要去搜寻一个危险等级接近红色的重大异端,地点在福利院。」 陆驿站昨晚通宵玩游戏,现在有点萎靡不振,但是强打精神地点头:「是!」 吴瑞书皱眉盯了陆驿站一会儿:「陆驿站,你最近是不是……太拼了?」 「在一星期内,一个人带队揪回了127个高危红色级别异端,如果今天状态不好,先回去休息吧?」 「不可以!」陆驿站几乎是带着一种怒气打断了吴瑞书的话,「我绝对不能休息!」 他是知道白六计划最多的人,如果他休息,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因此而出事。 吴瑞书沉默地推了一下眼镜:「作为你的队长,还是希望你能合理地平衡工作和生活,另外,你之前委託我查的关于【白六】这个名字的相关消息我已经整理好发给你了。」 「我们今天去的福利院就有一个叫白六的孩子,十六岁,我不确定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陆驿站听得皱眉:「有照片吗?」 「只有合照,而且都是四五年前的了。」吴瑞书说,「如果你今天要去,可以当面核对一下。」 陆驿站蹙眉点头。 吴瑞书转身准备走,他推开门的时候顿了一下:「我感受到了你对你要找的这个叫【白六】的人存有极大的恶意,所以我希望你好好核对这个孩子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无论这个叫白六的人做了什么,但希望你秉承好第一支队队长的本分,不要将自己仇恨和恶意扩散到无辜之人的身上。」 「永远不要用仇恨将自己变成一个异端的样子,陆驿站。」 陆驿站一怔。 吴瑞书平静地推门离开。 爱心福利院门外。 第987页 吴瑞书眉头紧皱地和陆驿站,以及另外三个队员从侧门潜入进去,远远地看到了一个教堂,教堂传来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陆驿站望着教堂顶部那个逆十字架,心跳一阵加快。 吴瑞书和他说这个爱心福利院是个私立福利院,异端处理局查到了福利院内部很有可能在阶段性地拍卖孩子和一些物品,但具体在拍卖什么东西还没查清楚,只知道拍卖会一般在星期三。 「陆副队。」吴瑞书冷静地下令,「福利院拍卖会在教堂后面,等下我们冲进去以救人为第一要素,其余的都延后再说。」 陆驿站点头。 就算做了心理准备,等冲进教堂陆驿站看到这一切的时候都还是心脏骤停了,穿戴整齐,人模狗样的投资人坐在下面,手脚细长到不可思议,明显已经是怪物的样子了。 各种各样畸形的孩子穿戴者洁白的洗礼服,捧着蜡烛站在洗礼台上,身上接着各种各样取血的管道。 而血腥味的最大来源,则是他们身后那个洗礼池,洗礼池里全是血,血水蜷缩着一个少年,手腕被割开了,明显正在滴血。 陆驿站二话不说就投入了投资人怪物的战斗中。 吴瑞书则是跳上来台,让其他队员将还能行动的孩子疏散之后,他低下头,将洗礼池里的孩子抱出来,满脸焦急地飞快地向外面跑去:「快叫救护车!」 那个蜷缩在吴瑞书怀里虚弱的少年睁开了一只眼睛,声音干哑到听不出原声:「……叔叔,你是来救我的吗?」 「马上就没事了。」吴瑞书下颌紧绷地快速保证,「你再也不会有事了。」 陆驿站脑中突然一空,他听到了邪神在他耳边降下预言和神谕: 【邪神的衍生物假装虚弱,蜷缩在失去记忆的善良审判军怀中,多么正直的灵魂啊,他露出一个贪婪的笑——】 【于是他偷取了对方的灵魂。】 陆驿站瞳孔缩成一个小点,他听到那个孩子虚弱地说:「这是我所有的钱了,我把钱都给叔叔。」 「谢谢叔叔救我。」 吴瑞书为了安抚这个孩子,接过了钱:「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个满脸是血的孩子突然勾起嘴角:「那就请叔叔拿了钱。」 「就把灵魂卖给我吧。」 陆驿站转身拔枪,对准那个孩子,嘶哑厉吼:「吴瑞书!放开他!让我杀了他!」 「他就是我要找的白六!」 话一说完,陆驿站毫不犹豫地开了枪,吴瑞书瞬间蜷缩身体,包裹住自己怀里的白六,硬生生地用自己的躯体给白六挡下了这一枪。 血花丛他背面迸溅而出。 白六从倒在地上吴瑞书的怀里轻巧地跳出,他挑眉举着一张灵魂纸币看向眼神涣散的陆驿站,然后仿佛嘲笑般地轻笑一声,登入了游戏,消失在了他面前,只留下一句: 「自以为能拯救一切的愚蠢大人。」 陆驿站背起吴瑞书向外跑,他跑得很快,汗水和眼泪一起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吴队长,再坚持一下,马上救护车就到了。」 「但是没用了吧。」吴瑞书突然很虚弱地笑了一下,「我想起来了陆驿站,我刚刚和白六交易成功的时候去往了神殿,白六解除了我的记忆封印,让我想起了一切。」 「我看到我的灵魂开始石化了。」 吴瑞书的声音越来越轻:「……白六好狡猾,只让你一个人记得这一切,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陆驿站。」 陆驿站咬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要是我早一点发现那个孩子是白六,那就不会……」 吴瑞书打断了陆驿站的话:「我不后悔救他。」 陆驿站一滞。 「我在被方点救的时候,也是个我家里面的坏孩子,我们全家都放弃我了,都说我没有救的价值,未来一定会进监狱的,还不如用血做血灵芝让我爸长生不老,还算是我唯一能做的贡献。」陆驿站能感受到自己身后的吴瑞书胸口前的血液在他后背上温热地晕开,哑声阻止他:「别说了!」 吴瑞是还是笑着说了下去:「但是方队还是救了我。」 「她和我说,如果没有把人救下来,怎么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死人是没有好坏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希望我能像是方队一样,有一天能帅气地救下那些被评价为没有拯救价值的人。」 吴瑞书的声音轻得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消散:「……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救下他。」 「万一这个世界线的白六是个好孩子呢?」 「在他杀死我,是个坏人之前,我愿意相信他就是好人。」 吴瑞书的声音终于停止,他闭上眼,从陆驿站的肩膀上面缓缓滑落下来: 「……不要因为仇恨改变自己的信念。」 「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的。」 陆驿站表情空白,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旁边是倒下的吴瑞书,他耳边传来了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审判者吴瑞书灵魂石化,确定死亡,失去游戏资格。】 【死亡前审判者吴瑞书将自己的规则技能(太极八卦)转让给玩家陆驿站。】 第418章 第一世界线(209+210) 吴瑞书死后不到一个星期,陆驿站就发现,从爱心福利院的流通出来的血灵芝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遍布到了全世界,陆驿站无论怎么阻拦,怎么告诉这些人不可以种植血灵芝,这是拿孩子的血浇灌而成的,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异端。 第988页 而这些种植的人只是懒散地望着陆驿站,说,什么,是拿孩子的血浇灌的吗?我们还以为是猪血,不过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东西很值钱。 没有人配合陆驿站的调查,哪怕是陆驿站搜查出来了所有的血灵芝,他们也会藏起来不少孢子,然后再次培育血灵芝。 世界上好像被血灵芝无形地锻造出一条输血管,将那些贫穷又被抛弃的孩子年轻的【生命】通过血液,向那些有钱的投资人输送。 而这些孩子还会感激投资人对他们的培育,给了他们没有被选中作为「血袋」之前的良好生活待遇。 而无论陆驿站怎么阻止,想要斩断这条血管,都会有无数的人争先恐后地想要去维护血管的运行,他们大部分时候甚至会鄙夷陆驿站的不识好歹和愚蠢,会用一种傲慢的眼神望着陆驿站,说—— ——你知道这东西有多值钱吗? 那些被选中的【血袋】都没有说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来管什么? 大部分被选为【血袋】的孩子可以过上一个相当高的生活水平,所以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很乐意,完全不会反抗,只需要每个星期痛一下,一个星期都能吃上好吃的,玩好玩的玩具,睡很绵软的床。 「投资人先生很好啊。」一个手上好几个针孔,面容瘦削的孩子望着陆驿站,笑得甜甜的,「会给我们买奶糖。」 陆驿站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福利院外,他仰头望了福利院的标牌很久,日光几乎把他照耀得有些晕眩,他听到了自己耳边传来提示音。 【系统提示:0002世界线被污染,游戏结束,存档点生成。】 【十字审判军输掉了比赛。】 第三世界线: 【系统提示:审判者任雨信灵魂石化,确定死亡,失去游戏资格。】 【死亡前审判者任雨信将自己的规则技能(记忆摺叠)转让给玩家陆驿站。】 【系统提示:0003世界线被污染,游戏结束,存档点生成。】 …… 第四世界线: 【系统提示:审判者苏兰灵魂石化,确定死亡,失去游戏资格。】 【死亡前审判者苏兰将自己的规则技能(世界线重合)转让给玩家陆驿站。】 【系统提示:0004世界线被污染,游戏结束,存档点生成。】 …… 等到第五世界线失败的时候,审判者死得只剩下陆驿站和另两个审判者了,他在那次比赛结束之后,头一次回到了神殿。 白六坐在牌桌上撑着下颌笑着看向他,周围坐着五个已经完全石化了的怪异石雕。 陆驿站心平气和地坐在了白六的对面:「找我有什么事?」 「只剩两个审判者了。」白六似笑非笑,「游戏结束得比我想像的快太多了,你们的绝对执行的正义,有时候和愚蠢相近,实在是让人很好把控。」 陆驿站平静地抬眸望着白六:「所以你要玩什么?」 「会玩狼人杀吗?」白六把一副牌放在了石桌桌面上,他微笑着看向陆驿站,「我们来玩身份设定狼人杀怎么样?」 「我会设定到一组有狼人杀身份设定的牌面人物,把他们设定好下放到下一个世界线的某几个人的身上,然后看他们会被谁所吸引,会主动聚拢到谁的旁边。」 「牌面有女巫,猎人,盗贼等等。」白六在一张穿着女巫服小女孩的牌面上点了点,他笑着说,「按照我对你们口味的了解,你们应该会偏爱那种过得悲惨的边缘人物,所以为了保证你们的游戏性,我会尽量挑选这种过得不太好,并且经歷和技能符合狼人杀牌面设定的边缘人物。」 「而这种边缘人物按照你们所信仰的逻辑,理所当然地会更容易被光明所吸引。」 白六抬眸,笑着说:「那就看他们是更容易被你们光明吸引,还是被我的邪恶吸引吧。」 陆驿站望着白六:「你想怎么玩?」 「团队对抗怎么样?」白六把几张牌放到石桌上,朝下放着,脸上的笑意变深,「在已有的游戏规则的基础上,加一个游戏里的团队对抗赛。」 「如果你们输掉了世界线的比赛,但赢了和我衍生物的在游戏里的团队对抗赛,那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白六懒洋洋地垂眸:「简单来说,就是正派和反派之间的团队对抗,我希望你作为正派的支柱类型人物,有足够的能力将我的反派团队磨砺得有个样子。」 「不然这游戏,就太无趣了。」 「无趣的游戏,越早结束越好。」 陆驿站静了几秒,他答应了:「好。」 但陆驿站怎么都没有想到,白六挑选的猎人牌面居然会是—— 陆驿站瞳孔紧缩地看着站在他面前,双眼完好的岑不明,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脑海里传来一声冰冷机械的提示音: 【系统提示:您已找到(猎人)牌面,请尽快将他归入麾下。】 岑不明皱眉看着他:「陆驿站,你现在是第一支队队长了,不要逼我骂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陆驿站仓促地转过了视线,他偏过头静了一会儿,捏了捏手掌,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没什么……」 岑不明扫他一眼:「我和你竞争第一支队队长的位置输了,我也不会记恨你,任何职位都是有能者居之,现在我是二支队队长,那我会做好自己本分内的事情。」 第989页 岑不明低下头开始念文件:「最近发现了高中里的学生会突然出现双眼被人挖空的情况,但挖空之后,这些学生还会大吼大叫,说自己的眼睛很痛,有感觉,那边的人上报到了我们这边,我怀疑是红色级别的异端,可能需要一个队长带队过去收容异端。」 「你去还是我去?」岑不明问。 陆驿站立马说:「我和你一起去!」 「一个红色级别异端而已。」岑不明开始有点恼火了,「一个支队长就够了,你是在羞辱我吗陆驿站?」 陆驿站有口难辨,他想说这个异端,这个信息,这他妈要是没有白六蓄意安排他当场把自己眼珠子吃下去。 但岑不明这个人性格非常倔强,属驴的,牵着不动,拉着倒退,要是陆驿站说出一点什么超出他这个身份设定的信息,这人绝对能追根究底到把陆驿站祖宗十八代祖坟都给掘出来。 ……其实如果要把岑不明拉进来,告诉他这一切也不是不行。 但陆驿站还没想好要不要把岑不明拉进来。 岑不明看着犹豫纠结的陆驿站,眼睛一眯,敏锐地追问:「陆队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但没有告诉我?」 陆驿站吓得立马摆手:「没有没有!」 岑不明盯了陆驿站的脸一会儿,冷笑一声:「你最好是。」 说完之后岑不明转身离去,背后的陆驿站心情复杂地长嘆一口气,岑不明背影顿住:「这次异端我会去处理,你要跟就跟,不要给我添乱。」 陆驿站一怔,然后说:「好的,岑队。」 第二天,陆驿站就和岑不明带的第二支队的一群人来到了那所出事情的高中。 陆驿站侷促地併拢双膝坐在一堆第二支队队员的中间,满头冷汗。 ……这群人里面好多都是第一世界线叛乱过的人啊,他待在这里真的不会出事吗? 而且……陆驿站偷偷瞄了一眼岑不明旁边的三个人。 岑不明正在低头认真和这三个人小声交谈着,陆驿站看得有点恍如隔世。 ——这三个人就是第一世界线被岑不明检举之后在审判庭里处死的那三个队员,岑不明的师兄。 有时候陆驿站会觉得轮迴不全是痛苦的,总会有那么一些很短暂的时刻,给他一种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有机会重头再来的错觉。 比如现在。 抵达了高中后,其余队员开始熟练地地毯式查探异端,今天是周日,陆驿站他们早先联繫过学校,让他们清了场,老师和学生全都回家了,学校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时候传出来的脚步声就很奇怪。 陆驿站警惕地转过身,脚步声间断地从学校里的不同地方传出来,听鞋底和地面的摩擦声,应该都是同一双鞋,跑起来的声音略沉,步伐略大,是个体重不轻的人,每次的脚步声都是差不多的质感,陆驿站怀疑这是同一个人跑出来的声音。 但—— 陆驿站听到头顶传来了「吱呀——」一声刺耳的脚步摩擦声,下一秒,这声音就出现在了对面的教学楼三楼,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异端检测仪器,确定仪器的数值是0之后,陆驿站的眼睛眯了眯。 如果他判断没错,这里的异端应该是0573,眼球屯食者,那这个脚步声是怎么回事? 异端数值是0,说明这傢伙大概率不是异端,而是一个人。 一个人出现在他头顶,跑了两步之后又出现在了对面?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在那个脚步声再次出现在二楼的一瞬间,陆驿站几个起跳,他一个翻身,干脆利落地爬上了二楼,翻过围栏稳稳落地。 地面上空无一人,只有地面上几个脚印,陆驿站余光一扫,平静开口:「你是玩家吧?」 「你从这个学校里的不同地点登入游戏,拥有了不同地点的坐标,你就可以自由地在这个学校里穿梭。」 「为什么要用脚步声来干扰我们?」 陆驿站面前空气一阵扭曲,出现了一个黑洞般的缝隙。 缝隙里先是探出了一个戴着猴子耳机的头,然后里面插兜走出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年轻人,望着他恶劣地笑起来:「当然是因为老大吩咐,绝对不能让你们活着走出这里啊。」 「你以为我只往学校里投放了一个异端吗?」 陆驿站瞳孔一缩。 【系统提示:您已找到(盗贼)牌面,遗憾地通知您,(盗贼)已经归入白六阵营。】 他耳边传来了巨大的轰炸声,陆驿站根本来不及思索,翻楼就跳了下去,往岑不明和二支队队员所在的地方飞跑。 扭动的眼球屯食物后面,飘荡着一个小型的玩具直升飞机,飞机正在缓慢上升,飞机的下端正不断地向下投放微型玩具炸弹,炸弹在落地的过程当中不断被放大,掉到地上的一瞬间轰然炸开,水泥土屑乱飞。 陆驿站在看到那个玩具直升飞机的一瞬间,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异端【0922】! 【等比例缩小的轰炸机】! 这东西离地越远,炸弹掉下来的过程当中就会被放大得越大,威力就越勐,如果离地的距离足够,掉下来的炸弹足够把他们所在的这个校区炸成碎片,里面的人连碎末都找不到的那种。 「草!」就算是陆驿站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第990页 这个东西应该是刚刚才被【盗贼】牌放出来,二支队的队员之前调查的资料根本没有异端0922的相关消息,被炸了一个猝手不及,差点直接被炸死。 好在岑不明反应及时,护住了他们,但他自己被炸起来的一根钢筋斜着穿肺而过,被钉死在原地,正鲜血淋漓地捂嘴呛咳。 同时,岑不明的身后缓缓升起一堆眼睛,那些眼睛没有看向陆驿站,而是看向的岑不明。 如果所有眼球都和岑不明对视了,他会直接被寄生的!!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大吼:「岑不明,闭眼!!」说完,他自己也闭上了眼睛,拔出了重剑,对准那个这两个异端高高举起,挥舞而下。 【系统提示:玩家陆驿站使用邪神审判。】 【异端0922,0573停止行为,处于短暂被收容状态,使用邪神审判技能后,玩家陆驿站将处于七天僵直状态。】 陆驿站冲到岑不明的面前,目光冷冽地对着岑不明身后的眼球异端重剑狠狠刺过去,在两个异端都停止移动后,陆驿站脑中一空,他松开了自己握住重剑的手,缓缓朝前倒下。 被卡在钢筋上的岑不明接住了他,他嘴边全是血,用眼尾的余光扫一眼昏迷的陆驿站和他身旁的重剑,以及停止不动的两个异端,一边呛咳一边嘲笑:「你果然有事瞒着我,陆队长。」 七天后。 陆驿站勐地惊醒,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旁边有个左眼上缠满绷带的岑不明在守着他,见他醒了,用右眼瞄了一眼,淡淡道:「醒了啊,陆队长。」 陆驿站刚要开口问,岑不明就像是汇报工作一样说了下去:「异端都已经收容完毕,我发现不对就叫了支援,支援赶来的很快,那个高中生本来在你倒下之后还想来偷袭我,但被支援赶来的队员追着跑了,没抓到。」 「你左眼是怎么回事?」陆驿站问。 岑不明摸了一下左眼上的绷带,不咸不淡地道:「瞎了,水泥片被炸过来的时候贯穿了。」 「你问完了,换我问了?」岑不明用那只鹰一眼的右眼审视陆驿站,「我是猎人,猎人是什么?」 陆驿站头皮一麻:「你怎么知道?!」 岑不明平淡道:「我守了你七天,你晚上做噩梦,喊了七天的不要猎人。」 陆驿站:「……」 看着岑不明直视他的眼神,陆驿站挠了挠头,意识到再隐瞒下去不太可能,于是幽幽地嘆息一声:「那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你吧,你听完之后自己可以决定要不要加入。」 等到陆驿站把一切都说完之后,岑不明阴恻恻地冷笑了两声:「你说我会喊你师兄?你怎么不做点别的梦?」 陆驿站:「……」 这人的关注点好奇怪。 岑不明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过头看向陆驿站的病房窗外,静静的没有说话,等到躺在床上的陆驿站快要睡过去之后,他才缓慢地开口: 「你说猎人牌,是你和白六都可以争取的?」 陆驿站迷迷煳煳地点头:「游戏规则是这样的。」 「如果哪个世界线,你没有把我争取过来,让我去了白六那边。」岑不明很平静地说,「那你就把我杀了吧。」 陆驿站一惊,彻底清醒:「为什么要把你杀了?!」 岑不明没有看陆驿站,他望着窗外:「因为我觉得被这样的人利用,身处一个阵营,很噁心,非常噁心。」 「为虎作伥者,也理应受到酷刑。」岑不明冷冷地说,他站起身,「我加入你的阵营,陆队。」 「我会成为你手中合格的一张牌,一个优秀捕杀猎人的。」 说完,岑不明头也不回地关上门离开。 陆驿站呆呆地望着岑不明关上的门,然后又躺回了床上,自言自语:「方点……」 「我这样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毫无意外的,第六次世界线依旧是失败了。 陆驿站再次被唤回到了神殿。 白六依旧坐在牌桌后面,漫不经心地玩弄着石桌上的牌,见陆驿站来了对他露出一个笑:「好久不见,预言家。」 「其实我三分钟之前刚和你的衍生物见过。」陆驿站不疾不徐地说,「我杀死了他。」 「这还是你第一次杀死我的衍生物吧?」白六笑眼弯弯,「有了猎人的辅助果然不一样对吗?」 陆驿站没有说话,他心里有一种潜在的不安越扩越大。 白六垂眸点了点石桌上的牌:「猎人和审判者这种绝对正义者不一样,在他们知晓一切之后,他们一定会积极的干涉世界线。」 「但相应的,审判者这种绝对正义我很难干涉,他们不会因为我设计的外在的事件而改变自己的信仰,而猎人我可以干涉。」 「要好好保护你猎人的信仰。」白六微笑起来,「千万不要让他堕落了。」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平视着白六:「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作为你第一次杀死我衍生物的奖励。」白六从石桌后面站了起来,他笑着看向陆驿站,「我带你去见一次你想见的人。」 陆驿站浑身一颤,他勐地抬头起来望着白六。 白六垂下眼帘,笑得很浅淡:「我知道你很听她的话,这几次世界线哪怕再怎么想她,也从来没有试着去查探她的消息,但现在我们已经在世界线之外了。」 第991页 「你可以去见她。」 陆驿站沉默地跟在白六的身后踏上神殿的台阶。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这个神殿,有种如影随形的恐惧潜藏在他每一步脚落下时候的影子里。 未知,未知是最让人恐惧的东西。 他恐惧于见到付出所谓的【痛苦】代价的方点,当又恐惧于自己见不到她时候的想像—— ——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让方点痛苦? 「你是不是在想,是什么东西能让方队这样的人痛苦。」白六缓步走在他的前面,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也想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近似于【神】的人痛苦?」 白六走到了神殿内漆黑的,连通海底的池子面前,他垂眸抬手,池子里的水滚动着分开,出现了一条湿濡的,长满了奇异绿色海底植物的大理石阶路,他抬步向下走去,陆驿站紧随其后。 到处都是一片漆黑的海水,涌动的海浪声空寂深邃,除此之外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一丝光线,只是关在这里就是一种难熬的酷刑。 陆驿站的心一点一点地提了起来。 他终于见到了被困在海底,双手被锁链悬吊起来,垂着头,头髮披散着坐在地上的方点。 白六轻挥手指,海底瞬间被一种奇特的晕白色光线打亮,陆驿站的面前竖起了一道水纹墙,白六穿过这个水纹墙走了过去。 光线正中央的方点缓慢地抬起了头,她眼神失焦地望着前来的白六,张了张干涩的嘴皮似乎想说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白六就轻笑着说:「方队,很遗憾地通知你,你的队员又输掉了一个世界线。」 「按照惯例,我会将这个世界线里的你最爱的人带到你的面前。」 「我记得你这个世界线喜欢上了一个建筑工人,你从一个建筑工地过路的时候差点被砸到,是他救了你,你为了回报他经常帮他,他很快喜欢上了你,但介意自己的贫穷无法给你的好的生活,只敢默默地喜欢你,你丝毫不介意,先向他表白,和他交往了。」 「一周前,这个人跪在工地上用自己的帽子装了一捧玫瑰,向你求婚了,而你答应了。」 白六打了个响指,方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穿着工装服的男人,这个男人有点疑惑自己出现在了这里,结果转头看到了被锁在地上的方点的一瞬间顿时脸上一怒,冲上去就要扯掉困住方点的这些锁链。 「点妹,你怎么会……」 「真是可惜啊,他那么爱你,你也那么爱他,你们原本可以很幸福的。」 白六笑起来:「可惜陆驿站输掉了游戏。」 「啪——!」 白六打个响指。 那个正在撕扯方点锁链的男人身上一瞬间燃起了灰白色的火焰,他在方点面前惨嚎起来,然后烧成了灰烬。 方点被锁链握住的拳头攥得死紧,她慢慢地,任由锁链扯着自己的肩膀低下头,将头抵在那堆她身前的灰烬上,眼泪一点一点地滴落。 她哭出了声音。 陆驿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脸上是一种好像停滞思考了的表情,眼神完全地涣散开。 「这就是方点支付的代价。」白六眉目浅淡地望着这一切,他勾起嘴角,「我发现了。」 「只有【爱】这种东西,才能让【神】感到痛苦。」 第419章 第一世界线 「陆驿站,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我要带你进神殿吗?」白六愉悦地轻笑了一声,「只有具有【神】级别欲望的人才能踏入这里。」 「方点和你都是这样,除了你们的欲望不恶,几乎已经具备取代我成为下一代邪神的资格了。」 白六恍若遗憾地嘆息一声,他抬手,一道水纹墙在他们和垂着头的方点之间隔开: 「可惜你们不愿意变成邪神。」 「那我就只好向你们收取参与邪神游戏的代价。」 陆驿站缓慢地抬头,他意识到了什么。 白六微笑着继续说了下去:「陆驿站,如果你某条世界线赢了,那条世界线就会以你赢了之后的样子继续运行下去。」 「——那也就是说,如果那个时候方点爱上了某个人,和他走到了结婚这一步。」 陆驿站的眼睛慢慢地睁大,有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白六说:「那她就会继续和这个人幸福地活下去。」 「她不会记得你,你只是个赢了游戏的无关人士。」 「输了游戏,你会目睹她因为心爱之人的灵魂毁灭在自己面前而痛苦的样子,你会因为她的痛苦而痛苦。」 白六转过头笑着看向陆驿站:「而如果你赢了游戏,你就会失去她,目睹她和其他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陆驿站嘶哑地开口:「……这就是你要我支付的【痛苦】代价,是吗?」 「你一开始就设计好了这一切,要我和方点两个人支付这个代价。」 白六垂眸笑着说:「是的。」 「某种意义上我是向每位审判者都收取了【痛苦】,但只有你和方点的灵魂在【痛苦】中被淬鍊出了神性,你们两个人给予我的痛苦是最有价值的。」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白六侧过头来看向陆驿站,他脸上的笑意很浅,「我很好奇你会怎么选。」 「你是会继续努力地拼尽一切地赢下去,还是干脆选择输掉游戏,占有你爱的人。」 第992页 「从此以后,你输掉游戏真的是因为赢不了,还是在你灵魂深处有那么一丝一毫想输的卑劣念头呢?」 陆驿站没有说话。 等到下一条世界线开始的时候,陆驿站恍惚了好几天,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岑不明从一个异端手下给扯回来,受伤进了病房。 岑不明皱眉抱胸看着坐在病房上的陆驿站:「你在干什么?」 陆驿站才恍然想起,哦,岑不明这条世界线被他一登陆就争取了过来。 陆驿站对岑不明使用了【世界线记忆重叠】,直接让岑不明知道从第一世界线到现在发生一切事情,他有了第一世界线和前几条世界线的记忆了,这是陆驿站知道最快争取岑不明的办法。 除了在神殿发生的事情。 陆驿站沉默地低着头。 岑不明眉头一扬:「和方点有关?」 陆驿站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岑不明不耐烦:「不要逼我用异端来刑讯你让你交代,老实点快点说,我还忙着拯救世界,陆队长。」 陆驿站深知岑不明这傢伙的性格,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岑不明脸色阴沉地点评白六的行为:「贱子弹人。」 陆驿站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你点个屁的头。」岑不明眼神冷厉地一扫陆驿站,「你还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卑劣地不想赢,你有赢的能力吗?」 被精准插刀的陆驿站:「……」 「也不是怀疑自己吧。」陆驿站挠挠头,他垂下眼帘,声音很低,「那个时候听到了方点和那个人要结婚,看到那个人因为方点的爱被烧成灰烬……」 「其实有一瞬间,虽然很可笑,但是我真的有点嫉妒那堆灰烬。」 「因为我连化成灰烬的资格都没有,我不能……靠近她。」 审判者只剩下他一个了。 「所以有时候其实也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受到那一瞬情绪的影响。」陆驿站抱歉地笑了笑,「毕竟我这种废物要赢白六已经很难了,一瞬的情绪动摇就足够我输了。」 岑不明也沉默了下来,然后突然冷声道:「我请假一天陪你去找这个世界线的方点。」 陆驿站瞳孔地震:「什么?!」 「情绪选择这种东西。」岑不明冷冷地扫陆驿站一眼,「见到了不就明白了吗?」 第二天。 就算陆驿站千般的不愿意,岑不明还是把他拖出来了。 「这个世界线的方队还在读高中,高三了,有男朋友。」岑不明语气平淡地介绍自己打听来的八卦,「方队追的人家,男朋友是校草,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她一见钟情之后追了两个月,对方没答应,然后就放弃了。」 「高三不是应该好好学习吗!谈什么恋爱!」陆驿站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接了话,「是长得有多帅能让她追两个月。」 「而且她不是放弃了吗,为什么最后还是成了她男朋友!」 岑不明斜眼扫陆驿站一眼:「因为对方开始倒追了。」 「对方似乎清醒了,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方队,放下一切架子疯狂倒追了四个月,二模前方点松口说如果对方成绩能在二模和她差不多,就可以试试,对方就开始疯狂学习。」 「成绩出来,他只比方队这个第一名低十分,所以方点同意了。」 陆驿站:「……」 可恶!为什么突然清醒了! 陆驿站被岑不明拉到了一个学校附近山坡上,从那个山坡下俯瞰下去,能看到高中内的操场。 岑不明抱胸冷淡地介绍:「我打听了他们的课表,下一节课是体育课,你应该能在这里看到方队。」 果然,上课铃一响,陆驿站的背部就紧绷了。 他看到了方点,绑着高马尾,穿着合身的白t和运动短裤,穿着高出运动鞋一截的白色袜子,手里拿着一个排球,笑得阳光又灿烂。 陆驿站看得一动不动,眼神一丝一毫都不错开。 ——是笑着的方点。 方点走在台阶上,有人似乎在操场上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马尾在空中盪出一个轻快的弧度,她似乎看到了谁,脸上的笑变大了,把手中的排球交给了身边的人,嘴里似乎在回应那个人。 她奔跑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从高高的台阶上跳了下去,笑起来张开了自己的双手。 陆驿站下意识地,几乎和站在台阶下那个人几乎同时张开了怀抱,上前走了一步。 方点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她笑得开心又甜蜜,拥抱着那个只有一个背影的男生,然后被高高举起,转了一圈。 陆驿站慢慢地放下了自己张开的双手,他怔怔地望着方点。 岑不明平静地发问:「是什么感觉?嫉妒痛苦到让你想输掉游戏?」 「是嫉妒的。」陆驿站声音很平和,他笑了起来,眼眶有有微弱的光在晃动,「但是她很幸福。」 「比起嫉妒带来的痛苦,看到她幸福给我带来的幸福感更强。」 陆驿站转过了头:「回去吧。」 他的目光又变得坚毅起来:「——就算只剩我一个人,也要继续下去。」 「师兄。」陆驿站正往前走,听到身后岑不明突兀地喊了这么一声,声音很浅,「我会陪你到最后一个世界线的。」 第993页 「在那之前,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向白六认输的。」 陆驿站笑着回头:「那就先在这里谢谢你了,猎人朋友。」 岑不明看陆驿站脸上的泪痕一会儿,嗤笑一声:「预言家动不动就哭,那的确得靠猎人了。」 「不要嘲笑我啊……」陆驿站无奈地擦了一下脸,小声嘟囔了一句,「谁遇到这种情况都得哭吧?」 第420章 第一世界线(211+212) 世界线继续向前轮迴了下去。 岑不明在下一条世界线成为了他的副队长,这个人沉稳,做事凌厉,记忆力和信息处理能力都绝佳,而且个人技能是行刑人。 有了岑不明的协助,他们每条时间线输掉游戏的时间开始不断地向后延展,杀死白六的机会也变得多了起来,虽然最后还是没能赢得游戏,但已经无限趋近于赢得游戏那个点了。 但陆驿站内心深处总是有种潜藏的不安。 岑不明总是能在跳跃世界线之后迅速地进入状态,在得到他给予的预言之后,快速地综合处理整条世界线的信息,然后从预言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里抓住白六预先埋下的一些会扩散的异端,手段凌厉地处理干净—— ——或者说斩尽杀绝。 陆驿站眉头紧皱地,快步走向刑讯室。 远远的,陆驿站就能听刑讯室到里面传来歇斯底里的惨叫,然后一个男人虚弱的声音呛咳着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没做,求求你,放过我吧。」 陆驿站勐地推门进去。 岑不明斜靠在椅子上,腿在身前交叉,穿着硬质厚底黑色皮靴的脚踩在一个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脸上,手上拿着一根末端带了一点血的荆棘叉。 见陆驿站来了,岑不明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打了个招唿,又转回了头:「队长。」 被无视的陆驿站脸色顿时黑沉无比:「岑不明,你做过火了!放了这个人!」 「好的。」岑不明顺从地收回了手,他深深地看了陆驿站一眼,「希望队长一个星期之后不要后悔。」 「这个人是前个世界线玫瑰香水工厂的厂长。」 陆驿站眼神毫不躲避地直视岑不明:「但他现在还不是。」 岑不明举起双手,他提起鞋子,语带讥讽:「好的,随便师兄。」 「出了事不要来找我给你擦屁股。」岑不明扫了陆驿站一眼,不为所动地冷声说道,「有时候希望队长改改那种不合时宜的仁慈,说不定我们就能赢了。」 陆驿站勐地攥紧了拳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岑不明爆发这样的争吵,越是往后的世界线,岑不明能敏锐抓到白六埋下的异端,准备登陆现实的副本越多,他的手段越是狠辣。 而陆驿站也越是不贊同。 陆驿站曾经提出让监督代替抹杀的方案,他认为可以让队员去监察这些可能会将异端带入现实的人,但被岑不明无情地嘲笑了——队长,你以为异端处理局有多少人,能够监督白六准备投放在这个世界上的成千上万个异端? 要是异端处理局的队员都比异端本身多,我们也不必每次都输得这么惨了。 岑不明说的的确是对的,他们目前的人力根本不可能处理得了白六抛出来的异端。 而且一个异端可以登陆现实的途径,或者说是人也太多了,正常监视根本不可能监视得了——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哪个人会被异端蛊惑,将邪恶带往人间。 陆驿站这个想法也只能是想法罢了,完全没有实施的条件。 岑不明冷淡地说:「队长,你这种自以为是,毫不实际的做法,只是牺牲异端处理局队员的人命,去填无穷无尽的异端这个黑洞罢了。」 「你知道每次等异端真的登陆现实了之后,我们出外勤,要死多少队员吗?」 岑不明余光扫不做声的陆驿站一眼,声音里带上了讥讽:「这就是高位者的伪善和残忍吗?」 【他说……我拿异端处理局的二队队员的人命去填这个根本不可能填得平的异端黑洞……】 【他问我知不知道每次出外勤要死多少二队队员。】 【他骂我是个残忍的婊子弹子】 陆驿站的瞳孔一缩,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岑不明的手腕,呢喃:「……不要走上那条路。」 岑不明甩开陆驿站抓住他的手腕,擦过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的陆驿站的肩膀,再也没有说任何话,垂下眼推门向外走去。 一个星期之后,玫瑰工厂出现了。 费尽了一番周折之后,终于抓到了那个玫瑰工厂的厂长。 厂长果然是那个男人,陆驿站后面有派人监督对方,但白六那边投放异端的速度太快了,还有各种道具隐藏,等那边监督的队员说这个男人晚上经常会消失,陆驿站反应过来的时候,玫瑰工厂这个副本已经就藉由这个人登陆现实了。 陆驿站亲手把这个厂长带了回来,他还是像是之前对岑不明求饶那样,哭着跪在地上,祈祷着:「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驿站沉默了很久才问:「你知道那个香水,断了会让人死吗?」 「之前岑副队审问你的时候,已经告诉了你这个香水的危害了,为什么出去之后还要弄?」 那个厂长眼神闪躲了一会儿。 第994页 陆驿站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很荒谬的想法,他不可思议地反问:「你原本并不知道玫瑰香水是什么,但在异端处理局的时候因为听了岑副队对那个香水的描述,觉得这个香水有利可图,所以一出去就立马开始种玫瑰,想要岑副队口中的这个玫瑰香水制造出来?」 那个厂长低着头,忽然嘿嘿笑了两声:「有利可图,人之常情吗。」 「再说了,我又不杀人,只要他们一直买我做的香水,那什么也不会发生啊。」 「不要说我了,你换任何一个人,来听了这个香水的作用,告诉他们这个香水的利润,然后把这个香水的秘方送到他们手上,看他们会不会心动,会不会种玫瑰。」 岑不明从陆驿站的面前带走了这个男人。 在带走这个犯人之前,岑不明回过头,淡淡地看向坐在办公桌后面沉默不语的陆驿站:「师兄,明知道这个人会造成巨大的损害,还一定要等到对方造成了巨大的损害再行动。」 「这就是你坚持的正义吗?」 陆驿站缓慢地抬头:「预先处决对那些还没有做错事情的人不公平。」 岑不明嘲讽地挑了一下眉:「但如果不预先处决,这对于那些在这些人犯下的错事里死去的人来说,同样不公平。」 岑不明说完就要转身离去,陆驿站突兀地开口喊住了他:「白六给我们看到的预言不一定真实。」 「他给的预言总比你的想法来得真实,队长。」岑不明的声音很冷。 说完,岑不明关门离去。 陆驿站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他缓缓地从靠椅上瘫软滑落下来,双目发空地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我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方点……」 他总觉得白六的预言给得越来越有针对性。 就好像在无形之中诱导可以发现这些陷阱和异端的岑不明亲自动手去剷除他们一样。 而岑不明在这个剷除的过程当中,变得越来越偏激,越来越冷酷,越来越…… ——像当初叛变到白六阵营的二队队长。 陆驿站闭上了眼睛,他将手后移,缓缓地握住了自己别在自己后腰的枪,深吸一口气,又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一样慢慢松开。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他能对岑不明下手吗? 方点,你当初杀死二队队长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陆驿站那天晚上在异端管理局里值下半夜的班,本来他可以睡上半夜,但因为脑子实在是停不下来,一直在想事情,陆驿站觉得自己多半睡不着,于是干脆连上半夜一起守了,吃完晚饭就出来巡逻了。 他巡逻完异端收容处,不知怎么滴,来到了训练场。 陆驿站怔怔地望着训练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在这个世界线的设定里,他也刚从这个地方毕业出来没多久,但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各支队队长不担任训练场教导工作,副队才需要来这里担任一定的教导工作。 陆驿站刚收回视线想走,就看到训练场上跑过一群正在唿哧唿哧喘气的训练生,他有点讶异地停住了。 现在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已经过了夜场训练的时间,这群训练生怎么还在加练。 很快陆驿站就知道了原因,这群跑完圈的训练生七歪八倒地躺在操场上大喘气,一边休息一边疯狂吐槽: 「岑教有病吧?!刚刚脸色一脸阴沉地过来给我们加夜场训练?!他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害,老魔鬼教官了,岑教不是经常动不动就加练吗?」 「但是最近加练得也太尼玛离谱了?!他是那个来了吗?」 陆驿站听得忍不住笑了一下——当初他一期的训练生也经常偷偷吐槽董承龙。 现在轮到岑不明了啊。 有个温柔的男生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打断另一个男生的吐槽:「唐二打,你说的太过了,岑教也是为了我们好。」 唐二打冷哼一声:「屁,苏恙你少给他说好话,他不过是在他师~兄~哪里受了气来我们这里发泄罢了!」 「我就喜欢陆队给他气受!妈的!气死他最好!」被训练出火气的唐二打气到捶地。 苏恙和陆驿站都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苏恙愈发无奈:「你怎么老是喜欢学岑教喊师兄?」 「他每次喊陆队师兄都阴阳怪气的。」唐二打躺的四仰八叉,大口喘气,胸前的肌肉鼓起,四个袖子的袖口全都湿透了,「看着我很不爽,陆队人很好啊,能力又强人又好,那个姓岑的每次一副想谋朝篡位的样子,看得我……」 岑不明的声音突然平静地出现:「看得你怎么样?」 唐二打被吓得一蹦:「我草!」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陆驿站也被吓了一跳:「我靠!」 「你们两个聊得很开心吗。」岑不明的目光没什么情绪地从这两个吓得叫出声的人身上一扫而过。 陆驿站心虚地下意识站到唐二打旁边,和唐二打一起低头认错。 岑不明抱着胸,淡淡地说:「背后诋毁教官,自己加训吧。」 唐二打咬了咬牙,自己去跑了,陆驿站很自觉地就想跟着跑,岑不明眼皮一跳,提熘着陆驿站的后领把他给扯了回来,几乎是强忍着火气:「你已经不是训练生了,陆队。」 第995页 陆驿站挠挠头,憨憨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在和我说话。」 岑不明:「……」 有时候岑不明在也自我怀疑,他为什么会和这种人合作了三百个世界线? 岑不明和陆驿站就在一旁看着这群训练生负重跑圈。 陆驿站望着正咬牙切齿跑圈的唐二打,突然笑了一下:「你让我想起了董教。」 「我训练生时期其实也不喜欢董教,但现在觉得有一个这种教官,好像也……」 岑不明平淡地接了下半句:「也没什么不好,对吧?」 「如果一个让人讨厌的教官可以让所有人都增加生存率,那我来做这个让人讨厌的教官也没什么。」 「如果一个让人讨厌的副队长可以让更多人活下来,那我来做这个让人讨厌的副队也没什么。」 陆驿站一怔。 岑不明面色浅淡地继续说了下去:「陆队不用那么为我苦恼,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狼人杀的游戏里,预言家本就是一张不沾血只负责检验狼人的牌,开枪和行刑的永远都是猎人。」 岑不明微微垂下了眼帘,夜风吹拂着挂在他侧脸旁的发,看不清他的神情: 「所以我这个猎人会尽我能力,让你这个想保护所有人的愚蠢预言家活到最后。」 「我不会违背董教,喻队,和之前所有为了我们死去的人的原则乱来的。」 「我没有对那个厂长用酷刑,只是问他和白六接触过没有,他说没有,所以我用荆棘叉威胁了他,上面是之前用荆棘叉的队员的血,不是他的血。」 陆驿站静了很久。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岑不明的刑讯室。 世界线继续向前轮迴。 陆驿站以为这种表面上的平静至少可以再自欺欺人地持续几十条世界线,但在0317号世界线,这种平衡纤薄的只剩一根蜘蛛丝维繫的安宁终于被彻底打破了。 在这条世界线里,陆驿站第一次活抓了白六。 岑不明立即就想刑讯白六,但被陆驿站阻止了,他要求先和这个白六谈一谈。 岑不明同意了。 陆驿站是第一次和白六下放的,所谓他自己的衍生物靠得这么近距离的交谈,对方是个二十四的年轻人,面容清隽而俊秀,笑起来很斯文,有种很奇怪的危险感和亲和感。 ——和邪神白六给他的感觉很像。 「你就是陆驿站是吗?」白六双手戴着手铐,他双手交叉合十放在桌面上,身体前倾,明明坐在被审问的位置上,却姿态放松得像是他来审问别人的一样。 他微笑着说:「我已经在游戏里拿到了规则技能和世界线道具,也成为邪神的信徒,我知道你们的赌约,也知道你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陆驿站几乎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你是主动被我们抓捕的。」 「因为在我看到的东西里。」白六笑得越发意味深长,「你实在是个让我很好奇的人,陆队长。」 白六笑着说:「陆队长,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我的问题,所以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陆驿站一顿:「什么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白六勾起嘴角,「如果你赢了,我就如实回答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输了,或者你不愿意做我提出的要求,那我就不回答。」 陆驿站答应了。 「好的,第一轮,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白六歪着头,懒散地撑着下颌靠在审问桌面上。 陆驿站说:「真心话。」 白六垂眸,他笑得懒洋洋的:「这个世界线,有没有去找过方点?」 陆驿站下颌一紧,隔了很久很久,他才嘶哑地回答:「……找过。」 他在一旁看了很久才走。 「轮到你了。」白六笑着问,「陆队长是想让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陆驿站眼神一凌:「为什么你每个世界线都这么稳定?」 「稳定什么?」白六漫不经心地玩着挂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铐,「稳定的坏,稳定地做一些会伤害这个世界线里大部分人类价值的东西吗?」 「如果你要问这个,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 白六微笑着看向陆驿站:「从人类社会的规则来看,人养成某种性格和倾向是有关键年纪节点的,第一个是0-4岁这个时期,第二个是6-8岁这个时期,再然后是14岁,18岁,以及24岁这些节点。」 「而我作为一个粗糙的衍生造物,只需要在我这些年龄节点里保持我的经歷的相对稳定,那我的性格就会稳定。」 陆驿站眼眸变深:「你回答的不确切,我不会继续玩下去。」 白六状若遗憾地摊手嘆息:「那好吧,为了让大名鼎鼎的陆队长能和我这个可怜的囚犯再玩一轮,我再说一些吧。」 「举例说明,陆队长你之所以能养成这样善良的性格,是因为你在18岁这个关键节点经歷的一些人和事情,那么只需要保证这些关键的事情不变,你的经歷总体变化波动,不会影响你整体性格的走向。」 「无论你经歷了多少来自于我的折磨,你都能保持这种性格。」 「简单来说,这些人和事情就是你的【锚】,只要【锚】不变,你就不会变。」 陆驿站几乎立马追问:「你的【锚】是什么?」 第996页 白六似笑非笑:「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说:「你先问。」 「不,这一轮是大冒险。」白六掀开眼皮,脸上的笑意变深,「现在我要陆队长打开所有和我一样被带过来,有犯罪嫌疑,但还没有定罪的犯人的刑讯室的门。」 陆驿站定定地望了白六一会儿,然后起身出去下了命令,强调:「一定要看好他们,但也不要伤害他们。」 岑不明眉头紧皱:「全部放出来?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预言里和重大危害异端有关系的人。」 「你在配合白六做什么?」岑不明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他迅速地挡在了想要回到刑讯室的陆驿站的身前,「不要顺着他的游戏走。」 陆驿站只是看了岑不明一眼,推开他就想进去。 岑不明再次拦住了陆驿站,他眼神很深:「师兄,和他玩游戏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的,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 「我会付的。」陆驿站长出一口气,「我有可能找到破局的点了。」 岑不明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侧过身放陆驿站进去了:「如果这次游戏需要支付所谓的【痛苦】代价,我会帮你支付的。」 「谢了。」陆驿站摆摆手,「我还是希望我自己来。」 陆驿站一走进去坐下,立马就问:「你的【锚】是什么?」 白六抬眸,浅浅地笑着说:「我的【锚】落点在十四岁,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叫做【谢塔】,是被邪神白六投注进来决定我性格走向的一个造物。」 「只要他死了,我的性格走向就会基本确定。」 白六看着陆驿站变得激动的表情,他单手撑着下巴垂下眼帘,眼神变得怜悯起来:「但可惜的是,陆队长永远都触碰不到我的【锚】。」 陆驿站一顿:「为什么?」 白六微笑:「你们没发现吗?邪神它不会让你们在我十四岁之前登陆世界线的。」 「你们在登陆世界线的时候,那条世界线的我的【锚】已经被邪神毁坏了,而在【锚】被毁坏的一瞬间,我就会登入游戏,开始将异端带往现实。」 「好了,现在轮到我的回合了,这次也是大冒险。」 陆驿站眼神一沉:「你要我做什么?」 白六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刑讯室的单向玻璃,然后隔着单面玻璃,就像是能透过单面可视的玻璃看到和外面紧紧盯着他的岑不明般,和岑不明对视了一眼,然后他语带笑意地说:「这次不是陆队哦。」 「这次完成大冒险任务的,是岑副队。」 作者有话要说: 白六不喜欢谢塔啊,为什么【谢塔】会是衍生物白六的【锚】后面会说的,真的对谢塔有感情的只有白柳 白柳是在本性上就和衍生物不一样的,和谢塔和陆驿站都没有关系,他在遇到这两个人之前就和其他白六不一样了,是天生就不一样的 第421章 最后一条世界线(完)(日+213) 陆驿站在听到白六这句话的一瞬间,动作极快地转头,伸手就要推开刑讯室的门。 单手撑在刑讯桌上的白六微笑地打了个响指。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对玩家陆驿站使用道具(魔术空间),限制玩家陆驿站的移动范围为目前所在刑讯室内。】 陆驿站在意识到自己出不去之后,瞬间冷静了下来,他转头看向桌子后面的白六:「你破坏了游戏规则。」 「我一开始可就没有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游戏。」白六似笑非笑,「而且岑副队刚刚也是答应了支付代价,加入我的游戏的。」 陆驿站被困在魔术空间内,隔着魔术空间的墙面望着白六,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你这次要做什么大冒险?」 白六抖动着手指,陆驿站注意到他的手指的关节上缠绕着几根透明的丝线,从手指一直延伸出去,延伸到门外不知道谁的身上。 陆驿站心里一沉,他意识到了白六想做什么了,于是直勾勾地盯着白六:「困住对手玩家可不是玩游戏的态度。」 「但现在不是陆队的回合。」白六笑着抬眸,「是岑副队的回合。」 「这是我最近用得很顺手的一个技能,傀儡线,刚刚我把这些傀儡线全部连接到了那些被陆队长你放出来的嫌疑人的身上。」 「陆队长,你猜我现在要是打开门,操控这些嫌疑人突然暴子弹动来进攻现在被困在【魔术空间】内无法动弹,也不会抵抗的你——」 白六微笑着勾起食指上的一根丝线,刑讯室的门被缓缓打开:「——你忠心耿耿的岑副队,猎人先生,会对这些还没有定罪,不知道是否无辜的嫌疑人做什么呢?」 「当然,我保证这些嫌疑人不会伤害你。」 「但我可不敢保证岑副队不会伤害这些嫌疑人。」 陆驿站的瞳孔一缩。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般,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嘈杂的唿喊声,那些嫌疑人几乎是在眨眼间被傀儡丝拉得冲进了陆驿站所在的刑讯室,他们面容贪婪而畸形,有些已经化成了异端的样子,高高地对被困在魔术空间内的陆驿站扬起了武器。 门外的岑不明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枪,他目光冷厉地带出了一股极其锐利的凶煞血气。 「放下枪,岑不明!!」 第997页 「砰砰砰砰砰——!!」 陆驿站瞳孔涣散地看着他面前那些人浑身是血的,在岑不明的射击下炸开,然后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血流了一地,蔓延到陆驿站的脚下。 陆驿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怔楞又或者是恍惚到看着还举着散发着火药气息的枪口对准他的岑不明。 而岑不明就那样静静打望着陆驿站,目光没有闪躲,依旧没有把枪放下。 「叫医生……」陆驿站嘶哑地出声,「快叫医生——!!」 岑不明平静地说:「没有叫医生的必要,对这些人,我每一枪打的都是致命处。」 陆驿站闭上了眼睛,他缓缓地滑落跪在地上。 ……岑不明是清醒的,他听到了他的命令,但依旧没有放下枪,他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白六满意地交叠双手:「游戏结束,道具回收,请玩家自行离场。」 陆驿站以为自己会崩溃,会怒骂岑不明,甚至会和岑不明打一架,但他走出白六的魔术空间道具仰头和岑不明对视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某种他们之间一直达成了共识,努力在这三百多条世界线去维持的东西,终于破碎了。 陆驿站那天一个人在训练场站了很久很久,他俯瞰着训练生们一圈一圈的跑圈,脑子完全放空了,感觉自己好像想了很多事情,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直到岑不明出现在了他身侧。 岑不明的声音依旧是很平静的:「我把白六杀了。」 「这个世界线马上就要结束了。」 「但我们还是不会赢。」陆驿站眼神望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被我抓到的时候,一定早已布好了后局,现在一定有某种异端在全世界的范围内传播开了。」 岑不明嗯了一声。 隔了一会儿,岑不明说:「那天被我杀的六个人当中,有五个人参与了白六的异端走私。」 「还有一个人没有。」 陆驿站静了很久很久,他的手指慢慢蜷起,轻声问:「……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开枪吗?」 岑不明没有犹豫:「会。」 「在我这里,好人的命就是比这些大概率可能是坏人的命要有价值的。」岑不明望向远方,「陆驿站,我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做到像你一样,我恨这些游走在灰色边缘的人,他们的一个动作一个错误就能带走无数真的无辜的,努力活着的人的命。」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自己的欲望和贪婪,他们原本可以不和白六接触,也不会被我们带到异端管理局。」 「所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开枪。」 岑不明望着训练场上翻飞的异端处理局旗帜,说:「因为你的命在我眼里,就是比这六个人的命要重要。」 「我的命不比这六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重要。」陆驿站轻声说,「特别是当我们同时面对死亡的时候。」 陆驿站转身离去。 岑不明没有回头,他突兀地出声:「师兄。」 陆驿站的背影顿了一下。 岑不明静了几秒,说:「下条世界线,你不会来争取我了,是吗?」 陆驿站没有回答,他只是静在那里。 「那杀了我吧。」岑不明忽然笑了一下,「不能站在预言家阵营的猎人,我也只是个游走在灰色边缘的怪物罢了。」 陆驿站头也没回地走了。 留在原地的岑不明看着下面奔跑欢笑的训练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那条世界线结束之后,陆驿站坐在神殿,他第一次主动地和白六提出了游戏规则的交易:「我希望撤销岑不明的猎人身份。」 「撤销猎人身份。」白六挑眉,他笑了一下,「可以撤销,但是岑不明这么多条世界线和你一起轮迴,相信你也察觉了。」 「——岑不明也付出了他参与游戏的代价,他早已经变成一个异端了。」 「每条世界线随着你的到来恢復所有世界线的记忆,随着你的离开失去所有世界线的记忆,他已经变成了一段只能不断跟随你这个预言家的意识。」 「如果现在你撤销他的猎人身份,那你必须保证你可以合理收容他,不能让他直接干扰到我的游戏,也不能插手我和你的任何布局。」 「——不然我就会直接抹除岑不明这段意识。」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我会收容他,确保他不会干扰游戏进行。」 「那好,我会选二代猎人牌给你。」白六刚要洗牌,就被陆驿站叫停了。 陆驿站眼神坚定地望着白六:「我知道你在有意干扰岑不明这张猎人牌,逼着他要让他崩坏,精神降维彻底变成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异端。」 「白六,你不是想要游戏更有趣吗?这次我和你约定二代猎人牌我不会直接干涉,你也不要直接干涉,看看他怎么选阵营怎么样?」 「顺其自然吗?」白六垂眸轻笑,「有意思,我答应你。」 「我这次选的二代猎人也很有猎人风范,我不会直接干涉折磨他,会直接给他成为猎人的资格,让他开始和你一起轮迴世界线。」 陆驿站沉声道:「我也会直接给他我预言家的权限,但我绝对不会见他和干涉他。」 「然后我们一起看看这位野蛮生长的猎人会长成什么样子?」白六抬眸微笑,「但陆队长,你就只剩一个人了。」 第998页 「还有三百多条世界线,你要一个人坚持下去吗?」 陆驿站说:「我可以。」 白六选的二代猎人是唐二打,这个陆驿站见过两面的训练生。 唐二打出乎陆驿站意料的优秀,他成长得非常快,甚至在后来的世界线的游戏里赢下了白六,拿到了开始轮迴的猎人资格。 但很快陆驿站就发现,就算白六遵守了和他的约定,没有直接干涉猎人,唐二打也在不断的时间线轮迴里慢慢地变得偏激,易怒,开始仇恨那些在上一个世界线里即将犯罪的人。 ——唐二打变得越来越像是岑不明当初的翻版。 而陆驿站很快就发现了为什么。 白六从来不直接折磨唐二打,甚至抓到了唐二打都会故意放走,但他折磨唐二打副队,苏恙,而唐二打因为苏恙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面前被白六折磨死去而越陷越深。 等到倒数几个世界线的时候,唐二打快要坚持不住了。 陆驿站坐在石桌旁边,他平视着白六:「你把唐二打折磨疯了。」 白六微笑着说:「我可没有碰过二代猎人。」 陆驿站说:「但你碰了他的【锚】。」 白六垂下眼帘,他脸上的笑变得明晰:「看来你已经完全明白了【锚】的定义了。」 「是的,我每条世界线的衍生物不断地通过折磨苏恙让选择了你的猎人精神降维,他最多还能撑一条世界线。」 「你还要再换猎人吗,预言家?」 陆驿站沉默了一会儿:「不换了。」 「也对。」白六双手交叉,笑着说,「只剩三条世界线了,也没有换的必要了。」 在倒数第二条世界线的时候,陆驿站头一次在一登入没有去处理异端管理局的时候,而是查出了这条世界线方点的位置,去看了她。 陆驿站去见方点的时候下了很大很大的雨,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隔着雨幕在好像有一万把的伞里寻觅方点。 他很快就找到了,因为方点没有打伞,她站在一个杂货铺的旁边,举着公文包挡雨,但她没等多久就放下了公文包,撸起了袖子和西装裤,似乎准备干脆不管了,直接冲进雨幕里。 看到这一幕的陆驿站笑了一下,他撑着伞想走上前,但只走了一步就顿住了。 他隔着大雨,伞群,和川流不息的人怔怔地望着方点。 方点举着公文包从微微低着头他身侧跑过,她脸上带着笑,没有回头,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一起和她大笑着顶着公文包冲进雨幕的男人。 陆驿站举着黑伞停在了人群的中央,他没有回头看跑过去的方点,下颌上有雨水滑落。 方点幸福的笑和每条世界线交错的时候那张垂着头无声流泪的脸在他的脑海里交错。 【因为陆驿站这次输掉游戏,所以你爱的人要死。】 【因为陆驿站又输掉了游戏,所以……】 「方点……」陆驿站缓缓地放下了伞,任由雨水沖刷他的脸,自言自语地呢喃,「我这样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如果你还在,是不是已经赢了?」 「我真的是太差劲了。」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输掉游戏,所有的人都在因为他自以为是的选择而备受折磨。 陆驿站脸上有水珠滑落,他声音轻到雨水都能打散:「要是当初遇到你们的人,不是我这种废物就好了。」 「只剩最后一条世界线了。」白六微笑着问陆驿站,「我可以把你之前拿到手的牌都重新再给你一次。」 陆驿站抬眼:「代价是什么?」 白六轻笑:「代价是,如果你输掉了这次的游戏,那这些牌的灵魂就全部毁灭。」 「当然,你如果不愿意,这些牌的灵魂也会被我毁灭的,我这里不接受输家的牌这种没有价值的东西。」 陆驿站说:「我付出这个代价,游戏继续吧。」 「游戏继续需要你和另一个玩家两个人的同意。」白六站起身,他侧过头看向陆驿站,挑眉,「要去看看她吗?」 陆驿站静了静:「好。」 海底。 隔着水纹墙,陆驿站看到了双手被吊起来的方点,她依旧垂着头,白六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来说:「最后一条世界线了。」 「前面657条世界线,你的队员,陆驿站都输掉了。」 「最后一条世界线,你还要继续支付代价,让游戏继续下去吗?」 白六垂眸看向方点:「如果你现在选择停止,还能走出神殿,如果最后一条世界线也输了,那你所有的游戏就都输了。」 「灵魂可是要任由我处置的。」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陆驿站不可能在最后一条线赢我了。」 方点忽然抬起了头,她散开的长髮从脸庞垂落,遮住了她半张脸,这让她看起来憔悴又虚弱,但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眼睛也依旧明亮无比:「他一定会赢你的。」 水纹墙后的陆驿站不可置信地望着方点。 白六饶有趣味地反问:「你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到底是从何而来?」 「信陆驿站又不要钱,为什么不能信。」方点眉眼弯弯,「游戏继续下去吧。」 「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赢你,就像是相信——」 方点的目光坚毅无比:「——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第999页 白六站起来,他微笑着说:「那如你所愿。」 他打了个响指,陆驿站向后坠落,就像是之前657次登陆世界线一样,他以为自己这次也会像是之前一样,一落地就在异端管理局里。 但他下落的时候,海中就像是有一条拥有银蓝色鱼尾,人鱼状的生物从他身边擦过,让陆驿站下落的这个过程勐地颠簸起来,他落地的时候居然降落在了一个福利院里。 而在这个福利院里。 陆驿站不可思议地看着远处坐在饭桌最角落里瘦弱的,眼珠漆黑,身前只有一小盘食物的白六。 ——他遇到了只有十四岁的白六。 一个还没有登入游戏的白六。 这是一条全新的,奇怪的世界线,异端少到不可思议,就像是已经脱离了邪神的干扰。 ——就像是一个bug,一个奇蹟,这是一条还没有被污染过的世界线。 而陆驿站在鬼鬼祟祟地观察了这个瘦瘦小小还备受人排挤的白六几天之后—— ——他完全遏制不住自己的动了杀意。 在这条世界线里,这条奇蹟般的世界线里,只要他现在杀死这个白六,他就赢了。 陆驿站跟踪这个行为奇怪的白六到了他每天都到的小池塘,正冷静地做心理准备,准备等这个十四岁的白六从水底浮上来就杀了对方。 但他等了很久,白六都没有浮上来。 陆驿站满头问号地跳进了池塘里,他发现白六这傢伙这么久都没有上来,居然是在池底溺水了! 而且在溺水的情况下,这个白六都还死死地抓住湖底的什么东西,陆驿站现在也是小孩子的身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白六连着他死死抓住的湖底那个东西一起给拔了出来。 结果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陆驿站瞳孔一缩——那是一具样貌非常漂亮精緻的少年人尸体。 但这并不是最让陆驿站惊愕的,最让他惊愕的,是这具尸体居然在没有开口的情况下,和他在脑海里对话。 「我叫谢塔,是你面前这具尸体。」 「我用了我所有的力量,将你提前拉入了这个世界线,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也知道你经歷了很多。」 「但你是唯一能救白六的人了,他不能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他真的会死的。」 那道清淡的少年声音非常诚恳地请求他:「请你相信我,在你面前的这个白六和其他所有白六都不一样,他是个好孩子。」 「请不要杀他。」 陆驿站的手慢慢地收紧,握住藏在他身后的刀,他沉默地,一言不发地和虚脱地跪在地上的白六对视着。 白六正在低着头呛水,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他在这种情况下都紧紧地抱着怀里谢塔的尸体。 ——看起来,几乎无力反抗任何的攻击。 陆驿站慢慢地走上前,他把刀攥得越来越紧,脑子里所有的信息疯狂涌动,表情是一种运载过度的空白状态。 吐槽教官的唐二打,大雨里奔跑的方点,脸色冷淡的岑不明,不小心摔倒的吴瑞书,正在把人缠成木乃伊,笑得温柔的喻芙,还有黑着脸骂他的董承龙。 ——只要他现在杀死这个十四岁的白六,这些人痛苦的牺牲就都没有白费。 白六抱着怀里的谢塔,他跪在地上,脸上是一种近似于溺水后的无意识恍然表情,他就那样仰着头地望着陆驿站,眼中很轻很轻地落了一滴泪下来,声音轻而嘶哑:「……无论你是谁,求你,救救谢塔。」 「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白六的声音和陆驿站脑中来自谢塔的声音重合了—— 「求你,救救白六。」 「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这是陆驿站第一次看到白六哭。 陆驿站静静地在这个哭泣的,十四岁的白六面前好像发呆一样的,呆滞地站了很久很久,他藏在背后的手终于脱力一般松开,掌心内留下了一道握得用力过度的刀柄红印子。 刀砸在草地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陆驿站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回答:「好。」 第五卷 挑战赛篇 第422章 挑战赛 海面里的水滴被风吹得随着起伏的海浪飞起,打在孤岛上颓败的神殿上。 暗潮声阵阵,天色灰黑,云层聚拢,大雨将至。 坐在石桌上的邪神看着对面垂着头的预言家。 邪神姿态懒散地单手撑着下颌,身体倾向一侧,他没有什么情绪地落下眼眸:「对人类来说,658条世界线真是一场漫长的梦。」 「陆驿站,你三次修改所有人甚至于我下放的衍生物的记忆,掩盖这个世界上真实发生过的惨痛事件,用一场虚伪的和平粉饰即将爆发的冲突。」 「你还记得世界最真实的轨迹线是怎么样的吗?」 「还是你也已经沉浸在这虚伪的真实当中,忘记了原本发生过的一切?」 白六平淡地抬眸:「但无论你怎么拖延掩饰,你总要面对这一切。」 「醒来吧。」 坐在对面的预言家唿吸变得轻微急促起来。 躺在狭隘病床上的陆驿站手指很轻微地弹动了一下,他眼皮转动,似是要从不安的梦境中醒来,干涩的嘴皮微微张开,轻声呢喃着: 「……不要走上那条路。」 第1000页 「白柳。」 白柳在醒来后第二天就出院了。 当然这个决定是遭到了全体反对的,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留院再观察几天,但白柳做这种决定一向都不会採纳众人意见,他前一天晚上刚淡淡地说了一句要出院,第二天早上就已经把出院手续给办完了。 等到牧四诚补考完匆匆赶到医院看白柳的时候,病床已经被收拾空了。 牧四诚对白柳这种不听话的病人行为给予了强烈谴责。 于是牧四诚打电话过去骂唐二打:「你怎么能让白柳自己就出院了啊!你怎么不拦着点呢!啊!人要是出事了你赔得起吗你!你还是陪床的呢!要是换我来陪床……」 唐二打冷声打断牧四诚的话:「以你惯白柳的德行,说不定白柳昨晚就出院了。」 牧四诚:「……」 草。 「我都是拦过白柳才让他多待一晚的。」唐二打也是头疼,「但你也知道,这人要做什么的时候,你也只能顺着他走。」 牧四诚啧一声:「他非得今天出院干嘛?」 「今天异端处理局那边会强行爆炸拆迁一些阳光楼盘有异端残留的烂尾楼层。」唐二打说,「据开发商的儿子说,他在他爸死后做了一个神奇的梦,梦到只要他把他爸爸一部分的骨灰和地产合同放在一起,另一部分的骨灰撒到阳光楼盘的地上,那片地就会被他爸爸的怨灵附着上去,然后永远地被他们一家人霸占。」 「合同被烧了,地面上的骨灰都被异端处理局挖掘清理了,但有些骨灰被扬到了楼层上,能检测到残留了一定的异端数值,以防万一,苏恙他们决定定向爆破这些楼层。」 「白柳准备去看这个爆破过程。」 「爆破?!」牧四诚咋舌,「他去凑这热闹干什么?还有定向爆破不是很危险也很麻烦要花很长时间吗?你们异端管理局做这个靠谱吗?」 唐二打声音沉稳:「在一些需要紧急处理的特殊时刻,我们会合理藉助一些异端的能力来保障群众安全。」 牧四诚懂了:「非常规力量。」 「开发商儿子做的这个梦……」唐二打顿了一下,「白柳觉得可能和白六有关系,所以他想过来看看。」 牧四诚皱眉:「怎么又和白六这逼人有关系?」 唐二打静了一下:「你以后会发现,整个世界都和他有关系。」 「世界只是他的一场游戏,阳光楼盘只是他的一个游戏地图而已。」 阳光楼盘。 周围居民楼的人群早已被异端管理局的人员疏散,阳光楼盘要被爆破的那几栋楼被黄色的警戒线隔开,到处都有异端管理局的队员在巡逻,戒备相当森严,禁止任何普通市民靠近这边。 白柳本来要被拦在警戒线外,是唐二打打电话通知了苏恙,苏恙亲自来接才接进去的。 苏恙眼神很深地看了一眼唐二打身后的白柳,尊敬地伸出了手:「感谢白先生对我们工作作出的指导,不然我们只探查到地产合同这一层,不会想到骨灰也有问题。」 白柳微笑着伸出手和苏恙握了一下:「不用谢,唐队长也帮了我不少忙。」 苏恙含笑地收回了手:「白先生这次过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白柳眼神从苏恙的脸上移开,看向他背后的大楼,笑着看向苏恙:「苏队能让我在爆破之前上去这个大楼一次吗?」 苏恙一怔:「要爆破的大楼你上去很不安全。」 「放心。」白柳微笑,「苏队长你们有非常规力量快速定向爆破这栋大楼,我也有非常规手段可以从这个大楼里安全离开。」 苏恙和白柳旁边的唐二打对视一眼,在看到唐二打轻微颔首,确定了白柳不会出事之后,语气谨慎地侧开了身子:「我不建议白先生上去,但白先生确定要上去的话,离我们爆破的时间只剩一个小时了,白先生最多能待三十分钟。」 白柳笑笑:「谢谢苏队长。」 唐二打把白柳送到了大楼入口,他蹙眉:「确定不要我和你一起上去吗?」 「不用。」白柳平静地说,「我要去见的这个人,应该不希望你在场。」 唐二打一顿:「有事直接进游戏,我在游戏里等你。」 白柳点点头,他转身,踏上满是灰尘的烂尾楼第一层楼,向上走了上去。 苏恙神情紧绷地看着白柳走进了烂尾楼,他不贊同地看向唐二打:「你应该拦着他的,真的不安全。」 唐二打唿出一口气,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半眯着幽蓝色的眼睛:「他做的事情,就没一件是安全的。」 「但你是他名义上的监护人。」苏恙强调,「那你就更不应该这样放任他。」 唐二打微妙地移开了眼神:「……他应该有他做事的理由,出了什么事情再说。」 苏恙又是无奈又是哭笑不得:「你也太惯他了!你一向坚守的原则呢唐队!」 「苏队!」有个队员飞跑过来,「阳光楼盘的业主过来问我们有没有看到他们的业主群群主,袁光,说他早上的时候是往我们这边过来的。」 「我们查监控发现他果然来了,但人没有出去,现在到处都找不到。」 这队员神色凝重:「现在我们怀疑人很有可能在准备爆破的那五栋楼里。」 第1001页 苏恙脸色一凌,唐二打立马拨通了白柳的电话:「白柳,你在楼里有看见——」 「——袁光是吗?」白柳举着电话,平静地看向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般的袁光,「看到了。」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白柳挂掉了电话,他淡淡地看向对面:「我已经到了,不出来见我吗,白六。」 一阵轻笑声从袁光的怀里传了出来。 「我可是遵守和你的约定,如果不是你主动找我,我不会来见你。」 对面低着头的袁光缓缓地抬起了头,他昏迷地闭着眼,怀里抱着一幅自画像。 自画像里的人赫然是双腿交叠地坐在椅子上,撑着下颌饶有趣味地望着白柳的白六,自画像里的白六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上牵着几根傀儡线,从画框的边缘延伸出来,绑在袁光的四肢关节上。 画里的白六笑眯眯地望着白柳:「虽然知道你一定会主动来找我,但这么快就找到我,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怎么知道是我?或者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利用袁光登陆现实来接触你?」 白柳平静的目光从白六手上的傀儡线一扫而过:「你在上一次比赛赛末点的时候用傀儡线操控了袁光,离开游戏傀儡线是不会消失的,这代表着你已经完全操控了袁光。」 「再加上他的灵魂纸币在你手里,只需要让他的精神值清零,你就能轻而易举地利用他登陆现实。」 「哇哦。」白六似笑非笑,「轻而易举地清零精神值?我相信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不能随便干预现实的世界线,为什么会觉得我能轻而易举地清零一个人的精神值呢?」 白柳抬眸,语气浅淡:「你不是已经把标准答案摆在我面前了吗?」 白六笑着问:「什么答案?」 白柳说:「梦。」 「你能操纵人的梦境,所以那个开发商的儿子会梦到那个梦。」 「这样说不准确。」白六半阖着眼,「我只能操纵信仰我的信徒的梦境。」 白柳的目光从袁光的脸上一扫而过:「袁光不信仰你。」 「但他信仰你。」白六脸上的笑意加深,「他这样的普通人在梦境中是很难分清来找他的人,到底是我,还是你。」 白柳一静。 「这种被人无孔不入地威胁的感觉并不好受吧?」白六眼含笑意,语气轻柔,「你现在杀了袁光,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不是袁光也会是别人。」白柳心平气和,「你想找到我,你总会有办法的。」 白六手指蜷曲上移,抵着脸垂眸轻笑一声:「这倒是。」 白柳语气平和:「找我有什么事?你又要玩什么游戏了吗?」 「不。」白六掀开眼皮,他很轻地笑起来,「只是刚刚经歷了很冗长无趣的梦境。」 「醒来之后觉得有点孤独,想来看一眼你而已。」 白柳对这种仿佛调戏他一般的话不为所动,抬眼看了一眼外面正在摇晃震动的大楼,语气平平地反问:「在这种即将爆破的背景里?」 画像里的白六抬手收回自己操纵袁光的傀儡线。 缠绕住袁光的傀儡线松开,袁光从椅子上滑落下去,他捧着的那幅画里的白六带着笑意慢慢变成一幅不动的彩色油画,微笑着说: 「越是毁灭可怖的背景,我们之间的游戏就越有趣,不是吗?」 第423章 挑战赛(214) 白六变成画像之后不久,袁光就呛咳了两声,迷迷瞪瞪地甦醒了过来,他撑在椅子上想要站起来,努了两下力但却还是没有成功。 白柳走到袁光的面前,对他伸出了手。 袁光这才意识到这房子里还有一个人,惊愕反问:「白柳,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你暂时不用管。」白柳淡淡地说,「你昨晚做了什么梦?」 袁光被白柳这一提醒,顿时头痛欲裂起来,他撑着自己的额头差点后仰倒回地上,险之又险地抓住了白柳的手,被白柳轻轻一带站起来才稳住身体。 「谢谢。」袁光扶着椅子,他甩着头,皱眉开始回忆,「梦吗?昨晚我看了你回去之后,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白柳问:「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袁光迟疑地挠了挠头,「我梦到你醒了,来找我玩游戏,然后我输了,我就被你控制了起来,精神值降低成了0,变成了一个怪物,无法自控地开始对你使用技能……」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袁光顿了一下,他张了张口:「我是不是真的……又被控制,召唤出了白六?」 「嗯。」白柳语气平淡地回答,「我刚刚见了他。」 袁光这次静了很久,他站在白柳的旁边撑住椅子背的手攥紧到关节发白,他慢慢地低下头,开口:「……我相信你可以带领拉塞尔公墓赢得胜利。」 「如果白六下次再藉助我登陆现实来找你,你就把我……」杀了吧。 他的话音未落,白柳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电话里传出略显焦急的唐二打的声音:「白柳,要爆炸了,你们快下来吧。」 「我带着袁光直接进游戏,你们爆炸吧。」白柳平静地说。 唐二打顿了一下:「好,你自己小心。」 在唐二打挂掉电话之前,白柳听到那边苏恙带着怒气的吼声:「人还没下来,我们不能直接爆!」 第1002页 「交给白柳吧,不会有事的。」唐二打语速极快地说,一看就是想把这件事敷衍过去,「他能处理好的。」 苏恙的声音无奈到了极致:「你也太纵着他乱来了!这可是关系到人命的大事!不行,你把电话给我,让我和白柳说……」 「唐二打!!」 电话被唐二打挂断了。 白柳放下手机,侧过头看向站在他旁边的袁光:「你也听到了,这栋楼要爆炸了,下去吗?」 「我就不下去了。」袁光说,「等下我直接进游戏,白会长你先下去吧。」 白柳没有动,他站在烂尾楼还没有封墙的开口边缘,从这里望出去,能窥探到这座繁荣又热闹的城市一角。 「白会长,是怎么猜到白六会在这里找你的?」袁光突然声音很轻地发问。 白柳垂眸,他声线很平稳:「我不是猜到了白六会在这里找我。」 「我只是猜到了你的自杀地点而已。」 袁光的瞳孔一缩,他浑身都僵住了。 白柳无波无澜地继续说了下去:「白六只能操纵人的梦境,但在爆破之前独自一人清醒地爬上这栋楼的人然后趴在地上沉睡过去的人,是你自己吧?」 「这种行为,除了自杀我想不出第二种解释了。」 袁光一动不动地在白柳的背后沉默着。 「我给的积分你只要了两成,据说全部都散出去了,没有给自己留。」白柳语气浅淡平和,「木柯来找你交接的时候,你也拒绝了他对你的帮助,还将自己房子的赔偿全数转给了你的妈妈。」 「把自己的后事全部安排好了,就来一切开始的这里赴死。」 白柳转过头看向袁光:「一切都在好转,为什么要选择在现在死?」 袁光慢慢地抬起了头,他的眼眶红到好像一眨眼就能流下眼泪:「这些好转,牺牲了那么多人才得到……」 「为什么享受的人是我?」 他背后的桌台上黑白照片里的王叔笑得爽朗大方,前面的香炉里点着四支刚刚熄灭的香,袁光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他哽咽着攥紧了拳头:「我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付出的狗屎!」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拿命堆出来的!凭什么要我来得到!」 「我什么都做不到,第一次参加联赛就因为自己的技能杀死了所有队友,甚至最后帮我解决问题的你也差点死在我手上!」 「拼命努力却还是活得这么窝囊,挣钱钱挣不到,帮人人帮不到,妈的最后玩个游戏,都要对手送我人头才能赢,一辈子都在伤害别人,我活着到底有什么价值!」 袁光背挺得笔直,但他却在大声嚎哭着:「为什么活到现在的人是我!」 「如果以世俗的价值来论。」白柳平视着痛哭的袁光,「你活着的确毫无意义。」 袁光哭的更惨了。 白柳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但选择让你活下来的人,并不是你自己。」 「是那些选择你做会长的人,是那些你觉得应该享受这一切的,并且愿意为此死去的人,你承担了他们活下去的欲望,并且从来没有逃避过,所以你活了下来。」 「你活着得到这一切,正是那些死去的人的欲望。」 白柳微笑着说:「能成为这么多欲望的容器而不崩溃,在我这里你是个很有价值的人。」 袁光流着泪望着白柳:「我真的好想……把灵魂卖给你。」 「但应该不行了。」袁光痛哭起来,他抬起手臂呜呜擦脸,「我之前试了过很多次,狗屎系统说我已经把灵魂卖出去了。」 白柳看向袁光背后的供桌:「你们把骨灰罈子全部迁移出去了吗?」 「对。」袁光抽泣着说,「但把供桌和遗照留下了。」 白柳问:「为什么?」 袁光静了几秒,沙哑着说:「因为所有人都希望这些死去的人能看到烂尾楼被炸烂这一幕。」 「他们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 白柳抬起眉眼,他面色平宁地望着外面因为爆破,开始山摇地动的烂尾楼:「那就让他们看看吧。」 还没有修缮完的楼房在巨大的爆破中摇晃着坠落,巨大的烟尘腾空成一朵蘑菇的形状,但诡异地被限定在一定区域内没有扩散开,碎屑也没有乱飞,而是飞到一定程度,就像是打在一堵无形的墙上被反弹了回去。 这应该是异端处理局带来控制爆炸危害的一种异端。 唯一能从爆炸的区域透出来的,只有风。 巨大的,带着火药气息的风迎面强劲地吹拂而来,将白柳和袁光额前的发都完全吹开,也吹开了笼罩在地面上的巨大烟尘。 遮挡住太阳直射的高楼轰然倒下,灿烂的日光穿透爆炸的巨大灰尘,一丝一缕地连成片,照到了这栋阳光楼盘角落里常年不见天日的烂尾楼。 阳光洒在每一个还没被封口的烂尾楼房间里,照在里面每一个供桌上的黑白照片,和还刚刚熄灭的香炉上,仿佛这些冷冰冰的遗照里的人在阳光的照射下,都开始变得温暖,微笑了起来。 袁光被这刺眼的眼光照耀得眯上了眼睛,他望着站在边缘的白柳被风吹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坠落的背影,眼泪无意识地落下。 阳光,原来是这么亮的东西吗? 终于,爆破到了他们所在这一栋烂尾楼。 第1003页 烂尾楼的底部蹦的一声巨响,开始轰隆隆地摇摆着向下坠落。 袁光走到了白柳的旁边,他仰着头望着照射进来的阳光,深吸一口气,很轻地问:「白会长……」 「嗯。」白柳头也没回地应了,「有什么事?」 袁光顿了顿:「我们公会,上班机制是996吗?」 白柳忽然轻笑了一声,然后回头看向他:「不是,我们公会不用996制度。」 袁光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白柳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我们公会是007。」 袁光:「……」 流了一个泪。 第424章 挑战赛 游戏内,流浪马戏团公会。 王舜屏息坐在会议室里等待,眼睛望着门,等到白柳推门而入,他终于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笑了起来:「欢迎回来,会长。」 「你和查尔斯那个计划真是太乱来了。」王舜一看见白柳就憋不住话,「这样做了一次很降低我们的公会的信任度,大头便宜还是拉塞尔公会吃了,这样做太得不偿失……」 白柳侧过身,让出他身后有些侷促的袁光,微笑着看向王舜:「这是要加入我们公会的新成员,还麻烦王舜你和他讲解一下我们公会的具体规则。」 「顺便一提,拉塞尔公墓应该要併入我们公会了。」 王舜望着紧绷的袁光愣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地上前:「好的会长,我知道了。」 这真是…… 王舜望着对他紧张地问好的袁光,无奈地在心里嘆一口气。 指望他们公会的白会长吃亏,下辈子吧。 他这种凡人还是老老实实跟着白会长这种神仙的步伐走就行了。 王舜在准备带着袁光去熟悉公会的之前,转头看向白柳:「会长,唐队他们去游戏池训练了。」 「你看你是休息一下还是……」 王舜话还没说完,白柳就姿态自然地起身:「我会过去一起训练的。」 「挑战赛是什么时候?」 王舜迟疑了一下:「会长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可以多休息几天,今年挑战赛好像临时规则有更改,具体赛程还没下来。」 白柳抬眸:「规则更改?」 王舜点头:「对,系统昨天晚上发下来的通知。」 「不过每年挑战赛和季后赛的规则都会有轻微调整,算是一个正常流程,不用太担心。」 「我知道了。」白柳转身推开会议室的门,准确去游戏池。 王舜犹豫了一下:「会长……还有件事情,和比赛没有关系,但我觉得应该和你说一声。」 白柳转过头:「什么事?」 王舜尴尬地别开了眼,眼神游离不敢看白柳:「黑桃这几天,天天都过来找你,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进来,就把他拦在了门外。」 「然后他就说他梦到他睡了你,声音不小,当时我们很多会员都出来围观黑桃这个杀手序列王牌选手,可能听到了。」 「现在很多人在私下传黑桃是你情人……」 王舜佯装镇定地咳了一声:「我个人觉得算是不大不小的一桩绯闻,应该不影响我们走正常赛程,会长你应该不用管。」 旁边的袁光听到瞳孔地震,他飞快地看了白柳一眼,然后迅速满头冷汗地低下了头。 ……靠,在上班的第一天就听到这种八卦,他会不会直接被白老闆搞死啊! 排名第一的选手和他的新任老闆在他们大赛的第二天睡过了…… 重伤病房y吗! 袁光觉得有点晕眩——这尼玛也太刺激了吧! 你们这些面板高的选手也太顶了!玩得这么野的吗! 白柳顿了几秒,他倚在门边,垂下眼帘:「不用管他,下次他来……」 王舜试探着说:「我直接把他赶远点?」 「不。」白柳转身轻轻带上门,语气里带着很轻微的笑意,「下次让他再来,如果他不走,就让他进来等我吧。」 门咔嚓一声关上了。 王舜和袁光在原地一动不动地静了几分钟。 「刚刚……」王舜瞳孔地震,语气颤抖地扶了一下袁光的肩膀,「会长是说直接放黑桃进来吗?」 袁光惊恐地飞快摆手摇头:「什么睡了,什么让重伤病房y,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舜:「……」 这个袁光,知道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游戏池。 白柳来到游戏池的时候,唐二打他们已经进游戏池自行训练了。 整个游戏池里空空荡荡,白柳坐在五彩斑斓的游戏池旁边,没有跳下去,只是单纯地坐在那里,背靠着游戏池的池壁。 游戏池内的水折射出五颜六色的波光,在地面上来回晃荡,倒映在白柳垂落的眼皮和纤长的眼睫上,将他漆黑的眼眸映照得色彩斑驳。 白柳很罕见地泛上来一股懒意,不想跳下这个湿漉漉的游戏池玩恐怖游戏,而是半阖着眼眸背靠着游戏池,单手撑着下颌像是在浅寐,又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远处传来平稳的脚步声,有个人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白柳的面前。 这个人投射下的影子遮挡住了游戏池里漫射出来的光,完全地包裹住了背靠在游戏池上的白柳。 白柳仰起头,和站在他面前弯下腰准备凑近来看他的黑桃拉开距离,语气淡淡的:「我记得我在游戏池外面放了禁止杀手序列队员进入游戏池的牌子。」 第1004页 「哦。」黑桃蹲下来,直勾勾地望着白柳,「我不太识字。」 白柳:「……」 把这茬给忘了。 黑桃这傢伙只能认识游戏系统面板上的一些基础字符,除此之外很多字都不认识。 「杀手序列和游戏池这七个字你认识的。」白柳直视着黑桃。 黑桃想了想:「但中间有两个字不认识。」 中间那两个字是【禁止】。 白柳勾起嘴角:「那你觉得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黑桃望着白柳,回答得很直白:「不知道,我没想,我看到你在里面就进来了。」 「是我不可以进来的意思吗?」黑桃认真地问白柳,他凑得很近,眼神里完完整整地倒映着一整个白柳。 白柳静了几秒,他别开眼神,移开和黑桃对视的眼神,很轻地说:「……现在不是了。」 于是黑桃自然地和白柳一起靠在游戏池的墙上,肩膀和肩膀紧贴着:「我有去你公会找你,但他们不让我进去。」 「以你的能力,可以强闯进去吧?」白柳轻微地往旁边挪动了一点,和黑桃拉开距离。 黑桃非常自然地贴了过去:「可以,打走他们很容易。」 「但他们说你不在,我就走了。」 白柳一顿,他又挪开了一点距离:「你找我干什么?」 黑桃这次直接侧身贴了过去,他伸出左手抵住白柳右耳边上的池壁,右手握住黑色的骨鞭子,屈膝向前,他望着白柳的纯黑色的眼睛专注无比,尾调轻微地上扬: 「我学会做梦了,白柳。」 「只有人才会做梦,对吧?你喜欢的人也是人,是吗?」 黑桃眼神一错不错,他说:「我现在是不是更像人,更像一个你要的合格纪念品了?」 白柳唿吸一停,他想往旁边再次挪开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可以拿奖励吗?」黑桃一边低声询问,一边眼神垂落,「和上次一样的奖励。」 他的视线落在白柳的浅色的唇上,撑在白柳耳边的左手弯曲,很自然地俯身下去,整个人压在白柳身上,将白柳完全遮盖进自己怀里,黑桃的眼眸微微闭合。 白柳闭上了眼睛。 黑桃触在他的下唇上,是冰冷的触感,然后顺着下唇亲吻在侧颈上,然后是锁骨的中心,他的语气变得有点迷离:「你没有洗我给你画的十字架。」 白柳抬起手遮住自己的泛红的眼睛,唿吸声变得急促,他抬手握住黑桃的肩膀想要推开对方:「……可以了。」 但下一秒黑桃又咬了一下白柳心口处被画了十字架的地方,白柳被咬得挺起腰轻颤了一下,推开的动作一下松懈,被黑桃握住手腕抵住心口继续紧紧拥抱。 黑桃低声说:「不可以。」 「你让我醒来见你,但我醒来了好久,你都没来见我。」 「你说谎了。」 白柳感觉到自己的衬衣下摆被黑桃冰冷的手散开然后钻进来,黑桃的手贴在他的腰上,用力地拥紧了他。 这实在是有点过线了,白柳的侧颈上泛起红晕,他偏过头胸膛用力地起伏了两下,刚想命令黑桃停止,就听到黑桃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说: 「我做梦,梦到我这样抱住你被枪击中,化成一堆灰烬,死在了你的旁边。」 「然后你在为我哭。」 白柳阻止的动作一顿,他摸到了黑桃后背中心,紧绷的腰部肌肉中的一个伤疤——是之前黑桃挡在他面前被子弹击中留下的伤口。 「我和柏溢他们说了这个梦,他们说我没有灵魂,不会死在那把枪下。」 黑桃顿了一下:「我其实一直觉得灵魂是我不需要的东西。」 「但如果我好好学会做一个人,拥有了我自己的灵魂,你会在我灵魂碎裂的时候,为我哭吗?」 「我想要你为我哭。」 白柳闭上了眼睛,他轻笑了一声:「那你还是做梦比较快。」 在黑桃蹙眉准备追根究底,想要知道怎么样白柳才会为他哭的时候,白柳撑起身体,双手环抱住黑桃的脖颈,闭上眼回吻了黑桃。 于是黑桃一瞬间就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了,他低下头专心地和白柳拥抱接吻。 游戏池池壁的另一面。 唐二打从游戏池结束训练里钻出来,撑起池壁要出来,结果刚要出来,眼睛一抬就看到了……把白柳紧紧抱在怀里,遮盖得几乎完全露不出来黑桃。 看动作,要是唐二打没猜错的话,这两个人应该是在接吻,而且白柳并不抗拒。 黑桃掀开眼皮扫了唐二打一眼,那眼神颇为挑衅。 唐二打:「……」 唐二打脑子一片空白地坐回了游戏池里。 隔了五分钟。 木柯从游戏池里冒了出来,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坐着一动不动的唐二打,刚想迈腿出去,然后…… 三秒钟后。 木柯一副仿佛世界崩塌的表情坐了回去,握拳口中喃喃自语:「我一定要变强,然后杀了黑桃……」 又过了三分钟。 牧四诚一出游戏池就骂骂咧咧,刚要开口就被木柯和唐二打死死捂住了嘴巴,牧四诚一边怒瞪这两个突然发神经的人,一边蹬腿努力想要蹦出游戏池。 结果在挣扎的过程中,牧四诚眼睛的余光一瞟,看到了游戏池另一面的场景。 第1005页 牧四诚瞳孔涣散地跌落回了游戏池,和唐二打同款空白表情地坐在池子里。 再过了一分钟。 刘佳仪从游戏池里一冒头出来,就被三双手死死捂住了眼睛和耳朵。 刘佳仪面无表情地静了差不多十秒钟,开口:「你们这种阵势……」 「白柳该不会在和黑桃在干什么吧?」 第425章 挑战赛(215) 唐二打他们在呆坐了几秒钟之后,几乎是逃一般地又进了一次游戏池。 等到他们再出来的时候,游戏池外面就只剩白柳了。 白柳目光平静地和他们点头示意一下,但唐二打艰难地把自己的视线稳在白柳有些泛红的唇以上的地方,握拳咳了一下,然后别过视线:「……你先好好休息吧,暂时不用加入训练。」 牧四诚还是嘴巴微张,表情空白的状态,木柯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手里紧紧握着一对正在往下滴着血水的短刀,一看刚刚在游戏池里就杀得兇勐。 刘佳仪抬手和白柳打了个招唿,语气寻常:「你和黑桃开始谈了?」 想要心照不宣地把这件事略过去的牧四诚,唐二打和木柯:「……」 白柳顿了一下,他沉思了一会儿,再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态度倒是很自然,一点不扭捏:「应该算刚刚开始谈。」 刘佳仪捧着脸凑近,啧啧啧了几声,满脸八卦:「我记得是谁来着,在密林边陲这个游戏都把人家骗到和你结婚这一步了,从游戏池里一出来——」 刘佳仪表情一秒变得冷淡,嘴角的笑变得三分凉薄,三分讥讽,还有四分漫不经心:「——这只是个游戏,我没当真的。」 白柳:「……」 木柯勐地抬起了头看向白柳,牧四诚瞳孔持续地震,说话都磕磕巴巴了:「什么结婚?!」 「你都和那个傻子结婚了还他妈刚刚开始谈?!」牧四诚拍池震怒,「他妈的,有什么恋爱是结婚之后开始谈的吗?」 刘佳仪抓住游戏池的边缘,一个翻身干脆利落地翻了出去,落地之后淡淡地回答牧四诚的话:「先婚后爱,没听过吗?」 确实没听过的牧四诚:「……」 这他妈又是什么东西! 这完全不是正常谈恋爱的程序吧! 唐二打被吵得头疼,无奈地打断了这几个人的叽叽喳喳:「这是白柳的私事和自由,先把目前手头的事情处理好吧。」 「挑战赛马上就要到了。」 几个人都是一静,纷纷看向了白柳,白柳颔首:「先回会议室开会,我们先了解一下今年挑战赛的队伍情况。」 流浪马戏团公会会议室。 几个训练完的人沖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坐在了会议室里。 王舜走上了会议室的最前面,他目光沉稳地点开了系统面板,开始介绍挑战赛的规则和战队队伍: 「按照以往的挑战赛规则,是季前赛的第一名先从对战的八个季后赛队伍里抽取一支队伍来对抗,然后排除这支被抽取的队伍,季后赛的第二名,也就是我们再从剩余的七支队伍里抽一支来对抗。」 「但是今年的情况季前赛入围的两支队伍的情况也很特殊。」王舜说着说着开始揉太阳穴,神情愁苦,「因为我们公会的会长把人家第一名的会长拐入会了。」 「刚刚我和袁光聊了,他和我说他们暂时不准备打挑战赛,本来是准备弃权的,但——」 王舜抬起头看向坐在会议长桌末尾的白柳:「会长,你是和袁光说让他暂时不要弃权吗?」 白柳点头:「我对他有别的安排。」 「你是想让袁光赢挑战赛进入季后赛和我们对垒的时候让他们弃权,送人头给我们吗?就像是我们在季前赛做的那样?」王舜颇为不贊同地摇头,「会长,这不太可能。」 「今年的八支队伍实力都很强,挑战赛袁光他们大概率赢不了,就算袁光挑战赛能赢,季后赛是从高位到低位的抽籤对抗制度,他们很难遇上我们。」 王舜点了一下面板:「季后赛是排名前四的公会先抽籤决定自己一轮对战的队伍,然后一轮对抗胜利的队伍二轮抽籤决定自己下一场比赛的对抗队伍。」 「除非袁光一路赢到决赛,不然他们不可能和我们在季后赛的赛程里再次对抗。」 王舜眉头紧蹙:「但会长你应该知道,袁光他们连免死金牌都没有,这个可能性不大。」 牧四诚松垮地撑着下颌,眼神明显在走神地偷瞄白柳,随口问了一句:「袁光那个技能那么吊,能让他进我们战队,帮我们打比赛吗?」 「不能。」王舜回答得很快,「在本年度已经以独立公会报名参加联赛的所有玩家,都不得在比赛中途以别的公会战队队员的身份上联赛赛场。」 牧四诚终于回神,他皱眉:「就算我们把拉塞尔公墓吞併了也不行?」 「也不行。」王舜摇头,「吞併之后哪怕拉塞尔公墓这个公会彻底消失,但袁光他们的身份依旧是前拉塞尔公墓战队队员,等到明年,他们是可以重新以流浪马戏团成员的身份报名,然后替我们上赛场,但今年不行。」 牧四诚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髮:「草,那这岂不是打了一场,白柳又是受伤又是住院,结果到头来除了一个公会名头,什么都没有吃到。」 第1006页 「不。」白柳双手合十交叠在桌面上,他抬眸,「我们吃到了一个容错率机会。」 王舜一怔:「容错率……机会,是什么意思?」 白柳垂下眼帘:「我也不确定我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但我一开始走这条路,就是希望从拉塞尔公墓身上吃到一个挑战赛的容错率机会。」 刘佳仪一顿,她侧头看向白柳,语气不明:「拉塞尔和我们合併之后,拉塞尔公墓就会成为流浪马戏团的附属下级机构,除了战队队员不能为我们所用外,其他所有名额都会归在我们头上。」 「——相当于我们同时是联赛第一名和联赛第二名,我们有两次进行挑战赛的机会,你要的是这个?」 白柳微笑:「是的,挑战赛的名额是我觉得拉塞尔公墓最有价值的东西。」 刘佳仪还是不解,她眉头皱紧:「但你花那么多精力和功夫去获得这个机会也有些得不偿失了。」 「两成积分不提,上一场比赛输掉之后我们战队里每个人的人气都出现了一定下滑,再加上你还受伤了,这个机会完全不值得你为拉塞尔公墓付出这么多。」 「虽然这一次的季后赛队伍很强,但从我了解到的战队情况来看,在面对排位后四位战队的时候我们的胜率是不低的,甚至在面对卡巴拉和天堂共济会这两个公会,我个人是觉得胜率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左右的。」 「让杜三鹦来抽奖,我们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能抽到这两支末流战队,然后干脆地在挑战赛里赢了之后顺利进入季后赛。」 刘佳仪抬头望向白柳:「我知道你做事喜欢留后手,但在走正常流程赢率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时候,你绝对不会给自己准备后手的。」 「你给自己留后手,一般都在赌赢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的情况下。」 「为什么这次……」刘佳仪对上白柳平静的眼神,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勐地一变,「你是觉得……?!」 刘佳仪后面的话在白柳的眼神注视下没有说出来,但她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起来。 既然白柳这样做了,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们挑战赛赢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 白柳眼神垂落在光滑的桌面倒影出来的他的影子是哪个,他目光在这个倒影上停顿片刻,然后缓缓抬眸看向所有人: 「这次,我希望我猜的是错的。」 散会之后,王舜被白柳留了下来。 他既是忐忑又是困惑地看着坐在桌面最后的白柳:「……会长,其实我也不太理解为什么我们公会为什么会那么需要二次挑战赛的机会。」 「而且小女巫说的我也认同,一般不到胜率小于百分之一的局面,会长你很少做后手安排,为什么这次……」 白柳双手抵在交叠的双腿膝盖上,垂眸静了很久,才缓慢开口询问:「从今年各大公会的数据来分析,你觉得如果以现在的流浪马戏团——」 「——赢杀手序列的概率能有多少?」 王舜瞳孔一缩,他完全失语,隔了很久才嘶哑地回答:「——胜率,不会超过百分之零点五。」 「是吗?」白柳单手撑在椅子右边的靠背上,拖着下颌身体懒散地歪向一边,眼眸半阖,语气倒还是平静的,「既然这样,那就追求利益最大化吧。」 王舜简直被白柳这平地一声惊雷炸懵了,晕眩地反应了一阵才跳起来惊慌失措地询问:「会长,我们抽籤的人是杜三鹦,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那么倒霉抽到杀手序列的!」 「那得多倒霉才一下手就抽到杀手序列……」 「要求队长亲自抽籤就可能。」白柳眸光流动,他轻描淡写地用眼尾的余光扫了王舜一眼,问的却是毫不相关的问题,「挑战赛的规则下来了吗?」 王舜一静。 他反应了一阵,然后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往后退了两步,踉跄了一步,颓然地跌坐进了椅子里,无法置信地喃喃自语:「……不,不会吧……」 王舜一个人仿佛被天打雷噼了一般坐在会议室里,白柳倒是心平气和地推门而出了。 门外靠着刘佳仪,她见白柳出来了,也没有抬头看向他,而是低着头点了两下自己脚尖:「……我们是不是要和杀手序列打了。」 「我的猜测而已。」白柳说。 刘佳仪抿了抿唇:「……你有问问黑桃,逆神情况怎么样吗?」 「他不会有事的。」白柳神色浅淡地回答,「他是白六手里握有一个可以用来限制我的重要筹码,不会这么轻易就出事的。」 「根据白六给我看到的【未来】——」 白柳冷淡地说:「——他应该是希望我在赛场上亲手杀死逆神。」 刘佳仪唿吸一滞。 第二天。 王舜表情一片恍惚地走进了会议室,他目光失焦地望着早已等候在会议室的队员们,开口的时候嗓子都是涩哑的: 「挑战赛规则下来了,没有做大的改动。」 「……但是要求参加挑战赛的季前赛公会的会长亲自抽取对战的季后赛队伍。」 「我们公会抽战队的人,是白会长。」 所有人的视线都仿佛僵住了一般,卡顿地转向了坐在最后的白柳。 白柳掀开眼皮,他单手撑着下颌淡淡地嗯了一声。 第1007页 第426章 同居番外 早上六点。 白柳是在半梦半醒之间被旁边那个人用头从领口一路亲吻上来,他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但在昏睡之间懒散地张开双臂环绕过对方的后颈摸了一下,闭着眼睛很自然地和对方接了个吻。 对方起身,用单手钳住白柳纤细的手腕向上抵在床头柜上,身体具有压迫性地下沉压住正在和他亲吻的白柳,另一只手从白柳松开的上衣下摆贴进去。。 「有点痒。」白柳开口的声音带着还没睡醒的微哑,「几点了?」 这个人唿吸略微急促,但回答的声音还是很平稳:「六点十一。」 「我今天不上班。」白柳终于微微眯开了眼睛,他的手也从背部往下滑动,贴在对方结实的肩胛骨背部肌肉上,很轻地喘了一下,「要做吗?」 对方顿了一下:「要。」 白柳轻笑了一下,他挺腰坐起,干脆地从下面到上面脱了上衣丢到了床脚,然后用膝盖前进两步,半坐到了对方盘曲起来的膝盖上,垂下眼帘抱住对方一下一下地轻触接吻。 对方强势又直接地白柳抵在墙上,宽大的双手贴在白柳的腰向上滑动,白柳轻微地眯起了眼睛,卡在对方腰两边的脚上曲,环抱住过对方的腰部。 白柳带着惺忪和暗哑的声音说:「又是这个姿势……」 「你真是喜欢这个体位。」 白柳扬起后颈,对方埋在白柳的肩窝里,整个人都把白柳紧紧拥在怀里,声音闷闷的:「这样和你接触的地方最多。」 「都负距离接触了,这种接触深度。」白柳觉得好笑,他也的确带着喘息笑出了声音,抬手摸了一下对方的的侧脸,低头下去和对方接了个吻,眼帘颤抖着落下,「你还在意接触面积。」 「幼稚。」 早上九点半。 白柳擦着头髮从洗手间里出来,他侧过头抖动了一下耳朵里的水,用松散挂在后背上的毛巾上擦了一下,掀开眼皮就看到自家的厨房在冒烟。 刚刚洗完澡的黑桃穿着白柳买的三十块一件的黑色棉布背心蹲在冒烟的厨房外面,像只闯了祸又不知道怎么负责的大型犬,一看到白柳洗完澡出来,抬起头来直勾勾地望着白柳,起身两大步一走,就要贴到白柳身上。 白柳眼疾手快地扯下挂在后背上的毛巾,捂住黑桃被烟燻得黑乎乎的脸:「我刚洗完澡,别把我碰脏了。」 黑桃脸完全抵在白柳手上的毛巾身上,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向白柳这边倒过来。 白柳坚持了十秒,放弃了,他松开了毛巾。 挂满烟燻物的黑桃如愿以偿地贴到了刚洗完澡的白柳身上,语气还有点莫名的委屈:「厨房又爆了。」 「你又干什么了?」白柳习以为常地拖着挂在他后背上大型蜥蜴挂坠物厨房走去,走到厨房里,「用微波炉炸牧四诚的摩托头盔了?」 「没有。」黑桃眼神微妙地游离,「……你和我说过头盔不能吃了。」 「嗯。」白柳揭开锅盖,一阵奇异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他看着锅里黑漆漆一团的东西挑了一下眉,「这是唐二打的皮带吧?」 黑桃抱着白柳的腰,头抵在他肩膀上,没说话,用脚轻轻地踩了两下白柳的脚后跟。 「耍赖没用。」白柳一边平静地说,一边用两根筷子从锅里把这根已经被黑桃烹饪得面目全非的皮带给夹了出来,然后一脸淡定地用筷子剥开上面炸出来的黑色裂层,然后转身推开黑桃,抬眸望着他,问「为什么这次报復唐二打?」 「上次你报復牧四诚,把他头盔给炸了我可以理解为他先挑衅你,嘲笑你不会开哈罗单车,而他会飙车,这次唐二打来就和我聊了聊事情,他没惹到你吧?」 黑桃移开眼神,没回答。 白柳抱胸,淡淡地说:「我说了,耍赖没用,再耍赖我今天明天就都不回家了,让你一个人待着想清楚了我再回来。」 黑桃又把视线移了回来,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倒在白柳的肩膀上慢慢地身体下滑,整个人就像是很没精神的一块黏土一样瘫黏在白柳身上,然后抱住白柳的腰把头侧过去贴上,声音很低:「不要。」 「我不喜欢你不回家。」 白柳不为所动,他早先还会被黑桃这种耍赖的行为骗到,后来就发现要是顺着这傢伙乱来,那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那为什么报復唐二打?」白柳平淡地问。 黑桃静了好一会儿,才很小声地说:「他劝你考虑一下和我住在一起这件事。」 白柳一顿:「你听到了?」 黑桃闷闷地嗯了一声。 唐二打倒也不是对黑桃有敌意,但只是单纯地觉得白柳已经够忙了,黑桃这种不太稳定的类型和白柳待在一起,就算是情侣也不太方便。 其实就是劝白柳让黑桃没事的时候不要待在家里,可以放在异端管理局他们帮忙照看,不然白柳一回去很有可能家都被黑桃拆没了。 「他的确是这样说了。」白柳平静地反问,「但我有答应吗?」 黑桃一顿:「没有。」 白柳问:「我是怎么和他说的?」 黑桃静了几秒:「你说,我是你一个人的异端。」 「你会好好照看我,对我负责的,不需要别人来承担我出现在现实里的后果。」 第1008页 「虽然我已经不是他们的队长了,但我还没有到做一个决定会轻易被别人左右的地步。」白柳的上半身微微前倾,他捧着黑桃的脸眼眸半闭,和黑桃很轻地接了一个吻,「我也不喜欢你住在别人家里。」 「你是我的怪物。」 两个人简单地清理了厨房,主要是白柳监工,黑桃带上围裙和洗碗手套清扫——白柳主张在这个家里谁闯祸谁负责,所以黑桃拆的家,一般都由黑桃自己来处理。 哪怕是黑桃在处理的过程中闯出更大的祸,白柳也不会插手,一定会让黑桃自己继续处理。 清理完之后,黑桃已经从头到尾脏兮兮到不成样子了,他看向白柳,指了指自己:「我要去洗澡吗?」 白柳的眼神在黑桃从背心里裸露出来的匀称又有力的肩颈肌肉线条上微妙地停了一下,他抬眸看向黑桃,语气自然又寻常:「我也要去洗澡,刚洗完又被你搞脏了。」 黑桃眼神一动,看着白柳的眼睛又开始变得直勾勾的:「我们一起洗。」 白柳漫不经心地靠在厨房的边框上,他双手交叠抱在身前,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黑桃:「只是洗吗?那要再做一次吗?」 黑桃毫不犹豫:「要做。」 第427章 挑战赛 挑战赛当日。 牧四诚从宿舍里甦醒, 迷迷瞪瞪地穿衣服,给自己?挤上牙膏,刷牙洗脸, 简单地清洗过后,牧四诚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眼角溢出了一点?眼泪, 他余光无意中扫向了之前复习了一整晚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乱糟糟的桌面。 桌面的角落竖着一个小日历,这日历是之前刘怀送给他的。 牧四诚做事大哈哈的, 没有用日历记事的习惯, 甚至还会把一些关键性的考试忘掉, 但刘怀做事一向心细,他在?日历上标记了一些重要的实验报告最后提交时限和各科的考试节点?,然后摆在?了牧四诚的课桌角落。 日历上最后一行被提醒的考试时间早已过去, 后面是牧四诚自己?加上去的补考日期提醒。 牧四诚望着这个日历,慢慢地走了上去,他低下头用红笔点?了点?日历上的日期, 口中自言自语:「一,二……七, 七天了。」 「又有七天没在?现实里偷过东西了。」 牧四诚的笔顿了一下。 ……在?遇到白柳之后, 因为这样那?样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 他在?现实里好像再也没有犯过偷窃癖。 如果她还在?,知道他有一个星期没有偷东西…… 多?半会很?幼稚地又很?认真?地在?纪律本上给他画一朵小红花吧。 牧四诚握住红笔的手缓缓地攥紧,他垂下眼很?轻地嗤笑一声,抬手随手在?今天的日期下面给自己?一笔画了朵小红花, 抬手把外套的帽子?穿上,推开宿舍的门走了出去。 风从没有关严的窗户缝隙里熘进来, 将课桌角落摆放的日历画了潦草的小红花的那?一页吹得快要翻过去。 在?这朵小红花下面,还画了一个脏兮兮的简笔流浪汉和一个哈哈大笑的嚣张猴子?,旁边写着——【流浪汉与猴】挑战赛初秀日期! 木柯坐在?饭桌上慢条斯理地用瓷勺喝粥,对面是他沉默着,表情又有些忐忑的父母。 最先开口的是木父,他略显紧绷地握拳咳了一声:「木柯,是这样的,你之前要那?笔钱我批给你的公司了,爸爸呢,也不在?意你能不能做回本,你开心就?好。」 「今天爸爸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木柯放下了瓷勺,他用纸巾擦好嘴,然后平心静气地抬起头,看向期盼地望着他的父亲。 从他记事开始,他的爸爸对他予取予求,几乎不追究他做任何事情的后果,哪怕是有时候一些事情会游走在?灰色边缘,会将人葬送,他的父亲也不在?意。 木柯一直以为,能对他这么?好,他的父亲一定是爱他的,周围的人也是这样告诉他的。 但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的父亲本来就?不期盼他能做出什么?有价值的事情,也早就?做好了后手准备,所以他怎么?堕落都可以。 而?这是木柯有记忆到如今,他的父亲第一次用这种期盼的眼神望着他。 「小柯。」他的父亲说,「我在?外面有个孩子?,刚好比你小一岁,想把他接回来。」 木柯轻笑了一声:「刚好小一岁?」 他的父亲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小柯,你不要误会,我真?的不是看你出生之后有先天性心脏病才有意去生的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只是一个意外,当时我喝多?了……」 「妈妈也知道。」他的父亲看向旁边他的母亲,「我一回来就?向你妈妈承认了错误,妈妈生了我很?长时间的气,一度想和我离婚,但最终还是原谅了我,也没让对方打了孩子?。」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最终妈妈决定和我一起养,所以这个孩子?是妈妈和我一起养在?外面的。」 他的母亲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了木柯一眼,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那?个孩子?也很?懂事可爱,和你差不多?大,妈妈实在?是狠不下心。」 木柯的眼皮很?轻地落了一下:「喜欢小我一岁的孩子?,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再生。」 他笑着抬眸:「是因为害怕你们?两个生第二个还是我这种残次品,所以找了别人是吗?」 第1009页 整个饭桌都是一静。 木父深吸一口气:「小柯,你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们?对你感?情很?深,一直以来也待你不薄,这么?多?年一直把那?个孩子?养在?外面,从来没有让你知道过,就?是怕你知道了心脏难受,会出事。」 「现在?是看你情况好转了,才告诉你。」 「你要钱给钱,你要做什么?我就?大力支持,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对你说一个不字,有多?少我这个地位的人能做到我这样?」木父深深地望着木柯的眼睛,「你知道多?少得了你这个病的人早就?死了吗?」 木柯脸上的笑意变大:「如果你们?想对我说不,一定是最开始我出生的时候吧?」 「你们?肯定不少次想过,我要是那?些得了病的人一样,死得早一点?就?好了。」 「木柯——!」木父震怒拍桌而?起,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说什么?混帐话?!」 木柯被扇得脸偏向一边,嘴角有血缓缓滑落,侧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他低声笑了起来,伸出舌尖舔去自己?嘴角的血迹,转过头正对木父,笑得温文尔雅:「但是偏偏我又那?么?优秀,死了又那?么?可惜。」 「爸爸,你一定不少次地想过,要是你的私生子?和我一样出类拔萃就?好了,你就?不用这么?痛苦地在?我们?之间抉择了。」 「可惜他比不上我。」木柯慢慢地推开椅子?站起来,他平视着语塞的木父,轻笑起来,「活得长的那?个只是个资质平庸的废物,活得短的那?个天赋高?到不可再求。」 「但就?算这样,你现在?也终于作?出了选择。」 木柯垂下轻颤了一下的眼睫,语气平缓:「还是活得长比较重要啊。」 「你把他接回来吧。」木柯得体地对他的父母微微欠身,然后向外走去。 「小柯。」木父突然出声,他语调迟缓疲惫,「刚刚是爸爸的错,我……不该打你下那?么?重的手。」 「但你要知道,你也不知道哪天就?走了,我和你妈妈,不敢,也不能把所有的东西和感?情都压在?你这么?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换任何一个人,他也不敢在?你身上压过多?筹码。」 「我们?总得为自己?的以后做点?打算。」 木父的声音沉重下去,他说: 「你该知足了,小柯。」 木柯的背影一顿,他平静地嗯了一声,推开门走了:「我会去找愿意在?我身上压筹码的人的。」 唐二打是最先到会议室的。 后面过来的是刘佳仪,她整个人被收拾得很?精神,头顶扎了一个很?紧的马尾,一看就?是用足了手劲的,扯得刘佳仪的眼睛都往两边飞成吊梢眼了,她看了唐二打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能给我松松吗?太紧了。」 唐二打稍显笨拙地扯了两下。 刘佳仪无语地喊了暂停:「更紧了。」她眼睛都要被扯成两条细缝了。 向春华十?分钟爱给她梳这种紧绷的高?马尾,但刘佳仪有点?接受不能,但每次对方举着梳子?满怀期待地过来问需不需要她给她梳头的时候…… 刘佳仪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总之比她哥扎得好就?是了。 过了三分钟,牧四诚踹门进来了,他一看刘佳仪被扯到一边的小辫子?就?开始大声嘲笑:「好土啊你!什么?非主流造型!」 刘佳仪一个白眼过去:「唐二打给我搞成这样的,快过来帮我搞一下,等下还要上台陪白柳抽籤。」 牧四诚轻蔑地扫一眼唐二打,然后撸起袖子?,摩拳擦掌:「还唐队长呢,连个小女孩的小辫都绑不好,看我的!」 十?五分钟过后。 刘佳仪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自己?被扯得像个鸡窝一样的造型,她扯起嘴角:「连个小女孩的小辫都绑不好?」 牧四诚心虚地退出了刘佳仪的镜子?范围,眼神外移:「任何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嘛……」 两分钟后,木柯推门走了进来。 唐二打和牧四诚的视线求救一般地看向木柯,木柯和坐在?椅子?上冒着黑气,满头鸡窝的刘佳仪对视了一下,顿时心领神会地上前:「我来帮忙吧。」 一个小时后。 刘佳仪心如死灰地看着自己?正在?一根髮丝一根髮丝仔细梳理的木柯:「还没好吗?」 木柯郑重地摇头:「大概还需要三个小时,我正在?给你这根分叉的头髮上发膜,不然等下绑起来不会顺滑的。」 「……」刘佳仪双眼空洞地倒在?桌子?上,「我只是想绑一个小辫子?而?已……」 木柯不贊同?地摇头:「你人气很?高?,应该每一根髮丝都处理妥当。」 「我还是等白柳过来给我弄吧。」刘佳仪跳上了椅子?蹬腿转了一圈,和木柯拉开距离,托着脸复杂又鄙夷地嘆一口气,「你们?三个平均年龄超过二十?五的男人,杀个怪几秒钟的事情,怎么?连给我这样的小孩扎个小辫都不会?这很?难吗?」 「是男人都这么?手脚不协调吗?」 唐二打蹙眉反驳:「苏恙很?擅长这个。」 「废话?,他都结婚生小孩了,当然擅长了……」刘佳仪说着说着眼神微妙地顿了一下,「逆神也很?擅长这个,他还会扎不同?造型的。」 第1010页 「这难道是已婚男性的特殊技能?」 刘佳仪话?音刚落,白柳推门走了进来,他余光一扫盘腿坐在?椅子?上的刘佳仪,目光上移看到刘佳仪被唐二打扯到歪到右边的马尾,镶嵌在?牧四诚搞出来的鸡窝里的马尾。 他很?自然地伸手上去解开这个马尾,用五指简单梳理了两下木柯做到一半的养护头髮,快速地把周围的碎发聚拢,分成三股交叠两下,松下挂在?手腕上的橡皮筋,轻松扎起。 一个简单快手并且松紧合适的小辫子?就?扎好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刘佳仪:「……」 唐二打:「……」 牧四诚:「……」 木柯:「……」 白柳看向这些表情奇怪望着他的队员,挑眉反问:「为什么?用这种我好像是一个贤妻良母的表情看着我?」 第428章 挑战赛 王舜是最后一个推门进?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和所有人对视一眼,最终把视线移到了?白柳的?脸上:「会长, 通知我们?抽籤了?。」 会议室里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 白柳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平静地说:「走吧。」 王舜在前面带头, 他双手紧紧地攥着一只?笔和面板, 声音竭力维持平稳:「抽奖台设立在季中赛的?观赏池,八大季后赛的?队伍都会到场。」 「抽出来之后当场立即开赌池, 进?行比赛。」 「这些?队伍都实力不俗, 并且全员佩戴免死金牌。」王舜顿了?顿, 「但我们?只?有会长你?和牧神有免死金牌。」 「季后赛队伍对战没有手下留情一说,大家都是拼上了?一切为了?心中最核心的?欲望走到这里。」王舜深吸一口?气,「就这样上团赛赛场, 我们?队伍会有不小的?死亡风险。」 「除非是……」 白柳淡淡地开口?:「除非是我第一场单人赛赢得精彩绝伦,直接骑脸头部明?星玩家,吃掉对方的?人气, 直接晋升为高排位明?星玩家,带动?整个队伍里所有人获得免死金牌。」 「但这几乎……」王舜语气艰难, 「不可能。」 如果白柳抽籤上场, 第一场必然是对杀手序列,如果是杀手序列的?单人赛…… 白柳对上的?百分之百就是……排名第一的?那位。 王舜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往最坏的?方向想:「但会长, 我也?和你?说过了?,季后赛的?情况和季前赛和季中赛都不太一样。」 「季后赛很少打单人和双人赛。」 「因为大部分走到季后赛的?队伍已?经通过单人赛和双人赛吃够了?个人福利,几乎全员都拿到了?免死金牌,而?免死金牌在一场比赛里只?能使用一次, 如果在单人赛或者双人赛里使用了?,团赛就不能使用了?。」 「在自身的?战队队员排名没有跌出一百名的?免死金牌人气安全线的?情况下, 所以季后赛各大公?会採用的?战术都是阶段性弃赛原则,他们?很多时候会直接弃权单人赛和双人赛,保留所有的?免死金牌专攻团赛。」 王舜回过头来看向白柳:「也?就是说,如果杀手序列也?弃掉单人赛和双人赛,我们?就会直接在三个主要队员没有免死金牌的?情况下上团赛。」 「而?杀手序列如果没有选择弃掉单人赛,那情况就更?糟了?。」王舜的?脸色沉了?下去,「白会长,你?只?有一张免死金牌,而?你?要连续上单人赛和团赛两场,那你?就必须在单人赛和团赛里选择一场比赛无免死金牌上场。」 「而?如果你?在没有免死金牌的?比赛里输了?,那你?就真的?死了?!」 白柳语气平淡:「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赌赢的?结果依旧值得一试。」 「赌赢的?可能性太小了?!」王舜又是崩溃又是头痛,「那可是杀手序列!如果你?要连上,单人赛对的?就是整个游戏里最强的?主攻手黑桃,团赛对的?就是整个游戏里最顶级的?战术师逆神!」 「那要我现在放弃一切认输吗?」白柳转过头,心平气和地问王舜,「要我带领着我身后这些?向我付出了?一切代价,甚至灵魂的?队员,什么都不做地跪在这些?季后赛队伍的?面前认输吗?」 王舜一怔。 白柳收回了?眼神,漆黑的?眼睛里一点光都透不出:「绝无可能。」 「我要赢到最后。」 他们?走到了?季中赛观赏池战队进?入的?通道,王舜怔楞地停在了?通道里,白柳垂眸地从他身侧擦肩而?过的?时候,王舜听到白柳在他耳边语气寻常地轻语: 「神和我的?游戏,这才正?式开始。」 刺目的?白光一瞬间落在每个走进?巨大观赏池里的?白柳的?脸上,他轻微地眯了?一下眼睛。 观众的?欢唿和咆哮声震耳欲聋,环形的?巨大观赏池座位席空间扭曲,人影交叠,人的?数量多到看不清楚,观众席四周的?上空有巨大的?电子菸花轰然炸开,璀璨落下。 观赏池中央是一块巨大的?银白色屏幕,近处一圈坐着八支制服风格迥异,特色鲜明?的?队伍,后面穿戴整齐的?会员们?举着摇摆的?会旗来回晃荡,齐齐吶喊口?号,声势浩大无比。 牧四诚微微向白柳身后靠了?一下,他这种见过不少大场面,但这场面仍旧震慑住了?他:「……这个观赏池,怎么比季中赛的?时候还要大。」 第1011页 「这是季后赛观赏池。」刘佳仪冷淡地开口?,「废话,季前赛和季中赛结束后,全游戏所有的?观赏池合併成的?一个观赏池,当然大了?。」 主持人站在大屏幕之上的?升降台上,他挥舞着手臂,慷慨激昂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递到观赏池里的?每一个角落: 「今天,在季中赛的?表现优异的?八大战队在这里集聚一堂,但比较遗憾的?是,杀手序列的?战术师逆神的?审判者因故缺席,不过这并不干扰我们?的?挑战赛进?行……」 白柳的?目光穿过杀手序列的?逆十字会旗,看向那个空着的?战术师位置,一顿,然后移开看向旁边位置上直直地望着他的?黑桃,很轻地眨了?一下眼。 黑桃勐地站了?起来就要往下观赏池内跳,被旁边发现此蜥蜴意图的?廖科心有余悸地摁住了?,无奈地扶额和黑桃念叨什么,但黑桃似乎根本?没听,他歪着头穿过来回晃荡的?旗帜下面,直勾勾地望着白柳。 白柳垂下了?眼帘,不再看黑桃。 主持人继续说了?下去: 「相信大家都对今年的?季后赛非常期待,相比起往年的?死气沉沉,和去年杀手序列的?一枝独秀,今年可以说是百花齐放,各大战队都有非常优秀的?新人崭露头角。」 「首先是最年轻的?新人,国王公?会的?菲比!排名27位!是非常高位的?排名了?!」 主持人举手,铿锵有力地落下,对准了?国王公?会的?位置:「在季中赛一出场,菲比就以优异的?个人表现和洋娃娃一样的?外?貌赢得了?大批观众的?热烈喜爱。」 菲比提着修女的?裙子矜持地道谢,她翠绿色的?眼睛望向对面流浪马戏团队伍里的?刘佳仪,甜美地笑着微微欠身对刘佳仪鞠了?个躬,双手放下裙摆在下巴下虔诚地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轻语: 「愿主保佑女巫永不下地狱。」 刘佳仪的?目光从菲比的?脸上移开,扫到了?正?对他们?正?被左右摆动?得摇曳翻滚的?白色皇冠会旗帜,她的?目光和坐在最前面,姿态慵懒的?红桃对了?一下。 红桃垂下眼帘,用一把扇子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再和刘佳仪对视。 刘佳仪的?嘴唇抿了?抿。 「然后就是我们?黄金黎明?的?阿曼德,和会长乔治亚拥有一样黄金般灿烂的?容貌,和一只?看似不起眼,在却可以再每一场比赛上掀起飓风的?蝴蝶!」 「排位21!」 主持人挥手介绍,他开了?个玩笑:「当然,希望大家不要被黄金黎明?正?副会长阳光般耀眼的?外?貌所欺骗了?,这两位可是比阳光冷淡得多的?性格,上一位企图用外?貌开他们?玩笑的?人已?经被风卷到另一个世界里了?。」 穿着金线镶边纯白色制服,头髮上别着带有翅膀的?金色七弦琴的?阿曼德的?目光穿过摇晃的?金色旗帜,目光晦暗不明?地落在了?正?藏在白柳身后,左右探头的?牧四诚的?身上。 「最后的?最后!」主持人激动?了?起来,「向各位介绍!本?年度最强新人!」 「在单人赛中连续十三场取胜的?的?小丑!排位11!」 主持人语速极快,激烈地介绍着:「这位小丑选手在第一场比赛就下场打死了?一个观众,并且说不屑让我们?看到他的?真面目,所以一向带着小丑面具示人,他的?面具通常由上一场他杀死的?选手的?血液绘制,在今天如此隆重的?场合,他依旧佩戴着面具,并且差点在开场的?时候打死我们?劝说他取下面具的?工作人员……」 「看来小丑面具是这位选手的?特色了?,我们?很有可能整个季后赛都无法看到小丑取下面具的?样子。」 他说介绍到一半,诡异地卡顿住了?。 主持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猎鹿人位置的?丹尼尔缓缓站了?起来,像是极具地压抑着兴奋般,颤抖着手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主持人懵逼地缓缓说道:「……小丑,取下了?他血淋淋的?面具。」 丹尼尔露出一张还带着娃娃气的?脸,苹果绿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对面正?往看台这边走过来的?白柳。 他嘴里轻快地哼着歌,单手撑着观众的?围栏,一个翻身就想跳了?下去,准备往白柳的?方向跑去,但跳到一半,被他身后的?岑不明?眼疾手快地提熘住领子,阻止了?丹尼尔往下跳的?动?作。 丹尼尔头也?没回,毫不犹豫地抽出狙击枪出来对准了?岑不明?,语气带笑:「阻止我去找他,我杀了?你?哦。」 主持人看傻了?:「小丑现在拿枪对准了?他的?战术师!猎鹿人突然爆发了?内讧!」 岑不明?不为所动?,语气平平:「大厅里不能伤人。」 「我说了?,我能让白柳主动?来找你?,你?非要急在这一会儿吗?」 丹尼尔停顿片刻,他收回枪,抓住围栏翻身跳了?回去,又坐回了?椅子,整个身体很没精神地瘫软在靠背上,烦躁地不看岑不明?,语气也?恹恹的?:「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主持人回过神来,继续介绍了?下去,但语气就有点不感兴趣了?:「接下来是两支季前赛的?队伍。」 第1012页 「一支是去年被全灭之后弃权重来的?拉塞尔公?墓,今年依旧是轮换队员的?打法,没有任何亮点新人和明?星队员。」 「另一支是一支新人队伍,实力相对拉塞尔公?墓而?言可圈可点,但和季后赛的?队伍依旧有很大一段差距,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有两个固定队员拿到了?免死金牌。」 「一位是游走位置的?选手,牧四诚,排位97位,这属于擦边位了?,这位置有点危险啊,如果下一场单人比赛这支队伍表现不好,很有可能就掉出去了?,毕竟季后赛八支队伍还有很多预备队员等着吃人气升位。」 「还有一位是战术师,白柳,排位67位。」 「各方面综合来看都很不错的?一个新人,但暂时没有发现特别突出的?地方,战术风格有点极端。」 主持人的?语气变得迟疑了?起来:「……但有不少人猜测,这个新人战术师很有可能是规则技能。」 「好!现在各大战队的?基本?情况介绍完毕,在进?行挑战赛的?抽籤之前,请季后赛的?八支队伍的?战术师先行和季前赛的?两支队伍的?战术师友好交流。」 主持人的?声音懒懒的?:「当然,不友好的?交流也?可以。」 虽然季后赛和季前赛的?战术师交流是固定环节,但歷来能进?入季后赛的?队伍都很傲,没几个愿意搭理季前赛队伍的?。 去年黑桃那种黑马到极端的?表现,在挑战赛上都没几个季后赛队伍的?战术师愿意从看台上走下来和黑桃握手的?。 今年就更?不用说了?。 逆神这个脾气好的?战术师不在,红桃,行刑人,和乔治亚这些?都是性格又冷又拒人千里之外?的?,平日了?下了?赛场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扫给自己砸了?上百万积分的?观众,更?不用说现在要主动?伸手搭理和一个刚刚爬上来的?新人会长握手…… 主持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震惊地揉了?两下自己的?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草!」主持人关掉话筒,趴在升降台的?片源,恍惚地自言自语,「这什么情况?!」 出了?名的?三大傲慢公?会的?会长走下来和白柳握手?! 而?且还依次排队?! 观众席上的?欢唿声短暂中止,所有人面带惊愕地望着白柳这边的?诡异情状。 乔治亚端庄地走到了?白柳的?面前,他深深地望着白柳,脱下自己的?白色及肘手套,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到白柳身前:「黄金黎明?会长,乔治亚。」 白柳的?目光在乔治亚的?手上停顿片刻,他微笑着伸出手:「流浪马戏团,白柳。」 红桃弯起嘴角,垂腕优雅地伸出右手:「我们?老熟人了?,你?可以叫我红桃。」 「非常感谢皇后那天愿意给我投注。」白柳微微欠身,绅士地轻握了?一下红桃的?四指,「希望您接下来也?能继续欣赏我的?表现。」 岑不明?站在白柳面前,他和白柳对视了?很久很久,才撤回眼神伸出手,用一种嘶哑的?语调开口?:「白柳,我是行刑人。」 白柳平静地伸出手:「行刑人,我是【贫穷的?流浪汉】。」 两个人的?手在空中短暂地交握了?一下,岑不明?松开手,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站在旁边,被所有人忽略,也没有一个战术师上前和他握手的另一位季前赛战队战术师袁光:qaq 想从栏杆钻下去和白柳握手但被廖科死死摁住的黑桃:我也要握手 廖科崩溃:但你不是战术师!给我坐下! 黑桃:不要 白柳:……坐下 黑桃:(瞬间坐好.jpg) 廖科:…… 第429章 邪神祭·船屋 几大公会?的会?长依次和白柳握手交流, 然后离开。 主持人震惊之余继续解说?了下去:「按照通常流程,应该是?季前赛第一名的选手先抽队伍,但由于?季前赛第一名的队伍拉塞尔公墓的会?长正在更迭中, 所以由第二名的队伍流浪马戏团的会?长——」 「——白柳,上前抽取队伍!」 观赏池大屏幕的前方慢慢地伸出?一个抽奖台, 台上有一个不透明的黑幕布盒子, 上面?有一个可以容许人手臂伸进去的开口,抽奖台下方是?三?步台阶。 白柳缓步上前, 踏上台阶, 他垂下眼神, 在全场所有人的屏息注视下将手伸入了盒子内,握住里?面?的一个桌球大小的球状物?,拿出?来, 递给等?在旁边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用一把刀小心地切开了这个具有弹性?的球状物?体,然后从里?面?拿出?一阵纸片,仔细地正面?朝下展开之后, 自己并没有看,而是?直接举起来转动身体, 给全场所有观众看。 原本嘈杂的全场观众在看到那张纸片上的标志的时候, 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八支坐在内围的队伍的公会?会?员也表情惊愕,不少连挥舞的旗帜都恍惚地放下了。 红桃略微挑了一下眉, 菲比可爱地捧着脸,歪着头笑眯眯的,岑不明神色冷酷,仿佛早有预料地抱着胸, 丹尼尔一下坐了起来,脸色阴沉地看向旁边, 乔治亚轻微侧了一下头,和旁边神色严肃的阿曼德轻声耳语着什么。 第1013页 查尔斯双手交叠撑着手杖,远远地看向站在观赏池中央神色寻常的白柳,微微勾起了嘴角。 这场赌博越来越有意思了。 廖科摁着黑桃的肩膀的手骤然收紧,柏溢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标籤纸,喃喃自语:「靠,我?们不会?这么倒霉吧……」 「逆神不在。」柏嘉木勐地转头看向廖科,脸色漆黑,「战术师都没有,我?们怎么打?!」 主持人兴奋到颤抖的声音伴随着他挥舞的手臂响彻整个观赏池:「真是?难以言喻的好运气,我?们的新晋战队,一出?手就抽到了第一战队——杀手序列!!」 那个被?举起来的标籤纸上,赫然画着一个逆十字——这是?杀手序列的会?徽。 无论这场比赛是?输是?赢,抽到了杀手序列就代表杀手序列必将下场比赛,无论是?输是?赢,这都代表着将有一个数量庞大的赌池会?在挑战赛开场的第一天就轰然下场。 全场所有的观众都沸腾了! 「大战即将开场!各位观众各就各位!准备好手上的筹码,准备下注吧!」主持人摇动着双手,激动到脸部的表情扭曲,「现在请杀手序列的战术师下场,来和流浪马戏团的战术师进行例行的宣战环节!」 廖科深吸一口气,他举手示意自己要发言:「我?们战队的战术师不在,我?暂时担任战术师执行比赛流程。」 主持人和观众的表情都是?一凝,然后变成一种巨大的,堪称狰狞的狂热表情:「逆神不在?!」 「临场更换战术师是?顶级大忌!会?将整个战队的水平拉低到一个新的水平!」 主持人嗓子都要吼破了:「各位!各位!我?们的新晋战队能否完成去年杀手序列的逆袭歷程——挑战赛屠龙!」 「如果这支战队屠龙成功,现在投注这支流浪马戏团战队的赌资可以翻百倍以上!请各位抓紧机会?!越早投注返还越多!尽!快!下!注!」 坐在通道休息椅上的王舜眼瞳倒映着系统面?板,就算他是?跟着红桃见过?大风大浪,此刻看着这个几乎成直线上涨的赌池投注速率,王舜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37倍了。」 「这也太恐怖了……」 这么多的积分投注,要是?头场就输了,会?在这些观众的心里?留下相当要命的印象,后面?的比赛里?会?被?这些观众报復性?地不再投注,那要得到人气沖免死金牌就很难了…… 王舜忍不住担忧地看向场内的队员们,最终视线定格在站在中央的白柳身上:「……会?长。」 廖科转身准备从后面?的通道走下来。 柏嘉木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嘴唇紧抿,目光深深地低声询问:「逆神……那么聪明,一向什么都安排好了,还可以预言看到未来,他会?没事的对吗?」 廖科往下走的背影一顿:「他会?没事的。」 「他说?过?,他会?亲自来阻止白柳赢得比赛。」 廖科说?完,抽出?了自己的手向下走去,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大屏幕前的隔间里?,眼神复杂地对站在那里?等?他的白柳伸出?了手:「我?没想到会?这么早就对上你。」 白柳平静地抬眸,伸出?手交握:「我?也没想到。」 廖科静了一会?儿:「很感谢你之前愿意借给我?们使用游戏池。」 「不客气。」白柳语气平淡,「也很感谢你们会?给我?安排一场单人赛,我?很需要这场单人赛给我?挣得人气。」 廖科缓慢地抬起了头:「看来你已经猜到我?们的对赛安排了。」 逆神不在,团赛暂时不能开打,会?出?大问题,那廖科作为临时上场的战术师,就会?想方设法地在单人赛和双人赛里?拖延时间。 白柳静了一会?儿:「逆神一定会?上场,对吗?」 「对手是?你。」廖科语气笃定,「那么是?的,无论受再怎么重?的伤,那人爬也会?爬着到这里?来和你对赛的。」 白柳垂眸收回手:「我?知道了。」 「我?会?等?他的。」 说?完,白柳准备转身离去,廖科突然出?声:「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你,拼了命也会?赢你的。」 白柳背影一顿,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走下了台。 廖科深深地望了一眼白柳离去的背影,也转身走出?了交流隔间。 主持人左右探头:「现在双方的战术师交流完毕,要出?单人赛的安排了——」 「杀手序列不出?意外,单人赛出?应该是?王牌主攻手黑桃。」 主持人的话音声刚落,黑桃就单手撑着围栏,干脆利落地翻身落下,向大屏幕的方向走去,他腰上别着一根随意捆绑起来的黑色骨鞭子,裤子上穿插了很多束带,上面?绑了一些道具,黑桃走起路来把这些强行别在裤子上的道具踢动得左右摇晃,还晃掉了一个。 黑桃低头看着这个道具,没动。 廖科捂脸,声音虚弱:「……我?知道你不喜欢带道具上场,但算我?求你了,不要故意弄掉了,我?能看出?来你是?故意踢掉的,快捡起来吧……」 ——黑桃裤子上的道具都是?刚刚廖科强行让黑桃别上去的。 黑桃这傢伙无论是?打比赛还是?打游戏,一向不用任何道具,给了他最多坚持十五分钟就被?黑桃故意或者无意弄掉了。 第1014页 但这次廖科勒令黑桃必须带够道具上场。 对手可是?那个白柳啊……多一道保障总是?好的。 廖科撑在围栏边,目光深邃地望着那边走过?来,神色浅淡的白柳。 毫不夸张的说?,他对赛了那么多危险能力强大的队伍,没有任何一支队伍能有白柳这样一个人轻描淡写地上场带给他的压迫感强。 廖科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速度快到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王舜觉得自己心脏已经蹦到了嗓子眼了。 他攥紧手里?的纸笔,眼睛死死地盯着上场的白柳,不断地深唿吸调整自己此刻有点眩晕的状态,看起来仿佛要上场的不是?白柳,而是?他自己。 王舜旁边的长椅上坐着暂时没上场的其他队员,看起来状态也不必他好到哪里?去。 木柯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手指的指尖被?自己无意识掐出?了几个印子,刘佳仪嘴唇紧抿,小腿绷得笔直,唐二打眉头紧蹙,几秒钟摸一下自己放在后腰上的枪,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牧四诚咬牙切齿地疯狂抖腿:「草,我?紧张得有点想吐。」 唐二打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调整好状态,你等?下还要上双人赛,而且白柳有免死金牌,不会?有大事的。」 刘佳仪听了这话,神色却一定没松,反而更紧绷了:「白柳的确有免死金牌。」 「但他不一定会?这一场里?用。」木柯嘴唇都没有血色了,「或者说?,为了照顾在团赛里?没有免死金牌的我?们,也为了增加比赛的刺激感和投注率——」 「——白柳大概率不会?在这场里?用免死金牌。」 牧四诚头晕目眩:「什么意思?!这他妈可是?打黑桃!?他不用免死金牌?他疯了吗?!」 木柯脸色煞白地摇头:「正是?因为打黑桃,白柳反而不会?用。」 「他想一次性?打破黑桃的单人赛不败神话,然后直接人气跃升到高位,成为话题度极高的明星队员,只?要一个队伍里?有一个明星队员,观众为了确保这个表现卓越的明星队员可以晋级,大概率会?把整个团都投进前一百。」 木柯转头看向瞳孔紧缩的牧四诚,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他在没有免死金牌的这种高危的情况下赢了比赛,基本就能确保我?们战队里?每个人都能吃到他的人气红利,拿到免死金牌。」 「这他妈是?吃他的人气红利吗?!」牧四诚眼睛赤红,拳头紧攥,「这他妈是?在吃白柳的命!」 主持人的声音都快激动成了哨子音:「来了来了!两位选手都上台来了!」 「请两位选手互相宣战!」 白柳站在黑桃的对面?,仰头平视他,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你想赢吗?」 黑桃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要赢你。」 白柳微笑起来:「我?也想赢。」 他缓缓地从自己的领口里?虚空抓握,一根掉在线上的免死金牌出?现,挂在白柳的脖颈上,同时,相同款式的免死金牌也出?现在了黑桃的脖颈上。 「哦,双方都有免死金牌。」主持人的声音有点失望,「看来双方都要使用了,有点没意思。」 白柳从自己的脖颈上扯下这根免死金牌,平静地移到一边。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是?否选择本场比赛放弃使用免死金牌?】 主持人的声音勐地拔高:「天哪!我?看到了什么!这个动作是?放弃免死金牌的标准动作!这位新人战术师在对决一个主攻手的时候决定放弃自己的免死金牌权限!」 「我?收回我?的前言,这场比赛虽然结果多半没有意外,应该是?黑桃赢,但还是?有看点的。」 主持人揶揄地调侃白柳:「希望这位新人战术师死在赛场的时候,不会?为自己此刻的莽撞自罚一杯。」 黑桃面?无表情地望着白柳,他握住挂在自己脖颈上的免死金牌,一扯,平举手臂,也移到了一边。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是?否选择本场比赛放弃使用免死金牌?】 主持人陷入了短暂的沉寂,然后蹦起来吼出?了声:「我?们的黑桃选手接受了对方的挑衅!也决定放弃自己的免死金牌!」 「这是?生?死的一战!!」 廖科神色勐地一变,他拍着栏杆:「黑桃!你在干什么!」 黑桃对身后的廖科的怒吼置若罔闻,他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白柳:「我?要在同等?的条件下赢你。」 白柳微笑起来:「我?之前喜欢的人也喜欢在同等?的条件下赢我?。」 「我?和他玩过?很多恐怖游戏,但我?没有一场能赢他的,他很擅长这个,我?一直没有办法忘记他赢了我?那么多次,一直很想赢他一次。」 「可我?还没有来得及赢他一次,他就逃跑了。」 黑桃目光一凝:「我?也会?这样赢你。」 白柳抬眸,他脸上的笑意加深:「既然你这样说?了,就希望你真的能像个合格的纪念品——」 「——能赢我?一次吧。」 他话音声刚落,就随意地松开了抓住免死金牌的手。 黑桃几乎和白柳同时松开。 「叮叮——!」 带着挂带两块金牌落地弹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然后在空气中转动一圈散成金沫,消失不见。 第1015页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黑桃确认在本场比赛中不使用免死金牌。】 【……游戏筛选中……游戏载入中……】 【游戏载入成功。】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黑桃登入游戏副本《邪神祭·船屋》】 第430章 邪神祭·船屋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获得副本内身份(邪神继承人)】 【玩家白柳激活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请邪神继承人在七日之内找到承载旧邪神的灵与肉的两个锚体, 并在邪神祭当日在船屋上献祭对方,完成邪神祭。】 白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站在一个海岸边,目之所及是漆黑一片的大海, 海浪起起伏伏拍打在港口的岸边,浪花卷出奇异的碎水声, 黑暗之中?突然从白柳的背后传来一声重?重?的鼓声: 「咚——!」 白柳眼尾余光扫到的左侧应声而亮, 一盏红底白字扁平字体的圆肚灯笼悠悠亮起。 灯笼里面的蜡烛烛光左右摇曳,背后的鼓声骤然激昂起来, 咚咚声直响, 隐隐出现的浑厚男性人声哼着不知名的神秘小调, 合着鼓点想起,白柳的头顶的圆灯笼一盏一盏地亮起,点亮这漆黑的夜空。 场景顿时明亮起来, 之前隐藏在黑暗里的事物在橘黄色的暖色烛光下一一浮现。 白柳环顾四周,他头顶是交错悬挂的灯绳细线,上面隔着一定间距挂满了灯笼, 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灯网。 裁剪得体的彩纸装饰物系在灯笼的旁边垂落下来,被海风吹得起伏摇晃, 发出碎铃铛一样的声响, 烛光明明灭灭,将白柳周围的热闹景象映照得模煳不清。 白柳左右两边有数十个男性鼓手?, 这些?鼓手?看起来都是青壮年,身上肌肉虬结,粗壮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粗壮的布制白绳,布绳向前绕过肩膀, 系在腰部前有磨盘大小宽的太鼓红色鼓身左右两边的的鎏金环扣上。 鼓手?们从胸腔里沉声合着吟唱,形成了一种古怪的歌曲腔调, 他们手?里攥鼓杖劲道十足地往下砸,鼓点声密集了起来。 灯笼终于?全部亮起,映照得夜晚的海边亮如白昼。 原本寂静的海湾边随着灯笼灯光亮起,变得人来人往,街道上有各种各样的小摊,摆放着系了红线的小铃铛,作用不同的护身符,薰香蜡烛苹果糖,以及各式各样造型奇特的神明面具,其中?卖得最好的是一块白髮蓝眼,面相慈悲而年轻的邪神面具。 摊贩热闹地吆喝售卖着新奇又有趣的节日祭祀物品,到处都是穿着隆重?节日礼服的游人,嬉笑交谈着什么: 「今年的邪神祭可真是热闹啊。」 「那?是当然的,每年的邪神祭都全镇最大的活动,多亏有邪神大人的保佑我们这个镇上的人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越过越好。」 「……从邪神大人降临我们这个小镇,我们修建神社供奉祂,至今也有十年了吧。」 「今年刚好就是第十年的邪神祭,所以格外隆重?,主持祭奠的可是被大家公?认的,最有可能是邪神继承人的那?位……」 「那?位原先不过是一个被卖到这里来的祭品罢了,如今能主持邪神祭,也算是一步登天了,听说?之前还外逃过,也不知道在外逃什么,神明这么大的眷顾和馈赠,不好好珍惜,反而想要逃离,真是……」 「不说?他了,也不知道今年去海上神社的祭品都有哪些?孩子,真想去看看,碰碰运气,不知道能不能运气好抽中?一个属于?我的祭品,我有好多的愿望想要邪神大人帮我实现呢。」 「你可真是太贪心了,去年不是实现了一个吗?」 「但是愿望总是不嫌多的嘛,去年归去年,今年归今年,反正实现愿望的代价又不是我出,嘻嘻。」 白柳站在一个临近海面的木架高台上,这应该是一个用来神祭表演的舞台,整个高台上只有他一个人,他身着黑白两色的神典祭祀服装,样式和他见过的和风狩衣有点相似,但比狩衣要更精緻复杂一些?。 他的手?里拿着一柄挂满金色圆铃的神乐铃,两侧的白色衣袖宽而长,海风从白柳袖口里穿过,将他整件衣服连同额前的碎发吹得飘动了起来,铃铛也被吹得摇晃。 风凉水冷,金铃碎响。 高台下是笑骂着高声交谈的行人,高台前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海面,海面的地平线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摇动的橘黄色亮光,像是海面上停了一艘船。 「咚咚咚——!」 一首鼓点歌曲毕,白柳所在是木架高台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甫一回头,就看到来人凶神恶煞地抬手?落下,就狠狠要给他一耳光。 白柳快速闪躲侧开,但身体刚刚一动,系统就提示: 【系统警告:反抗动作违背玩家(邪神继承人)身份设定,请勿反抗!】 白柳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人的一耳光,被扇得左脸整个别?了过去,淡色的唇角开裂,有血珠顺着滚落下来,滴在地面上。 「没用的傢伙!」这人厉声叱骂白柳,「神祭彩排的中?途怎么能停下!这是对邪神大人的大不敬!」 白柳低着头眼眸垂落,也没抬手?擦自?己嘴边的血迹,没说?话。 看白柳不说?话,这人又是怒极,刚准备提起一脚踹在白柳腰上,但扫到白柳身上这套价值不菲的神祭服饰时踢过去的动作险之又险的顿住,忍住怒火指着白柳的鼻子责问: 第1016页 「七天后就要举行邪祭祀的第一幕剧表演了,你练开场舞的动作都记不清楚,要是这十年邪神大祭出了什么问题,就算你是最有可能成为?邪神大人继承人的人,我们也会把你套上锁链沉进海底,当做神社的【锚】的!」 这人冷笑:「我知道你最怕水,不想被那?样折磨,就好好练习吧!」 说?完,这人甩袖离去,对着两个低着头,明显有些?畏惧他的小侍从冷声吩咐:「扶他下去换衣服,把脸上他的伤口给我处理好。」 「今晚不许他睡觉,给我再练一千遍神祭舞,明天上台之前我要看到他一个步子都不错地把神祭舞跳下来。」 有个小侍从瑟瑟发抖地抬起头:「但御船大人,白六已经三天都没有休息了,昨天他因为?被您责罚,到今天为?止一口水都没有喝过,再不休息的话……」 御船阴沉地斜眼扫了这个小侍从一眼。 这小侍从肩膀顿时一颤,顺从地低下了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监督白六跳一整晚,直到他能达到大人您的要求为?止。」 御船厌烦地扫了白柳一样,嗯了一声大步地从高台上走了下去,两个小侍走上前来搀扶住白柳。 其中?一个刚刚为?白柳说?话的小侍从小心翼翼地探头,确定御船从高台上下来以后直接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镇子内,才长松一口气,担忧地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白柳:「你没事吧?还能站稳吗?」 白柳缓缓地摇了摇头:「没事。」 直到那?个御船走了之后,他才恢復了对自?己的身体控制,之前是动都不能动的。 看来这个副本比之前阴山村之前那?个副本对玩家的角色扮演要求更严格,一点不符合角色的行为?都不能出现,一旦出现就会被系统强制接管身体。 ……这么确切地要求他走邪神继承人路径,再加上(邪神祭)这个主题,看来白六真的是迫不及待了。 「怎么会没事?」这小侍从一见御船走了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他脸色难掩忧心,「昨天你踩错了一个拍子,御船大人让你不吃不喝地跳了一整天,今天眼睛都没合又上高台,从下午彩排到现在,中?途你摇晃了几?次,我都以为?你会直接从高台上摔下来。」 随着这小侍从的解释,白柳的确从这具身体里感到了一种长久没有摄入糖分和水分导致的虚弱,头部也开始有些?晕眩,他撑着小侍从的手?闭目唿吸了两下才适应这种虚弱。 小侍从一看白柳闭眼睛被吓了一跳,赶忙从袖子里拿出抓住一把糖:「这是我刚刚在庆典上买的金平糖,我偷偷藏在袖子里带上来了,你先吃几?颗稳一稳!」 白柳微微睁开眼,他接过吞咽了几?颗。 糖黏腻的甜味和硬质糖划过干涩喉咙的刮擦感让他咽下去的那?一刻呛咳了几?下,小侍从看向白柳的眼神越发心疼:「等下我们偷偷跑回船屋那?边,那?边没人监管,你能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船屋?」白柳眼神转动,语带询问,「在哪里?」 小侍从伸手?摸了一下白柳的额头,担心地问:「白六,你是不是有点发烧,人都迷煳了?」 「船屋你都不记得在什么地方了?」 「船屋就是我们这些?被买来的祭品小时候住的地方啊。」 小侍从嘆一口气:「不过你不记得也是正常的,你从五年前被御船大人带走就再也没有回过船屋了,一直作为?邪神大人的继承人住在镇上的神社里。」 白柳语气平淡地撒谎:「我想起来了,但船屋这种住祭品的地方,临近祭祀不会严加看管吗?为?什么会没有人监管?」 「本来是船屋一直严加看管的地方。」小侍从语带嘆息,「白六你真是练舞练迷煳了,你忘了吗,明天就是长达七天的邪神祭的第一天了。」 「今晚的船屋不会有人监管的。」 小侍从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地抬起头来:「因为?镇上的人会去船屋里疯狂地抢祭品。」 「——这是邪神祭的开头,船宫夜欢祭。」 第431章 邪神祭·船屋 白柳被小侍从带到了一个海岸边的联排建筑里。 这建筑只有一层, 非常低矮,但是很宽大,外表是木和茅草的尖顶结构, 屋檐下挂着晴天娃娃和风铃,最下方是木架和石块垫起来的一个和地面?隔开的隔层, 是镂空的, 低下头去黑漆漆的一片,能感受到潮气扑面?的一片, 像是随时都会有什么诡异的东西从下面?爬出来。 垫高是石头上长满了青苔, 木架也发黑腐朽, 白柳走上去的一瞬间感觉地板都摇晃了一下,很明显已经极其老旧了。 往屋内走是一整排修建的像是白柳在现实里见过的温泉民宿一样的房间,用松木和障子纸制作的隔间门分隔开, 每个房间的右上角都镶嵌了一块放置木牌的龛位,里面?放置着写着【某某居室】,或者【厨房】, 【会客厅】这样表明居室用处的黑漆松木牌子。 白柳走在长廊上,能清晰地听到房间内传来人?的悲惨的哭声和癫狂的笑声, 隔着一层纸门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的影子, 他们或姿态散乱衣衫半解地瘫坐在地,或用头抵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用力撞击, 又或者有人?哈哈大笑地将一根腰带从自?己的衣服上解下来,栓成一个活扣,套进自?己的脖子上,喃喃自?语地祈祷着: 第1017页 「死了就好了, 邪神大人?快选我做祭品,我想今年?就死。」 很快, 有三四个人?影进入居室内阻止这些正在自?残或者自?杀的人?,这些人?的哭声和笑声神经质地交杂成一片,忽哭忽泣地变得?悽厉起来: 「我还不够痛苦吗!为什么邪神大人?不愿意?选我!」 小侍从领着白柳低头在长廊碎步快走,他见白柳没有跟上来,转头看到侧过头在看旁边和室的情况,于是视线跟着移了过去,脸上的笑变得?勉强了起来: 「哦对,白六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每个祭品有三四个人?负责调教和看管,之前你在的时候还只有一个人?,后来崩溃的祭品越来越多,镇子里加了看管祭品的人?手,大家外逃和求死都变得?艰难了很多。」 「这里住的祭品孩子们都很……同情你。」小侍从语气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被选成了邪神的继承人?,再?也不能做祭品了。」 说完,小侍从低着头往前继续走了:「跟我来吧,你能休息的时间不多,别?看他们了。」 穿过弯曲长折的迴廊,最终小侍从把白柳领到了一个很老旧的房间,房间旁边的木质挂牌上写着【北原苍太】,小侍踮脚取下了那个木牌,重?新换了一块木牌挂上去。 白柳看着那块被更换的木牌变成了【御船白六】。 「这是你做祭品的时候在船屋这里的姓名牌子,我一直留着,今天就用上了。」北原苍太念念叨叨地把门给?打开,室内巨大的潮气扑面?而?来,「这是我的房间,你要在这里休息,我就把房间换成了你的名字铭牌。」 这是一个很潮湿狭窄的房间,房间的地面?中间铺了一张窄小的榻榻米,榻榻米上放着一套一人?的陈旧寝具,床旁边隔了差不多半米放了个木盘,上面?能看到没洗干净的油渍,应该是吃饭用的木垫,榻榻米正对着一张高四五十厘米左右的红木矮小书?桌。 书?桌紧靠的墙面?上挂了一副浮世绘风格,色彩艷丽的海浪图,浪花的中央是漂浮着一艘神社?样式的船只,船只的桅杆上挂着的船旗因为被海风吹得?旗帜抖动而?被遮掩得?只剩一半,但白柳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面?逆十字旗。 北原苍太还在絮絮叨叨:「你要在这里占一个和室休息就必须要在外面?挂上自?己姓名的木牌,不然等会船屋这里的监管者会把你当做外面?名字上的祭品,要是运气不好,这个孩子恰好轮值到要去苦室修行,你就会被当成拖去苦室做修行……」 他说着说着突然顿了一下,视线直瞪瞪地落在被他推开的纸门内侧,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脸上一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变得?煞白了起来。 白柳顺着北原苍太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纸门的内侧贴了一张纸——【因祭品北原葵修行苦之修行已达标,今日北原宗系的苦室修行移交为祭品北原苍太执行。】 「小葵……修行达标了啊。」北原苍太伸手去揭下了那张通知他去苦室修行的通知书?,他的手颤抖得?非常厉害,连带着声音都在抖,「我昨天才去修了半日,今天又要去了吗……」 「苦室修行。」白柳跪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北原苍太,「是什么?」 「哦对,白六你做祭品的时候,还没有苦室修行。」北原苍太也很自?然地跪在了白柳的身后,他挺直腰背,抬手轻之又轻地用手指勾开了白柳耳边的繫绳,语气和动作一样的轻,「你当年?外逃被抓回来之后,船屋这边整顿了一番,就都是规整式的苦室修行了。」 深色的布带繫绳飘扬落地,白柳的长髮倾斜而?下,一直垂到了腰部?。 这个时候白柳才发现自?己的头髮并不是和外界一样只有半长发,而?是被向内挽起系成了只有半长髮长短。 「从你离开船屋成为邪神继承人?到现今已经五年?了,邪神继承人?要负责神祭,身体髮肤皆为神之所有,不得?随意?修发,不知不觉你的头髮已经蓄这么长了……」北原的手指穿过白柳的长髮,恍然地喃喃自?语,「比小葵这个女孩子都还要长……」 白柳侧过眼眸看向跪在他身后的北原:「北原小葵虽然和你一个姓,但不是你的妹妹或者姐姐吧。」 「不是,白六你真是离开船屋太久了,连我们的姓来自?哪里都忘了。」北原好笑地摇头,他从枕头下取了一把木梳,重?新跪回白柳身后给?他梳头,「我们这些祭品的姓和我们自?己并没有关系。」 「别?动。」北原苍太温柔地摁住想偏过头来的白柳,仔细地给?白柳一下一下地梳头,「梳偏了等下御船大人?见了又要罚你。」 「我没有忘。」白柳平视前方,语气淡淡,「这个姓,是选中我们的镇上的人?的姓吧?」 「我的姓是御船,我当初应该就是御船的祭品,你和小葵都姓北原,那就证明都是一个姓北原的人?的祭品,而?且这两个姓北原的人?应该是同一宗系的人?。」 北原梳头的动作停在了中央,他顿了很久很久,才继续梳了下去,声音很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你早就不是御船白六了,你没有被献祭成功,还成为了邪神继承人?,不再?是祭品,后面?御船这个姓氏就从你身上被去掉了。」 北原垂下眼眸,梳子顺着眼皮的垂落一直梳到了地面?上,语气轻而?笃定?: 第1018页 「你是邪神大人?选中的人?,身上不应该有除了邪神大人?之外的任何?标志,御船这个姓氏配不上你。」 北原挑起一根系带,从白柳左右鬓边用小指勾过一缕在耳边松松垂落,用系带在末尾绑好,最后两股在脑后正中央合成一股,垂在白柳的祭祀服上。 白柳眼眸轻抬,侧过头看向北原,髮丝夹着系带从白柳的脸颊边滑落,在肩膀上缱绻地捲成一缕。 他的睫毛纤长,眼瞳漆黑,抬眼的时候在幽暗的和室内倒映着北原身后的那副画上的海浪上的金粉涂料折射过来,仿佛闪着鱼鳞般的微光,白柳轻声反问:「绑好了吗?」 北原怔怔地望了白柳一眼,忽然笑起来:「你真是好看,白六,难怪神会从我们一堆祭品当中选中你做祂的继承人?。」 笑着笑着北原像是无法自?控一般落下泪来,他睫毛上沾满了眼泪,额头抵着白柳的肩膀避免自?己的眼泪沾湿祭祀服,身体向前克制又用力地拥抱了一下白柳的肩膀,抽泣着: 「……神可真是太残忍了。」 「为什么要让我们中间最好看的孩子这样痛苦地活着,连做祭品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呢?」 「这世界于我们只有一个苦室而?已,可于你却?处处都是苦室了。」 第432章 邪神祭·船屋 北原抵在白柳肩膀, 控制住了?自己的哭声,深唿吸了?两下:「……我不耽误你了?,你休息一下还要去山上的鹿鸣神社练舞。」 说完, 北原跪着膝行后?退两步,低着头双手交叠在额前缓缓拜伏下去, 语气微微颤抖: 「白六, 如果你真的邪神继承者大人?,如果你的舞蹈真的能传递到邪神大人?面前, 那我恳请您, 请祂这次选中小葵做祭品吧!」 「我还能再撑两年, 但小葵真的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北原的语气有些哽咽,然后?很快抬手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对白六躬身行了?一个礼, 提着自己的下摆衣服揭下那张贴在门内侧的【苦室修行通知?单】,关上和室的门,背影悽惶地走了?。 白柳收回望着北原离开时候关上的门, 视线缓缓移到了?他正对的海浪图上。 恐怖游戏,尤其是日式恐怖游戏中狭隘室内的装饰物一般都有线索可循, 特别是这种最里面的一间房, 内里的墙不和外面的和室相接。 白柳起身,伸手触碰海浪图上那个被?浪花抛起来的神社样式的船只, 他的指尖一寸寸仔细地检查过船上的装潢,最后?停在了?船只上被?遮掩了?半边的逆十字旗上。 他指尖在这个地方?点了?一下定住,然后?取下画,在墙上找出了?之前被?点出痕迹的点。 白柳目光沉静地曲指抵住墙面往下用力摁。 墙上迅速地浮现?一个凹陷, 然后?墙上装订画的地方?翻转了?一下,从平铺的墙面变成了?一个画框大小的, 内嵌的神龛。 神龛中间放置的是一座雕刻精细无?比的红木神像。 这神像有些年头了?,膝盖和肩膀这些地方?的红木因为被?人?爱惜地擦拭都有些泛黑了?,着一身和白柳身上样式差不多,但细细看去还要繁复精美一些的狩衣。 狩衣清透长阔的衣摆垂落到神像随意交叠摆放的修长脚踝上,脚踝上雕刻着用金粉漆过之后?又褪色的锁链,脚下踩着是荡漾开涟漪的海面。 神像微微垂着头,姿态松散地坐在拜殿翘起来的屋檐上,双手捧着一本雕刻不明确的书,像是在认真地读,祂脸上额顶处环绕过一根手搓的注结绳,看着像是麻绳,绳子上穿过一张轻柔飘忽的白色御守宣纸,遮盖住祂的面部。 宣纸上用毛笔写着两个字——【无?愿】。 再往前,神龛内摆着一个正在悠悠上升的香炉,随着和室里微微的风,神像面上盖着的御守宣纸和香炉里笔直升起的烟都轻微摇晃起伏,一种清透怡然的檀香味溢散开来。 白柳的目光停在神像手中那本木雕的书上,微微顿了?一下。 这书的页面是裂开的,而且像是被?人?用手粗暴撕裂后?再黏合上的那种纹路。 白柳的记忆里有一本符合这个纹路质感的书,那本书叫《瘦长鬼影杀人?实录》。 当时谢塔被?沉下池塘的时候,白柳把那本书放在了?谢塔的怀里,那本书应该是随着谢塔一起飘走了?的…… 但现?在出现?在了?这个神像手里,再联繫一下这个副本的主题…… 这神像很有可能就是谢塔。游戏内的旧邪神祭品之一。 白柳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揭开盖在神像面上的御守宣纸。 在神像面上御守宣纸被?白柳向上抚开的那一瞬间,被?白柳卸下来放到地面上的海浪图突然发出了?巨大的海浪声,一阵勐烈的海风从里面吹出来,将白柳的狩衣吹动?遮盖住了?眼睛。 狂风暴雨和起伏激烈的海浪从画中沖溢而出,瞬间将站在神龛前的白柳席捲,卷进?了?画中。 等到风雨平息后?,放在地上的画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到了?墙上,除去海浪图上的大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之外,一切恢復了?原样,之前骤然出现?的狂风,海浪,暴雨消散得?无?影无?踪。 室内空无?一人?,只余和室门外挂在门边上的【御船白六】木牌和一室的悠悠檀香。 第1019页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触发主线剧情之(旧邪神·灵祭品)收集支线】 在一阵能将人?摇动?得?天旋地转的剧烈晕眩中,白柳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前是一片漆黑的船舱,能隐约看到上下铺的和睡在上面的人?的轮廓,耳边是人?晕船的呕吐声,和一些小孩的歇斯底里的崩溃哭泣声。 「我要回去!!!」 「我要待在福利院!我不要来这里!!」 「买我们的人?都是会虐待小孩的疯子!放我们下船!!」 白柳看向自己的手,相比之前变得?纤细短小了?一些,他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也别之前短了?一截,睡在这种狭窄的船板床上脚都能伸直。 从身高这点来粗略估计,他现?在应该只有十六七岁。 白柳动?了?动?身体,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紧紧绑在一起,束缚在床一侧的床脚上,身体随着海浪抛接船只而剧烈起落,但却丝毫动?弹不得?。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光亮照进?了?船舱,白柳终于看清楚自己身处一个什?么?样的环境。 船舱内的上下中三层狭窄床铺上密密麻麻地睡满了?脸色惨白,岁数从几岁到十七八岁不等的孩子,这些孩子和他一样,手被?束在一起绑在床的一侧,有些瑟缩着缩成一团小声哭泣,有的满脸麻木一动?不动?,有的在晕船呕吐。 比如睡在白柳身后?这个。 「呕——!」对方?一直在干呕,呕完之后?又是咳嗽又是喘息,应该是没有吃什?么?东西,具体什?么?都没有吐出来,但听声音整个人?已经虚弱到快不行了?。 「晕船的话就不要再想逃跑比较好。」白柳声音浅淡,「从这里逃出去,你也没要办法从海上逃出去的,海上无?论从哪里走都要坐船。」 白柳背后?那个正在小心又用力挣动?的人?停下了?动?作,隔了?很久,他才嘶哑地说:「我叫苍太,你叫什?么?名字?」 「白柳。」白柳回答。 对方?有点惊讶:「你就是他们说的白六?」 白柳一顿:「你认识我?」 「也不能说是认识。」苍太迟疑了?一下,「……你是我们这里最出名的孩子,我们每个人?都讨论过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白柳尾调微扬,「我做了?什?么?让你们在这种环境里都需要好好讨论一番的事情吗?」 苍太顿了?顿,犹豫又小声地开口了?:「他们说你在爱心福利院里把一个叫谢塔的孩子杀了?,还推进?了?池塘里,是真的吗?」 白柳一静,才开口的时候语气彻底淡了?下去:「作为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之一,我能有幸了?解一下这个流传中的故事始末吗?」 「你是不是没有杀人??他们是在乱说吗?」苍太缩了?缩,凑近了?白柳耳边,很小声地和他说了?起来,「我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他们说你在爱心福利院的时候是个很古怪的小孩,从小到大就喜欢玩各种诡异的东西,还玩死过很多小动?物。」 白柳反问:「比如?」 苍太开始回忆:「小猫,小兔子,小仓鼠之类的,他们说你会把小动?物的皮剥开,然后?夹在各种各样的童话书里最可爱的那一页,通常是童话故事里所有人?都获得?幸福的那一页里。」 「等到这群孩子翻开书,快快乐乐地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这些血淋淋的动?物皮毛就会掉出来,把那些孩子吓得?尖叫满屋乱窜的,你那个时候就在旁边歪着头笑。」 白柳微妙地顿了?一下,他脑中记忆上的某个一直被?掩盖住的点被?触及,突然浮现?出了?一片陌生?又熟悉的回忆。 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在和谢塔打扫图书室的时候,的确有聊起过要不要这样对福利院里的其他人?恶作剧,但最后?被?谢塔平淡地阻止了?。 谢塔当时用那双银蓝色的眼瞳望着他,轻声问:「你不会这样做的。」 「为什?么?我不会?」白柳斜眼扫过去,反问。 谢塔静了?静,开口说:「因为我见过会这样做的白六。」 「你不是那个白六。」 「这个世界上还有除了?我之外的白六?」白柳饶有趣味地凑近谢塔,「你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白六。」 谢塔垂下眼帘:「没有喜欢与?不喜欢。」 「我和他是被?设计好的天然的竞争关系,他天生?就会追逐欲望,会想要从能见到的所有强大的人?,事物,甚至怪物身上疯狂地汲取能量,转换成金钱或者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白柳点评:「听起来就是我本人?。」 谢塔抬眸:「你们不一样。」 「他会……了?我,但你不会。」 谢塔说的中间那个字,白柳只能记得?口型,因为外面的球突然砸到了?窗户上,将窗户砸裂开,盖住了?谢塔的声音。 事后?白柳再问的时候,谢塔却别过眼神,说了?句没什?么?,就不再回答他了?。 苍太继续说了?下去:「后?来你做的事情越来越过火,当时你特别在意福利院里一个叫谢塔的孩子,那也是一个很奇怪的孩子,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看各种各样的恐怖绘图。」 第1020页 「你会经常地观察他,跟踪他,但谢塔好像基本不怎么?理你,从来没有在乎过你做的任何事情。」 「有一次你绕到教?堂里去找谢塔,谢塔经常在那里一个人?看书,那天也在,你静静地站在谢塔背后?很久,谢塔好像在看一本什?么?瘦长……」 苍太突然卡了?壳:「他们说什?么?来着,很长一个书名……」 白柳语气淡淡地补充:「《瘦长鬼影杀人?实录》。」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苍太激动?又顺畅地继续说了?下去,「他们说你在那天晚上就把谢塔给杀了?,还带回了?一本沾满血的《瘦长鬼影杀人?实录》,一个人?坐在床边,哼着小调,好像很愉悦地看了?一晚上这本书,把住你旁边的人?吓得?不轻。」 「然后?和你住在一起的人?有个胆子大的孩子,问你是不是真的把谢塔给杀了?。」 苍太讲到这里的时候,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你笑着抬起头看向他,脸上都是血,说是的,我把他给杀了?。」 「那个孩子崩溃了?,问,你为什?么?要杀死谢塔?他并没有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啊!」 「然后?你说——」苍太的声音变得?颤抖,「你说……」 「——【因为我也想看那本《瘦长鬼影杀人?实录》的书,所以我站在谢塔的身后?,等了?很久,等他转过头来邀请我和他一起看书】。」 「【可惜他没有,他眼里好像看不见站在他背后?等他回头的我】。」 「你遗憾地笑了?一下,摊开手说——【那就没有办法,我只好把他给杀了?,再反过来邀请他的尸体和我一起看了?。】」 第433章 邪神祭·船屋 海浪起伏, 耳语颤颤。 苍太?的?声音越发的?细声细气,就?像是害怕这个故事?当中的?白六一?般不敢大?声在白柳身?后说话:「……他们说福利院的?老师找不到谢塔之后发了很大?的?脾气,但没有人?敢说是你杀了谢塔, 因为害怕你也会杀了他们。」 「而且……虽然他们很害怕你,但他们也很害怕谢塔, 他们觉得是你们两?个怪物一?样?的?小孩搏斗之后残留下了更强大?的?你, 所以就?更不敢惹你了。」 「在谢塔死后过了一?段时间,你们所在的?爱心?福利院不知道怎么回事?, 投资人?不愿意再继续投资, 几乎全部撤资了, 于是福利院就?衰败了下去,孩子也一?个接一?个地离奇消失,不知道是自?己跑出去还是……」 「最后福利院彻底倒闭了, 剩下的?你们这一?批还没的?出事?的?就?被福利院的?院长以慈善的?名义寄送到了这艘船上,说是让海外的?福利院接手你们。」 「寄送?」白柳语气平缓地反问,「是贩卖吧。」 苍太?嘆一?口气:「寄送总要好听一?些, 但总体差不多,你们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海外的?福利院, 而是和我一?样?, 是被贩卖去一?个海滨小镇,叫鹿鸣县。」 「那里已经不是你们的?国家了, 一?直很穷,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福利院,你们估计是被那边的?人?买过去做苦力的?。」 「我们才不是被买过去做苦力的?。」下铺突然传来一?声有些稚嫩和颤抖的?女孩子声音,「我们是被买过去做祭品的?。」 苍太?一?怔, 他费力地向前挪动,试图向下看去:「你是……」 「我叫小葵。」一?张消瘦清秀, 年岁约莫十一?二岁的?女孩子从下铺扬起脸看向他们,她脸色苍白,神色难掩悽惶,「我是鹿鸣县的?人?。」 苍太?脸色迷惑:「那你怎么会和我们在这辆船上?」 「我是从鹿鸣县逃出来的?祭品,但又被抓回去了。」小葵神色灰败,语气绝望,「这次被抓回去,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逃出来了,我要被折磨疯了。」 白柳问:「鹿鸣县很穷?」 ——这和他之前看到的?可不太?一?样?。 白柳在邪神祭的?时候看到的?鹿鸣县可以说是纸醉金迷,繁华无比,路上随便一?个行人?的?穿着都考究精良,就?连海岸边的?废弃船屋都修缮得规整良好,完全不像是一?个需要抓人?去做苦力的?穷苦县城会有的?样?子。 小葵摇了摇头,她恍然轻语:「鹿鸣县之前很穷,但现在一?点都不穷了。」 「只从三年前鹿鸣县的?神社?里开始供奉邪神,就?开始富裕起来,到后面就?越来越富,越来越有钱,我逃跑的?时候,他们连给祭品穿的?衣裤都是绢丝的?了。」 苍太?惊了:「绢丝的?衣裤?他们对?买过去的?苦力待遇这么好吗?」 「都说了不是苦力……」小葵的?声音变得有点无力,「是祭品。」 白柳若有所思;「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鹿鸣县突然开始供奉邪神?」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小葵向上努力地翻了半个身?子,看向睡在他上铺的?白柳,「我听我母亲说,一?切的?开端是是出海打?捞的?渔民捞上来了一?具年轻男人?的?尸体。」 「那尸体虽然是个男人?的?,但是样?貌非常漂亮,银色的?捲髮盘曲在身?前,手脚修长优美,穿着宽松的?外服,没有唿吸的?样?子不像是死人?,反倒是像是一?个海妖。」 第1021页 「我母亲也去看了这具尸体,她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然后呢?」白柳询问,「你们对?这具尸体做了什么?你们将他下葬了?」 小葵迷茫摇头:「没有,当时所有的?大?人?都不贊同将这具尸体下葬,我当时不明白留着它在外面有什么用?,但我爸爸说,那种样?貌……」 白柳语调平静:「就?算只是一?具尸体了,感觉也能榨出其他价值,对?吗?」 小葵嗯了一?声,继续说了下去:「县长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商机,他提出可以将县里废弃的?旅馆修缮一?下,变成博物馆之类的?,然后把它做成一?个蜡像或者?雕塑放在博物馆里对?外展览,同时以捕捞到海妖作为名头宣传鹿鸣县,看能不能以这个作为宣传点吸引到游客,让大?家挣钱。」 「这个方案一?提出来,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大?家都很感激县长想出了这么一?个好点子,说如果博物馆修起来,必须要在博物馆前面立县长的?个人?雕塑以示表彰。」 ……原本贫穷落后,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的?海滨小镇偶然捕捞到到一?条样?貌惊异的?「海妖」,于是当地的?市长/县长受到了启发,提出了可以将这条「海妖」做成蜡像或者?雕塑放在博物馆里,并以此为卖点大?力宣传吸引游客,发展镇上的?经济…… 除了地点背景不同,这个走向和发展完全就?是《塞壬小镇》的?翻版,连博物馆前面有市长/县长雕塑这一?点都一?模一?样?。 但从之前白柳所在的?邪神祭的?情况来看,鹿鸣县不知为何?,没有走这条路子。 或者?说得更精确一?点,《塞壬小镇》的?初始版本应该就?是这个《邪神祭·船屋》。 所以白柳在这一?条世界线里原本应该遇到的?第一?个的?游戏副本原本应该是这个《邪神祭·船屋》,但不知道为什么,临门一?脚,白六转换了登陆的?副本,让更简单,地点离白柳所处的?地点更远的?《塞壬小镇》登陆了白柳所在的?这条世界线。 直到现在,已经到季后赛了,白六才在把《邪神祭·船屋》这个副本下放到了他身?上。 白柳侧眼,视线下移看向下铺的?小葵:「你们最后没有这样?做吧?」 「你怎么知道?」小葵有点惊奇地仰头,「本来都要县上的?博物馆都要动工了,但是在动工的?前一?夜临时出了事?,大?家在一?夜之间都变了主意说不修博物馆了,修神社?。」 白柳垂眸:「你们是不是很多人?都做梦了?」 小葵彻底惊愕了,她竭力地仰头想要看到白柳的?脸,语气激动:「你怎么会知道!你也是从鹿鸣县的?跑出来的?祭品吗?!」 白柳语气平淡:「我不是,但我对?你们县的?情况有所耳闻。」 能让集体在一?夜之间转变观念,那估计白六亲身?下阵了,而白六按照游戏规则是不能直接干涉现实的?,那么只有一?种情况了—— ——白六入了这些人?的?梦,蛊惑了这些人?,让鹿鸣县按照他想要的?游戏路径发展下去。 小葵的?声音变得低迷起来:「……也对?,这事?很有名,外县人?应该也有听过,鹿鸣县神入梦的?事?情。」 「神入梦?」白柳问,「是什么事?情?」 小葵顿了顿:「在博物馆动土的?前一?天,很多人?去那个地方围观要被放进去的?海妖尸体,当天晚上,只要白天去围观了海妖的?人?都做梦了,做的?还是同一?个梦。」 「他们梦到一?个仙气飘飘,身?着白色狩衣的?神,那个神样?貌看不清,端坐在鹿鸣县海岸边高高在上的?天际,笑着俯瞰众人?,说,我感受到了你们对?金钱的?邪恶渴望,作为你们捕捞到邪神的?奖励,我可以和你们游玩一?场,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我不干扰你们的?选择,你们按照自?己的?路径走下去,成为一?个中规中矩的?旅游小镇,一?些人?有钱起来离开这个偏远的?小城镇,然后剩下一?批渔民继续辛苦地出海捕捞,娱乐越来越少的?游客,和这个慢慢落败下去的?小县城一?起老死在这里。」 「同时,你们还会受到那个旧邪神遗体,也就?是你们所谓的?海妖的?影响,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第二个选择,我赐予你们成为我信徒的?资格。」 「你们要在鹿鸣县为我修缮神社?,每一?年为我献上祭品,我会选择其中我最喜欢的?祭品,然后实现你们和献上的?祭品在我这里等?价的?一?个愿望。」 小葵声音变得嘶哑:「大?家都选了第二个。」 「他们在梦中跪拜,邪神大?人?,祭品是什么?」 「邪神笑着回答他们,说,我要的?祭品是人?的?痛苦,越是纯粹的?,极致的?痛苦,在我这里就?越有价值,你们能许的?愿望也就?越有价值。」 「他们于是又叩拜下去,再抬头,虔诚仰问,邪神大?人?,那您是什么,我们该如何?供奉于您呢?」 「邪神笑着回答他们,说,我在你们周围的?化身?就?是你们捕捞到的?那具海妖尸体。」 第1022页 「祂是邪恶的?化身?,欲望的?承载物,你们见之一?眼,肉体里便会溢满贪婪的?欲望和失去人?性的?罪恶,灵魂因此被挤出躯体,变成我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一?张纸币。」 「——所以你们要将那具尸体供奉在规格最高的?神社?里,日日夜夜跪在祂面前,折磨祭品,向祂献祭,供他挑选这人?世间千万种,不同滋味的?痛苦。」 「如果祂愿意从死亡中醒来接受这祭品的?痛苦,那我就?会来实现你们的?愿望。」 「如果祂不愿意接受这祭品的?痛苦,那说明你们献祭的?痛苦还不够格,达不到让祂醒来的?标准。」 「邪神大?人?笑得很愉悦,他说,那你们就?应该加大?折磨祭品的?力度,直到这闭眼的?旧邪神愿意重新睁开眼睛,望向这凡世,从高高在上的?神座上走下来接纳这极致的?痛苦为止。」 第434章 邪神祭·船屋 小葵恍然地继续说了下去: 「从那以后, 县里?每年都会举办盛大的邪神祭,因为梦中的邪神要?求纯粹的痛苦,县长和村里?的男人们开了三天三夜的会, 最终一致决定,只有孩子的痛苦是最纯粹的, 所以献上去的祭品应该是孩童。」 「一开始的鹿鸣县还没有那么有钱, 邪神祭的祭品不是从外地购买……而是和我一样,从村里?被挑选的孩子。」 苍太惊讶地反问:「你?有父亲母亲, 他?们没有阻止你?被挑选成?为祭品吗?」 「正是我的父亲和母亲将我和我弟弟献上去, 成?为祭品的。」小葵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因为县里?的规则是,是谁家献上的祭品,这个祭品如果最后被选中, 许愿的权利就归谁家。」 「我们家有四个孩子,我是最大的,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 我爸爸把我和我其中一个弟弟献上去做了祭品,希望邪神至少?能选中我们两个当中的一个, 这样我们家里?就能向邪神许一个愿望, 不用?再那么辛苦地每日出海捕鱼才能养活一大家子人了。」 「当时几乎家家户户的穷人都把自己的孩子献上去做祭品了,有钱一些的人家不愿意将自己的后代献祭, 就会向贫穷人家购买孩子,好好调教之后用?作自己的祭品。」 「因为也不知道是谁会被邪神选中,有些人家如果有多余的孩子,就会将在自己其中一个孩子当做祭品卖给对方。」 「我就被父亲卖给了北原家。」小葵小声地抽泣着, 「我现在叫北原小葵。」 苍太同情?地嘆息一声:「邪神的祭品吗?也不知道和苦力比起来哪个更好一点。」 「苦力?」小葵缓缓地转过头,湿漉漉的头髮遮盖住瘦小惨白的面容, 和靠在床侧的白柳眼神涣散地对视着,「你?根本不知道做邪神的祭品要?付出什么。」 「你?会被鞭打,被折磨,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苍太语气疑惑:「但苦力也是这样啊,一过去就要?开始被打,被逼着做工。」 小葵神经?质地笑了两声:「但做祭品一开始可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你?会被分?到一间特别温暖的船屋,一只特别可爱的小猫小狗,对你?特别好的侍从朋友,每顿都吃得很好,还有每日都来探望你?的父母。」 「——你?甚至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过来做祭品,还是来做公主的。」 苍太迷茫地问:「这样不是很好吗?」 小葵刚又要?开口,船屋的门?被勐地推开了,她肩膀一颤,止住了声音。 风雨混合着一道低沉浑厚中年男人声音传了进来:「大雨了,正是这群刚被採买来的小崽子精神不稳定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先把猫和狗分?给他?们,让他?们抱着对方度过风浪,彼此?先熟悉一下,养养感?情?。」 另一道略细一些男声应和道:「是的,御船大人。」 漆黑的船舱被七八个男人手提着的一盏盏昏暗的油灯照亮,这些男人手上提着一个长而宽,外面罩着黑布的大笼子,笼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细细长长还发着抖的动物幼崽叫声: 「咪—咪——咪呜呜!」 「嗷呜——嗷呜……汪!」 一个男人将煤气灯放在了闭眼假寐的白柳的船头一侧,伸出布满老茧,满是鱼腥气的手用?力地拍了拍他?。 白柳这才假装刚刚醒来的样子睁开了眼睛,和处于昏暗灯光下的这个男人手里?提着的笼子里?装的动物对视了一眼。 那是一只特别漂亮的白色长毛,银蓝色眼睛的猫。 这猫看着不过几个月大,品相优美,毛绒绒又暖唿唿的,脖子上还系了一个金色的铃铛,眼瞳在这样灰暗的光照射下变成?圆熘熘的,正端端正正地坐在笼子里?抬起一只爪子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给另一只沾了一点泥泞的小爪子舔毛,似乎不喜欢自己见人的时候不够整洁。 见白柳抬头看向它,这猫微微歪了一下头,粉色的鼻尖从笼子里?探出来,很有宠物猫特性地,亲昵又不怕生地拱了拱了一下白柳被绑在床围栏杆上的手,嗲声嗲气地拖长尾调咪了一声。 提着笼子的男人见这副场景,却是诡异地笑了一声:「这猫被调教得很好,见人就贴,喜欢人。」 「我等下把它放出来,它就会往你?怀里?钻,你?要?是在风浪里?抱不稳它,这么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可是会被直接掉出床外,活活摔出内脏来。」 第1023页 话?毕,这男人就打开了笼子,果然如他?所说一般,这猫一出笼子就往白柳的怀里?钻,最后挤出了一个差不多可以容纳下它的凹陷紧紧贴在白柳胸膛上。 小猫被白柳身?体?的体?温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唿噜唿噜的声响,抬起头蹭着白柳的下巴,咪呜咪呜地叫,似乎很喜欢自己刚刚找到的这个新主人。 这男人见猫钻进了白柳的怀里?,满意地收回了视线,提着笼子要?走,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回过头叮嘱了一句:「这些动物都和他?们的主人一个名字。」 「所以这猫和你?一个名字,都叫白六。」 白柳垂下眼眸看向缩在自己怀里?取暖,很自来熟就要?蜷成?一团睡着的小猫崽。 小猫的眼睛已经?要?闭上了,但似乎察觉了白柳在看它,咪了一声向白柳这边靠了靠,将头枕在了白柳被捆住的手腕上,爪子抵着白柳的手掌心伸了个懒腰,唿噜唿噜两声,舔了一下白柳的鼻尖。 「不要?给我——!!」白柳下铺传来一道悽厉的女声,打断了小猫试图给白柳舔毛的动作,「我不要?这条狗!!」 小猫被这声音吓得睁圆了眼睛,和白柳一起探头向下看去。 小葵在床上拼命地挣扎,眼眶通红涕泗横流,出口的声音尖利又歇斯底里?,夹杂着崩溃的哭声:「不要?把这条狗给我!!!」 小葵床边的是一只眼睛圆熘熘的小柴犬,只有男人小腿一半那么高?,橘黄色,耳朵竖起来,看起来又精神又警觉站,它似乎被小葵的反应吓到了,但又站在她腿边没走,迟疑了一下,上前舔了一下小葵的眼泪。 小葵发出彻底崩溃的叫声,双手无意识地挥打:「滚啊!别舔我!别靠近我!走开!」 「我不想再痛苦了!我不要?狗!」 小柴犬被小葵胡乱挥打的双手打中了,惊吓地发出了嗷呜嗷呜的惨叫,想要?躲到男人的脚后,被男人冷漠地一脚踹开,顺着浪花抛起船的势头直接撞到了一根床杆上。 小狗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它只发出了一声很短促惨烈的嗷呜声,就滚落到了地上,这条小狗的头和尾巴都被撞到一起,眼睛大大地睁开,一动不动了躺在地上了。 抱着脸嚎哭的小葵一瞬间的瞳孔扩散开,她勐地转头看向那只一动不动的柴犬,脸上还残留着被那只小柴犬的舌头舔了一下的触感?,表情?是完全空白的。 眼泪无意识地从小葵睁大的眼睛里?源源不断地滑落,她颤抖地伸手朝向那条躺在地上的柴犬幼崽尸体?的方向,喃喃自语:「……小葵。」 见到这一幕,男人原本不耐烦的表情?松开,露出一点喜色来,抚掌笑道:「哭了!」 「没想到有祭品在船上就哭了,这真是个不错的开头。」男人转头看向旁边人,摆手吩咐道,「再拿几只猫和几条柴犬过来。」 很快猫和柴犬就被拿了过来。 男人蹲下身?子,对完全呆滞地侧躺在床上的小葵温声细语,循循善诱地说道:「小葵不喜欢狗狗是吗?那小葵喜欢猫猫吗?」 「不要?……」小葵的眼泪不断地在流,她瞳孔已经?涣散了,声音嘶哑干涩,但她还在拒绝,「……我不要?狗,也不要?猫。」 「……我不想再看到【小葵】因为成?为小葵的朋友而死去了。」 「真的吗?」男人略显遗憾地从笼子里?抓住一只小猫的后颈,提到了小葵的面前,「小葵要?这么狠心地推开它们吗?你?可是当初所有祭品里?最喜欢小动物的孩子了。」 「现在它们这么喜欢你?,你?也不要?它们做你?的朋友了吗?」 小猫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它咪咪了两声,颤颤巍巍地撑起身?体?来拱了拱小葵,亲昵地蹭起了小葵,缩在了小葵的肩膀上不走了。 小葵缓缓握紧了拳头,她竭力地转过头,装作冷漠的语气:「就算你?在我面前杀了它们,我也不会再因为它们痛苦了。」 「那就没有办法了。」男人可惜地摇头,凑到小葵耳边低语,「小葵应该知道吧,没办法让你?们痛苦的动物,在这艘船上是没有价值的。」 他?笑了起来,捏住那只小猫的后颈从小葵的怀里?扯了出来,然后将手放到了一无所知,眼睛懵懂无知地望着小葵,乖巧地咪咪叫的小猫的细的两根手指就能环绕过去的脖颈上,然后勐地收紧。 小猫原本带着玩耍亲昵含义的咪咪叫变得悽厉了起来,它努力地挣动着四只小腿,踹着这个男人的手,想要?从这个男人的强壮手中跳下来,但这只是徒劳无功的挣扎而已,它还没有这个男人的一只手掌大。 猫崽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被捏的充血,布满了血丝,声音被捏得尖洗刺耳,然后又慢慢变得虚弱,挣动的爪子垂落。 小葵死死咬着牙不回头,终于在小猫最后一声咪叫出来的时候,没有忍住,勐地转头疯狂地伸手去抢那只小猫:「把它给我!」 男人应声松手,被捏软得只剩一口气的小猫落入小葵的怀里?,仿佛受了委屈般咪呜咪呜地哑声蹭着小葵叫。 小葵流着泪抱紧它:「御船大人,我要?这只小猫,我要?这只小葵,请把它给我吧!」 「我会在以后好好地为它痛苦的!」 第1024页 男人盯着小葵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小葵几次都没有被邪神选中,是因为痛苦还不够格吧。」 他?慢悠悠地伸手从小葵的怀里?,在小葵近乎空白的眼神里?把那只正死死扒在小葵衣服上的小猫给扯了出来,温柔地摸了两下,然后又把手放到了小猫的脖颈。轻声说: 「那就再更痛苦一些吧,小葵。」 小猫悽厉地叫着,这次御船再也没有松手,他?拍了拍手,随意地把软掉的小猫尸体?丢到了表情?恍惚的小葵旁边,转身?离去: 「再给小葵找一只柴犬陪着她,她不愿意就捏死,再换一只猫。」 「换到她哭不出来为止。」 第435章 邪神祭·船屋 在御船离开?之后, 船舱里恢復了一?片寂静,只能?偶尔听到孩子畏惧的?抽泣声和小猫小狗一?无所知?的?叫声。 苍太分到了一?只小黑猫,他在白柳身后静了很久, 才?艰涩地开?口,用一?种颤抖的?声音问:「白柳, 你能?看到小葵吗?她怎么样了?」 白柳藉助微弱的?光线看向下铺的?小葵, 小葵披头散髮地躺在床上,手扯着绑在手腕上的?绷带, 一?下一?下地用力地抚摸那只被分给她的?小猫的?头, 声音嘶哑又微弱:「好猫猫, 真乖。」 「【小葵】真乖。」 苍太听到了小葵的?声音,他沉默半晌,几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向他怀里的?小黑猫, 双手颤颤巍巍地松开?了。 小黑猫迷茫地抬起头,望着这个?不抱紧自己的?男生,细细地咪了一?声。 苍太狠了狠心转过了头, 他唿吸急促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这就是他们这些?祭品会得到猫的?原因。 拥有一?只和自己名字一?样,还无比亲近自己的?小动物几乎是所有小孩子的?梦想。 但不能?是这样, 这样也太……痛苦了。 这比让苍太做苦力还让他恐惧一?百倍。 看到那两只叫小葵的?小猫和柴犬死掉的?时候, 缩在床上不敢吱声的?苍太听着小葵撕心裂肺地惨叫,瑟瑟发抖, 捂住耳朵不敢再听。 那惨叫悽厉到让苍太几乎以为死掉的?不是小动物,而是小葵自己。 他不想成为下一?个?小葵,所以他最?好不要对?这些?分发下来的?宠物产生感情,最?好现在就分开?。 下一?场海浪又打?了过来, 船舱被颠簸起来,所有人被浪打?得向一?侧滑落, 小黑猫的?爪子抓不稳东西,眼看就要顺着床滑落下去,惊慌地叫了两声。 原本别过头的?苍太下意识慌张地转过头:「苍太!」 他一?伸手,又把小黑猫拢进了怀里,紧紧抱住了。 等到苍太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候,他愣愣地看着双手牢牢抱住的?小黑猫,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而已,他真的?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苍太】去死。 漆黑的?船舱中,很多小孩子都在浪花打?来的?一?瞬间哭泣着抱紧了自己的?宠物,抽泣着喊叫着宠物和自己一?样的?名字。 在茫茫的?大海里,在前路未卜的?痛苦旅程中,这些?即将成为邪神祭品的?孩子试图从那只柔软又亲近自己的?小动物身上获得某种支持的?温度,或者被人类驯养出来,第一?次见?面?就给予他们的?爱意。 「你做不到放开?他们分发下来的?宠物的?。」躺在他前面?的?,那个?叫做白六的?孩子语气平淡的?开?口了,「在你知?道它和你叫一?个?名字的?时候,你就会放不开?了。」 苍太抱住小黑猫,抽泣着问:「为什么?」 白柳平静地说了下去:「它和你一?样,都是被成年人利用的?动物幼崽,都是被放弃贩卖之后,在这大海上孤零零漂流的?一?个?个?体,都是要即将被折磨来增加痛苦的?器具。」 「从各种角度上来讲,你们都是共命运的?同类。」 「在人世间你应该从来没遇到对?自己这么友善同类,你所遇到的?同类,或者说人类都在残害你,不然?你也不会被贩卖到这艘船上,在这种条件下,你遇到了一?个?被精挑细选后一?定会喜欢你的?【同类】,你们还共用一?个?名字,你很难不移情到这只动物幼崽上。」 白柳微微侧过头,掀开?眼皮看向他背后怔怔的?苍太:「——换句话说,现在你手里的?猫已经不再是猫,是另一?个?你自己,另一?个?苍太。」 「你做不到看着它死去的?,就像是你做不到看着自己死去。」 苍太直愣愣地望着白柳漆黑的?眼睛,他突然?想起了那些?传言,颤抖了一?下,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 白柳平静地开?口:「你现在是不是想问,如果人会对?出于相同困境里的?另一?种动物产生移情,为什么福利院里的?【我】会虐杀动物,是吗?」 隔了很久,苍太才?犹疑地看了一?眼缩在白柳怀里唿唿大睡,睡得肚皮都翻过来的?小白猫,解释了一?句:「其?实我不觉得这是你干的?,但我只是想不明白,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传闻中的?你这么一?个?人,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第1025页 白柳静了半晌,开?口道:「移情判定里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共情。」 「首先要觉得对?方和你有情感上的?相同之处,比如你和你怀里的?黑猫在遭受同样困境的?时候,都产生了痛苦,畏惧,害怕等情绪,这个?时候你就会觉得它是你的?同类,然?后你们就会共情,再达到移情的?目的?。」 「但如果一?个?人在遭受任何一?种事?件的?时候,产生的?情绪都和周围的?人,甚至是动物不同,情绪不相同他就没有办法?共情,自然?也不可能?移情。」 「情绪没有共同之处,他就不会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人是同类,对?非同类的?东西,人残害起来的?时候是不会有痛苦感的?。」 「他和我们都一?样,都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苍太往白柳那边拱了拱,发自内心地不解发问,「为什么他会没有办法?产生和我们一?样的?情绪啊?是因为脑子和我们不一?样吗?」 「我个?人觉得不是。」白柳语气浅淡,「因为很多脑子正常的?人在有能?力剥削别人之前也是可以共情的?。」 「就比如刚刚的?御船大人,他应该就是小葵口中的?鹿鸣县县长,之前听起来是个?好人,对?小葵应该不错,但现在他对?小葵也完全缺失了共情,根本没有把小葵当做活人来看待,而是当做祭品来看待。」 苍太怔然?轻问:「……对?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觉得因为欲望。」白柳语气平淡地继续解释了下去,「当一?个?人慾望过甚,看见?任何一?个?活物首先产生不是同类感,而是剥削感。」 「极端的?欲望会让人幻想自己处于一?张巨大社?会食物链里,而其?他人也和他们处于食物链里,那他们对?周围的?人只会有两种评判,能?剥削他们的?,和他们可以剥削的?。」 「他们能?剥削的?,就是小猫小狗一?样的?低等动物,而能?剥削他们的?,就是至高无上的?神。」 「在他们的?世界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人性本恶,人天生就会蚕食食物链以下的?同类以增加资产和价值,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共情是一?种软弱的?体现,因为野兽不会对?猎物共情。」 苍太微弱地反问:「但我们是人,我们不是野兽啊。」 白柳顿了顿:「人在自我欲望的?食物链里待久了,是会从人沦为野兽,甚至是怪物的?。」 「只有欲望的?人类是会吃人的?。」 苍太陷入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呆滞中,他恍然?重复白柳的?话:「吃人……?」 下铺传来小葵神经质的?两声失神轻笑,她呢喃着:「小葵,猫猫,真乖。」 海上的?风浪终于停了,载有白柳他们一?船祭品的?大船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停靠在了鹿鸣县的?港口。 御船穿戴整齐地站在港口,他手杵着一?根竹竿质地的?手杖,居高临下地望着低着头,脚步虚浮,面?色虚弱排队地从船舱里走下来的?祭品们。 祭品都是不过十五岁的?小孩,刚懂事?又还有点懵懂的?状态,是鹿鸣县最?喜欢的?祭品年岁。 白柳在里面?算大的?了,快十七了,正常来说不应该有这么大的?祭品的?,因为不好调教,但他身材瘦小,面?相看起来也才?十五左右,所以才?被顺利地卖到了这边。 这些?经歷了风浪的?祭品门都死死抱着怀里的?小动物,有些?小孩自己还很虚弱,但都没有在意,一?心一?意地扑在怀里同样虚弱的?小动物身上。 他们反覆地检查小狗和小猫爪子,用脸贴在它们肚皮上,感受它们有没有唿吸起伏,一?边检查一?边眼泪扑刷刷地掉,但一?个?字都不敢出声,也不敢向周围的?人求助,只是低着头不出声地哭。 御船看着流泪的?祭品们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侧头点了一?下:「去帮他们把宠物治好送到他们的?船屋。」 白柳用眼尾余光打?量了一?下,他看到不少小孩哪怕是因为之前小葵的?事?情对?这个?御船有畏惧,也因为御船的?这一?句命令眼睛亮了一?下。 还有几个?小孩子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御船大人。」 十五岁,正是是非观还没有成形的?年纪,很多孩子一?看就是在逼仄又不正常环境里长大的?,估计对?世界的?认知?度也不足。 实在是过于好骗了。 御船放缓了神色:「你们这批孩子,都是乖孩子,爱护动物,友怜亲友,感情丰沛,我非常满意。」 「我知?道你们在船上看到我教训小葵,非常害怕,但我必须要在这里说的?是,小葵是个?坏孩子!」 御船勐地沉下了脸色,他握住手杖在地上重重地杵了一?下:「她不喜欢小动物,之前好几年的?祭祀检测都没有合格,还打?伤了自己的?侍从和狗从我们这里逃了出去,是个?非常坏的?女孩子!」 「我们对?于这样坏的?孩子,自然?不会很友善,希望大家不要向小葵学习,争做一?个?好孩子,我们会对?你们很好的?。」 所有的?孩子都转头看向了一?动不动地站在祭品当中小葵,她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些?孩子打?量她的?视线变得排斥和警惕,依旧抱着猫,麻木地站在那里。 第1026页 御船收回在小葵身上的?目光,又落在了这群仰着头看向他的?祭品孩子身上: 「你们住的?地方叫船屋,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海岸上,每天起来就能?看到大海,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但你们在抵达船屋之前,还需要做一?件小事?。」 御船说:「我需要你们两两成为好朋友,然?后其?中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的?侍从,另一?个?人为正祭品。」 他眼眸变得暗沉不已: 「成为正祭品的?孩子,你们可以享受到鹿鸣县最?好的?一?切,食物,穿着,出行,教育,就连你们的?宠物可以享受到最?好的?治疗,再也没有人敢伤害它们。」 「我们会为你们挑选鹿鸣县最?具声名的?大家族里的?人做你们的?养父母,你们是鹿鸣县最?高贵的?存在,凌驾于所有平民之上,而如果你们能?在邪神祭上成功提供一?轮献祭的?痛苦,在那之后,你们就将永远地享用这一?切。」 所有孩子的?眼中情不自禁地出现了憧憬。 「但成为侍从的?孩子。」御船的?语气变得可惜,「就只是侍从而已。」 「——和你们之前过的?日子一?样,你们就只是一?个?,随时都会被抛弃的?侍从而已。」 「如果你们的?好朋友哪天不喜欢你们或者不需要你们了。」御船友善地笑了笑,「我们就会把你们送回去。」 「但会把你们的?宠物留在这里。」 第436章 邪神祭·船屋 「相信大家听到这里, 都想做祭品而不是侍从吧。」御船把手背到了身后,脸上的笑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但可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在?鹿鸣县,祭品和侍从并不是固定, 而是隔半年会有一次检测。」 「在?这次检测里, 没有那么优秀的祭品会降低为侍从,而表现优异的侍从也会被提升为祭品。」 「你们一定很好?奇这个评判祭品和侍从的检测, 标准是什么吧?」 所有的孩子里眼?神露出?了期待。 御船环视所有人一圈, 缓慢地?说:「是痛苦。」 「你们当中谁更痛苦, 谁就能成为祭品。」 孩子们有些迷茫又有些畏惧地?向后缩了一下,【痛苦】这种相对负面又抽象的概念让他们潜意识里有些害怕。 御船看着这些祭品的表现,又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 说道:「当然,成为祭品的痛苦是很尖锐的,却只是一时, 只需要?你们献祭一次就再也不需要?痛苦了,而成为侍从这种人下之?人的痛苦虽然不强烈, 但却要?持续一辈子。」 「长痛和短痛, 看你们怎么选择了。」 御船说着低头看了一下表,漫不经心地?说:「现在?成为祭品的孩子, 你们的宠物能在?医院得?到最精心的治疗。」 「不过对于成为侍从的孩子,我们就只能安排普通兽医给你们的宠物看病,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些小?崽子的造化了。」 下面的孩子开始三三两两, 犹犹豫豫地?分组,自动地?将自己分成了【祭品】和侍从两组, 再进行组队,有些人的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不少孩子恐惧地?哭泣了起来,也有不少孩子攥紧拳头,眼?神里闪烁着光。 白柳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动。 当这些小?孩在?御船的诱导下主动将自己划分成【祭品】和【侍从】两种不平等?阶级的时候,欲望的食物链就已经形成了。 苍太脸色煞白地?左右看了看,最终走到了白柳的身后,双手交叠在?身前,恭敬又颤抖地?低下了头——这是一个决定侍奉白柳为【祭品】的侍从的姿势。 白柳斜向后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苍太:「你做好?选择了?你确定要?选我?」 苍太慢慢地?点了点头,他用余光瞄一眼?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的小?葵,心有余悸地?哑声开口:「……我做不了祭品的,小?葵那种样子,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北原小?葵,送回原船屋。」御船冷漠地?下令,「让她和她原来的侍从待在?一起,让她看看她软弱又一声不吭地?逃走之?后,她承担责任的好?朋友被折磨成了什么样。」 小?葵的肩膀勐地?一颤,很快就被两个大人拉走了。 「剩下的孩子。」御船一扫衣摆,「跟着我,去给你们住的船屋。」 白柳跟在?御船的后面,没有走很远,就抵达了御船口中的船屋,这船屋相比白柳在?七天之?后,他作为邪神继承人练邪神祭舞蹈的时候要?新很多,正对着波光粼粼的大海。。 此刻在?落日的余晖下,这座造型奇特又典雅船屋的外壳上的防水油漆泛着一种炫目的金色鳞光,边缘呈现出?一种红色,入口处绘制的船屋图案在?海水对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不像是要?即将要?带给祭品痛苦的牢笼,反倒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船宫。 一众孩子看得?都傻了,有个孩子还指着船屋,不可置信地?叫出?了声:「这是给我们住的地?方?!」 「是的。」御船转身过来,他指着一旁的入口,「去那边领有自己名字的木牌,拿到木牌之?后你们进去,把木牌插到什么房间旁边的木龛里,那个房间就归你们。」 第1027页 等?一众孩子正兴奋地?准备冲过去领木牌往船屋里跑的时候,御船又开口了,他冷酷地?说:「但是房是祭品先选,侍从后选。」 「要?等?每一个祭品都选好?了房,侍从才能选。」 身份是【侍从】的孩子们脸上兴奋的神情一滞,他们眼?巴巴地?看着【祭品】孩子们冲进了船屋里欢唿雀跃地?选房,大叫着这房子有多宽多好?,手里攥着的自己的木牌片慢慢收紧。 白柳拿着自己的木牌走了进去,一入视野是一排整齐又亮堂的船屋,但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个船屋的宽度在?逐渐缩小?,最里侧那个船屋只有两扇门那么宽了。 在?意识到这里的房子需要?抢的一瞬间,这些本来在?船上共经风浪,还培养出?了一点同甘共苦情谊的孩子立刻开始疯跑,试图自己的木牌先塞最宽最大的那个房间的木龛里。 「这房间是我的!」 「是我先把木牌塞进来的!」 几个孩子围绕着最大那个房间争夺得?面红耳赤。 白柳余光扫了一下,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从最大的几个房间旁边走过了,他想起了自己在?孤儿院里,一堆孩子抢玩具的场景。 但这种东西一般都和他没有关系,这群人喜欢的玩具,白柳一般也不喜欢,就像这次一样,他直接走向了最后一个房间,抬起头平淡地?把自己的木牌插了进去,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果?然,这房间的布局和之?后苍太带他休息的那个房间的布局一模一样,连墙上挂的那副海浪图都如出?一辙,只是这次这幅海浪图后面没有神龛。 白柳收回了抚摸墙的手。 看来最后一个房间这里没有神像,那这条支线的下一个关键神像应该是在?【旧邪神·灵】身上。 ——换句话说,按照《塞壬副本》的设定来看,也就是谢塔的身上。 门外传来了孩子涌入进来的脚步声,但这些脚步声很快顿住了。 白柳垂眸——看来这些【侍从】已经发现了。 这些孩子静了很久,愣愣地?望着这些他们在?门外嚮往很久,以为能住进来的船屋,开口问:「这些船屋都住满了,我们要?住在?哪里?」 四联排的船屋房间旁边全?部已经插好?了木牌,没有一个空余。 「你们当然有住的地?方了。」御船看着这些孩子愕然的表情,语气?带上了一种莫名的诡异和兴奋,「在?这个船屋里,可还是有一个地?方能让你们这些低劣的侍从趴下来,好?好?休息。」 他举步,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穿过联排的船屋,停在?了一个露天的储水石缸旁边,转身笑着看向这群孩子:「就是这里。」 这些选择成为【侍从】孩子无法置信地?看着这个储水石缸的建筑物。 储水石缸周围的土地?潮湿又阴暗,密着着类似藤壶的生物,地?面上是杀鱼残留的血迹,和被丢弃的生蚝和贝壳的壳子,和一些腐烂变质的鱼虾,这里很明?显是一个处理食材的地?方,泥地?就像是被这些东西腌渍出?了味,散发出?一股又一股的腥臭气?。 这还不是最让这些孩子震惊的东西。 苍太恍惚地?看着储水缸旁边的,一个个只有他们身体?一半大小?的尖顶钢丝笼子密集地?排列在?一起,上面搭了一张破破烂烂的塑料遮水棚,笼子前面放了一个水碗一个饲料碗,里面脏兮兮地?装满泥水,旁边紧贴的就是用同样笼子装的各种鸡鸭之?类的肉走禽,正在?咯咯咯地?叫唤。 ——这完全?就是装宠物的狗屋,或者是猫窝。 这些笼子上有个挂牌的地?方,那个地?方早已挂上这些【侍从】宠物的名字,又或者是这些侍从自己的名字。 御船抬手指着这些笼子:「这就是你们住的地?方。」 所有孩子都呆呆地?望着这些笼子,没有人说话。 御船熟视无睹地?继续说了下去:「你们白天五点半就要?从这个笼子里和你们的宠物一起爬出?来,然后抓你们旁边笼子里的动物杀死处理好?,送到厨房去给师傅们做菜,这样在?八点之?前,各位祭品大人才能吃到最新鲜又美味的料理。」 「注意早上五天半这里的天还没有亮完,天色比较暗,如果?你们在?抓笼子里的动物的时候抓错了,抓成了其他人的宠物杀死,我们一概不负责,你们自行处理好?。」 御船漫不经心地?说:「不过这对你们来说,或许也不是坏事,毕竟上一个宠物不小?心被旁边的人杀死的侍从,因为痛苦过度,成功地?在?那年的第一轮考核里晋升为祭品大人了。」 「那真是个努力又上进的孩子,我很喜欢他。」御船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满意地?微笑了起来,「他在?晋升为祭品,享受到祭品大人们的优渥又尊重生活之?后,因为过于害怕自己在?下一轮的考核中从祭品再次沦落为侍从,所以为了巩固自己的痛苦——」 「——那孩子逼自己吃掉了自己的宠物。」 第437章 邪神祭·船屋 「今后你们?就住在这里。」御船头也不回地转头离开, 「明天早上七点半,你们?和祭品大?人们?都要一?起前往鹿鸣县最大?的几大?族派家族哪里。」 「给我整理好外表着装,我不想看到任何不得体的装束或者行为。」 第1028页 等到御船走了之后, 【侍从】们?有些?呆滞地望着那些?生锈的笼子,很快有个穿着灰扑扑侍从衣服的人从船屋里疲惫地走出, 怀里抱着一?只骨瘦如柴的小狗, 熟练地推开笼子钻了进去,转头将一?塑胶袋的祭品大?人不要的一?部分剩饭剩饭倒进了狗盆里, 自己吃了另一?部分。 狗从笼子里钻了出来, 急迫地将头埋进笼子里吃那些?脏兮兮的残羹剩菜, 吃完了之后收回了狗头,一?人一?狗缩在那个狭窄笼子里互相拥抱着,就那样睡去了。 苍太几乎看傻了。 很快, 有很多侍从从船屋里走了出来,也是把剩饭剩菜给自己的宠物吃了,自己吃另一?部分, 以各种各样的姿势蜷缩在笼子里互相取暖般睡去了。 新来的【侍从】小孩们?一?部分恐惧着摇头后退,另一?部分仿佛已经接受现实般, 绝望地上前推开了笼门。 这些?老侍从看了一?眼这些?新来的侍从, 有人开口询问: 「你们?是今年新来的侍从吗?」 「这一?批的祭品大?人性?格怎么样?」 其?他小孩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苍太犹豫着回答了: 「他们?的性?格都还挺好的……」 有个背对着所有人的侍从冷笑一?声:「祭品脾气好不好, 会不会折磨我们?这些?侍从,现在怎么看得出来,得看半年之后的考核了。」 苍太被怼得一?怔,其?他侍从小声地对他说:「他是今年上半年考核的时?候, 因为痛苦没比过自己的侍从,从祭品掉成了侍从位置的。」 「他的侍从把自己的小猫杀了, 抱着尸体哭了整整一?个星期,成功地在考核里晋升成了祭品,他就被顶了下来。」 「但是我觉得他下半年还能回去。」这个侍从瞄了一?眼他后背那个侍从,「因为据说他和他的侍从是好朋友,他做祭品的时?候从来没让他的侍从和他侍从的猫住过笼子,吃过剩饭,都是和他同?吃同?住。」 「不过他侍从看起来脾气软,升上祭品的第一?件事,却是把他和他的狗赶到了这里住笼子。」 苍太有些?惊讶:「侍从可以和祭品同?住?」 这个侍从点头:「只要祭品大?人愿意,你当然可以和他一?起住,不过……」 「很少有祭品大?人愿意就是了。」 苍太有些?迷茫:「为什?么?」 这个侍从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那个背对着所有人缩在笼子里的侍从就冷声回答了:「祭品付出那么多痛苦才能得到一?间船屋,随便就给侍从住了,简直是对自己付出的巨大?痛苦的不尊重。」 旁边这个侍从小声补充:「这个人的侍从上位之后,就是这么和他说的,说要是让他轻易地和自己住一?个屋子,完全对不起死在他手上,让他升为祭品的小猫。」 苍太一?时?无言,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侍从见苍太吓得脸都惨白了,嘆一?口气,好心安慰:「做侍从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我们?是最底层的侍从,也有不少待遇比我们?好的侍从。」 「你们?明天应该会和祭品大?人一?起带到各大?家族里去供他们?挑选,如果你们?被大?家族里的大?人挑选上,冠上大?家族的姓氏,大?家族里大?人们?会给你们?在船屋租一?间房,也不用住笼子。」 苍太听得有些?迷惑:「大?家族?我们?为什?么要被带去大?家族挑选?」 这个侍从略显惊讶:「你们?不知道?鹿鸣县邪神祭祀的规矩吗?」 「这里的邪神祭祀是每年两次,分为冬日祭和夏日祭,在每年的八月和一?月举行。」 「在冬日祭结束后的一?个月,御船大?人,也就是鹿鸣县的县长就会开始着手买入新一?轮的祭品开始调教,半年之后,大?概六七月的时?候,你们?这批祭品就算是半成熟了,可以在邪神祭上台供奉给邪神,如果你们?这个时?候痛苦达标,就能献祭成功,痛苦不达标,就会献祭失败。」 这个侍从回忆着:「但从邪神祭开展到现在,少有半年的祭品就能痛苦达标打?,多半还要再熬半年,等到冬日祭再献祭。」 「一?般来说,一?批祭品冬日祭献祭成功的概率是远远高于夏日祭的,而如果这批祭品里还有还没有献祭成功的,则进入下一?年的夏日祭,继续献祭。」 这侍从耸肩:「但一?般头年没有献祭成功的话,这祭品后面也很难献祭成功了。」 「当然不会再成功了。」那个背对着众人的侍从声音嘶哑,「再怎么剧烈的痛苦持续一?年,人也是会麻木的。」 这侍从嘆息一?声:「但如果这种持续了痛苦了很长时?间的祭品如果能超脱自己麻木的痛苦,变得更痛苦,然后在某次邪神祭祀中?成功献祭,那种痛苦据说会让邪神大?人非常高兴,实现愿望的质量也会提高很多,所以现在很多大?家族会有意蓄养这种祭品,不会在头年让这种祭品上神台。」 「北原家的北原小葵就是这种祭品。」 「每年买来的祭品和侍从,鹿鸣县会按照上一?年大?家对县里做的贡献分配,县里缴纳税收前八的大?家族可以按照次序先行挑选两位自己喜欢的祭品或者侍从。」 「而被挑选剩下的祭品,则是等到邪神祭的前一?天,当做给大?家的礼物,在【船宫夜欢祭】上随机分发给民?众。」 第1029页 「通常这些?剩下来的祭品都是不那么意志坚定?的次品,不容易献祭成功,而且大?部分都会在后续的【痛苦修行】当中?支撑不下去自杀,就算献祭成功了,那种程度的痛苦能从邪神大?人手里交易来的愿望也不是什?么优等愿望,所以才会被大?家族看不上。」 这个侍从抬头看向苍太:「去年纳税第一?的家族是北原家,因为他们?家去年的冬日祭上献祭了一?个一?年半痛苦成熟期的小男孩,听说好像是北原小葵的弟弟,所以他们?去年成功许了一?个高质量的愿。」 「具体北原家许的这个愿望是什?么,我们?这些?做侍从的也不清楚,总之就是让北原家在去年一?年内迅速扩张,超越了原本?纳税第一?的家族御船家,成为了目前鹿鸣县的头号大?家族。」 「你们?不想住笼,明天想想办法被北原家的大?人选中?吧。」 两方的人正?在交谈之间,一?群穿着长款外衣的大?人走了进来,这群人手上提着一?个罩着黑布的笼子,随意地抛掷到了苍太他们?的面前,冷漠地说:「你们?的宠物,有些?没治好死了,有些?还活着,自己扒出来吧。」 苍太慌慌忙忙地上前去,一?个一?个地扒开黑笼子,终于在一?个被甩得斜靠在墙角的黑布笼子找到了自己奄奄一?息的小黑猫。 小黑猫不仅没有接受任何治疗,反而更加虚弱了,躺在苍太怀里咪都咪不出来了,屁股上全是血,不知道?是拉了血还是被同?笼的其?他动?物给咬了。 「【苍太】!」苍太看着小黑猫屁股上的血,和对方渐渐起伏的胸膛,脸都吓白了,眼泪紧接着就落了下来,「怎么会这样!」 其?他小孩子的宠物也不比小黑猫好多少,都是出气多进气少。 一?时?之间,整个后院全是孩子的哭声。 那些?躺在笼子里的侍从看了多少有些?不忍心,之前和苍太他们?聊天的那个侍从探出头来,神色百感交集地嘱咐他们?一?句:「今天外面还要下雨,你们?最好不要带着小崽子住笼,会冻死的。」 「你们?现在要是和祭品大?人关系好,就去求求他们?收留你们?吧。」 一?群小孩子仿佛找到了方向,纷纷眼前一?亮: 「对啊,我和他一?开始说好了的,我们?两个绑成一?对,我先做他的侍从,他当祭品对我好,如果他从祭品掉下来了,我就当祭品对他好,这样我们?就都能得到祭品的待遇了!」 「我也是!我现在就去找她!」 孩子们?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抱着自己的宠物往前院跑去。 听到这些?话,这个侍从眼神复杂,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个侍从。 他后面笼里那个背对着人的侍从忽然神经质地笑了一?声:「我当初也是这么和他说好的。」 「我说我撑不下去,不想痛苦了,他说他替我痛苦,做祭品,换他来庇护我,结果呢?」 这人紧紧抱着一?条一?动?不动?,已经冷僵的狗,嘶哑地,断续地笑着:「我的狗在外面活活冻死了,他不也没给我开门吗?」 已经跑远了的孩子没有听到这些?,他们?激动?地叩响了祭品们?的门。 祭品们?拉开门,他们?大?部分穿着舒适的浴衣,抱着一?个很明显是刚刚才去泡了温泉的木盆,浑身上下散发着热气,门里的地面上还放着没有吃完的热汤锅和油炸龙虾,一?看就丰盛无比。 宠物们?穿着精緻保暖的小衣服,悠闲地躺在毛绒绒的白色毯子上,伸展着腰肢睡得香甜惬意。 而门外站着的侍从浑身邋遢无比,衣服破破烂烂,散发着一?股腐烂食物的恶臭,因为淋了点小雨,发尾边缘上还滴着石油般泥泞脏水,而怀里紧紧拥抱着一?只正?在瑟瑟发抖的骯脏小动?物,小动?物的身上还有血往下滴。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无论是门内的祭品,还是门外的侍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和动?作都凝滞了几秒。 ——只是分隔了几个小时?,大?家就好像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第438章 邪神祭·船屋(补) 热气从房间?里悠悠散出, 扑在呆愣的侍从脸上氤氲着散开,他们恍惚地眨了?一下眼睛,目光缓缓地落到了?房间?里那只悠哉悠哉地舔自己的小动物的身?上。 「可以让我?们……」侍从们情不自禁地向温暖的房间?靠近, 「进去吗?」 祭品下意识挡在了?他们面前,拢了?拢浴衣, 看了?一眼这些?侍从脏到滴水的鞋, 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抗拒和?尴尬:「……有什么?事,直接在外面说吧?」 侍从们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些?祭品, 他们怀里的小动物的唿吸渐渐微弱下去。 苍太瑟瑟发?抖地抱着似乎没有动静的小黑猫站在门外, 看着那些?陆陆续续被赶走的侍从, 提起?来准备敲门的手有些?发?颤,几次准备拍下去都停滞在了?半空中。 ……白六,那个传闻当中可以随意虐杀小动物的白六, 真?的会收留他吗? 苍太抱紧怀里的小黑猫,他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闭眼终于准备拍下手。 纸门自动打?开了?, 里面是?披着一件松散白色浴衣,发?尾正在滴水的白柳, 他的衣袍领口?微微敞开, 能看到白皙的胸前皮肤上吊着一块硬币的吊坠。 第1030页 白柳干净冷淡的眉眼氤氲在身?体蒸发?出来的水汽中,有种模煳不清的疏离感, 开口?的语气寻常平淡,就像是?早就料到了?苍太会出现在他的门前: 「你已经在我?们门口?站了?快十分钟了?,有什么?事?」 白柳手上抱着那只银蓝色眼睛,白色长毛的小白猫, 脖子上的铃铛已经被解开了?,正好奇地窝在白柳的怀里, 歪着头望着苍太,伸着头咪了?一声,还伸出爪子去扒拉苍太怀里没有动静的小黑猫。 但白柳没有阻止这个动作,他允许了?自己的宠物对苍太的亲昵。 苍太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膝盖一软瘫软地跪在白柳面前,眼泪狂涌:「求你,救救【苍太】。」 白柳垂下眼眸:「我?不做没有价值的事情,你能带给我?什么??」 苍太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死死抓住白柳的袍角,他眼眶泛红:「……只要您现在愿意救下【苍太】,以后我?会做对大人您最有用的侍从,绝对不会背叛您!」 白柳略微静了?一秒,他抬眸,眼瞳漆黑:「交易成立。」 三十分钟后,被带去洗刷干净的苍太一脸呆滞地坐在白柳的榻榻米上,旁边是?一只同样洗刷得?干干净净,正在埋头苦吃的小黑猫,毛绒绒的尾巴翘得?老高,都能看到…… 倒真?是?不见外。 白柳的视线从小黑的尾巴上收回来,又落在了?端庄优雅地盘坐在他旁边的这只小白猫身?上。 小白猫斜靠在白柳身?上,仰着头嗲嗲地喵了?一声,蹭了?蹭白柳,然后缩在了?白柳的腿旁边睡觉,十分乖巧得?体。 ……这种规律的作息让白柳想起?了?谢某。 而?另一只小黑猫吃饱喝足之后一扫奄奄一息的样子,绕着白柳疯狂跑圈,跟狗似的,还会主动蹦到白柳的怀里挤开另一只小白猫,蹦起?来舔白柳的鼻子,还会在地上扭屁股追白柳的袍角。 总之就是?十分像某只蜥蜴。 一只黑猫一只白猫,外表和?习性都还如此相似。 在游戏里白柳从来不相信偶然,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某位邪神游戏设计师的恶趣味。 白柳垂下眼帘看向一左一右靠在自己膝盖上睡得?正香的两只猫,白猫缩成一小团枕在了?白柳的手心里,黑猫睡得?四仰八叉,吃得?发?胀的小肚皮一鼓一鼓,还能听到喉咙里唿噜唿噜的声音。 苍太本来还有点尴尬自己的黑猫这么?活泼,想要把黑猫给抱回来,结果他一抬头,愣住了?。 他看到传闻中会虐杀小动物的白六居然很心平气和?地用手背抚了?抚两只小猫崽的头,没有移开这两只贴着他睡觉的小猫崽,而?是?抬起?头,平静地说:「很晚了?,睡吧。」 苍太傻愣愣地哦了?一声,他睡在了?白六给他多拿了?一张的榻榻米上,两只小小的猫睡在白柳枕头旁边,就像是?守护神一般寸步不离。 白六在这两个「守护神」的守护下,很快闭上了?眼睛,睡熟了?。 苍太以为自己今晚会睡得?很不安宁,但他很快就开始眼皮打?架,打?了?个哈切,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 苍太一夜好眠,等到他起?来的时候白柳已经换好了?衣服。 白柳的衣服是?一件黑色外衣和?内里的长白内衬,领口?有鹤云纹,而?他自己则是?一件相对低调的灰色侍从外服。 等到他们穿戴好从房间?内走出来的时候,苍太一下就看到了?中央的露天广场上站着很多眼眶赤红,淋了?一夜的雨未眠的侍从,他们的手里抱着已经垂头,毛髮?打?结,尸体已经僵硬了?好久的小动物,而?他们则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房间?。 祭品们正陆陆续续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们在注意到对面的侍从的时候动作一顿,然后仿佛在逃避看到这群侍从般避开了?这些?人的目光,快步离开,聚拢在一起?小声讨论: 「他们自己选的侍从,那侍从就该做侍从的事情啊。」 「凭什么?要让我?分房间?给他们住啊,我?自己住也才刚刚够,又不是?最大的房间?,他们自己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 「对啊对啊,而?且也不知道他们的狗和?猫有什么?病,要是?放进来把我?的猫传染了?怎么?办?看起?来就像是?有病的样子……」 「我?也是?要为我?自己住的地方痛苦的啊,凭什么?无缘无故给他们这些?侍从住?」 「……太神经病了?,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地方要在我?门外站一夜?」 听到这些?抱怨话的苍太顿了?一下。 他知道有什么?清晰又恐怖的观念变化在每个人的身?上出现了?,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白六在船上和?他说的食物链理论。 【进入欲望食物链的人都会失去共情能力?。】 【在他们眼里,只有低他们一等的被捕食者和?高他们一等的捕食者。】 苍太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他旁边的白柳,白柳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无波无澜,就好像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 吃完早饭后,所有的祭品和?侍从都被带到了?船屋的门口?,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毒辣,侍从们举着黑伞给祭品撑伞,大部分侍从是?面无表情的。 第1031页 今天来带队的人依旧是?御船,但从御船的脸色来看,他带队得?并不愉快: 「今天带你们去北原家?,他们是?去年鹿鸣县纳税第一的家?族,你们要先去那边供他们挑选。」 「中午过后,你们要接着去御船家?,也就是?我?的本家?,前年鹿鸣县纳税第一的家?族。」 「……今天你们要去八大家?族,如果你们有幸被哪个家?族挑中,冠以对方的姓氏,成为对方家?族中的一员,那你们甚至可以从船屋里搬出去,享受到更高层次的待遇。」 御船脸色阴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现在去北原家?吧。」 在御船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白柳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一声清晰的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解锁支线剧情任务——获取北原家?主手中的神社钥匙。】 【旧邪神的躯体就被关押在山上的神社后,祂日日在那里被悬吊着沉睡,聆听众人的痛苦,只有最痛苦的灵魂才能让他睁开眼睛,注视着因为痛苦而?疯癫的祭品。】 【请玩家?白柳偷盗关押旧邪神躯体的神社钥匙,让旧邪神为你睁开眼睛。】 白柳垂下了?眼睫。 苍太撑着一把黑伞遮着白柳,他扫了?一眼在阳光下肤色白得?几乎透明的白柳,几乎恍惚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强烈的光线下这么?近地观察白柳的长相。 「从你昨天和?我?说的结合今天御船的反应来看,北原和?御船家?有竞争矛盾。」白柳侧过脸看向苍太,压低了?的声音显得?很轻,仿佛耳语,「是?吗?」 苍太一愣,才结巴地回答:「应,应该是?的。」 「如果我?想今天被北原家?选中。」白柳若有所思?,「我?应该做什么??」 隔了?一会儿,苍太挠了?挠头,小声在白柳耳边说:「您应该不用担心北原家?的人会不会选您的问题。」 「大家?族会挑选优质的祭品,您是?这批祭品当中最好看的孩子,北原家?一定会选您的。」 第439章 邪神祭·船屋 北原家?在?山上, 一行人爬了很长时间的山间小路,或者说是台阶才勉强能看到隐藏在?茂密丛林里的恢弘建筑。 巨大的屋檐在?幽闭茂密的森林里若隐若现,仰头努力望去, 能望到在?北原家?后面更高处的地方有另一个稍微小些,但修建得?更为端庄规整的飞檐木质建筑物, 和一层一层的红木鸟居。 「离我们更近这个就是北原家?的住址。」御船仰头望着鸟居后的飞檐建筑物, 收敛衣摆,恭敬地躬了躬身, 「更高处那个就是邪神大人的居所, 鹿鸣神社。」 祭品和侍从们也?模仿着御船的动作躬身行礼。 再往上, 出现了一条规整的岩石小路,盘曲着通向北原家?的大门,大门旁立着两盏石灯笼, 白柳用余光歇着扫了一眼,发现这石灯笼很新,看起来不过一年左右, 灯笼头被雕刻成了吐着舌头样子憨厚的柴犬形状。 御船叩响了北原家?的门。 门缓缓开了,一个头髮花白, 姿态稳重的老僕人探出一个头来, 他和叩门的御船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跟在?御船身后这些祭品, 低头收回了目光,弯腰拉开了门:「御船大人,家?主等您很久了,请进。」 御船从鼻子哼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嗯, 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白柳跟在?御船后面走?了进去,迎面见到的是一副即为典雅奢靡的日式庭院场景, 左右两方都立着嶙峋的山石。 这些山石上清澈的泉水汩汩流动,显得?活泼又有意趣,应该从山上引了泉水过来,但在?这个季节,山上的泉水原本?应该都冻住了,是不会?流动的,但这北原家?居然?用石炉加热引泉水的管道,硬生生地让泉水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在?人造的山石草木上热气腾腾地流动了起来。 这种被用来加热泉水,保持庭院美观并且和庭院融为一体?的石炉,白柳简单的看了一眼,在?心里略微估算了一下,觉得?应该有快上百个了。 苍太?看到这一幕,没忍住俯在?白柳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昨晚那么多侍从和动物都差点在?雨中冻死,这些石炉哪怕分三分之一下去,他们都不至于那样……」 在?一旁的老僕人听到了苍太?的碎碎念,他侧过眼,居高临下地扫了苍太?一眼,开口道: 「你们作为刚到这里祭品和侍从,要想的应该是努力上进,能被北原家?的大人挑选中,享用这些石炉构成的美丽庭院,而不是去同情那些连看到这些石炉能力都没有的,自?甘堕落笼养的下等动物。」 「石炉是给那些能忍受痛苦,献祭给邪神,给鹿鸣县带来更多价值的祭品大人们观赏,而不是给那些侍从取暖用的。」 「在?鹿鸣县这里,这些不够痛苦,只能住笼子里的侍从,是不能产生更多价值的动物,就不应该消耗任何?资源活着。」 苍太?被那老僕人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脑袋,低下头声音发颤地应了声是,不再说话了。 老僕人漠然?地收回目光,弯腰快碎步向前走?了,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带着祭品们穿过一个又一个实木的迴廊。 侧过头就能看到庭院中的景象,潺潺的泉水流动,庭院中鸟语花香,竹见一下一下敲打在?石缸上,从里面流下落下的花瓣,在?院中的湖泊中汇合,显得?怡人自?得?又清新雅致。 第1032页 每个人都在?不断对庭院的精巧和美丽发出赞嘆,无?论?是祭品还是侍从,从他们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们都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嚮往。 走?在?最后的苍太?低着头攥紧手里的伞,心里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憋闷和灰暗,他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走?在?他身侧,表情浅淡无?波澜的白六,目光怔怔的。 白六也?想被北原家?选中……他和这些祭品是一样的吗? 他……也?会?贊同这个老僕人的说法吗? 「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说。」白柳望着前方,平静开口,「你已经?盯着我看了十几分钟了。」 「对不起!」苍太?慌乱地低下了头,又慢慢抬起,很轻地问,「白六你也?觉得?刚刚那个老僕人说的是对的吗?」 「石炉用来给祭品观赏,比给侍从取暖更重要?」 白柳回答:「每个人的言语的对错要从对方的立场来看的。」 「从现在?是祭品这些人的角度,从北原家?的僕人的角度,从这些食物链上端剥削别人的既得?利益者的角度来看,他们自?然?觉得?自?己是对的。」 「石炉给侍从取暖他们什么都得?不到,但放在?这里观赏,确实每日是他们能看到的,能得?到的利益。」 苍太?鼓足了勇气:「那从白六的角度呢?你也?觉得?他们是对的吗?」 白柳侧过头,他眸光宁静地看了苍太?一眼,那一眼让苍太?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唿吸,手里的伞攥紧到掌心发白。 「不。」他语气淡淡地回答,「我不认为他们是对的。」 苍太?长出一口气,他睁大了眼睛:「但白六现在?也?是祭品,也?是既得?利益者,为什么不觉得?他们是对的呢?」 白柳望着他,眼瞳漆黑,眸光摇晃,额前的碎发在?细风中散乱地遮挡在?眼上:「在?这些人构建的食物链的最上端,有一个本?应该剥削所有人的旧邪神。」 「但因为他选择了不剥削这些人,所以他现在?正在?被所有人折磨和剥削。」 「那个旧邪神,那个人是我的爱人。」 苍太?完全?呆住了。 白柳收回眼神,望向走?在?祭品最前方的那个老人,开口的语气里一丝情绪也?没有: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处理这些从他身上剥削得?利的人,拿掉架构在?他身上的那张食物网。」 「然?后我会?告诉他。」白柳顿了顿,「无?论?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苍太?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热,他有很多想说的话,也?有满肚子的问题想问,最终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用带着哭腔的语调用力贊同道:「邪神大人和您都没有错。」 「那边的祭品。」走?在?最前面的御船不耐烦地回头催促,「闲聊什么?快跟上!要去会?客厅挑选祭品了!」 「好?的!」苍太?慌慌张张地拉着白柳快跑,「我们来了!」 北原家?的会?客厅也?极大,进门是极为开阔的视野,因为太?大看起来甚至有点像是道馆的主会?场,地面上铺满了材质柔软的绢布,正面是几个跪坐在?矮桌后面的僕人,正中央端坐着一个剃了一个梳在?脑后髮髻,脑门正中央剃光了的传统金鱼本?髮型。 此人眉毛斜入紧皱,身体?强健像是四五十来岁的壮年人,但眼角,额头,下巴皱纹横生,看着衰老得?像是有六十好?几了,表情紧绷而阴郁。 他低头看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祭品画册,随手翻了翻,然?后抬起头目光阴恻恻地从跪坐在?他面前的祭品上一扫而过,然?后在?最后走?进来的白柳身上顿住。 「有个孩子叫白六是吗?」他声线暗沉地开口,「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白柳缓缓地抬起头,不偏不倚地和对方平视。 这北原家?主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长相标志,很有意志力,可以长期调教。」 「就要这孩子,他的侍从也?一併留下。」 最后北原选了白柳和另外?一个祭品,留下了他们的侍从,很快就有僕人上前来给他们献上新木牌,上面写着【北原白六】和【北原苍太?】。 那家?主起身睨了他们一眼:「既然?是北原家?的祭品大人了,今后就留在?北原家?住吧。」 「船屋那边我会?派人过去把你们的宠物和行李拿过来的,先让人带你们熟悉一下环境,知道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以及待在?北原家?,享受北原家?给你们的一切,需要为北原家?做什么。」 说着,北原家?主仰头点了一下那位领路进来的老僕人:「你带他们熟悉一下吧。」 那老僕人毕恭毕敬地点了一下头,转身对白柳他们说:「大人们,请过来吧。」 「首先恭祝各位,从此以后大人们就住在?这个让人幸福,纳税第一的家?族的宅子里了。」 僕人的脚步细碎又快,像游动的蛇一样快速地穿过笼罩在?树荫下的木质迴廊,迴廊上有刚落下不足半小时的红枫碎叶,哒哒哒在?僕人的脚步下震颤,飘飘摇摇地被震落在?迴廊旁的水榭里,漂流到屋外?。 水汽温暖又闷热地漂浮在?空气中,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黏在?人的皮肤上,却?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愉快。 第1033页 实在?是个漂亮又明亮,阴森又沉暗的地方。 「在?北原家?,祭品大人们是最高的存在?,北原家?之所以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都有赖于一代又一代祭品大人对我们的伟大奉献,如果没有他们的痛苦,就没有如今北原家?美丽的庭院。」 「所以进入北原家?的任何?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祭祀这些为了北原家?的发展壮大承担了无?上痛苦的祭品大人们。」 老僕人在?一个建造得?十分考究的房间前停下了,他双手合十击掌弯腰拜了拜,再伸手推开了这房间的门。 苍太?看到房间内的情况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房间里发了一个巨大的木质架子,架子双侧飞檐翘尾,做了一个神社样式的装束,木架上从高到低放了几十个神龛,每个神龛里面都放着黑白的照片,这些黑白照片里的人看起来都是不过十几岁,甚至几岁的孩子。 老僕人抱手让开,耷拉下眼皮:「这些是北原家?三年以来购买过来,但没有坚持到最后,就因为痛苦自?杀了的祭品大人们,他们被供奉在?这里。」 「如果你们没有坚持下来自?杀了,也?会?被供奉到这里。」 「请四位大人进来向他们行礼。」 第440章 邪神祭·船屋(日+216) 另外一个被?选中的祭品本?来被?选中还很兴奋, 骤然看到这一幕人都傻了,白柳倒是波澜不惊地拉着呆愣的苍太踏入了房间,向这些死去的北原家的祭品们微微欠身地鞠了个躬。 老僕人神色淡漠地摁着另外两个没反应过来的小孩向这些神社内的祭品鞠躬行礼:「向你为北原家玉碎的前辈们致敬吧。」 两个孩子?从神社走出?来的时候神色恍惚, 肩膀都是颤抖的。 这和他们想像的优渥的人上人生活好?像不太一样?。 老僕人好?似没看到这两个孩子?骤变的神色,弓着身子?继续小碎步, 迈得极快地向前走:「祭品大人们的居所在?北原家最高的地方。」 「那个地方也是最靠近神社的地方, 你们每天?早上一起来就?会看到鹿鸣最大的神社,也是即将献祭你们的地方。」 「神社里有邪神大人美丽的躯体, 我们不能?经常打扰, 只有在?每年的冬夏两季最热和最冷的时候, 县里会举行隆重的邪神祭,神社才?会对外开放。」 「船屋和豢养在?各大家族里的祭品都会去神社里拜见邪神大人,但邪神大人住在?神龛里, 只有足够痛苦的祭品的眼?泪才?能?让他睁开眼?睛醒来。」 「平日?祭品大人们不要往山上跑,邪神大人在?沉睡,不喜被?叨唠, 神社的门一向都是锁着的,不用做日?常祈祷。」 白柳眸光微动:「神社被?锁着, 那神社的钥匙在?谁的手里呢?是在?北原大人的手里吗?」 老僕人的脚步一顿, 他斜眼?看了一眼?白柳:「是的。」 「神社的钥匙会在?每一年纳税最高的人手里,前年是在?御船家, 今年是北原家。」 老僕人将白柳他们带到了一处较为偏僻高阔的阁楼,弯腰扬手恭敬让开:「这就?是各位祭品大人的居所了。」 「虽然我理解各位祭品大人刚到北原家对这里很好?奇,但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友善建议各位大人不要到处乱跑。」 老僕人微微抬起头, 露出?一双老朽而浑浊的眼?睛:「入夜之后的北原家可是很危险的,如果各位祭品大人自己不小心枉死在?什?么怨灵手里, 尸体可是连北原家的神社都入不了的。」 白柳注意到苍太和另外两个孩子?被?吓得脸色一白,立即大声应道:「是!」 老僕人的眼?珠子?转到白柳身上:「白六大人呢?」 白柳缓慢垂眸,语调顺从:「我会在?这里好?好?供奉邪神大人的。」 老僕人略显满意地收回视线,弯了弯腰,拉住门躬身离去:「一会儿我们会帮忙把各位大人在?船屋的东西送过来,请各位早点休息吧。」 北原家的人行动速度极快,说是一会儿就?是一会儿,白柳他们入住这个阁楼不到十分钟,就?犹豫寡言少语的佣人将白柳他们的行李搬了进?来。 苍太看见关在?笼子?里的小黑猫眼?睛一亮,一打开刚想抱对方一下,结果小黑猫扭着屁股从笼子?下面钻出?来,音调高亢地咪了一声就?往坐在?阁楼窗边的白柳那边跑了。 白柳用两指的手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聚拢在?他脚边的两只猫,视线从推开的窗外,穿过渐渐昏黄漆黑的夜色,落在?了丛林深处的鹿鸣神社里。 苍太走到白六旁边,小声地问:「白六大人的爱人,就?是住在?那个神社里邪神吗?」 「不是住。」白柳收回视线,眼?神垂落到自己怀里的乖巧蹭手的小白猫上,「是被?困在?那个神社里。」 「所以我要去把他带出?来。」 「……刚刚你问了神社的钥匙。」苍太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白六你是要入夜之后去偷钥匙吗?」 白柳平淡地嗯了一声。 苍太瞬间紧绷:「但是那个老僕人说北原家晚上会有怨灵,白六你也不知?道钥匙在?北原家哪里,这风险太大了吧!」 「这些都有办法解决。」白柳抬眸看了苍太一眼?,「只要苍太你愿意帮我。」 第1034页 苍太一呆:「我要怎么帮你?」 白柳:「在?这里找出?北原小葵。」 入夜之后,北原家的庭院天?色漆黑,草木在?迴廊上倒映出?不详的暗影,假山石旁的石炉不分昼夜地工作着,闪烁着微弱的,宛如鬼火般的火,空气中蒸腾着一股粘稠又湿热的水蒸气。 趁着夜色跑出?来的苍太低着头在?迴廊上跑得飞快,根本?不敢抬头看周围的景象,在?心里快速默念着白柳交代他的事宜—— ——北原小葵作为北原家的祭品之一,和她的弟弟都是第一年开展邪神祭的时候被?北原家买进?来的。 而去年北原小葵的弟弟被?献祭了。 这位弟弟被?北原家有意蓄养,身上背负了一年余接近两年份额的痛苦,一次性献祭换回的愿望直接让北原家发展成了鹿鸣县第一,足以看出?这两年内小葵的弟弟在?北原家过得有多么痛苦。 那更不用说身上背了三年痛苦的小葵对北原家的价值有多大了,这绝对是北原家最有分量的祭品之一,难怪逃出?去都被?抓回来了。 白柳撩起眼?皮,平视着苍太:「神社的钥匙应该就?在?北原小葵,或者是北原小葵的弟弟身上。」 苍太一愣,满是迷惑:「诶?!神社的钥匙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吗?为什?么北原家会把钥匙放在?祭品的身上?!」 「因为他们是离神最近的人。」白柳望着苍太,「这是一个妄想自己离神越来越近的家族,他们把宅子?修在?可以仰视神居所的地方,将我们居住的阁楼修建得可以俯瞰神社,他们对邪神有一种极端的嚮往和崇拜,那么关住神的钥匙大概率也会放在?离神最近的北原家的人身上,也就?是祭品身上。」 苍太还是有些犹豫:「可就?算是放在?祭品身上,为什?么白六这么笃定小葵和他弟弟?北原家的祭品不止这几个啊……」 「是不止这几个。」白柳语气平静,「但论起对北原家贡献最大的,最有纪念意义的,就?是他们姐弟两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北原小葵和她的弟弟应该是北原家第一对【侍从】和【祭品】。」 「他们是第一对代表北原家走进?神社的祭品。」 苍太现在?都忘不了他当时听到白六这个判断的时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感觉。 他如今走在?温暖的夜色里,右手边庭院里的花在?开,水在?流,他深吸一口气,尽然是富贵暖和的香气,苍太却觉得这香气就?像是祭品在?痛苦嚎叫之时的怨气养出?来的东西,表面暖意融融,实则寒气刺骨。 白六说,北原小葵作为最高贵,最有价值,拥有三年痛苦熟成期的祭品,一定住在?北原家最高,离神最近的阁楼上。 苍太用各种藉口绕着他们住的地方跑了两圈,终于看到了在?他们所居住的阁楼对面,有一所建造得特别高的阁楼。 这个阁楼上只有一个房间,就?像是烽火台一样?下方都是空的木架,只有一个长长的阶梯从阁楼的大门通往下方,阶梯入口处有两个佣人把守。 苍太将自己偷偷隐匿在?草木里,望着那两个侍卫,然后仰头看着那个门窗紧闭,修建奢华,周围堆满鲜花的木制阁楼。 北原小葵就?住在?那里。 「简直像是公主住的地方一样?。」苍太有些恍惚地轻语,「但其实只是个祭品而已……」 说完,苍太在?草丛中蹲下,开始耐心地等?待。 入夜之后,这些佣人应该会离开把守处,因为庭院里有怨灵游荡,他们应该会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或者是就?近住在?侧室看守小葵。 果然,没一会儿,这两个佣人便爬上了阁楼,一左一右地进?入侧室睡了。 苍太长舒一口气,他在?草丛中潜心,吊在?阶梯的背面,咬牙一梯一梯子?地爬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抓住窗台的缝隙,轻轻叩响了一下。 「小葵。」苍太非常轻声地贴在?窗边询问,「我是苍太,你在?吗?」 隔了很久很久,久到苍太以为小葵不会开窗,窗户缓缓地从里面打开了,穿着贴身衬衣,脸色憔悴而惨白的小葵出?现在?了窗边,她语气冷漠:「你来干什?么?是北原家玩的什?么哄我逃跑又抓回来,然后让我更痛苦的新把戏吗?」 苍太一怔,还没等?他开口,北原小葵就?又要漠然地把窗户关上了,他一急,强行地翻身闯入了小葵的居室内,一边解释一边摇头:「不是,我是被?北原家选中的侍从。」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的祭品大人,也就?是白六,他想要神社的钥匙。」 苍太急切地望着小葵,双手合十地拜託:「他说你会帮我的,钥匙在?你身上吗?」 小葵一静:「白六,他让你来找我要神社的钥匙干什?么?」 苍太挠挠头,思前想去还是选择如实以高:「他说神社里的邪神大人是他的爱人,他要带对方私奔。」 虽然白柳没有说得这么直接,但在?苍太这里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小葵脸色一变又一怔,她仿佛像是真的听到了很好?笑的话一样?拍着地面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带邪神私奔……哈哈,哈哈哈!」 这可把苍太吓得不轻,跪着上前捂住小葵的嘴:「别笑了!要是等?下把佣人招过来就?完蛋了!」 第1035页 「不会的。」小葵懒懒地仰天?躺在?地面,双目失去焦距地望着阁楼的天?花板,喃喃自语,「我经常半夜这样?神经病地笑,他们不会管的。」 「他们只需要确保我活着,我痛苦着,就?可以了。」 苍太又是神色复杂,又是满心疑惑:「你刚刚在?笑什?么?」 「笑白六随便编了一个谎话你就?信了。」小葵懒散地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眼?泪,「他和邪神不可能?是恋人的,更不用说带邪神私奔了。」 苍太不服,他反驳:「但是白六大人说起邪神的时候,我觉得他很认真!」 「认真嘛……」小葵恍然轻语,「我弟弟也是个很认真的人,他曾经也说要带我逃离这个地方。」 苍太一顿,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你和你弟弟,也是一对祭品和侍从吗?」 小葵闭了闭眼?:「嗯。」 「我是祭品,他是侍从。」 「我弟弟小我三岁,对这些事情懵懵懂懂的,无法理解很多事情所涵盖的意义,所以也很难痛苦起来,就?算被?北原家的人折磨了,殴打得浑身是血,但过一会儿见到我又破涕为笑,抱着我喊姐姐,和我撒娇了。」 「他只懂痛,不懂苦的。」 眼?泪从小葵紧闭的眼?角滑落,她的声音变得嘶哑:「但我看他那样?,我很害怕,我一直很痛苦。」 「就?算被?同样?的折磨,我的痛苦也远胜于他,就?好?像他不懂的那份痛苦也转移到了我身上,所以我一直是祭品。」 「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然后等?到有一天?我被?献祭,他就?会被?北原家放逐,可能?会回到船屋过笼养的生活,那就?算那样?,我也觉得比留在?北原家做祭品要好?。」 「因为他一直都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我知?道就?算笼养,他也能?过得很幸福快乐,不会痛苦,因为这就?是他从一个小孩子?开始到现在?就?认识到的世界,他什?么都不懂。」 「他以为这就?是世界本?来的样?子?,世界本?来就?是这么残酷的。」 「但有一天?。」小葵睁开了空洞的眼?睛,「北原家派了老师给我弟弟和我。」 「他们开始教导我们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每一天?每一天?,我们都要看很多过得比我们幸福很多的人,成千上万,上亿,他们从出?生开始就?会有一对爱自己的父母,会有很好?的朋友,正常的学习,长大,拥有爱自己的人,和对方结婚,生小孩,然后在?这个世界里继续这么幸福地生活着。」 「那些老师会告诉我们这才?是正常的生活,大多数人过的生活,我们是异类,我们过的是一种不正常的,低贱的,要被?折磨才?能?生存的生活。」 「然后北原家的人一边这样?教导我们,一边变本?加厉地折磨我们。」 「比如今天?告诉了我们爸爸妈妈都会爱自己的孩子?,明?天?就?邀请我们的父母来看我们被?折磨,然后给他们很多很多钱。」 「今天?告诉了我们大家都可以和自己喜欢的小动物一起玩耍,明?天?早上我一起来,我就?看到了窗外挂着的晴天?娃娃从娃娃变成了我的小狗。」 「太阳那么大,我的小狗就?挂在?屋檐下,舌头吐出?来,脖子?戴着的项圈有我给他缝制的小花,苍蝇围绕着他。」 「当我和我弟弟一边崩溃地大哭一边把小狗的尸体放下来的时候。」小葵麻木地流着泪,「我弟弟他终于明?白了。」 「这个世界不是那么残酷,只是对我们残酷而已。」 「他对我说,姐姐,我一定要带你逃离这个地方。」 「他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自己,一定要变得比我更痛苦,他想成为祭品,他在?被?折磨得快疯了的时候就?会来找我,一边哭一边说,姐姐,只要我献祭一次,我们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邪神大人一定能?看到我们的痛苦。」 「只要我将痛苦献祭给祂,完成一次献祭之后,我们就?跑吧,逃离这个地方。」 「他哭着和我说,我们逃去我们在?书本?和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地方,我们可以养很多的小狗不被?吊死,也不用被?爸爸妈妈每天?看着我们被?摁在?狗盆里一边鞭打一边吃狗食。」 「姐姐,一定会有很爱我们的人存在?的,我们遭受这么多的痛苦,就?是为了未来能?遇到那些幸福的事情,一定要有希望。」 小葵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那些老师教导我们这些就?是为了能?让我们心怀希望。」 「只有有希望,折磨带来的痛苦才?能?长久,我们才?不会轻易地自杀,我们会为了那个希望的存在?一直,一直地忍耐下去,直到祭祀那天?。」 「我的弟弟他真的成了祭品,而我变成了他的侍从。」 「在?他被?送去神社祭祀那天?,我反覆地向北原家的人确认了,只需要为北原家献祭一次痛苦,我弟弟就?能?拿到很大一笔钱,他们也不会限制我弟弟的行动,他的确可以随时离开鹿鸣县。」 「我看着他走进?神社,然后里面传来了神社松动的声音,周围的人都很激动,说邪神大人睁眼?了,从神龛上走下来了,我当时也很激动。」 第1036页 「然后我弟弟从神社低着头抖着手走了出?来。」 小葵转头,用一双流着泪的,死寂的眼?睛望着苍太,但是她嘴角却在?笑,笑得肆意,声音嘶哑: 「北原家其他人都在?往神社里冲去许愿,只有我上前扶住了我快要跌倒的弟弟,他抬起头,用一种完全空白的眼?神望着我,双手冰冷得就?像是一具尸体,说话完全就?是前言不搭后语,一张口口水就?往下滴,但我还是靠着多年和他的默契,拼凑出?了他想告诉我的东西。」 「他说,姐姐,这是一个骗局,一个谎言。」 「如果祭品的痛苦不能?打动邪神大人,邪神大人就?不会睁开眼?睛从神龛上走下来实现人的愿望,祭品就?不能?离开这里。」 「如果祭品的痛苦能?打动邪神大人,邪神大人睁开了眼?睛,祭品只要看了一眼?邪神大人的银蓝色眼?睛,我们就?会发疯,就?会自杀。」 「我们跑不掉了。」 小葵癫狂地笑了出?来,她泪如泉涌:「然后我的弟弟,在?回来之后就?挂在?了我的屋檐外面吊死了。」 「——就?像是一个晴天?娃娃。」 「你告诉我。」小葵扭动着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她撑着双臂,凌乱的头髮从她毫无血色的侧脸旁滑落,她神经质地笑了两声,「连看都不能?看一眼?的邪神——」 「白六是怎么爱上祂,和祂成为恋人的?」 第441章 邪神祭·船屋(日+217) 「你的弟弟死了?!」苍太脑子?了一片混乱, 他?不可思议地后退了两步,「但白六大人说要去找你的弟弟!」 小葵侧过头,她躺在地上?无?意识地闷笑, 笑得整个?身体都在抖:「找我弟弟?那他?只能去哪个?放满祭品牌位的神社里去找了。」 「但是现在这个?点,白六过去神社可见不到我弟弟, 只能见到我弟弟的……」 苍太惊恐地抬起头:「怨灵吗?!」 「不是我弟弟的怨灵, 我弟弟不葬在神社里。」小葵古怪地微笑起来,「北原家的神社里可是不准放祭品尸体的。」 苍太惊呆了:「神社里不是用来祭祀祭品的地方?吗?为什?么会不准放祭品的尸体?!」 「祭祀祭品怎么能放祭品呢。」小葵转动了一下?眼?珠, 望向着苍太, 「当?然要放比祭品的尸体可怕得多的东西了啊。」 小葵脸色惨白, 捂嘴咯咯咯地笑起来:「你猜神社放了什?么?」 神社外面,白柳静静地站在哪里。 入夜之后,神社紧闭, 门缝里传出来一股莫名的血腥气,能看到纸门里面扭动的,某种怪物的阴影, 门前面挂了一根粗壮手搓的注结绳,上?面隔着一定间距挂着御宣纸——传说可以用这些东西封印住邪恶的妖怪。 而绳子?破损, 妖怪就会被?放出来。 白柳抬手撩开绳子?, 神色平静地踏步走进了夜色中的神社。 他?周围盪出一层半透明的水波,水波层层外扩然后消散, 注结绳断裂,御宣纸上?晕染出血迹,白柳周身气温顿时降低了好几度,神社在没有任何开灯的情?况下?自动亮了起来。 这光线是一种晦暗的, 摇晃的橘黄色火光,不是神社里的灯的光线, 反倒像是某种巨大的动物的瞳孔在黑夜里散发出来的诡谲萤光,带有一种危险的窥探意味。 有风从密闭的神社里就吹出来,就像是唿吸一样?一下?外吹,一下?内吸,来回地吹拂,盪起白柳的衣摆,还带着一股浓烈的,仿佛恶犬口中的腐肉腥气。 白柳就像是没闻到一样?,表情?浅淡地走到了巨大的木柜上?供奉的神龛面前,双手合十礼貌地微微欠身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撩开下?摆,踩上?了神龛。 那唿吸一样?的起伏风仿佛错愕般的停了一下?,然后风勐地变大了,发出唿哧唿哧的响声?,仿佛一只狗狗在对着冒犯自己主人领地的贼人暴怒地龇牙,唿出鼻息,喉咙里发出警示的咕噜声?,木柜的背面出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黄色眼?睛,直勾勾地,充满恶意地盯着白柳。 白柳对所有的异样?熟视无?睹,他?爬上?了第一层木柜,仰头看到了放在木柜最高处的神龛。 神龛里放着一个?年纪不过十二三的小男孩的黑白照片,面容稚嫩,拍照的时候正?在傻乎乎地笑着。 ——这是北原家整个?神社内,唯一一张笑着的祭品遗照。 照片下?面放着牌位,上?面写着【北原次郎】。 白柳伸手去拿下?那张照片,毫不犹豫地伸手直取神龛下?面的黑色罈子?,他?摸到了湿漉漉又充满血腥味的一条动物尸体,然后他?握住取了出来。 是一条脖子?被?人为拧断,浸泡在某种防腐制剂中,一只小小黑色柴犬尸体。 柴犬手脚软塌塌地贴着肚皮垂落,不断有液体滑落滴在地上?,眼?睛原本应该是明亮的澄黄色,但此?刻已经浑浊到只能看出一层黄蒙蒙的色泽了。 背后那只澄黄色巨大眼?睛里的黑色瞳孔在看到北原次郎的遗照被?取下?来的瞬间骤然一缩,变成一条竖线,瞳孔周围虹膜的光影流动,神社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去,有什?么东西从木柜后面跳了出来,对着站在木柜上?的白柳龇出尖牙,吠叫而去。 第1037页 在一片漆黑中,某种巨大的兽类咆哮响彻神社。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激活《邪神祭·船屋》第一页怪物书。】 阁楼。 苍太急得抓耳挠腮:「白六现在过去神社里,小葵,算我求你了,你能告诉我神社里放了什?么东西。」 「如果神社里没有放祭品尸体,为什?么那个?老僕人会说神社那里有很?可怕怨灵,让我们不要夜里出来啊?」 「神社那里当?然有怨灵了啊。」小葵诡异地勾起嘴角,「哪里的确没有放祭品的尸体,但放了和祭品拥有同样?名字的宠物的尸体。」 「动物形成的邪灵可是比人恐怖多了。」 跪坐在地的苍太一呆,错愕反问:「宠物的尸体?!怎么会是宠物的尸体!?」 小葵斜着眼?看向苍太:「当?然是宠物的尸体。」 「北原家这群人天天折磨祭品,怎么会害怕祭品形成的怨灵呢?就算人变成了鬼,也是鬼害怕人才对吧?」 小葵脸色淡漠地继续说了下?去:「但动物却不一样?。」 「它们记性不如人好,变成怨灵之后不会记得生前谁折磨过它们,只会记得谁是它们的主人,那么它们形成的邪灵会为了护主,疯狂地攻击靠近祭品神龛,也就是它们主人的人类。」 苍太听得人都恍惚了,瘫坐在地:「……为什?么神社里会是宠物的尸体?」 小葵说:「因为祭品的尸体是不能入神社的。」 苍太迷茫地反问:「为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小葵笑了起来,她笑到呛咳,笑到流泪,还在大笑:「因为神社不接受枉死之人。」 「这里的祭品要么就是忍受不住痛苦,在邪神祭之前自杀而亡,要么就是忍受住了痛苦,在邪神祭上?成功献祭,但因为看到了邪神的眼?睛发疯自杀而亡。」 「自杀之人皆为枉死之人,是不洁的,不能进入神社接受供奉。」 小葵的脸色变得狰狞,她锤着地板恶毒地咒骂着:「但北原家这群傻逼,明明是在享用这些祭品的痛苦,偏偏还要装模做样?地立个?牌坊美化这些祭品的痛苦,美其名曰表彰他?们对北原家的贡献,就好像这样?痛苦就不再是痛苦,而是他?们自愿的牺牲罢了!」 「而立神社供奉祭品,这些祭品大都都是自杀惨死,又不符合神社圣洁的规矩。」 「所以这群人想了一个?办法。」小葵双手撑着地板坐了起来,她直勾勾地望着苍太,脸上?一丝情?绪也没有,「他?们决定用替代品代替祭品放入神社,接受祭拜。」 小葵说到这里,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我本来想把我弟弟的尸体下?葬到海边的,但北原家的人说他?们会让我弟弟入神社,可以一直被?祭拜,被?感激,这样?的话自杀之后我弟弟的怨灵说不定就能成佛,而不是形成地缚灵一直被?困在北原家。」 「我虽然怨恨他?们,但我真的很?想我弟弟能离开这里,哪怕是做鬼离开这里都好。」 「所以我答应了他?们,让他?们带走了我弟弟的遗体。」 小葵扯了一下?嘴角:「我弟弟和我一样?,都养了一条和自己名字一样?的柴犬,我的柴犬死了,但他?的还活着。」 「在我弟弟之后,那条柴犬趴在我弟弟吊死的那个?屋檐下?,不吃不喝了三天多,直到我强行地灌它吃东西,让它活了下?来。」 「在那之后,它似乎意识到了我弟弟已经死了,我给它东西它会吃,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屋檐下?发呆。」 小葵脸上?缓缓有泪滑落:「它原来是条很?温顺的狗,被?怎么打都不伤人,但在我弟弟死后,当?我被?北原家的人折磨的时候,它会疯狂地冲过来对那些人龇牙,想要保护我,被?打了好几次也不后退,特?别犟。」 「——就像是我弟弟生前做的那样?。」 「它一直会跟在我左右,但在我弟弟的神龛做成被?送进神社那天,我却怎么都找不到它。」 「我在院子?里找啊找,喊啊喊,喊它的名字——次郎,次郎,次郎你去哪里了,快出来啊次郎。」 」我从天亮找到天黑喊到天黑,还是没有找到那条柴犬。」 小葵侧过来看向呆滞的苍太,扭曲狰狞地大笑着,泪如泉涌:「然后我终于找到了它。」 「他?们让我去刚刚落成的神社祭拜我的弟弟,我一边担心次郎一边去了,然后在我弟弟的神龛里,我看到了被?拧断脖子?灌封起来的【次郎】!」 小葵撕心裂肺地哭着:「他?们这群畜生,明明有那么多可以替代的东西,偏偏选了【次郎】!」 「他?们就是想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侍从继续痛苦!变成下?一轮里的祭品!」 小葵哭到嗓音嘶哑,发不出声?音,眼?泪麻木地流下?:「在那之后,我听到了怨灵的传闻。」 「我知道是【次郎】的鬼魂化成的怨灵日夜在神社守护着我弟弟的神龛,除了我,只要任何人在胆敢抬头看他?一眼?,【次郎】就会被?追着这个?不敬我弟弟人,将对方?拖进神社撕咬致死。」 小葵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她满脸是泪,眼?神恍惚:「白六要是去神社,在见到邪神之前就会被?【次郎】当?成骨头给吃掉了!」 第1038页 」什?么!?我得赶快回去告诉白六大人这件事!」苍太惊慌地想要从窗户翻下?去。 但他?刚一站起来,小葵扑过来死死攥住了苍太脚腕拉倒在地。 小葵表情?凌乱迷离地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笑容诡异无?比:「【次郎】很?久没有被?放出来吃人了。」 「与其让你的白六大人痛苦不堪地给北原家做祭品,为他?们的发展做贡献,不如让他?好好喂喂【次郎】吧。」 白柳随意地盘坐在神社的地上?,左手轻抚摸他?旁边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色柴犬。 这条柴犬眼?瞳金黄,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不适的怨气,脖子?上?能清晰地看到拧断凸出来的白骨,但却很?违和地不停顶蹭着白柳的手,还哈吃哈赤地吐舌头,伸出白骨裸露的脖子?给白柳撸。 白柳面不改色地撸了几下?,柴犬瞬间就翻倒露出了肚皮,当?这条柴犬倒在白柳外衣上?的时候,它就像是嗅闻到了某种陌生的气息,瞬间就龇起了牙,但当?白柳伸手过去的时候,它略微疑惑地嗅闻了两下?白柳的手,又躺下?露出了肚皮。 然后继续重复上?述的过程。 它对白柳身上?的气息极为陌生,但它对白柳手上?的气息却很?熟悉。 ——那是它主人的姐姐,小葵的气息。 白柳垂眸看向自己手上?的东西——那是一卷柔细的髮丝,这是他?从爬上?去的苍太扔下?来的窗户外帘上?取下?来的。 这是小葵的头髮,也是这个?【黑狗怨灵】怪物的弱点之一。 从北原家门口的两座柴犬型的石灯笼,上?一年的祭品是小葵的弟弟,到神社这里最顶端的祭品遗照长得和小葵有几分神似,老僕人说神社不接收枉死之人,但神社这里的祭品却有小葵的弟弟,这些信息结合起来,足够白柳推断出钥匙在哪里了。 白柳缓缓地用两指顶开柴犬尸体的牙齿,滑入喉咙,取出了一柄包裹在塑料膜内,样?式古旧的钥匙。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完成支线任务——偷盗北原家的神社钥匙。】 【两条温馨提示: 一,玩家白柳现在可用神社钥匙开启神社去见邪神,但会有较大的精神值归零风险,请慎重选择游戏路径。 二,每天早上?五点,北原家主会来神社这里祭拜并检查放在黑狗尸体内的钥匙,请玩家白柳注意在那之前归还钥匙。】 白柳把头髮放在了黑狗怨灵的鼻尖,然后转身走出了神社,一个?人在夜色里披着薄得几乎透明的一件白色松垮外衣,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脸色平和地向着在北原家之上?的神社走去了。 正?在窗台上?奋力挣扎的苍太突然看到通往神社的道路上?亮起里一盏很?暗的灯,挣扎的动作顿在哪里,紧接着小葵也看见了。 她勐地拨开苍太,伸惊愕地望着那盏不断向神社靠近的灯:「白六居然真的拿到了钥匙……」 「这傢伙不要命了吗?拿到钥匙就直接往神社里沖。」小葵喃喃自语,「他?不怕邪神让他?发疯吗?」 「或者说,你一直都在为邪神发疯呢,白六……」 小葵恍然地望着那盏顷刻就靠近了神社大门的灯: 「……该不会真的是恋人吧?」 苍太小声?辩驳了一句:「都和你说了啊,邪神大人是白六大人的爱人。」 小葵神色瞬间冷静下?来:「是爱人又怎么样??他?打开了神社一样?见不到邪神的。」 苍太不可思议地反问:「为什?么?!」 小葵冷笑一声?:「这个?邪神只有在感受到足够痛苦的人的时候才会睁开眼?睛,其他?时间都是一具尸体,这具尸体被?封印在一个?巨大的神龛里,没有任何人,能用任何方?式能将祂唤醒。」 「北原家拿到钥匙之后也曾经想用各种办法把邪神逼醒,但除了让他?们派去靠近邪神的人被?异化,变成怪物自杀或者是被?杀,没有任何进展。」 小葵的目光落在山顶的那盏微光上?,语调极冷:「那是一个?很?残忍的邪神。」 「和这样?的人□□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和神□□人这种事情?,是他?一厢情?愿的吧。」 苍太气得脸都红了,用力挥舞拳头:「才不是!白六大人说他?们是一对爱人!一对!」 小葵用余光扫了一眼?苍太,又转回山顶,她望着那盏灯光,语气和眼?神都有些意味不明,好似恍惚,又好似询问: 「以人类痛苦为食的邪神,也会懂什?么是爱,怎么去爱一个?人吗?」 白柳仰头看了一眼?封闭起来的大门,提着灯照了一下?,没有一丝犹豫地将钥匙插入了钥匙孔,然后转动。 「吱呀——!」 伴随着细微的尘土和枯叶落下?,门被?白柳推开了,他?提着一盏摇晃的煤气灯往里走去,推开一扇又一扇,一扇又一扇的和室门,来到了一个?屋檐飞翘的神社木屋前。 飞翘的屋檐上?绑着用来许愿用的摇撞铃,铃铛下?面悬挂着一根粗大的绳索,木屋前面放着赛钱箱,透过赛钱箱最上?面一层的隔层,能看到里面散落的零钱,这些是人们用来向邪神许愿的寄託物——硬币。 白柳垂眸,他?看向挂在自己心口上?的游戏管理器——一个?硬币。 第1039页 原来是这样?,硬币,人向神许愿的寄託物,所以才是他?们这些玩家进入邪神的游戏之后系统管理器的样?子?。 ——因为这就是你向邪神许愿的媒介。 白柳抬起头,他?绕过撞铃,跨过赛钱箱,推开最后一扇木门,终于来到了神社的室内。 室内很?大,地面上?铺了一些榻榻米,正?对的地方?是两扇隔地有一段距离,安置在中央的木门,在中央合着,看制式应该是一个?巨大的神龛。 如果没有意外,谢塔就在里面了。 白柳停在这个?神龛前,他?伸出手想要拉开这个?神龛的门,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伸出的手在触碰到神龛门阀的一瞬间,就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地静了好几分钟。 他?很?少做事情?犹豫,因为这个?世界上?能让他?犹豫的事情?很?少。 ——但这个?时候推开木门一定是其中一件。 白柳垂下?眼?眸,他?看着自己停顿在木门前的手。 这条游戏世界线里的谢塔,应该是在遇见他?以前其他?世界线的里谢塔,换句话来说,也就是从前的谢塔。 无?论白柳之前怎么探究和追问,谢塔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自己的从前,而这个?就像是谜底一样?的东西,现在终于在白柳面前展开了。 ……从前的谢塔,一个?被?【他?】杀死过后的谢塔,在见到他?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 ……会杀了他?吗?会恨他?吗?还是会干脆就是当?做他?不存在,就像是对这条世界线里的【白六】做的那样?? 就像是谢塔在福利院,对其他?小孩做的那样?。 谢塔好像一直都无?法理解人类,他?忽略小孩,忽略投资人,忽略周身的一切,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样?在世间存在着,眼?里从来没有装下?过任何靠近过他?的人类。 白柳是从谢塔这里开始明白,神的眼?里,好像是容不下?人类的,不是因为傲慢,只是单纯地因为…… 无?法产生感情?。 所以白柳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类当?中,那么多小孩当?中,那么多【白六】当?中,谢塔只会看他?。 他?问过谢塔,谢塔想了想,回答他?:「问题其实不出在我的身上?,是出在白六你的身上?。」 白柳当?时觉得非常好笑:「问题还能出在我的身上??」 谢塔认真地望着他?:「是的。」 「因为你望着我的眼?神,无?论是什?么时候的我,都一定会回头的。」 「眼?神这种东西无?法说服我。」白柳撑着下?巴懒懒地笑着,「你是怎么区分我看你的眼?神和其他?人看你的眼?神的?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望着你,你也能区别出来吗?」 「我能。」谢塔用那双银蓝色的眼?睛注视着白柳,「因为你是不一样?的。」 「无?论有多少个?【白六】,这些人当?中只有你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当?你用那种眼?神看我的一瞬间,我就被?你赋予了灵魂,产生了感情?。」 「我是因为你,才有了灵魂的。」 白柳推开了神龛的门,神龛内巨大的光线落下?。 神龛推开之后是后院,夜深了,能看到有个?人坐在迴廊上?的轮廓,走进了,能看到月光下?这人一头柔顺银蓝色的长捲髮垂落腰间,泛出一层柔和的微光。 他?穿着宽大的狩衣,看着大概有十八九岁,身形欣长而流畅,脚上?带着金色的锁链蜿蜒到身后,这人似乎正?低头看着一本书。 后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金鱼池子?,里面有漂亮的橘红色金鱼游来游去,花一样?的尾鳍在水面上?打出粼粼波光,折射到书页和这人的安静的侧脸上?,长睫上?就像是落满碎雪一样?,落满了水光和月光。 白柳停在了他?的身后,一个?差不多能看到书的位置。 夜风吹来,树林沙沙作响,两个?人宽大透薄的纱织外衣皆在风中舒展,就像是翩跹的叶片一样?交叠在一起飞动。 这个?人放下?了书,回过了头,他?抬眸,露出那双白柳熟悉不已的银蓝色眼?睛。 夜风在两个?人之间吹拂,谢塔隔着被?吹起的纱衣望着白柳,神色轻淡地扬了扬手上?那本破碎之后又黏合的书: 「我没见过你,你是第一次来神社吗?」 「要一起看吗?」 第442章 邪神祭·船屋 月光在?游着金鱼的水池面上映照出鱼鳞般的碎光。 两个人的剪影倒映在?波光潋滟的水面, 凑得很近地共读一本书,微卷的夜风将两个人的轻声?交谈吹散,万籁俱寂中只能听到泉流和鸟鸣。 「这本书怎么被撕碎了?」 「被我之前在?的一个福利院的小孩子撕碎了扔在?了池塘里, 但我实在?是很喜欢这本书,所以又捡起来黏好了。」 「他为什么要?撕碎你的书?」 「不知道, 可?能是他不喜欢我, 也?不喜欢我的书吧,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不会死的怪物。」 谢塔说这句话的声?音淡而自然, 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白柳的声?音顿了一下:「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第1040页 谢塔垂下了眼睫:「那个撕掉我书的孩子把我切碎后推进了水里, 我顺着水流漂流了很久很久, 又慢慢组装了回去?,等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在?这所神社里了。」 「你有想过……」白柳侧过头, 望着谢塔的侧脸,「离开这里吗?」 谢塔转头过去?平视白柳的眼睛:「我离开不了的。」 他微微张开手臂,借着月光的反射, 白柳在?一瞬间看到缠绕在?谢塔身上的,流光溢彩的千万根银色丝线, 这些丝线从神社的四面八方?穿空而来, 绑在?谢塔的手腕脚腕,四肢躯体上, 紧紧地勒住了他。 「这是神绑在?我身上的傀儡线。」谢塔语调平淡地说,「因为我没有满足神对我的期许,所以我在?此处接受磨鍊,直到我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邪神。」 白柳注视着谢塔:「合格的邪神?」 谢塔转过头, 眸光平宁地看着池塘里游动的金鱼:「能成为所有人慾望的容器,能因为人的献祭过来的痛苦变得强大, 能将世界颠倒成一场邪恶的游戏。」 「我做不到,所以我被放逐了。」 白柳的眼神变深:「从什么地方?被放逐?」 谢塔静了一会儿:「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蒙着一层白布,不能动,然后有个人会每天来看我,问我愿不愿意做邪神。」 「每次我都回答不愿意,他就会隔着白布用器具修整雕琢我的脸和身体,然后离开,第二?天又来问我,直到他有一天嘆息着对我说,你在?我的手上永远不能拥有灵魂,你需要?去?歷练,于是我就被放逐了。」 白柳问:「为什么你不愿意做邪神?」 谢塔顿了顿:「因为我无法理?解。」 「每个来神社这里见我的祭品,能让我从沉睡中睁开眼睛的,都拥有了极致痛苦的欲望。」 「他们走?到我的面前,推开我沉睡的神龛,用晦暗无光的眼神仰视着我,跪在?我面前流着泪祈求我,或者狠狠咒骂推搡我,逼迫我实现他们的欲望。」 「但我没有实现人愿望的能力?,只有真正的邪神才有。」 「如果这些祭品的痛苦足够高质量,符合神的要?求,神就会满意地实现这些痛苦祭品的愿望,同时把他们的痛苦,欲望和记忆转移到我身上,让我切身感受一遍这些祭品经歷过的痛苦。」 「神总是和我说,痛苦让灵魂更有价值,我需要?痛苦的雕琢。」 谢塔俯视着池塘里的无忧无虑游动的金鱼,他伸出指尖轻点了一下水面,波纹层层盪开,金鱼四散游走?,他继续说了下去?: 「但无论?我接收到了多少人的痛苦和欲望,我就像是一个劣质的漏斗,始终无法承装,也?无法利用这些东西变成一个邪神。」 「人的欲望也?好,痛苦也?好,我都无法理?解,那个雕琢我的人说我明?明?拥有这个世界上最邪恶和强大的躯体,但却只是一个失败的容器,无法承装任何邪恶。」 「他说这是因为我没有灵魂,对于没有灵魂的怪物,痛苦是无价值的。」 「我不懂人为什么会有欲望,会痛苦,也?不懂他们就算这样痛苦,也?要?继续向折磨他们的邪神祈求,实现自己的欲望。」 「明?明?只要?放弃就好了。」 谢塔转头过来,他将手轻轻搭在?白柳的手背上,认真地注视着他,低声?询问:「白柳走?到了我的面前,让我甦醒了,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再怎么痛苦也?一定要?实现的欲望吗?」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会放弃这个欲望吗?」 白柳轻微地避开了谢塔的视线,他垂下眼帘抽回了自己的手,手指蜷缩着,很轻地嗯了一声?。 谢塔前倾身体,专注地望着白柳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好奇:「为什么白柳再怎么痛苦也?不会放弃这个欲望呢?」 白柳顿了顿,语气浅淡:「可?能是因为放弃这个人带来的痛苦,比放弃得到这个人带来的痛苦更加强烈吧。」 谢塔一静。 他缓慢地坐直了身体,然后收回了自己搭在?白柳手背上的手,和白柳拉开距离,收敛眉目看着水池上自己晃动的赤裸双脚的倒影,脚上的链子被他晃得玲玲作响。 谢塔声?音很轻地反问:「白柳的欲望,原来是一个人吗?」 「倒是很少见,只是因为一个人就能这么痛苦,到让我甦醒的地步。」 谢塔垂下眼帘:「可?以和我形容一下,你因为这个人产生的痛苦,是怎么样一种痛苦,会让你来和邪神祈祷?」 白柳也?低下头,他望着水面上谢塔的晃动的倒影,微微侧过了脸,语气平静:「大概是足以成为邪神的痛苦。」 谢塔的眼睛微微张大,他勐地转头过来想看白柳的样子,却发现白柳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天要?亮了,我要?走?了。」,转身就要?走?。 「请等一下!」谢塔伸出手想要?抓住转身离开的白柳。 但在?谢塔伸出手的一瞬间,无数的丝线涌动,交叠在?他的手腕上绷紧牵拉,在?谢塔的指尖触碰到白柳翻飞衣摆的一瞬间停滞住了。 谢塔的指尖被牵拉到发白,但依旧很轻很坚定地攥住白柳的衣摆扯了扯,他仰着头望着白柳,语气很轻:「你明?天,还会来吗?」 第1041页 白柳停住了离开的步伐,他没有回头:「你希望我来吗?」 谢塔长睫微微颤抖:「嗯。」 白柳语气平淡:「那我明?晚会来的。」 当?白柳推开神社的门,消失在?谢塔视线的一瞬间,被傀儡丝牵拉住的谢塔感受到一股浓重的困意,他缓缓地倒在?了木质迴廊上,书在?地面上散成一片,谢塔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再看几眼白柳的背影,但却被傀儡丝控制得不得不沉睡过去?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走?进神社,就能将他唤醒的祭品。 这个叫白柳的祭品看着他的眼神,平视他的眼睛,明?明?有那么多欲望和痛苦,但却没有因为这些东西而发疯,一直都那么平静地,无波无澜地望着他这个恐怖的邪神。 ——那眼神里充满了他不懂的感情?。 他很想再见一次。 谢塔靠在?陈旧的木板上,他望着白柳离去?的方?向,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柳提着夜灯下了山,回到神社放好钥匙,再回到自己居住的阁楼,一推开门就是被吓得蹦起来的苍太,他见到来人是白柳之后眼睛一亮,拍着胸脯长出了一口气道:「你总算回来了!天都快亮了!」 然后苍太忧虑地把小葵和他说的话和白柳说了一边,白柳点了点头——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那我们白天岂不是也?要?被这样折磨?」苍太一想到小葵口中说的种种场景,已经焦虑得开始觉得骨头痛了。 「你是侍从,不用太担心。」白柳说一边解开了外衣,堆在?了自己枕头旁边,闭着眼准备睡觉了,「他们主要?折磨的应该是祭品。」 苍太无奈地望着快速入睡的白柳,嘴边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幽幽地长嘆了一口气。 明?明?马上就要?被那些变态的北原家的人狠狠折磨痛苦了,还能这样自然快速地沉睡。 他作为一个侍从,昨晚都没睡着的。 身为祭品的白六大人心态可?真是好…… 「对了,明?晚我还要?闯一次神社偷钥匙。」白柳闭着眼睛突然开口,「神社那边的黑狗怨灵认主,我需要?有小葵味道的东西,你有偷小葵的衣服带回来吗?」 苍太一拍脑门,恍然道:「差点忘了,我带回来了!」 然后等苍太反应过来,大惊失色:「什么!你明?晚还要?偷钥匙去?后山的神社!」 「嗯。」白柳懒懒地打了个哈切,翻身睡了,「他被困在?里面不能走?,暂时只能先?这样了。」 白柳睡得倒是快,只留下满脸惊恐的苍太在?一旁疯狂紧张,咬手幻想。 第二?晚。 苍太正在?帮白柳肩膀上缠绷带,绑带一缠上去?就渗血,看得苍太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开口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北原家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一上来就给你们上这种私刑!」 白柳倒是神色无碍,他在?缠好绑带之后穿上外衣,站了起来:「我走?了。」 虽然他能切刘佳仪的面板治疗伤口,但目前这个情?况,轻易就把伤口治好对一个祭品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苍太忧心忡忡地跪在?白柳脚边:「白六大人,你昨晚回来就睡了那么一小会儿,白天又被北原家的人……今晚还要?去?吗?」 「去?。」白柳言简意赅。 一个小时后。 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的小葵没穿衣服,她背上和白柳一样,都是很多刀割的伤口,还很新鲜,但被她随意的暴露在?空气里,也?没处理?。 她正单手撑着下颌望着窗边失神地发呆,眼尾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什么,小葵的眼神突然一凝,她看到通往山顶神社的路上再次亮起一盏幽暗的小灯。 「又去?了?!」小葵又是惊愕又是眉头紧锁,「这傢伙真是不要?命了吗,白天才受了刑,晚上又去??!」 白柳推开了神社的大门,按照昨天的路径一层一层进入内部?,再推开了神龛的大门。 月色洁净如洗,谢塔依旧坐在?那个位置回头望着他,白柳抬步踏上了迴廊上铺设的陈旧木板,一阵晕眩袭来。 伤口失血过多和刚刚和那个黑狗怨灵的追逐拉锯,以及匆忙跑到神社让白柳此刻稍微有点眩晕,他撑着入口处的柱子稳了稳自己的有些摇晃身体。 谢塔瞬间就察觉了白柳的不对劲,他蹙眉上前来,刚想伸手扶住身体前倾的白柳。 一件款式精緻,胸前绣有樱花的小衣服从白柳的袖口缓缓飘出,旋转落地。 谢塔和白柳同时将视线移了过去?。 ——这是苍太慌忙之下从小葵的阁楼里偷拿的,白柳用来煳弄黑狗怨灵的小葵衣物。 这是一件女性内衬。 谢塔准备扶住白柳的动作一顿,他缓缓收回了手揣在?袖口内,垂眸望着这件衣服,语气不明?:「……这就是白柳无法克制欲望之人的衣物吗?」 「你随身带着?」 白柳:「……」 第443章 邪神祭·船屋 「不是她。」白柳如实地解释了?, 「这是北原小葵,另一个祭品的衣物。」 「她和我在北原家还没有接触过,衣物在我这里只是因为一些偶然?的原因。」 「北原小葵?」谢塔语气一顿。 第1042页 白柳敏锐地抬起了?头:「你认识她?」 「在这条世界线里的我目前?还没有见过北原小葵。」谢塔微微摇头, 抬眸平视白柳,「但在这之前?, 我的确见过她。」 「她是另一个孩子带到我这里来的。」 白柳问?:「谁?」 谢塔静了?几秒:「神在每条世界线, 都会下放一个自己的衍生?物,衍生?物会在世界线里慢慢长大, 然?后在十四岁左右的时候, 他会和我在福利院相遇。」 「衍生?物虽然?是神的造物, 但它?们和神一样,天生?向?往欲望和金钱,充满掠夺和残忍, 对人类极为冷酷且行动力强悍,十分强大,在每条世界线最终都能成为主宰地位的人。」 「这个衍生?物和我一样都是邪神中意的继承人人选, 但我们都有一个无法成为邪神的致命缺陷——」 谢塔语气很?轻,他抬眸望着白柳:「我们都没有灵魂。」 「针对于我和衍生?物不同的特性, 神制定了?两种让我们产生?灵魂的不同方案, 投放到每条世界线里。」 「祂会先大量地让我们和不同的人类接触,在其中找一个我们会对对方产生?情绪的人类, 这个人类就是我们的【锚】。」 「当拥有了?【锚】的时候,我们就从一个没有灵魂的神造物变成了?拥有灵魂的邪神预备役。」 谢塔垂下眼帘:「接下来邪神就会设计各种各样的游戏路径,让我们去主动摧毁——」 白柳掀开眼皮:「——摧毁你们的【锚】,让你们在失去【锚】的痛苦当中让灵魂变得更有价值, 是吗?」 「是的。」谢塔侧头过来望着白柳,「神称唿这个过程为【锚】的摧毁与重建对灵魂的塑造影响。」 白柳移开目光, 不冷不热地点评:「听?起来是个无聊到没有事情做的邪神会做的研究。」 「但这个研究在我身?上一直没有成功。」谢塔顺从地接纳了?白柳的说?法,他屈膝随意地坐在了?迴廊边,眼神清透地望着挂在天际的月亮,「因为无论邪神怎么将我投放,让我去接触多少人,我始终没有找到我自己的【锚】。」 「不仅如此。」白柳语气平淡,「你还变成了?邪神的衍生?物的【锚】,对吗?」 谢塔一顿:「是的。」 「因为我和他是竞争品的关?系,就算在每个世界线新开始的时候,祂对我没有任何记忆,祂对我的好奇心也是祂在遇到的所有人类当中最重的。」 「祂会一直观察我,观察我看的书,常去的地方,别人接触我之后我的回应,我吃过的食物果核,受到惩罚之后的态度,甚至是——」 白柳语气平淡:「——是你身?上的针孔,你蓄意遮挡住的眼睛,祂甚至会在你睡觉之后站在你的床头,俯身?下来数你眼皮每分钟轻微颤动的次数,心脏跳动的频率,触碰你异于常人的冰冷体温。」 谢塔的话骤然?停顿住了?。 他沉默下来,放在白柳旁边的手?指轻微地蜷起,眼睫寂静地垂落,望着池塘里无忧无虑地在他被锁着链条的脚下无忧无虑游动的金鱼。 白柳转过头来,眸光平静无波地望着谢塔的侧脸:「在长久的观察下,祂发现了?你和其他庸俗且充满欲望的人不一样的地方,渐渐对你产生?了?非同寻常的关?注度,和一些奇怪的想要靠近你的感情,所以你成为了?祂的【锚】,是这样吗?」 「是这样。」谢塔的长髮被风吹得轻轻摇动,语气在风中似乎也变得轻而不可捉摸,「但又不完全是你说?的这样。」 谢塔转过头来,他银蓝色的眼睛泛着一层让人炫目的微光,专注地望着坐在他对面的白柳:「衍生?物不会我产生?你说?的那种,一些奇怪的,想要靠近我的感情。」 「并不是一定要产生?正面情绪才能成为某个人的【锚】,对【锚】产生?极端的负面情绪也可以让人的灵魂成形。」 「每条世界线里的衍生?物只会对我产生?一种情绪。」 谢塔直视着白柳的眼睛,语调柔和:「那就是杀意。」 「祂对金钱的强烈渴望会让他察觉到我身?上的可以利用之处,我是牵拉他欲望的【锚】,只要祂将我杀死解除,【锚】就会沉入海底,祂就能乘着载满自己欲望的船只进?入游戏,走上神早已为祂书写好的游戏路径,登顶成为世界线里的国王。」 「那神应该满意了?。」白柳冷静地反问?,「他不是应该找到了?符合自己要求的继承人吗?」 谢塔摇了?摇头:「神并不满意。」 「最后走到神面前?的衍生?物虽然?拥有了?灵魂,但灵魂毫无质感,只是一个充满欲望的容器,里面一丝一毫的痛苦也没有。」 「神不喜欢那样的灵魂,祂觉得没有痛苦的灵魂是没有价值的,所以祂想要一个可以同时承装痛苦和欲望的容器,所以还在不断地,不断地开启新世界线,不断地用自己的衍生?物和我,以及这条世界线里的每一个人类做实验。」 谢塔语气平缓:「在那么多次神的实验里,我是唯一一个没有办法找到自己【锚】的造物。」 「神为了?让我能找到自己的【锚】,祂将我流放了?很?多地方,让我见了?很?多人。」 「但我还是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欲望和感情都是为了?什?么。」 第1043页 「于是神为了?让我能更进?一步理?解人类的欲望和邪恶。」谢塔微微垂下了?自己的眼睫,「祂将我放到了?海底,地心,离这里137亿光年以外?的宇宙里,然?后在一个座椅上改造了?我的身?体。」 「在神的改造下,我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天生?邪物。」 「神说?,当人类的欲望碰到我,就会酿成无边的苦果和地狱,我是一个神明,享有人类的信仰,所以应当为自己的邪恶衍生?出的人类悲剧负责。」 「每当有人靠近我,这个人内心深处最邪恶的欲望就会从潜意识里浮现出来,当这个人的欲望足够强烈,或者靠近我的人足够多的时候,只要他们欲望的总和超过某个邪神设定的数值,他们的欲望就能异化一部分的我的躯体,将我的躯体变成某种实现他们欲望的工具。」 「当这种【工具】流传进?入人类社会,会将人类异端异化成某种和我一样的怪物。」 「所以人类社会成立了?某种组织来处理?这些【工具】和怪物。」 谢塔抬眸,平静地说?:「这个组织里的人将这些【工具】和被【工具】异化的人都统称为异端。」 「我是所有异端的总和,是他们最想消灭的存在。」 「在神给我设定的路径里,每条世界线里的人无论是善还是恶,处于什?么样的立场,拥有什?么样的经歷和人生?,当他们看到我的时候,只会对我产生?两种想法——要么想要拆解我,要么想要毁灭我。」 「当他们看到我的眼睛的时候,只会不约而同地对我产生?一种极端情绪——」 「——那就是恐惧。」 谢塔半阖着眼眸,月光倾洒在他脸上,半卷的银蓝色长髮泛着一圈浅淡的微光,让他整个人在月色下显得洁白无瑕,恍若玉雕,除了?微动的嘴唇,几乎看不出来这个正在轻声诉说?的神是一个活物: 「神认为人就像是一面镜子。」 「当站在镜子前?面的人对镜子怀有什?么样的情绪,镜子就会折射出什?么样的情绪,所以当一个恨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也会对这个人折射出【恨】这种情绪。」 「神希望我拥有的第一种感情就是恐惧,所以他让所有人都恐惧地站在我面前?,并希望我能折射出这种感情,以这种情绪为原点,拥有一个足以成为邪神,让所有人恐惧的强大灵魂。」 「但无论有多少人恐惧地站在我面前?,我不能感受和理?解他们在想什?么,无法产生?和他们一样的情绪,所以我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灵魂。」 「神说?,我是一面破碎的镜子,没有办法正常的折射站在我面前?的人的情绪。」 谢塔转过头,他用那双让无数人恐惧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白柳,风扬起落叶和他的发,在白柳眼前?如流水暗云般拂动,就像是谢塔此刻开口的语气一样轻灵: 「但白柳是不一样的。」 「当白柳站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一种很?奇怪的感情。」 谢塔双手?撑在迴廊的侧壁,他肩膀前?倾,靠近了?白柳,那双勾魂摄魄的银蓝色眼睛在白柳眼前?放大,里面映照着月色和水色,好似天光月明全在他眼里交融,亮成一片暧昧的朦脓,开口却是如足下池塘般一无所知?的澄澈: 「这种感情让我想一直观察你,和你一起看书,一起去你常去的地方,想知?道别人接触你之后你的回应,知?道你吃过什?么样的食物——」 「——甚至想要脱下你衣服,仔细察看你身?上蓄意挡住的伤口,想要在你睡觉之后站在你的床头,俯身?下来数你眼皮每分钟轻微颤动的次数,心脏跳动的频率,触碰你和我不一样的——」 「——温暖体温。」 谢塔伸出手?很?轻地触碰白柳的侧脸,就像是是触碰池塘里的金鱼一样轻柔小心,垂眸望着白柳,认真询问?: 「白柳可以告诉我,每当你望着我,我就会对你折射出来的,这种让我变得有点奇怪的感情,是什?么吗?」 白柳的心脏勐地跳了?一下。 第444章 邪神祭·船屋 白柳侧过头?, 眼神下移避开了谢塔的视线,他很迅速地站了起来,语调冷静:「天要亮了, 我?要回?去了。」 「那……」谢塔安静地仰头?,他银蓝色的眼睛里同时倒映着天上的黯淡的月亮和站在回?廊边上的白六, 语气很轻地询问, 「你明天还回?来吗?」 白柳静了静,他今天没?有像昨天一样问【那你希望我?来吗】, 但谢塔却仿佛知道白柳想要问这个问题, 自然而然地回?答了:「我?希望你明天来。」 他眼眸中的光景浮动, 映照着初亮的云:「我?希望你日日都来。」 「这样我?就能?每日都能?见到你。」 白柳的唿吸断了一拍,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等他再?开口?的时候又是平淡到仿佛陌生?人一般的语气了:「为什么要每日都见我??」 「我?只是一个普通祭品罢了。」 「高高在上的邪神没?必要日日见我?, 然后在我?这样一个普通祭品身上浪费这么多感情和好奇心。」 谢塔专注地望着白柳:「那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祭品。」 「那你为什么要在前一晚偷钥匙上来见我?呢?」 第1044页 「明明在几个月之后的邪神祭上就能?见到不是吗?」 白柳一顿。 谢塔忽然笑?了起来,他垂下轻颤的眼睫,看向?白柳背在身后微微蜷缩的右手, 然后谢塔抬起左手,将纤长手指滑进?白柳扣紧的手指缝隙内, 然后慢慢地, 十指交握地握住了白柳的手。 「明明用痛苦唤醒我?,要来见我?的人是你, 最后反倒要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邪神来告诉你,为什么日日想见你。」 「我?只是一面劣等的,不合格的镜子?。」 谢塔抬眸,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白柳:「自然是白柳为什么想见到我?, 我?就为什么想见到白柳。」 「我?明晚可以等到你吗?」 白柳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攥紧了一秒手心里谢塔冰冷的手指, 但很快又松开,低着头?很快地向?神社的出口?走了,只留下了一句没?什么情绪的话?: 「明晚我?不会来,你不用等了。」 谢塔的手被?松开,跌落在回?廊上。 风吹起庭院中间大树,落叶纷纷扬扬落下,在池塘上盪出一圈一圈的涟漪,谢塔站了起来,他整个人被?笼在一身被?吹起来的轻如蝉翼,薄而宽大的外套里,眼神隔着纱,落叶,风,和晨色,朦脓到完全看不清楚了,只能?看到谢塔脸上渐渐淡下去的笑?意,和仿佛寥落般的苍白嘴唇。 白柳听到了身后锁链挪动的声音,他听到谢塔脚上的锁链在地上拖动,然后绷直,发出被?人牵拉的振鸣声。 谢塔在跟在他身后走,没?发出一点脚步声。 白柳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脚步,手心里还有谢塔指尖残留下来的冰冷温度,他闭上眼深唿吸两下,开口?问:「你追上来想和我?说什么?」 「我?不明白。」谢塔低声说,「我?感觉到你是想来见我?的。」 「但为什么不来?」 谢塔顿了顿,「你是在生?气吗?」 「我?没?有在生?气。」白柳说完之后静了几秒,「但我?的确不是很愉快。」 「的确,我?会因为我?想见一个人用尽一切办法和手段去见他,但如果那个人只是因为我?想见他所以愿意见我?,我?会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平等的回?报。」 「因为这不是平等的交易。」 白柳垂眸:「你只是在折射我?对你的感情。」 谢塔轻声问:「那什么样才是平等的交易?」 白柳终于慢慢地转过了身来,他凝视着谢塔干净的眼睛,脸上一丝情绪都没?有: 「我?需要你自己想见我?。」 「如果哪一天,邪神大人自己产生?了想见我?的感情,我?自然就会来见你了。」 说完,白柳提起了放在门?口?的灯笼,微微欠身向?停滞在原地的谢塔行了个礼:「早安邪神大人,我?还要修行祭品的课程,就先行离开了。」 在阁楼窗边撑着打哈欠的小葵望着提着灯笼从山路上下来的白柳,微微挑眉:「今天好早。」 白柳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阁楼,他轻手轻脚地放下了灯笼,解开了衣服躺在了榻榻米上。 虽然动作很轻,还是惊醒了在旁边的苍太,他惊悚地看着睁着一双毫无情绪的漆黑双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的白柳,搓了搓胳膊,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白六大人?」 「你是心情……不太好吗?」 白柳淡淡地嗯了声:「算是吧。」 苍太有点好奇地凑了过去:「为什么?不是刚刚才见了邪神大人吗?」 但明明昨天白六大人见了邪神大人回?来之后心情明显很好。 「因为我?讨厌别人因为我?喜欢对方?而喜欢我?。」白柳语气平淡,「那样的感情很低廉,没?有交易来得稳固,跟给狗的感情一样。」 苍太震惊:「什么叫做给狗的感情一样啊!狗狗很可爱啊!我?就很喜欢狗狗啊!」 躺在榻榻米上的白柳斜眼扫了苍太一眼:「那你为什么喜欢狗?」 苍太非常不理解:「当然是因为狗狗可爱啊!」 「不。」白柳收回?眼神,「人喜欢动物是因为会预设动物爱自己,所以他们会选择不爱也能?轻易处理掉的动物,比如狗,比如猫,比如兔子?。」 「因为这些动物对人类没?有反抗的能?力,他们面对人类只有被?驯化和被?抛弃两条路。」 苍太瞳孔地震,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不,不是这样的吧!?」 「那如果你养到一条不爱你的狗呢?」白柳继续淡淡地说了下去,「对方?天天咬你,对你龇牙咧嘴,还让你和你的家人受了很多次重伤,你会怎么做?」 苍太开始动摇,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大概真的会送走,甚至打死这条狗。 「这就是为什么人类会选择安全的宠物去爱,这本质是一种对低风险和高回?报收益的追求。」白柳轻声说。 「但也不全是这样吧!」苍太努力地想要反驳,「我?对狗狗的喜欢也是有那种对它们性?格的天然喜爱在的吧!」 白柳扫苍太一眼:「那同样的情况下,有两个宠物,一条有蛇类脾性?的狗和一条有剧毒,有狗类性?格的蜥蜴,你选谁?」 第1045页 苍太结巴了:「……狗狗。」 白柳不疾不徐地反问:「如果可以两个都不选呢?」 苍太立马抢答:「我?会两个都不选!」 白柳望着天花板:「但我?选了那条有剧毒的蜥蜴。」 苍太十分震惊:「?!为什么,不是可以两个都不选吗?!」 「对,我?本来两个也不想选的。」白柳缓缓地将布满伤痕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然后缓缓唿出一口?气,开口?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我?爱上了那条蜥蜴,所以我?真的很想养他。」 苍太持续性?瞳孔地震,他几乎是惊慌失措地向?后面退了几步,然后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白六大人,你爱上了一条蜥,蜥蜴吗?!」 白柳对苍太的反应熟视无睹,继续说了下去:「但这条蜥蜴不知道自己是人,因此他没?有办法给我?同样份额的,人类的感情。」 「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养这么一条看一眼就能?毒死所有人的蜥蜴的人类。」 「他只知道我?是唯一一个会主动地接近他,触碰他,会永远和他在一起的人类,所以他会主动来接触我?,拥抱我?,对我?好,就像是人会对来舔自己手的狗感到怜悯和喜欢一样。」 「神应该也会对更为弱小的人产生?这种情绪。」 白柳的唿吸变得极为缓慢:「但他还不明白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真的很难去承认……我?会爱……」 白柳说到这里胸膛突然起伏了一下,他攥紧了自己盖在眼睛的手,攥成一个拳头?,用力到指尖发白的地步,深唿吸两下然后安静了下去。 过了很久很久,白柳都没?有在说话?,等到苍太以为白柳用手臂盖着自己的眼睛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句白柳那边传来一句有点嘶哑的话?: 「这真是我?做过最不公平的交易了。」 白柳很浅地笑?了一声:「我?居然会像条狗一样去爱神。」 第445章 邪神祭·船屋 第三晚。 身上伤越来越重的小葵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 然后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提灯上神社的白?柳,撑着下巴唏嘘道:「又去了啊。」 过?了一会儿,小葵颇为?惊讶地直起了身, 她看到白?柳提着灯停在了神社的门口,并没有推门进去。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白?柳就?那?样?静静地提着一盏光芒微弱的灯, 孤身一人站在神社前冗长漆黑的夜色里, 像是一盏守护神社的石灯笼伫立在门旁边,一动不动。 而神社里的门突然被轻微地打开了一点, 能看到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握住门阀, 努力?地前伸想要推门出来, 这很明显是邪神的手。 邪神想要走出来见伫立在门外的祭品,但小葵记得?它弟弟说过?,邪神是被锁链捆在了神社里的, 祂根本不可能走得?出来。 明明只要祭品走进去就?能见到邪神,但白?柳就?偏偏站在门外再也不近分毫,让被他痛苦唤醒的邪神在里面挣扎着向他靠近。 「这是在干什?么?」小葵皱眉, 「这傢伙不会顶着重伤,花那?么大工夫偷盗钥匙上神社, 就?是为?了在神社外面站一晚吧?」 白?柳真的就?在神社外面站了一晚。 天色将明的时候, 小葵醒了,她看到白?柳依旧站在神社外, 正?提着灯笼,头也不回地向山下去了。 神社里不断挣动的门也停止了动作。 「这人脑子里……」小葵眉头紧皱,「到底在想什?么?」 第四?晚,第五晚, 连续一个月,无论白?柳白?天受到了多严重的折磨, 无论晴雨雪风,晚上白?柳一定会雷打不动地提着灯笼上山,然后在神社外面站一整晚,在天色将明的时候下山。 这样?日夜不休的做事?,就?连小葵这个只是出于某种?好奇心观察的旁观者,都能清晰地看到白?柳飞速得?清减和憔悴了下去。 虽然从这个人的外表来看,还是那?么平静,就?像是他没有每晚守在神社外面独自等候天亮。 就?这样?一日一日,又过?去了不知道多久,当北原家出现?了祭品第一次痛苦到情绪性自杀,北原家主满意地来视察祭品,称赞了那?些教?导他们的老师后,他们的祭品教?学里当中多出了一门关于【爱情】的课程。 鹿鸣县开始挂起了关于邪神祭贺彩条,雨天开始一日一日地多过?雪日,神社周围的树木开始打苞开花。 小葵恍惚地意识到,夏日祭好像要来了。 不久之后,那?个和白?柳一起进来的祭品又自杀了一次,他的痛苦溢于言表,和无论经受多少折磨,都平静到一丝波澜都看不出的白?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北原家所有人的关注力?都开始向这个看起来更痛苦的祭品倾斜过?去。 所以当这个祭品又一次自杀的时候,北原家家主喜形于色地挥了挥手:「真好,这个祭品快要到成熟期了,今天停止训练,无论他要什?么许诺都给他,一定要让他痛苦地活下来!」 白?柳低着头从家主面前退下,家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白?柳回去了。 临近夏季,海边都多雨,等到晚上的时候雨突然下了下来,白?柳撑着一把纸伞熟门熟路地从偏径绕上了神社。 第1046页 现?在北原家没什?么人关注这个一看就?不痛苦的祭品,白?柳的行动相较之前甚至更自由了。 小葵趴在窗台,她望着雨夜朦脓里那?盏微弱的灯——看白?柳每晚上山见邪神已经成为?了她无聊的祭品生活里一点为?数不多的乐子了。 她实在是非常好奇,白?六到底想干什?么。 雨越下越大,白?柳提着的在雨幕中的亮光很微弱,就?像是某种?漂浮在神社周围的夜光昆虫,在植被渐渐茂密起来的山林间游荡漂浮着,向神的居所摇晃着前行,然后又一次停在了神社门口。 小葵看到神社内的门又被一只手推开了。 这些日子以来,神社里的那?个邪神向外走的步伐越来越大,从一开始只能推开一点缝隙,到现?在已经能推开半个门,一度让小葵以为?里面的神马上就?能走出来。 但小葵看不到的是,那?只推开门的手纤长白?皙却又伤痕累累,布满了丝线和锁链勒出来的伤口,血液顺着外袍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和池塘内的雨声连在一起。 「你来了,白?柳。」谢塔站在被他竭力?推到半开的门边,垂下眼?眸很轻地说,「我听到你的脚步声,感受到你的痛苦,就?醒来到门边等你了。」 「今天你也不进来看我吗?」 神社的门外只有大雨淅淅沥沥的声音,白?柳没有说话,这么多天以来,尽管白?柳每日都来,谢塔也每日会这样?自言自语地和他聊天,但白?柳连一个字都没有回答过?他。 谢塔对此也习以为?常,他微微仰起了头,平静地看着屋檐下的摇动的风铃,和屋檐外的越来越大的雨,他手脚上绷紧的丝线勒进皮肉里,外袍上是密密麻麻的血痕,手腕上刚刚被勒出来的新鲜伤痕正?在一滴一滴向下滴血,顺着他苍白?的指尖滴落下去。 门外白?柳撑着的伞面上的雨夜那?样?滴落下去,血与雨同?时落地,融在泥地里。 谢塔轻声说:「……这几日你来,我醒得?越来越早,你好像在越来越痛苦。」 「你在痛苦什?么呢,白?柳?」 谢塔望着那?扇厚重陈旧的木门,他知道门的另一边站着白?柳,他会在哪里站一整晚,站到天色将明才离去,然后第二夜再来。 今日雨这样?重,白?柳会不会生病…… 太奇怪了,谢塔垂下眼?帘,他望着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有些迷茫地攥紧了自己心口的衣服。 明明此刻在流血的是身体,身体却不怎么痛,但刚刚想到白?柳会生病,却是他心口的位置紧缩了一下。 一种?很奇怪的疼痛感。 这些日子以来,谢塔一次也没有见过?白?柳,没有听到过?白?柳的声音,他只是知道白?柳在门的那?一边,他们之间隔着一道让他不可能折射白?柳情绪的厚厚的木门,但他却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很多情绪。 每到夜晚,他因为?白?柳的靠近而要醒来的时候心脏的跳动会加快,等到他甦醒之后竭力?推开神龛的门,看到白?柳没有推开神社大门进来见他的时候心跳又会闷下去。 等到白?柳走,他听着白?柳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慢慢沉睡下去的时候,他的心跳又会变得?一下快一下慢的。 想到今天白?柳离去就?会变慢,想到今夜白?柳又会再来便会加快。 「今晚的雨太大了。」谢塔对着木门说,「你要不要早些回去?」 门外静了静,谢塔听到了伞面转动的声音,然后便是白?柳向山下走去的脚步声。 太奇怪了。 谢塔抿紧了唇,他双眼?直直地盯着那?扇木门,攥紧心口衣服的手指越收越紧 明明因为?雨大,让白?柳回去的是他自己,但真的听到白?柳干脆又毫无留恋离开的脚步声,想到今夜他隔着木门和白?柳相处的时间这么快就?没有了…… 谢塔又没有办法自控地产生了失落。 为?什?么呢? 没有任何人在他的周围,他自然也无法折射出任何人的感情,那?么这两种?互相矛盾的情绪到底来自于哪里? 虽然每次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但每一次谢塔都会在白?柳离开的时候问:「你明天还会来吗?」 白?柳离去的脚步停顿了片刻,谢塔听到在倾盆的雨声中,白?柳的唿吸声略微重了一瞬,他向前跨了一步走到了神社的门边,谢塔甚至听到了白?柳的手贴到了神社的木门上的声音,似乎白?柳下一秒就?要推门进来,和谢塔说些什?么。 谢塔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前所未有的激烈,他努力?地向前挪动,身上绑的丝线甚至勒进了他的骨头里,但他对此毫不在乎,低头无措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头髮,眉头轻蹙,但苦恼的并不是伤痕带来的疼痛,而是自己身上的血迹弄脏了衣服和头髮。 这样?血迹斑斑地见白?柳,好像有些不太整洁,但是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谢塔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表,便抬起头来,出神地,全神贯注地望着那?扇木门,专注到唿吸都快停止的地步,任由身上的血液流下渗透外衣。 白?柳会推开门来看他吗? 他会和他说什?么呢? 白?柳的唿吸在贴着门的地方停了片刻,他的手在木门上轻微地挪动了一下。 第1047页 谢塔直勾勾地望着木门,他的肩膀和背慢慢挺直,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然后白?柳的手停住了,他顿了顿,就?像是以前那?些夜晚那?样?,什?么都没说的转身离去了。 谢塔绷起来的肩膀一点一点地垮了下去,他怔怔地望着那?扇门,眼?眸盈着很浅的,仿佛马上就?要落下的一层光。 在听到白?柳离去的一瞬间,谢塔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就?像是他的心跳随着今夜的白?柳一起离开了。 谢塔随着白?柳离开而慢慢地倒在了地上,无数重的丝线交错地勒在他的衣服下的皮肤上,他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着: 「无论你明天来不来。」 「我会一直等你的。」 小葵撑在窗口,她原本以为?又是一个白?柳在神社外面守一夜的雨天,正?看得?她打哈欠呢,但临到天亮的时候,白?柳突然向神社走进了几步,提起了灯照在了神社的门上,手都贴在神社的门上。 这些小葵提起了精神,前伸身体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他今天该不会要进去吧?」 「不对。」小葵的眼?睛眯了起来,「白?六这傢伙,是在神社的门上写什?么吗?」 大雨倾盆落下,雨声嘈杂,谢塔的声音也被雨水打得?零碎模煳起来: 「你明天还会来吗?」 「你不回答我也没关系,无论你明天来不来,我会一直等你的。」 白?柳撑着伞,他在几乎快要下成灾的雨中沉静不语地站着,然后突然转过?身来,白?柳提着灯照在被雨的雾气蒸腾的木门上。 木门上布满了颗粒状的的水珠,白?柳垂眸将手掌在那?扇木门上轻贴了一下,然后将手指点在了木门上,一笔一划地在门上认真写写了一句话,然后在门前静了一会儿,转身下山了。 雨越下越大。 在一片迷离的雨幕里,白?柳提着的灯光离神社的门越来越远,但渐渐明亮的天色照耀在了神社的木门上,照亮了那?句白?柳写在神社木门上的话: 【我明天会来。】 第446章 邪神祭·船屋 次日, 天晴。 北原宅深处,屋檐下?挂着的晴天娃娃在和风煦阳里微笑?着摇摆。 室内,端坐跪地的小葵把目光从屋檐下?的阳光收回来, 她偷懒地靠在自己身侧的一?个凳台上,目光散漫地看着端坐在她正前方, 背挺得笔直的白柳。 ……这傢伙是铁打的吗?淋了一?晚上的大雨, 三个小时之后?就又衣着整洁地来上祭品进修课程了…… 正前方,有一?个有两撇斜鬍子, 面容干瘪阴郁的中年人?正拿着一?本书, 一?边走一?边望着书, 脸上挂着一?种?微妙又诡异的笑?:「我们今天要教导给各位祭品大人?的美好事?物,是一?门全新的课程,叫做《恋爱》, 或者?是《爱情》。」 「祭品大人?们正是花季雨季年岁,应该正是对爱情充满幻想的时候,有人?愿意和老师聊聊, 你们幻想中最美好的爱情故事?是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 白柳低着头,小葵无聊地望着窗外, 另一?个祭品疯疯癫癫地笑?着, 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 这个老师对这样的情况也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笑?了笑?, 点了恭敬地跪坐在白柳身后?服侍的苍太:「苍太愿意说说,你最早接触到的,你觉得最完美的爱情关系是怎么?样的吗?」 被点中的苍太脸色一?白,脸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紧张地抬起头,很小声地回答:「……我不太清楚。」 老师耷拉着眼皮:「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 苍太被看得缩了缩脑袋,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更小声地说:「……有,有公?主和王子的童话那样的吧?」 这个老师躬身靠近苍太,循循善诱:「很好,具体什么?样的童话故事?呢?」 苍太偷瞄了一?眼白柳毫无表情的侧脸,结巴道:「王子,王子每晚都会冒着巨大的危险,避开邪恶的怪物偷偷去找自己被困在神,不,不是,一?个很高的地方的公?主,然后?在那里陪他一?整晚,想要把公?主救出来。」 一?直看向窗外的小葵眼神动了一?下?,她颇为几分兴味地转过脸来看向苍太和白柳。 ——这不就是白六每天晚上都在玩的戏码吗? 老师恍然大悟地一?点头:「原来是《长?发公?主》啊。」 苍太有点懵:「什么?长?发公?主?」 「就是你刚刚说的童话故事?。」老师直起身子,一?边走一?边挥了一?下?手,旁边的佣人?随从地给小葵和白柳他们的桌台上摆放上了童话书。 童话书的封面是一?个金色长?捲髮垂落高楼的女?孩,她看不清脸,只有一?头漂亮的长?捲髮垂落在阁楼狭小的窗台外面,下?面有一?个抓住头髮想要攀爬上去的男人?,他仰头望着藏在阁楼里的女?孩。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头髮具有强大魔力的女?孩,她刚一?诞生,头髮上的魔力就吸引力过路的女?巫,女?巫将女?孩抱走,将她带进了满是怪物的黑暗森林,将她困在高楼里,禁止女?孩外出,利用她头髮上的魔力保障自己的强大。」 第1048页 「女?孩就在高楼里一?日一?日地长?大了。」 「她因为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成长?得天真美丽又不谙世事?,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甚至以为这个世界就是一?座狭隘的,黑暗的,永不见光的阁楼。」 苍太听得提起了心脏,他跪在地上仰头眼巴巴地望着抑扬顿挫讲述故事?的老师:「然后?呢!白……王子大人?出现了吗!」 「出现了。」老师转过身来,不疾不徐地继续说了下?去,「有一?天,有一?个路过的王子发现了她,他被长?发女?孩的美貌所打动,开始日日夜夜守在阁楼外面,王子对女?孩说——」 「美丽的女?子,请放下?你的长?发,让我爬上来见一?见你吧。」 「住在高楼上的女?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英俊的男人?,她放下?了自己的长?发,王子爬了上去。」 「他们背着女?巫夜夜私会,终于,王子想要带走她,但女?巫发现了他们,她恶狠狠地分开了他们,将女?孩送到了更远的荒原上。」 苍太急了:「白,王子大人?呢!他没有驱赶女?巫吗!」 「王子最终还是战胜了女?巫,他带回了长?发女?孩。」老师慢悠悠地说出了结局,「两个人?在城堡里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苍太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老师揣着手环视一?圈,脸上又带出了那种?虚伪的笑?意:「各位祭品大人?,对这个故事?有什么?看法呢?」 他看向小葵,语气恭敬:「比如小葵大人?,如果您是这个故事?里的长?发公?主,您会怎么?做呢?」 小葵托着脸,很无所谓地接了话:「我大概会用美貌引诱这个愚蠢的王子,然后?在他爬上来之后?一?剪刀捅死他,脱下?他的衣服穿到我身上,变成王子从阁楼里逃出去。」 苍太悚然:「这已经不是爱情故事?是恐怖故事?了吧!而且随便杀死王子会被判死刑的吧!」 小葵扫了一?眼被吓到的苍太,忽然神经质地笑?了一?下?:「对啊。」 「就算死了,也比成为一?个只会长?头髮给巫婆用的傀儡,一?辈子困死在阁楼要好吧?」 苍太抿唇拧手,他低头安静了下?去。 老师对小葵的回答并无诧异,他继续转头看向旁边的白柳:「如果白柳大人?是故事?里的王子,会怎么?做呢?」 刚刚低下?头的苍太又小小抬起了头,充满期待地望着白柳。 白六大人?和故事?里的王子完全一?样,他一?定会给出和故事?里一?样的回答吧。 白柳静了静,他缓缓地抬起了头:「如果我出现在这个故事?里,大概率不是王子。」 苍太一?愣。 老师顺从地反问:「那白六大人?在这个故事?里,会是什么?呢?」 白柳神色平静:「我应该会是黑暗森林里的一?只怪物,日夜在高塔下?面觊觎上面的人?,等待着对方坠落的那一?天。」 苍太:qaq 为什么?又变成恐怖故事?了!! 「怪物和公?主的恋爱故事?吗?」老师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是这种?卡西莫多和埃斯梅拉达的爱情模式啊。」 老师看向白柳,继续问:「那白六大人?是要以怪物的身体爬上阁楼救下?美丽公?主,带公?主私奔,公?主一?开始一?定会因为你的外表误解你,但你在这个过程中用自己对公?主的爱打动公?主,让公?主超越外貌认识到你的内心,然后?和她在一?起吗?」 苍太:qaq!! 不愧是白六大人?,这个版本的爱情故事?也好动人?! 「不。」白柳眼瞳漆黑地望向老师,「如果他因为我爱他而爱我,我大概率会杀了他。」 苍太感动的眼泪挂在了腮边,他呆滞住了。 老师也一?顿:「为什么??」 「如果我已经爱上了他,并因为这个爱带他从高塔上私奔。」白柳脸上一?丝情绪也无,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讲解数学题,「但他只是因为我爱他而爱我,那么?我如果想要他一?直爱我,我就必须一?直支付我的爱去购买,那这就不是平等的交易。」 「而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停止这个交易。」 白柳抬眸,眼神里透不出光,深到像是海底和穹底:「那为了避免我在这场交易里损失更多,我会在确定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爱上我的时候——」 「杀了他。」 白柳这句话一?出,全场皆静。 就连那个一?直都露出虚伪笑?容的老师都有点端不住了,他双手摁在白柳的桌台上,强自镇定地假笑?询问:「也不会像是白六大人?说的那样极端吧,说不定在您救公?主出高楼的时候,公?主她就爱上您了呢?」 「公?主爱上救自己出高楼的人?,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白柳眸光沉静,语气疏浅:「是吗?」 老师肯定地点头:「所有的爱情模式都是这样的。」 白柳掀开眼皮:「所以公?主只是爱【救自己出来的人?】,那无论这个人?是谁,哪怕不是个人?,是我这样的怪物,公?主都会爱它。」 「这种?程度的感情,和狗对主人?的摇尾巴有什么?区别?」 第1049页 白柳他忽然很慵懒地笑?了一?下?:「狗也会爱上给自己食物的主人?,无论它的主人?是谁,是富翁,是上班族,是流浪汉。」 「狗都会对自己的主人?摇尾巴。」 白柳抬眼,平视着俯下?身来的老师的双眼:「这种?程度的【爱】只是取决于,谁一?开始成为这条狗的主人?,谁最先爬上公?主的阁楼,和这个人?本身无关,只是靠着某种?必然的心理反馈机制获得的短暂情绪反馈和折射。」 「但这才是正常人?的爱情观念,你说得太极端了,你要的那种?感情模式根本不存在。」老师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继续反问道,「公?主在私奔过程中爱上你不行,救离出来的过程中爱上你不行,那你要什么?情况下?公?主才能来爱你呢?」 白柳微微仰头:「我要他在【塔】里就爱我。」 「我要他明?知道我是一?个拿着刀在塔下?等着杀他的怪物,依旧愿意斩断束缚在自己身上的丝线,从高塔之上为我跳下?来——」 老师怔楞地望着白柳的眼神,白柳的眼神漆黑到几乎把周围所有光都吸了进去,明?明?无光,但却又极其摄人?,就像是藏着许多种?混合在一?起变成黑色的强烈感情,和他叙述时候平淡过分语气搭配在一?起,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违和感: 「——我要他为了我,从神变成人?。」 白柳侧过脸,老师勐地甩了甩头,才从那种?被摄住的,惊心动魄的感觉里清醒过来,他惊慌地后?退半步稳住,握拳清咳一?声,勉强笑?了笑?:「白六大人?,对自己的公?主要求未免有些?过高了。」 「我爱的不是什么?长?发公?主。」白柳语气平淡。 老师一?怔:「你不喜欢长?发公?主,那你的黑暗森林的高塔里住着谁?」 白柳侧过头安静望向窗外,能透过茂密的树林依稀看到那座耸立在山顶的神社,他隔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一?条眼睛带毒的蜥蜴。」 「蜥蜴?!」老师神色惊愕,「为什么?是一?条蜥蜴?!」 白柳垂下?眼眸: 「我不知道。」 「不过无论他是什么?形态。」白柳他撑着下?颌,漫不经心地抬眼,歪着头勾唇微笑?道,「他都是我爱的东西。」 「想来他所在的高塔下?拯救他,触碰他头髮,以及利用他魔力的人?,我这个守下?下?面的怪物会在他愿意为了我跳下?来之前,先把这些?人?全部杀死的。」 「他永远只有我一?个选择。」 第447章 邪神祭·船屋 老师震在?原地片刻, 勉力找回神智:「今日的课程到此为止。」 「最?近除了上课,你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老师看向所有祭品,脸上的表情又恢復如常, 「夏日祭要到了,在?被送上神社之前, 祭品大人们都要去船屋检验一次你们的痛苦。」 「不过各位祭品大人不用太担心这次检验结果。」 老师和善地笑?笑?:「除了小葵大人, 你们的痛苦程度应该都没有办法达标,毕竟才夏日祭, 你们至少要等到冬日祭才成熟。」 「各位祭品大人现在?可以走了。」老师转头看向小葵, 脸上的笑?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但小葵大人还要再留下?来一下?。」 「以您的痛苦程度,今年夏日祭完全就?可以上供台了。」 「不过为了最?大化您的痛苦,在?接下?来的几天, 我们将对您做一些额外?的特殊辅导,让您的痛苦能?为北原家换来最?大化价值的愿望。」 老师挡在?小葵的面前,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小葵: 「小葵大人已经十六岁了吧?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龄了,现在?您已经知?道美好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了。」 「那也到了该品尝爱情痛苦一面的时候了。」 「明天我们将召集一群【王子大人】, 小葵大人可以作为【公主?大人】挑选您选择歷经爱情的对象哦。」 老师笑?了笑?:「他们都是很好的【王子大人】。」 「这些【王子大人】是北原家从船屋里挑选出?来的长相英俊, 但快要冻死的侍从们。」 「北原家从笼子里救下?了他们,告诉他们是因为小葵大人好心才救的他们, 所以他们都很仰慕您。」 「他们天然地爱着您,就?和小葵大人曾经喜欢的柴犬狗狗那样,只要您一伸手,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他们对您的爱与?忠诚。」 「当然您也可以不选这些【王子大人】。」老师俯身靠近了小葵的耳边, 慈祥地笑?了两声,「到那时候, 我们就?会像是处理掉船上你不要的猫和狗一样,处理掉这些爱你的【王子大人】们。」 「希望【公主?大人】不要那么狠心哦。」 刚刚站起来的小葵眼中的光一寸一寸地消失,她低下?头,语气沉寂得就?像是落入了井里:「好的,老师。」 「我会好好选一个?【王子大人】的。」 当晚。 小葵目光空洞地趴在?窗台边沿,长发顺着肩膀滑落。 阁楼屋檐下?的曾经吊死过她弟弟和狗的地方挂了一个?晴天娃娃,在?夜色下?来回晃荡,高高的阁楼窗户处连月光都透不进来,暗沉得就?像是一具耸立的棺材。 第1050页 一点微光在?漆黑的山林间?出?现。 小葵挪动了一下?眼珠子,脸上原本凝滞的五官突然动了一下?,她哼笑?了一下?:「又去了啊。」 白柳提着灯笼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向山顶靠近。 小葵动了一下?,她趴在?自己的双手上,双手交叠,恍惚地望着白柳,喃喃自语:「……这傢伙居然撑到了现在?……」 「爱情,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白柳走到神社门口,里面很快传出?了声音。 那声音略带一些急切,但依旧一如往日的清透干净:「……我等了好久,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 「原来只是来得晚。」 「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谢塔轻声询问?,「是祭品课程上晚了,还是今天的课程让你受伤,上山的路走得慢了?」 站在?门外?的白柳依旧没说话。 因为快速地靠近门这边,谢塔被丝线勒得唿吸有些急促,血液流得也有些急,他垂眸看着自己放在?门阀上将被丝线勒得鲜血淋漓的手: 「今天,白柳还是不会进来看我,也不会和我说一个?字,对吗?」 谢塔继续向门边走,他的手攥住木门的边缘,手腕和脚腕上的丝线收缩,陷进他雪白的皮肤里,顿时血流如注,这惨烈的形状和他仿佛闲话家常般的语气十分割裂: 「我身上的丝线越来越多了。」 「神告诉我,这是人们的痛苦在?我身上化成的枷锁,我接收的祭品越多,感受过的痛苦越多,这些祭品的痛苦就?会变成丝线缠绕在?我身上。」 「真是太奇怪了。」谢塔语气疑惑,「我最?近一个?祭品的痛苦都没有接收过,身上的丝线却越来越多了。」 「这些丝线,到底是谁的痛苦化成的呢?」 谢塔低头看着这些缠绕在?自己身上的丝线,然后抬眸望向木门:「是白柳的痛苦吗?」 「但是我明明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白柳,白柳也没有作为祭品向我献祭你的痛苦,这些丝线不该是你的痛苦化成的。」 半透明的丝线一根一根地凭空生成,编制成一张锋利的网割进谢塔的脸里,血液从伤痕里顺着下?颌流动下?来,谢塔似乎对此一无所觉,他平静地睁着眼望着那扇木门,语气有些轻微的困惑: 「……那这些丝线,如果不是白柳的痛苦,到底是谁的痛苦呢?」 谢塔眉头轻蹙,他抬手捂住心口:「为什么只有当你出?现的时候,这些丝线才会缠绕在?我身上呢?」 为什么只有这些丝线对他造成的伤口,才会让他的心脏感到格外?疼痛呢? 白柳还是没有说话。 林间?下?起了小雨,雨声淅淅沥沥。 雨雾蒙蒙中,谢塔听到了白柳转身离去的脚步声,他忍不住又向前走了一步。 在?谢塔踏出?那一步的瞬间?,仿佛应声而起,顿时从四面八方飞出?无数透明的丝线绑死在?谢塔的四肢和躯干上。 随着白柳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谢塔的身上的丝线越来越多,几乎把他缠成了一个?只能?露出?眼睛的半透明茧。 血液从他身上的每处伤口流下?,瞬间?染红了地板。 谢塔低头看着这些丝线——每当白柳出?现或者是离开的时候,它们就?会密密麻麻地出?现,将他困在?这里。 但神明明说过,要他感受到来自祭品的确切痛苦,这些丝线才会生成。 所以这些丝线到底是…… 白柳的脚步声在?丛林间?彻底消失不见?,谢塔怔楞地站在?原地,他恍然地望着那扇木门,神色有一瞬间?不可置信。 ……这次白柳离开了,他也没有睡过去。 他还醒着,丝线也没有消失,整个?神社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谢塔缓慢地垂下?眼睫,他看向自己身上那些染血的丝线,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让他保持清醒的,让他遍体鳞伤的…… 是来自于?他自己的【痛苦】。 在?夏日祭即将到来的倒数第三个?雨夜里,在?祭品离去的那一瞬间?,无欲无求的神第一次产生了【痛苦】。 于?是密密麻麻的【痛苦】让神无眠,将神困在?原地,让神守在?门边不愿离去。 神执着地牵拉着身上的【痛苦】靠近祭品离去的木门,就?这样一日又一日,神清醒地,在?日益加深的痛苦中执着地等待下?一个?夜晚里祭品的短暂到来。 ——仿佛是神在?向祭品献祭自己的【痛苦】那样。 第448章 邪神祭·船屋 次日。 白柳一行人被带到了船屋进行检测, 但小葵被留在了北原家。 船屋那边的接待白柳他们的依旧是御船。 几?个月不?见,这男人又变得阴郁衰老了不?少,缩着个脑袋, 脸上的皱纹像是陈皮一样堆叠,看向白柳他们的眼神就像是某种深海鱼类, 透着一种浑浊的捕猎意味。 站在白柳旁边的祭品样貌整洁, 穿着的衣物一看布料就价值不?菲,但侍从就不?一样了。 除了和苍太一样被大家族挑中的, 留下?船屋的的侍从皆蓬头垢面, 骨瘦如柴, 身上散发住一股浓烈的禽类腥臭,眼神空洞地?低着头跟在祭品后面,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第1051页 「过?来?吧。」御船招了招手, 语气阴恻恻的,「希望你们的痛苦在让神满意之前,先让我们满意。」 白柳垂下?眼跟在了御船的后面, 拐了几?个弯之后进入了一间宽敞阴暗的和室内。 室内的正中央的地?面上是两块被掏空了的地?砖,山石的摆设从地?面下?冒出来?, 最?顶端是一盏小而精巧的天平, 山石上的石台上放着一面红色的木盘,木盘上放了大约十几?根鎏金的半透明丝线。 白柳扫了一眼这些丝线, 发现这些丝线和绑在谢塔身上的大小和材质都?差不?多。 所有的祭品和侍从在这个山石面前站成几?排,低着头。 「这就是用来?检测你们这半年以来?痛苦是否达标的器具,胡狼天平和痛苦丝线。」御船背过?手站在了天平旁边,微仰下?巴睨视所有人, 「这些丝线都?是由之前成功献祭的祭品大人们的痛苦凝结而成的,在梦中至高神的允许下?, 我们将这些丝线小心翼翼地?从神社里邪神的躯体上剥离下?来?,用于检测你们的【痛苦】程度。」 「你们将右手放在天平的这边,另一边我们会?放上痛苦丝线。」 「胡狼天平可以检测到你们心中的痛苦,如果你们心中的痛苦比丝线重?,天平就会?像你们这边倒去,当然,如果你们的痛苦比这些痛苦丝线轻,天平就会?倒向另一边。」 「按照我们之前的经验,痛苦程度能重?达一根丝线的祭品,就是合格可以献祭的祭品了。」 御船斜眼扫了所有祭品一眼:「检测没?有次序,谁要先来?。」 祭品们的脸上都?有明显的不?安,下?面轻微地?骚动?了一会?儿,有个祭品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颤抖地?说:「我……来?。」 御船挥了挥手,旁边有佣人躬身上前将天平挪动?到山石下?方?,用戴着丝绢手套的手谨慎地?夹住纯银的镊子,右手夹住一根痛苦丝线,用左手撑着右手的下?端放在了天平的左端。 天平瞬间就倒向了左边,盘底砸在底座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苍太看得咋舌,凑到白柳耳边小声说:「这根丝线看起来?好重?。」 那个祭品看着那根丝线,似乎是觉得自己可以轻易将天平压到自己这边,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抖着右手放在了天平的右盘上。 天平纹丝不?动?。 这个祭品脸瞬间就白了。 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他开?始努力地?将手抵在盘子上自己用力下?压,可是就算这个祭品用力到脸都?红了,天平的指针都?没?有丝毫地?转动?,就像是右盘上根本没?有放上任何东西那样。 御船皱眉怒视:「一个重?物格的痛苦都?没?有,废物!」 说着他就一脚踹了过?去,祭品直接被踹得打了两个滚,撞到门倒在地?上,御船根本看也不?看地?转头看向佣人:「服侍他的侍从呢?叫他的侍从来?检测!」 佣人跪地?低头:「好的,御船大人。」 很快这个祭品的侍从被带了上来?,这个侍从几?乎是被折磨到有些迟钝了,听到人的声音都?反应不?过?来?,是被佣人摁住手放在天平的右盘上的。 当他的手被放到天平上的时候,天平的指针很轻地?晃了一下?,向右偏转了两格。 御船的表情瞬间就舒展了:「不?错,两格,有五分之二的一根丝线痛苦了。」 他看向这个面容呆滞骯脏的侍从,满意地?点点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祭品大人了。」 「你服侍的祭品就成为你的侍从。」 那个被踹到一旁的祭品听到御船的这句话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去了,他扑过?来?抱住御船的大腿,崩溃地?哭闹着,想要再把手放到天平上去:「御船大人,求您再让我试试吧御船大人!」 御船熟视无睹:「把他带到笼子里,和他的宠物一起关起来?。」 佣人低头:「是。」 两个佣人将这个哭闹的祭品拖下?去了。 没?过?一会?儿佣人回来?了,一个佣人跪地?向御船汇报:「在我们将他关到笼子里不?久后,他突然发疯大哭地?将自己的小猫掐死了,然后磕头求我们再对他做一次检测,御船大人,需要再对他做一次检测吗?」 御船冷漠地?摇头:「再让他痛苦一阵。」 「下?一个祭品。」 祭品们都?被这个残酷的开?端惊吓到,上去检测的祭品一个比一个脸色更白,勉强合格的就劫后余生地?下?来?,然后神魂不?定,苍太听到好几?个祭品都?在自言自语说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更痛苦之类的。 检测了几?十个祭品,没?有一个祭品的手放上天平的时候,天平的偏转超过?了三格。 御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看向祭品的目光也越来?越不?善:「连一个能达到一根痛苦的祭品都?没?有,看来?是我们对你们太好了。」 祭品们害怕地?发着抖,没?有一个敢抬头看御船的脸色。 直到北原家那个疯疯癫癫的祭品上去,情况才出现了转机。 那个疯疯癫癫的祭品在自己侍从的引导下?将手放上天平的一瞬间,天平的指针「啪」一下?全?部转向,打到了右边最?后一格。 第1052页 御船的眼神一动?,望向这个祭品:「这是谁家的祭品?」 佣人恭敬回答:「是北原家的。」 御船的眼神一瞬之间阴沉下?去,他冷笑了一声,颇为阴阳怪气地?说道?:「北原家在折磨祭品上一向有一手。」 「再放丝线,我倒要看看,北原家这半年到底养出了一个多痛苦的祭品。」 佣人小步走上前,用镊子又往天平的左盘上加了一根丝线。 天平的指针晃动?了一下?,往左边偏了两格,但还差三格才到中线。」 「居然比两根还重?……」御船的脸色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再加!」 佣人又加了一根。 天平的指针偏到右边第二格,佣人抬头看向御船,脸上的神色也有点惊诧:「大人,这祭品的痛苦有两又五分之二根,完全?可以在夏日祭上供台了。」 御船神色暗沉地?哦了一声,侧头看向其?他祭品:「另一个北原家的祭品呢?」 佣人将两根丝线取下?来?,看向站在最?后一排的白柳:「好像是那位。」 御船扬了扬下?巴:「你上来?。」 苍太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他看着白柳神色平静地?起身上前,将肤色苍白,指节纤细的手指蜷开?,放到了天平的右盘。 只放了一根丝线的天平瞬间打转,指针打到右边的最?后一格之后还没?有停,直接打到了錶盘的整个的底部,发出一声绷紧的脆响。 刚刚在很多祭品满脸涨红,使出了吃奶的劲去摁,去按压却纹丝不?动?的天平,此刻只是白柳轻描淡写地?将手放上去,却像是承受不?住般,天平的钢丝和横架都?在晃荡。 御船勐地?转头看向神色寻常的白柳,沉声下?令:「加线。」 佣人飞快地?应是,然后小心地?,一根一根地?往天平的左盘上加线。 一根,两根……十根。 等?加到第十一根,天平的指针还是打在右边底部的时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祭品们满脸空白地?望着坐在天平右端的白柳,还在加线的佣人手开?始颤抖,御船死死地?盯着这个看起来?并无特殊的祭品,苍太呆滞又惊愕地?望着左盘里渐渐堆起来?的丝线。 「十七根。」佣人不?可思议地?看向白柳,然后又望向御船,「……御船大人,带过?来?的丝线用完了。」 御船根本没?有挪开?自己放在白柳身上的视线,他挥了挥手:「去御船家的仓库拿。」 他目光晦暗:「那里还有很多,全?部拿过?来?吧。」 佣人低头跪地?:「是!」 十几?分钟后,小步快跑的佣人们分别抬着十几?个看起来?十分沉重?的箱子进了和室内,然后把这些箱子按照顺序摆好,一字排开?。 这些看起来?很沉重?的木箱子内只有几?根丝线,但十几?个加在一起,也不?算少了。 御船一挥手:「一起加上去。」 佣人们分批次将箱子里的丝线放上去,不?过?人巴掌大的天平左盘瞬间堆起了高高的的山状丝线。 在加到最?后一个箱子的最?后一根的时候,天平被压到弯折的横架仿佛不?堪重?负般,被压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御船终于抬手喊了停。 佣人抖着手从自己的领口抽出一张摺叠完好的白色小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他们恍惚的视线从天平依旧打在右边底部的指针,缓缓地?挪到了神色平静到什么都?看不?出的白柳脸上,眼神里慢慢透出一种难以自抑的恐惧。 这些几?乎是他们从邪神的躯体上剔下?来?的所有丝线了。 当一个人的痛苦程度和神承受的等?同,还没?有发疯的时候…… 这个人一定,一定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的! 御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接近病态的兴奋,他走上前用扇子抬起白柳的脸,就像是打量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珍品那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一边打量一边嗓音沙哑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柳目光无波无澜地?望着御船:「北原白六。」 御船在听到这个姓氏的一瞬间轻蔑嗤笑了一下?:「北原可不?是什么好姓氏。」 他俯身下?来?,凝视着白柳的眼瞳里有某种贪婪的欲望在放大: 「你这么痛苦的祭品,我觉得你更适合叫御船。」 第449章 邪神祭·船屋(218) 在检测完所有的祭品和侍从之后, 白柳被御船单独地留了下来。 苍太担忧地望着白柳的背影,他恐惧地偷瞄了一眼站在白柳旁边的御船,跪着退下了。 御船绕着白柳走了几圈, 他若有所思地用扇子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下唇,眼神落在白柳身上, 忽然笑了起来:「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更改自己的姓氏, 来御船家做祭品,我可?以担保你在为御船家成?功献祭一次后, 给予你御船家最高等级的荣誉。」 白柳抬眸望向御船:「我这样的祭品, 还能拥有更换自己的姓氏的权利?」 「正常来说是不?可?以的。」御船展开扇面遮住自己下半张脸, 一双眼睛随着笑微微眯起,眼角皱纹重叠,「正常来说, 已经被大家族选定了的祭品,是不?可?能改姓然后被转交到另一个家族的。」 第1053页 「但如果祭品一不?小心外逃了然后又被其他家的人抓住先献祭了,这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外逃过程中的祭品, 可?是很不?稳定的。」 白柳表情浅淡地平视着御船:「御船大人在说什?么,我好像听?不?太明白。」 御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诡异, 他俯身盘坐到白柳的对面:「相信白六你已经发现了, 要量产式地酿造出符合神痛苦标准的祭品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每年费大价钱和大工夫买来的几十上百个祭品当中,养育了半年之后, 能产出一根丝线级别痛苦的祭品不?到一层,一年后最后能成?功献祭的祭品可?能只有四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 「无论用怎么样有诱惑力的【饵】钓着这些涉世未深的祭品,无论用怎么样扭曲的方式激发他们对自己的折磨,当这些祭品知道自己终其一生都要为了【痛苦】这种东西而活的时候, 一年后他们都会渐渐变得绝望麻木。」 御船神色晦暗:「麻木的祭品,是产生不?了高质量的【痛苦】的, 所以一年之后无法献祭的祭品,大多都是被报废的祭品了,基本都会自杀。」 「然后我们渐渐发现了,无论侍从还是祭品,只有当他们心怀希望的时候,他们才能忍受更多的折磨,产出更多的痛苦。」 「后来我们试验了很多次,终于发现了一个可?以刺激这些麻木祭品的方式——那就是放走他们。」 「我们会在僕人当中安插我们的人,暗示他们可?以外逃,然后在制造各种各样的意外事?故,让他们成?功地顺着我们的早已经安排好的路径外逃出去。」 「但外逃出去之后,我们不?会将?他们立即抓捕回?来,这样产生的痛苦不?够刻骨,也不?是这群祭品的最佳赏味期。」 御船脸上的笑扩大到腮边,他望着白柳的眼神变得扭曲又狂热: 「我们通常会让他们在外面待够半年,再抓捕回?来。」 「在这半年期间,我们会给这些外逃出去的祭品周围安排各种各样的【好心人】角色。」 「小到吃一碗拉面给这些飢肠辘辘又没有钱的祭品免帐的豪爽老闆娘,下雨的时候给你撑伞的热心陌生人,大到愿意给你找工作,短期收养你,让他们可?以重新融入这个社会正常生活的,类似于【父亲】,【母亲】,【朋友】,和【爱侣】角色的好人。」 「这些受过巨大折磨的祭品是难以抗拒这种好意的。」御船仿佛觉得好笑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懒散的笑,「就像是被毒打过的狗,就算会对人怀有警惕,但也很难不?去咬别人丢过来的肉骨头。」 「当这些绝望的外逃者享受到正常的幸福之后,迟钝地地适应自己的【新生活】,慢慢地以为这个世界会善待他们,对所有人都报以希望的那一瞬间——」 御船勾起一边的嘴角:「这个时候,我们会让他们以为他们最亲密的人将?他们虚假的幸福打破。」 「——而在他们的幸福被打破,被拖回?地狱的一瞬间,这些祭品迸发出的痛苦是前?所未有的。」 白柳的眼神轻微地动了一下:「北原小葵是你们故意放出去的?」 御船傲慢地颔首,他笑起来:「聪明人。」 「当然以你的痛苦程度和聪明程度,我们已经完全不?需要这种低劣的把?戏用在你身上来制造痛苦了。」 御船收回?视线,他用扇子把?轻轻拨弄了一下天平的右盘,眼神沉凝: 「通常来说,我们会在邪神祭的当天回?收上次祭祀,也就是半年前?放出去的祭品,并且放出下次祭祀,也就是半年后要用的祭品,这也是为什?么祭品的成?熟期通常有一年的缘故。」 「让这些祭品彻底绝望半年,让他们重燃希望半年,然后献祭,所以我们每次祭祀用的不?是当季的祭品,而是半年前?祭品。」 「为了避免新祭品探寻到端倪,我们会区分?抓捕回?来的旧祭品和新祭品。」 白柳看向御船:「那北原小葵?」 御船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北原小葵是个例外,她是被提前?抓回?来的。」 「原本她的成?熟期还有四个月,但在北原家拿到了去年的纳税第一之后,他们不?愿意自己的祭品在我们的御船家这个【外逃计划】的控制下,要求在购买新祭品的时候把?她一起抓回?来了,说她身上已经积压了快三年的痛苦,不?用再用我们御船家调教?了。」 御船怒意勃发地拍了一下桌台:「这种傲慢的态度,完全是对御船家对祭品教?育的质疑,对整个【外逃计划】的规矩的破坏!」 他的胸膛因为怒气而剧烈起伏着:「本来的【外逃计划】是要在祭品全部抓捕回?来之后再次放出,让这些处于彻底绝望中的祭品再次外逃。」 「八大家族可?以优先狩猎这些疯狂外逃的祭品,算是夏日祭来临之前?的一次神赐的大型捕猎活动。」 「当这些再次外逃的祭品被抓住的一瞬间,他们身上的痛苦会达到巅峰,这个时候就是他们身上痛苦的最佳赏味期,所以是谁抓到外逃的祭品,就可?以立即拖到神社进行献祭。」 「这本来是一个完美?的计划,但北原家却?心有不?满,不?愿意遵从。」 御船脸色越来越冷:「狩猎原本是随机的,不?过北原家认为御船家连续两年都捕猎到最痛苦的祭品,许出最有价值的愿望,然后在这个愿望的驱动下来年继续成?为纳税第一的家族,其中必有内幕。」 第1054页 「去年他们就以以此为藉口,强行要求改革这个祭品培养的计划,要提前?把?祭品分?配之后各大家族自行培养。」 御船神色狰狞:「而北原家的这个提议,八大家族居然有七个都投了贊成?票。」 「但在这种培养模式下,大家拿到自行培养的祭品都远不?如我们的【外逃计划】下培养出来的痛苦程度深,所以去年夏日祭的能用来许愿的祭品根本没几个,买回?来的祭品基本上都报废了。」 「除了北原家。」御船表情扭曲起来,「他们自行培养的祭品献祭了最深的痛苦,也让他们许了去年最有价值的愿望,所以他们今年就成?了纳税第一的家族。」 「所以今年,六大家族又归顺了御船家,选择了使?用外逃计划来培育自己的祭品,但北原家还是一意孤行地执行他们自己的培育计划。」 御船讳莫如深地望着白柳:「——并且,还培养出了比去年更为痛苦的祭品。」 「我并不?好奇北原家用什?么办法让你们痛苦成?这样的,但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御船家可?以给出比北原家给你更高的东西。」 「夏日祭的外逃计划,北原家今年也参加了,所以你们这一批新祭品会被放走,送到新的地方生活半年,再被抓捕回?来。」 「外逃计划里每个祭品的具体方案是我们御船家负责。」 御船身体前?倾,他凝视着白柳:「如果你想,我可?以用一个普通祭品轮换掉你,将?他送去你该去的外逃地点接受折磨,而你,只需要等今年夏日祭一过,御船家会送你想要的任何东西给你,然后将?你送离鹿鸣县,让你确切地去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白柳掀开眼皮:「我想要的任何东西?」 「是的,任何东西。」御船的态度变得猖狂起来,「鹿鸣县就是处于御船家统治下的,任何鹿鸣县的东西,只要你想要,就可?以带走。」 白柳平静地注视着御船:「那我需要做什?么?」 「献祭一次。」御船盯着白柳,「夏日祭当天,你作为新祭品会被放出去,而半年前?被放出去又抓回?来的旧祭品会被再次放出去,八大家族都回?来参加捕猎。」 「我会将?你混进旧祭品里,你只要确保自己被御船家捕猎到,然后去神社献祭一次,就可?以了。」 白柳静了片刻,他忽然微笑了一下,然后看着被他笑得有些莫名的御船,轻声开口:「我答应和你的交易。」 第450章 邪神祭·船屋 与此同?时, 北原家。 小葵满脸麻木地脱下了自?己身上华丽的衣裳,旁边的佣人低着头,轻声?劝告:「小葵大人, 您已经挑选好了自?己的【王子大人】。」 「要是您在夏日祭前随便逃跑的话,您的【王子大人】会发?生什么, 您应该清楚吧?」 小葵看向窗外那个挂在屋檐下的晴天娃娃, 垂眸嗯了一声?。 佣人双手交叠在身前,鞠躬后退, 小葵仿佛凝固一般地站在屋子中?央许久许久, 然后转头趴在了窗户上, 一动?不动?地,出神地望着神社。 现在已经是夜里了,但白六还没有回?来, 据说是被御船扣在了船屋,北原家主?正在大发?雷霆,整个北原家都在准备出动?, 去御船家交涉祭品的扣留问题。 于是她每晚的乐子——看白六上神社,也就这样?没有了。 盯着那个神社看了很久, 小葵有些倦怠地打?了个哈欠, 心里觉得无趣,正想收回?目光睡觉, 却看到那神社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些。 小葵目光惊疑未定地看向那扇被推开一点的门,又在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看到白柳之后,她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如果不是她每天每天都在观察, 几乎发?现不了这扇门微弱的差距。 这个住在神社里的邪神,在没有痛苦祭品的存在下, 邪神甦醒了过?来?! 小葵推开窗左右看了看,在确定只有左边的阁楼里有个已经睡着的佣人的时候,她翻身,熟练地从阁楼侧边爬了下去。 北原家去御船家交涉最?多一个小时,在这个期间北原家的人手会比较空,小葵冷静地想到,只要她在那之前回?来,应该就不会被人发?现。 虽然被抓了回?来,她毕竟也是从北原家成功外逃过?一次的祭品,这种不出大门只是去一趟神社看一眼的事?情,她自?认做起来驾轻就熟。 小葵吊在阁楼下方晃荡两下,稳稳地跳跃落地,然后往神社的方向跑去。 在她背后的阁楼上,她以为正在沉睡的佣人正沉默地推开窗户,目送着她向神社跑去。 这个佣人手上拿着一部有线电话,正在凑近听筒,低声?汇报:「北原小葵正在靠近神社,与这数月的北原白六一样?的行动?路径。」 「家主?,还有两日就到夏日祭了,在这四个月以来我们已经确定祭品北原白六具有唤醒邪神的资质,是否将在今晚检测北原小葵是否能唤醒邪神后,将已经安排好的逃跑的路径下放给这两个祭品?」 「下放吧。」听筒里传来一个嘶哑的中?老年男人的声?音,是北原家主?,「我们不能将第一的位置让给御船家。」 「我们已经陪这两个祭品演了小半年的戏,是时候让他们为北原家的馈赠付出名为【痛苦】的代价了。」 第1055页 「是。」佣人飞快回?答,他斜眼看向挂在自?己门背面的【祭品养育计划】表格,恭敬地请示,「我再向您确认一遍。」 「我们为北原小葵准备的养育计划是【教育认知偏差】以及【外逃两次】。」 「去年在御船家引导的【外逃计划】中?,我们不得不让北原小葵外逃,在外面渡过?了两个月的漂流时光,在这期间御船家有让自?己的人去接触她,但因为我们不想让北原小葵处于御船家的控制下,所以再今年拿到了纳税第一之后,我们强行召回?了北原小葵。」 「在召回?之后,我们对?她进行了【教育认知偏差】培养,折磨她的同?时,将这个世界上一切最?美好的事?物教导给她,让她以为外面的世界都是很美好的,激发?她的再次外逃欲望。」 「在今晚,我们会安排一条北原小葵的逃跑路径,并将北原家里的某位【好人】安排到这条路径里,帮助她一起外逃,并且彻底俘获她的心。」 「在半年后的冬日祭上,我们会让这位【好人】背叛北原小葵,将她亲手绑好送回?北原家,即时,她就是最?完美的痛苦祭品。」 北原家主?沙哑地笑了起来:「用她许的愿望一定相当完美。」 佣人迟疑了一下,然后看着【祭品养育计划】继续念了下去: 「祭品北原白六,在抵达北原家的第一天就成功地偷窃了神社钥匙,去到了神社唤醒了邪神,是个一开始就成熟的祭品。」 「在接下来的这四个月里,北原白六每日都上神社去祭拜,我们一开始以为他是一个虔诚的邪教徒,所以给他制定的培育计划是【渎神】,也就是让邪神在他心中?信仰陨落崩溃。」 「比如在神社里折磨他,逼迫他向邪神求救祈祷,但邪神并没有出来救他,通过?这样?方式让他背弃信仰,达到让痛苦加深的目的。」 「但很快我们发?现北原白六并不是一个虔诚的邪教徒。」佣人颇为困惑,「……通过?这半年的教导和观察,我们发?现与其说北原白六每日去神社的原因是因为信仰邪神,不如说是在,在……」 北原家主?哑声?接上后半句:「——是在调教邪神,让邪神反过?来为他痛苦,信仰他。」 佣人点头:「是的,所以我们针对?于白六并没有特别好的培育计划,只是按部就班地准备将他投放到【逃跑计划】中?,半年后看看结果怎么样?。」 「啧。」北原家主?眯了眯眼睛,「只是可惜我们没有御船家那样?可以度量痛苦的工具,不然就不用等到半年后就能看到结果了。」 「天平和船屋这两个培育祭品的关键道具都被把持在御船家手里,我们也不能明着在非祭祀节点打?开神社,所以只能通过?远距离观测祭品在神社外面的表现,来看看祭品是否具有唤醒邪神的资质。」 佣人喟嘆:「就算这样?,因为邪神对?看见他的人的异化影响,我们在观测的过?程中?也损失了不少人。」 「不过?,从今晚御船家的抢夺白六的表现来看。」北原家主?的发?出了某种沉闷干哑的笑声?,「白六应该是相当痛苦的祭品了。」 佣人踌躇起来:「那家主?,既然白六已经这么痛苦了,还要将逃跑路径下放给白六吗?」 「放。」北原家主?语气沉郁,「目前的北原家争不过?御船家,不放也只不过?是让御船家强取豪夺罢了,先放白六出去,等到下半年,北原家完全掌控鹿鸣县再把他给绑回?来。」 「是。」佣人恭顺地点头,「那我马上安排接应他们逃跑的人。」 山顶,神社。 小葵提着煤气灯往上飞跑,她神色恍惚地望着矗立在山顶上的那座巨大神社,潮热的夜风从她脸侧吹过?。 ……每晚在这里走?的白六,就是这种感觉吗? 等站到巨大的神社门面前的时候,小葵有些罕见地后悔自?己的冲动?。 神社的两旁已经立起支架,挂起注结绳,灯笼一盏盏地挂在上面,神社的周围也被仔细地清扫过?了。 夏日祭还有两天就到了,神社即将对?外开放,都开始装饰和清理了,这代表着神社附近有人看管和布置,她现在来到这里有些冒险了。 但来都来了,现在是深夜,她也没有看到看管的人…… 小葵深吸一口?气,踏上了最?后一梯。 门里传来了很清淡的声?音:「谁?」 这就是邪神的声?音吗? 小葵听得一惊,她又开始紧张到心脏狂跳起来,但同?时有一种莫名的恨意在她心里升腾—— ——住在这里面的,就是杀死了她弟弟的邪神。 「你在等白六,是吗?」小葵冷静地问。 里面的声?音静了静,小葵听到锁链向门边挪动?的声?音,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对?方的声?音愈发?轻灵和缥缈,带着一种诚恳询问小葵:「是的,我等了他一天。」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来了,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来。」 「请问你知道白柳是出了什么事?吗?」 北原小葵攥紧了手上提的煤气灯的灯把,她缓缓地吸入一口?气,又吐出,然后忽然莫名地笑了起来:「你不用等了。」 「白六不会再来见你了。」 第1056页 神社里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变得平了一些:「为什么?」 「你知道我们祭品最?近的课程是什么吗?」小葵恶劣地笑了起来,「是《爱情》哦。」 「我们昨天讲了爱情故事?《长发?公主?》,今天就让祭品从周围英俊的年轻男人里挑选自?己喜欢的【王子大人】,体会爱情的美妙。」 「白六也选了自?己的【王子大人】哦。」 神社里的声?音彻底安静了下去。 小葵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她胸膛里有一种报復的快感,但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憋闷。 就好像是她在这个扭曲阴暗的北原家,在这个以痛苦为食的鹿鸣县,在黑暗森林唯一看到的那一点白六手提的煤气灯带来的光亮要在她眼前熄灭的那种窒息感。 苍太?闪闪发?光的眼睛在小葵眼前闪现,他认真地望着小葵,说: 【白六大人和邪神大人一定是真爱,和童话故事?里一样?美好的感情。】 小葵咬咬牙:「怎么,要放弃了吗?」 在她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她眼前的神社门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推开了,在稀薄的月色下,脸上和身上都血迹斑斑的邪神努力?地推开半扇门,走?到了神社门口?,竭尽全力?的伸出手指推开了一点门,出现在了看得呆滞的北原小葵的面前。 祂闭着眼,精緻的脸上沾满了血,扶着门框,身上被无数丝线牵拉着往神社里拖,胸膛轻微起伏,说话的声?音带着喘息:「白柳【王子大人】的选拔已经结束了吗?」 「可以请白柳退回?原来那个王子,加上我,再选一次吗?」 谢塔紧闭的眼睫轻微颤抖,脸上带着很薄的一层红:「虽然我不年轻了,但我应该也很英俊。」 北原小葵被谢塔的面貌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刚想说什么,突然勐地转头看向那边窜动?了一下的草丛:「谁?」 一个人影从草丛里慢慢地走?出。 北原小葵再次呆愣住了。 那是一个身材欣长的女人,长相和北原小葵有三四分相似,身上伤痕累累,一看就知道受了不少伤才?来到了这里,她望着北原小葵捂嘴流着泪:「终于见到你了,小葵!」』 北原小葵恍惚地轻语:「……姐姐。」 来人正是小葵四兄妹当中?的大姐。 这位大姐在小葵和弟弟次郎被卖之后一气之下和家里人决裂,被赶出了鹿鸣县,嫁去了离这里很远的一个海边小县城里,和北原小葵很久没见了。 「我当初就不同?意父母卖掉你和次郎,但我说不上话,还被赶出了鹿鸣县,不被允许回?来。」北原小葵的姐姐二话不说地抓住了北原小葵的手,急切地说,「我特地趁夏日祭的时候过?来,鹿鸣县这个时候到处的把守都很松懈。」 她半蹲下身子,扶着小葵的肩膀,渴切地望着对?方:「和姐姐一起跑,一起离开这个地狱吧!」 北原小葵表情空白地望着大姐伸过?来的手,眼神中?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她慢慢地提起了自?己的手,放在了大姐的手心。 第451章 邪神祭·船屋(219) 北原小葵恍惚地回答:「杏子姐姐, 我?跟你走。」 杏子喜极而?泣,她?紧紧握住了小葵的?手,然后颇为警惕地看了一眼半开的?邪神神社的?门:「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小葵回头, 刚刚站在原地的?谢塔却不见了,她?心脏勐地一跳, 刚想走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被她?姐姐拉住了。 「嘘——!」杏子姐姐谨慎地把食指放在了嘴唇上,她?迅速左右看了看, 「有人来了, 快走。」 话说完, 杏子就拖着小葵飞快地向山下跑去,小葵怔怔地回头,她?看到神社的?门缓缓地被夜风吹来, 神明被无数丝线悬吊在神社的?正?中央。 月光倾洒下来,神明修长的?脖颈上被丝线勒出血痕,祂被丝线吊得抬起了头, 如池塘水光一般潋滟的?银蓝色眼眸和离去过程中转头回来的?小葵对?了个正?着。 谢塔就那样望着她?离去,眼里盈满了月色。 当看到那双眼睛的?一瞬间, 小葵觉得自己脑子嗡咛了一声,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像是慢动作般变得迟缓了起来,还出现了奇怪的?声音。 【系统提示:检测到npc精神值归零。】 【……npc正?在异化……npc异化中止……】 【系统提示:检测到化身(塔维尔)产生(痛苦), 走出神社,此行为触发特殊节点……副本进入重置……】 【本游戏设计者将?世界线657中(玩家白六)通关《邪神祭·船屋》的?数据藏在此节点中,一旦当邪神塔维尔的?躯壳产生痛苦,并自愿走出神社, 当祂走出神社的?一瞬间,就将?触发特殊游戏模式。】 【彩蛋游戏路径正?在展开……】 【世界线657的?《邪神祭·船屋》副本即将?与世界线658的?《邪神祭·船屋》重叠, 请各世界线的?玩家都做好准备,你们即将?相遇。】 【正?在检测两个世界线该副本中的?玩家总数……】 【世界线658:玩家黑桃,玩家白柳】 【其中玩家黑桃处于?五年后时间线,暂无游戏进度】 【玩家白柳触发了《邪神灵》剧情,进入了五年前时间线,目前游戏进度过半。】 第1057页 【世界线657:玩家白六。】 【玩家白六触发了《邪神灵》剧情,进入了五年前时间线,目前游戏进度百分之九十七,正?在献祭邪神中,即将?通关。】 【《邪神祭·船屋》重叠副本总计三位玩家。】 【正?在计算两个副本中时间流速与空间曲度……正?在调整副本进度……正?在调整npc记忆……调整完毕,副本时间与空间与世界线658目前进度一致,npc记忆与世界线657游戏进度一致……】 【npc记忆重置开始。】 【将?世界线657中《邪神祭·船屋》记忆正?在载入npc大?脑中……】 北原小葵的?眼神一空,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急速的?后退,脑中凭空生成了一段真?实到可怕,但她?从来没有经歷过的?记忆。 前面的?一切和之前都一样,她?逃跑了出去,然后在两个月之后又被抓捕了回来,在回来的?船上,她?遇到了【白六】。 但从那以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当苍太?声音颤抖地询问这个【白六】,是不是在福利院杀死了很多小动物,还杀了人的?时候,这个白六轻笑地承认了。 【对?啊。】这个【白六】愉悦地笑起来,【怎么,我?不可以杀吗?】 【这些东西被杀了又不会有人记得,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 【没有人因此而?蒙受损失,我?只?是在清扫没有价值的?东西而?已。】 【你们也是一样的?啊,被杀了也不会有人记得和在意,甚至比我?之前清扫掉的?那些东西更低等廉价。】 在苍太?竭力遏制的?恐惧哭声中,缩在下面的?床上的?她?清晰地听到这个【白六】懒洋洋地说:【因为你们只?是我?玩的?一个游戏里的?npc而?已。】 等到抵达船屋,【白六】不出意外成了祭品,他?胁迫苍太?做了他?的?侍从,然后再后来,和她?一样被北原家选中了,成了【北原白六】。 这个【白六】也在抵达北原家的?第一天晚上偷到了钥匙,去往了神社,同?样也被住在阁楼上的?她?看到了。 但小葵也清晰地看到了,【白六】并没有唤醒邪神。 一日,两日,日日如此。 【白六】去往后山神社的?那么多天,没有一次唤醒了邪神。 白天,这个【白六】一边懒洋洋地上课,一边若有所思又变本加厉地折磨自己,他?折磨自己的?程度,甚至会震撼到北原家那些以折磨人为乐子的?老师,有时候这些什么残忍的?事?情都做尽了的?老师都会忍不住在【白六】折磨自己的?时候害怕,然后颤抖地喊停。 【白六】有时候会停,有时候不会,这些老师就会忍无可忍地逃出室外,有时候还会蹲在走廊上脸色惨白地干呕,然后惊慌失措地逃离。 ——就像是室内关押的?不是一个推门可以随意操控的?祭品,而?是一个让他?们心生恐惧的?怪物。 【疯子】——小葵清晰地记得这些老师失魂落魄地这样点评【白六】——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晚上,这个疯子一样的?【白六】会一遍又一遍地爬上神社,在那里待一整夜,但第二?天下来的?脸色会比前一天淡漠不少,就像是遇到了什么让他?极为不愉快的?事?情。 记忆里的?小葵一直不理?解【白六】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也不敢直接问。 ——直到夏日祭来临,所有祭品都要面临的?痛苦检验到来了。 小葵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白六】无法唤醒邪神,以及他?为什么要那样疯魔地折磨自己。 【白六】在这场痛苦检验上,居然一格的?痛苦都没有。 苍太?说【白六】把手放上到天平的?右盘的?时候,天平的?指针晃都没有晃一下,就像是这个人心中一点痛苦都没有产生过。 怎么可能?小葵这样问苍太?。 苍太?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说以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以【白六】那种程度的?自我?折磨,怎么可能一点痛苦都没有。 但没有就是没有。 【白六】被贬成了侍从,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身份地位的?降低,依旧是每晚上提着灯笼去神社。 小葵渐渐意识到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了—— 【白六】想要折磨自己产生痛苦,唤醒邪神。 但然后呢?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 小葵内心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可能永远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她?非常恐惧【白六】,是绝对?不可能向他?开口询问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这个人对?其他?人的?残忍和冷漠程度已经到了一种连北原家的?人都会恐惧的?地步了。 尽管身份下降成了【侍从】,但没有一个人敢对?【白六】下命令,让他?去做侍从该做的?事?情,因为没有人不怕【白六】,他?折磨自己的?时候懒散和微笑的?脸在每个人的?心上都留下了一层恐怖的?阴影。 而?且更为离谱的?事?情是,在【白六】成为侍从短短一个月之后,他?居然因为擅长折磨祭品,制造痛苦,被北原家的?家主赏识,从一个侍从一跃而?成了他?们的?老师。 第1058页 小葵作为一个重点祭品,一周大?概两次会和【白六】一对?一地上课。 寂静昏暗的?和室内,安静地坐着两个人。 小葵低头跪坐在坐垫上,看着自己因为遏制不住的?惧意而?微微颤抖的?双手,根本不敢抬头看坐在对?面的?【白六】。 她?能感觉到【白六】散漫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慢慢悠悠地打量。 小葵恐惧过抓捕自己的?大?人,恐惧过北原家的?那些老师,但恐惧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同?龄人,甚至恐惧程度还甚于?前两者,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体验。 一个十六七岁的?男性,某种程度上还可以用孩子来形容,为什么能让她?如此恐惧,恐惧到唿吸都开始不畅。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每晚都要去神社。」对?面盘坐的?白六突然开口,他?姿态随意地撑着下颌,脸上挂着很浅的?笑,「我?知道你每晚都在看我?。」 小葵一惊,她?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刚想矢口否认,就被白六懒洋洋地打断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是为什么。」 「因为我?也有我?想向神许的?愿望。」 小葵静了很久,才咬牙接了话:「白六老师,你的?愿望……是什么?」 白六掀开眼皮:「我?在福利院不被人喜欢,他?们往我?身上泼了很多脏水,我?被诬陷虐杀小动物,被诬陷做了很多坏事?,最?后甚至过分到被诬陷杀人。」 小葵一惊,她?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这些都是被诬陷的?吗?!那为什么你在船上要承认呢?」 「因为不承认也没意义吧。」白六垂下了纤长的?眼睫,在他?脸上落下了一层颇为落寞的?阴影,「你们不都已经相信了那个传闻吗?不如就坐实好了。」 「反正?也不会有人喜欢我?这种什么痛苦都感受不到怪物的?。」 「连祭品都做不了。」 小葵勐地攥紧了自己身前的?衣服,神色一瞬间有些恍惚。 【姐姐,我?知道痛,不知道苦。】 【姐姐,感受不到痛苦是我?的?错吗?为什么大?家都讨厌我?啊?】 【我?不能代替姐姐成为祭品吗?】 ……次郎,她?的?弟弟,她?可怜的?弟弟,也是这样一个人,如果?还活着,应该和【白六】差不多高了吧? 【白六】垂在长睫下的?漆黑眼睛里一丝落寞也无,是一种无趣的?玩味,语气却持续低落下去:「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小葵大?人回去休息吧。」 「今晚不要等我?去神社了,我?知道我?无法产生痛苦,已经放弃实现我?自己的?愿望了。」 说着,白六起身要走,小葵牙关紧咬,在白六即将?踏出门的?一瞬间,她?嘶哑地叫出了声:「白六老师,请等一下!」 手指刚刚触碰到纸门的?白六背对?着小葵,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声音却很消沉:「小葵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可以和我?说说,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吗?」小葵仰起头,眼眶发红,声音发抖地祈求着,「我?,我?的?弟弟也是和您一样,一开始无法产生痛苦的?人。」 「他?的?愿望都是为了我?,我?想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自己想给自己许愿,会许什么样的?愿望。」 白六停住了脚步,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垂眸,俯瞰眼角含泪的?小葵:「你真?的?想知道?」 「你答应不告诉任何人?」 小葵使劲点头:「我?答应不告诉任何人。」 「那……」白六蹲下来伸出右手,支出小指,抬眸直视小葵,脸上的?表情略显稚气,「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葵楞了一下,她?的?眼里慢慢地盈满了泪。 ……拉钩这个习惯,也好像次郎啊。 「当然不变。」小葵深吸一口气,也伸出小指勾在白六的?小指上晃了两下,「我?保证不和任何人说。」 白六目光晦暗地微笑:「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的?哦,小葵姐姐。」 第452章 邪神祭·船屋(日+220+221) 小葵和白六吊着拉钩晃了晃, 她抬手拭去自己眼?角的泪,轻声问:「……那?白六,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白六单手撑在桌台上, 垂下眼?帘,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节敲击着桌面:「我想献祭邪神。」 小葵吓了一跳:「献祭邪神?!」 「对啊。」白六勾起一边的嘴角, 「正是因为有祂的存在, 才让你们?都这么痛苦的吧?把祂献祭掉之后不久能让一切都结束了吗?」 小葵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她蹙眉反问:「……为什么你的愿望会是这个?」 「……为什么会是这个愿望吗……」白六侧过头, 他懒散地歪过头, 宽大的狩衣滑落肩膀,露出里面遍体鳞伤的乌青皮肤,他眨了眨眼?睛, 「当然是因为我讨厌邪神啊。」 小葵疑惑地追问:「讨厌邪神……?」 虽然所有祭品都讨厌邪神,但某种直觉告诉小葵,白六讨厌邪神的原因肯定和他们?这些普通祭品不一样。 「没错。」白六眼?眸半阖, 「我在福利院的时候,因为可能性格和脑迴路和常人不同?吧, 没有任何人喜欢我, 被所有人排斥,老?师也十分厌恶我, 觉得我是个教不好的孩子,所以我一直游离于群体之外。」 第1059页 「但有另一个孩子也是这样的,他叫做谢塔。」 「我对谢塔十分好奇,常常观察他, 发现他喜欢和我看一样的书?,玩同?类型的恐怖游戏, 甚至被同?样的老?师和孩子讨厌,就觉得他很有意思,想进一步了解他在想什么。」 听到这些,小葵觉得好笑?,又?放松了下来:「你是想和他做朋友。」 白六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以常理来说,的确可以这样推论。」 「但他拒绝了我。」 小葵一怔:「为什么?」 白六摊手耸肩:「不知道?,总之无论我对他发出什么样的游戏邀请,他都像是没看到一样,就算直接站在他面前?,他也会直接无视我,从我旁边冷淡地走过。」 「所以后来我就很讨厌他了。」 小葵皱眉:「怎么这样,就算拒绝也该好好说吧,无视算什么啊?」 「再后来。」白六拖着右脸,垂下眼?,「谢塔就失踪了,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小葵愕然抬头:「死了?!」 「对啊。」白六状似惋惜地嘆一口气,「因为我是明确对他表示过讨厌和敌意的孩子,那?天晚上又?很晚回去,就被人诬陷说是我杀了他。」 望着现在白六的表情,小葵心里升腾起了一股异样,她莫名地想起了当初她在船上,看到白六随口承认自己杀了谢塔,还分尸了对方时候,带着笑?意的慵懒表情。 ……那?可不是被诬陷的人能有的态度。 但还不等小葵细想,白六又?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 「再后来,讨厌我,憎恨我,想要把我赶出福利院的孩子越来越多,我的老?师开始用各种办法折磨我,比如不断地将我淹在受洗池里,逼我承认自己的罪行,总的来说方式和北原家这边用的手段差不多。」 「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逃到当初谢塔失踪的教堂里,向那?里的神像日?日?祈祷,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助我的人,所以只能寄希望于神明,希望祂能带我脱离苦海。」 「但这样逃避一切的祈祷行为,却被我的老?师,和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说成变态杀人魔在分尸自己的受害者?之后,回到犯罪场地重温那?种杀人快感的邪恶行径。」 「——这一切的谣言的起因,只是因为我在教堂向神祈祷的时候,面带微笑?而已。」 白六抬起眼?,用那?双漆黑的,好像要将所有的光吸进去的眼?睛直视着小葵,小葵被看得毛骨悚然又?动弹不得,只能看着白六慢慢地撑在桌台上靠近她,将头轻靠在她的肩头上,垂眸轻语: 「小葵姐姐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我只是没有办法痛苦,只是觉得向神祈祷解脱应该虔诚而已,这也是我的错吗?」 ……次郎,这不就是她的次郎吗? 小葵心里一痛,她下意识抚上白六的头,恍惚地大声否认:「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那?些折磨你的人的错!」 靠在小葵肩头的白六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语气越发依赖:「是吗?」 小葵深唿吸一下:「是的!」 白六轻言细语继续说了下去: 「在我不知道?向神祈祷了多久之后,我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就像是鹿鸣县这里的居民一样,感应到了邪神的召唤。」 「邪神将我带入了一个有很多人游戏,他说只要我赢得这个游戏,就能获得很多东西。」 「比如金钱,比如道?具。」 「然后我醒来就在船上了,邪神告诉我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邪神祭·船屋》,而我赢得这个游戏的唯一方式,就是献祭掉神社里的邪神。」 白六缓缓地抬头,他望着小葵:「当我走进神社的第一晚,小葵姐姐,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小葵恍然摇头,她已经?渐渐无法理解白六在说什么了。 白六微笑?:「——我发现神社里沉睡的邪神躯体,就是那?个传闻中被我杀死的谢塔。」 小葵的瞳孔收缩成一个点。 她几乎是大脑一片空白地走出了白六给她上课的和室,等到走了出去,小葵神思不定地转过头,怔楞地和熟练接待下一个来上课的祭品的白六对视了一眼?。 「小葵大人。」白六浅淡地笑?着,他抱胸倚着门,「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她开始和白六走得越来越近,白六会在上课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提醒她如何规避折磨,偶尔会无聊地缠着她玩恐怖和五子棋游戏,有时候两个人就什么都不干,在上课的时候摸鱼躺在榻榻米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说一些漫无边际的话。 「要是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小葵大人。」白六躺在地上说,「要是当初的我周围有一个人愿意陪我玩游戏,或许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要是……我也有姐姐就好了。」他很轻很轻地呢喃着,「天生就有人不会抛弃我,死了也有人会一直怀念我。」 「因为有期盼他存在的人,哪怕是死亡,都很有价值……」 小葵有时候会说:「白六也很有价值。」 「是吗?」白六嗤笑?,「对谁的价值?」 越是接触,她就越是觉得白六像个小孩子。 ——尤其是像次郎。 第1060页 她对白六渐渐放松了警惕。 有一天,白六望着小葵突然说:「北原小葵,你想离开这里吗?」 小葵楞了很久很久,才回答:「想。」 「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离开这里。」白六抬眼?,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地快速说道?,「过段时间御船家和北原家会有大冲突,在冲突当中各家对船屋的把守都会变弱。」 「要是想跑,可以这个时候跑。」 小葵咬了咬下唇,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白六仿佛瞭然一般淡漠地接了话:「如果你想让其他祭品一起跑,那?就把消息散播出去吧,如果跑出去,就不要回来了。」 小葵勐地抬头:「那?你呢!」 白六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的目标在这里,我不会跑的。」 小葵还想说什么,被白六给打断了:「我联繫上了你的姐姐,她会直接带你跑到她现在正在居住的县。」 「跑出去,就留在哪里好好生活,忘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重新?开始吧。」 白六望着小葵,眼?里似乎有无数情绪涌动,他很轻地说:「包括我,小葵姐姐。」 小葵急切地上前?:「你也跟我们?一起跑啊!」 白六转身,语气平淡地打断了小葵的话:「小葵大人,你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回去吧。」 「别再来了。」 小葵咬咬牙,还想再劝,白六的背影顿了一下:「如果有机会,半年后我会来看你的。」 冲突当天,御船家在北原家放了一场大火,半个鹿鸣县都笼罩在熊熊的火光里,小葵撕下裙摆,赤着脚在大火烧得滚烫的地面上奔跑,哭泣着大声唿喊:「白六——!」 「白六——!」 「你在哪里?!」 小葵终究没有在大火里找到白六,她被苍太拖着跑出了北原家,在通往神社的小路上遇到了早已等候在哪里的杏子。 杏子抱住小葵嚎啕大哭:「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小葵表情空白地回头,她看到在高?高?的神社山上,在漫山遍野的大火中,有一个穿着白色狩衣的人站在没有被一点火星沾染到的神社旁,似乎正在对她笑?着招手,祝贺她离开这里。 ——是白六。 小葵眼?泪一瞬间涌上来,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谢谢你。」 「谢谢你,白六。」 她终于逃离了这个地狱,和自己的姐姐去往了春暖花开的地方。 在早期的担惊受怕和一惊一乍之后,小葵在发现没有鹿鸣县的人追来抓捕她之后,终于放下心来,适应了环境,在在杏子和她善良的丈夫的接纳下过上了幸福又?正常的生活。 好事似乎是接踵而至的,很快,杏子传来的好消息,她怀孕了。 丈夫略带无奈地指责:「看日?子,就是你去救小葵那?几天就怀上了,我都说了让我去,你就是不让,幸好孩子和你都没出事。」 杏子抚摸着肚子,眼?眸温柔地望着小葵:「就算知道?怀上了孩子,我也会自己去接小葵的。」 「她是和我孩子一样重要的妹妹。」 「白六老?师联繫我的时候,说她受了很多折磨,很有可能不信任生人,一定要让我亲自去接。」 「那?可真是个好人啊。」杏子感嘆,「愿意帮助我们?小葵。」 小葵脸上的表情很惊喜,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杏子的肚皮,谈起白六的时候仿佛上个世纪,语气有些恍然:「也不知道?他离开鹿鸣县了没有。」 杏子娇笑?着打了一下小葵的脸:「你别担心了,白六老?师又?聪明人又?好,一定早就离开了鹿鸣县那?个狗地方。」 「他不是说半年后会来看你吗?还有一个月就到半年了,到时候你说不定门一开就看到白六老?师了!」 小葵笑?了笑?,她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 但小葵没想到的是,就像是杏子说得那?么准,半年之期一到,在一个大雨滂沱,杏子和丈夫出门做产检的阴暗下午,小葵听到了敲门声,她把门一推开,就看到了脸色苍白,淋得湿漉漉地站在她面前?的白六。 小葵愕然反问:「白六老?师?!」 白六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伸手抓住小葵的手腕拖着她就走:「来,我要给你看点东西。」 小葵在大雨中被白六拖着走,她一边想要挣脱,一边又?满心疑惑,长久的幸福生活让她一时之间想不到会有什么样可怕的恶事即将发生在她头上:「……发生事了白六老?师?」 「你是来看我的吗?」 「对。」白六在大雨中飞快地走着,他的语气冷得几乎可以结冰,「但我也是来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的。」 「我们?都被骗了。」 小葵迷茫地反问:「什么被骗了?」 「和你说,你不可能相信我的,我直接带你去看吧。」白六条理清晰地解释,「除了你,那?场大火里跑出来了七十三个祭品,其中有四个在你附近的县城。」 「其中一个是苍太,你知道?的吧?」 小葵开始慢慢觉得不安:「我知道?。」 苍太和她一起逃向了这边,很快就被一家好心的夫妇收养了,现在过得也很不错,正在这对夫妇的鼓励下努力学习备考,准备考取准备附近的学校。 第1061页 除此之外,另外三个逃到这里的祭品过得也很不错,小葵和他们?时不时还会有来往,聊起在鹿鸣县那?段日?子都像是在回忆前?辈子。 「你不觉得奇怪吗?」白六语气冷静,「为什么逃出来的祭品都过得那?么好?」 小葵迟疑地反问:「外面的世界,就是这么美好啊。」 ——那?些北原家老?师就是如此教导他们?的。 除了鹿鸣县是地狱,外面的都是天堂,会有所有美好的事物和感情在等待着他们?去探索,只要他们?逃离鹿鸣县,就一定能过上书?本中描述的那?样童话般的美好生活。 「不是。」白六的发尾不断滴下水,他语气很淡,「从这些教导,到那?场大火,到你们?外逃全?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 小葵渐渐开始嵴背发凉:「……什么意思?」 白六语气平静:「你自己看吧。」 白六带着小葵坐了两程车,先是来到了苍太楼下。 苍太家住的比较偏远,附近没有什么人,他们?走了一截才到。 远远的隔着门,小葵就听到了苍太撕心裂肺地哭喊和求饶:「不是,爸爸,妈妈,你们?在骗我的对不对?不可能是这样的对吗!?」 白六余光扫了一眼?表情开始呆滞的小葵,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后面:「这边有窗户,能偷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透过散发着温暖橘黄色光晕的窗户,能看到苍太跪在地上,举着一张打了a+成绩单崩溃又?不可思议地大哭着:「我考上那?所学校了!」 「我很好的!求求你们?,不要将我送回去好不好?!」 苍太的对面是收养他的那?对夫妇,这对一向对苍太心疼有加的夫妇根本看也不看跪在他们?面前?的苍太,伸长脖子望着站在苍太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在看到这两个人的一瞬间,小葵的瞳孔就彻底收缩了。 ——这两个人,是北原家的佣人。 这两个佣人从怀里掏出一叠钱,交到了那?对夫妇的手里:「这半年来,辛苦你们?了。」 这对夫妇点头哈腰,满脸喜色地接过这笔钱:「哪里哪里,这是我们?该做的。」 这两个佣人扫一眼?满脸泪痕呆坐在地上的苍太:「为了让苍太大人能更痛苦一些,还劳烦两位和我们?一起押送他到神社,看着他被献祭。」 「好好好。」收了钱的夫妇说话很爽快,「这些都是半年前?就说好了的,我们?一定照办!」 佣人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对夫妇谄媚地给佣人们?递上了烟:「下次有这样养个孩子半年就能拿钱的好事,还请各位大人记得接着找我们?。」 佣人们?张嘴接了烟,可有可无地,傲慢地嗯了一声。 跪在地上的苍太眼?瞳涣散,一点光也透不出来了。 窗外,倾盆大雨。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吧,这是他们?故意设计的,一个让祭品增加痛苦的外逃计划。」白六表情冷漠,「连我也被他们?当成棋子用来给你们?传信了。」 「不,不会的。」小葵恍惚地反驳,「来接我的是我的姐姐,不是什么陌生人。」 「她从小待我最?好,我被卖的时候她疯了一样的阻止我父母,她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们?是亲生姐妹……」 「是吗?」白六淡漠地反问,「卖掉你的,也是你亲生父母,不是吗?」 「你姐姐来接你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她的经?济条件不算宽裕,来接你的时候正好是她最?缺钱的时候。」 「她那?么多年没有来接过你,刚好一怀孕两个月,就来接你了。」 「你确定她不会卖你?」 小葵表情空白地转身,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喃喃自语:「我姐姐去产检要回来了,我还得回家做饭才行,不然她淋雨回来都没有东西吃,会饿着她和宝宝的……」 「这样可不行……」 小葵踉踉跄跄地向前?走,走几步就跌在地上,又?爬起来神志不清地继续往前?走,又?跌在地上,她手心被小碎石头割破,流出了很多血,嘴里轻声自言自语: 「这样可不行……」 大雨淋在摇摇晃晃前?行的小葵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白六慢慢地走到了又?跌跪在地上的小葵旁边,对她伸出了手:「还有三个祭品。」 他抬起一点光都没有漆黑眼?瞳,望着小葵:「你要去看看他们?吗?」 小葵眼?神涣散地抬起头:「……好。」 「阳太,求求你,不要抛下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小葵麻木地看着园子抱着自己男朋友的膝盖,声嘶力竭地大哭:「我爱你,不要把我送回去,求求你!」 「我可以帮你挣很多钱,比他们?给你的钱还要多的钱,不要把我送回去!」 「川野哥……?」一个男孩子不可思议地望着给自己提供了工作和食宿,对自己十分照顾的老?大哥,他脸色难看地望着那?个正在给川野钱的北原家佣人,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来,「是顾客吗川野哥?」 「这么多钱,感觉是个大单子!」这个男孩竭力忍住自己眼?眶里要掉落的泪水,大声吼道?,「等下,等下我不吃午饭了,我帮川野哥做这个单子!」 第1062页 川野转过头,脸上还是那?种老?大哥的笑?:「对啊,当然是个大单子了,也只有你能做了这个单子。」 他颇为得意地在手上扇了一下自己刚刚拿到的钱:「我把你给卖了。」 这男孩一开始还在疯狂挣扎,不断地叫川野哥救他,但当川野撩起袖子上前?狠狠给了他一耳光,这男孩被扇地牙齿和血一起飞出,终于不挣扎了,眼?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川野一边数钱,一边骂骂咧咧地指着那?个男孩的鼻尖:「老?实点,我养你半年,就图这么一笔钱,不是为这钱,谁养你这饭桶。」 小葵一动不动地站在雨里,旁边的白六给她撑着一把黑色伞。 隔了很久很久,久到那?个男孩就像一具死尸一样,毫不动弹地被北原家的人押走之后,小葵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她看向地面上那?点正在被大雨沖刷的血迹。 是刚刚那?个祭品被川野打出来的。 白六平静地开口:「我可以把你送走,送到一个北原家的人永远找不到你的地方,但你姐姐一家人已经?知道?你的所有信息了,为了防止她找到你,也为了你这次能彻底逃脱,我只有一个办法。」 他表情无波无澜地将一柄黑色的匕首放在了小葵颤抖的手心。 「是选择永生永世被困在她们?滥用你对她们?的感情,将自己困在痛苦的牢笼里,成为一个只能被献祭的祭品,还是选择彻底斩断联繫,远走高?飞,获得自由。」 「——就看你自己了。」 小葵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里,怎么洗澡,换衣服,洗衣服,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做好一桌好菜,目光空洞,姿势规矩地坐在桌前?,等待他们?回家。 和之前?的幸福生活唯一不同?的,就是多出了一把放在她椅子的黑色匕首。 「叮咚——」 门铃被摁响了两次之后,门被打开了。 杏子略带责怪地抱怨:「小葵,真是的,又?不给开门。」 「带了钥匙就自己开嘛。」旁边的丈夫又?当好好先生和稀泥,「你就是这点习惯不好,非得贪这点懒。」 杏子不服地反驳:「今天是因为买了很多东西,手上没空才摁的!不是为了贪懒!」 丈夫好笑?地点头:「主要是你太兴奋了,孩子还没出生就买了一大堆婴幼儿产品。」 杏子兴奋地坐在了小葵的对面:「宝宝很健康!还有一两个月应该就可以出生了!」 小葵用失去焦距的目光望着杏子:「是吗?」 杏子终于察觉了不对,她皱眉:「你怎么了小葵?」 小葵垂下了眼?:「有点累……」 「我和你说一个事情,你马上就不会累了。」杏子圈住小葵的胳膊,又?兴奋了起来,「你猜我在路上遇到了谁?!」 「白六老?师!」 「白六老?师看到我还给了我一大个红包,说是他们?那?边的习俗,新?生宝宝出生要给红包。」杏子挠挠头,略有些羞涩,「我本来不好意思要的,但他说这钱也是给你的,要不要也要问问你才行。」 丈夫转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钱:「就是这个。」 小葵在看到这叠钱的一瞬间顿住了。 这叠钱包裹的纸张,厚底,标记,都和之前?那?些北原家佣人给那?些人的钱几乎一模一样。 「说谎。」小葵低着头,她声音很轻地说,「白六老?师怎么会给你们?钱……他一下午都和我在一起。」 「这分明,分明就是……」 小葵抬起满是泪痕,眼?睛赤红的脸,她握住了身后的刀:「就是那?些人给你们?的钱!!」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你和我的贱人父母有什么不同?!!都是靠出卖我的痛苦获得幸福!!」 「你们?根本不配做人父母!」 杏子望着小葵高?举的刀,她惊恐地后退,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丈夫脸色苍白地惊慌跑上前?来,张大双臂挡在了杏子的面前?。 冰冷的刀光滑过,悽厉的惨叫和哭声,一时分不清是兇手发出的,还是受害者?发出的。 白六斜靠在门外,他抱胸垂眸看着自己的表,很有耐心地等候着,等到差不多里面的惨叫停息之后,他不紧不慢地推开了门。 门内到处都是血迹,丈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小葵拿着刀,浑身都是血,眼?神失焦地跪在地上,她面前?躺着还能勉强移动的杏子。 杏子一边捂住自己的肚子,一边努力伸出手来够小葵的脸。 她的手在小葵的脸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杏子嘶哑地,流着泪地说着:「我……可怜的小葵。」 「姐姐……不怪你。」 「姐姐知道?你被骗了。」 白六轻快地跳过丈夫的尸体,哼起了歌走向小葵。 「如果姐姐是真的想献祭小葵许愿的话……」杏子眼?里的光渐渐消失,她摸着小葵的手无力地向下掉落,「那?就,那?就许愿有一个人可以帮助我的妹妹,小葵,逃离这可怕的一切。」 「然后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杏子侧过头,瞳孔放大,她护住肚子的手和触碰小葵的手都跌落在地,血泊在地上扩散开。 白六走到了这血泊中,他低着头仿佛是检查货物般地摆弄了一下一动不动的小葵,然后蹲下来微笑?起来: 第1063页 「小葵姐姐,你终于完美了。」 「你现在是整个副本里,最?痛苦的祭品了。」 小葵一顿,她慢慢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全?部褪去,瞳孔紧缩,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没错。」白六笑?起来,「这一切都是我给你做的一个局。」 「我自己没有办法产生痛苦,所以我需要一个痛苦到可以唤醒邪神,许的愿望甚至可以献祭邪神的顶级祭品。」 「其他祭品的确都是北原家做的局,他们?的确都处于北原家的【外逃计划】中哦,这点我的确没有骗小葵姐姐你。」 小葵的手慢慢脱力地松开,刀掉进了杏子身下的血泊里,她的瞳孔散开。 白六微笑?起来:「但是杏子是例外。」 「她的确是我特意联繫到的,专程为了救你而来的,她没有拿任何人的钱,的确是个好姐姐。」 「所以你也是例外。」 「你真的一个逃离地狱,获得了幸福的祭品。」 白六前?倾身体,歪着头望着仿佛脸唿吸都消失的小葵,极为愉悦地勾起嘴角笑?起来: 「小葵姐姐,亲手获得了幸福,再把它毁灭的感觉怎么样?」 小葵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白六带回了鹿鸣县,又?拖上了神社,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一路上浑浑噩噩,忽哭忽笑?,有几次甚至突然想抢夺那?把刀自杀。 但白六为了预防她死,在小葵第三次抢夺的时候,直接把她的手腕给折断了。 她被白六拖着头髮,就像是摔打货物一样,丢在了神社里面的神龛下。 那?扇永远不对白六敞开的神龛大门,在小葵踏入的一剎那?,终于缓缓敞开了。 一双毫无血色的赤足点在了小葵面前?,无数半透明的丝线飞出,银蓝色的长髮在空气中如同?在水中般涤盪散开,表面一层氤氲的萤光。 小葵呆呆地抬起了头,她望着那?双圣洁又?无悲无喜的银蓝色眼?眸,眼?泪无意识地,一滴一滴地掉落。 这就是……邪神吗? 小葵听到白六愉快的许愿声在她耳边迴响:「我向至高?无上的邪神大人献祭祭品【北原小葵】。」 「愿望是。」白六微笑?起来,「我要献祭掉这具邪神躯体【谢塔】,通关?游戏。」 小葵看到那?具躯体在白六开口的一瞬间,光芒内敛,四肢开始变成木雕的样子,只有那?双似乎是人,又?仿佛是神的银蓝色眼?眸还在望着她,仿佛在等她——一个真正献祭了自己痛苦的祭品开口许愿。 「我希望……」小葵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她的声音轻到不可闻。 【如果让我许愿,那?就许愿有一个人可以帮助我的妹妹,小葵,逃离这可怕的一切。】 她疯狂地流泪,沙哑地,竭尽全?力地吼出了声:「神啊,求求你,让那?个可以拯救所有人的人出现吧!」 「让我们?逃离这可怕的一切吧!!」 【系统提示:npc(北原小葵)世界线记忆融合完毕】 【融合副本开启。】 第453章 邪神祭·船屋 月色普照大地?。 黑暗森林里, 从?高?处的阁楼下外逃的「公主」神志恍惚地?跌倒在下山的小路上。 在她完全地?回想起一切的时候,小葵忍不住趴在地?上疯狂干呕起来,她死死地?扣住地?面, 眼泪和胃里的酸水一起从?身体里被?排泄出去。 白六…… 白六!! 懦弱又自我?怀疑的祭品成为他手?掌里肆意玩弄的道具,因此产生的痛苦只不过是他用来通关游戏的消遣。 「小葵!」杏子跪在地?上流着泪抱住小葵的头, 她也想起了?一切, 于是悲泣着,「我?可怜的妹妹。」 「啧。」一声略显揶揄的年轻男声从?她们背后传出, 有什么人正从?漆黑的森林里往外走, 皎洁的月色一点一点地?落在这个正在走出来的人的脸上, 他微笑?着,「真是功亏一篑啊,小葵姐姐。」 「都玩到?了?这一步, 差一点就把邪神给献祭了?,没想到?……」白六前倾身体,他伸手?, 轻轻抬起表情?一片空白,动弹不得的小葵的下巴, 他轻笑?着说, 「居然还有其他的玩家能将邪神引诱出神社,触发这种特殊游戏路径。」 「太有趣了?。」 白六眼眸半阖:「你说, 你的痛苦现在能将邪神引诱出神社吗?」 「如?果不能,那我?该怎么办呢?」 小葵克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她余光扫到?了?杏子举起一块大石头,正满脸绝望地?准备狠狠地?向白六砸去的杏子:「你这个疯子, 你离小葵远一点!」 白六弯起嘴角,他的手?滑进了?宽大的袖子里, 一截黑色的骨鞭若隐若现。 「姐姐不要!」小葵崩溃地?叫出声来,「快跑!」 在石头即将砸到?白六肩背的一瞬间,他头也不回地?从?袖口里抽出一根染血的黑色骨鞭,甩手?,抖出,收尾缠绕上杏子的脖颈,将杏子干脆利落地?拖过来,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钟,白六脚下的步子都没有挪动一下,就用鞭子缠住杏子的脖颈,将对?方拖到?了?自己面前。 白六一只手?握住鞭子,将在地?上的杏子半提了?起来,杏子的脚在地?上不停地?挣动,双手?紧紧抓住卡在她脖颈上的骨鞭嚮往外扯,脸都涨得青紫了?。 第1064页 「啊。」白六仿佛才刚刚回想起某件事一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差点忘了?,杏子姐姐现在好像怀孕了?。」 他脸上带着友好的笑?意,语气愉快地?询问小葵:「孕妇窒息多少分?钟,肚子里的胎儿就会因为缺氧而死来着?」 「我?记得好像是,3分?钟?」 白六在说话的过程中,手?上勒住杏子的鞭子完全没有松开,反倒是提得越来越紧了?。 杏子在地?上疯狂地?挣动蹬腿,眼睑上翻,握住鞭子的手?开始慢慢地?下滑,她脸上从?青紫变白,对?着小葵竭力嘶哑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不要因为姐姐的死,而痛苦。」 「痛苦,就是他想要的。」 小葵眼神彻底地?涣散开了?。 在杏子的手?缓缓滑落在地?的一瞬间,一根白色的骨鞭从?白六的斜后方勐地?扫了?过来,白六敏锐地?松开了?鞭子,然后侧身双手?握住一截,回挡住这根来势汹汹的白色骨鞭。 黑白两根鞭子在空中交接,互相铮动,发出清脆的嗡咛声。 杏子被?松开在地?的一剎那,她就被?小葵冲上去接住了?。 杏子捂住胸口,虚弱地?倒在小葵怀里大口大口呛咳喘气,感受到?杏子的唿吸,小葵一阵后怕,她仿佛是自己死里逃生般地?流下泪来:「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白六警觉地?看向白色骨鞭被?拖回去的方向。 皎洁如?水的月色下,有个穿着宽大白色狩衣,长发上繫着长红丝带的人缓步走出了?森林,髮带飘过这人的眼角,这人垂眸,不紧不慢地?将鞭子卷回了?手?上,然后抬起黑色眼睛望向了?对?面的白六。 「哇哦。」白六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他挑眉,「穿戴得可真整齐。」 「这可是给即将献祭的祭品穿戴的装束,我?可不记得我?有答应过北原家,要献祭我?自己?」 白柳眸光浅淡地?平视着白六:「不是北原家。」 「是御船家。」 白六一静。 杏子的惊唿顿时响了?起来,她惊异未定地?撑起小葵的肩膀直起身子来,望向燃起熊熊大火的山下,不可置信地?反问:「这是怎么回事?!」 「北原家怎么烧起来了??!」 那燃起熊熊大火的位置赫然就是建造在神社下面的北原家住宅,此刻就像是有无数火星从?空中落下般,凭空燃起了?大火,并?且以燎原之?势,迅速席捲了?整个北原家。 就算是站在山上,也能听到?北原家的僕人惊慌失措的唿喊和惨叫: 「祭坛和神社那边都烧起来了?!」 「家主房室的典藏书画呢!快用水捂住救出去!」 「祭品们住的阁楼塌了?!」 「快停止假山石的暖水供应,引园子中的泉水来救火!」 「怎么会……」小葵恍然又不可思?议地?望着山下的这一切,她做梦都希望丑陋骯脏的北原家能被?一把大火烧个干净,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在这眼前的时候,她又觉得如?此的不真实。 ——就像是神明显灵,赐予她的美丽梦境。 小葵勐地?转头看向白柳:「是你放的火?!」 但没等白柳回復她,她反而神经质地?,自顾自地?否认了?:「北原家那么严的把守,怎么可能突发这么大的火?!」 「这种火势起码要三四十个着火点才能烧起来,就算火能放起来,北原家花大价钱引了?那么多山泉水,他们很快就能把火势控住了?……」 「火很快就会熄了?。」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小葵眼里的也光仿佛也随之?熄灭。 她在记忆里经歷过一次北原家的大火,后来她反应过来了?,这不过就是他们故意用来玩弄祭品把戏,就是为了?让他们合理地?外逃。 这火根本烧不起来的。 果然,北原家的陡然起来的火势很快就控住了?,东南角那边的火很快熄灭了?下去,很多僕人凶神恶煞地?咒骂着: 「抓住纵火者!」 「多半是祭品干的!」 「把他们抓回来狠狠地?折磨一顿!」 但还没等这些人走出北原家,火势就再次燎原了?。 东南角那边的僕人被?烧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快来救火!」 「怎么会又烧起来了?!」 「不是已经把山泉水引过去了?吗?!」 小葵看怔然了?。 「有意思?。」白六仿佛看好戏一般靠在旁边,他手?上卷着黑色的鞭子,饶有趣味地?望着白柳,「你动了?北原家的泉水供应系统?」 白柳扫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白六大人!」一声远远的兴奋唿喊声从?山顶传来,有个人影在黑暗里拼命地?挥着手?,是苍太,他大叫着,「我?按照您吩咐的,偷偷从?北原家拿了?钥匙给御船家了?!」 「他们说要庆祝夏日祭,让人抬了?很多酒穿过神社,往山上去了?!」 「酒,山泉水,供应系统……」小葵喃喃自语两句,她勐地?反应过来,「御船家的人拿到?了?神社的钥匙,就能去到?山顶北原家引泉水的地?方,他们可以把泉水截断,用酒当做泉水放下去。」 第1065页 「为了?营造园子里暖水山石美景,北原家六月都还在烧火炉,烈酒一下去遇到?炉子就会点燃!」 「北原家少说有一百多个炉子,这就是一百多个着火点……」 小葵的眼睛映着山下越发耀眼的大火,她缓缓地?勾起嘴角,最后控制不住地?捂住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这群让那么多侍从?在冬天活活冻死的畜生!!」 「死有余辜!!」 北原家的人惊惶之?下,纷纷向山下逃窜而去,但山下早就被?御船家以【夏日祭,不得随意进处神社附近】的名义封闭了?起来。 这群平时不可一世的北原家族人,在大火催山之?时,居然连逃都逃不出去,这群人不得不往山上的神社走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恐惧之?色,似乎比起这漫山遍野会烧死人的大火而言,他们更恐惧一靠近就会将人变成怪物的【邪神】。 山火与黑暗互相交融,月亮垂与神社背后,能看到?从?山顶放下酒瓶,然后往下走的御船家族人匆匆的背影。 再往远处看去,海边全是热闹的祭祀场景,看台上有人在跳着神祭舞,而远处的船屋因为缺乏人看管,侍从?和一部分?祭品就像是终于得到?到?某种信号般,纷纷从?笼子和阴暗的和室内钻了?出来,像是脱离了?笼子的小动物般,背着光疯狂地?向远处逃离。 御船站在高?高?的看台上,他满意地?放下了?自己的望远镜,对?旁边的佣人吩咐:「新祭品都放出去了?,通知新祭品的【锚人】们在各处各就各位准备接应这一批新祭品。」 「切记要给他们最幸福的半年生活。」 佣人躬身举起放望远镜的盒子:「是,御船大人。」 御船把望远镜放回盒子里,他拍拍手?,望向远处燃起大火的北原家,勾起嘴角:「今晚夏日祭前夕,大家幸福了?半年,也该热闹热闹了?。」 「新祭品已经都放走了?,把旧祭品们放出来,供大家捕猎玩耍吧。」 御船居高?临下地?往下台下的正在欢声笑?语的鹿鸣县游人们,抬手?向下一挥: 「船宫夜欢祭,开始。」 山顶。 「原来是这一晚。」白六仿佛终于看够了?,他走上前来,脸上带着薄不透光的一层笑?,「北原家大火,御船家进攻北原家,新祭品们外逃,旧祭品们被?狩猎。」 「如?果是这一晚的话,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会……」 白六微笑?起来,他专注地?望着白柳的脸,开始轻声倒数:「5,4,3,2,1.」 「咻——砰——!!」 一束束巨大的光点从?白柳的身后冲上夜空,在漆黑的就宛如?幕布般的天空里璀璨炸开,碎裂成万千光点,再纷纷扬扬地?落下。 巨大的烟火爆炸声不绝于耳,洁白的月光和斑斓的烟花交错掩映,光影错落地?洒在将最高?处的神社上,将神社照耀地?五光十色,亮如?白昼。 ——就像是游戏池一般。 白六嘴角的笑?慢慢加大,他将鞭子藏在身后:「游戏终于开始了?。」 第454章 邪神祭·船屋 在广袤无垠的海边沙地上, 无数的祭品在竭尽全力地奔跑,他们跑得七窍流出血来,跑得唿吸道像是在烧灼, 跑得身体发出警报,也绝不停下。 这些祭品望着天边美?丽的月亮和烟火, 流血的嘴边拉出一个恍惚又解脱的笑来。 只要从这里跑出去, 他们就彻底自由了。 外面,再也不会痛苦的美?好世界正在等着他们! 前方, 站在防火台上御船家的佣人?正冷漠地监视着这些外逃的祭品, 拿起?电话:「御船大人?, 祭品们已经逃出鹿鸣县,是否现在下放他们的【锚】给他们?」 「下放吧。」御船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注意不要让他们接触到?现在跑出来的旧祭品, 七大家族的大人?们现在正在狩猎,不要让他们败兴。」 这佣人?听到?七大家族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山上。 远远的, 只能窥见?神社那边有一点火光,而站在防火台上这个御船家佣人?非但不通报火情, 反而笑了一下:「今夜过后?, 北原家就彻底从八大家族里除名了吧?」 御船也跟着笑了笑:「我会好好地看着北原家被烧光的。」 「御船大人?……今夜不用参加旧祭品的狩猎吗?」这佣人?略微迟疑地反问。 「不用。」御船勾起?嘴角,「因为最有价值的祭品已经在我手上了。」 「今夜我就会将他献祭给邪神。」 「咻——砰——!!」 巨大的烟花从看火台的后?方升起?, 在山顶的最高处炸开,在花火骤然绽放的彩色光芒下,能窥见?山顶上御船家的人?手上拿着武器,早有戒备地从上而下向神社走去, 而山顶下被围堵回来的北原家人?惶恐不安地往山顶上跑。 「要进入神社了。」在进入御船家队伍打头那人?转身过来,对着身后?的人?厉声喝道, 「都给我把皮子绷紧了,蒙上眼睛。」 「要是谁不小心?看到?了那尸体一眼,变成?怪物,不要说我没?有提前警告过你们!」 「是!」 御船家的人?训练有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厚实的黑布,然后?抬手将黑布蒙上了双眼,踏入了神社的领地中。 第1066页 打头那人?深吸一口气:「御船大人?说已经把祭品白六送到?了神社外面,我们等下要做的就是抓住祭品白六,把他带进来献祭,今夜的任务就完成?了。」 「速度要快,等下船宫夜欢祭完,其他大人?也会把自己?狩猎到?的旧祭品带上来献祭的,我们要在那之前完成?祭品白六的献祭!」 山下的小路上。 「快快!」佣人?们颤抖地惊唿着,「北原家的各位小姐和主公?们,请撕下衣物遮掩双眼!」 「我们快到?神社了!」 「请千万不要睁开双眼,如果看到?神社里的邪神,要么就会变成?祭品,发疯自杀,要么就会变成?怪物,被人?猎杀的!」 山上的人?脚步左右探寻着警惕行走,山下的人?脚步踉跄地爬行而走,他们皆紧闭双眼朝着神社靠近,脸上不约而同带着惊惧和恐慌的神色。 而站在神社前面的白六背着手,一点一点地朝着白柳靠近,他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真是有趣的场景。」 「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欲望,闭着双眼,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每日祭拜,但却又非常恐惧的邪神靠近。」 白六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背后?的鞭子勐地抽出来,向白柳扫去。 白柳抬手格挡,手上出现的是一把短匕首,短匕首插进了骨鞭的环扣里,被白柳向里一打,打着转绕着鞭子下行,白六被逼得不得不松开鞭子。 他后?退半步,手上的鞭子消失,再抬手的时?候手上的鞭子又出现了,白六用鞭子尾端向白柳扫过来,在扫过来的过程中,转动鞭子,骨刺唰得一下展开。 白柳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手上转了一下匕首,化刀为猴爪,空手握住了白六的骨刺长鞭子,并且狠狠往自己?这边一扯,那边握住鞭子的白六被带得往白柳这边一倒。 在倒下的过程中,白六手中的骨鞭再次消失,他转身后?闪,避开白柳的猴爪向他脖颈这些致命点袭来的动作,然后?再旋身过来的时?候,腰间?又出现了长鞭,对着白柳的面门?一鞭子甩过去。 白柳侧身避开,猴爪从白六的肩膀上抓挠而过,留下了四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白六捂住瞬间?染红的肩膀后?退,他抬头看向对面的白柳,忽然笑了起?来:「我真该说,不愧是能让邪神痛苦到?走出神殿的【我】吗?」 「你比我厉害很多。」 白柳眸光晦暗不明地望着这个带伤的白六:「你是第一次过游戏副本?」 「这么快就推出来了。」白六笑眯眯地,「《邪神祭·船屋》的确是我第一个副本,但我很好奇,我刚刚的表现看起?来应该不像是一个新手玩家吧,你怎么推断出来的?」 白柳只是平视着白六,他没?有正面回答白六的问题,而是眼神下垂,落到?白六手上的那根骨鞭上:「如果这是你的第一个副本,那你没?有通关游戏,不会有道具奖励。」 「这根骨鞭是你是怎么来的?」 「一换一怎么样?」白六微笑着望着白柳,「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也回答你的问题。」 「你没?有技能,所以一定是第一次游戏。」白柳回答得十分冷静和干脆,「换我了,骨鞭怎么来的?」 白六勾起?嘴角,他提起?来晃了晃自己?手上这根黑色骨鞭:「游戏里获得道具的方式不就那些吗?」 「第一个是奖励,是二?个是杀怪掉落。」 他脸上的笑意越扩越大:「在我那条世界线的邪神祭里,我拿到?了钥匙,进入了神社地图,也找到?了邪神npc。」 「但我面对祂的时?候不痛苦,所以我无法唤醒邪神。」 「不过由于这位邪神npc长了一张让我很不喜欢的脸,祂让我想?起?了我在现实里遇到?的一个很讨厌的人?,再加上这位npc不愿意醒,我推不了游戏进度,所以我很不高兴地拿这位沉睡中的邪神npc重温了一下我在现实里对那个人?做的事情。」 「于是这根骨鞭就从让祂的身体里掉落出来了。」 白柳仿佛瞬间?明悟了什么,神情一静,他缓缓地掀开眼皮过,直视白六,一字一顿地反问:「你把他剖开,把他的嵴骨给抽了出来?」 「也可以这么说吧。」白六耸肩,「我本来还准备拿点别的他掉落的东西的,但都太零碎了,看起?来没?什么用,就扔在哪里没?要了。」 「不过他第二?晚就会长好,或者说重新刷新,所以我剖了好多天,才选出这最完整的一根。」 白六笑嘻嘻地举起?他手里的骨鞭,歪着头看向白柳:「怎么样?看起?来很不错吧?」 站在一旁不敢靠近的小葵看了一眼山下,表情一肃,转头看向白柳忽然出声:「白六!北原家的人?要上来了!」 苍太也从山顶上连滚带爬地慌忙跑了下来:「白六大人?,御船家的人?也要从神社里出来了!」 等到?苍太跑到?白柳面前,他的视线惊愕地在白柳和白柳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眼睛晕成?两个圆圈:「诶?!怎么会有两个白六大人??!」 小葵无语扶额:「这傢伙是记忆没?有完全融合吗?」 白柳直直地盯着对面的白六,语气前所未有的冷:「苍太,带着北原小葵和她的姐姐从侧边的小路走,我和你说过这条小路,是我有时?候去神社走的那条小路。」 第1067页 苍太立马回神:「是!」 「船屋那边,新旧祭品都在外逃。」白柳轻微地挪动了一下视线,用眼尾余光扫了一眼北原小葵,「北原小葵,你姐姐是北原家的人?联繫进来,想?要诱导你出去,但她是不是真心?想?救你,你应该可以自己?判断吧?」 小葵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自己?姐姐的手:「嗯!」 「你姐姐和你都是安全的。」白柳继续说,「外逃的过程中你们会遇到?很多其他祭品,如果你想?救,就以你姐姐为接口,帮他们转移逃跑路径吧。」 「这样他们就不会遇到?御船家给他们安排的【锚】。」 白柳抬眸,平视着北原小葵:「但这个世界并不像是北原家的人?教?导你那样的美?好。」 「除了这些锚,想?要欺骗你们,以你们痛苦为食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北原小葵颤抖地回答:「我知?道。」 白柳平静地嗯了一声,他转回了头,看向正在不断后?退,想?要往神社里去的白六,他不紧不慢地提起?了鞭子:「知?道就好。」 「那接下来,就学?会为了那些不以你们的痛苦为食,但却会让你流泪痛苦,为你流泪痛苦的人?而活吧。」 「他们就是你们课本里学?到?那种蠢货,可以给你们美?好的生活。」 小葵愕然地抬起?了头,她看向白柳追向白六的背影,听到?他最后?留下的那一句话: 「带苍太一起?逃。」 小葵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落了下来,她哽咽着回答,也不知?道在回答哪个问题: 「我会的。」 「我一定会的,白六老师!」 第455章 邪神祭·船屋 御船家的人用黑布蒙住眼睛谨慎地?踏入神社的那一瞬间, 白六后退着?推开了神社的门。 厚重的红色木门被推得「吱呀」一声脆响,御船家带头那人顿时警觉抽出别再后腰的刀,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怒喝一声:「谁?!」 「祭品白六。」白六笑着?回头, 他眉头微挑,「御船家的人, 你们?要的祭品在这里呢, 不来抓吗?」 御船家打头那人一顿,手上的刀朝着?白六脚步声跑动的地?方凌厉一挥舞:「去?!把他抓进神龛里!」 「是!」 其他的御船家武士高声回答, 纷纷蒙眼抽出短刀, 训练有素地?拉开距离, 朝着?白六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小?跑而去?。 在这群武士即将摸到白六方向的一瞬间,神社的木门再次被打开了。 神情浅淡的白柳推门而入。 「又是谁?!」御船家打头那人勐地?转头,他已经?走到了神社的门附近, 一转头就将刀夹上了推开门的白柳的脖子上,厉声呵问,「这么晚来, 你是谁家的人,来神社干什么?」 白柳用眼尾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对面的白六, 瞬间明白髮?生?了什么。 白六对着?白柳微笑了一下, 然后挥挥手消失在神社背后。 白柳收回目光,用手挡开这人放在他脖子上刀:「不是你们?让我来的吗?」 「这个声音, 你是白六?!」御船家带头那人惊异未定?地?反问,他的刀在白柳和白六离去?的方向来迴转动两下,「你是白六,那刚刚那人是谁?」 「我也很?想?知道。」白柳根本没有停留地?朝里迅速走去?, 他抖开手上的鞭子,转了一下手腕, 语气平静,「所以让开,我要进去?。」 蒙着?眼睛这人察觉到了白柳手上的长鞭,脸色一沉:「你如?果是白六,来这里的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被献祭。」 「你带武器干什么?!」 他说着?,右手的刀往白柳的脖子上挑动,想?要逼退白柳向里走的步子,左手往下伸,去?抢走白柳手上的武器长鞭。 白柳目不斜视地?右手甩鞭子,一鞭子干脆利落地?打在御船家这个带头的人的脸上,直接将对方击飞,动作轻巧地?从对方倒地?翻滚的身体上跳过,直直地?往神龛里去?。 御船家那人一被白柳扫开,就意识到不对,倒地?的一瞬间转身抬手想?要扯住白柳的脚腕,但却?被白柳一个轻巧地?闪躲避开了,这人声音嘶哑地?抬头怒吼:「拦住白六!他有问题!」 左右两边的武士瞬间提刀聚拢,在白柳面前?拦成一排,银色的刀光在白柳的眼部映出一道晃眼的光带,映出白柳冷淡的眉眼,他右手抬起,扬起尾端染血的白色骨鞭,用极大的力度和极快的速度挥舞而下。 白色的骨鞭被甩到最高处的时候,就像是蝎子倒翘的尾巴,似乎都能勾住天上的银月。 骨鞭被高高扬起,又破空落下,发?出一声锐利的「咻」声。 「咻——砰砰——!!」 月亮中?间升起零零散散刺目的光点,然后就像是被扬起的鞭子抽散般,光点炸开,裂开成千万点菸火碎屑,纷纷扬扬地?落下。 「大家不要惊慌!!」北原家的僕人挥舞着?双手,安抚着?那些蒙上了眼睛,被烟花声吓得够呛的北原家族人,嘶哑地?高声解释,「是烟花的声音!不是什么武器的声音!」 「大家跟在我的声音来走,神社内有避火的全?套设备,还?有一个引山上的泉水下来的池塘,到神社内我们?就安全?了!」 第1068页 木门被再次推开了。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北原家的僕人的鼻子动了两下,他们?的冷汗顺着?被大火烟燻得发?黑的鬓角落下,染湿了他们?用来蒙住眼睛的白色纱巾。 推开门的那位北原家僕人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伸手想?要拉下看看这个满是血腥味的神社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但在摸到纱布的一瞬间,又顿住了。 ……取下纱巾,要是看到邪神尸体,那他就死定?了。 正当这个开门的北原家僕人惊魂未定?,没有想?好到底是前?进或者后退的时候,他背后的北原家族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恐惧喊叫:「前?面的人怎么还?没进去?!火要烧上来了!」 打头的北原家僕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面的人就惊慌汹涌地?推了进来。 沖在最后那个北原家佣人还?手忙脚乱地?到处摸门阀,最后终于在一旁摸到了,狠狠地?向下一划,关门卡住了舔上来的火舌。 矗立在神社门口的那对发?青石灯笼瞬间被冲上来的大火烧得灰白。 里面关门那位僕人虚脱地?双手撑地?跪在地?上,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狂喜神色:「我们?成功了!神社里有很?多处水池!到这里我们?就安全?了!」 「这里的土都是湿润的……」 说到这里,这位僕人双手抓握了一把地?上的土,然后他静止住了,缓缓地?直起身子,抬起手上的湿润的泥土凑近鼻尖嗅闻了一下。 发?咸的铁锈味道。 他的脸色一瞬间煞白,几乎是惊恐地?扔掉了手上的土,双腿后蹬惨叫出声:「是血!全?是血!」 很?快他的背被一个人的腿抵住了,这人蒙着?眼,害怕地?转过头抓住这个人的腿:「……神社有问题,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这人脸上的纱布被一滴血砸在上面,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缓缓地?抬起了头。 透过纱布上缘勐得不紧的视野,这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没有了,他表情空白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张大了嘴巴。 他背面靠着?的这人,或者说这尸体,穿着?御船家黑武士的服装,脸部被一把飞过来的短刀穿过鼻子,此刻尸体正双目圆瞪地?靠在神社大门铃铛旁,手上握住神社门口用来许愿的巨大摇铃。 地?面上目之所及,全?是穿着?御船家衣服的黑色武士的尸体,皆是干脆利落地?一鞭断开脖颈,头颅滚得满地?都是,死不瞑目地?睁着?双眼,手上的短刀有些被甩出去?了,有些没有,被鞭子打断,只剩半截握在没有头颅的尸体手掌里。 这尸体的脚被北原家的僕人摇晃了两下,正面朝下缓缓倒下,他手上死死攥住,似乎是用来提醒其他人的铃铛随着?他尸体的下落终于被摇响。 铃声合着?那位僕人歇斯底里,带着?哭腔的尖叫声从大火中?的神社一起传出:「有人屠神社了!!!」 神社顶部的月空似乎都被这杀戮倒映成了血月,烟火上升爆炸的速度紧凑了起来,远远的,能似有若无的听到海边的人群欢唿雀跃的庆祝声,似乎这场夏日祭的烟火大会?快要接近高潮了。 「咻——咻——砰!」 烟花从五彩斑斓变成了刺目的鲜红色,一根信号弹夹杂在里面炸开,是同样鲜艷的红色,藏在红色烟火丛簇里丝毫不打眼。 正守在防火台上的御船家佣人用望远镜扫到了这朵信号弹,神色一凌,迅速拨通了给御船的电话:「御船大人,神社那边围攻的武士们?发?了求援助信号。」 「求援助信号?」正站在高耸看台上的御船眯了眯眼睛,「你确定?是求助,而不是任务完成的信号?」 佣人用望远镜再次抬起来,确认了之后电话:「还?在发?,的确是求援助的信号弹。」 「这群废物。」御船一扫台下正在收捕猎旧祭品箭矢的六大家族族人,脸色完全?黑沉了下去?,「这边捕猎旧祭品的船宫夜欢祭已经?要完了,各大家族已经?捕猎完祭品,要带上来祭祀了,他们?只是完成一个清扫北原家余党,献祭祭品白六的简单任务,居然还?没完成,还?需要援助?!」 「那……」佣人迟疑反问,「要提供援助吗,御船大人?」 御船咬牙:「当然提供啊!不然我布置这么久,全?都功亏一篑了!」 佣人连忙点头:「是!我马上通知留守在山上的其余御船家武士进入神社!」 他从看火台拿出一根紫红色的信号弹,冲着?天空点燃。 「咻——!!」 紫红色的烟火爆炸,山顶上原本留守的御船家武士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在黑暗里互相对视一眼,迅速地?将挂在脖子上的黑布提到了眼睛上,动作飞快地?向神社地?方向移动而去?。 「那是……」被自己姐姐扯着?跑到一半的北原小?葵突然听到某种奇特的烟花爆炸声响,她勐地?抬头,在看到那根笔直快速地?从防火台升上去?的紫红色信号弹的时候瞳孔一缩,「御船家的围攻信号弹!」 她被融合的记忆里在看到这个颜色刺目的信号弹的瞬间,就像是被火燎了一样。 「发?出这个信号弹,就相当于御船家下了必杀令,他们?家蓄养的所有武士都会?出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第1069页 「他们?要杀白六,还?要彻底清缴北原家……」 随着?北原小?葵恍惚的自言自语,她看到一盏寥寥升起的天灯,那盏灯倒映在她的瞳孔里,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那是白六每一天晚上都会?去?见邪神,走山路提的那盏灯。 但这盏灯被匆匆赶路上去?救下姐姐的白六随意丢在一旁,此刻被大火烧得只剩一个骨架,随着?热浪地?推涌朝着?深黑色的天边飞去?。 就像是要被神灵带走的灵魂。 苍太勐地?甩开了抓住他的小?葵的手,捂住嘴一边呛咳一边朝着?大火的方向跑去?。 小?葵回神抓住他肩膀,惊愕反问:「那边是神社和大火里的北原家!你要去?干什么!!」 「你不是说御船要杀死白六大人吗!我要去?救白六大人!」苍太被熏得一边直咳嗽,他流着?泪说,「还?有【苍太】和【白六】!」 「它们?被我留在北原家的阁楼里了,这样下去?会?被烧死的!」 小?葵咬牙:「你疯了吗!你知道御船家所有武士出动是什么概念吗!」 「杀你比切萝蔔还?简单!」 苍太一边抽泣一边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白六大人和小?猫们?,他们?让我在这里可以很?好地?生?活下去?,没有被当成祭品,也没有痛苦过,他们?帮了我很?多,也教会?了我很?多。」 「我从来没有因为那些北原家的老师教导而觉得这个世界美好过,但我觉得白六大人对邪神大人的爱很?美好。」 苍太嚎啕大哭:「我不想?见到白六大人死掉!」 「他们?本应该有一个很?好的结局!童话里不都是那么写的吗!」 「童话都是……」小?葵牙齿紧咬,她闭上了眼睛,齿关颤抖着?想?要打碎苍太的幻想?,「都是……」 ——骗人的。 那盏被烧着?的灯飘飘摇摇落在了她不远处,慢慢地?熄灭掉了,就像是她另一条世界线里眼里的光那样。 【爱都是骗人的。】 白六微笑着?跪在神社面前?,眼神空洞的她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爱存在的。】 【因为根本没有相信爱存在的人存在。】 【只有痛苦才是永恆的。】 小?葵勐地?睁开了眼睛,她望着?烧成一片的山深吸一口气,眼里倒映着?灼灼的光亮:「你去?北原家救两只猫,我去?山上绕后路找白六。」 第456章 邪神祭·船屋 小葵在自己姐姐惊慌的叫喊阻止下, 头也不回地顺着?自己跑下山的小路又跑了回去。 不灭的熊熊大火下,兵器交错厮杀的声音合着?木材被烧得哔哔啵啵作响的炸裂声响彻山林。 小葵捂住口鼻,在热浪和灰烬的冲击下抬头看向矗立在最?高处的神社, 她深唿吸了两下,握紧拳头继续向上跑去。 神社内。 白柳右手?拖着?沾满血迹的长鞭, 神情冷淡用左手?两指推开了神龛的门。 神龛的厚重木门缓缓打开。 白六握住鞭子, 他微笑着?用右手?里?的鞭子上尖利的骨刺了被密密麻麻的丝线重重缠住的塔维尔的脖颈,强迫塔维尔后仰。 黑色的骨刺扎入了塔维尔白皙纤薄的颈部皮肤, 鲜红色的血液顺着?他身前滑落, 一下一下地滴落在塔维尔血迹斑斑的白色外袍上。 塔维尔银蓝色的眼眸虚弱地半阖着?, 他抬眼望着?站在门口的白柳,因为喉部被白六手?里?的鞭子扼住而显得声音沙哑:「你终于来?了。」 「我还以为,今天?你不会来?了。」 白柳的视线停在谢塔被扎入了骨刺, 正?在汩汩往外流血的脖颈上,他开口的语气还是平静的,但手?里?的鞭子攥到指尖发白:「你为什么以为我不会来??」 「你和我说话了。」塔维尔弯起眼睛, 很浅很浅地笑了一下,「我以为你和你的白马王子一起离开了。「 他银蓝色的眼睛泛着?粼粼波光, 专注地望着?白柳, 语气很认真,仿佛在期待什么:「你现在来?找我, 是准备选我做你的白马王子了吗?」 「真是美好?的童话故事。」白六笑着?看向白柳,他手?里?卡住谢塔颈部的鞭子越收越紧,「我知道你怎么做到让谢塔为你痛苦了。」 白六玩味的眼神在白柳和谢塔之间来?回了两下,最?终眼神停在了谢塔沾血的侧脸上, 垂眸勾起了嘴角: 「你训练了它,你处心积虑地让一个怪物, 爱上了你。」 「真是全新的解题思路。」 白六笑着?,仿佛在一个很轻松的场景里?和白柳交换游戏心得:「我很好?奇你怎么做到的?」 「——让一个能记得所有世界线记忆的,没有任何人性和人类感情的这么一个邪恶造物对你产生爱意?」 「连神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 白六抬眸,饶有趣味地审视对面的白柳:「——你为什么能做到?」 白柳并没有回答他,右手?毫不犹豫地一鞭子对着?白六挥舞而下,同时左手?前伸,将手?伸到了白六的鞭子和谢塔的脖颈之间,手?掌弯曲回握护住谢塔脖颈的一瞬,反手?扯开白六的黑色骨鞭。 白六侧身躲开白柳对他挥舞而下的白色骨鞭,脸上带笑,但眼神里?一点情绪都没有了,他收紧右手?,将被白柳扯开的缠在谢塔脖颈上的骨鞭再次收拢,同时手?腕向内一旋,骨刺变本加厉地外张,更加深的扎住了谢塔的皮肤里?。 第1070页 谢塔颈部的白色外袍被血全染湿了,深深刺入他喉部的骨刺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建议不要随便乱扯这种带倒刺的骨鞭哦。」白六笑眯眯地侧过头对着?白柳说,「会把头直接扯下来?的。」 白柳眼尾冷淡地一扫,一种非常在他身上非常罕见,非常外露的攻击性从他漆黑的眼睛里?显露了出来?,他握住骨鞭的右手?松开,手?部往前翻转一送的一剎那?,手?里?的骨鞭就变成?了一柄锋利的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白六险之又险躲过的颈部,眼看就要砍掉白六的头! 一缕黑髮从白六的鬓边被挑落,悠悠旋落在地,几滴鲜血砸在飘落的髮丝上。 白六缓缓地将自己歪过去躲开的头立直,然后掀开眼皮,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从他左边侧脸滴下来?的血,眼神逐渐变得兴奋:「这才有意思嘛,大哥哥。」 「让我再多看看,未来?的我会有什么有趣的技能吧?」 他话音还未落,白柳根本没停,他左手?扯住勒住谢塔颈部的黑色骨鞭,接着?身体的力道外扬大范围扯开挂在谢塔脖颈上的黑色骨鞭,同时腰部发力,翻身就是一脚狠狠地踢向白六的嵴椎骨。 白六硬生生用肩膀抗住了白柳这一脚,带笑的嘴角有血渗出,他根本不防护自己,而是飞快地一扯自己控制住谢塔颈部的黑色骨鞭,将谢塔和将手?护在谢塔脖颈上白柳被这一扯带得飞了起来?。 白六顺着?这力道扯住白柳卡在他肩膀上的右脚,往后一推,鞭子顺着?向后翻过去的白柳的视野盲区就狠厉地抽了过去。 地面上的木质地板上被骨刺全开的黑色骨鞭划开一道大洞,大洞的两侧木质地板翻开,能看到大洞正?对下面是一个池塘。 池塘里?面的金鱼正?在无?知无?觉地游来?游去,池面上的水光和黑色的夜空里?倒映下来?的烟火光彩交映在一起,衬得这些悠闲游动的金鱼仿佛游在满是绚丽烟火的夏日祭夜空里?。 白柳单膝半跪在这个大洞旁边,他背挺得笔直,腰部离身后一根被打得竖立起来?的尖锐骨刺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他单手?握住黑色骨鞭,抬眸冷冷地看向站在大洞另一边的白六。 白六兴味盎然地看着?白柳手?上凭空出现的黑皮手?套:「短刀,手?套,所以我有的一个变幻类型的技能武器吗?」 「或者说——」白六笑眯眯的,「我能利用自己的技能武器,使?用别人的技能武器呢?」 他话还没问完,白柳干脆利落地将手?里?的短刀甩飞了过去,白六动作流畅地侧身躲开,那?柄从白六颈侧擦过去的短刀直接在空中转动着?变幻成?了一瓶毒药。 毒药在转动过程中被甩开了瓶盖,以一种毒药流出的状态掉进了白六背后的池子里?。 池子顿时被染成?冒泡的黑色,浓郁的毒雾沖天?而起,白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生命条在飞速往下跳的声音,但他根本没管,而是在短刀出去的一瞬间,右手?里?瞬间召唤出白色骨鞭握紧,然后根本没有丝毫停顿地将骨鞭击了出去。 白骨鞭顺着?刚刚白六打出来?的大洞甩过去,将白六所站的一整条木板条都掀飞到了天?上。 「扑通——!!」 白柳听到了一声清晰的落水声,很明显是白六掉进他刚刚投了毒雾的池塘里?。 完成?了这一整套他常用的连击之后,白柳起身,侧过来?就往谢塔刚刚被甩过去的方向迅速移动而去,同时眼角的余光扫向下面的池塘,手?上的鞭子变成?枪,对准每一个冒泡的地方飞速射击。 「砰砰砰砰——!!」 白柳挡在谢塔面前,神色冷漠地面对着?池塘,虽然池塘里?丝毫动静都没有了,但他手?里?的枪依旧没有放下,仍然是保持警觉地对准池塘。 他脚下的木板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白柳眼神一凝,对准自己脚下的木板迅速地射击了六次,然后抬手?换匣上枪膛,然后垂下视线,枪口对准木板下水波晃动的方向,又是冷漠精准地六次射击。 银色的弹壳叮叮噹噹地落下。 这种连续不断的范围攻击直到白柳耳边响起第?一声系统提示音才收拢击中。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用技能武器(玫瑰左轮)击中玩家白六。】 暗色的水波下有血水蔓延开,白柳视线瞬间定位到深色的池塘里?血水散开的地方,纯黑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强烈的侵略性,就像是被猎物激怒的无?鳞龙鱼,根本不会给?准备反击或者是逃跑的猎物留下任何余地,稳准狠地再次张开了自己满是毒刺獠牙的巨口,对准猎物的伤口再次咬下。 白柳抬起了左手?,神色平静,眼神漆黑地对准了血色蔓延地点,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干脆利落的六枪,打空了抢闸,抬手?换枪闸,顺着?血色移动的地点移动瞄准的视线,肩膀后移缓解后坐力,然后扣下扳机,又是六枪。 「砰砰砰——!!砰砰砰——!!」 白柳耳边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用技能武器(玫瑰左轮)击中玩家白六,玩家白六生命值降低中……】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用技能武器(玫瑰左轮)击中……】 第1071页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 在白柳追着?打空了不知道多少个抢匣,阻止了任何一个白六有可能爬上来?的位点,脚下全是银色的弹壳的时候,系统提示的内容终于变了: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恭喜玩家白柳击杀玩家白六!】 白柳暗色的眼睛盯着?静止不动的池塘水面一会儿,手?上的枪翻转一换,又变回了鞭子。 他抬手?将鞭子甩到了池塘里?左右搅动,碰到某具沉重的尸体的时候手?腕一顿,手?腕一翻,卷了个鞭圈,将水底的白六尸体用鞭子捲住了腰部,扯了上来?,往外一甩,丢在了木板上。 白六的尸体闭着?眼睛,就像一团毫无?反应的烂肉被摔在木地板上,木地板还被震动得晃了两下。 白柳走?到了尸体的面前,冷淡地垂下眼眸,就像是在观察一块石头一样?冷漠地观察这具尸体。 白六脸色灰白,毫无?血色,有些地方的皮肤上有很明显被毒药腐蚀过的痕迹,绽开了。 白柳勾起脚尖卡在尸体的肘部,脚腕上台将尸体踹得翻了个面,正?面朝下,嵴背朝上地躺在地上,白柳眼眸半阖地观察了这个尸体的背面半晌,视线从这个尸体的嵴骨向下滑动,停在这个尸体的腰背中央。 接着?,白柳神色平静,动作凌厉地一鞭子下去,打开了这个尸体背面的衣服,暴露出这个尸体背面的皮肤,然后伸出手?,又拿出了一瓶毒药,准备向白六的尸体背面正?中央的那?条骨凹缝倒下去。 但在即将倒下去的那?一秒,白柳的衣袖被扯住了。 「你在……」被丝线牵拉住,只能在地上爬行的谢塔轻扯了一下白柳的衣袖,然后慢慢地抬起头。 谢塔脖颈上全是骨刺穿过的恐怖血洞,还在往外渗血,但他却像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只是全心全意地看向白柳,他很轻地眨了一下沾满水的眼睫,低声问:「——干什么?」 白柳垂眸:「我准备用毒药腐蚀他的皮肤,然后抽出他的嵴骨。」 谢塔静了很久,轻咳了一声,哑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塔。」白柳蹲下来?,他伸出右手?卡住谢塔的下颌,抬起对方的下巴,看向谢塔的眼神冷淡又平静,「你是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你记得其他世界线的记忆,那?就证明你就是其他世界线的谢塔,你被我脚下这个【白六】抽过不知道多少根嵴骨,被这么多世界线不知道多少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白六】抽过嵴骨。」 白柳凝视着?谢塔银蓝色的眼睛:「你为什么在我折磨你的时候,不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在强迫你对一个和对你抽经扒皮的你的贱人长得完全一样?的人产生感情?」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你自己处在一个游戏而不是真实的世界线里?,你甚至知道我是玩家,很有可能是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攻略你,让你产生痛苦来?通关?游戏?」 谢塔的唿吸很轻地顿了一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困惑起来?,似乎不理解白柳在说什么:「……这些很重要吗?」 「我的世界只有游戏。」 谢塔银蓝色的眼睛里?完全地倒映着?白柳一个人:「这对我来?说,就是真实。」 「你对我来?说,就是真实的。」 白柳静了下来?,他握住毒药瓶子的手?指蜷缩。 谢塔的脸上沾了血,穿着?支离破碎的白色外袍,缓缓地撑着?身体坐起来?,满身是血又虔诚无?比地跪在地上,微微仰着?头望着?蹲下来?的白柳,语气认真又恳切: 「对你来?说是游戏也没有所谓,是为了通关?也没关?系。」 「现在,我可以做你的白马王子吗?」 白柳静了好?一会儿,他的姿势从蹲转成?了和谢塔一样?的跪立,然后平视着?谢塔的眼睛。 在这一刻,白柳能很清晰地从谢塔银蓝色的眼睛里?看到紧张,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他听到了自己和谢塔渐渐变快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两个人加速的心跳声频率渐渐合在一起。 「我不要会死的白马王子。」白柳垂下眼,他说,「你会死吗?」 谢塔反应了一下,他很快,甚至是有些慌张地回答:「我不会死的,我是怪物!」 白柳慢慢抬眼,他说:「那?我们做一个交易。」 「你把你的灵魂,生命和爱给?我。」 「我把我的愿望,信仰和爱给?你。」 谢塔说:「好?。」 他很认真地问:「交易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的交易需要钱作为媒介。」白柳看向谢塔,他嘴唇抿了一下,语气淡淡地要求,「你闭上眼睛。」 谢塔迅速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白柳望着?谢塔带血的脸,他的眼帘慢慢落下来?,长睫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层很浅的阴影,而他的眼神落到了自己挂在心口上的那?枚硬币上。 ——那?是白柳进入游戏的任务管理器。 也是这些被欲望控制的,愚蠢的玩家向邪神摇铃许愿的象徵物。 白柳静了很久,他将这枚硬币含入口中,压在舌下,他舔到了一种冰冷的金属味道,像是铁锈,又像是谢塔身上的血。 第1072页 「好?了吗?」谢塔眼睛闭着?,他转向白柳的方向很轻地问。 在他这句话还没有问完的那?一剎,跪在地上的白柳身体前倾,抬起了右手?盖住了谢塔的眼睛,然后闭上眼睛。 他们的唇瓣相接了。 「刚刚那?个什么?」被蒙住眼睛的谢塔含煳不清地问,他舔到了嘴里?被白柳渡过来?的异物,轻声问,「是硬币吗?它让我心跳好?快。」 「不。」白柳声音很轻,「是吻。」 第457章 邪神祭·船屋 「呵呵。」 一声低沉成熟的男人?笑声从?白柳的背后传来。 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 白柳的瞳孔一缩,他几乎是条件发射地将他面前的谢塔一脚远远踹开,然?后白柳单脚斜跨, 侧身抬肩,肌肉绷紧, 手腕一翻鞭子骨刺外?展, 用尽全?部力?气的一鞭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狠狠甩去。 鞭子砸地,骨刺打进地板里, 但鞭子巨大的力?道还没被削弱, 持续砸穿木板, 最后直接打进了池塘里砸出了飞溅的水花。 「咻——砰砰——!」 水花溅到空中,在落下的过程中形成水幕,透过水幕能看到夜空中此刻绽放的绚丽烟花。 扭曲又美丽。 水幕中穿出一只苍白, 骨节分明,带着黑色手套的手,这只手稳稳接住了白柳用尽全?力?的一鞭, 此刻手的主人?正顺着鞭子往外?走。 水花全?部落下,水幕最后的人?就?像是掀开幕帘的演员, 此刻终于在台上现出了真身, 这人?脸上血迹斑斑,身体?上全?是白柳刚刚打出来的枪口, 但却完全?没有之前的狼狈躲闪模样,反而气定神闲地朝着白柳走来。 他眼含笑意,似笑非笑地望着对面的胸膛随着唿吸起伏的白柳,赞嘆地开口: 「哇哦, 好快的反应速度。」 「差一点就?被你杀死了呢。」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退出游戏前献祭神社内祭品(塔维尔)以及(玩家白柳)的痛苦,许下愿望——】 【——请邪神大人?降临人?间, 杀死他们。】 白六用左手扯了一下右手手腕的手套,他背面是在持续绽放的巨大烟火,逆着光在他侧脸上投下妖异斑斓的光影,让他脸上的微笑显得愈发危险: 「忘了告诉你,虽然?你是在第三?个游戏拿到邪神信徒的身份,但其?他世界线的白六可是在进入他们的第一个游戏副本?《邪神祭·船屋》,在进入神社的第一天,在知道我存在的那一瞬间,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信仰我这个邪神了哦。」 白六笑着用食指勾出了挂在这具身体?心?口前的那根棕线。 棕线上挂的不是和白柳一样的硬币,而是一个发亮的逆十字架挂坠。 「而我可以借着这些信徒的身体?登陆游戏,来到人?间。」 「就?和你对袁光做的一样,是吗?」白柳冷静地接了白六的话,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又是你特殊的作弊技巧?」 白六耸了耸肩,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可以把这句话当做你对我的夸赞。」 「你又要玩什么游戏?」白柳望着他问。 白六勾起嘴角:「游戏已经开始了。」 白柳背后的门被勐地打开,一群蒙着眼睛,穿戴盔甲,腰配短刀的御船家武士沖了进来。 他们震声高唿,举刀嘶吼:「——杀!」 顺着打开的门向外?望去,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被御船家武士杀死的北原家族人?,他们支离破碎,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这些人?流出的血将神社的整个院子都染红了,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还没干涸的血泊。 白六笑着看向白柳,他平伸出左手,张开五指,透明的丝线从?他的手套内层,贴着手腕飞了出来:「让我看看你最近成长了多少吧,我的继承人?。」 【系统提示:邪神白六使用技能(傀儡丝)】 这些快速飞出的丝线尖锐的头就?像是针一样扎入了这些冲进来的御船家武士的脖颈和四肢关节里,他们神色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脖颈闷哼了一声。 还没等?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一秒,白六手腕转动向下,慢条斯理地合拢左手五指,手指挑动缠在他指尖上的傀儡丝,向外?一晃,这些武士就?被白六操纵着行动了起来。 这些武士高高举起反光短刀,就?向被白柳一脚提到安全?角落,被重重丝线束缚在原地的谢塔砍去。 白柳勐地回头,抽手就?是一鞭子甩过去,然?后右甩,盪开击飞了这群人?对谢塔砍下的短刀。 短刀被长鞭击飞,在空中天女散花一般落下,银光闪闪的刀面上折射烟花的光,从?四面八方反射出去,整个房间的墙壁上都倒映着这种仿佛鱼鳞一样的光,晃得人?不得不闭眼。 白柳侧眸躲光。 一根黑色长骨鞭甩上天空,缠住某柄短刀的手柄,藏着这些刀光中向着白柳的右颈扫去。 白柳目光一冷,抬手化鞭为刀,反手持刀斜着挡在自己颈前。 两把短刀相接,发出了「宾」一声兵器金属相撞的刺耳声音。 白柳持刀,往外?一推,反手打飞了的扫过来的这把刀,刀就?像是回形镖一样,沿着原路被白柳给弹了回去,被白六用鞭子随意地打开了。 白六笑着望向白柳:「只是提醒你一下,我才是你要警惕的那个对象。」 第1073页 「那些小喽喽可不值得你放那么多注意力?过去。」 下一秒,白六的衣角一扬,他就?像是风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白柳几乎是在白六消失一瞬间侧身抬手转刀,对他面前的空气做了一个格挡的姿势。 「嘣——!!」 白六凭空地出现在了白柳的眼前,他手上是和白柳一样的短刀,同样是反手拿的姿势,同样是试图上往下压制住对方,震得白柳向后退了一步。 【系统提示:玩家白六使用玩家刘怀的个人?技能(闪现一击)】 白六笑起来,他慢慢地用手肘发力?,将原本?占据优势的白柳手上那柄短刀到向里压,将自己原本?在下面的被压制的姿势变成了在上面压制住白柳,而他手上的短刀刃面慢慢地贴到了白柳的颈侧搏动越发快速的大血管上。 他微笑着:「不错,现在已经能预测到我的技能衔接了,只是不如我娴熟。」 「成长得真快,真是期待你杀死我的那一天。」 在短刀贴到白柳颈侧的一瞬间,白六毫不犹豫地抽手握紧刀,贴着白柳快速搏动的颈部血管斜向上一划! ——没有血管被割开的鲜血喷溅声,白六这一刀落了空。 白六神色未改,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握住手里的短刀刀柄,转了一个面,反过来横挡在了他的颈后正中央。 「蹦——!!」 两柄短刀再次相接。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木柯的个人?技能(闪现一击)】 白柳出现在了白六的身后的半空中。 他在空中缓慢地下落,借着自己身体?的重量和后方偷袭的方位压制白六的手腕力?量,将自己的刃面贴到了白六的后颈上! 白六将横放的刀柄向外?快速翻转,刃面抵开白柳下压的短刀。 白柳完全?不退,他目光凌厉地盯着白六后颈上挂着的那个逆十字吊坠,刀尖横过来斜挑,在刀光一闪的瞬间,短刀变幻变成了猴爪,朝着白六后颈那根棕色丝线狠狠袭去,眼看就?要偷到挂在白六脖颈上的这个逆十字吊坠!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牧四诚个人?技能(盗贼猴爪)】 白六瞬间察觉了白柳的意图,此刻他是背对着白柳的站位,反应和力?度各项的确都不可能有白柳快,实力?差距太大,白柳靠这个站位杀他不太可能。 ——但偷东西,实在是再方便不过了。 白六勾起嘴角。 真是聪明,这么快就?察觉他和他玩的这场游戏关键道具是什么了。 白六贴在后颈上的短刀一闪,不再保护自己地外?展,而是收拢贴皮上扬,干脆地割开了他用来绑长发的发绳。 在发绳被割开的一瞬间,黑色长髮如水般从?白六的肩膀倾斜而下,挡住了他身后的白柳偷盗的视角。 同时白六的戴着手套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一转,一张边缘锋利的扑克牌出现在了他两指缝隙内,在长发落下,白柳视线越发集中在他后颈的一瞬间,白六将扑克牌藏在颈后,借着长发的遮掩向后甩了过去。 扑克牌穿过白六颈后的长髮,转动着朝着正在靠近长发的白柳的面部划了过去。 白柳回神,他后仰上半身躲开扑克牌,同时猴爪依旧势头不减地朝着白六的后颈抓去。 在即将抓到十字架的一瞬间,白六勐地向上长了十几公分,白柳原本?对准他后颈的猴爪最后只抓到了他的肩膀。 扑克牌贴着白柳的眼睛飞了过去,扎进他身后的木板里。 扎入木板的牌面还在晃,正中央是一只正在转动的红色桃心?,桃心?里不断出现各种各样的人?的照片。 肩膀的肌肉质感结实又熟悉,正准备直接抓穿肩胛骨的白柳唿吸一顿,他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转过身来的白六。 【系统提示:邪神白六使用玩家(红桃皇后)的个人?技能(心?换心?)】 牌面中央的桃心?不停转动,最终照片定格成为了谢塔低头看书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福利院的图书室。 白六转过身,他黑色的长髮在滑落肩头的过程中变成了银蓝色长捲髮,他转正面对白柳,垂眸望着对方,银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温柔的笑意:「真是没想到,我的继承人?居然?对我放弃的一个造物用情这么深。」 白六完全?地变成了谢塔的样子。 第458章 邪神祭·船屋 化?成谢塔的白六微笑着晃了一下左手, 挂在他指尖的丝线一一盪,原本被白柳打得纷纷摔倒在地?,捂着身体哀嚎连天?的武士们?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惨叫着跪坐了起来。 这些武士动作飞快地?在残缺的木地?板上像蜘蛛一样爬行, 迅速地?靠近了在角落里的谢塔。 谢塔被密集得几乎练成布的丝线捂住了眼睛和口鼻,手脚被丝线束在地?上, 只能轻微挪动, 染血的白色狩衣在地?上凌乱地?散开,微微侧过头?对准了白柳的位置, 狩衣的边缘是刚刚白柳给他, 但是又?被白六一鞭子抽飞的那枚硬币。 他手指微微颤抖地?下扣住木板, 撑着沉重的丝线,似乎是想要立起身子,手在地?面上摸寻那枚被他弄掉的硬币。 被牵引过去的武士肢体扭曲的狰狞大叫着, 他高举着短刀,向谢塔伸出来,轻摸地?面的纤细五指狠狠砍去:「怪物, 死吧!!」 第1074页 白色长鞭势头?凌厉地?甩过去,鞭头?的尖刺直接从这个武士的胸口前穿过。 这个武士神情愕然地?松开了鞭子, 他的心?口滋出血柱, 喷溅得到?处都?是,缓缓地?倒了下去。 白柳唿吸急促地?呛咳了一声, 唇边渐渐溢出血来,他的右边肩膀上完全被插入一柄短刀,而握住这柄短刀的白六勾起嘴角,握住刀柄往上一拔。 血喷溅而出。 「太感人了。」白六微笑着说, 「在自己和谢塔同时被我?攻击,不能兼顾双方的时候, 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保全了谢塔。」 白柳迅速撤肩后退,他捂住还在流血的肩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血色,只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平视着对面的白六:「这不就是你想看到?我?做的选择吗?」 「这个倒是。」白六笑着,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过我?还想你明白一种?感受,或者说痛苦。」 白六脸上那双轻柔又?缥缈的银蓝色眼睛弯弯地?笑起来:「被自己所爱的人伤害和折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白柳?」 白柳唿吸一顿。 「这就是谢塔之前的痛苦。」白六笑起来,「现在你也品尝到?了,滋味怎么样?」 白柳缓慢地?抬起眼来,他松开自己捏住肩膀的左手,忽然轻笑了一下:「我?给予他的痛苦,轮不到?你给予我?。」 「你也配?」 「是吗?」白六蜷起左手无名指和食指上的丝线,饶有意趣地?笑了笑,「我?好像的确不能像是改变这个世?界线其他造物命运一样赐予你痛苦。」 「你是我?所创造的所有世?界线里这么多?个人形造物当中,唯一一个痛苦不由我?主宰的造物。」 「我?实在是非常非常好奇——」 白六勾起嘴角,两指松开,指腹下压缠在他指尖末端的丝线:「到?底要我?这个神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施捨一点痛苦给我?品尝。」 丝线震动的瞬间,一个武士勐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脚踹开了谢塔即将摸到?的那枚硬币。 硬币被踹得在墙角撞了一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然后滑进了水里。 白柳的视线紧跟了过去,同时一根黑色的骨鞭从他视角盲区向他背部刺了过去,白柳侧身,用变幻成猴爪的左手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鞭子,同时右手握住白色骨鞭甩出。 骨鞭贴着木地?板力道十足地?横扫一圈,将木地?板上所有的武士都?扫进了颜色泛黑的毒药池塘里。 白柳握住黑色骨鞭的猴爪在松开的瞬间消失,手里出现了一个毒药瓶,他低头?用大拇指快速弹开瓶盖,然后抬手扔进了池塘里。 池塘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断有金属外壳都?被融掉的武士想从这个腐蚀性的毒药池子里爬出来,但通常是手刚一伸出来,就被白柳一鞭子打了下去,继续惨叫着倒回了池子里。 在池塘里的惨叫停止的那一秒,白六抬手收回了傀儡丝。 丝线穿过他的手套末端开口钻了进去,白六似笑非笑地?望着白柳:「你清场完了,现在轮到?我?清场了。」 说完,白六的视线就扫向了角落里的谢塔。 在白六视线即将接触到?谢塔的一瞬间,白柳的骨鞭正面朝下对准白六的面门挥过去,白六利落地?后跳两下躲过,他挑眉看向对面的白柳。 白柳神色和语气都?很冷淡,他平视着白六,转了一下手上的骨鞭,骨鞭上所有骨刺「咔嚓」一声外突。 「谁说我?清场完了?」 「不是还有一个最大的垃圾还没被清出去吗?」 「最大垃圾,是在说我?吗?」白六笑眯眯地?歪头?去看白柳的表情,「生气了吗?我?观察了你二十四年?,倒是难得见你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白柳并没有接白六的话,又?是一鞭子甩过去。 白六手心?翻转上扬,面前出现了一面水纹墙,鞭子打在上面就像是打在乳胶上,被松软地?弹了回来。 【系统提示:邪神白六使用神级技能——(观众视角)】 【该技能可用一道水纹墙将对手困在观众视角的位置上,让对方只能观看而无法?攻击墙后的世?界,墙一侧的领域为(观众领域),另一侧为(小电视领域),为创世?神技能。】 白柳勐地?转头?看向和白六一起在水纹墙后的谢塔,瞳孔骤缩成一个小点。 白六微笑着拍了拍手:「好,请我?们?唯一的观众将视线集中到?我?这里来,不要再?看游戏npc了。」 「我?们?的电视互动游戏等下就要开始了。」 「在开始我?们?的游戏之前,首先来向我?们?可爱的观众的介绍一下这个游戏的故事背景。」 白六说完,他笑着打了个响指,悬挂着谢塔的丝线就将谢塔悬挂着拖动了过来。 丝线将谢塔放在了水纹墙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张椅子上,谢塔就像是沉睡了过去般面对水纹墙对面的白柳垂落下了头?颅。 白六慢条斯理地?一向左挥手,神社两边被打得碎成一团的木柱上挂起了深红色的绒布帷幕,地?面上被打烂的木板就像是慢动作倒放般的自动修復成了被打击之前的样子,光亮如新,就像是白柳之前看到?的邪神祭的舞台上那些精心?养护过的木板质感。 第1075页 「啪——!」 白六合掌击出响声,深红色的绒布帷幕应声缓缓降落,互相贴合,掩盖住了坐在帷幕背后的谢塔,帷幕的中间悬挂着一个摇晃的木制红漆牌子,上面用黄色的字写着—— ——【邪神祭·船屋——第一幕戏。】 白六望着水纹墙对面的白柳轻笑:「希望你不介意我?担任游戏背景介绍的画外音工作。」 「啪——!」 白六又?是轻快地?击打了一下手掌。 帷幕扬起,坐在帷幕背后的谢塔就像是变魔术一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尊连五官都?没有塑造完的蜡像模子坐在谢塔原先坐在的椅子上。 这尊蜡像就像是美术课上的人形雕像一样歪斜地?靠在椅子上,身前搭了一层轻纱般的白布,随着夜风飘扬,感觉风一吹就能滑落。 白六左手放于腰后,右手放于身前向外摆手,微微欠身,行了个姿态标准的绅士礼,然后抬眸,他微笑: 「在故事的开始,首先容许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 「按照身份划分,我?应该是这个游戏里的大反派,是一个会无差别攻击所有玩家的邪恶神明。」 「用人类的语言来称唿我?的话,我?应该叫做全视之神,我?可以通过媒介看到?所有正在发生的事情。」 白六不疾不徐地?直起身子,他望着水纹墙后的白柳,脸上依旧带着散漫的笑: 「人类称唿我?为无所不知的神,描述我?有支配时空的能力,称我?为宇宙当中通向所有时间和空间的门。」 「过去是我?,现在是我?,未来也是我?,所有的时间空间都?在我?这里汇聚,也在我?这里停止,我?是一个无法?想像的实体,人类的文本里面有趣地?描绘我?说,哪怕只是过梦境和幻想窥见我?的万分之一,也会因此而疯狂。」 白六垂眸,他食指在空中轻点了一下,一瞬间,他周围所有景象都?被从他指尖蔓延出来的黑暗吞噬,只剩下深红色的帷幕地?面上的舞台木板。 原本的神社背景变成了漆黑的夜幕,什么光都?看不见。 白柳脚下碎裂的木板瞬间消失,他双脚踩空,就像是掉入了无边无际的宇宙或者是深海里,在一种?失重的感觉里不断地?下落下落,窒息感慢慢浮现。 「呵呵。」 水纹墙后的白六轻笑两声,他优雅地?从水纹墙后伸出穿戴好了黑色皮质手套的手,用一根傀儡丝拉住了不断下降的白柳的手腕。 白柳顺着自己被吊住的手腕往上看,白六就在水纹墙后居高临下地?垂眸望着他,好像是在怜悯,就好像是在睥睨,轻语: 「看吧,无能又?无知的凡人,在宇宙里总是这样脆弱。」 白六松开傀儡丝,白柳又?开始往下落,但很快就被一根观众席的凳子接住,他坐在凳子上缓缓地?浮到?了和水纹墙的对面,再?次和白六面对面,但周围却很诡异的是一片宇宙,一片暗到?什么都?看不清的宇宙。 「太暗了是吗?」白柳听到?白六低声问他,「是我?疏忽。」 「应该给我?们?的观众一些光,让他能看清这场游戏最精彩的地?方。」 白六笑着张开了手,五彩斑斓的氤氲光团从他身体里飞快地?溢出,这些从白六的身体里喷涌而出的光辉球体似乎带着某种?热度和能量,在流动的时候带出了风,吹开了白六额前的碎发。 白柳看到?碎发下白六没有一丝情绪的漆黑眼眸倒映着这些无穷无尽的斑斓光团,就像是宇宙最光亮的那一部分被剪切下来粘贴到?了这双眼眸里,然后通过这双没有感情的纯黑色眼睛,将宇宙的未知展示给凡人看。 这些流动的光团向四周飞去,在宇宙的黑暗里流转漂浮,互相聚拢,然后慢慢形成星河辉耀,光彩流转,这些球体汇成的光带点亮了水纹墙两边的无尽黑暗。 这场景过于诡谲又?壮丽了,就好像只是白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宇宙就为此而点亮。 「人类总喜欢用光辉球体来描述我?的外貌,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些球体代表着什么。」 白六轻语着,他的身边悬浮着无数的不同颜色的光辉球体,然后他用右手托举着一个忽闪忽闪的纯白色球体,伸出水纹墙递到?了白柳的面前。 白柳的脸被这颗球温润的光芒照亮。 白六看得轻笑起来:「你知道这个球体是什么吗?」 白柳问:「是什么?」 「是时间,是空间,是未来,是门。」白六平静地?说,「是我?创造的无数世?界线。」 「——而你旁边这颗,就是你所在的658号世?界线。」 作者有话要说: 白六参考了外神犹格·索托斯和奈亚的设定,大家当一个全新的屑神来看就行! 第459章 邪神祭·船屋 这颗球体?被?白六毫不在意?地松开, 飘飘浮浮地碰到了白柳的脸,球体?一瞬间从白色变成了半透明,光膜上还流转着不同颜色, 就像是一颗折射了阳光的气泡。 气泡向宇宙深处飘荡而去,和其他的球体?融为一条光带, 再也分辨不出来。 「我就是从这些东西里诞生出来的。」白六姿态懒散地坐在水纹墙后的一根观众椅上, 轻撑着下颌掀开眼皮,笑着望向水纹墙后的白柳, 「当?然?, 你也是。」 第1076页 「我存在了很长?时间, 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成为邪神?了,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已经是神?了。」 白六脱下手套, 张开向白柳摊开手掌,有七八个颤动的,弱小的球体?还在不断地挣扎, 想要从他手心里涌动出来,白六垂下眼眸握住了自己手心里这些想要挣动游离出来的球体?。 球体?被?白六捏得发出了一声「叽」的一声细微惨叫, 爆成无数光点消失在白六手里。 白六笑着抬眸:「刚刚那一瞬间, 就有十?个你们所在的世界线,在我的手心里被?毁灭了。」 「很有趣的游戏, 对吗?」 「我不觉得有趣。」白柳语气平静地回答了他。 「唔。」白六戴上了手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思索一阵又笑了起来,「那好吧, 那就不有趣。」 「我也觉得不有趣,很无趣。」 白柳冷静地反问?:「不是要向我介绍游戏背景吗?你的其他反派设定呢?」 「比如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以为你对我不感兴趣。」白六斜依在椅背上, 他双腿随意?交叠,长?发从肩膀倾斜而下,头?轻歪着额头?抵着右手,似笑非笑,「我的目的当?然?是脱离这种无边无际的无趣生活。」 白六垂下眼帘看向自己的右手:「无论我想或者是不想,世界线都会不停地从我掌心里诞生,就好像是我用双手创造了这些世界线。」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我只是一道门,这些原本就存在世界线需要穿过我这扇时间和空间的门,从门的另一边来到门的这边,才能开始运转,不然?就会陨落在门的另一边。」 白六抬起眼,脸上带着很细微的笑意?: 「因?为门的另一边是无机深渊,黑暗,和永不见底的邪恶,存在那里的世界线里的物种会永恆地和旧日不可言说的邪恶待在一起。」 「它们会走向癫狂,最终自取灭亡。」 「我一开始很热衷把这些世界线困在门的另一边,观赏它们自取灭亡的过程,但看得多了,这样的节目也变得无趣了起来。」 「于是我开始把世界线放到门的这边。」 白六举起食指点在水纹墙上,水纹墙上波纹一圈一圈扩开,在墙的这边只能模煳地看到白六点摁在墙面上的指尖上有球体?溢出,他轻声说: 「门的这边拥有宇宙星辰和万物运行的客观逻辑和真理,世界线在这边能够获得光明,它们能生存很久。」 「世界线里在门的这边能产生一些不同的变化,它们会发展出和在门的那边完全不同的丰富生物种类,比如说狗,比如说猫,再比如说玫瑰和灵芝。」 「我很喜欢观察不同的世界线里不同的物种,我觉得它们都非常有趣。」 白六慵懒地将下颌靠在手背上,他眼眸望着白柳,轻笑一声说:「而所有物种里,我觉得最有趣的物种是人类。」 「其他的生物都只需要一些可视的外物就能存活,比如阳光,空气,水,食物,住所,只有人,除了这些外物,还需要一些不可视的东西。」 「就算给你们充足的阳光,空气,水,食物,住所,但让一个人类孤独地生存一个世界线里,或者一个人类孤独地被?所有集体?背弃,没过多久这个人类也会痛苦地自杀。」 白六似笑非笑:「除了物质,你们还需要同类和爱才能生存。」 「这实在是太有趣了,我第一次见到有这种幻想型需求的生物,我对你们很好奇,很想知道你们的这种需求到底是由于什么产生的,又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放弃。」 「所以我在很多世界线里做了大量关于你们的实验,发现?了你们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需求的本质原因?。」白六抬眸,他微笑着,「因?为你们有灵魂。」 「我试图去创造灵魂。」 「但就算我仿造世界线里某个人类捏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外壳,给这个外壳注入和这个人类相?同的记忆,再将他投入我创造的一模一样的世界线里,这个造物依旧无法产生灵魂。」 「就算我将所有因?素都统一,我自己创造的这个造物也仍然?无法产生灵魂,灵魂的产生似乎必须要你们人类在一个我不干预,天然?形成的社会环境里自主形成。」 「我存在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我不能创造,不能拥有的东西,而它现?在终于出现?了。」 白六勾起嘴角:「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不能被?我创造和拥有的东西,就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我观察了很多个世界线,发现?了人类灵魂诞生的规律,那就是当?这个人类产生某两种特定强烈的情绪的时候,它就有可能会产生灵魂。」 「这两种情绪,人类社会称唿为——【爱】和【痛苦】。」 「为了检验这个理论,于是我开始作为邪神?降临在每条世界线里,让他们用【痛苦】或者【爱】向我献祭,作为交换,我会满足他们一些外物的要求。」 白柳脸上的笑意?变深:「但很快,我发现?一些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灵魂,爱,与痛苦,这三种我自己无法创造,我觉得最有价值的东西,这些人类居然?会为了我随手给予的一些外物而出卖自己身上拥有的爱,痛苦和灵魂。」 第1077页 「甚至到最后,他们自己已经到无法产生【爱】贩卖给我的地步了,但为了继续得到我的物质奖励,于是他们选择了折磨自己的同类,将【同类】的痛苦献祭给我,换取我的垂怜。」 「明明同类和爱是它们自己生存的必备条件,但它们却可以为了外物背弃这一切,狂热地追捧我这个邪神?。」 白六笑着看向对面的白柳:「人类这种生物的自取灭亡倾向,很有趣,不是吗?」 白柳只是冷淡地望着他:「这种有趣,对你来说也满足不了多久吧?」 「的确。」白六状似惋惜地嘆一口气,他摊手耸肩,「因?为很快,这些人类就在我这个邪神?的号召下开始自相?残杀,虐待同类,他们的内心充满了邪恶和黑暗,再也无法产生我想看到的高质量情绪和灵魂,变得就像是怪物一样充满欲望。」 「门的这边原本是一片光明,但在这群人类乌烟瘴气的斗争之下,门这边的宇宙开始失去真理,逻辑和光明,很快就变得黯淡无光了起来。」 白六微笑着说:「——变得就像是门的另一边一样黑暗。」 「而门的另一边,因?为所有的世界线穿越我抵达了这边,那边不再有大量的世界线,反而变得更加光明了起来。」 白柳冷静地反问?:「不是因?为你这个邪神?没有干预,所以门的那边恢復了正常运转吗?」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介意?。」白六笑眯眯的,「总之最后就是门两边的宇宙互换了,我也玩够了人类,开始觉得整个宇宙都无趣了起来,所以想找一个继承人来替我继续做门。」 「我觉得上一任邪神?可能也是玩到这一步,所以找了我做继承人。」 「但要成为门,也就是下一任邪神?,必须要有符合一个硬性?条件。」 白六笑着望向白柳:「——那就是必须要承担门两边的宇宙差值而不崩坏才行,他必须要能有容纳全宇宙欲望和邪恶的能力,同时这个继承人必须要比我有价值才行。」 「所以我还希望这个继承人是个拥有灵魂的人类。」 「有价值这个要求——」白柳抬眸,「是你的要求吧?」 白六勾起嘴角:「是的。」 「如果坐在我位置上的东西是个比我还廉价的废物,那它终有一天会被?甦醒来的我吞噬的。」 白六百无聊赖地双手交叉,叠放在身前:「因?为存在这种宇宙里实在是太无趣了,所以我希望继承人能够杀死我。」 「但我找了很久,始终找不到符合我要求的继承人。」 「终于,我真的无聊到了极限,所以决定自己尝试着创造一个。」白六微笑着说,他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向了他身后坐在椅子上那尊蜡像,条理情绪地诉说着, 「我剥离了我身上的大部分神?力给这个造物,将他雕刻成了我最喜欢的那类外表,给予了他完美的身体?,赐予他古往今来人类所赞美拥有的最高级品质。」 白六伸出右手,轻轻触碰蜡像的五官,他垂眸看着蜡像: 「我给予它我从人类社会里了解到的所有最美好的东西,试图将祂变成我最完美,最有价值的创造物。」 蜡像模煳一片的面部开始慢慢融化塑形,变成了精緻的五官,脑后的蜡液滴落,银蓝色长?发顺着蜡液松垮地散落在地,蜡像的左手和右手在融化中?成形,白皙结实,无意?识地垂落到椅侧,蜡像的眼眸闭着,胸膛从静止变得开始慢慢起伏,就像是一尊正在沉睡的神?像。 白六双手轻搭在椅背上,笑着看向白柳: 「我将它称为我善意?的化身,将它命名为塔维尔。」 作者有话要说: 克系神话里原设定是塔维尔是犹格善良一面的化身,这里是我是做了改动的,是造物。 第460章 邪神祭·船屋 「我?给予了这个名为塔维尔的造物所有我?认为会赋予它灵魂的品质, 然后将它做成神明,投放到穿门?而来的所有世界线中,希望这些世界线里的某个人类能让他感受到爱, 从而拥有灵魂。」 白六缓慢地抬眸,他恍若遗憾地嘆息一声: 「但是无论它经歷多少个世界线, 它就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一面?破碎掉的镜子,坐在?神座上无动于衷地俯视着这些朝他跪拜的人类, 按部就班地赐予他们外物, 却怎么样都无法感受到人类的情绪。」 「我?意识到了这样的方法不?可行, 于是将它从所有世界线中召唤回来。」 「我?询问它。」白六垂眸,抬起了塔维尔的下颌,轻声问着还在?沉睡的塔维尔, 「你为什么不?愿意成为邪神呢?」 「为什么不?愿意感受到爱与痛苦,成为一个有灵魂的守门?人呢?」 白六戴着手套的手轻抚塔维尔闭着的眼眸,语气越发得轻柔:「我?得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回答。」 「它用那双纯净的黑色眼睛望着我?, 说,它觉得人类这样就很好, 不?需要神和门?的存在?。」 「在?塔维尔的眼里, 他们就这样在?这个宇宙里彼此互相?取暖,爱与痛苦交织地存在?着, 就很好。」 「它不?明白为什么神要存在?,神要守门?,神还要赐予人类那些东西?,神要守着门?, 这些东西?反而并?没有让世界线变得更好,反而让他们更痛苦了。」 第1078页 白六抬眸望着白柳微笑起来:「我?告诉它, 不?是神要存在?,而是神本来就存在?,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它不?能理解,问我?,这个世界上难道不?存在?神的世界线吗?」 「我?告诉它,说没有。」 「说实话?,塔维尔让我?感到有些失望。」白六慢慢地后退,他轻扬了一下手,缠绕在?塔维尔身上的丝线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将塔维尔提了起来,「因为无论我?怎么告诉它这些道理,怎么教导它去成为一个邪神,它都无法理解,也无法做到。」 「它对于人类有一种愚昧的天真认知。」 「我?给予了它那么多神力,它却在?实现人类的愿望过程当?中愚蠢地将自己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消耗掉了。」 白六仿佛怜惜地看?着被丝线提起来的塔维尔:「我?原本以为这样塔维尔这样无偿的给予和馈赠会让这些人类爱祂,但并?没有,祂得到的永远只是更加贪婪的索取。」 「作为神明的塔维尔无论为人类付出了再多的东西?,祂从人类哪里收回来的,永远只有欲望,无穷无尽的欲望。」 「我?感到了厌烦,我?对这符合我?心意造物的最后一点耐心也耗尽之后,我?选择了放逐祂。」 「既然人类不?能让你学会【爱】,那我?就让人类让你【痛苦】吧。」 白六垂下眼帘,他松开了自己手上悬吊塔维尔的丝线,塔维尔一松瞬间堕入无尽的黑暗宇宙里。 然后手一张,丝线甩出,又把塔维尔悬吊了起来。 白六笑眯眯地抬头看?向水纹墙对面?的白柳:「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真的松手的。」 「祂可是我?能面?对面?和你聊天的唯一筹码,我?可不?敢随意抛下,不?然我?都找不?到其他办法让你老老实实坐下来,专心听我?的话?了。」 白六对塔维尔分明是一种对玩偶的态度,他在?随意玩弄塔维尔,也在?玩弄白柳。 攥紧椅子把手的白柳注视着白六:「所以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将【门?】的一部分装在?了塔维尔的眼睛上。」白六手上的丝线一张,塔维尔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塔维尔漂浮在?宇宙中,眼眸微张开,那是一双流光溢彩的银蓝色眼睛,就像是倒映了整个宇宙背面?在?里面?,星河流转,光辉熠熠,但却没有什么感情,只是那样单纯漠然地折射着世间万物,就像是一块做工良好的玻璃,完整空洞地反映着背后的事物,一点都不?像是谢塔平视睁眼的样子。 那眼神里没有情绪,也没有灵魂。 「当?人类看?向塔维尔眼睛的时候,他们能看?到【门?】另一边那些深渊般的宇宙,无数疯狂的世界线在?其中挣扎,欲望从门?的那边折射到这些人的眼里,让他们陷入和门?另一边同样的疯狂里。」 白六望向白柳,他轻快地解释:「很快,他们就会对既能实现他们愿望,又束缚了他们欲望的守门?人产生极致的恨意。」 「所以他们会尽情地伤害这扇门?的载体,这双眼睛的主人,直到他们欲望得到满足。」 白六勾起嘴角:「——直到门?另一边的那些深渊怪物通过他们对塔维尔的残害,成功地穿过塔维尔眼睛上的门?的缝隙,来到门?的这一边,成为这些人类口中的异端。」 「那些怪物不?是谢塔导致的。」白柳冷静地反问,「是这些人的欲望破坏了谢塔眼上的门?,让门?另一边的怪物穿越门?抵达了这边导致的,但你却诱导谢塔让他觉得这是他的错,让周围的人也觉得这是他的错,从而更痛恨他,让他更痛苦,是吗?」 「bingo。」白六笑起来,「是这样没错。」 白六耸肩,惋惜地嘆了口气:「其实事情发展到这惨烈的一步,我?个人觉得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我?原本是希望塔维尔因为爱而有灵魂,所以将它雕琢成了一个没有攻击性的神明,但我?的最终目的是希望它能杀死我?,但这种性格的塔维尔就算被我?折磨到毁灭,也不?可能主动来攻击身为创造者的我?。」 「所以我?更改了我?的策略。」 白六笑了一下:「我?清洗了它的记忆,告诉它你才是原本的旧邪神和守门?人,而【我?】只是一个贪婪的,抢夺了你神位的人类。」 「你要维护这个宇宙的秩序,维护门?的完整,就要来杀死这个世界上最贪婪,最想破坏你的存在?,那也就是【我?】。」 「我?将塔维尔这样放逐到接下来658条世界线里,同时将我?的衍生物下放到这些世界线里,我?诱导,暗示,调控我?的衍生物们,在?梦里在?它们的耳边轻语——只要彻底杀死了塔维尔,你们就能获得这个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东西?。」 「我?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神,所以我?也清楚我?的造物会是怎么样的,会去做什么样的事情——它们无法抗拒这样的引诱。」 白六撩开眼皮,他直视着白柳的眼睛也一瞬间变成了银蓝色: 「——因为它们和我?一样,本身就是门?两边两个宇宙最大欲望的集合体。」 「我?本以为塔维尔会为了保护门?,维护真理与秩序反抗我?,但它依旧没有。」 第1079页 「它就像是以前无数条身为神明的世界线一样,任由?我?与其他人类屠戮,虐待,残害它,那一瞬间我?才明白,这傢伙根本不?是对人类心怀怜悯才实现人类的欲望的。」 「它是纯粹的天真与漠然,它根本没有给过人类和我?任何正眼,它的眼里根本看?不?到我?们这种任何充满欲望的存在?——就算【我?】作为杀死了它夺取神位的仇人在?那657条世界线里站在?它的身后,它依旧冷漠又认真地看?着书,一次头都没有回过。」 「因为它觉得书比人类更有意思?。」 「后来就算【我?】作为它的仇人变本加厉地折磨它,甚至将它进?一步放逐进?游戏,它对我?已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爱,讨厌,憎恨,统统没有。」 「因为它对我?和其他所有人类,没有任何欲望。」 「说起来有趣的是。」白六轻笑一声,「在?这一点上,它作为我?的造物,居然比我?还不?像人,还傲慢。」 「在?我?都准备放弃这个造物的时候,在?第?658条世界线里,有两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白六看?向水纹墙对面?的白柳,他脸上的笑意变深:「第?一件事情,就是我?的衍生物脱离了我?的掌控。」 「我?没有办法进?入他的梦境,接触他,诱导他,暗示他,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个衍生物就像是一个完全正常的人类小孩在?这条世界线里孤僻地长大了。」 「这实在?是很有意思?,我?观察着他,发现他居然在?一个极端排斥他的环境里生存了下来。」 「幼年期的人类很容易在?没有同类,或者是所有同类排斥的情况下自杀,简单来说,就是在?得不?到同类的爱的时候自杀,但有趣的是,他居然在?这种没有任何人类接纳他的情况下活了下来。」 白柳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白六就像是没看?到一样,笑眯眯地继续说了下去:「这个幼年期的衍生物不?仅活了下来,他在?所有同类厌恶和排斥的环境下,错误地将我?投放到他附近的塔维尔,一个完全不?可能产生情感的造物视做了同类。」 「——而这种错误的认知,只是因为他们都同处于一种被孤立的状态而已。」 「而这个认知就让这个衍生物对他命定的敌人,一个根本不?把他放在?正眼里的造物产生了感情。」 「他日日夜夜游盪在?他以为的唯一同类周围,以为自己将自己掩饰得很好地地观察着塔维尔,因为不?希望对方饿死,还假装不?经意地将自己的为数不?多的食物分给这唯一的同类,偷偷摸摸将自己喜欢看?的书藏在?塔维尔经常借书的位置。」 「接下来,更令人惊嘆的情况出现了。」 白六脸上的笑弧度变大:「这个衍生物在?这种完全没有得到塔维尔任何感情回应的情况下,靠着自己错误认知产生的感情,自己产生了灵魂。」 「这是我?一次见到人类在?没有得到爱的情况下产生了灵魂。」 白柳脸上最后一丝表情也消失了。 第461章 邪神祭·船屋 「我对此非常好奇。」白六微微歪头, 笑着问,「爱上一个不会回应的造物,自欺欺人地?产生爱意, 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你在注视塔维尔一个人在教堂里看书的时候,等他回头看你的时候, 会痛苦吗?」 「你很?介意这点吧?」 「没有?人会喜欢上让自己痛苦的同?类, 只是你没有?选择而?已。」 「毕竟从你诞生开始,从没得到过其他人类自发产生的爱, 有?的都是你自己交易过来, 符合各种各样条件的感情, 所以?你分不清他们是因为你赐予的外物才回应你,还?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同?类才回应你?」 「谢塔是这样,陆驿站是这样, 你后来的队友,木柯,牧四诚, 刘佳仪,唐二?打, 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你必须符合他们的某种预期, 给予他们想要的东西,才能让他们靠近你。」 「所以?你真的得到了他们对你的感情吗?还?是你只是通过购买短暂地?获得了他们在你身边陪伴你呢?」 「如果有?一天你无法再?继续给予交易的物品, 他们是不是就?会永远地?抛弃你,离开你了?」 白六勾起嘴角:「——就?像是曾经死去?的谢塔一样。」 白柳的唿吸放慢,他垂着头,额前地?碎发落下遮掩住面部, 看不清神?情,整个人的身体慢慢缩小, 穿戴着狩衣变成福利院的宽大的统一外服,身体变得单薄瘦弱,最后变成了十四岁的白柳的样子。 瘦小的白柳一动不动地?坐在水纹墙对面的观众椅上,发尾有?水滴落在宇宙里。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受到邪神?白六攻击,精神?值出现下降,即将下降低于60,见到幻觉……】 白六微笑着看向水纹墙对面的白柳,或者说十四岁的小白六: 「你本质上和一开始的塔维尔一样,是通过对这些人预先?无偿的赐予将他们聚集在了自己身边,但?我已经在无数次的实验里面证明了,这样预先?的赐予并不能换来爱,只能换来欲望。」 「你确定你现在从其他人那里交易而?来的东西真的是感情,而?不是某种看起来类似感情的欲望?」 第1080页 白六仿佛怜惜地?垂下眼眸:「你和塔维尔一样,都是一个孤独的神?明。」 「只是它没有?灵魂,在得不到回应和爱的时候不会觉得孤独和痛苦,但?你有?。」 「你的灵魂会因为得不到爱,只能无穷无尽地?产生痛苦。」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持续下降,即将低于40!】 白柳的衣服上渐渐渗透出水来,他就?像是掉进了一个并不存在的水池里,头髮和衣服在宇宙里开始悬浮,双手漂浮在了身前,正下方旋转着出现了一个门状的黑洞,里面隐隐约约地?闪烁着银蓝色的光辉。 白六用那双银蓝色的眼睛笑着望着白柳,继续说了下去?: 「人从灵魂里诞生的痛苦会束缚住他们,将他们困在原地?无法前行,就?像是丝线一样,只能被这个痛苦所操纵,然后慢慢变成痛苦的傀儡。」 一根丝线从宇宙的深处飞出来的透明丝线缠绕在了白柳的手腕上,将他瘦弱的手腕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提了起来。 「塔维尔是一个真正的怪物,而?你是一个拥有?灵魂的怪物,你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同?类。」 白六轻声说: 「而?你周围的人类,无论?是好,是坏,他们得到过爱,也爱过别人,他们因别人产生痛苦而?获得灵魂,有?真正牵挂他们的人类。」 「他们和你并不来自于一个地?方,就?算此刻流浪到了你身旁,但?也终将不会与你同?归于一处,因为你们并非同?类,也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归处,和迎接他们归来的人。」 「你只是一个短暂收留他们的神?明。」 白六望着水纹墙对面的十四岁的白柳:「当他们离开之后,你依旧是孤身一人。」 「没有?人会为你而?停留。」 「这世上没有?人期待过你的诞生,没有?人期待过你的成长,没有?人期待过你变成好人,而?你作为一个邪神?的衍生物,努力控制自己的欲望,满足他们的条件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普通好人,藉此将自己变成他们的同?类,获得他们短暂的感情。」 「——就?像是十四岁的你为了让自己拥有?塔维尔这个怪物同?类,将自己变成怪物。」 「这么多年了,付出了这么多,你依旧没有?找到你的同?类,白柳。」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持续下降,即将低于20!请迅速回復精神?值!】 两根丝线飞出来系在白柳的左手手腕和颈部,他被丝线牵引地?缓缓抬起了头,白六从水纹墙后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他走?到白柳的面前抬起白柳的下颌,脸上带一种仿佛垂怜般的嘆息。 「在这个世界上,在从你诞生之初就?一直在注视着你,期待着你的,只有?我。」 白六脱下右手手套,垂眸用右手轻托白柳的侧脸,语气很?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明白你要做的一切,我会把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游戏捧到你的面前。」 「——你灵魂的诞生让我惊喜,让我放弃了那个老旧的造物,你的成长和自我克制让我觉得我看到这个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东西。」 「你让我看到了一个拥有?灵魂的人类成为神?明,在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孤独里守门的可能性。」 白六温热的手掌抚着白柳的侧脸,他的大拇指擦过白柳的眼下,脸上是一种怜悯的微笑: 「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话,哪怕是门另一侧所有?的深渊,黑暗,憎恨,欲望,和其他负面情绪都倾倒在你身上,你依旧可以?维持自己的理智,让自己的灵魂在某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爱意中保持人类的形状,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永恆地?守护着这扇门。」 「——就?像是守护着你以?为的同?类们,尽管他们并不是。」 「在你能认知到的所有?世界线里,期待你能一直活下去?,能真正理解你想法的人,最接近你同?类的存在,其实只有?被你讨厌的我而?已。」 白六单膝半蹲在白柳面前,他用那双银蓝色到渐变成深蓝的眼睛注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十四岁白柳,抚摸着他柔软的头髮,就?像一个温柔又友善的长者。 「658条世界线里,你是我承受了最多恶意的的衍生物,那么多憎恨你的追击者,但?我却无法给予你任何帮助,只能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地?在其他人给予的恶意里挣扎。」 「对不起。」 白六突然前倾身体拥抱住了小白柳,他将头埋进白柳瘦弱的肩膀里,紧紧地?环抱住他的单薄得就?像纸一样的肩胛骨,声音变得很?认真: 「对不起。」 「在那么658场世界线游戏里,你超出了我的意料,我的确伤害了很?多人,但?唯独你,我本意并非是在这场游戏里玩弄你。」 「你不是我设定好的游戏npc,也不是从我掌心?里生出来的世界线里进化出来的那些生物。」 「——你只是一个没有?同?类,却拥有?灵魂的我而?已。」 白六轻轻拍打一动不动的小白柳的后背,就?像是安抚一个孩子: 「我在很?早很?早之前,在看到你潜进教堂将自己塞进满是血水的谢塔怀里的时候,就?在想——」 「——如果这个时候,不是你将自己扭曲成谢塔怀抱的样子去?获得那个血腥又冰冷的拥抱,而?是有?个人来主动拥抱你,你会怎么样呢?」 第1081页 「如果我作为你的同?类来到你身边拥抱你,你会怎么样呢?」 「但?我无法触碰你,不过我想。」白六的语气变得很?轻很?轻,「他已经是一个人类了,他拥有?灵魂,他在爱别人,总有?一天,他会等到来主动拥抱他的人。」 「所以?我在你旁边静静地?观察着,和你一起等,等那个人出现。」 「这十年里,你有?了和你并肩作战的人,仰望信仰你的人,阻止你走?上歧途的人,对你负责的人,明明那么多人环绕在你身边——」 「——但?依旧没有?来主动拥抱你的人。」 「你在别人眼里成为了无所不能的神?和无恶不作的怪物,但?依旧没有?人把你当成人。」 「只有?我。」白六轻语,「只有?我知道,你是一个有?灵魂的人类,是一个一直都在爱别人的好孩子。」 「你在等一个拥抱。」 「我以?为人类是一面反射情绪的镜子,而?给予了爱意的你早就?会等到属于自己的拥抱,但?没想到你收留了那么多人,最终给予你拥抱的还?是我。」 白柳望睁着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他望着水纹墙后面的仿佛一尊冰冷雕塑般的塔维尔,他看到塔维尔眼睛里倒映着十四岁蜷缩成一团坐在椅子上自己,被白六拥着肩膀。 白柳张了张干涉的口,用口型很?轻地?说【谢塔】。 塔维尔睁着毫无感情的银蓝色眼睛,没有?回应他。 然后白柳的眼里很?缓慢,很?缓慢地?睁着落了一滴泪,他听到白六仿佛嘆息般轻声说道: 「成为我的继承人吧,我的孩子。」 「这是你最终的归处。」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的精神?值即将清零!警告!警告!!】 第462章 邪神祭·船屋 「谢塔。」 一声?极其缥缈的语音从空中飘过, 站在船上的黑桃瞬间回过头来,他嘴唇紧抿环视了周围一圈人,试图从里面搜寻从白柳的身影。 朝着祭典行走的人群盛装打扮, 彼此热闹地交谈着,里面并没有白柳的身影。 但刚刚那?个?的确是白柳的声?音。 黑桃逆着人群行走, 一边视线飞快地在人群当中探索着, 一边干脆地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丢了一个?道?具出来,探查周围是否有除了他之外的其他玩家。 【系统提示:未探查到附近有其他玩家的行动?轨迹。】 【系统警告:现在正处于联赛期间, 玩家黑桃您已经连续三个?小时在一个?地图内没有移动?, 即将给?予您消极游戏黄牌警告, 请您积极游戏,探索地图,接触npc, 尽快完成主线任务!】 紧接着,主线任务的面板就在黑桃面前自动?放大弹开了,上面的主线任务被加粗标红, 面板几乎跳到了黑桃的眼?睫毛上,就像是生怕黑桃看不见。 黑桃面无表情?地侧过脸啧了一声?, 收拢五指将系统面板缩小推开, 敷衍地用余光扫了一眼?系统面板: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的身份设定为今年邪神祭最?大祭品的(侍从)】 【主线任务:找到最?大的祭品,并献祭对方向?邪神许愿。】 【温馨提示:今年为十年一度邪神祭盛典, 你要找的祭品是邪神祭创办以来在苦室内被折磨最?多年,身上痛苦累积最?多的祭品,这个?祭品被鹿鸣县众人藏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地点,你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祭品, 并将这个?祭品带到神社里献祭。】 黑桃再次在系统的强制下勉强又阅读了一遍主线任务,收回面板的下一秒就继续在人群中搜寻白柳的影子了。 有几个?穿着夏日祭和服的年轻女孩子小声?交谈着, 从黑桃身侧擦过: 「今年我?听说,御船家是不是要献祭那?位啊?」 「不可能吧?御船家那?么宝贝那?位,藏了那?么多年,而且献祭了他,我?们邪神祭怎么正常进行?」 「听说御船家在梦里得到指令了,以后邪神祭不用这位出面了,邪神大人会挑选新的继承人。」 作?为一个?从来不收集信息的暴力玩家,黑桃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目不斜视地从这群交谈的npc旁边快步走了过去?。 隔了一会儿,又有几个?穿着浴衣的成年男人哈哈大笑地从黑桃正面走过: 「去?年我?家在船宫夜欢祭上抓到了一个?祭品在海上神社许愿成功了,今年就还过得不错,今年又抓到了一个?,看来明年也应该过得还可以。」 「再怎么过得好,也不可能比得过御船家了。」有个?男人唏嘘地用手摸了摸下巴,「自从五年前那?场大火,北原家被烧得精光落败下去?,最?大的祭品也落到御船家手里之后,我?就知道?鹿鸣县接下来二十年都会处于御船家的统治之下了。」 「诶,不是说今年御船家要将最?大的祭品献祭了吗?」旁边有个?男人兴致勃勃地探头过来,揣手追问,「真的假的啊?不是说这祭品很邪门吗?当初北原家不就是因为被这祭品反噬,才会那?样吗?」 「一场大火之后人死的死,疯的疯,只留下几个?痴痴傻傻的几个?后辈守着两三个?一看就献祭不了的劣等祭品过活。」 「嘘。」最?开始说自己?抓到祭品的那?个?男人脸色一肃,他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声?音压低,「不想遭报应,你们这些蠢货就少给?我?提五六年前那?事。」 第1082页 「五年前,差不多半个?村子可都是被这祭品给?清空了,大批的人跳海自杀,大家对神社恐惧无比。」 这男人眼?神严肃地警告:「你们以为为什么神社被搬到海上了?不就是因为大家不敢和神社同处在同一片陆地上了吗?」 几个?男人瞬间噤声?,缩着头聚拢,正对着黑桃沉默走过。 但黑桃依旧没有听这些人在说什么,依旧朝着他目光的终点走去?: 系统几乎是忍无可忍地跳出了一个?面板: 【请玩家黑桃注意周围npc谈话时给?出的主线任务相关信息!您已经错过两次关键任务信息!】 黑桃一顿:「我?为什么要注意他们说话?」 系统面板显示:【游戏的部分关键信息会以npc交谈的形式给?出给?玩家,所?以请玩家注意周围信息。】 「是这样吗?」黑桃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我?还以为是游戏设计者想让我?按照他设计的游戏路径走,所?以才会这样故意给?我?信息?」 「我?不喜欢这种方式玩游戏。」 黑桃抽出了鞭子,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停靠在港口的,金碧辉煌的大船,语气?冷淡:「这样玩游戏,我?和这些被安排好的npc有什么区别?」 「这根本不是我?的游戏,而是他的游戏。」 跳出来的系统面板滋啦一声?,从黑桃面前消失,黑桃脸上毫无情?绪地握住鞭子,笔直地走向?停靠在海边港口那?艘大船。 他走到了港口——这里也是黑桃之前听到白柳声?音传过来的地方,他目光一扫,四处打量。 港口侧边有一座巨大的木制高?台,高?台是四角翘起的檐台结构,里面有一座用表演祭祀舞蹈的木制舞台,木架周围吊着一根粗壮的注结绳,注结绳上隔着一定距离挂着用来退避邪祟的御守白纸。 高?台下面有一块木板上红漆写着:【神祭者舞蹈表演处】。 高?台对面,港口下去?,停靠着一艘金碧辉煌的大船,或者说用大船来形容并不贴切,是一个?船外形的戏剧表演舞台。 这舞台被做成了船的造型,一共三层,每一层的两边和正对顶上都装上了许多灯泡,在夜里亮起来犹如白昼,照耀得中间舞台闪闪发亮。 舞台所?有帷幕被环扣吊挂到两边,所?以两边是层层的厚重深红色绒布帷幕,中间则是被擦拭润油之后锃光瓦亮木地板构成的舞台本体。 此刻舞台的正中央相对放着两根木凳,木凳的中间隔着一块水纹状的玻璃,两个?身着狩衣的演员坐在这两根凳子上隔着水纹状的玻璃相对而视,旁边站着一个?穿戴了流沙闪光外衣的男性演员,这三个?演员正在舞台上纵情?地表演着。 舞台的正前方摆着一块小展示牌,展示牌上面写着——《邪神祭剧目·第一幕》。 舞台的正下方整齐地摆放观众椅,椅子上坐着一群正在津津有味地观看剧目的观众,椅子没有坐满,不断有新的观众从远处走来坐在这椅子上,加入观赏这剧目的观众队伍中。 有新来的观众问已经看了一会儿的观众: 「这齣剧目讲的什么?」 老观众则侧过头来对刚坐下的新观众小声?解答:「这齣剧目是我?们鹿鸣县每年邪神祭的传统剧目,讲邪神祭的出现,发展与变迁的,这才讲到第一幕呢。」 有人好奇地询问:「这第一幕,讲的是什么?」 「这第一幕是背景介绍,讲的是邪神挑选继承人来到人间,主持邪神祭的过程。」老观众指着台上的三位演员,「坐在水纹墙两边的,就是邪神挑选的继承人,旁边那?位穿亮色纱衣的,就是我?们的邪神大人。」 舞台上的坐在凳子上的两位演员突然勐地站立起来,隔着水纹墙激烈地隔空对打,互相辱骂起来: 「我?才是邪神大人最?赏识!我?才是最?优异的继承人!」 「我?才是是顺理成章的邪神继承人!」 老观众看得意趣横生,摇头晃脑地解说起来:「邪神大人创造了万物众生,在里面挑选自己?的继承人,最?终符合要求的有两位继承人,于是为了从当中选中最?优秀的继承人,邪神大人将这两位继承人召集到了一起,化了一面水纹墙将他们互相隔开,告诉他们——」 台上的「邪神」背手点头,满意地看着这两个?争先?恐后的「继承人」:「你们两个?都很优秀,但我?的继承者只有一个?。」 「我?会将你们抹去?一切记忆,投放到我?创造的所?有世界线里歷练,而你们两个?会得到两个?不同的身份,那?就是【祭品】和【侍从】。」 「【祭品】在歷练的时候回得到我?的帮助,而【侍从】则会被我?设下无数阻碍。」「邪神」居高?临下地绕着这两个?继承人走了一圈,「但这身份并不是固定的,而是随时随地都可以互换,在任何一刻,更痛苦的那?个?人就会成为【祭品】,而不那?么痛苦的那?个?人则会成为【侍从】,」 「在所?有世界线的歷练结束之后,【祭品】将痛苦和灵魂献祭给?我?之后,会成为下一任邪神。」 「而【侍从】将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朋友,亲人,爱侣,以及灵魂。」 此刻,老观众就在台下附和点头:「是的,没错,这就是鹿鸣县【祭品】【侍从】制度的由来。」 第1083页 背对着观众,坐在水纹墙对面那?个?继承人忽然轻声?开口:「谢塔。」 ——这是白柳的声?音! 在台下寻觅的黑桃勐地抬头,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单手撑着舞台的边缘跳了上去?。 在他跳上去?的一瞬间,他身后的帷幕瞬间落下,舞台被笼罩在了一片漆黑里,黑桃听到外面嘈杂的观众讨论声?在顷刻消失,台上三个?演员的脚步声?有规律地走动?响起,渐渐重叠成一个?人朝着黑桃走过来。 他周围突然亮起,原本刺目到有些晃眼?的舞檯灯变成流转的宇宙星辰,流光在黑桃没有情?绪的眼?睛里旋转,映出正向?他走过来的这个?人。 白六勾起嘴角:「好久不见,黑桃。」 黑桃盯着他,没有回答。 白六视线垂落,他看到了被黑桃握在掌心的黑色骨鞭,脸上的笑意加深:「我?给?你的鞭子,还好用吗?」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触发剧情?点,进入《邪神祭·第二幕戏》】 第463章 邪神祭·船屋 「看来你不?想和我讨论鞭子的事情?。」看到黑桃和他?拉开距离, 白六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他?笑着问?,「那你愿意和我讨论一下白柳的问?题吗?」 黑桃后撤的脚步顿住, 他?直勾勾地看向白六。 「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聊?」白六似笑非笑地抬手,一根凳子从舞台的黑暗深处里选旋转出来, 抵到了?黑桃的膝盖弯, 白六礼貌地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 黑桃盯住白六,慢慢地坐了?下去。 「你上一次见?我, 是你去年拿到冠军的时候吧?」白六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黑桃的身后, 他?将双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语气带笑,「你让你得?奖队伍里的所有人都不?要向我许愿,将愿望储存在我这里。」 「非常有趣的做法。」 白六垂眸看着黑桃, 勾起嘴角:「但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黑桃静默一会儿,开口:「《塞壬小镇》。」 「对, 你从《塞壬小镇》里诞生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我将自己的骨鞭赐予了?你。」白六目带怜惜, 他?的手隔空地抚过黑桃的头顶,「你知道为什么吗?」 黑桃没?有回答。 白六微笑着说:「因为你是我曾经最珍视的造物的容器。」 「你知道你是为何而诞生的吗?」 白六慢慢地弯下腰贴在了?黑桃的耳边, 他?抬手,黑桃的面?前出现了?一面?水纹墙,水纹墙上泛起涟漪和波纹,一圈一圈散开, 映照出现了?全新的景象。 水纹墙后面?出现了?被关在爱心福利院紧闭室里的十四岁小白柳,他?缩在黑暗里睡得?很沉, 似乎是因为冷,又似乎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他?眼皮颤抖,四肢不?自觉地蜷成一团,看起来像是一只?很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嘴唇轻轻开合。 【谢塔】。 这个?小动物在睡梦中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黑桃目光一凝,白六轻声解释:「这是十四岁的白柳。」 水纹墙上的景象不?断变化,出现了?一张缠满绷带的脸,和一个?巨大的瘦长鬼影玩偶,这个?玩偶笨拙地举起手,左右晃动,做出一些引人发笑的动作。 「你长大之?后真的不?考虑扮演玩偶谋生吗?」一道青涩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画面?一转,十四岁的小白柳托着腮笑得?眉眼都舒展开,他?眼睛里专注地望着谢塔,「我觉得?你很有干这行的天分。」 那个?玩偶似乎没?察觉到白柳在嘲笑他?,反而是认真地反问?:「真的吗?」 「那扮演玩偶可以挣多少钱呢?能养活我们两个?吗?」 白柳一顿,他?扭过脸:「我不?用你养,你也养不?起。」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虽然白柳好像在冷漠地拒绝,但黑桃看到了?,在转过去的一瞬间,白柳嘴角轻微地上翘了?一下。 黑桃从来没?有见?过笑得?这样轻松的白柳,这让黑桃完全的安静了?下来,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屏幕里的光影,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水纹墙。 水纹墙像是一个?巨大的电视屏幕,顺着时间播放在福利院里发生过的事情?。 他?们相遇,同读,一起被惩罚,一起被追赶,一起被讨厌。 ——一起在黑暗里互相拥抱着安心沉睡。 但后来谢塔死了?。 于是白柳一个?人读书,一个?人被惩罚,一个?人被追赶然后追上殴打,一个?人被讨厌。 ——一个?人蜷缩在黑暗里不?安地沉睡。 而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谢塔,那个?白柳以为已经死去的谢塔并没?有死去,黑桃看到水纹墙里谢塔半透明的灵魂焦虑地环绕在白柳的周围,不?断地请求他?: 「你走?吧,不?要留在这里。」 「不?要把食物餵给我,你吃的太少了?,会死的!」 而白柳看不?到谢塔,也听不?到谢塔的请求,他?依旧按照之?前谢塔还活着的时候的生活轨迹,麻木地行走?下去。 白柳变得?越来越单薄,越来越瘦弱,唇色从浅粉色变得?泛白,变得?发青,肉眼可见?地消瘦憔悴了?下去。 第1084页 黑桃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在又一次白柳昏倒在池塘旁边冰冷的泥地里过了?一整夜没?有被人发现的时候,谢塔的灵魂躬身下去,他?用灵魂环抱住昏迷过去后蜷缩起来的白柳——就像是他?们以前相拥而眠的那样。 谢塔闭上了?眼睛:「神。」 「如?果您现在存在,现在正在观看这一切,我想请您出现。」 「我想向您许愿。」 谢塔的周围环绕起风,他?的灵魂被托举立起,而他?的对面?出现了?一闪老旧的雕饰门,门后是无穷无尽的银蓝色光辉球体,从这些光辉球体探出一只?手,握住了?门的把手,向外一推。 球体纷纷碎裂成光点,白六从一堆光点里踏出脚,站在了?谢塔的面?前,他?垂眸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谢塔灵魂,脸上带着怜悯的笑意:「塔维尔,你想向我许什么愿望?」 谢塔跪在白柳昏迷过去的身体前面?,他?仰着头,很轻地说: 「神,我想将这个?世界上所有普通人能拥有的幸福都给我身后这个?人。」 「我想让他?的生命里最孤独的时候都有人陪伴,我想让他?为之?痛苦的一切都消散,我想让他?失去的东西都能找回来。」 「我想能一直有人陪他?玩他?喜欢的恐怖游戏。」 谢塔扬起头,他?那双银蓝色眼眸盈着很浅的微光:「我想他?和他?爱的人永不?离散。」 「他?们能以人的方式相遇,以人的方式在一起,以人的死亡美满结局。」 白六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真是贪心的造物,这些加起来远不?止一个?愿望,你愿意为这些愿望付出什么代价呢?」 谢塔静了?很久,他?声音很轻地开口:「我愿意付出灵魂的代价。」 「我现在有灵魂了?,我会如?您所愿地成为下一代邪神,永远守着门。」 他?抬起眼眸平静望向白六身后的门内银蓝色的旋涡和球体:「只?要我知道这门内有一个?世界线内他?幸福地生活着,我就永远不?离开这门。」 「——永远不?离开深渊,欲望和痛苦。」 「你确定?」白六似笑非笑,「无论你以后看到多少次他?和其他?人幸福地在一起,你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谢塔握住自己手心里白柳冰冷的手,没?有任何犹豫:「我确定。」 「那交易成立。」白六伸出手,一瞬间门后所有的闪烁发亮的银蓝色旋涡从门后倾斜而出,犹如?海浪般波涛汹涌地缠绕上了?白六伸出的右手食指指尖,点在了?谢塔的眉心。 银蓝色的旋涡冲进了?谢塔的额心,将他?整个?人都冲击得?向后一仰,目光一空。 白六缥缈又含笑的声音在谢塔耳边响起: 「我赐予你更改世界线的欲望,你可以将所有世界线里你觉得?可以更改白六命运的人拉入这里,用你觉得?合适的方式让白六拥有朋友和亲人。」 「不?过白六现在还太小了?,没?有任何爱情?的观念,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用你许愿的方式,将他?爱的人带到他?的身边。」 「不?过。」白六微笑着说,「现在的你虽然有了?灵魂,但是并不?痛苦。」 「为了?你能在这条世界线的游戏结束后顺利地成为邪神,塔维尔,我还要给予你一些其他?的痛苦歷练。」白六的视线偏向谢塔身后眉头紧皱沉睡的小白柳,他?脸上的笑意变深,「如?果到时候你无法提供给我满意的痛苦,我或许会选另一个?更加痛苦的孩子做我的继承人。」 「如?果你不?想看到这一幕,就努力地变得?更痛苦吧。」 银蓝色的旋涡卷过,小白柳呛咳着醒来,他?看向周围空无一人的池塘,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恍然地握了?握。 刚刚那一瞬间,好像谢塔还活着,在用力地握住他?的手,不?想离开。 看着水纹墙的黑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前所未有地生动,透出一种?情?绪化的抗拒,偏过了?头:「我不?想看了?。」 水纹墙却跟着黑桃的视线一起偏转,又回到了?黑桃的正面?,无论黑桃怎么抗拒地别过头,依旧正对着他?,还越来越近。 黑桃干脆闭上眼睛,手紧紧地攥着鞭子。 白六轻笑了?一声,打了?一个?响指,他?仿佛善解人意地开口:「不?想看的话?,我可以和你解释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因为塔维尔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许了?愿,白柳获得?了?属于自己的朋友,亲人,他?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幸福又普通的庸俗普通人之?一。」 「而塔维尔却被我流放到游戏里,被所有玩家屠杀折磨。」 「但可惜的时是,就算这样他?依旧不?痛苦,他?只?会因为白柳而痛苦,所以我诱导白柳进入了?游戏,而在白柳进入游戏之?前一年,为了?实现塔维尔的愿望,让他?和白柳以人类的方式相遇相爱——」 黑桃冷声打断:「我听不?见?。」 白六微笑着无动于衷地说了?下去:「——我在《塞壬小镇》将塔维尔的灵与肉分开,将灵困在了?游戏里七日轮迴,而肉体放出了?游戏,与白柳正常相处。」 「他?的肉体就是你,黑桃。」 第1085页 「你是因为塔维尔和白柳对彼此执着的爱意而诞生的,但诚实的说,我制造你的目的只?有一个?——」 白六笑着说:「那就是让白柳和塔维尔痛苦。」 「你的诞生就意味着白柳真正所爱的那个?灵魂——塔维尔的消亡。」 「你和白柳相遇的第一次,就从白柳的身体里掏出了?塔维尔仅剩的心脏捏碎,你和白柳相遇的第二次,就逼他?接受了?我给予的邪神继承人身份,因为那才能救回谢塔。」 黑桃勐地睁开了?眼睛,他?用黑色的鞭子横扫过去,白六向后偏移躲开,无数张水纹墙屏幕将黑桃包裹,里面?都在放映他?伤害白柳的场景。 白柳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旁边的杜三鹦哭着对医生说:「他?的心怎么会被剖开?!」 白柳在被《密林边陲》的池塘淹没?的最后一秒,眼里笑着,又仿佛盈着一层水光,很轻地对他?说:「我很想你,谢塔。」 白六的声音从这无数张的水纹墙屏幕后传来,带着笑意: 「你的存在就意味着会对白柳带来不?断的伤害,让他?不?断地痛苦。」 「你将我赋予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但更令我惊喜和意外的是——」 白六轻笑了?一声,他?突然穿破无数水纹墙将中间的黑桃摁在了?椅子上,垂下眼帘望着准备反击,脸色凌厉的黑桃,白六脸上带着一种?怜悯的笑: 「你居然在白柳的爱意凝视下产生了?自己的灵魂。」 「虽然那爱意并不?是给你的,只?是透过你在看塔维尔而已。」 黑桃抬手挥出鞭子的一瞬间,他?的后腰突然传来一阵烧灼无比的剧痛,让他?不?得?不?放下了?手里的鞭子。 ——那是之?前被什么灵魂碎裂子弹击中的伤口,时不?时就会痛一下。 但今天这痛太奇怪了?。 黑桃从诞生以来,感受过各种?各样【痛】,但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痛】,这种?【痛】并不?是那种?很尖锐的刺痛,不?像是被刀砍,被剑噼,而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内部开始燃烧,让他?的心脏开始酸涩,肢体动作开始迟缓,连眼睛都开始变得?要流出水来。 这种?【痛】明明没?有那么【痛】,却让他?觉得?……无论再怎么样,他?都好像赢不?了?了?一样。 但是赢不?了?什么呢?好像不?是赢不?了?游戏…… 黑桃有些迷茫。 一根透明的丝线从远处飞来,系在了?黑桃的右手手腕上。 白六笑起来:「你也拥有了?灵魂,也产生了?痛苦,从某种?程度上,你也有资格成为我的继承人。」 「但你猜,白柳会选择谁做他?的爱人,又会放弃谁,让谁去成为孤身一人的邪神继承人呢?」 黑桃终于恍然大悟地抬起了?头,他?的眼角毫无知觉地流了?一滴水出来,落在放映着白柳和谢塔过去的水纹墙里。 哦,是这个?。 他?刚刚觉得?怎么都赢不?了?的东西,是这个?。 第464章 邪神祭·船屋 泪融在水纹墙里谢塔的脸上, 层层扩开,变成了一边镜子?一样的亮色墙面,黑桃在里面倒映出同样正落了一滴泪的塔维尔。 这面镜面的水纹墙横隔在黑桃和塔维尔之间, 就像是之前舞台上的那块玻璃,两个演员隔着玻璃互相看向?对方?, 只是这是一面单向?的镜面水文墙, 黑桃看不到镜面后的塔维尔,塔维尔却可以看到镜面后的黑桃。 镜面水纹墙的另一边, 白六站在黑桃的左边, 而在镜面折射过来的这一边, 白六站在塔维尔的右边,镜面这边的白六带着微笑开口: 「看到自?己?的容器流泪,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塔维尔?」 白六轻笑着在塔维尔耳边低语:「你不是早已接受这一切了吗,那你此刻的泪为什么会?落下呢?」 「你在痛苦什么呢,我的孩子??」 「你是在痛苦, 你的容器也会?和白柳相遇。」 塔维尔的左手边突然扩开一块水纹墙,里面放映着白柳突然伸手拉住刚踏入游戏池的黑桃的手的画面, 水纹墙里的白柳紧紧攥住黑桃的手, 转过头看向?他,轻声说出自?己?的名字:「白柳」 白六轻语:「同读。」 塔维尔的右手边扩开另一面水纹墙, 里面是密林边陲里两个人凑在一起看机械说明书的画面, 「相拥而眠。」 水纹墙里黑桃用?双手双脚圈抱住想要挣扎的白柳,躲在床下,两个人的唿吸亲密地交错在一起。 「亲吻。」 又一块水纹墙出现, 黑桃垂眸看着眼眸紧闭的白柳,慢慢地俯下身去。 塔维尔的手指蜷缩地握紧了椅子?的把手, 唿吸加快,闭上了眼睛。 「我不想看了。」他别过头拒绝。 「为什么不愿意看呢我的孩子?。」白六弯腰,他从塔维尔的肩膀后面饶有趣味地看向?塔维尔面前水纹墙里两个人亲吻的画面,「你是在嫉妒吗?」 「——嫉妒你作?为人类的那个容器,即将拥有你梦寐以求的白柳,嫉妒这个容器就像是当初的你一样,因为被白柳所爱着,而从一个孤独又冰冷的造物,变成一个拥有灵魂的怪物。」 第1086页 「嫉妒着黑桃会?看到,拥抱到,亲吻到你牺牲灵魂许愿才能得到的那个幸福的白柳。」 「是的。」塔维尔静了很久,才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向?水纹墙里的画面,很轻地承认,「我嫉妒他,嫉妒我的容器。」 「我因为嫉妒和无法拥有而痛苦。」 无数的透明丝线仿佛落雪一般从宇宙的星辰深处飘飘扬扬地落到了塔维尔的身上,将他笼罩在名为【痛苦】的茧房里,连脸都看不到了,只能听?到他声音穿透这些丝线,清淡平和地传出来。 「但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他并没有选择自?己?因何而诞生的权利,这一切只是您的一场游戏。」 「我,白柳,黑桃三者之间的关系,是神,祭品,和侍从的关系。」 「我们三个当中必然有一个是神,一个是因神而痛苦的祭品,一个是守护着祭品的侍从。」 塔维尔身上的丝线越落越多,声音也越来越细微: 「无论谁成为神,谁是祭品,谁是侍从,大家都是痛苦的。」 「所以你为了避免白柳成为神,所以许愿的时候选择了让自?己?最痛苦的一种许愿方?式。」白六兴味盎然地挑眉反问,「你是故意让黑桃诞生的?」 塔维尔静了很久很久,才开口回?答:「是的。」 他目光穿过密匝包裹的丝线,一错不错地望着水纹墙屏幕里神色冷淡地推开黑桃的白柳,瞳孔里晃荡着斑驳的光影,语气很轻: 「我想不出第二种能让白柳幸福,并同时我痛苦的方?式了。」 「真是伟大的牺牲。」白六语带笑意,「你和陆驿站配合的这个计划本?来天衣无缝,按照你们的打算,接下来你会?成为我的继承人,成为邪神,守着门,不让门另一边的异端过来,这样世界线的运转就会?恢復正常。」 「白柳会?被陆驿站封印掉记忆,在他的看护下正常长?大,成为一个在这个俗世里庸庸碌碌的普通人,然后遇到你被剥离出来的容器,也就是黑桃,展开一段轻喜剧般的爱情故事。」 「陆驿站获得了游戏胜利,其他人获得了世界和平,白柳获得了亲人,朋友,爱侣。」 「只有你,我可怜的孩子?。」白六将手搭在塔维尔落满丝线的肩头,仿佛怜悯般轻拍,「你失去了你所拥有的为数不多的东西,在门旁边看着这个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线,变成一个孤独又痛苦的灵魂。」 「这居然已经是你幻想出的最好结局了。」 「但你没有预料到的是。」白六将手放在了正对着塔维尔的水纹墙面前,打了一个响指,他微笑起来,「有个人并没有按照你和陆驿站预料的轨迹走下去。」 水纹墙上正在播放的画面一顿,开始飞速地倒放,所有的画面交杂成零碎的一片,最后停在十四岁的小白柳目光涣散地躺在池塘边的画面。 那个时候陆驿站刚刚用?技能强制抹去了小白柳所有关于谢塔的记忆。 陆驿站问白柳愿不愿意改个名字,逃离这里,但明明应该什么都不记得的小白柳却转头看向?池塘,声音嘶哑地说: 「我不接受更改太?多的名字。」 陆驿站问为什么。 白柳眼睛无神又恍惚地说:「……不知道?,我总感觉说不定有人……会?用?我原来的名字来找我。」 「我不想他找不到我。」 塔维尔藏在无数丝线里的瞳孔骤缩了。 「很吃惊是吧?」白六笑了起来,「我也很吃惊,白柳居然还能记得你,我给陆驿站的记忆抹除技能可是和我一个等?级的神级世界线技能,这也就是说,连神都无法完全抹除白柳关于你的记忆。」 「他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但却本?能地在做可以留住你的事情。」 水纹墙中的画面一转,变成了陆驿站带着小白柳逃离福利院的时候。 在他们即将逃离福利院的那一瞬间,白柳突然回?过头,跑了回?去:「等?一下,我要去拿样东西。」 「什么东西?」陆驿站急得要死,「他们就要追过来了!」 白柳没有一丝停顿:「很重要的东西。」 等?到白柳气喘吁吁地抱着东西跑出来,陆驿站一怔——那是一卷染血的绷带,和一本?撕碎之后又粘好的故事书。 水纹墙的中的画面再转,稍微长?大一些,看起来十七八岁,穿着校服的白柳站在街上,盯着一个开业大酬宾的商场旁正在对他招手的娃娃。 然后白柳走了上去,直视着这个娃娃的眼睛:「你好。」 这个娃娃愣住了,然后取下了自?己?的头套,露出了里面的一脸懵逼的真人:「你,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白柳语气平静地发?问,「做这个一个月大概多少钱?」 这个娃娃里的人卡顿住了,他有些无奈地挠挠头:「看穿着,你还是高中生吧?现在也没放假,你还是先好好学习再说赚钱的事情吧。」 「干这个东西很累的,你看我,在这晃半天也就给我开六十块钱,满身的汗。」 「我不怕累。」白柳点头道?谢,「一天六十是吗?谢谢。」 他得到答案后,转身离去,倒是那个娃娃里的男人有些不落忍地喊住了他:「诶!你是有什么困难吗?家里有大人要养吗?」 第1087页 白柳的背影顿住了,他没有回?头,声线平和地回?答:「我不知道?。」 「但我感觉我好像还要养一个人。」 背后那个男人没有听?清楚,只听?到了后半句,苦口婆心?地又劝了一句:「那也不必是扮娃娃吧,这钱很少的。」 「不是我要,是他要。」白柳语气很冷淡,「但他多半做不好,所以还是我来吧。」 【那扮演玩偶可以挣多少钱呢?能养活我们两个吗?】 【我不用?你养,你也养不起,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白六勾起嘴角: 「白柳明明不记得你,但从你消失之后,他从未停止在这个被抹除了你存在的世界线里寻找你的踪迹。」 「尽管白柳从来没有找到过,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存在。」 白六伸出手,轻抚水纹墙面,水纹墙里的画面又是一转,他低笑开口: 「就算他怀疑着自?己?是个精神病,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存在。」 水纹墙里出现了又长?大了一些的白柳,他看起来像是有二十来岁了,坐在一个设备简陋的社区心?理谘询室内,目光平视着对面的心?理医生,语气平静地交代自?己?的病情: 「……我总觉得我十四岁左右的时候,好像遇到过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大概这么高,长?得应该很好看,我记不清了,眼睛是银蓝色的,好像可以让人发?疯,但我查了很多次,从来没有查到过这个人的资料。」 对面的心?理医生翻阅着白柳的病例,顿了顿: 「是这样的白柳先生,有些童年?时期特别孤独的儿童,会?自?己?幻想出一个朋友,这些朋友有时候会?具备一些超现实的特徵,有点像是某种童话怪物。」 「但这种幻想一般不会?持续到成年?吧?」白柳语气冷静地反问,「我可能的确是个精神病,但这个人不可能是我幻想出来的。」 「因为……」 白柳突然沉默了下去。 心?理医生抬头询问:「因为什么?」 白柳抬眸:「因为我能感受到,他不是什么我幻想出来的朋友,也不是什么怪物。」 「他是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白六微笑着在被丝线笼罩的塔维尔的耳边轻声说: 「白柳还在爱着你。」 「爱着那个被你抛弃和献祭了的灵魂。」 塔维尔的眼睛里缓缓地落了一滴泪,他面前的所有水纹墙就像是被砸碎的镜面一样裂开,身上无数的丝线飞扬而起,脱离了他的身体,仿佛一场盛大落雪的回?放。 「不要。」塔维尔流着泪轻声说,他伸手去握住这些离开他的丝线,「不要告诉我这些。」 「不要让我知道?他还在爱着我。」 塔维尔望着水纹墙碎片里的白柳,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声音嘶哑: 「这样我就没有办法继续痛苦下去,那就要轮到他痛苦了。」 第465章 邪神祭·船屋 镜面水纹墙的两面分映照着?塔维尔和黑桃。 塔维尔和黑桃身上的无数丝线向上飞起, 被?拉直飞出,衍生到宇宙深处,这?丝线无限制地扩散, 流动着?穿过遥远的一扇门。 门后?是坐在椅子上的十四岁小白柳和拥抱着?他的白六,丝线从白柳椅子正下方的门穿过来, 系在他的手腕和脚腕上。 重重的丝线将?白柳绵密地包裹, 白六抚摸着?这?些落在白柳肩膀的沉重丝线,轻笑着?说: 「祭品和侍从的痛苦, 最终都会献祭给神, 祭品和侍从越是挣扎, 神获得痛苦就越多。」 「只有神才是最痛苦的造物。」 「你说对吗?」白六的手穿过丝线,拂开挂在白柳脸上的丝线,捧着?他的侧脸温柔地说, 「这?幅样?子真是可怜,但又那么完美。」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继承人了。」 白六垂眸看着?白柳没有一丝光亮的黑色眼睛,勾起嘴角:「如果?你是神, 你会挑选谁成为你心?爱的祭品呢?」 「有挑选的必要吗?」白柳突然开口,他抬眸, 穿过丝线望着?白六, 「放在我面前的祭品,向我献祭了爱意的灵魂, 从头到尾不是一直只有一个吗?」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精神值归零,开启狂暴面板!】 白柳右手笼住丝线往自己这?边一拉,同?样?被?丝线缠绕住的白六被?扯得向白柳这?边跨了一步,两个人同?时踩入虚空里。 「果?然骗不了你。」白六在下落的过程中微笑地看向白柳, 「你对自己获得的爱和痛苦都太敏锐了。」 「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镜子。」 白六的手穿过四溢的丝线触碰白柳漆黑的眼睛,恍然轻语:「我能在你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我所拥有的……」 下落的白柳头髮向上散开, 髮丝和透明丝线从他眼角飞过,他的眼睛里平静倒映着?宇宙万物,直视着?白六,却没有倒映出来白六的影子,只倒映出来的一扇闪着?银蓝色光晕的门。 「只是一扇没有钥匙的门而已。」 白六笑起来,他打了个响指,【门】在他们正下方出现,对他们打开,他和白柳被?丝线缠绕住掉落进入了门内。 「白柳,你说门的钥匙在哪里?」 第1088页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触发剧情点,进入《邪神祭·第三幕》】 大?火四起,笼罩在大?火里的神社?里面不断传出惨叫。 神社?内。 白柳一瞬间回到了五年前的时间线,他看向对面的白六,眼睛里泛出一种诡异的银蓝色,然后?干脆利落地一鞭子向着?白六的面门甩了过去。 鞭子打过去,直接砸进了神社?下面的池塘里,将?池底都砸裂了,池水顺着?裂缝向下流,露出一片荒芜的池底。 池底的正中央躺着?被?丝线蒙住双眼的塔维尔,他衣服湿透了,蜷在池底微弱地呛咳着?,右手紧握着?那枚白柳给他的硬币。 白柳毫不犹豫跳入池底,就要往塔维尔的方向跑。 黑色骨鞭摔在白柳身前,转出骨刺,白柳向后?伶俐一跳躲过,甩手就是一鞭子挡住。 鞭子互缠,白柳和白六几乎是动作?完全一致地拖住手柄,将?鞭子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拉动。 白柳抬头看向白六,白六似笑非笑地回看向他:「虽然我现在的确用了一个虚弱的躯壳,你也强制自己极限爆发了,但现在的你要赢我,也没有那么简单哦。」 白六话语刚落,白柳就干脆地松开了互相拉锯的鞭子,他的右手变成了猴爪,目光冷静地向外一振。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牧四诚爆发技能(盗贼潜行)——超全速体力槽全耗空状态】 几乎只是一眨眼,白柳就出现在了白六的面前,他一甩长手,指尖锋利的猴爪凌厉地朝着?白六的脖颈抓去,白六快速侧开,但白柳的猴爪凭空长出一节,勾住了白六脖颈上挂住的那个逆十字挂坠,狠狠往外一扯! 白六眉头一挑,迅速下蹲让吊坠落回自己颈部,同?时反手挥出鞭子缠住,骨刺外张卡进了白柳的手腕,试图将?他甩开。 白柳手腕翻转,紧跟过来,猴爪直取白六的喉部。 「真是不错的反应。」白六后?仰退开,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心?口前的逆十字架吊坠,「你是什么时候猜到了这?具身体是用这?个吊坠,而不是所谓的许愿召唤我降临的?」 白柳目光冷厉,根本不和白六搭话,抬手就往白六左手攻击,目标很?明显,就是那个逆十字吊坠。 「唔,看来你是不会说了。」白六笑着?,若有所思地反问,「那我只好自己猜了。」 「是因为你发现这?里的许愿层级根本不能达到神级,并且你曾经作?为信徒,成功使?用逆十字吊住作?为信物在现实里召唤过塔维尔,是吗?」 「但遗憾的是。」白六目光散漫,抬手一击,握住了白柳正对他打过来的猴爪,他笑起来,「这?个吊坠后?因为黑桃彻底毁灭了塔维尔而消失了。」 白柳的胸膛很?轻起伏了一下,他被?白六抓握住的手腕上全是被?骨刺穿刺出来的血孔,现在正一滴一滴地向下流淌。 白六笑着?:「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从我手里夺过着?逆十字架,还差点运气?。」 「不过可惜,你的运气?好像也……」 「去死吧白六!!」一声悽厉的女声怒吼从白六的背后?传来,同?时,一柄短刀从白六胸前穿刺了出来。 这?短刀穿刺的力度将?白六的身体向白柳面前送了一点,而这?一点,刚好让白柳伸出的猴爪勾住了白六心?口前盪出来的那枚逆十字吊坠。 白柳攥住逆十字吊坠,往外一扯,下一秒,白六脸上的笑意加深,他反手一鞭打开自己身后?将?短刀用尽全力往他身体里送的北原小葵,手上的长鞭化成扑克。 扑克闪着?冷光的边缘向着?白柳攥住逆十字吊坠的右手手腕一划! 白柳右手应声掉落,鲜血喷涌而出。 小葵被?鞭子扫到撞到柱子上掉落下来,她跪伏在地,大?口呕了一口乌血。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切换为玩家刘佳仪的系统面板,对自己使?用个人技能(解药)】 白柳直接甩出一瓶解药打断伸手抓握住正在掉落逆十字吊坠的白六,解药在空中翻转倾洒,落在了白柳被?切断的右手上,白柳的右手瞬间长出,紧接着?抬手就是一鞭甩在解药瓶子上,打碎瓶子。 白六握住逆十字吊坠的手被?白柳这?一鞭子震飞。 刚才和逆十字架短暂地切断联繫之后?,白六的行动明显变得迟缓了起来,但他依旧反应极快,几乎是用一种白柳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用手指勾回了被?白柳震飞的逆十字吊坠。 在握住那个逆十字吊坠的一瞬间,白六顿了一下,他低笑着?抬起了了头,平举右手舒展松开。 ——一枚硬币形状的吊坠从他手里掉落下来,像钟摆一样?摇晃了两下。 浑身伤痕塔维尔呛咳着?张开了自己的手——里面不再是硬币,而是白六身上那枚逆十字吊坠。 【系统警告:玩家白六召唤邪神的信物道具(逆十字吊坠)已消失,邪神即将?脱离游戏副本。】 「真有意思。」白六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得死白,就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那样?吗,但他依旧在笑,用那种兴味十足,仿佛在看什么从未有过的生物的眼神在看着?白柳微笑,「太有意思了。」 「在刚刚那一瞬间,你抓住机会联合了其他两个人换掉了我手里的逆十字吊坠。」 第1089页 「你居然将?胜利的关键放在了一个根本不确定的筹码上,而且是通过帮助对方来让对方帮助你。」 白六看向角落里瘫软的小葵:「——就像是上一场比赛那样?。」 他扬起嘴角,将?视线移到浑身是血的白柳的身上:「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善有善报】的朴素思想了?」 「你是准备靠这?种【好人一定会打败坏人】,【正义终将?战胜邪恶】这?一类的东西来打败我吗?」 「友情提示。」白六微笑,「上一个怀有这?种思想的人,可是从没赢过我哦。」 「现在我的确赢不了你。」被?白六打在柱子上的白柳缓慢地抬起头,他声音断续嘶哑,但依旧条理清晰,「我也不相信什么善有善报。」 「按照我的认知,大?部分时候,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时候是坏人过得比好人好的。」 「你让我更?好奇,你选择这?样?做的原因了?」白六笑起来,「既然你和我的认知一致,那你不可能将?打赢我的筹码压在一个npc小姑娘身上。」 「因为我赢过一次你。」白柳平静地直视着?白六,「我可不是在做好事。」 「我只是想不到其他办法的时候,復刻了我上一次赢你的过程而已。」 白六一静,他恍然大?悟地以拳击掌:「因为你上一次帮了袁光让你阴差阳错赢了我,所以这?次你选择再次验证这?样?的方式是否可行。」 「真是有意思。」 白六轻笑地望着?白柳:「明明一直以来得到的都是我给你设计好的【善有恶报】的负反馈,帮助别人就会得到坏报应。」 「但你只是帮助别人一次,得到别人正反馈的结果?就让你开始转变。」 「白柳,你甚至让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好孩子。」 「真是期待,下次见?到你,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系统提示:邪神离开玩家白六的身体】 白六笑着?,脸上的皮肤一块一块地腐蚀剥离,在白六的尸体闭上眼睛倒下去的那一刻,白柳也同?时跪倒了下去。 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地撑住地板,深唿吸了两下才勉强站起来。 白柳一边用解药治疗自己,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向池子里的塔维尔那边。 他在塔维尔旁边顿了一会儿,然后?弯腰把塔维尔横抱了起来。 被?丝线蒙住双眼住的塔维尔在被?白柳抱起来的时候,有些茫然失措地环抱住了白柳的肩膀,很?轻地唤他的名字:「……白柳?」 「你抱稳我肩膀。」白柳深吸一口气?,换手单手紧紧抱住塔维尔,然后?把一旁昏迷的小葵也背到背上,他脸色冷静地说,「白六那贱人留给我们的事情还没完。」 「御船家那群人现在正在外面等着?。」 「我带你们离开这?里再说。」 第466章 邪神祭·船屋 神社的门被白柳一脚向?外踹开, 无边的火焰顿时扑面而来,灰烬和?热浪一起袭来。 白柳抬眸,他漆黑的眼眸里映照着橘红色的大?火, 燃烧成黑炭的山林,和?天空上不断腾空爆炸的璀璨烟火。 远远的, 他听到从山脚下放传来人群的欢唿和?倒数声: 「邪神祭即将正式拉开序幕, 烟花大?会也进入尾声,让我们?一起来倒数这个一年?一度, 为我们?带来幸福的时刻吧!」 「十!」 绚丽的烟火一朵一朵地腾空炸开, 仿佛被火星燎然的花束, 在夜空中绽放着献祭给神明,拉开故事美丽的序幕。 白柳抱着伤痕累累塔维尔,背着浑身血迹的北原小葵, 垂着头,就像是抱着什么自己承重过度的东西,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缓慢地向?山下走去。 无数的丝线从神社里缠绕在白柳怀里的塔维尔身上, 这些名为【痛苦】丝线勒着塔维尔和?抱住塔维尔的白柳,他们?的血混合在一起, 滴落在被大?火烧得焦黑的土地上。 「九!」 白柳的脚步顿住了?, 他的唿吸变得缓慢又用力,整个身体前倾, 就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地朝着山下,朝着远离神社的地方走。 但他和?塔维尔身上的丝线却?不允许他们?在继续远离了?。 「白柳。」塔维尔的脸被丝线勒得四分五裂,但他好像一点不觉得痛,而是很轻地抚摸白柳身上那些被勒出来的伤口, 垂眸专注地望着他,就像是要永远记住他的样子?, 「放我下来吧。」 「你带着我,走不出这里的。」 「你抱着我的手都在抖了?。」 「八。」 「我不要。」白柳抬眸直视着塔维尔,「你已经把自己交易给我,我自然有带你走的权利。」 塔维尔撑着白柳的肩膀站起,他望着白柳,然后弯腰拥抱了?白柳,轻声说: 「但我爱你。」 白柳的瞳孔一缩。 「七!」 塔维尔继续说了?下去,他微微闭眼:「我终于明白你来见我时候的感情是什么了?。」 「是爱对吗?」 「六!」 「我想见你,我想从神社里逃出来,看?你到底选了?谁做你的白马王子?,想你回答我为什么不进来看?我。」塔维尔将头完全埋进白柳的肩膀,他紧紧地拥抱白柳,那力度大?到白柳罕见地觉得无法喘息,塔维尔的声音嘶哑,「我想要你每天过来看?我,和?我说话,望着我的眼睛说你自己的事情。」 第1090页 「我想要你带我走,我想要跟你走。」 一根丝线缠紧。 「我想要你和?我永远在一起。」 两根丝线缠紧。 「五!」 白柳眼神一片恍然,他下意识地回抱了?塔维尔:「……你又要离开我了?,是吗?」 「神曾经和?我说过。」塔维尔声音很轻地回答他,「当?我产生痛苦能献祭于他的时候,就能成为他的继承人了?。」 「祂说,只?有爱才能让神痛苦。」 缠绕在塔维尔身上的无数根丝线瞬间绷紧。 「四!」 「获得的爱越多,产生的献祭于神的痛苦也会越多,神就越好控制对方。」缠满丝线的塔维尔缓慢地抬眸望向?怀里的白柳,他轻柔地笑了?一下,仿佛很幸福似的,「我现?在已经是神的一个傀儡了?。」 「我无法离开囚禁我的牢笼,因为那是我自己产生的爱与痛苦铸就的。」 「三?!」 「二!」 「一!!」 「邪神祭正式开始了?!!」 重重的人影从白柳身后的小道飞快地靠上来,这些人影手里都牵着面容死?寂的祭品们?,很明显是上来提前献祭的八大?世家的人,这些人怒声呵斥着: 「怎么回事!神社这里怎么会烧起来!」 「那具尸体呢?!神社里那具尸体不见了?!」 「是北原家监守自盗还是哪个叛逃出来的祭品做的!」 烟花大?朵地在他们?的身后炸开。 「我爱你。」塔维尔闭上眼,他垂下眼眸,将冰冷的唇落在毫无反应的白柳的唇上,轻声呢喃着,「我的灵魂只?会为了?你而存在于这里。」 「但你不能存在于这里。」 「因为这里只?有痛苦。」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获得主线任务目标之一(邪神灵),即将启程回到五年?后时间线,请玩家白柳做好准备!】 塔维尔身上的所有丝线绷直,将他向?后拉,而他闭上眼睛,拥抱着白柳,双手在白柳脑后的长髮里交叉紧合,嘴唇张合似乎是在说什么。 白柳看?到他身后有很多人举着刀枪棍棒脸色狰狞地朝这边跑来,烟花不断的绽开,五彩斑斓的光影在白柳面前混杂,晃得他在一瞬间闭上了?眼睛。 在他闭上眼睛那一刻,白柳听到塔维尔在他耳边轻语: 「再见了?,来救我的长髮公主。」 白柳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神社训练神祭舞的和?室里,就像是因为疲惫睡着过去那样侧躺在地上。 和?室里没有灯,漆黑一片,只?能隐约从外面透进来的月光看?到正对面的墙上挂着那副海浪神社的图——也就是白柳一开始发现?线索穿越进去的图。 白柳周围的一切,大?火,歇斯底里的人群,正在滴血的北原小葵,和?那个温柔亲吻他的邪神「尸体」全都消失,就像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噩梦一般。 他坐起来静了?一会儿,然后穿戴整齐,批好外衣,站起推开门准备从室内走出去。 门边伏地跪着两个佣人,从身上穿戴的衣服和?右领口上绣有的【御船】二字,可?以看?出来这两个佣人是御船家的人。 在白柳踏出门的那一瞬间,这两个佣人低着头,迅速地抬手挡住了?他离开的步伐:「白六少爷,您不能离开这里。」 「御船大?人下了?令,您今夜要是练不到明晚要跳的神祭舞蹈,决不能踏出这神社半步。」 白柳听到这话一顿,他侧头看?向?这两个佣人,又转头看?向?他身后这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造型的神社,语气一扬,问:「这里是鹿鸣神社?」 「是的。」佣人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来,「您一直在神社的祭拜室内练舞,不记得了?吗?」 「如果这里是神社。」白柳目光冷静地反问,「那五年?前住在这个神社里的邪神呢?他去哪里了??」 这两个御船家的佣人听到这个质问脸色一变,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忌讳的东西,纷纷低头,双眼紧闭,就像是祷告一样地双手合十,小声快速地念叨着: 「邪神莫怪罪,莫怪罪,我们?不是故意在大?火之后将您从鹿鸣神社移到海上神社的。」 「只?是因您五年?前发的那场威实在太过恐怖,鹿鸣县村中一半的人都在睡梦中发疯自杀,死?于非命。」 「……遥请邪神莫怪罪!」 白柳脸上一丝没有表情也没有了?,他的目光从远处海浪上摇晃起伏的船型物慢慢转移到屋内挂在墙上那副壁画上——那是一副在大?海的波浪上被抛起的巨大?船型神社。 海滨船屋。 雷电与风雨交加片刻后,大?雨突然地下了?下来。 有个披着一件湿透的内衬的女孩子?颤抖地躲进了?船屋里,她嘴唇苍白,脸色发紫,手指和?关节上都有明显的伤痕,明明是这么大?的雨,她却?没有关门,而是就这样开着门,跪坐在地上就这么让狂风骤雨涌入进来,拍打在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 风将她悬挂在和?室旁的木牌吹得晃荡,陈旧的木板上写着四个快要被磨损得看?不见的字——【北原小葵】。 「小葵,你这是在干什么?!」有道惊慌的男声打断了?小葵自虐一般的行为,浑身淋湿的北原苍太急匆匆地上前关上小葵的门,将被大?风吹得翻转过来的纸伞放在门边,转头来,语带责怪地对小葵说,「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关门?」 第1091页 「可?能是因为我刚刚在苦室训练的时候苦还没吃够吧。」目光空洞的小葵喃喃自语地回答。 苍太一顿,他看?向?自己同样是指节被勒出血线的痕迹,用力地握了?握,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小葵转动眼珠扫到了?苍太的小动作,她问:「你也去了?苦室?」 「嗯。」苍太悽然又自嘲地笑笑,「自从五年?前我们?被查出和?神社放火的事情有关,哪怕北原家已经落败了?,不再有能力建造起一个大?宅子?来训练和?折磨我们?,我们?的痛苦每年?也都没有达标,是劣等的祭品,他们?依旧没有放弃折磨我们?。」 「那是当?然。」小葵的眼睛亮了?一下,她脸上露出一种得意又痛快的笑,「五年?前发生的事情,这是把这群畜生吓得屁滚尿流。」 「是啊。」苍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目带回忆,「那个时候神社大?火,白六要去救邪神大?人,我们?回去帮他。」 「是我回去帮他!」小葵反驳,但很快她向?后一躺,嘲笑地说,「但总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是了?,很快就被打晕了?。」 「后来我迷迷煳煳地记得白六背着我和?邪神下山,但邪神被丝线从神社内生长出来的丝线拉扯住,不能离开,来献祭的八大?世家的人又上来了?。」 「御船直接把白柳拖进了?神社,要强制献祭他。」 小葵哈哈大?笑起来,她手脚扑腾着,眼泪都笑了?出来:「邪神大?人却?罕见了?发了?脾气!」 「它不愿睁眼看?白六,也不愿意献祭白六,于是它死?死?地闭着眼睛,说我不允许你们?这样对他。」 「于是那天晚上。」小葵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邪神大?人发威,让半个鹿鸣县的人都为自己心爱的祭品,白六,陪了?葬。」 「它降临在这些人的梦中,直视他们?的灵魂,这些充满欲望的畜生无法正视邪神的眼睛,在梦中发疯,自杀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邪神杀人。」 第467章 邪神祭·船屋 苍太笑了一下, 但这笑意很快消失了,他出神地?望着挂在墙上的那副海浪神社图,轻声说:「不过从那件事以后, 鹿鸣县的这些人就开始惧怕这具邪神躯体。」 「他们不敢将这具为他们的丑陋的愿望承受了那么多?痛苦的邪神躯体放在大火焚烧后的山上神社,因为离得太近了, 这让他们害怕, 但他们又?不愿意放弃这每年一度的邪神祭,于是?他们就建造了一艘巨大的船型神社, 将邪神的躯体和原来的鹿鸣神社整个搬到了远离鹿鸣县的海面上。」 小葵讥讽地?笑了一下:「原来这群人拼死都?想要离神近一点, 现在拼死也要离神远一点。」 「是?的。」苍太低下头, 看着自己布满血迹的指节,「再后来,为了避免祭品在训练过程中联合反叛, 他们将祭品分?隔开单独训练,苦室就这样修建好了。」 「每年邪神祭,被?挑选好的祭品会乘坐在一辆小船上, 在八大世家的佣人和其他许愿的鹿鸣县村民的带领下前往海上神社,在哪里被?献祭。」 「我们每年都?被?带上船, 但因为献祭失败又?会被?带回来。」小葵毫不在意地?耸肩, 「白六也是?。」 苍太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辩解道:「我们献祭不成功和白六大人不太一样吧?」 「我们是?因为不够痛苦所以无法唤醒邪神大人, 但白六大人是?我们当中最痛苦的那个人。」 苍太一顿:「我听别的侍从说的,御船家每年都?想献祭白六大人,因为白六大人是?有史?以来最痛苦的祭品,但就算御船家的佣人抓着白六大人的头髮, 强制把白六抵到邪神大人面前想要献祭,邪神大人明显是?因为白六大人的痛苦而甦醒了, 但祂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小葵一静,她转过头背对着苍太,声音很闷:「因为睁开眼睛,白六说不定就会被?献祭掉了。」 「这两个人……」小葵小声嘟囔,「真是?阴差阳错。」 「当初白六每晚都?在神社门外守着邪神,就是?不愿意开口说话,现在轮到邪神在海上神社,一年只能见白六一次,但却不能睁开眼睛看他唯一的恋人。」 「这算什么童话故事嘛……」 苍太也静了静:「虽然御船家说的是?把邪神大人放在海上神社里,但我们每年去献祭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邪神大人的实体,只看到一个空的神龛放在海上神社里。」 「据说只有能用自己的痛苦唤醒邪神大人祭品才能见到邪神大人。」 苍太有些忧虑地?蹙眉:「但海上神社你和我去了那么多?次了,其他地?方我们也都?偷偷搜过了,也没找到邪神大人,不知?道邪神大人被?御船家那群人藏到哪里去了。」 「御船家那群畜生。」小葵恨恨地?握拳捶地?咒骂,「明明五年前邪神杀人的时候,御船家那群人都?要被?邪神尸体影响自杀身亡的,结果什么真邪神显灵入梦,强制地?打?断了他们的自杀过程,让这些猖狂的狗东西活到了今天!」 苍太望着窗外的风雨,喃喃自语:「不知?道今年的夏日祭,能不能顺利度过。」 大雨中,夏日祭海边场地?。 第1092页 参加祭祀的人群举着伞四散而逃,海岸边原本摆出来的一个个小摊上支起了挡雨的大伞,摊贩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自己的商品,一边抱怨着这可恨的天气: 「今年夏日祭怎么回事啊?往年从来不下雨的……」 「今晚的烟花大会也要延迟了。」 「神祭舞预排也是?今晚吧?这么大雨,还跳吗?」 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一切的御船家家主脸色阴沉,背手站立,他就像是?五年前一样,眼里全?是?阴霾,他旁边有个佣人恭敬地?低着头,低声汇报着: 「御船大人,雨势很大,您看是?不是?适当取消或者延后一些祭祀项目?」 御船眼睛眯了眯:「烟火大会延后,其他项目不取消,按时举办。」 这佣人迟疑了一下:「但御船大人,八大世家祭品们按照传统向?来是?提前祭祀,也就是?今晚就要乘船出发去海上神社,现在风浪有些大,这个也不取消吗?」 「这个你问问他们,他们愿意取消的就取消,不愿意取消的就自己开船去。」御船松垮的脸皮抖了抖,露出一些略有些诡异的笑来,「但无论他们取不取消,御船家今夜不取消。」 「带上祭品白六和他的侍从,今夜我们就开船去海上神社祭祀。」 这佣人勐地?抬起了头,惊愕道:「又?是?白六?」 御船斜眼扫了这佣人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这佣人飞速地?低下了头,隔了很久,才敢瑟缩地?抬起头来小心?询问,「只是?御船大人,白六不是?已经被?我们私下献祭了快二十几次还没成功吗?」 「不正因为这个理由?,您才将白六选为邪神继承人,让他想邪神献舞吗?」 御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古怪:「是?的。」 「正是?因为这个理由?,我才要一直坚持带白六去献祭,他可是?一个痛苦到让邪神都?不愿意睁开眼睛看向?他的祭品。」 佣人迷茫地?抬起了头:「只是?御船大人,就算白柳再怎么痛苦,但邪神不愿意睁眼看他,就无法献祭成功,这种?献祭不成功的祭品,有什么带去神社的必要呢?」 御船用浑浊的双眼遥望着破涛汹涌的海浪,脸上的笑愈发诡谲,开口却答非所问:「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真正的邪神告诉我,我今晚就能献祭掉整个世界上最痛苦的祭品,迎来新生的邪神。」 海岸边,起伏不定的海浪拍打?在岸岩上,盪出层层浪花。 浪花上有两艘随着海浪起伏的小船,这两艘小船相隔甚远,在这种?倾盆大雨的雨夜里根本无法窥见另一艘的存在。 这两艘小船上面分?别站着一个身着蓑衣头戴雨笠的撑船人。 「白六大人。」御船家的佣人穿着半透明的雨衣,躬身在前面引路,将白柳引到了其中一艘小船前面,抬手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您上船。」 白柳左手撑着一把纸伞,他完全?是?被?盛装打?扮后的样子,穿着一整套的祭祀服装,白内衬,红绯袴,外衬是?一件轻薄半透,大袖上绣有金丝鹤羽的纱衣,右手轻握着神乐铃铛。 在这样磅礴的雨势下,纱衣沾湿了水,长发垂落肩膀贴在湿透的纱衣上从白皙的颈部蜿蜒而下,一直落到内衬里,唇的正中央点了很浅的一点红脂,被?他自己抿散了,在漆黑的雨幕里显得色泽越发鲜艷。 白柳缓慢扬起伞,双眸漆黑,隔着落水如珠帘般的纸伞伞沿,平静地?望着这个引他上船的御船家佣人,似乎早已经猜了他要带他去哪里。 这佣人被?白柳看得恍惚了一下。 难怪御船大人会说,这人是?邪神的…… 白柳声音平宁清透地?反问:「把我打?扮成这样,不是?要让我向?神献舞吗?这又?是?要到什么地?方去?」 佣人连忙回神,他低头不敢看白六莫名摄人的眼睛:「白六大人,是?这样的,今年大雨,神祭舞不再岸上举办了,去海上神社上举办。」 「今年是?十年一次的大祭,又?逢大雨,所以御船大人下令,说为了感激邪神大人十年来对鹿鸣县的贡献,您今年只用向?邪神大人献舞就够了,不必再向?鹿鸣县村民献舞了。」 「请。」这佣人侧身让开,「雨势有些大,为确保您的安全?,请您单独乘坐船只先行前往海上神社,您的侍从等会儿会乘坐另一艘船过来。」 白柳扫他一眼,跳上了船。 小船晃了晃,撑船人抬头像御船家的佣人确定了白柳上船,摇起了木浆,朝着海浪中摇晃起伏的海上神社前行。 在船启动的那一瞬间,白柳面前挑出了系统面板: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开启《邪神祭·船屋》最后场景地?图,开启最终节点剧情?。】 与此同时,另一艘船。 黑桃盯着他面前的御船家佣人,面无表情?地?表达自己的需求:「我要去海上神社。」 这佣人望着黑桃手里的鞭子,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欲哭无泪:「可是?,可是?您并不是?白六大人的侍从啊!还请您稍等一会儿!」 「您要是?想去海上神社,可以等明日其他侍从的船……」 「不等。」黑桃话一说完,干脆利落地?就跳到船上,一鞭子把船上惊叫的船夫给扇到岸上,然后回头冷漠道,「你让他们等,我很急。」 第1093页 说完,黑桃抬起手,用鞭子左右摔打?在海面上,因为摔打?速度极快,竟然离奇地?产生了像是?划桨一样的效果,黑桃的小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地?离岸,朝着海上神社去了。 留在岸上目瞪口呆的佣人和船夫:「……」 与此同时,观赏池。 牧四诚望着大屏幕上的黑桃,脸色黑得简直像是?能滴水,龇牙咧嘴地?抖腿:「这什么狗屎直播,看个比赛他妈的全?程都?是?这个狗逼,白柳呢!为什么不转播一下白柳的情?况!」 「这特么都?半场比赛了,我就看到了白柳开头要练舞,中途切一下白柳那边,还在练舞。」 「嘿我他妈就不信了!」牧四诚气得一拍大腿,「我才不信白柳打?比赛会一直练什么几把舞!」 「系统是?不是?有黑幕!为什么白柳这么一点转播画面!这特么系统是?不是?恶意剪辑了!」 「别说脏话了,有小孩。」唐二打?虽然这么说,但也是?眉头紧皱,脸色低沉,他望着大屏幕上刚刚跳上船的黑桃,「但这转播的确有大问题,白柳只切了开头和中间一小节的比赛画面,其他时间全?程是?黑桃,这根本不是?正常的联赛游戏转播画面。」 木柯脸色不是?很好:「有没有可能是?白柳那边的画面放不出来?」 「什么放不出来?」牧四诚瞬间转头看过去。 刘佳仪死死盯着大屏幕:「就比如上次五栋楼那种?情?况。」 唐二打?勐地?看向?刘佳仪:「你是?说……」 唐二打?话音未落,王舜兴奋到破音的声音就把他打?断了:「切白柳的画面了!」 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大屏幕。 雨夜中,浑身都?被?淋得几乎湿透白柳撑着伞,右手提起累赘的绯袴,从一艘小船上踏上了海上神社的台阶,与此同时,在大屏幕画面的左边角落,牧四诚能清晰看到黑桃也从一艘小船上一跃而起,直接跳上了海上神社的地?板。 船型神社因为黑桃的跳跃落地?晃荡了一下,从神社两边登岸的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到了对方。 牧四诚没忍住怒草了一声,握拳勐锤了一下旁边唐二打?的腿:「狗比系统,等半天不转播,一转播就搞个这么大的!」 唐二打?:「……」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採访一下两位选手的心理活动 请问两位选手,你们在这种紧张,蓄势待发的对战情况下,看到对方第一时间产生的想法是什么呢?(举话筒) 白柳:决一死战 黑桃:他好好看 第468章 邪神祭·船屋 望着?大屏幕上狭路相逢的两人, 王舜捏了一把冷汗,声音都开始抖了:「就?这么?直接对上了?!白柳现在没带免死金牌,面板也打不过黑桃!」 「白柳能不能暂时先避开黑桃啊!」 木柯神色凝重地摇摇头:「他避不开的, 海上神社这个地图太小了,躲无可躲, 而?且他和黑桃都不是?会逃避主线任务的玩家, 再加上这已经是?这个副本的最后地图了,而?白柳和黑桃的主线任务都是?将对方作为祭品献祭掉。」 「这两人一定会正面回击。」 王舜听得背后冷汗一下就?出来了, 他嗓子都吓哑了:「这主线任务……岂不是?一定要死一个才能结束游戏?」 「草!」牧四诚抖腿抖得只能看见残影了, 他一看就?紧张到极限了, 但嘴还是?很硬,「那死的一定是?黑桃,反正不是?白柳!」 「白柳做事很稳。」唐二打镇定附和, 「先看看再说吧。」 「等等。」刘佳仪望着?黑桃主面板上的主线任务眯了眯眼睛,「不对,黑桃的主线任务不是?献祭白柳, 而?是?献祭掉【最痛苦的祭品】。」 木柯转过头看向刘佳仪,蹙眉反问:「黑桃的身份是?最痛苦祭品的侍从, 他的主线任务是?献祭最痛苦的祭品, 刚刚我们已经从大屏幕上看到了今年的祭品筛选过程,白柳的确是?鹿鸣县船屋里所有祭品中最痛苦的一个。」 「是?的。」刘佳仪的脸色渐渐地冷了下去, 「白柳是?船屋里所有祭品最痛苦的,可不一定是?【最痛苦的祭品】。」 木柯一怔:「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吗?这里有个文字游戏。」刘佳仪语气冷得快要结冰,「这个【最痛苦的祭品】没有限定词。」 「限定词?」坐在杀手?序列长板凳上看比赛的柏溢满心疑虑,他拍了一下廖科肩膀, 「啥意思啊廖哥?」 廖科的神色是?和刘佳仪如出一辙的凝重:「黑桃给的主线任务里最痛苦的祭品没有限定词,也就?是?说没有规定是?哪个区域的最痛苦的祭品。」 「如果是?这种没有限定词的情况, 那就?会默认……」 「系统要黑桃献祭的,并不是?限定是?鹿鸣县最痛苦的祭品。」观众席上的红桃慵懒地拖着?下颌看着?大屏幕,「而?是?此时此刻,整个世界上最痛苦的祭品。」 菲比趴在围栏上望着?大屏幕,好奇地眨了眨眼,侧头问红桃:「黑桃的祭品不是?白柳吗?」 「不一定。」同样坐在观众席乔治亚挺直腰背,他姿态端庄,一丝不苟地看着?大屏幕,条理?清晰地讲解,「只能说目前最黑桃需要献祭的祭品最有可能是?白柳,但并不代表一定是?白柳。」 第1094页 「黑桃要找到他的任务祭品,最好是?从自己?是?最痛苦祭品侍从这个身份来找。」 「如果不是?白柳……」阿曼德凝视着?大屏幕,「那黑桃会是?谁的侍从?」 「对啊对啊。」阿曼德对面的观众席上坐着?丹尼尔,他的脚从栏杆的分?隔里钻出来兴奋地晃荡,右手?食指飞快地转着?一面沾血的小丑面具,苹果绿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大屏幕右上角,脸上带着?浮夸的笑,「这可是?最后一个地图点?了,黑桃要是?再找不到自己?的祭品,那可就?是?白柳赢啦~」 坐在位置上从头到尾没有挪过位置的岑不明掀开眼皮扫了一眼大屏幕:「最痛苦的祭品不可能是?白六。」 「他不会感到痛苦。」 丹尼尔转过头,笑嘻嘻地把小丑面具甩了到了岑不明的脸上:「那会长,你觉得最痛苦的祭品会是?谁呢?」 岑不明缓缓地张开右手?,把甩到自己?脸上的小丑面具拿了下来,他的眼神莫名晦暗:「我觉得会是?——」 「谢塔。」 丹尼尔很有兴趣地凑过去:「谢塔是?谁?」 岑不明神色浅淡地将面具盖上了丹尼尔的脸上,他隔着?面具望着?丹尼尔面具后绿色的眼睛,缓慢地勾起一个笑:「你不认识也正常,因为祂的存在在这条世界线被抹消了。」 「你只需要知道祂是?白柳的【锚】就?可以了。」 主持人歇斯底里的吼叫打破所有人的交谈:「白柳率先出击了!」 「他用鞭子直接甩先向了黑桃的面门!」 游戏内,海滨船屋。 苍太望着?门外的大雨,神色越来越担忧:「这雨怎么?越下越大?」 「怎么?,下大雨你还觉得不好?」躺在地上的小葵翻了个白眼,「你是?想邪神祭如约举行吗?」 「不是?。」苍太抓紧自己?心口的衣服,表情紧绷,「但是?如果邪神祭取消了,白六今晚就?不用练舞了,按理?来说他现在会回船屋来休息啊。」 「但现在已经快半夜了,他还没从神社回来……」 「你说……」苍太的心口勐跳起来,他脸色惨白地问,「白六大人是?不是?被御船带去单独献祭了啊?」 小葵勐地坐了起来,她和苍太对视一眼,很快否认了苍太的想法:「不可能,你是?白六的侍从,白六要是?作为祭品被带去祭祀不可能不带你。」 「而?且要是?白六这个船屋里最痛苦的祭品被带去献祭,为了防止其?他人用白六许愿,御船肯定会自己?跟着?一起去海上神社许愿,但他刚刚还在船屋那边……」 小葵推开门,她看向船屋正中央的天井,瞳孔轻微扩大了。 刚刚御船还在这里撑着?伞检验剩下的祭品们,但现在御船人却不见了,只剩下他的脚印留在天井正中央。 有个御船家的佣人匆匆地从迴廊上走?过,小葵急切地抓住了这个佣人的衣角:「您好,请问御船大人去哪里了?」 这佣人奇怪地回头看小葵一眼:「御船大人检验完祭品,去港口了。」 港口,那是?乘船去往海上神社的地方! 御船真的要献祭白六那傢伙! 小葵脸色也全白了。 港口,御船在几个佣人的小心搀扶下,跳上了小船,甩开沾水的衣摆坐下,佣人们给御船撑着?伞,小船上有两个撑船的船夫,他们摇晃着?木浆,在这个漆黑的海上风雨夜中,朝着?浪尖上几乎没有挪动位置的海上神社而?去。 暴雨倾盆而?下,前往神社的小船在风浪里摇晃,坐在船上的御船挥开佣人给他撑伞的手?,眼神暗沉地看向海上神社,脸上是?一种暗自压抑的扭曲狂笑。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神明在梦境里告诉他的这一天。 为了献祭掉这个最痛苦的祭品,为了让这个高?贵的祭品变成最痛苦的那一天,他等了十年。 「御船大人。」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在大雨中喊道,「五年以来,每次我们带白六来献祭,因为邪神不睁开眼睛都献祭不掉,为什么?御船大人会觉得今天一定能献祭掉白六?」 「是?神明给您的指示吗?」 御船静了很久,他看着?海面,狂笑了起来:「谁告诉你我要献祭掉白六?」 佣人一愣:「您不是?说今晚要献祭掉最痛苦的祭品吗?」 「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祭品是?白六?」御船脸色阴狠又狂热,他攥紧拳头,「是?的没错,白六的确是?最痛苦的,所以白六是?邪神选定的继承人,他是?下一代邪神。」 「而?我今晚要献祭的祭品,是?除了白六之外最痛苦的存在。」 「——那个被困在这海上神社,每年只能见自己?心爱的人一次,却不能睁开眼睛看白六一眼,不能开口和白六说一句话的邪神尸体?,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祭品。」 御船狰狞地大笑着?:「这祭品今晚就?成熟了,因为神告诉我,祂将这邪神尸体?的祭品侍从送到了神社上。」 「今晚就?将是?这祭品最痛苦的一晚上。」 「邪神尸体??!」佣人惊愕到几乎握不住伞,「我们今晚要献祭掉的,是?我们一直以来在供奉的邪神大人吗?!」 第1095页 「过了今晚它就?不再是?邪神了。」御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阴笑起来,「或者说,从五年前我把它藏起来的时候,它就?不再是?邪神,只是?一个终将被我献祭掉的祭品罢了。」 「藏起来……?」佣人一顿,他恍然回想起来,「的确,神社里我从来未见过邪神大人的尸体?,那些献祭失败的祭品也说从来没在海上神社里找到过邪神大人的尸体?,原来是?被御船大人您藏起来了。」 御船望向神社,勾起嘴角:「不可能有人在海上神社里找到邪神的尸体?的。」 「——我根本没把祂藏在海上神社。」 巨大的惊雷落下,白光闪烁中,一到骨鞭犹如闪电般扫开海上神社的神龛,木屑和撞铃四飞。 白柳胸膛起伏两下,他冷静地扫过这空无一物的神龛。 ——塔维尔不在这里。 这神社就?这么?大,基本都被他扫空了,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御船把塔维尔藏起来了。 黑色的骨鞭从白柳的身后狠狠甩下,白柳侧身躲过,鞭子横扫而?来,白柳不得不正面面对,黑桃期身压过来,他纯黑的眼珠专注无比地望着?白柳,语气里没什么?情绪:「这是?你和我的比赛。」 「你在分?神找谁?是?想输给我吗?」 黑桃手?上的骨鞭快速弯曲缠绕,绕过了白柳的肩膀,再被黑桃毫不留力地往下一扯。 白柳的双臂被撕裂而?下,血液喷涌而?出。 大屏幕外的众人传来狂欢声,主持人兴奋地尖叫起来:「黑桃将白柳缴械了!」 牧四诚直接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屏幕里血流如注的白柳,连脏话都说不出了。 「坐下!」唐二打抬手?将牧四诚用力地,一点?一点?地摁回了原位,他低着?头,拳头攥到发白,没看大屏幕,声音低沉,「相信白柳。」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刘佳仪的面板,使用解药技能】 白柳咬住解药瓶,侧头一转饮空,他断掉的双臂瞬间从肩膀处生?长出来,然后白柳目光凌厉地反手?一转,手?上的鞭子转为短刀,他左手?拉住黑桃的衣服,右手?握刀,对准黑桃的颈部狠狠削去。 黑桃侧头躲过。 在黑桃侧头的一瞬间,白柳化刀为鞭子顺着?黑桃侧头的力度缠绕住他的脖颈,目光冷凝地侧身一转,想借着?这个力度将黑桃撂倒在地。 黑桃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反应速度将双手?插入白柳缠绕在他脖颈上的鞭环内,强硬地向外拉动,震手?扩开。 在鞭环被扩开的一瞬间,白柳转动鞭柄,鞭子上的骨刺外翻刺出,扎入黑桃的肩膀,白柳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拉住鞭子向下一划。 黑桃的肩膀上被划出两刀巨大的创口,鲜血几乎飈到白柳的脸上,但很快又被大雨沖刷掉。 主持人尖叫声几乎掀翻观赏池顶:「白柳反杀!他用鞭子捆住了黑桃!」 「我不是?来献祭你的。」黑桃被胸膛剧烈起伏的白柳用鞭子捆住双臂无法动弹,但他却望着?白柳的眼睛,平淡地说,「你不是?我任务里的祭品。」 白柳手?上束缚的力度越发得紧,他脸侧落了一缕髮丝,血和膏脂在他唇边交融,他抬眸,声音很平静:「我知道。」 「所以我一定要赢你。」 第469章 邪神祭·船屋 「白柳将黑桃翻下了水!!」 主持人激动得手舞足蹈:「黑桃迅速反击, 用鞭子颤上了白柳的?脚踝,将他拖了下去,现在两个玩家都掉进海水里了!」 「刺激!」 「妈的?, 妈的?!」牧四诚手脚发凉,紧咬的?牙齿都在抖, 「这他妈还要打多久啊!」 王舜根本不?敢看大?屏幕, 他深唿吸几下,低头?看系统面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白柳目前的?人气?在一路走?高, 现在已经挺近前五十了, 排在48位。」 「他和黑桃的?胜负赌率现在掉到了4:1左右, 目前我们的?赌池增长速度……」 王舜点开面板,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哑声道:「——是比赛开始的?五十倍。」 这数据好到恐怖, 但没有人的?脸色因此而松弛。 ——这根本就是白柳靠着放弃免死金牌,拿命换来的?关注度。 廖科目光紧紧盯着大?屏幕上深蓝到近乎于?漆黑的?海水。 旁边的?柏嘉木捏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他吐出一口气?问:「廖叔, 你觉得黑桃能赢白柳吗?」 「不?好说。」廖科缓慢地摇了摇头?,他苦笑一声, 「逆神?在这里可能看得出点胜负端倪, 我是不?行的?。」 「我看的?话……」 廖科顿了顿:「一半一半吧。」 「一半一半?!不?至于?吧!场子里的?胜负率开的?都是4:1,说黑桃百分之八十能赢啊!」柏溢惊道, 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大?屏幕,急得直跺脚,「人呢?!能把屏幕亮度调高点吗?这根本看不?见人啊!」 「柏溢。」柏嘉木突然抬手摁住躁动的?柏溢,他抬头?望着柏溢慌乱的?脸, 神?情里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如果黑桃输了, 我们双人赛一定?要赢……」 柏溢下意识反驳:「黑桃不?会输的?!」 第1096页 「黑桃能输。」柏嘉木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捏住柏溢的?肩膀,他神?色里带了一点和年龄不?符的?严厉,「那些赌鬼可以觉得他不?能输,输了之后发疯辱骂黑桃,但我们是他队友,我们本就应该给他输的?权利和余地。」 「要是我们都不?能接受他输,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接受他输的?人了!」 柏溢的?肩膀慢慢地垮了下去,他神?色茫然,眼?睛里眼?泪溢出,喃喃自语般说:「……可是这傢伙没带免死金牌,输了,就死了啊。」 所有人都是一静。 「我开玩笑的?!」柏溢勐地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黑桃自己认输退出,那就没事了啊!」 没有人接柏溢的?话。 柏溢脸上的?笑缓慢地消失了。 黑桃在游戏池可能会打不?过就跑,因为那只是游戏而已。 但这个人在比赛里,哪怕上次陷进泥沼快被溺死了,也没有点过退出键。 黑桃是一个不?会在联赛里认输的?怪物,就好像联赛开始之后,他的?系统面板里【退出】这个按钮消失了一样?。 隔了很久很久,廖科低着头?开口:「……黑桃已经在所有人都不?接受的?环境里出生了,我们作为队友,就别让他最后也在所有人都不?接受的?环境里死亡了。」 「那也太过了。」 柏溢表情空白地仰着头?看向大?屏幕里波动的?水纹,他脸上有泪落下,慢慢张口: 「那让我们接受黑桃死亡,就不?过了吗?」 「……他甚至还没去过一次现实。」 屏幕画面一闪,从完全看不?清晰的?黑暗转明,海水中?搏斗的?两人重新出现在画面中?。 随着画面变得清晰,全场的?观众都惊叫起来,不?少人站起来试图凑近大?屏幕观看里面的?场景。 主持人狂乱地蹦跳着:「来了来了!一决胜负的?时刻来了!」 漆黑涌动的?海水里,黑白二色的?骨鞭交缠纵横,仿佛脱去皮肉的?游鱼白骨,在起伏汹涌的?海面下飞快窜动。 白柳的?脚腕上缠着黑桃的?骨鞭,骨鞭发力,把白柳整个人向更深的?海面下拖动。 「黑桃的?骨鞭正?在将白柳向下拖动!」主持人激动地握住话筒,「众所周知,黑桃的?骨鞭是游戏里数一数二的?高强度高判定?技能武器,杀手序列每年为这根骨鞭花掉上百万积分的?保养费用,只要缠住对手,基本就不?可能甩得掉!」 红色的?髮带被拖散,白柳的?长发在海水中?顷刻散开,他唇齿间溢出气?泡,眉目冷凌地反手挥出鞭子,化鞭为刀,朝着自己脚踝上的?骨鞭缠住的?地方砍去。 「白柳是想用匕首砍掉这根骨鞭吗?」主持人嘘了一声,「这判断可有点低级了,这基本不?可能。」 白柳手上的?短刀丝毫未停下,干脆利落地一划。 他脚边一道浓重血线在水中?融开,原本缠住白柳脚踝的?骨鞭掉落深海。 主持人看着那节在海中?掉落的?脚踝目瞪口呆:「……选手白柳,把自己的?脚踝给砍掉了?!」 「他成功藉此摆脱了黑桃选手的?骨鞭纠缠!」 白柳补充解药,被砍断的?右脚向外弯折,扭曲地长出,他脸上血色消失大?半,向上浮出海面深吸一口气?,大?雨疯狂地砸落在白柳的?面部。 他闭眼?用力唿吸,长发垂落肩下,在水中?墨一样?散开。 下一秒,海面下勐地冲出什么东西。 海面上的?白柳敏捷后游动,黑色的?鞭子仿佛要掀起巨浪般从白柳的?侧脸划过,在白柳的?的?右脸上擦出一道一指宽的?血痕,将他右肩的?衣服撕裂。 血液从白柳冷白的?脸上落下,滴进里晕开,融进他散落在水面的?长发里。 浮在海面上的?黑桃握着鞭子,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地望着白柳,碎发湿透后贴在了他的?耳廓和额前,将他的?眼?神?遮掩, 他抬手,鞭子势头?凌厉向两面划掀开水面,直冲白柳面门而来。 鞭子从白柳的?左侧擦过,划断了他左肩上的?长发,白柳深吸一口气?,低头?向深海里潜去。 黑桃紧跟着潜了下去,双腿併拢在水下飞速地游动潜行,看起来宛如一条正?在捕猎的?黑皮虎鲨,速度快到脸部被拉出虚影。 「哇塞!紧追不?放啊!」主持人激动地锤了一下围栏,「不?愧是黑桃!和黑桃对战过的?对手都说他的?身上水生动物的?影子,在水中?能完全发挥攻击优势,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白柳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啊!」 「瞎几把乱说!」牧四诚气?得撸袖子,要爬上摇臂锤主持人,「什么傻逼解说!」 唐二打强制摁下他:「在这里你攻击不?到他。」 大?屏幕上,白柳眼?看就要被一路勐追的?黑桃给抓握住腰部。 白柳旋身躲开,他望着游动到他正?上方的?黑桃,在两个人面对面对视的?一瞬间,黑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甩出鞭子,要缠住他的?腰部将白柳扯过来。 白柳在黑桃的?鞭子即将触到他腰部的?那一刻,鱼一般摆腰翻身躲开,向下游去。 「躲开了!!」主持人握拳喝彩,「好操作!」 第1097页 牧四诚也握拳怒喝:「牛逼!」 木柯长出一口气?。 刘佳仪双手握拳抵着下颌,她?盯着大?屏幕,嘴唇抿了抿,「看白柳现在的?移动速度,他套的?应该是我们当中?移速最快的?牧四诚面板,还是全速勐开的?模式。」 「但这模式只能持续五分钟。」 木柯一怔。 刘佳仪抬起头?看向大?屏幕:「如果五分钟内白柳不?能结束比赛,他就会处于?一种完全被动的?状态了。」 大?屏幕中?,水纹和泡沫一起翻滚。 向下穿越浅海域,水的?色泽和波纹消失,变得平静,仿佛海面上的?风浪不?存在一样?,白柳在深海里向下潜行,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而他的?身后不?远处跟着同样?向下潜行的?黑桃。 黑桃目光直勾勾地望着白柳,他一次都没有偏移视线,仿佛这么偌大?的?一个海域,只有白柳一个存在值得他放上全部注意力去追行。 海域深处蔓延出温润的?白光。 白柳迅速地侧摆双脚,向白光散出的?地方游去。 他游动到了白光的?正?上方,然后就停止了动作,像是一片落叶一般,慢慢地飘坠了下去,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倒映着这海底仿佛会唿吸的?白光,和白光中?心那个人。 塔维尔仿佛是在沉睡,垂着头?,手脚,双眼?都被无数丝线缠绕着,银蓝色的?捲髮和沾染血迹的?白色狩衣在水下盪开。 他的?心口挂着从白六哪里换来的?逆十字吊坠,在海面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晕,映照着他被丝线缠绕得模煳的?面庞,深蓝色的?海水在他脸上氤氲出层层水纹光影。 顺着塔维尔丝线往上看去,丝线连接的?另一端赫然就是那艘在风浪里在海面上位置佁然不?动的?海上神?社,塔维尔被这些名为痛苦的?丝线悬吊在了船下,变成了一个稳固船只的?【锚】。 在见到塔维尔的?一瞬间,黑桃和白柳的?系统面板同时跳出: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黑桃找到最痛苦的?祭品(塔维尔),请您在邪神?祭风雨夜过去之前,献祭对方!】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将邪神?的?灵与肉集齐于?一处,请您在邪神?祭风雨夜过去之前,献祭对方!】 第470章 邪神祭·船屋(完) 在?任务提示弹出的一瞬间, 黑桃的鞭子没有片刻犹豫地甩出,尖利的鞭尖直指悬吊在?水中的塔维尔心口! 白柳在?水中旋身,目光凌厉地挡在?了塔维尔的前面, 抬鞭挡住了黑桃进攻过来的鞭子。 黑桃的鞭子甩在?白柳的鞭身上?,白柳被这?鞭子巨大的力度推得?后移一截, 靠在?了身后的塔维尔的怀里, 紧咬的齿间细密的气泡冒出,从溢散的长髮里飘扬而上?。 塔维尔的身体被推动了一下, 他银色的长髮和白柳黑髮缠绕在?了一起, 原本静止不动的塔维尔缓缓地抬起了垂落的头?。 他银蓝色的眼睛被层层丝线蒙住, 但但依旧伸出手环抱住了落进自己怀里的白柳。 塔维尔口的逆十字吊坠光芒突然变盛,在?这?耀眼的白光里,白柳周围生出一层水纹的空气屏障, 让他能够在?水下顺利唿吸。 「白柳?」他在?白柳耳边轻声问,「是你吗?」 白柳很轻地说:「是我。」 「我来找你了。」 白柳听到塔维尔很轻地笑?了一下:「你每次来见?我,总是这?样狼狈。」 黑桃的鞭子猝不及防地甩过来, 白柳刚抬手要挡,塔维尔将他拉到身后挡住, 面容浅淡地伸出右手举到身前, 张开五指,夹杂着白色光晕的水纹从他手掌前层层散开, 形成一道乳白色的朦脓水屏障,挡住了黑桃甩下来的鞭子。 泛着光的水纹涟漪一圈一圈地扩开,就像是海里有一阵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风一般,将屏障两边对峙的黑桃的短髮和塔维尔和长发吹开, 两个人一模一样的面孔隔着屏障对视彼此,都是如出一辙的面容平静。 「不认输吗?」蒙着眼睛的塔维尔轻声问。 黑桃脸上?毫无情绪:「不认。」 他的鞭子抬起, 凌厉甩下,用一种几乎要划破空间和时?间的力度抵上?了那面水屏障,用的力道在?针对水纹墙对面的塔维尔,眼神却?一错不错地落在?被塔维尔拉在?身后的白柳脸上?。 「我不认。」黑桃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赢白柳。」 「我要献祭你,然后做他最合格的纪念品。」 水纹墙出现裂纹。 塔维尔眉眼未动,声线平和地反问:「你知道你是谁的纪念品吗?」 黑桃透过满是裂纹的水纹墙望向眉目浅淡的塔维尔,在?塔维尔的水纹墙碎裂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白柳毫不犹豫地将塔维尔拉向了自己身后,手上?的鞭子转成短刀,转动着刺向水纹墙后的他。 短刀从黑桃的侧脸划过,血液从线状的伤口里散出,晕在?海水里。 黑桃脸上?罕见?地出现空茫的表情。 刚刚那一瞬间他原本可以?躲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白柳凝视他的的眼神的时?候,黑桃腰后的那个子弹伤口突然刺痛了一下,让他没有躲开白柳刺向他的刀。 第1098页 在?保护塔维尔的时?候,白柳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好像他并不存在?于他的眼睛里一样。 在?白柳那一刀挥出的一刻,缠绕在?塔维尔右手手腕上?的丝线消失,与此同时?,黑桃的右手手腕上?被繫上?了一根丝线。 「你和我之?间的痛苦是恆定的。」塔维尔声音在?水里模煳又缥缈,隔着水纹墙只在?黑桃耳边响起,「当我因为白柳对我的爱感?到多少幸福,你就会感?到多少痛苦。」 「当你会因为白柳对你的爱感?到多少幸福,我也会因此而感?到多少痛苦。」 「我们当中必然有一个会是神的祭品,是白柳的【锚】,是被牺牲的祭品。」 白柳步步紧逼,黑桃不断后退,水中不断有血色晕开,白柳每挡在?塔维尔身前进一步,塔维尔身上?的丝线就少一根,而缠绕在?黑桃的身上?的丝线就多出一根。 这?些名为痛苦的丝线缠绕得?越多,黑桃的动作就越是迟缓,越容易受到白柳攻击的伤害,最后,黑桃几乎整个人被丝线捆成了一个蛹,被悬吊在?海上?神社下面,代替了变成了新的船锚。 这?些丝线的另一端连着船型神社,这?让黑桃身上?几乎同时?背负了这?些沉重的【痛苦】和那个巨大的海上?神社的重量。 黑桃在?水下用尽一切力气地抬起头?来,透过丝线盯着在?他面前完全解开丝线束缚,拥抱着白柳对他微笑?塔维尔。 塔维尔仿佛神明一般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眼神里全是怜悯:「现在?你懂了吗?」 「你永远赢不了我。」 「我……不懂。」被困在?【痛苦】里黑桃嘶哑地说,「但我一定要赢你!」 他蛮横地张开双手,束缚地极紧的丝线勒紧他的血肉和骨头?里,血液从伤口奔涌而出,黑桃望着塔维尔那双银蓝色的眼睛,意识有些微弱的模煳,他止不住地向下坠去。 好重啊。 他从来没有背过这?么重的东西,他打?比赛连道具都不带,就是因为嫌重,行动起来不自在?。 原来【痛苦】是这?么重的东西吗。 黑桃从诞生开始,就没有体会过【痛苦】这?种东西。 人的喜怒哀乐到了他这?里都缺乏被体会的一环,胜利之?后的相?拥而泣,失去挚爱的痛苦嚎哭,获得?理解时?的喜悦快乐,他统统都不理解。 就算曾经被簇拥在?胜利,痛苦,和欲望的中心,他就像是被隔离在?这?些情绪之?外的一个怪物,伸手去触摸这?些情绪的时?候总是陌生和奇怪的。 他唯一的执念,就是他在?塞壬小镇里诞生的时?候,有个长马尾,白衬衫的奇怪男人逆光背对着他微笑?,脸上?的五官模煳不清,伸手递给了他一根黑色的骨鞭。 「这?是你前身的遗物,我原璧归赵,还给你。」 黑桃抬头?望着这?个奇怪的男人,他张了张嘴,那个时?候他还不会说话,只是发出了一些不成调的音节。 男人笑?了笑?,蹲下来垂眸望着趴在?地上?的黑桃:「我允许你诞生的唯一目的——」 「——就是你会用自己的胜利和存在?让人痛苦。」 「痛苦的心都是黑色的。」男人轻笑?一声,将黑色的骨鞭放在?了他的头?侧,「就叫你黑桃吧。」 原来这?就是那个男人要让他做的事情。 原来这?就是【痛苦】。 黑桃慢慢地垂落眼皮,身体被捆住向下坠落,他松开了口,无数气泡穿过他的脸上?涌。 ……白柳在?痛苦的时?候,也是这?么难受吗? 「黑桃。」 「醒过来。」 「不要沉溺于痛苦的幻觉里。」 白色的骨鞭穿过海水,宛如一道闪电般噼来,黑桃面前的水纹墙被打?破,他勐地回神,他面前不再是那个抱着白柳微笑?的神明塔维尔,而水纹墙后无悲无喜地注视着他的塔维尔。 塔维尔那双银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望着黑桃。 「你对白柳欲望已经强盛到你会被我眼睛上?的【门】影响了。」 「之?前,你从来没有精神值下降过吧?」 【系统警告:玩家黑桃精神值跌落20!请注意不要被潜意识中产生的幻觉所?迷惑!】 黑桃没有回答塔维尔,而是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地抬手,狠狠对准水纹墙砸下,他的声音带出一种执拗的嘶哑:「我要赢!!」 白柳化鞭为刀,从水纹墙后刺出,就和黑桃刚刚幻觉中一样,毫不犹豫地直冲黑桃面门而去! 丝线瞬间吊上?了黑桃的右手,他的鞭子和白柳的短刀撞上?塔维尔的水纹墙,爆发出巨大光亮和风浪,两个人都没有退缩,反而在?这?一刻不依不饶地前沖加力,他们的武器互相?抵押,脸上?的神色近乎狰狞地爆发出吼叫。 「给我输!!」 「我要——赢!!」 大屏幕外。 主持人慢慢地放下了话筒,长张了嘴巴,他已经看傻了,连解说都顾不得?了。 全场观众鸦雀无声,几乎让人无法想像这?是一场季中赛以?来观众最多的比赛。 牧四诚神色恍惚地望着大屏幕里的白柳,几乎在?怀疑自己。 这?个声嘶力竭的人……是那个白柳? 第1099页 柏溢完全看呆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黑桃这?么拼尽一切,形容狼狈地追求胜利的时?候。 这?两个在?外面都冷淡自若的人在?这?场游戏的尾声里为了一场不知道通往何方的胜利不顾一切地互相?厮杀,甚至厮杀的样子都不太好看,拳打?,脚踢,咬在?对方胳膊上?不放,踢对方的膝盖,砸对方的后颈,完全失去了章法。 ——就像是两个在?游戏里互相?撕扯,想要赢过对方的小孩子。 在?扭打?期间,白柳和黑桃的身上?都在?不断地生成丝线,连接到神社,他们被这?些丝线牵动着,仿佛是被神明操纵的木偶,但这?幅完全不管丝线挣动着去攻击对方的野蛮样子,就像是两个生出了自己神志,想要脱离掌控的傀儡。 两个人再次击打?后退开。 白柳的身体表面盈着一层气膜,他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从左边眉尾到右边唇角都是各种伤口,有些深可见?骨,正?在?往外渗血,肩颈和背部都连着丝线。 他抬手擦了一下嘴边的血,眼睛直直地看向对面的黑桃。 黑桃的唿吸很急促,他反手握着自己手里的骨鞭,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脸都被白柳揍得?鼻青脸肿了,右手和左手手腕都连着丝线。 塔维尔被悬吊在?两人中间。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转身举起骨鞭,再此恶狠狠地向着中间的塔维尔沖了过去! 「我要献祭他!!」黑桃哑声呵斥,他高?举着鞭子,对准白柳的肩膀划过,眼睛里露出一种不死不休的执拗,「让开!!」 白柳的肩膀直接被黑桃的鞭子打?断,他手上?握住的鞭子跌落海底,他怒意勃发地死死咬住黑桃的手腕,牙齿嵌入皮肤,血肉模煳地闷声嘶吼:「我不许!!!」 黑桃咬牙,他放开鞭子,举起拳头?砸向白柳的右眼眼睛,白柳松开牙齿,侧脸躲开,同时?一脚踢在?了黑桃的膝盖上?。 两个人扭打?着向下坠落。 黑桃龇出牙齿,狠狠咬在?了白柳的肩膀上?。 他感?觉到白柳的肩膀因为疼痛颤抖了一下,他感?到他腰后那个伤口疼痛得?他脑子好像快要炸开。 他感?到在?这?冰冷的海水里,他的眼眶不知道为什么发起烫来了。 那么多场游戏胜利,可能都是因为白六一开始对他命运的裁决,让他下意识地去追逐了胜利,选择了那个让所?有人痛苦的结局。 唯有这?场,只有这?场—— 是他自己承受痛苦,是他自己想要赢!! 黑桃表情狰狞地用力下咬,咬到白柳的肩膀变形流血,白柳闷哼一声,他听到了自己肩胛骨被咬碎的声音。 没留给白柳片刻恢復的时?间,黑桃右手一拳砸在?白柳肚子上?,几乎是兇狠地将白柳揍进了海底,他揍了白柳的右手上?迅速生出了一根透明丝线,黑桃没有停留,他迅速转身上?游去抓塔维尔。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了玩家木柯的个人技能(闪现一击)。】 失去了一只手的白柳骤然闪现,挡在?了塔维尔的面前,他抬起被血水浸透的长髮,用一种阴狠的目光看向游到了他面前的黑桃。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在?这?种恐怖游戏里输给这?个人。 ——然后输掉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你以?后会一直陪我玩游戏吗?】 【嗯。】 谢塔认真的回答还迴响在?白柳耳边。 骗子,谎言,根本不是这?样。 如果从那时?候到现在?,我至少赢过你一次,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是不是那个成为邪神的人就会变成我自己? 白柳干脆抬手,力道狂勐地将刀插进了黑桃的心口,将刀抵住黑桃的心口,握住刀柄转了一圈拔出。 黑桃的心口瞬间爆发出一阵血雾,白柳插刀的左手上?瞬间被繫上?一根透明丝线。 两个人伤痕累累地退开半步,但不等对方喘息一次,又迅速靠近,宛如爆发了野性的勐兽般贴身举鞭厮杀。 海面上?的雨渐渐停息了。 坐在?小船上?的御船看见?平静下来的神社,脸上?忍不住出现喜色:「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祭品已经献祭成功,我们可以?许愿了。」 「是。」船夫鞠躬,开始撑船。 船夫撑到神社,御船稳稳地跳了上?去,他的背后骤然炸开大朵烟火,在?夜空里绚丽如星空花火。 旁边的佣人轻声解释:「御船大人,现在?雨停了,延迟的烟火大会现在?应该开始了。」 「时?候正?好。」御船抖抖衣服,向着一片凌乱的神龛走去,脸上?带着一种掩不住的得?意,「许愿的时?候就该有这?样热闹的背景。」 他们刚没走两步,整个神社就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再扯动一样,剧烈地颤动起来。 佣人惧怕地尖叫起来,御船神色惊愕地扶住神社前的石灯笼:「怎么回事?!梦里的邪神明明告诉我马上?就能安全许愿了……」 还没等他说完,船型的海上?神社整个翻了过去! 御船直接掉进了海水里! 他惊慌失措地四肢扑棱,大片的气泡从他惊恐中睁开的嘴巴中跑出。 第1100页 海面下,白柳和黑桃几乎已经打?得?看不出个人形了,他们身上?都全是丝线,血液不断从他们身上?大大小小,各种伤口里溢出,他们互相?拉锯着,争夺着中间再次被丝线封印沉睡过去的塔维尔。 御船掉在?了塔维尔的上?面,恐惧地划动双手想往水面上?面去,他清晰地意识到,只要被这?两个人打?斗擦到一下,就必死无疑。 但事与愿违,白柳一根骨鞭精准地颤上?了御船的脚踝,将他像水球一样扯过来丢到了黑桃那边去,藉此阻拦对方拖延时?间。 而黑桃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御船就被这?两个人像是丢沙包一样丢来丢去,很快就窒息了,他脸色发紫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胡乱地蹬腿,被丝线缠住了双腿,塔维尔被他的蹬腿的力度扯得?向下沉了一下,翻过来沉没的船型神社此刻也彻底没入水中,和塔维尔一起向下缓缓沉去。 白柳伸手去够塔维尔,被黑桃粗暴打?断,他没够住塔维尔,只够到了塔维尔身上?的丝线。 黑桃摁住白柳的肩膀,背后挡住白柳,卡住白柳的移动位,去抢白柳手上?的丝线。 白柳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等了很久,终于等到黑桃背位靠近他的这?一刻。 在?黑桃还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时?候的那一瞬间,白柳勐地回头?,他闭着眼睛吻住了黑桃。 黑桃的瞳孔一缩。 同时?,白柳向上?扯动塔维尔,他握住塔维尔的双手,用一种堪称残忍的方式限制住了黑桃移动,将塔维尔从背后推进了黑桃的身体里。 正?被白柳吻住的黑桃瞳孔瞬间扩散,他感?到自己的心口重重一跳,嘴里被白柳推进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枚硬币。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灵魂融合】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白柳使用灵魂交易技能与玩家黑桃的灵魂交易过,现在?灵魂归位,交易凭证钱币位于黑桃身上?,该交易生效。】 【玩家白柳正?式拥有玩家黑桃的灵魂,拥有使用玩家黑桃系统面板的权限。】 【玩家白柳使用黑桃的灵魂纸币,切入玩家黑桃的系统面板,准备点击游戏退出键。】 【系统警告:玩家白柳是否确定点击玩家黑桃游戏退出键?玩家黑桃现在?正?处于比赛中,退出默认为认输弃权。】 【玩家白柳确定。】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退出游戏,游戏结束。】 烟火在?海面上?大朵地绽开,绚丽斑斓,令人头?晕目眩,海面下,被丝线束缚的御船死不瞑目的御船嘴巴大张,神情扭曲痛苦地和沉在?海底的神社躺在?一起,仿佛他才是今天晚上?那个被献祭的祭品。 船屋里的小葵望着远处消失的海上?神社,她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是一道平静的那声,很轻柔,又熟悉,像是那个叫做塔维尔的邪神,又像是白六的声音。 【神实现了你的愿望。】 【有人来救你了。】 小葵扶着船屋的纸门,望着天边炫美?烟火,眼泪愣愣地落下。 这?场折磨他们的祭品游戏,终于,结束了? 观赏池。 大屏幕熄灭的一瞬间,坐在?板凳上?的流浪马戏团和杀手序列的人都同时?站起,沖向大屏幕的两边。 大屏幕的两边是玩家登出口,刚刚那种生死一线地厮杀,无论是白柳和黑桃出来都一定状态不好,需要人接应。 果不其?然,白柳一个跨步走出来,第二步就倒了下去,黑桃更是直接连走都没走,直接在?登出口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白柳被唐二打?和牧四诚接住了。 他脸色苍白地呛咳了好几下,身上?头?发上?全是海水,能闻得?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那边廖科和柏溢刚要伸手去接黑桃,结果廖科眼疾手快扫到了什么,拉住柏溢往后勐退几步,厉声呵斥道:「等等,不要靠近黑桃!!」 倒在?地上?的黑桃咳了一声,摇摇晃晃地,自己撑着手肘跪立而起。 他缓慢地抬起了头?。 整个观赏池响起了巨大警报声。 【系统警告:请各位玩家迅速远离污染源,使用精神漂白剂维持自己精神值!】 【检测到游戏中有顶级污染npc外逃!!】 黑桃沾着湿碎发的脸上?,是一双银蓝色的眼睛。 第471章 挑战赛 观赏池里突然喷出?了大量的精神漂白剂烟雾, 整个观赏池云遮雾罩,一片白雾,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能听到不停地传来观众的呛咳声和抱怨声。 「什么情况啊?什么npc外逃?」 「我?还在等比赛结果呢!这下?好了,啥也看不见了。」 柏溢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看见离他不远的黑桃跌在地上?, 下?意?识伸手去扶,被廖科强制制止了。 「不行!!」廖科将柏溢拖到自己身后, 点出?了自己系统里的道具面板, 全副武装地正对倒在地上?遍体鳞伤,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黑桃,别?过头目光深沉地警告,「黑桃现在极其危险。」 「不想离开?游戏就发疯自杀, 现在你们就先老实一点!」 「千万不要看到他的眼睛。」 廖科拖着柏嘉木和柏溢飞快地后退,很快就退到了观赏池内围的边缘,他们站的位置只能看到黑桃在白雾中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形轮廓。 第1101页 这个轮廓正在努力地想要站起, 但似乎是因为?伤得太重了,怎么都无法做到自己站起来, 站起几步就又倒了下?去, 但却又特别?执着地再摇摇晃晃地撑着身体,再站了起来。 爬起, 趴下?,爬起,趴下?。 黑桃似乎是想要去找谁,朝着一个方向用一种近乎爬行的方式在挪动?,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刚刚变成人?形,四肢还不太协调, 无法正常走路的蜥蜴。 柏溢看得心口发颤:「我?们就这样不管他吗?」 廖科神色凝肃:「我?们现在没有?能力管他。」 「我?们是他的队友啊!连扶他一下?都不行吗!」柏溢眼眶发红,声音都在抖,「他是为?了我?们的比赛才伤城这个样子的!」 「他什么都不懂!是我?们强行把他带上?赛场,教他比赛,让他去赢这些游戏,禁止他去现实。」 「我?们教了他那么多有?利于我?们这些活在现实里的人?类的规则,但一次都没让他拥有?过我?们给现实里的人?的友好待遇,他就算在我?们面前?,也活得像个怪物?。」 「每个人?都恐惧他。」 柏溢眼泪流下?,他哑声反问:「如果现在连我?们这些利用了他的队友都不愿意?去扶他了,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廖科张了张口,他握紧拳头,低下?头:「你们不准去扶。」 「我?去。」他抬起头说。 柏溢一急:「我?不是逼你去的意?思!我?是说我?去就行了!」 「你们都不用去。」迷雾中,有?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微微弓着背握拳呛咳着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很和煦的笑,脸色有?些苍白,肩膀上?披着一件血迹还没干的制服,轻声说,「会有?人?去的。」 廖科长?出?一口气,他看着对面的男人?,脸上?终于带出?了一点真心的笑来:「你总算来了。」 柏溢和柏嘉木呆滞地看着这个突然从白雾里走出?来的男人?。 柏嘉木原本紧绷的肩膀一瞬间放松地跨了下?去,柏溢更是直接眼泪飈出?,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扑过去抱住对方嚎啕大哭:「队长?!!」 「我?们输了单人?赛!!」 陆驿站眉眼弯弯地接住哇哇大哭的柏溢:「是吗?看来我?刚刚错过了一场很精彩的比赛。」 「是我?来晚了。」 白雾中,黑桃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前?行,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走一步倒一步,血液顺着发尾和衣角滴落在地,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耳边是系统循环播放的刺耳警告声: 【请各位玩家不要靠近玩家黑桃!他现在处于危险的怪物?书?状态!】 【请各位玩家远离玩家黑桃!】 【请任何人?不要靠近玩家黑桃!】 哦,让他们远离我?。 现在他的脑子才缓慢地处理了传到了他耳朵里的声音信息。 黑桃倒在地上?,他膝盖弯曲,单膝跪立撑着地面想要再爬起来,他一边起身一边平静地想。 这个警告系统也不用给的吧,多此一举了。 这些人?,这些玩家,不用警告也不会靠近我?啊。 他们那么害怕我?。 ——就像是害怕游戏里的怪物?一样。 黑桃走了一步,他的膝盖一折,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鲜血和海水从他垂落的发尾旁边滴落,血泊从他跪着的膝盖旁边氤氲开?,黑桃有?些恍惚地想起来。 对啊,我?本来是个游戏里的怪物?。 本来就不该有?任何人?靠近我?,我?的天职是杀死这些靠近我?的人?,让他们恐惧,痛苦,让他们在自己的欲望当中溺死。 我?诞生和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这个。 【不是这样的。】 黑桃突然想起陆驿站和他说过的话,那个奇怪的预言家靠在杀手序列的阳台围栏上?,笑着望向他,伸手温柔地拍了拍的他的头,告诉他说: 【不是这样的,我?们黑桃的存在不是为?了让别?人?痛苦和恐惧,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生命是为?此而诞生的。】 【你一定是因为?某个人?对你的爱而诞生的。】 【而你的存在,也一定会让这个人?觉得幸福无比。】 那这个人?是谁?黑桃问。 陆驿站笑着回答:【那个人?就是将你带入现实,将你变为?人?类的人?。】 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吗? 黑桃望着自己膝盖下?的血,望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望着周围空寂无人?的白雾,发自内心地产生了疑惑。 那么多人?类,这个人?为?什么要爱他这么一个讨人?厌的怪物?呢? 「白柳,你去干什么!」牧四诚的声音急切地响起,「草!那边是黑桃!系统不让过去!很危险你是没听到吗!」 「白柳,你现在受这么重的伤,不要再乱来了!」唐二打略显严肃地警告。 「不要过去。」木柯轻声祈求,「黑桃的事情,有?他的队友先处理,你先休息,好吗?」 「白柳。」最后挡在白柳面前?的是刘佳仪,她静了很久很久,才开?口,「你想去就去吧。」 「我?知道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第1102页 从头到尾,都没有?白柳回答的声音,他似乎只是沉默又决绝地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这些人?,步履摇晃地拨开?白雾朝他走来。 黑桃缓慢地抬起头来,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同样狼狈的人?影,这个消瘦单薄人?影和他一样走几步就要晃一下?,一步一顿地朝他所在的地方靠近。 无论有?多少人?阻拦,一步都没有?后退。 刺耳的警告声越发尖锐: 【请任何人?不要靠近玩家黑桃!】 【有?那么多人?类,这个人?为?什么要爱我?一个让人?恐惧的怪物??】黑桃疑惑地问陆驿站。 【他好奇怪。】 陆驿站笑了笑:【我?也觉得他好奇怪。】 【但你见到他的时候,应该会很喜欢他。】 当时的黑桃不假思索:【我?不会喜欢他的。】 陆驿站笑问:【为?什么?】 黑桃直白地回答:【因为?我?不明白喜欢。】 白柳走到了跪在地上?的黑桃面前?,他脸色惨白,唿吸急促,脚踝和手腕上?的伤口都还渗出?血迹,在地上?拖了一路。 他垂眸看着对着仰着头看向他的黑桃,眼睫上?落了一滴混杂着海水的血。 白柳向黑桃伸出?了手,手心里是那枚游戏硬币,他浅淡地开?口:「我?赢了。」 那一瞬间,黑桃无法自抑地流下?了眼泪来。 他不懂这眼泪的含义,就像是他不懂很多东西,他不知道在这一刻,他一直以来疑惑的所有?人?类的情绪,喜欢,讨厌,恨,爱,嫉妒,追寻,痛苦,不甘,都在此刻被他体会了。 「我?输了。」黑桃无意?识地流着泪,他握紧拳头,「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纪念品。」 白柳顿了顿,他将硬币收起,单膝跪在了黑桃面前?,拿出?了一卷绷带缠上?了黑桃的银蓝色眼睛,白柳一圈一圈地缠着,认真又细緻,两?个人?唿吸很近地交错。 「不是。」黑桃听到白柳在他耳边说,他的声音里好像带着笑意?,「你合格了。」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危险性已被处理,危险警报解除。】 旋转喷洒的精神漂白剂的喷头停止了喷洒。 在白雾散去的一瞬间,柏溢激动?地沖了上?来:「黑桃!!队长?回来了!」 同时,流浪马戏团也上?来搀扶起了白柳。 被缠住双眼的黑桃被放上?了担架,廖科在旁边颇为?愧疚地握住他的双手:「有?什么不舒服的吗?等下?我?送你回杀手序列办公室,给你看看伤口。」 「我?好痛。」黑桃哑声说,「又好重。」 黑桃从比赛到现在,廖科从来没有?听到他喊过一次痛,现在听到心口都跳了一下?,但紧接着又听到后面一句,又疑惑了起来:「重,什么重?」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黑桃一字一顿地描述,「好沉重。」 「是正常的。」陆驿站走上?前?来,他笑眯眯地摸了摸黑桃的额头,「因为?灵魂和爱,都是很沉重的东西。」 「诶……」柏溢发现了黑桃左手的手里攥着一张纸一样的东西,好奇地想去扯,「黑桃你手里是什么?」 黑桃勐地攥紧:「我?的!」 「不抢不抢!」柏溢瞬间松开?双手做举手投降,他哭笑不得,「我?以为?是你从游戏里带出?来的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想给你看看。」 「不是。」黑桃说,「是白柳刚刚给我?的。」 柏溢小心地提问:「你现在眼睛被蒙着,要我?帮你看看白柳给了你什么吗?」 黑桃躺在担架上?了静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松开?被他攥得皱巴巴的小纸条。 柏溢看清这纸条上?写的是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一张再简单不过的小纸条了,上?面写的东西也很简单,是一串十二位的数字。 ——那是一个现实的坐标。 通往白柳的出?租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桃(对着纸研究了一个月):这是什么? 给出了房间门牌号,当晚就等着自己男朋友过来找自己的不具名白先生:…… 桃目前记忆还没完全融合,处于混乱阶段。 第472章 挑战赛 白雾消散, 观众池里的一切又变得清晰可见。 系统机械的播报声响起: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主动?退出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赢单人赛,积1分】 【《邪神祭·船屋》游戏结束,恭喜流浪马戏团赢得单人赛。】 观众席上落针可闻。 摇臂台上的主持人深吸一口气, 他望着台下所有观众呆滞的脸,抖着手高?声叫了起来:「白柳赢得了比赛!!」 「他打破了黑桃的不败神话!!成为了首位在单人赛中战胜黑桃的玩家!」 坐在木板凳上的王舜神志不清地?看着系统面板上全面勐涨的数据, 他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计量单位。 赌池中的积分以比赛开?始四百倍的速度在增长, 在眨眼间就翻了近乎一倍,流浪马戏团其他成员的人气就像是坐上了火箭般, 以一种折射的角度在数据面板上向右上方?冲击。 刘佳仪的名次跳跃式地?勐窜两下, 最终停在了52。 第1103页 唐二打的名次跳到了67。 牧四诚直接冲进了前五十, 48位。 木柯名次升到了77。 而?白柳……王舜几乎是颤抖地?点开?白柳的人气统计面板,他盯着最后那个名次数据反覆确认了三次,才?瘫软在了板凳上, 王舜双手撑住板凳边沿避免自己脱力?滑落下去,他目光空洞地?长唿出了一口浊气。 白柳最终名次,第六名, 他进入了人气前十,是绝对的明星玩家了。 一场比赛, 通过拉动?自己成为明星队员带动?全员人气, 让全员成功在团赛之前拿到了免死金牌,这和白柳之前预计的一模一样。 这简直是……简直是…… 「白柳!!」 一直沉默的前排观众在看到比赛结果之后, 突然站了起来,他们无论?是喜是悲,都兴奋得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们振臂摇动?,嘶吼高?唿, 目光看向的,嘴里喊着的,都是这场精彩比赛里最终赢家的名字: 「白柳——!!」 「白柳!!!」 后排的观众在这种氛围的感染下也纷纷战起,跟着一起高?唿起来,整个观众池很快只剩下一种声音,就是高?唿白柳的声音,丹尼尔直接双脚站在围栏上跟着举起双臂,笑?嘻嘻地?和其他观众一起喊白柳的名字,最后就连摇臂上的主持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这是个奇蹟!!」主持人声音都喊哑了,「这是个一个崭新的神话!一个第一次参加联赛的新人打破黑桃单人赛比赛的不败神话!」 「让我们为这位勇敢的新人献上我们最衷心的祝福——我们的积分,掌声和欢唿!」 观赏池里掌声连绵不绝,还有人不断尖叫着白柳的名字,脱下衣服高?举来转圈,往观赏池内部丢衣服,观赏池内部也闪烁起了电子菸花,本来是没有这个环节的,这种突然响起电子菸花的情况一般来说都是观众给选手买的,表达自己对选手的喜爱。 而?通常选手也应该回应互动?。 一般回应互动?的方?式是捡几件丢进来的衣服签名,再丢回去,之前的明星选手在打了很精彩的比赛的时候都有这么一遭,算是比赛传统。 王舜上前附身到白柳耳边解释了一下,白柳点头表示理?解,他转头淡淡地?扫了观众席一眼。 观众席被?白柳这眼一扫,瞬间叫得更激烈了,衣服鲜花不间断地?往台上扔,唐二打注意到还有扔内衣裤胸罩和袜子的,他神色严肃地?捂住了刘佳仪的眼睛。 已?经看到的刘佳仪:…… 王舜觉得又是尴尬又是激动?:「还有种方?式是你脱衣服下来签名丢回去,有些明星玩家也会这么干,观众回应会更激烈,投注的积分也会更多?。」 被?捂住眼睛的刘佳仪平静地?开?口:「红桃就喜欢这么干,她上次脱了自己的高?跟鞋和丝袜签名丢了下去,积分沖速是之前的两三倍。」 唐二打又默默地?放开?了刘佳仪的眼睛。 牧四诚无语地?草了一声:「这不是出卖色相吗?」 「这种效果更好,就选这种吧。」白柳若有所思地?用食指抵住下颌,「难得我色相有这么值钱的时候。」 牧四诚:「……」 靠,忘了这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了! 旁边另外三个大男人都是一顿,他们目光微妙地?从?上到下审视地?看了白柳一遍,白柳浑身上下就穿了一件湿透的白衬衣,一件正在滴水的西装裤,还有正常规格的黑皮鞋和白袜子。 唐二打顿了一下,强自镇定地?给出建议:「不用强求,现在的积分沖速很快。」 「你身上没什?么能?脱。」刘佳仪直白地?点出,「他们要贴身的衣服才?买帐,你要脱只能?脱内……」 木柯冷静地?捂住了刘佳仪的嘴:「我个人觉得正常互动?就好。」 「一般来说要脱三件。」王舜握拳咳了一下,他看着眼前的白柳,有种眼神不知道该放哪里的不自在,「……还是算了吧,会长。」 「嗯,三件吗……」白柳顿了顿,往观众席走去,他脸上带出那种营业的微笑?,「三件还是可以的。」 他说着,抬手向后一拉,扯掉了自己头髮的发圈,湿透的长髮瞬间垂落肩膀,白柳抬眸,脸上带着笑?,将发圈往观众席一抛。 「哦哦哦!!」观众顿时蜂拥而?上,尖叫起来,「白柳,我爱你,丢这边!!」 白柳垂下眼帘,单手扯开?自己衬衫的领带,咬开?王舜递给他的记号笔盖子,在领带上低头签上名字,再捲成一束,轻飘飘往前排一扔。 「啊!!!!我的我的!我抢到了!」 观众们兴奋到快变形了。 牧四诚眼睛都快看直了,他大受震撼。 这人脱衣服未免过于熟练了!他没有羞耻心的吗! 白柳的两指伸进自己的领口,夹住一件绷带扯出,往观众席一扔,然后神色平静地?转身,根本不管身后为此疯狂的众人,就像是一个完成了任务的游戏玩家一样归来了。 「好了。」白柳侧眸看向王舜,「现在全员都有免死金牌了,对吗?」 王舜也看傻了,愣愣地?点了点头:「会长您是第六名。」 「第六名?!」牧四诚惊恐地?叫了出来,他指着白柳,「这人已?经第六名了?他是在坐火箭吗?」 第1104页 「和坐火箭差不离了。」王舜哭笑?不得,「你们的人气也都进了前一百,除此之外,高?层玩家的人气在这场比赛后也受到了影响,有所变动?。」 「黑桃人气出现了明显的下滑,从?第一跌倒了第二。」 「那也就是说,原来的第二变成了第一?」木柯皱眉问,「我记得原来的人气第二是……」 王舜苦笑?,他侧身让出,看向对面杀手序列里那个笑?眯眯地?看着这边的男人,目光无奈:「是的,现在的人气第一是逆神的审判者,游戏里排名第一的战术师。」 「你们接下来团赛的重?点关注对象。」 在短暂的狂欢过后,观众池在主持人歇斯底里的唿吁下平静了下来,主持人扯着个嗓子吼:「现在请双方?战术师上前握手,为下场双人赛预热,并且给出下场参赛队员名单。」 白柳正在被?一群队员缠绷带,闻言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起身上前,脸上无波无澜。 逆神脱下了肩膀上的外套,他看向白柳,一步一步地?向着这边走来。 两个人在大屏幕中间相遇了。 逆神先伸出了手,他脸上带着笑?,真诚询问:「伤怎么样?」 「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白柳从?逆神右肩上一扫而?过,语气淡淡,「撑不住就直接认输吧。」 「我不介意。」 逆神挠头,哈哈大笑?了两声:「这是在和我说垃圾话吗?」 「不。」白柳语气平淡,他伸出了手握住逆神的手,「一个真挚的建议而?已?。」 「黑桃已?经下场,按照他的状态,应该短时间内上不了比赛了,双人赛虽然是你们的优势项目,但让柏溢和柏嘉木和我们耗一场双人赛,无论?输赢都会耗费你们两块免死金牌,这样一来,你们团赛就会有三个缺口。」 「再加上你这个受了重?伤的战术师,对我而?言一共是四个缺口。」 白柳掀开?眼皮:「团赛你对上我们并没有太大优势,甚至可以说处于劣势。」 逆神脸上的笑?意略微收敛了一下,他嘆一口气,无奈地?说:「是的,你说的没错。」 「白柳,对上你真是半点都分心不得。」 「那你要放弃吗?」白柳平视着逆神。 逆神望着白柳,眼神深深,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我想你知道答案。」 说着,他慢慢地?举起了手。 主持人察觉到逆神的动?作,疑惑地?点开?了两方?战术师交流的空间屏障:「请问选手逆神,你有什?么话要对外说的吗?」 「是的。」逆神笑?得抬起脸,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是这样的主持人,杀手序列这边不出双人比赛队员了,我们弃权双人赛。」 「直接进入团赛流程。」 第473章 乔木私立高中(222) 在宣布杀手序列弃权双人赛结果?之后, 全场譁然。 双人赛是杀手序列的优势项目,在这种刚刚输掉单人赛,最需要观众支持率的时候, 再弃权一场自己?的常规优势项目。 这是个非常出?人意料的选择。 这意味着杀手序列连输流浪马戏团这个新人公会?两场了。 观众席上窃窃私语,坐在木凳上准备上场的牧四诚也?十分懵逼:「啥, 我不用上场打双人赛了吗?」 白柳捲起领口整理自己?手腕上的绷带, 平淡地嗯了一声?:「直接上团赛。」 「会?长。」看着白柳一脸的云淡风轻,王舜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虽然这场比赛杀手序列的王牌选手黑桃不在, 核心战术师逆神受了重?伤, 明面上看起来我们赢面更大。」 「但我个人觉得。」王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他?们的赢面还是比我们更大的。」 白柳眼神扫过去:「你有什么新数据要和我说吗?」 王舜挠挠脸, 苦笑一下:「也?不能算是新数据,只是我一直在分析各大明星战队,尤其?是他?们团赛的表现?, 所以对他?们团赛的胜负率还比较了解。」 「他?们缺失了黑桃,看似是损失了一员大将, 但其?实并非这样。」 王舜点开系统面板:「黑桃一直在团赛里都是游离选手, 和另外四个人配合度一直不高,这点相信你们都知道了, 在游戏池的时候很多时候黑桃都是一个人训练。」 「这个时候,和杀手序列另外四个人搭配训练的其?实是另一个人,他?是杀手序列的预备队的队员,叫【周公】。」 王舜点了一下面板, 跳出?一张照片来,照片上是一个面容清秀, 脸上额头上有点青春痘,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 「看着不大啊,怎么叫【周公】?」牧四诚忍不住吐槽。 「据说和技能有关。」王舜目光复杂地看向?白柳,「我听到的小道消息,说在季后赛前期黑桃和团队的配合度一直不高,逆神是有做准备让【周公】直接作为?团赛固定搭配上的。」 「因为?他?和其?他?四个人的配合度很高。」 「但最后总算黑桃跟上了,所以没换。」王舜深吸一口气,「但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这说明在逆神这个战术师眼里,【周公】在团赛里的作用甚至是要比黑桃大的。」 白柳余光扫了一眼这照片:「那团赛里顶替黑桃的队员应该就是他?,还有关于他?的其?他?消息吗?」 第1105页 「没有,他?在赛场上出?现?得很少,所以也?没有免死金牌。」王舜摇摇头,「我也?没拿到关于他?的其?他?信息,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和杀手序列的另一个队员廖科似乎关系不一般。」 白柳反问:「不一般是指?」 王舜说:「【周公】和廖科似乎是同技能系的玩家,他?叫廖科叫老?师。」 「那也?就是说,这场逆神要上两个控制位玩家?」刘佳仪皱眉,「他?要打远距离攻防战吗?」 「对了。」唐二?打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神色严肃地凑到白柳耳边轻声?问,「你是在刚刚那场拿到了黑桃的灵魂吗,那你能使用他?的面板吗?」 「不算完全拿到。」白柳点开自己?系统面板,他?垂眸地看着上面的灵魂纸币数据,「要等他?完全地意识到自己?是谁,我才能使用他?的面板。」 他?系统面板上最末那一位的灵魂纸币上是闭眼的塔维尔的样子?,他?双手放在胸前躺在一个白色的受洗池内,握住悬挂在心口的的那枚硬币。 ——那是白柳给他?的那枚硬币。 杀手序列方。 逆神拍了拍这个脸上带有青春痘男生的肩膀,神色自若:「周公,下场比赛白柳就交给你了。」 周公深吸一口气,他?抬起头,他?的目光里透着一股坚定:「放心交给我吧,队长!」 「我在老?师的教导下,已经为?今天对战白柳准备了很久很久了!」 廖科也?点点头,他?看向?逆神,眼神复杂:「我们已经准备了十年了。」 「不会?输的,队长。」 主持人举手向?中间划下,激情唿喊:「请双方战队上场!」 「走吧。」逆神提起制服外套,单手穿起,目光澄澈决绝,「去迎战我最大的对手。」 「走吧。」白柳站起身,他?拉紧手套,抬眸,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语气平静,「去迎战我最好的朋友。」 「这是决定生死的一战,输掉的人联赛生涯将会?止步于此!」主持人高举左手,勐地落下,「让我们期待是今年的大黑马,流浪马戏团连续高歌勐进,还是我们的最强组合,杀手序列,继续保持他?们的冠军的辉煌!」 「请双方战术师上前握手!」 白柳和逆神走上台阶,他?们一步一步地靠近对方,脸上都是平淡且自然的表情,就像是这不是一场至关重?要的决赛,而是一场他?们日常里每天都会?进行的普通游戏。 逆神望着白柳,他?笑了一下,伸出?了手:「还是和你到这里来玩游戏了啊。」 白柳低头看了一眼逆神伸出?来的手,他?嗯了一声?,也?伸出?了手来,突兀地开口:「我们玩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游戏快十年了吧?」 逆神怔了一下,他?瞭然地笑了起来,也?嗯一声?:「快十年了。」 两个人的手交握着,这本来应该是个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氛围,但两个人之间太熟悉了解了,他?们对彼此无法警惕,也?无法紧绷。 ——就好像是在本能里坚信对方不会?伤害自己?,所以这只是一场游戏。 「你是预言家。」白柳抬眸,他?突兀地问道,「那你有看过我和你之间游戏的最终结局吗?」 逆神静了很久很久,他?低头看着自己?和白柳交握的手,很轻地回?答:「没有。」 白柳问:「为?什么?」 「因为?害怕。」逆神笑着抬起头来,他?抓抓脸,仿佛有点难以启齿般嘆了口气,「我是个很胆小的人,当我恐惧那个未来的时候,我就不会?去预测。」 白柳继续平静地问:「你在未来里的恐惧什么?恐惧我赢了,恐惧我没如你所愿地死掉?」 「不要把我说的那么冷酷啊。」逆神望着白柳,他?舒朗地笑着,但仿佛下一秒就要流下泪般眼里盈着一层光,「我守着你长大,守了十年,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但你也?是我最后的朋友。」 白柳的唿吸一顿。 逆神上前用力单手拥抱了一下白柳的肩膀,他?闭了闭眼,在白柳耳边轻声?说: 「我同时恐惧未来里的两种游戏结局。」 「我害怕你输,也?害怕我输。」 主持人大声?喊道:「游戏,正式开始!」 「请双方战队登入游戏。」 逆神和白柳松开交握的双手,他?们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互相背对着越走越远,谁都没有回?头,目光平直地走向?属于自己?的战队。 ——走向?属于自己?的【未来】。 【……正在加载游戏中……】 【系统提示:双方玩家登入游戏《乔木私立高中》】 【(杀手序列)vs(流浪马戏团),五人团队比赛游戏,正式开始。】 第474章 乔木私立高中 【玩家白柳登入副本?《乔木私立高中》】 【乔木私立高中是一所远近闻名的高升学率私立高中, 该高中设备齐全,设施先进,共有初高中师生共一万余名, 与当?地教?育部门展开了多项合作,是一所师资力量先进的优秀高中。】 【但最近一段时间, 乔木私立高中最近事故频发, 先是一名高三女生失足溺死在后山不足一米的人?工湖里,在那之后, 高三学子接二连三地在家中离奇自杀, 学生间闹鬼传言四处流传, 人?心惶惶,学校不得不放假一周,让各位学子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再回来备战高考。】 第1106页 【你?是乔木私立高中的一名高三学子,在一周的放假后,你?回到了已经自杀了十七名学生的学校里继续备战高考。】 【根据玩家白柳高中成绩分析, 该副本?中玩家白柳被定义为差生,分到普通班。】 【分类班级:高三十七班】 【主线任务:在今年的高考中取得全校第一的成绩。】 【目前时间:距离高考还有五十天。】 白柳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周围原本?静止的景象一瞬间流动起来, 嘈杂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 正在丢黑板刷擦黑板的值日生,坐在桌子上和旁边的人?哈哈谈笑的男生, 前排戴着耳塞埋头苦写的女生,走廊是大喊大叫的课代表,一边挥舞着手?上的卷子,一边振声?吼着:「还有哪些同学没有拿到自己的二模英语卷子!等下?许老师要评讲了!自己过?讲台来找!」 操场上传来篮球砸地和吹哨的声?音, 窗户外是连绵的树荫,对面的教?学楼上挂着大大的竖立红色横幅【距离高考还有五十天, 今日举行高考前动员誓师大会?】。 【举办时间:14:00】 白柳收回目光,刚一转头,就看?到那个急匆匆的英语课女生代表抬手?一张卷子就拍到了白柳桌子上。 她柳眉一竖,单手?叉腰,严厉质问:「白柳同学,我不是让大家来找英语卷子吗?你?卷子放讲台半天了,你?自己没有卷子,怎么不过?来找?」 这英语课代表是个样貌相当?美丽的女孩子,半长髮披肩,右耳后扎了一条小辫子,带着一个蝴蝶发箍,身量很高,看?着约莫有一米七几将近一米八了,这个身高硬生生地把及膝的学生制服裙穿成了超短裙的款式,在这个大家看?起来都很普通的普通班里,这女生亮眼得让人?一眼就能把她挑出来。 白柳慢慢地抬眸,他看?了对面的女生一会?儿?,脑中关于自己高中的记忆慢慢浮现。 侯彤,他高中同学,班上的英语课代表,方点排球队的队员,成绩不怎么好?所以被分到了普通班,但据说身家相当?不菲,是父母砸钱把她送进这个乔木私立高中的,是个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 白柳对自己高中同班同学的印象都很模煳,之所以能这么清晰地记得这个侯彤,是因为…… 侯彤在白柳的注视下?,捏紧了白柳的卷子,她咬了咬下?唇,脸慢慢地变红,但还硬撑着:「上次讲台上就留了你?一个人?的英语卷子,许老师罚你?打扫厕所一个月,你?这次还这样,是想扫两个月的厕所吗?!」 没错,这个大小姐喜欢自己。 或者说的更精准一点,是喜欢自己的脸。 白柳从善如流地接过?了侯彤手?里的英语卷子,垂眸轻声?道谢:「谢谢你?。」 「倒也不用谢,我做课代表应该做的。」侯彤冷静接过?,撩了撩头髮转身就走,「不要让我再看?到下?次了,给你?送卷子麻烦得很。」 白柳看?向自己手?里的卷子。 英语二模试卷,总分150,白柳考了83分,不能说惨不忍睹吧,也只能说……毫无?可救之处。 整面卷子没有强点,也没有弱点,错得十分均匀。 白柳的视线移向试卷密封线内的名字,上面用略显青涩的字迹不怎么整齐地写着:【白柳】。 ——这的确是十七八岁的时候他的字迹。 乔木私立高中也的确是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就读的高中。 那个时候乔木高中和教?育部门和福利院都有合作,教?育部门会?强制要求乔木高中这种大私立高中每年定期分配给福利院适龄学生一些就读名额。 乔木高中的确给了,但都是一些很差的普通班名额,和福利院其他可以直升公立高中的名额比较起来,实在是不算是什么好?名额。 但公立的高中都要考,白柳14岁的时候刚转到公立福利院,一年后就要考试,他理所当?然地没考上,只能拿私立高中的分配名额。 私立高中的分配名额有很多,其中最差的名额就是乔木高中的分配名额,就被白柳不幸地拿到了。 按理来说,乔木这种高级,甚至接近于贵族的私立高中的名额怎么都不算差,但事实是,对于福利院里的孩子来说,乔木高中的名额就是最差的。 因为这里的大部分师生对福利院拿分配名额来念书的孩子,霸凌非常严重。 白柳之前两届拿乔木私立高中分配名额过?来念书的福利院孩子,一个逃学了现在都没有找到,一个精神失常退学了,他是第三个拿名额过?来念书的福利院孩子。 陆驿站是第四个。 当?时陆驿站是考上了公立高中的,他是分数第一,但在得知白柳被分到乔木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公立高中名额,跟白柳一起走了。 福利院只有一个乔木高中分配名额,陆驿站还不能拿分配名额进来,他是自己考进来的。 陆驿站是白柳那批乔木高中择校生里的分数第二,第一是方点,他们两个人?都是拿着全额奖学金被乔木高中的高层请进来的,进来就是最好?的班级——一班,也叫特?优生班。 在进入乔木高中的一段时间后,白柳完全理解了为什么前两届的福利院孩子会?那样。 乔木高中里面的学生分三种,第一种非富即贵,但成绩不优异才会?来这里的学生。 第1107页 这种人?通常性格很混,对福利院这种地方来念书的学生十分鄙夷,很喜欢嘲笑他们是孤儿?。 有时候这些人?甚至会?主动出手?欺负,比如在上课之前把你?的教?科书丢出去,在你?上厕所的时候抵住你?的厕所门不让你?出来等等。 但一般程度不重,还有点弱智,很好?应付,不用管就行了。 第二种就是成绩很优秀,但家境不太好?,为了乔木的巨额奖学金来这里的,典型来说就是方点和陆驿站这种。 这种学生一般不喜欢惹事,不过?也对福利院来的学生不怎么善意,因为他们喜欢成绩好?的学生,所以对白柳这种吃社会?福利进来的差生十分看?不起,无?论这些福利院的孩子被怎么欺负,他们都会?当?没看?见地从旁边快速走过?。 第三种就是成绩不算很优异,家境也不算很富有,也没考上很好?的公立或者私立高中,举家之力咬牙砸钱进来的学生。 这种学生一般都是家里的独生子,在入学两个月到半年后就会?迅速地变成那些有钱有势的学生的跟班,跟着那些有钱有势的学生狐假虎威,为虎作伥,狠狠地欺负周围比他们弱势的学生。 这种是最麻烦的类型,因为他们最恨白柳这种既不用花钱,也不用成绩好?,轻轻松松就能进乔木高中的福利院学生。 典型来说,就比如说是…… 白柳的视线移到了讲台附近,从讲台上向下?数过?来的第二排,有个的正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个男学生。 这学生一口龅牙,带着金属丝矫正器,西瓜头,厚刘海,身材矮小,就这么坐着,都能看?出双腿有点o型腿,这人?额头和下?巴上长满了流脓发炎的青春痘,这样鼓起腮帮子死死盯着人?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像一只蓄势待发要咬人?的癞蛤蟆。 这人?叫做鲍康乐,就是一个针对了他高中三年的第三种学生。 但普通的第三种学生白柳也能不动声?色地处理好?,不会?让对方残存三年这么久。 这个鲍康乐有个很特?殊的点,他虽然被白柳归类为第三种学生,但他和其他的第三种学生有差别,鲍康乐的确和其他第三种学生一样,都家境普通,都是因为考不上好?的高中而选择来了乔木高中。 但不一样的是,鲍康乐并?不是通过?砸钱进入乔木私立高中的。 教?室的门被推开了,有个涂着红指甲的女人?拿着教?案,踩着一双七公分的细高跟,扭着腰臀,昂首挺胸地走上了讲台。 这女人?身量不高,看?着只有一米五几,穿着黑丝袜和包臀裙,齐刘海西瓜头,牙齿略龅,她转身过?来,下?颌抬起先扫了一眼下?面的学生,在扫到白柳坐着的地方的时候没忍住皱了皱眉,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她在讲台上敲了敲教?案,开口道:「上课!」 侯彤脆声?喊道:「起立!」 「许老师好?。」 白柳自然地站了起来,他很顺从地跟着其他人?一起鞠躬,然后抬起头,看?向讲台上和鲍康乐长相如出一辙的女老师。 许薇,他的英语老师,十七班的班主任,乔木高中的教?职员工,鲍康乐是她的儿?子,是走的许薇教?职员工的特?殊路径进乔木高中来读书的。 按理来说,鲍康乐和白柳一样,都是坐享其成,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进来念书的,但鲍康乐却极其的厌恶他。 不过?,怎么说呢,鲍康乐讨厌他是有原因的。 白柳低头的过?程中,侯彤飞快地向后看?了他一眼,然后翘了翘嘴角,许薇和鲍康乐看?到这一幕脸色都是齐齐一沉。 鲍康乐喜欢侯彤,或者说,许薇授意鲍康乐去喜欢侯彤。 许薇把鲍康乐搞进乔木高中,搞进自己班里,就是为了让鲍康乐这个不学无?术的癞蛤蟆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在学生时期在自己这个班主任作为僚机的帮助下?追到侯彤这只真正的白天鹅,最好?能生米做成熟饭,让鲍康乐这个癞蛤蟆一举飞上枝头变成凤凰男。 但白柳这个福利院来的差生,毫无?优点,偏偏就靠一张脸迷住了侯彤,挡了这母子两的路! 侯彤抬起头,刚刚偷看?了一下?白柳让她心情很愉悦,她声?音响亮:「老师下?午好?!」 「大家下?午好?。」许薇点了点头,「坐下?吧。」 所有人?准备坐下?,许薇脸色漠然地一翻点名次:「等等,白柳站着。」 「你?这次英语考试只考了83分,完型填空错了一半,不知道你?上课怎么听的。」 「知道你?出生不好?,父母都没有了,但你?就更应该努力,这次的完型填空已经很简单了,你?居然还能错这么多。」 许薇看?一眼低着头的白柳,眼中闪过?一丝快意:「白柳,你?和班上其他孩子都不一样,他们有父母,有退路,你?是靠国家社会?的帮助才能坐在这里的,希望你?能拎清自己,看?清自己走的路在哪里。」 「这堂课你?就站着听吧。」 班上爆发出哄堂大笑,还有人?阴阳怪气地起闹:「要对得起扶贫帮助哦,白柳~」 侯彤神色错愕地抬起了头。 白柳虽然只考了83分,但根本?不是班上最后一名,为什么只点他一个人?站一节课啊! 第1108页 第475章 乔木私立高中 「下午两点开动员大会, 我们提前半个?小时上课,讲二十分?钟卷子,大家休息十分?钟下去开会。」许薇抬头, 她就像是没看到站着的白柳一样对着其他?学生亲切地说?,「快五月份了, 天气热, 要站两三个?小时,大家下去之前喝点水, 注意不要中暑了。」 「好, 大家翻开卷子。」 炎炎夏日, 蝉鸣刺耳,白柳坐得是后?排倒数第三个?靠窗的位置,左手?边是窗户, 转头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这?扇窗户开了一些,风吹进来拂动白纱窗帘,白柳穿着学生款的白衬衫和黑裤, 垂下眼?帘,身体?懒散地依靠在窗帘, 单手?随意地翻动着英语试卷, 白纱在他?身后?氤氲成雾一样的背景。 白柳衬衫的领口也被透着热气的风吹动,半遮半掩地盖在他?的淡色的下唇上, 额前被汗湿透一点的碎发被风撩动,窗外植物?宽大叶片的绿荫透过?窗户落在白柳的眼?睫上,跃动出细碎的光影。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白柳撩了一下眼?皮, 他?和前面借着卷子遮掩转过?头偷看他?的侯彤对了一眼?,白柳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他?眉眼?弯弯地勾唇笑?了一下,用口型说?:「刚才谢谢你,课代表同学。」 侯彤脸一下就红了,她勐地转头过?去捂住心脏,深唿吸了两下,握拳在课桌上捶打。 草,好几把帅!我一定要泡到他?! 「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许薇扫到这?两人的小动作,脸色越发黑沉,她把教案在讲台上怼得闷响,「白柳,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说?完,许薇头也没回,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走了。 有几个?男生都嬉笑?着从白柳身旁走过?:「又要去挨训啊孤儿?」 「自己努力点就不用被老师吊了啊~不要辜负社会国家对你的帮助啊~」 「滚!」侯彤勐地拍桌站起来,她对这?些贱男人怒目而视,「就你们屁话?多!再?逼逼下次我一球把你们这?些狗屎几把拍断!」 侯彤是排球队里的扣球手?,又高?又靓,再?加上家室好人又辣,不少男生觊觎她。 但侯彤实在是太辣了,不光是嘴毒,这?个?年龄的正常男高?中生根本?打不过?常年体?力训练的侯彤,她手?劲奇大,一个?扣球是真的能把这?群男的几把打拍断的,上次还把一个?在排球场周围对她撩骚的男生一球拍进了医院。 后?来这?男生被诊断为脑震盪二级。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明面对侯彤撩骚开各种黄色笑?话?了。 见?侯彤真的发火了,这?群男生才悻悻地走了。 侯彤喜欢白柳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这?也是白柳在这?个?班上特别招男生嫉恨的原因。 白柳礼貌道谢:「谢谢。」 「不,不用。」在五分?钟之前下定决心要泡白柳的侯彤见?白柳过?来和她认真道谢,反而抓耳挠腮地不自在,她脸泛红地别过?视线,后?退两步,「你去找许老师吧。」 「我,我去给你带水和冰激凌!」 说?完,侯彤一熘烟跑了,白柳在所有人的窃窃私语下无动于衷地推开了门,走出了教室。 鲍康乐跟了出来,走在白柳后?面,他?恨恨地看着白柳,擦着白柳肩膀过?去,用肩膀怼了一下白柳,面容嘲讽地转头:「又去蹭了侯同学的免费的水和冰糕。」 「要不要脸啊你白柳,一直白喝白拿人家的东西,也没见?你请回去啊?」 「可是……」白柳缓慢地垂下眼?帘,轻声说?,「侯彤每次都非要请我吃,我要是直接拒绝,伤了她的心,也不好吧?」 鲍康乐被白柳这?绿茶的操作把一口气给堵回了心口,气得脸都涨红了,骂了一句转身,直冲沖地往拐角的教师办公室走了。 白柳走得不紧不慢,他?转头看向走廊外面,打量着这?个?自己曾经的高?中。 乔木高?中是包下了一座山的封闭式高?中,一共有两栋大教学楼,两栋大宿舍楼,以及一栋特优教学楼和特优宿舍楼。 其中两栋大教学楼都在山下,分?别为叫做普通教学楼和实验教学楼,白柳所在的十七班就在普通教学楼的二楼最末的位置。 两栋教学楼规格和楼层都差不多,面对面座立,白柳座位那?个?窗口转头看出去就是实验教学楼。 但实验教学楼明显修得更好,据说?师资力量也更好,并且师生人数只有普通教学楼的二分?之一,所以教室会空很多,看起来宽松整洁又明亮,里面的学生也温言细语,看起来十分?文明,和普通教学楼这?边群魔乱舞的状况完全不一样。 实验教学楼里的学生基本?是比较有权势或者背景,或者成绩相对比较优秀的学生,里面的学生基本?可以稳上一本?,不过?什么?路径就不一定了,可以是高?考,可以是艺体?,或者直接出国留学。 陆驿站和方点高?一高?二就在这?所实验教学楼里。 而等到了高?三……白柳的视线转移,他?看向了远处山头上的两栋建筑物?。 这?两栋栋建筑物?没有下面的教学楼大,但修得十分?精美,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一个?学校里的建筑物?里,更像是什么?豪华公寓,隐隐约约甚至能看到一些精心装扮的小花园和人工湖。 第1109页 这?两栋就是乔木高?中的特产——特优教学楼和特优宿舍楼。 这?两栋教学楼是专供高?三的,只有成绩前一百和一些特别有权有势的高?三学生可以上去,总人数不超过?两百,据说?教学楼里每个?教室是他?们这?些普通班的两倍大,全数位化教学设备,人手?一个?平板,每个?教室里只有十个?学生,却有三到四名高?级教师辅导。 宿舍楼是单人单间,独立卫浴,每个?房间的大小有二十到三十平米左右,是他?们这?些普通学生的了两到三倍大,每层楼住的学生都不超过?十个?,但却配了两个?舍监和一个?厨师,传闻可以半夜摁铃点菜。 白柳作证,这?不是传闻,真的可以半夜点菜。 陆驿站上去第一天和方点两个?人狂点了一桌菜,偷偷装在衣服里带下山来给白柳吃了,在仔细地算了他?们这?一顿吃了多少钱之后?,方点差点吃破防了。 「他?妈的,一千多。」方点一边眼?泪汪汪地吃一边狂骂,「我能带出去卖吗?」 「不能。」陆驿站心疼得直拍吃噎到的方点的背,「我们能带到山下都是走了特权了。」 乔木高?中是个?对无背景的普通学生管教很严的地方,像白柳这?种普通班的学生,甚至是不能靠近和进入实验和特优教学楼的这?种场所的。 白柳曾经尝试去实验楼找过?陆驿站和方点,全都被老师和保安冷漠地拦在了门外,理由是: 【不知道普通班学生不能过?来吗?你这?种差生过?来只会打扰他?们学习。】 【朋友?什么?朋友?实验班的学生不会和差生做朋友,你要想这?种地方来,别找什么?藉口,自己努力学习,下次月考进前四百名就能进来了。】 但同时,乔木高?中对身份特殊的学生是非常宽松的,像陆驿站和方点年级第一第二,他?们就算这?样明目张胆地薅学校的羊毛下来餵白柳,学校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说?了,三个?学生,再?怎么?吃,能吃掉多少? 只要方点和陆驿站今年高?考考到全市第一第二,乔木高?中就会是下一年的状元学校,有这?个?名头,还怕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们不砸钱往乔木高?中里送学生? 白柳收回望向山上的视线,他?目不斜视地走进了拐角的教师办公室。 普通教学楼这?边的办公室是一个?集合型的大办公室,整层楼所有班的老师都在一个?大办公室内办公,和实验楼那?边每个?老师都有个?自己私人的办公室不同,算是一个?没有秘密,八卦消息都流传很快的地方。 白柳站在门前,抬眸看向办公室:「报告。」 「嗯,进来吧。」许薇就当没看见?白柳一样,正低头吹着自己杯子里的玫瑰花茶,「站我面前。」 白柳走上前去,熟门熟路地站在了许薇前面一米左右的地方:「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薇终于捨得抬起鼓涨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她喝了一口茶,冷笑?一声,将几份卷子丢在了白柳的脚上:「这?是你其他?科的二模卷子,你自己捡起来看看,你考了几分?。」 白柳慢条斯理地弯腰捡起。 数学,72分?,语文,78分?,理综158分?,加上英语83分?,总共—— 「——391分?。」许薇抬手?严厉地拍在办公桌上,梆梆作响,「这?个?分?数,你走出去,好意思说?你自己是乔木高?中的学生吗?」 旁边来办公室接水的鲍康乐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嘀咕一句:「靠死了爹妈进来的,本?来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乔木高?中的学生。」 许薇假模假样地扫鲍康乐一眼?:「怎么?对同班同学说?话?的?接了水就出去。」 鲍康乐啧啧地扫了一眼?白柳手?上的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噗嗤噗嗤地哼笑?,一边出去了,还没等出门,白柳就听到了从背后?传来了鲍康乐嘻嘻哈哈的交谈声:「诶,你知道白柳这?次考了多少分?吗?」 「你不是上次和我打赌他?这?次能考过?四百分?吗?我就和你说?不该赌这?个?,没考上,差九分?,哈哈哈。」 「我也不想说?你。」许薇冷冷地望着白柳,「但你这?次又拉低了我们班的平均分?,就算你自己已经自暴自弃不想学了,你也多为班上的其他?同学考虑考虑吧。」 「你知道拉低一份平均分?,会扣我们班上多少素质分?吗?」 「我不指望你做个?好学生,但至少你也是拿了乔木高?中这?个?好名额进来读书的,好歹珍惜珍惜,你知道其他?同学要付出多少才能进来念书吗?」 许薇狠狠地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拿你和正常家庭的同学比,这?对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并不公平,但你看看,和你一个?地方出来的陆驿站同学,人家二模考了多少分??」 「687分?!」 「你的分?数只有人家的一半多!」 「人家还是你朋友呢!老从实验楼来班里找你!」许薇仿佛恨铁不成钢一般嘆息一声,「你怎么?就不和人家学学呢!」 「你和人家差距这?么?大,也不知道人家为什么?愿意天天来找你,和你做朋友,你走在陆驿站同学旁边的时候,就不会感到羞愧吗?」 第1110页 白柳低着头,他?看着手?里的卷子,很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 第476章 乔木私立高中(一更) 「我都对你没有太多要求。」许薇骂到嗓子发干, 又端杯喝了一口水,「你之?前?高一高二其他事情我都不计较了,但都高三了, 你愿意来上课的?时候,该好好上课吧?」 许薇怒目而视, 把一本草稿本扔到了桌面上, 用红指甲狠狠地点在上面:「你看看你上我的?课的?时候都在干些什么?」 草稿本的?封面上潦草地写着白柳的?名字,旁边有几个还没计算出结果的?公?式, 写到最后字母都变形了, 一看就写得很不用心。 白柳拿起了这个他有点眼熟的?草稿本, 随意地翻开?,看到上面各种简易的?涂鸦,一瞬间恍然大悟。 是这个本子啊。 他在上高中的?时候前?期经常逃课, 等到了高二下学期被陆驿站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地来上课了,但也?没有好好上过,上课的?时候大部分都在走神或者发呆, 会在自己的?本子上随意地画些涂鸦。 这就是他经常画涂鸦的?那个本子,原来中间还被许薇没收过啊, 难怪他毕业的?时候没找到了。 许薇把白柳手?里的?本子抢了过来, 怒意勃发地一摔,翻开?了几页怼到了白柳面前?让他看: 「你画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白柳无波无澜地抬眸, 看向了本子上的?画。 本子上的?画是用原子笔画的?,潦草简易,大概能看清楚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 前?期的?画多半是一个长着红指甲凸眼球的?女妖怪被各种武器弄得五马分尸后惨死,旁边时不时还会有只西瓜头癞蛤蟆嘻嘻笑的?癞蛤蟆也?被弄死, 这种画大概占据了本子的?一半,用的?大部分也?是红蓝原子笔的?配色, 看起来十分的?刺目血腥。 但到了后期,画风一转,出现了一个没有脸的?铅笔小人,这小人描述得很模煳,穿着校服,瘦瘦小小的?一只,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上,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两根雪糕棍,似乎很孤独的?样子。 然后下一页,这个铅笔小人的?面前?出现了一团黑乎乎的?,只有小狗大小的?杂乱毛绒绒线条。 这堆线条看不清影子,似乎画者也?看不清这团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东西的?模样,所以只能这样模煳地描绘这团影子的?在他眼里的?形状。 这团毛绒绒的?小狗线条蹲在小人腿前?,旁边画了个对画框,上面写着:【你手?上的?冰激凌可以给我一个吗?】 小人用对话框回答:【不给。】 小狗线条继续问:【那我可以和你换吗?】 小人问:【用什么换?】 小狗线条说:【用我刚刚诞生的?灵魂交换。】 白柳直直地看着这个草稿本,伸手?要去拿。 他不记得他曾经画过这么一段东西。 许薇将草稿本扯了回来,刚要开?口继续骂,就看到白柳平视她的?眼神。 她头皮一麻,开?口的?声音都弱了下去:「……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感觉像是要一鞭把她给勒死一样,她之?前?从来没有看过白柳看她的?时候有这么外露的?攻击性眼神,一时之?间后背都凉了一下,下意识松开?了自己扯本子的?手?,让白柳给拿了回去。 「老师骂你也?是为了你好。」许薇强自镇定?地撑起架子,动作幅度小了一些,轻指了一下白柳手?里的?本子,「你看看你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是画得好老师还能帮你申请艺体班,但你看你画得那些东西……」 「什么红指甲的?女妖怪,什么癞蛤蟆,都太恐怖了,是你喜欢玩的?恐怖游戏里的?怪物吧?」 白柳看了一眼许薇手?上的?红指甲,嘴角翘了一下,可有可无地嗯了声:「算是吧。」 许薇清了清嗓子:「还有后面那些小人和线条,那个小人是你自己吧,那团线条是什么,还和你说话?」 「你也?知道?最近出了一些事情,大家都很关注高三学生的?心理?问题。」许薇装模作样地嘆一口气,「老师呢,也?很担心你的?心理?状况,于是拿你画的?东西问了问学校的?心理?专家。」 「他们说你这种画呢,一定?程度上是因为自我封闭,导致孩童时期幻想的?不存在朋友残留到了现在,是一种比较严重的?心理?问题。」 白柳低着头,握着本子一句话都没说。 许薇见状,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种伤害到白柳的?得意感,她慢慢地挺起了胸,神色变得虚伪傲慢:「当然,老师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问题,毕竟你在那种环境里长大,又是这种性格,在福利院里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 白柳还是没回答。 许薇脸上的?笑越扩越大:「乔木这边的?高三压力是很大的?,可能会加剧你的?心理?问题,你也?看到了,今年已经有不少学生出问题了,老师不希望你也?出问题。」 「这样吧,老师这边可以先?帮你申请退学,等你心理?问题好转一些再去其他班上读怎么样?」 只要把白柳逼走,她班上的?成?绩也?不会受影响,侯彤也?没办法缠着白柳了。 第1111页 见白柳还是不理?她,许薇皱了皱眉,还要再说,旁边走来了一个女老师敲了敲许薇的?桌面:「许老师,我们要下去集合了。」 「好的?。」许薇站起身,她扫了一眼白柳,「白柳,你自己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我也?是为了你好。」 窗外是扩音大喇叭的?通知声:【请全体学生到操场集合!请全体学生到操场集合!】 学生拿着凳子熙熙攘攘地向下走去,彼此抱怨下午两点那么大的?太阳还要开?会,基本每个学生手?里都拿着一瓶冰冻的?矿泉水,和一口袋冰糕雪糕小零食。 乔木高中的?学生大部分条件不差,开?个动员大会,大家都会买点什么,边吃边开?。 除了白柳。 他没钱买这些,不过这也?并不代表他吃不到。 「许老师又留你整个课间。」侯彤抱怨着走上来,她打开?自己的?口袋,递给白柳一根冰棍,「至少留给你喝口水的?时间吧?」 白柳合上自己刚打开?一半的?草稿本,眼神从她递过来的?冰棍上一扫而过,礼貌疏离地道?谢:「谢谢,但是不用了。」 侯彤一愣,她很快明白了什么,拉住准备转身离去的?白柳着急地解释:「不是我买给你的?!」 「是方点买了托我带给你的?!」 白柳一顿,他转身看向侯彤。 「不骗你,真?不是我买的?!」侯彤急切地拿出来给白柳看,「你看,是最便宜的?那种冰棍,五毛钱一根,我买给你不会买这种。」 是的?,整个小口袋里都是单价七八至十几块的?雪糕,里面一根单价只有别的?雪糕十几分之?一的?廉价双头冰棍显得格格不入。 ——但这却是整个高中白柳吃得最多的?一种冰棍。 夏天的?时候,陆驿站和方点会省吃俭用给白柳买这种冰棍。 「谢了。」白柳接过,他很浅地笑了笑,这次他的?脸上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认真?,「麻烦你帮忙带了。」 见白柳接过走了,侯彤在后面松了一口气,但低着头看着自己小口袋里一袋子十几块的?高价雪糕,却没有一个比得上方点随手?给白柳买的?那个五毛钱冰棍,她又不服气地气得跺脚起来,眼眶都有点发红了。 她到底比方点差在哪里嘛! 为什么每次都不要她的?东西! 白柳一边走一边随意地撕开?冰棍的?包装纸,这种便宜的?冰棍是两根棒状的?冰棍贴在一起的?。 陆驿站从福利院时期就开?始养他,什么食物都习惯分他一般,到了高中这种习惯也?保留了下来,在陆驿站和方点在一起之?前?,他一般是和陆驿站两个人吃一根这种冰棍,一人一根,十分划算。 但在陆驿站追到方点之?后,这种两根的?冰棒只够两个人分,三个人分的?时候就很尴尬,那个时候白柳这个蹭吃蹭喝的?局外人就会知趣地退出别人的?两人世界,去办公?室接水。 十八岁的?白柳平静地想,终于也?到了陆驿站该有自己圈子的?时候啊。 他不明白为什么陆驿站会无缘无故地养他四年多,但这种疑惑在方点出现后总算中止了——可能是那个时候周围没出现更有意思的?东西让陆驿站去关注,所以闲得无聊才来养他吧。 但很快白柳就陷入了更大的?迷惑中。 他原本以为方点的?到来会让陆驿站走上正常人的?轨道?——考上好大学,毕业找到好工作,结婚,生子,交很多优秀的?朋友,过上正常且成?功的?一生,总之?和他这个边缘人物的?交际就到此为止了。 就像是陆驿站分给他那个五毛钱冰棍的?一半就应该就此打住一样。 以后的?陆驿站不应该吃这么廉价的?冰棍还要和他这种人分一半,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是陆驿站一直在强求而已,强求到委屈自己。 但是……并没有这样。 方点的?到来并没有抢走属于白柳的?那根冰棍,而是让白柳每次多吃了一根。 这个女人会笑哈哈地也?买一根五毛钱的?双头冰棍,然后把自己的?另一根分给白柳,摸着他的?头说:「躲什么啊,我也?很喜欢你啊。」 从此之?后,白柳能吃到的?冰棍变成?了两根,他的?迷惑翻了一倍。 「白柳!」 一道?爽朗大方的?声音传来,一个高马尾,穿着校服和校裙的?女孩子在人群当中笑着大声唿喊,她举着右手?挥舞,笑得眉眼灿烂,阳光落到她身上都变得耀眼且温暖,驱散了这边死气沉沉的?氛围: 「白柳!这边!」 「来坐我这边!」 第477章 乔木私立高中(223) 「躲什么啊!」方点几个健步跳到了白柳面前, 罩着面门就是一顿揉搓,揉搓完了还若有所思地盯着脸被自?己?揉到变形的白柳深思了一会儿,「怎么回事, 我感觉几个小时不见,你怎么感觉长大了一样。」 就算在游戏里, 白柳面对方点深思的视线也有种后背发紧的感觉。 感觉这人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又像是什么都知道的那?种诡异被看穿感,白柳从小到大不知道经歷了多少次。 如?果是黑桃是纯直觉性的野生动物, 那?方点就是自?己?会思考的直觉性动物, 恐怖性相较黑桃翻了一倍不止, 白柳几乎没?有在方点面前成功忽悠过。 第1112页 而且每次方点都能精准猜中白柳为?什么忽悠,以及白柳在想什么,导致有段时间白柳莫名很同?情陆驿站。 ……和这种人朝夕相处, 陆驿站,幸好你是好人。 白柳移开视线,冷静岔开话题:「走吧, 几个小时不见我能长到多大?」 「嗯……」方点摸摸下?巴,她盯着白柳看了一会儿, 语出惊人, 「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像是有二十三四了,好成熟。」 确实是二十四岁的白柳:「……」 「不过多半也是我想多了!」方点笑嘻嘻地把?着白柳的肩膀, 「走走走,去?看老陆誓师大会上台讲话!」 「陆驿站上台讲话?」白柳不动声色地接过话题,「第一名不是你吗?怎么是他上台讲话?」 方点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害,前段时间打球的时候砸到个学生, 对方家长闹得要死要活的,就被下?了。」 白柳隐隐约约地想起了什么, 他问:「这学生叫什么名字?」 「鲍康乐。」方点回忆了一下?,她看向白柳,「好像是你们英语老师的学生,被我一球扣在了两腿中间,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吓了个半死,脸都白了,他妈想来我们教?室闹,但我在小火箭里,她这种普通班的英语老师进不来,所以就让我从动员大会的发言上下?来就完事儿了。」 方点无所谓地耸肩:「当时那?个叫鲍康乐的叫那?么惨,我还以为?他几把?被我打骨折了呢。」 白柳:「……」 他知道侯彤开口闭口几把?骨折是跟谁学的了。 白柳望着方点,他张了张口,想问你是不是知道鲍康乐和我的事情之类的。 方点看白柳欲言又止,略为?迷茫地先一步反问:「怎么了吗?我打球打到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和陆驿站当初也被我扣到过啊?」 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对方好像什么都知道为?你出气,但你又挑不出对方故意的痕迹,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偶然或者意外,让你连对方人情都欠不了,一句谢谢都说不出口的感觉。 方点简直太会用这招了。 白柳深吸一口气,难得露出复杂的神色。 方点扣球打到人倒是常见,她刚刚也没?乱说,当初的他和陆驿站的确也被方点的球打过,而且是不(被)打不相识。 当时的陆驿站老是有意无意地在排球场外游荡,似乎是想看排球场里的谁,白柳让他过去?呢,他又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惊恐地疯狂摆手?,表示自?己?在这边看看就好,是绝对不会过去?的。 但陆驿站不过去?,白柳是会过去?的,他对陆驿站这个万事都很佛系的好人对什么感兴趣实在是太感兴趣了,简直像是看到一块石头在裂缝开花一样有意思。 几乎站在排球场边上的一瞬间,白柳就知道陆驿站想看的人是谁了。 方点实在是太亮眼了,简直是在闪闪发光。 「稳住,不要慌!」 她穿着运动短裤和短上衣,身材匀称又健康,皮肤上渗透出一层汗,五官漂亮大气,明媚靓丽,脸上带着完全沉浸在运动游戏里的快乐笑容,马尾随着她轻快矫健的动作跃起又落下?,眼睛专注地看着那?个越过网,正在落下?的蓝黄色条纹排球: 「我来!」 「接上接上!二传接上!」 方点后撤两步,助跑起跳,柔韧的腰部在空中后弯,双眼目光凌厉地盯着那?颗在空中转动的球,手?臂挥下?,就像是举着重剑砍下?一般干脆且用力?: 「我来——!!」 「砰!」 球扣在白线边缘,哨响,得分,方点举手?一挥,笑得灿烂:「好球,大家继续努力?。」 「是,队长!」 这个时候的正在到处找白柳的陆驿站注意到了白柳站在球场边上,目光看向球场里的方点,他差点心?肺骤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白柳!你在干嘛!」 同?时,方点一球发球打飞,越过高高的钢丝网,掉在了正在慌忙往这边跑的陆驿站头上。 「嗷!」陆驿站捂着头惨叫一声。 方点闻言吐了下?舌头,她背后的队员哭笑不得:「队长,你又打到人了!」 「没?事没?事。」方点往这边小跑,她挥挥手?,「我去?道歉,看对方情况怎么样。」 方点往这边走了过来,陆驿站眼泪汪汪地揉着头捧起了球,他们回头的一瞬间,隔着钢丝网对视了。 两个人仿佛静止一般地不动了,怔怔地望着对方,风轻微地吹过他们的发和衣服,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存在了一样。 站在两个人中间钢丝网边上的白柳:……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多余。 陆驿站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他整张脸迅速地涨红,说话都磕巴了:「你,你好,方同?学!」 「这是你的,排球吗?」 陆驿站一边说还一边用校服擦了擦球,往这边走的时候同?手?同?脚,还把?自?己?给绊了一下?,眼巴巴地隔着钢丝网望着方点:「这有钢丝网挡着,我,我怎么把?球还给你?」 走进去?还给她啊。 白柳在旁边面无表情地想。 陆驿站你脑子平时不是挺好使?的吗,这个时候怎么就断片了呢? 第1113页 「可以往上抛进来还给我。」方点斜靠在钢丝网上,她整个身上扑面而来一种蓬勃的,运动过后的热意,她手?扒在钢丝网上,望着陆驿站的脸眯了眯眼,「你是叫陆驿站是吗?」 陆驿站迅速立正站好,条件反射一般捧着球喊道:「是的,队长!」 隔了一会儿,陆驿站懵逼地反问:「你认识我?」 方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和我是一批考进来的啊,你第二名我第一名,照片在一楼的光荣榜墙上挂了一学期,我不认识你怎么都不正常吧?」 「哦,哦是这样吗?」陆驿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脸越发的红了,「那?个照片不好看,早知道……」 「是不怎么好看。」方点大方夸赞,「你真人比照片帅很多。」 陆驿站眼看就要脸红到烧断片了,他强行地把?白柳拖了过来,认真地向方点介绍:「这是白柳,我的好朋友。」 「我知道。」方点笑得眉眼弯弯的,「在食堂经常看到你们一起吃饭。」 陆驿站紧张地咽口水,说话都快结巴了:「你觉得这个白柳,他是一个好孩子吗?」 「那?你,那?你觉得和白柳做朋友怎么样呢?」 方点转过头,她似乎也因?为?陆驿站的认真询问而认真了起来,隔着钢丝网表情凝重地摸了摸下?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白柳。 被怼到钢丝网前的白柳:…… 莫名有种去?相亲的单亲母亲询问自?己?的相亲对象能不能接受自?己?一手?带大孩子的微妙感觉。 「我觉得……」方点顿了顿。 陆驿站扑到了钢丝网上,急切地问:「他是个好孩子的,对吧,队长!」 「我相信你的选择。」方点抬头笑了起来,她笑得轻快又明亮,「是的,我也觉得他是个好孩子。」 「如?果是我,我也会想和他做朋友的。」 陆驿站怔怔地望着方点,他几乎是虚脱地瘫软了地坐了下?去?,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喃喃自?语:「……谢谢你认同?我的选择,队长。」 「队长,快回来了啦!」后面传来其他队员无奈地催促声,「别?见到帅哥就搭讪了,今天还没?训练完!」 「o的k。」方点头也不回地举了一个ok的手?势晃了晃,「再给我五分钟,马上回来。」 陆驿站慌忙地站起,他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深吸一口气将球抛过了钢丝网,深深地低着头拉着白柳的领子就想走:「谢谢队…方同?学,我们就先走了。」 「耽误你时间了。」 「等等。」方点稳稳地接住了陆驿站跑过去?的球,她很小声地贴在钢丝网边说:「能麻烦你在走之前帮我一个忙吗?」 正在快步往外走陆驿站停住了,他有个回头的动作,但回到一半顿住了,似乎是不敢再继续回头去?看他身后的方点一样,声线也发紧:「……我有事要先走了,如?果不是很急切的事情,方同?学找别?人帮忙吧。」 「是这样吗?」方点声音不急不缓,「那?我找别?人吧,刚刚打球的时候我动作太勐了,后面内衣扣子不小心?开了一个,想让陆同?学你帮我挡一下?,我好扣了回去?。」 「现在陆同?学既然不愿意帮忙,那?我只好找别?人了。」 陆驿站:「!!!」 「那?不行!!」陆驿站勐地一下?就转头了,他几下?快步走到了方点面前,在看到方点抱着球,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时候,陆驿站鼓起的气势一下?就泄了,弓着身满脸通红地转身过去?,「我,我帮你挡着,你扣吧。」 被陆驿站拎到旁边的白柳满脸麻木:「……」 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带着他? 他应该在网底,不应该在网里。 方点扣得很快,扣完了陆驿站又想跑,方点又放低声音小声说:「陆同?学,还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你凑过来一点,我不好意思大声说。」 陆驿站这下?不敢跑了,老老实实地留在原地,以为?和刚刚一样,是什么女生不好大声说的事情,于是把?耳朵凑过去?,也小声问:「什么事情?」 方点眉梢眼角都含笑,她俯在陆驿站耳边,轻语:「我想搭讪你。」 「麻烦给个私人的联繫方式可以吗帅哥?」 陆驿站整个人的脸红到直接炸开,表情空白地张大了嘴巴:「诶?!」 在旁边目睹一切的白柳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好蠢。 第478章 乔木私立高中 方点此人虽然说会经?常打?球不小心打?到人, 但非常奇妙的是,这人打?飞的球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般来说只会打?中?两种人—— ——她喜欢的人和她讨厌的人。 她喜欢的人会因此和她产生紧密联繫, 而她讨厌的人会因此而脑震盪住院,白柳一度怀疑方点是不是故意的, 但后来被强行拉到旁边看比赛的时候观察了几次, 白柳不得不遗憾地承认—— 他看不出来。 方点,一个迷一样的神奇人类, 总是有一些白柳完全看不懂的神奇操作。 比如现在。 「这是你偷偷攒下来的雪糕棍吧?」高中?时期的方点比白柳高出半个头左右, 她很自然地用咯吱窝夹住了白柳的脑袋, 神神秘秘地从自己裙子旁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捆木棍,「我在我家床底下夹层里翻出来的,你倒是会藏啊。」 第1114页 白柳扫了一眼方点手上的一打?雪糕棍, 他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他高中?时期很多冰糕雪糕厂家搞一种叫做【再?来一根】的活动,这种活动就现在饮料喜欢搞的【再?来一瓶】一样,把雪糕棍吃完之后, 木质的雪糕棍上如果有【再?来一根】四个字,就可以?凭藉这根雪糕棍在小卖部再?领一根同样的雪糕棍。 陆驿站和方点运气一向很好, 他们两个买的雪糕大部分都能开出【再?来一根】, 他们会把这个上面写着【再?来一根】雪糕棍留给白柳。 而高中?时期的白柳并不会吃,而是会攒起来绑成一束, 藏在某个他觉得安全的地方——比如方点家床下面的夹层。 因为?陆驿站也会往里面藏东西,比如说攒给方点买生日礼物的钱,所以?有时候白柳会跟着陆驿站一起作案。 现在两位窝藏「赃物」的犯罪嫌疑人都被神探方点同时逮捕了。 「陆驿站居然还藏了一百块钱在我床下。」方点若有所思,「他是准备攒给我买礼物吗?」 「……」白柳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猜到就没必要问我了。」 「我比较好奇地是你为?什么会突然去翻你们家床下木板的夹层,那地方又重?又脏, 你不是从来不打?扫吗?」 方点哈哈大笑地挠了挠后脑勺:「突然感觉你们会往里偷偷藏东西就抬起床板翻了一下,没想?到果然藏了,哈哈。」 白柳:「……」 陆驿站,你真的想?好和这种可怕的女?人共度一生了吗?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偷偷把这些木棍攒起来,我以?为?你自己早就兑来吃了。」方点兴味十足地将木棍凑到白柳面前?,追问,「为?什么啊?」 白柳眼神偏移:「攒来卖钱。」 「说谎。」方点想?也不想?地否定,她思索了一下,摇头,「这才能卖多少?钱啊?你要搞也会搞个大的,这点东西不至于让你动要钱这个心思。」 方点盯着自己手上捆得干净整洁的一捆雪糕棍,突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这雪糕棍可以?累积兑换,你该不会是想?攒齐十根一起兑换,然后请我和陆驿站吃两根贵的冰棍吧?」 被精准点中?心理的白柳:「……」 在方点面前?狡辩是没用的,白柳平静地承认了:「不能兑换很贵的冰棍,最多也就一个人两块五。」 「哇靠,这也太爽了!」方点兴奋地搓手,「两块五,这可以?吃个可爱多了吧!」 「我还没吃过可爱多!」 白柳顿了一下:「但你给我买过。」 「是吗?」方点迷茫地抬头,「有这码子事吗?我不记得了。」 白柳一静。 又是这样。 方点实在是太擅长用这种把戏了,让你根本分不清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让你连想?要用交易去衡量回报她给你的东西都找不到渠道。 那个两块五的可爱多是上次方点发奖学金的时候给他买的。 那天,白柳刚下晚自习,他被许薇罚扫了厕所,在厕所的时候被班上鲍康乐带着班上那群男生带头堵了,鲍康乐那天发了很大的疯,白柳难得没有全身?而退,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校服都被自来水淋湿透了。 他平静地扶起自己被踹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课桌,擦拭干净自己被涂画了很多【孤儿】和【贱人】记号笔的桌面,将被浸湿的教科书整理好晾晒在窗台上,在熄灯后漆黑一片的教学楼里慢慢地向下走,脑子里无波无澜地回想?着明天许薇可能会找他,会对他说的话?。 【你怎么又弄坏了一套课桌?】许薇应该会这样责骂他,【你知?道你来这个班里弄坏了多少?桌椅板凳了吗?你还在自己桌面上涂鸦,你不知?道这是校规禁止的吗?!】 这个时候,白柳不能告诉这个不会用脑子思考的女?人,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喜欢在自己的课桌上一次又一次地涂鸦【孤儿】这种字眼,也不会有人一次又一次地像是群殴一样把自己的课桌砸变形。 这种事情一般是一些精力过于旺盛的低价值未成年喜欢干的。 如果白柳这样告诉许薇,这件事情就没完没了了。 她会勐地拔高声音,不停地质问你:【你的意思就是说,你被霸凌了?】 她的眉梢眼角都是讥讽和冷笑:【我们班上的学生都是些什么家室和背景,相信白柳同学你自己也清楚,你和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交际,如果你没有做什么事情惹到他们,他们会无缘无故地来霸凌你?】 【他们怎么不霸凌别人就霸凌你呢?你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 【——是你自己身?上的原因太多了,找不过来吗?】 接下来就是长达半个小时的找茬和辱骂,直到白柳低头承认这是他的自己的错,许薇才会仿佛胜利一般地挺胸长出一口气,仿佛胜利了一般地挥挥手:「去上课吧。」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先找自己的原因。】 于是白柳以?后就干脆地承认了,这就是我弄坏的,我就是个坏学生,福利院会承担我的损失费用,我不用赔偿。 这让许薇无处下口,一口气倒憋回去,只能无能狂怒地让白柳下次注意,赶快走人。 那天晚上,白柳一边心思散漫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解开自己的校服扣子,让风吹进领口方便把衣服吹干,等到他走到教学楼底部的时候,他看到了在那里等他的方点和陆驿站。 第1115页 白柳走过去的脚步顿住了。 他们举着一个可爱多的甜筒,甜筒上插着一对看起来就很廉价的生日蜡烛,是【18】的形状。 蜡烛的火光照亮他们的脸,他们的脸难掩疲惫,但依旧亮闪闪地带着笑,在白柳身?后漆黑一片的楼道里,这点蜡烛提供的微弱火光显得分外温暖和明亮。 方点笑容满溢的脸从甜筒后面探出,她笑得好像整条楼道的光一瞬间?都亮了起来。 「白柳,我们逃下山来找你啦!」 陆驿站将校服外套飞快地脱下来,他盖到白柳单薄的肩膀上,又是无奈又是怒气隐忍:「我不是和你说了好多遍,遇到这种事情就来找我吗?我和山上的保安打?过招唿,你来他可以?放……」 「不一定会放。」方点点醒气到上头的陆驿站,她走上前?一步,望着白柳的双眼,很认真地问白柳,「我知?道你上山比较困难,但如果你需要,我和陆驿站都可以?逃课下来陪你处理这些问题。」 「你需要吗?」 白柳回望方点的眼睛,他静了很久:「我不需要。」 陆驿站急得打?断白柳的话?:「都这样了!你还逞什么强!」 「嗯。」方点就像是完全当陆驿站不存在一样,她对白柳点点头,「那等你需要再?说。」 陆驿站急得勐转头看向方点:「还等他需要再?说?!再?这样下去白柳要是被他们逼得变……」 「变什么?」方点发自内心地疑惑,她望向陆驿站,目光坦荡澄澈,「我真不觉得白柳会因为?这个情况有什么变化,这情况也没什么啊,就是一群傻逼在搞事而已?。」 「我不觉得就这么一点事情,就能改变白柳,再?说了,白柳如果需要他会和我们说,他又不是孤立无援在对抗这些东西。」 「我们都会永远地站在他这一边啊,陆驿站。」 陆驿站一静,他的情绪顿时消减下去,怔然地松开紧紧地卡住了白柳肩膀的右手,垂下了头:「……我知?道了,是我想?岔了。」 「你知?道你是从小和白柳一起长大的,会很操心他,但你总不能永远把白柳当成个孩子来对待。」方点叉腰装模作样地嘆气,眼里却是含着笑意的,她伸出食指点了点垂头丧气的陆驿站的后脑勺,「他也会长大的啊。」 「他会从一个很好的小孩子,变成一个很好的成年人。」 「你不觉得这变化很有意思吗?」 方点抬起头来,她笑着举起手臂,将手里的冰激凌推到了白柳面前?。 冰激凌上的蜡烛融化了一半多了,蜡烛上的光亮越发明显,摇摇晃晃地照耀在了白柳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 他湿透的发尾正一滴一滴往下滴水,他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站在他面前?的方点和陆驿站。 「十八岁生日快乐,成年礼快乐,白柳。」 「吹灭蜡烛,许个愿望,然后吃一口你的生日冰激凌吧!」 白柳闭了闭眼睛,然后缓慢地吹灭蜡烛,扯掉了蜡烛,他张口咬了一口这支快要融化冰激凌。 方点凑到他旁边,眼睛亮闪闪地问他:「什么味道的?」 「草莓。」白柳顿了顿,「不是你们买的吗?没看包装纸?」 「问一句嘛。」方点锲而不捨地追问,「许的啥愿望啊,有没有我和老陆啊?」 白柳静了很久很久,他张了张口,好像要说出什么,但最终只是冷淡地又咬了一口冰激凌:「什么都没许。」 「要是向什么所谓的神许愿就能成功,你们和我都没有必要高考了。」 方点托腮嘆息:「你好现实一人,白柳,许愿只是一个寄託,我不信你没许,快说有没有我们!」 白柳又静了很久,他的发尾又滴落了一滴水,然后他垂下眼眸,看向自己手里融化得快要变形的冰激凌,轻声说: 「我许愿……希望明年你们能给我买不是草莓味的冰激凌。」 「好难吃。」 作者有话要说: 6生日在9月21号 第479章 乔木私立高中 距离他?十八岁的时候吃到人生里?第一个二块五的高价冰激凌已经过去半年多了。 从那以后, 白柳会把方点和陆驿站给他?买的,吃出了【再来一根】的木棍存起来。 但这些木棍放在学校和福利院都不够安全,容易被其他?人翻找出来, 所?以白柳将?这些木棍藏在他?觉得唯一比较安全的地方——方点的家里?。 存到这个时间节点,他?记得好像是存到了…… 白柳视线转移到方点的手上, 方点顺着白柳的实现看?过去, 她展开那一把小木棍,似有所?悟:「这里?一共五根。」 「不对啊。」方点摸了摸下?巴, 她就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 眯着眼睛凑近过去看?白柳,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按照我们给你买冰棍的频率,你应该有七根了。」 「我不觉得你会是那种?存到一半自己忍不住贪吃吃掉两根的那种?人。」 方点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木棍, 她问:「还有两根呢?」 白柳:…… 这个刚刚还说自己不记得自己半年多前给他?买过可爱多的女人现在又对他?的木棍数量如此明了了。 于是白柳也顺水推舟,现学现用:「我也不记得了。」 第1116页 「我不信。」方点不吃这套,她大大咧咧地打了回来, 将?手肘压在了白柳的肩膀上,笑得很奸诈又八卦, 「一下?就少了两根, 我怎么感觉……」 「你请谁吃了冰棍呢?」 白柳目不斜视地托着自己肩膀上挂着的方点朝操场走去:「我这种?抠门的人,会请谁吃?」 「我和陆驿站啊。」方点耸肩, 「你不抠门,你只是记仇又记恩,没请你吃过的冰棍的人你干嘛要请他?吃?」 白柳一顿。 方点紧接着就兴致勃勃地追问:「所?以我真的很好奇,我最近没听除了侯彤之外的人请你吃东西啊, 你也没接她的东西,那这只能说明一点!」 白柳用余光扫趴在自己肩膀上的方点一眼:「说明什么?」 「你主动请别?人吃了冰糕!」方点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她勒住白柳的脖子使?劲摇晃,「是谁是谁!是你们班的侯彤还是我们班的韦双,还是排球队的二传杜以珊?!让我知道这些追你的人里?到底谁拿到了你的首杀!」 「你这个小铁树早在被那么多人追过之后,终于背着我偷偷开花了是吧!」 白柳被方点晃出残影,开口的声音都被晃出了电音,声调还是冷淡的:「我很好奇两点。」 方点停下?了摇晃白柳,她疑惑:「哪两点?」 白柳掀开眼皮扫方点一眼:「第一点,你怎么把我请别?人吃冰棍和我谈恋爱联繫起来的。」 「第二点,你周围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喜欢来追我?」 「你这种?人要不是产生了感情怎么会给别?人主动花钱?」方点直白地回答,「除了我和陆驿站,我还没见过你给别?人花过钱。」 「给我两也没咋花钱。」方点幽幽地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木棍,「我和老?陆还没吃到呢,你就请了别?人,真是个不孝子。」 白柳微妙地一顿。 「至于第二点嘛……」方点挠挠头,她吐了一下?舌头,眼神游离地别?开了头,「有这么多有钱的美?女追你不好吗?」 白柳冷静地否定:「不好。」 这些来追他?的女孩子大多数都是方点周围的人,不是排球队里?的人,就是方点那个小火箭班里?的人,大部分的确如方点所?说,又有钱又漂亮,要么就家室不凡,要么就成?绩优秀,比如侯彤。 就算用白柳功利的标准来算,也已经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有价值的人类了。 但有个很让白柳……的点,因为方点是排球队里?,这些来追他?的女孩子或多或少也会打排球训练,都是运动类型的女孩子。 所?以……这些女孩子的身材和身高都相当优秀。 侯彤,179。 韦双,178。 杜以珊,182。 高中时期的白柳,172.5。 再加上女孩子们一点鞋跟的高度,白柳合理地和每个大美?女达到了一个最适合接吻的身高差。 方点皱了皱鼻子,反驳:「哪里?不好吗?要是有这么多美?女来追我,我肯定……」 白柳面?无表情:「那样陆驿站就会哭着吊死在你家门口。」 方点:「……」 这倒是。 「诶呀,我只是和她们随口聊起过你啦。」方点罕见地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喜欢什么就要让人尽皆知,我觉得你很有意思,打球的时候就会聊起一点你的事情。」 「久而久之,她们可能对你就有点感兴趣,放心啦,关于你,我聊的都是一些比较温和的话?题。」 白柳呵呵微笑,但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比如在打球的时候讨论谁能拿到我的首杀,把我拍卖出去给谁当男朋友,你们还开了个竞价会?」 方点悚然一惊,后退两步:「你怎么知道?!」 白柳额角跳了跳。 他?是毕业之后有一次在方点家聚会,方点喝多了说漏嘴了才知道的。 这女人居然在打排球的时候给他?开过很多场口头竞价会,讨论谁会拿到他?的首杀,能交往多久之类的,据说最高一次拍到过他?交往一年一百万的高价。 那个时候他?才刚满十八岁,就被一群人竞价过初恋了。 「很多人想和你谈恋爱的,侯彤说她愿意出一百万一年来买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方点把双手架到脑后,她笑嘻嘻凑到了白柳的旁边开玩笑,「一百万诶,你不心动的吗?」 「如果没有老?陆,我都心动了。」 「多半是你给她们添油加醋地说了什么符合她们幻想消费的东西。」白柳根本不管方点,笔直地朝前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你骗人可比我恐怖。」 「有吗?!没有吧!」方点急匆匆地追上白柳,她蹦蹦跳跳地转身过来,用一个正对着白柳姿势背着走路,脸上笑容灿烂,「我个人觉得还是你的美?色和个人魅力?在吸引她们啦。」 「毕竟你其实很招人喜欢的。」 「如果我有侯彤那么有钱,我也愿意花一百万一年和你交朋友的。」 白柳冷冰冰地扫笑眯眯的方点一眼,这女人花言巧语实在是太多了,不打住她能一直这么叭叭,调戏白柳到动员大会结束。 于是白柳伸手到方点面?前,淡淡地说:「那现在我们认识两年了,一百万一年,两百万拿来。」 第1117页 「好的,白柳同?学!」方点顿时严肃起来,她将?那五根木棍放到了白柳的手心,「先放这些,价值两块五的抵押木棍,剩余的一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七块五我先赊帐,后期再给。」 说完,方点挥挥手转身一熘烟跑了,她的马尾和声音都在身后轻快地跳荡: 「老?陆要上台讲话?了,我去看?看?他?,你先去你们班集合,我等下?领老?陆过来找你!」 白柳望着方点离开的背影,他?垂下?眼帘,看?向自己手心的那五根冰棍,然后慢慢地合掌握紧。 「白柳!」 有个身材高大,戴着猴子耳机的高中生举着板凳,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兴奋地跳了一下?,又叫了一声:「白柳,草,总算找到你了!」 牧四诚三步并作两步逆着人流过来,他?唿出一口气,抖了抖校服上的板凳灰,很自然地就把上了白柳的肩膀,他?略微新鲜地低头打量着这幅模样的白柳,表情惊嘆:「哇靠,白柳,你还有这么嫩这么小只的时……」 白柳掀开眼皮撩他?一眼。 牧四诚讪讪地住嘴,放下?了自己压着白柳的肩膀,点开面?板开始向白柳汇报:「我的身份是实验楼那边高三四班的学生。」 白柳看?向牧四诚的系统面?板: 【根据玩家牧四诚高中成?绩分析,该副本中玩家牧四诚被定义为优等生,分到实验班。】 【分类班级:高三四班】 「我察看?了一下?这个身份的二模成?绩,和我高中时期的成?绩差不多,六百多分,应该和系统说的一样,就是模拟我们念高中的时候的成?绩。」牧四诚挠头,他?啧一声,「你说刘佳仪怎么办?」 「她没念过高中啊,会被分到差生班级吧?」 「你才是差生。」一道冷冰冰的女生声音打断了牧四诚的叙述,牧四诚惊异地转头过去,发现一个十八岁的短髮女孩子单手叉腰,冷漠地望着他?,「这系统模拟的不光是你们经歷过的高中,还会根据玩家的情况模拟她在未来在高中的情况。」 刘佳仪在牧四诚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走到了白柳的旁边,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转过来的给白柳看?: 【玩家刘佳仪无高中成?绩分析,根据各世界线情况推演模拟玩家刘佳仪高中成?绩情况……正在推演中……推演结束。】 【根据推演结果,该副本中玩家刘佳仪大概率会是特优等生,玩家刘佳仪被定义为特优等生,分到特优班(註:高三特优班位于山顶处)。】 【分类班级:高三一班】 牧四诚惊呆了,他?指着刘佳仪的面?板:「凭什么她是特优等生啊!她才八岁,怎么都该是差生吧!」 刘佳仪根本没管牧四诚,她继续说了下?去:「我在山上通过特优生的一些特权查到了一些信息。」 「唐二打在体育班,他?属于艺体生,在实验楼的高三十二班,也就是艺体班,木柯和我一样都在这一批二模考试里?考进前一百的特优生,他?在二班。」 刘佳仪脸色冷静地分析:「从主线任务来看?,我们队伍的整体分布目前看?来不错,什么班都有,有两个特优生,还没有差生。」 队里?唯一的差生白柳:「……」 作者有话要说: 白柳:希望大家好好学习,不然玩恐怖游戏都会拖队友后腿 第480章 乔木私立高中 白柳冷静地?岔开话题:「差生优等生这件事等会再说?, 先讨论重要的事情,主线任务要求我们?拿到?高考第一,但这个任务有个很严重的漏洞——它没?有给时?间限定。」 牧四诚好奇地?追问:「什么时?间限定。」 「完成任务的时?间。」戴着?眼镜的木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中间, 颇为严肃地?分析,「主线任务没?有给我们?完成任务的时?间期限。」 「靠,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牧四诚被吓得一蹦。 木柯推了推自己的金边眼镜, 语气浅淡:「我和佳仪一起过来的,我们?都?是特优生。」 牧四诚:「……」 妈的, 感觉被内涵了, 特优生了不起啊! 「不是高考倒计时?五十天吗?」牧四诚满心疑惑地?反问, 他点出系统面?板,指着?上面?的信息问,「主线任务是高考全校第一啊, 那完成任务的期限就该是五十天啊。」 木柯委婉地?说?:「那只是高考倒计时?罢了,并没?有直接说?那是任务完成时?限,。」 「任务期限总不可能?低于五十天吧。」牧四诚嘟囔, 「不然怎么高考啊……」 牧四诚在另外三个人幽深的眼神里渐渐闭上了嘴,然后他实在忍不住地?靠了一声, 反驳:「不是, 如果不是五十天,这任务还能?怎么完成啊?」 「总不可能?又是七天吧?!」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牧四诚解锁副本主线任务隐藏信息——【任务期限】。】 【主线任务变更为:请玩家在七天内, 取得高考成绩全校第一。】 牧四诚:「……」 牧四诚草了一声,他怒意勃发地?把自己的系统面?板给一巴掌拍了回去:「七天,妈的都?还没?三模呢,我怎么高考全校第一!」 「不要说?得好像你五十天后就一定能?高考第一了一样?。」刘佳仪无语地?扫了牧四诚一眼, 继续望着?白柳说?了下去,「除了这个任务期限之外, 对我们?来说?,完成主线任务还有个很麻烦的点。」 第1118页 「那就是【高考】本身。」刘佳仪的脸色沉了下去,「系统虽然分配给了我特优生的身份,但我并没?有相关的高中知识,也就是说?我本身在【高考】这个环节里,是不能?发挥作用的。」 白柳看向牧四诚:「你呢,现在让你参加高考,你能?考多少?还能?考六百多分吗?」 「……」牧四诚啧了一声,难得气焰瘪了下去,他别过头抓了抓后颈,小声回答,「三四百分吧,都?忘得差不多了。」 白柳看向木柯。 木柯抿唇,满脸歉然:「对不起,我是在国外念的高中,我没?参加过国内的高考,可能?不能?考很高。」 刘佳仪深吸一口气:「白柳,你能?考多少,你当初说?你高考比牧四诚低一百多分,现在呢?你记忆力比牧四诚要好,对高中知识应该不会遗忘那么快,如果你现在还能?考当初的分数,应该能?比牧四诚考得要高……」 白柳冷静地?打断刘佳仪的话:「现在应该还是低一百多分。」 察觉到?四周沉默凝视着?自己的视线,白柳神色平静地?开了口:「暂时?不用这么沉重,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游戏都?有解法,我们?还有机会。」 牧四诚眼前一亮:「白柳,你还有什么办法!」 白柳冷静地?抵着?下颌分析:「你们?觉得唐队长有没?有可能?是他们?省的高考状元?」 刘佳仪:「……」 这完全已经是死马当做活马到?处乱医的程度了。 他们?的队伍,完蛋了。 「高考状元?」唐二打匪夷所思地?看着?这群找到?他之后,立马把他围堵到?角落,穷凶极恶地?逼问他的队员们?。 唐二打思考一会儿,认真严肃地?给出了回覆:「应该不行,我没?参加过高考。」 牧四诚咬牙切齿又绝望不已地?锤了唐二打硬邦邦的胸口一拳:「你怎么会没?参加过高考呢!」 「我一直在异端管理局训练,不用参加高考,我们?参加的是异端处理局的升部?考试。」唐二打无奈地?拿开了牧四诚抵在他胸口上的拳头,「我升部?成绩不错,但的确没?学过专门的高中知识。」 牧四诚还不愿意放弃,他逼问:「那说?不定你就是个高考奇才呢? 「你在这个副本里的二模成绩多少?」白柳一针见血地?问。 唐二打难得有些尴尬地?握拳清咳一声,他挺直了背,好似有些愧疚般地?态度沉重了起来:「507分,太低了对吗……」 白柳一把握住了唐二打的双手,他诚恳道:「唐队长,这个副本,你就是我们?全队的希望了。」 唐二打:「……?」 木柯把得到?的每个人的信息整理之后告诉了唐二打之后,唐二打才明白白柳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颇有些哭笑?不得地?环视了所有人一圈:「真是没?想到?我居然成了成绩最高的人。」 「但在【高考】这个关键任务之前,我觉得时?间期限这个问题更难处理。」唐二打拧眉看着?系统面?板上主线任务中新增的【七天】这两个字眼,「七天之后才4月25号,我们?抵死了任务期限最后一刻都?离高考还有43天,我们?怎么高考?」 「这完全无解啊。」 白柳抬眸,他眼眸漆黑地?平视着?唐二打:「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无解的游戏。「 「游戏里某个节点一定藏着?任务完成的线索。」 唐二打一怔。 誓师动员大会。 穿得西装革履的校长走上了操场正对的大看台上,这个校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举着?话筒,耷拉着?眼皮环视了下面?一圈的学生,神色有种?说?不出的傲慢与烦躁: 「各位乔木高中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 「本来,我们?的动员大会是应该高考前三十天才开的,但相信大家也知道了,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有学生举报给了教育部?门,所以在各方面?施加的压力之下,迫使我们?给全校学生放假一周。」 「在你们?回来之后,我思前想后,决定提前召开今年的动员大会。」 这个校长用一种?刻薄的视线从每个学生的脸上扫过: 「各位同学,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要提前召开这次动员大会吗?」 下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就像是上课的时?候老师突然提问一样?默契地?对这个问题表示了抗拒。 「我提前召开这次动员大会的目的——」这个校长拍了两下话筒,喇叭里传来刺耳的嗡鸣声,他勐地?拔高了声音,辱骂道,「——就是警告有些心思不正的高三学生,把心思收回来放到?学习上!」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校长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阴毒,他视线在每个低着?头的高三学生脸上游走,就像是吐着?信子?想要咬人的蛇,「我让各班老师反覆强调,反覆强调,不要把学校和那些在家里自杀的高三学生联繫起来,不要随便到?外面?乱说?乔木高中里死了多少多少高三学生。」 「你们?倒好,有人直接捅到?教育部?门去了,逼得我们?放假了一个星期。」 「玩爽了是吧?」 校长冷笑?一声:「我只想告诉这个同学,你浪费了全校高三学生一周的学习时?间,这一届有任何一个孩子?没?能?如愿以偿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你就是罪人。」 第1119页 「现在我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三分钟,自己站出来,不要逼我一个一个理。」 下面?简单地?骚动了几下,有一个班的学生骚动起来,有个男生哭着?从人群里被抓了出来,哭喊着?:「不是我举报的,不是我举报的!」 旁边的人指着?这个男生大声喊道:「就是他举报的,校长!」 「让这位同学等下单独来一趟我的校长办公室。」校长冷漠地?下达了指令。 这个男生悽厉地?哭叫着?,被拉走了。 校长将手背到?了身后,在台子?上巡逻一样?地?走了几遍,停在了中间,他看着?台下的人眯了眯眼睛:「我知道,你们?觉得死了那十七个高三学生让你们?害怕。」 「但这十七个高三学生的死亡,和乔木高中没?有半点关系,都?是在家中自杀的,不要再让我听?到?一些到?处乱传的流言蜚语,让这已经死了的十七个学生,影响到?你们?这些还活着?的两千多个孩子?的高考。」 「他们?已经死了,他们?不能?再参加高考了,但你们?还要!」 校长厉声喝道:「离高考只有五十天了,希望你们?弄清楚什么事情才是你们?人生里重要的事情,是这十七个自己在家里因为高考压力自杀的失败者,还是你们?这些战胜了压力的,即将上考场的战士们?!」 台下落针可闻,这校长似乎对自己造成的这种?威慑力和效果颇为满意,他点了点头: 「好,接下来请这一届高三二模总成绩687分,年纪排名?第二,全市排名?第二的陆驿站同学上台发言讲话,做高考动员发言,带领各位宣誓。」 「大家鼓掌欢迎。」 这位校长说?完自己先带头鼓掌起来,从看台的右边阶梯上走上一个身材笔挺,穿着?校服的年轻男生,他平稳地?走上台来接过校长手里的话筒,没?有对校长打任何招唿,而是直接转头看向下面?的学生,礼貌地?点头示意。 这姿态就像是校长并不是校长,只是一个给他送话筒的工作人员而已。 校长脸色微微沉了一下,但还是走了下去。 这个年轻的男生抬起头来,他眉目清正且温润,校服穿戴得干净整洁,袖子?挽到?了肘部?,将手里发言稿有条不紊地?展开: 「针对于校长刚刚谈起的举报和十七名?高中学子?不幸离世?的事情,我有两点要说?。」 陆驿站抬眸,他脸上甚至带了点清风雅静的笑?意,但这笑?意没?有到?眼底: 「第一,举报的人是我。」 「第二,死的十七个学生不是失败者,而是受害者。」 第481章 乔木私立高中(224) 全校譁然?。 「这人不是……」牧四诚看着?看台上这张年?轻又略显熟悉的面孔, 点了点头,皱眉,「谁来着??我是不是见过他?」 唐二打也?拧眉。 陆驿站, 这不是白柳那个?好?友吗?怎么会以npc的身份出现在游戏里? ——是和之前玫瑰工厂的情况一样吗? 木柯和刘佳仪见到这张脸的时候齐齐一顿,转头看向白柳, 没说话?。 白柳神色平静, 没有说话?。 校长气急败坏地就想爬上去?把陆驿站给拽下来:「你在说什么啊陆驿站!给我下来!」 陆驿站灵巧地躲开要上来的校长,他举着?话?筒一边飞快地在看台上熟练地绕圈跑, 一边飞快念着?自?己的解说稿: 「这十?七名学生都是高三的某次考试中成?绩进步到了前一百名, 上山之后再下山的学生……」 牧四诚皱眉提问:「上山之后再下山是什么意思?」 陆驿站念稿的声音和下面白柳冷静解释的声音渐渐重合了: 「乔木高中山上那个?地方的学生是流动的, 根据每次考试的成?绩来判定,每次考试前一百的学生可以上去?。」 「上山之后再下山说明这十?七名学生之前成?绩并不是前一百名,而是在某次考试, 周考或者是月考偶然?考到了前一百,成?功上了山,但在之后的某一次考试中他们的成?绩又落出了全校前一百, 所以又下山了。」 刘佳仪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她转头过去?:「你对这个?学校好?了解, 白柳。」 「这个?学校该不会是你的高中吧?」 另外?四个?人一顿, 勐地转头看向了白柳,白柳脸上什么表情偶都没有,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看台上和校长玩追逐战的陆驿站。 看台上,校长在后面暴跳如雷地追,陆驿站在前面就像是吊着?怪一样灵敏地闪躲逃跑,念稿的声音还越来越大, 越来越清晰: 「虽然?经过警方查证,这十?七名学生的确是自?杀, 但一个?地方接二连三的死人,绝不是毫无理由的。」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当十?七个?同处一个?环境的人越过本能选择死亡,一定存在什么理由,逼迫他们不得不以死亡为代价逃离这个?让他们无法?存活的环境。」 台下,刘佳仪走到了白柳的面前,她直视着?白柳的眼?睛,单刀直入地质问:「这副本登陆过你的高中是吗?你高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十?七个?死掉的学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第1120页 白柳静了一会儿,他抬眸:「没有死十?七个?人。」 「我高中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死,这副本登陆失败了。」 「登陆失败了?!」唐二打愕然?地看向白柳,「怎么可能有副本在没有强大外?力介入的情况下登陆失败的?」 ——之前的玫瑰工厂和冰河世纪登陆失败,几乎是动员了整个?异端管理局的力量才?勉强控下来,还死伤了一些人。 唐二打清晰地记得异端处理局的备案里是没有这个?乔木私立高中的,那也?就是说,异端管理局并没有来这里处理过异端,这个?副本在一个?人都没有死亡的情况下,自?己登陆失败了。 这怎么可能?! 白柳垂眸:「有一个?人阻止了这个?副本的登陆。」 「一个?人阻止一个?副本的登陆?!」唐二打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反问,「还毫无伤亡?!」 「嗯。」白柳掀开眼?皮,他看向看台上,「他不会让无辜的人死在他自?己眼?皮子底下的。」 「他就是这么一个?烂好?人。」 陆驿站和跑累了的校长分居看台对角线上,校长那边周围聚拢了一群想要逮住陆驿站的人,但陆驿站身形实在是太?过灵活,跑这么小二十?分钟,连衣角都没有被他们挨到。 台下的学生已经开始起闹了,很多学生在一边笑一变到处乱跑,和陆驿站的动作一样,几个?老师根本控制不住这些学生的行为,场子顿时乱成?了一片, 台上的陆驿站脸不红气不喘的,举着?话?筒笑容端正地和这群老师打商量:「当一个?学校让十?七个?孩子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一定是这个?学校出了很大的问题。」 「这些孩子都是上山之后又下山才?自?杀的孩子,校长和老师们,你们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这十?七个?孩子的问题,而是这座山的问题呢?」 「山的问题?」木柯灵敏地捕捉到了陆驿站话?外?的意思,「那座山上是不是有什么游戏线索?」 「可以说有吧。」白柳淡淡地说。 「山上有什么?」刘佳仪死死地盯着?白柳,「你是不是猜到该怎么通关这个?副本了?」 「我对怎么才?能在七天内通关这个?副本了有了个?大概的猜测。」白柳平淡地开口解释,「在我高中的时候,我们的学校有个?很奇怪的校园传说。」 「什么校园传说?」牧四诚问。 看台上的校长一边喘息一边冷声反问:「这十?七个?学生是自?己自?杀的,能和山上的什么东西有关?」 白柳和陆驿站同时转头,他们都看向那座矗立在校园背后漆黑幽深的山,他们的目光落在山顶上,声音渐渐重合: 「山上的高考湖。」 校长神色一凌,他就像是被人揭穿了什么一样神色一变,色厉内荏地呵斥道:「什么高考湖!一个?修得好?看点的人工湖罢了,都是些学生胡诌的狗屁谣言罢了!陆驿站你不要给我以讹传讹!」 牧四诚好?奇地追问:「高考湖,是什么东西啊?」 「乔木私立高中的一个?人工湖,在山上。」白柳不疾不徐地解释,「我没去?看过,但上去?过的人都说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人工湖,在山的正中央,可以倒映月亮。」 「这个?人工湖之所以被喊作高考湖,是因为据说每个?考上去?的高三学生,只要在有月亮无云的夜晚里,在月亮倒映在湖的正中央的时候,独自?一人绕着?那个?湖的边沿正面走三圈,反面走三圈,你脚底没有沾到一滴水,一点都没有湿透,这个?时候你探头望向湖的正中央,你就会看到湖中央的黄色月亮消失,变成?一套黄色的单人桌椅。」 「而在那个?桌子的正中央会放着?一套卷子。」白柳抬眸,「那就是当年?的高考试卷。」 「高考湖可以预知当年?的高考试卷。」 「这个?时候你要跳下湖去?,潜入湖底,去?做那套高考卷子,做完的分数就会是你当年?的高考分数,如果?你不跳下去?,很快这套桌椅又会变成?月亮,消散在水底。」 牧四诚听呆了:「这,这不是作,作弊吗?!」 「可以这么说。」白柳语气无波无澜,「但这据说是乔木私立高中升学率一度居高不下的原因,也?是很多有钱有势的人费尽心思也?想把自?己的学生送到这里,送上山的原因。」 「就是因为那座高考湖的传说。」 第482章 乔木私立高中 「从这个传说来讲的话。」木柯蹙眉, 「下湖考试的成绩就是高考成绩,这不?是什么好事吧?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学生下去?」 白柳语气?平淡:「因为?他们只?相信传说的一?部分。」 牧四诚反问:「只?相信传说的一?部分是什么意思?」 「他们觉得?说不?定真的会看到?高考卷子?,并不?相信湖底做卷子?的分数就是真的高考分数。」白柳说。 牧四诚疑惑:「为?什么?」 白柳用余光扫牧四诚一?眼, 不?紧不?慢地解释:「如果?让你?在水下做一?次高考卷子?,然后在真正的高考场上再做一?次同样的高考卷子?, 在你?知?道题的情况下, 中间给足你?复习和找原题的时间,你?会觉得?第一?次考试的成绩和第二次是一?样的吗?」 第1121页 「当然不?会啊。」牧四诚不?假思索地回答, 「同样的卷子?做第二遍, 再怎么都比第一?次的分数高吧, 我都知?道题了。」 「嗯。」白柳收回目光,「我周围的学生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们都会去试试, 但从来没有?人?真多见到?过,所以这个高考湖传说也只?是一?个传说。」 白柳说到?这里一?顿:「但据说,也有?人?真的看到?了高考湖里的高考卷子?。」 「那就是我高三下学期的时候, 一?个在高考湖里落水的女生,她说自?己看到?了高考卷子?, 但还没来得?及做, 就溺水昏迷了过去。」 「不?过在那之后,这个高考湖就被填了。」 这下四个人?都很震惊:「被填平了?为?什么?!」 白柳平静地解释:「有?学生向上面举报了乔木私立高中存在高考泄题行为?, 还给了证据。」 「那证据就是当年的一?整套高考试卷,六套卷子?所有?题都有?,据说是a卷。」 「一?整套高考卷?!」牧四诚震惊了。 白柳视线落在看台上的陆驿站身上:「当时高考题还没出完,但这个学生给的题和大部分要被收纳的高考题的确有?较大范围重合, 所以就有?人?来视察乔木私立高中,走的时候这些人?就把高考湖给填平了, 还整顿了一?番乔木私立高中,也把那年高考题换了,后来再也没有?学生在山上出事了。」 「湖里落水的女生?」刘佳仪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词,她偏头看向白柳,「系统给的背景介绍就是一?开始湖里有?女生落水死亡,导致了后来的一?系列事件发生,你?现实里这个女生是没有?死亡是吗?」 白柳顿了顿,摇头:「没有?。」 「她被一?个学生从湖底抱上来,连夜背着她从山上跑下去送去医院抢救回来了,后面成功参加了高考,成绩还不?错。」 白柳抬眸看着看台上到?处乱蹦,举着演讲稿高声宣讲的年级第二名特优生—— ——从高考湖底把这个女生救上来的学生,就是当时正在山上的陆驿站。 陆驿站在看台上慷慨激昂地一?边演讲,一?边左右摇晃地躲避追捕他的校长,保安和老师们:「我联合了四名和我一?样,对学校的制度有?所思考和建议的学生,一?同向外界反应了乔木私立高中的各项问题。」 「希望校长公?平公?正地处理问题,不?要诬衊其他并没有?参与此事的学生。」 校长一?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气?急败坏地逼问:「是哪几个学生!」 「高三二班特优生,柏嘉木,我,廖科。」 「实验班三班,十一?班同学,周天华,柏溢。」 陆驿站笑容明亮温润:「——一?共五位同学。」 校长原本愤怒的神情渐渐冷却了下来,他停下了追逐的脚步,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看着陆驿站,旁边老师的神色也迟疑了起来,在校长耳边小声说:「三个特优生和两个特优生预备役,应该都能上名校,陆驿站还是状元预备役。」 「校长,您看这事……不?如我们就轻拿轻放,记个过就算了?」 校长和台下和白柳同时眯了眯眼睛。 「杀手序列三个特优生和两个实验班前排学生。」白柳语气?冷静地分析,「我们不?占任何优势,再加上陆驿站成绩很好,他记忆力也很好,现在让他高考他估计也能稳考到?六百七以上。」 牧四诚还有?点晕:「什么杀手序列,陆驿站不?是你?朋友和这学校里的npc吗?」 唐二打缓慢地反应了过来,他勐地转头看向白柳,神色愕然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白柳这话的意思,就相当于说是…… 在他们面前发言的这个学生并不?是他以为?的npc陆驿站,而是和他们一?样登陆的玩家,而登陆在【陆驿站】这个【白柳唯一?好友】身份里的玩家,就是他们这局最大的对手—— ——第一?战术师,逆神的审判者。 木柯和刘佳仪很快接上白柳的思路,刘佳仪点头,神色沉郁地问:「我能问一?下陆驿站高考多少分吗?」 「718分。」白柳冷淡地回答,「第一?名是方点,732分。」 牧四诚还没来得?及明白陆驿站的身份,就被这个分数给沖懵了,他张开双手錶情空白地质问:「你?说他们考了多少分?!」 「不?行,这分数我们怎么考都追不?上。」木柯深吸一?口气?,「和他们硬刚对考我们会输,我们得?想其他办法赢他们才行。」 「按照正常路径我们不?可能赢。」白柳神色冷冰冰地开口,「现在只?能走不?正常路径了。」 「什么不?正常路径?」唐二打表情凝重地问。 白柳看向台上的陆驿站,语气?平淡:「在联赛里赢游戏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按部就班地先完成主线任务,这是典型的竞技游戏方式。」 「第二种就是——直接杀死自?己的对手。」 唐二打勐地抬起了头:「你?要直接杀了他们?!」 台上的校长也终于阴沉地开口了:「我可以不?追究你?们五个人?这次的事情。」 「但以后山上发生的任何事,你?们最好当做没看到?,也不?要往外乱说。」 第1122页 陆驿站笑了起来:「那可不?行校长。」 「我长了眼睛就是要看事,长了嘴巴就是要说话的,让我对一?些事情不?看不?管,不?闻不?问,当做这些死去的十七个孩子?不?存在,当做你?诱导逼迫那些孩子?跳湖做题,将高考题泄露给权贵后代这件事不?存在——」 陆驿站脸上的笑意收敛,神情变得?云淡风轻起来,他从身后拔出一?把巨大到?横过他整个身高的重剑,轻抬下颌,目光不?偏不?倚地望着对面的校长,忽的弯唇一?笑: 「——我这种会临场逃跑的普通人?,也是偶尔会有?血性一?下,想要站出来的。」 重剑稳稳划下,砍在了这个校长的前面,这校长被噼得?神情直接呆滞,吓得?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屁滚尿流地向后蹬腿,想要逃走。 一?根雪白的骨鞭从校长的身后直接划过来,打在这个校长的背上,眼看就要将他煽吐血了,陆驿站眼疾手快地翻身一?挡,将重剑斜着挡在了鞭子?上, 陆驿站神色无奈地看着跳上台来的白柳:「做事不?要这么偏激,吓一?吓npc就可以了,要是真把他打死变怪物了,等会你?又麻烦了。」 白柳脸上什么表情地从陆驿站提前拔出来的重剑上扫了过去:「你?猜到?我会在这里进?攻你?了?」 「我诱饵放得?那么明显,几个班的队员全?报给你?了。」陆驿站拿着重剑笑眯眯的,「你?能忍得?住不?咬饵,那就不?是你?了。」 「毕竟你?也应该没有?其他路子?了,你?队伍里的人?好像都不?太擅长高考。」 陆驿站笑得?温和,语带调侃:「白柳,此时此刻,你?有?没有?后悔自?己高中没有?好好学习?」 白柳收鞭再甩,语气?冷淡:「那怪谁?谁让你?不?告诉我未来有?这种游戏,不?然我为?了赢你?都会好好学习的。」 「……」陆驿站举着重剑哭笑不?得?地挨了这一?鞭子?,「你?自?己不?好好学习,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白柳没搭话,提手翻身又是狠狠一?鞭子?下去。 陆驿站收敛神色,后退两步挡住。 这一?鞭子?打到?了陆驿站的重剑中央的弹孔上,那弹孔是上次他给白柳挡子?弹留下的,弹孔周围全?是细细密密的裂纹,因为?上次重剑直接被白六的子?弹打穿了,是后来陆驿站送去华干将那里紧急修补之后又勉强能用的。 之前密林边陲那次,陆驿站为?了阻止白柳和黑桃,重剑也被和这两个小崽子?的骨鞭联合搅碎了一?次,这才修復没多久,五栋楼又被弄碎了。 这重剑跟了陆驿站658条世?界线,他很是爱惜,但现今已经因为?白柳被修补两次了,现在他见白柳一?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重剑脆弱处,陆驿站跟打在自?己身上一?样心疼得?蹦起来,惨叫出声:「你?下手轻点啊!」 「我只?有?这么一?把重剑,打裂了我就没得?用了!」 白柳余光扫过去,手上挥鞭再甩,又正中重剑弹孔,打得?陆驿站重剑都变形抖动了一?下,白柳抬眸冷漠睨陆驿站一?眼,语气?淡淡:「你?没武器用,那不?正好?」 陆驿站:「……」 好狠心一?崽子?!! 方点说的没错,白柳果?真不?孝子?! 第483章 乔木私立高中 眼看白?柳就指着重剑上最脆弱那个?弹孔打, 陆驿站心痛得无以復加,他抬起重剑来?一个?换手,重剑被收了回去, 双手变成了太极的姿势,将?白?柳一顶一推, 轻飘飘地送到了台下。 陆驿站站在看台上无奈道:「不和你打了, 再打我老本武器都被你玩没了。」 「我换个?人来?陪你玩。」 陆驿站话音刚落,看台上的他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穿着明黄色校服, 戴着眼镜一脸严肃的周天华——杀手序列的替补队员, 周公。 周天华对着白?柳颇为?礼貌地抬手鞠躬,抬头看向看台下的白?柳,微微鞠躬, 语气诚恳肃穆:「你好,白?柳,我是队长选拔的三代猎人, 廖老师的关门弟子,你可以叫我周公。」 「我这场比赛的任务目标是让你在我面前无法?攻击其?他人, 无法?移动。」 白?柳眯了眯眼睛, 他单手撑在看台上跳了上去,同时一鞭子打了过去, 周公敏捷换手后退,神色凝重做个?一个?武打起势的动作,嘴里啊打一声,气势雄浑地甩出一根—— ——听诊器。 「请白?先生赐教。」周天华眉目凝肃地右手手肘夹住听诊器, 左手对着白?柳摊平伸出。 白?柳:「……」 看台下的学生因为?白?柳的突袭已经混乱成了一片,学生们要么在兴致勃勃地退到一旁看戏吶喊加油, 要么已经撸袖子参与进了这场不知道为?什么的搏斗游戏中,场面已经完全失控。 为?数不多?的老师和保安根本控制不住学生,已经有好几个?班的老师歇斯底里地报警了,校长更是躲在看台帷幕后面瑟瑟发抖。 陆驿站跳下看台,迅速地和前来?接应他的廖科汇合在了一起,廖科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台上战成一团的周天华和白?柳,问了句:「打在一起了?」 「嗯。」陆驿站脸上没什么表情,「白?柳敌不过周公的,我们先去处理流浪马戏团其?他队员。」 第1123页 「我以为?你对将?周公选为?三代猎人那么排斥。」廖科一边跑一边扫陆驿站一眼,「不会那么快让周公对上白?柳的。」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 猎人,狼人杀里辅助预言家带领平民赢得胜利的一张神牌,主要功能有两个?——保护预言家,以及以自杀为?目的,带走他自己认为?的狼人。 这从结果来?看,就是一张以自毁为?结果,让其?他人得到胜利的牌,可以说每一代猎人都是为?了杀死狼人而生的,这在每一代猎人的技能里也?有体?现。 每一代猎人的技能都是为?了杀死白?六而产生的。 一代猎人岑不明,【不明的行刑人】,技能为?【刑罚】,最主要的技能是一口?【罪人之井】,可以困住他觉得有罪之人,尤其?是白?六这个?集世?界罪恶之极的人,只要白?六掉进了这口?井,他就不能爬出来?。 二代猎人唐二打,【玫瑰猎人】,技能为?【玫瑰左轮】,最主要的技能是【自杀子弹】,在转盘里赌博,运气差的那个?人会先死,一击毙命。 白?六的运气值为?0,所以一定会被这枪命中。 三代猎人……周天华,【见?习周公】,技能是【催眠】与【解梦】。 这是最特殊的一代猎人,他的技能不再是为?了杀死白?六而生的,而是为?了监控白?柳而生的。 陆驿站缓缓将?胸腔里的那口?浊气吐出。 一开始陆驿站并没有准备选三代猎人,一切开始于十年前,他放下那把杀死白?柳的刀的一瞬间。 十年前。 廖科无法?置信地望着这个?年幼的十四岁陆驿站,他的记忆在陆驿站登入世?界线的时候就已经同步了,但?他现在就像是还没有同步完成一样大脑混乱,他不可置信地再次反问了一遍:「队长,你刚刚说什么?」 「你要留下白?六?!」 陆驿站似乎也?觉得自己很离谱,他十分?愧疚,但?依旧没有迟疑地重重了一边自己的话:「嗯,我觉得不应该杀他。」 廖科深吸一口?气:「队长,我虽然不是从第一世?界线开始跟你的,但?我作为?你的副队长,也?跟了你上百条世?界线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是最后一条世?界线了啊!」 陆驿站低着头,他沉默了很久,才?嘶哑地开口?:「但?这个?白?六,他还什么都没做过。」 「他不是个?坏孩子,我们不能杀他。」 见?陆驿站这幅样子,廖科脱力一样地垮下了肩膀,他慢慢地,慢慢地瘫在了椅子上,目光恍惚又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队长,我不明白?……」 「哪怕这个?白?六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不是个?坏人,但?一条命和这么多?条命,你怎么就……非要选那一条命呢?」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他是不是个?坏人,有那么重要吗?」 廖科眼睛里慢慢渗出眼泪来?,他望着低着头的陆驿站,仿佛质问又仿佛谴责,声音都哽咽了: 「重要的不是这些生生世?世?都是好人的人,终于在这条世?界线有一线可能,能不死了吗?!」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和牌面吗?!」廖科站了起来?,他握住陆驿站的肩膀,狠狠地逼问他,「是谁告诉我,预言家的职责就是保护更多?的平民?!」 「他也?是平民。」陆驿站抬起头来?看向廖科,语气坚定又平静。 廖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声了:「他不是!!」 「他是。」陆驿站目光里一丝动摇都没有,他缓缓地移开廖科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没有犯罪,没有做错事,那他就是。」 「我知道你想杀他。」 陆驿站语气不温不火:「你要杀他,就先杀我吧,不然我不会让你动他的。」 廖科深唿吸两下,他几乎像是被陆驿站在脸上狠揍了一拳般倒了回去坐在椅子上,捂着脸胸膛起伏着,唿吸粗重没有说话。 「抱歉。」陆驿站轻声说,他用力地握了握廖科的手,「我不是个?称职的队长。」 廖科缓缓地移开捂住脸的手,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到无以復加,长嘆一声:「轮不到你说自己不称职,陆队。」 「你就是太称职了,但?凡你有点私心,你都会杀了白?柳。」 「那你要拿他怎么样呢?」廖科妥协了,他满脸嘆息,「你让他存在,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呢?」 陆驿站尴尬地挠挠头:「其?实还没想好。」 「但?总不能让他就在这里待着,我看着他吧,最好让他的欲望保持稳定,别让他进游戏。」 廖科深深地望着陆驿站:「你看着他?你要看他多?久呢?」 陆驿站一顿:「能看多?久看多?久吧。」 「那也?就是说,你接下来?对白?柳的计划是【监管】。」廖科摊开双手,「但?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只单纯的监管,你和我都知道这傢伙一旦进游戏,最多?三个?游戏就能发育到让人恐怖的程度。」 「你总要做点什么以防万一。」 察觉到陆驿站的排斥,廖科语气严肃了起来?:「这是最基本的监管程序,陆队。」 「不然这是对你和对其?他人的不负责。」 第1124页 陆驿站不语了很久,终于抬起头来?,他开口?:「你培养一个?具有心理暗示层面的学生。」 「到了时候,我会让他和白?柳接触的。」 陆驿站虽然开了这个?口?,廖科也?很快就培养好了自己的学生,但?却一直没派上用场。 白?柳十五岁考试失利的时候,欲望出现了明显波动。 廖科提出:「是时候让小周和白?柳接触了。」 陆驿站站在窗台上,他垂眸看着福利院里的白?柳,慢慢地攥紧了拳头:「再等等。」 「他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进游戏的。」 白?柳十八岁被鲍康乐逼得退学,高考失利,欲望出现了巨大波动。 廖科强烈建议:「不能再拖了,陆队!」 陆驿站低着头坐在校园里的花坛旁边,他看着手上白?柳攒给他的冰糕棍,声线紧绷:「再等等。」 「……他能熬过这段,不会进游戏的。」 白?柳二十二岁的时候,方点出了事,他的欲望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波动,离进入游戏只有一线之隔。 「这次必须接触了。」廖科在方点的病房外?的楼梯拐角,他望着陆驿站,「再拖,白?柳越来?越大,他的心理防线越来?越重,小周的催眠点就不好埋了。」 陆驿站靠在墙边,一根接着一根地抽菸,他鬍子拉碴的,神色疲惫,声音被烟燻得暗哑:「再等等。」 「我摺叠了他的记忆,他会忘记这段,不会进游戏的。」 廖科看着执迷不悟的陆驿站,无可奈何地摇头:「……这已经是你最后一次记忆摺叠了,为?什么要浪费在这种地方?」 「你和我都知道,白?柳迟早是会进游戏的,白?六不可能让他在现实里当?一个?普通人过一辈子。」 「不是浪费。」陆驿站吐出一口?烟,他轻声说,「白?柳能晚一天进游戏,能在现实里多?当?一天的普通人,我所做的一切就不算浪费。」 白?柳二十四的时候,他下岗了。 但?此刻,他的欲望起伏还是正常的,陆驿站会请他吃饭,他也?会自己找工作,好像一切诡异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以一种正常又普通的轨道向前滑动。 陆驿站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上的新闻:【今日,一海边小镇接连发生游客无辜失踪,疑似与当?地镇镇民抢劫有关……】 【此镇风景优美,以挖出过最完整的人鱼骸骨而出名……】 陆驿站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廖科,他接了起来?,廖科的声音十分?沉重:「你看到了吧?」 「白?六在现实里下放副本了,是《塞壬小镇》,里面有白?柳的【锚】。」 「他快要进入游戏了,真的不能再拖了,陆队。」 陆驿站在沙发上静了很久很久,他望着茶几上那些白?柳高中做过遗留在这里的试卷,手边是前几天刚刚去吃了火锅的优惠券,桌子上的笔筒里插着两根冰糕棍,上面写着再来?一次。 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有一种自我营造的幻境被打破的错觉。 「好。」陆驿站说,「让三代猎人和他接触吧,我在游戏里的点都埋好了。」 听到陆驿站松口?,廖科长松一口?气,他语气沉凝:「但?现在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了,白?柳现在已经二十四了,我尝试接触过他,他防备心很重,又很聪明,小周埋催眠点需要对方防备心低,对他有一定程度的信任,现在的白?柳,小周不一定能成功地将?催眠点埋入白?柳潜意识里。」 「我先让小周以社区免费实习心理医生的身份和他接触试试吧。」 陆驿站嗯了一声,说:「我会推荐他去的,就说做失业心理辅导。」 当?天晚上,陆驿站去社区心理医生谘询室见?了廖科和周天华。 廖科和周天华看着乘着夜色而来?的陆驿站,神色都很复杂。 陆驿站似有所悟:「怎么样,是白?柳这孩子戒备心很强,不能埋入催眠点吗?」 「不是……」周天华挠了挠头,迟缓地说,「埋入得很顺利,我和廖老师都觉得不可思议,白?柳对我没有丝毫的排斥,还比较信任,很轻易地就把催眠点埋他的潜意识里了。」 陆驿站一愣:「白?柳信任你?他之前没有见?过你啊。」 周天华看了陆驿站一眼,他抿了抿唇:「白?柳说,我是你推荐的医生。」 「所以怎么样应该都还凑合吧。」 「陆队,白?柳很信任你,他没有怀疑过你推荐他来?看医生这件事情里,有任何可能害他的成分?,所以从头到尾,对我的催眠点的埋入和我对他的谘询刺探,没有任何排斥。」 「你说白?柳有心理问题,他就真的以为?自己有心理问题,所以你才?会让他来?心理谘询。」 陆驿站摇晃了两下,他撑住门似乎是想笑,但?最终也?没有笑出来?,眼眶泛红: 「高中的时候那么多?人说他有心理问题,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过……」 「怎么一到我头上,这人就想也?不想就信了?」 陆驿站抬起头来?,他笑着望着对面沉默的廖科和周天华,落了一滴泪下来?:「白?柳怎么这么好骗啊。」 第484章 乔木私立高中 廖科也回忆起了那一段, 他颇为唏嘘地嘆息:「对啊,谁也没想?到给白柳植入催眠点的那么轻易。」 第1125页 他当?时都百感交集,更不用说亲手养大白柳的陆驿站了。 估计一时之间, 也不知道是给白柳植入催眠点轻易得让他难受一些,还是植入困难更让他难受一些。 陆驿站没有接廖科的话, 他微微别过头, 岔开了话题:「按照计划行事吧。」 廖科心领神?会地说回了正事,他神?色严肃了起来:「那接下来就让柏嘉木和柏溢拖住唐二打和牧四诚, 我?们去解决掉木柯和刘佳仪, 这样白柳他们团就没有特优等生了。」 「没有特优等生他们就上?不了山, 接近不了高?考湖,我?们后续的通关应该会很快。」 「嗯。」陆驿站唿出一口气,他抬起头, 目光里再无动摇,「行动吧。」 木柯警觉地看着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拦住了自己去路的陆驿站, 陆驿站脸上?笑眯眯的,举着一把巨大无比的重剑一步一顿地靠近了木柯:「没想?到你在海外留学, 成?绩都能?这么好?。」 「过奖了。」木柯不动神?色地后退, 他的手退到身后翻转,一柄亮色的短刀出现在了他手里, 「您的高?中成?绩果?然和白柳说的一样出色。」 「哈哈,是吗?」陆驿站傻笑着挠了挠后脑勺,「白柳还会和你说起我?高?中成?绩的事啊?」 木柯定定地望着陆驿站:「除了您,他也没别的人可?以和我?们聊了。」 陆驿站脸上?的笑容稍稍褪去一些, 他手上?的重剑缓缓举到过肩膀:「这倒是我?做的不对了。」 「没让他高?中的时候多交几个朋友。」 「不过。」陆驿站又温和地笑起来,他眼含笑意望着地看着木柯, 「高?中那些人也配不上?他。」 「我?知道有很多绝不会背弃他的好?朋友,在他未来的人生里,等待着他。」 「——这也算是我?作为预言家的作弊了吧,未来有那么好?的朋友在等着他,没必要让他为了短暂的合群而委屈自己。」 陆驿站笑得越发?明亮,清风从他年轻的面容上?拂过,吹开他的额发?和校服边角:「相信让白柳来选,他也不会选和高?中那些人做朋友。」 「——他一定会孤独地等到六年后,等到你们出现那一刻,和你们做朋友。」 木柯被陆驿站逼到了角落,他咬住下唇,目光透出一股冰冷,勐地从背后拔出了短刀,直冲陆驿站面门而去,在接近到陆驿站面门的一瞬间,他消失在了陆驿站面前?,突然出现在了陆驿站身后,从墙后高?高?跃起落下,凌厉地将短刀对准陆驿站的后颈刺去! 「白柳和我?做朋友,是我?和白柳的选择,也与?你无关!」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使用技能?(闪现一击)】 陆驿站头也没回地侧手转刀,挡在了自己脖颈上?,木柯的短刀和身体同时一震,他的目光顷刻就涣散开了。 刀掉在了地上?,散成?无数光点。 廖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木柯的身后,他举着一根来回晃荡的催眠钟錶,脖子上?挂住的听诊器直接连入了木柯的心脏里,木柯动弹不得地倒在了地上?。 【系统提示:玩家廖科对玩家木柯使用技能?(问?诊)】 【系统提示:玩家廖科对玩家木柯使用个人技能?(催眠点復甦)】 【(催眠点復甦)可?催眠一名玩家,命令这名玩家必须按照催眠信息行事,但该技能?催眠点信息必须在(现实世界)中接触到该名玩家,在该名玩家无防备的情况下埋入(催眠点)信息,才能?在游戏当?中根据在现实中早已埋入的(催眠点)信息催眠该玩家。】 【检测到玩家木柯身体里埋入的(催眠点)信息,正在检索催眠点数量与?信息……检索完毕。】 【一共两个催眠点,对玩家木柯进行记忆回放,确认催眠点埋入过程。】 木柯的大脑一片混乱,他的心口的听诊器和心跳一起剧烈波动,他的头强烈地痛了起来,就像是深埋在里面的两根针在往外穿刺。 大脑里开始不由自主地回放一些他之前?的记忆,他的脑子里就像是有一卷录像带,录像带里的是他这一生的经歷,此刻正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在他眼前?倒放着。 「咔嚓。」 倒放的录像带突然停住了,开始正向播放,木柯头痛欲裂地抬起了头,他看向了眼前?的画面。 ——那是白柳离职的画面。 当?时的白柳正在收拾自己离职的东西,他把白柳的电脑扔了出去,这个时候,白柳和他发?生过争吵和交际,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接触了白柳这个玩家才进入的游戏, 但不对,当?时的白柳根本还没有进入游戏。 画面缓慢地向下播放着,木柯的瞳孔一缩,他的表情完全?一片空白了。 ——他看到了陆驿站出现了。 陆驿站出现在了白柳的座位上?,给已经离开的白柳收拾东西,同样来的还有廖科,也在帮白柳收拾离职的东西。 他看到画面里在自己走上?前?去态度傲慢地质问?这两个人是来干什么的。 陆驿站抬起了头,他笑眯眯地望着木柯:「来邀请你玩恐怖游戏的,木少,一款叫做《塞壬小镇》的恐怖游戏。」 画面里的木柯蹙眉:「不玩,我?对白柳开发?的恐怖游戏不感兴趣,给我?出去。」 第1126页 「你会玩的。」陆驿站望着木柯,脸上?带着仿佛早已经看到他未来,洞察一切的笑意,「那时的你,应该会很后悔现在呢对白柳做这么过分的事情。」 木柯冷淡地挥手:「保安,赶人。」 画面停止。 木柯缓慢地抬起了头,他望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的陆驿站:「是你,你设计了我?的催眠点,让我?进入了游戏,你将我?投放到了塞壬小镇,遇到了同一时期进入游戏的白柳,还抹去了我?接触过你的记忆。」 「——你设法让我?成?为了白柳的队员,朋友,他周围的人之一。」 「你在……」木柯不可?思议地看着陆驿站,「你和白六一样,在进入游戏后,控制着白柳的每一步路径?」 「你可?以这么说。」陆驿站平静地回答,「你的确是我?下放到白柳周围的。」 「你是我?的神?牌之一。」 六个月前?,神?殿。 白六坐在半身都已经化成?石像的陆驿站前?面,他笑容满面地用下颌抵着脸:「我?们的游戏又要开始了。」 「在你这条世界线的努力之下,我?们这次的狼人杀开始得格外晚呢。」 「我?这次投放的副本是《塞壬小镇》。」白六将一张正面朝下的牌面翻开,上?面是一条银蓝色漂亮鱼尾,但鱼尾的一部分被腐蚀得只剩下白骨了,他笑意盈盈地看向对面的陆驿站,「本来按照惯例,我?会给每条世界线的白六准备的第一个副本是《邪神?祭·船屋》。」 「我?会让白六在这个副本里彻底杀死?他的锚,踏上?我?为设计好?的邪神?继承人道路。」 「但十分遗憾。」白六垂下眼帘,他带着黑皮手套的食指在牌面的鱼尾上?点了点,「为了不让邪神?祭这个副本登陆现实,这条世界线的塔维尔拼尽全?力游远了一点,它的尸体没有如我?设计地漂流到鹿鸣县,反而是漂到了更遥远的一个海边县城,登陆成?了《塞壬小镇》。」 「不过都没有关系。」白六微笑着抬起了头,「这条世界线白柳和塔维尔之间的关系也不一样了。」 「或许比起杀死?塔维尔,真的在现实里见到塔维尔,或者说谢塔的尸体对白柳的冲击力会更强呢?」 「我?很期待白柳在见到谢塔尸体的眼睛那一瞬间,欲望值过界,充满欲望和恨意地进入游戏大杀四方的样子。」 脸上?布满石斑的陆驿站缓慢地抬起了头:「我?不会让白柳在现实里再次见到谢塔的尸体的。」 「那你要怎么做呢?」白六轻笑,「你也无法阻止我?让他们在现实里相遇。」 「有办法。」陆驿站的声音轻到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只要我?……只要我?……」 他的声音无法自控地开始颤抖:「只要我?在你让白柳见到谢塔之前?,将白柳送进游戏,就可?以了。」 白六罕见地静了一下,很快,他笑得眼睛眯起,笑着鼓起掌来:「哇哦哇哦,真是想?不到。」 「我?们的预言家拼尽一切阻止他全?心养大的好?孩子白柳进入游戏,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他自己亲手将白柳送进游戏的。」 陆驿站闭上?了眼睛。 他亲手让周天华在白柳的意识里埋入了催眠点,让白柳在周天华的诱导之下相对安全?地进入了游戏。 他阻止这一幕阻止了十年,却没想?到最后是他亲手缔造的。 很快白柳进入了游戏,他和白六之间的狼人杀进入到了第二局。 「这个开局让我?很好?奇这条世界线里你会怎么打狼人杀。」白六慵懒地歪头撑在自己的右手上?,他从陆驿站身前?的牌面上?一扫而过,脸上?的笑意变深,「原本你手里的神?牌只有预言家和猎人。」 「但你之前?在0045号世界线收容了牧四诚,0068世界线收容了刘佳仪,这条世界线在木柯潜意识里埋入了催眠点,算是半收容了木柯。」 「现在你手里的神?牌就有了猎人,预言家,盗贼,女巫和一个还没成?型的刺客。」 「这是你对弈我?手里筹码和牌面最多的一次。」 白六微微直起身,他饶有趣味地问?:「你前?面那么多条世界线里,费了那么多工夫,牺牲了那么多队员,才从那些衍生物白六的手里勉强凑齐了这么一副齐全?的狼人杀神?牌。」 「你要拿这幅牌怎么做呢?」 陆驿站没有丝毫迟疑:「我?要将这幅神?牌,下放给白柳。」 白六用双手交叉抵住下颌,他脸上?的兴味变浓:「将从其他世界线狼人手里夺来的神?牌,再下放给这条世界线里的狼人?」 「真有趣。」 「那你要怎么下放呢?」 陆驿站缓缓抬眸,他抬手将一张牌往石桌的正中央推:「以赢你的方式下放。」 「这次我?下在《塞壬小镇》中下放木柯,他会成?为白柳队伍里最稳定的后援。」 木柯堕落入塞壬小镇中一望无际的深海,他对着小电视屏幕惊慌失措地求救:「无论是谁,来救救我?我?吧!」 路过小电视的白柳拿着骨鞭,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丝线牵引了般,他表情浅淡地回过了头,看向了小电视里面濒死?求救,眼泪一滴一滴落下的木柯。 第1127页 「求你。」小电视里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的木柯哭泣着拍打着,「救救我?。」 而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乔木私立高?中里的木柯眼神?空洞地抬起了头,他望着陆驿站,眼泪无意识地往下流,仿佛自言自语般质问?他,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 「白柳之前?和我?说,他总觉得他的人生里有什么人在操纵和牵引着他,让他不得不走上?那条最危险的道路,然后在这条最危险的路当?中,寻求所有人都安全?的那个结局。」 「他不想?那样的。」 「当?白六出现的时候,我?们都以为那个控制一切,逼他走上?那条路的人是白六。」 陆驿站慢慢地对准地上?跪着的木柯举起了重剑。 「没想?到。」木柯流泪笑出了声,「原来还有你啊,陆驿站。」 重剑落下。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第485章 乔木私立高中 人群之中的刘佳仪听到了系统通报木柯退出游戏的声音, 她勐地回过了头,学生们从熙熙攘攘地从她身侧擦肩而过。 所有思绪从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内做出了判断—— ——木柯被狙, 杀手序列下一?个目标就是她! 她是马戏团里仅剩的那个特优生了! 刘佳仪迅速地回头,向着她知道牧四诚和唐二打他们所在的地方靠近——她是女巫, 控制位, 战斗力不高,落单了相当?危险。 但她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在游戏场上这么长时间落单过。 因为白柳不会让她一?个人待这么久, 会很快来回援她, 但这次…… 刘佳仪深吸一?口气, 她看向自己的手机上一?整排打给白柳的未接电话,咬住了下唇。 她联繫不上白柳,在这种时候, 她不得不转而去寻求其他战力的支援,确保自己的安全?,她是掌握了整个队伍生命线的治疗, 是对战杀手序列这种强队绝对不能出事?的。 一?旦她出问题,就代?表这个队伍的生命线濒危, 刘佳仪深知这点, 所以?一?直习惯保护好自己。 但不幸的是,对手也深知这点。 「你?好啊, 佳仪。」陆驿站从树上跳下来,他笑容可?掬地从身后拔出重剑,点在地上拖出一?道沉重的划痕,「有段时间没见, 你?变化好大。」 「你?也是。」刘佳仪警觉地后退,她眯了眯眼睛, 「你?比我变化更大,陆驿站。」 「——或者说这已经不能叫做变化大了,而是终于露出了藏了很久的本来面目,是吗?」 陆驿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脸,他无奈地嘆息一?声:「可?能对你?们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不是对我们。」刘佳仪冷声道,「是对白柳。」 「我们和你?只见过几面,你?什么面目我们并不在意,只有白柳在意你?什么面目。」 陆驿站脸上的表情微顿,他抬起头,神色淡然?,很浅的笑了一?下:「也是。」 「我是什么面目,可?能在这个世界上的确也没几个人会在乎了。」 「——白柳确实?是其中之一?。」 一?根听诊器从刘佳仪的耳后飞过来,刘佳仪敏锐地后闪躲过,她看到从后面而来夹击她的廖科,咬了咬牙,将背在背后的毒药罐子直接摔地。 巨大的紫色毒雾螺旋而起,将整片区域笼罩进去。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使用个人爆发技能(毒药喷泉)】 刘佳仪在黏稠得宛如实?质的毒药喷泉烟雾中激流勇退,她提起袖子半捂住自己的口鼻朝着看台的方向勐冲。 白柳制定的计划是她和木柯这两个战斗力偏弱的特优等生队员后退回教室,不参与战斗,他,唐二打,和牧四诚这三个攻击性较强的队员分?别攻击廖科,陆驿站和柏嘉木这三个特优等生,算是用差生打优生的一?种战术。 她之前通知过唐二打和牧四诚,让对方来找她汇合,唐二打和牧四诚是领了白柳的命令去杀柏嘉木方。但刘佳仪等到现在也还?没汇合,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两个人被柏嘉木缠住了。 在加上白柳失联…… 刘佳仪紧抿下唇——在这种极端混乱的战况里,战术师失联可?是相当?不妙,这代?表她们这一?方已经无人指挥了,无法?根据战况及时做应对。 虽然?在这个时候她一?个治疗回援战术师离谱又乱来,但在这一?刻,她觉得这是必须要去做的最?佳战术! 一?定要把?白柳给拉回联络中心?才行! 「你?是想去找白柳吗?」一?个挺拔的身影拖着重剑在重重毒雾中隐现,他的声音清朗平静,带着一?种让人陌生的压迫感,「那可?不行。」 「能控制住你?们的战术师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我做了计划,牺牲了三位队员才能勉强控制他这段时间,要让这牺牲有价值——」 「——那么白柳能活动,至少也是杀掉你?之后了。」 毒雾中的人影缓慢地用单手举起了刀,平直与手臂,紫色的烟雾从他高举的重剑剑刃两旁划过。 刘佳仪迅速倒转后退,她的战力远不如陆驿站,她不会硬刚,但很快,刘佳仪就发现自己后退的路被堵死了。 第1128页 从烟雾里钻出来的听诊器缠绕成一?个环,挡住了刘佳仪的去路,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从烟雾里走出去的廖科,勐地回头看向举着重剑向她而来的人影。 这人影越走越近,浓紫色的毒雾缭绕地从这人影的眉梢眼角旁划过,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左手紧握,右手平直举着重剑,右边的肩膀上一?直渗血出来。 ——那是上个游戏中给白柳挡枪还?没癒合的枪口。 「陆驿站。」刘佳仪竭力保持镇定和他对峙,「你?杀了我,赢了白柳,又能怎么样呢?」 「你?非得要和白柳,和我们走到这一?步吗?」 「你?是个好孩子,佳仪。」陆驿站身影很轻,他抬眸,眼神里有很多刘佳仪看不懂,但很深的情绪,「但这不是个适合好孩子的游戏。」 「从这里离开吧。」 重剑平直,毫不留力地对准她挥了过去。 刘佳仪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 一?道人影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飞快速度穿进了毒雾,抬起一?双猴爪挡在了刘佳仪的面前,发出了「嘶」一?声的痛叫:「草!」 重剑金属的剑刃和漆黑尖利的猴爪碰撞摩擦,发出一?阵刺目的火光,毒雾被重剑砍下带出的风吹散,一?切又重见天日了。 牧四诚胸膛剧烈地起伏,他双手死死抵在重剑剑刃上抓住,手心?里的血液顺着剑刃喷涌而出,整个人被重剑的力度砍得向后滑动,双脚在地上踩出两道深深的脚印痕,脸色都?痛得有些涨红了,但却还?在逞强地挑衅,痞笑挑眉:「看来我来的刚好?」 【系统提示:玩家柏嘉木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牧四诚脸上,手上,身上都?是被柏嘉木刀片划伤的痕迹,血肉模煳的,衣服也都?全?破了,但掩不住得意地沖陆驿站笑: 「不好意思啊,在你?准备清掉我们这边队员的时候,先一?步把?你?们的队员给清出游戏了。」 「……」刘佳仪扶额,「木柯已经被他们清出去了。」 「靠!」牧四诚震惊地反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银色的子弹击中挡住刘佳仪退路的听诊器,听诊器发出「毕波」一?声脆响,甩动一?下,被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廖科给收了回去。 同样浑身都?是刀片伤的唐二打靠在墙边,一?边换弹匣一?边无奈地回答牧四诚:「在你?和柏嘉木打成一?团的时候,你?没听到系统提示音吗?」 陆驿站收起重剑,他看着挡在刘佳仪面前,满含敌意地注视他的唐二打和牧四诚,他苦恼地挠挠头,忧愁地吐槽:「柏嘉木这小子也太不顶事?了吧?这么快就被清出去了?不是让他至少拖够十分?钟吗?」 「那没有办法?了。」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笑了一?下,目光勐地凝直,手上的重剑翻转一?下重重握住,「那就只能我先一?对三顶顶了。」 「你?也太嚣张了……」了吧,牧四诚反击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陆驿站在原地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抵在了牧四诚的面前。 陆驿站从下至上挥剑,他的剑刃已经抵到了根本无法?反应过来的牧四诚的喉口,牧四诚惊愕地隔着重剑直视对着他致命处挥舞重剑的陆驿站的眼睛,控制不出地后背发毛。 有一?瞬间,牧四诚根本生不出反抗的意识,完全?是恍惚地随着那把?抵在他喉口的重剑后退,战慄。 那是一?双极其冷酷和危险的眼睛,完全?粉碎了在牧四诚心?中这个老是笑眯眯的,老好人战术师的形象,在这一?刻,这个用重剑抵住他喉口的男人根本不像是王舜所说的那样温和。 什么轻易不动手,什么维护游戏场上每一?个玩家的生命安全?,什么安全?系战术师。 全?都?是假的,那样的人不可?能拥有这种眼神。 这种眼神就像是……就像是……已经审判诛杀了数不清的玩家和异端,在满地血泊中迷惘之后,再次冷静地找回自己和初心?和平衡的神才会有的眼神。 ——就像是已经亲手审判诛杀过他无数次的眼神。 重剑挥上,鲜血迸溅。 「牧四诚小心?!」刘佳仪厉声喝道,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牧四诚的头髮,将他的头从重剑上拖了回来,但牧四诚的右手还?是被砍掉了。 牧四诚瞳孔扩散地靠在墙上,他捂住自己的喷出鲜血的右手断口,几乎是有些发抖地看向对面顷刻就浑身染血的陆驿站。 刚刚那剑,差点就一?剑砍下了他的头颅。 「你?到底……是谁?」牧四诚颤声质问。 「怎么打到一?半突然?问起这个了?「陆驿站抬起头,他笑得单纯地挠了挠头,配上他那身规规矩矩的校服,仿佛真的就是个还?不知事?的高中生一?样。 但这校服上现在却被溅满了血,木柯的,刘佳仪的,牧四诚的,还?有他自己右肩伤口渗出的。 「我想想啊,我在游戏外还?有比较多的身份,有人叫我预言家,有人叫我逆神的审判者,有人叫我队长。」陆驿站摸了摸下颌,倒是真的认真回答了起来,他笑了笑,「但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被叫做陆驿站,老陆也可?以?。」 「不过现在在游戏里,我应该只有一?种身份。」 第1129页 陆驿站单手拔出了嵌进地里的重剑,风吹拂他染血的发尾,他温和地笑起来: 「那就是你?们的对手。」 第486章 乔木私立高中(225+日) 陆驿站看?着对面的刘佳仪, 牧四诚和唐二打,深吸一口气,重剑再起举起。 三个月前, 神殿。 白六饶有趣味地看?向陆驿站:「你确定要下放女巫牌?这是?为数不多的高级神牌,还是?治疗牌, 我建议你多思考一下。」 「而且。」白六似笑非笑, 「方点不是?想收养女巫牌吗?你确定要下放给白柳?」 陆驿站低着头:「……我确定。」 「女巫牌是?一张很聪明的牌,我们这局的狼人也是?个很聪明的狼人, 你直接下放给狼人, 他也不一定会吃女巫牌, 反而会让女巫牌攻击狼人。」白六双手合十交叠在下颌,笑得兴味十足,「你想好了要怎么做了吗?」 陆驿站低着头, 他看?着桌面上的靠在一起的狼人和女巫牌,张了张口,嘶哑道:「我想好了。」 才怪。 他也没想好, 走到现在这一步,每走一步他的选择他都?已经分不清是?对是?错了。 「哇, 好香, 陆驿站你在做什么?」方点一下班把包挂在了背面,就闻到了屋里面一股香气, 她?兴奋地蹦跳两下,冲进厨房从背后抱住陆驿站的腰,探头去看?陆驿站正在做什么,「在做什么?」 陆驿站穿着围裙, 握着锅铲,他站在自己家的小?厨房灶台前, 望着锅里翻滚的油烟和回锅肉,低着头翻炒着锅,他顿了一下,问:「……老婆,你觉得白柳适合有个妹妹吗?」 方点从来?不问陆驿站为什么会突然问出一些奇怪的话题,她?单刀直入地开始思考,然后给出了回答: 「有点想像不出那小?崽子?有妹妹是?什么样子?的。」 方点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估计会把自己妹妹欺负得被卖了还得帮他数钱。」 「……那就是?。」陆驿站干涩地舔了一下嘴皮,「不适合是?吗?」 「不,适合啊。」方点把下巴搁在陆驿站的肩膀上,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但应该也会是?保护好自己妹妹,会给自己妹妹梳头做好一切后勤,让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都?没有办法欺负她?的那种?坏哥哥吧。」 陆驿站闭了闭眼睛。 次日,医院。 「辛苦你来?交接了老陆。」看?守刘佳仪的警察揉了揉肩膀,抱怨道,「这福利院怎么能?这么对待孩子?,餵还没验证好毒性的蘑菇,有病吧?」 陆驿站越过这警察的肩膀看?向里面躺在病床上的刘佳仪和旁边的刘怀,很轻地嗯了一声。 「对了,老陆。」这警察抬头看?向陆驿站,「你怎么突然想来?交接这个案件了?」 陆驿站垂下眼帘:「……没什么,手上空闲就来?接了。」 「你真是?一刻也闲不得。」这警察拍了拍陆驿站的肩膀,开玩笑道,「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啊你是?。」 火锅店 陆驿站望着坐在自己对面,刚从游戏里登出来?的白柳,神色凝重又?严肃:「我最?近了解到一个案子?,你能?帮帮我吗?」 坐在对面的白柳刚把一次性筷子?掰开,他撩起眼皮扫了陆驿站一眼:「帮你可以?。」 「这顿火锅你请。」 陆驿站的重剑挥下,刺入刘佳仪的心脏,她?不甘心地望着陆驿站,嘴角溢出鲜血,将手里cd重置之后的第一瓶解药丢了牧四诚,嘶哑道:「接着,猴子?!」 这解药她?拿着也没用了,陆驿站的目标就是?她?,用在她?自己身上只?会连狙浪费。不如给别的队员。 陆驿站这傢伙针对她?做的准备实在是?太周全了,就像是?已经和她?对决过几?百次那样熟练地卡死她?所有惯用的套路和退路,她?用尽全力还是?敌不过。 只?能?认了。 被穿刺而过的刘佳仪缓缓闭上了眼睛,从重剑上滑落倒地。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生命值归零,退出游戏。】 在刘佳仪退出游戏,牧四诚接到解药的一瞬间,唐二打迅速地转换攻击方式,从以?保护刘佳仪和牧四诚为主的方式变成了以?进攻陆驿站为主的方式。 刚刚刘佳仪和牧四诚的技能?都?进入冷却时间,唐二打一个人要一保二相?当艰难,他反覆地看?向自己放在胸前口袋里手机,后牙咬得死紧。 要是?白柳在的话……这傢伙和他一起,一保三都?不是?问题,换他一个人,一保二也不是?大问题。 问题及出在他的对手是?陆驿站。 这人对所有人的了解度都?太过离奇了,很会从他的防守线里钻空子?,几?次都?被他偷袭得逞了。 唐二打心里含着一股怒气,他堪称冷酷地连续上匣,甩手扣下扳机,银色的子?连成一条细密的银线,打在陆驿站的身前,陆驿站被生生逼退几?十公分,小?腿上中?了好几?个弹。 【系统警告:陆驿站生命值下降为28!】 陆驿站抬头看?向正在换匣的唐二打,目光恍惚了一瞬间。 ……当初那个在操场抱怨自己被罚跑步的训练生,也长成了现在独当一面,可以?和他抗衡的模样了。 第1130页 这就是?他亲手选定,又?亲手下放的二代猎人。 尽管从始至终,被选为二代猎人的唐二打都?未曾和他见过一面,但他的命运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白六和他选定了。 这就是?神所拥有的权利吗? 真是?让人厌恶的权利。 两个半月前,神殿。 「你手里只?有最?后一张神牌了。」白六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对面已经石化到腰部的陆驿站,「你真的要把猎人这张强有力的攻击神牌下放给白柳?」 「确定。」陆驿站嘶哑地回答。 「这可是?一张比女巫牌还要危险过激的神牌。」白六勾起嘴角,「一张濒临疯狂的猎人牌,你这样直接下放给白柳,不怕猎人牌直接一枪带走狼人吗?」 陆驿站缓慢地抬起头:「我不会让白柳出事?。」 同日,异端管理局。 「唐队。」苏恙走上前去,他手里是?一份档案袋,神色很严肃,「有地区的警察联繫上我们,向我们反映之前福利院大范围儿童中?毒里使用的蘑菇不正常,我们调查之后发现果然不正常。」 唐二打接过档案袋:「这里面是?蘑菇的取样吗?」 他撕开档案袋,里面除了蘑菇的取样液体,还掉出了一份监控录像带。 「这是?什么?」唐二打皱眉拿起来?。 苏恙看?了一眼,回答:「中?毒案里五个倖存者孩子?的医院监控录像,不知道为什么赛进档案袋里和蘑菇取样一起给我们拿过来?了。」 唐二打将录像带塞进播录机,在看?到画面的第一秒,他的瞳孔就收缩了。 画面里是?走进去的白柳。 「是?谁把这个录像带送过来?的?!」唐二打勐地转头看?向苏恙,「这画面上的人是?谁?!」 苏恙看?到唐二打这个表情,一愣:「画面上这人我们查过,叫白柳,送录像带过来?的警察叫做陆驿站。」 「他们听说是?关系挺好的朋友。」 【系统警告:玩家唐二打生命值下降至17,生命值即将清零!】 【系统警告:玩家陆驿站生命值下降至15,生命值即将清零!】 重剑和枪枝抵死交锋,火光迸溅,唐二打咬紧后牙,眼神用重剑近身他的陆驿站相?对。 ……怎么回事?,这是?异端处理局出来?的人的近战方式,陆驿站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和他近战?! 他之前从来?没见逆神,或者说陆驿站用过这种?方式近战! 陆驿站反手持剑压住唐二打的肩膀,从剑下抬头,他眼神倒映在布满裂痕的重剑上,有种?四分五裂的刀光剑影之感,冷且凌厉,是?一个真真正正手刃了无数异端怪物和罪人的审判者才会有的眼神。 「你怎么会这种?打法?」唐二打哑声呵问。 重剑缓慢上移,抵住唐二打的喉口,陆驿站右肩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他呛咳了一声,嘴角溢出血,手下越发用力,他很轻地回答: 「这打法是?我创立的,专门用来?对付异端。」 唐二打瞳孔紧缩了:「你是?那个十年?前自杀的第一支队队长?!」 「这称唿听起来?好沉重啊。」陆驿站脸色苍白,他忽地弯起眼角很轻地笑了一下,「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喊我师兄。」 重剑翻转,抵在神色愕然的唐二打喉口上一划。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牧四诚断掉的右手在刘佳仪丢过来?的解药治疗之下长了出来?,但他技能?还在cd,并且被突然钻出来?的一根听诊器绑在原地,他龇牙咧嘴地挣动着,怒吼着:「放开我!」 在旁边守着牧四诚的廖科有些无奈:「不能?催眠他,他进入游戏太早了,身上没有我埋的催眠点,只?能?这样控住他。」 陆驿站拖着重剑转身,看?向牧四诚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哭笑不得起来?:「也太莽撞了。」 牧四诚是?他手下神牌里的一个意外,他还没来?得及下放,这人就凑到了白柳身边,和白柳一起登陆了游戏,当时陆驿站看?到都?差点心肺骤停。 也就半天?没看?住,牧四诚就给他捅了个大篓子?。 好在结果没问题。 陆驿站眼神复杂地蹲下来?,看?着被捆绑着,对他怒目而视的牧四诚,长长地,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这傢伙明明每条世界线都?是?被白六第一个弄死的队员,但却依旧会在每条世界线第一个靠近白六。 ——这条世界线尤其是?。 他都?有意地分隔开了这两个人,不让牧四诚接触到白柳,试图在靠后一些的副本中?下放盗贼,但牧四诚依旧在看?到白柳出现在小?电视上的一瞬间,就被白柳吸引,迫不及待地靠近过去了。 牧四诚最?开始是?为了偷盗白柳身上的东西?靠近白柳的,最?后却让他自己的灵魂都?被白柳偷走了。 或者说,不光是?牧四诚,他以?为会毒死狼人的女巫,以?为射杀狼人的猎人都?在白柳的手中?化险为夷,变成了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神牌。 明明都?是?满怀敌意和杀意靠近狼人的神牌,最?后却都?心甘情愿地成为狼人手里的牌。 连他自己也是?这样。 白柳……这个他看?着长大的狼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所有人都?放下戒备,将自己信仰和灵魂交付给他呢? 第1131页 这答案现在为止陆驿站也不知道。 但他却已经…… 陆驿站闭了闭眼睛,他用重剑支撑着身体,深吸一口气,举起。 牧四诚唿吸急促地望着这把即将斩首他的重剑,脸上的肌肉都?紧张到在颤抖:「……妈的,你连杀这么三个,不和我逼逼两句再动手吗?」 反派不都?是?喜欢逼逼了再动手的吗!白六那货就很喜欢逼逼啊!这么换陆驿站一句话都?不多说,根本不管你懂不懂他要做什么,直接动手清兵的啊! 「可没时间多聊。」陆驿站重剑高举,他笑了笑,「不然就换我这边被清兵了。」 「你们的战术师可是?一个只?能?用命去填,去牵制的厉害角色。」 重剑落下。 牧四诚牙齿战慄地闭上了眼,他听到了自己耳边传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眼前闪过银色的剑影。 「砰——!!」 他身前传来?一声兵器交接的剧烈碰撞声响。 观赏池。 被陆驿站重剑砍出来?的木柯,刘佳仪和唐二打都?一脸苦大仇深地坐在长板凳上,都?低着头,双手交握在眼前,没有人看?大屏幕。 旁边的王舜倒是?想继续看?大屏幕上的画面,但看?到陆驿站拖着重剑走过去,要砍牧四诚的时候,又?心脏狂跳地低下了头来?,很快变成了一副和其他三个人一样的苦大仇深表情。 ……妈的,他紧张到快要干呕了,无论是?谁,说句话也好啊。 「这个局势,我有一半的责任。」唐二打突然开口了,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我应该在一开始看?出柏嘉木的意图就是?想用自己的命拖住我和牧四诚,放弃和他的拉锯战,回援白柳。」 「不,是?我的责任。」木柯嘴唇紧抿,「我不应该被情绪沖昏头脑,在察觉到陆驿站意图的时候不应该和他硬刚,而是?及时后撤和白柳汇合。」 「你们闭嘴好不好?」刘佳仪烦闷地打断这两个人的话,「我这个开场就被清出来?的女巫都?没主动背锅,你们背锅可以?不用这么积极。」 王舜真的没忍住干呕了一下,他太紧张了。 他忍不住愁眉苦脸地在内心哀嚎——说这种?话你们还不如不说话呢! ……老天?爷,这种?已经输掉了比赛,赛后总结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啊!! 但紧接着,王舜扫了一眼大屏幕,在看?到陆驿站真的举起重剑,要砍掉牧四诚的头的时候,他还是?崩溃地捂住了脸。 不要啊!!真的要这么快就结束他们的第一场挑战赛团赛吗! 对手只?被清出来?了一个人,他们这边已经被清出来?三个人了,还即将要被清出来?四个人了,这种?对方战术师一力清扫,让他们团灭结束掉比赛的结局他不能?接受啊!! 而且不光是?他不能?接受,观众也不能?接受。 王舜的系统面板不断跳跃,流浪马戏团的各项指标都?在狂跌,尤其是?白柳刚刚勐地跃迁到第六名的人气,本来?就不稳,由于这场表现不足,刚刚已经跌倒二十多位了。 现在他根本不忍心看?了。 但就算他不看?,主持人还是?在一直兴奋地逼逼:「天?哪天?哪,这次的比赛里,一向温和派,不喜欢动手杀人的战术师逆神审判者,居然主动承担了主攻手的位置,一直出击!」 「现在已经以?一己之力清扫掉了对方三位队员,现在正在清扫第四位,这是?要一人全灭对方全团吗!」 「从来?没有想过,逆神也能?担任主攻手的位置,并且担任得如此出色,之前的逆神一直担任的是?控制,游走等位置,可以?说出了主攻手的其他位置逆神都?担任得非常优异,可以?根据全团的队员反应走向及时变动自己的位置,是?出了名的战术灵活多变,现在居然连主攻手都?能?担任了,真不愧是?全能?战术师!」 大屏幕中?的重剑落下,王舜缩成了一团,眼皮紧紧闭着,等待着系统提示音,和即将从游戏里登出的牧四诚。 【系统提示:玩家柏溢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周天?华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王舜勐地睁开了眼睛,他转头看?向大屏幕旁边的登出口,他等来?的并不是?登出游戏的牧四诚。 ——而是?被清出游戏的杀手序列成员。 周天?华和柏溢伤痕累累地倒在场地上,杀手序列的其他队员迅速上去营救,这两人的身上全是?触目惊心的鞭痕,可以?看?得出下手的人又?狠又?快,几?乎是?在瞬息之间把他们勒死的。 观众和主持人都?被这个猝不及防的转折给弄呆了。 「这是?,这是?什么情况?」主持人磕巴了一下,「连续两个杀手序列的成员被清了出来??!」 「是?谁把他们清出来?的?!」 「这场上除了逆神,还有另一个正在不断清人。一人正在全灭对方全团的玩家吗?」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所有人看?向大屏幕。 王舜脑子?都?开始眩晕了:「等等,我有点晕了,柏溢有免死金牌被清出来?我可以?理解,周公这名队员是?没有免死金牌的啊!」 「白柳是?怎么做到生命值清零还把他安全清出来?的?!」 第1132页 「他什么都?能?做到。」木柯的眼神里有一种?无以?言语的狂热,他盯着大屏幕,「因为他是?白柳。」 游戏内。 牧四诚听到系统提示音内容的时候勐地睁开了眼睛。 白柳从旁边的教学楼的二楼上跳了下来?,他一脚踩踩陆驿站的右肩肩膀上,下压陆驿站的肩背,同时用鞭子?勒住陆驿站的重剑向上拔动,将柄即将砍到牧四诚的重剑直接拉开。 白柳的眼神冷静又?锋利,极速下落的风吹开他半开的长髮吹到上方,他眼脸侧有刀口,身上的白衬衫扣子?只?剩四五颗,上面的领口和下面的衣摆散开,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左右手一只?握住鞭柄,一只?握住鞭尾,拉住重剑,勐地提拉向上。 剑锋被白柳的鞭子?拉动,贴到了陆驿站脖颈旁,陆驿站后仰躲避,形成了一个自刎的姿势,眼看?就要割断陆驿站的喉咙。 「陆队!!」廖科瞳孔勐缩,惊唿。 「白柳!!」牧四诚狂喜。 陆驿站险之又?险地避开剑锋,他侧过脸,重剑的剑锋擦着他的眉骨过去,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顿时流下,染红了他半张脸,同时,陆驿站反手挥重剑,屏退踩得他身上,逼得他直接单膝跪下的白柳。 廖科上前割开陆驿站和白柳。 白柳干脆地后跳落地,他抬手甩给跪在地上的牧四诚一瓶东西?:「喝了恢復一下。」 说完,白柳就甩开鞭子?,继续沖了上去。 牧四诚接过,发现那是?一瓶解药,他楞了一下,有种?熟悉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们进这个游戏副本不过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就算白柳和刘佳仪这边两个面板间断着开,解药cd最?多也只?能?重置两次。 但白柳在自己没有使用解药,也没有使用其他攻击类型玩家的系统面板下,光用鞭子?,一个人清掉了杀手序列的两个队员。 ——要知道他和唐二打两个人清一个柏嘉木,那都?是?花了不少时间,两个人都?还受了不少损伤的,逆神也没有一个人清人,也是?和廖科一起。 只?有白柳,他是?一个人在清兵,还是?快速低耗地在清。 「草。」牧四诚一边痛饮一杯苦解药一边落泪着爬起来?,「妈的,幸好白柳是?我队友。」 不然就完蛋了。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生命值恢復至87。】 白柳点地前沖,他甩鞭子?直指向陆驿站,被廖科甩出听诊器缠住,白柳迅速地松开手里的鞭子?,变成短刀,翻转一顶,消失在了原地。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木柯的系统面板,使用个人技能?(闪现一击)】 下一秒,白柳出现在瞳孔缩成一个小?点的廖科的身后,他的目光冷到没有一丝温度,手上的短刀被反手握住抵住了廖科的脖颈,毫不留情地向内一划。 廖科脖颈的鲜血喷涌而出,他呛咳着捂住了自己的往外涌血的脖颈,几?乎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和恍惚。 中?计了。 ……这傢伙,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陆驿站,而是?他。 白柳根本不打算再和底牌和血都?很厚的陆驿站纠缠了,在不清楚陆驿站底牌的情况下,他清楚这样只?会浪费生命值技能?和时间。 所以?他决定要清掉陆驿站周围的的队员,断绝掉所有能?帮助到陆驿站的队友路径,让陆驿站这个习惯团战的战术师在这个副本孤军奋战,打不出团战的战术牌。 这傢伙……是?看?准了陆驿站的弱点再行动的。 太冷酷又?太冷静了,根本不管自己一个又?一个被清出去的队员,目的明晰地在清他们的后方兵线,他们甩了三个队员去拖住白柳,白柳何尝又?不是?甩了三个队员来?拖住陆驿站呢? 孤军作战,陆驿站相?比白柳可弱势太多了。 陆驿站手里没有灵魂纸币,白柳手里可以?有灵魂纸币的,他的队员下去了,但技能?和系统面板都?还在场上,而且对习惯并且擅长单人战的白柳而言,用他手下还没有形成完全团赛体系的队伍对战陆驿站手下训练有素的团战强队,不如直接三换三,快速清掉双方队员,然后用白柳最?自由擅长的单人战打法对战陆驿站这个强手。 这两个傢伙玩了快十年?的游戏。 不光是?陆驿站了解白柳,白柳也很了解陆驿站啊。 白柳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地紧紧抵住廖科的后颈,控住廖科的行动路径,插入廖科身体里的短刀翻转向下,一路向下划动到廖科心脏的位置,抵入。 廖科发出一声闷哼,他唿吸一滞,缓缓地软了身体,手松开了缠住白柳双手的听诊器,头垂到了白柳的肩膀上,不动了。 【系统提示:玩家廖科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廖科靠在白柳那边的衬衫顷刻被他身上流出的血染红。 白柳环抱着廖科,就像是?抱着一个老朋友,他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是?廖科,柏溢和周天?华残留在上面的血点,目光平静看?向廖科身后正在看?着他,脸色虚弱地撑在重剑上的陆驿站。 陆驿站的半张脸都?浸透在血里,他似乎也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心平气和地笑了笑:「果然是?你啊,一点亏本交易都?不做。」 第1133页 「我带走了你三个队员,你就一定要带走我四个队员」 观赏池内。 王舜表情呆滞地看?着刚刚又?从大屏幕登出之后迅速倒下,脖颈还在冒血的廖科,吞咽了一口口水,磕巴道:「三,三换四了。」 在一分钟之前,他还以?为自己队伍要被一换五全灭,一分钟之后,他们家的战术师力挽狂澜,以?一己之力干脆利落地清掉了对方三名队员。 观众席上短暂地平静之后,爆发出巨大的嘶吼声。不少观众眼睛赤红地砸着座位,嘴里喊着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白柳!!!」 第487章 乔木私立高中 「逆神现在的生命值不高, 白柳现在要乘胜追击吗!」主持人兴奋地举着话筒大?吼,「他要完成一次创举,一次性?将排名第一的队伍全员清出游戏吗?!」 「但遗憾的是, 这应该不可?能了。」 主持人话锋一转,仿佛为白柳感到遗憾一样, 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看好戏的笑意:「接下来被清出赛场的应该是白柳自己。」 「逆神的审判者目前还有十五点生命值, 而我们的白柳,请员工倒放一下, 让我们注意大?屏幕右下方的白柳生命值——」 「——大?家注意到了, 只有三?点了。」 全场为白柳欢唿的热闹情形一顿, 变得冷却?下来,不少人似乎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兴致缺缺地坐了回?去。 有个?观众切了一声, 不屑道:「我以为多牛逼呢,也就是短暂的三?换四?,最后还是四?换四?的平局。」 「最后留个?游走位的队员在场上, 还不是输?」 「这家的战术师从新手时期就喜欢玩这种装逼的战术,怎么还拿到季后赛来耍。」有个?观众翻了个?白眼, 「我从他新手时期就烦他, 怎么还没死?还晋级到挑战赛了?」 「杀手序列快弄死他吧,我不想看到季后赛上有这种玩家, 一点意思都没有,搞得我下赌注的欲望都下降了。」 坐在第一排正双手撑在栏杆上的丹尼尔耳朵动了一下,他眼睛一眯,抬手就要掏枪。 岑不明就像是预知到丹尼尔要掏枪的动作一样, 抬手就摁住了丹尼尔的后颈,冷声道:「这是季后赛场, 不想被记违规罚下场,就暂时控制一下你自己。」 「啧。」丹尼尔很轻地啧了一声,他百无?聊赖的转了一下自己掏出来的狙击枪,眼神散漫,「进了季后赛连个?观众我都不能杀了吗?」 「你可?以杀。」岑不明神色冷漠,「只是杀了,你就会被记过罚下场,再也无?法在上场面对面地见?到你的教父,只能永远隔着电视屏幕这样仰望他了而已。」 丹尼尔转枪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把枪收了回?去,单手捧着脸望着大?屏幕里的白柳,苹果绿的眼睛闪着奇特的光,嘴角奇异地上翘:「会长,你说,教父见?到现在的我,会怎么评判我呢?」 岑不明眼神微妙地从丹尼尔脖子上随意套着的有些偏小的领带,食指和?中指上湿漉漉的发?圈,和?缠在狙击枪上的绷带扫过。 ——这三?样东西都是刚刚丹尼尔用枪比着抢到了白柳私人物品的三?个?观众的头,微笑着「友好」交流后买过来的。 丹尼尔回?头又问了一遍,他的神色带着期待,甚至是有些天?真的:「你觉得教父会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教子呢?」 岑不明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摁住丹尼尔后颈的手,他用一张纸使劲擦了擦自己刚刚摸到了白柳领带的手掌,在心里默回?道: ——变态的教子。 主持人滔滔不绝地开始分析场上的局势:「现在看似是白柳占据了优势,但他的生命值只有三?点,逆神是出了名的防护高又能苟,虽然只有十五点的生命值,但不磨一阵是磨不下来的。」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逆神进攻,白柳就会先一步被清出游戏,也就是双方都有四?个?队员被清出游戏,也就是四?换四?。」 「但是!」主持人勐地拔高声音强调,「流浪马戏团这边就没有了战术师!」 「没有战术师的比赛就几乎就可?以判定走向了终局,就算目前场上留下的牧四?诚生命值高达87点,是逆神的七八倍,这也是无?用的。」 「逆神在游戏主线和?和?对抗都有相当强的优势,他是一个?非常优异的战术师,同时,还是一个?非常优异的游戏解密者,我个?人觉得就算是只有一点生命值的逆神在场上,牧四?诚对上他也占据不了太多优势。」 「因为逆神的智力?值我们大?家都知道——」 主持人挥手指向大?屏幕上被调出来放大?的陆驿站面板,仿佛那个?面板是他自己的一样,与有荣焉地矜持仰头介绍:「——是全游戏最高的96点。」 「这傻逼主持人肯定是下注了逆神,是逆神的赌徒,现在引观众给逆神下注。」刘佳仪冷静地点评了了这个?主持人两句,然后望着大?屏幕里正在和?陆驿站对峙的白柳,神色凝重,「但他说分析也有道理,短时间内要清掉陆驿站很麻烦。」 「而且……」 刘佳仪望着白柳系统面板旁边的生命值,她抿了抿下唇: 「牧四?诚虽然生命值恢復了,但还在技能冷却?期,现在起不了多少作用,如果陆驿站铁了心要清白柳,他是挡不住的,我的技能面板在白柳这里之前cd那次重置出来的解药他给了牧四?诚,现在他白柳也无?法回?復生命值的。」 第1134页 「现在的白柳的确非常容易被陆驿站清掉。」 王舜紧张得手脚冰凉,急切追问:「怎么会只有三?点?!白柳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啊?那刚刚为什么会长不把解药给自己用啊!?」 要是白柳被清掉了,就和?这个?主持人说的一样,场上光剩牧神一个?猴有什么用啊! 逆神光走主线考完试都能赢啊! 「因为白柳在赌。」木柯眼睛一错也不错地望着大?屏幕,「刚刚如果不把解药给牧四?诚,牧四?诚就一定会被守在旁边的廖科一口气清掉,白柳不想四?换四?,这样和?对手惨重的交锋之后又是平局了,白柳想稳住自己对杀手序列的优势,所?以场上至少要有两个?我们这边的队员。」 「所?以白柳在赌,赌他能用这三?点生命值保住牧四?诚。」 「白柳唯一能赌赢的机会在陆驿站身上。」唐二?打深吸一口气,他紧紧地盯着大?屏幕,「陆驿站看不到白柳的面板,他不知道白柳只剩三?点生命值了。」 「就看陆驿站能不能察觉到他面前这个?白柳只有三?点生命值,他一刀就能清掉了。」 「如果察觉到了……」 唐二?打的右手缓慢地捏成了个?拳头。 接下来就是白柳和?陆驿站之间的心理战了。 但这两个?人是十年的好友,对彼此那么了解,白柳要怎么才能骗过陆驿站呢? 「动了动了!」主持人又尖叫起来,「白柳不管自己只有三?点生命值,他径直走向了逆神的审判者!」 「让我们看看逆神的审判者会如何应对呢?」 王舜又产生了那种快要紧张到呕吐的崩溃感,他别过了脸,根本不敢看大?屏幕。 他心口狂跳,脸上露出苦笑,深深地觉得自己下次看白柳比赛的时候应该备个?晕车袋。 白柳这傢伙,这种只有三?点生命值,面临游戏内第一战术师一赌成败的时候还能主动进攻。 明明只是虚张声势唱空城计,搞得像是真的要杀了对方一样…… 应该说真不愧是被赌徒查尔斯看上的黑马吗? 白柳这个?人一向是赢面越小的时候,反而越是赌得疯狂和?冷静。 「逆神的审判者动了!他举起了重剑!!」主持人高唿起来,他脸都吼得涨红了,「难道说本场比赛的成败就在此一刻吗?!」 主持人吼道一半,眼神被激烈的情绪刺激地外凸,都要喊出【逆神一剑斩死了白柳!】这句慷慨激昂的解说词,结果被大?屏幕里突然生出的变得勐地打断了。 他愕然地看着大?屏幕上突然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一个?女孩子,这女孩子干脆利落地一扫全场,把手上的口袋往旁边一甩,眼神一凌,根本不带犹豫的,后退助跑两下,一脚飞起,直接狠狠踹到了正在专心拔出重剑的逆神的腰上。 逆神猝不及防被踹了一下勐的,腰部发?出一声清脆的骨折声,他惨叫一下,直接连人带重剑滚到了一旁到草丛里,奄奄一息地伸出了手,撑着想要起来。 主持人就像是被掐住了的鹅一样,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干瘪惊愕地怪叫:「靠,这npc谁啊?!」 大?屏幕里。 浑身是伤的白柳面无?表情地看着方点抓着陆驿站的后领把他提熘起来,转身就想走,被方点眼疾手快地抓住后颈,也扯了回?去。 「还想跑?给我老?实蹲好。」方点叉腰,眼神带着冷厉扫了过这两个?人的头顶,「双手背到后面。」 白柳和?陆驿站顿了一下,熟门熟路地都低头蹲了下来,双手按照方点要求的背到了脑后。 ——完全就是两个?被当场逮捕的犯人姿势。 牧四?诚已经完全看傻了,他呆滞恍惚地看着从天?而降方点,仿佛在看什么能降服大?闹天?宫的齐大?大?圣的如来佛祖。 方点似乎察觉到这边还有第三?个?人,侧头审视般地从上到下地扫了牧四?诚一眼,眼睛若有所?思地眯了一下。 牧四?诚被这仿佛要当场把他给埋进土里的眼神吓得下意识地抱头蹲了下来,成了和?陆驿站和?白柳一样的姿势。 蹲完了才发?现自己行为有点奇怪的牧四?诚:「……」 但方点没有管牧四?诚,见?他这幅姿势反而露齿笑了一下,转头,背对着牧四?诚挥挥手:「同学,你要是路过就先走吧,我先清理一下门户。」 牧四?诚后颈发?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惊恐地看着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即将要被清理的两位【门户】——陆驿站和?白柳。 ……能对这两个?变态级别的战术师用清,清理门户这种词…… 好恐怖的女人。 方点也蹲了下来,伸出手指头在白柳和?陆驿站脑门上一个?狠狠戳了一下,冷笑道:「好啊,一个?二?个?的就知道利用我。」 「先是你,陆驿站。」方点眼睛一眯,「我是说,你那么多次上台演讲,从来没有紧张过,这次为什么突然说自己很紧张,求我去给你去学校外面买什么小众牌子的便?宜能量饮料,喝了缓解紧张,学校里的小卖部还买不到。」 「原来是为了只支开我和?白柳打架啊。」 方点的尾音悠悠的,陆驿站听得肩膀一抖,头低得更深了,他低声诚恳认错:「……对不起。」 第1135页 白柳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煽风点火:「陆驿站都敢指使你跑腿了,真可?怕。」 「你还好意思给我上眼药。」方点又是无?语又是好笑,她看向白柳,「你又好得到什么地方去?在把老?陆打爽之后故意搬我这个?援兵回?来给你出气是吧?」 「你每次游戏输给老?陆就来找我,让我赢老?陆给你找回?场子,搞得老?陆都不敢赢你了。」 「都十八了,能不能输得起一点啊,白柳?」 白柳眼神游离:「有人能给我一直找场子,我输不起很正常吧?」 方点点了点白柳的眉心,她嘆一口气,脸上却?是带着明媚的笑的:「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第488章 乔木私立高中 「你说说你们两个。」方点一边忍不住笑, 一边捧着脸奚落在他面前蹲成一排的陆驿站和白柳,「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打一架, 啊?」 「两个大老?爷们了,一个扛着扫把, 一个甩着拖把在全校师生面前打来打去, 不觉得丢脸吗?还以为自己是幼儿园大班学生呢?」 低着头的白柳和陆驿站都是齐齐一顿。 在游戏副本里,npc看待玩家的行为的时候会佩戴一种?特?殊的滤镜, 玩家所做的所有行为在npc眼里都会有合理的画面解释。 比如?一个玩家突然杀死另一个玩家, 可能?在npc眼里就是普通的打闹, 而如?果一个玩家被杀死,那他在副本里获得的身份就会顺利被移除,维持游戏的正常, 也让里面的npc也可以正常运转下去。 现在被清出副本的刘佳仪,唐二打,柏嘉木柏溢这些学生在副本npc眼里应该就是临时转学了。 这些规则所有进入游戏的玩家都是知道的, 但是…… 白柳低头扫了一眼自己手上?握住的鞭子,又扫了一下耳朵发红的陆驿站藏到身后的重剑, 眼神微妙地顿了一下。 一想到他自己的鞭子被系统在npc的眼里合理化为拖把, 陆驿站的重剑被合理化为扫把,那他之前拿着鞭子冲上?看台那一幕在所有学生npc眼里岂不就是甩着拖把上?去和陆驿站对战。 而陆驿站从身后抽出了扫把在台上?和他激情对线了起来, 一边对线还一边说一些很中二的台词…… 这也太耻了。 陆驿站从容地松开了重剑,白柳冷静地收起了骨鞭,两个人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望向方点。 右半张脸全是血的陆驿站爽朗大笑地把住了白柳的肩膀:「哈哈,没什?么大事, 就是白柳和我玩游戏输了之后置气?而已。」 领口皮肤伤痕累累,衬衣正在往下渗血白柳一脸平静地点头:「正常的朋友对线, 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用?担心。」 在旁边蹲着的牧四诚在心里面怒吼吐槽:看看你们他妈的这幅样子,谁会相信啊! 朋友之间的正常对线会差点砍掉我这个无?关人士的脖子吗! 「你们和好了就好。」方点点点头,拍手起身,她笑了一下,「我去给你们拿买回来的东西?,除了饮料我还买了两根冰棍。」 居然真?的有人会信!!! 牧四诚在内心崩溃地咆哮!! 这肯定是因为有npc的滤镜在起作用?对吧! 方点一转头,蹲在地上?的陆驿站目光瞬间一凌厉,他抬手就把自己刚刚放下的重剑平直竖起,侧身扫出左腿腿就要把只有三点生命值的白柳给扫倒,同时手臂上?抬,将?重剑抵住了白柳的喉咙,要一剑割下他的头颅。 白柳单手握住骨鞭,用?骨鞭抵住重剑的剑刃向下滑动,同时膝盖曲直抵住陆驿站踢过来的左脚,他手腕翻转,骨刺外展,一看就是要借力打力,将?骨鞭顺着重剑下滑刺入陆驿站的脖颈大血管里。 两个人的动作和反应都极快,就像是有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般,几乎都是在方点起身转头的一瞬间悄无?声息地出手了,重剑和骨鞭顷刻碰撞出了巨大的火花。 方点走向她刚刚甩掉的塑胶袋,然后转头:「有点化了,你们还吃吗?」 白柳和陆驿站瞬间收武器,两个人都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勾肩搭背。友善地望着方点。 陆驿站还冲着方点露齿笑了一下,使劲地拍了拍白柳的肩膀:「吃,当然吃,你买的我怎么都会吃下去的!」 牧四诚在旁边几乎看傻了,他微微张大了口,看着明面上?和平友爱,但暗地里已经交锋了好几次,要至对方于死地的白柳和陆驿站。 ……这他妈就是顶级战术师的虚伪和演技吗? 「我只买了两根冰棍,但是双人装的,正好我们四个人分?。」方点掏出一根递给陆驿站,「既然你和白柳现在和好了,不介意你和白柳分?这根吧?」 「你们这么久的朋友了,不要因为一次游戏的输赢而生气?啦。」方点望着陆驿站的眼睛,眼睛弯了弯,很浅地笑了一下,「白柳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又大他一些,算他哥哥。」 「偶尔为了让他开心开心,让他赢一次也没什?么吧?」 陆驿站怔楞了一下,他缓慢地将?视线转移到方点递给他的冰棍上?。 这是一根纸包装,很廉价的五毛钱冰棍,因为正在融化而往下滴着水,里面裹着的是两根黏在一起的冰棒,吃进嘴里是很廉价的糖水味道。 第1136页 这味道陆驿站很熟悉,白柳也很熟悉,是陪伴了他们整个高中时期的味道。 ——小卖部最便宜冰棍的味道。 方点将?这根冰棍递到了蹲在地上?的陆驿站的面前,她眼瞳里倒映着神色怔然的陆驿站,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也不用?那么害怕输给白柳。」 「只是朋友之间的一场游戏而已,你输给他,你也什?么都输不走的。」 「哪次白柳真?的赢了你的东西?了?」 陆驿站顿了一下,他接过方点手中的冰棍,撕开外面的纸包装,看到了两根黏在一起正在往下滴水融化的,浅白色冰棒。 这冰棒中线是冰冻在一起的,轻轻一折就能?掰开,但掰开之前又联繫得很紧密,长相大小又一模一样,很像两兄弟,所以也有人说叫这种?冰棒叫做「兄弟冰棍」。 陆驿站「嚓」一声掰开,他将?另一根递给了白柳,白柳顿了一下,也接过了。 两个人穿着校服伤痕累累,浑身是血,衣衫凌乱地蹲在混乱一片的操场旁,一个左手拿着冰棍,一个右手拿着冰棍,有一下没一下地咬断。 没有人说话,都在沉默地咬着冰棍。 初夏的风很轻地从他们额前吹过,吹起他们沾血和灰尘的额发,陆驿站被吹得眯了眯眼睛,他嘴唇被糖水冰棍冻得有些麻木,眼神有些恍惚地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那么多世界里,只有在这里,虽然和旁边这个他要去监管杀死的邪神朝夕相对,每天为这个性格孤僻又古怪的小崽子操碎了心,但依旧那么轻松,那么惬意,周围只有他普通的女?友方点,普通的好朋友白柳,他过着一成不变的普通生活,然后普通又幸福地死去。 就好像一切重担,那些让他碎尸万段过的游戏都不曾存在一样。 陆驿站也试图想过为什?么这明明是最后一条世界线,他却?过得那么解脱,但直到刚刚,他才明白。 ——因为白柳真?的把这一切当做和他的一场普通游戏。 博弈,对战,一环一环,白柳早就已经接受他的布局,接受这一切是他这个心怀鬼胎的朋友和他的一场游戏。 白柳输了,不会多说一句,白柳赢了,也不会真?的怎么样他。 是他卑劣,先一步怀疑,利用?了白柳对游戏规则的尊重,和对他的信任罢了。 陆驿站闭了闭眼。 方点举着一根冰棍坐在了他们之间,她咬着冰棍,一手把着陆驿站,一手把着白柳,嘴里含煳不清地问:「我刚刚给旁边那个叫牧四诚的同学分?了一根,你们蹲在这里聊什?么?」 「聊游戏。」白柳咬着木棒,他侧过头,定定地望了望着把住他肩膀的方点,突然提起一个话题,「聊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什?么百分?百赢游戏的方式?」 「哪有这种?方式。」方点挥挥手,不假思索地反驳。 「但是你每次都赢。」白柳平静地指出,「我和陆驿站从来没有赢过你。」 方点回答得很直白:「因为我出千啊。」 「和你们玩游戏都是我布场,我在里面埋了很多只有我才知道的点,相当于我是拿着通关秘籍在玩,你们怎么玩过我啊?」 白柳和陆驿站都是一顿。 「你居然会出千?!」陆驿站震惊地望向方点,「只是和我们玩一些小游戏,你至于出千吗?!」 「看吧。」方点摊手,「我就是利用?你们这种?心理,顺理成章地出千,所以你们从来没有赢过我啊。」 白柳都停顿住了。 他想了很多次方点一直赢他的原因,但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正如?方点所说,他真?的没想到方点是一个会出千的人。 「出千是最容易赢游戏的方式啊,制定游戏规则总比在游戏规则里寻求解答途径好赢游戏。」方点托着脸,她咬一口冰棒嚼碎,懒散地晃着冰棍说道,「但你们都很聪明,我能?赢你们还有很重要的一环。」 「你们觉得这个世界上?玩游戏当中最厉害的出千方式是什?么?」方点话题一转 白柳直接问:「是什?么?」 方点转动眼珠,她笑眼弯弯地望着白柳:「是你找一个根本捨不得让你输的人玩游戏,然后利用?他们对你的信任,顺理成章地踩中他们对你的感情上?的弱点,赢下游戏。」 「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是可以赢你们的原因,在你们信任我的基础上?,出千赢你们实在是太简单了。」 白柳一静,陆驿站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但是呢。」方点转过头,她抱着膝盖望着蔚蓝的天空,眼睛里有一种?轻快的情绪,「在我看来,朋友之间的游戏,输赢不损关系。」 「至多彼此交付生死而已。」 「哦对了。」方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恍然大悟地抬起头,「差点忘了,我过来还要帮校长带个信。」 她表情顿时凝重下来:「你们因为涉嫌当众打架斗殴,被罚关禁闭和扫厕所了。」 第489章 乔木私立高中 「草!不?公?平!」牧四诚一边地用拖把拖地, 一边憋闷地抱怨,「凭什么同样是打架斗殴的惩罚,差生就要打扫所有?厕所, 特优等生就只用在?山上关禁闭啊!」 「你是实验生,也只用多关两天禁闭。」白柳语气淡淡地拧帕子, 他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 所以到不?觉得有?什么,掀开眼皮扫一眼打扫多久厕所, 就骂骂咧咧多久的牧四诚, 「不?用非得跟着我?一起打扫厕所。」 第1137页 牧四诚停下了拖地, 双手撑在?拖把上,以一种?【白柳你是不?是有?病】的疑问表情看了过去:「我?去舒舒服服地关禁闭,然后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打扫全校厕所?」 白柳看一眼牧四诚的表情, 识趣地把唇边要出口的那个嗯给咽了下去。 「你是我?老大诶!」牧四诚满脸不?可思议,「哪有?让老大一个人挨罚的道理?!」 「无论是挨什么罚,我?肯定是跟你一起啊!」 白柳静了一会儿, 他别过眼:「随你。」 说完白柳就不?管一边骂人一边打扫的牧四诚了,他动作很快又很规则地清扫完一整个厕所, 看起来异常熟练, 就像是曾经一个人独自打扫过这些?骯脏的厕所千百次一样。 打扫得及不?熟练又很痛苦的牧四诚跟在?后面看得十分惊奇,忍不?住开口说了句:「你好擅长打扫厕所。」 白柳把拖把往桶里一放, 提起桶走出了厕所,很淡地嗯了一声:「班上老师可能是觉得我?打扫厕所干净,很喜欢让我?做这个。」 牧四诚楞了一会儿,他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怒气一下就起来:「草,这老师有?病吧?故意整你是吧?」 「也不?能说故意。」白柳语气和态度都很平淡, 「只是我?的确在?不?停犯事,她有?充足的理由可以罚我?。」 「犯事?」牧四诚疑惑,「你一个高中生,能犯什么事?」 「我?犯的事情应该马上就要找上我?了。」白柳停在?了厕所门口,他眼神扫向厕所门口,到到了厕所门口旁边露出来的一片女生校服裙角,她神情罕见?的变得有?点微妙。 白柳突兀地问了旁边的牧四诚一句:「你高中的时候,被女生追过吗?」 牧四诚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被追过啊!我?那么帅!」 「那你怎么拒绝她们的?」白柳侧过头来问牧四诚。 牧四诚陷入了沉思,他摸了摸下巴:「我?没拒绝过诶,她们喜欢我?好像都不?直接说的,感觉只是单纯地欣赏帅哥的感觉。」 白柳:「……」 白柳很想问一句,如果这些?女生不?说,你是怎么这么信誓旦旦地觉得她们喜欢你的?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牧四诚好奇地问,很快表情变得狭促,「你该不?会高中被女生追到手过吧?」 「差点。」白柳语气平静地承认了,轻描淡写地开口,「她给我?开出一百万一年价格,让我?做她男朋友,做到她不?喜欢我?为止。」 「什么?!」牧四诚惊悚道,「这他妈不?是包养吗!?」 「这女生谁啊?!胆子也太大了!」 白柳缓缓地抬头,看向厕所门口。 那里有?个女孩子站在?从躲藏的厕所门口走了出来,她似乎是听?到了白柳要拒绝她的话,眼睛里似乎藏着泪,但却执着地望着白柳。 「我?不?明白。」侯彤的声音带着很轻的鼻音,眼眶微微发红,一看就哭过了,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抵在?裙边,「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白柳的声音很平静:「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是差生,福利院的孤儿,身上被了不?知道多少处分,班上每个人都不?愿意靠近我?,就算一开始和你在?一起也是图你的钱,可以说和你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并?且也不?是你之前?喜欢的类型。」 白柳走上前?,他洗干净了手,从兜里掏出一块纸巾递给忍不?住哭出来的侯彤,语气浅淡: 「你地喜欢来得太莫名其妙了,我?可以问一句你,高中时期的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吗?」 「因?为你就是很讨人喜欢啊!」侯彤哭着接过白柳的纸巾,她一边哭一边别过脸去,似乎不?想白柳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低着头闷声地说,「……你可是我?高中以来第一个这么喜欢的男生,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能把自己说得这么讨人厌的。」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在?方点的口中,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说你玩游戏输了会耍赖,做事会很用心?,对你好的人都很记得,看起来很冷漠,但其实是个很重感情,很记别人好的人。」 「你和方点是好朋友,所以才会被她的花言巧语骗到。」白柳冷静地回?答,「我?完全不?是她说的那个样子的。」 「谁和方点那女人是好朋友啦!」侯彤委屈地哭了起来,她急得跺脚转身过来,眼泪汪汪地看着白柳,「我?最讨厌的女人就是她!」 「这女人样样都那么强,我?遇到她之后,学习学习比不?过她,排球排球比不?过她,样貌样貌比不?过她!」侯彤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要是不?做我?男朋友,我?连男朋友我?都比不?过她!」 「她什么都比我?好,还老是来出现在?我?面前?炫耀……」 侯彤说着,伤伤心?心?地捂着脸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哭了起来:「我?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委屈。」 白柳:「……」 他高中时期桃花不?断的真正原因?出现了。 听?傻了的牧四诚:「……」 「你……」白柳斟酌着对着哭得上头的侯彤提问,「为什么会觉得我?做了你的男朋友,你的男朋友就能比过方点了?」 第1138页 侯彤哭的脸都湿透了,她抬起头来,眼睛湿漉漉望着白柳:「因?为方点老说她的男朋友陆驿站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我?就想找一个比她的男朋友更好的。」 白柳挑眉:「你觉得我?是比陆驿站更好的男人?」 「不?是。」侯彤抽抽鼻子,她回?忆了一下,认真地回?答白柳,「方点说她的男朋友陆驿站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了,我?找谁都打不?过的,我?要是想赢她,那只有?一种?办法。」 「那就是找全世界最坏的男人做我?的男朋友!」 侯彤信誓旦旦地握拳:「方点说,你是有?成为全世界最强的坏男人,打败陆驿站潜质的那个人,所以我?一定要追到你赢她!」 白柳:「……」 方点这女人,骗女人和骗男人一样在?行。 彻底听?傻了的牧四诚呆滞地「啊?」了一声。 白柳垂眸,他微微弯腰俯身下来,眼平静的直视蹲在?地上的侯彤:「你真的做好了要和全世界最坏的男人谈恋爱在?准备吗?」 「坦白来讲,我?是个劣根性很强的男人,要是你一定要和我?谈,那很有?可能你会被我?骗得倾家荡产,从身到心?什么都不?剩。」 侯彤看着白柳眼睑下的红痕擦伤,血色的嘴唇,漆黑的眼瞳和盪开的衬衫领口里晃动的硬币项鍊和清晰的锁骨,有?种?很浅淡的纸币和味道从白柳的身体里散开。 她几乎是有?一瞬间被冲击到大脑空白,下意识磕巴了一下,说: 「方,方点说,要是我?和你谈完恋爱还能维持清醒,那我?再也不?会被任何?坏男人骗到了。」 「所以在?和其他男人谈恋爱之前?,找你谈恋爱是最,最……」 白柳垂下眼帘,靠侯彤得更近了,声音里有?一层很浅的,仿佛调侃般的笑意:「最什么?」 「最划算的交易了。」侯彤几乎是虚脱地说出这句话,她整张脸完全红透了,眼神开始到处躲闪,「……就打算一百万一年包养你,你从十八岁和我?谈到八十岁,那也才六十二年。」 「六千两百万,我?可以得到自己喜欢的男生,还可以上一课。」 白柳眼睫很轻地抬了一下:「这些?话,都是方点和你说的吗?」 「嗯。」侯彤偷看了白柳一眼,小小声地说,「她说我?很容易被男人骗钱,但如果和你谈,你的手段肯定比其他的坏男人高级多了,如果我?能从你身上学识破坏男人从我?这里骗钱的手段,那我?再也不?会被其他男人骗,不?会和一些?手段完全不?如你坏男人结婚,还可以保护自己和我?家里的家业。」 白柳掀开眼皮,不?轻不?淡地扫了侯彤一眼,他笑了笑,仿佛诱哄般轻声开口:「方点还和你说了什么和我?有?关的事情?能全都告诉我?吗侯同学?」 侯彤简直就像是魂魄被白柳那一眼勾走了一眼,眼神涣散地说:「她,她还说你很喜欢恐怖游戏,我?要是想追你可以从这个方面下手,所以我?买很多恐怖游戏,但还没打完。」 「她说,用钱勾你很好勾到手,没,没了。」 「谢谢你侯同学。」白柳收敛所有?表情,他直起身,客套又疏离地笑了笑,「我?要去打扫其他厕所了,下次再聊吧。」 侯彤勐地回?神,她站起来看着白柳的背影,喊道:「那,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个一百万包养一年的事情怎么样!」 白柳的背影顿了顿:「现在?我?的身价,一百万应该拿不?下了。」 「那你开个价!」侯彤不?死心?地追问,「我?还可以追加!」 「开个价嘛……」白柳半侧过头,撩起来看了侯彤一眼,眼眸里含着一层很浅的笑,「你追加多少,就要看另一个人愿意出多少钱竞争我?了。」 「如果是同样价格下,我?应该会选择把自己卖给他。」 「卖给谁?!」侯彤急得跺脚,「排球队还有?谁背着我?偷偷给你开价了!」 第490章 乔木私立高中(226) 牧四?诚以一种看?勇士的目光看?向气得在原地跺脚落泪的侯彤, 向她抬手用两?指敬礼了?一下,绕过她追向走到了?前面的白柳。 「白柳,你别一个人走, 等等我啊!」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学生都下晚自习了?, 他?们打扫的整个教学楼空无一人, 白柳走在走廊上,随意看?向走廊外面, 不远处的宿舍楼零零散散地亮起了?灯, 看?起来居住的人并?不多。 「哇, 这学校人这么多,连宿舍都没有住满吗?」牧四?诚顺着白柳的目光好奇地看?过去。 白柳收回目光:「没住满。」 能在乔木私立高中这里上学的学生,大部分都不会愿意住宿舍的, 基本要么是读的走校,父母每天来接,要么是父母专门在周围买了?房子, 或者是租了?房子。 可以说全家人都绕着家里的一个高中生转,给出了?能有的最好待遇, 觉得让自己家的孩子住宿舍是一种委屈。 而住宿舍的, 大多数是家里条件非常一般,万事以成绩为先的优等生, 白柳同宿舍的三个人都是这样的。 这些?人对于白柳这个舍友可以说几乎是厌恶到了?当他?基本不存在的一种地步,这些?优等生虽然不会像是其他?人那样直接地挑衅和在言语上讥讽白柳,但他?们的厌恶另有一种别开生面的表现方式。 第1139页 ——那就是白柳一旦触碰这个宿舍里任何东西,他?们就会扔掉或者是清洗这个东西。 比如白柳的毛巾只要靠近另一个人的毛巾一点, 这个人就会里面冷漠又厌恶地当着白柳的面把这根毛巾丢掉,然后啧着说, 毛巾脏了?,要去买新的毛巾。 似乎这样丢了?一根毛巾,他?就真?的比白柳要高贵一些?了?一样。 白柳倒是无所谓,他?觉得这群人对他?有一种隐藏又窝囊的愤怒,因?为学校里的有权有势的人都大张旗鼓地讨厌他?,这些?家境一般的优等生也想借着讨厌他?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但又害怕白柳真?的出什么事要他?们承担后果,所以只能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傲慢地来表现自己高人一等的地位。 是一种相当自卑又虚荣的表现,也很好处理。 白柳早期会地「不经意」碰到这群又优等生最贵的衣服和电脑之类的东西,然后淡淡地说:「抱歉,我把你的电脑弄脏了?,我帮你丢了?,你再买新的吧。」 然后这群优等生就会又憋屈又崩溃地要求白柳放下,疯狂地找很多藉口说,就算脏了?也能用,或者说我可以自己擦干净,甚至直接说你就碰了?一下,没有脏! 然后白柳就会又「不小?心」地碰到很多下,垂眸说,抱歉,现在是真?的脏了?,真?的要丢了?。 那些?优等生想要白柳放下东西的那副样子,真?是极度狼狈又窝囊。 但后期发生了?一些?事情?,白柳就再也没有住过宿舍了?。 「诶,现在逆神在山上,我们两?个因?为身份设定都上不了?山。」牧四?诚难得愁苦,他?说,「但高考湖也在山上,他?要是顺利,今晚又有月亮,就能直接跳进高考湖里通关了?。」 「有没有什么可以上山的办法啊?」 「有。」白柳抬眸,「这办法马上就要来找我们了?。」 牧四?诚一怔:「什么办法?」 白柳顿了?一下:「有个人马上会来找我,主动来逼我上山的。」 「谁啊?!」牧四?诚又惊又喜,他?挺直背来,用手肘暧昧地捅了?白柳的腰一下,「诶,是刚刚那个女孩子吗?」 「不是。」白柳否认。 牧四?诚皱眉,又恍然大悟地松开:「是不是方点!」 「不是。」白柳摇头。 「就是方点吧!」牧四?诚往前面一望,他?神情?瞬间狂喜起来,疯狂摇白柳的手臂,「前面那不就是!她来找你了?!」 走廊尽头的楼梯拐角的阴影处靠着一个长马尾的女孩子,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挺起身,从黑暗当中走到了?月色下,脸上嘻嘻哈哈地在笑,抬手随意地和白柳打个招唿:「我逃下山来找你了?,白柳!」 她走到白柳面前,和牧四?诚打个招唿,然后绕着白柳转了?一圈,摸着下巴点点头:「你状况看?起来还可以啊,比山上被关禁闭的老陆要好。」 那是当然,牧四?诚在心里吐槽,白柳现在已经用几次cd重置出来的解药将生命值恢復到接近满点了?,当然状态比被白柳殴打过一顿的陆驿站要好了?。 「你没事就好。」方点拍拍手,「那我回去了?。」 「诶等等!」牧四?诚叫住了?方点,他?喊了?一声点姐,然后问,「点姐,你能带我和白柳偷偷上山吗?」 方点问也不问白柳要干什么,直接开始思考,然后认真?地回答:「应该不行?,山上的保安卡得很严,老陆尝试贿赂了?好多次想让白柳能进去找我们都不行?,山只有山上的学生和老师能上去,而且马上就十点了?,山上会关大铁门,铁门钥匙只有老师有,保安都没有,我们这些?学生是打不开的。」 牧四?诚失望地诶了?一声。 「这么晚了?,月亮都爬上顶了?,你们上山去干什么?」方点笑眯眯的,「该不会是想去高考湖里试试水吧?」 牧四?诚顿时后背一凉,磕巴道:「不,不是!」 为什么一猜就猜准了?,好恐怖! 「那没什么事要问,快关大门了?。」方点转头又要走,「我先回去了?。」 「等等。」白柳喊住了?方点,他?微笑起来,「我们来谈谈侯彤六千二?百万的事情?,怎么样?」 方点回去的脚步一顿,然后飞快加速离开,嘴里打哈哈道:「你们扫完厕所好好休息啊!」 白柳脸上没什么情?绪地拖长声音:「方——点——」 方点脚步停止,她满腹惆怅地长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转过头来,眼神看?向一边,嘴里小?声嘟囔:「……我哪知道侯彤这大傻子随便忽悠什么都信啊,我就随口开玩笑那么一说。」 「随口到用六千两?百万计划了?我未来八十年?的包养生活?」白柳语气平淡。 方点又嘆息一声,她抬起手肘靠在栏杆上,撑着下颌望着白柳:「你不也没同意吗?」 「你说说你,嘴上说着那么喜欢钱,为了?钱什么坏人都愿意做,真?让人小?姑娘把真?心和钱一起捧给你,你反而不愿意要了?,你说说,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看?你哪里是不愿意要那六千两?百万啊。」方点喋喋不休地吐槽,「我看?你就是不愿意做那个坏人,你看?出侯彤对你有真?心,不愿意糟践她的真?心拿这钱。」 第1140页 白柳干脆否认:「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方点直接反问,她直视着白柳,「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原因?能让现在这个十八岁的你拒绝送到你面前的六千两?百万?」 白柳顿了?顿,他?发现了?一些?不对的点。 ……对,他?当初为什么要拒绝侯彤,明明那个时候的他?应该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侯彤和这六千两?百万才对…… 现在的他?拒绝是因?为他?拥有比这六千两?百万更有价值的东西,拥有……一个可以让他?放弃这六千两?百万的蜥蜴。 十八岁时候的他?,是为什么拒绝? 那个时候的他?,没有任何理由会拒绝这么一笔钱。 方点盯着一言不发的白柳看?了?一会儿,然后眯了?眯眼睛,仿佛福至心灵一般拖长语调哦了?一声:「那两?根消失的雪糕棍果然有古怪。」 「白柳,是不是出现了?一个让你放弃这六千两?百万的人?」 方点眼睛亮闪闪地凑了?过来:「你喜欢上了?谁,白柳?」 十点半。 方点没有如愿地从白柳口中挖出她想听到的东西,遗憾地在十点之前上了?山。 牧四?诚和白柳潦草地打扫完了?几个厕所之后,在确定教学楼里监视着他?们打扫厕所的npc保安走了?之后,他?们停止了?打扫,回到了?白柳的班级教室。 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累趴的牧四?诚趴在白柳的后桌上打了?个哈欠,他?眼皮直掉:「白柳,我们不回宿舍等在这教室里干什么吗?」 「等一个给我们上山机会的人。」白柳平静回復,他?翻开了?自己早上从许薇哪里拿回来的草稿绘画本。 他?习惯用画画随意地记录一下每天有意思的东西,可以说这代表了?他?记忆的一部分。 草稿本里那个小?狗线条和之前消失的两?根雪糕棍,和他?为什么会拒绝掉侯彤,这些?都是他?记忆里不见了?又不和逻辑的点。 在这个草稿里可能会找到一丝踪迹。 教室里没有开灯,牧四?诚很快在白柳背后的课桌上趴着睡熟了?,明晃晃的月光从窗边倾洒进来,落在白柳翻开的草稿本上,照亮上面的内容。 白柳翻倒了?第一次出现小?狗线条的地方,然后向后翻。 小?狗线条从出现开始,就开始每天每天地黏在白柳的周围,白柳上课就缩在白柳的脚上,白柳睡觉都贴在白柳的枕头上,白柳打扫厕所就黏在白柳的头髮上。 白柳赶不走,打不掉,就像是一个只有他?才能看?到的背后灵。 草稿里,小?人问这团小?狗线团:【你跟着我的目的是什么?】 小?狗线团每次都会回答他?:【我想让你不要一个人。】 【这是我的愿望,我希望白柳永远都不要有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所以当你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你是什么东西?】绘本里的小?人问。 小?狗线团仰着头回答:【我是一个合格的纪念品。】 第491章 乔木私立高中(227+日)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离我远一点呢?」草稿里的?小人把小狗线团提熘开, 冷漠地问。 「你喜欢我一点。」被提熘住的?小狗线团说?,「我就?会离你远一点了。」 草稿里的?小人旁边打了一串省略号,然后说?:「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月光下, 草稿里的?小狗线团突然像是动?画一样动?了起来,它抬起头来, 是一双银蓝色的?眼睛:「因为未来的?你就?很喜欢我。」 坐在课桌上的?白柳在对上这双银蓝色眼睛的?一瞬间,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线条瞬间扭曲了,白柳清晰地听到自己脑中传来了一声摺叠的?东西被打开的?卡扣声, 无数的?记忆涌出。 他脚下的?地板陷落又出现, 窗外?的?月亮变成太阳, 眼前的?黑板从漆黑变成澄黄,从身后只有一个唿唿大睡的?牧四诚变成周围填满了咋咋唿唿,往来的?同班同学?, 空气中是扑面而?来的?闷热暑热。 白柳缓慢地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又看向了黑板右上角的?那个倒计时—— ——【距离高考还有三百天。】 他回到了他的?高三上学?期刚刚开学?的?时候。 白柳有种很奇异的?感?觉,他像是以?自己的?视角重新?切入了自己的?回忆, 随着他周围的?场景不断变得具体,白柳的?记忆一点一点消失后退。 十八岁之后发生的?事?情在他脑子里渐渐变得一片空白。 白柳的?记忆退到了了十八岁, 他原本平静的?目光随着记忆的?消失变得冷淡疏离, 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十八岁的?白柳会有的?样子。 班里的?同学?在窃窃私语地兴奋讨论着:「这一批刚刚上山的?高三生会有人会去那个高考湖吗?」 「都是特优等生,成绩那么好, 估计不会对高考湖这种地方感?兴趣吧?」 「也不一定吧?万一时帮别人看题呢?」 有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坐在前排的?白柳后背扫过,他的?声音故意?放大了一点:「万一这些排名前列的?特优等生有个朋友,需要他们帮忙看一下今年的?高考题呢?」 第1141页 坐在这个人旁边的?男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向了白柳, 他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摆了摆手:「这还是算了吧, 有些人是拿到原题上了考场都不一定会做的?。」 「我都不明白陆驿站和方点两个人跟鬼迷心窍一样追着他。」这人不满地小声嘟囔,脸上有种显而?易见的?恶意?和嫉妒,「他还爱答不理的?,一脸装逼,配吗?」 「现在人家都上山了,我看没人来找他,他自己一个人要怎么继续维持这幅吊样。」 白柳无动?于衷地坐着。 乔木私立高中是成绩崇拜很严重的?一个地方,这就?直接导致了各方面都优异得不可思议的?陆驿站和方点在校内的?人气都很高,无论是优等生还是权贵学?生都对他们都非常友好,想和他们交朋友。 但这两个人看起来好相处,但其实是很会和人保持距离的?。 每次他们来班级来找白柳的?时候,都会被不少人试图搭讪,但他们一般都笑着婉拒了,基本只会和白柳交流。 这导致了有些再三搭讪不成的?就?会恼羞成怒,比如他右后侧方那个学?生。 这学?生家境一般,进这个学?校来的?目的?与其说?是学?习,更像是社交,热衷于和各类权贵学?生和特优等生交友,和鲍康乐关系良好,属于一丘之貉。 这人开始喋喋不休:「我觉得陆驿站和方点之前估计也就?是因为同情才?会和他来往,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他们上山了,山上那些才?是真正对他们未来会有帮助的?人,就?会和这些人交朋友,把白柳给忘了,再也不会管……」 「白柳——!!」方点的?声音从班级前面喜气洋洋地传过来,她笑容满面地从十七班的?班级大门探头进来,对坐在窗边的?白柳俏皮地眨眨眼,「我和老陆逃下山来找你了,出来一下呗!」 还在抱怨的?那个学?生勐地噎住,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出现在班级门口的?方点,就?像是看到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一样。 白柳熟门熟路地收拾好了东西,在他右后侧那个学?生恍惚的?目光当中走了出去,走到了方点面前,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冷淡吊样:「走吧。」 「老陆在下面等我们。」方点边走边说?,「我看你们课表,知道你们下节课是体育课,可以?逃,特意?选这个时候下来的?。」 「你们下山来找我干什么?」白柳问。 方点大大咧咧地把住白柳的?肩膀,她笑嘻嘻的?:「这不是我和老陆都上山了,怕你一个人在山下待着不好玩,下来陪你玩玩吗。」 「不是这个原因吧?」白柳平静反问。 「我是因为这个原因下来找你的?。」方点摸摸下巴,「但老陆好像不是,他看起来心事?很重的?样子。」 他们走到了操场旁的?花坛边,正对着是一整个辽阔的?人工草坪操场,今天的?天气也很晴朗,蓝天白云,绿草如茵,上面奔跑着正在运动?着,大笑着的?高中生男女,青春洋溢又活力四溢,按理来说?应该是一个很让人放松的?场景。 「陆驿站!」方点挥挥手。 一个眼圈深深,满脸憔悴,嘴皮干得爆开,抱着一大堆书的?陆驿站缓缓地转过了头来,他的?眼神里满是空洞和恍惚,身上散发出一股快要入土的?灰尘气,用一种灵魂出窍的?表情缓缓地诶了一声,答应了方点的?召唤。 「他熬了多久的?夜?」白柳问。 「不知道。」方点摊手,「应该有一个星期了。」 陆驿站抱着一堆沉甸甸的?书,满脸愁苦地坐在花坛边上,一看走过来的?白柳什么话都没说?,先嘆了一口气:「白柳,我看到你高三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了。」 「278。」 陆驿站就?像是心怀侥倖一样,眼睛里闪烁着微弱的?名为期待的?光:「你是不是涂错答题卡了?」 白柳往这光上毫不犹豫地浇了一盆冷水:「没有,就?是不会做。。」 陆驿站摸了一把脸,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为了藏分,故意?做错了很多题。」 「我有病吗?」白柳无语地扫陆驿站一眼,「我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 老是干考试藏分这件蠢事?的?陆驿站:「……」 「不应该啊……」陆驿站神志都有些恍惚了,「你可是白柳啊,怎么会只能考278呢?」 「这有什么不应该的?。」这下连方点都奇怪地看了陆驿站一眼,「白柳高一高二基本没学?啊,能考278已经很厉害了好吗?」 「但278也太低了。」陆驿站愁眉苦脸地挠自己的?头髮,然后很快,他从旁边那堆书里翻找出很多东西,一样一样地递给白柳: 「这是我和方点高一高二的?考点笔记。」 「这是高考里百分之八十占比的?简单题题型总结,看了应该拿这部分的?题分就?不成问题,我按照今年考纲整理好的?。」 「这是中难度题的?题型总结,这部分题不强求,你有时间可以?看看,没时间就?算了,但可以?看一下出现频率比较高的?题型,万一运气好今年就?撞到了呢?」 「这是生物的?常见答题模板,生物是一个大题很抠字词的?给分科目,你答题的?时候字句一定要符合他们的?给分标准,不然阅卷的?时候会丢小分,在会的?基础上不划算。」 第1142页 「遗传题最?后一道算概率时间紧就?别算了,他们会出很多需要注意?的?小点,比如是什么人群当中的?患病率,伴x或者伴y,不好算对。」 「这是化学?,无机盐大题要是不出偏门的?金属类别和反应就?很好拿分,只要熟悉最?常见的?几种金属反应就?可以?了,最?多丢那个叫你写一些古怪金属反应配平化学?式的?三分。」 「有机物大题就?适当放弃吧,这里面计算题和推理多,燃烧放热不太好算,比较费时间。」 「数学?的?圆锥曲线算出第?一问的?方程式,拿到这两分就?可以?了。」 陆驿站絮絮叨叨的?,一样一样地往外?掏各式各样的?参考书和笔记本,上面整整齐齐地写满了考点考题和注意?事?项,很多笔记本上水笔的?笔迹都是新?的?,一看就?是最?近才?整理的?。 「你最?近熬夜就?在做这个?」白柳垂眸看着这些厚厚的?笔记,轻声问。 陆驿站嘆气:「我也不是故意?熬夜给你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主?要是我知道了你考了个278分。」陆驿站眼神幽怨,满脸苦大仇深,「我就?失眠,我就?睡不着觉,我心里就?难受,干脆爬起来给你做考点了。」 白柳:「……」 倒也不用到这地步。 「我想不明白。」陆驿站怅然地望着白柳,长?嘆一声,「你这么聪明,从小到大学?什么都很快,再难的?恐怖游戏都能一次性通关,为什么偏偏学?习成绩不行?」 「我觉得问题不是白柳不行。」方点手肘压在陆驿站的?肩膀上,她若有所思,「我感?觉是因为他不愿意?学?。」 陆驿站紧追着问:「白柳,你为什么不愿意?学??」 白柳翻翻陆驿站给他做的?笔记,他抬起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找不到高中学?习的?必要性。」 陆驿站一怔:「怎么会没有必要性呢?你要是成绩好,就?能选择自己喜欢的?大学?和喜欢的?专业,上了好大学?就?选择去做你自己喜欢的?工作,然后过一个普通又幸福,正常人的?生活。」 「我没有喜欢的?大学?和专业。」白柳撩开眼皮,他散漫地拖着下颌,「我对你所谓的?普通又幸福的?正常人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嚮往。」 「那你喜欢什么?」陆驿站问。 白柳回答得干脆利落:「钱。」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试图把白柳给绕进去:「你好好学?习,就?能上一个顶尖大学?,接触到最?多最?快速的?挣钱渠道和专业,成为最?快有钱的?人。」 「但现在有个问题。」白柳漫不经心地抬眸,「这的?确是一条正常合法?渠道的?卷钱途径,但这条途径对于我来说?性价比太低了。」 「比起这种长?时间付出等待的?路径,我更擅长?的?是一些不那么合乎社会规则,但更成千上百倍地为我带来金钱的?……」 陆驿站的?心口一跳,他勐地打断了白柳的?话:「够了!」 他一向温和无奈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怒意?,他站了起来:「但这样的?渠道,是以?千万人的?受伤甚至是死亡为代?价的?,这样你也要选这条路吗?」 白柳顿了一下,他移开了视线:「那关我什么事?。」 陆驿站胸膛快速起伏了两下,他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减,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难过表情,声音也低了下去:「……你就?非得走这条路和我作对是吗?」 白柳嘴唇抿了一下,他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之间相对无言一会儿。 陆驿站沉默地翻开放在一旁的?塑料口袋,他递给白柳:「给你买的?冰棍,吃了回去上课吧。」 「你不要的?话,我把这些笔记收一收,放回宿舍。」 说?完,陆驿站低头将他熬夜做了一个星期笔记收收捡捡整理好,先一步离开,头也不回地回了宿舍。 方点望着别过脸一直不看陆驿站的?白柳,她似乎也有些无奈,伸出食指点了一下白柳的?额头:「你啊你,不想学?习就?直说?嘛,非得话说?得那么绝,惹得老陆那么伤心。」 「他真的?很担心你。」 「我觉得话不说?到这份上,陆驿站不会放弃让我学?习的?。」白柳垂下眼帘,轻声说?,「但我真的?不是这块料子,我不喜欢学?习。」 「是刚刚的?理由吗?」方点试探地问,「你真的?觉得走那些渠道比学?习好?」 白柳静了很久才?回答:「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方点撕开一根冰棍递给白柳,「诺,给你一半。」 白柳接过,他咬了一口,眼睫垂下:「学?习本身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也不知道我要为了什么而?学?习,勉强自己去做一件我不擅长?的?事?情对我而?言就?没有价值。」 「陆驿站说?的?那种生活……」白柳咬下一块冰吞咽下去,他的?心口因为滑下去的?冰,泛起一股很浅的?冰凉,让他的?声音也变得冰凉了,「我不讨厌。」 「但我也不喜欢。」 方点轻声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呢?」 第1143页 白柳唇抵在冰棒上,他顿了很久,久到他的?唇瓣都被冻得泛起一层红才?开口:「不知道。」 「那就?再想想吧。」方点摸摸白柳的?头,她倒是万事?不愁,笑得一如既往地开朗,「你才?十七岁,有的?是时间想清楚自己想要自己的?生活,慢慢来嘛。」 「我只考278也没关系吗?」白柳用余光扫了方点一眼,「高考失利考不上大学?也没事?吗?」 「嗯,怎么说?呢,可能由我这个年级第?一和你说?这个话不太合适。」方点咬着已经吃完的?冰糕棍,她双手托着脸,咬得冰糕棍一翘一翘的?,但眼神和语气都很认真,「但我真的?觉得高考只考278没什么。」 白柳看方点一眼:「你不害怕我不上大学?,没有好工作,就?会开始走上歧途,堕落,变成一个社会败类?」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孩子,又不是每个孩子都必须要考到278以?上才?能算得上好孩子。」方点转头过来向白柳眨了眨眼睛,「又不是考最?后一名的?孩子一定会违法?犯罪。」 「那大家只需要把考最?后一名的?孩子抓起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罪犯了。」 方点又转头过去,她望着操场上飞奔的?高中生们,语气里含着笑意?: 「又不是考最?后一名就?不能活了,考最?后一名的?人也依旧有权利和时间去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啊。」 「但是呢!」方点勐地拍了一下白柳的?背,把白柳拍得一个踉跄,她灿烂地笑起来,「在没有想好未来想过什么样生活的?时候,我还是建议你努力学?习的?。」 「因为当你遇到自己喜欢的?未来,想要去选择那个未来的?时候,你不会因为没有做好准备而?错失那个未来。」 方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哇了一声:「已经这个点了,下节课是数学?,我要回去上课了。」 「你惹到了老陆,最?近估计他都不会下山来见你了。」方点顺手把自己吃完的?冰棍木棒塞给白柳,挥挥手往上山跑,「我最?近要准备物理竞赛,你自己乖一点,先一个人过段日子吧,有事?情和我们说?。」 说?完,她就?一熘烟地跑走了,白柳一个人坐着花坛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两根木棒。 这两根木棒一根是陆驿站给他的?,一根是方点给他的?。 两根都中奖了,上面写着再来一根。 白柳看着自己手上举着的?两根冰棍,刚想起身离开,发现他坐着的?地方有个路驿站没有来得及收拾走的?本子,因为这个本子被他坐着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将这个笔记本拿了过来,翻开。 这是一个很小的?本子,翻开里面就?是一行一行的?化学?方程式,似乎是为了便于白柳看懂速记,每个方程式旁边还有一到两行简洁的?说?明,上面都是白柳之前错过的?方程式,写了小半个本子,笔迹很新?,一看就?是连夜加班加点赶出来的?。 白柳翻到了本子最?后一页,他停住了,这个本子的?内页里夹着一个状元祈愿符。 这东西是他们附近的?文具店买东西会送的?一个红色纸符,满十块钱就?送,看起来是一个除了自我心理安慰没有任何用处的?廉价封建迷信仪式。 白柳把这个纸符展开,里面是陆驿站雅致有力的?笔迹—— ——【希望白柳能好好学?习,考上400分,去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 白柳捏着这张纸符,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慢慢地攥紧了。 操场上人来人往,有四个班在同时上体育课,打篮球打排球打桌球的?都有,这群聒噪又幼稚的?高中生正在成群结队地互相打闹,笑声和说?话声连白柳这边的?花坛都能听到,热闹非凡。 这里面的?人本来应该有白柳一个,但他在操场上和操场外?都一样突兀,无论他是否置身于人群中央,他都是一个人。 而?且这一个人的?状态,应该要持续一段时间了。 白柳将笔记本放进裤子口袋里,看也不看操场上这群高中生一眼,转身准备回宿舍——他记得刚刚陆驿站是把那些笔记本放回了他高二的?宿舍。 他刚要走,就?感?觉自己的?裤脚被扯了一下,白柳回头,他顺着自己被扯了一下的?裤脚看了过去,表情静止了。 花坛面前出现了一团毛绒绒的?,小狗大小的?线团,就?像是一团被人用2b铅笔随意?绕圈涂抹出来草稿,这团草稿伸出一只线团小脚扯住白柳的?衣角,仰起应该是脸的?地方看向白柳,发出一种很奇特的?,就?像是声带还没成型的?动?物发出的?闷声闷气的?声音: 「你手上的?冰棍,可以?给我一个吗?」 白柳盯着这团黑乎乎的?线条,陷入了诡异的?凝滞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驿站一开始对于前657个世界线大boss,邪神继承人衍生物白柳的设想:不要毁灭世界 陆驿站后来对于白柳的设想:是个本科 这是回忆杀啊,主感情线,不喜欢回忆杀和感情线的读者们就可以准备跳过这一part了 第492章 乔木私立高中(228+229+日) 十五分钟后, 男生宿舍里。 白?柳走在宿舍的走廊里,走廊上的其他学生会厌恶地看他一眼,然后冷漠地从他旁边走开?, 白?柳之前对于这种视线打量都是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但现在他总是忍不住用一种微妙的目光去看这些学生的脚踝。 第1144页 ……有?一团小狗线条正试图用自己的线手线脚去攻击这些冷漠斜视他的路人学生的脚踝。 但每次线条都从这些学生的脚踝中虚空擦过, 这些学生也像是根本没看到这团小狗线条一样, 从白?柳身边走了过去。 经过了十五分钟,白?柳已经确定这团讨要冰糕失败, 黏在自己身上不放的小狗线条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和?触碰到了。 但他依旧不确定这团突然出现的小狗线条是什么东西。 「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白?柳关上宿舍门, 他将这团试图爬上自己膝盖的小狗线团扯下?来, 冷静地质问,「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我是从未来来的。」小狗线团被白?柳强硬地摁在地上, 压瘪成一团,声音也变得瓮了,就像是白?柳捂住了它的脸一样, 「我来这里,是为了陪你。」 「陪我?」白?柳微妙地挑眉, 「从未来到这里来陪我?为什么?」 小狗线团认真地说:「因为我喜欢你。」 「我不想你的人生里, 有?任何一个人的时候,所?以我来到了这个时候, 陪伴你。」 「我不需要。」白?柳冷淡地拒绝,他甩开?这团线条,「你可?以回去了。」 小狗线团诡异地长大?了一点?,它顶开?白?柳摁住他的手, 声音变得清晰了一点?:「你说谎。」 「我是因为你的爱而产生的灵魂,如果你真的不需要我, 我就会消失。」 「但如果你需要我,喜欢我,爱我,我就会一点?一点?变大?,一点?一点?成型。」 小狗线条的脸上出现了一双黑熘熘的眼睛:「我会因为你的爱,从怪物变成人。」 「我习惯一个人。」白?柳依旧冷漠,「无论你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小狗线条没有?说话?,但只是又变大?了一点?,它用一双黑熘熘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白?柳,眼神里赤裸裸地都是挑衅意味—— 【你在说谎。】 【因为我感受得到,你不喜欢一个人。】 白?柳的唿吸细微起伏,他脑子里的想法盘旋在【这东西好烦我能?不能?弄死】和?【难道我真的精神出问题了?】之间,然后冷静地停在了两?个想法中间选择了一个—— 【我可?能?是最近恐怖游戏玩多?了,幻想出了一个我想弄死的恐怖怪物。】 「随你。」白?柳决定漠视这团诡异的线条,他起身开?始收拾陆驿站放在自己床下?的笔记本。 小狗线团飞快地几下?爬上白?柳的背部,它趴在白?柳的背部,长出两?只线手环抱住白?柳的肩膀,就像是一个成年男人从背后拥抱自己的伴侣的姿势。 白?柳顿了顿,继续收拾笔记本了。 但这团小狗却开?始发问:「这些是什么?」 白?柳当做没听见?,于是—— 「这些是什么?」「这个又是什么?」「上面是陆驿站的名字吗?」「你不是叫白?柳吗?」「你为什么要拿陆驿站的东西?」「你是在对陆驿站恶作剧,偷走他的东西,让他找不到吗?」 这狗简直是个活体槓精,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它可?以一直执着地发问。 白?柳深吸一口气,被它吵得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不得不抬起头回答它的问题:「这是陆驿站给我准备的教辅资料。」 「哦。」它安静了一秒,然后又问,「教辅资料是什么?」 「你不是从未来过来的吗?」白?柳冷淡地反问,「没上过高中?连教辅资料都不知道?」 小狗线团两?根线条慢慢收拢在一起併拢,它趴在了白?柳的肩膀上,像是有?点?迷茫般只露出一双黑熘熘的眼睛:「我应该上高中吗?」 「你不仅应该上高中。」白?柳语气浅淡,「还应该考上四?百分,至少?上个本科。」 「……本科又是什么?」小狗越发疑惑,「我只上过你,为什么还要上本科?」 「我不想上本科,也不想上高中,我只想上你。」 小狗线团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它缓缓地看向那队教辅资料,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气,态度抗拒地表示了拒绝,充满敌意地用线手像是甩鞭子一样甩在那些教辅资料上:「你也不能?上高中和?本科,你只能?和?我……」 「够了!」白?柳打断了这狗东西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感觉自己脑子里面有?个地方因为受到过量冲击而突突发痛,声音都有?点?哑了,「……你和?未来的我,是什么关系?」 小狗线团思考了一下?,它回答:「你洗澡会让我进?去的关系。」 白?柳:「……」 这是什么噁心?的关系。 白?柳拿了教辅书回到教室,那团又长大?了一点?的小狗线条就像是一滩帽子一样趴在他的头顶,黑熘熘的眼睛到处看,就像是在察看环境的大?型动物。 在白?柳即将踏入教室的一瞬间,他被喊住了:「白?柳,你站住。」 许薇站在讲台上,手持教案,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白?柳:「很好,又逃我的课。「 白?柳一扫教室里稀稀拉拉坐着的,脸带疲色和?乏味的一群学生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145页 许薇占了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间讲卷子,但他不在,就被坐实了逃课名头。 「考278分还敢这么猖狂,也就是仗着你是被塞进?来的学校开?除不了是吧?」许薇冷笑,「既然你不想听我讲卷子,那就别听了,去外面站着吧。」 白?柳从善如流地转身,走出去站在了门外,他把书包丢在脚边,从里面翻出了一本陆驿站给他做的英语笔记看了起来。 教室里时不时传来许薇讥讽的嘲笑和?同学们应和?的闹笑声: 「好了,把不想听课的人赶出去,想听课的同学就认真听啊。」 「英语可?是你们最重要的一门课程,你们以后的发展是国?际化,全球化的,接触到的人是从全世界各地而来的精英人士,要是现在英语只能?考45分这种水平,和?对方介绍自己只会几句i am 白?柳,fine,and you?」 「这些发达国?家的福利院孤儿两?三岁的时候都不止这个英语水平,你想想别人会怎么看你?」 下?面的学生大?声快活地笑着。 白?柳勾画笔记的笔尖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很淡地继续看下?去了。 「i am 黑桃,fine。」他头上那团小狗线条突然往前挪了一点?,头往下?探,黑熘熘的眼睛看着白?柳,「and you?」 这团小狗线条的英语发音笨拙又蹩脚,很明显是仿着刚刚许薇的发音学的。 白?柳没回答。 小狗线团执着地又重复了一遍:「i am 黑桃,fine,and you?」 「and you?」 「and,youuuuuuuuu——!」 白?柳缓缓开?口:「i am 白?柳,fine,stop。」 小狗线团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消停了大?概两?秒,很快又开?始提问,它盯着白?柳手里的笔记,问:「这是什么?」 「英语。」白?柳回答。 小狗恍然大?悟:「哦,就是刚刚那个怪物女人说要学的东西。」 白?柳的嘴角很轻地上翘了一下?,又被压下?,他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要学英语?」黑桃满腹疑惑,「学了可?以更好地打游戏吗?」 黑桃从诞生开?始到现在,学习的一切东西都是为了更好地在联赛里胜利,在他看来,学习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更好地打游戏。 陆驿站曾经试图给他扫盲,多?教黑桃一点?别的东西,比如数学和?生物之类的,但被黑桃敏锐地识破这是对游戏没用的东西,故而逃学了。 「……」白?柳顿了一下?,回答,「学了英语不能?更好地打游戏。」 黑桃发自内心?地反问:「那为什么要学英语?」 「从广义上来讲,是为了消除交流的屏障,拓宽自己未来能?够剥削别人的范围,熟练地使用英语,让你可?以剥削使用英文作为母语的人类。」白?柳语气平平地解释,「狭义上来讲,是为了在短期竞争中拔得头筹,为了可?以沖在剥削其他人的前列,更好地敛财。」 「嗯。」黑桃沉思一会儿,诚实回答,「听不太懂。」 白?柳顿了顿:「简单来说,就是让你可?以和?外国?人交流。」 「和?外国?人交流很厉害吗?」黑桃问。 「我后面那群人是这么觉得的。」白?柳语气平淡,「和?非自己地区并且他们认为更高等阶层的人无障碍交流会给人一种虚荣感。」 「那你岂不是比他们所?有?人都更厉害?」黑桃认真地点?头,「你可?以和?我这个外星人无障碍交流。」 白?柳:「……」 他未来到底是怎么和?这么一团人畜不分,线条张狂,只会玩游戏,没有?上过高中,并且脑迴路清奇的外星人搅在一起的? 结束一整天的课程之后,白?柳顶着脑袋上又大?了一圈的小狗糰子回了宿舍。 宿舍里空无一人,白?柳对这幅场景习以为常,他放下?书包,习惯性走进?厕所?,刚想拉下?裤子拉链上厕所?,他顿了一下?,转头表情淡漠地看向爬到了自己肩膀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正在拉裤子的右手的小狗糰子。 白?柳:「……」 两?秒后,小狗糰子被一只手扔出了厕所?。 一分钟后,洗完手的白?柳推开?门,就看到小狗糰子趴在了自己的枕头上,一副要和?自己睡觉的样子。 正在擦手的白?柳又是一顿。 三秒后,被从枕头上扯下?来,丢到地上的小狗糰子一脸迷茫:「我为什么不能?睡床?」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和?我一起睡床。」白?柳坐在床边,他看也不看地上的黑桃,「宠物也不行。」 「我要睡床。」黑桃十分叛逆地伸出了一只线jio摸到了床的边沿,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柳,「我要睡你旁边。」 白?柳不冷不热地斜眼扫黑桃一眼:「你可?以试试。」 黑桃:「……」 他从这一眼里察觉出了杀气。 线jio又慢慢地缩回了糰子里,黑桃团成一团趴在了白?柳的脚背上,声音有?点?郁闷:「我都可?以睡你,为什么不能?睡床?」 白?柳冷静地反驳:「……你现在也不能?睡我。」 「哦。」黑桃想了想,认真地问,「那我四?十五分钟,一节课后可?以睡你吗?」 第1146页 白?柳:「……也不行。」 之前上课的时候白?柳给询问的黑桃解释了一节课的时间是四?十五分钟,每一节课都会换人和?换课程,和?之前的上课规则就不一样了。 到黑桃脑子里就变成了【这个副本里四?十五分钟后会换规则】,所?以在他这里,四?十五分钟就可?以更改规则。 四?十五分钟之前不能?干的事情,四?十五分钟后就能?干了。 「那我九十分钟后可?以……」黑桃锲而不捨地追问。 「不能?。」白?柳冷漠地打断,「你只能?睡地上。」 黑桃哦了一声,他从白?柳的脚背上爬下?来,爬到距离白?柳大?概三十厘米的位置,背对着白?柳不吭声了。 这一看就开?始赌气了。 赌气了大?概十五秒,黑桃的糰子身体里突然伸出了一只线jio搭在白?柳的脚背上晃了晃,勾着白?柳的手要握手,但黑桃还是一脸冷漠的,我不想和?你说话?的样子。 白?柳和?这傢伙相处一天,已经完全明白?这就是赌气之后和?好的信号了。 就和?狗一样,只要握一握手,之前的你让他难过赌气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 白?柳:「……」 养狗好麻烦。 白?柳面无表情地想着,但他还是握了握。 黑桃迅速地转身过来趴在白?柳脚背上,开?始提问:「这里有?四?张床,是还有?另外三个人和?你一起住吗?」 「嗯。」白?柳不咸不淡地应了。 黑桃继续问:「那他们人呢?」 「在吃夜宵,没回来。」白?柳语气淡淡,为了防止黑桃继续问下?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不去吃】,白?柳继续说,「我没去是因为我没钱吃。」 乔木私立高中这里的饭菜水平很不错,但同样价格也相当高昂,福利院给每个来读的孩子准备了基础套餐,每顿三菜一汤,两?荤一素,这对于三餐来说足够吃了。 但是是不包夜宵的。 乔木私立高中这里有?个专门的夜宵窗口,在每天九点?半后开?始供应,供应很丰富的菜品,从炸鸡可?乐到八大?菜系一应俱全,当然也很贵,最便宜的牛肉面,在白?柳开?了贫困补贴的情况下?也要八块钱一碗。 不开?的情况下?是二十块钱一碗。 但对于成绩优异,全校排名前四?百的学生,每天学校可?以给50块钱的夜宵补贴,但只能?本人使用。 在高一高二的时候,陆驿站和?方点?就会想方设法地用这个补贴搞夜宵出来给白?柳吃,曾经还被别人看到举报了一次,暂停了方点?和?陆驿站三个月的夜宵补贴。 后来白?柳就再也不吃夜宵了。 但其实是饿的。 十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就算三餐吃得再饱,到了晚上十一十二点?也会饿,所?以白?柳他们一个宿舍的优等生基本晚自习一下?课就往夜宵窗口跑,吃到快十点?半才会回宿舍。 「吱呀——」 宿舍门被推开?了,另外三个本来言谈正欢的学生看到宿舍里低着头正在看笔记的白?柳,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扫兴的东西一样,话?头一下?止住了,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他们冷着脸走进?了宿舍,手上都提着夜宵没吃完打包回来的食物,这些东西被其中一个人放在了桌上,另一个人连忙制止了。 他眼神示意这人看一下?白?柳,用口型说了句:「小心?被偷吃。」 另一个人看一眼白?柳,眼神越发厌恶,把打包回来的食物放进?了柜子里锁起来,又转头回来,故意从白?柳的面前走过:「请让一下?,我要去洗碗了。」 白?柳脚提了一下?,眼神淡漠,就像是给什么小猫小狗让路一样让开?了。 这人看白?柳这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心?里火一下?起来,他勐地拔高了声音:「今天我的碗被挪了一下?位置,整个宿舍里只有?你没有?碗,是不是你动的?」 白?柳抬眼:「是我动的。」 这原本准备诬陷白?柳的人勐地愣住了,他没想到白?柳就这么接了下?来。 「那个碗被我碰了,应该脏了。」白?柳若无其事地垂眸翻书,「你丢掉吧。」 那个碗他买成三千多?!是他专门拿出去吃夜宵的涨面子的碗!宿舍的另外两?个人都因为这个碗觉得他很有?钱! 这人气得要死,脸都涨红了,但一看另外两?个人看自己碗都一副脏了你快丢掉的样子,他死撑着要面子,但又实在心?疼碗,居然给脸色涨红地和?白?柳辩白?了起来:「你碰了的话?的确脏了,但可?能?是我记错了,它的位置好像没动。」 「我真的碰了。」白?柳抬起头来,他眼神又诚恳又清纯,「那碗看起来好贵,我就忍不住摸了好几下?,从里到外都摸过了,抱歉,应该脏得不能?再脏了,丢了吧。」 这人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咬牙道:「那的确是脏了,我现在就丢了!」 白?柳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那碗看起来又精贵又漂亮,我忍不住碰了很多?下?,你最好砸碎丢,不然我还会忍不住碰。」 妈的! 这人在心?里怒骂了两?句:这下?他连捡回来洗干净带回家用都不行了! 第1147页 这学生在另外两?个人的注视下?肉痛地砸碎了这个碗,眼睛含着泪,抹了一下?,咬牙切齿地提着垃圾袋走了:「脏了的东西的确就不能?要了,我拿下?去丢了。」 ……也不知道砸成哪样了,把碎片捡回来还能?不能?补好。 这人在垃圾堆边一边呕吐一边捡碎片,因为光线又暗,垃圾桶又臭,手指还被碎片割裂了好几下?,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骂道:「狗屎白?柳!」 ——宛如被欺负的人是他自己。 回去之后,这人气沖沖地洗完澡,放下?了床帘,钻进?了自己的床内,没一会儿帘子里就传出来压抑的哭声,就像是里面有?人在闷头抱着被子哭。 另外两?个人尴尬又略带畏惧地看了看白?柳,又看了看帘子里的那个人,然后自己默默地洗了澡,不敢再做妖,也放下?床帘钻进?去学习了。 而白?柳一个人在宿舍里霸占了一整张桌子,悠哉悠哉地摆开?笔记学习,另外三个人连探头和?他对视都不太敢。 ——这场景,仿佛是白?柳一个人校园霸凌了他们三个。 这三个人为了隔离自己和?白?柳,都给自己的床安了帘子,帘子里面还有?一层遮光布,为了方便晚上在床上学习。 乔木私立高中的校规是不允许学生晚上开?夜灯学习的,但私底下?对于优等生的宿舍,宿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开?到凌晨一两?点?,一般看到你的宿舍亮灯也不会太追究。 白?柳目前就占了这个便宜,他宿舍里有?三个优等生,他这样直接亮着灯看陆驿站的笔记也没人进?来管他。 渐渐的,另外三个人都睡了,只剩白?柳一个人亮灯。 白?柳神色凝重地看着陆驿站写的成片的物理笔记。 这是一道磁场大?题,同时有?两?个磁场叠加,这个时候从一个什么鬼迷日眼的粒子发射机器里面发出了一个带正电荷的粒子,先经过一个磁场加速,然后再经过一个磁场转弯,然后再落到最后一个磁场里打转,撞到一块板子上。 已知这个粒子转的距离,问,这个粒子最开?始的加速度(粒子重力不可?忽略)。 下?面是陆驿站写满了一整面a4纸的解题和?画图过程,旁边附有?各类知识点?。 白?柳今天晚上两?个小时就看了这么一道题,还没看懂,他神色平稳地放下?笔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学习果然是最没有?性价比的事情。」 黑桃趴在白?柳的肩膀上,他刚刚问了白?柳很多?问题白?柳都没有?回答,但他还在一直问: 「这个是什么?」「刚刚他们为什么说你碰的碗就脏了?」「你在画什么?」「这个点?为什么在一堆点?里转三圈?」 确定另外三个人都睡熟之后,白?柳才轻声挨个回答黑桃的问题: 「这是物理。」 「他们为了确保对我的优越感,所?以说我碰过的东西会变脏。」 「我在画磁场分析图。」 「我也不知道。」 黑桃沉思了一下?,他对物理不感兴趣,选择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下?一个问题接着问了下?去:「但你不脏,你比他们干净,他们为什么会觉得你脏?」 「确切来说,不是觉得我脏,只是单纯地不想碰到我,和?不想我去碰他们的东西找的一种愚蠢说辞而已。」白?柳语气毫无波动地解释,「当然,我也的确没有?这种皮肤接触的需求……」 白?柳话?音未落,他的瞳孔突然勐缩了一下?。 他脑袋上顶着的那个小黑糰子变得有?一个成年男人大?小的线团,这个男人坐在他背后,双手从他腰间穿过开?扣在一起紧拥着他,男人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淡漠,语气疑惑:「你没有?吗?」 「你明明很喜欢和?我抱在一起睡觉。」 夜晚。 白?柳脸朝着墙,眼神是接近于空白?的一种凝滞,他后面有?个成年男人形状的线团用头部抵住他的肩膀,双手环抱在他的腰间,双腿夹住他的双腿,唿吸起伏平静地熟睡着。 ……白?柳已经完全不记得到底是怎么演变成这个状况的了。 这个狗线团突然变成了一个人线团,然后态度强硬地耍赖,慢慢地蹭上了他的床,现在就成了这幅格局。 「下?去。」白?柳用力地往后面推这个大?线团,他唿吸都有?点?急促了,脸色难道没有?维持平静,而是一种仿佛被侵犯了自己私人领域的排斥,「你不能?睡床。」 「你不能?这么和?我抱在一起。」 黑桃的声音迷迷煳煳的,还带着睡意,一听就知道根本没醒:「你不喜欢这么抱着睡?」 他熟门熟路地握住白?柳的肩膀,将原本抗拒地面朝墙壁的白?柳翻转了一面,迷迷瞪瞪地在白?柳的脸颊上轻蹭了一下?,然后将眼神彻底空白?的白?柳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口处,双手抱住白?柳轻颤的后背,用宽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白?柳的肩膀,声音还是含煳的:「你喜欢这样抱着睡,是吗?」 「睡吧。」 白?柳的姿势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玩偶完全拥抱住了那样,他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了,原本要推开?的双手被黑桃夹住,根本动不了。 第1148页 隔了很久,白?柳的视线轻微地动了一下?,他看向那三个挂着厚厚床帘,特意隔绝他的床位。 【好倒霉啊,和?福利院生一个宿舍。】 【……诶,找了关系,转不了宿舍,只能?凑合着住了。】 【听说福利院生的手脚也不干净,身上也不干净,还会吃饲料。】 【草,那岂不是很脏?】 【真不想和?这种人一起住,问问有?没有?谁愿意和?他一个宿舍吧?】 【谁愿意和?这种脏人住一个宿舍啊?】 【那谁住他对面?】 【我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 【艹,那没办法了,没人愿意和?他住那么近的,抽籤吧,谁倒霉就谁来!】 白?柳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他身上所?有?碰了一下?别的东西就会被说脏的地方都被黑桃紧紧拥住,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很慢很慢地,生涩地回抱了一下?黑桃的背。 他闭上了眼睛。 ……养狗,除了麻烦之外,好像也有?点?好处。 似乎他未来选的这个东西,也没有?那么差。 侯彤发现,白?柳最近的变化很大?。 之前的白?柳经常会一个人在课堂上眼神散漫地转笔,被罚站出去也是眼神半阖地靠墙假寐,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有?一种随便活活算了敷衍感。 好像没有?喜欢的事情,没有?喜欢的人,没有?嚮往的未来,就那么漫不经心?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 但最近这种敷衍感消失了。 侯彤几乎是惊奇地发现白?柳开?始学习了。 他在课堂上不再是发呆,而是表情平静地一页又一页地看着一些教辅资料,笔记,偶尔还会借她的英语卷子纠纠错题,偶尔转笔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时候,脸上也不是一点?表情都没有?,而是眉梢眼角都带着很浅的笑意。 那笑意让白?柳整个人的脸都亮起来了一般。 他会开?始认真地做很多?事情,许薇几乎是每次模拟测试都不甘心?地发现白?柳的成绩在涨,从278涨到了三百出头,从三百多?涨到快四?百多?,眼看就要接近本科线了。 同宿舍的人更是不可?思议地发现,白?柳居然开?始熬夜学习了。 他们一开?始还会对白?柳的这种行为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但白?柳根本不回应他们,很快,他们就在白?柳规律的学习且快速的进?步下?感到了紧迫感。 这些人看到白?柳熬夜,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压过白?柳,于是就开?始比拼熬夜时间。 白?柳熬到十二点?,他们就熬到十二点?十五,白?柳熬到十二点?十五,他们就熬到十二点?半。 很快,他们的成绩下?滑了。 这些人崩溃地停止了自己的熬夜行为,并且对依旧稳定熬夜学习到凌晨一点?,成绩也还在上升白?柳产生了一种恐惧,晚上这些人哪怕没有?熬夜,只要他们在帘子里能?听到白?柳不动声色地翻书声,想到白?柳这个差生努力学习这些人就会焦虑到睡不着。 在出现第一个因为长期焦虑失眠,成绩下?滑到四?百名开?外,崩溃休学的舍友之后,另外两?个舍友几乎是对还在熬夜,分数还在上涨的白?柳感到了一种惊惧,他们的失眠越来越严重。 白?柳有?时候会在学习的时候听到他们在帐子里因为压力过大?而偷偷哭泣,还有?人会在月考或者周考成绩下?滑了几十名,只考了567分的时候在阳台打电话?给自己的父母,瑟缩恐惧地汇报自己的成绩。 汇报完了之后,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和?他说了什么,这人会在帐子旁边呆滞地坐一会儿,然后开?始一边流着泪一边咬牙学习。 白?柳倒是不太理解这种状态,他压力不大?,考四?百分就是他的目标了。 但这种状态也没能?持续多?久,很快这两?个剩下?的舍友在连续五次周考,两?次月考,和?一次模拟考里成绩稳定下?滑之后,他们的父母神色阴沉地来宿舍把他们的东西整理好,接走了。 整理东西的时候,这两?个舍友就低着头站在旁边,很小声地瞄一眼旁边的白?柳,试图甩锅:「因为我舍友熬夜学习,所?以我有?点?休息不好,所?以才会成绩下?滑……」 「别人都会熬夜学习成绩上升,你熬夜学习就成绩下?降?!」这两?对父母的反应都大?同小异,他们烦躁地挥挥手,「高三了,我们花那么多?钱供你读乔木,不是想听你找这种藉口。」 「你要读走校就读走校。」父母冷漠地对他们下?了最后通牒,「但如果读了走校成绩还下?滑,那你就等着吧!」 这两?个舍友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跟在自己父母的屁股后面走了,走之前,他们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用眼神送他们离开?的白?柳,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在此之后,白?柳的宿舍就彻底空了下?来。 和?自己舍友水深火热的家庭境况比起来,白?柳过得就截然不同了。 陆驿站和?方点?双双坐在花坛旁,他们正襟危坐,神情紧绷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白?柳:「……你叫我们下?山,是想给我们看你这次的月考成绩,是吗?」 第1149页 白?柳嗯了一声:「成绩还没出来,但卷子发下?来了,给你们看一眼。」 陆驿站开?始声音发抖,紧张到脸上都开?始冒冷汗了,他深唿吸两?下?,攥紧拳头,然后才开?口问:「……拿来吧。」 白?柳把自己的卷子递了过去,陆驿站根本不敢正眼看,他眯着一只眼睛握住了考卷的分数栏目,旁边的方点?都跟着着急,伸手去掰他的手:「你倒是快打开?让我看一眼啊!」 陆驿站终于打开?了考卷,他们一项一项地看了过去,方点?和?他的表情都变得越来越恍惚,最后陆驿站看到眼眶通红,他低着头,抬手用手掌擦了一下?眼睛。 「没出息。」方点?打了一拳陆驿站的后脑勺,她仰了仰头,她眼里含着很浅的泪,「351分,你好厉害,白?柳。」 白?柳抿了抿唇,移开?眼神:「……凑合吧。」 方点?没忍住笑了出来,她使劲地揉了揉白?柳的头:「你就嘚瑟吧你!」 陆驿站在一旁反覆地看着白?柳的卷子,眉目渐渐严肃:「等等,虽然进?步不少?,但错题还是有?很多?,我先帮你分析一下?……」 「现在分析个屁!」方点?不耐烦地打断陆驿站的话?,她兴奋地抱住白?柳,「我们去吃夜宵庆祝一下?!」 第493章 乔木私立高中(230+231+日) 时隔一年之?久, 白柳再次吃到?了八块钱一碗的牛肉面?夜宵。 三个人,但他们只点了一碗面?,这碗面?被理所当然地?放到?了白柳面?前, 白柳顿了顿,他没拿筷子:「你们不吃吗?」 「我们平时吃得很好的, 上面?宿舍楼晚上管饭。」方点遗憾地?托着腮感嘆, 「诶,也就是今天周日, 我们宿舍楼厨房熄火, 不然还能偷菜下来餵你。」 「你小点声。」陆驿站又是无奈又是哭笑不得, 「要是又被人听到?举报,白柳又没得夜宵吃了。」 「okok。」方点不甚在意地?比了个ok的手势,她兴致勃勃地?把筷子塞到?了白柳手里, 「你快吃啊!再不吃面?该坨了!」 方点和陆驿站殷切地?望着白柳,他们是真的在为?白柳高兴。 在白柳没有吃夜宵之?后,方点和陆驿站每天尽管拿到?了五十块的夜宵补助, 也再也没有去过?夜宵食堂。 这也是他们时隔一年之?久,再次踏入这个夜宵食堂, 但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吃。 他问过?方点和陆驿站, 为?什么不去了,明明有发补助。 方点只是笑着揉搓了一下白柳的头, 说,少一个人吃饭不香的,所以我们不去了。 白柳静了很久,他终于拿起筷子, 慢慢地?吃起了这一碗牛肉面?。 少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呢? 当时的白柳没有问出口,但现在, 他似乎明白了方点的意思。 吃完之?后,陆驿站又絮絮叨叨和白柳交代了很多事情,交代到?方点开始催促他的地?步:「老陆,快十点了,要上去了。」 「知?道了。」陆驿站眼神极其复杂地?望着白柳,他最?终只是释然地?笑了笑,拍一下白柳的肩膀,「不要有压力,351已经很好了。」 「我看得到?,你在努力,你真的是个好孩子。」 「好了,就你话多,我还有话要和白柳说呢,走开!」方点把陆驿站推开,她拉着白柳走到?了一边,眼神就像是看穿了一切那样带着笑意,问,「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白柳静了静:「有点想法了。」 「这么快?这不合常理啊,我以为?以你这个拧巴的性子,至少得到?高考后才能想得通呢。」方点摸了摸下巴,她饶有趣味地?反问,「你是不是……遇到?了想要一起生活的人?」 白柳顿了顿,他没有回答。 「不愿意和我说算了。」方点挥挥手,她大度地?不予计较,然后从身后把书包扯了过?来,从里面?一本一本地?拿出了教辅书和笔记本,有条不紊地?交代,「上次老陆给你那些笔记做得有点仓促了,你基础弱,怕你看不懂,回去之?后,我这个年级第一亲手帮你把整个高三的知?识点和考题都梳理了一遍!」 「看完担保你能考上四?百分!」 沉甸甸的笔记本和教辅书被方点摔到?了白柳手里,她笑起来,眼下有清晰可?见的青黑:「诺,这就是知?识的重量,好好看吧!」 白柳拿着笔记本,又静了很久:「你熬夜做的?」 「也没熬多久。」方点笑了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怎么可?能闲着? 高三的课程本来就重,白柳是知?道她和陆驿站除了高考之?外,还要准备各类竞赛,所谓的为?学校争光的必去项目,不说忙得脚打后脑勺,也是绝对找不出时间来帮他梳理这些知?识点的。 但方点还是做出来了。 白柳顿了一下,他嗯了一声,接过?了这些破旧的教辅书和笔记本:「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不算啊。」方点眉眼弯弯地?弹了一下白柳的额头,「人情是求人办事才叫欠的东西,你又没有求我,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这可?不算人情。」 白柳低着头,他看着自?己手里两只手都抱不住的又重又破败的方点书包,平静地?问:「我其实不太懂。」 第1150页 方点问:「不懂什么?」 「你和陆驿站这工夫花在山上的任何一个人身上,你们和山上任何一个人交朋友。」白柳抬起头,「都可?以得到?远胜于我的回报,他们会给你们很多东西,金钱,地?位,社会交际关系,一个一帆风顺的未来。」 「为?什么你们要在我身上花费这个完全不值得的工夫?」 「很简单啊。」方点回答得很直白,「我们又不想和他们做朋友。」 「我们又不喜欢他们,但我们很喜欢你,只想和你做朋友啊。」 「但你很优秀,很有价值。」白柳用漆黑的眼睛直视着方点,「你们这么努力成为?年纪第一第二,成为?这个学校里最?有价值的学生,却在我身上把这个价值给浪费了,这是一笔不划算的交易。」 方点琥珀色的眼睛弯起,她突然笑得很温柔:「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吗白柳?」 「我说一个人努力学习,是为?了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 「我们努力成为?年纪第一第二,不是为?了去换取更多的价值,而是为?了选择我自?己喜欢的生活。」 月光落在方点的脸上,她笑得柔和又灿烂:「选择和你做朋友就是我们喜欢的生活,我和老陆都不觉得我们在浪费我自?身的价值。」 「快十点了,拜拜!」方点说完,她转头拉着陆驿站往山上急沖沖地?跑了,声音还带着笑,「下次再来看你,白柳!」 白柳看着方点随着奔跑一跳一跳的马尾,他身侧出现了一团人形的黑线,这黑线出现的一瞬间就贴到?了白柳的身上。 「你刚才怎么突然不见了了?」白柳语气平平地?询问。 黑桃趴在白柳的背上,下巴搁在白柳头上,声音郁闷:「我只能在你一个人的时候出现。」 「一个人的时候出现?」白柳反问,「但之?前我在宿舍和教室里,你也能存在。」 「和具体有多少人无关。」黑桃说,「是当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的状态的时候,我才能存在,但当你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不存在了。」 「你在教室和宿舍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所以我能出现,但刚刚他们和你吃牛肉面?的时候,你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我不能存在了。」 白柳顿了顿:「你和陆驿站他们不能共存?」 「可?以这么说。」黑桃拥抱住白柳,将头埋进?白柳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我是为?了让你不一个人而存在的怪物。」 「当有其他人类让你感到?自?己不再是孤独一人的时候,我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你是这种?类型的怪物吗?」白柳左手握住了黑桃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平静地?开口,「那你应该还能存在很久,因为?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 他的左手紧紧攥了一下方点给他的一书包笔记本,然后松开了。 大考过?后紧接着就是家长?会。 陆驿站和白柳这两个家庭特殊的学生是没有家长?来帮忙开家长?会的。 方点也没有。 白柳无意探寻别?人的家庭生长?环境,也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方点从来没有家长?来开家长?会,但人类总是对于集体当中优秀又特立独行的人有一种?隐秘的窥探欲,就好像知?道关于对方的事情越多,就离对方的位置越近一样。 方点的事情,白柳是从舍友的八卦里听到?的。 方点在初中就是年级第一,她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很爱她,家境也相当不错,可?以说方点前十五年的人生是「一帆风顺「,「幸福美满」这八个字最?好的诠释。 就好像神不允许她一直这么幸福下去一样,到?方点十五岁的时候,她的家里出了大变故。 方点的妈妈得了重病,她的爸爸为?了给妈妈治病花了很多钱,但还是不够,最?后为?了筹钱,她的爸爸在有心之?人的刻意引诱下上了赌桌。 一夜之?间,输光了所有的钱,还欠了不少赌债。 似乎接下来,方点就该过?上一种?极其困难的人生,但并没有,这女人身上有一种?极其强悍地?挥刀斩壁垒的心性和能力,她把自?己的爸爸从赌桌上拽了下来,将披肩的长?发束起,然后空手上了赌桌。 又是一夜之?间,方点将她爸爸输出去的东西又全部赢了回来,然后就停手了。 她的爸爸歇斯底里地?崩溃抓住她的肩膀吼叫:「你继续赌!你那么会赌!你把你妈妈的医药费全部赢回来啊!」 「你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去赌!」 她的爸爸看着坚定?摇头的方点,恍惚又呆愣地?跪在地?上,他流着泪看着自?己的女儿:「算爸爸求你好吗?」 「我是出千赢的,不能再赌了。」方点轻声说,「爸爸,在赌博这种?游戏里,除了钱之?外,人也会把自?己输出去的。」 「我不想看到?妈妈之?外,你也被不好的东西折磨。」 方点的父亲无法理解自?己女儿的选择,他将所有的钱留给方点之?后,一个人跑了,留方点一个人处理所有的烂摊子。 方点也处理好了。 她当时中考分数全市第一,有很多学校都给她提供了丰厚的录取条件,其中不乏一些学习环境和氛围都很好的公立学校,方点本来之?前准备去一所离家近的公立学校,最?后她选了给出奖金最?高的乔木,勉强凑齐了医药费,给自?己的母亲选了治疗方案。 第1151页 但她的母亲还是在治疗后的半年内迅速地?憔悴下去,离世了。 方点一个人处理好自?己母亲的葬礼,靠着各种?竞赛奖项拿奖金,加上乔木每年给她的丰厚特优等生补贴费用,和她母亲治疗剩下的一笔钱,和在她母亲离世后,她的帐户突然多出来的一大笔钱——应该是她不知?道跑去哪里的父亲打的。 就靠着这东一笔西一笔的钱,方点将他们家当初为?了治病卖出去的那个老房子给赎了回来,她终于又有了一个离开学校能住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就成了白柳和陆驿站离开学校最?常居住的地?方。 就像是……一个很小的家。 年纪第一和年级第二都没有人开家长?会是一件蛮奇怪的事情,但乔木对于特优生的优待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学校批准陆驿站和方点自?己给自?己开家长?会。 理由是优秀的学生不需要家长?的监督也能管理好自?己的学习和人生,他们就是自?己的家长?。 但相反,白柳就没有这种?特权了,一旦开家长?会,他的座位上永远都是空着的。 陆驿站和方点倒是很想来开,但乔木的家长?会一般都是全校所有班级统一开的,所以白柳开家长?会的时候,陆驿站他们必然也在开家长?会。 值得一提的是,陆驿站不知?道为?什么,给替白柳开家长?会有一种?特殊的执念,曾经有好几次试图逃掉自?己的家长?会来帮他开,都被他们班的老师给逮回去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给我开?」白柳奇怪地?问陆驿站。 「你不懂。」陆驿站眼神幽怨地?看着白柳,「能给你开家长?会,当你爸爸,是一种?当初我周围的每个人都怀有强烈期待的事情。」 当初异端管理局哪个人没有骂过?白六,想当白六的爹的…… 白柳缓缓:「?」 这次的家长?会也是如?此,白柳的座位依旧是空的。 班级里人来人往,喧闹异常,学生们的家长?穿上了自?己最?贵的一身衣服,戴着自?己最?贵的手錶,项鍊,戒指和包包,打扮得光鲜亮丽,时不时我的鸽血红宝石戒指擦到?了你刚做过?的头髮,不好意思,我的手工定?制机械手錶碰到?了你的小牛皮皮包,真是抱歉。 宛如?一只只气势待发,展露羽毛的公鸡母鸡。 学生早已经被遗忘到?了一旁,这些家长?高声虚伪地?互相假笑寒暄着,整个场子看起来不像是在学校里办家长?会,而是在什么酒店举办的大型交际联会: 「诶呀,你今天开什么车来的啊?我今天开宝马进?来,都找不到?停车位了,乔木真是该扩扩规模了,不然来开个家长?会都不好停车。」 「你们家是不是在新?开的阳光城楼盘又搞了一套房?」 「最?近公司上层动了动,可?能要空出一个位置了。」 「双十一兰家的面?霜打9.5折,只要四?千多了!一起买吗?」 总之?,虽然是家长?会,但看起来和学生没什么关系。 白柳对这种?家长?会的参与度一向是0,但他的确也没有参与的需求,因为?毕竟整个场合就只有两种?单调无聊的主?题: 一,家长?们互相攀比,二,学生们互相攀比。 成年人的明争暗斗地?攀比还会有层名为?世故的遮羞布,但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的之?间的攀比就直白得多了。 「我妈刚给我买了最?新?出的鞋。」白柳旁边那个男生晃了晃自?己脚上的鞋,满脸得色,「今天开家长?会带过?来给我试试。」 「哇,这双要三千多吧。」 这男生故弄玄虚地?晃了晃手指:「nono。」 「哇靠,你这双有球星签名!」 「我日,这款是两年前的限量版了,你怎么搞到?的?」 「还能怎么搞到?的?」这男生耸了耸肩,他不以为?意地?笑笑,脚伸到?了白柳的面?前晃了晃,「钱呗,出高价就能搞到?了,加上邮费花了近六千。」 「六千,好划算,我也想要!」 「回去让我妈也给我找找看,我小姑在国外,应该能淘到?。」 一旁的鲍康乐神色阴沉又嫉妒地?听着,他盯着那双价值六千多的球鞋,眼睛里都是欲望。 白柳听这种?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他别?过?头,靠在教室走廊后方的一个窗户外面?,眼神落在了窗户里面?。 透过?窗户,能看到?他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前后左右都坐满了体态富贵的家长?们,这些家长?占了自?己的座位还不够,随手将自?己昂贵的手提包放在了白柳的课桌上。 就像是这个属于白柳的家人的位置上,天生就该是个空位置。 在白柳旁边热烈讨论球鞋的那几个男生见白柳一点反应都没给,脸色一沉,左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围了上去。 为?首的那个男生推搡了一下白柳的肩膀:「餵。」 白柳冷淡地?回头扫他一眼:「有事?」 「呦呦呦,摆臭脸了。」这男生嘻嘻哈哈地?将头伸到?了白柳面?前,「你刚刚在看什么?」 这男生装模作样地?探头,越过?白柳的肩膀看向教室里面?,啧啧两声,「找你家长?啊?」 第1152页 「但你没有家长?啊!」这男生装作遗憾地?摊手,「这样吧,我今天拿到?了新?球鞋,心情不错。」 「你喊我一声爸爸,我就进?去帮你开家长?会怎么样?」 其他几个男生都憋笑起来,脸色一直阴沉的鲍康乐也舒展了神情,他用一种?厌恶兴奋的目光看着被围堵的白柳,就像是在看什么下等人。 只要这个班里有白柳,他就不是过?得最?差的那个。 「也不是欺负你哈。」这男生假模假样地?用力捏了捏白柳的肩膀,「主?要是看你没爹没妈的,可?怜。」 「我爹妈又对我这么好,我应该对你这种?福利院出来的做做善事,算是回报社会了,是吧?」 「你看。」这男生嬉皮笑脸的,强硬地?摁住白柳的肩膀,让他看窗户里的教室,「我爹妈坐你位置前面?呢,包都放你位置上,你的位置都能沾沾我爹妈的福气,我对你好吧,喊不喊爸爸?」 白柳刚要开口,他的话到?了嘴边顿了一下,隔着窗户玻璃,他看到?自?己原本空荡荡的座位上坐了一团人形的黑线。 这团黑线好奇地?研究白柳的座位,抬手就把放在白柳座位上的两个挡住它坐下的手提包给扫了下去。 教室里坐在白柳座位前的一男一女听到?提包掉落的声音,转头过?来看,皱眉问: 「谁把我们包给扫下去了?」 「这位置不是专门用来放包的吗?」 旁边有人好心提醒:「不是,这是他们班一个同学白柳的位置,但他没有家长?来开会,所以空着。」 这一男一女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脸上带出显而易见的厌烦情绪: 「你说的那个白柳我知?道,福利院出来的,又脏又贱,听说还会偷同学放柜子里的吃的,我们家崽特别?讨厌。」 「之?前都不知?道我们家崽坐这人前面?,等放会了去找许老师反映一下,给他调个位置,不然成天坐这种?人前面?,学习都学不好,影响心情。」 说着,这两人捡起手提包,拍又不拍,就那么态度傲慢又自?然地?又要放回白柳的桌面?上。 那团人形黑线慢慢地?抬起头来,被起闹的男生摁在窗外的白柳表情静止了片刻,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团黑线在那一男一女说他又脏又贱的时候,突然地?从黑线变成了拥有模煳轮廓的男人。 这个人拥有非常精緻完美的五官,身材挺拔,非常执着地?将自?己高而长?的身躯塞进?了白柳的小座位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拥有一双很惹眼的银蓝色眼睛。 这就是……这团小狗线条,黑桃真正的样子吗? 看来他的眼光在未来也没有下降。 黑桃神色淡漠地?抬头,他那双银蓝色的眼睛和这两个刚要将手提包放在课桌上一男一女对视了。 这一男一女的表情怔楞了半晌,他们似有若无地?看到?在空气中,有一扇银蓝色的门在向他们缓缓打开。 下一秒,他们的表情顿时扭曲了起来。 窗边,那个男生还在嚣张地?嘲笑着:「怎么不反抗了?看我爹妈看得羡慕呆了?」 窗内突然传出慌乱的惨叫声: 「王先?生,王太太,你们在干什么?!」 这男生动作一顿,他松开了白柳的领口,疑惑地?看向窗户内。 教室内,他的父母就像是两条狗一样,眼珠子上扬,向两边分开,伸出往下滴口水的舌头,趴在白柳的课桌上疯狂地?舔食着,就像是在吃什么极为?甜美的食物一样,脸上还露出那种?奇怪的笑容。 「好香……嘿嘿……好香……」 不能说是形象全无,只能说把一教室的人都给吓懵了。 旁边的人在尖叫着,想要把他们从白柳的课桌上扯开,但这两个人居然还会兇狠地?咬人。 在连续咬伤了两个试图上前去把他们扯下来的家长?之?后,这个男生也懵了,他推开窗户,喊了一句:「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 他的父母缓缓地?弯曲着脖颈,看向了外面?自?己的孩子,那眼神看得这个男生后背一阵发凉,后退了两步。 但他还来不及转身逃跑,这对父母从课桌上飞奔出了窗户,目光兇狠地?将自?己的孩子死死摁在了地?上。 这男生被自?己的父母摁倒在地?,摔得脑门嗡一声震响,表情空白地?干呕了几下,但他的父母还没有停下,而是龇出尖牙,开始仔细地?嗅闻这个男生身上的味道。 这个男生吓得屁滚尿流,在地?上疯狂挣扎,绝望地?大喊:「救我!」 之?前这个男生的几个跟屁虫早就已经被吓得连滚带爬地?跑远了,他周围只剩下唯一一个没有跑远的白柳,这个被自?己父母摁在地?上嗅闻的男生根本顾不得那么多,死死拉住白柳的裤腿,声嘶力竭地?喊叫:「救救我!」 「快把他们弄走!!」 白柳表情淡漠地?看着扯着自?己裤腿求救的这个男生:「想我救你?」 这个男生疯狂点头,涕泗横流。 「可?以。」白柳淡淡地?说,「喊我爸爸吧。」 这男生一呆,他刚想骂一句操你妈谁要喊你爸爸,他的父母就开始露出那种?奇怪的微笑,吓得他崩溃地?立马喊出来:「爸爸,爸爸!救我爸爸!」 第1153页 这句「爸爸」好像是触碰到?了这对父母的什么开关,他们开始蹲距下来,眼神空白,脸上戴上了奇异又讨好的笑容,俯下身来伸出舌头,将舌背贴到?了孩子的鞋面?上,一下一下认真地?舔了起来。 这对父母居然开始舔起了自?己孩子的球鞋。 「嘿嘿,主?管爸爸,嘿嘿。」男人谄媚地?望着自?己表情已经彻底呆滞的儿子,眼睛里充满了空洞又迫切的欲望,「我好好舔您鞋子了,之?前也给您送了一百六十万,之?前空出来的那个职位,您看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女人也在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舔着,她舔得表情极其娇媚,还要摇晃肩膀撒娇:「老公,老公,爸爸老公,你看我表现得这么好,下个月的生活费多给一点嘛~」 「人家想要买一个二十万的祖母绿手镯。」 「你要是给我买了,我可?以一直喊你爸爸的~」 这男生表情已经被冲击到?一片空白了,就算他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纨绔,也知?道自?己父母这幅姿态是在干什么。 旁边围观的人纷纷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一男一女舔到?一半,突然甩了甩头,脸上那种?充满欲望的表情全消,像是从某种?魔怔的状态里勐地?清醒了过?来,他们捂住自?己剧烈头痛的头,缓缓地?看向了自?己瘫坐在地?上,一脸痴呆的儿子。 他们低下了头,又恍惚地?看向了自?己儿子的球鞋。 这球鞋上的球星名字是新?签的,刚刚还被他们儿子炫耀过?是特地?找了球星签的。 但现在因为?他们刚刚舔得太过?用力,这签名只剩下了模煳不清的半截。 他们的舌头火辣辣的刺痛,舌面?上留下了漆黑的记号笔晕染团块。 不一会儿,被其他家长?紧急叫过?来的保安来了,这两个家长?被保安扶了起来,他们低着头,脸色难看至极地?从看热闹的众人面?前走过?。 男人突然揪住自?己儿子的头髮狠狠地?打了他两耳光,欲盖拟彰地?怒骂道:「你这个小逼崽子!妈的!考那么一点分数!都把我和你妈气疯了!」 「给你花那么多钱,提供那么好的条件,就考这么一点,气得你老子老娘犯病!」 这男生已经被打蒙了,他刚想辩驳,他爹又是狠狠地?两耳刮子下来,瞬间打得他脸肿了起来,这男人恶狠狠地?警告:「回去再和你算帐!」 这男生一路都被狠扇耳光,也没有人拦,几乎是被自?己的爸爸拖了回去,嘴巴都被打得流口水了,他爹都没有停,就像是在他身上发泄某种?怨气一样。 之?前那些跟在这个男生后面?走的那些跟屁虫都假装没看到?这个男生求救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低着头退下了,离这个男生远远的。 白柳看向窗户里的黑桃,黑桃隔着窗户和他对视,他淡淡地?扬了扬下颌,示意这傢伙出来,解释解释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这对突然发疯的父母肯定?是这傢伙作怪。 黑桃一本正经地?将头别?了回去,假装没看到?白柳示意他出来的眼神,端庄地?坐在白柳的位置上,模仿其他的家长?认真地?看着桌面?上白柳的试卷,一副【我正在给你开家长?会你不要打扰我】的样子。 白柳:「……」 能看懂卷子吗就在那看…… 在这个。 短暂又惊悚的小插曲后,高三十七班的家长?会还是顺利召开了 许薇走上台,一样一样地?总结这次考试的重点,总结成绩排名前十和后十的学生,每个被总结到?了学生家长?都要站起来接受她的点评。 成绩排名前列的学生家长?都很光荣,排名后排的就比较难堪了。 白柳一般是排名后排的,但这次他罕见地?脱离了后十名,不在被点评的差生队伍里。 他这次在另一波被总结的学生当中。 「接下来总结一下本次考试有较大进?步的学生。」许薇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花名册,「这些学生最?近进?步都很大,值得各位家长?互相学习和借鑑一下对方的教育方法,高三了,希望大家都稍微重视一下自?己的孩子。」 她一个一个地?念过?去,每个被念到?的学生家长?都会站起来,一副含蓄又嘚瑟地?接受表扬的样子,仿佛成绩进?步的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他们自?己。 「成绩进?步一百二十名,侯彤。」许薇满是赞赏地?看向站起来的侯彤爸爸,「您的孩子非常优秀,连续几次都在成绩进?步。」 「能不进?步吗?」侯彤爸爸是个看起来很随和的中年男人,他笑得无奈,「都倒数了,跌倒山谷地?了,往哪走都是进?步。」 全班和善地?闹笑了一下。 「您坐下吧。」许薇示意对方坐下,她再次看向花名册,脸上的表情冷漠了下来,「最?后一个进?步的是我们班的特殊学生,在这里我就不提了,他的家长?没来。」 侯彤爸爸忍不住说了一句:「老师,人家家长?没来还是得说吧?」 「人家家长?虽然没来,但人家也进?步了,没有不说的道理吧?」 许薇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无比,她找补了一下:「是刚刚出了一些事,这次开会的事情有点紧,所以就……」 第1154页 「许老师您继续。」侯彤爸爸抬手打断许薇的解释,他别?过?脸摇了摇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怎么做老师的,难怪小彤不喜欢……」 许薇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她清了清嗓子,竭力地?挤出一个微笑:「这次成绩进?步的最?后一名学生,白柳。」 她几乎是带着恶意地?扫了一眼窗边的白柳,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侯彤家长?说得对,应该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现在按照正常流程,白柳没来的家长?站起来接受表扬。」 「大家为?白柳的家长?鼓掌。」 所有人转头看向那个空的座位,鼓起了掌。 白柳也看向了那个座位。 黑桃从哪个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在掌声里站得笔直笔直,模仿着别?的家长?略微矜持地?点了一下下颌,仿佛替白柳接收了这表扬一般。 白柳的唇角很轻微地?上翘了一下。 家长?会散会后,学校通常会放半天的假,学生可?以跟着家长?回家。 白柳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学生,因为?他不用回家,或者说,他这里的情况反了过?来,他的「家长?」趴在他的身上,要跟他回家了。 黑桃变化成人形的线条明显弱化了不少,他趴在白柳肩背上一动不动。 「你不是不能碰到?其他人吗?」白柳语气平淡地?一边走一边问,「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又是扫手提包又是逼得人发疯,你看起来能耐挺大。」 「本来是不可?以的。」黑桃的语气很闷,微弱到?接近于气音,「按照规则,我不能干涉和破坏你的高中生活。」 白柳一顿,问:「那刚刚?」 黑桃顿了顿:「因为?我太生气了,所以我破坏了规则。」 「他们不可?以那么说你。」 「破坏规则要付出代价吧?」白柳平静地?反问,「所以你现在虚弱到?走都走不了,只能靠我背?」 黑桃闷闷地?嗯了一声,他就像是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一样,将头埋进?了白柳的后背里。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夕阳西下,慢慢落下的太阳光温热绵长?,光线斜射过?来,将白柳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下次不要干这种?破坏规则的蠢事了。」白柳背着黑桃往宿舍走,他垂眸看着脚下自?己一个人被拉得很长?的影子,语气顿了一下,「要是把自?己玩没了就有意思了。」 他背上的黑桃没有影子,他的脚下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但他却有了两个人一起走的感觉。 他背上的黑桃也没有重量,白柳背着黑桃那么一个大怪物走了那么长?,背上却像是什么都没有那样轻松。 但又那么沉重,沉重得白柳情不自?禁地?身体前倾,就好像他后背上真的背着一个人,一个狗狗线团,一个专门为?他而来,给他开了家长?会的怪物那样。 「记住了吗?」白柳又确定?了一遍,他语气冷了一点,「下次不要这么干了。」 黑桃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我控制不住。」 「为?什么控制不住?」白柳问。 「因为?我很喜欢你。」黑桃用力地?拥紧白柳,他贴在白柳的背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很喜欢你。」 「我喜欢你,白柳。」 「白柳我喜欢你。」 「我特别?喜欢你。」 白柳静了很久才回答:「我知?道了。」 「哦。」黑桃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我喜欢你,白柳。」 「我知?道了。」 「我喜欢……」 「知?道了。」 阳光把白柳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很长?,他身后的教学楼二楼高三十七班里,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照进?去,照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黑板上最?正中间是成绩进?步学生的光荣榜,一熘下来用整齐美观的粉笔字写了很多学生的名字,倒数第二个漂亮的粉笔字写下的名字是【侯彤】,而最?后一个名字却是歪歪扭扭的。 这个名字是【白柳】。 许薇故意没在光荣榜上写白柳的名字,她以为?在这个学校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记得这么一次考试里白柳的微弱的进?步,也不会在意所谓的光荣榜上有没有白柳的名字。 因为?白柳没有家长?。 但有个怪物记得,在意,存在。 它悄悄地?,笨拙地?,背着白柳,耗干了自?己的能量,不熟练地?拿起了粉笔,将他的名字一笔一划地?认真写在这个光荣榜最?后一个位置上。 因为?它真的觉得白柳很光荣。 ——就像是它听到?白柳的名字,在家长?会上为?了白柳站起来的那一刻一样。 第494章 乔木私立高中 家长会后?, 白柳一个人,或者说两个人的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了下?去。 陆驿站和方点因为高?考和各类考试的临近,他们来找白柳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 但白柳却并没有陷入之?前?那种一个人的孤僻状态。 当然这可能和家长会后?,之?前?那个学生被退学了, 其他学生变得老实了不少有关。 总之?, 白柳保持着?一种平静的生活轨迹,有条不紊地前?行了下?去。 渐渐的, 一直在偷偷观察白柳的侯彤发现白柳的变化越来越大, 和之?前?那些学习和生活上的改变都不一样, 可能是出自于女生对于喜欢的男生的特殊敏锐性—— 第1155页 ——她突然觉得,白柳好像喜欢上了什么人。 比如?此时?此刻,令人昏昏欲睡的午自习上, 窗帘轻微地飘荡,春日?温热的风从窗户里涌入,而白柳穿着?领口微敞的白衬衫坐在窗边, 他左手拖着?下?颌,懒散地垂下?眼帘, 手上握着?一只被削得很规整铅笔, 在自己的草稿本上一笔一笔地画着?什么。 窗帘慢悠悠地,一次又一次地从他的发尾旁轻扬又滑落, 变成一块摇晃的蓝色背景布。 侯彤趴在课桌上,她借着?课桌上垒得很高?的书作为遮掩,怔怔地偷看白柳。 白柳唇角在绘画的时?候,会很浅地上翘。 他在笑?。 那笑?和和她道谢的时?候礼貌疏离的笑?不同?, 也和班上其他人对话的时?候虚伪客套的笑?不同?,也和那种仿佛面具一样看好戏的笑?不同?。 白柳现在脸上的笑?就像是……就像是她偶尔会想到白柳, 在本子上无?意识地写下?白柳的名字,幻想他们在一起的未来的时?候,那种情不自禁的,幸福的笑?。 这是喜欢某个人的笑?容。 但白柳喜欢得到底是谁呢? 他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回宿舍,一个人打扫卫生,一个人熬夜学习,侯彤认真又偷偷摸摸地观察了白柳周围的人一个月,她发现校内的学生老师,白柳接触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可以说,白柳的视线停留在所有人类身上的时?间都很短暂和冷淡,看不出他会对谁怀有好感,侯彤实在是找不到白柳会喜欢谁的证据。 但她的直觉又告诉她,白柳的确是在喜欢谁的。 侯彤的眼神忍不住往白柳正在画的草稿本上瞄,但瞄了两眼之?后?,又自觉自己这样做好像不太好地,郁闷地把课桌前?的书推到了前?面,阻挡了自己控制不住继续偷看的视线。 侯彤想着?白柳的浅笑?,她深吸一口气,把有点泛红的眼睛侧头埋进了胳膊弯肘里假装睡觉。 全校的女生比她漂亮的没她会打排球,比她会打排球的没她有钱,比她有钱的没她喜欢白柳。 ……她到底输在哪里嘛…… 难道这个学校还有个又比她漂亮,比她有钱,又运动好,还比她喜欢白柳的人存在? 出于一种隐约要输的酸涩和一种不服气的难过,侯彤握拳发誓要把这个在不知不觉当中赢了她的女人给找出来! 侯彤开?始加紧对白柳的盯梢,啊,不是,观察。 她开?始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 白柳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会在对面也放一碗汤,看起来就像是他无?意中摆放在那里的,但仔细看去,就像是对面也有个人在和他一起吃饭那样。 白柳学习的时?候身体总是不自觉地歪向一旁,就像是有个身形高?大的人压在他的肩膀上抱着?他看他学习。 白柳回宿舍的时?候总是走最偏僻的一条路,手指向后?扣着?,就像是在和谁在这段路上十指紧握偷偷幽会。 侯彤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白柳的一些表现和反应都太奇怪了,比如?现在。 这节是英语课,许薇一向看不惯白柳,一上课就找个由?头把白柳给清出去罚站了,白柳倒也见怪不怪,他态度自如?地收拾了两本笔记,走出去站在了走廊上。 现在是下?午第?二节课,上课之?前?有个十五分钟的放松小课间,通常来说,会让学生们做五分钟的眼保健操,再放十分钟的舒缓音乐放松一下?,许薇是提前?来上课的。 侯彤的座位现在坐在走廊那边的窗户旁,她一边按压太阳穴揉刮眼眶,一边从这双已经被她自己挤得变形眼睛缝里竭力地探出余光,偷瞄背靠着?她这边的窗户,在走廊外一边罚站,一边正在低头看笔记的白柳。 窗户的玻璃被擦得很明亮,明亮到侯彤就这么偷偷摸摸地瞄着?看,都能清晰地看到窗户后?白柳的样子。 白柳略微低头,背部似有若无?地抵在窗户玻璃上,透白的春季衬衫校服下?能隐约看到十七八岁的男生正在发育的肩胛骨,衬衫的两侧被背骨轻微撑出痕迹,单薄,纤细又挺拔,中间有一点汗渗透的水渍,能闻到一种肥皂清洗后?的洗剂味道。 碎发从白柳的耳后?滑落,在细微的风里轻轻摇晃,他眼睫纤长,落满碎光,鼻樑挺直,唇瓣很轻微地张合,似乎在默读着?自己双手捧着?的笔记本上的知识。 隔着?玻璃层层分明的反光光晕,简直像是什么电影里刻意营造的美学场景,侯彤几乎看得愣住了一下?。 ……白柳,看书看得好认真啊…… 似乎注意到了侯彤的视线,白柳很轻微地用?余光隔着?玻璃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极为浅淡,漆黑的双瞳里镀膜一样的盈着?午后?橘黄色的浅光,慵懒又专注。 尽管这一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但侯彤却无?可避免地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她几乎手忙脚乱地拿住一本书打开?,飞快地严实遮住自己偷看白柳的双眼,装模作样地看起书来。 白柳的眼神从侯彤拿反了的书上轻微地一顿,然后?一扫而过,又落回自己手上的笔记本上。 侯彤两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从书页后?探出来,她继续悄悄咪咪地偷看认真看书的白柳,看着?看着?,却无?法抑制地感到了一股委屈。 第1156页 ……之?前?的白柳对视之?后?还会对她笑?一下?,尽管她知道白柳这笑?是故意想吊着?她,但这下?连白柳连笑?都不对她笑?了。 白柳在明确地和她保持距离。 那个人连出现都没有出现过,白柳却已经为了她在认真练习恋爱的一切,甚至和她保持距离了。 之?前?的那诡异的一切被侯彤找了个她自认为合理解释——白柳一个人做那些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才会做的事情,只有一个解释了。 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白柳正在练习怎么和他喜欢的人谈恋爱。 这得有多喜欢啊……男友恋爱练习诶…… 好可爱哦,那么认真地练习……呜呜,但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侯彤颓丧地趴在了桌面上,但一想到白柳都这么练习了半年多了,这个神秘的恋爱对象都还没有出现,她不由?得又不甘地愤怒起来,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 妈的,这都大半年了,这不识好歹的女人居然还不快点出现和白柳谈恋爱! 你不谈就给我啊!我想谈!我愿意花钱谈! 五分钟的眼保健操播报结束了,广播喇叭里面播放起了青春洋溢的流行歌曲,歌曲轻快的音乐旋律传出来: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在这种轻松愉快的歌曲背景声里,侯彤忍不住侧头继续看向窗外的白柳,她惊奇地发现白柳平直伸开?的右手在歌曲中变成了一个蜷缩起来,被一只更大的手包紧紧牵住不放开?的姿势。 「你,靠着?我的肩膀。」 侯彤眯着?眼睛,她看到白柳的右肩也塌陷了一点,就像是有人靠了上去。 「你,在我胸口睡着?。」 白柳的胸口向后?靠在了窗户上,他的颈部轻微地向旁边歪了一点,就像是有人依靠拥抱住了他的肩膀,睡在了他的胸口。 而白柳的脸上又露出了侯彤之?前?看到的那种很浅的笑?,他垂下?的眼睫轻颤了一下?,眼神看向了靠在自己胸口的某个东西。 白柳伸手推开?这个靠在他胸前?的东西,他嘴唇轻微张合,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话。 隔着?玻璃,侯彤听不清,她努力地辨认白柳的口型,一字一顿地重复: 「你学歌曲里的动作干什么?」 歌词唱到了高?潮:「像这样的生活,我爱你,你爱我——」 在这句歌词后?,侯彤清晰地看到了白柳的脸上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瞬的表情停止,他别过了脸,唿吸加快。 ——就像是被喜欢的人突兀地告白之?后?的高?中男生反应。 第?一首歌播完了,第?二首歌是一首英文歌,开?篇就是一个【kiss】。 侯彤看到白柳唿吸平稳之?后?,将视线又落回了自己的笔记本上,神色平静,唇瓣张合地说着?什么,但却不像是在默念笔记,反倒像是在解释什么东西的意思。 「kiss的意思是吻?」侯彤疑惑地模仿着?白柳的口型,说出了他说的话,「吻是一种很亲密的,只能发生在情侣和夫妻之?间的行为?」 ???这是在干什么?背单词吗? 但白柳总不至于kiss的意思都不知道吧?! 下?一秒,侯彤看到白柳的下?颌被抬起,他的肩膀像是被什么人用?力地压在了窗户上,撞了一下?,白柳腰部上的松散的衬衫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收拢握紧,整个人被紧紧环抱住,颈部轻微后?仰。 侯彤看不到白柳的表情,她表情呆愣地看着?白柳被抵在了窗户上,轻微发颤的后?背。 那双纤细的后?肩胛骨被抵在了玻璃上,隔着?白衬衫印出了痕迹。 只是一瞬间,她清晰地看到白柳从颈部到耳后?的皮肤瞬间泛起了红晕,他手上紧紧攥着?的笔记渐渐松开?。 春日?的风在下?午三点温柔地吹拂,空荡荡走廊上只有一个被罚站的坏学生,山顶的山茶花灿烂盛放,暧昧又活泼的音乐在全校迴荡着?播放。 侯彤的瞳孔里倒映着?那个被罚站在走廊上的,她喜欢的十八岁坏学生。 她看到这个坏学生在【kiss】的音乐尾音里,完全松开?了手上的笔记本。 他不顾一切地闭上眼睛,用?力回抱了那个并不存在的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来源于周杰伦的《简单爱》 第495章 乔木私立高中(232+日) 时?间慢慢来到了距离高考只剩不到一百天?的时?候。 侯彤还是没有发现?那?个白柳喜欢的女生, 但渐渐逼近的高考分散了她不少精力,让她没有时?间那?么?关注白柳了。 其他人也是这样,就连许薇都没有什么?给白柳找茬的工夫了。 乔木私立高中每周一小考, 每月一大?考,半月还有一次整体?循环考, 整理试卷和排名?, 处理自己儿子鲍康乐时?上时?下的成?绩就已经足够让她焦头烂额了。 而陆驿站和方点?也开始被疯狂加课,每次偷摸下来找白柳的时?候都是一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样子, 方点?更是走着走着就能耷拉下眼皮, 倒在?陆驿站背上唿唿大?睡。 所以白柳让他们最近少下来找自己, 一切都高三?结束了再说,又不是这几个月不见,以后见不到了。 第1157页 陆驿站无奈地同意了。 于是在?高三?最紧急, 所有人都最忙的时?候,白柳特立独行地清闲了下来。 晚自习,九点?, 十七班。 乔木这边的高三?晚自习一般要上到十点?,但高三?这最后三?个月, 白柳班上基本大?部分的学生都走读了, 家长们会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就来把自己的孩子接走。 教室里学生们满脸颓丧疲惫地收拾着教辅资料,卷子作业和文具盒, 走向正在?门外焦急校外焦急等候的家长,家长接过学生书包,问的第一句话?一定是: 「今天?学得怎么?样?」 或者「今天?考得怎么?样?」 教室外熙熙攘攘地走着离开的学生和家长,而这些都和白柳无关。 白柳一个人坐在?逐渐空旷的教室角落里, 不紧不慢地转着笔,撑着下颌算着一道数学的圆锥曲线题目。 这道题目的最后结果是根号二, 他已经算了三?遍了,一个小时?了,结果依旧是二分之一。 在?理了三?遍还没有发现?自己错到哪里之后,白柳开始心情不爽起来,他眯了眯眼,用一种准备暗算这道题的眼神又快速扫了一遍题干,扫到最后,笔尖停在?了题干最后一句话?的句号上点?了点?。 然后将最后一个字和句号不愉快地涂黑了。 数学,好烦。 时?间越走越慢,夜色越来越晚,二楼末尾的十七班教室里逐渐空旷一片,只剩下最右下角靠窗位置的白柳一个人还在?第四遍解这道算不对的圆锥曲线题。 春末夏初的高中里有很细微的蚊虫鸣叫从窗外传来,白柳前面原本是空的座椅位置突然自己动了一下,向着白柳的座位拖拉着靠近,最后紧紧地贴到了白柳的课桌前不动了。 如果这个时?候窗边有学生路过,一定会惊恐地叫出声来——这是什么?校园恐怖电影的情节! 黑桃长腿岔开,反面跨坐在?白柳前面那?个人椅子上,他将自己的头趴在?椅子的背面,双手抱住椅子的背部,歪着头看向白柳,问:「为什么?你还在?算这道题?你上一道题就算得很快。」 他的身高缩在?这种高中生的椅子上显得有些憋屈,整个人就像是坐在?不合身的儿童椅子上,两?脚踏在?地上很不安分地踩来踩去,让椅子和他坐在?椅子上的身体?都跟着来回晃荡。 白柳的椅子也被带着晃,他撩开眼皮扫了前面一摇一晃的黑桃一眼,语气冷淡:「不要晃椅子,我桌子也在?晃。」 「哦。」黑桃将双腿收回来,他将椅子转过来,正对着白柳坐下,同时?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腿塞到了白柳的课桌下,和白柳的小腿贴在?一起。 这样紧密的桌面下空间布局,把桌面都顶高了一点?。 白柳的笔随着被黑桃的腿抬高的桌面在?试卷上划出一道痕迹,他的眼皮一跳,但黑桃无知无觉地追问着:「你这道题为什么?算什么?久?」 上道题是最简单的几何题当然快。 但白柳并没有这样向黑桃解释,他没看黑桃,低头看着题目,语气淡淡地随意敷衍:「因为这道题不让我算对。」 「凭什么?不让你算对?」黑桃皱眉,「那?把这道题杀了。」 白柳顿了顿,他嘴角很浅地上翘了一下,然后又压平:「杀不了,这道题……」 他的话?突兀地停止住了。 黑桃撑着他的课桌,身体?突兀地前倾了过来,他桌面下的一只腿无意识地伸到了白柳的腿边,在?白柳想把椅子向后挪开的时?候,抬脚踩住了白柳的椅子,将白柳固定在?原地。 而桌面上,黑桃修长有力的左手手掌张开,稳稳地握住了白柳转笔的右手,将他的手也定在?了原地,停在?了他算到第四次也还是二分之一那?个错题的位置。 黑桃踩得和握得都很稳,白柳几乎是动弹不得,一种奇特冰凉的肌肤触感从黑桃包住的他的手背和黑桃膝盖抵住他的大?腿传过来,就像是有一块冰在?拥抱他一样。 这让白柳突兀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个陪伴他度过一个人时?期的怪物?,无知无觉入侵了他的领地,通过从他这里攥取给予的感情,已经长成?了一个可以控制他一举一动的庞然大?物?。 他在?这个怪物?的钳制下,居然连抽出一支笔的力气都没有。 白柳垂下眼帘,他的视线落到了黑桃握住他足足大?一号的左手手掌,和小臂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上。 他都没有长肌肉长这么?快,这傢伙倒是勐长,已经从只有他小腿那?么?高一团,长到膝盖都能抵到他大?腿的位置了。 「为什么?杀不了这道题。」黑桃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一般看向白柳桌面上的卷子,他用手包住了白柳握笔的手,语气寻常地说,「你要是不喜欢这道题,我帮你杀。」 黑桃的头抵在?白柳的前面,他又靠过来了一点?,距离近到唿吸交错,卷子上落下两?个人交错在?一起的阴影。 这实在?是太近了,在?黑桃抬起眼眸注视向他的那?一刻,他能清晰地看到黑桃在?碎发下半遮半掩的样貌,也能清晰地看到倒映在?对方银蓝色眼眸当中的自己。 白柳的唿吸停滞了片刻,他迅速地移开了目光,垂下了眼帘。 第1158页 说实话?,实在?是很难想像长这幅样子的一个男人半年前就是一团小狗样子的杂乱线条,这比他在?游戏里见过的任何以美貌为名?的npc还要样貌优越。 更不用说,这个优越还是包括身材的。 这副长相和身材,已经足够说服白柳以后的自己会被这样一个男人的美色所迷,天?天?搅合在?一起。 毕竟现?在?的他就已经有这样的预兆了。 白柳握住笔的右手蜷缩,捏住笔的指尖用力到发白,语气还是冷淡的:「……你要怎么?帮我杀这道题?」 黑桃抬起眼眸,他专注地盯了白柳一会儿,然后眼神下移,落在?白柳的唇瓣上,语气里带有很强的目的性: 「你现?在?奖励我一下,我就帮你杀。」 白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抿了一下唇,然后飞快地拒绝:「不奖励。」 「我说了,教室里不可以。」 「但你也说了,寝室里也不可以。」黑桃握住白柳的手腕往下压,他两?只手都撑在?了白柳的课桌两?边,将头埋进了白柳的肩窝,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有点?闷,「那?要在?哪里才可以?」 「你已经84分钟没有奖励我了。」 ——这也差不多也才一节半晚自习的时?间。 一个半晚自习之前,白柳在?宿舍里洗衣服的时?候,黑桃要握着他的手一起洗,并以此邀功,需要奖励,白柳本来不想给的——他完全不知道这种奖励的歪门邪道不正之风到底是谁带起的? 就抱着他洗个衣服需要奖励亲五分钟,未来的他老是在?这傢伙身上做这种不划算的交易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奖励了,还超时?了一分钟,因为出门的时?候又亲了一下。 本来白柳是禁止黑桃跟着他上晚自习的,因为黑桃这傢伙真的很损害他的学习状态。 但就好像是关门的时?候白柳回头,多看了在?门后的黑桃一眼。 透过门缝,黑桃正面朝下大?字型地躺在?白柳的宿舍床上,将头深深地埋进白柳的被子和他刚刚换下来的校服,整个怪物?的头顶上都瀰漫着一种浓烈的,被丢弃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一团团的乌云在?他的头顶上电闪雷鸣,颳风下雨。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柳觉得自己仿佛鬼迷心窍了般,隔着快要关上的门,很轻地喊了一声黑桃,你要跟我走吗? 黑桃抬起头,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但用那?双银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柳,说:「我要。」 再后来,白柳就回忆不上来了,等他又有印象的时?候,他就记得黑桃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扯进了宿舍,将他的肩膀摁在?那?个半开的宿舍门上,非常自作主张地获得了一分钟的奖励。 白柳出门之前喝了两?杯冷水才把发红的唇色降下来。 越到后期,白柳和这团怪物?相处的时?候,他这种鬼迷心窍的时?候就越多,这不由得让白柳警惕起这狗东西身上是否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让他的脑子短暂空白断片,变得不清醒。 比如现?在?。 白柳本来想说「今晚没有奖励了,你也不能上床睡」,但他一偏头,和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黑桃上对视了一秒。 黑桃垂下眼帘,长睫上落了一点?细碎的光,原本冷漠的外貌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有一种非常平缓的暖,银蓝色的眼眸专注地望着白柳,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柔和: 「我喜欢你,白柳。」 这句喜欢里明?明?没有带什么?情绪,但听起来却?那?么?温柔和珍惜,白柳感到自己心脏里某个东西无法自控地颤了一下。 于是白柳放下了笔,唇边的话?就冷静地变成?了:「题做烦了,去操场逛逛吧。」 「那?里刚好也可以奖励你。」 换一年前的白柳,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在?晚上九点?半过后单独来操场这里,因为这里一般是乔木高中偷偷谈恋爱的情侣亲热的时?候才会来的地方。 在?高二的时?候,白柳来操场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给陆驿站和方点?这对来逛操场情侣放风。 因为教导主任会不定时?拿着个手电筒出现?在?操场草坪上任何人群聚集的地方,他一对一对地警觉又敏锐地巡视着走在?一起的男男女女,眼神兇狠又残忍,随时?准备狠狠地拆散每一对青春期的爱情,就像是游荡在?草原上观察自己猎物?的老孤狼。 当被这个老孤狼发现?的时?候,白柳这个面无表情的电灯泡就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了。 所以白柳对这个操场很熟悉,很多情侣可以独处的地方他都很清楚,比如说体?育场旁的桌球檯。 他知道那?些青春期荷尔蒙和性慾旺盛的男生们会忍不住在?这些地方和自己的女朋友接吻,拥抱,甚至将手伸进她们的校服里。 白柳不少次和方点?和陆驿站逛操场的时?候都撞见过这些情侣失态的嘴脸,他们在?教导主任的手电筒光芒和歇斯底里的尖叫怒骂下就像是被照妖镜照了的妖怪,纷纷化成?了惊慌失措的丑陋样子。 有些男生甚至会丢下自己衣衫不整的女朋友一个人飞快地逃跑。 那?个时?候的白柳是冷淡又平静地注视这些闹剧的,就像是注视着发生在?另一个世界,和另一个物?种身上的事情。 第1159页 他不明?白这些男生躁动的原因,也不明?白这些女生伤心欲绝的哭泣,更不明?白为什么?听到了教导主任的声音,还要争分夺秒地贴在?一起,做这种除了抒发自己的性慾,没有任何意义?的可笑事情。 在?一年前的白柳看来,爱是一种愚蠢的东西,欲望才是真实的动机。 但无法合理控制自己的欲望,做出一些根本无法承担后果的事情,这是一种对欲望的廉价浪费。 白柳从不觉得自己会成?为这群愚蠢情侣当中的一员,就像是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欲望。 黑桃将唿吸急促的白柳放到了桌球檯上,他的唇顺着白柳的唇角下滑到了下颌,快速的亲吻和啄吻,有种奇异的温柔,他的手已经松开了白柳的校服下摆,在?伸进去贴到皮肤的那?一刻,白柳忍不住为那?个冰冷的温度腰部颤抖了一下,他整个人就像是烫熟的虾米一样蜷缩成?了一团,缩进了黑桃的怀里,纤细发白的五指死死攥住了黑桃肩膀上的衣服。 白柳的唿吸声快到就像是溺水,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他缓慢地从黑桃的肩膀上抬起头。 兵乓球檯旁昏黄的路灯光落下去,白柳的眼眶周围一圈已经泛红到湿漉漉的地步,他漆黑的眼珠在?灯光下有种迷离的涣散感,在?一种快要大?脑爆炸的晕眩里,他听到了教导主任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听到了这个声音,那?些情侣还是不愿意分开。 但在?这一刻…… 白柳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他抱住了自己的男朋友,感到自己的灵魂在?一种温暖的晕眩里下滑,一双银蓝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自己,亲吻他的眼角和耳后,在?他耳边对他说: 「我喜欢你。」 我可能真的有神经病,也可能是真的疯了。 白柳睁开眼睛,他望着越来越近的手电筒光,恍惚地想。 在?这一刻,他想的居然是,如果等会被教导主任发现?,黑桃这个怪物?要是丢下他逃跑了,他会不会像是那?些女生一样因为被抛弃而哭泣? 他会吗? 他不知道。 白柳紧紧地抱住了黑桃的后背,他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沉沦了下去。 ……如果未来在?一起,就说明?他们应该没有分开。 第496章 乔木私立高中 教导主任最终还?是没发现藏在角落里的?白柳, 他和黑桃藏在桌球檯后的?墙侧边,两个人?的?手牵着,彼此唿吸都很混乱, 等着教导主任离开。 「回去之后。」白柳垂下眼帘,他脸上还?有未退的?晕色, 但语气已经很冷静了, 「不要打扰我?学习。」 黑桃握紧了白柳的?手,他哦了一声, 问:「那?我?们明天?, 还?能来这里吗?」 白柳没有回答, 他只?是慢慢地回握了黑桃的?手。 在忙碌的?学习中,日子转瞬即逝,中间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但也?很快被揭了过去。 比如一个山上的?女生因?为迷信那?个高考湖的?传说,跳入了湖里,但恰好被路过的?陆驿站给救了上来, 紧接着乔木私立高中就被举报了,说存在漏题行为。 全校譁然, 一场隐秘的?清洗到?来, 整个乔木私立高中的?校风为之一肃。 白柳作为被送进来的?福利院学生得到?了重点关注,前来视察的?人?特意把他叫出去问了他情况, 这询问并不官方和刻板,反而像是闲聊。 「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啊?」 「有没有考虑过以后做什么?」 「最近成绩进步很不错啊。」 最后东绕西绕,才落到?了重点上,这个视察的?人?给了白柳一张名?片, 珍而重之地说:「我?了解了一下你们班上的?情况,也?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 「也?没办法和你多说什么, 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并不是没有人?求助的?。」 这人?拍了拍白柳的?肩膀,语重心长:「很多人?愿意帮你分担,我?也?是,福利院也?是,你周围的?朋友也?是,有些?不公平的?东西不要一个人?去抗。」 这话说的?点到?为止,似乎是为了不让白柳难堪,也?没有再深入把他身?上的?东西给说出来,而是挥挥手转身?就准备走了。 白柳是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匿名?举报乔木高中漏题那?个学生说校内诸多不公平情况的?时候提到?了他,所以他才会被重点关照。 那?段时间乔木高中简直人?仰马翻,从校长到?天?天?抓小情侣的?教导主任全部都被调查停职,就连许薇这条食物链底端的?小鱼都受到?了波及,她被查了高级教师的?职称和一个优秀教师的?评比的?情况,视察的?人?吊了她在外从事课外教育机构的?资格。 一夜之间,许薇的?每月收入就从三万出头滑到?了四千一,并且还?有继续下滑的?趋势,这导致许薇每天?来上课的?时候都是脸色煞白的?,拿起英语教案,还?没开口,就感觉人?要晕过去了。 终于有一天?,许薇还?是在课上晕过去了。 那?天?刚好查处了她收了家长价值快二十万的?礼物,要求她全额退还?。 已经卖出去的?礼物,就折算成钱还?钱。 第1160页 教室里又是一场兵荒马乱,鲍康乐跟死了妈一样抱着倒在讲台上的?许薇崩溃嚎叫:「妈!妈!你怎么了妈!」 看着倒下去的?许薇煞白得像是死人?一样的?脸色,那?些?曾经利用各种钱权做出了一些?规则外事宜的?学生脸上都带着一种肉眼可见的?恐惧。 ……今天?的?许薇下场,可能就是明天?他们的?下场。 这些?学生和学生的?家长也?在被查,调查组的?人?就跟把乔木高中当家似的?,没事就来逛,逛一次就昏一个老师或者学生,他们似乎不把高考漏题这件事给查清楚,就绝对不会走了。 而且这些?人?随着时间推移,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越来越多了。 坐在窗边的?白柳垂眸看着窗户外又来了一批调查员——这批调查员肩膀上是只?章鱼形状的?徽章,之前那?些?调查人?员很尊敬地把他们给迎了进来。 而在这种情况下,白柳这个福利院学生作为他们的?重点关注,或者说保护对象,全校再没有一个人?敢对他有任何不尊重的?言语和行为出现。 许薇从医院出院后,到?学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白柳叫到?办公室里,给他道歉。 「白柳同学。」许薇身?子骨还?没好全,脸色惨白地撑在课桌上把自己?消瘦的?身?体支棱起来,声音虚软,全无之前把白柳叫过来教训的?盛气凌人?,「调查组的?各位领导找我?谈话了,是你找他们反映的?吗?」 白柳不轻不重地看她一眼:「老师找我?过来,就是聊这个?」 这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再继续聊这种无聊的?东西他就要走了。 许薇抬头看了一眼白柳那?副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几乎要把自己?的?后牙咬碎,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下意识开口就要骂人?。 但临到?嘴边,她想起那?些?来路不明的?调查员们,那?些?她隐约听?到?关于高考湖的?诡异传闻,许薇后脖子打了个寒战,把嘴边的?话头止住了: 「……不是,老师叫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说句对不起。」 「之前老师骂你,也?不是成心的?,只?是看你不上进心急,说了你两句,没想到?在你这里变成了贬低你的?人?格,变成了辱骂,如果这些?东西有伤害到?你,那?老师在这里诚心地说一句对不起。」 「嗯。」白柳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 许薇眼睛一亮,她缓慢地将一份文?件推到?了白柳面前,咬了下唇:「白柳同学,如果你谅解老师的?话,麻烦签一下这份谅解书?,我?好给那?些?调查组的?领导看。」 白柳淡漠的?视线从这份谅解书?上一扫而过,然后抬起笔。 许薇的?眼睛睁到?了最大。 白柳在谅解书?上籤下了【福利院孤儿】,【社会蛀虫】,【精神病患者】几个名?字,然后淡淡地看向表情愕然的?许薇:「签好了,老师。」 「这根本不是你的?名?字!」许薇的?表情变得扭曲又歇斯底里起来。 白柳平淡地回:「老师你也?知道这不是我?的?名?字啊?」 「那?你为什么总这样喊我?呢?」 许薇的?表情凝固住了,她神色恍然又荒唐,手脱力一般地从课桌上垂落下来。 对……这些?都是她之前骂过白柳的?话。 现在如数奉还?到?了她的?头上。 白柳视若无睹地放下笔,他转身?离去:「老师要是真的?想道歉,拿出点诚意来吧。」 「至少带上鲍康乐同学和你一起道歉吧。」 操场旁的?小花坛。 方点神清气爽地听?完白柳讲述许薇向他道歉的?全过程,比了个大拇指:「cool!」 白柳移开眼神看向陆驿站:「高考湖那?个事情是怎么回事?我?听?别人?说救人?下来的?人?是你?」 「正好碰到?了。」陆驿站挠了挠头,长嘆一声,「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想不开,突然往湖里跳了,幸好我?动?作快给捞上来了。」 白柳眼睛眯了眯:「你为什么会正好在半夜出现在高考湖的?周围?」 陆驿站顿了顿:「因?为我?在调查高考湖的?事情。」 「高考湖的?什么事情?」白柳问。 陆驿站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慢慢地攥紧了:「我?仔细地探查了一下高考湖的?传闻由来,发现了这传闻的?当中高考湖的?具体开启条件。」 「高考湖具体的?开启条件?」白柳眼睛眯了眯,「这是什么?」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你们在山下,听?到?的?高考湖传闻可能就是在月亮倒映到?湖的?正中央的?时候就能看到?试卷,但我?们在山上,还?听?一些?老师私底下闲聊说过的?另一个版本。」 「——就是能开启高考湖的?学生,一定是高考註定会失利的?学生。」 陆驿站眼神变深:「这也?就是说,只?有当某个学生未来的?高考成绩失利,他才能打开高考湖。」 「假设这个高考湖的?传闻是真实的?,但这逻辑上说不通吧?」方点撑着下巴,「能在高考湖里看到?未来的?高考试卷,做过一遍,学会了之后然后再去高考场上做,在怎么样成绩都应该还?可以吧?」 第1161页 「不是这样的?。」陆驿站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眼眸深深,语气难得得凝重,「你在高考湖里做过题,如果不会,那?你就永远都不可能再做对了。」 医院,301病房。 一个头髮湿漉漉的?女生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她就是昨晚被陆驿站从水底救起来的?那?个女生,现在她神色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却无丝毫的?溺水之后的?颓败之意,而是满是兴奋,眼珠子神经病地左瞟,看向自己?床头柜上的?手机。 她的?心跳跳得极快,她缓慢地伸出手去拿这个手机。 摁压开机,屏幕解锁,打开浏览器,开始输入题目搜索。 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正在神色几乎癫狂的?,正在搜题的?高三女生,因?为情绪激烈,她胸膛用力地起伏着,眼睛里倒映着微缩的?屏幕光影。 【蓝藻是什么生物?】 【按部就班是对的?成语吗?】 …… 她看到?了,她真的?在水下看到?了那?副高考试卷,并且她还?成功地记住和做对了很多题!! 越是搜索,这女生的?唿吸就越是急促,她原本苍白的?脸上迅速地泛上一股红晕,嘴唇无意识地颤抖着。 有一道题,是一道她平常就经常错的?化学有机物大题,她用力记住了题干,想要出来搜索。 但在她试图把这道题写出来的?一瞬间,她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了。 她记不起来这道题了。 怎么会?! 她不甘心地想了又想,但那?道十五分的?,她不会的?大题在她脑子里绕了又绕,就像是被某种不可言说的?屏障给卡住了,让她无法写出,无法思考。 这女生抿紧了嘴唇。 可能是她没记住,忘了,她看看高考常见的?有机物大题类型,她就知道是那?种题了! 但当着女生打开她手机上的?高考有机物大题备忘录错题集的?时候,她的?脑子再次空白了,这些?她的?弱势题目,她为了高考努力认真钻研了一个多月的?大题题干现在就像是一排排的?外星文?一样,在她的?眼睛里扭曲摇晃,每个字变成一条条的?小虫子,虫子上长出了人?脸,对着手机外的?她狰狞地笑。 「啊!」她惊恐地丢开了手机。 「妙妙,怎么了?」守在门外的?爸爸推开门,看着被丢到?被子上的?手机上的?备忘录错题,他无奈地想要捡起来,「好好休息,就先别做题了。」 但是妙妙却像是发了疯一样,她披头散髮地从自己?父亲的?手里夺过手机,目光近乎惶恐和呆滞地一样一样看过去自己?的?错题集目录。 有机大题,在湖底没做出来,她现在所有题干都看不到?了。 生物遗传题,在湖底没做出来,依旧是这样的?。 物理的?打点计时器速度计算题…… 她缓缓地放下了手机,表情空白地回忆起了那?个她朋友玩笑般地和她高考湖传说—— ——【湖底考试出来的?分数,就是你的?高考分数。】 她当时笑着辩驳:「一套卷子做两遍,怎么会是一样的?分数呢?」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因?为第一遍没有做出来的?题,在你的?世?界里就被抹除了。 以后无论你怎么努力,都再也?不可能做对了。 第497章 乔木私立高中 「妙妙, 你还好吧?」妙妙爸爸担心地扶起自己眼?神涣散的女儿,他将手机放在了一边,「你溺水下来?后先是昏迷, 然后又?意识模煳,过了一个多星期完全清醒, 不要情绪这么?激动啊, 爸爸会很?担心你的。」 「对了,你的班主任和校长他们过来?看你了。」 妙妙恍惚地抬起头来?:「谁?」 妙妙父亲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校长和班主任老?师。」 说着, 她?的病房门被推开, 一群表情阴沉, 风尘僕僕的男人女人走了进来?,校长看向妙妙的父亲,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笑, 然后用一种看已经熟成的肉块的垂涎表情看着病床上的妙妙。 那样让人不适的目光让妙妙父亲下意识给挡了一下,但?很?快校长收敛了自己的目光,妙妙的女班主任老?师走上前去和妙妙父亲交涉:「妙妙爸, 最近妙妙耽误了不少复习课程,我和你说说具体怎么?补救。」 「去外面说怎么?样?」女老?师看一眼?妙妙, 放低了声音, 「我怕妙妙听到了焦虑。」 妙妙父亲迟疑地起身,他最终还是点?头了:「走吧。」 病房的门没关, 但?王妙睡在里?面一个床位,拉了蓝色的帘子,外面也看不太见,校长面色暗沉地盯着妙妙, 妙妙神志不清地回视着他,都有点?认不出面前这个皮肉松垮, 老?态显现的中老?年男人是之前百日倒计时上意气风发的校长了。 「你看到高考试卷了,是吗?」校长突兀地开口了。 王妙悚然一惊,她?脑子整个清醒过来?,下意识回道:「你怎么?知道?!」 「你还能记得多少题?」校长神色越发阴霾,他双手撑在病床栏杆上,口吻甚至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你成绩还可以,能做对四五百分的题,都记得吗?」 王妙吓到了,她?惊惧地缩成一团,左右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1162页 校长深吸一口气,又?放下了自己握在栏杆上的双手,阴晴不定地盯了王妙一会儿,开口道:「事已至此?,我就直接给你说了吧。」 「相信你在看到高考湖之后也知道了,高考湖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那个湖底有个特?殊的东西,可以让一些特?定的学生,也就是高考註定失利的学生看到自己未来?的高考成绩。」 王妙终于开口了,她?声音颤抖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玩家。」校长掀开他耷拉起的眼?皮,「这湖底的东西就是我从游戏里?兑换出来?,放进去的道具。」 这话?落在王妙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一片迷茫的连音,她?茫然地抬起头反问:「你刚刚说什么??」 校长和旁边的两个老?师对视了一眼?,语气低沉:「她?不是玩家,救人的陆驿站那边呢?」 旁边的老?师语气严肃地回答:「我反覆试探过我们班上的陆驿站了,他应该只是单纯地路过救人,也不是玩家。」 「陆驿站之前绕高考湖转过,他的欲望连高考湖都开启不了,不符合玩家的特?征。」 「那是谁做对了所有题还从这个道具这里?全身而退举报了我们?」校长的表情泛出几分残忍的血腥气,「还把异端管理局的人引过来?了,要过来?收容我的道具。」 「游戏里?和我们接触过的人筛查过了吗?」 有个老?师点?头:「筛查过了,我们在游戏里?都是伪装,没有暴露过,应该不可能故意有玩家从游戏里?追到现实来?针对我们。」 「那就应该是我们之前的猜测。」这校长大马金刀地一坐,他阴恻恻地笑了笑,「这学校里?有个小兔崽子进游戏,命好活着出来?了,发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异端和道具的存在,然后多管闲事地出来?玩了我们一道。」 「对。」旁边的老?师弯腰附和,「不然那个放在湖底的【做不对的高考试卷】道具,怎么?可能有人能全部做对,还把题记住带了出来??然后还直接拿着一份完整的高考试卷直接向调查组和异端管理局同时举报我们?」 「这一看就是玩家才能做到的事情。」 王妙看着面前不停在交谈的校长和老?师,但?她?却一个字都听不到,这让她?想起了之前自己看到的错题,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你们,在说什么??!」 正在低头和校长交谈的老?师抬起头来?看了王妙一眼?,那眼?神轻蔑的就像是看蝼蚁:「那怎么?处置王妙这个普通学生?」 「按照往年惯例处理。」校长摆摆手,起身离开,不耐烦地说,「你和她?说吧,我要回学校一趟了。」 他腮帮子的垮肉因为怒气而微微发颤,充满戾气地开口:「我让下面的人帮我筛出来?了一份可能是玩家的学生名单,回去之后我挨个核实确认。」 「如果让我找到这个坏我好事的小兔崽子……」 校长离开了病房,他出门的时候还和门外的妙妙爸友善地打了个招唿,根本看不出他在让自己的老?师在和自己的女儿交代什么?事情。 病房里?,老?师坐在王妙对面,公事公办地开了头: 「王妙同学,你已经跳了高考湖做过题了,在湖底的东西存在的情况下,不出意外,你做的题一定会变成高考题,你也一定会考出在湖底的分数,你在湖底做题应该很?匆忙吧?那分数可不太好看。」 「现在放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这样参加高考,然后高考草草收场。」 王妙抖着声音反驳:「我,我可以復读的!」 老?师怜悯地看了王妙一眼?:「復读?你觉得你还能看懂题目吗?」 「你没有听我说吗?这个分数一定是的你的高考分数,无论你復读多少次都是这样。」 「——这可是一个规则道具,也就是无论使用什么?办法?,最后一定会按照这个规则进行的道具。」 「第,第二个选择是什么??」王妙牙齿都在抖,她?没听见后半句话?,只是刻板地问了出来?。 老?师笑起来?:「你把你记得的题目告诉我们,我们会把这些题目提供给需要的学生,同时提供给你一笔不菲的佣金。」 「你觉得怎么?样呢,王妙同学?」 王妙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天旋地转,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许薇的家里?。 「最近班上表现奇怪的学生?」 许薇在客厅打电话?,她?一边谦卑惶恐地点?头,一边不停地电话?里?说:「是,是,是这样的没错,校长,对,白柳的表现特?别奇怪,我收过他一个本子,上面画了他和另一个很?奇怪的生物天天和他在一起。」 「对,大概从高三?开始,这个学生的表现突然就变得很?奇怪了,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些我听不懂的话?,然后成绩也有大幅度地突兀上涨,他早期情况是很?糟糕的,但?高三?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东西的帮助一样,情况一下就变好了。」 「这个叫白柳的学生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许薇重复了一遍电话?里?的话?。 「有的!」许薇的语气激动起来?,她?站起来?,「我之前听说过,他特?别喜欢钱,在之前那个私立的爱心福利院的事情就搞出过不少事情,就是为了搞钱,而且特?别喜欢恐怖游戏和恐怖生物,没事就打恐怖游戏。」 第1163页 「他对恐怖游戏特?别感兴趣。」 电话?的另一边,校长办公室。 校长听着许薇的汇报,他眯了眯眼?睛,在手下的学生名单上,白柳的名字上画了一个重重的红圈,然后挂掉了电话?。 「这十?七个学生是筛选出来?有重点?嫌疑玩家的学生。」校长转动椅子,将手下的名单甩到办公桌前面,他眯眼?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低着头的四个老?师,「想办法?让这十?七个学生跳下高考湖,看看他们对道具的反应,筛出那个真?的玩家。」 「尤其是这个叫白柳的学生。」校长的手指在学生名单上第一个白柳的名字上重重地点?了点?,他语气晦暗不明,「很?大概率是个玩家了,身上说不定还有从游戏带出来?的道具。」 「现在不是,未来?也会是的,重点?关注,看能不能把他拉到我们队伍里?来?。」 「但?这个学生也是调查组和这次过来?的异端管理局的人重点?关注的对象。」下面有老?师忍不住开口,「他身份特?殊,是福利院的学生,我们不好直接动手。」 「而且这次过来?的调查的人,据说是异端管理局的二队,这队伍的队长对玩家下手很?狠,最好不要让他发现我们是玩家。」 这老?师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委婉地提示:「……校长,我们要不还是不要出手,找普通人试探一下白柳吧?」 校长沉吟片刻。 「校长,最近我们的积分都很?紧张。」这老?师又?忍不住劝说,「之前买【做不对的高考试卷】已经花了我们很?多积分了,这几年终于回本了,眼?看就要盈利,但?这下直接对玩家出手肯定又?要动用道具。」 「我们……没什么?可以兑换道具的积分了。」 校长脸色暗沉地深吸一口气:「知道了,那我花点?钱,找许薇试探一下白柳。」 凌晨两点?,许薇在迷迷煳煳当中接起了手机,听了两句话?之后就瞬间清醒,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来?,跑去了阳台,将门反锁住,抖着声音问:「校,校长,您刚刚说什么??」 「什么?两百五十?万?」 校长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电话?里?传出来?:「不知道许薇老?师你愿不愿意做,你只要把白柳引到跳入高考湖,我就给你两百五十?万。」 「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另外任何一个人知道,我也能担保你做了这件事不会出事。」 「跳高考湖?!」许薇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她?声音抖得越发厉害,「那白柳……会淹死吗?我会被发现吗?」 「淹不淹死和你有什么?关系。」校长语气开始不耐烦,「本来?就是高考压力?大的最后冲刺时刻,他去跳湖自然有一万种理由,总之你不会出事。」 「那,您让我再考虑考虑。」 许薇几乎是虚脱地挂掉了电话?,她?慢慢地滑落在地,恍然地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新家。 这个家是她?在乔木高中就职之后才贷款买的,处在学校旁边,一平四万一,是出了名的富人区,住在这里?的都是学校里?非富即贵的学生家长,许薇做梦都希望自己能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所以当初疯了一样地要在这里?买房。 最终也买了。 但?每个月的房贷两万,她?要还三?十?年,因为最近被调查,她?已经连房贷都还不起了,最近更?是因为白柳不肯签对她?的谅解书,许薇听到了小道消息,调查组的人说她?师风师德有问题,已经开始考虑吊销她?的教师资格证了。 如果不能有钱入帐,很?快她?就要从这里?搬出去了。 许薇的视线缓慢地落下来?,透过阳台的玻璃落到了茶几上那份被瓷杯压住的谅解书上。 谅解书上白柳写的名字还是那个【福利院的孤儿】。 对啊,白柳是个孤儿,淹死了也没有人在意,她?最多只是诱导白柳跳下湖而已,就算事后能来?追究她?的责任,那最多也是道德层面上的谴责,她?也能拿到两百万走人,这笔交易怎么?做都是划算的。 许薇深吸一口气,刚想撑起身体,就看到茶几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形阴影,这吓得许薇差点?惨叫出声,结果仔细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儿子,鲍康乐。 鲍康乐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脸上是一种近乎于癫狂的兴奋:「妈,我听到了,能有两百万拿。」 「我帮你把白柳搞下湖!」 第498章 乔木私立高中(233+234) 暗流在平静的日常生活下涌动着, 人们?踩着起伏的暗浪,如履平地般向前行进着。 在各方压力?逼迫之下,乔木私立高中不得不出了?通知, 说要提前放高考假,一周, 没有作业, 让各位同学在高考来临之际好好调整自己的心理?状况。 消息一出,所有学生, 无论?是否捲入这场风波当中的, 都疯狂欢唿, 有些学生甚至提前开始撕卷子提前庆贺, 雪白的卷子碎片从高耸的教?学楼上纷纷扬扬地落下,在此起彼伏的「解放了?」的欢唿声当中, 白柳平静地将自己视线从窗外掉转了?回来,他将眼神重新落回了?自己只写了?一半的数学大题上,写了?一个解字。 第1164页 班级里的其他人都在匆匆忙忙满脸喜色地收拾书?包, 但这一切好像和白柳没有关系一样,他无动于?衷地做继续做这一道大题。 学生们?渐渐地, 渐渐地从教?室里离开, 热闹喧嚣的教?室逐渐安静,外面的天色黯淡下去, 白柳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教?室已经变成了?空无一人的样子。 白柳做这道数学概率大题花了?半个小时,刚刚对了?答案,对了?。 他做题的正确率比之前高很?多了?, 大考分数也能稳定在四百分以上了?。 「白柳!」背着单肩包的方点穿着运动系的常服出现在了?白柳的教?室门口,她探头进来哇哦了?一声, 笑?起来,「还在认真做题啊?」 「回去了?不?」 ——这个回去,一般说的都是回方点那个小房子。 白柳看向方点周围:「陆驿站呢?他没和你一起?」 「他有点事,先回了?福利院处理?了?。」方点很?自然地走进来,坐在了?了?白柳前面,她盯着白柳的表情?一会儿,忽然敏锐地眯了?眯眼睛,「怎么回事?你不想?和我?一起回去?」 白柳顿了?顿:「想?待在学校学习。」 真实理?由当然不是这个,白柳余光扫向墙角刚出现一点,随着方点出现又消失的黑桃,他抿了?抿嘴唇。 ……最近聚拢在他周围的各路人马实在是太多了?些,关心他的来路不明的人,福利院特派来观察他情?况的老师,再加上班里一直关注他的侯彤,几乎天天跑下山来投餵他的方点和陆驿站…… 白柳实在是没什么时间一个人待着了?,这也让黑桃出现在他周围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这个七天假期,刚好……可以让他和黑桃独处。 「说谎。」方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拆穿了?白柳的谎言,她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凑得很?近地去观察别开脸的白柳的表情?,然后?就像是试探,或者是确认一样,迟疑地问出了?口,「白柳,你不想?回去……」 「是不是在学校里的谁在谈恋爱啊?」 白柳没有回答,但他将脸转到了?方点看不到的另一边。 「哇靠,不是吧!?」方点惊喜地掐住白柳的下巴,强硬地逼白柳正视自己,她笑?得狭促又揶揄,「谁啊?谁啊谁啊谁啊谁啊~」 「我?认识吗?」 「是哪个班的女?孩子啊?」 「多高啊?好看吗?什么时候开始谈的?牵过手了?吗?」 白柳抬头冷淡地扫方点一眼。 方点及时打住自己的八卦欲,她从善如流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笑?嘻嘻的:「好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再也不问了?,也不会和老陆说的!」 白柳顿了?一下:「什么问题?」 「这个人……」方点的语气和眼神都突然变得很?温柔,她在课桌上托着腮,偏过头看着白柳,「是你想?要的未来里想?要的人,对吗?」 白柳静了?一会儿,他的眼神落在那个黑桃消失的角落,很?轻地嗯了?一声。 「ok。」方点揉搓了?一下白柳的头,把白柳规矩的头髮搓得一团乱才停手,然后?她低头打开自己的单肩包,拿出了?一张一百块放在白柳面前,「这是之前你帮我?和陆驿站谈恋爱的时候放风的佣金。」 「我?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给你,我?觉得现在就合适了?。」 方点笑?了?笑?:「这个假期,带它去玩玩吧!」 白柳的视线在这钱上一扫而过,他顿了?顿:「谢了?,算我?欠你……」的。 方点挥挥手打断了?白柳的话,她背着单肩包飞快地熘了?,声音里满是轻快:「至少?给我?进展到打啵哦,恋爱新手~bye~」 方点一消失,黑桃就出现了?,他趴在白柳的肩膀上,疑惑地问:「打啵是什么意思??」 白柳:「……」 你天天讨要的奖励的意思?。 次日,周日。 白柳穿着他的校服,带看不见的黑桃,出现在了?某条热闹的商业街旁边。 黑桃感到剧烈的迷茫:「这是哪里?」 「这是一条人流量和金钱流水都比较高的街道。」白柳冷静地回答,「会有很?多年轻人来这里消费自己无用的精力?,打法自己无用的时间。」 黑桃越发困惑:「那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白柳顿住了?。 这要回到昨天晚上。 白柳用学校里机房里的电脑搜索了?一下【第一次约会选在什么地方比较好】,【一百块内有什么推荐的约会地点】等词条和词条。 得到的回覆诸如【一百块就就不要带女?朋友出去玩了?吧兄弟,有点寒酸了?。】 【别,约会完可能就没有女?朋友了?,听哥一句劝,分手把你女?朋友给我?吧,我?带她出去玩。】 【现在出去玩,吃一顿的人均都不止一百吧……】 但也有比较善意的:【附近的xx商业街就不错,在搞很?多活动,如果你女?朋友不介意打折商品和打折活动,那可以带她去玩,预算是够的。】 白柳本来准备询问黑桃是否介意打折商品,但解释了?半天,这人脑子里只有一个信息——【要出去玩了?】。 第1165页 所以黑桃面无表情?地黏了?白柳小半晚上,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这是一条有点古风的建筑街道,人流量特别多,周围有很?多小店和摊贩,价格都不太贵,而且正如那个帖子上所说的,的确都在打折和搞活动。 但就算这样,白柳能有消费能力?的项目也很?少?。 「你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和我?说。」白柳淡淡地说,「但我?不一定买得起。」 黑桃哦了?一声,他问:「那要怎么样的才买得起?」 「打折的。」白柳看着黑桃直勾勾的眼神,他抿了?一下嘴唇,「看到那个红色的标志吗?【on sale】,有那种标志的可以考虑。」 「但一些比较低价的,不用打折也……」 白柳话还没说完,黑桃就扯着白柳的手一路狂奔,然后?停在了?一个大型的电玩城这里。 「这个可以买吗?」黑桃问。 白柳看过去,他的眼神顿了?一下——那是一款投屏的恐怖游戏,用枪杀丧尸的,游戏仓在电玩城里面,挂了?墨绿色的半身帘子,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游戏大屏投放在街道外面,应该是一个新引进的游戏机,正在宣传期,旁边有一个大大的on sale——【惊爆价:20元!】 「你喜欢……」白柳语气变得微妙,「玩恐怖游戏?」 黑桃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白柳顿了?一下:「那就这个吧。」 电脑城老闆奇怪地看了?走进来的白柳一眼:「你确定要玩双人版本的?但你只有一个人啊?」 「我?左右手互打。」白柳面无表情?地说。 电玩城老闆:「……」 行叭。 「对了?,这是个新机器,为了?宣传,你玩的时候电机屏幕会被投放到外面街道上的大屏幕上去,会被围观。」电玩城老闆问,「你不介意吧?」 白柳:「不介意。」 「行。」电玩城老闆收了?钱,他懒洋洋地帮白柳撩开游戏机的帘子,打了?个哈切,「你进来吧。」 「先说好啊,学生崽,这新机器的游戏可难,你又非要逞能打双人模式,玩一分钟就输出来,我?们?可不退钱的。」 白柳的视线在帘子背后?张贴的游戏注意事项上一扫而过:「你们?这个游戏打到三十分钟以上,有奖励?」 「有倒是有。」老闆不甚在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你应该拿不到。」 白柳问:「奖励是什么?」 「你打双人模式的话,那都是情?侣奖励喽。」老闆说,「三十分钟以上可以奖励一对儿电影票,45分钟以上奖励电影票加一个五十块的餐券,整条街上都能用。」 「如果能到到一个小时以上,那就是全套的情?侣约会套餐奖励,电影,饮料,气球,鲜花,三百块的餐券。」 白柳掀开眼皮,眼眸漆黑:「一个小时以上是吗?」 这老闆被白柳这一眼看得怔住了?,他莫名觉得这一眼里带出了?势在必得的杀气,回话都磕巴了?一下:「是,是的,但目前双人模式的最高记录是十三分钟,还没能拿到奖励的。」 「而且这个挑战机会只有一次……」 老闆话还没说完,白柳就撩开帘子进去了?,隔着帘子,老闆听到这个样貌出众的学生平静地回答他:「我?只有今天一天休假机会,也不会再来挑战第二?次了?。」 「电影票和餐券都是今天就能用吗?」 「……」老闆被这种大言不惭给惊道了?,但还是回答,「赢了?就能用。」 这意思?是今天一次给他赢完是吗? 他怎么就不信呢! 二?十分钟后?。 商业街上,围绕着一块游戏大屏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断有人发出惊唿: 「我?草,这操作好屌。」 「……这两个人都还一条命都没消耗掉,我?去,真的是我?玩的哪款吗?」 画面上,两个背着枪的游戏人物在空荡荡的建筑物里飞快地跳动行进,地面上是游荡的丧尸,几乎在围观群众还没来得及看清丧尸的时候,就被这两个玩家给清掉了?。 两个游戏人物的积分条一左一右,都在飞快攀升,速度快得就像是开挂。 电玩城老闆在旁边看得惊呆了?,直揉眼睛——如果不是他亲眼看见白柳一个人进去,他几乎以为这是两个顶尖的玩家来这里练手来了?。 「这两个玩家的生命条连着,这不是情?侣模式吗?」有个一直都在围观的男生突然想?起来,表情?变得惊恐起来,「靠,不会有个是女?的吧?」 「???哪个哥们?的女?朋友这么屌?!」 「草,这操作都几把能虐死我?了?,你告诉我?有女?的?!」 大屏幕下面的讨论?逐渐歪题,所有人从对神级玩家的操作感到震撼,到对玩出这手操作的女?生到底长什么样子感到好奇,都围在门口准备等人出来,一睹真面目。 侯彤也正好放假了?出来玩,她路过人群围堵的电玩城的时候本来准备直接走过去——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之前专门为了?白柳来这边练恐怖游戏,不到三分钟就被吓出来了?,导致她现在对这个地方都怨念颇重。 「诶!」侯彤旁边的女?生拉住了?她,她兴奋地晃了?晃侯彤的手臂,「侯彤你等等!你看那个大屏幕上的玩家名字,是不是白柳!」 第1166页 侯彤愕然地转过头去。 果然,那个大屏幕左边,操作灵活的玩家上顶着个名字【白柳】。 「等等,这好像是情?侣模式吧?」这女?生察觉了?不对,她看了?眼侯彤,在心里叫苦不迭,后?悔自己让侯彤停下。 白柳居然出来和其他女?生玩情?侣模式的游戏了?! 侯彤勐地转移视线,她犀利地看向右边的玩家名字——【黑桃】。 ??? 这什么女?生才会起这名啊?? 一个小时到了?,两个游戏人物都停在了?原地,游戏结束。 围观人群瞬间就拥挤地涌向了?游戏机出口那边,这群一直看下来的观众以十几岁的男生居多,正是激动和嘈杂的时候,一边说一边挤: 「要出来了?要出来了?!赌五块钱,这个游戏女?高手是恐龙还是美女?!」 「恐龙!」 「美女?!」 电玩城内五彩斑斓的灯光下,墨绿色的遮光帘子被一只白皙纤长的手轻微掀开,斑驳的光影和风一起从这个隙口透进去,吹拂起里面那人细软轻柔的黑色碎发。 所有人屏息以待地等着这人走出来,有个男生还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清透整齐的校服收裹住纤细的腰身,他垂着眼眸,长睫上落了?一层碎光,发尾和领口都很?潮湿,应该是刚刚一个小时的高强度有些让他出了?些汗,领口也因此而敞开了?,能看到单薄又清晰的锁骨线条,他下颌的线条柔和,唇色殷红,肤色白得几乎能反光。 白柳抬眸:「老闆,一个小时了?。」 所有男生都呆了?一下,有几个还倒吸了?一口冷,有个男生直接跳起来尖叫:「我?赌赢了?,我?说是美女?!」 这幅样貌,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出众得有点违和了?。 老闆无奈地驱赶这群来看热闹的男生:「没有什么美女?,人家是个男生,一个人玩得双人模式而已,都给我?散了?!」 「一个人玩得双人模式?!」这群男生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们?直愣愣地盯着白柳看。 这个时候,仔细看去,才能确认这人的的确确是个男生。 白柳冷淡地横扫他们?一眼,然后?向老闆伸手:「我?的全套情?侣套餐。」 老闆无奈地把整理?好的劵给白柳,说:「没看见你女?朋友和你一起,你就一个人去用这些劵?」 白柳一顿:「嗯。」 他拿到了?劵,转身就要走,结果被这群男生给拦了?。 有个男生语无伦次地冲出来,挡在白柳面前,他用一种又是崇敬又是敬佩又是神志不清的表情?挡在白柳面前:「美女?,不是不是!帅哥帅哥!」 「今晚你自己和自己约会不如和我?约会,不是不是!是我?们?和再玩一场!」 「不玩了?。」白柳要从旁边走。 一群男生顺着拦过去,又挡在了?白柳的面前,他们?双手合十做祈祷装,表情?看着有几分可怜:「帅哥,大帅哥,带我?们?玩一把吧!一把就行,你刚刚真的玩得很?帅。」 察觉到面前这群男生对自己没有恶意,白柳顿了?一下,随便找了?个藉口:「我?的劵都是今晚的,不用会过期,会浪费。」 「用,用用!怎么不用!」这群男生摩拳擦掌,眼睛闪亮,「我?们?花钱陪你约会,然后?你陪我?们?打游戏,怎么样?」 「你看得上我?们?谁,你挑一个,我?们?现在就去看电影?」 「轮得到你们?花钱陪他约会?」侯彤的声音冷冷地从后?面传过来,她昂首挺胸地走到白柳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白柳,但眼里分明是委屈,「你一个人来玩,都不愿意带我?来。」 又(?)见到一个大美女?,这群男生再次看呆,他们?转头看向白柳的目光已经是崇拜了?。 哇靠,可以啊这哥们?儿,为了?玩的爽自己甩了?女?朋友来玩。 「你女?朋友?」刚刚和白柳搭讪那男生语气复杂,「和你一样,都是大美女?啊。」 黑桃直勾勾盯着白柳:「女?朋友?」 白柳:「……」 第499章 乔木私立高中 白柳拒绝了所有?人。 侯彤这次是真的要委屈到哭出来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啊!你也没有?女朋友,宁愿一?个人吃饭也不和别人一?起?」 「一?个人比较适合我。」白柳向外走去,他的背影顿了一?下, 「我一?个人的时候,有?人陪我的。」 侯彤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看着白柳穿着校服的纤薄背影消失在商业街繁华的人来人往, 霓虹光影里,眼睛里盈出眼泪。 「哪有?人啊……」侯彤抽泣, 「不还?是一?个人吗?」 白柳用劵兑换了两大桶碳酸饮料, 和黑桃从商业街开头一?路玩到尾, 在所有?店家和路人呆滞又恍惚的目光中,白柳一?个人玩了所有?的双人模式,赢了最大的奖品。 然后把奖品在路边随手?出掉, 卖给周围想要的男生女生,拿这个钱继续玩,玩到店家哭爹喊娘地拿钱送白柳离开。 所以玩下来, 白柳身上?的钱不减反增,等玩到商业街末尾, 华灯初上?的时候, 白柳口袋里的一?百块钱已经变成?两百多?了。 第1167页 他们并肩站在商业街末尾的黑暗小巷道里,白柳举着饮料, 转头看向黑桃;「还?有?想玩的吗?」 「现在可以不用挑打折的东西了。」 「那个。」黑桃举起手?,他指向某个方向,语气执着,「那个东西多?少钱?」 白柳顺着黑桃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一?个巨大的摩天轮,这个摩天轮外面罩了一?圈五彩的led灯泡, 可以闪烁更换字体。 而现在的字体是【任强(爱心)严雪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星星)】 黑桃直勾勾地望着白柳:「我要那个。」 白柳:「……」 这是摩天轮是整个商业街最受欢迎的游玩项目,因为很高?很大,又在江边,转到顶端的时候视野极好?,可以俯瞰到几乎半个城市的江景,一?圈转三十分?钟可以打发时间,也便于一?些情侣在里面做一?些比较亲密的事情,而且每个摩天轮舱位转到顶端的那两分?钟还?可以根据舱位里客户的不同?要求,闪烁不同?的灯牌。 比较受欢迎的提示语就是什?么爱你一?生一?世?,用永远在一?起,一?夜暴富之类的等等,因为最近高?考要来了,也有?不少一?家人来玩的,也有?一?些金榜题名之类的祝贺词。 但这项目不打折,也偏贵,白柳一?个人就要一?百五。 好?在他和黑桃之前玩游戏玩得勐,替他刷了不少礼物,这些礼物卖掉差不多?正好?一?百五。 如?果是平时的白柳会觉得坐这种三十分?钟的摩天轮花一?百五十块是一?种自我情感投射般的无用消费,一?些商业的低劣营销陷阱,一?种很奢侈的爱情玩具。 但现在…… 黑桃仰头望着那个巨大的摩天轮,他紧紧地握着白柳的手?,霓虹斑驳的灯光落在他黑色的眼睛里,他望着那行【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的字体,望得专注又嚮往。 这可能是这傢伙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字了。 也不知道是为谁而认识的。 白柳收回目光:「走吧。」 「去坐。」 「确定一?个人吗?」摩天轮的老闆有?些惊奇地望着孤身一?人前来的白柳。 他这个项目女生和情侣单独来坐的多?,倒是少有?男生独自来坐。 「不可以吗?」白柳语气平淡地反问。 「可以可以!」老闆连忙点头,他点开电子屏,滑出一?些标语,「选一?下你转到最高?处,你要亮的标语吧。」 白柳抬手?,就要选【生生世?世?】那个标语,黑桃却?抢先一?步,点了另一?个。 「这个。」黑桃盯着电子屏,「选这个。」 白柳看着黑桃选的标语,他顿住了。 黑桃选的是——【白柳金榜题名,一?帆风顺】 「老闆,先等一?下。」白柳用余光扫黑桃一?眼,「我想想选什?么。」 「okok。」老闆比了个ok的手?势,「你慢慢选,等下一?波开机器之前过来就行。」 白柳把黑桃拉到了角落,他双手?抱胸,唇角带着一?点微薄的笑:「为什?么选那个?你认识那是什?么意思吗?」 「认识。」黑桃说,「你们学校天天都挂。」 这倒是,乔木私立高?中把【金榜题名】的标语挂的满学校都是,白柳周围的每个人都在说,黑桃想不认识估计也困难。 「那你和我说,是什?么意思?」白柳问。 黑桃顿了一?会儿:「你一?直在做题,就是为了这个,你周围的每个人都想要这个。」 「他们有?的,你也要有?。」 「我们的钱只够坐一?次。」白柳语气淡淡,「你确定要选这个?选了这个,你的名字就不能出现,也不能选永远在一?起了。」 他看得出来黑桃更想选永远在一?起那个标语,这傢伙一?向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优先,他不觉得黑桃能禁得起【永远在一?起】的诱惑。 「想好?了吗?」白柳问,「选哪个?」 黑桃盯了白柳一?会儿,然后他哦了一?声,慢慢地低下头,开口却?是一?点不迟疑的语气:「金榜题名。」 这下轮到白柳顿住了。 「你就这么想我金榜题名?」 「不是。」黑桃望着白柳,「是那些人都有?很多?希望自己金榜题名的人,你也要有?。」 白柳静了下来。 他明白黑桃的意思了,黑桃并不是希望他一?定要金榜题名,黑桃只是希望他拥有?真心希望他金榜题名的人——比如?他自己。 「我知道了,那就金榜题名吧。」白柳转身向摩天轮那边走去,走着突然顿了一?下,「你想和我名字弄在一?起吗?」 黑桃毫不犹豫:「想。」 于是摩天轮老闆收到了这辈子最奇怪的标语拼贴请求,他用一?种复杂至极的眼神看着白柳那个舱位转到顶端时候的,突然闪烁起来的标语。 【黑桃爱心白柳,永远金榜题名,一?帆风顺。】 旁边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永远金榜题名,这什?么标语?!上?去了一?对?学霸情侣吗?!」 老闆:「……」 游玩的尾声是电影,他们选了一?部很冷门的恐怖电影,整个电影院里除了另外一?对?看到一?半就搂搂抱抱离场的甜蜜情侣,只剩下坐在最佳观影位的黑桃和白柳,和放在他们中间的一?桶小爆米花。 第1168页 两个人都很安静地看着电影。 恐怖的画面就像是走马灯,一?帧一?帧地倒映在两个人同?样漆黑的眼眸里,电影的画面里主人公?在悽厉地尖叫和慌乱地逃跑,电影外,两个放在座椅下的手?渐渐十指交错,扣在里一?起。 黑桃突然语带羡慕的开口:「要是我们也在这个恐怖游戏里就好?了。」 正在牵手?的白柳:「……」 这又是什?么崭新的外星人恋爱思路? 黑桃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电影屏幕,深黑的眼瞳里错落地放映着电影里的恐怖画面,语气很认真: 「在那里,我就什?么都能给你了。」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快九点了,他们顺着电影院的外面的展示路出来,一?路都是各式各样电影的相关周边店,稀奇古怪,花样百出,还?有?不少恐怖电影的等身周边。 白柳没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下黑桃去哪儿了。 这人对?这些恐怖电影的等身周边怀有?一?种巨大的警惕和好?奇,总是会凑过去看,走着走着人就没了。 这下白柳回头,黑桃人又不见了,他蹙眉找了一?下,终于在一?家周边店的橱窗外面看见了黑桃。 黑桃将手?趴在橱窗玻璃上?面,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橱窗里的某个东西,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强烈的,想要的欲望。 白柳:…… 开始升起不详的预感。 白柳顺着黑桃的视线看过去,他的脑子一?瞬间空白了一?下。 橱窗里的店员正在搬运各式各样的周边,其中有?一?件巨大的瘦长鬼影玩偶服特别显眼,这玩偶服明显是手?制的,看起来很粗糙,还?有?很多?粗线条露在外面,但这样反而特别有?恐怖感,脸部没有?缝合,而是露在外面的一?个空洞,看起来就像是一?件廉价的半成?品。 白柳在看到这件玩偶服的那一?刻,心脏突然剧烈地狂跳,他的眼神都有?些失焦了,心里只有?一?个完全无法控制的念头—— ——【这是他的东西】 【他要拿回来。】 店员将这件玩偶服拍拍灰尘,放在了木质衣架上?,转身就要把门关上?。 白柳没有?任何迟疑地推门走了进去,他单刀直入地询问:「你好?,我想请问一?下这件玩偶服的价格?」 「这件吗?」店员转头过来,「这件可能贵哦。」 「这件衣服是从我们老闆从一?个出了事的福利院里扒拉出来的,据说是收藏,不卖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说自己要准备从事香水行业,不收藏了,就准备把这件衣服给出了,让我放到了这里。」 「我们老闆是外国人,对?收藏开价都高?的。」店员忍不住劝了一?句,「你是学生吧?还?是建议你不要入这个坑。」 白柳直视着店员:「可以告诉我价格吗?」 店员翻了翻挂牌,然后抬头:「两万。」 白柳胸膛起伏了一?下,他渐渐冷静了下来,说了声谢谢,然后走了出来。 他拉着黑桃的手?走在了回去的路上?,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只是手?攥得很紧。 两万……太?贵了。 黑桃突然说:「我想要那个。」 白柳深吸一?口气,刚想说我买不起,就看到黑桃抬手?指着一?个旁边写着【on sale】的小冰柜。 「我想吃冰激凌。」黑桃望着他,询问,「我可以吃打折的冰激凌吗?」 白柳心里有?一?股横冲直撞的欲望渐渐平息下来,他唿吸一?下,说:「可以。」 小冰柜是无人自动售卖的形式,里面什?么冰糕都有?。 黑桃趴在上?面认真地选,选着选着突然开口,问:「你最喜欢吃的是哪一?种?」 白柳静了很久,说:「草莓味的可爱多?。」 「那我要吃这种。」黑桃说。 白柳环视一?圈:「没有?这个口味了,香草吃吗?」 黑桃肉眼可见地变郁闷:「没有?了……」 白柳的嘴角翘了一?下:「为什?么非得吃我最喜欢的口味?」 黑桃低下头,他望着白柳,语气很平静地说:「要是吃到你最喜欢的口味,我也会变成?你喜欢的口味,你说不定也会多?喜欢我一?点吧。」 「你一?个人的时间要结束了,我也要走了,白柳,在我离开之前,你可以和我说喜欢我吗?」 冰柜的光闪烁了两下,灭了下去,白柳和黑桃之间陷入了一?片漆黑的寂静。 白柳脸上?那点细微的笑意慢慢消失了,他很冷淡地说: 「不要。」 「我讨厌你,黑桃。」 第500章 乔木私立高中(235) 回去的路上, 黑桃远远地缀在白柳的后面,白柳低着头一?个人向前快速地走着,每当黑桃试图靠近他的时候, 他都会很冷漠地说: 「让我一?个人待着,不要过?来。」 于?是黑桃就停在一?个只能看清白柳背影的距离。 两?个人在熙熙攘攘的热闹人群里, 间隔着时远时近, 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纽带牵连起来那样,笑着闹着的人流从他们中间走过?。 这?样的距离一?直持续到了白柳回学校, 他站在熄了灯的教学楼下, 突然停住了脚步, 声音平稳:「我要上教室拿点东西,你先回宿舍。」 第1169页 黑桃静了很久,才哦了一?声, 他低着头慢慢地转身,从他和白柳每晚都一?起回去那条小路,三步一?顿, 五步一?回头地走了回去。 从头到尾,白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教学楼虽然熄灯了, 但教室里没有, 因为这?是休假期间,乔木私立高中会开放教室作为自习室到半夜, 学生可以一?直在里面学习。 白柳上了楼梯,他在黑暗的走廊里一?个人走着,走向末尾的教室。 进了教室,白柳也?没有开灯,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面,撑着桌面缓缓坐下, 然后不动了。 桌面上的卷子?只剩下最后一?道大题,压在下面的草稿本上还有白柳做题做烦了随手的涂鸦,上面是黑桃和他,方?点和陆驿站用各式各样的笔记本和小零食填满了他的抽屉盒子?,盒子?的右下角还能摸到那个人给?他留下,让他去寻求帮助的名片。 他的作业,本子?,笔,教科书从离开到他回来,都保持了一?个整洁无损的状态,再也?没有人敢轻易地靠近他的座椅。 ——这?是白柳十八年以来最好的状态。 就好像是所有人都在努力地营造一?种很好的氛围,想让白柳在这?种很好的氛围里长大,学习,高考,迎接自己想要的未来。 白柳缓慢地垂下眼帘,他看着草稿上那团杂乱的的小狗线团,放在桌面上的手攥紧了。 他抽屉盒子?里陆驿站的笔记突然掉了下来,夹在里面的高考状元祈愿符滑到了地面, 【白柳,我和点姐两?个人想和你说个事情。】 陆驿站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他期期艾艾地望着白柳,眼里有种希望的光:【这?不是最近没什么大事,又要高考了吗?感情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所以就想和你商量一?下高考之后的事情。】 【就无论?你考得怎么样,无论?你想不想復读,我和点姐都支持你,你不用考虑钱的事情,我和点姐那个时候都是大学生了,有时间和渠道,怎么都能养得起你。】 【就是想问一?下你,毕业工作之后,愿不愿意和我还有点姐一?起住啊?】 白柳用一?种你又在说什么鬼话的奇怪眼神盯着陆驿站:【你和点姐不结婚吗?为什么要和我一?起住?你们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陆驿站顿了顿:【因为不想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没个依靠。】 【我和点姐都不在意别人说什么,我们是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点姐和我准备毕业后攒一?笔钱翻修房子?,把房子?翻修好了,再让你过?来住,希望你住的舒服点,你不是喜欢恐怖游戏吗?点姐专门隔了一?间屋子?出来给?你打?游戏。】 陆驿站笑得很温和:【以后你一?下班了,就可以和她?一?起打?游戏,等晚上我回来了,就给?你们做饭。】 【你觉得怎么样?】 【我和点姐会一?直陪着你,玩游戏,吃饭,生病去医院,什么时候都能有个照应。】 【这?样,等高三结束,你就再也?不用一?个人了。】 灯光闪烁的冰柜旁边,黑桃脸上是一?种白柳看不懂的表情,显得稳重平稳不少,他目光一?动不动地直视着白柳,说: 【你一?个人的时间就要结束了。】 陆驿站说:【我和点姐会一?直陪着你。】 黑桃说:【我要走了。】 陆驿站说:【这?样,等高三结束,你就再也?不用一?个人了。】 黑桃说:【在我离开之前,你能和我说一?句喜欢我吗?】 记忆错乱地在白柳的大脑里汇合,不同的画面就像是那个老旧的冰柜自动售卖机,一?边闪烁一?边制冷。 白柳俯身下来,他趴在了课桌上,眼神望着旁边空无一?人,黑桃经常坐在上面望着他写题的椅子?,好像里面什么情绪都有,又什么情绪都没有,是一?片无波无澜的深海。 他冷静地思考着。 陆驿站和方?点,黑桃,他们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选择。 如果选陆驿站和方?点,黑桃会因为他不在独自一?人而消失,但同时,他会获得一?个正常的,平稳的,温馨的生活,他毫不怀疑方?点和陆驿站会这?样照顾他一?辈子?,和他玩一?辈子?。 方?点和陆驿站得到过?的最好的东西,他们都不会吃也?不会用,他们都会给?白柳,白柳毫无疑问地确认自己如果按照陆驿站说的那样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确能得到一?种普世意义上的常规幸福生活。 生病有人照顾,玩游戏有人陪,吃饭有人做,所有的快乐和不快乐都有人理解和共鸣。 如果选了黑桃…… 如果不选黑桃,它就会消失。 白柳一?直冷静的思维推进到了这?里,出现了短暂的卡壳。 黑桃,这?个怪物?就像是白柳生命里一?个不美好也?不日常的巨大意外,它以一?己之力将白柳从名为【普通人】的航道上拉开,将他拖入无穷无尽的,无法预测的未来里。 ——就像一?个错位的【锚】。 如果选了黑桃,白柳有种隐约的感觉,他或许会过?上一?种完全和现在不同的生活,充斥着恐怖,不安定,欲望。 以及【孤身一?人】。 他到一?直保持一?种精神上的孤僻状态,黑桃才能存在,到后来,可能方?点和陆驿站都不能存在他周围。 第1170页 白柳可能需要一?直孤独到死去。 这?无疑是一?桩很不划算的交易。 如果他要选择黑桃,他就要牺牲自己前十八年,周围一?切人给?他堆砌起来的安稳生活去触碰这?个怪物?。 要多愚蠢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白柳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回宿舍,他路过?楼梯拐角的厕所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了有谁在跟踪着自己,他神色一?冷:「我不是让你待在宿舍,不要跟过?来……」 眼眶通红的侯彤缓慢地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她?有点迷惑:「什么待在宿舍?」 白柳及时地打?住了,他冷静地转移了话题:「你跟在我后面,有什么事情吗?」 侯彤咬住下唇,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声说出了口:「我喜欢你白柳!」 「我愿意花一?百万一?年,和你谈到八十岁的恋爱!我会和你每天玩恐怖游戏,会给?你最好的东西,让你和我一?起住大房子?!」 「我会让你再也?不会这?样一?个人回教室拿东西,我会陪你一?起,等你高考结束,我就带你去见我的父母,我和他们说过?你很多次,他们很喜欢你的!」 「我想花六千两?百万和你一?直在一?起,在一?起到八十岁。」侯彤眼睛红红地望着白柳:「你愿意吗?」 白柳静了很久很久,他望着侯彤满是期待和忐忑的眼睛,唿吸渐渐放轻。 在六千两?百万,陆驿站和方?点和黑桃之间选择,要多愚蠢的人才会选黑桃呢? 白柳不知道。 「抱歉。」白柳语气很平静,「我有想一?直在一?起的人了。」 ——可能就是那种宁愿孤独到死,也?不愿意放手的疯子?吧。 第501章 乔木私立高中(一更) 侯彤长出了一口气, 她?心里像是有一块早就已经知道的大石头落了地,她?低头擦了一下眼睛:「……我知道了。」 其实她?心里早就明白白柳不喜欢她?,白柳从来不要她?的东西, 哪怕一支雪糕。 这是一种很有距离和分寸感的拒绝。 「那我家里那些恐怖游戏都?白玩了。」侯彤开?了个玩笑?,「我还准备, 至少?在高三毕业之?前和你一起玩一次那些恐怖游戏呢。」 「你不是一直在和我玩恐怖游戏吗?」白柳平静地说?。 侯彤懵了一下:「什么时?候?」 白柳说?:「你不觉得我们学校就挺恐怖游戏的吗?又是高考湖, 又是女生失足落水,感觉下一步就要发?生连环兇杀案了。」 侯彤:「……」 白柳这是在说?什么恐怖的冷笑?话吗?! 但的确有被吓到了侯彤搓了搓胳膊, 她?缩了缩脖子?, 小心地向后挪了一下:「……我妈还在学校外?面等我, 那我先走了?」 「再?见。」白柳说?,「走的时?候小心点?,注意不要被脏东西尾随了。」 侯彤:「!!!」 侯彤拿出了排球队长跑训练的架势, 头也不回地一熘烟地跑向了学校门口,白柳站在二楼阳台上看着侯彤上车,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他?神色浅淡地转头看向男厕所?的拐角阴影处: 「现在侯彤也走了,鲍康乐, 你还要躲在厕所?里偷听到什么时?候。」 男厕所?的拐角阴影处缓缓走出来一个矮小的人影, 他?眼睛里布满血丝,手紧紧攥成拳头样式捏在裤腿旁, 手里举着一束被捏烂的玫瑰花,表情狰狞地望着白柳。 白柳的视线从那束玫瑰花上一扫而过,挑了一下眉,心下瞭然。 鲍康乐死死地盯着白柳, 他?本来今晚是尾随侯彤,准备在冒险做那件大事之?前向侯彤告白的, 没想到尾随到了学校里,藏在男厕所?里的他?还没来得及走出来,侯彤就向白柳告白了。 目睹了全过程的鲍康乐眼睛几乎恨得能滴出血来。 白柳,一个孤儿,除了一张脸之?外?什么都?比不过他?,凭什么让那么多他?望尘莫及的人围着转。 侯彤是这样,方点?是这样,就连那个老好人优等生陆驿站也是这样,这些人平时?他?打?招唿眼神都?不会多给一个,但却愿意一厢情愿地追着白柳,求白柳和他?们交朋友,谈恋爱,花钱倒贴都?愿意。 而他?呢?他?明明是乔木私立高中里老师的儿子?,明明各方面都?比白柳厉害一千倍一万倍。 但当鲍康乐按照许薇的指示,去追求学校里身份地位高的女生,去和那些会有光明前途的优等生做朋友,去讨好那些有权有势气焰嚣张的学生,得到的是什么? 他?得到的只是像对透明人一样漠视的眼神和表情,只是一些明里暗里看不起的嘲讽和暗示。 甚至那些为数不多愿意搭理鲍康乐的权贵学生在逗弄和嘲笑?他?获得有优越感的时?候,都?会觉得无聊乏味,如果这个时?候白柳出现了,这些学生更愿意围在白柳周围,花大批的时?间,精力,乃至于金钱去戏弄这个永远不低头,对他?们永远冷淡的福利院学生。 鲍康乐在学校里的地位,可以说?连狗都?不如,因为连狗对人讨好汪汪叫的时?候,大家都?会多看狗两眼,但却没人多看鲍康乐一眼。 因为他?实在太无趣了,就连庸俗,都?庸俗势利得乏善可陈。 第1171页 顶级的优等生是白柳最好的朋友,顶级的白富美是白柳最忠实的追求者,就连顶级的纨绔子?弟,最喜欢欺负的学生也是白柳。 鲍康乐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关注,甚至不如被霸凌的白柳的十分之?一。 他?怎么想都?想不通,他?到底输在白柳哪里? 无论成绩,家世,为人处世,他?哪一点?不比白柳强? 鲍康乐唿吸粗重得像是快要进攻的公牛,他?俯低身体,眼白上翻,用一种赤裸的,憎恨的,但又解气眼神盯着白柳看。 但在两天?前,他?终于想明白了。 鲍康乐从许薇和校长的交谈中隐约听到了一些关键词,他?明白了白柳周围有一种特殊的东西,这种特殊的东西就像是某种道具,或者是幽灵,拥有某种神奇的魔力,虽然鲍康乐还不明白这种魔力是什么,但他?笃定这就是白柳在无形之?中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原因。 「白柳。」鲍康乐望着白柳,他?忽然阴恻恻地笑?出了声,「你不是喜欢玩恐怖游戏吗?你刚刚不是说?,我们学校的高考湖就是一个最大的恐怖游戏吗?」 「你敢不敢和我现在上去,玩一玩?」 「我听说?你很喜欢刺激的恐怖游戏。」鲍康乐慢慢地用右手提起钥匙,提到自己脸边晃了晃,他?哼笑?一声,「为此,我特地从我妈哪里偷来了山上大门的钥匙。」 「我敢保证这一定是你十八年人生里玩过的最恐怖的游戏。」 鲍康乐舔了一下干燥的下唇,他?目光发?直地盯着白柳:「玩吗?」 白柳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不玩。」 鲍康乐:「……」 草!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为什么白柳不玩!他?不是最喜欢刺激的恐怖游戏了吗! 白柳似乎从鲍康乐不可思议的表情上读懂了他?的内心活动,他?顿了一下,扫向鲍康乐的眼神变得微妙,几乎把【你阴谋这么明显还要我上当你到底是有多蠢】摆在了脸上,但开?口的说?的话却还是比较含蓄的:「马上要高考了,我要抓紧时?间回宿舍学习。」 「都?要毕业了,还是不要违背校规的好,鲍康乐同学。」 听到这么遵纪守法的话从白柳的嘴里说?出来,鲍康乐脸都?要裂开?了——这尼玛是你该说?的话吗! 全校违规最多,被罚扫厕所?最多的学生就是你好吗! 眼看白柳说?完之?后就毫不迟疑地转身准备下教学楼回宿舍,鲍康乐急了,他?勐地上前两步准备抓住白柳的手腕,被白柳眼疾手快地躲开?了。 再?回头,白柳的神色就有些实质的冷感了:「我说?了,鲍康乐同学,平时?我可以陪你玩玩,但现在我要回宿舍。」 被那眼神一扫,鲍康乐脖子?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见白柳真的要走,鲍康乐终于慌了,他?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自己妈妈在电话里说?过的关于白柳的一个信息—— ——【对,白柳非常喜欢钱,他?好像很喜欢赌,班上的同学反映他?手脚也不是很干净】。 「我们打?赌!」鲍康乐勐地拔高嗓子?,「谁能从高考湖里完好出来,谁就能赢。」 「赢的人能得到一笔钱!」 白柳的脚步只是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鲍康乐声音都?变尖利了,他?几乎是在吼:「我们赌两万,赢得人能得到两万!」 白柳的脚步终于停下了,但他?没有回过头,只是若有所?思地说?:「两万……不错的价钱。」 鲍康乐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变得得有又嫌恶了起来:「两万,够你陪我玩了吧?」 ——果然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 「不玩。」白柳语气依旧是浅淡的,他?继续走向楼梯,「我今晚已经拒绝了一笔六千两百万的交易,再?多拒绝两万也没差。」 「我现在要回宿舍。」 鲍康乐惊愕地愣在了原地,他?无法置信地看着白柳继续向楼梯下走了,脚步没有任何停留。 「等等!」鲍康乐着急忙慌地跟上去,他?看向已经走到楼梯拐角的白柳,急切地跟了下来,「两万不行,你要多少?才可以?!」 白柳没有理他?。 鲍康乐已经方寸大乱,他?向许薇和校长打?下包票说?今晚可以把白柳骗到山上去,要是到时?候他?们在山上等不到白柳,他?可是全责! 除了钱——鲍康乐深唿吸,逼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除了钱,白柳还有什么在乎的东西? 昨晚他?妈和校长打?电话的时?候,还提了白柳在乎什么东西? 许薇握住话筒的手在颤抖:【……白柳周围有个奇怪的东西每天?都?跟着他?,就像是幽灵一样,他?画的草稿画里也有这个东西,看起来像个线团,不会是鬼吧校长?!】 校长不耐烦地回答声音发?抖的许薇:【那不是鬼。】 【但那是个对白柳很有用的玩意儿,和高考湖底的东西差不多,不知道用多少?次会消失,你多注意点?。】 「你周围有个线团一样的东西。」鲍康乐突然福至心灵地大声喊道,「那东西很快就要消失了!」 白柳楼梯下走的脚步一瞬间就停住了,他?站在二楼的缓步平台上,扶着楼梯拐角缓慢地抬眸,看向了站在二楼楼梯口的鲍康乐: 第1172页 「你刚刚说?,什么东西会消失?」 那眼神看得鲍康乐几乎忍不住后背发?麻,他?竭力忍着转身就跑的冲动,颤着声音说?了下去: 「就,天?天?跟着你那个线团一样的东西,那东西和高考湖底的东西是一样,使用一段时?间或一定次数之?后就会消失。」 「你要是不想它消失。」 鲍康乐在白柳毫无情绪地注视下,深吸了一口气:「就跟我去一趟高考湖。」 「拿到湖底的高考卷子?,你就知道那个线团是什么东西,也就知道它从什么地方来了,到什么地方去找它了。」 第502章 乔木私立高中(补)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 山上的大铁门外。 鲍康乐拿着钥匙开门的手都在抖,明知道校长早就已经把看门的保安打发走?了,他却还是忍不住地左顾右盼, 钥匙捅好几次才捅进大锁,推开锁杆。 「嘎达。」 大锁落地的一瞬间, 鲍康乐被吓得跳了一下, 才颤着声音回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白柳:「打,打开了。」 「那进去吧。」白柳倒是十分冷静, 他干脆利落地推开铁门, 顺着阶梯往山路上走?去。 鲍康乐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他有些胆怯地跟在白柳身后,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山上的绿化极好,到处都是密布的树荫, 各式各样的阴影攒动,时不时就会把鲍康乐吓一跳,还没?等?走?到高考湖, 这人的脸色就已经煞白了。 白柳没?管缩在他身后的鲍康乐,他按照指示标走?了一会儿, 很?快视野就开阔起来, 一面平静的湖泊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月亮晃亮地倒映在洁净温和的湖面上,微凉的夜风吹过, 拂动湖面上掉落的枯叶,泛起层层涟漪,月晕就那么柔和地被吹碎,如果没?有那个恐怖的高考湖传说, 这分明是一副静谧如画的好风景,该引来的是情侣成群结队, 而非一个又一个执念妄生的高三生。 一想到这湖底可能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鲍康乐就咽了口唾沫,他藏在了白柳的身后,不敢直面这美丽的湖面。 白柳语气平静如这湖面:「到了。」 「你要和我打赌的内容是什么?」 「打,打赌。」鲍康乐看着那湖仿佛深不见底的水,话都开始磕巴了,「等?十二点的月亮照在这湖正中?央的时候,赌我们谁能先?看到和完成湖底这份高考试卷。」 白柳脸上神色无波无澜:「好。」 与此同?时,特优等?生男生宿舍楼。 陆驿站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宿舍里贴着墙走?了出来,他熟门熟路地避开走?廊上的几个监控位置,从?宿舍一楼的后厨房里翻墙跑了出来。 他今晚准备再次潜入高考湖底看看,看能不能收容那个高考卷道具。 当?陆驿站成功翻墙「越狱」,从?门锁紧闭的宿舍楼里逃出来落地那一刻,他刚要喜形于色地长出一口气,转头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就在脸上凝固了。 月色下,有一个身批异端管理局制服,一只眼蒙着绷带的男人缓步走?了出来,他望着表情凝固的陆驿站,未语先?笑:「师兄,没?想到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居然在高中?校园里玩起了这种翻墙的戏码。」 陆驿站收敛了脸上所有身前?,他语气凝重下来:「岑不明,来调查乔木私立高中?高考湖异端的异端管理局队长,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岑不明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几乎明显到近似于虚假,「哦,我想起来了,师兄把暗中?把举报信递给?的三队队长唐二打,最后来得怎么会是我这个二队队长呢?」 「那当?然是我中?途发现了师兄的信,拦截下来,让二队过来练练手,出外勤了。」 岑不明抱着胸,他似笑非笑:「毕竟这里可是有整个世界最大的异端——白六,作为优先?捕杀异端的外勤二组,我们怎么能错过呢,你说对?吗,师兄?」 陆驿站脸上的神色完全沉了下去:「岑不明,你已经不再是猎人了,白六和我的游戏与你无关,你不能干涉白柳的路径。」 「不再是猎人了?不能干涉白柳的路径?」岑不明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阴晴不定,他掩饰不住自己的恨意,用?那一只澄黄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驿站,「陆驿站,你知不知这是最后一个世界线了?」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瞒着我,瞒着唐二打,瞒着异端处理局的所有人在四年前?偷偷登陆了这个世界线,你没?有通知任何人,你遇到了一个还没?来及进入游戏的白柳。」 「但你却没?有杀了他。」 「你居然和他朝夕相处了四年,都没?有杀了他!」 岑不明的表情几乎是残暴的,他抓住了陆驿站的领口,将他怼在了后厨的墙面上,逼问他:「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你把这个杀了董队,杀了喻队,逼得十字审判军所有人进入轮迴一个一个出卖灵魂,逼得方队被困在那个地方永远逃不出来。」 「——逼得你轮迴了658条世界线,逼得我和唐二打发疯的人养大了!」 「现在你居然和我说。」岑不明几乎是狰狞地冷笑起来,「我不再是猎人,他和我无关,还试图让更温和的二代?猎人唐二打过来,把这个白柳从?异端的危机里拯救出来。」 第1173页 「陆驿站,你脑袋里装得是粪吗?」 「可能真的是粪吧。」陆驿站握住岑不明的手腕,他单手用?力,用?力到青筋暴起地移开了岑不明提起他领口的手,然后抬起头直视岑不明,那目光里也带着一种凶性?,「但我在,你就不能动他。」 岑不明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停止了一秒,他太阳穴突突勐跳了两下,然后岑不明闭了闭眼睛,他松开了手,和陆驿站并排地靠在墙上,他从?自己的胸口的制服口袋抽出一包烟,抖了两下,从?开口咬住一根,然后很?自然地递给?旁边的陆驿站: 「这条世界线的你成年了没?,能抽吗?」 陆驿站顿了一下,接过了,但没?点,只是叼着:「戒菸了。」 岑不明嗤笑一声,自己点了。 两个人无声地靠着墙抽菸,漆黑的夜色里,只一个猩红的烟点在勐烈地燃烧。 「我听说你在培养三代?猎人,作用?是监管白柳。」岑不明在烟燻火燎的烟雾里嗤笑了一声,「怎么,唐二打这个二代?猎人你也用?废了?不要了?」 「没?有。」陆驿站听岑不明夹枪带棍的话听得头疼,他扶住额头,「他有别的用?处。」 「那看来猎人队伍里只剩我一个没?用?处的废品了。」岑不明语气淡淡道。 陆驿站牙齿咬破了菸嘴,一种菸草的苦味在他嘴里瀰漫开,他几乎可以想像到岑不明下一句话是什么。 「那你不如杀了……」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岑不明的话:「按照白六和我的游戏规则,已经退役的猎人不能再插手双方的游戏事宜,你不能破坏游戏规则。」 「那贱人要我当?观众,要我知道一切又什么都不能干。」岑不明不冷不热地怼了回去,「你也要我当?观众吗陆驿站?」 陆驿站觉得自己说什么在岑不明眼里都是苍白的,于是他又痛苦地沉默了下去。 和自己观点不同?的同?事吵架真是一件伤筋动骨的事。 岑不明两指捏灭了烟点,他眼底晦暗不明地回望了陆驿站一眼:「前?面的世界线,为了让游戏可以进行下去,我可以被迫做你们游戏的观众,但最后一条世界线不行。」 「陆驿站,你最好给?我一个把白柳这小畜生养到这么大的合理解释,不然我今晚就一枪崩了他。」 陆驿站沉默了很?久很?久:「白柳……和其他的白六不一样。」 「他不是个坏孩子,他不想进入游戏。」 「上一个这么想的吴瑞书死的时候还是你帮他收的尸。」岑不明冷冷地打断陆驿站的话,「这说服不了我。」 「而且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相信你也发现了。」 岑不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这学校里有一部?分老师,和那个顶头的校长是玩家。」 「你知道这些蠢货干了什么事情吗?」 岑不明掀开眼皮,冷淡地扫了陆驿站一眼:「他们觉得卖了他们的学生也是玩家,尽管你做的那么明显了,但这群蠢货还是因为你的表面特徵而排除了你的嫌疑。」 「所以他们在除了你之外的学生当?中?筛出了一份疑似玩家的学生名?单。」 「你知道排名?第一的嫌疑玩家是谁吗?」 岑不明望着陆驿站瞬间凝固的表情,他带着一种嘲讽的笑说出了那个名?字: 「——是白柳。」 「陆驿站,人好人坏不是看他在平稳的环境里会做什么样的事情,而是看他在恶劣和极端的环境里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你让这个在你竭力营造的安稳环境里长大的白柳来说服我,告诉我他的本质是个好孩子,你觉得我会信吗?」 「如果你真的相信这个白柳是个好孩子,那你敢让他进入游戏吗?」 「你敢让这个白柳进入游戏,敢让他在那个他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欲望的地方里站到顶端,然后笃定他不会做任何坏事吗?」 「你不敢的。」 岑不明声音彻底冷淡下去:「因为我们都知道,那不可能。」 「你断绝了这个白柳所有获得地位和金钱的非法渠道,你让他连反抗所谓的校园霸凌的能力都没?有,他现在只是一团软弱又脆弱的未成形体,根本没?有长成,也根本没?有做坏事的能力。」 「但你敢让他成形吗?」 陆驿站垂在身体的手慢慢攥紧,攥紧到指节发白。 岑不明顿了一下:「我让二队的人跟在白柳周围,他们刚刚通报我,白柳和另一个学生上到了高考湖附近,看样子应该是准备往湖里走?。」 「如果白柳接触到异端,有进入游戏的任何徵兆,我就会立即击毙。」 陆驿站勐地抬起了头。 第503章 乔木私立高中 「你不?能这样做!」陆驿站厉声?驳斥,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有些发颤的声?音和唿吸,「他才十八岁!他从出?生到现在, 只要向普通人的生活走一步,就会被白六下?了一个副本?, 逼他周围的人折磨他, 逼他退回原地。」 「但他到现在为止,什?么坏事?都没有干过, 你没有资格提前宣判他的罪行!」 岑不?明?只是平静地平视着陆驿站, 语气里毫无?犹豫: 「他马上就会干了。」 第1174页 晚上十一点五十五。 丛林掩映间, 一面水银般的皎洁湖面倒映着天空中的澄黄色的月亮,就像是暗处窥探着这一切的岑不?明?那只仅剩的眼睛,就像是小电视拧开一瞬间屏幕散开的光晕, 温暖,模煳,就像是月亮光晕在水底里长出?来的长毛。 「要十二点了。」鲍康乐忐忑地看向站在湖边的白柳, 「我,我们开始绕圈吧。」 ——按照高考湖的传说, 学生要踩在高考湖的边沿绕高考湖一周, 才能在盈着月亮的湖底看到试卷。 高考湖的边缘是一个高约60厘米的铸台,这个铸台很窄, 只有十五公分宽,只能容许人的一只脚站在上面,白柳抬脚,他一步踩上了这个铸台, 轻轻一跃,身体摇晃着, 轻巧地站了上去。 在白柳站上去的一瞬间,丛林里的树叶忽然窜动了一下?,一支支黑漆漆的枪口从丛林里探了出?来,对准了站上了铸台边沿的白柳的头和心?口处。 滋滋滋的电流声?在丛林间穿过,冰冷的汇报声?顺着电流声?交错传递: 「二队第一小组队员正在观察异端污染对象,九点钟方向,目前污染对象已?经站上湖边,已?按照队长指示做好准备,一旦对方跳湖后有任何精神降维的攻击性行为,立即击毙。」 「六点钟方向,准备就绪,over。」 「三?点钟……」 「十二点钟……」 一张张冷酷的脸透过瞄准镜注视着踏上铸台的白柳,月光下?,踩在狭窄湖边泥土铸台上的白柳穿着一件单薄到可以透光的白衬衫,颈后的细发和脸上的绒毛在越发晃眼的月光下?清晰可见。 白柳张开双臂稳住身体,垂下?了眼帘,开始一步一步地绕着湖走。 他的影子一半倒映在湖内,是波光粼粼的晃影,一半倒映在湖外,是一点光都没有的黑影。 湖内和湖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湖内是光怪陆离,夺人眼目,湖外沉寂无?比,一片漆黑,而白柳只是摇摇欲坠地走在只能容许一个人单脚走过的湖边上,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容许他短暂停留的地方。 鲍康乐跟在白柳的后面,走得东倒西歪,但他还是在努力地逼近白柳——他要监督白柳走完全程。 枪口随着白柳缓慢地行动而转动着,月亮静谧地倒映在湖心?,鲍康乐跟在白柳的身后碎碎念着不?知名?的祈祷语: 「神啊神,保佑我高考能有个好成绩。」 「神啊神,保佑我们能见到高考试卷。」 眼看就要走满一圈了,而白柳一言不?发,湖里也没动静,鲍康乐急了,他扯了一下?白柳的衣角:「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白柳静了一下?,他停下?了脚步:「我要说什?么?」 「就类似我刚刚说的那些。」鲍康乐抱怨道,「这好歹是个许愿湖啊,你没玩过笔仙之类许愿游戏吗?在许愿之前都要开口请求对方的,这湖也要求神的!」 「我不?喜欢求神,因为神并?不?存在。」白柳垂下?眼帘,长睫上落了一层晕开的光,他看着湖面上倒映的自己和月亮,散漫随意地开口,「如果神存在这个湖里。」 「那就让我看看长什?么样吧。」 鲍康乐刚想惊悚地质问白柳到底是谁来了,他就看到毫不?迟疑地踩下?了最后一步,和他踏上湖边的那个脚印重合了,顿时,夜风狂野地吹舞着树林,映在湖面的月亮一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湖面波涛汹涌地扩开,露出?湖底。 湖底出?现了一套课桌和高考试卷,同时在这套高考试卷旁边,还出?现了一个扭曲的银蓝色门阀,透过门阀,能看到无?穷无?尽的小电视摆放在里面,那些小电视上是各式各样的玩家拼杀的样子,他们在恐怖游戏里酣畅淋漓又惊险万分地冲锋着。 二队的枪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东歪西倒,他们竭力探头向湖底看,在看到湖底的一瞬间,表情全部都震惊了: 「是游戏大厅的登入口!」 「这学生要进?游戏了!」 「他果然是个玩家!」 「快按照二队的吩咐,击毙他!」 有个队员龇牙咧嘴地用心?口顶起枪,他对准白柳的头就要扣下?扳机。 「不?行!!」 匆忙赶来的陆驿站看到这一幕心?脏差点骤停,他几乎是惊慌失措地喊出?了那个不?行,他下?意识地前沖了两步,握住了这人的枪口,抬头看向了站在湖边的白柳。 白柳背对着陆驿站,他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背挺得很直,头微微抵着,似乎是在冷静地观察湖面下?有什?么。 陆驿站的瞳孔皱缩了。 他看到白柳张开双臂,向前倾倒,跌进?了湖里。 「白柳!!」 鲍康乐也被湖水卷了进?去,但当这群人迅速聚拢过去的时候,这湖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恢復成了风平浪静的样子。 湖底什?么都没有,刚刚跳进?去的两个大活人,就像是溶解在了水里的糖块,一点踪迹也找不?到了。 陆驿站趴在湖边,他用力喘息,心?脏狂跳,回不?过神来。 旁边的二队队员忍不?住想怒骂这个突然出?来搅事?的学生,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把他带回异端管理局,消除记忆之后带回来,他刚刚应该看到了。」 第1175页 「妈的坏事?了,回去岑队得罚死我,没打?中那个小崽子!」 「岑队呢?他人怎么没过来?按理来说他应该要过来看着我们做任务啊。」 正说着,岑不?明?步履极快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制服凌乱,神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陆驿站,你居然为了白柳阴我,在菸嘴上涂了安眠药,你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都是和谁学的……」 「他跳下?去了。」守在湖边的陆驿站没有回头,只是突兀的那么一句。 岑不?明?神色勐地一沉,他挥开陆驿站,视线在湖底逡巡了两三?次,然后脸色彻底沉到了底,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队员,厉声?喝问:「击中他了吗?!」 队员们静若寒蝉,摇了摇头。 有个胆子大点的队员及时甩锅,他一指蹲在湖边的陆驿站:「那个学生出?来拦了,我们不?敢随便射击,避免伤到普通人。」 岑不?明?几乎要被气得笑了:「他是个屁的普通人!」 陆驿站这畜生在这个世界线十年前登陆之后,迅速诈死之后隐姓埋名?藏到了白柳身边,现在居然都没有队员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预言家支队长在这个平平无?奇的高中里当年级第二,一心?只想养大自己的老对手。 陆驿站缓缓地从湖边站了起来,他转头看向岑不?明?,脸色已?经平稳了下?来:「岑不?明?,既然你这么笃定白柳一定会进?游戏,一定会做坏事?,不?如我来和你打?个赌吧。」 「相信你已?经知道白柳和鲍康乐之间的关系了,等下?白柳如果进?游戏了,他出?来之后要杀害的第一个人一定是鲍康乐。」 「但如果等下?白柳没有进?游戏,没有杀害鲍康乐,你就停止监视和攻击他,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不?再?干涉他的任何事?宜,让他正常地长大。」 岑不?明?眯了眯眼睛:「如果他进?了游戏又杀了人呢?」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环视岑不?明?周围的二队队员一圈:「我知道你周围的这些队员都是玩家,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游戏里养自己的战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在游戏里杀死白六。」 「如果白柳真的进?了游戏又亲手杀害了鲍康乐,那我就加入你的战队,成为你们的战术师,帮你们培养战队。」 陆驿站抬起头,他直视岑不?明?:「我放任他进?了游戏,那我一定会在游戏里亲手杀死白柳。」 「这样可以了吗?」 岑不?明?静了一秒:「成交。」 旁边有没听清楚这两人交谈内容的队员小声?举手问:「那什?么,不?能现在下?去抓白柳吗?只要让这个学生也绕一圈把这个高考湖打?开就行了吧?」 「这个高考湖的开启条件是需要高考失利的的学生。」岑不?明?嗤笑地扫陆驿站一眼,「某人为了配的上自己高考成绩优异队长,这么多条世界线高考从来没有失利过。」 「他要是能自己开启,也不?会天天在这埋伏,等其他学生开启之后再?下?去清扫异端了。」 陆驿站:「……」 有个太了解你嘴又很毒的师弟就是这点不?好。 湖底。 白柳穿过湖水落入一层气泡一样的透明?结界当中,这层结界大概有三?四?米那么大,里面不?再?是水,而是空气,而这层结界中间是一套课桌桌椅,桌面上放着一套语文卷子,一个文具盒,一张答题卡,桌面正前方放了个计时器,现在已?经从150分钟倒计时到149分钟了。 这分明?就是高考语文场景的等比复制。 第504章 乔木私立高中(一更) 在相?隔不远的另一个结界空间里, 也有一张课桌。 课桌里坐着的人?是手忙脚乱地?开始答题的鲍康乐,他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高?考试卷,心脏狂跳, 答题的手都在抖。 他根本没?想到他也会被卷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 他根本还没?复习完! 白柳也坐了?下来, 他扫视了?试卷两面,然后平静地?拿起笔开始作答。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们周围的那个结界气泡开始变得随着他们的唿吸消耗变小, 就像是他们面前那个不断倒退的倒计时一样。 有一道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湖底响起: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请各位考生加紧时间作答……】 【下一场,数学?考试,即将开始, 考试时间150分钟,考试类型……】 这尼玛完全不给人?休息的时间啊!!! 鲍康乐做得头晕目眩,手指都开始痉挛, 胸闷到有些喘不上气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周围的结界气泡已经缩小了?一半了?, 气泡的缩小速度和考试的进行速度不是一致的,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 最后一科英语他们根本做不完,做到一半就会直接泡在水里。 白柳下笔的速度开始变快, 他数学?直接放弃了?最后一道大题,提前交卷换了?下一科理?综卷子。 前面的鲍康乐提到后面的提前交卷声,愕然地?回过头,看到白柳动作自然地?开始做理?综卷, 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可能?!! 白柳的成绩比他低那么多,怎么可能?做得比他快! 第1176页 鲍康乐的唿吸变得愈发急促, 他周围的气泡随着他唿吸速度的加快,缩小得也愈发快,那种供氧不足的感觉再起袭上让他的大脑,让他做题的速度变得越发缓慢。 冷汗顺着鲍康乐的下颌滴落在卷面上,在他的笔尖上晕出黑团,他的眼?珠子一点一点变得血红。 理?综白柳放弃了?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做出了?生物和化学?一半的大题,提前交卷,换了?下一科英语。 鲍康乐在听到白柳再次提前交卷的时候已经慌得神智全无,他看着自己?只做了?一半的物理?卷子,一股暖流从鼻子里沖了?出来。 他流鼻血了?。 白柳在涂英语卷子的答题卡时候,结界气泡已经缩到贴到了?他的皮肤上,他涂得相?当迅速。 鲍康乐的情况就更糟糕,他下半身?都已经从气泡里探了?出来,泡在水里,鲍康乐恨不得把卷子怼在眼?前读进去,但卷子上这些英语单词拆开每一个他都认识,但拼起来,却完全无法在脑海里组装成一个完整的含义。 他已经慌到读不进去了?,但他英语卷子还没?开始做! 此时,他背后传来一道冰冷的提示音:【考生白柳完成所有高?考试卷,游戏结束。】 白柳和鲍康乐身?上的两层气泡同时「啪」一声破裂,他们进入了?水里,手脚,髮丝和他们面前的课桌瞬间悬浮了?起来。 鲍康乐眼?里全是充血的红血丝,他憋着气,伸手想要去抓课桌上悬浮起来的那张只写了?名?字的空白英语试卷,想要继续写,但白柳的视线却顺着课桌往下。 刚才他就注意到了?,课桌下面有个很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处在白柳跳下湖之前看到的那个银蓝色旋涡下面,但跳下来之后却消失无踪,但在白柳做完高?考题之后,又出现了?。 那是一张被塑料密封袋包裹住的陈旧试卷,半遮半掩地?埋在湖底的一张瓷砖下来,白柳调整身?体,让自己?下沉,他单膝跪地?,抠住湖底这张瓷砖,用力往上一拔。 「咔嚓。」 脆弱的瓷砖应声而裂,埋在下面的试卷漂浮了?起来,白柳握住了?这这张试卷,同时,他脑子里突然传出一道诡异的机械的提示音: 【恭喜考生白柳获得道具(永远做不对的高?考试卷)】 【该试卷永远和当年高?考卷题目保持一致,只有做不对它,高?考严重失利的学?生才能?看到它,并且做不对它,每位考生在做完这套高?考卷之后,只能?记得自己?做对的题目,而做不对的题目,那就是永远做不对了?。】 【恭喜考生白柳成为最短时间做此试卷的考生。】 【作为奖励,考生白柳可以实现自己?对试卷许的愿望——检测愿望——愿望检测完毕,抱歉,该愿望非此类等级道具可以实现愿望,请考生下次再接再厉……】 【——滋啦——愿望检测提示有误——游戏最高?级权限从宇宙中枢直接介入——可实现考生愿望】 一个比之前更大,更耀眼?的门型银蓝色旋涡出现在了?白柳面前,湖底的水被这个旋涡里带出来的狂勐的风一瞬间吹开,白柳攥紧手里的试卷别过脸,他被吹到湖的边缘,鲍康乐直接被吹到湖边撞了?一下,昏迷了?过去。 门型旋涡里的风停止了?,里面踏出了?一只长靴,在湖底的水要再次落回来将白柳淹没?的那一瞬间,从旋涡里走出来的人?伸出戴着黑色皮革的手,轻而优雅地?打了?一个响指。 「啪。」 湖底的水散成千万滴水珠,定格在了?白柳面前。 那个人?彻底地?从银蓝色的门型旋涡里走了?出来,隔着这些水晶珠帘一样的水滴丛,白柳只能?若隐若现地?看到这个走出来的人?的样子,身?量比他高?一些,穿着很合身?的西装,长靴在地?上走出有节奏的声响,这人?轻笑了?一下: 「不谢谢我?吗?我?记得你很讨厌水。」 白柳的后背紧贴着湖底边缘,他没?有回答,而是直视着这个朝他走来的男人?。 这个男人?走得不紧不慢,他抚开那些水晶珠子一样定格在半空的水珠,走到距离白柳前面大约三四米的距离后,停下了?,他微笑着看向对面的白柳:「这是你喜欢的安全距离,是吗,我?们可以在这个距离聊聊天?吗?」 「不用担心外面的事情,我?让时间和空间都停下了?,没?有人?能?发现藏在湖底里的你和我?。」 白柳还是没?有回答。 「哦,我?忘了?,虽然我?对你很熟悉了?,但你应该第一次见我?,首先应该是自我?价绍。」这男人?礼貌地?微微欠身?,向白柳弯腰,「你可以叫我?白六,和你现在的名?字很相?似,希望这能?带给你一些亲近感。」 白六抬起头,他笑得很友好:「我?是你在湖上面许愿的时候说的并不存在的神,我?来见你了?。」 第505章 乔木私立高中(236) 「你要和?我聊什么?」白柳冷静地反问。 「我以为你会是我们?当中先提问的那个人。」白六微微摊开手, 他用那张和?白柳一模一样的脸对他微笑,「毕竟,看?到我的样子后, 你应该会有很多想问的问题吧。」 「比如我这个神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样。」 第1177页 「我不觉得一样。」白柳语气冷淡,「你看?起来比有我两倍年龄大了。」 白六:「……」 「如果你不喜欢我这种成年人的样子。」白六并没有像是被?冒犯到一样沉下脸色, 而是饶有趣味地笑了笑,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语气甚至带着几分纵容, 「那这样呢?」 「这样会让你更愿意接纳我, 和?我心平气和?的聊一聊吗?」 白六迅速地变成了白柳一模一样的十?八岁高中生的样子, 他穿着和?白柳一样的白衬衫校服,除了手上带着那双黑色皮质手套,和?脸上那游刃有余的微笑外, 几乎看?不出他和?白柳之间的差别。 白柳看?着迅速变化模样的白六,背部缓慢地绷紧。 ……如果现在的他没有精神异常,那么现在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可以停止时?间空间, 随意更改模样的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神了? 「我们?用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方式开始聊天吧。」白六友善地笑了笑, 「你想知道黑桃的来歷吗?」 白柳的目光一瞬间静止了, 他直视着对面的白六,几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和?你有关?」 「可以这么说, 但又不能这么说。」白六左手抱着右手肘部,右手抵着下颌,勾起嘴角,「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与我有关, 包括你。」 「但唯独它的诞生和?我无关。」 「它的诞生只?和?你有关,它是为了你而存在的一个灵魂。」 白柳唿吸一顿, 很快又恢復正常,他抬眸:「那既然?他是为了我而存在的,那他走什么?」 「有时?候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逢。」白六笑眯眯地说,「你们?的重逢已经是未来里註定?的东西。」 「你们?会在一个盛大的恐怖游戏里重逢。」 「恐怖游戏?」白柳语气平静地反问。 「没错,恐怖游戏,你和?它都会喜欢的恐怖游戏。」白六伸开手,他脸上的笑意变深,「——这个游戏,就?存在于?这门里。」 在他伸开手的那一刻,白柳的面前出现一扇门型的银蓝色旋涡,里面出现的就?是白柳之前看?到的,那些密集的小电视,里面的人正在惊慌失措地逃窜,对抗,击杀怪物。 「这就?是黑桃由来的地方。」白六笑着说,「如果你想要找到离开的他,进?入这个游戏就?可以了。」 白柳的目光从门边划过,冰冷地落在了白六的脸上:「今晚这个高考湖,也是你策划的恐怖游戏之一?」 白六微微嘆息,带着赞嘆:「反应真快,这么快就?猜到了。」 「不愧是我的衍生物当中最聪明的一个。」 「你想让我进?这个游戏?」白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黑桃是游戏里的产物,所以你是为了诱导我进?游戏,所以故意把黑桃投放到我周围的?」 「你可以这样猜测,接近真相了,但不完全对。」白六并没有反驳,他笑得亲和?力?十?足,耐心地回答白柳对他的恶意揣测,「不过它的确是你的锚,你受它影响再正常不过。」 「我原本以为你得到答案之后会迅速选择进?游戏,但看?来……」 白六兴味十?足地挑了一下眉:「它对你的影响,没有我想像中的重?」 「或许我应该给你一些其他刺激和?筹码,让你愿意接受这个恐怖游戏。」 他弯起眼睛,十?分含蓄地露出一个笑:「我已经迫不及待看?你进?入游戏的样子了,白柳。」 「让我想想,你会喜欢什么……」白六若有所思?地用食指敲了两下下唇,然?后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在此之前,让我先告诉你,你因为这种乏味的普通人生活失去了什么吧。」 白六愉快地打了个响指,白柳面前的银蓝色门型旋涡瞬间扩宽成一面黑色的屏幕,屏幕一闪,里面显现出十?四?岁的白柳,他正坐在福利院里,冷漠地用勺子吃着饭。 「原本我给你设计的生活从这里开始,就?进?入游戏的,但你并没有,还进?入了高中。」 「你原本到十?八岁,就?能拥有超过上千万的流动积分,拥有一个公会,在现实里拥有两个大型的地下组织,拥有三到五条走私渠道,和?一个完整的,替你卖命的忠心团队。」 「但现在这些都没有了。」白六遗憾地嘆气,「你被?陆驿站的存在剥削了享用这个世界上最美妙欲望的权利,你压抑了欲望,控制自己在一条安全线内生存,然?后在这个寂寂无名的高中里活得像条流浪狗,没有能够停留的安全区,就?连——」 白六伸出食指,上面甩出一根半透明的丝线,刺入了鲍康乐的后颈里。 鲍康乐被?刺得一痛,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但却被?白六的傀儡丝线带动着,表情惊恐地走了过来。 「——连鲍康乐和?许薇这种我在其他世界线根本不记得名字的小角色都能让你遭受三年的校园暴力?。」白六垂下眼帘,他语气变得散漫带笑,「——被?罚站,洗厕所,被?赶出宿舍,被?许薇从教室里撤出座椅,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桌球檯上淋雨,无聊地翻看?着教室里那些人正在上的英语课本,上面还有鲍康乐嘲笑你是个孤儿的字迹。」 白六笑得饶有趣味:「我很好奇,白柳,你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 第1178页 鲍康乐被?扯动着走到了白柳和?白六的中间,这种肢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恐惧让他吓到嗓子里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扯出一些「嚯」的气音。 白柳低着头靠在墙上,他的校服就?像是淋雨那天湿漉着,他身上的时?间是流动的,于?是发尾和?衣摆往下滴落着水,滴落的水因为静止的时?间又静止在了半空中。 凝固的水珠慢慢地包裹了他,他抬起头来,掀开眼皮直视白六,语气和?眼神里都没有情绪:「你看?起来这么了解我,不如猜猜我那个时?候正在想的事情?」 白六脸上的笑容弧度变大:「我猜对了,会有什么奖励吗?」 白柳平静地说:「那我就?做你现在正在猜我即将要做的事情,可以吗?」 「嗯……」白六略微思?索了一下,他笑了起来,「真是狡猾又聪明的奖励,无论怎么样不是一笔吃亏的交易,但我很喜欢,所以成交。」 白六的食指动了一下,鲍康乐被?傀儡线扯到摔地,他滚到了白柳的面前,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惊惧,白六垂下眼帘,怜悯地看?着正在蠕动着想要逃窜的鲍康乐: 「我猜你当时?你想杀了鲍康乐。」 「你在心里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可以天衣无缝地杀死他和?他的母亲,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但你不确定?陆驿站会不会发现,因为他也很聪明,并且了解你。」 「你在等,等一个可以让陆驿站都合理接受鲍康乐死亡,并且你可以完美逃离罪责的机会。」 白六抬起头,他笑了起来:「——而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就?是高考湖。」 「高三正是考生压力?大的时?候,才出了一个跳下高考湖疑似拿到考卷的学生,这个时?候再有学生因为压力?大迷信传说跳湖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而你和?鲍康乐素来不和?,也都属于?大众眼中会因为高考压力?大而跳湖的那一批学生,所以鲍康乐主?动挑衅你,让你去高考湖,你会去,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情,更不用说教学楼那边还留下了鲍康乐挑衅你的监控证据。」 「高考湖附近没有监控,如果你们?两个人同时?跳下湖,而鲍康乐偶然?在湖底【不小心】溺水,你没有把他成功救上来,那你就?不用为他的死亡承担任何?责任,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因为你怕水,你救不上来鲍康乐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白六笑得意味深长:「而你知道陆驿站是知道这一点的,他不会因此而怀疑你,他会相信你是无辜的。」 「他不会知道这是他好朋友偶然?杀欲兴起,而谋划的一场完美犯罪。 「我说的对吗,白柳?」 地上的鲍康乐已经完全听傻了,他渐渐停下了挣扎,呆滞地望着白柳。 白柳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地低头望着鲍康乐,滴下的水珠凝固在空气里,但鲍康乐却罕见?地觉察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他开始后背发麻,脸色全白,不断地发抖。 从头到尾,鲍康乐都把自己置身于?加害者的上位,他想过白柳可能会报復他,但从来想过一直以来冷淡面对他的白柳脑子里在想这些东西…… 他只?是想欺负一下白柳泄愤,但白柳是真的想过怎么杀了他! 这白柳这神经病的脑子和?正常人根本完全不一样!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不如现在完成这件完美犯罪。」白六勾起唇角,他笑得人畜无害,「我保证除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发现你杀过人。」 白六挑动食指,他将鲍康乐他挑得跪在地上,仰头露出脆弱的脖颈,双手后背——这是一个引颈受戮的姿势。 「不要杀我……」鲍康乐吓得快尿了,他涕泗横流,「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白柳,不要杀我啊!」 白六缓慢地走上前,他握住白柳的手腕,放在了鲍康乐的脖颈上,垂下眼睫,很轻地说: 「抬起头来,我的孩子,让我看?见?你第一次杀人的样子,一定?很值得留念。」 白柳缓慢地抬起头来,他的手缓慢收紧:「你前面的确猜对了,我的确想过很多种杀了这蠢货又不背锅的办法。」 「但后面你猜错了我现在正在想的东西。」 白柳被?湿漉漉的头髮贴着的白皙面容上露出一个相当恶劣的笑,那笑出现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有种触目惊心的脆弱和?精緻,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他说: 「神,我刚刚可没想要杀这蠢货。」 「我在想黑桃。」 白柳微笑:「所以奖励没有了,我不会按照你的想法杀人的。」 第506章 乔木私立高中 「所以, 你?不杀鲍康乐吗?」白六仿佛是有些诧异般笑了起?来,「你?应该已经想过很多次杀他的方法了,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你?面前。」 「你?是为?什么停手呢?」 「我和他的游戏里, 不包括杀死?他这一项。」白柳抬起?头?,语气平淡, 「我也见到你?了, 如?果你?作为?一个神没有多余的事要和我说,就可以回去了。」 白六注视白柳良久, 然后?他微微退后?半步, 欠身告别:「既然是你?向我许愿, 那就如?你?所愿。」 银蓝色的门在白六的身后?出现,他的身影被这扇门渐渐吞没,他微笑着看向白柳, 语气却是带着几分新奇般的兴味不明: 第1179页 「明明那么在乎黑桃,却选择了不进入游戏。」 「明明那么讨厌鲍康乐,却选择了不杀他。」 「白柳, 你?知道你?这种骨子里就是个坏人的人做好人,是会遭大报应的吗?」 门将白六似笑非笑的脸庞完全包裹吞没, 停滞的湖水一瞬间?落下, 将白柳和鲍康乐淹没,他们被冲上了岸边。 白柳握住铸台, 脸色苍白地爬了出来,他跪在地上,躬身呛咳了一口湖水。 隐藏在丛林里的异端管理局二队成员瞬间?就将枪举了起?来,对准白柳, 他们窃窃私语地讨论着:「出来了!」 「进游戏没?」 「看不出来。」 「等等,看他手上!他手上有试卷!那是游戏道具!」 岑不明和陆驿站并排蹲在丛林里, 他们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白柳,岑不明眼睛眯起?,他下意识地摩挲自己死?神戒,陆驿站的唿吸几乎停滞,他抵在地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白柳……」鲍康乐虚弱的求救声从白柳背后?传来,「救,救我!」 白柳回过头?去,鲍康乐单手死?死?抓住湖岸边沿,他的脖子上还连着那根透明的傀儡丝,傀儡丝通往湖底正在闭合的银蓝色门里,因此鲍康乐被困在湖里起?不来,眼看就要被溺死?了。 等会门一消失,傀儡丝也会消失,唯一的证据就没有了,鲍康乐就会这样天衣无缝地淹死?。 他脸被憋得青紫,惊慌求救,哭得涕泗横流:「白柳,拉我一把!」 「我再也不欺负你?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鲍康乐哭得惨极了,他的手渐渐因为?乏力而松开。 白柳站在湖岸边,他就那么平静地垂下眼帘看着在湖里挣扎的鲍康乐,长睫上的水珠和裤脚衬衣的水珠一起?滑落。 他脑子里的思绪一瞬之间?变得很平宁。 那个奇怪的,叫做白六的神的确没有说错,他曾经很多次想过杀了鲍康乐。 不光是鲍康乐,白柳想过杀很多人,班上的同学,许薇,校长,甚至是之前电影周边店里的店员。 ——因为?他想要那件玩偶服,凑钱太慢太没有性价比了,白柳一瞬之间?的确动过杀人的念头?。 这念头?起?来的一瞬间?,对他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白柳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正常人,在每个环境里白柳都?是处于?被排挤的那一个,或许也是因为?人类的潜意识警戒机制,察觉到了白柳这个对他们会自然而然生起?杀念的危险存在。 不杀人已经是白柳对自己欲望的一种克制了,但?伸手救人,还救一个他起?过很多次杀念的人? 白柳眼神里一丝情绪都?没有地望着鲍康乐。 他想,为?什么呢? 为?什么鲍康乐已经知道他明明是这种人,却还在期待他救他呢? 「不要杀我!」鲍康乐哭得撕心裂肺,「不要看着我死?啊!!」 「你?不是放过我了吗!白柳,白柳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伸把手救救我吧!」 丛林里的岑不明面上毫无表情地一抬手,枪口齐齐竖起?,陆驿站死?死?地盯着白柳,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嘶哑地说:「再等十秒,十秒我们就上去救人!」 岑不明面无表情地摁下了倒计时。 「十。」 「……三。」 白柳突然动了,他跨步踩在铸台上,抓住鲍康乐的肩膀,就像是拎一只落水的猪一样把他从湖里扯了出来,甩在地上。 鲍康乐疯狂地呕吐呛咳起?来,他倒在地上抽搐痉挛,眼神已经完全涣散了,只是无意识地望着白柳,抖着声音说: 「谢,谢谢。」 陆驿站虚脱地坐在了地上,他长出一口气,身上的校服已经被冷汗打?湿透了,岑不明近乎于?实质的视线在白柳苍白带水的脸上停了很久很久,才抬手让所有队员让枪口放下。 白柳只是冷漠地看着在地上抽搐的鲍康乐:「两?万块,一周开学后?带过来,少一分我就真的杀了你?。」 鲍康乐的身体一抖,他瑟缩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滚吧。」白柳面无表情地踹了鲍康乐一脚,「再开校前,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鲍康乐连滚带爬地跑下了高?考湖,鲍康乐一走?,白柳才慢慢地坐在地上,他靠着湖边仰头?闭眼,用力深唿吸,被泡的发白起?皱的指尖在颤。 水真是一种讨厌的东西。 在水里窒息真是他这辈子最不喜欢的体验,没有之一。 陆驿站对岑不明作了好几个揖,用口型说了几句好话,求神拜佛一样把脸色阴沉又诡异的岑不明和他的二队队员送走?了后?,这才转头?看向靠在高?考湖边沿,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的白柳。 又是下湖又是救人,看起?来应该是短时间?内没有行?动的能力了。 这么讨厌水,就别这么逞能啊…… 陆驿站神色复杂,他幽幽地长嘆了一口气,然后?从树荫里走?了出来,他蹲在白柳旁边,躬身将白柳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将半昏迷过去的白柳给撑了起?来。 白柳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醒,但?意识到来人是谁之后?,紧绷的身体又放松了下去,他哑声喊了一句:「陆驿站?」 第1180页 「是我。」陆驿站拍拍白柳的背,语气沉稳,「走?,带你?下山。」 白柳静了一会儿:「……不要告诉方点,我来过高?考湖。」 陆驿站顿时哭笑不得:「我怎么防她啊!她那么聪明,一个照面就看出来了!」 「你?帮我骗她一下。」白柳说。 陆驿站一个头?两?个大:「我自己的事情都?骗不住她呢还帮你?骗……」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不讨论一些事情。 比如?白柳为?什么会出现在高?考湖。 比如?回了福利院的陆驿站为?什么会出现在高?考湖。 两?个人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日常话题,陆驿站把住白柳的肩膀,沉稳地,一步都?没有摇晃地将这个脆弱的,只有十八岁白柳,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从这个埋伏了无数要击杀他枪枝的地方,温和又安全地送下了山。 走?到大铁门旁边的时候,陆驿站拍了拍白柳的肩膀,他笑起?来:「高?考湖里的东西你?不用担心。」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高?考一定顺顺利利。」 说完他挥挥手,转身上山了。 白柳拿着陆驿站给他的葡萄糖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零食,一个人回了宿舍,他现在吃了点东西,有力气了,推开门一瞬间?压过来一大个男人也只是勉强后?退了两?步,没有倒地。 黑桃将头?抵在白柳胸口,紧紧抱住他,语气很闷:「你?怎么才回来。」 白柳推开他:「先让我洗澡换衣服。」 等白柳洗完一个热水澡,换了衣服,黑桃已经直勾勾地望着白柳躺在床上了,旁边还努力地挤了挤,给白柳留下了一个空地。 正在用毛巾擦头?发的白柳:「……」 这宛如?闯祸之后?单方面和他和好的狗的眼神…… 但?白柳还是躺了上去,他难得没有嫌弃地说要将黑桃赶下床,而是非常直接地倒在了床上,压在了黑桃的怀里,拥抱住了黑桃。 黑桃一动都?不敢动地僵在原地,他的身体瞬间?紧绷了。 这样主?动的白柳实在是太少见了。 白柳抬手打?了一下,因为?头?埋在黑桃的胸前,声音出拿出来瓮声瓮气的:「太硬了,硌到我了,放松点。」 他说完之后?自己诡异地顿了一下,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但?黑桃倒是没有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之后?,又慢慢放松了下来,他紧紧地拥抱住了自己身上的白柳。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静了一会儿。 「你?一定要走?是吗?」白柳突然问,他的声音依旧是瓮瓮的。 黑桃嗯了一声:「我大概还能存在……」 白柳突兀又冷酷地打?断了黑桃的话:「不要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走?。」 他慢慢地弓起?身来,蜷缩进了黑桃的怀里,将头?埋进了黑桃的肩膀里,白柳抵在黑桃身前的手指轻轻蜷缩,他再开口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用唿吸呢喃: 「不要让我一个人等你?离开的那个日期。」 「……我感觉自己像要被砍头?的罪犯,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我告诉你?什么?」黑桃问。 白柳垂下眼帘:「告诉我,你?真的会在我的未来出现。」 「我可以和你?做一笔交易。」 「我承诺可以保持一个人的状态到你?出现为?止。」 「但?相应的,你?之后?不能再离开。」 第507章 乔木私立高中(237+日) 七天后?, 开校了,学生们?一片颓靡地来到了学校,结果当天下午就要?开高三动员大会?, 班内顿时一片哀嚎。 在下课之后?,鲍康乐突然走到白柳的课桌前, 僵直道:「白柳……你跟我出来一下。」 白柳抬头扫了鲍康乐胸前的那块鼓起?来的「板砖」一眼:「去什么地方?」 「……教师办公室那边的男厕所吧。」鲍康乐抖着声音说?, 「老师都下去开会?了,那边没人?, 也没监控。」 「嗯。」白柳神情平淡地起?身?, 「那走吧。」 教师办公室的厕所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整个办公室空空荡荡,鲍康乐一看就经常来这边蹭厕所,熟门熟路地将白柳带到了厕所的最后?一个隔间里, 然后?深吸一口气,将包在怀里的东西递给了白柳。 「两万块钱。」鲍康乐手在颤,「……我妈收的校长?的钱, 应该是这个数额,你点一下。」 白柳简单地点了一下:「是这个数额。」 他说?完就很?冷淡地要?转身?走人?, 但?鲍康乐犹豫地喊住了他:「白柳!」 白柳转过头去:「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这钱……是我偷拿的。」鲍康乐眼眶发红地说?,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如果, 如果被我妈发现了……」 他咽了一口唾沫,眼巴巴地望着白柳:「我也不会?把?你供出来,你也不要?说?,行吗?」 与此同时, 教师办公室。 许薇本来已经下去打理场地了,但?她不知道为什么, 右眼开始狂跳,她开始有些心神不宁和头晕,于是她撑着扶手回?到了教师办公室,结果一推开办公室,刚坐到自己办公桌椅子上,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许薇心脏勐地一跳,她下意识接了起?来:「餵?」 第1181页 电话里传出一个慢悠悠的男人?声音:「许老师,你这次事情办得?,我不是很?满意啊。」 ——是校长?。 许薇的唿吸变得?急促起?来:「……怎么了,校长??」 「为了让你去调查你们?班白柳的事情,我先付给了你十万定金,是吧?」校长?冷声说?,「但?你儿子调查了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调查出来,一点线索都没有给我,就连一个可以让这个麻烦精退学的藉口都没有找到。」 「那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 许薇勐地一激灵,她拔高了声音:「校长?,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你明明说?,只要?我把?白柳退下高考湖,这两百五十万就会?全部都给我!」 「我是这么和你说?的吗?」校长?不冷不热地说?,「我怎么不记得?了?」 许薇恍惚地呆滞在了原地。 校长?语重心长?地说?:「许老师,你还年轻,有的是搞钱的机会?。」 「十万我不追究了,就当白花了,之前的事情还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好好做事吧。」 「咔哒。」——校长?挂了电话。 许薇一下恍惚地委顿在地。 那十万她上周末就全提出来了,放了几万在家里,剩下的她全都拿去花了。 买了很?多?她想要?了很?久的衣服和包,还有护肤品和高跟鞋,那都是她因为之前收入下降,忍了很?久没买的最新爆款,她周围的邻居同事都有了,就连隔壁班那个穷酸的要?死的生物老师都有了,就她一个人?没有! 她之前可是每次都最快更换这些东西的! 而且她那个时候想,马上就要?到手二百五十万了,自己花这点钱也不算什么,花的时候根本没有留手,基本什么贵就买什么。 许薇深吸一口气,罕见地有些后?悔自己花钱那么快了,她慌里慌张地打电话给自己丈夫:「餵……你在家吗?你看看床头柜我那个纸包里还有多?少?钱?」 「一万块?!怎么会?只有一万块了?!」 丈夫语带埋怨:「你买了九万的东西?」 「怎么可能!我只买了七万的东西!」许薇歇斯底里地叫起?来,「还有两万呢!你拿去用了吗!」 之前花钱买东西的时候,六七万一起?花出去她也不心疼,现在要?还了,少?一分钱都像是剜了她的肉。 「谁用你的钱啊!?」丈夫也怒了,「知道你看钱看得?死,没有动过你的!」 说?着说?着,丈夫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了一样?,声音也拔高了:「你不是说?留了五万付这个季度的房贷吗!你怎么花了七万!这个月马上就要?扣房贷了,你他妈……」 「我留了三万的!」许薇打断丈夫的话,「还有两万呢!」 「我怎么知道!」丈夫吼完之后?,像是突然清醒一般声音冷静了下来,「等等,早上鲍康乐来过这个房间,走的时候弓着腰,怀里像是揣着什么东西。」 「康乐?」许薇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的目光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一般,看向?了还亮着灯的教师办公室厕所。 这个点,所有老师都下去了,所以厕所里的是…… 许薇挂掉了手机,一摇一晃地走了过去。 在男厕所外面,许薇停了下来,她听到了一个颤抖的男声: 「千万不要?被我妈发现我和你打赌输了,拿了她的两万块给你。」 「她看钱看得?很?紧,要?是发现自己这两万不见了,她会?发疯的。」 许薇缓慢地转头,她双眼里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看向?鲍康乐从怀里拿出那个纸包递给白柳。 而白柳态度寻常地接过:「嗯。」 「你们?……」许薇突兀地出了声,她脸上的五官抽搐着,表情几乎是扭曲的,「在干什么?!」 鲍康乐脸色一白:「妈,你怎么上来了!」 十五分钟后?。 学生们?好奇地看向?不断传来女人?悽厉嘶吼怒骂的办公室,和走廊上不断走过去的老师们?,彼此面面相觑,小声讨论: 「……发生什么事情了?不下去开会?了吗?」 「会?议延迟了,说?有学生偷了老师的钱,正在查,几万块呢。」 「这声音好像是十七班的许老师的吧?」 「是她的钱被偷了吗?」 「谁胆子这么大啊,偷老师的钱?」 教师办公室的男厕所里,包住钱的纸包被撕得?粉碎,红色的百元大钞落了一地,厕所里像是经歷过一场大战,门都被砸开了,门上留下了高跟鞋踹出几个印子。 双目赤红的许薇被几个男老师拉开,但?她依旧指着站在男厕所最里面的白柳破口大骂:「白柳,你到底逼我们?家鲍康乐给了你多?少?钱!」 「你是不是一直在校园霸凌他,逼他给你钱!」 「你他妈的是哑巴了吗!说?啊!多?少?钱!全给我还回?来!」 鲍康乐惴惴不安,他站在一边,一边看着自己被拦住的妈,一边看着一言不发的白柳,小声地说?:「妈,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给他很?多?钱,这两万块我就是……」 「就是给我的。」白柳平静地抬起?了头,「他和我打赌输了,筹码就是这两万块。」 第1182页 许薇短暂地静了一下,但?很?快,她意识到有校长?在,高考湖的事情白柳不可能捅得?出来,她就像是找到了什么思路一样?,勐地转头,直勾勾地转头看向?旁边的鲍康乐: 「是白柳逼你的,对吧!他逼你和他打赌!」 鲍康乐愕然地抬头看向?他妈:「不是啊妈,是你……」 许薇粗暴地打断鲍康乐的话,她眼睛里透出一种神经质的贪婪:「如果确定是白柳逼你和他打赌,逼你来偷我的钱给他,两万块这么大的数额,那他就违法了,一定要?退学,甚至可以报案把?他送进去。」 如果能把?白柳逼得?退学,那校长?那里她就有交代了,那二百五十万…… 许薇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她逼问鲍康乐:「是不是!」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鲍康乐的脸上,鲍康乐惶惶不安地后?退两步,视线在白柳和许薇之间流转,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他不承认是白柳逼他做的这一切,这件事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最多?被他妈打一顿,这一切就可以揭过。 如果他现在承认是白柳逼他做的这一切,那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但?白柳就要?…… 鲍康乐下意识地看向?了白柳。 白柳也在看着他,就像是那天晚上看着在水里挣扎的鲍康乐一样?,白柳的眼神和表情都很?平静,一点情绪都不透。 水里挣扎完的鲍康乐得?到了白柳伸出的手,那现在挣扎的鲍康乐,是否会?伸出手,将白柳推下湖里呢? 「妈。」鲍康乐颤抖着开口了,他望着白柳,「是我自己,真不是白柳逼……」 在他说?到一半,后?颈突然正中央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鲍康乐眼神突然一空,说?的话中断了。 鲍康乐的后?颈上出现了一个血点,那个血点里能看到一根半根手指长?短的透明傀儡丝在轻微地颤动,就像是有什么人?在隔空操纵这根傀儡丝一样?。 ——之前白六穿刺过鲍康乐后?颈的傀儡丝残留了一端在鲍康乐的身?体里。 鲍康乐恍惚之间,他似乎又听到那天晚上那个神,那个男人?目光悠远地望着白柳离去的北原,用低沉带笑?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 【白柳,你这样?的人?做好人?,选择不杀鲍康乐,是会?遭报应的。】 鲍康乐背后?的傀儡丝一颤,他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他抬起?了手,眼神涣散地指着白柳:「是的,没错,就是白柳逼我去偷钱赌博的!」 「他逼我赌博,说?我不给钱就杀了我!还逼我跳了高考湖,差点淹死了我!」 「他是个杀人?犯!」 下午三点,操场,被延迟了半个多?小时的动员大会?还是顺利召开了。 但?这次的开篇却不是特优等生发言。 下面的学生看着有一大堆老师,甚至校长?都在围着一个学生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那学生被一群人?推搡着,推到了国旗台下面,遮挡着看不清脸,但?周围每一个老师都在对他严厉斥责,甚至于还有老师在旁边打电话报警。 坐在下面学生队伍里的方点看着这情况,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左右看了看,随手扯了一个从国旗台下面过来的学生:「那国旗台下面的学生是谁?」 「点姐。」这学生一看扯住他的人?是方点,也没听清楚话,以为她问的是陆驿站的情况,下意识回?答,「国旗台下面那个学生不是陆驿站,陆驿站请假了,他说?要?去办点什么事情,还没回?来,不是他上台发言。」 「我知道,是我上台发言,但?现在还没通知我上去。」方点扬了扬下巴,「所以问你那个学生是怎么回?事?」 「那个学生啊。」这学生山上优等生班里的,说?起?来下意识地有点嫌恶,「普通班的,据说?好像和同班同学赌博还逼同班同学偷钱给他,两万多?,但?恰好这学生是个老师的儿子,被发现了,现在报警了正在查,说?要?先给退学处分。」 方点的心脏狂跳起?来,她问:「这学生叫什么名字?」 「白柳。」这人?回?答她。 方点头也不回?地朝着国旗台下面狂奔了过去。 白柳被一群老师塞了一份刚列印出来的检讨书,推着上了国旗台,校长?握着他的肩膀,拿着话筒,脸色佯装阴沉地站在旁边:「各位同学,各位老师,在开动员会?之前,我们?先要?宣布一个重大的处分。」 「高三十七班的白柳同学,不思进取,走歪门邪道,逼迫同班同学赌博,数额高达万余!「 「难以想像我们?乔木高中这种一心学习,教书育人?的地方能教出这样?的学生!这是乔木高中的耻辱!」 校长?深吸一口气:「所以,为了以示惩戒,我们?会?将该同学处以退学处分。」 「——我们?会?将这个处分永远留在白柳同学的档案上,让任何一个学校都能看到,让每个学校都能知道,这个同学是多?么恶劣的一个同学!」 全校譁然,学生顿时就讨论起?来了: 「哇靠,那岂不是没有学校会?要?他了?那他还怎么高考?」 「不知道,据说?好像是福利院的那个学生,估计福利院也不会?供了,本来就没钱上学的。」 第1183页 「都读到高三了诶,这也太惨了……」 「有什么惨的,逼人?赌博,就活该!」 校长?长?出一口气,他用余光一扫旁边的白柳:「现在请白柳同学来念自己的检讨。」 「念个几把?!不念!」翻身?就冲上台的方点噼手就躲过了校长?准备塞给白柳的检讨书,她根本看也不看校长?一眼,抓住白柳的胳膊就拖着他走了,「我们?走。」 国旗台下的老师都被突然冲上台的方点吓了一跳,想要?拦住对方: 「方点!你的演讲在后?面一个!你冲上去干什么!」 「我知道。」方点抬起?头,她语气很?冷静,「我不演讲了,我要?带白柳走。」 这些老师都听得?懵了一下:「走?!你走什么?等下还要?上课啊!」 「我不上课了。」方点抬起?头,她的目光里有种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的怒意,「你们?不是让白柳退学吗?」 「我和他一起?退。」 「你疯了吗方点!」方点的班主任愕然地站出来,「你是年级第一啊!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和一个档案要?记大过的小混混搅合在一起?干嘛!」 「你们?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快过来!」 老师着急地对方点挥手。 方点抬头看着这个真心为自己着急的老师,她语气缓和了一些:「老师,年纪第一和高考对我没那么重要?,我去哪儿都可以拿到,大不了復读一年重头再来,我依旧可以是全市第一。」 「但?白柳是我的朋友,我就喜欢和他走一条路上。」 方点的眼神很?坚定,她笑?了一下:「现在不走一起?,以后?可能就要?走岔路了。」 「劳烦您让让。」 方点扯着白柳的胳膊,头也不回?地从这个神色呆滞的老师旁擦肩走了过去。 方点遇事很?冷静,她先把?白柳送回?了宿舍,替他收拾了一个包裹出来,一边收拾一边说?:「这事有蹊跷,你先别慌,我先留在学校帮你看看情况。」 「但?你暂时先别待在学校了,我先把?你送回?我家,然后?给你弄笔记,这段时间你就在我家里自学准备高考吧,我班上一些同学有些知道一些门路,我帮你问问她们?,看看这事怎么处理。」 白柳坐在床沿,他头上被方点盖了一条毛巾,擦去那些被不知道谁泼上去的水,他很?安静地望着方点给他收拾东西,突兀地开口:「你不是不喜欢和那些人?交往吗?」 「那个时候是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情况啊?」方点语气自然,「事急从权懂不懂。」 「就像你刚刚威胁那些老师说?要?退学?」白柳语气平平地反问。 方点笑?了一下:「差不多?吧,至少?先让他们?冷静下来权衡一下,在高考之前为了给你盖黑锅退学一个全市状元划不划算。」 白柳又静了一下:「我真的赌了。」 方点点头:「我知道啊,你看起?来能干得?出赌这事儿,但?其他应该不是。」 「我赌了两万。」白柳静了一下继续说?,「被退学很?正常。」 「你要?真不想念了可以退学,我一点意见没有。」方点一跳,她坐在白柳对面的桌子上,撑着下颌笑?眯眯地望着白柳,「但?不能这样?退学。」 「因为我知道你想念。」 「我不能接受你那么认真努力地学了一年是这个结果,我希望你高考一定顺顺利利。」 方点揉了揉白柳的头:「好了,这些都别想了,先回?家好好休息吧。」 白柳静了很?久,他抬头,湿漉漉的头髮掩映着他那张苍白的脸,声音很?轻:「点姐,我想吃冰棍。」 方点静了一下。 除了开玩笑?,白柳很?少?叫她点姐,也很?少?请求她做什么事情,方点有时候会?抱怨,说?白柳你居然都不愿意喊我一声姐姐。 但?这一刻,看着这样?的白柳,方点宁愿她没有听到这声点姐。 她深吸一口气,说?:「好,点姐现在就下去给你买,你等着。」 等到方点提了一袋子冰棍上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宿舍。 白柳不见了,她刚刚给白柳打包好的那个小行李书包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张留在桌子上被杯子压住的一百块,一百块旁边压着一张纸条————【之前借的,现在还给你,点姐】。 下面一行字是:【不要?因为我退学,性价比低。】 方点望着这张一百块,她用力唿吸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放下了冰棍袋子。 第508章 乔木私立高中(日+238) 陆驿站前手刚把考卷那个道具交给岑不明封存, 准备试图从游戏里找这个道具的解除道具,这两天就要进游戏,回来之后?就听到白柳出了这个事?情, 说句不夸张,他?的脑子?都嗡了一下?。 「白柳跑了?」陆驿站恍惚地坐在方点家的沙发上, 他?对面坐着方点, 「……怎么会跑了。」 「我去福利院里问过了,他?没回去。」方点低着头, 她的手死死地抵在茶几上, 声?音有些发哑, 「……我找过了,学校周边也没有。」 「白柳没回福利院,没回学校, 也没回这里。」陆驿站的表情几乎是空茫的,他?望着方点,很轻地问, 像是在问方点,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能去的地方就这么多。」 第1184页 「他?还能去哪里?」 对啊, 陆驿站后?知后?觉,因为他?的干涉, 这个世界里,能容下?白柳的地方就只剩下?这么三个,现在却?有两个地方——学校和福利院都容不下?了,而唯一一个能容得下?他?的地方, 就是这里。 但?这里却?有两个将他?推到这一步的人。 那……白柳还能去哪里呢? 他?要吃要住要行?要休息,这些都需要钱, 他?从哪里来的钱? 陆驿站慢慢地低下?头,他?将脸埋进了掌心里,深深吐出一口气。 夏日雨水丰沛,通常是雷声?一打,轰隆隆地响不了两下?,很快便下?起了大雨。 现在是工作日,高考中考都临近,出来玩的学生孩子?少了许多,商业街的电玩城老闆见下?起了大雨,行?人纷纷躲避,客流量又少了一截,不由?得唏嘘,想着今天要不早点关门。 他?刚关掉外街的展示大屏,抬手要把捲帘门拉下?来的时候,一只被雨淋得透白的手握住了下?降的捲帘门。 老闆一愣,他?向上拉开捲帘门。 大雨下?的能在街上打出浓密的雾气,繁华的街道变成雨雾中模煳的背影,而穿着湿透了的校服白柳就那样安静地站在这样的背景前,有种?奇异的抽离感,就好像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白柳抬眸,漆黑的眼眸平静无?波地望着老闆:「你们今天还营业吗?」 「……营业的。」老闆本来想说不营业的,但?看着白柳湿透了的校服,又转了口风,「你先进来躲躲雨吧。」 白柳走了进去,他?侧过头看向老闆:「之前那个枪击游戏,第一名?的奖励可以兑换成钱吗?」 「可以倒是可以,可以兑换五百。」老闆看着白柳身上的校服,忍不住劝了一句,「我记得你都高三了吧?等毕业了再过来玩吧,没必要逃课过来玩,高考重要。」 白柳静了一下?,他?语气浅淡:「念不了了,我被退学了。」 老闆一惊:「怎么会被退学?!你都高三了啊!在这个当口被退学,你家长不闹的吗?」 「我没有家长。」白柳淡淡地说,「能开机器了吗?」 老闆愕然,他?还想再问什么,但?又开不了口了,只是神色复杂地嘆一口气,给白柳开了机器。 「你玩吧。」 白柳礼貌地点头:「谢谢老闆。」 他?掀开帘子?进去了,很快双人模式绵密的枪击声?就响了起来,老闆在外面百感交集地揣手嘆息。 ……他?之前还看见过这孩子?在摩天轮上金榜题名?的标语,怎么会短短几天就…… 而且这孩子?精力还真是足啊,又是退学又是淋雨,还能玩双人模式。 老闆有些新奇地看着又登录到机器上的两个玩家名?字,一个黑桃一个白柳,不由?得好笑地摇摇头——果然才十几岁,还给自己起了个对称的游戏别名?。 白柳举着枪专注地望着游戏屏幕里跳跃的两个角色,他?旁边的游戏角色黑桃一路跟在他?身后?,为他?保驾护航,他?的嘴角很浅地勾了一下?。 帘子?外,突然传来一个很轻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们见过这个学生吗?」 白柳的瞳孔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一缩,屏幕里,黑桃这个角色瞬间停滞不动?了,白柳勐地转头看向他?旁边的黑桃——那个刚刚和他?一起拿着枪玩游戏的怪物不见了。 帘子?外,那个柔和的女?声?还在礼貌地询问,她的声?音充满诚恳和祈求:「我是方点,是照片上这个学生的姐姐,他?现在离家出走了,如?果你看见过他?,可以告诉我吗?我们必有重谢。」 老闆的声?音有些尴尬地顿了一下?,他?最后?说:「……没见过。」 「那这是我们的电话号码,如?果您见过一定给我们打电话。」方点刷刷用纸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先谢谢您了。」 「他?很喜欢玩恐怖游戏,说不定会来您这儿。」 白柳沉默地靠在游戏机器上,他?后?仰着头,额发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只能听到他?很浅的唿吸声?,和从他?的发尾和衣服上滴落下?来的水声?。 恐怖游戏里的两个角色都坠机了,他?们被扑面而来的丧尸咬食殆尽。 等到方点离开,白柳撩开帘子?走出来,这老闆立刻抱怨他?:「你怎么说你没有家长呢?你姐姐冒着大雨来找你。」 白柳语气很淡地说:「谢谢您没有把我说出去。」 这老闆一顿,又是嘆气:「我这儿很多学生家长来找学生的,不把学生供出去是基本的职业道德,但?你姐姐看着不像是那种?家长,她挺担心你的。」 「她眼睛通红的,看着像是哭过好几次。」 白柳又顿了一下?:「我没拿到一等奖。」 「我看看啊……」老闆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二等奖,也不错了,你要兑钱吗?两百块。」 白柳点头:「兑。」 老闆拿钱给白柳,他?顿了顿,又难掩唏嘘地说:「你一个学生仔,在外面很艰难的,还是快点回去吧。」 白柳拿钱转身准备走人,听到老闆这话他?的背影停了一下?,然后?说:「我不是一个人。」 第1185页 「有人陪着我。」 老闆问:「谁啊?」 白柳很平静地回答:「黑桃。」 老闆一愣,白柳已经在雨雾当中走远了。 老闆满头雾水地回过头,他?转头,看向游戏机换面上那个倒在地上,已经死亡的游戏角色上顶着的【黑桃】名?字,不由?得疑惑地自言自语起来:「但?黑桃……」 「不是一个只存在于游戏里的npc玩家吗?」 「已经四天了。」陆驿站黑眼圈浓重到要掉到腮帮子?上了,他?气若游丝地说,「白柳到底在哪?」 到这一步,陆驿站甚至开始后?悔没让当初去的岑不明派几个人跟着白柳了。 他?现在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担心白柳出事?,另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担心白柳让其他?人出事?,剩下?三分之一的事?情在处理高考试卷,游戏,福利院和学校的事?情,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六十四瓣来转。 不能用岑不明的人,真的追踪到了白柳,要是白柳在做什么事?情,岑不明一定会一枪杀了白柳。 也不能报案,现在白柳身上有个诈骗的东西还没查实,等报案那就是直接送进去了,更不能动?员异端和游戏道具来追踪白柳,每个异端都和白六有关,要是真的追踪到了,那白六绝对可以通过异端影响到白柳。 白柳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孩子?,陆驿站这种?手里有无?数途径的「家长」,在面临这个离家出走的孩子?面前,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採用家长中最常见和苦逼的寻找办法——那就是他?和方点两个人人肉搜索。 但?他?和方点两个人已经快找疯了,还是没发现白柳。 白柳很聪明,要是这人真的不想被发现,哪怕陆驿站动?用上面所有途径,想要发现他?都难。 在陆驿站找到天昏地暗,不知道第多少天的下?午,方点终于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我在隔壁区的网吧找到了白柳。」方点说,「但?他?不愿意?回来。」 陆驿站从眼前一亮到心如?死灰只有一秒,他?瘫软在沙发上,几乎要汪地一声?哭出来:「为什么啊!」 「事?情都解决了啊!」 他?们花了大力气找到了被校长刻意?隐瞒的监控,证明是鲍康乐强制要求白柳赌博,并且找到了侯彤这个证人作证,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在,成功洗刷掉了白柳身上的嫌疑。 后?来追问鲍康乐为什么要反咬白柳的时候,这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倒是审问许薇的时候没绷住,说脱了口,将校长暗地里对学生做的一些事?情给供了出来。 这下?就闹了个大事?件了,全校经歷了严酷的彻查,校长和许薇两个不配为人师表的狗东西直接被当场送了进去。 鲍康乐也因此被退学还记了个大过。 岑不明那边,陆驿站也从游戏里找到了【做不对的高考试卷】的解法,成功将这试卷作为异端封存起来,并且陆驿站已经解除了之前异端在之前那个女?孩子?身上造成的影响,并且用道具模煳掉了对方部分记忆,现在对方以为自己掉下?去看到的都是幻觉。 鲍康乐的影响陆驿站本来也想给他?消除,但?这人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也不知道消除的效果好不好。 乔木私立高中整个被从上到下?清洗了一遍,山上的高考湖也被填了,山上的特优等生区域也被解散了,现在接受乔木私立高中的是个德高望重的老高级教师,接手白柳他?们班级的是个年轻的英语老师,据说是老教师的关门弟子?,很有能力,人品也很好,一上任就立马来找陆驿站他?们询问白柳的情况,并且还帮忙找了白柳好几天。 一切都在变好。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人都在期待白柳回来,侯彤,方点排球队的其他?队友,那个新上任的英语老师。 现在的白柳在乔木高中再也不会像之前一样一个人了。 但?白柳却?不愿意?回来。 「我和白柳聊了聊。」方点托着脸,她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发呆,目光有些散,「他?和我说,他?想一个人生活。」 「他?觉得就这么退学了之后?,一个人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他?对高中和大学都没有期待,对所谓的普通人,和同普通人一起的生活也没有太多的期待,但?如?果未来让他?一直一个人,他?对这样的生活习惯,并且怀有期待。」 方点眼神有点恍然:「我觉得他?是真心这么说的,但?我不觉得他?是真的想要一个人。 「什么意?思?」陆驿站蹙眉问。 方点深吸一口气:「我觉得好像……有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 「在他?一个人的时候陪着他?。」 寂静的出租屋里,白柳一个人躺在木板床上。 他?之前一直住在网吧,方点来了之后?,本来已经走了,结果又杀了个回马枪,说他?不回来可以,但?不能待在网吧里,给他?当场租了个小房子?,把他?给弄了进来。 白柳躺在木板床上,他?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小桌子?上那串钥匙——那是方点找到在网吧的他?留给他?的钥匙。 在那串钥匙旁边,桌子?上趴着一个同样正在看着他?的黑桃。 房间里很静很暗,白柳能清晰地看见黑桃那双黑色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变成奇异的银蓝色,他?能清晰地看到黑桃的身躯一点一点变得半透明。 第1186页 「我要走了。」他?听到黑桃说。 「为什么?」白柳问,「我还是一个人,你为什么能走?」 黑桃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但?你很快就不是了。」 白柳语气冷淡:「我是怎么样的不需要你决定。」 黑桃声?音很轻:「因为我不希望你一个人,白柳。」 他?慢慢地起身,走过来,将躺在木板床上的白柳涌入怀里,很轻又很低地说: 「未来的你周围会有很多很多人,我知道那样的你很幸福,我希望那样幸福的你快点来到。」 「所以我不希望你一个人太久。」 黑桃用力地拥紧白柳:「回去吧。」 「我们做了交易的,我向你保证,未来我一定会来找你,第一眼就看见你,永远跟在你的身后?,再也不消失。」 白柳抓紧了黑桃的肩膀,但?他?的目光却?渐渐散开。 他?越过黑桃的肩膀,看向那串放在桌面上的钥匙,静了很久很久,然后?白柳闭上眼睛,他?环抱过黑桃的肩膀,很轻地嗯了一声?。 白柳回来了。 这个风云人物的回归让乔木私立高中每个人的生活都动?盪了一阵子?,但?他?自己的生活倒是无?波无?澜的, 也不能说是无?波无?澜吧,他?变成了焦点人物。 山上那些教学楼取消之后?,陆驿站和方点就在山下?读了,这两个人没事?就往十七班这边跑,叫白柳吃饭,上课,打球,做作业,一直企图在离校之前和白柳多相处一会的侯彤见每次一下?课白柳就被方点圈走了,气得快咬牙。 班上的新老师很关注白柳,她对白柳的态度十分友好,但?又不过分凸出,只是会给白柳的试卷上标註一些她觉得有益的标註。 福利院给白柳批了夜宵补助,每晚八块钱,刚好可以吃一碗牛肉面。 陆驿站和方点会加钱给他?点个蛋,于是在最后?这短短五十天,白柳居然肉眼可见地窜高了一些。 他?再也没有独来独往,或者说,没有独来独往的机会了,他?周围簇拥了太多人,一个人的时候都很少了。 有时候也白柳会一个人待在楼下?的花坛里,他?的手上拿着两根冰棍,但?另一根他?通常不吃,也不知道是谁吃了,但?这样独处的时候通常是很少的。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高考。 夏日炎炎,阳光灿烈,今天是个艷阳天。 方点和陆驿站一大早就起来找白柳吃早饭了,陆驿站脸紧张得煞白,在送白柳进考场之前还一直嘱咐:「一定要记得涂答题卡啊!答题卡多检查两遍!」 嘱咐完白柳,陆驿站就下?意?识地要走出学校,往外面的家长区去等着白柳高考完。 方点哭笑不得地抓住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同手同脚往外走的陆驿站:「你给我站住!」 「今天不光白柳高考,你也要高考,你去家长区等着干嘛!」 「哦!」陆驿站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忘了我也要高考了,光记得今天是白柳高考的日子?了。」 白柳:「……」 最后?还是白柳把因为自己高考紧张得不行?的陆驿站考生送进了考场,并语重心长地嘱咐对方:「不要忘记涂自己的答题卡了,小陆。」 「你也是啊!」陆驿站眼泪汪汪地抓住白柳的手,「高考一定顺顺利利的!」 方点也抓住了这两人的手,她明朗地笑起来:「那是当然,我们白柳高考一定顺顺噹噹的!」 白柳目送着方点和陆驿站和他?挥手告别,进入考场,他?并没有立即转身,而是望着这两人的背影静在了原地一会儿。 在这两个人的背影渐渐远去的时候,他?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黑桃握住了白柳的手,白柳缓慢地反握了。 人来人往的高考考场里,白柳一个人突兀地站在原地,他?的手虚空地握着什么,不断有人和他?擦肩而过,和他?笑着打招唿: 「白柳高考加油啊!」 「白柳,沖啊!」 「稳住,白柳,你可以的!」 每当一个人和白柳笑着打招唿,祝福他?的时候,白柳周围的黑桃就会消失一瞬,但?很快这个打招唿的人离开之后?,黑桃又会回来,继续握着白柳的手。 于是人群里,白柳握着的黑桃,就像是播放胶片老电影时候不断闪烁的陈旧画面,他?轮廓变得模煳,在阳光下?时隐时现,时出时无?,就像一张人为幻想出来的怪物剪影,沉默寡言地出现在童话故事?的主人公旁边。 在他?一个人的时候握紧着他?的手,在他?被簇拥时又悄无?声?息地放开。 白柳走进最后?一场英语考试考场,这个怪物在窗外不错眼地望着正在低头写卷子?的白柳,他?就像是看一眼少一眼那般,一丝一毫都没有移开地望着白柳。 高考结束的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白柳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的那个怪物。 他?不见了。 白柳的脑子?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和黑桃说过,最后?一场考试方点他?们肯定会来找他?,让他?去桌球檯下?面等,不要在教室外面等。 应该是去桌球檯哪里了,白柳这样想着。 第1187页 方点果然来找他?了,她兴奋地问白柳考得怎么样,白柳说正常发挥,然后?方点欢唿起来,说等下?我们去买东西庆祝,陆驿站更是喜极而泣。 很快陆驿站和方点就被自己的同班同学拉走了,白柳得到了自己的闲空时间,他?回到了教室自己的座位上,顿了一下?,从教室下?面拿出了一卷木棍。 一共十根,是他?存起来的木棍,刚好可以换两个可爱多。 教室里的人热烈地讨论?着,还有不少人躲在各种?地方告白,白柳脸上没带任何表情,目不斜视地擦过这些人,往花坛下?面去了。 他?去小卖部用十根【再来一根】的木棍换了两个草莓味的可爱多,然后?在烈日下?,等在桌球檯旁边。 桌球檯是个很隐秘的小角落,所以是个很多情侣躲避教导主任探查的约会的圣地,但?现在大家都已经高考结束了,台面下?的恋爱都可以翻倒檯面上来谈,再也不会有老师家长管了,所以这个一向很热门的情侣圣地此刻反而一个人都没有。 操场上都是互相追逐,欢乐大笑的男男女?女?,桌球檯下?的树荫里,藏着一个拿着两个冰激凌等着人来的十八岁男生,他?曾在这个桌球檯上淋着大雨冷静思考着杀人办法,也曾在这里和一个不存在的怪物紧紧拥抱着,躲避着从远处扫来的手电筒光。 而现在,他?拿着怪物最想吃的草莓味可爱多,心平气和地等在这里,等他?出来和自己吃完,再告诉他?。 告诉他?,我喜欢你。 就像任何一个十八岁男生会对自己的恋人说的那样——我喜欢你,你多陪我一会再走吧。 我说了你喜欢的话,带了你喜欢吃的东西,那你能不能因为我现在还是一个人,稍微走得慢一点呢? 蓝天里飞过漂浮的白云和小鸟,绿荫下?的穿着白衬衫的男生等啊等,他?从烈日等到黄昏,从黄昏等到日落,等到手里的冰激凌已经完全融化,那个怪物还是没有来呀。 它没有听到它喜欢的话,没有吃到它喜欢的冰激凌,连句再见都不说,就那么走了吗? 等未来见到它,如?果能见到它的话,他?一定不要那么轻易地原谅它。 白柳慢慢地,慢慢地垂下?了举起冰激凌的手,他?脸色很平静地望着远方,说: 「我喜欢你,黑桃。」 第509章 乔木私立高中(完)(日+239) 教室里。 牧四诚还在后排唿唿大睡着, 白柳翻开了草稿本的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上画着一个独自一人?坐在花坛边,拿着两支冰激凌的小人?,小人?低着头?, 看着当初小狗线团的出?现的位置,似乎在等小狗线团再次出?现, 说要吃他手里的冰激凌。 而这次, 他会给它。 白柳合上了草稿本,他的神?色还是平静的。 他没有这段记忆, 他记忆里的出?现过关?于所有黑桃相关?的东西都像是被?某种东西刻意洗刷过, 一点痕迹都没有残留下——就像是之前他和谢塔的回忆一样。 不难猜出?这段记忆也被?摺叠了。 白六还是老样子, 将【锚】下放到他周围,引诱他进入游戏,虽然最后, 他的确也进入了。 ——还走到了挑战赛这一步。 「吱呀——」 教室的门被?推开了,睡在后排的牧四诚勐地警觉清醒过来,他抬头?看着从教室外鬼鬼祟祟走进来的一个矮小人?影, 下意识就要甩出?利爪。 「等等。」白柳语气平静地说,「带我们上山的人?来了。」 人?影走到了白柳面前, 是双目通红的鲍康乐, 他目光阴狠地盯着白柳:「你不是喜欢什么恐怖游戏吗?那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白柳顺从地接了下去:「赌什么?」 「跳下高考湖,做完所有题再上来。」鲍康乐说, 「谁先做完就谁赢了。」 「赢的人?可以……」 鲍康乐正绞尽脑汁想奖励呢,他就看到白柳轻描淡写地站起身:「好,走吧。」 鲍康乐一愣:「你同意了?」 「我已经同意过一次了。」白柳微笑,「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走吧。」 山上的高考湖旁。 陆驿站单手举着重剑插在地里,他安静地站在湖旁边, 垂眸看着湖里的自己。 湖里水波荡漾,陆驿站的脸也因此?被?晃荡得模煳不清,他脸上都是伤,神?色却很静,像是想了很多东西,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他的思?绪回到了六年前,白柳高三的时候失踪的那段时间。 陆驿站那个时候去找过一次岑不明。 「陆驿站,你当我是什么?」岑不明抱胸冷笑,「我对白柳的退步最多只能做到在现实里不去干涉他,你要让我帮他处理好乔木私立高中那些事,要我动用权利帮忙说服这个学校留白柳下来继续念书——」 他神?色冷峻又讽刺:「我不如你宽宏大量,对白六的衍生物还这么掏心?掏肺……」 岑不明骂人?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他看着在他面前低着头?像是认错一样的陆驿站,这句脏话还是被?他咽了下去,他冷下声:「我做不到,你可以走了。」 「我也没办法完全做到。」低着头?的陆驿站突然开口,「我会忍不住怀疑他。」 第1188页 准备转身离去的岑不明一顿,他又转了回来,眼?睛眯了眯:「什么意思??」 「我理智上知道他是个无?辜的人?,但情感上我控制不住先将他置身于……」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抬起了头?,面上带着无?奈又苦涩的笑,「我也挺矛盾的。」 「我为了让他不伤害别人?,过度地控制他的行动,抑制他的发展,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剥削他的自由,让他对环境里的其他伤害没有反击能力,我也在怀疑我自己,这样的选择是对的吗,是公平的吗?」 陆驿站长?长?地嘆了一口气,他后仰头?靠在异端管理局走廊的墙面上,望着天花板的眼?神?有些空茫: 「如果他是一个无?辜的人?,我这样做就是在牺牲他。」 「如果他不是,我这样做就是在养虎为患。」 「有时候我也在想,到底怎么选才是对的呢?」 岑不明眉头?一皱,开口就要骂人?,陆驿站就像是知道他要骂人?一样,先举起双手苦哈哈地投降:「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我什么了,优柔寡断,一旦我开始在两样里面选的时候,就掉入了白六给我设下的游戏了。」 陆驿站慢慢地笑了一下:「我想了很久有没有两全的办法,终于想到了一个。」 「我准备放手,让白柳自己发展了。」 这下轮到岑不明怔住了,他眉头?紧皱:「你要干什么?」 「等到高中毕业之后,我不会再过度干涉他的生活,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处理自己的生活。」陆驿站抬起头?,他直视着岑不明,「如果他哪一天越线了,我会第?一个杀死他的。」 「但他如果没有,他就会完全像个正常人?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 「为此?,我会放松对白柳的监管。」陆驿站脸上的神?色变得沉稳,「但同时,我会做好其他后手准备。」 「如果白柳有一天自己选择进入了游戏,为了防止他在游戏里越线,我需要一个在游戏里可以阻止他的存在。」 陆驿站抬眸:「岑不明,我加入你的公会。」 「我会赌上我的命,让白柳待在安全线内,不让他赢到最后,踏上神?殿,见到白六。」 「但现在的话。」陆驿站突然憨笑着挠起头?,「为了让白柳顺利毕业,师弟,你就帮我给乔木私立高中说说嘛,以要收纳异端的名义让他们把?湖给填了,把?山上给取消了,再顺便查查校长?和那些玩家?老师。」 岑不明:「……」 原来绕了一大圈还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岑不明最终还是答应了,所以后面乔木私立高中的事情才会处理的那么轻松,高考湖也被?填了。 在那之后,陆驿站没想过自己还会第?二次见到高考湖。 也没想到会第?二次和白柳在高考湖这里遇到。 陆驿站的背后传来脚步声,他转头?,脸上带着清朗又熟稔的笑:「你来了啊。」 白柳站在和陆驿站间隔三四米的位置,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望着对面的陆驿站:「你应该猜到我会来了。」 陆驿站向白柳后面看了一眼?:「鲍康乐呢?他带你上来的吧?他人?呢?」 「开门之后被?牧四诚打晕放在大铁门门口了。」白柳语气淡淡,「他的作用也就这点了,毕竟今天的主场不是我和你吗?」 他话音刚落,牧四诚就一个健步从白柳后面沖了出?来,他高举利爪,飞速地靠近了陆驿站,尖爪直取陆驿站的喉口。 陆驿站迅速提起重剑格挡后退,下一秒,白柳提着匕首出?现在了他身后。 白柳单脚踩在陆驿站的肩膀上,左手拉住陆驿站的后颈将他向后扯去,右手握住的匕首从陆驿站的脖颈上斜向上划过,拉出?一道血线。 观赏池。 主持人?顿时兴奋地叫了起来:「这是典型的盗贼和刺客的配合打法!盗贼吸引注意力,刺客偷袭!」 「配合得相当好!逆神?掉了三点血量,他只剩十二点血量了!」 「又一次配合!漂亮!逆神?只剩十点血量,局势对杀手序列相当不妙啊!」 刘佳仪望着大屏幕里的白柳,眼?神?晃动了一下——这是当初牧四诚和刘怀最擅长?的配合方式。 「现在我们看看逆神?会如何?回击,逆神?回击了!他提起重剑划线向了牧四诚的左方,没击中,是重伤影响了发挥吗?」主持人?盯着大屏幕,很快嘴唇变成了一个目瞪口呆的o形,「等等,大家?快看,这是什么技能?!」 「牧四诚的左下脚的空间扭曲了,出?现了一道空间缝隙,这不是只有黑桃的鞭子才能撕裂出?来的空间缝隙吗?逆神?的重剑怎么也挥出?来了!」 游戏中。 陆驿站神?色沉着,他根本不管自己身上不断受到的攻击,而是将重剑向着那道缝隙里一拉,将口子撕裂得更?大了,形成了像是摺纸撕开破损一般的规整裂隙。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使用个人?技能(世界线重叠)】 【註:该技能每个游戏只能使用一次,请慎重选择使用时机。】 陆驿站向左一划,裂隙瞬间扩大,牧四诚不慎一脚踩了进去,陆驿站瞬间翻转压下刀,将上面扭曲的空间像是叠面团一样将表情愕然的牧四诚给迅速叠了进去,还使劲挥舞了两下重剑,给拍实了。 第1189页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因空间摺叠,主动迁移出?游戏地图,被?视作消极游戏,做退出?游戏处理。】 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观众席上的牧四诚满脸:「????」 这什么几?把?情况?!为什么他退出?游戏了?? 观众池里短暂的平静之后,爆发出?了热烈的喝彩,把?退出?游戏的牧四诚给吓了一跳。 主持人?紧接着激动地解说起来:「是规则技能!逆神?身上除了预言技能之外,居然还藏了一个空间级别的规则技能!」 「两项规则技能!」 「我发誓,从逆神?参加联赛到现在,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在任何?一场比赛里使用过这个技能,这技能很有可能不是他的原有技能,而是其他人?死前转交给他的,但我们对这个将技能转交给他的玩家?却一无?所知。」 「这简直太离奇了!」 主持人?越说越激动:「这个技能肯定是这赛季之前逆神?就有了的,但从季中赛打到现在,逆神?和三十一大强队打了一个轮迴,白柳是唯一一个逼得他使出?了这个技能的玩家?。」 「这场对决越来越有看头?了!」 大屏幕内,白柳和陆驿站分别站在湖两边的铸台上,风从他们两个人?之间寂静无?声地吹过,一片树叶落在湖的正中央,晕开水中月的层层晕光,四周的地面上都是重剑和刀砍出?来的一片狼藉,地上全是交错又深刻的刀痕。 「这就是你之前拼死都要护住牧四诚留在游戏里的原因吗?」陆驿站看着对面的白柳,他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滴血,脸上却带着无?奈的笑,「我上次救你,让你发现我还留有这么一个杀手锏,可以随机将人?从游戏里遣送出?去。」 「留下一个队员,可以用这个队员消耗掉我这个技能。」 「你倒是针对我做了不少布置啊。」 白柳浅淡地回答:「差不多吧,就和你针对我做下的布置一样。」 月亮终于转到了深蓝色天空的正中央,陆驿站和白柳同时抬眸看了湖面的对方一眼?。 十八岁伤痕累累的陆驿站,十八岁伤害累累的白柳,他们穿着被?对方砍得褴褛的校服,被?夜风吹动着衣摆,站在高考湖的两边,彼此?平静地对峙着。 皎洁的月色从顶端倾斜下来,落在湖面上,泛起一层幽暗的银蓝,就像是神?明含笑注视的一只眼?。 白柳不偏不倚地和陆驿站对视着。 陆驿站静了一下,他忽然很释然地笑起来,笑得眉眼?都弯起来:「白柳,我有没有说过,你和十八岁的时候差别还蛮大的。」 ——就算是一样的外貌,一样的装束,一样地站在湖边。 但白柳不再单薄了,他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陆驿站,明明是一个人?站在这里,但却好像有很多人?站在他身后一样,有一种绝不后退的攻击性。 「你长?大了。」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将重剑抵在自己身旁,然后垂下眼?帘,看着湖面里依旧年轻的自己,呢喃了一句,「……我老了。」 ——我的身后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人?会因为有所依靠而长?大,也会因为无?所依靠而衰老。 深黄色的月亮层层晕开,湖面里出?现了一套桌椅,高考湖的最后一个地图开启了。 陆驿站和白柳同时跳了下去。 在落水的一瞬间,他们同时举起手中的重剑和鞭子,毫不犹豫,毫不留力地沖向对方。 神?殿。 白六饶有趣味地望着对面石块已经凝结到只剩下一只右手和半张脸的陆驿站:「你真的要这么做?」 「这么做了,你可就没有退路了。」 陆驿站缓慢地抬起头?,随着他抬头?的动作,他身上不断有石屑跌落在桌面上,他直直地望着对面的白柳,嘶哑地回答: 「我要这么做。」 白六垂下眼?帘,他散漫地在石桌上一划,就出?现了白柳和陆驿站在水下激烈搏斗的场景,他颇有些兴味地勾起嘴角:「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对你留手的样子。」 「你真的要和我赌这次吗?」 白六笑眯眯地抬眸:「你确定要把?你最后一张神?牌——预言家?,也就是你自己的牌,下放给白柳吗?」 陆驿站用那只还没石化的手掌,将一张预言家?的牌,非常缓慢,非常缓慢地推上了桌面:「我确定。」 「那好。」白六双手交叠在下颌,他微笑,「我再确定一下赌约内容。」 「你说无?论白柳多么渴望胜利,在这个副本里都不会被?欲望所操纵,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 「——简而言之,也就是无?论白柳多么想赢,也绝对不会在这个副本里杀死没有免死金牌的你,对吗?」 陆驿站直勾勾地盯着白六:「对。」 时间回到开始副本前。 陆驿站将周公拉到一旁,取下自己挂在脖子上的免死金牌,挂在了周公的脖子上:「我的免死金牌给你。」 周公瞳孔地震,他张目结舌地捧起了这枚免死金牌:「队长??!」 「为什么你的免死金牌可以移交?!」 正常的免死金牌是不能移交,转交和借用的,只能获得免死金牌的本人?使用。 「因为我和邪神?打了一个赌。」陆驿站语气平宁,「我和他说,如果我没有免死金牌,白柳就不会杀我,他觉得不会,所以暗中给我改了规则,允许的我的免死金牌移交这一个赛事。」 第1190页 「你听好,周天华,等会上场你直接去牵制白柳,因为白柳不知道你有我的免死金牌,他一开始不会对你下死手,因为他不会在游戏里杀无?辜的人?,但他会有很多种办法让你退出?游戏,比如拿到你的灵魂纸币。」 周天华打了个哆嗦,脸瞬间变成了苦瓜脸:「我防不了他啊队长?,他花样太多了,唐队长?都被?他买走了,万一他把?我的灵魂纸币也给买走了。」 「我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个。」陆驿站语气沉稳,「适当时候,你直接向他展示你的免死金牌,白柳会为了节省时间直接动手把?你清出?来,而不是选择浪费时间去购买你的灵魂纸币。」 「你的纸币对他来说没有多少价值。」 周天华:「……哦qaq。」 虽然是好事,但听了好像开心?不起来呢.jpg 「但队长?,金牌给了我,你不就没有免死金牌了吗?」周天华担忧起来。 「不要告诉其他人?。」陆驿站顿了一下,「也不要让一开始的白柳看出?端倪,说你的金牌是从退赛的黑桃那里移交过来的。」 周天华闻言更?担忧了:「队长?,你要做什么啊?」 「这样上场,白柳会杀了你的啊队长?!」 【陆驿站,白柳一定会杀了你的!】 陆驿站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恍惚了一下——一年多以前,他退出?猎鹿人?公会的时候,岑不明也曾这样,双目赤红,恶狠狠地诅咒过他。 「陆驿站,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岑不明前所未有地暴怒了,他几?乎是把?陆驿站摁在地上揍,死神?戒在毫无?反抗意思?的陆驿站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擦痕,他的眼?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到就像是野兽在咆哮,「你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吗!」 陆驿站舔去自己嘴角的血迹,他转过头?来,神?色和语气都很平静地又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话:「我说,我要把?我的神?牌下放给白柳。」 「我要把?我的灵魂卖给他。」 「我想让他接我的班,成为下一代预言家?。」 岑不明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他看着陆驿站的目光里几?乎带出?了杀意:「陆驿站,所以你终于疯了是吗?」 「你当我们这些年来在游戏里为了杀死白柳,而日夜训练的准备是什么东西!」 「你当我,当猎鹿人?每一个对你忠心?耿耿,为你冲锋陷阵的二队队员,是什么东西!」 「我很抱歉。」陆驿站语气还是很平静,「预言家?权限交给白柳,这是唯一有可能赢的选择。」 「预言家?交给狼人?居然是唯一可能赢的选项?」岑不明眼?神?暗到一丝光也投不进去,「你是说狼人?赢的选项吗?」 陆驿站冷静地解释了下去:「我们赢不了白六,他太强了,但白柳是有可能的,只要他站在我们这一方,作为我们的预言家?和白六继续对弈下去,游戏就永远没有输赢,不会结束。」 「这个世界线也会一直继续下去。」 「这算赢?」岑不明几?乎是讥诮地笑出?了声。 「这不算。」陆驿站闭上眼?睛,他很轻地说,「但这也不算输。」 「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 「白柳这些年来的精神?状态相当稳定,他在和平的环境里长?大,对利益和犯罪没有那么极端的追求,除了一两次欲望强烈波动,我甚至看不到他进游戏的可能性了。」 「如果不是白六手里有他的锚,我确定白柳是不会进游戏的。」 岑不明慢慢地松开了陆驿站领口的手,陆驿站撑着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当他走过岑不明的时候,陆驿站顿了一下,低头?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向着外面走去。 「师兄。」他身后的岑不明突然喊了他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白柳真的是个狼人?,把?自己灵魂卖给狼人?的预言家?,会死得有多惨。」 「他是我最后的朋友了。」陆驿站撑着墙,「我相信他不会杀我。」 「你这种相信到底从何?而来?」岑不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反问 陆驿站顿了一下,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道:「很久之前,我问过方点,怎么样才能在游戏里一直赢。」 「方点和我说,出?千。」 「我说对方是我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人?呢,出?千也赢不了的人?呢,我要怎么才能赢他呢?」 「方点和我说,那就只能场外出?千,让他没有办法赢你。」 「我问她,什么叫场外出?千,她就笑着回答我,说,我对你和白柳就是场外出?千,白柳对你也是场外出?千啊。」 「因为你捨不得我们两个输了难受,所以每次每次都会故意让我们,让我们赢,你这一让就让了十年,如果你要赢谁,你就让他变得没有办法赢你就可以了——这算是利用感情上的信任的一种出?千办法。」 「我说白柳不会让我赢的,他胜负心?很强,方点笑着说不会的。」 「——等他长?大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让你了。」 陆驿站回头?看向岑不明,他笑起来:「我觉得会有这一天的。」 观赏池,水花四溅的大屏幕上,白柳和陆驿站正在激烈地交战着,鞭子和重剑互相挥舞,几?乎看不清双方的人?影,只能看到两方生命值在不断地下降。 第1191页 主持人?看得捏了一把?冷汗:「逆神?的生命值只有五了!很有可能会被?一刀清出?来!」 「难道杀手序列的季后赛就要止步于此?,要明年重头?再来了吗?!」 周天华看得脸色煞白——这可不是止步于此?的问题,队长?是没有免死金牌的,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没有所谓的明年再来了! 神?殿。 白六微笑着看着屏幕里的场景:「只剩一点生命值的时候让白柳发现你没有免死金牌,那只要白柳手快一点,你就死了,你真的确定要和我赌?」 「你和我赌那么多次,还没有赌赢过哦,预言家?。」 陆驿站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死死地摁着手下的那张神?牌,看着屏幕了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地在攻击他的白柳,唿吸变得慢慢急促起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白柳?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白柳? 你到底……会不会杀我呢。 白柳。 陆驿站闭上了眼?睑已经变成石块的眼?睛,与此?同时,屏幕里,白柳化鞭为刀,一刀捅进了游戏里陆驿站的心?脏。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生命值降低为1!】 【警告!警告!无?免死金牌佩戴,玩家?即将死亡!】 【玩家?逆神?即将退出?游戏。】 游戏里,白柳听到了系统提示音,他的瞳孔轻微地一缩,然后瞬间反应了过来——他被?陆驿站摆了一道! 这家?伙违规操作,把?免死金牌外移了!周公那块上面有黑桃标记的免死金牌不是黑桃的,而是陆驿站的。 水中的陆驿站勐地抬起头?,他咬牙切齿,眼?眶通红地凝视着白柳,神?色里绝望狰狞悲伤混杂,他高高举起重剑,用尽全力地将重剑推进了短暂失神?了一瞬间的白柳的心?脏。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使用怪物书身份《逆神?的审判者?》——使用最高等级审判技能—— 【——邪神?审判。】 重剑勐地爆发出?剧烈的白光,白柳的生命值几?乎以一种在跳动的速度往下下降。 陆驿站的手握着重剑推到了白柳的心?脏,穿了出?去,将他钉死在了水底,两个人?几?乎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眼?神?,这么近的距离,白柳手中还握着匕首,足够他再攻击一次了。 只要再攻击一次,陆驿站的生命值就会清零,他就……死了。 这场游戏就结束了。 白柳的眼?神?涣散开,他望着将重剑推到底的陆驿站,思?绪不受控制地散开。 ……当初,当初好像也是这样的湖底,陆驿站将想要抓住谢塔的手的十四岁的他救了起来。 将十八岁的他从高考湖旁边扶了下去。 将二十四岁的他从异端管理局的水牢里拉了出?来。 只有这一次,是将他推进水里的。 我要杀他吗? 白柳脸上毫无?情绪地望着陆驿站惨白到一丝血色也无?的脸,血液从白柳的心?口炸开,瞬间瀰漫到整个湖底。 他一直不懂陆驿站为什么要救他。 现在也不懂为什么要这样拦住他。 陆驿站一直在做他不懂的事情,教他不懂的道理,让他在这个他完全不懂的世界里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阻止他伤害别人?,也阻止别人?伤害他。 那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明明是你要来杀我,你自己握着重剑的手却抖得那么厉害,眼?眶却那么红,就像是在杀你最不想杀的人?呢? 白柳松开了手里的匕首。 陆驿站睁开了眼?睛,他将桌面上的神?牌推了下去,推到狼人?牌的旁边,抬头?看向对面的白六:「我赌!」 「我赌他会成为下一代预言家?,赢你!」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第510章 挑战赛(日+240) 在?和其他成员简单交接之后, 白柳平静地登出了游戏。 流浪马戏团的其他成员都对这次结果表示理解,没有人责怪白柳。 说实话他们的确也没有权利责怪,要真轮下来, 他们这几个基本开篇就被陆驿站清出去的队员责任还更大,全靠白柳一个人撑到了最后。 「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唐二打神色凝重地拍了拍白柳的肩膀, 「好好休息, 我们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白柳嗯了一声?,他登出了游戏, 躺在?自己出租屋的床上, 神色平淡地望着天花板, 唿吸声?很轻。 他这次没有把伤带出来,他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 包括最后收手那下。 「玲玲——」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白柳看也不看手机屏幕的接起, 接起之后对面没有声?音,只有一个不稳的唿吸声?,所以白柳也没有说话。 隔了很久, 对面才传来一声?苦笑:「我们聊聊?」 「在?哪儿聊?」白柳语气平稳,「我这里还是你那里?」 「你过来吧。」陆驿站摸了一把脸, 「我做菜等你过来, 有什么想吃的吗?」 白柳顿了一下:「随便吧。」 「行,那我去买菜等你了, 你刚出游戏,过来的时候别骑车了,打的吧,我给你报销。」陆驿站说。 第1192页 然后白柳就打了最贵的快车出租。 等到白柳叫陆驿站下来给他付钱的时候, 穿着围裙的陆驿站一边擦手,一边震惊地掏出手机付钱:「怎么打过来一百多?!」 计程车司机如实地回答:「这小?哥说要去个乔木私立高中那边的商业街, 我就绕了点远路,他下去买了点什么,再?过来就要这个价钱了。」 察觉到自己被白柳故意绕远路报復的陆驿站:「……」 陆驿站转头看向白柳:「你绕远路去买了什么?」 「放后备箱了。」白柳下车,推开后备箱,拿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塑胶袋子,拖着上了三楼,「你找个地方给我放这个。」 这袋子看起来方正,但里面的东西隐约是个人形,被白柳扛着,脑袋那个地方还不自觉地一点一点,看着简直像个裹尸袋。 跟在?后面的陆驿站越发?震惊:「你到底买了什么?」 白柳斜他一眼:「尸体,你要现在?报案吗?」 「……不用?了。」陆驿站弱弱地收回了探索的目光,他低下头,在?围裙上使劲地擦了擦手,突然说了句,「对不起。」 白柳的背影顿了一下,他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了。 走到三楼陆驿站的门前?,白柳停下,他刚想抬起手来敲门,陆驿站就低声?提醒:「你有钥匙。」 「上次你来,方点给你了。」 白柳刚抬起要敲门的手就停在?半空中,他静了一下,然后找出钥匙,插进了钥匙孔,动作有些生疏地转动了一下。 门没开。 陆驿站又小?声?提醒:「你转反了。」 白柳:「……」 白柳用?余光淡淡扫陆驿站一眼:「不如你来开?」 「不不不!」陆驿站小?心地赔笑,「你久了没来,正常的,多来几次就不会了。」 白柳将视线移了回去,他的目光在?门锁和钥匙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反方向又转了两次。 门终于?开了。 扑面而来的湿润汤锅潮气,滚烫地冲到面上,明亮的屋子上刚贴的壁纸已经有两三个水笔的印子了,一看就知道?是粗心大意的女主人不小?心画上去的,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放一些聒噪的娱乐节目,厨房里不停冒出咕噜咕噜泡的声?音,客厅的一旁上的饭桌上已经摆了三四盘大菜了,热气腾腾地往上飘白烟。 是个非常热闹,非常又烟火气的房子,热闹得就像是在?过节一样?。 白柳一步走了进去。 「砰——」 是烟花筒砰然炸开的声?音,方点从?一旁的鞋柜后面跳了出来,笑容灿烂地蹦到了白柳面前?,她一只手举着烟花筒,一只手举着一个蛋糕,大声?地喊道?: 「祝白柳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白柳走进去的右脚就那样?停在?原地。 他的视线缓慢地从?那桌大菜,客厅里热闹过头的氛围,转移到带着生日帽,举着蜡烛的方点脸上,最后慢慢地落到了那个插着【25】岁蜡烛的生日蛋糕上。 哦,原来今天是他生日。 这么久没过,他都忘了。 白柳从?高中到现在?,基本所有的生日都是方点和陆驿站帮他庆祝的。 但在?白柳22岁那个生日,方点出了事,从?那以后,白柳再?也不来方点家里过生日,甚至说,他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无论陆驿站和方点怎么特意邀请,白柳都会冷淡拒绝,最后也就渐渐地变成了生日当天的一条简讯祝贺和一个生日蛋糕外?卖,白柳对于?【生日】这件事的仪式感?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会像是吃早餐的牛肉面一样?将蛋糕当做食物吃完,然后扫一眼简讯,他的生日就那样?寻常地过去了。 现在?他突然回想起来——哦,原来今天是我生日。 也对,三年前?他生日方点出事的时候,正好也是狂热羔羊的输掉了对猎鹿人挑战赛,而今年他的生日,是在?输掉对杀手序列的挑战赛之后。 这样?说来,他和那个狂热羔羊的战术师还有一点微妙的共通之处——都是输给了陆驿站。 「快进来快进来!」方点见白柳没反应,很自然地抓住白柳的肩膀将他耸了进来,然后呵气跺了两下脚,颇有些惊奇地望着白柳,「你就穿件白衬衫过来啊,你不冷吗?」 「都九十月份了,天气都转凉了,今天又下雨!」方点颇为不贊同地望着穿得很单薄的白柳摇头,「你就穿这点?你这小?身板扛得住吗?」 「我去给你拿衣服!」 方点把蛋糕一放,就进了里屋,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白柳和陆驿站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电视机上播放的动画片。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攥着围裙,先开了口:「……你有什么想问的?」 「你和白六的游戏内容,除了狼人杀还有什么?」白柳语气浅淡,但问的却?很一针见血,「你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陆驿站苦笑一下:「我准备把预言家身份给你。」 白柳也顿了一下,他转头看向陆驿站,眼睛眯了眯:「你要把灵魂卖给我,你不会死吗?」 「本来是会的。」陆驿站嘆气,他伸出手,「你先找纸币和我灵魂交易吧,交易完之后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第1193页 白柳面无表情地顿了一下,然后从?钱包的角落里翻出来了一个一毛钱硬币,举起来正对表情愕然陆驿站的脸:「一毛钱买你的灵魂。」 陆驿站整个人都裂开了:「好歹一块吧!一毛也太过分了!」 「不卖算了。」白柳冷静地收回硬币,「陆驿站,你搞清楚,现在?是买方市场,是你非要卖给我你的灵魂,我并不想要。」 陆驿站:「……」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忍辱负重地伸出手,眼睛里面闪着泪光:「好歹五毛吧!一毛实在?太少?了!」 「我可以以五毛的明价买。」白柳双手抱胸,语气冷淡,「但等下你要转我四毛,实价还是一毛,算我帮你的灵魂刷单抬价造假了。」 陆驿站:「……」 我只有一张灵魂纸币,不准备开店批发?,并不需要刷单抬价造假,谢谢。 「一毛就一毛吧。」陆驿站简直哭笑不得,「给我吧。」 白柳将一毛钱拍在?陆驿站的掌心里,几乎是一瞬间,他的钱包里就出现了一张新的灵魂纸币,他用?两指夹住这张新生成的灵魂纸币抽出来,眉头很快蹙紧了。 这张纸币并不像白柳其他纸币一样?崭新笔直,而是有些陈旧发?皱了,在?右上角的地方有个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破洞,大洞周围一圈发?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一样?。 白柳迅速抬头,他看向陆驿站被灵魂碎裂枪打过的右肩膀,语气沉了下去:「你的灵魂被枪打过之后出现了损坏?」 「是的,所以我的灵魂在?上次受伤之后就不完整了。」陆驿站摊手,他无奈地说,「所以就算我将灵魂卖给你,但也没有完全卖给你,处于?一种?薛丁格的卖出灵魂状态。」 「这也算是一种?出千的违规操作吧。」 陆驿站嘆息轻笑:「难得有我在?面对白六能出千的时候。」 白柳定定地看着陆驿站,他突兀地提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制定这个让我拿预言家身份的计划的?」 「——是在?上次替我挡枪之前?,对吗?」 白柳的语气冷静无比:「所以,那个时候,你是故意挡在?我面前?中的那一枪,就是为了能在?之后能顺利地将你残破不堪的灵魂卖给我,把你承受不住的预言家身份让给我,让我拿到那些毫无用?处的,所谓的拯救世界的责任和权利。」 「——这就是你养大我的理由?吗,陆驿站?」 「要么把我当成一个犯罪者杀死,要么把我当成一个继承者,作为工具?」 陆驿站缓慢地抬起了头,他没有迴避白柳的逼问,而是很平稳地回答:「百分之五十。」 白柳瞬间明白了陆驿站的意思。 ——陆驿站的意思是,他养大他,百分之五十是因为刚刚白柳说的这些东西。 「那还有百分之五十。」白柳掀开眼皮,他注视着陆驿站,「是什么?」 陆驿站直直地凝视着白柳的眼睛,他看了很久很久,闭了闭眼睛,缓慢地唿出一口气。 是什么呢? 是这傢伙在?十五岁的时候因为他的一句话熬夜学习,是在?十六岁的时候因为他的阻止不对同学下杀手,十七岁的时候成绩涨到四百分对他们隐晦地炫耀,在?方点的床下攒冰棍给他们买可爱多。 十八岁的时候跳下高考湖,但却?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进入游戏,二十二岁的时候在?方点的手术室外?面崩溃,他动手摺叠了他的记忆。 二十五岁的时候,在?游戏里对只有一点生命值的他收手。 ——是因为他是人,我也是人,无法避免,不能割断,所产生的那些情感?联繫。 「另外?百分之五十……因为你是我的朋友。」陆驿站眼神极其复杂,他声?音有些颤抖,脸上带着很勉强的笑,「你可能觉得很可笑,但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对不起,在?你生日的时候让你发?现这些。」 白柳唿吸顿了一下,他移开目光,静了很一会儿: 「你给我百分之五十的理由?,我收到了你百分之五十的灵魂。」 「我们扯平了。」 白柳将那张烧得只剩一半的灵魂纸币收了起来。 陆驿站惊愕地抬起了头,他还没来及开口,方点就从?里屋里探出了一个头来,她好奇地望向白柳,问:「白柳,我在?给你找大衣外?套,你现在?多高啊?」 白柳:「……177。」 「哇,那你长了点啊。」方点思索一阵,「但老?陆的衣服还是不太行,他一米八五八六,你差得有点远。」 「那你先穿我的吧,我一米七八,外?套你穿正合适。」 白柳:「……哦。」 方点找了件驼色的大衣给白柳套上,穿上的时候还忍不住抱怨了白柳两句:「你怎么回事啊,有好好吃饭吗,也太瘦了,腰都快跟我的都差不多细了,穿我这种?收腰的女式大衣还要往里走一个扣。」 「不行,你得多吃点。」说着,方点就推欲言又止的陆驿站进了厨房,「快进去端猪蹄汤出来,给白柳补补。」 在?被方点用?紧迫盯人的方式压着吃了两大块猪蹄,一碗半的饭之后,白柳不得不放下碗,重申:「我真的吃饱了。」 「胡说。」方点的视线宛如x光般从?白柳的腰那里扫过,冷酷地判断,「你肚子都没鼓起来,应该还能再?来点。」 第1194页 白柳:「……」 真的要吐了。 陆驿站哭笑不得地替白柳解围:「你让他留点肚子吃蛋糕吧。」 吃完饭之后,方点神神秘秘地拉着白柳坐在?沙发?上:「你坐在?这儿啊,我去给你拿生日礼物。」 不一会儿,方点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来三个灰扑扑的大盒子,和一个崭新的盒子。 白柳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他的视线仿佛静止一般,停在?了那些灰扑扑的盒子上。 方点擦了一下,她打开了第一个盒子:「这是你二十二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盒子里是一台老?式游戏机和一堆恐怖游戏的游戏卡。 「我和陆驿站去跳蚤市场里去淘的。」方点笑起来,她拍着胸脯保证,「都是绝版游戏,保证你没玩过!」 「这是你二十三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盒子里是一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正装。 方点打开盒子,眼神怀念地拿出来:「你工作了嘛,想着你出席什么正式场合,应该用?得到,我和老?陆就攒钱给你买了一套,几大千呢。」 「这是你二十四岁那年的礼物。」 方点翻开盒子,白柳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眼神动了一下。 ——盒子里密密麻麻,全是各式各样?,不同寺庙的护身符,祈愿符。 「这是有些是我和老?陆去庙里求的,有些是我让我朋友她们从?外?地给我带回来的。」方点嘆息地看着这些护身符,「你那段时间运气总是很坏,虽然我也不信这个,但有时候想得多了,说万一呢。」 她笑着望向白柳:「要是天上真的有神仙,能保佑我们白柳一下,我和老?陆买个符求他们一下,也没什么。」 白柳静了很久:「谢谢。」 「你不用?和我们说谢谢的。」方点挥手就打断了白柳的道?谢,然后她惆怅地嘆了一声?,「本来都准备你过生日的时候给你的,但你也不愿意来,也不怎么见我了,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万一给了你,你又不想要,徒增你烦恼,说不定你还要想办法还我人情,那时候我就真的伤心了。」 「思前?想后,结果最后每年都没给出去。」 「好在?你今年终于?来了。」方点毫无芥蒂地又笑起来,「那就一起当面给你了。」 她一句话不提这三年来白柳一次都没有来过这个家。 「哦还有这个。」方点又往下翻了翻,喜气洋洋地从?盒子底部翻出了一套东西,摆到了白柳面前?,「这个暖和,等下你穿着走!」 就算是白柳,看到方点翻出来那套东西的时候,也忍不住瞳孔地震了一下,迅速冷静拒绝:「这就不用?了吧。」 「这有什么不用?的。」方点举着一整套的红秋衣红秋裤甚至包括看红内裤,怼到了白柳的面前?,义正严词,「你本命年没穿这些,我觉得这就是你倒霉的原因!」 白柳:「……」 我觉得不是。 方点又强调了一遍:「这秋衣秋裤开过光的,还加绒,趁现在?还是你的本命年,你等下就给我进去换上!」 白柳缓慢地将视线移向方点后面的陆驿站身上,陆驿站无奈地摊手耸肩,做了个爱莫能助的姿势。 方点冷酷地打断这两人无声?交流:「陆驿站本命年的时候也穿了一整年红秋衣红秋裤,你求他没用?。」 白柳:「……」 陆驿站:「……」 是这样?没错。 第511章 挑战赛(241) 在白柳冷静又?坚决地拒绝下, 方点最终还是遗憾地放弃了让白柳当面穿上红秋裤的想法。 方点帮白柳把没吃完的菜打包到不锈钢饭盒里:「你带回去放冰箱,还能吃两?天,不用做饭, 省事。」 陆驿站帮白柳收拾好生日礼物:「东西有点多,不好拿, 等下帮你叫个车一起送回去。」 「叫什么车?」方点奇怪地扫陆驿站一眼, 最终视线又?落回白柳这里,「你就直接回去了吗?」 白柳一顿:「我没带衣服, 不能在这里过夜。」 「不是。」方点疑惑地反问, 「你之前?那群朋友呢?今天你生日诶, 你不和他们出去聚一聚,玩一玩吗?」 白柳静了一下。 说实话?,他自?己?都把这个生日给忘了, 不要说这些队友了,而且白柳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生日,估计这些队友也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白柳回答。 方点越发迷惑:「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个叫木柯的孩子还特意来找我确认了一下你的生日是不是和公司简歷上面的一致呢。」 「佳仪也问过。」 白柳的动作诡异地静止了, 他慢慢地回过头来,看向方点:「他们问过你?」 方点浑然不觉这有什么:「对啊, 刚刚还和我打电话?确认了你在我这里吃饭呢。」 白柳:「……」 白柳突然想起自?己?家上下两?层楼最近很细微的装修声, 一种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另一头, 白柳出租屋的外面。 杜三鹦简直像是被挟持了一样被挤在中间,他惊恐地看着木柯将整个出租屋冷漠地扫视一圈,转身对自?己?身后的一个穿着规整西服样式的管家说:「之前?联繫这间屋子的房东让你拿的产权拿到了吗?」 第1195页 「拿到了。」管家恭恭敬敬地说,「我们开了一个比市价稍高一些的价格, 对方很爽快地就卖了,昨天把手续办下来了。」 「现在这套房子在白柳先生名下了, 只需要等他有时间去产权部门去办理一下转交就可?以?了。」 「除此之外,为了方便您进行?改装操作,我们把上下两?层以?及隔壁都买下来了。」 木柯颔首:「楼上楼下的改装都进行?得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管家说,「还有您说的那栋老小区里,我们也按照您的吩咐把三层邻居和二层四层的房子都买下来了,正在装修,到时候白柳先生想住哪里都可?以?。」 木柯有些厌烦地摆手:「哪里暂时不用装了。」 他之前?买陆驿站小区的房子,是因为白柳上次带他过去吃饭的时候,看起来和陆驿站和方点感情很好,说不定会?倾向于和他的朋友住在一起,所以?才?让人去买的。 但现在出了杀手序列这个事情,木柯心里充满了一种怨怒之气?。 陆驿站骗了白柳,他有病才?会?亲手把白柳送到陆驿站旁边给自?己?添堵。 这两?人最好隔得越远越好! 「好。」管家从?善如流,「那我们现在是简装一下这个房间等白柳先生回来过生日是吗?」 木柯回神,他矜持地点了一下头:「简单装修一下就可?以?了。」 「我刚刚联繫过点姐了,让她帮我拖了拖时间,白柳才?过去,还有大概三四个小时才?回来,你们清洁一下整间屋子,把灶台和热水器都换掉,贴上墙纸,装几扇隔离门,把放了八个小时的电器搬进来,直接就能用了,订制的书桌和茶几好了吗?好了一起拉过来,墙纸不要用纯色,白柳不喜欢……」 木柯井井有条地吩咐下去,整个屋子瞬间运转起来,到处都是工人。 旁边围观的牧四诚目瞪口呆地看着。 这是简单装修吗?这尼玛已经是精装了吧! 杜三鹦弱弱地举起小手,眼泪汪汪地看着木柯对白柳老破旧的出租屋进行?大改造:「那个,等会?白柳先生回来了,发现你们干了这些,还是我给的钥匙,他不会?赶我走吧?」 在旁边抱胸看好戏的刘佳仪啧啧了两?声:「金钱的力量。」 倒是唐二打皱眉:「这样动白柳的东西,他不会?生气?吗?要不要先打电话?通知他一下。」 说着他就要提起手机来打电话?,刘佳仪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无语地抬头望向唐二打:「你懂什么叫做惊喜吗?」 「我们为了给白柳准备这个东西,绞尽心思地瞒他大半个月了,你临门一脚给毁了。」 唐二打还是不太贊同:「万一他不喜欢呢?」 刘佳仪无所谓地耸肩:「惊喜惊喜,惊也是其?中一环。」 唐二打:「……」 「放心吧。」刘佳仪小声嘟囔,「白柳不会?不喜欢看起来变有钱的地方的。」 唐二打:「……这倒是。」 「蛋糕呢?」木柯问,「生日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木柯记事和下命令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连训练有素的管家都很难跟上思路,现在正用毛巾擦额头的冷汗,勉强笑道:「在路上了少爷。」 「我不是让你们把食材装在冰箱里直接送过来吗?」木柯眉头轻蹙,他上前?一步推开冰箱门,「太空了,不好看。」 「……食材那边很多才?送到,没来得及。」管家小声说,「要我买点什么回来填吗?」 木柯刷刷写下一熘清单:「这些日常用品你去帮我重新置办,白柳这些东西都用的不好,给他换好一些的。」 管家接过清单,他看着上面一些物品的数量,瞪大了眼睛,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少,少爷,毛巾牙刷拖鞋这些东西,要置办五套那么多吗?!」 「嗯。」木柯平和地回答,「除了佳仪,我和其?他人都要搬过来和白柳一起住。」 「我们不想离他太远。」 管家勐地抬头,他脸色奇怪地看了一眼木柯背后,身高类型气?质都各式各样的顶级帅哥们,然后神色微妙地低下了头,嗓音发抖地小声问木柯:「……他们都和白柳住一起吗?你不介意吗木柯少爷?」 木柯蹙眉:「只要白柳不介意,我就不介意,怎么,不可?以?吗?」 管家一抖,默默地收回清单:「……可?以?的。」 ……木,木柯少爷,好强的正宫气?场。 「要不……置办六套吧。」刘佳仪突然出声提醒,她有点郁闷地说,「我觉得后面还有一个傢伙会?过来和白柳睡一起。」 「你还是再给他也买一套吧,他估计什么都没有。」 管家听到简直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都这么多了,还有一个要来! 白柳吃得消吗!!! 管家开始发自?内心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龌龊了,想错了木柯少爷,和这几个大帅哥和白柳的关系。 ……虽然木柯少爷说自?己?的灵魂归属是白柳,不想离开白柳太远,因为白柳心脏才?能重新跳动,但万,万一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呢! 万一这四个风格各异大小帅哥都住在白柳这里,是为了办一个工作室,方便大家一起做事情之类的…… 第1196页 正当管家快要说服自?己?的时候,木柯听到刘佳仪的话?神色沉了一下,然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吩咐:「……也对,白柳给了黑桃坐标,估计他也会?出来缠着白柳了……」 「那就置办六套吧。」很快木柯就稳住了自?己?的神情,顿了顿,罕见地有些阴郁和无奈地说,「如果他要来和白柳住一起,那还应该办理一些其?他的东西。」 木柯刷刷在清单上再填了两?项,他嘴唇抿了抿,脸有些发红:「……你记得再买一些这些用品,买最好的,用起来不会?有什么不适的。」 管家看了一眼木柯新添上去的两?项用品,瞬间瞳孔地震,双目涣散。 保险套!!!! 润滑剂!!!! 我靠!!! 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吗!!! 管家恍恍惚惚地拿着清单走了。 屋内的清洁和装修也到了尾声,幸好这房子白柳拿到手的时候是个清水房,没有怎么装过,他自?己?住的时候也比较干净,木柯上手之后装得特别快。 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屋,木柯长出了一口气?,就连一直紧绷的唐二打也放松了下来。 屋子不是走得奢华风,走得是实用日常的路数,装完之后整个屋子都是明黄色的,看着很温馨,让人很想坐在桌子旁边大吃一顿,或者瘫在沙发上睡一下午,很轻松的风格。 前?脚刚送走装修师傅们,后脚木柯就接到了管家的电话?:「少爷,我看到白柳先生上楼梯了,你们准备推蛋糕出来吧。」 「ok。」木柯给牧四诚使?了一个眼神,牧四诚迅速get,将蛋糕缓慢地推到了门口。 唐二打神色紧绷又?冷酷地举着爆花筒站在门旁边,眼神凌厉得过了头,看起来不像是要庆贺白柳的生日,而像是举着枪要在白柳生日当天击毙他的卧底。 木柯:「……」 木柯用口型快速地对唐二打说了句:笑一笑。 唐二打冷酷地扯了一下因为紧张而僵住的嘴角。 ——看起来更像是心怀杀意,但却要虚与委蛇的卧底了。 木柯放弃了,因为门锁转动了。 「砰砰——!!」 「白柳,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白柳站在一个全然不同的出租屋前?面,饶是他已经猜到了部分,这个时候也挑了一下眉,微笑反问:「我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流浪马戏团的一行?人一直闹到了半夜,最后喝醉了的牧四诚挂在白柳后背上嚎啕着嘶吼着难忘今宵,来扯他的唐二打也喝得有点过了,一个脚步不稳,一起倒在了白柳身上。 最后还是保持着理智的木柯一个一个叫车送回家的。 杜三鹦也喝得醉醺醺的,满屋子到处乱跑,一边跑一边模仿卡丁车的嘟嘟声,木柯为了防止这人跑出去让其?他人不幸,将他放到了下面一层装修好的屋子里,让管家哄着睡了。 然后管家在上来的时候就崴了脚,痛哭流涕地去医院了。 木柯:「……」 他也喝晕了,忘了杜三鹦是无差别攻击。 最后木柯走的时候,是白柳帮他叫得木家的司机过来接他。 木柯也喝得醉了,他坐在车里,眼里盈着一层泪,仰着头看着白柳,伸手要抱白柳的肩膀,声音断断续续的,哭得极其?伤心: 「不会?再输了。」 「我们再也不会?让你再输了。」 白柳很轻地抱了一下木柯的肩膀,语气?平静:「我也是。」 ——我也不会?让你们再输了。 等白柳收拾好房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他打开冰箱想把剩菜都放进去,结果一打开,冰箱已经满了。 白柳:「……」 虽然知道他们是一片好心,但确实有点没有生活常识了。 这么多剩菜,白柳只能一样一样地清冰箱,把一些不用放进去的东西拿出来腾地方,腾到冰箱冷冻层的时候,白柳突然顿住了。 为了填满白柳的冰箱,木柯让管家买了很多冰激凌,这些冰激凌大多都是贵牌子,十几块钱一支或者几十块钱一小桶,但在里面却混进去了一支「廉价」的可?爱多。 草莓味的。 白柳缓慢地把这支可?爱多取出来,他想起了那个下午。 那个他等了很久,等到可?爱多融化,也没有出现黑桃的下午。 窗外的路灯突然闪烁了两?下,白柳仿佛被某种东西牵引着,下意识地看向了路灯昏黄的光下面。 那里站着黑桃。 白柳就像是静止了一般,停在了窗边。 ——就像是一个跨越时空的魔法,当白柳七年后再次手里拿着草莓味的可?爱多的时候,那个他当初没有等到的人。 出现了。 第512章 挑战赛 白柳隔着?窗户和?黑桃对视了一会儿, 他刚准备转身下去接黑桃,就看到黑桃两?三下快速地爬上了路灯柱子,从路灯上腰部发力, 一个跳跃,稳稳地抓住了白柳窗户前的防盗栏, 单脚踩着?墙, 凑到了白柳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 白柳:「……」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被黑桃一个跳跃, 蹬到灯柱弯曲的路灯, 视线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按理来说, 所?有玩家登入现实的时?候,游戏里的面板身体素质是?不?会跟过?来的,也就是?会被削成?正常人类范畴, 但是?黑桃这傢伙的力量还是?这么…… 第1197页 不?合理。 这不?会已经是?削过?之后的效果了吧? 白柳罕见地在黑桃那种直勾勾的侵略性目光下产生了一种危机感,他张了张口,他刚想?说你下去, 我下楼接你,他就看到黑桃轻而易举地掰开了木柯下午刚装好?的防护栏, 从两?个铁桿中间钻了进来, 推开了上了锁的窗户(是?的,这里又被拉坏了一个锁), 然后黑桃一只脚刚踏进白柳的家,上半身就迫不?及待地探了进来,紧紧地拥抱住了白柳。 白柳被黑桃这力度扑得向?后退了好?几步,最后倒在了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他晚上本来就喝了点酒, 被黑桃这么扎扎实实地一扑一压,脑子都晕眩了一下, 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你先起来。」白柳试图冷静地退开将头埋进自己脖颈开始蹭的黑桃,推到一半他眼皮一跳,冷声道,「不?准亲!」 黑桃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慢慢地向?下蹭 白柳太?阳穴狂跳,他深吸一口气:「也不?准咬。」 「可我很想?你。」黑桃抱得很紧,他双腿压在白柳身上,让白柳动弹不?得,「我可以来找你了,为什么不?能亲你?」 白柳:「……」 到底是?谁教的黑桃人类的社交礼仪是?可以去对方家里就可以亲对方了? 「你先给我起来。」白柳语气冷淡地下令,发现这招不?怎么管用,黑桃依旧压着?他之后,白柳顿了顿,换了个说法,「你起来我奖励你一下。」 黑桃迅速地坐了起来,他直勾勾地盯着?白柳。 白柳:「……」 白柳垂下眼帘,跪起来很浅地在黑桃的眼皮上亲了一下。 「好?了。」白柳坐回沙发上,他摁住还想?凑过?来的黑桃,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很浅地笑了一下,轻声问,「为什么想?亲我?」 「我合格了。」黑桃望着?他,「我可以亲你了。」 ——上次白柳说他合格的时?候,就亲了他,于是?在黑桃这里,逻辑就演变成?了,只要他合格了,就可以一直亲白柳。 「不?是?你合格了,所?以可以亲我。」白柳慢慢地松开了摁住黑桃的手?,他将双脚缩在了沙发上,双手?环抱住,头靠在膝盖上,一双有些醉意和?水光的黑色眼睛含着?很多黑桃看不?懂的情绪,说出来的话很轻,却带着?笑意: 「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允许你亲我。」 黑桃顿住了,他反问:「喜欢,是?什么?」 「喜欢大?概是?一种没有性价比的感情。」白柳垂下眼,他语气很平静地向?黑桃解释,「通常来说发生在人与人之间,伴随着?多巴胺和?荷尔蒙的分泌,让人短暂丧失理智,失去控制,忘记权衡利益得失。」 「总的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黑桃迅速地说:「那你不?许喜欢我。」 隔了一会儿,他又面无表情地补充:「也不?许喜欢别人。」 白柳静了一会儿:「我不?会做对我没有利益的事情,所?以我喜欢你是?有利可图的。」 黑桃问:「那你要我做什么?」 白柳慢慢地,慢慢地抬起眼来,他望着?黑桃,忽然微笑:「我希望你能帮我吃掉快过?期的可爱多。」 黑桃缓缓:「?」 白柳起身拿起那支可爱多,递给他:「就是?这个。」 应该是?木柯的管家在帮白柳填冰箱的时?候有些仓促,把附近贵的冰激凌都买完之后,手?忙脚乱之下丢进去的一支可爱多,但不?幸的是?,这支可爱多要过?期了。 白柳一向?运气如此,买支可爱多都是?临期的,所?以他看到只有一天就要过?期的时?候,并不?惊讶。 黑桃接过?白柳手?里的可爱多,他望着?白柳,认真地问:「只要我每次都帮你吃掉要过?期的可爱多,你就可以一直喜欢我,是?吗?」 白柳也望着?黑桃,他静了很久很久,然后说:「每次,是?的。」 黑桃眼神一厉,张开嘴就要往下咬,白柳眼疾手?快地伸手?卡住黑桃的牙齿,他冷静地说:「你还没撕包装纸。」 最终黑桃在白柳的帮助下,两?三口,迅捷又兇狠地,以一种要杀死可爱多的气势,吃掉了快要过?期的可爱多。 然后弄到了自己和?白柳的身上。 白柳在去洗澡之前,先给黑桃科普了一下基本电器和?安全常识,比如不?要去碰插座,不?要吃口感较硬的东西,比如茶几——虽然看起来这傢伙的皮实程度,应该也不?会出事,但以防万一。 他只有这么一只可以帮忙消灭可爱多的蜥蜴。 珍惜蜥蜴,白柳有责。 然后白柳准备给陆驿站去个电话,问一下黑桃在现实里的情况——这条蜥蜴实在是?过?于皮实了,白柳基本一个晃眼,回头的时?候黑桃已经好?奇地把茶几啃了四个角了。 别说,还啃得挺方正挺有艺术感的。 在白柳冷酷地从黑桃的嘴巴里把茶几的四个角给抠出来之后,白柳觉得自己一定要洗个澡了。 「陆驿站。」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白柳直接点明,「黑桃在我手?里。」 陆驿站迷茫又震惊:「……?!我要交多少积分赎金你才肯放他回来?」 第1198页 白柳:「……」 陆驿站迅速地打起了哈哈:「开个玩笑,我知道黑桃在你哪里。」 「他情况有点奇怪。」白柳诡异地停顿了一下,「他在现实里和?游戏里,好?像是?差不?多的生理素质。」 「对啊。」陆驿站倒是?不?奇怪,「黑桃是?怪物,在现实里和?游戏里本来就是?一个面板。」 「之前这傢伙一直做事用力没轻没重的,好?奇心也重,不?敢放他到现实来,怕管不?住他一下子把天都给掀翻了,测试的时?候这傢伙握力最高1吨多,不?控制一下力度捏人手?腕都能捏粉碎,但现在你在,他听你的话,我才敢放他到现实里来。」 「黑桃眼睛的情况暂时?也稳定了下来。」陆驿站一边感嘆一边询问,「他现在在你那边,是?不?是?挺乖的啊?」 白柳举着?电话,缓慢地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正趴在地上神色冷漠地嗅闻地面上的可爱多的黑桃,白柳迅速地捂住了电话听筒,冷静地警告:「黑桃,不?准舔地上,舔了地上就不?准舔我了。」 黑桃哦了一声,然后问:「但是?地上还有可爱多。」 「不?用管。」白柳冷酷又残忍地说,「它?已经被你彻底杀死,决不?会再復活了。」 ——之前白柳和?黑桃解释,过?期的可爱多是?对人体有害的东西,所?以需要黑桃帮他解决,不?知道为什么这傢伙就把可爱多理解成?了怪物,开始满屋子搜寻可爱多的身影,试图残忍地屠杀可爱多全家。 然后白柳放开听筒,对面的陆驿站迷茫:「你刚刚怎么没声了?」 「信号不?好?。」白柳冷静地反问,「你刚刚说什么?」 陆驿站哦了一声,说:「问你,黑桃在你那里还挺乖的吧?」 白柳若无其事地应了:「还可以。」 陆驿站放心了:「那就好?,他没什么常识,我怕他闯祸。」 白柳说:「那我去洗澡了。」 「好?……不?,等等!」陆驿站慌里慌张地叫住了白柳,「我还有个事情没和?你说!」 白柳问:「什么事情?」 陆驿站开始支支吾吾:「啊,这个,这个啊,就是?……」 白柳冷淡地说:「不?说我挂了。」 陆驿站心一狠,直接闭眼:「——就是?黑桃和?你的那个事情!!」 白柳顿了两?秒,然后他反应过?来了,这下轮到白柳静了很久才开口了:「你要说什么?」 「就是?你在现实生活里是?正常人的身体素质,不?是?游戏里那个面板。」陆驿站一边面红耳赤,一边语速飞快地解释,「但黑桃不?是?,他因为是?怪物,所?以在现实里还是?游戏里那个变态级别的面板。」 「他是?人鱼转化来的,浑身上下腰部和?腿部的力量最强,就是?你两?要干什么,就,你就让他一定轻点,不?然他能给你撞骨折了。」 白柳:「……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 陆驿站诶地嘆息一声,他在尴尬又绝望地说:「还有就是?早年,我给黑桃上生理课程的时?候,上这部分课程的时?候,他理解不?了人类的这部分知识,还老觉得自己是?蜥蜴,我就给上的蜥蜴的交配过?程!」 「我错了!我知道是?我偷懒,我不?对!」 「但蜥蜴的交配过?程有点野蛮。」陆驿站说话都要结巴了,「就,就要咬脖子,还要用尾巴绑雌性的腿啥的,你自己……」 「就最好?不?要在现实里……」 白柳勐地挂了电话,他的脸色还是?平静的,但唿吸有些急促。 那就不?在现实里就可以了——那个时?候的白柳是?如此理智又冷静地想?到。 为了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白柳决定洗个冷水澡,他让黑桃给黑桃找了件大?睡衣,让黑桃把身上的脏衣服给换了,然后走进了被装修一新的洗浴间去洗澡了。 黑桃老老实实地换衣服。 但不?幸的是?,白柳以为黑桃合适的,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睡衣,还是?小了。 黑桃穿了之后,脚踝和?肚脐眼都被勒得露出来了,就算缺乏常识,黑桃也是?知道这衣服小了,所?以他脱了下来(然后在脱下来的过?程当中扯烂了)。 他没有衣服穿了,他之前的衣服一被换下来就被白柳丢进了洗衣机,现在的黑桃需要一件衣服。 他找了好?几件白柳的衬衫试了试,都不?合适,所?以这些衬衫也在被黑桃试了之后去世了——基本都被崩掉了肩膀和?后中线。 最后,黑桃从一个裹尸口袋里,翻找出了一件特别大?的玩偶服。 黑桃看见这件玩偶服的一瞬间眼睛就定住了,他原本黑色的眼睛再看到这件玩偶服的一瞬间转变成?了银蓝色。 他试了试,上身的时?候刚好?合适,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其实这应该是?一件穿起来很大?的玩偶服,但黑桃上身之后,看起来就像是?睡衣一样?。 在这件玩偶服上身的一瞬间,黑桃就像是?受到一种潜意识的牵引,他完全不?受控制地走向?了白柳正在洗澡的洗浴间。 ——他隐约地记得,这件衣服穿了一定要给白柳看,他看了会开心。 尽管白柳再三警告不?准在他洗澡的时?候推门进来,黑桃还是?这么做了。 第1199页 被冷水淋得唇色发白的白柳心里面的那股奇怪的感觉才下去,一看到黑桃推开门,他神色冷了下去:「我不?是?和?你说不?要进来……」 白柳的话停住了,他表情完全静止地看向?门外穿着?那件玩偶服的,拥有银蓝色眼睛的黑桃。 黑桃说:「我喜欢你,白柳。」 白柳伸出手?包裹住黑桃的脸,然后将黑桃扯进了浴室里,将黑桃推到浴室门上,闭上眼睛地吻了他。 在被被冷水淋得头髮湿漉漉的黑桃低着?头堪称兇狠地抱住他起来咬住后颈,用力地向?上推动的时?候,白柳浑身发颤地将双手?抵在了浴室刚装的玻璃磨砂门上,留下了两?个混乱的手?印。 淋浴头的水很冷,黑桃的皮肤本来应该也是?冷的,但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严丝密和?地贴在白柳的后背,烫的他发抖。 原来蜥蜴这种动物,在这么激烈的时?候,血也会变热吗? 白柳咬着?下唇,随着?黑桃的用力和?紧拥眼眶通红地喘息着?,脑子已经完全恍惚了。 在后颈被咬得发痛的一瞬间,白柳眼神涣散地扬起了头,他对着?不?断洒下水的花洒头,想?着?: 喜欢这种东西……真是?完全没有性价比的失控感情。 第513章 挑战赛 经歷了极其混乱的一?晚上之后, 白柳的闹钟还是在?早上七点准时把他叫醒了。 他浑身上下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就像是被人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晚上一?样,腰酸背痛, 随便动动肩膀,都?觉得?关节发酸, 有种麻木的疼痛, 后颈上还有没癒合的伤口?。 ……其实本不至于如此的。 昨天晚上前期的时候,本来是白柳一?个指令黑桃一?个动作的, 一?切进展都?在?他掌控之中, 但当黑桃脱了上半身的衣服, 将衣服挂在?腰间,被黑桃抱起来的白柳喘息着?,冷静地?下令让他进入的时候…… 后半截就完全失控了。 最后白柳完全没有力气, 踩在?黑桃的腰上想将他蹬出去的时候,黑桃抱着?他抵在?浴室光滑的镜面上,还在?往里进, 嘶哑地?在?他耳边低语: 「我喜欢你?,白柳。」 然后白柳就脑子一?片空白, 彻底断片了。 等白柳再次甦醒, 掀开起皱的眼皮,想要伸出手?摁掉他放在?床头柜上手?机的闹钟的时候, 一?只手?压在?他的赤裸的背上,比他先一?步伸出去拍掉了闹钟,然后将白柳团吧团吧,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黑桃还闭着?眼, 说话也一?听就没醒,迷迷煳煳的:「……再睡。」 被黑桃完全抱进怀里的白柳的视线从床头柜上被黑桃一?巴掌拍得?彻底碎了屏的手?机上平静扫过。 这下好了, 这碎得?不能再碎的手?机必须要换了。 白柳尝试着?两次想起身,但他身上压了一?只85公?斤重的大蜥蜴,再加上他手?脚无力,不要说起来了,动一?下手?指都?困难。 在?用手?撑了两次都?没将自己撑出黑桃怀里的白柳不得?不哑声开口?:「松手?,我要起来了。」 黑桃的眼皮动了一?下,但是没睁开,继续装睡,还用双腿将白柳给夹得?更紧了,夹紧了之后,黑桃和白柳都?同时顿了一?下,黑桃的唿吸变快了。 察觉到有什么不妙的东西正迅速支棱起来顶着?自己的白柳:「……」 白柳迅速冷静地?拒绝:「不可以。」 再做他真?的会死的。 黑桃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漆黑眼眸半垂着?,有些?散漫,不再像是之前一?样直勾勾的,而是有种罕见的介于人类和怪物之间的情绪质感。 从白柳的角度看过去,黑桃的轮廓甚至和眼神甚至是有些?柔和的,眼睛的边缘在?从窗户射进来的日光折射下,泛出一?层很奇特的银蓝色光晕。 黑桃垂下眼帘,很自然地?伸长掌心摸到了白柳的嵴背将他拢过来,然后凑过去和白柳接了个柔软的吻,吐息有些?温热。 「为什么不可以?」黑桃的声音也是哑的,但和白柳那种因为使用过度的暗哑不同,而是一?种低沉的哑,「我好喜欢你?。」 ——这表情和动作,简直像是在?一?夜之间从一?只什么都?不懂的蜥蜴变成了一?个有侵略性的成年?男人。 眼看黑桃的手?又要向下伸到危险的区域,白柳眼皮一?跳,及时地?掐住对方乱摸的大手?:「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 「那就不进去。」黑桃现在?已经可以清晰地?分清进去和不进去之间的界限区别?了,他翻身起来压在?白柳的身上,用手?白柳眼前被湿漉漉的头髮盖住的眼睛,低下头用额头抵住白柳的额头,目光直直地?望着?白柳的眼睛,「我可以亲你?吗?」 白柳的胸膛起伏了一?瞬,他唿吸有些?不稳,但表情看着?还是冷静的:「亲可以。」 于是黑桃俯下身,将白柳抱了起来,抵在?墙面上很深地?亲吻。 在?被黑桃分开双腿,抵在?墙面上贴得?很紧的亲吻的时候,白柳本能地?觉得?不妙,他想喊停,但黑桃一?边混乱地?亲吻他,用双手?卡住他想向下滑走的腰,一?边在?将头埋进白柳的肩膀,白柳的耳边用一?种喘息很急促声音说:「我不会进去。」 第1200页 「再亲一?会儿。」 「我好喜欢你?白柳。」 …… 最后还是进了游戏。 等到再从游戏里出来,已经快十点了。 白柳一?从游戏里出来就直接踹开了还黏在?自己身上的蜥蜴,他现在?基本已经恢復了——用小女巫的解药恢復的,进游戏的时候系统告诉他,他的生命值只有六十七点了。 这个消耗了白柳三十三点生命值的蜥蜴黏在?白柳的身后跟着?进了洗手?间,白柳转头一?看,就顿住了。 洗手?间的镜子碎了。 黑桃顺着?白柳的视线看过去,似乎从白柳的眼神当中看出了疑问,他很自然地?解答:「昨晚在?这里插你?的时候,有下顶得?太用力,你?后背就把镜子顶碎……」 「好了。」白柳冷静地?打断黑桃的解释,「闭嘴。」 白柳环顾了洗手?间一?遍,然后在?马桶上发现了两个很明显是被一?拳打碎的瓷砖,他微妙地?挑了一?下眉。 黑桃尽职尽责地?诚实解释:「昨天在?这里做的时候太爽了,我想打点什么发泄一?下,就打了。」 「你?也看到了。」黑桃疑惑,「你?没印象了吗?」 白柳:「……」 是的,他昨晚后半截一?直在?高……也爽得?没印象了。 这个昨天才被木柯精装修了一?下洗手?间只经歷了短短一?个晚上,就变成了战损版。 白柳忍住太阳穴的突突勐跳,保持着?镇定洗脸刷牙,也让黑桃自己洗脸刷牙。 两个人对着?稀碎的镜子,一?个表情冷淡,一?个面无表情地?快速刷牙,简直就像是和这面碎掉的镜子有什么隔夜的深仇大恨一?样。 洗漱完之后,白柳准备给自己和黑桃换下睡衣穿上日常的衣服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第一?,他这里没有黑桃能穿得?下的衣服。 第二,白柳不是喜欢买衣服的类型,他家中常备的衣服就是那几套白衬衫和西装裤,充其量昨天新增添了一?套点姐和陆驿站送的正装。 但这些?衣服被黑桃撑坏了两套,只有为数不多?的三四件了,这三四件也不能说不能穿,但的确有些?陈旧了——要么掉线,要么掉扣子,穿出去始终是不太得?体的。 白柳的视线又缓慢地?看着?光裸着?上半身,按照他的命令笨拙地?叠一?人被的黑桃,又看向床头柜那个被砸得?稀碎的手?机,视线回到空空如也的衣柜,罕见地?生出了他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从来不会有的念头。 购物。 这房间里的东西,两个人住的话,好像太少了点。 商业中心某奶茶店。 「你?说什么?!」牧四诚简直一?口?汽水差点喷对面的木柯脸上,「你?说白柳打电话给你?,他要买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问你?有什么推荐的?!」 「那可是白柳啊!他内裤穿滑线都?不会换的白柳啊!」 木柯矜持地?离正在?喝汽水的牧四诚远了一?点,然后听到牧四诚吐槽皱眉:「白柳很讲究自己的私人生活,不会穿滑线了都?不会换。」 「只是一?个夸张手?法。」牧四诚无语反驳,他托着?脸,「那可是抠死人的白柳,他给我们买狗牌都?只捨得?花两块三毛一?,现在?居然让你?推荐衣服了。」 「而且你?推荐的还是市内最贵的商业中心之一?,他居然也同意了。」 牧四诚坐在?市内最贵的商业中心之一?内的奶茶店,他感到匪夷所思地?摊手?:「他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附体了吗?」 「他本来就应该穿这种档次的衣服。」木柯不贊同地?摇头,「他之前的衣服质量都?不好。」 牧四诚咬着?吸管,他对这点倒是持贊同态度:「也对,破布质量,能在?游戏里爬摸滚打那么久了还没坏简直是个奇蹟,我让他换了好几次他都?不换,说换衣服低性价比,拿他也没办法。」 旁边没有办法给出购物意见,衣服都?是白柳帮忙置办的唐二打眼神凝肃地?抿紧了唇:「……白柳的衣服质量,很差吗?」 木柯和牧四诚齐齐看他一?眼,异口?同声回答:「很差。」 穿着?白柳帮忙置办的昂贵衣服,唐二打心里愧疚顿生:「那等下我帮他置办。」 「不用了。」木柯眼神顿时一?凝,但笑容越发友好,「我有所有定制衣料店的会员,比较方便,我来就可以了。」 牧四诚冷笑一?声:「每次都?是你?给钱,不太好吧木柯,这次我请客吧,我早就有想让白柳试试的衣服了。」 旁边一?头雾水的唐二打:「???」 怎么回事,这个突然起来的火药氛围。 刘佳仪叼着?奶茶吸管,坐在?高板凳上晃了晃脚,见怪不怪地?移开了目光。 ……这两个人早就看不惯白柳就穿那一?身衣服,预谋给白柳换装好久了,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绝对不会让唐二打这个直男抢先的。 「白柳来了。」刘佳仪往外一?看,突然扫到了正在?低头看表,往这边赶来的白柳,然后她看到了跟白柳手?牵手?过来的一?起过来的那个男人,眼睛一?眯,「等等,还有个男人,是……」 第1201页 牧四诚和木柯的脸色都?瞬间冷了下来。 唐二打警惕地?说出了那个黏在?白柳身后跟过来的男人名字:「是黑桃。」 白柳神色自若地?推开奶茶店的门,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跟在?自己身后的人:「黑桃,我男朋友,有合适他选衣服的店吗?」 第514章 挑战赛(242) 木柯含蓄地从黑桃身上扫过, 他礼貌地笑了一下:「黑桃的话,不太好在?这里买。」 「在?这里买什么衣服啊,这里衣服贵死了, 去批发市场买两个麻布口袋……」牧四诚毫不掩饰地吐槽。 白柳抬眸:「我也要买,没有合适的推荐吗?」 牧四诚话都到嘴边了, 迅速拐弯:「——怎么能?穿呢!当然是买贵衣服才好啊!」 木柯脸上的笑意?扩大?:「有推荐, 这里很多订制店都很适合你,你有喜欢的风格类型吗?比如衬衫或者西装店?」 「没有。」白柳略微思索了一下, 爽快地把买衣服这件事交给了看?起?来更有经验的木柯和牧四诚, 「我对衣服的要求是结实, 好穿,不影响行动,以及有一定抗磨损能?力, 没有太多风格类型上的要求,你们看?着来吧。」 「我可以都试试。」 牧四诚非常积极地举手:「我先来!我在?这里有几家?还挺喜欢的店!」 白柳干脆地点头:「先去你推荐的店吧。」 慢了一步的木柯抿唇不语,牧四诚得意?地给他甩了个眼神, 把住白柳的肩膀就要往前面走:「走走走,爷带你这个老年人去领会一下年轻人的潮流。」 结果刚把上白柳的肩膀, 牧四诚觉得手感不对, 回头一看?,发现黑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住了白柳的肩膀, 他把在?黑桃的手上了。 黑桃面无表情地对盯着牧四诚:「什么潮流?」 牧四诚收回了自己被黑桃捏了一下,有点发麻的手,烦躁地啧了一声:「关?你屁事,你又不懂潮流!」 事实证明, 黑桃虽然不懂潮流,但?他还真的挺适合潮流的。 牧四诚抱胸, 目光阴沉地坐在?一旁的沙发椅子上,一边抖腿一边看?着黑桃穿了一件红黑撞色的宽大?运动服,头上带了一根宽四五厘米运动绑带出来,下身是一条宽松的五分运动裤,露出了精壮结实的小?腿。 这狗屎蜥蜴身高太有优势了,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穿着运动服随便?走两步,感觉就像个职业运动员,短髮给绑带束起?,露出了过于有冲击力的五官,但?这张精緻过头的脸上又没有什么表情,回头居高临下地随便?扫谁一眼,就有种很强的压迫感。 ——有种这人随时?会攻击上来的侵略性。 牧四诚和黑桃对视三十秒,他挫败又恼怒地先移开了视线,他愤怒地锤了一下沙发椅——妈的,输了! 同样穿运动服,黑桃就像个酷哥,他他妈的就像个上蹿下跳的猴! 「这身……」白柳有点迟疑的声音从试衣间里穿了出来,同时?他一只手掀开了帘子,抬眸看?向?所有人,「是谁给我选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动了过去,然后一顿。 牧四诚更是眼前一亮跳了起?来,比了个胜利的yes手势:「我草!我就说这件会很适合你!」 白柳穿的是一件红黑金撞色的紧身连体赛车服,上半身搭的是一件垫了肩的短外套。 紧身赛车服勾勒出白柳被收束得很细的腰部?,他腿部?线条紧实流畅,只是简单地撩开帘子站在?那里就人看?着就很笔直挺拔,站姿格外标准漂亮,他的外套没有拉紧,微微敞开,可以从敞开的外套看?到白柳里面的穿赛车服是拉链的,只有背后一根拉链,从头拉到尾。 白柳右手下面卡着配套的头盔,半长发因?为换衣服略有些散乱地落到一边,他抬起?头环视盯着他的所有人一眼,语气很淡:「好像不太适合我。」 「哪有!!」牧四诚声嘶力竭地反对,「很适合你!!」 见白柳不为所动,牧四诚不由得开始循循善诱地劝导:「你看?看?你,老是借我的摩托车来骑,有一身赛车服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这赛车服还配头盔,你以后骑也更安全了,而且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啊!安全,好运动,结实耐磨!」 牧四诚利落地用手将白柳从头比划到脚,非常铿锵有力地说:「而且还又酷又帅!」 「但?是不日常。」白柳平静地说,「我穿这身去干什么?赛车吗?我又不玩赛车。」 牧四诚无话可说,但?眼看?白柳要进去换下衣服,他还是不死心地跟在?后面又劝了一截:「我玩啊,我玩的时?候你可以在?旁边穿着这个给我加油啊。」 他话说得可怜巴巴的,一看?就是预谋已?久——他真的很想白柳陪他玩一玩他喜欢的其他游戏! 毕竟他在?现实里,也没有其他可以一起?玩的朋友了。 白柳不为所动地用余光扫了一眼牧四诚:「那我是什么?赛车女郎?」 牧四诚看?了看?白柳那个半长发,又看?了一眼白柳的腰,开始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你说不定真的可以假扮一下,以你这个身材,塞两个假胸给我加一场油,我们车队应该有挺多人想追你的……」 白柳没等牧四诚贫完,拉上了帘子将这人隔绝了出去。 第1202页 隔了一会儿,白柳的声音从帘子里传了出来:「让黑桃进来一下。」 牧四诚楞了一下:「让他进来干什么?」 「帮我拉一下拉链。」白柳的声音平稳,「我拉不到。」 牧四诚:「……」 他以一种诡异的表情走到黑桃旁边:「喂,白柳让你过去一下。」 黑桃扫他一眼,语气突然变冷:「白柳不会穿这身衣服给你加油的。」 「你们车队其他人也不许追他。」 牧四诚心里这气一下就上来了,他不怒反笑地顶嘴:「追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黑桃扯下了自己的头带,转头看?向?牧四诚,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虹膜里闪出了一层银蓝色的光晕,语气平和:「白柳和我说,我们正在?玩一种叫做恋爱的游戏,彼此只能?有对方一个人。」 「如果他们违反了白柳和我游戏规则,我就杀了他们,把他们污染成?怪物,再把白柳带回游戏里,和我一个人玩游戏。」 他说完,从牧四诚肩膀旁边擦过去,用一种挑衅的力度,擦得牧四诚肩膀都歪了一下,但?黑桃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牧四诚头皮几乎都炸了一下,他隔了一会儿,才开始龇牙咧嘴地揉自己被撞痛的肩膀。 他后背在?刚刚的对峙里被渗出来的冷汗湿了一些。 刚刚黑桃是说真的……这个怪物还没有建立好正常的社会认知,他对这个世界里的普通人没有感情。 他是真的会因?为白柳杀人的。 「艹。」牧四诚看?着撩开帘子,微微低着头走进白柳试衣间的黑桃的背影,有些寒毛倒竖。 这怪物……要是白柳不要他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黑桃走进了白柳的试衣间,但?白柳还没说话,这人就一把从背后抱住了白柳,语气有些低沉:「……你不要去给他加油。」 白柳很快就反应过来黑桃听到了什么,他垂下眼帘,轻笑一声,拍了拍黑桃埋在?他的肩膀的头:「牧四诚就是找个人陪他玩。」 「带你一起?去看?他玩赛车怎么样?」 黑桃顿了一下:「穿这身吗?」 「你觉得这身好看?吗?」白柳问。 「好看?。」黑桃很冷酷地说,「但?是不穿这身去,你会被人追。」 「我也不太喜欢这身。」白柳颔首贊同,「日常穿不出去,性价比有点低,不买这……」 黑桃突兀地打?断了白柳的话:「买。」 白柳:「……」 ……有种微妙的不祥预感。 黑桃直勾勾地盯着他:「好看?,不穿出去,买。」 白柳:「……」 这样使用这套赛车服,性价比也太低了。 最终还是买了。 本来看?到白柳买了这套赛车服,欢天喜地准备掏钱刷卡的牧四诚刚去结帐台,就发现已?经都刷过了。 牧四诚惊愕地看?着台子上一熘二十几套赛车服,指着这些衣服:「这都是白柳买的吗?」 「不是。」前台查了一下帐单,恭敬地回答,「是一位叫陆驿站先生的卡面刷的钱。」 牧四诚满头问号:「陆驿站付的帐?!」 另一头,黑桃还试图拿下一件蓝白制服样式的赛车服,白柳眼皮一跳,拦住了他:「不行,不能?再买了,给我买的衣服已?经够多了。」 「好吧。」黑桃遗憾地放下了,然后很快,他的视线就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还有其他衣服。」 「其他衣服也已?经买了够多了。」白柳冷静地阻止跃跃欲试的黑桃,「还有其他的店子没逛,你只想我穿运动服吗?」 白柳说完一顿,他的视线下移,看?向?黑桃手里的卡:「卡是陆驿站给你办的?」 「嗯。」黑桃诚实地回答,「他说我出来总有用得到钱的地方,让我自己想花钱的时?候,自己用积分兑钱进去就可以了。」 黑桃没有身份证,那这张卡就只有可能?是用陆驿站自己的身份证办的了,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问:「你兑换了多少积分?」 黑桃:「一点积分。」 白柳伸出手:「把卡给我,我查一下你的银行卡余额。」 陆驿站正在?焦头烂额地办公,突然收到一条简讯: 【xx银行,您好,你尾号xxxx的银行卡于9月22日11点17分通过帐户支付人民?币78011.3元,帐户余额679202……】 收到简讯的陆驿站看?着余额后面那一长串零,他整个裂开:???? 他不是反覆强调让黑桃花多少用多少,一定不要多兑换吗!黑桃到底兑换了多少积分的钱出来啊!系统的积分金钱兑换是没有上限,不需要等待的,这家?伙该不会把自己的积分一次性全部?都给兑换了吧! 黑桃又是去年冠军,又是连续两年人气最高的联赛选手,拥有全游戏最大?的赌池,他身上的那些积分,要是全兑换成?钱,然后花出去,尼玛是会引起?金融风暴,导致世界动乱的啊! 陆驿站拿着手机一阵眩晕。 作者有话要说: 过后: 《关于我为了给男朋友买衣服而差点引起全球范围金融风暴的检讨书》——by黑桃 接收方:陆驿站 监督者:白柳 第515章 挑战赛 第1203页 在陆驿站迅速地?打电话给廖科, 让他处理了帐户的事情之?后,陆驿站虚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他这个时候接到了白柳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 白柳就说:「把?你给黑桃办的的帐户抹消了吧,钱太多了, 会?出事。」 「我让廖科抹了。」陆驿站一摸脸, 他哭笑不得,「我把?钱弄你帐户了, 你帮忙看?着点, 不要?让他再兑了, 这钱够他花几千年了。」 「你们在买什么啊,他怎么突然兑了那么多?」 白柳顿了一下:「衣服。」 「……」陆驿站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什么衣服能花这么多钱啊?」 「不过你那些衣服确实也穿得很旧了, 该换了,买新衣服挺好的,好了, 看?着点黑桃,我去忙了。」 「生日快乐啊, 白柳。」 陆驿站笑着这么随意地?说了一句, 就挂断了电话。 白柳转身,微微张开手让裁缝量身, 同时将刚换的手机放到了旁边的玻璃小桌台上,同时从小桌台上他刚脱下来的衬衣和西裤里用两指夹出一张银行卡,抬眸递给等在旁边的黑桃:「以后想买什么刷我的卡,不准去刷别人的卡。」 黑桃哦了一声接过了。 旁边的刘佳仪微妙地?啧了一声——白柳这扑面而来的霸总气息。 不知道的真以为是?刷他的钱呢。 这是?一家木柯推荐的衬衣订制店, 木柯觉得白柳长期穿衬衣,就推荐了这家他觉得面料手艺都很不错的衬衣订制店。 裁缝是?个f国裁缝, 是?一位手艺相当精湛,对衣服和顾客态度都很严肃女妇人,此刻她?正抬手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神手向两边张开示意白柳张开双臂,量白柳的胸围和肩宽。 这个裁缝低语了两句,旁边的木柯体贴地?翻译:「肩宽44厘米,胸围88厘米,都是?正常的,比较标准。」 裁缝拿着软尺向下滑动,在白柳的腰部?收束,拍了拍白柳的背示意他深唿吸,白柳顺从地?深唿吸了一下。 量完之?后,这位裁缝也顿了一下,她?表情有?点惊诧。 「你有?点偏瘦了。」木柯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你腰围只有?68,刚好才二尺。」 但裁缝又说了两句,木柯几乎是?同声翻译:「但这样?穿衣服好看?。」 「不行。」木柯很快地?反驳了对方的说法,「穿衣服好看?也不能这么瘦。」 裁缝无奈地?耸肩,她?进去给白柳选衣服了,白柳把?手放了下来,指了指黑桃:「给他也量一下吧。」 木柯冷静地?回答:「他身高版型都偏大了,这家店没有?适合他的款式。」 白柳看?木柯一会?儿,也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木柯,最终木柯无奈地?败下阵来:「有?其他适合他的店,我等下带你过去。」 「谢谢。」白柳微笑道谢。 木柯嘆一口气:「不用说谢谢。」 不一会?儿,裁缝就拿着一整套衣服出来了,她?给白柳选的是?一套绸缎的叠领衬衣和一条高腰的深色西装裤,都是?按照了木柯的吩咐,选的是?穿起来最舒服的面料。 白柳拿进去换了,过了一会?儿,他掀开帘子,顿了一下,才走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看?了过去,正在喝茶的牧四诚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 白柳上半身的衬衣居然是?一件开领的v字型衬衣!领口一直若隐若现地?开到了腰腹部?,被?扎进了高腰的西装裤里! 这件被?裁缝精心挑选的衬衣两边的领口叠了一层的不夸张的波纹状缎面布料,随着白柳的走动,这层面料就像是?水浪一样?在他光滑白皙的皮肤上来回拍打,透过这层面料,能隐约地?看?到白柳心口正中央那个逆十字的伤疤。 下身的西装裤腰和臀部?两个地?方都被?裁缝改过了,腰部?用一根三指宽的皮带收得很紧,臀部?两边后正中线收了一条线,线上缝了一颗假扣子,将白柳的流畅上扬后腰线条勾勒得非得严谨,白柳的衬衣是?半边扎进了西装裤的皮带里,半边没有?扎进去,于是?这半边衬衣的垂坠散漫的半透明下摆就那样?慵懒地?,随着白柳的走动来回晃荡。 白柳的头髮被?裁缝简单地?抓了一下,抓成了一个湿漉漉的大背头,只有?没有?那么规矩的几丝掉在眼皮旁,裁缝还给白柳配了一副金丝边的小圆框眼镜,随着这人低头整理好袖口,撩开眼皮那么轻描淡写看?过来,轻声询问他们:「这身我穿着不好看?,是?吗?」 这下就连唐二打都忍不住僵直地?后退了一步。 ……这扑面而来的骚气。 「这套也太……」牧四诚走上前?去比划了一下现在的白柳,他眉毛都快拧着结了,「也不是?不好看?,就是?太……」 刘佳仪言简意赅地?给现在的白柳找了一个形容词:「花花公子了。」 「我也觉得不日常,有?点暴露了。」白柳态度自然地?掀开帘子,「我去换下来。」 「等等。」这是?木柯的声音。 「不换。」这是?黑桃的声音。 白柳转过头去,他挑眉反问:「怎么了?」 木柯眼睛晶晶亮,他语气很兴奋:「哪里暴露了!你不觉得你这样?穿很贵气吗!你这样?走出去,全世界的人都会?为你神魂颠倒的!」 第1204页 黑桃凝视着白柳,语气严肃:「非常好看?!买!」 白柳:「……」 他好像有?点明白木柯的审美标准了。 黑桃在刷了八套衣服之?后被?白柳控制了下来,最后终于带黑桃去了之?前?给唐二打衣服那个店子。 这就是?个比较常规的男装订制店了,没有?那么多款式奇特的衣服,白柳在这里以一种补货的态度买了四五套一模一样?白衬衣和西装裤——他比较习惯穿这些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更换的必要?。 最后在裁缝的大力?推荐下,白柳加购了两套可以穿出去,款式比较正常的西装。 但黑桃的试衣服过程就比较奇特了,他第一次量衣服,裁缝随便一个动作他都要?盯人家半天,盯得人家裁缝一身冷汗。 木柯严阵以待地?等着裁缝汇报黑桃的三围数据,牧四诚假装不经意地?走到了黑桃的量三围的帘子旁边,他的目光和木柯对视了一下,两个人一切尽在不严重,握拳屏息以待。 这次三围怎么都不能输给黑桃! 毕竟这条蜥蜴看?起来还比较瘦,胸肯定没有?他的大! 「身高,190.6厘米。」 「胸围,113。」 帘子里淅淅索索的一阵量衣服的声响,又是?那声非常感嘆,蹩脚的:「perfect!」 尼玛。 木柯:「……」 牧四诚:「……」 为什么一条蜥蜴的胸这么大!这合理吗! 唐二打一头雾水地?被?牧四诚拖到了帘子面前?,牧四诚的眼神在唐二打的身前?和帘子里来回两下,仿佛出了一口恶气般地?笑了起来:「没事,你还是?比他大两厘米的。」 「我们队没输!」 唐二打:??? 黑桃穿好衣服从帘子里掀开出来,和牧四诚对视了一眼,牧四诚心里就警铃大作,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四个字—— ——妈的,输了! 黑桃从头到尾穿的都是?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搭了一件面料很板正的白色衬衣,从袖口露出大概三四厘米,这套西服只能说熨帖合身,没有?任何其他的优点,甚至稍微肩宽和仪态不好,就很容易穿出保安和卖保险的气质。 但黑桃没有?。 他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和唐二打穿制服那种歷练出来的兇悍之?气不同,黑桃身上有?一种奇异的违和感,哪怕他穿着这些规整的西服,也能清晰地?看?到他眼里是?没有?规章制度的,非常纯粹的无序和漠然。 同样?是?穿西服,唐二打像个人,黑桃像个被?装进人类壳子里的怪物,这让他比唐二打有?一种更强烈的野性?冲击力?——能让人感觉到,这个穿着人类最规整,最正式的西服的东西,不会?受到这身衣服的束缚。 它依旧是?会?伤人,会?杀人的一个怪物。 黑桃只是?和牧四诚对视了一眼,他的视线很快地?滑向了坐在沙发上的白柳,白柳放下手里随意翻动的杂志,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黑桃,他语带笑意点评: 「不错。」 牧四诚奇特地?发现,刚刚还像是?被?装进壳子的黑桃,一瞬间和他身上这件西服熨帖起来了。 就像是?在白柳这声漫不经心的称赞下,这个怪物终于放弃了和这件陌生衣物之?间的不习惯搏斗,心甘情愿地?为了这声赞美而将自己束缚进了西服。 他变得像一个人,一个真的穿着西服的,带有?一定可控攻击性?的人。 黑桃向白柳走了过去,白柳非常自然地?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黑桃,问他:「不喜欢这件衣服吗?」 「不舒服。」黑桃说。 白柳从善如?流:「那我们就换一家,怎么样??」 黑桃之?前?很少穿这么板正的衣服,不适应也是?正常的——第一次穿正装,人都会?不适应,不要?说一只蜥蜴了。 黑桃顿了一下:「不要?,这件好看?,买。」 白柳微笑起来:「也可以,随你,你喜欢就买吧。」 「不过现实世界都是?这样?的。」白柳垂下眼帘抚摸黑桃的脸,轻语,「美好的东西都带有?一定束缚性?,你想要?享用他们,就必须遵守规则,忍受一定的不舒服。」 「因为美好的东西都很脆弱,我们太用力?的话,会?捏碎他们。」 黑桃抬起头,他俯视着怀里的白柳,认真地?问:「你也会?被?我捏碎吗?」 白柳微笑:「当然不会?。」 「因为我可不够美好,我比较坏。」 第516章 挑战赛(日+243+244) 除了置办衣服, 白柳难得来商店一次,还?有很多东西要买,逛完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但几个大男人体力都相当?不错, 到现?在精神?头都很足,大包小包地拿着?, 一点不觉得累地逛完了全程, 然后这些东西被木柯叫车送回了白柳家里。 「还?有什么要买的吗?」木柯侧头看?向白柳,「手机, 日用品, 衣服, 鞋子都买了,手錶配饰之类的需要吗?」 「不用。」白柳平静拒绝,「表我有了, 配饰妨碍行动和工作。」 木柯看?一眼黑桃:「那他呢?需要给他做一下美容护理之类的吗?」 唐二?打一听?到美容护理就后颈发麻,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被木柯眼疾手快地发现?了, 冷酷地拉住了想要逃跑的唐二?打:「你也是,等下也要去做的。」 第1205页 唐二?打和黑桃这两个常年在游戏里摸爬滚打的人在木柯眼里都是很糙的, 不擅长打理自己, 需要外界强制来打理的。 黑桃都还?好,这人生理代谢很诡异, 身上冷得像冰块,虽然从来没有打理过自己,但莫名就很干净,就像是身体有种奇特的自洁功能。 但唐二?打就不太行了, 这人虽然现?在精神?面貌已?经?不邋遢,可以把自己打理得很整洁了, 但这种整洁有种板正感,距离木柯要求的【可以为队伍吸引流量的外貌】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白柳和牧四诚也没有去做过。」唐二?打在抗拒之下口不择言地拉了其他队员下水,他神?色凝肃地指出,「他们也应该去试试!」 木柯的视线扫过牧四诚和白柳,迅速地下了判断:「他们不用。」 唐二?打愕然:「为什么?!」 「因为他们已?经?把自己打理得很好了。」木柯简单地回答。 白柳虽然常年是西装裤白衬衫,但这人的面貌是从来没有出过错的,出现?在小电视上面都会随时?注意自己的仪表形态,连根头髮丝的位置都是恰到好处的。 牧四诚更?不用说?了,这人极端臭美,衣柜里的衣服说?不定比他的还?多,每次出来玩就没有穿过重复的衣服和鞋子,身上运动沐浴露的味道一闻就很高级。 倒是从来没经?歷过人类花花世界的黑桃疑惑地询问:「美容护理是什么?」 白柳简明?扼要地回答:「一种人类打理自己外貌,让自己变得对?异性或者同性更?有吸引力的手段,有时?候也是为了愉悦自己,我个人觉得以你现?在的外貌和身体,是没必要……」 理解之后的黑桃的眼神?飞快地凝直了:「我要去。」 「……」白柳,「那就去吧。」 时?隔三月,他们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唐二?打几乎是被牧四诚和木柯两个人联手绑进去,摁在沙发上做好的,他一坐下,被理髮师剪头髮的布一抖一盖,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表情和后背都僵住了,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任人鱼肉。 于此形成对?比的,黑桃就没有这么老实了,理髮师一不注意他就会扯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斗篷」,还?转头问白柳:「这是什么?」 理髮师给他干洗,在头上倒了洗髮水,洗出了泡沫,他也要问:「这是什么?」 理髮师拿吹风机出来,吹黑桃的头髮,他也要手欠地去捏一下出风口:「它在攻击我吗?」 理髮师面目呆滞地看?着?被黑桃用两指轻轻捏了一下,就瘪了的不锈钢吹风机筒口:「……」 旁边的木柯迅速上前,他拉住这个理髮师,满脸抱歉地指了指自己的头:「……不好意思,他力气比较大,这里,你知道的,有点问题,我们第一次带他出来。」 「他造成的所有的赔偿都算我头上就ok,请继续给他打理吧。」 理髮师恍恍惚惚地点头,转头去换了一个质量更?好的吹风机,离开的路上还?踉跄了一下,一看?就被吓得不轻。 等到理髮师做好心理建设再回来,他给黑桃吹头髮的手都有点抖,眼看?黑桃还?要继续搞事,一直坐在旁边低头随意翻阅报纸的白柳终于动了,他右手还?在翻报纸,头也不抬地将左手探入了黑桃的斗篷下面,握住黑桃的手背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 「快点剪完我们回家。」白柳语气平静地说?。 黑桃在一瞬之间就停止了所有动作,他嗯了一声,不再动了,木柯抬手很自然地给白柳倒了一杯水,放到了白柳的身边小玻璃桌旁,白柳轻声说?了句谢谢。 站在后面的理髮师楞了一下,他小心地看?了这个一直低着?头在旁边安静看?着?报纸的青年,有种见到这群人真?正主导者的感觉。 他之前一直以为这群人里面打头的是木家那位少爷,或许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太低调了,进门之后只是简单礼貌地点头和他打了个招唿,就坐在了旁边看?报纸,也不吩咐,也不嘱咐谁。 但这人一开口,那种上位者的感觉就很强烈地出来了,他会不自觉地带一种下命令的控制语气。 木少那么自然地给白柳倒水,这完全是一种晚辈对?长辈的恭敬态度了。 木少长辈那个级别的大人物……干他们这行的,最要紧的就是知道谁的来头,谁的人脉,要是有这么一号年轻的大人物,他在这里干了这么久,不可能从来没听?过也没见过啊。 这人到底是谁? 白柳态度自若地拿起木柯给他倒的水,准备喝,他的视线和在偷偷观察他的理髮师对?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怎么了吗?」 「没有没有!」理髮师疯狂摇头,他一边给黑桃吹头,一边越发谨慎地和白柳搭话,「您是第一次过来?之前没见过您。」 察觉到白柳的态度比较平易近人,理髮师有了继续搭讪的勇气。 「之前来过一次。」白柳说?,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坐在另一边的唐二?打,「是给那边的同事打理。」 理髮师顺着?白柳的点看?过去,看?到了唐二?打,顿时?惊了一下:「您就是上次带他过来的那位?」 上次唐二?打过来的时?候是在他们这个店里造成了一阵小轰动的,主要是唐二?打的外貌和气质太出色了,就算是在他们这种专门对?接明?星工作室的店里都少见的优异,当?天给他修眉的那个小基佬兴奋地和他们鸡叫了好多天,说?等这人一进娱乐圈,他就迅速地跑过去打call。 第1206页 但是等了三月,他都没有等到唐二?打进娱乐圈,整个小基佬都打焉了,给大明?星做髮型都没有精神?头了。 理髮师一边给黑桃吹头,一边心不在焉地打量着?白柳带过来的所有人。 木柯,大少爷,外貌在圈里也是出了名的好,但这人不可能进娱乐圈的,但除此之外的三个男人,都很有进娱乐圈的潜质啊。 旁边那位深蓝色眼睛的型男就不说?了,他干这行这么久,少有见到身材和外貌都这么有感觉的男人,像枪一样有种很正的煞气,他一个直男看?了都觉得帅得他腿软。 那边那个戴着?耳机,年轻的一点的男生,应该是个大学?生吧?一看?就是运动款的,穿着?和打扮都很有味道,身高样貌就不说?了,五官很出色,一点硬伤没有,气质特别独特,笑起来有点痞帅又有点邪气,有种很奇怪的,和他外表不符合的危险感,完全是18到32岁这个年龄段的女性的取向狙击。 再说?他正在吹头髮这个…… 这个好像就没啥可说?的了。 理髮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黑桃,不由觉得有点遗憾——身材看?着?相当?一流,但品味不太行,这头髮像是几个月没理了,全盖下来把头髮遮住了,估计脸应该不太行,不然不会搞这么一个髮型挡脸。 不过其他条件都很顶级了,肩宽腰腹尺寸上下身比例都难出其二?,甚至比旁边那位深蓝眼的帅哥还?好,脸不行应该也能推出去。 想到这一步,理髮师已?经?初步判断白柳应该是一个非常低调的娱乐圈大佬了——顶级的美女和帅哥在全世界都是稀缺资源,除了娱乐圈,他很难想到其他行业能随便搞到这么一批顶尖的帅哥。 而且不是说?木家准备进军娱乐圈试水了吗?说?不定白柳这个大佬就是他们的合作对?象。 理髮师态度越发恭敬地询问:「您旗下的艺人可真?好看?,等推出了我们一定去支持。」 白柳回答:「我不是传媒公司的。」 理髮师一顿:「那我冒昧地能问一句,您是做什么的呢?」 白柳微笑:「只是一个下岗职工罢了。」 「???」理髮师满头问号。 这是什么大佬最新开玩笑的方式吗?! 「那……这几位和您是什么关?系?」理髮师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越线了,但刚刚白柳那个问题把他的好奇心吊到了最高,他没忍住快嘴问了出来,「这位和您又是什么关?系?」 白柳看?了一眼黑桃,他托着?下颌,笑回:「其他人是我朋友,他是我男朋友。」 理髮师:「……」 那您挑了这位做男朋友,属实是有点没有眼光了。 正想着?,理髮师一剪刀下去,剪去了黑桃额前的碎发,他用刷子清扫去黑桃掉在黑桃眼前的碎发,然后看?清了黑桃掩饰在头髮下的面容。 理髮师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有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撤回刚刚那个想法。 什么级别的样貌能让人倒抽一口冷气——娱乐圈对?人的颜值有一套称唿标准,小美女,小帅哥,大美女,大帅哥,十年难得一遇,百年难得一遇,千年难得一遇等等。 无论这些明?星的颜值被粉丝吹得多天花乱坠,到了造型师这里,也就分四类——一般,普通好看?有硬伤,特别好看?有少数硬伤,没有硬伤无敌好看?。 什么千年难得一遇,上天垂怜,神?仙下凡的美貌,工作室都是听?听?就行,不会当?真?的。 这是理髮师活了这么一辈子,第二?次有种看?到了超越这四类标准,顶级脸的感觉——第一个是现?在全国最红的男星,兆木弛,被誉为万年难得一遇的脸。 他真?的像是看?到了神?垂怜之下,倾尽全部心血所捏造的一个完美雕塑。 理髮师忍住自己内心想要疯狂喊自己同事过来围观的欲望,尽职尽责地用刷子清扫黑桃眼皮上的碎发,都不敢用太大力,生怕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 但很快,随着?理髮师不断地修剪,整个工作室的人渐渐停止了运转,都围在了黑桃旁边,在询问了白柳不允许拍摄黑桃之后,所有人就像是看?一眼少一眼般,眼巴巴地看?着?黑桃在镜中慢慢显露出来的脸,在一旁小声讨论: 「……妈呀,居然真?有这种脸。」 「我上次看?到真?人被冲击傻还?是兆木弛,他在镜头里那么好看?了,居然是个不上镜的。」 「你觉得他和兆木弛比起来,谁更?好看??」 「……不好说?,不是一个类型的,兆木弛是那种我看?了之后会疯狂尖叫想要和他来点什么的脸,欲气很重,但这人的脸……说?实话我多看?两眼都觉得不太好意思。」 「兆木弛是不是今天要过来做造型?哇靠,两大神?颜就要相遇了!」 「……你刚刚是不是摸鱼去了?老闆说?了,兆木弛工作室那边打电话说?下午临时?有事,取消了,不过来了。」 「请进请进!」远远的,一道殷勤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没有没有!我们今天下午很空闲!您来我们完全可以接待!」 讨论的声音顿时?一停,然后聚集过来看?黑桃的人迅速散开。 第1207页 「老闆的声音,快快快!不要摸鱼被看?到了!」 「谁来了啊?老闆这么狗腿?」 木柯皱眉看?向旁边的负责人:「我下午联繫你们包了场,说?了只负责我们的。」 旁边的负责人一个头两个大,冷汗直流,在心里一边咒骂老闆掉链子,一边支支吾吾地解释:「这个,这个吗,我马上联繫一下老闆!我让老闆把新来的客人给挪一下日期,先给您做!」 说?完,这负责人转身就跑。 隔了一会儿,这负责人诚惶诚恐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 「有人在做?没事没事,我们会协商好的,您的时?间宝贵,当?然一切优先为您服务!请进请进!」 听?到这里,木柯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他要发火了,牧四诚也不悦地看?了过去,开口准备骂人。 下一秒,工作室的玻璃门被推开,一只修长笔直的,穿着?绑腿骑马靴脚踏了进来,有人笑着?推开了门,然后抱胸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环视全场这么一扫:「这看?起来,不像是协商好的样子啊,老闆。」 老闆点头哈腰:「马上协商好,兆先生!」 木柯和牧四诚看?到这人的一瞬间都静了一下,就连唐二?打和刘佳仪都停顿了片刻。 来人一头挑染了红色的半长发,头髮顺滑又蓬松,扎了个很松的宽辫子耷在右肩头,眼尾狭长,鼻头挺翘,左眼末尾处接近眼睑的地方有一颗泪痣,他笑的时?候会把这泪痣带得勾起来,有种非常惑人的欲气扑面而来。 这的确是个样貌相当?亮眼的人,亮眼到人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这个艷光四射的男人应该是个明?星。 但这并不是木柯和牧四诚盯着?他看?着?不放的原因。 他们盯着?兆木弛不放的原因,是因为这人上身穿了一件绸缎式的v领白衬衣,下身穿了一件高腰的西装裤,西装裤边缘上用粉笔写的白柳两个字的f文都没擦干净。 这个兆木弛穿了白柳之前试过的衣服。 白柳之前试过的衣服都还?放在店里改,准备等弄完这边再过去拿,但现?在这件正在改的衣服被兆木弛穿在了身上,来到了白柳面前——他抢了白柳的衣服。 木柯冷着?脸站起来,他立马打电话给了那个订制的衣服店,语气冷厉地质问:「为什么白柳的衣服被其他人穿走了?!」 对?方沉默了很久:「非常抱歉。」 「我不需要道歉。」木柯语气越发冰冷,「我需要你将这件衣服从小偷的身上取下来还?给我。」 「他不是小偷。」对?方的语气也硬了起来,「兆是更?适合这件衣服的人,是衣服选择了他。」 木柯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然后平静了下来:「你可以为衣服选择更?适合的人,我也会为你目前租的店铺选择更?合适的租户。」 对?方察觉到了木柯的怒气,迅速地服软了:「我很抱歉,我会为白柳先生选一件更?合适他的衣服,但我是以为兆是你们的朋友,才会把这件衣服给他的。」 「朋友?」木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对?方也语气迷惑:「因为他给白柳先生也买了很多衣服,你们等下就能取了。」 「我等下过来再说?。」木柯说?完,不等对?方继续道歉,挂断了电话,他一转身,看?到兆木弛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微微张开手:「骂完人了?」 木柯:「……」 这种自来熟的感觉真?是非常让人讨厌,但不得不说?,刚刚那个裁缝的判断有一定是对?的,这件花花公子风格的衣服穿在这个浪荡子的身上,的确非常合适。 白柳不喜欢暴露的衣服,所以他穿的时?候会把衬衣扣子全部扣起来,但这人直接把衬衣扣子解到了皮带下面,结实的腰身和腹肌都露了出来,他还?配了骑马靴,那种贵族式的欲气和骚气都翻了倍,简直让人看?一眼都会觉得眼睛不干净的程度。 兆木弛就像是没察觉到全场对?他的敌意,他径直朝着?白柳走了过去,随手转了一个转椅,坐在了白柳对?面,慵懒地翘着?二?郎腿,眼含笑意地望着?白柳伸出了手: 「你好,白柳先生,或者你更?喜欢我叫你流浪马戏团团长。」 几乎是一瞬之间,所有人都紧绷了起来,唐二?打迅速站起来到了白柳的身后,牧四诚也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他,木柯直接让其他人出去了。 「放轻松。」兆木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笑起来,「我不是对?你们怀有恶意的人,相反,我今年在黑桃身上还?花了不少积分。」 白柳抬眸:「你是今年投资黑桃最高那个赌徒?」 兆木弛打了个响指,他懒懒地撑着?下颌,望着?黑桃,眼神?迷离地低笑起来:「没错,我很喜欢他。」 王舜给白柳科普过关?于黑桃的一些事情,比如连续两年来投资他最多的第一赌徒和第二?赌徒。 赌徒一般都是没有明?面数据的,但王舜有自己的分析办法,结合一定传闻,可以得出大致结论——据传去年的黑桃的第一赌徒是红桃,第二?赌徒的名字叫【鞭下徒】,【鞭下徒】也是个很神?秘的人,据说?是赌徒公会里的,和查尔斯有一定交易关?系,他唯一为人所知的,就是和红桃一样——这人追过黑桃。 第1208页 今年,红桃没有那么追加黑桃,这个【鞭下徒】就成了黑桃排名第一的赌徒。 这人的追和红桃那种还?有点底线的追不同,他的追非常直接。 兆木弛用那种带着?钩子一样的余光扫了一眼坐在哪里的黑桃,他啧啧两声,仿佛非常满意现?在黑桃的造型般般笑起来,然后又斜眼扫了一眼旁边的白柳,轻笑一声:「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种类型,早说?嘛,我也能扮成这样。」 然后紧接着?,这人语气轻描淡写地问白柳:「你和黑桃做过了吗?」 牧四诚气得直接开口骂:「关?你屁事!」 兆木弛往沙发上一躺,仿佛非常遗憾地摊手:「那黑桃的一血就没有了,啧,我垂涎很久了。」 「现?在黑桃是你的所有物了是吗?他是你男朋友?」兆木弛撑着?沙发坐起来,他的眼神?在白柳和黑桃之前饶有趣味地游离了两遍,「我感觉他很听?你的话。」 白柳察觉出了兆木弛眼中的某种意味,他平静反问:「你想做什么?」 「这样吧。」兆木弛身体前倾,他和白柳靠得很近,眼神?里有一种隐晦的窥探和暗示,「你让黑桃和我做一次,我把所有积分都投在你身上,怎么样?」 牧四诚目瞪口呆地草了一声,不可思议地指了指黑桃,又指了指白柳:「他们是男朋友关?系啊!你在说?什么!」 「黑桃不可能和你上床的好吗!他的床上只会有……」 说?到这里,唐二?打神?色冷凝地捂住了气得快要蹦起来的牧四诚的嘴:「请回吧。」 兆木弛双手合十,交叠在自己的身前,他眼神?扫向白柳,打量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勾起嘴角:「你也很好看?。」 「黑桃的床上可以有你,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做。」 「如果是和你。」兆木弛无所谓地笑了笑,「那我上下都可以,看?你喜欢哪种体位,和你做了之后我可以追加等倍积分,你值这个价钱。」 牧四诚:「……」 唐二?打:「……」 木柯:「……」 白柳也微笑起来:「听?起来很让人心动。」 兆木弛眼神?变得开始有攻击性,他的眼神?非常露骨地扫过白柳的全身,然后停在了白柳拿着?报纸的修长手指上,眯了一下:「你游戏里的装束比较让我心动,我喜欢你戴手套拿鞭子杀人的样子。」 「但还?是不行。」白柳礼貌地婉拒了,「我有自己的投资人了。」 「这样吗?」兆木弛状似怅然地嘆息一声,然后将一张卡递给白柳,「这是我的联繫方式,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随时?找我。」 白柳转头看?向木柯:「让他们进来吧,我们这边要完了,把场子留给这位兆先生。」 木柯扫了一眼笑眯眯的兆木弛,点头去叫人了。 在白柳他们处理完之后,准备走人的时?候,兆木弛看?着?站在旁边的黑桃,突然站起来,转了个身,然后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我这样穿,好看?吗?」 黑桃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说?话,站在旁边的白柳淡淡扫兆木弛一眼,也没说?话。 兆木弛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得到回答,自顾自又满意地坐下了,一边解开自己的辫子,一边说?出自己的造型要求: 「把头髮全部染黑,剪短,剪成中长发的样式,能扎个小辫子的那种……」 「指甲修到这个长度,比较适合戴皮革手套。」 「你们觉得我穿白衬衫和西裤怎么样?合适吗?会好看?吗?」 「不穿皮靴了,皮鞋吧,就那种工作党每天上班穿的那种,配白袜子。」 牧四诚听?得额角青筋直爆,但是碍于白柳没有对?这个人掀翻脸,他一直忍到走出来才爆发,仰天长草了一声,然后怒髮冲冠地对?着?白柳说?:「他在学?你!」 木柯脸色也黑得能滴水了:「东施效颦。」 白柳倒是心态平和:「去拿衣服吧。」 牧四诚在去的路上越想越气,走到半路狠狠砸了一拳黑桃的胸:「都他妈怪你!给白柳招一堆大麻烦!刚刚那人问你好不好看?你怎么不骂回去!说?他贼几把难看?!」 黑桃蹙眉,他奇怪地看?了牧四诚一眼:「他是在问我吗?我不认识他。」 牧四诚:「……」 草!更?几把气了! 等到了衣服店子,所有店员都一直在道歉,并且许诺以后白柳在这边订制衣服终生免费,但木柯依旧没有松口,旁边那个裁缝助理犹豫了很久,才上前说?:「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真?的以为兆先生是您的朋友,他非常清楚您的三围,还?按照您的三围给您买了衣服,开了个小玩笑。」 「他给我买了衣服?」白柳挑眉,「什么衣服?」 裁缝助理又犹豫了一会儿,说?:「您过来吧,都在这边,在帘子后面。」 白柳他们走到了帘子面前,木柯试图劝阻:「这人一看?就不安好心,他买的衣服不用看?了……」 「打开吧。」白柳淡淡地说?。 牧四诚还?在骂骂咧咧地和黑桃说?话:「那就算你不认识,他和你说?话,问你好不好看?你也该狠狠地骂回去啊!」 「他不是在和我说?话。」黑桃突然打断了牧四诚,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白柳的背影,「刚刚那个人,问他这样穿好不好看?的时?候,不是在问我,他是在问白柳。」 第1209页 牧四诚一下卡了壳,他疑惑地「啊?」了一声。 帘子打开了,背后是一套拿着?教鞭,穿着?收胸黑色绑带的女式西服,自带长手套和棕色丝袜,看?起来非常性感。 裁缝助理递给白柳一封预告函:「这是兆先生和这套衣服一起送给你的。」 白柳接过,预告函上面的字体非常飞扬,看?起来和兆木弛本人一样轻佻浪荡—— ——【这个三围,你穿女装会比男装好看?,宝贝。】 第517章 女巫审判(日+245) 三天后, 下一场挑战赛即将开赛。 白柳在两天前就将黑桃送回了杀手序列,回到了流浪马戏团开始准备下一场挑战赛。 流浪马戏团会议室。 王舜站在最前面,他看得出来很紧张, 讲解的时候不?如之前自然?,语速也很快:「明天就是我们?的第二场挑战赛了。」 「这将是我们?临赛前的最后一场会议。」他顿了顿, 苦笑?着又说, 「虽然?不?想给?你们?压力,但必须得说, 这也是我们?今年联赛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再分析一下各大公会的情况, 首先?可以排除杀手序列了, 已?经赢了一次挑战赛的队伍会率先?出线,杀手序列已?经进入季后赛了,我们?的卡池里有的队伍只有七个。」 「比较值得我们?注意的有三支队伍, 也是剩余队伍当中排名前三的队伍,第二的国王公会,第三的猎鹿人, 第四的黄金黎明,这些队伍都很强, 以及这些队伍都有一支集齐了免死金牌的人气队伍, 那么?这就代表他们?没有了人气的需求,当他们?对?上我们?的时候, 很有可能?会选择直接弃权前两场,直打第三场——」 王舜环视全场一眼?,他深吸一口气:「——也就是我们?的弱项,团赛。」 「这三支队伍今年都有引进新人。」唐二打皱眉提问, 「而且从回放来看,他们?和队伍配合不?佳, 有可能?把新人作为?团赛的突破口吗?」 这是一个常规思维,新人通常和队伍配合不?佳,容易在团赛里成为?被攻破的那个人,但王舜听了却苦笑?起来:「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这三支队伍的新人都非常强,他们?有些时候和队伍的确配合不?佳,但这种配合不?佳却完全被他们?的战术师为?他们?设计的战术和他们?本身的强悍给?掩盖了。」 「首先?是国王皇冠的修女。」王舜点了一下系统面板,上面投影出一段录像。 录像中的菲比金髮绿眸,双手在胸前合十,背后三对?张开的纯白羽翼,表情圣洁得犹如不?染污秽的初雪,她微微垂下卷翘的淡黄色长?睫毛,虔诚地为?跪在自己面前的,眼?神完全涣散开的一个玩家祈祷: 「愿主?保佑你下地狱。」 「请过来,让我为?你赐予福音。」 她轻快地念完之后,身后的羽翼迅速地合拢,将她和面前的玩家都圈拢进去,光亮的白色羽翼迅速变成一层黑色膜骨蝙翼,再张开之后,刚刚那个玩家已?经变成了一堆骨头,而菲比嘴边有还?没褪去的鲜血,她表情纯真地舔去,带着仿佛吃饱般的,餍足的笑?,眼?瞳从绿色变成了血红,额角也长?出了两个捲曲的羊角。 画面就定格在菲比舔去嘴角血迹的一刻。 牧四诚头皮有些发麻:「这人的称号不?是修女吗?怎么?看起来像个吸血鬼。」 「通过我对?国王公会内部的一些人打探到的消息。」王舜望着画面上的菲比,眼?神复杂地嘆息,「菲比的技能?和女巫是一样的,是非常稀少的两段式技能?,怪物书身份可以更换。」 「菲比有两个身份,一个是修女,一个是魔女,修女可以通过祈祷附魔己方队友,降低己方队友受到的伤害程度,简单来说就是削弱对?方的攻击,同时她还?有一个技能?叫做【福音】,这个技能?可以让敌对?方不?受控制地对?她产生好?感,降低防备心,向?她倾吐内心。」 「这个时候,菲比一般就会转换自己的身份,将自己从修女身份转换为?魔女身份,吸食对?方的鲜血骨肉,她伤害相当高,基本被吸食十秒左右,一个牧四诚级别的玩家就会被清空血条。」 王舜点了点系统面板上的那堆白骨:「——然?后变成这样。」 牧四诚狂起鸡皮疙瘩:「不?要拿我举例啊!」 「但她的弱点也很明显。」白柳抬眸望着画面,「她不?能?被人近身攻击吧?」 王舜点头:「我也是这样猜测的,菲比的防御好?像不?高,她是控制位的,红桃通常会将她放在【盾】,也就是提坦的后面来保护她,但她通常不?会那么?老实,会往外跑,所以很多玩家都会去瞄她。」 「但因为?她伤害也很高,瞄她玩家都死得很惨,所以目前还?没有出过事,基本都打完了整场团赛,没有提前退出过。」 白柳若有所思:「所以她同时还?是个诱饵,担任了一部分游走的任务。」 「什么?诱饵?」牧四诚迷茫提问。 「她是被红桃故意放出去满场乱跑的。」刘佳仪冷不?丁地开口解释,「然?后让她去吸引敌方主?攻或者游走去攻击,就像是蜘蛛一样,撒网游走,然?后黏住猎物吸食反杀,这是【游走】位置玩家的责任,但是因为?刘集和齐一舫都不?擅长?游走,红桃就让菲比担任了游走位置的任务。」 第1210页 刘佳仪看着画面上的菲比,顿了一下:「她完成得很漂亮。」 「菲比虽然?和其他人配合的不?好?,但她和红桃配合得相当不?错。」白柳撑着下颌,他眼?神浅淡地望着屏幕,「作为?队员,能?和战术师配合良好?,她已?经足够优秀。」 「她不?能?作为?突破口。」 白柳简单地下了判断,迅速地转了矛头:「刘集和齐一舫这两个人呢?」 「这两个人怎么?说……」王舜表情也变得无奈起来,「他们?的确不?强,但他们?是红桃一直带在手下,他们?对?红桃的服从性很高,而且技能?也都很有特色,目前我没有找到突破口。」 「齐一舫,你们?在《玫瑰工厂》已?经见过了,他是游走位的,技能?身份是天气播报员,非常不?好?预测,就连他自己很缺乏掌控力,但用得好?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但他的普通攻击技能?很稳,没有太多破绽。」 「刘集,这人智力值不?高,服从性一流,基本红桃下命令的一瞬间?,他就能?执行,不?存在时间?差,所以相当于红桃是他的脑,技能?是【烈焰骨锤】。」 王舜严肃地指了一下画面上整个人都烧起来,都能?看到骨头的刘集:「这是他精神值低于40之后的狂化状态,浑身上下都是火,记住,千万不?要让他进入这个状态,叠加了菲比的魔女buff之后,他的攻击力会增益,变得非常强,被烧一下就相当于被唐二打的枪打了一下。」 …… 会议散去之后,白柳留了下来和王舜继续商议比赛细节。 王舜显得很忧心忡忡:「这次还?是你上去抽队伍,按照你的运气,你很有可能?会抽到卡池里目前排名最强的队伍,也就是国王皇冠。」 「马上就要和你的老东家对?打?」白柳还?有心情开玩笑?,他微笑?,「心情怎么?样?」 王舜简直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好?:「马上你一上场,红桃就会知道我用了在公会里的最后一丝人脉,把菲比的具体技能?挖了出来,到时候她追杀我还?来不?及,还?谈什么?东家不?东家。」 「倒是佳仪。」王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红桃待她,真的很好?。」 「红桃为?什么?会待佳仪那么?好??」白柳语气平淡地询问,「你在红桃身边那么?久,知道原因吗?」 王舜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皇后之所以待佳仪好?,好?像是因为?佳仪和她一样,都特别厌恶男人。」 说着,王舜抬眼?看了一眼?白柳,斟酌了一下,委婉地说:「尤其是那种利慾薰心,喜欢拐骗小女孩的坏男人,皇后在场上遇到这种男人,基本上都让对?方下场都很惨的。」 白柳:「……」 白柳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我连输了两场比赛,查尔斯有找过我吗?」 「没有。」王舜脸色疑惑,「说起来我也奇怪,我之前还?去找过他,他说让你不?用担心投资的问题,直接比就可以了,投资是不?会缺的。」 「因为?除他之外,还?有另一个赌徒看上了你。」 白柳眼?睛一眯:「谁?」 王舜表情变得有点微妙:「不?知道,查尔斯只给?你留了一个礼盒,这礼盒还?是今天我来的时候才看到的,说除了你别人不?能?拆,是另一位投资人先?生送给?你的,说你打开,自然?就知道另一个投资人先?生是谁了。」 白柳顿了一下:「把礼盒给?我吧。」 王舜专程去仓库把礼盒拿了过来,等看到礼盒的时候,白柳终于知道为?什么?王舜谈起这个礼盒表情会微妙了——这是一个粉黑蕾丝花边的礼盒,边缘还?吊了几圈水晶的包装带子,看着又奢华又…… 色情。 白柳平静地打开了盒子,王舜一扫盒子里的东西,表情瞬间?就凝固住了,他勐地他抬头看向?白柳,话都说不?明白了:「这,这是什么??!」 盒子里赫然?是一套非常精巧的蕾丝花边胸衣和内裤,还?有一个皮带腿环——都是女式的,旁边还?有一张小卡片。 白柳无动于衷地拿出卡片,垂眸看着上面的飞扬又轻佻的字—— ——和上次送你的衣服配一套,很适合你,在比赛里穿给?我看看吧。 赌徒联盟公会。 「你是真的对?白柳有意思吗?」查尔斯坐在办公桌后面,他脸上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探究,「他可是我已?经看定了的黑马,我可不?希望你突然?插一手来打断他。」 「被你看上的男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兆木弛坐在对?面,他眼?眸慵懒地垂着,也不?看对?面的查尔斯:「也不?全是,黑桃下场不?就不?错吗?「 「那是因为?他没有被你上手。」查尔斯摊手,他笑?得饶有趣味,「他喜欢的人不?是你,是白柳。」 「我只能?说我对?他没有敌意。」兆木弛语气很浅淡,全然?没有在白柳和黑桃面前那种外张的骚气,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坐得很端正?,有种贵族式的优雅,「我可是在提醒白柳。」 查尔斯眼?神一动:「提醒他什么??」 兆木弛的脸上是一种恶作剧成功般的,愉悦又慵懒的笑?:「提醒他,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马上就要穿女装给?我看了。」 第1211页 查尔斯顿了一下,他不?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而是沉静了下来,手指在桌面上轻巧地敲了两下:「你知道什么??那位又去岛上找你了?」 「你说的是谁?」兆木弛撩开眼?皮望着查尔斯:「白六还?是白柳?」 「或许都是,又或者都不?是,你也是才知道这件事的吧?这么?快就举一反三地来追问我了?」查尔斯笑?了一下,也打起了哑谜,「我们?都知道,你是他在这个世界里为?白柳布下的一个棋子那,你作为?一颗棋子,你是怎么?想的呢?」 「在天空之城上,仅仅靠着十年前的一面,在那个爱欲之岛上的沉浮那么?多年,等着那个人,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你还?想做他的棋子吗?」 「不?,不?是一面。」兆木弛双手交叠在下巴下,他笑?了起来,那笑?非常迷离,就像是一个人沉浸在不?会醒的美梦里的笑?,「是两面,他在我十八岁生日,在白柳十八岁的时候,也来岛上见了我一面。」 说完,兆木弛起身,准备离开,查尔斯目光晦暗不?明地望着离去的兆木弛,突然?提问:「这场,你会压白柳吗?」 兆木弛离开的背影一顿,然?后轻笑?一声:「难道你真以为?我喜欢白柳了?我可不?喜欢他。」 「我压他的对?手。」 次日,观赏池, 震耳欲聋的欢唿声从白柳入场之后就一直没停过——在上次挑战赛,白柳赢了黑桃,打破了黑桃的不?败神话之后,他的人气就一直居高不?下,虽然?后面输给?了逆神略有下跌,但现在还?是稳在了第九位,属于前十级别的明星玩家。 一切都熟门熟路了,主?持人连介绍都懒得介绍,直接一句玩笑?话:「这也是各位第一次看到一支队伍打两次挑战赛的案例吧?新鲜不??靠收购对?方公会拿到的二次挑战机会?」 ——这话明褒实贬,明里暗里都在指责白柳不?要脸,破坏规则,挑战赛居然?玩两次。 但无论主?持人怎么?看不?上,白柳的确没有违反规则,他的确是可以挑战第二次的。 主?持人一开嘲,观众席上顿时一阵嘘声——这是在嘘主?持人,还?有人喊没水平就滚下来让我解说的,主?持人这才满头冷汗地闭嘴了。 也是,联赛嘲新人是惯例了,他忘了白柳是新人的同时也是一位人气前十的玩家,随便嘲是会激起逆反心态的。 白柳神色寻常地上前抽籤,抽到之后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开签举起来展示—— ——【国王皇冠】。 主?持人看到这个抽籤,瞬间?又支棱起来了,他举着话筒大唿小叫:「是我们?人气排名第二的红桃皇后所在公会!国王皇冠!」 「流浪马戏团是否能?挑战成功呢!我们?拭目以待!」 「当然?我个人觉得可能?性不?高,比较皇后那么?美,不?是,那么?强!」 王舜看着自己系统面板上,一开签就持续走低的支持率,他攥紧了拳头,额角不?由得渗透出了冷汗。 虽然?早就知道开签之后支持率会下降,但这个速度还?是有点吓到他。 「请双方战术师上前握手!」主?持人又开了个玩笑?,「和皇后握手是我们?整个游戏里除了黑桃所有男玩家的梦想吧,白柳真是有福气。」 红桃今天穿了一身非常利落的裙裤,绑着马尾,戴了一个贝雷帽,看着非常便于行动。 「我期待了很久和你的比赛。」红桃勾起红唇,她伸出手,「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白柳。」 白柳抬眸望着她,微笑?:「希望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好?!」主?持人挥手大吼,「比赛,正?式开始!」 【系统提示:国王皇冠方弃权单人赛与双人赛。】 【系统提示:直接载入团赛程序。】 【……正?在加载游戏中……】 【系统提示:双方玩家登入游戏《天空之城》】 【(国王皇冠)vs(流浪马戏团),五人团队比赛游戏,正?式开始。】 白柳睁开了眼?睛,他正?在一个摇晃的货柜内,货柜内一片漆黑,白柳迅速地点开了系统面板,用面板上的光察看周围的环境,同时核实任务: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获得身份(预备女巫)】 【玩家白柳激活主?线任务】 【玩家白柳获得游戏背景提示】 【……这是一个被一种奇怪的鳗鱼生物入侵了的临海偏僻小国家,这个国家饱受这种无孔不?入,繁殖速度极快的鳗鱼的困扰,整个国家已?经泛滥到到一打开水管,水管里流出来的不?是水,而是到处乱钻的鳗鱼……】 【国家里的科学家研究了很久,试图用很多办法解决这种入侵的物种,无论是用物理的刀噼火烧,还?是用化学的强酸强硷,都没有办法破坏这种奇怪鳗鱼的一块鳞片,正?当整个国家要陷入绝望之际,有一个科学家发现,自己妻子的唾液居然?可以溶解这种鳗鱼,经过一系列的研究之后,终于确定了——雌性人类体的唾液可以溶解鳗鱼。】 【于是崭新的生物办法提出了,只要一直不?停地生吞鳗鱼,这种生物灾害迟早会被解决。】 【但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科学家们?发现,当一个女性吞食鳗鱼到达一定数量之后,她的身体会出现有一些其他的变化,她们?会变得丑陋,身上长?出鳞片,甚至是进化出一系列飞檐走壁,意念传送的超能?力,甚至是邪恶地吃人——这和古传说中的女巫一模一样。】 第1212页 【大家开始恐惧女巫化的人,此刻,至高无上神圣审判庭站了出来,他们?拥有整个国家的国民的信仰,审判庭的人说,只要怀有坚定的信念,无论吞食多少鳗鱼都不?会被女巫化,那些女巫化的人,原本就是心思邪恶,想要拥有邪恶力量,想要吃掉他们?的人!】 【这些人只是在鳗鱼的催化下暴露了自己的真实面目,大家不?要害怕,杀死她们?!】 【只要彻底地审判了所有女巫,大家就会重新回到安全的环境里,女巫不?是无穷无尽的,她们?只是少数阴暗的人!】 【至此,一场浩浩荡荡的女巫拉开了序幕,无数女巫死于审判庭的酷刑之下,这导致了这个国家的消化鳗鱼的女性不?够使用,他们?开始暗中走私和拐卖别国的女性过来。】 【而你是一名被拐卖过来的别国「女性」。】 【主?线任务:拿到「女巫之心」,放到天空之城的高塔上,终结女巫审判。】 【支线任务:现在在货柜内,小心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你是个男性,如果其中有女巫,她们?一定会杀死你。】 【系统友情提示:女巫会杀死她们?遇到的所有男人。】 白柳举着面板的动作一顿,他看完了任务列表之后,缓慢地将视线下移到自己身上的衣服—— 虽然?脏兮兮的,但这的确是一套女装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了歷史上的女巫审判,以及兆木弛和查尔斯说的东西现在看不懂没事,后面都会解释的 第518章 女巫审判 这是一个?有些骯脏的货柜, 能在?微弱的光线下看到壁面上被海水侵蚀出来的铁锈,整个?货柜里不止有白柳一个?人?,在?货柜的另外三个?角还缩着?三名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孩子, 她们面容各异,看起来都非常恐惧, 环抱着?自?己的膝盖, 小声地啜泣着?。 白柳环视一圈,他缩回了墙角, 冷静地审视着?。 他这个?货柜子里应该没有女巫, 这些女孩子看起来都很狼狈, 不像是有能力和心理?素质杀人?的样子。 白柳点开了系统面板,发现换装面板和声音面板都被锁定了——果然?,在?这个?女巫副本里是不允许动用系统权限伪装外貌, 欺骗npc的。 但好?在?现在?光线昏暗,外面的声音也很嘈杂,不太容易分辨出他的性别, 白柳刻意放轻了声音询问?:「你?们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 他刚这样一问?,这三位女孩子就恐惧地哭得更大声了。 「我?们要?去女巫之国。」一个?女孩子声音颤抖地说, 「一个?可怕的地方。」 白柳轻声反问?:「女巫之国?」 「你?不知道吗?」有个?女孩子惊讶地望向白柳的方向, 她苦笑了一声,「那你?应该是那个?国家的人?, 只有那个?国家的女生才会有可能不知道女巫之国。」 「那个?国家?」白柳很快反应过来了,「你?们都会说中文?」 这些女孩子的看面容应该来自?全世界各地,但居然?都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这让白柳这个?英语苦手难得能在?副本里和npc顺畅交流。 「因为女巫之国的变异七星鳗通过海洋污染了全世界, 每个?国家都在?在?女性消化七星鳗,产生女巫。」这个?女生发抖地深吸一口气, 「审判庭的势力也因为女巫在?全世界各地产生,一边审判全世界各地的女巫,一边随之发展到了全球。」 「除了你?们国家。」 这个?女生眼含羡慕地望着?白柳:「你?们国家不承认女巫是邪恶的存在?,不允许审判庭私自?入驻,也不允许私下审判女巫,更严格禁止用女性生吞鳗鱼来解决七星鳗,是目前女生待遇最好?的地方。」 旁边有个?女生小声说:「所以我?们从一出生就会开始学习说中文,因为只要?能有资格逃往你?们哪里,我?们就不会被抓起来,当做女巫审判。」 这女生说着?开始同?情起了白柳:「你?好?惨,居然?是从那里被拐卖出来的。」 「女巫之国可是全世界女性待遇最差的地方。」 正说着?,货柜摇晃了两下,她们像是被搬运下了船,女孩子们顿时?惊慌起来,聚在?白柳周围缩成了一团,眼含恐惧,肩膀发抖地望着?正在?缓缓打?开的货柜门。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刺目的光线照进来,一个?肥头大耳的壮汉眼含鄙夷和垂涎地从这群女孩子的身体上扫过,这目光淫邪,打?量这些女孩子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一堆即将被处理?好?,放上他餐桌上的美味食材。 「出来吧。」这壮汉嘿嘿一笑,「要?吞鳗鱼的可爱小女巫们。」 这群女孩子缩在?白柳的身边,颤抖地走了出去,走在?最后那个?瘦弱的女孩子的屁股被那个?壮汉捏了一下,这个?女孩子顿时?惊叫起来,她吓得眼泪汪汪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你?干什么?!」 这壮汉不屑又得意地看她胸前一眼:「摸你?一下而已,叫什么叫,再叫我?举报你?是女巫,送你?去审判庭挨酷刑,我?看你?还敢不敢叫。」 这女生听到这句话,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忍着?眼泪跟在?了白柳身后,果然?不敢再叫了。 第1213页 白柳用余光扫了这壮汉一眼,这壮汉继续用一种垂涎的目光看着?那女孩子的屁股。 那女孩子的裤子被海水浸湿,变得半透明了,但因为刚刚的威胁,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挡一下这男人?看自?己屁股的目光,只是屈辱地攥着?拳头,垂着?泪向前走着?。 白柳慢慢地放慢了脚步,他走在?了最后,挡在?了那个?浑身都颤抖起来的女生的后面,替她挡住了那个?壮汉的目光。 那女生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看了白柳一眼,然?后抹抹眼泪,非常小声地道谢了一句。 壮汉刚要?不悦地辱骂白柳,但很快,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白柳的腰上,嘿嘿嘿搓手笑了起来:「这也不错。」 白柳:「……」 倒是真的不挑。 很快,他们被带到一个?巨大的,空旷的仓库里,仓库的正前方放着?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面悬挂着?一个?横幅,上面用三国语言写着?——【预备女巫培训集会。】 白柳简单环视了一圈,仓库里密密麻麻站了大概上千名女性,从面容目测年龄段在?15到30岁之间,都很年轻。 「各位预备女巫们。」一个?穿着?黑色神父服装,大约三四十岁的男人?站在?了最前面,他旁边站着?三名翻译官,同?时?用三四种语言同?声翻译他的话,「我?是你?们今晚的引渡人?,我?叫权振东,你?们可以叫我?权老师。」 权振东面带微笑:「大家一定会好?奇,女巫明明是审判庭诛杀的邪恶存在?,为什么我?们还要?称唿你?们——」 他面容慈悲地挥手,指遍所有女性:「——一群即将为救赎我?们的罪而牺牲自?己的伟大女性,为预备女巫。」 「这个?称号是一种警醒!」权振东勐地拔高了声音,他目光如炬地扫视下面的女生们,「预备女巫这个?称号是在?告诉你?们,每当你?们在?痛苦地生吞鳗鱼,拯救我?们所有人?的时?候,你?们内心的魔鬼就在?蠢蠢欲动,它会蛊惑你?们,引诱你?们,告诉你?们这一切都是我?们在?迫害你?们!」 「但这是错误的,这是恶魔在?引诱你?们背叛我?们!」 「每个?人?生来都有罪,那些痛苦只是你?们在?赎罪而已,上帝降下七星鳗,又告诉我?们只有你?们才能解决七星鳗,这一切都是註定的,你?们註定要?遭受这种痛苦,要?不然?为什么男人?不能消化七星鳗呢?」 「只有审判庭才是宽恕你?们罪,带领你?们抗争内心魔鬼的存在?。」权振东面带怜悯,「预备女巫这个?称唿是在?警戒你?们,当你?们赎罪痛苦之时?,你?们距离女巫只有一线之隔,你?们每个?人?都是女巫的预备役!」 「每当你?们注视着?这个?称号,一定要?严于律己,不要?被魔鬼所蛊惑——」 「——跪下来,心怀感激地吞食上帝赐予你?们的鳗鱼吧。」 下面一片寂静,大部分人?眼神如死?灰地望着?上面慷慨激昂演说的权振东,还有小部分人?目光狂热地跟着?祈祷——很明显是信了权振东说的话。 「好?,接下来为各位讲解一下如何快速的消灭鳗鱼,以及你?们未来的工作选择。」权振东抽出一根教棍敲了一下大屏幕,屏幕瞬间就亮了起来,他略微友善地笑了笑,「首先是鳗鱼的吞食过程。」 「你?们对鳗鱼最有效的是消化道分泌出来的黏液,尤其是食道和口腔分泌的液体,这些液体能飞快地溶解鳗鱼的外壳和内里,将鳗鱼化为一滩血水。」 「人?从口腔到食道的长度大概是40厘米,变异七星鳗的长度一般也是四十厘米左右,你?们吞食鳗鱼的时?候要?尽量地将鳗鱼整根下咽,它们会滑动到你?食道末端的位置,这个?时?候鳗鱼还是活得,它们会在?你?的食道里挣扎扭动,你?要?紧闭牙关,不要?呕吐,让它从你?的食道里跑出来,大概十几秒,它们就会在?你?们的身体里彻底被溶解。」 「我?这样讲你?们可能不那么直观,现在?给各位播放一段录像。」 权振东用教棍点了一下屏幕,屏幕上瞬间出现一个?女性的脸。 这录像画质不怎么好?,应该有点久远了,但依旧不妨碍大家看到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面容非常美丽,甚至于圣洁的女孩子,她身上穿着?一身制式完整的骑士服,眼睛微微泛着?紫色,半棕的捲髮在?脑后绑成一个?丸子头,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表情非常的严肃板正地看向镜头。 「大家好?。」她用有点生硬的英文对摄像头打?招唿,语气很认真,「我?是圣女巡逻队的一号骑士,我?叫全宝拉,19岁,接下来由我?向大家展示教学视频,怎么快速吞食一只大约41厘米长,450g重的七星鳗。」 画面晃动了两下,有人?送上了一个?装在?塑料盆里的七星鳗,送的态度也不怎么庄重,是直接甩到桌子上的,水溅了全宝拉一身,全宝拉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全无在?意地擦了一下,然?后表情越发严肃地拿起了盆子里七星鳗。 「这是变异七星鳗,一种危害很严重的海洋生物。」鳗鱼在?全宝拉的手里扭动,露出布满獠牙的腔口,甚至准备咬全宝拉,但全宝拉很熟练地卡住了七星鳗的头,继续用一种科普的语气冷静解说,「这种鳗鱼分泌的表皮黏液溶解性很强,它游动过的地方,几乎都会被慢慢软化腐蚀。」 第1214页 「它在?危害每一个?人?的生存,所以我?们圣女巡逻队站了出来。」 全宝拉抬起头,她用那双微微泛紫的眼睛望着?摄像头:「只要?有圣女巡逻队,我?们会负责吞食掉所有七星鳗,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个?女孩子被迫吞食鳗鱼,成为女巫。」 「请相信我?们。」 摄像头晃了两下,似乎在?不耐烦地催促全宝拉别说废话,快点吞,全宝拉顿了一下,她一直非常冷静地放在?桌面上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两下,但她的表情看着?还是很郑重严肃的,她慢慢地张开了口,将鳗鱼吞了下去。 「等一等。」那个?正在?摄像的男摄像师在?全宝拉吞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恶趣味地喊了暂停,「宝拉,我?们要?用x光拍一个?你?吞鳗鱼的横界面图做教学解说,你?先保持着?这个?姿势别动。」 说完,这个?男摄像师就离开了,隔了一会儿,画面果然?变成了透视下的视角。 在?透视视角下,能清晰地看到鳗鱼在?人?的食道里扭动,溶解,化成血水,全宝拉因为扭动的鳗鱼而喉部蠕动着?,但此?刻,旁边的那些守着?这群女巫的男人?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却突然?互相对视了一眼,有志一同?地嘿嘿嘿笑了起来。 他们讨论的声音并不小,带着?一种玩笑的戏嚯: 「吞得真起劲啊宝拉。」 「圣女嘛,不能随便碰男人?,据说会影响对魔鬼鳗(七星鳗的别称)的消化性,肯定很想要?,吞得当然?起劲了。」 「怎么这样,太可怜了宝拉,什么时?候不做圣女了,我?的鳗鱼可以给她随便吞,嘿嘿。」 「沖傻了吗你??宝拉早就不是圣女了。」 很快,这个?透视视角消失了,脸色苍白的全宝拉坐在?摄像头后面,手里还有半根没有溶解掉的鳗鱼,她刚刚起码忍受了十分钟的摄像。 摄像师语带调笑:「宝拉,不是要?消灭掉所有鳗鱼吗,把剩下半根吞掉吧。」 全宝拉静了很久,然?后她缓慢地嚼碎了剩下半根鳗鱼,紫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摄像头,把鳗鱼咽了下去。 「我?会的。」她坚定地说。 大屏幕上的画面就定格在?了这里,权振东环视所有人?一圈,他突然?沉了下语气:「你?们是不是在?屏幕上看到了一个?勇敢又忠贞的圣女骑士。」 「但非常遗憾地通知各位,宝拉已经叛变,她从圣女成为了一名女巫。」 权振东双手合十,他沉痛地说:「在?这里,为了警醒各位,给各位说一个?圣洁骑士堕落为女巫的故事。」 「早年七星鳗侵袭我?们的时?候,大家提出了让女性自?主解决七星鳗的建议,但宝拉觉得这样对女性不公平,她为了让大部分女性不用解决七星鳗,提出了成立圣女巡逻队。」 「圣女巡逻队里都是自?愿出来解决七星鳗的女性,她们勇敢,圣洁,强大,并且为了保证自?己可以永远对魔鬼鳗有抗争性,她们向上帝宣誓终生不婚,献身给所有人?赎罪,不会和任何一个?男人?发生关系,大家都知道,当女性和男性发生关系之后,被欲望腐蚀之后,她们会更容易堕落为女巫,这个?是常识了。」 「宝拉就是一代巡逻队的队长。」 权振东义愤填膺地指着?画面上的全宝拉,指责她:「但就是这样的宝拉,她居然?堕落成了一个?女巫,被一个?可怜的神父指责,说全宝拉在?一个?消化了很多鳗鱼的夜晚,利用女巫的邪恶力量勾引了他,强行地和他在?教堂……」 「她的心已经被魔鬼侵蚀了!」 说着?,权振东愤怒地捏紧了拳头,一度有些说不下去,但下面有些男人?却心照不宣地嘿嘿笑了起来,还有人?吹了声口哨,说:「对,我?就是那个?可怜的神父!」 作者有话要说: 女巫审判部分设定参考《女巫之锤》 第519章 女巫审判(日+246+247) 权振东点了点画面上的全宝拉, 不无遗憾地嘆息:「这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值得每位进入我们国度的人侧耳倾听。」 「宝拉一开始被神父指证为女巫的时?候,审判庭已经下了审判处死的命令, 但整个国度有许多人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质疑审判庭的决定?。」 「他们为了宝拉举行了一场又一场的游行, 有大量的男女老少参加, 都是曾经受过宝拉圣女巡逻队恩惠的人,他们希望审判庭公开审判宝拉的过程, 他们拒绝相?信那么美好的宝拉居然?是个女巫的事实。」 「但事实证明。」权振东庄严地陈述, 「审判庭的决议从不出错。」 「接下来让大家看一看宝拉被审判的全过程。」 他点摁了一下按钮, 屏幕上的画面跳了,出现了一个巨大又庄严的审判庭, 审判庭的中央, 宝拉被反绑双手束缚在一根木桩上,她的形容依旧不是狼狈的,紫色的眼睛仰望着看台上的法官, 坚定?地再次申述:「我不是女巫,我没有引诱他, 我无罪。」 而那个指证宝拉的神父站在原告台里, 缩着脑袋,眼神躲闪, 不敢直视宝拉。 宝拉背后的大众陪审团特别激烈地抗争着,有人在哭,在恶狠狠地咒骂那个神父: 「你污衊宝拉!」 第1215页 「你敢看着宝拉的眼睛再说一遍她引诱你的话吗!」 权振东在旁边漫不经心?地解释了一句:「这是初期的时?候,在大家的心?中审判庭还没有建立起威严, 所以大家会质疑审判庭的决议,现在在审判庭上如此喧譁可是重罪, 请各位牢记。」 录像里坐在高高在上法官位置的主教敲了一下桌面,沉声?道:「肃静。」 「请原告陈述女巫勾引你的过程。」 「那天晚上,在教堂里……」那位神父的声?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越来越小,「她脱下了衣服,躺在了神像面前,笑得很妖媚地对我招手说,过来吧,让我过来。」 「她的背那么白皙,腰那么柔软,在月光下的眼神就像是魅魔一样泛着紫光,头上长?了两个闪闪发亮的羊角,我一时?不察就……」 神父看似羞愧地低下了头,眼神划过一道暗芒: 「是我定?力?不够,不能稳住自己,被女巫迷惑了,是我的错,我向上帝忏悔,我愿意承受我的罪带来的一切责罚,就就算被公开审判,我也?要检举宝拉是个女巫,让大家不要被她道貌岸然?的外表所欺骗,让更多的人像我一样被她蛊惑!」 「怎么可能!」大众陪审团的情绪又激烈了起来,「宝拉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肃静!」主教再次拍桌,他冷漠地看向宝拉,「被告陈述当时?情形。」 宝拉静了一下:「我当时?的确脱下了衣服,但我当时?不知道那个地方?有人,只是在那里换衣服。」 主教非常漠然?地询问:「你是否和这位神父发生了关系?」 宝拉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很快她镇定?了下来:「是的,但并?不是他说的那样……」 「你与神父发生了关系,已经失去?了圣女的资格。」主教冷酷地打断了宝拉的辩词,然?后宣判,「你吞噬了那么多鳗鱼,距离女巫只有一线之隔,如果你不能恪守内心?,保持圣洁,随意脱衣引诱他人,那你的确和女巫无异。」 ——轻描淡写的言谈之间,已经宣判了宝拉是个女巫的事实。 眼看就要宣判,陪审团突然?冲出一对情绪很激烈的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他们看起来都非常沧桑,头髮花白,满脸皱纹,涕泗横流地趴在围栏上痛苦地嚎哭,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被绑在审判柱子?上的宝拉。 「宝拉啊!我的孩子?!」这两人眼看就要翻过围栏,奋不顾身地去?救宝拉,一边翻还在一边痛骂,「你们这个该死的审判庭!你们才是邪恶!放开我的宝拉!」 「早就和你说了不要犯傻去?当好人,我们就不该把你教得这么好!我们就应该把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把你送走!」 「我的好宝拉啊!」 宝拉一直冷静的眼神动?了一下,她咬住下唇看向这对围栏外嚎啕大哭的中年男女们,眼眶有些发红,但她依旧恪守了审判庭的规则,没有在庭上喧譁和妄言。 尽管来人是她的父母。 大众陪审团又开始喧譁了起来,此刻有个穿着神父衣裳的人神色紧绷的小跑着走到了主教的旁边,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 「庭外又在为宝拉游行了大人。」 「我们的这场审判是公开直播的,宝拉父母来了之后,很多人激烈地要求审判神父,说他说谎。」 「虽然?我们需要清洗内部?,建立权威,但看目前的情况,还是不要这么早动?宝拉,会引发众怒,主教大人。」 主教看向宝拉,眼神暗沉地动?了一下,然?后略微颔首,抬手让这个送消息的神父下去?了,然?后郑重地开口: 「虽然?有神父的重重指控,但宝拉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圣女,她吞食鳗鱼这么久以来,从未有过心?不正的情况,一直保持着圣洁,这样轻易地指正她,无法让我们大家轻易地信服,毁掉我们教堂的瑰宝。」 主教两三句又换了种说法,他眼神不冷不热地看向另一端表情明显慌张起来的原告神父:「神父,除了这些指控之外,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宝拉是女巫吗?」 神父当然?什么证据都没没有,他只不过偶然?听说了教廷内部?说要大清洗,要将宝拉打下去?给教廷建立威信,因此才敢看到这位享誉国内的圣女只是换个衣服,就敢在对方?最虚弱的时?候动?了淫心?,强迫了对方?。 宝拉的声?誉威势实在是太好了,没有人不喜欢她,教廷早已看不下去?,神父觉得自己顺势而为,怎么都不会出事。 但没想到宝拉这个圣女哪怕是到了这个地步,也?有这么多人支持她,将局势翻转了回去?。 神父终于慌了,他哆哆嗦嗦地说:「没有,没有其他指控了主教大人。」 「那你是在说谎吗?」主教神色庄严地质问,「你在污衊我们最伟大的圣女,宝拉吗?」 完了。 神父看见主教那个冷酷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会被献祭了,他嘴唇全白地看向审判柱上的宝拉,一时?之间居然?荒唐地希望这个一向仁慈伟大的圣女为他说句话,来拯救他。 但宝拉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哪怕这个男人曾经强迫她做了她最不喜欢的事情,但她依旧强大,圣洁,只是不经意地扫过他,宝拉的眼神里连爱憎都没有,只是那么轻而平淡的一眼,就挪开了。 第1216页 ——就像他是个蝼蚁,无论怎么挣扎都不配触碰到她飞扬的骑士服衣角。 「他的确在说谎。」宝拉说。 神父一瞬之间,突然?涌起一种剧烈的憎恨感——既然?无论怎么样这个女人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他怎么样都不能得到,把宝拉怎么样,那不如就挣扎到最后,拉宝拉一起下地狱。 有全世界最美的圣女配他一起被上帝审判,他也?不算很亏。 在这种极端的情绪推动?他,他的脑中突然?迸发出了一个精妙绝伦的想法。 「我没有说谎!」神父勐地抬头,他胸膛用?力?起伏着,脸上布满泪痕,「我的确被女巫引诱了!但我指控错了!那个女巫不是宝拉!」 「哦?」主教提起了点兴趣,「那天晚上,还有其他的女人在旁边吗?」 宝拉迅速地反驳了,她难得冰冷地直视这个神父:「那天晚上只有我和你,你不要随口乱咬,把其他女孩子?卷进来。」 「那天晚上的确只有我和你。」神父用?一种奇异的,狂热的眼神看着宝拉,表情确实忏悔又痛恨的,仿佛在谴责一个真实存在的女巫,「但你知道吗宝拉,女巫的幼崽可以为了让自己诞生在人世,而让自己的母体去?引诱自己喜欢的男人,让母体成为孕育她们的摇篮。」 「多么邪恶的怪物啊。」神父的眼神下移,看向宝拉的肚子?,他舔了一下颤抖的嘴皮,「引诱我的不是你,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你也?是受害者,宝拉。」 宝拉的表情一片空白,她视线缓慢地下移,用?一种略带迷茫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向了宝拉的肚子?。 主教的眼神意味深长?地从宝拉的肚子?上扫过:「现在送宝拉去?检查。」 「不!千万不要!」神父几?乎瞬间拔高声?音反驳,他唿吸粗重地看向宝拉,「任何检查的措施,都会惊动?宝拉肚子?里的女巫,让她逃跑,女巫是一种极其狡猾的生物,我们只能等到她诞生之后,彻底依附于肉体之后,再诛杀她。」 ——这样至少可以拖十个月,这个时?期说不定?教廷就有清理掉宝拉的能力?了。 主教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你说的有道理。」 「那就等十个月之后……」 宝拉的父亲声?音尖利地打断了教廷的宣判,他的眼神赤红,充满仇恨地望着神父和主教:「如果宝拉没有怀孩子?呢。那是不是说明神父说谎,要处死他!烧死他!」 主教顿了一下:「这是当然?。」 「如果宝拉怀的是个男孩子?。」宝拉的父亲深唿吸了两下,他衰老的手都在颤抖,老泪纵横地望着自己年轻的女儿,「那她也?是无辜的,这个神父也?该死!」 「我们教廷一向公平,当然?会处死说谎的神父。」被连续反驳了两次,主教不悦地宣判,「但如果宝拉怀的是个女孩,那这个女孩必然?要被处死。」 「我们会监控宝拉这段时?间的行踪,确保她不会私自做一些放走女巫的事情。」 宝拉的父亲还想继续反驳,但主教直接起身,冷漠地说:「本场审判宣判完毕,散会。」 录像到这里就暂停了,权振东环视所有人一圈,他说:「这就是宝拉的一次审判。」 「当然?后面的事情我们本国度的人都很熟知,宝拉的确怀孕了,等到十月后她生下了孩子?进行了再次审判,她就在这场审判案中当场成为女巫叛逃了——那就是着名的【女巫之心?】审判案。」 权振东矜持地笑了笑:「那也?是教廷的成名案件——证明了当时?神父指控是对的,宝拉就是女巫。」 「这是当时?的录像。」 权振东再次摁下播放键,录像跳转,画面再次回到了审判庭上。 神父在原告席位上焦灼地等待着,他冷汗淋漓,从腮边不断地滴落,活像个等在从产房外的父亲——事实上的确如此,宝拉刚刚被送进了医院的产房。 只是他等待的心?情不是期待,而是恐惧和痛恨,他不像是在等待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新生儿,而像是在等待一把即将砍下来的铡刀。 神父面容苍白,双手合住握住胸前十字架不断小声?祈祷:「一定?是个女孩,一定?是个女孩……」 宝拉的父亲等在产房外,他浑身都在颤抖,嘴皮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妻子?,流着泪,也?在祈祷着:「如果真的有上帝,请赐给我们宝拉一个男孩吧!」 「我以后一定?永远供奉您!」 产房被推开了,女护士眼中含泪地望向宝拉的父亲,无法掩饰地兴奋叫出:「是个男孩!」 「宝拉没事了!」 宝拉的父亲做了个三点祈祷的姿势,然?后眼白一翻,虚脱地倒在了地上,脸上带着一种发不出来力?的,流泪的笑,只是不断喃喃自语着:「……好宝拉,你说得对,做好事,还是有好报的。」 「快把孩子?和宝拉带去?教廷那边。」护士急切地推着宝拉的父亲起身,「他们要亲眼见到才会宣判那个神父!」 宝拉的父亲颤巍巍地站起来:「宝拉能动?吗?她身体没事吧?」 「宝拉和孩子?我们医院会派车送到教廷那边,您和我们一起吗?」护士问, 第1217页 宝拉父亲说:「一起。」 教廷那处,在消息传过来的一瞬间,神父就虚脱地跪到在了地上,他眼神空茫地望着上面的主教,主教则是不看他,有些烦躁地用?手指不断地敲击着面前的桌面,目光阴沉地看着原本应该绑着宝拉的审判柱。 这么好的一个毁掉宝拉这个精神支柱的机会,就这么熘走了。 审判庭的门被推开了,有人举着刚刚诞生的婴孩,推着脸色苍白,坐在轮椅上的宝拉走了进来,经歷了这一切之后,宝拉的紫色眼睛依旧那么清亮。 「神父的确是在说谎。」宝拉说,「请您处死他吧,主教。」 主教眼神晦暗不明地扫了一眼宝拉,然?后说:「将孩子?带上来,给我和神父看一眼。」 宝拉紧绷地看向自己被呈上去?的孩子?:「请您小心?一点,他才刚出生。」 主教撩开襁褓的布看了一眼里面的婴孩,厌恶地放下了布,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抱下去?:「的确是个男孩。」 于是男孩又被呈到了魂不守舍的神父面前,这个孩子?在审判庭强烈的光线照射下,有些不适应地在襁褓里动?了动?,第一次睁开了眼——这是一双紫色的眼睛。 这个婴孩看着面容柔和,眼睛透紫,非常像宝拉,就打眼这么一看,比起男孩更像是女孩。 ……更像是女孩。 神父勐地一个激灵,他站了起来,突然?义愤填膺地指着这个婴孩:「主教,就是这个孩子?,就是这个眼睛,它?就是那天勾引我的女巫!」 主教听到这话也?顿了一下,他似乎也?觉得神父在发疯,强调了一遍:「这是个男孩。」 「对,没错,它?看起来的确是个男孩。」神父捧着怀里的孩子?,从上到下隔空描摹了这个孩子?的面貌,语带蛊惑地说,「但主教大人,您仔细看看它?的脸,它?的眼睛,您不觉得它?的面容过于妖媚漂亮,像个女孩了吗?」 「尤其是这双紫色的眼睛,和那天晚上被迷惑的时?候我看到的眼睛一模一样!」 主教不断敲击的手指停下了,他眼神一眯,似乎也?明白了神父想做什么:「你是说?」 「这种从母体刚刚诞生出来的女巫巫力?强盛,我们都知道女巫可以做到很多事情。」神父谄媚地,诱导性?地说,「万一,这是个可以掩盖自己性?别的女巫呢?」 「它?只是看起来像个男孩,但其实它?拥有的是【女巫之心?】呢?」 主教一顿,他赞嘆地点了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到,这孩子?的确有可能是个女巫。」 神父擦掉额头的虚汗,长?出一口气,谦逊地低头:「我是神父,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是个男孩子?。」宝拉面色紧绷地盯着神父怀里的孩子?,无法置信地质问,「他怎么可能是个女巫?」 宝拉的父亲更是怒不可遏地嘶吼:「你们这群畜生!你们连孩子?都想……」 「我说过,审判庭之上禁止喧譁。」主教不悦又冷酷地挥手,「捂住他的嘴,拖他下去?。」 立刻就有一个保安从旁边过来,死死捂住了宝拉父亲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这时?主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他状似仁慈地看向宝拉:「教廷一向公平,男性?女巫的确也?是第一次提出的概念,我们不会轻易下判断。」 宝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孩子?:「你们要怎么下判断?」 主教一顿,他陷入了沉思。 神父倒是迫不及待地提出了方?式,他急不可待地快速说道:「主教大人,能分辨出这孩子?是不是女巫的方?式,只有哪一种啊!」 主教看他一眼:「什么方?式?」 宝拉后背缓慢漫上来一股凉意,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凝滞地看向神父。 「那就是七星鳗啊!女巫一定?吃过七星鳗,能消化七星鳗。」神父笑得诡异,「只要将这孩子?和七星鳗放在一起,看他能不能消化,不就知道了吗?」 ——鳗鱼和孩子?放到一起,想也?不用?想,死的一定?是孩子?。 只要孩子?一死,审判结束,无论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审判书上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孩子?就一定?是女巫。 主教毫不犹豫地一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上七星鳗池。」 一整个装满七星鳗的透明缸子?被拖上了教廷,鳗鱼在里面不停地翻滚着,那个神父面容庄严肃穆地抬起手脚轻微乱动?的孩子?走向这个池子?。 「等一下!」宝拉撑着轮椅想要站起来,但用?了几?次力?气都没有站起来,她难得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语气里带上了祈求,眼睛里盈满泪光,「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个男生!怎么都不可能是女巫的!」 「请不要,不要这么审判他!」 「用?性?别来判定?女巫,现在看来已经是一种非常肤浅的认知了。」神父转身,脸上出现了那种扭曲的得意神色,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终于向他屈服,终于对他求饶的圣女,几?乎爽到头皮战慄,但他的语气还是怜悯的,「他也?是我的孩子?,但这是为了所有人,我愿意牺牲他。」 「宝拉,你是圣女,可以理解的,对吗?」 说着,神父转身,他走向玻璃缸前面,一只手抓着孩子?,一只手亲吻十字架,虔诚地说了句阿门,眼看就要放手将孩子?扔下去?。 第1218页 后面的宝拉在此刻,原本浅紫色的眼睛完全的变为了深紫色,她的唿吸变得急促,脸上长?出鳞片,身体也?一瞬间拉长?,眼里充满了泪水:「放开他。」 神父转过身来,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惊恐,后退了好几?步。 宝拉望着神父和主教,声?音嘶哑地说:「我承认了,我认罪了。」 「我那天晚上引诱了神父,我才是女巫,我脱下衣服引诱他前来和我……」 「我才是女巫!我才有【女巫之心?】!」宝拉嘶哑地鸣叫着,她哭泣着,「但这个孩子?不是,他是无辜的,你们放过他吧!」 主教几?乎是尖叫着下了命令:「抓住这个邪恶的女巫!!」 录像到这里戛然?而止。 权振东环视所有人一圈:「这就是圣女巡逻队的耻辱,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不要走上宝拉的后路。」 「目前宝拉已经叛逃到东部?的污染女巫区,大家遇到她的时?候优先击毙,教廷会有重赏。」 「现在来介绍一下各位的出路。」 权振东笑了笑:「当然?,虽然?宝拉出事了,但你们最好的出路依旧是圣女巡逻队,但圣女巡逻队也?是最危险,离魔鬼最近,要求最高的地方?,很难进。」 「但教廷是目前最高等的地方?,你们要是进了圣女巡逻队,那待遇自然?是最好的。」 「其次,你们还有定?属和进入公司女巫岗两种出路,这个你们等会自己可以去?了解。」 权振东顿了一下:「还有第四条路,这条渠道虽然?不公开,但的确是存在的。」 「那就是圣女岛,也?有一种别称,叫做天空之城。」 说道圣女岛,下面教廷的保安壮汉们突然?心?照不宣地露出一个隐晦的笑来,还有人挤眉弄眼地嘿嘿了两声?。 「天空之城是悬浮在国度最高处的一座岛屿,那里风景优美,环境宜人,上去?的女性?不用?做任何吸收鳗鱼的工作,你们只用?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就可以了,是教廷为最纯洁的女性?们打造的一艘诺亚方?舟,一片净土。」 权振东的表情又变得悲天悯人,他缓缓说道: 「女巫的霍乱迟早有要结束的一天,【女巫之心?】的审判告诉我们,吞食了鳗鱼的女性?诞下的后代也?不再安全,无论是男是女,都很有可能拥有【女巫之心?】,导致这场恐怖的灾祸继续。」 「为了人类的延续,为了整个世界的存活,我们运用?了很多手段,打造了【天空之城】这片高高悬浮于空中,绝不会有鳗鱼爬上去?侵蚀的岛屿,或者说飞船,我们将没有被任何鳗鱼侵蚀过的纯洁女性?送上去?,方?便她们在那块净土上和纯洁的男性?们繁衍生息,诞下正常的人类,让整个世界得意继续运转。」 有个女性?非常小心?地询问:「请问,天空之城上,纯洁的男性?的是……」 权振东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教廷的男性?们。」 「所有拥有纯洁信仰,归属于教廷的男人都有资格踏上天空之岛,寻找自己的夏娃。」 这个女性?咬了下下唇:「如果,非教廷的男人,可以上岛吗?如果,我说如果,我有一个丈夫,他没有加入过教廷,他有资格上岛吗?」 权振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然?后又迅速回暖,他友善又和蔼地看向这个提问的女性?:「那些都有可能是女巫之子?,非常污秽。」 「和他断掉吧。」权振东慈爱地抚摸这个女性?的头,「只有和教廷的男人交合,你才是圣洁的,安全的,才不会被隐藏起来的女巫之心?污染,变成女巫。」 「那要怎么样才能上岛?」这个女性?很轻地询问,她胸前挂着一个十字架。 「相?信大家对怎么上岛都很好奇。」权振东直起身子?,他看向所有人,友好地介绍,「天空之岛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这的确是教廷为所有想要逃难的人类打造的一所诺亚方?舟,但可惜的是我们的力?量有限,没有办法打造那么大的地方?。」 说着,权振东遗憾地嘆了一口气:「我们的确想要拯救世人,想让所有人都逃离这个被女巫污染的地方?,但这是不可能的,连上帝造的诺亚方?舟无法做到——天空之城能上去?的人数非常有限。」 「为了保护这片净土不被污染,我们为上天空之城的女性?做了非常严格的限定?,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因为女性?比较容易被鳗鱼污染,这片净土对教廷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们无法接受它?被污染的后果。」 「但这并?不是歧视女性?,相?反,我们对女性?非常优待——天空之城这片净土上只有女性?可以常驻,男性?是不能常驻的,只能待一周,就必须要下来。」 权振东抬起头:「上天空之城的女性?,必须要符合三个条件。」 「第一,年龄在25岁以下。」 「第二,家中无任何女性?或者男性?亲属并?无被检举为女巫或者女巫之子?的歷史。」 「第三,本人从未吞噬过鳗鱼。」 权振东顿了一下,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不明:「当然?,还有第四个隐形的条件,这个条件符合不符合都没关系,但符合的话,更容易被鑑定?为纯洁。」 「大家都知道,很多时?候魔鬼是靠某种邪恶的性?关系来蛊惑我们的,所以,没有性?关系的女性?就没有那么容易被污染。」 第1219页 「所以第四,无性?关系的女性?优先。」 「大家开始选择自己未来的意向吧。」 仓库中的女性?在停滞了片刻,开始缓慢地向各个方?向流动?,白柳隐藏在其中,教廷的保安在仓库的两边随意闲聊着,中英文混杂: 「天空之岛上怎么没有常驻的男的了?不是有一个吗?还是最漂亮,嫖起来最爽的那个,嘿嘿嘿。」 「你嫖过?」 「哪里敢,他那么高贵,紫色眼睛,圣女之子?诶,天空之城上排名第一的头牌,也?就那些顶级大人物,还有教廷里的主教那些人能嫖喽,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小喽啰尝味道。」 「我听说,他被他父亲从指证为女巫之子?,强行将他列为了女性?,将他放上了天空之城常驻,让他十二岁就开始接待客人,到现在为止,每天晚上都被排满了,啧啧,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白柳的脚步一顿,他走了过去?,抬眸询问:「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这两个教廷的保安本来不想打理白柳,但看到他的脸又暧昧地停了一下:「怎么,你也?想上岛?」 「我的确想。」白柳微笑,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这个圣女之子?,叫什么名字?」 「名字不知道,没人给他起吧?」这两个保安互相?对视一眼,还是回答了白柳的话,「不过天空之城上,大家都不以真面目示人,每个上去?的人都有个代号,常驻的就是固定?代号,方?便大家点人,一般来说这个代号都是扑克牌。」 「这个圣女之子?的代号是红桃,大家都叫他红桃皇后。」 第520章 女巫审判(日+248+249+250) 与此同时, 天空之城上。 【系统提示:玩家红桃登入游戏。】 【玩家红桃获得游戏身份(圣女?之子)】 睡在软塌里的红桃登录游戏,他缓慢地张开了?眼睛,在看到眼前熟悉的酒红色绒布垂帐的时候,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瞬,几?乎就像是?受到刺激的动物般瞬间拿出了?武器——扑克牌, 划了?过去。 垂帐被?锋利的扑克牌边缘划断得支离破碎, 如?血雨般纷纷坠落,对面的桌面上暧昧地交叠着一对扑克牌, 下面那张是?红桃q——这代?表着红桃。 上面那张扑克牌通常代?表着昨晚来?过夜的人。 红桃在看完游戏说明后平静了?下来?, 他起身走?上前, 缓慢地伸出两指抚摸桌面上那张红桃扑克牌,然后垂眸慵懒地轻笑了?一声: 「原来?是?这个游戏地图啊。」 现?实,异端管理局三局, 晚上两点。 一辆直升飞机隐秘地降落在了?三局的顶端,一群穿着黑色保镖制服的男人拿着公文包从里面走?了?出来?,从三楼的顶端一降落, 就被?异端管理局的队员们?举着枪团团围住了?。 三局是?危险异端储藏室,最早期建造在太平洋中间的一个小岛上, 但后来?小岛沉没了?, 现?三局负责人乔治亚自掏腰包在离这个小岛比较近的另一个海岸边上重建了?三局,并加大了?规模, 扩建了?三局。 现?在的三局守卫更严,仓储着非常多的危险异端,主要责任是?看管被?收容而来?的异端和租赁一部分已经确定收容方式,比较安全的异端给各国。 这群走?在黑色保镖制服最打头的人高举双手, 做投降状,示意自己没有危害, 小心地出示了?一张预约票,谨慎地用英文说:「您好,我们?是?之前预约了?前来?租赁异端的,已经付过定金了?。」 异端管理局的队员看他手上的预约票一眼,缓缓放下了?枪,歪了?歪头示意跟在他身后来?。 这群人长出一口气,跟着异端管理局的人一路往下,一直到了?一楼的接待室。 异端管理局地队员敲了?敲队长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个严肃端庄的男声,轻而礼貌地说:「请进。」 拿着预约票的那个男人才推开门进去。 他看到坐在办公椅上,转身看向他乔治亚的时候,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多少次看到这位,还是?会为?对方过于惹眼的外貌震惊,特别是?在这样肃穆又机关重重的地方,过于沉暗的色调和这位样貌实在是?不相匹配。 「您好,乔治亚队长。」这男人恭敬对乔治亚鞠了?个躬,坐在了?乔治亚的对面,他拿出了?预约票推过去,「我们?是?来?提取之前预约的低危异端,七星鳗的。」 乔治亚垂眸扫了?一眼他推过来?的预约票,没有动作,而是?双手合十地交叠在身前:「我需要再考察一下你们?的租赁资格。」 这男人一下就急了?,说出来?的话都带了?口音:「为?什么还要考察?之前已经考察了?三轮了?,我们?所有的测试都是?通过了?的!」 看着乔治亚平静又不为?所动的面容,这男人似乎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这样急迫的态度是?不可能说服这个谨慎的三局负责人的,他深吸一口气,用最虔诚的眼神望着乔治亚: 「乔治亚队长,我们?国度内部的水污染真?的非常严重,已经到达了?多次净化之后,再煮沸食用都会对大家造成影响的地步,您看。」 说着,男人急切地拿出了?手机,向乔治亚播放起了?一段新闻录像: 第1220页 「……国内的水污染日益严重,今年已经连续有二十三位婴幼儿因为?饮用了?没有净化干净的水而发病死亡,大家每天都坐在政府门前静坐抗议,希望政府可以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医院,餐饮,因为?水污染几?乎全部陷入了?停滞,自杀率和死亡率每天都在攀高,水污染带来?的伤害,就像是?有一种无形的疾病在人群中流行起来?,民众在求助无门的情况下,纷纷开始投向各大教派,教廷势力兴起。」 「大家开始祈求上帝解决水污染问题,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主持人这句话还没说完,背景里就有人狂躁地嘶吼起来?:「谁说不可能!上帝一定可以解决的!」 「上帝不解决你来?给我们?解决吗!」 主持人很快就在一片混乱中被?殴打拖下了?场,视频画面一黑,到此为?止。 乔治亚的眼神很轻地动了?一下,但他还是?没说话。 那个男人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告:「乔治亚队长,我们?的水污染相信你也?看了?报告,已经到了?一个橘色中危异端扩散之后导致的死亡率,按照异端管理局的联合国际条例,如?果这个时候你们?有能解决这种危机的异端,是?必须要租赁给我们?的!」 「这是?为?了?解救这个国家无辜的所有人!」 乔治亚终于开口了?,他眼神冷静地一扫这个男人袖口上的教廷配饰:「但我们?一般只租赁给政府部门,不租赁给教廷。」 「但现?在国内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男人不无遗憾地嘆息,「大家并不相信政府,只相信教廷,在这种情况下,政府也?有意将教廷纳入管辖。」 这男人略微矜持得意地一笑:「——没有政府的帮助,教廷也?不可能拿到管理局的预约票,您现?在完全可以将教廷视为?我们?的政府部门,我们?的民众支持率和唿声都很高。」 乔治亚还是?没动。 男人的耐心似乎要耗干了?一般,但他不敢造次,而是?小心地瞄了?乔治亚一眼,缓慢地将一张面额巨大的支票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斟酌着开口:「您要是?觉得是?定金的问题,我们?可以再商量。」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贿赂了?。 乔治亚掀开眼皮,冷漠地看对方一眼:「你觉得我很缺钱?」 这男人顿时知道自己触到了?逆鳞,迅速地将支票拿了?回?来?,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自然不会,您的身份我有所耳闻,您怎么会缺钱呢?」 「您可是?黄金之国的继承人。」这男人笑得很谄媚。 他刚才可能是?脑袋被?驴踢了?才想出用钱贿赂乔治亚这招,这个世界上谁缺钱乔治亚都不可能缺钱的。 乔治亚可是?【黄金之国】的大王子,手里数不清有多少黄金在,连重建一个比海岛还大的三局,运行到现?在都没有让总局掏过一分钱,怎么可能会接受他指甲盖这么一点的贿赂。 「不用再提这个称唿,我现?在也?只是?个平民。」乔治亚语气寻常,「我已经亡国了?。」 男人点头哈腰:「好的,好的。」 国的确是?亡了?,那黄金也?的确是?被?乔治亚继承了?。 「真?的不能借给我们?吗?」在乔治亚的沉默中,这男人不死心地又问,他眼里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了?,「我们?处理了?水污染会立马还回?来?,现?在我和您在这里僵持着,我可以为?了?通过您的测试坐在这里一直表达我的诚意,我可以用十年表达我们?的诚心,但我的国度里每时每刻都有孩子因为?饮用了?污染的水在死亡!」 「您不想这些孩子和曾经的您一样,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国民消亡,国家灭亡吧?」 乔治亚终于动了?,他抬眸看了?这男人一眼,起身说:「把?申请租赁的文件再给我看一遍。」 这个男人长出一口气,他诚惶诚恐地将文件递了?过去,乔治亚认认真?真?地又看过一遍之后,他抬起了?头:「的确是?符合租赁要求的。」 「跟我来?吧。」 跟在乔治亚的身后,乔治亚快步在前面走?着,一边走?一边语气平缓地解释:「七星鳗是?我们?最近收容的一个低危异端,危险性?不高,收容方式很方便,最近我们?发现?它能溶解很多水中的污染物,对净化水有一种奇特的功效。」 「在得出这个报告之后,我就就向全世界水污染严重到超过低危异端危害的地区发送了?报告,表示可以租赁异端,帮助解决水污染问题。」 乔治亚回?头看了?这男人一眼:「这就是?七星鳗。」 在男人面前的,是?两条盘曲起来?,分别沉睡在两个缸子里的鳗鱼,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贪婪的眼神,露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这就是?可以解决水污染的低危异端七星鳗,是?吗?」 「是?的。」乔治亚颔首,很快他的语气严肃了?下来?,「不过再怎么低危,它也?是?异端。」 「七星鳗没有其他危害,它唯一的异端危害是?来?自于繁殖,这是?一种繁殖速度特别迅速的异端,只要雌体和雄体放在一个缸子里,只要一个晚上,整个缸子里都会是?它们?的后代?。」 第1221页 「所以我们?为?了?防止出事,只分开租赁,只租赁雄体。」 男人贪婪的眼神一瞬间冷却下去,他顿了?一会儿才小心地询问:「不能租赁母体吗?」 「不能。」乔治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七星鳗只有被?困在人体内部的腔道才可以溶解,溶解之后的液体虽然不会对人体造成过多危害,但会造成一定变异。」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原因,并且七星鳗的溶解有一定性?别取向,雄性?体的鳗鱼只能靠男性?内部的腔道溶解,雌性?体的鳗鱼只能靠女?性?内部溶解。」 男人看着鳗鱼的嘴巴,头皮有些发麻:「男性?内部的腔道?!」 乔治亚眸光浅淡地扫他上面和下面一眼,态度寻常地开口:「女?性?是?唾液溶解力强,但男性?是?肠液溶解力强。」 「?!」男人尴尬地笑了?两声,下意识地夹紧了?臀部,「乔治亚队长,说起这些的时候,你不觉得可怕吗?」 「可怕?」乔治亚将视线移了?回?去,他目光深深地看着观察柜里的鳗鱼,恍然轻语,「如?果只用到这种程度就可以拯救我的家乡,那这有什么好可怕的?」 很快,乔治亚恢復了?平静:「雄性?体的七星鳗无法自体繁衍,所以租赁是?安全的,你们?不用想太多。」 「但一条鳗鱼,净化速度也?太慢了?。」这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观察柜里的雌体鳗鱼,「不能把?雌体的一起借给我们?吗?」 「不行。」乔治亚冷酷地拒绝了?,「雌体的鳗鱼现?在还不稳定,我们?之前观察了?它繁殖,发现?它有明显的过度繁殖倾向——它最近繁殖的都是?雌体,几?乎没有雄体,一看就要扩大繁殖规模了?。」 这男人的眼睛一亮:「全是?雌体?」 ——那岂不是?只用女?人来?溶解就可以了?。 「所以母体不租赁。」乔治亚简单地下了?决议,他看向着男人,「过来?办理租赁手续吧。」 「哦,好,好的。」男人几?乎是?把?自己的目光从雌体鳗鱼上恋恋不捨地扯开,「乔治亚队长,您让我打个电话先向国内通知一声,告诉他们?只借到了?一条鳗鱼,我们?好优先确定使?用区域。」 这要求完全合理,乔治亚点头:「你去吧。」 乔治亚回?了?办公室,这男人去了?异端处理局顶楼的直升机停放坪打电话。 办公室里,乔治亚仿佛凝固了?一般拖着下颌望着那份男人递上来?的水污染资料沉思,旁边的队员见他这样,询问:「队长,你是?还不放心吗?他的程序手续都没有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只是?一个低危异端啊。」 乔治亚蹙眉:「我知道。」 「我只是?觉得……」 队员好奇地追问:「觉得什么?」 「有些巧合。」乔治亚看向那个男人的资料,他的眉头越蹙越紧,「前脚这个国家爆发了?严重的水污染问题,后脚我们?就收容了?刚好可以租赁给他们?解决水污染问题的低危异端。」 「就像是?……」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安排他们?。 顶楼上,男人远离了?异端管理局队员回?到直升机内后,打出电话的一瞬间,脸部迅速兴奋地变形: 「喂,我看到七星鳗了?。」 「这东西真?的和你们?说的一样,溶解了?之后骨骼剥离出来?,就像是?金属矿产一样可以用来?锻造武器?」 「教廷需要武器,大矿产都被?把?持住了?,七星鳗如?果能到我们?手里,就会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矿产,我们?可以用这个东西从上到下将教廷武装起来?。」 「……钱不是?问题,我们?得到了?大财阀的支持……」 「但唯一的问题是?。」这男人骤然放低了?声音,他目光阴狠地看了?一眼三局,「三局的负责人只肯借给我雄体,没有母体就没办法繁衍。」 电话里传来?主教沙哑的笑声:「权振东神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神会保佑你的。」 男人眼神一振:「我要怎么做?」 「我们?得到了?一些神明的馈赠,那些被?供奉到我们?这里的奇特道具堪比异端。」主教又沙哑地笑了?两声,「这方便了?我们?偷盗。」 男人皱眉:「但是?三局的把?控很严,母体不见了?我会被?立即击毙。」 「不,我们?不是?偷盗母体。」主教低笑了?一声,「你忘了?那位负责人说的话吗?他说母体繁殖很快,而且诞下的下一代?都是?母体。」 「我们?只需要让两条鳗鱼迅速地繁殖一下,然后偷走?母体诞下的那条雌体鳗鱼,加上我们?租赁到的雄体——」 主教满足地嘆息:「神爱世人,教廷伟大。」 权振东也?哈哈大笑起来?,他看向异端处理局,眼睛里闪烁出鬼魅的光:「神爱世人,教廷伟大。」 凌晨三点。 权振东几?乎是?小跑上的直升飞机,他语气狂热地看向缸子里正在交缠的两条鳗鱼:「拿到手了?,主教!」 「干得不错。」主教在那边愉快地大笑起来?,他似乎是?在和谁碰杯,电话里传来?了?清脆的玻璃酒杯相撞的声音,他的语气也?变得醉醺醺的,「将鳗鱼送回?去,然后来?副岛上放松一下吧。」 第1222页 「你在副岛上?!」权振东听?到这个名字没有开心,反而大惊失色,「你疯了?吗!你忘了?正岛上的那些人是?什么下场吗!」 「天空之城原岛已经被?皇后给控制了?,上面每个人都是?他的奴隶和走?狗!」 「现?在你们?背着皇后建的这个附岛也?迟早会被?他发现?的!到时候他一定会折磨死你们?的!你居然还敢上去!」 主教那边沉默一会儿,变得唿吸粗重了?起来?:「你说得对,我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想着皇后最近好像在忙着别的事情,都没有巡岛……」 「我立马下岛!」 「千万不要上天空之城副岛了?!」权振东越权地,恶狠狠地警告主教,「如?果你不想被?发现?之后,我们?的教廷大业被?皇后这个疯子给搅得一塌煳涂的话!」 挂掉电话之后,权振东那种偷到七星鳗的兴奋之情已经完全消失了?,他满头冷汗,闭着眼睛靠在直升机的座椅上,隔了?很久才敢打开手机,翻阅里面的照片。 有一个专门的,叫做皇后的相册,权振东几?乎是?抖着手点开了?这个相册。 相册里第一张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有一双极其动人的紫色眼睛,就那么冷淡又慵懒地看着正在给他照相的人。 权振东控制不住自己眼神的痴迷,又控制不住那种发自内心对于这个人的恐惧,他半闭着眼,将手机的照片放于胸口,恍然呢喃着: 「……皇后。」 每个见过皇后的男人,对于皇后应该都是?这样的态度。 二十五年前,他们?的国度内出现?了?一位享誉世界的舞剧女?演员,以歌剧《莎乐美》最为?出名,无数人都为?她曼妙的舞姿倾倒,而她才十九岁,是?一个非常年轻的舞蹈演员,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她拥有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父母恩爱,家庭和谐,她被?养育得善良又天真?,很快就有了?自己的舞蹈工作室,在名誉最盛的时候,第一场全国的巡演居然是?义演,将所有的收入都捐了?出去,捐给了?需要帮助的组织和教会。 再加上她有虔诚的信仰,从此之后大家都唿唤她为?圣女?。 圣女?据说有一定外国的血统,她非常美丽,一双紫色的眼睛就像是?宝石一样闪闪发亮,虽然跳的是?《莎乐美》这样有些邪魅,女?巫一样的角色,但每次结束汇演后,她在台上举着大家送给她的鲜花害羞微笑的时候,举止的确还是?一个十九岁的大女?孩。 这种反差让大家都很喜欢她,称赞她敬业,称赞她美丽。 但在一次慈善巡演中,圣女?出了?事情,她被?一个神父强迫了?,但这位神父强行指证说,是?圣女?和他有情侣关系,并且给出了?一系列的证据——比如?圣女?在舞台上看着他笑的照片,圣女?微笑和他握手的照片。 这些照片里圣女?看着他的时候,都很含情脉脉,圣女?百口莫辩——她看谁都是?这样。 但神父威严的地位和国内对神父的崇敬让这些扑风捉影的东西变成了?铁证,同时神父还深情地表示,他为?圣女?放弃了?自己的神父之位,说愿意捨弃自己的信仰和圣女?永远在一起——神父和修女?是?一样,是?将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了?上帝,是?不允许结婚的。 这下引发了?全国的感动,大家都希望圣女?和神父在一起。 但圣女?拒绝了?。 尽管她也?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但她不想和神父结婚。 很快围绕在她身上的争议越来?越多,在她被?发现?怀孕的时候到达了?顶端。 他们?的国度中,信仰教廷的人是?不允许诛杀还未诞生?的生?命的,这是?原罪——圣女?最终选择把?孩子生?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撺掇圣女?和神父在一起的意愿越来?越强烈,甚至到了?一种圣女?不嫁给神父,就是?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给它一个父亲,不识好歹的程度——你也?要把?孩子给生?下来?,你也?和神父在谈恋爱,你也?信仰教廷。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神父结婚呢? 他都为?你做了?那么多了?。 要我,我就愿意和神父结婚——很多信仰教廷的女?孩子这样劝解圣女?。 但圣女?就是?不愿意,在局势马上就要激化到一个不可逆转的层面的时候,一个英雄般的主教出现?了?。 这个主教同样是?信仰教廷的人,他的地位比神父更高,身份比神父更纯洁,他对圣女?一见钟情,并且根本不计较圣女?肚子里的孩子——他愿意退出教廷,和圣女?结婚。 这个主教在所有人面前对圣女?大胆地示爱,他说,当我在见到十四岁的你第一次踏上舞台饰演莎乐美的时候,我就深深地为?你着迷,但我知道你和我的心都要献给上帝,所以我从不打扰你。 但现?在,我觉得我可以打扰你了?,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举国譁然,圣女?终于松口了?,她嫁给了?这个主教,并且在对方的保护下搬去了?国外,不再受流言蜚语的打扰,过了?一段时间非常幸福的日子。 主教人似乎真?的非常喜爱圣女?,家里都是?圣女?十几?岁刚登上舞台的照片,圣女?早期的每一场舞台都被?他復刻为?录像带保存了?下来?,他常常欣赏里面的圣女?欣赏到入了?迷。 第1223页 「你太美了?。」主教赞嘆,「我真?遗憾我没有在你十四岁的时候就遇到你,那个时候我会疯狂地追求你的。」 「可惜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巡演的时候,你已经十八岁了?。」 圣女?看着主教痴迷的照片里过于年轻的自己,她内心觉得有种诡异的奇怪,但男人发自内心的喜爱还是?让她放下了?警惕。 「你会喜欢我的孩子吗?」圣女?问。 「当然,她一定会出落得和你一样美丽。」主教幽默地说,「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呢?」 圣女?看着婴幼儿房间里堆放着的很多女?孩用具,她迟疑地询问:「你似乎很喜欢女?孩?」 「是?的。」主教笑得很温柔,「和十四岁的你一样美丽的女?孩。」 「如?果这个孩子……」圣女?抬头看向主教,「是?个男孩呢?」 主教静了?片刻,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但很快他又扬起了?微笑:「不会的,它一定会是?个女?孩,我期待它是?个女?孩。」 圣女?顿了?一下:「可以去检查性?别。」 「不,我不会用任何措施去打扰她的降临。」主教温柔地扶着圣女?的肩膀,他看向圣女?的肚子,轻轻拍打,呢喃着,「你忘了?吗?在我们?的教义中,随便去检测一个还没降生?的孩子,是?极大的不礼貌不尊重,那可是?会惊扰她们?的降临的。」 「她们?会像天使?一样从我的手心里飞走?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孩子出生?了?。 是?个男孩。 圣女?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男人在看到这个孩子是?个男孩那种失望的表情——就像是?满怀期待地等待已久的礼物被?拆开一瞬间,发现?里面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像是?等待已久的美味果实,在即将成熟吃到嘴里的前一秒,发现?是?塑料的一样。 「孩子我抱走?了?。「主教冷漠地说,「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 圣女?无法置信地看向男人:「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天空之岛。」主教望向圣女?,他漫不经心地解释,「一个教廷建造的圣土,正适合他这样刚诞生?的孩子上去接受主的教育——上面会有喜欢这孩子的神父的,他们?会好好教导他的。」 圣女?死死地盯着主教:「那是?什么地方?」 主教看向圣女?,看着她狼狈的头髮,不再青涩诱人的面容,变得锋利坚定的眼神,不由得遗憾地嘆了?一口气:「你不再是?我曾经喜欢的那个少女?了?,我可以选择放手,你想上去也?可以。」 「也?对,你已经将最美好的年纪奉献给了?我。」主教又笑起来?,「接下来?,你可以回?到岛上,重新将你的身体贡献给上帝,和教廷的其他人。」 「还有很多人喜欢你。」 天空之城。 在踏上这个岛之前,可能没有人能想像到,在天空之上,还有如?此污秽的地方。 这个重新穿上主教制服的男人对登上天空之城的圣女?语气寻常地介绍道,他还笑了?笑:「很神奇吧?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悬浮在海域上空的神奇岛屿。」 「这是?我们?从一位神秘的先生?那里买来?的,他手里有很多这样神奇的东西,但价格可都高得离谱——比如?这座不能轻易被?探查到,没有人介绍就不能登上的岛。」 主教笑了?一下:「天空之城是?会员制,没有教廷高级成员介绍是?不能轻易上来?的。」 「能来?这里的,都是?有虔诚信仰,或者能为?我们?虔诚信仰提供一定帮助的人。」 圣女?看着刚刚从自己旁边走?过,好多她在电视上面看到过的别国大人物面孔,他们?看起来?都衣冠楚楚,周围至少跟了?两到三个穿着教廷服侍的男女?,看起来?似乎正在谈事情。 「他们?的身份不够,只能在岛的外围。」主教轻描淡写地说,「岛的内围只有真?正的大人物才能进去。」 「内围?」她轻声询问。 主教微笑:「要进天空之城的内围是?需要一张更高级的名片的,光是?教廷成员引荐可不行。」 「什么名片?」她本能地觉得不妙。 这个名片从主教的嘴里慢条斯理地被?吐出来?,让她有种非常毛骨悚然的感觉。 主教含笑地望着她,他伸手怜惜地抚摸圣女?的长髮:「进入内围的人利益联繫必须要特别紧密,不然我们?就有可能互相出卖。」 「所以为?了?让大家团结一体,为?了?教廷的伟大紧密联繫在一起,我们?制作了?一种很特殊的名片。」 「——那就是?人。」 「我们?会将自己最亲密的那个人作为?名片带到岛上来?,然后互相交换,给对方自己曾经拥有过的感觉,让我们?产生?像是?兄弟一般的感觉,我们?就再也?不会背叛彼此了?。」 主教轻抚圣女?完全空白的脸,他低笑了?一声:「我曾经很爱惜你,不愿意将你作为?名片。」 「但现?在你可以是?了?。」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主是?仁慈的,会给所有人拒绝的权利。」主教笑着说,「那我换一张名片就是?了?,那孩子也?能算得上是?我亲密的人,我不喜欢男孩,但很多神父是?喜欢的,这岛上也?有不少小男孩。」 第1224页 「只不过都不如?你的孩子漂亮,相信用他作为?名片,也?没有人会拒绝。」 「你的选择呢?」主教像是?从圣女?的眼神里读懂了?某种信息,他恍然地轻笑了?一下,「还是?建议你不要起反抗的心思,审判庭的势力遍布全球。」 「我可以在这个岛上轻易地把?你处死,也?没有人会发现?,到时候,你孩子的抚养权还是?在我手里,他依旧可以做我的名片。」 「只是?我不喜欢强迫才给你这个选择,就想当初,我也?喜欢你自己选择嫁给我,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硬来?的权利。」 「顺便一提。」主教笑起来?,「那孩子的生?父现?在也?在这个岛上,正和某个名片待在一起。」 圣女?静滞良久,她看了?一眼这个悬浮在天空上的岛,闭上了?眼。 这个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大了?,他常年独自一人待在一个孤岛上的大别墅里,不允许离开,他的父亲是?个主教,他的母亲是?个圣女?,按理来?说他应该是?个虔诚的信徒,但他非常厌恶教廷。 一种说不出来?的,本能的厌恶。 他的父亲对他非常冷漠,到了?一种他觉得自己父亲有一天甚至会为?了?他昨晚不小心多剪了?一支他喜欢的玫瑰而杀死他的地步。 但他的母亲对他很好。 他的母亲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最好的人类,虽然常年不在家,也?不能陪他——这倒是?个为?数不多的缺点。 但她非常的温柔,她会抱着他说很多外面的世界,说很多外面的故事,于是?他就宽宏大量地选择了?原谅她这个缺点啦! 虽然他的母亲明明是?个圣女?,但却从来?不和他说教派里的故事。 「为?什么?」他疑惑地询问。 她顿了?顿:「我更希望你信仰自己所信仰的东西,并非别人所信仰的。」 「那我应该信仰什么呢?」他认真?地问。 她眼神复杂地望着他,然后笑起来?:「爱,尊重,善良。」 「这些东西信仰了?有什么用呢?」他不解地询问。 「对这些东西的信仰曾经让我很痛苦,我不断地遭受伤害,然后我发现?我是?这个世界上信仰这些东西的少数人,大部分人只会拿着这些东西为?理由和藉口伤害别人。」她顿了?顿,然后又释然般地笑起来?,她紫色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但对这些东西的信仰,让我拥有了?你。」 「你是?我的信仰带给过我最好的东西。」 他的妈妈是?个舞蹈演员,会跳非常漂亮的七重纱之舞,在他眼里是?全世界最漂亮的舞蹈,当然,她现?在依旧会出去跳舞。 她会打扮得特别特别的漂亮,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站在别墅外的花田里对他微笑着挥手,紫色的眼眸里盛满温柔的光晕:「我去跳舞啦!」 她那样说。 于是?他就趴在阳台上,大声地回?应她:「我等你回?来?!」 她通常会回?来?得很晚很晚,和他讨厌的主教父亲一起回?来?,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然后她会自己回?房间,将破破烂烂的衣服换下来?,洗一个很长时间的澡,然后走?到他的面前,依旧笑着拥抱他:「今天的舞跳完啦。」 有时候他会在她的身上发现?一些淤青和伤口,他会趴在她的肩膀上很小声地问:「跳舞这么辛苦,你能不能别出去跳了?啊?」 她静了?很久,然后笑着回?答他:「不行啊,妈妈也?是?要工作的,不跳舞怎么挣钱呀?」 他说:「那我来?跳。」 「我看了?你的录像带很多遍。」他望着她,很认真?地说,「我也?会跳了?,我帮你去跳!」 「你太小了?。」她忍俊不禁,「不能跳舞的,我第一次登台都十二岁了?,你才多大啊?」 十二岁——他在心里默默地记下这个年龄。 等到了?这个年龄,他就可以帮她跳舞,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日子继续一天一天过去,他开始趁着她出去跳舞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穿她的女?装,画她画的妆,然后对着录像带模仿她的舞姿,模仿她的表情。 他慢慢地长大了?,他变得越来?越漂亮。 她看向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无措,变得慌乱,她会很着急地对他说:「你去外面花田里打个滚!」 「把?脸抹脏一点!」 「你别玩花了?!你变得男孩子一点!不要玩这些东西!」 在他十一岁的时候,他把?一朵花调皮地戴在头上,在她面前转了?个圈,歪着头问她好不好看的时候,她第一次那么惊恐地看着他,歇斯底里地爆发了?: 「我不是?和你说不准玩这些女?孩子的东西吗!」 「你是?个男生?,不是?个女?生?啊!!」 他被?吼得静在了?原地,头上的花跌落,碎成一地花瓣。 「对不起……」她缓慢地蹲坐在地,她捂住自己正在流泪的眼睛,很轻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吼你的,我只是?不明白,和你说了?那么多次,你为?什么还总是?喜欢玩这些女?孩子的东西。」 「你明明是?个男孩子啊……」她慢慢地放下自己盖住眼睛的双手,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第1225页 「可我不喜欢当男孩子。」他抿着嘴,很倔强地望着她,「我讨厌那些男的,他们?都对你不好。」 ——无论是?他的主教父亲,还是?来?过的那些教廷的人,对她的态度都那么轻佻傲慢,眼神从她身上扫过的时候,那种会心的微笑,简直像是?在看什么下贱的东西。 他厌恶这些人看她的眼神。 她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会跳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舞,这些男人才是?垃圾,才配用这种眼神看。 「我想当和你一样,我不想和他们?一样。」 她眼泪慢慢落下,然后她又笑了?起来?,抽了?抽鼻子,然后伸出手指:「是?我不好,是?我想错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你和我约定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他问:「什么事情?」 她声音很轻地说:「不要在你父亲在家的时候,扮女?孩子。」 他立马点头同意了?。 在他十二岁生?日的当天,在和她确定了?他的那个傻逼主教父亲去了?一个什么叫天空之城的地方,当天绝对不会回?来?之后,他兴奋地对她说:「我可以给你跳舞吗!」 「我完全学会了?!我给你跳!」 「这么厉害啊?」她含笑拍掌,「好啊,那我等着看了?。」 他完整地换上了?她年轻时候的舞服,认认真?真?地花了?妆,披上了?七重纱衣,在她面前惟妙惟肖地模仿她在录像带里的舞姿。 「我好看吗?」他转着圈,笑着问她,紫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很兴奋,「我是?不是?学得很像!」 「很像。」她望着他,眼里有一层很浅的泪光,笑着夸赞,「你好好看。」 「你比当年的我还要好看。」 「我也?觉得。」一道沉稳的,隐含着热意的男声突然出现?了?,他那个原本绝对不会回?来?的主教父亲站在门边,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含笑盯着他,笑着说,「真?是?相当美丽。」 「十二岁的孩子,如?我曾经想像的一般美丽。」 他从出生?以来?到现?在,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那么绝望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灵感来源为《莎乐美》 第521章 女巫审判(251+252) 他不愉地看向自己的主教父亲, 这样冒犯的眼神通常在平时会招致对方的训斥,但今天对方对他反而?脾气特?别好,蹲下来友善地平视着他, 笑得非常慈爱:「你今天这身裙子非常好看,你的母亲的确没?说错, 你跳起舞来比她当年还美。」 「十?二岁啊……」主教喟嘆一声, 「多么美好的年纪,正适合跳舞。」 主教含笑询问他:「你想?去天空之城上?跳舞吗?那是最适合现在的你跳舞的地方。」 天空之城是她之前去跳舞的地方, 他早就想?帮她跳舞, 让她别那么辛苦了?, 于是他眼前一亮,不假思索地点头:「我去!」 「不许去!!」他的声音和她歇斯底里的拒绝几乎同时出来。 她眼里盛满惊恐的眼泪地望着主教,声音颤抖:「你答应过我, 只要我是名片,你就绝不带他上?岛!」 「让我想?想?,你做了?多久的名片了?……」主教漫不经心地从她的全身扫过, 有?种?隐晦的嫌弃和厌恶,但他表面上?还是礼貌的, 仿佛只是遗憾, 「我当然也遵守和你的约定?。」 「但你作为一张名片,就算现在再美, 也有?些旧了?。」 主教从容地笑起来:「你也知道,大?家都不喜欢旧名片,你的美貌让大?家对你宽容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毕竟你已经三十?三了?。」 「我也该换一张新名片了?。」主教的视线隐晦地看向还穿着轻纱的他, 他就像是看到?了?一枚超乎自己想?象的美味果实般,满足地轻声喟嘆, 「你愿意为了?你的母亲,今晚上?岛为我跳舞吗?」 他同意了?。 于是他被主教带上?了?岛,就像是《莎乐美》这个故事?里的莎乐美一样——他扮演着莎乐美,给他名义上?的父亲跳了?一支舞,然后回来了?。 原来这就是跳舞,难怪她每次回来的时候衣服都破破烂烂的,正在洗澡的他想?,但他并不觉得这样跳舞有?什么,或者说他理解不了?这是什么,但他依旧在洗完之后,就像是当初跳舞完的她一样,快快乐乐地跑去找她说话了?。 那个混蛋主教父亲告诉他,只要他以后时不时晚上?上?岛给不同的人跳舞,她就再也不用跳舞了?。 他非常爽快地同意了?。 毕竟这样跳舞还是很辛苦的,他小大?人般嘆气地想?到?——幸好他会跳了?,以后可以靠他跳舞养她了?。 她就不用受伤,不用那么辛苦了?。 他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愉快,他就像是之前每晚听她讲故事?一样,敲响了?她的房门。 然后他怔住了?,他在床上?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憔悴的她。 她的眼神一片空洞,她望着换上?了?睡衣的他,望着睡衣下那些淤青和伤口,她颤抖地深唿吸了?两下,原本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他按照往常对他挤出一个微笑,但最终却无法自控地捂脸嚎哭了?起来。 第1226页 「对不起!!」她崩溃地,撕心裂肺地惨嚎着,她用力地拥抱着他的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滴落,「对不起!!」 「我不该让你来到?这个世界的!!」 「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他怔然地顿在原地,仍由她的眼泪迅速地染湿他的肩膀。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他无法理解的,就像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他帮她去跳舞了?之后,她比之前自己跳舞都还要加倍地憔悴了?下去。 每一次他从岛上?下来,无论洗得多么干净得去见她,她依旧可以迅速地从他身上?看出他去跳舞的痕迹,然后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枯萎下去。 「我不辛苦的。」他笨拙地表达自己,「你别担心我了?,就跳跳舞而?已,这有?什么,他们都夸我是岛上?跳舞最好看的。」 她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望着他,就像是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然后挤出一个笑:「嗯。」 「你是最好看的。」 她笑着流泪:「你是最宝贵的。」 但无论他怎么劝说,怎么安慰,怎么做,她还是一日一日地憔悴了?下去,就像是生了?一场无药可医的重病,到?了?最后,他从岛上?下来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去看她,怕她用那种?死?寂的眼神望着她,脸上?却还为了?安慰他挤出苍白的笑意。 最后,在他十?四岁那年,无论他用了?多少办法,她还是重病到?一个无可挽回的地步。 短短两年,她就从那么明媚的一个人,衰败到?死?亡的地步。 他守在她的床前,别过脸,很艰难地维持一副冷硬的外表——这样他才能不哭出来,让她担心。 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地握着他的手,突然解脱般地笑了?起来:「我一直不懂自己该怎么做。」 「我不想?留在这里成为束缚你的东西?,我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但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不是的,我是你的信仰,对吗?」 「——就像是当初的你对于我而?言。」 「我害怕我的离开让你彻底失去方向,但又怕我不离开,你一直往错误的方向里堕落。」 「但现在上?帝让我解脱了?,他替我做出了?选择。」她眼里全是泪,但笑得很释然,「离开天空之城,离开这里吧,你跳舞那么好看,有?更广阔的地方做你的舞台。」 「除了?那些畜生,会有?很多真正看舞的人赞赏你的美丽——他们存在的,我见过。」 她离开了?,在一个安静的午后,他整理了?她的遗物,在其中发现了?一张她坐在主教膝盖上?,阳光明媚微笑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还不知道她的未来即将经歷什么,而?是在幸福地微笑着。 他不喜欢这张照片,但她的照片实在太少了?,更不用说还笑得这么幸福的了?,于是他忍着噁心,留下了?这张照片——他本来是准备将她背后的主教给剪碎的,但最后捨不得烧毁和损害这张照片,怕真的损害到?,于是那么噁心地留了?下来。 他将她埋在花田里,然后一个人在日光下站了?很久很久,突然疯了?一样地转身离去。 他的眼泪在奔跑中肆意流淌。 她说要他去更远的地方,那他一定?要去。 但他失败了?,主教很快将他抓了?回来,整个岛周围都是教廷的船,他根本无处可逃。 他从出生以来,就活在大?海的天空的孤岛之上?,在她离开之后,他就无处可去,无人可依偎了?。 在第?六十?七次逃跑失败,被毒打了?一顿之后塞进天空之岛里强制接待客人的时候,他看着主教的背影,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想?要拿起旁边烛台的叉子一刀捅死?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 但他知道不可能的,这傢伙周围少说有?三到?四个教廷的人保卫着。 在又要被压到?台子上?表演的时候,这个一直以来对所有?人态度都很傲慢的主教突然态度变得诚惶诚恐起来:「什么?!那位先生上?岛了??!」 「那位先生不喜欢有?外人,快清场子,把?内围所有?人都清出去!只接待他一个人!」 他知道内围都有?哪些人,这些人随便挑一个出来去外面都是唿风唤雨的存在,现在为了?一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客人,居然就像是被赶出家门的狗一样从内围地带赶了?出去。 就连他都没?人管,被绑住手脚就随便丢在一旁了?。 这待遇他在岛上?待了?两年多,是第?一次见到?。 主教恭敬地低头,将某个人迎了?进来,被绑住扔在一旁的他努力地探头,看了?过去。 这人披着一身雨衣斗篷,穿着长靴,一只手里拿着黑色的鞭子垂到?了?地上?,脸上?带着一个鬼脸面具——来内围的客人都要戴面具,面具里有?变声器,便于互相遮掩身份,道貌岸然地掩盖自己来天空之岛的事?实。 但熟客大?家都能认出来。 「我很久没?来这座岛了?。」这人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从面具里的变声器传出来,有?种?嗡声,听不太清晰,「你似乎将这座岛变成了?一个舞台?」 面对这人,主教连头都不敢抬,冷汗直流:「有?赖您将岛屿买卖给我们了?。」 第1227页 「不用紧张,我不会管卖家的事?情,这座悬浮岛我既然已经卖给了?你,那你就是主人,我才是客人。」这人笑笑,「我今天上?来,只是遇到?了?一件伤心事?,所以想?找个人陪我一下。」 「我听说你们是会员制,但我没?有?名片也没?有?人引荐,直接这样上?来了?,冒犯了?。」 主教疯狂摇头,眼睛发亮地抬起头:「您当然不需要这些!」 「您需要什么样的人来陪您?我们这里应有?尽有?。」 这人笑了?一下:「善于模仿别人的。」 主教和倒在地上?的他都是一顿。 ——整座岛上?,就没?有?比他更擅长模仿人的了?。 因为他算是【头牌】一样的存在,来找他的各类客人都有?,要求也五花八门,他两年来都沉浸在一种?角色扮演的氛围里,已经练就了?只要对方给出需要模仿的照片,他就能瞬间模仿出对方要的感觉的技能。 于是刚刚被毒打了?一顿的他,因为这个奇怪客人的要求又被主教提起来洗白白,送进了?房间。 主教恶狠狠地警告了?他,如果他敢不老实,对这位先生怎么样,就把?埋在花田下的她的骨头拿出来挫骨扬灰了?。 因此他忍住浑身的躁动感坐在了?房间里,希望今晚的【跳舞】早点结束。 这个奇怪的客人没?有?像其他客人一进门就非常着急地要求他做什么,而?是非常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自己的斗篷,将他上?岛抽的那张扑克牌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坐在了?他对面宽大?沙发里。 房间里非常昏暗,挂满了?酒红色绒布的垂帘,只有?两边的烛台上?点着手腕粗的红色蜡烛,燃着迷离的光,他借着这点光线,艰难地看清了?这位客人放在桌面上?的扑克牌标号—— ——这是一张黑桃牌,具体是几看不清了?。 这位客人的面容和身形就更看不清了?,他坐在绒布和烛光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一个端坐在那里,双腿交叠的人形轮廓和隐约在烛光里透出来的黑色皮质手套和随意搭在膝盖上?的黑色骨鞭。 岛外正在下雨,这人的手套和鞭子上?都有?水。 他对这种?自带用品上?门的客人见怪不怪,已经做好了?等下挨鞭子的准备,但这位客人却突然问了?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喜欢水吗?」这位客人轻声问他。 他顿了?一下:「比较喜欢。」 于是这位客人笑了?起来:「我也是。」 「但我最亲近的那个孩子却很讨厌水,但他却是在水当中诞生的。」 「我给了?他生命,但他却无法如我所愿产生灵魂,继承我的位置。」这位客人的声音非常的轻,就像是在给他说故事?一般,「而?当他终于愿意产生灵魂的时刻,他却要离我而?去了?。」 「我看着他成长,却始终得不到?他的注视。」 「真是让人难过的一件事?情。」这位客人将一件衣服递给他,语气很温柔,「今夜他就要永远地为他的灵魂归属而?背叛我了?。」 「你可以扮演他,陪陪我吗?」 他迟疑地站了?起来,一时不懂这人是要玩什么paly,但还是走到?了?帘子后面,脱下了?衣服,换上?了?这位客人递给他的那套。 这是一套非常破破烂烂的福利院服侍,看起来像是十?几岁的孩子穿的,还配了?一个绑在眼睛上?的绷带。 他越看越迷惑,穿好走出去的时候甚至有?几分钟觉得这人的xp是不是有?问题。 「是这样穿吗?」他问。 那位客人微笑:「是的,你穿得很美。」 他抿唇坐下,非常自然地就要靠近伏在对方的膝盖上?,但对方却喊了?停。 「不要过来。」那位客人语气很平淡,甚至有?些懒散,「就坐在那里,不要回头看我。」 他迷茫地询问:「……那我看什么?」 客人递给他一本书:「看书。」 那是一本童话样式的书,但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杀人细节,而?且还是碎裂之后再拼起来的,他翻过去看了?一下书名——《瘦长鬼影杀人实录》。 于是他就那样半坐在哪里,按照这位客人的吩咐看书,而?那位客人安静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他实在憋不住了?:「我只用看……」 「不要看我。」那位客人声音平淡,「他是不会回头看我的,你在模仿他,所以你也不要回头看我。」 「看书就可以了?。」 岛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他在昏暗的烛光下低头看着一本支离破碎的诡异故事?书,有?个奇怪的客人坐在他对面,一点声音都不出地望着他,绒布在他们之间非常轻慢地来回轻盪。 这实在是个太安静的氛围,一时之间,他都有?些恍惚了?。 他好像是坐在自己小院后面躺椅上?,她在温柔地看着他阅读故事?书,而?不是在岛上?这个骯脏的房间内,扮演一个角色给别人跳舞。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他觉得自己都要睡着的时候,对方突然带着笑意说:「你困了?是吗?」 他勐地惊醒,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客人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他打起精神问到?,但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第1228页 对面的客人似乎听到?了?这声哈欠声,轻笑了?一下。 他破天荒地红了?脸,镇定?地再次端坐,直起身来,语气紧绷地询问:「您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终于要到?跳舞了?是吗。 「不,今晚已经结束了?。」对面的客人语带笑意地回答,「你让我度过了?一个很愉快的夜晚。」 他一怔——这台词出现的是不是太早了?点。 「您为什么会感到?愉快?」他实在是太过好奇,还是问出了?声,「我只是在这里看书而?已。」 客人笑了?一下:「因为我藉助你怀念了?一个我无法得到?,已经背叛的灵魂。」 「他是从来不会这么安静地陪伴我的。」这位客人说完之后,起身拿起鞭子准备离开,带着面具的脸回头看了?一眼半蹲在地上?,眼神还有?些迷茫的他,笑起来,「但是你会。」 「谢谢你今晚的陪伴。」 他几乎结巴了?一下:「不,不用谢。」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这座岛上?得到?了?谢谢你这种?话。 「为了?感谢你今晚让我心情从糟糕变得愉快。」这人笑了?笑,「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句子,他又是第?一次听。 他搜肠刮肚地想?要回答这位客人,但最后只是小心地询问:「这是报酬吗客人?如果是报酬您上?岛的时候已经支付过了?。」 主教那个混球要是知道他敢私下收取客人小费,会把?她留下来的花园给烧了?的。 「不是报酬,是交易。」这位客人单膝下跪,蹲在了?他的面前,那张面具脸微微歪了?一下,仿佛在看着他笑,「是你让我心情变好的交易。」 「我的心情是很宝贵的东西?,所以你可以提稍微昂贵一些的要求。」 他手指缓慢地蜷缩收紧:「我,我这个月都不想?跳舞。」 客人笑起来:「可以。」 他胆子渐渐大?起来:「我想?把?一个人的骨头运出去,埋到?真正的,没?有?人找得到?的墓地里。」 客人依旧只是笑笑:「可以。」 他语气又慢慢变小,非常小心地看了?这位客人一眼,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我,想?离开这个岛。」 「就今天一晚,一晚可以吗?我想?去外面看看。」 客人站了?起来,他的表情一瞬间冷却下去,咬牙懊悔——果然要求提多了?!这种?冤大?头可不好找! 然后下一秒,客人对他伸出了?手,笑着说:「可以。」 他完全怔在了?原地,呆呆地望着这个客人的面具。 「你不讨厌水吧?」客人笑着问,「离开岛的话,你想?去海下看看吗?」 他将手颤抖地放到?了?这个客人的手心里,然后吞了?一下口水,说:「想?。」 这人是怎么回事?。 他又是怎么回事?。 在看到?从头顶飘过去的萤光鱼群和鲸群的时候,他表情一片空白地看向站在他对面的客人。 客人笑着对他说:「很美吧?」 「所以我不明白。」客人单手抵着下颌,仿佛在沉思一般询问他,「怎么会有?人讨厌水呢?明明水下这么美。」 而?他脑子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想?法—— ——他是遇到?神了?吗? 第522章 女巫审判(253) 至此以后, 这位奇怪的客人,或者说他以为的「神」会?每晚都来。 第二晚的时候,这位客人依旧是带的那套衣服和书籍, 但不同的是,他这次还戴了一副隐形眼镜, 或者说美瞳? 他迟疑地打开这位客人笑着递给他的美瞳盒子?——里面?是一双银蓝色的隐形眼镜。 「昨晚来得有些?匆忙, 忘了带这个了。」客人礼貌地询问,「我没用过这个, 买一副最安全的, 你介意戴上吗?」 他自然是不介意的。 在帘子?后面?换上了那套破败的福利院衣服, 又换上了那副银蓝色的隐形眼镜之?后,他坐在那里翻书,在这位客人的注视下?, 他有一瞬间头皮都是发麻的。 ——和昨晚的眼神不一样了,在他换上了这幅隐形眼镜后。 那位客人看他的眼神,变得非常的专注, 或者说……怀念,就好像他曾经无数次地在这种朦胧的静谧中, 守着这么一尊不会?说话, 不会?看他,只会?翻书和阅读的银蓝色眼镜雕塑, 那么安静地度过了千万上亿年。 似乎察觉到他的紧绷,那位客人轻笑着开口了:「我的注视会?让你不自在吗?」 迟疑了一会?儿,他诚实地摇了摇头:「不会?。」 ——虽然这位客人看他看得专注,但和那些?客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他看他的眼神里没有欲望, 只是单纯地,平静地看着——就像是在看一款电视节目里的一个角色, 或者说一个游戏里的一个npc。 客人看他的眼神,没有把他当做人。 但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位客人的眼神里,比在其他客人的眼里,已经要?像人许多了。 在这种静谧中两个人无声地相处了一会?儿之?后,他试探地开口了:「您是……喜欢我扮演的这个孩子?吗?」 那位客人沉思了一会?儿,他似乎在思考他的问题,然后轻笑了一声:「我其实不太懂你们说的喜欢。」 第1229页 「我只是习惯祂的陪伴了,尽管祂从?来没有回?应过我。」 「这孩子?是您的继承人吗?」他下?意识地回?答,「那他如?果要?走,您完全可以不让他走。」 ——这内围里的每个男人都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的,他们想对自己的孩子?怎么安排就可以怎么安排。 名片,继承者,工作岗位——一切都会?被安排好。 这些?孩子?和他一样,只要?出生在了内围的男人的家庭里,就再也不可能离开内围和教廷的掌控,他们一生的轨迹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被规划得清晰可见,再无偏离可能。 所以他面?对这种情况有些?迷惑——一个权势大到足以让内围男人清场的男人,居然在为了自己孩子?即将离开自己神伤。 这实在太离奇了。 「在祂没有灵魂,只是一个雕塑的时候,我的确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祂留在我身边。」这位客人轻笑着回?答他,「但在祂拥有了灵魂之?后,就不行了。」 「祂会?无穷无尽地为了他嚮往的东西,为了祂想要?保护的人,为了祂产生灵魂的那一刻,反抗我对他的束缚和挽留。」 这位客人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怀念和某种很深的,他看不懂的情绪:「祂明白了喜欢,拥有了灵魂。」 「祂不再是我的同类,我们再也无法坐在星空下?,那样安静地相处了。」 「您可以带我下?海。」他有些?笨拙地表述,「您应该是神一样的存在吧?这样也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吗?」 客人微笑着回?答:「就算是神,也无法留下?拥有灵魂的人。」 他慢慢地挺直了背,他迷茫地,又充满着某种无法自控地嚮往地重复了一遍客人的话:「拥有灵魂的人?」 她的话又响在耳边:【离开这里吧,离开天空之?城。】 【有更广阔的舞台等着你。】 「感?谢你今晚的陪伴。」客人起身,他披上斗篷,笑着对他答谢,「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他脑子?一片混乱,随口说了很多,客人全都照单全收。 「您,您今晚也可以带我离开这个岛吗?」最后一个要?求,他有些?小心地说道,「就像昨晚那样下?海就可以了。」 「下?海吗……」客人笑起来,「如?果只是离岛的话,你喜欢天空吗?」 他呆愣住了。 客人对他伸出带着皮革手套的手,笑得很温和:「我带你去看看宇宙,我诞生的地方,去吗?」 他眼睛亮起来,毫不犹豫地将手放了上去:「去!」 那天晚上,客人将他送回?岛上的时候,他脑子?都是空白的,还流转着那些?银蓝色浩瀚星辰,他表情恍惚地倒在了厚厚的绒被里,然后突然控制不住兴奋地跳起来,疯狂对着空气哼哈打拳,然后向后一倒,倒在绒被里抱着枕头来回?打滚踢腿。 太美丽了。 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大啊。 和她说的一样,好辽阔啊。 他慢慢地,珍惜地从?心口的衣服拿出那张照片,非常迅速地盖住照片上面?一截的狗男人,只看那个阳光明媚的她,然后慢慢地将她珍惜贴在自己的心口,然后慢慢地蜷缩成一团,缩在绒被里,脸上带着笑意睡着了。 岛外的星空灿烂。 客人那段时间几乎每晚都来,他带他去看最边界的景色,对他所有的要?求都有求必应。 坐在海洋上看人鱼游过,在南极的冰层下?看那些?凝结的上古动物,在人来人往的列车上挤来挤去。 客人有时候会?开玩笑地对他说:「那个乘客的镜子?有一天会?爆炸。」 他会?疑惑地问:「为什么?」 客人会?笑着说:「因为我觉得有趣,就设计它爆炸了。」 总之?就是这种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但并不妨碍他玩得愉快。 从?来没有人带他怎么玩过,他好像得到了她说的朋友。 不过他知道的,这位客人总有一天要?离开,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逃避一样不愿意面?对这个客人要?离开的事实。 但有一天,这个客人自己提起了,他看着正在翻书的他,突然说:「我明晚不会?来了。」 「今晚你想去什么地方?」 客人说起这件事的语气如?此轻松,仿佛和一档饭后的电视节目告别?一般容易,就像是根本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多残忍的事情。 他翻书的手一抖,无法置信地抬起了头,然后很快镇定了下?来,他问:「那是只有明天不来吗?」 「不。」客人笑着回?答,「以后都不会?来了。」 他在那里坐了很久,别?过脸,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显得冷硬,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从?原地蹦了起来,仓促地一边跑一边说:「等我一下?!」 「那先?等我一下?!」 他的眼泪还是掉下?来了,他一边胡乱地擦着眼泪,一边从?一个他藏在绒被床下?的柜子?里翻出了那件纱衣——那件跳《莎乐美》的纱衣。 【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真正看舞的人赞赏你的美丽——他们存在的,我见过。】 他深吸一口气,换上了这套纱衣,几乎是肩膀颤抖地走了出去。 第1230页 「我可以,可以给您跳一支舞吗?」他颤着声音询问。 客人温和地说:「可以。」 在烛光下?,在绒布旁,他曾无数次的跳这支舞,那些?人隔着朦脓的烛光和绒布,用他最憎恨,最讨厌的目光注视着他——就像是他们曾经注视着她一样。 但这次没有,这次从?头到尾都没有。 那位客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跳到一半冲上来,没有趴在地上抚摸他的脚,没有含蓄地说一些?他现?在已经听得懂,但厌恶的挑逗句子?。 他跳完之?后,转了个圈,用盈着泪光的紫色眼睛,双手紧紧地攥着裙摆,很轻地问客人:「好看吗?」 「很美。」客人笑着回?答,「你的灵魂和舞一样,都很美。」 他终于?笑了起来,眼泪从?他脸上滑落,他非常矜持地后退两步,提起裙摆微微低头,做出了他在录像带里看过千万遍的,她的舞剧谢幕动作: 「谢谢观看。」 第523章 女巫审判(254) 在跳完舞之后, 他没有按照惯例地提出要求,而是和这位客人?聊了起来。 「您是做什么的?」他小心地询问。 客人?停顿片刻,他轻笑着说:「我以为不打听客人?是这座岛的规矩?」 他迅速地紧绷了起来, 刚想解释,就听到客人?又笑了一下, 说:「我没有正在做的事情, 只是个喜欢玩游戏的闲人?。」 察觉到对方并不介意?自己提问,他放松了下来, 又进一步试探地问:「那您为什么突然要走了?」 「嗯, 这个吗?」客人?沉思?片刻, 回答了他,「我其实是不能来到这个世界的。」 「我只能由别人?的祈祷和召唤前来,这次能待在这里这么长时?间, 是因为祂不断地召唤了我,向?我许愿。」 「但现在祂已经停止召唤了我,所以我要离开了。」 「我祈祷您降临, 不行?吗?」他问。 「不行?,你并不信仰我。」客人?笑起来, 语气平和, 「我能看到你灵魂里有更坚定的信仰。」 他一怔:「更坚定的信仰……?」 「她也很美。」客人?笑起来,「你的信仰也很美。」 他停滞在了那里, 静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嗓音有些沙哑地,带着笑回答:「……是的,我也觉得?。」 「你今晚想要离岛去什么地方?」客人?就如往常一般询问他, 「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 他低着头?,缓慢地攥紧了自己身上的纱衣, 他眼眶通红地抬起头?,语气却是无比决绝的:「我想永远离开这个岛。」 「我想要杀死这个岛上所有的男人?!」 「这是我今晚唯一的愿望,可以吗?」 那位客人?顿了一会儿,突然饶有意?趣地笑了一下:「你这是——」 「——在向?神许愿吗?」 「向?神许愿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接受吗?」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和以往的要求不同?,对方看他的眼神让他忍不住嵴背战慄,但他还是点了头?:「如果您能实现,什么代价我都能接受!」 「真是年轻啊,人?只有在年轻的时?候才?会说出这么冲动的话。」客人?笑了笑。 「祂不久之前也对我这样说过。」 「但我作为邪神没有拒绝祭品献祭的道理。」那位客人?抬起头?,伸出食指在他的额心轻点了一下,轻语,「那如你所愿。」 他在一阵银蓝色的光晕中?昏迷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他头?晕脑胀,撑着桌面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地把桌面上扑克牌给震掉了。 掉下来的扑克牌上写了字,他眼神定了定,发现那张黑桃扑克牌上写着: 【许愿的代价是痛苦。】 【这痛苦包括你的,也包括你想杀的那些人?的,你带来和你产生的痛苦我都能接受。】 【一个友好?的建议,有时?候把把自己痛恨的人?留着榨取剩余价值和痛苦,会比直接杀了他们要有趣。】 他缓慢地攥紧了那张黑桃扑克牌,紫色的眼睛色泽转深,唿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同?时?,他身后的门被勐地踹开,他的主教父亲走了进来,然后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头?发,一边将挣扎的他拖出去,一边对他说:「那位走了。」 「出来接待其他人?吧。」 「今晚你要接待两位。」这位主教看着他身上的纱衣,眼睛眯了眯,「好?了,现在是三位了。」 「我也很久没看你跳舞了。」 他将手里那张黑桃扑克牌攥得?越来越紧,唿吸变得?粗重起来,在他在主教父亲将他扔进另一个房间,那里已经有两个穿着教廷神父样式的人?在等着了,主教抓着他的肩膀站起来,笑着命令他: 「这两位神父已经等很久了,你可以开始跳了。」 他几乎还没做出第一个动作,就有一个神父淫笑着沖了上来,想要将他压倒,他一把提起旁边的烛台对着这个神父的头?扇了过去,惨叫在房间里响起,他露出快意?的笑,但很快他就被暴怒的主教喊进来的人?摁在地上。 他的右手手腕被踩着,紧紧攥着的那张黑桃扑克牌在对方脚底扭转用?力地时?候松开。 第1231页 在那群人?再起围上来,观赏被摁倒在地上,他身上的纱衣的时?候,他看着那张放在桌面上,被两张扑克牌压着的,象徵着他标号的红桃q扑克牌,眼神里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恨意?。 杀了他们!! 我要杀了这些男人?!! 【……检测到剧烈欲望……】 【玩家红桃登入游戏。】 天空之城内围,面容尚且还年轻的权振东焦灼又不自在地等在走廊中?心的一个座椅上,他时?不时?眼神好?奇又垂涎地向?里面探望。 最里面那个房间,今晚带他上来的神父点了天空之城据说最美的红桃q。 他刚刚拿到教廷的神父一职,他上面的前辈就暧昧地说,为了庆祝他入职教廷,带他上一个只有教廷的男人?能去的极乐净土。 在权振东上来之后,他震惊了大概三十分钟,然后迅速地适应了,但他出于一种尴尬表示了暂时?不用?点牌——第一次还是有点急了。 可以等到下一次。 但这种礼貌的矜持只维持到他见到红桃q的照片,他完全看呆了,神父哈哈大笑,心照不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攒了两个月的贡献点才?能点他一个小时?,还得?排队,如果你想,我可以匀给你十分钟。 权振东象徵性地推拉了两下,然后就接受了。 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那位说要匀给他十分钟的神父还没出来,权振东不由得?有些着急了,他往走廊里看了又看,最后左右看了两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忍无可忍地直接走了过去敲门。 门里毫无动静,权振东叫了一声神父的名?字,里面传来微弱的:「救,救命……」 那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沉浸在某种事情里,反倒是奄奄一息,权振东本能地觉得?不对,他勐地推开了房门。 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权振东被眼前这幅人?间地狱的景象惊呆了。 垂坠的酒红色绒布帐子被浸湿透了,正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血,地面上横躺着三四个已经毫无动静的保镖,他们肢体?扭转,身下血流成河,瞳孔已经完全扩散开了,如果不是鼻腔前微弱的唿吸和因为疼痛的颤抖,权振东几乎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再往里面走,那两个点了红桃的神父可以算得?上能用?「开膛破肚」这个词形容,骨头?和肠子都能看到,面上和脸上还有烧灼伤,有个神父的下体?一片血淋淋,扁平凹陷了下去,看得?权振东头?皮发麻——那东西肯定没有了! 那东西连着的骨头?都不一定能有了! 这两个神父还在动,这么惨烈的伤势,居然还是活着的! 帐子最里面还在不断传来惨叫声,权振东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但出于一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好?奇心理,他还在往里走。 「救,救命……」这微弱的叫声是主教的,这座岛的主人?,但此刻这位对所有人?都颐指气使?,傲慢无比的主教叫得?却卑微得?像个扑克牌标号者,「救命……」 「放过我吧。」 权振东在主教悽厉又微弱的惨叫中?缓慢地撩开了挡住这一切的帷幕,他彻底呆在了原地。 宽大的沙发椅上姿态慵懒地坐着一个人?,他紫色的眼眸在微弱的烛光下近乎于黑,只能在眼神流动间看到一丝紫光,他身上全是血,就像是用?血洗过澡一样,血从他的发尾和他正在晃荡的脚尖滴落,在地上晕染开。 他的手里正在洗一副扑克牌,语气不快不慢地问道,几乎是有些俏皮的: 「我再问一遍,他叫什么名?字?」 主教惊恐地从喉咙里发出唿哧唿哧的声音,他崩溃地哭叫着:「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大家喊他国王,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那位先生从来不留名?字的!」 「是吗?」他垂下了紫色的眼睛,血从他纤长卷翘的睫毛上滴落,他语气仿佛带着某种谴责,「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无用?的男人?。」 在他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的一瞬间,他手中?正在洗的扑克牌闪烁了一下,被他用?两指夹住扔出去了一张。 主教撕心裂肺的惨叫再次响起:「啊!!啊!!!」 烛光跳跃了一下,照亮了地上。 权振东转动完全呆滞的脑袋,他借着烛光,这才?看清了地面上主教的模样。 主教从头?到尾也像是被血洗过一样,但和红桃不同?,红桃一看就知道是被别人?的血洗的,但主教一看就知道是被自己的血洗的,他成大字型躺在地上,身上几乎每个关节上都插着一张嵌进去的扑克牌。 这一看就很痛,主教已经痛到肌肉痉挛了,但他却被扑克牌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刚刚红桃扔出来的那张的红桃q扑克牌,不偏不倚地地插在了主教那东西的正中?央,鲜血瞬间从那里爆开。 权振东毛骨悚然地看着主教抽搐——这怎么可能不痛! 他惊恐地想要逃跑,却在后退的一瞬间不小心踩到了碎纸,坐在对面椅子上的红桃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抬起了头?。 鲜血从红桃的头?发里滴落,滑落红桃那张曾经让权振东看了着迷,但现在只觉得?恐惧的脸。 他手肘撑着椅子的边缘,就像是没长骨头?一样靠在椅背上,然后在烛光下,权振东看到他缓慢地抬眸,勾起唇角,用?那双魔魅般的紫色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第1232页 「你是我的下一个客人?,是吗?」 第524章 女巫审判(日+255+256) 红桃血洗了天空之城, 在?一个雨夜,他将这个天空之上被教廷誉为?净土的地方变成了这群人的人间地狱。 大雨下了三天,都沖刷不干净岛上的血。 但他没有杀这群男人, 他用?一种更为?让人不寒而慄的方式,收割了这群人的痛苦—— ——他将天空之城, 变成了审判庭, 只审判男人的审判庭,在?天空之岛上的每个固定坐标的人, 都可以?控诉上过岛的男人们, 而这些男人必须上岛接受审判, 接受制裁,接受对?方要求的刑罚。 否则,就有更可怕的东西等着你——红桃有的是手段折磨他们。 在?那之后的四年, 天空之城变成了红桃的审判之岛,他完全地掌控了那座岛,而那座岛上的人在?激烈地审判了内上过岛的男人之后, 都被红桃安排好,从那座岛离开了, 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 最后, 天空之城又?变成了一座孤岛,上面只剩下了红桃, 和那些被审判之后,奄奄一息的男人们。 红桃依旧没有放过他们,他的内心似乎有一种无穷无尽的仇恨,只要他想, 就算只剩他一个人,他也能再开审判庭, 把?这些男人挨个叫到?岛上审判。 没有男人敢违抗他,大家在?私底下都叫他皇后,一个恐怖的,会对?他们用?酷刑折磨他们,让他们痛苦的皇后,他就像是一柄高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克摩斯之剑,让每个人都活在?对?他的恐惧里,不敢轻举妄动,不敢再做,不敢回忆自己当初做过的事情。 在?这四年里,红桃藉助惩戒岛上的人,已经将手从天空之城上伸到?了教廷里,他开始试图控制教廷的发展,严禁任何?进入教廷的男人接触女人,不然就会被提到?天空之城审判庭上被他审判。 教廷在?红桃的压迫下夹缝求生,大家明面上什么都不敢说,但私底下却愤恨不已。 「一个披着女人皮的傢伙。」主教狠狠地喝了一口酒说道。 在?四年前被红桃砍断下面之后,他衰老得厉害,脸上全是皱纹,这让他看起?来更加阴险了,他阴狠地说:「居然试图控制教廷。」 「上帝会狠狠地惩治他的!」 「但至少不是今天。」权振东同情地看着主教,他忍不住有些恐惧地说,「他今晚又?让你上岛了。」 主教想到?这里也开始颤抖,他勉强维持着镇定:「他还?能有什么花招?」 权振东小?声?地提醒他:「比如像上次一样把?烟花塞进你的屁股里?你在?医院躺了两个月。」 主教听到?这里沉默了,他崩溃了,他在?酒馆突然站起?来:「我不想上岛!杀了我吧!我不想看到?他!」 ——在?四年之前,他从未想到?上岛对?他来说是一件如此让人惊恐的事情。 「自杀是罪孽。」权振东也只能劝慰,「他不会一直那么过分的。」 事实证明,权振东猜错了,他在?病床上看到?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望着他的主教,主教眼里嚼满了眼泪,语气甚至是哽咽地握住了他的手:「他,他把?我和发情的马关在?一起?……」 「那东西有,有……」 旁边的女医生推了推眼镜,没什么感情色彩地解释:「我们截断了他大概40厘米的肠道,以?后饮食不能太重口,也会比较容易脱肛和放屁,希望你们注意一下。」 「好,好的。」权振东茫然地点头,他看着病床上憔悴得,像那些曾经被他们侵犯之后的女人一样蜷缩起?来捂着脸痛哭的主教,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再让红桃这样下去了。 他们都会被他玩死的。 教廷悄悄地建立一个副岛,他们在?那个岛上召开了会议。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个神父几乎是惊恐地说,「你们都被点过了,下一个上岛的人就该是我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有神父附和,他痛哭流涕,「他每次都女装来折磨我,我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女人了,我看到?女人就害怕!」 「我也是!」 「我也是,有个妇女来找我祷告,她碰到?我的手时候我忍不住叫了出来,我现在?都还?在?害怕。」 「这些罪恶的女人!」有个神父恶狠狠地站在?用?拳头砸了一下桌面,他当初被岛上的十七个女性?指证,按照这些女性?的要求被审判了足足十七次,现在?都没有办法?坐下,他谈起?女人来深恶痛绝,「她们都是可怕的,残害我们的女巫,就该下地狱!」 「但是……」也有神父犹豫地质疑,他主要是恐惧红桃,「我感觉她们只是想以?牙还?牙,说不定审判完了,我们就没事了。」 「什么叫做以?牙还?牙!」那个站着的神父扶着腰大声?痛斥,「我们只是对?她们做了我们该做的事情!她们凭什么对?我们以?牙还?牙!」 这神父一下没反应过来:「该做的事情?」 「对?啊。」这站着的神父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念着他们每天都在?念的祷告词,「你忘了我们教义里,是怎么说女人的吗?」 「她们理应为?我们服务,为?我们祷告,睡在?我们的床边,为?人类的创造和延续做出贡献,缓解我们的欲望,不然为?什么要造女人?」 第1233页 神父强调:「教义里说了,女人是我们男人所造,造来就是为?了帮助我们的,我们对?她们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些我当然知道。」这神父点头贊同了对?方的话,但很快,他又?略有一些迟疑地问,「但红桃……」 「是个男的啊。」 「按照教义,他不是应该理所当然为?我们做这些吧?他以?牙还?牙,不是正常的吗?」 所有人都沉静了下去,这张刚刚被扯起?来的神圣教义大旗,似乎在?一瞬间就被扎破了。 「他从小?就偷偷偷他母亲的衣服穿,模仿他母亲的行为?,还?天天去跳那些只有女人会跳的舞。」坐在?角落里,才被审判过的主教,奄奄一息,又?语气阴沉地说着,「他看起?来像个女人,说话像个女人,也帮那些自大的女人来惩治我们,虽然他被恩赐了男人的身体,但心与女人无疑。」 「他可是自愿上岛给我们跳舞的,还?跳得那么开心。」 这主教不无讽刺地说:「这和教义里那些主动勾引男人的邪恶女巫有什么区别?」 「就算他是个男人又?怎么样?他自己自甘堕落为?女人,堕落为?神为?了辅助我们而捏出来的低级品种。」这主教恶狠狠地拍了一下轮椅,「那就怨不得我们用?对?待女人的方式对?待他了。」 「他有什么以?牙还?牙的资格,他自己活该!」 与此同时,天空之城上。 红桃并不总是一个人待在?岛上,那些曾经从这个岛离开的人们一开始很抗拒这个地方。 但时间久了之后,这些人又?会回来,来看望还?在?岛上的红桃。 红桃永远对?每个离开岛的人敞开大门?。 今夜,岛外又?下雨了,红桃敞开门?,将上岛的人迎了进来,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的人,他笑起?来:「都说了下雨就不要过来了。」 「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有个女孩子兴奋地说到?,她下意识想去握红桃的手。 红桃就像是被电击一样勐地甩开了,但甩开的一瞬间他就顿住了:「……对?不起?。」 紧接着,他转过头,脚步匆匆地去往了洗手间:「我去一下卫生间。」 女孩子也是怔怔地看着红桃飞快远去的背影。 旁边的女人有些忧愁地说:「……他还?是没有办法?适应正常的女性?触碰吗?」 红桃几乎是跑进了洗手间,然后迅速地将门?反锁了,他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度,用?上了钢丝刷,狠狠地搓洗自己刚刚被那个女孩子碰了的右手,直到?搓得满是血痕才停下。 他双手撑着洗手台的边缘,缓慢地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血从他的右手指尖上滴落,滴到?洗手池盆里,一圈一圈散开,晕染开他倒映在?水面上的紫色眼睛。 镜子中的他已经十八岁了,尽管穿戴着假髮,仔细地上了妆容,但他的男性?特?征随着他的长大,越来越明显了。 喉结,宽大的肩膀和骨节,渐渐高挑的身量,无论他怎么去阻止,他身体里就像是有一个可怕的男人正在?慢慢地长大,要代替他装扮的这幅女性?面容,成为?真正的他。 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噁心,这种噁心在?他不小?心触碰到?那些女孩子的时候尤其明显。 他会意识到?,无论自己怎么掩饰,当他和这些女孩子接触的时候,他无可避免地会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碰到?了这些女孩子。 ——和那些畜生一样。 红桃撑着洗手盆,控制不住地噁心到?干呕起?来。 他越来越长大,越来越明白当初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越来越知道她经歷了什么,明白她在?那些男人的注视下跳着怎么样一种舞蹈—— ——他就越来越憎恨男人。 憎恨这些男人对?她的凝视,对?她的垂涎,对?她的玩弄,对?她的摧残。 但他竟然也长成了个男人。 他憎恨着,恐惧着,无法?逃避着,他甚至想撕开这层壳子,他不止一次去查询变性?手术,在?游戏里从来不以?男人的身份示外,用?尽一切手段伪装自己,没有办法?控制对?于女性?靠近他的一瞬间,对?自己的性?别产生的极大厌恶感。 但每到?他快要疯狂那个临界点,她的声?音就会在?他耳边很温柔地响起?——【虽然你是个男孩子。】 【但你也很好看啊。】 【你是最宝贵的。】 那个客人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也会说——【你拥有很美的灵魂和舞】。 红桃剧烈地喘息着,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眼睛赤红,唿吸急促,最终不受控制地伸出右手打碎了这面镜子。 他为?什么要是个男人!! 等到?红桃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他又?是踩着高跟鞋,将自己打量得非常优雅的了——除了被绷带缠住的右手。 女孩子看着红桃的右手,她顿了很久,说:「对?不起?。」 「没事。」红桃飞快地换了话题,他笑得很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是有什么好事要和我这个空岛老人分享吗?」 女孩子迅速被红桃对?自己的形容逗笑了,她和那个女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小?心地说:「是这样。」 第1234页 「她准备结婚了。」 那个女人也很轻地看向红桃,眼睛里有一种非常犹豫的东西:「我想告诉你一声?。」 红桃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他用?一种错愕的,空茫的,几乎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望着她们,很轻地重复了一遍:「你……要结婚了?」 他有种一脚踩空,从岛上掉下去的感觉。 「是你们两个在?一起?了是吗?」红桃的手都在?抖了,但他很快又?迅速地冷静下来,又?笑起?来,他眨了眨眼就,「那祝福你们。」 女孩和女人都沉静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他:「不是。」 红桃隔了很久,才嘶哑地问出了口:「为?什么?」 「我在?岛上的时候,有过一个孩子,叫菲比,她一出生就被他的父亲带走了。」女人苦涩地笑了起?来,「现在?他的前妻死亡了,他需要一个美丽的女人做他的下一任妻子,所以?找上了我。」 红桃毫不犹豫地开口:「我可以?帮你杀了他。」 「他是一个军火贩,势力远超出你的想像,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趟这趟苦水。」女人的笑容越发苦涩,「而且他对?子女的掌控和训练特?别严格,他的前妻的孩子丹尼尔差点被他训死,如果我不是菲比名义上的母亲,菲比就会是私生子,她会过得很苦的。」 「我不想她成为?下一张名片,你明白吗?」 「我可以?养大她。」红桃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他望着这个女人,几乎是用?一种急切的语气来证明自己,「我可以?把?她接到?岛上来。」 她轻声?问:「然后呢?她终究有要离开这个岛的一天,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她父亲的势力,就像是教廷一样,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个岛上。」 「你现在?还?在?和教廷斗,已经没有精力和能力,再去接手这么一摊大麻烦了,你会引火烧身的。」 红桃顿住了。 「以?后我就不能上岛来看你了。」女人看着红桃的目光带着怀念和不舍,「你自己好好的。」 她伸手想要拍一下静坐在?那里的红桃的肩膀,但最终只是虚停住,然后转身离去了。 她们又?离开了。 红桃一个人寂静地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直到?有一个戴着面具和斗篷,拿着黑色鞭子的男人叩响他的岛屿的门?。 「你好。」这位雨夜前来的不速之客微笑着说,「看来这座岛现在?换了一个主人?」 红桃勐地抬起?了头,他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副岛。 神父们愁闷地说:「不行啊,现在?皇后的势力太大了,还?在?越来越大,他甚至开始动手把?控矿产了,我们怎么都斗不过她的!」 「也不一定。」坐在?轮椅上的主教阴狠地哼哧喘息一声?,撑着轮椅半站了起?来,「各位,各位看过来!」 「现在?这个和平的环境,我们对?皇后的确是无法?取得优势。」 「但是!」主教的目光阴毒到?无以?復加,「当民众处于苦难之中,他们求助无门?的时候,他们在?混乱当中,就一定会来寻求我们的庇护!」 神父们的脸色隐隐一动:「主教大人,您说的对?,但现在?没有苦难啊……」 「没有苦难就制造苦难。」主教傲慢地一笑,他将陈皮般的衰老双手交叠在?小?腹前,目光阴狠得像是一条毒蛇,「神都会降下苦难考验世人,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呢?」 「降下苦难?!」有神父不可思议,眼神惊奇地问道,「那是什么苦难呢?」 主教的眼神在?旁边围栏上的报纸上随意的一扫,头条上的【工业发展导致的水污染越发扩大】的笑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眼神一眯,笑起?来:「上帝降下洪水洗刷世间。」 「那我们就降下水污染吧。」 天空之城上。 「您怎么会又?来。」红桃不可思议地望着对?面的客人,「您不是说再也不会来了吗?」 「因为?这次又?有人召唤了我。」这次客人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和上次不一样,这次他明显很愉快地前来的,「我非常高兴。」 「回我神殿的路上发现这座岛变了,上来看看,发现你成为?了新主人。」 客人赞许:「你将这座岛布置得很漂亮,我随处都能嗅闻到?痛苦的味道。」 整个岛上到?处都是审判庭,就没有一个地方没有用?来审判过那群男人。 红桃听了之后,垂下轻颤的眼帘,矜持地回答:「谢谢夸奖。」 「你这次看起?来……」客人像是在?打量他,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好像和之前变化挺大的。」 红桃的手指瞬间攥紧了,他声?线紧绷地追问:「是更像男人了,是吗?」 「这倒不是,我看你们很难看到?外表,一般都是看灵魂。」客人笑起?来,「你的灵魂似乎比之前承装了更多的痛苦。」 「你在?痛苦什么?」 红桃静了很久,他缓慢地抬起?了头,深吸一口气,说:「我在?痛苦,我还?不够强大。」 「我以?为?我成为?这座岛的主人就可以?了,但我发现,无论我将她们放到?了任何?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那些人——」 第1235页 红桃不受控制地面目狰狞起?来,他紫色的眼睛亮得就像是反光的剑,杀意凌然: 「——那些男人,还?是在?用?自己骯脏的欲望做成的岛,在?困住她们!」 「那你想继续变得更强大吗?」客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回答,他微微张开双手,问,「感谢你今晚的陪伴,分享我难得的愉悦,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样才能变得更强大。」 红桃唿吸急促了一瞬,他抬眸凝视着这人:「怎么做?」 「无论你再怎么强大,你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微弱的。」客人微笑着和他说,「去成立公会,去参加联赛,像是教廷驯化你一样去驯化这些公会里的成员,让他们成为?你的信徒,为?你做事。」 「当你拥有神级别的信仰和力量,你就能做到?任何?事情。」 红桃轻声?问:「包括杀死任何?男人?」 「包括杀死任何?男人。」客人笑起?来,「包括杀死我。」 红桃就像是被这句话从情绪里一下子打出来,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下意识地反驳了:「我不会杀死你。」 「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也是个男人,你完全可以?杀死我。」客人似乎觉得他的回答很有意思,单手成拳放在?椅把?手上,轻抵着歪着的头,笑着说,「我不讨厌你的攻击性?,相?反,我非常欣赏你的想法?。」 「如果你真的能杀死我,我说不定会在?死前的一刻爱上你。」 客人笑着对?他说:「从你的态度来看,你应该喜欢我吧?你不为?这个提议心动吗?」 红桃不受控制地心脏狂跳起?来,他在?这个人上岛之后的佯装出来冷静和自若全被这一句话给打破,头有一瞬间的晕眩。 「我没有……」他苍白地张了张唇,表情几乎有些无措,「我只是……」 「没有喜欢我吗?」客人轻笑着反问,「那为?什么这么讨厌男人,还?是让我上岛了呢?」 红桃有一瞬间嗓子是发不出声?音的,他脑袋完全空白了。 除了审判那些男人,他已经四年没有让一个男人上岛了。 「我不会强迫你杀我,只是你的灵魂实在?是太有价值了……抱歉提出了一些让你不开心的东西。」客人貌似有些遗憾,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不过没有关系,这个世界上最有可能杀我的人,快要进游戏了。」 「我很快就会死在?他的手里。」 客人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我今天来,就是来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 「什么?」红桃的脑子真的完全停摆了,这下他连表情都有些空白了,「你要被谁杀了?」 「你还?记得四年前,我让你扮演的那个孩子吗?」客人微笑着说,「让祂产生灵魂的那个孩子今年十八岁了,他刚刚在?一个湖里召唤了我。」 「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孩子虽然没有进游戏,但他的灵魂质感越来越让人期待了,如果进游戏,一定能迅速成长到?可以?杀死我的地步。」 客人说话的时候,罕见地带上了情绪,他嘆息一声?:「可惜他拒绝了我让他进游戏的邀请。」 红桃已经快要没办法?思考这人说的这些事情了,但他在?听到?这个结局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问:「那你是不是就不会被杀了?」 「当然不是。」客人慢条斯理地笑了一下,「他总有一天要进游戏的,要来杀死我的。」 「这是他註定的命运,我们也是註定的敌人。」 客人风趣地开了个玩笑:「毕竟我可是他故事里的终极大反派,他杀死我那一天终究会到?来的。」 」为?什么……「红桃声?音有些发颤地问,「为?什么你非要被杀死呢?」 客人看着红桃,红桃又?感到?了对?方那种仿佛看着电视节目里角色的眼神,然后客人笑了一下:「因为?这很有趣,不是吗?」 「你看起?来似乎很难过。」客人轻声?询问,「我还?想拜託你帮我扮演一个人,如果不合适的话,那我今晚就先走了。」 「如果我被杀死了,这就是我见你的最后一次。」 客人起?身,微微欠身告别:「非常愉快在?今夜见到?你。」 红桃勐地抬起?了头,他眼里还?嚼着泪,他用?力地回答着:「我没有难过,我会扮演的!」 「那就拜託了。」客人拿出了一套校服递给红桃,然后又?拿出了一副隐形眼镜,轻声?细语地解释了一句,「他比较冷淡。」 红桃深吸一口气,他接过了衣服,去洗手间里换上了。 当他穿着校服走到?客人的面前的时候,客人用?那种充满赞嘆的语气说:「真是不敢相?信你没有见过他,你模仿得很像。」 「除了眼睛。」 「哦,对?,我忘了给你带黑色隐形眼睛。」 红桃心里一顿——黑色,不是银蓝色吗? 「不过除了颜色之外,还?有其他不一样的地方。」客人若有所思地望着红桃凝视着他的眼神,「那个孩子不会这样看着我。」 「他讨厌我。」 「你喜欢我。」 客人笑着说,就像是在?和一个游戏里的角色对?话般礼貌:「可以?请你换掉这种喜欢的眼神吗?这不像那个孩子。」 第1236页 红桃的后背颤抖了一下,他攥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头,他凝视着椅子上的客人。 客人终于满意地微笑起?来:「对?,就是这个眼神。」 「这个要将我杀死的眼神。」 红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慢地,嘶哑地开口:「我模仿的孩子……不是上次模仿过的那个孩子吗?」 「不是上次那个。」客人笑着说,「是这次要杀死我那个。」 「为?什么……」红桃的声?音里全是情绪,他竭力控制自己镇定地询问,「为?什么要让我模仿要杀你的孩子?」 「为?什么吗?」客人似有所悟地望着红桃,然后略微苦恼地回答,「因为?我实在?是太想死了,但那个孩子现在?不愿意杀我。」 「我想找擅长模仿的你,先饰演他,模拟一遍杀死我的过程。」 客人抬起?了头,他微笑着:「你介意吗?」 红桃已经记不清他是怎么把?客人送走的了,他恍惚地望着岛外面的大雨,脑中不断地回忆着他们之间最后那段对?话。 【你会出现在?游戏里吗?】 【我无处不在?,游戏是我的化身。】 【我能在?游戏里找到?你吗?】 【当然可以?。】 【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你?】 【成为?联赛第一,我只接见最有价值的玩家。】 【……杀你的玩家是谁?】 【是拥有灵魂的我。】 【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客人站在?风雨交加的岛屿边沿,他的斗篷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笑声?轻又?缥缈:「名字吗?」 「我的本?名你无法?唿唤,喊我代号就可以?了,你可以?叫我黑桃。」 然后他张开双臂向后一倒,从天空之岛上跌落,消失在?了无边无际,波涛滔天的海域里。 红桃站在?岛屿的边缘,他沉寂地矗立着,然后转身回去,目光决绝地登进了游戏。 ——他要赢,他要强到?能赢所有人,他要拿到?第一! 他要杀死……杀死他的那个人! 面容衰老不少的权振东眼神复杂地看着照片里年轻的皇后,他晃了晃头,结束了自己的回忆,转头缸子里的两条鳗鱼,眼神重新沉了下来。 他们策划了六七年,才在?皇后的压迫下,蛰伏到?教廷可以?重新起?来这一天! 这个难得的机会,怎么都不能放过! 游戏中,预备女巫分拣仓库。 白柳似有所悟地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没有移动。 女巫之心,这个游戏里最核心的东西和那场审判案有关,要么是在?圣女的身上,要么是在?圣女之子的身上,而圣女之子的代号是红桃皇后,那就很有可能是红桃的登入身份。 那也就是说,这个游戏关键道具【女巫之心】并不排除在?玩家身上的可能性?。 毕竟他们这边,也有个小?女巫,听起?来也像是有女巫之心——这游戏说不定是个塔防争夺赛,互相?争夺对?方玩家队伍里的女巫之心。 仓库两边的喇叭用?各国语言在?不断循环播放: 【警惕女巫,检举女巫,女巫乃罪人之源!】 【一旦发现女巫入侵,请立即举报给教廷处理!请勿私下接触任何?女巫,否则一律视为?女巫的同党处理!与女巫一同审判!】 旁边两个教廷的保安唏嘘地抱胸聊着天: 「最近东部不太平啊,女巫污染区好像每天都有女巫在?进攻污染区边沿。」 「据说还?有女巫混进了教廷?她们这是要干什么?」 「教廷还?好,据说有不少女巫混入了平民区,还?有不少平民暗中帮助女巫从东部污染区偷渡到?西面安全区这边,也不知道这些平民在?想什么?!教廷才是保护他们的好不好!居然去帮助女巫!」 「对?啊对?啊,最近所有平民区都加大了巡逻力度,防止女巫偷渡这让我们的工作量多了好多。」 「我们还?是小?心点吧。」 这两人讨论着从白柳面前走过,同时白柳耳朵一动,他偏头看向对?面的方向。 「白柳……」有人小?声?又?别扭地喊他,「白柳,你快过来!」 那边很多高大的女性?,看起?来都是更远一些国家的。 刚刚唿唤白柳的声?音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但那边看起?来没有穿男人衣服的人,而且似乎因为?是地方习俗,穿得都是曲线曼妙的大舞裙,白柳的脚步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还?是往那边走了。 然后…… 白柳一抬头,冷静地:「噗。」 穿着紧身束装宽大裙撑的牧四诚本?来就喘不上气来了,被白柳噗这么一下,简直气得恶从胆边生,当下就用?咯吱窝夹住了白柳的头,将他拖到?了一旁:「你噗什么!你装得面无表情你以?为?我就没听到?你笑了是吗!哈!」 「你笑个锤子!你自己也穿得是女装好吗!」 白柳缓慢地移开视线,不看牧四诚涂满粉底,擦了血盆大口的脸,镇定地问:「唐二打呢?他跟你应该是差不多地点登陆的。」 「我也在?找他。」牧四诚刚想烦躁地挠头,但一抬手就被收紧束胸卡得噎了一下,差点一口气直接背过去了,「草,这也太紧了!」 第1237页 「她们是怎么穿这衣服活动的啊!」 牧四诚不由得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那群女人:「好厉害。」 「唐二打比我还?高,他应该在?那群人里面。」牧四诚指了指,「我们是过去找他吗?」 白柳点头,他们一同走了过去,结果还?没靠近,就听到?这群高大的女性?围着一个最高的女性?惊嘆: 「你胸部好大!我可以?摸一摸吗?」 「你的身材也很健壮!感觉都是肌肉!」 「你看起?来好健康好有力气,你准备去哪里工作?」 白柳远远地看到?唐二打脸色紧绷地躲避这些女孩子对?他胸部和腰背好奇地触碰,还?要佯装出一副镇定正经的样子地表达感谢,但其实耳朵和后颈已经红完了: 「谢谢你夸我……胸部大,但不可以?摸。」 「我比较经常锻鍊,所以?肌肉比较明显。」 「现在?还?没想好去哪里。」 看着被女孩簇拥揉捏的唐二打对?他们投来绝望的求救的目光,这两人又?缓慢地,从上到?下地审视了一遍唐二打头上的白色蕾丝花篮帽子,发红的面颊,身上的巨大裙撑,和束胸勒出沟的上半身。 牧四诚:「噗。」 白柳:「噗。」 第525章 女巫审判(日+257+258) 出来?汇合之后, 唐二打无奈地看着牧四诚疯狂憋笑,白?柳冷静转过头去不?看他?,尴尬又不?好意思:「……真有那么好笑吗?」 「还好。」白?柳拍了一?下牧四诚头, 「别笑了,说正事。」 牧四诚被白?柳打这一?下憋不?出噗笑出声, 抱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居然有e杯!!哈哈哈哈!!!」 唐二打:「……」 白?柳:「……」——作为一?队之长, 他?狠狠地憋住了没有再笑。 「唐队长主要是?肩膀后背宽,只能穿这个型号的?, 和胸大不?大没关系。」白?柳冷静地为脸都快要冒烟的?唐二打解围。 牧四诚不?依不?饶, 他?趁对方不?备突然扒拉开?唐二打衣领往里看了一?眼, 然后义正严词地指着唐二打对白?柳说:「但他?没有空杯啊!是?差不?多填满了的?!」 唐二打:「……」 白?柳:「……」你好懂啊牧四诚。 以及你快放过唐二打吧,他?是?个老实人,快要受不?住了。 「去找木柯吧。」白?柳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他?应该在那边。」 很快木柯也和他?们汇合了,不?得不?说木柯是?穿女装违和感最低的?,他?穿着一?身非常简单的?上衣和短裙, 头髮也是?短髮,看起来?非常清秀。 「你们找过佳仪了吗?」木柯的?神色凝重?, 「如果玩家身上也可以有女巫之心, 那这个游戏很有可能是?个塔防游戏,双方队伍里都有一?个人有女巫之心, 而我们要互相?争夺对方队伍的?女巫之心,我们队的?女巫之心很有可能在佳仪身上。」 ——他?和白?柳做出了一?样的?判断。 「佳仪的?登入点应该不?在这里。」白?柳语气浅淡,「她太小了,不?符合这群人筛选预备女巫的?标准。」 「那她会在哪里?」木柯蹙眉。 白?柳抬眸, 他?微笑:「如果我没有猜错,游戏应该会让佳仪在女巫区登陆。」 「因为她已经是?个女巫了。」 木柯一?怔, 然后很快地反应了过来?:「佳仪在东部污染区!」 东部污染区。 刘佳仪的?眼皮颤动了一?下,她刚想睁开?眼睛,就察觉到周围有很多人在凑近着望着她,便稳住不?动了: 「她终于醒了!」 「是?谁把?她放在污染区的??」 「她是?被鳗鱼污染过的?孩子吗?天哪,她还这么小!那些狠心的?教廷男人们,不?是?制定规则说不?能让十四岁以下的?女孩吞鳗鱼吗!」 「你还相?信他?们制定的?规则?!一?群畜生?罢了!」 有一?道威严又温和的?女声传过来?:「把?她抱过来?,抱到这边给医生?看看怎么回事。」 刘佳仪感受到自己被轻柔地抱起,有个人,应该是?医生?给自己做了一?些检查,然后长松一?口气,向那位声音威严的?女士汇报:「宝拉,她没事,只是?昏睡过去了,身上也没有明显污染痕迹。」 那位名叫宝拉的?女人顿了顿:「没有被污染为女巫,那等她醒来?,如果她不?愿意留下,想要回去,那就将她送走吧。」 这句话一?说出,全场都寂静了一?瞬,然后大家很低很轻地,仿佛有些怅然地说:「是?。」 有个年轻的?女声愤愤不?平,还有些委屈地反驳:「宝拉,为什么还要将她送回去?那里难道是?什么好地方吗!」 「她都是?从那里被遗弃过来?的?,送回去了,难道要让她在那里长到十四岁,再沦为教廷那些男人的?鳗鱼消化器吗!」 「就不?能让她就留在这里,被我们当做女巫养大吗?」 宝拉的?声音很平静:「并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想做女巫,幼真。」 这句话就像是?一?点火星,直接点燃了正处于气头上的?幼真,她充满愤恨和怒意地大吼着:「成为女巫怎么了吗?!为什么不?能成为女巫?!女巫是?什么低贱的?东西吗?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女巫!」 第1238页 「都被压迫成那个样子了,为什么还要嚮往那个骯脏的?安全区,为什么还要厌恶做女巫?!」 「那你是?自愿成为女巫的?吗?」宝拉的?声音依旧像是?水一?样柔和,「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是?自愿成为女巫的?吗?」 幼真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她慢慢抽泣起来?,哭着说:「……不?是?。」 ——这里没有一?个女孩子,不?是?因为被逼到穷途末路,被逼到走投无路,是?不?会跑到污染区这里来?成为女巫的?。 宝拉是?这样,她也是?这样,她们都是?被逼成女巫的?。 「我们都是?被教廷逼成女巫的?。」宝拉说,「所以我希望,至少在这里,当一?个孩子选择自己人生?的?时候,我们不?会逼迫她去成为女巫。」 「——我想给她们自己选择要成为什么样人的?自由。」 「无论?她选择成为女巫,还是?不?是?。」 「让一?个孩子自己选择……」幼真缓缓跪地,她满脸泪痕,有些恍惚地问,「真的?会有孩子会选择女巫,嚮往女巫,嚮往我们这些被污染,再也没有办法?回到安全区的?怪物吗?」 「她们在安全区里长大,怎么会想要做我们这些被评价为骯脏的?女巫?她们只会嚮往成为教廷里,被那些男人控制的?圣洁修女!与其?放她们回去,错误地被诱导成为修女,不?如逼她们成为女巫,成为我们的?战力!」 幼真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充满恨意。 「幼真。」宝拉轻声说,「我们的?女巫准则第?一?条,是?什么?」 幼真的?声音又是?一?停,她深吸一?口气,又颤抖地缓缓吐出: 「女巫准则第?一?条:女巫永不?审判女巫。」 「——无论?她已经是?女巫,还是?预备女巫。」 「在全世界都被污染的?情况下,污染一?天不?解决,任何一?个安全区的?女孩子最后都有可能变成女巫,无论?她是?否嚮往成为修女,她们在我们眼中都归属于预备女巫。」宝拉轻声说,「女巫区没有审判庭,我们永远不?审判女巫。」 「幼真,女巫准则第?二条,是?什么?」宝拉又轻声问。 幼真闭了闭眼,她的?声音渐渐镇定了下来?:「女巫准则第?二条:凡迫害我者,皆死于我手。」 「我们要杀的?,憎恨的?,是?此时此刻正在迫害我们的?人,仇恨和杀欲都是?宝贵的?情绪,我们不?能让它扩散,这只会让它变得不?锋利。」 宝拉走了下来?,她拍了拍幼真的?肩膀,语气沉稳:「女巫并不?是?不?值得嚮往的?。」 「女巫是?我们的?武器。」 「在混乱的?环境里,强大的?武器都是?值得嚮往的?,也是?让人恐惧的?,安全区的?孩子们之所以嚮往修女,是?因为她们害怕自己握不?住这柄武器,害怕这柄武器会割伤自己。」 「——因为教廷的?男人会从小按照教义教导她们,你们就不?应该握住武器,握住武器的?你们是?一?种罪孽,我们会严厉地惩治你们,直到你们放下武器为止,拿到武器的?你们会损失严重?,只有放下武器的?你们才能获得更多。」 幼真的?眼里又盈满了泪水,她哽咽地询问:「那我们,我们应该怎么样,才会让她们嚮往女巫,选择女巫呢?」 宝拉笑起来?:「当然是?握着武器给她们看。」 「让她们看见握着武器的?我们,是?多么强大,多么锋利,多么所向披靡,完全不?是?教廷的?人可以阻挡,可以比拟的?。」 刘佳仪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在阳光下的?宝拉。 这个女人穿着女巫长袍,里面?搭配的?却是?一?件非常干练的?骑士服,背后背着一?个牛皮弓箭袋,里面?穿着一?束羽箭,她似乎是?个混血儿,眼睛是?紫色的?,轮廓较深,骨架偏大,所以身量也比旁边的?幼真高?出一?大截,头上歪歪扭扭地戴着一?顶高?高?的?女巫尖顶帽,感觉随时要掉下来?了,已经快歪到脑后了——这让她严肃庄重?地对幼真拍肩教导的?画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幼真有些无奈地,又有些好笑地抬手示意她:「宝拉,帽子,帽子要掉了。」 宝拉一?顿,脸有些发红,然后手忙脚乱地弄了一?下,一?边戴还一?边小声苦恼地抱怨:「诶,这个女巫帽,真是?有些难戴,为什么女巫就要戴这个?」 「宝拉!」医生?惊喜地唿唤她,「这个孩子醒了!」 宝拉勐地转头过去——这下女巫帽彻底歪到了后背,她眼睛一?亮:「醒了吗?」 然后刘佳仪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似乎有些马大哈的?女巫首领迅速又装模作样地整理了自己一?下,一?脸镇定优雅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对她微笑着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宝拉,女巫区的?负责人。」 「欢迎你来?到女巫区。」 凑近看,刘佳仪不?得不?说这位女巫负责人真是?美得惊人,她看起来?三十多岁,但比美丽让人印象更深刻的?是?她身上那种兼容并蓄,冷静又从容,就像是?没有任何事情能打倒她的?气质。 第1239页 她看起来?有种非常强大的?稳定感,让人望而生?畏。 ——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刘佳仪迅速地在心里下了定义,她难得没有摆出那副柔弱的?面?孔欺骗对方,而是?非常端正地伸出手和宝拉握了一?下:「你好。」 宝拉笑了起来?:「你想回去吗?」 ——她并没有问刘佳仪是?怎么来?的?,而是?直接抛出问题,你想回去吗? 刘佳仪在心里感嘆地啧了一?声——聪明的?提问。 刚刚听?那么一?截,她还以为这个宝拉真的?是?非常正义凌然的?类型,但现在看来?,也不?全是?。 无论?刘佳仪是?从哪里来?的?,但她既然来?到了女巫区,就说明是?她很有可能是?被遗弃过来?的?,这种情况下,无论?她再怎么嚮往安全区,宝拉直接问你要回去吗,她的?回答都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不?。 因为一?个正常的?小女孩,这个时候一?定会恐惧——这种应激状态下的?恐惧是?会压倒对女巫的?恐惧的?。 「但女巫区这边只收容女巫。」宝拉温和地询问,「你要留在这里,那你愿意成为女巫吗?」 「——和我一?样的?女巫。」 所有人都眼含期待地望着刘佳仪,等待着她的?回答。 「不?。」刘佳仪回答。 所有人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就连宝拉都忍不?住嘆了一?口气——果然还是?没办法?吗,教廷的?洗脑太成功了。 「我不?用做女巫。」刘佳仪笑得有些顽劣,她抬起头,「因为我已经是?女巫了。」 宝拉一?怔,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周围的?那些女巫们已经全部欢唿起来?。 幼真直接把?刘佳仪抱了下来?,狠狠地抱了她一?下,她开?心到快哭出来?: 「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很有眼缘!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选女巫的?!」 「宝拉!」有个穿着女巫服的?人急匆匆地沖了进来?,她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教廷在派人攻打东部污染区的?边线!那边很多都是?新生?女巫,还很脆弱!」 宝拉原本勾起一?点的?唇角迅速抿直,她转头,冷静地下命令:「我们现在过去支援。」 「但是?今天还有突袭审判庭的?任务。」这女巫焦急地汇报着,「今天安全区82个审判庭要召开?352件女巫审判案,我们原本计划是?去劫庭的?!」 「如果宝拉你们去驰援边线,我们的?人手就不?够,今天就没有办法?劫所有的?庭了!」 「一?旦被当庭指判为女巫,这些女孩子会被在庭上活活烧死!」 宝拉的?手瞬间攥紧了,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沉凝,但很快冷静了下来?:「分两队,我带小部队女巫去驰援边线,剩下的?人去劫庭。」 「不?行的?宝拉!」汇报的?女巫也很着急,「教廷在边线有用了重?火力,他?们围攻了!你带小部队过去很危险!」 「我比他?们强,不?会有事的?。」宝拉拍了一?下前来?汇报的?女巫的?肩膀,她语气平和又沉稳,「动身吧。」 「等等。」刘佳仪缓缓地举起了手,她笑了起来?,「我能跟你去驰援边线吗?」 抱着她的?幼真立马惊叫着打断了她的?话:「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根本没有被污染过,没有力量去对抗教廷……」 「滋——!!」 刘佳仪掏出一?罐毒药,轻描淡写地抛起来?翻了一?圈,对准空地上一?喷。 地上出现大片沥青般的?腐蚀痕迹,原本结实的?地面?完全融化了。 幼真目瞪口呆地闭上了嘴。 宝拉定定地看了佳仪一?眼,然后弯着眼睛笑起来?,她伸出手,语气变得郑重?不?少:「正式欢迎你加入女巫区。」 「跟上来?吧!」 刘佳仪从幼真的?怀里跳了出来?,她小跑着跟了上去,幼真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己空掉的?怀抱,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呆呆地说: 「现在的?新生?女巫,都这么厉害了吗?」 「管它的?!」旁边一?个女巫很兴奋地,狠狠地拍了一?下幼真的?背,「对我们是?好事啊!」 「走,去劫庭!」 「不?光是?劫庭,今天工作量可多呢。」幼真无奈地嘆息一?声,但她脸上却是?带着笑的?,「今天教廷又进了一?批预备女巫过来?,我们还要过去劫仓库。」 与此同时,预备女巫拣选仓库。 白?柳和另外三个人的?都收到了三条来?自于刘佳仪的?信息。 【辅助劫庭。】 【不?要对女巫撒谎,投降。】 【战术师权限给我。】 牧四诚满头问号,疑惑地问白?柳:「佳仪这啥意思?」 白?柳平静地看了这两条信息一?眼,抬头看向所有人:「你们都知道,佳仪一?直是?我们队伍的?另一?个战术师吧?她的?判断力和我不?相?上下,当我在游戏里死亡或者丧失判断力的?时候,她会接过我的?战术师权限,成为你们的?战术师。」 ——这个白?柳和他?们说过很多次了,所有人都点了一?下头。 「但还有一?种情况下,她也是?我们的?战术师——那就是?她判断这个副本她的?战术能力优先于我,她更做战术师的?时候,我会将战术师权限直接给她。」 第1240页 「在这个副本里,尽管我没有死亡和丧失判断,但我的?判断和信息获取能力已经远远比不?过她了。」白?柳语气冷静地看向所有人,「她才是?在这个游戏里适合制定战术的?人,所以我决定将这场副本里的?战术师位置转给她。」 「接下来?,佳仪才是?我们的?战术师,而我只是?一?个控制位,服从她命令的?队员,听?懂了吗?」 所有人静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是?!」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是?否将战术师权限移交给玩家刘佳仪?】 【一?旦移交成功,战术师权限在本场游戏里将再也无法?再移交到您手里,请慎重?考虑!】 【确定。】 观赏池。 当看到白?柳头顶上的?战术师标志消失,接着出现在刘佳仪的?头上的?时候,全场都譁然了,观众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这是?在搞什么?让一?个小女孩拿战术师权限?」 「白?柳疯了吗?这必输无疑啊!」 「艹,幸好老子没给他?下注!不?然得亏死!」 「啧,玩过家家呢,走了走了,不?看了,等季后赛了,肯定是?国王皇冠进季后赛。」 主持人也惊叫起来?:「天哪,我看到了什么?!」 「不?得不?说流浪马戏团的?战术师,哦,现在已经不?是?战术师了,队长真的?是?个相?当乱来?的?傢伙!」 「我主持了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在赛内突然转交战术师权限的?,他?不?明白?这种突然的?战术师转换会给队伍带来?多大的?危害吗?」 主持人啧啧两声:「看来?钻孔子来?的?挑战赛机会太得来?轻易了,没有被我们的?马戏团队长珍惜,就这样浪费了啊。」 「给小女巫?哈哈,我只能说是?很有想法?,这可能截至目前为止,联赛内年龄最小的?战术师了吧?」 坐在板凳上的?王舜在看到白?柳毫不?犹豫地转交战术师权限的?时候,不?得不?说,他?真的?被吓出了后背的?一?身冷汗。 虽然白?柳说的?没错,刘佳仪战术能力很强——她在国王皇冠的?时候就是?被红桃作为继承者,下一?代战术师培养的?,的?确可以说优秀到让人咋舌的?地步了。 但这可是?刘佳仪第?一?次上联赛场子啊!她可是?个完完全全的?联赛新手,更不?用说担当战术师了!对的?还是?培育她战术风格的?红桃! 这怎么看胜算都太少了! 这还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挑战赛机会!输了真的?就完蛋了!白?柳居然就那么把?自己的?战术师权限给出去了!这可是?一?场比赛里最重?要的?位置!完全可以决定双方胜负了! 刘佳仪一?要,白?柳就把?权限给出去了,甚至都没有多考虑一?下,他?胆子也太大了! 王舜看着系统面?板上连续走低的?支持率和投注率,心都揪紧了,他?连连用毛巾擦了一?下自己额头的?冷汗,深唿吸了两下,勉强把?情绪镇定下来?,才敢继续抬头看大屏幕上的?游戏画面?。 他?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思考,这场比赛的?走向会如何了。 相?信其?他?任何一?个观众也无法?思考和猜测这场比赛的?走向了。 ——因为没有人了解,小女巫的?战术风格。 这是?她第?一?次在联赛里担当战术师。 王舜看着游戏画面?中的?刘佳仪,手慢慢捏成拳头攥紧了。 加油啊小女巫。 游戏中,东部污染区边线。 教廷的?人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为首那人站在装甲车上,声嘶力竭地举着话筒嘶吼道:「大家一?定注意!女巫这种东西!就像是?七星鳗一?样,当她们异化程度特别高?的?时候,刀枪水火不?如!」 「她们拥有七星鳗一?部分的?特质,有些还变异出了邪恶的?能力!」 「但是?,她们终究是?人变的?!虽然拥有七星鳗的?部分特质和各种超能力,不?过她们的?身上是?有和人一?样脆弱的?地方的?!只要我们不?断地进攻!她们也会流血,也会受伤,然后终有一?天会灭亡!」 「进攻!」 随着一?声令下,边线被浸入密集的?炮火里,有人走上前担忧地询问那位站在最高?处举着望远镜望着远方,指挥所有人的?主教:「主教大人,正如您所说,女巫很强大,我们的?武器不?一?定能杀死她们。」 「不?,我们的?武器一?定能杀死她们。」主教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因为这批武器,是?用七星鳗的?骨头锻造的?。」 这人惊讶反问:「七星鳗的?骨头锻造的?武器?!」 「告诉你也无妨。」这主教漫不?经心地挥挥手,「这计划我们已经筹备了十几年,马上就要批量投入生?产了。」 「七星鳗的?骨头是?非常强悍的?武器原材料,这么多年来?被所有女人溶解七星鳗之后剩下来?的?骨头都被我们收集起来?,用来?锻造武器了。」 「这次用来?攻打女巫区的?,就是?其?中一?批武器。」 主教阴恻恻地看向东部污染区对面?,表情是?掩不?住的?得意: 第1241页 「她们再强,顶天了也就是?七星鳗的?层级,毕竟她们的?能力是?有七星鳗赐予的?,但她们绝对强不?过七星鳗的?骨头——那可是?七星鳗身上最坚硬的?部位,就连女巫也无法?溶解。」 「全宝拉……」这人小心又敬畏地提起这个名字,「她那么强悍,几次突破我们的?防线,炸了那么多审判庭,她也没有办法?对抗这个武器吗?」 「没有办法?的?。」主教傲慢地抬起头,看着污染区里走出来?的?全宝拉,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只要是?女巫,就不?可能能对抗这个武器。」 「——全宝拉也不?例外。」 当全宝拉从污染区的?战火线当中走出来?的?那一?刻,主教抬手停止了攻击,他?远远地看着全宝拉,语气从刚刚的?阴毒变得怜悯,他?双手交叠在身前,做了一?个祷告的?手势: 「宝拉,念在你曾经是?我们圣女的?情分上,也念在所有女巫曾经都对我们做出贡献的?情分上,神宽大仁慈,他?指示我给你,给所有女巫最后一?个机会——」 「——那就是?你选择归顺我们,我们会用最温和的?方式审判你们所有人。」 全宝拉紫色的?眼睛冰冷无比,她反问:「比如火烧?」 「虽然这并不?温和。」主教温柔地表示,「但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们会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来?审判你。」 全宝拉几乎没有停留地向后面?抽出一?柄弓箭,搭在了弓弦上,拉满然后瞄准了这个主教,她目光紧紧注视着这个主教,但话却不?是?对着这个主教说的?: 「女巫准则第?三条——」 主教看着将弓箭对准他?的?全宝拉,眼神瞬间冷了下去:「看来?你是?不?会归顺了。」 「可能要到你死的?那一?刻,你才会明白?女巫是?永远战胜不?了教廷的?——你们一?直以来?做的?都是?无用之功。」 说话的?同时,主教抬手,他?的?背后缓缓升起无数把?巨大的?长弓,长弓上密密麻麻地排列了一?整排被七星鳗鱼骨锻造出来?的?锋利小箭。 「虽然还有些粗糙。」主教阴狠地笑,「但杀死你们这些吞鳗鱼长成的?怪物足够了!」 同一?时刻,全宝拉的?身后是?所有的?女巫都拉上了弓,她们的?眼神锐不?可挡,异口同声地重?復着全宝拉的?话,就像是?在庄严宣告着什么开?战的?号角: 「女巫准则第?三条——」 「凡审判我至今仍无法?使我消亡之物——」 「——必弱于我!」 两方同时放出了弓箭。 漫天的?弓箭在空中交错,女巫们灵敏地闪躲,不?断上弓之后又射出,但对方延绵的?站火线却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她们拥有非常强韧的?外皮,子弹打不?进去。 但主教方却迅速地在这些力气,准度和移动速度都奇高?无比的?女巫射击下,造成了大片的?伤亡。 主教目光越发阴沉,他?突然抓住旁边一?个弓箭手的?领子咆哮起来?,他?指着对面?的?站在最高?处的?全宝拉大吼:「瞄准全宝拉!」 「全部给我瞄准全宝拉!只要她死了,这群乌合之众就散了!」 所有的?弓箭瞬间聚拢,齐齐地瞄准了全宝拉。 骨箭密集地被发射了过去,全宝拉被射中了右肩,她的?右肩瞬间爆出一?阵血雾,手上的?弓箭不?稳,被震开?来?。 她周围的?几个女巫瞳孔都是?一?缩,齐齐喊了出声: 「宝拉!」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穿透我们的?防护!」 「不?用管我。」全宝拉喘息一?阵,她单手拔出了骨箭,紫色的?眼睛沉着又冷静,「这武器集中我是?好事,不?会扩大伤害,速战速决。」 「宝拉!!」旁边有个女巫的?声音甚至都有些悽厉了,「小心!!!」 又是?一?波白?色七星鳗骨箭对准全宝拉射来?。 全宝拉抬起被射穿的?肩膀,她脸颊上染着血,动作干脆利落地拔出背后箭袋里的?所有弓箭,她凝视着这些射来?的?弓箭,紫色的?眼睛亮得惊人:「巫术—万箭齐发!」 箭一?瞬间在她的?手上扩成闪烁着紫光的?千万支,全宝拉毫不?犹豫地拉满,然后松开?。 紫光箭矢飞出,所有的?七星鳗骨箭都在空中被全宝拉的?弓箭点对点地拦截相?撞,掉落在地上。 但那边的?主教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夺过一?支单兵箭矢,对准全宝拉的?心口就是?一?箭:「去死吧!」 全宝拉的?箭矢已经用空了,这支箭来?的?太突然,几乎是?眨眼就到了全宝拉的?面?前。 旁边有个女巫毫不?犹豫地跑上前去,抱住了全宝拉,嵴背颤抖地挡在了全宝拉的?面?前。 她在等那道来?自教廷的?骨箭射入她的?心口,就像是?审判般将她处死。 一?道黑色的?毒雾沖天而起,挡在了全宝拉的?面?前,箭矢在射进去的?一?瞬间就被腐蚀殆尽。 沼泽般的?泥泞在教廷那群人的?脚下扩开?,有人惊恐地被腐蚀,发出阵阵惨叫,但很快他?能发出惨叫的?器官也被腐蚀了。 第1242页 主教几乎是?屁滚尿流地从最前面?的?战车上爬了下来?,他?惊恐地蹬腿后退,看着地面?上不?断扩散的?沼泽里那些被腐蚀的?七星鳗骨锻造的?武器,破音地尖叫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居然连七星鳗骨也能腐蚀!」 毒雾散去,刘佳仪眉目冷淡地挡在全宝拉面?前,她望着这些溃散的?教廷男人们先是?不?悦地挑眉,然后突然甜美地一?笑: 「一?点简单的?女巫小毒药罢了。」 「傻逼们。」 主教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看着突然出现的?刘佳仪:「你是?谁?!你是?哪里叛逃过来?的?骯脏女巫?」 「叛逃?」刘佳仪啧了一?声,脸上的?甜美笑容一?秒消失,不?愉道,「我不?喜欢这个形容。」 全宝拉撑着刘佳仪的?肩膀站了起来?,她笑了起来?,慢慢地拉起了弓箭,将弓箭头对准不?断惊恐摇头的?主教的?头,脸上的?笑意变得沉着,她不?疾不?徐地说:「我也不?喜欢这个形容。」 「她不?是?叛逃而来?的?骯脏女巫。」 「她是?我们偶然寻到的?宝贵女巫。」 全宝拉目光凌厉地松开?了箭矢,箭矢冲出的?风盪开?她的?长发。 她一?箭射穿了主教的?头颅。 第526章 女巫审判(259+260) 同一时刻, 预备女巫拣选仓库。 白柳他们隐藏在人?群中,牧四诚警觉地左右观望,然后小声地贴在白柳耳边说?:「但?我还是不?知道佳仪那三条消息说?的啥意思?, 你?给我解释一下呗。」 「不?用解释。」白柳目光沉静地看着人?群中缓慢地将手探入裙子边缘,明?显是在拿武器的十几?个女性, 微微挑了一下眉, 微笑道,「你?马上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他们所在的货柜里果然有女巫混进?来了, 难怪有那个支线任务。 木柯瞬间警惕了起来, 他环视周围一圈, 很轻声地说?:「是有女巫,对吗?」 「对。」白柳语气平和?,脸上却隐隐带着笑意, 「看来这个预备女巫分拣仪式,不?会如教廷那些?人?的预想顺利进?行下去了。」 几?乎是在白柳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前面大概三米处的一个女生抬手就从自己的右腿的腿环抚过, 哪里似乎藏着一柄手枪,她右耳上戴了一个非常小的红色耳钉, 她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全?宝拉的录像, 唿吸急促,胸膛不?停地起伏着。 她正在屏息等待着, 尽管她已经无比地愤怒,但?她依旧在屏息等待着——等待着一个进?攻的命令。 她右耳上的红色耳钉闪烁了一下——这似乎是某种进?攻的信号,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臂,从自己长裙的腿环内侧抽出了手枪, 然后抬头对准了看台上。 这个女生的目光含着一种说?不?出的恨意和?果决,她抬手对准那个正在播放着全?宝拉教学视频的投影仪就是一枪, 几?乎是在嘶哑地怒吼:「你?们怎么?敢还播放宝拉的审判案录像!」 「你?们根本不?配多看她一眼?!」 扳机扣下,子弹射出,投影仪瞬间爆出火花,全?宝拉的在大屏幕上的投影一瞬间消失,整个仓库短暂地寂静了一瞬,然后所有人?都开始抱头蹲下,惊叫起来。 白柳迅速地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牧四诚蹲下了,他非常敬职敬责地抱起了头,假装一个普通的平民。 唐二打和?木柯也迅速跟着蹲下了。 人?群中的那十几?个女巫迅速地行动?起来,她们拔出了枪,开始对准两边的教廷保安扫射。 权振东在看台上惊慌失措地躲在教廷护卫者后面,大喊:「快换对女巫特制的七星鳗骨弹!」 「抓住这些?邪恶的女巫!」 教廷护卫者瞬间换了武器,他们目光兇狠地斜跨上了一根条带,换上了一柄快速射的枪,将装满子弹的条带上膛,对准了这些?女巫。 子弹瞬间喷发而出,这些?教廷的护卫者开枪根本不?对准女巫,而是直接上膛,全?场无差别扫射——这代表他们也会击中那些?无辜的预备女巫。 不?过他们也不?在乎,只要能杀死女巫,死几?个预备女巫算什么?。 但?进?攻的女巫们在乎。 为首的,开第一枪打中投影仪的那个女巫脸色瞬间一沉,她抬手,做了一个抓握的手势,沉声道:「巫术——鱼鳞尾。」 她的双腿瞬间伸长,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巨大无比的蛇尾将整个场内的所有预备女巫都围了起来,射击过来的骨弹全?部穿进?了她的蛇尾里,镶嵌了进?去,血液从蛇尾里喷涌而出,她伏趴在蛇尾上的上半身一颤,痛得闷哼了一声。 「利亚!」 旁边有个女巫不?可思?议地看着利亚受伤的蛇尾:「为什么?这子弹能打穿你?的蛇尾!」 「这不?重要了。」利亚脸色苍白地抬头,她目光依旧冷静又凌冽,「让预备女巫们先走,我们断后!」 被蛇尾圈起来的唐二打看着这情况,手里的枪已经出来了,他忍不?住一直往回?望,牧四诚的猴爪子也一直蠢蠢欲动?地在抓挠地面,眼?神时不?时嫖白柳一眼?————看得出来很想出手帮人?。 第1243页 白柳堪称冷酷地阻止了他:「不?行,没有战术师的命令,我们不?能轻易行动?。」 唐二打咬牙忍住了,牧四诚草了一声,但?还是老实了。 ——白柳说?的没错,在联赛场里,没有刘佳仪的命令,他们绝对不?能轻易行动?,打断战术师的布局。 预备女巫们在惊慌之下,在利亚蛇尾的保护下被迅速地疏散了,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一看所有人?都是熟门熟路了。 利亚的蛇尾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煳,她终于撑不?住形态,变回?了人?形,翻转着打了一个滚,藏到了旁边的一个角落里,她后背紧靠着墙壁,从自己后腰抽出来一瓶酒精消毒液咬开,对准自己变回?正常双腿的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一倒。 她痛得一个激灵,但?脸色惨白地咬牙忍住了疼痛的叫声,胸膛剧烈起伏着,然后一抬头—— ——和?特意藏在这个地方还没移动?的白柳四人?大眼?对了小眼?。 利亚:「……」 白柳:「……」 子弹从利亚脸庞边的墙壁擦过,她勐地回?过神来,侧身一个回?转,刚刚才消过毒的,伤痕累累的双腿又变回?了蛇尾,盘曲堆叠地挡在白柳他们的面前,她几?乎是用一种兇狠的语气在威胁被她保护在身后的四个人?:「快走!」 「走什么??」权振东得意洋洋地走下来,他看着利亚的遍体鳞伤的蛇尾,不?由得状似遗憾地啧啧了两声,「看着伤势,利亚,你?还能走吗?或者说?爬?」 「你?原本可是个圣女巡逻队里的成员,拥有神赐予的名字,但?你?看看现在的你??」 「多么?狼狈,多么?骯脏,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和?宝拉一起叛逃呢?你?那个的时候分明?还不?是个女巫。」 「不?是吗?」利亚的眼?睛因为情绪的起伏,变成了竖瞳,她声音嘶哑,就像是蛇在游动?:「我觉得我一直是。」 权振东的语气冷了下去:「把她抓起来,送上审判庭。」 左右两边的护卫队成员把枪上膛,抵在了利亚的脖颈上,还嬉皮笑脸吹了声口哨:「蛇女,跟我们走吧。」 利亚下颌被枪挑得微微上抬,她喘息了两声,然后冷静地说?:「我可以跟你?们走。」 「但?你?放了我身后的四个预备女巫。」 权振东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他哈哈大笑起来:「你?居然还以为,你?有和?拿到七星鳗骨弹的我们谈条件的资格?」 「我们不?现在就活颳了你?的蛇皮,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了。」 唐二打深蓝色的眼?睛一沉,他右手缓慢地握上了枪,牧四诚的猴爪也开始转动?骨节活动?,獠牙都龇出来了,木柯则是抿唇看向了白柳,神色紧绷—— ——而白柳不?为所动?,他依旧是平静地等在哪里。 在护卫队的手即将触碰到利亚的那一刻,白柳腰部的接收器震了一下,四个人?同时低头,看到了来自于刘佳仪的消息—— ——【救援已到】。 一辆轰鸣声巨大的摩托车直接撞开了仓库的捲帘门,开车的人?斜踩着地上,将整辆车转动?着飞旋着开了进?来,直接撞飞了利亚前面的护卫队成员,然后伸出鞋跟在地上剎车。 在鞋跟擦出了巨大的火花后,这辆车在利亚的蛇尾前面纤毫不?差地停住了。 牧四诚看得惊呆了,他小声地靠了一声:「玩车高手啊!」 车上的女人?走了下来,她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皮革质衣服,上身是短外套,随意地取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里面热意潮湿的黑色半长短髮,她随意甩了甩头髮,转头将头盔丢到一旁,然后一个转身,就居高临下,眼?神厌恶地将擦得滚烫的鞋跟踩在了被摩托车撞飞在地上,正在捂着骨折的腿惨叫的权振东脖子上。 权振东又是被烫得一叫,这女人?却极其?轻蔑地踩在他的脖子上碾了两下:「你?刚刚说?要活剥了谁的蛇皮?」 「不?如我先活颳了你?这个色批。」 「幼真!」利亚长出一口气,她虚脱地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语气欣喜,「你?们怎么?来了?」 整个场子迅速就被幼真带来的女巫控住了,所有的教廷护卫队的人?都被击毙,只剩下幼真脚下的权振东。 「区里来了厉害的角色,就腾出手来支援你?们了。」幼真擦一下自己头上的汗,望着利亚腿上的伤皱眉,「怎么?回?事?你?也受伤了,今天怎么?这么?多女巫受伤?」 「教廷好像研制出了针对我们的武器。」利亚冷漠地扬了扬下巴,「我们的权神父应该知道一些?内幕。」 幼真比了一个ok的手势,她笑得有些?邪气地点了下头:「懂了,我把他带回?去,和?他好好聊聊。」 「那这四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幼真有些?好奇地望着利亚背后的四个「女人?」,随即眼?前一亮,她啊哈地拍了一下手掌,略微兴奋地搓了搓手,意味深长地说?,「她们是这批被我们救下来的预备女巫里想要加入女巫区的人?,是吗?!」 利亚看着幼真无比闪亮的期待眼?神,一时之间,张了张口,居然说?不?出来话。 她们的确救下来了很多批预备女巫,但?每批被她们救下来的预备女巫里愿意加入她们的寥寥无几?,每批能有一个就不?错了——主要是那种混乱的情况下,教廷会为了杀她们无差别攻击,她们为了保护大部分的预备女巫,会让她们直接逃跑,的确也没有太多询问对方是否愿意加入的机会。 第1244页 因为她们也毕竟差点连累她们被杀,再追上去问对方,好像也有点不?太合适。 但?这次居然有四个留下来的…… 利亚完全?可以理解幼真的期待,因为就连她也不?由自主地期待起来。 她佯装镇定地转身,竭力拿出自己最温和?友善的一面,并且不?由得开始懊悔在这里的人?为什么?是她不?是宝拉——如果是宝拉,一定可以说?服这些?人?加入女巫区。 「你?们……」利亚的话刚矜持地说?到一半,幼真就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她的前面,眼?睛里全?是灿烂的,高兴的光:「你?们是不?是因为喜欢女巫,嚮往女巫才留下来的呀!」 「我们欢迎你?们的加入啊!」 幼真开心到不?行地说?,她甚至想去握唐二打手,但?却害怕对方对讨厌女巫,而停在了半空,只是用那样?亮晶晶的眼?神望着他们:「是吗?」 ——她眼?中的光是那么?灿烈,就好像他们一点头,就可以变成一颗火星点燃她眼?里的光,变成烟火爆发,让她原地欢唿雀跃起来。 唐二打面对那样?的眼?神,他张了张口,几?乎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是个男人?。 牧四诚也沉默了。 「有人?告诉我,要对你?们诚实,不?能对你?们撒谎。」白柳平静地取下了自己的假髮,「虽然我很想直接说?我想加入你?们,但?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告诉你?们——」 「——我们是男人?。」 牧四诚也慢慢地取下了假髮,接着是唐二打,然后是木柯,他们就像是在默哀一般,沉默地,一言不?发地取下了自己身上不?合适的女性装束——就好像他们此刻不?希望取下一样?。 幼真眼?中的光就那么?慢慢地熄灭了,然后又变了出来——从灿烂的光变成泪光。 她不?可思?议地摇头后退,似乎是有些?无法接受现实般地,恍惚地笑了一下,指着他们所有人?:「你?们,全?都是男人??」 「怎么?可能?」 「一个……」幼真倔强地用手指比出了个一,她眼?中含泪质问他们,「一个女孩子都没有吗?」 「你?们当?中一个因为嚮往女巫,而留下来的女孩子都没有吗?」 利亚无声地拍了拍幼真的肩膀,以示安慰。 幼真仰头忍住自己的眼?泪,她深吸一口气,又将头低了回?来,又变成了那副极有攻击力的样?子,她突然抽出枪,用枪指着白柳的头,冰冷地质问他:「ok,你?是男人?,那我们进?入女巫对男人?的例行审问环节,一个友善的建议,不?要对女巫撒谎,除非你?有两条命——」 「——第一个问题,你?有做过任何伤害女巫的事情吗?」 白柳平静地举起双手:「没有。」 幼真继续冷冷地质问:「你?有观看过任何一场审判女巫的过程,而没有发出声音吗?」 白柳说?:「没有。」 幼真问:「你?觉得女巫的存在是罪恶,是错误,鳗鱼之所以只有女巫能消化,是因为我们生而有罪,神在惩治我们,而我们必须赎罪吗?」 「从不?。」白柳语气平缓,「第一个为我哭泣,给我治疗的孩子,就是女巫。」 「她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宝贵的朋友之一,她是我愿意将自己的生命,胜利和?信任交付的人?。」 「如果她是在神的设定里是罪恶,是错误,是要为自己出生一直赎罪的那个人?——」 白柳直视着幼真:「那么?我会为了她,杀死神。」 幼真定定地看着白柳半晌,她放下了枪,然后转身,她抬手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然后哽咽地辱骂:「滚吧,臭男人?们,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白柳望着幼真离开的背影,放下了自己一直举起来的双手,他远远地看着幼真走到一半气到连踢了几?下仓库门,一边哭一边崩溃地骂: 「气死我了!救下来的居然全?是狗男人?!」 「一个,一个女孩子都不?留给我!」 「呜呜呜!你?教廷的!为什么?!」 利亚拍着幼真的肩膀,无声地宽慰,幼真将头埋进?利亚的肩膀,隐忍地哭泣着,然后相协着走远了。 「……诶,感觉我是个男的,好像是件错事。」牧四诚发自内心地感嘆了一句,他心里有些?难受。 唐二打表情凝重地坐在一边,颇为贊同地点了点头。 「下一步佳仪让我们做什么??」牧四诚坐在了仓库地上,他他有些?愁苦地抬起头看向白柳,「快点让我做点啥吧!不?然感觉好对不?起她们!」 唐二打再次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手啊?」牧四诚想了想,他问白柳,「那个叫利亚的女巫伤得好厉害!」 白柳斜眼?扫了牧四诚一眼?:「因为对方不?需要。」 「在权振东要碰到利亚的时候,利亚背后的手做了手势,她应该还有巫术能用。」 白柳收回?视线,语气淡淡:「她们自己完全?能够处理的事情,你?特意去帮,只是添麻烦打断她们的进?攻节奏而已。」 牧四诚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这,这样?吗?」 第1245页 「那我们做其?他事,是不?是也会打乱她们做事的节奏啊?有我们能做的事情吗?」 「当?然有。」白柳望着幼真离去的背影,「佳仪给了命令,让我们辅助她们劫庭。」 「劫庭?」牧四诚一愣,「什么?劫庭?」 木柯解释:「这里的审判庭每天都要审判很多女巫案件,她们应该就是要去劫这些?审判案。」 「但?是这些?审判案应该很多吧?」唐二打略微疑惑地询问,「我们怎么?确定劫庭时间和?地点?」 白柳的视线偏移,他看向被利亚拖走的权振东留在原地的神父衣服,眼?睛眯了一下,走了过去,将手伸进?去寻觅了片刻,用两指夹出了一柄纸函。 几?乎是同时,白柳腰上的接收器震动?了一下: 【神父服,劫庭时间表。】 第527章 女巫审判(日+261) 「看来?就是这?个东西了。」白柳微笑着将?一页密密麻麻的纸函转头展示给所?有人, 「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流程。」 牧四诚立马扑了过去:「下一个审判案地点在什么地方??」 「2号审判庭。」白柳的指尖顺着时间表划下来?,他看到?了审判案的细节,眼神转深, 「审判的对象是一位酒店的女老?板,41岁, 指控她的是她的客人, 说她潜入他的房间里洗澡,蓄意诱惑他堕落。」 「草!」牧四诚的拳头硬了, 「这?和全宝拉那个审判案一模一样啊!」 「不, 不完全一样。」白柳点了点函件, 「这?已经?是这?个女老?板第?四十二次接受审判了,她前面的审判都没有认罪。」 「她已经?经?受了水洗,火燎, 骨节判别等酷刑的折磨,或者说鑑别,但她依旧咬死没有认罪, 也在酷刑中撑了下来?没有死亡,所?以审判庭无法宣判她是个女巫, 她被无罪释放了。」 「这?是这?个客人提起的第?四十三次对她的女巫审判, 并且这?次要求使用?火烧来?鑑别她是否是个女巫。」 牧四诚听傻了:「四,四十三次审判?这?男的有病吗?!他怎么不去死?!」 「她的身体已经?经?受不起这?次酷刑的折磨。」木柯语气凝重, 「如果不能成功劫庭,她会被烧死在庭上?的。」 2号审判庭。 那位女老?板被绑在审判庭的正下面的收容所?的柱子上?三夜了,这?个过程被称之为静置,在这?个过程中她不能吃任何食物, 喝任何水,这?静置的目的教廷说是为了去除她身体里的污秽——当然有个更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为了防止她在庭上?有力气挣扎。 之前不乏女巫在庭上?直接爆发,杀死审判法官后叛逃的。 她目光空洞无光地望着收容所?正上?方?的琉璃彩画,上?面是一个环抱着婴孩的神像,神像笑得慈爱怜悯,正如她们每天都在听到?的话——【神爱世?人,教廷伟大】。 神会怜悯每一个好人,神会注视每一个好人——除了女巫。 在天亮之后,她马上?就会被拖上?审判庭,脚下架满据说只有在焚烧女巫的时候,才能点燃的柴火——但她根据上?次被火燎的经?验来?看,那柴火似乎不烧女巫也能燃。 「一号待审判女巫。」有护卫队里的人推开阴暗的收容所?,他厌恶地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她,「准备好上?庭吧。」 她被绑在柱子上?,抗上?了审判庭,她奄奄一息地垂着头,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肃静!肃静!」上?面充当法官的主教冷硬地锤了两下法槌,「审判庭庄严,请保持肃静!」审判庭内渐渐安静了下去。 「抬起头来?,正视法官。」主教冷冰冰地说,「被告。」 她实在是抬不起来?,但好在这?种情?况他们似乎也很常见了,就给她在下巴下面垫了一根长棍,硬生生地将?她下巴抬了起来?,正视着主教。 主教满意地收回视线:「审判开始。」 她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审判庭的周围。 女巫审判有四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原告陈述对方?是女巫的理由,第?二部分是被告自辩,第?三部分是证明自己并非女巫——这?个证明过程就是用?各种圣物来?考验你,看你能否经?受住。 若她能经?受住圣物考验而未死亡或者认罪,她就不是女巫。 但这?些圣物考验与酷刑无异。 第?四部分,也就是最后一个部分,即为陪审团宣判。 审判庭里有两种陪审团,第?一种叫做教廷陪审团,由教廷的神父组成,有四名,第?二种审判团叫做大众审判团,为教廷在大众中挑选出来?,可以审判她的人,通常有二十余名,基本全都是有意向加入教廷的男人——据说是为了避免女巫混入,教廷筛选出来?的所?有陪审团的成员都是男性。 这?个审判团的存在是教廷为了以示公平成立的,代表大众也可干涉女巫审判结果。 这?两种审判团成员都有两种牌子,一种是有罪,一种是无罪,可宣判她的审判结果——可以说她的命运就是由这?些人决定的。 哪怕她通过了第?三部分的圣物考验,只要审判团最终给出的结果是有罪,她就不是完全无罪的,她身上?仍有女巫嫌疑,可被无限地提起诉讼——就像现?在这?样。 第1246页 让她觉得非常迷茫的是,要获得审判团无罪判定结果是相当简单的,这?也是教廷一直以来?宣传的重点——只有场上?所?有审判团成员当中有一个人为你举起了【无罪】的牌子,那你就是无罪的。 但她已经?经?歷了四十三场审判,她一次都没有看到?代表【无罪】的红色牌子,每当她经?受住了圣物考验,忍住剧烈的疼痛,满怀欣喜和希望回头的,期盼着哪怕看到?一个红色的牌子的时候。 她回头看到?的都只有密密麻麻的,被举起来?的,冷漠的,黑色的【有罪】牌子。 可她到?底哪里有罪呢? 「原告,请陈述被告的女巫罪行。」主教冰冷地询问。 那个站在原告席上?的,她曾经?的客人义正言辞地指责她:「她熘进?了我的房间洗澡!她头上?有着恶魔般的羊角!我全都看见了!」 「那是我的房间。」无论听了多少次,她也不由得想?要虚弱地争辩,「是你走错了。」 那男人几乎用?一种恶狠狠的,羞恼的目光瞪着她:「那也是你引诱的!你在我路过的时候故意开着门洗澡!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吗!」 全庭譁然。 几个神父都颇为贊同?地点点头:「只有女巫会为了引诱男人,杀害男人而开着门洗澡。」 「我只是忘记关最外面的门了。」她声音微弱地说,「我的浴室门是关了的。」 主教蹙眉:「但你的确很有嫌疑,那你为什么要开着最外面的门呢?」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流着泪大吼出声:「我也证明了自己,我经?受住了四十二次圣物的考验!我不是女巫!」 「我没有罪!」 全场静了一下。 主教勉为其难地转头看向原告:「这?的确也是事实,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原告那个男人的脸色非常狰狞地撕裂了一下,他用?一种非常阴毒的目光看向那个绑在审判庭上?的女老?板,手捏成拳头攥紧了。 为什么这?个女人就是不愿意认罪,就是不愿意顺从——明明都四十一了,是个老?女人了,又不值几个钱,早在浴室那里被他搞一下不就完事了吗?还要大喊大叫,搞得别人以为他做什么了,把他的脸都给丢干净了! 被审判了也是,他妈的,怎么都不认罪!怎么都不认罪!她每不认罪一次就是对他一次打脸,对他尊严的一次践踏! 他一定要搞死这?个女的!不然他以后怎么见人? 这?个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他装出一副惊恐的表情?,然后非常颤抖地说:「我,我本来?不想?说这?个的,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主教大人,你知道,我们不能轻易审判任何一个不是女巫的人。」 「但我在那天晚上?,的确看到?她,看到?她的浴室里不止一个女巫!她旁边还有一个女巫在和她聊天谈笑,她们说要进?攻教廷的事情?!」 「她很有可能在私下联络和收容女巫!」 「什么?!」主教脸色一变,「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原告羞愧地低下了头:「因为我不想?随意指控别人。」 「你是个仁慈的好孩子。」主教喟嘆一声,「但这?件事实在太?大了,你应该在第?一次审判就告诉我们,那我们就会直接宣判她为女巫。」 她用?力地挣扎起来?,她眼睛里盈满泪水:「我不是女巫!!」 「我没有做那些事情?!」 主教忽略了她的嘶吼,冷漠地敲下了法槌:「现?在,陪审团宣判。」 她的嵴背几乎是颤抖了一下,然后她缓慢地,缓慢地转过了身,眼里的泪水终于落下。 黑色【有罪】牌子就像是一座座墓碑,整整齐齐地竖在她的身后,而上?面的【有罪】就是她的墓志铭。 「好了,现?在宣判结束。」主教的法槌要再次落下,「你有——」 隐藏在暗处的幼真脸上?是一种糅合了杀意的冰冷,她手里的枪已经?举了起来?——但还不能是现?在。 教廷这?群狗男人把整个审判庭包围得滴水不漏,从审判员到?护卫队没有一个女人,她们混进?来?极其困难——目前她们的队伍也只有她一个人混了进?来?,现?在开枪只会打草惊蛇,很容易让他们狗急跳墙,直接杀死正在被审判的女巫。 在这?种时候,哪怕无比厌恶和痛恨男人,幼真也思考过能不能让大家一起假扮成男人混进?审判庭,这?样救援会轻松很多——但可能性太?低了,教廷这?些人有太?多针对女巫的手段,她这?次能混进?来?,那都是因为教廷很多人被抽出去驰援东部的安全线,防卫松懈了。 但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这?场审判进?行,听着被审判者的哀鸣而不动…… 幼真咬牙切齿地闭了闭眼睛,她攥紧了手里的枪。 「啪——咔嚓。」 伴随着一声清脆利落的骨节扭转声,场上?有一个男人举起来?的黑色的,上?面写着【guilty】的牌子勐地被翻转,变成了惹眼的红色【not guilty(无罪)】,主教落下的法槌一顿,幼真勐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陪审团。 那个被审判的女巫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块出现?的红色牌子,眼里慢慢地浮现?出一点光。 第1247页 「这?位陪审团成员。」主教眯着眼睛在一片穿着黑衣服的成员里寻找那个举着无罪牌子的人,「你为什么认为她无罪?」 「因为原告在说谎。」这?是个不徐不疾的男人声音,这?让主教放松了警惕,「那晚我看到?和女巫联络的人,是他。」 「他已经?被女巫蛊惑,是女巫那方?的间谍了。」 全场譁然。 「怎么可能?!」 原告也慌了,这?可是个大罪名,他声嘶力竭地反驳着:「你在说谎!」 「我从来?没有和女巫联络过!」 「是吗?」这?男人平静地反问,「但是你明明说你看到?了两个女巫一起聊天,聊的还是进?攻审判庭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你不想?着来?汇报给审判庭,而是不受控制地冲进?了浴室,这?不已经?代表你被女巫引诱,蛊惑,堕落了吗?」 全场一静。 察觉到?主教看自己的目光已经?变了,原告彻底地惊慌起来?:「我没有被引诱和蛊惑!我抵挡住了女巫的诱惑!我还审判了她!」 「——但却在第?四十三次审判的时候才告诉我们,你还看到?了另一个女巫?」这?男人轻笑了一声,「这?很难让我不相信你爱上?了另一个女巫。」 场子里充满了嘈杂的讨论声,整个氛围已经?混乱了。 男人脸上?全是冷汗,他脸色惨白地左看右看,意识到?不会有人站在他这?边之后,他几乎是惊惶地,口不择言地为自己辩解起来?:「没有另一个女巫!是我看错了!」 「我刚刚说了,我不一定看清了!」 「所?以是你在说谎是吗?」男人语气平和地询问他。 原告咬咬牙:「不是说谎,我承认可能是我看错了!但这?个女人!」 他狠狠地指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女老?板:「她还是有罪的!她还是女巫!她要被处死!」 「罪行的依据是什么?」对方?淡淡地询问,「你看到?的羊角吗?你竟然连浴室里有几个人都能看错,一双羊角,你确定你看对了?」 「肃静!」主教怒着敲了一下法槌,「这?位陪审团成员,请你肃静!」 「你说得的确有一定道理,但这?位原告的指证总不会是空穴来?风。」主教点了点头,「那就按照惯例,给这?位一号审判女巫上?圣物吧。」 「用?圣火燎烤她,若她不惊叫惨痛,被圣火烧灼致死,那她就不是女巫。」 随着主教挥手,柴火很快被拿了上?来?,在柴火被点燃的一瞬间,一道水箭从天而降,击中在柴火上?,圣火应声而熄。 「能熄灭圣火的箭矢?!」主教惊慌地抬起头来?,他望着突然出现?在最上?方?的,目光阴狠的幼真,「是女巫!」 「巫术——火箭。」幼真再次拉满弓,她将?燃起烈火的箭矢对准了那个吓到?到?处逃窜的原告,勾起冰冷的嘴角,「你们的审判结束了,不如我们也来?玩玩审判的游戏怎么样?」 「审判规则是——如果你没有被这?个箭矢的火烧成人渣,那你就不是人渣。」 箭矢放出,落在了原告的衣服上?,原告被剧烈地燃烧起来?,几乎顷刻就被烧得只剩骨头了,他悽厉地在地上?打滚,很快就化为了一堆渣滓般的灰烬。 幼真从审判庭的最高处跳下来?,鞋跟从这?堆灰烬上?碾过,冷嘲:「看来?你还真是个人渣啊。」 女巫不断地从幼真打开的那个窗口处涌进?来?,利亚的蛇尾直接推开了审判庭的大门,幼真单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举着无罪牌子的白柳一行人,眼睛不善地眯了一下。 ——这?群狗男人,跟着她们干什么? 牧四诚双手举着牌子,凑到?举起双手投降,示意自己无害的白柳旁边:「我们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突围审判庭?」 「看这?群傻逼在那里叭叭好难受!」 「因为我们的战术师给我们的任务是辅助劫庭,不是自己劫庭,我们应该分清楚辅助和主攻的区别,在该我们做事的时候在做事。」白柳目不斜视地望着幼真,「我们随意出手,只会打断她们的部署和进?攻节奏。」 「这?个副本真正主角是女巫们。」 白柳对幼真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同?时对牧四诚解释:「弄清楚自己的定位,我们只是辅助角色。」 幼真对白柳威胁性地龇了龇牙,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3号审判庭。 「17号待审女巫。」主教冰冷地质问,「你被你的父亲指控为随意窃取家中财物,暗自购买魔物材料修炼巫术,对吗?」 被绑在柱子上?的年轻女生流着泪大声反驳:「那是我自己挣的钱!不是我偷的!我买的也不是魔物!只是一些食物而已!」 「是我的父亲想?要拿走我的钱!」 「那都是伪装成食物的魔物,看来?控告属实。」主教漫不经?心地砸下法槌,「陪审团宣判吧。」 在一堆黑色的【有罪】举牌中,一个红色的【无罪】牌子举了起来?。 「我有异议主教大人。」白柳平静地质问,「如果说被告买的东西是伪装成食物的魔物,那原告是否吃过呢?」 「那吃过被告买的东西,原告是否也被污染了呢?」 第1248页 主教看向原告:「你吃过吗?」 原告眼神躲闪:「没,没有!当然没有!」 「我可不太?相信。」白柳语带笑意,说的话却残酷无比,「如果你的女儿是女巫,那她当然有足够的能力诱惑你吃下伪装成食物的魔物。」 「这?是一场紧急审判,所?以现?在距离你控告她的时间也没有超过八个小时,你如果上?一餐吃了魔物,现?在应该还没有消化完。「 白柳抬眸,微笑着说:「不如剖开你的肚子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魔物吧?」 「如果没有魔物,你不就能自证清白了?」 「你疯了吗?」原告不可思议地看着陪审团里的白柳,「你让我,一个活人,剖开肚子?!」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根巨大无比的蛇尾捲入门帘,锋利的蛇尾直接插入了原告的肚子,他的瞳孔一震,迅速扩散开来?,倒在地上?痉挛着口吐鲜血——因为疼痛。 因为那条插入他腹部的蛇尾还没有停下搅动,它在他的肠道里翻转,缠出胃袋切开——里面流淌出食物。 ——那些正是刚刚被指控的魔物。 「看来?的确是吃了。」利亚冷冷地说,收回蛇尾,略微嫌弃地甩了一下,「噁心的东西,还有酒气。」 她说完,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陪审团里举起双手,自觉后退的白柳,眼神也只停留了一瞬,然后转身离开了。 4号审判庭。 主教下槌:「陪审团宣判。」 白柳举起牌子:「我觉觉得无罪……」 在白柳陈述完的一瞬间,幼真用?炮火冲击开了审判庭的大门,她冷笑一声:「在你宣判之前,先让我宣判吧。」 七号审判庭。 主教冰冷地下令:「她不认罪,那就上?圣火烧来?鑑定吧。」 「主教大人。」白柳举起无罪牌子,平静地抬眸,「我觉得刚刚原告的控词有漏洞……」 在经?歷了长达十七分钟的辩护之后,利亚的蛇尾收缩,一次性将?所?有听白柳辩解听得昏昏入睡的教廷成员们捲曲起来?。 幼真一柄火箭将?所?有人都烧了起来?,在惨嚎里,利亚冰冷地环视所?有人一圈,说:「圣火烧灼鑑定得还愉快吗?」 …… 等到?七十七号审判庭,审判庭清洗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幼真终于忍无可忍地转头,她脸上?都是各种伤——教廷发明的新武器还是对她们造成了一定伤害,但这?依旧无损于她现?在充满怒意和活力的眼神,她抽出枪,大步快走几步,快速接近了跟在她们不远不近处,也没有刻意掩饰自己踪迹的白柳一行人。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幼真怒髮冲冠地用?枪狠狠地怼了一下白柳的头,「你们跟了我们快一路了!」 白柳非常熟门熟路地举起双手,他看一眼旁边更为冷静,没有说话的利亚,试探询问:「我以为,你们默许了我们的跟随?」 ——这?也的确是的。 白柳他们负责假扮陪审团成员混入审判庭,拖延审判时间,分散主教注意力,和她们里应外合打开了每个审判庭的大门,这?让她们时间更完善成熟的部署,让她们原本应该特?别艰难的清洗审判庭任务变得迅速和轻松不少,同?时也减少了很多女巫的伤亡——无论是被审判的女巫,还是她们自己。 这?也是利亚默许白柳他们跟随的原因。 利亚倒是态度要平和些:「你们想?做什么?」 白柳态度诚恳:「我们想?归顺女巫区。」 「什么?!」幼真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她看着白柳的眼神从试探变得充满敌意,语气也冰冷了起来?,「你们想?进?女巫区?」 「女巫区绝对不会收容男人,滚吧。」 说着,幼真拉着利亚就要离开——这?下她是动了真火。 「你们可以把我们当做一个辅助的工具。」白柳语气平静,「——就像是今天这?样。」 「审判庭这?个地方?对你们有天然的排斥,但我们可以做你们的工具,帮助你们进?入,协助你们攻击,这?样可以减少你们的伤亡。」 「——你们在筹备大战了对吗?有我们这?种工具,你们的进?攻会顺利很多。」 利亚的背影顿住了,她转过头来?,并且同?时扶住了还在继续向前走的幼真的肩膀,一针见血地直视着白柳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他们绝对不可能帮我们的!」幼真终于愤怒地转过头来?,「快走,利亚!他们进?女巫区一定有目的!」 「比如说什么尊重和喜欢,但最后还是利用?和诓骗女巫区里的女巫!」 ——这?种事情?在女巫区也不是没有先例。 白柳挑了一下眉:「这?个我们倒绝对不会。」 「我的欲望主要针对于我男朋友和钱。」 幼真刚想?嘲笑白柳的谎言,但她对上?白柳的眼睛的时候,却眯了一下,要骂出口的话停在了嘴边。 「我们能辨别出男人说谎。」利亚对幼真说,「他没说谎。」 幼真的情?绪缓和下来?,她表情?还是冷冰冰的,她一指唐二打,语气讥讽:「他呢?他一看就是个直男,他总不可能也有男朋友吧?」 唐二打:「……」 白柳语气微妙:「他的确没有男朋友。」 第1249页 幼真刚要开口嘲,白柳就嘆息一声说:「他只是单恋一个男人就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了。」 唐二打:「……」 幼真:「……」 「那他呢?」幼真指着木柯。 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他有心脏病,不能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木柯:「……」 幼真深吸一口气,她指向牧四诚:「他呢!他总是个异性恋男人了吧!」 白柳的眼神从牧四诚的身上?刮过,然后遗憾地啧了一声——牧四诚的确是个直的,这?有点麻烦了。 牧四诚被白柳看得头皮发麻,然后他就看到?白柳眼皮一动,仿佛想?到?什么好点子一样,用?恍然的语气说:「他的确喜欢异性,但他在我们这?里应该不算个男人,我们很少把他当男人看待。」 牧四诚:「???」 幼真:「???」 「他不算男人算什么?」幼真不可思议地指着牧四诚反问。 白柳微笑:「交通工具和猴,随你喜欢。」 幼真开始发晕,她指着白柳一行人环绕了一圈:「你们,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男人组织?」 白柳轻笑着耸肩:「或许我们只是一个想?要跟随女巫战术的正常男人组织?」 幼真眼神复杂地从正在怒火滔天地用?猴爪追杀白柳的牧四诚身上?扫过。 一个男同?,一个当男同?都失败了的半男同?,一个无性恋心脏病患者,一个交通工具和猴——你们怎么看都和正常扯不上?关系吧? 第528章 女巫审判(日+262+263) 但?最终白柳他们还是没能成功加入幼真的队伍。 「女巫区不接收男人。」幼真警告地?指着白柳的鼻子, 「别?再跟着我们了,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利亚倒是难得地?迟疑了一下,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我们现在无法?接收你们, 是没有办法?处理好你们进来之后造成的变化。」 「但?……女巫并不恨所有男人,你们马上就会明白了。」 看着幼真扯着利亚远去的背影, 牧四诚也百感交集地?嘆了一口气, 他难得有些颓丧:「我们还跟吗?她们看起来不想我们跟?」 「跟。」白柳倒是很干脆,「佳仪的命令是辅助劫庭, 那我们就要执行到底。」 「其实?……」牧四诚挠了挠头, 「我们可以和女巫们分头行动, 去劫其他的庭吧?这样效率也快些?」 白柳说:「不行,这不是辅助劫庭,是我们自己行动了。」 牧四诚有些困惑:「一定要辅助吗?为什么?」 白柳淡淡地?扫牧四诚一眼:「我们本阶段的目的是和佳仪汇合, 也就是进入女巫区,但?你也看到了,因?为我们是男人, 所以女巫们对?我们的态度非常排斥。」 「对?啊。」牧四诚理所当然地?接着说了下去,「但?如果我们展示出更多?的能力, 多?帮她们一些, 多?帮她们劫一些庭,那她们说不定就会——」 白柳冷淡地?打断了牧四诚的推测:「——那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进入女巫区了。」 牧四诚充满希望地?阐述顿时?卡了壳, 他满心疑惑地?发问:「为什么啊?!」 「因?为在这个副本里,我们和她们的立场是完全不同的,我们是这个环境的既得利益者,如果同时?我们的能力还很强, 甚至可以强行越过她们做主导位,干涉她们的决定, 打断她们的规划,这就会导致一个很可怕的下场——」白柳平视着牧四诚眼睛,「如果她们轻易接纳了我们,我们反水,目前的她们是接受不了后果的,我们会变成敌人,两败俱伤。」 「所以她们绝对?不会轻易答应我们进入女巫区的决策——哪怕我们对?她们没有敌意,但?人都是会变的。」 「这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在这种我们投诚之后,却可以轻易反水获得更大利益的情况下,我们如果真的诚心想加入对?方?的组织,那没有必要过多?地?去干预对?方?的决策,而是出示自己的诚意更为重要,所以我们只能辅助——这也是佳仪下这个命令的原因?。」 「不然以佳仪在女巫区现在的地?位,她可以直接告诉对?方?的负责人,说希望让我们进去——相信对?方?也会认真考虑,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木柯点头:「所以佳仪希望我们自己靠行动去打动女巫,让女巫慢慢接受我们。」 「在这种审判女巫的背景下,诚意比能力更重要。」白柳语气浅淡地?说,「审判她们的人可全都是在教廷里很有能力的人。」 「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做?」唐二打凝神询问。 白柳冷静地?回?答:「佳仪没有下令让我们停止,我们就继续跟。」 「不过接下来她们我们看情况辅助,不一定所有审判庭里被审判的人都救,她们动手我们才动手。」 唐二打皱眉:「为什么?」 白柳语气平静:「因?为接下来被审判的,都是男人。」 77号审判庭。 牧四诚和白柳藏在大众陪审团的后面?,他微微踮起脚看了一眼审判庭中间的柱子上绑的被告,然后有些震惊地?收回?了视线:「真的是个男人!」 「女巫审判不是只审判女巫吗!怎么还会有男人!」 第1250页 「你忘了女巫之心那个审判案了吗?」白柳语气波澜不惊,「在那之后,除了被审判的女巫,和女巫有关系的人也都会被审判。」 「除非你是指证女巫的人,不然你的家里如果有一个女巫,那你一定会被牵连进去。」 法?官位置上的主教砸了一下法?槌:「肃静!」 「被告,你的妻子在三日前被指控为女巫后当庭叛逃了,在那之后,你是否有暗中协助过她?」 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抖了一下,没说话。 主教用力地?砸了一下锤子,他的语气低沉了下去:「回?答我,被告,不然你会以协助女巫的名义?被一同宣判为有罪!」 「你的家产会被教廷当庭没收以示惩戒,而你,会被处死,或者送到边界线做苦力至死,才能赎清你迎娶了一个女巫的罪孽!」 「但?我们也不会完全不给你选择,毕竟你也是受害者。」主教的声音变得缓和,「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永久地?和你的女巫妻子划清界限,当你看到她的时?候第一时?间向教廷检举,并且现在贡献出你一半的家产,向教廷购买圣水,当庭饮下洗清你身上女巫下的魔咒,并发誓从?此以后你永远归属于?教廷,作为教廷的一员而服务,致力于?杀死见?到的所有女巫。」 「第二个选择——」 主教的声音一顿,明显冷了下去:「那就是你认罪,我们像审判女巫一样用圣火审判你,以及你的其他家人。」 「你的选择是什么?」 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全场安静了下去,只能听到这个低着头的男人急促凌乱的唿吸声,表情迷茫又狂乱,仿佛一头正在挣扎的困兽。 隐藏在暗处的幼真唿吸也乱了,她死死地?盯着这个男人,表情是和这个男人如出一辙地?自我挣扎。 「女巫区三天前接收了一个女巫,应该是他叛逃过来的妻子。」利亚轻声说,「那个女巫说,她的丈夫和其他家人都帮助了她叛逃。」 「她一开始很后悔叛逃,因?为除了她之外,她的所有家人都会被审判。」 「但?比起后悔来说,她更害怕的是看到她的家人审判的结果。」 「——是背叛她,是吗?」幼真深吸一口气,她抬手擦了一下自己发红的眼睛,语气讥讽又带着哭腔,「我们可以帮她救下她的家人,让她的家人不会遭受伤害,但?她的家人可不一定会选择被我们救下这个结果。」 「他们会选别?的,他们会选择站在我们的对?面?——他们不会跟我们走的。」 幼真说这句话的时?候手都在抖,声音也在抖:「就像是当初我去救我的家人一样。」 利亚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那个男人抬起头来,几乎是嘶哑地?问,「我可以都不选吗?」 「我可以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你,但?我不想成为教廷的一员,去猎杀女巫,可以吗?」 主教冰冷地?拒绝了他:「这里只有女巫的敌人,和我们的敌人两种人。」 「你不是女巫的敌人,那你就是我们的敌人。」 「审判团宣判。」 法?槌重重落下。 男人的背后也是齐刷刷的【有罪】牌子——这些陪审团成员在审判了一个女巫或者一个和女巫有关的人之后,他们能分到被审判者的一部分财产,作为教廷的奖励。 唐二打眉目凝肃地?看着男人脚下被放置的柴火:「我们救吗?」 「等。」白柳语气不疾不徐,「她们救我们才救,她们不动我们不动。」 与此同时?,利亚看向目光挣扎,表情凝固的幼真,低声询问她:「这个选择,我们救吗?」 幼真死死地?盯着这个男人的脸,牙关紧紧咬着,她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然后在火炬点燃的一瞬间,拔出了身后的弓箭,对?准了坐在高台之上主教的头颅,语气凌冽又冷酷地?说: 「这个选择并不让我满意,原则上我不想救任何一个男人。」 「——但?是原则上我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贱人。」 「女巫准则第四条。」幼真咬牙嘶吼出声,「——不可无视无辜者的审判!」 弓箭被放出,审判庭顷刻大乱,白柳眼神一动,他迅速下令:「配合她们进攻。」 一阵兵荒马乱的营救之后,白柳上前放下了绑在柱子上的男人,在教廷二次反扑之前,压着这个还没反应过来的男人迅速和女巫一起撤退出去了。 紧接着,双方?碰头了。 幼真噼头就质问:「你们怎么还跟着我?」 白柳迅速地?举起了双手投降,并且无辜地?表示:「我只是救下了这个人想问一下你们准备怎么放置他们?」 幼真和利亚两个人在看到那个还没反应过来,身上有烧伤的男人的时?候,目光都是凝滞般地?一顿。 ——处理男人,一直都是所有女巫的难题。 为了保护女巫,女巫区不接收男人,但?有时?候她们的确会从?审判庭里救下女巫们的男性亲属,比如父母,比如兄弟,再比如丈夫——这些男人在庭上一般都是做出了站在女巫这方?,会被烧死审判的抉择,才会被幼真她们救下。 但?问题随之而至,她们虽然救下了这些男人,但?如何放置这些男人一直都是个难题。 第1251页 宝拉目前是女巫区周边开闢一个区域用来放置这些男人,但?女巫区的污染很重,这些男人在那里待着也并不安全,但?又不可能把他们送回?安全区…… 而且这个区域已经满了,这件事情目前在即将大战的背景下被搁置,现在彻底陷入了僵局。 幼真难得顿在原地?,盯着白柳一句话都不说。 白柳的腰部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收到的来自于?刘佳仪的消息,抬起头来,微笑着提出决议:「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救下来的男性放置在我们这边,我们帮你们处理和审核。」 「你们可以当我们作为一个【服从?女巫部署的正常男性】第三方?组织,我们不进入女巫区,利用男性身份潜藏在安全区里,同时?我们服从?你们的部署,帮助你们进攻。」 幼真疑惑地?啊了一声,利亚微妙地?挑了一下眉—— ——这个决策,完全可行,简直就像是为现在的她们量身定制的战术一样合适。 白柳微笑着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他腰间那条来自于?刘佳仪的消息是——【第三方?组织】。 与此同时?,教皇宫。 教皇宫是整个国度最核心的处理机构,在这里,居住着教廷每一代的最高的权限者教皇,以及从?主教晋升而来的红衣主教,大主教,修女等教廷核心位置人群,在女巫审判开始后,教廷的势力迅速遍布全世界,教皇宫也因?此而变得越来越大——到今天为止,已经是教皇宫第六次大规模翻修和扩建了,教皇宫的规模已经接近于?半个城市大小了。 这一代的教皇在扩建的教皇宫有个非常引人注目的提议——他将教皇宫扩建到了天空之岛的下面?,并且修筑了一道天梯。 但?这也并不令人惊奇,每一代的教皇都是天空之岛的主人,这次扩建可以说是让他天空之上和之下的领土都重叠了,也便于?教廷人士随时?上岛和下岛,而天梯之下,连接的就是教皇宫的修女厅。 修女厅是教皇宫内一处专门?培育教化修女的场所,教廷内部的人会每年?在全世界各地?召集搜集8-14岁的女孩子,在近乎严苛地?核验了她们的信仰,没有接触和吞食过鳗鱼之后,会将她们带往教皇宫内部培育,熟读经书和教义?,养成圣洁无秽的性情后,在两到三年?合格后,再送出到各个审判庭内。 修女需要保持纯洁,所以她们不用吞食鳗鱼,修女的作用是净化被女巫污染的事物和人,也包括在每场审判之后的祈祷净化仪式,修女会在被烧死的女巫面?前虔诚地?为她祈祷一个小时?,消灭女巫的灵魂——这是为了防止女巫的灵魂从?身体里跑出来俯身到其他女性身体里继续作祟。 净化效果最好的都是年?轻的修女,也就是十八岁以下的,那么修女到了十八岁之后,根据教义?,她的净化功效就会渐渐降低,虽然仁慈的教廷并不会因?此而将她们驱逐出去,但?大部分的修女在这个时?候都会自觉地?退出教廷。 退出教廷的修女有两条非常「好」的出路: 第一,是她可以和一个男人结婚,并且终生都不会再被指控为女巫,因?为她曾经是圣洁的修女。 第二,那就是她们拥有优先登上天空之城的资格。 所以成为修女是大部分还未被指控为女巫的少女们最好的路,没有之一,而拥有一个退出教廷的修女做妻子也是所有男性最幻想的事情——当一个平民的家庭里有一个修女,他们就和女巫审判这件事绝缘了,因?为修女的圣洁会净化一切。 于?是生下女孩的家庭会用尽一切办法?将自己的孩子送进教廷培养为修女,而生下男孩的家庭也会一开始就疯狂教导自己的孩子,你现在一定要努力,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长大之后有能力娶一个修女。 ——如果你不是修女,如果你的周围没有修女,那你终有一天,会被教廷审判! 也因?此,修女成为了一种特别?受欢迎的职业,但?修女毕竟只有少部分,所以修女预备成员之间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就像是她们的追求者的竞争一样激烈。 尽管教义?只要求修女纯洁和信仰虔诚,但?教廷挑选的时?候,好看和气质独特的少女总会优先得到挑选,很多?父母为了将自己的孩子送进修女培育厅,甚至不惜重金给自己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整容——但?很快这种行为被教廷严令禁止了。 「不要去随意修改你的容貌,我们需要你们保持原有的样子。」教廷挑选修女的神父慈悲地?解释,「那才是神赐予你的样子。」 在这种激烈的竞争下,挑选出来的每个修女都是天然美丽纯洁的,而今年?这一批修女里,拥有女巫审判以来最美丽的一位修女。 她并不来自于?国度内,而是来自于?国度外,她拥有一双亮绿色的眼睛和一头柔顺捲曲的闪金长发,这让她看起来像是琉璃彩画中伴随在神旁边的天使一样纯真——这也是大家称赞她最美丽的原因?,她完全符合大家对?修女一词的幻想。 每当她合紧双手垂下眼眸怜悯地?为前来向她诉苦的人祈祷的时?候,都是那么的让人感动。 「希望您的苦恼早点消散。」她轻声细语,「希望您的灵魂能在死亡后上天堂。」 第1252页 「谢谢你!」前来诉苦的男人感激地?快要落下泪,他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握住修女的手,但?很快就在修女的躲避下,就像是突然醒悟般地?清醒过来,非常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抱歉,我忘了修女不能接触我们这些非教廷的普通男人。」 她只是单纯地?笑了笑,挥手表示并不在意。 男人越发感激,他偷瞄了修女两眼,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之后才敢询问:「您,请问您大概什么时?候会离开教廷呢?」 ——在这个国度里,询问一个修女什么时?候会离开教廷,就像是询问她什么时?候会嫁人一样。 「当然!我知道我配不上您!」男人很快口是心非地?辩解起来,但?他在修女纯真的亮绿色眼睛的注视下,解释的话显得那么力不从?心,都有些结巴起来了,「我,我就是随口一问!您也可以不用回?答我!」 「离开教廷吗?」修女温柔地?笑起来,「我今年?满十六岁,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能离开教廷呢?」 「两,两年?后?」男人磕巴地?回?答。 「不。」修女亮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她勾起唇角,语气是那么地?漫不经心,「当然是随时?。」 男人头晕脑胀,表情迷离地?离开了修女厅,他和一个低着头,神色焦急又急匆匆的神父在教皇宫的内围花园里擦肩而过,这位神父推开修女厅的大门?,在看到只有她一个修女后,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才喊出了声:「菲比!」 菲比转身,绿色的眼睛一瞬间暗沉下去:「还没有找到红桃在这个游戏里身份消息吗?」 穿着神父装的齐一舫被菲比那么一扫,就像是条件反射般出了一身冷汗,他弱弱地?回?答:「……没有。」 菲比语气懒散地?点评:「你和刘集还真是两个废物。」 齐一舫:「……qaq。」 皇后,你到底在哪里,你快来啊!我们根本hold不住菲比啊! 他们公会真是流年?不利,先是在挑战赛就被抽中了,要多?打一场,现在又是一登入这个副本他们和红桃之间的联络就断了,怎么都联繫不上,也不知道红桃的登陆点在什么地?方?,强行地?屏蔽了他们和红桃之间的联繫,现在他们只能偌大一个地?图慢慢地?去搜消息,找红桃。 「提坦呢?」菲比随意地?坐在神像下,拿了一个这些人供奉给神的苹果,咬了一大口,绿色的眼睛一扫刘集,「你们没让他被发现吧?」 「没有没有!」齐一舫疯狂摇头,「我们按照你的吩咐把提坦藏在海边了!目前是刘集负责那边的教廷,没有被发现!」 「但?皇后的确还没有消息。」 齐一舫忧愁地?垮下脸:「这不应该啊,皇后一般都会主动联络我们的啊,这不应该我们都汇合了,她还没消息的。」 菲比掀了一下眼皮:「我得到了一个消息,说天空之城上有个人从?称号叫红桃皇后。」 齐一舫一喜:「那一定是皇后了!那我们快上去找……」 「但?那人是个男人。」菲比饶有趣味地?扫着什么都不知道的齐一舫变得愕然的脸,几乎是恶劣地?说,「你也知道,游戏里不能改性别?,那你觉得,或者说你希望……」 「这个人是皇后吗?」 齐一舫表情一片空白:「哈?!」 菲比在欣赏完齐一舫呆滞的表情之后,无趣地?收回?了目光,语气又重新变得冷淡:「暂时?不能上去天空之城找,不知道那个地?图上有什么东西,红桃都能被困在上面?不能下来找我们,本身就说明那个地?图有点问题了。」 「我们应该先从?岛下面?扫地?图。」 「但?,但?是……」齐一舫的脑子已经被菲比接二连三抛出来的东西冲击地?无法?思考了,他只能磕磕巴巴地?问,「但?是我们还没有和战术师汇合啊!就这样直接推吗!我们应该等到皇后和我们汇合之后出了战术再推吧……」 「为什么非要等他?」菲比不耐烦地?打断了齐一舫的话,她抬起头,明明是纯真的面?孔,眼神和话却十足冰冷,「他自己不能从?岛上下来找我们,那也是他自己废物。」 「现在是联赛,我可没有留给等废物的时?间。」 齐一舫傻了,他急到快哭出来了:「菲比,但?我们没有战术师啊!联赛没有战术师怎么打?!」 呜呜呜,他到这个时?候就会很怀念佳仪,佳仪也会做他们的战术师,但?好歹是有商有量的,菲比是那种强势到完全没有办法?插话的类型,除了红桃可以勉强和她平起平坐地?交流以外——这主要也是因?为红桃的面?板比菲比高,菲比是那种可以为了胜利直接当场送你走的类型。 ——不管你是谁。 「只是红桃不在,为什么没有战术师?」菲比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不是人吗?」 齐一舫简直想抱头惨叫——他就知道!! 只要带着菲比出赛,每一场比赛都是一场大型的谋朝篡位——菲比会不断地?从?红桃手里抢夺战术师权限,甚至有时?候会对?红桃动手,全赖红桃经验丰富能抗住。 这也是之前红桃没有让菲比进入战队的原因?。 菲比是一个攻击力和野心都非常强的玩家,行动力和进攻性堪称强悍,虽然是辅助的个人技能,拿的是【控制】位,但?【游走】和【主攻】的位置全能打,可以说是一个天才般的全类型玩家,在某些方?面?甚至强于?当初的刘佳仪,和白柳和逆神他们是一个级别?的玩家,每次都把他们这些跟不上速度的队友拖得要死。 第1253页 她是天生的战术师——齐一舫不止一次听到过皇后这样评价菲比。 但?菲比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她的战术太激进了,很容易死队友。 换句话说,就是队友太弱了。 齐一舫作为一直被菲比嘲讽为【废物】的队友,是真的很恐惧菲比拿控制权的,红桃打战术会相对?温和一些,不会激烈进攻,而是重防守,至少会顾忌一下他们的能力极限,但?菲比完全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她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但?现在红桃不在了,整个场子上根本没有能压住菲比的人了!! 菲比轻快地?从?神像下的台桌跳了下来,她扔开啃完了的苹果核,略显愉快地?拍了拍双手,亮绿色的眼睛笑得弯弯:「红桃不在正好,我一点也不喜欢他那种软弱的打法?,一点也不爽。」 「他现在被困在了岛上出不了,如果他识相一点,想赢这场比赛,最好现在就把战术师权限下放给我。」 「当然不下放也没关系。」菲比无所谓地?耸肩,「只要等到他在岛上撑不住死了,离开这个游戏,战术师权限也是我的。」 她双手合十,闭眼虔诚祈祷:「主啊,那我现在就希望红桃下地?狱。」 「?!?」齐一舫又害怕又想哭,就像一个家长离家出走只能和欺负自己的坏孩子待在一起的可怜小孩,他只能瑟瑟发抖地?小声反驳,「菲比,皇后好歹是我们的会长吧?你这样咒她会不会不太好啊?」 「会长吗?」菲比眼神浅淡地?斜眼一扫齐一舫,突然纯真地?勾唇笑了起来,「说不定马上就不是了呢。」 齐一舫一怔:「……皇后马上就不是会长,是什么意思?」 「那个软弱的傢伙。」菲比甜美地?笑起来,她双手合十抵在颌下,脸上全是圣洁的光晕,「为了逃避他不想面?对?的东西,在今年?的比赛之前就把公会继承人的权限给我了哦。」 「——只要他真的死了,我就是国王皇冠会长了。」 「所以请他快点下地?狱吧。」 齐一舫这下脑子真的完全空白了:「什么?!皇后把会长权限给你了?!」 菲比的系统面?板震了一下,跳出了一行提示: 【系统提示:玩家红桃皇后将队伍的战术师权限转交给您,请您谨慎部署,带领队伍赢得胜利!】 「真是红桃风格的软弱做法?啊。」菲比很轻地?嗤笑了一声,她笑着对?表情快要痴呆的齐一舫晃了晃手上的系统面?板,「现在战术师权限也是我的了。」 「跟我走吧,废物队友。」 观赏池。 王舜看到菲比头上出现战术师标志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凉气,和他反应一致的还有观众席内大批观众。 这下就连主持人都看麻了,他面?容恍惚地?看着大屏幕,对?着话筒说话都有点断续:「国,国王公会也将自己的战术师权限下放给了新队员……」 「所以这是什么?!」 主持人不可思议地?说:「两家的新生战术师决斗吗?!在决定两家是否能进季后赛的关键赛场上?!」 观众席窃窃私语: 「哇靠,新人对?决,那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我已经想不明白这两家会长是怎么想的了?」 「只有我一个人在意刚刚修女说的,皇后死了她就是新会长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王舜旁边的袁光也紧绷了起来,他是代表合併之后的拉塞尔公墓坐在这里的,之前白柳下放权限给刘佳仪的时?候他就因?为这个操作晕了一下,现在对?方?也下放了,他脑子就更晕了,不得不扶住王舜,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没想到……皇后居然这么快就把公会和战术师的权限给菲比了。」王舜的脸色略沉,「我只知道很久之前她就不想做会长了,所以才会挑选佳仪做继承人,培养她接过自己的权限。」 袁光一怔:「不想做了?为什么?她是这个游戏里最强的玩家之一啊?!」 「不知道。」王舜沉重地?低下头,他双手交叠在自己的身前,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皇后的技能会让我在直视她的时?候,变成我最欲望核心里想看到的那个人,所以我从?来没有成功试探过她的想法?。」 「一个正值能力鼎盛期的顶级玩家,为什么会放弃自己的地?位呢?」趴在栏杆上的丹尼尔百无聊赖地?问道,他转头看向岑不明,「喂,会长,你看起来好像什么都知道,知道为什么吗?」 岑不明抱着胸,不冷不热地?斜眼扫丹尼尔一眼:「关于?国王公会的事情,难道不是应该你更清楚吗?」 「那个危险的修女,是你的妹妹吧?」 「从?生物关系上来讲,她的确是我妹妹没错。」丹尼尔表情略为抗拒地?看着大屏幕里的菲比,烦闷地?啧了一声,「但?从?各方?面?来讲,比起妹妹,她的身份更为准确的定义?应该是我的竞争者。」 「而且还是一个相当强有力的竞争者。」 岑不明轻微地?挑了一下单边的眉:「虽然我对?你的家事没有兴趣,但?如果你要讲,我也可以听一听。」 ——多?么欲拒还迎的八卦句式。 丹尼尔没忍住换了个手拖下颌,他盯着大屏幕里的菲比一会儿,苹果绿的眼神暗沉了下去。 第1254页 「我现实?里的身份你应该知道了吧,会长?不用我再给你介绍一下我的背景了吧?」丹尼尔声音突然地?响起。 岑不明冷淡地?点了一下头:」知道。「 ——一个势力大到其他世界线的白六都会主动去合作的军火贩子,会用一种堪称残忍的方?式,就像是驯兽一样从?自己的后代中选取继承人。 而丹尼尔就是这些互相厮杀的后代的优胜者,他在他父亲死后继承了整个集团,成为了白六手中最好用和最容易擦枪走火的一把枪。 「我的父亲有很多?情人,他并不在乎这些情人,也不会让他们进入我们的家族,但?他会将这些情人生下的他的孩子都带回?来,从?我们开始走路的时?候就教我们把枪和射击。」丹尼尔歪着头,语气随意地?说道,「我的母亲是他第一个娶进门?来的妻子,然后我五岁的时?候,因?为她背叛了他,在床前祈祷的时?候被他杀了。」 「菲比的母亲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他将菲比的母亲娶进门?的时?候,菲比已经在辛奇马尼家族里养到五岁了,那个时?候我差不多?七岁。」 丹尼尔顿了一下,他仿佛是觉得有趣,开始和岑不明玩起了问答游戏:「你觉得为什么我的父亲会在一众情人中选择迎娶的菲比的母亲做他的第二任妻子?」 岑不明静了一下:「不知道。」 ——总之这小疯子的家族里不会有什么可以常规推断的事情。 「是因?为菲比。」丹尼尔姿态懒懒地?向后靠,「我的父亲本来是准备娶另一个男孩的母亲——他的另一位情人。」 「但?是菲比改变了他的想法?。」 丹尼尔抬起头,他望着大屏幕里的菲比,语气晦暗:「才五岁的菲比简直是完美地?继承了他的基因?,甚至是超越了他,她残忍,强大,冷漠,在爬的时?候就会紧紧抓住枪不放,对?任何可以掠夺,让她向上爬的东西都有与生俱来的掌控欲,和其他只会哭闹的继承人比起来,菲比简直就像是另一个物种的生物一样优秀。」 「菲比的优秀打动了我的父亲,尽管辛奇马尼家族里从?来没有女性继承人,但?菲比让他动摇了。」 「他决定迎娶菲比的生母,给菲比的继承人位置铺路。」 「在我十三岁,菲比十岁的时?候,我们家族进行了继承人试炼。」丹尼尔望着大屏幕,语气平静地?叙述,「试炼内容很简单,就是朝十米外活人头顶着的苹果开枪。」 「这些活人是当时?我们的最亲近的养母,所有孩子都是哭闹着上场的,除了菲比。」 「——尽管她要开枪的活靶子,那个站在她对?面?顶着苹果的活人是她的生母。」 「我们一共要开十枪,会有人给我们更换苹果,有些孩子在开第一枪的时?候就崩溃地?停下了,场上不断有人受伤又被拖下去抢救。」 「场上只有两个开完十枪的孩子,一个是我,一个就是菲比,我的活靶子是我当时?的佣人,他没有受伤,最后哭着离场了,我开到第六枪的时?候喊了暂停,休息了一分钟。」 丹尼尔顿了一下:「菲比没有喊暂停。」 「她就那么平静地?举着枪,对?准自己生母头顶上不断被更换下来的苹果,精准无比地?开了十枪。」 「在第三枪的时?候,她的母亲支撑不住了,崩溃地?跪地?开始哭泣祷告,说希望这一切停下,我的父亲问菲比需要暂停休息吗,菲比说——不需要。」 「她说,把妈妈固定在原地?,继续换苹果吧,很快就结束了。」 岑不明沉默了。 丹尼尔抬头:「——现在菲比依旧是辛奇马尼家族的头号继承人。」 「不过她似乎不满意要等到她的父亲死亡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丹尼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于?在游戏里看到她这件事,我并不惊讶。」 「你刚刚说,除了修女,场上所有孩子都哭了?」岑不明若有所思地?反问,「所以你也哭了?」 丹尼尔:「……」 第529章 女巫审判(日+264) 游戏中。 齐一舫小心翼翼, 眼巴巴地跟在菲比后?面:「我们真的不去救皇后?吗?她都把权限给你了,那她的情?况应该很危急了吧?不如我们上天空之城看……」 「他把权限给我,是知道我的优势大?于他。」菲比打断了齐一舫的碎碎念, 她用余光扫了齐一舫一眼,「他早就该这样做了。」 「他那种一味防守的软弱打法, 永远都不可能获得胜利, 只会磨损自己。」 「靠【盾】也不能说是软弱吧……」齐一舫辩解的声音在菲比毫无情?绪的眼神注视下?渐渐消散了,「我们也拿到了第二的……」 「如果这个战术是对的, 为什么红桃要?让我入队?」菲比轻描淡写?地反问, 「为什么要?把会长继承人的身份和?战术师的权限给我?」 「红桃这样做只能说明——他自己也知道他那样赢不了, 他在用我帮他谋取胜利,那不正是证明我的做法是比他更正确的吗?」 齐一舫又是着急又是难受:「我还是不明白?,皇后?明明还能打啊, 她那么年轻,为什么那么着急把公会给你继承啊?」 「她是要?离开公会去做什么吗?」 第1255页 「他不是要?离开公会,他是想离开游戏, 他想逃避这一切了。」菲比语气浅淡地回答,「所?以他一直在找继承人接管公会, 先是女巫, 然后?是我。」 「离开游戏?」齐一舫不可思议地反问,「还有离开游戏的办法?」 菲比语气平平地回答:「当然有了, 我们周围不是每天都有很多人离开游戏吗?」 齐一舫懵了:「我周围?!他们怎么离开的?!我怎么不知道?!」 「除了联赛赢到最后?许愿可以离开游戏,还有什么办法能离开游戏?」 「死啊。」菲比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她脸上带着那种祈祷时的温和?笑意望着呆愣的齐一舫,「死了也能离开啊, 你忘了吗?」 齐一舫停在了原地,他表情?一片空白?地反应了几秒之后?, 才意识到菲比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齐一舫无法置信地质问菲比,「你是说皇后?想死?!」 「不然呢?」菲比耸肩,「除了死亡,还有什么理由会促使一个正值实力巅峰的统治者去寻找继承人呢?」 「为什么啊?!」齐一舫要?抓狂了,他心神俱震,瞳孔涣散,「为什么皇后?要?寻死啊?!」 菲比脸上带着那种怜悯又漫不经心的笑,回答:「因为他软弱啊。」 「无论他找了再多的【盾】来保护自己,他依旧软弱到无法面对这里,无法面对自己了,无论游戏里,还是游戏外。」 「菲比修女!」 远远的,修女厅对面,有个穿着主教?衣服的人在喊菲比,他正在挥手,声音带着急切:「请您快过来!」 「教?皇在天空之岛上遇袭了!女巫正在进攻所?有审判庭,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菲比眉梢轻挑了一下?:「教?皇遇袭?」 她要?是得来的消息没错,这个教?皇就是当年检举了一代圣女队队长全宝拉的那个神父晋升而来的。 因为这人创新性地提出了【女巫之心】这一概念,可以说是倍数级地扩大?了女巫审判的规模,增加了教?廷通过审判女巫和?女巫家属敛财的速度,还成功地将当年具有威望的全宝拉作为女巫打压走了,进一步地奠定了教?廷的地位,可以说是教?廷的大?功臣,于是晋升速度就像是坐火箭,很快就晋升为了教?皇。 这位教?皇尽管很遭人恨,但?他非常惜命,据说身上有不少针对于女巫的秘密武器,不少女巫和?女巫家属去偷袭他,无论准备得多充分,对他使用多么可怕的巫术,都对他无用,反而惨死于他手下?,而他却毫髮无伤——听起来简直像是个叠满了【免伤】和?【反弹】buff的大?boss,已经很有没有人去袭击这位周身仿佛有护甲的教?皇了。 这次遇袭,倒是第一次听见。 ……而且还是天空之岛上遇袭。 这个世界的普通npc已经震慑于这位对女巫攻击分毫不入的教?皇的威严,这位教?皇的存在让他们更加信服神存在并且庇佑着教?廷的人,越发不敢忤逆教?廷,更不用说在教?廷的筛选之下?才能登上天空之岛的那些人了,不会有谁想不开去袭击教?皇的。 除非这位袭击教?皇的人有实力和?自信一照面就杀死这位教?皇。 菲比眯了眯眼——她怀疑这个袭击是红桃做的。 但?如果这个遇袭是红桃做的,这个教?皇不应该是遇袭这么简单,应该是遇害了——而且是被?碎尸万段,千刀万剐那种级别的。 所?以发生了什么?天空之岛上有什么?为什么这个教?皇没死? 天空之岛上。 红桃被?一群人压着半跪在地,他周围是散落开的一堆扑克牌,脸上是凌乱的刀痕,地上是一堆被?用完的游戏道具。 他及肩的长髮从脸侧滑落到神情?,眼眸在昏暗的烛光下?看去,红紫交错地潋滟着,嘴唇上是干涸的血渍,被?他舔去之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坐在椅子?上的人——这人穿着一身教?皇的行头?,长着一张他熟悉的脸,熟悉到让他忍不住开始发笑,于是他真的笑了起来。 「不得对教?皇无礼!」有人怒不可遏地抬起权杖狠狠给了他的脸一下?。 于是他被?扇得别过脸,嘴角滴落鲜血,红桃用舌头?缓慢地顶了一下?自己被?权杖头?柄打得酸麻的腮部,笑声越发地止不住,几乎到了一种癫狂的地步。 实在是太好笑了,他做梦都多少年没梦到这个场景了,居然在这个虚假的游戏里又一次见到了。 「你……!」这人还要?打,被?坐在宽大?沙发椅内的教?皇抬手阻止了。 这位面容慈爱的中老年教?皇望着红桃,语带一种莫名的垂怜:「他毕竟是我的孩子?,不必如此。」 「但?他袭击了您!教?皇大?人!」旁边那人义愤填膺地指责,「这个骯脏的女巫之子?居然想杀了我们所?有人!」 「如果不是我们有神的庇佑,我们就死在他手里了!」 红桃撩开眼皮,他抬眸看向教?皇和?这群红衣主教?头?顶正在旋转的怪物书?面板: 【《女巫审判怪物书?》刷新——教?皇(天空之城主人)(1/4)】 【攻击值:对教?廷成员攻击减弱,一次可削弱一位教?廷成员百分之十五的血量,对女巫及被?审判者攻击力增强,一次可削弱对方百分之二十血量(战斗方式已经由战斗解锁)】 第1256页 【攻击方式:神圣权杖,审判之语】 【弱点:??(未探索)】 【系统提示:因为玩家红桃锲而不捨的攻击,解锁《女巫审判怪物书?》第一页《教?皇》】 【註:应该npc因为引领了女巫审判时期的到来而晋升为教?皇,获得了神谕赐福防护罩,可无视教?廷统治区域所?有男性和?被?审判过的所?有女巫的攻击,并在特殊情?况下?可触发反弹攻击。】 【系统提示:玩家红桃,您因为同时是被?审判过的女巫和?教?廷统治区域的男性,所?以您对教?皇的每次攻击都会触发反弹机制,被?反弹到您自己的身上,请您慎重攻击。】 【《女巫审判怪物书?》刷新——红衣主教?(天空之城贵客)(2/4)】 【攻击值:不可攻击教?皇,对教?廷成员攻击一次可削弱一位教?廷成员百分之十的血量,对女巫及被?审判者攻击力增强,一次可削弱对方百分之十五血量(战斗方式已经由战斗解锁)】 【攻击方式:法槌,教?义朗诵】 【弱点:??(未探索)】 【系统提示:因玩家红桃锲而不捨地攻击,解锁《女巫审判怪物书?》第二页《红衣主教?》】 【註:因该npc因为审判女巫无数,获得了神谕赐福防护罩,可无视教?廷统治区域所?有男性和?被?审判过的所?有女巫的攻击,并在特殊情?况下?可触发反弹攻击。】 【系统提示:玩家红桃,您因为同时是被?审判过的女巫和?教?廷统治区域的男性,所?以您对红衣主教?的每次攻击都会触发反弹机制,被?反弹到您自己的身上,请您慎重攻击。】 「真是……太有意思了。」红桃歪着头?抬起来,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脸上一点颓势都没有,而是带着笑地看着教?皇那张熟悉的脸,「好久不见,我的父亲。」 「过了这么多年,我居然又受到了你的钳制。」 「那这次你猜猜……」 红桃转动着手腕,他被?人吊起来的右手上两?指闪出一张扑克牌,同时他撩开眼皮,几乎是慵懒地笑起来:「我会多久毁掉你的岛?」 与此同时,女巫区。 击退了教?廷的全宝拉带着刘佳仪重新回到了女巫区内,她摊开一张地图,开始严肃地和?周围的人商议接下?来的进攻事?宜。 刘佳仪在旁边看着,她看着看着,突然蹙了一下?眉,拉了一下?全宝拉的衣角:「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全宝拉转头?看她:「什么问题?」 「这个位置是教?廷的核心位置吧,下?面是教?皇宫,上面悬浮着天空之城,一般来说应该先攻打这个地方吧?只要?打下?这个地方,教?廷的主要?成员就都被?歼灭了,剩余的审判庭不成气候,再慢慢清都可以。」刘佳仪不解地提问,「为什么你们的所?有进攻路线都绕过了这里?」 全宝拉脸上的神情?静了下?来,其?余女巫没有全宝拉的情?绪控制的那么好,有几个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刘佳仪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这个地方,是有什么不好打的地方吗?」 全宝拉沉静片刻,还是开了口:「只要?上过这个岛的所?有人,都对女巫的攻击免疫,甚至在有些时候还可以反弹我们的攻击。」 「上次我筹备了一支小队去登过一次岛。」全宝拉紫色的眼睛黯淡了一瞬,「大?家都用尽全力了,但?却……」 旁边有个女巫咬牙地小声说:「只要?被?审判过的女巫,对他们的攻击就都无效!」 「我叛逃到女巫区这么多年以来,想要?登岛很多次。」全宝拉声音很轻地说,「在意识到女巫无法登岛之后?,我们甚至还从被?救过来的男性里组建了一支队伍,但?还是没有办法攻击到他们。」 「有人说,天空之城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他们因为审判了我们,做了对的事?情?,所?以被?神庇佑,神赐予他们天空之岛,保护上岛的人不受我们这些邪恶女巫的伤害。「 刘佳仪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岛上应该是大?小boss,身上还叠了护甲。 而且这护甲还特意针对了女巫。 刘佳仪望着地图上那座漂浮的岛屿沉思着——如果被?审判过后?的女巫不能攻击,本地居民的男性也不能,那这个地图里能打boss的身份就只有两?种了。 第一种是教?廷内部的人。 第二种就是还没有被?审判的女巫——比如说她。 但?这两?种身份都有点麻烦啊,刘佳仪微微眯了眯眼——难怪女巫们对这个地区一直按兵不动,这是一个完全针对她们而形成的区域。 「我这种没有被?审判过的女巫,应该是可以攻击他们的。」刘佳仪冷静地开口,「但?我这种还没被?审判过就自己加入女巫区的人很少见,根本无法聚拢成一支队伍攻打上天空之岛,是吗?」 全宝拉静了一会儿,然后?点头?:「是的。」 还没有被?审判的女孩子?,哪怕已经有女巫的徵兆,那也是不会轻易叛逃,加入女巫区的,她们会想尽办法掩饰自己,直到被?审判那一刻到来位置。 「教?廷内部的人也是可以攻打上天空之城的。」刘佳仪若有所?思地说,「但?教?廷内部的人你们接触起来太危险了,哪怕你们能策反一两?个内应,但?也无法形成规模,组成战队。」 第1257页 但?天空之城又是整个教?廷的核心运转区域,如果不打上去,审核女巫的越多,有资格登上去的红衣主教?就会越多,她们无法对抗的,拥有护甲的人就会越多。 现在的切入点有两?个,第一个就是从教?廷内部切入。 教?廷内部有个非常好的切入点,那就是——天空之城上那群常驻的修女。 全宝拉似乎早就考虑过了这个问题,她条理清晰地叙述:「我们尝试过联繫天空之城上的女孩子?们,她们上去之后?就再也下?不来了,这和?教?廷一开始和?她们说的并不一样,也不是像教?皇之前对她们说的,让她们在上面自由挑选伴侣,选择其?中自己喜欢的那个,然后?幸福地和?对方永远在一起,而是要?每个星期,甚至每天都要?被?不同的男人挑选,然后?陪伴对方。」 「但?是她们无法离开天空之城,无法和?外界联繫,自然也无法告诉那些岛下?还想上天空之城的女孩子?们上面的景象。」 「而你们女巫虽然知道上面是什么样子?。」刘佳仪冷静地补充完宝拉的后?半句,「但?你们说话,根本没有人相信。」 「并且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天空之城作为还没有被?审判过的女性居民们唯一的净土,她们除去女巫之外的最好退路,有人诋毁天空之城,就相当于诋毁她们的最后?一条生路,她们是不会相信的。」 全宝拉没有说话,她的神情?有种静止般的娴静,眼帘微微垂下?,仿佛有些难过,隔了很久,她才轻声开口:「为什么大?家不愿意相信女巫说的话呢?」 「大?家宁愿相信教?廷随意的审判,也不愿意相信女巫冒死地挣扎,为什么呢?」 「因为没有人会听被?审判者的言论,会觉得对方都是对自己罪行的争辩。」刘佳仪语气淡淡地回答,「当你打上天空之城后?,洗刷整个国度所?有审判庭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听教?廷的话的。」 全宝拉深吸一口气:「但?打上天空之城是一个大?难题,虽然我们可以联繫到上面的女孩子?们,但?她们从来没有吞食过鳗鱼,并不是女巫,面对教?廷那群人没有反抗的能力,被?教?廷那群人控制得非常严密,我们要?见她们一面都很难。」 「但?这的确是一个切入点。」刘佳仪语气一转,「还有另一个切入点可以给我们用用。」 全宝拉一怔:「什么切入点?」 刘佳仪抬起头?,面对全宝拉闪闪亮盯着她的紫色眼睛,她的眼神语气都忍不住开始有些飘忽:「但?我不确定你们能不能接受用这些人作为辅助工具切入。」 「——就是一群被?当做预备女巫,从异国他乡运输而来的男人。」 「他们不是本地人,不归属于教?廷,所?以对岛上这些人的攻击应该是有效的。」 「别国的男性吗?」全宝拉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她认真地回答,「我会认真考虑一下?这个提议的,但?我们这边还有另外一个更快速直接的解决办法。」 刘佳仪问:「什么解决办法?」 「【女巫之心】。」全宝拉的语气很郑重地说道,「我们这里有一本【女巫准则】,里面写?会有一个强大?的女巫在极致的痛苦和?仇恨的淬鍊下?,将自己的原本没有实体的灵魂淬鍊成一颗红宝石般的心脏,而只要?将这颗心脏放在天空之城最高的巴别塔之上,心脏放出的光芒就会破除教?廷的所?有保护,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 旁边有个女巫勐地拔高了声音打断了宝拉有些激动的讲述,对方非常担忧又非常严肃地望着宝拉:「【女巫之心】只是传说故事?而已,宝拉,你不准再看了!」 「如果再让我们发现你偷偷看这个传说故事?,私底下?用什么所?谓的痛苦修炼来淬鍊自己的灵魂,那有你好看的!」 全宝拉忍不住争辩:「但?是【女巫准则】里其?他的东西都是有用的,我们也从里面学?到了很多巫术,如果【女巫准则】中的【女巫之心】真的存在,那只需要?一颗心脏,大?家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一次攻岛就能成功!」 「但?【女巫之心】的提取要?求是【灵魂离体】!」那位和?宝拉争辩的女巫也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那代表你要?死!宝拉!」 「你要?死了,灵魂变成心脏,我们才能拿到你的【女巫之心】!」 第530章 女巫审判 刘佳仪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词彙:「女巫之心?」 「你不要听宝拉说这个?。」旁边那个?女巫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只是一种传说中的物品,据说可以破坏教?廷对我们的所有防护,但根本?不知道存不存在, 也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个?东西,我们不会寄希望在上面的!」 「但我觉得能战胜一切的【女巫之心】一定存在。」全宝拉眼神坚定无比, 她笑了?笑, 仿佛开?玩笑般说道,「我被教?廷那群人誉为【第一女巫】, 万一【女巫之心】就在我身?上呢?」 女巫警告地看向全宝拉:「宝拉!」 全宝拉投降般地举起双手, 小声地说:「好啦好啦,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不说了?。」 与此同时,刘佳仪看向自己刷新?了?的系统面板: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刘佳仪获得关键信息——如果获得(女巫之心)。】 第1258页 【只有当一个?女巫死后, 灵魂脱离身?体不散,而?凝结而?成的心脏才能被称之为(女巫之心),可破除全体教?廷成员防护。】 刘佳仪的眼神眯了?一下——这个?说明…… 那岂不是说他们要杀死女巫, 才能得到对方的心? 「宝拉!」幼真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有些兴奋, 「我们回来了?!」 全宝拉转过头, 在用眼神确认了?每个?人都回来后才露出笑容:「看来这次每个?人都大显身?手了?。」 「那是当然!」幼真得意地笑起来,眼神闪闪亮, 「我们这次把?所有被审判的女巫都带回来了?!一个?都没有漏下!」 全宝拉看向旁边的利亚:「那那些家属呢?你们带回来了?吗?」 利亚和幼真都齐齐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她们之前虽然都会把?那些男人救下来,但基本?都不会往女巫区这边带,基本?救下就跑, 不过每次宝拉都会问。 看见她们表情,全宝拉又是无奈又是哭笑不得, 她嘆息一声:「你们又把?人家丢审判庭外面了??」 「我等下去一趟把?人带回来,带去女巫庇护区吧,他们也是教?廷的受害者,没必要迁怒到他们头上。」全宝拉顿了?一下,「很多还是孩子,只有几岁,你们不该这样做的。」 很多被审判的男性都是【女巫之子】,前脚母亲被审判了?,被教?廷宣判为女巫后处死或者叛逃,后脚就是他们,这些孩子基本?都不超过十五岁。 幼真小声地辩解了?一下:「……一般孩子我们还是带回来了?的。」 她们都知道当初宝拉是怎么被审判的,宝拉的孩子现在都还被当做【女巫之子】,禁锢在天空之岛上做……那群人的皇后。 所以幼真再怎么不喜男人,在看到这些被审判的,年幼的【女巫之子】的时候,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初那个?被神父污衊有【女巫之心】而?被审判的婴孩,而?出手救下他们带回来。 ——因为不带回来,谁也不知道这些孩子会不会也因为过于美丽的外表,或者其他的原因,而?被带上天空之城。 「但这次怎么没有呢?」全宝拉轻声询问。 幼真顿了?一下,她和利亚对视了?一眼,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道:「因为有个?奇怪的组织接纳了?他们,我觉得他们是更适合收容被审判男性的地方。」 「一个?奇怪的组织?」全宝拉微微蹙眉,「什么组织?」 利亚和幼真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全宝拉说了?,全宝拉几乎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她转过头看向她背后,眼神游离的刘佳仪,语带笑意:「这就是你说的,可以作为另一个?切入口的别国男性?」 刘佳仪强忍住自己捂脸的冲动,很艰难地嗯了?一声。 ……承认认识这么一群奇形怪状的男人真的好丢脸。 「你认识这群男人?!」幼真惊愕地看向刘佳仪,她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不可思议地问,「你该不会就是那傢伙说的,愿意为了?你屠神的,治疗过他的女巫吧?!」 刘佳仪抿唇,点了?一下头:「如果他没有认识其他的女巫,那应该说的是我。」 幼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诶,是你认识的人啊?早说一声啊……」 她一直都好针对他们,最后还是把?那些男人丢给他们,然后把?他们凶走的。 「不用。」刘佳仪抬起头,她语气平和,「如果他们连和你们和平相处都做不到,也做不好辅助女巫的工作,你们也没必要看在我的份上特意善待他们。」 「他们连这点诚意都拿不出来的话,不配得到你们的善待。」 幼真楞了?一下,全宝拉看向刘佳仪的眼神一动,这才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她转头看向佳仪,伸出手用一种合作的态度说:「我能见见他们吗?」 刘佳仪伸出手,矜持地和全宝拉握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们随时听命。」 全宝拉眨眨眼,她笑了?一下:「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刘佳仪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愿意见一面白柳他们了?。 之前她提议的时候,全宝拉虽然说了?要考虑,但明显是一个?非常靠后的考虑选项了?——这位看起来温和好相处的女巫负责人其实?心思缜密又警惕,她的头脑非常清醒,在还没有处理好这群被审判男性和女巫之间关系之前,是绝对不会轻易开?让男人进驻女巫区这个?口子的。 这也代?表她不会随便接纳一群来路不明的异国男性来帮助自己。 但现在幼真的态度让全宝拉重?新?考虑了?这件事情——作为一个?游离在女巫区外的第三方组织,这群人还有能力保护被审判的女巫之子等年幼的受害者,更好地将其他男人安置在安全区内,训练他们有自卫能力,同时还可以作为一个?辅助她们里应外合清理审判庭队友存在,并且因为只是辅助位,所以在女巫进攻的时候,哪怕这支队伍反水也不会对女巫们造成大伤害。 这完美解决了?目前的所有问题,并且已经实?行一次了?,看起来运转得相当良好——这也是一开?始她制定的战术。 但她同时也做好了?战术不生效的预备案,因为她不确定白柳和女巫队伍配合得怎么样,是否能成功打动对方。 第1259页 刘佳仪看着全宝拉转身?继续商讨的背影,忍不住翘了?一下嘴角。 但目前看来,干得还不赖嘛,这群奇形怪状的男人。 同一时刻,这群奇形怪状的男人们正愁云惨澹地围坐一团。 他们找了?他们清扫最后一个?审判庭外围一个?废弃的仓库,清理了?里面的所有的鳗鱼一遍,然后把?那些今天从审判庭救下来的男人们和小孩们安置在了?仓库这里,就要准备休息了?。 按理来说,这是个?比较轻松的过程,不会让牧四诚发出崩溃的求救大叫:「白柳,我要怎么办啊!你快帮帮我!」 白柳转动眼球看他一眼:「不怎么办。」 「但是我真的不会带孩子啊!!」牧四诚真的要抓狂了?,他怀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子,现在正埋在他怀里,抓住他的头髮哇哇大哭,「妈妈!我要妈妈!你们不是说跟你们走就有妈妈吗!」 「我妈妈呢!」 牧四诚要疯了?,他被哭得脑瓜子嗡嗡震动:「妈妈会有的!我一定找到你妈妈!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是的,没错,他们都在带孩子。 这些从审判庭上被救下来的【女巫之子】有六个?,最大的也不过才六岁多,有两个?才两岁,路都走不稳就被带上审判庭了?,根本?就不懂事,法?官用一种诱哄的语气问这些【女巫之子】是选教?廷还是选你们骯脏罪恶的女巫母亲的时候,所有小孩子都在庭上被告席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要妈妈!」 「你是坏人!你把?妈妈带走了?!你把?妈妈还给我!」 于是小孩子的审判过程异常简单和快速,除非是旁边的父亲严厉地要求他们改口供,几乎所有孩子都会被当庭宣判为【女巫之子】,被罚去做一些低等苦力的工作,当做这个?国度里的奴隶一样长大。 唐二打一手抱着一个?两岁的小孩子左右摇晃,这两个?小孩子哭累了?,在他怀里睡着了?,抓住他的衣领口在梦里小声抽泣,眼睛红红的。 「真是畜生。」唐二打脸色凝重?冷肃,但说出口的话却?很轻,仿佛是害怕把?这些孩子给吵醒了?,「居然审判这么一点大的孩子,还要用刑。」 这七个?孩子里有两个?女孩子,一个?四岁一个?六岁,上庭之后,这两个?小女孩可能是因为亲眼目睹了?母亲被审判的过程,都非常抗拒和害怕教?廷,上庭就开?始哭,非常强烈地拒绝了?主教?要求加入教?廷洗净污秽的要求,也不愿意喝圣水自证清白,最后被全体陪审团宣判为【有罪】了?。 不是宣判为【女巫之子】,而?是直接就是【女巫】,说是邪恶的女巫藉助她们被污染的母亲来到人间,现在还没觉醒女巫意识而?已,要当庭用圣火烧死,或者说鑑别她们。 现在这两个?女孩子一个?趴在白柳的背上,歪着头靠在白柳的肩膀上,一个?趴在白柳的怀里,被白柳轻轻地拍打背部,没有安全感?地蜷缩成一小团,手脚轻轻抽搐,脸上还有一点火残留下来的灰烬,也泪眼朦胧地睡熟了?。 白柳垂眸看了?一眼这小女孩脸上的污渍,用衣袖轻轻给她擦干净了?。 木柯只带了?一个?,但这孩子还算安静,只是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就会醒来哭一下,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紧紧抱着木柯睡过去,他本?来有些心疼和眼神复杂地看向着孩子,听到牧四诚痛苦的求助抬起头来,不由得好笑地说:「你不要和他吵,他现在就是吓着了?,哭累了?就睡了?。」 牧四诚也要泪眼朦胧了?,他被那个?精力旺盛的小男孩挂在脖子,骑在背上大声哭嚎着要找妈妈要找爸爸,几乎是哽咽地看向一片静谧的白柳和唐二打:「你们……为什么带孩子这么熟练啊?」 第531章 女巫审判 尤其是唐二打, 带两个两岁的孩子都那么?熟练。 「我周围有新?手父亲,天天焦头烂额地查育儿经验,我也跟着看了一些。」唐二打略微顿了顿, 「大概知道怎么?带。」 牧四诚那个孩子终于闹累了,他也缩在牧四诚旁边抓住他的衣角睡着了, 他虚脱地长出一口气——要平时他遇到这种熊孩子是要发火的。 但现在…… 牧四诚看着这小屁孩胳膊上的烧伤, 想起庭上这小男孩哭得歇斯底里地骂那个主教,说你有本事?烧死我妈你有本事?接着烧死我啊, 又?啧了一声, 脱下外套给他盖上了。 还算有点骨气。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牧四诚一想到接下来每天都会有新?鲜孩子入驻就一个头两个大, 「我一个都带不过?来,后面怎么?办?」 「让收容过?来的其他人带,中间也有这些小孩的亲属。」白柳倒是语气平淡, 「我们留个人在这里驻守就行,其余人还要出去打巡迴站,审判庭每天都有新?的审判案。」 牧四诚火大地靠了一声:「明天还有审判案?!这个什?么?几把审判庭, 能不能给烧了?」 「当然?是要烧的。」白柳平静,「女巫区那边应该在筹备大战了, 我们等着接应就行。」 「说起来……」木柯蹙眉, 「有点奇怪啊,我们登入副本后已?经动静这么?大了, 为什?么?国王公会没有来找我们,我们一点关于他们的消息都没听到?」 第1260页 「他们在做什?么??」 「我们登陆的队伍是女巫方,他们登陆的应该是和我们敌对的位置,也就是教廷方。」白柳若有所思, 「我听到的消息也的确是这样,红桃皇后登陆副本的位置在天空之岛上, 这也是教廷的核心位置。」 「至于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动静……」 白柳略微眯了眯眼睛:「我觉得不是没有动静,只是这动静我们还不知道。」 木柯一顿:「什?么?意思?」 「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当年那场【女巫之心】审判案审判了两个人,一个是全宝拉,一个是她的孩子,也就是所谓的圣女之子。」白柳语气平静,「这两个角色现在一个刚好是对方阵营里红桃登入的身份,一个是我们这边的领导者,正好一边一个。」 「如果这是一个公平的对抗游戏设计,那么?这两个分属两方阵营的人都有极大的可能拥有所谓的【女巫之心】,而我们作为女巫阵营的人,要做的,应该就是去抢夺对方的【女巫之心】再?放上高塔。」 「对方的【女巫之心】?」牧四诚有点迷惑地凑过?头来,「按照你的说法,我们这方阵营不是有人有【女巫之心】吗?不能直接将我们的【女巫之心】送上高塔吗?」 白柳目光浅淡地扫了牧四诚一眼:「从主线任务上来看,你的想法也是可以的。」 「但前提是拿走了全宝拉【女巫之心】的我们,在登上天空之城前,不会被暴动的女巫们给杀死。」 「等等……」牧四诚缓慢地反应了过?来,他震惊地反问,「这个【女巫之心】难道不是个法器或者道具什?么?的吗?它不会真的是个女巫的心脏吧?!」 「或许比那更糟糕。」白柳缓缓地举起了接收器,上面是刘佳仪刚刚发过?来的一条消息,他抬眸轻语,「【女巫之心】是女巫死后的灵魂凝结而成的心脏。」 与?此同?时,教皇宫。 此刻已?是夜深人静。 在空无?一人的修女厅中,主教神色悲悯又?难掩垂涎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菲比,在心中赞嘆一声美丽又?曼妙的少女,已?经长成到了可以享用的年纪。 「你今年要满十六了吧?」主教拉过?菲比的手,像位长辈般将手盖在她的手上,轻柔地拍了两下,「有考虑过?成年之后的路子吗?」 菲比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做祈祷状看向主教:「您来,不是和我说教皇遇刺的事?情吗?」 「这两件事?是相关的。」主教佯装正经地收回手握拳咳了咳,「菲比,你是我们教皇宫这一代里最好的修女,关心你的去路就和关心教皇是否遇刺一样重?要。」 「是吗?」菲比不置可否,她笑了笑,「那看来教皇并没有出大事?了。」 主教神色怜悯地握住自己?胸前的十字架:「教皇有神的庇佑,他哪怕受到再?多邪恶之徒的侵袭,神也会因为他的功绩而保护他不受分毫伤害。」 「但其他人就不是这样了。」 这位主教嘆息一声:「教皇和随行主教们在天空之岛上受到了一位固定居住者的袭击,但很快,在神的庇佑下,他们在短暂受到惊吓之后,控制住了这个突然?向他们发难的固定居住者,并且准备将他关押起来。」 「一开?始是没有任何伤亡的,但在审问这位居住者的时候,出了一些变故。。」 「但那位固定居住者,在那样纯洁的天空之岛上长大,从来没接触过?鳗鱼,居然?会使用巫术!」 这位主教眉头忧愁地蹙紧:「每当他直视谁的眼睛,他就会变成对方最恐惧和最想要看到的那个人,所有人都被他的巫术蛊惑了,每当他成功蛊惑一个人,他就会残忍地命令那个人用最恶毒最痛苦的方式伤害自己?。」 「有二十一名红衣主教死于他的巫术下。」 菲比的眼眸轻微一眯——这是红桃的个人技能,刺杀教皇的人果然?是红桃。 但这傢伙平日里少有对npc和玩家使用个人技能,毕竟这人做事?情又?懒又?精贵又?挑剔,喜好使唤人,能躺着躲在盾下或者用平a慢慢折磨死对方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随便开?大给对方一个痛快的,可以说一身奇怪的癖好和毛病。 红桃的扑克牌平a攻击在这个副本里足够杀死这些教廷npc了,为什?么?会第一次袭击失败,第二次开?大技能才造成了伤耗? ——而且……才死二十一个主教? 按照红桃一贯的行事?风格,如果事?情到了他愿意无?限制开?大技能这一步,现在岛上的人应该已?经被屠完了。 「然?后呢?」菲比轻声询问,「他杀死二十一个红衣主教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用同?样的巫术迷惑了教皇!」主教痛心疾首地摇头,「教皇被他踩在脚下,肆意嘲笑,这个人就像是玩弄一个小虫子一样玩弄着教皇,他让被迷惑的教皇跪在地上学狗叫,让教皇去舔地上其他人死之后的血,教皇被他迷惑,毫无?反抗之力地照做了。」 「最后他下达了让教皇吞房间里的装饰剑,杀死自己?的命令,眼看教皇就要被他迷惑杀死,但他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命令。」 菲比轻微地挑眉:「停下了?为什?么??」 她可从来没有看到红桃在开?大技能的时候半路停手的,而且是这种一看就玩得兴起的场面,说实话,一般这种情况,菲比会觉得他们只需要等着就能赢了,因为红桃从天空之岛上杀下来,血染天梯走到他们面前。 第1261页 那位主教顿了顿:「教皇说是有神庇佑,所以在那个魔巫要杀死他的前一刻,神控制住了这个邪恶的魔巫。」 「但其实……」主教略微一顿,「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停下。」 「我们只知道他抬头看向了房间对面的镜子,然?后就完全停住了任何动作,任由我们绑住了他,将他押到了天空之城的牢狱当中,从头到尾就像是之前那个肆无?忌惮诛杀众人的魔巫并不存在,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变成了一个傀儡般的木偶,再?也没有反抗了。」 菲比这下终于露出了一点惊讶的表情:「看到镜子就停止了反抗?」 这可真是个稀奇事?,红桃可不是那种临门一脚会对仇人心软放下手里武器的类型,相反,此人报復心极强,又?记仇又?记恩,爱憎分明到容不下中间第三种情感的存在,能让他在极端恨意中放下手里扑克牌的,菲比只知道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母亲,这人已?经去世十年了。 ——一个是当年登上天空之岛的那个奇怪客人,这人应该快要去世了。 换句话来说,如果红桃皇后不是一个玩家,而是一个怪物,那么?这张名为【红桃皇后】的怪物书上的【弱点】选项,只要你能有命活着探索出来,那你就会看到【弱点】上面清晰无?比地看到上面写?着他母亲和那个客人两个名字。 无?论是那个人,还是红桃的母亲出现在这个副本,都不太现实。 「对,的确是看到镜子就停止了反抗。」主教点头,「所以教皇从天空之城上下来的时候,也将这面保护了他的镜子带了下来。」 「我之所以在这个时间来找你,是因为教皇受到了惊吓,他可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邪恶巫力侵蚀,需要净化,现在正在宫内休息,十分虚弱,你是我们最好的修女,所以想拜託你去给教皇净化一些残存的巫力。」 「此外。」主教的面容终于严肃了起来,「女巫的势力已?经无?处不在,竟然?连天空之城上也能渗透进去,我们对女巫的反击迫在眉睫,你作为修女,是我们净化女巫的主力军,教皇此次找你,可能也有商议进攻女巫事?宜的原因。」 第532章 女巫审判 教皇宫正厅。 这是只有教皇和其随从才能进入的正厅, 外面被各种护卫层层把守,平日里就连一日蚊子都分不进去,在?这个教皇刚被遇刺的当口, 更是密密麻麻地排布满了各式各样针对于女巫的机关和守卫。 而?那个被严密保护的教皇,此刻正满脸恐惧地蜷缩在?自己的座椅上,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喘息急到快要吐出来。 那种在?红桃皇后手里死里逃生的后怕感还犹如?一柄剑悬在?他头?顶上,对方踩着他的头?, 用宛如?看蝼蚁一般漠然又憎恨的眼神轻慢地望着他, 低下?头?对他说: 「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你自信, 让你说出你是我父亲这句话?」 在?【女巫之?心】审判案之?后,再也没有遭受过如?此近的死亡威胁的教皇恍惚地抬起头?,他的对面是那面镜子, 那面红桃看了一眼就停下?动作?的镜子。 在?他即将在?红桃的蛊惑下?自杀的时候,红桃就像是定格一般停下?了动作?,然后被他们押进牢底。 ——比如?敌人?杀死你更让人?恐惧的是, 你并不知道敌人?为什?么会?放过你。 教皇在?恐惧中颤抖地闭上了眼睛,但又不免心存侥倖地想到——没事?, 天空之?城底部的牢狱坚硬无?比, 绝对不可能有男人?能从哪里逃出来的! 但同时,他有些恍惚地想到—— 那个被他亲手审判过的, 他的亲生孩子,是因为什?么变得如?此强大,又因为什?么放过了他呢? 是念在?他是他父亲的份上吗? 如?果教皇把这句话问出口,让门外的菲比听到, 她可能会?因为此人?说的话实在?是太?好笑,而?破除自己纯真的伪装外表, 哈哈地大笑出声。 这个世界上哪怕有一万个亲生人?渣父亲的可怜孩子,在?报仇的时候因为亲情对生父手下?留情,放对方一马的恶俗復仇故事?,那也必然不会?有主角名为红桃的这一个。 ——这家?伙是可以把自己养父和生父还有二十三头?发情期的公马关在?一起的狠角色。 男人?要是敢对对红桃自作?多?情,那可只会?自取灭亡的。 天空之?城底部牢狱。 红桃的手脚被两根细而?长的白色骨链吊在?了牢狱两边的环扣上,他的肩膀被这个拉紧的骨链扯得笔直,动弹不得,深红色的长髮从布满伤痕的赤裸后颈上滑落刀身前,血液顺着发尾滴落在?地面,地面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正上方的东西,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慵懒的笑。 「难怪和我说天空之?岛底部的监狱是世界上最适合关押男人?的牢狱,我绝对跑不出去,原来是因为这些东西啊。」 「居然把雄鳗鱼藏在?了这里,做成了监狱,真是挺有一手。」 红桃的头?顶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做的池子,这个池子里装满了千万根,正在?不停翻腾的雄鳗鱼,玻璃池子的两边镶嵌进了天空之?岛的岩石璧缝隙里,红桃就被关押在?这个池子的底部,他一抬头?,就能透过玻璃的底部看到鳗鱼扭动着就缠在?一起的灰色身躯,就像是一根根活过来的面条,在?池水里沸腾一般翻滚着。 第1262页 他手上的骨链原本是困不住他的,但这骨链两边的环扣都卡在?了玻璃上,只要他一扯断,这一整个池子的雄鳗鱼都会?倾斜而?下?,倒到他身上,将他淹没,缠绕爬上他的身躯。 鳗鱼是无?孔不入的,而?雄鳗鱼尤其——这是一种据说只要男性的肠液才能消化的怪物。 如?果他不想反向吞食消化鳗鱼,那他最好就不要轻举妄动——那个带红桃过来的主教如?此恶狠狠地威胁他,但同时眼神深处也藏着惧意和犹豫。 虽然嘴上说这是世界上一定能关住男人?的地方,但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能不能关注红桃,于是这位红衣主教小?心地观察红桃的表情,发现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脸上带着一丝隐约的笑,很轻地嗤笑了一声: 「一定能关住男人?的监狱?你确定?」 红衣主教怔了一下?,他就看到红桃转头?过去,他仰头?看向牢狱顶部,紫色的眼瞳中无?波无?澜地倒映着那些沸腾般疯狂扭动的鳗鱼,语气轻又讽刺: 「关在?这岛上的不是女人?更多?吗?」 红衣主教不明白红桃想表达什?么,他继续色厉内荏地威胁道:「你别想逃!除去雄鳗鱼池这一层机关,我们还有另一层机关,是这个岛天然形成的,你绝对跑不掉的!」 「什?么机关?」红桃百无?聊赖地歪着头?搭在?胳膊上,他看向红衣主教,脸上的笑居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感,「我在?这个岛上住了那么久,居然不知道不知道还有什?么天然形成的机关?」 「你愿意告诉我吗?」 红衣主教迅速地别过了脸,唿吸粗重——只是和那张美丽过头?的脸,那双紫色的眼睛正视不到一秒,他就开始心神俱颤,神魂颠倒,多?么可怕的巫术! 「这座岛是被被一位很神秘的先生贩卖给教皇的。」明明此刻他关押好红桃就应该离去了,但他的嘴不受控制地在?红桃的询问下?继续解释着,他脸上因此而?生的恐惧和痴迷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表情,声音艰涩地说着,「那位先生将岛卖给主教的时候,就告诉过教皇,这是一座永远不会?落地的岛,会?永远悬浮在?空中,让所有人?仰望的一座天空之?城。」 红桃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他微微偏头?看向红衣主教:「然后呢?」 「他还有说别的什?么吗?比如?为什?么要将岛贩卖给教皇?」 红衣主教摇头?:「没有,我们都不知道交易过程,只知道那位先生将岛贩卖给了教皇。」 红桃盯着对方:「他……那位先生买岛的时候开了多?高的价钱?」 ——他一直都知道岛是白六卖的,但他不明白,也不懂,对方明明是一个神,随手带他出去玩耍一趟的花费和开销都十分巨额,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缺钱到需要卖岛的人?,还是这样一座离奇的天空之?岛。 虽然……他自己知道,没有这座天空之?岛,也会?有别的天空之?岛承装这些男人?丑陋的欲望,这座岛是白六只是贩卖者,他并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但在?那四年里,当红桃知道了这座岛曾经是白六的之?后,岛外雷雨交加的时候,红桃忍不住看向窗外,等那个戴着面具的奇特客人?踏上岛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期待心情里就无?法?自控地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就好像是白六——那个第一个带他离开岛的神,带他去看海,去看天,去看人?间的客人?,对他伸开手,轻笑应允他一切要求,说可以的朋友,那个本应该是带给他最明亮快乐记忆的人?,也在?用这块曾经属于自己的领土,承装了他十余年的痛苦。 红桃无?法?自控地想,为什?么呢,白六为什?么要卖岛呢? 真的只是为了钱吗? 「那位先生没有要钱。」红衣主教回答了红桃,「他和教皇做的是一笔无?关与钱的交易。」 「交易?」红桃一字一顿地重复这两个字,他缓慢地抬起头?,「什?么交易?」 「那位先生说,他应教皇的欲望和愿望而?来,他来实现教皇的愿望,贩卖给了教皇一座浮空在?天空上,可以做任何事?情并且不会?被轻易发现的岛屿,只有你允许上岛的人?才能上岛。」红衣主教看着红桃一瞬间空洞的眼神,有些畏惧地后退了两步,说话声都磕巴了,「但,但作?为实现愿望的代价——」 「要教皇从此以后自己和周围的人?产生的痛苦,在?这座岛上产生的痛苦,都要献祭于他。」 【你是……在?向神许愿吗?】 客人?笑着看向十四岁的红桃:【可以哦,你的一切愿望我都会?实现。】 【但是代价是,从此之?后,你和你周围的人?因你而?产生的痛苦,都要献祭于我。】 红桃非常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被骨链束缚起来的手指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 ……那么久了,他自我逃避一般,在?十八岁那次见白六的时候,都没能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他知道自己在?恐惧答案。 但这答案真的来临的时候,反倒不让人?恐惧了,他的情绪,大脑,甚至于灵魂都好像变成了一片空白,一片无?边无?际的空白。 先将岛屿贩卖给他的父亲,让他的父亲根据自己的欲望剥削岛上的所有人?制造痛苦,然后再选中他,让他在?反抗的过程当中再次残害这些当年剥削过他的人?,制造第二次痛苦,并且诱导他不杀死这些人?,通过审判的方式将双方的痛苦都无?限期的延长了。 第1263页 ——一次相当漂亮的算计,翻倍,哦不,无?限倍的痛苦献祭。 从头?到尾,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只是白六,这个恶劣的神在?世间有意设计出来的游戏当中的一环。 红桃瞳孔涣散地看向正前方,正前方的岩石有一道缝隙,从那道缝隙里,能隐约看到岛外下?雨了,有着淅淅沥沥的轻微响声,让人?所有沸腾的情绪都安宁下?来,就像是他向白六许愿的那个夜晚。 【我实现愿望要付出的代价是向您献祭痛苦?】红桃轻声问他,【献祭痛苦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吗?是不是没有人?献祭痛苦,你就不存在?了?】 【不是,如?果我真的因此而?不存在?了,我反倒会?因此而?感到愉悦。】那位客人?忧愁般地轻嘆。 红桃疑惑地询问:【那为什?么您需要我献祭痛苦?】 【因为……】客人?微笑着回答他,【承装了痛苦的灵魂才有趣和美丽啊。】 那位带着奇特面具的客人?微笑着伸出手,对他说:「这次,你要和我去看看人?间吗?」 他们去了拥挤的列车上,在?列车上,客人?微笑着对他说:【我往那个人?的镜子里放了炸弹。】 红桃好奇地看着车厢里那个举着巨大镜子的人?,问:【为什?么要往那个人?的镜子里放炸弹?】 客人?笑了一下?:【因为这是我设计的游戏。】 【这样爆炸不是会?死很多?人?吗?】红桃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这样设计?】 客人?笑着回答他—— ——【你不觉得这样设计很有趣吗?】 第533章 女巫审判 主教见红桃突兀地?垂下头沉寂了下去, 他小?心地?扫了一眼红桃的表情,突兀地?愣住了。 红桃的脸上什么也?没有,无悲无喜, 无怒无惧,那双原本眼波流转的紫色眼睛里一丝光芒也?无, 他微微抬起?头, 看?着天空之城岛底那道?灌进风雨的那道?岩石裂缝,那些微凉湿润的风吹拂在他干涸的面部, 让他眨了一下眼, 然?后很轻地?笑了一下。 然?后, 他流泪了。 主教怔在那里,因为惊讶,说话都卡顿了一下:「你, 你哭了?」 在这岛上这么久,主教见过成?千上万的女人?在这岛上哭泣,但?他从未见过红桃的眼泪, 哪怕是在红桃十二岁上岛那晚。 所有点过红桃的男人?都抱怨,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哭, 那张脸那么美, 那双眼睛那样潋滟,哭起?来多有风情啊, 为什么不哭呢? 后来红桃的眼泪就和他的美丽,成?为了这岛上的一个传说般的存在,总有上岛的男人?喝得醉醺醺的,眼神痴迷又嚮往地?问红桃——你为什么不哭呢?我要付出生命, 你才愿意为我哭呢? 红桃只是懒散地?抬眸一笑:「眼泪是痛苦的象徵。」 「我哭了,我上缴的痛苦就会少一分, 为了我信仰的神,我不会为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流一滴泪。」 「你们不值得。」 「我哭了吗?」红桃恍然?反问,「原来是我哭了吗?」 「我还以为是岛外从缝隙里的雨,吹在我的脸上落下来的水。」 「……缝隙?这里没有可以吹进风来的缝隙啊……」主教顺着红桃的目光看?过去,然?后神色一顿,「那道?缝隙吗?」 「你再?看?仔细一些,红桃,那道?缝隙不是岩石上的裂隙,那是一道?门缝。」 随着主教的提醒声,那道?岩石缝隙顷刻变成?了银蓝色的门微微打开的缝隙,里面有无穷无尽的银蓝色光华星辰流转,刚刚红桃看?到?的岩石裂缝就像是一个幻觉。 主教看?向红桃:「这是这个牢狱的第?二个机关,也?是这座岛能够浮空的秘诀。」 「天空之城之所以永远不会落下,漂浮在天空之中,就是依靠从这道?岛屿最底部缝隙里吹出来的风流。」 「这道?缝隙是那位先生留下的,他说这道?裂隙是一道?他特意留下的门缝,门的另一端通往深渊与罪恶,他让我们不要直视这道?门缝后银蓝色的光芒,这会让直视的人?看?到?迷幻之下的情景,门对面的东西会将我们慢慢地?吸进门的另一边,然?后再?也?无法出来。」 「这是一道?不可正视,不可言说的裂隙,我们特意将天空牢狱建在缝隙的对面,你要离开必须经过这道?缝隙,再?加上雄鳗鱼池子,没有人?可以从这下面成?功出来。」 主教居高临下地?对红桃宣判:「不要挣扎了,你会被一辈子困在这岛上。」 等到?这位负责关押红桃的主教从牢狱底部出来之后,他很快接到?了来自于教皇的电话,他恭敬地?接起?电话,对面是教皇沉重地?询问声:「你将他关好了吗?」 「关好了。」主教语气恭顺,「先挂他两天,等他虚弱之后,我们会好好审问他,一定将他怎么习得这些巫术的过程询问清楚。」 「嗯。」教皇沉默了一下,「不必对他太过严酷,愿神护佑我们所有人?。」 借着教皇话锋一转,问:「……他在牢狱底部,直视那道?缝隙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红桃不是他们第?一个关进去的天空之岛犯人?,这个牢狱除了关押严密之外,因为那道?缝隙有迷惑人?心,能让人?看?到?自己心中欲望最盛的东西的作用,就相当于一个测谎仪和吐真剂,还有很好的审问犯人?的功效。 第1264页 只需要将犯人?关押进去,犯人?抬头看?到?那道?裂隙的时候说自己看?到?了什么,就能得知犯人?的内心深处在想什么——再?怎么顽固,甚至是连自己都骗过过了的高级诈骗师,在这道?裂隙的面前,也?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的欲望与真实。 主教对教皇询问这个倒是不惊讶,因为红桃今天没下死手让所有人?都很惊讶,都在等看?到?裂隙之后的红桃审问结果。 但?这结果显然?是没有办法让所有人?满意的。 「红桃……看?到?的是一个岛上的裂口。」主教迟疑地?回答,「他说,他从裂口往外开,看?到?岛外在下雨。」 「缝隙不会欺骗我们。」教皇沉默了很久,他缓慢地?重复了主教的话,「所以说皇后内心渴望的是……一个正在下雨的岛上的裂口?」 教皇宫,正厅。 教皇和菲比和带菲比来的主教面对面,他衰老下垮的面容上双眼浑浊,配合微微颤抖的语气,不像是什么位高权重的教皇,反倒像是个快要朽坏入土的寻常老人?。 「我命令枢机将袭击我的人?关押在了天空之城的最下面,哪里他绝对不可能逃出去。」 「但?这件事情也?足够警醒我们了。」 教皇原本浑浊的双眼突然?犀利,他语气突兀地?低沉:「天空之岛!这个归属于我与神的净土,居然?能有女巫的势力能上去!」 他举起?沉重的权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杵,让地?面都震动起?来,怒意勃发?地?斥责:「你们看?守地?面之人?,是何等的失职,居然?让女巫登上了天梯,让人?类唯一的诺亚方舟被蔓延而?上的邪恶所污染!」 「死了二十一名红衣主教,甚至连我也?受到?了威胁。」教皇沉痛地?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在女巫审判当中,审判了无数女巫的有功之臣,居然?死在了教廷划分出来的安全区,你们让民众怎么想我们?如果消息传出去了,教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岂不是一夜之间扫地??」 「我们连一个从教廷叛逃出去的圣女巡逻队队长领导的一群从审判庭里叛逃出去乌合之众都不敌,还说清扫全体?女巫!」教皇勐地?将权杖震地?,「守上岛天梯的护卫队队长呢?严惩!」 领着菲比进来的主教肩膀一抖,非常小?声地?汇报:「教皇大人?,我们严格地?封锁了消息,应该传不出去。」 「而?且天梯……」主教顿了顿,他微微抬起?头来,看?向教皇手上那柄一看?就分量不轻的权杖,吞了一口唾沫,小?声地?提醒,「教皇大人?,您是忘了吗?天梯只有您一个人?可以开启啊。」 一直低着头的菲比此刻也?随之抬起?头来,她顺着旁边主教的目光,看?向教皇手里那柄权杖,然?后挑了一下眉。 那柄权杖看?起?来古朴沉重,像是什么年代极其久远的古木雕刻而?成?,杖面凹凸不平,是一个章鱼触角环抱向上的造型,在最顶端应该是章鱼头的位置的地?方是一颗巨大的宝石,神奇的是,这个宝石不是镶刻,而?是悬浮在权杖上的,宝石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并不剔透,而?是有些浑浊,能看?到?里面有些棉絮状的杂物,但?这一切都不是这柄造型独特的权杖吸引人?眼球的第?一理?由—— ——这宝石中心微微透着一层银蓝色的光,配合触角的权杖造型,和悬浮的宝石头部,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在海洋里发?光的栉水母。 主教小?心地?抬手示意教皇看?向他手上的权杖:「教皇大人?,上岛的天梯只有能手上的权杖才能开启。」 「您当初哀求那位卖岛给您的先生,说希望这座浮空的岛,也?就是【天空之城】能有很好隐秘性,只能让您想上去的人?上去,不想上去的人?就不能上去,您希望这座岛就像是您的家,而?只有您才拥有登上这座岛的钥匙。」 「那位先生同意了您的请求,真的给您做了一把天空之城的钥匙。」 「他用一枚宝石将一小?节的裂隙包裹了起?来,让裂隙里透出来的光芒变得温和安全,直视了也?不会出事,然?后将这枚宝石放在了您的权杖上,赠予您作为岛的钥匙,宝石里包裹的裂隙和您宝石的裂隙是同源的,所以只有您手里的权杖才能开启上岛的天梯,无论护卫队队长是否守住天梯,只要您手里的权杖还在,打开岛的【钥匙】还在,不可能有任何女巫能上岛污染的。」 教皇看?向权杖上的宝石,陷入了沉默。 隔了很久很久,教皇才开口:「你说得对,只要权杖在我手里,没有任何人?能登岛。」 以为自己也?要被严惩的主教长出一口气。 「那位先生给我的权杖宝石包裹住的裂隙……」教皇陷入了回忆,他恍惚地?轻语,「拥有非常强盛的力量,岛底部那么一道?短短的,不到?一米的裂隙,就能撑起?一座岛浮空十余年而?不沉,那么危险和尖锐的缝隙,那位先生却能轻而?易举把它包裹为一颗安全的宝石,作为钥匙轻易赠予了我。」 「我曾经好奇过这宝石的材质,像我手上的权杖一样,用了很多坚硬无比的材质想要试着去包裹岛底部的缝隙,我尝试过着世界上所有的宝石,都没有一颗能够抗衡住那裂隙的强度,不过眨眼,就灰飞烟灭了。」 第1265页 「最后我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问了那位先生,什么样的宝石和材质,才能包裹和填补岛下的裂隙。」 「那位先生笑着告诉我,这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宝石和材质,能填补通往深渊的缝隙。」 「我举着权杖问他,那我手上这宝石是什么呢?」 教皇顿了一下,他恍惚地?说:「那位先生微笑着回答——」 「——是一个痛苦的灵魂凝结而?的心。」 「只有足够痛苦的灵魂在离开躯体?后凝结而?成?的宝石,才能关闭通往欲望和深渊的门。」 第534章 女巫审判(日+265+266) 「菲比。」教皇低下头, 他目光晦暗不明,「你是我们最好的修女,此次与巫女的大战, 你要做好起到一?个精神象徵的作用?,不要让民众盲目信仰全宝拉, 她蛊惑人心的力量非凡, 你要赢她。」 「事后?,我应允你登上岛。」 「可我还?没成年, 也可以吗?」菲比表情纯真, 语气疑惑地问, 「天空之城,不是只有成年了的修女才能?上去吗?」 望着菲比纯洁又美丽的外表,教皇目光意味深长地笑笑:「也有特例。」 「上一?位特例皇后?因事暂时离岛了, 刚好空出一?个位置给你,你要好好接过他的班,在岛上继续履行修女的职责, 替每一?个上岛的人净化污秽之欲,你看起来完全有这个潜力, 所以我特许你提前上岛。」 菲比眨了眨眼, 她笑笑:「那我提前谢谢教皇大人了?」 没听出菲比的疑问语气,教皇颇为自得地点点头, 然后?挥手:「你先?下去吧,细节我会交代给带你的主教大人,现在我先?和他商量其他事。」 菲比乖巧地行礼后?退了。 在菲比离开后?,教皇的脸色迅速地阴沉了下去:「雄鳗鱼持续产出的情况有好转吗?」 「没有。」主教面色有些恐惧地摇了摇头, 「一?开始,我们偷过来的那雌鳗鱼持续产出的都是雌鳗鱼, 但后?来渐渐的,开始在一?万条里面有一?两条雄鳗鱼,我们一?开始还?很高兴,因为这样?这些雄鳗鱼可以和所有的雌鳗鱼交配,不像是之前那样?,只有一?条雄鳗鱼可以交配,这样?产出速度会加快,我们当时就让所有女人把自己无法消化的鳗鱼,也就是雄鳗鱼上交到了教廷,说我们会处理,但实际上我们却是将这些雄鳗鱼投放到了各处的水域里。」 「很快,我们就迎来了鳗鱼大爆炸时期,这个时候其实鳗鱼的产出速度已经有些失控了,到处都是鳗鱼,有些人家打开水龙头都会钻鳗鱼出来,教廷本来想要叫停这个鳗鱼计划了,但因为当时的民众在这种情况下,反而对提出了鳗鱼解决方法的教廷越发依赖和信任,不仅每天都能?收缴到大量由各家各户自己消化后?上缴而来的鳗鱼骨,而且声势和收入一?日高过一?日,于是当时的教皇就默许了鳗鱼计划的继续推进。」 主教吞了口唾沫:「但等到后?期,第一?个女巫出现的时候,教皇也被吓到了,他真的动过想要暂停计划的念头,但全宝拉出现了。」 「她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民众的视线,她唿吁民众不要盲目地让女性?吞食鳗鱼,要去寻找其他办法,并且愿意自身出来先?解决大家的问题,很快她就组建了圣女巡逻队,当时的圣女巡逻队是一?个独立于教廷的自发组织,解决问题的速度快,领导者全宝拉的态度雷厉风行且亲民,大家渐渐的,比起来教廷,更愿意去找全宝拉解决问题,教廷的威势渐弱,在向?全宝拉暗示了两次,想要收缴她的圣女巡逻队被拒绝之后?,这让当时的教皇恼羞成怒,加大了雄鳗鱼投放力度。」 「在这种情况下,女巫便开始成堆出现,教廷拉开了女巫审判的序幕,而全宝拉是不认同这种审判的,她旗帜鲜明地反对这种审判,站在了教廷的对立面。」 「但到后?期,鳗鱼和女巫都越来越多,一?直处于圣女巡逻队保护下的民众终于失控了,他们倒向?了教廷,这个时候,您抓住了这个合适的时机,成功地审判了全宝拉,在全宝拉被审判叛逃之后?,国内终于彻底地归属于教廷的掌控了,就连圣女巡逻队都收编于教廷了。」 「我们终于停止了鳗鱼计划,但,但是……」 教皇语气阴沉地补充完了后?半句:「但是雄鳗鱼的产出彻底失控了。」 主教颤抖着点头:「是的!现在从全国各地收缴上来的,预备女巫们无法消化的雄鳗鱼都已经能?堆满天空之城监狱下面的池子?了,而且这个数额还?在源源不断地攀升,我们根本不知?道野外有多少野生?雄鳗鱼……」 「这雄鳗鱼可是,可是……」主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崩溃地叫出了声,「可是要我们的肠液才能?溶解啊教皇大人!」 「闭嘴!」教皇恶狠狠地打断主教的惨叫,「我难道不知?道吗?!不然我为什么要把这些雄鳗鱼藏到天空之岛上和这些雌鳗鱼隔绝开?!」 主教被吼得一?哆嗦,顿了一?下,很快又小声开口道:「为什么雄鳗鱼会越来越多,之前一?直产出的不都是雌鳗鱼吗?」 教皇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对啊,一?开始产出的不都是雌鳗鱼吗?怎么会突然开始大量产出雄鳗鱼了? 第1266页 另一?头。 夜色沉寂,所有人都蜷缩在地上沉沉睡去了,圆月垂于天幕,却被一?个巨大的岛遮挡了半边。 白柳坐在顶楼上,他望着这岛,眼睛眯了一?下。 「你一?个人上来,是准备和佳仪聊什么吗?」唐二打还?没睡,他和白柳都习惯为其他人守夜了,入游戏的第一?夜一?般都是他们不睡,其他人睡的,所以见?白柳上来,他也跟着上来了。 唐二打在白柳旁边撑着坐下,偏头看他:「你还?是放心不下佳仪吧?」 毕竟是第一?次接拿战术师的权限,还?是这么关?键的一?局。 「不,她做事考虑比我周到稳重。」白柳摇头,他抬头看着那座岛,语气平静,「我在想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唐二打问。 「佳仪刚刚告诉我,说女巫那边告诉她,说大量污染的鳗鱼都是雌鳗鱼,雄鳗鱼女巫是无法消化的,但雄鳗鱼很少见?。」白柳若有所思,「任何生?物都有过量繁殖的倾向?,在一?个已经过量繁殖的物种里,雌性?如此的多于雄性?是很少见?的,一?般是雄性?多于雌性?。」 「一?种生?物如果是以繁殖为任务,那么在早期的时候,的确会大量生?产雌性?,但当雌性?的数量抵达一?定数额之后?,就会反过来了,这种生?物又会开始大量生?产雄性?。这样?才能?达到过量繁殖的目的。」 唐二打有些疑惑,他迟疑地反问:「你是说……其实还?有大量女巫无法消化的雄鳗鱼存在,是吗?」 「嗯,我个人是这样?猜测的。」白柳一?顿,「任何一?种怪物都有其对应的弱点和消灭方式,这是这个游戏的设定,我其实在想,如果女巫的消化液无法消灭雄鳗鱼,那么按照这个游戏的对称设定,能?消化雄鳗鱼的,就应该是……」 唐二打缓缓说出口:「男性?的消化液。」 白柳微笑:「bingo,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我想的更恶劣一?点,我觉得可能?是肠液。」 唐二打嵴背一?阵恶寒,他望着白柳恶趣味的笑容无奈扶额:「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引上来和我说这个话了,牧四?诚要听到你猜测的这设定能?吓得捂住屁股跳起来。」 「为什么猜是肠液?」 「因为如果男性?可以消化鳗鱼的液体?也是唾液,那么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没被发现。」白柳托腮,语气懒散,「现在鳗鱼已经过量到需要去国外偷渡女性?过来解决了,但普通平民的家庭是出不起购买预备女巫服务的价格的,而且因为大规模的女巫审判,很多家庭里已经一?个女性?都没有了。」 「在这种极端又绝望的情况下,也是会有男性?去模仿女巫的行为吞咽鳗鱼,试图消化对方的。」 「我们楼下救过来那堆人里至少有两个男人这么干过,他们嘴角有奇怪的刮痕,还?是新?鲜的。」 「如果假设男性?的消化液可以消化鳗鱼的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至少上消化道这种普通人容易实验的地方,不太可能?,不然女巫的局势不会那么一?边倒,那么我觉得相对来说更难实验,或者很少有人想到的下消化道比较有可能?。」 「也就是肠道。」 「佳仪和我的猜测是一?致的,但目前她那边没有合适的实验人选,所以没有办法得出最准确的结论,为了避免诱导,所以她暂时没有把自己推断出来的结论告知?给女巫。」白柳扫唐二打一?眼,「所以我们明天的任务除了救下被审判的女巫,还?有一?个别的任务。」 白柳微笑着说:「——那就是抓一?个教廷陪审团的神父,给佳仪做实验。」 冷汗狂流的唐二打长出一?口气:「这个没问题!」 吓死他了!刚刚白柳扫他一?眼的时候他还?以为白柳要说既然缺人,不如你就过去给佳仪做实验吧,这种事情这人也不是做不出来! 另一?头,教皇宫。 从主厅走出来的菲比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变成了一?个无趣的表情,她快步走过花园,在抵达修女厅之前,看向?了她右手边那座直达岛上的天梯,视线不动声色地停了一?下。 这天梯笼罩在一?层银蓝色的光罩里,她在来的时候就尝试了两次要上去,除了掉了十七点的血,一?无所获——就像是那个教皇说的那样?,没有钥匙,的确是任何人都上不去的。 但作为钥匙的【权杖】被教皇片刻不离地拿在手里。 这教皇能?将红桃锁进牢狱里,身上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怪物设定或者说buff,再没有弄清楚之前,她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但这也不代表她不能?动。 「齐一?舫,主教等下会给我颁布任务,让我去负责一?些女巫审判案,你记得,他让我去哪里,你和刘集就申请去哪个审判庭。」菲比语气冷酷地对齐一?舫下令。 齐一?舫疑惑地问:「是要做什么?」 菲比仰头望向?他,碧绿的眼瞳里一?丝情绪也无,脸上却带着纯洁的笑,她双手合十语气虔诚地祈祷:「还?能?去做什么呢?当然是去送审判庭的人下地狱啊。」 「——这不就是修女的本质工作吗?」 教皇不能?动,那就先?从底层的神父打起,看她能?动手杀的的怪物在教廷的第几层吧。 第1267页 齐一?舫被菲比笑得毛骨悚然,但作为一?个具有联赛素质的选手,在他知?道菲比拿到战术师权限的时候,他知?道他对菲比能?说的话只剩下了一?个字,那就是:「好。」 「明天是一?场硬仗,今晚好好休息吧。」菲比笑眯眯地对齐一?舫挥挥小手,「记得睡前祈祷哦,这样?主会庇佑你睡得好的。」 齐一?舫:「……好,好的qaq。」 呜呜,皇后?,miss you! 菲比回到修女厅,她站在自己洁白的蕾丝花边床边,床边洒落银白色的月光,她缓慢地抬起头,看向?外面亮得不可思议的月亮,月光洒落在她金色的长捲髮上,熠熠生?辉,她的神色淡漠又圣洁,碧绿色的眼眸宛如桂冠上的绿宝石,泛着一?层迷濛的光晕,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抵在胸前祈祷。 她向?来站着祈祷,她从来不向?任何人跪下,哪怕是祈祷的时候,这世上没有谁能?让她下跪,哪怕是神也不行。 「愿主护佑……」菲比开口说道这里,突然卡顿,然后?她无所谓地耸肩,「当然你不护佑也可以,我会亲手让他们下地狱的。」 她说完躺在了床上,头不偏不倚地躺在枕头最中央,盖的被子?上一?丝褶皱也无,她双手合十交叠在胸前,这是一?种很规矩的睡法——这是她那位虔诚的教徒母亲教导她的睡法,就像是祈祷一?样?。 都是她曾经不理解,又觉得麻烦的东西,但她已经习惯了。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被她的父亲注意到了。 她的父亲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罕见?地在一?堆男孩中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取下了她死死攥着手里的枪,问她:「你为什么要拿着枪对准你的哥哥?你还?上了膛?是谁教你的?」 她怎么回答来着?好像是,「杀死他我就可以拿到他手里的小熊了,那是我的,我已经警告了他三次,他还?没还?给我。」 「没有人教我,但我见?你用?过。」 她的父亲让那个所谓是她哥哥的生?物将小熊还?给她,但对方只会哭闹,咬死不还?,还?拿小熊来擦自己的眼泪,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抓起枪,给了这小男孩手上的小熊一?枪,枪械巨大的后?座力让她的手臂直接脱臼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她的父亲。 「你在干什么菲比?!」她父亲惊奇地望着她。 那个原本抢夺她小熊的蠢笨男孩抓着那个被枪打得粉碎的小熊布偶残骸,吓得坐在地上,尿流了一?地,她望着她的父亲,却离奇地笑了起来:「小熊被他摸脏了,我不想要了,但他也不能?要。」 她的父亲望着她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怪物,又像是看到了一?个天才,他惊嘆般地询问她:「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菲比?」 菲比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我觉得非常快乐。」 ——一?种纯粹的驾驭力量,威胁对手带来的快乐。 从那以后?,辛奇马尼家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抢属于她的东西,她的父亲为了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竞争资格,将她的亲生?母亲,一?位来歷不明的女性?迎娶进了辛奇马尼家。 那个女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怔在了原地。 她站在她父亲的旁边,被打扮得完全像个小男孩,穿着小男孩的骑马靴,小夹克,金色的头髮被剪得只有几厘米短,被塞进了帽子?里,对自己从未谋面的亲生?母亲只是彬彬有礼地行礼:「辛奇马尼家族欢迎您的到来,母亲。」 ——她看起来和她的父亲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晚,她的母亲跪坐在她的床头祈祷了一?夜,她流着泪说:「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他们将你变成了这幅样?子?。」 「你看起来和你冷血又残酷的父亲简直……」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你。」她将手放在自己心口,虔诚地为她祈祷,「主会护佑我们的。」 「妈妈。」躺在床上的菲比很冷淡地开口,「辛奇马尼家族的人不信仰神明,我们只信仰自己,我尊重您的信仰,但如果您要祈祷,可以回自己房间,如果不够的话,我会让僕人为您修建专门的祈祷室,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回去休息了,我明早还?有枪械课。」 她的母亲跪在她床前沉默良久,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在接回了她的母亲之后?,她的日子?出现了短暂的波澜,她的母亲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总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盼和愿望,总有一?些无法理解的眼泪和祈祷,总有一?些妄想般的自由向?往,成天自言自语,说希望主会让黑暗的家族毁灭,让她和她的孩子?得以重获自由。 她周围有很多人在她耳边说,她的母亲其实是个疯子?。 但菲比倒不这样?觉得,她觉得她的母亲应该是个正常人,但在辛奇马尼家族里,正常人是活不下去的。 只是个可怜又无助的正常人而已。 在她的母亲再次流着泪祈求菲比和她一?起祈祷的时候,菲比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母亲,非常罕见?地应允了这件浪费她时间锻鍊格斗术和枪械的事情。 「只有五分?钟。」她冷静地说,「我周一?,周三,周日可以陪你祈祷五分?钟。」 她母亲喜极而泣,说,足够了,已经足够了孩子?。 第1268页 她被穿上了修女的服侍,在她母亲说要跪下祈祷的时候菲比冷淡地拒绝了,她母亲拿她没有办法,于是只好无奈地跪在她旁边祈祷。 「祈祷我的菲比可以化作小鸟逃离这里,去往自由的天堂。」 菲比冷漠地跟着念:「祈祷今天训练的时候那些蠢货都能?飞枪打死自己,去往无边的地狱。」 菲比妈妈:「……」 在她的母亲哭笑不得地纠正了三四?次菲比的祈祷无果之后?,菲比终于爱上了这项睡前让别人口头下地狱的祈祷(?)活动,而她的母亲,她一?直觉得在辛奇马尼家软弱且无能?的这么一?个正常人,居然纵容她这样?诅咒般的祈祷行为。 这难道不是对她虔诚信仰的一?种玷污吗?为什么不指责她做的不对,而是每次听她诅咒完,只是在旁边捂着脸无奈地笑呢? 终于有一?次,她问出了口,她的母亲笑着望着她,轻抚她的额发:「人对神明的不切实际信仰就是一?种对自身软弱无能?的逃避,你说的没错,祈祷的确是一?种很软弱的行为,无论我再怎么祈祷,我也没有办法将你带离辛奇马尼家,在这种前提下,我没有办法指责你,因为你的看法是对的。」 她问:「那为什么还?要祈祷?」 「我不是在向?神祈祷。」她的母亲很轻地回答她,「我是在向?我的灵魂,向?你的灵魂祈祷,我正试着告诉它们,哪怕此生?都要被困在这里,也要心怀爱与希望,无论是你,还?是我,也要保持我们灵魂原本的模样?,等待化作小鸟飞离这里的那一?天到来。」 「哪怕那一?天是死亡到来的时刻。」 「这只是一?种提醒而已。」 她的母亲穿着修女的服侍,虔诚地跪在她的面前,在月光下闭着双眼紧握双手,轻声低语:「原我的孩子?菲比和我,有朝一?日能?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 她望着她母亲在月光下虔诚到几乎圣洁的脸,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拥有一?种她一?直以来忽视的力量。 ——一?种和拿着枪截然不同的力量,是一?种枪械和外力无法摧毁的信念感。 她信仰着什么东西,哪怕这东西并不会实现,菲比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信念——一?种软弱的,柔韧的,却坚不可摧的信念,她敢说哪怕是她的父亲拿着枪比着她母亲的头,她也不会为此停下祈祷。 菲比一?直被父亲教导,弱者是可以被击碎的,但她此刻却觉得,辛奇马尼家任何一?个人也无法击碎她正在祈祷的母亲。 但她理应是个弱者,但她分?明是个弱者。 菲比不喜欢弱者。 但她将自己每天和她母亲的祈祷时间延长到了十五分?钟。 渐渐的,她长大了,她在继承人当中的优势越来越明显,她父亲的下属一?开始对她的态度从不贊同,转变成了赞嘆她的优秀,只是每次后?面都会跟一?句「可惜菲比是个女孩。」 菲比对这句话已经快听到起茧子?了,她已经完全无感了。 只是她的父亲每次也都会感嘆:「是啊,她要是和丹尼尔一?样?是个男孩就好了。」 丹尼尔是她父亲的另一?个孩子?,大她三岁,是她父亲非常属意的另一?位继承人,和她有差不多的经歷——娶了丹尼尔的母亲做正妻,并且丹尼尔和她一?样?,和她们父亲都很相似。 这种相似可以说是性?格上的,也可以说是外貌上的,他们都是标准的金髮碧眼,在菲比剪了短髮穿着男装的时候,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像是双胞胎,如出一?辙的高傲冷漠强势。 当然他们从来不站在一?起。 就像是狮子?的后?代还?没睁眼就会争夺投餵的食物一?样?,他们在意识到自己是【兄妹】身份之前,更先?意识到的对方于自己的身份是【竞争者】。 「快要继承人选拔了。」她的父亲拍了拍她的肩膀,「菲比的成绩一?直都是最好的,除了性?别,她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我考虑了一?夜,如果她成功在继承人选拔当中胜出,那我基本就可以她的身份,至于性?别这个麻烦事,我准备让她一?直以男性?的装束对外示人了。」 「一?直以男装的装束?」有下属开玩笑,「真是残忍的父亲啊,菲比还?没有发育,后?期你要让她怎么装男人呢?」 「这有什么?」她的父亲轻描淡写地说,「束胸就可以了,她不会再发育了。」 「菲比残忍得像个男人,强大得像个男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是真的是个男人,但好在她一?点也不软弱,不会连束胸这点苦都吃不了。」 于是当晚,菲比就受到了一?件紧身束胸,她的母亲在旁边,举起这件束胸衣的时候表情完全恍惚掉了:「你的父亲要做什么?!」 「这么紧的束胸,你才十岁啊!这会把你胸腔都压变形的!」 「也不是今天开始穿。」菲比无动于衷地躺在床上,她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我开始发育了就穿吧。」 「不行!」她的母亲罕见?地严肃了起来,「你不能?穿这个!你是个孩子?,该怎么发育就要怎么发育,没有人能?破坏你正常长大的过程!」 「我对胸部没执念。」菲比懒洋洋地转过头来,看向?她趴在床边的母亲,「只是一?个器官,大小无所谓,如果要束胸才能?赢到继承人的位置,那就束吧。」 第1269页 「问题不是这个!」她的母亲很严厉地反驳她,「问题是你明明不束胸也能?赢!为什么要束!」 「不束胸也能?赢吗?」菲比疑惑反问,「那群下属说,胸部太大会一?直晃动,影响拔枪的速度,不是吗?」 「去死吧傻逼的狗男人们!」她的母亲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她面前爆了粗口,她很严肃地和菲比解释,「有人告诉你屌太大会影响男人跑步的速度吗?」 菲比回想了一?下,她摸着下巴:「这倒没有。」 丹尼尔应该发育了吧?他速跑的时候也没见?卡裆。 她母亲问:「那为什么胸部会影响把枪的速度?」 「为什么不让工具去适应人类原本就有的器官,要器官去适应人类发明的工具?人类都可以为了性?别发明出不同的内裤,为什么发明不出不同的枪呢?」 菲比一?顿,她看着突然怒髮冲冠的母亲,微妙地顿了一?下:「你冷静一?点。」 「但这束胸衣不穿,我父亲是不会满意的。」菲比语气平平地摊手,「他还?没死,至少我明面上不能?忤逆他,当然,更不用?说你了。」 她母亲迅速地萎靡了下去,眼泪汪汪地和菲比对望。 隔了一?会儿,她眼睛一?亮:「我可以给你改改这个束胸衣,让你能?穿,但不挤压。」 「你穿上试试?」她母亲改完之后?紧张地递给她,「还?勒吗?」 菲比接过这件看起来改动不大的胸衣,顿了一?下,然后?穿上:「不勒了。」 她之前穿上连喘气都会被憋,但现在她有一?个喘气的空隙了。 看着她的母亲熬夜在她旁边修改缝补胸衣,菲比的感觉……非常奇妙。 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胸部发育不了这种东西在她看来实在是无足轻重,而她看似温和又柔弱的母亲会为这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发这么大火,然后?又想尽办法给她修改衣服,只是为了给她一?个能?喘气的空隙。 以她这个弱者的力量,只能?在辛奇马尼家给她这么一?点空隙了。 她母亲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菲比望着她,很想告诉对方,在辛奇马尼家,弱者为这点空隙挣扎是毫无意义的,但是望着她的母亲又开始跪地祈祷的样?子?,她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她母亲跪在她的床头,虔诚地祈祷:「希望我和我的孩子?都能?自由地长大和死去。」 在她母亲祈祷完毕离去后?,菲比望着天窗外的月亮,想,自由是什么? 菲比伸出手摸了一?下枕头下那件宽松了一?些,让她可以继续正常发育的胸衣,她抚摸着上面细密的针脚,心想——这就是自由吗? 多么脆弱的自由。 很快,继承人歷练要到来了,在所有孩子?得到了明天的歷练内容之后?,都蹲在原地嚎啕大哭,唯一?能?保持仪态和父亲告别之后?离开的,只有她和丹尼尔。 但她看到了丹尼尔开门的手旋转了两次,他的手抖得很厉害,苹果绿的眼睛里一?片空洞和阴霾——那个要顶苹果的僕人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是他最忠心的佣人和玩伴之一?。 最后?是她伸手帮丹尼尔把门旋开的。 在离开的时候,她还?能?听到她身后?父亲的抱怨声:「这一?批孩子?太娇气了,应该早点断除他们的亲密关?系的。」 「他们未来可是随时都会被背叛的,如果连向?自己亲近之人举枪的勇气都没有,怎么能?继承辛奇马尼家。」 旁边的下属赞嘆:「对,当年您发现妻子?背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杀死了她,可以说非常雷厉风行了。」 「我的继承人也该有这样?的风度才行。」她父亲懒洋洋地回,语带遗憾,「丹尼尔这孩子?看着心冷,但其实很承情,这点不如菲比,当年我杀了他母亲之后?,和我闹崩了好一?阵子?。」 「希望这次的他不要再让我失望,能?像菲比一?样?,在明天拿出拔枪对准自己母亲的勇气。」 走在前面的丹尼尔背影顿了一?下,菲比清晰地看到他的拳头攥紧了,然后?离开了。 菲比转头冷漠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这次也开了两次门才打开,不是因为手抖,而是因为手心有汗——为什么有汗菲比也想不清楚,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容易手出汗的人,不然握不住枪。 但为什么呢? 「你回来了。」她的母亲打开门,小心又担忧地询问,「你脸色好难看,继承人试炼的内容是什么?」 菲比望着她的眼睛,那种手心出汗的感觉又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内容都告诉了她。 但出于菲比意料的是,她的母亲对此非常平静,她说:「你有争夺继承人的自由和能?力,如果要对我开枪,那就对我开枪吧。」 「无论是什么方面,你都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孩子?,我相信你不会打偏的。」 菲比坐在床边,她这个时候手才开始颤抖起来:「如果我打偏了呢?」 「那我可能?就死了。」她母亲声音平静得就像是一?潭月下无风的湖泊,她说到这里,居然还?端庄婉约地笑了笑,「但死在你的手里,总比死在辛奇马尼家其他人的手里要好吧?」 「你会看到我的灵魂变成小鸟,从这里飞走。」 第1270页 「妈妈。」菲比冷漠地打断对方的话,「我不相信童话故事。」 她的母亲遗憾地嘆了一?口气:「好吧。」 那晚祈祷的时候,她的母亲一?如既往地祈祷那些内容,她非常罕见?地没有站着,而是和坐起在床头,望着窗外的月亮,闭上眼,第一?次货真价实地在心里祈祷: 「神啊……希望你保佑我明天不要打偏。」 「当然你不保佑也没关?系。」菲比睁开了眼睛,她望着她母亲闭着眼还?在祈祷的脸,目光凌冽,深吸一?口气,「我一?定不会打偏的。」 次日。 在所有人都开出第一?枪之后?,整个场子?上一?片混乱,菲比的母亲疑似中弹的半蹲了下来,她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打中了苹果,为什么她会倒下? 很快,有人上来通报:「有其他孩子?的子?弹飞过来了,越过我们竖立的屏障,擦到了夫人的手臂。」 「要暂停一?下吗?」他的父亲状似温和地询问她,「我让她换个姿势继续顶苹果。」 她表情冷酷无比,胸膛却在那件胸衣里剧烈地起伏着——她此刻感谢这点空隙,让她得以在这种情形下正常唿吸,不然她一?定会缺氧憋死的。 「暂……」她刚要放下枪开口,就透过瞄准镜看到了她母亲的口型。 她的母亲半跪在地上,是一?个祈祷的姿势,头上被放了苹果,她望着她,眼睛里虽然有眼泪,但神情中一?点畏惧也没有,说——【开枪吧。】 【你会赢的,你能?赢的,你是天才。】 【你不会打偏的。】 「不暂停。」菲比冷静地说,「把妈妈稳定在原地,继续换苹果吧,很快就结束了。」 她扣下扳机。 ——一?如她之前的成绩,十枪,她一?枪也没有打偏。 她的父亲用?惊嘆的眼神望着她,就像是望着一?个成形的领导者,喟嘆着说道:「你完美得就像个男孩儿,菲比。」 「这不算是夸奖,父亲。」菲比表情冷淡地放下枪,她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环视一?圈,「我可比你所谓的那些其他男孩儿要优秀许多。」 第535章 女巫审判 她父亲难得语塞。 这是实话, 菲比不但?是场上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孩子,她还是速度最?快,年龄最?小, 从头到尾没有出?现情绪反应的孩子。 在过?了十分?钟之后,才出?现另一个完成任务的孩子——丹尼尔。 但?不幸的是, 丹尼尔的佣人?在丹尼尔射击完毕之后, 就连滚带爬地哭嚎着跑走了,丹尼尔留在原地, 垂下枪的手一直发抖, 他低着头, 一看情绪反应就很重。 于?是她的父亲冷淡又不满地开口:「丹尼尔虽然是个男孩,但?比不上你,他对亲近的人?开枪的反应太?重了。」 菲比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她回头无意?间和自己从场上被搀扶下来的母亲对视了一眼。 她的母亲脚都被吓软了,见她看过?去,却很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隐晦地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真厉害!】 菲比很轻地扬了一下唇角。 训练完之后, 大家就散场了, 菲比是为数不多?几个还有去一趟靶场洗手间心情的孩子,她刚从洗手间走出?来, 就听到一阵隐晦的哭声,于?是菲比一转头就看到趴在洗浴台上眼眶通红,紧咬下唇的丹尼尔。 两个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常年以来竞争对手养出?的了解度, 让他们几乎迅速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 丹尼尔迅速别过?了头,语气极其恶劣:「警告你辛奇马尼·菲比, 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来看我笑话,我现在心情很差,会杀了你的。」 但?由于?他的声音里还有一定哭腔,这让这个威胁显得很没力度。 菲比好整以暇地抱胸靠在的墙上,语气平平:「你连开枪打一个佣人?的勇气都没有,会有开枪打我的勇气?」 丹尼尔几乎是血腥地注视着她,语气自嘲又讥讽:「我当然不像你,拥有开枪对准自己母亲的勇气,你和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菲比望着眼里还盈着泪的丹尼尔,思索一下,认真地说?:「我其实也没有把枪对准她的勇气。」 丹尼尔「哈?!」了一下,他诡异又微妙地盯着看起来没撒谎的菲比:「你刚刚才对准你妈开了十枪。」 「我有的只是绝对不会打中她的能力而已。」菲比无所谓地耸肩,「我又不像你一样无能又软弱,十米靶而已,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丹尼尔:「……」 这人?真的欠揍。 但?菲比就算这么欠了,丹尼尔还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在这方面,这傢伙的确是个天?才。 在父亲检测的项目里,她几乎都是差距性的第一,有时?候丹尼尔都会觉得和自己比赛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专门?为统治辛奇马尼家族而生的机器。 「所以呢?」丹尼尔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你来我面前说?这些?话,就是为了彰显你的优秀继承人?素质吗?」 「不。」菲比的语气和神情都一瞬间冷淡了下去,她勐地凑近了丹尼尔,那张相似的面孔带给了丹尼尔一种他想像不到的压迫感,他后退了一步,菲比比他颜色更深的绿眸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告诉你这些?话,是希望你最?好跑快一点追上我。」 第1271页 「唯一的继承人?会让父亲的视线全部落在我头上,这对我和我的母亲,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给你一个亲情建议——放弃你那些?孩子气的软弱吧,丹尼尔,当你有开枪不会杀死对面你在意?的人?能力的时?候,你就不会像条被主人?踹了一脚的小狗一样躲在这里流泪了。」 说?完之后,菲比瞬间恢復淡漠的表情,她很自然地推开丹尼尔洗了个手,挥挥手转身离去了:「顺便一说?,我很讨厌别人?说?我像父亲,下次再这么说?我会揍你的。」 丹尼尔怔在原地片刻才缓缓抬头,然后他一秒崩溃了:「辛奇马尼·菲比!!」 「这里是男厕所!!!」 日子就在各种明争暗斗中平顺地度过?了下去,直到丹尼尔十六岁,菲比十三岁这一年,他们要被正式摆上辛奇马尼家族的舞台,举行最?后一次竞争。 竞争的主题是【西部牛仔】,他们要像两个西部牛仔一样背对背走十步,然后转身拔枪面对对方,打中绑在对方手脚四个关节处以及脖颈和腹部处的一个血包,就赢了。 但?用?得是真枪。 所以这个竞争有两个结果,第一个其中一个精准地打破血包,但?是没有打死对方。 另一个是其中一个直接杀死了对方。 她的父亲悠闲地坐在观礼台上,对菲比讲解:「如?果你们其中一个人?打死了对方,就说?明你对对方心有芥蒂,对方无法为你所用?,我不喜欢看到上位之后伤筋动骨的权力斗争,那么就让强者?在上位之前就解决掉自己的心头大患是最?合适不过?的。」 简而言之,就是如?果其中一方对另一方心有怀疑,那就直接在这场比赛里杀死对方,从此以后稳坐继承人?的第一把交椅。 「但?如?果强者?心怀仁慈,对另一方存了珍惜和利用?的心思,控制住了自己的枪口,在斗争中不仅没有被对方杀死,反而只是精准地打散了对方身上六个血包——这足以证明胜利的哪一方拥有掌控对方的能力,那自然可以留下,为你所用?。」 她的父亲看向菲比,慈爱地笑着:「但?辛奇马尼家族歷代从这个台子上走下来的继承人?,都只有一个,菲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丹尼尔并不是一个适合为你所用?的哥哥。」 菲比只是沉默没有回答,这并不是她没有回答的意?思,而是她的小腹突然一阵坠痛,在比赛开场前一个小时?的时?候,她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 一种撕裂伤口的剧痛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腹部传来,卫生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趴在马桶上不停地喘息,拳头攥紧,苍白的脸上有冷汗渗出?。 这持续不断地隐痛简直像是腹部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之后未愈的伤口带来的疼痛感,她从来没有这么虚弱的时?候。 她……是怎么了? 很快,在看到自己裤子上血迹之后,她反应过?来了——她应该是进入了某种生理反应,她的母亲一直随时?提醒她携带东西。 辛奇马尼家族的卫生间里是不会有卫生巾这种东西的,所以从她步入十二岁开始,她的母亲就会在她的衣服里放置,但?辛奇马尼家族的卫生间里有可以随时?更换的各种衣服的——毕竟这里经常发生各种少儿不宜的情节。 菲比迅速地换下衣服,她盯着手錶上的倒计时?,坐在马桶上向后仰倒,闭眼调整唿吸,让自己适应这种诡异的腹部阵痛感。 「餵。」丹尼尔的声音犹疑地传来,「要开赛了,你在干什么?」 菲比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丹尼尔站在女厕所外面,惊疑不定地望着脸色明显不好看的菲比:「你受伤了?!」 「没有。」菲比断然回绝,隔了一会儿又说?,「好吧,相当于?受伤,毕竟在流血。」 丹尼尔迟疑了很久:「所以你是在……」 是他想的那个吗? 菲比冷漠地看他一眼:「我的子宫在流血,子宫内膜在剥落,我正在适应这种感觉,没其他事情你可以滚了。」 丹尼尔:「……」 这人?说?话婉转一点会死吗? 丹尼尔想问会影响比赛吗,但?看着菲比急促的唿吸和苍白布满冷汗的脸,他从善如?流地收回了自己的询问——好吧,看这状况,这小魔王的确受到了不轻的影响。 「那要将比赛缓期吗?」丹尼尔礼貌地询问。 「不用?。」菲比抬眸,她的神情依旧是冷静又傲慢的,「我一样赢你,只是你可能要流点血了,放心,不会比我多?多?少的。」 丹尼尔:「……」 「父亲也不会同意?缓期的。」菲比语气平和,「走吧。」 「等等。」丹尼尔顿了一下,他看一眼菲比,别过?头,掏出?一板止痛药递过?去,声音很含煳,「你要不要……吃几颗再上去?」 他因为常年被菲比血虐,习惯了上场之前先来两颗止痛药。 菲比表情诡异地看丹尼尔一眼:「为什么帮我?」 「不是帮你。」丹尼尔神色同样冷漠,「只是给你一个亲情建议,要不要吃随便你。」 说?完,丹尼尔就把止痛药丢下,刚要转身离开,菲比叫住了他,语气很微妙:「你是在感谢我,这么多?年来,没有听父亲的话,去掠夺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还在一直强迫你成长?追赶我,是吗?」 第1272页 丹尼尔背影一顿,然后离开了。 「我可真是吃大亏了。」菲比自言自语一句,她干脆地掰开止痛药吃掉两颗,脸色很快恢復了正常。 「比赛正式开始。」 丹尼尔和菲比背靠背站在台子上,他们动作如?出?一辙地迅速前进一步,平直举枪对准天?空,同样绿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枪。 「十,九……三,二,一。」 「决斗!」 菲比深吸一口气,斜跨转身,躲过?来自上面的第一枪,然后迅速滚动靠近了十步开外的丹尼尔,目光凌厉地上膛,扣动扳机: 「砰——!」 「砰砰砰砰砰!」 几乎是在一眨眼之间,丹尼尔就倒地了,菲比脸色苍白地举着枪对准脖颈旁流血的丹尼尔,她唿吸有些?粗重。 丹尼尔睁开了眼睛。 菲比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下了台,在下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很快站稳。 丹尼尔身上六个血包全被精准击破,只有他腿部擦伤流了一点血——就和菲比之前说?的一模一样。 望着菲比冷静和满脸赞嘆的父亲交谈的侧脸,丹尼尔目光晃动了一下—— ——这傢伙真是,无论在怎么样的情况下,拿武器的手都稳到不可思议。 真是……纯粹的强大,强大到他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起。 到底怀有怎么样的信念,才能在这个罪恶的家族里维持这样的稳定呢? 第536章 女巫审判(日+267+268) 当?夜。 菲比趴在床上, 在一开始知道她生理?期的时候,她的母亲分明是欣喜的:「你长大了菲比!」 但很快,这种欣喜在看到菲比苍白的脸色和身上的血渍之后, 又化为了苦笑:「不过在这里,女孩子长大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菲比就像一具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她目光空洞地捂住自己的小腹, 气若游丝地说:「今晚祈祷的时候,我能诅咒让女人来?生理?期流血的所有神?下地狱吗?」 她母亲笑起来?:「当?然?可以。」 「菲比。」她母亲躺在她旁边, 看着她苍白的脸, 有些心疼地问她, 「为什么想要成为辛奇马尼家的继承人呢?」 「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宜你生长的地方,你现在有能力离开的话,可以……」 「这个世界上, 有适宜我生长的地方吗?」菲比语气寻常地问,「或者说,适宜拥有着辛奇马尼姓氏的我, 不会被我父亲找到,生长的地方?」 她的母亲沉默了。 「没有很正常。」菲比波澜不惊, 「那我就拿到辛奇马尼家族, 把?它变成适宜我生存的地方,就可以了。」 「如果这里不够自由, 我就成为它的掌控者,将它变得自由。」 菲比转头看向她怔然?的母亲:「那个时候你无需向神?明祈祷,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都会有的。」 「如果你想变成鸟, 我可以让他们做人工骨骼机器人,让你真的可以像鸟一样在天空飞翔。」 「如果你想永远地离开辛奇马尼, 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辛奇马尼家族的人,如果你希望辛奇马尼消失,那它就会消失不见。」 「妈妈。」菲比望着她,她脸色还有些苍白,语气却?平常又笃定?,「只有强大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自由。」 「弱者是没有自由的。」 她的母亲一言不发良久,然?后她流着泪轻声问菲比:「或许你是对的,菲比。」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我的一个朋友,他帮了我很多,但我来?到这里之后,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我很想念那个孩子。」 「我想带你去见见他。」 「最近我没事,但你要和我一起外出父亲那关不好过。」菲比略微思索,「等到丹尼尔十七岁生日的时候吧,他要接手一部分家族的事务去歷练了,我父亲会跟着去考察丹尼尔,最少要外出一个月,我们可以趁那段时间?跑出去。」 不久之后,丹尼尔十七岁的生日就到来?了。 辛奇马尼家族的孩子在成年前都是不庆祝生日的,他们会被广泛庆祝的第一场生日就是成年礼——那代表他们在厮杀中活到了成年。 并且要开始杀戮。 成年当?天,辛奇马尼家族的孩子要拿上自己用的枪,前往辛奇马尼家的私狱,挑选其中一个被关押起来?的犯人——或许是背叛了家族的人,或许是其他家族被关押进来?的人,对这个犯人开出自己动盪一生的第一枪,亲手杀死辛奇马尼家的第一个敌人——这是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仪式,代表了从此以后你就是这个家族的一员,为杀死敌对这个家族和背叛这个家族的人而?生。 按理?来?说,在成年之前,他们是不会接到试炼任务的。 但介于之前菲比在射击台上的意?思就是要培养丹尼尔,于是丹尼尔下了射击台,就被她父亲拎着去出各种任务了,在父亲的带领下,丹尼尔将这些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所以这次,丹尼尔这次要单独去出一次试炼任务,父亲从头到尾只是监察,不会插手,也?不会帮忙了——这代表丹尼尔将正式成为辛奇马尼家族的二把?手。 在离去之前,菲比站在三楼的楼梯拐角看着她面前的丹尼尔。 第1273页 丹尼尔长得很快,只是几个月不见,就又高了一头,柔软的金色捲髮在他手上显得那样格格不入,苹果绿的眼睛冷得像是鸡尾酒冰块,他腰间?别着枪,右手缠着绷带,从菲比的肩膀旁擦肩而?过的时候能闻到一股血腥味,整个人扑面而?来?一股极端又扭曲的杀欲。 ——真是难以想像四?年前还是个开枪之后会躲在洗手间?里流泪的小男孩。 「动身前还有训练的心思。」菲比淡淡地说,「不留点?力气给你自己保命?」 「哦?」丹尼尔散漫地回过头来?,苹果绿的眼睛戏嚯地扫了一眼菲比,「我死不死,你很在意?吗?未来?的家主大人?」 菲比斜眼一扫丹尼尔脸上还没洗干净的油彩——这人越来?越疯了,出任务之前还会给自己画各种各样的小丑面具,虽然?本意?是为了伪装自己,不让外人看到面部,但选择这也?夸张的方式,本身就说明一些问题了。 「我知道上次任务里,你母亲留给你的佣人背叛了你,被你一枪打?死了。」菲比一顿,「但我在射击台上留下你的命,是希望你成为二把?手,而?不是一个疯子。」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我做二把?手?」丹尼尔神?经质的笑从她背后传来?,「小心一点?哦,家主大人,我骨子里说不定?也?流着来?自于我母亲那边的,名为背叛的血。」 「是吗?」菲比不为所动,她耸肩,无所谓地回復,「这血再怎么样也?比辛奇马尼家族的血要干净吧?」 在丹尼尔离开的当?夜,菲比就动用了自己的势力,将她和母亲送出了辛奇马尼家族,在几轮转渡之后,菲比她们登上了天空之岛。 那是菲比第一次见到红桃。 这人披着红黑纹路交错的雍容长袍,长发垂落,右耳戴了一支暗红色长流苏耳环,神?色慵懒地靠在沙发里,别过头看着岛外的雨,紫色眼眸半阖似乎在出神?,在氤氲的烛光里,眼下的泪痣若隐若现,有种看不出性别的美感。 说实话这还是菲比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人类。 但她却?并不喜欢红桃。 「你看起来?很软弱。」菲比望着红桃,挑眉,「给予我母亲信念的人,居然?是一个弱者?」 菲比的母亲不可思议地转头:「菲比!」 「我软弱?」红桃偏过头来?望着菲比,他似笑非笑,「我软弱在什么地方?外表吗?我看起来?很脆弱?」 「不。」菲比直视着红桃的眼睛,「我母亲每夜跪在我的床前祈祷都要离开困住她的地方,你为什么没有这样的信念?」 「你为什么不敢离开这个困住你的岛?你在留恋这个岛上的什么东西?」 红桃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他平视着菲比的绿色眼睛,菲比不偏不倚地正视着他。 「我可以……」红桃转头看向有些怔然?的菲比妈妈,微微笑了一下,「和她单独聊聊吗?」 在菲比妈妈离开之后。 「你很珍惜你的母亲,为了保护她专门?送她来?看我,你对她很好。」红桃顿了一下,「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你了呢?」 「她为什么要离开我?」菲比反问。 「她死亡了。」红桃很轻地说。 「是什么让她死亡的。」菲比问。 「疾病,这座岛,她的信仰,很多人。」红桃回答,「人都是很脆弱的,很轻易就会死亡。」 「如果是疾病,我会治癒,如果是岛,我会炸毁,如果是信仰,我会让她更?改。」菲比倨傲地抬起头,她眼神?里是一如既往的强势,「什么让她死亡,我就摧毁什么。」 「……如果……」红桃抬起头,他紫色的眼眸里有很多情绪,语气轻得就像是岛外的雨,「是她自己呢?」 「如果她自己不想活了呢?」 ——突如其来?的疾病,每次按时的衰败,最后早已接受的告别,早已准备好的遗言,就像是一台被她排练了无数次的舞剧,在他面前上演落幕。 红桃很轻地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如果是她自己,选择死亡了呢?」 菲比被噎住了,她难得地卡了壳。 那天下岛的时候,菲比也?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被红桃送下了岛,她回头看着站在风雨飘摇的天空之岛边缘那个穿着宽大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男人,红桃的眼神?穿越了黑夜里的风雨,落在了正在上船的她们身上一瞬,然?后又寥落地移开了。 ——似乎是他也?在期盼从她身上找到一个答案。 那天回去之后,她的母亲告诉了她红桃的事,最后只是嘆息一声:「我认识红桃的妈妈,那是个很好的人,只是……」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那样生不如死地生存。」 那你呢——菲比想问这个问题,但她最终没有问出口,因为她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她听了才会满意?。 很快,这个菲比遗忘脑后的问题以一种出乎意?料的尖锐形态出现在了她和她母亲面前。 丹尼尔在试炼任务当?中失踪了,他的父亲发了大火,几乎是动员了整个家族的力量,却?也?再也?没有寻觅到丹尼尔的踪迹,在清扫完外面的可疑敌家之后,她疑心过重的父亲很快将矛头对准了家族内部的人。 第1274页 其实丹尼尔失踪这件事情对她的父亲来?说本身无足轻重,重要的是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动他手下的人,忤逆他的意?愿,脱离他的掌控。 在一轮又一轮的家族清扫中,菲比和她母亲在丹尼尔试炼任务期间?曾离开过家族这件事,很快就被经受不住拷打?的佣人交代了出去。 没有任何人可以当?着她父亲的面做她父亲不允许,不知道的事情,包括她这个继承人。 菲比对被扔进监狱拷打?这件事习以为常,他父亲在她有时候一些回答和表现不如意?的时候会这样惩戒她,这不是她独有的,丹尼尔,或者说家族里的每一个孩子都进过私狱。 但这次不一样的是,她的母亲也?进来?了。 在被抓起来?之前,菲比反覆告诫她的母亲,私狱的人员会对她上测谎仪,只要她如实说出信息,他们是不会对她动刑的——辛奇玛尼家族会善待诚实的人,这是她家族里的传统。 所以菲比知道,只要她老实交代,最多一周她就能离开这个骯脏的牢狱。 她的确老实交代了她去找了红桃,反正红桃那座离奇的天空之岛没有红桃开门?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登上去,但那些人反覆询问她到底去了哪里的紧绷样子,让她下意?识有些焦躁。 ……这是在同谋双方犯人口供不一致的情况下,反覆核实口供才会反覆询问她相同的问题。 在第十天,诚实的菲比被放出了私狱,但她的一直以来?的不祥预感却?验证了,她见到了她被刑罚得伤痕累累的,不诚实的母亲。 她的父亲坐在一旁的监工椅上,神?色低沉地望着她:「你的母亲如我前任妻子一般愚昧又愚蠢,她也?背叛了我,不肯诚实地告诉我她曾去过什么地方。」 「辛奇玛尼家族容不下不诚实之人,但她是你的母亲,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我看在你的面上,在你的面前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她的父亲看向跪在地上,双手被钉在血迹斑斑的木柱上的母亲:「你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如果你这次诚实交代,我可以让你活下来?。」 「诚实?」她披头散髮的母亲仰起头来?,菲比从未想过她一向软弱的母亲居然?能在父亲面前摆出这幅表情,带着讥讽不屑,她浑身是伤,居然?在笑,「我已经和你说过千万遍了。」 「我登上的是一片你这种罪恶的人永远无法登上的自由领土。」 「我见到的,是你永远见不到的美丽的人。」 「说出地点?和名字。」她父亲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了下去,「你的女儿已经交代了部分信息,只要你如实交代你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我就放过你」 她的母亲眼神?朦脓地望着她的父亲,沙哑地笑了一下:「你曾经也?去过那个地方,你也?见过我见过的人。」 「不过已经过去快十几年了,你不记得也?正常,但你要从我口中听到,让我配合欺骗他,让他给你们开门?,让你上去那个地方——」 「——绝无可能。」 「那个地方曾经被誉为净土,现在它真的是净土了,你们不配登上去打?扰他的清净,哪怕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再见到我故友一面。」 她父亲的脸色静止片刻,然?后抬手,旁边有侍从庄重地将自己的枪从后腰抽出,放到了她父亲的他摊开的手掌上。 菲比死死地盯着那柄枪,她对这枪的构造熟悉无比,曾千百次使用这枪,但此刻,看着那黑漆漆的枪口,她第一次有种陌生的感觉——她在恐惧她使用了无数次的工具。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 「你是背叛我的第二个妻子。」她父亲漫不经心地调整着枪枝,「相信你已经知道背叛我的第一个任妻子的下场了,我从不后悔亲手杀死背叛家族的人,但在那件事情上,我自认唯一做的不恰当?的地方,就是让丹尼尔因为这件事和我疏远了。」 「我没有合格地教导年幼的他何为背叛者,让他不理?解我杀死他母亲的做法,成长得颇为叛逆,和我渐行渐远,直到他长大被背叛,在任务里吃了不少苦头,才明白了我的苦衷。」 「一回生二回熟,我这次不会犯相同的教育错误了。」 她的父亲抬起头,看向菲比,伸出手强硬地扶住她的肩膀,将枪放入她的掌心里,冷酷地说:「菲比,作?为一个合格的家主继承者,你知道应该如何对待背叛者吧?」 菲比的胸膛在那件因为她发育又渐渐紧绷的胸衣里急速起伏,她母亲日夜小心修改胸衣给她腾出的那点?缝隙,在这种紧绷到极致的场景里完全?不够她唿吸,她下意?识地握紧枪,表情罕见地出现了一点?窒息后的凝滞。 「就像你十岁那样——」她的父亲轻声细语,「用枪对准你母亲的心脏。」 「就像是打?掉一颗苹果一样,打?穿那颗心脏吧。」 她看向她的母亲,她一如既往地笑着看她,就像是那天继承人考验一样,用口型对她说:【开枪吧】。 菲比深唿吸了两?下,她缓慢地举起了枪,手没有一丝颤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转压制住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父亲,用枪口抵住他的太阳穴,表情冰冷。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侍从都将枪抽出来?对准了菲比。 第1275页 她父亲缓慢地举起了双手,一直掌握手中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惊恐的裂缝:「你在干什么,菲比?你为什么敢用枪对准我?!」 「我为什么不敢?」菲比歪了歪头,她表情甜美,语气却?冰冷,「当?你教导我用枪对准我母亲那一刻,你就应该料到我完全?也?有将枪对准你的勇气,我尊敬的父亲。」 「松开她。」 她父亲僵住片刻,下令说:「松开她母亲。」 但同时,她父亲做了一个非常微弱的向下手势,菲比眼疾手快地看到——这是家主的暗号,意?思是开枪。 于是菲比先一步毫不犹豫地对准她父亲的手开了一枪,几乎在她父亲惨叫起来?的同时,侍卫们把?枪的动作?僵住了。 「我说,松开她。」菲比被那件胸衣束缚得快要过唿吸,但她语气还是冷静的。 「……真不愧是我亲手教导长大的孩子,勇气和反应力一个不缺。」她父亲居然?带着几分赞赏捂住自己正在涌血的手掌抬起了头来?,他目光阴狠地盯着她,「或许在多给你一点?时间?,你真的可以从我手中成功夺权。」 菲比敏锐地觉得不妙,她看到她父亲从内衬里掏出了一个有逆十字标志的圆形物品,那东西散发出的气息让菲比一瞬间?不适到想要退开。 「这是家族新开展的走私业务,这东西学名叫做【异端】,有各种各样你想像不到的作?用。」她父亲哈哈大笑起来?,「比如你眼前这个,作?用就是你对我开枪,造成的枪伤会转移到你最重要的人身上。」 「而?我身上的枪伤则是会痊癒。」她父亲举起完好无损的手掌,笑着看向她,「很神?奇是吗?我随身带了很多个这样的【异端】。」 菲比瞳孔一缩,她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她捂着手跪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 「看来?我对你的教导还是不够。」她的父亲突然?握住她的枪,神?色和语气都变得阴森冷酷,「那就从今天这一课开始重新教导你吧。」 她的父亲握住她的枪,对准自己扣了下去,与此同时,菲比身后响起了一声巨大的枪响,她表情和动作?都定?格住了,被他父亲捏住脸转头看了过去。 她的母亲,心口被击穿,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菲比想要用力唿吸,但却?提不起力气。 因为她感觉自己胸衣的那点?可以用于唿吸的空隙,消失了。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菲比的欲望,登入游戏。】 当?菲比满身血迹地从自己第一个单人游戏里爬出来?之后,她开始疯了一样在这个游戏里找可以治癒伤痕的道具。 她知道只要她现在不登出游戏,她母亲的时间?就会定?格在受伤那一刻之后不久,她那一枪打?偏了一些,没有正对心口,说不定?还有救! 但很快菲比就意?识到了,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可以实现每个人愿望的游戏,居然?没有治癒的道具——玩家无法获得可以恢復生命值的道具,而?她也?找不到可以瞬间?治癒枪伤的道具。 菲比恍惚地随便选了一个坐标登出了游戏。 不幸中的万幸,她的母亲并没有死亡。 红桃在送她们下岛之后,一直派人跟着她们,在事情出了变故之后,红桃意?识到了不对,迅速派自己公会的人,或者说玩家想尽办法潜入了辛奇玛尼家族,将她中了一枪的母亲带了出来?,带到了岛上严密地看护起来?。 菲比在岛上见到了自己昏迷不醒的母亲。 「我用了很多道具维持她的生命体徵。」红桃端坐在一言不发的菲比旁边,静了一会儿才说,「但游戏里没有治癒的道具,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抱歉。」 「这一枪是我开的,她的现状也?是我造成的。」菲比语气平淡,「抱歉轮不到你来?说。」 两?个人相顾无言地陷入了沉默。 「我们救到她的时候,她还没有陷入昏睡,只是意?识有些模煳了。」红桃顿了顿,轻声说,「她最后一句话是留给你的。」 「她说,菲比,你是对的,强者才能有自由,她这样的弱者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到何处,岛上岛下,都只能祈祷挣扎,是不配拥有自由的。」 「她活着,对你而?言,或许只是弱者对强者的负担而?已。」 菲比放在膝盖上的手一下攥紧了。 不是这样的!! 我现在对你才是弱者!我什么都做不了! 红桃起身离开,菲比一个人长久地伫立在她母亲的床头,然?后她望着窗外的月光静了一会儿,然?后双手合十,缓慢地跪了下去。 「神?啊。」她闭上双眼,嗓音沙哑地轻声诵读,姿态虔诚无比,一如之前她母亲笨拙纠正她那样,「如果您真的存在,我向您虔诚的祈祷。」 「我希望她活下来?。」 「你知道吗?」有玩家小声议论着,「那位最近大出风头的新人榜一的玩家小女巫,居然?有治疗系技能!」 「哇,治疗系?!这各大公会不得抢她抢疯了?!」 「是啊,国王公会都砸了一百多万充电积分了,也?没见她加入,而?且她治疗条件苛刻得狠,从来?不轻易治疗玩家,倒她面前她都不见得会拉,完全?看心情治疗,有时候一次治疗十几个玩家,有时候一个也?不治疗,而?且她不光会治疗,还是毒人,有时候你求治疗把?她弄犯了,直接给你毒晕。」 第1276页 「那找她还挺危险的。」 「是啊,大公会都吃瘪,我们这些底层玩家还是看热闹就好。」 闲聊的玩家从菲比旁边走过,她目不斜视地盯着登入口前面一个全?身都被黑袍罩进去的玩家——那就是小女巫。 红桃的告诫还在她耳边——【小女巫是个很危险的玩家,你才进游戏,跟着公会好好刷本,收服小女巫的事情交给公会。】 【不要靠近小女巫,她只打?五十人以上的危险大本,你跟进去就是送人头。】 她的母亲已经虚弱到一个很危险的界限。 其实用了那么多道具,本不应该虚弱的那么快,但她的母亲就像是丧失了求生意?志般,迅速地衰败了下去,每次靠近都能感受到她的唿吸在变微弱。 菲比终于不得不面对红桃曾经对她提出的那个问题——【如果是她自己选择了死亡,你要怎么办?】 她也?给出了答案——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但她也?无法做到就这么坐以待毙——至少要接近小女巫赌一次,这是菲比的想法。 她一个进入游戏才不到一周的新手玩家,就这么跟着新手榜一的高玩【小女巫】进了小电视区最高难度的副本——五十人以上的大副本。 然?后不出意?料地被虐得体无完肤。 菲比也?不清楚自己依靠着怎么样一点?执念,拖着几乎被怪物腐蚀殆尽的躯体,死死地用双手撑在地上,朝着那个站在地面上,轻快跳跃,到处喷洒毒药,驱散腐蚀怪物的女巫靠近。 那些毒药的雾气和怪物阴郁的黑气混合在一起,朝着菲比的面部扑来?,她恍惚地望着那扭曲而?来?的黑色雾气,几乎看到了代表死亡的黑夜降临在自己的面前。 她像是看到了那晚私狱里混乱的血光。 ……这就是她的结局吗? 她从出生开始从来?没有输过,无知地以为她是世界的强者,但却?在这个世界却?脆弱如蝼蚁,再也?得不到她想要的自由。 黑雾被抖动的披风吹破,怪物被毒药驱散,森林里落入了微光。 菲比恍然?地抬起头看向赤脚站在她面前的人,斗篷里的小女巫撩开了一角,露出一双灰濛濛的眼睛,她似乎是「看」向了菲比的方向,伸手将掌心里白色的瓶子递给她:「喏,给你,解药。」 ——这个世界的奇蹟,以一种最离奇的方式降临在了她面前。 赐予她光明的,是个看不见的傢伙。 她死死地攥紧对方递给她的解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但却?坐不起来?,有些生涩地道谢:「谢谢。」 菲比静了一会儿,虚弱地反问:「为什么把?解药给我?」 「因为你也?太执着了。」小女巫蹲下来?,好奇地「望」着她,「其他想要跟我的人看我一直放毒不给解药,早就骂我跑了,只有你一直无论受多重的伤都跟在我身后,而?且你又是个女孩子嘛。」 小女巫耸肩:「对女孩子我还是比对狗男人要温柔的,就给你了,喏,用吧。」 「我不用。」菲比很轻地摇头拒绝,「我要带出去,给别人用。」 「啊?」小女巫语气疑惑,「但我的解药带不出游戏啊。」 菲比:「……」 小女巫略微惊慌:「喂!你别哭啊!我可以想想办法的啊!」 「……是这样啊……」在清完整个地图的怪后,游戏结束后,小女巫和菲比没有登出游戏,小女巫坐在游戏的悬崖边上,若有所思,「你是要带给你母亲用啊,我想想,应该有招的。」 「啊有了。」 小女巫恍然?大悟一击掌:「我知道赌徒公会会长查尔斯的技能是可以存储技能带出去用的,他最近也?在拉拢我,让他用技能帮我存一瓶解药,你就可以带出去用了。」 菲比一顿。 传闻小女巫的智力面板上九十了,看来?不是假的,她几乎是和小女巫同时想到查尔斯的技能。 但是…… 「你为什么要帮我?」菲比轻声问,「我只是个对你毫无用处的弱者。」 「是因为同情吗?」 小女巫略有些犹豫地反问:「你刚刚还装哭博取了我同情,为什么现在一副很介意?我是因为同情帮你的样子啊?」 菲比:「……」 被看出来?了。 的确,刚刚她听到小女巫说对女生会更?温柔,就迅速装哭卖惨了——她觉得对方说不定?会吃这套,没想到被看出来?了。 但看出来?了还是吃了这套,这让菲比更?疑惑了。 「你刚刚说,你的母亲选择了死亡,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弱者,是你的拖累。」小女巫托着下颌,有一搭没一搭地换了个话题,「弱者没有自由,这倒是很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菲比反问,「只有强者才能有自由,不是这个世界的铁律吗?」 「哪怕是在游戏里,也?是强者才能拥有更?多。」 「现在你在我面前也?是弱者。」小女巫摇了摇自己手上的解药,「你从我这里获得的解药,或者说解救你母亲的自由,是从何而?来?的呢?」 菲比顿了顿:「我的自由来?源于你的庇佑。」 「弱者的自由来?源于强者的施捨。」 「不是哦。」小女巫平静地反驳她,「我帮你并不是因为施捨你,也?不是庇佑你,是你的信念打?动了我。」 第1277页 「那种相信绝对能从我手上搞到解药的执着和信念打?动了我,我知道只要你不死,你会一直跟着我,知道我把?解药给你为止,我如果现在不给你,后续大概率会被你烦死,所以我给你了。」 菲比一怔。 「弱者的自由来?源是信念,只要相信禁锢自己的东西终有一天会被自己战胜,弱者也?是有自由的。」小女巫的衣袍在悬崖的风中飘荡,她的声音从兜帽下随风飘扬,「我曾经也?是被欺压的弱者,但我也?在困境里保护了其他人,你现在也?是弱者,你也?在努力地保护你想保护的东西,我们都有这个自由。」 「不是因为是强者,所以才拥有自由,而?是因为嚮往自由,弱者才变成了强者。」 菲比拿到了解药,在她母亲醒来?的那天晚上,她独自一人跪在自己床前虔诚地祈祷: 「神?啊。」她轻声说,「我诞生至今,只见过地狱,从未见过天堂。」 「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天堂这么美好的地方。」 「那请您一定?让小女巫上天堂。」 第537章 女巫审判(日+269) 在?那之后, 红桃成功地将小女巫引入进了公会?。 在?红桃和小女巫接触两?三次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对方?划进了下一次联赛的固定队员里,并且开始重点培养, 在?那之前,红桃找菲比聊了一次。 谈话?的地点在?岛上一个堆满酒红色绒被的沉郁房间?里,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下午。 「我本来……」红桃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难得从懒散里透出一丝真实的倦怠出来, 他斜靠在?一张宽大到就像是床的椅子上,脚背蜷在?上面, 酒红色的长髮湿漉漉地从脸侧一直贴到微微敞开的心口, 语气?和眼神都恍惚又迷离, 「我本来是准备让你入队的。」 菲比扫他一眼,一针见血:「你去见你母亲了?」 她知道红桃的母亲葬在?离这里很远的另一个岛屿上,红桃如果是这种情状, 那只能说明这家?伙在?上岛之前去给他母亲扫墓了。 「嗯。」红桃明显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他避开了菲比的视线,声线重新平和下来, 将话?题移转了回去,「但小女巫比你更合适, 你们的技能有重叠的部分, 以?及你做事有些太极端了,不太适合这么早就上联赛, 小女巫可以?说各方?面都发展得很平稳,她比你更适合入队,以?她的能力,虽然说还是新手?, 但甚至已经可以?接手?战术师的位置了。」 「我对做她的替补没有意见,她很强, 我理应是她的替补。」菲比望着红桃,语气?很直接,「就连你也该是她的替补。」 「你太软弱了,不如她做战术师赢取胜利的可能性大。」 「你不如她强大。」 红桃沉默半晌,他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身体向后仰倒,嗓音沙哑:「……你说得对。」 「她那么小,经歷了那么多事情,那么重的疑心,在?仇恨中,她居然还是冷静的,有保护别人的意愿和底气?。」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护什么东西了,就连你的母亲,我的旧友,也是她救回来的。」 「你说得对,我的确应该是她的替补。」红桃缓慢地放下盖在?自己脸上的手?掌,他望着对面的菲比,轻声说,「我想让她成为?国王公会?的会?长,和这个战队真正的战术师。」 「你让她去做会?长?」菲比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那你要离开公会?是吗,你要去做什么呢?」 红桃偏过头,他眼神沉静地望着岛外的雨,没有回答。 那天?夜晚,他又来到了他母亲的墓前,这是一个很偏僻的欧洲小乡村,红桃将整个乡村都买了下来,但他并没有去打?理这个村庄,整个村庄里只有他母亲的墓而已。 雨下得很大,红桃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沉寂无言地站在?他母亲的墓前,隔了很久很久,才?蹲下来,他抱着膝盖,像个感到寒冷的小孩一样将身体蜷缩起来,从膝盖抬起头,用那双紫色的眼眸安静地望着他母亲的墓上的照片。 「我见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小女孩。」他轻声说,伸出手?拂去照片上的水珠,「比上次和你说的菲比还要厉害,她救了利百加。」 「我想把公会?给她。」 「菲比说得没错,我的确很软弱,无论我拥有多少【盾】来保护,我都没有将你带回这个世界的勇气?。」 红桃语气?越来越轻。 菲比很早之前问过她,为?什么不復活自己的母亲,明明举一个公会?的力量是可以?做到的,红桃当时坐在?办公椅上失神了片刻,然后散漫地笑着回答——死?人也是有意愿的。 随便就復活死?人,你有问过她还想活着吗?如果她復活之后活得痛苦,想要再次死?亡,那你要亲手?再次杀死?她吗? ——或者?再次看?着她自己杀死?自己呢? 復活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还是有教廷,还是有军火商头子,还是有一切可以?凌驾于他头顶上,轻易地从他的手?里剥夺她自由,消遣她美丽的存在?,十年前他保护不了她,十年之后,他也没能成功地保护从岛上下去的人。 正如利百加嫁给菲比的父亲之前,向他告别说的那样——岛之外,又有什么不一样吗? 第1278页 不过是大一些的岛罢了。 唯一脱离世俗桎梏的岛屿天?空之城还漂浮在?天?空上,阴雨连绵,到处都是当年审判留下的血腥气?,这是他唯一可以?掌握和保护她的地方?。 但如果她活过来,他难道要让她像他一样,数十年如一日地生活在?这个布满了曾经伤害过自己痕迹的岛屿上吗? 他当初进入游戏被愤怒和仇恨烧灼着,获得了可以?制裁敌人的能力之后,反覆地折磨和审判着对方?,在?这种极端的,带有巨大力度的仇恨里,敌人被痛不欲生地折磨的同时,他也渐渐的疲惫起来。 红桃开始有些空茫和疲惫,有时候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和那个男人——那个导致了这一切开端的男人,他的生父——有几?分相似的脸之后,又会?感到一种无法自控的厌恶。 厌恶,仇恨和疲惫交错着耗干了他,他在?岛上,一个人躺在?绒布里恍惚地听雨声,地上那些曾经代表着上面定居者?的扑克牌散落一地。 为?什么要一直审判他们的,他们的罪已经确定,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呢——菲比问他——杀了他们,一切就结束了。 他总是不甘心就那么轻易地给那群人一个解脱,让他们和自己的母亲最终都归于一个结局——死?亡,他们死?后的灵魂是否会?叨唠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也是因为?那位客人留给他的纸条,他总是把死?亡当做这些人的最好结果,但那日在?菲比疑惑的询问下,红桃罕见地思考了一下——如果真的杀死?了他们,会?怎么样呢? 杀了他们之后,我又要做什么呢? 红桃很轻地询问自己。 从那一日算起,他已经在?这座岛上待了十二年了。 他一开始建立公会?想要变得更强大,他的确如愿以?偿地变得更强大了,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势力,甚至拥有了和军火商抗衡和对峙的实力,公会?仓库里的积分日流水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段,在?早期的时候,他还有点解脱离开岛的兴奋劲,如自己童年所愿的地成为?了一名演员,向所有人展示自己,也曾经天?真地希望得到她所说的,不带那种欲望意味的夸赞。 但事实就是得不到的,他接触过的人,从连续写信三年给他工作室的粉丝到说是相信他演技才?选择他的投资商,形形色色,十分多,只要他愿意,或者?只要他一个眼神里,他们品出了额外的意味,他们都非常愿意和他上床。 权利,金钱,情爱,几?乎这些事情的顶端他都见过了,用一种冷酷又倦怠的姿态。 真的存在?过她说的,只是真心夸赞她美丽的人吗?还是只是她看?错了,那人眼底其实也有欲望的余辉呢? 他没有愿望,没有欲望,没有想做的事情,没有想去的地方?,一日一日地待在?岛上听大雨落下的响声走神,他变得越来越懒,连打?比赛都只喜欢开【盾】折磨对方?,而不是主动?进攻,所作所为?就像是期待着有朝一日有谁会?在?赛场上突然杀死?自己。 这一切都在?看?到那个名为?黑桃的玩家?手?上黑色的骨鞭之后戛然而止。 他已经想不起自己看?到黑桃那一刻的具体场景,就像是在?大雨天?里听到了一声炸雷,他几?乎是静止了下来,所有思绪涌到了一起,他难得坐直了身体,怔然地看?着小电视上黑桃挥舞的黑色骨鞭。 「他叫什么名字?」他听到自己问。 王舜恭敬地回答他:「皇后,他是这一届的黑马。」 「他没有名字,好像是有个代号,叫黑桃。」 【我的本名你无法唿唤,喊我代号就可以?了,你可以?叫我黑桃。】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红桃对黑桃的疯狂探寻被理所当然地理解为?了追求,他罕见地这么有事业心,追着黑桃一路厮杀到了联赛的第二名——但其实只是因为?黑桃这家?伙眼里只有比赛和对手?,如果不是在?赛场上遇到,这人是绝对不会?回应你问题的,会?直接从你旁边走过去,就像是没看?见你一样。 在?输掉比赛之后,红桃站在?黑桃的面前,主持人让他们握手?的起闹声一直在?响,但红桃却一直没有伸出手?。 红桃望着黑桃,眼里几?乎没有情绪,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你的鞭子和代号,是谁给你的?」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就那么刚好对得上。 黑桃回答:「我不记得了。」 红桃沉默不语良久,他还是伸出了手?,再抬头,又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慵懒笑容:「非常高兴认识你,希望下次和你在?赛场上见到的时候。」 「那个时候,希望你能想起你问题的答案。」 再后来,菲比进入游戏,小女巫加入了公会?,红桃在?多次试探黑桃无果之后,他又重新懒了下去,开始放手?对公会?里的权利,让小女巫依次接手?。 「所以?你到底要做什么?」菲比难得单独找上红桃,她盯着对方?,「你放手?这么快,今年年底小女巫就能全部接手?国王公会?,你要离开公会?做什么?」 红桃静了很久,答非所问地开口:「去岛外面。」 他眼眸半垂,散漫地笑起来:「去跳舞之后,没有人想和我上床的地方?。」 第1279页 菲比静了一下——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红桃几?乎从不下岛,他厌恶着岛外,就像是他厌恶这个岛。 「以?你这张脸,这种地方?不存在?。」菲比不客气?地回答。 ——红桃最喜欢跳的舞是《七重纱之舞》,这是一支本身就带有一点引诱性质的舞蹈,被红桃跳出来简直能把人魂都勾飞,这人泡在?这座爱欲之岛上长大,连骨头缝里都浸满了蛊惑的气?息。 「嗯,我知道。」红桃懒懒地应了,他脸上还带着笑,语气?带着某种嘆息,就像是沉浸在?回忆里,「我也只跳过那么一次对方?对我只是纯然欣赏的舞,我等?了那位客人十年,连公会?都是以?他的名讳起的。」 「然后再也没有见过第二次了。」 「我找了他很久……」红桃托着下颌,他脸旁的烛光摇曳,长睫在?脸上落下晃动?的阴影,「每次要找到的时候,就差那么一点,就没了消息。」 「想开点。」菲比淡淡说,「说不定他已经死?了呢?」 红桃失笑一瞬,然后又静了下去:「这对他而言说不定是不错的结局呢。」 「那位客人……的确是嚮往死?亡的。」 菲比心里不详的预感扩大,她望着红桃那张在?烛光里就算是沉思,也勾魂夺魄的脸,几?乎在?一瞬间?就猜出了对方?在?想什么,她有些冷厉地逼问红桃:「所以?……你因为?他,也觉得死?亡不错,是吗?」 「所以?你离开公会?是想去死?,是吗?」 「一开始……他说自己想死?的时候,我的确是接受不了的,我甚至想杀死?要杀死?他的人。」红桃很轻地开口,「但过了那么久,我现在?想起他说的话?,好像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对我来说,都无趣透了,我也没必要再将她带回到这个无趣又骯脏的世界来。」 「——死?亡或许是个不错的结局。」 「死?后就算下地狱,说不定都比我现在?待的这座岛要干净。」 红桃微微歪着头,他无神的紫色眼眸里倒映着蜡烛那点微光,抬手?随意地拨弄了一下烛芯,烛光熄灭了。 于是岛上一丝光也见不到了。 窗外雨声刺耳。 在?联赛即将开场的前几?个月,变故突生,菲比是第一个察觉到小女巫不对劲的人。 她知道小女巫的心结是刘怀,那个懦弱又无能的男人,不过公会?将刘怀控制得很好,虽然小女巫总是沉默地「望」着被控制后有些浑浑噩噩的刘怀,看?起来不像是贊同她们的做法,但也没有阻止她们这样做。 对于刘怀这种胆小,无能又软弱的人,这样严密地控制或许也是一种保护。 菲比不喜欢刘怀,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她虽然对弱者?的看?法有所改观了,但她不喜欢刘怀这种没有信念,热衷背叛的弱者?。 她笃定刘怀会?成为?小女巫的弱点,而她觉得红桃的看?法也和她一致——不然这家?伙不会?搞出什么培养一预备团哥哥的操作。 但菲比对这种操作嗤之以?鼻。 「要是一个人核心的欲望可以?轻易被代替或者?转移,那就不是核心了。」菲比一针见血,语带嫌弃,「而且你找的这些哥哥都太劣质了,小女巫不会?轻易移情给这些人的。」 红桃不置可否地笑笑,他问她:「那你觉得对于小女巫而言,什么叫做优质的哥哥呢?」 「能一定程度上理解她的想法,支持她要做的事情,并且能让她成功移情,外表上和刘怀的相似度是一定要的,经歷上也要有相似度,比如教导了她很多东西,相信她的能力……」菲比抬眸,「最后,最好还和刘怀一样懦弱,能让她有保护欲。」 红桃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 菲比不冷不热地说:「红桃,我不相信你没发现,小女巫对你有对刘怀类似的复杂感情。」 「你就是她最合适的【哥哥】人选。」 「你只要对小女巫用一次技能,你就会?在?她的眼里变成刘怀,你和她的哥哥不仅外貌上是一模一样的,性格,和在?她目前经歷里担任的角色也类似,以?你的手?段,你也可以?完全在?心理上取代刘怀在?小女巫心里的位置,刘怀这个弱点被你取代之后,小女巫可以?变得更强大和稳定……」 红桃语气?淡了下去:「够了。」 菲比望着红桃的眼睛:「你既然已经决心让小女巫克服刘怀这个弱点,为?什么不愿意亲自骗她呢?」 「明明你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我亲身?」红桃似笑非笑地看?菲比一眼,「我在?她的眼里,可是【皇后】,她要怎么接受我做她的哥哥?」 菲比抬眸:「红桃,逃避是没有用的。」 「你是个男人,从这点来说,你也适合做她的【哥哥】。」 「坏事你做都做了,这样拖拖拉拉的,只会?适得其反,不要做一个恶毒又懦弱的掌权者?,红桃。」 「好了,这件事的讨论到此为?止。」红桃收敛表情,他眼睫垂落,「你先出去吧,我会?考虑的。」 菲比顿了一下,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红桃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寂了很久很久,才?缓慢地拉开自己桌面下的抽屉,他拿出抽屉里的那张照片,放在?桌子上。 第1280页 红桃慢慢地低下头,将头靠在?桌面上,埋进手?肘里,望着照片他母亲灿烂的笑颜,声音轻到听不见: 「……我讨厌变成一个男人去骗她,去赢取她的信任。」 「这会?让我想到你。」 「……所以?我让别人来做了这件事。」红桃慢慢地将头低下去,他突兀地低笑了两?下,「菲比的评价还真是到位,我真是懦弱又恶毒……」 「但我真的……」 「不想骗佳仪。」 第538章 女巫审判 于是菲比一语成谶, 小女巫在?联赛前两个月关键时期叛逃,整个国王公会可以说是顷刻乱做一团,菲比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气压里, 她疯到差点直接杀到白柳面前,被红桃拦住了。 「至少要给一次机会, 让我们看看她选择的人是怎么样的吧?」红桃这样对菲比说, 「在?你冷静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插手这件事的处理的。」 「给你处理?」菲比挑眉,「一个懦夫只会一而再再而三错失良机。」 「如果你一开?始就选择最合适的办法, 女巫根本不会叛逃, 是你留给了她空隙——一开?始我让你杀死刘怀, 你不动手,后来?我让你假扮刘怀,你也不愿意, 现?在?有个人愿意杀死和替代刘怀同时做,女巫叛逃简直顺理成章。」 红桃顿了顿:「的确是这样,但空隙或许也是选择的自?由?, 不是吗?」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菲比顿了顿,又冷笑说:「我看了回放, 与其说是小女巫的选择, 不如说是刘怀的选择吧?」 「也是她的选择。」红桃说,「我可以把她带回来?, 但前提是你不要插手。」 菲比回答:「你最好可以。」 红桃见到了那个同样使用骨鞭的玩家——白柳,他在?小电视的画面里飞驰,脸上带着非常悠闲散漫的笑,在?齐一舫制造出?来?的风中?张开?自?己的双手, 放肆地笑起?来?。 风吹拂白柳的碎发,他笑着对刘佳仪伸出?手说:「可以。」 「你想做什么, 你选择什么,都可以。」 【可以。】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种如影随形的熟悉感让红桃的手指轻微蜷缩了一下,他静止在?白柳的小电视面前良久,久到他旁边的随从小心地提醒他:「皇后?」 「抱歉,刚刚走神了。」红桃垂下眼睫,抬手下令,他转过头没有看白柳的小电视,语气淡漠,「围杀他吧。」 ……会是他吗? 还是他故意设立下的又一个把戏,玩弄他的游戏——就和黑桃一样,在?他冷静清晰地追随他选择了死亡之后,又放出?这样一个和他更为相似的玩家来?继续诱导他活下去,在?这个游戏里无穷无尽地痛苦下去。 所有的思?绪起?伏只是一瞬,红桃很快变回原来?慵懒的样子?,有条不紊地下令,手段凌厉兇残地围剿白柳——就算真的是他,带走了他悉心培养的唯一继承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也能轻易从他这些手段里活下来?的吧…… 「所以这就是你让他带走了小女巫?」菲比冷冰冰地望着红桃,「还让我顶上的理由??」 「你觉得这个叫白柳的,和你一直在?等的那个客人相似?」 红桃用余光扫了菲比一样:「查尔斯插手保他了。」 「你就放过他了?」菲比冷笑一声,「你可以拿这个理由?搪塞公会里的其他人,但你骗不了我,如果你真的想围剿他,那就算查尔斯插手,他现?在?也一定死了。」 「骨鞭,灵魂,喜欢交易,说话的语气,行事的风格,甚至对小女巫的态度,都让你想起?了当初的自?己是不是?白柳和那个客人很像是不是?而就因?为这点相似性,你对这个叫白柳的男人心软了。」 红桃沉默不语。 「红桃。」菲比冷漠地说,「你会后悔今天放过白柳的。」 很快,这后悔的一天就到来?了。 红桃瞳孔轻颤地望着挑战赛第一场团战里,穿着校服的白柳——那件校服他认识,他也穿过,他还记得那是他成年之后,穿的第一件不是岛上的衣服,模仿的第一个男人——是那个客人带来?的衣服和要求。 【那个孩子?的眼瞳是黑色的。】 【不要那样看着我,他看我的样子?很冷,他讨厌我,不会用这种喜欢的眼神望着我。】 【他拒绝杀死我。】 【说起?来?,他和你差不多?大,今年也是十?八岁。】 红桃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客人用那样带着情绪的眼神望着模仿完成的自?己——就算是第一次模仿那个银蓝色的孩子?的时候,那位客人的眼神依旧是平静当中?带着怀念,没有多?少情绪,但那次他按照对方的要求模仿完全之后,对方的眼神带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情绪——他在?期待「他」,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客人在?期待着他正在?模仿的这个男生?。 客人戴着面具,笑着对他扮演的男生?说:「我期待着你,期待着你长大,拥有欲望,走到我面前那一天。」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和你相见了。」 他问客人,这是谁? 客人微笑着说:「这是未来?会杀死我的人。」 第1281页 「或者更准确一点来?描述,这是一个拥有灵魂的我。」 他颤抖又迷茫地轻声询问:「什么叫做,一个拥有灵魂的你?」 「我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神,而你正在?扮演的这个人类,他是我的衍生?物,更确切一些的说法,就是他拥有和我一样的外貌,一样的性格特质,一样的欲望,除了不是神之外,他什么都和我一模一样,可以说是一个凡人版的我。」 「按理来?说,他由?我衍生?而来?,身上不应该有和我不同的地方,但非常奇怪的是,这个世界里的他,除了外貌和我一样,性格特质和欲望都与我完全不同,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客人缓慢地坐直了身体,他的语调轻微上扬:「——我是没有灵魂的,但他有。」 「一个拥有灵魂的【我】,我足以想像他的强大,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某种存在?能将我杀死,那必然是他。」 「为什么听到我要被他杀死的时候,你要露出?如此愤怒的表情?」那位客人笑着望着红桃,头歪向一方,抵在?手背上,语气轻微散漫,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暧昧,「你既然这么喜欢我,那相比我而言,你说不定会更喜欢他。」 「因?为我不理解【爱】,但他可以。」 「我不会喜欢他的!」红桃露出?一种仿佛受到了羞辱的表情,他怒极地反驳,「我不会喜欢一个要杀死你的人的!我的喜欢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被转移的东西!」 「哦?是吗?」那客人语气缭绕,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你也只见过我两次,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只是因?为我出?现?在?了恰好的时间?,恰好的地点,拥有恰好的能力恰好能帮你实现?愿望,所以你就喜欢我是吗?」 「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这个出?现?得非常恰好的人?这个人如果不是我,是别人,你会喜欢他吗?」 红桃静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眼睛睁大,唿吸急促,却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 那客人很轻地笑了一声,他站起?身,垂下眼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色皮革手套,向上提拉了一下,他没有看半跪坐在?他身前的红桃,仿佛闲聊般不徐不疾地开?口,语气笑意中?带着凉薄: 「我所理解的,人类的喜欢也是种肤浅又功利的东西,可以轻易被缔造和转移。」 那客人含笑说:「如果你真的想向我证明你不会喜欢他,表达你对我喜欢的忠诚的话——」 「——那就杀死他,证明给我看吧。」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红桃感受到了那位客人很轻地拍了一下红桃的头,他别过头来?望着红桃,眼眸含笑,仿佛是在?看红桃,又仿佛是在?看红桃正在?扮演的人:「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我的话。」 红桃的眼瞳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这是这位客人第一次触碰他。 「真是稀客啊。」查尔斯双手交叠在?自?己身前,他望着推开?他办公室门的红桃,笑眯眯地说,「是什么事情,居然能让高?傲的皇后看完挑战赛之后对敌会议都不开?,马不停蹄地前来?敲开?我这个赌徒骯脏的门?」 红桃走到查尔斯的面前,眼神一错不错地望着他:「我要知道白柳背后的消息。」 「背后的消息?」查尔斯摊开?手,他客气地微笑询问,「皇后和我合作很长时间?了,我当然是愿意贩卖给你很多?消息的,毕竟去年我连造一个赌徒公会内的假身份给你投资黑桃这种事情都做了。」 「那可不算是你帮我。」红桃无动于衷地反驳了回去,「是你自?己也需要一个极端的赌徒来?捧高?黑桃的身份,造高?他的人气,所以才会同意和我合作。」 去年红桃是为了接触黑桃,所以才会砸积分和查尔斯合作——他是想问黑桃手里的骨鞭是怎么来?的,一般来?说新手是会和支持自?己最多?的赌徒有私联的,但黑桃这个玩家偏偏就不走寻常路,红桃砸了那么多?积分,这人对积分榜上的赌徒根本不给多?余目光,也没有动过私联的心思?。 最后还是红桃在?赛场上和他打了一顿,厮杀得血肉淋漓的,才从黑桃手里搞到一句关于骨鞭由?来?的回覆——【我不知道】。 「去年看上黑桃,今年看上白柳。」查尔斯揶揄了一句,「皇后,你的眼光是真不错,每次都能精准挑中?我的黑马,去年你是为了接触黑桃所以才愿意和我合作,今年也是同样的理由?吗?」 「我不喜欢白柳。」红桃语气淡漠地反驳,「我只是要他的消息。」 查尔斯耸肩:「好吧,不询问客户是我的基本职业道德,不过我这里的消息是论条贩卖的,你想要的是什么消息?事业?背景?婚姻?恋爱?还是和联赛有关的?」 「看在?我们合作这么久的份上,给你友情价,一条一万积分。」 红桃抬眸:「你知道的关于白柳的消息,无论多?少条,我全都要。」 第539章 女巫审判(日+270) 游戏中。 次日, 当天?光微亮,第?一缕阳光照到浮在半空之中的岛屿上,最高的塔楼上圣洁的女神像的时候, 安睡在教皇宫的修女和污染区的女巫同时睁开了双眼。 她们轻巧地从自?己安睡的床褥上跳了下来,穿上衣服一边侧过头梳理自?己的头髮, 一边不徐不疾地朝着正在被叩响的房间门走?。 第1282页 红衣主教推开了菲比的门, 慈爱地说:「你该出门去审判庭参加女巫审判了,我的孩子。」 「今天?的女巫审判要?开始了。」站在门外的幼真接过刘佳仪的发圈给她绑头髮, 语气沉重, 「但今天?我们要?准备偷袭教皇宫, 试图突围一次天?梯,看看能不能上去,分不出人手去审判庭那边救人。」 刘佳仪微微仰起头, 她甜甜地笑了一下:「这种时候,那些被放在城中的男人不就有用了吗?」 「如果不想女巫赢得战争之后?对?他们反向审判,这个时候表表忠心?, 主动去救人不是他们应该做的吗?」 幼真绑头髮的动作一顿。 菲比戴上修女的帽子,她转过头来, 双手合十, 做一个祈祷的手势,表情纯真又圣洁:「我已?经做好为?那些该下地狱的傢伙祈祷的准备了, 主教大人。」 红衣主教以为?菲比说的是女巫,不由得怜悯地点?头:「善良的孩子。你做得是对?的。」 菲比垂下眼帘从主教旁走?过的时候,轻快地说了一句:「愿主保佑你下地狱,主教大人。」 主教没有听清, 疑惑地反问:「你刚刚说什么了?」 「没什么。」菲比甜甜地笑了一下,她双手背在身后?, 眨了眨眼,「我在祈祷您的未来。」 与此同时,西部安全区仓库。 白?柳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到了上面刘佳仪刚刚发过来的消息: 【分两部队突围。】 【白?柳开牧四诚面板和木柯去教皇宫,你们技能隐晦,适合潜行,在教皇宫内部寻觅天?梯,天?梯据说有机关,只有教皇能开启,在教皇身上寻找打开天?梯的钥匙,配合女巫打开天?梯,等到天?空之城。】 【牧四诚和唐二打带领其余人进攻审判庭,只救人和抓人,不要?恋战,避开和可能会身处教廷方的国王公会的人正面冲突,救完人之后?来教皇宫和女巫们配合突围。】 【让唐二打注意修女和刘集的两方高伤配合。】 「菲比。」齐一舫惴惴不安地跟在修女的身后?,「我们真的要?拆散走?吗?对?手可是那个白?柳,他手段很极端的,说不定会牺牲自?己手里的选手来和我们对?换,如果白?柳打对?换战术,我们这边皇后?在岛上,少一个玩家,很吃亏的,还是不要?……」 菲比淡淡地用余光扫他一眼:「什么时候普通队员可以质疑战术师的选择了?」 齐一舫尴尬地闭上了嘴。 「这场他们的战术师不会是白?柳的。」菲比将?视线移回去,语气寻常地丢下炸弹,「如你所说,白?柳是个手段极端的傢伙,但目前我们知道的消息,无论是突围审判庭还是边线的女巫对?战都是稳扎稳打的战术,并?不激进,以保全自?家队员,减少伤亡为?主。」 「这战术可不是那个疯狂的白?柳的风格。」 「这更像是小女巫的手笔。」 齐一舫一怔:「你是说……」 「我怀疑对?方和我们一样进行了战术师更换,因为?在这个地图,明?显是小女巫的主场,那个唯利是图的白?柳又是个男人,在这个地图里占不到一点?便宜。」菲比语气淡淡,「他多?半会和红桃一样,将?自?己手里的战术师权限转移。」 「而如果是小女巫担任战术师的话……」 菲比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语气愉悦:「我一直在观察和注视着她的成长,没人比我更了解她会用的战术了。」 「她的战术一向是以保护和稳定为?主,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队员伤害和维持队员配合,她多?半会将?更加老练的队员拆分,分别带新手队员,比如白?柳带木柯,玫瑰猎人带牧四诚,然后?将?主要?任务压在白?柳身上,比如进攻教皇宫寻找上天?梯的钥匙,将?进攻任务压在猎人身上,比如从审判庭里救下今天?待审判的女巫。」 「小女巫拆分了,我们自?然也要?拆分,不然他们跑双线任务我们跑单线,任务进度会比她们慢上一倍。」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拆分。」 菲比转过身,她望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齐一舫和刘集,眼神微眯地巡视了一遍。 就像是她了解小女巫,能猜到对?方给的拆分配对?一样,小女巫是那么聪明?的人,自?然也了解她,会猜得到她会用的配对?。 但菲比不是那种会因为?被对?手猜中就更换自?己战术的战术师。 她相信自?己的选择,就算被猜中又如何,她一样可以赢。 「刘集和我一起去审判庭,齐一舫留在教皇宫,和提坦的技能配合偷教皇的权杖。」菲比冷静地下了命令,她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对?面修女厅旁边的天?梯,「不出意外,我们今天?就要?分个胜负了。」 与此同时,东部污染区边线。 驻守原地的利亚看着不远处不断靠近的白?色小点?,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掏出望远镜看向远方,唿吸屏住了。 她看到审判庭的教廷军推着一大缸一大缸的鳗鱼往这边走?来,同时推过来的还有许多?鳗鱼骨制造的弩箭,为?首那个人是主教,他举着个大喇叭对?着女巫污染区这边喊着: 「各位女巫们,听着,我们已?经研制出大量针对?你们的秘密武器!如果不想被乱箭射死的话!现在就乖乖走?出来投降吧!」 第1283页 「现在仁慈的主给你们一条崭新的道路。」 主教指向旁边那些被推过来的雄鳗鱼:「这些都是被无法消化的教众们供奉上缴而来的雄鳗鱼,我们已?经听闻了,你们手里有个拥有奇特巫术的孩子,一个小女巫,她的巫术制造出的毒药沼泽连鳗鱼骨都可以溶解。」 「如果你们愿意交出小女巫,让她使用巫术消化掉这些雄鳗鱼,那教廷就可以放你们全体女巫一条生路。」 见女巫区那边没有反应,主教不悦地将?原本就细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拔高了音量:「只需要?交出她一个女巫,你们就可以被教廷宽恕,拥有重新进入安全区的权利。」 「你们留着她,只能助益于你们的好战之心?,但她可只有一个人,又怎么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们每一个人呢?在鳗鱼骨箭被发明?之后?,你们的抗争终有一天?会失败的。」 「不光如此,你们霸占着她不仅起不到拯救你们自?身的作用,反而霸占着这个奇特的小女巫一天?,这些雄鳗鱼就少一天?被溶解,就会有大量鳗鱼被产出,会有更多?人受到这些鳗鱼的危害!会有更多?的女人因为?吞食鳗鱼被腐蚀心?智变成女巫!」 「你们不是号称要?拯救所有女巫吗?但你们这样自?私的行为?分明?是在逼迫她们成为?女巫,你们是在与全人类为?敌!」 利亚咬牙举起箭矢射了过去——这就是不会同意的信号了。 主教被密集的骨盾包裹着,这箭矢射在了他面前的骨盾上面,近在咫尺的威胁让他的脸色情不自?禁地阴沉了下去。 「那看来,你们不接受仁慈的教廷的宽恕了。」 「果然是死不悔改的骯脏女巫。」 主教抬手,语气阴狠:「放箭!」 成千上万的箭矢被射出,对?准女巫区而去。 利亚目光沉沉地将?双脚变为?蛇尾,将?整个片区都围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大战在即,她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了。 女巫准则第?五条——如果自?由的最终需要?牺牲来换取,那么牺牲也象徵着一种自?由。 ——一种死亡后?灵魂的自?由,一种未来的自?由。 当第?一支利箭穿进利亚的蛇尾,溅出鲜血的时候,她疼痛到表情狰狞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那座漂浮在天?空之上的岛,唿吸急促,声音嘶哑地下令: 「进攻——!!」 教皇宫。 白?柳和木柯根据刘佳仪给的地图,利用木柯的暗影潜行技能,很快从教皇宫的后?门绕了进去,他们打晕了两个神父,将?对?方拖到阴影处,扒下了对?方的衣服换上,一路在暗影当中潜行到了教皇宫的正厅旁边。 隐藏在暗影当中的木柯一扫正厅前面,眉头就紧皱了一下:「怎么这么多?守卫。」 「不光是守卫,你看那边。」白?柳轻点?一下木柯的肩膀,指了一下正厅旁边,「有很多?红衣主教在诵读,还有个唱诗班。」 「应该是正厅里的教皇出了什么事情,受到了惊吓,才?会有这么多?人过来看守。」 白?柳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但昨天?我们根本没来过教皇宫,也没对?教皇做过什么,应该是红桃他们做的。」 「这大大增加了我们潜行的难度。」木柯神色凝重,「我们不清楚这些守卫是什么级别的怪物,能不能杀,身上有什么buff,除此之外,就算我们能杀,这么多?守卫也要?花掉我们不少时间,最后?,我们是来偷钥匙的,这么大的动静钥匙惊吓到了里面的教皇,让他拿着钥匙给跑了,我们就白?跑一趟了。」 「不光如此。」白?柳补充说道,「最坏的结果是教皇直接拿着钥匙跑上了岛,还把天?梯给反锁了,这样我们登不上去,同时进攻而来的女巫会被重重的守卫围困在这里。」 「从佳仪的描述来看,女巫们是经不起这么大的伤亡的。」 木柯点?头,担忧道:「所以我们的行动一定不能出岔子。」 「这么严密的守卫,教皇又很明?显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这种人一向很谨慎……要?怎么做才?不会打草惊蛇被看到,还能成功混进正厅呢?」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正在正厅侧门焦灼游荡的齐一舫。 他明?明?拿到的身份是教廷的神父,但在求见的时候却同样被教皇拒之门外了——女巫进攻的消息传到了教皇宫内,让教皇犹如惊弓之鸟,谁都不接见了。 这也让齐一舫这个接到了要?小心?完成的偷盗任务的人明?白?了为?什么菲比会匪夷所思地把提坦这个大块头留给他。 这是让他谈不拢就直接用提坦硬攻破门啊! ……真是菲比这个喜欢强来的傢伙用的战术。 齐一舫想到这里不禁苦笑起来,但强来的话,不仅变数会增多?,而且被教廷禁锢住的皇后?一定会受到影响,不到最后?一步,他也不想强来。 但不强来,他要?怎么样才?能见到这个宛如惊弓之鸟的教皇呢? 齐一舫头疼不已?。 说真的,他觉得教皇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接见任何人的。 木柯也有相同的看法,他眉头紧蹙:「正厅没有可以潜行进去的缺口,我们只能强攻进去。」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白?柳望着正厅的大门,眼眸微眯,「但强攻性价比实在偏低了一点?。」 第1284页 「不如换种方式赌一下。」 木柯一怔:「赌一下?」 「正常情况而言,教皇的确是不会开门接见任何人的。」白?柳语气平静地分析,「但有个特例,根据佳仪给我们的情报,这个教皇对?当初贩卖岛给自?己的那个人十分推崇,虽然我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但目前为?止我接触到的所有游戏背后?都有白?六操作的影子。」 「不如大胆假设,如果这个人贩卖天?空之城给教皇的人是白?六,在这种进攻的情况下,这个当初靠着岛屿发家的,又惊慌无比的教皇是是一定会接见白?六这个帮他实现过愿望的神的。」 「而我看起来和白?六一模一样。」 白?柳语气浅淡地说:「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我出面要?见教皇的话,教皇应该会开正门迎接我。」 「但如果贩卖岛给教皇的人不是白?六呢?」木柯眉头蹙紧,「就像是之前的游戏一样,白?六找了媒介接触对?方,这也是有可能的。」 「那到时候再?强攻也不迟。」白?柳说着,他整理了一下手套,调整了一下表情,高举双手直接走?了出去。 「?!谁!」 守卫们纷纷调转弩箭对?准做投降姿势的白?柳,语气兇狠地逼问:「你是谁?!」 白?柳不徐不疾地解释:「我是教皇的客人。」 「教皇大人的客人?」守卫的语气将?信将?疑,他将弩箭对?准白?柳的脖颈旁的大动脉,逼近挑起白?柳的下巴,「教皇大人今日没有约过客人。」 「或许你告诉教皇大人,他手上天?空之岛的钥匙是否需要?修缮,他就记起来了。」白?柳波澜不惊地抬眸。 ——如果白?六是卖岛的人,那教皇手里那个可以卡死女巫的钥匙多?半也是那个无聊的神用自?己的力量随手做的。 他不觉得教皇那种平庸又愚蠢的凡人能拥有制作天?空之城钥匙的能力。 守卫迟疑了一下,还是转头让旁边的人帮他传信了。 「我不接受任何人的觐见!」教皇一见进来的守卫,这个处在惊慌之中的男人就暴躁地大喊大叫起来,「谁让你开门进来的!要?是把那些神出鬼没的女巫放进来了怎么办!」 进来的守卫被教皇一吼,就惊惧地伏趴跪在了地上,颤抖地汇报:「是,是这样的,教皇大人,有个自?称是您客人的人前来了。」 「我今天?没有约任何人!把他抓起来严刑处死!他一定是女巫派来的!」教皇歇斯底里地将?手边精美的瓷杯摔打在了守卫的面前,「现在滚出去!让我一个人安全地待着!」 杯子飞溅的碎末吓得跪伏在地的守卫一个激灵,他赶忙跪着后?退,疯狂点?头:「好的教皇大人!」 「我这就将?这位号称曾经卖岛给您,可以修缮天?空之城钥匙的女巫间谍酷刑处死!」 教皇叫唤的滑稽动作一顿,暴怒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他勐地扶着座位站了起来:「你说是谁?!」 守卫迷茫地缩了一下肩膀:「一个,一个号称曾经卖岛给您的男人。」 教皇深唿吸了两下,他颤颤巍巍地从座椅上走?了下来,但又想到了什么,又走?了回去,来回焦灼地踱步,胸膛因为?情绪剧烈地起伏着,他恍惚地自?言自?语:「那位怎么会亲自?来?!」 「……不,也不一定,那位的想法……只要?有趣的事情都会掺一脚,现在女巫和我们在大战,这在那位的眼里说不定也是很有趣的事情……」 「说不定,说不定真的会来帮我!」 「你和我描述一下。」教皇搀着神座扶手,警惕地询问,「那位客人……长什么样子。」 「他看起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神父装里穿着白?上衣,戴着黑手套。」守卫小心?地描述,「看起来来歷不凡,被我们拿弩箭对?准,也很冷静。」 教皇闭了闭眼睛,快步向下走?,几乎是从神座上滚了下来:「还不快请他进来!」 守卫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我马上请那位尊贵的客人进来!」 教皇宫原本紧闭的正厅大门层层打开,富丽堂皇的内部装潢展示在了白?柳的面前,巨大的琉璃玻璃上的彩画在他的脸上折射出了层层斑斓的光晕,让他很轻微地眨了一下眼。 刚刚还拿弩箭对?准白?柳的守卫恭敬地对?他弯成了九十度,伸手为?白?柳引路:「刚刚没有认出您来,冒犯了您,还请您宽恕我的罪行。」 「教皇大人说,无论何时何地,如果您要?来,教皇宫的正门随时为?您敞开,您请进。」 白?柳微微颔首跟在守卫向前走?,同时用余光扫了一眼等在旁边的木柯。 在旁边一直屏息等着的木柯长出一口气,他收起手中的匕首,重新回到暗影里,随着白?柳的步伐紧密地跟在了他身后?,瞬间潜行进入了教皇宫。 守在偏厅的齐一舫耳朵一动,他听到了正厅传来迎接人的动静,被守卫拦在偏门这里的他就要?抓住机会冲进去,被守卫再?次挡回去了。 「教皇大人正在接见尊贵的客人。」守卫的语气明?显带上了警告,「请神父大人不要?擅闯正厅。」 齐一舫咬牙,他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手不动声色地探入神父衣袍内,握住了他的武器——一柄风向标。 第1285页 他和提坦的暗号是,如果教皇宫这里起了不同寻常的暴风雨,提坦就沖海边进攻,直接锤爆教皇宫正厅。 本来他想用一种和风细雨的方式来解决这一切的,看来那位教皇还是担待不起,只能用【暴风雨】来解决了吗?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那个怕死到紧闭教皇宫正厅大门的教皇打开门,用如此高的规格接待的客人到底是谁? 齐一舫视线移动看向教皇宫正厅,他陷入了沉思。 教皇宫正厅内。 见被守卫迎入内的白?柳,在看到白?柳正脸的一瞬,教皇激动地,颤颤巍巍地从神座上走?了下来,他停在离白?柳两米的地方,姿态非常恭顺卑微地往下了身躯,扬起右手行了一个脱帽礼。 「居然真的是您!」教皇抬起头来,他眼眶里都有泪水了,跟在白?柳身后?一步一顿地将?他带上了神座,站在神座下放的台阶上,教皇无比谦卑地弯腰说,「请您坐在神座上,整个教皇宫除了这里,已?经再?没有配得上您的位置了。」 「这不是你的位置吗?」白?柳垂眸,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地反问,「你让给我了,你坐什么地方?」 「神明?之前,凡人无位。」教皇仰起头来,他紧紧攥着自?己手里的帽子,望着白?柳的眼中是一种虔诚又癫狂的信仰,「这还是您教给我的,您忘了吗?」 「我们这些信徒在您的面前,是不配入座的!」 白?柳不客气地坐下了,他单手手肘靠在扶手上,撑着脸,眼眸半阖,语气平和地询问:「你见过我的正脸?」 「一次偶然,有幸得见。」在见到白?柳的正脸之后?,教皇丝毫不怀疑白?柳,他回忆着,「我向您许愿的时候,您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容颜。」 白?柳可有可无地一点?头,语气浅淡地问:「你天?空之城的钥匙呢?」 「哦!」教皇不疑有他,毕恭毕敬地将?自?己手上视若生命的权杖双手献上,有些忐忑地询问,「这钥匙我用了几十年?了,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需要?修缮吗?」 白?柳垂下眼帘,看向被放在他手心?的这根权杖。 木质的浮雕权杖上爬满深海的不明?生物的巨大触手,触感凹凸不平,触手环绕而上,攀到顶端,顶端悬浮着一颗发出银蓝色光亮的浑浊宝石。 宝石温润的光晕凝成一束倒映在白?柳漆黑无波的眼瞳里,就像是一道从夜幕当中被撕出来的宇宙裂隙。 ——是白?柳曾无数次见过的,白?六从里面踏出的银蓝色裂隙。 见白?柳只是不言不语地打量着权杖,教皇紧张地双手握在一起,吞咽口水,再?次询问:「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需要?您亲自?动手修缮吗?」 「不对?的地方吗?」白?柳似有所悟的声音轻声响起,他随意地靠在对?他来说有些大的神座上,双腿交叠,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教皇,姿态和眼神都显得那么漫不经心?,语气的末尾甚至带出了些笑意,「这个权杖的确是有改修缮的地方。」 教皇被白?柳那眼神看得极其不安,他声音发颤地询问:「是,是什么地方呢?」 白?柳转了一下权杖,握住,侧过头微笑着回答教皇:「就是这个权杖的主人值得修缮一下,换个更好的了。」 「木柯,杀了他。」 随着这声带着笑意的命令落下,隐藏在暗影当中的刺客勐地跃起,目光凌厉又冷酷,手中握住匕首对?准瞳孔勐地睁大的教皇侧颈狠狠刺下! 教皇险之又险地躲过,惊慌失措地大叫出声,手忙脚乱地朝前爬动:「来,来人,救命啊!!」 与此同时,齐一舫握住了风向标,他看向前面的守卫,再?次郑重地询问了一次:「我是真的不能进去是吗?」 守卫傲慢地抬起下巴:「说了多?少遍了,你只是一个神父而已?。」 「神父没有允许,是没有资格踏入教皇宫的。」 「诶,那就没有办法了,虽然我不喜欢在游戏里杀npc,也不喜欢【暴风雨】。」齐一舫无奈地嘆一口气,眼神一凝,他从神父外袍里拿出剧烈转动的风向标,「但有时候,只有暴风雨才?能洗刷一切骯脏的东西。」 「这是我战术师的命令,我必须要?进教皇宫,就拜託你为?这命令而死吧!」 【系统提示:玩家齐一舫使用技能,召唤为?期两小时的局部特大暴风雨。】 风雨忽至,巨大的暴雨和狂风就像是一个充满破坏欲的玩家,肆无忌惮地冲撞进了教皇宫,开始破坏一切,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守卫瞬间就惊恐地被吹了起来,他死死抓紧教皇宫的柱子才?稳住自?己的身体,惧怕地大叫起来:「这是什么!」 远处传来巨人快步奔走?咆哮的声音,大地都因此而震动起来——这是提坦在赶来了。 齐一舫整个人都被淋湿了,他手上悬浮着转动到像个电风扇的风向标,发尾和脸上都是水珠,他望向远方,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雨水,嘆气一声,回答守卫npc的问题,语气里带着细微的笑意: 「这是暴风雨啊,你没见过吗?」 第540章 女巫审判(日+271) 23号审判庭。 这是今日第一个召开女巫审判审判庭。 被押上来绑在中心柱子上的待审判一号女巫是个年轻的少?女, 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她啊啊地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只能发?出一些断裂的残音。 第1286页 就?这样, 她还被旁边的守卫凶了一句:「审判庭禁止喧譁!闭上嘴!」 「她听不?到。」坐在上方的主教冷漠地说,「她是个聋哑人, 先把她嘴巴堵上吧。」 守卫用一团棉布堵上了这个瑟缩的少?女的嘴唇, 她望着周围的人,脸上露出一种迷茫又害怕的神情——她似乎并不?明白自己?正在经歷什么?, 也?没人向?她解释正在发?生?什么?。 「你的母亲在宣判为女巫的当日叛逃了, 于是我们接下来就?要审判你, 然后我们发?现你一出生?就?听不?到,说不?出话。」主教冷酷地说着,根本不?在意她有没有听到, 「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出生?的孩子,为什么?只有你一出生?就?是个聋哑人。」 「上帝从?不?苛责善良之人,你被剥夺了听力和语言能力, 那必然是你做了什么?让上帝愤怒之事,他才?会在你的身上降下责罚。」 「——比如你根本就?是一个托生?在这世上的邪恶女巫!」 虽然听不?到, 但主教那么?明显的厌恶和指责的表情还是让这个少?女下意识惊恐地摇头, 她眼里盈满泪水,不?停地挣动双手, 想要用手语辩解,但双手却被牢牢束缚着。 旁边有人忍不?住小声地为这个少?女辩解:「主教大人,这孩子因为听不?到看不?到,从?出生?就?一直待在家里没有怎么?出去过, 也?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不?可能是女巫吧?」 「教廷之上禁止喧譁。」主教冷冷地看了这个人一眼, 「你为这个待审判女巫辩解,是被这个女巫蛊惑了,想要被一起?审判吗?」 这人脖子一缩,不?忍心地闭上了嘴。 他是这孩子一家人的邻居,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这孩子的母亲被举报为女巫审判确认后,这孩子和她的父亲都被拖到其他审判庭审判了,现在审判庭之上,一个为这孩子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于是他拿到陪审团资格之后,想了想还是来了——好歹能为这说不?出话的孩子说两句话。 但事实证明,在教廷面前,是哑巴和不?是哑巴也?没什么?区别——你无?论辩解什么?,都会被定罪。 「但上帝也?不?是那么?残忍的。」主教话锋一转,「原本你这样的女巫是要用圣火考验的,但现在战事告急,国内消化?鳗鱼的女人不?够用了,教廷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情的。」 「所以我们更?换了考验的方式。」 主教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上鳗鱼箱子。」 满满一箱鳗鱼被守卫推到了少?女的面前,少?女惊惧地看着这箱鳗鱼,她似乎意识到了要发?生?什么?,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主教不?为所动:「若你能当庭消化?完这一箱鳗鱼还能维持心智,不?被魔鬼蛊惑堕落为女巫,发?誓永远效忠教廷,永远为全人类清理和消化?鳗鱼,按月来教廷领取鳗鱼消化?份额——差不?多就?是你眼前的数量,我们就?能无?罪释放你。」 在主教的抬手下,守卫将少?女从?柱子上松了下来,让她跪在了这箱鳗鱼面前,将她不?停扭动的头摁在了箱子前,扯开她嘴上的布团,傲慢又厌恶地命令:「为了证明你不?是女巫,开始吞吧。」 「吞快点!今天要审判的女巫还很多,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少?女牙关紧闭,她眼眶通红,单薄的肩膀颤抖着,不?愿开口。 守卫暗骂一声,开始伸手去掰她的嘴,强硬地要她开始吞。 隐藏在陪审团里的牧四诚血压急剧升高,他拳头一瞬间攥紧了,唐二打脸色阴沉到能滴出水,手里的枪已经上膛。 「艹。」牧四诚暗骂,「他们是畜生?吗?!」 这少?女让他们想到佳仪。 「要动手吗?」牧四诚转头看向?唐二打。 唐二打冷静地摇头:「现在出手容易伤到她,守卫离她太近了。」 「但也?不?能看着她……」唐二打顿了一下,「再等三十秒,不?行我们就?强攻救人。」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比了个ok的手势。 「等等,主教大人,在她开始之前,是不?是我该为她祈祷净化?一下?」一道轻快的女声传来,打断了守卫强制让少?女吞食鳗鱼的动作。 牧四诚和唐二打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紧绷住了,他们勐地转头看了过去。 灿金色长捲髮?的碧眼少?女身着纯洁的白色双色修女服,双手在身前轻微握拳作祈祷状,她用一双晶晶亮的眼睛望着主教,诚恳地请求:「在审讯开始前,我可以为她祈祷吗?这是我作为修女的工作,还请您务必不?要拒绝我。」 在看到菲比的表情之后,主教不?由自主地心脏狂跳起?来,他几乎是艰难地将自己?的视线从?菲比胸前那裸露的一小块白皙皮肤上移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磕巴道:「当然可以!如果您不?嫌弃对方骯脏的话。」 菲比甜美一笑,微微欠身行礼:「多谢主教大人允许我任性?的请求。」 主教简直被这位传闻中最?美丽的新人修女迷得神魂颠倒,他身体前倾,眼神迷离地和菲比搭话,似乎已经把台下的待审判女巫忘在了脑后:「但您怎么?会这么?快就?过来?您应该现在还在一号教廷,一号教廷的审判还没开始。」 第1287页 「是吗?」菲比俏皮地眨眨眼,「可能是因为有我帮助,今日的审判都结束得格外快速,那些审判庭的女巫审判都已经结束了哦主教大人。」 「相信我,今天您这里的审判也?会很快结束的。」 菲比勾起?嘴角向?下走,靠近那个正在瑟瑟发?抖的少?女,她脸上的笑容的弧度介于圣洁和残忍之间,说话的声音很轻:「——很快,主教大人您也?能像其他审判庭的主教一样,在我的帮助下结束工作,去休息了。」 「永远哦~」 主教没有听清菲比的话,还迷茫地问了一句什么?,但菲比并没有回答,而是轻巧地跳跃两下,从?台阶上小步走到了那个少?女的面前。 菲比举起?了手,她缓慢地打起?了手语:「你是女巫吗?」 少?女眼中带泪,她恐惧又带着一丝隐含期待地望着走到她面前的菲比——这是她被抓到这里之后,第一个愿意和她交流的人,她正想摇头否认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摇头的动作突然顿住了,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用手语说什么?。 菲比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的守卫:「给她松绑。」 守卫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给少?女松绑了,少?女艰难地被手腕上被勒出红痕的双手,颤抖地打手语:「我不?知道什么?是女巫。」 「我只知道我的妈妈被判定为了女巫。」 「如果她是女巫的话,我应该也?是吧。」 菲比饶有趣味地蹲了下来,她用手语说:「女巫就?要被教廷审判,要遭受很多折磨,你居然敢在我面前承认自己?是女巫?」 少?女眼泪急得直掉,她着急又不?解地打手语质问:「可是他们说妈妈是女巫啊!」 「妈妈很好,那女巫应该也?很好啊!为什么?要审判女巫!」 「你说得对。」菲比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她打手语说,「我也?觉得没必要审判女巫。」 和少?女交流完,菲比转头状似遗憾地抬头看向?主教:「主教大人,刚刚她承认自己?是女巫了。」 主教一愣:「承,承认了?」 「既然她承认自己?是女巫,那要按照惯例用圣火烧死……哦不?对,考验她吗?」菲比语气平静地询问。 「那既然承认了。」主教迟疑了一下,「……那就?上圣火吧。」 火把被堆在了柱子下面,少?女迷茫地又被架了回去,邻居不?忍心地别过了脸,不?想看这残忍的一幕,唐二打和牧四诚对视一眼,准备动手。 「她不?可语,不?可听,这是身体的残缺,这是上帝赐予她的刑罚,她被宣判为女巫,烧灼下地狱,死后灵魂受焚烧苦楚,不?得上天堂。」主教义正言辞,状似怜悯地念着颂词,最?后行了一个礼,低头轻语,「愿主宽恕她的罪行。」 少?女在众人举着火把过来的时候,本来应该很恐惧的,但她看着站在她正前方的菲比,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了恍惚和平静。 她看着那位金髮?碧眼的修女带着浅淡的笑意,仿佛闲聊一般对她打着手语: 「你知道吗?他们用身体上的残缺宣判你为女巫这一点,是我最?喜欢的。」 「你让我想到了另一个女巫。」 「我很久没有诚心祈祷了,但今天就?为你破例祈祷一次吧。」 修女垂下纤长卷翘的睫毛,盖住碧绿的眼眸,神色纯真?地轻语祈祷:「愿主保佑她上天堂。」 【系统提示:玩家菲比使用技能(祈祷·福音)】 【该技能可迷惑部分范围内所有npc以及玩家,让对方对玩家敞开心扉,相信玩家的一切举动,对玩家产生?亲近感,不?自主地靠近玩家。】 菲比的身后张开巨大的白色羽翼翅膀,圣洁的光芒铺满整个教堂,让人目眩神迷,表情恍惚,就?像是沉迷在一场天堂般的梦里。 在菲比身后突出翅膀的一瞬,唐二打这个敏锐的老玩家就?抓住牧四诚这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新手急速后退,迅速跳到了教堂侧壁上,从?顶部的镂空的口子里爬了出去,趴在上面看向?里面的场景,险之又险地躲过菲比的福音范围。 看着教堂里的主教从?席位上滚下来趴在菲比脚下,守卫恍然地放下火把下跪忏悔自己?的罪行,其他男人表情呆滞地跪在地上爬向?菲比,神色崇敬地向?她倾诉,牧四诚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哇靠,这技能也?太顶了,范围好大。」 唐二打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她比我想像的还要强。」 ……明明是个控制位的选手,但看起?来……攻击性?和气势好强。 正常的控制和游走位玩家应该是木柯那种会刻意隐藏自己?存在感的,但菲比从?头到尾的存在感都显着过头了,这不?是控制和游走位玩家的特?征。 菲比在控场,这是主攻手和战术师的特?征。 「我怀疑她不?光承担了控制和游走位的工作。」唐二打语气沉了一些,「她可能还承担了主攻手和战术师。」 「主攻手和战术师?!」牧四诚有些不?可思议,「控制,游走,战术师,主攻手,这傢伙全都承担了,她是六边形战士吗?!」 「她和白柳和逆神是一个档的玩家,成长起?来是个强敌,今年还只是她第一年参加联赛。」唐二打语气越发?低沉,「难怪佳仪要把我分配来打审判庭,佳仪应该猜到了菲比是主攻,会来扫审判庭,以她的攻击能力,估计只有你和我两个防高的才?扛得住。」 第1288页 「这是场硬仗。」 审判庭内,菲比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少?女的面前,她解开绑住少?女的绳索:「你离开吧。」 「今日的审判已经与你无?关了。」 少?女恍然地望着菲比的脸,打手语:「不?是审判我吗?为什么?与我无?关?」 「怎么?会审判你?」菲比耸肩,她微笑,「当然是审判除你之外的所有人,我可不?喜欢审判女巫。」 少?女不?理解地望着菲比,但很快,在福音的诱导下,她顺从?地离开了,还搀扶走了自己?迷迷煳煳的邻居,走之前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菲比,她的大脑介于清醒和混沌之间,似乎看到菲比对她挥了挥手,笑眯眯地用手语说: 「拜拜,女巫小姐。」 菲比垂下眼眸,看着这些匍匐在地上的男人,轻声下令:「让我想想,你们怎么?结束比较好呢?」 「烧死我已经用过了,不?如就?——」 菲比背后白色的羽翼轻巧地振动一下,从?低端向?上翻转,变成了黑色的蝠翼,她原本浅绿色的眼眸颜色变深,散发?出一种鬼魅般的萤光,嘴角露出两颗尖牙,额前长出两个长约一指的红色小角。 【系统提示:玩家菲比装备怪物书形态《如坠地狱的魔女》】 菲比用那张纯真?的脸小恶魔一样地笑起?来,语气玩味又恶劣:「整天审判别人下地狱,自己?没见过地狱怎么?行呢?」 「不?如今天就?让我祈祷你们下地狱吧,这也?算是修女工作的一环。」 【系统提示:玩家菲比使用技能(地狱祈祷歌)】 【该技能可让己?方玩家全队伤害力增加百分之四百(包括自己?),时间十五分钟,冷却时间两个小时。】 整个教廷瞬间笼罩在黑沉沉的阴影当中,地面上仿佛生?出无?数怨灵一般阴风阵阵,寒气入骨,无?数粘稠又看不?见形体幽灵尸骸和骷髅从?地面上爬了出来,它们握住了那些还没清醒的男人的手脚,面对面吮吸着对方的阳气,很快就?将对方吸得只剩一副骷髅架子。 这幅地狱般的景象让牧四诚完全看傻了:「……这是什么?啊?!王舜给的情报里菲比没有这个技能啊!她大技能不?是单体吸血攻击吗?!」 唐二打眉头紧皱:「果然是主攻,还是范围攻击,这张牌国王公会藏得够深,之前比赛里菲比没有用过这个技能,王舜也?没有拿到内部情报,应该是国王公会为季后赛准备的底牌。」 那个主教在福音结束之后,短暂地清醒了一瞬,他被十七八个骷髅抓住手脚吸吮着生?气,脸迅速地干瘪了下去,他惊恐地望着站在审判庭中央的菲比,干涩又艰难地质问:「为什么?……?!」 「你不?是修女吗?!」 「教廷花了那么?多精力来培养你,你为什么?要站在女巫那方?!」 菲比坐在高高的审判桌台上摇晃着小腿,她歪了一下头,语气不?解地重复主教的话:「为什么?吗?」 「的确用修女身份也?可以赢游戏,也?还挺好赢的。」 「不?过站在女巫这方我也?能赢,我选择了站在女巫这方——」菲比无?辜地摊手,脸上的笑很乖巧,「那自然是因为,我很喜欢女巫啊。」 「虽然她们不?是同一种女巫,但用一样的称号,就?很得我喜欢。」 菲比从?审判台上跳下来,笑着踩在了主教干瘪的脑袋上: 「而且杀你们这种懦弱又骯脏的男人又实在太简单了,又花不?了我多少?功夫,顺手的事情而已,我很愿意为我这点喜欢做点事情。」 主教死不?瞑目地瞪着菲比,不?甘地挣动了两下,化?作了一具骷髅。 「正在偷看的两个人。」菲比漫不?经心地一脚踩碎骷髅的头颅,她抬头看向?审判庭顶部那个空洞的位置,笑得人畜无?害,「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开大技能,就?是为了杀这些无?关紧要的npc吧?」 唐二打眼神一凝,迅速抓住牧四诚的肩膀反转跳跃,从?教廷顶部跳了下去。 就?在牧四诚被抓住跳下去那一刻,他们身后勐地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锤声音,牧四诚抬头看向?他们刚刚躲着的巨大空洞位置,那里站着一个浑身燃烧的人,手中举着一把半人高的巨大骨头,骨头上也?燃着火焰。 【系统提示:玩家刘集装备怪物书身份《燃烧怪人》】 【系统提示:玩家刘集使用技能(烈焰骨锤)】 【该技能燃烧玩家四十点的生?命值,将原有的s级杀伤力提升三倍,达到ss级别。】 【玩家刘集处于(地狱祈祷歌)生?效范围,提升后的杀伤力再次翻四倍,将杀伤力提升至原来的十二倍,一击可穿透目前最?顶级玩家的防护,造成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二十五之间的生?命值伤害。】 而他们刚刚站着的穹顶位置现在已经完全被砸开了,教廷顶部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就?像是被什么?飞弹轰炸过一样,但处于菲比的技能范围内,却让这个教廷依旧笼罩在黑暗当中,一丝光也?透不?出来。 正在燃烧的刘集一跃,从?穹顶的空洞上跳跃了下来,他拎着的骨锤重重砸地,在地面上造成了一个深深的凹陷,动静大得稳稳站在地面上的唐二打和牧四诚都被震了一下。 第1289页 牧四诚第一次感到这种巨大的攻击力和压迫感,他头皮发?麻地看着对面的燃烧怪人——不?是他的错觉吧?这傢伙的攻伤好高,感觉他吃一下攻击血条就?要下去半截。 之前在玫瑰工厂里看到刘集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感觉,这中间发?生?什么??! 唐二打的背部肌肉已经完全绷紧了,他拿出了枪,死死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魔女菲比:「所以说今年国王公会没有招募主攻手,并不?是你们没有准备主攻手,死马当做活马医,让刘集作为了你们的主攻手,而是你们配合,这才?是你们完全的主攻手形态,是吗?」 菲比的翅膀愉悦地振动了一下,她背着手,笑得轻快:「不?是哦。」 「而是只要我在,我们公会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是主攻手,所以无?论多废物的人,在我的辅助下,都可以打出漂亮的攻击。」 正在燃烧生?命值的刘集:…… 虽,虽然是实话,但是……好伤人啊菲比小姐qaq。 「现在相信你也?清楚我们双方的对抗关键在什么?地方了。」菲比不?紧不?慢地朝着唐二打他们走来,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友好,但唐二打和牧四诚却连连后退,「我们承担的都是主攻的任务,也?都是队伍里的关键主攻手。」 「——那代表那边先解决对手,能够回教皇宫大部队汇合,用人数优势压制对手,哪边就?先取得先机,能抢到上天梯的钥匙。」 「也?就?是说——」菲比的翅膀一振动,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她几乎是凭空出现在了牧四诚的面前,握住了牧四诚的脖颈,语气冷酷地说,「哪一方先减员,哪一方就?输了。」 「——那就?先解决掉你们这支主攻队伍的新人弱者吧。」 牧四诚的瞳孔紧缩了。 第541章 女巫审判(日+272) 同一时刻, 教皇宫。 奔跑而来的提坦高?举着拳头?对准教皇宫落下,碎石飞溅蹦出,白柳和木柯顺势向后?方跳跃, 躲过这一拳,被砸到一块天?花板下的教皇逃过一劫, 表情呆滞, 看着已经吓傻了,腿直哆嗦地看着这一切。 白柳从自己的后?腰抽出鞭子?, 略一挑眉, 微笑地看着对面从暴风雨中心走出来的齐一舫和提坦:「看来, 想要上岛的人不?止我们?这边一波。」 「好久不?见了,白柳先生。」齐一舫礼貌地点头?,他手上悬浮着那个?转动的越来越狂乱的风向标, 抬眸看向白柳手上那个?权杖,目光停了一瞬,神?情变得晦暗不?明, 「不?愧是白柳先生,在?我还在?犹豫的时候, 已经进?入教皇宫, 拿到上岛的钥匙了。」 木柯不?动声色地站到了白柳的身后?,白柳站直身体, 他抖动了一下鞭子?,抖落上面的雨水,轻笑询问:「你不?是我的对手,这样强行地让你不?自量力地挡在?我的面前?, 让我杀你,你的战术师对你还真是残忍。」 「虽然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我的战术师的确也很残忍。」齐一舫脸上滑下雨水,他神?色并没有因此而改动,手上正在?转动的风向标勐地一停,「但比赛就是比赛,战术就是战术。」 「我们?要做的事情并不?会因为我们?是否因此死亡而改变,这就是国王公会培养我们?的目的。」 齐一舫直视着白柳:「我们?生而效忠皇后?,效忠胜利,至死不?渝。」 「真是虔诚的信仰。」白柳赞赏地摊手,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正在?提坦的帮助下从正厅废墟里爬出来的教皇,「不?过看衣服,你现在?的身份设定应该是教皇吧?当着你另一个?顶头?上司的面说这个?话是不?是不?太好?」 木柯凑到白柳的耳边,他捂住自己的手臂,语气有些低沉:「刚刚我的匕首击中了那个?教皇npc,但被反弹了回来,我解锁了他的怪物书,这傢伙可?以免疫所有男人和被审判女巫的攻击,甚至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可?以触发反弹,是个?很难杀的npc。」 「但奇怪的是……」木柯迟疑了一下,「怪物书上写着是要被审判的女巫和被统治区域的男性才会被免疫和反弹伤害,我们?不?属于?这个?范畴,但也被反弹伤害了。」 白柳用余光扫了一眼?木柯手臂上那个?正在?渗血的伤口:「这就是教皇反弹回来的伤口?给我看看你面板解锁的怪物书。」 木柯给白柳展示了教皇的怪物书,白柳眼?睛一眯,迅速地点出划动了一下自己的系统面板刷新了一下,目光停了一下,语气瞭然:「原来是这样。」 他系统面板上的身份设定从【预备女巫】变成?了【被教廷通缉的待审判女巫】。 木柯也反应过来了,他脸色一瞬之间就沉了下去:「所以是身份设定的原因?!」 「虽然我们?是男人,从正常逻辑上来讲不?属于?被免疫范围,但我们?的身份设定一开始就是预备女巫。」白柳条理清晰地解释,「而且在?那次我们?被女巫团队救下之后?,我们?作为叛逃的预备女巫,在?教廷的眼?里已经归属于?女巫团队,于?是审判庭通缉了我们?,所以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待审判女巫。」 「但还是不?对啊,就算是我们?现在?是待审判女巫,也不?属于?攻击教皇的免伤范围啊。」木柯疑惑不?解。 第1290页 白柳语气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但我们?现在?来到了教皇宫,这个?审判女巫的核心位置,所以作为【待审判女巫】的我们?此刻正在?接受教廷审判。」 「刚好落进?了攻击教皇和主?教们?无效的免疫范围内。」 踉踉跄跄被守卫们?搀扶起来的教皇歇斯底里地愤怒大叫:「快给我把这两个?女巫的同伙抓起来处死!」 「神?父呢!刚刚冲进?来救下我的那个?神?父呢!」 齐一舫声音很轻地回答教皇:「我在?这里,教皇大人。」 教皇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躲在?了齐一舫的后?面,他被风雨淋得瑟瑟发抖,但依旧颐指气使地下令:「我刚刚看到你命令那个?巨人了,那个?巨人是你喊来救我的是吗?快,快让那个?巨人把这两个?贼人杀死,把我的权杖给我夺回来!」 「巨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但那两位也很强大,所以除此之外,我还需要您的帮助,教皇大人。」齐一舫轻声细语地说,「您能让我可?以调遣您的队伍吗?」 教皇略微迟疑了一瞬,但他转头?看着白柳手中的权杖,一咬牙,还是同意了:「……你调动吧。」 红衣主?教们?簇拥过来,戴着面具,举着权杖对准白柳他们?,站在?最前?方的齐一舫抬手拖起自己身前?的风向标,眼?神?望着被红衣主?教们?层层包围的白柳和木柯,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回答教皇:「那如您所愿,教皇大人。」 看着不?断靠近自己的红衣主?教,木柯和白柳背对背站着,他脸色变得难看:「怪物书里说,红衣主?教也能免疫我们?这种【被审判的女巫】的攻击伤害。」 「这下麻烦了啊。」白柳语气平平,他的鞭子?往旁边一甩,看着隔着红衣主?教和他对望的齐一舫,脸上居然带出了点笑意,「看来对方的战术师,早就针对我们?做了准备。」 「特意把我们?这群【待审判女巫】引诱到了这里,让我们?落进?免伤范畴里。」 灰暗的暴风雨天?气当中,巨人庞大的影子?在?闪电的白光中若隐若现,他踩在?教皇宫的废墟上,身躯沉重地踏步,不?断朝这边靠近,唿吸声犹如隐约的雷鸣声般震耳欲聋,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巨大压迫感。 提坦紧攥着拳头?,表情狰狞,双目赤白,嘶吼着对准中央白柳和木柯狠狠锤下,与此同时,齐一舫右手高?拖起风向标,语气凌冽地下挥左手: 「雷爆,下落!」 风向标上雷光闪烁,噼啪作响。 【系统提示:玩家齐一舫使用技能,在?(暴风雨)区域天?气的叠加下,可?对局部地区覆盖极端天?气(落雷),最高?可?持续一分钟,体力值降低,将进?入十?分钟的僵直时期,无法移动。】 紫白的惊雷从暴风雨中心的乌云漩涡中闪烁下落,凝成?一柄剑的形状,直插教皇宫废墟上白柳的落点,闪灼的雷光从白柳毫无情绪的漆黑眼?瞳前?落了下去,触地的一瞬间激烈炸开,散出火花。 天?空中闪烁好几阵雷射般的闪电,晃得让人睁不?开眼?,教皇宫废墟顶端一片沉寂,只能听到雨水沖刷雷鸣硝烟之后?的嘈杂声响。 齐一舫死死盯着那个?瀰漫着硝烟的地方,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他屏住了唿吸——接下来他就将进?入十?分钟的僵直期了,如果他这次大技能没有削掉白柳的血量,等下要削就难了! 白柳,白柳,这个?怪物般的傢伙,在?一个?月之前?都?还不?是这样让他忌惮的玩家。 成?长性实在?是太可?怕了,虽然他也在?菲比的压榨下疯狂地成?长着,但和白柳这种自己压榨自己成?长的怪物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太恐怖了,才几个?月就成?长到和皇后?一个?级别了。 就连菲比这种强攻击的战术师,在?制定战术的时候都?会避其锋芒的存在?。 「诶——!?」齐一舫无法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他看着菲比,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队伍,「我去拦白柳?!」 「我根本拦不?住他啊!」 「我当然知道你拦不?住他,所以我把提坦给你了。」菲比用余光扫齐一舫一眼?。 齐一舫嗫喏地小声逼逼:「但就算把提坦给我,我觉得吧,我们?还是拦不?住白柳……」 正当齐一舫以为自己会被菲比鄙夷弱者的时候,他看到菲比罕见地沉默了有一瞬,然后?略有不?爽地眯眼?啧了一声,同意了他的说法:「是的,你和提坦也拦不?住白柳的。」 「白柳很强,他是他们?战队的王牌,是那种能够逆转局势的级别的王牌。」 「和黑桃在?杀手序列当中的作用是一致的。」 「对于?我们?这种没有强势主?攻的队伍而言,白柳完全就是一张能够打出破坏力的牌面,如果我是小女巫,我也会让他去做主?线任务,他脑子?好用,技能灵活,配合度虽然差一点,但会推得很快,除此之外,对我们?还很麻烦的一点,是流浪马戏团这个?队伍除了白柳这个?王牌,还有个?相当高?防高?攻击力的主?攻手。」 菲比看向齐一舫:「就是那个?身份神?秘的猎人。」 「他们?的队伍没有盾位,游走位是两个?新人,不?强势,但他们?的主?攻和白柳这张王牌完全可?以填补这个?空缺,再加上小女巫承担了一部分回防和【盾】的作用,这支战队很难打。」 第1291页 「……的确是这样。」齐一舫苦笑,「特别是我们?这边的王牌还被困在?了岛上。」 「联赛的机制是相对公平的。」菲比抬眸,她一针见血地指出,「既然游戏困住了我们?的王牌,给了我们?这么大的身份设定限制,那他们?一定会也会在?某个?地方从吃大限制。」 「比如他们?是女巫阵营,那他们?在?攻击教廷成?员的时候多半会被免伤,那我们?只要灵活利用这一点就好。」 齐一舫一怔:「……怎么灵活利用?」 「我不?建议和白柳这傢伙产生正面冲突,这人的战术风格乱来又不?择手段,很容易把我们?耗死。」菲比掀开眼?皮,看向齐一舫,「所以对他,我决定用消耗战术,就是用我们?队伍里相对比较弱的战斗力去拖住他,你们?国王怎么说来着,田忌赛马的战术是吗?」 「也就是用你的控制系技能去拖住白柳,齐一舫。」 齐一舫:「……qwq好的,菲比小姐,我要怎么做?」 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拖住白柳上岛,等我们?回援。」菲比垂下眼?帘,「我会和其他队员用尽一切办法清掉他们?的主?攻手猎人,在?那之前?,你只要做到在?自己死亡之前?,想方设法拖住白柳上岛就可?以了。」 「能活下来最好,不?能活下来的话——」 菲比望着齐一舫:「那就用尽你的全力,让你的死亡为我们?带来更多价值,给白柳造成?更多的伤害,为即将上岛的队员们?铺路吧。」 齐一舫沉静片刻,然后?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抬头?:「我知道了。」 雷电散去,齐一舫的身体陷入僵直,他看着正厅废墟中央那个?倒地的人影,深唿吸了两下,刚要松一口气,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明明是熟人,一见面对我下手却这么狠。」 齐一舫的唿吸一凝,他无法快速转头?,眼?尾的余光扫到自己肩膀上搭着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再往上,是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的白柳,他后?肩的马尾被打歪到一边,从身后?抽出的骨鞭上缠绕着滋啦的雷光,那双漆黑色的眼?瞳微微弯起,似笑非笑地望着齐一舫,语带调侃: 「真让人伤心啊,见面就用雷噼我,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载入玩家木柯面板,使用个?人技能(闪现一击)】 「那没办法了。」白柳收手振鞭,微笑着将鞭子?甩了过来,「我这个?人很记仇的,你噼我一下,我也一定会还你一下的。」 闪烁着雷光的鞭子?顷刻划至齐一舫的眼?前?,他的瞳孔倒映着闪烁的雷光,几乎把牙齿咬碎。 ——白柳,在?刚才雷光降下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捨弃了自己的队友木柯,用木柯的技能偷跑了! 他用木柯做盾牌替自己挡了那道雷光!倒在?废墟上的那个?人是木柯! 这种拿队友挡刀的屑怎么有脸说菲比的战术残忍啊! 白柳的鞭子?自己甩到了齐一舫的脸上,将他砸出去十?米远。 齐一舫趴在?地上唿吸急促,勉强地撑起身体来看着白柳。 白柳不?紧不?慢地朝他靠近,笑着整理手里的鞭子?:「你这个?表情,好像在?指责我用队友给自己挡刀,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在?这个?赛场上,大家都?会优先保全更有价值的队员,就像是菲比捨弃你来换我的主?攻手一样。」 「我也会捨弃队友来保全更有价值的我自己。」 齐一舫脸色一凝,他身后?的提坦咆哮一声,举着拳头?对准白柳砸下,白柳挥鞭后?退躲开,扬起眉头?看过去,提坦盯着他,再次落拳。 【系统提示:玩家提坦对玩家白柳面前?区域使用技能(维度盾牌)】 【使用该技能后?,不?同的空间会被割裂进?入不?同的时间空间维度,无论是生物还是非生物都?无法进?入另一个?空间,光线和声音都?再也无法传播,技能实施的空间将不?再被融合在?同一多维空间下】 【该技能可?持续一个?小时,冷却时间一个?小时。】 一个?人形大小的黑洞突然出现,将白柳吞噬了进?去,里面不?断旋转着星辰般的碎片。 在?看到白柳被包裹进?黑洞的一瞬间,齐一舫终于?虚脱般地仰躺在?地,眼?神?涣散地仰头?看向了不?断落雨的天?空。 ……刚刚还差点以为他会死。 总算是把白柳骗进?了提坦的技能了。 他煞费苦心地消耗掉自己的大技能,演了白柳一遭,就是要把白柳面板里木柯这个?刺客可?以瞬间逃窜的【闪现一击】骗了出来,让白柳这个?自由过头?的男人没办法出花招瞬移逃跑,接下来,再能用提坦的技能将白柳装了进?去。 接下来—— 齐一舫看向那边被守卫架起来的木柯,胸膛剧烈起伏——只要让这些守卫杀死木柯,他这边就换掉了一个?队员,算是成?功执行了任务…… 等等!任务! 齐一舫身体处于?僵直状态下,在?极端惊悚之下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他刚刚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他的任务是拿到权杖,拖延白柳上岛。 第1292页 但是权杖在?白柳那傢伙手里啊! 白柳直接拿到权杖被关进?提坦的空间里了!他任务泡汤了啊! 【我也会捨弃队友来保全更有价值的我自己。】 白柳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在?齐一舫耳边响起,他勐地打了个?寒颤,看向了被架起来的木柯,木柯脸上带着一种仿佛早已经料到这一步的笑容,甚至是略微傲慢地对他挑眉笑了一下。 靠!中计了!被演的人竟是他自己! 齐一舫脸色沉得无与伦比——白柳这傢伙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骗提坦的大技能,用维度盾牌把他包裹进?去,这样虽然他无法行动,但是他拿到了关键道具权杖,并且在?提坦的维度盾牌空间里,就算是在?教皇宫这种地方,都?没有谁有办法伤害他了。 这个?场子?里,女巫自由行动,白柳没有办法随意用女巫的面板治疗自己或者队友,在?正面对决,发现环境不?有利于?己方战队,无法攻击教皇宫里npc的时候,为了防止自己这张王牌重伤消耗,让队伍处于?劣势,这个?屑居然干脆直接放弃队友,不?和他们?干耗,和权杖一起进?了提坦的维度盾牌里! 而且一待就是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国王公会的所有人都?会处于?被动,哪怕齐一舫现在?杀了木柯,也没什么用,他处于?僵直,提坦的技能在?冷却期,白柳手里大技能一个?没用,权杖还在?他手里,要等他出来才能上天?梯,但到那个?时候,小女巫的大部队早就打过来和他配合了! 有小女巫在?,这傢伙就能恢復血量,再怎么样都?不?会死了! 他们?算错了! 想通了这一点,齐一舫几乎脸色扭曲了——他和菲比都?以为白柳这傢伙是个?横冲直撞的极端战术类型,挑战赛那种关键赛事里都?能打得那么命悬一线的,根本不?在?乎自身血量,一挑三这么打,没想到这傢伙居然还能这么苟着玩! 不?行,如果真的是这样,等白柳出来,他们?会完全处于?被动! 齐一舫抬头?,厉声吼道:「提坦,快去审判庭,帮菲比杀猎人!」 ——一定要在?白柳出来之前?换掉猎人,不?然就完蛋了! 等到猎人回防汇合,白柳从盾牌里出来,女巫这个?治疗加白柳和猎人的双攻阵型他们?根本扛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把白柳,屑,打在公屏上! 齐一舫:明明我拖延住了白柳上岛,也保全住了自己,明明两件事情都是我想要的,加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会让我加倍痛苦了qaq! 第542章 女巫审判 审判庭。 菲比踩着沾满血的圆头皮鞋一?步一?步从教?廷的高处的台阶走下来, 地面上跪着身上有燃烧痕迹的唐二打和牧四诚,一?旁正在燃烧的刘集正捂住自?己?的中枪的腹部,艰难地要爬起来, 地面上恶鬼哀嚎,一?片狼藉, 显然?是已经?经?歷过一?场恶战了。 「真?是稀奇啊。」菲比向右扬起手?, 微张五指,歪着头不解地看向跪在地上, 勉强地想要再站起来的牧四诚, 「你不是以?速度着称的盗贼吗?」 「在这种情况下, 从我的手?里逃出去和主战队会合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为什么要一?直留在这里,和我们死耗呢?」 菲比眼?眸转动,看向另一?边举枪对准她的唐二打, 扬手?向上:「我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想浪费在一?个新人盗贼上。」 【系统提示:玩家菲比使用技能(骷髅铠甲)】 唐二打目光冷厉,抬手?扣下扳机, 子弹出枪口的一?瞬间,地面上爬出层层叠叠的骷髅挡在了菲比的面前, 宛如一?层坚硬的铠甲, 子弹穿透不知道几层的骷髅,在即将触碰到菲比的一?瞬间掉落在了地上。 又被挡住了。 ——这应该是王舜情报里说过的菲比的增防技能。 菲比两个技能, 一?个增防一?个增伤,实在太适合做主攻辅助了,就?算刘集这样技能并不强势的主攻手?,被菲比的技能抬了之后?, 都能做到几乎是压着他们打。 唐二打咬牙看向藏在骷髅盔甲后?的菲比,再次抬起了枪。 观赏池。 坐在观众席最前方的王舜看着唐二打这边的情况, 暗自?攥紧了拳头,观众席略后?方一?些的各大战队看着目前这个胶着的形势,讨论声也不断,主持人现在的解说也变得谨慎了不少,不再对流浪马戏团带有一?开始的嘲讽语气。 能将去年排行第?二的国王战队为季后?赛藏的底牌全都逼出来后?,还?能打成这样的看不清走向的局势,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是一?支很强势的新队伍。 杀手?序列队伍方。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的陆驿站拍了拍廖科的肩膀:「我回来了。」 廖科看陆驿站一?眼?,给他让了个位置:「事?情都办妥了?」 「嗯,出去和乔治亚沟通了一?下,正在处理了。」陆驿站语气沉稳,他抬头看向观赏池中央的大屏幕,「比赛进行到哪一?步了?」 「你看吧。」廖科摇头,「现在这局势,两边的战术师每走一?步我都看不清楚她们手?里还?有什么牌,下一?步还?会做什么。」 第1293页 「是吗?」陆驿站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连你都看不明白,这两小姑娘打得相?当不错啊。」 廖科无奈地嘆一?口气,拍了一?下陆驿站的肩膀:「别取笑我连个比赛都看不懂了,快给分析分析吧,大战术师。」 听到要分析赛事?了,另外两个一?直在苦大仇深看比赛的柏嘉木和柏溢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过来——他们也看不懂! 能当解说的逆神总算回来了! 黑桃倒是还?是在自?己?看自?己?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抱着胸,看着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透彻与冷漠,就?像是大屏幕里双方什么诡计他都瞭然?于心一?样,特别能唬人,黑桃看比赛一?向这动静,如果不是做了队友赛后?一?起和这傢伙做復盘,没人知道黑桃在看比赛的时候,其实只是盯着一?个地方在走神而已。 看完了以?后?问这傢伙双方都用了什么战术,他只会告诉你——【不知道】。 再问他看完比赛之后?知道了什么,黑桃会说——【我知道我能赢他们。】 【这对于比赛来说,就?足够了吧?】 所有队员对黑桃的回答都哑口无言,拿这条脑迴路清奇的蜥蜴毫无办法,直到陆驿站到来之后?,黑桃才?在陆驿站的各种招式之下,被镇压到老老实实参加队内比赛復盘——虽然?还?是不会认真?復盘,但至少会意?思一?下参加復盘会议了。 「不敢当。」陆驿站笑了笑,他看着大屏幕收敛神色,若有所思地用两指托着下颌,「……双方都分割了队伍啊。」 「修女的意?图倒是很明显,她知道国王队伍的弱点在于无强势主攻,所以?要联合送走对方的主攻,所以?让刘集烧生命值,她直接开大技能,争取速战速决地送走唐二打这个猎人,后?续就?算是刘集在烧生命值的过程当中死亡了,局势也变得可控了。」 「一?换一?之后?,她牵制住可以?回復血量的小女巫,齐一?舫这个弱势的控制选手?压力?骤减,只需要和提坦联合吊住木柯和牧四诚这组新人就?可以?了。」 「但是这样……」廖科皱眉反问,「也不能说是稳赢吧?她卖了自?己?战队的唯一?主攻手?,牺牲了整个团队里所有人的大技能,只是送走了唐二打,但没有拿到优势地位,还?将自?己?陷入了被动。」 「这可不是个高明的战术。」 陆驿站略一?沉思:「不,这是个不错的战术。」 「怎么说?」廖科询问,「我也觉得这个战术里应该有优越的地方,不然?不会和白柳他们打成那样子,但我想不出到底在什么地方。」 陆驿站答非所问:「你觉得对于一?个战队来说,最重要的是谁?」 旁边听得入迷的柏溢迅速举手?抢答:「当然?是战术师!」 「嗯,谢谢你夸我重要,柏溢。」陆驿站含笑领了柏溢的夸奖,然?后?继续说了下去,「我不否认战队里战术师的重要和核心位置,但你如果问任何一?支队伍的战术师,谁是战队里最重要的部分,他大概率不会回答你是战术师。」 柏溢有些迷惑地放下手?:「那是谁?」 「是王牌选手?。」陆驿站温和地解释,「你忘了吗?去年黑桃的队伍里甚至是没有战术师的,只靠他自?己?一?张王牌,赢到了最后?。」 「对于战术师而言,最重要的是场上的王牌选手?,这个选手?可以?是控制,盾,主攻和游走位置,但利用好这张牌,一?定能起到破局的效果。」 「但是……」柏嘉木蹙眉提问,「国王公会今年的王牌不就?是修女吗?她已经?把自?己?的大技能用了,没起到多大作用啊。」 「不。」陆驿站抬眸看向大屏幕,「当战术师是红桃的时候,王牌的确是修女。」 「但现在战术师是修女了,王牌是战术师手?中最有作用的一?张队员牌面,所以?现在国王公会里的王牌应该是红桃。」 「而红桃在岛上。」 陆驿站收回视线看向其他人,他含笑询问:「你们懂了修女的战术吗?」 柏溢和柏嘉木:「……」 可恶!感觉我应该要懂了!但其实没懂啊!真?的有人能听到这一?句就?懂了的吗! 廖科恍然?颔首。抚掌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柏溢:「……」 柏嘉木:「……」 你们聪明人说话都不需要说到最后?一?层是吗!给我解释到最后?一?层啊! 介于某种奇异的心理,柏溢不想开口再问陆驿站为什么,当然?不是因为不想暴露自?己?蠢的羞耻!只是单纯地不想再问而已! 于是柏溢怀揣着某种恶趣味的心思,用手?肘捅了一?下旁边好像在看比赛但肯定是在走神的黑桃:「喂!黑桃,你听懂了吗?你肯定听都没听,肯定没听懂吧!」 没懂就?再替我们问一?句逆神吧!谢谢你了! 柏溢和柏嘉木看向黑桃的眼?神里充满了这种渴望。 黑桃眼?神淡漠地扫了这两个队友一?眼?:「听懂了。」 「我就?说嘛,你肯定也没听懂,逆神你再仔细地说……」柏溢说到一?半顿住了,他不可思议地勐转头看过去,声音都破音了,「你说啥!!」 第1294页 柏嘉木脸上也是无法掩饰的惊讶,连廖科都有点惊奇——不光是惊奇于黑桃这傢伙会说听懂了这种话,更是惊奇于黑桃真?的会认真?听陆驿站的赛场分析! 这傢伙之前在联赛场上可都是在打瞌睡! 这次更是不知道从哪里鬼混回来了,回战队之后?正面朝下趴了一?个晚上,整个蜥蜴看起来特别消沉,问他为什么消沉也不说,廖科更是上手?给黑桃心里诊疗了一?下,也只问出黑桃消沉的原因是不被允许单独待在家里,必须回自?己?战队,只有今天来看挑战赛的时候稍微积极一?点。 所有人都以?为黑桃会在这场挑战赛上睡觉,能保持面无表情地睁眼?看到现在,说实话,廖科觉得黑桃已经?很给这两支队伍面子了。 「你说你听懂了……」柏嘉木难掩自?己?脸上的微妙表情,「那你,给我们解释一?下?」 黑桃从头到尾只在柏溢捅他的时候扫了他一?眼?,很快又把视线移回了大屏幕,解释的声音不快不慢:「红桃待在岛上,修女用计策拖住其他人上岛,就?可以?给王牌红桃留下足够的自?由行动时间,修女是相?信自?己?的王牌选手?红桃皇后?的,她觉得红桃一?定会挣脱岛上的监狱,所以?她在给他挤压时间。」 「红桃是离任务完成地点最近的玩家,只要她们拖到红桃可以?移动,优势就?会轻易回到她们这边。」 「这就?是她战术的最终目的。」 「是这样没错。」陆驿站含笑点头。 柏溢听得一?愣一?愣的,表情恍惚地回头看向柏嘉木:「我没听错吧?黑桃居然?真?的听懂了。」 「……他今天居然?有真?的在认真?看比赛吗?!」柏嘉木更无法理解的是这个。 这只蜥蜴玩游戏不是一?直莽吗!连npc对话都会跳过的那种武力?类型玩家吗!为什么突然?就?像是开了窍一?样,居然?还?会认真?分析其他战队的战术了! 而且还?分析得那么到位! 「你们表情为什么那么惊讶?」陆驿站笑着摊手?,「我说过黑桃其实并不是不懂这些,他只是习惯于更直接的方式,所以?不想去理解人类这种弯弯绕绕的战术而已。」 柏溢还?是很迷惑:「那为什么……突然?愿意?理解了?」 陆驿站看向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大屏幕看比赛的黑桃的侧脸,微笑着收回视线,嘆息般说道:「可能是想要理解了某个,喜欢用这些弯弯绕绕的战术表达自?己?的人类吧。」 第543章 女巫审判(一更) 审判庭。 浑身燃烧的刘集重?新站立, 他轮着着巨大的烈焰骨锤对准唐二?打的方向砸了过去,唐二?打后撤步躲避,但还是被擦到了外套的边角, 想?到王舜提醒他们的,被刘集身上?的火焰沾到了会?一?直燃烧掉生命值, 唐二?打当?机立断地脱掉了外套, 那点只是沾到外套边角的火星顷刻吞噬了整件外套,只剩下?了灰烬。 眼尾余光扫到唐二?打那边战况的牧四诚牙关紧咬, 他脚步一?抬, 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几乎是瞬移到了菲比的身后,双目血红地高举着猴爪, 对准菲比的后颈狠狠划下?。 菲比头也不回地举手,骷髅盔甲几乎只是一?眨眼就将她全身上?下?不透任何一?丝缝隙的包裹,少女清浅的声?音从盔甲里传出?:「我和你说过了吧, 再快的速度在我的骷髅盔甲面前也是没用的。」 「就像是死人是的嘴唇是秘密最好的保守者一?样。」菲比绿色的眼眸通过骨头的缝隙看着牧四诚,「死人的骨头也是最严密的保护层。」 牧四诚尖利外伸的爪子抓在骷髅头上?,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不甘心地咬紧牙,怒睁着眼继续向下?压, 猴爪的骨头髮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草!这?东西也太硬了!再快的攻速弄不破! 这?傢伙太刀枪不入了,这?技能也太bug了!有这?么离谱又?毫无破绽的技能吗! 等等,好像从刚才开始,这?傢伙就一?直没怎么移动过…… 牧四诚的眼神突然一?动, 他想?起王舜给他们展示那个关于菲比的视频断片里,菲比用福音吸引对手之后, 是让对手到了她面前,而不是让自己主动出?击攻击敌人。 所以说,有没有可能…… 「餵。」牧四诚缓缓地收起了猴爪,他对着藏在骷髅盔甲里的菲比,露出?了一?个有些邪气的笑容,「你使用了技能之后,移动范围一?直在缩小,是不是——」 「你这?个地狱祈祷歌技能使用范围,会?随着时间不断减少?」 菲比的瞳孔很?轻地收缩了一?下?。 几乎在这?一?瞬间,刘集回防,一?个狂锤打飞了牧四诚,牧四诚飞快地脱掉了自己身上?燃烧的外套,一?脚外踩在教堂的柱子上?,腾空翻转落在唐二?打的身旁。 唐二?打快速说:「我刚刚听到了。」 「如果对方的移动范围会?随着时间推移而缩小的话,那是方便我们逃跑的。」 「但如果都跑的话,会?让这?群傢伙回防,给白?柳他们添麻烦吧?」牧四诚唿哧唿哧地甩着自己被烧出?白?眼的手,龇牙咧嘴的,「好恐怖的攻击力?,得留下?一?个人拖住这?两个人,不然他们回防,白?柳那边就麻烦了。」 第1295页 「我留下?吧。」唐二?打迅速地接下?了担子,「你拖不住他们两个。」 「但你是他们的目标吧。」牧四诚表情难得冷静,他扫了唐二?打一?眼,「你留在这?里,不正和了他们的愿吗?」 唐二?打一?怔:「牧四诚,你要……」 牧四诚留在这?里,只会?有一?种?结局——那就是被这?两人杀死。 菲比向后划动抬手,地面上?无数冤魂怒号着爬起向唐二?打方向涌动,她脸色冷漠地打断这?两人的对话:「我可不记得我留给你们商量对策的时间了。」 「都给我下?地狱吧。」 她话音落下?的一?瞬,刘集高高跳起,藉助骷髅将唐二?打团团围住的掩护,举着燃烧的骨锤对准唐二?打狠狠砸下?。 在即将砸下?的那一?刻,牧四诚几乎是闪现到了唐二?打面前,猴爪在头顶交叉,一?只脚后撤,硬生生地抗下?了刘集这?一?锤。 他的手臂顷刻就笼罩在了骨锤表面火光里,在高温燃烧手臂的剧痛里,牧四诚勉强地睁开了一?只眼,深唿吸两次调整好唿吸,才嘶哑地和自己身后的唐二?打说:「你回防白?柳他们,我拖住这?两个人。」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叠加状态(燃烧双臂),生命值持续下?降中,目前78……76……】 「真是伟大的队友情。」菲比表情冷漠地向左挥手,「如果你的生命值不掉得那么快的话,你大言不惭地让猎人逃跑的样子还是蛮帅气的。」 地面上?的黑烟层层叠叠笼罩,除了骷髅,还是一?些扭曲的尸体从地面里爬动了出?来。 牧四诚右手猴爪已经被烧到快见骨了,他沙哑又?痞气地挑眉对菲比一?笑:「但是我的生命值掉的再快,也不是你们想?要的吧?」 「你们想?要换走的是猎人的生命值,那我每替他掉的一?点生命值,都是对你们计划的阻拦,可以算我赚到了吧?」 「愚蠢的计算策略。」菲比的神色越发的冷了,她后移双手,「你们精明的战术师就是这?么教你们和敌人对战的吗?」 地面上?的骷髅和丧尸随着菲比的动作就像是狂化般地朝着唐二?打冲去,唐二?打一?只脚后撤躲过,回头看了牧四诚一?眼,迅速地朝着教廷门口跑去。 「刘集,拦住他。」菲比冷酷迅速地下?令。 刘集轮着巨锤转了几圈,狠狠砸在了唐二?打离开教廷的唯一?出?口前,火焰顺着下?砸的动作四处喷溅,刘集一?个后仰扯起的动作,怒吼用力?,就要将锤子抡到唐二?打的正脸上?,被骷髅缠住的牧四诚视线后移,他一?脚踩在地上?,后腰绷紧,就像是短跑前的蓄力?般向后一?蹬,一?个眨眼就出?现在了唐二?打面前,挡下?了刘集这?全力?的一?锤。 在唐二?打即将踏出?教廷正面的那一?刻,地面开始剧烈震颤,巨人的迅捷跑动声?传来。 菲比听到这?跑动声?的一?瞬表情凝了一?下?,她迅速地意识到了教皇宫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齐一?舫那傢伙的任务失败了,所以当?机立断地把提坦给了他们,希望他们迅速完成任务后回援。 来不及细想?,菲比又?一?次下?令:「提坦,拦住猎人。」 巨人宛如小山般巨大的拳头宛如陨石般从天而降,在地上?锤出?一?个半个审判庭大小的凹洞,这?洞下?面被锤空了,直接断掉了教廷外面通往教皇宫的大路,唐二?打迅速后撤,决定绕边突破,刘集和提坦不约而同转向去阻拦唐二?打。 刘集高举着燃烧的骨锤,巨人将自己的拳头从地面上?拔出?,对准唐二?打方向再次落下?。 骨锤和拳头几乎是同时落下?,灰烬层层爆出?,就像是刚刚发生了一?场小型的爆炸。 待到灰烬散去,地面上?单膝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牧四诚,他一?只手握住了一?个拳头,右手全都被骨锤的火焰烧着了,呛咳着抬起头来,灰头土脸的,膝盖上?在地面上?被锤得跪出?了一?道血痕,但他脏兮兮的脸上?居然是带着笑的。 一?种?张狂的,甚至有些懒洋洋的笑。 「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牧四诚勾起嘴角,「你们现在的对手是我。」 「要追杀我们的猎人,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吧。」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受到重?击,生命值下?降33,目前生命值41。】 菲比脸上?所有表情都没有了,她冷酷地下?令:「先杀了他,再去追猎人。」 第544章 女巫审判(二更) 教皇宫。 齐一舫咬牙切齿地站起来, 因为处于僵直状态有些同手同脚,他搀扶着旁边一个?守卫的肩膀起身来,不远处是正?在发疯的教皇。 教皇站在远处, 没有看全所有对?峙场景,在他看来, 就是一道惊雷落下, 地面上的两个?人就变成了一个?人,而拿了他权杖的「那位先生」突兀地消失了, 于是不愿接受事实的教皇就像个?歇斯底里的神经病一样开始疯了一样摇晃木柯的肩膀, 要他把自己的权杖还回来。 「把他交给我吧教皇大人。」齐一舫撑着守卫的肩膀, 一卡一顿地朝着木柯前进,他的目光晦暗不明,「我有办法让他将钥匙还回来。」 第1296页 其实是没有的。 钥匙被白柳那货带进了提坦的维度盾牌里, 他现在毫无办法。 齐一舫现在还处于僵直状态,十?分钟内都不能够快速移动,在不清楚木柯这人可以逃窜的【闪现一击】这个?技能是什么时候cd结束, 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就将木柯从?教皇的手里要过来,然?后杀死他。 他开了一个?大技能, 又耗费掉提坦一个?大技能, 最后不仅没有拿到钥匙,还把他们队伍陷入了被动, 那至少?他要换掉一个?马戏团方的队员才可以。 而且…… 齐一舫看向悬浮在白柳消失那个?地方的,若隐若现的黑色雾团——这就是吞噬掉白柳的维度盾牌。 ……要是国王公会得到的情报没出错,白柳那傢伙那根鞭子和黑桃那根可以撕裂空间的鞭子,好像是配套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是他当着盾牌对?木柯下手, 说不定白柳会…… 「如果?你想的是,杀了我,白柳说不定会用鞭子撕裂空间出来救我,那我奉劝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为好。」被守卫和红衣主教们用刀枪比着喉部?的木柯双手被锁链锁着,他望着齐一舫,突然?眯起眼歪着头笑起来,「现在我的价值,可不配白柳出来救我。」 齐一舫转头看向木柯,语带轻嘲:「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刺客最重要的就是有自知之明。」木柯缓缓地抬眸,他脸上的笑弧度越来越大,「你效忠皇后,我效忠国王,我们都有自己牺牲也想为之效力的对?象,所以你知道一个?被自己不能攻击的人困住的刺客,会做出什么事情吗?」 齐一舫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升上来,他左右扫了一眼木柯周围的红衣主教,小心?地后退了两步:「做出什么事情?」 「他会为了报主,不惜以性命地去攻击……」木柯垂下眼眸,声?线变低,他从?袖口内滑落一柄短匕首,落到掌心?的时候被他稳稳握住,随着他的抬眸向外一扫,「——整个?场地里他唯一能攻击的敌人。」 木柯的匕首从?瞳孔紧缩齐一舫的眼前擦过,割断了齐一舫一缕碎发,在他的眼下擦出一道血痕,与此同时,木柯的脸上被那些挡在他面前的刀划出十?几道血痕,但木柯浑不在意,还在笑着继续不断出击。 「不光是你想杀我。」木柯歪着头笑起来,他泛着白光的刀刃直抵齐一舫心?口,「我也想杀你哦,齐一舫先生。」 还处于僵直状态的齐一舫咬紧了牙关,他眼下那道刀口缓缓渗透出血液来,顺着下颌滴落在地。 他旁边教皇惊恐的声?音响彻整个?教皇宫。 「抓住这个?逃窜的刺客!」 教皇宫外。 全宝拉目光冷静,她一直等到受到利亚的消息之后,才下令:「准备潜入教皇宫。」 「我们能攻击神父,但注意避开红衣主教,他们不受我们攻击的影响,手中?的权杖反而能影响到我们的巫力。」 「如果?遇到任何不能对?抗的情况,及时后撤,不要强攻,我们此次的目的是巧取而不是强攻,保全人数为最优先考虑的东西。」 「听明白了吗?」 女巫们齐声?应道:「是!」 全宝拉深吸一口气,她看向跟在自己旁边的刘佳仪:「希望你的队友能和我们配合默契。」 「我的队友服从?我指挥,他们会全力配合女巫行动。」刘佳仪比了个?ok的手势,「和他们之间的配合调度交给我就可以了。」 「现在教皇宫内已经大乱,最适合入侵,我们准备进去吧。」 「那……」全宝拉看向悬浮在教皇宫上的那座岛,复杂的眼神最终凝成坚定的样子,她沉声?下令,「天空之城进攻,开始!」 女巫们瞬间散开,从?四面八方的不同入口潜入了教皇宫内。 与此同时,天空之城最低端的监狱内。 红桃抬眸,他望着眼前的缝隙,身形不断变幻,最终变成了自己十?四岁少?年的样子,纤细的手腕轻易地从?圈住他的锁链当中?缩了出来,红桃维持着少?年模样,他揉着自己转动的手腕,侧眸又看向了那道阻拦在自己眼前的缝隙,轻微地扬了一下眉。 要从?这里出去,需要用一个?奇怪的权杖上的宝石关闭缝隙才行,不然?注视那个?缝隙久了,不仅会产生幻觉,还有种会被吞进去的感觉。 不过他就是玩蛊惑和精神值降低技能的祖宗,这种级别的精神值降低,对?他来说影响不大,他已经习惯了。 但红桃现在手里没有那种奇怪的宝石,不过结合那个?送他下来的主教说的话,再结合这个?游戏背景解说当中?的提示——【女巫之心?放在高塔上,就可以终结女巫审判,让岛屿降落】这类的话,其实不难猜出要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关闭这个?缝隙。 ——那就是【女巫之心?】。 那宝石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类似【女巫之心?】的道具。 如果?是这东西的话,结合他拿到的这个?【女巫之子】的身份设定,不难猜出【女巫之心?】这个?道具,要么是在他的身上,要么是在他的……另一个?女巫的身上。 而且根据目前的队伍配置和双方的阵营分配来看,这个?游戏目前的走向更像是一个?塔防游戏,双方守护自己的【女巫之心?】,并争夺对?方的【女巫之心?】,那很有可能是他这个?【女巫之子】和那位女巫身上都有女巫之心?。 第1297页 如果?是这样的话…… 红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一步一顿地走向那道缝隙,身躯从?十?四岁又慢慢地变回二十?四岁,最终他停在了那道缝隙的面前,闭上了眼睛。 应该用他身体里所谓【女巫之心?】的东西就可以关闭这道缝隙了,是吧? 有什么影响呢? 【女巫之心?】这东西,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会对?他有什么损……算了,这个?倒无所谓,红桃百无聊赖地睁开了眼,在准备触碰那道缝隙的一瞬间,他停住了,他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回过了头,看向了自己头顶上那一大池扭动的雄鳗鱼,神色恍然?地自言自语:「差点把这东西给忘了。」 他记得天空之城下面,是教皇宫,吧? 那群把他关在这里的神父主教们,要是看到这一大池他们费尽心?思收集而来,藏在岛上用来关住他的雄鳗鱼从?天空之岛上掉落下去,掉到他们的身上,表情应该很有意思吧? 那位把红桃关在这里的主教曾冷漠地告诉红桃:「天空之城是一座没有缝隙的岛。」 「所以你透过这道缝隙看到的岛外的雨,都是你自己的幻想,都是假的。」 那个?时候的红桃只是轻笑了一声?,反问了一句:「是吗?」 而现在的红桃脸上笑意稀松,他用两指夹住一张缓慢浮现在他面前的扑克牌,垂下眼帘,语带回忆,「可我所在的天空之岛上,可全是能看见?岛外的缝隙。」 「——那可是一座千疮百孔的岛了。」 「我真是讨厌自己习惯的岛又重新?变回我不习惯的样子。」 因为红桃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拿岛来发泄情绪,在上面就像是甩飞镖一样乱甩扑克牌,岛上到处都插着扑克牌,地面上也全是各种扑克牌擦出的裂口,很多石头都断裂了。 红桃习以为常地甩出扑克牌,扑克牌的边缘从?雄鳗鱼池的两边划过,玻璃上咔嚓一声?,出现了巨大的断口与裂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能从?池子里钻出来,鳗鱼们躁动地涌动着,眼看鳗鱼就要从?池子里倾盆游出,红桃不为所动地甩出第二,三,四张扑克牌,扑克牌锋利如刀刃的边缘贴在道的底部?一擦,发出金属碰撞的桌球声?,最终交汇成一个?类圆形的形状。 圆形形状的石头缓缓下陷,变成了一个?洞口,岛外的风从?这个?洞口灌了进来,吹开红桃额前的发,红桃脸上毫无情绪地看着这个?洞口。 洞口外只能看到缥缈浮动的云层,看不清下面有什么。 但红桃知道下面有什么。 他又懒懒地甩了一张扑克牌,打在鳗鱼玻璃池的裂纹上,监狱顶部?的鳗鱼池此刻终于彻底断裂了。 鳗鱼就像是从?泉眼涌出的泉水般,汩汩冒出,摆动着尾巴,从?洞口里穿越云层,朝着教皇宫倾泻了下去。 第545章 女巫审判(一更) 四五个红衣主教挡在?齐一舫面前, 但就算这样?,神出鬼没?的木柯也带走了齐一舫一半的血条。 这种自杀式的袭击方式,齐一舫清晰地知道, 如果回援不能很快到来,他肯定会被木柯清到只剩一个血底, 白柳一出来就能带走他。 还没?等齐一舫从这个思绪当中回过神, 他就听到有守卫在?惨叫:「女巫,女巫攻进来了!」 「不要慌张!」有红衣主教在?喊, 「这些?女巫都是被审判过的罪人, 她们是无法攻击我们这些?圣洁的修士的!」 这个红衣主教的话音刚落, 天空之上突然落下一片黑色的阴影,所有人都仰望看了过去。 教皇宫这片天气已?经在?齐一舫的掌控里,这种突然出现?的阴影根本不在?他预料之中, 齐一舫心里不详的预感生出,他卡着僵直,推出了阴影笼罩的范畴。 「鳗鱼!!」 守卫们惊恐地尖叫起?来:「是鳗鱼!!」 「天上下鳗鱼了!!」 鳗鱼从天上落下, 就像是藤蔓和蛇一样?挂在?刚刚还在?大叫女巫攻击不了自己的红衣主教身上,红衣主教看见挂在?自己身上的鳗鱼, 顿时面容惊惧地嘶吼起?来, 疯狂地抖动?外?袍。 「去!去!」 红衣主教们惊叫着抖下自己身上的鳗鱼:「快叫预备女巫们来消化这些?鳗鱼!」 「好,好像不行……」旁边的红衣主教表情空白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刚刚看到有条鳗鱼钻进了一个守卫的衣服里,这守卫的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屁股,表情扭曲在?地上打起?滚来。 「这鳗,鳗鱼好像是……雄鳗鱼。」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红衣主教的表情都凝固了, 教皇踉跄了一下脚步,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向那个说话的红衣主教:「你说, 这是什么鳗鱼?!」 这些?鳗鱼并不会往进攻的女巫身边游动?,反而聚拢在?男人的身边,绕着小腿爬上去,每个男人的神色都变了。 不少主教没?走两步就倒在?了地上,原本圣洁又金碧辉煌的教皇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蛇窟,挂满了灰黑色的鳗鱼,到处都是教廷成?员的惨叫和求救声,短短几秒,这富丽堂皇又高高在?上的教皇宫就被一池雄鳗鱼变成?了人间地狱。 齐一舫一边躲着这些?靠近自己的鳗鱼,一边躲着不断握着匕首闪动?着靠近自己的木柯,咬牙看向自己的面板——还有五秒就僵直结束了,还剩十二点生命值,应该来得及。 第1298页 五…… 木柯的匕首从齐一舫的颈侧刺出,带出一串血花。 四。 女巫唿叫的声音近在?咫尺,齐一舫久违地听到了刘佳仪的声音,这让他恍惚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佳仪是来救他的——就像是之前在?国王公会打本的时候一样?,每当他生命值濒危的时候,小女巫就会从天而降,带他走出死亡的阴影。 三。 齐一舫终于听清了佳仪的声音,她在?叫:「木柯!白柳!」 二。 齐一舫眼神恢復冷静,他看向那个正在?旋转,隐隐有碎裂痕迹的维度盾牌,握住了手里的风向标,深吸了一口气。 一。 一切的乱象都在?这一瞬发生。 白柳抽出鞭子,撕开维度盾牌空间出来,齐一舫握住风向标,再次召唤了暴风雨,木柯泛着白光的刀刃不依不饶地刺入了齐一舫的心口,与?此同时,齐一舫的风向标也狠狠刺入的木柯的心口。 【系统提示:玩家齐一舫生命值清零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生命值清零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远处的审判庭传来巨人失去战友愤怒又悲伤的嚎叫声,修女降下的祈祷歌时限已?到,而为她冲锋的燃烧怪人在?燃烧了两次生命值之后,倒在?了地上,同时倒在?地面上的,还有遍体鳞伤,被烧得不成?人形,倒在?巨人锤下的大洞中心,还在?放肆笑着的盗贼。 「……游走换主攻,不亏。」 【系统提示:玩家刘集生命值清零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生命值清零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暴风雨形成?屏障,挡在?每个人前往天梯的路上,教皇背后是成?簇追赶他的鳗鱼,这位老朽的男人一身狼藉,表情惊惧,唿哧带喘,连滚带爬地朝着拿着权杖的白柳方向靠近,他张开了五指,要去抢夺白柳手中的权杖,白柳轻巧后退躲开。 天空之城上,红桃闭着眼,他走到了缝隙的面前,缝隙里吹出的风似乎要将他的灵魂吹出来,在?红桃触碰到这缝隙的一瞬间,他的心脏就像是凝结成?了宝石一样?狂猎又激烈地跳动?起?来,灵魂有如实质地包裹住了这道缝隙。 这道缝隙里银蓝色的光芒不稳定地闪烁了起?来。 隐藏在?暴风雨中的天梯入口。 天梯边缘里银蓝色封闭缝隙此刻和天空之城底部的缝隙共鸣,特不稳定一样?,闪烁了起?来,白柳手中的权杖摇晃了起?来,宝石当中的银蓝色缝隙随着共鸣般地闪烁出光芒,就像是有了自主意识般挣动?起?来,勐地窜出,飞到了教皇的手里。 教皇拿到权杖的一瞬,大喜过望地往天梯的方向跑动?,白柳紧随其后,在?教皇用权杖打开天梯的一瞬间,跟着上了天梯。 暴风雨中的全宝拉发现?天梯打开的一瞬间,就领着自己身后的女巫团队冲刺了上去,教皇一边手忙脚乱地向上逃窜,一边不断惊恐地回头挥舞着权杖,试图用权杖作为钥匙关闭天梯,阻止这些?人追赶着他而来。 但一向可?以瞬间关闭的天梯,此刻却像是出了故障一样?不停闪烁,怎么关都关不上,只能缓慢地合拢。 教皇只是一瞬就意识到天空之城下面那道共鸣的缝隙出问题了,所以天梯才会关不上。 小女巫在?狂勐的暴风雨中几乎要被吹走了,她抓住天梯周围柱子,勉强睁眼能看清周围的景象,护送着女巫和白柳上岛,准备断后最?后一个上去——她要阻止其他红衣主教上去,不然白柳和女巫在?岛上的对战会打得很困难,红衣主教对他们免伤。 红衣主教的权杖对她来说伤害很大,刘佳仪不敢轻易放大招,靠着毒药这个cd技能阻拦得有些?艰难,在?有个红衣主教即将靠近刘佳仪的一瞬间,猎人迅捷的枪声到了,精准地打在?主教手中的权杖上。 权杖落下,唐二打出现?了。 「佳仪,你先上岛。」唐二打迅速地换弹匣,「我来断后。」 刘佳仪点头,在?她即将踏上天梯的一瞬间,天梯忽然闪烁了一下,迅速地合拢上了,与?此同时,巨人的狂锤落下砸在?天梯上,将天梯砸了个粉碎,随之而来的,是修女冷酷的声音:「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 「让一些?不该上岛的人上岛了。」 在?几乎可?以遮天盖日的暴风雨当中,修女从巨人托举的手掌上缓慢走下,走到了刘佳仪面前,她看着紧绷起?来的刘佳仪,忽然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了,小女巫。」 「我终于强大到可?以和你站在?一个战场上了。」 菲比笑得甜美无比,她歪着头轻声询问:「和我堂堂正正地对决一次吧,小女巫。」 「你可?是我最?想?赢的人。」 在?她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菲比贴身靠近了刘佳仪,她抬手就是一个冷厉的后颈下砍动?作,唐二打抽枪回防,提坦闻声而动?,怒吼着对准唐二打的方向砸下,将他和刘佳仪分隔开。 唐二打眉头紧皱——这个提坦的攻击力?不高,但防高得离谱,导致对方虽然杀不死他,但他也杀不死对方。 「你猜是猎人先送走提坦……」菲比微笑着再次出手,「还是我先送走你?」 第1299页 观赏池。 观众屏息看着,虽然现?在?整个局势一片混乱,但几乎所有观众都意识到了一点——双方对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陆驿站若有所思:「菲比和提坦牵制住了唐二打和佳仪,白柳就不能用佳仪和唐二打这两个强力?面板,所以木柯才自杀式换走齐一舫之后退出游戏,牧四诚也出了游戏,那么现?在?白柳手里就是盗贼和刺客的速度面板,对白柳是有益的——这应该不是偶然,这多半是佳仪一开始就布置好的战术。如果遇到对方的换人战术,先换谁她应该是叮嘱过的。」 「因?为游戏走到现?在?这一步,就看谁动?作更快了。」 另一边,退出来和牧四诚和木柯身上都有点伤,两个人眼睛上盖着毛巾在?休息,唿吸很急促,一看刚刚在?游戏里就剧烈运动?过,现?在?还没?恢復过来。 牧四诚突然开口:「我保住了唐二打。」 木柯冷静接话:「我保住了白柳。」 两个人沉静一会儿,忽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抬手懒懒地击了个掌。 「战术师的计划执行完成?。」 第546章 女巫审判(完)(273+274+275+日) 白柳一登上天空之城, 就迅速地换成了牧四诚的面板,开始疾跑了起来,他一边快跑一边左右打量。 这是一个?风景极其秀美的岛屿, 岛上鸟语花香,到处都是修建华美, 缠绕着?花卉的楼阁, 楼阁中行走着?斜披着?洁白帛巾,头戴着?花环的少女们, 她们面容美丽, 身材修长, 在楼阁中弹奏着?竖琴,轻声歌唱着?神的眷属。 除了岛中央那座正式得画风有些格格不?入的大理石高塔,岛上的其余地方就像是中世纪的油画一样, 美轮美奂,犹如?天堂幻景。 但是癫狂奔跑而来的教皇,和?紧追在教皇身后的白柳和?女巫破坏了仿佛梦境般的美景。 「拦住她们!」教皇朝着?中央的高塔一路勐奔跑, 他嘶吼着?命令,「不?准让这群邪恶的女巫之徒靠近整个?岛屿的运行中心!」 白柳的视线看向教皇奔跑的终点——那座高塔。 洁白的高塔上能看到摇晃的钟铃和?受苦的女神像, 那是整个?游戏最后的结束点——只要把女巫之心放上去, 游戏就结束了。 而在高塔的另一方,白柳看到了正赤足向上走的红桃。 高塔周围一圈是旋转向上到顶的洁白大理石台阶, 台阶上缓步行走着?红桃,他伤痕累累,每走一步都往下滴落血,但奇怪的是, 他的衣物和?仪态依旧那么的优雅自然,仿佛在闲庭信步一样。 ——仿佛他要去的, 不?是一个?要挖出自己的灵魂供奉的游戏终点,而是早已预料好的结局。 白柳眼?神停在了红桃的身上。 他明白了红桃要做什么。 如?果只需要将【女巫之心】放在高塔之上,又没有说是必须要是敌对方的【女巫之心】,那也可以将自己方的【女巫之心】放在高塔之上。 但在【女巫之心】这个?概念和?灵魂绑定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有正常玩家这样做——这已经代表的已经不?是死?亡,免死?金牌可以豁免的那种低危情况了,而是将灵魂供奉给?这座天空之城的高塔,只为终结这一场浩大的女巫审判。 在此之后,玩家很?有可能因为灵魂被留在这个?高塔上,而永远地被留在这个?副本里,变成一个?怪物。 但为什么要作出这样的选择? 明明另一个?可能的【女巫之心】就在白柳的身后,全宝拉已经攻上了岛屿,红桃站在全岛的最高位,他完全可以看到正在追击和?拯救修女的全宝拉,然后从高处轻易地攻击还没有意识到他存在,对他没有防备的全宝拉,夺走对方的女巫之心供奉。 为什么在一个?npc和?自己之间,选择牺牲了自己的灵魂? 「咳咳……」烟雾瀰漫之间,菲比跪地后移,她身后的羽翼上沾了血,静止的面孔上也是各种伤痕,她几乎是不?错眼?地望着?对面的刘佳仪,捂住嘴剧烈地呛咳着?,嘴角有碎末般的污血流出。 她刚刚不?小?心吞到了小?女巫偷袭的毒雾,现在内脏就像是被腐蚀一样疼痛。 但小?女巫同样伤痕累累,她的毒药大技能和?解药大技能都被她耗空了,斜靠在天梯的废墟柱子上,几乎站不?稳,手臂和?小?腿上都是她翅膀划出来的伤痕。 「你比之前成长了很?多。」刘佳仪擦去脸上的血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再次做出攻击的手势,对准了菲比。 「你也比之前强大了更多。」菲比用大拇指拭去嘴边的血污,双手合十,做出了祈祷的姿势。 两个?人对视一眼?,几乎是没有停留地厮杀在了一起,碰撞,后移,不?死?不?休。 她们是队伍的战术师,她们要为队伍的胜利谋划和?战斗到最后,直到耗尽自己最后一点体力,最后一点精神值,最后一点生命值。 最后,她们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地仰望着?天空上悬浮的岛屿,远处是猎人和?提坦正在对抗的轰鸣声。 风从她们的布满伤痕的手边吹过,除了胸膛还在起伏,就像是两具厮杀之后倒在地上的尸体般死?寂。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放手将整个?游戏的关键交给?红桃了。」刘佳仪一边呛咳一边斜眼?看倒在她旁边,因为毒药腐蚀正在缓慢衰弱的菲比,「你不?是最讨厌红桃了吗?」 第1300页 「但是没办法嘛。」菲比语气含笑,她竭力地转头,看着?被幽灵和?尸体笼罩着?的小?女巫,「谁叫他是队伍的王牌呢?」 「相信王牌是战术师的本能吧?你不?也是把决胜的关键压在那个?叫白柳的玩家身上了吗?」 「嗯。」刘佳仪转回视线,她望着?天空之城,顿了一下,「……要是红桃选择供奉自己的灵魂,怎么办?」 菲比语气平静:「我已经把另一颗女巫之心给?他送上去了。」 「如?果他还是那样选择,我也没办法。」 「是吗?」刘佳仪有些恍惚地反问?,「如?果皇后真的把自己的灵魂留在这里,你不?会难过吗?」 「——在公会里,你最喜欢的人就是皇后了吧?」 「虽然你嘴上老是说他软弱,但公会里最信任他的,一直跟随他的,辱骂他让他清醒一点的人,在赛场上会将所有筹码压在他身上,相信他赢到最后,活到最后的人,在我离开后,只有你了。」 「所以皇后将公会交到了你的手上。」 「你们在对方的眼?里,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吧?」 菲比静了很?久很?久: 「我无?法阻止一个?灵魂都已经选择了死?亡的人。」 「妈妈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菲比睁开眼?眸,她碧绿的眼?眸倒映着?天空中悬浮的天空之岛的影子,就像是一片枯萎树叶落进了一片澄澈的湖心,罕见地透出一丝水雾和?迷茫。 「我可以变得强大,但我没有办法让他活下来。」 「餵。」刘佳仪语气有些无?奈,「别哭啊。」 「我的王牌队员还在岛上呢。」小?女巫就像是菲比第一次见到她那时那样笑了起来,那双灰濛濛的眼?睛俏皮地弯起,然后对轻快又骄傲地说,「那傢伙可是不?会容许有人在他面前糟蹋自己灵魂的价值的。」 「皇后的灵魂那么有价值,那傢伙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保存下他的灵魂的。」 天空之城上。 红桃走到了高塔之上,他隔着?高塔上随着?钟声飞起的白鸽和?落下的暴雨,远远地和?站在地上的白柳对视了一眼?。 白柳穿着?单薄的白衬衣,神父装披在他的肩膀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漆黑的眼?瞳里毫无?情绪地望着?高塔之上的红桃。 暴风雨从他们当中飞掠而过,仿佛是要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暴。 红桃眼?神有些恍然——他第一次见到那位邪神客人的时候,也是在如?此狂暴的雨天。 而此刻,也是如?此的雨天,白柳又一次登陆了他的岛。 在疾风骤雨里,白柳穿着?神父装,和?那位客人近乎一样的装束,带给?他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红桃垂下眼?眸凝视着?风雨中的白柳。 他现在依旧是之前示人的外表——酒红色的长髮和?红色的眼?眸,表情依旧是慵懒又不?经意的样子,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手上的牌,眼?眸却是有些失神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直面白柳。 在意识到白柳是那位客人说的,有灵魂的自己之后,那句带着?笑意的【你会喜欢他的,因为他懂得爱和?感?情。】就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所以红桃怀着?一种几乎是逆反的心理找查尔斯查证了消息,去见了这个?所谓拥有灵魂,被他模仿过的【白柳】到底在现实里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当那位客人说出那样的话?,甚至在见到白柳的第一面就过激地说出了那种话?。 那种每个?人和?他交往到最后都会和?他说的话?——【你要和?我上床吗?】 欲望和?爱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每个?玩家都懂得什么是欲望,但是没几个?玩家是为了爱留在游戏里的,大家都在欲望中沉浮,在欲望中变形成怪物,白柳,这个?在游戏里仿佛是欲望代名词的傢伙,以灵魂为交易手段的恶魔,真的会懂得爱是什么东西?吗? 他就像是十八岁那年自己的喜欢受到羞辱一样,想要去羞辱这个?被那位客人赞赏拥有前所未有灵魂,懂得爱和?感?情的【白柳】。 但是当红桃和?白柳对视的一瞬间,他罕见地,退避了。 他的技能因【欲望】和?【爱】而诞生,只要看向他之人心中有难以排解的欲望,无?法放下的爱人,久违谋面的旧友,一切让人无?法释怀甚至恐惧的内心情感?存在,红桃就会变成那个?人。 红桃习惯了扮演千百种姿态的人供人们消遣排解自己欲望无?法得到释放的痛苦,最终甚至已经不?记得镜子里自己原本的样子是怎么样的,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只留下一个?代号般的称唿——【红桃皇后】。 当他身处游戏内,这个?技能存在的时候,每个?玩家在看他的时候,无?法避免地透过他看别人,对他产生了欲望的投射。 当他身处游戏外,这个?技能不?存在的时候,每个?观众在看他的时候,难以避免地会痴迷他扮演的角色,对他产生欲望的衍生。 他身处于游戏与人间,仿佛就没有一刻脱离于带有欲望视线凝视着?。 没有一个?人,是在透过他看他本身。 就连那位客人,也是希望透过他看到【白柳】。 第1301页 而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会望着?他,真的在注视他,夸赞美丽的人,在十二?年前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但那次……当他真的在现实里走到白柳面前的那一刻,直视着?白柳漆黑的眼?瞳,他居然真的在这傢伙的眼?里看见了完整的自己——不?带任何欲望,任何投射,任何衍生的意味。 只是单纯地,平静地,在注视着?他本人而已。 ——一个?叫做兆木弛的人而已。 于是他离开了,他就像是菲比所说的一样软弱,无?法面对这样他十二?年来都再也没有接触过的眼?神。 而在这样的情景里,他又一次和?白柳面对面了,红桃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扑克牌,轻微地转动了一下——要杀白柳吗? 他有杀他的能力,他是他的敌人,是他曾经耿耿于怀想要杀死?,证明自己至少付出的憧憬和?感?情至少不?是一场笑话?的的人,现在他已经要死?了,为什么不?杀了这个?人,让他死?前稍微舒心一些呢? 杀了他,至少能让菲比好过一点。 风雨越发地剧烈了,红桃隔着?暴雨望着?白柳模煳不?清的身影,静了一小?会儿,然后垂下长睫收拢了扑克牌,回过了头,朝高塔更高处走去了。 ……算了。 雨天他不?杀人。 他绝对没有对这个?叫【白柳】的赝品喜欢或是心动,只是单纯的……雨天他不?喜欢杀人而已。 而且马上就要赢了,没必要再生事端。 红桃越走越高,与此同时,地面的女巫正在救助被困在岛上的其他固定居民,而岛上原有的教廷守卫正在和?女巫们展开斗争,到处都是人的嘶吼声,进攻声和?哭声,只是短短十几分钟,就将这岛从天堂变为了地狱。 当然,对于女巫和?被困在岛上的人来说,这是反过来的。 当红桃登上顶端,伸出手,触碰那个?放置女巫之心的银蓝色缝隙装置的时候,他的眼?瞳里倒映着?那个?银蓝色的装置,恍然地回想着?自己生前的事情。 公会和?岛都交接给?了菲比,已经全都处理好了,就算没有他,接下来的联赛菲比那孩子也能发挥得相当出色——甚至是更出色,他的【盾】战术和?菲比那孩子的攻击性?战术是矛盾不?符合的。 教廷的事情他也找了人处理,那群黔驴技穷的男人已经翻不?起大风浪了。 ……她的墓,他也修缮好了,利百加以后会每年替他去祭拜的。 工作室最多明天就会公布他退圈的消息,说他身体抱恙,需要休养,不?会再接任何作品了。 一切都早已经被处理好了,好像没有什么没做的事情了。 红桃闭上了眼?睛,他伸手准备去握住那个?装置。 他的背后勐地窜出来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教皇的袍子,披头散髮,状若癫狂,用权杖狠狠地比着?红桃的颈部,歇斯底里地威胁着?他:「是你吧!刚刚破坏了岛上缝隙装置的人,是你对吧!」 ——是疯狂跑上塔的教皇。 红桃不?为所动地想要将身后的教皇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上,但是在他一动的时候,教皇挥舞了一下权杖,权杖顶端的宝石闪烁了一下,红桃的心脏突然传来一种剧烈的痛楚,让他整个?就像是被冰冻一般顿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动弹。 「果然就是你!!」在看到红桃不?动之后,教皇得意又疯癫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挥舞着?权杖,「那个?卖岛给?我的客人说过,只要有人用非常坚韧的灵魂宝石吞噬过那道?缝隙装置,那道?缝隙就会出故障,但同时,吞噬过的灵魂宝石里就会残留缝隙的碎片!」 「残留在你灵魂里的缝隙碎片和?我权杖上的宝石里的缝隙是同源的,它们之间可以共鸣,那我就可以用权杖操纵你!」 「——那位客人说,这是为了保障无?论有多少人试图攻击我的岛屿,吞噬我岛屿的缝隙让我岛屿关闭,只要我拿着?权杖,我就永远可以操控这群吞噬过缝隙的人,而权杖是认主的,那位客人说它的主人被神认定是我的道?具,那就永远是我的道?具!」 「那这样,我就永远拥有掌控这岛的能力,天空之城永远属于我!」 教皇几乎是疯魔地大笑了起来,他挥舞着?权杖,就像是握着?遥控器的一般指挥着?岛:「只要这岛存在一天,这些男人的欲望存在一天,教廷就还可以重来!」 「向西?边的海域上飞吧,我的诺亚方舟!」 岛屿轰鸣一声,周身散出巨量尘土,缓缓地朝着?西?面的海域方向开始移动,或者更确切地说,逃跑。 但在此之前,教皇还要做另一件事情——他要把岛上这些讨人厌的女巫统统赶下去! 「全宝拉!」教皇大吼大叫着?,他的声音通过高塔上的扩音装置让整座岛上的人都听见了,「看过来!」 「你的儿子在我手里!」 「要是想救他,就乖乖地从我的岛上滚下去!」 正在救助被困固定居民的全宝拉转头看了过去。 当红桃看到全宝拉转头过去看向他的一瞬间,他的瞳孔和?心脏一起紧缩了。 被父亲挟制之后当做筹码的他,被威胁的他的母亲,被迫登上岛的她和?他。 第1302页 这一切,就像是现实里的十二?年前他经歷的事情,和?游戏当中十二?年前的【女巫之心】审判案同时重演了。 观赏池。 齐一舫急得简直快要跳楼了,现在这个?局势他真的紧张到快要过唿吸,第一次,他看比赛那么希望对手快点赢而不?是自己赢。 他之前听菲比说皇后想死?还以为只是菲比在嘲笑,现在看这个?情况,皇后何止是想死?,更想永世不?得超生啊! 灵魂都不?要了! 比赛对整个?国王公会的人来说,哪有比皇后重要啊! 输就输了,只要皇后在,明年还可以再来啊! 人要是死?了,那可就是彻底没未来了! 「虽然皇后攻击这个?傻逼教皇会被免伤!」齐一舫急得原地打滚,「但是她技能是可以用的吧!」 「只要皇后用技能,她就会变成教皇最喜欢或者最恐惧的人,就可以蛊惑对方,这个?教皇就不?能威胁她了啊!」 与此同时,另一方,杀手序列。 「红桃是不?会对教皇用技能的。」陆驿站语气平稳,「那个?技能会让他变成,现在的他最不?想自己见到的人。」 「他试过一次了,所以他更无?法接受,这次一定不?会用的。」 「谁?」旁边的柏溢好奇地问?。 陆驿站顿了顿:「你们觉得教皇欲望最重的人,会是谁呢?」 隔了一会儿,柏溢表情有些怔楞和?结巴地说:「不?,不?会吧?」 游戏中。 教皇一边往后退,一边阴狠地笑着?:「为什么不?用你那个?奇怪的技能来威胁我了?」 「我亲爱的孩子。」 「难道?你和?我一样,恐惧着?你望着?我的时候,你镜子里变成的那个?人——」 「——恐惧着?当初抛下你一个?人留在岛上,狠心离开的母亲,全宝拉吗?」 「别再说了!」红桃的神色阴晴不?定,他整张脸的表情都是错乱又疯魔的,「我不?允许从你嘴里提到她!」 「给?我闭嘴!!」 那天,他对教皇使用技能的时候,在教皇的面前变成了她的样子。 他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看到了一个?充满的欲望,杀气的母亲,他似笑非笑,阴暗不?定的神情出现在母亲的脸上,是那么地让人作呕,让人噁心。 在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灵魂丑陋骯脏的堕落。 他居然用她的脸,做出了那样的表情,做出了那种事情——他根本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 如?果她还活着?,可能也会恐惧和?厌恶这样的他吧? ——一个?和?岛上当初其他男人一样,充满了劣质欲望,无?法自控,自甘堕落的他。 已经到了这一步的人,除了死?亡和?毁灭,还有别的归处吗? 就算有,他也不?接受。 就像十四岁的红桃当初惩戒那些男人一样,现在的红桃,也如?此折磨着?自己。 「你的母亲,全宝拉是无?法攻击到我。」教皇嘶哑地大笑着?,「如?果她先狠心捨弃了你,那以后她那群追随她的女巫会怎么想她,一个?如?此狠心的女人,真的值得追随吗?」 「但如?果现在她不?捨弃你,她就要放弃救这岛上其他人,你以后一想到这岛上为你牺牲的人,也一定会活在痛苦中吧?」 「看到全宝拉和?你痛苦,我就放心了!」 「我当年那么追求她,她那么高傲,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一心只想去救那些世人,现在我就要让她看看,她这种女人,怎么挣扎,都救不?了人,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这都是她当年拒绝我的报应!你知道?吗!报应!」 教皇面色涨红,青筋暴起地怒吼着?,吼到最后人都快要站不?稳了。 红桃的视线后移,他看向距离他不?到一个?手臂远的装置,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唿吸,不?动声色地朝那个?方向靠近。 只要他握住了装置,供奉了自己的(女巫之心),这岛就会顷刻被销毁。 争斗,对峙,威胁,游戏……所有一切让他感?到厌恶的东西?就都结束了。 包括他自己。 同一时刻。 全宝拉攥紧手里的弓箭,凝视着?高台之上。 白柳靠近了她:「教皇对所有女巫都免伤,但只有一个?例外。」 「我可以用小?女巫的面板,他们没有通缉小?女巫,小?女巫是没有接受过审判的女巫,用她的面板是可以攻击到教皇的。」 「等下我会使用毒药喷泉,但这里离高塔太远了,毒药喷泉的范围攻击不?到哪里。」 「但箭矢可以,对吗?」全宝拉收回视线,她深吸一口气,正视着?白柳,「我的箭穿过毒药喷泉,只要精准地射中教皇,就可以了,对吗?」 白柳点头。 「那来吧。」全宝拉冷静地同意了,她的手隐隐颤抖着?,「我一定会射中这一箭的!」 高塔之上的红桃抓住正沉浸在兴奋当中的教皇的破绽,握住了装置,一阵银蓝色的风从缝隙里勐地吹了出来,吹到了整个?岛屿。 从这个?缝隙当中吹出来的风和?拖着?整个?岛屿正在运行的风风向相反,两道?激烈的狂风相撞,整个?岛发出即将崩塌的卡啦碎裂声,轰隆轰隆地崩解成碎石,向下方的海域坠落,岛上的女巫一瞬间进入了紧急状态,纷纷开始带着?岛上的其余居民跳水逃跑。 第1303页 岛上到处都是惊唿: 「天空之城要坠落了!」 「岛要塌了!」 「大家快逃!」 教皇在发现红桃在做什么的一瞬间,勃然大怒地就要挥舞着?权杖,将他杀死?。 地面上的白柳朝着?高塔的地方利用牧四诚的面板飞速前进,而站在正在崩解的道?面上的全宝拉沉心静气,她蓄满全力拉开了这把弓,在女巫的毒药掀起来的一瞬间,她身后的披风在风的对撞中飞扬起来,从高塔之上看起,仿佛头上长出了两个?角一般。 她的衣服在风中被撕裂了半截,露出腰背,但这丝毫无?损于她此刻的专注,紫色的眼?眸在风雨中愈发明亮。 而高塔之上的教皇此刻望着?全宝拉,却有些恍惚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女人不?仅没有变得衰老丑陋,反而越发的坚定美丽。 他不?由地想起了当年编造出来诬衊他的那段控告词。 【她的背那么白皙,腰那么柔软,在月光下的眼?神就像是魅魔一样泛着?紫光,头上长了两个?闪闪发亮的羊角。】 但她看他的眼?神,依旧像是看蝼蚁,看草芥,看尘土,就算他曾经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自以为折磨了她数十年,但时隔多年过去了,再见到全宝拉这一刻,教皇才明白这只是自己的自以为——她根本不?在意他。 她的眼?中,从未有过他的存在——就像是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依旧不?值得她多看她一眼?,她的眼?睛依旧在看高塔,看云,看风,看自己在意的人。 看不?到教皇这个?跳梁小?丑。 「为什么!!」教皇几乎是要癫狂了,一种巨大的,就像是被否定一样的嫉恨侵蚀了他的内心,「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起我!!」 「我以第一女巫的名义!」全宝拉将弓箭拉满,语气沉稳,「宣判神父李宇顺说谎,残害同胞,背信弃义,为有罪!」 她射出了弓箭,白柳放出毒药喷泉。 箭矢穿过喷泉,一箭射穿了教皇的头颅。 教皇无?法置信地后仰着?头倒下,从高塔之上跌落到正下方被红桃打穿的雄鳗鱼池里,伸出手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被鳗鱼吞没着?,痛苦地呜咽着?消失在了里面。 在全宝拉射出那一箭的同时,天空之岛开始大面积崩解,她朝着?高塔奔跑了两步,神情焦急地随着?崩解的石块跌落进了海域里,在即将跌下岛的最后一刻,她看向即将跑到塔上的白柳,眼?中含泪地大声请求: 「请你一定要救下我的孩子!」 「不?要让他孤独地死?在这岛上!」 随着?岛的塌陷,高塔开始倾斜,歪向一边,高塔之上的红桃似乎受到了重创,摇晃了一下,就握着?装置,随着?倾斜的塔坠落了下来。 白柳眼?神一动,他抬手甩出鞭子,同时点开面板: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切入玩家木柯面板,使用个?人技能(闪现一击)】 只是一个?眨眼?,白柳出现在了红桃的下方,他用鞭子将环抱住装置的红桃卷了过来,红桃心口是一阵银蓝色的光,他的灵魂似乎已经要被装置吸进去了,但同时,他的左手握着?那个?权杖,权杖上的宝石也在散发着?强烈的光芒,和?红桃的灵魂共鸣着?。 宝石和?装置同时牵制着?红桃的灵魂,居然让他的灵魂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快要离体,但还没有离体的状态。 在这种奇特的状态下,红桃似乎已经无?意识了,他连自己的武器扑克牌都握不?住,从无?力的右手当中散出去,扑克牌纷纷扬扬地散在空中,在两个?人的周围散落下去。 白柳用鞭子捲住红桃的腰,另一只手抓住高塔,带着?红桃挂在高楼之上,声音很?轻:「兆木弛,醒醒。」 红桃眼?神空洞地抬起头来,他声音很?嘶哑:「是……你啊,白柳。」 「我要赢了,你放弃……吧。」 「是吗?」白柳语气平平,眼?眸平静地垂落,看着?被他抓住的红桃,「我也不?光是为了赢来的。」 「在游戏外,我答应了佳仪会救下你,在游戏内,我刚刚也答应了全宝拉要救下你。」 「我这个?人做了的承诺能做到的一般都会做到的。」 「——所以除了来赢你,我还是来救你的,兆木弛。」 红桃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然后同时,一阵被装置吸走的刺痛伴随而来,他沙哑地笑起来:「救我?」 「你来救我做什么?」 「那你之前在塔上,明明想杀我。」白柳无?动于衷地反驳了回去,「那你放过我干什么?」 红桃罕见地怔住了,很?快他低下头别过脸,用力深唿吸,想要从白柳手中抽出来:「放手!我不?要一个?男人来救我!」 「我讨厌男人,滚开!」 「是吗?」白柳语气很?平和?,「我觉得这可不?见得。」 他向上用力,爬上正在塌陷的塌陷高塔之上,另一只手将高塔之外的红桃扯了回来,白柳转过头来,他看向地面上正在剧烈呛咳的红桃,单膝跪地直视着?对方,眼?神和?语气都非常冷静,举起了一张牌。 「这是你刚刚掉落的技能牌,我本来不?想捡,但这张牌我在佳仪手里见过,叫做心电心,可以反映出注视着?牌面之人心中喜欢的人。」白柳两指夹住转动,这张牌正对正抬起头来的红桃,他垂下眼?眸,「我没有看到你的牌,只有你自己看过你的牌,所以这是你的心电心牌。」 第1304页 「你的心电心牌面上的人,是我对吧?」 牌面上的人,黑髮黑瞳,眼?神淡漠,白衬衫皮革手套,最标志性?的,是微微敞开的心口上有个?还没癒合的逆十字伤疤。 红桃的瞳孔紧缩了。 白柳语气平淡地下了判断:「你喜欢我,对吗?」 一时之间,白柳这张表情平淡的脸和?六年前白六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重叠了:【你喜欢我,对吗?】 「我,咳咳!我绝对不?会喜欢你的!」红桃神情错乱又狰狞,他像是陷入了六年前的那个?梦魇中,踉跄着?从地面上爬起来,喃喃自语,「我要杀了你!」 「只要杀了你,我就不?会喜欢你了……」 「只要不?喜欢你,我就不?会像那些男人一样……」红桃神色恍惚起来,「对人朝三又暮四,噁心的欲望可以对那么多人释放,我就不?会那么像那些男人……」 「我的……我的喜欢,是很?珍贵的东西?。」 「我要杀了你!」 【系统提示:玩家红桃使用技能……】 红桃对白柳使用蛊惑技能,迷惑白柳的一瞬间,白柳不?躲不?避,他平静地直视着?红桃,红桃在他眼?中酒红色的长捲髮缩短变直,酒红色的眼?瞳褪去,泛出紫色,身量变得修长。 在技能使用之后,他在白柳的眼?中,反而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这么多次技能使用,这是他第一次在技能使用之后,没有变成别人的样子,而是变回了自己的样子。 红桃俯视着?白柳,怔然地停住了,他眼?中有泪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会在欲望当中,看到我本身的样子? 「因为你的灵魂就是这个?样子。」白柳抬眸,他声线平稳,「我看人的价值只看灵魂的价值。」 「这就是你最有价值的样子。」 红桃缓慢地停下了,他很?轻地扶着?高塔旁的装置,唿吸从急促慢慢变得平缓,似乎想从装置的影响中恢復过来,他缓慢地摇头,晕眩地扶着?额头一字一顿地重复白柳的话?:「我最有价值的样子?」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失神地轻声反问?。 「那你觉得你最有价值的样子,应该是什么样的?」白柳耐心十足地询问?。 「我最有价值的样子应该,应该是个?女孩子。」红桃眼?神迷离又朦胧地望着?白柳,他低声轻语,「如?果我是个?女孩子,那她就不?用挣扎那么久了。」 「我从一出生,就会被我的继父看上,继父不?会注意她,她就不?会上岛,从一开始上岛的人就会是我,我就可以替她扛下一切了。」 「她就能活下来。」 「我讨厌男人。」 「因为我是男的,才会让她不?愿意接受命运地抱有期待,才会为了我挣扎那么久,为了我上岛,最终死?得那么痛苦。」 红桃紫色的眼?瞳里很?慢地落下一滴泪,他出神地轻声呢喃:「我讨厌我自己。」 「我讨厌所有男人。」 白柳平静地望着?红桃:「你或许不?是讨厌男人。」 「你只是讨厌坏人。」 「你喜欢我不?是吗?」 「你难道?不?坏吗?」红桃轻笑着?落泪反问?,「你是我见过最坏的人。」 「或许是吧。」白柳不?置可否,他微笑着?伸出手,「但至少此刻,我是为了救下你的灵魂而来的,至少在这一刻,我对你而言,还算个?好人吧?」 「如?果你相信我,可以将你的灵魂暂存在我这里,没必要在这种低级游戏副本里浪费你的灵魂,你把灵魂给?我之后,一样可以用女巫之心通关这个?副本,但这样你的灵魂已经归属于我了,绝不?会受到侵害,这样岂不?是更划算吗?」 「作为交易。」白柳真诚许诺,「我可以许诺答应你一个?条件。」 「人如?果对自己没有办法怀有期待存活下去,可以适当把期待放在别人身上。」 「为什么我要放在你身上?」红桃嗤笑,「因为你够坏是吗?」 「不?。」白柳平视着?红桃的眼?睛,「因为我真的可以回应你的期待。」 「我可以把这个?世界,变成你,你想要带回来的人,愿意存活下去的样子。」 「我拿出了交易的诚意。」白柳伸出手,礼貌地请示红桃,「所以皇后您的回答呢?」 红桃垂眸注视着?白柳的手,他沉静了很?久很?久,久到这座掉在海面上的塔楼都要淹没下去,终于伸出了手,很?轻地盖在白柳的手上,带着?几分自嘲询问?:「所以,这又是对神明的许愿,是吗?」 「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你已经付出了。」白柳抬眸注视着?红桃,「你的灵魂就是我的报酬。」 「那真是个?非常美丽又有价值的灵魂。」 红桃神情一怔。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夺走了玩家红桃的(女巫之心)】 白柳微笑起来:「定不?负所託。」 女巫之心被安置在了高塔之上,躺在地上只剩余息的菲比和?刘佳仪看着?从海面上的高塔传来的光,地面上的鳗鱼被温润地溶解了。 「那傢伙……」菲比笑了起来,眼?角有泪划过,「没死?啊。」 第1305页 刘佳仪也笑起来:「我的战术,怎么会让红桃死??」 「真希望有一天。」菲比艰难地转过头来,她眼?神虔诚地望着?刘佳仪,「我能变成和?你一样强大的人。」 「能拥有拯救任何人的力量。」 还留在教皇宫里的女巫们喜极而泣,从海面上爬出来的全宝拉被簇拥抛起,而那些原来教皇宫的主教和?守卫们则被女巫们压制着?关押起来,表情惊恐又瑟缩——他们也似乎意识到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时候开始针对于反女巫审判的审判了。」幼真叉着?腰,龇着?牙长出一口气,「这些男人,当初怎么审判女巫的,害了多少人,要统统清算回来!」 「那是自然。」遍体鳞伤的利亚被人拖着?过来,也笑了起来,「不?过在那之前,还要先举办宝拉的选举仪式。」 「她会成为新的领导者。」 海面上的光芒持久不?散地照耀着?,污染区里的女巫们终于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和?自己的家人们抱头痛哭,而被教廷拿走了家产的人,也被清点着?挨个?还了回去,而同时如?火如?荼展开的,是对女巫审判期间,参与过审判庭甚至举报过女巫之人的依法审判。 审判庭此后成了女巫们专属的就职中心,变成了一个?世界上闻名的法律体系发达的核心之地,针对于女巫,或者说女性?相关的审判条例更是有整整两本书,严之又严。 但这些都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了。 天空之城陨落之后,海平线上升起来之后的太阳光芒,终于能重新照耀到地面上了。 全宝拉回头看着?海面上闪烁的波光,神色恍然如?梦地落下泪来。 那孩子,终于救下了她的孩子。 从此之后,女巫之子和?女巫都不?復存在,洗脱了诬陷和?脏水之后,只剩下宝拉,幼真,利亚,这些活生生的名字留下来。 她们不?是女巫,也不?是什么女巫之子,只是人而已。 【系统提示:玩家红桃退出游戏。】 第六卷 季后赛 第547章 季后赛 漆黑的大屏幕旁缓慢地走出最后退出游戏的队员们。 全?场鸦雀无声地望着这?走出来的两个战队, 神色基本都?是恍惚的,似乎还没从那场胶着的战斗里回过神来。 站在高台之上的主?持人深吸一口气,他挥手落下, 指向刘佳仪走出的那一方:「游戏结束。」 「挑战赛胜利方为——」 「流浪马戏团!!」 「让我们恭喜这?支新生的队伍成?功击败排名第二的国?王公?会战队,成?功晋级季后赛!」 观众席上短暂沉寂后, 响起了激烈的欢唿和掌声, 但一场比赛无论再怎么精彩,也不会让所有人都?欢唿雀跃——一方的胜利自然也代?表另一方的失败。 坐在位置上的齐一舫捂住通红的眼睛, 他竭力忍着自己要掉下来的眼泪, 但在旁边的刘集沉默又用力拥抱了他, 锤了他肩膀一下后,齐一舫终于没绷住,抱住刘集嚎啕大哭起来: 「我们都?用尽全?力了!「 「为什么还是输了!」 刘集笨拙地安慰他:「可能是我们还不够好?。」 齐一舫更难过了:「你还不如别说了, 呜呜呜。」 「没关系的。」刘集脸上都?是脏兮兮的烧痕,但眼睛却是明亮的,「我们明年会更好?, 明年一定就?能赢了!」 「别这?么软弱地哭泣。」菲比斜眼扫抱着刘集哭得伤伤心心的齐一舫一眼,「只是此刻止步如此, 又不是永恆地止步如此。」 「好?好?训练。」 菲比攥紧拳头:「就?算没有红桃, 明年,我也一定能带着你们打赢小女巫。」 「什么叫……」齐一舫惊诧地抬起了头, 「没有皇后?!」 菲比顿了一下,她身后响起巨大的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国?王公?会权限更迭,原会长红桃皇后将所有权限移交给新会长修女菲比。】 【系统提示:移交成?功后,玩家红桃皇后赔付了违约金, 申请退出公?会。】 【新会长同意退会申请,玩家红桃皇后退会成?功。】 齐一舫的表情完全?空白了:「皇后……退会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意思?。」红桃跟在了菲比后面走出来, 他语调闲散自然,似乎不知道自己刚刚做的事情会在游戏里掀起多大的风浪,他甚至是带着笑回答齐一舫的话的,「我这?种将灵魂贩卖给其他人的玩家,可不配做你们的会长,有太多不确定性了。」 「白柳那个贪心的人已经得到?我的灵魂,我可不想他透过我的面板再拿到?我辛辛苦苦建立的公?会,而且我做了这?么久的会长,也该退休给自己放个长假了。」 「菲比已经成?长到?比我更适合管理?这?个公?会了。」红桃慵懒地摊手,笑笑,「会长这?一职位,有能者居之,所以就?退会了。」 国?王公?会,这?个全?游戏第二大的公?会,背后数不清的积分链条,无数人梦寐以求想要加入的公?会,就?被它的创始者这?样轻描淡写地转交了出去。 齐一舫完全?反应不过来,同样反应不过来的,还有其他的观众。 第1306页 这?些观众迅速地从游戏结束的兴奋里清醒,开始震惊地讨论红桃退会这?件事。 红桃移交公?会这?件事他们在游戏半中央已经知道了,但是,退会?! 这?可移交公?会可不是一个性质的事情,这?代?表红桃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以国?王公?会的成?员身份参赛了。 上一次这?么掀起这?么轩然大波的事情,还是逆神转会。 主?持人虽然也很震惊,但比赛已经结束了,这?是比赛之外的八卦,不在他的解说范围里,于是他还是敬职敬责地做了收尾:「请两边队伍的战术师到?前面来,做……。」 说完这?一句之后,主?持人难得地卡了一下壳:「由于本场比赛双方战队都?出现了战术师更换,所以请双方更换前后的四位战术师到?台前来,做赛后交流。」 台前。 刘佳仪和菲比走在前面,两个小女孩态度自然地握了手。 「总有一天。」菲比抬眸望着刘佳仪,「我会追上你的。」 刘佳仪认真?地回答:「我等?着这?一天。」 「但在这?之前,我不会输给你。」 两个女生握手鞠躬之后,转身离开,走在她们身后的白柳和红桃上前一步,望向对方。 「你在游戏里用一积分硬币买了我的灵魂。」红桃两指夹住一枚积分硬币,他抬眸平视着白柳,「相应的,你要实?现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白柳平静地应允:「什么要求都?可以。」 【可以。】 红桃闭上眼睛,此刻他脑海里白六含笑的声音又和白柳重叠了,他深唿吸了一下,才又睁开了眼睛:「明天下午六点,你来第一次见我那个店面见我。」 「届时,我会告诉你我的要求。」 「我不会等?你太久。」 次日下午六点。 白柳坐在空无一人的店面里。 他提前十分钟到?了这?里,这?店明显被红桃包了下来,直接关门了,他都?是敲门才进来的,老闆给了开了门之后,直接将钥匙递给了他,白柳略微诧异地扬了扬眉:「店面的钥匙直接给我吗?」 「是的。」老闆的态度很恭敬,「我们店其实?就?是兆先?生当初出资开的,算是大店主?,只是下面的人不知道,兆先?生也没让我们刻意说过。」 「他说有个贵客今天下午六点会来找他,到?时直接将店面钥匙给您就?可以了。」 白柳接过钥匙,神色微妙:「……好?的,麻烦您了。」 红桃这?傢伙,出乎意料的有钱啊…… 不远处。 戴着望远镜的牧四诚目光凝肃,语气冷酷:「白柳进了店里,还跟吗?」 贴在大树旁隐藏着自己身体的唐二打还在犹豫:「我们这?样跟踪白柳的私人约会,不太好?吧?」 「保障白柳的安全?是我们这?些队员应该做的事情。」木柯脸上笑眯眯地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更何况还是和红桃这?样的高危份子见面,万一他对白柳有什么奇怪的图谋呢?」 举着个小树枝,缩在牧四诚旁边的陆驿站连连贊同点头:「对啊!万一出事怎么办才好?呀!」 旁边的刘佳仪无语翻白眼吐槽:「你这?个杀手序列的傢伙怎么也跟来了?」 「咳咳……这?个嘛……」陆驿站握拳呛咳两声,一本正经地把?旁边正面无表情地蹲着凝视着店面的黑桃扒拉了过来,「当然不是出于八卦!只是我的队员要跟过来,我算他半个监护人,跟过来很自然吧?」 刘佳仪:「……= =。」 就?是为了八卦吧! 「但现在白柳进了店面,店面还被锁了,我们怎么样都?跟不了了吧?」唐二打无奈地劝阻,「回去怎么样?白柳发现我们跟踪他私人邀约会生气的。」 「……嗯嗯,好?的,不会做什么,只是上次来做造型的时候,有东西掉在店里了,回去拿一下。」木柯语气温和地打电话,对旁边的几人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麻烦帮我开门就?可以了。」 木柯放下电话,笑得人畜无害:「搞定了,等?会有店员来帮我们开门。」 牧四诚欢唿起来:「木柯牛逼!」 黑桃认真?附和:「木柯牛……」 陆驿站眼疾手快地打断,严肃喝止:「不准学脏话。」 唐二打扶额。 他们绕到?了侧门,等?到?店员打开门之后,还想跟着他们进去,木柯轻而易举地将店员忽悠走了,成?功潜入店内。 一群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换衣间的化妆模特后面,透过半开不开的屏障看着坐在正厅中央,正在低头看杂志的白柳,黑桃一见到?白柳就?要走过去,被陆驿站死死摁住。 不一会儿,正门再次开了。 白柳抬眸看去,恢復成?男装的红桃站在门口。 他没有穿第一次那么浮夸的服侍,随意了很多,有些捲曲的长红髮被编成?了辫子甩到?脑后,穿着很简单素净的白上衣和牛仔裤,看起来就?像是个玩乐器的大学生,看起来和初次见面截然不同,身上那种攻击性仿佛被洗走了般,变得自然且闲散。 「来得这?么准时?」红桃在白柳对面坐下,自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对他略带调侃地笑笑,「我以为你会让我等?上一阵。」 第1307页 「我一向准时。」白柳放下杂志,淡淡回答。 「是吗?」红桃拖着下颌喝水,笑眯眯地看他,「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我之前老是等?另一个人,所以觉得你也会让我等?,没想到?是你等?我,我还挺意外的。」 「也挺高兴的。」 「我从不让交易者等?我。」白柳解释,「这?不太礼貌。」 ——这?气氛,看得唐二打都?皱了一下眉头。 太和谐了。 这?两个人根本不像是昨天还在赛场上争锋相对的对手,反倒像是两个说好?了要出来玩的旧友,态度如此平和友好?地闲聊。 「你倒是和他有些相同。」红桃垂眸看着杯子里自己的倒影,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杯子边缘,「但还是不同更多。」 「你找我来,不是来找我和他相同还是不同的吧?」白柳平视着红桃,「你的要求是什么?」 「如果让你和我做一次,你是不会同意的吧?」红桃语气平平地抛下一颗炸弹。 躲在窗帘后的牧四诚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被脸色阴沉的木柯迅捷地捂住了,陆驿站摁住黑桃的手都?快爆出青筋了,疯狂挥手让唐二打来帮忙摁住快要暴走的黑桃。 只有刘佳仪安静地看着。 「但如果只是一个吻呢?」红桃掀开眼皮,他紫色的眼眸在日光灯下折射出炫目的光线,语气带出一种奇特的蛊惑感,「你可以给我吗?」 「我记得,你的技能如果交易了之后,达不到?对方的要求,是要被关进纸币的吧?」 红桃说到?最后已经带出了危险的意味:「所以如果我真?的要你的吻,而你不愿意给我,你会被关进纸币吗?」 「为什么是吻?」白柳在这?个时候,还有闲心举起杯子喝一口水,慢悠悠地询问?。 「为什么呢?」红桃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柳,「可能是因为跳七重纱之舞的妖女莎乐美,也要了她所爱的圣人约翰的一个吻吧。」 「是这?个故事啊。」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要是没记错,圣人约翰宁死都?不愿意给莎乐美这?个吻吧。」 「是的。」红桃的视线移动落在白柳的唇上,手指蜷缩了一下,又移开,语气还是懒懒的,「所以最后莎乐美就?杀了圣人约翰,砍下了他的头颅,最终亲吻了死去头颅上的嘴唇。」 「——她最终还是得到?了她想要的吻,只是方式惨烈一些。」 「你是在威胁我吗?」白柳抬眸,平静地反问?,「倒也不必威胁,我是个很遵守交易的人,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个吻,就?过来吧。」 红桃在得到?白柳应允之后,几乎就?像是冻结一般僵在了原地,然后非常缓慢地撑着桌面站起来,转头看向白柳,沉静地望着白柳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俯下身体。 他身量比白柳略高一截,站起来的时候阴影刚好?能盖在白柳脸上,辫子从红桃肩膀上滑落,落在白柳的水杯里,砸出的水珠落在他撑在桌面上紧紧攥住桌面边缘的手背上,凉得得他手掌紧缩了一下。 两个人的面部从帘子后看去,似乎在渐渐交叠,就?快贴合到?了一起。 这?下连陆驿站都?倒抽了一个冷气,但他很快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恐地望着那边的景象。 但到?这?个时候,黑桃反而离奇地安静了下来,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柳,牧四诚倒是离奇地看着这?个躁动一路的人,诡异地问?了一句:「你不去,阻止红桃吗?」 「不用。」黑桃冰冷的声音几乎和白柳的声音同时传出来,「红桃亲不下去。」 「为什么停了。」白柳平静地仰头,看着停在他脸前面,不到?十公?分的红桃,「你不是想要我的吻吗?」 「你在颤抖什么?」 红桃的肩膀,撑在桌面上的手,乃至于唿吸都?在颤抖。 「或者我换一种问?法。」白柳抬眸,语气平和,「你为什么要向我要求一种,你恐惧我会对你做的事情?」 「上床也是,吻也是。」 「……我没有恐惧!」红桃低着头,拳头攥紧,几乎是有些恼怒地反驳了白柳,语气讽刺,「你不是说我喜欢你吗?为什么我要恐惧吻自己喜欢的人?」 「没有任何一条律法规定。」白柳语气平和地说,「人不可以恐惧自己喜欢之人的吻。」 「我也会恐惧,为什么你不能恐惧?」 红桃的唿吸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倒在桌面上,正面朝下,脸埋在桌子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阴郁的感觉:「……算了,我不要了。」 白柳仿佛早有预料,端起另一个干净的杯子又喝了一口水:「嗯,你换个要求吧。」 「我把?那座岛落了下来,变成?了一座海岛。」红桃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它变得很美丽了。」 「去看看那座岛吧,白柳。」 「可以。」白柳沉思?一会儿,他微笑起来,「现实?中的私人海岛我还没有去过,应该很漂亮。」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个小问?题。」 白柳认真?询问?:「去的费用,你报销吗?」 红桃:「……报销。」 「然后——」白柳似笑非笑地端着茶杯,悠哉地用余光扫了一眼背后那个一动一动的窗帘,「——可以携带家眷亲友一起去你的岛上看看吗?」 第1308页 红桃抬起头来,他盯着白柳无辜的脸看了一会儿,最后也释然轻笑着说:「可以。」 第548章 季后赛 「所以?……」牧四诚一边表情恍惚地咬了一口水果冰沙, 一边看着他面前在沙滩到处撒欢跑的柏溢和柏嘉木,「不是只是邀请了我们来岛上玩吗?为什么杀手序列的人?也会在这里?」 昨天牧四诚他们被发?现后?,在得知一群人?都收到了红桃的邀约, 前来海岛来团建,啊不是, 做客之?后?, 一群人?欢唿雀跃,牧四诚兴奋得一整夜没睡收拾衣服, 结果第二天被白柳通知不能带衣服。 「为什么!」牧四诚勃然大怒, 「不能带衣服, 我怎么带泳裤过去游泳啊!」 「直接进游戏,通过坐标点过去。」白柳满脸无辜地耸肩摊手,「你可以?穿着泳裤进游戏啊, 这样就能穿着泳装过去了,我也准备这么干。」 「我推荐唐二打和木柯也这样做,比较方便。」 牧四诚:「……」 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最后?还是里面穿着泳装裤, 外面穿着运动服进了游戏,然后?通过白柳给的坐标点登到了岛上, 结果刚一到, 看到蓝天白云和海浪,刚走进更衣室准备换衣服, 牧四诚的兴奋劲还没缓过来,裤子刚脱到一半,一转头?就和同样正在脱裤子的柏溢和柏嘉木大眼瞪小眼了。 柏溢:「……」 柏嘉木:「……」 牧四诚怒:「靠!你们怎么会在这岛上!」 「因为我单独地去邀请了逆神,他礼貌地询问我能不能带队员和家眷, 我以?为他只是客气一句,就同意了。」兆木弛戴着墨镜睡太阳伞下的躺椅上, 披着花花绿绿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辫子半散不散地垂在躺椅外,语气懒洋洋的,「我听佳仪说过,以?为这是你们国家人?的礼仪,说你们很多事?情其实?只是客气一句,并不会真的麻烦对方,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带人?上来了。」 「和你一样出人?意外,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白柳厚脸皮地将?这具明显带讽的话当做了夸奖,大言不惭地点头?接受了:「战术师的常规手段。」 「是吗?」兆木弛将?墨镜向上推,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紫色眼睛,「我这个?退役的老牌战术师,似乎还不知道?有这样的手段?」 「那你可以?适当多了解一下。」白柳摸摸下巴,「这应该是我即将?引领的新战术师的潮流。」 旁边坐在躺椅上的菲比翻了一个?白眼,无语地看向正在低头?研究沙滩上螃蟹的刘佳仪:「你们会长,一直这么不要?脸吗?」 「是的。」刘佳仪头?也不抬,一秒速答,然后?迅速转移注意力,夹着小螃蟹起来若有所思,「原来这就是海边的小螃蟹活着的样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 她之?前从来没来过海边,对这个?地方是充满兴趣的。 「去外面找吧。」菲比见刘佳仪对这些藏在沙子里的小动物感?兴趣,主动提议,「那边靠海,东西更多,我给你介绍。」 「但是那边……」刘佳仪顺着菲比指的方向看过去,表情迅速变成了= =,「他们正在发?疯,不会把我找到的东西给吓走吧?」 海面上浪涛迭起,穿着泳衣带着游泳镜的牧四诚踩在一块冲浪板上,一只手抓着冲浪板边缘,另一只手向后?摆动,精瘦的腰身来回摆动,能看到腹肌清晰的轮廓,控制着冲浪板的平衡,在海浪上肆意快速前进,划出一道?流畅的线条,额前的头?发?都被清爽的海风吹起,发?出愉悦又得意的「呜唿!」声。 紧随其后?的,是两块歪歪扭扭的冲浪板,上面分?别站着柏溢和柏嘉木,柏嘉木的板子要?稳一些,但此刻两个?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冲浪上。 他们正在吵架。 「柏溢,你不要?抓我的板子!自己滑啊!我本来要?超牧四诚的!」 「我不会啊!这种时候你不该留下来好好教教你的小舅舅吗!成天想着和别人?比赛,赢了这种无意义的冲浪比赛有什么意义吗!你这个?不孝外甥!为了你唯一的小舅舅适当地放下你不切实?际的胜负欲不行吗!」 「松开柏溢!要?掉水里了!」 「我就不我就不!」 两块板子在极具的拉扯之?间撞到了一起,柏溢慌不择路地拉住了柏嘉木的泳裤,在柏嘉木震惊又惊恐的表情里,和他一起撞到了板子上,掉进了迭起的海浪里。 「扑通!」「扑通!」『 不一会儿?,一条泳裤和两块断成两截的板子被海浪冲上了岸边。 陆驿站看着那两块板子,缓慢地捂住了脸:「兆先生,冲浪板是您岛上的对吧?给您造成的任何损伤,我都会照价赔偿的,以?及我们来岛上的开销,我们会按照人?数和天数报销的。」 「给您添麻烦了。」 「不算什么麻烦。」兆木弛优雅地举起旁边小木桌的高脚杯啜饮了一口,举起对陆驿站做了个?举杯的姿势,笑得十分?友好,「两块板子都是我拍戏的时候导演送给我的道?具,不是很贵,我一直丢仓库,他们不来我都把这几块板子给忘了,他们使用的时候也询问过我的意见,所以?也不能全怪他们。」 陆驿站松一口气。 第1309页 兆木弛笑眯眯地说:「只是上面有一些人?的签名?,是我的杀青纪念品,赝品二手市场也已经?炒到五万多了。」 「算你成本价,也需要?六万块。」 陆驿站还没松完的气迅速地哽住,他捂住胸口剧烈地呛咳起来,脸色惨白地跪在那两块板子面前,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十,十二万!」 「嗯哼。」兆木弛笑得慵懒,「至于你说的其他费用,我本来不准备收取的,我邀请你上岛,自然当你是朋友,不会计较这些东西,但既然你有给钱的诚意,我也不会推拒,那我等下就通知经?纪人?帮我计算的具体的价格。」 「希望你在岛上玩得开心,逆神大战术师。」 陆驿站:「……」 陆驿站要?心肺骤停了。 白柳事?不关己地将?视线已经?变成灰白色,快要?沙化的陆驿站身上移开,看向持续冲浪,即将?到了一个?大浪的牧四诚的身后?,眉轻微地挑了一下。 牧四诚显然对这个?大浪头?也非常兴奋,身体重心后?移,舔了一下嘴唇:「看我冲上云霄,第一到达——!」 他话音未落,一块黑色的巨大冲浪板就从他的身后?以?一种险之?又险的姿势从牧四诚的头?顶擦了过去。 牧四诚惊愕地抬头?看向他左上方冲出来的这块冲浪板上的人?——黑桃穿着泳裤,戴着游泳镜,踩在冲浪板上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周身是无数闪耀着细碎光芒的水珠,他黑色边框泳镜里的眼睛斜着扫了下放的牧四诚一眼,淡漠无比。 虽然黑桃没说话,但这一眼的意味明显无比——【我才是第一】。 黑桃顺着浪在空中稳稳地翻了个?身,速度迅勐地在回到了沙滩上,一脚踩起冲浪板放在一边,转过头?看向了白柳,直勾勾地盯着他。 察觉到黑桃那眼神里赤裸裸的讨赏意味,白柳大方地鼓掌,微笑称赞:「非常厉害。」 「靠!」紧随着抵达的牧四诚举着冲浪板,气得原地起跳,「他厉害个?什么!要?不是我之?前在玩,他能拿到第一吗!」 黑桃哦了一声,转头?看向牧四诚,语气漠然:「那要?再比一次吗?」 牧四诚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牧四诚怒火冲天,牧四诚决定欣然接受挑战,给这条不知好歹的蜥蜴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比就比!」 「你们是在玩什么运动吗?」换好衣服的方点从换衣室里出来,她举着一个?沙滩排球,叉腰笑得阳光灿烂,「我好久没来海边玩了,刚刚在更衣室里面看到有沙滩排球,你们要?来玩吗?」 「哦,对了。」方点转头?看向躺在沙滩上的兆木弛,「兆岛主,这球我看放在玩具篮子里,我可以?打吗?」 是的,方点也来了,她是坐直升飞机被兆木弛专门单独接上来的,兆木弛对她第一印象非常好,他对方点这种爽朗又阳光的女孩子会有一种非常天然的好感?——可以?说同意陆驿站带杀手序列上来玩,有一部分?就是看在方点的面子上。 ——和方点知道?他是这座岛的主人?之?后?,宛如武侠小说一般神秘地喊他兆岛主,逗得他笑得十几分?钟,也是分?不开的。 「当然可以?。」兆木弛见到方点之?后?态度明显温柔了很多,「我有专门的体育沙滩排球,你要?用那个?玩吗?」 「不用。」方点笑着拍了拍排球,「运动游戏,道?具并不重要?,和你一起玩的玩家比较重要?。」 兆木弛听了这句话后?轻微地眯了眯眼。 是他的错觉吗? ……总觉得刚刚有一瞬间,方点把他看透了。 「老陆。」方点转过头?对陆驿站眨眨眼睛,「好久没玩了,陪我玩会呗?」 陆驿站在方点从换衣室出来的一瞬间就满血復活了,他看着穿着粉色蝴蝶结泳装的方点,脑子都晕眩了一下,才恍惚地点点头?:「好,好的,方队。」 「排球一般是十二个?人?一起玩。」方点左右看了看,「难得我们这次人?多,能勉强凑齐。」 「有人?要?玩排球吗!」 方点举着排球一边往海边一边跑一边喊。 很快,在白柳和陆驿站这两个?队长的响应下,打排球的人?勉强凑齐了。 a队,杀手序列原装队员。 b队,白柳,牧四诚,木柯,唐二打,现在加一个?方点。 「你们先来,你们的一传手发?球吧。」方点将?球抛了过去,笑着警告,「可不要?手下留情啊老陆!那样可就不好玩了!」 陆驿站温柔地笑着应了:「好吧。」 「黑桃,你来发?球吧,用尽你的全力打过去。」 旁边的柏溢和柏嘉木迅速瞳孔地震,冷汗直流。 哇靠!黑桃在现实?里可是怪物面板!用全力发?球可以?把沙地都打出一个?洞的!队长你让黑桃发?球是想丧偶吗! 你们夫妻两个?玩个?沙滩排球都这么有胜负欲的吗! 「不过黑桃喜欢白柳,应该不会用全力吧……」柏溢凑到柏嘉木耳边小声逼逼。 「应该是这样。」柏嘉木刚要?严肃点头?,「所以?队长才把球给黑桃的……」 柏嘉木话音未落,就看到黑桃接过球,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轻抛起球,眼神迅速凝指盯着下落的球,手上散出奇异的光,对准球的背面狠狠砸下。 第1310页 球被打成了一个?飞快旋转的扁形凹陷,砸到对面的沙地里,直接摩擦出了火星,拱出一个?半人?高的沙丘。 柏溢都看傻了:「刚刚,黑桃……你是不是用了技能打球?」 「用了。」黑桃平静地回答,「不是要?用尽全力吗?」 「也不用到用技能这个?程度吧喂!」柏溢崩溃捂住头?,「这只是一场沙滩排球啊!」 黑桃眼神凝重:「但是对手是白柳,不到这种程度,是赢不了的。」 陆驿站认真点头?:「方点很强,你们给我认真打。」 柏溢:「……」 柏嘉木:「……」 不是很懂你们成年人?的爱情。 就这么想赢自己老婆吗?! 第549章 季后赛 「a队七分?了。」担当裁判的兆木弛懒洋洋地提醒, 「b队还没有得过分?,所以还是黑桃发球哦。」 黑桃抛起,落下, 再?次狠狠击中球,球几乎闪成一道光线砸进b队的沙地里?, 就?连唐二打这样的高身体素质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木柯尝试去接了一次,被白柳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这球接了显然会出事。 「接不住。」柏溢无法置信地望着对面?巨大的沙洞, 喃喃自语, 「……这种怪物发的球, 怎么想都接不住吧。」 「看起来我们的确接不住黑桃的球了。」方点看着那个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力度和速度有点离谱了。」 「看来这球我们的确接不住了, 那要暂停吗?」白柳摊手,语气闲散,「和对面?说一下我们接不住之类的?」 木柯有些不甘心地抿紧了唇, 唐二打倒是松一口气,倒是牧四?诚大叫起来:「白柳你有点骨气好不好!」 「玩游戏就?是要赢啊!你在游戏里?玩游戏那么疯, 为什么到?外面?打个排球一点想赢的决心都没有!也太颓了吧!」 白柳不置可否地耸肩:「我对这种没有具体利益奖品的游戏持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 赢了我又不会得到?什么,不一定非要赢吧?」 牧四?诚:「……」 靠, 忘了这傢伙玩游戏的核心目的根本不是什么胜利,而是钱了! 「但?是让对面?防水游戏就?不好玩了,游戏就?是要双方都尽力才有意思。」方点摇头,她凝思一阵, 突然将视线移向穿着半透敞开白衬衫的白柳,微妙地挑眉, 「虽然的确接不住,但?我有办法让黑桃发不出这种球来。」 牧四?诚迅速兴奋起来,木柯也将视线跳转过去,期待地望着方点。 只?有白柳心中迅速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他被方点那个眼神?看得头皮发紧——上次方点这女?人用这种眼神?看他,还是一转头,就?将他一百万一年拍卖给侯彤的时候。 ……这种估价和算计的眼神?。 「你要做什么?」白柳侧头不看方点的眼神?,镇定地询问?。 「啊,是这样的!」方点笑得灿烂无比,她用力拍了一下白柳的肩膀,「黑桃不是很喜欢你吗!你不如色诱他,让他发挥失常发不出这种威力的发球吧!」 白柳:「……」 果然。 「这样和让对方放水让我们赢有什么区别吗?」白柳冷静地反问?。 「区别大了。」方点不为白柳忽悠的话术所动,笑眯眯地反驳,「这可是他们被迫输给我们,和主动输给我们的区别,前者只?是战术,后者可是投降术。」 「诶呀,你就?不要抗拒了,你是为了我们光荣的胜利而牺牲的!快去色诱黑桃!」 方点一边说一边动手将白柳推到?网下。 白柳站在原地没动,深吸一口气,别开眼神?:「……我不会色诱黑桃。」 「诶?」方点有点疑惑地从白柳的背后探出头来,「你们看起来很亲密啊,你没色诱过?」 为什么方点这女?人可以如此自然地问?出这种话来? 旁边的木柯和唐二打都迅速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木柯整张脸红了,他礼貌地移开的目光,默默地退远了距离,唐二打佯装正经地移开了目光,握拳呛咳两声,还用胳膊夹走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牧四?诚。 「你难道色诱过?」白柳语气冷冷地反问?,意图反将方点一军。 「那是当然!」方点一脸骄傲,「老陆可容易上当了!」 白柳:「……」 是他输了。 「我和你说……」方点抱着白柳的头神?神?秘秘地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比划动作,「你先?这样……然后这样……最后再?这样,懂了吗?」 白柳神?色微妙地挑眉:「你确定?」 「我确定。」方点笃定地点头,「黑桃一看就?吃这套!」 在远处探头探脑的牧四?诚看着凑在一起的方点和白柳,好奇到?抓心挠肝,疯狂地想要凑过去听:「他们到?底在商量什么?」 木柯和唐二打一个望天一个望地,齐齐保持了缄默。 「b队队长?申请暂停。」兆木弛看到?方点举手示意暂停,然后带着白柳去了换衣间,挑了一下眉,「比赛等下开始。」 陆驿站看着方点带白柳去换衣间,神?情开始不稳,他眼神?凝重地转向黑桃,拍了拍黑桃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等下无论白柳做什么,保持心态,好好发球,知道吗?」 第1311页 「不要被外物所惑,保持本心,我们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我会赢他的。」黑桃平静地点头。 这种平静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白柳从更衣室一出来,黑桃的眼神?瞬间就?凝在上面?了。 白柳把长?发解开了,之前一直扣到?心口的白衬衫也解开了——最重要的是,白柳把及膝的短裤换成了泳裤,三角的那种。 然后方点还往白柳身上泼了水,长?发和衬衫都湿漉漉地黏在身上,长?发顺着领口一直蜿蜒到?锁骨上面?,在上面?盘曲成小?蛇的形状,衬衫半透不透地贴在皮肤上。 「好了!」方点一脸确信,「白柳穿成这样,我们就?能赢了。」 牧四?诚满脸迷惑地望着白柳:「啊?这身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陆驿站看着黑桃几乎不错开的眼神?,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心中悲凉——他们队伍的主攻还是被外物所惑了,大势已去! 果不其然,下场开局,黑桃刚一发球,白柳就?上网了,黑桃的注意力迅速被网后的白柳转移,眼睛几乎贴到?了白柳心口上那缕头髮上,发球的时候失误,排球险之又险地擦网过。 「我来!」方点动作迅速地从后排上网,稳稳地将球拖了起来。 对面?的二传是陆驿站,见方点上网之后,眼神?一凝,起跳托球,要将这颗被方点拖过来的球再?次推过去。 「不要以为我们这边只?有黑桃。」陆驿站笑得很温和,但?动作却很凌厉,「方队,我可是一直在网下等着你进攻过来。」 「是吗?」方点笑着回答,后撤起跳,做出了一个要扣球的姿势,「我可没有小?看过你,老陆。」 陆驿站也迅速近网起跳,双手高举,挡在了方点扣球的路径上——这明显是要拦网了,他要让方点这发扣球打不过去,陆驿站的身量比方点高,他双手长?动作灵活,防守范围大,被这样拦了之后,方点这一球还真的轻易扣不过去。 在两个起跳到?差不多脸同一水平时候,方点突然对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陆驿站wink了一下,轻声喊:「老公,我这身泳装好看吗?」 陆驿站错愕:「?!?!」 他防守的双手迅速出现一个破绽,方点目光瞬间从妩媚变得狂暴兇狠,她手上的肌肉线条紧绷,后仰带动整个身体用力,对准那个破绽狠狠地将球扣了下去,力度大到?将陆驿站整个人都带到?了地上。 方点也落地,握拳大吼了一声nice! 陆驿站崩溃了:「方队,你作弊!」 「可是……」方点撩了一下头髮,对陆驿站风情万种地一个飞吻,「游戏里?,出千就?是常规操作啊。」 「你要接受这点,老公~」 「b队一分?。」兆木弛懒懒地计数,他默默地将头顶上的墨镜拨下来带上。 好闪亮的情侣之光,要闪瞎他了。 十五分?钟后。 兆木弛托腮,饶有趣味地宣布比赛结果:「十五比八,b队胜。」 陆驿站跪在地上,他望着地面?,无法置信地恍然自语:「……输了,做了那么完备的战略部署,我居然……输了。」 黑桃沉默不语,但?他低着头,神?色沉闷,嘴唇抿成一条线,显然也是无法接受这个比赛结果。 柏溢崩溃地指着这两个人大吼:「你们有病吧!一副全力以赴还输了的样子!最拖后腿的就?是你们两个!我和柏嘉木才要跪地嚎哭好吗!」 「后半场对方只?要喊你们一句,你们就?不动了!我和柏嘉木都跑傻了!好不容易得了一分?,其余都是你们送的!你们是对方派过来干扰我们的间谍吗!」 「拜託你们有点体育精神?好不好!给我摆脱美色的诱惑认真打比赛啊!一开始搞得那么正式,搞得我和柏嘉木都燃起来了,然后你们这两个狗屎给我疯狂掉链子!」 「你们对得起我人生打得这最认真的这一场排球比赛吗!」 陆驿站:「……」 黑桃:「……」 两个人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 柏溢被气得差点脑溢血:「对不起有用吗!我那场比赛里?付出的努力,付出的青春,都白费了!」 「再?来一场。」黑桃眼神?坚定,「这次一定赢。」 陆驿站满脸愧疚,他摸了摸后脑勺:「我们这次一定好好打,不会那么轻易被对方牵着走。」 「毕竟我们才是一个队伍。我在比赛中应该好好尊重你感受的。」 柏溢心里?的气消下去一些,他甚至有点感动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害,我们这么久的队友了,也不用说这种话,再?认真打一场赢回……」来就?行了。 网对面?的白柳淡淡开口:「黑桃,不打了,走了,回去吃晚饭。」 黑桃迅速哦了一声,翻过网就?跟在白柳的背后走了,一边走黏黏煳煳地抱着白柳的腰,贴在白柳背后亦步亦趋地走。 「老陆!」方点兴奋地挥手,「今晚吃海鲜,你快过来做饭!」 「来咯!」陆驿站条件反射一样跑了过去,头也没回,「你想吃什么?」 望着这两个完全忘记自己的队友的背影,留在原地脸上还有泪痕的柏溢满脸麻木:「……」 说好再?打一场把对他的尊重赢回来呢? 第1312页 会相信你们的我真是太天真了!! 走在最后的廖科同情地拍了拍柏溢的肩膀:「吃海鲜吗?」 柏溢愤怒地吼:「吃!!」 第550章 季后赛 饭后?。 一群闹了一天?的?人被赶去洗澡, 兆木弛望着黑桃离开的?背影,缓慢地将视线转移到?了白柳的?脸上。 白柳已经洗完了,这人似乎对保持自身干净有要求, 从排球场上一下来就去沖凉了,现在穿着宽松的?睡衣靠在客厅沙发?上随意翻看着一本书, 发?尾还有水滴垂落。 「你如果继续这么看着我。」白柳将书籍合上, 抬眸看向旁边的?兆木弛,「等下黑桃出?来, 就要找你决斗了。」 兆木弛看向白柳正在翻阅的?那本书——《莎乐美?》, 他收拢目光, 不以为意地摊手笑笑:「我和他决斗过,虽然输了。」 「你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吗?」白柳平静地询问。 「我能和你出?去单独聊一聊吗?」兆木弛望着白柳。 白柳问:「聊什么?」 兆木弛垂眸:「《莎乐美?》?」 白柳换回了白衬衫和西装裤,收拾正式了之后?, 和兆木弛出?去了,两个人安静地顺着海岸线漫步。 海浪温柔地拍打在沙滩上,太阳还没有完全地落下去, 从地平线上能看到?只余一线的?落日,橘黄色的?微光糅合着即将降临的?夜幕, 在层层涌起的?海浪上折射出?粼粼波光, 海风柔和温热地吹拂。 白柳穿了皮鞋,但兆木弛赤足, 两个人相距不近不远地在海滩上行走?,留下了一串鞋印和一串脚印。 「《莎乐美?》这本书,是你故意放在沙发?上,让我去看的?, 对吧?」白柳语气平淡地提起了话头。 兆木弛眉眼弯弯地回答:「我做得很明显吗?」 「不明显。」白柳抬眸望着他,「但之后?你的?反应明显, 你一直看着我,你在等我读这本书的?反应。」 「那你是怎么想?的??」兆木弛转过头来,他专注地望着白柳,背着手,倒着走?,笑意懒散地反问,「你觉得《莎乐美?》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你觉得呢?」白柳平静地反问,他眼瞳漆黑,倒映着微弱的?日光,看得兆木弛恍惚了一瞬,「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他看她母亲的?录像带太多次,对这个故事烂熟于心,以至于在被白柳询问的?时候,他因为过于熟悉回答不出?来自己的?具体感?受。 对啊,他是怎么想?莎乐美?的?呢? 他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距离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吧?好像是五岁还是六岁的?时候,她在他的?床头,温柔地抱着他,讲述这个有些奇诡的?故事,这个美?丽又癫狂的?公主——莎乐美?。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美?丽又不自由?的?公主,她太过美?丽了,于是所有人都在追求她,就连她的?继父,当时的?国王,都对她的?美?貌垂涎。」 「公主讨厌这样的?氛围,她但从未见过能不爱自己外貌的?男人,直到?有一天?,一个被誉为是圣人的?男人,约翰被国王抓进了皇宫,据说那是世界上最睿智的?圣者,能看穿一切,就连国王都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只敢将他囚禁于井底,害怕在那里面看到?自己污秽灵魂的?倒影。」 「莎乐美?公主对约翰好奇无比,她哀求看守井的?侍卫,给她看一眼井内的?约翰。」 「侍卫沉迷于她月光般的?美?貌,同意了她的?请求,让她看到?了井内的?约翰。」 「莎乐美?只看了约翰一眼,便爱上了他。」 年幼的?他并?不能理解这样毫无由?来的?感?情,皱眉反问:「公主为什么会只看一眼,就爱上约翰?」 「她可是公主,周围那么多男人都喜欢她,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关在井底的?犯人?」 她好笑地抚摸他的?头顶,垂下眼帘,说故事的?声音有些嘆息:「接下来就要说到?这里了。」 」因为只有约翰告诉公主,国王是错的?,那是个荒淫无度的?国王,他不该对公主,对公主的?母亲产生不伦之欲望,他理应下地狱。「 「莎乐美?爱上了约翰,她对约翰再三示爱,但约翰每一次都拒绝了他,最终公主誓死也要得到?约翰的?吻,她向国王,也就是继父哀求,请求他让约翰吻他。」 「而国王说,只要你为我跳一支舞,就算约翰不同意,我也会将约翰的?头颅砍下来给你,让你亲吻他。」 「国王问莎乐美?,美?丽的?公主,你愿意为我跳舞吗?」 「公主说,我会为你跳世界上最美?的?舞,我也要得到?世界上最圣洁之人的?吻。」 「她为国王跳了七重纱之舞,那舞美?轮美?奂,最终打动了国王,他将约翰的?头颅砍下,公主捧起头颅,如痴如醉地亲吻了这位死去的?圣人。」 「但我还是不懂。」他皱起眉,一本正经地揣着手分析,「莎乐美?又漂亮,又是公主,为什么要喜欢约翰,而且约翰还不喜欢她!」 「可能正是因为约翰不喜欢她,所以她才喜欢约翰吧。」她语气里含着很多他不懂的?复杂情绪,「……或许公主想?要的?,只是一个看着她的?舞,而不想?亲吻她的?人。」 第1313页 那个时候他并?不能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而在此时此刻,在海风海浪中,兆木弛看着白柳望着他,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也明白了那天?为什么白柳会说,他亲不下去。 ——因为他想?要的?……从来不是白柳的?喜欢或者吻。 只是一个不想?要亲吻他的?观众而已。 「我不喜欢莎乐美?的?结局。」兆木弛停下了脚步,他紫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日落,语气轻飘,像一阵风,「她在得到?那个吻的?之后?,一定后?悔了。」 「是吗?」白柳不置可否,「你对这个故事的?看法,很有意思。」 「为什么你认为莎乐美?后?悔了?」 白柳抬眸,眼中无波无澜:「是因为你觉得如果在那一天?,你对我吻下去,你也会后?悔,是吗?」 兆木弛沉静了下去,然后?他很快别过脸笑起来:「……白柳,你们国家?的?人说话不是很含蓄吗?你这种?直白的?人应该不会讨人喜欢吧?」 「你可以直接说我说话讨人厌,我不介意。」白柳似笑非笑地摊手,「不过你说的?是真的?,我的?确不讨人喜欢。」 「我倒是和你相反,我很讨人喜欢,去哪里都会有人主动来和我告白。」兆木弛含笑地看白柳一眼,语带调侃,「我这种?讨人喜欢的?人,喜欢你这个不讨人喜欢的?人,还要被你拒绝,你真是有点不识好歹。」 「倒是有不少人这么评价过我。」白柳微笑,「可能这的?确是我的?一部分性格特质吧。」 「不过我自己倒是不讨厌自己这点。」 兆木弛望向海边,深吸一口气:「你……喜欢看舞蹈吗?」 「欣赏不来。」白柳诚实地回答。 兆木弛:「……这个时候,我还是希望你说话委婉一点。」 「好吧,那我重新回答可以吗?」白柳从善如流地改正,「我的?确不太能欣赏舞蹈这种?艺术形式。」 「但如果你愿意。」白柳眉目平和,他笑得友好又温柔,「我觉得你说不定能刷新我的?认知,让我重新知道,原来是我目光浅薄——」 「——舞蹈原来是一种?这么美?的?艺术形式。」 兆木弛盯着白柳一会儿,仿佛嘆息般地笑了一下:「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是个很会哄人的?坏男人?」 「是吗?」白柳不以为意地微笑,「目前?只有你说过。」 「你的?意思是你只哄过我吗?」兆木弛垂下眼帘,轻笑着说,「你打住,我见过的?男人多了,我可不吃这套。」 在夕阳下,兆木弛穿着素净的?衣服,赤着脚给白柳跳了一次七重纱之舞,随着时间过去,落日余晖犹如落在兆木弛身上的?一层纱衣,一层一层褪去,最终露出?他原本的?样子,他抬眸看向对面的?白柳。 白柳得令一般迅速鼓掌。 兆木弛嘆息一声:「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没看懂。」 「是的?,我可能真的?没什么艺术细胞。」白柳坦诚地承认了,但很快他微笑着说,「不过很美?。」 「你让我觉得,舞蹈这种?我暂时发?现不了价值的?东西,存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它的?意义?的?。」 「虽然这意义?我可能无法理解。」 「对舞蹈的?最高称赞。」兆木弛单脚后?退,矜持地提起自己衣服下摆,微微鞠躬,做了一个谢幕的?姿势,「谢谢观看。」 白柳微笑:「我的?荣幸。」 一天?后?,游戏中,流浪马戏团公会。 王舜抱着一大堆资料,手忙脚乱地往会议室跑,差点摔倒,好在跑到?一半的?时候遇到?了唐二打,帮忙抱了一些。 「幸好遇到?你了。」王舜长出?一口气。 唐二打疑惑发?问:「怎么这么多纸质的?资料?之前?不都是电子的?吗?」 「说来话长。」王舜苦笑一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和我们下场比赛的?对手有关,进去再说吧。」 在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的?一瞬间,王舜深吸了一口气,宣告:「各位,我们下场比赛的?对手出?来了。」 「——是黄金黎明。」 第551章 季后赛(276) 同一时刻, 现实?世界,异端处理局三?局。 「队长。」队员轻声敲响了乔治亚的办公室门。 「请进。」 队员推开了门,乔治亚扶着额心坐在办公桌后面, 望着办公桌上的文?件蹙眉沉思。 「队长,我们已经追回教廷接走并且暗中繁殖的所有七星鳗, 并且分门别类地收容。」队员如实?汇报, 「请队长去收容处核实?情况。」 乔治亚抬头,礼貌地点头:「辛苦了, 我处理完了文?件就过去核实?。」 队员看着乔治亚桌面上报告七星鳗违规借出事件的文?件, 犹豫了一下, 还是问出了口:「队长,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借走我们异端的教廷成员不对的?」 「是因为那个突然来找你?的男人吗?」 「他是异端处理局一局的人吗?但?是我查了一局在职的队长和队员资料,没有见过他照片啊。」 来找乔治亚的人是陆驿站。 陆驿站看了挑战赛比赛之后开头之后, 迅速地猜到到了问题所在,从游戏里登出到了三?局这边,直接找到了借出七星鳗异端的乔治亚, 将携带异端还没走远的权振东的直升飞机阻拦了下来,也?将还没有大量繁殖七星鳗重新收容了回来。 第1314页 但?是队员疑惑的点在于——为什么队长会接见一个, 根本?不在异端处理局里工作的男人, 还听从了对方的建议。 乔治亚是货真价实?的贵族出身,对人待事原则性很强, 虽然不冷漠,但?依旧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不是谁来他就会见,见了, 对方的意见再有道?理,也?不是说了乔治亚就会听的——就连教廷那种大组织的负责人, 到了乔治亚面前?,他仍然是不假辞色的。 他做事情有一套自己的规则,当然,有时候这套规则会略显刻板严厉——比如他对待自己唯一的弟弟,阿曼德副队长的态度。 上一次让队员有些惊讶的,乔治亚队长会接触合作的人是游戏里那个神秘的战术师——逆神的审判者。 黄金黎明在游戏里虽然是排名第三?公会,但?在游戏里一直是一种非常独树一帜的隐秘状态,人员的加入和流出极其缓慢,几乎只有内部?流动——那是当然的,公会里基本?都是三?局的人,轻易不会让无关人士加入。 而且三?局一直都是做异端看守工作的,因此?在游戏里拥有享誉第一的保密仓库,而保密第一要务的就是谨慎对待自己接触的人,在乔治亚队长的身上,他几乎把这点发?挥到了极致——每个见他的人都要经过层层审核,而且就算是合作了,乔治亚还会用一种过分谨慎态度来审视你?。 信任是乔治亚最难给出的东西,无论对谁而言。 比如之前?带走异端的权振东之所以?可?以?那么快被追回来,就是乔治亚派了人跟在了后面。 从这点看来,乔治亚在游戏里轻易地将和逆神达成合作,承包了对方的仓库保护工作,实?在是让这个队员不理解。 这件事在当时也?是引起?了很大争议的。 就像是这次,乔治亚在听到那个男人说七星鳗有问题的一瞬间,就毫不犹豫地追回了,当时也?有很多队员反对,说哪有刚借出异端就收回,这有损异端处理局的信誉,但?乔治亚队长力排众议,强硬地将异端追回了——当然,最终证明乔治亚队长是对的,那人居然偷走了雄七星鳗! 乔治亚抬头看了这个犹疑的队员一眼,皱眉。 怀疑是三?局队员的天性,乔治亚并不会指责这个队员关心他不该关心的事情,三?局保存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欲望酿成物,坐落在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海域古罗海旁边,他们理应怀疑每个靠近过来的人心怀鬼胎,乔治亚皱眉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 ——就像是乔治亚当初无法解释为什么要和逆神合作。 陆驿站是个非常特殊的存在,整个异端处理局除了他和岑不明这两个进入了游戏的队长之外,其余人根本?不知道?陆驿站的身份是曾经那个疯掉的预言家队长。 但?他们本?应该知道?的,十年前?的他们可?都知道?陆驿站的存在。 如果不是十年前?那件发?生在他的故国古罗伦帝国的事情,让陆驿站被迫使用了技能,摺叠了全?世界关于古罗伦帝国的记忆,同时也?摺叠修改了他自己的存在过异端处理局的痕迹,导致现在的队员只能模煳地记起?十年前?有过这么一个预言家队长的存在。 但?对于陆驿站的样貌和一些具体的信息,就像是那些被三?局绝密封存的档案一样,被陆驿站用技能埋葬在了所有异端处理局队员最深的记忆里,要很艰难才能窥见一隅。 陆驿站一共能使用三?次记忆摺叠技能,其中有一次就用在了古罗伦帝国的身上,但?就算摺叠了记忆,在那之后,古罗伦帝国也?灭亡了。 ——这个世界上记得古罗伦帝国为什么灭亡的人,除了陆驿站,只剩下他一个人。 曾经的古罗伦帝国王储,如今的三?局负责人——乔治亚。 当初的他跪在扛着重剑要封锁整个古罗伦帝国,防止失态蔓延的陆驿站面前?,从来没有低头过的王储低下了头,狼狈地请求对方不要摺叠自己的记忆,说这个世界上总该有个人记得这个国家真正灭亡的过程,陆驿站沉默良久,同意了,并且嘆息着告诉了他:「其实?你?不必觉得所有人会遗忘真实?,我是执行者,我会永远记得的。」 「但?您不是古罗伦帝国人。」乔治亚抬起?头,「我是他们曾经信仰崇拜的大王子?,除了我的父亲,我是最应该为这场灭亡负责的人。」 「所有人都可?以?忘记,但?唯独我,是绝不能忘的。」 「你?还有弟弟。」陆驿站无奈地说,「你?和他都是王子?,你?也?要让他记得这残酷的一切吗?」 「我的弟弟,阿曼德,他太小了,他不必记得这一切,因为他并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乔治亚诚恳地请求,「但?请您,务必让我记得。」 乔治亚撑在桌面上深吸一口气?,他收拢所有思绪:「那位先?生我可?以?担保不是对异端别有所图的人,但?他的身份有些特殊,我不好直说。」 「如果你?们依旧对我有所怀疑,等下我会去三?局那边备案,你?们可?以?对我做近态调查,我会配合的。」 ——近态调查就是当三?局当中某个人被怀疑有被欲望或者背叛嫌疑的时候,整个三?局就会对这名队员展开一系列的调查,被称为近态调查。 第1315页 「好的队长。」队员迟疑了一下,「我并非怀疑您,只是您最近的状态的确不好,还和一些并不在三?局白?名单上的陌生人有过密交往,按照流程,我们需要对您进行近态调查。」 「我出于私人的关心问一句,您最近的状况……是因为比赛临近了吗?」 「可?能是吧。」乔治亚闭眼,揉着太阳穴,「没想到会那么早就抽到流浪马戏团。」 「但?那只是新人战队,应该不会让您如此?烦忧啊。」队员不解地反问。 乔治亚张了张口,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梦,和梦里那个【白?柳】,唿吸急促了一瞬,轻声回答:「这个队伍的战术师,让我觉得很有威胁性。」 「还有那个盗贼牧四诚。」 乔治亚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是三?局最大的敌人,会领着那个叫白?柳的战术师的命令,经常来三?局这里偷盗有价值的危险异端,还会嚣张地给三?局发?预告函告诉我们要偷什么,而且很多次还得手了。」 「来三?局这里偷异端?还发?预告函?」这名队员听到这里有些好笑,「队长,你?也?太焦虑了,做这种梦,三?局这种配置,有谁能从这里偷走异端啊?」 「不要说偷盗了,教廷从这里借走的异端,都能轻而易举地被拿回来。」 结果这个队员话音还没落,门就被一个队员勐地推开了,他神情焦急地挥舞着一张信封:「乔治亚队长,我们收到了预告函!」 刚刚还在嘲笑预告函的队员不可?思议地看向这冲进门来的队员,问:「什么预告函?!」 「怪盗预告函!」这队员神情焦急,「预告函夹在异端仓库的电子?门上,但?门已经被破坏过了,是打开的,现在我们正在清点仓库里有没有掉的异端。」 「预告函说两天后,从我们这里偷走编号0073的异端!」 「两天后?!」那个队员无法置信地拔高声音,「那不正好是我们比赛那一天吗?!」 在听到0073号异端的一瞬间,乔治亚勐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个名叫【黄金国王】的异端。 ——那个异端,是他的父亲。 第552章 季后赛 乔治亚撑着桌面起身:「让岛上?的人准备一?下, 我要过去察看一?下0073异端。」 和普通存放在仓库里的异端不同,0073号异端是个极其特殊的异端,它存放在古罗海中央的一?座孤岛下面, 孤岛上?是三局的分支处理部,孤岛下大约三千六百米的深海海域中, 存放着的, 就是这个编号0073这个异端。 更确切的说,编号0073并不是一?个异端, 而是包含了【黄金国王】在内的, 高达六百万数额异端的一?个总称, 也?是异端处理局收容过的最大和最昂贵的异端,虽然异端处理局收容0073的官方名称为【黄金国王】,但其实0073这个异端在三局的绝密档案里, 还有另一?个名称—— ——【失落的黄金之国】。 在这个只有乔治亚和陆驿站有资格翻阅【失落的黄金之国】的绝密档案中,0073这个异端的具体描述只有一?句话——【这里存放着一?千六百万余吨黄金。】 【异端目前监护人:三局负责人乔治亚。】 【监护目的:禁止任何人知道,打探, 进入沉没的黄金之国古罗伦国,盗取, 贩卖, 切割还未甦醒的黄金。】 「好的队长!」队员们敬礼听令。 乔治亚走出?办公室的门,他回头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留在桌面上?的那张预告函, 最终转身离去,语气冷漠: 「比赛当天,三局进入紧急戒严状态,禁止任何可疑人士靠近古罗海上?三局的分支处理部, 必要时刻可以採取特殊武力。」 「杀了这个前来挑衅的盗贼。」 游戏中,流浪马戏团。 王舜深吸一?口气, 看了所有人身前他刚刚发放的资料一?眼:「各位一?定很好奇,为什么这次不是电子资料,而是如此厚重的纸质资料。」 「是因为我们季后赛的第一?场敌人,黄金黎明,拥有游戏中最严密的保密系统,我很难探查里面会员的想法,而且艰难地探查之后,我不知道他们是运用了什么技能?,导致我无法将这些探查出?来的信息以电子或者技能?的形式运载出?来,我只能?用文本?记载。」 「但用文本?的话,探查方式就会变得很不灵活,也?很容易被发现?,文本?能?记载的信息十分有限,黄金黎明不愧是最严密的公会,我几次去探查都?被察觉了。」王舜苦笑地挥舞了一?下手上?的文本?,他眼下的青黑明显,「所以我这次得到?的情报不多?,大家得自己上?场探查了,抱歉。」 白柳微笑着挥了挥手上?的文本?:「这厚度,看起来可不像是有限的情报,我们能?不能?在上?场之前看完都?很难说。」 被白柳开了下玩笑,王舜没绷住笑了一?下,松懈了些:「有木柯在,你们不会记不住的。」 王舜收敛表情,开始解释:「首先,和大家讲解一?遍季后赛的基本?规则。」 「季后赛一?共有八支队伍,一?共有三场比赛,分别是八进四,四进二和最后的决赛。」 「虽然同样是抽籤,但抽籤规则和季前赛和挑战赛都?不同,并不是随机的,而是按照目前队伍的积分排名来划分,从高到?低排,第一?到?第四名抽取第四到?第八名,换言之,也?就是季后赛都?是高位对低位的比赛。」 第1316页 「我们虽然赢了国王公会,但我们的积分排名并不靠前,是第八名,所以我们在整个季后赛里都?是没有抽籤权的。」 「对于?普通的新人公会而言,这可能?是噩耗,但对我们公会而言——」 王舜无奈地笑了一?下,他看向白柳,白柳无辜地摊手,微笑回答:「是喜事?啊。」 「是的。」王舜嘆息地点?头,「所以我看到?抽到?我们的队伍是黄金黎明的时候,长松了一?口气。」 「黄金黎明是目前排名第三的公会,战术风格也?不算很强势,我原本?以为这应该会是我们近期最轻松的一?场比赛了。」 「但也?只是我以为。」 王舜点?了点?手上?的资料: 「大家可以看看我总结的往年的黄金黎明战术风格,之前我了解到?的黄金黎明是个和国王公会有点?相似的战队,防守和保密做得很好,进攻不够强力,但今年,就和国王公会针对自己主攻匮乏这一?点?引入了修女菲比一?样,他们引入的则是阿曼德。」 王舜点?了点?系统面板,系统面板上?跳出?了阿曼德的脸,王舜一?边低头翻资料,一?边点?击系统面板讲解: 「看起来阿曼德和菲比一?样,是个控制位的队员,在季中赛的表现?也?没有菲比那么亮眼,之所以能?成为高人气新人的原因……」 「是因为这张脸吧?」白柳撑着下颌,平静反问。 「是的。」王舜点?头,「当年的黄金黎明会长乔治亚也?是这样,因为非常精緻高贵的外?表而一?直人气居高不下,争议也?很多?,但之后他强势的技能?和出?色的竞赛表现?打破了围绕他的众多?争议,但现?在阿曼德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只是一?个新人,已经有不少玩家在嘲讽他为花瓶了。」 「并不让人意外?。」白柳若有所思地看着面板,「阿曼德和那个叫做乔治亚的会长,长相和气质给我一?种很奢侈的感觉,像是出?身非常良好的贵族,但通常,这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感在让一?部分人极端追捧的同时,也?会让一?部分人极端厌恶。」 「——就像是黄金。」 「除此之外?,关于?这个公会的队员技能?,你知道什么吗?」白柳合上?资料提问。 「这部分的情报,就少之又?少了。」王舜苦笑,「乔治亚这个会长兼战术师的技能?是一?柄黄金树叶弓,技能?与时间有关,但具体不明,一?些老队员我还知道一?些,比如他们公会常年的王牌队员——克丽丝。」 王舜点?了一?下系统面板,面板上?跳出?一?个褐发褐瞳,轮廓偏深的女人。 「她我比较了解,因为每年最好的【盾】位玩家都?是在国王公会的提坦和克丽丝之间选出?来的,我曾经在皇后的命令下,多?方打探这个名叫克丽丝的玩家。」王舜转头看向所有人,「她的技能?是我唯一?一?个知道的最清楚的,叫做【非牛顿流体】。」 「这个技能?可以召唤出?一?片白色的流体屏障,挡在己方队员面前阻拦下所有的攻击行为——这个屏障的判定严格到?甚至只要你心怀攻击性,哪怕没有做出?攻击性行为,你依旧无法通过克丽丝召唤出?的【非牛顿流体】的屏障。」 「而这个技能?最麻烦的一?点?就是——」 王舜嘆气:「这技能?没有cd,可以全场通用。」 唐二打下意识地皱眉——这简直是一?个专门克枪系主攻手的技能?。 「我靠!」牧四诚也?听得头皮发紧,「全场通用,这怎么打啊?!」 「这技能?原本?是有cd的。」王舜也?十分头疼,「但乔治亚这个队长的技能?和克丽丝配合之后,可以无限制地消减cd,他能?不断地逆转克丽丝身上?的时间,让克丽丝回到?还没有使用过技能?的时间点?,最后让这个技能?变得没有cd。」 「而乔治亚这个队长的技能?,可以和每个队员配合。」 「所以你们即将面临一?个全员都?没有技能?cd时间的队伍。」 牧四诚听得血压升高,太阳穴突突直跳:「全员都?没有cd?!」 那这还怎么打啊!他们等cd的时间对方就能?无限制开大磨死他们! 「是的,乔治亚就靠自己绝对优势的控制位表现?,逆转了当时所有不看好他的观众态度。」王舜长嘆一?声,「在今年菲比横空出?世之前,乔治亚是所有主攻位都?梦寐以求的控制配合,他精明,冷静,优雅,能?兼具战场的美感和强势,以超高的精准控制度,辅助全场的所有队员。」 「在往年,黄金黎明唯一?弱势的点?就是没有很好的主攻,大家都?会可惜乔治亚这样的超强控制没有配到?一?个合适的主攻,才?会和冠军失之交臂。」 「而今年,他们换掉了之前的主攻,换成了阿曼德,所有人都?以为黄金黎明是放弃了主攻,准备打双控制位。」 「但我用了一?点?特殊的手段,拿到?了阿曼德的季中赛输出?数据,发现?并不是这样。」 王舜翻开自己面前的资料,眼神复杂地看着上?面的数据:「阿曼德的技能?从明面上?看起来只是召唤飓风,阻止对方行动的控制系技能?,在联赛中看起来并不像是很强势的输出?,甚至很多?时候都?隐形了,战场上?找不到?他的存在——这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一?个主攻。」 第1317页 「但大家看到?了吗?阿曼德的输出?数据。」 唐二打扫向那个数据的一?瞬间,就顿住了,王舜百感交集:「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会高到?这个程度。」 「阿曼德在季中赛的输出?数据居然快和黑桃这个顶尖主攻持平了,当然,这和逆神在季中赛压了黑桃上?场有关,但这也?很可怕了,这傢伙可是个新人。」 「更为可怕的是——」白柳抬眸看向面板上?的阿曼德,「——这么可怕的输出?数据,居然在赛场上?并没有造成压倒性的优势,而是以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方式慢慢赢取胜利。」 「这种战术,就像是有意在飓风当中隐藏自己的蝴蝶。」 白柳垂眸看着资料,目光落在阿曼德照片里那只停在他的肩膀的蝴蝶上?:「——明明自己才?是掀起飓风,杀伤众人的罪魁祸首,却以这样一?种美丽又?无害的方式伪装自己。」 「是为了在掀起更大的飓风的时候,让敌人对自己放松警惕吗?」 第553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 两天后, 季后赛首日。 如果说挑战赛的氛围是热闹,季后赛的氛围就?几乎只能用沸腾来?形容了,人来?人往, 到处都?是漂浮的机器挂着虚拟的横幅,爆破着电子菸花, 正在大肆宣传自己的队伍。 「请支持卡巴拉公会!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赌徒联盟, 赌徒的天堂,满载而归!」 季后赛的第一天共有四场比赛, 所以一共开了四个观赏池, 八进四的四场比赛都?在本轮进行的, 虽然先后顺序有所不同,但在无法确定比赛时间?的情况下?,大家对赛基本都?有同时进行的时候, 也就?是说,如果要看全场,每个观众要基本只能选择一到两场观看。 现?在每个观赏池上都?在公会都?在放烟花, 吸引观众视线过来?,观众们都?在讨论和苦恼自己到底要去哪个观赏池看比赛。 「杀手序列对的是隐形斗篷公会, 黑桃确定上场的话, 这场就?没?啥看点了。」 「赌徒公会那场倒是有点看点,今年赌徒公会本来?排名第五的, 但排名第二的国王公会被?挤掉了,所以升到了第四,获得了抽籤权,抽到的是和他们实力相差不大的天堂共济会, 胜负还没?定下?来?,唔, 可以考虑去看看……」 「卡巴拉对的是猎鹿人吧?猎鹿人今年双主攻,从季中赛到现?在,势头一直都?很强劲,目前排名第二,卡巴拉要赢难啊。」 「但要说八进四最有看点的一场,果然还是——」 所有的观众都?把视线投降了同一个观赏池上——和其他正在不断地播报着gg和爆破着烟花的观赏池比起来?,这个观赏池上方?安静的有点过头了,上面什么都?没?有,但不妨碍这个观赏池是目前观众人流量最大的一个观赏池。 「黄金黎明不喜宣传是老?传统了。」有观众不解地提问,「怎么今年这匹黑马也不宣传啊?不是说查尔斯暗中在投资吗?查尔斯那个花孔雀能忍受他看好?的黑马这么安安静静地进季后赛?」 「去年他支持的杀手序列进季后赛的时候,查尔斯那傢伙可是将杀手序列的宣传铺到了所有电视区的。」 「可能是……」有观众试图解答,「查尔斯不太喜欢今年这匹黑马?毕竟季后赛可是输给了杀手序列,后期夺冠可能性就?低了。」 「我觉得不像。」有观众反驳,他望着观赏池外面的赌池比例计数面板,上面流浪马戏团的支持率一骑绝尘,几乎和黄金黎明持平,有些艰涩地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查尔斯不投注宣传,只是单纯地因为流浪马戏团可能不需要了?」 「这支持率,已经不需要再过多宣传造势了。」 这观众神色恍惚地不断往流浪马戏团对战黄金黎明的观赏池里源源不断地涌入的人流,轻声呢喃: 「他们现?在,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第二观赏池内。 王舜站起来?,来?回?地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深唿吸,在主持人喊双方?战术师上前握手之?后,他重重地深吸一口气,就?像是一条被?拉紧到极致的弦,整个人的背都?绷得笔直,直直地望向起身脱下?手套,准备上前的白柳。 「……要开赛了。」王舜声音艰涩地说。 「不要那么紧张。」白柳微笑,「我们不是早就?商议好?了战术吗?」 「只是一场比赛而已。」 王舜点头,缓缓唿出气:「对,一场团赛,不会打双人和单人赛了。」 今年进入季后赛的八支队伍发挥得都?出奇的好?,全员都?稳在了免死金牌的线内,在季后赛这种残酷到不需要单人人气的激烈对抗中,在获得了免死金牌之?后,几乎所有战队都?只会做一个选择——放弃单人赛和双人赛这种浪费精力和免死金牌的人气比赛,直攻决定大赛胜负的团赛。 「虽然我们情报上不如他们,也没?有盾位,但也因为此?,我们不需要盾位玩家保护,整体移动速度会远快于他们。」白柳抬眸,「我们早期主要採取分散走位,躲避正面对抗,快速收集副本和他们技能信息的战术。」 另一头,正在整理自己制服袖口的乔治亚语气沉稳:「因为对我们的技能不熟悉,也没?有盾位,他们多半会採取快速跑图,分散避开我们的策略。」 第1318页 「这样可以限制我们【盾】位的保护范围,也能尽快地採集信息。」 「所以我们早期要快速出击,在他们跑图熟悉完整张副本地图和游戏通关关键之?前,送走他们这场的王牌队员。」 「哪一方?越快拿到副本线索,谁就?越快能赢。」 乔治亚抬头看向站在他对面的阿曼德:「——这是一场以速度为核心的战役,你?作?为我们主要进攻的队员,知道要去狙击的核心玩家是谁吗?」 「而他们一定会在早期疯狂勐攻,送走我们的最重要的队员。」白柳看向牧四诚,「这是一场抢速度的对抗,你?知道你?在这场比赛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吗?」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他握紧变成猴爪的拳头:「知道。」 阿曼德抬眸,停在肩膀上的蝴蝶轻扇翅膀:「听令。」 「作?为盗贼,用尽你?的全力奔跑,从那场他们带来?的危险飓风当中逃走吧。」白柳平静下?令。 「作?为队员,用尽你?的所有追赶,将那个不安分的盗贼留在你?的飓风当中吧。」乔治亚淡淡说道。 他们说完,转身踏上台阶,一步一步走向对方?,走到了大屏幕的正中央,双方?都?十分礼貌又彬彬有礼地握手,平和的气氛和主持人激烈的尖叫形成鲜明的反差: 「各位!这是赢了国王公会的强劲黑马,流浪马戏团和我们常年强队黄金黎明之?间?的强强对决!」 「也是今年季后赛开局的第一场胜负未决的大戏!」 「到底谁会赢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白柳抬眸打量着对面的乔治亚。 近距离看,乔治亚那种不自觉的凌厉贵气更加逼人,虽然似乎这人在压制自己的一些小习惯,但一些细节仍旧能看得出这人受过相当良好?甚至是严苛的社交礼仪教育——从看人的眼神角度,握手的姿势,乃至于脚尖和脚尖之?间?的角度,都?像是被?勒令练习过千百遍那样得体,仿佛已经将这些礼节刻进了骨子里,在面对他这样的敌人,仍旧不失去风度。 只是一眼,白柳就?在心中下?了定义——这位黄金黎明的队长?,一定不会骂人,也不会说赛前垃圾话。 真是很难想?象这种好?像是【优雅高贵】这个词彙具体化的人在赛场上和人血腥厮杀的样子。 「你?已经见?过我了。」乔治亚伸出手,掌心向上,俯视着白柳,「乔治亚,黄金黎明队长?。」 「白柳。」白柳微笑伸手握了一下?,「流浪马戏团队长?。」 「乔治亚队长?,你?觉得风和人来?说,谁更快?」白柳轻笑着自问自答了,「我觉得人更快。」 乔治亚不急不缓地直起身体,语气平和:「我觉得能制造风的人最快。」 「那看来?我们观点不同了。」白柳笑眯眯地说,「不过也不必现?在争论。」 「这场比赛结束,我们就?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主持人挥手下?令,激情怒吼:「请双方?战术师归位,比赛,现?在开始!」 白柳朝着大屏幕旁边的入口走去,他身后跟着牧四诚,白柳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同时冷静下?令:「对方?一进场就?会来?控我们全队,在这之?前我会尽力制造缝隙让你?出去跑图,但你?跑出去之?后,对方?一定会放人来?追你?。」 「追你?的人,你?也知道是谁了。」 牧四诚听到这里,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对面不远处也正在进场的黄金黎明队伍,然后顿住了。 那个棕色及耳短髮的傢伙转头看向这边,正在一边不错眼地盯着他,一边神色冷淡地往里走。 这人盯人的时候瞳孔就?像是死人一般不会晃动,视线专注到让人毛骨悚然,几乎让牧四诚在这人对视的一瞬间?,就?能察觉到眼神里面的含义。 ——【你?可以跑,但我一定会抓住你?。】 牧四诚被?盯得头皮一炸,沖对方?龇牙威胁,被?白柳平静地将头拧着转过来?:「不要还没?进去就?乱了阵脚,盗贼奔跑的快的秘诀可是觉得对方?一定不能追上自己,你?如果不能保持心态上的平稳,阿曼德要追上你?是很简单的事情。」 「如果他要追上你?了,就?绕圈回?来?找我,我会想?办法。」 「但我回?来?,也会把阿曼德这个对方?的输出核心带回?来?吧?」牧四诚皱眉迅速反对了,「你?们的压力会勐增的。」 「是的。」白柳并不否认,「对方?没?有cd,这一点对我们会造成很大的压力,所以你?在跑图收集线索回?报给我的时候,最好?还能同时发挥一个游走位的功效——吊走对方?的主攻。」 「不过在不确定副本和对方?其他队员技能的情况下?,我们所有的战术都?是基于目前的情报。」 白柳抬眸望着面前进入游戏的入口:「一切,以进入之?后我的命令为准。」 【……正在加载游戏中……】 【系统提示:双方?玩家登陆游戏《失落的黄金之?国》】 【(黄金黎明)vs(流浪马戏团),五人团队比赛,正式开始。】 第554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77) 登进?去的一瞬间, 白?柳坠入了?海洋里。 第1319页 这看起来是一个极深的海域,白?柳感?受到周身传来的巨大压力,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的面板素质高到非人, 他在被传送到这个海域里的一瞬间,就会因为水压身体?直接被挤压爆破。 深海里到处都是漆黑无光的, 但时不?时传来的水波告诉白?柳, 这附近一定有某种大型的鱼类正在游荡。 总之是个不?宜久留的地方。 白?柳转动视线,看向?这深海里唯一的光源——一个沉在海底的巨大城市。 或者用城市来形容都不?够确切, 白?柳悬浮在海底的很上方, 他整个下方都是这个城市, 他甚至看不?到边界,而且更为离奇的是,这城市被包裹在一个半圆形的巨大玻璃防护罩里——这防护罩白?柳有种很眼熟的感?觉, 他之前?被抓去异端处理局的时候,异端处理局外面的防护罩就是这个样式的。 按理来说是能?透过玻璃的防护罩看到里面的情况,但整个城市上空都漂浮着金灿灿的尘土, 只能?模煳地窥见这城市里华丽的建筑。 这看起来是个曾经很繁荣的城市,但不?知为何, 如今被套上了?防护罩沉到了?海底。 从白?柳所在的上方角度看去, 这座城市散发着温润的金光,里面的金色沙尘仿佛雪一般的上下浮沉, 看起来像是一个特大号的雪景水晶球,有种童话般的质感?。 ——这应该就是那个【失落的黄金之国】了?。 【系统提示:玩家请进?入(失落的黄金之国),解锁主线任务。】 白?柳向?下游动,他很快触碰到防护罩的顶端, 在触碰的一瞬间,他落入了?这座海下的金色国度。 漫天的金色沙尘顷刻向?白?柳涌来, 他稳住身体?下落,最终落到了?一个高层建筑上的天台上,天台上落满了?奇特的金粉,人踩上去会有些打滑,白?柳垂眸看着天空中仿佛永无止尽飘扬金色粉尘,伸出手接了?一点,抿开。 质地好细,感?觉能?唿吸进?去。 地面上铺满这种细碎的金粉,从天边那栋风格华丽庄严的圆顶宫殿建筑物?一直到眼前?的楼房上,都笼罩在一层奇特的金质地粉尘中,地面上也?全都是金粉,金灿灿的一片,晃得人看不?清,整个城市安静无比,不?要说人声了?,连鸟叫都听?不?到,寂静到只能?听?到落尘的声音。 【系统提示:请玩家白?柳找到在黄金之国内广为流传一本?童话书,了?解副本?背景故事,解锁主线任务。】 白?柳动作轻巧地从天台上跳了?下去,落地之后,在附近找了?一个标志性?的建筑物?,给队友们发了?消息,让大家在此处汇合,不?到三四分钟,四个队员就全部赶来了?。 「路上没有遇到阻拦我们的npc和怪物?。」唐二打将枪收到了?腰后,皱眉说,「也?没有遇到黄金黎明的人。」 「我原本?以为他们会一进?副本?就快速勐攻过来的,但一路上我观察了?地上的粉尘,没有看到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人行动的脚印。」 「对啊。」牧四诚看着这个副本?诡异的环境,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胳膊,「我都准备跑了?,但没人来追我。」 「可能?和这个副本?的游戏设置有关。」刘佳仪仰起头,点开自己的系统面板,「因为这个副本?的背景交代和主线任务都和之前?不?一样,不?是一进?来就给,而是要自己探索,对方可能?和我们一样准备先解锁了?主线任务再行动。」 木柯点头贊同:「不?过总体?来说对我们不?是坏事,这算是给了?我们缓冲的时间。」 「我可不?觉得。」白?柳摇头否认,「黄金黎明原本?就不?是打速度战的队伍,打速度站是我们的对策,他们喜欢拖慢节奏,但拖慢节奏对我们这些技能?会cd的玩家是不?利的。」 「总体?思路还是和之前?一致,速战速决。」 白?柳垂眸看了?一眼每个人身上落着的金粉,眼睛微微眯起:「我总觉得这个副本?本?身,比黄金黎明给我的威胁感?更重。」 「先找童话故事吧。」 「是!」 一群人在白?柳的带领下,走进?了?最近的楼房当中,楼房里也?全是漂浮的金粉,前?台的告示板上已经被金粉煳得看不?清了?,刘佳仪蹲下来,擦掉告示牌上厚厚的金粉,才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刘佳仪盯着上面的字看了?一会儿?,然后挥手:「木柯,这种字符我看不?懂。」 「来了?。」木柯走过去,看着上面的告示盯了?一会儿?,沉思片刻开口:「是个很古老的小语种,我也?不?能?全部看懂,但我进?修过它后面进?化出来的现代语种的选修课,大概意思还是能?看明白?的。」 「这个告示上面写的是本?月通知,说本?月还有十三户住户未缴纳水电燃气费用,有个欠费严重的住户,欠了?总水电费用约500g……」 「黄金?」 木柯看到最后一个词组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些犹疑了?。 「哇?!」牧四诚大感?兴趣地蹲着凑过来,「一斤黄金的水电费,这家人是在家里干嘛了??养金鱼了?吗?」 「比起这个,更让我惊讶的是其他地方。」木柯将告示牌往前?翻,越翻神色越奇异,「这个地方的没有自己发行的流通货币,他们的日常交易一般等价物?就是黄金,水电费缴纳用的是黄金,日常食物?购买也?是用的黄金,三个苹果2g黄金,一整条牛腿烟燻肉12g黄金。」 第1320页 「……用黄金做日常交易?」牧四诚听?得咋舌,他在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这物?价高得好离谱,这里的人真有钱。」 「能?用黄金做交易货币,物?价又这么高,这里应该是个经济很发达的地方,他们曾经的确是很有钱的。」木柯眉头紧蹙,「但肯定不?是最近,这个楼房最近的租金翻了?四五倍,供的各种水电气单价费用翻了?快四十倍,食物?这种基本?可以说是坐地起价,一天一个价格。」 「所以才会有之前?拖欠水电费一斤黄金的住户。」 「各种东西走在涨价。」牧四诚迟疑地提问,「不?是应该说明这个地方的人越来越有钱了?吗?」 木柯看牧四诚一眼:「要看涨价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涨价的是原本?就很溢价就很严重的非必需品,比如豪车手錶这种有钱人的玩具,那就说明大家都有钱做一些非生活必需之外的享受了?,这种情况的确是经济发展得越来越好的地区才会有的表现。」 「但从这个楼房的公告来看,一些稍微高端一点的食物?,奶酪这种,价格都在下降,反而涨价都是烟燻肉苹果水电和租房这种必需品,那只能?说明这个地区的金钱,或者是黄金都流入了?生存产品,这说明这个地区的人过得非常不?好,才会让他们在恐慌之下大量囤积必需品,导致必需品价格翻倍。」 「我看到的情况基本?也?是符合的。」木柯点了?点公告牌,「这栋大楼里交不?起租金的租户越来越多了?。」 「但其实我很难想像,一个用黄金做流通货币的地方会必需品溢价到这种程度。」木柯摊手,「只要这个地方有港口,他们愿意用黄金对外贸易,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多的是2g黄金愿意卖他们四百个苹果的地方,但我看不?到对外贸易的痕迹。」 「一斤黄金,已经是很多家庭好几年的生活费了?,但却只是这栋大楼几个月的水电费。」 「世界上多的是人疯狂渴求他们的黄金,但他们却屯于此地,不?愿意对外贸易,任由物?价疯涨。」 「或许正是因为太多人想要他们的黄金,他们才不?愿意呢?」白?柳单膝蹲了?下来,抬眸看向?怔了?一下的木柯,「你说的这个地方的小语种,是怎么回事?」 「这个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之一。」木柯沉思了?一会儿?,回答,「我学的是一种非常少见的小语种,在现实世界里很少有国家在使用,这个小语种的本?源是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文?明语种。」 「据说在一千多年前?,在古罗海这个海外海域旁边,曾经有过一个非常繁荣的古国,这个国家虽然国土并不?广袤,只是一个海滨小国,但这个国家却非常的富有,富有到了?几乎连他们宫殿的地面都是用黄金铺成的,被誉为【神眷顾的黄金之国】,当时几乎是全世界经济交流的中心?,周边的小国都很向?往这个国度,他们模仿了?这个国家的语言,流传到现在,就是我现在学的这个小语种。」 「但这个国家目前?一切的都是大家根据一些周边国家现存的歷史文?件推断出来,并没有任何真正的遗蹟和歷史资料证明这个国家真的存在,也?没有任何东西证明我所学的语种发源语种真的来源于这个黄金之国。」 「不?过现在看来。」木柯看着前?台旁边被金粉覆盖的显示屏,收音机,还有几台很现代化的手机,「这个国家真的存在。」 「而且还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发展了?一千年,直至灭亡。」 牧四诚听?得心?情十分复杂:「……你怎么会学这么偏的小语种?」 「因为我父亲希望我学会,我这种不?能?继承家业的儿?子,只能?用来当对外展示牌了?,当我学会我周围的人都不?会的东西的时候,他会因此觉得光荣,所以我学了?很多我觉得无用但他觉得很有格调的东西,小语种就是其中一个。」木柯似笑非笑地回答,「你可以把这个理解为有钱人无聊的虚荣心?。」 「不?过现在能?派上用场,也?不?是全无意义吧。」 「所以系统是要我们探索这个国家为什么会灭亡是吗?」刘佳仪蹙眉轻声说,「【被神眷顾的黄金之国】,听?起来就很有——」 她没继续说,白?柳对视了?一眼,一切竟在不?言中。 ——听?起来就很有白?六的味道。 「是要我们找童话书,对吗?」唐二打认真地翻找前?台的通讯录,「有孩子的住户房间里更容易有童话书吧?」 「二楼有三家有孩子的住户,三楼也?有。」 唐二打拿着通讯录转头看向?白?柳:「我们上去找找?」 白?柳点头:「走吧。」 找童话书的过程并不?困难,在唐二打推开第二个房间门?的时候,他们就顺利地在落满金粉的桌面上找到了?一本?童话故事书。 「这个名?字叫【神明眷顾的黄金之国】。」木柯接过书,念出了?上面的字,然后抬头看向?所有人,「应该就是这本?了?。」 「你翻译一下,我们听?着。」白?柳坐在了?旁边的小板凳声,摆出了?一副认真聆听?的姿态。 「我不?一定能?全翻对。」木柯深吸一口气,「但我尽量。」 第1321页 他翻开了?这本?落满金粉的厚重童话书的第一页。 「在很久很久之前?,可能?有一千年那么久吧,在古罗海旁边,有个美丽的海滨之国,名?为古罗伦。」 与此同时,乔治亚站在宫殿里,他垂眸看着这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时隔十年,他再次踏上了?他亲手沉下海底的古罗伦国,他在海边看守了?整整十年的最大最昂贵异端,他唯一的,不?忘的故国。 这个宫殿,这个洒满金粉的华美宫殿,是他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他还记得他十岁的时候,举国上下为他庆生,年幼的他站在宫殿的平台外,踮起脚从比他还高的围栏旁边俯瞰下去,广场上都是为他的成长欢唿雀跃的子民们。 他们燃放着烟火,挥洒着黄金磨成的金粉,大声又亲切地唿唤着他的名?字: 「乔治亚!」 「乔治亚!」 金粉和烟火洒落在乔治亚的肩膀上,人民的眼睛里倒映着世界上最美好的光彩,他恍然地扶着栏杆,看着这繁华的一切,轻声呢喃:「我真的值得他们为我做的这一切吗?」 他的父亲,古罗伦的国王哈哈大笑地扶着他的肩膀:「你可是古罗伦的王储。」 「你是未来会带领他们走向?更灿烂的黄金时代,会保护他们,维护他们的国王。」 「你当然值得这一切!」 「但是万一……」小小乔治亚犹豫地攥紧了?拳头,「我做不?好怎么办?」 「你不?会做不?好的。」国王慈爱地抚摸他的额头,「你是最优秀的王子,我知道的,你虽然看起来冷酷严苛,但其实是个从懂事开始就责任心?就很重的好孩子,你最惧怕的就是辜负这些热忱期待着你的子民们。」 「而拥有这样惧怕的人,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国王的。」 「嘿。」见乔治亚始终眉头紧蹙,国王笨拙地抚开他的眉心?,「我的孩子,你还记得那个童话故事吗?」 「当你真的有做不?好的那一天,我们是被神眷顾的黄金之国,我们还可以去求助神的帮助。」 「但神要是不?帮助我们怎么办?」乔治亚难掩忧心?,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少年老成,「没有谁会无缘无故一直帮助我们的,神帮助我们,一定会要我们付出代价的。」 「怎么会呢?」国王天真地大笑起来,「神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信仰他的信徒获得幸福啊!」 「队长?」克丽丝轻声询问,「你怎么了??」 「系统提示让我们找童话书,你就一路带我们来到了?这里,这是你很熟悉的地方吗?」 ——异端0073的存在是三局的最顶级机密,除了?乔治亚和陆驿站,几乎没有人知道异端0073是什么样子。 乔治亚闭了?闭眼,他收拢思绪,睁开眼的时候,又是那个冷静端方的三局队长:「是的。」 「我记得这里有一本?童话书,但我忘记具体?的位置了?,你们去宫殿里的别处搜寻一下吧。」 「是的,队长!」 几个队员应声之后,训练有素地开始地毯式搜寻整个宫殿。 而乔治亚在短暂的停留之后,他朝着宫殿里王子的寝殿方向?去了?,他步履平稳庄重,就像是当初成为王储那一日般,走过他被民众欢唿雀跃的高台,走过他学习射箭术的草场,走过阿曼德被磕过一下的花坛,最终来到了?他的寝殿。 这里的一切都如当初一般刻板标准,十三把不?同规格的弓箭装在束带里挂在墙上,对面的巨大书架里分门?别类的装着各种书籍,很多都被翻阅过,里面还别着黄金树叶书籤——这是他父亲特意为他打造的。 这些书籍大多都是与治理国家有关的专业书籍,读起来都晦涩难懂,他年幼的时候也?会看得睡着,为了?强行让自己多看一下,乔治亚在床下偷偷藏了?一个冰盆,看得困了?,就赤足在冰盆上站一会儿?,靠着低温让自己清醒,硬生生逼着自己多看一些。 被阿曼德发现报告给父亲之后,乔治亚还被生气的父亲惩罚了?。 【身体?是治国的根本?。】父亲严厉地指责他,【你这样急切又功利地去学习东西,在如此安稳的环境里都无法保持平静,你又怎么能?让民众安心?地追随你呢?!】 那个时候的乔治亚被罚不?许看书,他虽然跪地领了?罚,面上也?平静,但心?中也?是无法自控的焦虑。 ——好像这个被神眷属优待的国度,少了?他一分的注视,就会出大事。 那个时候,乔治亚唯一被允许阅读的书目,就是那本?童话书——《神明眷属的黄金之国》。 这本?书在古罗伦国,是一本?家喻户晓的童话书籍。 但乔治亚不?喜欢这本?童话书,他很抗拒看,但那个时候还是看了?。 乔治亚走到了?床头,他慢慢地在落满金粉的床上坐了?下来,床边的床头柜上是一张全家福,他擦干净了?全家福,看到了?上面只有几个月大的阿曼德,和板着脸但眼眸里依旧隐约有笑意的自己,笑得有点憨蠢的父亲,和坐在椅子上,笑得明媚的母亲。 ——阿曼德四岁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就去世了?,在那之后,父亲一蹶不?振,将王储这个称号提前?给了?自己。 所以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全家福,也?是他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所以一直放在床头,但当时沉没古罗伦的时候,背着昏睡的阿曼德走得太过匆忙,连这张照片都没来得及拿走。 第1322页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终于又见到了?。 乔治亚静了?静,然后他翻开了?枕头,看到了?那本?他藏在枕头下的童话书,他翻到了?第二页: 「古罗伦国的人民勤劳善良,他们拥有的国土虽然不?广袤,土地虽然不?肥沃,但他们每个人依靠着自己勤劳辛苦的劳动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当时是个所有人都在追求黄金的年代,但古罗伦国没有黄金矿,他们无法得到黄金,所以最后他们习惯了?平稳的生活,一代一代地繁衍了?下去。」 「古罗伦国里的人虽然贫穷,但却过得那么的快乐,这种快乐吸引了?神的注意,他降临到了?当时的古罗伦国王的面前?,微笑着说,你们愿意和我做一个交易吗?」 「国王问,神,我们是个贫穷的国度,没有可以和您交易的东西。」 「神笑着说,是有的。」 「——那就是你们身上的快乐。」 「你们向?我交付快乐,支付痛苦,以此为代价,我给予你们数之不?清,用之不?竭的黄金矿产,足以让你们享用一千年那么久。」 「但一千年之后,你们要向?我支付痛苦。」 「国王深思熟虑良久,他召集了?国民,询问了?每个国民的意见,国民们都在欢欣鼓舞,没有人会讨厌黄金,尤其是这种从天上掉下来的黄金,所有人都同意了?神的交易。」 木柯翻到第六页,继续轻声念了?下去: 「古罗伦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原本?的无金之地变成了?黄金之国,农民们随处一挖,土里就会出现成片的黄金,渔民们往外一捞,网里的鱼吐出来的石块都是黄金,甚至不?需要再锻造,很快,古罗伦变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度。」 「但这种富有吸引了?很多对古罗伦居心?叵测的国度,他们想对古罗伦发动战争,抢夺古罗伦的黄金,机智的国王在情急之下,再次找到了?神,对神说,无所不?能?的神啊,请您将我们藏起来,只留一个小口,可以将黄金贩卖出去,就可以了?。」 「神同意了?,他将古罗伦藏匿与世间,再无人能?探寻到古罗伦国的痕迹。」 「就这样,古罗伦在安详和富足当中过了?一千年,到了?要支付代价的时候了?。」 木柯又翻了?一页,童话书结束了?。 第555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 在木柯读完童话的一瞬间, 所有人的系统面板都跳了出来: 【系统提示:恭喜解锁主线任务】 【这是一个正在支付代价的黄金之国,请找到关键道具时之沙漏,将黄金之国的痛苦变成眼泪承装在沙漏里, 当沙漏装载了让神明满意的痛苦之后,在供奉台前献祭给神明, 完成交易, 逆转时间,将黄金之国变回原来的样子。】 「时之沙漏?」牧四?诚拧眉反问, 「这又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这个副本里一种可?以逆转时间的道具。」刘佳仪回答, 她眉头轻蹙, 「……逆转时间,这道具的效果和那个黄金黎明队长的技能?好像。」 「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技能?是由玩家欲望核心衍生出来的,而道具是神, 或者说是系统的设定物。」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是第一次在游戏里看?到时间道具和时间技能?,如?果说这两者存在某种关系, 那理应是人的欲望受到了已经存在的设定物影响,从而衍生出类似的物品。」 「那按照这个推论, 黄金黎明的那个队长, 乔治亚,说不定这个国家有某种我?们还不知道的紧密联繫。」 「如?果这个推测属实, 这可?能?是个突破口,但?也是他们的优势。」白柳摊手,「他们对这个地图一定比我?们熟悉,就比如?, 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个所谓的时之沙漏,而那位乔治亚队长多半就知道。」 「不过我?们也不是全无线索的。」木柯抬起头, 他将手上的童话书翻到了前面几页,「这童话故事里虽然没有明确提到了时之沙漏,但?是这是一本绘图的童话书,在这里的配图——」 木柯指向童话书上有些儿童画风格的配图:「就是讲到神在一千年之前和古罗伦国交易的时候,看?到了吗?在交易成立的时候,神递给国王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他们交易的凭证。」 白柳目光一扫,视线停在了画面上的神的手上—— ——神的手上,是一个精巧的灰黑色沙漏。 与此同时,另一头。 「时之沙漏?」克丽丝凝神看?向沉默不语的乔治亚,「队长,你既然熟悉这个地方,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吗?」 乔治亚静了片刻,再开口克丽丝已经探究不出情绪的痕迹,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知道。」 「只是那个地方有些危险,通知其他队员备好精神漂白剂,和我?一起过去?吧。」 「精神漂白剂?」克丽丝迅速追问,「那是个精神污染很重的地方吗?」 「嗯,不光是精神污染,身体污染也很严重。」乔治亚抬眸,「时之沙漏在黄金矿区里。」 乔治亚说完,垂眸看?向了自己手上的童话书——和白柳他们拿到的不同,乔治亚手上这本【神明眷属的黄金之国】的童话书并没有在一千年支付代价的时候戛然而止,也没有对时之沙漏一字未提,而是详细地描写了当时的古罗伦国王与神明交易的过程。 第1323页 「父亲。」年幼的乔治亚抬起头,不解地询问自己的父亲,「为什?么我?的童话书和市面上的其他人看?的不一样。」 ——甚至可?以说,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童话故事。 市面上的孩子们阅读的童话甜美?天真,神爱世人,但?在乔治亚拿到的那本童话书中,神并不爱世人,甚至是有些可?怕的,因为神明微笑着对国王说,届时,我?会来向你的全体子民?收取痛苦的代价,你要让他们的眼泪填满这个沙漏,不然痛苦就永远不会停止。 当时的国王同意了,他询问神,要怎么样的眼泪才能?装满这个沙漏。 神告诉国王,要一瞬之间感受到可?以抵过千年黄金的痛苦流下的眼泪,才可?以填满这个沙漏,当眼泪落进?沙漏的一瞬间,沙漏与时间一同逆转,交易完成,痛苦中止。 乔治亚疑惑询问:「真的存在这个沙漏吗?」 国王沉默一会儿:「存在,只是大家不知道。」 「为什?么不让大家知道呢?」乔治亚不贊同地摇头,「大家看?到的童话里都在说神是因为喜爱世人所以赐下黄金和福泽,他们相信自己是被?神眷属的人,才会过得?那么……」 「幸福是吗?」国王嘆息般地摸了摸乔治亚的头,「可?是告诉他们真相,告诉他们真的存在一个需要用痛苦和眼泪填满的沙漏,除了让他们不那么幸福之外,又有什?么用呢?」 乔治亚怔住了。 「在大家的心目中,古罗伦一直都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黄金之国。」国王撑着床沿站起来,他走到了窗外,沐浴在月光下,望着繁茂又平宁的国土,怅然地嘆气,「这是个童话般的国度,大家都相信自己活在童话里,相信自己被?神眷属,永远不会有灾厄降临那一刻。」 「所以这个国家的童话书才会那么畅销。」 「就连这里的童话。」国王回过头,望着乔治亚,「都会停在一千年要支付代价的那一刻。」 「并不是我?故意让大家不知道,删减掉了童话的后半部分去?欺骗了他们,一开始全国推行的童话书就是你手里的那一本。」 国王无奈地摊手:「但?是民?众们激烈地反抗了,他们觉得?童话不是这样的,黄金之国也不会这样,大家都应该充满希望和快乐,永远无忧无虑地活在童话里,于是我?删减掉了后半部分,这个童话才得?以推行出去?。」 「但?这只是……」乔治亚很轻地摇头,他接受过的教育让他对民?众的唿声说不出批评的话,但?他又实在不贊同,于是皱眉,「只是……」 「只是自欺欺人,对吧?」国王苦笑,「有时候我?觉得?这样自欺欺人没什?么不好,我?也会在快乐的时候自欺欺人,骗自己那一千年真的不会到来,神明真的会永远眷属我?们的国家。」 「但?那一千年真的会到来。」乔治亚笃定地回答,「就像是黄金会如?约而至一样,痛苦也会。」 国王怔然地望着乔治亚半晌,然后转过头扶着围栏,低下头喃喃自语:「……乔治亚,你对痛苦的不逃避让我?自惭形秽。」 「在我?成为国王的时候,在得?到王冠的时候,我?还得?到了一个沙漏。」 「每一任古罗伦的国王都会得?到王冠,但?却少有人知道,随着国王身份继承的,还会有一个沙漏,据说,这就是初代国王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时之沙漏。」 「我?在成为国王那一日,我?的上一任已经快要死去?了,他被?病魔折磨了很久,痛苦不堪,在临终之时,让我?将沙漏放到了他的脸庞,努力地挤下眼泪,终于流下了一滴,他期待又欣喜若狂地看?着这滴滴进?沙漏的眼泪。」 「他渴望这滴眼泪能?装满沙漏,终结那个千年的交易,但?不幸的是,眼泪落入沙漏,就像是水滴落入大海,毫无声息。」 「上一任国王在痛苦和错愕当中死去?了,在临死之前,他死死地握住他的手,告诉我?,千年就要到来了,在神明降临来抽取民?众的痛苦之前,国王一定要将沙漏填满,这是我?们的职责。」 「——【永远不要让童话里长大的子民?们不相信童话,这是国王的失职】,他是如?此告诉我?的。」 国王转过头,他眼眶有些泛红,嘴唇颤抖着:「所以在失去?你母亲的那个夜晚,我?想到了这个沙漏,我?试图装满它,但?我?流了一晚上的眼泪,那么多眼泪落进?这个沙漏,连缝隙都没有填满。」 「我?开始恐惧这个沙漏,连死亡和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之人流下的眼泪都承装不满,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痛苦能?装满这个沙漏。」 「于是我?逃避了,我?懦弱地将这个沙漏藏进?了诞生黄金的矿区里。」 「在将沙漏藏进?矿区之后,我?就开始常常做噩梦。」国王的脸上出现肉眼可?见的惶恐,「我?会梦到那位神。」 「他微笑着告诉我?,一千年之约要到来了,他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撤掉防护罩,降低黄金的产量,来收取我?们的痛苦。」 「那就撤掉防护罩,降低黄金产量吧。」年幼的乔治亚展示出一种超乎常理的平静,「我?们并不应该用国民?的痛苦去?换取这些不属于我?们的黄金,等熬过这段时间,一切又会变好的。」 第1324页 「不会变好的!」国王流下泪来,他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恐惧,「等没有了黄金,一切都会变得?糟蹋透顶的!」 「我?们已经过了一千年睡在黄金上的生活,大家都活在童话里,没有人可?以想像地底挖不出黄金的样子,到那个时候,大家都会饿死,冻死的!」 「在一千年之约到来之前,我?一定要想办法将沙漏填满。」他的父亲流着泪说。 可?惜到最后一刻来临,沙漏还是没填满。 乔治亚垂下眼眸:「去?矿区找沙漏吧。」 与此同时,另一头。 吸入的粉尘让牧四?诚呛咳了好几下,他捂住口鼻,擦开一栋建筑的公告牌。 他们还在跑图收集信息,寻找时之沙漏的可?能?位置。 好消息是没有敌方的干扰,他们扫图扫得?很快,坏消息是没有敌方的干扰,他们多半走错方向了。 但?这个副本地图实在是太?大了,牧四?诚算是移动速度极快的了,但?就算是全速开着扫图,一时之间也跑不到任何一边的边界,他带着耳麦,一边往前跑一边向后方汇报信息,他收集信息后方处理信息,这样扫图的速度会快很多。 「看?到了一个部门?公告牌。」牧四?诚呛咳的声音越来越大,「咳咳,拍下来传送给木柯了,你们看?看?。」 很快,木柯嘈杂的声音就从牧四?诚的耳麦里传过来:「是黄金髮行署的公告牌。」 「黄金髮行署?」牧四?诚疑惑的提问,「这是什?么奇特的部门??」 「不清楚,但?从公告的内容来看?,应该是管理黄金髮行和运营的官方部门?。」木柯平稳地解释着,「这个公告牌上一共宣布了三条公告。」 「第一条是遗憾地宣布全国57个矿点,7个大矿点已经连续两年黄金开採量持续下降了,最近半年甚至采出的黄金总量不足一吨,甚至维持不了国家的运行。」 「第二条公告是宣布近期暂停每位成年公民?每月可?免费领取600g黄金的福利政策。」 「最后一条公告是……」木柯的声音变得?迟疑了一下,「请稍等一下,这条公告被?涂抹了,我?有点看?不清。」 牧四?诚抱胸嗯了一声,他余光扫向那个被?他擦干净的公告板的最后一条公告——其实可?以理解为什?么木柯看?不清这条,这条公告被?涂抹得?很严重,被?红色的记号笔打?了很多感嘆号,密密麻麻的,看?着情绪很激动。 「最后一条公告我?大概看?清楚了。」木柯的声音依旧是犹疑的,「但?我?不确定我?翻译得?对不对。」 「公告的具体内容是,古罗伦的王室继承人(即为大王子)坚持推行和异端处理局的合作,要求异端处理局入驻古罗伦国,并严厉声称矿区出产的黄金是异端,会对人造成不良影响,禁止民?众私下开採,要求民?众远离矿区,并准备将矿区移交给异端处理局处理,。」 「上面那些涂抹的字文?应该是当时情绪激动的民?众写上去?的。」 「是【乔治亚叛国贼滚出古罗伦国!】,【异端处理局是来偷我?们的黄金的,滚出古罗伦国!】。」 「【黄金怎么会产量下降?!矿区产出的其他黄金是不是被?卖国贼乔治亚藏起来了,把藏起来的黄金还给我?们!】」 「【乔治亚去?死!!】。」 隔了一会儿,白柳平静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来:「看?来,我?们已经知道了最有可?能?藏沙漏的地方了。」 「牧四?诚,备好精神漂白剂,注意技能?使用时限,去?矿区。」 第556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 「矿区在什么地方?」牧四诚问。 白柳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来:「你闯进黄金髮行?署看看, 这个部门管理黄金髮行?,内部应该是有黄金矿区地图和位置的。」 「ok。」牧四诚应了,转身一脚暴力踹开大门, 扑面而来的巨量金粉,牧四诚虽然快速捂住了口鼻, 但?还是吸入了一些, 开始勐烈呛咳了起来,挥开这些金粉, 半眯着眼?睛, 走进了黄金髮行?署。 黄金髮行?署的一楼很开阔, 有一个体育场那?么宽,层高目测也应该有六七米,天花板的正中央吊着华美的八角形吊顶, 水晶挂坠在八个角垂落,连着缎带散向八个方向,连接在地面上, 丝绸质地的玫红色缎带上落满了金粉,大厅的还有不同形状的动物黄金雕塑, 美轮美轮, 就像是什么庆典举行?的地点。 牧四诚拍好照传送过去,刘佳仪啧了一声:「一个管理金钱的部门修得这么浪漫, 这个国度真?是……」 「天真?。」白柳平静的声音接上,「牧四诚,你凑近拍一张这些雕塑的照片给我看看。」 「好。」牧四诚凑近拍了一张狗的黄金雕塑给白柳看,但?在他拍的时候,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这狗……」 这狗雕塑戴着项圈, 张大口,皮毛根根分明,蹲在地上吐着舌头,看向某个方向,似乎在等着自己的主人,眼?珠子都能看到转动的弧度,但?就是那?样突然停下了,栩栩如生到有些让人害怕——这已经不像是什么巧夺天工的雕塑,而像是一条真?正的宠物狗被凝固在了黄金里。 「黄金并不适宜用来做雕塑,因为太?软了,很难雕刻出非常精细纹路。」白柳不疾不徐地声音传过来,「所以一般的工匠也不会特意去做黄金雕塑,因为很难出精品。」 第1325页 「所以……」唐二打?迟疑地提问,「这狗很有可能……」 「线索和信息都不足,不能确定。」白柳轻描淡写地略过,「牧四诚,不要碰。」 牧四诚停住了自己准备触碰的手,挠了一下头:「你怎么知道我要碰了?」 「你一定想的是,如果这狗是真?的狗被凝固而成的,那?多半就是怪物,只要你触碰了之?后解锁怪物书?,让狗攻击你,我们就能确定这狗的身份,对吧?」白柳平静反问,「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狗真?的是怪物,你觉得这么偌大一个发行?署,只会有这么一个怪物吗?」 「上楼的时候小心?点,不要碰到其他雕像了。」 牧四诚一顿,他看向隐藏在后面的楼梯,缓慢又小心?地走了过去。 在他的身后,那?只一直不动的黄金狗的眼?睛,缓慢地挪了一点,伸出来的舌头上滚落一滴口水,这滴口水顺着它獠牙落地的一瞬间,变成了黄金水滴。 走廊上也有一些动物雕像,窗台上的松鼠和小鸟,走廊上的两只猫,牧四诚都小心?地跳过了,拍照发给了大队伍看。 「好奇怪,为什么没?有人的雕塑?」木柯沉思提问,「都是动物。」 「可能是因为人都不在黄金髮行?署。」牧四诚左右看了看后回答,「这里前台都楼梯上都落了很多金色粉尘,东西也被搬空了,感?觉有段时间没?有人来过了,之?前那?只狗也是流浪狗的感?觉。」 「也就是说?,这个发行?署已经空了很长时间,导致很多流浪动物入驻了这里。」木柯若有所思,「然后在这里变成了金雕。」 牧四诚踹开一扇办公室的门,撬开桌面抽屉,在抽屉里翻找出了一份地图:「我找到矿区地图了,还要我找找其他线索吗?」 「暂时不用。」白柳沉声下令,「先出来,动物会在这里变成金雕不是偶然,没?弄清楚之?前先不要在这种地方停留。」 「生命值和精神值有下降吗?」 牧四诚从窗台旁边利落地翻出来下落,点开系统面板察看了一下:「都没?有。」 耳麦对面沉默一会儿,木柯略显疑惑的声音传来:「我们这边也没?有。」 「所以既不是精神异化,也不是生命值下降,这些动物是怎么变成金雕的?」 「发行?署里的金粉浓度高吗?」白柳询问。 「很高。」牧四诚迅速回答,「我一进去就被呛了。」 「应该和这个东西有关。」刘佳仪的声音传来,「我们这边在医院里找到了一些口罩,但?是没?用,这些金粉似乎非常细,戴上口罩也有种能吸进去的感?觉,医院里我们找到了一些资料,总结出了一些信息,和你说?一下。」 「医院最?近的病歷里很多是矿工。」木柯沉稳地解释,「这里的矿工收入似乎很高,住的都是很不错的病房,採用的治疗方式也是最?先进的,看病歷上的说?明,这些矿工採矿以来一直用的都是最?好的防护措施和技术,一直以来都没?有出过大问题,但?在某个时间点之?后,这里的黄金矿产开始下降,黄金髮行?署出台了一系列的裁员策略,矿工大量失业,民?众十分不满。」 「在那?之?后,大概过了一段时间,病歷上的日期大概是十年前,下降的黄金矿产突然出现了爆发性的增长,矿工的需求增加,很多矿区大量僱佣矿工。」 「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矿工出现职业病的概率大大提高。」 「从这边的病歷开看,似乎是一种器官硬化的疾病,一开始以为是和之?前的一样的常年矿工职业病,但?后来发现了不对,无论用什么药物都无法缓解这种器官硬化,患病的矿工大量增加,重病的矿工甚至会咳出某种金红色粉末。」 刘佳仪说?:「我们推测应该是染血的金粉。」 「没?错。」木柯点头,「应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乔治亚,也就是这里的大王子提出了异端说?,说?暴增的黄金矿区是因为有异端影响,要求关闭移交给异端三局处理,引起了激愤。」 「所以,在乔治亚执意移交矿区的当天,所有的民?众都去矿区阻止了这件事。」白柳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古罗伦国的人对来歷不明的异端处理局并不信任,他们无法理解乔治亚的选择。」 「就连他的父亲,古罗伦国的国王。」唐二打?声音复杂地长嘆一声,「也去阻止他了——我们找到了一份报纸,最?大的头条上面号召所有人去阻止乔治亚,还给他安了一个称号,叫做【叛国的大王子】。」 「他们说?乔治亚註定会成为【被神遗弃之?人】,他那?个时候应该才十六岁。」 「难怪我在街上一个人都没?看到,原来是都去矿区了。」牧四诚恍然大悟,然后有些苦恼地提问,「但?是矿区地图上标的点太?多了,大矿点都有七处,是哪个地方啊?」 「发行?署的矿区地图上应该会记录一下别的东西。」白柳问,「上面有没?有写最?近每个矿区矿产开採量的增幅?」 「有。」牧四诚回答。 白柳:「去最?近增幅最?大的那?个矿点。」 「让我看看啊……」牧四诚认真?地寻找一翻,「啊!13矿区。」 「好,你先过去,不要声张,我们紧跟你过来。」白柳冷静下令,「在我抵达之?前,不要和乔治亚的大部队发生冲突。」 第1326页 牧四诚:「ok!」 13矿区。 乔治亚站在片草不生,落满金粉的险峻高山上,透过金粉,能隐约看到一些黑色的矿土,乔治亚垂眸,看向山脚下的荒废的铁轨和矿车——这曾经是这个国家最?繁华的矿区,一天能跑三千余次矿车,铁轨能一直拉到市中心?的国王城堡下面。 在漫长的冬休之?后,每年开春第一次採矿,兴奋的矿工驾驶着矿车,从山洞里驶出,跨越积雪的平原,运输到国王城堡下面。 大家会将?开採出来的第一车黄金磨成金粉,欢唿雀跃地撒在城堡之?下,与站在城堡之?上的他和父亲一同庆祝又一个黄金之?国无忧无虑,童话般的春天到来。 多么奢靡的回忆,他那?个时候竟然在与他们一同欢笑,眼?瞳里倒映着的都是漫天落下的金粉——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这就是春天到来的模样。 矿车会将?黄金源源不断地运输到黄金髮行?署,发行?署会规划获得的黄金,向外贩卖交易物资,他们会收集资料,统一谋划,计算着每个月,每年向外贩卖的黄金,控制在一个并不会让外界黄金贬值的范围内,交换到能让整个国家的人都幸福生活的物资。 黄金髮行?署是古罗伦国对外发行?的出口,是整个古罗伦国唯一与外界交流的地方,被誉为【古罗伦之?窗】,也曾经是整个国家最?尊重的机构。 乔治亚曾经进入这里工作,依靠自己的能力做到了总署副长的位置,他接触到了很多核心?的机密,也是透过这个窗口,他知道了异端管理局的存在。 当时的乔治亚并不贊同总署总长的做法,他质问这个年龄比他父亲还大,管理了总署总长半个世纪的长官:「为什么规划黄金的时候,不留下一部分作为应急储备?」 「发给国民?和对外运输的黄金,都可以适当减少一些。」 「为什么要留下?」总署总长满腹疑惑地看向他,「王子殿下,我们要力所能及地用开採出来的黄金让每个国民?过上最?好的生活,留那?么多黄金,他们就不能过那?么好了啊。」 「但?……」乔治亚攥紧拳头,他低下头,「黄金,总有会用完的一天。」 「哈哈,怎么会呢?」总长就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仰天大笑起来,「古罗海的海水会干,古罗伦的稻田会枯萎,但?唯独黄金——」 「——是取之?不完,用之?不竭的。」 「那?一天不会到来的。」总长看着神情阴沉的王子,俏皮地眨眨眼?,「嘿,未来的国王殿下,开心?点,是今年春车开採出的黄金金粉没?有落到你身上吗?」 总长拍了拍沉默的乔治亚的肩膀,慈爱的笑着说?:「可别再说?这种减少发给国民?黄金的话了,古罗伦的子民?那?么爱戴你,要是听到这话,他们可都会伤心?地哭出来的。」 第557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 矿区周边。 牧四诚行动的速度开始放慢, 他谨慎地望着不远处聚集在矿洞门口?的黄金雕塑,将耳麦移到唇边,低声汇报:「见到人形雕塑了。」 说完, 他拍了一张照片传送了过去。 照片上的人形黄金雕塑以各种姿势定格在矿洞门口?,他们?的神情?和表情?都非常激动和狰狞, 有些雕塑还举着横幅, 似乎正在振臂高唿。 「横幅上写?的是【绝不交出金矿】。」木柯翻译,「还有一些骂人的话, 我这里就不翻译了。」 「其实我稍微有点奇怪。」 木柯若有所?思:「之前看到的报纸上写?的是, 黄金矿产在下降了一段时间后, 又迎来了爆发?性的二次增长,牧四诚找到的地图上写?的黄金矿产近期增量也证实了这一点,这批二次增加的黄金肯定有问题, 不然不会新增了大批患有奇怪器官硬化疾病的矿工,而也正是因为这二次的黄金增长,乔治亚移交矿区的阻力大大提高了, 民众看到了黄金增长的希望,是绝不可能再?同意移交的。」 「但问题在于……」 「童话里写?了神只?会供给黄金一千年。」白柳平静地接上, 「如果是我们?知道的那?个神, 一千年之约到了之后,他一定会按照交易瞬间停止黄金供应, 根本不可能继续供给黄金才对,这批黄金矿产的二次爆发?不正常。」 「而且乔治亚那?么决绝地移交黄金矿给异端处理局,也有问题。」 「他当时是王子,就算意识到矿产有问题, 最合理的做法也是关闭之后自己调查处理,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将国民依赖的根源移交给异端处理局这个外来组织, 这样的做法也更能获得支持。」 「事情?原本还有转圜的余地,乔治亚的做法也本可以不那?么激进。」白柳顿了顿,「但应该是某种第三方的因素,激发?了双方的矛盾。」 「这种第三方因素一定是乔治亚无法阻止的,也就是不可抗力因素。」刘佳仪沉思片刻后,继续说了下去,「并?且这种不可抗力因素应该来自于内部的人引入,并?且还有不少?人支持,不然乔治亚不会选择对外合作?。」 「而且这种不可抗力因素让乔治亚认为只?有异端处理局可以处理……」 推断到这里,刘佳仪和白柳都是一停。 这种不可抗力因素的具体内容唿之欲出了。 第1327页 白柳平静地说出了答案:「当时的古罗伦国里,有人再?次寻求了和神的合作?和交易,让黄金矿继续产出。」 13矿区位于群山的内部,从山体被?炸开的出口?,顺着修建已久的轨道乘着矿车向下,两边就像是什么遗蹟宝藏般,全是成堆成簇的黄金矿,甚至挖掘下来都不需要多?花功夫精炼,就已经是纯度相当高的黄金了。 但在十二年之前,这样的持续了一千年的情?景,在古罗伦已经不復存在。 漫长的冬休过后,春季开採的第一车矿甚至装不满半个矿车,民众惶恐又迷茫地望着坐在矿车上的矿工,所?有人都在等着春季第一车黄金矿被?磨成金粉洒向高空——这是古罗伦春天来临的仪式。 但那?一年取消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样贫瘠的产出,他们?不能举行这样奢侈的仪式了。 就像是某种昭示,古罗伦的春天再?也不会到来了。 黄金的矿产逐月下降,街上到处都是失业的矿工和嚎哭的孩童,黄金髮?行署每月分发?的黄金一半一半地减少?,他父亲坐在围栏前,俯瞰着仿佛要走?入看不见边际冬天的古罗伦,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但乔治亚异常地平静,他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 没有黄金的古罗伦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一场灾难,但在乔治亚的眼里,这或许是一个契机,一个让大家走?出去的契机。 大家已经被?困在这个黄金矿区般的国度太久太久了,一千年,足以让大家恐惧外面?的世界,当然外面?的世界的确存在让人恐惧的事物,但总比一个没有黄金的古罗伦要好许多?。 早就做好了备案的乔治亚在父亲跪地抱着他痛哭的那?个晚上,仿佛一夜长大了般,拍打着父亲的肩膀,沉稳地说:「父亲,将古罗伦交给我吧。」 他的父亲泪眼矇眬地抬起头:「你有办法让古罗伦再?次产出黄金?」 「我没有。」乔治亚平和地回答,「但父亲,人才是一个国家最珍贵的黄金。」 「只?要有人在,无论怎么漫长的冬天,大家都能熬过去的,我们?并?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矿区还在产出黄金,我们?将这些黄金保存下来,开放古罗伦之窗,和外界合作?,交流,抗争,在这个过程中,大家的意志会变得坚强,我们?的国家才会变得稳定和强盛。」 「……你让我再?想想。」他父亲恍惚地说,「再?想想。」 乔治亚猜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会遇到很多?阻力,但也并?非绝对做不成,不过可能天真可能是每个古罗伦人骨子里的东西——他天真地以为,神不会再?来这个不再?幸福快乐,相信童话的古罗伦国了。 也天真地遗忘了,一千年黄金等价的痛苦,并?不是孩童的嚎哭可以覆盖的。 在乔治亚紧绷又小心地推行自己的备案的时候,他听到了宫廷中传来很多?奇怪的声音,一些大臣开始频繁地找他的父亲一夜一夜地暗聊,当时的他误以为是自己推行备案的行为引起了这些老古板大臣的注意,向自己的父亲反对,乔治亚并?没有在意,因为备案在顺利推行。 直到有一天,他的父亲找到他,忐忑又兴奋地攥紧他的手:「我们?找到了神!」 「他愿意和我们?再?次交易!」 乔治亚那?一瞬间,大脑是一片空白的,只?能下意识地反问:「神?」 「是的!」他父亲激动得几乎快要跳起来,「我们?的大祭司从教?廷哪里听说,有个会贩卖悬浮在海面?上的岛屿的客人,和我们?描述的神很相似,大祭司花了很多?功夫,对方终于愿意和我们?见一面?!」 「他今天就会来到古罗伦国,我让发?行署的人在国门迎接他了!」 「先?不说他是不是神。」乔治亚推下兴奋的父亲摇晃他肩膀的手,扶着桌子竭力保持镇定,他抬起头,冰冷地质问,「就算他是,此刻的神也是来收取我们?痛苦的代价的,你们?要做什么呢?你们?能做什么呢?」 他的父亲在乔治亚的凝视下,变得有些不安和怯懦:「……那?位客人说,可以和我们?再?次交易。」 「交易的内容……」乔治亚几乎是要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那?么失态地怒吼,而是冷静地提问,「是什么?」 「他可以再?供给我们?黄金一段时间,通过一种特殊的石头【点金石】。」他的父亲有些紧张地解释,「这种石头我们?已经测试过了,只?需要埋进地下,黄金矿产的确会有较大增幅,也没有发?现明确副作?用?,你不用?那?么担心!」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白来的黄金的,父亲。」乔治亚闭了闭眼,「他要什么?」 他的父亲沉默了很久之后说:「痛苦。」 「他说在时机到来的时候,会向我们?收取痛苦。」 「时机到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乔治亚睁眼,轻声提问,他眼中无法抑制地流露出失望。 「至少?不是今天,不是今年!」他的父亲也开始愤怒起来,捶打着桌面?,「至少?他带来的点金石可以让我们?的民众能在今年有个好的春天!至少?能让孩子们?能在今年能躺在家里听着童话安睡!至少?今天晚上,点金石埋入矿区之后,我在夜晚不会在听到害怕自己活不下去的人的哭声!」 第1328页 「乔治亚,为什么你总要去想那?么远的事情?!」 「眼前的事情?都处理不好,那?么遥远的事情?,真的和我们?有关吗?!」 「万一他来收取痛苦的时候,又是下一个一千年之后呢?!」 乔治亚沉默不语,拳头攥得死紧,而国王咄咄逼人地诘问,他指着窗户外面?,直视着乔治亚:「你要看看外面?正在挣扎的这些人吗?」 「今年春天再?没有黄金,等到冬天的时候,他们?就要饿死了,你要他们?活活饿死在这个冬天吗?」 「把我的策略和你的策略放在一起,你觉得民众会支持谁?!」 乔治亚深吸一口?气,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但是……」 「没有但是!」国王严厉地拍桌,「让眼前的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那?些远虑,等到了再?说!」 看着乔治亚被?抿得发?白的唇,国王顿了顿,缓和了语气:「最近你的那?些策略,就先?暂停一下。」 「你做这些事情?也很累了,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吧。」 乔治亚走?出宫殿的时候,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就像是灵魂被?抽出身体了一般,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周围都是关闭的店铺,涨价的日用?品,和掰着手指头,哭丧着脸,数着自己的黄金还能花多?长时间的人。 他这张脸被?很多?人熟知,于是每当他走?过一个人,就会有一个人满怀期待地询问他: 「王子殿下,什么时候发?黄金?」 「矿区什么时候覆工?」 「古罗伦不会没有黄金的,对吗?」 「神不会抛弃我们?的,对吗?」 在那?样天真到几乎有些恐惧的眼神面?前,乔治亚张了张口?,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胸腔里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血液因为某种激盪的情?绪而变得滚烫——在他很小的时候,在他学会拉弓之前,他就学会了控制情?绪。 王储是不能冲动和情?绪外露的,他的一举一动要符合规定,要优雅,要得体,要能成为国民导向,不能有任何不合适的行为,于是为了做到这一切,乔治亚几乎严苛地训练自己,在他五岁之后,就没有哭过了——因为那?样不得体。 在阿曼德会因为摔倒哇哇大哭的时候,乔治亚只?会拍拍摔倒出血的膝盖爬起来,然后背起自己眼泪汪汪趴在地上的弟弟,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步一步地往宫殿走?。 「下次不要跑那?么快了,阿曼德。」小小的乔治亚冷静地训斥自己的弟弟,「一点王子的样子都没有。」 阿曼德抽泣又疑惑:「哥哥,你也摔倒了,你不痛吗?」 乔治亚顿了顿:「痛。」 阿曼德小声问:「那?哥哥,你为什么不哭呢?」 「因为如果连这个国家的王储都在因为这一点痛苦而哭泣。」乔治亚仰起头,他望着灯火辉煌的古罗伦,声音很轻,「那?谁来替他们?承担和神交易的代价?」 「那?,那?我也不哭了。」阿曼德有些害羞地说。 「不用?。」乔治亚顿了一下,「你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又不是王储,小孩子哭很正常。」 「不要在人前哭就可以了,阿曼德。」 第558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 而此时此刻, 从?不在人前情绪起伏失态的王储,被誉为【黄金之光】的大王子乔治亚,他深吸一口气, 转身向着宫殿里冲去。 他低下头,匆匆跑过那些充满期待注视着他的人群, 牙关死死咬着, 眼眶有些泛红,胸腔里有种奇特的情绪在冲撞。 ——为什么大家就是不愿意, 不愿意为了这个国家多忍受一点点的冬天?呢? 乔治亚冲进宫殿, 他从?对他鞠躬的守卫旁边目不斜视地走?过, 罕见?地没有礼貌地回礼,而是直直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从?墙上取下了一把最强力的弓, 头也不回地向着黄金髮行署镇守的国门?方向而去。 他攥紧长弓,目光冷厉。 ——无论是所谓的神,还是什么奇怪的客人, 他都不允许对方踏入古罗伦国一步。 这是他的国土,这是他的国民, 无论怎么天?真, 都轮不到别人来以黄金为名,来剥削他们的痛苦。 乔治亚握住长弓, 站在出?入口的高耸城墙之上,这里无人把守,因为士兵都下去迎接那位身份尊贵的客人,或者?说, 神明了,就算是平时, 这里把守的士兵也不过三四个,因为神明藏匿了古罗伦,没有黄金髮行署里面的人带路,这里普通人根本进不来。 而今天?所有人都等在了里面,这也就是说,没有人带路,那位客人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进来。 从?来没有一个外人在无人带领的情况下,踏入过古罗伦,难怪他的父亲会?笃定?这个奇怪的客人是神。 大祭司满心忐忑又焦虑地等在入口旁,国王沉默着,嘴唇发白?,守卫们倒是很期待地望着入口,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入口终于传来了动静。 一个男人踏在坚硬土地上的皮鞋声?缓步传来,他抚开入口处的茂密树林,露出?一张带了面具的脸,声?音带笑:「我从?那边下了天?空之岛就一直往这边赶,没有换装束,还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我没有迟到吧?」 第1329页 这人一口熟练的古罗伦语,惊得大祭司倒抽一口凉气,诚惶诚恐地鞠躬迎接:「没有迟到!」 「您,您好。」古罗伦国王有些紧张地上前,伸出?手,「我是古罗伦国王。」 「我知道。」戴着面具的男人,或者?说神,语气随和含笑,他脱下自己的手套,伸出?手和国王握了握,「你是我主要交易的对象。」 「你和一千年之前那位国王很像。」 「是,是吗?」国王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颤抖着问,「那黄金……」 「放心。」男人伸出?手掌,上面悬浮着一颗闪闪发亮的斑驳楔形矿石,他语气温和,「我带来了点金石。」 「之前给?过你们样品了,这是正品,只需要将这个点金石埋进矿脉里,黄金矿就会?如之前一样,源源不断地产出?。」 「源源不断的黄金?」国王声?音发抖地重复男人的话?。 「是的,只要使用这块点金石,你们未来的国度会?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黄金。」男人微笑着摊手,「这块点金石可?比一千年之前那位国王埋进矿脉的点金石强劲,到时候,你们的街道上可?能都会?随时飘散着金粉,随处可?见?黄金雕像,每个人说不定?能拥有和自己一样大的黄金。」 「你们的黄金时代又会?再次来临。」 「但埋进去的时候可?要小心一些哦。」 他笑着提醒:「这点金石可?是易碎品,我也只有这一块了。」 国王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想要伸手去接点金石,男人也伸手,准备将点金石交付过去。 而在交付的一瞬间,城墙之上的乔治亚身姿挺拔,目光凌厉地用两指将弓弦拉至耳廓,风将他竖起的浅棕色高马尾吹拂得散开,弓弦的金属亮色衬得他深浅棕色的眼瞳越发深邃。 弓箭锋利的箭尖折射出?奇异的炫光,乔治亚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紧咬着牙关——这可?能是他从?担任王储到现在,做得最不得体,最冲动的一件事。 袭击外宾。 乔治亚松开了弓弦,箭如离云之雷般迅捷地射了出?去,穿入了国王和神之间,直指那块点金石!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迅速地收拢手掌,握住了点金石,但箭风如雷,穿过了他握住点金石的手掌,鲜血滴落了下去。 「诶呀诶呀。」男人笑眯眯地转头,看向高台上再次拉弓的乔治亚,「看来你们国家,似乎不怎么欢迎我这个生意人啊。」 「乔治亚?!」国王惊愕地看着高台上双眼赤红的乔治亚,他气急败坏地训斥着,余光胆怯地扫了一眼旁边看起来丝毫没有生气的神,「你在干什么!快下来!」 「守卫!把大王子压下来!」 大祭司几?乎心肺骤停,他慌张地询问:「点金石没事吧?!」 「没事。」男人轻描淡写地张开手掌,里面空无一物,笑着说,「我收起来了。」 「快快!」大祭司连忙招唿,「让城中的医生过来,给?客人包扎一下手掌。」 「不用。」男人笑着摆摆手,「偶尔受伤一下也不错,我很久没有受伤过了。」 大祭司愕然地停住,无措地左右看了看。 「那位……」男人的语气里带上轻笑,他转过身,看向正在被一群守卫强制地压下城墙的乔治亚,「用弓箭射击我的人,是你们的大王子吗?」 国王听到男人提起这件事,瞬间后背紧绷,他侧身微微挡在了男人看向乔治亚的方向上:「……是我的长子,管教不严,还请贵客不要计较。」 「怎么会?计较,他很有意思。」男人笑得饶有意趣,礼貌地提出?请求,「我能和他聊聊吗?」 看着男人还在流血的手,国王犹豫再三,也只能不情愿地点头同?意了:「……我让他下来给?你认错,回去之后也会?亲自责罚他,还请您不要过多苛责。」 乔治亚被压到了男人的面前,他双手被守卫反绑着,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凌冽的不驯服,和这位王子一向示人的优雅温和外表截然不同?。 「乔治亚。」国王声?音发紧,严厉地压下乔治亚抬起的头颅,「你犯了重罪,居然袭击外宾!」 「给?这位客人道歉!」 「我回去会?领罚的,怎么样的重罚我都接受。」乔治亚被强行压低了头,但声?音依旧是冰冷的,「但我不会?道歉。」 「他不是古罗伦的客人。」 国王急了:「乔治亚!!」 「不用那么严厉,松开手吧。」男人笑眯眯地打断了国王的话?,「你叫乔治亚是吗?」 国王松开了手,乔治亚缓慢地抬起了头,直视着男人,没有说话?。 「你的灵魂很不错。」男人笑得轻快起来,「在这样国度还能见?到这样的灵魂,实在令我意外和愉快。」 「作为你让我看到了一个如此有价值灵魂的奖励,那这样吧,既然你执意要从?我这个你认为的大坏蛋手里拯救这个童话?般腐朽的国度,我给?你一个机会?。」 「我们来玩一场游戏。」 男人挥手,那枚消失的点金石再次出?现在他手里,手掌长度的点金石染上了一丝血,漂浮在乔治亚的眼前,散发出?黄金般温润明亮的光泽。 「三天?之后。」男人轻笑着说,「三天?之后我会?带着这枚点金石来到这里,如果你能想办法关闭所有矿区,不让任何一个人将点金石埋进矿脉,我就永远带着点金石离开,再也不会?来到这个国度。」 第1330页 「但如果你没有做到。」 「——无论是一千年前那枚点金石的痛苦,还是现在这枚点金石的痛苦,到那时候,所有痛苦的代价都由你一起支付。」 「你的回答是?」 乔治亚抬起头,棕色的眼眸澄澈无比:「好。」 ——就像是一千年前的国王天?真地应允了和神的交易,他也天?真地同?意了和神的游戏。 并以为自己会?获得胜利。 13矿区中心地带。 牧四诚小心翼翼地穿过矿区外围的密集人形黄金雕塑群,朝着矿车前进,走?到轨道边缘的时候对着耳麦汇报:「轨道上的金粉有擦除痕迹,还比较新。」 「那应该是乔治亚他们往下走?留下的痕迹。」白?柳说,「这证明我们应该没走?错,如果乔治亚他们也到这里来,那只能说明这里的确就是时之沙漏的藏匿地点。」 「矿区在山体里,门?口有很多黄金雕塑。」牧四诚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小声?汇报,「山体入口处有两道铁轨,上面有矿车,其中一个矿车应该是被乔治亚他们开走?了,开到了矿洞里,我看到矿车的拖拽痕迹了。」 「矿洞很深,我照了一下,只能看到里面有很多闪闪发亮的黄金,有点晃眼睛,其余的看不清楚,估计得坐矿车进去才知道怎么回事。」 「我是等你们来再往里走?,还是我自己先下去?」牧四诚提问。 白?柳毫不犹豫:「等我们来,你自己不要随便行动,离那些雕塑远点。」 「可?是……」牧四诚有点焦躁,他一焦躁肺部就不自觉地发痒,开始勐地呛咳起来,「咳咳,乔治亚他们要是先我们一步拿到时之沙漏怎么办?」 「那就先一步。」白?柳不为所动,「我们在这个副本里本来就是被动位,他们比我们提前拿到优势很正常,早期信息不对等的时候不要轻举妄动,再说了,你最擅长的是什么?」 牧四诚一怔。 「如果他们先拿到。」白?柳平静地说,「那你就偷回来,以你的移动速度和警觉性,这个游戏里应该没多少?人能拦住一个只是想要盗窃的你。」 「是吗?」一道极其浅淡的少?年声?音从?矿洞深处传出?,「我可?能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 蓝绿色的蝴蝶翩跹地飞过眼瞳紧缩的牧四诚面前,细长的尾翼落下细碎的金粉,飘飘摇摇地飞过去,落在阿曼德伸出?来在食指上,轻轻摇晃翅膀。 牧四诚勐地转头过去,他后跳两下,唿吸都快停滞了——他刚刚探查这个矿区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里面还藏着一个人。 阿曼德倒挂在矿洞上,双脚併拢,及耳的头髮一边被髮夹别住,只有一边垂落,眼眸闭着,穿着纯白?鎏金的制服,腰背挺得笔直,就像是一只吊挂在岩石上正在休憩的蝙蝠,而在此刻,终于被误入的旅客惊扰,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棕色的眼瞳里沉静无波地倒映着已经变幻出?猴爪。对他龇牙的牧四诚。 停在他白?色制服手套上的蝴蝶扇动的速度开始变快。 阿曼德轻巧地收拢双腿,从?矿洞上方轻盈地落下,连一丝头髮都没有变乱,他抬眸看向对面的牧四诚,语调波澜不惊:「遇到事情,这么冲动易怒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牧四诚。」 「你一副要老?子束手就擒的口吻。」牧四诚不爽地甩出?猴爪,瞳孔竖成两条细峰,笑得很挑衅,「但上次你还被我偷到了东西,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黄金黎明的王牌新人?」 「那次吗?」阿曼德拖着下颌,似有所悟地回忆一下,「只是一个髮饰而已,你并没有偷很重要的东西,我也没有必要脱离队伍,浪费时间和你纠缠。」 「但现在——」 阿曼德掀开眼皮,向右振臂,蝴蝶从?他的右边肩膀上迎风而起,翅膀飞快地扇动起来。 「——你要偷走?的,是对我的兄长和我的队伍都极为重要的东西。」 「你可?以尝试着看看,你能不能越过我的保护层,从?我的飓风当中如愿以偿地逃离。」 【系统提示:玩家阿曼德使用技能,召唤(锁链飓风)】 【该技能可?对被锁链束缚在飓风中的玩家持续造成伤害,直至飓风停止,技能cd为一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 点金石的灵感来源于希腊神话里的《点金术》 4是直男,阿曼德也是直男,4过去有喜欢的女孩子,但没结果,因为女孩子不喜欢他() 4没有cp 第559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78) 静止不动的?空气开始流动, 牧四诚看着地面?上凭空拔起的?巨大风暴,将周围一切的?粉尘都吸了?进去,咬牙想要闯一次试试, 被耳麦里白?柳堪称冷酷的?命令控住了?:「跑,牧四诚, 你的?生命值扛不起阿曼德的?技能伤害。」 「你是我们?这场的?王牌, 用尽全力逃跑,活到最后我这个战术师让你死为?止, 懂了?吗?」 「懂了?!」牧四诚点?头, 他再看了?一眼飓风, 牙关紧咬地比了?个中指,转身?飞快地逃跑了?。 「把他吊走,让我们?进矿洞, 不要让他和乔治亚在?一个地图里进行?技能重置,控住阿曼德,就?是你这场的?主要目标。」 第1331页 牧四诚一个跳跃从高?楼上跳下去, 险之又险地躲过?从他腿边擦过?的?飓风,他擦了?一下嘴边因为?下落震出来的?鲜血, 笑得有些邪气:「小菜一碟。」 飓风铺天盖地, 藏在?里面?的?金属锁链层层叠叠紧裹,对着一路狂奔的?牧四诚紧追不捨。 正在?全速赶路的?刘佳仪突然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嘴唇紧抿:「那个方向有响声,是……」 「是牧四诚。」白?柳冷静地接话,「他引走了?对方的?主攻阿曼德,我们?和黄金黎明的?第一场正面?对决已经展开, 接下来就?是消耗战,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前面?就?应该是13号矿区了?。」木柯看了?一眼图片, 抬起头看向白?柳,「矿洞下面?就?是乔治亚的?大部队,我们?还是保持之前的?战术吗?」 「嗯。」白?柳抬眸扫视所有人一圈,「乔治亚是个强力辅助,并且这是个团体合作很紧密的?队伍,所以?我们?的?基本战术是分边作战,也就?是一拖一,每个人都尽量拖住一个队员,拉开他们?和乔治亚的?距离,让乔治亚无法辅助他们?,降低对方的?优势。」 「不过?这个战术的?问题在?于。」唐二打皱眉,「如果只是一拖一,就?会全面?陷入僵局,那么双方都希望能有个打破僵局的?王牌选手在?。」 「相信这点?乔治亚队长想得和我一样。」白?柳微笑起来,「只不过?他将王牌压在?了?阿曼德身?上,而?我压在?了?牧四诚身?上。」 「接下来,就?看他们?表现如何吧。」 「现在?。」白?柳转过?头,看向矿洞入口的?那群举着横幅的?黄金人形雕塑,语气平静,「先让我们?进入这个黄金之国最有价值的?核心地带吧。」 「上矿车。」 矿车看起来不大,但挤挤还是基本可以?坐下白?柳全队,唐二打坐在?最前面?,扳下横槓,矿车一路向前勐冲。 刘佳仪打量了?一下这完好发动的?矿车,不由得啧啧两声:「真是正人君子,这位乔治亚队长,都没有破坏这辆矿车。」 「要是白?柳先到,他自己开走一辆矿车,另一辆矿车他肯定在?下面?放了?一堆炸药,一扳就?炸,送人家全队升天。」 「乔治亚是王子,在?比赛的?时?候有点?贵族风度很正常。」白?柳无辜地摊手,「我这种追求性价比的?普通平民,当然只能在?能赢的?所有地方下套了?啊,出身?所致,没有办法。」 刘佳仪:「……= =。」 这人为?什么总能把下三滥的?手段说得那么寻常。 「不过?乔治亚不在?矿车上动手脚,可能一方面?是出于正人君子的?思维惯性,另一方面?是不想破坏这个地方吧。」白?柳摸摸下巴,「这里毕竟是他的?故国,一草一木一矿车对他而?言,应该都很珍贵。」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 白?柳微笑着说:「他觉得放我们?进入矿洞这个他更为?熟悉的?地图,他才更有可能赢我们?。」 矿车嘎吱咯吱地行?驶着,宛如过?山车一般绕了?几个弯之后,终于进入了?最核心的?大矿洞。 当进入这个大矿洞的?一瞬间,就?连木柯这种见?过?不少大世?面?的?人都怔住了?,唐二打和刘佳仪直接就?看愣了?,白?柳是罕见?能维持镇定,但也不由得赞嘆了?一句:「真是难以?想像的?矿洞规模。」 一个接近三四个大体育场大小的?矿洞横跨了?整个山体,而?山体从最上方被凿开,一个火山爆发般的?大开口从顶部一直贯通到底部,光线成束地从顶部射入矿洞内,而?矿洞内交叉着几十条轨道,这些轨道根本不是修建在?山体或者某种监视的?地基上的?,而?是从山体上方悬吊下的?钢索,硬生生地悬吊起来,所以?这些轨道都是悬空的?。 而?在?矿洞的?四壁上,有很多悬吊在?半空中,穿着防护套装,手里拿着开凿器具,正在?作业的?矿工。 或者更为?确切的?说法,是矿工样式的?黄金雕塑。 这些矿工似乎不知道一场即将将所有人变成黄金的?灾厄快要降临了?,他们?还在?无知无觉地作业着,有些矿工嬉笑地和旁边和他悬吊到一个位置的?矿工交谈,有些矿工手里还拿着食物要吃,这应该是他的?午饭,但早就?腐败了?。 各式各样的?矿工被悬吊在?半空中,定格在?他们?生命当中的?某一刻,以?黄金的?形式。 山洞四壁上,斑驳的?黑色矿土下,到处都是隐约可见?的?黄金,甚至不是矿石,就?直接是黄金,他们?都可以?想像十年前,这里还是黄金之国的?时?候,这是怎么样一种繁忙由热闹的?一种劳作景象——矿工从山顶悬吊下来,整日地开採和作业,矿车在?悬空的?轨道上反覆来回地奔跑,将矿工开採下的?黄金一趟一趟地运往黄金髮行?署,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轻快的?笑意。 在?从山顶落下的?天光渲染下,这些黄金矿工雕塑和洞璧上的?黄金折射出炫目的?光晕交错,壮美无比。 「那应该是一场非常突然的?变故。」木柯很快回过?神,「这些矿工还没有从作业的?情况中下来,就?那样挂在?上面?被变成了?黄金。」 第1332页 「门口的?那些雕塑也是。」刘佳仪蹙眉回想,「他们?看起来只是来抗议乔治亚将矿区移交给异端处理局的?决策地,就?在?矿区门口,被变成了?黄金。」 「但如果说是一瞬间将人变成黄金的?某种变故……」白?柳若有所思,「黄金髮行?署那里动物的?情况就?说不通了?,这些动物是在?黄金髮行?署关闭很长时?间之后,住了?进去,缓慢地变成黄金的?。」 「如果将生物变成黄金的?是某种异端,这种异端对生物的?影响应该还有个变量我们?不清楚。」 「我个人倾向于是浓度。」白?柳摊手,「我一开始推测的?是金粉浓度,金粉浓度越高?的?地方,将生物变成雕塑越快,但进入矿区内部之后,这个推测其实不太能站住脚,因为?这里的?金粉浓度其实没有外面?高?。」 「所以?应该不是金粉。」木柯沉思,「有没有可能是某种和金粉类似的?其他石头粉尘?」 「比如某种异端的?粉尘?」 「有可能。」白?柳顺着矿车行?驶的?轨道往下看,「所以?是在?抗议的?那天出了?什么事情,导致这个异端的?粉尘扩散了?,让这个国家的?人吸入之后,变成了?黄金雕塑。」 「有点?奇怪啊……」 白?柳点?开自己的?系统面?板,垂眸:「还是之前那个问题,我们?应该已经抵达了?异端浓度最高?的?地方,我的?肺部和身?体是有明显不适的?,但奇怪的?是,我的?生命值和精神值都是正常的?,并没有出现任何下降的?情况。」 「所以?,这个异端是怎么影响人,将这些人变成黄金雕塑的?异端,或者说是怪物的?呢?」 「要现在?试着攻击一下这些雕塑吗?」木柯询问,「可以?解锁怪物书,说不定上面?有解释。」 「还是出去再攻击吧。」坐在?矿车最前方的?唐二打目光沉沉看着前方,「这里的?黄金雕塑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引起连锁反应,我们?估计很难逃出去。」 「而?且……」 唐二打顿了?一下:「我经歷了?很多游戏,在?现实当中也经常和异端打交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觉错误,我从这些黄金雕塑的?身?上,感受不到异端或者是怪物的?气息。」 「这些雕塑……没什么攻击性。」 「是的?。」白?柳拖着下颌,思索,「我们?之前在?游戏里遇到的?怪物都会主动进攻我们?,同样是雕塑,塞壬小镇里的?人鱼就?会主动进攻孵化玩家,但这里的?雕塑,对玩家的?态度的?确太过?安稳了?些。」 唐二打低声提醒:「但处理局里也收容过?一些进攻性不大的?异端。」 白?柳略微思索:「暂时?线索不足,不好下结论?,先往下走吧。」 矿车的?车轮咕噜咕噜地滚动,起伏穿越险峻的?矿洞,越往里走,光线越暗,路越狭窄,悬吊在?洞壁上的?矿工数量越多,唐二打打开了?从矿车里找到的?手电筒,敲了?敲,打开了?。 如果是外面?那个大矿洞是需要挖掘才能见?到黄金,里面?就?是在?金璧上凿金块下来了?——四周的?洞璧全是金灿灿的?,矿土都看不到什么,只能看到巨大的?金壁里面?交错着一些坚硬的?岩石纹路,这些岩石支撑着整个矿洞。 「这也……」刘佳仪看得咋舌,「太夸张了?吧?」 「这种程度的?黄金矿产,还持续了?一千年。」木柯感慨,「可以?理解古罗伦国的?人为?什么是那样的?心态了?。」 「……难怪……」唐二打把声音放得很低,「三局是乔治亚自己出钱建造的?,为?了?扩建到海上,守护一个海下的?巨型异端,当时?花了?不少钱,财政那边不给报,说乔治亚过?度建设了?,乔治亚自己就?付了?。」 「说是给的?黄金。」 「乔治亚给钱很爽快,当时?苏恙还心疼了?好一阵,和我抱怨说异端处理局的?财政卡得太严了?,明明是可以?报的?。」唐二打语带嘆息,「三局是出了?名的?阔绰,基本走不了?财政的?,乔治亚都会自己掏钱,有时?候几个亿的?帐本他都给报,之前阳光城的?事情财政那边没有完全出,乔治亚知道了?,也出钱帮忙垫付了?一部分,苏恙很感激他。」 「从他给钱的?态度可以?看得出,他是真的?不觉得这些钱有什么。」唐二打仰望着这个矿洞里黄金,唏嘘,「我之前猜测过?什么样的?出生会养出乔治亚这样对金钱毫不留恋,又有很多金钱储备的?人,原来是这样的?出身?。」 「乔治亚这种字面?意义上的?挥金如土的?人。」 唐二打难得调侃了?白?柳一句:「和你正好反着来啊,白?战术师。」 白?柳不以?为?意地笑笑,他摊手:「我可是个下岗职工,一分一厘都是我拿命换来的?,要求我挥金如土,有点?困难了?,唐队长。」 「不过?你们?异端处理局的?财政还挺有意思的?,感觉什么都卡得很严。」 说到这里,唐二打就?头疼地扶额,低声道:「别说了?,那是个恶魔部门。」 「不是说他们?人坏啊,其实他们?人不坏,就?是非常胆小,像一群仓鼠,很恐惧寒冬,想要多屯点?粮。」唐二打嘆气,「异端处理局的?财政运行?方式是外勤部收缴异端,然后后勤部收容异端,将异端分门别类,统计为?档案,归纳出一部分的?安全可租借异端,然后财政部下批文,向世?界各国租借异端,藉此盈利,赚来的?钱维持异端处理局的?运行?。」 第1333页 「但很多高?危异端是不能租借的?,不仅不能租借,还需要一些特定的?环境来收容,就?比如血灵芝,就?要放在?无土无血干燥的?环境里,不然就?会结出孢子,这些环境的?长期维持也是需要钱的?。」 「不仅如此,出外勤的?时?候,遇到异端的?不同,需要花费的?费用也是不同的?。」 「一些异端收容花费的?费用比较少。」唐二打无奈地嘆息,「但有些异端收容的?开销是极其巨大的?,比如上次的?阳光城,乔治亚收容的?最大海下异端,这些异端的?收容费用会高?达几十甚至上百个亿,但又不得不处理。」 「有些地方的?官方很好说话,会给我们?报销很多收容费用,就?比如阳光城几十个亿最终还是吃下来了?,就?因为?官方报了?大头,但有些地方的?官方是不管异端的?,只能异端处理局自己处理,比如乔治亚的?海下异端。」 「最近出现的?好几个异端都是开销很大的?异端,所以?财政局那群人会特别紧绷,生怕下个异端出来的?时?候钱就?不够用了?。」 「我可以?理解苏恙不喜欢财政部,因为?那的?确是个不好说话的?部门,但我也可以?理解财政部,因为?异端的?不确定性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你真的?能终结这个到处都是异端的?时?代。」 唐二打无可奈何地对白?柳笑了?笑:「财政局那群仓鼠说不定会抱着你的?裤腿嚎啕大哭喊爸爸的?。」 「我尽力而?为?。」白?柳微笑。 现实,古罗海上,异端处理局三局分部。 岛屿支部内,水下无人潜艇侦察部处理中心,一群人严阵以?待地坐在?操纵台前,戴着罩着他半个头的?信号接收仪器头盔,看着显示屏前传来的?水下探测雷达信号,严肃汇报: 「报告长官,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人靠近异端0073,报告结束!」 耳麦中传来声音:「继续探测!乔治亚队长下了?命令,在?他回来之前,保证没有任何人能接近异端0073一千米内!」 队员挺直腰板:「收到!」 在?耳麦中的?声音结束之后,这个队员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他抓起放在?操纵台旁边的?咖啡杯想要一饮而?尽,结果举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咖啡已经喝空了?。 「好累啊。」旁边那个队员拉长身?体,伸了?个懒腰,拖着下颌望着显示屏,「还要守到什么时?候去了?,这都一天一夜了?。」 「一张预告函而?已,值得整个三局兴师动众吗?」 虽然对自己的?工作尽心尽力,汇报完那个队员听到这话还有些疲惫地应和道:「……虽然乔治亚队长做事都有他的?道理,但我坐在?这里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探测什么。「 「我不知道那么大一个海底的?异端,到底要用怎么样的?方式才能偷走。」 「对啊。」那个队员摊手,罩在?头盔里的?声音笑嘻嘻的?,面?罩下的?唇角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在?这里守了?一天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偷走。」 「……什么…怎么偷走?!」察觉到了?这个队员的?不对劲之处,汇报完的?队员勐地从疲惫松懈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他勐地意识到这个队员有些不对劲——这个队员的?姿态过?于懒散,和训练有素的?三局队员明显不同,三局板正严谨的?制服穿在?这个队员的?身?上也有些不合身?,袖口和领口被他解开挽起,变成了?一个更好动作的?装束。 最重要的?是,这人带的?耳麦旁边有个小猴子的?标志——三局是不会有这么卡通的?标志的?! 「你是谁?!」这个队员满脸惊惧地要用无线电通报,刚拿起机器,对面?那个可疑的?队员抬手对准他的?颈部打下去,语调懒洋洋的?,「等了?一天,终于学会看这机器怎么显示位置了?。」 「多谢了?,敬业的?小哥。」 在?昏迷倒地的?前一秒,这名队员惊惧地看到了?外面?全都倒地的?其他队员。 这名队员,或者是【牧四诚】随手揭开自己头上的?面?罩放到一边,将双脚搭上操纵台交叠,身?子靠在?椅子上后仰,随意地拿过?咖啡喝了?一口,眼眸半阖地看着显示屏: 「白?六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居然让我来其他时?间线偷这么大一个异端,现在?可是我的?公休时?间。」 「唔,让我来看看这异端的?具体位置到底有多广……」【牧四诚】前倾身?体调动了?几下操纵台上的?按钮,一整个扫描图出现在?显示屏上,他轻挑了?一下一边的?眉毛,「不愧是最大的?异端。」 他勾起唇角,右手变成了?猴爪刺穿白?色制服手套:「看在?偷的?东西够劲的?份上,这次就?少要一点?加班费吧。」 第560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79) 【牧四?诚】扯下了被刺穿的白色制服手?套, 扯下了头盔里的猴子耳机,在看到那个卡通过头的嘻哈猴标志的时候,【牧四?诚】的目光突然顿了一下, 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戴上了。 ……已经这么多年了, 他的欲望生成?的任何东西上, 都还是会带着这个猴子的标志。 第1334页 袁晴晴……对他的影响,就?这么大吗? 只是高中时期的一个同桌而?已, 而?且她也死了那么多年了, 他也是时候走出来了。 【牧四?诚】敛目看着自己垂下来的耳麦上的渐渐褪色的猴子标志, 移开视线,转身离开。 游戏中。 被飓风一路勐追的牧四?诚已经跑到了城堡下面?——这是他知道离矿点最远的地方,但他身后的飓风依旧紧追不捨, 牧四?诚回?头看了两次,只能?隐约地看到在捲起来的金色飓风凤眼当?中若隐若现朝这边走来的阿曼德。 靠,阿曼德这技能?使用时间?这么长吗?! 牧四?诚看着自己快要耗尽的体力条和技能?时间?, 咬牙停下了脚步——他不能?再?全速跑了,宁愿停下来吃阿曼德一段技能?, 降低生命值。 有刘佳仪给他能?回?復生命值的解药在, 他应该起码能?吃阿曼德两次技能?,如果不让阿曼德和乔治亚交互, 满打满算,他应该是能?拖住阿曼德三个小时左右的。 ……三个小时,白柳说他的动作足够快的话,这副本应该就?能?推到最后了。 其实牧四?诚并?不明白为什么白柳要这么赶, 在看到大家吸入金粉,精神值和生命值都没有下降之后, 白柳只是稍加思索,就?将他们?原本做的快节奏对抗的速度就?又提快了一倍——原先?的节奏已经很快,争取在游戏时间?内一天结束这个本。 但白柳后来将这个时间?变成?了三个小时。 这种速度的对抗,对所有人,尤其是对他这个要持续吊主攻的游走位队员压力和要求都特别高。 飞速前进的飓风几乎是在转眼间?速度减缓的牧四?诚吞噬了进去,金色的飓风中无数的锁链交错攒动,顷刻就?将牧四?诚的双手?双脚捆绑住,其他的锁链在他身上不断地擦过,冰冷的金属在牧四?诚身上留下伤痕,他的生命值肉眼可见地开始下降。 草,好痛! 牧四?诚五官皱成?一团。 飓风凤眼中的阿曼德缓缓走向他。 牧四?诚色厉内荏地大声?说道,心中在默算自己吃技能?的时间?:「你居然就?这么轻易地离开了主队伍,你可是主攻手?,不怕自己队伍打不出输出,直接被我们?的队伍一波送走吗?」 「我们?的主攻可是很厉害的!」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走到牧四?诚面?前的阿曼德抬眸,「你们?的主攻手?相当?有威慑力,但我也不能?放任你偷盗,你的偷盗会造成?想到不好的影响。」 「看着袁晴晴死在自己面?前的你,最清楚这一点不是吗?」 牧四?诚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瞳孔缩了一下,然后恶笑了一声?,哑声?挑衅:「……你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开始说胡话了,你就?这么害怕我吗?」 「偷盗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不正义的。」阿曼德平静地望着牧四?诚,「曾经的你为此而?折磨,你从中获得的快感最终都会变成?痛苦回?馈到你自己身上。」 「我不会放任你偷盗,也不会放任自己的队伍被辖制,所以我会将你关在这里,然后回?援。」 「你以为没有你镇守的飓风能?困得住我多久?」牧四?诚像是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般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能?从飓风当?中偷走你的髮饰,自然也从你的飓风当?中挣脱!」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我。」阿曼德语调平淡,「我说的是袁晴晴。」 「你的耳机上的标志还是猴子,那你应该还记得这个名字吧?」 牧四?诚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我知道没有我镇守的锁链飓风困不住你,所以——」阿曼德抬起手?,蝴蝶停在他的指尖,他的目光变得冷凝,「【我】会留在这里。」 「但我也会回?援,以另一种形态。」 【系统提示:玩家阿曼德装备怪物书形态——(飓风蝴蝶)】 【蝴蝶和人的灵魂互换,蝴蝶进入玩家阿曼德的躯壳,可作为飓风眼,持续造成?飓风,追踪疑犯,同时,人的灵魂进入蝴蝶的身体,可自由移动,造成?新一轮的飓风,该形态装备后,玩家可双线多点造成?飓风。】 【该形态在蝴蝶的弱点被发现之后,双方交换可被打断。】 蝴蝶振动翅膀飞舞而?走,留在原地的阿曼德瞳孔里所有光芒失去,只留下无机质的杀意和冷光,喉结上方出现一个展翅欲飞的蝴蝶标志,就?像是纹身般色彩斑斓,上面?流动着光泽。 这个【阿曼德】抬起头,用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盯着被锁链困住的牧四?诚,以一种仿佛虫类振翅的声?音发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奇特声?响: 「用飓风,杀了,牧四?诚。」 更强烈的飓风到来了。 矿洞内。 在穿过无数的洞窟后,矿车终于走到了矿洞最深的地方,白柳他们?从矿车上跳了下来,仰头看向最顶部落下来的细微天光,顺着天光看过去,能?看到有个弯腰正在挖东西的黄金雕塑。 「这人好像不是矿工。」木柯凑过去看,他审视着看了一遍这蹲在地上,神色焦急地在挖东西的雕塑,「从衣服来看,他应该是这个国家地位不低的祭司一类的人物。」 「祭司来这里挖的肯定不是黄金。」 第1335页 刘佳仪顺着祭司挖掘的动作扒拉了两下,地面?上有矿土,有零散的金块:「这个洞不深。」 「感觉不像是挖东西……」刘佳仪蹙眉,「感觉像是在埋东西。」 「但问?题是埋什么?」 「会是时之沙漏吗?」唐二打问?。 「不像。」白柳摸了摸下巴,「这个祭司很明显是背负着某种任务,在外面?民众前来抗议的关键节点,乘着外面?拖时间?,背着某个人前来埋东西,让他来埋东西的人应该身份不低,并?且无人可用,所以才会用他这样?身份的人物来做这样?的苦力活。」 「在这种节点上,来埋时之沙漏,有些说不通。」 「那这个让他来埋东西的人,要么是国王,要么是乔治亚,只有这两个人才有资格让祭司来埋东西。」刘佳仪盯着雕塑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从这个雕塑落满金粉的外衣里扯出一件丝巾般的东西,「这是什么?」 刘佳仪抖了抖,抖去丝巾上的金粉,然后发现这张泛黄的白色丝巾上出现了一道楔形的黑色痕迹。 「这像是什么石块,爆炸之后的痕迹。」刘佳仪凑近看了看,看到一半,她突然地捂住嘴勐烈呛咳了起来,指尖不断溢出金粉,她咳嗽着将丝巾包裹住踩在地上,不让其他人接触,「咳咳……这应该就?是那个能?生成?黄金的异端,那个异端在这里碎了,这丝巾是包裹了那个异端的东西。」 「这祭司来这里,也是为了埋这个异端,他应该是……咳咳,国王的人!」 「佳仪,你面?板有下降吗?」白柳迅速冷静地询问?。 刘佳仪一边勐咳一边点开面?板,然后摇头:「没有下降,生命值和精神值都是正常的。」 「不用管我,现在整体情况基本出来了,咳咳,时间?紧急,整理信息,先?推线!」 「十年前,古罗伦国的黄金产量下降,民众恐慌,物价攀升,国王拿到了某种神给的异端,让黄金产量再?次提升,于是想要和神再?次交易,拿到更多这种异端,而?当?时的大王子乔治亚并?不同意,这种二次爆发产出的黄金让很多矿工患上了一种奇特的器官硬化疾病,乔治亚认为这种黄金有问?题,是某种异端,想要将矿区移交给处理异端的处理局收容。」木柯快速推断。 「而?当?时的民众无法接受,在乔治亚强硬移交矿区的当?天,来到了矿区门口抗议,拖住了想要移交矿洞的乔治亚一派的人,而?同时——」白柳转移视线,看向正在挖掘什么的大祭司,「国王趁机暗中派遣大祭司拿着已经拿到的异端进入了矿洞内部,想要将异端埋入地下,将一切变为定局。」 「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埋入,还让这个异端爆炸了。」 「看来你们?推断事物的能?力还是有的。」一道清淡的男声?从上面?传来,「既然你们?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那你们?就?应该知道这是我的主场地图,为什么不自量力地跟了过来?」 白柳说话的声?音一顿,转头看了过去,在看到停在乔治亚肩头那只扇动的蝴蝶挑了一下眉:「原来是这样?。」 ——难怪阿曼德的技能?可以造成?那么大范围的伤害还存在感那么低,原来是以蝴蝶的方式做到的。 以【躯体】吸引人注意力,打出飓风引人攻击,达到游走的目的,同时真?正承担主攻职责的,是一只不起眼的蝴蝶——不得不说真?是一个精妙的技能?,简直就?像是为了克制他们?队伍里的高速游走位队员牧四?诚而?生的。 「本来还想将你们?一一分散。」白柳耸肩,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现在看来,你早就?防了我们?这一手?了吧,乔治亚队长。」 「时之沙漏也在你手?里了,对吗?」 白柳的视线下移,看向乔治亚手?心里那个若隐若现的沙漏,微笑提问?:「但大王子殿下,你有想过,有谁的眼泪可以装满这个沙漏吗?」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右手?食指往下抠了一下,木柯眼尾一扫,迅速明白白柳这个手?势的意思,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出现在了乔治亚的背后,锋利的匕首卡在了乔治亚的颈前,将他向后别了下去。 「行动。」白柳冷静下令,「按照之前的计划,一拖一分散他们?,全力对抗。」 观赏池。 「白柳处于弱势啊。」陆驿站盯着大屏幕看了半天,思索片刻,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乔治亚主场优势太大了,阿曼德的技能?相当?于给他们?队伍多添了一个队员,这也很难处理。」 廖科无奈地看着避开他之前提问?不了的陆驿站:「队长,我刚刚问?你的可不是比赛情况。」 「我问?你的是乔治亚那个海下异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特地把你喊到观赏池观众席位角落里,避开黑桃他们?了,你没必要跟我还卖关子吧?」 「这事情一看就?有你的手?笔,乔治亚十年前才十六岁,他怎么能?处理好自己变成?异端的国家,而?当?时的异端管理局也没那资金和能?力把一个国家那么大的异端沉入海底。」 」能?做到这事,又能?管住这事的,只有你,说说怎么回?事,你又做了什么吧?」 「诶……」陆驿站愁眉苦脸地搓自己脑袋,「我和你说了,你肯定又要骂我。」 第1336页 廖科深吸一口气,他双手?撑着膝盖:「你先?说,我尽量不骂,十年前你不是在福利院看住白柳吗,怎么又去管这事儿了?」 陆驿站捂着脸自我逃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自己副队幽幽地凝视下,无奈地开口了:「我当?时的确是在福利院,但白六设定给我的异端处理局一队长的身份还在,但我登陆这条世界线的身体只有十四?岁,怎么过去管事啊,就?想着诈死走人。」 「但在走人之前,乔治亚的事情报到了我这里。」 「他当?时是和驻扎在离古罗海最近的三局的队员们?寻求合作。」陆驿站说着说着眼神和语气都复杂了起来,「但三局的人很快发现这事不小,就?将事情汇报到了总局这里,我就?接到了消息,准备过去处理。」 「在事情当?天,乔治亚准备关闭矿区,但因为很多矿区都有民众抗议,根本无法关闭,也就?是说,这孩子已经输掉了和白六的游戏,但他当?时并?没有放弃,他联繫了当?时三局,想要藉助我们?的力量守住矿区,不让民众靠近,然后处理里面?的黄金。」 「三局外勤队的队员们?在乔治亚的引路下进入了古罗伦国,他们?潜伏在矿洞里,准备等白六带着点金石出现,然后收容点金石。」 「但乔治亚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私下和邪神达成?了交易,预支了国民的痛苦,已经拿到了点金石,并?且准备让大祭司在民众拖住乔治亚一派的人的时候,提前将点金石埋入地脉里。」 「国王不想和乔治亚正面?爆发冲突,就?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想要将一切闹剧中止。」 「古罗伦国被白六那傢伙藏了起来,必须要古罗伦国的人引路才能?进去,我过去的时候,乔治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出来接引了我。」 「而?同时,两波都提前潜伏在矿洞里的人就?相遇了,想要强行埋入点金石的祭司一行人和想要收容异端的三局队员们?爆发了冲突。」 陆驿站有些疲惫地抹了一把脸:「我和乔治亚进入古罗伦国的时候,整个国家除了一些离矿区比较远的小动物,基本所有人,包括当?时三局去的所有外勤队队员,全都变成?了黄金雕塑。」 「只有提前被他送到三局安置的阿曼德,他的弟弟,倖免于难。」 「乔治亚崩溃了。」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无论是古罗伦国的覆灭,还是三局这些队员的死。」 「当?时的金粉还在向外扩散,为了防止这个异端将整个世界的人都变成?黄金,我动用了重剑,在他的面?前将古罗伦国从海边切割,用异端管理局的保护罩包裹,防止金粉扩散,然后将这个国家下沉到了深海里。」 陆驿站闭了闭眼睛:「……当?时还有很多三局的队员知道这件事情,你也知道,虽然我相信异端处理局的队员们?,但是很多时候,我都不得不为最坏的结果做打算。」 「这个异端对人而?言,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只需要从海底的异端里偷一点金粉上来,将一些小动物和这些金粉放在一起,就?能?源源不断制造黄金,很难有人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所以我动用了技能?,我对乔治亚说,我要将这个黄金之国存在过的痕迹,从所有人的记忆当?中抹除,包括你。」 「……他跪地求了我很久,求我不要抹除他的记忆,甚至说他可以一直处于三局的监管下,将他当?做一个异端监控也没关系,只要我不抹除他的记忆。」 「最后我还是保留了乔治亚的记忆,但这孩子很懂事,他自己进入了三局,做到了局长的位置,基本是将自己一直放置在异端处理局和我的监管之下。」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三局,对不起弟弟,所以一直都在努力地补偿他们?,将三局变成?仓库,变成?了第一个无外勤队伍的异端处理局部门,但自己却沖在收容异端的第一线,三局扩建的费用也都是从他的帐户里出,拒绝让自己的弟弟进入三局,都是他做的努力。」 「三局扩建的黄金……」陆驿站抬起头来看向大屏幕上的乔治亚,他嘆息一声?,「原本是还是古罗伦国大王子时期乔治亚卖掉了自己很多东西,在变动中从黄金髮行署省下来,存储在外面?,准备用来让国民度过即将没有黄金的漫长冬天的一笔黄金。」 「但最终,这笔黄金并?没能?用来发给这些国民,而?是用来扩建了三局。」 「乔治亚将三局迁徙到了古罗海的旁边,他一直守着三局,守在海边,守着海底他的故国,禁止自己欢笑,禁止自己快乐,禁止自己不负责,想要将什么事情都保护好,慢慢地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白六和他说了什么。」 陆驿站疲倦地低下了头:「但乔治亚那孩子,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从十六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 「我问?过他,他回?答我说,神明将他的子民定格在了十年前的那一刻,他们?是不痛苦的,只要有一日,他能?按照约定,替古罗伦国的所有人偿还清欠下神明的千年黄金等价的痛苦,交易就?会停止,时间?就?能?倒转,这些子民就?会重新復活,三局的人也不会死,古罗伦国又能?回?到地上。」 「所有人就?能?像当?初一样?快乐。」 第1337页 「为此,他不能?再?因为痛苦掉一滴眼泪,他要将痛苦储存起来,放进沙漏里。」 「但与邪神……的游戏,原本就?充满了陷阱。」陆驿站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气,「我有时也想劝他,但想了想自己,不也走在和神游戏的路上吗?」 「或许除了这个,他和我都一样?,也没有别的选择和期望了吧。」 游戏中,宫殿外围。 飓风一直不停息地捲动,牧四?诚挣扎着想要从锁链上下来,但【阿曼德】步步紧逼。 这东西行动起来非常轻快,但造成?的逼迫感明显不如之前真?正的阿曼德强,行动不像是思考之后的,就?像是一只真?正的蝴蝶那样?在围杀猎物那样?,隐藏在锁链里不断地贴近他。 但还是很麻烦。 并?不是他无法挣脱出去,只是他的手?在颤抖。 ……袁晴晴……他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为什么这个叫阿曼德的傢伙会知道袁晴晴? 连他自己都快遗忘了,为什么这个人知道,为什么这个记得,为什么这个人要提醒他?! 【偷盗是不正义的事情,牧四?诚。】 【偷东西是不对的,牧四?诚同学。】 冷淡的男声?和严厉的女声?在牧四?诚的大脑里混作一团,他的瞳孔因为各种激盪的情绪震颤着,飓风中出现了蝴蝶的鳞粉,夹在在金粉中被他吸入。 【系统警告:玩家牧四?诚吸入蝴蝶鳞粉,产生眩晕迷幻状态,精神值开始下降!】 在【阿曼德】顺着锁链向他靠近的那一瞬,大脑空白的牧四?诚下意识地伸出了猴爪,抓住了【阿曼德】头髮一侧的金色髮饰,扯断。 黄金的髮饰从飓风当?中坠落,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铃脆响。 ——这声?音和牧四?诚记忆中晚自习的下课铃声?重合了。 第561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80+281+282) 「牧四诚!」一道响亮又生气的女声从他逃避已久的记忆当中甦醒, 「你怎么又偷东西?了!」 十七岁的牧四诚懒洋洋地从课桌上抬起头,脸上写?满了睡觉被吵醒的不爽和挑衅:「袁晴晴,我偷东西?, 关你什么事情?」 「我俩不熟吧?」 「什么熟不熟,我是班长!」袁晴晴生气地拍桌, 「都说了你不要再?恶作剧了, 把偷来?的东西?交给?我,我还给?人?家!」 「我就不还。」牧四诚撑着桌子伸了个懒腰, 「谁证明是我拿了, 你拿出证据来?啊?」 「我看到了。」袁晴晴突然平静下来?, 「我中午看到你翻马才良书包了,我亲眼看到你拿了他的宿舍钥匙。」 「我知道你这样做是因为讨厌马才良之前做的事情,但你也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去惩罚他。」 「偷东西?是不对的, 牧四诚同学。」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男生宿舍就熄灯了,马才良已经在他宿舍闹了个半个小时了。」袁晴晴将手伸到牧四诚面前, 表情有些?严厉,「把他的钥匙给?我。」 牧四诚耷拉着眼皮, 他揣着兜抬起眼打量这位班长。 他是两个月前转校到这里的, 至于转校的原因,自然就是偷东西?。 被记了几?次小过之后, 就又转校了,他的父母一向以他这个癖好为耻,一旦出事就给?他转校,转得离他们所在的地方越远越好, 转校对于牧四诚,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至于偷东西?这件事情……牧四诚有这个癖好, 就像是有的小孩喜欢恶作剧一样,他喜欢偷东西?。 越是有挑战性的东西?,越是偷盗之后能让人?脸色大变的东西?,他就越是喜欢把这个东西?藏起来?,欣赏完对方的表情之后,才慢悠悠地丢出去,看对方劫后余生地抱着自己失而復得的东西?大哭。 牧四诚的父母早期无法忍受他这个习惯,打了他不少次,但还是改不了,这对爱面子上天的父母甚至偷偷摸摸带他去精神病院看过一次。 那个心理医生怎么说来?着? 【……因为父母对孩童长期的忽视,导致这孩子在成长期的时候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注,到了青春期就会形成一种?逆反,偷东西?其实只是这孩子吸引注意?力的一种?方式,你们应该多陪陪他。】 这医生其实说得还挺对的,早期他父母在外面打拼,是将他丢给?他爷爷照顾的,等这两个人?打拼完,似乎是他们周围的人?都开始拼孩子的阶段了,他的父母突然想起了还有他这么个儿子,就把牧四诚接了回去,自己带。 牧四诚并不讨厌这个心理医生,还和对方坦诚地聊过两次——【我只是讨厌这些?人?在拥有的时候不珍惜,丢掉之后才知道寻找,所以想要对他们恶作剧而已。】 【我理解。】那位心理医生态度很友好,【你可以换种?方式,可以尝试和他们交流吗?】。 牧四诚本来?是准备听?那位心理医生的话?,找个对象随便聊聊的,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不正常,但他的父母在一个月的治疗之后没有见到成效,就单方面地将治疗过程叫停了。 他的父母在治疗室和无奈的医生大吵:「我花那么多钱就是来?让他和你聊天的吗?」 「聊天能治他当小偷的坏毛病吗?聊天能让他管住手吗?!你们这里不是有什么精神控制的药物吗,不是有电疗吗?我们又不是出不起钱,你都给?他上啊!」 第1338页 「你知道他偷东西?这事传出去,多让我们丢人?吗!」 牧四诚无聊地等在治疗室外面玩电动,垂着眼皮看着自己歇斯底里要求医生退钱的父母,突然就不想治疗了。 他偷东西?能让这两个人?这么难受,也挺好的。 很多人?无法理解牧四诚偷东西?,因为他的家境其实并不差,甚至可以说相当好,他的父母打拼那么久,别?的没有,钱给?他倒是管够的。 但钱也不是白给?的,牧四诚也需要做到很多事情,比如考试成绩要好,得有特长技能,和他们一起出去,不能在那些?人?面前丢脸,必须比那些?人?的孩子好千倍万倍才行。 【那些?人?】就是他父母打拼到现在,终于进入的一个,算是上流圈子里的人?,这些?人?和他出身一般的父母不同,大部分出身就很不错,让他出身一般的父母非常憋屈,觉得自己样样比不过,但样样又非常想比过这群人?。 「要是给?我这样的出身……」这是他父亲经常喝醉了之后说的话?。 「要是我能有个那样的娘家……」这是他母亲哭的时候经常说的话?。 他父母很不喜欢自己的出身,这点他倒是很像他父母——他也不喜欢。 牧四诚就是他父母的武器,因为他很优秀,至少比这个圈子里很多人?的孩子要优秀,这足以让他父母扬眉吐气,夸赞他争气——牧四诚算是他们唯一能比过圈子里那些?人?的东西?。 他成绩不错,运动细胞可以,做什么事情也都还算聪明,长了一张还算讨巧的脸,走出去谁都能说帅,还能玩点极限运动,让很多那个圈子里的孩子都很崇拜他,觉得他又酷又帅。 但这种?崇拜和夸赞都只持续到牧四诚第一次偷东西?被发现,然后全校通报。 那天他回去之后,他父母就像是天都塌了一样坐在客厅里,他母亲哭得妆都花了,他父亲给?了他一耳光,他们恶狠狠地质问他: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你知道你给?我丢了多少脸吗!」 他们一边责骂他,一边教导他,一边给?他转校,一边寄希望他能开窍,变成原来?那个让他们脸上有光的【牧四诚】,而不是现在这个劣迹斑斑的【牧四诚】。 但一而再?,再?而三,这对父母终于厌弃地放弃了他,将他转到了一个十八线城市的高中的七班——也就是现在这个高中。 「生活费每个月打给?你。」他父亲疲惫又厌烦地挥手,「你别?回来?了。」 牧四诚转进这个学校后,当了一段时间的高人?气校草,但人?气代表有人?喜欢他的同时,也会有人?窥探他,很快围绕在他身上的那些?事情也跟着被发现,他的风评又陷入了低谷。 但他自己倒是不怎么在乎,牧四诚习惯了,有人?喜欢他,他倒是会更烦。 他又不是没被一群人?喜欢过,也就那样,不知道这群高中生为什么那么追求什么风云人?物,高人?气校草什么的。 ——高二学生牧四诚如此?轻蔑地想道。 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排斥他,牧四诚这人?一看就有点不良,身材又高大,运动又好,倒也没什么人?敢欺负他,只是躲得远远的,班里有人?丢了什么东西?的时候会偷偷瞄牧四诚一眼,小声逼逼两句,甚至都不敢当着他的面。 这可能和牧四诚偷的东西?有关,他不是那种?图钱的小偷,反倒是有点【怪盗】,甚至是【侠盗】的意?思。 ——班上喜欢掀女生裙子男生的所有裤子,骂差生以后只能去坐檯的老?师的假髮,霸凌舍友的男生的宿舍钥匙。 最后一个就是马才良。 这群人?哪怕知道是牧四诚偷的,在知道他的家境之后,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敢怒不敢言,所以依旧有很多人?挺喜欢牧四诚的,觉得他个性独特,但这群人?也不敢和牧四诚交朋友,因为牧四诚一看就不太好相处。 整个班上,唯一一个敢和牧四诚叫板的,只有班长袁晴晴。 袁晴晴是七班班长,高马尾,圆脸圆眼睛,因此?显得头有点大,长相看起来?很乖巧,但其实是个做事非常严肃认真的小姑娘,也是个非常有竞争心的人?,无论班上校外,大大小小的各种?比赛她?都参加的非常积极,各种?班级校委的竞选也都乐于参加,是个老?师很喜欢的学生。 但在学生当中的风评就有点微妙了——袁晴晴有个外号叫【小官迷】。 因为她?非常喜欢管事。 就比如她?在知道牧四诚偷东西?之后,就会一直盯着牧四诚,牧四诚都被盯烦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这么有耐心和他对磨的人?。 他自己亲生父母都没有这么有耐性! 就像是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他为了躲袁晴晴宿舍都没回——他知道今天中午拿钥匙的时候被她?看到了,也知道她?一定会来?追究,所以特地没回去,这人?肯定会在他回宿舍的路上堵他! 牧四诚准备在教室等到熄灯,再?回男生宿舍,他当时想的是,袁晴晴这么一个守规矩的人?,肯定不会熄灯后活动。 但袁晴晴为了找到他,愣是挨到女生宿舍熄灯都没去,硬是在教室把他给?找到了。 牧四诚真服了,他双手合十,佯装投降:「班长,我叫你一声班长好吗,你放过我这次吧,我下次肯定不犯了。」 第1339页 「我钥匙不知道丢哪儿了,你让我今晚回去找找,明天我给?你带来?。」 袁晴晴眼神动摇了一下,开始犹豫。 牧四诚在心里啧了一声——他和袁晴晴过招过出经验来?了。 这人?吃软不吃硬。 最终袁晴晴还是松口了:「你明天把钥匙还回去。」 「我一定还!」牧四诚假模假样地应了,「那我现在能回去睡觉了吗?」 袁晴晴顿了顿,让开了,她?嘴唇抿得很紧,再?次强调:「一定要还啊!」 第二天,牧四诚提着从食堂打的包子,擦着早读课的铃声走过教室办公室的时候,斜眼一瞟,看到了办公室里正在对峙的袁晴晴,马才良和马才良的父母,以及他的班主?任老?师。 首先传出来?的是马才良尖细的变声期公鸭嗓:「肯定是牧四诚偷的!除了他还有谁那么手脚不干净爱偷东西?!」 马才良的父母火大地附和:「班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学生?!还偷东西?,昨晚我们家孩子因为没有宿舍钥匙,被关在门外半个多小时!」 「被关半个多小时也没什么吧?」袁晴晴强势的声音传出来?,「马才良同学之前把自己的室友关在门外一晚上,让人?家感?冒了,现在还在医院住着,这件事情的性质不是更严重吗?」 「马才良同学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记过一次了,请你说话?的时候谨慎些?,不要随意?污衊同班同学,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牧四诚同学拿了你的东西?!」 牧四诚在门外听?得挑了一下眉,然后停住了,他是确定袁晴晴看到他拿了钥匙的。 现在这是在……扯谎维护他? 马才良和父母的气焰在袁晴晴的面前弱了下去。 班主?任老?师趁机来?打圆场:「马同学自己再?找找吧,不一定是被人?拿了,万一是你自己忘记,掉在什么地方了呢?」 马才良不甘心,但看着倒八字竖眉毛,满脸严肃叉腰看着他的袁晴晴,有点憷地缩了缩脖子:「……那我再?找找吧。」 ——袁晴晴除了是班长,还是班主?任的课代表,兼任学生会副主?席,还同时是班上的纪律委员,可以说执掌了七班的半壁江山,得罪了袁晴晴这么一个又刻板又爱管事的死脑筋,他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牧四诚躲到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马才良对着自己的父母一边骂他,一边烦躁钥匙不见该怎么办。 他们这里男生都是双人?宿舍,而且钥匙是不给?外配的,只能学校配了之后发,马才良钥匙不见,上报之后可能要半个月才能有新钥匙发下来?,马才良只能蹭室友的钥匙,但不幸的是,因为他之前的行径,马才良和自己室友的关系是相当恶劣的,对方能给?他开门就有怪事了。 牧四诚抛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钥匙,欣赏够了马才良发狂的样子,漫不经心地用?包子的包装袋一裹,往垃圾桶里一扔。 同时,教师办公室里。 「晴晴是来?送这个星期的纪律检查的吗?」班主?任老?师对袁晴晴的态度很好,他伸手接过袁晴晴递过去的纪律核查本,笑容慈爱,「这个星期我们班的同学表现怎么样呢?」 ——纪律核查是这个学校很无聊的一项检查活动,和学生的素拓分挂钩,每个星期一算,如果学生这周没有任何违纪行为,就不预扣分,但由于违纪的行为实在是太多了,上课说小话?算,迟到算,不交作业也算,总体来?说,是一项非常麻烦的统计工作,归每个班的纪律委员做。 一般来?说,其他班的纪律委员都会随便水水,不太过分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扣分,给?全班同学满分素拓,因为一般如果没有校领导巡查到违纪行为,是不会管这个素拓本子的。 但如果一旦查到,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对于班主?任,如果学生有违纪行为被校领导看到了,而素拓本上检查到了没有对应扣分,班主?任的年终就会变得有点危险。 所以每个班的班主?任都会反覆强调纪律检查要认真做,但认真做这项工作的纪律委员还是寥寥无几?。 但袁晴晴是那种?会认真做纪律检查的纪律委员,也因为此?,班主?任特别?喜欢她?。 「我看看啊……」班主?任拿过素拓本,戴上老?花镜扫了一眼,「马才良上周三关同学在宿舍外,扣一周小红花,这个没有问题……」 牧四诚在门外咬着包子,听?到「小红花」的时候翻了一个白眼。 素拓本有个特别?弱智的东西?,就是「小红花」,每个同学的名字在左边顺着排列下来?,旁边是一周七天,横纵交叉,每天的表现就是一个小格子,当这个同学今天表现合格的时候,就要用?一个小红花的印章在这个小格子盖一个戳,代表该同学本日表现合格。 其他班的纪律委员都是盲盖,全篇小红花,盖完了事,只有袁晴晴会记下每个同学每天的表现,在每周末尾的时候,一个一个对着认真地盖。 牧四诚一直暗地里吐槽,觉得能想出这东西?的校方脑子有泡,也觉得认真执行这东西?的袁晴晴脑子也挺有泡的。 他们是高中生,又不是幼儿园小班,还搞小红花,无语。 「……诶,这个这个……牧四诚同学的小红花有点问题啊。」班主?任疑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除了昨天,你怎么盖满了。」 第1340页 「他被记过大过,不能盖小红花的啊。」 「但是记大过是上个月的牧四诚同学干出来?的事情。」袁晴晴的声音很固执,「这个月的牧四诚同学并没有被记过,按照规定,是可以盖红花的,老?师。」 牧四诚准备离去的脚步一顿。 「……可是规定是规定……」班主?任有点头秃,无奈地试图劝解袁晴晴,「但他闹出那么大事情,校领导看到他一直小红花,会问责的。」 「他们觉得记过大过的学生,素拓那么高,传出去,学校名声不好听?。」 「你回去之后给?删了啊,晴晴。」 「可是……」袁晴晴有点急地反驳,「牧四诚同学这个月又没干违纪的事情啊,为什么不能盖红花?」 「真的没干吗?」班主?任老?神在在地举起茶杯,拨了一下老?花镜看向袁晴晴,「昨天马同学钥匙丢失的事情,和他脱不开关系吧?」 袁晴晴一静。 班主?任喝一口茶,非常老?油条地说:「你有什么小心思,老?师都懂,都理解,但是牧四诚同学呢,并不是一个可以交付终生的人?,晴晴,你懂老?师意?思吗?没有必要为了一些?小心思去包庇他,这种?学生老?师也见过,他以后一定还会继续犯的。」 「……?」袁晴晴有些?迷茫地问,「什么小心思,什么交付终生?」 见袁晴晴一副没明白的样子,班主?任最终无奈地嘆一口气:「总之,你删了牧同学的小红花,删了就对了。」 在门外听?着的牧四诚脸色逐渐奇怪。 他的确有过很多女生喜欢,也接过不少告白和情书,对于很容易被女生喜欢这一点,不自恋地说,他还是有点自觉的。 但他真的没想过袁晴晴会喜欢他。 袁晴晴这傢伙实在是太奇怪了,每天盯着他的样子就像是警察盯着第一嫌疑人?,而且这女的盯班上每个人?的眼神都是这种?,实在很难从这种?警惕又严肃的眼神里看出爱意?。 比起爱意?,他比较能看出杀意?。 是那油滑的老?头子随口说的吧……? 牧四诚咀嚼包子的动作逐渐变慢,他陷入了沉思——难道我魅力真的这么大,袁晴晴这种?人?都逃不过? 班主?任见袁晴晴翻找出了校规校责,还想和他据理力争,证明牧四诚可以被盖小红花,一个头两个大地打断了袁晴晴的话?:「是这样的,晴晴,目前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你解决。」 「半期之后,我们不是要换座位吗?之前徵集了班上同学的意?见,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分配好了座位,但有个比较麻烦的事情。」 「牧四诚同学之前刚转来?,都是一个人?坐在后面,但你也知道,那个座位是临时的,校领导巡视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坐,说影响不太好,还是让他坐回大部队里,但牧四诚同学之前徵集座位意?愿的时候,他每天,交了空白的上来?。」 班主?任也有些?头疼:「……而班上其他同学,也没有一个人?填的意?愿是和他坐在一起。」 「你想个办法,在班上找个同学做做工作,给?牧四诚同学找个同桌吧,当然如果这些?同学不愿意?,可以和他们说清楚,也不是长期坐,也就是坐一段时间,以后轮换,毕竟大家都不愿意?,这也能算是个苦差事,只能说尽量吧。」 牧四诚在门外听?得静了一下,下一秒他嗤笑了一声,转身就想踏入进去说我不需要同桌,就听?到袁晴晴清亮的声音:「我可以和他长期做同桌。」 「啊?!」这下连班主?任都有些?惊了,「但晴晴你交上来?的座位意?愿里,写?的同桌不是他啊?!」 牧四诚往里走的步子一顿。 「我和他坐同桌就可以就近盯着他。」袁晴晴很坚持地说,「老?师,下个月如果他没有犯任何错,我一定会给?他盖上小红花的。」 牧四诚:「……」 班主?任:「……」 这小姑娘怎么还在想这茬! 等到袁晴晴真的搬到他旁边的时候,牧四诚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诡异表情,他一方面觉得袁晴晴这女人?和自己做同桌只是为了监视自己,另一方面有个声音在他心里微弱地,一直说…… 紧盯他到这一步,难道真的不是为了得到他本人?吗?! 察觉到牧四诚一直在看自己,袁晴晴疑惑地转过头:「?」 「三八线。」牧四诚强硬地把书堆在两个人?中央,挡住袁晴晴看向他的视线,「别?过来?啊,不然我会暴躁的。」 袁晴晴沉默地看着这堵堪称「三八墙」的三八线。 原本牧四诚以为袁晴晴坐在自己旁边,自己上课会很不得安宁,会被一直叨叨,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袁晴晴是个特别?安静的女孩子,上课后,她?低下头,戴着眼镜,认真地听?课做笔记。 和桌面上乱糟糟的牧四诚不同,袁晴晴是个桌面上整洁又风格统一的学生。 她?所有的书都包了纯色的牛皮纸外壳,从记事本,文?具盒,到笔记本,全是一个牌子一个图案的——卡通嘻哈猴。 牧四诚忍不住好奇地去看袁晴晴在干什么,目光从三八墙的旁边瞟过去的时候,看到袁晴晴一边记笔记,一边表情严肃在旁边的小本本上飞快地写?: 第1341页 【xx同学在玩手机。】 【xx同学在看课外书。】 【牧四诚同学在开小差,在偷看他的同桌。】 牧四诚:!!! 牧四诚迅速把头缩回了三八墙后面,气急败坏地锤桌子,心想——这女人?怎么能这么一心二用?,一边听?课一边记别?人?,而且还这么自恋! 靠,不是喜欢他吗!怎么能觉得我在偷看她?呢! 她?有什么好值得偷看的!买一桌子嘻哈猴的奇怪女人?罢了! 等到下课,上课时候那个安静的袁晴晴就完全不见了,她?追着牧四诚后面问:「钥匙呢?」 「钥匙你怎么没有还给?马才良?」 「你不是说你今天找到之后还给?他吗?」 「我没找到。」牧四诚不以为意?地摊手,「就这样。」 袁晴晴望着他,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然后突然开口:「我那天……看到你也有把钥匙放回去。」 「你也没有那么想拿,为什么最后还是拿了呢?」 牧四诚就像是被一个闷拳锤了一下,砸在他心口上,他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关你屁事!我就是有这个毛病!我就是要偷!」 「偷窃癖,听?过吗!你管天管地还能管我有什么毛病了?!」 然后他推开自己的椅子,踹了一脚走了。 牧四诚以为等自己再?回来?的时候,袁晴晴会走,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同桌位置,但她?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了他一眼,说:「牧四诚同学,该上课了。」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或许也发生了什么,牧四诚偷看到袁晴晴在小本本又写?了一条——【牧四诚同学踹椅子,企图破坏公物,未遂。】 他有些?怔然。 和袁晴晴的同桌生活就那么平静又不平静地继续了下去,袁晴晴是个很好的同桌,她?爱干净,懂礼貌,很乐于帮助人?,几?乎无论什么时候班上的同学找她?帮忙她?都会去,无论什么样的事情,她?都会竭力解决,牧四诚有点懂为什么班上吐槽袁晴晴的同学那么多,但每次班长选举,袁晴晴还是会以第一的票数当选了。 因为她?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可以说这种?人?很好相处,也可以说这种?人?不好相处,但她?对人?很公平,并不因为你的家境,成绩,外貌而有所差别?。 也不因为你过去做什么,而对你戴有色眼镜看待。 牧四诚看着自己面前发下来?的小奖励——他上个星期在袁晴晴的紧盯下一件事都没犯,而拿了一周满分素拓的学生可以拿到一个小奖励,真的很小,一般是一颗橡皮,一张贴纸这种?。 但这是牧四诚第一次拿到,感?觉有些?奇妙——他这种?学生,还能因为遵守纪律拿到奖励,真是…… 至少牧四诚自己很难想像有这一天。 小奖励是一块橡皮,嘻哈猴造型的。 这橡皮一看就不是班上发的,这多半是袁晴晴自己花钱给?他买的。 袁晴晴给?牧四诚发橡皮那天,先是去了一趟办公室,然后似乎是和班主?任争执了一番,回来?的袁晴晴眼眶发红,趴在桌子一声不吭,她?桌子旁边有一口袋橡皮,是她?从办公室里拿回来?的。 塑料口袋里的橡皮都是规规整整的正方形,上面用?记号笔写?了一个数字——【59】。 七班一共有60个人?,59块橡皮,就代表有个人?没有奖励。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牧四诚很有自知之明,他之前犯了那么大事,校方要是再?让他拿到奖励,那就太离奇了。 等到第一节 晚自习过去,袁晴晴出去了一趟,等回来?的时候,塑料口袋里就多了一块橡皮,嘻哈猴形状的。 袁晴晴将这块橡皮发给?了牧四诚,说是他上个星期遵守纪律的奖励,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个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一看出去之后又哭过一场了。 等到二晚,袁晴晴又趴在桌上,很隐忍地蜷缩成一团,非常小声地抽噎的时候,牧四诚手足无措地捧着嘻哈猴的橡皮,终于问出了口:「喂,袁晴晴,你怎么了啊?」 袁晴晴慢慢地别?过脸,眼睛又肿了一点,她?哭得很小声,一边哭一边噎:「……我不懂,为什么班主?任老?师就是不让我给?你记红花。」 「你上周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不能盖啊……」 「我不理解,校规上明明不是这么写?的,马……嗝。」她?打了个嗝,继续哭,「都是记了过,马才良都可以盖红花,你为什么不行啊,为什么说你影响不好,就不能盖啊……」 「这也太不公平了!」 袁晴晴哭得很义愤填膺,牧四诚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趴在三八墙上,眼神不由自主?地放柔,语气却很戏嚯:「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去和老?头吵了两次?」 「不是吵,是这样做就是不对的,我只是在和老?师争辩。」袁晴晴慢慢地又把头转了过去,她?疑惑不解,「为什么就是你不可以呢?」 「你和其他人?一样,就只是班上的普通同学啊。」 「你又没有多坏,能造成什么坏影响呢?」 牧四诚静了一会儿,然后啧了一声:「别?哭了,傻子。」 等到三晚,袁晴晴的情绪就恢復了正常,牧四诚看她?顶着两个偌大的桃子眼睛,在小本本上认真地记: 第1342页 【袁晴晴同学上课哭,走神。】 【袁晴晴同学和牧四诚同学说小话?。】 牧四诚:「……」 草,下次他再?安慰这人?他就是傻逼。 三八墙开始零散地消减,两个人?的眼神可以在墙上短暂交流,通常以袁晴晴迷茫地回望,牧四诚若无其事地移开结尾,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开始慢慢变得融洽,他出去会给?袁晴晴打个水,袁晴晴早上会给?卡点进教室的他带个饭。 班级里开始谣传,袁晴晴喜欢他。 牧四诚对这种?传闻嗤之以鼻——现在才看出来?,这些?高中生的观察力果然不如他,袁晴晴喜欢他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当然他是不喜欢袁晴晴的,虽然袁晴晴的本子上记了不少次牧四诚偷看自己同桌,牧四诚只是觉得观察袁晴晴这傻子很有意?思。 袁晴晴身上有一些?非常奇怪,并且固执的习惯,就和这个人?对规则的坚持一样,比如她?买文?具一定是全套嘻哈猴,比如二晚下课的时候,袁晴晴一定会趴在自己桌位旁的窗口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窗户看半天。 一看是牧四诚还以为这人?看的是自己窗户上的倒影,还会颇为紧绷地整理半天的造型,摆出一个他自我感?觉比较好的pose。 牧四诚是非常偶然的一次,发现袁晴晴看的不是他,而是外面的某个人?。 他们学校高三的学生一晚二晚是不放的,连上两节晚自习之后,和高一高二一起放大课间,大课间有二十分钟,很多在教室里坐了一整天的高三学生就会去操场跑步,松松筋骨,保持状态。 校方是鼓励这个行为的,所以二晚的时候,操场会照灯,整个操场四周会打出四个灯,方便大家看东西?,不要跑着跑着撞到对方了。 袁晴晴从窗户看出去视线的角度,正好就是其中一盏灯的方位,从那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每个从灯下跑过的学生的样子,牧四诚有次顺着袁晴晴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当其中一个人?跑过灯下的时候,袁晴晴整个人?都会紧绷起来?,她?会紧紧地攥住自己写?小本本的笔,视线紧紧地跟随对方,直到完全看不见对方跑步的背影,然后有些?萎靡地趴下来?。 等到下次这个人?再?跑过来?的时候,袁晴晴又会紧张起来?。 ——就像是她?并不是在窗边小心地偷看这个人?跑步,而是挡在了这个人?的跑道上,整个人?都是无措的。 就像是牧四诚偷看她?的时候一样。 那个人?牧四诚知道,是学生会的主?席,高三学生,成绩很好,样貌优秀,在牧四诚来?之前,是整个学校人?气最高的男生。 袁晴晴经常跟在这个男生后面处理学生会的事情,对方来?七班找过袁晴晴几?次,态度很温和,总是笑着说,等我毕业了,学生会就要靠你做事了,晴晴。 每次这个男生来?找袁晴晴的时候,袁晴晴总是很紧张,会勐地从桌位上蹦起来?,回来?之后整个表情都是空白的,瘫软在桌上,傻兮兮的。 牧四诚并不是不能察觉到异样,但在他发现袁晴晴那么期待和认真地等一整个大课间,只是为了等着那个男生从灯下跑过的那几?秒的样子,牧四诚大脑有几?秒是停止运转的。 「餵。」牧四诚脑子是一片空白的,他听?到自己恶劣地发问,「袁晴晴,你天天晚上偷窥人?家,你该不会,喜欢这个男的吧?」 否认吧。 你偷看那么久了,都没有把喜欢你说出口,肯定不敢和对方告白。 否认你喜欢那个男生。 否认我……喜欢你,袁晴晴。 趴在窗户的袁晴晴勐地坐直,她?眼睛很亮,很生气,脸蛋红扑扑的,还有点羞恼,是那种?秘密被戳破了之后尴尬和羞涩,但很快,袁晴晴整理了表情,她?趴在桌上,很轻很软地说:「对。」 「我喜欢他。」 「可能我配不上他那么优秀的男生。」袁晴晴转向窗边,小声地嘟囔,「但喜欢一下,又不违规违纪。」 牧四诚反倒气急败坏起来?了,他怒意?上头,双目都发红了,手在三八墙面上用?力一锤,怒髮冲冠:「你哪里配不上他了!你成绩那么好,做事那么认真,对同学那么热情!这男的跑步还没我一半快!你能看得上他不错了!还配不上!这男别?给?脸不要脸啊!」 袁晴晴被牧四诚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茫然地「啊?」了一声。 「还偷看!」牧四诚将袁晴晴架起来?,怒气沖沖地把她?拖了出去,「他就跑个步,你要看就下去看,偷看干什么!」 「偷看多窝囊!」 牧四诚将袁晴晴推到楼梯口,挥手不耐烦地做了两个去去的姿势:「他在那里跑就是为了让你看的,害什么臊,下去看,当面看,大大方方地看!」 「我准了!」 袁晴晴迷茫又忐忑地下去了,牧四诚在空荡荡的楼梯口静了一会儿,往回走,他的拳头攥得死紧,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牧四诚本来?不想看的,但他控制不住地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袁晴晴跑到了跑道旁,那个男生再?次从哪里跑过的时候,居然看到了袁晴晴,他似乎以为袁晴晴来?找他是有什么事情,从跑步的大队伍里脱离,来?到了袁晴晴的面前。 第1343页 袁晴晴手足无措地摆手,脸都涨红了,似乎在解释自己没什么事情。 那个男生笑了笑,伸出了手,似乎邀请了袁晴晴干什么,好像是一起跑步。 袁晴晴呆呆地望着那个男生,隔了很久很久,兴奋地小跳了一下,然后疯狂点头,跟在那个男生的背后,和他一起跑步,两个人?边跑边聊,笑容都是很真切的愉快。 牧四诚:「……」 他要破防了。 牧四诚的手都在抖,他靠在桌位上,闭眼深唿吸了两下,甚至晕眩了一会儿——袁晴晴是真心喜欢对方的。 对方对袁晴晴……看起来?也不是毫无意?思。 只是袁晴晴这根木头太呆太能忍了,居然一点没察觉,一个人?暗恋到了现在。 只是……袁晴晴……真的,真的没有对他动过感?情吗?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理由,让她?坚持他是一个不太坏的人?。 好奇心化作一种?奇特的痒感?从牧四诚的心底爬到他的手心,就像是有某种?邪恶的欲望化成了毒蜘蛛,在他的心口和手掌里盘旋,他的手指痉挛般地抽动了一下,牧四诚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放在袁晴晴桌面上那个小本子。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碰过别?人?的东西?了。 这个小本子,他看见过袁晴晴会在上面写?一些?日常心得,如果能……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他攥紧了拳头,收回了视线,看向自己桌面上那块被用?掉了一半的嘻哈猴橡皮擦,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没有必要。 日子就那么一天一天过了下去,牧四诚强迫自己习惯了每个晚自习大课间都下去跑步的袁晴晴,习惯来?班上找袁晴晴越来?越频繁的那个男生,习惯自己失去了袁晴晴的监视,也能强行控制住想要偷窃某种?东西?的欲望。 在高二的最后一段时间,牧四诚平和到不可思议,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能放下袁晴晴,就像是他能放下自己的盗窃欲一样。 不合时宜的欲望和不合时宜的感?情,都随着成长即将被剔除他的人?生。 在高二结束的那个暑假,整个班级庆贺自己即将进入高三,也可以说是最后一次疯狂,相约出去玩,牧四诚本来?不准备去,但在班上一些?同学的大力邀请下,他还是烦躁地同意?了——他老?实了之后,班上很多原本有点怕他的同学都来?接触了他,连班主?任都对他改观了不少,和其他人?的关系也变得融洽了。 在去公园疯玩了一整天之后,同学们依依不捨地告别?了之后,各回各家。 牧四诚看向穿着长裙背着书包的袁晴晴,顿了一下,移开视线,开口:「有点晚了,我送你?」 看到袁晴晴想开口拒绝,牧四诚迅速又说道:「我坐7路公交,我们顺路吗?」 袁晴晴疑惑地说:「你家我记得不在七号线上啊。」 「换地方了,我租房子住,住得不舒服就换了。」牧四诚摊手,「罗里吧嗦的,你就说走不走吧?」 不要说七号线了,牧四诚基本就没坐过公交,他出门都是直接打的士,所以就面临一个很尴尬的情况,他上车的时候,才发现,居然是要投币的。 袁晴晴帮他投了,皱眉批评牧四诚:「换房子住了要和班主?任说啊,你一个人?住,通讯地址换了,到时候你出了什么事情,找你都找不到。」 「你记得回去和班主?任报告……」 「管事婆。」牧四诚嗤笑一声,打断袁晴晴的话?,「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牧四诚抓住公家车的吊环,余光一扫,他看到袁晴晴白皙的脖颈上挂了一根链子,上面是两个字母的缩写?,就像是某个人?将自己的名字挂在她?的身上,宣示主?权——之前的袁晴晴是从来?不戴任何配饰的,牧四诚顿了一下,开口:「这链子,是他送给?你的吗?」 「……嗯。」袁晴晴有点不好意?思,「他毕业了,说想留个东西?给?我做个纪念,就送了我这个。」 「只是纪念?」牧四诚不无讥讽地反问。 「因为我还在念高中,他说等我上大学。」袁晴晴挠挠头,「就做我男朋友。」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傻笑了一下:「他来?拜访过我爸妈了,嘿嘿。」 「……态度凑合。」说完这句后,牧四诚沉默了下去。 拥挤的公交车上,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过来?,伸出了手,向着袁晴晴的背包探去,被旁边的牧四诚勐地抓住了手,目光冷厉地质问:「你在干什么?」 一场闹剧之后,袁晴晴和牧四诚提前下了车,在袁晴晴的坚持下,他们将人?送到了最近的公安局,然后在离公安局最近的公交车站分别?了。 「别?送了。」袁晴晴挥手,「我家就在这附近,你也快回去吧!」 牧四诚插兜望着远去的袁晴晴,垂眸嗯了一声,等到袁晴晴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牧四诚才缓缓地坐在了车站的座位上,从兜里拿出了那个小本子。 这是那个小偷偷东西?的时候,从袁晴晴的书包里带出来?的,袁晴晴清东西?的时候主?要清钱和手机去了,没发现这个小本子不见了,而牧四诚就将这个小本子藏了起来?。 第1344页 最后一次。 牧四诚望着这个嘻哈猴封面的小本子,他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 让他知道袁晴晴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为什么会那样认为他,他就再?也不偷了。 他翻开了第一页,然后静止在了原地。 【牧四诚同学本周未违纪,但老?师不允许给?他盖红花,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能有小红花,就牧四诚同学不能有小红花。】 【这不公平。】 【我作为纪律委员,应该给?予每个没有违纪的同学小红花。】 下面是手画的一排小红花,旁边写?了牧四诚的名字。 以后的每一周,只要牧四诚没有违纪,袁晴晴都会给?牧四诚认认真真画一排小红花,直到上一周,他们放假的前一天,这个记录还存在。 而在记录的最后一天,袁晴晴记录道: 【牧四诚同学已经两个月未有任何违纪行为,和老?师协商后,他承认了自己之前的行为带有偏见,准许我下个学期将牧四诚同学的小红花移到素拓本上,本周的非正规小红花记录为最后一周,以后不再?单独记录牧四诚同学的小红花。】 【希望牧四诚同学以后认真做人?,不要再?犯错误。】 牧四诚捧着那个本子,很缓慢地将头低了下去,他唿吸急促,手上攥得死紧,却突然嗤笑了一声,眼泪滴落。 他……再?犯了。 他辜负了袁晴晴这个傻子对他的信赖。 「牧四诚……」袁晴晴疑惑的声音在牧四诚的面前响起,「你怎么还在这里?」 牧四诚勐地将小本子藏到了身后,他别?过脸,强自镇定:「我在这里等车,没等到,你怎么回来?了?」 「哦。」袁晴晴不疑有他,她?苦恼地说,「我回去找了找,发现自己小本子不见了,上面还有些?同学上个学期的表现,不见了很麻烦,我在想是不是刚刚那个小偷偷了我的本子。」 「是吗?」牧四诚深吸一口气,「万一是你没带来?呢?」 「今天就是出来?玩,你又不用?记录谁违纪,一般你不做事的时候,就会不带本子。」 「……好像是。」袁晴晴被牧四诚绕进去了,她?皱眉,「但我记得我带了啊。」 「而且有哪个小偷没事偷你的本子?」牧四诚嘲笑,「看起来?又不值钱。」 袁晴晴怒:「那个本子记录了大家一个学期的表现,很重要的!」 「但你说得也有道理。」袁晴晴嘆气,「可能是我真的忘带了吧,我明天去学校里找找看。」 牧四诚松一口气,但他看着干脆转身,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他的袁晴晴,胸腔里那股未解的情绪突然涌上来?,他鬼使神差地开口:「喂,我也是小偷。」 「袁晴晴,你怎么不怀疑我偷了你的东西??」 袁晴晴转过头,严肃地看向牧四诚,她?看了很久很久,然后说:「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 「你用?了两个月,努力让班上所有人?信任了你。」 「在你犯错之前,我作为班长,纪律委员,不会也不应该轻易怀疑你的,牧四诚同学。」 「我回去了,再?见,你也早点回去吧。」 袁晴晴挥挥手,准备离开 牧四诚深唿吸,他开口,想说——【我不会再?犯了,袁晴晴】。 但在那句话?还没出口的那一瞬间,一辆失控的公交车撞进了车站,贴着牧四诚的旁边,卡了进去。 袁晴晴的书包滚在地上,里面嘻哈猴的东西?散落一地,沾着血的嘻哈猴耳机滚在了牧四诚的脚边,就像是故障一样,耳机上的猴子眼睛开始闪烁红光,周围开始传来?行人?的尖叫声,公交车司机惊恐地从车窗上爬了下来?,他的脸醉醺醺的,还带着明显的酒气。 袁晴晴的手臂从公交车的旁边无力地垂落。 血溅到牧四诚的脸上,他的瞳孔扩散了。 他手里的小本子跌落在地,被血浸湿了最后一页,小红花融在血里,再?也看不清。 观赏池。 陆驿站抬头望着大屏幕上被束缚在锁链飓风内,眼神空洞,明显陷入精神值失控的牧四诚,想起了他查到的档案,复杂地嘆了一口气。 每个被白六选中的人?,命运都是为他所操控的。 他喜欢这些?人?的灵魂,想要让他们进入自己的游戏,并且希望这些?人?的技能是所他所用?,为他所需,所以白六会故意?设计这些?人?的人?生路径,激化对方的欲望核心,将对方的欲望拉到最大化,从而让对方的欲望衍生出来?的技能是最强的。 无论是刘佳仪,丹尼尔,还是牧四诚,每个人?都在白六的操纵下经歷过这种?欲望激化的过程。 原本可以和刘怀和解的刘佳仪在白六的诱导下亲手杀死了刘怀,丹尼尔在家族夺权中在白六协助下中杀死了菲比,牧四诚最后一次犹豫直接导致了袁晴晴死在自己面前,那个时候的牧四诚原本都还可以勉强控制住自己,于是在刘怀事件中,白六让牧四诚再?次目睹了刘怀的死亡,摧毁了牧四诚最后的防卫。 牧四诚的欲望开始于【偷盗】,因为喜欢之人?,亲近之人?的靠近想要挣脱【偷盗】,却最终因为这些?人?的死亡进入游戏,想要復活他们,最终沦陷于【偷盗】,变成一个被神精心锻造的,名为【盗贼】的游戏机器。 第1345页 两次都是被公交车撞死,两次都是因为自己的怀疑,速度和时间差成为牧四诚最无法原谅自己的点,他想跑得再?快一些?,动作更敏捷一些?,超过这个世间所有蓄意?伤人?的交通工具,拉住那个要死在车轮下的人?。 但他没有。 于是,世间最恶劣而完美的盗贼诞生了。 第562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 陆驿站闭了闭眼。 牧四?诚的技能?诞生过程, 就和乔治亚的技能?诞生过程一样 乔治亚的技能?之所以是?时间倒流三?个小时,除了阿曼德的原因,还有其他原因——在?出事的当天, 乔治亚从古罗伦国出来找他,带路让他进去。 从乔治亚离开古罗伦国门?到他带着自己再重返进去, 正好?是?三?个小时, 那一刻的乔治亚跪在?地上,他恍惚地看着古罗伦国遍地的金粉, 喃喃自语的只有一句话: 「……我来晚了。」 「晚了……」 在?这个世界里, 有时候人的欲望甚至都?不是?人的欲望, 只是?神所需的痛苦,一种有趣的收取方式。 游戏中,矿洞。 木柯用闪现一击向后?将乔治亚带下矿洞之后?, 唐二打迅速掏出了枪,对上了乔治亚队伍的控制位玩家,克丽丝目光一凌, 甩出一面白柳粘稠的流动墙面,挡在?了控制位玩家的面前。 【系统提示:玩家克丽丝使用个人技能?(非牛顿流体)】 【该流体体积可延展, 但越延展, 流体所塑造的墙面越薄,抗击打能?力越差, 但理论层面上可验证至十米内挡住任何s级攻击,对枪械一类的物理攻击手段尤其有效,可百分百防守,对魔法攻击的防守能?力偏弱。】 【可使用15分钟, cd时间1小时。】 子?弹打在?流动的液体墙上,瞬间被?吞噬了进去, 白柳盯着这个墙面看了一会?儿,眼睛一眯。 非牛顿流体,据说是?某种液体防弹背心的材料,对子?弹和物抗有效果,越用力越坚实,几乎精准克制他们的主攻唐二打。 但他们队伍可以承担主攻位置的可不止一个队员。 「佳仪,上毒药,你防克丽丝。」白柳迅速下令,「这个技能?防不住你的魔法攻击。」 「收到。」刘佳仪点头?上前,甩手一出,毒药落地喷溅,瞬间将乳白色的非牛顿流体墙面染成了散发?着不详毒雾的紫黑色,被?护在?盾后?的控制位玩家瞬间被?染黑的墙面包裹围困,生命值条迅速下降了一截。 克丽丝咬牙,她反手撤回流体,将被?染黑的流体对准站在?高位上观察全局的白柳煳了过去。 被?毒药附魔的流体正好?具有了腐蚀性,她正等着呢! 现在?她就能?按照乔治亚队长的战术转守为攻,承担主攻责任,围堵白柳了! 不要以为黄金黎明的主攻也只有阿曼德一个队员! 克丽丝棕色的眼睛里爆发?出光亮:「就在?这里退出游戏吧,白柳!」 漆黑的流体爆发?而起,在?克丽丝的操纵下从上而下铺开十米流动,将白柳层层叠叠包裹! 「黄金黎明这个攻守转换的配合打得不错。」坐在?观众席上的红桃懒洋洋地拖着下颌看着大屏幕,不紧不慢地点评,「克丽丝的【非牛顿流体】明显克制唐二打,但佳仪的毒药技能?也会?克【非牛顿流体】,她的毒药将克丽丝的流体染黑之后?,这个流体带上了腐蚀性,会?对藏在?后?面的自身队员造成伤害,也就是?说,失去了【盾】的作?用。」 「克丽丝的【盾】是?黄金黎明这支队伍一直以来最依赖的东西,如果说阿曼德的飓风是?黄金黎明出鞘的刀,克丽丝的【盾】就像是?骑士永不离身的盔甲。」 「我原本以为乔治亚在?被?佳仪克了【盾】之后?,打法会?变得非常拘泥,长久以来依赖【盾】的队伍都?会?这样,对失去【盾】有一种下意识的恐惧。」 坐在?红桃旁边的菲比若有所思:「就像是?你待着的国王战队一样软弱,对吗?」 红桃解说的声?音一顿,懒散地用余光扫了菲比一眼:「菲比会?长,是?你主动来观众席请教我这个退役战术师,让我分析战况的,对我起码的礼貌还是?该有吧?」 「对不起。」菲比彬彬有礼地道歉,「请您继续分析。」 红桃收回目光,垂下眼帘,轻声?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乔治亚身上的某些特质的确和我有点像,所以我们担任战术师的这两支队伍才能?培养出联赛里最强的两个盾位队员。」 「一定要形容的话,我是?软弱,乔治亚是?保护。」 「乔治亚是?个保护欲非常强的战术师,他似乎很恐惧自己的队员出事,哪怕在?赛场上所有人都?有免死金牌的情况下,他也会?下意识地将所有的队员藏在?【盾】后?面,将他们好?好?保护起来。」 「所以他打这个转守为攻的战术我还挺惊讶的,这不是?他的战术风格。」 红桃抬眸望向大屏幕:「不过的确是?个好?战术。」 「在?佳仪的毒药将克丽丝的流体染黑之后?,【盾】的确失效了,但相应的,克丽丝得到了一个大范围可操纵附魔攻击的流体,而且这个流体还有屏障功能?,因为不允许有攻击性的人通过,所以可以有效地阻止对方回防。」 第1346页 「很强势的攻击方式。」菲比思索片刻,「如果是?我,我会?将所有人在?流体里分隔开,然后?叠加我自己的【地狱祈祷歌】,一次性将敌方所有队员的生命值条降到五十以下,并且还会?集中攻击白柳,叠上所有队员的攻击方式,争取在?这次技能?时间里将他送出游戏。」 「真是?激进的战术,没有盾,用光队员所有技能?叠攻击,强势集火对方战术师,这样会?引起对方剧烈反扑,很容易死队员。」红桃淡淡回答,他顿了一下,「但……乔治亚似乎的确也准备这样做。」 「你不是?说他不会?用这种牺牲队员的战术吗?」菲比耸肩反问。 「因为节奏被?白柳拉快了。」红桃沉思了一会?儿,「或者说,乔治亚打的节奏也很快。」 「在?双方战术师都?在?争取快速解决比赛下,就很容易打出这种过激的战术。」 红桃眼眸半阖地望着大屏幕:「……这么快的节奏,他们到底在?躲避什么东西的追赶?」 「对啊。」菲比不解地捧着脸,歪头?疑惑,「这场里甚至还没有怪物,感觉像个解密游戏,正是?最适合【盾】和乔治亚的技能?发?挥的副本,他为什么打这么快?」 游戏中。 在?流体落在?包裹白柳的一瞬间,唐二打强势地调转枪口,对准看毫无防备的克丽丝的致命处不断射击,没有盾的保护,又要专心进攻白柳的克丽丝生命值迅速地下滑。 黄金黎明的控制和游走位迅速贴近干扰唐二打。 【系统提示:玩家贝洛克使用技能?(鸟笼)】(控制位) 【该技能?可生成一个鸟笼,将玩家困在?笼内无法移动,鸟笼内生有荆棘和食人鸟,会?不断啄食玩家,干扰玩家,并且被?啄中之后?,会?附有精神值下降效果。】 【技能?持续时间为20分钟,cd一小时。】 【系统提示:玩家莫尔使用技能?(影子?)】(游走位) 【该技能?可将玩家化作?影子?,融入物体光影之中,玩家俯身的影在?无光之地可脱离地面而起,抓住对方,在?有光之地则只能?贴于地面下,敌方攻击地面里的影子?攻击视作?无效,攻击地面上的影子?攻击视作?有效,但攻击力减半。】 矿洞之内方位狭窄,避无可避,唐二打瞬间就被?鸟笼套了进去,他周围开始出现很多似真似假的光影,不断地进攻他,干扰他。 但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唐二打也依旧强悍在?攻击——在?这种双方都?在?高强度进攻的情况下,他的攻击减弱一分,他们输掉比赛的可能?性就要多一分。 唐二打完全不管正在?啄食自己的鸟,正在?用刀切割自己的影子?,仍由生命值和精神值下滑,他额角和太阳穴有血渗出,深蓝色的眼眸冷酷无比,枪口探出鸟笼,在?重重的干扰下,对准克丽丝的心口接连不断地射击。 在?双方都?放弃防守的情况下,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克丽丝脸色紧绷,在?唐二打的强势攻击下,她不得不将抽出去的毒药非牛顿流体召回来部分覆盖到自己身上,在?自己的身上塑造一层很薄的流体浅护盾——虽然这层护盾也带毒,会?让她的生命值持续下降,但至少可以防住唐二打的子?弹。 这支队伍的主攻手的攻势实在?是?太可怕了,就算是?穿着护盾,她都?能?感受到那种子?弹打在?护盾上的勐烈击打感,震得她胸腔发?痛,让克丽丝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她是?知道自己护盾针对子?弹的防护效果的,能?隔着护盾打出这种效果,这傢伙的枪攻一定高到离谱了! 如果不是?她的护盾恰好?克制枪械,她早就被?这傢伙一个弹匣打死了! 【系统警告:唐二打的生命值降至47。】 【系统警告:木柯的生命值降至32。】 站在?中央的刘佳仪咬牙,她的解药技能?在?入场的时候全都?用给了牧四?诚,现在?一个小时的时间还没到,解药的技能?还没重置,刚刚她也把?毒药的技能?用了,而她的大招倒是?快重置好?了,但在?矿洞这种地方用毒药沼泽这个大招,叠上对方的【非牛顿流体】,那会?对他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但现在?,如果她没有算错,除了白柳,应该所有成员的生命线都?降下安全线了。 敌方的队员也不要命地在?输出,和之前王舜和他们说的防守型队伍根本完全不一样,双方击打的节奏太快了,她的治疗速度跟不上! 要开始减员了! 刘佳仪咬牙看向被?重重毒药屏障包裹的白柳,开始控制不住地呛咳了起来,带血的金粉从她唇角溢出,随着无法停下的呛咳,她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诡异地变得缓慢,瞳孔一点一点地扩散,她右手捂住自己不断咳出金粉的嘴唇,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从指尖开始,她的手指开始一点一点被?染成金色,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变成黄金。 刘佳仪的唿吸停滞了,她迅速地点开了系统面板,但随着四?肢开始变成黄金,她的动作?开始变得僵硬,连着点了几下才打开系统面板。 生命值和精神值都?没有问题?! 刘佳仪的瞳孔紧缩了。 这是?怎么回事?! 第1347页 什么异常都?没有,她也没有触发?任何关键道具,一点游戏线索和徵兆都?没有,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黄金雕塑?! 刘佳仪不甘心地要用掉最后?一个大技能?,黄金的变形已经?瀰漫到心口了,她呛咳都?开始费力,手指几乎在?抖,在?即将甩出毒药瓶子?的一瞬间,六颗银色的玫瑰子?弹从最高处落下来,直直地贯穿了她的心脏。 她的指尖停住,不可思议地回看子?弹射出的位置,缓慢地倒在?了地上,嘴边鲜血和金粉一起溢出。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生命值归零,退出游戏。】 唐二打无法置信看向了刚刚子?弹射出来的位置,在?刚刚佳仪被?击中那一瞬间,他手里的枪消失了,能?用他的枪的人只有…… 克丽丝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六颗穿透自己屏障的子?弹——她的屏障是?任何带有攻击性的物体都?无法穿越的,但就在?刚刚,她屏障防护最强的子?弹,居然穿过去了六颗,还击杀了一个玩家?! 这是?怎么做到的?! 克丽丝怔楞的那一瞬,她对流体的操纵松懈下来,包裹住白柳的屏障落地,白柳还举着枪对着刘佳仪倒下的位置,抬眸环视所有呆愣的人,他倒是?表情平和,一点都?不像是?刚刚突然开枪打死了自己一个关键队员的战术师,还似有所悟地说: 「原来关键点在?这里。」 「是?时间啊。」 观赏池。 主持人已经?呆滞了,他看着大屏幕里手上的枪枪口还在?冒烟的白柳,只能?发?出一声?惊诧的:「哈?!」 观众席上顿时炸锅: 「靠,这人在?干什么?!」 「他杀了自己的队的治疗师?!」 「是?乌龙球吗?!」 「不可能?吧?!他开了六枪呢!这要是?乌龙,这他妈也太离谱吧?!」 「不可能?是?乌龙,白柳一次性把?女巫的血条清空了的!而且他还举着枪,看样子?完全是?准备杀不死再补两枪!」 第563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83) 「这, 这是怎么回?事?!」观众席上的廖科都看呆了,「真是白柳开的枪吗?!」 「是。」陆驿站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大屏幕背景里?那些?黄金雕塑,久久不语, 然后突然站起,语气和神色都沉到可怕, 「我要去三局。」 「异端0073出问题了。」 「等等?!」廖科惊了, 「现在?吗?但是乔治亚在?比赛,三局里?根本没有认识你的人可以接应你, 你过去就是强闯, 会出问题的!」 「他?们的防守很严格!」 「而且马上要到我们比赛了, 登出去再回?来,时间不一定够啊!」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会想办法速战速决的。」陆驿站咬紧牙关, 闭了闭眼睛,「我做了件天大的错事……我收容错了异端。」 廖科一愣:「收容错了异端?」 「我不该收容异端0073。」陆驿站深唿吸,「因为这根本不是个异端!」 廖科疑惑:「0073完全就是异端啊。」 「不是。」陆驿站缓慢地摇头, 「白六那傢伙,骗了乔治亚, 把我们所有通通耍了一遍。」 「他?为了收取古罗伦国千年黄金的痛苦, 故意诱导我去收容了古罗伦国,这根本早就是他?为了收取痛苦早就设下的局!」 廖科起身, 拍了拍陆驿站的肩膀,嘆息:「……我和你一起去三局。」 「我们选离古罗海最近的点登出吧。」 古罗海旁,异端处理三局。 陆驿站登出之后,冷静地吩咐廖科:「联繫上岑不明?, 让他?加急给我下进驻三局的批文。」 「是,队长。」廖科干脆地应了, 几分?钟后,他?将电话递给陆驿站,「岑队的电话,他?问你要做什么?」 「说?来话长,情况紧急,我长话短说?。」陆驿站平静地回?答,「师弟,我需要你这一纸批文来拯救世界。」 岑不明?扭曲地沉默了两分?钟:「……等着。」 他?挂了电话,隔了差不多一分?钟,岑不明?的电话又打来了,他?语气变得有些?冷凝:「三局出事了。」 「两天前,他?们接到一个奇怪的预告函,上面说?要偷异端0073,三局现在?全局戒严,禁止任何外人出入,临时的批文下不来。」 「听着很耳熟吧?是那猴子偷东西的作风,但奇怪的是……」 「这个世界的牧四?诚现在?正在?打联赛,不可能?出来偷异端0073。」陆驿站深吸一口气,「如果这预告函属实,那必然是其他?世界线的牧四?诚,能?让其他?世界线的牧四?诚过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邪神白六插手了这件事,他?想要动异端0073。」 「我找了一些?特殊渠道?给你下了另一个批文,动用了预言家权限,说?你是来调查这件事的特派员。」岑不明?语气冷淡,「但三局吃不吃预言家的权限,就不好说?了,毕竟是一局的特殊产品,三局没有这种职位。」 一局特殊产品陆驿站:「……谢谢师弟。」 岑不明?冷笑一声?,并不领情,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走!」陆驿站小跑,「岑不明?应该已经把批文发过去了,我们试试看能?不能?进三局。」 第1348页 「不行。」三局的调查队员严肃地摇头,「批文我们已经验证了,是真实的,我们可以让您进入三局,了解一些?信息,但很抱歉,我们并不能?让您作为特派员接触到异端0073。」 陆驿站放软了口气,语带祈求:「这批文之前都能?通行,为什么今天不行?」 调查队员犹豫了一下,看着面色恳切的陆驿站,还是开口解释了:「因为乔治亚队长说?今天要严防死守,他?将三局的戒备拉到了最高等级,并下了死命令,说?他?回?来之前,禁止任何人接触异端0073。」 ——这就是那个预告函导致的。 陆驿站闭了闭眼睛,深唿吸:「……根据我对乔治亚队长的了解,他?不会轻易对一封来歷不明?的预告函提起如此警惕心。」 这条世界线的乔治亚根本没接触过盗贼牧四?诚,而且做事一向稳重?,不至于在?还没调查清楚对方来歷的情况下,对一份预告函就这么兴师动众,做多拉到红二级戒备,不可能?最高。 ——三局的最高戒备可是【审判者】级别,乔治亚当三局负责人以来,还从未用过这个级别的戒备。 调查员顿了顿:「您既然拿着预言家权限的批文,就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能?梦到,或者预知未来的事情。」 陆驿站睁开了眼睛,他?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你是说??」 「乔治亚队长和阿曼德队长前几个月的时候,都做过预知梦。」调查员抬头看向陆驿站,「您应该清楚,我们这些?看守异端之人,受到异端影响是最重?的,有时候我们的确能?通过这种影响,从异端身上会得到一些?模煳的启示,有些?会以梦的形式呈现。」 「乔治亚队长和阿曼德副队都梦到过这种预告函,他?们认为发送这个预告函的人会对三局造成?很大的威胁,我们讨论之后,觉得这样的梦在?两位队长的身上都有所体现,是有参考意义的。」 陆驿站的心沉到了谷底。 ……梦,白六最喜欢用的诱导方式。 这是一个严丝合缝的局,白六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布置了,而从异端管理局离开的他?毫无察觉。 「最后一个请求,你们能?确定把守异端0073的队员们目前的状况吗?」陆驿站抬头。 「刚刚联络过,没有问题。」调查员点头,「我们现在?再联络一次。」 隔了不到一分?钟,调查员脸色苍白地回?来了:「……把守异端0073的队员们,失联了。」 陆驿站唿出胸腔一口浊气:「你们要马上派出一批新的队员过去,我可以佩戴监视环,能?破例让我跟着这批新过去的队员上岛吗?」 ……如果不中止和白六和古罗伦国的千年黄金交易,让【牧四?诚】真的在?现实里?打开了0073,将点金石的粉末扩散到整个世界,那么到时候所有生物都会变成?黄金雕塑。 异端蔓延世界,预言家和邪神的比赛以失败结束,白六将在?这最后一条世界线里?无穷无尽地收取痛苦。 而且在?异端打开的一瞬间,古罗伦国的人就会…… 要装满时之沙漏,才能?终止交易。 陆驿站垂眸看向挂在?自己心口上的硬币,握紧——新任预言家白柳,你有想法了吗? 要能?抵过千年黄金的痛苦凝成?的眼泪,从何而来? 游戏内。 刘佳仪退出游戏后,白柳平静地将枪口调转,对准了困住唐二打的贝洛克和莫尔,再次开枪。 克丽丝咬牙将非牛顿流体制造的盾面覆盖了过去,挡在?了贝洛克和莫尔的前面。 在?刘佳仪退出游戏后不久,她的毒药技能?也到时间了,克丽丝的非牛顿流体在?没有毒药附魔的情况下又变成?了白色,也就是说?,恢復了【盾】的功能?。 但明?明?看到了盾挡在?了贝洛克和莫尔前面,白柳依旧无动于衷地继续开了枪,他?接连扣下扳机,对准流动的坚实护盾,打空了一整个弹匣。 克丽丝感?到迷惑——她的盾对子弹这种攻击性?的行为可是百分?百免疫,为什么白柳还在?浪费技能?攻击她的护盾? 而且这人……刚刚杀了自己队伍里?最珍贵的队员吧? 就算是白柳所做作为有利于她的队伍,也不仅是克丽丝满头雾水地质疑——白柳到底在?干什么? 被困在?鸟笼里?的唐二打也皱眉。 他?打过克丽丝的这个【非牛顿流体】的护盾,基本可以确定子弹是打不过去的,就算是拉到他?的最高攻击力也不行,他?不懂白柳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打一次。 从刚才到现在?的,白柳所做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不理解,但在?赛场上,他?作为一个主攻手,是绝对不会质疑白柳的行为的——就算是对方做了击杀治疗这样离谱的行为。 银色的子弹螺旋转动,就像是慢动作一样,击入乳白色的液体护盾里?—— ——然后就像是打在?空气上一样,顺畅无比地穿越了过去,精准地击中了藏在?护盾后面,神情愕然无比的贝洛克和莫尔。 子弹射入胸膛,溅射出朵朵血花,融在?流体里?,形成?一种血腥的红色纹路。 克丽丝:「?!?!」 第1349页 克丽丝有一瞬间大脑是空白的,她下意识调开自己的系统面板察看是不是自己的技能?出了差错,在?反覆核实后,确认了自己的技能?描述是完全没有发生变化的——对所有攻击性?行为具有一定护盾效果,尤其对对枪械类物理攻击方式。 只要是攻击性?行为,甚至是带有攻击性?心理的普通行为,她的护盾都是能?起到一定保护作用的,从来没有出现这种子弹打过去,她堆的高厚度护盾就像是不存在?一样的诡异情况。 这就和刚刚这傢伙射击过她的护盾,击杀了自己的治疗师一样……就好像她保护了队员无数次的护盾,在?这个人,在?这个奇怪的战术师面前,彻底地失效了。 明?明?是连心理上的攻击性?都能?防御的顶级护盾,为什么会在?这个人的面前失效? 如果她的【盾】完全失效了的话……在?这种连自己的队员都会残忍残杀的战术师面前,她的队员们会怎么样呢… 克丽丝打了个寒颤,感?到了一丝无法自控的恐惧。 莫尔和贝洛克早已经在?和唐二打的对抗之中早就伤痕累累了,他?们的身体也出现了保护黄金雕塑化的徵兆,行动变得缓慢僵直,现在?又被白柳的几枪打得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他?们趴在?地上,扶着自己被白柳打中的腿,对着克丽丝声?嘶力竭地大叫:「逃跑!克丽丝!逃跑!」 克丽丝咬牙扯掉保护在?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层浅护盾流体,竭尽全力将护盾的厚度叠到最厚的圆形,将两个队员彻底地包裹住。 她的嘴角有鲜血流出,没有护盾的克丽丝挡在?护盾面前一步不退,眼神死死地盯着高处的白柳。 如果【盾】失效了,她就是队员们最后的护盾——这是【盾】位队员的觉悟和职责。 白柳慢慢悠悠地换了弹匣,他?从矿洞的高处一步一步地走下来,脚下的子弹壳坠落,发出清脆的响声?,换到弹匣后,他?再次举起手,将枪口对准了护盾里?的两个队员。 「砰砰砰砰砰砰——!!」 子弹从克丽丝的旁边擦过,打中克丽丝身后的护盾,然后和之前一样,就像是打中空气般平稳地穿过去,里?面的贝洛克和莫尔唿吸声?停止了。 克丽丝的瞳孔一缩。 【系统提示:玩家贝洛克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莫尔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鲜血从护盾的下方流出来,她的流体护盾被完全染红了。 「为什么……」克丽丝恍惚地跌坐在?地,她的指尖和脚腕也开始变成?黄金,眼睛里?落下的眼泪带出金粉一样的熠熠生辉的光泽,她语带哽咽地望着走到她面前,用枪对准的她的头的白柳,「为什么【盾】会失效?」 「【盾】为守卫,为保护,【盾】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保护亲近之人免受伤害。」 「我想要保护所有人的欲望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为什么我的【盾】会失效?」 克丽丝的眼泪变成?散落的金粉,她哭泣着:「黄金黎明?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 「身为黄金黎明?的【盾】,我想要保护的欲望是不可以失效的!你为什么能?穿透我的【盾】杀死我想要保护之人!」 「你想要保护的欲望从未失效,更确切地说?,正是因为你想要保护的欲望未曾失效。」白柳举着枪,微笑起来,「我的子弹才能?穿透你的盾,成?功杀死他?们。」 克丽丝恍然地抬起头,她躯体的黄金化已经蔓延到了她的心口,这让她出口的话都变得卡顿和艰涩:「……为什么?」 「你想要保护的欲望非常强烈,和你们的队长乔治亚一样强烈。」白柳垂下眼帘,他?的眼帘上挂了很浅的一层金粉,「你的盾连一个人怀有恶意的心理做出的没有攻击性?行为都会阻拦,的确是很厉害的盾。」 「但相应地,如果一个人做出了攻击性?行为,但他?没有伤害你们的心思,你的【盾】就无法阻拦。」 「就比如此时此刻。」白柳轻笑着将枪口对准了克丽丝的太阳穴,她的嘴唇都开始变成?黄金了,「我要杀你了,但我想的根本不是我要伤害你。」 「我想的是,我不是在?杀你——」 「——而是在?救你。」 「砰砰砰砰砰——!!」 克丽丝在?即将化作黄金雕像的前一刻倒在?了地上。 困住唐二打的鸟笼消失,白柳笑眯眯地将枪递过去:「当时情况紧急,需要远程武器,就借用了一下,谢谢唐队长了。」 被强行借用的唐二打无奈地接过:「说?吧,你又发现了什么。」 「居然突然开枪把佳仪给送出游戏了,也太乱来了……」 「还有什么不带攻击性?杀人理论。」唐二打将枪揣到了腰后,转身握拳呛咳了两声?,嘆息,「……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我用枪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有人杀人不带攻击性?的,不带攻击性?怎么杀人?」 「你又在?忽悠人家吧?」 「没有哦。」白柳无辜地耸肩,「这次我真的没有骗人,我杀他?们真的是为了救他?们。」 他?笑得眉眼弯弯,一脸温和:「就和杀佳仪一个理由。」 「等会我说?不定也会为了救你而把你给杀了,唐队长。」 第1350页 唐二打一顿,挑眉看过去:「所以白战术师,你又知道?什么了,能?给一头雾水的主攻手解释解释吗?」 白柳刚要开口,系统提示响了。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白柳眼眸一眯,拿出通讯工具,看到了木柯发给他?的最后一条消息——【宫殿,金粉,眼泪。】 「果然是这样。」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和我推断的一致。」 唐二打无奈地伸出手在?白柳面前晃了晃:「看你这幅毫不惊讶的样子,木柯现在?被清出游戏这点也是你设计好的对吧?」 「是的。」白柳微笑着回?答,「我让他?去将乔治亚和阿曼德两兄弟清出矿洞,不惜一切代价。」 「一拖二,还是对方最有利的两个人。」唐二打蹙眉,「能?拖到现在?,木柯真是了不起。」 「你是想说?木柯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吧?因为有个关键的东西只有他?能?做到,就让他?去了。」白柳笑眯眯地说?,「我让木柯给乔治亚说?,他?有将沙漏装满的办法。」 唐二打愕然:「你那么早就知道?怎么装沙漏了?!」 「当然不知道?。」白柳诚实地摇头,「我骗乔治亚的。」 唐二打皱眉:「乔治亚进副本应该是带了测谎道?具的,而且他?作为三……黄金黎明?出身的人,手里?的测谎道?具应该不是天平那种低级的东西,你怎么骗过他?的?」 「哦,这个啊。」白柳平静地说?,「我也骗了木柯。」 「我和他?说?我真的知道?怎么装沙漏,他?就信了,他?真的以为我知道?,于是他?就非常信任我的去拖乔治亚了,也因为木柯真的相信我有,所以这种赤诚的相信,我认为是可以骗过乔治亚的测谎道?具的,就让他?去了。」 「因为在?几个队员当中,如果一进游戏,我就和你们说?我知道?怎么装沙漏,你们应该都会刨根问底一下,我要是说?不出来,你们应该都会怀疑我是在?骗人,但木柯是不会这样的。」 「我只需要和他?说?我知道?,但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他?就会完全信,并且一个字都不会多问地执行任务。」 「木柯会百分?百地盲从我和盲信我,所以只有他?能?完成?这个任务,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白柳摸摸下巴:「他?应该在?被乔治亚和阿曼德审讯到生命值清零的时候,都应该忠贞不移地相信我真的知道?怎么装沙漏,所以乔治亚才会选择和他?耗到现在?。」 「……」唐二打发自内心地感?嘆,「白柳,你真是个畜生。」 第564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84+285) 「乔治亚他?们现在在宫殿那里, 牧四诚之前报给我?的定位也?在那附近,我?们先过去。」白柳仰头,看向矿洞顶部, 「从?矿洞里出?去吧,具体我?发现的线索, 一边过去和你说。」 白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记录下?的时间, 抬眸看向唐二?打:「简而言之,一定要在黄金雕塑化之前离开这个游戏。」 「如果你和牧四诚其中有谁开始黄金雕塑化了, 我?会亲手杀死你们送你们出?去的。」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古罗伦宫殿。 这个悠久的黄金国?度的宫殿是优雅而端庄的白色圆顶建筑群, 宫殿内部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分殿, 道?路的两旁是宽敞的园林花坛和间隔有序的精美镂空铁制路灯,花坛里的植物都枯萎了,遍地都是落叶, 这本来应该是看起来相当破败的一个宫殿,但在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金粉之后,这宫殿看起来不由得就神秘又华贵了起来。 可能是出?自于人?类本能对黄金的渴望, 这座金光熠熠的宫殿有种神秘的,吸引人?走进去的魔力。 顺着宫殿正中央, 最大最高最长的白色阶梯走上去, 就是整座宫殿最大的正殿——曾经的古罗伦国?王就在这个正殿里接见?大臣,祭司和使者, 与国?民一同欢庆古罗伦每年开矿的春天,迎接天空中落下?来的喜悦金粉。 当白柳他?们踏上通往正殿的第一节 台阶的时候,乔治亚在正殿背后的高楼的国?王起居室里,沉默地望着坐在长桌上, 疲惫地用手撑着头,眼睛半闭的国?王黄金雕像。 ——这就是古罗伦灭亡那一刻的国?王, 他?的父亲。 长桌上放着一张照片,是和他?卧室柜子上一样的全家福,乔治亚肩膀上的蝴蝶望着那张全家福,扇动的幅度逐渐变得极为?缓慢。 「这是小时候的你。」乔治亚垂眸,声音轻到只?有蝴蝶能听清,「……这是你长大的地方。」 「……对不起,阿曼德,修改了你的记忆,欺骗了你,我?们并不是什么遥远小镇上的贫穷兄弟,我?们是古罗伦的王子,拯救和保护这里是我?们的义务。」 「刚刚我?执意想要从?木柯的身上得到装满眼泪的方法,甚至有些情?绪化了,并不仅仅因为?是游戏,也?有因为?这个原因。」 「你认为?我?不顾队员死活,不会去救克丽丝他?们,是情?绪化导致的战术失误,」乔治亚低下?头,他?取下?自己右手的制服手套,平和地解释,「你认为?我?应该回去援助他?们,为?他?们提供辅助,对吗?」 第1351页 蝴蝶在看到乔治亚的右手的一瞬间勐地扇动了一下?,飞动下?来,停在乔治亚已经开始黄金化的指尖上。 「游戏对双方都是公平的,我?们的队伍获得了主场游戏,率先拿到了沙漏,那自然?相应的,也?会有限制我?们的东西。」乔治亚取出?那个沙漏,垂下?眼帘看着沙漏里流动的金沙,「沙漏里的这些金沙,居然?是点金石化成的。」 「难怪父亲会把沙漏埋进矿脉里,他?应该早就知道?沙漏里的金沙会持续影响矿脉,让黄金持续产出?。」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弃过向神寻求交易的想法。」 乔治亚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拿到了主场优势,率先拿到沙漏的我?们自然?会更容易被沙漏里的点金石金沙影响,更容易黄金雕塑化,这是我?们的第一个限制,在不清楚这个并不降低生命值和精神值的黄金雕塑化到底对队员们有什么影响的时候,我?不会以牺牲队友性命为?代价,轻易延长比赛。」 「以牺牲为?代价的胜利,对黄金黎明?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我?选择放任了白柳将他?们清出?游戏。」 「我?至今无法理解在那一刻古罗伦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这个黄金雕塑化到底意味着什么。」乔治亚抬眸,他?轻挥左手,面前浮现一把闪闪发光的金色黄金树叶弓,他?轻轻握住,低语,「……我?不能连累这些无辜的队员,让他?们留在这个荒芜的古罗伦,经歷和当初三局队员一样的事情?。」 「但我?选择了把你留下?来,阿曼德。」 「赢得这个游戏,赢得联赛最后的胜利并不是黄金黎明?的使命,但却是你和我?的使命。」 「古罗伦国?已经在海下?沉了十年,我?也?在海边守了它十年。」乔治亚望着自己掌心的蝴蝶,用左手很轻地点了一下?蝴蝶的翅膀,「人?的生命和这个古老?的黄金之国?相比,不过短短一瞬,我?不清楚自己还能守护它多久,要怎么样痛苦的眼泪才能价值千年的黄金,才能填满这个时之沙漏,终止父亲与邪神的交易。」 「【预言家】告诉我?,游戏内都能找到对应现实的异端副本,我?在游戏里沉沦到现在,就是为?了找到古罗伦对应的副本,并在这个副本当中得到线索,找到【时之沙漏】的解法。」 「我?现在终于找到了这个副本。」 乔治亚抬眸,他?看向坐在长桌旁神情?忧愁苦闷的父亲:「但在这个副本里,我?除了再次看着周围之人?,看着自己黄金雕塑化,居然?和十年前一样——」 「——毫无保护他?们的能力。」 「我?的痛苦,依旧无法填满这个沙漏。」 蝴蝶扇动翅膀,风从?乔治亚的耳廓吹过去,吹拂着他?的浅棕色的长髮,但他?却恍若未闻,只?是轻声说: 「……现在的我?,甚至流不出?眼泪来了。」 ——就像是十年前他?见?到沉入海底的古罗伦的那一刻流下?的眼泪,已经流尽了他?所有的痛苦。 乔治亚的背后传来不徐不疾的脚步声,他?握住黄金树叶弓,转身向后拉满,蓄满力量,抬眸对准走到他?背后的白柳射出?毫不犹豫的一箭。 箭矢穿越空气,被白柳的右手抓握住,他?微笑着看向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的乔治亚,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语带戏嚯: 「看来这个国?家的王子,并不欢迎我?这个客人?啊。」 「我?只?是来和你谈一笔交易而已,不至于一开始就对我?刀刃相见?吧?」 【看来你们国?家,似乎并不欢迎我?这个生意人?啊。】 乔治亚的瞳孔很轻地收缩了一下?,他?握住黄金弓,快要化成黄金的右手轻微地松开箭矢。 ……同样的居高临下?的视角,同样含笑的声音,同样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同样包裹着凌厉和杀意在古罗伦高墙内射出?的箭矢。 同样是远道?而来,携有神秘力量的不速之客。 陆驿站对这个人?复杂的态度,能够交易灵魂的规则技能,恶劣的战术,差不多的身形和身高…… 黄金质地的箭矢就像是穿越时空一样穿越了乔治亚和白柳之间的空间,将他?一瞬间带回了十年前。 如果不是白柳只?是看起来恶劣,但其实一直行?事很有原则,一直在做好事,甚至和乔治亚梦里那个白六都不一样,和那个神最核心的一点完全不相似,不然?乔治亚在见?到白柳的第一面就会质问出?这句话:「你和神是什么关系?」 「这么敏锐吗?」白柳维持着高举双手的姿势,笑眯眯的,「虽然?我?个人?不想承认,但作为?交易者的诚意,我?会诚实地回答你。」 「我?应该算是那位闲得想死的邪神大人?单方面选中的继承人?。」 「继承人?……」乔治亚掀开眼皮,他?浅色的长睫上镀了一层金粉,手里放下?的弓再次平直地抬起,弓箭的头对准白柳的心口,「所以你是来履行?交易,收取国?民的痛苦的吗?」 「不。」白柳微笑,「我?是来终止交易的。」 「我?知道?时之沙漏的装满方法。」 挡在白柳身前警戒的唐二?打听到白柳继续在乔治亚面前扯谎,一惊,小声道?:「乔治亚是审讯和调查出?身的三局局长,绝对能辨认出?你在说谎的!」 第1352页 乔治亚狭长的眼眸很轻地眯了一下?,他?举起的箭矢顿住。 ……这傢伙不像是在说谎。 他?肩膀上的蝴蝶很轻地扇动了一下?翅膀,风吹拂起乔治亚脑后的长髮,乔治亚顿住的箭矢再起抬起,他?眼眸里那些细碎的情?绪波澜归于平静,再无痕迹:「我?知道?了,阿曼德。」 「我?不会再落入一个满口谎言的邪神继承人?的圈套。」 之前白柳丢出?来的木柯虽然?通过了他?的谎言道?具测试,但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吐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那只?能说明?一件事——白柳这个无耻的战术师,连同自己的队员一同欺骗了,只?是为?了能拖住他?们的时间。 「啧。」白柳遗憾地看着将弓拉满的乔治亚和开始扇动翅膀的蝴蝶,「被骗了一次之后就不相信我?了啊。」 「正常人?都不会被同一个陷阱连骗两次吧?」唐二?打无奈地挡在白柳前面,「乔治亚之前应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用木柯在骗他?,但既然?被骗了,不如把木柯清出?去,才会耗那么久。」 白柳摸摸下?巴,语气很无辜:「但我?这次真的不是在骗他?啊,唐队。」 「我?这次真的知道?怎么装沙漏了。」 「……什么?!」唐二?打愕然?地回头。 白柳抬眸看向高处的乔治亚,语气平静:「骗人?果然?是会遭报应的,乔治亚这次不会信我?们了。」 「要先打一场才能好好聊了。」 唐二?打太阳穴突突直跳:「白柳,如果你下?次准备好要说实话,就不要搞这种狼来了的游戏玩弄对方!」 「好的唐队。」白柳笑着抽出?别在腰上的鞭子,「下?次一定。」 乔治亚垂眸,他?松开箭矢的一瞬间,蝴蝶从?他?的肩膀上飞了下?来,落在射出?的黄金树叶箭矢的边缘上,瞬间被被附上一层金光,蝴蝶快速扇动翅膀,箭矢对准下?面的白柳凌冽地射了过来。 【系统提示:玩家乔治亚使用技能,将(飓风蝴蝶)的时间逆转,(飓风蝴蝶)技能重置。】 【系统提示:怪物书形态玩家阿曼德使用技能(锁链飓风)】 无数扭转的金色飓风沖天而起,锁链在其中疯狂地涌动,交缠着一张流动的大网,挡在宫殿的前面,覆盖在这张大网上的风狂暴着流动,要将进入飓风的掠夺者搅碎扭杀。 飓风将地面的残枝落叶和废墟卷得很高,形成一个内陷的风旋涡,将整个国?家里的所有金粉都开始往这边吸,形成一个巨大又黏稠,捲动起来简直是像某种实体的金色风暴,在这样高密度的金色风暴中,能见?度低到可怕,还要时刻警惕从?四面八方,宛如天罗地网般会随时袭来的锁链,必须要时刻保持移动—— ——唐二?打小跑着,握紧枪牙关紧咬。 能见?度低,目标不明?,干扰强,射击者需要分散注意力,还要保持高速移动——这简直是最不适合射击的情?况了。 几乎只?在顷刻,整个宫殿前的巨大空地就在飓风的席捲下?,一点东西都见?不到了。 于此同时,观赏池大屏幕。 屏幕上只?能见?到捲动的金色风暴,简直就像是什么顶级强度的沙尘暴,只?能隐约地看到时不时飞出?一根,蛇一样扭动的锁链,和一些被捲起来的物品,连玩家的人?影都看不见?。 观众们在这样紧迫的情?况下?,各个都睁大了眼睛,试图从?金灿一片的大屏幕里寻觅出?两方玩家的具体身影,但看到眼晕了都没看出?什么来。 主持人?甚至还申请使用了放大镜道?具,试图从?大屏幕中找出?一点双方玩家的蛛丝马迹,以供解说,但最终只?能无奈放弃,干巴巴地对着大屏幕分析战况: 「之前白柳送走了己方一名队员之后,接连出?击,连续送走了对方三名队员,正当我?们以为?黄金黎明?这支老?牌队伍率先减员到两位,即将落入劣势的时候,他?们战队的新人?阿曼德强势出?击!」 「看这满屏幕的金色风暴!」 「阿曼德的技能兼具高掩护性,高攻击性,并且居然?还可以双线作战,在乔治亚的强势辅助下?,阿曼德的技能可以无限cd,相当于一个人?在全场可以抵两个人?作用,也?就是说,表面上黄金黎明?减员至两名,落入劣势,但实际上,因为?有阿曼德的存在,他?们依旧相当于有三名队员,不存在减员劣势。」 「——现实也?正是如此,白柳方的游走队员牧四诚被阿曼德的本体拖住,现在都没有办法归队,同时,阿曼德自己守在战术师乔治亚身边,持续作战,在乔治亚的配合下?,以一己之力拦住马戏团方主攻和战术师,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可以说因为?过于华丽的蝴蝶技能,不强势的联赛表现而背负着花瓶之名走到季后赛这一步的黄金黎明?新人?阿曼德,终于在这一战里洗脱了自己花瓶的称号,可以说一战成名!」 主持人?看着大屏幕还没消减的金色风暴,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继续解说:「马戏团方则是另一种情?况了,他?们的境遇不容乐观啊!」 「先是战术师发疯,送走己方治疗室的诡异操作,然?后主攻枪手猎人?,在这样的风暴中完全没有办法发挥出?战斗力,最后是被拖住的游走队员——明?明?在赛场看战术师的态度,他?对于游走队员是那么重视,但到现在为?止,游走位的队员都没有体现出?作用来。」 第1353页 「可以说在本场比赛中,战术师的指挥和队员之间的配合,都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一塌煳涂】。」 「而黄金黎明?方虽然?只?剩两名队员了,但却配合得相当默契,可以说真不愧是兄弟,简直就像是心有灵犀般,只?是藉助了一些简单通讯工具的联繫,就能让乔治亚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金色风暴中精准地找准阿曼德化作的蝴蝶位置,射出?箭矢重置对方的技能,保持飓风攻势不中断,这样的配合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主持人?还在叭叭,但王舜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他?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围着退赛出?来的木柯和佳仪团团转:「白柳有和你们说接下?来的战术吗?!」 木柯和刘佳仪对视了一眼,诚实地摇了摇头:「我?应该是被白柳骗了。」 「不过欺骗我?应该也?是白柳战术的一环,但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 「白柳为?了让你能矇混过乔治亚他?们的审讯,是不会告诉你接下?来的计划的。」刘佳仪语气深沉,双手交叉抵着下?颌,双眼直视大屏幕,看起来仿佛洞悉了一切,「白柳这傢伙的战术还是和以前一样乱来。」 王舜眼睛一亮:「所以小女巫你知道?白柳接下?来的计划吗?」 刘佳仪一顿:「……不知道?。」 木柯:「……」 王舜:「……」 既然?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啊!不要表现得你像是什么都知道?啊! 「不过这个主持人?说得没错,我?们的确处于劣势。」刘佳仪耸肩,「不光是唐二?打的技能被限,牧四诚没有归队这两点,还有更致命的一点,如果我?没有猜错,马上唐二?打的攻击就要被限了。」 「白柳会下?令让他?不准伤乔治亚。」 王舜瞪大了眼睛:「什么?!不准唐队伤乔治亚?!」 游戏中,唐二?打眼睛在金粉的吹拂下?,眼眶红成一片,他?举起枪,盯着风暴中反覆搜寻目标。 阿曼德化成蝴蝶在这样的风暴中几乎完全看不见?,唐二?打能找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乔治亚——只?要他?将乔治亚清出?游戏,阿曼德没有有了辅助,就会进入cd,到时候,只?需要将阿曼德这最后一个玩家清出?去他?们就能赢了! 「唐队。」唐二?打的通讯仪器响了,里面传来白柳冷静的声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乔治亚不可以被清出?游戏。」 「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他?是这个副本的核心,这个副本的解法要从?乔治亚的身上找,我?们都知道?副本会登陆现实,如果不在游戏里找到解法,副本登陆现实的时候会造成大量的伤亡,我?和你交易灵魂的时候答应过你会尽量解出?每一个副本,保障现实的安全。」 「唐队,冷静下?来,这风暴当中有降低精神值的鳞粉。」 唐二?打瞬间清醒,他?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枪,点开系统面板拿出?精神漂白剂,在将濒危的精神值恢復到安全线之上之后,唐二?打才回答:「我?知道?了,我?不会动乔治亚的。」 「有什么你需要我?做的事情??」 「有,而且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白柳顿了顿,「我?能拜託唐队在这场风暴里,在十五分钟内射中阿曼德化成的蝴蝶吗?」 唐二?打怔住了。 ——要在这样完全不正常的,人?为?操纵的风暴里,在这样能见?度不到一米的地方,射中一只?只?有几厘米大小,还在利用风暴不断掩护自己的脆弱蝴蝶,对于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枪手,都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乔治亚在风暴中,能将箭矢射向阿曼德所在的方位,重置阿曼德的技能,这完全就是一种可以被称之为?兄弟之间的心灵感应的离奇操作了——这还是在他?们是队友,可以沟通,并且阿曼德将后方完全清扫出?来,维持了乔治亚射箭的可视度的情?况下?。 唐二?打是从?正面出?击,面对的是金粉浓度最高的地方,可视度可以说是没有,还要提防阿曼德的锁链和鳞粉,要用子弹这种更为?精确的器具射杀蝴蝶,他?的干扰可以说是乔治亚的十倍。 而且还是十五分钟之内。 看着大屏幕的红桃托着下?颌,语气慵懒:「我?不懂射击,但我?听到这个要求之后,大为?震撼。」 「菲比,你是专业的,你分析这个要求有完成的可能性吗?」 菲比在听到白柳的要求一瞬间,脸都麻了一下?:「白柳要求猎人?在这种程度的风暴里能射中蝴蝶,就相当于是要求一个渔夫在暴风雨的大海里,在船上用一根针杀死一条长度不超过三十公分的鱼,而且还规定了时限。」 「无论?怎么样精准的渔夫都没有办法完成要求的,至少我?做不到。」 「我?家里有不少神枪手。」菲比摊手,「如果他?们接到这样的要求,是会生气到反过来暗杀家主的——这是在戏弄他?们了。」 「与其去完成这个无理的要求,我?觉得猎人?先生不如干脆杀了白柳这个恶劣的战术师,改换门楣来得更简单。」 菲比甜美地微笑,她捧着脸,眼神带着嚮往看着眼神深沉的唐二?打:「国?王公会可是会非常欢迎这样强力的主攻手呢。」 第1354页 「皇后,你觉得我?开多少的价格,有可能把佳仪和猎人?一起挖过来?」 红桃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 他?倒是完全可以理解菲比的想法,在他?离开之后,国?王公会失去了一张王牌,正是缺人?的时候,而唐二?打这种高强度主攻正好契合了菲比的强势战术,她想要挖唐二?打的墙角倒是很正常。 「这取决于白柳愿意多少卖给你了。」红桃眼眸含笑,「你指望流浪马戏团的人?自己转投其他?公会,倒是不太可能。」 「不过你开高一点,白柳应该是完全愿意将自己的队员卖给你的。」 「在海岛上,你应该私底下?联繫过他?们了吧?没有人?愿意走,是吗?我?可是牵线搭桥,给你制造过机会了哦。」 菲比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她脸色阴沉地一捶腿:「……我?只?是想不通,白柳这种无理又自我?的战术师,为?什么能让这些人?这么追随?」 「猎人?有好几个公会在挖,我?知道?最高一个公会卡巴拉已经将开到了六百万积分一个月,和道?具库的最高使用权——这基本是相当于拿副会长级别的职权在挖人?了,而且还不是要求对方现在就走,而是愿意等到明?年,这诚意已经很足了。」 「猎人?当场就回绝了!」 「……而佳仪……」菲比深唿吸,控制自己逐渐狰狞的表情?,「只?要佳仪愿意过来,我?愿意做她的副控制位和主攻手。她来担任战术师。」 「她明?明?哪里都不比白柳差,完全有主导一个战队的能力,但就是回绝了我?!」 红桃若有所思地看向坐在大屏幕旁长板凳上的佳仪。 ……预感自己今年即将落败的公会,和已经落败的公会都开始为?明?年的联赛做准备了,这些公会就像是饿疯了的狼一样,开始紧盯流浪马戏团这块肥肉了。 流浪马戏团公会成员不够多,构架特殊,公会道?具库存也?一般,没有什么值得抢夺的地方,整个公会最有价值的,就是赛团里的成员,尤其是刘佳仪和唐二?打,他?们不仅技能珍贵,而且在比赛里的表现也?实在是太突出?了,让不少觉得自己离冠军只?差一个好队员的战队都眼馋不已。 这些公会虎视眈眈,只?等流浪马戏团被淘汰的那一刻,就将里面的队员瓜分殆尽。 ——有时候甚至等不到被淘汰,这些公会就会出?手,去年的杀手序列中途换了不少队员,都是被其他?公会挖走的,最后留下?来的三个固定队员只?有黑桃,柏溢和柏嘉木。 不知道?白柳这个自我?的傢伙,能不能稳住自己的成员…… 「不过我?觉得很奇怪。」菲比发泄完挫败和怒气之后,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她看向大屏幕,思索着询问,「白柳这傢伙挑队员的眼光相当好,和你高度一致。」 「但是这个盗贼,牧四诚,我?记得你挖他?的时候做得测评,是中上吧?」 「白柳居然?让这傢伙在季后赛第一场就担任了王牌……」菲比皱眉,「他?没有担任王牌的能力吧?」 红桃掀开眼皮扫菲比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没什么公会挖他?啊。」菲比摊手,「木柯虽然?没什么公会挖,不过这个我?倒是可以理解,他?作为?刺客,追求存在感低,一击必杀,因此人?气低,没什么公会关注也?正常,也?的确没几个公会可以吃下?这种特殊的技能。」 「但牧四诚可是游走位,按理来说是最应该吸引人?注意力的队员,但依旧没什么人?挖他?,这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了——」 菲比一针见?血:「他?的实力不足以让大家关注。」 「作为?游走,他?和队员之间的配合不算高级,吊走主攻的本领也?有些青涩,因为?智力面板不算高,所以跑图的时候分析情?报全依赖后方,作为?一个游走,他?的基本素质整体平庸中下?,亮眼的地方除了高攻速和高移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点了。」 「而在这场他?承担重要部分的关键赛事里,高攻速和高移速这两个他?难得拿得出?手的特质,一个也?没发挥出?来。」 「同样是新人?,他?被和自己几乎同时报名进联赛的阿曼德吊着打,同样是遇到克制自己技能的对手,猎人?能在三个黄金黎明?的防护下?给对方的核心【盾】位玩家克丽丝造成压力,给战术师换取时间,而牧四诚因为?精神值下?降,到现在都没有从?锁链风暴里逃出?来,导致压力全部移到了主攻和白柳的身上。」 「我?不懂白柳为?什么让他?承担王牌位置,有双面怪物书的佳仪和强势的猎人?先生都更适合作为?这场的王牌,他?不算什么优质的游走。」 「而你在上一场。」红桃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就是被这么一个不怎么优质的游走吊住了三个队员,还耗死了刘集。」 菲比一怔。 「看比赛不仅要看结果,还要看过程。」红桃抬眸,他?平和地说,「做事不要那么急躁,菲比,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对一个敌人?下?判断。」 「我?给牧四诚的评级的确是中上,但那是在牧四诚遇到白柳之前,我?给他?的评级。」 「现在的牧四诚,已经不是三个月的牧四诚了。」 第1355页 「白柳已经将这个盗贼内心最强烈的欲望,激发出?来了。」 游戏内。 宫殿内外都是汹涌残暴的飓风,里面扭动的锁链几乎将唐二?打困得寸步不能行?,他?死死咬牙,握紧了手里的枪。 在这样的风暴里要用子弹攻击到一只?蝴蝶……白柳还真是能给他?出?难题。 但战术师给的难题,主攻手只?有一个选择——用尽全力去完成。 十五分钟,差不多刚好是阿曼德一次技能cd的时间,在这期间必然?会出?现一次技能的断档,乔治亚虽然?会射箭给阿曼德续技能,但在两个技能的衔接之间,是会有一个非常微弱的空档的。 在这个空荡内,飓风会断档一瞬,会减弱,而如果说在什么时刻是最有可能射中藏在飓风当中的蝴蝶,那就是在这一瞬间。 机会只?有一次。 距离上一次断档快过去十五分钟了,即将到下?一次断档,唐二?打缓慢地攥了攥手里的枪,平稳地抬起,对准空气中的某个地方,他?深吸一口气,忍住从?喉咙冒出?来的痒意和呛咳的冲动,在心里默默倒数—— 十,九…… 唐二?打的手心渗出?一些汗来,背部紧绷,有些恍然?地看着面前这满脸的金粉墙——他?上一次这么紧张的射击,还是第一次进三局那次枪靶测试。 那次他?拿了什么成绩……? 好像是—— 第一。 宫殿外。 被锁链困在飓风里的牧四诚低着头,他?靠佳仪留下?的解药一直撑到了现在,但人?偶的攻势一直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强,飓风也?一直在持续——那只?可能是这傢伙的本体得到了技能重置。 但现在他?的解药已经用完了,生命值基本也?快见?底了。 其实不是不能反抗,只?是…… 还没有等到反抗的指令。 耳麦里传来聒噪的电流杂音,白柳平缓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辛苦了。」 「到我?们收割的时候了。」 「等到唐队长打中蝴蝶,会短暂打断乔治亚和阿曼德的配合,阻止他?技能重置,这边的蝴蝶会消失,届时,你那边的阿曼德会重新归为?到正常玩家。」 「还记得比赛开始之前你的任务吗?」 牧四诚缓慢地抬起头,身上全是血,手和脚都被风中的锁链困住,嗤笑一声,嗓音沙哑:「不用提醒,我?记性没那么差。」 「——杀了黄金黎明?的王牌新人?,主攻手阿曼德,是吗?」 「嗯。」白柳声音带笑,「去吧,我?们队伍的王牌盗贼。」 唐二?打放缓唿吸的频率,双手握住枪,举到耳侧,双眼的瞳孔就像是定格一般停在了某个地方,在高度的注意力击中的情?况下?,唐二?打视野里的一切都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变得凝滞,风中的金色碎屑变得清晰可闻,锁链交错摩擦的声音在他?耳边有节奏地响,他?的余光穿过渐渐停息的金色风暴,看到了抽出?鞭子朝着宫殿之上的乔治亚快速移动的白柳,看到藏在缓慢落下?的金粉之中,扇动双翅的蝴蝶。 他?几乎能看到蝴蝶的双翅在空气中扇动,扩散出?来的金粉波纹。 飓风快要停了。 四,三,二?…… 乔治亚将弓拉到蓄满,他?目光凝直地看着正前方的阿曼德,即将松手,阿曼德化作的蝴蝶侧身回飞,向着乔治亚箭矢射出?的方向靠拢,唐二?打的唿吸停住了,他?握住枪对准了那只?翩跹的蝴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击中它。 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他?没能击中阿曼德,让阿曼德续上技能,靠近风眼中心阻止乔治亚的白柳会被阿曼德的锁链瞬间封杀。 他?必须要击中它! 一!! 飓风停了。 「砰——!!」 「咻——!!」 唐二?打扣下?扳机的一瞬间,乔治亚松开了箭矢,银色的玫瑰子弹和黄金箭矢几乎同时离弦射出?,子弹和箭矢螺旋着穿过落幕的风场,朝着蝴蝶前进,在空气中划出?两道?奇异的轨道?。 打中啊!! 唐二?打咬牙,乔治亚目光冷凝。 子弹击中了同时来到的箭矢,只?以微弱地差距擦过蝴蝶灵活的羽翼,将箭矢打飞。 没有击中!! 双方都没有击中! 第565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86) 在看到对方攻击失效的一瞬间, 乔治亚和唐二打?都毫不犹豫选择了补枪,乔治亚再次拉起弓弦,对准飞得离他越来越近的蝴蝶, 唐二打?将枪对准蝴蝶,准备再开一枪。 这一次, 一定能中! ——在乔治亚和唐二打?的眼中, 能看到这样强势又坚定的信念。 「不能再拖了。」一声轻淡的男声从宫殿上传来,「我们的游走队员可等不了那么久了。」 所有注意力都击中在箭矢上的在乔治亚瞳孔一缩, 他勐地仰头看向他身后的宫殿上方, 白柳单手甩出鞭子, 微笑着立在宫殿的尖檐上:「唐队说你们开枪的时候很难注意到周围,原来真的是这样。」 白柳在刚刚他专注于和唐二打?对抗,给阿曼德辅助的时候, 悄无声息地藉助风暴的掩饰,跳到了宫殿之上! 第1356页 他柳垂眸看向正下方的乔治亚,抽出鞭子, 毫不留力地挥下,乔治亚手里?的箭矢被鞭子一卷就上去?了, 他迅速地取消了武器, 再召唤想要追击辅助阿曼德,但也已经晚了。 这个空档, 足够唐二打?开枪了。 「砰砰砰砰砰——!」 唐二打?一次性打?空了弹匣,五颗子弹同时射出,蝴蝶避无可避,被击中了尾翼, 在空中震颤了一下,化作一阵风, 消散在了原地。 打?中了! 【系统提示:玩家?阿曼德怪物书?形态失效。】 另一边,宫殿外。 飓风骤然停息,阿曼德回?归到自己的身体里?,趴在他肩膀上的蝴蝶合拢双翅,包裹成茧,陷入了沉眠,要等到一个小时cd之后才能重新甦醒,召唤飓风。 糟了! 阿曼德脸色阴沉地咬牙,一落地转身就要往宫殿的方向跑——没有主攻,兄长只是个辅助,落到白柳那家?伙的手里?,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上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在阿曼德眼前不断回?放,那个在被白六抓住之后再放回?来,眼里?没有一丝情绪,精神降维之后的乔治亚不断在阿曼德面?前闪现?,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看到了【未来】,阿曼德。」上个世界的乔治亚眼神空洞地坐在阿曼德的面?前,喃喃自语,「……白六将异端0073打?开了,他向全世界散布了消息,告诉了大?家?这里?有点金石的存在,他开始向全世界走私了这个异端。」 「于是世界上的许多许多的人,就像是曾经的古罗伦国一样,他们选择了站在神那一边,选择了他们想要的【未来】。」 「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什么也阻止不了。」 「所以我真的是错的吗?」 「因为神存在,因为人的欲望存在,大?家?永远都会选择黄金,黄金就是取之不经用之不竭的,对吗?」 「……那我做的这一切,我坚持到现?在,守护的这十年,又是为了什么呢?」 曾经的他被抹除了记忆,并不懂那个时候的乔治亚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只是不断苍白又笨拙的安慰着自己的哥哥,希望对方可以从这里?得到力量,可以好起来。 但承担着一整个覆灭的国家?,承担了那样的【未来】,他的哥哥,怎么可能好起来?! 阿曼德眼里?有泪渗出,他拼尽全力地朝着宫殿奔跑,在奔跑的过?程当?中,阿曼德勐地意识到了什么,他迅速偏头躲过?,一只凌厉的猴爪从他的颈侧擦过?,就算他的偏头的速度再快,对方也在他的颈侧留下了五道?尖利的抓痕。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终于回?来了,等你好久了。」牧四诚抓地,他整个眼睛都红了,耳朵变得尖利,身后有尾巴在摇摆,双手拖地摇晃,身体抽长了一米多,整个人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邪气四溢地舔了一下嘴巴,裂开尖牙大?笑,「想在我的面?前逃跑,真是不自量力。」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装备怪物书?形态。】 【系统警告:玩家?牧四诚精神值降低下40,进入狂暴面?板。】 「你居然没死?」阿曼德眼眸一眯。 又是飓风,又是鳞粉,这家?伙居然能坚持这么久……白柳居然把女?巫刷新出来的解药全给这人了吗? 「一个区区毒药,想杀死我?」牧四诚斜眼一扫,嗤笑,「我还要感谢你,帮我降低精神值呢,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进入狂暴面?板,然后在按照白柳那家?伙的命令——」 牧四诚眼睛里?的瞳孔勐地一竖,五指并成衣爪,对准阿曼德颈部的凶戾冷酷地刺了过?去?:「——速战速决地杀了你!」 阿曼德左闪躲开,脸侧出现?一缕血痕,头髮缓慢飘落在地,等到阿曼德再抬眸的时候,他的眼神完全变了,牧四诚都被他看得愣了一下。 ——和这家?伙之前平静的,淡然的,完全就像是把他看穿,经歷过?一切的眼神完全不同,那是一种被侵犯到了自己领域,伤害了自己重要的家?人,因此而被激发出了凶性的野兽才会有的眼神。 阿曼德的表情狰狞无比,扭曲了那张漂亮的脸,他右手震臂,向左一甩,甩出一套巨大?无比的弓箭,几乎有他人那么高?的一套厚重巨弓——如果乔治亚在这里?,就能认出来这是阿曼德之前的技能武器。 小时候乔治亚和阿曼德练习射箭,乔治亚以优雅轻巧的弓箭为主,阿曼德射箭准头不行,但为了和哥哥一起学射箭,还能和哥哥一样优秀,硬是逞能强行练了长弓——和小阿曼德的身体差不多长宽的弓。 阿曼德小的时候,为了练这弓没有少吃苦,每次练完都哭,满身是伤,走都走不动,但也没有放弃,乔治亚背他回?去?的时候,会问他:「为什么非要做自己不擅长事情,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因为哥哥也在做啊。」阿曼德趴在乔治亚背上,很小声地说,「哥哥也不擅长弓箭吧,手上全是伤,哥哥为什么要练弓箭呢?」 乔治亚沉默了一下:「王者习武,是为守护。」 「我练了,就是为了能让你不练,你不用勉强自己。」 但阿曼德还是坚持了下来,后来的阿曼德第一次技能衍生的时候,尽管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的技能武器打?造出来,就是这柄夸张的木制长弓。 第1357页 阿曼德怒意勃发地握住长弓,冷酷地看向面?前的牧四诚:「滚开!」 「牧四诚,别挡我路,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还第二次?」牧四诚冷笑,转手击出猴爪,攻势凌冽,「做什么白日梦?能你杀了我第一次再说吧!」 阿曼德侧身旋开,躲过?牧四诚迎着他面?而来的锋利猴爪,身体后撤,转身一脚踩在长弓的弓弦上,单手蓄握,一柄粗壮的,有一颗小树那么大?的箭矢凭空浮现?在了长弓上,他神色怒意喷薄,将箭矢的头对准了速攻过?来,一只猴爪抓上长弓的上缘牧四诚的心口: 「去?死吧!」 阿曼德松开脚,长弓拉满的弦勐地一震,带动得踩在长弓上的阿曼德和单手握住长弓上缘的牧四诚都为之一震。 箭矢离弦,牧四诚猝不及防,被粗重的箭矢直接顶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爆出巨大?的金色烟尘。 阿曼德看向那个地点,攥紧了长弓,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宫殿去?了,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烟尘里?就像是轰炸了一样,那根将牧四诚击打?过?去?的巨大?箭矢被扔了回?来,染血的箭头擦着阿曼德的肩膀过?去?,阿曼德旋身躲过?,然后他一顿,几乎是惊愕地看向箭矢下面?几乎跑成闪电的牧四诚,一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的牧四诚。 牧四诚的腹部是一个正在流血的大?洞口,是被阿曼德刚刚的箭矢贯穿的,牧四诚目光狠厉无比,一爪打?在阿曼德腹部:「谁允许你走了?得意忘形的家?伙!」 阿曼德瞳孔和身体都被牧四诚这一拳打?得勐地一震,呕出一口血,被击飞十几米远。 「我绝对不会让你……」牧四诚擦去?自己嘴边的血迹,「咳咳,回?援宫殿一步。」 阿曼德撑着长弓,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他制服支离破碎,形容狼狈,让他自己被点评为花瓶的漂亮脸蛋在地上擦了一圈,血肉模煳,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随着眼泪落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一种的光亮,他脚踩长弓,用血肉淋漓的双手将弓蓄满箭矢对准向这边冲来的牧四诚心口: 「我一定要回?去?!!」 「那里?有我最后的家?人!!」 「滚开!!!」 观赏池,主持人看着大?屏幕里?惨烈厮杀的场景,见到阿曼德被锋利的弓弦将勒得见骨的双手,一时之间无话可说,最后唏嘘地喟嘆了一句:「……相?信在看了这场战役之后,再也没有人会用花瓶去?形容阿曼德。」 「这是一位倾尽全力守护战术师的主攻手,他做到了他能做到一切。」 「这是一次精彩的对抗!」 「不光是这样。」红桃用余光轻扫了一眼旁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菲比,「这主持人的看法还是有些浅显了,你来分析一下。」 「还有牧四诚。」菲比终于开口了,她?低着头,眉头紧蹙,语气有些沉,「能和阿曼德打?到这种程度……这家?伙……走的根本?不是常规的游走路子。」 「你终于发现?了。」红桃抬眸,他看着大?屏幕,「正常的游走是以吸引对方主攻注意力,分散主攻火力,降低队伍防御压力,并同时可以随时回?队辅助,保持和队伍的配合,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这样的思路走的。」 「但牧四诚并不是按照这样思路培养的游走。」 「牧四诚是一个优缺点都很明显的队员。」红桃平静分析,「他技能是偷盗,移速高?,很擅长干扰敌方,从这点来看,他是个非常适合做游走队员的玩家?,但相?应的,因为他自身经歷的原因,他配合度不高?,性格冲动,跑图的时候分析能力较差,这些都是他做游走的减分项,所以我给牧四诚的评级是中上。」 「但白柳根据牧四诚的自身性格和技能,给他制定了一条全新的游走路线。」 红桃看向菲比:「你认为游走最重要的特质是什么?」 「对敌方主攻的干扰。」菲比迅速回?答。 「嗯。」红桃语气淡淡,「从这个头特质出发,你认为最好的游走,是什么样的游走?」 菲比略微思索:「能一直干扰敌人主攻的游走。」 「错。」红桃很轻地笑了一下,「是能杀了对方主攻的游走。」 菲比一怔,然后她?脸色一变:「所以上场比赛牧四诚那家?伙才……」 「你意识到了啊。」红桃垂下眼帘,「这就是上场比赛,你以为按照正常的战术流程,牧四诚这个游走会迅速后退,回?防大?部队,你就能乘胜追击,所以才会选择和他对耗,但他死也不退,直到一换一,换走了刘集,我们战队里?的主攻手。」 「你以为那是牧四诚脱离了控制,一次偶然而已,但你这次再看看黄金黎明。」 红桃托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看向大?屏幕上正在激烈厮杀的两个人: 「白柳给牧四诚下的命令估计根本?就不是拖住主攻,而是杀死主攻。」 「真是有够极端。」菲比无语,「哪有这么养游走的?」 「但你不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有用的解决方案吗?」红桃摊手,他微笑,「游走最大?的作用是分散主攻火力,那杀死不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吗?」 「而且现?在看来,牧四诚快要成功的实?行这个方案两次了。」 第1358页 菲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很快,她?表情深沉地盯着大?屏幕,似有所悟:「你觉得,我对牧四诚开价多少,他有可能会跳我们公?会?」 「……」红桃真诚地建议,「不如我们换个公?会挖?」 游戏内。 牧四诚跳跃到射过?来的箭矢上,几个快冲,身影在空气中明灭闪现?几下,骤然出现?在了阿曼德的面?前,左手握住长弓,以长弓为支点,身体借着冲过?来的力量,腰部发力,身体转出了残影,右脚一个飞踢,踹在了正准备再次拉弓的阿曼德的下巴上。 「咔嚓——!」 牧四诚双眼赤红,怒吼:「你再走一步试试看!」 阿曼德整张脸被踢到左偏变形,嘴里?碎掉的骨片干呕了出来,他身体松懈,松手放开长弓,身体翻转后仰,眼看要倒地,但下一秒,阿曼德又召唤出了长弓,他单手着地,右眼在鲜血中向左瞟,眼睛里?全是滔天的火,他左脚跪地撑起长弓和身体,右脚踩在弓弦上拉到最大?。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 阿曼德嘶哑地拔高?声音:「你只是死在我手下的,一个盗贼罢了!」 牧四诚脸色一变。 弦发出绷紧的铮铮声,长弓浮现?,尖头对准弓上方牧四诚的头颅,阿曼德翻身松脚,弦送箭出,弓箭钉在闪躲不及的牧四诚的肩胛骨上,带着强势的力道?,直直地带着牧四诚向后退了几十米。 他痛得发出一声闷哼,地上的金粉擦出两道?发白的双脚拖痕。 【系统警告:玩家?牧四诚生命值降至9,生命值即将清零!】 阿曼德撑着长弓,摇摇摆摆地站起来,他下颌不断有血滴落,声调断续又冷酷:「你生命值要见底了。」 「放弃吧,牧四诚,你不是我的对手。」 「现?在求饶,我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咳咳,痛快?」牧四诚仰躺在地,他右肩一个大?洞,腹部一个大?洞,都在渗血,但他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做事磨磨唧唧,也就刚刚发疯和我打?架的时候算是痛快。」 阿曼德并不多言,他在看到牧四诚动不了的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单脚踩弓拉满:「在这场游戏后,以后我们也不会相?见了。」 「在送你出去?之前,给你最后一个忠告。」 「别再偷东西了。」 「啧。」牧四诚勉强地撑起上半身,抛出手里?一个染血的茧球,挑眉,「那就不好意思了。」 「刚刚我还从你身上偷走了这个。」 阿曼德瞳孔一缩——那是他飓风蝴蝶形成的cd技能茧球,是无法被收入面?板内的! 如果被牧四诚偷走,哪怕他送走了这家?伙,他下半场也不能用【飓风蝴蝶】这个技能了! 「还给我!!」 「刚刚不是还义正严词的……咳咳。」牧四诚撑着地面?,摇晃站起,语气恶劣,「说要给我什么忠告吗?」 「现?在换我给你忠告了。」 牧四诚两指夹住茧球,左右晃了晃,嗤笑道?:「永远不要对一个和你近战过?的盗贼放松警惕。」 阿曼德的脸色终于彻底冷了下来:「在这种时候,你都在追求这种不正义的行为来定夺胜负……」 之前的他,真是看走了眼,才会相?信对方也没有那么坏。 牧四诚果然就是一个天生的盗贼。 「你永远也停止不了用这种幼稚的行为伤害别人,来取悦自己,那么多惨痛教训,你通通都不记得了。」 牧四诚五指握拢,攥紧手中的茧球,他抬头,血从下颌滴落,眼眸微微眯起,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很轻地嗤笑一声:「取悦?」 「你以为我偷东西,是为了取悦自己?」 「你懂什么啊,就这样来评价我……」 阿曼德一顿,他在看到牧四诚的眼神的时候怔住了一瞬——这人虽然在笑,但眼神却?非常的沉寂。 ——就像是上辈子最后一刻,被他杀死,也杀死了他时候的眼神。 前一日,流浪马戏团公?会会议室,赛前动员。 「牧四诚。」白柳低头看着文件,头也不抬,「你留一下。」 正要开熘的牧四诚后脖颈一僵,然后颓丧地趴到了桌上,将求助的眼神投递给了唐二打?和木柯,木柯含笑摇头,唐二打?无奈地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之后,牧四诚才凑到白柳的旁边,小声地餵了一下:「你真想好了,要我当?下场的王牌吗?」 「整天叫嚷着要当?王牌的不是你自己吗?」白柳微微抬头看了牧四诚一眼,又将眼神落回?文件上,语气自然,「现?在真让你上,怕了?」 牧四诚瞬间坐直,一本?正经地摆手:「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白柳看他一眼:「那为什么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就……我的技能你也知道?,好当?然是好。」牧四诚又慢慢地趴了回?去?,「但这是季后赛,又是开赛第一场比赛。」 「……大?家?技能都那么酷炫,我就一偷东西的,要是当?了王牌,别人看到了,会不会说我们公?会下三滥啊?」 白柳停下了翻阅文件的动作,他眼眸半垂,手指不自觉地转着硬币——这是他思考的动作。 第1359页 牧四诚的心随着白柳思考的动作提了起来,他拳头攥紧,干巴巴地开玩笑:「是吧?哈哈,你也觉得不合适吧?」 「下三滥倒的确是。」白柳点头,「不过?和你的技能应该没啥关系,我的战术一直都是以下三滥出名的,也能算是我们战队特色吧。」 牧四诚:「……」 这人为什么可以一脸坦然地说出对自己的这种评价啊! 「反倒是你。」白柳若有所思地盯着牧四诚,「明明你的欲望核心是偷盗,为什么对偷盗持一种否定态度?」 「……」牧四诚佯装镇定地移开视线,「偷盗本?身就是一种不对的行为吧?」 「做不对的行为……」 牧四诚的语气慢慢沉了下去?:「……是要付出代价的。」 「判断一个行为是否正确,不应该看这个行为本?身,应该看这个行为导致的结果吧?」白柳语气平缓,「只是以这个行为本?身在大?众观念里?的认定来判定好坏,有些太偏颇了。」 「比如在很多人的眼中,【福利院】这种存在是好的,【房子】这种存在是好的,【教廷】的存在也是好的。」 「但《爱心福利院》却?是坏的,《五栋楼》和《女?巫》也是。」 「行为本?身没有好坏,行为导致结果才有好坏之分。」 牧四诚望着白柳,他声音很轻地发颤:「那,那偷盗呢?」 白柳平视着他:「在现?实?里?,这是坏的。」 「但在这里?,这只是一场游戏。」 「没有人会在游戏里?谴责一个盗贼,就像是没有人会在童话里?谴责一头巨龙。」 「因为你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牧四诚怔然地望着白柳。 【喂,袁晴晴,你这种人应该很讨厌我这种小偷小摸的人吧?为什么和我做同桌?】 圆脸长马尾的女?孩子从堆成山的作业中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回?答: 【因为你又没有真的做什么坏事啊。】 【你对那些人的偷东西,就像是玩游戏一样,很多时候最后你都会还回?去?,你不像真的坏人,牧四诚同学。】 【坏人是不会喜欢嘻哈猴橡皮的。】 「还有其他奇怪的问题可以一併问我,不收费。」白柳又将头低下,翻开文件,「我留你下来是觉得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我本?身对你你担任王牌这件事没有太多疑问。」 「如果……如果我的偷盗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呢?」牧四诚低着头,很轻地问。 「你可以弥补吗?」白柳平静地反问。 「我在尽力弥补了。」牧四诚颤声回?答。 「那就去?弥补,等到弥补完成的那一刻,对那个人好好的道?歉。」白柳平淡地回?答,「如果对方可以原谅你,那你就弥补完成了,如果不可以,那就一直赎罪吧。」 「你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吧?」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我有的。」 ——他就是怀揣着这样的觉悟进入游戏,在那些玩家?的追杀下逃逸,一直死命地逃,死命地存活到了现?在的。 他想復活因他的过?错而死去?的人。 白柳嗯了一声,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牧四诚趴在桌子上,很浅地抬起头,他的眼瞳里?似乎有泪光,声音也有些哑:「……白柳,你会一直是我的朋友吗?」 「从广义来说,我应该算是你的灵魂债券人,在你灵魂存在的时候,我会一直和你保持这种你个人认为是朋友的关系。」白柳淡淡地回?答,他顿了一下,「从狭义来说——」 「嗯,我会一直是你的朋友。」 第566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日+287) 黏稠的?红血从漆黑的?猴爪尖上滴滴坠落, 牧四诚抬起头,他的?表情从来没有那?样平静过:「我不知道你这傢伙是从哪里来的?,对我有那?么多奇怪的?臆测。」 「但我不是为了取悦我自己而偷盗的?。」 牧四诚收拢猴爪, 指节用力内卷,蝶茧在他的?掌心不安地瓮动, 然后被捏碎, 碎成一片风,从他的?指尖消散, 他眼神里晕满一种?蓬勃的?情绪—— ——杀意。 「这只?是一场游戏, 人的?行为会失去?本身含义。」 「我是为了赎罪而偷盗的?。」 「——就像是, 你为了保护而杀戮一样。」 牧四诚握拳成爪,笔直地袭来,直冲阿曼德心脏, 阿曼德瞳孔紧缩,拉起长弓,咬牙踩弦。 「去?死?吧, 牧四诚!!」 「去?死?吧,阿曼德!!」 硝烟散去?, 木质染血的?长弓和散落一地的?茧丝中, 倒着两个?失去?所有生命力的?人。 牧四诚的?猴爪抓破了阿曼德的?喉咙,阿曼德弓箭刺入了牧四诚的?心脏, 他们倒在血泊里,呛咳着朝彼此挪动,不甘心地还想要再?进攻,但最终也只?能倒在地上, 死?不瞑目地握着手里的?武器。 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保护自己的?战术师。 ——自己生命当中, 最重要的?人。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阿曼德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观赏池。 「黄金黎明只?剩乔治亚一个?人了啊。」菲比单手拖脸,遗憾地啧了一声,「胜负已定了。」 第1360页 「真没出息,明明是个?老牌战术师,居然输给了一个?新人战队。」 红桃斜眼:「有时间在这里内涵我,不如去?看看别的?比赛吧,杀手序列比赛开始了吧?」 「是的?,对隐形斗篷。」菲比拍拍膝盖坐起来,她看了一眼红桃,「我准备过去?看看了,你也要一起过来看吗?你之前每场杀手序列的?比赛都看的?。」 红桃将?目光收回,看向?大屏幕,静了静:「……我就不过去?了。」 一号观赏池。 柏溢和柏嘉木双眼空洞,冷汗直流,灵魂升天:」靠靠靠怎么办!逆神和廖科都不在!「 「马上就到我们比赛了!这怎么办啊!没有战术师我们怎么打团赛啊!」 「哦。」黑桃突然抬头,他转头,看向?柏溢和柏嘉木,语气淡漠,「之前逆神找过我,说让我先打一场单人赛,你们再?打一场双人赛,打快赛,拿双倍分,逆神说我们现在的?能力足够和隐形斗篷对打的?时候,提前杀死?比赛。」 「他说对方?会因为不想打延长加时赛,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弃权团赛,我们就赢了。」 「如果不幸对方?没有弃权,那?他那?个?时候应该也回来了,让我们不用担心。」 柏溢和柏嘉木幽幽地望着黑桃:「黑桃。」 黑桃点头:「是我。」 「你这个?狗蜥蜴!」柏溢勃然大怒,抱拳捶打黑桃,「逆神和你说了战术,早和我们说啊!你一个?人在旁边安心地打瞌睡,看我和柏嘉木担惊受怕到差点哭出来是不是很好玩!啊!」 「你真是太?恶劣了!到底和谁学坏了!还会玩弄队友的?感情了!」 游戏中。 等到那?声阿曼德退出游戏的?系统提示声响起,唐二打和白柳才停下对乔治亚的?辖制。 唐二打长出一口?气,他浑身惊出一声冷汗来——刚刚那?十几分钟,乔治亚真是不要命地往宫殿外沖,他和白柳两个?人联手防护,都差点没防住。 如果不是白柳的?武器是擅长多方?防守的?鞭子,还有那?么强的?机制判定,乔治亚说不定真的?能从他们的?手里跑走,那?可就麻烦了。 「好了,现在队伍里就剩你一个?人了,乔治亚的?队长。」白柳微笑着坐在板凳上,对对面的?乔治亚伸出手,「现在游戏的?胜负已定,我们不再?是什么敌对关?系,或许我们可以态度友好地坐下来聊聊?」 唐二打微妙地看着白柳对面被他的?鞭子扎扎实实地捆在长椅上的?乔治亚:「……」 这怎么看也不算态度友好吧? 果不其然,乔治亚冷漠地转过了头:「你们可以杀了我赢得?比赛,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 「没聊过怎么能说没什么好聊的?呢。」白柳用三指从手套中就像是变魔术一般,变出一个?小沙漏——这是唐二打刚刚从乔治亚身上搜出来的?,从乔治亚现在凌乱的?衣衫可以看出来,搜查过程惨不忍睹。 白柳笑容和气:「如果我说,我真的?有填满时之沙漏的?办法呢?」 「你也清楚,在这种?已经拿下胜利的?时候,骗你已经没有必要了,所以我是真的?有办法。」 乔治亚的?神色略微动容,但还是紧抿双唇,并不开口?。 白柳转头看一眼唐二打,唐二打点头:「我用道具开了声音屏蔽,有十分钟,观众听不到你们谈话。」 「这样我们就可以安全交谈了。」白柳微笑着,「首先,乔治亚队长,我要和你说的?是,你知道你的?国?民——」 「——都还活着吗?」 唐二打一怔,乔治亚顿了顿:「我知道他们并未死?去?,只?是化作了黄金雕塑,等待着甦醒那?一刻。」 「不不不。」白柳摇头,「他们还活着。」 「活……着?」乔治亚心里缓慢地意识到了什么,但他很快自我否认了这个?答案,「……不可能,异端处理局调用特殊设备扫描过,他们真的?只?是黄金雕塑,没有人的?生理活动。」 「是的?,从生理上来说,他们所有的?器官都已经彻底硬化,的?确已经是黄金了。」白柳抬眸望,「但从心理层面上来说,他们还是人。」 「因为他们有灵魂,他们能感受。」 乔治亚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游戏外,古罗海面上,异端处理局三局分岛。 陆驿站和廖科双手和颈部都被上了监视环,然后跟着新派的?三局队员们上了船,在风平浪静又危机四伏的?海面上朝着浮岛一路行驶。 「老陆。」廖科和陆驿站凑在船尾,他语带担忧,「你说异端0073不是异端,到底是怎么回事?」 「里面的?人只?是化作了黄金,但其实都还活着。」陆驿站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如果让【牧四诚】打开我十年前设下的?防护罩,海水涌入古罗伦国?内,那?那?些还活着的?古罗伦人全都会被淹死?。」 「还活着?!」廖科感到惊异,「你不可能完全没有检查就将?这个?国?度收容了,他们还活着,你为什么没有察觉到?」 「因为这些雕塑从检查结果来说,无论从重量,密度,电磁波检测,真的?完全是黄金。」陆驿站闭了闭眼睛,他攥紧护栏,「……而且我也在乔治亚的?叙述下,被白六给诱导了。」 第1361页 「你还记得?我说乔治亚和白六玩了一个?游戏,说他赢了,就可以中止交易,如果输了,就要替所有国?民支付痛苦。」 「乔治亚按照正常逻辑理解,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自己会支付所有痛苦,而白六和他玩了一个?文字游戏,他说的?原话是——【无论是一千年前那?枚点金石的?痛苦,还是现在这枚点金石的?痛苦,到那?时候,所有痛苦的?代价由你一起支付。】」 陆驿站语气发沉:「白六说的?是结果,而乔治亚以为是过程,他被白六骗了。」 「乔治亚以为这个?交易成立,那?么就代表国?民不会交付痛苦,国?民的?时间被定格,他们不会痛苦,也不会难受,只?等乔治亚完成交易的?那?一刻醒来,然后就可以如常地继续生活下去?。」 「但如果按照白六的?结果论来算,现在的?乔治亚并没有支付一千年的?痛苦,那?这个?交易自然就不成立,他理所当然地可以向?这些国?民收取痛苦。「 「……是我疏忽,没有料到白六居然能让人以黄金雕塑的?形式存活,来收取痛苦。」 「你也不要太?苛责自己。」看陆驿站肩膀绷得?死?紧,廖科长嘆一声,想劝两句,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个?时候,陆驿站还要处理白柳那?边的?事情,还要和白六周旋,一个?人掰成十八瓣都不够用。 越是所有人都想救,就越是容易一个?人都救不下来啊,陆队。 「白六骗了你。」白柳的?语气很平和,「你的?国?民虽然变成了黄金,但他们都还活着。」 所以变成黄金的?时候,生命值和精神值都不会掉——因为那?只?是另一种?存活的?姿态,并不是什么异端。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乔治亚?」 「这里沉入海底已经过去?了十年,那?场爆炸也过去?了十年,应该死?寂一片才对,但是这里天空中却依旧会源源不断地落下金粉,就像是还有什么东西?活着,从天空上源源不断地向?地上洒落金粉一样。」 「你有想过这些金粉从哪里来的?吗?」 乔治亚抬起头,他眼神空洞一片,轻声呢喃反问:「这些金粉……是从哪里……来的??」 白柳两指轻甩,夹出一张纸片——这是木柯离开之前发给他的?消息,他轻声重复上面的?字眼:「宫殿,金粉,眼泪。」 「这是我的?队员在离开之前留给我的?,他认为的?关?键解密信息。」 「我猜应该是他在你们审讯他的?过程当中开始黄金化了,而他在你们的?审讯过程中留下了眼泪,然后他发现这些眼泪变成了金粉,我在你的?队员克丽丝身上也看到了这一点——她化作黄金异端的?时候,我为了将?她送出游戏,对她开枪了。」 「她伤心地落泪,眼泪化作了金粉。」 「乔治亚。」白柳平静地说出那?个?答案,「这漫天的?金粉,就是你一直找寻的?时之沙漏的?最终解。」 「这些都是这些国?民困于此地,十年不移,日夜期盼你回来之时落下的?眼泪。」 乔治亚身后,倚在桌面坐在长椅上的?国?王黄金雕像眼中缓慢落下一滴黄金,在空中弥散成金粉,化成轨迹,在这个?沉寂多时的?国?度中缓缓散开。 「他们在等我回来……」乔治亚恍然反问,「我将?他们困于此地十年,不可动不可语,是我的?一意孤行将?他们折磨至此。」 「他们怎么会等这样一个?叛国?的?大王子?」 「人落泪是因为有感情。」白柳抬眸,「他们像是雕塑一样在这个?海下待了十年,等到满地金粉,心如黄石,空中再?无金沙荡漾,但在你踏入这个?地方?的?那?一剎那?,漫天的?金粉又开始飘扬,纷纷落在你的?身上。」 「他们对你有感情,乔治亚。」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为了保护他们,将?自己变成雕塑一样坚硬不可摧,在海边固执地守他们十年的?人,他们除了你,还能等谁?」 乔治亚慢慢地落下视线,看向?白柳掌心里沙漏,失神地陷入了回忆。 古罗伦春天的?时候,那?些天真的?孩子和城民会将?第一辆矿车开採出来的?黄金研磨成金粉,撒向?天空,洒向?他们想要祝福的?人的?身上。 那?时候,年幼的?乔治亚只?要下去?走一遭,他的?头髮和肩膀上都会落满厚厚的?金粉,有时候甚至会比他的?父亲还多,他的?父亲都会嘟囔着抱怨,乔治亚实在是太?受国?民喜欢了。 那?些人笑着闹着,调笑地大叫着,让金粉落满他的?衣摆长发: 「乔治亚!」 「乔治亚!」 乔治亚回头看他们,心里想着——要是这一幕,能在他的?保护下,永远存在就好了。 十年之后,他的?身上再?次落满了金粉,乔治亚转头看向?窗外平台,台下那?些向?他挥洒金粉的?国?民早已不再?,他们在矿区外面举着要赶走他的?横幅化作了黄金雕塑,而他会笑着抱怨他太?受欢迎的?国?王,此刻正矗立在椅子旁,忧愁地思?索着怎么能瞒过他,将?点金石埋入地下。 他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这一切。 第1362页 乔治亚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落下,落入白柳手上的?沙漏中,沙漏里的?金沙开始流转,整个?王国?飘扬的?厚厚金粉化作一条可视的?金色轨道将?白柳手上的?沙漏包裹拖起,向?里灌注。 在金沙流转中,乔治亚无声地睁开了双眼,他的?黄金雕塑化已经瀰漫到了心口?,因此连声音也变得?轻和:「……我和神的?交易,在此刻,才终于开始履行吗?」 「应该是的?。」白柳看着手里即将?开始倒转的?沙漏,微笑着说,「和神做交易,不如和我做交易。」 「神的?继承人?」乔治亚抬眸,轻声反问,眼眸里都是不轻不淡的?抗拒,「……作为古罗伦的?大王子,我很感激你告诉了我这一切,中止了交易,但我不会再?以国?民的?痛苦为代价,再?和你进行任何交易了。」 「不。」白柳轻笑,「我并不要你国?民或者你的?痛苦。」 乔治亚问:「你要什么?」 白柳望着他:「你的?灵魂。」 在白柳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白柳手掌上悬浮的?沙漏装满倒转。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集齐时之沙漏眼泪,沙漏装满,时间即将?开始倒转回十年前,请玩家做好穿越时间的?准备!】 沙漏里的?金沙包裹着眼泪化作的?金粉,开始反向?流动,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逆转,遍地的?金粉飞向?天空,坐在长桌旁的?国?王雕塑身上的?金箔开始掉落,露出里面的?人。 唐二打勐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眼散骤然消散的?白柳,但伸出手的?一瞬间,却只?抓到了一捧金沙。 乔治亚也化作了金沙,消失在了副本里。 【系统提示:《失落的?黄金之国?》游戏通关?,玩家唐二打退出游戏,玩家白柳,乔治亚触发剧情,进入dlc——《十年前的?黄金之国?》】 唐二打再?睁眼,已经出现在了观赏池内,木柯瞬间围了过去?。 「怎么回事?」木柯强自冷静地询问,「大屏幕已经黑屏了,这代表有游戏结束了,我也看到你们通关?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登出来了?」 「白柳呢?」 「白柳被留在了游戏里。」唐二打深吸一口?气,「他触发了支线。」 观赏池对面,阿曼德死?死?地盯着熄灭的?大屏幕,他勐地站起,不甘心地攥紧拳头——乔治亚呢?! 为什么他的?兄长没有登出?! 「阿曼德!」旁边的?队员看着阿曼德伤到见骨双手和肩膀,惊慌地想要拉住阿曼德,但阿曼德浑身上下都是伤,他无处下手,只?能喊,「你身上的?伤还没绑好!你要去?哪里!」 「游戏已经结束了,队长不会有事的?!你伤得?这么重,不要乱走啊!」 一想到乔治亚和那?个?叫白柳的?傢伙待在一起,阿曼德就根本无法保持冷静,他不顾自己被绑到一半,露在外面的?肩膀,强硬地撑着站起来,朝大屏幕走。 「你好。」阿曼德勉强维持礼貌和大屏幕旁的?员工对话,「游戏已经结束了,但我们队伍的?战术师还在里面,能继续开小电视让我们看到里面的?情况吗?」 「我会支付这部分的?费用的?。」 「或者能再?开一次入口?,让我们登入……」 阿曼德的?话音还没落,旁边就传来一道嚣张威胁的?声音: 「喂!我们会长还在里面!开口?子让我进去?把他带出来!」 阿曼德似有所感地停下,牧四诚似乎也听到了这边传来的?声音,停了下来,两个?人同时转过头,隔着大屏幕对视了一眼。 牧四诚右边肩膀上的?大洞还在滴血,他用左手抓住员工的?领子恶狠狠地威胁,看到阿曼德一瞬间不爽地鼻子喷气,啧了一声。 阿曼德半张脸都是血肉模煳的?,他冷漠地用余光扫了牧四诚一眼,就像是当这人不存在一样,转头继续和员工对话。 两个?人的?声音再?次重叠: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进去?吗?」 牧四诚瞬间爆炸,撸袖子就要和阿曼德干仗:「你要进去?干什么!打白柳吗!」 「来啊,我们就在这里再?打一架!你这个?小白脸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不是我对手。」阿曼德看着表情平静,一副像是冷静说话的?样子,但反手就召唤出了长弓,「劝你不要再?进去?,我能杀你第二次,就能杀你第三次。」 「哈?!」牧四诚怒髮冲冠,「我让你看看到底是谁杀了谁!」 两方?的?队员赶到,都非常无奈。 「阿曼德,你冷静点,我们是不能再?登进游戏的?……也不能在观赏池打架。」 王舜拉住要冲上去?的?牧四诚,一个?头两个?大,欲哭无泪地劝解:「牧神,别闹事啊,我们队会被罚黄牌的?!」 「但白柳还没出来……」牧四诚攥紧拳头,他声音放低了一些,「……我要是清主攻再?快一些,就……」 「我还是太?慢了。」 「乔治亚还在里面。」阿曼德嘴唇紧抿,他眼瞳里有泪晃动,「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里面。」 「他从来没让我一个?人过。」 两方?的?队员都沉默了一下。 第1363页 「阿曼德。」队员们将?绷带递给阿曼德,嘆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们没有做好,相信队长吧,他是个?很坚强和厉害的?人。」 「乔治亚一定会好好地结束黄金之国?这个?游戏,然后出来见你。」 「他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王舜无奈又好笑地扶起已经快要站不稳的?牧四诚:「你都算慢和拖后腿,那?我算什么?」 「你做得?足够好了,你应该看看之前周围,之前你和阿曼德同归于尽登出游戏的?时候,整个?观赏池都是为你的?精彩表现而欢唿的?观众。」 「你证明了白柳的?选择是正确的?。」 「会长他一定能好好地收尾。」王舜扶起低着头,下颌一滴一滴往地上掉血,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的?牧四诚,语带笑意地拍了拍他的?头,「然后出来见你,夸你做得?好的?。」 想要保护某种?事物和某个?人的?心情,对于拥有想要保护东西?的?人,大概是共通的?。 人为什么会流眼泪呢? 是因为痛苦吗? 阿曼德用绷带捂住脸,攥紧拳头很用力地忍耐,但肩膀还是因为声嘶力竭地哭泣而颤抖起来。 是因为怨恨自己无能吗? 牧四诚拧得?整张脸五官都扭曲了,但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住从眼眶里掉出来的?水,他死?死?咬牙,狼狈地用猴爪擦拭着,别过头不想面对这样的?自己。 是因为软弱或者是失去?吗? 坐在观众席上的?红桃轻抬眼眸,他周围是渐渐散去?的?观众,他们都去?赶下一轮比赛了,而红桃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原地,就像是一个?等在不存在彩蛋的?电影观众。 「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站在古罗伦国?门的?白六,微笑着伸出手,他掌心里是哪个?装满眼泪就可以逆转时间的?沙漏,而他笑着询问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白柳,「人为什么会流泪?」 「人之所以会流泪。」白柳抬眸,他看着对面的?白六,「是因为感情。」 第567章 失落的黄金之国(完)(日+288+289) 旁边是惊慌失措的国王和祭司, 古罗伦的守卫茫然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古罗伦入口的白柳,询问:「请问这是您的客人吗?」 ——这是十年前,国王和白六交易那一刻, 逆转的沙漏将白柳带到了这一刻,让他见到了正在和国王进行交易的白六。 「不, 他并?不是我的客人。」白六笑着?解释, 「但?我确实很期待他的来访。」 「我期待这样的来访,已经期待了十年。」 「你从十年前来到这里?, 和这些人定下交易的那一刻, 你就知道会有十年后, 我进入游戏,拿到沙漏,逆转时间来到你面前这一幕了?」白柳语气?无波无澜地询问, 「真是煞费苦心?啊。」 白六轻笑,他状似无奈地耸肩:「也没有办法吗,和【预言家】先生约好?了, 不能主动来干涉你。」 「但?你进入游戏,主动到穿越时间来找我, 这就不能叫我干涉了。」 「你从什么时候猜到这个副本?的怪物是我的?」白六笑眯眯地询问, 他张手挡住白柳抽过来的鞭子,「真有敌意, 一过来就要打我触发怪物书。」 每个副本?都会有怪物,但?《失落的黄金之国》这个副本?里?,白柳并?没有发现怪物。 无论是满地的金粉,还是遍地黄金化的动物, 以及矿区门口黄金化的人,都不属于怪物的范畴, 但?一个副本?,是不可能没有怪物的——那答案就很明显了。 「关键是时间。」白柳抬眸,他看?着?自己?系统面板上浮现出来的怪物书面板,「怪物并?不存在十年之后的黄金之国。」 「——而是沙漏逆转之后,十年之前的黄金之国。」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解锁怪物书——《失落的黄金之国》(1/2)】 【怪物名称:眷属黄金之国的邪神】 【攻击值:???(无法探测,可不解锁)】 【攻击方?式:??(无法被探测完全,可不解锁)】 【弱点:??(无法探测)】 「反应速度真快。」白六两?指夹住白柳甩过来的长鞭,笑眯眯地歪头,「我已经配合你解锁怪物书了,作为回报,我们能和平地谈些别的事情吗?」 「——比如现在城墙上,那位即将对我射箭的乔治亚王子?」 一支黄金的箭矢凌空射出,穿入两?人之间,白柳后撤长鞭,侧眸看?向城墙上将弓拉满年轻乔治亚。 白柳的到来明显分散了这位王子对于白六的敌意——此刻只有十六岁的乔治亚正蹙眉,将弓箭警惕地对准了白柳这位突然出现在古罗伦国门外的不速之客。 「一个维度里?,是不能有两?个一样的灵魂的。」白六声音含笑,「你将乔治亚从十年前带回来,他就会变成十年前的样子。」 「看?来,你为了收购这位王子殿下的灵魂做的努力,似乎要报废了。」 白六摊手,笑语:「——十年前的乔治亚可不记得你帮助他守护了古罗伦,对你我都抱有一致的敌意。」 「这个副本?有两?页怪物书。」白柳将视线从乔治亚身上移过来,看?向白六,「除了你,还有一个怪物,是点金石,对吗?」 第1364页 「嗯。」白六嘆息,「除了你不愿意这点,你真是邪神继承者?的完美人选。」 「这是装满眼泪的沙漏。」白柳伸出手,抬眸平视白六,「按照你千年之前定下的交易内容,黄金之国古罗伦与你的交易中止,我将沙漏给你,你将点金石给我。」 当白柳张开手掌,掌心?里?装满眼泪的沙漏展现在所有人眼前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城墙之上再次将弓箭拉满的乔治亚都停下了动作,缓慢地将弓箭放下。 「这是——!」国王不可思议地惊唿,他用一种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抗拒的眼神望着?这个沙漏,小心?翼翼地凑近看?,「时之沙漏!」 「我当然可以中止交易。」白六笑容里?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用余光一扫旁边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祭司,轻笑着?说,「但?在交易停止后,如果有人还想和我继续进行下一个千年的黄金交易,我自然也不会拒绝。」 白六张开了手掌,上面是悬浮的点金石,他微笑着?询问:「古罗伦的国王,你想选择【时之沙漏】,还是选择【点金石】?」 国王看?着?这两?个东西,眼中充满了挣扎——一个是溢满了眼泪的,破败的,歷经了无数风霜的陈旧沙漏,一个是散发着?光泽的,金色而又华贵的,崭新的点金石。 当被这样分明地展露在他的面前的时候,每一个在黄金之国长大的人,都会出自于对本?能的嚮往,去抓握那块可以带来黄金的点金石。 「国王陛下!」祭司拔高?了声音,他看?着?陷入犹豫的国王着?急地快要跳起来,「今年春天的黄金开採量还不足去年的十分之一,再没有黄金,很多人就要饿死了!」 守卫们也迫切地劝告:「陛下,选黄金石吧!」 「父亲!」乔治亚从城墙上翻身一跃而下,他少有做出如此不合适的行为,但?到了此刻,这位年轻的王子也顾不得什么皇家礼仪了,他跑过来,开口的时候虽然神色平宁,但?却?是带着?喘的,「请不要选择点金石。」 「选择沙漏。」 乔治亚用那双棕色眼眸执着?地望着?国王:「您在失去母亲的那个夜晚里?,知道填满这个沙漏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难道你要让所有古罗伦的国民经歷一次这样的痛苦,以此偿还神要的痛苦吗?」 「王子殿下!」祭司又是着?急又是无奈,「您就别来捣乱了,要是没有这块点金石,今年古罗伦的冬天会饿死冻死很多人的!」 「但?如果拿了这块点金石。」乔治亚目光未有分毫躲避,他直直地望着?国王,「千年之后古罗伦的冬天,就再也无法过去了。」 「那时,古罗伦还会存在吗?」 「会不会变成一个只有痛苦的国度,因为要偿还欠下的千年黄金,而被埋入海底,消失不见呢?」 祭司一怔,就连守卫们都讷讷地停下了七嘴八舌地劝告。 国王眼神复杂又挣扎,他无力地说:「但?乔治亚,那也是千年之后的事情了……」 「对于当初定下交易的古罗伦国王而言,我们也是千年之后的事情。」乔治亚抬起头,他轻声说,「但?对于我们而言,此刻,此时,并?无千年之分,冬天就是冬天。」 「那么对于在此刻之后的千年,那时的古罗伦国人面临要偿还的千年黄金,他们的冬天难道就不是冬天了吗?」 「父亲,您教导我,要做一个对国民负责的君主,要为了古罗伦国民的幸福快乐而存在。」 乔治亚握紧手里?的弓:「这里?的国民,不光是现在的,也应该包括未来的,不是吗?」 国王陷入了久久地沉默。 祭司和守卫也不再言语,所有人都沉默着?。 最终,国王长出一口气?,他抬起头,眼里?是千万种复杂纠葛的情绪化作沙尘散去:「我选沙漏。」 「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白六浅笑地收起点金石,他转向白柳,「你是料到乔治亚能说服自己?的父亲吗?」 「不。」白柳平静地回答,他将沙漏递到国王的面前,垂眸,「我只是相信人的眼泪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我能赢你前两?次都靠的是意料之外的感情,所以——」 「——所以你这次依旧做了同样的选择,你选择了相信人的感情,然后你赢了我第三次。」白六笑得饶有趣味,他将点金石递给白柳,「虽然我不理解,但?的确很有意思。」 「作为你赢了我的奖励,点金石送给你,当然还有另一个送给你的东西,你离开游戏的时候就能发现了。」 「不过现在。」白六看?向充满敌意地盯着?他的乔治亚,彬彬有礼地行了一个脱帽礼,然后对国王道别,最后看?向白柳,微笑着?说,「看?来这里?不怎么欢迎我这个生意人。」 「我就先走一步了。」 白六随意地向左一划,生成一道银蓝色漩涡门,他笑着?对白柳挥挥手,转身离去:「期待我们下次见面。」 「——那应该是在十年后了。」 白柳看?着?那扇银蓝色的门合拢,然后缓慢地松开了自己?攥住鞭子的手——白六带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如果不按照对方?的步骤来,这闲到脑子长包的神说不定会干出强行交易的事情,到时候,他也无法阻止发生在古罗伦身上的事情。 第1365页 不过现在……白柳垂眸看?着?自己?手上这块点金石,握住,转身也准备登出游戏。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白柳集齐怪物书——《失落的黄金之国》(2/2)】 【怪物名称:点金石】 【玩家可退出游戏后领取集齐黄金之国怪物书的特殊道具奖励。】 虽然乔治亚那边的灵魂没有拿到手,但?他忙活一场,也不算什么都没拿到——不过他也早就料到乔治亚的灵魂拿不到了,那人防备心?很重,对他十分警惕,在他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乔治亚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审视和杀意。 怎么说,应该说不愧是做审讯三局局长吗,明明他都做到这地步了,但?依旧没有放松自己?的戒备,看?他还是跟看?犯人似的。 ——明明他真的只是个喜欢收集灵魂的热心?市民。 白柳心?内遗憾地嘆息一声。 ……乔治亚灵魂的技能,那么好?用,拿不到真是有点可惜,但?也没办法,他也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如意的。 游戏外面,他的队友应该都等急了,也没必要再拖下去浪费时间,白柳收拾整理好?,刚准备退出有些,结果一道有些生涩的男声叫住了他:「等等。」 白柳转过头,挑眉。 年轻的王子在他面前勉强维持着?自身的风度,但?脸上却?有些微微的红晕,他伸出手,诚挚地道歉:「刚刚攻击您,非我本?意,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您从何而来,但?您的到来的确拯救了古罗伦,我不应该对您做出如此无礼之事。」 白柳保持一种微妙的表情看?着?乔治亚,直到把这位佯装镇定的王子看?得满脸通红,眼睫颤抖地请罪:「如果您不能接受我的道歉,我回去之后会请罚,罚量可以由您裁定,直到您愿意接受我的歉意为止!」 白柳:「……」 倒也不必。 他很久没有骗小孩子了,久违的有点不上手,可能是陆驿站碎碎念那句【不要随便骗小孩子】真的入脑了吧,他刚刚一瞬间都没有想起来还有骗年轻乔治亚的操作。 更准确一点说,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位看?起来严肃冷漠的三局负责人乔治亚,年轻的时候,会这么的…… 天真。 天真这个词在白柳这里?,一般都和好?骗挂钩。 「我接受你的歉意。」白柳迅速摆出一副人模狗样的友好?微笑,他握住乔治亚的手,用力地摇了摇,「不用和我这么客气?,说敬词,十年后我们的关系可没有这么生疏。」 「可以说,我正是受了十年后的你的嘱託,才会来到这里?,给你们送沙漏。」 「十年后的我……」乔治亚的表情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白柳垂眸轻笑:「你可以理解我是从【未来】来的人,而十年后的你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你为了拯救自己?的国度,以自己?的眼泪为引子,将沙漏装满了,托我送到了十年前,想要提前十年中止古罗伦的交易。」 「而你真的成功了。」 「是这样吗?」乔治亚望着?白柳静了静,他深吸一口气?,「那十年后的我实在是麻烦您了。」 「也算不上麻烦吧。」白柳一本?正经,「我们是灵魂挚友,帮你这个忙很正常。」 「灵魂……挚友……」乔治亚冷静地抿了一下唇,耳朵有些发红,「我和您,是这么亲密的关系吗?」 出自王储的乔治亚从小到大对自己?都非常严苛,几乎没有同龄朋友,因为朋友在他的眼里?是朋友之前,更是他的国民,他对他们肩负责任,那就不能离他们太?近,这不符合王储的行事守则。 他关系近的同龄人,就只有一个盲目崇拜他的弟弟,阿曼德。 第一次遇到有人带着?沙漏,冒着?穿越时空的风险救古罗伦于水火,还是他未来的朋友,而且一上来就是灵魂挚友这个级别……乔治亚深吸一口气?,甚至都有些无措起来了:「我能将古罗伦的事情託付给您,您……你一定是我很信任的人。」 白柳煞有介事地点头:「没错。」 「你邀请我和我的团队一起到十年后的古罗伦玩游戏,我们还赢了,你弟弟因为输了游戏,哭得很惨,我们还安慰了他很久。」 白柳面不改色地胡扯。 「阿曼德真是……」乔治亚无奈地笑了起来,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不少,「都十年过去了,还那么小孩子气?。」 「但?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让你白跑这一趟帮我。」 乔治亚真诚地询问:「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虽然目前的古罗伦处于困境,但?也没有让拯救大家的人空手而归的道理,我有一笔提前存储在外面的黄金资源,可以抽调一部分给你,当然这是俗物,你可能并?不喜欢。」乔治亚迅速地解释,「这只是古罗伦的习俗,我们对自己?最好?的朋友,以黄金相赠就是最高?规格的珍视和礼待。」 白柳在心?里?长嘆一声——乔治亚,从此以后你和整个古罗伦的人,都是我的好?朋友。 希望你们带着?黄金常常对我以礼相待。 「不用黄金。」白柳抬眸,「我要你的灵魂。」 乔治亚一怔:「灵魂?」 「如果说以黄金相待是古罗伦最高?的交友规格。」白柳微笑,「那以灵魂作为交易,就是我对挚友最高?的交友规格。」 第1366页 「灵魂挚友并?不只是一句空谈,是真实存在的联繫。」 「所以乔治亚。」白柳抬头,看?向乔治亚,伸出手,轻声询问,「你愿意把灵魂贩卖给我吗?」 乔治亚怔了很久很久,才伸出左手,轻轻放在白柳的手心?:「……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灵魂,而不是所有国民的痛苦,那么作为你拯救了古罗伦的感谢。」 「我可以将灵魂交付给你。」 「但?你不能用它去做伤害他人,使人痛苦之事。」 「我一般只做让人快乐的坏事。」白柳笑眯眯的,「多谢信赖,乔治亚队长。」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交易成功,退出游戏。】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 孤岛上,陆驿站随着?队员们急匆匆地跑进了控制室,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队员,调查员的脸都吓白了,廖科迅速蹲下伸手检查了一下他们的侧颈,抬头向陆驿站汇报:「只是晕了,都还活着?。」 陆驿站松了一口气?。 幸好?来的是【牧四诚】,要是来的是其他的马戏团成员,他们来见到的估计就是一地的尸体了。 「操纵台被拔了电闸,泼了咖啡,但?损害不大。」有队员一边检查仪器仪表一边抬头说,「我现在立马检修,马上就能用!」 「好?了!」队员见操作屏亮起来,一喜,「我看?看?水下巡视的机器人在不在正常工作!」 屏幕上扩散出一圈一圈的雷达波纹。 「在!」调查员长出一口气?,他扶住操作台,「看?看?异端0073的情况!」 「能量保护罩还是完好?的,没有被破坏,我们赶上了!」队员脸上全是欣喜,「他应该还没潜到水下三千米的位置,机器人没有探测到!」 「我就说嘛。」旁边的队员捂住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露出劫后余生的勉强笑容,「我们开着?潜艇都只能在水下八百米晃晃,一个盗贼,怎么可能在没有严密装备的帮助下随便下潜到三千米的地方?,还偷走那么大一个……」 「哔哔——!哔哔——!」 正在探测的大屏幕上出现一个不安的红点,以一种肉眼可见速度飞快靠近0073的防护罩。 所有队员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正在操作的队员的手和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他脸上是无法遏制的惊惧:「调查队长,检,检测到有不明物体正在以高?速靠近0073的防护罩!」 「如果对方?再以这个速度持续下去,不到一分钟,就能击打在防护罩上!」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那可是三千米的海下,还能这么高?速地移动,它不会受水压影响吗?!」 「它到底是什么生物?!是异端吗?!」 「绝对不能让这个人破坏防护罩,带走异端!」调查员双眼赤红地看?着?那个飞速移动的红点,唿吸急促,胸膛起伏,然后勐地转头看?向操作队员,「我记得,乔治亚队长在建立这个守护异端0073的岛屿的时候,是以军事规模调动的资金,是以防护一个国家为基础标准的。「 「这个岛上,备有飞弹和水下追踪鱼雷,足以把这个傢伙炸得粉碎!」 「什么?!」这下轮到陆驿站脸被吓白了,他被惊得魂不附体,「乔治亚还给这岛备了这种东西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飞弹都有?!也太?夸张了吧! 但?是另外的三局队员倒是见怪不怪:「乔治亚队长一直都是以这种规模武装三局的存储库的。」 「我们本?局也有这些。」 陆驿站头晕目眩,一阵腿软——他就说为什么乔治亚在收到预告函之后会那么镇定,都没有给总局报备一声,原来是以这种规模武装的总局和分岛啊! 重建三局,修筑浮岛,还用了这些东西武装了仓储室,之前还帮苏恙报备了五栋楼的一部分资金,但?乔治亚从来没有给总局申请过资金报备,从来都是自己?出钱,导致他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乔治亚这傢伙手里?到底有多少钱啊!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动用这些还是太?离谱了!」陆驿站疯狂摇头,他试图摁住调查员想要摁下发射飞弹的按钮的手,「对方?并?无伤人之意,说不定可以好?好?协商呢!」 调查员冷酷地回答:「来不及了。」 「先轰了他再协商吧!」 陆驿站:「!!!」 轰了怎么协商!轰了之后让上帝和他协商吗! 怎么回事!三局不是管仓储的吗!怎么一个个攻击性这么强! 陆驿站竭力阻止,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心?里?惨叫——白柳,你倒是快一点啊,我快拦不住了! 鱼雷轰过去,还真不一定能打死【牧四诚】。 其他世界线的马戏团队员在现实里?全都是怪物面板了,在开启怪物书的情况下,【牧四诚】的移速是非常快的,如果到时候鱼雷飞过去,【牧四诚】躲过,让他察觉到海上有人在狙击他,一定被激怒,以这人的冲动程度,说不定真的会干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正常来说,【牧四诚】偷东西是不会破坏偷盗物的,但?被惹急了,这傢伙说不定会直接将防护罩在海面下戳爆,那就惨了! 「再有五百米,它就要碰到防护罩外围了!」队员焦急地大喊,「调查队长,我们怎么办?!」 第1367页 「请不要挡住我,阁下。」调查员怒,他推开陆驿站,走到操作面板前,抬手就要摁下那个象徵着?紧急的红色按钮。 同时,海面下。 【牧四诚】悬浮在海底,他看?着?面前金碧辉煌的黄金之国,挑了一下眉——难怪白六那傢伙一定要偷这个,原来是这么一个值钱玩意儿。 ……不过该怎么拿走呢? 【牧四诚】稍加思索,他看?向这个黄金之国外面泛着?金光的防护罩——总之不管是切碎了拿走,还是用道具装走,这个碍事的防护罩应该是要弄破的。 但?是……白六那傢伙事得很,他应该不喜欢弄得乱糟糟的偷盗物,要是弄碎了防护罩,里?面的东西乱作一团,又要说他偷东西莽撞,上次搞回去的那副名画被他抓破一个角,这男人两?天都对他笑眯眯的,看?得他嵴背发凉。 啧。 真烦。 思前想后,牧四诚决定不戳破防护罩,用他容量最大的空间道具装回去——但?不幸的是,这个空间道具的延展性不够,如果加上防护罩包裹的上部空间,道具装不下去。 那这就没办法了。 ——只能麻烦白六那个事多的傢伙勉强接受一下这个湿漉漉的战利品了。 海面下,牧四诚揉了揉拳头,甩出猴爪,靠着?防护罩前进,海岛上,陆驿站和调查员的僵持进入了白热化,但?陆驿站在看?到小红点略微停顿了之后,还是靠着?防护罩前行之后,脸色一沉,暗道一声不好?。 估计是因为装不下,【牧四诚】还是决定戳破防护罩了! 正当陆驿站深吸一口气?,准备拔出重剑,对调查员说他准备下水强行阻止【牧四诚】的时候,旁边的操作员的声音开始变得迷惑和惊恐:「调查队长……」 「异端0073的海面深度数字在减少……」 「它好?像正在……」操作员呆滞地望向调查队长,「自己?上浮。」 海面上正准备动手的【牧四诚】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即将偷盗的国度慢慢地从地下浮起,里?面原本?死寂一片的场景,仿佛时间倒转般开始迅速变化,化作黄金雕塑的人们身上的黄金片片落去,漫天的金粉就像是被神回收的雨,从地上向天空坠落。 时间在倒转,黄金在融化,岛屿在沸腾,沉眠于海底十年的国度在与神交易结束的一刻甦醒。 【牧四诚】略微双眉都挑高?了,退开身影,让岛屿从他的面前向上浮起,没有动手,他不爽地看?着?防护罩里?活蹦乱跳,互相拥抱着?大声嚎哭的古罗伦国民。 都是活的? 搞什么啊,白六,他不是说过他不偷活人吗?! 岛屿上,陆驿站虚脱般地长出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颤抖地捧着?杯子倒了点热水想缓一缓,旁边的一众队员望着?那个正在徐徐上升的异端0073,表情已经完全痴呆了。 「队,队长。」操作队员呆呆地发问,「异端0073要升上海面了,我们要开飞弹把它射下来吗?」 正喝水的陆驿站一口水呛进肺气?管里?:「咳咳!!」 调查队员恍惚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 「我总觉得……我们要是这样干了,明天乔治亚队长就会把我们沉海里?。」 「队长……」操作队员盯着?显示屏,奇怪地诶了一声,「海下那个靠近异端0073防护罩的红点不见了。」 陆驿站一边呛咳一边看?过去,然后转头和廖科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是一副终于放松下来的表情。 【牧四诚】这人不偷活人,也不喜偷【活物】,看?到古罗伦復甦的场景,这个生性叛逆的盗贼是绝对不会乖乖服从白六命令的,他现在应该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线,找和白六大吵一架,然后挨罚。 虽然【牧四诚】做了错事,但?在陆驿站这里?,是罪不至死的。 廖科眼神复杂地看?向瘫软地椅子上,捧着?杯子双眼放空喝水的陆驿站——所以哪怕是那种紧急的情况,老?陆也竭力地把【牧四诚】保下来了。 就算是敌人,在犯了致命的错误之前,陆驿站也不会宣判他们死刑的。 ——因为【审判者?】需要保持清醒和理智。 这是身为【审判者?】不容僭越的绝对标尺。 绝对清醒理智的审判者?陆驿站是脚软手软从三局里?被廖科扶出来的,三局的队员对陆驿站前来提醒进行了感谢之后,就紧锣密鼓地对廖科和陆驿站进行了调查——一调查就持续了一个晚上,问的问题多达三千多个。 问到最后,陆驿站觉得自己?身为人的隐私和尊严都已经彻底没有了。 陆驿站彻夜未眠,看?见第二天的太?阳都是晕眩的,走路左脚绊右脚。 廖科又无奈又好?笑,嘆气?:「……你上一场受那么重的伤,灵魂都只有半截了,本?来应该好?好?休息,但?白天你要去上班,晚上要带黑桃他们练习准备季后赛,同时还得和白六周旋,现在还去管异端处理局的事情,还要准备结婚的事情,你是铁做的都能被你自己?用朽。」 「但?好?在所有事情都平安落幕了。」陆驿站长出一口气?,也摇摇头笑了起来,「……最近已经算好?的了。」 「联赛里?黑桃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和队友的配合也不错。」 第1368页 「这倒是。」廖科说起这点也好?笑,「总算是能停下来等队友了。」 陆驿站和廖科在下船之后迅速登入进了一次游戏,在确定杀手序列比赛已经结束之后,才进入了三局的调查流程。 「比赛结果果然和你之前所料一致。」廖科说,「隐形斗篷在双人赛中间就弃权了,我们提前了杀死比赛,现在整个游戏里?都在讨论杀手序列,说算是开了在季后赛里?提前杀死比赛的先河,赌率我们已经是最低了的。」 赌率最低,代?表这个公会赢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押这个公会赢得到的回馈不大——这就是说,在很多观众眼里?,今年的冠军最有可能的战队就是杀手序列。 「真是高?调……」陆驿站头疼,「本?来想好?好?练练团赛的。」 「这也是没办法。」廖科安慰他,「事出突然,你也没办法,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太?高?调,我们的讨论热度虽然高?,但?不是最高?的。」 陆驿站福至心?灵地反问:「白柳他们战队?」 「嗯。」廖科笑起来,「我听说乔治亚出来之后,找上了白柳,逼问他对自己?做了什么,说看?起来虽然很冷静,但?口吻很恼羞成怒,说白柳骗了他,说是他最好?的朋友什么的。」 「说他偷了自己?的灵魂,整个会场乱做一团,两?方?差点打起来。」 「然后呢?」陆驿站听得兴致勃勃,「发生了什么?」 廖科点头:「然后白柳就带着?自己?全队逃一样地登出了游戏,只留乔治亚仿佛被做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一样,脸色冰冷地留在原地,说一定要白柳偿还他,然后也登出游戏了,应该是去现实里?找白柳了。」 「现在已经有传言说,白柳在游戏的dlc期间轻薄了乔治亚,乔治亚找他负责呢。」 陆驿站:「……= =这是什么离谱的传言?」 「但?有不少人相信。」廖科摊手,「我们公会就有个对这个传言深信不疑的队员。」 「黑桃在我们登入游戏的时候,就已经走了,柏溢说他登出游戏去找白柳了,跑得快的话?,说不定刚好?和去找白柳的乔治亚撞上。」 陆驿站:「……」 完蛋了!!! 白柳的出租屋。 「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白柳冷静地举起双手,「我只是正常玩了个游戏,然后赢了他。」 「但?你看?他的目光充满欲望。」黑桃面无表情地握拳谴责,「你在馋他。」 白柳移开视线,语气?微妙:「……不要说得这么奇怪,我只是馋他的黄金。」 平时一副淡漠的样子,为什么到这种时候就这么敏锐了? 第568章 季后赛(日+290+291) 「白柳——!!」 房门被勐地打开, 牧四诚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把白柳整个提熘起来反覆确认了没问题,才长出一口气, 虚脱地倒在沙发上:「……没受伤就好。」 「都和你说?了白柳没事。」跟着过来的唐二打无奈地解释,「我们当?中只有你带伤出来了。」 注意到白柳侧过来的询问的目光, 刘佳仪瞭然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不?用?担心这傢伙, 已经在游戏里给他疗过伤了,活蹦乱跳的。」 木柯好笑?地关上房门, 看到坐在白柳前面的黑桃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微微停滞了一下, 然后如常地坐下:「乔治亚的事情怎么处理?」 白柳如实地和队员们解释了拿到灵魂纸币的全过程。 「原来是这样。」木柯似有所悟, 「难怪乔治亚反应那么大。」 「这完全可以算是骗过来的灵魂纸币了吧?」刘佳仪无语吐槽,「而且白柳你真?的很喜欢骗小孩,欺骗那么信任你的乔治亚,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本来是有点?的。」白柳诚实摊手?,「但在他说?会送好朋友黄金的时?候,良心突然就消失了, 没有办法痛了。」 刘佳仪:「……」 好坦然的无耻之?人! 「但这样不?是个办法啊。」唐二打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一边揉着一边头疼, 「乔治亚是三局的负责人, 他的灵魂纸币不?是那么好拿的,白柳。」 「这有什么?」牧四诚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他依在沙发上,放松地拿了一个苹果,抛了两下叼在嘴里,一只脚叉在茶几上嚣张地发言, 「拿了就拿了,难道他还能拿我们怎么样吗!」 白柳冷静地扫了一眼牧四诚放在自己茶几上的脚:「放下来。」 「……哦。」牧四诚老老实实地放下来, 捧着苹果吃,语气很嚣张,「大不?了就打一架,都是手?下败将罢了!」 「游戏里是可以的。」唐二打抬头,严肃地解释,「但现?实不?行。」 「除却异端处理局三局的势力,乔治亚还曾是古罗伦的王子,虽然现?在古罗伦沉了,但他身上依旧还有很多?可以调用?的政治势力,据我了解,他能以国家保卫的标准来武装三局,而且他培养三局队员,用?的是培养机密情报员的办法。」 「能搞到这些?武装装备,在这个消息流通的世界里培养起三局这个密不?透风的异端藏储仓库,就已经说?明他很有能力了。」 牧四诚听得表情渐渐沉重起来,咀嚼的嘴巴慢慢不?动了:「……这么恐怖吗?」 第1369页 「不?光是如此。」唐二打无可奈何地嘆气,「乔治亚手?里的钱,就连同在异端管理局的我们,都不?清楚数目。」 「我只是听闻过,乔治亚富可敌国,他当?初手?里面有一批数量非常可观的黄金,但我们都以为,翻修三局,修建浮岛和武装三局已经足够花光他的储蓄,但从最近苏恙的回馈来看,并不?是这样的。」 「苏恙说?,乔治亚还帮忙报销了五栋楼的一笔费用?,这不?是什么小数目,乔治亚能轻易拿出来,这就说?明他手?里还有存蓄。」 「为什么能这么有钱?!」牧四诚匪夷所思,「他也就比我大几岁吧,这么有钱合理吗?!」 「很少有人能随时?拿出这么庞大的一笔金额,就连我的家里也不?能轻易拿出来……」木柯若有所思,「这个金钱的数额,让我想到了一个机构。」 白柳看过去:「什么机构?」 木柯回答:「黄金之?地贸易银行。」 「谢谢叔叔,啊,打听这个银行的事情是因为我突然有点?对这个银行的行长有点?感兴趣,听说?是个年轻有为的人,要是有机会,想见见。」木柯语带笑?意地对电话里说?,「最近也有做事业的想法,要是能发展发展人脉就好了。」 对面传来一声爽朗大笑?:「小辈有想法是好事啊,但这个银行的创建人连我们都没办法见到,不?能帮你引见,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木柯笑?笑?,「也就是了解一下。」 「要说?了解,我的确也知道一些?。」对面思索一阵,语带唏嘘地开口,「据说?是个有大背景的年轻人。」 「十年之?前,有个神秘的黄金贸易组织,在古罗海附近,这个组织向?外贸易大量黄金,金价合理,金矿纯净,是全世界都算是黄金出口的大贸易商,但从来没有人找到这个组织的具体位置,然后有一天,这个组织突然就消失了。」 「然后不?久之?后,有个年轻人出现?在了一家银行,他带来了大量黄金,用?黄金做抵押收购了很多?快要破产的银行,然后以黄金作为银行库存,建立了黄金之?地贸易银行——这个银行只接受大家以黄金作为一般等价物进行贸易,并且安保严苛到离谱,从来不?会出现?贸易物丢失的情况,所以很多?大人物都很喜欢用?这个银行作为中介处,也会将自己所有的家产储存在这里。」 「这也是世界上最大最有名的贸易银行之?一。」 「不?过你家的生意,好像少有走这个银行的,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个了?」 木柯笑?着打哈哈过去:「最近准备发展一下海外贸易市场了。」 「挺好。」对面乐呵一笑?,「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木柯挂掉电话,转头看向?等在他旁边的一群人:「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个银行的创建人,应该是乔治亚没错了。」 唐二打神色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他扫了一眼旁边正在沉思的白柳。 ……原来这家银行是乔治亚建立的。 之?前乔治亚成为白六队员里的那条世界线,也有一个银行配合白六进行走私,也是以黄金为一般等价物进行抵押,木柯就是用?这条线转移走私异端的——白六搜集异端,木柯寻找商家,乔治亚建立的银行提供交易媒介,丹尼尔提供军火沿途保护——这完全就是一条龙服务啊! 难怪会发展得那么快! 「这种银行的负责人……」白柳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是不?是非常有钱?」 「是的。」木柯点?头,「如果乔治亚真?的是这个银行的创建人,那他能拿出那么多?钱,我完全可以理解。」 「而我拥有了他的灵魂,岂不?是……」白柳的语气逐渐变得意味不?明。 黑桃眼神犀利地盯着他:「你对他的欲望又喷涌而出了!」 白柳:「……」 二日后。 电话闹钟响起的一瞬间,白柳伸手?去摁,被还没睁眼的黑桃摁住抱回来夹住,他握住白柳的手?拿开手?机,声调有点?发懒:「……今天没有比赛,睡。」 白柳费力地从黑桃的怀里挣起来,伸手?去够手?机,被黑桃翻身压倒,他将头埋进白柳的肩膀,咬了一口,白柳嘶了一声。 黑桃声音闷闷的:「……好冷,别起来,再睡一会。」 白柳被压得胸闷,他推了推黑桃,黑桃一动不?动,他意识到了这就是不?陪这条蜥蜴懒床,这条蜥蜴就绝对不?会轻易让自己起床的意思了。 「想赖床就好好说?赖床。」白柳最终放弃了动作,他看着天花板,语气平静,「是谁教你说?冷就可以赖床的?」 黑桃这条蜥蜴的体温就是偏冷的,之?前有时?候滚到地板上睡一晚都没事,他更习惯的就是冰冷,虽然现?在的确天气一天天地变冷了,但黑桃这个对于寒冷没有体感的傢伙,是察觉不?到这种天气的变化的,自然也不?会说?出,好冷,我要赖床这种话。 这种一般都是此蜥蜴看到周围的某些?人,学?到了之?后,用?来骗白柳赖床的话。 黑桃顿了顿:「……陆驿站说?冷就可以不?用?早起。」 白柳瞭然。 果然是陆驿站。 这人对于自己教导长大的人真?是有够惯的,都在乱教些?什么啊。 第1370页 ——同样被惯得根本不?喜欢早起的白柳如此冷静地想到。 白柳从大学?进入社会那一年,对他而言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早起上班,尤其是冬天,他的工作还是上班时?间相对宽松的八点?半到九点?的游戏行业,但白柳租的房子偏远,每天耗费在地铁或者公交的通勤时?间就要一个半小时?了,白柳又是个不?喜欢迟到,不?喜欢在外面买早饭的人(主?要是穷,在外面吃贵),所以他通常要六七点?起床,做个早饭,赶个地铁,到了刚好八点?半。 夏天还好,冬天的时?候,从被窝里离开的,身上热气全都消散的那一瞬间,哪怕连白柳这样会为了金钱不?要命的人,也会在那一刻真?挚地质问自己—— ——为了几百块的全勤,我真?的要现?在起来吗? 镜城的冬天总是来得格外早,格外冷。 有时?候白柳为了顺路去列印一些?资料或者文件,早上不?坐地铁,扫一个共享电动车骑过去。 细小的碎雪落在白柳的脸上,他围着围巾,披着一件黑色大衣,轻微地呵出一点?白气,眼睫上都挂了雪,配上他那张脸,其实是相当?唯美的一副场景,能达到在列印店吸引一些?女大学?生搭讪要联繫方式的程度。 但通常那个时?候,白柳已经被冻得完全失去任何欲望了,他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四大皆空,想的是回去买双打折棉帽和棉袜,不?然明天他就会冻死在去公司的路上。 那个事多?的上司多?半不?会给他任何工伤费。 第一年上班,方点?还没出事的那个时?候,白柳过得没有那么冷。 冬天一来,气温一降,方点?和陆驿站就会卡着点?送衣服,送电热毯过来,叮嘱他晚上睡觉开空调,还在他办公室置办了一个小电热水袋(后来因为检查违规电器被上司查处了)。 方点?和陆驿站都有他出租屋的钥匙,用?白柳的话说?——公司给他买了人身意外险,你们作为受益者,如果我死在了出租屋,要第一时?间过来给我收尸。 那语气,仿佛自己已然冻死在出租屋了。 方点?笑?骂他晦气,陆驿站常常在白柳这边开灶,通常是白柳下班了,八九点?一回去,推开门就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和一个暖烘烘的屋子,人气和说?话声四溢,方点?就坐在饭桌后面看着他,她有时?候会喝点?酒,半醉的时?候拦着白柳的肩膀,和他大骂他的傻逼上司查处他违规电器的行为。 因为其他人都没被查,只有白柳的被查了。 但在方点?出事后,这样不?寒冷的冬天就戛然而止了,白柳不?允许陆驿站他们过来了。 在白柳已经快要习惯这样一个人的寒冷冬天之?后,黑桃开始每晚出现?,霸占了他的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睡觉。 然后白柳就更冷了,因为黑桃这傢伙是冷的,还一定要抱着他睡觉,电热毯开最高温开一晚上都不?给劲,有时?候白柳都会迫不?得已用?一些?成年人的办法把黑桃这傢伙的精力消耗完毕,然后把他推到床的一边自己睡觉。 但通常前一天白柳自己的精力已经被黑桃彻底消耗完毕了,黑桃还是精力十足,所以他第二天还是会被抱住自己的黑桃冻醒。 所以尽管白柳现?在不?上班了,每天还是六点?多?准时?被冻醒。 「不?是闹钟。」白柳拍了拍黑桃的肩膀,让他让开,「是陆驿站的电话,让我接一下。」 黑桃顿了顿,磨磨蹭蹭地移开了,白柳撑起来去拿电话——这个时?候已经是陆驿站打的第三遍了,如果没有急事,陆驿站应该不?会这么早打来吵醒他。 白柳穿着宽松的睡衣,从黑桃上面过的时?候领口晃荡了一下,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留下的痕迹,黑桃的手?不?动声色地握上了白柳的腰,白柳迅速地捂住这人变得沉凝的双眼,冷静拒绝:「不?行,快起来,昨晚已经做过头了。」 同时?,电话第四次打来了,白柳接起:「有什么事?」 「你才起吗?」陆驿站语带歉意,但很快又焦急起来,「你看电视新闻了吗?!」 白柳警告地看了一眼手?还在往他衬衣里伸的黑桃,同时?回答陆驿站:「没有,怎么了?」 「诶,就是古罗伦那事,你不?是帮他们把交易解决了吗,然后他们从海面下浮起来了,重新回到了海面上。」陆驿站头大地解释,「好在这件事除了异端处理局的几个人之?外没谁看见,之?前的古罗伦因为被白六藏起来了,一直是一个很隐秘低调的国家,大家都知道这个国度的存在,但少有人知道这个国度的地理位置。」 「但昨天回到海面之?上之?后,因为交易中止了,古罗伦再也没有办法藏起来了,就直接面世了。」 白柳一边单手?穿衣服,一边举着手?机,语气平静:「嗯,然后呢?」 「然后现?在所有的国际新闻媒体都在报导这个突然出现?的国家,已经有不?少人将这个国家和之?前供应黄金的国家联繫起来了。」陆驿站嘆息,「他们意识到古罗伦的矿产很丰富,也因为这点?,很多?国家都在尝试和古罗伦建交。」 「现?在的古罗伦虽然没有黄金了,但仍有很多?稀有矿产,以及他们背后的乔治亚,依旧是个值得结交的对象。」 第1371页 「而乔治亚的灵魂在我的手?里。」白柳顿悟,「他来我在的国家了?」 「是的。」陆驿站头疼,「虽然是私人出访的名义,但乔治亚又是王子,又是三局负责人的,听说?还是什么银行的创建人,无论是哪个我都拦不?住,而且他点?名要求你来接待他,应该下午就要到了。」 「就算他是王子,也应该没有权利要求我一个下岗职工招待他吧?」白柳理不?直气也壮,「我只是个下岗职工啊。」 「对。」陆驿站语气幽幽,「但谁让你说?自己是人家的好朋友呢?」 「乔治亚说?他是特地远渡重洋,来见他的灵魂挚友的,所以是一次私人的出访,目前只有一些?内部的人知道。」 「都是灵魂挚友了,接待一下很正常,你说?对吧,白柳?」 白柳:「……」 ……既然乔治亚都这样说?了,那会不?会带黄金过来给他…… 黑桃坐在床上,他和白柳对视了一眼,这条睡意朦胧的蜥蜴眼神瞬间冰冷了下来:「你的眼神……」 「有欲望。」 白柳冷静地挂掉了电话:「因为我刚刚被你摸了一下,有点?想做。」 黑桃早上做得有点?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整个上午都非常冷酷地跟在白柳后面,就像是要上联赛赛场打比赛一样,牧四诚过来之?后看到黑桃淡漠但又莫名充满杀气的眼神都被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牧四诚无法理解地看着正在一脸杀意地在门口站着像是准备暗杀谁的黑桃,他的脑袋上充满了问号,「黑桃,守门干什么?」 刘佳仪饶有趣味地盯着黑桃看了一会儿:「等下有好戏看了。」 唐二打和木柯正在书?房和白柳讨论事情。 「乔治亚找过来了。」唐二打无奈地说?,「虽然也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真?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有应对的策略吗?」 白柳倒是一脸平静:「没什么好应对的。」 「他不?会做什么的。」 「也是。」木柯认真?思索,「灵魂已经在白柳手?里了,主?动权在我们这边,对方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对方如果真?的要对白柳做什么不?利的事情。」木柯笑?得温文尔雅,玩笑?般地说?道,「——不?然我们还可以撕票嘛。」 唐二打:「……」 他总觉得木柯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会到那一步。」白柳抬起杯子喝了口水,慢吞吞地说?,「乔治亚队长是个好人,他不?会做这么越线的事情。」 唐二打看着木柯和白柳这两个打谜语的人,嘆息一声:「算我多?想,没事最好。」 「但白柳,黑桃你怎么处理,他对乔治亚敌意太强了,行事又不?如常人有章法,如果做了什么,被当?做刺杀王储的刺客,这傢伙会被通缉的。」 白柳拿起杯子的手?停住了,他难得有些?苦恼地开口:「……我其实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乔治亚有敌意。」 「我并不?喜欢乔治亚,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我只喜欢他一个人。」 「但黑桃可能并不?怎么觉得?」唐二打莫名感觉自己被噎了一大口狗粮,他艰涩地根据自己贫瘠于无的恋爱经验提供建议,「你和他聊聊?」 「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聊。」白柳摸摸下巴,一脸学?习的表情,「这就是所谓的,在恋爱关系里没有给足对方安全感吗?」 唐二打努力回答:「可能是吧?」 「但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有诱因的。」同样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木柯冷静分析,「你是做了什么让黑桃不?安的事情吗?」 白柳陷入了沉思:「我想想……」 屋子里一种可怕的场景形成了! ——两个毫无恋爱经验的人正在向?着屋子里唯一一个拥有恋爱经验的人传授恋爱秘诀。 而这个人还真?的听进去了! 下午三点?。 黑桃和其他人坐在房屋内,白柳去机场接人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以黑桃为尤其,面无表情,眼带杀气,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穿着白柳出去之?前给他换上的正装,看起来和他公会名称相当?一致——杀手?。 就连木柯这样镇定的,到了最后都有点?坐立不?安了。 在游戏里那种感觉还不?明显,但在现?实里,乔治亚身份的压迫感带来的压迫感简直翻了好几倍。 王储,一个货真?价实的王储,就算连木柯这样见过不?少场合的,也是第一次当?面会见王储,他简直不?知道白柳是怎么保持镇定的。 白柳在离开之?前还去楼下吃了碗牛肉面,打电话询问了陆驿站去机场接机的打车费乔治亚那边给不?给报销,确定了报销之?后才打的车,淡定到就连木柯都匪夷所思。 牧四诚瘫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刷手?机,刷了一会儿就烦躁地丢开了。 手?机上,无论什么app,都全是古罗伦现?世的消息。 这座与世无争的黄金古国终于现?世,他们的王子当?然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最大关注点?——年轻,英俊,家世显赫高贵,为人低调神秘,所有的媒体都在疯狂地寻求王子的照片,所有人都在讨论这对到现?在还没有现?世的王子。 第1372页 而没有人知道,王子即将在白柳这个出租屋里出现?。 牧四诚烦闷地将手?机翻了个面,正面朝下——什么王子王子的,就是个他的手?下败将而已! 而就算这样想,那种诡异的暴躁感也挥之?不?去——之?前和他打得两败俱伤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傢伙,居然真?的是个王子?! 这也太离谱了吧! 这种人也可以当?王子的吗! 「叮咚——!」 房门响了,门外传来白柳的声音:「你们进门换鞋套,屋里才拖了地。」 隔了好一会儿,才传来阿曼德咬牙切齿的声音:「……知道了。」 「阿曼德,不?得无礼。」乔治亚冷淡的斥责声传来,然后静了一会儿,乔治亚轻声请教声音传进来,「请问白柳先生,鞋套,是什么?」 门内等着迎接的一群人:「……」 不?知道为什么,紧张感突然就荡然无存了呢。 门从外面被打开了,现?出陆驿站无奈的脸:「不?要欺负别国王子啊白柳,对方上门做客,你稍微有点?东家的风度好不?好。」 白柳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又不?是我主?动邀请他们来做客的。」 言下之?意就是,对方既然不?是我邀请来的客人,那我不?尽到东家的风度也没什么。 陆驿站:「……」 白柳,你可以再幼稚一点?。 陆驿站怕白柳这傢伙惹事,牺牲了自己这一周以来唯一一天休假的时?间,陪白柳去接机了,当?然,陆驿站作为乔治亚的朋友,又是乔治亚非常尊重的人,对方第一次过来做客,于情于理也的确是应该去接待的。 但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这一天呢! 陆驿站在心中沧桑流泪——今天明明是他和方点?两个人定好去选结婚用?具的日子,他期待好久了,结果乔治亚突然一来,全都泡汤了。 方点?倒是非常理解他,大手?一挥,笑?哈哈地就去幼儿园帮忙值班了,但陆驿站心梗到现?在,迟迟无法释然。 我根本不?想接待什么王子,也不?想拯救世界,我只想结婚!! 让我结婚!! 陆驿站疯狂落泪。 给乔治亚的接待地点?一开始本来定的是异端处理局,但在乔治亚点?出他是以私人名义来访,只想去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之?后,有些?事情就避无可避了——这就只能去朋友家做客了。 甚至可以说?,乔治亚就是冲着白柳来的。 陆驿站其实也能理解白柳不?爽,白柳是个私人领地感很强的人,关系一般的人是非常抗拒对方上门的,还是没有打过招唿地上门,但谁叫这傢伙骗走了人家灵魂呢?陆驿站也完全可以理解乔治亚直冲白柳而来,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被拿走了灵魂之?后,他并不?能像是唐二打那样干脆地退出异端管理局,红桃那样释然地放弃自己的公会。 也不?能像自己这样将责任託付给白柳。 乔治亚毕竟是个王储。 陆驿站想起十年前那个跪在自己面前,仰头求不?要消除自己记忆的乔治亚,心中嘆息一声,看向?白柳走进门的背影。 ……乔治亚并不?是坏人,希望双方能好好聊聊吧。 陆驿站跟在白柳身后进门,他转身,友好地伸手?示意他背后的两个人进来:「不?用?拘泥,请进。」 「叨扰了。」乔治亚微微低头,他穿着一身明显精心挑选过的衣装,袖口和腰边带有刺绣的纹路,但和他本人的风格并没有形成太大的冲突,头上黄金的髮饰也换成了浅色流苏质地的绳结,看得出来下过功夫了解这里的文化,看起来贵气又有礼。 「请问鞋套在哪里?」 乔治亚询问,阿曼德也跟在后面进来了,他比乔治亚显得紧绷一些?,穿得服侍比起乔治亚少年气一点?,手?脚都收拢了,像是某种侠客的武打裤,头上的髮饰是个垂坠的玉石小扇子,眼神排斥,嘴唇紧抿。 「打扰了。」 「不?用?鞋套。」陆驿站哭笑?不?得地看着乔治亚认真?低头找鞋套的样子,「给你们准备了拖鞋的。」 白柳眼尾余光一扫,发现?阿曼德和乔治亚这两个客人,在换掉鞋之?后还整整齐齐地摆好了,甚至乔治亚还很顺手?地帮他把其他人的鞋也摆了一下,就算是他这种挺不?要脸的人,也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这态度可以说?非常客气了。 ……是不?是有点?过了? 察觉到陆驿站谴责的目光,白柳终于直起身子,端出了点?东家风度,轻咳两声:「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乔治亚和阿曼德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乔治亚双手?放在膝盖上,抬头看向?白柳,一本正经地严肃道: 「不?用?破费。」 「我查询了这里的常见食物,学?了一些?食谱,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让我来下厨。」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呆滞了。 就连陆驿站的表情都变成了:「……=口=。」 居然能忍辱负重到这一步吗乔治亚! 陆驿站有点?尴尬地解释:「乔治亚,我们这边一般没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 察觉到其他人凝重的目光,乔治亚很轻微地咳了一声,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握紧了手?,然依旧冷淡地解释了: 第1373页 「……在古罗伦,我们外出去朋友家做客,从来没有让朋友下厨的道理,都是客人下厨。」 「古罗伦是个闭塞之?地,能出去的人很少,也因此,古罗伦人很少能交到外面的朋友,能出去的古罗伦人都会非常高兴能让朋友从自己这里得到美味的食物,明亮的黄金,世界上一切好的东西,古罗伦人都愿意分享给朋友。」 乔治亚抬眸看向?白柳: 「——包括灵魂。」 「我来此并无敌意,只是来见你一面,协商一些?事情。」 「来之?前未曾告知,还请宽容。」 白柳抱胸倚在门边,他垂眸和乔治亚平静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你会做什么菜?」 乔治亚的态度微微变得侷促,他挺直背,轻咳一下,就像是说?什么红色危险异端名单一样轻声汇报:「……麻婆豆腐,水煮肉片,清蒸鲈鱼,还有一些?素菜。」 「……都是这两天看菜谱学?的,并不?太多?。」 阿曼德硬邦邦地补充:「我会做番茄炒蛋。」 牧四诚喷笑?一声,阿曼德仇恨的目光随即看过去,他恼羞成怒,恶狠狠地说?:「——还有蛋炒饭!」 白柳淡淡地扫牧四诚一眼,警告他收敛一点?,牧四诚转过头去,捂嘴憋笑?憋得肚子疼。 救命!!怎么能有人把蛋炒饭当?做菜名报出来啊!! 见白柳听了名字,并不?说?话,乔治亚放低声音轻声问:「没有你喜欢的菜吗?」 「我也不?讨厌。」白柳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谢谢你来做客,我也是第一次接待朋友,没有章法,希望你不?要见怪。」 察觉到白柳放软了态度,乔治亚面上也带出了笑?,他浅棕色的眼眸莫名柔和了不?少:「我也是第一次来朋友家做客,也希望你不?要见怪。」 白柳摊手?:「入乡随俗,我们这里没有让客人劳烦一下午做大菜的道理,我们这边一般都是东道主?下厨。」 他笑?眯眯的:「吃过火锅吗?」 「火锅?」乔治亚疑惑地反问,「这好像是一道很难的菜,据说?要提前两三天熬制底料。」 「不?用?那么麻烦,现?在都是现?成的火锅底料制品了。」白柳耸肩,「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擅长做这个,一般都是出去吃的。」 「但碍于你们的身份,出去吃火锅不?太方便,就在家里做吧。」 阿曼德疑惑又警觉的目光看向?白柳,他眯了眯眼睛:「你会这么复杂的菜式?」 ——白柳这傢伙一看就不?像是会做菜的,他们国家的菜又这么难做,这人做的火锅真?的能吃吗? 他可是连个番茄炒蛋都学?了两天! 白柳微笑?:「不?是我做。」 察觉到白柳扫过来的目光,陆驿站:「……」 第569章 季后赛 陆驿站无奈地撑着膝盖站起?来?, 好笑地接了任务:「我知道了,我出去买菜,有什?么想吃的?」 「我要吃黄喉!」牧四诚第一个积极举手, 「还有毛肚!」 「这?个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新鲜的了。」陆驿站抽出纸币记下,抬头看向?乔治亚和阿曼德, 「你两是客, 你两先点?,有什?么忌口或者喜欢的吗?」 乔治亚摇摇头:「我并?无不吃的。」 「黄喉……是什?么?」阿曼德皱眉, 「毛肚又?是什?么?」 牧四诚得意洋洋地抱胸, 蔑视道:「没见识, 这?都是出火锅必点?的!」 「那是什?么东西?呢?」阿曼德质问,「你看起?来?也不像知道这?些具体是什?么。」 牧四诚蔑视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他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他只知道好吃。 「黄喉是牛的主动脉血管, 从牛的心脏上切下来?之后翻转过来?反覆翻洗,翻过来?撕掉里面?的血管膜,改成段, 烫几十秒,就?可?以?吃了, 吃起?来?嘎吱嘎吱的, 有种血管的脆感。」木柯友好地微笑解释,语气很温柔, 「毛肚是牛的胃,翻过来?洗三遍,里面?有很多触鬚分层,都是牛用来?消化的东西?。」 「对了, 我们还吃脑子,很好吃哦。」 阿曼德:「!!!」 这?都是些什?么恐怖的部位啊!这?里的人吃的东西?好可?怕!是异端吗! 阿曼德瞬间脸就?被吓白了, 他指着牧四诚惊恐地表示:「他吃的东西?我都不吃!」 牧四诚:「……」 莫名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见陆驿站离开,白柳侧过头,看向?乔治亚:「去书房,我们聊聊你灵魂的事情。」 乔治亚长出一口气,他站起?来?,真?诚地道谢:「谢谢。」 见白柳和乔治亚去了书房,之前还一直杀气四溢的黑桃在见到乔治亚之后反倒归于了平静,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或者阻止,牧四诚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凑了过去,用手肘捅了一下黑桃:「喂,你之前那么警惕,现在又?不开腔了,你就?不怕白柳和乔治亚跑了啊?」 黑桃抬起?头来?看牧四诚一眼,语气平平:「不会跑。」 牧四诚兴致满满:「为什?么?你之前还那么警觉。」 「之前白柳谈起?他,有欲望。」黑桃垂下眼帘,认真?回答,「但见到之后,没有欲望。」 第1374页 牧四诚听得满头问号:「……什?么意思?」 一直都在默默看戏的刘佳仪忍不住= =了。 之前谈起?乔治亚白柳有欲望完全?不是针对于乔治亚这?个人的,是针对于他的钱的,当面?看到乔治亚,又?不是看到钱,白柳当然没有欲望。 黑桃对于白柳的感知真?是厉害,虽然完全?不懂,但就?是能感觉出来?,白柳的个人情感在黑桃面?前无所遁形。 刘佳仪默默地捧着杯子喝饮料,喟嘆——以?后白柳这?人要是有二心,估计左脚踏进门就?会被黑桃发现了。 唐二打看向?书房,刚刚松下来?的气又?提了起?来?。 ……不知道白柳会怎么和乔治亚协商。 书房内。 白柳坐在书柜前面?的沙发上,乔治亚坐在椅子上,他其实一开始有点?排斥这?个略有些昏暗的书房氛围,和这?个布局——这?会让他想到那个梦。 但在白柳侧过身,将落地灯打开的一瞬间,温暖的橘黄色灯光洒满房间,乔治亚怔住了。 这?个房间的沙发上落了两件衣服外套,一件是黑桃的,一件是唐二打的外套,地上还有几本翻开了没来?及收拾的书,上面?有木柯的笔迹,书桌上放着一个果盘,里面?堆着水果糖,砂糖橘和瓜子,旁边有个剥开一半没吃完的橘子,一小堆瓜子壳,这?一看就?知道是刘佳仪和牧四诚干的。 一种热闹凌乱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不好意思,书房还没来?及收拾。」白柳示意乔治亚坐下,「没关系吧?」 乔治亚完全?放松下来?,他很轻地笑了一下,顺着白柳的手势坐下,语气甚至有些怀念:「没事。」 「……我年轻的时候,带着阿曼德在三局做事,没什?么时间,家里也是这?样凌乱。」 「之前借灵魂挚友为由骗了你灵魂纸币这?件事的确有我不对。」白柳一坐下就?态度良好地认错,「……如果你……」 「你骗了我吗?」乔治亚难得有些调侃地笑了起?来?,他眉眼在暖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柔和,那种严肃刻板的感觉在这?样氛围里都被沖淡了,「你难道不是我的灵魂挚友吗?」 白柳一顿,他也微笑起?来?:「的确。」 「你有那个时候,我和你交易灵魂的记忆?」 「嗯。」乔治亚垂下长睫,他回忆着,语气很恍然,「虽然一开始的确是生?气甚至警觉的,我很恐惧你拥有了我的灵魂之后,利用我的灵魂去伤害我在意的人。」 「但你其实一直都在保护他们,甚至比我保护得还好。」 乔治亚抬头看向?白柳:「——无论?是古罗伦,阿曼德,还是陆驿站先生?。」 「古罗伦的确不能拥有一个灵魂被别人控制的王储。」乔治亚语气平静,「但我常常在想,我真?的适合成为这?个国度的君主吗?」 「他们选择的路,天真?的向?往,以?及现在充满忐忑去面?对世界的勇气,我都已经在这?十年间消磨殆尽了。」 「……之前回去了一趟古罗伦,大家欣喜所狂地欢迎着我,拥抱着我,痛哭着夸赞我当初所做的是正确的,他们不应该封闭自己,蜷缩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应该去面?对世界,接受一切对他们的挑战。」 「我本应该为此感到欣慰才对。」 乔治亚静了很久,才轻声继续说了下去:「但我只觉得恐惧。」 「在这?十年间,我经歷的异端越多,看到的悲剧越多,我越是惧怕,我慢慢变成了当初古罗伦国民的样子,我想要将他们完全?地保护起?来?,不让他们面?对这?个世界里的危险。」 「就?连阿曼德,他站在我旁边和我一起?作战,都会令我不安。」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乔治亚垂眸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但什?么样的正确,可?以?持续千年呢?」 「没有任何正确可?以?持续千年。」白柳平淡地开口回答,「又?为什?么要追寻持续千年的正确呢?」 「人只能存续百年,能追寻十年的正确,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之事了。」 乔治亚一怔。 「我所知道的,存续千年的东西?只有一个——」白柳抬眸,平静地说,「——那就?是邪神。」 「但他的存在而言,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错误了。」 「它就?是存续千年,在追寻某种正确的存在体,那换种说法,或许追寻某种存续千年追求某种正确的存在,最后说不定都会走向?和邪神一样的极端。」 「——就?像是如果你追寻保护你的国民千年避免于所有伤害,那这?种保护最后也会变成一种伤害。」 「就?像是曾经的古罗伦。」 乔治亚陷入了沉默。 门外传来?陆驿站卖东西?回来?的吵闹声,白柳关掉了灯,起?身准备出去:「从我个人来?看,我觉得你还是很适合做国王的。」 「……为什?么……」乔治亚在黑暗中,声音很轻地问。 白柳平静回答:「因为你是个有脑子的好人。」 「你的决策不一定绝对正确,但你一定会尽量规避伤害人的错误,这?就?足够了。」 陆驿站敲响了门:「聊好了吗?我准备做菜了!」 第1375页 「好了。」白柳推开门,扫了探头探脑的陆驿站一眼,「协商好了。」 陆驿站看向?跟在白柳身后走出来?的乔治亚如常的面?色,松一口气:「协商好了就?好。」 乔治亚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动作非常自然地接过陆驿站手里的菜:「我来?帮忙做菜。」 陆驿站一惊,下意识想要抢过来?:「不必了乔治亚!」 乔治亚看着面?色浅淡,但手上握住,看似没有用力,但菜袋子无声地就?向?他这?边偏移了:「我既然来?做客,那就?没有让主人完全?自己动手的道理?。」 「……你们难得来?我们这?里做客。」陆驿站脸上带笑,手下暗中使力,不动声色地将菜袋子往这?边扯,「一直都是我下厨,也没有让客人打下手的,你们好好休息,等着尝我手艺就?可?以?了。」 菜袋子又?移了回去。 乔治亚语气冷凝:「陆先生?,我认真?学习过这?里的菜品,阿曼德可?以?作证,我的手艺也很不错,我难得来?做客,您不如休息一天,尝尝我的手艺。」 陆驿站笑眯眯地打哈哈:「真?的吗?我不信。」 「白柳也夸我做的东西?有家常味,而且远道而来?既是贵客,万没有让贵客下厨的道理?。」 菜袋子你来?我往,乔治亚和陆驿站两个人客气地打了十几轮机锋,菜袋子就?像是拔河绳一样在中间来?来?去去,就?是没有落到谁手里。 「这?就?是顶级战术师之前的拉扯吗?」木柯似有所悟,目光凝肃,「不伤一菜而拉锯这?么久。」 牧四诚看得眼睛都瞪圆了,他张大嘴:「……这?是在干吗?」 刘佳仪审视半晌,严肃点?评:「……文化交流吧可?能是。」 第570章 季后赛 最终双方和解(表面上), 都一起进厨房做菜了,在提着菜袋子从?白柳旁边擦肩走过?的时候,乔治亚淡淡的声音传来:「如果有一天我下定决定要成为古罗伦的国王。」 「我会找你来赎回我的灵魂的。」 「在此之前, 就劳烦你代为保管了。」 白柳摊手:「那你可以要拿得出能交易古罗伦国王灵魂的钱啊。「 乔治亚眼含笑意:「自然。」 一直风平浪静的黑桃突然转过?头看向白柳,他?目光死死地盯着乔治亚, 手里正在削苹果的刀攥紧, 察觉到他?不对的唐二打眼疾手快地摁住了黑桃,旁边的牧四诚被黑桃勐地爆发出的攻击性吓得炸毛:「你干啥!」 「刚刚白柳看乔治亚的眼神……」黑桃凝重地说?, 「有欲望。」 牧四诚惊:「有, 有欲望?!」 刘佳仪:「……」 啧, 果然是因为钱啊! 没有察觉到这一切的白柳无知无觉地走过?来坐到了黑桃旁边,很自然地拿起黑桃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咬了一口,就注意到了一群人看向他?微妙的眼神, 白柳挑眉:「这苹果,我是不能吃吗?」 「……你可不能干那种缺德事啊!」牧四诚凑到白柳旁边,眼神一边瞄一直坐在沙发上不吭声的阿曼德, 一边小声对白柳痛心疾首地指指点?点?,「你有黑桃了, 这才多久啊, 你怎么就对乔治亚移情?别?恋了呢!」 「乔治亚有什么好的!啊!不就是长得好看,有钱, 会做菜,还是什么王子吗!」 牧四诚自己说?着说?着也觉得乔治亚好像挺好的,不由?得生硬地转折:「但你看他?弟弟,多讨人厌!黑桃可没有这么讨厌人的弟弟!」 出门前被乔治亚警告了一万遍不准冲动?行事的阿曼德深吸一口气, 默默攥紧了拳头。 ……不能给兄长惹事。 「你看他?那个弟弟,又不会做事, 说?话又难听……」牧四诚狗狗碎碎地附耳逼逼,「我感觉他?耳朵也不太好使,我这么骂他?,他?都跟没听见一样?。」 阿曼德忍得额角爆青筋。 「而且还是我的手下败将!」牧四诚这句得意的话还没出来,阿曼德勐地站起,他?忍无可忍地怒气申辩,「谁是你的手下败将!」 「诶呀还不服气!」牧四诚也站了起来,撸袖子指着对方鼻子骂,「难道不是吗?我可是把你清出了游戏!」 阿曼德怒而反驳:「胡说?八道!明明是我把你清出游戏的!」 「是我清你出游戏的!」 「是我!」 眼看两个人就要吵到站在桌子上大打出手了,白柳咬一口苹果,淡淡一句【牧四诚】,乔治亚带着袖套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向阿曼德一句警告的【阿曼德】,两个怒髮冲冠的人就像是被捏住了领子的小孩一样?,顿时僵住。 牧四诚冷哼一声,抱胸坐了回去。 阿曼德怒而转头,拳头捏得死紧。 两个人这样?冷战地僵持了一会儿,牧四诚冷不丁地突然开?口:「是我清你出去的。」 「是我——」阿曼德迅速转头过?来,怒髮冲冠。 「好了——」木柯笑着打圆场,他?笑眯眯的,「既然大家谁也没有办法说?服谁,不如再比一场?」 牧四诚迅速接受了:「比什么!」 阿曼德有些警惕地看着木柯——他?总觉得这个笑眯眯的傢伙有些不含好意,他?刚想拒绝,就听到牧四诚挑衅地说?:「还是什么王子呢,该不会不敢和我比吧?」 第1376页 阿曼德感到自己脑中的那根弦「啪」一声断了。 「无论比什么。」阿曼德冷静地看过?去,「我都奉陪到底。」 「谁输了。」牧四诚挑眉,恶劣地补充,「就在谁的脸上画王八!」 「玩这么大啊。」木柯脸上的笑越发温和,「那就玩点?友好的普通游戏吧。」 「打手玩吗?规则很简单,就是两方一个人的手放在上,一个在下,下面的人伸手打上面的手,打到之后轮换,单纯靠反应的。」 牧四诚干脆应了:「玩!」 阿曼德察觉到了不对,但要是咬牙应了:「开?始吧!」 半个小时后。 陆驿站戴着棉布手套端着锅出来的时候,被牧四诚和阿曼德吓了一跳:「你两干嘛了!」 牧四诚和阿曼德别?过?脸,满脸戾气地不看对方,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乔治亚看着阿曼德满脸小乌龟,深吸一口气:「阿曼德,你还有身为一个王子的礼仪吗?」 「让他?们玩吧。」白柳倒是无所谓,他?正在低头给黑桃剪指甲,闻言抬起头微笑说?,「和朋友玩游戏,就不用在意这些礼仪了。」 阿曼德和牧四诚都是一顿。 牧四诚不爽地嘟囔:「谁和他?是朋友……」 「我才不要和他?做朋友。」阿曼德冷酷地转过?头,「手下败将而已。」 ——这属实是现学现用了。 牧四诚瞬间炸锅:「谁是手下败将!你就比我多赢一次而已,有本事再来!」 「再来就再来。」阿曼德冷漠地顶回去,「赢你一次和赢你两次的区别?而已。」 「我……」牧四诚怒。 「好了。」陆驿站无奈地打断了这两个人无穷无尽地争论,笑着说?,「坐下吃饭吧。」 但等到坐下吃饭的时候,这两个刚刚还蹦乱跳的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们拿着筷子,手背又红又肿,都被打泡了,像是两个巨大的馒头,在别?人用筷子夹菜的时候,颤抖地捏紧筷子已经用尽了他?们全部的力气,更不要说?伸进火锅里捞菜了。 满桌香气扑鼻的菜,热气腾腾的吃着,但热闹都是别?人的,和他?们无关。 牧四诚:「……」 阿曼德:「……」 ……失算了。 「叮咚——!」 门又被摁响了,陆驿站起立去开?门,他?笑着解释:「是我爱人,我让她下班直接过?这边来吃饭,大家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有人介意,陆驿站之前就和乔治亚说?过?了,而对白柳这边的人来说?,方点?已经是老熟人了。 「靠靠靠外?面好冷!」方点?一进门就扑进了陆驿站怀里,将手赛进陆驿站的胸口取暖,把陆驿站冻得一个哆嗦之后,她自己反倒哈哈大笑起来,「看你这怂样?!」 「别?闹了。」陆驿站无奈地把她的手捂紧掌心里,本来想说?乔治亚的事情?,结果一触手皱眉,开?口就是,「手这么凉,你又骑车过?来的?」 「这么冷的天,不是让你打车过?来吗?」 「打车多贵,骑车多爽啊!」方点?笑嘻嘻地凑过?去抱了陆驿站一下,她感受到陆驿站身上热腾腾的烟火气,舒服地眯了眯眼,「……钱花在打车上多不划算啊,不如今晚多搞点?好吃的!」 陆驿站顿了顿,他?开?口刚想说?什么,方点?就从?他?的肩膀好奇地探头看过?去:「你不是说?今天有外?国人在吗?在哪?」 ——明明是身份尊贵客人,从?她嘴里说?出来,跟去动?物园看老虎似的。 陆驿站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她,转身介绍:「这位是乔治亚,这位是阿曼德,是白柳新?认识的朋友,来我们这里做客。」 乔治亚和阿曼德站起来,礼貌地点?头:「您好。」 「你好你好!白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方点?热情?握住乔治亚的手使劲摇了摇,「我们非常欢迎你们来做客啊!吃好喝好啊!」 方点?说?完还将正在吃饭的白柳从?桌上扒拉过?来,撸着白柳的头笑骂他?一句:「你吃个锤子!你朋友站着和我搭话呢!有你这个主?人家坐着吃饭不管的吗!「 白柳:「……」 乔治亚:「……」 阿曼德:「……」 乔治亚看方点?的眼神带上了一种不可言喻的尊敬,阿曼德看方点?的眼神都有些惊恐了。 这女人居然敢打白柳这个大魔王的脑袋! 方点?见白柳不开?腔,叉腰抬手就又锤了一下他?的头:「说?话啊!吃傻了!」 阿曼德惊惧地往后缩了一点?。 她居然又打了一下! 「我朋友。」白柳伸手介绍,眼神幽深,语气莫名有些怅然,「乔治亚,阿曼德。」 方点?这才满意地点?头:「这才是懂礼貌的好孩子。」 白柳:「……」 乔治亚和阿曼德开?始用看这个屋子里食物链顶点?的眼神尊崇地望着方点?。 方点?对这种眼神有些迷茫,伸手:「看我干啥,坐啊。」 「好的。」乔治亚和阿曼德迅速坐下了,然后就像是等待下一个指令一样?直直看向方点?。 方点?持续迷茫:「?夹菜啊。」 第1377页 「好的。」乔治亚和阿曼德迅速夹菜吃掉,一举一动?板正迅捷,阿曼德忍住手抖都要夹,生怕忤逆了这家里最可怕的人类,他?就要遭受一顿毒打。 「都吃菜都吃菜!」方点?喜气洋洋地招待,她一手把着白柳的肩膀,满脸兴奋,「不错啊你,交朋友都交到外?国人了,还长得这么俊!」 「有眼光!值得喝一杯!」 「老陆!」方点?星星眼地看向陆驿站,「我要喝酒!」 陆驿站果断拒绝:「不行,你最近在戒酒。」 方点?瞬间瘫成一团趴在桌上,眼泪汪汪地比出个一:「老公,给一口嘛,我好久没来白柳这边吃饭了,高兴,就喝一口!」 陆驿站开?始招架不住,喉结滚动?,开?始动?摇。 方点?眼巴巴地望着:「老公,老公~」 陆驿站剧烈动?摇,缓慢捂脸认输:「……就一口,不能多喝。」 方点?举手欢唿:「我爱你老陆!」 陆驿站:「……」 他?就知道一旦达到目的,方点?的【老公】就没有了。 第571章 季后赛 「我在下面的酒柜方了几瓶不错的红酒。」木柯适时地微笑询问, 「我拿上来醒一醒,一起喝怎么样?」 红酒被拿了上来,推杯换盏间, 酒量不太行的一群人?很快都醉了,方点这个喊得最凶的人?因为喝得太快, 是第一个倒下的, 醉倒之前她还一脸深沉地指着那边的乔治亚和阿曼德:「……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们这两个外国?人?,酒量大大滴好?, 心?肠大大滴坏, 嗝, 居然灌醉我!」 被方点灌了很多酒但因为酒量很好?没醉的坏心?肠外国?人?乔治亚老老实实认错:「……失礼了。」 阿曼德其实有点醉了,但他?酒量好?,也能?勉强维持仪态, 现在他?正一脸无语地看着醉了之后满地打?滚发?疯的牧四?诚。 他?之前居然和这种人?置气,真是太幼稚了。 醉了的牧四?诚呵呵举手,嚣张大吼:「王子是我手下败将!!」 阿曼德迅速怒而回吼:「谁是你手下败将啊你这个醉猴!」 「阿曼德醉了。」乔治亚语气歉然地摁下阿曼德, 「我等会带他?离开。」 没怎么喝酒的陆驿站无奈地笑笑:「没事。」 「在离开之前,我把礼物带给?你们。」乔治亚将一直随手放在鞋柜旁的两个袋子放到了桌上, 他?动作和语气都很轻巧, 似乎不觉得自己拿出来的东西有什么,「一些小心?意, 希望你们能?喜欢。」 乔治亚将袋子里东西拿出来。 白?柳的眼睛一瞬间就黏了过去?,陆驿站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就连木柯都僵了一下。 醉兮兮的方点凑近看,摸了摸, 迷迷煳煳地说:「这是什么,金灿灿的雕像……」 桌面上是两个黄金的塑像, 一个是白?柳的,一个是陆驿站的,一只?手臂那么高,金光四?溢,白?柳的是他?单人?的,陆驿站的是双人?的,他?穿着黑西装,旁边他?挽着还有个面部模煳的新娘。 「这个是白?柳的朋友见面礼。」乔治亚语气平和地介绍,「这是陆先生的见面礼,因为之前不知道方点小姐的长相,因而还没有来得及雕刻面部,我会将匠人?留在这里仿照方点小姐的长相雕刻好?的。」 「不用了!」陆驿站惊恐地摆手,「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白?柳眼神一眯,指着陆驿站的雕塑犀利发?问:「为什么他?的是双人?的,比我重一倍?」 「不要那么理?所当然地质疑别人?的礼物啊!」陆驿站怒吼拍白?柳的头,「给?我好?好?拒绝别人?的贵重礼物!」 「请不要拒绝。」乔治亚态度诚恳,「您和白?柳都是帮助过古罗伦国?的人?,如果连古罗伦普通家庭规格的谢礼都拿不出,那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羞辱。」 陆驿站崩溃捂脸:「!!!」 你们普通家庭的谢礼就已经是这个级别了吗! 这太离谱了!! 「那就接受吧。」白?柳一边说,一边坦然地伸手过去?拿雕塑,「朋友的礼物,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种时候你承认朋友倒是很快啊! 陆驿站哭笑不得地阻止白?柳伸过去?的手:「真的不能?……」 乔治亚凝视着陆驿站:「您是真的要用拒绝来羞辱我们吗?」 陆驿站:「……」 乔治亚,是认真的。 最终还是要了。 「所以为什么陆驿站的黄金雕塑是双人?的?」白?柳诚心?诚意地发?问,「我对古罗伦的功劳应该比他?大吧?按理?来说我得到的黄金是他?的两倍才对。」 「因为给?陆先生的是结婚的见面礼。」乔治亚解释,「所以是双人?的。」 白?柳盯着桌面上那个两倍大的黄金雕塑,摸了摸下巴,又看了一眼守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吃东西的黑桃,陷入了沉思。 「所以结婚就能?拿到双倍重的黄金雕塑吗?」 黑桃:「?」 陆驿站看着白?柳那个熟悉的算计眼神,有种不详的预感?:「你要干什么,白?柳……」 白?柳喃喃自语:「既然如此——」 他?转头看向乔治亚,认真地说:「我也要结婚了,乔治亚,给?我双倍黄金雕塑吧,我男朋友一米九,等比例做的话?,应该要多花一些黄金的……」 第1378页 陆驿站崩溃了:「不要为了这种事情就轻浮地结婚啊!」 在送出黄金后,乔治亚带着阿曼德离开了。 「原来结婚还可以有这种红利可以吃啊。」白?柳若有所思,「连黄金都是双倍的,难怪人?人?都想结婚……」 陆驿站正面朝下地倒在沙发?上,他?疲惫得就像是和一百头大象搏斗过:「……除了你,根本不会有人?为了吃这种红利而结婚的。」 他?的假期又没有了…… 陆驿站流着泪想,呜呜,我想结婚! 次日?。 宿醉的牧四?诚头痛欲裂地从沙发?旁醒来,他?发?现自己的手边有个自己一只?手大小的黄金小雕塑,雕的是他?被一拳打?到,气急败坏的样子。 「???」牧四?诚举着小雕塑怒而站起,「哪个傻逼把我被打?的样子雕起来了?」 刚起床,举着杯子准备去?倒热水喝的白?柳余光一扫,随意地说:「哦这个啊,是昨晚阿曼德托我转交给?你的。」 「说是把你输给?他?的样子刻下来了,让你好?好?记住自己惨败的样子。」 「谁惨败了!输的明明是他?自己好?不好?!」牧四?诚气得当场就要把这个雕塑丢垃圾桶,「谁要他?送的狗东西——」 「——是纯金雕塑的哦。」白?柳捧着热水杯,不紧不慢地补充后半句,「你不要可以送给?我。」 牧四?诚想要扔的动作僵住,他?慢慢地放了一下,迟疑良久,上嘴咬了一口,然后懵道:「靠,软的,真的是纯金的!」 「是的。」白?柳慢慢悠悠地回答,「毕竟是王子嘛。」 ——给?朋友带的见面礼不会太寒碜。 「收拾好?进游戏。」白?柳抬眸,语气平静,「今天出下一场季后赛的抽籤结果,我们要准备下一场比赛了。」 游戏中,流浪马戏团公?会会议室。 王舜冲进会议室,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桌面上:「结果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 「猎鹿人?。」王舜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紧绷,「我们下一场的对手,是猎鹿人?。」 异端处理?局总局,地下最底层。 这里关押的都是非常危险,还没有找出合理?收容方式,作为过度关押在这里的异端,只?有队长级别职位的人?才能?乘坐电梯,来到这里。 而在白?柳掀起的那场暴乱之后,这里的安保做了进一步的加强,要来到这里,除了要求队长职位,还要填写一系列申请表格,甚至还要带上监视环。 岑不明在手腕上带上监视环后,用队长的身份卡刷开了电梯,摁下了最底层的电梯按钮。 电梯一路向下,他?披着异端管理?局的制服外套,左眼戴着眼罩,单手环胸,沉默不语,衣摆和靴面上还有没来得及清洗的血迹,监视环里传来队员的声音:「岑队,只?能?留十五分钟。」 「嗯。」岑不明淡淡地应了,「知道。」 电梯终于落到了最后一层,缓缓打?开,面前是一片漆黑,有些异端不适宜见光关押,所以这里一向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在最中间那条道路的两边,会有微弱的照明,空气中瀰漫着一种海水的腥味—— ——和白?六身上一样,让人?厌恶的气息。 岑不明往里走,他?的靴底在金属的地面上敲打?出平稳有序的脚步声,两旁的黑暗里有什么不可言喻的东西在涌动,但在它们靠近岑不明的那一刻,就像是嗅到了来自于更危险同类的危险一样,又瑟缩地退了回去?。 空气中的海水味道又悄然散去?。 岑不明就像是没注意到这一切一样,他?平静地穿越黑暗往里走,听着脚步声的监事队员感?嘆,如果不是知道这里关押的都是非常危险,没有找到合适收容和处理?方式的异端,他?会认为他?们的岑队不是在最底层,而是在操练场上散步。 当然,岑队这种暴君教官一般是不会干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的。 不过岑队一般也不会去?最后一层,他?虽然有权限,但却极为厌恶这个地方,评价异端处理?局总局的最底层为【不该存在的地方】。 「这种无法收容又危险性极高的异端就应该及时处死。」岑不明冷漠地点评这最后一层的异端,「不然总有一天,这些怪物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这个时候苏恙队长就会不贊同的据理?力争:「这和异端处理?局的理?念不符!」 「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收容异端,处理?异端,而不是无差别地处死异端!」 「你是说这个来自于那个死了十年?的【预言家】的天真理?念?」岑不明冷笑,「他?人?都死了,这套理?念也该变变了。」 「这种连异端都试图拯救的天真蠢货,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苏恙这样好?脾气的人?都会被岑不明气到语结,他?深吸一口气,「岑队,我知道二队主要出外勤,有很多时候和异端正面交战,或多或少都有死伤,你对异端有怨气很正常。」 「我也知道你非常讨厌建立这一套机制的【预言家】。」 ——是的,岑队极其讨厌【预言家】的一切,厌恶到只?要有队员提起,哪怕只?是闲聊,他?都会冷冰冰地打?断对方:「不要在我面前讨论一个死人?。」 第1379页 这也是现在的一局少有人?知道【预言家】存在的原因之一。 第572章 季后赛 「但是你?最近还调用了预言家的权限。」苏恙一针见血地质问, 「既然岑队这么厌恶预言家的一切,那为什么还要?调用他?留下的权限呢?」 岑不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一言不发, 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苏恙放软了口气:「最后一层异端的处理问题我们押后再?谈。」 「我是绝对不同意无差别销毁的,这有违异端处理局的建立初衷——我们对异端寻求的并不是敌对, 而是一种更为合理的态度和方式, 收容也好,关押也是, 研究出弱点也罢, 我们身为异端处理局的队员, 在踏入这个地方的那一刻——」 苏恙抬眸:「我们和异端的界限就?已经模煳不清了。」 「怎么处理异端,就?是在怎么处理我们。」 岑不明不断地向里走,渐渐的, 他?周围的光明亮起来,两边的门?阀上异端的编号清晰可见——0056,0055…… 这些异端一看就?是很早就?被关押了进来, 但关押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没有寻求出合理的收容办法。 在走到异端0009这个编号的旁边的时候, 岑不明的脚步停住了, 他?抬眸望向这个冰冷的铁门?,久久不动了。 「其他?的异端我不管。」岑不明语气很冷淡, 「但异端0009的销毁,应该提上日程了。」 「异端0009?」苏恙皱眉,「但那是【预言家】定下的绝密档案中,绝不能轻易挪动和销毁的异端, 为什么岑队突然提起要?销毁这个异端?」 岑不明用那只澄黄色的右眼俯视苏恙,语调淡漠:「因为它要?失控了。」 漆黑的甬道中, 只有微薄的光晕落在岑不明的肩章上,泛出冰冷的光,他?静立在门?前,仿佛要?和周围涌动靠拢过来的异端融为一体,过了一会儿,岑不明伸出手,推开了异端0009的门?。 门?里放着一个桌子,桌子上只有一个东西,那是一把枪。 岑不明走过去,推开枪,看向压在戒指下的异端0009档案,垂下眼帘,伸手翻开—— ——【异端编号0009】 【异端名?称:一代?猎人?岑不明】 【……原一代?猎人?,于0317号世界线精神彻底降维,出现第一次暴动,撤销猎人?职务,取缔预言家权限,转为第二支队队长,将其移交给第三?支队队长,即二代?猎人?唐二打……】 【……至目前世界线暂未出现伤人?意图,有恢復倾向,留职观察中……】 0317世界线,岑不明在白六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中,开枪杀死了六个涉嫌贩卖玫瑰香水的人?——而这个房间内的枪,就?是那把枪。 其中五个的确贩卖了,但有一个只是参与,还没来得及贩卖。 陆驿站取缔了岑不明的猎人?职务,并将那个世界线的岑不明按照条例关押了起来,直到那个世界的最后一刻。 岑不明死在了他?被关押的房间里。 而陆驿站原本?以为,等到下条世界线,岑不明可以忘记一切,从头再?来,而他?也再?也不会讲岑不明卷进他?和白六之间的游戏来,岑不明就?可以作为一个原原本?本?的异端处理局二队队长而单纯存在。 抓他?想抓的异端,训练他?想训练的队员,在岌岌可危的世界里,为了保护他?想保护的人?而拔出枪,不会因为知道太多而走向极端。 但是陆驿站没有想到的是,岑不明在三?百多条线作为猎人?的轮迴当中,早已经变成了一个异端。 他?的记忆无法清零,灵魂在世界线之间名?为【岑不明】载体之间跳跃着,就?像是一个停不下仇恨的杀戮的怪物,只能永远地记着,造成过伤害的那些人?——这就?是身为猎人?的代?价,这就?是参与了游戏之后,必须要?交付的痛苦。 ——邪神笑着说,他?会永远记得。 他?是个被【预言家】遗弃了的【猎人?】。 岑不明现在都还记得陆驿站发现他?还有记忆的时候,望着他?的眼神——震惊,不可思议,难过。 然后陆驿站就?将他?作为异端备案收容了起来,甚至保留了他?作为二队队长的职务,只是监控他?而已。 「陆驿站。」岑不明看着陆驿站在旁边做他?的档案的时候,抱着胸,平静地说,「你?既然觉得我上个世界做错了,你?也不想用我这个人?了。」 「你?不如杀了我吧。」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没必要?对我手下留情。」 陆驿站正在写字的钢笔一顿,他?低着头,继续写了下去,声音平淡:「……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也算偿还过罪了。」 「上条世界线是上条世界线的事?情,这条世界线是这条世界线的事?情,要?是跨越时间和空间算帐,那大?家都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偿还不同的代?价了。」 「有什么区别吗?」岑不明不为所动地反问,「都是同一个灵魂,同一个我。」 「再?来一次那样的事?情,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这条世界线的你?。」陆驿站终于抬起了头,他?眼中有种清晰的坚定,「还没做不是吗?」 岑不明和陆驿站对视了一会儿,他?缓慢地移开了视线:「……陆驿站,你?还没明白吗……」 第1380页 「无论是哪条世界线,做错了事?情的人?都是不会变的。」 「我终有一天,也会做出和那条世界线一样的事?情。」 陆驿站手上的笔静了很久很久,才落下一笔,他?的声音轻不可闻:「……等你?真的做了。」 「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你?。」 ——就?像是当初的方点,杀死叛乱的二队队长一样。 岑不明合上异端0009的档案,他?转身离开这个房间,在最终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迴廊尽头的,那个编号为【0001】的异端。 ——名?为【未来】的异端。 在这一层的种种异端,都没有办法被普通方法收容,除却危险和不确定性之外,是因为这一整层的异端或多或少都和人?有关——有些是人?化作的异端,比如说0009,有些是以人?为载体的异端,比如说【眼球屯食物】。 销毁这一层的异端,就?是在销毁人?本?身,所以苏恙那句话也没说错。 但唯一一个岑不明不知道和什么人?有关的异端,就?是【未来】。 据说,窥探过【未来】的人?都疯了,唯一一个没疯的是白柳。 岑不明不曾窥探过【未来】,因为他?早就?猜到自己的【未来】是怎么样的了,而陆驿站那傢伙也没有窥探过未来,这人?连预言都很少做,明明拥有【预言家】这样的技能,却总是不愿意使?用。 岑不明问过陆驿站,为什么不愿意。 陆驿站总是傻笑着挠头:「因为不想知道。」 「我害怕【未来】的样子,和我所想的不一样。」 「岑队。」监视环里传来队员提醒的声音,「时间到了,上来吧。」 岑不明的视线停了一瞬,转了过来,背影走向黑暗,声音平稳:「嗯。」 「明天给我调半天的休,我有事?,不出外勤。」 队员回答:「好的,岑队。」 游戏里,流浪马戏团公会,会议室。 「比赛日期是明天,晋级到半决赛的队伍有四支,除却我们之外,还有猎鹿人?,杀手序列,赌徒公会。」王舜嘆气,「拥有抽籤权的是杀手序列和猎鹿人?,我们被猎鹿人?抽中了。」 牧四诚有点嵴背发毛地看着王舜点出来的系统面板:「他?们的队伍,是不是有那个什么,神经兮兮的,小?丑?」 「小?丑丹尼尔,猎鹿人?今年的王牌主?攻。」王舜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技能……灵魂碎裂枪。」 「cd十五分?钟一轮,一轮之后开枪可以射出一枚绿色的子弹,子弹击中立即灵魂碎裂,免死金牌无效……据说也死在这把枪下的玩家,也无法復活,整个人?会在游戏里直接消散,连登出游戏都做不到。」 「这是今年最危险,讨论度最高的技能,也因为这个技能,小?丑从季中赛开始人?气就?一路飙升,目前排在第九。」 「而他?们战队的会长兼战术师【不明的行刑人?】排在第三?,仅次于逆神和黑桃,是今年除去杀手序列,第二队有两个进入人?气前十的队伍。」 王舜深吸一口气,他?伸手点了一下系统面板,语气和表情都很凝重: 「行刑人?的技能是【死神戒】,我们之前介绍过了,这个【死神戒】可以生成很多种刑罚道具,其中最恐怖的一种是一口井。」 面板跳出一张画面,画面当中出现一口漆黑的井,井中似乎有无数怪物在涌动,伸这些出沾满粘稠血液的手,想要?向上将上面的人?抓落下去,井口的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银蓝色光泽。 「这口井的名?称叫做【罪人?井】,可以将行刑人?认定为有罪之人?困在里面,而被困在里面的玩家是绝对不可能自己出来的,而被困在这里面没能出来的玩家,大?部分?也都在现实里死亡了。」 王舜深吸一口气:「——哪怕是在有免死金牌存在的情况下。」 「这个技能cd为三?十分?钟,但同样,这个技能发动之后,同样可以持续三?十分?钟。」 「相信你?们听到这个技能描述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王舜缓缓吐气,「无论是行刑人?,还是小?丑,他?们的技能都有人?猜测是规则技能。」 「——简单来说,就?是【神赐予的技能】。」 「对我们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无论是小?丑还是行刑人?,他?们的技能发动一次都只能针对一个人?,【罪人?井】一次只能吞掉一个玩家,而子弹一次也只能射击一个队员。」 王舜勉强笑了笑。 场上沉默无声,没有人?回答,唐二打脸上没有一点情绪,周身有杀气蔓延,他?很缓慢地开口:「无论用什么办法,要?在一开场就?杀了小?丑。」 「绝对不能让他?的子弹碰到。」 第573章 季后赛(日+292) 散会后, 白柳留了下来?,和王舜商议。 「我调查了之前的比赛当中,死于小丑和行刑人手?中的玩家。」王舜点开系统面?板, 递到了白柳面?前,「可以看得出, 在赛场上小丑杀人完全是随机的, 但行刑人会控制他,所?以最终小丑真正?杀死了的玩家并不是小丑自己想杀的, 而是行刑人想杀的。」 「简单来?说, 小丑是行刑人的杀手?。」白柳简明扼要地概括, 他若有所?思,「但有点奇怪,行刑人自己本身?的技能也不弱, 甚至可以无视免死金牌,为什么要藉助小丑的手?来?杀人?」 第1381页 「嗯,我也觉得这个?有点奇怪。」王舜嘆息, 「除此之外?,还有个?奇怪的点, 我去调查了死在他们手?里的这些玩家, 发现?这些玩家或多或少地参与了异端走私的事件。」 白柳挑眉;「哦?」 「比如这个?卡巴拉公会的游走,上一场被小丑一枪崩掉头?。」王舜点开系统面?板, 指着上面?那?个?人说,「你还记得【血灵芝】这个?东西吗?一群投资人用来?攥取儿?童血液续命的异端。」 「这个?游走就?是其中一个?投资人养在游戏里的打手?,是他的保镖。」 「那?些投资人不是都被关进去了吗?」白柳询问。 「是的。」王舜点头?,「但他们周边的人并没有全部被关押, 而且这里面?有些人是玩家,可以利用各种道具来?掩盖和逃脱。」 白柳似有所?悟:「所?以行刑人出手?了, 在游戏里将他们惩戒。」 「而且你所?说的,行刑人为什么要藉助小丑的手?来?行刑,其实之前不是这样的。」王舜将面?板滑动至下一页,「在逆神还在猎鹿人的时候,主?攻手?的是行刑人自己,这个?战队一般不杀人,行刑人哪怕使用【罪人井】这个?技能,也会在游戏结束之前将关进去的玩家放出来?。」 「但在逆神离开猎鹿人后,行刑人自己接过战术师的位置,他将主?攻手?的任务移交给了新人小丑。」 王舜深吸一口气?:「然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白柳看着面?板上那?些密集排列,灰暗下去的玩家照片,眯了眯眼:「他开始杀人了。」 社区心理谘询室。 陆驿站衣服脱掉半边,露出右肩,上面?是依旧还没癒合的,丹尼尔的子弹造成的伤口,廖科戴着橡胶手?套给陆驿站换药,给那?个?永远不会癒合的伤口无济于事地消毒,然后压了压棉花,缠绷带,嘆息。 「这伤口好不了了。」换好之后,廖科一拍陆驿站的肩膀,「起来?吧!」 陆驿站被他拍得一个?激灵,龇牙咧嘴,斯哈斯哈地叫唤:「老廖,你拍什么啊!」 「还疼呢?」廖科笑了,「我以为你敢挡丹尼尔的灵魂碎裂枪,这胆量已经可以刮骨疗伤了,居然还会喊疼的吗?」 陆驿站愁眉苦脸的:「这个?时候,你还取笑我。」 「下场打赌徒,和查尔斯那?个?老狐狸对。」廖科把手?套脱下来?丢进医疗垃圾桶里,摁了两下免死消毒液擦了擦手?,「你怎么定战术?」 「查尔斯估计会打假赛,先一波反扑疯狂追击打压我们,拉高他们的胜率,然后在胜率最高的时候弃赛投降,他应该会在那?一刻全线压我们。」陆驿站将衣服穿起,扣子扣好,神色沉稳了下来?,「他要演,就?陪他演到底吧。」 「那?就?是说这场不难打。」廖科瞭然地点了点头?,话锋陡然一转,「不明那?里呢,你怎么办?」 陆驿站扣到最后一颗扣子的手?停住了,他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你们还没和好吗?」廖科有些惊奇了,「我以为之前那?件事情你让我找小岑帮忙,你两已经聊过了。」 「不至于吧老陆,你两之前三百多条世界线都是正?副队,大大小小的架也打了不计其数,怎么这次就?这么一点小事,你两冷战了这么久?」 「我哪有和他打过架,都是他单方面?地殴打我,我从来?没有还过手?的好不好。」陆驿站无奈地摊手?。 「但你有时候也真的挺欠的。」廖科贊同地点头?,「明明一开始你和小岑约好了要留在猎鹿人防守白柳赢联赛,结果事到临头?你跑了,还把自己这张底牌下放给了白柳,你让小岑怎么接受?」 「我要是小岑,我也揍你!」 陆驿站静了静,嘆息:「所?以我也知道是我不对,他揍我也没还手?……」 「小岑一般揍完你这事就?过去了。」廖科疑惑地问,「怎么这次……」 陆驿站这次沉默了更长时间,他将最后一颗扣子扣好,很?轻地说:「触及他底线了。」 「我们理念不和,这事聊不到一起的。」 理念不和,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已,他花了三百多条世界线努力维繫的表面?和平在那?一刻分崩离析,而岑不明站在门外?,平静地举着枪对他说,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开枪的。 就?像是再来?一次,陆驿站还是没办法在第一次见到白柳的时候对他下手?。 对陆驿站而言,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 对岑不明而言,做过了的事情就?是做过了。 「理念不和?」廖科皱眉,「是小岑杀那?些人的事情吗?你之前也一直这么给小岑布置工作啊。」 「他的身?份就?是行刑人,开枪杀死那?些触犯了底线的玩家,正?是他这个?游走在异端处理局和游戏之间的猎人应该做的事情,你在猎鹿人的时候也会让他去做这些事情,为什么会说理念不和?」 「不一样的。」陆驿站静了很?久,摇了摇头?,「因为他不再相信【审判者】了。」 「他的行刑,失去了【审判】这一环,这是我无法认可的。」 失去了【审判者】的行刑人,被【预言家】放弃的猎人,行事越来?越偏激,他开始按照自己的认为审判行刑,但现?在至少还没有越线的时候,杀的的确都是该杀之人。 第1382页 但什么时候,他会越过那?条线,成为审判者审判行刑的对象呢? 廖科一怔,他也沉默了下来?,隔了很?久,他才开口:「你要【审判】他吗?」 「我希望没有那?一天。」陆驿站抬起头?来?,他带着笑,眼眶有些发红,「我不想审判他。」 「……早知道,我就?不要猎人了。」 廖科眼神复杂地嘆息一声。 预言家说早知道,还真是有点可笑。 可陆驿站就?是如此,越是在意的人,越是最后一刻,他越是不敢看结局,那?个?技能,【聆听神的只言片语】里,神早已经给他们每个?人谱写了结局,陆驿站只要预言,就?能窥探到一隅。 陆驿站不相信那?个?结局,不敢看那?个?结局,不甘心那?个?结局—— ——他宁愿自己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一样挣扎到最后一刻,再落入神的结局。 辛奇马尼家族。 菲比拿到公会的权力,强势回归后,她的父亲就?失踪了——或者说嗅到了不好的气?息,逃跑比较准确。 这个?男人一向傲慢自负,自认可以接受生死,用生死衡量和考核所?有人,但真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怯懦了,远不如自己养出来?的两个?孩子来?得淡然。 在离开之前,这个?男人不死心地想给菲比留下一点麻烦,他留下了一封遗书,将菲比这个?继承人的身?份移交给了丹尼尔,而更为麻烦的是,一直以来?销声匿迹的丹尼尔真的回来?了,而且他马上就?要十八岁了。 五日后,就?是丹尼尔的成年礼,按照辛奇马尼家族的规矩,成年的孩子就?可以继承了,他理应在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当天成为新一代家主?。 这不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至少菲比这个?手?段强势的前继承人不会那?么轻易地放手?。 她已经掌握了辛奇马尼家族的大部分势力,背后还有公会打底,如果丹尼尔要强势夺权,那?么势必是要杀死菲比这个?拦路虎才能成功上位的,但显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家主?生死不明地消失,留下更换继承者的书信,失踪一月有余的长子突然回归,而且还伴随着将至的成年礼。 ——整个?辛奇马尼家族陷入一种风雨欲来?的氛围里,僕人低着头?擦拭摆饰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他们能嗅闻到空气?中即将爆发的火药和血腥气?。 当所?有人都以为菲比和丹尼尔会在成年礼之前爆发一场冲突的时候,家族目前的实际掌权者菲比·辛奇马尼平和地批准了成年礼的举办,还邀请了大量贵客,一看就?是要将这个?成年礼办成一个?相当大规模的样子。 所?有都在等待斗争的人都傻了。 每个?辛奇马尼家族的人都知道丹尼尔的成年礼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们越发看不懂菲比的意图——不得不说菲比比她的父亲还要让人难以捉摸和喜怒无常,根本没有人能看懂她在想什么,这也让所?有人都更加惧怕她。 虽然她才十六岁,但没有人觉得丹尼尔能从她的手?里成功夺权。 丹尼尔生日的当天,一定会是他的忌日。 这或许是一场盛大的成年礼,也或许是一场盛大的忌日奠仪。 穿越过长长的阴暗迴廊,从二楼的转角楼梯的缓步台上望下去,是认真地在打扫卫生的僕人们,周围开始点缀起各种各样的贵重装饰,这一切都是为了五日后的舞会做的提前准备。 而菲比单手?搭在围栏上,她垂下眼帘,捲曲的金黄色长髮从肩膀落下,无声地观望着她面?前的人,丹尼尔斜靠在楼梯上,笑嘻嘻地拨弄放在楼梯旁的一株花卉,和菲比端庄的衣着相比,脸上还有没有洗净的油彩,一走一个?血脚印的丹尼尔装束就?有些随意了。 「给我办成年礼?」丹尼尔嘻嘻一笑,「你真是有兴致。」 「不怕我杀了你?」 下面?的僕人都噤若寒蝉,背部躬下,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菲比抬眸俯视丹尼尔,然后说:「你真的做好了背叛的准备了吗?」 「我从未忠诚于你。」丹尼尔仿佛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笑话,于是他耸肩,挑衅地笑起来?,「又谈何背叛?」 菲比没有回答。 丹尼尔无趣地收回视线,他蹦蹦跳跳地哼着小调从菲比的旁边走过,语调是一种扭曲的兴奋:「要是能拿到这个?家族,教父一定会很?高兴的。」 丹尼尔一蹦一个?血脚印,一直想着迴廊的深处蔓延,一直蔓延到光找不到的地方。 菲比收回视线,看着他留下一地的血脚印,又余光一扫,看向花卉上被丹尼尔抓出血指印的花卉,淡淡开口:「换掉这束花吧。」 僕人上来?换花的时候一惊:「这是您和丹尼尔先生最喜欢的花,怎么被抓成这样了?!」 「换掉吧。」菲比垂下眼帘,「丹尼尔现?在不喜欢这花了,自然会伤害它。」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第二天,出租屋。 一群人在白柳的出租屋集合准备登入游戏,杜三鹦坐在旁边,犹豫不敢上前,牧四诚看他这样子,一把揽过来?,压着杜三鹦肩膀:「怎么回事,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有出来?啊?」 杜三鹦迅速后退,他惊恐地贴在墙上疯狂摇头?:「不要靠近我!」 第1383页 「你们马上就?要打比赛了,会倒霉的!」 牧四诚浑不在意,摆摆手?:「你再怎么倒霉都不可能比白柳这傢伙的运气?差的,他都是我们战术师了,我还在意你这点霉气??」 白柳:「……的确如此。」 「你最近怎么老是躲着我们啊?」牧四诚疑惑地问,「昨天找你出来?吃饭,翻半天都没找到你,打电话发现?你已经跑出去了。」 「王舜说你连我们比赛都不来?看了,你怎么了?」 杜三鹦低着头?,声音很?弱:「……你们不是在打很?重要的季后赛吗,我害怕我在,你们运气?不好,打输了怎么办……」 几?人都是一静。 倒是白柳神色平静——他知道杜三鹦为什么不来?看,但他一向不喜欢强求别?人,所?以杜三鹦真的十分抗拒的时候,白柳反而不会像是牧四诚那?样追着要杜三鹦来?吃饭来?看,但如果杜三鹦的态度比较犹豫,没有那?么抗拒,白柳就?会伸出橄榄枝。 比如现?在。 「那?你想来?看吗?」白柳轻声询问,「今天是半决赛,四进二。」 「应该会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杜三鹦的眼神里出现?明显的动摇,他咬了咬下唇,还是没吭声。 但也没走。 「想来?看就?来?看吧。」白柳不强求,「王舜一个?人看比赛也没意思,你陪陪他也挺好。」 「什么想来?看才来?看啊!」牧四诚一把提熘过杜三鹦,信誓旦旦,「那?必须来?看啊!」 「我和你说,你上一场就?该来?看的,上一场我可是王牌,对方被我打得落花流水的……」 牧四诚喋喋不休,杜三鹦惊恐失措地想要逃跑,却被旁边木柯含笑按住了:「作为流浪马戏团的一员,见证我们夺冠的过程,也是很?重要的职责。」 「但万一……」杜三鹦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快别?碰我了!」 「我不想你们出事!」 「不至于。」刘佳仪挥挥手?,「要说让我们出事,你还是要排在白柳后面?的。」 唐二打颇为贊同地点头?。 眼看一群人就?快把杜三鹦搞得撅过去了,白柳适时救场,他伸出手?,抬眸:「要和我们一起进游戏,看比赛吗?」 「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们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你理应参与见证我们的胜利。」 杜三鹦怔楞了很?久很?久,才颤抖地把手?放到了白柳的掌心上,他很?用力地嗯了一声,语带哽咽:「你们一定能赢的!」 就?算只能记得七天,他也能感受到这些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朋友,他们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所?以他愿意用尽自己全部的幸运,换取这些人的胜利。 ——哪怕他余生都只能在不幸当中渡过,那?也没关系。 游戏中,2号观赏池。 观众不断涌入,人数规模是上次比赛的两倍还要多,牧四诚一进来?差点被吓到,密密麻麻全是人头?,叠得连脸都看不到了。 「今年的猎鹿人人气?很?高。」王舜深唿吸调整心态,解释,「再加上我们之前赢了黄金黎明,又是半决赛了,相比起胜负大概已定的杀手?序列对战赌徒公会,我们这场的胜负更加不确定,所?以这场观众人数与特别?的多。」 「赌率开篇走势也特别?不稳定,已经起伏三下了,最高的时候有4,最低的时候只有不到0.3。」 「之前赛前会议上也说过,这场比赛的核心就?在行刑人和小丑的身?上,行刑人攻击性?非常强,小丑虽然是新人,但是防御很?高,我估测了一下,至少能抗下一次全射击。」王舜唿出一口气?,「而且行刑人和小丑开篇都有个?可以跳跃免死金盘致死的大技能,【罪人井】和【灵魂碎裂枪】,如果被圈中,不光是减员的问题……」 「【罪人井】会场外?死亡,碎裂枪完全没有办法復活的……」 「我不会让队员被子弹击中的。」唐二打突兀地开口,他目光冷凝,「开篇,我一定会控住小丑。」 王舜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唐二打。 【行刑人】和小丑都是主?攻配置,是非常罕见的【双主?攻】队伍,这对对手?的主?攻压力相当之大,所?以他们这场的王牌理所?当然是经验最丰富,心理素质最佳的唐二打。 「放轻松放轻松!」牧四诚得意地凑过来?,他一手?环抱住唐二打,一手?压在白柳的肩膀上,「还有我这个?王牌游走呢!」 「他们有双主?攻又怎么样,我一样可以清走他们!」 「不要掉以轻心。」白柳平静地转过头?,看向所?有人,他拉了拉手?套,这是他备战的姿势,「一旦看到丹尼尔有射击动作,还记得我们怎么约定的吗?」 「最近的队员迅速清走被丹尼尔瞄准的队员,绝对不能让丹尼尔射中。」刘佳仪表情凝重地重复一遍。 「嗯。」白柳抬眸,「这就?是我们这场比赛最重要的战术,请各位牢记。」 「双方皆已放弃单人赛和双人赛,直接进入团赛流程。」主?持人挥手?示意,「团赛即将开始,请双方的战术师上前握手?。」 白柳转身?,他踏上台阶上前,另一边,岑不明取下眼罩,眼神低沉地给右手?戴上【死神戒】。 第1384页 在戴上戒指的一瞬间,他的外?表发生变化,渐渐变成另一幅模样,变成他自己原本的样子,岑不明在自己队员们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冷淡转身?,踏上台阶。 对面?的唐二打看到这副模样的岑不明瞳孔一缩。 白柳也挑了一下眉,他很?快冷静下来?,微笑伸出手?:「原来?是岑队,幸会。」 岑不明淡淡地俯视白柳,没有伸手?:「第一次见面?你就?在试探我的身?份,你早就?猜到我是谁了吧?」 「嗯。」白柳不避讳地认了,笑眯眯的,「一代猎人岑不明先生。」 岑不明微不可查地一顿,很?快讥讽地嗤笑一声:「看来?陆驿站那?人不光连预言家身?份给你了,连这些事情都和你说了。」 「——真是有够信任你这个?【狼人】的。」 「他并没有点明告诉我你是谁,但他之前待在你的队伍里。」白柳被讥讽了也态度如常,「陆驿站不会平白无故地待在一个?公会里,他是【审判者】,你是【行刑人】,你的身?份就?很?好猜了。」 「他并不是什么【审判者】。」岑不明的右眼在观赏池从上照射下的日光中,折射出鹰一样锋利又阴森的光,「这世上没有这样不公的【审判者】。」 「当他选择了完全站在你这边,依靠对你单薄的信任来?拯救这个?世界上的人的时候,他就?不再配当【审判者】了。」 「你是他审判当中的错误。」 「而我作为【行刑人】,需要纠正?这个?错误,他才能继续公正?地审判下去。」 1号观赏池。 陆驿站心口勐地一跳,他捂住胸口呛咳几?声,试图停下那?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但并无什么作用,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就?像是要发生什么他极为不愿见到的事情一样。 「怎么了?」廖科担心地凑过来?,「伤口又痛了?」 「没事。」陆驿站脸色苍白,他握紧放在身?边的重剑,试图从这把方点一模一样的武器当中寻求到某种勇气?,「……就?是心脏有点不舒服。」 廖科看着对面?准备上场的战队,宽慰道:「查尔斯这个?老狐狸不会那?么拼命的,最多前期施压,后期一定弃权。」 「……嗯。」陆驿站勉强地挤出个?笑容,他静默半晌,突然开口问,「你说,岑不明带着丹尼尔,遇到白柳后,他会做什么?」 「……你是在担心这个?吗?」廖科一怔,但他很?快嘆气?,「其实我觉得小岑没你想的那?么危险,他带着丹尼尔,一方面?是在行刑,另一方面?也是在监管丹尼尔,有他在,丹尼尔目前还没有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 「就?像是你对于异端的监护者态度一样,我认为小岑是丹尼尔的监护人。」 其实陆驿站也是这么认为的,之前岑不明也的确是这样做的,这也是陆驿站没有插手?处理岑不明用公会收容丹尼尔的原因。 「而对于白柳……」廖科嘆息一声,「该说你当局者迷,还是忧心过度好呢?」 「小岑要是真的想对白柳下手?,他早就?在白柳十八岁的时候就?强行对白柳下手?了,他能被你拦住,说明小岑心里本身?就?犹豫。」 「你也说过,小岑是知道他那?样的做法是错的,所?以才会一直让你杀了他。」 「他……只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就?像是你无法放弃拯救任何一个?好人一样。」廖科长长地嘆一口气?,「小岑也无法容忍自己放跑任何一个?坏人。」 「他太怕第一世界线的事情再重演了,太怕有无辜的人因为他的犹豫而死亡。」 「而这是最后一条世界线了。」 陆驿站低着头?,他攥紧了拳头?,一语不发,然后他站起:「我用一下【聆听神的只言片语】的技能吧……」 「我装备【预言家】怪物书身?份看一眼……」陆驿站的嘴皮和点出技能面?板的手?都在抖,他眼眶发红,「就?一眼……」 「我看一眼白六写给岑不明和白柳的结局。」 「老陆。」廖科拉住了陆驿站,他眼神复杂难辨,「你忘了吗?你已经不再是预言家了。」 「如果连你都不相信你自己选定的【预言家】,你又怎么让小岑相信呢?」 陆驿站想要点开技能的手?停住了,他终于还是无力地坐了回去,眼神恍然,轻声呢喃:「……你说的对。」 「我已经……不再是【预言家】了。」 一号观赏池的主?持人举手?示意:「请双方战术师上前握手?。」 「去吧老陆。」廖科拍了拍陆驿站的肩膀,劝慰道,「先打比赛。」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走向了对面?的查尔斯。 第574章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 与此同时, 岑不?明终于伸出了手?,握住了白柳的手?,淡漠开口?:「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行刑者与被行刑的人之间, 不?需要有太多话题。」 岑不?明收回了手?,他转身离去, 白柳垂眸看着岑不?明远去的背影, 掌心里还残存着被死神戒咯过的感觉。 白柳并不?像之前那样?和人呛声,而是相当平静地目送了岑不?明的远去。 ——这人是在说真的。 第1385页 他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准备登入游戏。」白柳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他语气平淡, 「不?择手?段, 全力狙杀小丑。」 「是!」 所有人都应声称是,只是牧四诚有点迷惑地追问了一?句:「白柳,你只和我们说了我们的围攻重?点, 对方的围攻重?点是谁还没说啊?」 白柳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在看向所有队员直直地望着他的目光的时候, 一?顿:「暂时还不?确定,进?了游戏之后再说。」 「不?会是你吧?!」牧四诚有点紧张, 「靠!」 「不?会。」唐二打笃定地摇头, 「白柳会是这个副本里最安全的人。」 「因为小丑没有办法对他开枪。」 「我也?觉得。」刘佳仪认真地思索后回答,「我问了菲比, 她说丹尼尔非常喜欢白柳,喜欢到嫉妒白柳周围所有队员的地步。」 「——按照这个思路来看,应该白柳周围的人受到小丑狙击的可能性比较大。」 明明是听到这么危险的消息,但所有人却都莫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木柯很轻地笑起来, 他难得笑得如此真心实意,「不?向白柳开枪, 我们也?能安心出战了。」 「我对此持保留态度,毕竟对面不?光有小丑,还有【行刑人】。」白柳语气平和,他走向大屏幕另一?侧的登入口?,「保持警惕,先进?游戏吧。」 所有人在即将登入游戏的一?瞬间,之前嬉笑的表情都消失了,变得沉重?无比。 牧四诚一?直在唿气吐气,刚刚还轻松大话的神色一?点都看不?见了,他的手?因为紧张僵得快要无法动弹,木柯攥着匕首,垂下眼眸,走得脚步声比平时略微重?了一?些,刘佳仪反覆打开系统面板,面色凝肃地确认自己的治癒技能。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来自于小丑丹尼尔的技能。 ……就算被岑不?明的【罪人井】吞掉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免死金牌无效而死亡,但只要后续积分足够,灵魂存在,还能有復活的机会,但被灵魂碎裂枪击中了,那就真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就连游戏,也?救不?了一?个被灵魂碎裂的玩家。 唐二打对这点再清楚不?过了。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松开了自己握紧了一?路,开始发麻的拳头,试图将自己一?片混沌的大脑冷静下来。 ……丹尼尔居然和岑不?明一?个队伍,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虽然每条世?界线都有不?同的变点,但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波动改变。 这改变简直可以比拟,他这个猎人加入了白柳的队伍里。 是偶然吗?是他加入白柳队伍引起的蝴蝶效应吗?为什么岑不?明会和丹尼尔一?个队伍,他到底在干什么? 但现在想这些根本没用了,当务之急,是赢了对方,才能探究这些问题的答案。 唐二打睁开了深蓝色的眼睛,他凝视着走进?登入口?的白柳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枪—— ——这次,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战术师,在自己的面前碰到那颗子弹。 【……正在加载游戏中……】 【系统提示:双方玩家登陆游戏《来自未来的溺水者》】 【(猎鹿人)vs(流浪马戏团),五人团队比赛,正式开始。】 白柳睁开了眼睛,他悬浮在一?片幽深无垠的深色宇宙里,更准确来说,他正穿着太空衣,腰上配备着安全连接器,悬浮在一?个空间站的不?远处,他的侧方可以看到与空间站相连的一?艘巨大的航天飞船。 而在他的周围和背后,这广袤而寂静的太空中,并非他之前在书?本或画册上看到的宇宙的样?子,而是由许多地球,按照某种规律绕着这个巨大的宇宙飞船运转,没有陨石带,没有不?同形状的恆星球体?,只有一?种东西——笼罩在光晕中的地球。 ——和白六曾经给他展示过的光球形状的世?界线一?模一?样?。 而在这些「地球」的背后,是散落的,碎掉的星辰光晕,这些光晕都泛着微微银蓝色,直视久了让人感觉头晕目眩,非常不?舒服,让人感觉像是沉入了某种深海,生出一?种溺水的感觉。 白柳很快发现长久地直视这些银蓝色的光晕会让人精神值下降,他眯了眯眼睛——这种熟悉的光晕让他想起某个神。 【系统提示:你是一?名跳跃了世?界线,来到世?界线之外的玩家。】 【神欣喜于你的成?长,欢迎你的到来,祂将自己至高无上的杰作?——(游戏系统)赠送于你。】 【激活主?线任务:请你登陆飞船,在飞船上找到钥匙,控制这艘飞船,飞向世?界线中心交汇之处——神殿所在之地。】 「……请回到舱门内。」白柳的太空衣内部?无线电传来机械的通报声,「氧气即将耗尽,请回到舱门内。」 白柳转动头盔,透过透明的面窗结构看向安全索末端连接的舱门正在缓慢地挪动,他握住安全索,向里拉动,轻飘飘地浮荡到了舱门口?,缩了进?去。 舱门关闭,顶部?传来机械声:「正在扫描,调整环境中,启动重?力与空气系统,模拟生物生存环境,请勿脱下太空衣……」 第1386页 「模拟完毕,请进?入内部?。」 一?阵白气从底部?冒起,白柳身上那种浮空感瞬间消失,一?种拉住他双脚的引力出现,失重?感消失,他落到了地面上,面前又打开了一?道舱门,白柳朝空间站内部?走,后面的登入舱关闭,展现在白柳面前的,是一?整个精密运行的宇宙飞船内部?。 正视过去,是一?整条金属质感的网状迴廊,能看到正在运行的各类机械臂,机械臂将某种装在方格内的东西放到另一?个流水线上,另一?条机械臂在上面盖一?个戳——【运输对象:0616世?界线现实】。 【运输物:干叶玫瑰嫁接物(异端)】 白柳缓慢地拧开自己的头盔,挂到了一?旁,他往这个大型工厂般的宇宙飞船内走去,垂眸打量着每条流水线上生产的东西。 【运输对象:0408世?界线(游戏)。】 【运输物:烈焰火把(道具)】 【运输物:水中气泡(道具)】 「白柳——!」远远的,传来牧四诚奔跑的声音,他跑得气喘吁吁,就像是生怕白柳碰流水线上的东西一?样?,惊唿,「不?要碰那些东西啊!」 「我不?会碰的。」白柳看着跑到他面前的牧四诚,挑眉,「你碰过了?」 牧四诚脸上有被机械臂攻击过的痕迹,脸的两侧有擦伤,他龇牙咧嘴的:「跑太快的时候碰到了。」 「这里的机械臂是会攻击人的,我原本以为是怪物书?上的怪物,为了触发怪物书?还和机械臂打了一?阵,结果不?是,只是单纯的机械臂而已。」 「这个副本不?用触发怪物书?了。」白柳将视线从那些流水线上的生产物上收拢回来,语气冷静,「这一?整个飞船,就是系统的后台。」 「我们所见到的每个盒子,都是一?个怪物。」 「系统……后台?!」牧四诚惊了,「你是说这个地方,是系统的后台?!」 「那为什么我们登入了?!」 白柳迅速意识到了不?对,他转头看向牧四诚:「你没有接受到系统提示吗?」 「对这里的背景介绍就是【系统后台】。」 牧四诚迷茫地望着白柳:「没有……」 「我们什么系统提示都没有收到,只是告诉我们,要去配合你找到钥匙,去往最上层,然后让你拿到这个飞船的控制权。」 「明确了是让你们陪我去最上层,是吗?」白柳的语气冷静得出奇,「只有我能完成?这个任务,你们都不?行,对吗?」 牧四诚看向白柳,他有些发愣地点头:「……是的。」 「明确了是陪【玩家白柳】上到最顶层,拿到飞船的掌控权。」 他从来没有看到白柳的脸色这么……难看过。 「那你们呢?」白柳凝视着牧四诚,「这个游戏分配给你们的身份是什么?」 牧四诚也?从白柳的态度察觉出了不?对,他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递给白柳看:「是这个。」 而在白柳看到牧四诚面板上身份的那一?刻,他的瞳孔紧缩了。 【系统提示:牧四诚跳出世?界线之后被剥夺玩家身份】 【重?新核实身份。】 【真实身份:0658世?界线运输产物,人形异端,编号0004——】 【——捲尾猴盗贼牧四诚。】 【系统飞船后台灵魂储存地点——第一?层。】 白柳的唿吸停滞了。 ——这个飞船上,这个系统后台里,不?仅生产运输了通往所有世?界线的异端,怪物和道具,还存储着所有进?入这个游戏过玩家的灵魂。 刘佳仪,牧四诚,唐二打,木柯,陆驿站……这些人的灵魂,他拥有一?半。 这个系统后台,拥有另一?半。 【系统温馨提示:当你拥有了这艘飞船,你就拥有了系统本身。】 【拥有了成?为邪神的,最后一?张通行劵。】 ……这根本不?是个游戏。 白柳缓慢地转过头,他看向透明窗户外那正在绕着这艘飞船运转的658个【地球】,漆黑的眼瞳倒映着银蓝色的太空——这是658个世?界线。 ——他登陆了通往最终【未来】的现实。 第575章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日+293+294) 牧四诚看着白柳前所未有的表情, 怔了一会儿?,才开始汇报:「……我和佳仪他?们?汇合过了,在最后一层, 那里有这艘飞船的构造图,我们?下去看看?」 因为白柳的不对?劲, 他?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变轻了。 「走吧。」白柳收敛回了视线, 朝着最下面?一层前进,走到一半, 他?突然出声, 「牧四诚, 对?方的围攻重点是我。」 牧四诚一惊:「什么,是你?!那要快点和唐二打?说,将主攻的保护重点挪到你身上……」 「不行。」白柳抬眸看向牧四诚, 「主攻的保护重点会是你们?,我已经和唐二打?协商好了。」 牧四诚急了:「但围攻重点是你啊!你知道唐二打?那个?主攻在赛场上会完全以你的命令为先,你说什么他?信什么, 你说围攻对?象是我们?,他?就完全不会怀疑你的!」 「到时候对?方围攻过来, 根本挡不住!」 「就算围攻重点是我, 到时候根本挡不住。」白柳语气非常冷,冷到带出一种威胁感, 「你和任何一个?队员,都绝对?不能以保护我为先。」 第1387页 「我知道你很容易冲动,动作和战斗意识也很敏锐,移动速度又快, 到了那个?时候,你会第?一时间冲过来给我挡刀, 所以提前警告你,绝对?不行。」 牧四诚还想在说,白柳用漆黑到一点光都透不进去的眼睛望着他?: 「牧四诚,这是命令。」 「你要在赛场上违抗战术师的命令吗?」 牧四诚张了张口,最终咬牙说:「……我知道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柳为什么会这么……这么紧张。 牧四诚从来没有看见过白柳如此紧绷,甚至是充满戾气地玩游戏,就算是在生死一线的时候,这傢伙也能谈笑风生,但现在比赛还没开局,他?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样,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了。 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啊,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认输走人?。 白柳往前走,他?难得有些庆幸自己穿了这么累赘的厚衣服,不然以牧四诚此人?的敏锐程度,肯定能察觉到他?此刻放在衣服里的手正在颤抖。 但从白柳的表情上看来,根本看不出他?会这样,平静到毫无波澜,任g谁都会觉得他?依旧能预料全局,掌控全局。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手会颤抖,为什么心跳会那么快,为什么在猜到白六要做什么的时候,会那么的……恐惧。 不要死啊。 白柳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某个?声音在很轻地说,那是个?很轻的,少年的声音——你不是怪物吗。 【不要死在我面?前啊,谢塔。】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唯一会靠近我的人?了。】 白柳很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他?侧过头抬手微微挡住眼睛,不让牧四诚看到自己的表情,攥进自己的手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恐惧带着走,他?开始分析。 这已经是世界线之外的地方了,那这就不是游戏,不存在退出游戏这个?选项,只是他?暂时还不能和他?们?说,这种极端的情况会让这群人?拼尽全力来保他?……而且这种世界线之外的场景,有个?相当?危险的不定因素—— ——白六可以随时登入这艘飞船,因为这位于世界线之外,登入进来不算干预世界线。 如果白柳单枪匹马对?上白六,他?并不恐惧,但这里不光有他?,有…… 有…… 白柳闭了闭眼睛,他?想起了在五栋楼里,白六笑着举着灵魂狙击枪,对?准其他?人?的笑容: 【拥有感情,使你变得软弱了,白柳。】 牧四诚推开门,一种温暖的潮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暖色的光晕,唐二打?皱眉眼含担忧看向他?,木柯递给他?一杯暖茶,刘佳仪刚刚开口的话顿住。 「你怎么了?」她?察觉到了什么,蹙眉,「你脸色好差,白柳。」 「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白柳接过暖茶,喝了一口,他?轻笑一声,垂眸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飞船构造图在什么地方,我看一眼。」 刘佳仪疑虑地盯着白柳的侧脸,木柯也看着不转眼,他?们?明显还想再问,但白柳很快将他?们?的注意力带了过去。 「这个?飞船,是四层构造的。」白柳望着悬浮在操纵板上的飞船图,从下往上看,然后点了一下最后一层,「我们?在这里,第?四层是一些怪物的生产线,再往上,是一些核心异端的生产线。」 刘佳仪目光落在白柳脸上没动,她?开口分析:「我怀疑这里是系统后台。」 「我看到了箱子?上的标籤。」 白柳的手指顿了一下,他?很快冷静地接上了:「我也是这个?观点。」 「不光如此。」唐二打?眉头拧紧,「我还怀疑这里是白六的世界线存档点。」 「你们?看这幅图。」 唐二打?划动飞船图,浮现出了一副崭新的图,这层图里有658颗地球的位置,旁边是各种各样的註解和存档说明。 「……这个?应该是我们?所在的世界线,还没有出现存档点,还在游戏运行中。」唐二打?深吸一口气,竭力冷静下来才继续分析,他?点了一下之前的【地球】,「但在这里,这里,都已经是游戏结束的状态了。」 「白六都已经用异端污染了这些世界线,这些世界线都已经游戏结束,被存档了。」 「我觉得不对?。」木柯看向浮空的图,轻点桌面?提问,「如果说这些世界里的游戏已经结束了,进入存档点时间停止的状态了,那这些世界线应该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需要了,那为什么我们?从四层上来的时候,那些流水线还在源源不断地生产道具和异端,运输向这些理?应游戏结束的世界线?」 「合理?的猜测只有一个?。」 木柯抬眸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柳:「那就是这些世界线里的游戏,根本还没结束。」 「不可能。」唐二打?迅速摇头否认了,「在我离开每条世界线的时候,整个?世界线都被不同的异端严重污染了,游戏里大部?分的玩家都已经化成了怪物留在了游戏里,游戏运营已经停止了。」 「我亲眼看着游戏运营停止,确认我方失败,我才会被允许跳到下一条世界线,而且那个?时候全世界都是异端,现实?里的每个?人?都在产生痛苦,基本也都被异端污染到神志,是个?怪物了,白六也根本没有继续运行游戏收割痛苦的必要了。」 第1388页 「这样吗?」木柯似有所悟,「如果是这种情况,那这些还在运输向这些已经存档的世界线的道具和异端,是怎么回事呢?」 刘佳仪盯着白柳,眼睛眯了一下:「白柳,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的想法?就是——」白柳语气平淡,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这些世界线里,【预言家】和【邪神】的游戏的确结束了,【邪神】如愿以偿地用自己的衍生物走私异端污染了整个?世界线,这些世界线都以【预言家】的失败而告终。」 「但【邪神】在这些世界线里的游戏,还没结束。」 唐二打?意识到了什么,他?勐地想起了他?在五栋楼里遇见的那个?【唐二打?】对?他?说过的话—— ——在你们?离开之后,时间仍然在流动。 所有人?的痛苦,都还在继续和循环,无穷无尽地向神供奉着,没有停止的那一刻。 「我曾经很疑惑,【干叶玫瑰】这种会耗尽所有人?生命力的异端,为什么会被投放到每个?世界线里。」白柳语气平和地继续说,「明明这东西并不符合【邪神】的原则,【干叶玫瑰】会使人?死亡,而死去的人?是无法?再产生痛苦或者是价值的。」 「祂喜欢的异端,应该是能维持人?的基础生命力,让人?一直清醒地,怀有一定微弱的希望无法?放弃,因此而无穷无尽地产生痛苦的异端。」 「——就像是黄金之国那样?」木柯轻声反问,「因为知道乔治亚在守护着他?们?,所以国民会永远怀有希望,等待着乔治亚的归来,对?吗? 」嗯。「白柳抵在操纵台上的手指蜷缩,他?的语气低了下去,「没有希望,就没有痛苦,没有得到过,失去的时候就是麻木的。」 「干叶玫瑰能导致的痛苦的确是巨量的,但只在一个?时期内,到后期,所有人?都会渐渐麻木。」 「后来,我明白了为什么祂还是允许了【干叶玫瑰】的出现和蔓延。」 白柳抬起头,他?目光凝直地望着悬浮的658个?「地球」图片:「——因为祂可以让时间不断循环。」 「祂只需要将存档点定在所有人?都最痛苦的那个?时刻,然后在所有人?都即将麻木的时候,重新拨动时间,跳转到那个?存档点,让时间循环,里面?的人?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痛苦。」 「这个?机制听起来很耳熟,对?吧?」 「这不就是……」木柯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柳,「——游戏副本吗?」 「所以说,我们?每次登入的副本,根本不是什么游戏副本,而是这些被污染的世界线当?中,某个?被放置了存档点,正在不停循环的地方?!」 白柳闭上了眼睛:「……是的。」 「那些被运输过去的异端和道具,异端是用来重置副本后,重新散布污染副本,让它?和之前保持一样,道具并不是分发给那条世界线的人?,而是分发给登入那条世界线【游戏副本】的玩家们?的。」 「——也就是我们?自己。」 「【邪神】的游戏,在这些【预言家】输掉对?局的世界线里,还在以一种更为残酷的方式继续下去。」 「我们?自己的世界线也是这样,如果不能赢了游戏,【邪神】就会将其他?世界线正在循环的副本以相同的方式布置到我们?的现实?里。」 「难怪……」木柯恍惚地坐在了椅子?上,「难怪会那样。」 「而且白六的恶劣还不止于此吧?」刘佳仪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我们?在游戏当?中还遇到了一些从循环当?中跳脱出来的npc,他?们?大部?分都是和邪神交易过的人?,所以这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们?拥有循环的记忆,在被源源不断地折磨着。」 「——这就是他?们?因为和邪神交易之后,向邪神交付痛苦的方式,对?吗? ——不断循环的七天?游戏,越来越逼真真实?的npc,以及和邪神交易之后,从循环当?中跳脱出来,心怀希望而和邪神交易,最后却变得越来越痛苦的主要游戏人?物,在被玩家登入之后,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折磨着。 冰河世纪的博士,密林边陲的亚歷克斯,阴山村的殭尸道人?,邪神祭里的小葵…… 「如果这次我们?输掉了和邪神的游戏。」刘佳仪直直地看向白柳,「也会变成别人?游戏里的这样的npc,是吗?」 「不会。」白柳抬眸,他?眼瞳漆黑,语气清明,「你们?不会的。」 ——因为这是,最后一条世界线了。 「这个?系统飞船,就相当?于一个?大型的中转中心,将玩家从我们?所在的658世界线,转移到其他?世界线里的副本上,在游戏结束之后,再将玩家传输回来,并同时分发奖励和积分。」白柳很快地继续分析了下去,「不仅于此,这艘飞船还相当?于一个?大型的异端走私渡船。」 唐二打?对?「走私异端」很敏感,他?迅速地看向白柳:「怎么走私的?」 「我在来这里的时候,注意看了一眼这条飞船生产异端的流水线源头。」白柳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并不是使用某种原材料生产的,而是从虚空当?中从各条世界线中提取上来的。」 「也就是说,白六先是用异端污染世界线,在异端在这条世界线里源源不断地生产之后,然后再从这条世界线里用系统后台抽取异端,存储在这辆巨大的系统后台飞船中,在进入下一个?世界线的时候,用存储在这条飞船的异端污染下一条世界线。」 第1389页 「相当?于所有失败了的世界线,都变成了白六的异端生产工厂。」 白柳看向脸色黑沉到无以復加的唐二打?: 「也就是说,只要白六手里还有一条世界线还在继续运转生产异端,那么他?就能源源不断地利用系统后台从这条世界线里抽取异端,然后再将异端作为奖励分发给登陆到其他?世界线的玩家,利用这些游戏里的新世界线的玩家,将异端走私向新的世界线。」 「只要有游戏存在,有玩家会因为欲望进入游戏,异端管理?局永远收容不完他?走私过来的异端。」 「你们?就算杀了每条世界线里衍生物白六,这艘世界线之外的最大的走私系统后台飞船还存在,你们?也阻止不了异端蔓延,之前祂说杀了衍生物白六游戏就结束了,其实?并不是这样,白六误导了你们?。」 「祂骗了你们?,衍生物根本不是关键。」 「白六从一开始,就在出千。」 白柳静了一会儿?:「只要有游戏存在,有这个?系统后台存在,你们?永远赢不了祂。」 「那就炸了这个?系统后台吧?」一直抱胸靠在旁边的牧四诚冷不丁地开口,他?直直地看向白柳,「炸了,系统不存在,游戏也不存在,一切就结束了。」 白柳冰冷地否决了:「不行。」 「这个?系统后台,绝对?不能炸。」 牧四诚烦躁地啧了一声:「不是说有这个?系统后台存在,就绝对?赢不了白六吗?为什么不能炸?!」 刘佳仪和木柯同时看过去,唐二打?顿了顿,他?目光凝练:「这系统后台上全是异端,最好销毁。」 白柳移开了和这些人?对?视的目光,他?的唿吸不平稳了一瞬:「……给我看一眼你们?在这个?游戏里的分配身份。」 牧四诚因为之前被白柳凶了,现在还在置气,一直没搭话,现在白柳问起,还是回答了:「我给你看过了啊。」 「我是这里编号0004的守卫员。」 刘佳仪伸出面?板:「我是0601的守卫员。」 「我是0005的守卫员。」木柯举手示意。 「我是0002的守卫员。」唐二打?看向白柳,「我们?作为守卫员,任务是护送你这个?你拿到飞船的控制权,成为这个?飞船的船长。」 白柳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面?前展示出来的面?板,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反应,唿吸心跳频率,不要在这些人?面?前露出任何马脚。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木柯/刘佳仪跳出世界线之外后,被剥夺了玩家身份。】 【重新核实?身份。】 【真实?身份:0658世界线运输产物,人?形异端,编号0601/0005/002】 【玫瑰猎人?/血缘女?巫/刺客】 【系统飞船后台灵魂储存地点——第?一层。】 【系统温馨提示:唯有真正的玩家才能见到真实?,您与?怪物所见之世界,并不一样。】 白柳缓慢环视了一圈,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因为在这个?系统的后台的判定里,玩家也是异端,所以你们?的技能身份才会叫怪物书。 你们?也是怪物。 你们?的灵魂……也绑定在了这个?系统后台上。 所以系统后台,不可以炸。 「先按照游戏的流程走吧。」白柳握住暖茶的杯子?,他?垂眸看着水里的波纹,声音轻不可闻,「先赢比赛,从这里出去再说。」 ……手不要再抖了。 再抖就要被看出来了。 「好的。」木柯顺着白柳的话往下说,他?看着白柳毫无血色的唇,脸上的担忧藏不住,「白柳,你是不是晕船?」 「有点。」白柳握拳呛咳了一声,又冷静如初地继续看向悬浮图,「这飞船的下面?两层构造图我们?都了解了,第?二层从说明来看,似乎全是各个?世界线的文件资料,记录存档点和世界线的具体信息的。」 牧四诚嗤笑一声:「白六这傻逼还挺闲,记了一整层。」 「世界线的存档点当?然要好好记录,这是非常重要的文件资料。」唐二打?望向第?二层,他?从看到这幅图之后,眉头一直紧皱着没散,「我之前继承了【预言家】权限的时候,在一个?绝密档案当?中看到过,异端处理?局也有个?存档点。」 「是记录【预言家】方的存档点。」 唐二打?看向白柳:「你看过那个?存档点的。」 「——异端0001,名为【未来】。」 「据说那就是【预言家】记录下的存档点。」 「但我从来没有看过。」唐二打?目光幽深,「因为就连记录下这些【存档点】的预言家都说,这是直视之后,会令人?疯狂的【未来】。」 「【预言家】说,猎人?是绝对?禁止观看【未来】的。」 白柳问:「为什么?」 唐二打?顿了顿:「因为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这里,就是飞船的操控室了吧?」刘佳仪拨弄着操纵台,放大了图片,指着飞船最上层第?一个?顶舱说,「在飞船的最上面?,标籤是第?0层,下面?有扇大门,我们?应该就是要找钥匙打?开这扇门,进入这里夺得飞船的操控权。」 「不过这艘飞船是直梯设计,和异端管理?局有点类似。」唐二打?盯着飞船的构造图说,「要到第?0层,就要先穿过第?二层和第?一层。」 第1390页 白柳看向那个?飞船构造图,静了一会儿?,放下茶杯,撑着桌面?起身:「那走吧。」 「去第?0层。」 木柯看了一眼茶杯,茶杯中还有没有散去的波纹。 他?抿紧了嘴唇,抬头看向白柳离去的背影。 飞船第?二层,存档点与?世界线信息储备室。 岑不明登入系统飞船之后,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这里是哪里,他?看着系统面?板上给出的误导信息冷笑一声,迅速地下令:「往飞船高层走!」 他?倒是要看看白六这个?贱人?都记录了些什么。 岑不明咬牙,耳边传来陆驿站平静得仿佛早已经看透一切的声音——【不要再插手了师弟。】 【未来,或许不是你想像的样子?,但总的来说,不是一个?bad ending。】 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背弃自己初衷的傢伙,他?知道什么啊?! 明明是预言家,只敢零碎地通过自己技能去窥探神的剧本,得到一堆狗屁不通的诗词预言,看都看不懂,明明手里有【未来】这样威力无穷的大异端,可以清晰地看到【未来】的片段,但居然被陆驿站用来当?做了存档点,一次世界的未来都没有看过?! 岑不明想看,都还被陆驿站严肃阻止了,气得岑不明揍了陆驿站一顿,陆驿站仍由他?揍,就是坚决拒绝他?看【未来】。 后来岑不明也渐渐学会了忽视这个?异端的存在。 陆驿站和他?说什么好结局和坏结局,岑不明都是当?笑话听的,他?一个?字都不信,因为他?知道陆驿站这个?人?…… 唯一看过的未来—— ——是他?自己的未来。 【师弟,我这个?人?其实?相当?软弱,我不敢看任何与?我有过交际的人?的未来。】 【我一点也不想当?什么预言家,我恐惧所有人?的未来不是我期待的样子?。】 【我害怕自己谁都救不下来。】 陆驿站站在操练场旁边,风将他?身上穿的第?一支队队长的队服吹得来回晃荡,陆驿站回过头,眉眼弯弯地,笑着对?他?说: 【但我看过我自己的未来。】 【那是个?不错的未来。】 岑不明朝着最上面?一层前行,他?冷酷地说:「再往上面?一层走。」 「别看窗外,会精神值降低。」 岑不明从闪烁着萤光的巨大透明窗户前走过,他?低着头,孤注一掷的身影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长到和685条世界线投进船舱的影子?练成一条线。 飞船的窗外能看到群星流动的样子?,银蓝色的碎尘环绕着每个?地球,缓慢地在太空中流转,仿佛深海里的水母环绕着下坠的猎物,闪烁出来的光晕,明明是非常美轮美奂的样子?,就像是水族馆里被人?为刻意营造出来的美景,但就是给人?一种,进入深海之后的溺水感。 总让人?觉得,在这个?浩无边际的宇宙中,好像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位置,只能不断地下沉,下沉,找不到飞船降落的地点。 就像是极点的永夜,永远藏在阴魂中的山村,一年一度祭典烟花之前的黑暗—— ——沉没了人?鱼的许愿海。 「不往下面?两层看看吗,队长?」有队员轻声提问。 「不用去看了。」岑不明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他?肩上异端管理?局的队章在银蓝色的光下泛起微光,语调平静又冷漠,「都是些只用毁灭的异端和怪物罢了。」 岑不明走到通往第?一层的电梯前,他?顿了一下,伸手拉开了直梯,走了进去。 「在这个?游戏里,只用向前走就行了。」 「咔哒——」 「即将进入第?一层。」 电梯向上运行,然后停止,当?电梯打?开的一瞬间,走在所有人?前面?的岑不明抬起头,当?看清第?一层的构造的时候,岑不明的表情和动作都停滞了一两秒。 ——漆黑到底的走廊,若隐若现的海水腥味,两旁贴着标籤的异端收容处,隐藏在阴影当?中躁动的想要靠近过来的异端们?。 这和异端处理?局的最底层,一模一样。 ——所谓的【人?形异端】收容处。 岑不明顿了几秒,然后抬步踏出了电梯:「走吧。」 另外三个?两队的队员对?这个?环境很警惕,他?们?虽然没有下去过异端管理?局的底层,但这一看就是异端管理?局收容异端的常见配置,纷纷转头看向岑不明,语气严肃:「队长,这里和……我们?工作的环境一样。」 丹尼尔好奇地跟在他?身后,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这个?飞船的第?一层:「所以说这就是你这个?古怪的独眼龙工作的地方?」 「不准这么说队长!」有队员生气地想要和丹尼尔争吵。 丹尼尔眼睛一眯,就要拔枪,岑不明几乎眼神都没有偏移,他?单手翻转,将丹尼尔握住枪的手压在身后,将丹尼尔撂翻在地。 岑不明眼睛俯视,他?右脚踩在丹尼尔正在挣扎的肩膀上,那只鹰一样的右眼含着一种警告和杀意,声音低沉嘶哑:「你可以随便叫我。」 「独眼龙,单眼瞎子?,都可以,随便你。」 「但不要让我看到你对?我的队员拔枪。」 第1391页 「不然——」 「你就杀了我?」丹尼尔浑不在意地嬉笑接话。 「我就杀了白柳。」岑不明漠然地说,「在你即将见到他?,和他?交战,让他?认可你能力的前一秒。」 丹尼尔的表情彻底黑了下来,他?阴恻恻地盯着岑不明,隔了好一会才将自己手里的枪收起来,岑不明撤回自己的脚,丹尼尔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烦闷地啧了一声,无聊地问:「……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能直接下去杀了那些队员,让教父看看我的能力吗?」 「在你没有找到钥匙,掌握这个?游戏通关的秘诀之前。」岑不明神色冷淡,「就算你用枪抵住你教父的头,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他?对?队员的感情没有你想的那么深,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马戏团成员而言,白柳更在意的是游戏的输赢。」 ——毕竟是在其他?世界线,能随意地用灵魂碎裂枪崩掉自己的队员,只是因为不好用的畜生。 「……这倒也是。」丹尼尔摸了摸下巴,有些愉悦地笑起来,「不重要正好。」 「我不希望教父有重要的东西,这只会妨碍他?前进。」 「……那些队员,不到必要时刻,不要对?他?们?开枪。」岑不明往前走着,突兀地开了口,「这是战术师的命令。」 丹尼尔奇怪地看向表情毫无波动的岑不明的侧脸,挑眉:「我以为你不喜欢他?们??」 岑不明没说话,他?有些不愉地别过了脸,单眼半阖地审视着丹尼尔,语气低沉:「——那也不代表我要你用灵魂碎裂枪杀死他?们?。」 「而且只是非必要时候。」 岑不明的语气又恢復了冷漠,他?握紧了自己戴了死神戒的右手:「必要时候,我会亲手杀了他?们?的。」 银色的指环冰冷又割手,握紧的感觉就像是握紧了一块刀片,有种不适的锋利感。 ……他?明明是用行刑的心态登入这个?和白柳的游戏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条迴廊的时候,岑不明就又想起了那个?晚上——那个?白柳被唐二打?抓进异端管理?局,陆驿站用自己的队长证登入最后一层,去拦住正要释放所有异端的白柳。 那个?时候,岑不明接到了有人?使用了预言家权限的通知,赶了回来。 他?也赶到了最后一层,然后冷漠地看着屏幕里陆驿站举起双手,挡在举起枪的白柳前面?的时候,说你要做这件事的话,就先杀了我吧。 那一瞬间,岑不明甚至是有些期待白柳射杀陆驿站的,他?守在旁边,再怎么都能救下陆驿站这个?蠢货一命,而那个?时候,白柳也做了越线的事情,他?抓捕白柳这个?今晚搅了这么大乱子?,还蓄意射杀无辜民众的异端合情合理?,陆驿站没有拦他?的理?由。 他?再也不用和陆驿站这个?一根筋的蠢货陷入这种【对?方一定要做了坏事才能行刑】的逻辑悖论旋涡里的。 游戏也在那一刻结束了。 但陆驿站就那么等着,就那么举着双手等白柳放下枪,从岑不明的角度看过去,他?能看到陆驿站眼眶里有光在晃动,双手都在颤抖,声音也在发颤,但陆驿站还在笑:「我说了,在你真的做了错事之前,我永远不会对?你拔枪的。」 「——既然这样,如果你真的要去做什么坏事,那就请你在真的去做之前,杀死这个?无能的我吧。」 岑不明知道陆驿站对?白柳犹豫不决的态度,但那一刻,岑不明看到了,除了陆驿站正在抖的双手—— ——白柳握住枪的手,也在抖。 这个?抖动非常轻微,非常细微,陆驿站这个?近距离站着的傻子?都不一定能发现,因为白柳的表情实?在是太冷静了。 但岑不明发现了,他?甚至发现了,这个?精明又警惕,连对?自己拥有灵魂的队员都会反覆核查忠诚,甚至在发现有一丝背叛迹象的时候就将其击杀的冷血怪物,甚至因为注意力全在陆驿站身上,白柳没有发现这里的阴影处,还藏了一个?他?。 这太不可思议了。 ——就像是岑不明第?一次见到十八岁的白柳,伤痕累累又湿漉漉地从学校山上的许愿池里爬出来,还救出了一个?对?他?怀有恶意的同学一样。 那个?时候的白柳已经意识不清了,但他?死死地抓着那个?同学的手,没有让那个?同学溺死——而这是他?怀有杀意的一个?同学的手。 这是岑不明第?一次对?【白六】的衍生物手下留情。 岑不明沉默地藏在树荫中,看着陆驿站上前将白柳背起,白柳神志已经模煳了,他?的手从陆驿站的肩膀上无力地滚落下来,看起来只有陆驿站的一半多宽,虚弱到像一只失去巢穴,没有任何庇护的小动物。 那个?时候的岑不明想要杀白柳,可能都不需要枪,只需要上前将他?从陆驿站的肩膀上推下去,白柳就会自己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无声无息地冻死在这个?学校后山上。 陆驿站将白柳送到了山门口,然后急匆匆地赶回来处理?许愿池里的异端后续,临走的时候双手合十鞠躬拜託了岑不明:「麻烦帮我照看一下白柳,看着他?好好地回宿舍。」 岑不明双手抱胸,满脸冷漠,他?理?所当?然地想拒绝,但陆驿站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他?:「白柳作为你想要行刑的第?一名,难道你不想多观察,多了解他?吗?」 第1392页 「我并不想多了解自己要处死的犯人?。」岑不明冷酷地转过头。 「至少在处死之前。」陆驿站却非常执着,「看看他?是不是你真的要行刑的对?象吧?」 岑不明静了很久,他?被陆驿站强行地推到山头,跟在虚脱的白柳身后,看着他?回宿舍。 十八岁的高中生,单薄的衬衫,走一步晃两下,时不时呛咳,需要扶墙休息才能继续走的样子?…… 岑不明烦躁地收回了视线,他?的心脏里有种奇怪又暴烈的情绪在冲撞。 有一瞬间,他?甚至都想冲下去质问白柳,你明明是想杀那个?霸凌你的蠢货胖子?的,你为什么停手了? 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的这一面??! ……这样的白柳,实?在是太像人?了,他?没有办法?把他?当?做一个?异端。 岑不明没有办法?像是杀死一个?怪物一样,残忍地杀死这个?会因为寒冷在湖里颤抖,埋在陆驿站肩头无声落泪,把欺负自己的同学从死亡拉回来,拔枪面?对?自己朋友会手抖的傢伙—— ——他?没有办法?杀死这个?活生生的,有感情,会落泪,会痛苦的白柳。 但是……人?真的会改变吗? 那么多条世界线,在每条世界线,都有那么多做了相同错事,害了无数人?的异端,一次又一次死在他?的枪下,露出因为沉沦于欲望的丑陋面?孔—— ——更何况是欲望的集合体本身,邪神白六的衍生物。 ……只是换了个?名字,拥有一些微薄的感情联繫,人?真的就会做出那么大的改变,甚至违背了自己诞生的初衷吗? 岑不明没有办法?相信,他?无法?像是陆驿站那个?蠢货一样,六百多个?世界线过去了,还拥有信任一个?怪物的能力,他?只能警惕,杀戮,将一切危险掐死在摇篮里—— ——这是猎人?诞生的初衷。 第576章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295+296) 「先去确认去第0层的舱门。」岑不明收拢思绪, 冷静下令,「看一下舱门的钥匙类型,从第一层开始搜寻, 注意不要碰到这里的异端了,在遇敌之前, 尽量不要展开战斗, 消耗自身。」 「是?,队长!」 队员纷纷散开, 就连丹尼尔这个不怎么老实?的, 在被岑不明警告之后, 开始积极搜寻钥匙。 「队长,从舱门来看,钥匙应该是?一个长10厘米左右的, 带有迴路的逆十字架。」正在确认舱门的队员侧过头,「在触碰到通往第0层的舱门之后,会?跳出个文字提示, 应该是?提示我们钥匙位置的。」 岑不明抬头:「提示是?什么?」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队员说,「——还有一句。」 「【逆神?之审判者, 最终审判结果】。」 岑不明右眼的瞳孔很轻微地收缩了一下, 他侧过身,看向迴廊尽头——那里存放着的, 是?异端0001。 ——那个名为【未来】的异端。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 岑不明的心脏没有由来地狂跳起来,他开始朝着走?廊的末端前行,澄黄的右眼里光晕一点点散去,脸色是?一种近乎于不可思议的狰狞。 他耳边响起陆驿站轻和平缓的声音: 【我想?用异端管理局的最后一层建立一个特殊的地方。】 【我想?用这一层来放置一种特殊的异端。】 【——人形异端。】 越是?靠近最后一个异端, 岑不明的唿吸就越是?凌乱,他脑子已?经快要空白了, 只剩下陆驿站带着笑意的声音: 【异端管理局的最后一层都是?人形异端,他们要么是?精神?降维的人类,要么就是?以人类为载体的异端,他们不是?普通的物?件或者怪物?,而是?在邪神?的操纵下变成这个样子的,并不能以常规的方式去审判他们,这对他们并不公平。】 【他们是?人,不是?怪物?。】 【……我在想?,能不能用更合适的方式去对待他们,通过探寻他们的成因?,来避免下一条世界线的他们再次成为异端。】 岑不明眼睛里闪烁着晃动的光,他深吸一口气,回忆起了自己怎么回答陆驿站的: 他冷笑一声:【陆驿站,你老是?这么异想?天开?探寻异端的成因?,那探寻过程当中这些不稳定异端带来的风险谁来承担?】 陆驿站认真思索,回答:【……你觉得(监护人)这个职位怎么样?】 【给异端分派(监护人),让监护人承担风险。】 【就算你设置了,谁愿意做(监护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职位?】岑不明表情越发嘲讽,【我看你真是?蠢疯了,不光是?坏人想?救,现在连异端都想?救了。】 【异端管理局现在的工作已?经够多了,异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收容每个异端都需要队员,你设置(监护人)这个职位,你让谁来做?】 【而且异端是?人?】 【就算人形异端一开始的确有人的一面,你用什么办法证明它们能一直保持人类的意识,感情?】 岑不明表情阴沉:【就连以喻队为载体的眼球屯食物?后面也?在不断地攻击队员,吞噬她曾经最不想?伤害的队员的眼球,你怎么确定,这些异端真的一直拥有人类特性?】 第1393页 【人形异端终究还是?异端。】 【它们最终都会?变成彻底的怪物?。】 岑不明记得那一刻,陆驿站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低下头,声音很轻,又很执拗地说:【……我确定异端可以一直保持人的感情。】 【你用什么确定的?】岑不明冷笑,【用你天真过头的幻想?吗?】 【异端处理局是?个讲证据的地方,你如果能向我证明真的有异端能一直保持人的意识,而不伤人,我就同意你这个异想?天开的提议。】 陆驿站抬起头,看了岑不明很久很久,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挠头轻笑一下: 【……好?吧,我证明不了。】 【你说的对,这个提议的确异想?天开,没有人会?想?做监护人的。】 【那所有异端的监护人,都我来做吧。】 【你!】岑不明气结,【陆驿站,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 【你是?异端派来的间?谍吗?你为什么非要站到异端那一方!你那么同情这些异端干什么?!】 岑不明冰冷的讥讽:【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就是?个异端,陆驿站。】 陆驿站笑得眉眼弯弯,他没有反驳:【可能是?吧。】 岑不明一步一顿地走?到了迴廊尽头的那个0001异端面前,他抬起头,伸出手,触碰了一下这个金属密封的房间?,顿时,一阵温润的萤光散开,金属密封的门打?开,光芒落在岑不明恍惚的脸上。 一根透明材质做成的柱子当中装满了银蓝色的,海水一样液体,而液体当中悬浮着一个沉睡的灵魂,他就像是?溺水了一般,安静地浮在里面。 他穿着第一支队的队服,爱笑的眼睛闭着,口鼻周围有很轻微的气泡,表情轻松而安详,胸前挂着一个逆十字挂坠,大?小和通往第0层舱门的钥匙大?小差不多。 岑不明的表情完全空白了,他看向这个柱子旁边的跳出来的,浮在空中的电子屏幕上的说明档案: 【异端0001名称:未来】 【分类:人形异端】 【载体/本体:一代预言家陆驿站的灵魂】 【……一代预言家陆驿站于658世界线精神?降维,化为异端,透过系统后台传送至各世界线,作为异端0001被关押在异端管理局最深处……】 【无伤害性人形异端,具有自我意识,一直以来企图让其他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向每个注视了它的人展现不幸的未来,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这些人规避未来,但在无意中使人癫狂后,採取了自我封闭的方式,开始谨慎地展示未来……】 【概念性存在物?,无实?体……】 【产生过程:因?在邪神?的游戏中,预言家每条世界线都需要付出与开启世界线对等的痛苦代价,最终邪神?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收取一代预言家的痛苦。】 【祂将?预言家化作了(未来)本身,一个只能以概念物?存在的人形异端,它拥有情感和意识,它不想?伤害任何人,想?要救下所有人类,它来自于最终的世界线当中,知?晓所有世界线的结局,于是?它会?想?尽一切办法向世人启示未来,让世人规避那样的未来。】 【但人类本身恐惧(未来),会?在窥见(未来)之后陷入疯狂。】 【它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无力地挣扎,但哪怕知?晓了结局,预言家化作的未来永远不会?停止挣扎,它因?为心存希望,所以会?一直那么痛苦地存在着,作为不被期待的未来本身,被人当做异端关押在地底的最深处。】 【在658世界线的游戏结束后,无论预言家是?胜是?负,作为他一开始和邪神?的交易协定,一代预言家陆驿站的灵魂将?会?被回收到系统后台,从此以后,陆驿站这个人类不再所有世界线内存在,他彻底地消失——】 【——而他的灵魂,将?永远地作为(未来)的载体存在。】 岑不明停在了这个说明档案前面,很久很久,一言不发,然后很缓慢地躬下了腰,狠狠地锤了一拳地面,他低着头,头髮垂落下来看不清神?情,下颌上有水珠滑落。 【我看过自己的未来】。 陆驿站笑着对他说:【那是?个不错的未来。】 这哪里算得上是?不错了啊!! 岑不明死?死?咬着牙,他眼睛赤红,脑子和胸腔里被情绪冲撞得快要焚烧起来,他竭力控制,才能控制自己不把?这个被关在柱子里,正在沉睡的陆驿站的灵魂揪出来打?一顿。 ……难怪那傢伙会?那么着急地从猎鹿人里面判出找白柳做下一代预言家接班人,难怪那傢伙老是?说自己快要到头了,难怪…… 陆驿站,快要撑不下去,变成一个异端了,所以他要在自己变成异端之前,将?手里的还没做完的事情,转交出去。 ……他为什么会?忽略呢? 【预言家】和【未来】之间?的联繫,他为什么会?忽略呢?明明就摆在他的面前了,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因?为陆驿站,这个从来都那么傻兮兮又执着的人,怎么会?已?经精神?降维到,变成一个异端了呢?! 怎么会?是?一个异端呢! 他会?精神?降维,唐二打?会?精神?降维,每个人都在漫长又绝望的658条世界线里精神?一点一点地降维,变成一个快要失控的人形异端,这傢伙也?是?个人啊,为什么陆驿站不会?呢? 第1394页 他当然也?会?啊。 陆驿站可是?离邪神?最近的【预言家】,他才是?交付痛苦最多的那个人…… 岑不明闭了闭眼,他深吸一口气,手紧握起来。 ……他们最早收容【未来】这个异端的时候,是?在0006世界线,那个时候,陆驿站就看过他自己的【未来】了。 也?就是?说,这傢伙从第六世界线开始,就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他会?一直输,输掉657条世界线,输到自己变成异端为止。 陆驿站什么都知?道。 他从开始游戏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会?输掉游戏了。 但陆驿站什么都没说,他假装自己没看到那样的未来,转身笑着对他说这是?个不错的未来,然后不甘心地,执拗地,在已?知?失败的【未来】下,孤注一掷地挣扎到了现在,陪所有人走?到了最后一条世界线。 在最后一条世界线结束之后,他就会?永远地变成【未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陆驿站? 你将?一切託付给白柳的时候,到底是?因?为看到怎么样的未来呢? ……最后一条线里,你看到的未来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岑不明撑着膝盖,缓慢地站了起来,他仰头望向悬浮在液体当中的,散发着微弱萤光的陆驿站的灵魂,岑不明静默半晌,伸出手去触碰挂在陆驿站心口的那把?十字架的钥匙。 ——给我看一次你看到的未来吧。 陆驿站。 系统飞船传来冰冷的机械音:【警告!警告!】 【触碰到异端0001,即将?被污染!】 岑不明的眼前绽开一阵雪白的光晕,他握紧逆十字架钥匙,闭上了眼睛。 系统飞船第二层。 听到楼板上传来的系统提示音,走?到这一层,正在翻找资料的马戏团一行人停住了动作,纷纷抬起了头。 「岑不明他们在上面。」唐二打?目光凝肃地看向白柳,「和你猜的一样,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他们没有下来,一直在第一层逗留,那么基本说明大?概率钥匙在第一层。」白柳冷静地分析,在看到牧四诚准备往上走?的时候,他抬手下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但我们暂时先不着急上去。」 「再等等。」 牧四诚盯着白柳,语气有点沖:「还要等什么?」 白柳一顿:「……等合适的时机。」 这下就连唐二打?都察觉到白柳的不对劲了,他看了过去,皱眉询问;「合适的时机,是?什么?」 白柳脑子运转得比他们快,尤其是?在游戏这种适合他发挥的场景里,有时候他想?出通关的关键点,但三?言两语和队友们解释不清,白柳常常会?先下令先把?事情给做了,后续再来补解释。 但从来没有这样含煳不清……一看就是?在拖延时间?的时候。 白柳是?个战术很极端的战术师,他从来不会?避开对方的进攻,喜欢先机决胜,一击突袭定胜负,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但在这个副本里……白柳一直在规避双方相遇。 唐二打?望着白柳,他犹疑地想?问,最终还是?没把?那句话问出口。 ——白柳,你在害怕什么? 你可是?从来……不会?害怕游戏的。 白柳抬头,又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了:「合适的时机,就是?小丑和岑不明耗掉第一个技能之后的时机。」 「在此之后,我们能有十五分钟的安全进攻时间?。」 「但我们都不上去,怎么耗他们的技能?」木柯抬眸看向白柳,轻声询问,「是?准备用游走?做诱饵先去吊主攻两个技能吗?」 「如果是?这个战术的话,我可以上去试试看。」 ——木柯的刺客技能是?偏游走?和控制的,白柳一般用来打?突袭反应,上一轮的乔治亚和阿曼德两个主要对手也?是?他拖住的,如果的确需要耗费对方技能,让对方空大?,木柯的确非常合适。 「不。」白柳平静地说,「我上去耗技能。」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皱眉了。 「你是?战术师,这队伍的核心,你游走?个屁游走?!」牧四诚语气沖得不行,盯着白柳的眼神?都暗了,「这活我和木柯来可以,你上,不行!」 刘佳仪也?不贊同地摇头:「我可以跟上去配合,开个毒药沼泽控场,方便他们游走?,但你作为战术师,是?不能率先游走?的。」 「就算真的轮到你出手,那也?是?我们全部都失败的情况下。」 「你直接上去太冒险了。」 白柳双手环胸,他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手肘,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果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们还不知?道这个系统后台上有什么他们自己另一半的灵魂,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做异端收储在了这个飞船中,这个飞船原本应该不是?他们这一轮的副本,而是?他们在传递到另一条世界线的某个副本当中,跳转到系统后台这个中转平台的时候,被白六拦截了下来,让他们强行地登陆到了这个飞船上,将?这个飞船作为了他们这一轮比赛的副本。 白六这个神?经病做事相当有目的性,他既然插手让他们和岑不明登陆到了这个飞船上,那就一定有什么后手在等着他。 第1395页 而这个后手多半和小丑的技能有关,白六自己也?能无限制地使用灵魂碎裂枪,如果白六也?登陆了这艘飞船,这就相当于在这艘飞船上有两把?灵魂碎裂枪,其中一把?还没有cd。 坦诚来说,白柳没有把?握。 所以他很想?让流浪马戏团的人离开这里,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对上白六。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这里是?系统后台,白柳已?经确定了,系统面板里退出游戏这个选项无用,在不能自动退出游戏的前提下,白柳想?让这些队员退出游戏,就只有一个选择——主动把?他们清出去。 但……白柳并不确定在系统后台这里,免死?金牌这个由系统缔造的概念性道具是?否生效。 这本质来说是?游戏外的一个地方,道具的生产处,道具是?否有效果还不知?道,如果无效,白柳将?他们清出去,就是?在杀他们。 所以说白柳只有一个选项——按照系统要求那样,拿到飞船控制权后,开着这艘飞船降落到658世界线,将?他们带回游戏大?厅内或者是?地面。 但在拿到飞船控制权的过程中…… 白柳无法保证,他周围的人并不行动,只要行动,这一整个飞船上太多的危险因?素,白六随时都会?登陆,飞船里藏着他们另一半的灵魂,小丑的灵魂碎裂枪和对他怀有明显杀意的岑不明…… 他在恐惧着,没有办法安全地带所有人下飞船。 【感情,使人脆弱。】 白柳瞳孔一缩,他听到耳边传来了白六轻浮的笑声,像是?水波一样层层扩开。 【你原本已?经强大?到足以和我抗衡,但只是?因?为带了这些人,就变得如此的软弱。】 【他们只是?你的累赘。】 【丢掉累赘,你才能变得足够强大?。】 【你才能杀死?我。】 白柳转过头,白六的声音消失,窗外的宇宙就像是?水纹一样,扩散出波纹,就像是?有人含笑声音如石落下去一般,砸出了迴响,白柳望着广袤到没有边际的银蓝色宇宙,白柳的漆黑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情绪,他罕见地露出一种空洞的表情。 ……这太空看起来…… ……好?像是?十年前,吞噬了谢塔的水。 这水……今日,又要溺死?谁呢? 白柳心悸了一瞬,他很快收敛了所有表情,转过了头,半阖着眼眸,语调平淡:「在赛场上,以战术师的命令为前提,是?所有人的共识。」 「我的战术是?,我先一个人上去,耗空对方双技能之后,你们再上来。」 木柯抿唇,刘佳仪脸色诡异,牧四诚气得狠狠地锤了一下围栏,想?说什么又在白柳冰冷的警告眼神?下憋回去了,就连唐二打?这个从不在赛场上违抗白柳命令的主攻手,都皱眉反对道:「一个人?」 「这不合理,白柳,你就算上去引技能,至少也?要带上牧四诚和木柯,这样方便打?配合。」 「不用了。」白柳转过身,他的背影平静无比,从窗外透进来的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明暗不清的银蓝色光晕,「我一个人上去就可以了。」 「我引完技能,你们再上来吧。」 【白柳,你在犹豫。】 白六带着笑意的声音忽远忽近,再次在白柳周围扩散开,仿佛梦魇般地温柔呢喃着—— ——【你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他们的表情。】 【就这么恐惧他们溺死?在这艘船上吗?】 白柳走?向电梯的脚步顿了一下,空气里白六的声音继续笑着说了下去: 【为什么恐惧呢?】 【关于他们的未来,不是?早已?经看过了吗?】 【我得诚实?地告诉你,那未来可不是?我故意展示给你看的,那是?另一个好?心的傢伙,拼尽全力,不惜牺牲掉自己,也?要展示给你看,想?要你避免的未来。】 【——但你仍在命运与我的指引下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未来面前。】 【此时此刻,你与他们,皆是?来自未来的溺水者。】 「我不会?让那样的未来到来的。」白柳踏入了电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地回答,「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在我面前溺死?了。」 「——哪怕是?未来,也?不行。」 白六笑着反驳:【可你只是?一个人类。】 【神?註定的未来,可是?只有神?的推翻。】 【如果你要推翻你见到过的未来,那只有一个办法——成为下一代邪神?。】 白柳没有回答,他低着头从后腰抽出长鞭,攥紧鞭尾,缓缓唿出一口气,直梯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他到最后那一刻都没有转身去看他身后凝视着他的那些人的眼神?,如果再重来一次,白柳觉得自己应该转身看一眼的。 ——毕竟那是?最后一眼了,看到他们完整的样子。 第577章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297+298) 直梯向上运行之后停住, 门向两?边打开,白柳缓慢地抬起头来,他看?到眼睛赤红地握紧手的岑不明站在外面望着他。 这人的眼神里痛恨, 不可置信,被欺骗, 以及杀意, 终于沸腾成了他预想过最坏的情况。 「原来那个蠢货看?到的未来是这样的……」岑不明脸色扭曲到狰狞,他从喉咙里哼出来的冷笑就像是带着血腥气, 走过来都是摇摇晃晃的, 完全?没?有章法, 但速度却极快,几乎一眨眼就贴到了白柳的面前,抓住他的领口将他摁在地上, 怒气蓬勃地揍了白柳一拳,「你怎么能?……」 第1396页 岑不明的声音和拳头都在颤抖,他眼眶里有泪光晃动, 声音断续沙哑:「怎么能?……」 「在【未来】里,亲手杀了陆驿站!!」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见过【未来】的!你肯定知道未来, 异端0001, 就是陆驿站自己?!!」 「他亲手把你养大,一次又一次挡在你面前, 对你竭尽所能?,预警了所有,你居然杀了他!!」 「你有心吗白柳!!」 白柳抽鞭子的动作顿住了,他瞳孔缩成一个小点, 记忆里所有违和的片段瞬间联繫起来,整个人就像是落进?了冰水里, 进?入了一种恍然虚幻的状态。 ……那天?,对,他见过【未来】,他在【未来】这个异端里看?到过一个展示了未来片段的小电视,还?有一个正在记录存档点的,穿着第一支队队长队服的人,他当时理所当然地以为陆驿站是作为预言家存在于这个异端里的,只是用这个异端的储蓄场所记录存档点信息而已。 他以为异端是哪个展示【未来】的小电视。 他真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白六在陷入一种怔然状态的白柳耳边轻笑一声——【你没?有想到也是正常的。】 【因为你也没?有料到,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被异端作为载体之后,还?能?有自我意识的人类吧?没?有人会想到,那个在(未来)里的小电视不是异端,那个正在活动的陆驿站才是。】 【那是它被困在未来里的灵魂。】 【就连我也没?有想到,陆驿站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居然还?在试图拯救你们。】 【它因此而存续了意识,它相信你们能?改变世?界线的结局。】 【——哪怕它早已经看?过所有世?界线的未来。】 白柳抽出鞭子,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岑不明甩开,他撑着地站起,胸膛剧烈起伏着,抬起头和岑不明对视的时候,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太空穿越透视窗映射进?来的银蓝色光芒。 光芒在他的眼睛表面散成光点上浮,就像是深海当中溺水之人唿出的气泡。 658条世?界线在窗外转动,白柳眼瞳中的光芒散去,就像是溺水者唿出的最后一点气泡消散在深海中。 ……作为异端载体还?能?保持意识。 他应该想到的,他知道的,他看?到过的。 那个从玫瑰工厂最后一个监狱抬起头来,满身凋落花瓣,笑着对他说好久不见的陆驿站,那个坐在沙发前,擦着眼睛,哽咽地说百分之五十的陆驿站—— ——那个仿佛失去所有力气,释然地站在他面前,恍然地说: 【我老了。】 【我身后,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的陆驿站。 他应该想到的,他为什?么没?想到? 在此一刻,就连白柳自己?都有些迷茫起来,明明那么多?事实串联而成的碎片,只需要再往里推理一层就能?得出结论。 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你毫无感情!!」岑不明嘶哑怒吼,他握紧死神戒,顺着死神戒化作的银光甩出一道黑色的长刀,对准白柳噼头砍了过来,「你是故意的!」 「你骗了陆驿站!你明明早就知道了一切,你利用了他对你的信任,让他把【预言家】的权限下放给了你!」 「然后你再杀了他!再赢了游戏!」 「玩弄凡人,搜刮痛苦,对你这种怪物而言,就这么有趣吗?!」 岑不明一刀刺入了白柳的肩膀,将他钉在了电梯的墙壁里,怒意勃发地嘶吼质问:「从一开始,就是你布下的局!」 白柳缓慢地抬起头,他握住岑不明的刀,攥紧,往外拔出,语调断续沙哑:「不是的……」 鲜血顺着他握住刀刃的手心流下。 「我没?有骗陆驿站……」 「我只是……不知道异端0001是他。」 「你只是什?么?!」岑不明收刀下砍,拔刀再斩,残暴地用刀刃卡住白柳的喉咙,逼问着,「你在未来里见过陆驿站,你怎么会不知道?!」 白柳用鞭子挡住,刀刃和鞭子发出刺耳的交错声,电梯门缓缓合上,开始下沉,白柳伸出脚踩住电梯门,他肩膀被刀砍住,血染湿了他的白衬衫,顺着下滑,顷刻就染红了一大片。 ……不能?让电梯合上下去。 要是让他们看?到他这个样子,一定会参与进?来的,到时候局势就无法控制了。 岑不明手上的刀越发用力,卡进?了白柳肩膀上的骨头中,他的声音有种暴怒到极致的冷酷:「回答我,白柳——」 「别拿这种我不知道的劣质理由了,我知道你有多?聪明,你不可能?没?推出来异端0001是陆驿站——」 「——你那个时候主?动提出看?异端0001,是不是就是为了刺激他,让他更痛苦,方便?你收割?!」 白柳张了张口,他真的回答不出来。 在岑不明笃定的追问下,有一瞬间,白柳自己?都恍然了——难道他真的是个没?有感情怪物,所以故意推不出来,让陆驿站受折磨,让所有人输掉游戏? 但明明,他不是这么想的。 白六的声音再次出现?在白柳耳边,柔和又带着笑意:【看?你迷茫痛苦真的很有趣。】 第1397页 【我一直注视着你,可以告诉你答案,你为什?么没?有推断出来——】 【——其?实你是有过预感的,但人会对自己?在意的事物有一种恐惧的心态,就像是陆驿站逃避未来,你也在逃避异端0001里有陆驿站这件事情。】 【你恐惧,你不想,所以你拒绝承认,那个异端,就是陆驿站本身。】 【——就像是你总觉得你能?改变神定下的未来一样。】 「看?来你是回答不出来了。」岑不明冷漠地收回了长刀,他甩手出去,死神戒从他的戒指上滑落,变成了一口井的样子,「我和罪人也无话可说。」 「进?井里忏悔所剩无几的余生吧。」 【系统提示:异端0009岑不明对玩家白柳使用怪物书技能?——(罪人井)】 【该技能?可将异端本人认为有罪之人关押至满是怪物的井内,如?果在退出游戏之前被关押玩家还?未从井中出来,就会死于井中(该技能?可无视免死金牌),冷却时间三十分钟。】 整个系统飞船在此刻开始转向,勐地一震,让落地成形的罪人井左偏,刚好顶开白柳挡在电梯门前的长鞭,电梯门在白柳紧缩的瞳孔里合上,在系统飞船的震动当中飞速下落。 白柳向前面倒去,他越过岑不明挡在了门前,踩在了罪人井上,罪人井开始将他吞噬,白柳甩出鞭子抓住电梯里的环扣,拉住下陷的自己?,他抬起头,被血染红的脸上,那双漆黑的眼瞳里有非常微弱的光。 「我……可能?真的是个怪物。」 「但我有感情。」 岑不明望着毫无意识落泪的白柳,他的大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勐锤了一下,从激烈的情绪当中短暂清醒了一瞬。 眼前这个无知无觉落泪的白柳,和六年前那个蜷缩在陆驿站的肩膀上平静落泪的白柳,重合了。 【看?看?你要行刑的对象吧。】 【他真的不是个怪物,他是个人。】 岑不明的心脏紧缩了一瞬,罪人井随着他心脏紧缩也紧缩了,到包裹住白柳的脚就停住了,从电梯大小的井口,变成只有拳头大小。 【系统警告:异端岑不明心态动摇,无法将玩家白柳视作罪人,关押进?(罪人井),(罪人井)技能?即将失效。】 「真是的。」白六带着笑意的声音嘆息般地从井内传出,那个似有若无地一直飘荡在白柳耳边的声音终于在此刻落到了实处,「我原本以为做到这地步,猎人先生再怎么样都不会放过你了。」 「没?想到还?是对你心软了啊,白柳。」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井口边缘探出,就像是撕裂书本那样,将原本缩窄的井口撕开,从溢满银蓝色光晕的井口探了出来,握住了白柳的脚,将他向下拖拽。 「游戏还?是要继续下去。」白六在井里,笑着对白柳说,「那就只好我人为干预了。」 白六伸出手,他微笑着说:「你的灵魂,就陪我进?井里,玩玩别的游戏吧。」 「我这艘系统飞船上的人形异端灵魂,可就只差你一个了,白柳。」 话音刚落,白六抓握住白柳的脚腕向下一拽,白柳的灵魂被抽离出身体,他的躯壳眼神一空,朝前倒下,与此同时,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一直焦灼地守在电梯门边的牧四?诚和木柯回头,就看?到正缓慢倒下的白柳。 木柯的表情凝滞了。 「你对白柳——」牧四?诚眼瞳一缩,双手迅速变成猴爪,一脚踩在围栏上借力射入电梯内,爪尖直取岑不明的喉口,声音怒不可遏,「——做了什?么?!」 牧四?诚将岑不明逼入了电梯内,攻势勐如?虎,木柯接住白柳,转交给他身后的刘佳仪和唐二打。 「照看?好他。」木柯深吸一口气,「我和牧四?诚先上去,你们等我们上去清场之后,等下一趟电梯。」 刘佳仪严肃点头,唐二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木柯就紧跟着牧四?诚进?了电梯。 电梯在剧烈的打斗中关闭了,唐二打原本想跟上去,但刘佳仪拦住了他。 这位一向冷静的小姑娘难得六神无主?,她拉住唐二打衣角的手在颤抖,双眼灰濛濛的:「唐二打……」 「白柳,没?气了。」 唐二打迅速半蹲下来,他察看?了白柳的体徵,神色也难看?了下来,他的游戏经验比刘佳仪要丰富些,这种情况也见过几次:「……白柳的灵魂被抽出身体外了。」 「如?果不能?把灵魂找回来,登出游戏的白柳会死。」 「在这之前,我们绝对不能?让人把白柳的躯壳破坏,不然生命值清零,躯壳会自动消减,到时候就算灵魂出来了,没?有躯壳作为载体,也是无法登出游戏的。」 「……那会怎么样呢?」刘佳仪望着唿吸都没?有的白柳,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哭出来。 「白柳的灵魂……」唐二打顿了顿,「就会永远留在这个飞船上。」 「先上去,不能?让白柳的躯体和灵魂相隔太远,不然会断掉联繫,后续融合会出问题。」 电梯缓缓打开,岑不明几乎是将两?个疯了一样攻击他的游走摔出电梯,电梯这边的剧烈动静吸引了之前去其?他地方猎鹿人队员,包括一直都在随便?找钥匙的丹尼尔。 丹尼尔在看?到被岑不明甩到地上的木柯和牧四?诚,原本无聊的神色一变,苹果绿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1398页 「ciao~」丹尼尔蹲下来,笑眯眯地对地上的木柯和牧四?诚挥了挥右手,「终于见到你们了——」 「——我教?父无用的垃圾下属们。」 丹尼尔脸上那张滑稽的小丑面具歪了歪,他笑得十分兴奋,从背后抽出了那把绿色的狙击枪:「我终于能?杀掉你们,给我的教?父减少累赘了!」 「不要对他们开枪!」岑不明抽手就是一刀,打飞了丹尼尔对准牧四?诚的狙击枪,他冷厉地呵斥,「在联赛里遵守命令!」 丹尼尔手上的枪被打飞,他耸了耸肩,无趣地将枪收拢到腰后:「ok,如?果你非要强求的话。」 牧四?诚此刻跳跃冲起,并爪成刀,砍向岑不明的侧颈,语气恶狠狠的:「谁要你的好意!」 电梯再次打开,这次上来的是刘佳仪和唐二打,唐二打挡在白柳的躯体和刘佳仪的前面,他的神色也非常冷厉,看?向岑不明的眼神几乎是带着一种愤怒的谴责在的——能?抽取灵魂的技能?,他能?猜到的,就只有岑不明的罪人井。 毕竟只有丹尼尔的灵魂碎裂枪和岑不明的罪人井是规则技能?。 要拿回白柳的灵魂,就只能?让岑不明自己?打开罪人井,将白柳的灵魂吐出来。 唐二打左手扛起白柳放到角落,右手甩手出枪,直逼岑不明的头颅,于此同时,刚刚将枪藏在自己?身后的丹尼尔看?向白柳的躯体,他嘴唇轻微地勾了一下,苹果绿的眼睛外扩,就像是嗅到了腥味的蛮横野兽。 「教?父……」 小丑诡异地笑了起来:「我昨晚还?梦见你了。」 「——那是个美梦呢。」 「可我醒来之后,您不在我身边,就变成了噩梦呢。」 他抽出了灵魂狙击枪,藏在面具下的脸兴奋到扭曲,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小丑将枪口对准了躺在地上的白柳,狙击枪口凝聚起让人不安的绿色能?量,所有人都听到了能?让灵魂粉碎的绿色子弹上膛的声音。 「您看?见我的第一面,怎么能?这么安然地躺在地上入梦呢?」 小丑轻快愉悦地说道。 一切就像是慢动作般,唐二打的瞳孔紧缩,他迅速撤步回防,同时抬起枪想要瞄准丹尼尔。 白柳的躯体不能?被攻击到! 刘佳仪死死地抱住了白柳,用自己?的躯体尽可能?多?地为白柳挡住,她的眼睫因为恐惧和无助颤抖着,木柯咬牙,点开面板就要使用【闪现?一击】—— ——但全?场,速度最快的,还?是最后一个人。 牧四?诚几乎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挡在了白柳的面前,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是一片还?没?来及思考的空白。 但他挡在了白柳面前。 丹尼尔眼睛中,是一种索然无味的打量,他的瞄准镜中是牧四?诚的后背——他早就料到了,只要他用枪瞄准教?父,这些傢伙都会争先恐后过来送死的, 岑不明不是说他不能?瞄准其?他队员吗? 他可没?有。 是这些愚蠢的队员自己?过来送死的。 丹尼尔恶劣地笑起来,他扣下了扳机。 ——只要这些无用的垃圾多?想一想就知道了,他怎么会射击自己?的教?父呢?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这些脑子不清醒,以为对教?父有多?重要的蠢货。 绿色的子弹射出。 木柯瞳孔一缩,他甩出一只匕首,要正中牧四?诚的后心,牧四?诚被打得震了一下,向前倒在了白柳的怀里。 先一步击中他的,还?是子弹。 苍白的火一瞬间就在他的身上燃烧起来,牧四?诚在这一刻,脑子反而是可以思考的——原来被灵魂碎裂枪射击中,是这种感觉啊…… 王舜说的没?错,真的很痛,就像是同时有一千把刀刮过你的身体,被切割成千万个碎粒。 但更令人难过的,是那种思维逐渐消散的感觉。 就好像是你的人生,在这一刻没?有了意义,你为之挣扎和存活的一切,也了无生趣。 火烧到了牧四?诚脸,他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向了自己?面前,睡得一点生息都没?有的白柳,忽然笑了一下,他的眼里落了泪下来,然后源源不断地流下。 ……现?在我连灵魂都没?有了。 你还?是我朋友吗,白柳? 真想当面问问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傢伙啊…… 但是现?在…… 好像没?办法了。 牧四?诚的眼皮耷拉了下去,火向上烧灼,想要将最后一丝的他焚烧殆尽,停在他思绪最后一刻的,是白柳第一次和他过游戏的时候,对他很说的话—— ——【我答应了他,我一定会救他的。】 牧四?诚扯开嘴皮笑了一下,他彻底消失在了火光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信你个鬼,白柳。 【系统提示:玩家牧四?诚灵魂碎裂,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第578章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299+300) 罪人井。 白六双腿交叠, 双手十字交叉,就像是坐在王座上一?般坐在高耸的怪物死?尸之上,微笑着歪头看向下面的白柳:「为了迎接你的到来, 我特地清洗过?罪人井内部?了。」 「当然?看你的表情?,你似乎不太喜欢这里。」 第1399页 「哦对了, 你第一?次在五栋楼里看见我, 也是这副表情?。」白六微微歪头,他笑容变得友好, 「当然?, 现在你的表情?要情?感外露许多——」 「你是在, 憎恨我吗?」 「顺便一?提,我作为神而言,从来不会说假话, 还记得我在五栋楼的时候给过?你的友善提醒吗?」 白六右手蜷曲抵住下颌,他垂眸轻笑一?声:「我说,第一?个死?的人, 会是牧四诚。」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白柳戴着手套内突然?传来一?种烧灼感, 他的指尖被烫了一?下, 表情?一?凝,瞬间将手套变成了钱包。 钱包被打开, 白柳看到那张印画有?牧四诚的灵魂纸币正在飞快燃烧着,然?后化成了灰烬。 白柳维持着打开钱包的姿势顿住了。 灰烬顺着旧钱包的裂开的缝隙,飘飘摇摇地落在了地上。 「白柳,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白六的眼皮淡漠地垂下, 他的嘴角带着很浅的笑意,「你像个丢掉了一?张无关?紧要的钱币, 就抠抠索索,跪在地上找半天的流浪汉。」 「——一?个贫穷的流浪汉,只有?那么几张能用的钱币,还因为不捨得一?直留在钱包里不用,每一?张都照看得闪闪发?亮。」 「但是你再怎么照看,钱币也只是钱币,他们的价值也只有?那么多,并不会因为你捨不得而增值,反而还会占据你钱包的位置。」 「他们不值得留在你的钱包里,腾出位置,放弃这些累赘吧。」 「你的钱包里,就能放进更多,更有?价值的纸币。」 白柳勐地向右甩手,甩出白色的骨鞭,他没有?情?绪的表情?面具终于彻底崩解,露出狰狞的内里来:「不许在我面前说他们是没有?价值的纸币!!」 「他们是人,是灵魂!!」 白色的骨鞭狠狠甩过?去,将所有?的怪物掀起,白六从高高的怪物山上跳下来,他笑着抽出黑色的骨鞭,对准白柳甩下去。 「是人,是灵魂,又能怎么样呢?」 白六笑得越发?柔和:「不过?是神的玩具罢了。」 「存在还是毁灭,也不过?是神的一?念,一?句话罢了。」 黑色的鞭子击打在白色的骨鞭上,未减的力道直接将甩鞭的白柳推了出去,撞在了井底,白柳被震得全身一?散,骨头噼里啪啦地碎裂声传来。 白六单手捲起鞭子,收拢,不紧不慢地朝着倒在地上的白柳走来,语带笑意:「——就像是现在。」 「我说,死?的会是木柯。」 「——那他就真的会死?。」 飞船上。 所有?人都怔住了,岑不明看向牧四诚倒下的地方,他的表情?是凝滞的,就像是他也没有?料到事情?会走向这个方向,刘佳仪和唐二打完全僵在了原地,他们近距离看到了牧四诚的灵魂碎裂的全过?程,根本……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一?切都失控了。 木柯的余光扫向之前牧四诚倒下的位置,他的脑子情?绪里纷扰着,错乱着,但当他抬起视线,看到白柳依旧在沉睡的脸的时候,他的大?脑就被清空了,只剩一?个念头—— ——他要让白柳活着离开这个游戏。 于是情?绪被暂停,思维在一?种近乎于残酷的命令下,又开始运转起来。 岑不明的罪人井技能已经用过?一?次了,下次cd是在三十分钟后,暂时没有?威胁,但是小丑明显失控了,他技能cd是有?十五分钟,并且这十五分钟他还能不断用普攻进攻白柳他们。 木柯收拢思绪,他冷静地想——作为刺客,他要杀了这个对团队最有?威胁的对手。 ——就像是白柳平时命令那样。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使用技能(闪现一?击)】 木柯抬起匕首,准备进入闪现,他以为自己此?刻的神情?会是冷静的,残酷的,甚至是狰狞,但如果有?一?面镜子,他就会发?现他此?刻的表情?就像是没有?风浪的湖面,非常的平静和沉稳—— ——就像是白柳平时的表情?。 【有?我在,交给我就可以了。】 白柳总是这样,有?白柳在,他们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用笨拙地闯,胡乱地莽,在最危险的游戏里迅速地成长,木柯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用平静的眼神,守在他们旁边的白柳。 ——明明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傢伙,看起来却总是那么让人安心?。 木柯是个很怕死?的人,他从一?进游戏,最怕的就是死?,为了不死?可以跪在小电视面前,求别人救自己,三个月前,他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当一?个人的刺客,并且心?甘情?愿被对方一?次又一?次地作为筹码利用丢出,以死?亡换取团队最大?的利益。 他讨厌那样,作为一?个只能活二十几年的心?脏病患者,他讨厌别人分享和利用自己的生?命,那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但白柳可以。 因为白柳从来不会真的让他死?。 所以他真的愿意为了白柳死?。 木柯踏入了闪光,他就像是之前那样,头也不回,义无反顾。 下一?秒,木柯从闪光中踏出,他出现在了丹尼尔的背后,眼神冷冽无比,手里的匕首闪着锋利的刀光,丹尼尔反应不及,被木柯落下的匕首刺中喉部?,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小丑面具。 第1400页 「是你?!」丹尼尔在发?现自己身后的人是木柯的时候,脸色勐地一?沉,变得扭曲又愤怒,「木柯?!」 ——他最讨厌的竞争者! 一?个无能又贪图教父赐予意义的懦夫!离开了教父就完全活不下去! 木柯的攻势凌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丹尼尔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很快就浑身就挂了彩,但他很快也疯狂了起来,丹尼尔露出一?个和他小丑面具上没有?什?么差别的古怪狞笑,他收拢手里的狙击枪,再次瞄准了木柯。 「这发?子弹,是我特意为你预留的,也是教父赐予我的。」丹尼尔笑容诡谲,「死?在这发?子弹下,也是你的荣耀,在你该死?的时候死?去吧。」 丹尼尔手里的狙击枪突然?散发?出了一?种银蓝色的光芒,于此?同?时,被唐二打护在身后,向下移动的白柳手上手套的外环突然?也亮起了同?样的光芒。 刘佳仪转头看向这个手套的外环,瞳孔紧缩了——这是当初他们去华干将那里炼制武器,炉里的残渣炼化在白柳的手套上的外环,他们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取掉,这个外环是丹尼尔的灵魂狙击枪的核心?部?分,牧四诚还开讥讽说,小丑是什?么神级舔狗,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取掉。 ——简直就像是白六一?样,死?死?黏着白柳的灵魂不放。 刘佳仪勐地抬头看向前面正在和丹尼尔厮杀的木柯,她稚嫩的嗓音叫出来的一?瞬间,带出了哭腔:「快跑!木柯!!」 正在掩护刘佳仪后退的唐二打迅速地意识到了什?么,他抽出了枪,对准木柯的后背,咬牙射击。 ——只要他在丹尼尔之前将木柯清出去,木柯就不会灵魂碎裂! 【系统提示:异端小丑接近欲望核心?玩家白柳,接受刺激,技能发?生?改变——(灵魂碎裂枪)技能可重置一?次,无需冷却。】 绿色的光芒再次在枪口汇聚,银白色的玫瑰子弹在空中飞向木柯的头颅,丹尼尔的余光瞟到这些接连飞过?来的银色子弹,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疯狂举动,他仍由木柯的匕首插进了他的心?口,转身挡在了木柯前面,替木柯挡住了唐二打射过?来的子弹,然?后满口是血地癫狂大?笑起来,将枪对准木柯心?脏—— ——射出。 「死?吧!!」 木柯一?直冷静的眼睛空了一?瞬,然?后扩开,他心?口迅速蔓延开火花。 「你居然?还想杀我!」丹尼尔却是无法控制地大?笑又大?怒起来,两种激烈的情?绪在他的脸上冲撞着,显得格外疯狂,「你只是个活不久的累赘,你根本不配和我争教父身边的位置!」 他开了一?枪还不够,就像是虐杀一?般,拿着狙击枪对准倒在地上的木柯的四肢疯狂地扫射着,木柯的身体被小丑扫得突突直跳,在地上不停弹动。 「死?吧死?吧死?吧!」 唐二打眼睛赤红得要滴血,他想上前阻止这一?切,这曾经在苏恙身上发?生?过?的一?切,但在他靠近的时候,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木柯费力地转过?头来,他的表情?依旧很浅淡,瞳孔已经涣散了,用口型对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带他走。】 【别管我。】 唐二打上前的脚步停住了,他只顿了两秒,转身,一?只手扛起白柳,一?只手带起哭泣的佳仪,向下走了,他浑身的青筋都暴起了。 木柯有?丹尼尔的记忆!他猜到了丹尼尔的技能说不定可以重置! 他是故意的! 在看到唐二打带着白柳走进电梯,电梯门缓慢关?闭的一?瞬间,木柯才终于彻底地放松了自己努力绷紧的最后一?丝神经,他攥紧匕首的手一?下就松开了,然?后被丹尼尔踩住碾压,但他都已经没感觉了。 木柯涣散地望着飞船的顶部?,思绪飘荡了很远很远。 ……只活到了现在啊,但除了没有?陪白柳一?起拿到冠军,好像没什?么遗憾的了。 他曾经是那么惧怕死?亡,但在这一?刻,他心?里确实出奇的平静的,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白柳的时候,因为他让白柳下岗了,白柳那双漆黑的眼睛藏不住讨厌地望着他,但却还是伸出手对他说:「你是第二次见我了,不过?看起来你并不记得我。」 「不过?没关?系,我们现在处于一?种崭新?的关?系了。」 木柯那个时候攥紧白柳的手,只是为了能够多活一?段时间,他是一?个为了活命可以豁出去一?切的懦夫,所以在遇到白柳之前,他的口头禅总是——【要是能够重来,我一?定不要当一?个心?脏病患者,一?定不要怎么怎么样。】 他厌烦他世界里的一?切,总是试图一?切重来,因为他不想死?亡,觉得重来就可以避免死?亡。 但现在死?亡真的到来的那一?刻,木柯却恍惚地想—— ——如果重来一?次,他也要得心?脏病,要因为心?脏病进游戏,要在游戏里因为恐惧嚎啕大?哭,然?后在白柳路过?的一?瞬间,用求生?欲抓住他的视线,然?后在白柳对他伸出手的时候,再次追随他,然?后对他说—— ——我知道我即将获得我最恐惧的短暂人生?。 但我不再惧怕。 第1401页 我会成为一?个刺客,勇敢地保护你到最后一?刻。 请你,收下我懦弱的灵魂,好吗? 【系统提示:玩家木柯灵魂碎裂,确认死?亡,退出游戏。】 第579章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301+302) 罪人井中。 旧钱包再一次地?发烫起?来, 白柳侧身去拿,被白六一鞭子甩开,他?踩在白柳的肩膀上, 将白柳抵在井底,俯视白柳此刻的表情, 饶有趣味地?挑了一下眉: 「让我猜猜, 你脸上的,这是井底的水, 还是你流下来的眼泪?」 旧钱包里的灵魂纸币烧到了余烬, 无声?无息地?熄灭在了井底浅层的水里, 白柳闭了闭眼,左眼滑落下一滴泪,和灰烬一起?落进了井底的水里。 「人之所以会流泪, 是因为感情,对?吗?」白六笑得温和又友善,「这是你十?年前给我答案。」 「在你这里, 感情似乎是某种有价值的东西,但?此刻, 我只看到了感情使你软弱, 使你恐惧,使你痛苦——」 「你购买他?们, 只花了两百一十?积分,但?你付出的东西,却远不止于此。」 「——这已经是一笔不划算的交易了,白柳。」 白柳抽手出白骨鞭, 将白六击退,他?抬起?头, 头髮在战斗中散开,末端顺着滴水下来。 白六微笑着歪头:「充满杀意的眼神啊。」 「我是非常鼓励你杀了我的,但?在这之前——」 白六也抽出黑色的骨鞭,他?轻笑一声?,侧眸看向白柳手上那根白色的骨鞭:「靠着那种东西和软弱的感情,可是杀不死神的。」 白骨鞭挣手出袖,从井水里一路宛如箭矢一般直冲白六面门,白六侧身躲过,白柳凝神抖手回刺,冲过去的白色骨鞭就像是迴旋镖一样擦了回来,尖利的尾部从白六的侧肩穿过。 血飈了出来,白六被击得晃了一下,但?他?只是站了一下,并?无所谓地?拔出了插进自己肩膀里的骨鞭,笑得越发满意。 「已经到用这种东西都?能伤到我的地?步了吗?」白六轻笑起?来,眉眼弯弯,「真不愧是我选中的继承人。」 在白六拔出骨鞭之后,他?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很快就癒合了。 「但?还是得友好提醒你一句,这里是系统后台,世?界线之外,已经是神的领域了。」 「凡人再次,皆脆弱如蝼蚁,只需一言一念,即可化为灰烬。」 白六垂眸看着旧钱包里渗出来的灰烬: 「你杀不了我的,不如说在这个地?方,你能用这样简陋的武器伤到我,就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是怎么来着?」 「——以凡人之力,可比拟神明?」 白六似乎觉得这句话十?分有意思,笑眯眯地?念出来的: 「有意思的观点,但?我得遗憾地?告诉你,这一套理念在邪神这里是无法通用的。」 「在这个世?界里,邪神乃是一切人类欲望的合集,没有一个人类可以战胜自己的欲望,所以也没有一个人类可以战胜邪神,所以除非是你愿意接过新邪神的身份,不然以人类的力量是无法离开这里,那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外面为了保护你——」 「——一个又一个的死去。」 白六眼眸半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说起?来,现在到谁了?」 「好像是刘佳仪和唐二打??」 刘佳仪仓皇地?捂住白柳的心口,她抬起?头:「白柳的躯体?变硬了!」 「他?变得像一尊雕塑!」 因为离灵魂太远了,躯体?和灵魂断开联繫就会这样! 唐二打?咬牙,他?拔出枪:「我去围堵岑不明,让他?放出灵魂。」 ——不能杀了岑不明,如果对?方直接被清出游戏,无论罪人井里白柳的灵魂是被带出游戏,还是罪人井留在飞船上的空间?里,白柳这边都?会出事! 「小丑……」刘佳仪拉住唐二打?,她的手和声?音都?在颤抖,但?表情竭力地?保持着冷静,「要把小丑从岑不明旁边引开,不然带白柳的躯体?过去接收灵魂的时候,白柳手套的外环可以让小丑的技能重置,他?能再开一次枪。」 「……我去引开小丑,你把岑不明带过来。」 见唐二打?迅速开口,就要否决不同意,刘佳仪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解释:「我力气小,带不了白柳移动,也做不了对?抗岑不明的主攻任务,但?引走小丑这种游走性任务我还是能做的。」 「而且现在白柳无意识,我就是队伍里的第?二战术师,你作为主攻手,应该听从我的命令。」 唐二打?牙关紧咬:「……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刘佳仪仰起?头,她灰濛濛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但?她的神情已经平静了下来,「事急从权,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小丑有十?五分钟的技能cd,只要你让他?不靠近白柳,小丑的技能就无法重置,我就不会出事,只要你从岑不明哪里把白柳的灵魂拿出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个的,唐队长。」 唐二打?被刘佳仪这一声?唐队长叫得脑子都?嗡了一下——刘佳仪因为他?之前做的事情,一直都?对?他?有意见,就像是讨厌一个不太喜欢的亲戚一样,从来不喊他?叔叔或者敬称,心情好的时候喊他?唐二打?,心情不好的时候喊傻大个或者大块头。 第1402页 这是这小姑娘第?一次喊他?唐队长。 刘佳仪的声?音开始有些发颤,她双手握住唐二打?的手腕,掌心冰凉:「我会像白柳相信你一样,相信你的!」 「……而且如果在你和岑不明对?战的过程中,丹尼尔靠近了白柳,他?的技能无法避免地?重置了。」她颤着深吸一口气,然后站起?,「我会准备好毒药技能,及时自杀出游戏的,你不用担心我。」 「我没有牧四诚那个猴子,和木柯那个死脑筋,那么,那么……」 刘佳仪攥紧了拳头,她抬手用力擦了一下眼睛,声?音恶狠狠的,就像是在骂人,但?却有哭腔:「——那么蠢!为了救白柳一点后路都?没有给自己留!」 唐二打?最?终还是同意了刘佳仪的战术,他?沉默地?将白柳背了起?来,用绷带绑在了身上,不然这具越来越僵硬的躯壳掉落。 「我一出去,就会迅速地?开一个毒药沼泽的大招技能控住小丑,你抓住时间?把岑不明带走。」刘佳仪强自镇定地?解说战术,「我会尽量拖延小丑移动的时间?,但?在拖不住的时候,我会对?自己使用毒药技能,自杀离开游戏。」 「到时候你就及时后撤,不要久战。」刘佳仪的语气带着警告,「因为我也不会,你没有了我掩护,很容易出事,所以我自杀,你就要后撤。」 「要懂得明哲保身,知道吗?」 唐二打?沉默地?点头。 刘佳仪闭了闭眼,她努力让自己紧绷的躯体?放松下来:「机会虽然只有这一次,但?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我做战术师,是很讨厌人不自量力地?去做自己能力范围外的事情,然后死在我面前的,你了解我这一点吧。」 「走吧!」 他?们重回了第?一层。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岑不明似乎正?在和丹尼尔暴怒争吵着什么,但?刘佳仪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无法去听这两个人在交流什么了。 尽管她因为看不见,听力是一直最?好的,这种距离的对?话,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听清楚每一个字,白柳还打?趣过她,以后她眼睛好了,上高中考英语听力,她的优势得天独厚。 成绩一定会比他?这个英语学渣好。 那个时候的她理所应当地?骄傲应了,颇为轻蔑地?回答——那是自然,分数起?码是你的两倍,白柳。 白柳只会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然后说——我英语有时候只有四十?多分,你考两倍? 她会很无语地?说你简直太废物?了,你考英语的时候是在昏睡吗? 白柳笑眯眯地?说,可能是吧。 现在白柳真的在她身后昏睡了,但?她却完全笑不出来。 原来昏睡的白柳,这么让人害怕吗? 刘佳仪的眼瞳灰濛无光,她在踏入电梯的那一瞬间?,挥下手,嘶哑地?对?身后的唐二打?说:「快去!!」 【系统提示:异端刘佳仪使用个人技能(毒药沼泽)】 整个一层毒气沖天而起?,对?面顷刻就陷入了刘佳仪制造的迷瘴中,刘佳仪目光沉凝,在毒雾当中小心地?咬唇逡巡,在看到一把绿色的狙击枪的时候眼瞳一缩,迅速打?滚靠了过去,她眯眼操纵毒雾腾起?,将对?方包裹。 「咳咳……」毒雾中传来丹尼尔的呛咳声?,他?恼怒地?大吼,「出来!小瞎子!我知道是你放的毒雾!」 刘佳仪藏匿在飞船上的承重柱后面,冷静得简直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械,不断地?操控者沼泽里的毒雾流动着将丹尼尔包裹,毒气将丹尼尔和岑不明隔开,将丹尼尔推向电梯当中。 ——只要能将这个疯子送到下一层,唐二打?那边的任务就绝对?安全了。 但?是要送到下一层,她一开始毒药沼泽放的范围会有点覆盖不到,那就需要再补一个毒药技能,才能覆盖到现在丹尼尔活动的范围。 刘佳仪点开面板,她看了一会儿那个解药和毒药的技能,解药的技能早就进入cd了,她将所有解药都?掏出来拿给了唐二打?。 ——大招只剩一个毒药技能。 她用来自杀的技能。 刘佳仪觉得她的脑子和思绪从来没有这样的清醒冷静过。 从战术师的角度来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已经昏迷的队员耗费这么多大招技能,特别是在已经折损了两个队员的情况下,其实她之前没和唐二打?说的是,如果这次机会没有成功,就干脆放弃白柳吧。 不值得的。 就算白柳死了,她这次比赛失败了,也有的是公会要她,也有的是公会要唐二打?,准确来讲,刘佳仪要的是赢比赛,拿到愿望和积分之后復活刘怀,那跟哪个公会不是一样,菲比甚至愿意让她担任国王公会的战术师,说实话,她如果和菲比联合,来年夺冠的可能性相当大。 又不是非得跟着白柳一起?赢比赛,为什么一定要救他?? 从她个人的角度来讲,白柳只是个臭不要脸,用两块红豆饼骗走了她灵魂,还要她找钱的大坏蛋,这人怎么看都?是个反派人设,嘴里没几句真话,成天想着搞钱,厚脸皮不说,对?她应该也没有几分感情。 顶着一个刘怀託付的好哥哥的名义哄骗她卖命,她又不是真的傻子,跟唐二打?牧四诚木柯这些脑子不好使的不一样,为什么要真的为白柳做到这一步? 第1403页 没必要的。 【你选哪个家庭?】 白柳坐在她的病床旁边平静地?问她:「有两个很喜欢你的家庭,你喜欢哪个去哪个吧。」 【这个辫子造型还挺适合你的。】 白柳笑着打?趣其他?人给她编的凌乱辫子,她郁闷地?托着下巴抱怨,白柳走上前,垂眸轻手轻脚地?拆开,给她辫了一个规整又好看新鞭子:「不过,佳仪还是这样更好看。」 【岛上有菲比,要一起?过去玩玩吗?】 白柳笑眯眯地?说:「我觉得你好像不讨厌菲比。」 「要不要尝试和她交个朋友?你还没有玩得来的同龄朋友吧?」 刘佳仪定定地?对?着面板静了三秒,她点开了毒药技能,将毒药喷雾握在了手里,没有哭,没有难过,平静无比。 她也是个傻子。 另一边,唐二打?几乎是爆发性地?压制住了岑不明,他?背着白柳战斗,就像是一头髮了狂,杀出了血性的野兽,在短短几分钟间?一口气干掉了两个过来阻拦的队员,将第?三个队员打?成重伤,开始和岑不明拉锯。 唐二打?被岑不明打?飞了枪,岑不明被唐二打?将左手打?断,两个濒临疯狂的猎人就像是丧失理智一样在地?上搏斗。 「你为什么非得杀死白柳!」唐二打?声?嘶力竭地?大吼,他?放弃了用枪,抬起?拳头,对?准岑不明的脸狠狠砸下去,「他?根本没做任何坏事!」 「他?这辈子,活到现在,一件坏事都?没有做过,他?是个好人!」 「福利院的孩子是他?救下的!干叶玫瑰中毒的人是他?救下的!运输异端去冰川,飞机上异端管理局的队员都?是他?救下的!整个拉塞尔公墓的所有人都?是他?救下来的!」 「他?救下的人,说不定比你这个二队队长还多!」 「你他?妈的凭什么用罪人井关他?!!」唐二打?深蓝的双眼闪灼着暴怒又绝望的光,有泪和着他?拳头上的血一起?落下,「他?不是罪人!!」 「把他?放出来!!」 岑不明被唐二打?一拳打?到脸凹陷下去,血从裂隙和伤口里崩溅,戴着死神戒的手颤了一下,他?攥紧,呛咳地?一脚踹开唐二打?:「……谁说我不放了?」 「让开,我打?开技能!」 这下连唐二打?都?呆了一下,疑惑又迷茫地?松开了攥紧岑不明领口的手,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但?岑不明的确不像是个会在这种关头开这种玩家的人,他?看见岑不明咬牙调整了自己的死神戒两三次。 ……怎么回事,从刚刚开始,关上的罪人井就没有办法打?开了。 这是他?的井,不可能会连他?都?打?开不了,除非是…… ——他?的潜意识认为井里真的有罪人,而这个罪人是绝对?不可以打?开井放出来的罪人。 而这个人,是他?明确认为,不可饶恕的罪人。 岑不明眼神一沉。 刚刚在电梯里,光线昏暗芜杂,他?其实并?没有很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只手从他?的井里出现,将白柳的灵魂拉了回去,他?之前以为是被他?关到井里的某个罪人化作的异端搞的鬼,现在想来,只有可能是一个傢伙。 ——白六。 唐二打?看着岑不明放下了手,表情又变成冷凝,他?掏出枪对?准岑不明的头:「打?开罪人井,放白柳出来。」 岑不明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我……放不出白柳。」 ——因为井里还有一个和他?高度相似的罪人。 他?无法完全分辨白柳和白六的区别,他?欲望和潜意识形成的罪人井只会将他?们两人都?判定为罪人,所以他?打?不开井。 「所以说……你刚刚是在戏弄我是吗?」唐二打?的表情狰狞起?来,抬手就是一枪托甩在岑不明的侧脸上,「你的井你为什么会打?不开?!」 「打?开啊!」 唐二打?盯着岑不明,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勐地?转头看向那片正?在消散的毒雾沼泽——岑不明在拖延时间?! 佳仪的大招技能时间?要耗空了! 但?是佳仪一直没有给他?发信号! 从毒雾的边缘,唐二打?看到了一幕让他?心肺骤停的一幕,刘佳仪举着毒药喷雾的瓶子,藏在若隐若现的毒雾里,慢慢地?将丹尼尔逼退进了电梯——然后她自己的一只脚也踏进了电梯里。 这和佳仪一开始和他?说的战术不一样! 佳仪一开始说,她要用毒药技能自杀,但?是现在她耗空了所有技能用来屏退引开丹尼尔,马上丹尼尔的灵魂碎裂枪技能冷却时间?就要过了,到时候她和丹尼尔待在电梯间?里,毒药的技能冷却时间?没过,她完全没有任何迅速杀死自己的手段,而丹尼尔有枪。 ——刘佳仪一定会被灵魂碎裂枪击中! 「小瞎子,你的技能我记得只有这些。」快要消散的毒雾里传来小丑诡异的笑声?,「现在轮到我展示技能的时间?了。」 【系统提示:异端丹尼尔技能冷却结束,是否使用个人技能(灵魂狙击枪)?】 【确定。】 消散的毒雾中出现一个凝聚了绿光的枪口,这枪口对?准的方向正?是走向电梯的刘佳仪,刘佳仪挡在这个枪口面前,唐二打?看到她只顿了一瞬,然后微微侧过头,摁下了电梯的按钮。 第1404页 电梯门缓缓关闭,唐二打?表情空白地?看到枪口对?准的刘佳仪侧过身,透过合拢的电梯门缝里安静又乖巧地?望着他?,然后忽然甜美了笑了笑,对?他?和白柳挥了挥手,动作自然得就像是一个要去上学的小姑娘,向自己的家人告别,她用口型说了句——再见。 唐队长,白柳哥哥。 唐二打?勐地?拔出了枪,他?对?准电梯即将合拢的缝隙刘佳仪的背影疯狂射击,与此同时,岑不明也凝神,迅速将死神戒化成了黑色的手枪,对?准渐渐关上绿色枪点射击。 「啊啊啊——!!」唐二打?发了狂,他?装备了一整个怪物?书,在精神值下降的情况下射击的速度快到只剩残影,根本不管不顾了,眼眶红的要滴血,「放她走!!」 丹尼尔也发疯了,他?在这种密集的火力覆盖下,依旧选择了对?刘佳仪射击:「——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累赘!」 他?染血的脸残忍又狰狞,苹果绿的眼睛在黑暗中爆发出触目惊心的光,脸上还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 「全都?给我下地?狱!!」 「没有你们,教父才能成为我的神!!」 绿色的枪,银色的枪,黑色的枪,都?在同时射击,密集的子弹在弥散的毒雾当中穿梭,滑动出的射线将电梯包裹,像个无法逃脱的死亡牢笼。 岑不明的子弹将丹尼尔的手腕击飞,但?他?还是射出象徵着灵魂碎裂的绿色子弹,子弹擦过刘佳仪的脸侧,顷刻就燃起?了白色的火,将她灰濛濛的眼睛笼罩进了火焰里。 她痛得浑身颤抖,但?此刻,这个小姑娘的手还摁在电梯关闭的按钮上。 ——她想将小丑带走。 这样……剩下的人就安全了。 这些傢伙,可都?是她无数次倾尽全力才救下的……家人和朋友,她作为女?巫,没有道理让他?们死在这里。 她可是女?巫。 女?巫说,今晚是个平安夜。 第580章 来自未来的溺水者(完)(303+304) 罪人?井内, 旧钱包再?一次燃烧起来,伤痕累累,再?一次站起来的白柳扬起了头, 他下颌上有水滴落。 「这一次再?受伤。」白六笑着端详这样的白柳,「可再?没有女巫的解药能救你了哦。」 白柳攥紧了白色的骨鞭, 骨鞭从尾端开始蔓延上了黑色, 这黑色来势汹汹,顷刻就贴到了鞭尾, 白柳的周身开始流转银蓝色的光晕。 「哇哦。」白六挑眉, 终于愉快地笑了起来, 「终于想通了,准备接过邪神的位置了,是吗?」 唐二打用尽全力射击刘佳仪的背影, 刘佳仪在他的目光中倒下了,他表情一片空洞,摇摇晃晃想要站稳, 但踉跄了两下,都没有站住, 电梯的门在刚刚的轰炸里完全被粉碎, 合拢不上,丹尼尔的手卡在电梯的边缘, 他被唐二打轰掉了右手,但他硬生生地用左手卡住边缘,爬了上来。 「……只剩你了。」丹尼尔被唐二打轰炸得血肉模煳,他在地上艰难地爬动着, 仰起头来看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唐二打, 裂开嘴角,脸上带出一种疯狂到极致的笑,「只要杀了你,教父最?后的累赘就没有了。」 唐二打望向只剩上半身体?,在地上拖拽着行动的丹尼尔,他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脸上溅满了各种人?的血,喃喃自语重复丹尼尔的话: 「……只剩我了。」 唐二打身前一米处是牧四诚被击中的时候流出来的血,电梯里一片血迹,分不清是丹尼尔还是佳仪的,他脚边倒着三具猎鹿人?的队员的尸体?,岑不明在他刚刚发狂的时候,被他扫射了,现在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抬起头来,混乱残破的迴廊中间还有一滩血迹和一地弹孔,那是木柯被丹尼尔发疯扫射的时候留下的。 的确……又?只剩他了。 所有人?,都死了。 唐二打缓慢地放下了枪,他表情空洞静止了。 丹尼尔意识已?经?模煳了,但他心里有种执拗到不可思议的信仰,这扭曲的信仰支撑着他残破的躯体?移动,他望着唐二打失神的深蓝色眼睛,满足地大笑起来: 「咳咳,只要你死了,教父就能放弃掉一切,成为神了!」 ——昨晚他做的那个美梦,是如此告诉他的。 丹尼尔抬起沾满血的脸,他的小丑面具在刚刚的乱战中掉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还未脱去稚气的脸,他用那双澄澈的苹果绿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白柳,脸上带着就像是找到依靠的小兽一样依恋的笑容,表情几乎是有些天真的,他伸出手,撑着自己只有半截的身体?,想要去触碰不远处双眼闭着的教父。 「padrino(教父)……」 「daniel sara\il tuo fedele credente(丹尼尔会成为您最?忠实的信徒)。」 【系统提示:异端小丑接近欲望核心玩家白柳,接受刺激,技能发生改变——(灵魂碎裂枪)技能可重置一次,无需冷却。】 小丑抽出了枪,再?次对准了唐二打。 罪人?井中。 旧钱包里,在上一张灵魂纸币还未燃烧完毕的时候,下一张灵魂纸币又?开始燃烧了起来,灰烬从缝隙里漏出,就像是黑色的雨,掉落在罪人?井底。 白六勾起嘴角,他用鞭子?缠绕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的白柳的脖颈,将?他吊起,白柳仿佛是一具死去的尸体?那样,四肢无力地垂落,只有右手还紧紧攥着那个旧钱包。 第1405页 血水不停地从白柳的身上渗透下来,落入井底,扩散开,不远处掉在井水里的白色骨鞭被染黑到了只留下了一线白色。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白六含着欣然笑意踩在了白柳的骨鞭上,垂眸轻语,「你这一线的坚持,一线的良知,保留了又?能有什?么价值呢?」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旧钱包填满的流浪汉,勤勤恳恳控制自己个好人?的流浪汉,只会落得这个下场的。」 「这世上任何一个坏人?,都能像我一样践踏你最?珍贵的财产,将?你变得一无所有。」 「你天生就是个做坏人?的胚子?,越坏越有价值,越坏越富有,但偏偏要浪费自己的天赋,去做个老实过头的好人?。」 「做坏人?,你可以是垄断全世界的香水产业的厂长,投资福利院用孩子?给自己续命的投资人?,控制所有地皮的地产开发商,献祭少年少女的痛苦发展自己小镇的镇长,」白六不紧不慢地缓语解释,「他们都很?有钱,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过得也很?好。」 「而做好人?,你就只能成为陆驿站,岑不明,唐二打这样的异端,就连方点?这种力量强大到近乎于神的女人?,也因为想要救人?,不得不在我的控制下不断献祭痛苦,作为交易的筹码。」 「白柳,如果你一开始选择做坏人?,你现在已?经?是应有尽有的邪神了。」 「做好人?。」白六笑眼弯弯,「你就只能是个贫穷的流浪汉。」 「——这个结果,我不是在一开始你进入游戏的时候,就以技能名?称的方式告诉过你了吗?」 「这可是邪神的游戏,邪神存在的世界,好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因为邪神觉得这样,很?无聊。」 白柳缓慢地抬起了头,他的嗓音因为被鞭子?勒住,骨刺扎入而沙哑无比,但依旧清晰:「我不觉得好人?无聊。」 「他们……咳咳。」白柳抓住勒在自己脖子?上的鞭子?,蛮横地往外拉,鲜血顿时喷涌,但他依旧没有停下,嘶哑地回答,「是很?有价值的灵魂。」 「我的钱包里,有他们就足够了。」 「有他们,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白柳抬起眼,他的五官因为愤怒和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变得扭曲又?狰狞,眼里是未落下的泪,「……什?么流浪汉!」 「如果真的要成为邪神,才能终结掉你锻造的这个无趣世界。」 白柳握住了鞭子?,鞭子?整个变得漆黑,他抬眸,双眼变成了彻底的银蓝色: 「那我就成为邪神。」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欲望核心发生变化,怪物书更改——(贫穷的流浪汉)改动为(邪神的继承人?)】 【玩家白柳装备怪物书身份——(邪神的继承人?)】 白六看着笼罩在银蓝色光晕里的白柳,勾起嘴角:「总算等到这一刻了。」 「我的继承人?。」 系统飞船中,一根黑色的鞭子?横空划断出世,将?白六从里面摔打出来,白六后撤落地,白柳踩在了飞船的地面上,反手又?是一鞭抽向了倒在地上的唐二打,身上灰白色火焰正在燃烧的唐二打。 【系统提示:玩家唐二打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白柳鞭子?扫了之后,并未停止,而是又?直又?狠地接着甩向了地上的丹尼尔。 丹尼尔望见白柳之后,脸上的狂热的笑意还未出现,就变成了迷茫的表情:「教父?」 「我不是你的教父。」白柳缓慢地抬起头,他银蓝色的双眸有种无机质的冷感,抬手,甩鞭直下,「——那只是你的梦境而已?,我从未担任过你的教父。」 「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需要杀死的小丑。」 丹尼尔的瞳孔紧缩了,他伸手想去抓白柳,但只抓住了白柳甩过来的鞭子?,白柳直接一鞭子?将?丹尼尔残破的上半身甩出了飞船里,在太空中,丹尼尔很?快窒息缺氧,压力骤变,他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挤压成了一团看不出人?形的生物,只有那双苹果绿的眼睛依旧执着又?不可置信地望着飞船里平静地望着他远去的白柳。 「教父。」丹尼尔缓慢地用口型说,他伸出手,就像是溺水之人?求救岸上的人?,眼神涣散开,「……救我。」 白柳站在破开的窗口,没有移动,看着丹尼尔飘远,消失在太空当中。 【系统提示:玩家丹尼尔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戏。】 白六挑眉看向这一幕,站直后撤,他微笑起来,彬彬有礼地鞠躬谢幕:「你已?经?拥有成为邪神的能力和必备条件。」 「剩下的东西就需要神殿赋予你了。」 「我在神殿等你。」 「希望下次看到你的时候,你依旧能保有理智。」 说完这句,白六向后拉开舱门,轻笑一声,向后倒去,消失无踪。 舱门再?次关上,白柳看着面前这个狼藉的飞船甲板,一动不动地看向前方,在确认白六真的离开之后,他才拖着黑色的长鞭向前走了一步。 白柳摇晃了一下,很?快定住,然后又?走了一步,又?摇晃了一下,在走到第三步的时候,白柳就像是耗干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扶住了旁边的墙壁,低下头,用力喘息起来,银蓝色的双眼一片空洞。 第1406页 鞭子?上的黑色染料犹如实质地在跳动着,从他握住鞭子?尾部?的手指,一路向上蔓延,侵袭白柳的每一寸理智。 白柳终于知道染黑这根黑色鞭子?的染料是什?么了。 ——是欲望。 是来自于658条世界线,来自于所有进入了游戏的玩家,和即将?进入游戏的人?类的强烈欲望。 这欲望以骨鞭作为媒介,没有一刻停止地往白柳的大脑和身体?里涌动,就像是这些无处安放的强烈欲望继续找到一个载体?,不然它们就要使产生欲望的宿主癫狂了。 而白柳就是这个载体?。 【我好想升职,好想升职,要是我的上司突然出车祸死了就好了,烦人?的老头,怎么还不死啊,好想开车撞死他。】 【……不想上课,班主任得重病吧。】 …… 各种各样的欲望汇聚在一起,富集,顺着鞭子?进入白柳的大脑,他用力地唿吸着,试图平息这些东西对他的影响,但没走一步,就会有更多的欲望进入他的躯壳,影响他的灵魂。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变成了一个容器,快要被这些不会永不停息地产生的欲望给撑到透明,失去原本的形状了。 这就是邪神不会有灵魂的原因吗? 灵魂根本无法在这种欲望的冲击下保持常有的形状,如果要维持灵魂,就必须要抵抗这些欲望对他的影响。 但这些欲望就像是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的水,让人?喘不上气,爬不到岸,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抵抗欲望的过程就像是一个没有浮木,一直在海里挣扎着溺水的人?,但如果放肆自己沉沦进入欲望,落下黑暗的海底…… 他真的会成为下一个白六。 白柳慢慢地滑落在了地上,他背靠着墙壁,仰头用力地唿吸着,眼神浑浊没有焦点?,就像是一个即将?溺死的人?,他握住鞭子?的手慢慢垂落在地,碰到了倒在地上的岑不明手里握着的逆十字钥匙。 他侧过头,看向了那个钥匙。 ——这是这个游戏的关键道具,也是他成为邪神的最?后一件道具。 也是他们登陆到这个游戏里,一直陪他到最?后,想要守卫他找到的东西。 白柳握住了钥匙,他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壁,朝着第0层的舱门走。 在他握住钥匙推进舱门的一瞬间,第0层缓缓打开,而飞船的第一层,从白柳的脚边开始逐渐亮起迴路,每个关闭起来的异端逐个打开,将?原本阴暗的第一层变得明亮无比。 白柳抬起了头。 在看清眼前情形的一瞬间,他一直以来在欲望冲击下变得模煳不清的大脑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只有眼前的景象,和非常缓慢地涌上来的情绪,以及眼眶边的热意。 他的周围全是进入了游戏的玩家的灵魂,他们,或者用它们来形容更为贴切,是各种奇怪的形状,像是怪物,又?像是某种类人?的生物,眼瞳中都充斥着欲望,这欲望甚至可以透过容器被白柳感受到,它们转动着眼珠盯着白柳,裂开嘴角,就像是看着什?么垂涎欲滴的美味食物,在白柳转过头,用那双银蓝色的双眸看向它们的一瞬间,这些怪物,或者说玩家的灵魂,又?会因为怯懦缩起。 它们被关押在承装了银蓝色液体?的柱形容器里,就像是白柳第一次在塞壬小镇里看到塔维尔那样。 白柳唿吸很?轻地往前走,他走到了编号个位数的那些人?形异端灵魂面前,伸出手触碰那些已?经?空掉了的容器的表面。 银蓝色的眼眸里有泪滑落。 【658世界线异端0004】 【名?称:捲尾猴盗贼牧四诚(灵魂已?碎裂)】 【658世界线异端0005】 【名?称:刺客木柯(灵魂已?碎裂)】 【658世界线异端0601】 【名?称:女巫刘佳仪(灵魂碎裂程度百分之七十,已?无法甦醒)】 【658世界线异端0002】 【名?称:玫瑰猎人?唐二打(灵魂碎裂程度百分之七十五,已?无法甦醒)】 柱状容器里灵魂碎成千万片碎粒,在银蓝色,犹如海水的液体?里缓缓浮沉,就像是溺死者的唿吸残存在里的气泡,告诉还存活的人?,他们的灵魂在这里。 从飞船边缘破掉的大洞看进去,地板上是不同的人?交错的血迹,深海般蔚蓝的太空中运转着658条世界线,它们沿着某种既定的轨迹缓缓运行,向着中心庞然大物般的系统后台飞船汇集。 银蓝色的宇宙中,飘落着闪闪发光的飞尘和碎屑,有正在枯萎的玫瑰凋谢的痕迹,人?鱼仿佛从海底甦醒,看着镜子?里爆炸过的火光嘆息,极点?天空的太阳重叠了四分之一,顺着最?后的余光,陨落过的神明窥见未来,它看到碎裂过灵魂的枪掉落在了海域里。 名?为流浪汉的邪神终于走到了这里。 他拥有了数不清的灵魂纸币,金钱,荣誉,桂冠和胜利已?然要佩戴在他的头顶,他应有尽有。 他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亲人?,和自己。 他一无所有。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获得系统飞船的控制权。】 【恭喜玩家白柳通关游戏。】 陆驿站在打比赛的时候走了好几次神,心神不宁的,如果不是查尔斯诚心想输,这一战他说不定还会打得有些艰难,一打完比赛,他就急匆匆地跟在一马当先跑在前面的黑桃后面冲去了2号观赏池。 第1407页 在进入2号观赏池,看到窃窃私语的迷惑观众,和发黑的大屏幕的时候,陆驿站的心就勐地一沉。 ——果然出事了! 黑桃一扫那个大屏幕,眼神一凝,反手撑着观众席就往下跳,直接就跳到了观赏池中心的王舜旁边,陆驿站也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下来,着急地抓住王舜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王舜也急得不行,「白柳他们登进游戏之后,大屏幕就黑了,主持人?叫人?来维修几次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中途有人?登出来过吗?」陆驿站强自镇定地询问。 王舜无助地摇了摇头。 杜三鹦死死地盯着大屏幕,死掐着手指,咬紧下唇,缩在角落里,远离任何人?。 「有人?登出了!」观众兴奋地唿喊起来,「是哪个队的!」 「猎鹿人?的!」 「哇靠,一次性?登出了三个人?!」 「那岂不是流浪马戏团赢定了?」 「快看快看,又?有人?登出了!」 「又?是猎鹿人?那边的!」 「我草,是小丑和行刑人?!」 「这是全部?都被清出了,战况激烈啊!」 「马戏团赢了?!」 陆驿站勐地转头看向猎鹿人?那边。 在陆驿站和岑不明对视的一瞬间,岑不明别过了视线。 ——这是这傢伙愧疚的时候,才会有的表现。 陆驿站的心里勐地一空,一种久违的,恐惧和失去控制的感觉又?浮上了他的心头,他恍然又?不可置信地看向流浪马戏团的等出口。 王舜听到对方全被清出的一瞬间,还没来及及松一口气,就看到了他这边登出口缓缓地倒出了两个人?。 一个刘佳仪,一个唐二打,遍体?鳞伤,双目紧闭。 王舜愕然地呆住了,还没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和旁边奔跑起来的陆驿站下意识地向前冲去接住了刘佳仪和唐二打。 还没等陆驿站和王舜真的接住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就在他们手里消失不见了。 王舜头脑一片空白,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抬起头呆呆地看向对面的陆驿站。 ——这和上次陆驿站和黑桃中了灵魂碎裂枪的表现一模一样。 这也就是说…… 「他们的灵魂没有完全碎裂。」陆驿站几乎是从牙缝了挤出这句话,他的脸已?经?完全苍白了,「……但不知道碎裂程度是多少,还能不能醒过来了。」 「那白柳呢?」王舜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他几乎是惶恐地问出了这句话,「白柳现在还没登出,那他是不是也……」 观众席上再?起喧譁起来: 「马戏团这边又?有人?登出了!!」 第581章 邪神的游戏(305+306) 王舜勐地抬起了头, 看过去,白柳完好无损地从登出口走了出来,身上没有一点伤, 王舜脸上的笑还没露出来,他看到白柳抬起了头。 在看到白柳眼神?的一瞬间?, 王舜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 与此同时, 大屏幕上的主持人激烈地挥手:「系统确定了,联赛的胜利者是——」 「——流浪马戏团!」 「让我们恭喜马戏团的会长和战术师, 白柳!」 观众席上传来极其热烈的尖叫和欢唿声, 有很多人兴奋到把衣服脱下来挥舞扔到场上, 他们并不明白这场比赛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欲望的赌徒,压对了游戏最终胜利的一方?, 为自?己翻倍的积分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全场都站立起来了,有人将?两指放在嘴里吹口哨,声音尖锐, 一边吹一边大笑着:「流浪马戏团!永远的神?!」 「白柳,牛逼!」 「全新人团队进?决赛了!」 「也不算标准的全新人, 不过也很强了, 他们新人素质好高,那个刺客和那个盗贼都好厉害。」 欢声笑语从四面八方?传来, 而白柳一动不动地站在登出口,和僵直不动的王舜对视着,眼里一点人气都没有了。 他发尾上有水垂落。 王舜张了张口,他脸上表情一片空白, 他看着后?面空荡荡的,已经关闭的登出口, 无法理解地停住了。 还有两个人呢? 流浪马戏团,还有两个没有登出的队员呢? 他想问,但总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对白柳很残忍,但白柳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们没能登出。」 「……灵魂被完全碎裂掉了。」 这句话?从白柳口中说出的一瞬,王舜勐地颤了一下,他的眼泪此刻才落下,只能不停地,无法理解地重复:「怎么会……」 「怎么会呢?!」 陆驿站非常缓慢地看向白柳,他此刻一定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一种?混合了恐惧,迷茫,痛苦—— ——和果然如此的奇异表情。 而白柳望着他,神?色平静到就像是落石都激不起涟漪的湖面,就那么安静又平宁地望着陆驿站,然后?以大学毕业的时候通知他未来他要一个人住,以后?不要他和方?点去他的房间?的口吻,说: 「陆驿站,我要成?为邪神?了。」 「继续挡在我面前的话?,我这次真的会杀了你的。」 第1408页 陆驿站心里一空,很轻地一空,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地,一颗气泡漂上了海,他以为到此刻的时候,他会哭,他会落泪,会崩溃,但真的到这一刻的时候,他反而什么情绪都生不出了。 就像是等了很久,悬在他头顶的剑终于落下,他才发现?那把剑自?己也生锈了,是很钝痛的一次凌迟,远没有他当?初想像的那么痛苦。 但的确让人恍然,脑子空白,无法思考。 ——就像是317条世界线,他看到岑不明把枪对准那些人的时候感觉一样。 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他早就在【未来】里看到过有这一幕,他连剑掉落下来,杀死他的样子都真切地注视过,只是他不甘心,所以在用尽全力抵抗神?赐予给他们的未来。 但在此刻,陆驿站很深切地感受到,一种?他竭尽全力维持到现?在和平假象,终于在这一瞬,崩解掉了。 现?实世界,黎明时刻。 牧四诚眼神?空洞地坐在学校外面的公交车站上,不远处是一辆失控向他驶来的汽车,车前灯耀眼的光照亮他的侧脸。 他戴着那副猴子耳机,眼神?失焦,手里攥着一把钥匙。 ——不是他宿舍的钥匙,是白柳那个出租屋的钥匙,他本?来打算以后?去那个地方?常住的。 因为他不想回家,也不想一个人,他想和朋友待在一起。 他想和白柳待在一起。 所以白柳把钥匙给了他,脸色平静地说,租金一个月一千五,他怒而骂对方?没良心,然后?把钥匙抢过来了。 车前灯耀眼的光趋近了他。 半山别墅区。 保姆推开了门,准备按照惯例打扫卫生,看到躺在床上的木柯的时候还有点怔楞,她记得昨晚木柯少爷是出去了,还笑着说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处理,所以不回来。 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木柯少爷?」保姆试探地轻声询问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床上的木柯突然翻转掉了下来,他捂住心脏,蜷缩成?一团,嘴唇已经变成?了绛紫色,整张脸因为痛苦而五官紧缩。 保姆瞬间?脸都被吓白了,她的尖叫唤醒了所有人:「快来医生!!」 「木柯少爷的心脏病犯了!!」 「救命啊!!」 一阵兵荒马乱后?,衣服穿得歪七八扭的家庭医生脸色惨白地看着旁边的心跳检测仪:「怎么会突然恶化成?这样?!」 「木柯之前的情况好转了很多啊!!」 床上的木柯带着简易的唿吸面罩,眼睛里的焦距逐渐涣散,他费力地转了一点头,看向自?己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或者用合照来形容并不贴切,是他偷偷地把方?点朋友圈那张全家福的绘图保存并且列印了出来,放在了相框里。 木柯看着相框里的每个人,最终目光停在白柳的人像上,他很浅地笑了一下,眼皮向下坠落。 ……他的生命里,也是有过死前会让自?己感到幸福的东西的。 已经足够了。 医生脸色惊恐地看着归零的心跳:「救护车还没来吗!」 居民楼。 向春华推开佳仪卧室的门,她看着床上的鼓包怔了一下:「佳仪?」 ——不是说今天?去游戏里打比赛,还特意警告了他们不准进?游戏里去看,会影响她,让她分心,发挥不好,怎么自?己出来了? 游戏结束了? 但往常游戏结束,佳仪一般会在白柳那边吃完饭才被白柳送回来啊,怎么今天?自?己从卧室登出了? 难道说比赛?! 向春华内心一凌,有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她三步并作两步掀开被子,然后?瞳孔一缩,脸色煞白,声音尖利:「佳仪?!」 刘佳仪缩在杯子里发抖,她显然已经没有神?志了,抱着洋娃娃缩成?小?小?的一团,肩膀和身体都在颤抖,眼睛上全是血,一直在流,拳头抵在身侧,嘴里很轻地唿喊着: 「哥哥,我疼……」 「白柳,我好疼……」 「别打我了,别打我……」 「刘福!!」向春华用被子将?刘佳仪一裹,焦急唿喊,「叫车,我们去医院!」 「佳仪受伤了!」 计程车驶到了医院的门口,停下,向春华急急忙忙地抱着刘佳仪往急症部跑,刘福焦灼地护在旁边,他们奔跑过贩卖红豆饼的小?摊。 一阵甜香飘散。 唐二打居住的小?区门口,苏恙将?唐二打留在异端管理局没有带走的东西整理,他难得今天?有空,正好今天?送过来。 「唐二打。」苏恙轻声敲了敲唐二打的门,然后?蹙眉,「不在吗?」 不应该啊,这个点,正好是唐二打这个作息规律的傢伙起来晨练的时候,他在楼下没有看到晨练的唐二打,还以为是唐二打没有出门,他就把东西送上来了。 苏恙正准备下楼,将?东西放到门卫,给唐二打打个电话?让他自?己去取,在转身的一瞬间?,出自?于一种?常年和危险打交道的直觉,苏恙觉得他好像嗅闻到了……血腥味。 他转过头来,看向紧闭大门的表情凝重了下来。 打给唐二打的电话?再三都没有接通,苏恙迅速下楼通知了保安,让保安拿了唐二打放在物?业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门一打开,那种?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一下落到了实处,苏恙瞳孔紧缩地看在坐在沙发上,双眼紧闭,浑身上下都是血的唐二打。 第1409页 「唐队!」 白柳是从自?己的出租屋里登出游戏的,他身边有很多人想要追着他问很多问题,但他就是那样登出游戏了。 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椅子上还搭着唐二打和黑桃的外套,地上倒着木柯看过的书,桌面上是刘佳仪端进?来和牧四诚磕了一桌子瓜子皮的果盘。 白柳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对面传来苏恙焦急的声音: 「白柳,你在家吗?我怀疑唐队被异端袭击了,他受了很的重伤,我把他带到异端管理局管理下的医院里了,现?在正在抢救。」 「他手机排名第一的紧急联繫人就是你,他没有家人和其他经常联繫的朋友,现?在他伤势很重,你能过来一下吗?」 「我把地址发给你。」 白柳静了静:「好。」 他放下电话?不到一秒,又响了,白柳接起,对面是向春华慌张的声音: 「白会长,佳仪受伤了!我们把她送到了医院,但也不知道她到底受了什么伤,医生正在看,您能过来一下吗?」 白柳顿了顿:「我马上过来。」 在他还没挂这个电话?,就有新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您好?请问您是牧四诚的家长白柳先生吗?」 「我是他的辅导员,我们现?在暂时联繫不上他的父母,牧四诚同学手机上的第一个紧急联繫人是您,他今早出车祸了,情况非常紧急,正在抢救,您能快点过来一下吗?!」 「餵?白柳先生吗?我是木柯少爷的管家,他心脏病发了!」 「我想请问一下您最近和他一起,有知道什么诱发木柯少爷心脏病发的因素吗?医生说再控制不住的话?,木柯少爷就要……」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白柳能做到平静地接起电话?然后?再放下,将?收到的医院地址和行?径路径规划好,然后?放下电话?,撑着书桌站起,甚至还给自?己加了件外衣,白柳抬起头,望着眼前在橘黄色灯光下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这些东西构成?的温馨画面在白柳的眼睛里逐渐崩解,崩解成?他无法理解的样子,就像是什么不真实的东西,让他有些恍然—— ——真的存在过吗? 这些人……这些正在离开他的人,正在死去的人,真的曾经在他的周围,在这个狭隘的房间?里,欢笑过,打闹过,转过头来对他笑着说,白柳—— ——我们会陪你到游戏最后?。 ……过吗? 还是这一切,只是他这个被所有人认为精神?病人,怪物?,异端的人类,因为被排斥出了社会的主流群体,而产生的一种?情感满足的自?我投射幻想呢? 比如他看到街上有个阳光活泼的大学生牧四诚,私人造型室里有打扮得得体精緻的少爷木柯,电视里宣传着最厉害的天?才儿童刘佳仪,擦肩而过的是正在执行?任务,表情严肃的唐二打。 而他只是一个……阴郁又孤僻的怪物?,他因为幻想,想和这些人做朋友,而自?我想像出了这一幕。 ——他高中的班主任会这样告诉他,你这样的怪物?,只能靠着幻想交到朋友。 说不定他真的这样做了呢。 如果真的是幻想就好了。 白柳垂下眼眸想。 他一直都很讨厌他高中班主任,但此刻,他真的在想,如果这一切,就像是许薇说的一样,真的都是他自?我幻想就好了。 白柳拿着钥匙出了门。 三日?后?,游戏中。 柏溢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正面朝下倒着的黑桃:「……那个,白柳,他怎么样啊?」 黑桃静了很久很久,才闷声闷气地回答:「我在家里等了他四天?。」 「但他这四天?都没有回来。」 「他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感觉他不想见我。」 「这样啊……」柏溢嘆息,他坐在黑桃旁边,发了一会呆才轻声开口,「也对,家里有人去世了,会忙很长时间?……」 「要去火葬场,要去备案,处理遗物?,註销身份证,还要置办葬礼,流程很多的……」 「我家里人去世的时候……我也忙得没回家,也不想回家,不想见任何人。」 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柏嘉木沉默地靠在墙壁上,他勉强找了个话?头:「逆神?呢,你们见到他了吗?」 柏溢摇了摇头:「不知道,那天?过后?,逆神?就没有回过游戏了。「 「他和我说他要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决赛之前肯定会回来。」柏溢长嘆一口,「但那脸色,跟要死人一样难看。」 异端处理局,一局正门。 陆驿站身后?跟着廖科,他久违地站在了这里,仰头停住。 廖科长久地嘆息一声:「你要恢復一队队长身份,亲手处理岑不明的事情,是吗?」 「嗯。」陆驿站静了很久,「我和他说好了的。」 「如果他真的做出了越线的事情,我一定会亲自?审判他。」 陆驿站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辛奇马尼家族大厅。 此时已经是夜晚,大厅里亮如白昼,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配饰,来往的都是穿着规整礼服和正装的男男女女,他们在舞池里亲密,疏离或者端庄的交谈着,有种?不可言说的高贵,和对旁人的漫不经心。 第1410页 角落里的红桃穿着长裙礼服,双手戴着过肘的白蕾丝边手套,他对旁边穿着西服的人举起红酒杯敬了一下,然后?啜饮了一口,语气浅淡: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我带你来这里,但我希望你自?己做的事情不要后?悔。」 白柳举起一杯红酒,绅士地对他回敬了一下,语气平静:「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后?悔?」 红桃顿了顿:「因为我感觉你现?在,不太理智。」 「从某种?角度我可以理解你的不理智,但到这种?程度我还是有些惊讶。」 红桃静了一会儿,他望向正在垂眸品尝红酒的白柳:「我以为你……」 ——没有那么在意他们。 至少没有在意到会主动来找他帮忙,让他带到辛奇马尼家族里丹尼尔的成?年礼上,看样子是要在现?实里亲自?动手的样子。 红桃帮忙搞到了成?年礼的邀请函,以男伴的身份将?白柳如约带进?了辛奇马尼家族,然后?白柳和他就等在这个角落里等待宴会的开始,红桃注视着白柳的侧脸,他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的某些东西被上一场游戏带走了,而某些更加危险的东西填补进?了这部分空白。」 白柳安静地啜饮着红酒,他抬眸看向红桃,很浅地笑了一下:「以为我什么?」 在这个笑容之下,白柳身上那种?很危险的东西就悄然散去,变得看不明晰,但却变得更让他觉得不舒服。 红桃摇头:「……没什么。」 「佳仪真的没事,对吧?」 白柳笑容很浅地回答:「佳仪没事,她在医院休养。」 红桃定定地盯着白柳看了一会儿,然后?收回视线,点了下头,算听到了。 ——什么都看不出。 他什么都看不出。 在这个宴会开宴之前,红桃已经尝试试探了三次刘佳仪的情况,白柳笑得毫无破绽,红桃试探不出任何情况。 在那场比赛结束,红桃确定刘佳仪受伤之后?,自?己尝试过去搜寻刘佳仪所在的医院,但不知道白柳把她藏到什么医院去了,红桃现?在都没有找到,正好白柳找上门来,他选择了答应白柳的要求,和白柳周旋,要求是对方?告诉他刘佳仪的情况。 但得到的消息只有一句——【佳仪没事,在医院休养】,再没有更多的了。 红桃垂眸看着红酒杯里自?己的倒影,很轻地饮了一口。 刘佳仪的伤肯定和疯子小?丑有关,再加上菲比也受到了小?丑的威胁,原本?他准备自?己亲自?对丹尼尔动手,他没想到白柳会找上他,说要来辛奇马尼家族这里。 红桃一看,就知道白柳要做什么了。 他开始……越过某些他一直恪守的底线了。 周围的宾客骤然喧譁起来,向楼台转角靠拢,红桃回神?,俯身向白柳轻声解释:「宴会开始了。」 从摆满花卉的楼梯上,走下了穿着纯白色西装,佩戴着绿色小?领结的丹尼尔,他的头髮被摩丝全部梳到了后?面,露出了标志的五官那那双美丽的苹果绿眼睛,但他本?人的表情就没有那么美丽了,带着一种?暴怒,烦躁,和一种?仿佛被谁踹了一脚的,无所适从的迷茫。 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他极为不能理解的事情,仿佛他一直为之追寻的人抛弃了他。 台下的人客气地互相寒暄,白柳侧过眼,当?做没听到,他本?来也听不懂,旁边的红桃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自?己的手鍊,眼眸半阖,紫檀慵懒,然后?手鍊突然亮了一下,红桃的表情一沉。 ——这是菲比和红桃之间?联繫的信号。 发出这个红色警告信号,代表丹尼尔已经对她动手了。 ——丹尼尔真的想在这场生日?宴会上杀死菲比夺权。 「这里要乱起来了,菲比准备反击了。」红桃抬眸,他语气变得冰冷,「等会儿我可能顾不上你,你如果挡不住就进?游戏吧。」 「我先去找菲比。」 白柳抬眸看向了平台上的丹尼尔,轻声回答:「好。」 红桃深深地看看一眼白柳,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正如红桃所说,但丹尼尔出现?之后?,下面大厅很快就乱起来了,宾客之间?的交谈都变得诡异了起来,每个人都在打量着对方?,试图揣着对方?有什么意图,丹尼尔似乎觉得这个场景无聊,他穿着衣服又很束缚,就上了二楼准备换衣服大闹一场。 白柳也趁乱上了二楼,他无声无息地跟在正准备换身衣服下去的丹尼尔后?面,抬眸声音很轻地唤了他一声:「丹尼尔。」 丹尼尔正在换衣服,解扣子的手顿住了,他不可思议地转头,眼睛闪亮,声音明显上扬:「教父!」 「你来我的成?人礼了!」 丹尼尔蹭蹭两步走过去,停在了白柳最安全的三米距离,他仰着头,就像是希望白柳能摸摸他一样,十分崇敬地半跪了下来,右手握拳虔诚地抵在胸口,语气里是终于落地的期待: 「我就知道您还是需要我的。」 「他们都不配为您成?神?之路效力,只有我,只有能将?您作为神?侍奉的信徒,才能跟随在您身后?!」 白柳垂眸望着丹尼尔变得狂热的表情,他勾起了唇角,眼眸里一丝光都没有:「作为你的成?年礼礼物?。」 第1411页 「——要和我进?系统,玩一次游戏吗,丹尼尔?」 第582章 邪神的游戏(307+308) 异端管理局, 审判庭。 雪白的大理石行刑圆台上,周围空无一?人。 行刑台中心是被手铐和脚链绑着?双手束缚住的岑不明,他安静地坐在圆台的座椅上, 抬起头看向他面前已经换上了第一?支队队服的陆驿站,还有心情?嘲陆驿站一?句:「这你都穿多久了。」 「预言家回归, 这么?有牌面的事情?, 异端管理局不给你订制件新的吗?」 陆驿站沉默地穿戴好手套,他从行刑台上拿过了枪, 举起对准了岑不明, 深吸一?口气:「下午六点十七分, 因伤人事件对异端0009进行审判。」 「审判异端名称,一?代?猎人岑不明。」 「审判者,陆驿站, 三小时前復职为一?支队队长。」 「异端岑不明,请回答我——」陆驿站直视着?岑不明的眼睛,他的目光从来没有这样冷酷和锐利过, 「你是否在游戏中伤害,或者杀害了无辜之人?」 「你是否在收容异端丹尼尔的过程中, 怀有用他作恶的心思?」 「你是否在这场兇案中, 扮演了胁从者的角色,放纵了小丑伤害了并无做过任何坏事的木柯和牧四诚?」 「你是否在某些时刻, 明明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但?因为你自己的执念,你非要将无辜之人宣判为罪人,以此发泄你自己这么?多条世界线无法拯救下其他人的怨气和怒气?」 「你是否在轮迴的过程当中, 已经被仇恨沖昏了头脑,你的目的不再是拯救, 变成了復仇,你再也没有办法合理地看到你周围的人类和异端,分清他们?的界限——」 「——异端0009,你目之所及,是否都已成为你未来要行刑的对象?」 岑不明没有躲闪开陆驿站的眼神,他回答:「是。」 「所以你早就该杀了我,陆驿站。」 「不用激我。」陆驿站的语气一?丝情?绪起伏都没有,「我不会因为自身?情?绪而动手杀你的,我只会因为你所做的错事而审判你。」 「死亡受害者两名,木柯,牧四诚。」 「重伤受害者两名,唐二打,刘佳仪。」 「我要知道你在这场游戏里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死,为什么?重伤,你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你还漏掉了一?个人。」岑不明抬起头,他无波无澜地说,「白柳。」 陆驿站瞳孔一?缩。 他预感到……他今天真的会开这一?枪了。 岑不明条理清晰地说了下去:「我一?开始收容丹尼尔进公会,就是为了碎裂这条世界线白柳的灵魂,你离开这个公会让我明白,你已经不可能再站在我这边了,我必须要靠自己杀死白柳,但?我被游戏规则要求不能直接干涉白柳的生活,所以我选择了一?个折中又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就是让丹尼尔进公会。」 「但?丹尼尔是不可能对白柳开枪的。」陆驿站冷静地反驳,「你这个计划充满漏洞。」 「对。」岑不明平静地望着?陆驿站,「所以我告诉他,只要你的力量足够强,你的价值足够高昂,你的教父就能看到你,他一?定会选择来找你。」 「——而证明自己力量最好的办法,就是战胜你的教父。」 「只要你在比赛当中赢了你的教父,清掉他周围的人,他一?定会来找你。」 「我在诱导丹尼尔杀人,我知道只要动了白柳周围的人,白柳一?定会在现?实里对丹尼尔动手,只要在白柳对丹尼尔动手的时候,丹尼尔周围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被白柳牵连杀害,那你就必然不可能再放过他。「 「而丹尼尔那个家族,要对他动手一?定会牵连到旁人,只要白柳动了手,他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这就是我一?开始的计划。」 「从现?状看来。」岑不明甚至还讥讽地笑?了一?下,「计划执行得不错。」 陆驿站静了片刻:「你在游戏里,做了什么??」 岑不明仰起头,他望着?陆驿站,脸色冷酷:「我把白柳关进了罪人井,在小丑开枪杀人的时候束手旁观,拖延时间胁从,让他的技能灵魂碎裂枪可以不断cd。」 「——导致了刘佳仪和唐二打重伤,生死不明,木柯和牧四诚死亡。」 「这些……」陆驿站深唿吸两下,他开口的声音有些微弱的颤抖,「究竟是你一?开始的目的,还是你无意导致的结果?」 岑不明这次静了很久,他用那只澄黄色的眼睛看着?陆驿站,语气平宁: 「是我一?开始的目的,也是我导致的结果,我求仁得仁。」 「我完全?符合你审判的标准,行刑吧,陆驿站。」 陆驿站握住了枪,他静静地看了岑不明很久,看到眼眶发红,然后他咬牙掰下了枪的保险:「异端0009,审判结束。」 「审判结果为,有罪。」 岑不明闭上了眼睛。 游戏里。 在屠杀掉所有怪物,快要通关之际,白柳看着?欢快到快要跳起来的丹尼尔,轻笑?开口:「丹尼尔,你愿意和我做交易吗?」 「当然愿意!」丹尼尔兴奋地转过身?来,「教父,您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第1412页 「我和你说,今晚,我就能杀死菲比拿到整个家族,如?果您想,我愿意将整个家族送给……」 「哦不对不对!」丹尼尔很快地自我反驳了,他眼睛亮闪闪地望着?白柳,「是交易是吗!我知道教父的规矩,一?定要用纸币交易!不能送!」 「那教父您给我一?块钱就可以了!」 「只要一?块钱,我就将整个辛奇马尼家族卖给您!」丹尼尔比出一?个一?。 「不,我不要你的家族。」白柳语气平淡,「我要你的灵魂。」 丹尼尔呆住了,他很快欣喜若狂地跳起来:「当然可以!」 「我们?什么?时候交易!」 白柳:「就现?在。」 「好的!」丹尼尔虔诚地跪了在地上,他仰着?头,眼神里全?是小心翼翼的期待,就像是一?个期待着?父亲抚摸自己额头,夸赞自己有用的孩子那样,「我完全?愿意,将灵魂献给教父。」 「一?积分?」白柳看他,浅淡询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丹尼尔非常珍惜地接过白柳递给他的积分硬币,收好,然后仰起头来,露出一?个太阳般灿烂的笑?,「这是我收到最好的成年礼礼物了。」 「是吗?」白柳垂下眼帘,眼神被长睫遮挡,看不明晰,「我还要和你玩一?个游戏。」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丹尼尔的系统面板,使用对方的个人技能——(灵魂碎裂枪)】 白柳抽出了狙击枪,将渐渐凝聚出绿色光芒的枪口对准了呆愣住的丹尼尔,白柳的目光里什么?情?绪都没有:「这个游戏就是——」 「——我会对着?天空开一?枪,你的子弹会根据判定重新掉回地面,这一?枪可能会杀死你。」 丹尼尔迷茫又疑惑:「教父?」 但?他很快接受了白柳会开枪杀死他的举动,他只是略微遗憾地耸了下肩,就闭上了眼:「如?果教父觉得杀了我这个游戏很有趣。」 「那教父就杀了我吧。」 「我只是教父的财产,教父当然有随意处置我的权利,我不会像那些蠢货一?样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白柳又将枪口调转回来,狙击枪在他转动的过程当中变成一?把微缩了的玩具手枪,他将这柄枪放回了丹尼尔的手里。 枪口凝聚成了一?个子弹的光点对准了白柳,白柳看着?表情?瞬间变得惊恐的丹尼尔,垂眸轻声说:「——也可能会杀死我。」 「这一?枪你来开,你猜这一?枪——」 「会杀死你,还是杀死我?」 「砰——!」 「砰——!」 审判庭和游戏里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又同时停止。 白柳登出了游戏,陆驿站脱下了染血的手套,他们?都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向前走。 审判庭边缘被枪声惊起的白鸽飞向天空,和辛奇马尼家族从楼梯拐角处被客人撞到的花落向地面,一?切都凌乱地交错成一?团,花破碎的红,与鸽子零散的白,在枪声终末之刻,融合成血一?样的颜色。 白柳的身?后传来客人惊恐的尖叫声: 「丹尼尔开枪自杀了!」 陆驿站身?后坐在椅子上的岑不明缓缓倒下,陆驿站捂住眼睛,慢慢调整唿吸,脑中回想着?岑不明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师兄。】 【只陪你到了最后一?条世界线的这里。】 【是我食言了。】 半决赛之后第六日,宜下葬。 木柯的葬礼是他管家操办的,操办得特?别奢华,但?不知道为什么?,也操办得特?别快,而且从头到尾木柯的父母都没有露脸,管家一?直询问?一?些木柯生前的事宜都是找的白柳,比如?木柯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和喜欢去哪里玩,生前做了什么?事情?。 白柳问?为什么?。 管家抹着?泪,有些心酸地说:「木少的父亲早就做好木少去世的准备了,这套下葬的装备和流程木少十几岁时候,木少的父亲就备着?了,只是一?直没用上,现?在木少真……就立马用上了。」 「至于木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除了您,我也不知道问?谁,木少和父母一?向不亲近,木少的父母不知道他喜欢讨厌什么?,您是他为数不多有过亲近交往的人了,我也只能问?您了。」 牧四诚的葬礼基本是白柳一?手操办的,但?都操办到尾声了,牧四诚的父母才匆匆出现?。 牧四诚的父母和白柳见了两面,吃了两次饭,感谢了他,说要和他算清葬礼的花销,还要给他包红包,白柳拒绝了,但?似乎这两父母就把同时操办了两场葬礼的白柳当做什么?丧葬公司的员工,一?定要给白柳包红包,说一?定要好好操办他们?儿子的葬礼。 但?依旧没有接手操办牧四诚葬礼流程的意思。 白柳意识到了什么?,他客气地收下了钱,并表示没有什么?大事的话,两位可以回去了,等?到葬礼再过来。 牧四诚的父母长出了一?口气,刚刚才哭过,还带着?泪的脸上露出那种显而易见的轻松和解脱的表情?,就像是丢下什么?大包袱一?样:」我们?工作很忙,实在是没办法帮他好好操办,钱我们?这里管够,预算二十万以内,您看着?来,好好操办,一?定要给我儿子办好葬礼。」 第1413页 白柳答应了,安静地目送这对父母离开。 他能感觉到牧四诚的父母为牧四诚的死有过难过,但?这样的难过实在是太浅了,浅到让白柳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们?那样的难过才是正常的,而我这样的难过是不正常的,是精神病人或者是怪物,才会为自己朋友的死难过到去报復了也无法安宁的地步? 或许他真的一?直以来都是怪物。 而怪物此刻才明白,原来人和人之间流泪的感情?,也能这样的浅薄。 木柯的父母也来见过他一?次,这对穿着?打扮都非常精緻典雅的父母矜持端庄地坐在白柳对面,一?边克制地流着?眼泪,一?边含蓄地表达着?难过,感谢他对木柯的照顾,说的具体是什么?,走神的白柳已经不记得了。 白柳只记得看向坐在他们?旁边的那个比木柯小不了多少男生,对方的眼神有些愚钝,相貌和木柯有些相似,但?不像木柯一?样,看向他的时候,总是笑?得特?别浅特?别温柔,而是有些惧怕地看着?他。 又或者是,他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就是让人惧怕。 「白柳先生?」很快木柯的父亲察觉到了白柳的视线,他头皮有些发麻地挡在了自己私生子的前面,语气微弱,「请问?,您看向木柯的弟弟,有什么?事吗?」 「他是木柯的弟弟?」白柳喝了口水,仿佛闲话家常,语气平静,「我怎么?从来没听木柯提起过?」 木柯的父母有些尴尬地顿住了,然后木柯的父亲清清嗓子,说:「我们?这边也没有合适的人上去致辞,正好让木柯的弟弟上去给木柯念悼词。」 「到时候我们?这边的很多人都会来,也趁此机会,向大家介绍介绍木柯的弟弟,之前也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 哦,来找他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柳恍然大悟。 原来是要用木柯的葬礼做踏脚石,向所有人宣布木家的新继承人,举世宣告木柯这个拖累了他们?二十五年的心脏病大儿子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崭新的,健康的,不会不稳定,不会英年早逝的木家继承人,同时希望他这个明面上木柯的朋友识相一?点,不要搞什么?事情?。 白柳放下水杯,抬眸看向那个弟弟:「如?果你们?让他出现?在木柯葬礼上。」 「我就能让木柯的葬礼,变成他的葬礼。」 白柳在木柯父母惊悚的眼光中轻描淡写地说:「现?在我手上已经有两个葬礼要办了。」 「——我也不介意再多一?个。」白柳笑?眼温柔地说。 于是木柯弟弟致辞这一?部分被取消了。 葬礼当天,清晨,异端管理局内部医院。 白柳站在走廊上,看向躺在病房内病床上的唐二打和刘佳仪,他们?都戴着?唿吸机,分别在走廊两边的透明危重病房里,周围一?大堆检测仪器,身?上贴满了各种线路和磁片,血压和心跳时高时低,时快时慢,脸上带着?唿吸机,眉头都紧皱着?,随着?不均匀的唿吸,往唿吸机上喷吐着?雾气,看起来十分微弱。 在苏恙的帮助下,白柳把刘佳仪也转到了异端管理局内部的医院,这也是红桃查探不到的原因。 「已经昏迷快一?周了。」苏恙和白柳一?起站在走廊上,他忧虑地望着?,「怎么?还没醒。」 「是被什么?异端袭击了,伤得这么?重?」 ——白柳给苏恙的说法是,唐二打和刘佳仪都被异端袭击了,苏恙也没有怀疑,这两人身?上的确检测了出了相当重的污染数值。 看望了唐二打和刘佳仪后,白柳就要出发去办葬礼了,牧四诚和木柯的墓地选址也是苏恙帮忙办下的,他的说法是这样的—— 「异端管理局经常有伤亡,所以和很多墓地的开发商关系都不错。」苏恙无奈地苦笑?,「没想到还能给你用到这层关系。」 「我还以为只有异端管理局的人,才会需要经常和墓地产商联繫呢。」 白柳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阴了,他穿戴了一?整身?的黑西装,只在胸口别了一?朵白色的纸花,因为葬礼是露天的,为了防止下雨打湿这朵纸花,白柳带了一?把黑色的长柄伞去了墓地。 他带伞很有先见之明,葬礼办到一?半果然下雨了。 参加葬礼的人开始絮絮叨叨地喧譁起来,最先开始抱怨的是牧四诚的父母,他们?抱怨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白柳听到了。 「……怎么?还没完啊?」 「葬礼的帐单报过来了吗?花了多少?」 「也不少了啊……」 「你别说了,也就这一?回,以后就不用再给牧四打生活费了,相当于这钱提前给他了而已。」 「幸好发现?牧四偷东西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考虑试管了……」 「诶,就这样吧,我们?也不欠他什么?,下辈子别投我们?家了,没缘分。」 白柳打着?长柄伞站在雨中,长睫上挂了水珠,慢慢地抬起。 随即开始讨论?的是木柯的父母,他们?脸色悲戚,也在流泪,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解脱感: 「……柯儿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了。」 「但?是还是走了好,走了他不用受折磨了。」 第1414页 「我们?也不用受折磨了。」 「对大家都好。」 白柳抬起了眼帘,他语气平淡,透过雨帘,有种捉摸不定的缥缈和寒意: 「在这场葬礼上,不需要有除了死者之外的第三个人,为他们?的死亡感到解脱。」 「如?果有,请离开。」 葬礼为之一?肃,白柳这个阴晴不定,背景深不可测的死者朋友让所有人都有些忌惮他,牧四诚的父母率先惴惴不安地低头告别离开了,木柯的父母本来还想再留一?会儿,再办一?会儿,但?在白柳的注视下,也头皮发麻地离开了。 在两块已经安置好的墓碑中央,只留下了一?个撑着?长柄伞的白柳。 第583章 噩梦神殿(309+310+311) 他垂眸看着墓碑上?两个人的黑白?照片, 突然把伞放了下来,挡在了牧四诚的照片上?,又把自?己?的黑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挡在了木柯的墓碑上?。 白?柳穿着白?色的衬衫,在雨中淋着雨, 安静地望着这两个墓碑, 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鞠完躬之后,白?柳一个人淋着雨往回走, 走到一半顿住了。 不远处站着陆驿站。 陆驿站面前是岑不明的墓碑, 他单膝站在墓碑前, 撑着一把灰色的长柄伞,从自?己?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支烟点菸,放在了墓碑上?, 沉默地用伞撑在墓碑上?,等着烟燃完。 雨在两人中间淅淅沥沥地下。 陆驿站站起身,他将燃完被?雨打湿的菸头收起, 转身看到白?柳的时候怔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将自?己?的伞递了过去, 脱口而出:「怎么出来不带伞……」 「伞留给木柯他们了。」白?柳很平静地说?。 陆驿站递伞的动作停在半空中。 灰色的伞在两人中间停滞, 伞下没有?一个人,又仿佛站了很多人, 白?柳和陆驿站透过伞下无声地注视着彼此,明明有?一把足以让两人避雨的伞,但两人都在淋着雨。 或许是,他们都清楚, 再也不可能走到一把伞下了吧。 陆驿站缓缓地将伞放下,放到了岑不明的墓碑旁。 他们都没有?打伞, 在雨中间隔着三米的安全距离,一言不发地向?墓场外面行走着,陆驿站走着走着就?开始掏胸口的口袋,他拿出了那包给岑不明的烟,抖了抖想抖出来一根,结果?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陆驿站看向?墓场外的一个小卖部,小卖部支着一把大伞,伞下有?一个长椅,陆驿站顿了顿,开口:「过去避避雨吧。」 白?柳走了过去,陆驿站买了烟,他在买烟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小卖部居然还有?冰柜,在卖冰激凌,他看向?冰柜里的草莓可爱多,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下,但这笑很快消失无踪。 「一包烟。」陆驿站静了一下,「再加一个这个,一共多少钱?」 陆驿站拿了东西,走到了长椅那边坐着,他坐在长椅的左边,白?柳坐在长椅的右边,他顿了顿,将手?里的可爱多递给白?柳:「吃吗?」 「不吃。」白?柳平淡地拒绝了,「不好吃。」 「……」陆驿站沉默地拿了回来,他剥开外皮吃了一口,甜腻的口感让他心里发慌,他顿了顿,眼眶发红地笑了起来,「确实不太好吃。」 「太甜了。」 白?柳静了半晌,他突然伸出了手?,陆驿站无措地看过去:「我已经吃了一半了,你要我再给你买一个?」 「不是这个。」白?柳平静地说?,「我想抽菸。」 陆驿站彻底地怔住了。 「你不是讨厌……」 「我想抽一根。」白?柳的手?还摊着,他垂眸又重复了一次。 陆驿站沉默一会儿?,递给白?柳一根,白?柳接过陆驿站的打火机,自?己?点上?了,他咬住菸嘴,半垂着眼眸,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火闪烁的光点,缭绕的白?烟穿过他垂落的长睫,散成不成团的碎片。 白?柳吸了一口就?停下了,他双手?撑在膝盖上?,慢慢地弯下了腰,望着地面的水洼倒映的,表情迷乱的自?己?,深唿吸。 眼睫上?有?水滴掉落。 「好苦。」白?柳轻声说?,「烟好苦。」 「原来烟这么苦。」 雨滴从红色大伞的边缘滴落,被?人短暂坐过的长椅两旁的垃圾桶上?的菸灰缸上?有?一支被?抽完的烟,垃圾桶里有?一个被?吃完的可爱多。 陆驿站站在长椅的左边,轻声问:「你确定了要走这条路?」 「我以为你又会说?我为什么非要走和你对着干的路。」白?柳站在长椅的右边,抬眸。 「不会了。」陆驿站摇头,他张了张口,「你也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白?柳平静地望着陆驿站:「你也没有?了,是吗?」 陆驿站没说?话,他只是沉默着。 「那就?游戏里见吧。」白?柳转身离去,语气淡淡,「我知道你会拦着我。」 「但我也不会回头了。」 陆驿站看着白?柳往另一方走了一段,顿了一会儿?,转过身,往另一方走了。 他们终于也走到了,分道扬镳这个节点上?。 白?柳回到了出租屋内,他换下了被?雨打湿的衣服,去洗了个澡,明天就?是比赛了,他今天要进公会和王舜商量决赛事宜。 第1415页 比如……上?决赛的备用队员是哪些? 游戏中,流浪马戏团公会,会议室。 会议室空空荡荡,只有?白?柳一个人坐在台下,王舜在台上?讲两句就?发呆,讲两句就?发呆,白?柳不得不让他停下。 「我实在是不知道讲什么了。」王舜一摸脸,全是苦笑,「会长,就?你一个人,怎么打?」 「你现在还没和我说?决赛的队员名单。」 木柯和牧四诚……不可能了,唐二打和刘佳仪虽然还在,但都是重伤昏迷的状态,根本无法登入游戏,就?只剩白?柳一个人了,联赛的最低要求都是五名队员,这要怎么打? 「我一个人打。」白?柳很平静地说?。 王舜呆了:「一个人……打?!」 「嗯。」白?柳垂下眼帘,「有?过这种?先例,不是吗?」 「那是袁光技能特殊啊!」王舜瞬间明白?过来了,「但是会长你没有?他的灵魂纸币,我记得你说?过……」 白?柳抬起头来:「我现在有?了。」 「白?六给我了。」 王舜彻底地怔住了。 在白?柳离开之后,王舜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会议室里,他看着会议室里那些原本会坐人的位置,又看着之前白?柳坐的位置,原本存储着大量信息的脑子里空荡荡,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清晰地感觉到,什么东西改变了。 无论是他,还是白?柳。 在处理好决赛的事情之后,白?柳又回到了出租屋,他一回出租屋就?听到了一种?小心翼翼的声响,从楼下传来的。 ——那是木柯他们之前住的地方。 白?柳迅速下楼,推开发出声音的房间,看到了一个受到巨大惊吓的杜三鹦趴在地上?:「白?柳先生!」 「你在干什么?」白?柳的视线从地面上?扫过,停在那一大团已经收拾好的衣服上?,他掀开眼皮,「你要走?」 「是的。」杜三鹦蜷缩在行礼后面,他抱着膝盖,竭力离白?柳远一点,「我,我准备回疗养院了,白?柳先生。」 「我已经和疗养院那边的人联繫好了,过去之后,他们会给我准备关在地下的隔间,可以通过运餐车给我运食物,拉筒给我送换洗衣服,绝对不会让我再碰到任何人了。」 白?柳静了很长一会儿?:「他们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就?像是压倒杜三鹦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崩溃又歇斯里地地大哭起来,哭到整个人都在发抖:「就?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牧神碰到了我,木柯碰到了我,他们就?不会死!」 「如果?唐二打和佳仪没有?走到我旁边,他们就?不会受伤!」 「都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和他们做朋友,不应该来到这里,不应该见到他们这么好的人!」 「我害了他们!!」 杜三鹦趴在地上?,哭到近乎痉挛,呕吐,撑在地上?抽噎着落泪:「我害了……他们。」 「你也碰到了我。」白?柳伸出手?想要把杜三鹦拉起来,他的声线还是平稳的,「但我没出事。」 「所以不是你的错。」 杜三鹦抬起了头,他的视线从白?柳伸到他面前的手?上?抬起,落在了白?柳平静的脸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你没事?」 「你怎么可能没事?!」 「白?柳先生。」杜三鹦哽咽着流泪,「明明你才是被?我害得最惨的那一个。」 「你被?我害得,什么都没有?,只剩你一个人了。」 最终杜三鹦还是被?疗养院的人接走了,他在地上?哭到惊厥,只要白?柳一靠近就?会无比惊恐,甚至会出现自?残的举动,会跪在地上?疯狂磕头,磕得一额头都是血,求白?柳不要靠近他了,精神就?像是完全崩溃了一样。 所以白?柳就?像是接他来时那样,站在门口,安静地送他走了。 杜三鹦最后一边流泪一边回头,他不断地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白?柳先生。」 白?柳回到了出租屋,他望着完全安静下来的房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真的,完全一个人了。 「白?柳。」有?人叫他的名字,白?柳恍然地看过去,他看到黑桃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黑桃走到了他面前。 黑桃用力抱住了他。 「你回来了。」黑桃说?。 白?柳被?紧抱的这一瞬间,表情是迷茫又无措的,现在是很冷的天气了,黑桃抱住他的身体却是很暖和的,暖和得让他感觉这就?像是他的自?己?的幻觉,他不是一个人的幻觉。 好暖和。 白?柳恍惚地问:「你好……烫。」 烫到都从领口冒出热气了。 「我用热水沖了很久的身体。」黑桃低声回答,「我希望在你回家的时候,可以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 白?柳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很轻地嗯了一声,将头埋进了黑桃的肩膀里。 「很暖和。」 他们躺在床上?,互相?拥抱,白?柳蜷缩在黑桃的怀里,眼皮下坠,脸上?全是疲惫,很快就?要睡过去了。 他这段时间处理了太多的事情,当?真的能放松下来的时候,那种?压抑已久的疲惫感瞬间就?沖了上?来,要将他整个人带入梦乡。 第1416页 在半梦半醒间,白?柳感受到黑桃起身,仿佛要离去,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白?柳握住了黑桃的衣角,无意识地呢喃: 「……别走。」 「我已经一个人了,你不可以走。」 因为约定好了的,他一个人,黑桃就?会出现来陪他,不会离开。 黑桃俯身下来又用力地抱了他一下:「我去再沖一下热水澡。」 「我不热了。」 白?柳缩进黑桃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没关系。」 「别走。」 「我不想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 「我害怕。」 于是黑桃顿了一下,很快睡了下来,将白?柳抱入怀里,他用下颌抵住白?柳的头顶,拍打着白?柳的肩膀,眼睛散出一圈很浅的银蓝色:「别怕。」 「我会一直陪着你。」 白?柳进入了梦乡。 黑桃望着白?柳沉睡的脸,他垂眸亲吻了一下白?柳的额头:「我爱你。」 「白?柳。」 「我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 黑桃闭上?了眼睛,他也进入了梦乡。 「终于来了啊。」白?六轻笑声出现在了黑桃的梦境中,他从一片漆黑的虚无当?中走出,笑着对黑桃说?,「我以为你会一直拒绝我进入你的梦境呢。」 黑桃转过头,当?他看到白?六的一瞬间,漆黑的梦境明亮起来,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可见。 拍打着海岸的海浪,古老的神殿,神殿前矗立的石桌,快要完全石化的预言家,和坐在石桌另一边,带着笑意的邪神。 邪神轻笑着询问黑桃:「你之前那么抗拒我进入你的梦境,为什么这次同意了?」 「难道说?是我邪神祭和你说?过的交易,你有?考虑出不一样的结果??」 「你说?,我,白?柳和塔维尔,必须要一个人的灵魂守门。」黑桃仰起头,他语气平淡,「你说?白?柳爱的不是我,是塔维尔,而如果?我望着白?柳和塔维尔每条世?界线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在门的另一边守护着这一切,我产生的痛苦也是可以达到守门的标准的。」 「所以你询问我,是否愿意守门,成为新邪神,并且可以以此为交易,实现一个愿望。」 「是的。」白?六摊手?,他遗憾地轻笑,「可惜你拒绝了我。」 「在那之后,塔维尔的灵魂进入了你的身体,你和他以一种?还未融合的状态,和白?柳在一起了。」 「我对你的灵魂非常好奇,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造物产生灵魂。」 白?六笑着站起来,下一秒,他闪现出现在神殿上?,垂眸俯视着站在神殿之下的黑桃: 「你因为对白?柳的爱而产生了灵魂,又因为拥有?了灵魂和感情,而产生了梦境,而你新生的梦境居然可以拒绝我的来访,这实在太有?意思了。」 「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你也有?成为新邪神的潜质。」 「因为你可以拒绝欲望。」 「而此刻,又是什么样的欲望让你放弃了拒绝我——」白?六笑着摊手?,「——让你允许了我进入你的梦境呢?」 白?六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让我猜猜——」 「是因为白?柳?」 黑桃低头不语。 「我告诉过你,你作为容器而言,你的灵魂的存在只会阻止塔维尔甦醒,而在此刻,你觉得自?己?的存在,对于白?柳并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白?六一步一步地从神殿之上?走下,垂下眼帘,轻声低语,「你觉得此刻的白?柳,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温热地拥抱他的人类。」 「——而不是你这个浑身冰冷,需要用外物一遍又一遍使自?己?滚烫的怪物。」 「他需要的是他爱的人,而不是你这个鸠占鹊巢,阻止他爱的人甦醒,只会模仿,诞生是为了杀戮和痛苦的衍生物。」 黑桃的手?里出现了黑色的鞭子,他攥紧。 白?六似笑非笑:「——就?连你的武器,也是被?白?柳厌恶排斥的东西。」 「他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愿意接受这个武器,而你却从诞生开始,就?在使用这个武器了。」 黑桃攥紧鞭子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开。 黑色的骨鞭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光点。 「相?信你自?己?已经明白?了,你的产生,只是我为了是塔维尔和白?柳这两个我看上?的继承人痛苦的一个设计。」白?六笑得柔和,「但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你拥有?和塔维尔一样的外表,而白?柳用看塔维尔的眼神看着你。」 「你因为他对塔维尔的感情,而产生了灵魂。」 「简单来说?,你的灵魂是因为偷窃了白?柳对塔维尔的爱而产生的一个怪物。」 「而现在来说?,只要你放弃白?柳,自?己?选择去成为邪神,他就?不用成为邪神,塔维尔也可以甦醒和他在一起,其他人也不用再为了我的存在而反抗,一切都可以皆大欢喜。」 「——只需要牺牲你这个意外而已。」 「你现在心疼白?柳的孤身一人,但这个孤身一人,不就?是你导致的吗?」白?六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如果?你在邪神祭就?选择成为新的守门人,不为了自?己?自?私的爱一直去偷窃白?柳对塔维尔的爱意,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第1417页 「木柯和牧四诚不会死,唐二打和刘佳仪不会重伤,白?柳不会这样孤独,这样痛苦。」 「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自?欺欺人地想要和白?柳在一起,而导致的吗?」 「你一定能感受到白?柳有?多痛苦,他在内心责怪自?己?,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你在拥抱他的时候不会觉得惊恐吗?」 「明明你才是罪魁祸首?」 黑桃的胸膛缓慢地起伏,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你以为你的陪伴,真的能让白?柳幸福吗?」 白?六轻笑一声:「现在你看到了。」 「你的陪伴,才是让白?柳最痛苦的东西。」 黑桃瞳孔一缩。 「所以呢?」白?六走到了黑桃的面前,对他伸出了手?,微笑着询问,「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你是否愿意向?邪神许愿,付出灵魂的代价,来成为新邪神,阻止在白?柳身上?发生的一切?」 黑桃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的头髮变长,变成银蓝色的捲曲长发,眼瞳变成银蓝色,周身悬浮出无数球体,语气认真无比: 「我向?你许愿。」 黑桃的周围环绕起风,他的灵魂被?托举立起,白?六周身漂浮出是无穷无尽的银蓝色光辉球体,神殿消失,变成广袤无垠的银蓝色宇宙,而在这宇宙里,漂浮着658个已经成为定居的世?界线,它们围绕着白?六悬浮着。 白?六将第658个球体轻托在手?上?,脸被?球体温润的光晕照亮,他带着怜悯的笑意:「黑桃,你想向?我许什么愿望?」 黑桃很轻地说?: 「白?六,我想将这个世?界上?所有?普通人能拥有?的幸福都给我身后这个人。」 「我想让他的生命里最孤独的时候都有?人陪伴,我想让他为之痛苦的一切都消散,我想让他失去的东西都能找回来。」 「我想能一直有?人陪他玩他喜欢的恐怖游戏。」 黑桃扬起头,他那双银蓝色眼眸盈着很浅的微光:「我想他和他爱的人永不离散。」 「他们能以人的方式相?遇,以人的方式在一起,以人的死亡美满结局。」 白?六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真是贪心的造物,这些加起来远不止一个愿望,你愿意为这些愿望付出什么代价呢?」 黑桃静了很久,他声音很轻地开口:「我愿意付出灵魂的代价。」 「我现在有?灵魂了,我会如你所愿地成为下一代邪神,永远守着门。」 白?六微笑起来:「如你所愿。」 ——人的感情真是太有?意思的东西了。 白?六望着眼前已经快要完全融合的黑桃和塔维尔,似笑非笑。 ——从头到尾,就?不存在什么什么容器产生灵魂这样的说?法。 黑桃一直以来就?不是个容器,他身体里的灵魂,从始至终,就?是被?塔维尔自?己?封存了的灵魂,但连塔维尔自?己?都被?他骗了,相?信了黑桃也有?了灵魂。 感情使人愚昧,使人痛苦,使人软弱,使人自?欺欺人。 塔维尔因为自?己?的感情用灵魂向?他许愿,但却因为白?柳也是他属意的灵魂,白?六同时也想要白?柳的灵魂,所以他其实没有?实现塔维尔的愿望,交易没有?达成,他自?然也没有?办法得到塔维尔的灵魂。 所以塔维尔灵魂的归属一直都是自?由?的,并不在他的手?里,而是一直以黑桃这个游戏里的npc的形式存在。 但就?连他塔维尔自?己?都不知道,他以为交易已经达成,他的灵魂已经在白?六的手?里,游戏里这个名为黑桃的化身,只是个容器。 塔维尔犯了和乔治亚一样的错误,他相?信了交易达成,白?六就?会服从结果?,但其实并不会。 邪神还可以选择违背交易。 而这次,白?六用相?同的方式,再次骗到了黑桃将灵魂献祭给他。 同样的怪物,同样的爱人,同样的欺骗方式,他的造物明明不是个愚蠢的东西,但却会因为感情的蒙蔽双眼,再次踩入同一个坑里。 带来不幸的邪神造物,永远都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应该陪伴在爱人身边。 祂的陪伴,是不是真的只会带来痛苦。 虽然最后他依旧不会达成黑桃的愿望,也拿不到黑桃的灵魂,但他最属意的继承人就?要抵达神殿了,他可不希望这中间因为黑桃,或者?说?是塔维尔再生出什么岔子。 ——有?了这个交易,他就?能将黑桃困在过去。 白?六垂下眼帘:「你说?,你不想白?柳孤身一人。」 「但白?柳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白?六眉眼弯弯:「你愿意回到过去,陪伴他最孤身一人的时光吗?」 黑桃离开的脚步停住了。 「十八岁时候的白?柳,被?所有?人孤立和霸凌,他不记得塔维尔,身边也没有?任何人,只差一步,就?会踏入游戏,甚至死亡。」 「他非常非常的孤独。」 「他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他希望有?人能陪伴他。」 「他害怕。」 「你愿意去看看那个时候的白?柳吗?」白?六轻声说?,「这应该也是你愿望的一部分吧?不让白?柳有?任何一个人的时候。」 第1418页 「在你真的成为邪神,永远孤独地守望着和塔维尔在一起的幸福白?柳之前,你不想去和白?柳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回忆吗?那至少在无尽的虚空和欲望中,你还有?值得缅怀的东西,而不是一直披着塔维尔的皮,去舔舐那一点偷来的爱意。」 「你不想什么都不记得的白?柳,对你说?一声,我喜欢你吗?」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在我完全实现你的愿望之后,你可就?再也听不到了哦。」 白?六笑得轻快:「邪神可是不会做梦的。」 「不给自?己?最后留一点美梦的素材吗?」 黑桃转过了身,白?六望着他的眼神,微笑了起来。 ——一切都按照他书写的【未来】的样子进行着。 次日,白?柳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只残留了一些温热的温度。 白?柳摸着那温度,垂眸,忽然很轻地唿出一口气。 他穿戴好了衣服,一个人登入了游戏。 游戏中。 杀手?序列乱做了一团,廖科焦头烂额:「黑桃呢?!」 「马上?就?要打比赛了,他人去哪里了?」 柏溢和柏嘉木声音弱弱的:「可能是因为不想和白?柳打,跑了吧……」 坐在旁边的陆驿站闭了闭眼。 这事黑桃也的确不是做不出来。 没有?谁比他更不想伤害现在的白?柳了。 「团赛就?换周公上?吧。」陆驿站长出一口气,他撑着膝盖站起来,「他不想打,就?不强迫他,我们去吧。」 廖科走到陆驿站旁边,现在这个情况让所有?人都紧绷,他担忧地询问:「你的灵魂纸币在白?柳哪里,打起来,不会出什么叉子吧?」 「只有?半张。」陆驿站声音沉稳,他走进观赏池,看向?对面孤身一人站着的白?柳,眼神还是不可避免地松了一下,但很快冷静下来,「如果?白?柳不能和我的意志达成完全的一致,他没有?办法用这半张灵魂纸币登入我的面板的。」 「之前的白?柳或许还有?可能使用我的灵魂纸币。」 陆驿站看向?对面的白?柳,眼神有?些怔然:「但现在的……不可能了。」 主持人兴奋地挥手?:「请双方战术师上?前握手?!!」 「流浪马戏团方居然是单人出赛!」 「之前拉塞尔公墓的会长也单人出塞过,但那是在季中赛,这在季后赛的决赛赛场是前所未见的!」 「可以想像到如果?白?柳真的以这种?方式赢了这一场比赛,流浪马戏团必将成为下一年的热门战队!」 陆驿站刚要上?前,就?看到对面的白?柳平静地举起了手?:「我们不放弃单人赛。」 主持人怔楞了一下:「等等!」 「白?柳说?他们战队不放弃单人赛!!」 「这就?代表,他还要战单人赛!!」 主持人彻底的兴奋了,他举着话筒的声音几乎是在嘶吼:「难道说?,白?柳要一个人单挑杀手?序列的单人赛,双人赛,和团赛!」 「天哪,这简直闻所未闻!」 「他可只有?一块免死金牌!那么就?有?两场比赛,他不能用免死金牌!」 「这简直是疯子的做法!」 「让我们看看杀手?序列这边会怎么接招吧!」主持人转向?杀手?序列方,「这种?疯狂的做法也会让一直以来稳扎稳打的逆神头疼吧,毕竟之前白?柳单人赛可是赢了最强的单体选手?黑桃,单人赛还会消耗金牌,那么逆神方很有?可能会选择弃权……」 主持人话音未落,陆驿站也举起了手?,他声线平稳:「杀手?序列方不放弃单人赛。」 「出赛人员,逆神的审判者?。」 主持人惊呆了:「出赛人员,是逆神自?己??!」 廖科和柏溢都惊呆了,柏嘉木完全反应不过来,呆愣地看着神色沉稳的逆神准备上?场。 「陆队!」廖科见陆驿站要上?去了,没忍住喊出了声,他想说?什么。 陆驿站转头过来,笑得心平气和:「在他真的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之前,总要有?个人拦拦他。」 「我看着他长大,没有?眼睁睁看他去做邪神的道理。」 陆驿站回过了头,他看向?走过来的白?柳,深吸一口气,起身向?前走:「我和他说?过的。」 「他真的要当?着我的面做坏人,那做的第一件坏事——」 「——就?必须得是杀死我。」 「我不死,我不会让他做坏人的。」 陆驿站踏上?了观赏屏旁边。 白?柳向?左伸手?,他松开手?里的免死金牌,抬眸,语气平淡无波:「本场比赛,我放弃免死金牌。」 陆驿站顿了一下,他也拿出自?己?的免死金牌,看向?对面的白?柳,然后慢慢地放下:「……本场比赛,我也放弃。」 两块免死金牌落地。 全场譁然。 「哇哦!」主持人打了个响指,语气昂扬,「又是一场双方放弃免死金牌的单人赛!」 「这就?註定,这场比赛大概率会死一个人!」 「而且还是双方的战术师的单人赛,那就?说?明,谁的战术师死在这场单人赛里——」 「——哪边的队伍就?率先输掉了比赛!」 第1419页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逆神确认在本场比赛中不使用免死金牌。】 【……游戏筛选中……游戏载入中……】 【游戏载入成功。】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逆神登入游戏副本《噩梦神殿》】 白?柳进入了一个恢弘无比的神殿中,他睁开了眼睛。 他进入了最终的噩梦里。 第584章 噩梦神殿 白柳一回头, 他看到了同样?站在神殿里的陆驿站,这是个非常狭隘的地?图,狭隘的就像是竞技场, 就像是他们?的任务。 【系统提示:杀死对方,走出神殿者, 即可赢得游戏。】 【胜利者可觐见邪神。】 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个破旧的水池, 四周是爬满了潮湿植物的柱子,他们?抬起头, 看向对方, 中间是从天?穹落到池中的日光与风, 带着潮湿的海腥气?,带着让不适又紧绷的旧回忆。 「你为什么……」陆驿站深吸一口气?,「放弃免死金牌?」 白柳平静地?反问:「你为什么放弃?」 他们?又陷入沉默。 因为白柳清楚, 陆驿站也?清楚,走到了这一步,他们?除了其中一个人死亡, 这场名为邪神的游戏—— ——不可能?结束。 「我这次,绝对不会让你的。」陆驿站释然地?一笑, 他眼眶里含着泪, 他扛起了重剑,嘶哑地?说, 「我一定会把你斩杀在这里!」 白柳抽出了全黑的骨鞭,目光平宁无波:「那?最?好?不过。」 现实中。 方点早起的时候发现陆驿站已经不在了,她倒也?不觉得惊奇,虽然今天?是公休日, 但陆驿站这傢伙常年都没有所谓的周末的概念,不要说这人之前还挠着头说自己?换了职位, 哭唧唧地?抱着她的腰抱怨说以后可能?会更忙了。 到底什么时候能?结婚啊? 陆驿站忧心忡忡地?嘆气?,他老是说这个,但上次抱怨的时候罕见地?没有提这个,连方点都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这傢伙可是三句不离结婚,当初方点同意他求婚的时候,精神恍惚了两天?,做梦都在傻笑。 不过方点倒是不太着急结婚,两个人一辈子的事情,不急在朝夕。 来日方长嘛。 方点起床伸了个懒腰,开始收拾屋子,一边收拾一边脑子里计划着,今年冬天?有点冷,要不要给?陆驿站和?白柳这两个不怎么在意自身?的傢伙添点衣服之类的,晚上一起吃顿饭什么的,收拾到一半,方点收到床下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她慢慢地?从床下拿出了一个红色丝绒的小盒子,下面还有一封信。 方点好?笑地?挑了一下眉——这么多年了,陆驿站这傢伙藏东西的地?点还没变。 她正准备当没看到放回去,将信翻转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瞄到了上面寄出的时间——同城快递,就是今天?寄,那?她就是今天?收。 但怎么没寄出去啊? 陆驿站可不是那?种会忘记做什么事情的人,他把这个东西藏起来,还藏在床底,就说明?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那?为什么不寄啊? 方点放回去的动作顿住了,她有些疑惑地?将信和?小盒子拿了出来,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信打开了。 【致家妻。】 【虽然这样?叫你有些不合时宜,但原谅我还是这样?叫你了。】 黑色的骨鞭从天?狠狠摔了下来,砸进了水池里,激起浪花无数,陆驿站扛起重剑挡住这鞭子,但这鞭子的力度实在是太恐怖了,将他直接砸进了神殿的墙壁里。 陆驿站在墙壁上撞了一下,呛咳一声,右肩上的那?个灵魂碎裂枪造成的伤口剧痛,他松了手,重剑坠落。 白柳从鞭子砸出的烟雾中踏出,眼神冷酷又不留情,又是一鞭子狠狠对准他的脸砸下,陆驿站躲闪不及,咬牙收起重剑,化重剑为掌,准备硬接着一鞭。 【系统提示:玩家逆神的审判者使用个人技能?(太极化用)】 这是吴瑞书的技能?,那?个坚信总有一个世界线的白六是好?孩子的正十字审判军。 方点跪在床边,一字一句地?往下读: 【尽管你不记得了,但你曾经教会我许多事情,有很多人都教会了我很多事情,但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我总会怀念他们?,因为我身?上仅有的东西都是他们?留给?我的,不靠那?些东西,我坚持不到现在。】 【而?真正让我坚持至今还没迷失的,是我的信仰。】 【我的信仰,是你给?我的,方队长。】 陆驿站硬生生靠着太极掌接了白柳全力的一鞭,然后借力打力,将这一鞭子给?转了回去,反手又抽出了重剑,怒气?蓬勃地?嘶吼:「世界线重叠!」 「离开神殿吧,白柳!!」 「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成为邪神的!」 「你也?——」陆驿站恶狠狠地?将重剑挥舞下去,砸在白柳张开的鞭子上,他眼里有泪滑落,「——根本不想当这个邪神,不是吗?!」 【我审判了许多怪物,罪人,异端。】 【这些东西在我的眼里,原本是有清晰的界限的,但越走到最?后,我发现无论是怪物,异端,还是罪人,他们?和?正常人类的之间的界限是那?么的不明?晰,连我这个审判者,也?无法判断哪个应该审判,哪个不应该审判。】 第1420页 【所以当我自己?也?成为异端的那?一刻,我是迷茫的,方队长。】 【我看到了那?么多未来,每个未来里每个人都成为了怪物和?异端,都犯下了各种各样?伤害人的罪行,我应该像是岑不明?那?样?,为了保护更多的人类,将所有异端都审判了,还是像是白六那?样?,对所有异端都接受呢?】 【我不知道怎么选择是对的。】 【越是到最?后一刻,我越是犹豫,越是迷茫,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审判者,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救世者,但那?些优秀的审判者和?救世者,都已经离开我了。】 【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我遇到了白柳。】 【——只有十四岁的白柳。】 神殿里一片凌乱,白柳的鞭子和?陆驿站的空间摺叠技能?相撞,被叠成了支离破碎的几节,忽闪忽闪地?掉落在地?上,白柳的右手手腕整个被打断了,陆驿站的重剑插在墙上,他肩膀上全是血,从地?上撑起来想要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 陆驿站半张脸都被血染红了,白柳的衬衫被血浸湿到只剩背部是白的。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同时放弃了用武器,赤手空拳地?向着对方扑了过去。 方点将信纸翻了一页。 【十四岁的白柳,是个很奇特的孩子,我以为他是个怪物,但他会哭,会笑,会喜欢故事书,甚至会记得我一句随意的话,半夜起来看书考学校,被我发现后还冷淡地?警告我不要自作多情,他不是因为我的话看书的,而?是他自己?想看。】 【他……不像是个怪物。】 【你告诉我,不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世界。】 【无论他们?未来是怎么样?的,但他们?此刻,都是人。】 【我是人,白柳是人,岑不明?是人,前二队队长也?是人,大家都是人,有欲望,有感情,有为之奋斗的东西,有想要达成的结局——】 【——有想要保护的人。】 【现实之所以是现实,并不是因为游戏不能?登陆,而?是因为现实里,有我们?想为之守护的东西,哪怕这些东西对于邪神而?言,只是一个玩具,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值得我们?付出一切,为此变成怪物,甚至再为此从怪物变成人的东西。】 【怪物不可能?永远是怪物,人也?不会永远是人。】 陆驿站将白柳摁在地?上,流着泪,狠狠地?一拳砸过去:「白柳!!你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你为了赢这场联赛已经做了够多的事情了!!」 「再继续走下去,你还会失去更多的!」 陆驿站捏住白柳的肩膀和?手臂,把他一遍又一遍地?摔打在地?里——这是他对犯人的手段。 白柳身?上鲜血淋漓,手脚上都是淤痕,但陆驿站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鼻子被打歪了,鼻青脸肿的,一双向来苦恼或者温和?的眼睛充满某种前所未有激烈情绪,一动不动地?死盯着白柳,似乎随时准备冲上来。 他们?蛮横地?,毫不留情地?彼此扭打了一架。 陆驿站却眼里渗出泪意来,他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把全脸擦得血肉模煳的,然后抬起头来强忍哽咽地?质问他:「白柳,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就是为了成为站在我对面的怪物吗?」 「你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和?你和?白柳过的这十年,是我这么久以来,活得最?开心的十年。】 【我常常会在和?你们?的相处当中忘记自己?的职责,忘记自己?身?处和?邪神的游戏当中,我明?明?知道这是游戏,但因为你们?的存在,我多么希望这就是现实。】 【我不愿意将游戏的道具带到现实中,不愿意将游戏的积分换成现实的货币,都是因为我的自我逃避罢了。】 【我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我少用一些游戏里的东西,游戏就能?慢哪怕一分钟来到这个世界,我总是做这种无能?为力的挣扎,但我看过未来,知道事实并不会如我所愿。】 【结局和?未来,都会如约而?至。】 【——就像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办不成和?你的婚礼,不能?娶你。】 「可我不想一个人了。」白柳仰起头,他脸上被陆驿站揍得都快变形了,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还那?么明?晰,他声音沙哑,但依旧清晰,「我宁愿当一个被他们?簇拥的怪物。」 「我也?不想做一个人。」 陆驿站瞳孔一缩。 他看到白柳哭了。 「我还能?失去什么……」白柳缓慢地?站了起来,他扬起血肉模煳的脸,声音沙哑,「在被神选中的那?一刻,我失去所有的未来,不就已经註定了吗?」 「陆驿站,你看见过这个未来的,不是吗?」 「你知道我甚至会亲手杀了你。」 白柳仰着头,他手上悬浮出一柄重剑,被他握紧。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逆神的灵魂纸币,登入系统面板,使用技能?——(逆神的审判者)】 陆驿站有些恍惚地?看着白柳手里那?柄重剑——那?是他的重剑。 【我从遇到十四岁的白柳的那?个时候,就知道我和?他的结局了。】 第1421页 【这场持续了十年的游戏,最?终还是他赢了。】 【我当初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为什么白柳在赢了和?我的游戏的时候会哭,他一向喜欢赢,赢到最?后理应是一张笑脸才对,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因为他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 【方队,这戒指我攒了很久,用工资攒的,我第一眼看了就觉得你带了会很好?看。】 【虽然这话说出来已经相当不合适了,但这封信以我的胆量,最?后多半写了也?寄不出去,那?我就写出来吧——】 【——嫁给?我吧,方点。】 重剑贯穿了陆驿站的心口,他缓缓地?滑落下来,心口大朵的血迹晕染开,他倒在了白柳的肩膀上。 白柳仰着头,表情一片空白,明?明?动手的是他,但最?后仿佛死的人也?是他。 「对不……起。」陆驿站的眼皮缓缓落下,他顺着贯穿他的重剑从白柳的肩膀上滑到了地?上,嘴角溢出鲜血,脸上居然是带着释然的笑的,「最?后还是,自作多情地?挡在了你面前……」 「……让你亲手杀死了你最?好?的朋友。」 第585章 噩梦神殿(312) 【系统提示:玩家白柳赢得最终游戏。】 【请玩家白柳, 看向水池。】 白柳低下头,那个被砸得血肉模煳的水池从两边分开?,里面传出富有?韵律的鼓掌声。 「精彩的对决。」白六站在被悬吊的方点旁边, 他微笑着说,「你?处决她爱人的样子, 已经有?我?几分风范了。」 「我?刚刚让她和这?条世界线的记忆融合了, 和我?一起观赏了她的爱人,也就是预言家被处决的全过程。」 「正?好预言家也输掉了游戏, 你?帮我?在她面前处决, 还省了我?几分工夫。」 方点缓缓地抬起头, 她眼里还有?泪。 白柳看向被悬吊起来的方点,在和方点视线对接的一瞬,他完全凝滞住了。 【神赐予造物, 爱人,朋友和亲人。】 【再将其以此从造物身边剥夺哦,以此来制造痛苦, 酿造灵魂。】 「叙旧完毕,现在进入邪神继承仪式吧。」白六向下滑动手指, 水池的底部?出现一扇老?旧的雕饰门, 白六将门打开?一条缝,门后瞬间?有?无数的银蓝色光辉球体涌出。 白六瞬间?融入这?些?球体中, 只剩他的含笑的声音:「那就是杀死我?这?个旧神,你?就可以成为?真神了。」 「不?过你?目前的力量,可远不?能抵达杀死我?的地步。」 「你?走到了这?里,我?可以和你?聊聊作为?邪神工作的职责。」 「相信你?已经知道, 我?是门的产物,我?为?了守门而?诞生, 门的一边是无穷无尽的银蓝色污染异端,另一端是从我?身体里源源不?断诞生的世界线。」 「但?你?想知道,门是怎么产生的吗?」 白柳半眯着眼,他眼前笼具了大量的球体,这?些?球体的光晕汇集,耀眼到他睁不?开?眼睛,他看向方点的方向,伸手想要去抓,但?方点瞬间?被这?些?密集的球体吞噬,再也看不?见了。 他身边最后一个人也消失了。 这?些?球体形成一堵墙将白柳簇拥禁锢,让他动弹不?得,白六的声音就藏在这?些?球体里,似笑非笑地传来。 「原本是没有?门的,更为?远古的神明在创造世界线的时候,发现人类的欲望总是会导致世界毁灭,他们的欲望会诞生一些?奇怪的异端污染世界,为?了让世界线和平运转,也为?了让守护人类,他们讲所有?世界线人类产生的危险欲望汇聚到了一起。」 「而?为?了关押这?些?欲望,他们创造门和我?,我?是门的守护者,门的化身,我?所要做的,就是净化和承装人类的欲望,以及将人类危险的欲望永远关押在门的这?一边。」 「于是门的这?边便是光明与秩序,另一边便是混乱和黑暗,我?只能允许光明的世界线来到光明的一边,黑暗的世界线来到黑暗的一边。」 「但?久而?久之,这?些?神明也陨落了,只有?我?还存在,因为?人类的欲望无穷无尽,只要他们邪恶的欲望存在一刻,我?就存在一刻。」 白六垂眸,他看着周身的光球球体,嘆息般地轻点了一下: 「我?独自存在了太长时间?,开?始对守护人类这?件事渐渐感到无趣,于是我?将门另一端的危险欲望和异端放了过来。」 「果然有?趣的事情发生了。」白六的笑声越发飘忽,「我?发现,在没有?门作为?客观约束的情况下,门两边的世界线并无区别。」 「大家产生的欲望都一样邪恶。」 「我?对守护人类这?件事感到越发无趣,但?我?被创造的时候,就不?能离开?这?扇门,除非有?更为?合适的人选出现,否则我?只能一直作为?门存在。」 「但?要守门,需要能在欲望和污染下一直保持清醒和理智,本身的灵魂要足够强大。」 「我?在不?同的世界线尝试了很多办法,发现痛苦是选拔灵魂质量的一个重要标准。「 「越是痛苦的灵魂,就越是能在欲望中保持清醒。」 白六轻笑起来:「而?我?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你?,白柳。」 第1422页 球体一瞬间?散开?,白六出现在了白柳的面前,他轻笑着看着瞳孔紧缩了一下的白柳: 「你?的灵魂足以承担起所有?世界线的欲望,你?比我?更适合做守门的邪神。」 「现在我?已经将门打开?了,门这?边的异端和怪物会疯狂涌到另一边,而?另一边,就是所有?正?常的世界线,当?然——」 「——包括你?所在658世界线。」 白六点了点门,原本只是隙开?一道缝的门彻底打开?,里面银蓝色的光团瞬间?沖了出来。 白柳看到门开?的那一瞬间?,里面银蓝色的粉尘迅速凝聚成光球,里面流转着各种各样奇异异端的景象,面目狰狞又?扭曲,而?另一边,那些?已经被白六污染的657条世界线正?在缓缓向着门里靠拢,里面夹杂着那个忽明忽暗的光球——他所在的658世界线。 「邪神的更替需要开?门,而?在门打开?之后,两方的世界线都会往门中间?靠拢。」白六轻笑着说,「因为?上一任邪神,也就是我?,即将陨落,在我?陨落的一瞬间?,门会消失,两边会融合,黑暗会来到光明这?一边,光明也会来到黑暗这?一边。」 「也即是说,门的两边会倒置。」 「而?你?要做的,就是在倒置这?一瞬间?,吸收所有?世界线的欲望,并且保持清醒,更替就完成了。」 白柳抬起头,血从他的下颌滴落,声线嘶哑:「那你?呢,我?不?用杀死你?吗?」 「不?用。」白六终于笑着从光球里完全走出,「我?本身即为?欲望的化身。」 「当?你?吸收所有?欲望之时,我?就已经不?復存在,或者说,你?就取代我?而?生了。」 「但?相应的,我?存在过的所有?记忆,我?的衍生物在658条世界线所作所为?的所有?记忆也会被你?吸收,相当?于你?成为?了我?们的集合体。」 白六笑得非常友好:「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还会不?会是你?。」 「——又?或者,你?变成了下一个我?,也说不?定?。」 「现在,更替开?始。」 「哦,忘了友情提醒。」白六笑眯眯地看向白柳,「在更替期间?,你?作为?门,是不?可移动的。」 「——你?只能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世界线在你?面前被污染,堕落,毁灭。」 「谁说他是一个人的!」一柄重剑从光球当?中甩出,将禁锢住白柳的球体斩断,一道凌冽爽朗的女声从球体里传来,「还有?我?在他旁边!」 白柳从光球墙上掉落下来的那一刻,神色是怔然的,他掉落的时候甚至因为?受伤踉跄了一下,被人扶了一下才站起。 「没事吧?」方点的声音和笑容都一如既往,「我?没来晚吧?」 「为?什?么……」白柳不?可置信地仰起头,他第一次难以遏制地,一直掉眼泪,「还站在我?这?边?」 「我?要成为?邪神了。」 「那又?怎么样呢?」方点平静地说,「邪神也是人。」 「邪神也会有?好坏之分。」 「如果你?真的成为?邪神了,我?相信你?会是个好邪神。」 【我?觉得白柳会是个好孩子。】 「好邪神?」白六轻笑一声,「无稽之谈。」 他垂眸,向下挥手,门对准白柳完全敞开?,里面银蓝色的粉尘就像是暴风雪一样对准白柳面门迅勐地袭来,瞬间?化作各种各样的怪物和异端,狰狞地对门这?边的世界线进行侵袭。 只是一瞬,白柳的双眼就化作了银蓝色,无数人的欲望和梦境涌入他的大脑,将他的灵魂都冲击得虚化,动弹不?得。 ……不?要。 白柳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侧过头,看向那个光芒闪烁的658世界线,这?个世界线在银蓝色的光辉中变得漆黑黯淡,马上就要到门的另一边去了。 ……他不?想忘记这?条世界线。 他不?想看见这?条世界线在他的面前被毁灭。 就算他成为?了邪神,就算他以后会有?无穷无尽的世界线,但?让他走到这?一步的世界线,他不?想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它毁灭。 「我?不?会让任何一条世界线被污染的。」方点举着重剑,挡在了白柳面前,站在了门前,对着那些?无穷无尽地涌动过来的异端,她仰起头,神情狰狞又?坚定?,高举重剑挥舞下去,「我?也不?会让白柳看见他的世界线被污染的!」 「光明审判!」 巨大的纯白光晕从方点斩下的重剑上爆发出来,将所有?怪物逼得惨叫,纷纷退回门后,而?白柳怔怔地望着方点逆光的背影。 她右手平举着重剑,在氤氲的光晕中,声音坚定?又?冷静:「我?绝不?会让异端跨过门一步。」 在一片混乱当?中,白柳在欲望的侵蚀下,已经有?些?意识模煳了,他只记得他看到门那边的异端不?断爬出来,又?被方点嘶吼着打了回去,她一次又?一次站在他的旁边,拍打他的肩膀,让他保持清醒,一次又?一次地用身体挡在世界线和他的前面,保护着他们。 永不?后退,永不?认输。 白六嘆息:「你?真是我?见过最不?服输的人类。」 第1423页 「咳咳……」方点擦了一下嘴边的血,笑着抬头,「我?也不?是不?服输。」 「我?知道赢不?了你?,所以我?只是不?想输。」 「我?所爱的人都站在我?身后,他们的灵魂,他们的信念都支撑着我?,我?要是轻易认输了——」 方点眼眶通红,笑着挥舞下重剑:「——那岂不?是他们牺牲的价值,就真的如你?这?个邪神所说的一样轻贱了?」 在战斗的最后,方点伤痕累累,满身是血地挡在白柳面前,白柳仰起头来看她,他很轻地说:「我?杀了陆驿站。」 「我?知道,我?看到了。」方点顿了一下,她再次将重剑抗到肩膀上,深唿出一口气,「但?我?不?光看到了你?杀了他,我?还看到了他留给我?的信。」 「陆驿站的信告诉我?,他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他也接受这?个结局。」 「所以我?相信你?也是知道的。」方点转过头来,这?个满身是血的女人此刻笑得居然是灿烂的,她甚至对白柳眨了一下眼,「所以我?猜测,这?只是朋友间?联合好,对邪神演的一出出千小游戏是吗?」 「你?们的小秘密我?不?想探究了。」 方点再次挥出重剑斩杀异端,她声音变得重而?有?力:「但?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可不?能再这?样闹别扭了!」 门离方点越来越近,白柳看见方点撑着重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肩膀和背上全是伤,她在此刻,就像是忽然心?有?灵犀一样,回头看了白柳一眼,她笑了一下,风吹动她的长髮,她用口型笑着对白柳说: 【不?要害怕与所爱之人离别,白柳。】 【我?们终将会重逢的。】 【我?相信你?会将我?们都带回这?个世界。】 第586章 噩梦神殿(313+314) 门往前一跳, 将笑着的方点完全吞噬,空气中飘飘散散,落下一个?波点蝴蝶发绳。 白柳从球体簇拥中缓慢落下, 他的身体里?悬浮出一个?光球,光球缓缓飘远, 白柳失神地伸出手, 他看到?自己手上出现那个?光鲜亮丽的黑皮革手套,他听到?脑子里?传来白六的笑声: 【你已经完全融合了我。】 【现在?你已经是新邪神了。】 【接下来, 去?融合其?他世界线里?衍生物的欲望吧, 那样你会变得更强大。】 「融合……原来是这样。」白柳垂下眼眸, 一动?不动?地看着掉在?他脚边的这个?波点蝴蝶发绳,「那些衍生物,都和曾经的我一样, 是你的载体对吧?」 「那些衍生物也曾经赢得游戏,想要?成神,你也的确像是让我成神一样让他们成神了, 但很快,他们融合了你的意识, 或者说欲望之后, 就被你吞噬了。」 「你想找的,并不是什么新邪神, 只是一个?新载体而已。」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白六轻笑着回答,【我只是找不到?真?的可以不让我吞噬的载体,他们都太轻易沉沦于我衍生的欲望了。】 【如果你真?的能让我消失, 我会很感谢你。】 「我不会去?融合那些衍生物的欲望。」白柳抬起头,他挥出手, 身边散出无数的世界线,他点中第一条世界线,眼瞳中亮起着光晕,「我也不会成为你的新载体。」 「所谓邪神的游戏,就在?我这里?终结吧。」 白六的声音有些惊愕:【你要?做什么?】 白柳抬眸:「我要?载入所有世界线,你所设下的最初的存档点,在?一切开始之前,将你所有衍生物杀死——」 「——包括我自己。」 银蓝色的光芒不断地从白柳的身体里?溢散,那些被方点保护到?最后的世界线纷纷聚拢到?了白柳的周围,温润的光晕照亮白柳的脸,他脸上仿佛有许多的表情,又仿佛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只剩一种早已给自己想好结局的平静。 白柳伸出手,他拖起一个?世界线,这个?世界线的光芒已经变得大半浑浊,悬浮在?白柳的掌心上不安定地左右摆动?,想要?穿过白柳的身体,抵达门的另一边,白柳垂眸将手探入这个?世界线,他握住了一个?东西。 【系统提示:邪神白柳载入001号世界线重置点。】 【原来如此。】白六轻笑起来,【你想要?成为邪神,是为了从我这里?获得每条世界线最初的重置点,获得让所有世界线重置的力量,我很好奇,我给你的飞船上那么多存档点,你是怎么猜到?我把最初的重置点藏在?世界线里?了。】 「因为……」白柳抬眸看着这个?世界线,「他们都在?告诉我,不要?害怕离别,我们终将重逢。」 「那一定存在?什么,可以重新开始的东西。」 「而这是一个?游戏,游戏能重新开始的东西,只有重置。」 【的确如此。】白六饶有趣味地说,【但是白柳,你可要?想好了,重置的确可以让游戏重新开始,也能将他们碎裂的灵魂从这宇宙中从新汇聚生成。】 【但人的记忆可不会重置。】 【你重置之后,他们又被剥夺了玩家身份,只是一群npc而已,所以他们不会再?记得你这个?玩家,你存在?过的痕迹,别人对你的记忆,都会随着你的消失而消失,再?也找寻不到?。】 第1424页 【——包括他们对你的感情。】 【而现在?的你,最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东西吗?重置之后,无论是牧四诚,木柯,唐二?打,刘佳仪对你的友情,方点和陆驿站对你的亲情,甚至于塔维尔对你的爱情,可都会统统消失,甚至会因为你拥有这个?邪神的身份,而将你视作敌人。】 【你要?一个?人靠着658那点被重置之后无人在?意的记忆,孤独地守护他们吗?】 【这可不太公平。】 浑浊的001号世界线将白柳包裹进去?,他缓缓地落到?了地面?上,这是001号世界线开始决战的场景,他对面?是神殿正在?对峙的正十字审判军和白六。 白柳看到?了青涩的陆驿站和拥抱他的方点,他静静地站在?哪里?,看了一会儿这场景,很快他被发现了,一群人愕然地看着神殿出现的第二?个?白柳,陆驿站和方点迅速地抽出了重剑,眼神里?满含敌意地对准他:「你是谁?」 【你看,人的感情就是这样脆弱。】 【他们不记得你,就不会对你有感情。】 白六笑着说, 「可我记得。」白柳抬眸,「我不会忘记的。」 白柳看向那个?正在?和方点协议契约的白六,抽出枪枝,对准了他,语气平静无波:「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正是这些东西,使我从你的衍生物,变成白柳。」 【你真?是个?疯子。】白六的声音带上了笑意,【这就是你想出来击杀我的方式吗?让自己成为我的最终载体,确定我没有制造新载体能力之后,再?把所有载体全都杀了,虽然我的确不会再?存在?了,但你自己也会不復存在?的。】 「那就不復存在?吧。」白柳垂眸,他不看身后变得喧闹和惊诧的异端管理局,「我并不喜欢有神存在?的世界。」 白柳扣下扳机,当子弹穿过白六的一瞬间,白柳也像是被击中一般,身体向后一仰,剧烈地震了一下。 他的肩膀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皲裂,方点和陆驿站愕然地看着这个?击杀了邪神的邪神,想要?上前问点什么,但白柳划出门,打开,转身离去?了。 下一秒,世界一闪,陷入了黑暗,关闭。 【系统提示:世界线001正在?抹除玩家白六的游戏痕迹,正在?重置。】 …… 【系统提示:邪神白柳载入006号世界线重置点】 在?十四岁的白六要?伸出手和吴瑞书?交易的一瞬间,白柳冰冷地伸出手,甩出扑克牌,打飞白六要?交易的右手。 与?此同时,白柳的右手开始碎裂,神殿的吴瑞书?的雕像开始甦醒。 白柳看着陆驿站颤抖地拍打着吴瑞书?迷茫的脸,垂下了眼帘,转身离去?。 【系统提示:世界线002正在?抹除玩家白六的游戏痕迹,正在?重置。】 …… 【系统提示:邪神白柳载入0317世界线重置存档点】 在?白六开口?要?求说和陆驿站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的时候,白柳在?窗边,他在?岑不明掏出枪的一瞬间,白柳也掏出了枪,对准了里?面?审讯室正在?微笑着游戏的白六。 与?此同时,异端管理局档案中,岑不明的档案记录悄无声息地被抹去?了。 白柳皲裂的痕迹蔓延到?了后背。 【系统提示:世界线0317正在?抹除玩家白六的游戏痕迹,正在?重置。】 …… 【系统提示:邪神白柳载入0369世界线重置存档点】 在?联赛场上,丹尼尔发狂对苏恙开枪的一瞬间,白柳抽出鞭子,打飞了丹尼尔的枪,并同时掏出了灵魂碎裂枪,对准了旁边的白六。 比赛提前结束,唐二?打脸色惨白,劫后余生地和苏恙相拥。 白柳的碎裂蔓延到?了大腿和手臂,异端管理局中唐二?打记录消失了。 【系统提示:世界线0369正在?抹除玩家白六的游戏痕迹,正在?重置。】 …… 【系统提示:邪神白柳载入0658世界线重置存档点】 白柳来到?了十年前的福利院,他见到?了十四岁还?没有遇到?谢塔的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孤独地守在?教堂里?。 【你真?的要?杀他吗?】白六在?白柳大脑里?轻笑着询问,【之前那些白六的确都是些劣质衍生物,走私了很多污染世界的异端。】 【但你面?前这个?,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只是个?普通人类小?孩而已。】 白柳站在?教堂后,他垂眸望着这个?小?孩一个?人坐在?教堂第一排自己看书?的很久,十四岁的白柳正在?看瘦长鬼影那本故事书?,看得很认真?,但旁边没有人,只有零碎的绿荫透过教堂的窗户落在?他的书?面?上,有种朦胧的交错感。 十四岁的小?白柳就像是意识到?有什么人在?一样,他转过了头,他看到?了白柳,白柳举起枪,对准了对方。 十四岁的他,在?面?临一个?无缘无故想要?杀自己的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呢? 白柳已经回想不起来了,他只隐约地记得,他老是幻想有人会来杀自己,然后自己会…… 他面?前的小?白柳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1425页 「你是来杀我这个?怪物的吗?」 「那你杀吧。」 ……自己会接受有人杀死自己。 因为他是个?怪物,被人杀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没有同类的世界,十四岁的他周围所有人都是这么告诉他的,他也如此理所当然地觉得了。 没有在?意他,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爱他。 白柳将枪放在?了教堂的桌面?上,他坐在?了小?白六的旁边,翻开了故事书?的第一页,垂眸轻声说:「我陪你看完这本书?。」 「看完再?杀你。」 小?白柳乖乖地坐了过来,他顿了顿,偷瞄了坐在?他旁边的白柳一眼,小?声地说:「能看两遍再?杀我吗?」 「我很喜欢这本书?。」 白柳静了片刻:「可以。」 他侧过头,平静地看着将书?推到?他这边来和他分享的小?白柳,想——以后的十年里?,会有很多人来到?你的身边,陪你看书?。 他们爱你,会给你做好吃的食物,陪你玩最危险的恐怖游戏,在?一个?狭隘的屋子里?和你挤在?一起取暖,给你度过每一个?生日,你们会像是你最讨厌的童话故事书?里?的美满家庭一样,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当中度过漫长的冬天?,你再?也不会一个?人。 但对不起。 我要?将他们从你的【未来】里?,带走了。 在?故事书?第二?次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白柳抽出枪对准了小?白柳,小?白柳身体僵直,颤抖地闭上了眼,然后白柳垂下了眼帘,他缓慢地枪口?倒转过来,对准了自己的头,声音轻而平和:「他的确没有错。」 「做错了事,不该存在?的人是我。」 「砰——!」 枪声响起。 【系统提示:世界线0658正在?抹除玩家白柳的游戏痕迹,正在?重置。】 所有世界线重置,白柳的躯壳宛如一刻瞬间枯萎的树,只是顷刻,他的躯壳就消散成了一地落叶,他变成了一个?飘荡的灵魂,不断地向下,向下沉。 他沉入了银蓝色的太空当中,在?深海般的太空中缓缓地下坠,再?下坠,一阵光晕照亮了白柳的脸,他失神地睁开眼,他看到?了宇宙当中悬浮着的系统后台飞船,和不再?绕着后台飞船,全部都在?重置,再?次变成纯白色的658条世界线。 【我的载体可是你的灵魂。】白六的笑声再?次响起在?白柳耳边,【只要?你的灵魂不毁灭,我就一直存在?。】 【有没有勇气毁灭掉自己的灵魂,让你和我一起消失?】 【但是你毁灭掉自己的灵魂,可就没有人为了保护这些刚刚重置过的世界线不受污染而守门了哦。】 白柳转过头,他看宇宙的最深处是一扇依旧打开的古旧雕花门,那扇门里?源源不断地溢出银蓝色的粉尘,想要?污染那些重置之后的世界线,白柳下浮,他握住了雕花门的拉环,深吸一口?气,想要?将门拉紧。 ……只差一点了,只要?他拉紧,这个?游戏就结束了。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倔强的衍生物,这个?门没办法关上的。】白六语带无奈和嘆息,【就如人的欲望之门,永远不会有关上的时刻,需要?被时刻看守,才不会让异端和怪物溢出。】 【你粉碎了所有载体,无法吸收欲望的力量,以你现在?的能量,是没有办法关上门的,强行关门,只会折损你自己的灵魂。】 白柳用尽全力关门,他的灵魂也因此变得虚化,声线沙哑:「……有可以永远关上的办法的。」 「你在?女巫副本里?,不是告诉过我了吗?」 「【勇敢又痛苦的灵魂在?离开身体的一瞬间,会变成一颗宝石,这颗宝石可将欲望的缝隙填满。】」 「现在?我的灵魂,不正是这样的东西,这扇门,不正是欲望的缝隙吗?」 白六陷入了沉默,隔了很久,才轻声说:【只是理论上的办法。】 【如果那样做,你就真?的彻底不存在?于世界线内了,白柳。】 【你的灵魂会变成关上这扇门的钥匙,永远地存在?于门上,但你有意识,有记忆,有感情,你会变成黄金之国那群活着的黄金,那群人只是十年的痛苦就装满沙漏,而你一个?被变成了钥匙的灵魂,你会这么一直地痛苦地承受着欲望,千万,万年,亿年——】 【——只是为了拯救那些给予过你一点微薄感情的人类而已,这真?的对你不公平。】 【这不是一个?公平的交易。】 「可感情,原本就不是能公平交易的东西。」白柳很轻地笑了一下,他伸手出触碰那扇门,眼睛里?晃动?着光晕,「我觉得值得就足够了。」 在?白柳手触碰到?门的把守那一刻,另一只手同样握住了白柳的手,白柳就像是触电一样停住了动?作,他怔怔地看着这只手,然后有人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 「对不起。」谢塔拥抱住白柳的灵魂,他落下泪,「我来晚了。」 「对不起。」谢塔很轻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对不起,我想起的太晚了,我太愚蠢,让你等?太久了。」 他从过去?回头,终于想起了一切,但他看到?白柳灵魂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已经无可转圜了。 第1426页 白柳已经成为新邪神了。 「现在?说对不起已经太晚了。」白柳松开手,他仰起头,拥抱住了谢塔,闭上了眼,很轻地说,「我要?离开你了。」 「不要?!」谢塔那张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肉眼可见的恐惧,他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在?空中悬浮成水珠。 白柳却笑了起来,他的额头贴着谢塔的额头,抚去?他脸上的泪,语气很轻:「你也会怕啊,谢塔。」 「那你当初离开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我也会害怕呢?」 谢塔抬起头,眼泪从下颌滴落,声音轻颤:「我陪你。」 「我陪你一起守门。」 「你陪不了我的。」白柳很浅地勾起嘴角,「我不要?你陪我。」 「我要?你等?我。」 「我要?折磨你,我要?你知?道我当初等?你有多痛苦,我要?你知?道我在?这宇宙深处某个?地方,但你不能来见我,我要?你过的幸福,但想起我就不幸福。」 「——我要?像个?邪神一样,从你手上收取痛苦。」 「我这个?邪神当了以后,还?没有向谁收取过痛苦,你向我献祭痛苦,就是我唯一的信徒。」 「神会实现唯一信徒的任何愿望。」 白柳很轻地垂下眼睫,他闭眼,亲吻了落泪拥抱他,不愿放他离去?的谢塔: 「所以虔诚地祈祷吧。」 白柳坠入了门内,眼皮渐渐耷拉下来,灵魂附在?了门的缝隙上: 「……我们终将会重逢。」 门关闭了,一阵剧烈的银蓝色光晕从门的另一端爆发出来。 【系统提示:邪神更迭,门双面?世界即将重置……重置失败……再?次重置……检测到?门已关闭,无法重置……】 【警告!警告!门已被封锁,系统无法从门的另一端摄取能量,能量不足,即将关闭……】 【游戏系统关闭。】 第587章 最终的未来(315) 十年后。 牧四诚单手支着滑板, 拿着一支甜筒坐在路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他看着对面商场上的?大屏幕的?娱乐新闻——【九岁神童刘佳仪已入中学, 父母皆为高学歷,坦言是?孩子天生, 并无培养诀窍。】 「啧啧。」牧四诚眯着眼吐槽, 「这个?内卷的?世界,三岁就开始读书了。」 「四哥!」刘怀捧着一袋炸鸡过?来, 满头?是?汗地递给牧四诚一瓶可乐, 「你要的?可乐, 炸鸡吃吗?」 「不是?和你说了别买炸鸡吗?」牧四诚有些不悦地说。 「你之前请我吃炸鸡,我想着一直没能请你吃回来,就……」刘怀挠了挠头?,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牧四诚一眼,「四哥,你不高兴啊?」 「不至于。」牧四诚接过?袋子, 两指夹出一个?叼着可有可无地吃了一口,然后转头?有点凶地白?刘怀一眼, 「都和你说了别记这种帐。」 「我下次送你点贵东西你是?不是?还要买肾还我人情?」 「……你爹的?事?情怎么?样了?」牧四诚见刘怀还要和自己争辩【朋友之间也?要你来我往】这个?他们之间争论了无数次的?话题, 不耐烦地打断,岔开了话题, 「那个?家暴犯你起诉赢了吗?」 「在打了,虽然收集证据有点困难,但乡亲都很愿意出来作证。」刘怀腼腆地笑了起来,「所以还算顺利。」 「四哥, 还玩滑板吗?」 牧四诚从长凳上坐起来,他将喝空了的?可乐罐子一个?投篮姿势扔进垃圾桶, 然后得意地拍了拍手:「回去了。」 「要期末考了,回去复习,你给我画画重点,我上课基本没怎么?听着,都不知道这些老师怎么?能讲得那么?催眠……」 「……四哥,你自己贪睡就别怪老师了吧,专业课还是?要好好听的?……」 刘怀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商业街大屏幕上的?刘佳仪,他恍惚了一下,牧四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挑眉:「说起来,这神童和你同姓诶,五百年前是?一家吧,你学习也?厉害,她学习也?厉害,看着面相也?眼熟。」 「感觉像你妹妹。」 「我这种哥哥,哪配有这么?厉害的?妹妹?」刘怀好笑,他有些感嘆地看向大屏幕穿着小裙子,得体?地接受媒体?採访的?刘佳仪,「不过?我和她的?确有点亲戚关系,她是?我姑姑的?女?儿,当年她妈妈考上大学,本来被我爹叫过?来要来给我辅导,但我那个?时候被我爹揍得实在太惨了,他做什么?我都怕。」 「我害怕我姑过?来也?挨揍,也?实在不想学习,后来这事?就作罢了。」 「我姑姑很聪明的?,她的?女?儿果然也?很优秀。」刘怀很温柔地笑起来,他望着刘佳仪,「我对佳仪很有眼缘,总觉得我和她说不定?某一世真?的?是?兄妹。」 「但还是?不是?更好。」 刘怀笑得眉眼弯弯:「不然做我妹妹,她要吃好多苦。」 牧四诚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他电话就响了,他低头?一看——【来电:袁晴晴】 他顿了一会儿,才接起来:「餵?」 「餵?牧四诚同学。」袁晴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肃,「这周六下午六点班级聚餐,来访嘉宾目前一共三十六人,诚邀你过?来参加。」 第1427页 牧四诚一边无语这是?什么?商务邀请的?口气一边吐槽:「……上个?月不是?才聚了吗,这个?月又聚?」 「这个?月是?班主任老师六十大寿,大家都聚在一起给老师庆生。」袁晴晴认真?解释,「我看了你们院的?考试安排,你下周有考试是?吗?如果时间紧急,需要复习,我帮你向老师解释,就不用凑这个?点了,到时候你单独给老师道贺,心意到了,也?是?一样的?。」 「……我复习得差不多了,也?不是?不能去。」牧四诚的?脚尖在滑板上踩了两下,别扭地问,「你带家属吗?」 袁晴晴干脆利落:「带,他要跟我一起来。」 牧四诚扭曲地沉默了一分钟,怒:「他一个?男人,怎么?这么?粘人!什么?都要跟你一起去,就不能给你留一点私人空间吗!」 「……?」袁晴晴迷茫,「他跟我一起,怎么?了吗?」 牧四诚深唿吸:「没什么?,我到时候也?会去的?,麻烦你通知了。」 他顿了顿:「班长。」 「是?我应该做的?。」袁晴晴多嘱咐了一句,「要周六来吃饭,记得多复习,不要挂科。」 牧四诚挂了电话,蹲下来,反覆地推了两下滑板,整个?陷入了一种肉眼可见的?emo,旁边的?刘怀同情地拍了拍牧四诚的?肩膀,他已经习惯对方这种间歇性失恋的?状态了。 「要学会放下,四哥。」 牧四诚起身,怒气蓬勃地夹起滑板,指着前面:「走,回去复习!」 有一队穿着便?服,身材高大,训练有素的?人收敛气势从牧四诚旁边走过?,为首那人有一双深蓝的?的?眼眸,他严肃地盯着前方,耳麦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唐队,异端已经进入商场,我们已经清出电影院内游客,后方潜入小队也?已经配合了。」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前方队伍也?做好准备了,随时可收……」 他前方的?商场突然爆发出一阵响动,唐二打目光一凌,瞬间沖了进去,然后和已经收容完异端的?岑不明大眼瞪小眼。 唐二打垂下眼瞄了一眼被岑不明踩在脚下的?异端盒子,磨了磨后牙,才勉强摁下脾气开口:「这好像是?我们一直以来盯的?异端,岑队。」 「嗯。」岑不明略显冷淡地一点头?,「帮你收容了,不用谢。」 唐二打深吸一口气,他抬起那双不驯的?深蓝色眼眸,挽了挽袖子,露出一点不合适的?攻击性。 另一头?的?苏恙也?看到了这个?情况,他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劝阻:「唐队,冷静啊!」 「不要和岑队在公共场合起冲突!」 「不在公共场所就可以起冲突了是?吧?」唐二打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岑不明带着异端凯旋而归的?背影,「我能把他堵在异端处理局的?小隔间里打一顿吗?」 「如果你想被方队削的?话。」苏恙无奈地嘆气。 唐二打听到方队这个?名字后背一僵。 「方队上次才因为你两打架的?事?情把你两都揍了一顿。」苏恙扶额,「这才一个?星期吧,唐队,你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吧?」 「岑不明身上的?伤也?没好,他也?主动来惹事?了!」唐二打满腔怒意,「都说了外勤任务要分三支队一部分,跟抢了他饭碗一样,疯狂来抢分配给我们的?外勤任务,他有病吗?!」 「多收容一个?异端又不会给他多一分钱!」 于此同时,商场上方。 木柯穿戴精緻整齐,他扶着围栏,垂下长睫,看着商场内那些来来往往的?异端处理局队员,语气冷淡:「那是?什么?人?」 「为什么?说让我们商场停业就停业?」 「一些特殊部门的?人。」管家满头?冷汗地解释,心里暗想这个?脾性阴晴不定?的?小少爷怎么?今天突然有性质来巡逻自家旗下的?连锁商场了,「是?正常流程。」 「哦,是?吗?」木柯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他厌烦地垂下眼皮,「行吧,回去吧。」 「今晚的?宴会我不想参加了。」 管家一惊:「少爷,这可不行啊,老爷准备了大半年,准备这场宴会,就是?想将你作为木家的?继承人推出去!」 「木家的?继承人。」木柯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两句,「在我身体?不好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想的?。」 管家心情复杂地嘆一口气,期期艾艾地说:「但您现在不是?身体?好起来吗。」 「一定?是?上天保佑,让您变得健康了起来。」 木柯顿了一下。 上天保佑吗? 在他不健康的?时候,他的?确非常想要木家的?继承人这个?位置,但当他身体?变好了之后,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但他却看什么?都极其厌烦。 ——就像是?这些东西,是?拿他最重要的?东西换来的?一样。 他心里总是?烦躁和空落落的?。 木柯静了静:「宴会我不想参加。」 「让他自己的?私生子来吧。」 管家大惊,跟着木柯的?屁股后面撵,一边撵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阻:「可不能这样任性木少……」 与此同时,异端处理局。 第1428页 「你也?太任性妄为了。」坐在异端管理局内的?陆驿站也?十分无语,他抱胸靠在墙上,看着正在医疗室内疗伤的?岑不明,无奈地问,「你为什么?总是?去抢三队的?异端?」 岑不明脸色阴沉的?抿唇不语。 穿着白?大褂的?喻芙眼神温柔地扫了岑不明一眼:「痛就告诉我哦?」 ——然后狠狠一针下去。 陆驿站被惊得一个?激灵,他看着只是?脸色白?了一点的?岑不明都有些同情了:「方点打你下了狠手,你怎么?还是?不听啊?」 ——而且你惹了方点,喻队对你治疗也?是?下狠手的?,属实是?双重折磨了! 陆驿站感嘆:「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啊……」 岑不明顿了一下:「我只是?……」 「我总觉得我收容异端少一个?,就会出很多事?情,我必须要收容很多异端,不停地收容才行。」 见陆驿站和喻芙都盯着他看,岑不明抿唇别过?头?,声音僵硬:「……只是?我自己的?一些预感。」 「我下次不会了。」 「最近的?异端没有多到需要我们岑队紧张到这个?地步的?程度吧?」喻芙笑意盈盈地收了治疗器械,「都是?正常范围内。」 「之前的?异端数量的?确多到不正常,但在过?了某个?节点之后,就基本正常了,在异端管理局的?负荷内,虽然还是?有大量的?红色级别的?危险异端,但——」 「——有方点和谢塔这两个?人形兵器可以处理哦。」 「谢塔?」岑不明听到这个?名字就眉头?一皱,「我还是?不贊成方队使用他作为异端收容的?队员。」 「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异端,还容易造成污染,就算带了监视环,也?不能保证他完全?不会失控……」 正说着,颈部带了一圈小拇指粗细的?黑色监视环,穿着异端管理局制服,脚踏长靴的?谢塔从门口走了过?去,他身量欣长,眼睛上戴了一种特质的?黑色隐形眼睛,但仍旧能看到他的?眼瞳边缘透出来的?一圈银蓝色光晕,这人哪怕是?穿着一身规整的?制服,身上也?有种奇特的?冷淡和非人感, 可能是?因为那张太过?于出众的?脸,谢塔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气。 哪怕是?此刻他听到了岑不明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谢塔的?眼神都没有偏移一下,目不斜视地从医疗室的?门前走过?了。 说小话被当场抓捕的?岑不明:「……」 「岑队还是?适当学会处理一下同事?关系吧。」喻芙笑眯眯地打趣,「这种背后说同事?坏话的?行为不可取哦,不然再被听到,总有一天会被同事?套进麻袋里揍一顿。」 已经被唐二打套麻袋揍过?一顿的?岑不明:「……」 谢塔垂下眼睫,轻轻叩响了正十字审判军队长的?办公室门。 里面很快传来了方点爽朗地应答声:「是?谢塔吧?请进!」 谢塔推门走了进去,吴瑞书守在办公桌旁边,抱着文件,拘谨地推了一下眼镜,对着谢塔鞠了一下躬,算是?打招唿了,然后转身对方点说:「最近的?异端数量的?确渐渐归于正常了,远不如之前多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前二队和三队的?外勤小组都在调查。」 「我知道了。」方点点头?,她接过?吴瑞书递给她的?文件,笑着说,「辛苦你了,剩下的?我自己来看就行了。」 吴瑞书脸红激动摆手:「不辛苦的?方队!」 「我,我先出去了!」 他走过?谢塔的?时候避了一下,看得出来还是?有点怕的?。 「他还不太适应和你一起工作。」方点笑眯眯地放下文件,对谢塔做了一个?坐的?手势,「在异端管理局工作还习惯吗?」 「黑桃,或者?说你更喜欢塔维尔这个?名字?」 第588章 正文完结(316) 谢塔坐下, 他沉默地摇了摇头:「叫我谢塔就可以了。」 方点办公室的?门再起被敲响了,方点看了谢塔一眼,谢塔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 方点这才抬头回应:「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陆驿站,他看到坐在方点对面的?谢塔怔了一下:「黑桃也在啊。」 「叫什么?黑桃, 叫谢塔。」方点煞有介事地纠正, 「新世界线新气象,不要老用旧名字。」 「好的?。」陆驿站服从命令, 从善如流地迅速更改, 「谢塔也在啊。」 「老陆, 把门关了,你也坐。」方点见?陆驿站把门关上的?一瞬间,瞬间就失去了一本正经?的?正十字审判军队长的?严肃形象, 向后瘫软在办公椅上,目光涣散,「……好累啊, 终于把之前世界线的?所有异端都处理得差不多,可以歇一歇了。」 「辛苦了。」陆驿站有点心?疼地给方点倒了杯水, 「最?近的?异端数量没有那么?离谱了。」 「异端的?本质是邪恶的?欲望。」方点一边喝水一边说, 「白柳把门关上之后,对面的?欲望无法外溢到这条世界线, 一条世界线所有人?欲望形成的?异端不会那么?多,在一个正常范围内,虽然也不少,至少能勉强处理。」 方点说着说着, 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谈到了白柳这个名字,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消失了。 第1429页 谢塔突然起身, 他礼貌地道别:「我交完任务,先回去了。」 方点有些忧虑地看着谢塔离开,将门关上,她捂眼长嘆一声:「这条重置之后的?世界线,还有记忆的?人?就只有我们三?个,你,我,和谢塔。」 「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从白六的?手里保留我们三?个人?的?记忆的?。」陆驿站拍了拍方点的?肩膀,也嘆息。 方点秒答:「出千啊,还能怎么?保留,不过也只能保留三?个人?的?。」 「怎么?出千的??」陆驿站很有好奇心?地询问。 方点笑笑:「一些独特?的?出千技巧。」 「……也不知道白柳什么?时候会回来。」方点说着又惆怅了起来,她向后一躺,望向天花板,失神?地说,「都重置之后过了十年了,白柳还没有回来。」 「我有时候都怀疑你和白柳那个出千的?计划,是不是真的?生效了?」 陆驿站沉默半晌:「我不知道……」 这是一个非常没有把握的?计划,从制定开始就是,陆驿站甚至都不知道白柳会不会配合他,最?后白柳选择配合他的?时候,他甚至比白柳还要惊讶。 这是一个从密林边陲,白柳第一次见?到游戏里的?陆驿站,也就是逆神?,就开始制定的?出千计划。 陆驿站在看到未来之后,确定了白六一定会用各种手段让他们沿着这个未来行进,比如白柳成为邪神?,白柳杀死他,既然未来他们再怎么?挣扎,白六这个神?也会干预他们走向这个未来,为什么?不能演一出白六想?看的?未来戏码给白六看呢? 白六得到他想?要看到的?结果,而他们决定自己想?要的?过程。 ——这个他们想?要的?过程,就是【密林边陲】这条世界线。 白六在密林边陲这条世界线,想?要下放给白柳【邪神?的?继承人?】这个身份,而这个身份的?下放,是需要旧神?的?消失的?,于是陆驿站和白柳就演了从内而外地演了一齣戏码——一出名为被强逼着接受【邪神?继承人?】身份的?戏码。 只要白柳接受了这个身份,但没有完全接受,那么?这条世界线就的?旧神?就已经?名存实亡了,而新神?,也就是白柳还没有诞生。 旧邪神?已经?陨落,新神?还未诞生,这就是一条无神?的?世界线,而这条世界线名义上的?邪神?继承人?是白柳,那么?白柳就註定会拿到这条世界线。 那么?只要拿到了这条世界线,后续白柳哪怕用白六俯身的?,进入游戏存储在系统后台灵魂封锁了门,他还有一半的?灵魂在他自己手里——也就是福利院里,小白六卖给他的?灵魂。 ——那也是他的?灵魂。 白柳只要用这半个灵魂重新从密林边陲这条世界线登陆,就能彻底洗去邪神?的?身份,不用再成为所有欲望的?容器,而是以正常的?人?类身份,重新回到世界线内。 但问题就出在…… 陆驿站十分愁苦地喝了口茶:「这个出千的?计划变故十分多。」 「我们中间的?确没想?到岑不明?和丹尼尔会失控,后续的?一切就完全崩解了。」 陆驿站顿了顿:「我并?不清楚白柳在最?后到底还维持了多少理智,还记不记得这个计划,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在封锁了门之后,好记得自己是白柳,一个人?,而不是一个邪神?,或者是一把锁门的?钥匙。」 「这里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他。」 「我希望他能找到回来的?路。」 「马上就要到他当初进游戏的?时间节点了。」陆驿站长出一口气,他怔怔地看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那是最?后一个可以用密林边陲融合进来的?世界线存档点。」 「错过了,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谢塔独自一人?回到了家,他用异端管理局给他的?奖金和工资买下了这个小房子——这个当年他和白柳一起住过的?出租屋。 他笨拙地按照记忆,将房子装修成了那个样子。 但和他一起生活的?人?,却不在了。 谢塔打开衣柜,里面挂着的?,除了异端管理局的?制服,就是一件非常大和破旧的?瘦长鬼影皮偶装,谢塔沉默地看着这件外套,他去洗个澡,取下了隐形眼镜,换上了这件外套,然后缓慢地做出了一个自己怀里还有人?拥抱的?造型,倒在了床上,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怀里空荡荡的?位置。 白柳…… 我有好好地在痛苦着。 你什么?时候回来? 天空中的?群星转动了一下,以某种轨迹排列在了一起,散发出奇异的?银蓝色光芒,一颗流星滑落。 正在沉睡中的?牧四诚眼皮一颤,他坠入了一个奇异的?梦境里,他梦到了很多妖怪,梦到了袁晴晴的?死亡,梦到了很多真实到不可思议,真实到他仿佛真的?经?歷过的?东西—— ——梦到了一个对他伸手,穿着白衬衫的?奇怪男人?。 【——是的?,我会一直是你的?朋友。】 牧四诚勐地睁开了双眼。 刚从演播厅里接受採访出来的?刘佳仪接过父母递过来的?矿泉水,眼睛突然灰濛了一下,然后她喝水的?动作顿住了。 第1430页 「这附近……」刘佳仪很缓慢地抬起头,看向她的?父母,「有红豆饼吗?」 她妈妈一看她都吓着了:「你怎么?哭了佳仪?」 「我哭了吗?」刘佳仪无意识地落着泪,她捂住心?口,恍惚地喃喃自语,「我不知道……」 「我只是突然很想?吃红豆饼。」 宴会上的?木柯光鲜亮丽,人?群簇拥,他举着红酒杯看着下面唯唯诺诺的?私生子,又看着到处炫耀自己的?金融能力的?父亲,心?里的?烦躁一瞬间抵达了顶峰。 ……还不如得心?脏病早点离开这种生活。 至少得心?脏病会遇到…… 这个想?法从木柯的?大脑里一闪而过时,他突然怔住了。 会遇到……谁? 唐二打回异端管理局,他满脸阴沉抱胸看守着异端,对面的?审讯室里空荡荡的?,很久都没有人?进去过了,上一次带入进去审讯过的?还是岑不明?。 他不喜欢审讯室,从来没有进去过,岑不明?藉此阴阳怪气地嘲笑了他好几回。 要是平时,唐二打被岑不明?这样嘲什么?,他做了也没什么?,但就是审讯室…… 唐二打目光定定地落在审讯室上,他深吸一口气。 他总觉得他在哪里,做过非常不好的?事情,让一个人?遭受了很惨痛的?东西。 但他从来没有进过审讯室。 ……这个让他心?底有无法忘却的?愧疚和亏欠的?人?,是谁? 谢塔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他身上的?布偶有了更多的?伤痕,眼前的?房屋有了一些说不定道不明?的?人?气,书房里的?书自己摊开了,出现了他从来没有买过的?果盘和瓜子,桌子的?四个角出现被啃咬过的?痕迹,冰箱里的?最?下面一层,有两支过期的?可爱多。 他瞳孔一缩。 ……这是……世界线正在重合? 谢塔沖了出去,他大脑一片空白,他在这个世界里四处张望。 那白柳会在什么?地方?! 塞壬小镇里的?蜡像馆再也没有放置过人?鱼,每晚的?最?后一辆末班车上的?盗贼在偷东西的?时候被当场捕获,破被的?福利院里教堂里的?神?像已经?倒塌,玫瑰工厂里的?香水气息变得温和平淡。 时间和命运交错的?时刻,陨落的?神?赐予了旧教徒幸福。 而旧教徒从未忘记。 「牧四诚同学,现在要祝寿了,你要跑哪里去!」 「佳仪,佳仪小朋友,马上採访要开始了,演播厅在那边,佳仪小朋友!你要去哪里!」 「木柯少爷,等下老爷会来和你聊木氏集团的?股票分配权问题,这会议很重要,您一定要好好和老爷说……木柯少爷你人?呢?!」 「唐队,等下我们去抢二队的?异端出气吧!你昨天和我们说好了的?……诶,唐队人?呢?」 冰河下潜藏的?心?脏,密林里飞溅的?火星。 我讨厌你。 我爱你。 「这里是异端处理局南极第四局!黑桃先生,您好,请问您是需要我们派专机来接您,到这里来执行任务吗?」 「……有没有什么?新的?人?出现?」 「这倒是没有。」 邪神?以祭品将感情和痛苦交易,神?社?上,飘荡的?船锚第一次被人?捞起,来到了除开游戏之外的?现实里。 「鹿鸣县这边的?异端管理局分部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士出现,黑桃先生。」 「穿白色衬衫和西装裤,大约176,长相?清秀,有画像吗?有的?话,我们到时候帮您张贴一下寻人?启事。」 「免得您每天打电话前来询问。」 愚蠢的?锚以为自己没有获得爱意,固执地穿越时间来到过去,见?到了乔木下孤独的?少年。 「您好,这里是乔木私立高中。」 「又是你啊。」 「……我们向你保证,我们学校真的?没有过一位叫白柳的?学生入读过哦,您是不是记错学校了?请不要再打来了。」 一遍又一遍地验证,一遍又一遍地失望,信徒开始怀疑神?明?是否欺骗自己。 他真的?会回来吗? 花了一整个晚上跑遍了所有地址的?谢塔,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收穫,他习以为常地准备回到出租屋,但在用钥匙插入门的?一瞬间,谢塔怔了一下——他走之前留下的?反锁被解开了。 他推开了门。 站在窗户旁边那个人?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在渐渐升起的?日光中,怔怔地看着那个笑容满面地看着他的?人?,头脑一片空白。 白柳逆着光站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我回来了。」 「今晚要一起吃火锅吗?」 第589章 番外·尾声(317) 火锅当然没吃成, 谢塔爆发了?。 当白柳被摁在床上的时候,当了?多年钥匙没有?性生活的邪神大人还没反应过来他的信徒要干什?么,还在很感兴趣地?叙旧:「居然都学会自己生活了?, 想当年我走?的时候……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白柳睁眼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他慢腾腾地?起床, 刚一动, 旁边的谢塔就迅速地?醒了?,白柳和甦醒的谢塔眼神对视两秒。 第1431页 白柳:「……给?口饭吃再做吧。」 谢塔给?白柳穿好衣服, 压在床上亲了?一会儿, 问?:「吃什?么?」 白柳懒洋洋地?抱着谢塔的脖子, 半垂眼帘,含笑问?:「你会做什?么?」 谢塔当然是……什?么都不会做。 他常年就吃异端管理局的食堂,整天出任务, 休息的时候都没有?几天,回来通常倒头就睡,偶尔也不会睡, 抱着布偶睁眼一整晚,现在白柳这个问?题倒是把他问?倒了?。 「你要吃什?么?」谢塔直勾勾地?盯着白柳, 「我现在学。」 白柳:「……」 这倒是不必了?, 等你学会我可能已经饿过头了?。 在白柳认真询问?了?谢塔的工资水平,目前存款余额之后, 身无分文的邪神颇有?些复杂地?感慨:「真没想到,你现在也算是有?车有?房,五险一金,月薪过万了?……」 「你已经过上当初的我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谢塔说:「都是你的。」 白柳一听这话心怀舒畅, 亲了?谢塔一口,笑眯眯的:「出去?吃, 你请客。」 「吃火锅。」 谢塔并不会开轿车,但他记得白柳喜欢开摩托,于?是买了?辆,但他自己上下班一般不骑这辆车,因为他自己行?动会比开摩托快,所以一直放着,现在见白柳摩拳擦掌地?想开来试试,谢塔迅速地?就将摩托从车库里推出来了?。 「哇。」白柳打量了?一圈车库,眼睛发光,「你连车库都有?了?。」 「陆驿站让买的。」谢塔解释,「说房子配一套车库,住起来更方便?,也会更有?价值,你会更喜欢,就都买了?。」 白柳上手拧了?两下摩托,真是崭新的把手,一看谢塔就是真没用过,他戴上头盔,把另一个扔给?谢塔:「我带你,走?吧。」 谢塔就像是在脑中?思考了?千百遍那样,非常自然地?戴上头盔,然后环住了?白柳的腰,将他往后一拉,双腿张开环绕住了?白柳,白柳后背都贴到谢塔的胸了?,贴得密密实实,他顿了?一下。 「你松开点。」白柳说。 「为什?么?」谢塔没松手。 「摩托开起来是震的。」白柳委婉地?表示,「会起反应。」 谢塔语气自然:「对你起反应很正常。」 ——意思是起反应也不松手,就这么抱着,他不觉得有?什?么。 「……」白柳一边唿气一边脸发热,他当了?十年的钥匙,一下子来到人间,一时之间不太明白这个世界的礼义廉耻是不是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白柳发自内心地?疑惑,为什?么这条蜥蜴,还能这么坦然地?说这种东西? 他不是已经当了?十年人了?吗? 「不行?,影响我开车。」白柳语气坚决了?下去?。「你往后面点。」 谢塔顿了?顿,勉强松了?一公分:「哦。」 听起来语气淡淡,但就是有?种不情不愿的感觉。 总之,最后终于?把摩托车开出了?车库,白柳一边开车一边听到后面抱着他的谢塔路上电话一直在响,但谢塔一直没接,白柳问?了?一句:「是谁的电话?」 他笑容淡了?一点:「休息还来找你,一直打了?这么多个电话,你们关?系不错吧?」 毕竟过去?了?十年,谢塔有?了?除他之外的亲密关?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谢塔声?音有?点闷:「关?系不错,但我现在不想理他。」 「他给?我发工资。」 白柳一顿,语气变得真诚了?不少:「接吧,你还要养我,你不能丢工作。」 谢塔接了?电话,对面传来陆驿站歇斯底里的崩溃声?音:「黑桃,白柳是不是在你那里!!」 谢塔顿了?一下,把电话拿远了?一点,云淡风轻地?扯谎:「不在。」 「绝对在吧!!」陆驿站几乎是在吼了?,「四局和我说你今天都没有?打电话过去?问?白柳的事情,你肯定找到白柳了?,把白柳给?我交出来你这个蜥蜴!」 「我跟你说,我们这边有?很多事情要找他协商,都是很重要的正事,你不准偷偷一个人把他给?霸占……嘟嘟……」 谢塔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点出陆驿站的身份名片,拉黑,顿了?顿,又把手机关?机了?,才?放心地?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白柳正在开摩托,头盔里都是唿唿的风声?,他没怎么听清谢塔正在说什?么,听到谢塔挂了?电话之后,白柳随口问?了?一句:「你老闆怎么和你说的?」 「我和他说我爱人回来了?。」谢塔浅淡地?说,「他说给?我多放两天假,让我好好和你在一起,暂时不用管工作的事情。」 白柳诡异地?沉默了?两分钟。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心的老闆? 他怎么从来没有?遇到过? 白柳将摩托车停在店外面,把头盔取下来,锁好,转头看向谢塔,脸上又带出笑来:「那就先好好休息两天,我再出去?找工作吧。」 正将头盔取下来的谢塔闻言一顿:「……找工作?」 「对啊。」白柳理所当然,「我现在没钱,以后也要吃饭啊,当然要找工作了?。」 「不过也不知道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了?。」 第1432页 白柳说到这里倒是有?些发自内心地?苦恼起来:「虽然世界线融合了?,但我大部分的痕迹还是被抹除了?,我没有?学歷,没有?工作经歷,能干的工作不多。」 虽然是个邪神,拥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能力,但这些能力也不能当饭吃,白柳也不想拿这些能力来挣钱。 「还要麻烦你先养我一阵子了?。」白柳笑起来,他很轻地?凑过去?,垂眸在谢塔的耳边轻声?说,「养我的钱,我可以肉偿的。」 谢塔:「!!!」 这是什?么好事……不是,谢塔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子,目光直直地?看向白柳:「你不去?看看他们吗?」 这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白柳回来只找了?他,目前为止连陆驿站都没有?联繫,而且两天后就去?找工作,中?间也和他待在一起…… 这是不准备去?见那些人了?吗? 白柳放下头盔的动作一顿,他背对着谢塔,声?音很平静:「也没必要去?见吧。」 「他们都不记得我了?。」 谢塔一怔,他刚想说方点和陆驿站还记得你,就看到白柳笑着转过头,对他说:「而且认识我而言,对这些人来说,都能算得上是一场无妄之灾吧?」 「之前的我认识他们,也没给?他们带来什?么好的东西,现在的我再去?认识他们,似乎除了?干扰他们现在已经美好平静的生活,也带不来什?么别?的东西。」 「所以还是……」白柳抬眸,他语带笑意,「就这样就可以了?。」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可以了?。」 谢塔解释的话到了?嘴边,被白柳的最后一句话打断,停在了?嘴边,他盯着白柳,缓慢地?重复他的话:「……只和我,在一起吗?」 白柳态度无比自然地?点头,他对着谢塔,几乎是有?些温情地?笑了?一下:「对啊,和你就可以了?。」 谢塔的目光直了?:「好。」 「那就只和我在一起。」 他们走?进了?火锅店,与此同时,谢塔的房子外面。 牧四诚脸色阴沉地?一锤房门:「人不在这里。」 「我打了?之前白柳的电话,没有?打通,他应该是才?来到这个世界线,还没有?置办手机。」木柯推了?一下自己金丝眼镜,上面白光一闪,他语调温和地?解释,「不排除黑桃那条蜥蜴不想我们接触白柳,想要独占他,所以故意不给?白柳办手机的可能性。」 「不是排除这种可能性。」刘佳仪戴着墨镜,她现在是名人了?,出行?都会戴着墨镜,她抱着胸,语气冰冷,「是多半就是。」 「你们先不要给?黑桃定罪啊。」唐二打一边给?谢塔打电话,一边深唿吸安抚这群人,「我和他是同事,他做事沉稳,不像是这种人,等会我打通他电话,问?一问?就知道了?……」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一群人直勾勾地?盯着唐二打。 唐二打:「……」 黑桃,你这个狗蜥蜴! 白柳吃完了?火锅,他走?出了?火锅店,扑面而来的是黯淡的路灯光和天边落下的小雪。 这些东西让他恍然了?一下。 在门里,是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他都已经忘了?,这个世界居然还有?季节这种东西。 谢塔脱下了?外套搭在白柳的肩膀上,白柳怔了?一下,他拢住着外套,发现上面有?些温热的余温:「你……」 「有?体温了?。」 「嗯。」谢塔很安静地?看着白柳,声?音轻得就像是落雪,就像是生怕惊走?了?他,「在你把门关?掉之后,我就有?了?。」 「我还有?心跳。」 谢塔将白柳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抬眸专注又认真地?望着他:「现在跳得很快。」 白柳落雪的长睫颤了?一下,他望着路灯下谢塔英俊到有?一丝不真实的脸,倾身过去?,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这个场景,太适合接吻了?。 谢塔也拥住了?白柳的肩膀,他俯下身,垂眸要吻下去?。 一个凌厉的雪球从二十米开外狠狠砸来,谢塔瞬间伸出右手握住,目光一冽,转手就要丢回去?。 「黑桃,这个狗蜥蜴!!」牧四诚骂骂咧咧地?赶来,他看着路灯下神色愕然,穿着单薄的白柳,眼眶一下就红了?,张嘴就骂,「白柳,你也不是个东西!」 「回来居然不告诉我们!是不是不把我们当朋友!」 白柳一时之间,言语凝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牧四诚勐地?沖了?过去?,他一边冲过去?,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这个畜生!」 他一边哭一边狂锤白柳:「你就是乐意折磨我们!看我们为你难受是吧!」 「新邪神套路是吧!」 「别?打白柳。」木柯迅速地?来劝架了?,他看着白柳眼睛也是发红的,深唿吸了?两下,才?艰涩地?开了?口,「但你这次真的做的不对,白柳。」 以为木柯会站在自己这边的白柳:「……」 他从善如流地?道歉,脸上还是带出了?点笑意:「嗯,我错了?。」 第1433页 「你真箇大畜生!」刘佳仪抬手就是一个雪球,她一边哭一边砸白柳,「给?我买一辈子的红豆饼!」 白柳脸上的笑越来越明显,他抬手挡了?一下刘佳仪砸过来的雪球,佯装求饶:「我现在可是失业状态,这要求我要完成有?点难。」 「谁管你!」刘佳仪哭着吼他,「给?我买!」 「好了?好了?。」唐二打见白柳嘴唇都被冻白了?,他迅速地?脱下衣服要给?白柳搭一下,结果脱下来才?看到白柳肩膀上已经批了?一件,唐二打看也不看地?皱眉拿起,「谁给?你披的外套,这么薄?」 「披我的吧。」 谢塔在旁边冷冷地?凝视着唐二打的外套。 但也没有?阻止。 他一向对温度感知很差,所以衣服都很轻便?,他的外套对于?现在的白柳来说,的确有?些薄了?。 但没关?系,这个冬天一定是温暖且热闹的。 「白柳,去?买外套吧。」谢塔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