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火丫鬟的逆袭之路》 第1章 烧火丫鬟兰叶 川安府，入夜，城东宋府。 “狗眼看人低的老虔婆，吃了我那么多好东西，竟然还敢看不上我，要不是看你能和老夫人身边赵嬷嬷说的上话，你以为我会看得上你这个没人要的老虔婆，还巴巴的上杆子去给你做干孙女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今天你这么对我，我兰叶记下了，早晚有你好看的……” 后院通往下人房的小路上，一个十一二岁穿着一身粗使丫鬟服的小姑娘正喋喋不休的嘀咕着什么，眼里闪着与她平日在人前听话乖巧形象不符的狠戾。 下人房这边路上的灯笼少，很远一段距离才会挂上一盏，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脚下的青砖路面，走了一路骂了一路的兰叶脚下一绊摔了狗吃屎，根本没注意到在她跌倒的瞬间一个亮光在她头顶一闪而过。 “谁这么缺德，把这么大个石头放在路中间，我咒他天天丢钱，吃糠咽菜。”兰叶忍着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艰难的爬了起来，还不忘将绊倒她的石头重新挪回了路中间，哼，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倒霉，然后才一瘸一拐的向着下人房走去。 兰叶住的是六人间，屋里住的都是府里做粗活的三等丫鬟。兰叶回到屋里时其他人都早已上床睡觉了，她忍着疼痛一步步慢慢挪到自己的床边，脱了外衣直接躺到床上，睡着之前还在想着自己这次离开厨房的机会怕是又没了，都怪那个姓马的老虔婆。 天刚蒙蒙亮，屋里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黑丫看着屋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出去了，兰叶还没动静，只得推了推睡的正熟的兰叶。 “兰叶，快起来了，要是去晚了，刘妈妈又要骂人了，我要先走了，你可快着点儿。”黑丫是真的害怕刘妈妈，只要刘妈妈的三角眼一立起来，黑丫就感觉她的手脚都在打颤，完全不听自己指挥。 此刻兰叶正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在梦里她如愿的被分到了主子的院里，并且直接升为二等丫鬟，那些原来同为三等的粗使丫鬟正都围在她身边拼命的巴结奉承自己，而自己却摆着架子对她们爱搭不理。就在这时兰叶被人推醒了，刚想发火就听到推她的人说什么晚了，骂人了什么的，兰叶的大脑瞬间清醒，赶紧起身坐起，看到屋里只剩自己一人，也顾不上梳洗，穿上衣服就向门外跑去。 刚跑两步突然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膝盖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想起自己昨晚摔了一跤，但是已经没时间查看伤处了，只能尽力以最快的速度向大厨房一瘸一拐的挪去，好在下人房离着大厨房不远。 万幸的是刘妈妈被大夫人身边的周嬷嬷叫去问话了，兰叶幸运的躲过了一劫。兰叶所在的厨房是专门负责给府里各房主子做主食的，四个灶台一边两个，灶口相对，中间留出一个过道，这样一个人能同时烧四个灶。兰叶进到厨房先将四个大灶的火升起来，锅里都添上水，然后等着厨娘们的到来。 兰叶所在的厨房一共两位厨娘，白厨娘专门负责做面食糕点，其他的主食则由吕厨娘做。火升起来后，两位厨娘也前后脚的到了，兰叶乖巧的和两人打过招呼后，又老实的坐到小杌子上烧火，膝盖处不小心牵扯了一下，疼的兰叶直咧嘴。 今早上的主食是香菇鸡肉粥和红糖黑米粥，面食是金丝卷，虾仁小馄饨，水晶冬瓜饺，荷叶饼。厨房里每天做的饭菜都是前一天晚上由刘妈妈安排好的，当然也有到了早晨哪位主子临时有想要吃的，就得再单开一个小灶，这是兰叶最烦的，这四个灶都在一起她烧起火来也容易，要是再烧一个小灶就得两下来回跑。 快好饭时，刘妈妈匆匆忙忙来到厨房。 “白厨娘，赶紧做一碗酸笋肉丝汤面，大小姐最近胃口不好，我还得去告诉李嫂子再做两个开胃小菜。”刘妈妈吩咐完又急匆匆的去了隔壁厨房。 “咱们家大小姐这身子可真是娇贵，三天两头的不舒服。”白厨娘忙了一早上，刚要偷会懒，可是没等坐下呢，又来活了，于是忍不住随口抱怨了两句。 “大小姐命好，托生到大夫人肚子里，又是大房唯一的嫡女，可不是得捧着些，赶紧做吧，要是一会取饭的来了你还没做好，刘妈妈可就要发火了。”吕厨娘已经忙完了，正坐在一旁拿着扇子扇风，厨房里几口大灶一起烧着，热的人头晕。 兰叶在刘妈妈吩咐完，就慢慢挪过去把小灶的火升了起来。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汗水，额前的碎发此时也紧紧的贴在额头上，黏糊糊的。兰叶最讨厌过夏天，不光要忍受烟熏火燎，还要忍受炙热的高温，每次烧完火头发都是湿漉漉的，身上也黏糊糊的，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要离开厨房，实在是受够了这份罪。 各房的下人将主子们的早饭都取走后，兰叶总算能歇口气了。下人们的早饭也是有人专门做的，而且也是有等级之分的，粘稠的碎米粥，配着粗面馒头，就着几样小菜，这是他们这些做粗活的下人吃的，主子跟前的一等二等丫鬟小厮们则要比他们吃的好一些，白米粥，白面馒头，就是小菜都要精致几分。 第2章 设计春花 兰叶在最初来到宋府时，因为能吃饱饭而感觉特别幸福，为此她还曾在心里埋怨过自己娘当初拦着奶奶不让卖她，在家里饥一顿饱一顿的，连件不带补丁的衣服都没有，而且每天还有干不完的活。兰叶的爹是家里的老大，但是她娘只生了她和妹妹，所以奶奶看她们娘三特别不顺眼，每天都要鸡蛋里挑骨头变着法的挑毛病，责骂她们娘三个，两个婶婶也总在一旁煽风点火，冷嘲热讽的。虽然在宋府里也要干活，但最起码每顿都能吃饱，而且比在家里喝的那种清汤寡水的野菜粥好了不知多少倍，衣服虽然是粗布做的，但是一个补丁都没有，只要干活不出错，也不会被人打骂。 兰叶刚进府的头两年是做洒扫丫头，本来她也挺知足的。后来屋里又住进一个叫春花的丫鬟，是宋府的家生子，被分配到了厨房里去烧火。春花有时晚上回来就会带回一两块糕点，这些糕点春花说是做坏的，厨娘就送给了她。兰叶看不出这些糕点哪里坏了，只感觉这糕点做的太好看了，而且还有一股香甜味，吃起来应该会很美味。自此兰叶有了要当一名烧火丫鬟的愿望，当然必须是负责给主子们做膳食的厨房的烧火丫鬟。 兰叶开始有意的接近春花，扫完地后，就会到厨房里帮春花烧火。春花看兰叶主动帮自己干活，也乐的能偷点懒，时间长了，两人关系越来越好，春花得来的糕点也会时不时的分一块给兰叶。兰叶因为总来厨房，嘴还甜，一来二去的和两位厨娘也熟悉起来，有时还会帮着两位厨娘打打下手。 有一次，兰叶到厨房里去找春花，因为不是做饭时间，但是几位小姐突然想吃茯苓糕，白厨娘将糕点做好放到蒸笼后就出去了，所以厨房里只有春花一人。兰叶进来时，春花正坐在小杌子上打瞌睡，灶堂里架着几块粗大的木头。 兰叶本想着悄悄进来吓她一吓，可是一个念头突然浮上心头。兰叶向门外看了看，此时正是下午，整个厨房区都是静悄悄的。鬼使神差的，兰叶悄悄来到蒸屉前，轻轻的将蒸屉端到一旁，拿起一个水瓢将锅里翻滚着水花的热水舀到一旁的脏水桶里，锅里只留下一点点的水然后又将蒸屉重新放到锅上，整个过程都和慢动作一样，兰叶只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做完这一切，兰叶悄悄的走出了厨房，慢悠悠的来到了下人吃饭的膳堂，这里也是干完活时众人休息的地方。 “白厨娘您看见春花了吗，我还以为她在这里呢？” “在厨房烧火呢，几位小姐睡醒后要吃茯苓糕，估计这会儿应该也蒸熟了，我去看一眼，你也跟着来吧，我特意多做了几块，一会分你一块尝尝。” “谢谢白厨娘，只要是您做的糕点哪样都好吃。”兰叶笑着奉承道。 “刘妈妈，这会您怎么过来了？”二人没走几步就碰到了刘妈妈。 “我一会儿要去大夫人那，就打算顺便将小姐们要的茯苓糕一道送过去，应该做好了吧。” “时间差不多了，还是刘妈妈您想的周到。” “怎么有一股焦糊味，好像是从厨房那里飘出来的。”兰叶假意吸了吸鼻子惊讶的说道。 白厨娘也闻到空气中有些许焦糊的味道，瞬间变了脸色，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厨房，刘妈妈和兰叶也跟着跑了进去。 “你个死丫头，要作死了，让你烧火你在这睡觉。”白厨娘一边大声叱骂春花，一边将让烟气熏的已经有些焦黄的蒸屉端下来，拿起水瓢舀了一瓢凉水向锅里倒下去，厨房里瞬间白雾升腾。 春花此时也惊醒过来，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忙跪下来求饶。 刘妈妈揭开蒸屉盖，本来洁白的茯苓糕此时已经泛黄，而且还散发着一股烟味。 刘妈妈气愤的来到春花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春花的右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吓得兰叶连忙躲到一边。 “没用的东西，下贱坯子，烧个火也能睡着，赶紧给我滚出去在门口跪着去，不到天黑不许起来。小姐们要是怪罪下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从明天开始去刷马桶。 白厨娘赶紧再做一份，你，去帮着烧火。”刘妈妈指着兰叶说道。 兰叶立即熟练的将另一口灶眼升起火来，白厨娘也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就这样兰叶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成为了一名烧火丫鬟，而春花则成为了最让下人们嫌弃的刷马桶的丫鬟，从那以后兰叶也渐渐疏远了春花。 第3章 希望破灭 兰叶在宋府的这四年里看到了很多，听到了很多，也学会了很多，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刚进府因为能吃饱饭而满足的小姑娘了。她羡慕能在主子跟前服侍的那些丫鬟，不仅月钱多，赏赐多，而且吃穿也比她们这些粗使丫鬟好。如果有幸能让几位少爷看中，能当个通房丫鬟甚至是姨娘那也算熬出头了。 就像二少爷房里的红袖姐姐那样，虽然还没被提为通房丫鬟，但二少爷屋里的大小事情都是由她说了算，就连刘妈妈这些人都要巴结她，在兰叶看来真是威风极了。兰叶曾听其他丫鬟说，只等二少奶奶嫁过来后，红袖姐姐就会成为正式的通房丫鬟，如果有了身孕就能升为姨娘，还能有自己的院子和专门服侍她的丫鬟，也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了。 所以现在兰叶才会一门心思的想要找门路能到主子的身边去服侍。在听说守二门的马婆子想找个丫鬟做干孙女儿时她就动了心，这个马婆子是宋府的老人，男人原来是宋老爷子身边的小厮，不过没的早，老夫人体恤马婆子没儿没女，就给了她个守门的清闲差事，平时也会让身边的赵嬷嬷多看顾一些，逢年过节的多赏赐几件衣物几两银子，这么多年下来，马婆子也攒下了一笔养老钱。 马婆子眼见着自己一天比一天老，就动了想要认养一个干孙女儿的想法，以后万一有不能动的那天也好有个能端茶倒水的人在身边伺候着，只要能给自己养老送终自己攒下的那点子财物就都给她。 兰叶偶然听说后，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在马婆子身边出现，偶尔从厨房里得了几块好吃的点心，也会巴巴的送给马婆子尝尝，还会陪着她闲聊上一会儿，逗她开心。就在她以为手掐把拿的能成为马婆子的干孙女儿时，马婆子的堂妹送来了自家的一个孙女，马婆子的堂妹说自家孩子太多，而表姐身边却连个逗乐解闷的都没有，就打算把这孩子过继给堂姐做孙女，让她服侍表姐以后也能给表姐养老送终。 小女孩虽然才十岁，但口齿伶俐，娇憨讨喜，一来就赢得了马婆子的喜爱，就这样顺理成章的马婆子认下了这个孙女，马婆子还找了赵嬷嬷做中人。赵嬷嬷看小姑娘确实懂事，便卖了个人情给马婆子，承诺让这小姑娘进府先学一个月的规矩，然后就到老夫人院子里去做丫鬟，马婆子自然千恩万谢。 这也就出现了开始那一幕兰叶忿忿不平的咒骂马婆子的原因。兰叶当马婆子干孙女儿的希望破灭了，不得不再重新找机会离开厨房。 “后天是端午节，每个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明天早饭过后，抽出几个粗使丫鬟到老夫人院子里去打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给我收拾干净了，院子里一根杂草也不许有，桌椅板凳窗楞子上都给我擦的亮堂堂的，不许给我惹祸，否则就发卖了你们这些贱丫头。”晚饭过后刘妈妈板着脸对着后院一众人等训话。 虽然刘妈妈说的吓人，但兰叶仍然很羡慕那些能去老夫人院子里干活的丫头，毕竟每次去干活，老夫人屋里的大丫鬟都会给这些去干活的丫鬟赏些铜钱。像她们这些在后院里干活的粗使丫鬟，得到主子赏钱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有时白厨娘和吕厨娘得到主子的赏赐心情好时也会赏给兰叶五文八文的，但是想要再多就没有了。 而同样是粗使丫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只要主子高兴，可能随时会得到赏钱。每次听到那些来厨房取饭的粗使丫鬟，彼此炫耀的说主子又赏了多少个铜板或是赏了荷包头花之类的小物件时，兰叶都嫉妒的不行。自己哪里就比她们差了，只不过就是运气不好罢了，而且自己是个在外边买回来的小丫头，在这宋府里没根没底的就只能在厨房里干活。 有什么办法能尽快离开厨房呢，实在是不想再做烧火丫头了，兰叶躺在自己的床铺上辗转反侧。 “改造系统检测到宿主内心有黑暗想法，企图以损害他人利益上位，宿主一旦付出行动将会受到惩罚，警告宿主马上摒弃恶念。” 正在想着自己身边有哪些人可以利用起来能让自己顺利离开厨房的兰叶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的惊声尖叫起来。 “是谁，谁在说话？”兰叶从床上一下坐了起来，还不忘用被子将自己裹紧只露出半个脑袋。 “瞎喊什么，刚睡着，就让你给吓醒了，你不睡还不让别人睡，烦不烦人。”隔床的小月被兰叶这一嗓子吓醒后立即不满的抱怨起来。 “我刚才是听见有人说话，我也吓了一跳，哪是故意的，你们都没人听见说话声吗？”兰叶颤声问道。 “兰叶，我刚才还没睡着，屋里真的没人说话，只有你自己的叫声。”黑丫老实的说道。 “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兰叶此时也懵了，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是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好像就在她耳边一样。 “哟，小小年纪就开始想男人了，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赶紧睡吧，我们可没工夫听你那些花花事。”同屋的娇娘笑嘻嘻的说道。 “谁想男人了，你别血口喷人。” “都别吵了，赶紧睡觉，一个个的是嫌白天活干的少了啊。”屋里年纪最大的丫鬟喜儿出声说道。 众人这才都闭了嘴，兰叶也战战兢兢的重新躺到床铺上，将脑袋缩进了被子里，这么一被打断，兰叶也不敢在胡思乱想，那个声音直到兰叶睡着也没在响起过。 第4章 改造系统 兰叶羡慕的看着那几个被挑出来的粗使丫鬟被刘妈妈带着走出了后院，兰叶还是在做洒扫丫鬟时去过花园和夫人小姐们住的院子外边，自从进了厨房，就很少有机会能走出后院了，这是刘妈妈特意叮嘱过的，她们这些后院的粗使丫鬟没事时不许出去乱走，万一冲撞了主子受罚后会被直接发卖。 午饭过后，兰叶无精打采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算小睡一会，昨晚上睡的不安稳，今天一直犯迷糊。 “宿主想要离开厨房只可以依靠自身能力来达成愿望，本系统会随时监测宿主内心活动。” “谁，是人是鬼，赶紧滚出来，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兰叶再一次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到瞌睡全无，紧张的向四周察看，这次的声音和昨晚的还不一样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寄宿在宿主脑海里的改造系统，任务是引导宿主弃恶从善，积极进取，靠自己的努力来达成愿望。” “啊，有鬼啊！”兰叶面色惨白的惊声尖叫起来。 “闭嘴，都跟你说了，我是改造系统，你再这么大惊小怪的小心被人撵出府去。” 这一句话成功的止住了兰叶的尖叫，在刚进府时就已经被教规矩的嬷嬷教导过，在府里造谣生事是会被撵出府的。 “我就是个烧火丫头，求求你放过我吧。”兰叶惊恐的缩成了一团。 “再和你说一遍，我不是鬼，我只是一个改造系统。” “那是什么鬼？”兰叶小心翼翼的问道。 系统：怎么就绕不过这个鬼呢，心累。 “你现在是本系统要改造的目标人物，为了防止宿主再次重蹈上一世的悲惨结局，宿主从今以后万不可生出不劳而获，陷害他人以达成自己愿望的心思，否则将会受到惩罚，严重时将会被直接抹杀。” “你还说你不是鬼，你竟然想要我的命，我不想死啊，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兰叶含着眼泪颤声乞求道。 “只要你不作恶，没人会要你的命的。” “好，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做坏事了。”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以前那些被你陷害污蔑的人，要想办法补偿回去。” “一定记住，我会想办法补偿那些人的。”兰叶对于系统的话无有不应的，虽然她早已经忘记了她曾经陷害污蔑过的人都有谁。 “看在你有认真改正的态度，本系统奖励你一包麦芽糖。” 兰叶看着突然出现在长凳上的油纸包，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伸手将油纸包拿起来，这才确认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包，一股甜甜的米香味飘散在鼻尖，没忍住拿出一粒麦芽糖放进嘴里，真甜。 “宿主只要从今往后不要再生出恶念，踏踏实实勤劳肯干早晚会实现愿望的。” “你说的轻巧，我一个烧火丫头，天天困在厨房里，怎么会有出头之日，我可不想烧一辈子火。”兰叶想到自己的处境顿时觉的嘴里的糖都不甜了。 “宿主想要上进，这点是值得表扬的，只有靠自身努力得来的成果，才会长久。” “你刚才说什么上一世，是我的上一世吗，我的上一世过的不好吗？” “是的，上一世宿主出身富贵，但却不满足，总想得到更多，靠着不择手段，迫害他人来达成自己的愿望，但是有句话说的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宿主种下了恶因，自然会食下恶果，好在宿主在临死之前心有悔悟，这才有了今生的改造任务。” “那我要怎样改造才能达成愿望呢？” “要与人为善，平时多做些好事，多结善缘，为了能有更多上进的机会，宿主还要努力学习一切知识，例如你在厨房烧火，每天都能看到厨娘们是怎么做饭做糕点的，你就可以认真观察学习，还有作为女子必会的女红，宿主也可以学的精一些，最好能想办法多认些字，鸟欲高飞先振翅，人欲上进先读书，读书识字会让你明事理，知荣辱，心胸开阔，等机缘到了宿主自然能达成所愿。” “学做饭做女红倒是不难，可是要认字可不容易，我们这些下人有几个认字的，想学都没人教。”兰叶面上一副为难的表情，心里却很不以为然，就是少爷小姐身边的丫鬟小厮也没几个认字的，不照样拿着高高的月钱，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得意。 “有智者事竟成，付出总会有回报的，你会认字能读书，早晚有用到的时候，指不定那就是你能离开厨房的契机，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到了，而且只要你能真的认真读书认字，本系统也会有奖励发给你。”为了能顺利完成改造任务，系统不得不给出一些小甜枣。 “什么奖励，是麦芽糖吗？”兰叶的眼睛瞬间亮了不少。此时兰叶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不怕这个叫系统的鬼了。 “这个暂时不能透露，要宿主达到要求后才会知晓。” “好吧，我会尽力的。” “对了，你说你藏在我的脑子里，那你说话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啊，为什么我昨天听到的是个男人的声音，那个说话的人是你吗？”兰叶突然想到昨晚的事继而好奇的问道。 “是的，我是寄宿在宿主的识海里，我是用意识和宿主交流的，而且可以切换成任何声音，宿主也可以不用发出声音而是用意识和我交流。”系统用男人的声音和兰叶交流。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不用说话，你就能听到我心里所想的话。”这是兰叶在心里想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是的，宿主，我可以听见你的心里话，但正常情况下，只要宿主内心没有恶毒的念头升起，我是不会听到宿主内心想法的，只有宿主有意识和我沟通时我才能听到。” 兰叶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这要是有个人能随时随地的知道自己想什么那也太可怕了，不对，就是鬼也不行。 “那还好，你还是用女人的声音和我交流吧。”兰叶想着这个鬼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自己了，自己周围干活的基本都是女人，还是听女声比较不容易被吓到。 第5章 端午节 端午节这天，宋府的主子们在吃过早饭之后就带着贴身丫鬟小厮出门去看龙舟赛了，中午不回府吃饭，得到下午才会回来。所以刘妈妈只留下了几个粗使婆子和一个厨娘，其他人都可以放半天假出府去看龙舟赛，但要在未时中（下午两点）之前赶回府，以免误了主子们的晚宴。 这些小丫鬟对于能出府看龙舟赛也是无比高兴，干完活后，回到住处，换上自己平时舍不得穿的漂亮衣服，梳上好看的发型。昨天府里刚发了月钱，每个人手里都有钱，带上些铜板，三五一伙的结伴从后角门出府。 兰叶也是一样，穿着一件九成新的嫩黄色棉布衣裙，这套衣裙可是花光了兰叶一个月的月钱整整两百文，自从买回来后也只是穿过两次，这次是第三次穿。头上的双丫髻两侧各插着一朵刚刚采摘下来的小小黄色月季花，衬着莹白透粉的小脸很是娇俏可人，腰间系着一个绣着五毒图案的橘黄色荷包，这个荷包可是她求了针线房的喜鹊好久，送上好几块糕点才求来的，就想着在端午节时带的。 兰叶是和黑丫一起结伴出府的。黑丫也是一名烧火丫鬟，人如其名，皮肤黑黑的，虽然才十三岁但是长的高高壮壮的身上有把子力气，所以看着是又黑又壮就显的粗粗笨笨的，兰叶和她一比就显得娇小可爱多了，当然这也是兰叶会经常找黑丫玩的主要原因。 离龙舟赛开始还有段时间，所以两个小丫鬟也不着急。今天的川安府热闹非凡，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流涌动，街道两边也多了好多临时摆出来的小摊子，吃的，用的，玩的，戴的，应有尽有，看的人眼花缭乱。 兰叶和黑丫两人东瞧瞧西看看，还一人花了三文钱买了一个吹糖人。兰叶还在一个卖头花的小摊子上相中了一朵淡粉色海棠花形状的头花，然后和摊主你来我往的一番讲价之后，以十文钱的价格买了下来，并多饶了摊主一根红头绳，黑丫不舍得花十文钱买头花只花了一文钱买了一根红头绳。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加快脚步向清川河边走去。两人到时，河两岸上已经挤满了人，还有些小商贩身前挂个大布袋子装些瓜果糖块之类的在人群中叫卖，兰叶买了一包南瓜子，打算一会看龙舟赛时吃。至于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富人当然不会和这些普通老百姓们挤在一起，早已经坐在岸上事先搭好的凉棚里了，宋府的主子们自然也都坐在那里。 说起宋府，就不得不说起已经过世的宋老太爷。宋老太爷的祖上是货郎出身，经过几代人的经营慢慢的攒下了一些家底。到了宋老太爷父亲那辈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二十亩良田了，宋老太爷的大伯父结束了走东窜西的货郎生意，在镇子上开了一间杂货铺，而宋老太爷的父亲因为打小就体弱，到了六岁时就被送进了学堂，好在还算争气，最后考上了秀才，宋氏一门也算是改换门庭，成为耕读之家。 因为身体原因，宋老太爷的父亲最终止步于秀才，但是因为心有不甘，所以对宋老太爷从小就严加管教，寻良师教导，宋老太爷在读书一事上也算是有些天赋，一路青云直上，最终做到了正六品中州长使。 如今宋府住的这个宅子就是宋老太爷在任时最后两年置办的，那时老太爷就看出自己的三个儿子这辈子应该是没什么大出息了，过世之前将三个儿子叫到床前，告诉他们等他走了之后就回川安府生活，那里也算是他们宋家的根。宋大伯那一支一直在川安府生活，大家同是一个祖宗，这么多年也没断了来往，还是有些情分在的。房子和田地也都给他们置下了不少，并不顾宋老夫人反对，将这些财产提前给三个儿子做了分配，嘱咐三人以后要安分守己，好好培养几个孙子，以后才能光耀宋氏门楣。 就这样宋家搬到了川安府，因为宋老太爷的照顾，留在川安府发展的宋大伯这一支也算的上是当地的富户。宋家搬回来后，两家来往也多了起来，两府因为都姓宋，但是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西，久而久之府城里的人为了区分两家都习惯的称呼两府为城东宋府，城西宋府，今天龙舟赛两府的凉棚都是挨着搭的。 兰叶和黑丫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占据了一个视野不错的地方，当然这主要都是黑丫的功劳。此时龙舟赛即将开始，只见离她们不远处的河面上有五条造型各异船头是龙首船尾是龙尾造型的龙舟一字排开，船身细长，每条船的船头上都站着一名鼓手，舟身两侧各有十名穿着小褂，露着粗壮胳膊的壮汉已经将船桨紧紧握在手中，只听一声锣响过后，五只龙舟同时如离弦的箭一般瞬间飞向前方。 五只龙舟你追我赶，紧咬不放，船头的鼓手用力的有节奏的敲击着牛皮大鼓，壮汉们配合默契，胳膊上青筋暴起狠劲猛划，嘴里还喊着“嘿呦，嘿呦”的号子。此时岸上也是人声鼎沸，百姓们高喊着船队的名字为各自心仪的队伍鼓劲助威，兰叶和黑丫也被人群感染的激动起来，不停的晃动着紧紧攥起来的拳头。 兰叶她们所站的地方属于赛程的上半段，龙舟很快就从两人眼前划过，河面上只留下阵阵涟漪，刚才还拥挤的人群此时有一大部分已沿着河岸向龙舟驶去的方向跑动，兰叶想着这么多人即使跟过去也未必能挤到前边去看，现在已经快到正午，还不如去街上吃些好吃的，于是两个等人群远去后向城中走去。 第6章 解救周莲儿 两人边走边讨论着五条龙舟哪个最好看，猜测着哪支队伍最终会赢。 “救命，救命啊，唔……” 两人正兴高采烈的说着各自的看法，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呼救声，两人抬头望过去，只见两个穿着青灰色粗布衣衫的男人正拖着一个少女向着右边的小巷里走去，少女此时以被捂住了嘴巴，只能流着眼泪无助的看向兰叶二人。 两个男人自然也看见了两人，其中一人盯着两人恶狠狠的说道：“小丫头，别多管闲事，赶紧滚。” 因为龙舟赛的关系，此时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兰叶听到男人的警告看着对方凶狠的目光就要拉着黑丫赶紧跑，生怕自己也被他们抓去。 黑丫虽然也害怕，但是看着少女哭求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就大声喊起来。 “快来人啊，抓坏人了， 这里有坏人……” 洪亮的大嗓门不仅将打算逃跑的兰叶吓了一跳，也将两个男人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这个黑丫头胆子这么大，竟敢直接大叫起来。 两个男人生怕黑丫的喊声招来其他人，也顾不上教训两人，只能加快脚步将不停挣扎的少女向巷子深处拖去，只要将人拖进巷子里最后一家的大门内，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黑丫还在不停的高声大喊，兰叶看那两个男人顾不上自己这边，也开始壮着胆子跟着大喊起来，好在真的有人听见，从她们身后跑了过来。 跑过来的人还不是普通百姓，是四名官差。也是碰巧了，这几个官差本来是在河岸上巡逻的，到了中午四人打算摸会鱼先去吃口饭，这不就听到了有人呼救，四人就加速向前跑过来。 “官爷，巷子里有两个坏人抓了一个姑娘往里边拖，你们快去把她救出来吧。”兰叶看着跑到跟前的几名官差立即说道。 四名官差听后毫不犹豫的冲进巷子里，好在巷子很长，两个男人还没走到地方，看见跑过来的官差，两个人也慌了起来，拖着少女飞快的向前跑去。 “站住，停下。” 四名官差看前边两个男人不仅没停下，还跑的更快了，当下也加快了速度。其中一个跑的快的，赶上两个男人后直接飞身跃起踢出一脚将其中一个男人踹倒，另一个男人也被顺势带着跌倒在地上，少女则完全被摔在了地上。 其余三名官差也赶了上来。 兰叶和黑丫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官爷让你站住你还敢跑这么快，不想活了啊？”最先赶上来的官差不由分说的抓起男人的衣领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光。 兰叶和黑丫将地上的少女扶了起来，少女因为被一路拖行，此时已是狼狈不堪，大红的石榴裙上满是泥土，发髻凌乱，簪环歪斜，白皙的小脸上也是脏污不堪，含着泪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少女在看清为首的官差之后，失声痛哭到：“赵大哥，救我，我是莲儿啊。” 那名官差正要拿出绳子将两个男人捆绑，突然听到有人叫赵大哥。抬头看去见正是那名被抓的少女，因为少女之前一直低着头，他也没看见长相，此时少女抬着头看向他，自然看了个清楚。 “莲儿，怎么会是你，你的贴身丫鬟呢，你怎么会被这两个人抓到这里来？” “赵大哥，我和红豆在河边看龙舟赛，没想到被人群给挤散了，我正四处找人之际，这两个人就把我抓了起来，然后就拖着我一直来到这里，我此前并没见过这他们。”叫莲儿的少女止住哭泣哽咽的说道。 “说，谁派你们来抓人的，你们抓她要干什么？”姓赵的官差怒火中烧的卸掉两个男人的胳膊。 “官爷饶命，关爷饶命，我们兄弟只是拿钱办事，不会打听事主的情况，而且来人说只要将这位姑娘送进这条巷子的最后一家院子里就行，不会谋害这位姑娘的性命。我们兄弟一时之间鬼迷心窍，想着这件事情简单只是将人送进院子里就能得到十两银子，这才犯了错，其他的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两个男人忍着疼痛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出了实情。 “石兄，你去查看一下那最后一家的情况。鄙人姓赵，叫赵锦堂，在川安府衙里当差，还没请教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子姓兰，她姓石，我们二人是城东宋府的丫鬟。”兰叶抢声说道。 “今日多谢二位姑娘出手相助，这位姑娘是我家的邻居，现在还得再劳烦二位姑娘，将莲儿姑娘送到离这里最近的那家客栈去，然后再帮忙买套差不多的衣裙，这是五两银子，剩下的钱就算是二位的酬劳，我处理完这边就会去客栈。”说完赵锦堂向兰叶二人拱了拱手。 “赵大哥……” “莲儿，你先跟着这两位姑娘去客栈，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方便回家，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去客栈接你。”赵锦堂温声说道。 “我听赵大哥的。”莲儿红着脸低声说道。 兰叶和黑丫一左一右扶着莲儿姑娘向巷子出口的方向走去。 客栈离着小巷没多远，三人要了一间上房，并吩咐小二端来热水给莲儿姑娘重新梳洗一番，并点了几盘小菜和米饭。兰叶则趁着这个功夫出了客栈按莲儿姑娘说的去了一家叫云裳的成衣铺子。兰叶按照莲儿姑娘的尺码选了一件和她身上穿的颜色款式类似的石榴裙，虽然莲儿姑娘已经和她说过价钱，但是兰叶仍然感觉太贵了，竟然要三两八钱银子，她一年的月钱也不过才二两多。 那位姓赵的官差说剩下的都归她和黑丫，为了能多得点铜板，兰叶发挥她巧舌如簧的口才，和店铺掌柜软磨硬泡的讲下来一百文钱，这省下的一百文可全是她自己的功劳，兰叶理所应当的收进了自己的荷包。 带着裙子回到客栈时，莲儿姑娘已经梳洗完毕，除了身上的衣裙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狼狈模样。兰叶两人出了屋子等到莲儿姑娘换好衣裳后才又进了屋，店小二也将饭菜送了过来，三人坐在一起吃起了饭。 此时已快到未时，兰叶和黑丫打算回府，正要和莲儿姑娘告别时，赵锦堂赶了过来。 原来在三人走后没多久，那位去打探的石姓官差就返了回来，而且面露古怪之情，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如实复述了一遍。 石姓官差问了里边那户人家的几家邻居，这才知道那个院子里住着一对夫妻和她们家的三个女儿，表面上是一家五口，但其实是家暗娼。所谓的女儿，其实都是这対夫妻花钱买回来的，调教一段时间后就逼着三个女孩接客，如有不从就是一顿毒打。 赵锦堂让石姓官差在巷子口守着，他和另外两名官差先将这两个男人押回衙门，然后再带人回来将经营这家暗娼的人抓捕回去，等一切交接完事后才来的客栈。 “我姓周，今天的事多谢二位出手相助，二位姑娘如果有事可先行离去，改日定会到宋府去感谢二位相救之恩。”周莲儿向两人深深福了一礼。 “莲儿小姐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赵大人这是去了买衣服和客栈押金剩下的钱，都在这里了，我们这就回去了，要不然就得挨骂了。”兰叶着重说了“挨骂”两字，然后将剩下的一两银子零五十文钱缓缓从自己怀里掏出来，捧在手心里。 “剩下的银钱就当是你们跑腿的赏钱，你们两人分了吧。”赵锦堂看着面前这个有几分小心思的小丫头，虽然面露不舍又不得不将这些银钱拿出来装样子的表情就有些想笑。 “真的都给我们了吗，这可是一两多银子呢？”兰叶双眼放光的看着赵锦堂问道。 “嗯，收起来吧，赶紧回去吧，否则要挨骂了。”赵锦堂促狭的说道。 二人这才告辞离去。 出了客栈门，兰叶就控制不住的欢呼起来，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黑丫，这五十文钱先给你，回去我再给你四百七十五文，这些赏钱比咱们两个月的月钱还多。也不知道那个莲儿小姐说会去府里感谢咱俩是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那谢礼指定要比现在的赏钱多，这下我们可是要发财了。”说到这里兰叶不由的乐出了声。 “咱们也只是帮着喊了几声，解救莲儿小姐的可是那几名官差，咱们怎么能再收莲儿小姐的谢礼呢？”黑丫不赞同的看着兰叶说道。 “你是不是傻，要不是因为咱们的喊声引来了官差，那个莲儿小姐早就被拖到巷子里边去了，谁知道会遭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这可都是因为我们俩她才免去了这场劫难，她对咱们表示感谢也是应该的啊。”兰叶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着黑丫说道。 “反正我就是觉得帮了这点儿小忙没什么大不了的。”黑丫倔强的说道。 “哼，不和你说了。”兰叶早就知道黑丫是个实心眼的，跟她是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的。 第7章 迟来的谢礼 二人回到府后，也没和别人说起过这件事，端午之后一切如往常一样。只不过端午当天晚上，兰叶得到了系统奖励的一个一两左右重的银裸子，这可真算的上是意外之喜了，没想到今天就是帮着喊了几声，竟然得了一两多的银子，看来还真是好人有好报啊，兰叶在睡着之前迷迷糊糊的想着。 自从和改造系统沟通过后，兰叶也不再讨厌进厨房烧火了，以往在厨房烧火，兰叶都是坐在小杌子上低着头看着灶口里熊熊燃烧的木柴。系统建议她学厨后，兰叶也开始有意无意的仔细观察两个厨娘做主食蒸糕点，还真让她学会了不少糕点，主食的做法，当然两个厨娘在做自己的独门手艺时她是看不见的，不过兰叶也不是太在意，她又不想当一名厨娘。 学女红也很容易，针线房里就有一个她熟识的二等丫鬟喜鹊，这是她以前费尽心思上杆子巴结上的，现在有了认真学女红的心思，喜鹊看在以前吃的那些糕点的份上心情好时也会指点她几句。 至于识字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途径，就是厨房里每天张贴的菜单。刘妈妈每天晚饭过后都会将第二天要吃的主食，糕点，菜品让人写到纸上然后张贴在各个厨房门上，再让人口述一遍，说给厨娘们听，所以这些年下来几个做饭的厨娘也都多少认识了一些字，在记不清楚菜品时也可以再看看纸上的菜单，这样也不会出错了。 兰叶自从打算学认字后，每天都会仔细听人读菜单，然后自己对照着纸上的字翻来覆去的念菜单，手里也会拿一根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认真的态度引得白厨娘和吕厨娘一阵惊奇。兰叶红着脸说自己特别羡慕两位厨娘，不光做饭好吃，还认识字，自己没有做饭的天赋，就想多认识几个字。两位厨娘被兰叶这番彩虹屁吹捧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乐的当即承诺兰叶有不认识的字可以随时问她们，认字其实没什么难的，兰叶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立马千恩万谢。 就这样，兰叶开始从每天张贴在几个厨房门上的菜单上学认字，再经过刘妈妈许可后，将每天用完的菜单收藏起来以便随时可以再温习，这一举动也赢得了刘妈妈的侧目。 对于刘妈妈来说，兰叶就是一个表面上乖巧，实则小心思极多，嘴甜心苦的小丫头，虽然经常会私底下耍些小手段，但好在一直没犯过什么大错，而对于那些被兰叶哄骗过的小丫鬟，刘妈妈只在背地里感叹一声人蠢被骗也是必然的，所以一直以来刘妈妈对兰叶的所作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当不知道罢了。 端午过后的第八天，兰叶正在收拾木柴堆时，刘妈妈来到厨房叫兰叶跟她去前院走一趟，同行的还有黑丫。 兰叶刚开始还有些懵，但是在看到黑丫后，心里就有了个猜想，不由暗暗窃喜，应该是端午节时碰到的那个周莲儿家人来送谢礼了。 刚过完节的那两天兰叶还盼着周莲儿会到宋府送谢礼，可是又过了好几天也没个动静，兰叶就在心里暗暗腹诽这周莲儿当时说的怕不就是场面话吧，平安无事后就舍不得谢礼了，当真小家子气，她早就忘了当时要不是黑丫出声，她早就跑了，可能连那些跑腿的赏钱都得不到，更何况系统的奖励呢。 和兰叶比起来，黑丫倒是没想太多，只以为是刘妈妈叫两人到前院去干活。 从后院到前院有一条供下人通行的小巷，三人穿过狭窄的巷子，来到了前院用来待客的偏厅。 刘妈妈让守在门口的小厮进去通报一声，不多时小厮就回转了出来，说宋大管事让兰叶和黑丫两人进去，刘妈妈知道这是不用自己进去了，待二人进去后就回转后院去了。 两人虽然在宋府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来前院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而且屋里还坐着宋府的大管事，二人低着头按规矩行了礼后就站在那里，等待下一步指示。 “看身高倒是像那天的两个小丫鬟。”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前方的座位处传来。 “你们两个抬起头来。”一道略显威严的声音说道。 二人不敢怠慢，连忙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前方后，又都半垂下脸。 兰叶已经看清楚八仙桌的右边坐着的两个人中，有一人就是那天的赵姓官差，只不过现在穿的不是官服，只是平常衣裳。 “周兄，这两个小丫鬟就是那天帮着莲儿妹妹解围的小姑娘。”赵锦堂对着他身旁的青年说道。 “宋管事，看来就是这二位姑娘在端午节时帮着家妹解了围，因为我一直出门在外，前天才回到川安府，所以今日才来府上拜谢，失礼之处还请大管事多多包涵。”青年起身向宋管事行了一礼。 “周公子客气了，也是这两个丫头运气，有幸给周小姐帮了点小忙罢了。”宋管事谦虚的说道。 这位周公子家是川安府本地的商户，家境说不上多富裕，但听说周公子本人年纪轻轻做生意的手段却不能让人小觑，现在周家的生意都是他在打理，而且和宋府也有一些生意往来，所以宋管事也本着交好的态度招待对方。 “不管怎么说，也要多谢二位姑娘相助，今特备些薄礼送给贵府，还有两位姑娘的谢礼，还望宋管事收下。” “周公子太客气了，那宋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你们两个还不快谢谢周公子。” “谢过周公子。”兰叶二人同时面向周公子行了一个万福礼，然后起身站到一边。 “宋管事我这才刚回来，家里还有不少事要处理，您这儿想必事情也不少，我就不多打扰了。”周公子起身抱拳向宋管事告辞。 “那我就不多挽留了，周公子，赵公子请。” 送走了两人，宋管事回到偏厅，察看了一下八仙桌上堆放的礼物，然后从里边挑出四匹细棉布，两个精美的雕花木盒，两个荷包，两盒糕点，分成两份分给兰叶和黑丫，两个小丫鬟抱着这些谢礼，又对宋管事鞠了一躬。 “嗯，这件事做的很好，以后在府里也要尽心当差，回后院去吧。” “谢大管事。” “谢大管事。” 第8章 犯傻 两人抱着礼物，一路急行，直到进了后院，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莲儿小姐这么客气，真的给咱们送谢礼来了。”黑丫看着怀里的布匹糕点很是高兴，她长这么大可是第一次收到礼物。 “没见识，咱们这点儿子东西算什么啊，你没看见桌子上剩下的那些锦缎吗，那些才是真正的好东西，还有那几盒糕点，盒子看着都比咱们怀里的要精致许多，哎，谁让咱们是做下人的呢，连收的礼物都要低人一等，明明是来感谢咱们俩的。”兰叶心有不忿的抱怨道。 “我觉的这就挺好啊，那些锦缎即使给了咱们咱们也穿不了，你可别再乱说这些话了，万一让人听见传到刘妈妈耳朵里，可不会轻饶你。”在黑丫心里刘妈妈就是个恐怖的存在。 两人直接回到了住处，因为白天时丫鬟都在外当值，所以屋里并没有人。兰叶将门从里边插上后，将怀里的物品都放到了床上，两匹细棉布一匹浅绿色，一匹水红色，布料纹理比兰叶穿的那套嫩黄色衣裙的棉布要精细的多而且还带着些弹性，黑丫的两匹也是同样的颜色。 兰叶将沉甸甸的荷包拿起来拉开抽绳，里边竟然装着四个银元宝，兰叶的眼睛瞬间一亮，这银元宝大概一个得有五两重，那这些岂不是就是二十两银子，兰叶感觉幸福来的太突然让她有点晕。 “黑丫，你的荷包里是什么？” 兰叶回过神忙凑到黑丫身旁看着她手里的荷包问道。 “四个银元宝，你的不是吗？” “是，咱俩的是一样的，那个木盒子你打开了没，那里装的是什么？”兰叶问道。 “看看不就知道了。”黑丫拿起那个表面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木盒，将侧面的暗扣打开。 “呀，好多首饰，真漂亮，我要看看我的盒子里是不是也和你的一样。”兰叶兴奋的回转身拿起床上的木盒。 不出所料，两个盒子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两只雕着海棠花纹的小银簪子，一对珍珠耳钉，一对银耳铛，两对珠花，一个绿松石戒指，一对银绞丝嵌红宝石的镯子，不过宝石个头都不大，也就米粒大小。但是对于两个没什么见识的小丫鬟来说，这些首饰可都是好东西，她们只在夫人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身上见过。 她们不知道的是周莲儿在选这些首饰时也是花了些心思，别看木盒里首饰看着多，但其实除了那对镯子其他的都不值什么钱，主要是考虑到两个小丫鬟的身份，也只能送这些东西给二人，给的太过可能反到害了二人。 二人当然不知道周莲儿的心思，反正此时二人都很高兴。这后院的小丫鬟哪个人能有她们这么多好东西，兰叶美滋滋的一样样的拿起来在手上头上比划着。 “下个月休息我要将这些东西和银元宝都送回家，这样我家里人的日子就能好过一些了。”黑丫想象着爹娘在看到这些东西时的表情，应该是会被吓到吧。 “你是不是傻了，他们都把你卖了，你还管他们干什么，你说你进府这么多年，自己连件像样的衣裳都舍不得置办，你唯一的一件好一点的衣裳就穿了一次就被你妹妹要走了，你爹娘但凡为你着想一点儿也不会让你妹妹要啊。 你的月钱每攒上两个月就给家里送回去，但凡在府里得到点好吃的也舍不得自己吃，尽可能的留到休息的日子带回家去，可是你爹娘也不见的对你多关心啊。一家子人就指着你养活，可是你每次回去连顿像样的饭菜都不舍得做给你吃，他们就是在利用你，你可别再犯傻了，在他们把你卖给人牙子时你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以往这些话都是兰叶在背地里和别的丫鬟说闲话嘲笑黑丫时说的，只不过因为今天心情太好，所以就忍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在兰叶看来，黑丫一家子人就是吸血虫，卖了黑丫不算，还让她继续养着一家人，恐怕府里发月钱的日子记得比黑丫还清楚，她就碰见过几次，这边府里刚发了月钱，黑丫的爹娘就带着她的弟妹来宋府找黑丫，然后轮番哭诉家里生活多么艰难，吃不饱穿不暖，不像黑丫在宋府这么好的地方享福，有吃有喝的，然后黑丫就将自己的月钱一文不留的给了爹娘，得了钱后一家子也不多留转身就走，只留黑丫一人在为家里日子不好过而犯愁。 每次看到这个场景，兰叶都嗤之以鼻，吃不饱饭一个个还能红光满面的，糊弄鬼呢，她印象中自己爹娘那常年一脸菜色，身上只有骨头没有肉的那才叫吃不饱饭。黑丫的家里人就是欺负黑丫心眼实人傻罢了，而且照理说黑丫是卖了死契的丫鬟，跟她原来的家人早就没了关系，她的爹娘根本就没理由还来向黑丫要钱。 “他们卖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是家里最大的，而且吃的还多，爹娘实在是养不活我们姐弟三人，况且我在府里是过的比他们好，也花不到什么钱，把这些钱给他们让他们日子好过些不是应该的吗。”黑丫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你……，真是蠢死了，活该被骗。”兰叶被气的直跺脚，索性也不再多说，将床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了床底下的大木箱里然后上了锁。 “兰叶，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些东西先放到你的箱子里，我的箱子没有锁，等有货郎到咱们后门来时我会自己买把锁的，但是现在需要你先帮我保存一下好不好，我那盒糕点和你的不一样，分你一半行不行？”黑丫虽然不明白兰叶为什么这么生气，但为了找个安全的地方放这些东西，黑丫只好小心翼翼的问着兰叶，脸上还戴着讨好的笑容。 兰叶本想拒绝，但是又听到黑丫说送她一半糕点，犹豫了一下，就将大木箱从床底又拽了出来重新打开，然后将里边的物品都重新整理一下，多出了一些空间，完全可以放的下黑丫的东西。 “这可是你说的啊一半糕点。” “谢谢兰叶，我这就给你分一半。” 两人在屋里也忙乎了一会儿，生怕耽误时间太长被刘妈妈骂，所以收拾妥当后就匆忙去了厨房。 第9章 宋府 时间如流水，转眼来到六月初，从五月二十之后府里上上下下就开始忙碌起来，只因六月初四是府里二少爷宋青阳的大喜日子。 宋府如今住着三房人，宋大爷宋思贤和宋二爷宋思齐是宋老夫人所出，宋三爷宋思明是余老姨娘所出。据说当年宋老爷子在中得进士之后因为名次不高所以并没有被直接授予官职。祭祖回京后又蹉跎了半年仍是一点音信都没有，好在有昔日的同窗不忍他继续傻傻的等待，便指点了他几句，宋老爷子这才如梦方醒，回家凑够钱后重返京城，然后开始四处找门路寻人帮着打点，这才在大半年之后得了个县令之职。 那时正赶上宋老夫人有孕在身，因为月份有些大了，自然就不能陪着宋老爷子一起去上任。宋老爷子的直属上峰看到宋老爷子孤身一人来上任，房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本着体恤下属的好意，就送了两个丫鬟给宋老爷子。 等宋老夫人一年之后带着两个儿子过来和相公团聚时，宋三爷宋思明已经出生一个多月了。那时宋老夫人还年轻，自然大闹了一场，但是孩子都出生了，米已成粥，说什么都晚了，只得咬着牙喝下余老姨娘敬的茶，余老姨娘的身份算是过了明路。对于另外那个丫鬟敬过来的茶，宋老夫人自然不会接，只怪她自己运气不好，没能生得出一儿半女，宋老爷子知道宋老夫人气还没消，也不好多说，只想着等这丫鬟有了孩子再说。不过从这之后不管是余老姨娘还是那个丫鬟都再没有过身孕，那个丫鬟提为姨娘的事自然就不了了之，在宋老爷子任满离去时，那个丫鬟就再也没人见过了。 宋大爷宋思贤如今是宋府的实际当家人，有一妻三妾，长子宋青远从小被宋老爷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十八岁时就考中了秀才，现以娶妻李氏，育有一子，小名宝哥儿，今年刚满两岁。次子宋青恒，三子宋青瑞，长女宋君岚都是大夫人孔氏所出，次女宋君宁是李姨娘所出，四子宋青逸是胡姨娘所出。 宋二爷宋思齐是个典型的读书人，如今在府学里教书。宋二爷自小酷爱读书，宋老爷子本以为这个二儿子会有一番大成就，所以一直是悉心教导，谁想到在取得举人功名之后，宋二爷就告知家里人不会再为科举而去读书了，他要去教书育人，任凭宋老爷子怎么打骂规劝都无济于事，最后宋老爷子只得妥协，把希望寄托在了孙子辈身上。 宋二爷娶妻赵氏，是宋老夫人的堂亲侄女，能说会道很是得宋老夫人喜爱，两人膝下两儿一女。宋二少爷宋青阳就是两人的长子，如今已是童生，一年前定下的川安府范举人家的长女，原定的是今年十月份完婚，但范家老夫人开春后身子就不大好，两家一商议决定将日子提前，这才又重新选定了六月初四，好在聘礼嫁妆早就准备妥当，这才没有乱了阵脚。 三爷宋思明是庶出，宋老夫人自己有两个亲生儿子，自然不会将他养在身边，这反倒是成全了余老姨娘母子两个。母子俩在宋府也一直都很低调，从不生事，所以宋老夫人也不会在明面上为难他们，连宋思明的婚事都是由宋老爷子做的主，如今宋思明和古氏夫妻二人膝下只有一儿一女。 宋老夫人还有一女，名叫婉如，因为是宋家唯一的女儿又是最小的孩子，自然备受宠爱。夫家姓王，公公是宋老爷子的同年，两人还曾在同一个地方任职过，这才结成亲家。王氏家族富庶，人脉广，多番运作后在宋婉如嫁进王家不久后，王老爷子就带着一大家子进了京。王老爷子如今仍然在职，已做到了正五品吏部郎中，两个儿子也都考中了进士当了官，虽然官职不高，但王家也算在京城站住了脚，宋婉如的丈夫王云礼是王家二子，如今在翰林院任侍读。 宋婉如已是多年没回过娘家，上次大侄子宋青远大婚时，她的小儿子才六个月大，这是在生了大女儿多年后才得的第二个孩子，自然要加倍小心，所以便没能回来。现在儿子已经四岁了，身体也很结实，就想着趁着二侄子大婚的日子回来一趟，也能在娘家多待些日子陪陪宋老夫人，王云礼只有一个月的假，这来的路上就浪费了十天，所以婚礼结束后会先行回京。 六月初二一早，兰叶就看见后院送来了好多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听刘妈妈念叨了一嘴，知道这是为给姑奶奶一家接风准备的。刘妈妈又叮嘱白厨娘今天要多做几道拿手的糕点，别让人小看了宋府。 白厨娘听了吩咐自然要拿出些看家本领，吃过早饭后就开始在厨房里忙碌，兰叶自然跑不了，认命的烧着火。 因为天气热，所以白厨娘先做了一份桂花味的绿豆糕，兰叶有幸吃到了一块造型有瑕疵的绿豆糕，甜而不腻，口感细润紧实，入口即化，清香绵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味。兰叶吃的意犹未尽，一连串不要钱的彩虹屁随口而出，乐的白厨娘又拿出一块原打算带回去给自己孩子吃的绿豆糕给了兰叶，兰叶自然又是好话不断。 要说在厨房烧火最大的好处可能就是这点了，随时能吃到新鲜出炉的糕点。前院姑奶奶一家与宋府众人相见时的热闹场景兰叶一个粗使丫鬟当然看不见，兰叶在厨房里烧了一天的火，身上的衣裳早就是湿了干干了湿，浓重的汗馊味都不用特意闻就能嗅到，灭了火后，也顾不上吃晚饭了，直接就去了浴房洗漱了。 因为白天吃了不少糕点，兰叶也不饿，所以将衣物清洗好后，就回到了住处打算早点睡。 第10章 临时工 “今天姑奶奶一家回来，老夫人高兴了一整天，咱们这位姑奶奶真不愧是京城里来的官夫人，穿的衣裳戴的首饰整个川安府都找不出一样的，看着比知府夫人还气派。还带回了好多咱们这里都没有的好东西，大小姐就得到了一套红宝石头面和两匹缕金凤穿牡丹纹的大红缎子，那缎子看着就像天上的云霞一样绚烂，听说是只有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才能穿的起的衣料，大小姐宝贝的不得了，其他几位小姐都羡慕的不行。” 兰叶刚躺下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听说话声应该是同屋的巧儿和小月。 巧儿的娘是在老夫人的福寿堂里当差，所以消息一向灵通。 “我听我娘说，老夫人说姑奶奶带回来的下人少，而且身边还带着表小姐和表少爷，怕那几个下人调度不开，便让大夫人再多派几个丫鬟婆子到临云阁去听用，你要是想去不如明个一早去求求周嬷嬷，咱们这位姑奶奶可是大方的很，我娘说就是她们这些在外边伺候的婆子每人都得了一块五钱重的银角子，老夫人屋里的丫鬟更是得了不少好东西，四个大丫鬟更是一人得了一只金簪子，说是伺候老夫人有功，你要是去了临云阁到时得了好处可别忘了我啊。”巧儿笑嘻嘻的推了小月一把。 “如果我真进了临云阁，保证忘不了姐姐对我的好。”小月连忙承诺道。 “啊，兰叶你在屋里怎么没个动静，吓了我一跳，你是不是想偷听我们说话。”因为屋里没点灯，所以小月到了床铺跟前才看见隔壁的床上躺着个人。 “啥叫偷听，你们说的那么大声，我还说你们吵醒了我呢。”兰叶不客气的回怼道。 “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赶紧睡觉吧，明天还有的忙呢。”巧儿忙在一旁打圆场。 这时房门又被推开，另外的三个人走了进来，两人都住了声。 窸窸窣窣的一阵脱衣上床的声音过后，屋里又重新安静下来。此刻兰叶到没了困意，正在心里琢磨着刚才巧儿和小月说的话，自己要不要也去周嬷嬷跟前求一求呢。可惜的是去的是姑奶奶的院子，姑奶奶是回娘家探亲，又不会常住，等姑奶奶走了，院子里的丫鬟有可能还会回到原来的岗位，可是万一自己回不到厨房里来呢，要知道在后院的这些粗使丫鬟当中，烧火丫鬟也算是个好职位了。 兰叶一时之间真是难以取舍。 “那个，系统鬼啊，你说我该怎么选呢？”兰叶打算问问自己脑子里住的那个鬼的意见，平白无故的钻进自己脑子里吓人，关键时候也得帮忙出出主意吧。 “我再强调一下，我不是鬼，我只是一个改造系统。本系统不建议宿主去，那只是个临时岗位，你去了也只是一名临时工，真不必花费太多心思，还是在厨房里安安稳稳的等待其他机会吧。” “也是，为了那点儿未知的赏钱，在把厨房的活丢了，不值当，睡觉。”兰叶在后院待了这么久当然知道怎么做才能对自己最有利，她问系统意见也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想的就是对的。 系统：……哎怎么就睡了呢，我还有些劝告的话没说呢。 第二天周嬷嬷从后院调走了两个小丫鬟，小月是其中一个，还有隔壁屋的青草也被调走了。周嬷嬷出面，刘妈妈自然不好拒绝，但婚礼的日子就在眼前，后院里的人手本就不够，这还一下子调走两个，刘妈妈当然不会高兴，眉头都皱的老高。后院的婆子媳妇，小丫鬟今天干活都格外的麻利，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出点错被刘妈妈抓住当成出气筒。 晚上兰叶一回到住处，就听见小月在和众人显摆今天在临云阁的所见所闻，还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绣花荷包，说是姑奶奶身边的大丫鬟赏的，里边不仅装了五十个铜板，还有两朵绢花，此刻正戴在小月的双丫髻上。下人屋里虽然也有油灯，但每月发下来的灯油就是省着点也只够半个月的，这个月的灯油还没发下来，所以屋里仅有的光亮也就是外边屋檐下的大红灯笼透过来的点点光亮，就着这点光亮也只是让人能看清物品的大概轮廓，其他的就别想了，但这也不妨碍其他几人对小月的一阵夸奖。 兰叶今天又累的不清，连话都不想多说，因为明天就是正日子，所以今天厨房不光要做各房主子要的糕点，还蒸了一天的白面馒头，明天去接新娘子时这些馒头是要沿路发放给街上的乞丐的。 六月初四，宋府里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天刚放亮就开始为了今天的婚宴准备起来。 厨房里更是忙的人仰马翻，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负责浆洗的粗使丫鬟也都被调进厨房里来帮忙。前院的热闹场景她们这些人是看不见了，兰叶只能从那些负责洒扫的小丫鬟嘴里听上几句关于婚礼上的情形，新娘子的嫁衣有多好看，嫁妆有多少抬，来的客人有多多云云。 兰叶又不由心里暗想，要是自己也被调到临云阁那今天应该也能去看看热闹了，而不是满身油腻苦巴巴的守着这几个灶台了，什么时候能离开后院这一亩三分地呢？ “别人都忙的脚打后勺子，你还想跑出去偷懒，赶紧给我滚回去烧火。于婆子你去告诉那几个人，从哪来的滚回哪去，这宋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这府里也没他家的女儿，这里只有宋家的奴婢。”被热的昏头涨脑迷迷瞪瞪的兰叶一下子就被刘妈妈的大嗓门给惊醒了，向着门外抬头看去，就看到了正唯唯诺诺站在刘妈妈身前的黑丫。 于婆子是负责守后角门的，收了黑丫家里人的五文钱这才会颠颠的到厨房过来通知黑丫一声，没想到被刘妈妈逮了个正着，还挨了一顿训，不由的狠狠瞪了黑丫几眼然后扭着身子急匆匆的走了。 黑丫连声向刘妈妈告罪，然后小跑着回了隔壁厨房。 兰叶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六月初四，是府里发月钱的日子，想必是黑丫的家里人又来要钱了，她就说吗，黑丫的父母把发月钱的日子记得比她们这些府里的下人都要清楚。可惜的是今天正好是府里二少爷的大喜日子，她们这些下人早就被通知这个月的月钱会晚两日再发放。 第11章 劝说 为了二少爷的婚礼，她们这些下人连着忙碌了半个月，现在婚礼圆满结束，新娘子也娶进了门，老夫人一高兴，吩咐大夫人多给府里下人发半个月的月钱，轮流着休息一天，都轻松轻松。 今天是六月初六，吃过早饭，手里暂时没活的下人都聚到了膳堂里，三五一伙的聚到一起闲话，等着领月钱。虽说这半个月是多干了不少活，但是能多得半个月的工钱每个人都认为很是值得。 “上次我爹娘来正赶上二少爷大婚的当天，我也没能出去看一眼，家里指定是又没钱了，好在明天我休息，正好回家去送钱。”自从二人在端午节时一起帮助了周莲儿后，两人的关系就近了不少，而且兰叶还帮着黑丫保管了一段时间的谢礼，黑丫真心觉的兰叶人不错，之后也会时不时的做些帮着兰叶打水或顺手帮着洗件衣服的事，兰叶乐不得的有人帮忙，自然不会拒绝。 兰叶听了不由的翻了个大白眼，看来她上次说的那些话这丫头是一点没听进去啊，唉，看在这些日子黑丫帮了她不少忙的份上兰叶打算再好好劝劝黑丫。一转头看见刘妈妈拿着一个大账本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提着钱袋子的巧儿，兰叶当即闭了嘴，还是晚一点再说吧，也让她想想该怎么劝说这个笨丫头。 兰叶和黑丫一人领到了三百文钱，要说刘妈妈唯一的优点在兰叶看来那就是不克扣后院下人的工钱。她可是听说别的院子里有的妈妈每次发放月钱时都会将手下人的月钱或多或少的扣个五文八文的，但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生怕得罪了这些妈妈后被磋磨甚至丢掉了差事。 因为一会还有活要干，两人当即跑回屋里，将这些铜钱放进各自的箱子里锁好，又返回厨房。 晚饭过后，兰叶和黑丫将第二天要用的木柴备好后一起进了浴房，两人简单洗漱过后，又开始清洗换下来的衣物。 “你明天回家是打算把那些银子布匹和首饰都拿回家吗？”兰叶看了看四周并没人注意二人于是压低声音问道。 “嗯，放我这里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送回家，这二十两银子也足够家里买两亩上等田地了，以后每年也能多收些粮食不至于总吃不饱饭了。”黑丫小声回道。 兰叶：你是从哪里看出你家人总吃不饱饭的呢？ “黑丫，你来府里的时间比我还长，我还没问过你呢，你打算在府里当一辈子丫鬟吗？” “嗯，府里挺好的，吃的饱，穿的暖，还有月钱可以领。”对于现在的生活黑丫是很满意的，虽然给人当奴婢要受人驱使没有自由，但比起每天靠着喝凉水吃野菜勉强混个肚饱的日子，黑丫宁愿不要自由，最起码现在家里人的日子就比以前要好过不少。 听黑丫这么说，兰叶表示很理解，毕竟这也是她最初的想法。 “那等你年纪大了要怎么办，让主子给你配个小厮嫁了吗，等到那时你的月钱可不能再给家里人用了啊？” “等我到了嫁人的年纪，我弟妹也都大了，应该也能干活养活自己了。”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拿钱养着家里人呢。”兰叶一副你还算有救的表情。 “那怎么会，我以后还有我自己的孩子要养呢。”黑丫脸上带着羞涩，忸怩的说道。 “黑丫，你被卖进宋府后，在家里吃过饭吗，晚上在家里住过吗？” “没有，我娘怕耽误我第二天上职，所以待不多时就让我回府了，而且家里就一点点粗粮，我娘说我在府里吃惯了精细粮食哪里还能吃的下那些粗粮。” 兰叶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这些话也就能糊弄糊弄黑丫这个傻子吧。 “黑丫，你把月钱都给了父母这说明你是个孝顺的女儿，但你这样也会害了他们。” “怎么会呢，给他们钱时我爹娘我弟妹可是都很高兴的。” “是啊，你按月给他们钱，让他们养成习惯，到日子了就有钱拿，自己也不出去找活干，地也不好好种，万一有一天你没钱给他们了，他们要怎么办呢？” “我，我没想过。”黑丫老实的答道，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呢？ “所以啊，你不能再把月钱都给家里人了，你可以自己先攒着，等到他们真正用钱时再给，例如你弟弟娶媳妇，你妹妹嫁人的时候。 照理说你家里情况应该还可以啊，你不说你家里有五亩地吗，还有你的卖身银子，怎么能总是吃不饱饭呢？”兰叶装作不解的模样问道。 “是啊，我竟然没想过，难道是家里遇到了什么难事了，要不然怎么会总是没钱没粮呢？”黑丫的眼里也充满了疑惑，她记的她没进宋府之前，自己家一个月连五十文钱都花不上啊，怎么自己给了家里钱之后反倒这日子越过越紧张呢，一时之间想的出神连手里的衣服都忘了搓洗。 “这样，你明天回去就拿一个月的月钱回去，其他的先不要拿，然后告诉你爹娘以后每两个月给他们二百文，剩下的你要自己攒着，你就说你想赎身。” “这样好吗？”黑丫有些为难的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你以后攒多了再给你爹娘，可能他们会更高兴。你要是不放心你就假装先回府然后再偷偷回去看看他们有没有不高兴，你也好放心些。”兰叶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好吧，我试试。”黑丫有些犹疑的说道。 兰叶给了黑丫一个肯定的眼神。 第12章 黑丫回家 今天黑丫轮休，一早吃过饭后就开始回屋收拾要带回家的东西，看着箱子里的布匹，荷包和装首饰的木盒，黑丫想了想，决定还是听兰叶的这次先不带这些东西回去。把这个月发的三百文钱装进了小包袱里，想了想又从箱子里取出三十文钱放进自己缝制的一个粗布荷包里，系到腰间。拿起一套八九成新的夏衫，这是府里去年做的夏衣，黑丫没舍得穿几次，今年再穿就有点小了，正好带回去改改给妹妹穿，还有七八块喜糖是二少爷大婚那天同屋的丫鬟带回来给她的，当时没舍的吃，今天带回去给弟弟妹妹吃。 黑丫家在杏花村，离川安府只有二十多里地，黑丫每次回家都是走着回去，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在黑丫看来完全没必要多花那三文钱去坐牛车。 黑丫出了宋府直奔东城门方向，在城门口一个卖白糖糕的小摊子上，黑丫花了二十文钱买了一小包，然后才出了东城门。出了城门一路向着杏花村的方向前行，因为马上就能见到爹娘和弟弟妹妹，黑丫高兴的嘴角都翘了起来，一路脚步如飞，一个半时辰过后，已经能看见杏花村口那棵高大的老杏树了。 此时正是农闲时节，所以村口的老杏树下坐了好多拿着衣服鞋子的婶子大娘们，在树下一边做活一边闲话家常。 “哎，黄大妹子你看那是不是你家邻居老石家的大丫头回来了？”一位眼神好使的村妇看着村道上越走越近的少女激动的碰了一下她旁边的女人问道。 “我这针都让你碰歪了，哎，还真是那丫头。”黄姓女人抬头看去，此时黑丫已经走到了村口。 “黑丫回来了，真是越长越水灵了，真不愧是府城大户人家出来的。”黄姓女人率先向黑丫打了个招呼。 “是黄婶子啊，您在这儿做活呢，我回来看看我爹娘，您先忙着，有空去家里坐，我先回家了。”黑丫客气的回了话后，向村里走去。 “这老石家俩口子也真是运气，养了个好闺女，要不然那一家子懒骨头估计都得饿死，现在一家四口都靠着黑丫养呢。”黄婶子旁边的村妇看着黑丫远去的身影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谁说不是呢，原来石大娘在世时还能管管石大郎俩口子，地也能种上，维持生活也不成问题。可自从石大娘去世后，没人管了，家里的钱花没了，就想卖地，被他大伯给打了一顿，这才打消了念头。可是这俩口子不做人，回头又联系人牙子把大闺女给卖了，他大伯知道时人都被领走了，好在后来打听到是卖到府城的宋家做丫鬟，宋府是大户人家，想必就是做丫鬟也不会太辛苦，就是这丫头心眼太好，太孝顺了，都被卖了还把月钱拿回来养着爹娘弟妹。”黄婶子叹了口气说道。 黑丫当然听不见这些议论，现在她只想赶快到家。石家住在村尾，三间土坯房因为这几年一直没有维修过而显得越加破败，屋顶上的瓦缝之间都稀稀疏疏的长出了一些杂草。篱笆墙东倒西歪的勉强立着，宽敞的院子里满是杂草，看着就好像很久没人住一样，院子东边的杏树下此时正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拿着根棍子打树上已经成熟的杏子。 黑丫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推开虚掩的院门，冲着小男孩喊了一声：“虎子，姐姐回来了。” 小男孩听到喊声连忙回头，脏兮兮的小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赶紧扔掉棍子跑到黑丫面前。 “姐姐，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虎子仰着小脑袋期待的看着这个不经常在家的姐姐，他知道，这个姐姐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些好吃的，可比那个总在家待着还跟他抢好东西吃的二姐姐好多了。 “爹，娘，你们醒醒，姐姐回来了。”一道尖锐稚嫩的嗓音从屋里传出来，紧接着屋门被从里边推开，一个十岁左右面容白皙的小女孩跑了出来。 “姐姐，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我们前几天去宋府找你，都没看见你，爹娘还被那个看门的老婆子骂了一顿，她还白拿了咱家五文钱，害的我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饿着肚子走回村的，姐姐你回府看到那个婆子一定要收拾她一顿，再把钱要回来。”小女孩连珠炮一样叭叭的说起上次到宋府的遭遇。 “二妹，让你们受委屈了，那天正好是府里二少爷大婚的日子，厨房里忙的不行，管事的刘妈妈不让我出去见你们。”黑丫满是愧疚的对着小女孩说道。 “有什么话这么着急说，外面这么热还不赶紧让你大姐进屋，白丫去给你姐端碗凉水喝，大闺女儿快进屋，瞅这热的满头都是汗。”黑丫的娘周氏此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娘，咱们都进屋吧，我爹呢？” “你爹在屋里呢，快进来吧，别晒中暑了。” 第13章 真相 走进堂屋，由于屋里光线太暗黑丫的眼睛还有点不适应，缓了一会儿才看清自己的爹正两手搓着脸坐在那张仿佛包了浆满是污垢的桌子旁，看着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爹，我回来了。” “嗯，先坐下歇一会儿吧。” “姐姐，你给我带的好吃的在哪里，我要吃好吃的。”虎子有些迫不及待的要翻看放在桌子上的小包袱。 “小馋猫就你嘴馋，等着姐姐给你拿。”黑丫打开包袱，将白糖糕和糖果都拿了出来。 “这糖果你和你二姐分着吃，这白糖糕也一人先吃一块。” “爹，娘，这是三百文钱，你们收好了。” “怎么少了一百文，买这点糖果和糕点也用不了一百文啊，是不是你自己偷花了，你这败家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那宋府有的吃有的穿的，哪里能用到你自己花钱。 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爹和我，还有你弟弟和妹妹，我们天天在家吃糠咽菜还吃不饱，你竟然自己花掉了一百文。”周氏听到少了一百文心疼的不得了，立马气急败坏的开始数落起黑丫来。 “娘，我没有乱花钱。”黑丫有些委屈的说道，原本还想着告诉爹娘这个月多发了一百文，拿回的这些钱都是这个月的月钱。 “没乱花，钱怎么少了，我们一心为你好，将你送进宋府去享福，指望着你能出息人，也能帮衬一下家里，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我算是白养你这个闺女儿了。”周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孩子她娘，你说你和孩子生什么气啊，孩子大了，自己花点就花点吧，黑丫以后可不许再乱花钱了，看把你娘气的。”石大郎做和事佬两边劝解。 “爹，娘，我真的没乱花钱，我是想自己攒一些，留着以后赎身用。”黑丫看到周氏生气一时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想起了兰叶说的话。 “那宋府哪里不好，吃的好穿的暖，别人想去都去不了，你怎么还想着赎身出来，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是想气死我啊，你。”周氏瞪圆了双眼用手指着黑丫说道。 “娘，我……”黑丫想解释却无从说起，她没想到，她娘对她想赎身竟然这么大反应，虽然她原本也没想着真要赎身，心里莫名难受起来。 “黑丫，不要再说了，看把你娘气的，你娘都是为了你好，你还小，不懂事，咱们庄户人家的日子哪有府城里好过，你娘是怕你以后太辛苦了，这件事先不着急，咱们以后再慢慢商量。 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回来可要把月钱都带回来，你一直是个孝顺孩子，你也不想爹娘在家都吃不上饭吧。孩他娘，咱闺女儿走了这么远的路，想必都饿了，你去给孩子做点饭去。” “我倒是想给闺女儿做顿好吃的，可是家里哪有粮食了，今早最后那点粗粮也吃没了，黑丫今天要是不回来，晚上咱们就得喝凉水了。”周氏面色凄苦的说道。 “哎，闺女儿，都怪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啊。”石大郎垂头丧气的说道。 “爹，娘，我不饿，早上出来时我吃的饱饱的。我一会就要回去了，要不然回去晚了，怕赶不上晚饭。”黑丫不想让爹娘为难。 “对，对，得早点回去，宋府的饭菜可是比家里的好多了，咱家这些粗茶淡饭我都怕你吃不下。”周氏热心的说道。 “这件衣裙是府里去年发的，我也没怎么穿，娘你改小一点儿给白丫穿吧。我就先回去了，等过两个月我再回来。” “行，回去吧。”石大郎和周氏同时说道。 “姐姐，给你杏子吃，这是我刚才从树上打下来的，你看这两个都长到一起了。”虎子将自己小手里几个杏子放到了黑丫手里。 “谢谢虎子，下次姐姐回来再给你带好吃的。”黑丫笑着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虎子的头顶。 “你这死娘们，也不知道摘点杏子给孩子带回去，还不如虎子懂事。”石大郎对着周氏骂道。 “爹，你忘了，咱家的杏子甜，镇上果品铺的张掌柜不是说都要了吗，明天就让咱们都摘了送过去呢。”一旁的白丫张口说道。 “哎啊，你瞧我这记性，可不是吗，不过给你姐带一些也没关系，不就是少卖些钱吗。” “爹，我这手里不是有几个呢吗，尝尝味就行了，还是留着卖吧，我走了。” “闺女儿，路上小心点。”周氏将黑丫送到院门口。 黑丫走了没两步再回头时已不见了周氏的身影，心里不由的有些失落，看来娘还在和她生气，不由的又想起了兰叶说的话，当即决定去自家后院。 黑丫家的后院是菜园子，此时正是青菜成熟的季节，可是黑丫看到的却是满眼的荒凉，杂草长的比青菜还高。小心的从篱笆墙的空隙间迈进园子里，来到堂屋后窗下，正好听见周氏说话的声音。 “这个死丫头，真是越大心眼越多了。” “虎子和白丫去外边玩吧。”这是石大郎的声音。 “咱家现在就指着这个丫头呢，你和她发什么火啊，你得哄着来，你把她骂急了，以后都不拿钱回来，有你哭的。”石大郎语重心长的说道。 “嗨，我这不也是一时昏了头吗，你说这丫头怎么就突然想起要赎身来了呢。这都卖进宋府五年了，还是个三等丫鬟，每月就那么点子钱，现在又少了一百文，咱们以后可就得紧巴些过日子了，这个女儿咱们算是白养了。”周氏有些埋怨的说道。 “先哄着来，等她攒的差不多了，你再找个借口把钱都要回来，那不还是咱们的钱吗。再者说就是她攒够赎身的钱，那时也老大不小了，也到了嫁人的时候了，这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就是嫁出去彩礼也能多要点，最后不还是咱们得了好处。” “对呀，还是当家的想的周到。” “要不说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呢。” “去叫白丫到村里割一斤猪肉去，一会烙几张油饼，我都好几天没吃到肉了。”石大郎洋洋自得的吩咐到。 “娘，咱们可是早就说好了，姐姐发了工钱，我要做一身新裙子的，隔壁英子老是在我面前臭显摆她新做的裙子。”白丫听见周氏的召唤回到屋后就和周氏要新裙子。 “你姐不刚给你一身衣裙吗，还做什么新的，那就挺新的。”周氏没好气的说道。 “我才不要穿丫鬟的衣服，我就要穿新的。”白丫不依的说道。 “行了，赶紧去买肉，明个就去镇上给你买。”石大郎在一旁发话到。 “还是爹最好了，我这就去。不是说家里没粮了吗，我要不要顺便再买点粮回来啊？” “不用，那是骗你姐的，你姐现在是宋府的下人，就得回宋府去吃饭，怎么能在咱家吃呢。”周氏理所当然的对着白丫说到。 “哦，那我去买肉了。”对于姐姐应不应该在家吃饭白丫并不在意，只要家里还有粮食就行。 “一个小丫头，瞅你把她惯的。”周氏不忿的说道。 “咱这二闺女长的好，娇惯些也没什么，以后也能找户好人家。”石大郎不在意的说道。 后窗下的黑丫，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竟然让爹娘这么对她，不仅连一顿饭都舍不的让她在家里吃，还要算计她的月钱和以后的终身大事，虽然此时是正当午时阳光最足的时候可是黑丫却感觉全身发冷。 第14章 风波 黑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村的，再回神时已经走到了宋府高大的院墙外，看着眼前的白墙灰瓦，黑丫这才意识到，杏花村里的那个家早在她被爹娘已六两银子的价钱卖了的时候就已不再是她的家了，她如今只是宋府的一个三等粗使丫鬟。 黑丫从后角门进到府里后，也没吃晚饭，回到住处，一头就倒在了床上。 等兰叶晚上下职回来时，看到黑丫已经睡着了，她也没在意。 之后几天，兰叶就发现了黑丫的不对劲，整天就是默默干活不说一句话，兰叶猜想黑丫回家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黑丫不想说，她也不好多问。 兰叶每天不光要烧火还要学菜单上的字，在能写出二十个菜单名后，系统信守承诺，奖励了兰叶一个一钱重的小银珠子，兰叶看着手里的银珠子，感觉自己的辛苦学习总算值得了，这要是换成铜板可是足足有一百个啊。兰叶对于识字的热情又高涨了不少，一时冲动在休息的时候还特意去了书铺花了一百文买了一本旧的三字经，回来后可把兰叶心疼坏了，更加倍用功学字争取再多得几个银珠子。 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让兰叶万幸当初没有去争取到临云阁做临时工。 宋家姑奶奶宋婉如在二少爷婚礼完事之后，并没有随着夫婿王云礼一起回京城，带着一儿一女住在了临云阁，打算待到天凉后再回去。 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宋婉如每日午膳后都会小睡一会儿。这天在午睡之前，宋婉如突然想起了她带回来的五颗龙眼核大小的粉色珍珠，这还是她公公去南边出公差时带回来的，她也只是得了八颗。带回来的这五颗打算送给老夫人两颗，三个嫂子一人一颗，因为放在自己的首饰盒里，所以就忘了拿出来，这会子想起来就让大丫鬟彩灵找了出来，等到下午睡醒后再送出去。 没想到，一觉醒来后，装珠子的盒子不翼而飞了，临云阁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找到。这事当然也惊动了大夫人孔氏，孔氏来到临云阁时，宋婉如自己带来的下人正在给站在院子中的下人搜身，这些下人都是从府里各处抽调出来的，现在这些人被搜身，明摆着就是说宋府下人的手脚不老实，孔氏感觉她这个当家夫人被丢了下了脸面。 “你们夫人在哪呢？” “回禀大夫人，我们夫人因为丢了珠子正在气恼，那几颗珠子本来是准备午睡后送给老夫人和三位夫人的，就放在了小厅的桌子上，没想到醒来之后，珠子就不见了。”彩灵向大夫人福了一礼之后如实的说道。 “这些下人没经过允许怎么会进去厅里，姑奶奶在屋里睡觉，你们这些身边的人怎么没在厅里守着？” “大夫人说的是，这也怪奴婢，因为天气太热我家夫人体恤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就让我们都回房歇着了，就留了奴婢一人在厅里守着。 夫人睡着没多久就醒了，想起我们小姐屋里的冰块不多了，就吩咐奴婢先从小厅里的冰盆里取一些送过去，奴婢想着小姐屋子就在隔壁，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就自己送了过去，回来后也没向桌子上看，直到夫人睡醒，准备带着珍珠去老夫人院子这才发现放在桌子上装珍珠的盒子不见了，夫人这才让奴婢将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叫过来问话的。” “彩灵姑娘，不知道问出什么没有？”大夫人身边的赵嬷嬷问道。 “还没有。”彩灵摇头说道。 “你们这些下贱东西，看你们平时也都是老实本分的这才将你们调到姑奶奶院子里伺候，这才多久你们当中就出了贼，谁拿了珠子赶紧从实招来，现在说了打几下板子也就算了，要是过后被发现了，你们小命可就难保了。”赵嬷嬷威严的怒视着院子里的下人。 “赵嬷嬷，奴婢没拿。”一个丫鬟被吓的当即跪倒在地颤声说道。 其他人也都跟着纷纷跪了下去，口中都称自己没拿。 “既然都这么嘴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掌嘴，每人五下，不说的话，再接着打。”赵嬷嬷身后走出来两个婆子，来到跪倒的众人身前，开始轮流打起耳光来。 “大嫂，您来了，唉，这怎么就打上了，我这刚才太生气，有点头晕就回屋躺了一会儿。也不是我小题大做，那珠子本就难得，个个大如龙眼核，还是稀有的粉色，这才想着要送给母亲和三个嫂子，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出了这么个糟心事，如果是谁拿了，交出来也就算了，想必也只是一时的贪心才会犯错。” “姑奶奶这话可就错了，咱们这等人家怎么能容的下这种下作之人在府里，我嫁到府里也有二十多年了，这可是头一遭发生这种事，要是不严加处置，以后有样学样，我们宋府的名声可就不能要了。”大夫人一脸严肃的对着宋婉如说道。 “是我想的简单了，还是大嫂想的周到，彩灵问问咱们带过来的人，在我午睡时有没有人进到厅里的。” “夫人，咱们带来的人是最先问的，她们都能证明自己一直没出屋，直到咱们发现珠子不见了，才出来的。”彩灵低头回到。 这么一会功夫，院子里的七八个下人脸都肿了起来，有那小丫鬟脸皮嫩的嘴角都出了血，但没人敢去擦，有忍受不住的已经开始小声哭泣。 “今天守门的是谁，临云阁午后有没有人进出过？”赵嬷嬷在一旁问道。 “是奴婢守的门，无人进来，只有表少爷和他身边的大丫鬟出去了。表少爷先是自己一人出来的说是要去找七少爷玩，奴婢看没人跟着，就没让表少爷出去，没多久，表少爷身边的大丫鬟就追来了，这才放了行，至于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出去过。”守门的婆子忍着脸上的疼痛老实说道。 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丫鬟从院门外跑了进来，看到院子里跪着的人，吓的立马住了脚。 “彩云，你怎么不看着小少爷，自己一个人跑回来了？”彩灵出口问道。 “夫人，小少爷正在和七少爷一起玩，奴婢请七少爷身边的柳絮帮忙先照看一下，刚才两个小少爷一起玩，奴婢无意中看到小少爷拿出几颗珍珠和七少爷玩，奴婢发现这几颗珍珠不一般，就问了小少爷，小少爷说是在厅里的桌子上拿的，奴婢就从少爷手里哄下了珍珠想拿回来问问夫人。”彩云说完发现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连低低的哭泣声都没了。 “好在是虚惊一场，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些下人呢，这下珠子找到了，我也算安心了。”大夫人孔氏率先打破安静出声说道。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顽皮了，还连累了院里这些人，彩灵，进屋里去取些银子出来，每人给二两银子，让她们去买些药膏擦擦脸，下午院子里也没什么事，都回去休息吧。”宋婉如略显尴尬的说道。 “还不谢过你们姑奶奶，以后在临云阁都要好好当差，不该做的千万别做，都守好自己的本分，免得被人笑话你们没规矩。”大夫人向众人发话道。 “谢谢姑奶奶赏赐，谢过大夫人教导。” “都散了吧，大嫂，咱们一起去娘那坐坐吧。”宋婉如上前亲热的挽起大夫人的手臂。 第15章 心冷 兰叶是晚上回屋时才听说了这件事，看着小月红肿的脸蛋，破裂的嘴角，兰叶直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幸好，小月因为挨打而得到的那二两银子的赏赐也丝毫没引起她的嫉妒之情，要知道以前同屋的丫鬟但凡得到些什么赏赐她都会眼红半天，说上几句酸话。 转眼间天气渐凉，姑奶奶宋婉如回娘家已经快两个月了，马上就进八月份了，打算这两天就带着两个孩子启程回京，老夫人自然是万分不舍，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吩咐厨房多做些可口的饭菜和糕点送到临云阁去。 姑奶奶走后，临云阁里没了主人，从各院里抽调走的下人原本是可以再回到各院的，可是有的院子里现在已经不缺人了，而且也没有空位再回去，所以只能再重新分派院子分派活，后院除了原来的小月和青草，又分派来了一个叫枣花的丫鬟。枣花原是老夫人院子里的养鸟丫鬟，可是现在被别人顶替了位置，没办法只好来了后院，做了洒扫丫鬟。 八月初四又到了府里发月钱的日子，兰叶和黑丫各自领了月钱之后就往住处走。 “你这个月休息要回家去吗？”兰叶问着低头向前走的黑丫。 “不回去了，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回去了，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你说的对，我已经被他们卖了死契，以后生死都和他们没关系了。”黑丫低着头平静的说道。 “你总算是想明白了，也算没白费我一番口舌，以后月钱都自己留着，到时想赎身还是嫁人自己手里有钱也有底气。” “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我爹娘要是来我会每两个月给他们二百文，多了就再没有了，直到我十六岁为止，就当是还她们八年的养育之恩了。” “你这几年给你爹娘的再加上你的卖身银子早就还够了，就是从现在开始不给，他们也没理由来闹你，就是府里也不能由着他们胡来。”要兰叶说从现在开始就应该一刀两断。 “毕竟是我爹娘，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反正我现在也没花钱的地方，也就再多给三年罢了，你不用替我担心。”黑丫对着兰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午后兰叶和黑丫坐在膳堂里，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后角门的于婆子就找了来，说是黑丫的爹娘在门外等着呢。 黑丫让于婆子先回去，她稍后就去。黑丫先回了屋，打开箱子，拿出事先数好的二百文钱，想了想，又将兰叶这两天给她的几块糕点也拿了出来，然后去了后角门。 石大郎俩口子正在门外的墙角阴影里蹲着，看到黑丫从里边出来，急忙迎了过来。 “钱呢，你上次拿回去的三百文都不够花，家里的粮都没了，正好一会儿去买些粮。”周氏迫不及待的说道。 “这是二百文，这是给虎子的糕点，你们拿回去吧。”黑丫面无表情的说道。 “什么，只有二百文，你这死丫头，你是想饿死我们啊？”周氏狠狠的打了黑丫肩膀一下。 “以后，都是二百文，两个月来取一次，要是不想要可以不来。”黑丫冷冷的说道。 “闺女，你这是怎么了，是在府里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吗？”石大郎面露关心的问道。 “没有，每两个月二百文，一直到我十六岁为止，就算还你们八年的养育之恩。”黑丫低着头不想看石大郎惺惺作态的表情。 “你个白眼狼，丧良心的，我辛辛苦苦养你这赔钱货这么多年，这么点钱你就想和我们一刀两断，你想的美。老天爷啊，真是没天理了，这闺女大了竟然不想要我们这穷爹娘了。”周氏一屁股坐在路上就开始拍着大腿哭天抹泪。 黑丫冷眼看着周氏的丑态，心里一阵阵发冷，面上却不由的笑出声来，这就是她的爹娘，她的亲生爹娘，卖了她不算，还打算继续喝干她的血。 午后的街上没什么行人，但是周氏这一番哭闹，也吸引来了几个看热闹的闲人。黑丫不想把事情闹大，要是被刘妈妈听见，一顿责罚是跑不了的。 “爹，你要是再让我娘这么闹，那以后都不要再来宋府取钱了，我是签了死契的丫鬟，本就应该和家人断了关系，要是不给你们钱，你就是告到官府去，也不会得到一文钱的。” 石大郎原本还想着让婆娘闹一闹，就能逼黑丫就范，没想到黑丫直接说出这么一番话，石大郎当即知道，这丫头怕是铁了心了，今天是不能再从死丫头手里抠出钱了。 “你这死婆娘，赶紧起来，咱们闺女在宋府当差是多体面的事，你偏偏在这儿给闺女抹黑，赶紧跟我回家，别在这给咱闺女丢人现眼。”说着就上前拉起了周氏，顺带递过去了一个眼神。 周氏虽然不知道石大郎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也知道这是不打算让自己再闹下去了，也只好顺势起身，还不忘狠狠的瞪了黑丫一眼。 “闺女，那我和你娘就先回去了，回去后我一定好好说说你娘。家里不用你惦记，你只要在府里好好当差就行，过两个月爹再来看你。”说着就拽着周氏头也不回的走了。 黑丫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不由的仰了仰头，将眼里快要溢出的泪水生生的憋了回去，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身进了后角门。 “你说这丫头怎么好好的就来这么一出，是不是府里那些小丫头给她出的主意，这些没人要的贱蹄子，要是让老娘知道是谁在背后撺掇的，绝对轻饶不了她。”周氏边走边骂道。 刚睡醒的兰叶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不由使劲揉了揉鼻子小声嘀咕到是谁在背后骂她呢，自己最近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你记不记着上次黑丫回来那天，你去后院摘菜，你在后窗下拣回来几个杏子，你当时还把虎子骂了，说他不吃到处扔，虎子说那几个杏子是他给黑丫的，有两个杏子是长到一起的，他记得清清楚楚是给了黑丫姐的。”石大郎寻思了一路才想起了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这丫头骗咱们说回去，又折返回来偷听了咱们说话。”周氏满脸惊讶的说道。 “嗯，应该是这样，要不然不可能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石大郎越说越感觉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那天咱们也没说什么吧？”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周氏是真不记得自己当时都说什么话了。 “唉，看来以后是别想再从这丫头手里多得钱了。”石大郎没回答周氏的话，他可没忘当时两人说的话，心里不由的一阵阵惋惜，一个月少了二百文收入啊。 第16章 学算术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后院里负责洒扫和浆洗衣物的丫鬟婆子们都已经穿上了厚棉衣，兰叶因为整日在厨房里烧火自然感觉不到冷，只穿着一件夹袄就可以了。白天没活干的时候也不再去膳房待着，就躲在厨房里或认认字，或是做做女红，这大半年来虽然自己少吃了不少美味的糕点，但跟着针线房的喜鹊也确实学会了绣一些简单的花样子。有空的时候做一些荷包，手帕，络子之类的小物件，攒多了等到休息的时候就拿出去卖了，也能赚点小钱。每日里忙忙碌碌的，竟然将想要离开后院的想法都抛之脑后了。 这天又到了兰叶休息的日子，黑丫恰巧也赶在了这天休息，两人约好去逛街顺便将这些日子做出来的小物件一起拿去卖了。 黑丫不会刺绣，只会些简单的缝补手艺，但是跟着院里的其他丫鬟学了不少打络子和编盘扣的花样，这些也能多少换点零花钱花花。 两人打算先将手里的东西卖了，便去了她们常卖东西的那家玲珑绣坊。这家绣坊规模不大，主要面对的客户也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兰叶和黑丫做出来的东西也都是普普通通，当然也就只能卖到这种地方。 玲珑绣坊的掌柜是一位三十岁左右很有韵味的中年妇人，姓魏，兰叶她们都称呼她为魏娘子。兰叶她们去的时候店里有客人，因为彼此都很熟悉，所以魏娘子只微笑着向她们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先随意看看。 “二位姑娘来了，这次又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魏娘子送走了客人转身笑着招呼两人。 “魏娘子好，这是我们这次带来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您看看可还行？”兰叶知道她们带来的东西可是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两人手艺都是平平，而且所用布料绣线也都是最普通的，只不过是这魏娘子会说话抬举二人才这么说的，她自然不会当真。兰叶和黑丫的东西都包在了一个小包袱里，兰叶将包袱打开给魏娘子看。 “你们两个的手艺我还是相信的。”魏娘子嘴里说着相信，但仍是一个一个的拿起来仔细的看了一遍。 “嗯，不错，仍按老价钱，荷包和帕子一个五文钱，络子一个三文钱，盘扣两个三文钱。”说着就拿起柜台上的算盘噼里啪啦的拨拉起来。 “一共是一百三十三文。” “魏娘子您可真厉害，这么快就算好了，我们两个可是花了快两刻钟的时间才算出来的。”兰叶一脸崇拜的看着魏娘子说道，一旁的黑丫也忙不迭的点头认可，当时数小棍数的她眼都花了。 魏娘子看着两人的表情不由的心情大好，不由顺口说道：“你们想不想像我这样能快快的算出钱数。” “当然想。”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魏娘子你能教我们吗？”兰叶满眼期待的看着魏娘子。 魏娘子刚才也只是顺口一说，但看着两人期待的眼神心里不由的一软。 “好啊，反正现在店里也不忙，你们想学我就教教你们，但是我也只会算些简单的加减乘除，不过学会了日常算账也够用了。” “谢谢魏娘子。”两人同时向魏娘子深深福了一礼。 就这样，两人跟着魏娘子在店里学起了算术，有客人来时，魏娘子去招待客人，两人就坐在角落里自学。 中午时，兰叶提议两人出去买些好吃的给魏娘子做午饭，黑丫也点头同意，毕竟无亲无故的，魏娘子教了两人小半天买些东西也是应该的。 两人只说肚子饿了，要出去买点饭，魏娘子在招待顾客，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边走边讨论着要买什么吃食，最后转到了集市上。此时正是中午人多的时候，两人闻着空气中飘散的各种香味不由的都摸了摸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一人拿出二十五文钱，买上五十文钱的吃食带回去。两人从魏娘子那里得了一百三十三文，其中兰叶得了七十文，黑丫得了六十三文，两人各自从荷包里拿出二十五文，黑丫将钱直接交给兰叶。 这家的白面肉包子不错，热气腾腾的刚出锅，兰叶算了一下，十个应该够吃了，两文钱一个，给了老板二十文钱。 “小姑娘的帐算的挺快啊。”老板乐呵呵的接过了钱。 兰叶没说话，只是冲老板笑了一下，不过心里可是美滋滋的，以后这种小账自己也能很快就算出来了。 又走到了烤鸭店，看着一只只烤的焦黄冒油的鸭子，兰叶不由的咽了咽口水，让老板砍了半只，称过重量，两斤多一点，老板直接给算成两斤，兰叶让老板帮忙用刀剁成小块，然后用油纸包好，兰叶付了二十四文钱，手里就剩六文钱了，这钱可真不禁花啊。 还剩六文钱，能买什么呢，兰叶开始四处张望着，忽然一个插满红红糖葫芦的草靶子进入了兰叶的视线，对了，就买糖葫芦吧，两文钱一根正好买三根。 五十文钱都花光了，两人也不多停留，加快脚步，向玲珑绣坊走去。 “魏娘子，我们买了好多吃的，咱们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兰叶一进门就招呼到。 “你们两个真是乱花钱，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许这么浪费了。”魏娘子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教了两个人算术，两人想感谢自己，看来也是两个知礼的姑娘，虽然自己并不在乎那点吃食，但付出了有回报总会让人心情愉悦。 “好的，魏娘子咱们一起吃吧，这烤鸭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在黑丫胃口大，所以包子和烤鸭最后都吃没了，三人都不由摸着有些吃撑的肚子，然后彼此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黑丫更是感觉不好意思，顶数她吃的最多，糖葫芦放在外边冻着，也不怕化，只能等会再吃了。 下午仍是魏娘子教两个人认真学，然后不知不觉竟然到了下午申时中（下午四点左右），冬天日头短，屋里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两人这才发觉，天色已经不早了，遂向魏娘子告了别，走时两人在店里又买了不少丝线和碎布头，丝线的钱魏娘子收了，碎布头直接送给了两人，两人又是一番感谢。魏娘子叮嘱两人回去后没事时两人可以互相出题，多算算就会越来越熟悉了，以后有时间会接着再教两人。 第17章 被遗忘的春花 进了腊月，天气冷的已经滴水成冰，每到这个时候，兰叶都恨不得一整天都躲在厨房里。她们住的屋子晚上只放了一个炭盆，到了后半夜就已经熄灭了，屋里住的人每天都被早早的冻醒，被窝里冰凉一片，怎么缩紧身子都不管用，所以兰叶总是早早的起床去厨房里生火烧水。 因为起的太早，天还是黑的，所以后院里这些做洒扫浆洗活计的小丫鬟们也都钻进厨房里，大家烤烤火，暖和暖和身子，等着天亮后再出去干活。 “你们听说了吗，后院负责收拾茅房刷马桶的春花好像病的很严重，听说烧了几天了一直没退烧，和她同屋的赵婆子昨天过来请刘妈妈帮忙找个郎中去看看呢。”说话的小丫鬟叫招娣，住在兰叶她们屋隔壁，是负责洒扫的，她们这些买回来就被分到后院的粗使丫鬟是没人给起名字的，所以都还叫着原来在家时的名字。 “哎，真是可怜，我记得她原来是在厨房里烧火的，因为犯了错才被撵去刷马桶的，咱们府里刷马桶的活计一向都是婆子们做的，也就她一个小丫头。”另一个叫大妮的丫鬟带着些许同情的语气说道。 “可不是吗，兰叶的活计就是顶替了她才进的厨房的，兰叶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和春花很要的啊，两个人简直形影不离的，不过你后来怎么不理人家了，是不是看她去刷马桶去了就瞧不起人家了，想当初人家可是给你吃了不少的糕点，我们可都是只有羡慕的份？”同屋的小月对着正低头烧火的兰叶问道，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兰叶原来也是和她一样是洒扫丫鬟，可是人家比她运气好，竟然进了厨房做了烧火丫鬟，虽然都是后院的粗使丫鬟，可是这干的活也是有好坏之分的。就比如现在吧，天气越来越冷，兰叶就能每天躲在屋子里烤火，而她们呢每天还要冒着严寒打扫院子花园甬路，她的手上脚上都是冻疮，稍微一使劲冻疮就会裂开渗出脓血，烤火也不敢太靠前，否则热一点，又会抓心挠肝的痒，恨不得把这双手脚都剁掉。 “那时都同在一个屋住着，当然关系就近了一些，可是自从她去刷马桶后，就搬出了咱们屋， 咱们都是做丫鬟的，每天都有各自的活计要干，哪还有时间在一起说话。”兰叶仍是低着头看着灶膛里熊熊燃烧的柴火。 “你们这些小丫头，暖和暖和就行了，赶紧的都出去干活吧，刘妈妈马上就要过来了，让她看见你们在这偷懒，倒时少不了一顿骂。”白厨娘推开了厨房门，走进屋说道。 小丫鬟们这才磨磨蹭蹭的走出了厨房。 “宿主，春花如今的遭遇有一半是因你造成的，如果宿主不想欠下因果债，那就要想办法去弥补。” “我只是个粗使丫鬟，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兰叶在心里说道。 要不是那个叫招娣的丫鬟提起，她早就想不起来春花这个人了。虽然当初是因为她使了些小手段，让刘妈妈把她从厨房里撵了出去，可是其他的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啊。 “宿主自己欠下的债，就得自己想办法去偿还。我是改造系统，宿主如果想要有个美好的未来，宿主就要改掉自私自利，损人利己的性子，如果我的任务失败了，那也就意味着宿主这一世将要重复上一世的悲惨遭遇，还有没有再世为人的机会可就不好说了。” “好，好，好，我想办法。”兰叶听到系统的威胁不由的心里一阵恐慌，她感觉她这辈子已经过的很苦了，不就是因为没投个好胎吗，在家时常听村里那些婆子大娘骂人时咒对方下辈子投胎当畜生，在兰叶看来那就是最恶毒的诅咒，如果连人都做不了，她宁愿灰飞烟灭。 下午休息时，兰叶从暖烘烘的厨房里走出来，将上午新得的几块糕点用油纸包起来塞进棉袄里，又重新裹了裹厚棉袄，偷偷的溜进了后院东南角的小院子里。因为马桶的味道大，所以专门辟出这么个小院子，春花就住在这个院子里。此时院子里水井旁正有一个婆子在那洗刷马桶，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过来。 “你是哪院的丫鬟，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赵大娘打量着这个眼生的小丫鬟，要知道她们这个小院子一年里也不会走进来几个人。 “赵大娘我是来找春花的，我听说春花病的很严重，就过来看看她。” “去吧，去吧，春花在屋里躺着呢，真是个可怜的姑娘，她那狠心的哥嫂不但不让她回家，连看都没来看一眼，还是你这小丫头心眼好。”兰叶听到赵婆子的话，面上不由的有些发热，于是向赵婆子点了一下头就快步走进屋子。 因为屋子坐北朝南，所以此时屋里光线还是很充足，兰叶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苦涩的汤药味并夹杂着一股碳火气。屋里还算宽敞，一张半旧的桌子摆在窗子下边，桌子上还放了个碗，靠着东西墙各放了一张床，东边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因为是面朝里，所以兰叶也没看见脸。在两张床的中间摆放了一个小泥炉子，炉上放着一个药罐子，此时正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 兰叶轻轻的走到药罐子前，向罐子里看了一眼，看来这药应该是煎好了。兰叶四周看了看，在墙上看到了两条擦脸巾，她走过去随便取下一条，然后垫在手上将药罐子端了下来，放到了桌子上。 随后将擦脸巾又重新挂回墙上，这才来到春花的床前。 第18章 探病 “春花，醒醒，该吃药了。” 兰叶轻轻叫了几声后，床上的人才有了反应。 春花本来是想小憩一会儿，再起来喝药，没想到一下子就睡了过去，听到耳边好像有人在叫她，这才悠悠醒转过来。 转过身，看见自己床边竟站了个人，因为是背着光，也看不清来人的样貌，但看身形并不像是赵婆子。 “春花，我是兰叶，你不认识我了啊？” “啊，兰叶，是你啊，我这还迷糊着，竟然没认出你来，你怎么来了？”春花很是惊讶的问道。 “我听她们说你病的挺严重，就想着过来看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喝了药已经好多了，谢谢你能来看我，我还以为，以为你早就把我给我忘了。”春花低声说道。 “怎么会呢，我天天在厨房里烧火，也看不见你，你也从来不去找我，我以为你是生我的气顶替了你的位置，所以不想看见我。”兰叶当然不承认自己当初是有意躲着春花的，后来时间长了，春花也很少走出这个小院子，两人当然就碰不到面了。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是犯了错才被刘妈妈赶到这里刷马桶的，所有的人都避着我走，我也不想出去惹人嫌，我以为你也和她们一样，这才没有去找过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春花声音沙哑的解释道。 “怎么会呢，这不一听说你病了，我就来看你了，看这是我求白厨娘给的豆沙佛手酥，特意给你带的，一会吃了药，再吃，我先放在桌子上，咱们先把药喝了。” 兰叶将药罐子里的药倒进桌子上的碗里，正好大半碗，现在温度刚刚好，不烫嘴，小心的端到床前递给春花。 春花接过药碗，一口气都喝光了，苦的她紧皱眉头。 兰叶将碗放回桌上，打开包糕点的油纸，掰下一小块。 “先吃一点，压压苦味。” “这药真是太苦了。”春花也不客气接过糕点就都放进嘴里，刚好够一口。 “好多了，谢谢你兰叶，我都有多久没吃过白厨娘做的糕点了，真是好想念啊。”春花咂摸咂摸舌尖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 “我要是能得来到时再给你带来。”兰叶看着春花消瘦苍白的脸庞，长满冻疮的双手有的地方已经开裂，心里不由涌出一股愧疚之感。 “不用了，这些还不知你是怎么求的白厨娘呢，我在厨房烧火时，白厨娘做坏的糕点不是自己拿回家就是做了人情给了其他人，我得一块都是很不容易的呢。”春花善解人意的说道。 “没事，我会想办法让她给我几块的。”兰叶为人机灵讨巧，时不时的就会送块手帕荷包之类的小物件给两个厨娘，所以两位厨娘一向很照顾她，给主子们做吃食也不可能是可丁可卯的，所以大部分时候兰叶都能得到点好吃的。 “你怎么病的这么严重才想起来找郎中来看呢？” “我最初就是有点头疼，鼻塞，想着多喝点热水发发汗就能好，没想到过了两天就严重起来，还发起了烧来，现在还没到发月钱的日子，我手里就几个铜板也不够请郎中的，这才拖的严重了，现在请郎中和开药的钱都是赵大娘给垫的呢。” “你和我的月钱是一样多的，怎么手里一点都没攒下钱呢？”兰叶看着春花诧异的问道。 “我的月钱都交给我嫂子了，你也知道，我爹没没的早，我娘身体不好需要常年吃药，靠着我哥嫂的月钱养活一家人也不容易，所以我的钱就都贴补家里了。”春花红着眼睛说道。 这次她病的这么严重，哥哥嫂子听说后竟然连看都没来看她一眼，更没有拿钱请郎中给她看病，春花很是伤心。 我身边怎么有这么多傻子呢，看着眼前的春花兰叶不由想到了黑丫。 “你想贴补家里也是正理，但是自己手里也不能一分不留啊，你这哥嫂看来也不像是能靠的住的，你自己以后多留个心眼吧。” “嗯，再发月钱我不会傻傻的都给她们了。” “你再躺着睡一会儿吧，好好养病，我得回去干活了，有时间会再来看你。” “谢谢你能来看我，我会好好养病的。”春花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这之后，兰叶就会时不时的带几块糕点或是买包蜜饯到小院里去看春花，春花在赵婆子的照顾下，病也慢慢的好了起来。 “你怎么出来刷马桶了，你的病好利索了吗？”兰叶一进到小院子就看见了蹲在井边正在刷马桶的春花。 “兰叶你来了啊，你去屋里坐一会儿，我这马上就好了。”春花满面笑容的说道。 “我在这儿陪你说说话，今天外边阳光好，不冷。” “赵大娘呢？” “赵大娘去打扫茅房去了，以前我没生病时，赵大娘就负责去各院收马桶收拾茅房，我在院子里刷马桶，我病的这段日子，所有的活都是赵大娘一个人干，我现在病好了，当然不能再累着她了。” “这刷马桶多冻手啊，还不如去打扫茅房呢，这赵大娘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也是个奸猾的。” “我不想出院子，所以才主动接了刷马桶的活计，赵大娘是个好人，你可不能这么说她。”春花急忙辩解道。 “好，好，好，我说错了，赵大娘是个好人。” “赵大娘也是个可怜人，家里人都没了就剩她一个，房子田地都被侄子霸占了，这才主动卖身到府里的，我到这个院子后也经常帮着我，比我娘待我都好。” “行，对你好就行，这两块糕点你留着吃吧，我也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刚好点，别再冻着了。”兰叶搓搓手，感觉身上有点冷，于是和春花告别回厨房去了。 第19章 爹来了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马上就要过年了，厨房里又开始忙碌起来。 宋府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给亲朋好友和交好的人家送年礼，白厨娘的拿手糕点火茸酥饼和五色芝麻糕是必不可少的，每当做这两种糕点的时候，白厨娘都会避着其他人，厨房里只她一个人，只等做好后才会叫兰叶进来烧火。 作为最先看到这些糕点出锅的兰叶，自然有幸能得到几块，当然都是形状上稍有瑕疵的，但绝对不影响口感。 白厨娘整整做了三天才全部做好，这些是用来送人的，接下来还要做宋府过年时府里人吃用的，所以年前这些天，兰叶不单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也攒下了不少的糕点，送了黑丫、春花和喜鹊一些之后还送了一些后院里的其他丫鬟，一时之间兰叶在后院里人缘都好了不少。 腊月二十五这天，后角门的于婆子来到厨房找到兰叶，说是她爹来看她。 兰叶听完于婆子的话呆愣在那里，她是不是听错了，她爹竟然会来看她，要知道兰叶来到宋府已经四年多了，家里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而且兰家离川安府很远，就是坐马车也要走三天才能到。 此时厨房里正好不忙，兰叶打算出去看一眼，是不是真的是她爹来了，干什么来了，难道是来要钱的。 兰叶走出角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破棉袄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男人，因为太冷，正在用嘴不断的向着已经冻得发红的手上哈着热气。 听到有人走出来，立即抬头看过去。 兰大海已经认出了从角门里走出来的正是自己的女儿，不由的咧开嘴乐了，女儿早已不是当年从家里出来时那副瘦弱的黄毛丫头模样，而且还长高了不少，当年女儿被领走时，他去了地里干活，所以连最后一面都没看见。 “叶子，爹来看你了，你在府里过的好不好，能不能吃饱，主家好不好，会不会挨打，你娘在家老是惦记你，就怕你被主家打骂。”兰大海看到女儿很是激动。 “我在这里挺好的，这都快过年了，爹你怎么会来府城看我？”相比兰大海的态度，兰叶就冷静太多了。 她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如果她爹也像黑丫的爹娘一样，是来找她要钱的，那她也会给他二百文钱，多了就没有了，而且也就这一次，下次再来自己也不会再见了。 “咱们镇上的木材铺着急往府城运送一批木材，人手不够，爹是被他们临时雇佣过来的。你娘知道我要到府城来，就让我过来看看你，你当年被卖走后，你娘就特意向那个牙婆打听了你被卖到了哪里，早就想来看你，可是你也知道，咱们村离府城太远，这一路也要不少花费，你奶不同意，我和你娘想来也来不了。”兰大海说到最后声音里带出一丝沮丧。 “你回去告诉我娘一声，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不用惦记我，爹你什么时候回去？” “一会就要往回返了。”说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粗布小包。 “这是你娘知道我要来府城，熬了两个通宵给你做的鞋，也不知道你现在脚大小，就做了两双，过些日子正好能穿。里边还有两块黍米糕，这是你最喜欢吃的，你娘给你带了两块。”兰大海将小包裹塞到兰叶手里。 “东家那边估计也快完事了，爹这就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好好干活，爹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我和你娘正在攒钱，等攒够了就来赎你回去。”兰大海说到这里不由的哽咽了一下，都是他这个做爹的没本事，女儿才会被卖给人家当奴婢。 “爹，你先等会，我有几件衣裳现在不能穿了，你正好带回去给妹妹穿。”兰叶急忙叫住兰大海。 “行，那我在这儿等你一会儿。” 兰叶将粗布包紧紧的抱在胸前，她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她只在刚进府的前半年经常想家，后来时间长了，她渐渐的就想不起自己那个贫苦的家了，也想不起自己那对老实能干的爹娘和那个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妹妹。 当看到黑丫的爹娘贪婪的向她一次又一次的要钱时，她甚至庆幸过，幸亏她们村离府城远，她爹娘想要来一趟是非常不容易的。 可是今天看到她爹那张被寒风吹的红红的脸，和刚看到她时那种激动的神情，兰叶内心当中那早就被她遗忘了的亲情又被唤醒了，她不可抑制的开始思念起自己的娘，那个总是不停干活，忙里忙外任劳任怨的娘，那个但凡有点好吃的总要费劲心思留给她和妹妹的娘，兰叶的眼睛不由的湿润起来。 兰叶直接跑回了住处，将压在箱子底下的几件已经穿小了的衣服还有棉袄棉裤拿了出来，虽然都是旧的，但上面没有补丁，还是可以再穿的。又将箱子里仅剩的几块糕点也拿了出来，此时兰叶不由的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把那些糕点送人了。她想多拿些银钱给他爹，但又担心这些钱落不到爹娘手里，最后想了想只拿出了一块两钱重的银子，又数出一百个铜板一并装在一个荷包里，然后锁好箱子，匆匆出了屋。 兰叶跑着出来，将包袱递给兰大海。 “爹，这里的衣服是给妹妹的，我还放了几块糕点，你路上饿时吃，这个荷包里有两钱银子和一百个铜板，你回去后交给我娘，不要让我奶看见。” “叶子，这衣服和糕点我拿回去，钱你自己留着，我和你娘不缺钱用。”兰大海将荷包塞回兰叶手里。 “爹你就拿着得了，我在这府里有吃有喝的，也不用什么钱，你把这些钱带回去，给我娘存着，钱到我奶手里就要不出来了，万一有个啥事也能应应急。”兰叶将荷包直接塞进了包袱里。 “那行吧，这钱就让你娘给你存起来留着赎身用，爹这就走了，你也回去吧，出来时间太长别再挨骂，爹有机会会再来看你的。” “嗯，爹你路上小心。”兰叶看着兰大海走远了才回去。 晚上回到住处后，兰叶拿出她娘做的鞋子试了一下，一双有点小了，另一双到是可以穿，兰叶看着鞋子上那细密的针脚，不由的想起过往。 她当年之所以会被卖，完全是听信了奶奶和两个婶婶的话，认为在大户人家家里做奴婢吃的好，穿的好，不用挨饿受冻，虽然得干活，但是在家里不也照样要一天到晚的干活吗，那还不如去做下人呢。 奶奶还给她讲了村里李长贵家的大闺女儿，也是被卖去了县里大户人家做下人的，如今还能时常回来给家里买些东西，送些银钱。这个事她也知道，她还看见过李家那个闺女，确实和奶奶说的一样，当时她还很羡慕来着。所以在牙婆来家里领人时，她才会不顾娘的哭喊阻拦，义务反顾的跟着牙婆走了。 后来她被卖到了宋府，在大一些的时候她知道了她奶奶和婶婶当年说的话都是故意挑好的说的，就是为了让她自愿被卖。但是老实说她确实没什么可后悔的，毕竟现在真的是吃的饱穿的暖，干的活还没有在家时干的多，虽然偶尔也会被打骂，但她还是很知足的。 第20章 过年 过年当天，兰叶所在的厨房倒是没像之前那么忙碌了，等将主子们的饭食都做好取走后，府里的这些下人们也开始吃饭了，因为过年的关系，所以今天的饭菜比平时丰盛了不少。 红烧鲤鱼，辣子鸡丁，火腿干笋汤，清蒸肉末蛋，麻辣兔头，干煸冬笋，虽然比不上主子们的吃食，但这些也都是她们平时吃不上的菜肴，也只有在过年这一天才能吃上一顿，大饱口福。 所有人都顾不上说话，闷着头就是吃。 “嗝,嗝，嗝……”一阵不和谐的打嗝声响起。 “哈哈哈，不好意思，嗝，吃的太快了，嗝……”是守后角门的于婆子吃的顶住了，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 “瞧你这出息样，还不赶快去喝口水压压。”负责浆洗的贾婆子笑骂道。 这时膳堂里其他人也开始交谈起来，管着后院的刘妈妈是不和她们一起吃的，大家都是做粗活的，所以彼此之间说话也没什么忌讳，膳堂里很快就热闹起来。 “你们听说了，年后咱们府里要放出一批年纪大的丫鬟。”说话的是后来分到后院的杨花，她们一家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她爹负责管理府里的车马，她老娘负责管理府里的花草树木，都有点小权利，要不然之前也不能给她找个养鸟的轻松活。 杨花因为爹娘的关系就自认为高人一等，所以在老夫人院子里就得罪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珊瑚，这才被抽调到了临云阁，之后珊瑚又以老夫人院子里不缺人为由挡了杨花回福寿堂的路，所以才被暂时安置在了后院。 她娘已经告诉过她，年后要将她调进大小姐的院子里，这才一时忍不住炫耀，将消息透露了出来。 “真的吗，那我们是不是就有机会分到主子们的院子里去了啊，我都在后院待了四年了。”青草最先忍不住问道。 其他人也都是同样的心思，不约而同的看向杨花。 “这个我怎么知道，这事还没公布呢，你们可不许出去乱说。”杨花想起她娘对她的嘱咐，不免有些后悔刚才说出口的话。 其他人赶紧都保证不出去乱说，但是私心里都开始盘算起来，想着哪个主子脾气好，哪个院子里的油水多一些，要找谁去说项。 兰叶当然也活了心，终于有机会能走出后院，当然要好好把握了。 饭后，兰叶，黑丫和春花三人坐在膳堂的角落里。因为今天过年，所以春花和赵婆子也是在膳堂中吃的饭。 “杨花的话你们两个也听见了吧，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机会分到主子们院里去。”兰叶看着四周压低声音说道。 “在哪里不都是一样要干活。”黑丫一脸不解，她想不明白在后院干活和在主子院里干活，她们这些粗使丫鬟不都拿一样的月钱吗，在主子跟前干活还要小心翼翼的，还不如后院自在呢，虽然刘妈妈凶了点，但只要不犯错，也不用太害怕。 “我只希望别再让我刷马桶了，至于去哪里干活倒是无所谓。”春花也是满脸淡然的说道。 兰叶看着两人，无语的摇了摇头，怎么都没点上进心呢。 “到主子们院里伺候，如果得了主子们的赏识，以后还能升为二等丫鬟甚至成为一等丫鬟，你们没看见咱们府里那些大丫鬟，一个个风光的不得了，穿的好，戴的好，也不用干重活，比外边地主家的小姐们活的都风光。”兰叶一脸希冀的说道，心里开始幻想着自己成为大丫鬟的高光时刻。 “我笨手笨脚的，脑子也不灵光，只怕到了主子们跟前再犯了错被打，听说大少爷屋里的一个丫鬟就因为冲撞了大少奶奶被打了三十个板子后被发卖出去了，听那些婆子说即使能活下来，也会留下些病根，我还是老实在后院待着吧。”黑丫心有余悸的说道。 “是啊，虽说做主子跟前的下人确实比我们这些在后院里的丫鬟看着风光，但是要是犯了错，惩罚也重多了，如果是主子犯错，身边服侍的下人也都跑不了被打骂责罚。”在后院犯了错顶多是被罚去做最苦最脏的活，要不就是挨顿骂被煽几个耳光就就算完事了，春花在后院待了四五年，可是还没看到谁犯了错被拎出去打板子的。 “瞅瞅你们两个这小胆子，有句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反正我是不会在后院做一辈子粗使丫鬟的。”兰叶此时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第21章 元宵节 正月初四府里发月钱，因为赶着年节的关系，所以这个月发了双倍的月钱。 兰叶买的那本三字经里的字已经都学完了，而且还能背诵出来，系统这次奖励了兰叶三个做菜方子，兰叶对此很不满意，她又不打算做厨娘，她还是喜欢银珠子多一些。 年前兰叶趁着休息的时候已经将手里的银裸子，银珠子和一些铜钱拿到钱庄里换成了银票，现在兰叶手里有一张二十两的银票，一张五两的银票，箱子里加上刚发的月钱还有二两碎银，五百多文铜钱，这让兰叶感觉心里特别踏实。 正月十五这天晚上，川安府有花灯，大夫人吩咐晚饭比平时早半个时辰，主子们吃过饭后要出去赏花灯。府里的下人活计干完的也可以出去，但是必须在亥时之前回府。 兰叶她们这些小丫头知道之后也开始激动起来，这花灯一年也就这么一次，谁不想出去看看热闹。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天也是那些未婚男女难得不受约束的一天，虽然日月国的风气还算比较开放，但是高门大户里的未婚女子想要出一趟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在大街上随便走。 兰叶她们这些小丫鬟自然没那么多顾忌，一是因为身份关系，再一个也是因为年纪还小，最大的黑丫过了年也不过才十四岁，在普通人家里或许是到了要相看的年纪，但在宋府做丫鬟最早也得要满了十八岁才能出府嫁人。 好不容易等到了主子们用完膳，将各自的活都干完后，各房各院的丫鬟就都回到住处开始收拾打扮一番。 虽然已经打了春，但是天气仍然冷的紧，兰叶为了能穿上新买的衣裙，愣是将府里发的厚棉袄脱了下去，里边只穿了一件小夹袄。黑丫和春花倒是都老老实实的穿着府里发的厚棉衣。 三人从后角门出了府，此时天刚擦黑，但是道路两边已经亮起了各种造型各异的花灯，灯火通明，与白昼无异。街道上男男女女，携老扶幼，缓缓步行其中。 三人随着人群边走边看，偶尔看到自己喜欢的花灯也指给对方看，路两边的小吃摊子上也挤满了人，三人虽然刚吃过晚饭不久，但难得出来游玩也都想着买些什么来吃，最后一人花了两文钱买了串冰糖葫芦。 元宵夜不光是小吃摊子出来营业，好多店铺也都开着门。兰叶想着再去买一本书，就带着两人来到了上次的那家书铺。 书铺此时也开着门，而且门前还围了不少人。原来书铺前挂了好多盏花灯，但是这些花灯不是卖的，必须猜对灯上的灯谜才能拿走。 兰叶自认为现在已经学会了不少字，所以就想上前试一试。 三人挤到近前，才发现围观的人群中不只有读书人，还有许多普通百姓。为了让那些不认字的普通人也能参与到其中，书铺掌柜特意让两个伙计站在一旁，如果有需要念题的就让伙计帮着念出来。 她们到的时候一个小伙计正在大声的念着一盏荷花灯上的谜面。 “盖一半，露一半，太阳出来晒一半。这是一个猜物谜，各位好好想一想吧。”小伙计念完谜面笑嘻嘻的对着围观的人群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呢，还一半遮一半盖的。”人群中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是不是瓦片？”人群中一个穿着有些寒酸的半大少年粗着嗓子大声问道。 “恭喜这位小哥儿，这盏荷花灯是你的了。”伙计将荷花灯从绳子上摘了下来。 “真的给我了吗？”少年挤到近前，不敢置信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拿着吧，我们文博书斋说到做到，今天所有花灯上的灯谜谁最先猜出来就归谁。”小伙计骄傲的说道。 围观的人群看到真的有人说出答案就得到了一盏花灯，一时之间都开始跃跃欲试，认字的人都挤到灯下自己看谜面，不认字的就让伙计们赶紧再接着念下一个谜面。 兰叶也挤到了最前面，选了一盏漂亮的走马灯，认真的看着花灯上的谜面，很快发现这盏灯上的谜面自己只认得出两个字，只好放弃，再换别的花灯上的谜面看。 “这个我知道。”兰叶看着一盏兔子灯上的谜面兴奋的大声说道。 这个灯上的谜面是：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常。 “小姑娘你既然猜出来了，那就将谜底说一下吧。”一个伙计走过来，将兔子灯也摘了下来。 “是日，太阳的那个日。” “不错，这盏兔子灯是你的了。” 兰叶高兴的接过兔子灯，冲着黑丫和春花灿烂一笑。 “兰叶，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字？”春花不可思议的看着兰叶。 “学了也没多久，认识的也不多，只是恰巧这几个字都认识。”兰叶嘴上说的谦虚，但是任谁都能看的出她眉目之间的洋洋自得之意。 “兰叶你真厉害，我看着你天天跟着厨房上的菜单认字，我也想学来着，可是总是记不住。”黑丫在一旁羡慕的说道。 “多写多读就认得了。” 她们说话的功夫又有两盏花灯被人猜中得了去，人群又开始沸腾起来。 兰叶得了花灯，也没忘了自己的目的，进到店里，询问过伙计，伙计给她推荐了一本千字文，竟然要一两银子，兰叶真心有点舍不得，可是看看手里刚得的花灯，仍是忍痛买了下来，心里则又开始琢磨起来，怎么能让系统多给她奖励几个银珠子。 她们没发现的是，书铺二楼的围栏旁正有三个人在上面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小姐，没想到咱们府里还有这么好学的丫鬟，竟然舍得花一两银子去买书。”三人中的一个等到兰叶三人出了书铺之后说道。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是哪院的丫鬟，不过看那丫鬟咬牙掏钱的模样也实在是有趣的紧。”另一个丫鬟也跟着附和道。 “你们两个也和这小丫鬟学学，平时让你们多读读书，就跟要了你们命是的。过些日子桑枝你就要出府嫁人了，想来也是没时间再学了。”站在中间的小姐说到这里不由的有些意兴阑珊。 “小姐，那奴婢不嫁人了，奴婢一直陪在你身边好不好。”叫桑枝的丫鬟恳切的说道。 “说的什么傻话，你有了好归宿我也替你高兴，难道我身边还能缺了人服侍，别说这些扫兴的话了，我们也下去看花灯吧。” “对啊，桑枝姐姐，你放心吧，我会尽心服侍小姐的。”另一个叫桑叶的丫鬟赶忙表态道。 兰叶三人对这一切自然一无所知，三人轮流提着兔子花灯，高高兴兴的继续在街上东瞅瞅西看看。 第22章 如愿以偿 三人赶在亥时之前回到了府里，同屋的丫鬟看到兰叶拿着一盏花灯回来很是羡慕，又听黑丫说花灯是兰叶猜中灯谜得的，一时之间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对着兰叶夸奖了几句，兰叶嘴上谦虚，但心里高兴的不行，她觉着自己比后院里的其他丫鬟都强。 双节过完了，府里也没之前那么忙碌了，兰叶天天留意着府里有没有放出丫鬟的消息，但是一直没什么动静，兰叶内心不免又开始焦急起来。过了年她已经十三岁了，如果还在后院做粗使丫鬟，那么以后即使能调到主子们的院子里，也没什么机会能升做大丫鬟了，一个二等丫鬟估计也就到头了。 在兰叶的煎熬等待中，时间一晃来到了二月初。这天早饭过后，兰叶看到了冯牙婆领着二十多个小丫头从后角门进了后院，兰叶当初也是经由冯牙婆的手卖进宋府的。只见冯牙婆和府里负责调教丫鬟的张妈妈寒暄了几句后就又从后角门走了，只留下那二十多个站在院子里茫然无措的小丫头。 兰叶不禁想到了自己当初来府里时的情形，应该也是和她们一样吧，衣衫简陋寒酸，面黄肌瘦，身体单薄，眼里流露出的都是对未知环境的恐惧。 张妈妈语气严厉的训着这些小丫头，有那胆子小的眼眶里已经有了泪水，又被张妈妈一句在府里做下人不能随便哭泣，万一被主子们看见了嫌晦气而挨打给生生憋了回去。 训过话后，张妈妈带着这些丫头进了府里专门用来安置这些新来的丫鬟的训教院，这些新来的小丫头要在这里学一个月的规矩，包括走路，吃饭，行礼，说话等等，然后才会分派活计。 兰叶的心情好了起来，应该再等一个月的时间这些新来的小丫鬟被教导出来，自己应该就能离开后院了。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月后，刘妈妈将后院的丫鬟都叫到了一起，将进府时间长的排在了最前面，刚进府一两年的站在最后。 然后宋府各个院里的管事嬷嬷或是大丫鬟站在前面选人。兰叶因为有准备，这些天每天都把自己打扮的利利索索的，双丫髻上戴着一对艳丽的珠花，耳朵上戴着小巧的珍珠耳钉，这些都是周莲儿的兄长送来的谢礼里的东西，兰叶平时都舍不得戴。 这次府里要放出去二十个丫鬟，四位小姐只有三小姐宋君芷院子里放出去一个一等丫鬟，一个二等丫鬟，其他三位小姐院子里都没有丫鬟要放出去，三位年龄小的少爷身边也没有丫鬟要放出去，其余各院里基本上都有一两个丫鬟被放出去。 最先选人的当然是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没想到最先被选出去的竟然是春花，兰叶都不由的羡慕起来。要说这宋府里的丫鬟，最想去的两个院子就数老夫人的福寿堂和大夫人的荣晖堂了，这两个院子出来的丫鬟仿佛天然就比别个院子的丫鬟高人一等。 然后大夫人院子里也要走了两个丫鬟，兰叶又不由的有些紧张起来，自己能分到哪个院子里去呢？其实兰叶私心里最想去的是三少爷院子里，这是她的一个小秘密，府里的几位年龄大些的少爷，兰叶认为从相貌上来说顶数三少爷最出众，而且听其他丫鬟说，三少爷的脾气也是最温和的，对院子里的丫鬟都比较好。最主要的是三少爷还没定亲，如果以后能混成通房丫鬟也不错，等主母进了门就能抬成姨娘，也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了。 这也算是兰叶心里一个不能说出口的愿望了，当看到四位少爷院子里的丫鬟都选完之后，兰叶不由的心急起来，这眼看着就只有三小姐和几位姨娘院子里还没选人了，虽然兰叶想成为一个姨娘，但是她并不想去几位姨娘院子里去当丫鬟。 好在三小姐院子里大丫鬟把兰叶选了去，顺带着也把黑丫选走了。兰叶自作聪明的把自己打扮一番，却不知正是因为她打扮的太出挑，所以才被这些选人的管事嬷嬷和大丫鬟们所不喜，黑丫则是因为看着粗粗笨笨，所以也被那些嬷嬷和大丫鬟视而不见。 不管怎么说，兰叶终于能离开后院了，也算达成所愿。大丫鬟桑叶吩咐两人去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跟着她去三小姐的院子。 两人很快就各自带着自己的包袱被褥出来了，兰叶的东西比较多，黑丫帮着她拿了一个包袱，然后跟着桑叶出了后院。在路上桑叶将在主子院子里服侍的规矩简单的说了一下。 原来宋府的嫡小姐们院子里通常都是有两名一等大丫鬟，两名二等丫鬟，四名三等丫鬟，一个粗使婆子，庶出的小姐身边则只有一名大丫鬟，其他等级的丫鬟人数倒是和嫡出的是一样的。大丫鬟负责贴身照顾小姐们的日常起居，衣物首饰，二等丫鬟则是辅助大丫鬟，平时也都在房里伺候，三等丫鬟和粗使婆子则是负责院子里的日常打扫，取饭，烧水，守门，跑腿等杂事，还要负责浣洗小姐和大丫鬟们的贴身衣物。 兰叶和黑丫自然还是三等丫鬟，拿着二百文的月钱。因为是新来的，所以她们负责打扫院落，去大厨房取梧桐苑主子丫鬟们的一日三餐。 来到梧桐苑，桑叶指着一间偏房，告诉两人那就是她们以后住的屋子，还有两个丫鬟和她们住一起，让她们先将包袱放进屋里，然后领着二人去给三小姐看一眼磕个头。 在梧桐苑的待客厅里她们见到了三小姐，兰叶虽然进府也有四五年之久了，但是因为一直待在后院，所以很少能见到府里各位主子的面。 这是兰叶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府里的主子，兰叶只是在刚进屋时看了三小姐一眼，然后就低下了头。三小姐今年也是十三岁，因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所以上身只穿着一件嫩黄色的锦缎小袄，下身着同色百褶裙，乌黑的秀发只用一根白玉簪子简单的固定在头顶，几缕碎发随意的垂落在脸颊两侧，反倒衬的刚刚退去稚嫩的小脸莹润如玉，目似星辰。 两人跟着桑叶走到屋子中间，然后跪倒在地给三小姐磕了头，听到三小姐叫起，二人方才起身，然后低着头退到一边。 三小姐简单问了两人几句话，又问了二人的名字，兰叶的名字听着还可以，就不用改了，但是黑丫的名字实在是有些土气，三小姐想了想，就说叫绿叶吧，然后一人赏了一个荷包，就打发二人出去了。 出屋后兰叶打开荷包，看见荷包里竟然装了五个小巧的银葫芦，加起来应该也有一两重，这使得兰叶不由感叹到还是在主子跟前当差有前途啊，这都快赶上她半年的月钱了。 第23章 书房 兰叶和绿叶也就是黑丫到三小姐的梧桐苑已经一个月了，两人也适应了院子里的生活，她们还从大丫鬟桑叶的嘴里知道俩人能够被选上是因为之前在府外看见过两人，这才在那天选了二人。 兰叶嘴甜，绿叶老实勤快，所以很快就得到了桑叶的赏识。院子里的活看着零零散散但其实并不需要多少时间，所以两人比以前在后院时要清闲许多，有时桑叶也会让二人出院跑个腿，送个东西，传句话之类的，碰到大方的主子一般都能得到点小赏赐。 天气越来越暖和，这天，兰叶干完活，蹲在廊檐下，手里拿着一截树枝在写新学的字。这些生字都是千字文里的字，都是系统教她认的，现在系统已经成了她的专职老师。 “没想到你个丫鬟也这么喜欢写字。” 兰叶被身后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吓的一哆嗦，手里的树枝也掉落了在地上。转回身抬起头，才看清说话的人是三小姐，赶紧起身做了个福礼。 “小姐，恕罪，奴婢没看见您过来。”兰叶赶紧低头认错。 “你哪里犯错了，倒是我吓了你一跳吧，很喜欢读书吗？”三小姐声音轻柔的问道。 “奴婢只是随便学认几个字罢了。” “你有这份心也算难得了，我现在去书房写字，你跟着来吧，会磨墨吗？” “奴婢不会，奴婢粗手笨脚的怕碰坏了小姐的东西，要不然奴婢去叫桑叶姐姐来服侍小姐。” “没事，我教你，只要你认真学，就能学会。” “谢谢小姐给奴婢机会，奴婢一定好好学。”兰叶内心很是激动，能得的主子们的赏识对于下人来说那就是天大的恩赐。 兰叶是第一次来书房，一进门就看见迎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兰叶不懂画，她只觉的这幅画很好看，感觉自己仿佛就坐在画里的小船上看着两岸的青山江里的碧水。 画的两边靠墙立着三个大书架，上边满满当当的全是书，靠窗的这边摆放了一张书桌，桌上摆着文房四宝，案头上的香炉里散发出缕缕幽香，让人感觉一片安宁，靠墙的一侧还摆放着一张单翘头的贵妃榻，围栏为屏风式透雕拐纹。 “过来这边，看我示范一次。” 兰叶听到三小姐的声音立即收敛心神，走到桌旁。 “磨墨时姿势要端正，墨条要在砚上垂直地打圈儿，要加清水，宁少勿多，墨浓了，再少量加水，直到浓淡适中。磨的时候要轻重有节，切莫太急，来你照着我刚才说的试一下。” 三小姐让出位置，兰叶接手。 “对，墨条要垂直，不能斜磨，再用点力……” 看着很简单的动作，等三小姐说墨磨好了时，兰叶已经出了一脑门子汗，手腕都有些酸疼了。 “你自己去那边书架上随便找本书去看吧，待会我再叫你。” “小姐，奴婢还是在这儿服侍您吧，我认识的字不多，那些书我怕是看不明白。” “你去最边上的那个书架上去找，那个书架上都是一些启蒙类的书籍，还有话本子、游记之类的杂书，去吧。” “奴婢谢过小姐。” 兰叶轻轻的迈步来到最边上的书架前，随便抽出了一本，只见书面上写着《日月国史》四个大字，想必这是一本介绍日月国历史的书。 兰叶只知道自己的国家叫日月国，国姓是楚，京城在庆阳，这还是到了宋府之后听别人说起的，其他的更是一无所知。于是开始翻看起来，至于那些不认识的字自然有免费的老师教，只要在心里想一下，系统就会帮着的读出来。 兰叶只看过两本书，而且是以识字为目的看的，这本《日月国史》可以说是兰叶真真正正的读的第一本书。书中讲述了百年之前开国皇帝楚天齐是怎么从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慢慢成长为一个国家的开国皇帝的传奇经历和日月国之后百年间的发展。 期间三小姐叫过一次兰叶，但是看她读的那么认真，就没忍心再叫她。不得不说三小姐宋君芷在某些方面上遗传了他父亲宋思齐的性子，因为自己喜欢读书，所以也特别喜欢别人爱读书。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醒了正沉迷在书中的兰叶，兰叶将书小心的放回到了书架上，然后去开门。 门打开，门外立着的是院子里的二等丫鬟香叶，手里还端着一个放着茶壶茶碗的木质托盘。香叶看到开门的是兰叶，不由的怒瞪了她一眼，然后在进门时还故意撞了她一下。 “小姐，您到书房来怎么没叫奴婢，兰叶是新来的粗使丫鬟，她哪里知道小姐您的习惯。 小姐，您歇一歇吧，这是奴婢刚泡好的菊花茶，现在喝正合适。” “嗯，你来的还真及时，正好有些口渴了。” “奴婢是刚知道小姐您在书房，要不然早就将茶水送过来了。”香叶说完还不忘得意的看了兰叶一眼。 兰叶感觉自己很无辜，这是她第一次进身服侍小姐，哪里会知道小姐的习惯。 “我再练一会字，你先出去吧，兰叶留在这儿就行了。”三小姐放下茶杯吩咐道。 “小姐，兰叶刚来咱们院子，而且一向做的都是粗活，她哪里会服侍小姐。”香叶一听小姐竟然让她出去，一时之间说话就有些急切。 “你去忙你手里的针线活吧，以后兰叶干完活就让她到书房里伺候，这样也不用总让你在晚上赶针线活，省的累坏了眼睛。”三小姐面带微笑的对着香叶说道，但是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味道。 “是，小姐，谢小姐体谅，奴婢先告退了。”香叶知道三小姐的脾气，表面上看着温温柔柔，但说出口的话从不许人拒绝。 也不知道是谁多嘴多舌，将她背地里的抱怨白天要服侍小姐，晚上还要给小姐做针线活的话传到了小姐耳朵里，真是便宜了兰叶这个贱丫头。 兰叶不惧香叶眼里的威胁，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说道：“香叶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用心服侍好小姐的。”说完就关上了房门，将一脸愤怒的香叶关在了门外。 第24章 麻烦 从这之后，兰叶也开始被三小姐叫到书房中去服侍。兰叶本就机灵，很快掌握了磨墨的技巧，并摸清了三小姐的习惯，在书房里服侍的也越发尽心。 三小姐高兴时也会偶尔教她写写毛笔字，并赏给她一个自己从前练过的字帖并一套文房四宝，还让人在书房放置了一张小桌，她读书时，兰叶也可以在一旁的小桌上练字。 在三小姐的指点下，兰叶的毛笔字写的总算是能让三小姐看的下眼，但要谈什么风骨还是相差甚远。 随着认识的字越来越多，兰叶能看的书也越来越多，也越发喜欢和三小姐待在书房里的时光，如果遇到读不懂的地方，三小姐还会给她讲解。 当然那些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之类的书籍兰叶看不懂，也不想看，兰叶只对那些游记、话本子、奇闻异事之类的杂书感兴趣。 兰叶感觉她现在过的日子简直太幸福了，让她忘了想升为二等丫鬟，一等丫鬟的愿望，做三少爷屋里的通房丫鬟的想法更是被抛到九霄云外。每天都早早的干完活然后等着和三小姐一起进书房，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香叶总是时不时的暗地里使绊子，明里暗里的说她坏话，小打小闹的兰叶不会在意，她认为自己现在就是书中所说的那样‘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梧桐苑里现在有四个三等丫鬟，兰叶和绿叶因为是后来的，所以每天早上起来后要先到耳房里将热水烧上，然后两人一起打扫院子，擦拭围栏柱脚，等三小姐起床后，二人还要去大厨房取饭，院子里原本的两个三等丫鬟茯苓，连翘负责清洗小姐和两个大丫鬟桑叶和书画的贴身衣物，还有打扫待客厅和书房，至于小姐的闺房则由二等丫鬟香叶和丁香负责。她们这些三等丫鬟的衣物都是由她们自己清洗，但是升为二等丫鬟后，外裳就可以送到浣衣房去清洗。 三小姐每日用过早膳后都会带着桑叶或书画先到福寿堂去给老夫人请安，然后再去二夫人那请过安后，就到水畔居去上课。 去年宋府的姑奶奶宋婉如回来后，大夫人就动了心思，想把女儿嫁到京城去，就想着要给女儿请个先生。以前府里也请过女先生，但也只是教些女红，认些字罢了，但是现在大夫人想让女儿高嫁，那就不得不多学些东西了，虽然女儿现在年纪有些大了，但是不求多精，只要略懂些也是好的。 经过多方打听才请到了一位从京城回来的李娘子。李娘子因为无子，丈夫去世后，娘家母亲心疼女儿，便求了婆家人放女儿大归。李娘子回来后也不想无事可做，这才放出话可以教女学生，李娘子的娘家和婆家都是官宦世家，所以从小就习得琴棋书画，礼仪规矩更是不在话下。 大夫人原本是想着私下给大小姐请一位女先生，但是被二夫人知道后，就跑到老夫人跟前念叨同是宋府的小姐，哪有大小姐学了，三个妹妹不学的道理，宋府的小姐被教导的出众，以后到了嫁人的年纪也能被人高看一等。老夫人也很认同二儿媳妇儿的话，当即对大夫人发了话，请李娘子就以宋府的名义请，四位小姐一起教导。大夫人虽心有不忿，但却不能不应，只得收拾出水畔居做李娘子的住处和府里几位小姐上课的地方。 所以三小姐上午的时间基本都是在水畔居上课，下午睡醒后才会去书房里读书写字。 这天上午兰叶干完活后，就到耳房里去洗衣裳。现在不用每天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的烧火，所以脱下来的衣物也并没有多脏。 兰叶正认真的搓洗着衣物，突然眼前一黑，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蒙在了自己的头上，兰叶赶紧用手一把抓了下来，这才看清手里抓着的是一件外衣。 “你顺便帮我把这件衣裳洗了吧，省着我还得到浣衣房跑一趟。”香叶站在兰叶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兰叶看着香叶这副嘴脸真想起身给她一巴掌，这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但是碍于身份上低人一等又不得不忍耐，万般不情愿的应了一声，然后将衣裳放进木盆里。 香叶看着兰叶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瞬间心情大好，说了一句“洗干净些”，便扬长而去。 兰叶冲着香叶远去的背影狠狠的“呸”了一声，然后看了看木盆里的衣物只得又无奈的接着洗起来。 可能是看兰叶老实的将自己的衣裳洗干净了，心里应该还是害怕自己的，所以之后的几天里香叶倒是没再找过兰叶的麻烦。 第25章 二等丫鬟 小姐们上课也和外边的学堂一样，每旬逢一休沐。这天又到了学堂休沐的日子，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吉祥一早过来通知三小姐，早膳过后，二夫人要带着三小姐回趟娘家。 二夫人是老夫人的亲侄女，娘家也就是如今的赵家大房。赵家当初和宋家一样同住在川安府辖下的青川县，是当地有名的富户，后来老夫人嫁到宋家，宋老爷子做了官，赵家看到宋家大房搬到了府城便也跟着搬了过来，想着宋老爷子也能多照拂一些。 三小姐收拾妥当后，就带着桑叶和香叶出了梧桐苑，这一去直到晚膳之前才回了府。 香叶是肿着一张脸进的梧桐苑，身上的衣服俨然不是宋府里的丫鬟穿的，进院后就直接跪在了院子中央，三小姐也没理会仍是迈步向前走去。 绿叶和兰叶正要拿着大食盒去大厨房取晚饭。 “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做的手脚，小姐，都是兰叶的错，是她在我的衣服上做的手脚，我是被她陷害的……”。香叶一看到兰叶就开始不顾一切的大嚷大叫起来。 跟在三小姐身后的桑叶看到三小姐轻皱了一下眉头后仍是进了屋子，忙用眼神示意书画进屋服侍三小姐，她则回转身来到香叶面前，举起手就是一个耳光。 本来还在叫嚷的香叶好像被人突然掐住了咽喉一样没了动静，不敢置信的看着满面寒霜的桑叶。 “越发的没规矩了，小姐跟前还敢大吵大嚷的，你的规矩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今天要不是小姐求情，你以为你还能回梧桐苑吗，不知好歹的东西，今个晚饭不许吃了，在这儿跪上两个时辰再起来。 其他人也都听好了，小姐虽说一向对咱们宽厚，但是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万不能失了分寸，香叶今天在府外丢了小姐的脸，二夫人发话降为三等丫鬟，再犯错，就直接发卖出去。其他人也都记住了，在梧桐苑里都守好规矩，尽心服侍好小姐，别整天想着耍些小心眼子。”桑叶寒着脸对着院子里的众人说道，然后有意无意的看了兰叶几眼。 院子里的众人连忙应是。 “你们两个赶快去把晚饭取回来。”桑叶对着兰叶和绿叶吩咐了一声后就进了屋子。 “平时桑叶姐姐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没想到发起脾气来这么可怕。”出了梧桐苑，绿叶一脸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说道。 “是啊，以后可千万别犯错误。”兰叶此时的内心也不平静，特别是桑叶看她的那几眼，让她大感不安。 香叶的衣裳确实是她动的手脚，但是她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那天香叶让她帮着洗衣裳，她一时气不过，挑断了几处缝线，只想着到时香叶穿衣裳时开裂，让她丢丢脸。但这几天一直没事，原来还想着是不是当时挑的线少了，没想到今天就出了事，并且还是在府外，连三小姐都跟着丢了面子。 兰叶担惊受怕的吃过了晚饭，收拾完毕后也没立即回屋睡觉，她决定去找桑叶主动坦白错误。 桑叶和书画住在一个屋子，因为今天晚上是书画值夜，所以桑叶在服侍三小姐睡下后就出了正房。 桑叶一走出屋就看到了站在东厢房门口的兰叶。 “桑叶姐姐，我是来向你请罪的。”兰叶看到桑叶走到近前，连忙深鞠一躬，然后带着哭腔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犯错了？”桑叶也不看兰叶，直接推开东厢房的门。 “桑叶姐姐，自从小姐让我到书房里服侍后，香叶姐姐就总是明里暗里的为难我，还让我帮她洗衣服，我一时气不过，就，就把她衣服的缝线挑断了几处，原本只想着让她丢丢脸，但没想到……” “没想到这个脸丢大了，都丢到小姐的外家去了，连累的小姐和夫人也跟着失了脸面，你可真是胆子不小。”桑叶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 “桑叶姐姐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千万别让小姐撵我出去。”兰叶泣不成声的哭着说道。 “哼，你们这些小丫头，天天不想着怎么服侍好小姐，整天勾心斗角，全都忘了本分。 这次念在你是初犯，就罚你一个月的月钱，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桑叶姐姐绝不会再有下次了。”兰叶提着的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 “回去吧，别耽误我睡觉。” 兰叶回屋时，其他人都已经睡着了，兰叶轻手轻脚的脱了衣服躺在了床上。 自己这次做的真是太不小心了，让人抓住了把柄，下次可不能这么大意了。 “宿主，不可以有主动害人之心，否则会有因果报应的。” “是香叶先找我麻烦的。” “所以我没阻止宿主啊，如果是你先暗害人在前，宿主早就受到惩罚了。” “什么惩罚？” “宿主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宿主目前一直表现不错，要一直坚持下去，宿主会得善终的。” 兰叶知道问不出什么，还是睡觉吧。 “小姐，昨晚上那个丫头来找我承认错误了，估计也被吓到了。”桑叶拿着象牙木梳正在给三小姐一遍遍的轻轻的从头到尾梳着秀发。 “这丫头到是个聪明的。”三小姐闭着眼睛懒懒的说道。 “嗯，是有些小聪明，也是我疏忽管教她们了，才让她们丢了您和夫人的脸。” “现在香叶降为三等丫鬟，就把那丫头提上来吧。” “是，小姐，奴婢一会就去通知院子里的人。”桑叶虽然感觉让兰叶升为二等丫鬟有些过早，但是小姐做的决定，没有她这个做丫鬟的来反对的道理，以后自己就多提点一下这个小丫头吧。 兰叶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升为二等丫鬟了，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自己进府五年，当了五年的粗使丫鬟，昨天还曾一度担心被撵出院子，没想到今天就被提升为二等丫鬟，一时之间竟呆愣在院子里。 “兰叶，醒醒，是不是高兴的都傻了。”绿叶在兰叶面前来回摇晃着大手。 “哈，绿叶，我真的是二等丫鬟了吗？” “对，你是二等丫鬟了，以后你可得照着我啊。”绿叶呵呵傻笑起来，她是真心为兰叶高兴。 “没问题。”兰叶也跟着傻笑起来。 “哼，看你能得意几时。”一道恨恨的声音突然传到二人耳朵里。 二人转身看过去，才看见一脸憔悴的香叶正拿着扫把站在梧桐树下，脸上的红肿已经消散了不少，此时正狠狠的瞪着兰叶。 “那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你可别暗地里使坏，被小姐发现了，可不是打两个耳光，跪一跪就能完事的，说不准就真要被发卖出去了。”兰叶笑嘻嘻的说道。 “你，等着瞧。”说着就扔了扫把跑走了。 “兰叶，她会不会报复你啊。”绿叶担心的说道。 “没事，暂时她是没这个胆量了，我会小心的。”兰叶安抚着绿叶说道。 “嗯，我也会帮你看着她的。”绿叶一脸郑重的说道。 “行，下次咱们休息时我请你吃好吃的。” “好啊，可说定了啊。” 两人相视一笑。 第26章 四姐妹 看着绿叶高高兴兴的领回了二百文月钱，而自己却被罚了一个月的月钱，兰叶不免有点沮丧，不过又想到下个月的这个时候自己就能领到四百文月钱，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 兰叶现在在书房待的时间比以前多了不少，她自己买了不少便宜宣纸，她也不好意思总是蹭三小姐的宣纸用，那些可都是上好的宣纸，让她在那上边写字简直是糟蹋了那些纸。三小姐练字时她就在一旁伺候笔墨，顺便在心里琢磨着三小姐写下的每一竖每一横。等三小姐看书时，她把茶水泡好，以便三小姐随时饮用，然后自己就在小桌子上练字，三小姐说她现在写出的字还没有筋骨，要一直坚持练下去，兰叶表面答应，但其实她并不喜欢写字，她认为自己只是个丫鬟，认识些简单字就足够用的了。 转眼之间进了六月份，六月初八是大小姐宋君岚的十四岁生辰，大夫人提前让人将花园重新布置一番，准备在荷花池旁的亭子里举办一个小型的宴会，帖子也早就发了出去，宴请的都是宋家的亲友和平时交好人家的小姐。 六月初八这天，李娘子特意停了一天课。 屋里桑叶正在给三小姐梳头。 “今天的主角是大姐，不必梳太繁琐的发式，就梳个灵蛇髻吧。”三小姐挺直身子坐在梳妆台前。 “是，小姐，” 桑叶灵巧的手指在三小姐的秀发上来回穿梭，不多时就梳好了一个灵动飘逸的发式，打开首饰盒，想了想就从里边拿出一对小莲蓬翡翠耳坠，又拿出一只翡翠蝴蝶簪插在发髻上，三小姐的手腕上也套上了一只同色系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桑叶知道三小姐不喜浓妆，只在其脸上略敷了些薄粉，脸颊两侧略擦了些胭脂，整体呈现出一种很自然的健康红晕。 书画早就拿着熏过香的一袭淡绿色抹胸长裙等在一旁，服侍三小姐穿上，腰间系上同色系绣着淡粉色莲花图案的腰带，外边披上一件月白色纱衣，让人看着就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三小姐起身对着铜镜看了看，感觉还算满意，然后吩咐桑叶将给大小姐的礼物带上，先去给老夫人请安。 兰叶早就等在了屋门口。今个一早桑叶就来通知她，今天三小姐会带着她去参加大小姐的生辰宴，让她好好收拾一下，宴会上行为举止都要小心，不能给三小姐丢人。 兰叶和桑叶一左一右的陪着三小姐来到了老夫人的福寿堂。兰叶因为是刚升为二等丫鬟不久，所以也就是最近才有机会陪着三小姐在府里各处走动，到了福寿堂后，兰叶只能在外边门廊处等候，由桑叶陪着三小姐进去。 她们到时，二小姐和四小姐身边的丫鬟谷雨和桃儿已经站在门廊两侧，想必她们的主子这会儿应该也在屋里了。 兰叶刚要和两个丫鬟打个招呼，就看见了大小姐一行三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看看，三个妹妹都到了，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落了后。” 大小姐今天身着一袭大红织金蝶恋花衣裙，外罩红色纱衣，如墨长发梳成一个凌虚髻，斜簪一只金累丝嵌红宝石步摇，发间还插了几朵花钿，胸前佩戴了一个赤金嵌红宝石如意金项圈，脸上略施薄妆，使得原本只是清秀的面容都变的明艳娇俏起来。 要说宋府里四位小姐的相貌最初挑的要数四小姐宋君宁，完全遗传了李姨娘的样貌，肤色如雪，鹅蛋儿脸上两边各有一个小酒窝，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让人看了就满心喜爱，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也可以看出天生就是个美人坯子。二小姐宋君瑶五官精致，杏眼桃腮，眉目如画，虽然平时比较沉默，但更给人一种娴静温柔之感。三小姐宋君芷天生丽质，面白如玉，双眸如秋水，眉似新月，一张樱桃口嘴角总是含着淡淡的笑意，一身自带的书香气质让人见之忘俗。相貌最普通的应该就是大小姐了宋君岚了，与三个妹妹一比也就只能算的上是清秀，但是今天这一番装扮下来竟也平添了几分颜色。 兰叶几人向大小姐行了福礼，说了几句恭祝大小姐生辰的祝福话，大小姐笑着点了点头，对着身侧的碧秀说了一声赏，然后便进了屋子，碧锦也紧随其后。 碧绣笑着拿出几个荷包给在门口的丫鬟一人分了一个。 “你们几个倒是乖觉，知道大小姐今天心情好。” “谢谢碧绣姐姐赏。”几个丫鬟笑着向碧绣半福一礼。 屋内，大小姐宋君岚此时正坐在老夫人身旁，拽着老夫人的胳膊撒着娇，惹的老夫人乐的直用手指头点着她的额头笑骂：“你都这么大了还在祖母这里撒娇，也不怕你三个妹妹笑话你。” “不怕，我都眼馋祖母那套红宝石牡丹头面好久了，今个是您自己说要送我生辰礼的，当然选我最想要的了。”宋君岚像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一样笑嘻嘻的说道。 “罢了罢了，反正我这点儿家底也迟早要分给你们几个，珍珠去把那套牡丹头面取出来，再把那三副金镶玉的头面一并拿来。” 不多时，珍珠从隔壁屋端出一个托盘，拖盘上放着四套精美的首饰。 老夫人将赤金红宝石缠丝牡丹头面给了身旁的宋君岚，又拿起一套金镶玉蝶恋花头面给了二小姐宋君瑶，三小姐得到的是一套金镶玉鱼戏莲花头面，四小姐宋君宁的则是一套金镶玉喜鹊登梅头面。 四位小姐起身谢过老夫人。 “还是祖母最疼我们姐妹。”宋君岚重新坐回老夫人身旁爱不释手的摆弄着手里的头面说道。 “你们几个赶快走吧，你再说好话我就要疼不起了，今个是你的生辰，你们姐妹几个好好招待来府里做客的小姐妹们，不用在这陪我这个老婆子了。”老夫人面露慈爱的说道。 “祖母哪里老了，祖母年轻着呢，我们姐妹就喜欢在祖母这儿待着，就怕祖母嫌我们太闹。”二小姐凑趣的说道。 “是啊，祖母这里还有好吃的糕点，我姨娘总是不许我吃太多。”四小姐宋君宁今年八岁，白嫩的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水盈盈的桃花眼里一片天真，因为正是换牙的年纪，所以李姨娘总是看着她不让她多吃甜食。 “李姨娘是怕你吃成一个小肥猪。”宋君岚笑着说道。 “祖母，你看大姐最坏了，老是嘲笑人家。”宋君宁气鼓鼓的指控道。 “好了，好了，大姐是逗你玩的，哪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小肥猪啊。”宋君芷忍不住的掐了掐宋君宁白嫩光滑的小脸蛋。 哈哈哈，屋里众人都大笑起来。 “咱们姐妹几个，就数三妹最促狭了。”宋君瑶止住笑摇着头说道。 “你们几个都是好的，都去吧，好好招待客人。”老夫人看着人比花娇的四个孙女脸上满是欣慰。 四位小姐这才起身行礼出了福寿堂。 第27章 生辰宴 因为客人还没到，所以几位小姐一起去了大小姐的月华居。 三位小姐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二小姐将自己绣的一座山水桌屏送给了大小姐，三小姐送的是一幅自己画的花开富贵牡丹图，四小姐年纪小，学针线时间不长，只送了一个自己做的葫芦形状的荷包。 大小姐高兴的谢过三位妹妹。 不多时，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是西城宋府的几位小姐到了，大夫人唤几位小姐赶紧去荷花池那边等候。 四人听了，忙起身，身边的大丫鬟又帮忙整理了一下衣物，这才向花园中走去。刚进园子就看见远处有一行人正穿过月亮门向这边走来，几人连忙向前迎了过去，然后各自见礼。 “梅姐姐你们总算来了，我都想你们了。”宋君岚挽住来人当中一个身量修长穿着一袭藕粉色抹胸襦裙的小姐。 “你就嘴上哄我吧，想我你怎么不来看看我。”被叫梅姐姐的少女假意生气道。 “你也知道我娘给我们姐妹几个请了个女夫子，天天要上课，哪还有时间出府去玩啊。”宋君岚苦着脸抱怨道。 “算你有理，婶婶这也是为了你们姐妹几个好，我们姐妹想学还没人教呢。”梅姐姐眉眼含笑的说道，但是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众人来到凉亭里落座，凉亭四周早已挂上白色纱幔，微风徐徐，轻舞飞扬。亭子里的石桌上也早已摆放好各种新鲜水果，精致糕点和冰爽可口的酸梅汤。 今天西城宋府来了五位小姐，大房两位，二房三位，各自见过礼后，开始交谈起来。 不多时，又有丫鬟过来通报，这次来的是宋大少奶奶李氏的娘家两个妹妹和宋府的邻居冯员外家的三位小姐,最后到的是老夫人和二夫人的娘家赵家的五姐妹。 邀请的客人都到了，做为主人的宋家几位小姐自然要招呼周到，对各位小姐彼此之间都做了介绍，都是年轻女孩，也有之前就互相熟识的，很快凉亭里就热闹起来。 少女们一一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送给宋君岚，大多都是自己做的绣帕，荷包之类的小物件，大家聚在一起欣赏着这些绣品，不时惊叹一下这个花样子精巧，那个花样子稀奇。 宋府的花园虽不大，但胜在雅致，假山怪石也都各有特色，园子里的鲜花争奇斗艳五彩缤纷，最吸引人目光的还数池中的荷花，密密层层的翠绿荷叶铺展开去，亭亭玉立的荷花绽蕾盛开，如女子娇羞的面容，微风轻拂散发出阵阵清香，吸引了无数的蝴蝶和蜜蜂在花间忙碌。 各位小姐说笑一阵后有人提议去赏花，然后都出了凉亭三五一伙的沿着园子中的石子甬路四处观赏起来。三小姐也陪着其中几位小姐在花园中漫步，桑叶和兰叶自然要服侍在三小姐左右，便跟在众位小姐身后，一边注意着三小姐，一边和其他丫鬟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 “你们宋府比我们赵府可好太多了，园子大，风景也好，你在你们小姐身边服侍多久了，你是你们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吗，一个月多少月钱？”兰叶正看着走在前边的三小姐的背影，就听到耳边传来低低的问话声。 兰叶诧异的侧头看去，是个看起来年纪比她还小一些的丫鬟，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衣裙，她记得这个丫鬟应该是赵府四小姐身边的丫鬟。 “我只是个二等丫鬟，在小姐身边服侍的时间并不长。”兰叶礼貌的回了一句。 “我刚被买进赵府不久，然后就分到了四小姐的院子里，四小姐是庶出，屋子里算上我才两个丫鬟，所有的活都是我和槐花姐姐干，原以为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是吃香喝辣的，没想到吃的也不比我在家里好多少，只是能吃饱罢了，我看着我们四小姐的穿戴还没有你们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体面呢，这是我第一次跟着小姐出来赴宴，我怎么就没被卖进宋府来呢？”小丫鬟又在兰叶耳边东一句西一句的说了一堆话。 兰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微笑。 这个小丫头，明显没被人教过规矩，看来赵府如今的情况确实不怎么好，怪不得听人说，老夫人当初给二儿子娶娘家侄女也是因为想帮扶娘家。 午膳小姐们是在凉亭里用的，分了两桌，各位小姐身边只留了一个丫鬟在旁服侍，其余丫鬟则被安置在亭外的凉棚里用膳，吃完再去小姐身边服侍。 桑叶让兰叶先去吃，然后再换她。赵府来的那个小丫鬟就坐在了兰叶的对面，只见她刚开始时还有些拘谨，可是吃着吃着就没了样子。兰叶看见其他府里的丫鬟已经开始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还不时捂嘴窃笑，眼里全是嘲讽。好在她一旁同是赵府出来的丫鬟适时提醒了一下，才没再继续出丑。兰叶看着眼睛完全盯在桌子上的小丫鬟不由想起自己刚到宋府时的模样，应该比这个小丫鬟也强不了多少吧。 第28章 七月初七 用过午膳没多久，各家小姐便纷纷起身告辞，宋家四位小姐送走这些人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不提。 兰叶和绿叶坐在梧桐树的树荫下，兰叶绣着帕子，绿叶编着络子。 “你是不知道今天赵府来的那个丫鬟，简直是一点规矩都没有，真是丢脸死了。”兰叶向绿叶吐槽着赵府的小丫鬟。 “赵府的丫鬟都不教规矩的吗，要是我们出去丢了主家的脸，一顿打是跑不了的了，就像上次香叶一样。”绿叶看了下四周轻声说道。 “可不是吗，而且我发现，今天来的那些小姐的穿戴都不如咱们府里的小姐，就是言行举止上也都差了一些，应该和她们读书没有咱们府上小姐多有关吧，她们都很羡慕咱们府里能给小姐们请女夫子呢。”兰叶想着当时各府小姐们在一起时的情形，真是高低立现。 “兰叶，你没发现你现在和以前也都不一样了吗？” 兰叶低头看了看自己，说道：“嗯，这半年我感觉我长高不少，好像也比以前胖了些。” “我不是说外表，我感觉你比以前和气了不少，而且举止动作越来越像三小姐了。”绿叶歪着头看着兰叶说道。 “是吗，我自己倒是没发现。”兰叶表面平静但内心窃喜，自从来到梧桐苑后她就觉着三小姐是那么美好，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所以她在平时就仔细观察三小姐，也有意无意的模仿三小姐，她想变成三小姐那样的人，看着就让人有一种很高贵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我变的越来越好了呗。”兰叶笑嘻嘻的说道。 “嗯，是挺好的，我也要多和你学学。”绿叶也笑着说道。 天气越来越热，已是入了二伏。 因为天气太热，四位小姐也都停了课。 七月初六这天三小姐吩咐桑叶去外院库房让人送一些木板子过来，用来七月初七这天晒书用。 七月初七这天不光是传统的乞巧节还是百姓们晒衣晒书的日子。传说这天，天门洞口，阳光强烈，是龙王爷“晒麟日”，所以民间百姓也多在此日暴晒衣物，棉被之类，以防虫蛀，读书人则在这一天暴晒书籍。 七月初七这天是个大晴天。一大早，梧桐苑上上下下就开始忙碌起来，几个丫鬟将木板平铺在没有遮挡的院子中间，将书房里的书一架架的按顺序搬出来，然后将书摊开，书心向上。 并不是将书全部摊开放好就完事了，除了大丫鬟桑叶和书画，其余六个丫鬟分成两组，轮流看守这些书籍，防止有飞虫鸟儿等在书上留下污秽之物。晒书的时间也不能过长，一个时辰左右，就要再将书籍翻晒一下，继续暴晒一个时辰左右后，再将木板连同上边的书一起抬到阴凉通风的空屋子里，放置一晚，这是为了让书籍降温，否则直接放回书架容易生虫子。 兰叶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晒书，竟然有这么多讲究，而且体力上也不轻松，这么热的天，动一动都要出上一身汗，等把所有木板都抬到屋里后，几个丫鬟都迫不及待的去到浴房洗了个温水澡。 晚膳后，府里的下人将桌子摆放到花园，桌子上摆满了供品。待到一轮弯月高挂于夜空中，满天繁星若隐若现之时，府里的四位小姐和两位少奶奶沐浴完毕，来到花园。 以大少奶奶李氏为首，几人来到案前焚香礼拜，乞求智慧，乞求织女能够赐给自己技巧，让自己变的心灵手巧。 礼拜完毕后姑嫂几人围坐在桌前，一边吃着瓜果一边闲话，并派身边的丫鬟到园子里草木茂盛的地方去捉蜘蛛，然后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小盒子里，以待明日清晨打开盒子查看，蜘蛛是否在盒子中结网，网结的越密意预着得的巧就越多，所以兰叶她们这些小丫鬟不仅要给主子捉蜘蛛，还要多捉一只留给自己，兰叶还多捉了两只送给了桑叶和书画。 而此时在前院以大少爷宋青远为首的宋家几个少爷此时正在拜魁星，传说七月初七是魁星爷的生日。魁星爷就是魁斗星，民间认为魁星爷是主管文事的，考试都归他管，所以日月国的读书人都会在这天祭拜魁星爷，祈求他保佑自己能够考试顺利，金榜题名。 宋青远今年秋天会参加乡试，所以此刻祭拜时便多了几分诚心，而今年刚刚启蒙才五岁的七少爷宋青逸则是左看看右看看，只感觉到好玩，虽然姨娘在他来之前以经叮嘱过他要他祈求自己学业有成，将来能考中状元。但是他根本就不喜欢读书啊，他也不想当什么状元，他不喜欢去学堂，读书太累，背不下来还要被夫子打手板，他刚才就在心里祈求不要再被夫子打了，最好是姨娘能同意不再送他去学堂读书。 第29章 通房丫鬟 因为天气炎热的关系，老夫人也免了各房主子早晚的请安。 三小姐每天用过早膳后仍会去二夫人院子里请安，一般只带着一个丫鬟在身边。 今天三小姐带着兰叶去了二夫人的清风居，一进清风居两人就感觉到了不同以往的气氛，院子中间跪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丫鬟，但兰叶从其衣服上看出应该是哪个主子身边的大丫鬟，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则是低着头轻手轻脚的干着手里的活计，兰叶走过跪着的人身边时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一个高高肿起带着条状血痕的侧脸，像是被人用戒尺狠狠抽过，兰叶的心不由的吓得一突。 兰叶随即收回视线，老实的跟在三小姐身后来到花厅门前，门两侧各站了一个丫鬟，两人听见声音，同时扭头看过来，随后同时向三小姐福了一礼。 兰叶认出其中一个是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吉祥，另一个是二少奶奶身边的大丫鬟云香，屋里隐隐传出女子的哭泣声和男子说话声。 “小姐，夫人这会儿不得空，正在同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说话，夫人吩咐奴婢说小姐过来时先请您回去。”吉祥微笑着对三小姐说道。 “那就劳烦吉祥姐姐一会儿和母亲说一声，我这就先回去了。”说完三小姐就转身带着兰叶走了。 回到梧桐苑，三小姐带着兰叶进了书房，因为这几天不上课，所以三小姐每天都会在上午练字。 兰叶在一旁伺候笔墨，但是今天三小姐明显不在状态，写出的字也带了一些浮躁，在写坏了三张宣纸后，三小姐就放下了笔。 “看来今天的字是练不成了，收拾起来吧，我看一会书。”三小姐摇头苦笑了一下。 “小姐，还是接着看《诗经》吗？”兰叶熟练的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收拾妥当。 “随便给我找本话本子看吧，你要是想练字就练吧，我有事再叫你。” “小姐这本《芸娘传奇》行吗，这是二少爷新送过来的，说是这本书在书铺里卖的很火，很多人都在看。”兰叶已经看过这本书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本书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反正她看过后不太喜欢。 书的主人公叫芸娘，本是大家小姐，但是后来因家道中落，无奈嫁给了一个穷秀才，但是芸娘没有嫌弃穷秀才，而是靠着自己的刺绣手艺供养着秀才读书。后来秀才一路高中，然后做了官，芸娘当上了官夫人，又重新过上了富裕的生活，但是因为常年刺绣，眼睛已经视物不清，而且因为过度劳累，人也衰老了不少，芸娘感觉自己没办法再尽心服侍丈夫，便主动为丈夫纳了两个小妾，让她们代自己服侍丈夫，自己则常年在静室中念经茹素，为相公祈福。原来的穷秀才如今的官老爷自然感动不已，越发对妻子敬重，并叮嘱儿女们都要孝敬母亲，告诉两个小妾也要好生服侍主母，尊敬主母。随着穷秀才的官越做越大，同僚们都知道了他有位知书达理的夫人，最后皇上也知道了，并很欣赏芸娘的品行，认为天下的妇人都应以芸娘为榜样，为此赏赐下不少财物并亲封芸娘为贤夫人。 “随便吧，什么都行。”三小姐明显只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书房里静悄悄的，三小姐在桌前看着书，兰叶在抄写《金刚经》，因为马上就要到中元节了，所以三小姐让她帮着没事时就多抄一些经书，到时送给老夫人和二夫人。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嗤笑声。 兰叶抬头看去，原来是三小姐发出的声音。 “就这书，还有人追着看。”三小姐不可思议的摇摇头，然后又若有所思的问道：“兰叶你想成为芸娘那样的女人吗？” “小姐，我不太想。”兰叶想了想如实说道。 “嗯，我也不想。但是世上大多数人都认为女子就应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为丈夫子女付出一切都是应该的，大度，贤良，恭谨，忠贞将女子牢牢束缚在内宅的方寸之地，一旦有违逆之处就会被世人所不容，但是谁又知道这温良谦恭之后又有多少的泪水被咽进了肚子里呢，女子本就不易，但是在这内宅里为难女子的却都还是女子。”三小姐一手撑着香腮凝望着窗外喃喃的说道。 兰叶听不太懂三小姐说的话，看三小姐不再说话，又继续低头写字。 晚膳后，书画陪着三小姐去了清风院，兰叶无事就去了原来住的房间找绿叶说话，兰叶成为二等丫鬟后就和香叶换了房间，同屋的丁香此时正在廊檐下和香叶凑在一处说话。 兰叶刚到门口就听见里边传出一阵嬉笑声，于是上前敲了敲门，就听见有人说了一声进。 兰叶进屋后，就看见绿叶和另外两个丫鬟茯苓和连翘坐在一处。 “兰叶，快过来坐。”连翘招手说道。 “在门口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说守后角门的于婆子呢，绿叶说以前那个于婆子动不动就拿眼睛瞪她，自从她来到三小姐院子里后，这个于婆子每次见到她都是笑脸迎人，偏她笑起来眼仁都聚到中间，看了就让人忍不住发笑。”茯苓嘴快的说道。 兰叶听了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也想起了于婆子笑起来的模样。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原来服侍二少爷的大丫鬟红袖昨天夜里爬上了二少爷的床，然后被二少奶奶发现打了一顿。二少爷原本想着直接抬了红袖做姨娘的，可是二少奶奶就是不松口，今早上还闹到了清风居。”茯苓压低声音对着几人说道。 “怪不得今早陪着三小姐去清风居，二夫人没见三小姐呢，我们去时院子里还跪着一个丫鬟，想必就是红袖了。” “我听别人说红袖不止一次和人说，等二少爷大婚后会抬她做姨娘，可这眼看着二少爷完婚都一年多了，二少奶奶也不吐口，这才急红了眼索性闹了出来。”连翘的姐姐就是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如意，想必这些话都是从如意嘴里听来的。 “不过虽说现在是过了明路，但二少奶奶说先做通房丫鬟，等以后有了孩子再提为姨娘，可是二少奶奶自己都没怀孕，又怎么会让一个通房丫鬟先怀上，看来红袖姐姐还有的熬呢。”连翘又接着说道。 “真是不知道红袖姐姐怎么想的，这姨娘又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到了年纪嫁出去做个正头娘子的好呢，我听说咱们院里出去的桑枝姐姐嫁给了二夫人名下一个绸缎庄的掌柜的大儿子，如今的日子过的很是得意，不用再伺候人了，家里还有小丫鬟伺候她呢，我将来要是能有桑枝姐姐这般造化我就知足了。”茯苓很是羡慕的说道。 “那还真是，我也听说咱们府里这些嫁出去的丫鬟过的都还算不错，就是嫁人后再回到主子身边伺候，也能做个管事媳妇什么的。”连翘也接着说道。 “这些人就是想不通，这姨娘是那么好当的，说的好听是府里的半个主子，可是过的还没有主子身边得脸的大丫鬟过的好呢。你看看大房里的那三个姨娘，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到大夫人屋外候着，等大夫人起床后还要服侍着净面漱口，吃饭时也要站在大夫人身边布菜。 后抬进府的花姨娘原想仗着大老爷的宠爱和大夫人打擂台，结果怎么着生生把怀了三个月的孩子给折腾没了，而且听说以后也不能再有孩子了，现在不也老实了吗。 就是生了孩子的李姨娘和胡姨娘也不见的过的有多好，我听说该有的份例不是被克扣就是些残次品，你说说这姨娘当得多糟心。” “连翘姐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绿叶好奇的问道。 “都是听我娘说的呗，我姐进到府里当差后，我娘就总是叮嘱她老实在主子身边伺候，不要起旁的心思，通房丫鬟，姨娘之类的更是不要想，那都不是好去处。我进府之后，我娘又开始叮嘱我，我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连翘翻了个白眼说道。 “还是你娘想的明白，你爹是跟在二老爷身边的人，你娘是二夫人身边的管事娘子，你们姐妹将来必能有个好去处。”茯苓羡慕的说道。她的老子娘都在宋府的庄子里种地，没能力替她谋划将来，她也只能尽心服侍主子，希望主子将来能给她寻个好去处。 兰叶和绿叶都是后买进府的，在府里更是没什么根基，以前一直在厨房里干活，哪能接触到这些弯弯绕绕，就是进到三小姐院子里这半年的时间才了解了很多事情，许多以前认为很好的人和事，其实暗地里还有那么多的不堪。 兰叶此时已经彻底打消了做通房和姨娘的念头，只想着也能像茯苓说的那样能嫁个管事就是再好不过了，发还身契被主子放出去做个自由身她是不敢想的，大户人家里除非你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于主家有功，或许还有可能被除去奴籍，其他的是别想了。 第30章 柳树庄 而此时清风居中，宋君芷站在二夫人的身后，正在给二夫人轻轻地按摩着头部两侧。 “娘，二哥都是娶了媳妇的人了，你以后就少替他操些心吧，反正有二嫂在呢，有什么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就好了，您要是管的不合二嫂的意反倒影响你们婆媳之间的关系。” “儿女都是债啊，你二哥俩口子年纪轻，你二嫂经的事还少，我不就得多操些心。本来没多大的事，偏偏闹的满府皆知，不就是一个通房丫鬟吗，还能让她翻了天，比你大嫂可差远了，人家不吱声不吱语的就解决了，你大哥还挑不出错来。” “我大嫂解决什么了？”宋君芷好奇的问道。 “这个你现在不用知道。”二夫人不察一时口快，说了不能对女儿说的话。 二老爷一心只在书本和教学上，成婚之前房里也曾有过一个通房丫鬟，可是成婚之后就让二夫人帮忙找个老实靠谱的将这通房丫鬟嫁了出去。之后二夫人曾试探的提过再找个合心意的丫鬟，被二老爷拒绝了，自此二夫人也不会再不提这件事，毕竟谁又会真心喜欢给自己的男人怀里塞女人呢，因此二房屋里倒是最清净的，连大夫人都曾在暗地里羡慕二夫人的命好。 “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也要嫁人了，明个我去求求你大伯娘，她现在正在教岚姐儿管家，你也跟着去学学吧。”二夫人闭着眼睛略带疲态的说道。 “娘，我不想嫁人，嫁人有什么意思，一堆烦心事，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的自在。”宋君芷一不小心竟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才反应过来，连忙偷看了一下母亲的脸色。 好在二夫人只当女儿是在害羞，并没将这些话当真。 “这是说的什么胡话，以后可不许再说了，女子长大嫁人，相夫教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就是像足了你爹，恨不得和那些书本子过一辈子，书里难道能变出柴米油盐来。 我现在告诉你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哪个女子嫁人后不是以丈夫孩子为主，你看谁家媳妇天天捧着个书本不放手的，你以后也少看一些吧，多做做女红，好好学学管家之道才是正理。”二夫人其实对这个唯一的女儿还是很满意的，长相出众，行事大方，蕙质兰心，就是太喜欢看书了，一个女子即使看再多的书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好好好，我学还不行吗，看看我就说嫁人一点都不好，现在就要学这么多无聊的东西。”宋君芷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老夫人传话给大夫人，打算带着府里的四位姑娘到川安府城外的柳树庄去住上几天，赶在中元节之前回来。 柳树庄还是当年老太爷在时置办下，因为庄子四周种了不少的柳树，因此而得名。庄子不大，只有百亩土地，但都是上好的良田，因为树多，所以夏天时就比较凉爽，每到天热的时候，老夫人都会去住上几天。 因为前些天老夫人胃口不好，今年本不打算去的，但是这几天又实在是太热，老夫人觉得去庄子上住几天可能会好点，于是告知大夫人让她准备一下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大夫人对老夫人突然的决定虽然很不满，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认命的开始张罗起来，柳树庄那边还没有准备，而且下人不多，还得派人去提前把房间都重新收拾布置一下，一时之间荣晖堂里忙的人仰马翻。 四位小姐突然被告知第二天一大早要去柳树庄，也连忙让丫鬟们开始收拾出行的衣物用品。兰叶被三小姐指派到书房去收拾她要带的笔墨纸砚书籍。 因为庄子上的房间不多，所以每位小姐身边只能带上两名丫鬟。出门几天梧桐苑里必然要留下一名管事的大丫鬟，最后三小姐决定带着桑叶和兰叶去。 这使得同为二等丫鬟的丁香嫉妒的不行，自从兰叶升为二等丫鬟后，三小姐越来越倚重她了，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外出，基本上都会带着她，而且还有香叶不时的在一旁挑拨，丁香看着兰叶的目光越来越不善。兰叶当然知道丁香讨厌她，因为两人在一个屋里住着，丁香每次和她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她当然也不会客气，都是当时就怼回去，看着丁香那咬牙切齿却又拿她没办法的模样，兰叶就感觉心里特别舒畅，哼，小样的。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膳后，老夫人便带着四个孙女出发了。柳树庄离川安府差不多要走三个时辰的路，老夫人自己坐了一辆马车，四位小姐身边各带着一个贴身服侍的大丫鬟分坐两辆马车。 兰叶和其他三个丫鬟坐一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向前行驶。刚开始，几个丫鬟还都很兴奋，叽叽喳喳，有说有笑，可是时间一长，车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个人都没了精神头，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休息。兰叶正在昏昏欲睡时，就听到坐在她旁边的秋月说了一声：“可算到了。” 兰叶立马清醒了过来，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四位小姐和老夫人坐的马车里都放了冰盆，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可是没这么好的待遇。 几人先后下了车，兰叶就看到了眼前那座被一圈柳树包围的白墙灰瓦的二进宅子。围墙的外围不远处就是田地，放眼望过去满眼都是绿色，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流淌在远处，让原本因为炎热而浮躁的心情瞬间平和了不少。 柳树庄上只住着陈庄头一家，陈庄头是陈老庄头的大儿子，如今已从父亲手里接过了庄头之职。老庄头带着自己一大家子和庄子上的几家佃户早就等候在大门口了，一看到主子们到了，连忙迎了过来，由老庄头带着向老夫人和四位小姐请安。 陈庄头命令大儿子去将马匹车辆安置在庄子外的马棚里，陈老爹引着老夫人和四位小姐进到花厅用膳。 饭菜是由陈庄头的媳妇领着几家佃户的媳妇做的，饭菜被陆陆续续的端上来，众人简单洗漱过后开始用饭，兰叶她们这些暂时不用在主子身边服侍的丫鬟小厮婆子等则到另一个屋里去吃饭。 也不知是因为庄子上的菜都是新鲜的，还是太饿的关系，老夫人竟然难得的吃下了一整碗饭，喜的站在老夫人身后的赵嬷嬷直说应该早点来庄子上，就是四位小姐也都感觉胃口大开。 第31章 河边钓鱼 用过午膳，老夫人照例要去午睡一会，四位小姐也都各自回房休息，兰叶和桑叶则要将带来的物品重新归置一下。 不得不说，这庄子上确实比府里要凉爽，四位小姐睡醒后，打算到河边去钓鱼。 因为宋府的三位老爷有时间也喜欢到庄子上来钓鱼，所以鱼竿都是现成的。 陈庄头让自己十三岁的女儿陈苗和十岁的小儿子二牛陪着几位小姐去河边，并叮嘱女儿要服侍好几位小姐。 河岸边也栽种了不少柳树，风从河面上徐徐吹来，吹在身上，很是舒爽。 兰叶等几个丫鬟将带来的桌子椅子摆放在岸边，又将陈庄头送来的刚从地里摘来的新鲜瓜果洗干净后摆放在盘子里。 四位小姐也各自找好了地方坐下，开始钓鱼。 河水很清澈，能一眼望到底。兰叶站在三小姐的身后拿着扇子轻轻的为三小姐扇着风还要时不时的驱赶一下围绕在周围的各种小飞虫。 远处的河里时不时的传过来阵阵嬉闹声应该是附近人家的小孩子在河水里玩耍。一时之间兰叶不由的想起了在家时的情形，每到夏天天热的时候，自己也会带着妹妹到河里的浅水处去玩，还能用自家编的小篓子抓些小鱼小虾回去让娘做成鱼酱吃，娘做的鱼酱特别好吃，特别是配着粗面馒头吃，简直是再香不过了，只不过自己只能分到半个馒头，所以也从来没吃尽兴过。什么时候能回趟家呢，也不知娘和妹妹是不是还是天天被奶奶骂。 兰叶正想着心事，突然听到桑叶喊了一声：“有鱼上钩了，兰叶赶紧把桶拎过来。” 兰叶当即回过神，只见三小姐正扬起鱼竿，鱼竿下方还挂着一条一尺多长的草鱼，桑叶正试图用双手抓住正在疯狂扭动身子的草鱼。 兰叶赶紧将扇子放下，拎起脚边的木桶快速走到桑叶旁边，此时桑叶也将草鱼握在了手里，兰叶又赶紧上前将鱼嘴里的鱼钩取下来，扑通一声，鱼掉进了木桶里，同时也溅出了不少水花。 此时不远处的大小姐和四小姐听见了动静，同时将手里的鱼竿递给丫鬟然后跑了过来。 “怎么每次都是三姐姐第一个钓上鱼来？”宋君宁一脸羡慕的说道。 “四妹，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些鱼啊都是看到你三姐姐后自动去咬钩的。”宋君岚煞有介事的说道。 “为什么啊，难道是三姐姐的鱼饵更好吃一些吗？”宋君宁不明所以的问道。 “当然不是了，这些鱼啊，都是被你三姐姐的美貌给迷晕了，然后晕头转向之下就自己咬钩了。”宋君岚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大姐就爱拿我打趣，四妹你可别听大姐胡说，你们钓不到鱼完全是因为你们两个太心急，不信你看二姐是不是也钓上来一条。”宋君芷太清楚自己大姐和四妹的性子了，恨不得鱼钩一入水里就要提出来看一看，能钓上来鱼就怪了。 “哎呀，还真是，二姐也钓上来一条大鱼。”宋君宁回头正好看见秋月将鱼从鱼钩上取下来。 “大小姐，老夫人叫你们回去呢。”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珊瑚气喘吁吁的走到几人近前。 “发生什么事了？”宋君芷出声问道。老夫人知道几人来河边钓鱼，要是没什么事应该不会着急叫几人回去的。 “老夫人现在正在庄子的大门外，本来是打算到河边看四位小姐钓鱼的，可是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孩，还拿着石子向老夫人身上扔……” “什么，祖母有没有被伤到，那是谁家跑出来的野孩子？”宋君岚没等珊瑚说完，立马就急了。 “大小姐不用担心，老夫人没事，此时正在门外坐着呢。”珊瑚赶紧解释道。 “大姐我们还是先回去看看吧。”宋君芷听到珊瑚说老夫人无事，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几个大丫鬟扶着四位小姐先行离去，留下的丫鬟则负责将鱼竿水桶收拾起来。 还没走到庄子门口，就远远看见了一群人围在一起。 围观的人群大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看见四位小姐回来，立马让开道路。 “祖母，您没事吧？”宋君岚急忙小跑几步上前问道。 “没事，我让珊瑚叫你们回来，是让你们看看怎么解决这件事。”老夫人安抚的看着几个孙女。 这时四人才看到，老夫人的面前还站着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正低声哭泣着，看着能有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衫，倒是没什么补丁，身旁的小男孩大概能有四五岁的样子，眼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恨之情。 陈庄头向四位小姐说了一下这两个孩子的情况。 原来这两个孩子是姐弟俩，俩人的爹娘是庄子里的佃户。不久前，两姐弟的父亲外出做工时受了重伤，钱没赚到，因为治病反倒将家里的钱都花没了，新收的粮食也都被卖了钱治病用了，如今一家人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小男孩只知道自己爹娘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都被眼前这个庄子上的人收走了，又听说庄子上的主人人来了，这才气不过跑到庄子外，正好碰见要去河边的老夫人，于是张嘴就让老夫人把他家粮食还回来并且还拿着一个地上捡来的小石头向老夫人扔去，好在小孩子力气小，石子也不大，只是砸到了老夫人的裙子上。 第32章 佃户姐弟俩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懂事，随便拿石子丢人，要是把我祖母打坏了，看我不把你关进大牢里去的。”宋君岚假意凶狠的吓唬着小孩。 两个小孩听到宋君岚的话，当即吓白了脸，小女孩赶紧拽着弟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老夫人，求求你，要抓就抓我吧，我弟弟不懂事，你就饶了他吧。”说着小女孩就开始磕起头来。 “你这孩子，好好说话，看把这姐俩吓的。”老夫人不满的瞪了宋君岚一眼。 宋君岚感觉自己很无辜，她只是想吓一吓她们而已。 “快别磕了，你们两个站起来吧，我这孙女是吓唬你们的，珍珠快去把两孩子扶起来。”老夫人连忙吩咐道。 老夫人身后的珍珠和翡翠赶紧上前将两个孩子扶起来。 “是谁让你来我们庄子上要粮食的？”宋君芷走到姐弟二人面前对着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吓得赶紧躲到姐姐身后，紧紧拽住姐姐的衣角。 “小姐，我们知错了，你千万不要怪我弟弟，要打就打我吧。”小女孩眼含泪花的乞求道。 “你只要说实话，我就不会追究这件事，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姐姐关起来，让你再也见不到你姐姐。”宋君芷看着躲在姐姐身后的小男孩说道。 “不要抓我姐姐，是小黑哥说的，他说你们都是坏人，我爹娘种出来的庄稼都被你们抢走了，我家现在都没有粮食吃了。”小男孩边哭边说道。 “你不知道你家种的土地都是我家的吗，如果我把土地收回来，你家可是一点粮食都不会有了。” 小男孩被宋君芷的话问懵了，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像仙女一样的少女，她为什么说土地是她家的，地里的庄稼可都是他亲眼看着爹娘种下去收上来的，如果是她家的爹娘为什么要那么辛苦为别人种地呢，小小的孩子心里此时充满了疑问和不安。 “弟弟，我们家的地都是佃来的，是要给主家交租子的，如果没有这些土地，咱们都会没饭吃的，你不要听小黑的话，他是骗你的。”小女孩摸着弟弟的脑袋低声解释道。 “老夫人，几位小姐，请饶了我弟弟这一次吧，他不懂事，被人骗了，你们要罚就罚我吧。”小女孩再次跪下乞求。 “你们几个看这个事应该怎么解决？”老夫人看着四个孙女说道。 “祖母，这个小孩明显是被人给骗了，要不让他道个歉算了。”宋君岚虽然刚开始时很凶，但看着眼前这对姐弟明显是家境窘迫，而且又听小男孩说家里都没粮吃了，一颗心立马就软了下来。 “你们三个呢？”老夫人看向其他三人说道。 “我和大姐的想法一样。”宋君瑶温柔的说道。 “我也同意大姐的说法，让他向祖母道个谦，但是为了能让他记住这次教训，就罚他每天割一筐青草过来喂马，就以十天为限。”宋君芷出声说道。 “大姐三姐说的都有道理，我听她们的。”宋君宁也赶紧表了态。 “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几个孙女没有得理不饶人，老夫人表示很满意，但是心肠太软也不是什么好事，回去得和几个儿媳妇说说。 “你这小孩还不赶紧向我祖母道歉，也就是看你年龄小不懂事，我祖母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罢了。”宋君岚看老夫人同意了立马对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此时还是有些懵懂，到是他的姐姐是个机灵的，立即拽着小男孩跪下，磕了个头后又仰首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回去后我一定会告诉我爹娘管教好弟弟的，您千万不要把土地收回去。”小女孩明显是还在担心自己家佃的田地会被收回。 “好孩子，快带着你弟弟起来吧，你们都道过歉了，我又怎么会把土地收回来呢，赶紧回去吧，要不家里人该着急了。”老夫人和蔼的说道。 “谢谢老夫人。”然后才又扶着弟弟站起来。 “本来还想着去河边走走，这一耽搁，天也不早了，先回院里去吧。”老夫人由身边的大丫鬟搀扶起身，向院子里走去。 “那个小孩真是不懂事，听人说几句话就来主家闹事，要是真把他家田地收回来，他爹娘肯定得狠狠打他一顿。”宋君岚边走边笑着对着三个妹妹说道。 “那你们猜猜为什么会有人说那些话骗他呢？”宋君芷微笑的对着三姐妹问道。 “能为什么，不就是小孩子间的玩闹呗。”宋君岚不在意的说道。 宋君瑶则是低着头没说话，宋君宁则是看看大姐又看看三姐，明显是在问大姐说的不对吗。 兰叶走在三小姐身后也听到了问话，她也认为应该就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话。 “陈苗，刚才那个小孩子嘴里的小黑哥也是村里的孩子吗？”宋君芷转过身问着走在最后边的陈苗。 “回三小姐话，小黑家也是住在村里的，和栓子家是邻居，但是两家的关系不是很好，栓子就是刚才被罚的那个小孩子。” “小黑家是庄子上的佃户吗？”宋君芷又问道。 “不是，他家到是想佃咱们的田地，咱们庄子上的田地都是良田，虽然地租是和别家的一样，但是每亩田地打的粮食也都比别人家的地多一些，所以咱们庄子上的田地根本不愁没人种。去年冬天时小黑爹还来找过我爹，想要佃几亩地种，但是咱们庄子上的地都早就被佃出去了。而且这些佃户都是一直种咱们庄子上的地，都是老佃户了，每年也都不少交粮食，只要他们自己不放弃，我爹自然不能再去重新招佃户。”陈苗略带些骄傲的说道。 “三妹，你是不是想说那个叫小黑的是故意怂恿栓子来闹，目的是让咱们把栓子家的田地都收回来，可是即使田地收回来也不一定会佃给他家种啊，反倒还锝罪了人，家里大人知道了不得挨打吗？”宋君岚仍是想不明白。 兰叶到是想明白了，这不就是明摆着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让别人得到吗，简单点说就是瞧不得别人过的比自己好。以前的自己不就是这个性子吗，谁要比自己多得点好处自己心里都不舒服，总会想方设法给对方暗里使绊子，制造些小麻烦。 “气人有，笑人无，这是很多人都会有的心态，如果今天祖母被伤到了，那么他的目的可就真的达到了。”宋君瑶淡淡的说道。 “哎，这叫小黑的小孩这心眼还真多，陈苗，你可不能让你爹将咱庄子上的田地佃给他家，能教出这样的孩子估计就是他父母也不会是什么老实人。”宋君岚有些气愤的说道。 “是，大小姐，我一会儿就去和我爹说。” 这件事只是个小小的插曲，几位小姐在庄子上每天都过的都很悠闲。 后来听陈苗说，那对姐弟俩每天都会送来两大筐新鲜的青草，而且在事情发生的当天傍晚，栓子的娘还曾亲自来到庄子上向老夫人请罪，老夫人没有见她，但是让陈庄头给了栓子娘五两银子，栓子娘在庄子门前磕了三个头后才起身离去。 第33章 中元节 老夫人和四位小姐是在七月十三日下午回府的，因为马上就要到七月十五了。七月十五也是中元节，每到这天，宋府里的主子们都会到川安府外的玉佛寺去上香，玉佛寺是川安府地界最大的一家寺院，香火旺盛，川安府附近的百姓都会到这里来烧香许愿，今年宋青远要参加乡试，就更要来这里烧香拜佛了。 今天宋府里的主子们来了大半，女眷们包括大房的三个姨娘都跟着来了，男子这边因为书院和学堂都不放假，所以在书院教书的二老爷和在书院读书的大少爷，二少爷都没来，四少爷，五少爷，六少爷，七少爷则是去了学堂，只有大老爷，三老爷和不读书的三少爷来了。 宋府只有六辆马车，二老爷带着侄子和儿子去书院赶走了一辆，老夫人和大夫人还有身边服侍的人坐了一辆，大老爷，三老爷，和三少爷坐一辆，二夫人和三夫人带着府里的两位少奶奶坐一辆，宝哥因为年纪小，被留在了家里，由奶娘照顾。四位小姐坐一辆，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们坐一辆，其他跟着的丫鬟婆子则只能挤在三辆敞篷的骡车上，跟着去的管事和小厮们则只能走着去了。 兰叶本来还很高兴今天能去玉佛寺，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过寺院呢，可是上了车后兰叶就后悔了。兰叶所在的骡车上因为都是小丫鬟，所以一下挤了十多个人，今天阳光明媚，一大早就热的不行，感觉车还没走多远，身上的汗就将里衣湿透了，人又都挨挨挤挤的，腿和身子都蜷在一起，别提多难受了。 好在玉佛寺并不是很远，出了南城门大概走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玉佛寺是建在半山腰，宋府的车停在了山脚下，兰叶不等车停稳就跳了下来，总算能直直腿了。一阵山风夹杂着浓浓的香火味扑面而来，伴随着山腰寺院里传来的清越悠长的钟声，兰叶瞬间感觉凉快了不少。 兰叶向主子们坐的几辆马车处看，找到了三小姐的马车，赶紧小跑过去。 其他几位小姐身边服侍的丫鬟也都赶了过来。今天陪着三小姐出来的是书画和兰叶，此时书画也来到了马车近前。 早有婆子在马车下放好了绣凳，最先出来的是大小姐，然后是二小姐，等二小姐下了车，三小姐才走出车厢，兰叶和书画一左一右将三小姐扶下马车，最后等四小姐下了马车后，兰叶又返回车厢将三小姐带来的两个包袱拿了下来，里边包的是三小姐的衣物用品。 两位老爷和三少爷早就先一步上了山，老夫人和三位夫人是坐着软轿上山的，两位少奶奶要照顾好四位小姑子，四位小姐想看一看沿途的风景，所以都各自戴好了帷帽在丫鬟的搀扶下选择步行上山，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厮婆子们。 今天来寺院的人特别多，上山的路上擦肩摩踵，丫鬟婆子都尽量将六位主子护在中间，尽量不与其他人接触。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山腰上的玉佛寺。两位少奶奶和四位小姐此时都热的香汗淋漓，好在宋家在寺院里常年租着一个院子，用来给来上香的主子们歇脚用。 几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先来到了租用的院子里，因为院子不大，房间不多，而今天来的人又多，所以只能两人用一屋。 三小姐和四小姐用一个屋子，两人连同身边服侍的丫鬟进了屋。屋子不大，但中间仍是用了一道木质屏风隔成了里外间，外间中间的地方摆放了一张桌子，六个凳子，里间靠墙摆放着两张木质小床，用料都很普通。 没多久又有婆子抬来了大木盆和温水。 兰叶和书画先伺候了三小姐简单擦洗了一下身子，又拿出带来的衣服重新梳洗打扮一番。等三小姐都完事了，又有婆子抬了木盆出去刷洗，过后重新放回里间，又抬了温水进来，以便四小姐使用。 姐妹二人都收拾利索之后，才出了屋去到老夫人屋里，三位夫人和两位少奶奶此时也都坐在老夫人屋里说话，大房的三位姨娘则是站在了大夫人的身后，不多时宋君岚和宋君瑶也过来了。 人都齐了，老夫人便带着一众女眷前去正殿上香。因为人太多，所以丫鬟婆子们都在殿外等候，就是那些来上香的普通百姓一看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在殿里，也都自觉的等在了殿外。 行礼跪拜之时每人都在心里默默祈祷一番，只盼着能心想事成。上完香之后又将带来的经书供奉在佛前，这里有几本经书还是兰叶抄写的，为此还得了老夫人和二夫人的赏赐，最后大夫人又以宋府的名义添了不少香油钱。 因为上香的人太多，大殿里烟雾缭绕，所以不可避免的，等这些女眷上过香之后，衣服上头发上都沾染了不少的香灰，身上也都带着一股烟火气，自然又要回到小院里重新梳洗一番。 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三小姐知道兰叶没来过玉佛寺，便只留了书画在屋里伺候，放兰叶出去逛逛，只是别忘了午膳时间。玉佛寺的素斋也是远近闻名的，老夫人尤其喜欢，每次来这里必吃上一顿，今天也早就和寺里打好了招呼。 兰叶确实感觉很稀奇，从小到大她就没进过寺庙。出了院子，直接来到了正殿，打算上上香，许许愿。 手里举着香，跪拜在佛前，看着高高在上的佛祖，兰叶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要许什么愿了。去年这个时候自己一门心思想要离开后院，能到主子跟前服侍，能升为二等丫鬟，如今这些愿望都成真了。原本那个想成为三少爷姨娘的愿望如今早已烟消云散，自己如今的愿望是什么呢，兰叶竟然一时之间想不出来了。 那就保佑自己平平安安吧，兰叶向着佛祖磕了一个头，起身时脑海里突然闯进两张木讷老实面黄肌瘦的面孔，那是自己的爹娘。兰叶自从进到宋府之后就很少想起自己的爹娘了，去年过年前她爹来看过她之后，她倒是想念了几天，但没过多久也就不再想了。没想到刚才竟然又冷不丁的想起来了，于是又虔诚的磕下了一个头，保佑自己的父母妹妹能吃饱饭，少受些累吧。 想到爹娘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竟然在宋府做了五年的奴婢了，虽然现在不愁吃喝，但兰叶一刹那间竟然有了想要自由身的想法，于是又郑重的在佛前磕下一头，希望有那么一天自己能重回自由身。 出了大殿之后，兰叶都还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竟然在佛前许下了这么个愿望。 兰叶顺着人群，在寺院各处走了一圈，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又返回小院。 回到小院不久，寺里的僧人就将素斋送来了，因为地方小，所以老夫人只留了三位夫人在一起用膳，其他人则各自在自己屋吃。小姐们吃过后，才是她们这些丫鬟吃。 因为天气太热，所以老夫人吩咐等热劲过了再回府，下午的时间充裕，各位主子用过午膳后都可以在屋里小睡一会儿。 第34章 赵家姐妹 下午未时正左右（下午两点左右），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玉过来叫几位小姐到老夫人屋去一趟，说是赵家老夫人，夫人和小姐来了，让过去见一见。 屋里的丫鬟连忙将三小姐和四小姐叫醒，然后梳洗打扮一番，出门时正好看见隔壁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也正要过去，遂一起结伴同行。 虽然老夫人休息的屋子是这个院子里最大的一间，但也比不了府里的屋子大，此时老夫人的屋子外站了不少的丫鬟，好在有树荫遮挡，否则都容易中暑，兰叶等人自然也自动自觉的站在阴凉处等待。 屋内，只有宋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鬟珍珠和翡翠在给各位夫人小姐端茶倒水，宋府四位小姐进到屋内，先给老夫人请安，然后是赵家二房的老夫人，也就是宋老夫人的娘家二嫂，然后是各位夫人，最后是两府的小姐们互相见礼。 今天只赵家二房老夫人带着媳妇和三个孙女来的，因为出门的时间有点晚，等到烧完香拜完佛时已快吃午饭了，所以就没过来打扰。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让这些年轻孩子们都出去玩玩吧，这屋子小人多了也闷的慌。”老夫人慈爱的说道。 “听你们姑婆的话，都出去吧，别乱走，月儿姐你最大，看好你这些妹妹们。”二老夫人对着大孙女儿说道。 “祖母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们的。”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清秀的少女清脆的说道。 然后，众少女起身告退。 “还是出来的好，我都不敢大声喘气了。”宋君岚走出屋子后向众姐妹说道。 “月姐姐，咱们要去哪里玩呢？”赵家六小姐赵明雅有些蔫蔫的说道。虽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也想到处走走，奈何这会正是热的时候，她又怕晒，一晒就黑，况且她本就不白，所以她最讨厌过夏天。 “咱们去后山吧，那的景色很美，玉佛寺出名的绿水潭就在那里，而且那边还有凉亭，咱们也可以在那里坐坐。”宋君岚提议道。 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认同，赵宋两府的小姐由各自的丫鬟搀扶着向着后山走去。 “哎呀，总算到了，这么近儿的几步路竟然也走出一身汗。”大小姐宋君岚看着近在眼前的凉亭出声说道。 “哎，妹妹们我怎么看着凉亭里好像有人呢？”赵府二小姐赵明月出声说道。 “哎呀，还真有人在亭子里，怎么好像在睡觉，这可怎么办啊？”赵三小姐赵明婷也看到了亭子里正侧躺在长椅上的人，因为背对众人，所以也看不清相貌。 “我怎么看着这身衣服这么眼熟呢，我记得我三哥今天出来就穿的这个颜色的衣服，我上去瞧一眼。”宋君岚虽然没看到这人的样貌，但感觉是自己三哥的可能性比较大，于是直接向凉亭走去。 只见宋君岚轻手轻脚的走到那人身旁，伸着脖子向那人脸上看了一下，然后露出一抹坏笑，又向前挪了挪脚步，刚要俯下身对着那人大喊一声，没想到一直安静躺在长椅上的人突然大笑的坐了起来，没有防备的宋君岚被吓的一哆嗦，凉亭外的人也被吓了一跳，随后宋君岚就反应过来，攥着拳头就向那人身上打去。 “臭三哥，让你吓我，心都要蹦出来了，看我回去不告诉娘。” “好妹妹，我错了，我错了，千万别和娘说。”宋青恒连忙讨饶。他娘现在正看他不顺眼呢，但凡犯点小错误都要挨上一顿骂。 “哼，不告状也可以，不过你要拿什么补偿我。”宋君岚知道她三哥最喜欢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回来。 “正好我朋友最近从京城回来带了几个‘扳不倒’送给我，那东西倒是挺适合你们女儿家玩的，回去我让人给你们四人一人送去一个。” “三表哥，那有我们姐妹的吗，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赵三小姐赵明婷扬起娇媚的小脸笑意盈盈的问道。 “三表妹实不相瞒，这个‘扳不倒’我也只得了五个，刚拿回府时就送给了宝哥一个。只能等我回去问问我朋友，如果能找人再帮着带回来几个，我一定送给表妹们一人一个。”宋青恒面露尴尬的说道。 “三表哥三妹和你开玩笑呢，三表哥的心意我们姐妹领了，想必那‘扳不倒’也不是容易得的，三表哥不必放在心上。”赵明月微低下头向宋青恒福了一礼之后起身，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三表哥面带羞涩的说道。 看着赵明月的惺惺作态，赵明婷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她已经听她娘说了，二伯想要和宋府联姻，自己也只比赵明月小了三个月，凭什么好事都可着她来。 “二表妹客气了，三表妹实在对不起，这次是三表哥的不对，以后一定补回来。” “哈哈哈，三表哥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赵明婷收起自己的小心思笑着说道。 “三哥，你怎么跑这来睡觉了，不过你这地方选的倒是不错，又清静又凉爽，咦，你怎么还带着鱼竿，原来你是想到这里钓鱼。”宋君岚和宋青恒年龄想近，所以兄妹二人关系一向很好，眼见着三哥的尴尬当然要义不容辞的替三哥解围。 “屋子里太热，睡不着，就跑这儿来了，祖母她们回去的晚，就想着睡醒了再钓一会儿鱼，也省着无聊。你们和赵家妹妹们怎么也来这儿了？”宋青恒心里不由对妹妹伸出了大拇指。 “祖母和母亲她们在屋里陪着舅婆舅妈们说话，就把我们撵了出来，想着后山凉爽一些，就过来了。”宋君岚站在亭子里向不远处的绿水潭看去。 绿水潭顾名思义，潭水清澈，因此潭底石头上碧绿的苔藓也清楚可见，这些苔藓仿佛把潭水都染成了绿色，所以得名绿水潭。 “你们想钓鱼吗？”宋青恒起身将鱼竿拿起来。 “就一个鱼竿，还是你自己去钓吧，我们在亭子里说说话。”宋君岚此时已经坐到了长椅上。 刚才她们说话这会儿功夫跟来的丫鬟已经将凉亭里的长椅重新擦拭了一遍，两府的小姐已经都找地方坐下了。 “那妹妹们我就去钓鱼了，要不是在寺庙，我还能给妹妹烤几条鱼来吃，你们三哥我烤鱼的手艺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可惜了今天你们是没口福了。”宋青恒边说边向亭外走去。 “听三表哥这么一说，我都有些馋那烤鱼了。”赵明婷调皮的对着亭子里的姐妹们说道。 “三表姐，你可别被我三哥给骗了，他烤出来的鱼又焦又黑的，上次他骗七弟吃了他烤的鱼，七弟整整闹了一天的肚子，为此还被母亲训斥了好半天呢。”宋君宁捂着嘴笑着说道。 其他姐妹们听过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已经走到绿水潭边的宋青恒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已经被人给揭穿了。 姑娘们在一起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日头已西斜，恰在此时，大夫人身边的小丫鬟找了过来，说是老夫人要回府了，众人这才起身。 宋君岚也将正在沉迷于钓鱼乐趣的宋青恒也叫了回来。 众人回到小院，赵府老夫人和几个儿媳也正在和老夫人告别，然后带着自家的孙女离去了，宋府众人收拾妥当后直接回府不提。 第35章 结亲 入夜，宋府荣晖堂卧房内。 “今天在寺庙里，我听二舅母的意思竟是还想着与咱们府结亲。”宋大夫人孔氏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一件件的拆卸着头上的发饰。 “想结就结呗，毕竟还有母亲的面子在那摆着呢。”宋大老爷端着茶碗，正在用茶盖有一下无一下的撇着上边的茶叶沫。 “咱们府里现在到了适婚年龄的也就恒哥儿，岚姐儿和瑶姐儿，可如今的赵府是一年不如一年，我可不想让恒儿娶个破落户回来，岚姐儿就更不可能嫁过去了。”孔氏转过身看着宋大老爷正色的说道。 “母亲当时是怎么说的？”宋大老爷眉头紧皱的问道。 确实赵家这些年要是没有老夫人的照顾，宋府的帮扶可能早就落魄了，他那些表哥表弟没一个能立的起来的，就是几个表侄也没有一个出彩的，再这么下去，赵家很快就会在川安府里混不下去了。 “母亲当时倒是没接话，但就怕赵家不死心啊，最后再磨的母亲心软应下来，其他人我管不了，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孔氏正色说道。 “行，知道了，我这两天要去趟南边，正好把恒哥儿也带上，省着他一天天就知道往外跑。夫人先安寝吧，我去书房查查账。”说完宋大老爷就起身走出了卧房。 “哼，指不定是又去找那只花狐狸去了，柳翠你出去跟着看一眼。”等宋大老爷出了屋，孔氏来到外间对着刚要进屋的大丫鬟吩咐道。 不多时柳翠回转进屋，面上欲言又止。 “有什么不好说的，让你在这吞吞吐吐的。” “回夫人话，奴婢一直跟在老爷身后，眼见着老爷去了后院，进了花姨娘的屋子。”柳翠低着头讷讷的回道。 “算了，早就猜到了，我如今都是有孙子的人了，哪还能为了这点事生气，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今晚就让柳枝值夜吧。”孔氏有些意兴阑珊的吩咐道。 宋大老爷从年轻时起就贪恋女色，宋老爷子在时还能收敛些，后来宋老爷子去了后，就开始无所顾忌起来。孔氏起先也曾劝过，闹过，打过，但都无济于事，后来儿女们也都大了起来，孔氏也就不再有那个心思管他了，只要不随便抬人回来就随他去吧。 梧桐苑下人房内，兰叶因为陪着三小姐去了玉佛寺，所以回来后三小姐就吩咐她和书画吃过晚饭后都早点歇着去。 兰叶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白天在佛前许愿的事，自己怎么会有想要赎身的念头呢？自己那个家真是太穷了，吃不饱穿不暖，奶奶因为娘只生了她和妹妹，天天指使娘干这干那的，两个婶婶说话也都阴阳怪气的，想想都头疼，如果自己真的回去了，搞不好回头又会被卖了。 不能回去，还是安稳的在府里待着吧。 “系统，你在吗？” “宿主有什么事？” “我都忘了，今天是中元节，用不用我给你烧点纸钱送下边去？” “我真是谢谢你啊，这么为我着想，我真的不是鬼，我是劝人为善的改造系统，我要纸钱有什么用，你就是烧了，我也收不到啊，怎么就和你说不明白呢？”心真累。 “哦，那可能是我误会了，那你应该是天上的神仙，你都能变出银子，糖果，还能给我菜谱，糕点方子这些，你还能变出什么来，每次的奖励能不能多一些，我想要有许多许多的银子。”兰叶突然有些激动，自己的脑子里竟然住着一个神仙，都快一年的时间了，自己竟然才想到，真是蠢。 “宿主，我不是鬼更不是神仙，做人千万不可以贪婪，你付出了才会有回报，千万不要有不劳而获的想法，否则你之前得到多少，我就会收回多少，而且你还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哎，你说你这么认真干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我什么都不要。”兰叶连忙讨好的说道，心里则腹诽道，原来是个小气鬼。 系统：…… 没过两天，赵府的大太太和二太太来了宋府，赵府的小姐们并没有跟来。所以四位小姐只在课堂结束后去了福寿堂给两位表舅母请过安后便各自回了院子。 晚间的时候，三小姐去二夫人院子里请安，才从二夫人的只言片语里得知，原来赵府是想和宋府再结亲，不过被老夫人拒绝了。二夫人自然知道娘家如今的难处，但老夫人都发话了，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况且扪心自问要是嫁的人是自己的女儿她也会舍不得的。 第36章 中举 李娘子会制香，偶然间被大小姐得知了，便求着让李娘子也教教她们姐妹。李娘子想着如今的课程也学的差不多了，增一门制香的课程的课程也不是不可以。 三小姐对制香也是很感兴趣，这不不光课堂上学习，还在梧桐苑里专门设置了一间制香房，每天午后小睡起来都会到香房里去制香。 三小姐知道兰叶这丫头比较爱读书，所以去上课时大部分时间都是由兰叶陪着。兰叶在课堂上也是受益匪浅，学会了不少东西，因此总会时不时的从系统那获得些小奖励。但是这制香一道她却并是太喜欢，她认为制香太耗费时间金钱，而且还需要有耐心，只适合像三小姐这种每天不用干活时间大把还有钱的富家小姐去学，因此学的也不是很上心，但是给三小姐打打下手是完全没问题的。 书房中原本被高高搁置的有关制香方面的书籍也都被翻了出来，三小姐现在兴趣正浓，打算能制的香都试一遍，其他三位小姐听说后，也都来了兴趣，每天午睡后都会来到梧桐苑一起研究着怎么制香，一时之间各种功能各种味道的香被制出来，虽然失败的次数多，但也真的制出几款香来。 制出的安魂香最先送给了老夫人，老夫人用过后大大称赞了一番，还拿出二百两银子赏给四人制香用，受到鼓励的四人更是得到了启发，给宋府的长辈们每人都制出一款适用的香来，四位小姐院子里服侍的丫鬟也跟着受了益，身上的香包里装的都是小姐们赏下来的香，人都变的香香的了。 兰叶得到的香更是比别人还多，而且陪着几位小姐练手，她也能制出几款简单的香了，为此还得到了系统奖励的一本香谱。虽然里边只记载了五个香料方子，但都是早已失传的古方，兰叶本想献给三小姐，三小姐为人大方一定不会亏待她，但是想到自己又不能说出这些方子的来源，只得作罢。 转眼进了八月份，马上就到了乡试的时间，宋府的气氛一时之间都变的紧张起来，府里的下人早就被大管家敲打过，谨言慎行，禁止嬉闹，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有一点出错。 大厨房里更是不得消停，每天变着花样的做出各种精美有营养的饭菜给辛苦读书的大少爷补身体，连老夫人的小厨房里都时不时的炖些补品送过去，这可是宋府年轻一辈最被看好的晚辈，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也会是宋府未来的当家人。 老爷子已经去世多年，现在的宋府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称为官宦人家，虽然在川安府宋府还算有些地位，但出了府城也就只能算的上是书香人家了。宋府想要重新进入士族阶层，就只能走科举这一条路，好在宋府的后辈当中还有几个出色的，宋大少爷当年更是被老爷子寄予厚望亲自教导。 乡试时考生会在前一天晚上提前进场。八月初八这天傍晚，三房人都是在老夫人的福寿堂用的晚膳，老夫人想让大孙子进场前能轻松些，故而在饭后让儿子儿媳都先回去，只留下小辈们说话，更是抱着宝哥，逗着他说些童言童语，惹的众位少爷小姐直乐，宋青远看着儿子萌萌的样子也是面带微笑。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宋青远向祖母提出告辞，老夫人只说了一句尽力而为就行。宋大少爷带着小厮拎着考篮和大夫人精心准备的食篮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上了马车。 乡试分三场，第一场是初八晚上进场，初九考试，初十出场。然后十一日晚上再进场进行第二场考试，第三场十四日晚上进场，等出来时已经是八月十六了，所以中秋节当天宋府各房主子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吃的，老夫人发话要等大孙子回来再吃团圆饭。 兰叶只觉得这乡试考的简直是折磨人，还不如在考场里一直待着直到都考完再出来呢，当然这些话只能自己在心里腹诽一下，毕竟这是上边定下来的规矩，她一个小小的二等丫鬟可没那个胆量敢公然说出来。 乡试结束后，府里的下人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乡试结果会在一个月后公布。 兰叶在陪着三小姐去老夫人那里请安时碰见过大少奶奶李氏，看到李氏面色红润，眼角含笑，想着大少爷应是考的不错。 不出所料，一个月后到了放榜那日，府里的众位主子们都早早的聚到了福寿堂等消息，大老爷也早就派出了人去查看成绩。 兰叶那天没有陪着三小姐去福寿堂，自己一个人正在打扫书房，大概辰时末（上午快到九点）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鞭炮声响起，兰叶快步走出了书房，其他几个丫鬟应该也是听到了声音也都跑到了院子里。 “听这声音好像是咱们府放的，是不是大少爷考中了啊。”正在院子里清理树叶的香叶说道。 院子里的几人马上认同了这个说法，不约而同的都高兴起来。 “你们几个丫头想去看热闹就去吧，我在院子里守着，不过可不能在外边待太长时间。”大丫鬟桑叶面带微笑的说道。 “还是桑叶姐姐最好了，要是主子们赏钱，我一定会帮桑叶姐姐要一份。”兰叶也想去看热闹，当即讨好的对着桑叶说道。 “哼，马屁精。”香叶在一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兰叶虽然听到了香叶的骂声，但是也没多理会，手下败将，也就只敢小声嘀咕几句罢了。 宋府是座四进院子的大宅，府中四位小姐是住在第三进院子里的，老夫人和三个儿子，还有两个成了婚的孙子住在二进院子内，未成婚的孙子除了七少爷和宝哥都是住在前院。 兰叶她们这些内院的小丫鬟是不允许随便去前院的，所以她们也就只能到二院里去看看热闹。她们去的时候刚刚好，老夫人的福寿堂外正有两个丫鬟抬了一筐铜板给府里的下人们发赏钱。 兰叶赶紧拉着绿叶跑过去，打赏的丫鬟兰叶认识，是老夫人身边的翡翠和红玉，因为经常陪着三小姐到福寿堂给老夫人请安，所以和二人也很熟悉，关系也不错。二人看见是兰叶过来还特意多抓了一把铜钱给她，兰叶笑嘻嘻的谢过二人，然后又为桑叶讨了一把赏钱，翡翠还偷偷告诉兰叶，刚才大老爷在老夫人屋里已经发话，这个月府里的下人会多发一个月的月钱。兰叶听了也很高兴，心里不由暗暗想到要是宋府的几个少爷都能考上秀才，举人，进士那该多好啊。 第37章 宴请 因为大少爷中举，所以四位小姐今天的课也没上成，三小姐直到吃完午膳后才回到了梧桐苑。 川安府今年乡试只录取了前八十名举人，大少爷排在第三十二名，也算是中上等了。府里决定在三天后大摆筵席宴请宾客，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府里上上下下都会忙起来，连四位小姐的功课都被暂时停下来，除了四小姐，其他三位小姐都被安排了任务。 大夫人自从知道儿子中了举之后，嘴角就一直没闭上过，而且在当天下午还接到了娘家大哥的来信，信里说是年底有望调入京中任职，孔氏看过后更是激动不已，心情畅快，连对着平时看不顺眼的三位姨娘都和善了不少，使得三位姨娘在服侍大夫人时更加小心翼翼。 因为宴请当天，会有不少女客上门，所以大夫人将重新布置花园的任务就交给了三位小姐。现在已是深秋，园子里除了开的正艳的菊花和木芙蓉，其他花草都已凋零，所以花园里枯萎的草木必须要清除干净，还要再买进一批花卉，重新布置一番。 兰叶因为能写会算，所以接下来的三天都被三小姐抓在身边服侍，虽然不像往常那么轻松，每天晚上累得倒头就睡，但也跟着三位小姐学了很多东西，长了不少见识。 很快就到了宴请这天，府里上下已经焕然一新。用过早膳没多久，宋府的近亲就都上门了，最先来的是西城宋府，然后是赵家，随后就开始陆陆续续的上人。 四位小姐和两位少奶奶负责接待各府来的小姐和少奶奶们。虽是深秋，但是今天的阳光格外好，所以在户外并不感觉很冷。而且花园里也早就搭好了暖房，暖房四角各放置一个大熏笼，一早就有丫鬟点燃了里边的银丝碳，所以此时的暖棚的温度正适宜。 今天来的人实在是多，四位小姐和两位少奶奶明显是招呼不过来，只得求了西城宋府的几位小姐和少奶奶帮忙，这才应付下来。 川安府有头有脸的人家今天来了一大半，兰叶还看见了周莲儿。周莲儿也认出了她，带着丫鬟向她这边走来，兰叶此时正跟在三小姐身后，看到周莲儿走过来，连忙向三小姐简单介绍了一下。 来者是客，三小姐和周莲儿彼此见过礼后，引着她找到了一处靠里的空桌坐下，因为不时有新来小姐进入暖房，所以三小姐只得简单交谈几句后便离去了，但是留下了兰叶在一旁照顾。 周莲儿也趁机和兰叶说了一会话，知道她现在是三小姐身边的丫鬟，也很为她高兴，还让贴身丫鬟拿出两个荷包送给她，说是早就准备好的要送给兰叶和黑丫的，现在看见她正好送出去，黑丫的也由兰叶帮忙送出去。 兰叶福过一礼，高兴的接过，并告诉周莲儿，黑丫如今也在三小姐身边服侍，已经改名叫绿叶了，今天被调去二院帮忙了。两人正说的高兴时，走过来一位身着淡绿色长裙的少女，袖口上还绣着淡粉色的海棠花，裙摆下方用银丝线勾勒出几片祥云，随着走动若隐若现。虽然样貌算不上上等，但这身打扮倒是给眼前的少女加了不少分，如果能忽略少女眼中那不屑嘲讽的表情，兰叶倒是能真心夸赞一番。 周莲儿也看到了走过来的少女，原本微笑的脸上顿时没了笑意，眉头也微蹙了起来，可见是对来人很不喜。 “大姐，你怎么没和我说一声就跑到这里来了，害的我为你担心了半天，没想到你跑到这里和一个下人说说笑笑，传出去，咱们周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少女脸上带着笑，说话声音温柔，但是说出的话竟然如此刻薄，听的一旁的兰叶一阵火大。 “二妹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你长姐，还轮不到你在这教训我，不想丢脸的话，就赶紧走远点。”周莲儿低声威胁道。 少女看到四周已经有人在看向她们这里，不由的有些气恼。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完就带着丫鬟向别处走去。 “这就是个没脑子的，不用理她。”周莲儿歉意的对着兰叶说道。 兰叶当即笑笑表示不介意。 不久后有和周莲儿认识的小姐过来说话，兰叶便趁机离开去到三小姐身边。 二院的会客厅里，大夫人和二夫人被一众上门作客的夫人太太围着说话，三夫人古氏身边也围了不少人，但相对大夫人和二夫人身边的情况就要好了不少。 宋府大少爷第一次乡试就顺利通过，而且排名也比较靠前，看来考取进士的希望也是很大，宋府很快就能再次进入官场，当然就有很多人家前来交好巴结，如果再能进一步结成亲家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今宋府三房里都有适婚儿女，虽然三房是庶出，但毕竟没分家，而且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多少都会照顾一些。 今天来宋府的这些夫人有这打算的不在少数，但毕竟现在人太多，所以只能玩笑的说几句试探一下，只等过些日子在上门。 福寿堂里，宋老夫人处也是不得安宁，赵府大房二房的两位老夫人今日都来了，西城宋府和李府的老夫人今天也过来了，此时正坐在一起说话。 赵府二房以前就提过想要联姻，但被老夫人委婉的拒绝了，没想到今天又旧事重提，宋老夫人心里虽恼自己这个二嫂，但毕竟面子还是要给的。 “自从大媳妇管家后，我倒是清闲不少，现在感觉自己身体都比以前好了不少，要我说啊，活到咱们这个岁数啥事都得想开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操心多了反倒惹人闲。”宋老夫人意有所指的对着几位老夫人说道。 “可不是吗，岁数大了，脑子也糊涂了，还是不要给他们年轻人添乱了。”李府的老夫人也附和道。 李府的老夫人是大少奶奶的娘家祖母，如今孙女婿中了举，李家也有面子，毕竟这门婚事当初是由她做主定下的，为此大儿媳还对她不满意了很长时间。现在好了，大儿媳主动承认她这个做婆婆的眼光好，所以老夫人今天才坚持亲自到宋府来祝贺。 看到宋老夫人和赵家老夫人的眉眼官司当然要向着宋老夫人说几句话。 “我这弟妹也是想着咱们宋赵两府的关系能一直亲近，这才有了这个念头，但关键还得是看他们做小辈的怎么想，咱们啊也操不了这个心了。”赵家大房老夫人打着圆场说道，虽然她以前也曾有过这个想法，但自己闺女早就说过宋府不会再和赵家结亲了，她也就掐了这个念头，但自己这个弟妹却是不死心，。 赵家二老夫人眼见着这事是谈不成了，于是也改了话头。 一场宴请圆满结束，忙碌了几日的众位主子们终于能够歇上一歇，下人们也都各自回归到各自的岗位上，四位小姐休息一天后，又开始到水畔居去上课。 第38章 婚事定 宋府的三位夫人没清闲几天，就开始陆陆续续收到各府送来的帖子。大夫人在宋家姑奶奶上次回来后，就有了要将女儿嫁到京城去的想法，如今大儿子中了举人，又接到娘家兄长的书信，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至于三儿子的婚事倒是可以趁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毕竟低头娶媳妇抬头嫁女儿，自己这个三儿子什么德行她还是很清楚的，京城中的那些贵女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二房中老二宋青云今年刚满十五岁，正是用功读书的时候，女儿宋君芷今年才十三岁，二夫人也不着急相看，妯娌三人中她倒是最清闲的。 三房夫人古氏是最上心的，三房只有一儿一女，长女宋青瑶今年十四岁，正是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如今因为大少爷中举，而且名次也不错，宋家在川安府的名声都被抬高了不少，三夫人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为女儿寻到一户好人家。所以，将有意和宋府结亲的人家都在暗地里打探了一番，倒是真有几家合适的。 宋大夫人相中了川安府董家大房的二小姐，董家也算是川安府里数得上名号的富贵人家，而且董府的二老爷如今是五品的京官，在户部任职，听说这两年就是董府的旁支都跟着沾了不少的光。自己这个三儿子读书不成，于生意上倒是有些眼光，以后顶多也就是在大儿子的庇护下做个富家翁，儿媳妇的嫁妆多，他们以后的小日子也能过的顺畅些。 三夫人古氏则是相中了川安府按察司蔡经历家的嫡出小儿子。在宋老太爷去世后，三房在宋府里的地位就很尴尬了，因为宋老太爷临走前就强行分好了家产，虽然自己这一房并没有多得到些财产，但毕竟比其他人家庶子分家时所得的还是多了不少。 宋老夫人虽然生气宋老爷子没和她商量过就提出分家，但也知道这是宋老爷子怕他们三兄弟将来因为分财产而闹的不和，虽然她认为老三是庶出分到的家产就应该比自己两个儿子少，宋老爷子确实也没有太偏向这个小儿子，但却比她原想的还是多分了些，但这是宋老爷子做的主，又是临终之际，宋老夫人虽然心里有些不痛快，但也无法反驳。再怎么说宋三爷也是叫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母亲，对自己这个嫡母也一向孝顺，而他生母余老姨娘也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在世时也一直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 宋三老爷也有自知之明，从小就被姨娘教导着什么事都要听大哥二哥的，不要拔尖要强，所以这么多年来三兄弟的感情倒是一直不错，后来又提前分到了财产，这些年一直跟着大老爷做生意，倒也赚下一些钱。 三房唯一的儿子宋青帆如今才八岁，正在读书，因为年龄太小也看不出个什么结果。三房是迟早要搬出宋府大宅的，所以宋三老爷就想着找个有上进心会读书的女婿，万一以后高中，自己家也能跟着沾些光，将来也能扶持一下自己的儿子。至于那几个侄儿虽然也能帮扶一些，但毕竟都有自己的亲兄弟，就是按亲疏关系来看自己儿子当然也要靠后一些。 虽然按察司经历只是个从七品的小官，但是蔡家的小儿子蔡宏柏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已取得了秀才功名，而且在川安府的读书人中也算是小有名气，想来将来考取个功名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既然已经有了目标人家，那后续的事情自然就好办了，蔡家因为是要求娶宋家小姐，自然就要主动一些，现在知道宋家也有意很快就请了媒人上门说和，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宋二小姐宋君瑶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没过多久，三少爷的婚事也定了下来。 第39章 有孕 在接二连三的好事过后，天气也越发冷了起来。府里的冬衣和木炭也早就发了下来，下人房里晚上也用起了木炭。 同样是府里的粗使丫鬟，但是在主子院里服侍的丫鬟的木炭份例可比后院的丫鬟多了不少，虽然还是那种烟灰很大的劣质木炭，但最起码能安稳的一觉睡到天亮而不是在半夜时被冻醒。兰叶作为二等丫鬟，待遇自然比往年要好上不少，棉衣的样式不只好看一些，就是棉衣的领子袖口等处都缝上了一圈兔毛，这样不仅好看就是保暖效果都好了不少。 现在除了四小姐因为年龄太小，其他三位小姐都要跟着大夫人学习管家，所以上课的时间就改到了上午巳时一个时辰，下午未时一个时辰。 因为今天是冬至，所以晚上三房人都要去老夫人的福寿堂用晚膳，兰叶陪着三小姐上完课后，打算先回梧桐苑换身衣服，没想到走到半路就被人拦了下来。 “三小姐，救命啊，二少奶奶要害奴婢肚里的孩子！”一个圆滚滚的身影突然从花园里的假山后面窜了出来，跪在路中间拦住了主仆二人的去路。 主仆二人都没有防备，被这突然窜出来的人吓的连连后退几步才停下，兰叶反应过来后又连忙上前将三小姐挡在身后。 兰叶看着跪在身前的上下仿佛一般粗的人，认了半天也没看出是谁，她虽然嘴里自称是奴婢，可兰叶看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下人啊，就是和府里的两位少奶奶也不相上下了，但兰叶真不记得府里有哪位主子是长成这个模样的。只见这个人穿着一身水粉色的锦缎绣花袄裙，因为太胖，上身被勒的紧紧的，兰叶都怕她喘不上气来再晕过去。头上戴满了珠翠，一张白白胖胖的大脸，使得原本狭长的眼睛看着都快成一条缝了。 “你到底是谁？”兰叶认不出只好出声问道。 “三小姐，奴婢是二少爷房里的红袖啊，二少爷出去游学去了，二少奶奶就要趁机害奴婢和奴婢肚子里的孩子，你可要给奴婢做主啊。”红袖边哭边说道。 兰叶听后很是惊讶，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红袖她当然认得了，以前还曾是她羡慕过的对象，身段如弱柳扶风，样貌在府里的一众丫鬟中也是属于上等，一双丹凤眼里含着万般风情，怎么也和眼前这个胖的像地缸成精的女子联系不上啊。 “红袖，你是二哥房里的人，我这个当妹妹的怎么好去管，你不如去寻了母亲去，如果你真的有孕，母亲不会坐视不管的。”宋君芷虽然也很好奇红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但这毕竟是二哥房里的事，哪里是她这个做妹妹的能管的。 “三小姐，奴婢也是没办法了，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夫人也不会让奴婢留下这个孩子的，三小姐，求求你，救救奴婢和孩子吧。”红袖双膝跪地挪到三小姐身前哭求着说道。 二夫人早就叮嘱她不许在二少奶奶生下嫡子之前有孕，她也是存了私心，趁人不注意将避子汤倒掉了，想着要是真的怀上还有二少爷护着，二少爷怎么也不能看着自己的亲骨肉被打掉吧。 她刚才本来是要去给二少奶奶去请安的，可是走到二少奶奶房门口，就听到二少奶奶和身边的大丫鬟谷雨在说话，她看着院子里没人看守就想要偷听一下她们主仆在说些什么，没想到就让她听到了这个攸关她性命的大秘密。 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二少奶奶身边的大丫鬟谷雨说什么这个月还没有换洗过，然后二少奶奶就吩咐她去医馆开些药回来。红袖听到这里也立时想起来自己这个月的月事确实是晚了半个月了，莫不是自己真的怀上了，怪不得自己最近胖的这么厉害。 可是二少爷和大少爷一起出去游学了，得到年跟前才会回来，这可怎么办，去找二夫人，不行，二夫人一定不会让她留下这个孩子的，还能找谁呢，老夫人不出院子，自己也进不去，三小姐，对，三小姐心善一定不会不管她的。 红袖想好后，就赶紧跑出了骄阳院，当然也就没看见在她身后刚走出屋嘴角含着嘲讽笑容的谷雨。 红袖知道三小姐下课后回梧桐苑会经过这里，所以才会藏身在假山后，这也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哎呀，红袖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还要特意跑到这里来为难三妹妹。”二少奶奶范氏带着谷雨和惊蛰走了过来。 “三妹妹，你这是要回梧桐苑吧，我这刚要去福寿堂，远远就看见三妹妹在这里，这才走了过来，没想到走到近前，竟然看到红袖也在这里，还拦着三妹妹的去路，都是我这个做二嫂的不对，没有约束好房里的人，让三妹妹你为难了。”范氏小心的陪着不是说道。 “二嫂客气了，我这就先回去了。”宋君芷本就不想多管闲事，正好趁这个机会先走。 “三小姐，你可不能走啊，你不管奴婢，难道奴婢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管了吗，那可是你的亲侄子啊。”红袖紧紧拽住宋君芷的衣角不放。 “红袖，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谁会要害你的性命，还有你肚子里哪来的孩子，每次事后可都会给你端去一碗避子汤的，你怎么会有身孕。”谷雨大声叱问道。 “哼，你和二少奶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就不要再装了，你们想要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红袖破罐子破摔道。 “三妹妹，你可千万别听她胡说，如果她怀上了孩子，我就是不高兴，也不能让她打掉啊，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二哥的亲骨肉啊。 红袖，我自问一向没有亏待过你，你当初爬上了二少爷的床，我是生气，没有答应提你为姨娘，但是你看看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戴的，哪样不是比照着姨娘的份例来的，甚至比姨娘的还要好上一些，我也从来没为难过你，让你在我身边立过规矩，你怎么还能这么污蔑我呢？”二少夫人一脸失望的伤心表情。 “可不是吗，知道你爱吃糕点，二少奶奶宁可自己少吃些，也把厨房送来的糕点都分你一份，你现在头上戴的首饰哪样不是二少奶奶赏的，就是二少奶奶最喜欢的那个红珊瑚镶金如意步摇也都送给了你，你不但不感恩，还到三小姐面前造谣说二少奶奶要害你，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你简直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白白糟蹋了二少奶奶的一片真心。”谷雨一脸怒意的骂道。 “我不是，是你们要害我，害我肚里的孩子。”红袖连连摇头否认。 第40章 处置红袖 “二少奶奶，三小姐。” 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如意此时也赶了过来，走到近前，向二人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二少奶奶，夫人请您去清风居一趟，三小姐，夫人说让您先回梧桐苑，晚一点直接去福寿堂。” “二嫂，我就先回去了。”宋君芷向范氏福了一礼后带着兰叶直接走了。 红袖看到宋君芷离去急的正要张口，就听到如意说道：“红袖你也跟着来吧，有什么话到夫人那里说去，咱们三小姐还是闺阁女儿，哪里能管的了你的事。” 清风居中，二夫人坐在花厅中，闭目养神，吉祥正站在身后轻轻的给二夫人敲着肩背。 二少奶奶挺直的站在地中间，红袖跪在地上小声哭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的小丫鬟进来通报说是郎中请来了。 二夫人这才睁开眼，让二少奶奶坐下，并让如意将红袖也扶到一旁坐下，然后才让小丫鬟将郎中请进来。 郎中仔细的给红袖诊过脉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红袖，说道：“这位奶奶脉象晦涩，脾肾两虚，气血紊乱，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吃几副药调理一下就可以了。” “我已经有了身孕，你没看出来吗？”红袖看这郎中只说自己有病不提怀孕的事不免有些着急。 “奶奶没有怀孕。” “怎么会呢，我这个月没有换洗，难道不是因为我已经有孕了？”红袖此时也顾不得羞耻急忙辩解道。 “没有换洗是因为气滞血瘀导致的，而且奶奶因为饮食不当，导致身体快速发胖，以奶奶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有孕很难，还是先调理好身体吧。”郎中被人质疑自己的医术不行当即便有些不高兴，说话也就有些直接。 二夫人摆手示意如意付了诊金，将郎中送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是有了身孕。 夫人，您要相信奴婢啊，奴婢是真的怀孕了，一定是二少奶奶陷害奴婢，对，一定是二少奶奶陷害我，她早就和这个郎中串通好的，才会说奴婢没有怀孕的，夫人，请你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肚子里真的已经有了二少爷的孩子。”红袖很是惊恐，开始语无伦次的辩解。万一自己真的没有怀孕那该怎么办，而且还当众和二少奶奶撕破了脸，她该怎么办？ “这个郎中是我派人出去找的，而且还是特意找的不是经常来府里看病的郎中，刚才郎中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是因为身体有恙所以月事才会不正常。 我记得早就叮嘱过你，在二少奶奶生下嫡子之前不许你有孕，你竟然还敢阳奉阴违，看来你的胆子还真是不小。既然身体不好，那就去庄子上养养吧，吉祥，派人把红袖送回去，让她好好休息一晚，明个一早就送走。” “是，夫人。” “来人，把红袖扶回去。” 门外立即走进来两个婆子，一人一边架着红袖的胳膊就往外走。 “夫人，您饶了奴婢这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千万不要把奴婢送走啊，夫人，看在二少爷的面子上，求您饶奴婢这一回吧。”红袖趴在地上死命挣扎着，她知道，一旦被送去庄子上，那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宋府了，甚至连性命都会不保。 这两个婆子也是伶俐的，其中一个立即拿出帕子，团成一团塞进红袖的嘴里，讨饶声立即变成了呜呜声，随即就被拖出了门。 “母亲，都是儿媳的不是，让您受累了，夫君回来后我会向他解释的。”二少奶奶范氏看着红袖被拖远，立即起身告罪。 “青阳回来后我会和他说的，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吧，一会儿还得去福寿堂用膳。” “是，多谢母亲，儿媳告退。” “你们这个二少奶奶倒是比以前聪明了不少，希望她以后也能一直这么精明，我也能省心不少。” “夫人，二少奶奶还年轻，还得您多指点着呢，奴婢扶您进去换身衣服，咱们也得去福寿堂了。”如意笑着说道。 “二少奶奶，夫人不会生您的气吧，二少爷回来会不会和您发脾气？”谷雨扶着二少奶奶走在回骄阳院的路上。 “母亲不会生气的，红袖是咎由自取，只能怪她自己心太大，至于夫君那里，母亲自会和他说。”范氏此时一脸的轻松愉悦，还是娘出的主意管用，过几天再找机会回趟范府看看娘去。 至于红袖，听说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人送到一个偏远的庄子上养病去了，听说走的时候只带了几件随身的衣物，自此之后兰叶就再也没听说过红袖的消息了，府里也没人提起过，仿佛这个人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41章 学厨艺 李娘子的母亲因为天冷感染了风寒，多日不见好，不得已，李娘子就向大夫人告假打算回家去给母亲侍疾，待母亲好一些再回宋府。因为现在已经进了腊月，大夫人想着反正也没几天也要停课了，便干脆让李娘子直接结束了年前的课程，等到过了元宵节后再回来上课，李娘子自然是感激不尽。 四小姐宋君宁不用学管家，现在又不用去上课了，她又不喜欢读书写字做女红，一时之间很是无聊。身边的大丫鬟杏儿便给她出主意让她做些喜欢的事，宋君宁想啊想，还真让她想到了，她就喜欢吃，不如去学做糕点吧，于是三天两头的去厨房里和白厨娘学做糕点。 白厨娘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告诉刘妈妈，刘妈妈又向大夫人禀告。大夫人虽说不喜这几个姨娘，但对庶子庶女还是很大方的，毕竟他们大房也就一个庶子一个庶女，而且年纪都比自己的孩子要小的多，注定成不了什么气候，所以一贯对这两个庶子庶女很是慈爱。 大夫人听说宋君宁想要学做糕点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又想到自己的女儿，过了年就十五了，琴棋书画这些虽然也都学了一些，但这些都是嫁人之前用来抬高身价的，嫁人之后哪还有闲心摆弄这些，看来也有必要学些厨艺了。 虽说女儿注定是要嫁到大户人家去的，自然不用她亲自下厨，但是作为一个孝顺的儿媳贤惠的妻子自然也要会些厨艺，最起码能做出几个拿手的小菜点心之类的，不说讨好公婆，就是做给自己的相公吃也能增加些夫妻间的情趣不是。 于是刚要清闲下来的四位小姐又被安排了厨艺课，每天到厨房学习一个时辰，做菜，做糕点，熬汤煮粥，不要求都学会，但每人都要学会做几道拿手的菜式或糕点。 四小姐宋君宁是最高兴的了，因为她对这些真的很感兴趣，二小姐宋君瑶反应平平，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最痛苦的可能就是大小姐宋君岚和三小姐宋君芷了。 大小姐宋君岚切菜像剁肉，看的人心惊胆战，切出来的菜长的长短的短，肉块厚的厚薄的薄，最后只好由碧绣动手，大小姐负责掌勺，但是炒出来的菜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做糕点时弄的厨房里像打仗一样，看的白厨娘心疼的直抽抽，好在最后跟着吕厨娘学做粥品时没出意外，总算找到了一个能拿的出手的厨艺。 兰叶没想到，平时看着娴静聪慧的三小姐在学做菜的时候也会有让人无语的时候。三小姐切菜时倒不像大小姐那么让人看着惊心动魄，但是这么要求细致完美也是很让人挠头，就恨不得每切一刀都要拿尺子去量一下了，兰叶在心里暗暗想到，如果真有人想吃三小姐做的饭菜，那得做好要先饿上三顿的准备。 后来还是兰叶负责切菜，三小姐只负责掌勺，总算是快了不少，做糕点和粥品时倒是比大小姐强了很多。 四位小姐磕磕绊绊的一路学下来，总算是有了自己的拿手厨艺。在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晚宴上，四位小姐各自做了自己的拿手菜式来展示所学成果。大小姐做了鲍鱼燕窝粥，二小姐做了人参乌鸡汤，三小姐做的烧花鸭，四小姐做了枣花酥和如意糕，众人品尝过后自然是一片好评。 因为快过年了，大夫人给四位小姐都安排了任务，厨房自然就不用再去了，这可乐坏了厨房里的几个厨娘，因为年根前厨房也要忙起来了，实在是没精力应付这四位大小姐了。 宋青远和宋青阳在年前都赶了回来，宋青远还带了孔大舅的书信回来。原来宋青远考中举人后，二叔宋思齐就和他谈了一次话，宋思齐认为宋青远要是参加明年二月的会试考上的几率不大，而且就算考上了名次也不会太好，所以建议他再等三年再上京赶考。 宋青远也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便听从了二叔的建议，宋思齐又建议他可以在这段时间出去游学一番，也可以增长一些见识，了解一些民生。 宋青阳知道后便想要和大哥一起去，于是兄弟二人才会一起出去游学，而他们去的地方正好离孔大舅任职的南安府很近，所以在临回家之前就去看望了一下孔大舅。在他们往回走的时候，孔大舅也带着家眷赶往京城去了，并在分开之前告诉宋青远，等他在京城安顿下来之后，可以到京城来进学，这样三年后的会试把握也会大一些，并且在给孔氏的书信当中也提了一下，想必孔氏是不会反对的。 孔氏当然不会反对，在看过书信后，就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到时不光儿子会去京城，女儿也要跟着去。 第42章 赵家 在漫天飞雪中，又迎来了新的一年，这场大雪从年三十的下午一直下到了大年初二晚上。原本准备初二回娘家的二夫人三夫人和两位少奶奶都没能回去，好在初三这天终于晴了，但因为街上的雪还没被清理干净，所以只能晚一点再出发。 梧桐苑里也正忙的热火朝天，除了桑叶和兰叶两人陪着三小姐和二夫人回娘家去了，其余人都在清理院子里的积雪。这场雪下的实在是太大了，足足有一尺厚，六个丫鬟，一个婆子整整干了一上午才清理干净，所有人累得简直连午饭都不想吃了。 二少爷因为要陪着二少奶奶去范家，所以二老爷二夫人只带了三小姐和四少爷回了赵家。兰叶还从没被三小姐带着去过别府，所以进了赵府后很是小心翼翼，连周边的景色都没敢多看生怕给三小姐丢了人。 走在一旁的桑叶看出了她的紧张，悄悄的握住她的手，对着她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兰叶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心里却暗骂自己没出息。 兰叶虽没有四处张望，但这一路走下来，赵府的庭院建筑也都看了个大概。只有主路上的积雪被清理过了，其他各处宅院中也都正有下人在清扫积雪，但明显是人手不够，清理的很慢。虽然处处挂着红灯笼，贴着红对联，但这一路上所见的廊柱栏杆上斑驳的痕迹也可以看出是很久没有刷过漆了，比宋府看着陈旧了许多。 赵府如今被一分为二，东边住的是赵家大房，西边住的是赵家二房。赵家大房这边现如今除了赵老爷子俩口子，还有三个儿子分别是赵家大爷，三爷和五爷，赵家二房那边是二老爷子老俩口，膝下两个儿子，分别是二爷和四爷，两府的孙子辈也都是在一起排行。 一行人随着赵府的下人来到了赵家大房老俩口住的荣寿堂。 二夫人让跟着来的婆子将带来的布匹礼盒都放到桌子上后，就摆手让她们出去了，外边自然有人招待她们。 二老爷二夫人带着儿女给赵家老俩口磕头拜年，老俩口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一人给了一个，连今天没来的宋青阳俩口子的红包也都交给了二夫人，让她帮着带回去，然后宋君芷就被赵老夫人叫到了身边坐着。宋君芷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外边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然后接二连三的进来了一群人。 “我这刚知道妹夫妹子来了，就赶紧带着你们两个侄子过来了，昨天爹娘还担心这大雪下个不停，妹子没法回娘家呢，没想到晚上就停了，可见这老天爷也知道疼人。”说话的人是赵家大夫人冯氏。 宋青云宋君芷赶紧起身给大舅大舅母拜年，赵大舅母拉着宋君芷的手就是一顿夸奖，然后每人给了一个红包，二夫人自然也不能落后，两个侄子拜过年后自然也要一人给一个红包。然后宋家两兄妹又和四表哥八表弟一一见礼。赵大舅膝下三儿一女，大女儿早已出嫁，夫家也在川安府，离着赵家不远，昨天就冒着大雪回过娘家了，大儿子一家四口今天回了儿媳娘家去了，冯大舅母的娘家在县城，因为下雪的原因所以今年就没回去。 不多时赵三爷俩口子也带着赵府三少爷六少爷和四小姐过来了，众人又是一阵拜年送红包收红包。看的兰叶直在心里吐槽，这大户人家人口多也不是好事，这拜个年都这么累，好在五爷一家带着媳妇孩子回娘家了，要不然还得再来一遍，还真是挺累的。 屋里人太多，等众人都见过之后，老爷子带着女婿和两个儿子就去了前院客厅说话去了，赵三少爷也领着表弟堂弟到书房去了，屋里只留下了女眷们说话，兰叶和桑叶被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请到耳房去喝茶，只留下吉祥和如意服侍二夫人和三小姐。 中午用膳的时候，二夫人也没让几个丫鬟在身边服侍，两人被赵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安排在耳房用膳，还有几个赵府的大丫鬟坐陪。 兰叶和她们不熟，而且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也不多话，只听着吉祥如意两人和她们闲话。 午膳用过之后，赵府四小姐邀请宋君芷去她屋里说话，宋君芷看着她娘好像有话要和外祖母说便也顺势答应了下来，带着桑叶和兰叶去了四小姐住的院子。 现在赵家大房只有赵四小姐赵明玉和五小姐赵明霜，但因为赵家宅子小人口多，所以两姐妹如今住在了一个院子中，四小姐是庶出，所以住在了东厢房。 东厢房有三间屋子，中间进门的屋子做了待客厅，兰叶打眼看过去，这待客厅还真是有些寒酸，厅内的家具陈旧摆件也都是普普通通的。 两位小姐刚坐定，就进来了一个提着茶壶的丫鬟给二人倒茶，然后静静的立在了四小姐的身后。兰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丫鬟正是当初在大小姐生辰宴时遇见的那个没规矩乱说话的小丫鬟，没想到小半年没见，现在看着竟然长进了不少，可见这半年里没少被教导。 下午申时左右，兰二老爷俩口子才带儿女辞别了岳父岳母回家去了。 第43章 庆生 四位小姐要到正月十七才开始上课，这些天里大夫人也不用她们学习管家，空闲时间多了很多，三小姐每天给老夫人和二夫人请过安后，基本上不会出梧桐苑，不是刺绣就是看书，所以兰叶也跟着清闲了许多。 兰叶在过去的一年里刺绣的手艺精进了不少，如今一条棉布手帕都能卖到了八文钱，魏娘子建议她可以用一些好的布料来绣，那样也能卖的上价钱。兰叶自从升为二等丫鬟后，已经很少做粗活了，再加上她也舍得花钱买手油保养，曾经粗糙的双手如今看着也是十指纤纤，白嫩细腻，倒是不怕会把丝绸料子刮坏。 三小姐此时正在卧室休息，也不用兰叶在一旁服侍，所以兰叶便回了住处打算接着绣丝帕。还没绣几针，香叶就来找丁香说话，两人坐在床上叽叽咕咕的边说边笑，香叶还时不时的向兰叶这边瞥上几眼，惹得兰叶一时心烦气躁，绣错了好几针，于是拿起秀绷子，端着针线笸箩打算去找绿叶她们说话。 绿叶她们的住处白天不许用炭，所以几个丫鬟此时都挤在烧水的耳房里说话。看见兰叶过来，绿叶连忙帮她拿过来一个小杌子让她坐下。 “兰叶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商量着呢，后天就是桑叶姐姐的生辰，我们几个打算凑点钱去厨房要几个菜给桑叶姐姐庆生呢。”茯苓双手握着茶杯说道。 “哎呀，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你们打算出多少，也算我一份，桑叶姐姐一直都挺照顾我的，给她庆个生辰也是应该的。”兰叶在过去的一年里被桑叶教会了不少东西，虽然也送过自己绣的帕子荷包之类的小东西，但是桑叶给她的东西也是只多不少。 “书画姐姐说也算她一份，她说她出一百文，让我们这些小丫鬟出五十文就行，不知道香叶和丁香她俩要不要参加？”连翘放下手里正在缝制的荷包抬头说道。 “她们两个在屋里说话呢，你可以去问问。” “我去问吧。”连翘因为是家生子，姐姐又是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所以就是丁香和香叶也都和她关系不错。 不多时，连翘跑了回来。 “她们两个也出钱，丁香姐姐说她出八十文。” “既然丁香出了八十文，那我也跟着出八十文吧。”兰叶说道。 因为经常在三小姐身边服侍，所以这一年下来，兰叶得到的月钱加上主子们的赏钱还有自己卖绣品得来的钱，去掉平时花的，到年底一算竟然攒下二十多两，这还不算那些赏赐的金银首饰，兰叶现在的家底已经有五十多两了，所以拿出这点小钱跟本就不在话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把钱都给我就行，我去找刘妈妈说，说不定还能多得几盘好菜呢。”连翘的娘和管后院的刘妈妈私下里关系不错，听说两家还有意要结成亲家。 “绿叶，你这几天怎么这么沉默，是不是还担心你弟弟的病呢？”茯苓碰了碰在旁边一直低着头缝荷包的绿叶。 “绿叶，你爹娘又来找你要钱了，你不是早就和她们说好了吗，怎么他们又来闹你了啊？”兰叶惊讶的问道。 “我爹娘前两天来说是我弟弟生病了，急用钱，让我给他们拿二两银子去给弟弟治病。”绿叶满面愁容的说道。 “不是你爹娘又骗你的吧，他们是不是知道你手里现在攒了一些银子，所以又想变着法的骗你的钱，你不会真给他们了吧？”兰叶对绿叶这対狠心的爹娘是打心眼里厌恶，所以不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们。 “我只给了他们二百文，但我又怕我弟弟是真的生病了，万一因为没钱再耽误了病情，那我可能会后悔死。”绿叶有些担忧的说道。 “要不等你休息时偷偷回去一趟，也不用你直接回家，你就找人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兰叶知道绿叶就是心太软，如果她弟弟真的有个什么不测，她这辈子都会心里难安的。 “兰叶这个主意好，如果没事你也不用回去见你爹娘，他们再来你也不用再管他们了。”茯苓很是认同的说道。 “嗯，我听你们的，一会儿我就找桑叶姐姐说一声，明天一早我就回去看看，看过了我也就不用再惦记了，如果弟弟真的病了，我就把钱给他们。”绿叶没说的是，如果这次爹娘又是说谎骗她，那么这次就是她最后一次回去了，钱也会给他们，但从今以后她和他们将会是一刀两断了。 绿叶是一大早走的，没到中午就回来了，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看见兰叶几人关切的目光，绿叶微笑的对几人说她和她的爹娘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相见了。 兰叶看着她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默默的抱了抱她，连翘和茯苓也拍拍她的肩膀说以后有她们照着她，让她不用难过，绿叶听后就笑了，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 初十这天是桑叶的生辰，三小姐赏了她一支喜鹊登梅金簪，知道她们在厨房要了菜，就说她在屋里看会书不用人伺候，撵了几人都去一起庆祝。 桌子摆放在了耳房里，梧桐苑一共八个丫鬟，还从没在一起吃过饭。连翘将两个大食盒打开，将里边的菜一盘盘的摆放到桌子上，竟然还有两盘糕点。 “我把钱都给了刘妈妈让她看着准备，没想到刘妈妈还真是给面子，这些菜可都是咱们平时吃不到的，而且还特意送了一壶果酒给桑叶姐姐庆生。”连翘一边拿一边说道。 “还真是，看着就好吃，我都叫不出名字。”茯苓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是五香酱鸡，这是葱泼兔，这是香酥闷肉，这是腰果虾仁，这是火腿干笋汤，这是清蒸鲈鱼，。”绿叶一道道的给众人介绍着。 “这个是梅花香饼，这个是如意糕。”兰叶也指着两盘糕点介绍道。 “你们怎么都认识？”茯苓惊讶的看着二人。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别忘了，她们两个原来可都是厨房里的烧火丫头。”香叶在一旁撇嘴说道。 “对啊，我们两个可是在厨房做了好几年的烧火丫鬟，不光能看着这些美食出锅，有时还能吃到几口呢。”兰叶笑眯眯的对着香叶说道。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香叶本来想嘲笑兰叶一番，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好了，大家都坐吧，今天是为桑叶姐姐庆祝生辰，谁也不许瞎闹。”书画笑着打圆场。 众人齐齐坐下，茯苓将众人的酒杯倒满，然后大家一齐举杯为今天的寿星桑叶贺寿，然后都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菜，虽然她们偶尔也能吃到一些小姐吃不了赏下来的菜，但也没今天这么丰盛啊。桑叶和书画是院子里的一等大丫鬟，虽然平时也会对下边的几个丫鬟说教，但是相处的都还算和谐，所以吃饭时也没那么多拘束，一起说说笑笑，一顿饭吃下来都很尽兴。 第44章 京城来信 正月十七之后，四位小姐开始上课，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荣晖堂里，此时大夫人正拿着一封从京城来的信在看，还没看完眼里就泛出了笑意。 正端着茶盘进来的大丫鬟柳红自然看出大夫人的高兴，将茶盘放到桌子上，然后出声问道：“夫人，看您这么高兴，是不是大舅老爷的官职定下来了。” “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机灵了，还真让你猜对了，你们大舅老爷如今已经是从四品的光禄寺少卿。你去叫人去前院将老爷和大少爷请过来，就说我有事要和他们商议。” “什么事这么着急，还将我们父子俩都叫了过来。”大老爷宋思贤一进来就不满的说道，他这账才算了一半还没算完呢。 “当然是有重要的事了，就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忙似的。”大夫人当即也不满的说道。 “母亲，父亲没那个意思。”看着还没说正事就开始变脸的父母宋青远不得不开口打断二人。 “真是懒得理你。” 孔氏别过脸，又一脸笑意的对着大儿子说道：“你大舅刚刚来信了，他那边已经安置好了，如今已是从四品的光禄寺少卿，他打算让你到京里去读书，书院那边也已经替你联系好了。” “哎呀，夫人，这还真是一件大喜事，大哥还真有本事，这么快就被授予官职了。”刚才还有些气愤的宋大老爷立即露出了笑脸。虽然他没当过官，但毕竟曾经也是官宦之家，这官员上京述职后能够很快被安排职位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就是等个半年一载的都不在少数。看来自己这位大舅兄这么多年也是没白钻营，看来自己拿出的那些银钱也终于到了有回报的时候了。 “哼，这还用的着你来说。我找你们是想商议一下青远和君岚进京的事。”孔氏略带得意的说道。 “青远是去读书的倒是不用担心，就是担心君岚的婚事。虽然我会写信给大嫂和婉如，让她们帮着相看，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虽说她们一个是舅母，一个是姑母，也都会尽心尽力，但毕竟还是差了一层。”孔氏虽说早就打定了让女儿嫁到京城去的主意，但是自己不能在女儿身边把关，总是有些不安。 “妇人之见，她们难道还能给自己的外甥女，侄女找个差的，你就放心吧。青远媳妇不是也得跟着去吗，青远要读书没时间，她不也可以帮着打听打听吗，有什么不妥的，告诉青远，咱们做父母的不在跟前，他这个亲大哥也能做的了主。”大老爷颇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唉，也只能这样了。 你大舅的意思是让你尽快进京，你回去和你媳妇说一声，让她收拾一下，也不用带太多东西，到时多带些银子就行了。我也去和你妹妹说一声，看看哪天是出门的好日子，你们尽快上路。” “是，母亲，儿子这就回去说。”宋青远说完就退出了屋。 “女儿这会儿还在上课，我先去娘那说一声，老爷先忙去吧。”孔氏起身也出了屋。只留下正要开口说话的宋大老爷，不是说有事要商议吗，合着就是让我来听你说的。 晚上，清风居。 “今天大嫂和娘说要送青远和君岚去京城。”二夫人对着正坐在桌前看书的宋二老爷宋思齐说道。 “哦，是吗，挺好。”二老爷随口应道。 “哎，你能不能把书先放下，我的话你有没有认真听。”二夫人有些恼火的说道。 “听着呢。”二老爷无奈的放下书说道。 “那你怎么就一点不着急呢？”二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我着什么急啊，又不是我要去京城。”二老爷不解的问道。 二夫人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蹦一蹦的，赶紧按摩了一下。 好半天才又说道：“青远去京城读书，大嫂打算让君岚嫁到京里去，同样是宋府的少爷小姐，凭什么咱们的儿子女儿以后就要低大房一等。” “哪里低了，青阳如今还没考上举人，如今在书院里读书也挺好的，咱们女儿还小，也不着急找人家，而且要真嫁到京城那么远，也不见的有什么好的，想回趟娘家都不容易，你看婉如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二老爷真是不明白自家夫人是怎么想的，这有什么好比的呢？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如果青阳去京城读书，可能考举人时会更容易些，说不定翻年连进士都能考的上。这川安府里哪有什么好人家，如果咱们女儿去了京城，有婉如的帮衬，就凭咱们女儿的才貌想找个官宦子弟也不是多难的事。”二夫人早就在心里打好了算盘。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轻巧，就是去了京城，你让他们住在哪里，李府毕竟不是婉如当家，总不能一直住在李家吧，难道你忍心让女儿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二老爷正色的说道。 “那我可舍不得。都怪你，你当年要是不放弃仕途，咱们女儿哪还愁嫁不到好人家去。如今你只是个穷教书的，咱们女儿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啊？”二夫人赌气的说道。 “哎，你这人，这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怎么还要拿出来说。”二老爷被说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房中一阵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老爷，你去年是不是说过有个以前的同窗给你写信邀请你去京城书院教书。”二夫人突然兴奋的问道。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被我拒绝了，怎么想起问这事了？”二老爷不明白自己夫人这是又想到哪一出了。 “其实同样是教书，在京城书院里教书应该比在府城好多了吧？”二夫人又接着问道。 “你就直接说你想干什么吧？” “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就是想让我的儿子以后能出息人，女儿能找个好归宿。你在哪里教书不是教，不如咱们搬到京城去，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吗？”二夫人很是高兴自己能想到这么个好主意。 “你魔怔了吧，这事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不行，你别再说了，我去前院书房去看书，你自己先睡吧。”二老爷不想和二夫人争辩，直接抬脚走人。 第45章 去京城 二老爷完全低估了自己夫人对这件事的上心程度。 最开始二夫人只想着自己一家能搬去京城，后来又想到要是自己一家搬走，老夫人那里指定就不会同意，虽说老夫人是自己的亲姑母，平时也很疼爱自己，但是要真带着她的亲儿子亲孙子孙女远走京城，估计到时少不了会挨一顿骂。 既然自己一家不好单独搬走，那就大家一起搬呗，反正京城里也有亲戚投靠。如果买不到大宅子，那就分开住，家里的钱财田产这些大头也早就分完了，自己手里的钱在京城买一栋小宅子住完全不成问题。 二夫人最先从大夫人孔氏那里开始突破，毕竟她有一儿一女要进京，心里指定是最放心不下的，至于三房人怎么想在她看来完全不重要。 事实也如二夫人猜想的那样，大夫人听了之后最先是震惊，震惊之后开始细思，越想越觉的这个主意可行。自己的亲大哥如今可是京官，还有小姑子那边的关系，就是将现在的生意挪到京城去应该也能铺展的开吧。 孔氏当天晚上就将准备去姨娘屋子里的大老爷留在了正房，将二房的想法说了出来，孔氏一直以为这是二房夫妻商量过一致同意的决定，大老爷听后仔细琢磨了一下，也欣然同意。以前做生意时还有宋老爷子的余荫，都还算顺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需要打点的地方变的越来越多，所需花费也是逐年增多，还不如到京城去闯荡一番，自己的大舅兄和妹子家多少也能帮衬一些。 妯娌俩人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这么合拍过，然后开始劝说老夫人点头，甚至将宋青远宋君岚出行的日子都延了后。 老夫人看着两个儿媳这么齐心协力的说服自己，又想到了远在京城的女儿自己想见一面都难，最终也同意了下来。 下定决心后老夫人将三个儿子儿媳都叫到了一起。二老爷没想到自己否定了的事竟然从自己亲娘的嘴里又听到了，而且还是已经决定完了的，他竟然连个表决权都没有，一时之间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想想怎么给京城书院里的同窗写封信吧，自己当初拒绝了，如今竟然又要上赶子要求人家再帮忙，唉！ 虽说决定了要搬去京城，但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还有很多事情要打点，那些田产店铺也需要时间处理。一大家子都搬到京城，也不可能都住到亲戚家里去，得先派人过去把宅子先买好。还有宋青恒和宋芷瑶的婚事，得和亲家那边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提前办了，零零总总，反正事不少。 大夫人想着不能因为搬家而耽误大儿子读书，于是就让宋青远和府里的宋大管事一起先去京城，大老爷还写了一封信让宋管事交给自己的大舅兄，让他帮着在京城买座宅子。 大房二房开始一心为搬去京城做准备。 三房，芸香院内。 “相公，咱们家君瑶的婚事怎么办啊，她还有八个月才及笄呢，本来想着是明年再给她办婚事的。”古氏内心里是不愿意去京城的。 “要不咱们一家就不去京城了，在这川安府也挺好的，毕竟住了这么多年，一切都熟悉了。”三老爷宋思明皱着眉头说道。 “那老夫人能同意吗？”古氏面上一喜，随即又有些担忧的问道。 要说这宋府里谁最想着能分家单过，那就非古氏莫属了。 作为一个庶子媳妇，古氏在老夫人面前一向是谨小慎微。虽然老夫人不是什么恶婆婆，也不会去磋磨她让她去立规矩，但对自己总是淡淡的，不如对着大房二房亲近。古氏也很理解，毕竟不是自己亲儿媳，能这么对待她就很不错了，但谁又会喜欢那种受拘束的感觉呢。 “明天我去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毕竟这所宅子也需要人看着不是，咱们要是跟着去京城还得买个大宅子，京城里想要买个这么大的宅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三老爷相信老夫人不会强求他们三房跟着一起去京城的。 事实也确实如三老爷所想，老夫人只是劝说了几句就作罢了，在大房二房上京之后，三房算是和他们两房彻底分开了。宋府可以让三房继续住着，但宅子仍归大房二房所有，这也是当初宋老太爷在分家时说好的，两边对此心照不宣，彼此也都很满意。 三房宋君瑶的婚事不着急了，只剩下三少爷宋青恒的婚事了。 大夫人的行动力很快。董府那边听说宋家要搬迁去京城，董夫人虽然不舍女儿嫁的那么远，但想到京城里还有二弟一家在，想必女儿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于是两家很快商定好日子，婚期就定在了四月初八，虽然很匆忙，但毕竟还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一切都还来的急。 第46章 救人 宋府要搬迁去京城的消息一时之间传遍川安府，平时与宋家关系来往密切的人家都纷纷上门询问，打探，实在是这个消息来的太过突然。 外人都这么惊讶，更何况是宋府里的这些下人，这突然传出来的消息让府里的下人都慌乱成一团，各自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家生子的下人担心主子们去京城会不会把他们全家人都带去，会不会骨肉分离，外边买回来那些则担心自己会不会再一次被卖掉，又将会被卖去哪里，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府里有关系的人都开始找各位主子身边得脸的管事，嬷嬷们偷偷运作，像兰叶，绿叶这种无根无底从外边买回来的丫鬟则只能听天由命。 兰叶内心里也满是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将要何去何从。现在的日子她很满足，真的不想被打破，但是这些都不是能由她这个小丫鬟能决定的了的，桑叶姐姐已经警告过院子里的这些丫鬟们，好好当值，不要想些多余的事，到时自然会安排好她们的去处。 众人被敲打过后，表面上每个人都又恢复了往常，但事关自己今后的命运，谁又能做到内心里毫无波澜呢，反正兰叶是做不到，现在每天晚上上床之后兰叶就开始各种设想自己今后的人生。 京城，在兰叶看来那是个很遥远的地方，听说，从川安府到京城坐马车也要走上十天。兰叶长这么大走的最远的路就是从家里坐着驴车一路颠簸来到川安府，在路上整整走了三天，听说马车比驴车要快的多，那都要走上十天，可见京城是真的很远。 兰叶曾在书里看到过对京城庆阳的描写。据说那里是日月国最繁华富庶的地方，日月国中所有的好东西都在那里，街上的行人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就是京城里的要饭花子吃的都比乡下普通百姓要好，兰叶实在想象不出那该是怎样的一座繁华城市，真想亲眼去看看。 可是如果真的去了京城，那她这辈子可能都再也回不了家了，再也看不见自己的爹娘妹妹了，以前兰叶很少会想到家人，但是自从前年她爹来看过她后，兰叶就总会时不时的想起家人，特别是有了绿叶那对狠心爹娘的对比，兰叶总能想起在家时爹娘对自己的疼爱，以前自己不懂事，如今才知爹娘的好。 如果三小姐不带自己上京，那么自己就赎身回家，自己手里的银钱应该够赎身的了吧，毕竟自己当时的卖身银子才六两，拿出二十两银子怎么也都够赎身的了。回去后也能帮着娘少受些欺负，自己现在还有刺绣的手艺傍身，养活自己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兰叶不敢和别人说自己的想法，但是她可以和系统说啊，如今，兰叶已经习惯了系统的存在，有时有些想不通的事都会找系统商量。 系统只告诉她，自由是很宝贵的，人的命运最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时间一晃就进了四月份，这些天不仅要为三少爷的婚事忙碌，大房二房也要开始打包行李物品，搬迁的日子定在了四月二十日，就是普通老百姓想要搬个家那还得收拾个两三天呢，更何况大家大业的宋府呢。 李娘子在三月底就离开了宋府，除了二小姐，其他三位小姐也开始收拾各自的衣物用品，还要帮着大夫人处理一些其他琐碎的事务。 除了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外，兰叶她们这些二等三等的丫鬟每天都会被分派到各处去帮忙，实在是事情都赶到一块，府里的人手明显不够用。 “绿叶，咱俩躲在假山后边歇一会儿吧，我这一上午腿就没闲着，实在是走不动了。”兰叶一屁股坐在假山后边一处隐蔽的大石头上，用手敲打着有些酸胀的小腿肚子，这几天走的路简直快有她一个月走的多了。 “那咱们只能歇一小会儿啊，要是被人看见了，咱俩可都得挨罚，你没看见这几天周嬷嬷的脾气都大了不少，已经有五个丫鬟婆子被打了，太可怕了。”绿叶小声的说着话眼睛还不忘向四周围张望着。 “唉，啥时三少爷的婚事完了，啥时能消停些，真是累啊。”兰叶忍不住抱怨道。 “好了，好了，别说了，歇够了吧，歇够了咱们就赶紧走吧，我好像听见有人往这边来了。”绿叶慌忙上前扶起兰叶。 兰叶还没歇够，但听绿叶说有人过来，也不敢再停留，只得起身。 两人刚转到大路上，就看见一个小孩一边向前跑一边回头笑着。兰叶认出这个小孩是大少爷的儿子宝哥儿，可是这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玩了，身边却连个看护的人都没有呢？宝哥跑的前方就是湖，两人刚要出声阻止，就看到小孩脚下一绊一下跌落进了湖里，两人都吓了一跳，醒过神后赶紧跑过去。 只见小孩举着双手正在湖水里挣扎，其实湖水并不深，但对于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来说已经足够能将他淹死了。兰叶以前在家时经常会到河里去摸鱼抓虾的，所以也会几下简单的狗刨，又知道湖水不深，所以一下子就跳进了湖里，没想到绿叶也跟着跳了进来，两人赶紧游到小孩身边，绿叶直接将小孩子抱了起来。 这时岸边也跑过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小丫鬟，看年纪也就十岁左右，此时已吓得脸色发白，大声哭喊起来。 兰叶先上了岸，然后从绿叶手里接过孩子，随后绿叶也爬了上来。 小孩在湖里呛了几口水，上了岸后也是满脸惊恐，并开始大声哭喊起来，偶尔还伴着几声咳嗽声，看来是被吓的不轻。 兰叶看那个小丫鬟被吓的只知道哭，也知道此时是指望不上她了，这孩子虽然才三岁，但是因为吃的好，实足一个小胖子，兰叶可没信心能抱着他跑起来，于是赶紧将孩子递给绿叶拽着她就往大少爷的翠竹轩方向跑。 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丫鬟，抱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少爷一路疾驰，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翠竹轩，翠竹轩里的众人看到三人后，都被吓了一大跳，慌做一团。 大少奶奶李氏听到哭声慌忙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儿子全身湿漉漉的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一时之间也是吓白了脸。急忙上前将儿子接过来跑进屋里，迅速的将孩子身上的湿衣服脱掉，身边的大丫鬟绮云早就将毛巾被子准备好，又吩咐身边的小丫鬟赶快去准备热水姜汤，并派人出去找个郎中回来。 虽然现在已经是四月份，天气也很暖和，但是兰叶两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衣服上的水不时的滴答到地上。刚才跑过来的路上还不觉的，但如今站在太阳底下，两人却感觉身上有些发冷。 这时李氏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绮雨从屋里走了出来。 兰叶认识绮雨，为了尽快能回去换身衣裳，兰叶就将刚才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那个被吓哭的小丫鬟此时正一脸惊恐的跪在院子中间。 绮雨看二人的衣服都湿透了，也不好多留，只说晚一点大少奶奶会去感谢两人，兰叶只说不敢当，然后就快速的回梧桐苑去换衣服了。 第47章 奖励空间两立方 “呦，这是从哪里跑来两只落汤鸡啊，怎么这么狼狈啊？” 兰叶两人和正要出院子的香叶走了个碰头，不可避免的被香叶嘲笑了两句。 “好狗不挡道，现在没空搭理你。”兰叶不客气的将香叶推到了一边。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得过些天还不知道被卖到什么地方去呢。”香叶气冲冲的说了一句。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弄的，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去，别再生病了，换完衣裳到正房来一趟。”桑叶听见动静，从正房里走了出来，看到两人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两人各自回屋，简单擦洗后换了身衣裳就来到了正房。 三小姐正坐在厅里，兰叶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自己在假山后躲懒的事是万不会说出来的，绿叶就更不会说了。 “你们两个做的很好，一会儿去煮碗姜汤喝去去寒，下午就在梧桐苑歇着吧。桑叶，赏她们两一人一袋福珠。”三小姐宋君芷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两人。 二人谢过三小姐后便退出了正房。 两人因为救人落水而换来了一下午的清闲，还得了三小姐的赏赐，兰叶看过那一袋福珠大概有二两重，妥妥的意外之财，此时两人正坐在廊檐下做针线活。 大门外突然响起叩门声，院子里的守门婆子也被叫到别处去干活了，所以也没人进来通报。 绿叶放下手里的活计，来到院门口将大门打开。 原来门外是大少奶奶李氏和随同的几个丫鬟。 绮雨认出来开门的丫鬟正是上午救小少爷的丫鬟，但是她不知道绿叶叫什么名字。 “这位妹妹，你们小姐在屋子里吗，我们少奶奶来找她说会话，还要谢谢你们两个上午救了我们孙少爷。”说话的是绮雨。 “大少奶奶您请进。”绿叶福了一礼之后忙侧过身子让路。 兰叶早已经进屋去禀报了，大嫂来了，宋君芷自然要出来迎接一下。 “大嫂来了，快请进。”宋君芷热情的说道。 “还是三妹妹这里清闲些，我那里都乱的不成样子了，要不然也不会让宝哥儿一个人跑出去，幸亏了你院子里这两个丫鬟都是机灵的，敢下水去救人，你不知道我看到宝哥儿浑身湿漉漉的时候都快被吓死了。”李氏一脸心有余悸的说道。 “嫂子快别这么说，这是咱们宝哥儿福大命大。” “这是我带来的一些薄礼，三妹妹可别嫌弃，一是感谢妹妹教导出两个好丫鬟，二也是真心谢谢这两个丫鬟救了宝哥儿一命。” “嫂子您太客气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你们两个还不快谢谢大少奶奶。”宋君芷对着兰叶两人说道。 兰叶二人随即向李氏福了一礼谢过了赏赐之恩。 “三妹妹，我那还有一大摊子事没完，就不在你这儿多待了。”李氏看礼物已经送出去了，就提出了告辞。 “知道大嫂那里忙，那我就不多留您了，宝哥儿现在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小孩子就是皮实些，喝了碗压惊药已经没什么事了，三妹妹不用惦记。” 主仆几人送走大少奶奶后回转进屋。 李氏拿来的东西不少，只布匹就拿来了八匹，其中有四匹上好的织金锦，应该是送给三小姐的，另外四匹则是面料普通的绸缎，应该是送给兰叶两人的。 桑叶将一个精美的雕花红漆木盒打开，里边是一套兰花样式的极品羊脂白玉头面，想来也是送给三小姐的。桑叶又拿起桌子上的另外两个绣着花开富贵图案的绸缎荷包看了一下，然后将荷包给两人一人分了一个，又将桌子上的绸缎一人分了两匹。 “这是大少奶奶赏给你们的，赶紧都拿回去放好了，这些赏赐我看了都眼红。”桑叶笑着对着两人打趣到。 “那就送给桑叶姐姐好了。”兰叶知道桑叶说的是玩笑话，于是也笑嘻嘻的说道。 “就怕我这边收下，你回头就得急哭了，赶紧拿回自己屋吧，也不要和其他人多说什么。”桑叶笑着拿手指点了点兰叶的额头。 两人向三小姐福了一礼道了声谢后才各自抱着东西回了屋。 回到住处，兰叶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荷包，将里边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床上，是六个五两重的梅花图案的小银裸子，还有一对赤金镶红宝石的耳坠和一只沉甸甸的牡丹花式样的银簪子。 兰叶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个水下的太值了，一天所得都赶上她这么多年的所有积蓄了，要是能天天碰到这种好事该多好，兰叶一时想入非非。 “宿主今日救人行善奖励一个两立方空间。” 兰叶正想的出神时，冷不丁的被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才知道是系统在说话，好像是要给她什么奖励。 “两立方空间。” “你的奖励是什么，我怎么没听懂，那个是干什么用的。” “空间，就是像箱子一样能放东西的地方。” “在哪里呢，我怎么看不见呢？”兰叶在屋里四处察看了一番。 “不是真实存在的，只存在于你的意识中，你可以试着在心里默念一下将床上的银子放进空间，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兰叶还是不大明白，但仍是按照系统所说的，她默念着将空荷包放进空间，放银子她不敢，万一变没了再变不出来怎么办。 然后兰叶就看到刚才还在眼前的荷包一下子就不见了，然后在自己的脑海里就看到了一只孤零零的荷包出现在了一个透明的大箱子里，这个箱子大概有她床底下的木箱子三个那么大，这应该就是系统所说的什么空间了。 “那我要怎么取出来呢？” “只要在心里默念一下取出来就可以。” 兰叶当即照办，然后荷包就出现在了手上，真是太神奇了，自己这一手要是被别人看到一定会认为自己是个仙女。 “宿主千万要保守好这个秘密，你读了那么多的书应该知道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种神奇的本事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系统为了防止兰叶万一高兴的昏了头，不得不提醒到。 兰叶当即被吓的打了个哆嗦，是啊，这么离奇的事万一被人知道了，还不把自己当成妖怪抓起来烧死，太可怕了，这个事情就是打死都要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告诉。 “宿主只要小心使用，是不会被人发现的。”系统又赶紧安慰道。 还是少用为好，这样被发现的几率就更小了，兰叶在心里做了决定。 系统：你的空间你做主。 兰叶将绸缎放进箱子中，首饰和银元宝又重新装进荷包，本也打算放进箱子中，可是这么多银子放进去她又开始担心万一被人偷走怎么办，以前攒下的那些银子早已经被换成了银票缝在了冬天穿的棉衣衣角里，箱子里现在只有几两散碎银子和一些铜板。最近根本就没时间出府去换成银票，可是这么放进箱子里兰叶还真有点不放心，想了想还是放到空间里去吧，反正暂时不用，也不用每天都拿出来，刚想到这里，手里的荷包又一下子不见了，然后就出现在了脑海中的那个透明箱子里，兰叶不由的笑了笑，这下可真是谁都偷不走了。 第48章 去留 三少爷的婚礼顺顺利利的举办完了，新媳妇也娶进了府，在婚礼后的第二天早上认亲的时候，兰叶看见了三少奶奶董氏。 满脸喜气的三少爷握着新媳妇董氏的手从远处走来，兰叶她们这些在屋子外等候主子们的丫鬟向两位新人道喜，不停的说着各种吉祥话。宋府的几位少爷里，脾气最好的非三少爷莫属，什么时候见着都是乐呵呵的，董氏听了丫鬟们的吉祥话脸上瞬间染上了红晕，三少爷倒是乐的直咧嘴，让身后跟着的丫鬟给众人打赏。 兰叶得到了一颗福珠也不忘趁机仔细看了看董氏的样貌。因为是新媳妇，所以董氏穿着一身大红织金锦凤穿牡丹襦裙，戴着一套喜庆的赤金嵌红宝石缠丝牡丹头面，白嫩如玉的脸蛋，柳叶弯眉，一双满含娇羞的杏眼下是小巧挺直的鼻子，含笑的嘴角带出浅浅的梨涡，和三少爷站在一起真的让人忍不住赞上一声，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搬迁的日子越来越近，府里的下人也都越来越浮躁，手里的活计也都做的不认真，私下里议论纷纷。每天都会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罚，甚至还有两个被打了板子直接发卖了，这才让众人开始冷静下来。 这天宋管事将府里所有的下人召集到前院，兰叶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很快就会有结论了。 “这段时间因为要搬迁到京城的事，所以人心难免有所浮动。你们的担心我也知道，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京城那边的宅子已经买好了，但是新宅子还没有现在宋府的一半大，这就意味着不是所有人都能跟着去京城。 大老爷体恤大家在宋府服侍多年，所以打算放出去一部分人，照理被卖了死契进府的人，生死都将由主家说了算，就是主家不用了也会再将这些人卖出去，但是咱们宋府是积善之家，现在只要大家凑够银钱就可以赎身。照理赎身银子都是卖身银子的双倍或更多，但大老爷发话了，你们当时身契上写了多少就给府里交回多少，然后你们就是自由身了，都听明白了吗，至于哪些人会被选中跟着一起去京城的，会在你们决定是否赎身之后由各位主子选择，如果你既不想赎身，又没能被主子们选上，府里安排不下的将会被发卖，各位都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就都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 宋管事说完就直接走人了，这些下人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兰叶虽然早就想好了要赎身回家，可是真的事到临头心里也是乱成了一团麻，一时之间患得患失。 “绿叶，你是什么打算？”兰叶看着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绿叶说道。 “我不想赎身，赎了身我也没地方去，但是我也不想被卖掉。”绿叶低声说道。 确实，她那个家，就是个狼窝，回去了说不好会被吸干血后，就会被她爹娘随便找户人家就给嫁了，毕竟绿叶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要不然你去求求小姐，让她带着你去京城。” 兰叶想的是小姐不可能一个丫鬟也不带，虽然两个大丫鬟是必定要带走的，但是下边的这些丫鬟应该也能带上一两个吧。但是梧桐苑里除了她和绿叶外，其他几个丫鬟都是家生子，所以两人真被留下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这也是兰叶早就分析出来的，但看绿叶这样就不免想让她去争取一下，在她想来绿叶还是跟着小姐去京城比较好。 “咱们院子里好几个丫鬟，我还是个最后才来的粗使丫鬟，我怕三小姐不答应。”绿叶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自己就是个粗使丫鬟，人还笨笨的，兰叶和自己同一时间进的梧桐苑，现在已经是二等丫鬟了，自己被卖进府里七年，却还是个粗使丫鬟。” “试一试呗，反正最差也就是再被卖一回。”兰叶鼓励的说道。 “我再想想吧，谢谢你，兰叶，你是什么打算啊？” “赎身回家。”兰叶干脆的说道。 “嗯，这样挺好的，你家里人应该也都盼着你回去呢。”绿叶很是羡慕的说道。 回到梧桐苑后，俩人看到三小姐此时正坐在廊下，其他几人都站在院子里，桑叶示意二人也赶紧站好。 “刚才你们也都听宋管事说了，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当中桑叶和书画服侍我多年，我也问过她们，她们都想和我一起上京，我也会带着她们走。现在问问你们几个是怎么打算的，如果有什么难处我能帮的上你们我也会帮一下。 绿叶，大嫂昨天过来问我要你过去照顾宝哥儿，你要是同意的话下午就可以过去，如果你想赎身，我这边也会放人。”宋君芷语气平淡的对着众人说道。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兰叶听到大少奶奶出面要了绿叶过去，很是为她高兴，绿叶以后成了孙少爷的贴身丫鬟，想必会过的不错。 “小姐，奴婢想赎身回家。”兰叶出声说道。 “可以，其实大嫂昨天来时是想着将你们两个都要过去，但是想着你是我身边的二等丫鬟，所以只是试探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赎身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也没多说什么。你既然想好了，就等过了四月二十到宋管事那交银子拿回身契即可，以后的路怎么走，想必你心里应该都想清楚了。” “多谢小姐这一年多的照顾，奴婢能有今天的光景都是您教导的。”兰叶红着眼眶感激的说道。 “这也是你自己的造化。”三小姐微笑着说道。 其他人没想到兰叶竟然要赎身，都很惊讶，毕竟在她们看来，三小姐还是很看重兰叶的，如果兰叶求求三小姐，想必三小姐会同意带着她上京的。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一下少了两个竞争名额，自己能跟着上京的机率不就又大了一些吗。 第49章 自由身 当天下午，绿叶就抱着她的东西离开了梧桐苑，临走之前向三小姐磕了头，还特意和兰叶做了告别，告诉她这几天要是有时间一定要去翠竹轩去看她，她要是有时间也会回梧桐苑找她。 府里的下人们也有不少打算要赎身的，特别是一大家子不能一起去京城的，为了避免骨肉分离，赎身是最好的办法，而且赎身银子比预想的要少了不少。在宋府里做了几十年的下人，有点算计的都多少攒下了一些家底，如今有机会能重新成为良民自然舍得拿出些钱来，当然也真的有人拿不出赎身银子的，只能等着再次被发卖。 但是不管是打算要赎身的，还是跟着走的或是要被卖的，在主子们离开前，该干的活还是要干好。三小姐书房里的书太多，不可能都带走，而且有一些也没必要带着。兰叶现在每天都跟着三小姐在书房整理这些书籍，三小姐把她打算带走的书籍种类告诉兰叶，然后剩余的书籍再由她过目后再决定是否要带走。 最后挑挑拣拣的仍是装满了五大箱子，挑剩的书三小姐让兰叶看看有没有她用的上的，可以送给她，要不然这些书放在这里也是没人看，没人保管，时间长了被虫蛀了反倒可惜。 兰叶听了很是欣喜，毕竟她也曾买过两本书，知道这些书有多贵，而且三小姐也是真心想送给她，她又何必故作矜持呢，当即谢过三小姐后就开心的挑选起来。 四月十九这日晚上，宋府的主子们吃了最后一顿团圆饭，明日除了三房的人，其余的人都将踏上去往京城的路，这一次分别后还不知道下一次团聚是什么时候呢，所以宋家三位老爷都喝的有点多，最后都是被人扶回去的。 平时对待三房一直淡淡的老夫人拉着三儿媳古氏的手，反复叮嘱她要好好照管这个家，说这所宅子是宋老爷子给子孙后辈置办的，这就是宋家的根，惹的古氏不禁在心里暗暗腹诽，这老夫人说的跟真事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留下多少金银财宝在家呢。这宋府说的好听是让他们守着，可是这府里的好东西可都是被他们打包带去京城了，带不走的也都是些笨重的不值钱的家具罢了，这些没人住的空院子以后每年的维修费用怕不是还得由她们三房出钱呢。 梧桐苑的几个丫鬟也花了钱在厨房要了一桌饭菜，不过没有上次桑叶过生辰时的菜丰盛，绿叶也被叫了回来。 桑叶和三小姐去了福寿堂，此时只有她们七个丫鬟。兰叶将自己这些日子绣的丝帕，一人送了一条，连平时和她彼此看不顺眼的香叶都送了一条。香叶很是惊讶的看了兰叶好几眼，想要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反倒将自己准备好的荷包也送了兰叶一个。 每个人都互赠了小礼物后，开始坐下吃饭。这顿饭吃的很沉闷，连翘和丁香两家人是要跟着主子们进京的，所以两人也是这些人中最高兴的。香叶一家被留在了府里，茯苓一家要赎身出府回老家去，书画家里人都在庄子上，这个庄子归二老爷所有，二老爷名下的田产都没动，只卖掉了几个铺子，所以只有书画一人进京。虽然平时和家里人见上一面不容易，但毕竟年节或休息时还是能见上一见，但这次要是去了京城后恐怕真就再也看不见了，所以昨天从庄子上回来后书画一直都很沉默。 三小姐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赏给了她们这些将要离开她身边的丫鬟每人一个五两重的银裸子，连先一步离开的绿叶也有份，兰叶几人当即郑重的给三小姐磕了头道了别。 虽然有各种不舍，但该来的还是要来。 四月二十这天，天气晴朗，微风拂面，还真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宋府雇佣了川安府最大的镖局德胜镖局负责宋府的行李运送和人员安全问题。镖局派来的车队从巷子口一直排到了巷子尾，最前边的二十辆骡车上装的都是一些能带走的家具，箱子，行李等物，宋府主子们分坐到八辆马车当中，后边十五辆骡车上坐的是府里跟着上京的下人。镖局派出的人除了前边负责运送行李的人之外还有十位骑着高头大马的镖师随行。 府里的人一下少了一大半，顿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像兰叶这种准备赎身的下人也都早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抱着大包小裹拖家带口的站在前院，准备交了银子后拿回卖身契就可以出府了。 像兰叶这种一个人出府的不多，宋管事找出兰叶的卖身契看了一眼，让她拿出八两银子。兰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子交给旁边的小厮，然后走到一边继续等待。 宋管事已经告知众人，一会儿由他带着众人去衙门里给大家换身契，需要的花费也由府里出。 衙门口，兰叶从宋管事手里接过换好的身契，仔细的看过一遍后，小心的收入怀中，自己终于不再是谁家的奴婢了，终于是个自由身了，这感觉真好。 第50章 雇镖师 兰叶背着大包袱，直接去了魏娘子的玲珑绣坊。 “魏姐姐我来了。” “呦，这是出府了，身契换了吗？”魏娘子悠闲的坐在店铺门口，看到兰叶背着包袱出现在眼前，就猜到了这丫头应该是赎身了。 “都完事了，是府里的大管事帮着换的，这不今晚上也没地方睡觉了，就来您这儿了。”兰叶笑眯眯的说道。 自从魏娘子那次教了她们二人算术之后，兰叶和绿叶每次出府都会到魏娘子这里来，一来是送自己做的绣品，二来也是继续跟魏娘子学算术。兰叶和绿叶每次来也会自觉的买些东西送给魏娘子，这么一来二去的和魏娘子的关系就越来越好了。虽然魏娘子的岁数和兰叶的娘差不多大，但兰叶总是叫魏娘子为姐姐，魏娘子说了几次，兰叶也不改，魏娘子也就随她去了。 后来关系亲近了，兰叶才知道原来魏娘子的相公已经去世多年，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今年才十岁，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好在魏娘子的大哥是个有本事的，这才能护的住妹妹和外甥，还帮着妹妹开了这家玲珑绣坊维持生计。 “那好啊，我还正愁没人和我作伴呢，你要是能一直住我这儿就更好了。”魏娘子的儿子如今在书院读书，平常的日子很少回家，魏娘子的家里只有一个她大哥买来帮她做饭洗衣的张嫂子。 “就怕时间长了你嫌烦。我家离这太远，我自己一个人也不敢上路，我想找家镖局问问有没有去我们那边的镖队我好跟着一起走，也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回去呢，所以这段时间就得麻烦魏姐姐您收留我了。”兰叶在最初想赎身时就想到了回家的问题，后来知道了府里上京雇佣了镖师随行保护，这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一门生意。 “你们那里是小地方，镖行去走镖的可能性比较小，不过我听说镖局里有女镖师，你不如雇个女镖师送你回去，这样也安全些。”魏娘子出言说道。 “这个法子不错，我一会就去镖局问问。” “真是说风就是雨，哪用的着那么着急，先吃午饭，再打听打听哪家镖局名声好，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好单独去，下午我陪你去。”魏娘子好笑的看着兰叶说道。 “那就多谢魏姐姐了，魏姐姐你想吃什么，中午我请客。”兰叶大方的说道。 “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去给我买碗肉丝面回来。” “好嘞，马上就回来。”说着就向街角的面摊跑去。 下午魏娘子关了店铺门，带着兰叶去了一家名声不错的平安镖局，这家镖局虽然没有德胜镖局名气大，但也是一家老镖局了，最主要的是镖局里有专门接待女客的女镖师。 由魏娘子出面，和镖局的管事沟通。魏娘子对管事说想雇个女师傅将自己的外甥女平安送回村，镖局的管事问清了地址后，告诉魏娘子，镖局可以派出一位女镖师，但雇主要负责去时的车马费用和食宿费，另外还要再出二两银子，镖局这边保证会将雇主平安送到家。 兰叶没想到自己回家的费用竟然这么高，但是又没有其他好办法，自己又不敢一个人上路，只得同意。 交了一两定金，约定后日一早就出发，镖局这边负责找马车。 第二天，兰叶到街上买了一些能放的住的糕点和吃食，毕竟要在路上走三天，兰叶还特意多买了一些，因为系统告诉过她，空间里放的食物不会坏，这些可以留到以后慢慢吃，还要准备个水囊。要不要给家里人买些礼物带回去呢，这个念头兰叶只是想了一下，就果断放弃了，要是被奶奶知道她手里有钱，那以后自己就别想清净了。 兰叶去钱庄拿出两个银裸子换了八两碎银子和一千九百八十文的铜板，然后假装放进了小包袱里，其实都被她直接放到了空间去了。这是为了以防万一，银裸子和银票这些回家后是绝对不能拿出来的，但是一点不拿出来也说不过去，所以兰叶就提前准备好碎银子和铜板，这些刚换出来的，再加上自己原来包袱里的那几两碎银子和铜板已经足够用的了。 兰叶的包袱别看着大，其实里边包的都是她穿过的衣裳和棉袄，还有一些书籍和三小姐送给她的笔墨纸砚，多年来攒下的首饰早就被她放到空间里去了，只留下了耳朵上戴的银耳钉，得来的绸缎还剩下一匹也被放进了空间，另一匹早就做成了衣裙穿在了身上，不过在回家之前也得收起来，路上还是穿以前的旧衣裳为好。 兰叶回去后还要做绣活赚钱，所以在魏娘子的店里买了不少的绣花线，金线和银线也买了一些，还有各色尺头，魏娘子将店铺里攒了多日的碎布头一股脑的都送给了她，这样打眼一看兰叶带回去的东西还真不少，不过除了那些书籍和笔墨纸砚外还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第51章 回家 在魏娘子家吃过早饭后，兰叶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胸前抱着一个大包袱，在魏娘子的陪同下去了镖局，魏娘子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大食盒，这是她特意让张嫂子给兰叶做的吃食。 镖局这边早就雇好了马车，陪着兰叶回家的女镖师姓马，看年龄应该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头发简单的用一根素银簪子固定在头顶，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杏核眼，皮肤略黑，看着英气勃勃。 魏娘子将兰叶送上马车，仔细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之类的话后，又热情的和马姑娘客套了几句，让她一定照顾好自己这个外甥女，马姑娘让她只管放心，一定将人平安送回去。 马车启动，兰叶向魏娘子挥手告别。 马车从西城门驶出，兰叶从窗口探出头看着身后越来越渺小的城门一时之间感慨万千。当年懵懵懂懂的被人牙子带进了川安府，卖进了宋府，没想到一转眼已经过去六年了，自己竟还有重获自由之身的一天。以前年纪小在她的心里只要吃饱穿暖那就是好日子，至于当不当奴婢有没有自由在她看来真的不重要，但是人总会长大的，追求的东西也不会一成不变，后来她又认了字读了书，懂得了更多的道理，她开始想念自己的爹娘妹妹，想要带着她们一起过上好日子，所以她必须要摆脱自己下人的身份，她想要重获自由，好在老天爷真的给了她这个机会。 “怎么，在川安府没玩够啊，那怎么不再多待些日子再回家呢？”马姑娘看着小姑娘依依不舍的表情不由出口问道。 “还是回家的好，我想我爹娘和妹妹了，我都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们了。”兰叶轻声说道。 “也是，川安府你以后还可以再来，下次可以和你的家里人一起来。” “嗯，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再来。”兰叶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心里想的是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来了，川安府离家太远了，她们村里很多人一辈子就连县城都没去过呢，她要不是被卖到川安府估计应该也和他们一样吧。 马姑娘是个性子爽利的姑娘，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闲话也不会感觉无聊。马车跑的很快，中午的时候，车夫找了个阴凉有水的地方停下来，马儿跑了一上午也累得够呛，车夫将马牵到河边饮水。马姑娘带着兰叶找了一处树荫坐下吃午饭。 兰叶打开魏娘子给她带的食盒。食盒是双层的，第一层里放的是豆沙饼和豆沙糕，第二层里放了满满一下子大蒸饺，因为是趁热放的，盖子又盖的严实，所以这会儿吃也不感觉多凉。 兰叶要负责回村路上马姑娘的食宿，但是车夫的食宿就不用她管了。镖局找来的车夫姓邓，以前镖局有活也会经常找他，所以马姑娘和他也是老相识。 兰叶看着姓邓的车夫坐在一旁吃着自备的干饼子，便主动拿了两个蒸饺送过去，剩下的这些饺子也足够她和马姑娘两个人吃的，那些豆沙饼和豆沙糕就留着晚上再吃。 休息够了再次上路，邓车夫问兰叶晚上打算在哪里过夜。兰叶对这些都不了解，只好看向马姑娘。马姑娘向她解释说，像他们这种常年在外走镖的，晚上基本都是走到哪里就在哪里休息，运气好的时候晚上就能睡在客栈里，或是附近有村落的，也会到村民家去借宿，如果正好走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那就直接睡在野地里。 但是像兰叶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应该是不想睡在野地里，所以最好还是找家客栈住，再不济也要到村民家去借宿一晚。 兰叶确实不想睡在野地里，住在村民家也不方便，于是就让车夫看着赶路，晚上在城镇中过夜。 邓车夫常年在川安府辖下这片地界上到处走，所以下边这些城镇都比较熟悉，知道了雇主的要求，自然就知道晚上应该去哪里投宿了。 晚上直到酉时末，天已经黑透了，马车才驶入了一个叫东水镇的地方，邓车夫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家叫好再来的客栈。 兰叶和马姑娘已经在马车上吃过了晚饭，坐了一天的车，兰叶只想好好的躺在床上睡一觉。两人要了一间人字号房，要了热水简单洗漱过后，就上床睡觉了。 至于邓车夫，则被掌柜的安排到通铺去睡觉去了，不花钱的地方，邓车夫当然也没意见，再怎么说也比睡马车上舒服不是。 第二天一早，兰叶两人在客栈里用过早餐后才上的路，昨天的住宿加上早饭钱一共花了八十铜板，心疼的兰叶直咧嘴，这客栈里的床睡的也没有多舒服，竟然这么贵。 三人继续赶路，兰叶对马姑娘说的她当镖师的经历特别感兴趣，今天上路后又缠着马姑娘继续说。马姑娘是平安镖局马镖头的女儿，也是这两年才被允许出外走镖的，平时都是她听镖局里的那些师兄弟们讲他们走镖时的各种见闻，如今有人这么捧场的听她讲，这让她感觉自己也很威风，所以不仅讲她自己的经历还将她听过的师兄弟们讲的有趣的事也都一股脑的讲给兰叶听，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两天过去了，第三天的下午，马车跑到了兰叶家所在的村子三道弯村。 第52章 兰家 马车停在了村口，兰叶将剩下的一两银子递给了马姑娘，又拿出三钱银子付了车钱，然后挥手和两人做了告别。 马姑娘本来是想将兰叶送到家门口的，毕竟和魏娘子当时是这么承诺的，但是兰叶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谎称自己家就在村口，下了车就是，让两人趁着天还亮着赶紧往回赶路，连口水都没请两人去家喝。这么不近人情真不是因为兰叶小气，而是这村里一年到头都来不了一辆马车，如果今天自己坐着马车大摇大摆的回了家，那么不到晚上全村人就都会猜想老兰家被卖去当丫鬟的大孙女竟然是坐着马车回来的，那应该是赚了不少钱，而且还会传出各种各样让人匪夷所思的小道消息。所以兰叶只能自己带着两个大包袱亦步亦趋的向村里走去。 兰家是在兰叶太爷爷年轻那会逃荒逃到川安府的，然后一家人就被安置在了这个叫三道弯的小村子里，村子如今也只有三十几户人家。村子三面环山，耕地比较少，所以村民们都过的不富裕，是附近有名的贫困村。 此时正是到了做晚饭的时候，有的人家烟筒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几个在村口大榆树下玩耍的孩子看见了进村的兰叶，立时停止了打闹，满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背着两个大包袱好像一只背着沉重外壳慢慢爬行的蜗牛的陌生少女。 兰叶无暇去看他们，一心只想着赶快到家。兰家住在村尾，兰家的四间正房还是当年兰老太爷逃荒到此盖的，因为下半截都是用石头砌的，而且地基打的牢固，所以如今已经差不多住了五十个年头却仍然屹立不倒。反倒是后来兰大海兄弟四个起来后又加盖的土坯房子如今看着却更显破败。 兰家的木头大门此时正敞开着，村里人都是习惯早上打开门后一直到了晚上所有外出的人都回了家之后才会再关上。院子里此时正有三个小孩在一起玩泥巴，一个个的小脸上小手上都沾满了泥巴，几人听见脚步声，同时抬头向大门口看去。 “奶奶，咱家来人了，是个不认识的姐姐。”其中一个看着年纪大些的女孩突然站起来向堂屋里边跑边喊着。 “这个死丫头，瞎喊什么，要吓死个人哟。”一个洪亮的大嗓门从堂屋里传了出来，随后走出一个穿着一身洗的已经发白的蓝布褂子的老太太。 旁边的灶房里也走出了一个挽着袖子手里还拿着一个水瓢的女人和一个看身量也就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 兰叶已经认出了这三个人来，老太太自然是自己的奶奶，那个女人是二婶田氏，小姑娘正是自己的妹妹兰朵，自己走的时候她才四岁。至于在院子里玩的三个孩子她是真的不认识，应该是她走了之后才出生的。 “奶，二婶，小妹，你们不认识我了，我是兰叶啊。”兰叶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你是叶丫头？”田氏看着眼前皮肤白皙娇嫩，亭亭玉立仿佛一朵盛开的鲜花般的少女不确定的问道。要不是看到眼前少女那双酷似张氏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记忆中那个单薄瘦弱的黄毛丫头竟然能长成如今这副模样，简直比她在镇子上看见过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都要好看。 “我是兰叶。” “哎呦，真是叶丫头回来了，看看我这大孙女可真是出息了，长的这模样就是十里八村的也没人能比的过呦。幸亏当年送你去了大户人家当丫鬟，要不然留在咱们这个家里天天吃糠咽菜的哪能长这么水灵。快跟奶进屋，瞧你这两个大包袱看着都重，一定走累了吧，来奶给你拿着。”说着就上前抢过兰叶怀里抱着的包袱，速度快的兰叶都没反应过来。 “叶丫头，你后背背的这个包袱二婶帮你拿，瞧你这累的满头是汗的。”田氏说着也要上前去抢包袱。 “二婶，都到家了，哪还用的着你伸手，我背着进屋就行了。二婶你这是不是要做晚饭啊，那你就先去忙吧。” “老二媳妇，赶紧去做饭，一会儿你爹他们也要回来了，今天我大孙女回来了，你多做几个菜。”兰老太太吩咐到。 “娘，咱家现在除了野菜和咸菜哪还有什么别的菜啊，园子里的菜都还没长成，要不您给我点钱，我去村里王家豆腐房去看看还有没有豆腐了。” “拿什么钱，家里哪还有钱了，就知道败家，跟我进屋称二斤黄豆去换五块豆腐回来。”老太太怒瞪了田氏一眼，这个蠢货，她刚才只不过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这个蠢货却当真了，白白浪费了两斤黄豆。 “好嘞娘，都听您的，还是您老会过日子。”田氏不在意老太太的怒视，兴冲冲的跟着兰老太太进了屋，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实在是难过，每天除了野菜就是野菜，吃的她嘴里都是苦巴巴的。 第53章 兰花 兰叶进了堂屋，放下包袱，兰朵和三个孩子也都跟了进来。 “小妹，不认识姐姐了吗。”兰朵看着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破衣服的瘦弱小丫头，不由的鼻头一酸。 “你真的是我姐姐吗，娘说姐姐去了大户人家家里做丫鬟去了，娘还说得攒够了钱，那户人家才会放姐姐回来，可是家里根本就攒不下钱，所以娘老是偷偷的哭，姐姐你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小丫头怯生生的说道。 “嗯，我现在已经回来了，以后也不会再出去了。”兰叶的眼里瞬间盈满了泪水。 “快去快回，你爹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兰老太太和田氏从屋内走出来，田氏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布口袋。 兰叶转身擦去眼里的泪水，然后打开包袱，将路上没有吃完的糕点拿了出来。 “来，你们几个一人一块，这是我在府城里买的，可好吃了。”兰叶打开一个油纸包，要将里边的糕点分给几个孩子，可是看着三个孩子脏兮兮的小手小脸，只得让兰朵先领着三人去洗干净了然后再回来吃。 “你这孩子，真是不会过日子，你说你买这么精贵的玩意干啥？让他们几个小孩子吃了都白瞎了，来都包起来让奶放起来，过些天端午节正好拿这糕点出去送礼。”说着老太太就要将糕点重新包上。 “奶，这些糕点不禁放，到那时都得放坏了，还不如分给几个小的吃了呢，这不还有两包呢吗，晚一点给我爷和我爹他们也都尝尝。”兰叶当然不能同意，要是被她奶收起来了，最后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 “奶奶，奶奶，我要吃甜糕，我要吃甜糕。”洗完手第一个跑回来的小男孩拽着老太太拿着糕点的手不放。 “好，好，好，四郎和五郎一人吃一块，剩下的奶奶放起来等你们哥哥回来后再吃。”说完老太太就又要重新将糕点包起来。 “奶奶，还有这么多呢，您自己也吃一块，两个妹妹也一人分一块，让大家都尝尝。”兰叶出言说道。 “都是些赔钱货，吃什么吃。”兰老太太不为所动的说道。 小女孩听到兰老太太不让她吃糕点立马就要哭了起来。 “奶，我今天刚回来，这么多年都没见到家里几个弟弟妹妹，他们可能都不认识我了，这三个应该是我走后出生的吧，她们怕不是都不知道家里还有我这个大姐的存在吧，您就将这些糕点也分给她们一块尝尝，以后也能和我多亲近些，这也是我这做姐姐的一点心意。”兰叶自来就知道兰老太太重男轻女，家里的女孩在她眼里都是赔钱货，但凡多吃一点都感觉是被别人家占了她家的便宜。 “吃吧，吃吧，一个个馋的要死。”老太太气哄哄的拿出两块糕点分给了两个小姑娘，然后将剩下的糕点和其余两包赶紧拿回自己屋里藏好。 兰叶用眼神示意兰朵将几个小的都带出去吃，否则一会说不好还会挨骂。 “奶，我爷他们呢？” “你爷和你爹还有你两个叔叔他们下地除草去了，你娘和你三婶去挖野菜割草去了，你四叔一家三口回你四婶娘家去喝喜酒还没回来呢，大郎他们几个去山上捡柴去了，估计也都快回来了。” “你们几个的糕点从哪里得来的，是谁给的?” 兰叶正和兰老太太说话的功夫就听到外边传来一个女孩的说话声。 随即一个身量纤细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堂屋门口。 “奶奶，我回来了，咱们家来人了吗？” 因为屋里比较暗，所以少女没能第一眼看见兰叶。 “是你大姐从府城回来了，你回来的正好，还不快见见你大姐。”兰老太太满脸笑容的说道。 “我大姐不是被卖去府城做丫鬟了吗，怎么能随便回家？”少女明显是不相信这个消息，心里的话也不由脱口而出。 然后便看到了坐在桌子旁的兰叶，一时之间目瞪口呆。 进屋的少女是二叔家的兰花，只比兰叶小一岁。虽然同样是女孩，但是兰花有田氏这个当娘的护着，而且田氏的娘家比兰家过的好，兰花从小在外婆家住的时间比在自己家还多，吃食上自然就比兰叶要好的多，所以小时候兰花长的比总吃不饱饭的兰叶要好看的多。田氏在生下兰花的第二年又紧接着生下了兰家的长孙，这么一来二房的待遇自然就比她们大房要好的多了。虽然张氏也护着自己的闺女，但她自己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又没能为兰家生下一个男丁，自己都感觉低人一头，整日被兰老太太指使的团团转，又能将女儿护到哪里去。 在兰叶走之前，二房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三房也生下了一个儿子，老四兰大湖那时还没结婚，她们大房只有她和妹妹，自然就被兰老太太所不喜，兰老爷子又是个除了种地万事不管的性子。 所以兰花在兰叶这个大姐面前一向是比较骄傲的，如今冷不丁的看到了那个总被她欺负的大姐竟然端端正正的坐在屋里，看那坐姿就好像那些有教养的大家小姐一样，而且和她印象中的大姐也完全不一样了，此刻正满面含笑的望着自己，兰花又怎么能不被惊讶到。 “是二妹回来了，怎么，不认识我这个做姐姐的了。”兰叶当然知道兰花为什么这么惊讶。 “你真的是兰叶姐吗？”兰花不死心的问道。 “当然是了，你忘了你当年总是让我替你背黑锅，被奶奶打骂，我可是都记的清清楚楚呢。”兰叶笑嘻嘻的说道。 “呃，那时我年纪小，不懂事，姐姐不会这么多年还怪我呢吧？”兰花有一瞬间的尴尬然后又满脸委屈的看着兰叶说道。 “呵呵，怎么会呢，和你开个玩笑，我是当姐姐的，怎么会和你计较这些。你这身衣服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好像是我以前穿旧的那套，我记的上次我爹去府城时我让他带回来给兰朵穿的，怎么现在穿到了二妹身上？”兰叶故作惊讶的问道。 “是吗，这是奶奶送我的，我还以为是小姑以前穿过的旧衣裳呢，早知道是给兰朵的我就不要了。”兰花不自然的说道，她当然不可能说是她相中了这件衣裳，然后求着奶奶向大伯娘要过来的。虽然早就知道是兰叶的旧衣裳，但是现在听到兰叶亲口说出来，兰花的心里很是不舒服，总感觉自己好像比这个堂姐低了一头。 她仔细的看了看兰叶现在身上穿的衣裳，发现比她身上穿的这件要好看的多，而且兰叶的头上竟然还戴了一朵淡粉色的头花，耳朵上也戴着一对花朵形状的银耳钉，更可气的如今的兰叶竟然出落的这么好看，皮肤白的好像都在发光，兰花心里不由的犯起酸来。 她一向认为自己才是兰家最好看的姑娘，而且就是在村里也没有几个能比的过她的，可是今天在看到兰叶后，她的信心一下子就被打击的无影无踪。 第54章 由奢入俭难 兰花心里有些不痛快，都被卖了的人还回来干什么，心里正烦躁的功夫，屋外院子里又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原来是在院子里玩的几个孩子看见兰老爷子他们回来了，就开始上前叽叽喳喳的说着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听的刚回来的人都一头雾水，直到兰叶走出堂屋迎出来。 “爷爷，爹，娘，我回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怔在了院子里。 最先反应过来的张氏一下子扔掉胳膊上挎着的装草的筐子紧走几步来到兰叶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过后一下就将兰叶紧搂进怀里开始放声痛哭起来，兰叶的眼泪也瞬间流了下来开始失声痛哭。 “你个狠心的丫头，娘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你说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呢，呜呜呜……” “娘，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兰叶在看到她娘苍老瘦弱的面容和两鬓之间过早出现的些许花白的头发时就已经后悔了，她真是恨死自己了，当年怎么就会鬼迷心窍跟着牙婆走了呢，一时之间院子里只有母女俩的痛哭声。 “哭什么哭，有什么可哭的，人这不都回来了吗，你爹和大海他们干了一天的活，又累又饿的，赶紧吃饭，要不然天都黑了。”兰老太太看着院子中抱头痛哭的母女俩不耐烦的呵斥道。 “孩她娘，闺女回来了，是高兴的事，咱不哭，闺女应该都饿了，赶紧先吃饭吧。”兰大海擦了擦眼角上前说道。 “对，对，闺女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一定是饿坏了，你看我都高兴的糊涂了，叶子咱们先进屋吃饭去。”张氏看着女儿哭红的双眼想要伸手去擦，但是看见自己沾满泥土的双手又不好意思的缩了回去。 兰叶此时也停止了哭泣，掏出丝帕，仔细将张氏脸上的脏污擦掉，然后笑着对张氏说道：“娘，咱们去洗洗手然后吃饭去。” “哎，对，洗手，先洗手。” 兰家在外干活的人全部都回来了，分成男女两桌在堂屋中吃饭，最小的两个男孩则是坐在女人这桌。兰叶这才注意到刚才在院子里玩的最小的那个男孩此时正坐在张氏怀里。 看到兰叶盯着自己怀里的男孩，张氏恍然大悟。 “这是你弟弟五郎，今年两岁了。” “五郎叫姐姐。”张氏指着兰叶对小孩说道。 “姐姐。”小孩很听话。 “嗯，乖，五郎吃饭吧。” 兰家的晚饭是野菜粥和野菜杂粮饼子，两张桌子各放了一大盆野菜炖豆腐，只不过男人那边的盆里明显豆腐比野菜多一些，而且汤也少些。 女人这桌兰老太太给每人分了半块饼子，一人一碗清汤糙米野菜粥。兰叶小口的咬了一口饼子，反复咀嚼过后才试着往下咽，她已经有六年没吃过这种野菜饼子了，只感觉喉咙处刺的火辣辣的疼。还真是娇气了，她记得以前在家时能吃到半块野菜杂粮饼子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毕竟多数时候都是喝野菜粥，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喝过野菜粥的关系，兰叶赶觉今晚的野菜粥好像比记忆中的野菜粥还要稀，碗里的米粒都能数得清。 哎，从今往后估计又要过上以前那种苦日子了，书上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她现在算是身有体会了。 “叶子姐，你是不是吃不惯这野菜饼子啊？” 坐在兰叶对面的兰花突然开口问道。 “嗯，是有些吃不惯，我虽然是府里的下人，可是吃的都是粗面馒头和碎米粥，里边也从来不会放野菜，每顿还有一个肉菜，而且逢年过节时还能吃上细面馒头和白米饭。”兰叶半真半假的说道。 “我的乖乖，这大户人家下人都吃的这么好，那府里的主子岂不是顿顿白米饭白面馒头，顿顿大鱼大肉。”三婶吕氏说着说着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桌上的几个孩子也跟着不自觉的咽了一下。 “我就说叶丫头是个有福的，你娘当年还心疼你被卖掉，要是留在咱们这个穷家，哪能吃到那么多好东西，哪能养出如今这副娇模样来。”田氏在一旁酸溜溜的说道。 “咋的，嫌弃我们兰家穷啊，那我就替老二做主送你回娘家去？”兰老爷子是个好面子的人，当年因为兰老太太着急为兰老四娶媳妇，而卖掉了兰叶，因为这事兰家没少被村里人说闲话，如今二儿媳又说出这种话，老头当即就沉下了脸。 “爹，田氏说话不过脑，您别生气，等我回屋教训她一顿去。你个败家娘们，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跟爹道歉。”兰大江看到兰老爷子生了气，赶紧替田氏说话。 “爹，我错了，您别和儿媳一般见识。”田氏赶紧站起来认错。 “好了，好了，都赶紧吃饭吧。”兰老太太在一旁打着圆场。 一顿饭吃的盆干碗净，妯娌三人一起将碗筷收拾下去。 “叶丫头，你当初是被卖了死契，如今怎么会被主家放回来？”兰老爷子对孙女能回家很是意外。 “我被卖去的宋府，前两天已经搬到京城去了，带不了那么多人过去，主家就让想赎身的都交了银子，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我这么多年在府里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正好攒下了点银子，刚好够赎身的，所以就回来了。” “交了多少赎身银子啊？”兰老太太出口问道。 “交了十两银子，这还是主家心善，少要了我们的。”兰叶特意多说了二两。 “多少？”兰老太太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十两，基本上是我这么多年攒下的全部积蓄了。”兰叶面带不舍的说道，一个粗使丫鬟能攒下这么多银子也不算少了。 “怎么这么多，当年那个牙婆才给了我六两银子啊！”兰老太太捂着心口大声说道。十两银子就这么没了，早知道这死丫头手里有这么多钱就拿点路费出来让老大去府城一趟把这些钱要回来了，十两银子啊，都够他们家花两年的了。 “确实不多，我听别人说赎身银子都是卖身银子的双倍甚至更多？”兰老爷子倒是明白的很。 “那你现在手里还剩多少银子了？”兰老太太眼巴巴的看着兰叶问道。 “去了回来路上花的就剩这些了。”兰叶拿出怀里的荷包将里边的铜钱一股脑的倒在了桌子上。 兰老太太赶紧搂过来一个个的数了起来。 “怎么只剩下二百一十文了，你说你买那些糕点干什么，要不然是不是还能多剩一些？”兰老太太气恼的说道。 “我就是想着我这么多年没回来过，想给家里人带些礼物回来，可是别的东西我又买不起，这些糕点还算便宜，就想着买回来给爷爷奶奶和家里人尝尝。”兰叶诺诺的说道。 “好了，孩子也是一片孝心，如今人都回来了，还说那些没用的干啥，你们都赶紧回屋睡觉去吧。”兰老头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就摆手赶人。 “爷，奶，那我就先回屋去了。爹，这两个包袱你帮我拿回屋去。” 第55章 包袱 “叶丫头，你这两个包袱里装的都是什么啊?”田氏这时候从外边急走了进来.她可是从兰叶回来后就一直盯着这两个包袱呢，要是看不见里边的东西，今晚上这觉都睡不安生。 “是我的旧衣裳和一些绣花线绣绷子还有主家不要的一些旧书。” “打开给二婶看看呗，二婶长这么大还从没看过书呢，听说就是书铺里的旧书也都卖的很贵的。” 兰老太太在听兰叶说包袱里就是一些不值钱的旧衣物和旧书时就没想要打开包袱，但一听二儿媳说旧书也很值钱时便立即来了兴趣。自己家也没有读书人，这些书又用不上，那是不是可以拿到书铺里去卖了，多少也能换点钱回来。 兰叶知道二婶这是想看看她带回来的包袱里有没有私藏什么值钱的好东西，不打开让她看一眼怕是不能罢休，好在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兰叶藏到空间里去了，现在包袱看着大主要是因为带回来的那些碎布头和几套棉衣占地方。 兰叶将两个包袱打开，里边的东西一览无余。 兰吕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到了跟前，兰老太太，兰田氏和兰吕氏三人将两个包袱围了起来，兰叶被挤到了后边。 兰田氏将包袱从上翻到下，看了个遍，还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里边倒是有两套看着比较新的绸缎衣裳，摸起来滑滑的，自己闺女儿兰花在长长个倒是应该能穿的上，其他的几件衣裳棉袄就普通了。兰田氏在看到另一个包袱中的碎布头时直喊可惜，这些布头也太小了，也就勉强够给二郎做鞋面用，兰吕氏倒是挺高兴，她家的三个孩子年龄小一些做鞋面倒是都够用。 兰老太太则将包袱里的笔墨纸砚书籍等一一拿在手里看来看去，边看还边撇嘴说道：“这还是大户人家呢，这也太小气了，这书都快翻烂了，笔也快写秃了，这墨用的都快没有了，这还能卖的出去吗？” 其实现在放在包袱里这些书籍和纸笔等物都是兰叶平时用的，三小姐宋君芷送的书籍和笔墨纸砚早就被她放进了空间里。 “爷爷，我这些年在府里也跟着小姐认了些字，小姐收拾东西的时候想把这些都扔掉，就被我要了来，我想着我既然认了字，那么回家后也能教教弟弟妹妹们认认字，最起码也能会写自己的名字，认的字多了就是出去做工都容易些。”兰叶对着坐在一旁的兰老头说道。 “嗯，叶丫头出去一趟确实出息不少，是这么个理，这些东西还是由你保管，没事的时候教教你弟弟他们多认认字，谁不想学就让他来和我说。”兰老头年轻时就曾吃过不识字的亏，到镇里的店铺去做伙计，结果就被一个会写字的家伙给截胡了，这也没什么，谁让自己不会呢，可是让人气恼的是那个家伙和自己一起出来后告诉自己他也是临时抱佛脚和村里的秀才学的，也就只学会了那么几个字，没想到就被雇佣了，兰老头听后一阵气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去学几个字呢。 兰老头本想着自己多辛苦辛苦，多攒些钱，以后能让自己的儿子们可以读书认字。但是在土里刨食的贫苦百姓，又能攒下什么钱，能让全家人吃饱饭都是个奢侈的念头更何况是读书认字呢，那可不是他们这种人家能负担的起的。就说村里的宁家，想当初他家的日子过的多让人羡慕，可是如今呢，就因为供养了一个读书人，宁家大房在宁老二死后直接就将宁家二房分了出来，不就是因为宁家二房有个读书人吗，虽然听说已经考中了什么童生，但是有个屁用，又换不来一斤米，如今孤儿寡母的过的比兰家还不如，所以兰老头也就打消了让孙子们去读书的念头了。 现在听叶丫头说她能教，这种不用花钱又能让孙子们能认几个字的机会兰老头当然不会反对，如今大孙子已经十二了，也到了能出去做工的年纪了。 兰老太太听兰老头发了话，知道这些书籍是卖不了了，当下也不翻包袱了，田氏和吕氏两人则挑挑拣拣了一些碎布头后才罢手，绣花线被包裹在一个小包裹里倒是没翻动，兰叶上前重新将包袱系好。 “叶丫头，你看你这包袱里这么多好衣服，你送给兰花一件呗，你妹妹长这么大还没穿过绸缎衣裳呢。”田氏笑嘻嘻的说道。 “二婶，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小气，那两件绸缎的衣裳都是比量着我的身高做的而且还特意做的大了一些，兰花妹妹恐怕穿着也不合身。不过我这包袱里倒是有一件兰花妹妹能穿的，是用细棉布做的，就是有些旧了，我怕兰花妹妹会嫌弃。”兰叶略带歉意的说道。 “一个乡下丫头，嫌弃什么，你就把那件找出来给兰花吧。”在兰老太太看来，兰叶带回的这几身衣裳都是好的，一个补丁都没有，旧点又有什么关系。 兰田氏要说的话一下被兰老太太堵在了嗓子眼里，看来这绸缎衣裳是要不成了，这死丫头比以前可精明多了。 在门口站了半天的兰花在兰田氏拿起绸缎衣裳细看的时候就相中了这两件衣裳，她知道以她娘的性子应该能为她要来一件，到时自己就可以穿的美美的去找李燕玩了，她爹还是村长呢，但是李燕也没穿过这种好衣裳啊。 正想的得意的兰花，没想到她娘被兰叶几句话就挡了回去，兰老太太更是开口直接给自己要了一件旧衣裳，虽说兰叶带回来的旧棉布衣裳也不错，但有了绸缎衣裳对比着，谁不想要更好的，但是兰花又不敢出口直接要，只能气的转身出了堂屋。 第56章 团圆 兰叶一家五口终于回到了西厢房。 兰大海是兰家的长子，照理说应该住在正房，但是因为多年没儿子，便被兰老太太撵去了冬冷夏热的西厢房，如今兰家老两口住在正房的东屋，挨着东屋那间是堂屋，另外两间则住着兰老二兰大江家五口人。 东厢四间房住着老三兰大河和老四兰大湖两家，兰大海一家五口住在西厢房，好在西厢房也是四间屋，把头一间做了厨房，中间两间住人，另一间做了仓房。 兰叶没回来之前兰朵自己住一间，如今兰叶回来了正好姐妹俩住一屋。 兰大海将两个包袱直接放到了闺女儿住的屋子，然后一家五口围坐在炕上。 兰叶回来这么半天，一家人都还没好好说过话，特别是张氏连小儿子都顾不上紧挨着兰叶坐下，用自己那粗糙的手握住闺女那白嫩细腻的小手，又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闺女，眼里含着笑一直盯着闺女儿看，生怕一错眼闺女又不见了。 “娘，你放心，我不会再离开家了，当年是我不懂事，让您伤心惦记了这么多年。”兰叶将头靠在张氏的肩膀上满心歉意的说道。 “好孩子，只要你能回来娘就知足了，咱家五口人终于团圆了，以后家里就是再穷再困难我也不会让人再卖了你了。”张氏看着出落的如花似玉的女儿心里满是酸楚，眼里不由的又泛起了泪花，盼了这么多年，终于将女儿盼回来了。 “娘，你们先坐一会，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兰叶看到她娘又要哭，感觉自己当年真是太不懂事了，自己在府城过的舒舒服服，没想到娘在家里伤心了六年，她心里也酸酸的。 “那你快去快回，用不用娘陪你去？”张氏以为兰叶是要去茅房。 “不用，娘你坐着，我很快就回来。”兰叶是想从空间拿些糕点出来，当然不能让张氏陪着去。 兰叶出了屋子，假意向后院茅房走去。转到房子后边，前后左右看了看都没人这才在心里默念，然后两包糕点就出现在了手里。 兰叶回到屋里将糕点放到炕上打开外边包裹的油纸。 其他四人都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糕点，兰朵和五郎都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爹，娘，这是我特意藏起来的，我怕奶奶看见了全部都收起来，爹娘和弟弟妹妹就都吃不到了，爹娘你们不会生气吧，我这么不孝顺爷爷和奶奶？”兰叶看着兰大海小心翼翼的说道。 “娘怎么会怪你，你这也是为了我们能多吃一点，进了你奶屋里的东西，那可真是肉包子打狗，你爹也不会怪你的，他要想孝顺就让他自己去买给你爷爷奶奶吃，我闺女买的想给谁吃就给谁吃。”说完还特意看了眼兰大海。 兰大海被自己媳妇看着，脸上不免浮现出讪讪之色。 “不怪，不怪，你娘说的对，你不用管你爷奶，他们不缺吃的。”兰大海赶紧说道。 兰叶有些惊讶爹娘的态度，在她的印象中，这两口子一向是最听兰家老两口的话，也是最孝顺的。她不知道的是张氏以前是因为只生了她们两姐妹没能生下一个儿子，所以在兰家才感觉抬不起头，直不起腰杆，因此才会事事忍让，任劳任怨，即使兰老太太偏心那三家她也从来不会抱怨。 可是自从兰五郎出生后，兰张氏自觉她终于对得起兰家了，所以不知不觉间也硬气了不少，在兰老太太偏心太过时她虽然明面上不敢顶撞，但是晚上回屋后就开始和兰大海念叨。要不世人都说枕头风是最硬的呢，一次两次的兰大海不以为意，但时间长了不知不觉间兰大海竟也觉的她娘有时确实处事不公，同样是儿媳，孙子，孙女，为什么总是他们大房吃亏呢，要知道，就是兰家以后要分家，兰家老两口也是要跟着他这个长子过日子的，她不应该多向着些他这个长子吗？ 所以慢慢的兰家最老实听话的俩口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为自己这个小家多考虑些的小心思，而不是一味的谦让着其他三个弟弟和弟媳。 兰叶要是知道了她爹娘的改变一定会拍手称快。 “爹，娘你们尝尝府城的糕点。”兰叶拿起两块分别放到两人手上，然后又拿起两块给兰朵和五郎，自己也拿了一块，说实话晚饭她都没吃饱，正好吃块糕点。 一家五口围坐在一起吃着香甜的糕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些糕点该多好，姐姐，城里人是不是每天都吃啊？”兰朵小口小口的品尝着糕点，每一口都在嘴里仔细咀嚼着，生怕自己吃的太快。 “城里也有穷人，穷人是吃不起这些东西的。但是有钱的富人就能想吃什么吃什么，城里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比这些糕点可是好吃太多了。” “还有比这糕点还要好吃的东西，那要多好吃啊，我什么时候也能吃到呢，我要是能成为富人就好了。”兰朵认为这些糕点就是她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可是姐姐竟然说还有好多比这糕点还要好吃的东西，简直超出了她的想象。 “姐姐在府里也学会了做一些好吃的，以后有机会做给你吃。”兰叶看着瘦弱的小丫头不由的鼻子一酸。 “好呲的，呲。”五郎也不甘示弱的对着兰叶说道。 兰叶好笑的掐了掐五郎鼓起的小脸蛋。 “娘，五郎几岁了，上次我爹去看我也没说我有弟弟了啊？” “上个月刚满两周岁，你爹去看你时五郎还没出生呢，当时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就没让你爹说。如今有了五郎你们以后出嫁也不怕在婆家被人欺负了，五郎小有爹娘给你们撑腰，等我们老了，五郎就能给你们撑腰了。”张氏宠爱的擦了擦五郎沾满糕点沫的小嘴巴。 兰叶不认为她以后嫁人会被婆家人欺负，但是娘家有个弟弟多少还是有个依仗。就她所知她们村里就有娘家没兄弟在婆家受欺负的媳妇，虽然兰叶不认为那个媳妇受欺负全是因为她娘家没有能给她撑腰的兄弟，但多少应该还是有些关系的吧。 几人吃完了糕点，张氏将剩下的糕点又包了起来，让兰叶收好，留着她们三个以后吃，然后让姐俩早些睡觉，她也抱着五郎和兰大海回了自己屋。 第57章 不想挖野菜 第二天早上起来，兰叶感觉这一晚睡的腰酸背痛的。在宋府睡床睡惯了，而且铺床的褥子下还垫着厚厚的稻草，一点都不硬，这回来睡的是硬炕而且只铺了一个薄薄的褥子，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适应，唉，不适应也得适应啊，自己又不能拿钱出来买棉花做被褥。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家里的陈粮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地里的新粮还没到收获的时候，这个季节大部分乡下人家基本都是靠吃野菜度日的，好一点的能吃的上野菜饼子，再困难些的就是喝野菜粥甚至是野菜汤子，所以相比其他人家来说兰家还算过的去。 老兰家的早饭就是清汤寡水的野菜粥，去地里干活的男人每人一个野菜饼子，女人和孩子都没有。兰叶喝着苦涩的野菜粥，不由回想起了在宋府里的吃的白米粥，黑米粥，还有偶尔能吃到的鸡丝粥，虾仁粥……，兰叶想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可是再看看手里端着的能数得清米粒的野菜粥，兰叶不由内心一阵哀嚎。 吃过饭后，兰老头带着三个儿子去了地里，兰大郎带着二郎三郎上山捡柴去了，张氏和吕氏准备带着家里的脏衣服去河边洗，田氏收拾厨房然后喂喂鸡鸭，打扫一下鸡圈鸭圈。 兰花拿着一个绣绷子和针线笸箩从屋里走出来准备在窗下绣花，经过兰叶时还特意看了她一眼，眼里露出莫名的得意的笑容。 兰老太太此时也走出了堂屋，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油纸包。看见兰叶正无所事事的看着三个年岁小的孩子玩，不由的眼睛一瞪。 “叶丫头，咱们兰家可是没钱养闲人，你一会和兰朵一起上山挖野菜去，趁着野菜还没老多挖一些回来晒上，冬天时也能添个菜吃。” 兰叶这才想明白刚才兰花意味不明的笑容，原来是笑她要出去干活啊。说起上山挖野菜还真不是多累的活，兰叶在被卖之前六岁起就跟着她娘上山挖野菜了，不过现在她还真不想去，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养好的双手再变的粗糙。 “奶奶，您可不能这么偏心，兰花怎么就不用上山挖野菜去？” “姐，不是我不想上山，是我这帕子还没绣完，镇上的绣坊要的急，后天就要给人送过去，实在是没时间上山啊。”兰花一脸为难的说道，不过眼里却透露出得意的神情。 “兰花得在家绣花，每月还得给家里上交二十文钱呢，你要是能给家里上交这么多钱那你也不用上山下地。”兰老太太一副有钱好说话的模样。 “奶你早说啊，不就二十文吗，我也能给你啊？”兰叶一副我不差钱的模样。 “啥，你手里还有钱？”兰老太太立马瞪圆了眼睛。 “没有啊，但是我有办法。奶那我要是上交四十文，是不是兰朵也不用出去干活了。”兰叶昨晚睡觉时就看到了妹妹那双布满伤痕的粗糙小手，而比她年纪大的兰花的手则要好的多了，虽然也有些粗糙，但是明显干活要少一些。 “那怎么行，你交的是你交的，兰朵不上山捡柴挖野菜在家里吃闲饭啊。”兰老太太不满的说道。 “奶奶，我可以教兰朵绣花，打络子，学会了赚了钱不一样是要交给你，那点野菜能值多少钱。” “那倒是，不过这丫头这么笨，也不知道能不能学的会？” “我保证能教会她，我每月给奶奶四十文，兰朵学会后奶奶每月还能多得二十文钱，再加上兰花给您的，这样您一个月就能进账八十文，一年下来也有小一两银子呢。”兰叶不知不觉间给兰老太太画了个大饼。 兰老太太听到一年这三个丫头就能给家里攒下一两银子，当即脸上也有了笑容。 “那行吧，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如果兰朵要是学不会，那以后该干的活还得由她干。”兰花当时学绣花学了半年之久，自己又练了半年，一年后绣出来的东西镇里的绣坊才收。 兰家其实并不缺劳动力，十五亩地兰老头父子五人完全能种的过来，家里的活几个儿媳妇也完全能干的过来，这几个丫头干不干活其实并没多大的影响，只不过在兰老太太心里，这些丫头片子本来就是赔钱货，再光吃饭不干活那不是亏大了，所以兰家的女孩子六七岁后就要开始学着干活，如今既然几人都能赚钱了那当然不能放过。 “兰朵的手太糙了，得养些天，我先教她打络子，这个相对容易些。那奶奶咱们可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地里的活和上山的活我们姐妹可都不干了，不过家里的活我们有时间也会干的。” “行了，你们只要到月给我交钱就行了，要是交不上来那可就得给我乖乖去干活了。”说完兰老太太就扭身出了院门。 “奶奶一定是给小姑送糕点去了，要说咱们小姑嫁的近就是好，咱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都落不下她那口。”兰花看着走远的兰老太太酸溜溜的说道。 “咱小姑是奶的老来女，当然得疼着些了，兰花妹妹这是心疼那些糕点，还是生气奶奶总顾着小姑，不是做姐姐的我说你，咱们这些做小辈的可不能和奶奶小姑计较这些，孝敬长辈可是我们应该做的。”兰叶摆出一副长姐的模样。 “你，哼，懒的和你说。”兰花被兰叶说中了心思，不免有些气恼，收拾了手里的针线端着笸箩走出了院门。 “兰花姐姐应该是去村长家找李燕姐去了，姐姐，你真的要教我绣花吗？”兰朵在一旁搓着双手不安的问道。 “是啊，你想不想学呢？”兰叶摸了摸小姑娘头顶毛糙的小揪揪。 “想学，我还求过兰花姐姐让她教教我，可是她说我太笨，学不会，姐姐我能学的会吗？”小姑娘红着脸不安的问道。 “没关系，只要你认真学，总会学会的，就是学不会绣花，姐姐还会教你打络子，做盘扣，总能学会一样的。”兰叶安慰着小姑娘。 “嗯，我一定会用心学的。”小姑娘使劲点了点头。 “姐姐带回来一些手脂，从今天晚上开始，每天睡前用淘米水将双手泡软洗净，然后再抹上手脂，坚持一阵子手就能养好了。” “我听姐姐的。”兰朵愉快的说道，现在在兰朵心里，兰叶说什么都是对的。 第58章 家务活 兰朵今年十岁，从六岁起就帮着家里干活，上山捡柴、挖野菜、割草，在家帮着摘菜、烧火、喂鸡喂鸭，农忙时还要跟着大人下地干活。在兰朵的记忆中从六岁开始到现在十岁的四年中，每一天都有活干，久而久之她也干惯了这些活，所以也从来不会去抱怨，因为抱怨最多只能换来一顿打骂，还让娘跟着伤心难过。 今天姐姐说要教她绣花，让她从今以后少干粗活，而且奶奶竟然也同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真的很高兴，她也能学绣花了，但是高兴之后又有些无所适从，一时之间呆立在院子中。 兰叶看着兰朵傻呆呆的站在院子中，不由的笑了笑。 “娘教你做针线活了吗？”兰叶知道兰张氏不会绣花但是针线活还是不错的。 “教了，但是娘说的我的针脚太大，不细密。”兰朵略带沮丧的说道。 “没关系，多练练就好了，咱们今天就从最简单的针法开始练习，你去娘屋里找块布头，还有针线。” 兰叶趁着兰朵去找针线的功夫，也回了她们姐妹俩住的屋子，在那包碎布头里翻拣出一块成人巴掌大的红色绸缎布头，过些天就是端午节了，她打算这几天先做出一些香囊去镇上卖，到时也可以顺便到镇子上看看各种绣品的行情。 姐妹俩坐在窗下，兰叶从最基本的针法教起，然后让兰朵自己练习，自己则专心的绣起花来。 张氏洗衣服回来就看见两个女儿正坐在自家窗下一针一线的绣着什么，她很是诧异这个时候两个女儿竟然都在家。 “娘，三婶你们回来了。”兰叶将针线放到旁边的小笸箩里，然后站起身晃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又将一直没动过的兰朵也叫了起来一起活动活动。 “你们两个怎么没上山去挖野菜，你奶没在家吗？”吕氏很是惊讶，这个大侄女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敢趁着老太太不在家明目张胆的在家里偷懒。 “我奶可能是去小姑家了，我奶让我在家教兰朵绣花，我奶说以后家里的粗活都不让我们姐妹干了，以后就要多辛苦辛苦娘和三个婶婶了。”兰叶略带歉意的对着吕氏说道。 “叶子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朵儿一直想学绣花来着，可是娘又不会，原来想找你宁二娘教她了，但你宁二娘这两年身子不好，时常生病，娘也不好意思去麻烦她，现在有你教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你放心，咱家也没多少活，娘和你三个婶婶就能忙的过来。”张氏真的很高兴，既为小女儿能学绣花，又为她不用再干那么多活而高兴，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脸色变的难看的吕氏。 同样是兰家的女儿，兰花就因为学会了绣花，家里的活基本上都不用她干，而自己的小女儿比兰花还小了三岁，就要每天和大人一样忙里忙外，稚嫩的小手粗糙的像大人一样。但她又不能反对，毕竟村里大部分人家的女孩也都是从六七岁时起就开始帮着家里干活的。 “我都不知道，咱们老兰家的闺女啥时都变的这么娇贵了，这一个两个的，都学会偷懒了，这家里的活这么多只靠我们妯娌几个还不累死人啊？”吕氏生气的将木盆摔到了地上。 原本兰花在家不干活整天拿着个绣绷子转悠吕氏就看着不顺眼，以为叶丫头回来了，家里干活的人能多一个。没想到这叶丫头更是个奸猾的，也不知道怎么劝说的老太太，自己不干活不算还撺掇着兰朵也跟着躲懒不干活了，别看兰朵年纪小，但是帮着打打下手干些零活也能轻松不少啊。 “怎么着，家里就这点活也能把你累死啊，谁家媳妇不是家里干完外头干，既然不愿意干家里的活，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你爹他们下地干活去吧，家里的活都不用你干了。”兰老太太一进院门就听见吕氏的抱怨，更过分的是还将木盆摔到了地上，这木盆子要是摔坏了可是得花钱买的，当下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败家媳妇，原本还以为她和老大媳妇一样老实，没想到都是装的，还真是欠收拾。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和叶丫头说个玩笑话，您千万别当真，咱们家里这点活我们妯娌几个完全干的过来。”吕氏听到身后传来兰老太太的声音当即就吓了一跳，怎么就这么倒霉，她也只是想摆个脸子给张氏娘三个看，没想到刚才说的话竟然让婆婆给听了个正着，转身的功夫还不忘埋怨的看了身旁的张氏一眼，都怪她不提醒自己一声。 张氏顿感无辜，她也是背对着大门的，又怎么会看见兰老太太走进来，况且她一个做人婶婶的竟然为了点家务活冲亲侄女发脾气，而且这两侄女还是自己的亲闺女，张氏都恨不得亲自上嘴怼她几句。 “哼，赶紧上山去挖野菜割草去，你们三个都去，一个个的全身长的都是懒骨头，净想着躲懒。”兰老太太斜睨了一眼刚从西屋里走出来的田氏。 田氏干完活后看兰老太太出门了，便回了自己屋，在屋里躲了半天的懒，迷迷糊糊之际就听见了兰老太太的说话声，这才吓得一骨碌爬起来。 “奶，您消消气，我三婶就是和我说着玩的，我没回来之前家里的活还不是我娘和三个婶婶干的，兰朵岁数小又能干的了多少，现在只是少了个兰朵干活，三个婶婶又怎么会和她个小丫头计较，你们说是不是二婶，三婶？”兰叶笑眯眯的看着田氏和吕氏说道。 “是啊，娘，有我们妯娌几个就够了，哪还用的着她们几个小姑娘。”田氏立即出声附和道。虽然她也是满心不同意兰叶姐妹俩不用干活，但田氏知道只要她这边说出反对意见，那么她家的兰花势必也要被连累的一起去干活，她的闺女将来可是要嫁到村长家去的，怎么能干这些粗活呢。 吕氏刚刚被兰老太太骂了一顿，哪敢再说什么反对，只能不情愿的点点头。 第59章 去镇上 兰叶回来的第三天傍晚，去岳母家喝喜酒的四叔兰大湖一家三口才回来。四婶秦氏的娘家所在的大林村听说离三道弯村要走上一小天的路程，所以三口人到家时都有些疲惫。 当初兰老太太执意要卖了兰叶，也是因为老四兰大湖的年纪大了，眼瞅就要奔二十了，但是那几年庄稼收成不好，一年到头也攒不下银子，给不起聘礼，当然也就没娶不上媳妇，这才起了要卖兰叶的念头。 秦氏是兰叶被卖后才嫁到兰家的，聘礼银子自然就是用的兰叶的卖身银子，连小姑兰红霞出嫁时的嫁妆都是用兰叶的卖身银子置办的，这些都是兰叶回来后张氏告诉她的。兰大湖最初看见兰叶时有一瞬间的心虚，但转瞬即逝，兰叶也做不知的叫了声四叔四婶，摸了摸正好奇打量她的四叔家唯一的孩子兰芽毛茸茸的小脑袋。 兰叶打算在端午节之前做些香囊和络子，于是在兰朵养手的这几天，兰叶打算先教她编绳子。先从简单的单平结学起，然后是双平结，十字结，万字结，藻井结。没想到小丫头手还挺巧，没几天就都学会了，而且还乐此不疲，每天都自觉的反反复复的练习。兰叶看她编出来的绳子花纹匀称平整，如果换上好看的五色丝线编成手绳应该也能卖的出去。 于是便从自己带回来的绣线中，五个颜色一组配出好多种组合，让兰朵用这几天学过的编法编成各种花样的五色绳。兰叶看着兰朵编出的各种手绳，一时之间也有些手痒，便配好丝线编了几条桃花手绳和梅花手绳，这些样子都是当初在三小姐院子里时跟着其他丫鬟学的。 兰朵看着姐姐编出来的手绳比自己编出来的漂亮多了，便缠着兰叶教她。兰叶看她将之前教给她的花样都掌握的很熟练，便也耐心的教了起来。 时间一晃来到了五月初二，三道弯所在的杨花镇每逢三六九都有大集，所以兰叶打算明天带着这些日子做出来的东西到镇上去看看。兰叶还从没去过杨花镇，回来时倒是从镇子上经过，但因为急着赶路也没停留。 这些天香囊只做了三个，络子也只打出来五个，倒是五色绳编出了不少，当然大部分都是兰朵编的简单样式的，数了数竟然有八十条，花样复杂的梅花手绳，桃花手绳也有二十条。 晚饭过后，兰叶告诉兰老太太她明天要带着兰朵去趟镇里，看看这些日子绣出来的香囊能不能卖掉。 还没等兰老太太说话，坐在一旁的田氏急忙说道：“哪用的着你自己去，把你绣的东西都交给二婶就行，你兰花妹妹绣出来的帕子也都是二婶帮她送到绣品铺子里去的，二婶去的多，和铺子里的人都熟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去了说不准还会被店里的人压价。” “谢谢二婶，不过我这次去是打算问问镇子上哪种绣品卖的快，看看哪种图案比较受欢迎，恐怕二婶去了回来也说不清楚，还不如我自己跑一趟都弄明白的好，要是费了力气绣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我怎么给奶奶一个月四十文钱啊。”兰叶装作一脸担忧的说道。 “就让叶丫头自己去吧。”兰老太太一锤定音，田氏也只得作罢。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兰叶将要带的东西包了一个小包袱，带着兰朵出了家门。张氏不放心的追出了院门又叮嘱了几句，又偷偷的掏出二十文钱给兰叶，被兰叶笑着拒绝了，并悄悄告诉张氏自己现在不缺钱，张氏无奈的点了点兰叶的额头，放两人走了，直到看不见姐妹俩的身影才又转回院子背上背篓，和早就等在院子里的三个妯娌一起上山去了。 三道弯村离杨花镇不太远，大概也就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今天镇子上有集，所以村子里也有拉脚的牛车等在村口的大榆树下。 姐妹俩走到村口时，就看见了牛车，此时车上除了赶车的赵老汉外已经坐了五个人，各自身边还放着背篓和篮子，上边盖着粗布，也看不到里边的东西，兰叶拉着兰朵坐到了最外边。 “赵爷爷，李大娘，黄婶子，刘大嫂，李燕姐你们也去镇子上赶集啊？”车上的人兰朵都认识，一一打了招呼。 赵老汉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应该不会再来人了，于是抡起鞭子，喊了一声“驾”，牛车缓缓启动。 “哎呦，这是叶丫头吧，还真是女大十八变，我记得你当年离开村里时还长的瘦瘦小小的模样就跟如今的朵丫头似的，没想到现在出落的这么标致，你现在回来了，你娘总算不用再惦记了。”说话的人是田菊花，也是三道弯村长李忠田的媳妇，兰叶记得二婶田氏还曾显摆说过她和田菊花好像还有亲戚关系。 “李大娘好，您倒是还和我当年离开时一样年轻，这么多年都没变。”兰叶眉眼弯弯的说道。 “你这丫头，真是会说话，不愧是从大地方回来的。”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年轻的，李菊花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已经长出皱纹的脸。 “哼，不就是在府城有钱人家做丫鬟吗，一个给人做奴婢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坐在李菊花身旁的小姑娘突然撇嘴说道。 “是啊，谁会喜欢给人做奴婢呢，要不是当年……，好在如今我赎身回来了。”兰叶略带委屈的低声说道，刚才还笑意盈盈的小脸也瞬间垮了下来。 “你这丫头，怎么越大越不会说话了。” 李菊花用手指用力的点了点李燕的额头，然后又转身略带歉意的对着兰叶说道：“这丫头都是让我和她爹给惯坏了，兰叶你可别和她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兰叶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这个只比她小一岁的田菊花口中的小丫头微笑着说道：“李大娘我不会介意的，李燕妹妹现在正是天真烂漫的年龄。” 李燕作为村长家的唯一的女儿，从小就受家里人宠爱，养出了一副眼高于顶的性子，自觉谁都不如自己。这几天没少听兰花在她耳边说兰叶的事，说她这个姐姐长的漂亮，会绣花，每天晚上还教家里的孩子读书识字。李燕听了很不舒服，她不喜欢村子里有人比她出众，所以对兰叶就有了莫名的敌意。 李燕只当兰叶不敢和她计较，而且牛车上还有其他人，于是以胜利者的姿态高昂着脑袋看向一边。 田菊花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兰叶，不由的开始反思，家里人这么娇惯女儿是不是错了，眼瞅着再过两年就到了嫁人的年纪了，还这么不知事，连人家说她像小孩子一样不懂事都听不出来，就这么个性子将来嫁了人到了婆家能立的住脚吗，哎，真是头疼啊！ 第60章 羊肉面 肉包子 一路上，兰叶俩姐妹很少说话，除非被问到头上不得不说，大部分时间都是听以田菊花为首的三个女人说着村里的家长里短。 牛车很快到了镇子口，看日头高度应该也就是巳时初（上午九点多），兰叶掏出了四枚铜钱递给赵老汉，赵老汉告诉她们要是想坐车回去，就要在未时末（下午三点之前）赶到镇子口，否则就要自己走回村。兰叶点头说知道了，然后走在众人身后，向镇子里走去。 “姐，我们要去哪里卖这些东西，能卖的出去吗？”兰朵也是第一次到镇子上来，一边兴奋的四处张望，一边又担心她们的东西卖不出去。 “不用着急，咱们先到处逛逛，姐姐也没来过镇子上，咱们先打听打听。”兰叶倒是不着急，她这次来主要就是想打探一下镇子上绣品的行情。听她二婶说，像兰花绣的那种帕子两个才能卖到五文钱，其他的二婶也不清楚。兰花现在绣出的帕子就和她当初在府城里卖的五文钱一个的帕子一样，但这杨花镇毕竟是小地方，收的价钱便宜一些也是合理的。 因为是赶集日，又马上快到端午节了，所以附近十里八村来了不少赶集的人，挎着筐背着背篓提着笼子，把家里多日攒下来的鸡蛋鸭蛋鹅蛋拿过来卖的，或者是家里的家禽不下蛋的拿来集上换几个钱买点油盐。 兰叶姐俩因为走的慢，所以和田菊花等人渐渐拉开了距离，最后彻底走散，这也合了兰叶的心思。为防两人被人群冲散，兰叶紧紧拉着兰朵的手，在人群中穿梭。不知不觉来到了卖吃食的地方，闻着空气中飘散的各种食物的香味，兰叶停住了脚步。 回来的这些天，每天早上都只是喝点稀粥，实在是填不饱肚子，好在回来之前在空间里放了一些糕点，能稍微垫垫肚子。但兰叶也不好意思总是自己一个人偷吃，当然也会分给两个小的，至于爹娘，兰叶就只有抱歉的份了，不是她不想给，是她真的不能给啊。 兰朵就曾好奇的问过兰叶，她记着当时只有两小包，怎么吃了这么久还没有吃完呢。兰叶只能忽悠她说，别看包裹小，但是里边糕点的块数多，兰朵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她相信姐姐，姐姐说块数多那就是块数多。至于五郎只要有的吃就高兴了，根本不理会这些糕点是从哪里来的，而且他只记住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能告诉任何人他每天都有糕点吃，姐姐说了，他要是告诉了别人，那么以后就再也吃不到糕点了。 看着一家挨着一家的吃食摊子，兰叶感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回家这么多天，她都快忘记肉是什么味道了，真是忍不住了，兰叶四处看了一下，然后拉着兰朵向着一个面摊走过去。 “客官您二位吃什么面。”面摊老板刚把面揉好，汤煮沸，没想到这么早就有顾客过来吃面。 “给我来两小碗羊肉面。” “好嘞，您二位稍等，马上就好。” “朵儿，你在这儿坐着等面，包袱拿好了，姐姐去那边看看，要是面来了，你就先吃，不用等姐姐。”兰叶吩咐完也不等兰朵答应就往人群中走去。 刚才过来的路上，兰叶就看到了卖包子的摊子，旁边还有一个糕点摊子，正好多买些，放到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 兰叶先来到糕点摊子上，这个糕点摊子还真是小，只有绿豆糕和白糖糕两样糕点，兰叶不免有些失望。但也一样买了两包，一共花了六十文钱。又来到包子摊前，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刚出锅，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咬两口。包子味道大，吃完了香味半天也不好散去，不能多买，就买十个吧。兰叶付了二十五文钱，拿回一大油纸袋的肉包子，还有五个白面馒头。 兰叶趁人不注意，将手里的糕点放到空间里两包，其它的都提在了手里。等回到面摊上时，桌子上已经放了两碗正冒着热气的羊肉汤面，兰朵坐在小凳子上正焦急的四处张望。 “姐姐，快回来，面都做好了。”小丫头看见兰叶忙不急的招手喊道。 “不是让你先吃吗，怎么不动筷子？”兰叶 将买回来的糕点包子放到了桌子上，又从油纸袋里拿出一个包子递给兰朵，自己也拿了一个出来。 “我想等着姐姐回来一起吃，姐姐我吃面就能吃饱了，这个肉包子还是留起来吧。”兰朵没吃过肉包子，但是她已经有面吃了，而且面里还有不少的肉，她想把肉包子带回去给弟弟吃。 “放心，袋子里还有，不光有弟弟的还有爹娘的，你就放心吃你的吧。”兰叶不由的欣慰的摸了摸兰朵的小脑袋。 兰朵这才放心吃起来，她并没有问姐姐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在兰朵心里，姐姐做什么都是对的，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面真好吃，面里的肉也好吃，这肉包子更好吃，今天吃的这些比过年时吃的都好。”在兰朵的记忆中，只有过年的时候，奶奶才会分给她两块肉吃，平时日子里兰家难得吃一顿肉，就是吃了也没有她的份，顶多是能分到点菜汤喝。 “好吃就多吃些，不够的话姐姐这里还有。”兰叶知道在兰家丫头们是很难吃到一次肉的，她以前在家时就是这样过来的。 “够了够了，姐姐你看我的肚子都鼓起来了。”兰朵高兴的说道，在兰家吃到肚子鼓起来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吃饱了就行，吃的多了，肚子反倒不舒服。”兰叶付了面钱，带上买的糕点包子，兰朵背着小包袱，两人向旁边的人打听了一下绣品铺子所在的街道，打着嗝满意的离去了。 第61章 卖五色绳 姐妹俩也不着急，打听好了方向，慢慢的边走边逛。 杨花镇不大，可能因为今日有集的关系，街上的行人也特别多。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主街上，兰叶进了一间门脸比较大的叫云裳的店铺，她早就打听好了，这家店铺在镇上口碑一直不错，不光卖布匹，也卖绣品丝线荷包之类的物件。 店小二看到有客人进来，连忙走过去热情招待。 “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自己在家做了一些小物件，就想着问问贵店铺收不收。”兰叶不卑不亢的站在店铺门口问道。 “那你们在这稍等一下，我去请掌柜的出来看一下，我家店里收绣品，但得看看你们的手艺怎么样。”店小二说完就去了后堂。 不多时，店小二引着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从后边走出来，想必就是这家店铺的掌柜的了。 掌柜的走进柜台里，打量了两姐妹几眼，然后示意店小二将两人的东西拿过来。 兰叶不等小二过来取，从妹妹手里拿过小包袱，走到柜台前，将包袱打开。 掌柜的先将里边的香囊拿起来仔细的看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几个络子，最后才将目光放到那些手绳上。 “这三个香囊倒是不错，布料也不错，而且上边的花样绣的也很精致，我以八文一个的价钱收购。这几个络子的样式还算可以，就三文钱一个吧，至于这些手绳，编的倒是很精致，特别是这些花朵样式的，但这个东西，我们店里还从来没有收过，也没卖过，这个价钱……”掌柜的还真不知道这个东西能不能卖的出去，虽然端午节时带五色绳是个传统，但大多数人家都是自己在家随便弄的，还真没有人在店铺里卖过。 “掌柜的要是担心卖不出去可以不收，不必勉强，编出这么多也只是帮妹妹练手的。”兰叶知道掌柜的有些为难，这里不是府城，好多人家应该都舍不得花钱去买根绳子带。 “这样吧，你编出的这些绳子我收一半，另一半你带回去。这种普通的样式，两根一文钱，这种桃花和梅花样式的两根三文钱，怎么样？”掌柜的想法是反正没多少钱，卖不出去就给家里人戴或是送给来买货的顾客，也算个搭头。 “谢谢掌柜的，就按您说的办，这些普通样式的一共八十条，带花样的一共二十条，您自己看着挑吧，剩下的我带回家。”兰叶也不失望，能卖出去一半也是好的。 掌柜的很快挑出了五十条，然后将香囊和络子也放到了一边，拿起了一旁的算盘算了起来。 “一共是七十四文，你算算对不对。” “对，掌柜的算的没错。” 兰叶将剩下的手绳重新包了起来，接过了掌柜递过来的七十四枚铜钱，大概数了数然后放进荷包里。 “掌柜的不知道你们店里哪种绣品卖的好，哪种花样比较受欢迎啊？” “看你绣的香囊，刺绣手艺还算可以，你可以绣一些帕子和门帘，小座屏之类的来卖，但是都得用好布料，这样也能卖的上价钱。至于图案，杨花镇这种小地方，只要是喜庆吉祥的图案都比较好卖，当然精致脱俗的花样也有人买。姑娘再有绣品可以直接送到我们云裳，鄙人姓杨，你叫我杨掌柜就行，我们家的价格在这杨花镇绝对算的上是公道的。” “杨掌柜的放心，我也是打听过的才直接来的您家，别家根本就没进去过，下次卖绣品，一定会再来麻烦您的。我们姐妹就不多打扰了，您忙着。”兰叶也本着和杨掌柜交好的态度说道。 “二位姑娘慢走，小东子送客。” “姐姐，没想到我编的手绳真的卖出去了，不过剩下的这些怎么办啊？”兰朵既高兴又担忧的说道。 “没关系，咱们自己卖，卖不出去就拿回家每人分两条咱们自家人戴，怎么也不会浪费的。” “那咱们去哪里卖啊？” “去集市上，现在还早，集上应该还有很多人。” “那咱们快走吧，要不然一会儿人都走了。”兰朵拽着兰叶的手向集市的方向走去。 兰叶在一个卖粽叶的大娘旁边找了一块空地，这个位置不大，正好能挤下兰叶两姐妹。 兰叶将小包袱打开铺平，将里边的手绳一根根的摆好，然后还给妹妹和自己的手腕上各系上了一条普通样式的五色绳。 “快来看，快来卖，好看又辟邪的五色绳，戴上了保你平安又健康。”兰叶开始大声叫卖起来。 一旁的兰朵看着姐姐喊的起劲也想跟着喊，可是张了半天嘴，愣是发不出声音，巴掌大的小脸倒是涨的通红。 经兰叶这么一喊，还真的有人过来看，后来一问这么一根普通的小绳子就要一个铜板，顿时摇摇头走开了，有的还会讽刺两句“抢钱啊！”。 兰叶也不理会这些人，继续自顾无人的叫卖。 “娘，这个五色绳真漂亮，你给我买两根好不好？”一位妇人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在旁边买粽叶，小姑娘看见了花朵样式的五色绳就磨着妇人要买。 “你这五色绳是怎么卖的？” “普通的一文钱一根，桃花和梅花样的都是两文钱一根。”兰叶微笑着回答。 “太贵了，闺女儿，咱不买，娘回家给你编好不好?”妇人商量着女儿。 “不，我就要买，娘编的太丑不好看。”小姑娘不想放弃。 “你这绳子能不能便宜些。”妇人无奈只得和兰叶商量。 “这样吧，看您女儿这么可爱的份上，这个桃花绳和梅花绳就三文钱两根，普通样式的一文钱两根。这个就是最低价了，您就是走遍整个集市，也没有卖我这么好看的五色绳的了。”兰叶一脸真诚的向妇人推销着五色绳。 小姑娘不停的摇着妇人的胳膊，妇人最终耐不住，让小姑娘自己挑了两根桃花绳。 兰叶接过妇人递过来的三个铜板，小摊子算是开了张。有守在一旁看热闹的见真的有人花钱买绳子不禁也动了心，毕竟这个绳子说起来也花不了几文钱，自己做的也确实不如人家的好看，买回去孩子应该也高兴。于是有的就开始掏钱，当然都是按最低价给的钱，毕竟他们可都听到兰叶说的最低价了。 就这样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除了兰叶两姐妹手上戴的竟然都卖光了。 “哎呀，闺女，你们卖的还真快，我还想着给我小孙子买两根戴戴呢。”旁边卖粽叶的大娘笑着说道。 “大娘，您要是不嫌弃，我和妹妹手上戴的就给您拿回去吧。” “不嫌弃不嫌弃，是不是一文钱，我给你。”说着就要掏钱。 “大娘，不要您钱，您不嫌弃就收了，我们姐妹也要回家了。”兰叶将两根五色绳塞到大娘的手里。 “那怎么好意思，要不，你拿一捆粽叶回去吧，大娘可不能白要你东西。”说着就从摊位上拿起一捆粽叶递到兰叶手里。 “那就谢谢大娘了，我们这就走了。” 第62章 回程 看天色，已是过了午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去镇子口集合的时间。 “朵儿，饿了吧，先吃个包子垫垫？”兰叶拿出一个包子塞到兰朵手里。 “姐，咱们这就回家吗？”兰朵这半天过的感觉就像在梦里，她现在还不敢相信，她编的手绳竟然全被姐姐卖出去了。 “咱们先去买些蜜枣，家里应该有黍米吧？”兰叶也拿出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有，奶奶特意留出来的。姐姐你买蜜枣是要包在粽子里吗，奶奶每年都是包红豆在粽子里，而且只包几只，还要给小姑姑送去两个，我和爹娘一起吃一个。我听刘大宝说蜜枣的粽子可甜了，他家每年都包。” “咱们今年多包些，让你自己一个人吃一个。” “姐姐我不吃，奶奶也不会同意的，你也不要和奶奶说，会被骂的。”小姑娘着急的说道。 “姐姐有办法，保证奶奶不会生气。走，咱们先去买蜜枣去。” 卖蜜枣的摊子离着她们不远，兰叶买了十文钱的，兰叶还特意拿出一颗塞进兰朵的嘴里，甜的小姑娘笑弯了眼。卖肉的摊子在最后边，因为已经快散集了，所以肉案上的肉已经没剩几块了，肥的早就被人买走了，只剩几几块半肥不瘦的和全瘦的。 兰叶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称了一下不到二斤，兰叶看到案板上还剩了几根大骨头，虽然没什么肉，但兰叶在厨房待过，知道厨房里的大师傅做汤底时都喜欢用大骨头熬，熬出来的汤奶白奶白的也很好喝，于是就和摊主商量将这些骨头送给她，肉钱就按两斤整收。 摊主也着急收摊，于是用绳子将大骨头绑好，连同肉一起递给兰叶，兰叶从荷包里数出二十六文钱放到案板上，然后提着肉，拎着大骨头带着兰朵出了集市。 姐妹俩手里都提了东西，兰叶不由的有些后悔早知道从家出来时就带着一个背篓了，这零零碎碎的实在是不好拿。 好在集市离着镇子口也不是很远，姐妹俩到的时候，看到早上同来的几个人都已经坐上了车，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人。两姐妹也快速上了车，赵老汉看着人也差不多了，于是赶着牛车向三道弯村的方向驶去。 “你们姐妹俩倒是没少买东西。”田菊花今天是带着女儿来买布做衣裳的，顺便也买些蜜枣，肉啥的准备过节用。 “看来你这几年在外给人做丫鬟也没少攒下钱啊，我可听我家小姑子说过，这长相出众的丫鬟，在主人面前都很得脸，要不然我那小姑子也不能被严老爷看中提为了姨娘，那严老爷至今还没有儿子，要是我那小姑子命好，生下个儿子，那往后的日子可就……。”那个兰叶不认识的年轻女人突然阴阳怪气的开口说话，语气中还带着些莫名的得意，说到一半时又装模做样的捂住了嘴，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眼神还意味不明的上下打量了兰叶几眼。 “这是你李大伯李长贵家的二儿媳妇，她嫁到咱们村里时你不在，所以你没见过她，她说的小姑子就是李大丫，那个在县城严家做丫鬟的那个，你应该见过的。”田菊花在一旁为兰叶介绍道。 经田菊花这么一说，兰叶也想起了曾经的过往，她当年就是因为羡慕到有钱人家做丫鬟的李大丫才决定卖身的。呵呵，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大丫竟然做了小妾，听她二嫂说话的语气，想必在那户人家里过的应该不错，不过此时兰叶心里却没有一点羡慕之情。 “我记的大丫姐，我可没她那么好的福气，我在主人家的厨房里做粗使丫鬟，好不容易今年初被府里的小姐看中进到院子里伺候，没想到主人家四月份决定搬迁去京城，我在府里也没什么根基，不能跟着主子走就只能再次被卖。好在府里的主子们心善，同意我们这些下人可以赎身回家，赎身的银子也没多要，我在府里这么多年也攒下了几两银子，刚好够赎身的，这才回了家。”兰叶真真假假的将自己的赎身回家的原因说了出来，以免有些不明事理的人日后歪曲乱说。 “你这也算是有运气的，能回来就比什么都好。”田菊花在一旁安慰着说道，对于李长贵家的人田菊花一向是看不上，自己家的闺女，小姑子给人去做妾，有什么可显摆的呢。 “李大娘你说的对，我也觉得我回来是对的，我在府城这么多年跟着别人学会了绣花，这不回来这些天也没什么可做的，就绣了几个香囊拿到镇子上去卖了，眼瞅着要过节了，就直接买了点肉回来，孝敬一下我爷奶。我在府里还学会了做一些菜和糕点，有机会做了给大娘你尝尝。” “哎，你看看，这一趟还真没白出去，这学会了绣花也能贴补贴补家里，你家兰花不也绣东西卖呢吗，这往后啊你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了。”兰家地少人多在村子里也是出了名的困难户。 第63章 千年不变 到了村口，众人下了车，各自分道扬镳，兰叶两姐妹向村尾走去。快到家门口时，兰叶叫住兰朵，四周查看了一下没什么人，然后将她怀里的布包要了过来，里边装的是兰叶买的包子馒头还有糕点和蜜枣。兰叶把蜜枣拿了出来交给了兰朵，其他的又重新包好。 “你在这等姐姐一会儿，我把这个布包藏起来，晚上再出来取。” 兰朵猜道了姐姐的用意，自然一万个同意，她可不想这些好吃的都被奶奶收起来，那她可就一口都吃不到了。 兰叶向后园子走去，假意把包袱藏在园子里，其实是被她送进了空间里。 两姐妹重新把手里的东西分配了一下，然后进了院子。 “姐姐！” “姐姐回来了！” “肉肉！” “吃肉肉！” 院子里玩的四个小家伙看到兰叶两人拎着肉走进来都欢呼着围了上来。 在屋里坐着的兰老太太听到孩子们的喊声，也走了出来。 “这败家玩意，怎么买了这么多肉回来，谁家过日子这么大手大脚的。”说着就上前把肉抢到了手里，又看到了那提大骨头，更是心疼的直咧嘴。 “奶奶，我这不想着马上就要到端午节了吗，咱家过节还不能吃点肉啊，我可是看到咱们村村长媳妇，还有李家二儿媳妇，黄婶子，刘大嫂家都买了好几斤肉回来吃呢，咱家就是再穷，也不能让人家比下去啊，更何况现在孙女回来了，能帮着家里赚钱了，以后保证买更多的肉孝敬您老人家。 奶奶您看，这里还剩下二十文呢，今天卖绣品一共卖了六十文，多亏了兰朵编的那些五色绳都卖光了，要不然就我绣的那几个香囊和络子可是卖不了这么多钱。” “真的啊，那绳子真的有人买？”兰老太太知道兰朵编绳子，当时她还嗤笑说谁家能这么不会过日子花钱买这么个小绳子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奶，兰朵编的五色绳好看着呢，好多人都抢着买呢，可惜后天就是端午节了，要是早知道这玩意好卖就多编一些了。”兰叶装作可惜的说道。 兰老太太也有些后悔，早知道这玩意真有人买，那她就叫着家里几个儿媳妇一起编了，还能多卖不少钱，现在说啥都晚了，也忘了再数落兰叶了，提着肉和骨头就进了堂屋。 兰叶趁机将兰朵手里的蜜枣拿了四颗出来，给了眼巴巴围着自己的小家伙一人嘴里塞了一颗，并轻声告诉他们不要让奶奶看见了，要不然就吃不到了，几个小家伙吓的连忙跑到院门外，躲在大门后边。 “奶，我还帮您买了一包蜜枣，留着包粽子用。奶这天气这么热，这肉能留到端午节再吃吗，不能坏了啊？”兰叶看兰老太太接过蜜枣又要说话忙转移话题。 “现在我就把这肉放到酱缸里酱起来，端午节再吃也坏不了。”兰老太太提着肉和骨头就要走，又想起刚才自己好像有话要说来着，想说什么来着了？ “这大骨头上都没什么肉不如今晚上熬汤喝吧，我在府城做丫鬟时，府里的厨娘们就总做骨头汤喝，她们说别看这大骨头上没什么肉，可是熬出的汤可是很补身子的。一会这大骨头多熬会，用这汤来煮粥给你和我爷也补补身子。”兰叶从兰老太太手里将大骨头抢了过来，这肉吃不上，骨头汤还不让喝了。 “拿去吧，告诉你娘怎么熬，就知道败家。”兰老太太边念叨边往外走。 兰家的几个妯娌是每天轮流做饭的，今天轮到张氏做饭。兰朵正在厨房里帮着烧火，顺便将今天在镇子上遇到的事情讲给张氏听。小姑娘说的一惊一乍的，张氏也很给面子的时不时的配合几声。但是关于兰叶卖了多少钱，她们吃了什么，兰朵没告诉张氏，她不知道姐姐同不同意她告诉娘，那些可都是她们俩姐妹的秘密。 “娘，今晚上吃什么啊？”兰叶提着大骨头走进厨房。 “姐，你回来这么多天看见咱家的饭换过样吗？”兰朵说完对着兰叶做了个鬼脸。 呃，还真是多余问，兰家的饭真的是千年不变，顶多就是稀变稠，稠变稀，想吃干饭，可能在梦中会实现。 “这大骨头要怎么做，你告诉娘，娘来弄。” “把这几根大骨头洗干净锅里多添些水熬汤，多熬一会，然后再放米，等快出锅时再放里一些野菜就行了，对了还要放点盐，要不然一点味道都没有。” “行了，你出去吧，这厨房里到处都是灰，再把你衣裳弄脏了。”自从兰叶回来后，张氏的心情一直都很好，就和她两年前生下小儿子一样，仿佛压在心里多年的大石头一夜之间都不见了。 第64章 家和万事兴 吃晚饭时，兰家所有人都感觉今天的野菜粥比每天的要香的多，每个人都吃的有些意犹未尽。 “大嫂，你今天这粥是怎么煮的，怎么比每天煮的都要好吃呢？”兰大江咽下最后一口饼子说道。 “今天叶子从集上买了几根大骨头回来，让我放粥锅里煮了。” “我说呢，怎么粥里有油花，你别说，这大骨头还有点用，娘咱家以后多买些大骨头回来呗，多少肚里也能沾点油水。”兰大江对着兰老太太说道。 “想的挺美，大骨头就不花钱了，你赚来买骨头的钱了吗，你要能赚来我就天天给你买。”兰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了兰大江一眼说道。 兰大江立马跟被人掐了脖子的鸭子似的，没了动静。 “奶，要是我能赚来是不是也能买啊？”兰叶笑嘻嘻的问道。 “你，你要是每个月都能给我交上五十文，那剩的钱你就可以随便买。”兰老太太眼睛一转说道，兰花每个月才能交上来二十文，这叶丫头比兰花绣的快绣的好一个月也就卖个六七十文，然后还得留些钱买绣线和布料，交上来五十文应该也不剩什么了。 不得不说，这老太太的算盘是打的真溜，但她毕竟对镇子上的绣品行情不了解，也不知道兰叶绣的一个小小的一个香囊就能卖八文钱，否则她绝对不会只要求上交五十文钱。 “奶奶，我上交四十文都有些困难，您又让我多交十文钱，你这不是要让我连个休息时间都没有吗？”兰叶苦着脸说道。 “我不管，你一个月必须得交给我五十文。咱家里的活现在你一点都不干，有的是时间绣花。” “那好吧，不过奶奶您可得说话算话，我花钱买的吃食得我说了算由我分配，别回头您全给没收了，或者说都给您儿子孙子们吃，我们几个丫头还有我娘和婶子们啥都吃不着，那我可不依。”兰叶太了解她奶的性子了，要是不提前说好，可能到头会白忙乎一场。 “爷爷您也听见了吧，您可得给我作证。”兰叶看兰老太太眼睛立起来了，就知道她马上要发火，便立即转头看向兰老爷子。 “嗯，你自己赚的钱，你说了算。”兰老爷子虽然也重男轻女，但对几个孙女也没有多刻薄，而且对于这个大孙女当年被老婆子卖了的事也一直耿耿于怀，心里多少对这个孙女有些愧疚。 兰老太太要骂人的话当即被堵了回去，只能狠狠的瞪了兰叶一眼，兰叶只当没看见。 “对了，奶，咱家明天是不是得包粽子了，咱家今年多包些呗，我在府城这么多年，一到端午节这天就想起奶奶包的黍米粽子，就是吃了那么多的糯米粽子我都感觉没奶奶包的粽子好吃。”兰叶无视兰老太太的冷脸又说起了包粽子的事。 “这个倒是没说错，你奶包的粽子确实好吃，既然孩子们想吃，今年咱家就多包些，顺便给几个亲家也送去几个。” 兰叶笑呵呵的看着兰老爷子心里暗暗竖起大拇指。 “行吧，好在我留的黍米还够，今晚上就全泡上吧。”兰老太太对兰老爷子的话一向是不会反对。 除了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和老实的兰大海，万事不过心的兰大河，其他几人都是晕晕乎乎的。都在心里琢磨着这叶丫头从府城回来后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今天要是换了任何一个人说那些话，保准一顿骂是跑不了的，甚至还得挨两下子。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孩子们抑扬顿挫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兰叶自从回来后，每天晚饭过后都会教弟弟妹妹们背上几句，然后再教他们写几个字。 兰老爷子坐在堂屋里，平常不苟言笑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难得的浮现出笑容。 “以后吃早饭，丫头们也都分点饼子，咱家再穷也不差那两口吃的。叶丫头是个有出息的，你以后别总是又打又骂的。” “我哪里敢啊，这丫头鬼精着呢，你没看我刚才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吗？”兰老太太撇着嘴说道。 “家和万事兴，这还是当年我爹在时常念叨的话，要是我爹他们几个兄弟不闹分家，灾荒时也不能全都死了，最后只剩我爹一个最小的，好在运气好快饿死时遇到了我外祖父才活了下来。” “总说那些老黄历干啥。”兰老太太叨咕了一句后进了里屋。 兰老爷子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看着院子里的孙子孙女，得意的缕了缕下巴上的花白胡须。他娘当年由于逃荒身子一直不大好，费劲力气也只生下了他一个独苗。兰老爷子成家不久，爹娘就相继去世，只剩下兰老爷子夫妻俩相依为命，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日子还是过的很辛苦，但是兰家如今也算的上是人丁兴旺了。 入夜，西厢房内，兰叶在一家人的注视下，打开了小包袱，露出了里边的白面包子馒头和糕点。 “怎么买了这么多，你现在虽然能赚钱了，但是也不能这么乱花啊，你如今已经十四岁了，马上就到了该说婆家的年纪，咱家里条件不好，你出嫁时可能连个像样的嫁妆都没有。现在你自己多攒一些娘再给你凑一些，总不能将来两手空空的嫁人吧。”张氏苦口婆心的说道。 “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二十文你留起来。我不着急嫁人，即使真的嫁人嫁妆我也会自己想办法置办的。” “你每个月都要给你奶五十文，还能攒下什么钱，这个钱你自己留着，娘不缺钱，上次你让你爹带回来的钱娘也都给你留着呢。”张氏推脱不要。 “娘，给你你就拿着，我的嫁妆不用你管，你留着给兰朵吧。这天热，包子怕是放不住，咱们娘四个一人吃一个，我爹吃两个，正好全都吃掉。”兰叶将钱又重新塞到张氏手里。 五郎没见过包子，但也知道这是好吃的，一直偷偷的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用小手指碰触着包子，软软的，感觉挺好玩。 “这个给五郎吃，五郎吃不了剩下的就给娘。”然后一人手里都塞了一个包子。 虽然包子已经凉了，但一家人仍吃的很开心，五郎人小只吃了一半就吃不动了，虽然不舍得，但是姐姐说了今晚吃不完明天就坏了，只能眼泪汪汪的万分不舍的将剩下的包子递给了娘。 “等过完节地里不忙了，爹就去镇子上做工，赚了钱给五郎买包子吃。”兰大海摸了摸五郎的小脑袋。 第65章 外公外婆 今年兰家的粽子可能是这么多年来包的最多的一次，足有四十个，而且还有一半粽子里边是包了蜜枣的，兰老太太一边包一边心疼的念叨着，听的兰叶直想笑，但又不敢，只能使劲憋着。 等到粽子熟了之后，兰老太太冷着一张脸，除了秦氏因为娘家太远回不去，其他三个儿媳妇一人分了五个粽子，并嘱咐说送到了就马上回来，家里还一堆活没干呢。妯娌三人谢过兰老太太，然后赶紧低眉顺眼的拎着粽子领着孩子出了家门，生怕晚走一步兰老太太再变了卦。 张氏的娘家在二道弯村，离三道弯村也就半个多时辰的路程，而且去镇里时也会路过二道弯村。张氏只有一个弟弟，如今爹娘都健在，要说日子应该过的不错，但因为张老爹和人出去建房子时摔断了腿，又不舍得花钱去镇上请大夫，只让村里的土郎中给接了断腿抓了些药在家养着。可没想到土郎中接骨技术不行，骨缝没对合好，长好后这条腿也不敢用力，走路多了就会疼的不行，更别说干活了。 张家本来就人口单薄，家里的顶梁柱又干不了重活，只靠着几亩地也就只能勉强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好在张氏的弟弟十五岁之后由舅舅带着做起了货郎生意，日子慢慢的总算好过了些。 张氏带着兰叶和五郎去的二道弯村，兰叶小时候最喜欢来外婆家了，那时小舅还没做货郎，每次都会带着她到处玩。后来小舅做了货郎她也渐渐长大要在家里干活，就很少再去外婆家了，这一晃已经有六年多没见到外公外婆了，所以张氏一说去二道弯送粽子她也急忙跟了来。 兰叶早在临走之前就偷偷将昨天买的糕点装了几块，馒头也拿了两个包到了一起，让兰朵趁人不注意到后边的菜园子里躲着，等她出了家门再饶过去取，这一幕看的一旁的张氏哭笑不得，又为女儿能想着外公外婆而感到欣慰。 五郎人小腿短，基本上这一路都是由张氏抱着走，好在路程短，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了二道弯村。 张家离村口不远，进了村没走几步路就到了。张家住的是四间土坯房，小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张老爹正坐在院子里的大梨树下用柳条编背篓，张老爹自从不能干活后，便开始在家编些筐子背篓针线笸箩之类的物件，小舅出去走货时也能带着卖。 “外公！”五郎在张氏的怀里挣扎了两下被放到了地上，然后跌跌撞撞的跑进院子里。 “哎呦，我的乖外孙来了，来让外公看看有没有长高长胖。”张老爹看见小外孙跑过来，也连忙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将小五郎抱了起来。 “爹，你别抱着他了，小心累着腿。” “哪就那么娇气了，他这么点儿个小人能重哪去，你这是带着谁来的，朵儿咋没跟着来？”张老爹这才发现张氏的身旁还站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外公，您不认识我了，这才几年不见，您就认不出我了，可真让我伤心。”兰叶脸上立刻装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这丫头，真是越大越没个正型，爹，是叶子回来了。” “啥，这丫头是叶子，真的是叶子吗，我都快认不出了，当年离开的时候还一副黄毛丫头的模样，如今都变的认不出了，回来的好，终于回来了。”张老爹不由的红了眼眶。 “老婆子，老婆子，赶紧出来，看谁来了。这人年纪一大，有点风就能迷眼睛。”说着还用手抹了下眼角。 “喊什么啊，这一把年纪了嗓门倒不见小，被你吓的针都掉了。”张老太太边往外走嘴里还叨咕着。 “你这老婆子，你快看看谁来了。” “呦，凤丫回来了，还有我的小五郎，这个闺女是谁，长的可真俊。” “你这老婆子，什么眼神，连叶丫头都认不出来了。” “啥，叶丫头，真的是叶丫头吗，我的大外孙女儿？” “外婆，我回来了，这不来看您和外公了吗。” “你这狠心的丫头，总算回来了，你可真是要了你娘的命了，你说你一走这么多年，你娘就惦记了你这么多年，你说你个小丫头怎么能这么狠心？”老太太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张氏赶紧过去扶住老娘，眼泪也差点跟着掉了下来。 “外公，外婆，我知道错了，你们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兰叶眼含泪花的跪在两人面前，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当年是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好了，好了，孩子回来就行了，都别哭了，赶紧起来和你外婆进屋去，我去后院抓只鸡，一会咱们炖鸡肉吃。”张老爹拉起兰叶，催促几人进屋。 “爹，你别忙乎了，我一会就要回去了，咱们都进屋说会话吧。”张氏连忙拉住张老爹。 “好不容易来一趟，还赶上叶丫头回来，怎么也得吃顿饭再回去啊。”张老太太此时也止住了哭声，紧紧握着兰叶的手说道。 “外公外婆，真的别忙乎了，我奶这几天正气不顺呢，要是回去晚了，保不准我娘就得挨一顿骂呢。” “那个老婆子，啥时气顺过，这么多年可是苦了你娘了，当年给你娘找婆家时就想着给她找个老实能干的女婿，你爹确实还不错，但就是没想到他那个娘竟然是个又刻薄又狠毒的，连自己的亲孙女都能卖了，等你以后找婆家可得睁大眼睛，把他家祖宗十八代都得查清了。”张老太太一说起兰老太太那真是有一肚子火，但是闺女嫁到人家了，又不得不忍着。 “娘，你别听叶子瞎说，我婆婆现在好多了。”张氏说完还不忘瞪了兰叶一眼。 “外婆，你放心，现在我回来了，以后我会护着我娘的。” “这丫头，出去一趟，不光模样变俊了，就是这嘴皮子都变溜了。” “外婆，我小舅和舅母呢？”兰叶来了半天只看见了老俩口。 “你小舅出去走货还没回来呢，你舅母带着你表弟回她娘家送粽子去了，一会你们走时也带几个回去。”张老太太慈爱的说道。 “好啊，外婆，你看这是我奶让我娘送过来的，还有这几块糕点和馒头是我孝敬您的，这可是我偷偷买的，我奶都不知道。” “你这孩子白花这钱干什么，我们哪里吃的惯这些精贵东西，拿回去，留着你们姐弟几个吃吧。”张老太太满眼笑意的说道。 “我家里还有呢，这些您必须留下，要不然我就生气了。”兰叶假意生气的说道。 “这是孩子的一片孝心，你个老婆子让你收就收下得了。” 一时之间堂屋里一片其乐融融。 “爹，娘，这会天也不早了，我领着孩子先回去了，等有空了再回来看你们。” “这才来多久就急着回去。”虽然女儿嫁的不远，但是回娘家的时候是真不多，所以老太太很是不舍，更何况还有多年没见的大外孙女儿。 “外婆，现在我回来了，保证一有时间就来看您和外公。” “走吧，还得走半个时辰才能到家呢，别回去太晚了。”张老爹知道亲家母的德行，所以也不想女儿为难。 张老太太连忙到厨房，绑好了一串粽子，然后又烧火煮了五个鸡蛋给兰叶带着，并叮嘱兰叶回去时将这鸡蛋藏好了千万别让她奶看见了。 告别了老俩口，张氏带着两个儿女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66章 吃了一顿饱饭 娘三个回到家时已是申时初（下午三点），田氏和吕氏还没从娘家回来。兰叶一进院子就将外婆给的粽子献宝似的拿到兰老太太面前。 “奶，您看，这是我外婆让我带回来的，说是让您也尝尝她包的粽子。” “行了，知道了，老大媳妇赶紧上山去挖些野菜割点儿草回来，家里的鸡鸭晚上都没啥吃的了，一个个的这么晚还不知道回来，这是想住到娘家啊？”兰老太太将粽子接过去嘴里叨叨着向厨房走去。 妯娌四人，娘家最近的就是张氏，田氏的娘家离的也不太远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吕氏的娘家住在山里，路不好走，还要翻过两个山头，来回怎么的也得两个多时辰。 “姐，你们总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奶奶从你们走后就开始屋里屋外的骂，四婶带着兰芽说是去地里给爷爷他们去送水然后就一直没回来，四郎和兰苗在院子里玩都被她骂哭了，吓的我都不敢出屋，早知道就和你们一起去外婆家了。”兰朵看到进屋的兰叶开始小声诉苦。 “没事，等会二婶，三婶回来就好了，看，这是外婆给的鸡蛋，先藏起来，留着晚上吃。”兰叶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五个鸡蛋，其实是出了二道弯村就被她放进空间里去了。 大概酉时中（下午六点左右），田氏带着三个儿女回来了。 “娘，您看我娘还特意让我给您带回几个粽子尝尝，还有五个鸡蛋。”田氏一进院就开始大吵大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从娘家带了东西回来。 “行了，知道了，赶紧做饭吧，一会儿你爹他们就要回来吃饭了。”兰老太太将鸡蛋和粽子接过去。 “娘，今天该轮到老三媳妇做饭了。”田氏没想到她特意晚回来一会儿就想着到家就能直接吃饭，现在可倒好，饭没吃上还得要她来做。 “老三媳妇还没回来呢，她不回来咱家今晚上就不吃饭了呗。”兰老太太唬着一张脸厉声说道。 “娘，那大嫂和老四媳妇呢？”田氏不死心的问道。 “都出去干活去了，让你做就赶紧做去，啰里啰嗦的，总想着躲懒。”兰老太太不耐烦的骂道。 田氏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不情不愿的进了厨房。 直到兰家吃完饭，吕氏才带着二郎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兰老太太看着吕氏空着双手啥也没带回来，脸色更是黑的吓人，将仅剩的一个饼子给了二郎，吕氏却连点汤都没有的喝，但是看着兰老太太的脸色也不敢多说一句，默默的回了自己屋。 其他三房人也都默契的各自回屋，兰叶带着弟弟妹妹们在院子里继续背书，拿着树枝在地上练字。但是在孩子们练字的空当，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三房屋里传出来争吵声和女人的哭泣声。 端午这天，家家户户的院门上和房檐下都挂上了艾草，听说这样就可以达到驱蚊虫的效果。兰家每个孩子手腕和脚腕上都系上了五色绳，兰叶还给五郎和兰朵一人做了一个五毒香囊戴在脖子上，里边装的是干艾草叶。 吃早饭时每人都分到了一个粽子，喝了一碗比平时浓稠一些的野菜粥。 “娘，这么吃粽子才像个过节的样子，以前每年几个人吃一只粽子，都没尝出啥味呢，就吃没了。那天叶丫头不是买肉回来了吗，晚上咱们包顿饺子吃呗，上次吃饺子还是过年的时候呢。”兰大江吃着手里的粽子含糊不清的说道。 “赶紧吃你的得了，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兰老太太嫌弃的看了兰大江一眼。 但是到了晚上做饭的时候，兰老太太亲自下了厨房。自从几个儿子相继娶了媳妇后，兰老太太就很少亲自做饭了，只有在过年时能来厨房做两个肉菜。 兰老太太将放在酱缸中的肉拿了出来，用清水洗净，切了三分之二出来，让张氏剁成肉馅。自己拿着一个陶盆回了屋里，不多时，端出来半盆粗面粉。 田氏忙凑到近前询问：“娘，咱家晚上是要吃饺子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赶紧去园子里割些韭菜回来，都摘干净了再拿回来。” “娘，我这就去。”知道今晚上能吃到韭菜肉馅的饺子，田氏也不介意多干些活。 兰老爷子爷几个回来时，厨房里的饭也做好了。 这是兰叶回来这么多天兰家吃的最好的一顿饭，兰老太太给她自己和家里的男人还有三个年龄大的男孩每人分了七个饺子，一个粽子，儿媳妇和三个孙女每人三个饺子，一个粽子，最小的四个孩子每人四个饺子，没有粽子。饺子被分了个干干净净，兰叶都不知道，她奶的算术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竟然分的正正好好。 今天桌子上难得的放了两大碗肉丁炒豌豆夹，豌豆荚已经有点老，但里边的豌豆已经都鼓起来了，吃着正是时候，毕竟是和肉一起炒的，最后也是吃的一干二净。三个饺子，没吃出什么味道就没了，兰叶 不由的砸吧砸吧嘴接着吃起了粽子，最后又喝了一碗野菜粥，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 第67章 偷吃被发现 端午节之后，地里暂时没什么要紧的活了，兰大海四兄弟开始每天去镇里找活干，农闲时节其实并不好找活，因为大家都出来找活，所以人一多工钱也压的特别低，干上一天也就能赚上个七八个铜板，运气不好的可能还会白跑一天，所以兰家四兄弟也不是每天都能找到活干。 兰叶从最简单的针法开始教起，兰朵每天练习一个时辰后，又开始学着打络子，现在已经学会了几种简单的络子编法。 兰叶正在绣的是一幅一尺见方的喜上眉梢图，已经绣的差不多了，再有两天应该就能绣完了。上次去镇里听了绣坊掌柜的话，兰叶决定每个月绣一个尺寸大些的绣品，当然这要瞒着兰老太太偷偷的绣，明面上每天绣的还是些帕子荷包之类的小物件。 姐妹俩一边做活，一边说着闲话，突然院子里传出小孩的哭闹声，两人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跑出屋子。 “我要吃糕点，我就要吃糕点，五郎都有糕点吃，我也要吃。” “没吃，没吃。”五郎不安的在一旁急着辩解道。 两姐妹一出来就看见四郎躺在地上来回翻滚着身子哭闹，兰老太太正蹲在旁边哄着。 五郎一看两个姐姐出来了，连忙一脸惊恐的跑了过去，眼里含着泪花，可怜兮兮的看着兰叶。他好像犯错了，他刚才在屋里偷吃了一口糕点，不知道怎么就被四哥发现了，姐姐会生他的气吧，以后可能再也吃不到甜甜的糕点了。 兰叶看着五郎小嘴巴周围沾着的糕点沫，瞬间明白了缘由。 转身回了屋，拿了两块绿豆糕出来，然后对着哭闹不止的四郎说道：“四郎要是再耍赖不起来，姐姐手里的糕点可就只能分给五郎和兰芽兰苗吃了。” 四郎听后一骨碌爬了起来，也忘了哭了，急忙跑到兰叶面前。兰叶看着他满身的土，脸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的，立马嫌弃的说道：“赶紧去洗洗，洗干净了脸手才能吃。” 四郎听到只要洗干净就能吃糕点立即乖乖的来到院子里的大水缸旁，兰朵已经从缸里舀了水倒进了地上放着的木盆里。 “奶，这是上次去赶集时，在集市上用五色绳换了三块绿豆糕，家里孩子太多，也不够分，想着家里五郎最小，就留着给他吃了，这是最后两块了。”兰叶看着兰老太太怀疑的眼神立马出声解释道。 “不是自己偷偷买回来留着吃的吧，被发现了就扯到五郎身上？”兰花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倒是想买，可是也没那么多钱啊，兰花妹妹你不是认为我那几个香囊络子和那些五色绳就能卖出很多钱吧。那下次我可得跟着你一起去，说不定你经常去的那家店铺就能给出这么高的价钱呢。”兰叶看着兰花笑意盈盈的说道。 “哼，哪个店铺能出高价，就你绣出的东西有人收就不错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进了二房的屋。 兰叶将绿豆糕分成四半，四个小孩一人半块，五郎那块缺了一小口，正是刚才被他咬掉的。 哎，这家里是真穷，连吃块糕点都这么难，什么时候能过上想吃就吃想穿就穿的日子呢。靠种地怕是行不通了，家里只有十五亩地，种了这么多年能维持一大家子不被饿死就算不错了，靠自己做绣活，别闹了，她就是绣瞎了又能比现在强多少，再说她也没那么伟大要牺牲自己养活一大家子人，做点什么能改变一下现状呢，最起码能吃的饱饭也行啊？ 兰叶心思烦乱，绣活也做不下去了，站在院子里看着几个小的玩耍。还是年纪小好啊，刚才还又哭又闹的，这么大会儿功夫就乐的鼻涕都冒泡了。 “你要是没事，就把这些草扔到鸡圈去，不绣花还不知道找点儿活干。”兰老太太看着无所事事的兰叶感觉特别碍眼。 “我这不是怕一直绣花，把眼睛弄坏了吗，那以后可就得靠着您养着了。” “我可养不起，我自己还不知道活到哪一天呢，赶紧去。” 兰叶认命的提着篮子，来到后院，将篮子里的野菜野草扔给圈里的鸡鸭，然后赶紧离开，这天一热，鸡圈里的味道都比平时浓了不少。 兰叶顺带着看了一眼菜园子里的菜，此时黄瓜已经结了钮子，应该再过几天就能吃了，茄子才开花，还得等些天，南瓜豆角也还要等一阵子，豌豆倒是能吃，但是家里人都舍不得用油炒做出来也不是很好吃。望着眼前一大片的豌豆，兰叶突然想起在宋府时白厨娘用豌豆做的翠玉豆糕，那个倒是很好吃，而且也比较适合在热天里吃，兰叶想着想着就不由的咽起了口水。 兰叶跑回前院，走到正在窗下做鞋的兰老太太面前。 “奶，咱家有糯米粉和白糖吗？” “你要干啥？”兰老太太满脸戒备的问道。 “奶，我在府城时和府里的厨娘学做了几样糕点，正适合天热的时候吃，我想做几块出来给奶尝尝。” “我可吃不起那些精贵玩意，赶紧去绣花，不绣花就去干活去。”兰老太太不为所动的说道。 “奶，挺简单的，一点都不精贵，说不定做好了还能拿去镇子上卖呢。你看我爹他们几个，有时一天也赚不到一个铜板，要是我做出来的糕点能卖，他们就可以多赚点钱回来给您了。而且我上次去集上都看过了，那家糕点摊子上只有两种糕点卖，做的也不是多精细，那还好多人买呢，指定比做工赚钱。” “你真的会做糕点？”兰老太太有些狐疑的问道。 “奶，您可别小瞧我，我这些年在府城做丫鬟也不是白做的，我在厨房烧火都烧了三年整，那些厨娘做的东西我看都看会了。” “那你就先试试吧，糯米粉家里还剩一点，白糖也有一点，我去给你拿出来，你可不能糟蹋了这些东西。”说着起身回了自己屋。 “朵儿，出来歇一会儿，跟姐去菜园子里摘些豌豆回来，姐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糕点。” “真的啊，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会？”兰朵崇拜的看着姐姐。 “学的呗，一会儿你看着我做，很简单的。” 不多一会功夫，姐妹俩就摘了一盆回来，然后兰叶让兰朵将里边的豌豆粒扒出来，自己则去院墙边摘些薄荷叶子回来，这些薄荷叶是兰老太太栽种的，是留着夏天时泡水喝的。 兰叶将豌豆粒洗净，将薄荷叶铺在蒸屉下，然后将豌豆粒倒在上边铺平，兰朵负责烧火。 “奶，你这糖也太少了吧，就是冲碗白糖水喝估计都没有一点甜味，最起码也要半碗才够用啊。”兰叶看着兰老太太拿过来的白糖连个碗底都没盖上，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 “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呢，这就白白浪费这么多好东西。”兰老太太一边抱怨一边拿着糖碗回了自己屋。 第68章 翠玉豆糕 在院子里玩的四个孩子知道姐姐要做好吃的，都挤到厨房里，谁都不出去玩。兰叶只得让四人老实的站在一边看着。 豌豆蒸好后，兰叶将豆粒倒入陶盆里，趁热在上面均匀撒上白糖然后用木杵将其捣碎，等到完全倒成泥时，兰叶已经累的汗流满面，这个活真不适合她干。 又让兰朵继续烧火，然后将糯米粉炒熟，加到倒好的豆泥中搅拌成团，然后捏出一块放进家里做月饼的模子当中压平整后再脱模，一块翠玉豆糕就做好了，兰朵看姐姐累的满头大汗，连忙过去帮忙。 “奶，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比不比镇子上卖的那些糕点差。” “嗯，还别说，吃着还挺好吃，看着也挺好看。”兰老太太总算相信自己孙女是真的会做糕点了，也不再心疼她拿出来的糯米粉和白糖了，而是开始在心里盘算，这个糕点拿到镇子上能不能好卖。 “吃，吃。”五郎伸出小手也想要吃糕点。 “奶奶我也要。”四郎拽着兰老太太的胳膊撒着娇。 “你们几个去院子里洗洗手，谁洗的干净给谁吃。”兰叶将所有的面团都做完，才直起腰。 “嗯，第一次做，还行，要是把豆皮都挑出来就再好不过了，还可以再加些薄荷汁，吃起来应该更适口。”兰叶也拿起了一块开始品尝。 “好吃，还有点淡淡的薄荷味，姐姐你做的比镇子上买回来都好吃。”兰朵也尝了一块。 “好了好了，一人一块，都出去吧，这些留着给你爷他们回来再吃。”兰老太太赶紧将所有的翠玉豆糕都收起来。 晚饭过后，兰老太太将收起来的翠玉豆糕拿了八块出来，兰老爷子父子五人和三个大孙子一人分到一块，至于四个儿媳妇兰老太太根本就没打算分给她们吃。 “娘，这是谁买回来的，还挺好吃，颜色也好看，绿绿的，吃着也不像绿豆糕那么噎的慌。”兰大江咬了一口仔细品尝了一下。 “这是叶丫头做出来的，我这不就想着和你们商量商量这糕点的事吗，你们都觉的好吃？” 众人一致点头。 “娘，这有啥可商量的，想吃就再做些，正好我也没吃够。”兰大江正意犹未尽的舔着舌头。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话还没说完呢，别老给我打岔。” “行，行，行，我不说话了，都听你说。” “我是想着咱家做这糕点拿到镇子上去卖，你们说能卖的出去吗？”兰老太太期待的看着众人。 “娘，这个主意好，这么好吃保准能卖的出去。”兰大江首先支持道。 “娘，这糕点是用啥做的，本钱多不多。”兰大海比较务实，首先考虑的是成本。 “就是用豌豆做的，用了些糯米粉和白糖，其他的也没啥多花钱的地方。” “那这个买卖咱们可以试试，反正本钱也不多。”兰大湖也出言说道。 “老头子，你看呢？”兰老太太看着一言不语的兰老头问道。 “我也认为可以试试，做成了家里也能多个进项，做不成，也费不了多少钱，卖不掉回来还能自己吃，也不算白瞎。” “那行，大海你明天就去镇子上先买五斤糯米粉和一斤白糖回来，后天就是大集，正好看看好不好卖。” 第二天晚上从镇子上回来，兰大海就带回了糯米粉和白糖，糯米粉八文钱一斤，白糖一斤则要六十文，心疼的兰老太太做了一晚上的梦。梦中他们做出的糕点拿到镇子上卖，结果没一个人买，最后不得不都拿了回来，兰大江乐的张着大嘴一口一个，看的兰老太太心都跟着一抽一抽的，最后实在气不过抬手就向兰大江打过去。 “哎呦，你这老婆子，你说你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你打我后脑勺干什么？”兰老头睡得正香突然后脑勺就挨了一下子，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嗯，怎么了，天还早着呢，你咋起来了。”兰老太太被老头子的说话声惊醒，看着外边还是黑黢黢的，想来天亮还得一会儿。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咋睡觉还打靶式呢，让你给我打醒的，得，我还是离你远点吧。”兰老头说完就将自己的枕头往边上拽了拽又重新躺了下去，不多时就传出了呼噜声。 “这死老头子，一惊一乍的。”兰老太太被惊醒，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做的梦，也转过头去接着睡了起来，一觉到天亮。 兰叶在厨房指挥，张氏妯娌四人动手，今天是第一天出摊，而且买的白糖也不多，顶多能做出八斤左右的糕点。一斤大概能出六到七块，最后做完一数一共做出五十二块。 兰叶拿出两块糕点都掰成两半，分给妯娌四人。 “奶，咱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不得自己先尝尝味道吗？” “娘，婶子们，你们吃着感觉如何。” “好吃。” “真甜。” “好吃。” “真好吃。” 妯娌四人一人一句简单明了，听的兰老太太在一旁直翻白眼。 “奶，今天是第一次卖，我和我爹他们一起去。” “行吧，赶紧吃饭，吃完了和你爹他们一起走。” “奶，装糕点的篮子一定要铺上干净的白布，再拿两个小篮子也都铺上，咱家有没有油纸，有的话也带上，没有奶你给我带点钱我到了镇上再去买。” “家里就剩几张了，到镇上去买吧。”兰老太太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卖糕点也不能让人用手捧回去，只得回屋去取钱。 “叶子，你带这么多篮子干什么啊，这个大的就完全能装的下了。”兰大海提着大篮子不解的问道。 “爹，一会儿到了集上，咱俩在集上卖，让我二叔他们提着小篮子走街串巷去卖，要是卖的好的话，以后就是镇子上没有集也能去镇里卖。” “你这主意好，我们天天在镇子上守活，就是有了活也不一定能要的了这么多人，这样两不耽误，还能多赚点钱。”兰大湖开口说道。 第69章 卖糕点 四个大男人，从村里到镇上的路都已经走习惯了，也不觉得累，这可是苦了兰叶，紧跟在后边辛辛苦苦的倒腾着双腿，到了镇上时，兰叶感觉自己的双腿都软的像面条了。 他们出来的早，到镇子上的时候才是辰时中（早上八点左右），但今天因为有集所以摆摊的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前边好的摊位都已经被人占了，他们只能向后走去，好不容易在一个馄饨摊后找到了一处空位。 兰叶先将两个小篮子里各放了十块糕点，然后让二叔去杂货铺买些油纸回来。 兰叶等二叔回来后让他们三兄弟自己商量怎么去卖糕点，并告诉三人，这翠玉豆糕一块三文钱，两块五文钱，她则和她爹兰大海守在集市上卖。 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买的卖的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兰大海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看着过往的行人很是着急，根本就没人来他们这个小摊子上买糕点。 兰叶倒不是很着急，她仔细观察着来往的行人，来的早的这些人大都行色匆匆，看着就不像是闲逛的人，到了摊位前也都是很快就买好了所需要的物品后又步履匆匆的走了，而且看穿着这些人的家境应该都不是很富裕， 大概巳时中左右（上午十点左右），兰叶开始叫卖起来。 “新鲜的翠玉豆糕，祖传独家手艺，口感绵软，清甜适口，能消暑祛热，让你吃了一口就忘不了。” “快来买，快来看，好看又好吃的翠玉豆糕。” 兰叶这么一吆喝还真有人凑过去看的。 “这糕点颜色翠绿还真挺好看的，看着都感觉凉快。” “小姑娘，你这糕点是怎么卖的？” “三文钱一块，五文钱两块，老人孩子都能吃。”兰叶笑着回道。 “这么小一块就三文钱，太贵了。” “大娘您别看它小，这里边可是放了糖的，而且和绿豆糕是一个价哪里就贵了，我家这糕点可是咱们杨花镇上的独一份，看您这富贵相也不像是没钱的，要不您买几块回去尝尝，保准您吃过了还想吃。” “你这小姑娘可真会说，给我先来两块尝尝。”胖大娘拿了五个铜板递给了兰叶，兰叶又转交给兰大海。 “大娘，您拿好，吃好了再过来。”兰叶将两块糕点包好递过去。 “小姑娘，你这糕点看着挺新鲜，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你能不能让我尝一块，好吃我保准买。”人群中一个瘦高个的男人说道。 “大伯，我这是小本买卖，照理说是不让尝的，但看您这气度也不像是来我这白蹭吃食的，我就给您掰一小块让您尝尝看合不合味口。”说着兰叶用油纸垫着掰了四分之一下来递给瘦高个。 “哎，还真别说，你家这翠玉豆糕比绿豆糕好吃，还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吃着就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不错，给我来十块包起来。”男人爽快的掏出二十五个铜板。 这下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也都活了心，你买两块，我买四块的，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除了试吃的那块，二十九块翠玉豆糕全都卖出去了，父女俩数了数袋子里的铜板，一共六十九个铜板，刚才还交了三文钱的摊位费。 “爹，我们卖的这些钱连本钱都还没收回来呢，得要二叔他们的豆糕都卖掉才能赚钱。”看着兰大海一直咧着嘴乐，兰叶忍不住出言打击道。 “哎呀，我都忘了你二叔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卖掉，要是卖不掉那不就赔钱了吗，还不如都在集市上卖好了，看刚才那架势再有三十块也不够卖的。”兰大海不由的一阵懊恼。 “爹，不用担心，大不了拿回去咱们自己吃，今天来主要就想试试看看这个豆糕会不会有人喜欢，现在看着应该还行。” “大侄女，我回来了，快，还有没有豆糕了，给我拿四块，我答应人家要给送过去。”兰大江一脑门子汗的跑了回来。 “二叔，你回来晚了，已经都卖没了，你没找找我三叔四叔在哪卖呢，他们那里有没有了？” “你三叔守活去了，你四叔自己卖的，已经都卖没了，我着急我就先跑回来的。”说着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 “那你就再跑一趟，告诉人家明天再给他送吧。” “也只能这样了，我还以为我卖的挺快，没想到你们卖的更快，咱家这豆糕明天得多做些，要不然都不够卖，这是我卖的二十五个铜板都在这里了。”说着将装着铜板的篮子递给了兰叶。 这时兰大湖也回来了，兰大湖比兰大江多卖了两个铜板，一共二十七个铜板。 “爹，你门和我一起回去吗？”兰叶将所有铜板都放到了一个袋子里，昨天买的糖都用完了，一会还得再去买两斤。 “现在天还早，我和你二叔他们再去守会活，你自己一个人敢回去吗？” “没事，今天赶集的人多，路上人也多，我先去买些糖，然后直接回家。” “那行，你路上小心些，篮子给爹吧，晚上我拿回去。” 兰叶来到粮油铺子，今天卖的钱也就只够买二斤白糖的。 “掌柜的好，这白糖多买能不能便宜些？” “多买是买多少，你要是能买二斤以上我就一斤给你便宜三文钱。”掌柜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兰叶，然后开口说道。 普通老百姓，很少有买白糖的，即使买也就一次买个二三两，大多都是买点红糖吃。 “我今天先买二斤，以后可能每天都会买，最少都得二斤起，要不您一斤给我便宜五文钱，我保证只要买白糖就来您家买，还有糯米粉，您也给便宜些，我家是做糕点的，用的多。”兰叶一脸诚恳的说道。 “那行吧，糯米粉也给你便宜一文钱，小姑娘，你满镇子打听打听，也就我能给你这么低的价钱了。”掌柜的也是个痛快人。 兰叶痛快的数出还没被捂热乎的一百一十个铜板，拎着二斤白糖走出了粮油铺子。 第70章 兰家人 此时正是正午，烈日当头，兰叶刚走出镇子没多远就热的满头大汗，偏偏今日还一点风都没有。 兰叶跑到路边的树荫下，拔下了一些开着小紫花的野草，编成了一个大花环戴在了头上，多少能挡下些阳光。 兰叶也没回到大路上，而是沿着树林边向前走，这样多少能凉快些，也能走的快些，还从空间偷偷拿出来一块糕点吃。 二道弯村到三道弯村有一条近路，而且路两边都是树，特别凉快，他们早上来的时候也是走的这条路。所以兰叶没多想也选择了走这条近路。 快走到一半路程时，兰叶隐隐约约的就听到身后好像有动静，但因为树上的知了一直叫个不停，她也听的不太真切。她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兰叶拍了拍胸脯，看来是自己听错了，但也加快了脚步。 兰叶不知道的是，她走远后，从她身后的一棵大树后走出了一个背着袋子的年轻男人。男人也是三道弯村的村民，回来时也走了这条近路，但是走着走着就看见前边有个头戴花环的姑娘，看身形，应该年纪不大。男人怕吓到这位姑娘，所以就放慢了脚步，没想到前边的人好像听到了动静回过头看，他也不知怎么想的就直接躲到了身旁的一棵大树后边，但前边那姑娘回头的刹那也让他看清了姑娘的长相。 黛眉弯弯，杏眼盈盈，在头上绿叶紫花的花环衬托下更显的脸如白玉，穿着一身嫩黄色衣裙，端的是人淡如菊，雅致清丽。这条路只能通向三道弯村，但这位姑娘他在村子中却从没见过，难道是来走亲戚的，可是一个姑娘家竟然敢一个人走这条路，看来胆子还挺大的。 年轻男人不由的想加快脚步，但又不想吓到前面的人，只能控制好速度，远远的跟在姑娘的身后。 兰叶一口气走到了村子口，这才放慢了脚步。 “叶丫头这是又去镇里了，这头上戴的花环编的还挺好看的。”田菊花正站在自家门口的大树下和人说话。 “李大娘不忙啊，日头太晒，在路上我就编了个花环戴上了。”兰叶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一直戴在头上的花环拿了下来，走了一路，早就把这事给忘了。 “快回家去歇歇吧，这天是真热。” “李大娘有时间去家里坐，我先走了。”兰叶又加快了脚步向村尾走去。 “这丫头就是兰家当初卖去府城做丫鬟的那个大孙女啊，长的还挺好看。”和田菊花说话的女人问道。 “可不是吗，这丫头这次回来后可比以前在家的时候出息多了。” “看她身上穿的那件衣裳多好看，看来在外边这几年应该也攒下了一些钱吧，也不知道给老兰家带回来多少，这兰老婆子还不得全划拉自己兜里去啊？这姑娘看着年纪也挺大了，应该也快嫁人了吧，以兰老太太那抠门的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陪送些嫁妆？” “咋，相中这丫头了，听说原来是攒了点钱但是都用来赎身了，想从兰老太太手里抠嫁妆，那你是做梦，不多要聘礼你都得烧高香了。”田菊花笑着说道。 “没有，你可别瞎说，我家东子可得好好挑挑，可不着急。”女人连忙否认道。 两个女人聊的起劲，根本就没注意到刚才有个年轻男人从她们身后经过，而且还将她们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兰家人？”年轻男人若有所思的低声说了一句。 兰叶刚进院子，坐在堂屋门口的兰老太太就急忙站起身，然后连声问道：“咋样，有人买吗，都卖光了吗，你咋自己回来了？” “不光有人买，带过去的那些都不够卖，再做今天这些都能卖光。” “真的啊，那钱呢，赶紧给我？” 兰叶将剩下的十一个铜板陶了出来递给兰老太太。 “不是都卖光了吗，怎么就这么点？” “这不是买白糖了吗，整整二斤，要不然明天用啥做糕点。”兰叶将白糖交到了兰老太太手里。 然后不等兰老太太再发问，将他们到集市上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并将自己和粮油铺子的掌柜将白糖和糯米粉的价格都谈下来了多少也都一一和兰老太太交代了一遍。 兰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老脸在兰叶说完话后就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菊花已经完全的舒展开，完全止不住笑容。 “看来咱们这个糕点生意是错不了了，赶紧的去山上叫你娘她们都回来摘豌豆。” “奶，今天卖的好不代表明天也卖的好，今天是正赶上集日，镇子上人多。明天咱们做的比今天多一半就行，再看看卖的咋样，咱们得多摸索几天才能定下来到底每天做多少合适。” “也是，要是做多了剩下了第二天再卖就没那么新鲜了，那就都听你的。”兰老太太乐颠颠的拿着白糖和剩下的铜钱回了屋。 翌日一早，兰大海四兄弟提着篮子走了，兰叶没再跟着去，但该交代的已经都和几人交代清楚了，其它的也只能等几人晚上回来再说了。 傍晚，兰家四兄弟兴高采烈的回来了，篮子里还装着兰叶交代他们买回来的三斤白糖和五斤糯米粉。 兰老太太今天收到了三十二个铜板，其中有二十个铜板是兄弟四人帮工赚的，今天带去的糕点一共卖了二百一十二文，去掉买白糖和糯米粉的也就只剩了十二文。 又经过了两个赶集日，镇子上的人大都知道了杨花镇新出来一款糕点叫翠玉豆糕，吃起来很是清凉解暑。每日能卖出去多少糕点也都清楚了，平常日子就做八斤左右，大概能赚五十文左右，等到集日时就做二十斤，能赚一百多文，自从家里每日都能进钱后，兰老太太的脾气都好了不少，吃饭时，也不再紧盯着几个儿媳和孙女了，而且在兰叶和兰大江的轮番劝说之下，还同意了每一旬买一斤肉回来让家里人都打打牙祭。 第71章 生意要停了 兰老太太每天都盼着几个儿子早点回来，她已经偷偷算过了，这样卖下去，那她一个月就能有小二两银子的收入，都快赶上以前家里半年的收入了。 半个月后，兰叶拎着刚摘的豌豆回了前院。 “奶，咱家的豌豆不多了，怕是也就能再摘两三次的了。” “啥，咱家种了那么多竟然都摘完了。”说完老太太急匆匆的跑去了后院。 没多久又愁容满面的回来了，这才刚高兴没几天，这糕点生意就做不成了，到手的钱要飞，兰老太太万分不高兴。 “奶，这翠玉豆糕本来就是一阵的买卖，你也不用太伤心。”兰叶不由出言安慰道。 “不伤心，咋能不伤心，那可是钱啊，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收入说没就没了，咋能不伤心。”兰老太太没好气的说道。 “奶，要不你看看咱村子里谁家种的豌豆多，你去收点吧，两文钱一斤豌豆粒应该有人卖吧？”兰叶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对啊，咱家没有，别人家有啊，两文钱一斤太贵了吧？” “奶，这一文两文的你就别计较了，人家还得费功夫扒豆粒呢，咱们自己不也是省事了吗。豌豆粒放到地窖里应该能多放些日子吧，再过些日子，豌豆就越来越老了，咱们趁着变老之前多收点存在菜窖里也能多卖些日子。” “还是我大孙女脑瓜聪明，行就听你的，我这就挨家去说，谁家想卖就直接扒好了送咱家来。”兰老太太迫不及待的出了家门。 半个时辰后，兰老太太乐呵呵的回来了。 转眼之间进了六月中旬，这几天兰老太太的脾气非常大，动不动就发火，兰叶知道，这是因为存储在地窖里的豌豆已经快用没了的关系，翠玉豆糕的生意也要停了。 “叶丫头，绣花呢，这花绣的可真好看，就和真的一样，要不怎么说呢，我大孙女这手就是巧。”兰老太太一脸慈爱的看着兰叶。 兰叶：我奶这是被鬼上身了不成，看着咋就这么瘆人呢。 “奶，你有啥事啊？” “没啥事，就是看看你绣花，朵儿学的咋样了？” “奶，你看，这是我绣的，我姐说我还得多练练，复杂的针法还不是很熟练。不过我已经学会了好多种络子的打法。”坐在一旁的兰朵听着兰老太太温和的说话声音也是很不习惯。 “好，好，多练练，跟你姐多学学。” “叶丫头，你说咱家这翠玉豆糕马上就要停了，你不是说你在厨房干了好几年吗，那除了翠玉豆糕其它的就没学会？” 兰叶：总算是知道了这一脸笑容背后的目的了，提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我还学会了做菜，奶，哪天让我爹多买些肉回来，我给你做几道菜，保准你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兰老太太：我就是没吃过你做的菜，我也想天天吃肉。 “咱先不说做菜的事，奶是问你会不会其它糕点的做法？” “会啊，什么荷花酥，枣泥酥，玫瑰酥，梅花香饼，桂花糕……，奶你要想吃，我可以买材料做给你尝尝。” “这么多种类，那你能不能教教你娘她们，然后做出来让你爹他们去卖啊？”兰老太太简直乐开了花。 “奶，这些糕点的用料比较多，本钱太高，不适合在小摊子上卖。”兰叶在最初想到做翠玉豆糕时就已经想过做其他糕点卖，但算了算成本，感觉风险太大，便也没和家里人说。 “那倒是，太贵的话，谁会舍得花那么多钱去买，就没有其他本钱小的糕点了吗？”兰老太太不死心的问道。 “有，可以做栗子糕卖，不过现在这个季节做不了，得到秋天时才能做。咱家周围山上有不少栗子树，等栗子成熟后咱家多摘些回来，我知道一种储存栗子的方法，储存好了要是栗子足够多大概能卖到过年。” “哎呀，那还得等两个多月呢，有没有一年四季都能卖的本钱还低的呢？” “奶，像那种本钱小的咱们镇子上都有人卖，咱们再去卖，那还能赚到钱吗，再说了，咱家的水稻再过几些天就快收了，然后是小麦，粟米，大豆，红粱，然后地里还要种上菘菜萝卜，这么一忙乎还哪有功夫去镇上卖糕点？” “咱家就那么几亩地，哪用的了那么多人，算了，算了，我先去看看菜窖里的豌豆还能卖几天的。” 等兰老太太出了屋，兰叶两姐妹齐齐松了一口气。 第72章 宁子谦 兰家的糕点生意停了，兰大海兄弟四人又开始重新到镇子上去找活，到了七月中旬就开始要收割水稻了。 兰家的水田少，只有三亩地，每年大概能收上来十一二石稻谷，脱壳磨成米后大概能有七石左右，每年还要卖出去五石，剩下的米才是留着家里自己吃的。这两年米价不错，一石新米能卖上五百文，家里一次就能进账二两半银子，所以别看只有三亩水田，但这是兰家每年收入的大头。 今天要收水稻，当天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兰老头就带着儿子儿媳和孙子兰大郎去了地里。水稻被兰家父子几人精心伺候着，所以长的特别好，颗颗稻粒饱满。 兰老太太和其余几个孩子留在了家里，兰叶，兰花和兰朵也都早早的起来做饭的做饭，喂鸡鸭的喂鸡鸭。 今早的饭是兰叶和兰朵做的，蒸了一大锅的杂面馒头，又煮了一锅比平常日子稠一些的南瓜粥，兰叶还特意向兰老太太要了一个鸡蛋打在了粥锅里，并放了一些盐在里边。 等饭做好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兰叶将馒头装进铺了干净白布的篮子里，又装了一大陶罐的南瓜粥，带了些碗筷，和兰朵两人去地里送饭。 兰叶两人来到地头，招呼兰老头等人先吃饭。地里正弯腰割稻穗的众人正饿的慌，听见喊声都停了下来，到旁边的水沟里洗过手连忙走到地头。 “总算能吃饭了，真是饿死了。”兰大江拿起一个馒头就大口吃了起来。 剩下的人也陆续的走了过来，兰叶给每人都盛好了粥递过去，然后站在一旁等着众人吃完。兰叶无聊的四处张望着，其他人家的水田里也都正有人在忙着收割，不期然的对上了一双望过来的深邃眼眸，眼眸的主人很年轻，大概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剑眉星目配上晒的有些发黑的脸庞显得人严肃了不少，看着就一副不好亲近的样子，兰叶不认识这个人，就连忙收回了目光。 “朵儿，拿两个馒头给你子谦哥送过去，他家就他一个人过来干活，估计你宁二娘的身子又不好了。”兰老头叹了口气说道。 “嗯，我这就给子谦哥送过去。”兰朵从篮子里拿了两个馒头向隔壁走去。 兰叶听到兰老头让兰朵给人送馒头，猜到应该就是刚才自己看见的那个人。不出所料，兰朵走到那人跟前，说了几句话，就将馒头塞进了那个人怀里，然后跑了回来，那个人拿着馒头向兰家这边抬了抬手，但也没说出什么，最后也坐在了稻谷上吃起了馒头。 “刚才爷爷让你送馒头的那个人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呢？”回去的路上，兰叶忍不住出口问道。 “你说子谦哥啊，姐姐你不记得他了，咱娘和宁二娘以前还经常在一起做针线活的，我记得我小时候子谦哥还经常上山给咱们摘野果子吃呢，姐姐你吃的最多了，还总缠着子谦哥哥带你上山去找野果子呢。”兰朵笑着说道。 兰叶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记忆中那个经常给自己摘野果子的小哥哥可是个瘦弱白净的男孩子，没想到男大十八变，竟然完全变了个模样。 “姐你这些年没在家，不知道，子谦哥家现在过的可是很辛苦。去年春天宁二伯去山上砍木头，被倒下来的大树砸到了脑袋，给砸死了，那时子谦哥去府城参加考试去了，宁家大伯说怕影响子谦哥考试，便没让人去府城找人，等子谦哥回来时宁二伯都已经下葬了。 等头七过后，宁大伯就将宁二娘和子谦哥赶出了宁家老宅，又以子谦哥没给亲爹扛灵打幡为由，又说子谦哥读了这么多年书花费了家里不少银钱，宁家已经没有钱了，所以只分给了子谦哥一亩水田，两亩旱地，好在后来村长出面将山脚下原来万猎户住的那个房子租给了子谦哥和他娘，要不然他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小姑娘有些愤愤不平的将宁家的事说了一遍。 兰叶听了之后也是一阵唏嘘，这宁子谦还真是挺惨的，不过也就只感叹了一下，毕竟大家的日子都过的挺苦的。 俩姐妹回到家之后，家里其他人都已经吃过早饭了，好在兰老太太给姐俩在锅里留了饭，吃的时候也不是太凉。 兰家平常都是一天两顿饭，但因为今天收稻谷，所以加了顿午饭。 中午时日头太烈，所以兰老头带着众人回来吃，吃完了还能在家歇个晌。 午饭仍是兰叶做的，烙的粗面饼子，凉拌了一个黄瓜，炒了一个茄子丝，熬了一大锅蛋花汤。 兰大郎中午回来时还带了大半桶黄鳝回来，说是宁子谦送的。兰叶很害怕这种长的像蛇一样的东西，只看了一眼便躲得远远的，但仍不忘让兰大海吃完饭将这些黄鳝收拾出来，她晚上要给他们做好吃的。 兰家人多，所以三亩地的稻谷没到傍晚就全收回来了，兰老头还让兰大江和兰大河去帮着宁子谦去割水稻并帮着他运回家去。 晚上兰家吃的二米饭，兰叶还做了红烧茄子段，大蒜烧黄鳝，凉拌黄瓜，吃的众人直说好吃，太好吃了。 “这黄鳝烧的可真香，叶丫头你这做饭水平可比你奶和你娘她们妯娌几个强太多了，要不然以后咱家的饭就都由你来做吧，我保准顿顿能多吃一碗饭，明天有空我再去抓些黄鳝回来，咱们晚上接着吃。”兰大江拿着根细柴火棍心满意足的剔着牙。 “想的倒挺美，家里就数你吃的最多了，还想再多吃一碗，你咋不上天呢，这黄鳝做一顿得费多少油，敢去抓去？”兰老太太使劲瞪了二儿子兰大江一眼。 晚上看兰叶做饭时她都心疼的不得了，兰叶做这一顿饭用的油都快够她家半个月用的了，兰老太太已经决定了没有特殊情况再也不让兰叶进厨房做饭了。 第73章 采蘑菇 稻谷脱壳晒好刚收进仓，就接连下了几天雨。这场雨过后，山上的蘑菇就都长出来了，每年这个时候，村里人都会起的早早的到山上去采蘑菇。 昨天下午雨就停了，所以今天一早，兰家除了老俩口子和四个年纪小的孩子，其余人起来后收拾利索了就都上山采蘑菇去了。这些蘑菇采回来晒干后就会有小贩到村里来收，也可以自己拿到镇子上去卖，多少是个进项。 兰家一行大大小小十四个人，上山的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的村里人，都是拖家带口，人都不少。为了能多采些蘑菇，兰家人都加快了脚步尽量往远点走，上山没多久，脚上的鞋子和下半身的裤子就都被打湿了，但现在也都顾不上这些了。 “兰大叔，你们也来采蘑菇了，这片蘑菇挺多，你们不如就在这采吧？”正低头走路的兰叶突然听见前方有人说话，不由的抬头看过去，这会林子上方刚照进些阳光，四周还是有些幽暗，兰叶只看见了一双黝黑发亮的眼睛。 “是子谦啊，你小子这是半夜就起来上山了吧，都采了半背篓了。”兰大江出言打趣道。 “兰二叔说笑了，不过我今天是起的早一些。”青年人略带腼腆的说道。 “这片蘑菇是挺多，子谦也采不了这么多，咱们也在这片采吧。”兰大海将后背背的一摞背篓拿了下来，分给了妻女。 兰叶接过来一个背篓，找了一片蘑菇多的地方开始采了起来。 兰叶已经有好多年没上山采过蘑菇了，原来在家时，采蘑菇是兰叶最喜欢干的活，虽然也很累，但是看着满山的蘑菇就是很想都采回家，就是再累也要采完，直到眼里再看不见一个蘑菇。 兰叶采的很快，身边这一块很快就采的干干净净，接着又低头向前找去。 “子谦，你娘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张氏手上一边快速的采着蘑菇，一边看向前方不远的宁子谦问道。 “多谢兰大婶关心，我娘这几天精神多了，都能下地做饭了。” “那就好，你也能轻松些，这一年多真是辛苦你了，等忙完这几天我去看看你娘去。” “我娘看见大婶去一定会很高兴。” “叶子，来娘这采，娘采的这片蘑菇多。”张氏对着正低头向前走的兰叶说道。 “叶子，这是你子谦哥，你以前还总让你子谦哥带你上山玩来着，怎么现在不认识了呢？” “子谦哥。”兰叶无奈只等小声叫了一声。 宁子谦深深看了兰叶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背着背篓向远处走去。 “你子谦哥也是个苦命的，自从你宁二伯没了后，你宁二娘就病了，这身子时好时坏的，还总得吃药，也不知这孩子以后还能不能继续读书了，都考上童生了，真是可惜了。”张氏在一旁自顾自的念叨着。 兰叶在一边默默的听着，并不耽误手上的速度。 “大哥，这背篓都装满了，咱们都回去吧，再采也没地方装了，再晚一会儿我连下山的力气都没有了。”兰大江的背篓已经都装满了，此时正坐在一个枯树墩子上歇着。 “行吧，咱们往回走吧。”兰大海看了看几个提着篮子的孩子，也都装的满满的。 “子谦，你这也采的够多的了，和我们一起下山吧，你背背篓，篮子拿过来叔帮你拎着。”兰大海又对着前方不远的宁子谦喊道。 “大叔，我自己拎着就行，你们先走，我在后边跟着。”宁子谦走到放背篓的地方，蹲下去将背篓背在背上，又将篮子跨在胳膊上。 兰大海看他自己能拿的动，也不再多说，将兰朵的篮子挎在了自己胳膊上就走。 太阳已经升了很高，林子里的温度也上来了，地面杂草上的露水也早就无影无踪，早上被打湿的鞋子和裤子也早就干了。 兰朵的篮子被兰大海拎着，小丫头下山时一路都很轻松，蹦蹦跳跳的采着一路上能看的见的各种好看的小野花，然后做成花环戴在头上，做完了自己的又给兰叶做了一个非要让兰叶戴上，兰叶磨不过她，只得戴上。 “子谦哥，你看我姐戴着我做的花环是不是很好看。”兰朵回头问着走在她们身后的宁子谦。 兰叶回头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她记得刚下山时这宁子谦可是离着她们很远的，不知道啥时竟然走到了自己身后了。 宁子谦看着前面的人突然回头，如秋水般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许惊讶。不由的想到了那天在进村子的那条小路上的情形，同样是带着花环，同样的回头一望，同样的不知缘由的让自己心跳加速，宁子谦的脚步不由的顿了一下，耳朵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 “好好走你的路，这山上刚下过雨还有些湿滑，小心摔了你。”兰叶低声训斥着兰朵。 “怎么会呢，这山上闭着眼睛我都能走下去，啊！”一句话还没说完，兰朵就脚下一滑，向后倒去。 兰叶被吓了一跳，赶紧伸出手去扶她一把，没想到兰朵站稳了，自己脚下竟然一滑一个不稳也向后倒去，正想着这下指定是要摔惨了，肩膀就被两个强有力的大手给扶住了，等兰叶站稳后，肩膀上的手也消失了。 兰叶回转身，就看到宁子谦正蹲在地上拣蘑菇。 “谢谢你，子谦哥，多亏你扶了我一把，我帮着你一起拣吧。”兰叶也不等他回答，蹲下去捡起了蘑菇。 蘑菇只撒了小半筐，很快就拣完了。 “这下能好好走路了吧，刚才都差点摔倒。”兰叶点了点兰朵的小脑袋。 “嗯，刚才可吓死我了。”兰朵经过刚才的一吓，现在老实多了。 到了山脚下，宁子谦就和众人分开了，兰家则继续向村里走去。 第74章 郎才女貌 接下来的两天，兰家众人都是上山采蘑菇，附近山上的蘑菇也被村民们采的差不多了，只能等着啥时再下雨后才能再上山了。 老兰家的院子里到处都晒着蘑菇，连四个小的都被兰老太太撵到了院子外去玩，生怕他们闹玩踩坏了这些蘑菇。 水稻刚收完，小麦还要等些天，山上的野菜也都老的不能吃了，所以妯娌四人这些日子也都清闲了不少，每天只是轮流去割些草回来喂喂鸡鸭。 “娘，你提着一篮子菜这是要去哪啊？”兰叶刚出屋就看到了张氏提着菜篮子向院门方向走去。 “我去看看你宁二娘，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你以前在家时可是没少吃你宁二娘给的东西。” “那我跟你去看看吧，我回来后还没看见过宁二娘呢，娘你先走，我回屋和兰朵说一声。” 兰家本就住在村尾，所以离着山脚下也不远，娘俩很快就来到了宁家的院子外。 这所院子原来的住户是一个姓万的猎户，早年间万猎户的老婆孩子都得病没了，就一直一个人住在山脚下，很少和村子里的人来往。后来有一年的冬天万猎户又一个人进山去打猎，村里的人也都习以为常，但没想到的是从这以后村里人就再也没见到过万猎户了，村民们都说万猎户应该是被深山里的狼给咬死了。 自此万猎户的房子就空了下来，村里人也有打这房子主意的，为此还闹了不少矛盾。最后还是李村长发话，谁也没亲眼看见万猎户是真的死了，万一要是人家又回来了呢，这房子先放十年，要是十年后万猎户还没回来，就卖给村里人，卖的钱也都给大家分了，村民们这才都消停下来。 后来宁家二房母子被大房分家出来，没地方住，李村长便做主将这房子租给母子二人，一个月二十文租金，这些钱也都留着以后给村民们分，但是房子因为空了几年有些地方需要修补，就得母子二人自己想办法了。 “宁二嫂，在家吗？”张氏娘俩站在院门前。 “来了，来了。”随着说话声传出来，从厨房里走出一个脸色蜡黄身材瘦弱的妇人。 “是张妹子啊，快进来，快进来。”妇人紧走几步推开院门。 “二嫂，我给你带了些菜过来，家里菜园子里菜都赶到一起长成了，吃都吃不过来，晚摘两天就老了都烂在地里了，就想着给你送点。”张氏笑呵呵的说道。 “多谢妹子了，还想着我们母子俩。”宁齐氏知道这是张氏的好意，毕竟在村里，家家的菜即使吃不完也会做成干菜留着冬天吃，哪家会白白的让这些菜都烂在地里的。 “嫂子，你这是忙啥呢？”张氏看到宁齐氏的裤脚和鞋子上都是湿的。 “没什么，我移栽了一些菘菜苗，天太热，就想着浇些水，免得被晒死了。” 兰叶这才注意到，院子的木杖子墙下栽种了不少的菘菜，可能是刚移栽不久，所以都有些蔫蔫的。 “这姑娘是谁家的，我怎么没见过，长的可真水灵。”宁齐氏原以为跟在张氏身边的是兰朵，仔细一看竟然不认识。 “是我家大丫头兰叶，前些日子刚回来。” “二娘好，我是兰叶，您不认识我了。” “啥，这是叶丫头，唉，你看看我这眼神，都认不出来了，回来的好啊，你娘总算能放下心了，不会再走了吧？”宁齐氏是真心为张氏高兴。 “嫂子，叶子是赎身回来的，以后也不会再离开了。”张氏在一旁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你看看我，让你们在这儿站着说了这么半天话，赶紧进屋坐。”说着就拉着张氏向屋里走，还不忘回头招呼兰叶一起进屋。 “娘，你们去屋里说话，我帮着二娘将这些菘菜浇完了再进屋。”兰叶看到厨房门口的木桶就要过去提。 “不用你，一会儿我自己浇就行，这会儿外边太阳晒，赶紧进屋吧。”宁齐氏想要过来拽兰叶进屋。 “嫂子，你就让她浇吧，这么点活晒不着她。”张氏说着就拽了宁齐氏进了屋。 “怎么没看见子谦呢？”张氏进屋坐下后问道。 “去镇子上给我买药去了，你说这孩子，我都说了那些药吃不吃都一样，白花冤枉钱。我现在这身子时好时坏的，药不离口，我都想干脆死了算了，省着拖累了这孩子。”宁齐氏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 “嫂子，你可得想开些，子谦还小，你在他才有家，你要是没了，你让他咋过。”张氏劝慰的说道。 “可是我这身子是真不争气啊，有我这么个拖累，子谦啥时才能成上家，我找媒婆说媒都没人敢应，都知道我现在是个药罐子，哪家的闺女敢嫁过来，子谦如今都十七了，村里像他这么大的小子，有几个没成亲的，就是没成亲那也都是定了亲的。”一说起儿子宁齐氏就满心愧疚。 “嫂子，子谦是个好孩子，咱们不着急，你就放宽心养好身体比啥都行，子谦这么出色，早晚能碰到个好姑娘。” “嗯，借你吉言，希望我能早点看到那一天。” 院子里，兰叶提着木桶来到了院墙下，手里拿着水瓢浇着菘菜，转到房子东边时看到这里还有块不大的地方也种了一些菜，但是看样子都还没长成，想必这就是宁家的菜园子了，便顺手也都给浇了水。 所有的菜都浇完了，兰叶便拎着空桶往厨房走。这时院门突然被推开，兰叶抬头看过去，正好和进来的人的目光碰到一起，两人都不由的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子谦哥你回来了，我和我娘过来看看宁二娘，我娘和宁二娘正在屋里说话呢，我待着无聊就浇浇院子里的菜。”兰叶首先打破沉默微笑着说道。 “谢谢你了，把桶放下吧，一会儿我来浇就行了。”宁子谦走进院子将手里的药包和米袋子放到了一边。 “已经都浇完了，走了一路，你也累了吧，进屋去歇歇吧，我把桶送厨房去，对了，水缸里的水不多了，晚上做饭的时候得去打些水回来。” “把桶给我吧，我现在就去打水。”宁子谦说着话就走过来要把桶接过去。 “子谦回来了，怎么不进屋？”张氏和齐氏听见院子里的说话声一起从屋里走了出来。 兰叶和宁子谦听见说话声同时转头看过去。 张氏：这两孩子站在一起怎么这么般配，唉，要不是宁家如今的这种状况，这宁子谦倒真是个好人选，不过闺女还小，还是让她在家多待两年再找婆家也不迟。 齐氏：这两孩子站在一起可真算的上是郎才女貌了，唉，可是自家如今这种状况，又怎么能张的开口求娶人家这么好的闺女呢？ 张齐两人对望了一下，又同时转过头去，都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尴尬。 “娘，二娘，院子里的菜我都浇完了，刚才和子谦哥说缸里没水了，他这会就要去打水。” “娘，兰大婶你们进屋说话吧，我先去打几桶水。” 两人同时对着张齐二人说道。 “瞧你们俩，说个话也抢着说，二嫂我这就和兰叶先回去了，你万事要想开些，这样病才能好的快些，对了，别忘了后天咱们一起去寺庙。” “听你的，我也不留你们娘俩了，后天在村子口汇合，子谦去把你兰大婶送的菜篮子倒出来。” 张氏娘俩和宁家母子俩又说了几句话便告辞回家去了。 第75章 还愿 娘俩看着张氏母女走远了才进了院子。 “一晃叶丫头都这么大了，如今都出落成大姑娘了，长的也好看，完全不像是村里的丫头，我记着她好像只比你小三岁吧，要是你爹还活着，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这叶丫头和你倒是很相配。”齐氏心疼的看着儿子被晒黑的脸庞，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白面书生的俊俏模样。 “娘，你说这些干什么，我现在还在孝期呢，等出了孝期我会考虑的，现在你养好身子才是大事，外头热，你回屋歇着吧，我去打水。”宁子谦拎着水桶出了院子。 齐氏看着儿子的背影，一时之间心思百转。以前和他说起成婚的事都会被他直接打断，甚至说出不想成婚的念头，和他说起村里的姑娘也是一脸嫌弃，可是今天竟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等出了孝期再考虑，看来儿子对这叶丫头也是挺有好感的。 可是以兰老婆子的性子，自己家现在这种状况，连住的房子都是租来的，想要求娶这丫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儿子能继续科考，有了出息。 兰叶不知道自己去了一趟宁家竟然还让人给惦记上了，仍然是每天在家除了教兰朵绣花，就是自己绣些小物件，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兰叶不光给兰老太太交了一百文，就是自己的私房钱也多了二两多银子，兰朵打络子，编盘扣卖也卖了一些钱，因为当时说好是先练习两个月后再给兰老太太钱，所以自己也攒下了四十多个铜板，不过这个月过完就得给兰老太太上交二十文钱了，现在兰朵只盼着自己能早日绣出一张完整的帕子来，那样能赚的更多些。 七月十五中元节，昨晚上张氏就和兰老太太说了今天要带着兰叶两姐妹去庙里烧香还愿，老太太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不让去。 兰老太太自从张氏生下小孙子五郎后，对张氏的态度也不再像从前那么刻薄，而且自从兰叶回来后，每个月还给她上交五十文钱，这些日子里对这个大儿媳的态度又好了不少。 “娘这是沾了你俩的光了，要不然你奶哪能这么轻易的就让我出门，你没看你奶都没同意让你三个婶婶去吗。”娘三个出了院门，向村口走去。 “我奶也是的，现在家里又没什么要紧的活，去庙里上个香能用的了多少时间。”兰朵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娘，你去庙里还的什么愿啊？”兰叶好奇的问道。 “娘在生五郎之前去庙里许过愿，一个是想要生个儿子，另一个就是你能平安回来，如今两个愿望都实现了，娘自然得来还愿谢谢佛祖保佑我心想事成。”张氏微笑着说道。 “娘，许了愿要是成真就必须得还愿吗？”兰朵好奇的问道。 “那当然了，要不然佛祖会生气的。” 听了张氏的话，兰叶想起了自己去年在玉佛寺许下的愿望，自己当时许下了三个愿望，希望自己平平安安，能重获自由之身，爹娘妹妹能吃饱饭少挨累。这三个愿望应该也算是实现了吧，现在吃饭时兰老太太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限制几个媳妇和孙女的饭量了，虽然伙食没变，但最起码不用挨饿了，自己是不是也得需要还愿啊？ “娘，那我去年在府城外的玉佛寺也许过愿，如今都实现了，那我今天到庙里也要还愿吗？” “最好是在哪里许的愿就去哪里还愿，但府城离咱们这里又太远了，要不然一会儿到了庙里你诚心给佛祖上柱香，添点香油钱，以后要是有机会去府城了再去还愿，佛祖大慈大悲，应该能谅解的。”张氏想了想说道。 “好的，我听娘的。” “二嫂子，你们来的还真早。”张氏看到在村口站着的宁家母子离的远远的就打招呼。 说话的功夫赵老汉也赶着牛车到了村口，还有几位要去寺庙的妇人正站在一旁说着话。 “我们也是刚到。”齐氏笑着说道。 张氏她们今天要去的寺庙离着三道弯村大概有两个时辰的路程，赵老汉知道每年七月十五村里都会有人去寺庙，所以这天也会赶着牛车出来拉脚。 说话的妇人看见牛车来了，都争先恐后的上了车，找了个好位置坐下，张氏母女三人和齐氏就坐在了最外边。 宁子谦本不想来，但是又担心母亲的身体，如今看着车上都是女人，他一个大小伙子自然不好意思和这么多女人挤到一起，便打算在后边跟着车走。 宁齐氏虽然心疼儿子，但也知道儿子的性子，好在这一年多儿子因为经常干活，身体比以前都强壮了不少，走这点儿路应该也不会累到，但仍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累了就上车坐着。 兰叶坐在车尾，一抬头就能看到后边跟着走的宁子谦。青年人目视前方，腰背挺直，脚步稳健，虽然穿着一身麻布短褐，但仍然掩盖不了身上那股读书人的气质。 宁子谦感觉有人盯着他看，便下意识的向牛车上看去，又是那双如盈盈如秋水般的眼睛，宁子谦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开始莫名的悸动起来。 兰叶偷看人家被抓了个正着，不好意思的连忙扭过头去假装和兰朵说话，没发现跟在车后的青年扯动了一下嘴角后又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第76章 上上签 今天来金刚寺里上香的人不少，赵老汉将牛车停在了离庙门大概有一里远的路边小树林边上，实在是前方的堵得水泄不通，牛车很难再往前走，而且这边有树荫还凉快一些，牛也有草吃。 赵老汉告诉众人，车就在这里等着，未时中（下午两点）回村，让众人都别错过了时间。 庙门前有一大片的空地，中间留出了一条进庙的路，其余的空地上都摆了好多小摊子，有卖吃食的，卖糖人的，卖鬼面具的，卖小首饰的，最多的是卖元宝香烛和上供用的果篮的。张氏和齐氏两人在庙门外的小摊子上买了果篮和香烛，张氏也给兰叶买了一份。 几人随着人流慢慢走进庙门，这座金刚寺不大，一进庙门几人就感觉凉爽了不少，因为天热而带来的烦躁瞬间一扫而光。头顶被大片的绿茵遮盖，这是庙门两侧栽种的菩提树，如今正是夏日枝繁叶茂，形成了一个大的天然遮阳棚。 几人向前看去，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就是摆放在中央广场上的一个石雕的三足大香炉，此刻香炉上方烟雾缭绕，里边插满了高香，再往前就是伫立在七层青石台阶之上的主殿，大雄宝殿，红墙碧瓦，庄严肃穆。 张氏带着兰叶兰朵每人手里都拿着三支香来到香炉旁边的点香用的炭盆将香点燃，然后来到香炉前虔诚的将手里的香举过头顶，闭上眼睛，片刻过后，三人将香插进香炉里，齐氏带着宁子谦拜了三拜之后也将手里的香插进了香炉。 殿里的人太多，为了防止人群拥挤，殿门口有僧人在维持秩序，几人只能慢慢的排在人群后一步步向前移动。 大概半炷香的功夫，几人终于进入了大殿里。殿门的右手边的蒲团上结痂跌坐着一个正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念经的和尚，右手执椎左手执木鱼。大殿里正中从右到左供奉的依次是阿弥陀佛，释迦牟尼佛和药师佛。兰叶跟着张氏学，将果篮里的水果一样拿出一个摆放在佛前的供桌上，然后跪在蒲团上，张氏在进殿前就告诉她还愿时要在佛前都说什么。 兰叶起身后看到宁子谦正面向药师佛虔诚的跪拜，兰叶想他应该是为了宁二娘的身体健康在佛前许愿呢吧，张氏又拿出了四十文钱，分给兰叶二十文，让她也在佛前添点香油钱。 出了大雄宝殿众人又去了其它几座小殿拜了拜，齐氏看到有人在解签，便也上前去求了一支。 齐氏不认字，拿了签文去给解签的师傅，并告诉师傅自己求的是儿子的前程和婚姻。 “施主这支可是上上签，大吉大利之象，这上面的签文也正应了施主所求，所以施主只需放宽心，所求皆可如愿，该来的都会来。”解签的师傅也很惊讶，这支签文这么多年来被人抽到的机率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啊。 齐氏听后自然万分高兴，还大方的掏出了十文钱放进了师傅身旁的功德箱里。 兰叶好奇的上前看了一眼，只见签上写的“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兰叶不由的向站在一旁的宁子谦看了过去，宁子谦刚刚也看过签文，现在看兰叶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异样之情，此时他到真心希望这签文能成真。 因为签文的事，齐氏明显轻松了很多，眉眼间都是笑意，人都显的精神了不少。出了寺庙，在路边的面摊上买了几碗素汤面，宁子谦抢着付了钱，吃完了饭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几人向停牛车的方向走去。 兰叶路过卖桃子的摊子，想着买几个回去尝尝，这时候正是桃子成熟的季节，所以桃子也不贵，两文钱一斤，兰叶一下买了十斤，实在是家里人太多，买少了，一个人还吃不上一个。 到了村口，下了牛车，去时的车钱是齐氏给的，回来时张氏上车之前就抢着将车钱付过了，五人向村里走去。快走到兰家门口时，张氏挑了五个大桃子，放到了齐氏的空果篮里，然后也不等齐氏拒绝，带着两个闺女进了兰家院子。 “呦，才舍的回来啊，真是同人不同命，你说都是兰家的媳妇，有的人就是命好，还能带着闺女出去闲逛，回来还能吃现成的，这命苦的就得被困在家里干活。”一进院子娘三个就看见了正往堂屋端饭的田氏。 “二婶，我娘去寺庙还愿可是经过我奶同意的，你这么说是指责我奶处事不公吗，还是埋怨我奶没让你去寺庙，在家干活？”兰叶看到正从堂屋里往外走的兰老太太，于是说道。 “你这死丫头，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没大没小的，要不是因为你每个月都给家里交钱，你以为你奶会这么纵着你一个赔钱货？” “奶，你对孙女好真的是像二婶说的那样是因为我给家里交钱的原因吗？”兰叶看着兰老太太一副不敢置信又有些委屈的模样。 “老二家的，让你干点活怎么就委屈你了，跟个小辈在这儿瞎嚼舌根子，我对我自己孙女好难倒不是应该的吗，赶紧把饭端屋去。”兰老太太被田氏说中了心思感觉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不由狠狠的瞪了田氏一眼。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田氏没想到自己说的话竟被兰老太太听了个正着，又看到兰叶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田氏一时气的不行又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恨恨的转身进了堂屋。 “奶，你看我给你买的大桃子，闻着都甜甜的，这一路拿回来馋的我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你可别生我二婶的气了，咱们先进屋吃饭，吃完了饭咱们再吃桃子。”兰叶上前几步扶着兰老太太进了屋。 兰朵刚才趁人不注意已经偷偷拿了几个桃子送回了自己屋，这会也出了屋和张氏走在两人身后。 第77章 秋收 七月十五过后，又下了两场雨，兰家去采了两次蘑菇后，地里的小麦也到了该收割的时候。 兰家一共种了十五亩地，水稻种了三亩，小麦种了七亩，粟米种了三亩，其余的就是些黍米，红粮，黄豆，绿豆，红豆之类的杂粮。 兰老头带着四个儿子割麦子，四个儿媳在后边捆麦子运麦子，三个大孙子负责拣麦穗。 虽然兰老太太不愿意让兰叶进厨房做饭，但兰老头发话指明了让兰叶做，兰老太太也只能同意。 收麦子的前一天，兰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了兰老太太拿出来三十文钱让兰大江到镇子上去买些肉和大骨头回来。自从翠玉豆糕的生意停下来后，兰叶就一直没再吃过肉了，虽然兰老太太答应她只要每个月交上去五十文，她自己手里的钱就可以随便花用，但兰叶也不能总是花自家的钱去买肉给大家吃，时间长了大家就都会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了。兰叶才不会惯他们这些毛病，因此只能忍着，所以才会想着趁着家里收麦子让兰老太太出钱买些肉回来解解馋。 兰大江是赶着快收摊时去的，虽然没买到肥肉，但是买到了二斤五花肉，还有一个猪腰子，老板还送了几根大骨头。 兰大江回来和兰老太太显摆自己的机灵，还被兰老太太骂了一顿，猪腰子膻味大，一般很少有人喜欢吃，惹的兰叶低着头使劲忍着笑。 早上时间短，兰叶只是简单的蒸了馒头，做了南瓜粥，中午做的也很简单。 下午做饭前，兰叶仔细将猪腰子里面的白筋去除，然后用清水浸泡半个时辰左右后再用清水反复清洗直到再没有血水溢出，这一番操作下来，腥臊味就小了很多，这个方法是兰叶在厨房做烧火丫鬟时和厨娘学的。 兰叶打算做一个爆炒腰花，一个肉沫酱豆腐，一个豆角炖肉，最后再来个凉拌老黄瓜丝。 切了一斤五花肉，剩下的一斤让兰老太太放进了地窖里。兰叶将肉切成厚片，锅里加了点水将五花肉里不多的肥油熬一些出来，然后将大半的油盛到碗里，又从锅里盛出来三分之一的肉片，一会儿要将这些肉片剁成末放到豆腐里。 兰叶让兰朵将火烧大，锅里放入蒜末，大酱和肉一起炒香，再倒入豆角，将豆角炒变色后，加水，撒少许盐，放上帘子，将团好的馒头放到上边一起蒸熟。 兰家人多，这一锅杂面馒头根本就不够吃，另一口锅里还得再煮上一锅饭，也只有在农忙时，兰老太太才会舍的让家里人全都吃干的。 “娘，咱家要是天天这伙食，你就是让我天天去地里割麦子都行。”兰大江将一块汁水十足的腰花送进嘴里，又狠狠的扒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的说道。 “想的美，咱家哪有那么多麦子让你割。” “哎，你不说我还忘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一件事来，前两天我听赵老婆子说隔壁村的黄家要雇几个短工帮忙割麦子，一天给十个铜板，中午供一顿饭，咱家的麦子明天就能收完了，你不是喜欢割麦子吗，你就去干两天吧，还能赚点钱回来。” 兰大江：娘，你听错了吧，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割麦子了。 “娘，还是算了吧，那黄老歪可是远近闻名的铁公鸡，针尖上都要削点铁，他要能拿出十个铜板雇人，那就能把人往死里使唤，你难道为了那点钱想让你儿子我累死不成。”兰大江苦着脸说道。 “那黄家就算了，不过这段日子确实有不少大户人家会雇人割麦子，明天割完麦子家里就不用你们了，后天你们四个就都去镇子上看看，也不是所有人家都像黄家那样，怎么着也能干上个五天八天的，然后回来再收拾出两亩地种菘菜和萝卜也来得及。”兰老头沉声说道。 “行，都听爹的。”兰大海当即表态。 其他三人也只能点头答应。 兰家的麦子收完后，兰老爷子领着几个儿媳妇在家晒麦子，打麦子，装仓，兰大海四人则去了镇上。农忙的时候的确好找活，四人被镇上一户姓周的富户的管家雇了去割麦子，供吃供住，每天十个铜板。四人离开家割了五天的麦子，赚了二百文，回来时交给了兰老太太一百七十文，那三十文在兰大江软磨硬磨之下，兄弟四人私自做主买了二斤五花肉和一个猪腰子回来。 不出所料，兄弟四人被兰老太太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不过晚饭时，嘴里吃着软嫩鲜香，肥而不腻的红烧肉，兄弟四人感觉被兰老太太骂这一顿也是值得的。 接下来几天收拾田地，种萝卜菘菜，这是一家人在冬季里除了粮食之外的主要副食，保存得当能吃到明年野菜下来。 转眼间地里的其他粮食也都相继成熟，收完了粟米，又开始收黍米，红粮和各种豆子。 小麦收进仓十一石五斗，粟米九石，其余各种杂粮大概有五石，再加上之前的水稻，这就是兰家一年的粮食产量。 秋收完就到了每年交税的时候，日月国的税收相比前朝要轻的多，主要就是田税和户税。川安府属于北方，所以一年只交一次田税，朝廷规定，每亩地要上交半斗粮食，当然这粮食只限于小麦和稻米，其他的杂粮是不要的，而在北方因为稻米种的少，所以价钱一向比小麦要贵上几文，所以兰家每年都是上交的小麦，要交上去七斗半的小麦。 户税则时按人头收，年龄在三到十四岁之间的，一个人二十文钱，年龄在十五岁到五十六岁以下的则每人要交八十文钱，家里人口少的还好些，像老兰家人口这么多的人家，户税就是一年里最大的支出项。 如今兰家小一辈中只有两个不用交税的，还有八个是需要交税的，再加上十个大人，差不多要交上去小一两银子。因此每年到了要交税的时候，家里除了那几个小的不懂事的其他人都尽量保持安静，外边有活也都会抢着去干，就怕在家里一个不注意惹到这些日子总是阴沉着脸的兰老太太，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到把家里大部分小麦，稻米和小部分粟米卖掉换成钱的时候，但是如果当年的粮价行情不好，可能还会延长几日。 第78章 栗子糕 “姐，你这几年没在家是不知道，每到交税的日子，咱奶那张脸都黑的跟那乌云似的，连大哥他们都害怕，我都恨不得离家出走，奶总是找茬骂我，连饼子都不让我吃，好在今年你回来了，每个月都给她钱，而且前些日子卖糕点也赚了不少钱，要不这几天哪能过的这么自在。”兰朵背着篮子蹦蹦跳跳的走在兰叶身边，自从兰叶回来后，兰朵明显活泼了不少，而且也特别喜欢跟着兰叶。 现在已经是八月下旬了，今早吃完饭，兰叶打算到山上看看，兰朵便也跟了出来。 山上的树叶大部分都黄了，远远看过去，黄灿灿一片，上山的路上也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软的，仿佛随时有摔倒的可能。 兰朵以前经常在山里跑，哪里有野果子她都熟悉。 “姐，你要找栗子树是要打算做糕点吗，栗子做出来的糕点好吃吗？” “嗯，好吃，我以前在府里吃过，我记得这山里还有梨树和山楂树吧，咱们都看看去。” “姐，我知道哪棵梨树结的果子最好吃，我现在就带你去。” 接下来的时间，姐俩在山外围逛了个遍。吃了兰朵认为最甜的梨子，顺便还摘了一些。栗子树下，兰叶看到已经有成熟的毛栗子掉在了树下，应该是可以采摘了，山楂也都变的红彤彤的，虽然很酸，但是总让人忍不住要吃上一个，她们去的时候就在树下看到了几个村里的孩子正在拿着棍子打山楂。 姐妹俩下山时，兰朵带来的篮子里已经装了满满一下的各种野果。 回去后，张氏妯娌几个就将带回来的毛栗子都剥了壳，兰叶教她们怎么用剪刀在栗子上开口，这样煮熟后也好剥皮。 兰叶做的栗子糕是经过她简化过的，因为家里的材料实在是有限，而且如果要做出像白厨娘做的那样精致可口的栗子糕，那么成本就要增加，根本就不适合在镇子上摆摊卖。 栗子蒸好后，张氏几人出去干活了，兰花也早不知道去哪了，只能兰叶姐俩自己剥栗子壳，好在煮的也不是很多，剥好后放进陶罐里捣成栗子粉，再用箩筛过一遍，兰叶让兰老太太将白糖拿出来，这次兰老太太倒是大方的很，拿来满满一碗。 其实最好是再用素油将栗子粉炒一遍，可是兰家根本就没买过素油，所以兰叶只能直接将白糖均匀的撒入栗子粉中，因为栗子本身就带着甜味，所以白糖也不用加的太多，再加入一点点温水，搅拌成泥团，再用力压入月饼模子中，然后再脱模，一块简易版的栗子糕就做成了。 “姐，这个栗子糕真好吃，又糯又甜，和你上次做的那个翠玉豆糕一样好吃。”兰朵边吃边称赞道。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反应，兰老太太更是高兴的不行，终于又能赚钱了。 接下来的时间，兰家又开始了全家总动员，除了兰老太太在家看着几个年龄小的孩子，其余人全部都上山拣栗子。 村里人看见兰家今年全家都上山去拣毛栗子，都很好奇，这栗子虽然好吃，但是果实小，剥壳还费事，而且存不住，拣回去放几天就坏了。所以村民们每年也只是上山摘个一筐半筐的吃个一两次尝个鲜，也就只有小孩子贪嘴的经常会拣一些回去让家里大人帮着用火烤了吃。这兰家这是要干什么啊，一时之间村民们都议论纷纷。 对于栗子的保存方法，兰叶曾在一本杂记上看过。书上说用湿砂土保存栗子，将屋里地上铺上稻草，然后再铺上一层薄厚适中的砂土，再将栗子和砂土交替堆积，然后最上层再铺上一层厚砂土，最后用稻草将砂土盖上，每半个月检查一次，砂土干了就喷些水，这样这些栗子就能保存三四个月左右。虽然没有试验过，但兰家人一致认为书上既然写出了这种方法那指定是管用，为此还特意让老四兰大湖将那间不住人的屋子倒了出来。 栗子摘回来了，自然就要开始做栗子糕了。虽然现在天气已经凉了下来，做出来的栗子糕放个三五天是不成问题的，但兰叶认为还是当天做当天卖的好，毕竟他们家的栗子糕用料简单，口感再不好那么时间长了买的人就少了。 兰老太太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还是像以前卖翠玉豆糕一样一天做出来八到十斤，赶到集日时再多做一倍，每天即使剩也剩不了多少，少了自家几个孩子就能吃的完，多的话第二天也能卖掉。兰大海兄弟四个又开始重操旧业，每日到镇上摆摊，走街串巷卖糕点。 家里其他人每天上山拣栗子，不光是栗子，这个季节山上的野果子但凡成熟了能吃的兰家人都往回拣，期间还幸运的抓到了一只肥肥的野鸡回来，当天晚上兰叶就给众人做了一大锅板栗炖鸡，香的众人再上山时都会时不时的扒拉扒拉灌木丛，想着能再抓一只回去。 兰叶还教了张氏几人做了豆沙馅和山楂馅的栗子糕，这两种带馅的栗子糕比普通的栗子糕要贵上一文。栗子糕因为没用糯米粉，比做翠玉豆糕的成本还低，所以都是两文一块卖的，这种加了馅的就都三文一块，五文两块。兰大海兄弟回来后表示吃糕点的大多都是镇子上的居民，人家也不差这一文两文的，所以加了馅的栗子糕比普通的还要好卖。 兰家四兄弟天天早早的去镇上，半下午就回来，自然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上次卖翠玉豆糕，最后因为兰家豌豆不够用，在村子里收豌豆，村民们才知道兰家用豌豆做了糕点卖，但那个时候家家的豌豆都不多了，所以村民里虽然有个别有心思的但也知道这个生意做不了多久，便也没多打听。 但是如今看到兰家人竟然又开始每天到镇子上去，不由的又起了好奇心。然后就有村民看见兰大海在集市上摆摊卖栗子糕，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三道弯村的人都知道了兰家在镇上卖糕点的事，然后又有人偶然的看见了兰家兄弟回来时筐里竟然还有一大块肥肉，这下村里直接炸开了锅。 这老兰家看来是真的赚到钱了，兰老太太那么抠的人都舍的买肉吃了，看来赚的还不少啊，一时之间，村里人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兰家窜门，打探消息。 兰家的人早就被兰老太太叮嘱过，任何人不许在外多说，几个小的更是被严禁出门去玩。 第79章 兰红霞 好在兰家都是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做栗子糕，等村里人上门时，兰家四兄弟都已经出门了。 上门打探的人被兰老太太抓着抱怨说这糕点太费白糖了，要不是现在是农闲时节，镇子上活不好找，还不如让四兄弟去镇上找活干呢。 村民们都知道白糖贵，平常日子里即使买糖也是买红糖，这糕点里竟然还要放白糖，听兰老太太的意思，竟然放的还不少，这糕点卖的也不是多贵，那估计也就是赚个辛苦钱，又一直没能从兰家人的嘴里探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渐渐的村民们也就熄了念头，不再紧盯着兰家人了。 “娘，家里其他人呢，怎么就你和几个孩子在啊？”兰红霞挺着肚子，嘴里吃着一块兰老太太给她的栗子糕。 “你哥他们去镇子上卖栗子糕去了，你爹去地里给菘菜萝卜除虫子去了，你几个嫂子和你侄子侄女上山拣栗子去了，这山上的栗子也没多少了，也不知道还能拣几天。”兰老太太正拿着个棒子敲打着毛栗子壳。 “娘，咱家这栗子糕是不是挺赚钱的啊？”兰红霞两眼放光的看着兰老太太问道。 “赚什么钱啊，就是对付点零花钱，和你哥他们出去做工赚的也差不多。”当然兰老太太没说的是这个差不多是和四个人做两天工赚的差不多。 “就赚这么少啊！”兰红霞明显有些不相信，她娘是啥样人她这个做闺女的还能不了解，但她也没必要和她娘较这个真。 “娘，你看你女婿现在也没啥干的，镇子上的活也不好找，我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想吃点啥好的，都没钱买。”兰红霞委屈的说道。 “那你跟我说这些有啥用，你咋不去找你婆婆说，你肚子里怀的可是她亲孙子，将来生出来也是姓钱的。”兰老太太不为所动的说道。 “娘，你不疼我了，我婆婆那人你还不知道，一文钱都能掰成两半花，娘，你教教我做栗子糕呗，我学会了，让你女婿去卖，我不让他去咱们镇子上卖，我让他到咱们隔壁镇子上去卖，保证不影响咱家的生意。”兰红霞满眼期待的看着兰老太太。 “教会了你，那钱家人不也都学会了，你不去咱们镇子上卖，你能保证别人不去吗。怪不的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我是白养你这个闺女了？”兰老太太冷眼看着自己的小闺女。 “娘，你怎么会这么看我，在钱家被当成外人对待，现在就连自己的亲娘都拿我当外人看待，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兰红霞当即就红了眼睛。 “你这死丫头，我就说了你两句，你就在这跟我要死要活的，好了好了，等你爹和你哥他们回来我和他们说说，要是他们也不同意教你，那么娘也没办法了，你可不行再闹了，真是欠了你的，要不都说儿女都是债呢！”兰老太太虽然一向重男轻女，但因为兰红霞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以一向比较宠着她。 兰叶母女三人背着装满毛栗子的背篓步履缓慢的向家走来。附近山上的栗子已经被兰家人拣的差不多了，今天就走的比较远。 “娘，你看前边草垛旁站着的是不是我三婶啊，和我三婶说话的男人是谁啊，看着好像不是咱们村的人呢？”兰朵指着前方有些惊讶的问道。 张氏顺着兰朵手指的方向看去，草垛旁边的还真是吕氏，正一脸为难的和对面的男人说着什么，她对面的男人明显是有些不耐烦，张氏看着男人倒是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三人很快走到了近前，吕氏此时也发现了张氏母女三人。 “大嫂你们也回来了，我这也刚下山，正要回家呢，这不在这正巧碰到我娘家大哥，就在这儿说了会儿话。”吕氏面带尴尬的解释道。 “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呢，怎么不去家里坐坐，你看看你，亲家大哥来了也不知道往家里请。” “亲家大嫂客气了，我就和我三妹说两句话这就要走了。现在天也不早了，山路不好走，我这就回去了，三妹你这两天有空就回去一趟，我先走了。”说完也不等两人挽留迈着大步就走了。 “我娘这两天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大哥想让我回去看看。”吕氏解释道。 “那是得回去看看，反正山上的栗子也拣的差不多了，你回去和咱娘说说，娘应该会同意的。” “嗯，这栗子再拣两天也就差不多了，等拣完我再和咱娘说，我娘的身子也是老毛病，不打紧。”张氏听了吕氏的话有些诧异，自己娘病了怎么都不着急回去看看，后来想想可能是怕兰老太太不让回再挨顿骂吧，活干完了再说可能会答应的痛快些。 晚上吃完饭，兰老太太将兰红霞的事说了一下，兰老头倒是没直接表态，不过兰大江听了之后就直接炸了毛。 “娘，咱家好不容易找个赚钱的门路，怎么能告诉别人，你再怎么疼闺女，也得想想自家一家老小吧，反正我不同意。”兰大江梗着脖子说道。 “啥叫别人，那是你亲妹子。” “我亲妹子咋了，现在她姓钱，赚了钱也是给他老钱家，可不是给咱们老兰家。” “娘，当家的说的没错，咱们一个月现在可是能赚不少钱，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和咱们抢生意，那钱可就流到别人口袋里去了。”田氏也在一旁帮衬着自家男人。 田氏很是看不上自己这个小姑子，以前没嫁人时，家里有点好吃的兰老太太总是偷偷留给小姑子，那可都应该是留给自己两个儿子吃的，自己婆婆还总是向着她，连活都舍不得让她多干，现在都嫁了人了竟然还来打娘家的主意。 “就你长了张嘴啊，哪有你说话的份，赶紧去把碗拣下去刷了。”兰老太太舍不得骂儿子，儿媳妇她可不会惯着。 “娘，不是我们不疼我妹子，也不是我们不相信她，但是要真要教会了她，谁能保证钱家人不往外传。”兰大湖也在一旁说道。 “爷，奶，这个栗子糕其实不难做，只不过就是村里人见识少暂时想不到，有可能明年就会有人出来和咱们家抢生意了，但是能做一阵是一阵，况且现在周边山上的栗子也都被拣的差不多了，就是小姑想做也没有栗子啊。”兰叶在一旁听了半天，这会才开口说道。 “就是就是，娘你就告诉小妹今年时间太晚了，山上的栗子都掉光了，等明年再说吧。”兰大江很是赞同兰叶的说法。 “爷，奶，你说让我小姑夫在咱家拿栗子糕，然后到其他镇子上去卖行不行，咱们可以比正常卖价便宜一些卖给小姑父，虽然咱们赚的少些，但是每天也能多做一些，这样一来每天还能多赚的一些。而且我看了，咱们家的栗子虽然都保存的挺好，但每次翻查还是有不少坏的，咱们用的栗子越多越快，那坏的不就越少吗。” “嗯，这个办法不错，明天你就和红霞这么说，她要是不愿意，那就不管她了。”兰老头点头说道，并满怀欣慰的看了一眼兰叶，又有些懊恼，怎么就不是个孙子呢，要是有个这么聪明有主意的孙子，那么他们兰家迟早会有翻身的一天。 兰红霞的问题解决了，兄弟几个又将今天赚的钱拿了出来交给了老太太，谁也没注意到站在角落里一直若有所思的吕氏。 第80章 小姑父 第二天一早妯娌几人做好了糕点，吕氏就和兰老太太说要回娘家一趟，昨天她娘家大哥过来说她娘病了。 兰老太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将吕氏骂了一顿，让她晚两天再回去，最后还是兰老爷子看不过去，说了两句话，兰老太太才不情不愿的放过了吕氏，兰老爷子还让吕氏带上些栗子糕回去，更惹的兰老太太的白眼简直快翻上了天。 吕氏也没吃早饭，急匆匆的拿上栗子糕就走了。 张氏上山时还和兰叶说，怪不得一早上起来，看着吕氏就不精神，想必是担心听娘的病一晚上都没睡好，这才拼着被兰老太太骂一顿也要回娘家一趟。 再说兰红霞，吃过早饭后，在家估摸着时间，感觉兰家人应该都走了，这才出了自家大门。 不出所料，兰家仍旧只有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和兰老太太在家。 “娘，你这一大早上咋就干上活了，等我嫂子她们回来干呗，万一把你累着了怎么办，赶快歇一会儿吧？”兰红霞一向是会说话嘴还甜，这也是兰老太太宠着她的原因。 “这个家谁都能歇着我也歇不着啊，啥时闭上眼了啥时才能歇下来。” “娘，可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娘一定能长命百岁，将来还得看着您小外孙娶媳妇呢。”兰红霞对着兰老太太撒着娇。 “就知道在这儿哄我这老婆子。我昨天和你爹还有你几个哥哥说了，他们都不同意教你做栗子糕。” “娘，怎么能这样啊，我还是不是你们的亲闺女了，还是不是我哥他们的亲妹子了？”兰红霞一听老太太说不教就直接嚷了起来。 “嚷啥嚷，我话还没说完呢！”老太太一看闺女这样也有些生气。 “都不同意教我，还有啥可说的。”兰红霞将脖子歪有些赌气的说道。 “家里的意思是不教你做栗子糕，但是可以让钱安来咱家以低价买栗子糕然后到别的镇子上去卖。这样也好，你怀着身子也不适合天天一大早上起来做糕点，而且现在山上的栗子也不多了，你们直接来家拿做好的还能省下不少事。 你哥他们在镇子上卖不带馅的栗子糕一块两文钱，带馅的三文钱一块，给你的价钱呢不带馅的就按两块三文钱，带馅的一块两文钱，钱安也按你哥他们的价钱去卖就行，一天卖上四十块就能赚到二三十文，比你几个哥哥赚的都要多了。” “娘，这个办法好，还是娘对我最好了。”兰红霞虽然嘴上说着要学做栗子糕，但其实她也犯愁要是真学了，自己能天天坚持起来做吗，倒时可能还得教给婆婆或大嫂来做，要是被娘知道了可能还会挨顿骂，现在好了，自己不用学了，直接拿现成的就行。 “娘，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早就让钱安来，娘那个糕点钱等钱安晚上回来再给你，娘我先回去了，我得和钱安说一声。”兰红霞说完话就急着往外走。 “这个死丫头你着什么急，你慢点，你肚子里可是还怀着孩子呢，对了，告诉女婿出去卖糕点时穿的干净些，装糕点的篮子也收拾干净些，上下都铺上干净的白布，这是卖吃食，可不能邋邋遢遢的。”这些话都是兰老太太听兰叶说给几个儿子听的，如今她也将这些话告诉了兰红霞。 “娘，我晓得了，我先走了。” 下午，兰家不管是上山的还是去镇子上的人都回来了，今天轮到张氏做饭，兰叶和兰朵两人在厨房里帮忙。 吃饭前，回娘家的吕氏也赶了回来，还少见的带回来一篮子大柿子。吕氏的娘家住在山里，比兰家所在的三道弯村还要偏僻，还要穷困，吕氏回娘家就很少能从娘家带回来东西的时候，为此也没少让兰老太太说道。 今天竟然太阳打西边出来，竟然带回来一篮子大柿子，兰家的几个大人都感觉很惊讶，小孩子们则都很高兴，他们这边山上没有柿子树，因此这也算的上是个稀罕水果。 吕氏的心情看着也很不错，想必吕老太太的病情应该是不严重，回去一趟也安心了许多。 翌日一早，钱安就带着篮子来到了兰家，一进屋就爹娘哥嫂的喊了一大圈。 这还是兰叶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夫，二十左右岁的年纪，中等个头，眼睛不大，一说话就习惯性的先笑起来，看着人还挺机灵，说话也不招人烦。 兰大江应该对这个妹夫比较满意，还仔细的将自己在镇子上卖糕点的经验都告诉了对方。 钱安要去的镇子叫清溪镇，比杨花镇远一些，而且和杨花镇也不是一个方向。 舅兄五人装好了糕点，一起走出了家门，钱安今天是第一次卖，而且就他一个人，所以只给他带了三十块栗子糕，其中十块是带馅的，如果卖的好，明天会再给他加。 半下午，钱安咧着嘴兴冲冲的来到兰家，此时兰大海四兄弟还没回来。 “娘，我回来了，今天带去的糕点全都卖光了，明天我得多带些，带馅的我要二十块，这是今天卖的钱，对了还交了三文钱摊位费。”钱安一看到兰老太太就迫不及待的交待起来，还将今天卖的铜板都掏了出来。 “好，真好，比你大哥他们卖的还快。”兰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数着钱安带回来的钱。 “一共是六十五文，本钱是五十文，这十五文就是你今天赚的，赶紧都收起来回去交给红霞。”兰老太太乐呵呵的说道，没注意到钱安在拿起钱时一瞬间的尴尬。 “娘，那我先回去了，明早上我再过来。”钱安笑着离开了兰家。 兰家众人回来后，听说钱安带去的栗子糕都卖光了，而且卖的还很快，也都很高兴。明天是赶集日，得起的再早些多做些，好在听了兰叶的话模子多做了几个，这样大家能一起做，快了不少。 第81章 偶遇 钱安前两天卖的都挺顺利，很早就都卖完了，但是到了第四天就出状况了。 钱安每天去清溪镇，都会先在集市上卖，等过了中午集市上人少了，还没卖完，就到镇子上走街串巷去卖。 今天照例在集市上卖到了下午未时初（下午一点），但是篮子里还剩下了一些，所以钱安就出了集市打算沿着街道走一圈。 钱安边走边吆喝着，但是走过了两条街之后，钱安就发现不对劲了。 以往他一吆喝，总有几家看着过的还不错的人家的小孩会先跑出来叫住他，然后大人也会随后出来买上几块，虽然不会天天买，但一条街上也总会有一两家买的。 今天已经走了两条街，竟然没一家出来人的，连个小孩子的影都没见到，难道是吆喝声太小了，屋里的人没听见。 于是到了另一条街上，钱安特意放大了嗓门，喊的他都感觉喉咙有些疼了。 终于有户人家出来人了，钱安面上一喜，就要上前询问是否要买栗子糕。 “你这人，嗓门怎么这么大，我小孙子刚哄睡着就让你一嗓子给吓醒了。你说你上午不是都过来卖一趟了吗，怎么又来了，谁家有多少钱能总买糕点吃。”出来的是一个老太太，唾沫横飞的教训了钱安一顿。 “大娘，对不住了，我下次注意，真是对不住了。”钱安被训了一顿还得弯着腰笑着和老太太赔礼。 嗯，不对啊，我上午也没过来啊，是谁来卖了，应该也不会是我那几个舅兄，他们要是来应该会和我说一声啊，钱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娘，你说上午有人过来卖栗子糕，那你看见那人长啥样了吗？” “小伙子，上午来卖的人不是你吗，我还真没看见人，是我儿媳妇出来买的栗子糕，我还说呢，今天的栗子糕上边的花纹咋都变了，而且吃着也没上次甜。”老太太也有些疑惑的说道。 “那就是也有人做了栗子糕来卖了，大娘你记住我这张脸，下次要买可得买我家的，我家做的栗子糕是最好吃的，里边的白糖都放的足足的，可不像别人家那么抠搜。” “哎，行，行，行，你下次可别喊这么大声了，听着怪吓人的，你自己不也累的慌。” “大娘，你说的还真是，我感觉我这嗓子现在都快冒烟了，能不能麻烦您给我口水喝。”钱安打蛇随棍上。 “行，你在这等着，我给你去取。”说着老太太就快步往院子里走去。 不多时，老太太拿着一个水瓢出来了，里边装着半瓢凉水，钱安也不客气接过水瓢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然后将水瓢还给老太太，又用袖子抹掉下巴上的水，对着老太太谢了又谢，才又重新挎着篮子走了。 钱安边走边琢磨着是谁来和他抢生意了，这以后指定不会像前几天卖的那么好了，真是的，刚高兴没几天。今天剩下这点估计也很难卖出去了，好在剩的不多，钱安又走了一条街，只卖出去了五块，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回去吧，反正没剩几块，拿回去自己家人吃吧。 钱安回去后和兰家人说了今天在清溪镇发生的事，兰家人也都吃了一惊，还真让兰叶给说着了，但就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人做出了栗子糕来，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自己家能卖别人家当然也能卖了，只能安慰了钱安几句，让他每日少带些栗子糕，虽然赚的少点，但毕竟还是有的赚的。 接下来的几天，钱安因为带去的糕点不多，所以在集市上就都卖光了，那个同在清溪镇上卖栗子糕的人从没出现在集市上，应该是一直走街串巷卖的，两个人倒是避免了冲突。 这天恰逢集日，钱安带去的糕点就比平常日子多了些，没想到的是到了集市上没多久，天空骤然阴了下来，一时间乌云密布，没过多久天空就下起了雨。 集市上的人群慌忙四散，钱安带着一篮子糕点也慌忙跑进一家面馆里躲雨。 好好的赶集日，都让这场突如其来的雨给搅乱了，面馆里躲雨的人都开始抱怨，秋雨绵绵，一向是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的，也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好在半个多时辰后，雨小了些，变成了牛毛细雨，虽然没停，但是也不怕一出去就被浇透了，躲雨的人纷纷走出了面馆，四散而去。 钱安也走了出来，看看天色，又看看空荡荡的集市上零星几个正准备重新摆摊的小贩，犹豫着是在集市上再卖一会儿还是去沿街叫卖。 这时集市上负责收摊位费的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走到了那几个正准备摆摊的小贩旁边，看来是去收摊位费的。 算了，这人都散了，这摊位费交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赚回来呢，钱安不再纠结直接出了集市。 钱安开始沿街叫卖，可能因为下雨的关系，镇子上的居民都没出门，所以钱安一路喊过去，倒也卖出去了不少。 钱安转进了一条小巷，刚喊完一声还没停下，就听见巷子另一头也传来一声叫卖声，钱安看着巷子前方空无一人，难道是回声，钱安停了片刻，竟然又听见了叫卖声，不过声音听着比刚才远了一些。 钱安一下子反应过来，看来这个正在叫卖的应该就是镇子上另一个卖栗子糕的人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遇见了。钱安当即也不喊了，小跑着向巷子的另一头跑去，他倒要看看是谁在和他抢生意。 巷子很短，钱安很快就跑到了头，然后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继续向前跑，很快就看到了前方那个同样提着篮子的人。 此时正巧有个妇人出来买糕点，前边那人停了下来，然后放下篮子给妇人拣糕点，妇人给了钱，转身进院去了。 钱安左右看了一下，正好左手边有棵大柳树，钱安将篮子藏到了柳树后边，然后向前紧走几步喊道：“卖栗子糕的，我要买栗子糕。” 前边的人听到喊声，连忙停下脚步，向身后看过去。 “你这栗子糕怎么卖的啊？”钱安走到近前出声问道，也顺便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男人。 男人的年纪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应该也就二十二三岁，身上的衣裳虽然干净，但是补丁摞补丁，现在天气已经有些冷了，脚上竟然还是穿着草鞋，可见家里的条件实在是不怎么样。 “两文钱一块，你要几块。”男人感觉到了来人审视的目光，但也没多在意。 “给我来一块先尝尝，好吃了我再买。”钱安心疼的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铜板，你说这叫什么事啊，自己一个卖栗子糕的现在竟然还要花钱买别人的栗子糕。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家住哪啊，我记着集市上也有一个卖栗子糕的，你们是一伙的吗？”钱安闲聊似的问道。 “我姓吕，我家就在小北沟，集市上那个卖栗子糕的我不认识，我都是在街上卖的。”姓吕的汉子将一块栗子糕给了钱安。 “我看集市上的那家卖的挺快，你怎么不去呢？” “集市上都有人卖了，我就不去和人抢生意了，而且集市上还得交摊位费，不划算。”男人憨憨的说道。 钱安：大哥，你已经抢了我的生意了。 “您吃好了再买，我还得接着卖，刚才下雨，耽误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都卖完。”男人说完提着篮子继续向前走去。 第82章 报信 “姓吕，小北沟，咋这么熟呢，听谁说过来着？”钱安边走边想着，顺带着还咬了一口刚买回来的栗子糕。 放的糖有点少，模子压的不够紧实，钱安在心里品评道。 拿起自己的篮子，里边还剩了一半的糕点，看着男人远去的身影，钱安不由叹息了一声，看来今天两人的糕点谁都别想卖光了，还是回家吧。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兰红霞看着比每天回来的都早的钱安不由出口问道，今天下雨，她还以为他要很晚才能回来。 “今天下雨，集市上没人，今天带的还多，剩了一半的糕点，都够明天卖的了。”钱安无精打采的说道。 “那你没沿街去卖卖啊？” “卖了，卖到一半遇见了镇子上另一个卖栗子糕的，我就直接回来了。” “啊，你碰到那个人了啊，那个人你认识吗，怎么和咱们卖一样的糕点，真是讨厌。”兰红霞有些气愤的说道。 “不认识，不过他家做出来的栗子糕没咱们的好吃。对了那个人说他姓吕，家在小北沟，我听着感觉挺熟悉，但又想不起具体哪熟。” “小北沟，姓吕。我三嫂娘家不就是小北沟的吗，她娘家就姓吕，难道是我三嫂的娘家人，那个人长啥样啊？” “看着没比我大几岁，脸挺黑的，穿的挺破的，对了，他嘴角旁边还有个米粒大的黑痣。”钱安仔细回想了一下男人的外貌。 “你说的这个人倒是和我三嫂的娘家弟弟挺像，我也只是见过他两次，记得也不是很清楚。” “不行，我得回去给娘报个信，要真是我三嫂的娘家弟弟和咱们抢生意，我得让娘好好收拾三嫂一顿，老兰家的儿媳妇，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我娘连我都舍不得教，她个做人儿媳妇的竟然偷偷教给了娘家人。”兰红霞说着就要往屋外走。 “哎，别去了，咱娘要是知道了，三嫂还能得着好，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我以后都在集市上卖，他走街串巷我俩谁也挨不着谁这不挺好的吗，况且我看那人穿的那么破，想必你三嫂家里过的应该挺困难的，她想帮娘家一把其实也没错。”钱安赶忙拽住兰红霞。 “她想帮她娘家那是她自己的事，她拿我们老兰家的糕点方子去帮她娘家就是不对，况且她也没经过咱爹咱娘的同意，下次咱家要是再有什么赚钱的好点子难道还要让她偷偷告诉娘家人。你别管我，我一定得告诉娘去，这么吃里扒外的儿媳妇怎么能不管管。”兰红霞一使劲便挣脱了钱安的手，着急忙慌的向兰家走去，钱安眼看劝不住，只能紧紧跟在她身后。 “娘，娘，你在哪呢，你猜你女婿今天在清溪镇上看到谁了？”兰红霞一进院子就大声嚷嚷起来。 “这一天天的，就你不消停，又怎么的了？”兰老太太拍着胸脯从堂屋里走了出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娘，我告诉你，钱安今天在镇子上看见我三嫂的娘家兄弟了。” “看见就看见呗，这还值得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兰老太太不耐烦的瞥了女儿一眼。 “娘，你不知道，钱安前几天说的那个在清溪镇上卖栗子糕的人就是我三嫂的娘家兄弟。” “啥，你说啥，卖栗子糕的人是你三嫂的娘家兄弟，钱安看准了吗，不是认差人了吧？” “钱安，你来告诉娘，那个人当时是怎么说的。”兰红霞拽过刚进院子的钱安。 “娘，那个人亲口告诉我他姓吕，家在小北沟，而且嘴角还有颗黑痣，我回来告诉红霞，红霞说三嫂家弟弟的嘴角就有黑痣。”钱安无奈只好实话实说。 “嗯，她娘家弟弟的嘴角是有颗痣，还真是你三嫂的弟弟。哎呀，老天爷啊，我们老兰家竟然出来一个家贼。”说着就扬起手要往地上坐。 “娘，娘，人都没在家，你闹给谁看。等我爹和我哥他们回来你再闹，我三嫂真是太不像话了，你可得好好管管。”兰红霞甩开钱安拽她的手，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说道。 “娘，你别听红霞乱说，我三嫂可能也是有苦衷的，我看那人穿的比咱们村的赵癞子还破，想必三嫂娘家过的不好，所以三嫂才想着帮帮娘家人的。”钱安在一旁劝说道。 “苦衷，屁的苦衷，等她回来的，看老娘怎么收拾她。”兰老太太恶狠狠的说道。 “娘，您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子，我先带红霞回去了。”钱安看劝不住，索性也不管了，但是得把自己媳妇带回去，别让她在这乱拱火。 “你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没看娘正生着气呢吗，我得在这陪着娘。”热闹还没看呢，怎么能回去。 “你在这就能添乱，你不说话娘还能少气一会。”钱安不停的给兰红霞使眼色，她一个嫁出去的小姑子掺和娘家的事，还不得惹嫂子嫌弃啊，何况这事还是因为他而起。 兰红霞看不懂钱安的意思，但即使她知道了，她也不在乎，家里的几个嫂子她就没一个看在眼里的，谁敢给她脸色看，谁敢嫌弃她。 钱安看实在是叫不回，一甩手不管了，走了几步又想起来明天的栗子糕不用再来取了，便转身和兰老太太说了一声，然后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第83章 吕氏挨打 最先回来的是张氏母女三人，三人一进院子就感觉到了不同以往的气氛，家里的四个小的虽然也像每天一样正在院子里玩，但是却没有一点声音，还时不时的向堂屋里偷看。 张氏母女三人彼此相视一眼，然后将带回来的栗子倒在了院子里晾晒，今天三人带回来的毛栗子加起来也就能有一筐半，山上长栗子树的地方都让她们找遍了，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必要再上山了。 “娘，我们回来了，红霞也在呢啊？”张氏母女三人进到了堂屋。 “怎么只带回来那么点毛栗子，还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在山上躲懒了，张氏你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能这么带坏孩子？”兰老太太冷着脸斥责道。 “奶，你这可是误会我娘了，附近山上的栗子差不多已经都被咱家拣光了，你是不知道，为了这点栗子，我们今天走了多远的路，我早就想回来了，可是我娘总想多拣些，我看二婶她们去的方向更远，应该还得一些时候能回来。我看过了咱们这些日子拣回来的栗子已经够卖到腊月的了，明天起就没必要再上山了。”兰叶抢着说道。 “都回来了，还不赶紧去做饭，你爹他们都快回来了，你们两个也去帮忙做饭。”兰老太太气哼哼的说道。 其实兰老太太早就知道山上没多少栗子可拣了，只不过现在正在气头上，就想找个发泄口先发泄一下，正巧张氏回来了，就打算拿张氏开刀，没想到兰叶机灵把她的话都堵了回去，让她没理由再骂人，这个孙女也是个不省心的，天天就知道和她对着干，兰老太太觉的她刚才是生气现在是生气加憋屈。 本来今天不是张氏做饭，但现在确实天不早了，还不知道那妯娌三个啥时能回来呢，张氏也不是那种计较的性子，便带着两闺女到厨房做饭去了。 “娘，我看我奶好像在生气，小姑倒是看着挺高兴的，不是她又和奶说啥话了吧，你说我小姑都怀了孕了怎么还不老实在她自己家待着呢，天天回娘家又拿又吃的还搅风搅雨的。”兰朵小声的对着张氏说道。 “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小姑，你说的这些话要是被她听见，倒霉的可是你。”张氏小声教训着小女儿，虽然她也很不喜欢自己这个小姑子。 兰朵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张氏母女三人忙着在厨房做饭，等饭快做好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兰老太太的叫骂声。 “你个贱货，吃里扒外东西，我们老兰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遭瘟的玩意，杀千刀的……”兰老太太指着刚回来的的吕氏口不择言的开始破口大骂，吓得一脸懵的田氏和秦氏连忙躲到一旁，生怕被老太太的手指头指到自己头上。 吕氏在老太太刚开骂的瞬间也是有些懵，可是再看到兰老太太身边站着正一脸得意望着自己的小姑子，吕氏很快就猜到了原因，原本被骂的羞红的脸渐渐变成受到惊吓的苍白。 吕氏低着头攥紧拳头像只受惊的鹌鹑般站在院子中，脚下不敢挪动半分。 兰老太太越骂越生气，终于忍不住上前一巴掌打在了吕氏的左脸上，接着又一巴掌打在了吕氏的右脸上，吕氏苍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的红肿，还明显的印出了两个巴掌印。 除了兰老太太所有人都被吓的噤了声，兰老太太虽然对待媳妇和孙女刻薄，但基本上都是以骂为主，就是打，基本上也会拿个树枝子随便抽两下，很少有直接上手的时候，更何况还是往脸上打。 最先出声的是院子里的几个小孩子，都被吓的哇哇大哭，然后各找各的娘。 五岁的兰苗已经有些懂事了，看着被打的娘亲更是哭的伤心，拉着三岁的四郎护在娘亲身前。 兰家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附近的几家邻居，还有从山上回来路过兰家的村民，不知不觉兰家的大门外竟然围了一圈人。 兰家四兄弟远远的就看到自己家门口围了一圈人，吓得撒腿就跑，来到近前拨开人群冲进院子里，只看见除了兰老头和三个大的男孩外家里其他人都正站在院子里，几个小的都在哇哇大哭。 “娘，这是怎么了？”兰大海不明所以的问道，吕氏低着头，兰大海也没看到她的脸。 “哼，要被气死了，我辛辛苦苦的维持着这个家，没想到家里竟然出了个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的家贼。”兰老太太斜眼看着低头不语的吕氏，打了两巴掌仍然不解恨。 “娘你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好说，你看大门口围了这么多人看咱家热闹呢。”兰大江也出口说道。 “都散了吧，赶紧回家吃饭去吧，我要关门了。”兰大湖走到院门口打算将院外的村民赶走。 “老四，怎么了，咱家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兰老头此时也带着三个大孙子回来了。 “爹，快进来，我要关院门了。”兰大湖没回答兰老头的问话，实在是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 兰大湖刚关好院门，就听背后传来一声惊叫。 “老三你干什么？”兰老头怒喝到。 兰大湖一回头，就看见原来站着的三嫂此时已经趴在了地上，三个孩子正围在吕氏身旁大哭，而三哥兰大河竟然正用脚踢着三嫂。 “老头子，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个三儿媳背着咱们干了什么事，打她都是轻的！”兰老太太一副打的好的神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兰老头寒着脸问道。 院子里的人又开始看向兰老太太，实在是不管在家的还是后回来的，都不知这吕氏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能让兰老太太这么生气。 “爹，这事实在是三嫂做的太过份，要不然娘怎么会这么生气。钱安前两天不是说清溪镇上还有个人也卖栗子糕吗，今天终于知道了，原来那个人是三嫂的娘家弟弟。我三嫂竟然将咱们老兰家栗子糕的做法告诉了她娘家人，而且也没和家里人说一声，娘才这么生气的，我三嫂的胆子确实太大了。”兰红霞在一旁一股脑的将事情的原由说清楚。 “这个贱妇，怪不得她前些天回娘家呢，你吃我兰家的，穿我兰家的，竟然还干出这种事，看我今天不打死。”兰大河拽起地上的吕氏就开始劈头盖脸的打了起来，两个大点的孩子上前去拉扯兰大河，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哪里能拉的动一个成年男人，反倒被兰大河狠狠推开摔倒在地上。 兰大河在兄弟四个当中一向没什么存在感。老大兰大海老实憨厚，虽然前些年因为没儿子被兰老太太不喜，但毕竟是长子，还是很得兰老头看重的。老二兰大江是四个兄弟中最会说话的，因此也是很得兰老太太喜欢的，老三兰大河沉默寡言，一杆子打不出一个屁，平时就知道干活，所以也是家里最容易被忽略的，老四兰大湖是老儿子，俗话说皇家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所以兰大湖也是很得老俩口的喜爱。 兰大河感觉在家人面前丢了脸面，兄弟四个，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媳妇干出了这种事，此时真恨不得打死吕氏，所以下手毫不留情。 兰大海看三弟是真下死手，吓的赶紧上前去拉人，兰大江和兰大湖反应过来后也去拉人，总算控制住了暴怒的兰大河。 第84章 道出实情 此时再看吕氏，整张脸都肿成了猪头，嘴角和鼻子都被打出了血，流的满脸都是，原先低垂的脸此时正满眼仇恨的盯着兰大河，看着很是恐怖。 兰叶忙让兰朵领着五郎回屋里去，五郎此时已经被吓的忘了哭，正睁大眼睛看着吕氏。 秦氏也忙将女儿抱回了屋。 院子里只有三房的三个孩子在放声大哭。 “兰大河你个窝囊废，你除了会打媳妇，你还会什么，你就是这个家里的窝囊废，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吕氏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直勾勾的盯着兰大河，片刻后又将目光看向兰老太太和兰红霞。 “我有什么错，我告诉我娘家怎么了，我兄弟也没到杨花镇上和你们去抢生意。 兰红霞，你就是个贱人，你一个出嫁的闺女天天回娘家又吃又拿的，完了还在娘家调三斡四的，你们钱家能卖栗子糕，为什么我吕家就不能卖。” “你，你，你自己做了错事还敢骂我，我是兰家的亲闺女，你一个外人能跟我比吗？”兰红霞涨红着脸举着手指对着吕氏说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姓兰又怎么样，你卖栗子糕的钱给兰家一文了，倒是天天从娘家划拉东西回婆家，你倒真是钱家的好儿媳！” 吕氏这一番话，完全说出了兰家几个儿媳的心里话，田氏站在旁边都恨不得给吕氏鼓鼓掌，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总从娘家划拉东西回来。 “娘，你看吕氏，真是死不悔改，三哥你是怎么教的媳妇，竟然敢这么说你亲妹子。”兰红霞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得向亲娘亲哥告起状来。 “红霞你赶紧回你自己家去，肚子都这么大了，就老实在你自己家待着，你看谁家儿媳妇总回娘家的，钱安也不知道管管。”兰老头早就想说说兰红霞了，但他一个当爹的，也不好意思直说，也曾私下里和兰老太太说过，但兰老太太很不以为意，还因为女儿能经常回娘家而高兴，你看满屯子谁家的闺女出嫁后能过的这么自在。 “娘！”兰红霞没想到最先出口撵她走的竟然是她爹，不由的感觉万分委屈。 “回去吧，你大着个肚子在家陪了我一下午，现在回去歇歇吧。”兰老太太拍了拍兰红霞的手。 “嗯，那我回去了娘，娘您也别生气了，爹，我走了。”兰大湖见妹子要走就去拉开门栓，打开院门，不想门外竟然还蹲着几个人。 一时之间门里门外的人都愣住了，然后门外的几人相继起身，脸上带着尴尬的笑。 “我们四个路过门口有点累，就想着歇一会儿再走，现在已经歇好了，我们这就走了。”说完几人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看着兰红霞出了院子，兰老头让兰大湖将院门关上。 “都先吃饭吧，该丢的脸也都丢尽了，吃完了再说老三媳妇的事。”兰老头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本就不再挺直的腰背瞬间又弯了一些。 除了偶尔的吞咽声，兰家这顿饭可算是吃的鸦雀无声。就是众人原本以为不会上桌吃饭的吕氏，竟然也大摇大摆的坐在座位上，也不等兰老太太分饼子，自己就拿了一个先吃，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兰老太太倒是没再发火，只不过眼神像刀子似的一个劲的射向吕氏，但吕氏根本就不搭理她，只自顾自的吃饭。 吃完饭，除了吕氏，三个妯娌默不作声的将碗筷收拾下去，然后又悄然回到堂屋，兰老头让孩子们都各自回屋，只留下了四个儿子儿媳。 一时之间堂屋里众人都成沉默无声，只有那盏昏暗的油灯忽明忽暗的闪个不停。。 过了好半晌，兰老头才开了口。 “老三媳妇，今天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因你而起，现在除了孩子其他人都在，你就给大家说清楚吧。” 众人都看向吕氏，此时吕氏脸上的血已经被清洗干净了，但是肿的也越发厉害，整个脸都红肿的发亮，足足比以前大出一圈。众人看了一眼后又都各自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吕氏自从说了那些指责兰大河和兰红霞的话后就再也没出过声一直低头不语，此时听到兰老头的话不由的抬起了头。 环视了一周后，最后目光看向兰老头。 “爹，我知道这件事我确实有不对的地方，我不应该不和家里说一声，就将做栗子糕的方法告诉娘家人，但是我怕我即使说了你们也不会同意。你们也知道，我娘家所在的小北沟，那里比咱们三道弯村还穷，我娘家八九口人只能靠着三亩旱地过活，常年就是喝野菜粥度日，我也是嫁到咱家后才吃上了饼子。 我嫁人后，娘家的忙一点也帮不上，咱们家的钱都在娘手里把着，兰大河就是个窝囊废，这个家里我敢说也就我们三房一文私房钱都没有。”说完又狠狠的瞪了兰大河一眼，其他三房人则各自心虚的别过头去，不敢面对兰老太太看向他们的狐疑目光。 “前几天我娘家大哥来找我其实不是我娘生病，而是想让我和爹娘商量一下，借点钱回去。我大哥家的大儿子已经十七了，最近好不容易有人给介绍了一门亲事，但对方家里要二两银子的聘礼，我娘家一时凑不出来，就想着让我从咱们家借一些，但我知道娘的性子，即使我说了也不会答应的，反倒还会挨顿骂。 晚上娘说了小姑子想卖栗子糕的事，我就动了心，我想着我将栗子糕的做法教给娘家兄弟，我家离清溪镇虽然也不是很近，但只要不让他们到杨花镇上来卖也不会影响咱家的生意，虽然小姑子女婿也去清溪镇上卖，但他就一个人，在集市上就能卖的差不多了，我让我兄弟他们走街串巷的卖也不会影响他多少，这才在第二天回了娘家，并且我也交代了家里人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栗子糕的做法。” 吕氏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脸皮不时的抽动着，想必是说话时牵动了脸上的伤。 然后屋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兰老头现在也有些头疼，他知道吕氏说的应该都是实情，说她错吧，也算情有可原，说她对吧，但这件事她毕竟是背着家里人做的，而且栗子糕现在是家里收入的主要来源，万一被传出去，自己家明年可能就卖不了了。 哎，算了吧，家和万事兴，况且今天吕氏也受到惩罚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说。但是这种事情以后也不许再发生，你们的娘家都是咱们老兰家的亲戚，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坐下来一起商量，总会有解决的办法，都记住了吗？”兰老头环视一周。 “爹，我们都记住了。”兰大海代表众人出声说道。 第85章 事落 “还有件事和你们说，这也是我刚想到的。如今你们几个都已经成婚生子了，但咱家毕竟没分家，所以家里的钱一直都是由你娘把着，你们自己想干点啥也不方便。 从明天开始，你们每天出去卖栗子糕赚的钱，去掉成本后，会拿出两成来分给你们四个，以后你们出去做工赚的钱也自己留下两成，其余的仍旧交给你们娘。” 兰老头说这番话时，原本面无表情的众人都惊愕的抬起头看向兰老头，然后发现老头不像是开玩笑，又面面相觑看着对方，最后又都低下了头，兰大江和田氏俩口子在低下头的时候嘴角都不由自主的向上扯了一下。 兰老头将几个儿子儿媳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由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然后无力的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各自回房。 “老头子，咱们家还没分家呢，怎么能让他们自己攒私房钱呢？”兰老太太虽然一向在兰家说一不二，但当兰老头做出任何决定时她都不会当面出言否定，刚才儿子儿媳都在她一直忍着没说话，现在人都走了，终于问出了口。 “儿大不由娘，现在他们都有各自的小家了，自然也就都有了私心。这个家要是还想太平，有些事情咱们做老的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后也不要动不动的就对儿媳孙女打打骂骂了。”兰老头脸色疲惫的说道。 “哼，惯的她们。”兰老太太嘀咕了一句，但也没有反驳兰老头的话。 再说四房人各自回屋后。 “爹，娘你们回来了，我三婶这件事最后怎么处理的？”兰叶看到兰大海俩口子回来立即问道。兰朵早就回屋睡下了，兰叶留在爹娘屋里哄着五郎睡觉，顺便等着兰大海俩口子回来。 “没事了，你爷说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这件事了。”兰大海说的干脆利落。 “啊，就这么简单就完事了？”兰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这件事还得闹一晚上呢，毕竟看三婶刚才的架势还以为是要大闹一场呢。 张氏不由的白了兰大海一眼，然后又好笑的看着兰叶略显吃惊的表情，不急不慢的坐到炕上将刚才在堂屋里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三婶确实是有苦衷，咱家还是我爷比较明事理，以后娘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攒私房钱了，想必我奶心疼的今晚的觉都睡不香了。”兰叶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你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的，哪有这么说家里长辈的，赶紧回屋睡觉去吧，也累了一天了，好在明天就不用你再上山了。”张氏忍着笑不痛不痒的教训了兰叶两句。 “嗯，爹，娘，你们也早点睡，你们明天还是得早起呢。” 再说住正房西屋的兰大江俩口子。 “没想到平日里不吱声不念语的吕氏胆子这么大，虽然早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田氏不由自主的啧啧两声。 “不过兰老三今天这出也挺让人意外的，平日里看着多老实一人，没想到性子竟然这么暴躁，你看把吕氏打的，我那时真以为他要把人给打死。”田氏想到兰大河当时打人的凶狠模样还是有些害怕。 “我当了他这么多年的二哥我都没见过他这样，就更别说是你了。”兰大江撇嘴说道。 “不过说起来吕氏这顿打也不算白挨，毕竟她是将咱家做栗子糕的方法教给了她娘家人，就是便宜他娘家人了，这栗子糕要是卖上一冬天也能赚不少钱呢。 不过好在这么一闹咱们也跟着沾了些光，以后咱们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攒私房钱了，你每天去卖栗子糕能偷偷攒下个两三文，加上每天分到的，再加上兰花卖绣品攒下的，咱们家一个月也能攒下不少钱呢，而且以后想买点什么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说到这里田氏忍不住乐了起来，这可是最让她高兴的一件事了。 “行了，行了，赶紧睡吧，瞧你那点出息。”兰大江当然也很高兴，但是他要克制，可不能像田氏那么肤浅。 东厢房把头的三房兰大河屋里。 两人回去时，三个孩子都已经睡着了，想必是白天哭了一顿也都累了。 吕氏面无表情的拿起自己的被褥一言不发的去到了三个孩子睡觉的屋里，在路过兰大河身边时也一个眼神没给他。兰大河倒是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吕氏冷漠的态度，又感觉自己现在要是先开口说话很没面子，就这样，俩口子谁也没理谁，都安静的躺在各自的屋里，没过多久，兰大河就打起了呼噜，吕氏在黑漆漆的屋里睁着眼睛，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隔壁的四房兰大湖屋内。 秦氏看了看睡的正香的女儿，爱怜的摸了摸小丫头瘦弱的小脸蛋。 “咱爹同意以后咱们各房可以攒私房钱真是太好了，要不想给咱闺女买点好吃的都费劲，你看看咱闺女瘦的。”秦氏有些兴奋的说道。 “就是同意了，咱们也别做的太明显，娘以后肯定会变着法子的向咱们要这些钱的。”兰大湖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啥，爹都同意了，娘还能把这钱要回去？”秦氏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咱娘啥性子我还不清楚，不信你就等着看吧，不过也没事，怎么着也会给咱们留一些的。不过三哥三嫂今天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这俩口子还真是都挺狠的，你看三嫂被打成那样，都没哭一声。”兰大湖想到当时血流满面的吕氏的样子不由的摇了摇头。 “可不是吗，都快吓死我了，你以后可不许这么打我，就是我做的再错，都不许和我动手，否则我就回娘家去，再也不回来了。”秦氏斜睨了兰大湖一眼说道。 “哎，你这话说的可真让人伤心，我平时对你啥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说着兰大湖就凑到了秦氏身边用手挠她的痒。 “好了，好了，我错了，好哥哥，我错了，饶了我一回吧！”秦氏在兰大湖怀里笑着不断翻滚。 “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了，小没良心的。” “香草，你看咱们闺女都四岁了，咱们是不是得给她生个弟弟了。”兰大湖看着怀里满脸娇羞的秦氏轻声说道，手也慢慢的摸进了秦氏的里衣领子里。 “讨厌。”秦氏轻声骂了一句，但是并没有阻止兰大湖不老实的手。 然后，四房屋里的油灯被吹灭了，不多时屋里传出男女压抑的喘息声。 第86章 徭役 今天早上的栗子糕是张氏，田氏，秦氏三人做的，吕氏一直到吃早饭时也没有出屋。三郎告诉兰老太太，他娘身上疼的厉害，起不来炕，眼睛肿的都快成一条缝了，兰老太太撇撇嘴但到底没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兰老头让三郎给吕氏端回一碗南瓜粥，又给了他一个杂粮饼子带回去。兰老太太看着四个儿子要走，才想起来昨天钱安告诉她今天不过来取栗子糕了。可是昨天光顾着生气了，她早就把这事给忘到脑后了，就是今早上做栗子糕时也没想起来说。 “你妹夫昨天告诉我说今天不过来取栗子糕了，你们把做出来的都带走吧。”兰老太太有些讪讪的说道。 “娘，你咋不早说呢，早说是不是能少做点，这么多就是卖到天黑都不知道能不能卖的完？”兰大江不满的抱怨了一句。 “咋了，我忘了还不行吗，赶紧装上赶紧走。”兰老太太立马气势汹汹的说道。 兄弟四人赶紧将剩下的栗子糕装进篮子里，出了家门。早上干完活，兰叶将一瓶祛瘀膏给了张氏，让她送给三婶。张氏拿着祛瘀膏去了三房，大概半炷香的功夫才回来。 “唉，你三叔下手真是太狠了，再怎么说也是两口子，孩子都有三个了，你三婶身上青的青紫的紫，脸上更是肿的不成样子，我都不忍心看，没个十天半个月的身上的伤都好不了。”张氏一回来就向兰叶诉说吕氏的惨状。 “还是我爹好，虽然也听我爷奶的话，但是总算还护着我们，也没动手打过娘，我最讨厌这种自己没本事，只会动手打女人的男人。” “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我去把家里的脏衣服收拾收拾，还有被褥单子，这些日子一直上山，都没顾得上洗，趁着天好，我去河边都洗了。”“娘，我和你一起去，还能洗的快点。”“就那么点衣物，哪用的着你，你这些日子都没能好好做绣品，今天就带着兰朵在家绣花吧，要不然拿啥给你奶。” “那行吧，这个月的绣品还真没绣好呢。”兰叶不由的拍了拍脑袋。 吕氏只在炕上躺了五天就出来干活了，不是她不想躺着，而是实在是受不了兰老太太天天在三房窗户外指桑骂槐。 天气渐冷，地里的萝卜菘菜也都长好了被收回了家里，地里也再没有其它作物需要打理了，本来应该是很清闲的时候，但是百姓每年最怕的就是这个时候，村里每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也是鸡飞狗跳。 但是怕阻止不了任何事，兰家人刚吃完饭，就听到了村里传来了敲锣声，兰老爷子叹了口气，面色阴沉的带着同样脸色的四个儿子向村里走去。 “娘，我爷带着我爹他们干什么去了？”兰叶好奇的问道。 “没听见锣声响了吗，大概是要服徭役了，今年的徭役也不知道能不能轻松些，去年的徭役是修堤坝，你四叔回来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身上还挨了两鞭子。”张氏一脸心有余悸的说道。 兰叶这才想起来，以前在家时每年到这个时候，村里每家都会有人要去服徭役，虽然日月国的徭役比起前朝要轻的多，没有达到九死一生的情况，但徭役的活仍然很辛苦，而且还吃不饱饭，碰到脾气不好的监工还会被打。百姓中就流传着一句话，一场徭役一层皮，最后一张归黄泥，可见这服徭役是有多苦。 一时之间兰家剩下的人都沉默不语，各自在心里担心着，特别是张氏，更是坐立不安，去年是老四去的，今年照理说就应该轮到兰大海了。 半个时辰后，兰老爷子领着四个儿子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不出所料，三天后，也就是十月二十那天，每家要出一人去服徭役，今年是到县城去修城墙。 兰叶看众人都不说话，便看向兰老爷子问道：“爷，家家都得必须出人吗，我记得以前咱们村不也有人家以钱代役的吗？” 众人听了兰叶的话同时看向兰老头。“嗯，是有交钱的，咱们村也就村长家和李长贵家这些年都是交钱的，不过得交上去二两银子，村里其他人家谁家会舍的年年出二两银子抵徭役，除非是家里的男人都不中用了。” 是啊，二两银子啊，一家人一年忙到头都不知道能不能攒下二两银子，谁又会舍的交上去呢，现在服徭役就是辛苦些，但又不会死人。 “去年是老四去的，今年该轮到老大去了，这两天在家吃些好的，走时也让你媳妇给你带些饼子和煮鸡蛋，省着点吃也能吃个五天八天的。”兰老头也不再沉默，反正早晚都得定下一个人，早定下来，该准备的行李被褥也都要提前准备好。张氏一脸担忧的看着兰大海，虽然早就知道今年是自家男人去，但张氏仍然控制不住的开始心慌。 “爹，娘，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修城墙怎么也比修堤坝强，二十天后我就回来了。”兰大海故作轻松的说道。 “爷，奶，咱们家今年的情况比每年可是强太多了，不如，今年就交钱吧，就当少卖了一个月的栗子糕。”兰叶真不忍心让兰大海去服徭役，受那份罪，要不是她不能直接拿银子出来，她都会帮他爹出了这份钱。 兰家今年卖糕点至今，应该最少也攒下了八两银子了，现在拿出来二两银子也不是很难的事。但是看兰家老两口的态度应该是完全没想到交银子抵徭役的事，所以兰叶不得不主动开口。 兰叶话出口后便看着兰老爷子，其他人则是看向了兰叶，他们又一次发现了兰叶的胆子是真大，张氏则是一脸担心的看着闺女，怕闺女挨骂挨打。 “你这张张嘴就拿出去二两银子，你当咱家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啊，今年要是交了二两银子，那么明年呢，后年的，你当咱家是村长家啊？”最先忍不住的兰老太太张口说道。 “奶，咱家既然今年能赚这么多钱，那么明年必定也能赚到，后年也能，这个你不用担心。”兰叶没有把握让家里赚大钱，但是一年赚回个十两八两的她还是有把握的。 “真的？”兰老太太的火气立马就降下了不少。自从知道吕家会做栗子糕后，兰老太太就总是担心再有别人琢磨出这栗子糕的做法，那么自己家的生意就会受影响，赚的钱也会越来越少。现在兰叶竟然说明年后年兰家还能赚到钱，想必是这个大孙女早就想好了主意，一直悬着的心瞬间落下了不少。 “老头子，你怎么说？”兰老太太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就同意了兰叶的主意，她怕她要是反对，这个死丫头说不准即使以后有了其他赚钱的法子也会瞒着不说，但还是得问问老头子的意思。 “那咱们今年就交二两银子吧，反正，这些日子也能继续卖栗子糕。”兰老头松了口，这徭役的事就算定下来了。 兄弟四个也很高兴，毕竟谁都不愿意去干那么辛苦的活，除了吕氏，其他三个儿媳眉眼里都露出了笑意。 第87章 死人 徭役的事情解决了，第二天兰老头就去了村长家交了二两银子。 有田菊花的宣传，兰家又一次受到了全村人的瞩目，成了村民们议论的中心，都在私下里纷纷猜测老兰家这是赚了多少钱，竟然能舍得拿出二两银子抵徭役，甚至有人特意去了镇子上查看四兄弟每天能卖出去多少栗子糕，好在集市上只有兰大海一人再卖，其他三人都是分散开的，但不管最后查没查看清楚，反正三道弯村的村民都已经认定了兰家确实赚到钱了，有的人已经开始琢磨明年栗子成熟时自己家是不是也要试着做做。 因为服徭役的事，村里家家都不得安宁，孩子哭，女人闹，兄弟之间互相推诿，老人又打又骂，直到十月二十那天，所有服徭役的男人都走了之后，村里才算消停下来。 兰家因为交了银子，所以这几天过的和往常一样，也没人到村子里去走动，只闷着头过自己的日子。 一晃二十天过去了，兰家人因为今年没人去服徭役自然觉的快，家里有人去的则不然，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了日子。从县城到三道弯村步行要走上一小天，所以这些要回来的人最快也得下午申时能到家，有些性子急的人就直接去了村口等。 兰大郎也带着两个弟弟去了村口凑热闹。 不多时，兰大郎又跑了回来，一进院子就大喊起来：“爷，快出来，大牛的爷爷死了。” 正在堂屋里坐着和兰老太太说话的兰老头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脚步踉跄的走了出来。 “大郎，你刚才说啥，爷没听清楚。”兰老头声音颤抖的问道。 “爷，是赵家二爷爷死了，尸体刚被拉进村正要送回大牛家。”大郎喘了口气说道。 “大郎扶着你爷爷，老头子你别着急，让大郎扶着你走，咱们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兰老太太安抚着兰老爷子。 “奶，我扶着你。”兰叶也听到了兰大郎的话，也想跟去看看。兰老太太瞥了兰叶一眼，没说什么，任她扶着自己的胳膊。 很快四人就到了赵长寿家，此时赵家院里院外都站满了人。 兰老头在村里和赵家两兄弟比较能说得来，所以感情自然就深厚了一些，赵家老大就是赶牛车的赵老汉，叫赵长顺，这个赵二是他弟弟，叫赵长寿。赵长寿今年才四十八岁，比兰老爷子还小一岁，没想到名字叫长寿竟然没能真的长寿，不到五十岁人就没了。 要说赵长寿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本不应该让他去服徭役，可是赵长寿生了五个闺女后，才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自然是从小就娇惯着长大，长大之后也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再加上老俩口舍不得儿子遭罪，这每年服徭役的事自然就落到了赵长寿身上。 今年修城墙，比起往年干的活，今年的活也不算很累，最起码不用整天泡在冰冷的泥水里。刚开始赵长寿也还能坚持，监工的官差发的粮食虽然吃不饱，但刚从家出来，这些服徭役的百姓都有经验，所以都会从家里带出来一些饼子馒头之类的，天气冷，这些吃食也能多放一些日子。可到了最后几天，带来的吃的没了，每天高强度的劳动再吃不饱饭，人就越来越疲累，更何况赵长寿本身岁数就不小了，坚持几天还行，时间长了指定会受不住。 听村里人说赵长寿应该是被饿晕了，然后不小心从六米高的城墙上一头扎了下来，当场就没了气。因为正赶上了最后两日即将完工，所以监工就让一同去的村人等停工后再将尸体带回村，并给了村民三两银子让帮着带回去给赵家人。 虽然日月国服徭役死的人不多，但毕竟有意外，所以朝廷专门有一笔抚恤银子是发放给服徭役死者家属的，本来应该是五两银子的，但经过层层剥削，最后能到死者家属手里的也就二三两银子。 早年间因为这笔抚恤银子还曾出了一起轰动全国的大案。某一县的县官鬼迷心窍竟然想私吞这些银子，便设计每年在服徭役时人为的害死了不少人，然后只是象征性的给死者家属半两一两的银子，他在任的几年间害死了不少无辜的百姓。 但纸包不住火，有一个秀才的哥哥就是这些死者中的一个，秀才一直怀疑自己哥哥的死因，这之后一直明里暗里的调查，终于发现了县官的秘密。 朝廷每三年都会派出巡案到各地去查看各地官员，秀才正苦于无门告状，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就这样秀才哥哥的死因才终于真相大白。这些年被这狗官害了性命的百姓竟然有二百多人，百姓知道真相后，都是愤怒异常，有些富户乡绅也纷纷请愿，巡案不敢隐瞒，立即上报。 朝廷震怒，命巡案择日将县官凌迟，给当地百姓一个交代，并又下令要求当地知府拿出一大笔银钱去补偿给被县官害死的人的家属。 此事过后，朝廷新订了一条法规，每年一县服徭役者死人数不得超过三个，否则当地官员就会被严查，所以如今服徭役虽然又苦又累，但死人的时候还真不多，赵长寿这事确实是个意外。 赵二老婆子带着儿子儿媳和几个孙子孙女正围着赵长寿的尸体失声痛哭。赵老汉作为大哥，听到二弟没了，也忙不迭的跑了过来，看着二十天前还是好好的二弟，如今竟然变成冷冰冰的尸体躺在那里，更是难受的啪嗒啪嗒直掉眼泪。 兰老爷子走过去，满是伤感的拍了拍赵老汉的肩膀。“赵大哥，现在赵弟妹和赵栓子都伤心的不行，赵二弟的后世看来是指望不上他们了，还得靠你来主持啊，一会我让我家那四个小子也过来帮忙，咱们得让赵二弟走的安心些，体面些。” “是，兰老弟说的对，我这就叫我家老大去找先生，然后还得去给老二家的几个闺女送信，还有一些亲戚也得通知一声。老二在县城已经耽误三天了，现在也就剩下四天就要下葬了，要办的事还不少，对了，还得去定副棺材，哦，还得先把灵棚搭起来……”赵老汉越说感觉要做的事越多，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再伤心。 兰老太太安慰了赵二老婆子几句后，便和兰老头带着孙女孙子出了赵家。 第88章 琢磨新糕点 “子谦哥你咋变的这么黑，我差点都没认出来是你？”兰大郎看到身后也正向院外走的人说道。 兰老爷子几人听到兰大郎的说话声同时回转身看过去。 兰叶转身的瞬间都没认出后边的人来，原本就晒黑的脸现在更黑了，再加上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只能看见一双发光的眼睛，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的，只是勉强还能穿在身上，肩上还背着个小包袱，想必是还没回过家。 “可能是这些天晒的。”宁子谦回道。 “兰爷爷，兰奶奶，你们这是要回家啊？”宁子谦看向老俩口问道。 “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回去了，我听说你也跟着去服徭役去了。”兰老爷子问道。 “嗯，我如今力气也不小，这些活也能干的动，没必要再浪费银子了。”宁子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以前他一心读书，那时家里的活基本也不用他去干，每年到了服徭役的时候，也是他爹和大伯三叔轮着去。去年他爹出事没了，大伯和三叔不想再供他读书，又怕他和他娘拖累他们，这才不顾他奶奶的阻拦，硬是把他和他娘分了出来。 等到了村里要去服徭役的时候，她娘怕他受累，死活不同意让他去，自己偷偷去了村长家交了二两银子。 因为这件事情村里人都私下议论宁子谦，说他就是个书呆子，除了读书啥都干不了，以后恐怕都养不活一家人。这也造成了宁子谦虽然长相出众，还会读书，但姻缘不顺的主要原因。 “对，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读不成书还有其他出路，只要肯干，是不会饿死人的。”两人边向前走边说着话。 到了兰家门口，宁子谦告别了几人继续向山脚下走去。 宁子谦因为受监工托付给赵家带银子回来，所以进了村后也没顾得上回家。这次服徭役宁子谦因为能写会算，而监工那里正缺少这样一个人手，宁子谦便得了个清闲差事。每天只需记录一下工地上出勤人数，工程进度，每天用了多少石料，再帮监工跑跑腿，传传话，每天只需要在工地上干一下午的活就行，比起其他人不知要轻松多少。 回来时他和村里人商量后便在县城雇了一辆驴车拉着赵长寿的尸体。到了赵家后将监工给的三两银子一分不少的交给了赵家人，连雇驴车的钱都是他自己掏的钱，都是一个村的，一起出去服徭役，如今人躺着被送回来了，也算是尽一点同村之谊吧。 兰老头回去后，兰大海四兄弟也都回来了，兰老头让几人赶紧吃饭，吃完饭都去赵家帮忙，今晚上赵家估计会忙一晚上，明天的栗子糕先停一天，后天再卖。 不管再如何伤心，逝者已去，除了沉浸在失去家里支柱的赵家人外，三道弯村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毕竟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努力的活着。 时间很快来到了腊月，埋在砂土里的栗子也快用没了，这就意味着栗子糕的生意很快就要停了。 兰叶发现这几天兰老太太对她特别好，总是时不时的嘘寒问暖，甚至还将家里不多的鸡蛋煮上一个偷偷塞给她，让她自己偷偷的吃掉，兰叶忽然想到上次翠玉豆糕的生意要停下来时，兰老太太就曾经反常过，不过那次没这么严重，现在都已经给自己煮鸡蛋吃了，看来老太太也是下了狠心了。 不过即使兰老太太不说，兰叶这几天也正琢磨这事呢，眼看就要过年了，兰叶不想错过这段赚钱最容易的时间，毕竟每年过年前后一直到正月十五可以说是平民百姓手最松的时候，也是最舍得花钱的时候。走亲访友，回娘家，会亲家，哪个能空手上门，不都得买点糕点、白糖、肉之类的才好上门。所以这段时间可以做些精致又好看的糕点，即使贵一些，也会有人买的。所以这些日子兰叶一直在心里琢磨，回想着当初在府里吃过的糕点，有哪些适合年节送礼的，最主要的原料还得简单易得。 最后终于想到了两款，松仁枣泥糕，还有年糕。松仁枣泥糕里的松仁虽然贵一些，但用的不多，完全可以接受，还需要用一些素油，这个用的也不多。年糕是过年时家家户户必备的一样吃食，也是普通老百姓过年走亲访友时送的最多的一种糕点。 虽然家家过年时都会做上一些，但毕竟家里做的不如糕点铺子里卖的精致，而且也不是所有人家都会做糯年糕，像老兰家这样的人家每年做的都是黍米年糕，自己家吃没问题，但要是去走亲戚拿着黍米年糕就有些不好看了，总得买上几块糯米年糕装装样子吧。 想好了主意，兰叶也没直接告诉兰老太太，反正离着过年还有些天，而且这两样糕点应该也就年前年后能卖的快一些。她等着兰老太太主动来问，说不定这几天兰老太太还能给她开开小灶，当然老太太给的那个鸡蛋让她分给了兰朵和五郎两个人吃了。 兰老太太在拿出第三个鸡蛋后，终于忍不住了。 “叶丫头，你看咱们家这栗子糕马上就要卖完了，你是不是再想想还有哪种糕点能卖的，要不然这得有小半年的时间你爹和你三个叔叔都没啥干的了。你说咱家这好不容易才过上点好日子，时不时还能买点肉回来给你们几个孩子吃，我看五郎这小半年里可是长胖了不少，这要是生意没了，那咱家可就买不起肉给你们吃了。” “唉，奶你说的确实在理，可是我会的那几样真不适合在集市上摆摊卖，要不奶咱们家在镇子上开个糕点铺子吧，那样的话就不用顾忌糕点太贵没人买了。”兰叶也是刚才听兰老太太说出那番话时，被系统提醒了一下，脑子里才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 兰叶自从回到家后，就很少和系统交流了，而系统在监测不到兰叶内心有黑暗想法时，也不会主动和她交流，但是兰叶有些事情想不到的时候它也会提醒一下。 刚才兰老太太说话时，系统提醒了兰叶一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兰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也瞬间明白了系统的意思。 自己会的东西不多，也就能教教家里人做些小糕点来卖，但是现在做的这些糕点都很简单，很容易被别人学去。当家里不能做糕点卖时，有可能又会过回从前那种日子。兰叶想让爹娘妹妹弟弟都能吃饱穿暖，但是兰家没分家，自己这个小家想过的好，那必然是整个兰家的日子都过的好才行。 杨花镇上有一家糕点铺，生意一般，店里有十多种样式的糕点，但是卖的价钱可不低。如果自己家去镇上开个糕点铺子，竞争还是很大的，毕竟杨花镇只是个小镇子。 第89章 癞蛤蟆打哈气 兰老太太听了兰叶的话，瞪大眼睛呆愣了半天，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知道是该夸自己这个大孙女有志气胆子大，还是骂她口气大不自量力，赚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到镇子上开铺子那是说说就能办到的吗，那得需要多少银子，就自己家这些泥腿子也能去到镇里开铺子，这话要是被村里人听见了，怕不是要笑掉大牙，真是癞蛤蟆打哈气好大的口气。 “奶，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吧，是不是高兴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咱们也和爷爷说一声去呗，让他也高兴高兴？”兰叶看老太太半天不说话，于是试探的问道。 “你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吓我的，想把我吓回去，不再问你做糕点的事？”兰老太太看着兰叶突然出口问道。 “奶，我好好的吓你干什么，我说的都是认真的。” “不是特意吓我，那就是还没睡醒，等你睡醒想想还有没有能做的糕点了，我先回去了，我现在岁数大了，经不住你这么吓。”说完老太太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只留下兰叶一个人在屋里哭笑不得。不过兰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开糕点铺子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她会慢慢说服家里人的，当然主要就是老俩口子，不过眼看就要过年了，这件事还是等过了年再研究也不迟。 今天是最后一天卖栗子糕了，再卖就要等明年秋天了。兰大海走时兰叶特意叮嘱他买一些素油，红枣，松仁，糯米粉还有红糖回来，兰老太太在一旁听到了不止没反对，反而还体贴的问兰叶用不用再多带些钱多买回来一些。兰叶说只是先试着做做，卖栗子糕的钱应该就足够了。 晚上兰大海把兰叶要的东西都买了回来，今天卖的钱也都花的差不多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兰叶就进了厨房，兰老太太和张氏妯娌几个也都进了厨房。虽然张氏妯娌几个都学了做翠玉豆糕和栗子糕，但是一样的材料，一样的方法四人做出来也会有分别。张氏和秦氏做出来的就要细致一些，口感也更好一点，田氏和吕氏做出来的就要差一些，所以虽然每天都是四个人一起在厨房做，但主要还是以张氏和秦氏为主，田氏和吕氏多数时间都是打下手，烧火。 兰叶今天主要是试着做松仁枣泥糕，糯米年糕张氏几人都会做，兰叶只需告诉她们怎么做的精致好看一些就行。 因为今天兰大海几人不用再去镇子上，所以兰叶让她爹帮着磨一些大米粉备用。想着现在做的这些糕点是打算在过年前后卖的，就让二叔到村里的张木匠家做些好看的糕点模子，上面不光要有喜庆的花纹，还要刻上“福”啊，“寿”啊，“喜”啊，“吉祥”之类的字。 先将枣泥做出来，人多好做事，很快枣泥就做出来了。兰叶想着降低一些本钱，便打算用红糖代替白糖，将糯米粉，新磨出来的大米粉，红糖，混合放入陶盆里，然后再加入枣泥和素油，揉成光滑的面团，如果面团发干再适当的加入一些清水。 新的模子还没做好，只能继续用以前的旧模子。用纱布将模子里抹上一些油，底部撒上两三粒松仁，然后将面团放到模子中压平整紧实，然后再脱模，最后将这些成型的糕点放到蒸屉上蒸熟。 这款新出炉的糕点很快取代了之前栗子糕在孩子们心中的地位，都一致改口说这个才是最好吃的。兰叶吃了一口，感觉确实不错，口感软糯又有嚼劲，还带着红枣的香甜和松仁的浓香。 兰老太太吃过后，马上让兰大海去趟镇上将做枣泥糕用的东西都买回来，而且还特意要求都多买些。兰叶看着老太太着急的样子只好劝道：“奶，这个糕点先不着急卖，怎么也得腊月中旬过后才能卖的快一些，这些天即使卖，买的人也少，天还这么冷，就让我爹他们几个先歇几天。再说现在外边还下着雪呢，等天晴了再去买也不迟。”听了兰叶的话，老太太也只能按下一颗焦躁的心。 “娘，你们也试着做做看，还有糯米年糕，咱们要卖的话就得用模子做，年糕上面可以撒上些红枣碎和松仁在上面，蒸好后切块也切的均匀好看一些。”于是接下来的两天里兰家的厨房里基本上就没断过火，而且蒸年糕的香气随着厨房里的热气不断飘散出去，使得附近邻居的小孩都哭闹不休，吵着要好吃的。兰家的几个小孩子则是一人手里攥着一块糕点，吃的见牙不见眼，嘴里直喊过年了，过年了！ 在兰老太太的焦急等待中，时间来到了腊月十六，今天镇子上有集，张氏妯娌几个丑时中刚过（凌晨两点）就爬起来了，要做两种糕点，还是很费时的。 每年过年时去镇子上卖东西的人都很多，去的晚了，好位置就都被人抢走了。兄弟四个吃了几块年糕就当是早饭了，为了不让糕点凉的太快，兰老太太还让秦氏拿出了一床新棉被将糕点裹好。兄弟四人头顶着星星，冒着严寒出了家门。 第90章 年前出摊 兰大海等人到镇子上时，天已放亮，大概是辰时初了。年前赶集的人确实多，兄弟四人感觉自己已经出来的很早了，没想到还有比他们更早的，街上已经有不少都是挑着担背着背篓挎着篮筐的人，兰大江赶紧快跑先行一步去集市上去抢占好位置。 好在兰大江跑的快，兰大海他们到的时候，集市上已经有不少人了，兰大江抢占的位置还算靠前。兰大海给三个弟弟的篮子里各放了十块糯米年糕，十块松仁枣泥糕，剩下这些他在集市上卖，但因为现在集市上来买东西的人并不多，所以兰大海仍旧用棉被盖在背篓上，只待人多了再开始卖。 兰大江三兄弟一人一个方向分头行动，镇子上的人吃饭晚，说不定趁着吃早饭的功夫还能卖出去几块。 兰大江在镇子上卖糕点这段时间也认识了不少老顾客，他也不沿街叫卖估摸着谁家差不多能买就直奔过去。 “曹大伯，起来了吗？”兰大江来到一家院门外。围墙太高，也看不清里边的情形。 “谁啊，一大早上就来串门。”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从院里传了出来，接着就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曹大伯，我是卖糕点的兰二，这么多天没来镇子上我都想你了，我家今天新做了两样糕点，特别好吃，我就想着让您老先尝尝鲜。”兰大江满面笑容的对着门里的老头说道。 “你小子，算你有良心，还想着我，我先尝尝，要是不好吃我可不给你钱。” “曹大伯，你说这话就外道了不是，你尽管放心吃，要是不好吃我也不好意思要你钱啊。” 兰大江掀开篮子上边的白布，然后拿出一双筷子，夹起一块松仁红枣糕递给老头。 “曹大伯，您尝尝，还有热乎气呢。” “嗯，别说，你家做的这些糕点还真都挺好吃，有嚼劲，我吃着比糕点铺子里做的都好吃。” “要不说你老会吃呢，我家的这些糕点可都是跟着府城大户人家的厨娘学来的手艺，能不好吃吗，您再尝尝这个年糕。”年糕块大，兰大江不舍的送一大块，便使劲夹断一小块下来， “嗯，这个年糕也不错，里边竟然也放了红枣和松仁，都是怎么卖的啊？”曹大伯咽下年糕后问道。 “都是五文钱一块。”兰大江笑着回道。 “这个可比以前的栗子糕和翠玉豆糕贵了不少啊，你小子是不乱涨价啊？” “曹大伯，你这么说可真是冤枉我了，你不看看这两样糕点用的东西哪样不精贵，这松仁您知道多少钱一斤吗，四十文一斤还是带着壳的，我回去把壳剥掉就能剩一小把果仁，还要用到红枣，素油，我家这么多年就没吃过素油，为了做这糕点还特意买了一大壶，心疼的我娘睡觉时都直喊‘太贵了’，你说这本钱这么高，不卖的贵点那可就得赔钱了，你说这大冷天的，天寒地冻的，就为赚点小钱我容易吗？”兰大江一脸苦相的抱怨道。 “停停停，你小子可别在这跟我诉苦了，正好早饭还没做呢，这年糕给我来四块，那个什么松仁糕给我来四块，我小孙子今天要回来，留着给他吃，我回屋取个盘子出来，顺便给你取钱去。”老头说着转身进了院子。 “曹大伯，不着急，你慢着点。”第一笔生意就做的这么顺利，兰大江有些喜不自禁。 离开了曹家，兰大江又琢磨了一下然后向着另一位老顾客家走去。 再说兰大海在集市上，看着来集市上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多，兰大海掀开了棉被，两样糕点各拿出来几块放到已经铺好白布的木板上。 已经卖了差不多小半年的糕点了，兰大海早已不是第一次摆摊时那个手足无措的庄稼汉了，此时的他已经带着一脸憨厚的笑容对着来往的行人开始热情的招呼开了。 很快就有人过来问，但是嫌贵，问了一嘴，扭头就走了，兰大海也不在意，毕竟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很快就有尝鲜的人买了松仁枣泥糕，毕竟这个糕点杨花镇上从来没人卖过，接着糯米年糕也卖出了第一块。兰大海虽然面上从容但是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这次卖的糕点比以前卖的都要贵，不过现在终于能安下心了。 没过多久兰大江就回来了，两种糕点又各拿走了十块。 “想买哪种糕点，都是一样的价钱。”兰大海刚看了一下背篓里的糕点，已经没剩多少了，看来散集时应该就能卖的完，还没抬头，就看到摊子前来了客人。 “我刚才已经买了几块回去了，确实好吃，我想问一下，你家这糕点能不能预定啊，我打算过年时送礼用，但是现在买回去，怕送时就没那么新鲜了。” “行啊，怎么不行，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做哪种，做多少？”兰大海有些小兴奋。 “正月二十六要，两种都要，各要三十块，我家孩子娘做饭不好吃，平时自己吃还可以对付，可是过年时做的年糕也做的跟石头块子似的，哪能送人，所以每年都是求人做的，刚才吃了你家做的，还挺好吃，上边还有松仁和红枣，送人也好看不是。”男人说起自己婆娘做饭不好吃很是不好意思。 “没问题，各要三十块，也就是一共是六十块，六十块是多少钱来着，我得算一下，让你见笑了，我不识字，平时算点小账还行，这一多我就有点算不过来了。”兰大海满脸歉意的对着男人说道。 “你要是信的过我，我可以直接告诉你，镇上的杏花酒坊就是我家开的，我姓胡。”男人说道。 “原来是胡掌柜，我知道杏花酒坊，胡掌柜我当然信的过。” “这些糕点一共是三百文，你看看这钱应该怎么交给你？”胡掌柜问道。 “我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胡掌柜我明天去你酒坊找你去，我先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行，反正也不着急，你先再一样给我拿四块回去，我家孩子挺喜欢吃的，这糯米年糕也不怕冻，吃的时候蒸一下一样好吃。” “好的，这就给你包好，明天我到镇上就先去酒坊。” 胡掌柜接过糕点，付了钱，满意的走了。 兰大海的嘴角不知不觉的就裂开了，一下子就卖掉六十块，六十块啊，关键是没费任何力气，回去告诉家里人还不知道他们怎么高兴呢。 第91章 防患未然 快到午时，沿街叫卖的三兄弟都拿着空篮子陆续的回来了，兰大海也早就卖光了，今天出来时一共带了一百一十三块，兰大江让买糕点的人试吃了一块糯米年糕是没收钱的，其余的可都是五文钱一块卖的。兄弟四人走到无人的地方将铜钱都放到了一个篮子里，也不嫌沉，四人兴奋的轮流挎着篮子，卖糕点这么久几人还是头一次一天就卖这么多钱的。 兰大江已经在心里算计着今天自己能分到多少钱了，卖完栗子糕至今都已经有八九天没分钱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回到家，兰大江将装钱的篮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吓了兰老太太一跳，老太太反应过来后就一巴掌拍在了兰大江的肩膀上。 “一天天的，就知道咋咋呼呼的。” “娘，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没想到这篮子放桌子上竟然这么响，娘，你看，这篮子里装的可全是铜板。” “看来是都卖光了，这镇子上的人是有钱，五文钱就那么一小块糕点也真舍得。”兰老太太一边嘀咕一边回屋去找麻绳，准备将这些铜板都串起来，一百文穿一串。 “这一天卖的都快赶上以前三天卖的了，叶丫头咱家今天卖出这些能赚多少钱？”兰老太太喜笑颜开的问道。 “大概一百八十文吧。”兰叶早就在心里估算过了。 “哎呦我的娘，这要是能卖上一个月，那得赚多少钱？”兰大江在一旁惊呼道，他这算了一路也没算出来今天能赚多少钱，只知道应该挺多，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二叔，今天是镇子上有集，明天可能就卖不了这么多了？” “哎呀，我都忘了，我还有件事要和你们商量呢？”兰大海突然一拍脑袋说道。 “爹，啥事啊？”兰叶好奇的问道。 “好事，今天镇子上杏花酒坊的胡掌柜去集市上买糕点，他说咱家的糕点好吃，想预定一些，过年送礼用。” “啥，还有人要预定，定了多少？”兰老太太瞪圆了双眼一脸兴奋的问道。 “每样三十块，一共六十块。”兰大海得意的说道。 其他人听了瞬间都瞪圆了眼睛。 “这么多，这得多少钱，这镇子上的人咋这么有钱呢？”田氏直接喊了出来。 “一共是三百文，这是胡掌柜说的，我也算不清楚。”兰大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大伯，我算出来了，是三百文。”兰大郎咧着嘴乐道。 “我也算出是三百文了。”兰二郎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只比大哥晚了一点点。 “大郎二郎，你们可真是娘的好儿子，可比你们爹强多了，你爹都不会算这么多的数。”田氏看着两个儿子满脸得意的夸赞道。 “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我那是算的认真些，怎么就不会算了，我每天卖那么多糕点我还能不会算术。”兰大江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虽然事实是这么多的数他确实不会算，他最多也只能算出十块糕点的价钱。 “爹，那你收定金了吗？”兰叶问道。 “没呢，我这不想回来问问，像这种预定的要怎么处理，钱怎么收，万一以后还遇到这种状况怎么办？” “爹，估计越临近年这种提前预定的客人就会越多，所以要是有客人来预定糕点，你就写两张契纸，上面写上交货日期，预定数量，银钱是全部交了，还是交了一部分，然后画上押，一张你自己留着，一张给客人，然后等送货时，再一手交货，一手将契纸收回来，有没付的钱也一齐收回来。”兰叶仔细想了想说道。 “咱们就卖个糕点，还用写契纸。”兰大江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是为了防止出错，毕竟不是买现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完事了，这要是隔上几天再交货，客户忘记了，或是记不清楚了，交货时可就牵扯不清了，提前做好记录，让他们自己亲自确认过，倒时想耍赖都不行。”兰叶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喘测别人，这也是防患于未然。 “叶丫头说的对，小心无大错。”兰老爷子在一旁点头说道。 “爹和你三个叔叔也不会写字啊，那要不你每天跟着我们去镇子上吧。” “不用，让大郎跟着你们去就行，简单的字他也都会写，算账也没问题，我把契纸上的主要内容都写上，倒时只需添上日期，数量，定金多少就行了，对了，还得买一盒印泥用来按手印的。”兰叶可不想这么大冷的天还到镇子上去喝西北风。 “姐，那你得多写几张，万一要是不够用我可不会写。”兰大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虽然认识了一些字，但会写的字没多少，不过数字倒是都会写，这是兰叶要求他们必须学会的。 “嗯，我一会回去就写，你也不用带纸笔，我记得集市口那就有个老童生给人带写书信的，需要的时候可以给他几文钱，借用一下笔墨。” 关于预定糕点的事就这样解决了。 兰叶趁着下午的时间一口气写了三十张，估计着应该够了，便停了手，又将大郎叫过来，让他试着读上边的字。 一大半能认下来，兰叶也没时间再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干脆让他全部背下来，然后又告诉他该怎么填写，并举了个例子让他先填一份。 虽然写的很慢，但好赖是都写上了，填的也都对，兰叶让他自己没事的时候就多练练，省着倒时出错，要是写完了不确定，就让集市口的那个老童生帮着看看，给人家点辛苦费，总之就是不能出错，吓的兰大郎大冬天的出了一脑门子汗。 第92章 订单不断 翌日一早，兰大郎既忐忑又兴奋的跟着兰家四兄弟去了镇子上。 兰大海领着兰大郎先去了杏花酒坊，其他三人也都各自分开。 “胡掌柜的早。”兰大海一进酒坊大门先向柜台里的胡掌柜问好。 “大兄弟你来了，快请进，坐下说话。” “不麻烦了，我是给胡掌柜送定糕点的契纸来的，契纸上还有些字需要添，最后还需要麻烦胡掌柜的画个押。”兰大海从怀里拿出两张已经写好了交货日期，糕点种类数量的契纸，现在只剩下定金，余款和落款没写了。 胡掌柜的拿过契纸仔细的看了一下，眼中不由的多了些赞许，没想到这家人做事还真是够仔细的。 胡掌柜拿过柜台上的笔，刷刷几笔，将两张契纸补充完整，然后拿出自家的印泥，直接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下手印。 兰大郎接过契纸，仔细看了一下胡掌柜后写上去的字，没什么错误，便也让兰大海在他的名字下按了手印。 胡掌柜直接给了兰大海三钱银子，契纸上也是这么写的全部交清，没有余款。 兰大郎将其中一张契纸给了胡长柜，并叮嘱胡掌柜好生保管，送货时会见契纸交货，这也是兰叶特意叮嘱过他的。 胡掌柜笑着答应，并对兰大海说道：“你这儿子不错，做事谨慎，以后准保错不了。” “胡掌柜您误会了，这孩子是我的侄子，这契纸可是我女儿写的，也是她嘱咐我们这么办的。”兰大海一脸骄傲的说道。 “是吗，那大兄弟你可真是养了个好闺女啊！”胡掌柜顺势夸道。 “嗯，我闺女确实挺好，这些糕点也都是她教家里人做的，我闺女可是又聪明又能干。”兰大海与有荣焉的说道。 胡掌柜眼见着笑的越来越尴尬，兰大海却丝毫没察觉到。 “大伯，天不早了，我们先去集市上吧。”兰大郎出言提醒道。 “确实，不打扰胡掌柜了，等到了交货的日子，我会过来送糕点的。” “大兄弟慢走。”胡掌柜将爷俩送走，又感觉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这得是多喜欢闺女儿啊。 去集市的路上，两人顺便买了一小盒印泥，花了三十文。兰大海看着手里的小盒子，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一小盒东西，里边还只装了半下，竟然这么贵，他真的有些舍不得用了。 今天集市上的人就比昨天少了不少，不过好在他们今天做的也没有昨天多，所以也不是很着急。 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人，买走了一些松仁枣泥糕，糯米糕倒是一块没卖，兰大郎第一次来集市，见客人不多就有些着急。 “做生意就是这样的，今天人不多，慢慢卖吧，反正这个年糕就是冻上也能卖。”兰大海以过来人的口吻安慰着大侄子。 快近午时，兰大江三人也都没回来，想必是卖的也不快。 这时，集市口的方向走进来两个穿着体面的少年，两人步履匆匆，似乎很着急。 “快些买吧，买完了还得去糕点铺子里买些糕点，这正着急赶路呢，还想着吃糕点，咱家这两个妹妹真是难伺候，都是娘惯得。”两人边走边抱怨。 两人来到馒头摊前，将所有做好的馒头和包子都买了下来，转身就要走。 “糕点，好吃的松仁枣泥糕，香甜软糯有嚼劲，好吃的糯米年糕，香甜筋道不粘牙。”兰大海看到有人过来又开始叫卖起来。 两个正要走的少年人同时听到喊声，然后回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才看见他们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卖糕点的小摊子。 两人相视一笑回转身，来到兰大海的摊子前。 “你这摊子上就这两种糕点啊？”其中一个年纪小些的有些不满的问道。 “是，小本买卖，不敢做太多，不过我家的糕点可是很好吃，镇子上的人都来买。” “怎么卖的？”另一个年纪大些的问道。 “这两种都是五文钱一块。” “价钱到不贵，要不就在这买吧，要是去糕点铺子还得耽误些时间，娘又没说要买哪种，咱们能买回去就行呗。” “行吧，就在这买吧。” “把你摊子上的这些糕点都给我包起来，算算多少钱，我们着急赶路。”问价钱的少年人说道。 “好了，这就给您包起来。”兰大海笑着回道。 “大郎，用大一些的油纸包。” “两样加起来一共二十六块，大郎二十六块是多少钱？” “一共一百三十文。”兰大郎在心里算了一下说道。 “大哥，我们回来了，还剩了三块枣泥糕，你卖的咋样啊？”兰大江三兄弟此时也回来了。 “快，正好，把那三块枣泥糕给我一起包起来，这位客人都要。” “客人，一共是二十九块糕点，您给我一百四十文就行，您买的多，赠送您一块。” “你这人还挺上道，不过我们哥俩可不占你便宜，喏，接着，不用找了，那些铜板子我们也不耐烦带着，多的算赏给你的。”年纪大些的少年人扔过来一块大概两钱重的银子，然后两人带着糕点馒头急匆匆的出了集市。 “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啊，六十个铜板说不要就不要了，要是天天能碰到这样的买主就好了。”兰大江有些怅然的说道。 “做什么美梦呢，赶紧回家吧，这天怎么阴下来了，不会又要下雪吧。”兰大海出言打断了兰大江的臆想。 几人赶紧收拾东西往家走，不过雪来的很快，几人走到半路就飘飘洒洒的下了起来，不过雪花不大，也不影响几人走路。 “可别下大了，要不然明天这路上指定不好走，而且一下雪天就更冷一些，都没人愿意出来买东西。”兰大湖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说道。 好在这场雪下的不大，等他们到家时就停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是因为年越来越近的关系，买糕点的人也越来越多，每天做的糕点数量都在逐渐增多，而且知道能预定后，有那些热心的更是奔走相告，预定的人越来越多，不光有年前要的，还有年后要的，都已经预定到了正月十五，不过年后定糯米年糕的少，基本上都是定松仁枣泥糕。 集市上兰大海兰大郎两人根本就忙不过来，不得已兰叶只能裹上厚厚的棉衣哆哆嗦嗦的到集市上去帮忙，预定的单子一张接着一张的写，写的手指都快冻僵了。村子里也有人到兰家买糕点的，不过都是提前一天说好要什么，然后第二天再过来取。张氏妯娌四人基本上整天都在厨房里不停的做，老俩口每天不停的磨着大米面，兰朵兰花两人自然也被叫到厨房去帮忙。 第93章 冒名代领 腊月二十六一早，天才刚蒙蒙亮，兰家人就已经吃过了早饭，准备去集市的几人也都收拾好，今天要交出去的糕点有些多，所以是推着家里的小板车去镇子上的，兰叶把今天要取货的契纸也都带上了。 还没走到村口，后边就赶上来一个人，因为天还黑着，所以兰叶回头看了一眼，也没认出来人是谁，只以为是准备到镇子上卖东西的村民，因为来人推着一个小独轮车。 倒是后边的人开口说话了。 “兰大叔，你们去镇子上走的这么早啊？” “哦，今天有集，去晚了没地方，子谦你这一大早的推着桌子这是要去哪啊？”兰大海认出了来人。 “我也是去镇上摆摊，趁着年前最后几天，到镇子上去写点对联福字啥的卖。” “挺好，多少能赚个过年钱，等不忙时也给叔家写几幅。”兰大海笑着说道。 “行，我晚上回来写。” “不着急，这不还有好几天过年呢吗。” 到了集市上，兰大江三兄弟也没着急去卖糕点，而是打算先把留下地址的订单送出去，兰叶将契纸仔细挑选了一下，然后按照契纸上的名字将早就打包好的糕点分装到三个背篓里，又将契纸分给了三人，三人各自背着自己的背篓走了。 宁子谦的桌子就摆在了兰家摊子旁边，桌子上的纸墨笔砚已经都摆好了，宁子谦正在裁剪红纸。 兰大海拿出来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年糕。 “子谦，你早上出来没吃饭吧，先吃个年糕，这个顶饿，省着写字没力气。” “谢谢兰大叔。”宁子谦不好拒绝，只得接过来。 “客气啥，吃完了也能暖和暖和，这也不知咋回事，越到过年这几天越冷呢，手都要冻的拿不出来了。” 这时有人来取预定的糕点了，兰大海也顾不上再和宁子谦说话，接过来人的契纸，让兰叶找出自己手里那张，对照着名字将来人预定的糕点包裹找了出来，让对方打开检查一下，没问题的话有余款的将余款付清就完事了。 集市上的人开始渐渐增多，天气虽冷，但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卖的人想趁着这几天多卖些，买的人费尽口舌只为能少花几文钱，两方你来我往在争吵声中成交了一笔又一笔的买卖。 宁子谦的桌子前也开始有人光顾，毕竟贴春联贴福字是个老传统，所有人都希望在新的一年里自己家越过越好 ，衣食无忧，所以春联寄托了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期待，因此即使再穷苦的人家也会花上两三文买副对联，买一个大福字回去。 “我来取糕点，二十块松仁枣泥糕，二十块糯米年糕。”一个长着一双小眼睛，眼神飘忽的长脸男人来到摊子前。 “麻烦把契纸给我，然后我给你找你预定的糕点。” “哎呀，我走的匆忙，没带出来，你先把糕点给我，回去我再把契纸给你送过来。”男人面带急色的说道。 “客官，这可不行，当时可是说好的，你拿着契纸来取糕点，我看到契纸交糕点，不如你回家去取一趟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我定的糕点交了钱的为什么不能现在取，你赶紧给我糕点，耽误了我的事，我可和你没完。”男人眼见兰大海不给糕点，当即就发起火来。 “客官，你怎么不讲理呢，没有契纸我这糕点是不会给你的，”兰大海寸步不让，闺女说过，必须见契纸才能交货。 “你莫不是想赖下不给，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还没人敢不给我江三爷的面子呢，你要是不将糕点给我，你今天的生意是就别想做了。”男子凶狠的说道。 “你将契纸拿来我自然会一块不少的都给你。”兰大海虽然心里有些怕，但也丝毫不退让。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说着就要上前推兰大海。 “这位大叔，别生气，我爹就是怕弄错了，才说让你拿契纸给他的，要不你将你的名字说一下，我看看契纸上是怎么写的。”兰叶眼见情况不对，只得出言说道，想着再拖一会二叔他们就应该回来了。 “哼，怎么做的生意，还没个小丫头识相呢。柳志才，赶紧找，我这事儿多着呢，没工夫和你们墨迹。” “大叔你不是说你姓江吗，怎么又变成柳志才了？”因为怕冷兰叶的头上围着厚厚的头巾，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我姐夫替我定的糕点，就写了他的名字。”男人左右四顾的说道。 看他这副表情，大概是来冒领的，兰叶暗暗猜测到。 兰叶慢慢的翻看着手里的契纸，还真看到了柳志才的名字，随后拿在了手里。 “大叔，确实是定了二十块松仁枣泥糕，二十块糯米年糕，当时交了五十文的定金，还差一百五十文，当时说好了取糕点时再给钱的，想必这钱你不会忘记带吧？”其实契纸上的余款写着还剩一百文，但兰叶故意多说了五十文。 “什么，还差一百五十文，我姐可是说钱当时都交完了的。”男人听到还要交钱立马就不干了。 “大叔，这契纸上可是这么写的，要不你回去再问问清楚，顺便把契纸也带来。” “你把糕点先给我，等我回去让我姐夫给你们送钱顺便把契纸给你们。”男人有些着急的说道。 “大叔，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你忘带契纸了，着急取糕点，虽然不和规矩，但我们也同意了，可是你现在竟然想不给余款就要拿走糕点那我们可不能同意，万一回头没人送钱过来，那我们去哪找人，再万一回头有人再拿契纸让我们交货，你说我们是给还是不给，各位在场的叔叔伯伯，大娘婶子们，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理，这大冷的天我们做点小买卖赚的可都是辛苦钱。”兰叶向四周围着看热闹的人群说道。 “可不是吗，这小丫头说的在理，你要是没带够钱你就回去取一趟，他这糕点摊子又不会跑。”人群中一个热心大娘说道。 其他人听后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男人。 男人听到众人的说话声，更加的心神不定。 “让一下，让一下，今天这糕点摊子的生意怎么这么好，竟然围了这么多人？”围观的人群后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长脸男人听到这个声音后，立马变了脸色，也顾不上再要糕点了，向着另一个方向挤了出去。 “我来取糕点，这是我的契纸。”男人从怀里将契纸掏了出来。 “柳志才？”兰叶看到契纸上的名字，不由的向对面的人打量了一眼。 “对，我就是柳志才。” “真是对不起，刚才有个说是你小舅子的人过来取糕点，说是你让的，可是他没带契纸，还没钱付余款，我就没让他取，刚才还站在这儿呢，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兰大海向来人说道。 “哎呀，幸亏你没给他，那个人确实是我的妻弟，整天不务正业，早上去我家找我借钱，我没借。可能是听他姐说我在集市上定了糕点今天过来取，没想到这小子就起了心思赶在我之前过来了，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男人诚恳的向兰大海道了歉。 “没事，没事，这是您的糕点，您看一下吧！” “挺好。这是余款一百文，祝你们生意兴隆，以后需要糕点我再来找你们。”男人乐呵呵的说道。 “也祝您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这是兰叶教兰大海他们兄弟几人的吉祥话。 “叶子，幸亏你当时说要写契纸了，这要是让他那小舅子拿走了，你说咱们的损失得多大。”兰大海心有余悸的说道。 “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父女俩的对话，让一旁正在写春联的宁子谦听了个清清楚楚，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94章 写字也能赚钱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买糕点的订糕点的人络绎不绝。兰大江三兄弟送糕点回来后，只有兰大江一人去沿街叫卖，兰大河和兰大湖两人则在摊子上帮忙，兰叶已经提前写好了一些契纸模板，没写的兰大郎也能独自填写。 兰叶终于能歇一会儿了，她的双脚已经冻的有些麻木了，她想到对面的那个面馆去暖和一会儿。兰大海心疼闺女，自然同意。 兰叶在面馆暖和了一会儿就出来了，自己又不吃面，也不好意思多待。 回到糕点摊，兰大海兄弟三人都忙着招呼客人，现在也没有要预定的客人，兰叶便站在了小摊旁挨着宁子谦这边。 宁子谦这边的生意倒是一直不错。 兰叶侧身看过去，因为没带凳子，所以宁子谦只能站在桌子前，此时正要替一位顾客写春联。 只见他略微思索过后，拿笔蘸墨，接下来一笔而下，仿佛一条在红纸上游走的龙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幅上联便写完了，然后直起身仔细看了一下，又蘸了下墨后接着写起了下联，然后是横批，很快一幅对联就写好了。 兰叶低头看去，只见上联写着：五湖四海皆春色，下联是：万水千山尽得辉。 横批：万象更新。 字体遒劲有力，流畅整洁，看的人赏心悦目，可见也是下过不少功夫的。兰叶自己的毛笔字虽然写的不怎么样，但是毕竟也是照着字帖练过的，好赖还是能看的出的。 来买春联的人又要了两个大福字，两个小福字，然后给了八文钱走了。 宁子谦发现旁边有人看他，正想趁着活动活动手腕的时候转身看一眼，一个早就等在一旁的客人开口说了话。 “小哥，你先别歇着，先把我家的对联写了，我着急回家。” 宁子谦只看了兰叶一眼又连忙转过头去，询问顾客的要求。 “当然是想明年能发大财啊，家里有很多钱啊，家人也无病无灾的。”客人的要求很实际。 宁子谦低头想了想便将毛笔重新沾上墨汁开始写起来。 兰叶也不好一直盯着人看，便转身回摊子上帮忙了。 兰家带来的糕点刚过午时就卖没了，又接到了几个订单后就打算回家了。一会还得再去买些做糕点要用到的材料，年前的是够用了，可是年后的还要用不少，便打算年前都买回去。 兰大海问宁子谦要不要一起走，宁子谦说他还要再写一会，兰大海一行人便先走了。 “没想到写写字也能赚钱，我看子谦这小子今天应该赚了不少。”兰大江边走边说道。 “多赚点好啊，孤儿寡母的，宁二嫂子还总吃药，家里就那么几亩地，要不想点赚钱的门路，这娘俩得怎么活。”兰大海很是同情宁家母子，宁老二活着的时候，在村里人缘还是很不错的。 “谁说不是呢。” 兰叶听着爹和二叔的对话，想到刚才看到的宁子谦写的那手毛笔字，竟也有些同情起宁子谦来，听说已经考过了童生，就这么放弃了再向上考，想必心里应该也是很难受吧。 兰家人一直忙到了腊月二十九这天，再有一天就过年了，家里的卫生都是兰老太太领着二郎三郎和兰花兰朵打扫的，张氏妯娌四个每天都忙着在厨房里做糕点，挤出一点时间来还要把自己家的衣物床单之类的洗干净了，除了几个最小的孩子，每个人都忙个不停，有时五岁的兰苗都会被叫去帮忙。 今天是最后一天去镇上，主要是送预定的那些糕点，送完了，年前就算完事了，年后预定的那些要等到初六才开始送货，所以今天带来要卖的也不多。 今天兰叶也跟着到镇上来了，带着千辛万苦从兰老太太那里要来的一两银子。这一两银子就是兰家过年的费用，不只要买五匹布回去，还得置办年货。 兰叶这几天一有时间就和兰老太太念叨，过年了得买点布，家里人都辛苦一大年了，穿件新衣裳也是应该的。而且今年也赚了不少钱，平时省着些没毛病，可是都过年了，还不得吃点丰盛的，鱼啊，肉啊都多买些，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赚钱都没劲。 兰大江也在旁边时不时的敲敲边鼓，兰老太太的心倒是很坚定，一直不为所动，倒是兰老头听着大孙女的话频频点头，最后大手一挥，让老太太拿出二两银子，给家里人都添上一套新衣裳，然后剩下的钱就用来置办年货。 老太太很少反对老头的话，但除了让她往外拿银子。 “哪用的着二两银子，一两银子都用不了，买五匹土布，我和你爷一匹，其余四匹你们一房一匹，土布一百二十文一匹，六百文就够买布了，再拿一百文买条鱼，三斤猪肉，剩下的再买点糖和烧纸，七百文花不了的花。” “奶，咱们能不能大方一些，一匹布也就够两个大人做衣裳，哪还有多余的布给小的做。” “几个小的哪用的着做新衣裳，整天跟个土猴子似的，穿你们剩下的就行了，你们四房这些日子也攒下了不少私房钱，足够买布的了，想给谁做就自己花钱买。” 兰叶简直被气笑了，原来她还想着老太太有进步了，竟然同意了各房攒私房银子，这些日子也从没提过这些钱，没想到是在这等着呢。 最后还是兰老头做主，给了兰叶一两银子，让她看着置办。 第95章 置办年货 年前最后一天，集市上的人反倒比前些天少了很多，想必是家里该置办的都置办完了。 兰大海他们今天走的比往常晚一些，他们到集市上时摆摊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正打算向后走找个空地去，就听到有人喊他。 “兰大叔，这里。”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宁子谦。 他今天来的和每天一样早，看见兰家没人来，就帮着占了块地方。 “多亏你小子机灵，要不然我们还得走到后边去找地方，虽然今天带的糕点少，但早卖完还得置办些年货呢，你家都置办完了吗？”兰大江走到近前拍了拍宁子谦的肩膀。 “还没，打算中午收摊后再去买。” 这边兰叶拿着契纸一份份的对照着，给兰大江三兄弟分配糕点，然后三人离开了集市。 今天来买糕点的人明显不如前些天多，兰叶看兰大海一人就能忙的过来，便叫上兰大郎两人先去置办年货，如果有人要预定糕点，就让他爹找宁子谦帮忙。 兰叶先带着兰大郎去了猪肉摊，猪肉摊也刚摆出来没多久，所以案子上摆满了新鲜的猪肉，还都冒着热气呢。兰叶在心里大概算了一下，然后让老板先割十斤猪板油，家里的油罐子常年都是就有个底，兰叶打算趁着过年多熬些油放着，省着张氏几人做饭时抠抠搜搜的总是不舍得放油。 再来五斤五花肉，三斤瘦肉，两个猪前蹄，老板算了一下，一共二百九十四文，老板直接将四文抹掉了，难得遇到一个一下子买这么多肉的客人，老板一高兴，赠送了一个猪耳朵，又将刚剔完肉的大骨头给了兰叶六七根。老板还帮着把这些肉和骨头用绳子都绑好了。 兰叶两人将买的肉送回了自家摊子，兰大海虽然吃惊女儿竟然买了这么多肉回来，但也没多说什么。 兰叶带着兰大郎来到了她经常送绣品的那家店铺，店里只有两位顾客在挑选布料，看模样应该是母女俩，小伙计正在招待。 杨掌柜的看到兰叶进来，热情的打了声招呼，毕竟也算是老熟人了。 兰叶说了自己想要买五匹土布，再买一匹棉布。现在的土布颜色就几种，没什么太多的选择，棉布花样还多一些。这棉布兰叶是打算给自己和张氏还有兰朵的，没有兰大海和五郎的份。 兰叶仔细挑选了一下棉布的颜色，适合母女三人一起做的颜色还真不多，最后挑中了丁香色。土布就好选多了，都拿的藏青色，男女皆可。 土布正常一百二十文一匹，棉布一百八十文一匹，杨掌柜的土布给便宜了五文，棉布便宜了十文，一共是七百四十五文。兰老太太给兰叶的一两银子都是铜板，整整一千个铜板，兰叶拿着都费劲，所以才带着兰大郎出来买东西。 兰叶让兰大郎将袋子里的铜板全都倒出来，刚才买肉花了二百九十文，如今里边还剩下七百一十文，兰叶数出来一百三十五文，重新装进袋子里，这些是兰老太太给的钱花剩下的。随后又数出来三十文装进了自己的荷包，然后从荷包里掏出一块两钱重的银子，这是她自己买棉布花的钱。 杨掌柜看着这一堆铜钱也是哭笑不得，兰叶也有些尴尬。 “我们家在镇上卖糕点，收的大多都是铜钱，我奶舍不得花兑费，只能带着这些铜板出来买东西。”兰叶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杨掌柜无奈，只能叫过来小伙计帮着大概数了数。 这六匹布也不是兰叶两人能拿的动的，便说好了一会再过来取。 随后两人去了杂货铺，将家里缺的调料都买了，又买了些烧纸和炮竹，兰大郎喜欢放鞭炮，便求着兰叶多买一些，兰叶自无不可，乐的兰大郎直咧嘴，今年终于能放的过瘾了。 走出杂货铺，手里只剩下五十三文了。兰叶让兰大郎想想还有什么没买了，兰大郎张口就说糖还没买，虽然他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但还是很喜欢吃糖的。 两人带着东西重新回到了集市上，兰大江三人已经回来了，看到兰叶两人又提着一堆东西回来，连忙上前接过。 “都买完了吗，布买了吗？”兰大江问道。 “差不多了，鱼还没买，一会在集市上再看看还有没有缺的，布一会儿咱们走时去布庄取就行，已经付过钱了。” “我和你们去买鱼，我认识那个卖鱼的。”兰大江从摊位上走出来。 三人来到卖鱼的摊位前，地上摆了成排的冻鱼，方便顾客自己挑选。 兰大江和摊主打了声招呼，然后蹲下来仔细挑选，最后挑了一条胖头鱼，五条筷子长的鲫鱼，摊主称了一下，算了下价钱，一共九十四文，摊主把零头抹掉了，只要九十文。 兰大江让兰叶付钱，兰叶将剩下的五十三文直接交到了兰大江手上。 “什么意思，就剩这么点钱了？”兰大江不敢置信的问道。 “爹，我们买了那么多东西，能剩下这点就不错了，这还是叶子姐和人讲价省下来不少呢，要不然剩的还没有这些多呢。”兰叶买东西一直都带着兰大郎，所以兰大郎对于这些钱的去处是再清楚不过了。 “行，你们俩可真行，比你爹我的胆子可大多了，行了，大郎你去你大伯那要些钱去，快点，多要些。” 不多时，兰大郎带来了一百文，兰大江付了鱼钱，三人提着鱼接着逛了起来。 “爹，这里有卖糖的，咱家还没买糖呢。” “行，来一斤麦芽糖。” “爹，一斤太少了，一人都分不上一块，你多买点。” “小兔崽子，甜甜嘴就行呗，这玩意还能让你可劲吃。” “二叔，平时舍不得买，过年时还不许我们多吃几块。”兰叶其实并不是很想吃麦芽糖，毕竟以前系统给她最多的奖励就是麦芽糖，但是自己不想吃不代表家里的孩子不想吃啊。 “行，行，行，听你俩的，回去可不行和你奶说是我买的，就说是你俩自己买的，听到了吗？” “没问题，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和大郎买的，和二叔你没关系，这总行了吧。”兰叶有些好笑的说道。 买了三斤麦芽糖，花了三十六文钱。 “该买的应该都买完了，咱们回去吧，也该回家了。”几人走了一会发现没什么想买的了。 今天带来的糕点也卖的差不多了，问了一下旁边的宁子谦，宁子谦也正打算收摊，不过他还有些东西要买，便让几人先走。 兰叶领着众人去了云裳，取了布匹，就往家赶，路过杏花酒坊时，兰大江突然拍了一下脑袋。 “我就说好像缺了点啥呢，原来是没买酒，这大过年的怎么能不喝点酒，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不多时，兰大江就出来了，不过手里并没有酒，众人正要问怎么没买，兰大江先说话了。 “大哥，再给我十三文钱，我手里就剩二十七文了，不够买两斤酒的。” “这酒不是十文钱一斤吗，怎么涨价了啊？”兰大海问道。 “没有，我这不想着喝点好酒吗，买的二十文一斤的，咱爹这辈子竟喝十文一斤的酒了，今年也让他喝点好的。”兰大江笑嘻嘻的说道。 兰大海不说话了，直接数出十三个铜板给他。 很快兰大江就乐颠颠的提着个小酒坛子出来了。 第96章 开了眼了 众人满载而归，院子里几个正在玩雪的小孩子都围了过来，一个个小脸蛋冻的通红，鼻涕都冻出来了。兰叶看着眼前连蹦带跳的孩子不由的想到了宋府的几个年岁小的少爷，一到冬天基本就被严令不许出屋去玩，即使不得已外出一会儿也会一个个裹的跟球似的，生怕冻坏了，哪有乡下孩子这么皮实。 兰老太太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着急忙慌的从堂屋里走了出来。早上可是整整拿走了一两银子，整整一千个铜板啊，也不知道都买啥回来了，还剩下多少。 兰大海兄弟几个直接将几个背篓搬进了堂屋，兰叶将她自己买的布让兰朵抱回自己屋去了，小孩子们也不在外边玩了，所有人都跟着进了堂屋。 “奶，这是五匹粗布，我都选的一样的颜色，男女老少穿着都行，店铺掌柜的看咱家买的多，一匹布还少要了五文钱，一共花了五百七十五文。 这个筐里都是肉，有十斤猪板油，下午先把油熬出来，还买了一些五花肉和瘦肉，两个猪前蹄，一共花了二百九十文。” “啥，买了多少钱的肉？”兰老太太颤声问道。 “二百九十文，肉摊老板还直接送了一个猪耳朵和好几根大骨头呢。” 兰老太太吓的直接后退两步坐到了凳子上，平复了半天心情，二百九十文的肉，这丫头是真敢买啊，早知道就自己去镇子上置办年货去了，每年过年兰家最多也就买三斤猪肉，五十文都用不上，就是几个儿子成婚时买肉都没用的上这么多钱，简直是开了眼了。 算了算了，今年赚了这么多钱，也都是因为这丫头的手艺，多买些肉回来也能过个好年，省着总抱怨不解馋，这次看谁还敢抱怨。 “奶，你没事吧？”兰叶看着老太太变化莫测的脸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咱家今年赚钱了，就得多买些，过个好年，让你们吃个够。”兰老太太努力平静着语气。 其他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只有站在众人身后的兰花有些失望，她以为兰老太太指定会大骂兰叶一顿，结果是风平浪静。自从这个堂姐回来后，她在兰老太太眼里的地位是直线下降，这让她很是嫉妒兰叶，总想着看兰叶倒霉。 “买这些鱼花了九十文，奶，明天过年就吃这条胖头鱼吧？” “行，一会拿厨房去化了。”兰老太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买肉都花了二百九十文，买鱼才花了九十文，少多了。 然后兰叶又将那些小零碎都拿了出来，也没有一一报价，大头都说了，这些小的也就不在乎了。 几个小的看到有麦芽糖，小眼睛都亮了起来。 “奶，我要吃糖。”四郎仗着年纪小一下窜到兰老太太身前。 “好，好，奶给你拿。” “怎么买了这么多？”兰老太太的眉头不自觉的又皱了起来。 “奶，买少了不够分，我都这么大了都不好意思和弟弟妹妹们抢，所以就多买了些，这样咱家人都能吃到。”不等兰叶说话，兰大郎就抢着先说了。 “行，我大孙子都这么说了，你们几个一人先分一块。”兰老太太给了五个孙子一人分了一块。 “奶。”兰叶笑嘻嘻的伸出了手。不是她想吃，而是她要不伸手要的话，那下边几个妹妹肯定是又没的吃。 “老婆子，糖买回来就是给孩子们吃的，况且还买了这么多，给兰叶她们几个也分分。”一直坐着没说话的兰老头突然开口说道。 “我也没说不给她们，这不还没分到吗，一个个的就知道吃，干活咋不这么积极呢？”兰老太太嘴硬的说道。然后挑着里边有掉渣的给几个孙女分了，将剩余的又包了起来，放到了自己屋里去。 兰叶有些想乐，这老太太这嘴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得罪人。 兰大海将今天收回来的糕点钱给了兰老太太，然后又拿出了今天卖糕点的钱，带去的糕点剩回来了一些，然后买东西不够又花掉了一些，所以兰大海只给了老太太六十四文。 “怎么就这么点钱，没卖了都剩回来了啊？”兰老太太没想到今天就卖了这么点钱回来。 “今天集市上的人少，是剩了一些回来，买东西花了一百一十三文。”兰大海指着地上的那堆东西说道。 “啥，这些破东西一两银子还不够，又多花了一百多文？”兰老太太指着地上的东西又一次到了爆发的边缘。 “花就花了吧，还问啥，一年里不也就过这一次年吗。”兰老头息事宁人的说道，这一两银子的大头都花了还在乎那一百多文干啥。 “幸亏就过一次，再多来几次，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兰老太太气哼哼的说道。 “奶，大过年的，可不能生气，我在宋府时，曾听人说过，过年前后家里人生气吵闹会影响家里的运势，财神都不喜欢到那些家里天天乌烟瘴气吵吵骂骂的人家去，咱家明年还得赚更多的钱呢，可不能把财神吓跑了。”兰叶煞有介事的说道。 “竟瞎扯，别的不说就咱们村里，谁家不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不一直这么过着呢吗？”兰老太太撇着嘴说道，这丫头，心眼子是真多，老想吓唬她。 “你看看，你也说是总吵闹吧，所以咱们村才家家都穷啊，我当丫鬟的那家人家，一到过年时都是和和睦睦乐乐呵呵的，所以人家才会越来越有钱，如今都搬到京城去了。奶，你要是不信，你就试试，这些天你不许骂人，不许打人，你看咱家明年能不能赚更多的钱。”兰叶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 “切，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兰老太太嘴上虽然不承认，但在心里也开始琢磨，难道真有这个说法，自己家穷了这么多年就是因为财神嫌她家太吵闹。 “老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丫头说的也不无道理。”兰老头倒是很认同兰叶的说法。 第97章 过大年 熬猪油时兰老太太亲自下的厨，猪油的香气飘散在院子中，惹得众人直吸鼻子，实在是太香了，几个小的更是馋的口水直流，站在厨房里不肯出去。 熬完油得到了一小盆的猪油渣。这猪油渣可以说是村里孩子们在过年时最盼着能吃到的美食了，兰家很少能一次熬这么多油，每次能熬出一小碗来就不错了，老太太也舍不得让孩子们吃，都是剁成碎渣掺到菘菜馅里做杂粮包子。 这次可能是因为熬出来的多，所以兰老太太大方的盛出来一小碗来还往里撒了点白糖拌了给几个小的吃，剩下的则都端回了自己屋去了，生怕有人偷吃。 兰大海兄弟几人将宁子谦送来的春联和福字都贴上了，宁子谦给兰家送的比较多，院子里所有的屋子的门上都贴了，福字也送了不少，贴完后兰家的院子看着都鲜活了不少，很是有过年的气氛。 腊月三十，兰叶一大早就被村里的鞭炮声给震醒了，躺着也睡不着，兰叶干脆起来了，家里其他的孩子则是知道今天过年有好吃的，所以也都躺不住早早的起来了。早饭吃的很简单，众人也不在意吃没吃饱，都在等着下午的那顿大餐。 女人们吃过早饭后就在厨房里忙碌着，开始为下午饭做准备。因为有了鱼和猪肉兰老太太本不打算杀鸡了，但是兰叶和兰大江都以过年吃鸡肉预兆新的一年里会大吉大利为借口劝说老太太，必须得杀一只吃，否则就会不吉利。 开玩笑，家里养的这些母鸡，哪个不是被兰老太太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是不下蛋了也会拿到集市上卖掉，哪会舍得杀了吃肉。今天过年要是都不能杀一只，那么以后想吃鸡肉那就更难了，叔侄俩配合默契，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说的兰老太太都开始害怕起来万一家里明年真的不吉利，自己亲自去抓了一只不太爱下蛋的母鸡，让兰大江杀掉。 往年过年这天兰老太太都会亲自下厨，不是她手艺比几个儿媳妇好，而是怕她们做饭时趁机偷吃。但今年除了兰老太太所有人都要求兰叶去做菜，就是兰老头都说了一句过年的饭就得做得好吃些，要不然都白费了那些鸡鸭鱼肉了。 得，兰老头都说话了，兰老太太也只能妥协，气鼓鼓的回屋里躺着去了，放那么多的油，盐，调料什么的，那还能做的不好吃，就是猪食里放这么多东西，那煮出来也是香的。 不得不说，兰老太太真相了，兰叶其实还真没做过几次饭。以前没被卖之前，因为年纪小，所以只能帮着打打下手烧烧火，被卖之后，做了一名专业的烧火丫鬟，便只负责烧火。后来还是因为系统的提醒，才会偷偷的看厨娘们怎么做糕点主食，而做菜的厨房在隔壁屋，因此学会的并不是很多。所以严格说起来兰叶做菜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都是不足的，只不过就是舍得放油放盐，而且也算有些天份，所以做出来的菜每次大家都认为很好吃。 兰叶看了看厨房里食材，又想了想家里都有哪些能用的，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便想出来六个菜来。 想好了都做啥，其他的就简单了，把所用到的食材都先准备好，泡的泡，洗的洗，切的切，张氏妯娌四人都跟着帮忙。 下午亥时初（下午三点），兰家堂屋内，两张饭桌上都已经摆上了菜，每张桌上六道菜。小鸡炖蘑菇，红烧肉，胖头鱼炖豆腐，只不过女人桌子上的鱼只有小半条鱼尾，鱼头和身子都在男人那张桌子上，豆角干炒肉，菘菜炒肉片，还有一个肉末蒸蛋，这对于兰家众人来说还真是一顿丰盛的大餐，竟然每个菜里都有肉。 众人高兴的落座，但是都没动筷子，得等着兰老头给祖先牌位上过香后才可以吃。 兰老头将手里的香虔诚的举在手里，对着祖宗牌位神情肃穆的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进香炉里，又跪在牌位前磕了三个头才算完事。 兰老头坐回座位，看着自己的一大家子，满足感油然而生。 “都吃饭吧。” 众人就等着这句话呢，一时之间纷纷拿起手边的筷子，伸向自己早就相中的菜盘子，一时之间，咀嚼声不断，谁都顾不上说话。 “爹，这酒怎么样，好喝吧？”兰大江看着兰老头小口小口的喝着酒还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情，便讨好的问道。 “嗯，不错，比以前买的都好喝。”兰老头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喝点小酒，但是自己家啥情况他也清楚，所以虽然喜欢但却很少买酒喝。 “那当然，这酒可是要卖二十文一斤呢，能不好喝吗？”说着拿起了酒壶又给兰老头倒满，也想顺便给自己的酒杯倒满。 “哎，谁抢我酒壶？” “娘，你不坐那吃饭，你过来抢我酒壶干什么？”兰大江一扭头看到抢酒壶的是他娘，也不知道老太太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的。 “真是狂的你，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的货，还敢买二十文一斤的酒喝，喝一杯就行了，剩下的都留着给你爹喝。”兰老太太抢过酒壶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 “娘，平时也喝不到，这大过年的，你还不让人多喝点？”兰大江很是不满的抱怨道。 “喝两口就行了呗，这么多好菜还不够你吃的啊。”兰老太太不为所动。 “唉，都怪我这张嘴。”兰大江看出来这酒是要不出来了，不由的懊恼的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 几个孩子看到了都不由得笑了起来，在座的大人也不觉莞尔，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晚上还有一顿年夜饭，主食吃的是菘菜猪肉渣馅的白面饺子，当然里边还掺了一些猪肉。今年包了三百多个饺子，最后馅包没了还剩下一点面，兰老太太高兴的说这是意预着明年家里不会再缺粮食吃了。 吃过年夜饭，兰老太太象征性的给了家里的孩子每人两个铜板，连几个丫头都有份，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回，然后各自回屋守岁，小孩子熬不住回屋就直接睡下了。 第98章 回娘家 张氏回到自己的屋子后，也拿出来二十个铜板，给了兰叶和兰朵一人十个铜板，兰叶姐妹俩高兴的接过，谢过爹娘，五郎已经睡着了，自然没有他的份。 兰叶已经有六年没有收到过压岁钱了，以前没被卖之前，张氏每年过年也会给她一个铜板当做压岁钱，一时之间兰叶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大年初一的早上，兰家吃的仍然是饺子，只不过不再是白面饺子，而是杂粮面的饺子，馅也是菘菜多，肉只有一点点，不仔细吃都吃不出来里边还放了肉，不过兰家人没一个抱怨的。 大年初一，直系亲戚间或同族之间会串门拜年，但是兰家当初是逃难过来的，兰老头又没有兄弟，所以一家人都待在家里不出门，昨晚没睡好的，正好趁着没事补觉。 大年初二这天历来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但这大过年的拖家带口回娘家去哪能空手回去，通常都是要准备几样年礼带回去的，往年这些都是兰老太太给几个儿媳妇准备的，当然不会是什么厚礼，只是比空手去好看些。 年前兰老太太就和四个儿媳妇说了，让她们每人带一斤松仁枣泥糕一斤糯米年糕回去，其他的就没有了，要知道这两斤糕点要是卖的话也能卖五十文钱呢，兰老太太感觉今年亏大了。 四个儿媳妇面面相觑，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各自在心里盘算着再买点什么带回去，虽说这两包糕点确实不便宜，但只拿两包糕点回去也确实有些不好看。 秦氏想起当初兰老头说让各家攒点私房钱后，兰大湖曾说兰老太太会想办法往出抠她们的钱，如今看来还真让他说对了，想必兰老太太就是特意只给了两包糕点，要想再带些别的回娘家去就得她们自己掏钱买。 初二一早，众人吃过早饭，除了兰家老两口其他人都穿上了比较新的干净衣裳，一家一家的都提着个篮子走出了兰家的大门。 “哼，一个个的回娘家倒挺积极，也不知道又买了些什么送回娘家去，我就说不能让她们自己手里有钱，这有了钱都花到娘家人身上去了，各个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兰老太太坐在炕头对着兰老头抱怨道。 “怎么说那也是把她们养大的爹娘，买点东西回去也是应该的，要是红霞回来不给你带东西，你能高兴。”兰老头正闭目养神，心里则在想着幸亏兰老太太和自己的娘家嫂子打了一架，要不然兰老太太送回娘家的东西更多，她娘家那几个侄子更是不省心，好在如今来往的少了。 娘家最远的是秦氏，已经和村里同样娘家住的比较远的还顺路的另外两户人家约好了一起坐赵老汉的牛车走，而且走时也和兰老太太说了要初四才回来。 兰大海背着五郎，张氏挎着个篮子，上面用布盖着，里边有两样糕点还有一坛白酒和二斤冻猪肉，这酒和肉都是张氏让兰大海早就买好的。 一家五口走的很快，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了二道弯村。 张家门口，张老爹正在有一搭无一搭的扫着院子，听到有说话声，立即抬头看过去。 再看清来人后，布满皱纹的老脸立即扬起笑容。 “大海来了，快进屋，你娘早就等着你们呢，炕都烧的热热乎乎的。” “爹，我们来了，你这扫院子呢，给我扫帚，我来扫。”兰大海把五郎放在了地上。 “早就扫完了，快进屋，别把五郎冻着了，兰叶，兰朵快进屋。”张老爹高兴的招呼着几人。 “外公新年好。” “外公新年好。” 兰叶兰朵两人给张老爹拜了年。 “快进来，怎么都在外边冻着，这天这么冷，可别冻病了。”张老太太听见院子里有说话声，猜到是闺女一家回来了，连忙迎了出来。 “外婆新年好！” “外婆新年好！” “外婆新年好！” 兰叶两姐妹给张老太太拜了年，五郎看着好玩，也跟着说了一句，乐的老太太一把将五郎抱了起来，亲了他小脸蛋一口。 “娘，大树他们走了啊？”张氏看屋里没人便出言问道。 “嗯，早上吃完饭就走了，你弟媳妇娘家离的远点，不早点走下午都赶不回来。”老太太忙着给将家里买的饴糖和自己炒的南瓜子拿出来给几个孩子吃。 “外公，外婆，你们别忙了，快坐下吧。”兰叶看着不停忙乎的老两口说道。 “你们坐着，我去抓只鸡去，中午给你们炖鸡肉吃，上次着急也没吃上，今天可不能再吃不上了。”张老爹说着就往外走。老丈人出去抓鸡，兰大海自然不能跟没事人是的在屋里坐着，便也跟了出去。 “娘，咱家鸡留着下蛋吧，杀了多可惜。”张氏在一旁说道。 “可惜啥，给我小外孙外孙女吃一点都不可惜，是不是啊五郎？”张老太太抱着五郎逗着他说道。 “不可惜。”五郎听到有鸡肉吃立即干脆的答到。 惹得屋里的几人直乐。 再说兰大河一家五口此时刚翻过一个山头，因为下雪，山里的积雪很厚，路很不好走。过了年刚八岁的三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已经没过他大腿弯深的积雪中，走的很是费力，但是没办法，爹的背篓里背着小妹兰苗，娘的背篓里是小弟四郎，他是家里最大的只能自己一步一步的向前挪着，脑门上全是汗，但是鞋子已经被雪打湿了，双脚都冻的麻木了。 一家五口无声的走在山间，没一个人说话的，自从上次吕氏被打后，三郎就很少听见爹娘说话了，三郎现在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沉默。他曾在心里暗暗想过为什么自己不是生在大房，大伯虽然话少，但是对兰叶姐和兰朵姐都特别好，也从来不会打人，大伯娘也好，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再看看走在前面自己的爹娘，一个整日阴沉着脸，一个整日眉头紧锁一脸愁容，两人在屋里时就像是彼此都是陌生人一样，想到这里三郎不由的又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奋力前行以免被落的越来越远。 快到午时，几人终于走到了小北沟。 小北沟因为地势偏僻，所以住户不多，只有十几户人家，土地更少，所以大部分人家都是靠着打猎为生，也就勉强能混饱肚子。 村里的房子基本上都是随便找块空地建的，所以都很分散，家家都离的很远，房子也都是破破烂烂的，但是院墙却都建的很高大结实，可能是为了防止有野兽跑进村吧。 吕氏家的房子也是如此，四间土坯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房檐都往下塌了一截。 第99章 吕家 兰大河一家的到来，赢得了吕家所有人的欢迎，吕氏的大姐一家比她们早到了一会儿，因为已经是午时了，饭也早就做好了，就等着他们到了就能吃。 吕老头带着自家的两个儿子，还有大女婿孙大虎，二女婿兰大河，还有两个年纪大的孙子和一个外孙子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吕老太太则带着儿媳，闺女和其他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在另一张桌子上吃饭。 每张桌子上都有四道菜，猪肉炒菘菜，红烧兔肉，五花肉炖冻豆腐，还有一道小炸鱼。 孙大虎和兰大河两人简直是受宠若惊，这么多年来，每年初二回吕氏的娘家，吕家的饭桌上从来都只有两个菜，而且每次都是菘菜炒肉丝，肉丝少的还不够一人夹一筷子的，再一个就是萝卜条子汤，像今天这种状况还真是头一次。 “今年多亏了卖栗子糕，家里才攒下了点钱来，不但买够了粮食，还能过个好年。大河这还得谢谢你爹娘明事理啊，肯让二丫将这做栗子糕的方法告诉我们，回去替我谢谢他们。”吕老头满脸感激的说道。 兰大河向着坐在另一桌上的吕氏看过去，但是吕氏正和吕老太太说话，根本就没看他。 兰大河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说了声：“应该的。” 吕大哥和吕小弟也忙拿起酒杯轮番向着兰大河敬酒，嘴里不断的说着各种奉承话，兰大河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被人这么看中过，再看看坐在对面面带尴尬的大姐夫，心里不由的万分得意，一时之间来者不拒，喝的非常高兴，还将自己家年前卖枣泥糕和糯米年糕赚了不少钱的事也说了出来，又引得吕家爷几个一顿夸赞。 吕氏这边也受到了来自老娘和嫂子弟媳的各种夸奖奉承，心里不由的想到当初挨的那顿打也算值了，看自己娘家人这么高兴，还有大姐那一脸羡慕的神情，吕氏也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吕大嫂听到妹夫说年前兰家还到镇子上卖别的糕点赚了不少钱，便忍不住问起了吕氏。 吕氏也听到兰大河的话了，想着反正都说了，再说年也过去了，这糕点年后也卖不了几天，便也大概说了说。 吕大嫂听了后眼睛不由的都亮了起来，上次就听小姑子说那个栗子糕是兰家大房那个被卖去当丫鬟的闺女教给兰家人的，这次那个什么枣泥糕也是，而且听那意思应该还会做些别的糕点。 那孩子自己以前也见过一次，长的瘦瘦小小的，也不知道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了，不过有这能赚钱的手艺，长啥样也不是很重要。而且那孩子的年龄应该也不小了，应该也有十四五岁了吧，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 再看看隔壁桌自己的大儿子，过了年已经十八岁了，年前媒人给介绍的那家，只因为凑不上聘礼就黄了，等到自己家卖栗子糕凑够了钱再去问，人家姑娘已经和别人定亲了。 要是能把兰家这丫头娶回来也不错，就是聘礼给的多点都行，娶回来以后自己家也能做糕点卖了啊，还愁以后会没银子吗，吕大嫂越想越高兴，对着吕氏也越发殷勤起来。 这顿饭一直吃到未时中（下午两点）才结束，兰大河明显喝多了，走路都开始左右摇晃，吕老头便让他们在家住一晚，明天再回去，要不然这个点回去也得贪黑，山路上积雪太厚也不好走，兰大河已经有些困意，便顺势答应了下来，吕氏自然也不会反对。 吕大姐一家则被吕老太太以没地方住为由就不留她们一家住了，虽然这是事实，但吕大姐一家走的时候也很是不痛快，自己家住的地方明明比妹妹家还要远一点呢。 吕家房子少，吕老头只能将兰大河送进了他和吕老太太的屋里去睡觉，翁婿两人一个炕头一个炕稍不多时便都睡过去了。 吕大嫂拽着吕大哥回了自己屋去商量事去了，吕氏陪着吕老太太在堂屋说话，三郎带着妹妹弟弟跟着几个表哥表弟去外面玩去了。 晚饭虽然没有午饭吃的丰盛，但好在也是有肉有菜，吕大哥一直劝着兰大河喝酒，又顺势将话题引到了大儿子吕得水的婚事身上，玩笑着问兰大河有没有合适的闺女帮着介绍介绍。 兰大河不明白大舅兄的意思，只说自己一个大男人，哪知道谁家有合适的姑娘啊。 吕大哥便说咋不知道呢，你们家不就有个合适的吗，你那侄女岁数应该也不小了吧。 兰大河拍了一下脑袋说自己还真没想到，那丫头年龄确实也不小了，不过还真没听说大哥要给侄女相看亲事。 吕大哥便让兰大河回去探探口风，聘礼多给一些也无妨，都是实在亲戚，还都是知根知底的，嫁过来自己家也不会亏待了那丫头。 兰大河倒是没有昏头的大包大揽，只说得回去问问大哥。他可是知道自家大哥对自己那两侄女有多喜欢，特别是兰叶还是刚回来，更是好的不得了，他看着好像比对五郎都亲。 那边吕大哥对着兰大河说着自己儿子的好，这边吕大嫂则是对着吕氏一顿诉苦，说自己家这么好的儿子婚姻不顺，想找个好媳妇怎么怎么难，然后又将话头转到兰叶身上，说那丫头是小姑子你的婆家人，两家都知根知底，要是两个孩子真能成，那也是一段佳话，以后吕氏在婆家大嫂面前说话都有分量了，而且那丫头会手艺能赚钱，以后吕家的生活要是过好了，吕氏在婆家不也有面子。 吕氏起初有些不同意，因为在她心里她是有些看不起兰叶的，兰叶曾经给人做过奴婢，身份上就低人一等，虽然现在已经赎身回来了。而且性子太过狡诈，没看兰老太太那种人都让她给哄住了吗，最主要的还有一点太懒惰，家里的活能不干就不干。 不过又一想，兰叶确实会赚钱，她回来这大半年，兰家可是赚了不少钱，如果真的嫁到吕家来，自然也会帮着婆家赚钱，要是嫁人后还犯懒那就让娘和大嫂多管教管教就行了，实在不行打两顿就会听话了。 吕氏想到这里便也答应下来，回去会和张氏说说，自己的大侄子长的不差，还能干，张氏应该没什么好挑的。 此时天色刚擦黑，正走在回家路上的兰叶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张氏忙回头问她是不是冻着了。 兰叶摇摇头说就是鼻子有点痒不碍事。 兰叶回来后还一直没看见过舅舅，所以为了等张大树一直待到了下午。张大树回来后自然要挽留姐姐一家吃过晚饭后再走，兰叶和张大树好几年没见过，舅甥俩也有许多话要说，所以回来的就有些晚了。 第100章 田氏说媒 兰大海一家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兰大江一家早就回来了，屋里还亮着灯，兰家老俩口想必是睡着了，屋里黑漆漆的。 兰大海几人悄悄的回到自己屋里，收拾一下也都睡了。 翌日一早，兰大海才知道兰大河一家没回来，兰老太太阴沉着脸，但是到底没骂出来。 因为年前一直忙着，也没时间做新衣裳，所以张氏打算趁这两天不做糕点赶紧将家里人的衣裳赶制出来，兰叶也在一旁帮忙，兰朵则跟着娘和姐姐学习。 “大嫂在屋里吗？”门口传来田氏的说话声。 “在呢，进来吧。”张氏回道。 兰大海原本正在炕头躺着，看着二弟媳妇进了屋，便起身出去了。 “大嫂这是做衣裳呢，叶丫头也会做啊，这针脚缝的可真细致，不是我夸叶丫头，咱们这满村子估计都找不出像叶丫头这么心灵手巧模样还俊俏的姑娘了，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谁家。”田氏一进屋便对着兰叶一顿夸。 兰叶听着田氏的话只觉的浑身冷飕飕的，她这二婶今天是抽的什么疯。 张氏倒是很高兴，哪个当娘的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家的孩子，但是嘴里却还是谦虚的说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好，二弟妹可千万别这么说，被外人听见了不得笑话咱家。” “笑话啥，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叶丫头你带着兰朵回你们屋去做针线，二婶和你娘说会话。”田氏笑着说道。 兰叶猜到田氏是有事要和她娘说，便拿着裁好的布料和兰朵回了隔壁屋。 等兰叶姐俩走后，田氏又和张氏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一会话后，突然将话题转到她娘家三侄子身上，将自己的侄儿好顿夸，又说娘家嫂子听她回去夸叶丫头怎么好怎么懂事，便起了要结亲的念头。 张氏这才反应过来田氏刚才那一系列不同以往的态度，这是在打她家兰叶的主意呢。 “二弟妹，你也知道，叶丫头走了这么多年，我惦记这么多年，这才回来半年，我哪能舍得她这么快就嫁人，我和她爹商量过了，再留她一年再说，不着急。”张氏是真不舍得让兰叶早早的嫁人。 “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再舍不得，叶丫头早晚不还得嫁人，她过了年已经十五岁了，不早些定下来，好小伙都被人挑走了，倒时剩下些歪瓜裂枣的你舍得让叶丫头嫁过去，还不如早些定下来人家，要是舍不得就再留一年，明年再成婚也行啊。”田氏不赞成的说道。 开玩笑，她可是和她二嫂保证过了要将这门亲事说成的，再说了，自己娘家的条件可算是不错的，自己的侄子虽然长的矮点，丑点，但是现在正在跟着木匠师傅学手艺，再过两年出了徒，自己就能接活干了，以后也是能靠手艺吃饭的，这条件有多少姑娘等着要嫁呢。 要不是看叶丫头会刺绣，还有做糕点的手艺，她那嫂子还不一定能相中呢。 田氏的一番话，正好说中了张氏隐隐担心的事，她就怕因为她的舍不得耽误了闺女，岁数大了找不到好人家。 “这好人家的小伙可是有很多人盯着的，你也知道我娘家条件好，我这侄子从十三岁起就跟着木匠师傅学手艺，今年过了年都十七岁了，再过两年就能出徒了，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去我娘家说媒去，只是那孩子也是个心气高的，就想找个好看的，还得会过日子的，这才迟迟没能定下来。” “我这也是昨晚回来才想到咱家叶丫头就挺合适，你要是同意，我就再回趟娘家和我嫂子好好说说，咱们家叶丫头也不差，再有我在中间说和，我嫂子应该能同意。”田氏耍了个小心眼，她不想让张氏知道是自己娘家人主动想要求娶兰叶的。 “这事不着急，你得让我再好好想想。”张氏很是犹豫不决。 “这有啥可想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田氏有些火大，自己娘家那么好的条件上哪去找，真当那叶丫头是仙女啊，一个曾经给人当过丫鬟的丫头，有人要就不错了。 “二弟妹，这可是我闺女的终身大事，我怎么能不好好想想，再说，我也得和你大哥还有咱爹娘都商量商量啊，哪能这么轻易就做下决定的。”张氏坚持的说道。 “行吧，行吧，要是说晚了，我娘家侄子定了亲，你到时可别怪我。”田氏赌气的说道。 “那哪能怪你，那是他们没缘份。” 田氏看张氏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只得悻悻的回去了。 张氏被田氏说的一番话搅的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着是不是应该早早为女儿定下门好亲事，然后和对方说好了等过个一年两年的再成亲，可是在乡下，谁家不是定亲后就着急成亲的，除非有特殊情况，要不然哪有能等得了那么长时间的。 “姐，你猜二婶找娘是来说什么事的？”兰朵刚才一直蹲在门口听外屋里张氏和田氏两人说话了。 兰叶虽然听的不太清楚，但隐隐约约的也听了个大概，知道田氏来是为了给她说亲的。 “二婶竟然想给你说亲，说的还是她娘家三侄子，姐你可不能嫁给他，二婶的那个娘家侄子长的太丑了，那脸长的好像头毛驴。”兰朵等不及兰叶猜自己就说了出来，然后还形象的用手往自己的小脸上比划了一下。 “哈哈哈……”兰叶看着兰朵的滑稽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姐，你笑什么吗，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兰朵有些着急的说道。 “好了，姐信你还不行吗。放心吧，娘不会随便就同意的。”兰叶对于自己嫁人这事还真没什么想法，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自己要是不同意，相信爹娘也不会强迫自己的。 第101章 母女对话 下午兰大河一家回来了，夫妻二人的脸上还罕见的带着笑容，更破天荒的是吕氏竟然还从篮子里拿出来一只风干了的兔子，使得原本预备发火要责问吕氏昨天为什么没回来的兰老太太怒气顿时消散了一大半，只嘀咕了一句不想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便提着兔子走了。 原本还打算看好戏的田氏只能尴尬的冲着吕氏笑了笑然后钻回了自己的屋里。 吕氏回屋没多久又出来进了张氏的屋子，兰叶两姐妹都在自己屋里，五郎在睡觉，只张氏一个人在缝制衣裳。 “大嫂你这是给谁做衣裳呢，这布料可真软，这颜色可真好看，你啥时买的布料我怎么没看见呢？”吕氏一脸羡慕的摸着放在炕上已经裁剪好的布料。 “这是叶丫头年前买的，买了一匹，说是正好够我们娘三个做身衣裳，你说这颜色这么鲜嫩，我哪能穿的出去，她偏要让我穿，你大哥也跟着起哄。”张氏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嘴里却抱怨道。 “要不说这叶丫头孝顺呢，让你穿你就穿呗，这颜色穿你身上指定好看。”吕氏心里泛着酸意，嘴里却夸赞不已，还拿起布料在张氏身上比划了一下。 吕氏这才发现，张氏竟然比以前看着好看了不少，而且就连手都比以前细滑了不少。 吕氏不知道这是因为兰叶每天让张氏睡前都抹手脂的效果，原本张氏是拒绝的，每天都要干粗活，抹了又能有什么效果，而且手脂还不便宜，那不是白白糟蹋东西吗。但是兰叶不听，每天睡觉前都给张氏抹，后来兰大海偶然问了张氏一句她的手怎么摸着比以前软滑了不少，张氏只是笑了笑，但是从那以后再也不拒绝兰叶给她抹手脂了，还让兰叶帮她买回来一瓶她自己抹。 张氏原本长的也不丑，以前只不过是因为常年劳作和吃不饱饭，显得身子瘦弱脸色蜡黄，不过这半年来已经好多了，一方面是因为兰叶回来了，心情也好了，不再整日愁容满面，人都显得年轻了许多，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能吃饱饭了，还有兰叶时不时的偷偷买回一些吃的回来加餐，原本凹下去的脸颊都鼓了起来，面色也跟着红润起来。 吕氏仔细打量了一下张氏，又看了看自己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你娘家爹娘的身体都挺好吧？”张氏一边缝着手里的衣裳一边问道。 “嗯，还行，都挺硬实。”吕氏缓过神来回道。 “对了，大嫂，叶丫头过了年都十五了，也到了能成亲的年纪了，你没啥打算吗？” “今天之前确实没想过，本想着再多留她一年，可是上午你二嫂过来也说了这事，她想把叶子介绍给她娘家侄，我现在还没来得及和你大哥商量这事呢！”张氏有些诧异吕氏怎么也关心起叶子的亲事来了。 “啊，二嫂要把叶丫头说给她娘家侄子？”吕氏没想到竟然有人和她打一样的主意，而且还比她快了一步，这可怎么办，田氏的娘家可是比吕家的条件要好的多，自己的大侄子能挣的过人家吗？ “嗯，就说了那么一嘴，不过我还没答应呢，我得和她爹商量商量，也得问问叶子的意见。” “对，这事可得好好商量商量，我来也是想给叶丫头保个媒，就是我娘家大侄子，今年刚十八，长的好，还能干，我大哥大嫂都是老实人，叶子嫁过去肯定不能亏了她。我可听二嫂说过，她娘家那几个嫂子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这叶丫头这么懂事听话的孩子要是嫁过去不得受婆家人欺负啊？”吕氏还不忘给田氏上了个眼药。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她娘家嫂子啥样，不过听你二嫂说那孩子倒是不错，还有个木工的手艺。” “唉，大嫂，咱们都是做人儿媳的，都知道这有个好婆婆有时比有个好男人还重要，就像咱们家……” 吕氏说到一半不说了，只是向着正房的方向努了努嘴。 张氏何尝不知道这个理，自己家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将来也有个像兰老太太这样的婆婆。 吕氏看着张氏有些犯难的表情，便又说了几句关于田氏娘家嫂子的事，这些都是她听田氏抱怨她娘家嫂子时说过的话，她也不知道具体的是说的哪个嫂子，但这不妨碍吕氏告诉张氏，反正这些话都是田氏自己说过的，就是找她对峙她也不怕。 然后又趁机夸了娘家大侄子几句，让张氏好好想想和兰大海也商量商量，便回自己屋了。 这两个妯娌的话彻底扰乱了张氏的心神，左思右想也没个头绪。 “娘，我三婶过来干什么来了。”兰叶看吕氏走了便出了自己屋。 “没什么，你不是在给兰朵做衣裳吗，怎么出来了？”张氏还没想好要不要和兰叶说，她打算先问过兰大海后再说。 “娘，我怎么听着好像是三婶要给我说亲呢，还有上午二婶来也是为这事吧？”兰叶单刀直入的问道。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害羞呢，幸亏这屋里没别人。”张氏哭笑不得的说道。 “你是我娘，有什么好害羞的，而且这还是关于我的终身大事。”兰叶笑嘻嘻的说道。 “你倒是大方。娘也不瞒你，本来你爹和我是打算再留你一年在家的，想着等到明年再给你相看，但是又怕好的都被挑没了，再耽误你，我闺女这么好的姑娘，娘怎么舍得随便找个歪瓜裂枣的把你嫁过去。” “娘，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咱们就再等一年再 说吧，我现在还不想嫁人呢。”兰叶坐到张氏身旁，头靠着张氏的肩膀说道。 “娘也舍不得啊，但又怕把好的错过了，你二婶和你三婶家的侄子听着倒是不错，而且还都是实在亲戚，就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她们说的那么好，万一人要真好，咱们再错过了，娘不得后悔死。” “娘，你和我爹可千万别答应，好的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咱们慢慢打听，而且我听说三婶的侄子长的特别丑，娘你知道吗？” “这个你三婶倒是没说，不过男人有本事，丑些也无妨。” “那可不行，太丑的我可不要，要让我对着一个丑八怪一辈子我可不愿意。”兰叶虽然没想过未来要嫁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外貌怎么着也得让人看的过去啊。 “行了行了，娘知道了，那娘就都拒绝了，正好你两个婶婶答应哪个都不合适，干脆都不选，只说明年再给你相看。”张氏看着兰叶嘟起的小嘴笑着说道。 “娘，我干脆一辈子都不嫁人行不行，这样就能一直守着你和爹了。” “傻丫头，哪有到了年纪不成婚的，再说爹和娘也不能陪着你一辈子，结婚生子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事，以后可不许再说傻话了。” 兰叶撇撇嘴没吱声。 晚上睡觉时，张氏和兰大海说了今天白天的事，兰大海倒是没什么犹豫的，告诉张氏明天跟田氏和吕氏说清楚，兰叶的婚事再等一年再说，他闺女这么好，怎么会找不到好人家，张氏听了兰大海的话顿时安心了不少。 第102章 媒人上门 第二天吃过早饭，张氏在厨房还没收拾完，田氏就迫不及待的追了过来，问张氏商量的怎么样了，张氏只好面带歉意的拒绝了，说要再留兰叶一年，今年不会给她定亲。 吕氏看田氏进了厨房，担心张氏同意田氏说的亲事，便随后也进了厨房，正好听到了张氏拒绝的话，面上不由一喜，接着又听张氏说要再留兰叶一年，今年不会定亲，又着急起来，她大侄子今年都十八岁了，可等不起一年了。 “你和我大哥这是怎么商量的，先定亲不成婚不也行吗，我娘家侄子的条件在这十里八村都算是好的了，要不是看叶丫头是我亲侄女，我能这么上心吗，真是白费了我这份心意。”田氏有些生气的说道。 “二弟妹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嫂子在这谢谢你了，你也不要和你嫂子那边说了，免得再生枝节，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算我多管闲事。”田氏气哼哼的走了，看见站在门口的吕氏也没说话。 “三弟妹，我刚才说的话你刚才也听见了吧，叶子的婚事等明年再说吧，你也和你嫂子说一声吧，别耽误了你娘家侄子。” “行，我给家里传个信，真是可惜了，挺好的一桩姻缘。”吕氏虽然不悦，但看张氏都直接拒绝田氏了，便也没再多说，在她心里，自己的侄子娶兰叶多少是有点委屈了。 兰大海俩口子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也就没和兰家老两口说起，没想到村里竟然也有人再打兰叶的主意，而且还直接找了媒人上门。 一晃就到了正月初六，年前预定的糕点有一些从今天就要开始给人送货了，所以张氏妯娌几人今天又开始忙着做起糕点来，但好在只是做松仁枣泥糕一种。 镇上的集市从昨天就开始了，今天正好是集日，所以就多做了一些枣泥糕，准备送完货后在集市上卖。 “兰嫂子在家吗？” 张氏的屋子靠近大门，所以最先听到了有人叫门，便走出了屋子，一眼便看到了大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一身半旧的花布衣裳头发梳的极其光亮的老太太。 “大婶你找谁？”张氏看着老太太有些面熟，但是又认不出是谁来。 “你是兰家大儿媳妇吧，我是你们村李长贵的小姑母，家在田家洼，和你家老二媳妇娘家是一个村的，当初老二媳妇嫁给老二还是我给说的媒呢，我是来找你娘说说话的。”老太太满脸的笑容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 “原来是李姑母啊，快请进，我娘在屋里呢。”张氏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人，连忙将人往屋里请。 “兰嫂子在家呢，我来找你说说话。”李姑母一进堂屋就和兰老太太说道。 “哎呀，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可是有年头没见到你了，上次见还是因为老二的婚事呢，这一晃都多少年过去了。”兰老太太有些感慨的说道。 “可不是，这一天天就为了一张嘴忙乎，连和老姐妹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李姑母跟着附和道。 “老大媳妇，赶紧去烧点热水去，连个眼力见都没有，妹子你可别挑理。” “兰嫂子，你这话就外道了，我又不是外人，挑啥理，她们这些年轻人还得靠咱们这些老的慢慢教才行。” “谁说不是呢，这家里家外哪样不得靠着咱们这些老的撑着才行，这他们还不知足呢。”兰老太太说的仿佛自己有一肚子的委屈似的。 “家家都一样，我那几个儿媳妇天天在背地里撺掇着要分家，你说我和老头子活的好好的，分的哪门子家，就他们那大手大脚的，分了家饭都得吃不上。”李姑母也是满肚子委屈向着兰老太太诉说。 两个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的各自诉说着自家儿媳妇的不是，自己的不容易。 张氏很快烧好了水，家里没有茶壶茶杯，只能将水倒进碗里端进屋。 两个老太太说的正有些口渴，便都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然后又接着说了起来。 兰老太太看张氏在一旁站着不动，便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回自己屋待着去。 李姑母看屋里没人了，便说出了今天的来意。 原来这个李姑母今天来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兰叶。 李姑母是附近几个村里有名的媒婆，前几天，她娘家侄子李长贵去她家喝酒，顺便说起了自己家的小儿子。 李长贵家的小儿子李三柱今年刚十六，原本李长贵是不着急给儿子说亲的，但是这小子自从年前见过兰叶一面之后，便相中了兰叶。要说两人小时候也曾一起玩过，李三柱还曾被兰叶揍过一顿，多年不见一时也没认出来兰叶是谁，后来还是向别人打听出来的。 回家之后一直念念不忘，最后忍不住就和他爹说了他相中了兰家的大孙女，让他爹赶紧去兰家求亲。 李长贵家靠着女儿给县里富户闫家老爷做妾，这几年也攒下了些家底，所以村里的这些人家的闺女就都没看在眼里，想给儿子在镇子上找户家境殷实的姑娘，也算是门当户对，没想到儿子不争气，非得相中了兰家的闺女，这兰家过的啥日子三道弯村里谁家不知道，连饭都吃不饱，也就是最近靠着卖糕点才赚了点小钱，但又不是长久买卖，哪能和自己家比。 但奈何这小子要死要活的，非要娶，李长贵一时也没了办法。 到李姑母家吃饭，话赶话便就起了这事。 也是巧了，李姑母家的隔壁就是田氏的娘家，田氏那天回娘家李姑母恰巧去借东西，就听见了几句田氏说她婆家侄女能干会做糕点，还会刺绣，回来这半年给家里赚了不少钱。 李姑母便把听来的话说给了李长贵听，并劝他说要是真能娶进家里做儿媳，也不比那些家境殷实的姑娘差，李姑母做了一辈子媒人，还是很有眼光的，也就是自己家没有年龄合适的小子，要不然自己都会去兰家上门求娶去。 李长贵听了姑母的话，也是动了心，正好儿子还在家里闹，便直接托付了李姑母到兰家来说媒，这才有了李姑母今天这一趟。 第103章 拒绝 兰老太太没想到这个老姐妹上门竟然是为了给兰叶说媒，说的还是村里李长贵家的小儿子。都是一个村的，李长贵家什么样兰老太太当然知道的很清楚。他家的小儿子也曾听村里人议论过，因为家里有两个钱了，便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招猫逗狗的，兰老太太很是看不上，所以面上的笑容就淡了一些。 “老嫂子，你也知道，我那侄子家现在的日子过的好了，所以这家里最小的孩子就娇惯了些，但是那不是年纪小吗，等成了婚有了媳妇管着不也就懂事了吗，而且我侄子还说了像你家大孙女这么好的姑娘聘礼得多给些。”李姑母做了一辈子媒人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也最知道说什么话能打动人。 “那倒是，有哪个孩子没成婚前是会过日子的，都是慢慢学来的，就是不知道这聘礼李家能出多少啊？”兰老太太又恢复了满脸的笑容。 “我侄子说了，图个吉利，给六两银子，还给新娘子做两套新衣裳。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媒人，还没看过谁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做聘礼的呢！”李姑母很是夸张的说道。 “才六两啊，不过在这村里也算是给的多的了，看来这李长贵家还算有点家底。”兰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又淡了淡。 要是以前，兰老太太听到谁家出六两银子的聘礼娶她老兰家的孙女，她估计会二话不说立马同意，不过如今可不行了，去年大半年的时间自己家就赚了二十多两的银子，这可都是兰叶的功劳。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早就打好了主意，兰叶的婚事先不着急，今年家里还得靠着她再多赚些钱呢，要是真嫁了人那不都便宜未来婆家了，那可不行。 “我那侄子家不说天天大鱼大肉的，但隔三差五的总能吃上几顿，你家大孙女嫁过去保证不能受苦。”李姑母听出来兰老太太对这门亲事不怎么上心，这怎么和她来时想的不一样呢？ “唉，确实不错，但我那大儿子大儿媳妇不同意啊，你也知道我那孙女才回来没多久，他们都舍不得让她那么早就嫁人，说是要再留在家里两年。”兰老太太把拒绝的原因推到了兰大海俩口子身上，倒也算是歪打正着。 “这个家还不是你说了算，老嫂子你要是同意了，他们哪敢反对啊。”李姑母没想到兰老太太会拒绝。 “别的事我能做主，但这个事恐怕真不行，你是不知道我那儿子儿媳妇有多护着这丫头，平时家里的活都不让她多干，养的就和那大家小姐似的，我要多说几句就和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哪还敢再管她的婚事，毕竟我是做祖母的，管的太过人家还以为我容不下这个亲孙女呢，村里人都以为我在家多厉害，还有的说我对儿媳妇刻薄，你说我连个小丫头都不敢管，我能刻薄谁去？”兰老太太连连掂着手一副满肚子委屈没地方诉说的表情。 “哎呦，我是真没想到老嫂子你在家是这么难啊。”李姑母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满肚子怀疑。 这兰家老太太可是在三道弯村里出了名的总刁难儿媳妇的婆婆，听说去年还把她家三儿媳妇打的都下不了炕了，这怎么如今把自己说的这么委屈，难道是不同意这门婚事，可是以她的了解，男方出了这么多的聘礼，也没有理由不同意啊，毕竟当年还因为六两银子就把这个大孙女给卖了啊。 “可不是吗，这人老了，说话都不管用了。” 李姑母看兰老太太这可能是真不成了，便想着直接去找兰大海俩口子探探口风，但兰老太太才说这俩口子想多留闺女两年，她也不好再去问，看来还是等哪天再找时间问吧。 李长贵可是承诺了如果婚事能成就给她八十文的谢礼还有一坛子好酒呢，李姑母怎么能轻易放弃。 兰老太太送走了李姑母。路过西厢房，想了想打算进去给张氏提个醒，万一这李翠丫哪天再直接找大海俩口子问呢，这俩口子虽然不敢直接答应，但是万一说漏了嘴怎么办。这叶丫头的婚事可不是他们俩能随便做主的，到时还得她这个祖母同意了才行。 “娘，刚才李媒婆来家里是有啥事啊？”田氏刚才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她是认识李媒婆的，所以就好奇出来问问。 “来给叶丫头说亲的，不过被我给打发走了，给六两银子就想娶走咱家闺女，做什么美梦呢，我得去和你大嫂说说，可别糊里糊涂的答应了。”说着就进了西厢房，只留下一脸惊讶的田氏。 她刚才听见啥了，六两银子的聘礼婆婆竟然还嫌少，自己还想着到时和婆婆说说娘家侄子的事呢，这还敢说吗，怕不是得挨顿骂吧，看来这亲是真的结不成了。 同样备受打击的还有吕氏，她刚去了茅房正往回走，便听见了婆婆和田氏的对话。六两银子的聘礼，可吓死她了。 兰老太太进了西厢房，和张氏说了李姑母是来提亲的但是被她拒绝了，并叮嘱她兰叶的婚事得由她这个做祖母的说了算，而且还要留兰叶在家待两年才能嫁人。 兰老太太说完就走了，张氏又是高兴又是犯愁。高兴的是兰叶能在家再多留两年，犯愁的是如果兰叶的婚事真让兰老太太做主，那说不好自己的闺女还得再被兰老太太再卖一回。 待在隔壁屋的兰叶也听见了兰老太太的话，便安慰张氏说道，两年后的事由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张氏没必要现在就犯愁。 兰朵也在一旁劝张氏，姐姐到时一定会有办法的，在她心里兰老太太根本就不是姐姐的对手。 晚上张氏把今天发生的事和兰大海说了一遍，并说起她的担心。 “呵呵呵……”兰大海听了之后竟然笑了起来。 “我和你说正事呢，你笑什么啊？”张氏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是高兴，这才几天啊，就好几个来给咱闺女说亲的了，可见咱闺女是有多好。”兰大海得意的说道。 “那倒是，最起码这三道湾村我就没看见谁家姑娘比咱家兰叶强的。”张氏很是认同的说道。 “你就放宽心吧，我原来还担心娘着急让叶子嫁人呢，现在娘答应留叶子在家多待两年咱们应该高兴。娘说由她做主那就真由她说了算了啊，再怎么说咱们才是叶子的爹娘，咱们要是不同意，娘答应了也不管用，况且还有爹在旁边看着呢，指定不能让娘再犯糊涂。 而且咱们家闺女你还没看出来，那脑子转的比谁都快，你没看咱娘现在都拿她没办法吗，你就放心吧，咱家闺女不好的人家绝不会让她嫁过去的。”兰大海为人虽然老实孝顺，但脑子不笨，他是发现了自己这个大闺女对付她奶绝对是绰绰有余。 张氏听了自家男人也这么说，便也放下心来不再想这事了，这之后的日子还真没人再提了。 第104章 租店铺 松仁枣泥糕一直卖到了正月二十，但其实过了十五之后，买的人就很少了，五文钱一块的糕点，说起来还是很贵的，不年不节的普通老百姓怎么舍得买。 一天吃过晚饭，兰叶趁着大家都在就把想开个糕点铺子的想法说了出来。 除了老俩口之外其他人都很赞成，在镇子上能开个铺子，想想就有面子。 兰老头虽然被兰叶说的也动了心，但毕竟想的要多了些，也更慎重。 仔细的问了问兰叶的想法，又问了问她还会做哪些糕点，如果和别人家都做的一样的，两家店铺竞争大，也未见的会比在集市上摆摊赚的多。 兰叶把自己的想法仔细的和兰老头说了一下，她此前已经去过镇子上的糕点铺子里看过了，所以她有把握做出来的糕点绝对不比那家差。 最后兰老头决定先去镇子上打听一下店铺和房租，然后再做打算。 兰大江主动揽过了去镇子上打探消息的事。 兰大江办这事还是很靠谱的，两天后，就将镇子上哪条街上有店铺要出租，房租多少，房东为人如何都打听的清清楚楚，而且还带回来一个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好事的消息。 这个消息还是兰大江在镇上卖糕点时认识的那个曹大伯说给他的。 兰大江偶然在街上碰到了曹大伯，两人便寒暄了起来，兰大江也是有意显摆就把自己要找个店铺开糕点铺子的事和曹大伯说了。曹大伯一听就说这个铺子可以开，他前两天去那家糕点铺子里买糕点时，听铺子里的老掌柜说打算把糕点铺子兑出去，老掌柜老俩口就一个女儿，但是女儿家在县城里住，初二那天女儿女婿回来对他们老俩口说要他们搬去县城去住，也好有个照应，老俩口前思后想后，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去县城，铺子是他们自己的，但是暂时不打算卖，就打算先把铺子兑出去或租出去。 兰大江说完这个消息，兰叶觉得真是老天爷都同意他家开这个糕点铺子啊。于是便和兰老头商量如果镇子上的糕点铺子真的不干了，不如他们直接兑下来，这样还不浪费时间，直接就可以开了，省了不少事，而且还能防止再有其他家和他们家竞争。 第二天，兰大海兰大江两兄弟来到镇子上，直接去了糕点铺子。这家糕点铺子在镇子上开的也有些年头了，位置不错，铺子左边是一家茶楼，右边是书铺。 兄弟俩进到店里四处打量了一下，铺子不大，糕点架子上只摆了几样糕点。老掌柜看到有客人进店，连忙笑脸相迎询问要什么糕点。 兄弟俩连忙摆手，兰大江出言问道：“掌柜的，我听人说你这个店铺不打算干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这消息倒挺灵通，是有这么个想法，不过我们老俩口在这待了一辈子，真是不愿意走啊，所以就一直拖着也没将出兑告示贴出去。”老掌柜摸着破旧的架子，眼里全是不舍。 “我也是偶然听人说的，便过来问问，不知这铺子怎么个出兑法啊？” “你们是打算做什么，要是做糕点，兑我这铺子倒是合适，要是干别的，我店里这些家伙事你们用不上，兑过去就不合算了。”老掌柜的是个实诚人。 “不瞒掌柜的，我们就是打算开个糕点铺子，这两天在镇子上看了几家店铺，也有合适的，但是这不听说你这要出兑吗，就想过来问问，要是价钱合适，兑下来我们也能省事些。” “那可真是巧了，我们也算是有缘了，你既然打听过镇上店铺的租金，那我也给你说个实价，店铺的出兑费是二十八两，这些钱里包括一年的店铺租金，还有我店里的所有物件。” “掌柜的你这价钱可一点都不实诚，我这几天可都打听过了，集市口旁的店铺一个月的租金也才一两半，交整年的还能给便宜些呢，而且还比你这店铺面积大呢。”兰大江立即反驳道。 “你们别看我这铺子不大，可我这还有后院呢，后院可是有两间房呢，都能住人，而且这铺子里还有个做糕点的大厨房，方便的很，你说的集市旁的铺子可是没有这些的。”老掌柜的据理力争。 兄弟俩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二十八两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家都不一定能凑出这些银子。 “掌柜的，你这价钱能不能再便宜些，你看你店里这些架子，托盘，都快不能用了，我们还得重新置办，这些咋还能算我们钱呢，要不这些东西你直接拉走，我们就只租空店铺，你看看要多少钱一个月。” 掌柜的也知道他这些物件使用的年头确实多了，也真不值什么钱，扔到大街上都不一定有人去捡，只不过就是用的有感情了，舍不得，但他又不能全都拉走，他以后又用不上，搬到县城去也不一定能有地方放。 “这样吧，这房租呢要一年一交，因为我要搬到县城去，要是月交太不方便，就算你们二两银子一个月，我这厨房里还有好多做糕点用的食材器具，都是你们能用的上的，你们就给三两银子，一共是二十七两银子，后院还有些家具木柴，就当是送给你们了，这个价钱可是到底了，你们要是再嫌贵，那你们就去租别人家的去吧。”老掌柜的下了狠心的说道。 “掌柜的我们现在定不下来，得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明早上过来给你回复，你看怎么样。” “行吧，也不差这一天，你们要是明天没来，后天我就把出兑告示贴出去了。” “谢谢掌柜的，我们能不能去厨房和后院看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兰大海这会才出声。 “行，有啥不行的，跟我来吧。”老掌柜的说着就引着两人向里走去。 兄弟俩看了厨房，又去了后院，确实如老掌柜的说的，厨房很大，而起放了不少的面粉，白糖，红糖，素油还有好多他们不认识的食材。 后院的两间房子还都挺宽敞，东边还有个小厨房，厨房门口就有一口水井，用水可是很方便，不用去街口去打水了。 兄弟俩看了一圈便向老掌柜告辞离去了。 第105章 如此顺利 回到家，二人把经过说了一遍。 “租金一年就要二十七两银子，这镇上的人可真敢要，不租他家的了，老二你不说有一个店铺一个月只要一两银子的吗，我看就租那个吧。”兰老太太听了之后马上表态说道。 “娘，那要一两银子一个月的铺子位置可不好，在街尾，人流少，上家就是因为生意不好做不下去才关门的，娘你确定要租那间铺子。”兰大江挑眉问道。 “都没人去，租那铺子干啥，咱家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明知道赔钱还去租。”老太太瞪了兰大江一眼。 “二十七两其实也不算多了，那个糕点铺子位置好，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房租也算合理。”兰叶说道。 “老婆子，咱家现在有多少银子？”兰老头问道。 “卖糕点一共攒下二十三两六百四十文，再加上这几年攒下的，一共有二十八两二百六十五文。”老太太别的记不清楚，家里有多少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娘咱家有这么多钱了啊，那付房租可是够了。”兰大江兴奋的说道，原本他还怕家里凑不出这些钱呢。 “老头子，这要是租了店铺，咱家可就没啥钱了，这要是不赚钱都赔了可怎么办啊？”兰老太太一想到要把好不容易攒下的钱都拿出去就心疼的不得了。 “奶，你就放心吧，咱们家摆摊只卖一两种糕点都能赚钱，以后有了铺子，只会赚更多的钱，而且以后镇子上就咱们一家糕点铺子，还没人和咱家竞争，怎么会赚不到钱，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兰叶开口劝说道。 “这可是咱家的全部家底啊，我怎么能放心，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这以后我这觉都睡不安稳了。”兰老太太唉声叹气的说道。 “明天我和你们去镇子上交钱去。”兰老头对着兰大海两兄弟说道。 兰老头虽然也怕，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家的一次机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一直畏首畏尾，那自己家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儿子已经没什么出息了，几个孙子还小，为了他们也得搏一搏，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把这些钱都赔进去，又回到以前那种天天吃不饱饭的生活中去。 兰叶没想到兰老头竟然这么快就做好了决定，便说明天她也跟着去看看。 “我也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啥样的铺子竟然要这么多钱？”兰老太太也随后说道。 翌日一早，兰家出动了五口人，带着二十多两碎银子外加一背篓的铜板出发了。 几人来到镇子上时，时间还早，所以街上行人不多，糕点铺子也刚开门不久。 铺子里的糕点又少了一些，都是些能放的住的糕点，老掌柜的打算卖完这些就不再做了，雇来的厨娘都让他给辞了。 “掌柜的早，这是我爹娘，我家打算把这铺子租下来了。”兰大江一进屋就满脸喜气的对着掌柜的说道。 “你们来的可真早，这是想好了，你们要是决定下来了，那咱们一会就去里长那办手续，但是你们得容我两天收拾东西，两天过后，这个铺子就正式交给你们，你们把银子都准备好了吗？” “都在这呢，我姓兰，不知老弟贵姓？”兰老头出口问道。 “我姓汤。” “汤老弟你先数数银子，要不然我们一直带在身上也不方便。”兰老头示意兰大海把背篓放下，又拿过兰大江手里的包袱。 “老哥你家这铜板可是真够多的了。”汤掌柜的看着眼前的碎银子和铜板有点眼晕。 “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哪有机会接触整锭的银子，就是这些碎银子平时都用的少，让汤老弟你见笑了。”来之前兰老头曾和老太太商量过要把这些铜板换成银子去，但是老太太不同意，铜板不也是钱，难道对方还能不要。 “没事，没事，我先称一下这些银子。”汤掌柜拿来秤银子的戥子秤。 碎银子太多，只能一点点称重，最后算出来一共是二十二两五钱二厘。 铜板都是一串串的，汤掌柜随意数了几串都是一百文，便也不再单个数了，只数一下有多少串就行了。 兰老太太一共带来了四十七串，这是为了以防碎银子重量不准确多带的。 兰老太太在碎银子称完后，便直接拿出来两串铜板，又解开了一串，从里边数出二十文后又重新给系上了，然后和其余的铜板一起给了汤掌柜。 “老哥哥你们先等我一会，我去后院拿铺子的契书去，你这背篓先给我用用。”说完拿着碎银子提着背篓向后院走去。 兰老太太等人走后便开始仔细的打量着店铺，又看了看柜台上剩下不多糕点，很是嫌弃的撇了撇嘴，然后嘟囔道：“这么点个铺子一个月就要二两银子，这也太贵了吧，这些东西还能用吗，都这么旧了”。 兰叶也在仔细打量四周，这店铺看来得重新收拾一下，墙面得重新粉刷一下，这里的东西用的年头太多了，也需要重新做，不过这些倒是也花不了多少钱。 不多时，掌柜的回来了，后边还跟着个老太太。 老掌柜的让众人跟着他走，兰老太太说她就在铺子里等着他们吧，她现在已经走不动了，留在铺子里和老妹子说说话。 汤掌柜的轻车熟路的领着兰老头几人来到了镇子上里长办公的地方，里长不在不过有专门的文书负责这些事物，这人还是汤掌柜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熟人好办事，汤掌柜的和文书寒暄了几句，文书从案头上找出一张租赁契书，在上边又填写了一些字，随后照样又写了两张，然后递给兰老头和汤掌柜的看，兰老头直接将契纸给了兰叶。 兰叶仔细看过，只见上边写了租赁双方的名字，店铺地址，店铺所属人，月租是多少，租赁方式和时间都写的明明白白。今天是一月二十六，汤掌柜的直接将租赁时间从下月初一算起，兰家还多占了几天便宜。兰叶拿起笔在承租人的下方写上兰老头的名字，然后让兰老头按上手印，另两张看过没问题后也是同样写上名字然后按手印。 汤掌柜的也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又从怀里掏出来五十文钱交给了文书，这是租赁房屋的费用，正常是两方都要给，只不过汤掌柜的直接将兰家要付的二十文也帮着一起给了，店铺出租的如此顺利，汤掌柜的也不在乎多拿二十文出来。 文书留下一张契纸备案，另外两张兰家汤家一人一张，告别了文书，几人又回了店铺。 几人回到店铺时，两个老太太正聊的热闹，兰老太太更是满脸的笑容，嘴角都闭不上。 两边说定了交房日期，汤家老太太还将柜台上剩下不多的糕点都用油纸包了起来，送给了兰老太太，兰老太太假意推辞了几句便接了过去，和这个刚认识不久的老妹子告辞离去了。 第106章 要发财了 “奶，发生啥事了，你咋这么高兴呢？”回家的路上兰叶看着一直咧嘴笑的兰老太太忍不住出口问道。 “咱家在镇子上也要开铺子了，这还不值得高兴吗？” “哦，早上出来时你不就知道咱们家要租下这个铺子吗，那时也没看你这么高兴啊？” “你知道啥，你知道我刚才特意留在糕点铺子里是为啥，我就是想打听打听这店里的生意怎么样，不问不知道，原来这糕点铺子竟然这么赚钱，那个汤家老婆子说，一个月最少都能赚三两多银子，多得时候四五两也是有的。 你们知道不，这糕点铺子赚钱的大头是那些有钱的人家办喜事时要用到的喜饼和糕点，最多的一次都能定几百块。”兰老太太有些得意的说道，这可都是她打听出来的。 “哎呦，那可是太好了，我就说这糕点铺子指定赚钱吧。”兰大江也在一旁兴奋的说道。 “爷，咱们趁着这两天时间先把糕点架子和装糕点的托盘做出来吧，店里原有的那些太旧了。”兰叶转头看向兰老头。 “旧怎么了，人家不一样再用吗，等那家人走了好好刷刷就行，没必要浪费钱做新的。”兰老太太一脸反对的连连摆手。 “奶，咱家新接手的店，必须得有个新样貌，再把店里的墙重新粉刷一下，也耽误不了几天，花不了多少钱的。” “糕点做好吃了，谁管你店里新旧的。”兰老太太不以为然。 “爷，大头都花了，这点小钱没必要省，招牌也得换了，您看叫什么名字好？”兰叶直接问兰老头。 “有啥可想的，就叫兰家糕点铺。”兰老太太赶紧说道，这个名字可是她一早就想好了的，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他们老兰家开的铺子。 “娘你这名起的好，用不了多久这十里八村的都能知道咱家开了糕点铺子。”兰大江在一旁讨好的说道。 “名字就听你奶的，糕点架子就让村里的张木匠做。等大后天咱们去重新收拾一下铺子，该刷的刷，该扔的扔，都重新收拾一下。” 回到家后，家里的人听了铺子租下来的消息后也都很激动，当天晚上，兰老太太还将那只吕氏拿回来一直没舍得吃的风干兔子给炖了吃。 两天过后，兰家人来到了店铺，汤掌柜的已经都收拾好了，要带走的物件也都装上了牛车，和兰老头说了几句后，带着老婆子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杨花镇。 兰家的几个儿子儿媳都过来了，几个妯娌开始挨个屋子打扫收拾，兄弟几个则是把那些不用的架子抬出去劈了留着烧火，然后粉刷墙壁。 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店铺里里外外就焕然一新，新的糕点架子也都做好用牛车拉到了店里，兰叶这几天也没闲着，一直在试做新糕点，糕点铺子里有个大烤炉，有些需要烤制的糕点现在也可以做了。 在街上找了个先生看日子，说是二月初二就是个吉日，今天已经是正月三十了，也就还剩下一天时间了，店铺的牌匾还没做好，兰大江赶紧跑去催。 这时，店铺门口来了一个人，探头探脑的向店里张望。 “你找谁，我家铺子还没开业呢！”田氏看到来人大声问道。 “这里不是糕点铺子吗，这才几天怎么就换人了，原来那家是搬地方了还是不干了？”来人有些焦急的问道。 “是糕点铺子，原来那家不干了，我家租下来了，二月初二开张，你要买什么糕点到时可以过来，我家的糕点做的比原来那家可好吃太多了。”田氏开始宣传起自己家的铺子。 “哎呦，这可怎么办啊，我这还着急要用些喜饼呢，怎么就赶的这么巧呢，这可怎么办？”来人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始嚷嚷道。 “你着急也没办法啊，你家要干啥啊，非得吃喜饼啊？”田氏好奇的问道。 “我儿子二月初二成婚，那天要给来客发喜饼，这是规矩，哎呀，这可怎么办？” “你先别急，你打算要多少啊，我给你问问去，看看明天能不能给你做出来。”田氏满脸喜色的说道。 “大嫂我可太谢谢你了，你赶紧帮我问问，我要二百个喜饼。” “行，你先在这等着。”说完就一阵风的向后院跑去。 “哎呀，可不得了了，叶丫头，叶丫头你赶紧出来。”田氏一路高喊着。 “怎么了，出啥事了，她二婶？”张氏率先从屋里跑了出来。 “好事，大嫂，叶丫头在不在屋里？” “二婶，出啥事了？”兰叶这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叶丫头，快，跟我到前边铺子里去，有人要定喜饼。”不由分说的拽着兰叶就跑。 “就是这个人，要定二百个喜饼，明天就要。”田氏指着站在店门口的人说道。 “哎呀，你是这店铺掌柜的啊，你可要帮帮我，我儿子二月初二成婚，这些喜饼是当天要用的，明天必须得做出来。” “我们家的糕点铺子还没正式营业，不过看您这么着急，我就帮您做出来吧，明天下午交货，这喜饼是五文钱一个，您是我家第一个客人，给您优惠些，就收您八钱零八十个铜板，我们也图个吉利。”兰叶在心里算了一下说道。 “行，行，行，太好了，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这是一两银子。”来人很高兴，原以为这喜饼是做不成了，没想到现在不仅能做，还便宜了一百二十文。 “这银子我现在找不开，我给您写个契纸吧，等送喜饼时把剩下的钱一并给您带过去。” “行，只要能做，其他的都好说。”来人一副万事都好商量的表情。 店里没有纸墨，幸亏隔壁就是书铺，兰叶花了五文钱买了一张纸，一分为二，然后借了书铺的笔墨，写了两张契纸，一张自己留下，一张让顾客带走。 喜饼做法很简单，宋府每次有喜事都要做很多喜饼，兰叶做这个自然不在话下。 幸亏做喜饼的材料厨房里大部分都有，只是缺了鸡蛋还有芝麻，这个也容易买。 二百个喜饼也不算多，材料准备齐全明天一上午就能做的差不多。 晚上回到家，田氏将白天定喜饼的事和兰家老两口一阵吹嘘，夸自己机灵，要不然上哪去接这么大的订单去，小一两银子呢。 兰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这可真是个好兆头，店铺还没开张呢，竟然就接了一个这么大的订单，看来这回他们老兰可真是要发财了啊！ 第107章 开业 二月初一一大早，兰大海兄弟四人带了一些被褥和锅碗瓢盆，几个女人也都没空着手，拿了一些粮食还有菘菜萝卜，带着兰叶和兰大郎两个小辈早早的就去了店铺。 兰叶带着几个女人在厨房里开始做喜饼，今天不光要做出来二百个喜饼，还要做出来一些糕点，明天就是店铺开张的日子，糕点架子上可不能空着，现在天气冷，挑那些放几天也不会放坏口感也不会变差的糕点先做出来一些，那些不宜存放的则可以当天起早做。 今天这一天主要都是兰叶在动手，其他人只能帮着打打下手，下午的时候，兰大海和兰大江两人带着二百个喜饼和一百二十文钱去送货，回来的时候竟然还带回来一小袋子喜糖，说是订喜饼那家人送的。 晚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回去，正好后院有两个屋子，分男女挤挤也能睡下。 兰叶累了一整天，胳膊都酸疼的抬不起来了，张氏心疼闺女，在一旁不停的给兰叶松松筋骨按摩着胳膊，还没按完就发现兰叶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边还没放亮，女人们又都起来开始忙着做糕点，必须赶在吉时之前把糕点做出来摆上才行。 早饭根本没时间做，吃的是兰大江去外边买回来的菜包子。 辰时（早上七点）刚过，兰家老俩口子带着家里剩下的孩子就来了，几个小的进到店铺里很是稀奇，这瞧瞧那摸摸的，看到架子上摆放的糕点更是馋的直流口水，叫嚷着要吃。 兰老太太怕他们自己偷拿，只得一人分了一块，然后将几个孩子领到了后院去玩。 开业的时辰定在了巳时中（上午十点），兰叶带着张氏几人一共做出来十种糕点，这也是兰叶仔细想过的，店里以后主要就卖这几种糕点，但也会偶尔增添一两种，现在架子上都已经摆满了糕点，随后又将铺子里里外外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开张的吉时也就到了。 小铺子开张没什么大讲究，兰大江在门口放了一挂鞭炮，兰大海踩着凳子将牌匾上的红布摘掉，兰家糕点铺就算正式开业了。 鞭炮过后，左邻右舍的掌柜都过来道了一声喜，兰大海将准备好的糕点每人送上几块，说声同喜，以后多关照。 兰叶让几个孩子站在店铺门口吆喝，新店开张前三天买一斤就多送两块。还真招来一些人，不过有些纯粹是好奇想进来看看，也有真想买糕点的，毕竟镇子上就这么一家糕点铺子，还关门了好些天，知道现在换了掌柜的，今天还有优惠，就打算买些回去尝尝。 兰叶做的糕点有几种是以前这家店里也常卖的，也有几款是新样式，有些顾客好奇那几种没吃过的，自然就想买来尝一尝，虽然价钱贵了点，但是经常来糕点铺子买糕点的人家，就是一块贵个一两文也都不会在乎，所以卖的反倒比普通糕点好。 到了酉时（下午五点）左右，架子上的大部分糕点竟然都卖完了，众人没想到第一天开张竟然卖的这么好，一时之间都是信心大增。 兰老太太让人把店铺门关上，然后一家人一起数钱，最后数完这一天竟然就卖了一两银子零二百三十文，全家人欣喜万分，这糕点生意竟然这么赚钱吗？ 兰叶看着众人吃惊的表情不由的感觉好笑，怕不是他们都忘了这里边可是还有本钱的。 兰叶早就估算过了，买一斤送两块，基本就不赚钱了，今天忙乎一天，顶多能赚上三十文。 当众人听了只赚了三十文后，脸色立马垮了下来，这还没有以前摆摊时赚的多。 “我就说不应该白送出去那些糕点，忙乎了一天，还累的要死，就是咱们不送，那些人不是该买也会买吗？”田氏在一旁抱怨道。 “二婶，咱们店铺新开张，优惠些，让那些人都知道咱家糕点好吃，以后才能有更多的人来买，咱们就当这三天是练手，反正也不赔钱。” 田氏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店里也住不下这么多人，兰老头就打算回去，结果几个儿子儿媳谁都没动。 “爹，这糕点铺子也开业了，以后得有人常住镇上，你看让谁留在这看店合适呢？”兰大海出言问道。 这几天一直忙着收拾店铺，做糕点，时间也比较紧，所以还真没考虑这件事，不过现在可得想想让谁经营这家店了。 兰老头看着几个儿子儿媳都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时之间也犯了难。 “让老二俩口子和叶丫头在店里吧，老二会说话，做生意在合适不过了。”兰老太太开口说道。 兰大江俩口子面上一喜，他们要是能留在镇子上可就再好不过了，以后也不用再下地干活，还能趁机多攒点私房钱。 “奶，我也不能总留在店里做糕点啊，我原来打算是教会了我娘和我婶子她们，我就不管了。再一个我也不怕二婶生气，她可不怎么适合做糕点，就是家里以前卖的那几种简单的糕点她都做不好，更何况现在这些精致复杂的糕点呢？”兰叶可不想被困在厨房里做个糕点师傅，要不是为了爹娘弟妹，她都不会提议开这个糕点铺子。 “你这死丫头，我还能一辈子学不会啊，不就是做个糕点吗，能有多难。”田氏瞪着眼睛不服气的说道。这个死丫头，关键时候拆她台，一定是想着让她爹娘来管这家店。 “二婶，你有一辈子时间学，我可没有一辈子时间去教你。”兰叶淡淡的说道。 “叶丫头，你认为谁看这家店比较合适。”兰老头出声问道。 “糕点铺子，最重要的是要会做糕点，做出来的还要好吃好看，现在家里也就我娘和四婶做出来糕点还可以，而起她们两个学的也快。”兰叶实话实说。 兰老头沉思了一会，他对几个儿子倒是一直没偏没向，但这糕点铺子也算是他们兰家以后的主要财产了。按理来说以后要是有分家那天，自己老俩口还是得跟着老大过，以前老大没儿子，跟谁过不好说，但现在没什么意外就得跟着老大他们，毕竟规矩在那呢，思索了片刻，老头也有了决定。 “那就让你娘和你四婶在铺子里，让你爹看店，你看行不行。” “再好不过了，我把她们两个都教会，平时不忙的时候，留一个人在铺子里也行，要是一个人忙不过来，另一个也能过来帮忙。” 就这样，兰大海俩口子就留在了店里，秦氏也留了下来。兰大江俩口子虽然心有不甘，但奈何田氏自己不争气，兰大河无所谓，家里的好事一向没他的份，所以也没什么可失望的，吕氏低着头也没什么意见，兰大湖虽然没留在店里，但媳妇在啊。 第108章 回村路上 开业前三天过去后，店里不再有优惠，买的人少了，但赚的多了。兰叶教张氏和秦氏两人做糕点，感觉两人学的差不多后便不再动手，而是看着两人做。 等两人做的熟练后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店里的生意也开始稳定下来，除了些零散的顾客，来隔壁茶馆喝茶聊天的人也会经常让小二到店里来买些糕点回去，算下来平均每天也能有一二百文的进账，这还不算那些家里有喜事来预定喜饼赚的，兰叶大概估算了一下，每个月赚六两银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当然店面租金没刨除去，但是一年下来赚个四五十两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虽然过不上大富大贵的日子，但总算是脱离了贫困。 还有一件让兰叶头疼的事就是记账，自从开业以来店里的账都是由兰叶记得，兰大海不认字，教起来也费劲，费了兰叶不少功夫，也只是会认数字了，但是确不会写，她也不能在店里一直帮着记账啊，没办法，只得将兰大郎叫到店里，兰叶打算教会兰大郎记账，除了记账，以后在店里也能帮着打打下手，跑跑腿。 又过了半个月，兰大郎已经熟悉了每日要记的东西，兰叶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准备要回家。 兰大海本来是打算自己跑一趟送闺女回去，但兰叶说今日镇子上有集，她到镇子口去坐牛车回村，不用兰大海送。走之前张氏给兰叶包了一些糕点让她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吃。 兰叶刚走出铺子，就看到旁边的书铺里也走出来一个人，仔细一看，还是认识的，正是宁子谦。 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两人同时说了话。 “这么巧，我听村里人说你家在镇子上开了糕点铺子，原来就是这个铺子啊？” “子谦哥，你到书铺里是来买书的吗？” 然后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这就是我家新开的铺子，以后要买糕点可以来我家，我爹一定会给你便宜一些的。我现在要去买些绣花的丝线，然后到镇子口坐牛车回村里。”兰叶微笑着说道。 “那你快去吧，别去晚了牛车再走了。我要去杂货铺子买点盐去，我就先走了。” 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各自向相反方向走去。 最近一直忙着糕点铺子的事，兰叶也没时间再绣东西，现在糕点铺子已经没她什么事了，自然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兰叶在云裳买了不少的丝线，现在不光她自己用，兰朵也要用，又买了些需要的布料。算账时杨掌柜的还假意抱怨了几句，说以为兰叶以后只做糕点，再也不做绣活了呢。 兰叶笑笑说怎么会呢，以后还指望着从杨掌柜这里能赚更多的钱呢。 出了云裳，兰叶又去集市上买了二斤肉，当然这买肉的钱是兰大海给她的，糕点铺子已经开了一个多月，第一个月总的算下来，大概赚了五两四钱零二百六十文，兰叶回家兰大海让她把那五两银子带了回去，还给了她三十文让她买些肉回家。 当兰叶走到镇子口的时候，左右看了看竟然没看见赵老汉的牛车，兰叶猜测可能是牛车先走了，抬头看了看天，兰叶想了想还是决定回村，现在天长了不少，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天也不会黑。 既然决定回村，兰叶便加快了脚步，想着今天是赶集日，可能会在路上碰到同村的人。 走出能有一刻钟的时间，兰叶便看到了她前方的人，看背影好像是刚在店门口碰见的宁子谦。兰叶心里不由的有些高兴，总算碰到了一个熟人。 还没等兰叶喊出声，前边的人竟然回头看了过来，看见了身后的兰叶随即便停下了脚步。 “子谦哥！”兰叶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走的这么慢，牛车刚走没多久。”宁子谦黑着脸看上去有点生气。 “我去买了些丝线和布料，然后又到集市上买了点肉，所以就耽误了些时间，没想到今天牛车走的这么早。”兰叶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宁子谦。 宁子谦被她看的有些不自然，忙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那你怎么不回铺子，让兰大叔送你回村，你一个姑娘家走这么远的路多危险。”宁子谦头也不回的说道。 “就一个时辰的路，况且现在天还大亮着，能有什么危险的，我以前也不是没走过。”兰叶不以为意的说道，宁子谦的步子大，她在后边跟着有点吃力。 宁子谦更生气了，这丫头的胆子是真大。对了，去年第一次见她就是自己一个人回村，走的还是两边都是树林子的小路，宁子谦的脚步又不觉的加快了些。 “子谦哥，你慢点，你走的太快了！”兰叶实在是跟不上宁子谦的速度了，索性也不走了，站在路上喘着粗气。 宁子谦听到兰叶的喊声，这才惊觉兰叶没跟上来，只得又停下脚步，不过没转身。 “什么毛病，难道是不想带着我一起走，我好像也没得罪过他吧？”兰叶看着前边人的背影不由的小声的嘀咕道。 宁子谦看兰叶跟了上来，便又继续向前走去，不过这次速度到放慢了不少。 “子谦哥，你今天去书铺是买书去了吗？”兰叶没话找话的问道。 “我抄了几本书，拿到书铺里去卖了。” “哦，你的字写的好看，你抄的书一定会有很多人争着买的。”兰叶讨好的说道。 宁子谦没回话，但是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嘴角也隐隐上翘。 “子谦哥，听说你已经考上童生了，你以后还会继续读书向上考吗？” “嗯，不过得等我出了孝期。”宁子谦声音很轻但却透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那太好了，你读书这么好，要是就这么半途而废就太可惜了，你将来一定能考上秀才，然后考上举人，再然后考上进士，最后做个大官。”兰叶发自内心的想鼓励眼前的人。 她知道作为一个没钱没势的乡下人，要想出人头地太难了，读书可以说是一条唯一的出路，但这条路并不好走，像宋府那样的大户人家，府里的少爷们考上秀才，举人都是很不容易的，更何况是家境贫寒的穷人呢，那更是难上加难。 “你希望我继续读书向上考？”宁子谦突然回过头，看着兰叶问道道。 “当然了，有句话说的好，‘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况且要是你将来真有出息了，二娘的病说不定就不药而愈了，说不定我也能跟着沾沾光呢，有句话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兰叶笑着打趣道。 “我一定会考上的，保证让你能沾上光。”宁子谦看着兰叶的眼睛一脸认真的承诺道，然后转身继续向前走，脚步轻松又惬意。 兰叶被宁子谦认真的表情吓了一跳，随后一张俏脸不由的微微发烫起来，这人怎么一会一个样，真是让人猜不透。 迎着夕阳，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不紧不慢的向前走去，兰叶娇小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在了宁子谦高大的身影里。 第109章 去读书 接下来的路程，兰叶没再无话找话，宁子谦更是沉默不语，快到村子时，两人已经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子谦哥，你怎么走的这么慢，我记着你一直跟在牛车后面不远的，怎么这会儿才进村？” 宁子谦一直低着头走路，不料旁边突然窜过来一个人。 抬头看去，原来是村长家的闺女李燕。宁子谦和她娘被赶出宁家时是村长出面帮着租下了现在住着的房子，所以宁子谦一直都很感激李村长，虽然不想搭理李燕但也不能不说话。 “嗯，路上走的慢了些，我娘还在家等着米下锅，我先走了。”宁子谦回了一句话后，便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脚步也加快了不少。 “哼！”李燕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她可是在这里特意等了好半天了。 这时村口又走过来一个人，李燕一看是兰叶，又哼了一声，转身回家了。 兰叶看看前方，已经看不见宁子谦的身影了，便也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回到家，正赶上做晚饭，田氏趁着兰老太太没出屋，快速的抢过兰叶手里的肉，拿到厨房里剁成了小块，等兰老太太知道兰叶买肉回来时，肉都已经下锅了。 晚饭后，兰叶将带回来的银子交给了兰老太太，又说了说糕点铺子里的情况，听得众人眉开眼笑。突然想到了路上遇到的宁子谦，便向兰老头提议家里现在有了新的进项，而且赚的还不少，不如让二郎三郎去学堂去读书，家里也不缺他两干活，多读些书以后想干什么也方便些，别像她爹和几个叔叔一样，记个账都不会。 兰老太太听了马上说道：“你在家不是也能教吗，大郎一天学堂没去过，如今不也会记账了吗，何必白白浪费那些银子？” “我也就能教他们识几个字，算算账，其他的我自己都不会怎么教。况且我教的再好，还能有学堂里的先生教的好，万一二郎三郎是块读书的料，说不定以后还能给奶奶您考个状元回来呢！” “是啊，娘，咱家就这点活，我们就都能干的过来，这两个孩子干不干活都没事，何况他们也就能上山捡捡柴火。”田氏一听到要让二郎去读书，立马积极响应，根本就没注意到二郎那痛苦的小表情。 一直低头不语的吕氏也瞬间抬起了头，眼里带着灼热的光，一脸期待的看着兰老头。 “叶丫头说的对，就让这两孩子去试试吧，多少也能学些东西，先念一年看看，这一年的束修咱家还是能拿的出来的。老二你明天就到镇子上去打听一下，看看镇上的私塾都有什么规矩。”兰老头很是同意孙子们去读书，眼里都带着光。 意见已经提出来了，接下来的事兰叶就不管了，每日在家里带着兰朵做绣活，兰大海俩口子都不在家，还要照看着五郎。 兰大江到镇子上打探一圈后，回来和兰老头商量了一下，便将二郎三郎送到了一个人称柳夫子的老秀才开的私塾。束修一人一年二两银子，又准备了两份拜师礼，去糕点铺隔壁的书铺买了几本要用的书籍，不过都是买的旧的，又置办了一些纸笔墨等，书铺掌柜的还给便宜了不少，但也花了快小二两银子，要不怎么说穷人家的孩子读书难呢，两孩子这两天花的钱都够一家人一年的开销了。 兰老太太将两个孙子叫到身前，反复叮嘱两个孙子，让他们好好读书，要是谁敢不好好学，回来就等着挨板子吧，就为了送他俩去读书，家底都掏空了，吓的两孩子连连点头称是，说一定好好学。 两孩子还小，每天去镇子上早去晚归的也累，便让他们俩也住到了铺子里去，兰大江和兰大河两人又从家里背了一些粮食送到铺子里去。 三月草长莺飞，温度上升，山上的树木开始抽出嫩芽，野菜也从地里争先恐后的冒出了头，这时也到了该种地的时候。 家里一下子少了好几个人，人手就显得紧张起来，兰老太太都开始进厨房做起了饭，兰叶姐妹几个虽然不用下地，但家里的活也得帮着干了。 “这些野菜可真嫩，回去用水抄一下用盐拌了，撒上一点蒜末，再倒一点香油在上边，一准好吃的不行。”兰朵蹲在地上一边挖着野菜一边说道。 “小丫头还挺会吃，行，一会回去就给你做。”兰叶笑着答道。 “这破野菜有什么好吃的，吃了这么多年还没吃够啊，真是个土包子。”兰花听了姐妹俩的话，不由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姐妹俩听见了她的话，只是相视一笑，谁都没理她。 “李燕这里，你怎么一个人上山来了？”兰花看见正向这么走来的李燕不由大声喊道。 “都是我娘，非得要吃荠菜馅的包子，家里人都下地干活去了，就让我来了。”李燕一脸不满的抱怨道。 “没事，我已经挖了不少了，一会我帮你挖。你哥最近是不是很忙啊，好像一直都没回村呢？”兰花低着头挖着脚下的野菜装作一副随口问问的样子。 “是啊，你也知道我舅家是卖粮种菜种的，现在正是要种地买种子的时候，我舅舅的店铺生意好的不得了，我哥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了。”李燕扬着头炫耀的说道。 “哦，那你哥最近岂不是要很辛苦。”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舅家弟弟太小呢，也就只有我哥能帮舅舅了。” 这时又有一个人挎着篮子向她们这边走来。 “二娘，你也是来挖野菜的吗，看你走的满头汗，你快坐下，我帮你挖。”李燕看到来人，立马站起身子一副很乖巧的模样。 “不用你帮忙，我就挖一点就够了，你挖你自己的。”宁齐氏听到李燕说要帮忙连忙拒绝。 “二娘你也来了，来我们这边，这里多。”兰朵看到宁齐氏也连忙招呼道。 “行，你们这块儿是不少，我挖一点就够吃了，多了也放不住，你娘没回来啊？” “前几天回来一趟，把五郎和兰芽都带镇子里去了，要不然家里人都忙也没人看着他们，子谦哥下地干活去了啊？” “嗯，两亩地都得靠他自己，我这身子不争气，也帮不上他，他这些天每天都是起早贪黑的。”宁齐氏一说起儿子就满脸的心疼。 “子谦哥真是太辛苦了。”李燕在一旁说道。 “宁二娘我的筐子都装满了，这些多的野菜给你吧，你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和兰朵再帮你挖些？”一直没出声说话的兰叶说道。 “那可真谢谢你们姐妹了，这些就够了，不用再挖了。”宁齐氏带着病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兰叶这丫头真是越看越让人喜欢，怪不得有那么多人要去提亲。 正月的时候，张氏去看望齐氏。闲聊时就把有人去兰家说亲的事说了，齐氏听了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后来又听张氏说打算再留兰叶在家待一两年，心情又轻松了不少。 虽然知道自己儿子能娶到叶丫头的机会不大，但只要叶丫头一天没定亲，总还是有希望的。晚上她将这事也和儿子说了一嘴，虽然儿子没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儿子的心里也在高兴。 李燕听到兰叶的话，又看到齐氏的表情，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真是讨厌，怎么哪都有她。 第110章 太欺负人了 几人的筐子都满了，便向山下走去，兰叶一手扶着齐氏，另一边挎着篮子向山下走去。因为有兰花的帮忙，李燕的筐子也装满了，便跟着一起下了山。 “燕子，你这么快就挖完了啊，奶还让我来帮你呢。”快走到山下时，从山脚走上来一个十五六岁浓眉大眼的少年。 “哥，你啥时回来的？”李燕看到来人脸上立即浮现出笑容。 没人注意到和李燕一起走的兰花一双眼睛也亮了起来，还趁着没人注意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拽了拽身上的衣裳。随即又有些懊恼，今天上山穿的衣裳和鞋子都是又旧又破的，早知道就把过年时新做的那身衣裳穿上了。 “这两天没那么忙了，舅舅就让我回家看看咱家的地种没种完，没种完就在家待几天，等种完地再去镇子上。我回来看天色也不早了，就没去地里，奶奶说你上山挖野菜来了，我就找过来了。”少年抬头看着向山下走过来的人，发现其中有一个面容俊俏白皙的姑娘是他没见过的，又看到另两位姑娘都是兰家人，便知道那个不认识的姑娘应该就是兰家那个被卖掉的大孙女。 他比兰叶大了一岁，小时候也曾在一起玩过，只不过兰叶的变化太大，要不是有兰花兰朵跟着，他是真的不敢认。 “这是兰叶妹子吧，我是你东子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了，小时候咱们还在一起下河摸过鱼呢？”李福东热情的向兰叶介绍着自己。 “是东子哥啊，怎么不记得，当时你为了抓一条鱼还跌进了水里，弄的全身都湿透了。”兰叶听他刚才那么一说也想起来了一些事。 “可不是吗，回去后还被我娘打了一顿。”李福东没想到兰叶真的还记得他，还说出他小时候的囧事，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赶紧走吧，没看天都要黑了吗。”兰花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东子哥光顾着和兰叶说话，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是，是，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李福东接过了李燕手里的篮子，打头向山下走去。 “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兰朵先把宁二娘送回去。”兰叶看到宁齐氏的额头上出了不少汗，知道这是她身子太弱的关系。 “不用你们送了，也没几步路了，我慢慢走回去就行。”宁齐氏推辞道。 “就几步路，也不耽误我们啥事，二娘你把篮子给我吧，我看你这出了不少汗，咱们赶紧走吧，别让风再吹着。”兰叶将齐氏的篮子接了过来。 齐氏现在确实没什么力气了，根本就抢不过兰叶，便也随她了。 李燕生起了气，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要送宁二娘回家，气兰叶抢了自己的表现机会。 兰花倒是挺高兴，刚才下山她还没和东子哥说上话呢，现在兰叶走了真是太好了。 “二娘，以后你不要再往山上跑了，我要是去挖野菜就顺便给你带些回来。”兰叶看着齐氏一脸虚弱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担心。 “唉，我这身子真是不中用了，就走了这么点路，就浑身没力气了，不用麻烦你了，今天这些就够吃几天的了，过两天你子谦哥种完地就有时间上山了。”齐氏喘着粗气说道。 “没事，顺手的事，兰朵把门推开。”说着话的功夫三人就来到了宁家院门外。 “麻烦你们姐俩了，回去吧，我歇一会儿就好了。”齐氏被兰叶扶着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墩子上。 “那我们就先走了，二娘。”兰叶看齐氏应该只是累着了，现在看着脸色比刚才好多了，便带着兰朵回家去了。 “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们要留在人家呢。”兰叶姐俩刚进院子就看见兰花坐在厨房门口正在清理挖回来的野菜，看见兰叶回来便阴阳怪气的说道。 “宁二娘走不动了，我们姐俩送她回家有什么不对吗，都是一个村的，你不会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吧，你也老大不小了，平时二婶也不教教你，等会我可得和二婶好好说说，要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们兰家的姑娘教养不好呢！”这个兰花怎么总也不长记性，不愿意搭理她，她偏偏还总跑来现眼。 “你，你太欺负人了……”兰花被说的面红耳赤，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也不收拾野菜了，直接跑回了自己屋。 兰朵看了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赶紧到厨房帮忙做饭，一天天的就知道吵嘴，什么也干不了，一会下地的人都快回来了。”兰老太太在厨房里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便扬着脖子喊道。 做好饭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去地里干活的人才带着一身疲惫回来，兰家没有牛，所以犁地只能靠着兰大江三兄弟，一天下来都累的筋疲力尽。 “子谦这小子还真没看出来，如今也有一把子力气了，拉起犁来也不比咱们慢。”兰大江吃完最后一口粗面馒头说道。 “可不是吗，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他，这孩子总算能把他们家给撑起来了。”兰大湖也跟着附和道。 “明天咱家的地就能犁完了，你们几个用半天时间也帮着子谦把他那二亩地给犁出来吧，怎么说人家也帮着咱们干了好几天的活了。”兰老头对着兄弟三人说道。 原来，宁家没有犁，宁子谦便和兰老头说他帮着兰家干几天活，等兰家的犁用完了，便借给他用两天。兰老头当即便同意了，但不用他帮忙犁地，宁子谦不听劝，兰老头拧不过他，也只得随他去了。 此时在山脚下，宁家小院内。 宁子谦回来时，发现屋子里没有一点光亮，进到屋内，点燃了油灯，才发现宁齐氏正躺在炕上。宁子谦摸了摸他娘的额头，发现有点热，又给他娘把了一下脉，知道他娘应该是受了风寒，好在家里有治风寒的药，也顾不得休息，赶紧找出药给他娘熬上。 宁子谦这把脉的本事也是在他娘身子不好后，和镇子上的郎中学的，但是也就只学会了点皮毛。 第111章 面疙瘩 宁齐氏上山受了风寒，兰叶是在第三天去宁家送野菜时才知道的。 兰叶和兰朵在大门外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出来，但大门并没上锁，知道家里是有人的，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两人把篮子放在了院子里，向正屋走去。 推开屋门，一股浓浓的药味便扑鼻而来。兰叶心知看来宁二娘是又病了。果然不出所料，两人进了内屋，就看见宁齐氏正躺在炕上，头上还裹了一块头巾，应该是听见了动静，这会已经醒过来了。 “是叶丫头和朵儿丫头啊，你们瞧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就那天上山吹了会儿风，回来就病了，你们姐俩怎么来了？。”齐氏挣扎的从炕上坐了起来。 “我们上山去挖野菜刚回来，就顺路过来给二娘送一些来，二娘你身子没事吧，喝药了吗？” “喝了，子谦走时给我熬好的，我这病来的可真不是时候。”齐氏咳嗽了几声后无奈的说道。 “二娘你想开些，这病了还能分时候，你中午没吃饭呢吧，我帮你把饭做了吧，子谦哥中午是不是也要回来吃饭？” “不用麻烦你们了，我今天已经好多了，一会儿我去做。”齐氏连忙推辞道。 “二娘你好生养着，做个饭还不简单，走，兰朵，我们帮二娘做完饭再回去。”说完就拉着兰朵出了屋子，齐氏看劝不住，便也作罢了。 两人来到厨房，兰叶四处看了一下，厨房里搭了一个木架子，上边放了小半袋子碎米，还有一袋子粗面和一些杂粮面，墙上还挂着个小篮子，篮子里有十多个鸡蛋。 现在这时节，家家的冬储菜早就吃没了，好在各种山野菜都开始长出来了。 兰叶想了想决定做一个面疙瘩，又快又省事还不用做菜。 让兰朵先把火烧上，找了盆子舀了一碗粗面，怕不够吃，又多舀了小半碗。将刚才带来的野菜洗出来一些剁碎，准备一会加到汤里。 “姐，你这面疙瘩搅的可真匀称，不大也不小。”兰朵蹲在灶前，看着已经被拨拉下锅的面疙瘩说道。 兰叶笑笑没说话，面疙瘩都下锅了，兰叶又到装鸡蛋的筐里拿了两个鸡蛋，一个直接打进锅里煮成荷包蛋，另一个搅成蛋液放在一边备用。看着锅里的面疙瘩应该快熟了，便将野菜放进锅里煮，然后又将蛋液均匀撒在面疙瘩上，用勺子搅了两下，蛋液变成蛋花，面疙瘩就算做完了。 兰叶盛出来一大碗，荷包蛋被她放在了最上面，然后端进了屋里让齐氏趁热吃。 “二娘，你先吃着，我和妹妹先回去了，锅里还有，子谦哥回来时就可以直接吃了，有空我们再过来看你。” “真是谢谢你们两个丫头了，快回去吧，你们家也挺忙的，不用再过来了，我家的地马上就要种完了，子谦也就有时间了，我送送你们两个去。”说着就要下地送人。 兰叶哪能再让她出去吹风，将齐氏推回炕里，快速走出了屋，带着兰朵提着篮子回家了。 回家后，两姐妹默契的谁也没提去宁家帮着做饭的事，兰老太太只是嘀咕了一句回来的怎么这么晚，帮着兰老太太在厨房做饭的兰花虽然怀疑两人是偷懒去了，但看了两人几眼到底没说什么。 山脚下宁家。 “娘，你的病还没好怎么就下地做饭去了，我不说了中午我回来做吗？”宁子谦一进院就看到了他娘拿着一个空碗正要往厨房走去。 “我这是刚出屋，今天中午的饭是叶丫头过来帮着做的，我刚才已经吃了一碗面疙瘩了，我就是想下地走走顺便把碗送厨房去，在炕上躺了两天，我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齐氏赶紧向儿子解释道。 “把碗给我吧，我送厨房去。”宁子谦走过去接过他娘手里的空碗。 “锅里还有一些面疙瘩，应该还热着呢，叶丫头这手艺还真不赖，这面疙瘩都做的这么好吃。这叶丫头可真是个好姑娘，不光人长的好看，心地还善良，也不知以后谁能有福气把她娶回家去？”齐氏一边转身向回走嘴里还一边念叨着兰叶的各种好。 宁子谦知道她娘是念叨给他听的，但是也没接话，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己家这种情况，说这些还太早了，但好在他还有时间。 掀开木头锅盖，看到锅里还有小半锅的面疙瘩，因为在锅里的时间有点长，所以已经没有多少汤了，但好在还是热乎的。 宁子谦也没回堂屋，直接蹲在厨房里吃起了面疙瘩，这手艺确实不错，面疙瘩大小匀称，咸淡适中，面里还有野菜和丝丝缕缕的蛋花在其中。不知不觉，宁子谦竟然将锅里的面疙瘩都吃光了，摸着有些撑的肚子，不免有些懊恼起来，原本还想着留一些给她娘晚上吃呢，结果一不小心都给吃光了。 懊恼也没用了，宁子谦把锅碗刷干净，来到院子里将熬药用的小炉子生上火，将药放进陶罐里加上水放在小炉子上开始熬煮，并趁着熬药这会儿功夫又从屋里拿出来一本书来看。 “娘，药熬好了，给你放这了，再凉一会儿就能喝了。我这就下地去了，今天贪点黑就能种完了，你要是饿了，就吃块点心垫垫，兰大叔家的点心做的都挺好吃的，你吃完了下次我去镇里再给你买。” “唉，咱家家里家外都靠你了，要是你能娶回个媳妇该多好，也能帮帮你，你也不用这么累了。” “娘，我自己也能干的过来，也就这几天忙点，地种完了就没这么累了，你就别多想了，再说我还有一年才能出孝呢，你着什么急啊？” “我这不是害怕好姑娘都被人抢走吗？”齐氏不满的看了儿子一眼。 “别忘了喝药，我走了。”宁子谦不想再和他娘说这些，赶紧出了屋。 第112章 狐狸精 兰家的地总算是种完了，在没出苗之前还能歇一阵子。兰大江兄弟三人在家歇了一天后又开始每天到镇子上去找活干去了，以后不用出去卖糕点，想要自己手里有钱就只能出去做工。 家里的柴火原来都是兰大郎三兄弟往家拣的，现在三人都不在家，这活就只能落在了田氏和吕氏身上，两人虽然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谁让现在家里花钱最多的就是他们两房的儿子呢。 兰叶本来还想着种完地之后，能轻松一些，但还是被兰老太太撵着上山挖野菜去了，好在这个时候的野菜漫山遍野都是，挖起来也不是多费劲，就是可怜了自己的双手，兰叶感觉自己的手最近挖野菜都挖的有些粗糙了，虽然有工具用，但野菜毕竟是在土里长出来的，再怎么小心也避免不了一手泥土，所以只能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多抹些手脂。 “这的野菜可真多，姐姐咱们就在这挖吧。”提着篮子走在最前面的兰朵突然发现了前面有一大片的山野菜。 “行，就在这挖，走了这么半天累了吧，先歇一会儿，反正也不着急。”兰叶找了个树墩子坐了下来。 “不累，我都走习惯了，以前你不在家时我都是跟着娘一起上山的，有时走的比这还远呢。”兰朵虽然看着瘦，但力气确是不小，可能也是因为从小就一直干活的原因。 “兰花姐指定是又去找李燕姐去了，姐你知道她为什么和李燕姐那么好吗？”小丫头一脸神秘的对着兰叶说道。 “她俩投缘呗，能玩到一起去。”兰叶回道。 “才不是，我还听过兰花姐背地里说李燕姐不好的话呢，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娘，要不然娘又说我胡说了。”小丫头紧着鼻子说道。 “不说，保证不告诉娘。” “有一次我听到二婶告诉兰花姐，让她勤去李燕家一些，去了好好表现有活也帮着干干，在李家人面前嘴甜一些，看到东子哥要多说说话，让她在李村长家的人面前多留些好印象，以后就能嫁给东子哥。” “姐，你说兰花姐会嫁给东子哥吗？” “谁知道呢，不过这事再不许和别人说了，咱娘也别说，省着到时挨骂。”兰叶叮嘱着兰朵，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连她们姐妹可能都会受影响。 “嗯，保证不会再告诉任何人。”兰朵听话的点着小脑袋。 田氏想的还真远，兰花今年也才十四岁，最早也得明年才能嫁人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村里要说条件好的人家，李村长家绝对是第一，而且李福东长的也不差，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也难怪田氏会这么上心。 “朵儿，咱们回去吧，筐子都满了。” “嗯，野菜多的地方挖起来就是快，明天咱们再过来这边。” 两人提着筐子正要往回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姐俩回头看去，只见宁子谦用扁担挑着两捆干树枝从后边走来，扁担上边还挂着一个装满野菜的篮子。 “子谦哥，你上山捡柴来了？”兰朵高兴的打了个招呼。 “是啊，这就要回走了，你们这是也挖完野菜了？”宁子谦语气温和的说道。 “嗯，咱们一起下山吧。”兰朵挎着篮子走在最前边。 “二娘的病好些了吗？”兰叶出声问道。 “已经没事了，谢谢你送的那些野菜，还帮着我娘做饭。” “举手之劳，哪用的着你谢，我小时候二娘也没少给我好吃的。”兰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了山脚下。 “等一下！”宁子谦叫住兰叶姐俩。 然后放下扁担，从装着野菜的篮子底下翻出来七八个野鸡蛋来，放进了兰叶的筐子里去。 “子谦哥，你这是干什么，我可不能要，你都带回去给二娘吃吧，她身子不好，要多吃些好的。”兰叶推辞不肯要。 “我这篮子底下还有，这些是送给你们的，你可以送我家野菜，我就不能送你几个野鸡蛋，反正都是山上捡来的，你就不要和我客气了。”宁子谦坚决要给。 “好吧，那就谢谢子谦哥了。”兰叶对着宁子谦笑着说了声谢。 宁子谦看见对面人灿烂的笑脸嘴角也不由的跟着上翘。 这一幕刺痛了刚下山的李燕，原本她还高兴竟然碰到了宁子谦，可接下来宁子谦和兰叶两人之间的互动让她原本高兴的心情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只有满心的嫉妒和愤怒，凭什么子谦哥哥对着一个曾经做过别人奴婢的烧火丫鬟笑的那么亲近，他对自己可是从来都板着一张脸。 站在李燕身旁的兰花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变红的脸，心里竟然有些高兴，谁让李燕整天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认为村里的姑娘谁都不如她。 她是知道李燕喜欢宁子谦的，总会拉着她有事没事的到山脚下去偶遇宁子谦，奈何宁子谦从来不会和她多说什么，每次遇见也就是简单的点个头，更不会对着她笑。 “子谦哥在前边，咱们赶紧下去吧。”兰花在一旁特意说道。 不过没等两人走下去，宁子谦就重新挑着扁担走了，兰叶姐俩也挎着篮子向村里走去。 “不要脸，大白天的就勾引男人，真是个狐狸精。”李燕没忍住对着兰叶的背影骂了出来。 可惜兰叶姐俩已经走远了，听不见她的骂声。 “算了，算了，别生气了，咱们走吧。”兰花安慰了两句。 “你正月时不说你娘想把兰叶说给你舅家的表哥吗，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定下来。”李燕突然想起兰花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没成，我大娘想要再留她在家多待两年。”兰花有些懊恼的说道。提起这件事她就生气，兰叶要是真等两年后再成亲，那她岂不是也要等到两年后才能嫁人。 李燕没再说话只是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她想起来那天在村口的情形，宁子谦前脚刚进村，兰叶后脚也跟着到了，怪不得子谦哥那天走的那么慢，一定是他两一起回来的。 想到这里，李燕的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她一直认为在这三道弯村里只有会读书的宁子谦能配的上她，而她也是唯一能配的上宁子谦的姑娘。 她曾试探过她爹娘的想法，他爹倒是很欣赏宁子谦，也很为宁子谦感到可惜，但有一点却和她娘的想法一样，宁家就是个火坑，谁家会舍得让闺女嫁过去，李燕听了心里很是担心，看来想要嫁给宁子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原本以为这件事最大的阻碍是自己的爹娘，没想到现在又出来个兰叶，看着两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她感觉她的心都像被人揪起来一样的疼，不行，子谦哥只能是他的，别人谁都抢不走。 第113章 教妹 河边争吵兰叶现在的日子过的很轻松，每天除了上山挖挖野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做绣活。 “朵儿，今天天好，咱们把被褥拆下来拿到河边去洗洗。”兰叶拽过一条被子就开始拆起来。 兰朵听到姐姐的话，也跟着拆起来。 兰叶带着一大木盆的被褥单子，兰朵拿着棒槌和姐姐在镇子上买来的稥胰子向河边走去。 四月份的河水已经没有那么冰手了，姐俩出来的晚，位置好的地方已经都被人占上了。 “叶丫头，过来，我马上要洗完了，你来我这洗吧。”兰叶正在四处张望找地方，就听见有人在叫她。 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住在兰家隔壁的邻居王婶子。 “王婶子我帮你拧。”兰叶来到王婶子旁边，看到她正在费力的拧着一个大被单子。 “行，这被单太大了，我一个人还真拧不动，你们这也是来洗被单的啊？” “嗯，看着天好，就拆下来洗洗。” “你家在镇子上开的那个糕点铺子生意挺好的吧，我那天赶集时还去了呢？” “还行吧，也就对付些零花钱。” “呦，这话说的，这是害怕村里人去你家借钱啊？”旁边一个刻薄的声音传来。 兰叶扭头看去，这人还是认识的，正是第一次去镇子上回来时在牛车上遇见的李长贵家的二儿媳妇刘氏。 “嫂子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咱村里谁不知道你们李家是最有钱的，要是村里人有困难，要借钱不也得先去你家吗。”兰叶微笑着说道。 刘氏被兰叶不软不硬的给顶了回去，心里便不舒服起来。年初的时候，公公竟然还想着到兰家给自己的小叔子提亲，这兰家穷的上顿吃不上下顿的，兰家那丫头更是牙尖嘴利的，她心里是一万个不同意和兰叶做妯娌，但她又不敢反对，只是私下里和自己男人说了几句，便招来了男人一顿臭骂，差点还上了手，她心里更是恨死了兰叶。 出乎李家人的意料，兰家竟然拒绝了李家的提亲，刘氏虽然在心里暗自窃喜，但过后又开始气兰家的不识抬举，所以刘氏一看到兰叶就总是想找她的不痛快。 “这给有钱人家当过丫鬟的就是不一样，这嘴皮都比村里姑娘的溜，也不知道都学了啥，这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将来也不知道能找个什么样的婆家，有没有那个命能被有钱人家的少爷相中？” 兰叶听出来她这话是因为年初时兰老太太拒绝了她家的亲事的原因，也不知道那个李姑母回去是怎么和李家人说的。 “李家二嫂子，这事自然不用你操心，我家里有爹娘还有爷奶，不管将来怎么样，但决对不会让我去做人家的小妾就是了。”这个人还真是讨厌，就跟那茅坑里的蛆似的，不咬人膈应人，所以兰叶说话便也不客气起来。 “什么妾不妾的，赶紧洗，家里都没别的活了，在这闲扯嘴皮子？”一个大娘看两人都不像善茬，便从中劝和道。 “哼，怕不是你想给人家做妾人家都不要吧，要不然怎么好好的会被主家给撵回来？”刘氏仍然咬着兰叶不放。 “二嫂子，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上次在牛车上我都和你说过原因了，当时李大娘还有几个婶子可是都听见了。 各位婶子大娘，你们也给我评评理。当初我们家小姐心善，在搬去京城之前，特意问过我要不要跟着一起去，京城虽然好，但那里太远了，我要是跟着去了，这辈子估计都再也见不到我家里人了，我便舍不得走，府里的小姐也没为难我，还主动放了我的身契，只用少少的银子就赎了身，这才回了村。 李二嫂子算这次我也才见你第二次，上一次在牛车上你就说些意味不明的话，现在你又当着这么多婶子大娘的面污蔑我，你当谁都像你家小姑子那样喜欢给人家做小妾呢，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何必要自轻自贱。”兰叶红着眼圈眼里含着泪一副隐忍的模样看着李家二儿媳妇。 “是啊，老二媳妇啊，你可不能红口白牙的污蔑人家，这兰叶长的可比你家小姑子强太多了，要是真有那些心思，怎么还会回咱们这个穷村子里来。”一个一向看不惯李家的大娘在一旁帮腔道。 有人带了头，其他几个在附近洗衣裳的女人也跟着说起了李家二儿媳妇的不是。 李家二儿媳妇被说的抬不起头来，也顾不上再洗衣裳了，胡乱收拾了一下，便急匆匆的走了。 “呸，家里出了个给人做妾的闺女，还当是什么好事呢，还整天一口一个‘住在县城的姑爷’，也不知道人家闫老爷认不认他们，一家子都是不要脸的。”一个婶子对着刘氏远去的身影一脸嫌弃的说道。 兰叶看讨厌的人走了，便不再说话，其他人看了都以为兰叶正在伤心，便随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都去洗自己的衣裳去了，王婶子已经收拾好了带来的东西，拍了拍兰叶的肩膀便端着盆子走了。 姐俩安静的洗着被单，听着其他婶子大娘们的家长理短，陆续有人洗完了离开，河边渐渐的安静下来。 “姐，你不要和那种满嘴喷粪的人生气，不值当，等有机会了我给你报仇。”兰朵看周围没了外人这才开口说话。 “傻丫头，报什么愁，这点小事姐姐哪会在意，在说她也没落到好，这些婶子大娘都帮着姐姐说话，气都把她气死了。”兰叶伸出食指点了点一脸严肃的小丫头。 “姐告诉你，对付这种人，不一定非得和她硬碰硬，要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姐要是真和她对骂起来，甚至打起来，你说刚才那些婶子大娘会怎么办？”兰叶觉得也应该教教兰朵一些人情世故了，别将来和张氏一样遇事一味地隐忍或是只会用直来直往的方式去解决。 “会劝架。”兰朵想了想说道。 “对，她们只会帮着劝劝架，两边做和事佬，但姐姐适当的示弱，她们就会偏向姐姐这边，帮着姐姐来谴责刘氏，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兰朵摇了摇脑袋说道。 “因为人们在事不关己的时候，都会去同情弱者，还会主动去帮助弱者寻求正义，一起谴责看似强悍的一方。所以你也要记住了，该要强时要强，但该示弱时也要装弱。”这是兰叶在宋府待了六年里学到的。 “所以姐姐你刚才根本就是装伤心要哭的吗？” “当然了，这种人姐姐都不愿意搭理她，赶紧洗吧，时候不早了。” 第114章 兰老太太发威 姐俩回去后，也没和家里人说河边的事，但是兰叶姐俩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地种完了，兰家人又恢复了一天两顿饭，中午也不用做饭，兰老太太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去了村里找老姐妹闲聊去了。 兰叶姐俩中午时也带着五郎小睡了一会，这会五郎还没醒，姐俩在屋里做绣活，家里一片安静。可是这安静没持续多久，院子里就传来兰老太太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句骂人的话，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姐俩放下手里的帕子，一起出了屋，同时出来的还有各屋子里的其他人。 “娘，你不刚去找人说话去了吗，这是谁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找她去。”说话的人是田氏，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兰老太太没理田氏，看到兰叶姐俩出来了，便伸出食指指着兰叶。 “你个死丫头，平时在家和我厉害，我说一句，你就说出十句来跟我对着干。今天咋了，在外边都被人欺负哭了你都不会骂回去，回到家里连个状都不会告，要不是隔壁你王奶奶听她儿媳妇回去说了河边的事，刚才又告诉了我，我这会还不知道呢。他们老李家是个啥货色，竟然敢欺负咱们老兰家人，老二媳妇，老三媳妇，都跟我走，我非得和他们家好好说道说道去。”说着就一脸怒气的往院门外走。 田氏和吕氏听的云里雾绕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婆婆都叫她们跟着了，她们哪敢不去，兰花知道有热闹看便也跟着一起出了门。 兰叶姐俩面面相觑，没想到自家奶奶的火气这么大，兰叶让兰朵在家看着几个小的，她得跟着去看看，毕竟这事是因她而起，可不能让兰老太太吃了亏。 就耽误了这么一小会儿，兰叶再出门时就看不见兰老太太几人了，这老太太腿脚还真利落，兰叶早不记得李家住哪了，也不想再返回去问兰朵，三道弯村也不大，往村里走总能遇到人问路的。 结果还没等到兰叶碰见人打听，便听到了村里一个方向传来了一阵狗叫，兰叶立即向那个方向走去，果然没走多远，就听到了兰老太太的大嗓门，转了个弯，就看到了兰老太太站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前，正叉着腰对着那家的大门破口大骂，旁边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李家人都在屋子里，突然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吵闹声，还以为是谁家打起来了，便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走出了屋子。 没想到自己家大门口竟然围了一圈人，刚才在屋里听的不是很清楚，这会出来了，才知道是别人正堵在自家大门口骂人，骂的还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李家。 李长贵的爹娘早已过世，兄弟几个早就分家单过了，李长贵家现在住的房子是村里唯二的砖瓦房，另一家是李村长家，这盖房子的钱自然是李大丫给的。 自从李大丫给闫老爷做了小妾，李家的日子便一天比一天好，盖了大瓦房后更是感觉自己家高村人一等，平时也很少和村里人来往，而村里人呢又看不起李家靠卖闺女才能过上好日子，所以李长贵家在村里的人缘并不好。 刚才兰老太太一路走过来，边走边骂，便引来了一些正坐在树下无聊的村人，这下有热闹看了，一个个兴奋的不行。 李家老二脾气不好，看到有人堵在自己家大门口骂人，便来了火气，在院子里四处瞅了一圈，想找个家伙事出来，把人打走。 还真让他找到了，正是他媳妇上午洗衣裳时用的棒槌。刘氏上午衣裳没洗完就被众人给羞回来了，回来后就把盆子直接放在了院子里也没去管，自己回屋生闷气去了。 李长贵看着儿子拿着棒槌要出去，连忙拦住，这要是把人给打坏了还得了，村里人都知道自己家现在有钱，还不得使劲讹他们，再说这兰老太太也不是啥省油的灯，人家可是有四个儿子呢，自己家才三个，而且最小的还是个半大孩子，弄不好吃亏的还是自己家。 再说这兰家和自己家一向没什么交往，也就是正月的时候让姑母去他家给小儿子提过一次亲，但是直接被他家给拒绝了，自己家都没生气，兰家更不应该为了这事来找自己家麻烦啊，况且这事都过去多久了，村里也没有任何闲言碎语提过这件事，怎么会好好的来堵自己家大门呢？ 罪魁祸首刘氏在看到堵在自家门口的人是兰老太太还有她两个儿媳妇时，就开始浑身打哆嗦，脸色更是白的吓人，好在她站在最后边，家里人都看着大门的方向，谁也没注意到她，刘氏抖着腿一步一步的向后挪去，直到回了自己的屋子。 李长贵带着家里人来到大门口，好声好气的问兰老太太自己家是怎么得罪兰家了，要是有不对的地方，一定会给老太太赔礼道歉。 “你家当然有不对的，不就是年初的时候拒绝你家的提亲了吗，亲事不成，你们家就想抹黑我大孙女名声，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孙女就是嫁不出去也不会嫁到你们家。”兰老太太掷地有声的说道。 “婶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家没人出去说这事啊，更没人抹黑你家孙女，你看这么长时间村里也没听人说过啥不好的话啊。”李长贵感觉很冤枉，自己家又不是非他兰家闺女不娶，他们李家有钱，啥样的好闺女娶不来。 “误会，咱们村里有不少人可都听见了，有啥可误会的，把你家老二媳妇那个嘴烂心黑的贱人叫出来，她在河边空口白牙的污蔑我大孙女，我大孙女还没定亲呢，这要是名声有损找不到好人家，你们家拿什么赔。”兰老太太瞅了一圈没看见刘氏。 “老二，你媳妇呢，天天就显的她能，一张破嘴到处惹事，赶紧把她叫出来。”李长贵一听原来惹祸的是自己家二儿媳妇，当即也来了脾气。 李老二左右看了一眼，没看见刘氏，忙转头回了自己屋。 这会儿兰叶也来到了李家大门口，兰老太太看见了赶紧把兰叶拽到身前。 “你们看看，我好好的大孙女，没招谁没惹谁的，他李家的儿媳妇就在外人面前败坏我孙女名声，这姑娘家的名声有多重要，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可怎么活啊？”兰老太太当即对着围观的村人诉起冤来。 兰叶：我是不是得配合一下，可是让她要死要活的她也做不出啊，算了，哭吧。 兰叶将头埋在兰老太太怀里，颤抖着肩膀，做出一副低声哭泣的模样。 “可不是吗，李家这事做的可真是有些不地道，谁家没闺女，这要是名声坏了，还怎么嫁人，真是太恶毒了。”人群中有人说道。 随后看热闹的村人都开始谴责起李家来。 第115章 刘氏上门 “爹，刘氏跑了。”李老二气急败坏的跑了出来。 得，这下不用再对峙了，一定是老二媳妇在外边乱说，得罪了兰家。 “兰婶子，这事是我家那二儿媳妇做的不对，我们家是真不知道她都说什么了，你也听见了她已经被吓跑了。这事是我家的错，我在这给你赔礼了。”李长贵陪着笑脸对着兰老太太说道。 “她是你家儿媳妇，你这个当家人赔礼也是应该的，不过你那儿媳妇也得亲自去我家道个歉，否则这事没完。”兰老太太不依不饶的说道。 “兰婶子你放心，她就是不想去我也会让我家老二押着她去的，一定会给你家一个交代。”李长贵拍着胸脯保证道。 “行吧，都是乡里乡亲的，今天这事就到这儿，不过你家老二媳妇可得尽快找回来，别以为跑了就算完事了。”兰老太太看自己里子面子都有了，便也见好就收。 “是是是，我这就让老二去她娘家找找。这一天天的真是不省心，我家那口子没的早，我这当公公的也不好多管，不像您家，几个儿媳妇都孝顺听话。”李长贵一脸奉承的对着兰老太太说道。 “知道你这当公公的不好管，不过你这儿媳妇是得好好管管，一天天就知道在外边说瞎话，可得让你家老二好好教训教训，行了，都散了吧，我就先回家去等着了。”兰老太太一副得胜将军的模样带着儿媳孙女回家了。 “瞅瞅你媳妇干的好事，天天就她长嘴了，家里外头的挑事，三道弯村都要装不下她了。赶紧去把她给我找回来，惹了祸就想一跑了之，等着谁给她擦屁股呢，要是她不回来，就告诉她以后都不用再回来了？”李长贵对着李老二大声喊道。 “爹，你别生气，我这就把那贱人抓回来。”李老二虽然脾气不好，但还真不敢和他爹对着干。 “爹，刚才已经和兰家都道过歉了，还用让刘氏去兰家吗，其实这事说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说了她家孙女几句怎么就不依不饶的呢，再说那丫头本来就是从府城回来的，谁知道到底是因为啥回来的。”李老二不想让刘氏上门去道歉，倒不是他心疼刘氏，而是感觉自己丢了面子。 “你懂啥，咱家毕竟还得住在这村子里，村里这些穷酸本来就瞧着咱家眼红，要是被他们拿住了话柄，还不使劲编排咱家啊。再说那老兰家人多势众，今天这事本来就是咱家不占理，要是让人家打上门来，你能打的过人家啊？”李长贵看着二儿子，恨不得拿根木棍把他脑壳给撬开看看里边到底装了什么，怎么就这么蠢呢？ “爹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把那个贱人找回来。”李老二说完转身出了门。 “爹，你消消气，以后让老二多管教管教他媳妇，别一天老给家里惹事。”一直没说话的李老大劝着自家老爹。 李家大儿媳确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这个老二媳妇天天里挑外撅的，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姐，奶去李家怎么说的？”兰朵看见姐姐回来了忙不迭的过来打听情况。 兰叶看她那兴奋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将兰老太太到了李家如何说的如何做的都讲给了兰朵听。 “活该，这刘氏就是欠收拾，这下有她受的了，那个李老二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小丫头恶狠狠的说道。 “行了，行了，本来咱们也没吃亏，这次就当让她长长教训，看她还敢再乱说。” 晚上吃饭时，田氏将白天发生的事说给了其他人听，兰大江一如既往的拍着兰老太太的马屁，兰老头则说等那刘氏过来道了谦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也不要和他家人多来往，兰老太太只是嗯了一声也没说话。 第二天兰家刚吃过早饭，就听到大门外有人叫门。 兰大江去开了门，就见门外站着李老二，手里提着两个小包裹，旁边还站着他媳妇刘氏，只不过这刘氏看着有点惨不忍睹，头发蓬乱，嘴角破裂，脸上布满淤青。 兰大江知道这是来他家赔礼道歉的，便让两人进了门，领着两人进了堂屋。 兰大江这才发现，刘氏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想必昨晚上这顿打挨的不轻。 “兰爷爷，兰奶奶，我爹让我领着我那不争气的媳妇给你家大孙女赔礼道歉来了。” “妹子，都是这贱人乱说的，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我把她带来给你赔礼了。”李老二又转过头对着兰叶说道。 “贱人，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人道歉？”李老二踢了身旁的刘氏一脚。 刘氏昨晚被打了一顿，腿都被打瘸了，哪架得住李老二这么一踢，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众人只听的咚的一声。 再看刘氏一脸的惨白，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显见这一下摔的不轻。 “算了，人来了，礼也赔了，让你媳妇给我孙女道个谦，你们两就回去吧。”兰老头看刘氏那副模样，也不忍心再为难她。 “听见没，赶紧起来，再向兰叶妹子道个谦。”李老二怒视着地上的人。 刘氏费劲力气，用手支持着站了起来。 “妹子，嫂子错了，嫂子就是猪油蒙了心，你不要和嫂子一般见识，我再也不敢乱说了。”刘氏眼里含泪可怜兮兮的说道。 “行了，这次就算了，让我再听见有人说我大孙女，看不把她舌头给拔了，我就不多留你们了，你们两回去吧。”兰老太太看着刘氏说道。 “这是我爹让我带来的二斤猪肉和三尺布料，这是给兰叶妹子的赔礼，兰爷爷兰奶奶我们这就先走了。”说着也不等兰家人说话，拽着刘氏头也不回的走了，刘氏被他拽的一路踉跄，但又不敢反抗，只能忍着痛，磕磕绊绊的一路小跑。 第116章 生产 “这刘氏昨天晚上看来被李老二打的不轻啊，看她疼的汗都下来了。”田氏在一旁摇着头说道。 “那不也是她自找的，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啥话都乱说，打她都是轻的。”吕氏眼里泛着光也跟着说道。 “谁说不是呢。娘，我看看他拿来的肉是不是好的，别是拿块坏肉来糊弄咱家。”田氏说着就上手把外边包裹的油纸拆了下来。 一块油乎乎的大肥肉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老李家还真舍得，这肉可真肥啊，怪不得村里人都说老李家有钱呢。”田氏惊呼道。 “行了，有啥大惊小怪的，咱家又不是吃不起肉，拿厨房里去熬油，晚上用熬出来的油渣拌野菜，包包子吃。”兰老太太斜睨了田氏一眼，很是看不上她这副小家子气。 “好嘞娘，我这就去。”田氏提着肉乐颠颠的出了堂屋。 “这布料还挺软乎，我收起来了，过些天你小姑就要生孩子了，倒时给孩子做两件小衣裳穿。”兰老太太对着兰叶说道。 “奶，你就收起来吧，我娘还让我给小姑家的弟弟做两个肚兜，就快做好了，你到时一起拿给我小姑。”兰叶根本就没想要那块布料，所以也不在意。 “行，还是你娘有个当嫂子的样。”兰老太太很满意大儿媳的态度。 “行了，人都走了，你们也赶紧去镇子上吧，去晚了还能找到活吗？”兰老头对着三个儿子说道。 兰大江兄弟三人赶紧出了门，兰叶带着兰朵回了屋子，兰苗带着比她小的弟弟妹妹去院子里玩去了。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时间一晃就到了思月下旬，今年家里开了糕点铺子，兰老太太特意种了大半园子的豌豆，而且下种的时间也比往年提前了几天，现在已经可以摘下来用了。 兰大江对兰老太太提出他们今年还想到镇子上去走街串巷卖翠玉豆糕，兰老太太怕会影响糕点铺子的生意，一时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答应兰大江。 现在是农闲时节，镇子上的活不好找，兰大江不遗余力的劝说着兰老太太，最后终于同意让三兄弟去卖糕点，只不过是只有兰大江一人到杨花镇上去卖，兰大河兰大湖两人就去远一点的清溪镇，一个在集市上卖，另一个沿街叫卖。 兰大江因为要去镇子上，所以每天从家里带豌豆过去，然后再从铺子里拿一些做好的翠玉豆糕去卖，兰大河和兰大湖卖的糕点则是由田氏和吕氏做的，虽然没有张氏和秦氏做的好，但没吃过的人当然不知道。 这天兰大江三兄弟刚出了家门不久，钱安就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兰家，原来是兰红霞开始发动了，他刚才已经喊了村里会接生的张稳婆去家里帮忙接生，兰红霞因为是头一胎害怕的不行，一直哭闹着非得让钱安去叫兰老太太过了，钱安被她闹的没法只好跑到兰家来叫人。 兰老太太一听姑娘发动了，先是一喜，后又开始担心。喜的是这孩子没赶在端午节那天出生，这几天兰老太太为这事一直悬着心，因为在端午那日出生的孩子都被认为是不祥的，会克父克母可亲人，所以但凡是那天出生的孩子要么直接丢弃，要么送人。今天是五月初二，看来这孩子是个有福的，会选日子。 现在兰老太太只担心闺女的安危，毕竟生孩子是攸关性命的大事，不只是产妇有危险，孩子也有危险，兰老太太也来不及收拾，匆匆忙忙的叫上田氏和吕氏一起去了钱家。 还没进院，就听到了兰红霞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兰老太太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连忙跑进了兰红霞的屋子。 乡下人生孩子，没那么多讲究，也没有那条件设个临时产房，此时兰红霞头发蓬乱，一脸狼狈的躺在地上的一块大木板上，木板上还垫着厚厚的稻草。 兰老太太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很是心疼，也顾不得和钱老太太说话，忙上前抓住闺女的手开始安慰。 兰红霞看到亲娘来了，立马委屈的眼泪直掉，真是太疼了，疼的她都不想生了。 “闺女，得省着点劲，可别再喊了，要不然真到了生时就该没力气了，亲家，有热水吗，给红霞喝点水，这么一直喊，嗓子都快哑了，幸亏是我来了。”兰老太太很不满亲家的态度，不是自己闺女就是不知道心疼。 钱老太太暗暗生气自己儿子把这难缠的兰老婆子给叫来了，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嫌弃，毕竟现在兰家可不比当初，自己家以后还得多依仗兰家呢，就像去年冬天，小儿子卖兰家做的栗子糕短短三个多月就赚了小二两银子。 况且兰红霞这个儿媳妇虽然脾气大些，人懒一些，但对儿子是真不错，人也大方，从兰家带回来的东西也总会有他们老俩口一份，所以钱老太太对这个小儿媳也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钱老太太让大儿媳赵氏赶紧去厨房端热水。 兰老太太接过赵氏手里的碗，用嘴吹了吹，感觉不烫了，便扶起兰红霞的头喂她喝水。这会阵痛过去了，兰红霞也没那么疼了。 “娘，得啥时能生出来啊，这也太疼了。”兰红霞红着眼睛对着兰老太太抱怨道。 “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疼的，你这还是第一胎，饿不饿，饿了娘叫人给你做点吃的来。”兰老太太满脸慈爱的对着闺女说道。 “不饿，就是着急，太慢了。”兰红霞摇了摇头说道。 “这头一次生孩子都这样，看这情形，晚饭之前能生出来都算是快的。”来接生的张稳婆在一旁说道。 “哎呦，娘啊，我可怎么熬啊！又疼上了，啊！”兰红霞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兰老太太一脸的心疼，恨不得替闺女分担这些疼痛。钱老太太则是暗暗皱眉，真是太能咋呼了，她生了三个也没她喊这么大声的，真是娇气。接生的张稳婆则是一脸的淡然，接生的太多，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117章 大胖闺女 中午，钱老太太让大儿媳做的白面饼子，炒鸡蛋招待兰老太太婆媳三人还有张稳婆，还特意给兰红霞做了一小盆热汤面，上边还放了两个荷包蛋，被折腾了一上午的兰红霞吃了个精光。 一直很淡定的张稳婆在兰红霞又一次大声喊疼的时候，照例上前检查了一番，这回脸上终于有了紧张之色，兰红霞要生了。 该准备的东西早就准备妥当，厨房里的热水也一直在烧着。张稳婆实在是忍受不了兰红霞撕心裂肺的喊叫，告诉她先省点力气，又让赵氏再去准备一碗糖水鸡蛋，让兰红霞吃了，省着一会生的时候没力气。 兰红霞现在是真的感觉快要疼死了，连吃鸡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 “老姐姐，你看我这闺女疼的，这怎么还生不下来呢？”兰老太太急的没了分寸，连连问着张稳婆。 “老妹子，你别着急，这女人生孩子不就这样吗，不过我也实话告诉你，你闺女怀孕时吃的好，这肚子里的孩子就有点大，她又是头胎，所以生的慢些也正常。不过你也别担心，你闺女这身板子壮实，有我在保证让她顺顺利利给你生出个小外孙。”张稳婆将兰老太太叫到一边小声的说道。 “哎呦，那可真要拜托老姐姐了，可千万要保住我闺女的命啊，到时少不了你的喜钱。”兰老太太活了半辈子当然知道肚子里的胎儿大也就意味着生产的时候危险也大。 说完话，张稳婆拿出一包自己带来的催生药让人煎了给产妇喝下去。 兰红霞喝下药不久，就感觉肚子下坠的越来越疼，总有一种想要去茅房的感觉。好在有惊无险，申时二刻（下午四点半）左右，兰红霞生出了一个大胖闺女。 张稳婆利落的剪断了脐带并扎紧，然后把孩子收拾干净，用早就准备好的小被子包好，抱给了钱老太太。 钱老太太听到是个孙女，脸上的笑容立即就不见了，虽然有些嫌弃生的不是男孩，但亲家就在跟前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不情愿的接过孩子，并向张稳婆道了一声辛苦。 张稳婆这边等着胎衣落下后便让兰老太太给兰红霞收拾一下。兰老太太和两个儿媳妇帮着兰红霞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在炕上铺好干净的被褥。 在兰红霞上炕之前，张稳婆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几张黄纸烧掉，然后才让婆媳几人把兰红霞扶到了炕上躺下。兰老太太又用温水仔细的帮着闺女擦干净了手脸脖子，又找出一块布将兰红霞的头包裹好。 兰红霞折腾了一天，早就筋疲力尽，没等兰老太太给她收拾完就已经睡过去了。 张稳婆这才把早就等在外头心急如火的钱安叫了进来，钱安只匆匆的看了一眼媳妇和刚出生的小闺女，就被张稳婆吩咐赶紧找个地方把孩子的胎衣找个僻静地方深埋起来。民间有一种说法，婴儿出生后落下来的胎衣千万不能被人践踏，更不能让狗给吃了，否则孩子容易夭折。 收拾好了闺女，兰老太太这才来看自己的小外孙女。 “瞧瞧这孩子长的可真结实，我还没看过谁家孩子一出生就长了这么多的头发的呢，又黑又密，这小嘴巴长的真像红霞，长大了保准是个美人。”兰老太太不遗余力的夸着自己的外孙女。 张稳婆也在一旁附和，说这孩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还不忘安慰旁边的钱老太太说这是先开花，后结果，钱老太太无话可说只能陪着笑。 赵氏在兰红霞生完孩子后，就去厨房做晚饭去了，钱安下午特意去镇子上买了二斤肉和两个猪蹄子回来，肉是用来招待张稳婆和自己的丈母娘和两个嫂子的，猪蹄则是留着给媳妇下奶吃的。 吃过饭，钱安送走了张稳婆，并约定五月初四那天来给孩子办洗三儿。 兰老太太又看了看睡得正沉的兰红霞和喝了点米汤后睡着的小外孙女，又嘱咐了女婿几句，一定要照看好她们娘俩，她明早上再过来，然后才不放心的离开了。 “这钱婆子太不是个东西，你是没看见她那一张老脸，咱闺女搭了半条命给她家生下个大胖闺女，你看看她一点笑模样都没有，给谁摆脸子看呢？幸亏咱闺女当初听我的话，嫁的近，这要是离的远了还不知道咋被婆家人欺负呢？这几天我可得勤去着点，可不能让他们钱家亏着红霞，这月子里不养好身体，坐下病可就遭了。”兰老太太回来就和兰老头一顿抱怨。 “行了，你这几天勤照顾着点吧，鸡蛋和红糖多拿些过去，赶紧睡觉吧，也累一天了。”兰老头虽然也心疼闺女，但毕竟闺女现在嫁人了，谁家做儿媳妇的不受点委屈，自己家这几个儿媳不也没少受婆婆的气吗。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兰老太太就拎着一篮子鸡蛋，还有二斤红糖去了钱家，临走前，还不忘告诉兰大江去镇子上回来时买条鲫鱼，洗三的时候，让张氏和秦氏都回来参加，去给她妹子长长脸。 “哎呦，亲家，这么早就过来了，红霞有我和她大嫂照顾着你尽可放心，家里要是有事就不用过来了。”钱老太太看着兰老太太又来了感觉头都有些疼了，虽然她篮子里带了不少的鸡蛋。 “我这不没事吗，家里现在也没什么可忙的，就想着过来帮帮你们，你忙你的，我去看看红霞和孩子。”说着就进了兰红霞的屋子。 “娘，你来了。”兰红霞正围着被子坐在炕上吃早饭。 “你婆婆就给你熬点小米粥吃啊，鸡蛋没给你煮啊？”兰老太太看闺女的粥碗里没鸡蛋，便开口问道。 “煮了两个，都吃没了，娘你咋过来了？” “给你送些鸡蛋还有红糖，这红糖你自己放好了，想喝的时候就让钱安给你冲上一碗。”兰老太太小心翼翼的从筐里将藏在鸡蛋下边的红糖翻了出来。 “还是娘对我好，我婆婆看我生了个闺女，一直给我脸色看。”兰红霞对着兰老太太抱怨道。 “女婿说啥了吗？” “他到没说啥，还挺喜欢小妞妞的，昨晚上孩子又拉又尿的都是他收拾的。” “女婿喜欢就行，你好好坐月子，把身体养好了，早晚能生出儿子的。”兰老太太安慰着女儿。 第118章 洗三儿 转眼到了孩子‘洗三儿’的日子，所谓‘洗三儿’也称三朝洗儿，是小孩出生后举行的一个重要仪式，是为了给新生儿洗除污秽，消灾免难和祈祥求福的。但在平民百姓当中，因为重男轻女，所以大多数时候只有家里生了男孩才会举办。 钱家其实也是不打算办的，原计划这天只让张稳婆来家里随便意思一下就行，但兰老太太不同意，兰红霞也坚持，钱安想着这到底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便说服钱老太太小办一下，除了兰家人之外，又叫了几个实在亲戚过来。 兰老太太早就让兰大江给在镇子上的张氏和秦氏捎了口信，让她们在洗三那天一定要回来给孩子添盆，张氏和秦氏回到家时已是中午了，还没和孩子说上两句话便被兰老太太叫走了。 ‘洗三儿’一般都在午后开始，兰老太太带着几个儿媳妇，带上事先准备好的添盆钱和给孩子准备的小衣裳，小被子，小鞋子去了钱家，张氏拿回来的糕点也让她带走了一包。 虽然张氏妯娌几个都看不上兰红霞，但是有兰老太太在一旁看着，谁也不敢空手去，而且还要比正常多准备些礼物，毕竟现在她们手里都有钱，要是准备的礼薄了，回家后老太太指定会变着法子的敲打几人。 张稳婆倒是早早的就过来了，中午在钱家吃的面条，要趁着其他人还没到提前准备好洗三儿用的东西。兰家人到了没多久，钱家的几家亲戚也陆续的来了。 来的人也都不会空着手，有拿鸡蛋的，有送红糖的，还有的带来几件自家孩子小时候穿过的小衣裳，小鞋子。 因为天气暖和，所以仪式是在院子里举行的。张稳婆在院子里设上香案，供奉上送子娘娘，眼光娘娘和痘疹娘娘。香炉里盛着小米，当香灰插香用，香案上还摆了三碗油糕作为供品。 张稳婆将用艾叶和槐树枝煮过的水倒进一个盆里放在一个凳子上，然后接过钱老太太手里的孩子。来的亲戚们开始向盆子里放东西，这就是添盆。 作为孩子的外婆，兰老太太当之无愧的做了第一个添盆的人。只见兰老太太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红枣和桂圆放进了盆里，一旁的张稳婆就说了一句：“早儿立子，连生贵子。” 然后兰老太太又掏出了一大把铜钱扔进了盆里，虽然有些心疼，但这是给闺女长脸的时候，一旁的张稳婆看见了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吉祥话一串串的冒了出来，兰老太太总算心里得到了点安慰。 接下来是和兰老太太同辈分的亲戚，但是大多都是随便扔了几个铜板下去，到了兰家几个儿媳妇，一人扔进去十个铜板，张稳婆的脸才再次好看了起来，这是来之前，兰老太太要求的，一人最少十个铜板，让钱家人都看看。 添盆结束后，就是响盆。张稳婆拿起棒子，在盆里搅合，同时嘴里还要念叨着祝福的话：“一搅两搅连三搅，姐姐领着弟弟跑……”然后开始给孩子洗澡。 张稳婆打开包裹孩子的襁褓，用手往孩子身上撩水，一边洗一边说：“洗洗头，做王侯，洗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最后，又用艾蒿擦拭了一下孩子的脑门和身子，据说这样可以使孩子长的壮实，没病没灾。 接着又用一块新布蘸上清水擦拭婴儿牙床，孩子不适直接大哭出来，这就是响盆，孩子哭的越大声，越吉利。然后张稳婆拿着一根大葱轻轻在孩子身上打三下，这是希望孩子以后聪明伶俐。 因为是女孩，所以还要在今天给孩子扎耳朵眼，用的是在香油里已经泡了三天的穿着红丝线的绣花针。张稳婆做这些都很熟练，孩子哭了几声后，两个小耳朵上就已经穿好了小红线。 张稳婆收拾好带来的东西，把盆子里的东西一股脑的打包好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兰老太太抱着小外孙女进了闺女的屋子，让张氏她们几个先回去。张氏妯娌几个和钱老太太婆媳俩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去了。 张氏匆匆忙忙的回来一趟，一会儿还要再赶回镇子上去，所以也着急回家。 五郎在院子里玩，看到张氏回来了，立即跑了过去，让张氏抱，张氏抱着他回了自己屋，抓紧时间和两个闺女说说话。 “娘，我一会儿和你一起走，我明天去云裳把这些日子做的绣活都拿去卖了，明天端午你们不也要回家吃饭吗，到时一起回村。” “娘我也要去。”兰朵也想去镇里。 “娘，带着我。”五郎一听两个姐姐都要走，便也着急起来。 “好，都去。” 没等兰老太太回来，秦氏便过来叫张氏一起回镇子上，兰叶三姐弟也跟着一起走了，兰芽看到五郎要去镇子上，也哭闹着要去，张氏便劝秦氏将兰芽也带上吧，反正明天下午还回来。 张氏几人回到镇子上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张氏和秦氏赶紧去做饭。 不多时二郎和三郎也从学堂回来了，见了兰叶几人很是亲热，兰叶又问了一下二人在学堂里的情况。 二郎和三郎进学堂也有一阵子了，学堂每月都有一天休沐日，每到休息时兰大海都是当晚将两人送回家，然后回来时由兰大江送两人。 进学堂的头一个月因为新鲜，所以二郎还能坚持，但是新鲜劲过去后，二郎就开始坐不住了，上课时身子也会时不时的拧来拧去，就好像浑身都有虱子再咬他一样，还时不时的开小差，被夫子发现，打了几次手板，罚了两次站才算老实些。 与之相反的三郎就要认真多了，老实听夫子的话，学的也刻苦，已经不只一次得到柳夫子的夸奖。 因为有那么一对父母，所以三郎在家时也很少说话，但他也有个愿望，就是有一天也能去学堂上学，像子谦哥那样背着书箱穿着长衫，在他看来子谦哥和村子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也想成为一个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人，他不想像他爹一样活的默不作声，毫不起眼。 大堂姐回来后，每天晚上教他们背书认字是三郎最喜欢做的事，他虽然不是很聪明，但却是最认真的，自己认识的字一天比一天多，而且还学会了简单的算术，三郎已经很满足了。 但没想到还有更让他惊喜的事，因为大堂姐的一句话，爷爷竟然送他和二哥到镇子上的学堂来念书，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在三郎看来仿佛做梦一般，在学堂里同窗和夫子都会叫他的大名，一个他自己听着都很陌生的名字兰文礼。 在进学堂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另一个名字，以为他就叫兰三郎。但在离开家的前一晚，爷爷告诉他们俩他们还有个大名，以后到了学堂也要改叫大名了。爷爷还说他们几个的名字都是在大哥兰大郎出生后，爷爷花了十文钱请人起的，名字中间都是文字，但是后边的字都不一样，起名的先生给了爷爷十个字，也就是如果兰家以后再有五个孙子，名字也是不用愁的。 因为知道自己读书的不容易，所以三郎在课堂上从来都是认真听讲，回到铺子后也不会跟着二哥出去玩，除了看书，就是拿着毛笔沾着清水在桌子上练字。 第119章 可惜了 兰叶带着兰朵两人直接去了云裳。 “二位姑娘，好久没来了，掌柜的还念叨你们呢。”店里的小伙计看到进来的是兰叶姐俩便笑着招呼道。 “前些日子家里忙，也没做多少，便没送过来，现在攒的多点就来了，顺便再买些布料回去，杨掌柜的不在吗？” “在后边呢，你们等一下，我这就去叫他。”说完转身就跑了。 “朵儿，你看看喜欢什么颜色的布，姐姐给你买，回去给你做身衣裳，天热了，挑薄些的料子。”兰叶一边用手摸着布料一边对着兰朵说道。 “姐，你给我的衣裳就够我穿的了，不用再费钱买了，而且我现在正是长个的时候，穿不了一年就小了，不值当。”兰朵虽然很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布料，但还是舍不得花钱买。 “没事，姐给你做大一些，做的时候把边缝大些，明年要是小了就放开，还能穿，也不算浪费。” “还是不要了，一身衣裳也要不少钱呢。”兰朵虽然有些心动，但仍是摇头拒绝。 “叶姑娘来了，我看看你们姐俩都带什么来了？”这时杨掌柜和小伙计从后边走了出来。 兰叶将带来的包袱打开，摆在柜台上。 “这小丫头的帕子也绣的像模像样的了，可以用些好料子来绣了。”杨掌柜首先拿起兰朵绣的粗布帕子仔细看了一下说道。 “真的吗，杨掌柜我真的也能在那些好料子上绣东西了吗？”兰朵听到杨掌柜的话，高兴的不行。 “小丫头，你还不相信我的眼光，我说行就行。”杨掌柜斩钉截铁的说道。 “姐，你听见了吗，一会你要帮我也买几块好料子，我以后就能赚更多的钱了。” “行，给你买！”兰叶宠溺的说道。 “叶姑娘，你这绣工也长进了不少，要不要绣些大件。”杨掌柜的一直想让兰叶接些大件来绣，这样他也能赚的更多，他们这个小镇子上，说实话能绣大件的人并不多。 “我家里活多，要是绣大件我怕耽误事，还是先绣些小东西吧，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会绣大件的。”绣大件虽然赚钱，但是用的时间也多，兰叶绣这些小东西，其实赚的也不比绣大件的少。 “行吧，你以后要是改了主意一定要告诉我。”杨掌柜的也不强求。 把兰叶姐俩带来的绣品算好了价钱，兰叶的绣品一共是三两六钱银子，兰朵的卖了二百二十文。兰叶又挑了三个颜色不同的棉布，一样半匹，足够给自己和张氏兰朵一人做一身衣裳了，裁剪的好还能给五郎做一件。 然后又买了些做绣品的丝绸缎子，当然这些布料一样也就买上几尺就够了，又补充了一些绣线。最后算完账，杨掌柜的给了兰叶二两八钱银子六十铜板。 杨掌柜的让店里的伙计帮着姐俩将布料送了回去。 今天兰大江没到镇子上卖翠玉豆糕，二郎三郎中午回来时已被兰大海告知除了他们俩其余人下午都要回村，晚饭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晚上回来热一下就能吃，告诉他们睡觉之前锁好门窗，又给了两人二十个铜板，让他们明早上出去吃。 安排好了两个孩子，兰大海一行人先去了集市上买了二斤猪肉，两条大鱼，还碰到了也来买肉的宁子谦，随后一行人一起回村。走到二道弯村的时候，兰大海让众人先走，他拎着一条鱼给张家送了过去，也没多留说了几句话就走，张老太太还让他带回去一串粽子。 赶上众人后，兰大海听宁子谦和张氏说他娘这几天又病了，便猜他们家应该没包上粽子，便不顾宁子谦的推辞硬是将粽子给了他，宁子谦无奈只能道声谢接了过去。 到家时，兰家还没做晚饭。今年兰老太太倒是很大方，包了不少粽子，甚至还包了一些糯米粽子。 晚饭有鱼有肉，主食是大米饭和粽子。兰大海将铺子里的事情和兰老头说了一下，并夸大郎有眼力见，人也比以前机灵不少，记账和卖糕点都能做的来，以后要是家里忙时大郎一个人在店里看着就行，他就能回来帮着家里干活了。 兰老头很是欣慰，大郎是长孙，但是没赶上好时候，没能进学堂，刚才听了大儿子的话，知道这个大孙子很能干，心里也多了一些安慰。家里如今条件好了，二郎三郎也进了学堂，以后四郎五郎再大一些也能送进学堂，这么多孙子，总能有一个出息人的，兰家何愁没有兴旺的一天。 兰大海又说道了回来时碰到了宁子谦的事，顺便说起了糕点铺子隔壁书铺的掌柜在知道兰大海和宁子谦是一个村的后，曾向他打听过宁子谦的事。原来宁子谦这两年一直抄书然后卖给书铺，一个月也能赚上小一两银子。书铺掌柜的很欣赏宁子谦，认为他很有才华，掌柜的家里有个女儿，如今到了适婚的年龄，想给女儿找个读书人做女婿，就看中了宁子谦。 兰大海刚开始也不知道掌柜的用意，便实话实说的将宁子谦家的事说了一下，掌柜的听说宁子谦现在没再继续读书时很是惋惜的摇了摇头，直言太可惜了。 兰大海后来和张氏说起这件事，张氏便猜测书铺掌柜的可能是看中了宁子谦，但听了兰大海的话后，又放弃了，家里不富裕，还有个药罐子娘，即便宁子谦再有才华，心疼闺女的人家谁又会舍得让闺女嫁过去受苦，因为张氏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兰老头听了后若有所思，过了半晌也跟着叹息一声，说了一句可惜了。 第120章 收购野果子 吃过晚饭，兰叶将张氏和秦氏叫到一起，说要教她俩做绿豆糕，但因为是她临时想起来的，材料都没有准备好，所以不能亲自做给两人看，只能说给两人听，等两人回铺子里后再学着做，有些糕点的做法大同小异，慢慢摸索总能做出来的。 端午过后天气越发炎热起来，菜园子里的菜现在也都下来了，也不用再每天上山挖野菜去了，兰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屋子里做绣活。 兰老太太倒是每天不得闲，天天去钱家照看女儿和外孙女。然后每天晚上回来后，都会向家里人说着钱家老太太还有钱家大儿媳的各种不是，替兰红霞各种委屈，田氏和吕氏虽然都巴不得兰红霞吃些亏，但也只能在心里暗自窃喜，嘴上却还要和兰老太太同仇敌忾一起讨伐钱氏婆媳。 好不容易兰红霞出月子了，钱家不想办满月酒，兰老太太回来和兰老头说。兰老头虽然看不惯老婆子这一个月来总往钱家跑，但想着闺女坐月子，便一直没说什么，现在出月子了，当然不会再坐视不管。 于是便发了话，说闺女现在是钱家的人了，她这个娘家妈还是少去掺和她婆家的事，办不办满月礼是钱家的事，让她以后没事也不要再去钱家了，兰老太太这才消停下来。 时间如流水，炎热的夏季不知不觉间过去了，来到了喜人的金秋时间，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村民们带着满身的疲惫将地里的粮食一粒粒的归了仓。一年的辛苦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一张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也都有了笑容，有了粮食，就意味着不会再挨饿，有了粮食，心里才会变的踏实。 兰家如今有了糕点铺子，生活上宽裕了不少，兰老头看着满仓的粮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今年终于不用再卖粮食了，除了交税的，兰老头发话说剩下的粮食都留着自家吃。 没了粮食的烦恼，全家人开始忙着上山采摘各种野果。兰叶计划再增加几种糕点，这些糕点的主要来源就是山上的各种果实，板栗自然是不能少的，还有山楂，秋梨，红枣，核桃这些也都需要。 需要的量大，自己家这几个人明显忙不过来，兰叶便和兰老头商量，可以让村里人帮忙采摘，然后按一个合适的价格从他们手里收购，这样家里人能轻松些，村里人也多少能赚点零花钱。 这个主意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兰老太太虽然心疼要花钱买山上那些无主的东西，但也知道光靠自己家这几个人就是再怎么贪黑起早弄回来的果子也是有数的。 这个消息对于村里人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所以兰老太太义不容辞的接过了这个任务，她得先去告诉她的几个老姐妹，在她们面前卖个好。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人就发现了兰家人又开始上山采摘各种野果子，今年大家都没什么疑问了，兰家在镇子上开了糕点铺子，需要些野果子也正常。可是随后又发现了还有几家也都上山去采摘野果，有的以为这几家是故意和兰家抢野果子，可是随后便发现他们摘回来的野果子并没有拿回自己家，而是都送去了兰家。 有那好奇心重的就去了兰家打听，这一打听不要紧，原来兰家现在竟然出钱收购这些人采摘回来的果子。剥掉毛壳的栗子三斤一文钱，秋梨五斤一文钱，山楂二斤一文钱，红枣一文钱一斤……一时之间一传十十传百，村民们纷纷带着家里能干活的大人小孩带着篮子背着背篓全都上山摘野果。 兰大江和兰叶也没时间再上山了，都留在家里收果子，兰老太太也坐在一旁仔细的检查村民们带来的果子是否有烂的，有虫眼的。听着来送果子的村民们各种奉承话，让兰老太太和兰大江恍惚间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听的兰叶在一旁摇头低笑，就她奶奶那副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城里富贵人家的老夫人啊，这些村里人还真是敢说。 不得不说，人多力量大，不到十天，三道弯村附近的山上凡是结果子的树基本上都被扫荡的一干二净，兰家的地窖都被塞满了，仓房里也是满满当当的，栗子仍然是用砂土保存在了东厢房的空房间里。 这几天兰大江去镇子上送了两次栗子，现在停止收购了，兰叶还要去趟镇上，教张氏和秦氏做几款新糕点。 兰大江推着板车，兰大河和兰大湖各挑着一副担子，里边装的都是这些天收来的各种果实。 兰叶要在镇上多待几天，做新糕点还需要一些材料店里没有都需要现买。兰叶歇过之后便带着兰大郎背着背篓去采购了，买东西的钱自然是从兰大海手里拿的。 兰叶打算做些秋梨膏，便先去了药铺采购了一些要用到的药材和蜂蜜，兰大郎感觉奇怪，还从来没听说过药材也能做糕点呢。兰叶告诉他其实有很多药材也是可以加入糕点里的，不光好吃，还能补气养身，不过她今天买的这些药材是要做秋梨膏的，秋梨膏不是糕点，但可以当做药品来饮用，止咳祛痰，生津润肺，通便清火，家里孩子多，冬天的时候可以多喝点，也可以放在铺子里卖。 说起来这个秋梨膏的方子还是系统奖励给她的，但兰叶早就给忘记了，还是最近家里收了好多的秋梨，想着能用这些梨做哪些糕点时才让她想起来的。 第121章 落水 接下来几天，张氏和秦氏跟着兰叶学做秋梨膏，冰糖梨糕，山楂糕，枣泥馅的栗子饼，核桃酥，这些糕点一经推出就赢得了顾客的喜爱，特别是秋梨膏，兰叶特意买了精致好看的一斤装的小瓷坛子，一小坛八十文，虽然贵些，但食用时用水稀释，一小坛子也能喝上很长时间，那些家里有老人和小孩的只要家里条件允许的都会买上一坛，一时之间店里的生意兴旺了不少。 兰叶在镇上待了几天，感觉张氏和秦氏两人做的没问题了，便在兰大江三兄弟又一次来送货时一起回了村。 天气越来越冷，过冬的柴火也要开始准备了，今年不止要准备家里的柴火，镇上的糕点铺子也需要大量的木柴，所以兰老头带着兰大江三兄弟开始起早贪黑的往家里捡木柴。 兰家人已经好几年没添置过新棉衣了，今年赚了钱，兰老太太便让兰大江从镇子上买回来不少去年的陈棉花，这些棉花也都是新的，只不过因为放了一年，保存的不是很好，有些发黄，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买这些棉花是最合算的，一样的保暖，但是价格上却便宜了不少。 田氏和吕氏每天除了要跟着兰老头他们捡半天的柴火，其他时间就是在家跟着兰老太太做棉衣，兰叶做单衣可以，但是却不会做棉衣。以前在宋府，每到冬天府里都会统一发棉衣，也不用自己做，现在回了家自然也要学起来，这个时代的女性，你可以不会琴棋书画，但是必须得会女红，就是那些身娇肉贵的大家小姐这也是必须要学的，兰叶便打算先做五郎的来练手。 话说回来，五郎现在已经三岁了，但衣裳一直是拣着上边哥哥的旧衣裳穿的，也就是兰叶回来后，给他做了两件，但棉衣还真没做过，所以这也是五郎的第一件新棉衣。 自从知道姐姐要给自己做新棉衣后，五郎也不出去玩了，总是围着兰叶转，看着自己日渐成型的小棉衣高兴的不得了，还要求兰叶给他绣上一朵好看的小花花，他可是看见了朵儿姐姐的新衣裳绣了花后有多好看，听的兰叶哭笑不得。最后不得已，在前襟处给他绣了一只小老虎，告诉他男孩子的衣裳绣老虎才好看而且还很威风，这才让五郎满意。 “朵儿，我去河边洗两件衣裳，一会儿就回来。”兰叶端着木盆，盆子里放了几件脏衣裳还有稥胰子。 天虽然冷了，但河水还没有上冻，中午时到河边洗衣裳也不是特别冷，乡下人洗衣裳就是这样，除非到了数九寒冬，河水都结冰了，要不然很少有在家洗衣裳的时候。 “钱婶子这是洗完了要回去啊？”兰叶看到迎面而来的人正是小姑的婆家大嫂钱赵氏。 “是啊，你这是刚来啊，比你小姑可勤快多了，她家妞妞的尿布攒了一堆也不知道拿来洗洗，我这实在是看不过去，要来河边洗衣裳就顺便帮她洗了。”钱赵氏边摇着头边说道。 “我听说妞妞这几天病了，可能是我小姑忙着照顾妞妞就顾不上洗尿布了，幸亏有钱婶子你帮忙。”兰叶心里暗笑，这个赵氏还以为她不知道实情呢，兰老太太早就和家里说了，说这赵氏还当人家大娘呢，让她给侄女洗几块尿布还要好处，兰红霞只得送了赵氏半坛子秋梨膏，这才肯帮忙洗妞妞的尿布。 赵氏听了兰叶的话，感觉没意思，便端着盆子走了。 可能是因为天冷的关系，所以来河边洗衣裳的人也少了，此时河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兰叶找了一处早已被人磨平的大石头，开始洗起了衣裳。 现在的河水已经有些冰手了，所以兰叶将衣裳在水里打湿之后，便拿出来打上胰子开始反复的搓起来。 一共拿了没几件，所以洗的也很快，就在快洗完时，兰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但也没回头去看，想来应该也是到河边洗衣裳的人。 忽然，兰叶看到河里自己的倒影头上竟然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兰叶正打算回头去看，突然后背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兰叶脚下一滑，重心不稳直接头朝下跌进河里。 猛然掉进河里，还呛了一口水，兰叶顿时惊慌失措起来，连狗刨都忘了怎么用。好在河水不深，挣扎了几下终于将头露出水面，双脚也踩到了河底的石头上。 在向河岸上看去，哪里还有什么人了。这时兰叶听见有人向这边跑过来的动静，转过头去看，原来是宁子谦，手里还拿着一个棒槌。 兰叶试着向岸边走去，但奈何鞋底太滑，只能游过去，此时宁子谦也跑到了近前。 “你没事吧？”宁子谦一脸关切的问道。 “没事，就是被吓到了，现在没事了。”兰叶试图爬上岸去。 “拽着棒槌，我拉你上来。”宁子谦将拿着棒槌的手伸向兰叶。 兰叶拽住棒槌顺势爬了上来，在水里还不觉的冷，上了岸，冷风一吹，浑身都哆嗦起来。 宁子谦看着兰叶冻得泛白的小脸，立即将自己的夹袄脱了下来，披在了兰叶身上。 “走，我送你回去，回去后赶紧泡个热水澡，喝些姜汤。”不由兰叶拒绝，将她带来的衣裳放进盆子，端起就走。 兰叶此时冻的浑身哆嗦，双腿打颤，根本就走不了路，宁子谦走了两步回头一看兰叶还没动，又看了看她颤抖的双腿，说了一声：“得罪了。”便回走两步，弯下腰，用右手扶住兰叶的大腿直接将兰叶背了起来，兰叶一下子就趴在了宁子谦的后背上，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两人都很尴尬，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还是兰叶首先打破了沉默。 “子谦哥，你刚才过来时看到河边有人吗？”兰叶趴在宁子谦的后背上，感觉胸前顿时暖和了不少。 “好像是看到一个身影，但是我看见的时候那人已经跑很远了，也没认不出那人是谁，你的意思是你落水是那人推你下去的？”宁子谦神情严肃的问道，眼中同时出现了一抹厉色，他是真没想到原来兰叶落水是被人推下去的。 “嗯，我正蹲着洗衣裳，就感觉后背上被人推了一把，然后就掉进水里了，等我浮出水面再找那人，人已经不见了。”兰叶如实说道。 “这村里人谁会推你下水，看着也不像是恶作剧，你想想你有没有得罪过谁，虽说河水浅不至于淹死人，但这么大冷的天，掉下去搞不好就会大病一场。” “我基本都很少出家门，也不和村里人打交道，怎么会得罪人呢？”其实兰叶早在那人要推她之前，就已经从河里的倒影认出那个人是谁了，原本还想回头打个招呼，但没想到自己被那人直接推进了水里。兰叶到现在还是满肚子的疑问，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了，竟然要狠下手将自己推河里去。 但是兰叶不想告诉任何人，包括宁子谦，既然他也没认出那个人来，便也不再追问，只是要求他别将这事和兰家人说，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脚滑跌进河里去的。 宁子谦听到兰叶不让他说出去，便猜测兰叶可能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便承诺说保证不告诉别人，但也告诉她以后有事要出门一定要和家里人一起，千万不要再自己一个人出来。 兰叶连连点头称是。 第122章 生病 好在因为天冷，路上没什么人，但是他们没发现的是远处一棵大树后，正有一个人张大着嘴巴满脸惊讶的看着他们。 “到你家门口了，我把你放下来，能站的住吗?”宁子谦低声问道。 “谢谢，我好多了。”兰叶颤声回道。 “哎呀，叶丫头你这是怎么了？”田氏刚烧完热水从厨房里端着水壶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浑身湿漉漉的兰叶和只穿着里衣的宁子谦。 “二婶，你赶紧烧一锅热水，让兰叶泡个热水澡，再给她煮些姜汤去去寒，要不然容易得风寒。”宁子谦打断田氏的问话。 “对，对，对，赶紧回屋去换身干净衣裳，我这就去烧水熬姜汤，娘，你快出来，叶丫头掉水里去了！”田氏大声的冲着正房里喊去。 兰叶刚回到自己屋里，兰老太太和兰朵儿便冲进了屋里。 “姐，你这是怎么弄的，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掉水里去了？”兰朵一进屋就看到姐姐被冻得发青的脸色，发紫的嘴唇，眼泪便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没事，姐就是脚滑了，一会洗个澡喝点姜汤就没事了。对了，帮姐把这件夹袄还给子谦哥，奶，你找件我爷的棉袄给子谦哥，他的夹袄都被我弄湿了，现在也穿不了了，有什么事等我收拾完再说。”兰叶一边脱着身上的湿衣裳，一边对着兰朵和兰老太太说道。 两人也知道现在不是急着问原因的时候，便都出了屋子，兰老太太把还站在院子里的宁子谦叫到了堂屋，然后自己进到里屋去给宁子谦找棉袄。 “子谦哥你坐到火盆这边，赶紧烤烤，我奶去给你找棉衣去了，你这件已经湿了，穿不了了。你知道我姐是怎么掉水里去的吗？”兰朵儿止住眼泪急切的问道。 “我刚才也在河边洗衣裳，但离你姐有段距离，我也没看到她是怎么掉进去的，我就是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然后发现你姐不见了，这才跑过去把她拽上了岸，然后你姐告诉我说是她不小心脚滑了一下所以才跌下水的。”宁子谦想着既然答应了兰叶不告诉别人她落水的原因，那就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吧。 田氏和吕氏两人在厨房里一个烧热水，一个煮姜汤，好在刚才锅里的热水还剩下一些，田氏又往锅里添了一些水，很快就烧开了。兰家没有浴桶，只有个大木盆，妯娌将热水舀到木盆里，然后一起抬进了兰叶的屋子里，吕氏又将煮好的姜汤送进了兰叶的屋子，然后便都退了出去。 堂屋里，兰老太太将兰老头一件旧的厚棉袄找了出来，因为现在天气还不是大冷，所以兰老头上山穿的是夹袄。 宁子谦也没客气，自己的衣裳穿不了了，一会回家时也不能穿着里衣回去，刚才是事发突然，不得已。 “子谦啊，刚才在河边发生什么事了？”兰老太太这会已经稳定了下来。 兰朵又跑回去看兰叶了，现在堂屋里只有兰老太太和田氏吕氏三人在。 看着三张表情各异的脸，宁子谦只好把刚才对兰朵说的话又对三人说了一遍。 “这丫头，真是越大越没用，洗几件衣裳竟然也能掉水里去，她还能干点啥，河里这么冷，要是被冻着了，不还得花钱买药喝，不行，老三媳妇一会儿你再去熬一碗姜汤给她喝了，让她赶紧发发汗。”兰老太太一听是兰叶自己的原因掉进水里瞬间就来了脾气。 田氏和吕氏原本都很好奇，还以为能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结果是兰叶自己的原因，瞬间也失去了兴趣。 “兰奶奶，我先走了，我衣裳还在河边没洗完呢，兰爷爷的棉袄我晚一点再送过来。”宁子谦看没自己什么事了，便提出告辞。 “行，那你赶快去吧，别再让人拿走了，这棉袄你有时间再送过来就行，反正你兰爷爷现在也穿不上，今天的事多亏了你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这就先走了。”宁子谦拿着自己的夹袄出了兰家。 东厢房里兰叶已经穿好了衣裳，兰朵正在帮她用干帕子绞头发，喝了两碗姜汤，兰叶感觉身上已经暖和过来了。 “姐，我帮你把头发弄干，一会你好好睡一觉，我再烧烧炕，保证让你暖暖和和的。” “嗯，不用担心，我身体好，一会睡一觉就没事了。”兰叶安慰着妹妹说道。 兰叶也没等头发全干，便直接躺进了被窝，折腾这么一下，身体确实有些疲惫，连怎么报复那个让她落水的人都没想便直接睡着了。 兰叶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体质，兰朵不放心一直坐在旁边不时的看看姐姐。然后就发现姐姐的脸越来越红，伸出手摸了摸姐姐的额头，滚热的触感让她着急起来，姐姐还是发烧了。 兰朵赶紧下了炕去找兰老太太，兰老太太听了嘴里立刻骂了起来：“一天天不着消停，没事也得找出点事，洗个衣裳也能掉水里去。” 来到了东厢房，伸出自己的手在兰叶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兰叶一直昏昏沉沉的，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突然脑门上覆盖了一只冰凉的手，立时激灵一下，但仍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让你二婶去山上迎迎你爷他们，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让你二叔赶紧去赵老汉家借下牛车然后到镇子上去找个郎中回来。” 兰朵慌忙跑出去找田氏，田氏虽然不情愿出门，但知道这事不能耽误只得快速的出了家门向山脚走去。 兰老头爷四个刚走到山脚下，走在最前面的兰大江就看到自己的媳妇着急忙慌的向这边走来。 “我们都要回去了，你这是干啥来了？” 田氏一看到是自己家男人，心里不由一喜，随即脸上露出一副焦急的表情。 “叶丫头去河边洗衣裳掉水里去了，这会人已经烧迷糊了，咱娘让我来找你，让你去赵大伯家借牛车去镇上赶快找个郎中回来。”田氏一口气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老二，老四你们两个把柴火放这，现在就去借牛车，到了镇上顺道把你大哥大嫂也接回来，老四这两天就在镇上看几天铺子，等你大哥他们回去你再回来。”兰老头当即立断的说道。 “是，爹我们这就走了。”兰大江兰大湖放下木柴飞快的向村里跑去。 “老二媳妇你先在这看着，我和老三把这两担柴送回去，然后再回来挑这俩担。”说完兰老头就带着兰大河走了。 第123章 体寒 郎中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下来了。兰大江先去的铺子里找兰大海，毕竟兰大海在镇子上待的时间长，也熟悉镇里的情况。兰大海听说女儿病了要找郎中当即便跑出了铺子向最近的那家医馆跑去。 张氏在听到兰大江说兰叶因为掉水里而发烧时，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简单的交待了秦氏几句，随便包了两包糕点然后带着兰大江赶着牛车去找兰大海。 此时兰大海背着一个大药箱拽着李郎中刚从医馆里走出来，正要回铺子，一抬头看到兰大江赶着牛车和张氏过来了，便拉着李郎中急忙坐上牛车赶紧回村。 张氏着急的询问兰大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掉进河里，兰大江只能一脸苦相着说自己连家都没回，只是听田氏说了一嘴，然后就被兰老头派到镇上来找他们了。 兰大海虽然心里也着急，但仍然尽量安慰着张氏。 牛车跑的很快，半个多时辰后，牛车停在了兰家的大门口。兰大海背着药箱拉着郎中下了车就往东厢房跑，张氏也紧紧跟在后边。 “大夫，你赶快过来看看，我姐姐现在都烧的开始说胡话了，你赶紧把她给治好吧。”兰朵看到兰大海拽着一个陌生人进了屋，便猜到这是请来给姐姐看病的郎中。 李郎中见惯了这种情况，也不着急，仔细看了看兰叶的脸色，然后才拿起兰叶的手仔细摸起脉来，至于生病的原因，早在牛车上就已经听过了，现在摸一下脉也只是确定一下该如何开药，这种风寒对于李郎中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病。 “落水受凉引起的风寒，一会我开些药喝上三天就没事了，不过这姑娘以前可能是受过凉，有些体寒，这次又落了水，要是以后再不注意的话，在子嗣生养上会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调养一下，以后尽量注意些，寒性大的食物不要吃，冷水也要少用，有条件的话最好吃些药来调理一下。” “李大夫，你尽管开药，一定要把我闺女治好，你说怎么养就怎么养。”张氏听到郎中的话，顿时心疼起来，看来闺女在府城时过的也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好，要不然怎么会有体寒的毛病。 “放心，我一定会把这姑娘治好的。” 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兰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 “大夫，你可不能乱开药啊，这乡下姑娘每天洗衣做饭的哪有不碰凉水的，那三九寒天的不照样有人用凉水洗衣裳，那不都得体寒啊，可也没看到谁嫁人之后不生孩子的啊？” “大娘，你这话也不无道理，我也只是说这姑娘有些体寒，至于要不要调养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李郎中不置可否的说道。 “治，都知道了身体有毛病怎么能不治，大夫你尽管开药。”兰老头瞪了兰老太太一眼然后对着李郎中说道。 “我先开治风寒的药，先拿一副现在就去煎了，先把烧退了。”李郎中打开自己的药箱子，很快便配好了一副药。 张氏赶紧拿着药去了厨房，兰朵也跟着去帮忙。 李郎中等张氏出去后，又配了够吃三天的药量，然后对着兰老头说他来的匆忙，治疗体寒的药带的不全，需要回医馆再配。 兰老头当即表示感谢，让兰老太太拿钱付了出诊费和药钱，又问了一下治疗体寒的药需要多少钱。李郎中说先开十五天的药量，吃完了到镇上医馆他看过后再开下一阶段的药，正常调养得当的话，一个半月左右就能治好。 兰老太太听了后感觉自己的头都有些晕了，吃一个半月的药这得多少钱啊，但是兰老头就在旁边，想骂人都不能。 李郎中看没自己什么事了，便提出了告辞，走之前又对张氏说了几条注意事项，治疗体寒的药需要风寒痊愈后再开始吃。兰老头让兰大江和兰大河两人去送李郎中，也不知道开十五天的药要用多少钱，便让兰老太太拿出三两银子给兰大江直接把治疗兰叶体寒的药给抓回来，一下子就拿出去三两银子一百四十个铜板，心疼的兰老太太呲牙咧嘴的，拽着兰大江叮嘱他回来后赶紧把剩下的钱给她。 李郎中走后，一家人草草的吃过了晚饭，张氏为了照顾兰叶，晚上就睡在了姐妹俩的屋子里。等兰大江兄弟二人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了，家里人都已经睡下了，饭在锅里捂着，应该是有人在睡觉之前烧了把火，所以吃着也不凉。 兰叶昨晚吃过药后，半夜时就退了烧，人也清醒了过来，感觉肚子有些饿，张氏便喂她喝了些水，只吃了一块糕点，便没了胃口，又躺下睡了过去，一直到天光大亮。 醒来后，虽然感觉头还是有些沉，但已经不烧了，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张氏见兰叶醒过来，便急匆匆进了厨房，很快端回来一碗小米粥和一碗鸡蛋羹。 五郎刚才一直乖乖的坐在隔壁屋的炕上安静的玩着自己的小木剑，那是四叔兰大湖给他和四哥做的，一人一把，五郎很是宝贝自己的小宝剑。 这时看到娘给姐姐端来一碗鸡蛋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迅速的下了地，然后站在兰叶姐俩的屋门口，娘告诉他姐姐生病了，让他在屋里不许大吵大闹，也不许去姐姐屋里吵闹姐姐，他现在只是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应该是可以的。 兰叶看到了五郎嘴角流下了口水，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鸡蛋羹看，便让兰朵去厨房拿个碗回来。兰朵不知道姐姐要碗干什么，但也没多问，很快就拿着一个空碗回来了。 “这鸡蛋羹太多了，我吃不下，拨出来一半给五郎吃。”兰叶对着兰朵说道。 “叶子，你自己吃，不用管五郎，我一会给他拿块糕点吃，你赶紧吃吧，昨晚都没吃饭。”张氏阻止了兰叶。 “我不吃鸡蛋羹，娘说姐姐病了，吃鸡蛋羹能治病，姐姐你快好起来吧！”五郎说了一句便跑走了。 “娘，我真没什么胃口，嘴里苦巴巴的。” “不吃饭怎么能养好身体，一会吃完娘去给你煎药，喝完药再给你冲碗红糖水喝。”张氏一脸心疼的说道。 兰叶无奈，只得端起碗来先喝粥，时不时的再舀一勺鸡蛋羹。 第124章 谁推的 兰叶整整在炕上躺了三天，看她确实是没什么事了，张氏才允许她下地走走。 兰叶这几天虽然是在炕上躺着，但脑子可是没闲着，一直在想她被推下水的事，想着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干，虽然都是一个村的，但俩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接触，更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想也没有理由推自己下水啊。算了既然想不出来，兰叶索性也不想了，但这个仇不能不报，自己这几天喝的药也不能白喝。 但是兰叶也顾忌对方的身份，毕竟是村长的女儿，而且她推自己落水也没有人看见，这也是兰叶没有将自己落水的真相告诉家里人的原因。自己的爹娘或许会替自己去讨公道，但是以兰家老俩口的性子，这件事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应该也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自己只是得了个风寒在炕上躺了几天，但是兰家人可是生活在三道弯村，而村长就是这个村里最大的官，县官都不如现管，又怎么敢去得罪人家。 兰叶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见机行事，仇是要报的，但要做的不知不觉，最起码出了事后不要让人找到自己身上来，反正来日方长，她都能找到机会推自己下水，谁又能说的准有一天她不会落到自己手里呢。 想通了也就不着急了，病好了后仍是和往常一样在家做做绣活，照顾五郎，兰大海和张氏在兰叶病好后便又回镇上去了。 兰叶喝了半个月治体寒之症的汤药，感觉自己的手确实不像往年那么凉了，看来这药确实有效果。 糕点铺子没有空屋保存栗子，所以兰大江每隔三天就要去镇子上送一次栗子，今天又是到了去送栗子的日子，兰叶正好也要去镇子上复诊，早上吃过饭，叔侄俩便一起出了门。 走到村子口，兰叶便看到了赵老汉的牛车，兰叶这才想起来今天镇子上有集，更让兰叶高兴的是车上坐着的这几个人还都是认识的，其中就有最近让她一直念念不忘的村长家的闺女，李燕。 兰叶的目光闪了闪，然后对兰大江说她可能是因为落水的原因，身上一直没什么力气，怕是走不到镇子上去，现在有牛车了，正好坐车过去，让兰大江也跟着她一块坐车。 兰大江摇头反对，让她自己去坐车，他已经走习惯了就跟在牛车后边走。开什么玩笑，真要是坐车去那车钱兰老太太指定不会给他，搞不好还会骂他一顿，而且这车上坐的都是些女人，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坐上去。 兰叶也只是随口问了一下，听二叔说不坐，便自己走到牛车前上了车，还特意坐在了李燕的对面。 兰叶和车上的各位大娘婶子嫂子们打了招呼，最后又笑意盈盈的和李燕打了个招呼。 李燕没说话，只是有些心虚的对着她笑了笑。 “叶丫头，我听你家兰花说你前些日子掉河里去了，还病了一场，现在没事了吧？”李燕的娘田菊花一脸关切的问道。 “谢谢李大娘关心，已经好了。” “这丫头，你说你洗个衣裳怎么还能掉水里去，这么冷的天，可真是遭了罪了，我看你娘那几天都回来了，想必是被你给吓到了。”说话的人是王婶子，她家就住在兰家的隔壁，所以也知道兰叶落水的事。 “婶子，其实我怀疑我那天是被人给推水里去的，但我怕家里人担心，便谁也没告诉。”兰叶神秘兮兮的低声说道。 “什么？” “被人推下去的？” “是谁推的？” …… 车上的几人都被兰叶说的话吓到了，一个个都惊恐的叫了出来。 “我说你们几个说话能不能小点声，一惊一乍的，看把这牛吓的，要是吓毛了，把你们甩下去，你们可别找我。”在前边赶车的赵老汉没听见兰叶说的话，但却被车上这几个大嗓门的大娘婶子们吓了一跳。 李燕在听到兰叶的话后，一张小脸也瞬间变的煞白，看兰叶正看向她，不由的向她娘身边缩了缩然后低下了头。 “大娘，婶子们，你们小点声啊，你看你们把李燕妹子给吓的，脸都白了。”就这么点个小胆子当时是谁给她的勇气去干坏事的，敢推自己下河的，兰叶一脸嘲弄的看着李燕。 众人又都看向李燕，发现她脸色确实有些白，田菊花还安慰了一下女儿。 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下李燕的小脸又肉眼可见的由白转红。 “哎呦，我说大妹子，你家李燕还真是又胆小又害羞，以后找婆家，可得多看看，这不光男人要找个好脾气的，就是婆婆也得找个性子好的。”另一个姓于的大娘打趣着说道。 “这孩子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一直没什么精神，还特别容易受惊，今天还害起羞来。这过了年都十五了，我都犯愁，你们要是有合适的人家，可别忘了帮忙介绍一下。”田菊花可是知道自己闺女的性子，虽然纳闷闺女今天的表现，但也不好在车上多说什么，只能顺着大家随便说了两句。 “这怎么还说到我家李燕身上来了，兰叶你刚才说是有人推你下河的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田菊花又将话题重新转移到兰叶身上。 “各位大娘婶子，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我当时正低着头洗衣裳，然后就感觉后背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便直接掉进了水里，我挣扎了几下又浮出了水面，我当时怀疑是有人推我便向岸上看去。”兰叶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你是不是看到那人是谁了？”王婶子急忙问道。 这次众人没有再说话，而是都盯着兰叶看，就连刚才一直躲着兰叶的李燕也神情紧张的看了过来。 兰叶看着众人缓缓的摇了摇头，然后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李燕的表情明显的松懈下来，一直紧缩的身子坐正了，目光也变的坦然了许多。 “我什么都没看见，回到家后我想了想当时感觉有人推我可能是我的错觉，可能是那时正好刮过来一阵大风，然后我没站稳，就把我刮水里去了。”兰叶装作有些懊恼的说道。 “我就说吗，咱们村这么多年也没发生过这种事情，村里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大冷天的将人推下水，一定是大风刮的，以后再去河边洗衣裳可得小心些。”田菊花笑着说道。 “李大娘说的是，李村长把咱们村管理的这么好，咱们村又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要是真有的话也早就被官府给抓起来了，李燕妹妹你说是不是啊？”兰叶歪着头笑嘻嘻的看着李燕问道。 第125章 因祸得福 其实那天的事也是赶巧，她在家没事就想着去山脚下转转，看看能不能遇见宁子谦。当她走到离河边不远的路上时，一眼就看见了正蹲在大石头上洗衣裳的兰叶，四下看了一眼，附近都没人，便悄悄来到了兰叶身后，本来是想捉弄一下她，但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宁子谦和兰叶两人在山脚下说说笑笑的情景，嫉妒之心油然而生，鬼使神差的李燕对着兰叶的后背猛地推了一下，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跑到家门口时，李燕的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当时在院子里玩的三叔家的小堂弟还好奇的问她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流这么多的汗，当时就被她教训了几句，然后直接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后来兰花来找自己玩，还一脸幸灾乐祸的说起兰叶洗衣裳时自己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回去后就生病了，还在家躺着呢。 听了兰花的话后，她一直悬着的心才算落回了肚子里，然后装着好奇的样子随便问了几句，这才确定当时兰叶真的没看见自己。但是当她听到是宁子谦送兰叶回去的时候，她又开始嫉妒起来，甚至生出了为什么河里的水不再深一些，直接将兰叶淹死的念头？ 然后又急切的问兰花，宁子谦是不是跳到河里救的人，两人有没有身体接触，有没有被其他人看见。如果宁子谦救兰叶真的被人看见了，那么说不好兰叶就要嫁给宁子谦了，她可是听她娘说了，村里的赵癞子的媳妇就是因为被赵癞子下水救上来碰了身体，所以才会嫁给赵癞子的，不过听说因为受不了赵癞子的毒打，成婚没多久便和一个跑江湖卖艺的跑了。 李燕可不想看到宁子谦和兰叶两人因为这事走到一起，那她估计得悔死。但是兰花说她当时没在家，回去后家里人只是说兰叶落水被宁子谦送回来的，其他的也什么都没说，所以她也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形。 李燕当时就抓心挠肝的难受，生怕会出现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接下来的几天她也不躲在家里了，而是每天都在村子里转悠，好在一直没人说这件事，而且好像大家都不知道兰叶落水的事，这才让她安心了不少。 其实真说起来，李燕这些天可能是过的是最不好的，即担惊受怕，又患得患失的，每天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田菊花自然也发现了闺女的异样，看她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但又问不出什么，问多了她还生气，便只能由她去了。 田氏看着闺女这两天好点了，便说带她去镇上买块布料，给她做件新衣裳。李燕看这么多天村里一直也没传出什么风声，心情便也放松了下来，这才在今天跟着她娘一起去镇子上，没想到就这么巧碰见了兰叶。要是早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她宁愿不要新衣裳，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兰叶问她话，她本不想回答，但又怕被兰叶看出她的心虚，只好硬着头皮气哼哼的说道：“只要你不做坏事，又怎么会有人去害你。”在她心里兰叶就是做坏事的人，她勾引了子谦哥。 “李燕妹妹和我想的一样，有句话说的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没做过害人的事，当然也不会害怕坏人，如果真有坏人害了我，那她一定会遭报应的。”兰叶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李燕又被兰叶的话气到了，但她又不能去反驳，只好把头转向一边不再看兰叶。 “不过我这次落水也算是因祸得福，郎中来看诊时说我有些体寒，现在正吃药调理呢，要是没这次生病，我这毛病说不定以后会越来越严重呢，好在发现的早，郎中说吃一段时间的药就能治好了。”兰叶有些高兴的说道。 “是吗，那可真是巧了，要不人总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这女人体寒可不是啥好事，我记着二道弯村就有个小媳妇，多年不育，后来到镇子上去看郎中，说是体寒，而且病情还挺严重的。”姓于的大娘接口说道。 然后车上的女人们又开始了新的话题，不时传出一阵惊叹或是笑声。 兰叶也是满脸微笑的听着几人说话，只有李燕一人在暗暗的生气。自己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没想到没让兰叶吃到什么苦头，竟然还让她治好了隐疾，真是气死她了。 兰叶到了镇上，先和兰大江一起去了糕点铺子，然后由张氏带着她去医馆复诊。 李郎中看过后，说吃的药已经见效了，这次再换个方子再吃上半个月后再过来，张氏谢过李郎中，将药方子给了医馆里负责抓药的学徒，一副药三十文，一天吃两副，十五天一共九百文，比上次开的药便宜了快一两银子。 叔侄俩又去了杂货铺子买了一些盐和酱油便往回走了，回去时兰叶没再坐牛车，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再去刺激李燕，要是被她察觉出来自己知道是她下的手的话，会对自己有了防备之心。 叔侄俩也不着急，一直慢慢悠悠的向村子走着，快进村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同时回头看去，就见一辆马车向着自己这边驶来。 这条路只通向三道弯村，看来这辆马车的目的地应该就是三道弯村。叔侄俩都有些好奇，毕竟三道弯村来马车的时候不多，便向着路边靠了靠同时停住了脚步，有些好奇的看向遮挡着帘子的车厢。 恰巧这时，马车帘子突然被人掀了起来，露出一张熟悉的妇人脸，竟然是李家的二儿媳妇刘氏。 刘氏显然也看到了兰大江和兰叶，一脸不屑的瞥了两人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叔侄俩相视一眼，同时翻了白眼，然后继续向村里走去。 第126章 谣言起 回到家后，兰老太太问了一下兰叶买药花了多少钱，听说这次不到一两银子，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好了不少。 晚上吃饭时，田氏兴致勃勃的说起了李长贵家。原来下午时田氏和几个平时要好的妇人闲话家常时，看到村里进来一辆马车，几人好奇，便跟着走了一段，后来看到马车停在了李长贵家大门口，然后从车上下来两个穿着绸缎衣裳的女人，仔细一看确是刘氏和李家大嫂。然后就见两人冲着屋里喊了几声，李家人从屋里出来，从马车上抱下来不少东西，车夫也没进屋，等车上的东西都搬走后便赶着马车出村了。 田氏几人当中有一个和李长贵家是有亲戚的，她公公是李长贵的二弟。 “你这两个隔房妯娌这是去哪发财了，竟然带回这么多好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你们几房的份。”她们可是看见了，光布料就好几匹，还有几个大包袱和几个坛子。 “唉，你也知道我们几房早就已经分家了，人家就是有了泼天的富贵，又和我们几家有什么关系，况且我这大伯一向和几个弟弟也不亲近，有什么好处又怎么会想起我们这些穷亲戚来。”柳氏自然嫉妒的不行，说出的话来也都冒着酸意。 “不过也怪不得别人，谁让我们家没个有本事的小姑子呢，这不，半个月前我那隔房的小姑子捎回口信，说是怀上了，一直害喜，想让娘家嫂子过去照看几天，我那两妯娌得到信第二天就去了，今天这是才回来。 看来我大伯家的好日子这是要来了，你们不知道，那闫老爷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膝下就有两个闺女，这要是大丫真的生下个男孩，那可真要了不得了啊！” 几个女人说着说着都酸了起来，当下也没兴趣再聊下去，便都各自回家了。 “咋的，你想去李家啊，要不我让老二休了你，你去李家做人儿媳妇去？”兰老太太不爱听，一说到李大丫的事，她就想起当年卖兰叶的事，虽然心里也会有点愧疚，但再让她选一次她还会卖掉兰叶，谁让那时家里穷呢，和儿子比起来，一个早晚要嫁出去的孙女还真是不重要。 “娘，看你这话说的，他们家哪有咱们家好，就是请我去我都不会去。”田氏连忙赔着笑说道。 看到兰老太太不高兴了，其他人也不敢再乱说话，都老老实实的吃起饭来。 兰叶则在心里暗暗想着，要是李大丫命好的话，生个女儿便足够了，要是真生下个儿子，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能活的下来呢。 兰叶在宋府后院的厨房那几年，虽然自己不能随便外出，但那些负责在外边采买的管事婆子和媳妇子可是经常在外边跑。她们的消息自然是从别府的下人嘴里听说的，有时比主子们还能更快的得到消息。兰叶她们这些没见识的小丫头可是没少听她们说这些富贵人家里的阴私事，简直是五花八门，只有你没听说的，但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闫老爷这么大年纪了膝下就只有两个女儿就很能说明闫家的女主人是个有手段的，又怎么会容的下一个丫头爬到自己头上去。 这天田氏又照例去村里找人说话。晚上吃饭的时候，兰叶就发现田氏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眼里还闪着意味不明的光，有同情又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兰叶被她看的一头雾水。 吃过饭，田氏也没去捡桌子，对着兰老太太做出一副犹犹豫豫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兰老太太被她弄的火大起来。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当你是那戏台子上演戏啊戏子啊，跟我在这装什么像，天天在外边东家长，西家短的就知道扯老婆舌！”兰老太太劈头盖脸的先骂了一顿。 “娘，你这可是冤枉我了，实在是这些话我说不出口啊。”田氏没想到自己会先挨一顿骂，当即就叫起屈来。 “家里又没外人，你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们几个小的都赶紧回自己屋，大人说话哪有你们听的份？”兰老太太也怕这田氏说出什么不着调的事，便将几个孙子孙女都撵走了。 兰叶感觉这事八成和自己有关，便让兰朵带着五郎先回去了，自己则留在了堂屋。 兰老太太瞪了兰叶一眼，但也没将她赶走。 “娘，那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说完又看了兰叶一眼。 “今天我去村里找人说话，就看到村里人对着我指指点点的，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找了那几个平时和我说的来的问了一下，你猜怎么着，原来现在村里都在传咱家的闲话呢，说咱们兰家要和宁老二家结亲，要把兰叶嫁到宁家二房去。” “这是哪个王八蛋造的谣，遭瘟的玩意，下烂货，让他全家烂心烂肺……”兰老太太立马火冒三丈。 其他人也都听的目瞪口呆，这是咋回事，怎么会传出这种谣言。 “老二媳妇，你仔细说说，她们都说了什么，你没打听打听她们都是听谁说的。”相对兰老太太的炮仗脾气，兰老头则沉稳多了。 “爹，刚听说时都把我吓一跳，我怎么可能能不打听。说来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叶丫头前些日子落水的事。 当时叶丫头不是被子谦那小子在河边拽上来的吗，也不知道被谁看见了，但那人根本就没提叶丫头落水的事，只说两人在一起搂搂抱抱的，叶丫头还穿着宁子谦的衣裳。 还有人说看见过叶丫头去过宁子谦家，而且咱们两家平时走动的也算亲近，种地收地两家也都互相帮衬着，便说咱们兰家有意要将叶丫头嫁给宁子谦那小子。”田氏一口气将听来的话都说了出来。 田氏说完，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屋里安静的仿佛掉根绣花针都能听见声响。 好半天，兰老头才叹出一口气来，这都叫什么事啊？ 自己家就是看宁家二房孤儿寡母的不容易，能帮就帮一把，而且子谦那孩子也确实是个好孩子，知恩图报，从来不让自己家白帮，帮自己家干活时也从来不惜力。 结果现在传出这样的闲话来，这让两个孩子以后在村里怎么立足。 兰老太太听完了田氏的话后，更是气的不行，这些烂嘴子，怎么就看不得人好呢？ “叶丫头，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是你的错，过些日子就没人说了，你这些天也不要出门了，就在家里待着吧，回去睡觉吧。”兰老头不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的说道。 “爷爷，清者自清，我不会在意的，你也别生气，我回去了，奶奶也是，都是些小人语，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这还用得着你说，赶紧回屋睡觉去吧，你们也都回去吧，以后再听见村里有人乱放狗屁，你们就给我打她几个大耳光，打坏了给她看病，我看谁还敢再乱嚼咱们老兰家的舌根子。”兰老太太气势十足的说道。 第127章 给她人做了嫁衣裳 兰叶回了自己屋里，兰朵和五郎两人已经睡着了，自从兰大海夫妻俩人去了镇上后，五郎一直都是跟着两个姐姐睡。可能是炕热的关系，小家伙把身上的被子都踹到了脚下，两个小胖胳膊也举到了头顶。兰叶将他的胳膊拿了下来，又重新帮他盖好被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也上了炕挨着五郎躺下了。 兰叶睡不着，一直琢磨着田氏说的那些话，怎么想怎么奇怪。自己落水的事都过去二十多天了，怎么当时没传出来这些闲话，反倒是这几天才传出来了呢，而且就算是当初有人看到宁子谦背自己回来的，那也顶多是说两人行为不端，有伤风化，怎么也不可能传出两家人要结亲的谣言啊，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就是想让自己嫁到宁家去吗，要不然怎么会传出来这种话来，自己嫁不嫁人，嫁给谁又关其他人什么事呢。 突然一张目光深邃，棱角分明不苟言笑的脸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兰叶赶紧摇了摇脑袋，怎么想到他了，还是想正事吧。 正常来说自己确实与宁子谦有了肌肤之亲，虽然是迫不得已，但这件事确实是发生了。因为这种事被迫成亲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事关女子名节，兰叶以前听过不少这方面的例子，有的确实是不得已，有的则是因为算计，但最后不管男女双方愿不愿意，都会被迫成亲，以此来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不知有多少人为此郁郁终生。 兰叶扪心自问，她要是也因为这种原因而被迫成亲，她的心里绝对会有个大疙瘩，即使自己并不讨厌对方，好在不管是兰老头，还是刻薄的兰老太太都没有这个想法。 难道是宁子谦或是宁齐氏说出来的，这个突然的想法让兰叶一下子坐了起来。 兰叶会有这个想法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她不仅从兰老太太和田氏她们的嘴里听到过，就是张氏也曾感慨过。宁家的日子如今过的艰难，宁齐氏的身子骨不好，干不得重活，一年里大半时间都病病殃殃的，药不离口，所以宁子谦的婚事也就成了棘手的事，不止三道弯村，就是附近的几个村子都知道宁家如今的状况，媒人都躲着他家的大门走。 但是兰叶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以她了解的宁家母子的人品，应该不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来。 这个传闲话的人简直比李燕还恶毒，千万别让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否则绝不会放过她的，兰叶的眼里多出来一抹狠戾。 这件事应该也不会是李燕传出来的，她躲这事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主动和人说起。现在能肯定的是那天村子里的确有人看见宁子谦背自己回家了，就不知道她看没看到李燕推自己下水。估计李燕要是听到这些话，应该也会被吓到吧。 兰叶确实猜对了一半，李燕此时正躲在被子里胡思乱想，有害怕，但更多的是愤怒和嫉妒。下午听她娘回来说起这件事时她确实被吓到了，跟她娘说了一声不舒服连晚饭都没吃，就回了自己屋。 自从前几天在牛车上遇见兰叶之后，李燕的心便安稳了不少，想着兰叶应该是不知道推她下水的是自己，而且就算知道了，她也没证据，她要是敢来找自己，她也不会承认。可是今天发现那天的事竟然还有其他人看见，这让她一颗心又提了起来，这要是那个人直接说出来，那自己要怎么辩解，以后村里人会怎么看自己，子谦哥会不会认为她是个狠毒的人。 但是相对于害怕来说，李燕此时更多的是愤怒，还有深深的嫉妒。她甚至怀疑这件事就是兰叶自己传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嫁给宁子谦。 不要脸，狐狸精，怎么没淹死你，李燕的双手紧紧的攥着被角，一张脸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着。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要是兰叶真的嫁给了子谦哥那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喜欢了子谦哥这么久，怎么能放手，除了子谦哥，村里还有谁能配的上她。 李燕后悔了，她不应该推兰叶下水，如果兰叶没落水，子谦哥也不会送她回家，也不会被人看见，更不会传出两家要结亲的传言，要是真因为这事两家结了亲，自己这是不是白忙了一场，还给她人做了嫁衣裳。 至于谣言中的男主角宁子谦此时并不在村里，所以也不知道自己送兰叶回家的事在村里被传的沸沸扬扬，宁子谦此时正在几十里之外服徭役。 在落水事件发生的第四天，宁子谦就跟着村里人一起服徭役去了，今年的徭役是清理沟渠，挖淤泥，这是徭役中最苦的活。因为沟渠里的水虽然没了，但还没到上冻的时候，此时渠底都是软烂的淤泥，一脚踩下去，淤泥没过了小腿肚子，湿冷粘滑，臭气熏人。 管事的都会将那些年纪大些的役夫派去挑淤泥，那些年轻力壮的则被派去挖淤泥，宁子谦今年就没那么幸运了，也被派去挖淤泥了。在冰凉的泥水中泡上一天，晚上回到住处，一双脚都被泡的苍白发涨，这些日子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再坚持一天就能回家了，宁子谦睡着之前在心里默念。 第128章 徐氏上门 翌日，山脚下宁家。 “老二媳妇你在家吗，快开门！”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高颧骨刀条脸的健壮妇人站在宁家大门外叫门。 “来了，这就来了？”齐氏在屋里听到有人叫门，忙应了一声。 宁家因为远离村子，所以很少会有人来串门，以前张氏没去镇上前倒会时不时的过来找齐氏说说话。 “大嫂来了啊，快进屋。”齐氏认出门口站着的人正是婆家大嫂徐氏，这可真是稀奇了，自家搬出宁家老宅后也就婆婆来过几次，其他人可是从来没上过门。 徐氏进了院门左右看了看，撇了撇嘴然后跟着齐氏进了屋，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汤子味，然后一脸嫌弃的捂了捂鼻子，心里则是想到看来这老二家的身体是一直不见好啊，幸亏当初撺掇着当家的把她们母子分了出来，要不然自己一家得花多少冤枉钱养这母子俩。 “大嫂你坐，我给你倒碗水来。”因为齐氏常年吃药，所以家里有一个专门给她煎药用的小炉子，现在小炉子上的陶罐里就有温着的水。 徐氏也不客气，拿过碗喝了一口后才说话。 “娘让我过来问问，这几天村子都传言咱们宁家和兰家结亲了，你说子谦定亲这么大事你怎么也不和我们商量商量，虽然你们家现在分出来了，但再怎么说子谦也还是姓宁的。现在老二虽然不在了，但毕竟还有婆婆和他大伯叔叔在，怎么也不能不说一声啊，这让外人怎么想我们老宁家，知道的是你们自己拿的主意，这不知道情况的还不得戳我们这些叔伯婶娘的脊梁骨啊，说我们欺负你们母子，对你们不闻不问的？”徐氏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 “大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我们家谁和兰家结亲了，子谦啥时候定的亲，我怎么不知道？”齐氏听的一头雾水。 “你和我在这掖着藏着的干什么，子谦也老大不小了，定了亲也是好事，等出了孝选个好日子就成亲，老二地下有知也能瞑目了，咱娘也不用再整天惦记了。”要说最想宁子谦能赶快成亲的除了齐氏，最着急的就是宁家老太太了。 宁家老太太是真的关心自己这个苦命的孙子，老二已经不在了，只留下这么一个独苗，儿媳妇身子又不好，怎么能不让她担心。 当年宁家条件确实不错，宁老爷子在时，宁家几个孙子辈到了读书的年纪后就被送进了学堂，奈何他们自己不争气，只念了一两年后便说什么都不去了，只有宁子谦一直坚持了下来，而且学堂里的夫子都夸这孩子是块读书的料。 宁家老爷子便起了一直要供下去的念头，但是随着宁子谦的年龄越来越大，读的书越来越多，所需要的钱也在逐年增长，老俩口也变的更仔细起来，宁家的日子也跟着紧张起来。慢慢的另外两个儿子和儿媳也越发不平衡起来，但也只敢在私下里抱怨几句。 宁老头临走之前还嘱咐三个儿子要供宁子谦一直读下去，他们老宁家有没有出头的日子就看子谦的造化了。老头子走后头几年还好，因为宁老二能赚钱，一大家子表面上倒也过的去，但没想到宁老二会这么早的就没了。 宁家一直暗藏的矛盾在宁老二死后便爆发了出来，老大老三更是主张要把宁子谦母子两个分出去，宁家老太太以死相逼都不成。最后还是宁子谦和老太太说他们母子搬出住也好，要是不分出去的话，自己以后就得留在家里种地了，要是继续读书，对大伯和三叔他们来说也的确不公平，分出去后，自己也能养活他们母子俩，以后要是自己想读书也不会有什么顾虑，这才让宁家老太太松了口，不再阻拦。 “大嫂，你真的误会了，子谦真的没定亲，这是谁传出的这些混账话，子谦是个男的倒是没什么，这兰家丫头可怎么办，这是谁说的简直坏了良心，这么败坏叶丫头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嫁人啊？”齐氏有些着急的说道。 “真的没这事？”徐氏不相信的再次问道。 “这么大的事我瞒着你干什么。” “村子里现在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有人看见他们两个大白天的在一起搂搂抱抱的，这要是不是真的两个人怎么会抱在一起。”徐氏仍是一脸的怀疑。 “什么时候的事啊？”齐氏也迷糊了。 “好像说是村里人去服徭役的前几天，有人看见的，还说当时子谦就穿个里衣，连件外衣都没穿，这话当时听的我都脸红。”徐氏一脸嫌弃的说道。 “不可能，他们两个都不是不知轻重的孩子，怎么可能大白天的不穿衣裳抱在一起，一定是那人看错了。”齐氏坚定的摇头否定。 自己儿子什么秉性她这个做娘的还能不知道，而且叶丫头也不是那种举止轻浮的姑娘。 “要我说，不管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真能和兰家结成亲，也算是子谦的运气。这兰家的日子如今可是过的越来越好了，镇子上都开了铺子，子谦要是成了兰家的女婿，兰家人还能不帮衬些，说不得还能让子谦继续去读书呢。 要我说，你不妨趁这个机会赶紧去兰家提亲，他家的闺女如今名声坏了，有人娶估计他们乐不得的把那丫头嫁出去呢，这也算成就了一桩姻缘不是。”徐氏满脸笑容的说道。如果真能和兰家结亲，说不定自家也能跟着沾些光呢。 “这不是趁人之危吗？”齐氏虽然也曾起过让兰叶做自己儿媳的念头，但也知道自己家的情况，便生生将这念头压了下去。 没想到现在一段谣言，竟然将儿子和叶丫头生生拴到了一起，难道这是天意，齐氏压在心底的念头不由的再次浮了上来。 “这算什么趁人之危，这是成人之美，两个孩子郎有情妾有意，郎才女貌，简直天生一对，你可要抓紧，可别耽误了子谦的终身大事。”徐氏看齐氏这别别扭扭的性子急的不行。 “子谦还没回来，等他回来问过再说吧。”齐氏最终也不敢替儿子做出决定。 “算了算了，就算我多管闲事了。我回去了，还得和娘说一声呢，让她白高兴了一场。”徐氏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宁子谦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她也不会白白操那些心。 送走徐氏，齐氏一个人在屋里思绪万千，最后摇摇头，还是等儿子回来再说吧。 第129章 母子对话 兰家这边，兰老太太和田氏吕氏分头到村子里转悠，听见有人说兰家闲话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是臭骂一顿。传话的人毕竟也是道听途说，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被骂了也没法反驳，就这样骂了几次架后，村里人倒是消停了不少，最起码不敢再大张旗鼓的在明面上说这件事了。 兰家人以为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的是早已经被有心人传到了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去了，而且还被传的越来越离谱。 宁子谦跟着村里人在天黑之前全都一身疲惫的回到三道弯村，然后各自回家。齐氏看着整整瘦了一圈的儿子满脸的心疼，忙不迭的将儿子走之前买的那块肉从酱缸里拿了出来，又舀了两碗白面，给儿子做了一大盆打卤面，还特意煮了两个鸡蛋。 宁子谦也确实饿了，早上只是简单的吃了两个杂粮馒头后就跟着村里人上路了，路上仅喝了点水，齐氏则是满脸慈爱的坐在一旁看着儿子吃。 “娘，你回屋歇着去吧，一会吃完了我自己收拾。”宁子谦被齐氏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娘不累，你赶紧吃。” 宁子谦无奈，只得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吃完面，宁子谦简单收拾了一些，便和齐氏一起回了堂屋。 “娘，我走这些天，你身子没事吧？” “没事，娘好着呢，就是苦了你了，让你一个读书人去干这些活，怎么能受的了。” “娘，你可是小看我了，如今我浑身都是劲，不比村里那些干惯农活的汉子们差。”宁子谦还特意举了举自己的胳膊。 当家的已经走了两年多了，这两年里儿子确实变化不少，曾经的白面书生模样已经不复往昔，因为这两年的辛苦劳作，皮肤已经变黑，曾经稚嫩的脸也变的棱角分明，身子骨比以前也结实了不少，齐氏看着眼前的儿子不由的鼻头一酸，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娘，我走了一天，有些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宁子谦看齐氏要哭不哭的样子有些难受，他知道这是他娘又心疼他了。自从爹走后，自己不能再去读书，他娘便总感觉愧疚于他。 其实这两年宁子谦虽然没有再去学堂，但他也一直在努力读书，只要有时间他就会看书，这两年抄的书也都是四书五经，还有这些书的讲义注解，现在不说是倒背如流，也是滚瓜烂熟了，而且有不理解的地方也可以去县城书院问以前的夫子。 夫子曾说过以他两年前的水平即使能参加那次院试，名次也不会很高，中与不中皆有可能，但是以他现在的水平去参加院试应该说是十拿九稳了，也会取得一个很好的成绩。 自己家如今这个情形，也只许自己成功，如果失败了，还不知道下次有没有能力再去参加考试了，毕竟自己的年龄确实不小了。 “子谦，你没在家这些天，村里发生了一些事情。”齐氏欲言又止。 “娘，怎么了，和咱有关系吗？” “就是有一些传言，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是咱家和兰家要结亲，而且还说……”齐氏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怎么会有这种传言，娘还说什么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吧？”宁子谦被齐氏的话吓了一跳，脸色也变的焦急起来。 “不知道是谁说的亲眼看见你和叶丫头抱在了一起。”齐氏低声说道。 “这完全是胡说八道，兰家是不是也知道村里的谣言了？”宁子谦有些气愤的问道。 “应该知道了吧，你知道娘也不出家门，娘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还是你大娘过来问我的，说你定亲怎么没告诉他们一声，我这才知道。也不知道是谁说的，简直是烂了心肝。” “不过你和叶丫头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要不然怎么会突然传出这些话来？”齐氏小心翼翼的问道。 “娘，你就是这么看你儿子的吗？”宁子谦苦笑着看着齐氏问道。 “娘不是这个意思，我自己儿子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吗，再说那叶丫头也不是那种随便的姑娘，娘只是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就传出这些话来了？” “娘，在去服徭役之前我确实看见过兰叶，而且还迫不得已背着她将她送回了家，但我们俩可是清清白白的。”接着宁子谦就把兰叶落水的事说了一遍，当然只说是兰叶自己不小心脚滑掉水里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这事也没法解释啊，自己家人当然都相信你们两个，可是别人不会信啊。”齐氏有些犯愁的说道。 “子谦，你说要是咱们去兰家求亲行不行？”齐氏知道儿子喜欢叶丫头，于是试探着问道。 “娘，要是咱们现在去求亲岂不是趁人之危吗？”宁子谦不赞同的看着他娘说道。 “唉，当时你大娘提出来的时候，娘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又想想，子谦你是男子，这事对于你来说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对于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这可是事关名节清白的大事，有了这个传言，叶丫头要想找门好亲事恐怕是不容易了。 而且娘也有私心在里边，娘知道你喜欢叶丫头，只不过咱家的情况让你不敢提出来，在娘心里我儿子完全能配的上叶丫头，与其将来让叶丫头将就一门不好的亲事，还不如咱家将这丫头娶回来，娘手里还能拿出几两银子做聘礼，也不会委屈了叶丫头，娘会对她好，娘相信你也不会辜负叶丫头的。”齐氏满眼期待的看着宁子谦。 “娘，我现在有点乱，你让我好好想想，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泡泡脚，然后早点睡吧。”宁子谦不想面对母亲的目光，于是找了借口出了堂屋。 “唉，……”一声深深的叹息在灯光昏暗的堂屋里回荡。 第130章 宁子谦上门 宁子谦辗转反侧，思虑了一宿，都快天亮了才睡着。 吃过早饭，宁子谦告诉齐氏他要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宁子谦直接去了兰家。这件事说起来其实他也算是个受害者，但毕竟他是男子，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但对于兰叶来说这已经影响到她今后的命运了，如果这件事能被压下来最好，过个一年半载大家忘记了也就没什么事了，但就怕以后还被人提起，那么即使嫁了人也不会安生，除非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子谦你怎么来了？”宁子谦刚走到兰家大门口，就迎头碰上了从院里出来的兰大江兄弟三人。 “二叔，三叔，四叔，你们这是要上山吗，我过来看看兰爷爷。” “上山打柴去，我爹在屋里呢，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送你进屋了。”说完兰大江几人就走了。 宁子谦迈步进了院里。 “子谦干啥来了，他不知道村里的传言吗，这个时候还敢来咱家？”兰大河粗声粗气的说道。 “可能想和爹解释解释吧，这么多天在外服徭役，应该是昨晚回来后听说了，所以今天一大早上就过来了。”兰大湖猜测道。 今年服徭役，兰家直接交了二两银子，村里都知道兰家现在有钱了，所以也没人再大惊小怪的。 “其实子谦这孩子挺不错，要是还像以前一样能继续念书，考个功名出来，叶丫头嫁过去还能帮衬着咱们家一把，但是现在完全被他那个家给拖累了啊。”兰大江有些惋惜的说道。 兰家堂屋内，只有兰老头一人在，兰老太太吃过早饭就去村里巡视去了。 “兰爷爷，我昨晚刚回来，我娘就和我说了这件事，她也是刚听说的，所以我今天就想着过来看看，这件事我多少也有些责任。”宁子谦一脸诚恳的说道。 “这事和你没关系，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我们也都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只不过是有些人不做人罢了。”兰老头最近也有些上火，毕竟谁家摊上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都得闹心。 “兰爷爷我……”宁子谦话到嘴边又有些不敢说出口。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兰爷爷，如果我想向您家提亲你们会同意吗？”宁子谦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心里也随之松了一口气，但不免又有些脸红，他现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完全算的上是小人行径了，但心里又有个声音再告诉他，要是现在不说，以后可是会后悔的。 “子谦，我都说了这事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自责，我们兰家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家。”兰老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宁子谦说道。 “兰爷爷，其实我一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但是你也知道我家里现在的情况，兰叶是个好姑娘，我不想连累她。原本是打算等明年我考上了秀才，如果兰叶那时还没定亲嫁人，我会上门求亲，可是不想现在出了这个事，所以我也就大着胆子来和您说了。” “你娘知道吗？” “我娘也同意。” 兰老头听了点了点头。 “你说你明年要考秀才？” “嗯，这两年虽然没再去书院读书，但我也一直没放弃读书，我先生说，以为我现在的水平考个秀才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你娘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你家里还有余钱让你去参加考试吗？”兰老头问的比较直接。 兰老头曾听人说过，读书不止买书费钱，纸墨笔砚费钱，就是每次参加考试也要不少的钱。 “兰爷爷考试的钱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攒够了。虽然这两年我娘常年吃药，但是咱们村周围的山上也有不少药材，我上山采回来简单处理之后，送到药铺里去，药铺的掌柜收药材，也能换些钱，有些我娘吃的药里有的，药铺掌柜的便只收点加工费，所以能少花不少钱。” “那就好，那就好，都读了这么多年了，要是放弃了也可惜。至于求亲这件事我得和我大儿子俩口子商量一下，毕竟他们是叶丫头的爹娘。”兰老头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眼里还带着些许的笑意。 宁子谦告辞离去，出了堂屋门向东厢房看去，没人出来，便有些失望的走出了兰家大门。 “可累死我了，在村里绕了两圈，现在这些人都不敢出门了，看来是没人敢再乱说了。”兰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脸得意的说道。 “人家躲在家里说你能知道啊，嘴长在人家身上，你还能成天去村里看着去。”兰老头一点都不赞同兰老太太的做法，认为她这纯属是浪费精力。 “哼，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兰家不是好惹的。”兰老太太一脸的不服气。 “刚才子谦那孩子来了，说是要向咱家提亲。” “噗！”兰老太太正端起桌子上的碗喝水，一听兰老头的话，一口全喷了出来。 “你刚才说啥？”兰老太太瞪大眼睛问道。 “我说子谦那孩子要来咱们家提亲，要娶叶丫头。” “这小兔崽子，想什么美事呢，不对，你说这事不会是他们家传出来的吧，就想白娶咱家孙女回去。”兰老太太越想越觉的是这么回事。 宁家二房现在什么情形，村里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媒人都绕着他家走，没想到把主意打到自家来了，兰老太太的脾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不行，我得去找他们去，还带这么祸害人的，我孙女嫁谁也不会嫁到他家去的。”兰老太太站起来就要走。 “你站住，你怎么知道是人家说的。宁子谦她娘一年也出不了几次家门，子谦这些日子出去服徭役昨天晚上才回来的，再说以子谦的人品应该也干不出这么下作的事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你说怎么就这么巧，事一出他就来上门求亲。以叶丫头的长相就是嫁到镇子上也完全不成问题，哪轮到他啊。”兰老太太满脸的不屑。 “我听那意思应该是早就相中咱家叶丫头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家的情况，所以也不敢说出来，原本是打算考上秀才后再上门的，但是现在这不是出了这个事了吗，这孩子就来了。”兰老头为宁子谦辩解道。 “啥，早就惦记上了，你看看还说不是他干的。一定是他知道咱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所以便传出这些谣言来的，让咱们不得不将叶丫头嫁给他。 “子谦这孩子不错，只不过是家里暂时困难些，可这孩子要强，明年要去考秀才，要是考上了秀才，那还能愁娶不到媳妇。” “啥，他要考秀才，考什么秀才，他现在不是不读书了吗？” “应该还读着呢，只不过是在家自己读，听他的意思明年应该能考上。” “真的？我听说考秀才可是不容易，咱们村也就十几年前出过一个秀才，你看这么多年哪还有再考上的，就是读书的都没几个。” “我看子谦这孩子应该是差不了，其实要是不看家里，宁家这门亲事也还算不错，都是一个村的，还都知根知底的。”兰老头已经渐渐偏向了宁子谦那边。 “人是不错，可是他那个家太糟心，他娘那个身体治了两年了还病病殃殃的，宁家老宅那边也不能帮衬一下，就是这聘礼银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拿的出来呢？”兰老太太一脸嫌弃的说道。 “这事还得听听大海他们俩口子的意见，明天让老二去趟镇里把人叫回来。” 第131章 张氏发怒 没等到兰大江去镇子上，当天下午兰大海夫妻俩就赶回来了。 原来他们在镇上也听到了关于兰叶和宁子谦的传闻。 今天兰大海像往常一样，带着大郎在前面卖糕点，张氏和秦氏在厨房里做糕点。 “掌柜的给我来二斤核桃酥。”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媳妇走了进来。 “真是不好意思，这核桃酥也就剩一斤多了，要不你们换点别的，要是不想换可以再等一会，马上就有新出锅的核桃酥。”兰大海一脸歉意的说道。 “我们不着急，正好在你这歇一会儿，新做出来的应该更好吃一些。”其中一个穿着青布衣裙的女子说道。 “那当然了，你们坐着等一会儿，我去后边催催。” “哎，你听说三道弯村出的那档子事了吗？”另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子一脸兴奋的说道。 “啥事啊？”青衣女子问道。 “我前几天去我姑母家听我表嫂说的，她是听我表姐回去时说的，我表姐前几年嫁到了三道弯村。他婆家小姑子嫁到了县城，前些天她还去住了好多天，从县城带回来不少好东西，还拿回了娘家一些，孝敬我姑母他们老两口。你看见我现在头上戴的绢花了吗，就是我表姐从县城带回来的？”红衣女子一脸得意的说道。 “这县城里的东西就是好，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县城呢，让我当家的带我去，他老说我婆婆不同意。”青衣女子一脸抱怨的说道。 “以后咱们找时间一起去。”红衣女子也想去县城逛逛。 “说了半天，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事呢？”青衣女子问道。 “说出来都丢人，是这么回事。她说他们村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和村里一个后生大白天的两人就抱到了一起，而且两人还都没穿衣裳，听说那个男的还是个读书人呢？”红衣女子一脸鄙视的说道。 “什么，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大白天就敢往一起凑，也不知道躲着点人，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亲事在身啊，但就是定了亲，也不能这么大胆吧，简直太不要脸了。” “可不是吗，我表姐说那姑娘一家子都不是啥好人，那姑娘长的就像个狐狸精，还勾引过她家小叔子呢，那家的老太太也是个老泼妇，撒泼打滚，天天和村里人干仗，你就说这样的人家能养出来什么好姑娘，对了我表姐还说那个姑娘曾被卖去府城做丫鬟，听说是勾引了府里的少爷被发现了才被撵回家的。” “我的天啊，这样的姑娘谁家敢娶回去啊？” “可不是吗！” 两人说的热火朝天，没注意到柜台里的兰大郎已经跑去了后边。 “大伯，有人说咱家坏话。”兰大郎满脸气愤的说道。 “你这孩子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谁说咱家坏话了？”兰大海笑着问道。 “就是外边那两个女的，她说兰叶姐和我奶的坏话，她说兰叶姐不知羞，大白天和男人抱在一起。”兰大郎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了，再过两年都到了能成亲的年纪了，所以说完之后自己的脸也红了起来。 “你都听清楚了，她们说的就是你兰叶姐和你奶吗？”张氏一听便急了起来。 “她们倒是没说是谁家，可她们亲口说的就是三道弯村的事，而且还说那姑娘曾被卖进府城做丫鬟。” “走，咱们出去问问，我倒要看看是谁造的我闺女的谣。”张氏一脸怒气的说道。 “大嫂你别冲动，让我来问，等问明白了咱们再收拾她们。”秦氏在一旁劝说道。 “刚才听你们说三道弯村，你们有亲戚住那个村啊？”秦氏一脸笑容的出来和两个女子搭话。 “我表姐嫁到那个村去了，你问这个干什么？”红衣女子一脸警惕的说道。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们是那个村的呢，这不我娘家弟弟有人给介绍了一门亲事就是三道弯村的，就想找人打听打听那户人家。” “哎呀，你可得好好打听打听，刚才我们说的就是三道弯村的事。”然后红衣女子又将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真的假的，那家人家姓什么啊，是你表姐亲眼看见的吗？” “那可不，不是她亲眼看见的，这种事怎么能乱说，那家人姓什么来着，她说了我没记住。” “你表姐姓什么啊？” “我表姐姓刘，她婆家姓李。”红衣女子虽然奇怪秦氏问表姐姓什么，但也没多想。 “那家人是不是姓兰啊？”张氏忍不住也走了过来。 “对，对，对，就是姓兰，哎，你怎么知道的？” 回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红衣女子一下被打翻跌坐在了地上，愣在了当场。 青衣女子也被吓了一跳，满脸惊讶的看着张氏。 “我告诉你，再敢到处乱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张氏一脸狠戾的说道。 “啊，我要和你拼了，我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红衣女子反应过来后起身就向张氏抓来。 秦氏看她扑过来本能的伸出了腿。 红衣女子又一次扑倒在地。 “你说有什么关系，你说的那户人家就是我家，你说的那个姑娘就是我闺女，你到处败坏我闺女名声，你说你该不该打。 还有你表姐刘氏，真是记吃不记打，上次就因为乱嚼舌头挨了一次揍看来是一点记性都没有，看我一会回去怎么收拾她，让她整天造谣生事。” 红衣女子这下傻了眼，说坏话说到人家地盘上来了，而且还是当着人家亲娘面说的。 “大嫂，你别生气，她这都是听她表姐说的，她以为都是真事呢，要不怎么敢乱说。你让我们走吧，我们保证再也不乱说了。”青衣女子扶起了红衣女子，恳求的说道。 “你们两个记住了，再敢乱说，看我去不去你们村找你们去，”张氏狠狠呸了一口。 两个女人走后，张氏和兰大海两人简单和秦氏交代了两句便急匆匆回了村。 第132章 打上门来 “我苦命的闺女儿啊，呜……”张氏一到家便先回了东厢房，看到兰叶和兰朵正在炕上做针线活，憋了一路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娘，你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你怎么这时回来了，就你一个人回来的吗？”兰叶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一脸焦急的问道。 张氏也不回答，只是哭，她替女儿委屈，更害怕女儿因为这事将来找不到好的婆家，自己女儿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要遭受到这些磨难，老天爷不开眼啊？ “娘，你先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来想办法。”兰叶急的脑门都开始冒汗了，实在是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哭的这么凄惨的张氏，以前受过奶奶那么多打骂折磨也从没见过她娘哭过一次。 兰朵也在一旁劝说，小姑娘被张氏吓到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闺女，都是娘没本事，以前你奶卖你时娘护不住你，这次又被人这么糟蹋娘还是没能护住你，娘没用啊！”张氏哭着说道。 “娘，你是不是听到村里的传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些日子就没事了。”这事兰叶还真没放在心上，至于会不会影响她将来找婆家，更是根本就没考虑过，如果男方介意的话，她宁可终身不嫁，她自己完全能养活的了自己。 “怎么可能会没事，都传到外村去了，你说你怎么能心这么大，还跟没事人似的。”张氏被兰叶气的也忘了哭。 “娘，你不知道，我奶已经把村子里说闲话的那些人都骂了一遍，这两天已经消停多了。”兰叶笑嘻嘻的说的。 “你是个姑娘家，名声是最重要的，娘已经知道是谁传的谣言了，娘一会儿就给你报仇去。”张氏抹了下脸上的眼泪，然后又一脸坚定的说道。 “娘，是谁说的，我也跟你去给姐姐报仇，我一定要打她个满脸开花，把她的牙打掉，让她胡说八道。”兰朵也攥紧两个小拳头说道。 “这是大人的事，你个小丫头掺和啥，走去你奶那屋，你爹也回来了。” 母女三人来到了堂屋，此时兰大海正满脸气愤的将在镇子上听来的话讲给兰家老俩口听。 咣的一声响，把正要进屋的张氏母女三人吓了一跳。 “他们老李家真是欺人太甚，老大，你赶紧上山把老二他们几个找回来，咱们去找他们老李家算账去，这次可不会向上次那么轻饶他们了，先把他们家给我砸了，要是没个说法，就把他们家人给我狠狠的打一顿。”兰老太太怒气冲天，将放在桌子上的碗直接摔在了地上。 “我这就去。”兰大海应了一声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你回来时去宁家把子谦也叫上，这件事他也是受害人。”兰老头想着今天注定是要和李家大闹一场了，但也要趁这个机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村里人交代一下，让他们看看老兰家不是去无理取闹去了，老兰家人更不是让人可以随便欺负的，让其他村民们也有个警醒，不要再乱传瞎话了。 半个时辰后，兰大海将兰大江几人找了回来，宁子谦也跟了过来。 “娘，咱们这就走，刘氏这个贱人，我今天非得把她那张嘴给撕烂了。”田氏一进屋就开始嚷嚷道。 她这么上心到不全是为了替兰叶找回公道，她也是为了兰花着想。兰花明年就十五岁了，兰叶被村里人说道，名声有损，她们家兰花也是老兰家的孙女，自然也落不到好，要是影响了亲事，她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现在知道这一切都是刘氏搞的鬼，怎么能轻饶了她。 “老头子，咱们走，你们把家伙事都拿好了，今天就教教他们李家怎么做人。”兰老太太气势汹汹的走在了最前面。 “叶丫头你们几个小的都在家看家，顺便把饭做了。”兰老头吩咐道。 “是，爷爷。”兰叶应了一声，知道今天这种场合不适合她去，虽然她也想亲手教训教训刘氏。 宁子谦也和众人一起出了屋子，但在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偷看了兰叶一眼，看她表情正常，想来应该是没什么事。 兰家一大家子男男女女个个气势汹汹的向村子里走去，见到的村民们都猜出来这是有大事要发生。有和兰家人关系好的，就问了一嘴，这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李长贵家。 一时之间奔走相告，兰家人的后面很快的跟上来一群看热闹的村民。 兰大江一脚踢开了李家大门，兄弟几个提着棒子扁担就往里走，院子里看到什么就砸什么，就一会功夫，放在院子里的水缸，酱缸就碎成了一块块的，缸里的大酱也飞的到处都是，背篓，篮筐更是被打的稀巴烂。 “啊，你们要干什么，爹，当家的你们快出来啊，老兰家打上门来了。”李家大儿媳徐氏站在屋门口惊声尖叫起来。 李家人听到喊声也立即跑了出来。 “你们老兰家有完没完，上次的事不是已经和你们赔过礼道过歉了吗，怎么又到我们家里来闹？”李老二最先跑了出来，看着院子里狼藉一片也来了气。 “这话该我问你们家，上次的事没和你们计较，怎么还咬着我们家不放了，你当我们老兰家是好欺负的啊，满村子传我孙女瞎话。”兰老太太走上前质问道。 “这次的事和我家有什么关系，是你们家孙女自己不检点往男人身上扑，咋的，行她做，就不行别人说啊，再说了也不是我们家人最先说的？”李老二恶意满满的说道。 “呸，放你娘的狗臭屁，我让你胡说八道。”兰老太太抬手就是一棒子向着李老二打去。 李老二没想到这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动上了手，没防备肩膀上就狠狠挨了一棒子。 “你个老不死的，你敢打我。”说着就要上前去打兰老太太。 兰大海四兄弟还能眼看着自己的娘挨打，都向李老二冲了过去，拳脚棍棒其招呼，打的李老二鬼哭狼嚎。李长贵和李老大看着自己的儿子弟弟挨打，也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李老四天天不着家，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在哪混呢，兰家人多，李家人少，明显不敌，徐氏看自己男人吃了亏，也要往上冲，被吕氏一把拦住，两个女人也厮打起来。一时之间混战成一团，李家的孙子辈年龄都小，此时都被吓的哇哇大哭。 张氏和田氏则跑进屋里找到了正瑟瑟发抖的刘氏，张氏直接甩过去两个耳光，然后就薅住刘氏的头发用力往外拖，田氏在后边还时不时的踢上一脚。 兰老太太看到刘氏被拖了出来，几步就走了过去，骑在刘氏的身上就开始打，边打还边说道：“我看你还敢不敢再传瞎话，我让你说，我让你烂嘴……” 刘氏头发被张氏拽着，身子还被兰老太太压着，田氏在一旁专挑不好见人的地方往她身上掐，刘氏根本就反抗不了，被打的鬼哭狼嚎，很快一张脸就成了血葫芦，痛的眼泪直流。 第133章 公道 兰家人打的正欢时，李村长来了。 是李长贵的兄弟去找的村长，虽然两家关系走的并不是很近，但毕竟也是一个娘生的，自己哥哥家被人上门追着打，媳妇不让上去帮忙但也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啊。 “住手，都赶紧住手。”李村长挤进人群，看到了院子里打成一团的两家人瞬间头都大了。 “兰大叔，你快让大海他们几个停手吧，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你说都是一个村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多大的仇要把人往死里打啊，兰大叔，我求求你了，赶紧让他们停下来吧！” 李村长看到站在最前面兰老头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这要是真出了人命，他这个村长也没法和上边交代啊。 “李村长，今天这事真是不怨我们家，实在是他们老李家欺人太甚，既然你都来了，我也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但你可得给我们家主持公道，要不然我们家和他们李家没完。”兰老头盯着李村长说道。 “好说，好说，只要不动手，咱们有理可以慢慢说，老李家要是有不对的地方，我保证让他们家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待。”李村长赶紧承诺道。 “老大你们几个先停下来，现在有李村长给咱们家做主，咱们家也让大家伙给评评理，看他们李家该不该挨这顿打，别让人以为咱们老兰家是仗着人多欺负他们家。”兰老头大声喊道。 兰家的人打的正痛快，但是兰老头发了话了，也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 虽然两家人的身上都有伤，但明显李家更惨一些，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血乎乎一片，刘氏的脸上更是惨不忍睹。 “村长啊，你可要给我们家做主啊，这老兰家人也太不讲理了，无缘无故的话也不说一句上来就把我们家给砸了，然后还动手打人，你看看我们家人都被打成什么样了，你要是不给我们家一个公道，我就到县衙去告他们去。”李长贵坐在地上哭天抹泪的说道。 “都让我给你们公道，你们倒是说说到底是因为啥事啊？”李村长到现在还不知道两家人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呢。 “村长啊，你可要为我家大孙女做主啊，你说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都被他们家给糟蹋成什么样了，这些日子村子里的谣言都是他们家人传出去的，不光在咱们村子说，还到别的村子去说，这是想逼死人啊！”兰老太太来到李村长面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放屁，这事根本就不是我家人最先说的，我家也是听别人说的。”李老二口齿不清的说道，刚才混战中一颗门牙被打掉了。 “就是你们家说的，有人听见就是你媳妇亲口说的，上次的事就是你媳妇乱嚼舌根，没想到这次又是她，我是刨了你家祖坟了，还是烧了你家房子了，让她总咬着我闺女不放。”张氏一脸愤怒的指着刘氏说道。 李家人听了后都开始面面相觑，这事刘氏在家也从来没说过啊，他们真的是从外边听回来的啊。 这时兰大海也站了出来，将刘氏的表妹说的话给众人说了一遍。 然后宁子谦也站了出来，将当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村民们这才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也知道了那天兰叶是因为落水才会被宁子谦背回家。 可是传谣言的人竟然掐头去尾，只说宁子谦没穿外裳，两个人搂抱在一起，可事实明明是好心救人将人背回家。 这个传谣言的人简直太恶毒了，这要是在前朝，兰叶和宁子谦说不好都要被陈塘了。而且还特意传到别的村子里去，说的比在本村里还要不堪，这真是要逼死人啊，太狠毒了。 刚才还对刘氏同情万分的村民们，眼神瞬间变的万分鄙夷，这女人用心太险恶了，自己怎么会和她是一个村子的，这要是得罪了她岂不会也要被人污蔑。 李家人也震惊了，这是娶了个什么媳妇回来，这简直是娶了个惹祸的祖宗。 李长贵的两个兄弟则在庆幸，幸亏刚才没冲上去帮着大哥家，他们老李家出了个这样的儿媳妇真是丢人丢大了。 “李长贵，刘氏是你们老李家的儿媳妇，我家孙女被你儿媳这么败坏名声，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了，还传的这么不堪，我们家不应该来找你们讨回个公道吗，村长你也给评评理，他们家该不该打？”兰老头沉声问道。 李长贵现在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这事真的是自家儿媳妇干的，污蔑人家清白，还是个没出嫁的姑娘，这事搁谁家也忍不下这口气啊，就是告到官府，官府也不会向着自家说话啊，看来自家这顿打是白挨了，刘氏这个儿媳妇看来是要不得了。 “李长贵，你看现在这事情也都清楚了，不是我向着老兰家人说话，这事你们家实在是没理，而且过分，要是兰叶这丫头心小点儿，那可是会出人命的。虽然这些事刘氏可能是背着你家人干的，但她毕竟是你家的儿媳妇，你们家怎么说也是脱不了关系啊。”李村长也恨刘氏，三道弯村的名声都让她给败坏了。 “村长，兰大叔，这是我认下了，刘氏我会让老二送回她娘家去，这个儿媳妇我家要不起。”李长贵抹了一把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整个人仿佛都没了精神气。 “爹，我错了，你千万不要休了我啊，当家的，你帮我求求爹啊？”刘氏被李长贵的话吓的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李老二身旁，抱着李老二的大腿就开始痛哭起来。 “滚开，贱人，都是你给家里惹的祸，你还有什么脸来求饶。”李老二厌恶的一脚踢开刘氏。 刘氏模样长的不差，所以当年李老二一眼就相中了刘氏，花了五两银子才娶回了家，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李老二早就厌烦了，家里有了钱后，也时常会到镇子上的暗门子去找乐子，和隔壁村的贾寡妇也有来往，所以听到李长贵让他休了刘氏没有一丝的为难。 第134章 赔偿 “你们家打算怎么赔偿我们，现在我孙女的名声已经被败坏成这样了，我家孙女原来可是能嫁到大户人家去的，如今被你们这样一传，别说大户人家，就是普通老百姓家都不知道会不会娶了。这要是嫁不出去，我们家不得养她一辈子啊，所以你们家得赔偿我们银子，给我那苦命的孙女做嫁妆，说不得有人看在银子的份上也能将就娶了。”兰老太太理直气壮的说道。 “什么，二十两银子，你家孙女金子做的啊，谁家闺女嫁妆这么多，有二两银子都得偷着乐了。”李老二首先反对道，二十两都够他娶四个漂亮媳妇了，就更别提嫁闺女了。 “兰爷爷，兰奶奶，你们怕孙女嫁不出去，不如我们家娶回来，我们家小四还没娶媳妇，这样你们也不用犯愁了。”徐氏转了转眼珠说道。她那小叔子当初就想娶兰叶，如今要是真能娶回来，也算如了他的意，而且也不用赔偿兰家。 “放你娘的屁，我孙女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到你们老李家来，想屁吃呢，也不看看你那小叔子有哪点能拿的出手的，天天在外边鬼混，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我孙女就是嫁不出去，我也不会让她跳进你们家这个火坑里。”兰老太太唾沫横飞的喷了徐氏一脸，吓的徐氏连忙躲到一边去。 “兰大叔，这事确实是我家不对，但是你看看我家这院子，你看看我们家这几口人，都把我们打成这样了，怎么还要让我们家赔偿。”李长贵没想到兰家会狮子大张口，一出口就是二十两，虽然他家也能拿的出来，但是自己家人挨的这顿打算什么，难道真的白挨了。 “难道我们家人就没受伤，你看看我几个儿子的脸上哪个不带伤，你看看他们身上的衣裳，都被撕坏了，再做新的不要钱吗？”兰老太太根本就不听那套。 村里人向兰大海兄弟几人的脸上看去，还真是有些淤青，衣裳也确实都被撕破了，但要和李家人那血葫芦一样的脸一比可就轻多了，而且李家人的衣裳都已经快碎成布条了，补都补不上。 李大贵知道这兰老太太一向不讲理，但今天人家是有理的，自家不拿出点银子今天这事怕是解决不了了。 “李村长，你看看，我们承认我们家有错，所以我们家把刘氏休了，兰家把我们家人打成这样，我们也不计较了，吃药看病的钱我们自己出，院子被砸了，我们也自认倒霉，怎么还让我们家赔偿，还要二十两银子，这也太过份了吧？”李长贵一脸苦相的看向村长。 李村长也为难，要是普通的矛盾打一架也就完事了，可是这还涉及到一个姑娘家的清白，以兰叶现在的状况来说，想要嫁的好一点确实是不太容易了，谣言已经传出去了，即使现在说清楚了也没用。 但李家除了刘氏外，其他人确实是挺无辜，而且刘氏已经受到了惩罚，被婆家休回去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但这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兰家一张口就是二十两也确实太多了些，乡下人一年才能攒下几两银子，也就是李家能拿出来这些银子，换成别人家就是砸锅卖铁也没有啊。 “兰大叔，你看打也打了，砸也砸了，李家也认错了，这再赔偿二十两也确实有些多了。”李村长不敢和兰老太太说，只能对着兰老头说。 “村长，李家的医药费和院子砸的这些东西我们家都能赔偿他们，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可这姑娘家的清白他们要拿什么赔，我们家也不是要讹他们，只是想给我孙女要份嫁妆钱，这些钱我们家一分都不会留，都让她带走。”兰老头知道老伴要的有点多，但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松口，这不光是惩罚李家，也是在警告村里人。 唉，这可怎么办，这村长当的，处理不好，两头得罪人，李村长有些无奈的看了李长贵一眼。 李长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要是让他直接掏二十两银子出来他也心疼，想到这里又恨恨的瞪了二儿子一眼，都是他非要娶个搅家精回来。 “兰大叔，二十两银子确实太多了，我家这两年的日子确实比以前好过些，但花的也多啊，你要让我直接拿出这么多钱来我真拿不出，你看少给点，五两中不中？”李长贵对着兰老头苦求道。 “呸，五两银子，你也好意思说出口，这样吧，看在都是一个村的份上，十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不等兰老头说话，兰老太太强硬的说道。 “这，这……”李长贵想说这还是有些多，可是看着兰老太太恨不得要吃人的眼光到底没说出来。 “行了，长贵，十两银子，也算合理了，毕竟你们家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我做主了，就十两银子，以后你们两家谁也不能再拿这事做文章，谁都不许找后账，否则别怪我这个村长不给你们面子。”李村长想赶紧把这事解决了，所以语气也比较强硬。 “行，听村长的，我们给钱，我这就去拿。”都说到这份上，李长贵不认也得认了，要不然连村长都给得罪了，以后自己家还怎么在村里住。 “大家也都听到了，这件事完全是刘氏的胡言乱语，今天你们在场的也都听明白了，要是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谁说这事，我就打到你们家去。”兰老太太对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说道。 “兰大婶，你放心，叶丫头是个好姑娘，我们都知道了真相怎么会再出去瞎说。”田菊花首先表态道。 接着一些平时和兰家关系不错的人也都纷纷表了态。 “行了，都散了吧，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任何人不能再提起，都赶紧回家吃饭去吧。”李村长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散了。 李长贵这时也出来了，手里拿了两个五两的银元宝，这还是前几天，徐氏和刘氏从县城回来时，李大丫让她们带回来的，李长贵耍了个心眼，他没直接给兰家而是给了李村长。 碎银子在乡下都不常见更何况是银元宝，有那没走的村民看到了银元宝都不禁眼热起来，这李家是真有钱啊，不过这兰家也没吃亏，白白得了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啊，都够买一亩水田了，有些人甚至开始暗恨为什么被刘氏造谣的不是自己家的闺女呢。 李村长知道李长贵的小心思，但也不在意，接过银子后便直接交给了兰老头。 “行了，这事就算完了，我也要回家了，兰大叔你们也回去吧，这天都要黑下来了。”说完李村长转身向大门外走去。 兰老头也招呼家里人走了。 只留下李家人，又愤怒又无奈的站在一片狼藉的院子中。 第135章 不高兴 “奶，你们回来了，赶紧洗洗手吃饭吧，奶你这头怎么乱糟糟的，哎呀，我爹和我二叔他们怎么都受伤了，衣裳也让人给撕坏了？”兰叶说完又看了看张氏几人，一个个全都头发蓬乱，身上还沾了不少的泥土，三婶的脸上还有几条红印子。 “叶丫头，你是不知道，咱们家今天可是给你出了一大口气，那老李家的人全都被打的跟血人似的，那刘氏更是没落着好，二婶把她身上掐的一块好肉都没有。”田氏一脸兴奋的说道，今天真是太过瘾了，太解气了。 “行了，都别说了，赶紧收拾收拾吃饭了，这事以后谁都不要再提了。”兰老头发了话。 众人这才住了声，各自回屋换了身衣裳，简单收拾一下后才开始吃饭。 “都回去睡觉吧，老大你们俩口子留下，我有话要说。”吃过饭，兰老头对着众人说道。 “爹，啥事你就直说吧。”兰大海看着兰老头半天不吱声忍不住问道。 “唉，是这么回事。”然后将今天上午宁子谦来家里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兰大海夫妻俩。 夫妻两人听后不由面面相觑，实在是没想到宁子谦这个老实孩子竟然对自家闺女早就有了想法，虽然心里也有些小高兴，但更多的是有一种想把这小子抓过来打一顿的冲动。 “爹，你和我娘是怎么想的？”兰大海问道。 “我不同意，宁家现在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叶丫头嫁过去就得跟着过苦日子。你爹倒是挺同意的，认为子谦那孩子以后会有出息。”兰老太太担心亲事要是真成了，自家说不定不只收不到聘礼，可能还会有倒贴的风险，赔本的买卖傻子才会做。 “爹，娘，子谦那孩子确实不错，不管他将来有没有出息，但在为人处世上还是很有担当的，和叶子倒是也相配，我担心的也和娘一样，怕叶子嫁过去受苦。”张氏开口说道。 “暂时困难些也没什么，咱们家现在也有能力帮衬一下，万一真要考上了秀才，那以后的日子指定也能好过一些，再说叶子也是个能干的，日子应该也差不了。”兰大海倒是很同意这门亲事。 “这件事现在也不着急，谣言的事现在就算过去了，即使要结亲也要等过了年再说，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兰老头倒是没想到要问兰叶的意见，毕竟这个时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娘同意了，儿女自然要听从。 “娘，我爷和你们说什么了？”兰叶还没睡，正等着张氏他们回来，她还想问问下午去李家时都发生了什么事，谣言的事又是怎么解决的？ “关于你的亲事，子谦那孩子今天上午过来说要提亲，你爷问问我们意见。”张氏没打算瞒着女儿，即使兰叶不问，她也会说的，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女儿要是不同意，她会把这门亲事拒掉。 然后便将兰老头说的话又转述了一遍。 兰叶听了感觉很惊讶，她可是完全没看出来宁子谦喜欢她，每次见到她都是板着个脸，说话时也是冷冰冰的，哪像是喜欢她的模样？ 莫不是他说的喜欢她的话都是骗爷爷的，就是为了让爷爷安心，想娶她只不过是同情她可怜她，这个想法让兰叶很不高兴。 “娘，我现在不想嫁人，你也答应过的，要留我在家多待两年，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我的婚事就更不着急了，要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家心虚，所以着急把我嫁出去呢！” “我只是跟你说一声，我又没说现在就让你嫁出去，子谦那孩子确实不错，娘也喜欢，但是家里负担太重了，你宁二娘的病就是个无底洞，娘实在是舍不得让你嫁过去受苦。”张氏抚摸着兰叶的脑袋说道。 “娘，你别说这些了，你说说今天下午的事，咱家和李家人打起来了啊？” “嗯，狠狠的打了一架，看以后谁还敢乱传你的闲话。”接着又满脸激动的手舞足蹈的将在李家的事和兰叶说了一下，张氏这辈子还从没和人动过手呢，就是骂架都没发生过，只是这次的事太让她生气了，所以当时看到刘氏时就一个想法，打她，狠狠的打。 兰叶听了张氏的描述，乐的不行，对于刘氏的下场，她只觉着痛快，俗话说的好自作孽不可活，她只是有些遗憾自己没能亲自去打她一顿。 兰家人的生活又重新平静下来，但是兰家人的彪悍名声也彻底在村子打响，村里人都认为以后惹谁也千万不要惹兰家人，这是真打啊。 兰大海和张氏两人又回镇子上去了，临走前还问兰叶要不要去镇子上住些天，被兰叶拒绝了。 山脚下，宁家。 “子谦，你昨天出去干什么去了？”昨晚上，宁子谦回来后吃完饭就回了自己屋，齐氏也没能和他说上话。 “没什么，兰爷爷叫我去当着村里人的面将事情说清楚，以后应该没人再说了。 对了，这件事是李长贵家的二儿媳说的，昨天兰家把李家的人都打了一顿，李长贵还做主把刘氏给休了。”宁子谦挑重点的和齐氏说了一下。 “啊，竟然是她，你说这人心眼子咋这么坏呢，这种谣言也能随便说出来，该，让她乱说，打她一顿都不轻。”齐氏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打了，打的还不轻，我张婶子和兰奶奶下的手，脸都打的看不清模样了。”宁子谦想到昨天下午的混战，想起张氏和兰老太太打人的模样，不由的摇了摇头，没想到张婶子和兰老太太都这么勇猛，怪不得兰叶小时候和人打架从来都是一副不要命的样子。 这件事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自己上门提亲的事看来也不成了，唉，娶妻路上多险阻啊！ 第136章 回家过年 时间一晃，这一年又要过去了，腊月初十之后，兰家的糕点铺子便一天比一天忙碌起来，人手不够，兰大江和兰叶两人也被叫到铺子里去帮忙，三个女人每日在厨房里不停的做着各种糕点，兰大江则在镇上挨家送定制的糕点，兰大海带着兰大郎在铺子中卖糕点，定糕点，一直忙到腊月二十七。 今年是腊月二十九过年，所以二十八这天铺子就不营业了。早上起来后，众人简单吃过早饭，兰大海兰大江带着兰大郎去置办年货，二郎三郎小年之前就放假了，早就被送回了村。张氏和秦氏两人将铺子里里外外都好好收拾了一下，兰叶则是坐在柜台里算了一下今年的总账。 大概巳时中左右（上午十点），兰大海回来了，告诉她们年货都置办完了，现在就可以关门回家了。几人仔细检查过后，将窗户外的木板安上，将要带回家的糕点拿上，然后锁上门，几人直奔镇子口。 兰大海告诉她们，今年买的年货有点多，所以在镇里直接雇了一辆牛车，一会可以坐车回去。 几人一到镇子口，就看见了正和人说的热火朝天的兰大江。 兰大江也看见了兰大海他们几人，和那人又说了两句，便分开回到了牛车旁。 张氏三人走到车前，看见车上一大半位置都被东西堆满了，今年的年货确实没少置办，肉就直接买了半头猪的，最让兰叶高兴的是兰大海他们竟然买了一头肥羊回来，羊是活的，此时正趴在地上，脖子上拴了根绳子，绳子另一头拴在了车尾。自从回到家后她还一次都没吃过羊肉呢，兰叶不由的咽了口唾液，脑海中随之也浮现出了各种用羊肉做的美食。 兰大海两兄弟跟在牛车后面走，张氏几人坐上了牛车，兰大郎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说什么也不上车，众人只好随他去了。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附近村子里出来买年货的村民，看着兰家大半牛车的年货都羡慕的不行，再看看自己篮子里那一点点还不够家里人塞牙缝的猪肉，原本还因为过年有肉吃的好心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兰嫂子你们这是要回村里啊，呦，置办了这么多年货，看来你们家的糕点铺子应该赚了不少钱吧？”快到村子口的时候，碰到了一群三道弯村的村民，应该也是到镇子上置办年货去了，每个人的身上都或背或提着背篓，筐子，说话的女人夫家姓黄。 “黄家妹子你们这也是去买年货去了，明天就过年了，家里人多，所以多买了些。”张氏回道。 “这咋还买回一只羊来，你们家要养羊啊，这玩意可不像鸡鸭鹅那么好养，容易生病，死了多心疼。”另一个妇人甲说道。 “试着养养，你们有空去家里坐啊，我们先回去了。”这时牛车已经进了村子，张氏不好意思说是过年要杀了吃肉的，她感觉说实话有些太张扬。 “看到没，兰家这回可真是有钱了，他家买的那头羊一定是过年要杀了吃的，要不然谁会在这个时节养羊啊？”说话的人是最先和张氏打招呼的那个黄家媳妇。 “不能吧，那头羊看着不小，怎么也得小二两银子吧，这兰家得有多少钱，能舍得吃杀头羊来吃？”妇人乙惊声说道。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羊肉那就是有钱人吃的玩意，都是肉，但价钱比猪肉贵了一倍还多，谁会舍得花钱买，买二斤猪肉吃它不香吗？ “我听说，兰家在镇上的那个糕点铺子生意好的不得了，听说过年这些天，买糕点都得提前预定，要不然都买不到，你们说说得赚多少钱？”妇人丙也凑过来说道。 “那还真能吃的起羊肉，你们刚才看见了吗，车上那堆稻草下盖着的东西是什么了吗？”一个眼里透着精光的的妇人丁神秘兮兮的说道。 “你都说了，让稻草盖上了，那谁能猜的出来？”妇人甲翻了个白眼。 “你们的眼睛可真是不管用，是猪肉，看个头应该是直接买回来半头猪。”妇人丁鄙夷的看着其他人。 “什么，半头猪，真的假的？” “你真看到了？” 其他人都睁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 “我这眼睛可是咱们村里最好使的，那么大一坨，而且还淌着血水呢，不信你们可以追到兰家去看看。”妇人丁得意洋洋的说道。 “天啊，这又是猪肉又是活羊的，这老兰家可真要翻身了！” “能没有钱吗，你忘了，他们老兰家可是从李家讹了十两银子呢，两个小银元宝，亮的刺人眼，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呢。”妇人丙酸酸的说道。 “对啊，这兰家可真敢要，要是我想都不敢想。”妇人甲一脸羡慕的说道。 “所以你们家发不了财啊！”妇人乙打趣的说道。 其他几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哎，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在这酸什么酸，都赶紧回家去吧，再羡慕那也是人家的，人家那叫本事。”黄家媳妇说完，也不理这些人回家去了。 其他几人也感觉有些无趣，各自散去，但没到晚上，整个三道弯村的人都知道了兰家买了半头猪，一只大肥羊回来。 村尾，兰家院子里。 “要死了，这刚有两个钱你就抖起来了，买了半头猪不够，你还买了只羊回来，羊肉那么贵，这是咱们老百姓能吃起的东西吗，你个败家子。”当兰老太太看到那半车的年货还有那只因为来到陌生环境正“咩咩”叫个不停的大肥羊时，瞬间血气上涌，指着兰大江就骂了起来。 “娘，你怎么什么事都往我身上赖，这头羊可是大哥做主买的。”兰大江感到万分的委屈。 “娘，是我做主买的，上次给兰叶看病的李郎中说多吃羊肉好，特别是妇人和老人多吃有益，今天到集市上，本来是想买几斤羊肉回来，但看到了一个牵着羊来卖的老头，说是家里没钱过年，这才要卖羊，而且只要一两半银子。我想着这羊看着得有八九十斤重，要是买肉的话一斤得要三十多文，还不如买头羊杀合适呢，还能多吃几顿，所以我就做主买下了羊。”兰大海赶紧向兰老太太解释。 “行了，买了就买了，咱家人还没吃过羊肉呢，正好尝尝鲜，我以前也常听人说羊肉比猪肉好吃。”兰老头说道。 “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兰老头说话了，兰老太太也熄了火。 第137章 新年计划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此时都围着羊在转，稀奇的不得了，三道弯村没人养羊，所以他们几个都是第一次见。 “五郎，这只羊好不好，你要不要养着它？”五郎头一次看见羊，所以有些害怕，便一直拽着兰叶的手。 “好，可是我要是养着，就吃不到它的肉了，爹说羊肉好吃，我还没吃过羊肉呢。”说完嘴角还流下了一些口水。 兰叶听了不觉莞尔。她记着在宋府时，听人说过大少爷家的宝哥有一次看到府里买回来羊，哭闹着不让下人杀掉，他要牵回自己的院子里养起来，这可能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和富人家的孩子的区别吧。 众人把年货都搬到了屋里，兰老太太问兰大海买这些东西一共花了多少银子，兰大海说花了四两多银子，兰老太太的眼睛又瞪了起来要骂人。 “奶，赚钱不就是花的吗，奶你知道咱家这个月赚了多少银子吗，这一年糕点铺子一共赚了多少吗？”兰叶连忙转移兰老太太注意力。 “这个月赚多少，十两？”糕点铺子赚的钱都在兰老太太手里，平均下来一个月能赚到六两左右，所以兰老太太猜过年时人多一些，应该能赚到十两。 “少了，是二十一两。”兰叶笑着说道。 “啥，二十一两，这么多，这都快卖出一年的房租钱了？”原本坐在凳子上的兰老太太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 “我的个天老爷啊，这是财神爷住到咱家来了。”兰老太太惊讶过后一张老脸瞬间乐开了花。 “今年一年咱家一共赚了八十二两三钱零五十六文，去掉当初兑铺子时和后边做糕点架子的花费，应该能剩下五十五两左右。” 这下其他人也都乐了起来，一年五十多两银子，两年就一百多两，三年一百六十多两，四年……，发财了，发财了，这下可真是发财了。 “我告诉你们，谁都不许出去瞎说，张氏你们几个都记住了就是你们娘家人问，你们都不许告诉，要说就说只赚了十几两，都听到了吗，特别是田氏你，要让我知道谁说出去，就不要做我们老兰家儿媳妇了!”兰老太太收住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的警告着几个儿媳妇。 “听到了，娘。”张氏回道。 兰老太太又将目光看向其他三人，田氏，吕氏，秦氏也赶紧表态，表示绝不会说出去，原本还想着回娘家显摆的田氏也瞬间熄了念头，家里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她可不想被赶回娘家去。 兰家四兄弟没看过人怎么宰羊，自己更没动过手，但是村里人杀猪他们都去帮过忙，再结合着兰大海买羊时那老头告诉他的宰羊方法，四兄弟成功把羊杀死了，还接了不少的羊血，几个媳妇收拾羊内脏。 “老大，一会割下来二斤羊肉给村长家送过去，上次兰叶的事，人家也帮着说了话，再给子谦家送二斤。”兰老头背着手看着几个儿子分解羊肉。 “行，一会都收拾完了我就去。”兰大海拿着刀正在卸羊腿。 张氏几人把内脏都洗干净后，兰叶开始做羊杂汤。兰叶在宋府时，府里只要买了羊，她们这些粗使的奴婢就能喝到羊杂汤，在兰叶看来羊杂汤的鲜美不比府里主子们吃的羊肉差。 晚上做的粗面馒头，配上鲜美可口的羊杂汤，简直让人舍不得放不下筷子。兰家人都不由的感叹，怪不得有钱人都喜欢吃羊肉，没想到就是用这些下水做出来的东西都能这么好吃，就更别说是羊肉了，一个个都开始期待起明天的过年大餐了。 过年这天仍然是兰叶掌厨。小鸡炖蘑菇，红烧羊排，红烧肉，羊肉萝卜汤，豆角干炒猪肉，红烧鱼，炸丸子，凉拌白菜丝，上边放了炒熟的瘦肉丝。 菜端上来后，众人看的眼睛都亮了，每个菜里都有肉，而且还是肉多菜少，估计就是满屯子找都不一定能找出来谁家的菜能有老兰家这么丰盛的了。 兰老头发话说开吃后，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 不出所料，所有人都吃撑了，包括兰叶在内。 “娘，咱家以后过年，每年都买一头羊回来杀了吃，这羊肉真是太香了，比猪肉可好吃太多了。”兰大江撑得已经坐不住了，就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给你狂的，刚吃上几顿肉啊，就开始挑肥捡瘦的了。”兰老太太白了兰大江一眼。她这个二儿子哪都好，就是嘴太馋了，啥都想吃。 “我和你爹商量过了，咱家过了年抓两头猪崽子回来养，到了年底杀一头，卖一头。”兰老太太气势十足的说道。 这年头，猪也不是谁家都能养的起的，就像以前的兰家。一年到头人都吃不饱，又哪有给猪吃的，虽然到了春天时，可以上山挖野菜给猪吃，但也不能一点粮食不喂，不吃粮食，猪怎么能长膘。现在日子好了，家里的粮食也不用卖了，那些杂粮就可以磨出来喂猪了。 众人听了都很高兴，家里能养的起猪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而且还一次养了两只。 “爷，奶，咱家赚钱了，也别都攒着不花，去买两亩水田呗，再买头牛回来。”兰叶对着兰家老俩口说道。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老俩口，眼睛里都带着期待。 多买地是所有以土地为生的老百姓最愿意做的事，其次就是买头牛，这是多少人一辈子的梦想。 兰老头也不例外，但是这些事他从来不敢奢望，所以在知道自家赚了不少钱后，也没能想到要买地买牛，但是刚才听兰叶说出这些话后，兰老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眼睛里也放射出了光芒，是啊，自己家现在完全有能力再买几亩地，买头牛的了。 “这个主意好，过两天我就找村长去，让他帮忙打听打听村里有没有卖地的，最好是水田，实在要是没有，买几亩旱地也行，牛就等开春再说。”兰老头兴致勃勃的说道。 三道弯村土地少，所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或者是急用钱的，很少会有人家舍得卖地，但是到别的村买又太远，手里钱不多，买那么几亩地不合算。 兰老太太没说话，买地买牛，这是好事。 接下来兰家人开始议论起村里的土地哪块好，哪块差，是买公牛还是母牛，买多大的，屋外寒风凛冽，屋内的兰家人却说的热火朝天。 第138章 买地 大年初二，回娘家，兰老太太难得大方一次，给每个儿媳一斤羊肉，二斤猪肉，两包点心，这可以说是相当贵重的回门礼了，这次吕氏长了教训，提前告诉兰老太太，要是赶不回来就在娘家住一晚。 兰老头在家焦急的等待了三天后，在正月初四这天带着兰大海一起去了李村长家，大过年的也不能空手去串门，更何况还是有事相求，于是带了二斤冻羊肉。 “李村长在家吗？”兰大海冲着院子里大声喊道。 “哎，来了，来了！”屋里有人应答。 “是兰大叔和大海兄弟啊，快进屋，这两天也不知道咋回事，比年前还要冷。”田菊花一看门口站着的兰家父子立即热情的招呼道。 年前，兰家可是给自己家送来了二斤羊肉，虽然自己家也能买的起，但谁舍得买啊，猪肉不也一样吃。 父子俩进了院子，田菊花一眼就看到了兰大海手里提着的肉，脸上的笑容瞬间多了起来。 “兰大叔，你看你怎么这么客气，年前大海兄弟都送过来二斤羊肉了，你这又提着肉过来，我们家怎么好意思再收。”田菊花一脸嗔怪的说道。 “侄媳妇，你说这话就外道了，李村长对我们家一向都挺照顾，送点肉这不是应该的吗。” “嫂子，你就别客气了，这是羊肉，还冻着呢，你找个地方放起来，要不然拿进屋里一会再化了。”兰大海将手里的肉递给田菊花。 “你们家可真是太客气了，那我就收下了，你们进屋，我家孩子爹就在屋里呢。”说着乐颠颠的接过了羊肉。 “兰大叔，真是稀客啊，我说早上怎么听见树上的喜鹊叫了呢，快进屋坐。”李村长这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了，站在屋门口请兰家父子进屋。 “都进屋。”兰老头说道。 “去烧点开水，把我年前买的那包茶叶泡上。”李村长对着田菊花说道。普通老百姓家很少有买茶叶喝的，太贵，讲究点的人家会喝开水，但大多数人家都是直接喝凉水。 “村长，这大过年的上门实在是有些打扰，但这事别人还真办不了，所以只能求你了。”兰老头客气的说道。 “兰大叔，你就直说吧，我能办的一定帮你办了。”李村长现在很是看好兰家，现在村里都知道兰家发财了，要起来了，所以李村长也想卖个好，能帮的就帮一把，以兰家人的品性也不会让自己白帮忙。 “是这么回事，你也知道我家在镇子上开了个糕点铺子，这一年下来也剩了点钱，就想买几亩地，所以就过来问问你，你是咱们村的村长，村里的大事小情，最清楚的非你莫属了。”兰老头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李村长听的心里一跳，这兰家都要买地了，这是赚了多少钱啊？ “好事啊，要说咱们农民最喜欢啥，除了粮食大丰收，就是家里的田地越来越多，不知大叔你想买几亩地啊？” “要是有合适的水田，就先买两亩，要是没有，就买旱地，旱地的话就买三亩，再多，手里也没那么多钱。”兰老头一脸老实的说道，这是兰家人商量后的结果，虽然再多买两亩水田也能买的起，但容易遭人眼红，还是一点点的置办才好。 李村长心里转了个各，看来兰家这糕点铺子一年最少也能赚三十两啊，而且听说兰家现在还有两个孩子在镇上读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老兰家起来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兰大叔真不是我奉承你，你说你家这运气怎么这么好呢，就这么巧，年前吴根发来找过我，说是家里要卖两亩水田，让我问问村里人有没有买的，他说的时候没两天就要过年了，所以我也没和村里人说，没想到今天你们爷俩就过来了，你说这不是运气是什么，要知道，咱们村的水田地本来就少，要是听到有人要卖还不得抢起来。”李村长满脸是笑的说道。 当然李村长说的话多少有些夸张，三道弯村的田地少，水田更少这是事实，但一亩水田要九到十两银子，一亩旱地也要七到八两银子，即使真有人想买，这些银子也不是随便谁家都能拿的出来的。 “那还真是便宜我家了，幸亏村长你没说出去，他家的水田离着我家的地也不远，种起来也方便。不过他家好好的，也没听说有啥急事啊，怎么就要卖地了呢？”兰老头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是这么回事，老吴家也算是咱们村里的大户了，老老小小的二十多口子人，比你家人还多，这不小辈现在也都长起来了，房子就不够住了，而且几个岁数大的孙子都到了成亲的年纪，就因为没房子住，家里都不敢找媒婆相看，但也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所以吴根发就下了狠心，要卖二亩水田，这样建房子和娶媳妇的钱就都有了。” “唉，都说儿孙多了是福，但也是债啊，我家几个孙子也马上要起来了，我也犯愁啊？”兰老头感同身受的说道。 “兰大叔，你家现在可是过的越来越好，完全不用替大郎他们几个发愁。” “借你吉言吧。” “他家这水田多少钱一亩？”这是兰老头最关心的问题。 “十两银子一亩，不讲价。” 兰老头想了想吴家的那块地，十两银子也可以接受。 “那就麻烦村长帮忙联系一下，他家的地我们家买了，后边办手续的事也得劳烦村长你了。” “兰大叔你说这话可就外道了，剩下的事包在我身上，你老就在家听信吧。”李村长拍着胸脯保证道。 “行，那我们爷俩先回去了，完事后，咱爷俩好好喝点。” 第139章 事成 李村长送走了兰老头父子俩，一脸愉悦的回了屋。 “切，人家买地，你高兴个什么劲？”田菊花撇了撇嘴说道。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李村长不满的看了眼媳妇说道。 “是，我不懂，不过我也看出来了，这老兰家确实赚到钱了，一口气能买两亩水田。” 田菊花有些羡慕的说道。 “那倒是。” “你说咱儿子也不小了，这村里的姑娘，我看也就兰家那两丫头不错，以前兰家日子穷，我还想着在我娘家村里给咱儿子说个媳妇，现在兰家要起来了，和他们家结亲也不错，还都知根知底的，你说呢？”田菊花试探的问道。 “兰家大丫头的事刚过去，你不介意？”李村长一脸疑惑的问道。 “这有啥介意的，当时不都说清楚了吗，再说了，你没发现，兰家这两年过的好了，可都是在兰叶那丫头回来之后才变好的，而且我听说做糕点的手艺也都是兰叶教家里人的。再说兰花那丫头也不错，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模样不错，还有眼力见，会来事，绣活也不错，和咱家闺女关系也好。” “咱儿子婚事不着急，等等再说。”李村长有他自己的顾虑，兰家的兴旺是村里人有目共睹的事情，他不想让人背地里说他是看上兰家有钱了才上赶子要结这门亲的，最好是兰家能主动提出来，可是仔细想想好像可能性不大，毕竟自己这边是男方。 “老头子，打听到了吗，有人要卖地吗？”兰老太太没等兰老头坐下喘口气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运气不错，吴根发家正好有两亩水田要卖，年前刚和村长说了，村长还没来得及跟村里人说，幸亏我去的及时啊！”兰老头颇为自得的说道。 “那可太好了，我记着他家的水田离着咱家地不远，种地时方便不少。”兰老太太咧着嘴笑着说道。 “可不是吗，所以我让村长去找吴根发说了，咱家都要了，一亩地十两银子，一共二十两。” “不能再便宜点儿了？”虽然买地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可是要一下拿出那么多的银子想想就心疼。 “不讲价，十两银子一亩也是正常价。”兰老头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以后这铺子要是能一直开下去，那每年都能买上两三亩地，以后即使自己老两口不在了，儿孙们也不愁没地种了,再也不会有吃不饱饭的日子了。 自从家里开了糕点铺子后，张氏在家里的日子几乎很少，清闲的日子更是不多，每天都在忙碌，也就只有过年关门这几天才算完全放松下来，不过初五就又要回镇上去了，因为初六铺子开门，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又要忙上一年了。 所以张氏今天没事就想起去看看齐氏，张氏这才想起上次见齐氏好像也是正月时，竟然差不多有一年没见了。 张氏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手里还拎着一包糕点。到了宁家院外，大门是开着的，宁子谦正在院子里劈木头。 “子谦，你娘在屋里呢？” “哦，是兰大婶过来了，快进屋，我娘在屋呢。”说着话宁子谦几步迈到屋门口，打开屋门。 “娘，我兰婶子过来看你了！”宁子谦向屋内喊了一声。 “妹子你来了，快屋里坐。”齐氏听到儿子的喊声也忙迎了出来。 “嫂子，看你这脸色不错，想来身体挺好的吧。”张氏笑着说道。 “可不，这个冬天天天躲在屋里，子谦都不让我出屋，生怕我被风吹着，冻着的。”齐氏有些无奈的说道。 “咱们都快有一年没见面了吧，你一走，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可不，这一忙起来，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好在两个闺女都大了，能帮我照顾五郎，五郎也懂事，不哭不闹的，要是实在想我了，就到镇子上住几天。” “你们家那三个孩子都是好的，没白养。”齐氏微笑着说道。 “嫂子这话说的，怕不是把你家子谦给忘了，咱们村这些年轻孩子有几个能有子谦这么能干这么孝顺懂事的。”张氏笑嗔着说道。 “那倒是，我这辈子也算知足了，能养出子谦这么个好孩子，反倒是我这个当娘的连累了他，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着他娶妻生子，我也就没什么可惦记的了。”齐氏郁郁的说道。 “嫂子，这大过年的，咱们可不能说这些丧气话，你以后还得哄孙子，喝孙儿媳妇茶呢。”张氏连忙打断齐氏的话。 “行，行，不说，不说，你这在家也待不了几天就又要去镇上了吧？” “可不是吗，明天就得走了，初六开门，明天得先做出来一些。” 两人在屋里家长里短的说了半天。 “嫂子，天也不早了，等我再回村时有时间再来看你，你自己也要想开些，别每天把心事闷在心里，等天气转暖了，也出去转转，总在家闷也闷坏了。”张氏真心实意的说道。 “谢谢妹子，我知道了，我还等着喝孙儿媳妇茶呢！”齐氏笑着说道。 张氏也跟着笑了起来。 正月初五，兰大海几人离开家去了镇上。 下午的时候，李村长过来了，告诉兰老头地的事已经都说妥了，只待初十之后，里长办公后，就可以到镇子上去办土地转让手续了。 兰老头大喜，留李村长在家吃饭，当然还是由兰叶主厨。因为刚过完年，所以家里的猪肉，羊肉，冻鱼都还没吃完，所以根本不愁没菜招待客人。 兰老头让兰叶再做一次红烧羊排，这个吃起来太过瘾了，一人一大根排骨肉简直香的没边。 晚上吃饭时，刚开始吃时李村长还有些矜持，但没架住兰老头劝，最后不得已直接上手拿起一根羊排吃了起来，没等他吃完，兰老头又递过来一根，一连吃了三根后，李村长才反应过来，不能再吃了，要不然就太丢他堂堂一个村长的脸了，虽然他是真的没吃够。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初十之后，李村长约好两家，吴家带着地契，兰家带着银子，一起去了镇上办了手续。兰老头拿到了一张二亩水田地的地契，不过是白契，要想换成红契得到县里办而且还要给些银子，兰老头虽然是第一次买地，但这些事也曾听人说过，于是就委托李村长帮着给换成红契，该花多少钱自己都会出。 李村长让他先拿出来半两银子，他交给里长，等里长到县里办事时就会帮他办了。 兰老头二话不说，从怀里数出半两碎银子交给了李村长，李村长转身又进了里长的屋，不多时就出来，向兰老头点了点头，告诉他最晚半个月就能拿到地契。 在兰老头度日如年的等待中，李村长来了，还带来了办好的地契，离上次去镇上只过了十天。 当天晚上入夜，兰老头带着兰大江，带着一匹棉布，一个五斤的酒坛子去了村长家，这是兰老头早就准备好的要送给李村长的谢礼，俗话说的好礼多人不怪，以后再求他办事也好张嘴。 第140章 因为是你 兰家买地的事，除了当事人双方，也就只有李村长家的人知道，但李村长特意嘱咐了田菊花，不要出去乱说，而吴家卖地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是不会主动和外人提起，兰家就更不会说了，他们家现在在村里本来就很容易成为人们议论的中心，所以现在也是想着能低调就尽量低调些。 所以一直到种地之前村里人都不知道兰家买地的事，等到种地的时候才有人发现，但农忙时节，一天天都累得要死，也就随便问了两句便过去了，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但兰家确实有这个实力，没看人家连牛都买了吗，再买两亩水田好像也不是多让人惊讶的事了。 兰老头在春耕之前就买回来一头大黄牛，还配了板车，当天回村后就引起了村里人的围观，每个以土地为生的农民，家里能拥有一头耕牛可以说是最值得骄傲的事，兰老头也一样，平时总是习惯驼背低头走路的他，从牛马市出来后腰板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起来，脑袋也扬的高高的。 家里有了牛，种地都快了不少，平时和兰家走的近的几户人家也都跟着沾了光。农村就是这样，你家有了牛，不能因为心疼而不往外借，否则村里人就是明面上不说背后也会说你家不近人情，那么以后你们家在村里有事了也别指望会有人出来帮忙。 兰家的地种完后就直接帮着宁子谦把他家的两亩旱地也种上了，这是种地之前就说好的，宁子谦这几天也都一直帮着兰家种地，有了兰家的帮忙，今年可以说是这两年来种地最轻松的一次。 再过些天，就到了给父亲烧三周年的日子了，自己也要出孝了。六月份府城举办院试，书院的夫子已经帮他报了名，今年是科试，如果通过，明年的八月份就可以参加乡试了，但以他现在的情况看，应该是参加不上了，一来是学识不够，二来是以母亲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根本就走不开。 夫子让他考试过后，到书院去读书，并隐晦的告诉他，只要考上秀才，名下的土地就可以免去赋税，要是自己家的地少，可以让别人家把地挂到他名下，适当的收些费用，也能增加些收入。这种操作在民间是很常见的，大部分家境不富裕的秀才举人名下的土地其实都是别人家。自己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有地的人家可以少交些赋税，一举两得的事。 而且如果考试名次靠前的话，每个月还能到县衙领取禀银和禀米，两方面下来，生活上应该能宽裕不少。 宁子谦当时没回答，只说考完以后再考虑。如果到时能劝着齐氏跟他一起去县城，他倒是很想到书院去读书，毕竟自己读效果还是差了些。 “姐，你在这先挖着，我把这些野菜先送回去，我一会回来后咱们就可以直接装上回家了。”带来的背篓和篮子都装满了，兰朵就想着先送回去一趟，家里今年多养了两头猪，一头牛，每天都要挖不少的野菜和青草回去。 兰叶兰朵和兰花三人上山挖野菜，挖到一半时兰花被李燕叫走去别的地方挖去了，现在只剩姐俩在这。 “你能拿的动吗，要不然我回去送吧？”兰叶起身直了直腰。 “姐，我的力气可是比你都大，你就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行吧，走累了就歇会，别逞能，咱们也不着急，听见了吗？”兰叶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 “听见了，我又不傻！”兰朵背上背篓，胳膊上挎着篮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兰叶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又接着挖起来，兰朵回来之前，得挖够了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兰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还在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回头刚要张嘴说话，发现来人竟然是宁子谦，身后也背着一个背篓，背篓的上边横放着一捆柴。 兰叶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和宁子谦说话是什么时候了，虽然偶尔也会见到，但身边都有人，所以两人顶多点个头，话却从来没说过。 “怎么就你自己在这挖野菜？” 兰叶还没想好说什么呢，就听到宁子谦先开了口。 “挖满了，兰朵回去送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兰叶回道。 自从知道宁子谦要上门提亲后，再见宁子谦时，兰叶总感觉有些不自在，她不知道当时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才会和兰老头说的那些话，是同情她可怜她，还是真的喜欢她。 事情结束后，他又仿佛没事人一样，不知道是因为兰家的拒绝而放弃了，还是因为事情解决了而不想再提了，兰叶搞不清宁子谦的心思，弄的自己患得患失的，然后又心惊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喜欢上了宁子谦，这个想法让兰叶不敢再深思下去，她怕自己会越想越难过。 又是一阵沉默。 “再过两个多月我要到府城去参加院试去了。” “是吗，那祝你榜上有名，你一定能考中的。”兰叶真心的祝愿道。 “谢谢！”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兰叶快受不了时，宁子谦又说话了。 “如果我考中秀才，可以去你们家提亲吗？” “你说什么？”兰叶猛然抬头，睁大双眼，她听见了什么，是她耳朵出问题了吗？ “我说我要是考中秀才去你家提亲，你愿不愿意？”宁子谦看着眼前一副呆愣模样的兰叶不禁有些想笑，嘴角竟不自觉的真的翘了起来。 “你笑起来还挺好看。”兰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然后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一抹红色快速浮上脸颊。 “呃……”这话宁子谦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你去年和我爷爷说要提亲是认真的吗，不会是怕我因为那些谣言嫁不出去而说的吧？”兰叶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当然不是，难道你认为我会是因为谣言而随便决定我的自己终身大事的人吗？”宁子谦有些不悦的看着兰叶。 “我……”兰叶想要辩解。 “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上门，那次谣言其实是给了我一次机会，要不然我没有勇气说出来。”宁子谦看着兰叶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兰叶完全呆了，脑子也不会思考了，脑海里反复重复着一句话，因为是你。 第141章 说开 “为什么是我？”兰叶话刚出口，就察觉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可能是从那次在回村的那条小路上，看到了头戴花环的你，你当时回头看的模样就一直印在了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当我娘再次说起我的婚事时，我脑子里出现的仍然是你，我就知道我应该是喜欢你了，但我不敢对我娘说，我怕她着急，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想任何人家都不会想把女儿嫁进我家的。 后来村里传出了你我的流言，我害怕你会受不住，这才和兰爷爷说出了心里话，好在谣言的事最后说清楚了，我既高兴又有些失落，高兴的是你不用再受流言的困扰，失落的是我离你又远了。 这些话一直藏在我心里，今天既然碰到了，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你要是反对，就当我没说，你要是同意，等考完试我会找人去你家提亲。” 兰叶一个头两个大，这要她怎么回答，她现在乱的不行，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直接，都不给人考虑的时间吗？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在不远处传过来，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两人同时看过去，原来是李燕和兰花，说话的人是李燕，正怒气冲冲的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子谦哥，你也上山来挖野菜了，你怎么还和她站在一起说话，你忘了她上次连累你的事了，让村里人都议论你。”李燕尽量放缓语气娇声说道，脸上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也不等宁子谦说话，李燕又转身怒怼兰叶。 “扫把星，离子谦哥远点，要不是因为你，子谦哥的名声怎么会受损，你自己不检点，也不能连累别人啊！” “子谦哥名声有没有受损，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的，子谦哥就喜欢和我说话，你管的着吗？” 兰叶现在已经猜到了李燕为什么会推她下水了，想必根源就是宁子谦。自己还没想好要怎么报这个仇，没想到今天她自己就蹦到跟前来了，那可就怪不得她了，怎么着也得先收点利息吧。 “你不要脸。”李燕想伸手打兰叶，但宁子谦就站在一旁，她可不想被子谦哥误认为她是个泼妇。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和子谦哥从小就在一起玩，小时候，宁二娘还说过长大了要让我做子谦哥的媳妇儿呢。”兰叶故意拿话气李燕，她就想激怒李燕，最好让她失去理智和自己动手，那么自己也能趁机好好教训她一顿。 “我娘确实说过，原来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呢？”宁子谦在一旁幽幽的说道。 兰叶没想到宁子谦会说出这些话，她只是想气气李燕随便说的，一张俏脸也瞬间变的粉红。 “小时候的玩笑话你也当真，你是不是傻子，就你这样给人当过奴婢的有什么脸要嫁给子谦哥。”李燕被气的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李姑娘，你这话是不是说的太过了，兰叶当初被卖是迫不得已，你这么说她是不是也太没教养了？”不等兰叶说话，宁子谦先不干了，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看着李燕。 李燕被自己喜欢的人当众说她没教养，小脸瞬间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迅速向山下跑去，连篮子都不要了。 “子谦哥，兰叶姐，李燕的篮子落下了，我帮她带下山去，我先走了。”兰花说完费力的提着两个篮子向李燕跑走的方向撵去。 “噗！”兰叶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宁子谦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眼里带着宠溺的笑容看着眼前笑的肆无忌惮的姑娘。 兰叶终于止住了笑，然后认真的看着宁子谦说道：“你刚才也听到李燕的话了，有一点她没说错，我确实是做过奴婢，虽然现在已经赎身了，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你是要走仕途的人，将来或许会当大官，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你不怕被人笑话，毕竟这事不是什么秘密。” “你自己介意吗？” “我当然不介意，毕竟这是事实，而且我还挺庆幸自己有过这段经历，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长了很多见识，要不然我想我现在也就是一个乡下什么都不懂的笨丫头，应该和李燕没什么区别。”兰叶淡然的说道。 “那你会介意我家里穷，连个自己的房子都没有，还有个常年生病的娘吗？” “当然不介意。”兰叶口快的说道。说完又发现自己被宁子谦套路了，气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这么穷困潦倒，又有什么资格去瞧不起别人，况且你自己有多好，你不知道吗？”宁子谦低声说道。 兰叶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今天是怎么了，平时的伶牙俐齿都哪去了。 “哼，你们读书人最是负心薄情，你现在说的是真，谁能保证你以后要是有了发达的一天还会不会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话。”兰叶口不择言的说道。 “读书人中确实有些人是这样，我在县城读书时也曾听人说起过，我现在也证明不了自己不是那种人，你要是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 真是个傻子，随便辩解几句都不会，兰叶暗自生气。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意下如何。”宁子谦看兰叶半天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问道。 “不如何，等你考完了再说吧。”兰叶说完转身又低头继续挖起了野菜，说他傻还真是傻，这话让她怎么回答。 “姐姐，我回来了，咦，这么巧，子谦哥你也在啊？”兰朵背着背篓提着篮子回来了。 “姐，我刚才看见李燕姐哭着跑下山了，我问她怎么了她还骂我多管闲事。然后又看到兰花姐在后边提着两个装满野菜的篮子在后边费力的走，她让我帮着她提一个篮子送下山去，我说怕你着急，也没管她就跑了。”兰朵笑嘻嘻的说道。 “好了，别人的事，咱们不管就对了，你把我挖的都装上吧，就快完事了。”兰叶不打算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兰朵。 宁子谦虽然没听到兰叶的回答，但兰叶也没直接拒绝，和两人说了一声，便心情愉快的下山了。 第142章 临时起意 入夜，兰叶躺在炕上，想起了白天在山上的情景，嘴角不由的浮现出一抹笑意。 兰叶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正常到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都早已经定亲或是嫁人了，但她想着自己回到家的时间不长，所以也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可是去年冬天因为谣言的事，知道了宁子谦想要来家里提亲的打算后，兰叶也曾仔细想过将来。对比与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成婚然后在一起过日子，兰叶反倒希望那个人是宁子谦，最起码两个人也算熟悉，而且宁子谦是个读书人，言行举止比村里那些年轻小伙子好太多了。 但后来没了下文，兰叶也就将这些小心思压在了心底，没想到今天在山上宁子谦竟然会直接问自己。 “这人怎么这么傻？”兰叶小声嘀咕道。 “姐，你说什么，谁傻，我没听清。”兰朵正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兰叶在说话。 “没什么，你睡吧。” 其实想想，宁子谦除了家庭困难些外，其他各方面都是比较出色的，长的好，会读书，还能下地干活，而且还不比那些常年干活的人差，这一点就是好多读书人都比不上的了，她在府城可是见过不少读书人，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连她都比不过。 至于家里困难这点，兰叶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算了，等他考上秀才再说吧，睡觉，睡觉。 而此时，山脚下，宁家。 宁子谦正在油灯下看书，手里虽然拿着书，但是注意力却怎么也不能集中，索性长叹一声，放下书，走出了屋子。 屋外，万籁俱静，一弯新月悬挂于天上，星光璀璨，给人一种静谧之感。 宁子谦深呼吸了两口空气，一股清新中带着冷意的气息进入胸膛，宁子谦瞬间清醒了不少。 抬头望着远处笼罩在黑暗中的村庄，宁子谦的思绪又转到了兰叶身上，今天自己确实有些孟浪了，但他不后悔。他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如果她接受，考完秀才后他会让他娘去提亲，如果她不同意，自己就再也不会提起这件事，想到会被兰叶拒绝，宁子谦也有些胆怯，但今天仍是问出了口。 虽然那丫头今天没说同意，但也没有拒绝，而且可以感觉的到，她对自己应该也是有些好感的，说不上有多喜欢，但最起码不讨厌，这就足够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一定要考个好成绩出来，要不然自己也没脸去兰家提亲，想到这，宁子谦利落的转身进屋，继续苦读。 自从那次在山上见过一次后，兰叶就再也没看见过宁子谦，不知道是他特意躲着自己还是忙着在家看书没出来，兰叶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倒是碰见过李燕几次，李燕每次看见她虽然没说话，但总是狠狠的瞪她一眼，然后再从鼻子里“哼”一声。 这姑娘还真是欠收拾，被推下水的仇还没找她报呢，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来张牙舞爪的，兰叶决定一定要赶快找个机会教训她一顿。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家里人都忙着插秧，这天姐俩上山挖野菜，好巧不巧的碰到了李小四和村里的两个二流子，三人拦住姐俩的去路。 “兰叶妹子，几日不见又变漂亮了啊。”李小四嬉皮笑脸的说道。 “滚开，好狗不挡道。”兰叶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这么说哥哥，哥哥可是会伤心的，你看你都老大不小了，也没人上门提亲，要不然你就将就将就还是嫁个哥哥我吧。”李小四说着说着就想要动手动脚。 “小心你的狗爪子，再给乱动，我就把他剁下来。”兰叶怒声喝道，将放在筐子里的镰刀攥在手中，这是准备割草时用的。 “这么小气干什么，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李小四被吓的退后了几步，他身后的两个村里后生看的直乐，他们可是没李小四这么大胆，但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 “赶紧滚，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村里还有几个婶子大娘在那边挖野菜呢，我一喊她们就会过来，这事要是让我奶知道了，有你家好看的。”兰叶威胁道。 “走就走，不识抬举，哥几个咱们还是抓野鸡去吧。”李小四早就被自己的爹嘱咐过以后看见兰家人就躲得远远的，今天看到只有小姐俩上山，一时给忘记了，听兰叶提到兰老太太，立时就打了退堂鼓，这要是真让兰老太太找到家里去，即使他爹不打他，他两个哥哥也不能轻饶他。 “姐，你怎么不怕他们，我真怕他们会动手打人。”兰朵心有余悸的说道。 “有什么可怕的，他那样也就是虚张声势，而且咱奶的名声，在村里绝对好使。”这点自信兰叶还是有的，村里人私下议论兰家的事她也听见过，甚至还有人说‘宁可山上遇老虎，不能惹到兰家一群虎，特别是群虎中的母老虎’这种玩笑话，足可见兰家人的战斗力在三道弯村民心里是多么可怕的存在，更何况是母老虎中的领头人。 “兰叶姐，你们挖完了吗，我要下山了。”兰花和李燕两人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马上快好了，你先下去吧。”兰叶不想和李燕一起走，看她那阴阳怪气的模样，总想揍她一顿。 “子谦哥怎么这么半天还没回来，是不是走的太远了，他不会真的是到山里积水潭那去摸鱼去了吧。”兰叶对着兰朵眨了几下眼说道。 兰朵不知道兰叶的用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不知道啊。 “算了，一会咱们也下山吧，他回来看不见咱们俩应该能知道咱们是下山了。”兰叶又故意的叹息了一声。 姐俩的对话，让刚从她们身边路过的李燕听的一清二楚。 上次在山上被宁子谦气的哭着跑下山，但李燕仍是不死心，她认为都是兰叶的错，要不是因为她在旁边，子谦哥怎么会说出那么刻薄的话，所以从那次后她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和子谦哥说清楚自己的心意，让他去家里提亲，到时自己再闹一闹，哭一哭，爹娘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所以听到宁子谦竟然也在山上，李燕顿时计上心来。 “兰花，你自己先下山，我忘了我答应我叔家的弟弟要给他带些桑葚回去的，我刚才给忘了，我现在去摘些带回去。”说完就提着篮子头也不回的向山里走去。 兰花刚才走在最前边，没听见兰叶说的话，看李燕头也不回的走了，只能自己下山，这会已经快到午时了，兰花又热又累，只想赶快回家，走了两步又想到这个时节桑葚还没完全成熟呢，简直能酸死人怎么吃啊，算了不管了，太累了。 兰叶看着李燕远去的身影，不由的冷笑起来，兰叶只是临时起意，才编出来的那些话，没想到李燕还真信了。gangz “姐，咱们今天根本就没见过子谦哥，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兰朵有些困惑的看着姐姐。 “没事，姐姐瞎说的，咱们赶紧下山吧。”兰叶笑着说道。 第143章 山上惊魂 兰叶本来只是想捉弄一下李燕，也没想着她就会相信，但李燕也是猪油蒙了心，还真信了，挎着篮子向着兰叶说的那个积水潭走去。 积水潭是靠近深山的一处大水潭，潭底有泉眼，水里有鱼，但个头都不大，因为靠近深山，所以平时村里人很少去那里，因此外围山上的这些小动物会经常去那里喝水。 李燕嫌提着篮子走的太慢，于是就将篮子藏在了一处灌木丛后，一脸兴奋的向积水潭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想着一会要怎么说，才能让宁子谦去她家提亲。 大概走了快半个时辰，李燕终于看见了前边的积水潭，可是怎么没人呢？ 李燕疑惑的看了看四周，除了林中的鸟叫周围静悄悄的，不会是人已经走了吧，李燕不禁有些懊恼。 突然看见水潭边的一棵矮树上好像挂着一件衣裳，李燕走过去，仔细看了一下，又乐了起来，这是一件男人的外衣，应该是子谦哥的吧，可能是天太热，就把外衣给脱掉了，想来一会儿应该还会回到这里的。 这下李燕也不着急了，坐在水潭边的大石头上，有一搭无一搭的用手撩着水，耐心的等待着人回来。 积水潭的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里自由嬉戏，李燕突然灵机一动，快速脱下鞋袜，将白嫩的小脚伸进了水里。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看自己的双脚，更显得白嫩可爱，李燕又将裤脚向上挽起，用脚踢水玩。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燕终于听到远处树林里有声音，不由面上一喜，赶紧琢磨要摆个什么样的姿势才让自己看起来最好看。 声音越来越近，不对，怎么听着好像是在跑，而且还有人在叫救命。 李燕感觉出了不对劲，也慌了起来，连忙要从水里站起来，可不想，水底的石头太滑，一个不稳，直接摔进水里，挣扎半天才爬上了岸边的大石头上，正要去穿鞋，就见不远处跑过来三个人。 那三个跑过来的人正是李小四三人。原来他们看见了一只野鸡，便一路跟着野鸡跑，误打误撞的跑到了积水潭这里。李小四跑的满头大汗，就直接将外衣脱了下来挂到了水潭边的矮树上，没抓到野鸡，肚子倒是跑饿了，便想在水边歇一会喝口水就往回走。 没想到就要走的时候，又看见了一只兔子，兔子的腿好像受了伤，三人相视一眼，都乐了，自己三个大活人，还能抓不到一只瘸腿兔子。 兔子也感受到了危险气息，转头就向深山方向跑去，三人也不管不顾，想着一定很快就能将这只兔子抓住的。 兔子就是兔子，即使是只瘸腿兔子，它也是跑的很快，不过毕竟是受了伤，还真让这三人给围住了，李小四抓着兔子的长耳朵，乐的合不拢嘴，嘴里还嘀咕道：“你个小兔崽子，累死你爷爷我了，一会儿就把你烤了吃，看你还敢跑。” “四哥，咱们赶紧走吧，咱们好像是进深山了。”其中一个叫李二牛的说道。他是李小四的堂弟，整日跟在李小四身边混点吃喝。 “确实，小四咱们赶紧走吧，这地方怎么这么渗人呢。”另一个岁数比较大叫王贵的说道。这里的树木高大茂密，阳光穿透层层树叶只是落下点点光斑。 “切，胆小鬼。”李小四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双腿却不由自主的向着来路走去。 好在这里只是深山的边上，所以没走多久几人就出了密林，眼前豁然亮起来。 “这深山也不怎么样吗，连只野猪都没看见。”李小四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哼哼声。 三人一惊，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半大的小野猪正在向他们这边走来。 三人大惊，这只野猪虽然不大，但是他们几个赤手空拳也不一定能制服它，况且谁知道它爹妈是不是在附近，三人开始狂奔，野猪看三人跑了起来，便也跟着快跑起来。 李小四手里的兔子都被甩飞了，三人都使出吃奶的力气飞快向山下跑去。 跑在最前边的李小四在看到积水潭边的李燕时，愣了一下后，便大喊起来：“快跑，快向山下跑，后边有野猪。” 李燕被李小四的喊声吓到了，也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跑了起来。 可是因为没穿鞋，双脚很快就被扎破了，疼的她眼泪直流，可是又不敢停下来，很快就被李小四三人超过去了，李燕更不敢回头了，她感觉野猪就就要到她的身后了。 “啊，救命！”李燕感觉自己的双腿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向前飞扑出去然后直接趴在了地上。 跑在前边的三人听到喊叫声，也被吓了一跳，边跑边趁机回头看过去，只见李燕趴在了那一动不动，那只野猪正在她身旁用鼻子闻着什么。 “怎么办？”三人中年纪比较大的王贵问道。 这是村长家的闺女，要是被野猪给咬了，以后被村长知道这事跟他们三人有关，那以后自家也别想在村里住了。 “找棍子，把野猪打跑。”李小四也想到了这件事的后果。 三人也忘了害怕，四周看了一下，捡起最近的干树枝就大吼着向野猪冲去。 野猪看见三个刚才还一直在前边跑的人突然手里拿着武器向它这边冲过来，也被吓到了，转身就往回跑。 三人也不敢再撵，连忙跑到李燕身边。 李燕已经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是摔的还是吓的，小腿上都是血，让三人感到奇怪的是李燕还光着脚丫子，脚上也在流血。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能把人扔这啊，只能轮流背着将人背下了山。 第144章 小腿骨折 三人下了山，就往村头跑，此时已是午时，村民们在地里干了一上午活，又累又饿都准备回家吃饭午休，没想到刚进村就看见三个大小伙子飞快的在大道上跑着，其中一人的背后还背着一个人，那人的小腿上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血。 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是什么情况，有眼睛好使的村妇一眼就认出来李小四身后背着的姑娘正是李村长家的小女儿。这下可炸了锅了，村民们一传十十传百，一个中午的时间，村里人都知道了李村长家的姑娘被李长贵家的李小四背着在村里跑，那姑娘好像还受了伤。离奇的是她脚上的鞋袜竟然都没了，要知道日月国虽然对女子的行为举止没有那么严苛的要求，但是大白天的露胳膊露腿的也是会被人指责的，更何况是已经属于隐私部位的脚呢。 再说李小四三人气喘吁吁的跑到村长家大门口时，正好遇上村长一大家人刚从地里回来，李燕侧着脸趴在李小四背后，李村长在另一侧也没看清脸。 “小四，你慌慌张张的跑什么，你这是背的谁啊，怎么跑我家来了，哎呀，这人怎么还受伤了？” “村长叔，这是你家李燕，她在山上被野猪拱了，晕过去了，快去找郎中吧！”李小四喘的已经说不出话了，说话的人是李二牛。 “娘，你怎么了？”田菊花一听闺女让野猪给拱了，当即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顿时软了下来，幸亏李福东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天呀，我可怜的闺女啊，怎么上山挖个野菜就能让野猪给拱了呢？”田菊花踉踉跄跄的来到李小四身后，看着昏迷不醒的闺女，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 “东子，赶紧去镇上找郎中，赶牛车去，小四帮我把李燕送屋里去。”李村长立即命令道。 李小四听了赶紧进了院子，李村长引着他进了一间屋子，田菊花这会也反应过来，也跟着进了屋，和李村长一起把女儿从李小四的后背上扶了下来。 李燕刚被放到炕上，就惨叫起来，原来是田菊花没注意，扶她上炕时，碰到了她的右腿了，疼的她受不住直接喊了出来。 原来李燕在刚进村时就醒了，但是没等她睁眼，就听到有好多村里人站在一边议论纷纷，当即便吓的不敢睁眼了，只好一路装晕到家。 “闺女啊，你可算是醒了，你可吓死娘了，你这是怎么弄的，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啊？”田菊花看着闺女醒过来了，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娘，疼死我了，我的腿是不是断了，好疼啊？”李燕痛哭流涕的说道。 “不怕不怕，你哥去镇子上找郎中去了，一会郎中就来了，娘一定会让他治好你的，我可怜的闺女啊，野猪把你的鞋子撞没了，怎么布袜也没了啊？”田菊花看着闺女布满伤痕的双脚很是心疼的问道。 李燕只是哭，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敢说啊! 李家老太太还有李燕的两个婶婶此刻也都进了屋，对着哭的狼狈不堪的李燕一阵询问。 “娘，你就先别问这些没用的了，赶紧让菊花给燕子脚上的伤处理一下，小腿就不要碰了，有可能是骨折了，一会让郎中给看看。小四，你跟我出来。”李村长说完，看屋里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闺女现在就知道哭，问也问不出什么，还是问问李小四他们几个吧。 “村长叔，今天这事真不赖我们几个，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李小四知道这事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他们三个保证没好果子吃，挨一顿打都是轻的，所以也都急着要辩解。 “都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清楚了再说？”李村长拿出了一村之长的威严对着三人说道。 “我们上山去抓野鸡……”李小四一五一十的将山上的事说了一遍，当然除了调戏兰叶的事。 “村长叔，我们真的不知道李燕一个人怎么会跑到积水潭那里去，而且离的挺远我就让她赶快跑，谁知道她跑的那么慢，我们都超过她了，后来我们听到她的叫声才回头看的，这才发现她趴在地上不动了，那头野猪正要咬她。 我们哪能看着她被野猪咬啊，又壮着胆子拿着树棍跑回去，没想到野猪真被我们给吓跑了，我们这才发现她竟然没穿鞋，怪不得跑的这么慢。我们是真不知道她在那里，要不然宁可让野猪拱了我们，我们也不敢往那跑啊。”李小四极力为自己三人开脱。 真是倒了大霉了，野鸡没抓到，兔子也跑丢了，结果还连累了村长家的闺女被野猪给拱了，也不知道回家后家里人会怎么收拾他们三个。 “村长叔，我们真不是有意的。”李二牛和王贵也连忙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三个也都被吓到了，都先回去吧，在村里不许乱说。”李村长了解了大概，真相应该和他们三人说的差不多，虽然野猪是他们引过去的，但毕竟人家也救了自己的闺女，还一路给背了回来，也不能再责怪人家。 “知道了，村长叔，我们保证不乱说，那我们先回去了。”三人垂头丧气的出了李村长家。 不到一个时辰，李福东带着郎中急三火四的赶了回来，这个郎中恰巧就是上次给兰叶看病的那个李郎中。 “都让开些，你们都挤在跟前你们是会看病啊还是会抓药。”李村长看家里人都围在李燕周边，郎中进不去，不免有些生气。 众人这才散开些，郎中上前查看了一下伤口，李燕的右小腿上有一个不小的口子，不过此时已经不再流血了，周围已经肿了起来，李郎中用手摸了一下，李燕立即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尖叫声，吓的众人心都跟着一颤。 李郎中也被吓的赶紧缩回了手。 “看样子应该是骨折了，你们家出来几个人，帮我把她按住，我把她的腿骨正一下。” “你们几个可得按住了，要是歪了，以后还得遭罪。小姑娘，你挺一会，要是不想以后变瘸子，就忍着点疼。”李郎中吩咐道。 李燕吓了的连连点头，她可不想变成瘸子。 “啊，娘啊，疼死了，啊，我要疼死了，怎么这么疼啊……”李燕没想到会这么疼，脑门上冷汗直流，尖叫声传出李家，街坊四邻都被吓的跑出了屋子，想看看这是谁家传出来这么凄厉的惨叫声。 李郎中将骨头重新接好后，李燕已经被疼晕过去了。已经止血的伤口又流出了不少鲜血，李郎中拿出止血药先止血，得伤口再次凝结后，开始给李燕的小腿和双脚上药，又让李村长找两块大小合适的木板，将李燕的小腿固定住，然后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开了几副补血镇惊的药就走了。 李郎中付了诊金和药钱，然后吩咐李福东将李郎中送回镇上，顺便把药抓回来。 第145章 老天有眼 李燕受伤的事，兰叶是听田氏中午回来时说的。原来兰老头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李小四三人，田氏也认出了受伤的人是李燕。 田氏一脸兴奋的给兰老太太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还特意强调了李燕竟然连布袜都没穿，脚上小腿上都是血淋淋的，看着老吓人了，接着又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也不知道这李燕怎么会和李小四那几个二流子混到了一起，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扭头对兰花说，让她最近少去找李燕玩，省的坏了名声， 兰叶不由的暗暗感叹，这李燕的运气也太差了些，也就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不仅把自己弄成了重伤，还被这么多村民们目睹了光着脚被李小四背了一路，也不知道今天过后村里又要传出什么谣言来了。 兰叶也特别好奇李燕是怎么受的伤，不会是被李小四几人给调戏了吧，想想又不大可能，那三个人也就能嘴上找找便宜，要是真让他们动手就未必敢了，何况这姑娘还是李村长家的，估计就是借他们两个胆子都不一定敢动手，除非是以后这几家都不想在村里住了。 “这事咱家人都不许出去乱说，就是在自己家里也不许说了，咱们家的事这才过去多久，难道你们也想被人追到家里骂吗？”兰老头板着脸说道。 “爹，我不出去乱说，我就是说给娘听听，以后不说了。”田氏一脸惊恐赶紧保证道。 “行了，都歇着去吧，下午还得接着下地干活。”兰老头起身进了里屋。 “姐，李燕姐受伤是不是因为去了积水潭的原因啊？”回到东厢房兰朵有些不安的问道。 “不知道，反正跟咱们没关系，即使真的是在积水潭受的伤，那也是她自己要去的，可没人逼着她去。”兰叶安慰着兰朵。 “那她会不会告诉村长是你说的子谦哥在积水潭呢，村长要是知道了不会找你来吧？”小丫头很是担心姐姐。 “那你说在山上时我和李燕说话了吗？” “没有，你是和我说的话。”兰朵摇头说道。 “对啊，我连话都没和她说过，她去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再说她也不会将姐姐说过的话告诉别人的。”这点兰叶是很肯定的，李燕喜欢宁子谦的事，李家的人应该都不知道，所以她也就不敢说出自己是因为听说宁子谦在积水潭所以才跑过去的。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姐姐，你说李燕姐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呢？”兰朵一脸的疑惑。 “这个姐姐也不知道啊，咱们也没跟着她去，谁知道她在山上都发生了什么事。你就不要多管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我在山上和你说的话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兰叶摸了摸兰朵的小脑袋。 “嗯，谁也不说。” 李燕的事情成为了村里最热门的议论话题，主要围绕着李燕怎么受的伤，怎么会和村里的几个二流子玩到一起去了，还有怎么会光着脚回来的。 也不知道是谁的想象力这么丰富，编出了好几个桥段，各个引人遐思，最后还是李村长家人听不下去了，李村长叫来李小四三人，当着村里人的面将当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村里人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原来李燕为了给小堂弟摘桑葚，跑到了积水潭那里，走累了，就在积水潭边的大石头上坐着歇一下，没想到不小心掉进了水里，鞋袜都湿了，这才脱掉的。结果就这么巧，这时候野猪被李小四几人给引来了，李燕当时吓的也顾不上再穿鞋袜，赤着脚慌忙逃命，跑的太慢，所以被野猪给拱了一下，小腿直接骨折，人也吓晕过去了，好在李小四几人听到喊声又返了回来，奋力把野猪打跑，这才救回李燕。 兰叶听到后都不由的想仰天大笑，李燕这运气可真是太衰了。一直没找到报仇的机会，那天是临时起意想要捉弄她一下，让她多走几步冤枉路而已。没想到后来竟然会发生这么多事，还真是老天有眼啊，不仅让她也落了水，而且还倒霉的被野猪给拱的小腿骨折，这算不算是老天爷替自己报了仇呢，兰叶之前的闷气一扫而光。 系统：恶有恶报，宿主虽然没直接动手，但起因皆是因宿主而起，宿主也算间接报了仇了，而且对方比你可惨多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兰叶：行吧，便宜她了。对方的父亲是村长，自己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报仇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现在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转眼间到了六月中旬，宁子谦在临去府城之前来了一次兰家，不过只和兰家老俩口说了一会儿话，至于说的什么就没人知道了，不过在宁子谦走后，兰老太太告诉兰叶没事时去宁家看看齐氏，要是有什么活也帮着干干。 兰叶没问为什么，只说隔两天会去看一次。 宁子谦走后，兰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干什么事都静不下心来，总是想东想西的，当然想的最多的还是宁子谦，也不知道他到了府城没有，有没有住的地方，兰叶可是知道，每年到考秀才考举人时，城里的客栈可都是爆满，有的客栈就连柴房都住着人。 兰叶没想到的是，她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宁子谦现在真的就住在了一家客栈的柴房里。 宁子谦为了节省些住店钱，所以是掐着时间和县城里一家要到府城进货的书铺掌柜结伴同行的，到府城时，已经是六月初八的晚上了，考试的日子在六月初十，此时，府城的客栈家家人满为患，连大通铺都住满了，眼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最后一家客栈掌柜的心好，答应把柴房空出来让他住上几天，否则，宁子谦可能真的要流落街头了。 好在是夏天，店里小二抱来不少的稻草，又给拿来一床被褥，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断腿的桌子，简单修了修，直到平稳能用了，凳子倒是不缺。 就这样宁子谦总算安顿了下来。 第146章 报喜 兰叶在宁子谦走后，每隔两天就去看看齐氏，齐氏刚开始几天气色还算不错，可等兰叶再去时，就发现齐氏眼下发青，精神不济，明显是没睡好觉。 “二娘，你放心，子谦哥一定会考上秀才的，你不要想太多，要不然等子谦哥回来后一定会责怪我没照顾好你的。”兰叶笑着说道。 “唉，麻烦你了，总来看我，我没事，就是有些担心，等你做了娘你就知道我这种心情了。”齐氏和蔼的说道。 “你就放宽心吧，过不久你可就是秀才的娘了，到时咱们村这些人还不都得羡慕您。”兰叶笑嘻嘻的说道。 “好，借你吉言。”齐氏也笑了起来。 “今天是考试的第一天，也不知道他带没带饭，听说进考场后要从早上一直待到晚上才让出来呢？” “二娘，子谦哥又不傻，怎么会不带吃的进去。”兰叶听的有些哭笑不得。 齐氏也不由的笑了起来，是啊，儿子早不是前几年那个只知道读书的傻小子了，现在家里的事都是他安排的，又怎么会饿着自己。 川安府的考场内，此时宁子谦正在草纸上奋笔疾书，这已经是第二道四书题了，今天考的这两道题目对他来说都不难，所以答起题来也算得心应手，他打算写完这道题就先吃午饭，他早上进来时一共带了六个馒头，不过在进考场检查时都被掰碎了，好在还能对付着吃。 院试考两场，今天是第一场，也是最重要的，今天考的好，那么这次院试也就十拿九稳了，四书题宁子谦还是很自信的，就看下午的作诗题了，希望题目别太冷门就好。夫子曾点评过他做的诗太中规中矩，很少有出彩的时候，如果题目出的太难，估计中规中矩都可能达不到了。 为期两天的院试结束了，五天后发榜，所以宁子谦只能在府城再多住五天。这几天他偶尔会跟着同窗一起参加诗会，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去书铺看书去，自己作的诗太拿不出手，听别人作诗让他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所以宁子谦在书铺中看的最多的就是历代的名人诗篇。 “二娘，你今天看起来精神很好啊，是不是知道子谦哥这两天就要回来了，所以心情也好了！”兰叶带了一些翠玉豆糕过来，这些天，兰大江几人无事做又都去隔壁镇上卖糕点去了。 “你总给我送好吃的，我能心情不好吗，你说你怎么又带来这么多，前天拿来的还剩下两块呢，让你二叔他们拿去卖多好。” “这些是品相做的不好看的，都是挑出来的。”兰叶笑着说道。 “你就骗我吧。”齐氏是越看兰叶越喜欢，也不知道儿子这次能不能考中，要是真中了，她就能找人去兰家提亲去了，可是万一要是不中呢，呸，呸，呸，一定会中的。 “子谦哥最晚明天或后天应该就能到家了，二娘你就不用再担心了。” “昨天应该就发榜了吧，也不知道子谦考的怎么样？”齐氏有些担忧的说道。 “放心，放心，再过两天就能知道了，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 齐氏和兰叶正坐在屋里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也听不清到底是说的什么。 两人有些惊讶，宁家可是很少来人的，更何况好像还来了不少人，两人疑惑的起身一起出了屋子。 “子谦娘，子谦娘，快出来，官差来报喜啦，你家子谦考中秀才了！”门口站着的众人看见屋里人出来了，一个个七嘴八舌的抢着说话。 “二娘，他们好像是在说，子谦哥考中秀才了，有官差来报喜啦。” “我儿真的考中了？”齐氏紧张的抓住兰叶的手问道。 “中了，真的考中了。”兰叶用力的点了点头，此时她也很激动，虽然心里一直认为宁子谦会考中，但成绩不下来，谁又敢保证不会出意外，现在终于亲耳听到了，一颗心总算能放进肚子里去了。 “官差在哪呢？”兰叶向门口众人问道。 “在后边呢，和村长一起过来的，马上就要到了。”有人说道。 原来报信的官差骑马到村子口后，就下了马，向坐在村口大树下乘凉的村民打听宁家住在哪里？ 三道弯村的村民们很少看见穿官服的官差，看见这位官爷竟然下马还来到她们面前打听宁家，一时间鸦雀无声，面面相觑，心里暗暗猜测宁家这是犯了什么事了？ “你要找谁，村里有两户宁家。”田菊花不愧是村长媳妇，胆子比别人都大了不少。 “宁子谦，宁公子家。”官差说道。 “就住在山脚下，不过宁家孤儿寡母的，不知官爷你找宁子谦是有什么事吗，那孩子孝顺懂事，应该不会犯什么错吧？”田菊花试探的问道。 “谁说他犯错了，我是要去他家报喜的，宁公子如今已经是秀才老爷了。”官差哭笑不得的说道。 “啥，秀才老爷，子谦那孩子不是已经不读书了吗，怎么还能成秀才老爷呢？”人群中有人问道。 “是啊，这两年他都在村里待着，也没再去读书啊？”村民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官爷，你不是弄错了吧，那孩子以前是读过书，可是自从他爹走了后，他就在家种地养家了。”田菊花也满是疑惑的问道。 “这种事怎么会弄错，我们县太爷特意派人到府城抄写的院试名单，你们快快告诉我宁家住哪，我这是公务，不能耽搁太久。”官差有些不耐烦得的说道。 “小豆子，快去把你大伯叫出来，就说县里有官爷来了，”田菊花脑子转的快，忙让小侄子去给李村长报信。 “官爷，我男人是这个村的村长，一会儿让他带着你走，子谦那孩子真考中秀才了啊？”田菊花又问了一遍。 “千真万确，等过两天宁秀才从府城回来后你们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李村长正坐在堂屋里乘凉，听见小侄子一跑进院子就嚷嚷着什么官差来了，吓的李村长差点摔到地上去。 李村长也不听小侄子颠三倒四的话，匆忙提上鞋就往院外跑，然后就看见了大树下的一人一马，看穿着确实是官差。 李村长壮着胆子来到大树下，刚要向 官差抱拳行礼，就听到自家媳妇大声说道：“当家的，子谦那孩子考上秀才了，这位官爷是来报喜的。” “啥，谁考上秀才了？”李村长被田菊花的大嗓门震的有些耳鸣。 “还能是谁，子谦呗，我就说那孩子是个有出息的，你赶紧带着官爷去子谦家，给宁二嫂报喜去。”田菊花满脸笑容的推着还有些呆愣的李村长。 “呃，是，是，是，官爷请跟我来，我是这个村的村长，我姓李……” 其他村民们早就向山脚下跑去了，都想给宁家卖个好，有的人还特意绕路去了宁家老宅。 第147章 后悔药 “二娘，赶紧准备五钱银子，一会报喜的官差过来，得给人家赏一点儿喜钱。”兰叶在齐氏耳边说道。 她以前在府城宋家时，府里的少爷考中秀才举人都会给报喜的官差赏些银子，宁家虽不富裕，但这个钱也不能省下，也不能给的太少，兰叶仔细想了一下，给五钱银子应该也可以了，毕竟是乡下地方。 齐氏哪里懂得这些，兰叶让她给，她就进屋去取，虽然有些心疼，但也不能给儿子丢脸。 刚从屋里出来，就看见李村长领着一个官差模样的人到了，那人身后还牵着马。 “恭喜宁夫人，宁子谦宁公子高中本次川安府院试科考第八名。”官差大声宣布道。 “谢谢官爷，我家简陋，请官爷进来喝口水吧，真是麻烦你了，这大热天的跑这么远，这是我一点心意，你千万不要客气。”齐氏此刻很紧张，但该有的礼节也都做了。 “谢谢夫人，我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这就告辞。”说完，顺势将手里的银子塞进了怀里。 刚才一路走来，听这个村的村长介绍这宁秀才家孤儿寡母日子过的很艰难，还以为要白跑一趟呢，没想到这秀才的娘还算有些见识，刚才掂了一下，应该也有五钱重了，虽然不多，但他也很知足了。 官差走后，村里人都挤进了院子，围着齐氏，争相道喜。 三道弯村已经有多少年没出过秀才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以后他在十里八村和里长跟前都能有面子了，李村长简直乐的合不拢嘴，仿佛是他考中了秀才一般。 宁家老宅的人此时也赶了过来，宁老太太，宁大伯，宁三叔，还有各自的媳妇儿子都来了。 “哎呦，二弟妹，我们老宁家可真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咱们宁家的日子可就好过了。也是咱们家老爷子和二弟在天有灵，爹活着的时候，就说子谦是个有出息的，让我们这些叔伯大娘的要供着他一直读下去，我们也听爹的话，让他一直读了下去，就是对我自己的儿子我都没这么上心过，好在子谦没辜负我们的一番心血！”徐氏一进院子就叭叭的说起自家的功劳，好像宁子谦没有他们的家供着就考不上这个秀才似的。 村里人听了都暗暗撇嘴，翻着白眼，以前都不知道宁家大儿媳妇这脸皮原来这么厚，这些话她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人家娘俩现在为啥住在山脚下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宁家大伯也被徐氏的话臊的有些脸红，便骂道：“咱娘还没说话呢，哪轮到你了，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说完还狠狠的瞪了徐氏一眼。 “老二媳妇，子谦去考试，你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呢？”宁家老太太有些责怪的说道，要知道二孙子去考试，她这个做奶奶的怎么着也得给孙子拿点钱啊。 “娘，子谦不想让你担心，他说等他回来自己去告诉你。”齐氏说道。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我孙子真的是秀才老爷了？” “应该过两天就能回来了，刚才来的官爷说的，咱们家子谦考中了秀才，而且还是第八名呢！”齐氏与有荣焉的说道。 “老头子啊，你看到了吗，咱们二孙子终于出息人了，现在都是秀才老爷了。”宁老太太抬头看着天空，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总算是完成了老头子的心愿，老二在地下也能瞑目了。 “娘，这是高兴的日子，你可不能哭，等子谦回来还得给你磕头呢，你现在可是秀才老爷的奶奶。”齐氏在一旁劝道，虽然自己的眼里也是含着泪。 “就是啊，娘，我可是听人说过，秀才老爷家种地都是免赋税的，我娘家嫂子的娘家的侄子就是秀才，她娘家的地都不用交赋税，这以后咱家的地也不用交税了，这得省下多少粮食。”徐氏在一旁兴奋的说道，她刚才已经在心里计算了半天了。 “啥，秀才老爷家不用交赋税，真的假的？”村民中有耳朵好使的听到了徐氏的话后立即问了出来。 这下村民们都激动起来，种地不用交赋税，这一年能白得多少粮食，村民中有一个因为常年在外边跑，所以比其他人多了几分见识，趁机开始显摆给众人普及考中秀才举人的好处。 然后，村民们都眼睛放光的看着齐氏，看的齐氏浑身寒毛都要立起来了。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这事得和子谦商量，等子谦回来后再说吧。”李村长看着众人跃跃欲试的目光不得不劝说道。 那边宁大伯已经趁人不注意时，直接踹了徐氏一脚，这败家娘们，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看一会回去怎么收拾她。 徐氏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彻底蔫了下来。 村民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宁家，李村长最后走的，走之前告诉齐氏，等宁子谦回来后去家里找他。 齐氏连忙点头答应。 兰叶在宁家老宅来人后就走了，这个场合也不适合她出头。 最后只剩下了宁家老宅一众人等。 “二弟妹，你看你们娘俩住在这边离村里也太远了，要不然还是住回老宅吧，咱娘在家时也总惦记着子谦，你们回去后她也能安心些。”宁家大伯硬着头皮说道。 要知道宁子谦能考中秀才，当年说啥也不能把她们娘俩分出来啊，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有钱难买后悔药’啊。 要是不能把这娘俩带回去，以后宁子谦这秀才老爷的光可就不好占了，如果现在能趁着宁子谦不在劝说齐氏回去，那么他们就还是一家人，自己这个大伯是一家之主，说的话，宁子谦这个侄子也不敢不听。 “大哥，我们娘俩住这挺好的，况且我身体不好，怕吵，再说，老宅的屋子也紧张，我们要是回去了，住着也不方便。 我们娘俩虽然分出来了，但子谦还是宁家的子孙，这是走到哪都不会变的，老宅要是有啥事，他能办到的一定不会推辞。”齐氏不傻，她知道宁家大伯的心思，她可不会让儿子回去受人摆布。 “老大，算了，他们娘俩住这也挺好的，咱们先回去吧，等子谦回来再说，我累了。”宁老太太虽然也想孙子能搬回去住，但这事得是孙子说了算。 宁大伯无奈只得带着家人先回去，但心里却仍在暗暗盘算着怎么才能说动这娘俩住回老宅去。 第148章 趋之若鹜 宁子谦考中秀才的事不仅所有的三道弯村民们都知道了，就连杨花镇和离三道弯村近的几个村子都已经传开了，甚至还引来了几个媒婆上门。 村里有适龄姑娘的人家也都动了心思，虽然宁家二房以前是挺困难的，但是如今宁子谦成了秀才老爷，想必日子以后就能好起来了吧，家里能有个秀才老爷做女婿这得是多么光荣的事，而且听说田地还能免赋税，要是以后能继续考下去，说不准还能当官老爷，那自己家岂不是也是官家人了，真是一举好多得，必须要把女儿嫁进宁家。 有这种心思的人不在少数，不只有本村的也有邻村的。齐氏刚消停了一天，第二天各路人马便纷纷上门。有的是介绍自己家姑娘，侄女，外甥女的，也有的是受人之托帮忙说媒的，附近村的几个媒婆更是拿出看家本事，她们嘴里的姑娘那真是天上有，地上无，又好看，又能干，家里还有钱，把同来的那些村妇说的都低下了头，自己家的姑娘怎么跟天仙比啊？ 齐氏听的头晕眼花，又不好撵人，直到有个媒婆竟然自作聪明的起了要给齐氏说媒的念头，齐氏被气的也顾不上体面了，当即就把所有人都赶走了，大门也锁上了，谁再来都不开门了。 宁子谦是隔天晚上回来的，当时天已经黑了，所以并没有被村民们看见。 齐氏看儿子回来，激动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儿子出息了，最高兴的就是她这个当娘的了。 宁子谦恭恭敬敬的给齐氏磕了一个头，然后才起身。 “好，好，我儿现在是秀才老爷了，娘知足了，就是你爹也能闭上眼了！”齐氏泪眼婆娑的说道。 自从丈夫去世，娘俩被分出来单过，儿子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好好的一个读书人被迫整日在地里劳作，刚开始干活不适应，手上磨出了水泡，连笔都拿不了，但仍坚持去锄地，累的腰酸背痛晚上睡觉时都不敢挺直身板也从来不叫一声苦，她这个当娘的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娘，不许哭了，你应该为我高兴，我这么晚回来，饿的肚子都叫了。”宁子谦难得和母亲撒了一次娇。 “哎呀，都怪我，娘这就给你做面去，你坐着歇一会儿。”齐氏急匆匆的向厨房走去。 “娘，我帮你烧火。” “哪用的着你，快歇着去，一会儿就好了。”齐氏拦着宁子谦不让他去。 “娘，我不累，我是坐车回来的，我和你说说话。”宁子谦坚持道。 “那就随你，正好我也有许多话要和你说。”齐氏擦了擦眼角满脸笑容的说道。 齐氏一边做饭，一边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和宁子谦说了一遍。讲了报喜当天宁家老宅来人，宁家大伯说的话，然后又不放心的叮嘱儿子千万不要住回老宅。还有昨天上午有好多人过来要结亲，除了给齐氏自己说媒的那件事，基本上都说了一遍，一直说到了宁子谦吃完饭。 宁子谦听完后不禁摇头苦笑，这算不算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呢，自己这只是考了个秀才，就让这些人趋之若鹜，他可是记得他们母子搬到这里三年来，上门的人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 “子谦，你看看咱们家什么时候去兰家提亲合适，你和兰叶的事赶紧办了吧，要不然娘都要受不了这些上门说亲的人了。”齐氏可是看透了这些人了，以前都恨不得躲着她们家走，现在竟然一个个还好意思贴上来，也就是她脾气好，不和她们计较。 “娘，一会咱们趁着天黑去趟兰家，我走之前和兰爷爷说了，等我回来就去商量提亲的日子，现在看来还是越快越好，省着到时再出什么差头。”他可是听她娘说了，今天有个媒婆过来是给里长家的侄女说媒的。 虽然里长算不上什么大官，但毕竟能直接管到他们家这一亩三分地，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娘俩简单收拾了一下，借着月色向兰家走去。 兰家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宁子谦喊了几声后，才有人从屋里出来。 “谁啊？”兰叶刚给五郎洗完澡，正要出来倒水，就听见门口有人叫门。 “是叶丫头吗，我是你宁二娘。” “啊，二娘来了啊，我这就给你开门。”兰叶快走几步打开了门栓，推开了大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宁子谦。 二人相视一眼，然后又快速别开目光。 “二娘快进来，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还是大喜事，你爷你奶他们没睡着吧。”齐氏满脸带笑的看着兰叶。 “叶丫头，谁来了？”没等兰叶回答，兰老头就从屋里出来了。 “爷爷，是宁二娘和子谦哥来了。”兰叶回道，然后引着宁家母子二人向堂屋里走。 此时漆黑的堂屋里已经亮起了灯光。 “进屋坐吧，子谦啥时回来的？”兰老头和兰老太太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叶丫头，去园子里摘几个香瓜洗洗，给你宁二娘她们娘俩解解渴。”兰老头吩咐了一声。 “外边都黑了，子谦你去帮忙，别让叶丫头摔了。”齐氏将宁子谦也撵了出去。 齐氏看两人都出去了，便直接说出了来意，又说了这几天上门说亲的人不断，就想着赶紧把两孩子的亲事给定下来，成婚的日子过后再商议。 两家虽然一直没有正式面对面的说过这事，但彼此也都心照不宣，宁子谦走之前就已经对兰家老两口说过考试回来后会上门提亲，走时路过镇上也特意和兰大海俩口子说了一下，虽然由他自己出面显得很没礼貌，但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宁家老宅的人宁子谦不想让他们参与自己的婚事，齐氏身体不好，也就只能他自己来说，好在兰家人并不计较这些。 兰老头本来就同意这门亲事，兰老太太以前虽然有些勉强，但现在可是乐不得的让兰叶嫁到宁家去，孙女婿是个秀才老爷，看以后还有谁敢瞧不起兰家，哼！ 第149章 油嘴滑舌 第149章“秀才老爷，恭喜恭喜。”兰叶双手抱拳一脸戏谑的看着宁子谦说道。 “那我是不是也得说一声恭喜啊？”宁子谦不怀好意的反问了一句。 “我有什么好事值得恭喜的？”兰叶一脸疑惑。 “因为你要和秀才老爷定亲了啊！”宁子谦慢悠悠的说道。 兰叶这才反应过来，月光下，莹润白皙的小脸瞬间染上一抹红霞，宁子谦看的一呆，不由的想起了《诗经?陈风》中的一句话，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古人诚不欺我啊。 “呸，不要脸，谁说要和你定亲了。”兰叶侧着小脸斜睨着宁子谦，一副小女人的娇羞情态。 “我什么时候说你要定亲的人是我了？”宁子谦眼里含笑的问道。 “哼，再说就不理你了，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嘴滑舌的？”兰叶快走几步，进了瓜地。 “只在我喜欢的人面前我才这样，要是她不喜欢，我以后指定改。”宁子谦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冷清的模样。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兰叶小声回了一句。 兰叶发现身后没动静了，忙回头看去，只见宁子谦正站在离自己三尺左右的地方，正满脸含笑的看着自己，月光下，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仿佛天上的星辰。 兰叶忽然发觉今天看到的宁子谦和以前她认识的宁子谦好像有些不同。以前每次见他时，总是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而且身上仿佛压了千斤重担一般，满身的郁气。 而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则浑身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眉宇间也开朗了不少，眼神中带着自信和坚毅。兰叶这才后知后觉，宁子谦之前身上的压力有多重。 想想也是，突然从一个不知事事从来不用为生计发愁的高高在上的读书人变成一个贫困家庭里的顶梁柱，还有个身体孱弱需要常年喝药的母亲，不能继续读书，还要担起养家的重担。这一系列的打击没有压垮他，而是学着默默接受，从容面对，没有向生活妥协，仍然坚持读书，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勇气，想到这些兰叶不禁有些心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兰叶低声问道。 “天黑到家的，我娘等不及了，所以就过来问问，看看什么时候方便好上门提亲。”宁子谦满目深情的看着兰叶。 “其实我也等不及了，我想直接把你娶回家。”兰叶刚要说话，就听到宁子谦又幽幽的说道。 脸上刚退下的红晕腾的再次爬上来，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这人还是她认识的宁子谦吗，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你拿两个，我拿两个，这里蚊子太多了，赶紧回去吧。”兰叶不想在待下去了，还不知道这厮一会又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呢，今天晚上的刺激已经太多了，现在她的一颗心都在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宁子谦虽然不舍，但也知道两人毕竟还没正式定亲，单独待在一处时间太长了还是有些不妥的，当即也跟在了兰叶的身后亦步亦趋的向前院走去。 兰叶将香瓜拿到厨房用水洗过，用盘子端到了屋里，宁子谦已经先她一步进来了。 兰家老两口和齐氏都是满脸笑容，想必谈话内容很愉快。 “兰大叔，兰大婶，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就找人合八字，然后去村长家，后天就上门来提亲，我们这就先回去了。” “回吧，天不早了，子谦扶着点你娘。”兰老太太嘱咐了一句。 兰叶陪着老俩口将宁家母子送走，然后关上大门，转身正准备回屋。 “叶丫头，你等一下，奶有话和你说。”兰老太太看着兰老头先进屋了，便叫住了已经走到东厢房门口的兰叶。 “叶丫头，想必你也知道她们娘俩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这事你爹娘前两天回来应该也和你说了吧，子谦这孩子不错，如今还考上了秀才，估计订婚之后，也着急让你嫁过去，你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以后嫁了人可别忘了多照顾照顾你这几个弟弟，这是你的娘家人，以后要是我们不在了宁家人欺负你，他们可都是你的依仗。”兰老太太低声说道。 “好的，奶，我记住了，万一他们宁家人欺负我，我就回来找奶你去给我讨公道。”兰叶憋着笑一脸正色的说道。 “行，记住了，回去睡觉吧。”兰老太太这才颠颠的回了自己屋。 兰叶无奈摇摇头，转身进屋了。 宁子谦扶着母亲缓慢向家走去。 “我儿终于要成亲了，明天咱娘俩先去镇上找个先生给合下八字，然后再买些定亲要用的东西。媒人就找你李大婶，明天到镇上提醒娘买二斤肉回来，咱们不能空手上门，对了，李村长还说让你回来后去找他，你说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 你说到时聘礼咱们家出多少，娘现在手里就有四两多银子，要是全拿出来，咱们家以后要怎么生活，要是给的太少，娘又有些过意不去。兰叶这么好的姑娘，嫁到咱家有些委屈了，不过我儿子也不差，如今都是秀才老爷了。”齐氏明显有些兴奋，一直说个不停，宁子谦只是嘴角含笑默默的听着。 “娘，我现在只是个秀才，还配不上‘老爷’这个称呼，只有考上了举人才能被称为老爷。”宁子谦对着齐氏解释道。 “有什么关系，我儿早晚能考上举人的，我只不过是早说了几年罢了。”齐氏有些任性的说道。 “有件事忘了跟您说，我回来时，去了县衙，知县大人赏了我五两银子，咱们县就我一个人考进了前十名，以后每个月我还能到县衙领二斗禀米，一两禀银。” “那可真是太好了，老天爷保佑啊，以后你就好好读书，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家里的几亩地就都租出去吧。”齐氏刚才还在为聘礼和以后自家的生计担心，宁子谦的一席话让她感觉满天的乌云都消散了。 宁子谦看他娘这么高兴，自然不会扫兴的告诉齐氏，以后读书的花费会越来越多，而且名下田地虽然有免税名额，但也只能免几十亩地，这和举人动辄上百亩田地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这也是为什么有穷秀才富举人的说法，只有考上了举人，才算是真正的踏入了另一个阶层，要不然自己也就是一个只有些小特权的普通老百姓罢了。 第150章 鬼迷心窍 翌日一早，宁子谦和齐氏来到了兰家，兰大湖也要去镇子把兰大海俩口子换回来，宁家上门提亲，兰大海俩口子是必须得在场的。 兰大湖赶着牛车刚出大门，就看见宁家母子俩过来了，忙招呼他们坐上来，然后一扬鞭子，吆喝一声，牛车启动了。 进了镇子，宁家母子下了车，宁子谦告诉兰大湖他们办完事后会直接去铺子。 集市所在的那条街上就有摆摊算卦合八字的，虽然不知道他们算卦准不准，但简单的看日子，合八字还是会的。 齐氏将两人的八字递给先生，先生看过之后，掐指默算，片刻之后向齐氏道喜，说这两个八字是六合，简直是天作之合，两人成婚以后，会家庭和睦，子孙兴旺，家道昌盛。 听得齐氏眉开眼笑，然后又让先生给选了个定亲的好日子，先生告诉她说六月二十八就是个吉日，齐氏大方的掏出二十文钱，向先生道了声谢后便带着宁子谦一脸喜气的去置办东西。 齐氏自从宁老二过世后，就很少再出门，一是因为自己的寡妇身份，再一个也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一通置办下来，齐氏明显有些精神不济，好在该买的都已经买完了。 母子二人来到兰家糕点铺子，此时已是午时，张氏知道齐氏母子二人要来，特意准备了午饭，吃过午饭后，几人才赶着牛车回村。 回到家后，齐氏身体不支睡了一觉，睡醒后才带着宁子谦拎着二斤猪肉去了李村长家。 “哟，我们村的秀才公回来了，子谦啊，你可真是给咱们村长了脸了，我这个村长都跟着面上有光啊！”宁家母子来时李村长正手拿蒲扇坐在院子里的大杏树下石凳上乘凉。 “村长叔您过奖了，我听我娘说你有事找我，正好我娘今天也有事来求婶子帮忙，就一起过来了。”宁子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二嫂子你坐，你看你，来就来吧，怎么还带这个，你们娘俩也太外道了，孩子她娘你快出来。”李村长看着放在石桌上的猪肉客气的说道，然后又向屋里喊了一声。 “二嫂子和子谦来了，子谦你坐这和你叔在院子里说话，我和你娘进屋去说说话。”说着田菊花就拽着齐氏进了屋里。 “二嫂子，现在全村人可都羡慕你呢，子谦这孩子可真是出息了，以后可要了不得啊，说不定你以后也能当回老夫人呢，二嫂你的好日子可要来了，子谦要是再给你娶个孝顺儿媳妇回去，估计你就是睡觉都能乐出声来。”田菊花满脸笑容一脸的奉承。 她这么说也是有目的的。那天官差来三道弯村报喜，田菊花回屋之后就和女儿说起了这事。 李燕的腿虽然被接好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所以这些天一直就在家养着，虽然骨头已经愈合了，但仍不能下地走路。 李燕倒是一点没怀疑兰叶当时在山上说的是假话，只认为是自己运气太差，不仅没碰到宁子谦还让野猪给拱了，这些天在家倒是挺老实，在炕上做做鞋绣绣花，和兰花说说话。 当李燕听说宁子谦考上秀才后，简直是惊喜万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然后猛然想起娘还在自己屋里，又竭力隐忍下来。 田菊花知道女儿以前对宁子谦有意过，不过被她阻止了，她以为女儿早就放下了心思，没想到刚才一听见宁子谦考上了秀才后竟然这么激动，想必这是一直没放下，之前和自己保证的那些话想必也是骗她的啊，田菊花不禁有些生气女儿不体谅自己的用心良苦。 虽然，宁子谦现在是秀才了，但也不代表他家的日子就能好过起来。听孩子爹说，这些读书人越到后边花费越大，镇子上那两个开蒙学的秀才就是例子，也就能养家糊口，听说家里连考举人的费用都拿不出来。宁子谦比他们还不如，他家里可是有个常年生病吃药的娘，那就是个无底洞。 田菊花看着女儿惴惴不安的看着她，一时又有些不忍责骂她。 “燕儿啊，那宁家不是个好去处，宁子谦虽好，可是他还有个病弱的娘，宁子谦以后要是继续读书，那么他们家里里里外外的活可都得是他媳妇干啊。 我和你爹一向宠着你，你连地都没下过，最多也就是上山挖挖野菜，我怎么舍得让你嫁过去受苦，听娘的话，娘是不会害你的。 娘这两天去你外婆家，水田村是咱们这边十里八村最富裕的村子，让你外婆在村里给你找个家庭条件好的后生，你嫁过去也不会吃苦，有啥事你外婆舅舅也能照应着些。”田菊花苦口婆心的说道。 “娘，我只喜欢子谦哥，我只想嫁给他，你答应我行不行？”李燕泪流满面的摇着田菊花的胳膊乞求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有好日子不过非要去受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出你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儿？”田菊花也火大起来。 李燕抱着田菊花的胳膊就是哭，在她心里那些人怎么比的上子谦哥，连给子谦哥提鞋都不配，更何况子谦哥现在还考上了秀才，自己要是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了，子谦哥去县里读书，到时就花钱雇人干活呗，反正他家也没几亩地。 看着李燕油盐不进的样子，田菊花被气的无可奈何，一甩胳膊出了李燕的屋子。 幸亏当时李村长陪着官差去了宁家还没回来，所以也不知道娘俩的口角，这之后两人谁也没再提起这事。 田氏想着闺女应该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别再逼急了做些傻事出来。宁子谦岁数不小了，想必考上秀才后婚事应该会容易些了，等他成了亲后，女儿自然会慢慢忘了这事。 所以今天田菊花才会说出这番话来，表面上听着好像是在关心宁子谦的婚事，实际上是有自己的私心在的。 “唉，可不是吗，我现在可就盼着他能早日成亲生子呢，所以我今天才特意过来求妹子你帮忙啊，你可千万不能推辞啊，我这儿媳妇能不能娶进家门可都靠你了。”齐氏笑容满面的说道。 第151章 双喜临门 田菊花听了齐氏的话后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宁家母子今天一起上门，莫不是来她家求亲的，难道是看上她家李燕了，要不然让自己帮什么忙啊？ 田菊花的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看起来，但仍然挤出一丝笑来。 “嫂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要是能帮的上，我一定会尽力帮的，你就直说吧，听的我都跟着心急了。” “是这样，我想求你做次大媒去兰家替我家子谦提亲。” “什么，去兰家提亲！”田菊花一脸惊讶的说道。她是真没想到齐氏说的帮忙原来是这个事，又惊讶这齐氏竟然相中了兰家的姑娘。 田菊花说完话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太激动，于是又降低声音说道：“兰家的姑娘都挺好，不知嫂子要向谁提亲？” 兰家现在就有两个适龄的姑娘，一个是兰叶，一个是兰花。这两个姑娘确实不错，在三道弯村里也算是比较出挑的，她也一直在私下里琢磨呢，没想到竟然被齐氏抢了先，就是不知道齐氏相中的是谁。 “是兰叶。其实我们两家都商量过了，只不过是想请个身份贵重的人做媒人，这也显得郑重些，这不就想到你了吗。” “这个媒人我可是求之不得啊，都包在我身上，你就等着喝媳妇茶吧。”田菊花是真的高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解决闺女的事了，宁子谦定了亲，她就是想不死心都不行了。 “明天就麻烦你给跑一趟了，定亲的日子也选好了，就定在了六月二十八。” “这么快啊，挺好，这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唉，不瞒你说，其实这两孩子的事啊，我们两家早就私下商量很长时间了，还是在去年叶丫头落水之前的事呢，但是当时子谦身上有孝，就想着等出了孝再说。 可是万万没想到村里会传出那些流言，当时又不好向村里人解释，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两家是心虚呢，子谦出孝后又忙着参加考试，所以就一拖再拖直到现在。 这两天你也听说了吧，村里不少人上门说亲，所以我们两家商量后就决定赶紧给这两孩子定亲，免得夜长梦多。”齐氏说的这些话是昨晚和兰家老俩口商量好的，这也是怕万一村里知道两家结亲后再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哎呀，这是好事啊，这两孩子一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兰叶那丫头模样俊俏不说，女红，厨艺样样精通，我家那口子年初那会去了老兰家吃过一次饭后，把兰叶那手艺夸得呦，唉，这也是我家没福气，让嫂子你抢了先，要不我都想去兰家提亲去了，你家可真是娶了个好儿媳啊，到时可不能少了我这杯媒人酒啊！”田菊花略有些夸张的说道。 “你家福东也是个好的，以后保准也能给你娶回个称心的儿媳妇的。”齐氏也很捧场的说道。 两人都笑了起来。 接着齐氏又将定亲那日要给女方的聘礼都有什么说了一下。 田菊花听后，又不禁有些暗暗咂舌，都说宁家二房过的艰难，但给兰家的聘礼可是够重的，只银子就给了四两，然后布匹四匹，其中两匹大红缎子是给新娘子做嫁衣和被褥枕套的，另外两匹是棉布，还有两只大鹅，两坛白酒，还有一些干果点心啥的，这到不值什么钱，不过这些聘礼也不少了，至少在三道弯村也是头等的了。 “唉，你也知道，我和子谦从老宅分出来，除了三亩地，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好在子谦争气，不仅学会了种地，闲暇之余还能上山采采药，抄抄书，这才没让我们娘俩饿死，手里也多少攒下了点钱。 他从府城回来后，咱们知县老爷特意见了他，还赏了他五两银子，要不然啊，就是这娶媳妇的聘礼我们家都拿不出来啊。”田菊花这边正想着着宁家怎么会有钱置办这些聘礼呢，就听到齐氏说出了这些话，田菊花这才收起了疑惑。 “要不说子谦出息呢，知县老爷都夸他，你放心，明天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田菊花拍着胸脯保证道。 “妹子你费心了，天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说着齐氏就站起了身。 院子里，李村长也和宁子谦说完了话，宁子谦看齐氏出来了，便也起身向李村长提出告辞，李村长俩口子将母子俩送出了大门外。 “二嫂子请我做媒人明天去兰家提亲，两家原来早就说好了，相中的是兰叶。你说你，我上次就说兰叶是个好姑娘，给咱儿子娶回来做媳妇，你非要再等等，现在好了吧，儿媳妇没了。”田菊花对着李村长小声说道。 “兰叶那丫头可不是咱儿子能压的住的，你就别想了。子谦考上了秀才，这不仅是他个人的事，也是全村的光荣，我原来是想和他商量一下找个日子，全村一起吃个酒席，庆祝一下，摆酒席的钱就由村里人出，大家也不用再随份子。 可子谦那孩子还没等我说完，就说行，酒席的钱全由他出，其他的事让我帮着张罗，日子就定在了六月二十八，他说那天是他定亲的日子，本来想着就他们宁，兰两家简单吃个饭，但现在既然要摆酒，索性就都赶在一天办了。”李村长坐回了石凳上。 “这样也好，各家收钱不管多少指定有不愿意的，现在家家园子里都有青菜，我回头去村里说说，谁家菜多就拿出来点，酒席上只置办些肉和酒也能少花点钱，那你看咱家要不要随点礼呢？”田菊花说道。 “到时就直接给钱吧，他们家这又是下聘又是办酒席的估计手里也没啥钱了，就拿一百文随礼吧，你到时看人多的时候再给，也让那些不舍的掏钱想白吃的看看，他们还能好意思一文不掏。”李村长想了想说道。 “行，听你的。” 第152章 太可怕了 “娘，你来一下。”田菊花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闺女在屋里大声喊她，这让她又想起了自家闺女的闹心事，不过现在想闹也没用了，人家两家都要定亲了。 “我出去一会儿，去村里找几个帮着张罗酒席的人，也不能光靠我一个人弄。”说着李村长就背着手溜溜达达的出了家门。 “娘，子谦哥和宁二娘来咱家干什么来了？”刚才田菊花和齐氏是在隔壁屋里说的话，而李村长和宁子谦说话的地方离着李燕的屋子很远，所以她也没听清两人到底说些什么，她在屋里急的不行，好不容易看到人走了，李燕便迫不及待的将母亲叫到了屋里。 “娘明天要替宁子谦去兰家提亲，宁子谦早就相中了兰叶，两家人也早就说好了，只是没过明路罢了，这下你总该死心了吧。”田菊花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告诉了李燕。 “什么，不可能，娘你是不是骗我的，他们俩个怎么会定亲，我不信。”李燕大声喊道，然后眼泪就流了下来。 “信不信也由不得你了，定亲的日子就定在了六月二十八，也就是三天后，到时村里那天也会摆酒席，到时全村人都会知道的。”田菊花冷着脸说道。 “娘，不要啊，你不要去兰家提亲，我要嫁给子谦哥，求求你了，行不行。”李燕哭着说道。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我的傻闺女，你清醒点行不行。”田菊花看着女儿痛哭流涕的样子也有些不忍，但这事是绝对不能妥协的。 “我不管，我就要嫁个子谦哥，呜呜呜……” “娘，你把子谦哥找来行不行，我要问问他，我哪里比那个兰叶差了，凭什么选她不选我，呜呜呜……” 田菊花看着仍然执迷不悟的李燕，心里竟然升起一个念头，幸亏她现在腿断了，走不了路，要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闺女，你就听娘一句劝吧，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娘去做饭去了，你不许再闹了，要是让你爹知道了，我也保不了你。”田菊花说完便叹着气出去了，只留下趴在炕上嚎啕大哭的李燕。 “娘，村长叔说要摆酒席，我答应酒席钱咱家出，毕竟是为我庆祝的，日子就定在了二十八，正好也可以向村里人宣布咱们和兰家结亲的事。”回家的路上，宁子谦对着齐氏说道。 “嗯，应该的，不过儿子，咱们家置办完聘礼之后已经没剩多少了银子了，这置办酒席也得花不少钱吧？”齐氏有些担心的说道。 “娘，你不用担心，我手里还有一些，足够了。不过我在家也待不了几天了，下个月初我就要到县学去报到了。知县大人已经和县学打过招呼，免了我的束修，我只拿食宿费用就行，我可能会很长时间才回来一次，不过收地时我会回来的，平时你自己在家要多注意些，有什么事就去找兰家人帮忙。” “你不用担心我，我感觉我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要是你能尽快成亲就好了。等定完亲之后，我去找你张婶和大海叔说说，最好是能年前成婚，我也就省去了一份心，要不然我真怕我这身体看不到我孙子出生。” “娘，咱们都好好的，可不许说这么晦气的话。”宁子谦有些生气的看着齐氏说道。 “行行，娘不说，娘还想看着我孙子长大，然后也像他爹一样考秀才娶媳妇呢！”齐氏忙笑着说道。 宁子谦反倒被齐氏说的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 “咱们去老宅一趟吧，再怎么样也得和你奶你大伯他们一声。” “嗯。”宁子谦自从搬出老宅后，就很少回去，基本上也就是逢年过节回去看看奶奶，老宅里让他唯一在乎的人也就只有宁老太太了。 想当初他去府城参加府试，等到发成绩时知道自己通过了，成为了童生，有机会参加院试时，他不知道有多开心，多年的苦读终于有了一点成绩，他想着要尽快赶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 他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家，可是走到家门口时，看见大门上挂着的白灯笼时，他的心猛的一痛，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弥漫在心间，恐惧让他不敢再向前走，他怕，怕会发生什么让他承受不住的事情。 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大伯家的大堂哥出来发现了他，然后就一脸怒气的质问他怎么现在才回来，然后又说他爹已经在昨天下葬了。 宁子谦顿时感觉天晕目眩，一下跪在了大门口，怎么会呢，他爹正值壮年，他去府城参加考试时爹还特意将他送到镇上，告诉他尽力就行，不要有压力，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殷殷嘱咐言犹在耳，可是怎么自己再回来就会天人永隔了呢？ 他不相信，他不想相信，他挣扎着站起来，然后步履踉跄的进到了爹娘的屋子，他要找他爹。可是进了屋后，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炕上面色惨白的齐氏，齐氏看见儿子进屋，也费力的坐起来，眼泪也随之无声的流下来。 “娘，我爹呢？”宁子谦颤声问道。 齐氏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娘，你告诉我，我爹是不是上山了？”宁子谦没发觉他自己的眼里已是泪水弥漫。 “儿啊，你爹他走了，他撇下我们母子先走了！”齐氏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娘，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爹怎么会突然走了，为什么没人去找我，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连我爹的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为什么……”宁子谦崩溃大哭，他没有爹了。 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的母子俩，在头七过去的第二天，又遭遇到了又一次打击，宁家的人除了宁老太太之外的所有人都同意将这母子俩分出去单过。 宁子谦想不明白，原本对他一直关爱的大伯怎么会突然变的这么绝情，小时候经常带着他出去玩的三叔怎么会变的如此的冷漠，以前总是和蔼可亲的大娘和三婶现在看他和他娘的眼神怎么会充满了嫌弃和厌恶，仿佛他们母子俩个就是家里多余的累赘一般。 奶奶以死相逼也没能让他们改变主意，宁子谦扶着受不住这一系列打击几乎站都站不稳的母亲，看着面前这些原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亲人们，突然发现他们的面目是如此的陌生，他们真的是自己的亲人吗？ 他的心渐渐的冷了下来，也明白了这个家他们母子是真的待不下去了，自从他爹没了的那一刻起，他们母子就已不再是这个家里的人了，他也不想再和这些人住在一起了，简直太可怕了。 带着娘走出了宁家老宅，他没有回头，这里已经不值得他再留恋，但他在心里对自己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要过的比他们好，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让他们有后悔的那一天。 第153章 说晚了 母子俩来到宁家老宅，此时老宅里的人正坐在院子里吃饭，因为天热，所以桌子就摆在了院子里。 “哎呀，我们家的秀才老爷回来了，快，快进来坐，吃饭了吗，坐下一起吃吧，三丫头，四丫头你们两个赶紧站起来，让你二婶和子谦哥坐下，”徐氏坐的位置正好对着大门，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齐氏母子二人。 “大嫂，别忙了，我们说几句话就回去了，你们吃，不用管我们娘俩。” “那行，你们先坐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要吃完了，我也正好有件喜事要和你说呢，娘知道后都高兴一天了。”徐氏亲自搬了两个凳子让母子二人坐下。 娘俩本想说完就走，但听到对方也有事要说，那就只能等等了，宁子谦扶着齐氏坐下，然后自己才坐。 老宅的人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很快就完事了。宁老太太看到宁子谦很高兴，让他跟着她进屋，给宁老爷子上炷香。 宁大伯和徐氏，还有宁三叔俩口子和齐氏都进了堂屋说话。 “他二婶子，你说你来的怎么这么赶巧，你要是不来，我吃完饭也得去找你去。”徐氏没等众人都落座便说道。 “啊，那还真挺巧的，嫂子你说吧，我听着。”齐氏说道。 “是这么回事，你看咱家子谦也老大不小了，村里像他这么大的后生，孩子都能跑会跳的了，娘在家天天念叨，我们这些叔伯大娘婶子也跟着着急。 我昨天回娘家，就和我娘家人说起这事，想着让她们也帮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我娘就想起了我妹子家的大闺女。我妹子家的大闺女今年十七，早先也说了一门亲，原本是打算去年成亲的，可是就在成亲的前几天那后生去河里玩，给淹死了，亲事自然就不成了。 我那外甥女的长相那是没的挑，十里八村的都挑不出那么俊俏的姑娘，而且家里家外样样拿的出手，我看配子谦正合适，你看看这两天你准备准备，咱们去我妹子家提亲去，你也好早日喝上儿媳妇茶。”徐氏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齐氏想插嘴都插不上。 “大嫂，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用麻烦了，我今天过来也是为了子谦的婚事，已经选好人家了，而且日子也选好了，六月二十八那日定亲。”齐氏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定好了，谁家的姑娘，二弟妹不是我说你，你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呢，你回去赶紧和人家说一声，这门亲事我们不定了，娘和我们都不同意。”徐氏立马激动的说道。 “大娘，这件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我刚才已经和我奶说了定亲的事了，她也同意了。娘，说完了吗，说完咱们就走吧。”宁子谦站在堂屋门口，面无表情的说道。 “子谦，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你这是和长辈说话该有的态度吗，你爹没了，我这个做大伯的难道还做不了你的主吗，我们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你娘一个妇道人家她知道什么，能给你找什么好姑娘，你大娘她妹子家条件好，我那妹夫可是葫芦洼村的村长，他家和咱们镇上的里长家还有些亲戚关系呢。 你要是娶了他家姑娘，咱们家和里长家不也能拉上关系了。你和你娘这两天就搬回来住吧，等你成亲后，就在镇上租个房子，你现在也是秀才公了，以后去镇上也开个学堂，有了里长的关系，也不愁会没学生教，这不比你在家种这点地强。”宁大伯开始软硬兼施的劝说宁子谦。 “大伯，我不会开学堂的，我过几天就要去县里读书去了。” “都考上秀才了还读什么书，再读下去，不是白白浪费钱吗。你看看咱们镇上那几个秀才，这么多年了，有哪个考上举人的，现在不都老老实实的在教书吗，不也都过的挺好吗，你还折腾个什么劲啊？”宁大伯反对道。 要是让宁子谦继续读下去，那让他们娘俩搬回来干什么，难道还想让他们两家白白养着他们娘俩，白白拿出钱来继续供他去读书，那可不行。 “大伯，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现在毕竟已经是两家人了，虽然我爹没了，但毕竟我娘还在。而且三年前我们母子已经被分出了老宅，现在在那边已经住习惯了，也没必要再搬回来了，况且家里的房子也不宽敞，就不要让大家为难了，要是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和我娘就先回去了。”宁子谦凛然说道。 “算了算了，算我们多管闲事了，好心好意人家也不领情。”徐氏赌气说道。 “既然你主意已定，那我们就不管了，以后有什么事看来也不需要我们这些叔伯帮忙了。 不过还有件事，我和你三叔商量了一下，你考上秀才对咱们家来说也是件光宗耀祖的好事，得庆祝一下，摆几桌，请些亲朋好友来吃席，毕竟他们也都是看着你长大的。 这也能显出你的仁义，对你的名声也有帮助，所以这摆酒的钱得你出，其他的事我和你三叔会张罗。”宁大伯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 “大伯这话我倒是很赞同，请乡亲们吃顿饭也是应该的，这钱也确实该我出。”宁子谦点头认可。 宁大伯和宁三叔两对夫妻听了宁子谦这话，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可是这时又听宁子谦说道：“不过，大伯你说晚了，我和我娘刚从李村长家回来，李村长也说了这事，所以我把这事已经托付给李村长了，摆酒的事也都由他负责。 大伯，三叔，就不麻烦你们了，摆酒的日子定在了六月二十八，李村长说酒席就摆在打谷场上，到那天，大伯可得带着全家人都去，这毕竟是我们宁家的事，要是不去我怕村里人会笑话咱家的。 天也不早了，我和我娘就先回去了。”说完这些话便谁也不看，扶着齐氏出了门。 屋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想发火又不知道找谁发，村长揽过去的差事他们哪敢再去抢，原本还想着趁机能赚点小钱收些礼呢，这下全完了。 第154章 不请自来 转眼之间到了六月二十八，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而且微风徐徐，吹走了不少暑气。今天是宁兰两家定亲的日子，也是三道弯村全体村民庆祝村里考出了秀才的日子。 前几天田菊花去了趟兰家，也不过是走了个过场 ，到了兰家说了会话就满面笑容的走了。今天还得由她出面，带着宁家母子俩去兰家下聘，兰家接下聘礼，两家定亲仪式就算完成了，然后除了兰叶姐俩和三个年龄小的孩子，其余人都去了打谷场吃酒席。 村里人已经有不少来帮忙的了，桌子凳子都已经擦洗干净摆放整齐，从各家带来的做好标记的碗筷也已经清洗干净。几个厨艺好的女人正在临时搭好的土灶上大显身手，准备各种菜式。 村里人看到兰家人和宁家母子过来，纷纷过来道喜，他们都已经听说了两家的亲事。人群中有人羡慕兰家把村里最热门女婿人选给抢到手的，也有羡慕宁子谦又是中状元，又是和村里最好的姑娘结亲的，当然心里犯酸的更是大有人在，但谁都不会傻的在这种场合表现出来，大家脸上都带着笑。 田菊花当着众人的面上了一百文的礼，然后李村长站在一旁对着众人说这随礼多少就是个心意，大家不要攀比，量力而行。而且今天的酒席宁子谦为了能让大家吃好，可是破费了不少，只肉就买了半头猪的，还有五只鸡，二十条大鱼，一会儿大家尽可放开肚皮吃，管够。 村里人本来是想随便从家里拿把菜，摘个南瓜的就算随礼了，这下也不好意思拿出手了，纷纷偷偷和家里人商量要给多少钱合适。 李村长很满意村民们的态度，又背着手准备去别处看看，就发现远处驶来了一辆马车，李村长停下脚步观望，其他村民们此时也听见了动静，都看了过去，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宁子谦也从人群后走了出来，这时马车已来到了众人面前停下了，赶车的是个年轻人，众人都不认识，随后从车里走下来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人。 李村长定睛看过去，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便满脸带笑的拽着宁子谦向马车走去。 “郑里长，真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您多包涵，子谦，这是咱们镇上的郑里长，还不上前见礼。” “李村长我这是不请自来，凑个热闹，这就是咱们杨花镇最年轻的秀才公吧，还真是一表人才啊，年纪轻轻的就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我听说咱们知县老爷对子谦这孩子也是赞赏有加啊，以后说不定还会是咱们杨花镇最年轻的举人老爷呢。”郑里长抚摸着颌下几缕胡须赞赏的说道。 “郑里长您真是谬赞了，请里边坐，这位兄弟你也过来一起坐吧，我让人帮你把马拴到那边的大树下。”宁子谦对着郑里长二人说道。 三道弯村的村民一个个都站着不动，连话都不敢说，里长都来喝喜酒了，这宁子谦今后可能真要出息人了，自己家是不是也得多给点份子钱套套近乎啊，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最震惊的还是站在人群中的宁大伯，原来还想着和媳妇妹子家结亲，和里长好拉上关系，结果现在里长竟然直接上门了，而且好像还挺看重宁子谦的样子，看来自己还是小看秀才这个名头了。 宁大伯越想越后悔，当初不应该将这母子俩给单分出去，现在母子俩死活不回老宅，有好处自己家也沾不着多大的光啊。 李村长又将兰老头和兰大海叫过来一起坐陪，并介绍给郑里长说这两人是宁子谦的未来岳父和爷爷，今天两家刚结的亲。 郑里长听了连忙向两人道喜，说来的匆忙，也不知道两家的喜事，没有带礼物过来，真是失礼了，又转身对着跟他一起来的年轻人吩咐了一句让他到马车里将带来的礼物拿下来。 李村长忙让身边不远处站着的一个村里后生跟过去帮忙。 不多时，两人回来了，一人抱着两匹布，上边还放着几个盒子。 郑里长对宁子谦说这些贺礼是他代表杨花镇恭喜他考上秀才，为他们杨花镇争了光，鼓励他以后继续努力。然后又拿过来一个精美的木盒子，交给宁子谦，说里边有几样小首饰不值什么钱，就当是给他的定亲礼物了，让他送给他的未婚妻。宁子谦躬身谢过里长便接了过来，后又交给了兰大海。 这时菜也都开始摆上桌了，众人落座，当然是郑里长做主位，李村长看坐陪的人有点少，又看到不远处的宁大伯和宁三叔正看向他们这边，想了想便喊了人将那两人也叫了过来，毕竟是宁子谦的亲大伯亲叔叔，里长又不知道宁家的事，叫了兰家人不叫本家长辈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两人自然欣喜万分，小心翼翼的和里长问了声好，便老实的坐了下来。 李村长负责村里的大小事务自然和郑里长比较熟悉，说话也是最多的，兰老头年纪最大，也不用他多说些什么，兰大海自从在镇上管糕点铺子，每日接触各色人等，说话办事干练了不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老实木讷的泥腿子了，而且镇上的事他也知道不少，所以和郑里长也能说的上几句话。 宁大伯兄弟二人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得体，再得罪了郑里长，所以基本上就是只听不说，还要不住的跟着众人点头，微笑，就连那满桌子的大鱼大肉两人都没吃出味来。 郑里长吃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走之前又勉励了宁子谦几句，就离开了。 郑里长走后，村民们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大声说话嬉笑起来。 第155章 甘之如饴 定完亲后宁子谦在家待了一天就走了，三道弯村又重新归于平静，表面上好像什么都没改变，但是有几家过的还算不错的人家，都在暗暗琢磨着是不是也应该将自己家的小孩送到镇上的私塾去读书。 兰叶定亲之后，生活仍和往常一样，但是她娘已经私下和她说了，让她有空把嫁衣做出来，成亲的日子最晚也就在明年初。 做个最美的新嫁娘，应该是每个未成亲女子最美好的愿望，兰叶也不例外，她画了好几款嫁衣样子，但是都不太满意，可能这也是每个待嫁少女的通病吧。 日子如流水，转眼到了收庄稼的时候，县学里也放了秋收假，家里收稻田的时候，宁子谦没回来，走之前兰老头告诉他，那一亩水田他家就帮着收了，不用他特意回来。 秋收假有七天，宁子谦回来的第二天就开始到地里去干活，仍然是先帮着兰家收地，最后再收自己家那两亩地。 兰老头看着前边干活一点不惜力累的满头大汗的宁子谦，心里很是高兴，这孩子没有因为身份改变就不想再下地干活，在兰家人面前也还是一如从前，他们老兰家这是找了个好女婿啊，以后应该也错不了。 因为两家一起秋收，所以宁子谦都是在兰家吃的，齐氏的饭都是做好后由兰叶或是兰朵两人送去。 齐氏在宁子谦走后就病了一场，可能是之前累到了，兰叶伺候了小半个月才见好，但是看着却比从前更瘦弱了。 兰叶听宁子谦说过他娘的病，当初生他时难产就落了病根，身子便一直没养好，之后他爹没了，又受了不小的打击，被分出来之后，更是每日愁容满面多思多虑，身体就这么垮下来了。 宁子谦回来后，虽然每天都能看到兰叶，但是两人根本就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虽说是七天假期，但一来一回的就要两天，所以在家的时间其实也就只有五天，眼看着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而两人却连句话都没说上，这让宁子谦吃晚饭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吃过饭，宁子谦坐在堂屋里和兰老头说了一下今年交地税的事。宁子谦名下可以免六十亩的地税，兰家是自己的岳丈家，兰家的十七亩田地必然是要挂在自己名下的，还有宁家老宅那边的二十亩田地，虽然和老宅关系不好，但看在宁老太太的面子上，也得将那些地划到自己名下，他已经和宁大伯说好了，省下的粮食就当是他孝敬给宁老太太的养老钱，再加上他自己的三亩地，这就四十亩了，剩下二十亩名额宁子谦给了李村长家，李村长承诺省下的粮食会送到他家一半。 兰老头听了点头认可，说自己家也送一半粮食给他家，宁子谦说什么也不要，兰老头只得作罢。 看着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宁子谦不得不提出告辞。 听着身后关大门的声音，宁子谦有些怅然若失，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噗嗤。”兰家院外大树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嗤笑声。 宁子谦被吓的一惊，连忙出声问道：“谁在那里？” “呆子，你不走，在我家大门口叹的什么气？”随着话音落下，一个妙龄女子从大树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借着不是很明亮的月光，宁子谦认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兰叶，当下心里一喜，想也不想的几步走到大树下。 “小没良心的，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叹气，你怎么会在这里等我，你不知道我走的这段时间想的最多的就是你？”宁子谦真恨不得上前将人搂在怀里，他从不知道一个人思念另一个人的滋味是让人如此的难受，也让他发觉自己心里是有多么喜欢兰叶。 在县学，白天还好，功课紧张，让他没时间多想，可是每到夜晚上床睡觉的时候，兰叶的身影都会如约而至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他深深思念着，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怪不得有诗曾写到“他生莫做有情痴，人间无地着相思”，相思却实苦却让人甘之如饴。 “你不好好读书，总想着我做什么，要是将来考不上举人，岂不都要赖在我身上，这个罪名我可不担？”兰叶故意说道。 “说你没良心还真没亏了你，你就一点都没想我吗？”宁子谦又上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没有。”兰叶侧着头，口是心非的说道。 “真的没有？” “你这人以前也没这么多话啊，怎么现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兰叶红着脸顾左右而言它。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宁子谦知道兰叶在害羞，便也不再逼她。 “我问了二娘你的鞋码和衣裳尺寸，这些日子给你做了一双布鞋，一双棉靴，里边还有一件长衫，特意做的肥了一些，冬天时也可以套在棉衣外边穿，你拿回去试试看合不合身，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就让二娘帮你改改。”兰叶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了宁子谦。 “谢谢你，丫头。除了我娘我还没穿过别人给我做的衣裳鞋子呢。”宁子谦双手捧着包袱，好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行了，天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回县里去。”兰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舍不得走，我想多看看你，多和你说几句话，我再回来就得到年根前了。”宁子谦有些幼稚的说道。 “不害臊。” “你是我未婚妻，这有什么可害臊的，能不能让我抱抱你。”宁子谦突然俯身说道。 兰叶被他的话吓的瞪大了双眼，然后就发现自己被宁子谦搂在了怀里，身体立马僵硬的如同一根树棍，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宁子谦也察觉到了怀里人的僵硬，也没敢再做其他的，深深吸了几次怀里人身上散发出的幽香，便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怀抱。 兰叶深呼吸了几次才缓解了自己的紧张，然后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她自认为很凶狠，可是眼波流转间看的宁子谦差点又想狠狠抱住眼前的人。 兰叶看着傻呆呆的宁子谦，眼里突然有了笑意，猝不及防的翘起脚尖在宁子谦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仿佛受惊的小兔子般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等宁子谦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跑出很远，正要从菜园子的围墙处跳进去，看的宁子谦不由的摇头失笑。看到兰叶平安进了院子，又抬手摸了摸脸上刚被兰叶亲过的地方，宁子谦脸上带着笑脚步轻快的向山脚下走去。 第156章 冰释前嫌 宁子谦走了，带着满心的眷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三道弯村。 兰叶又开始绣起了她的嫁衣，田菊花和李村长反复商量了几次后终于决定要来兰家提亲。李村长认为兰家的日子已经起来了，兰花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和儿子也很相配，最重要的是兰家还有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孙女婿，以后自家儿子和对方成了连襟，虽然隔了一房，但毕竟是实在亲戚。 十一月底，村里传出了兰家和李村长家结亲的消息，村民们都开始私下议论，这老兰家以后可真要惹不起了，不仅有个秀才孙女婿，现在又有个村长儿子做孙女婿。 最高兴的要数田氏。兰叶和宁子谦定了亲，田氏很是嫉妒了一阵子，也曾和兰大江私下里埋怨过兰老头俩口子，只顾着兰叶就不想想她们家兰花，都是孙女，只差了一岁，凭什么兰叶就能嫁给秀才，兰花就不行。 兰大江听了后，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自己闺女啥样，你自己心里没数啊，她哪里能比的上兰叶，你自己说，凭什么人家不选好的选你闺女。 田氏听了兰大江的话气的心口窝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是亲爹应该说的话吗，哪个当爹的会这么说自己的亲闺女。 现在李村长家来提亲，终于让田氏扬眉吐气了一回，哼，她闺女不好，村长家能来提亲。 兰花定了亲，就不好再往李家跑了。兰叶和宁子谦定亲后，田氏告诉她要和兰叶处好关系，说不得以后还要求着人家呢，兰花不以为意，一直以来她看不惯兰叶，不只是因为李燕的关系，很大原因是她认为自己不比兰叶差。 可是随着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而且偶然知道了兰朵绣出来的帕子竟然也能卖到十文一条后，这让她不得不承认兰叶确实比她强，但一直以来的骄傲让她始终拉不下脸来，不过说话时却不会再向从前那样总是和兰叶对着干了。 现在田菊花也有意无意的话里话外的让她多和兰叶交好，说两人是最亲的堂姐妹，关系不好才会被人笑话。 这也让她不得不重视起和兰叶的关系。兰花不蠢，很快想明白了自己能和李福东定亲，应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兰叶和宁子谦定了亲的关系。 想明白后也开始放下身段，每日开始拿着绣活到兰叶姐俩的屋子里去，说是让兰叶给指点一下。 兰叶也不是个小气的，再说两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冲突，两人都已经定了亲，在家相处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了，所以两人冰释前嫌，相处下来也算愉快。 兰朵也收了个小徒弟，就是七岁的兰苗，四姐妹每天在屋里说说话，做做绣活，关系亲近了不少。 这期间村里还发生了一件事，也不能说是村里的事，就是李长贵的闺女，给闫老爷做小妾的那个李大丫。在六月底生下了一个男孩，原本这事应该会被议论一阵，但因为那时宁子谦考中秀才后又和兰家结亲，所以这事并没有引起村里人的关注。 可是就在前几天，闫家把李大丫给送回来了，说是李大丫生孩子时因为胎儿过大，所以产后大出血，虽然被救了回来，但一直不见好，勉强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眼看要不行了，就想回家看看家里人，死后也能闭上眼睛。 闫家大夫人心善就把人给送回来了，并将李大丫的衣物首饰全都带了回来，并扔下了五十两银子，说是用来买墓地安葬李大丫的，然后又私下叮嘱了李长贵几句，便驾着马车走了。 李大丫回来时，据说已经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而且已经说不了话了，只有出气没了进气，看到家人后一直流眼泪，当天夜里便咽了气。 兰叶听说后，不由的一阵唏嘘，又有些伤感，大宅院里像李大丫这样悄无声息丢了性命的人不在少数，在宋府时见到的那个红袖不也是一样的命运吗。如果自己当初没听系统的劝告，一意孤行在府里向上爬，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不是也会像她们一样凄惨，幸好，幸好。 兰叶现在每隔几天就要到宁家去看看齐氏。齐氏的身体现在越来越差了，这几天又下不了地了，兰叶干脆直接住了过去，每日伺候齐氏，端茶倒水煎药做饭。 “老毛病了，每年冬天都得病几场，今年子谦不在家，就苦了你了。”齐氏一脸歉意的看着兰叶说道， “二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有什么辛苦的，你是长辈，照顾你是应该的，而且子谦哥走之前把你托付给我，要是你的病还不养好，过几天子谦哥回来还不得生我的气啊？”兰叶笑着安慰着齐氏。 “他要敢和你生气，我就收拾他。你不记着你小时候来家玩，然后被子谦给惹哭了，当时也是二娘替你出的气呢。”齐氏想到了两个孩子小时候的事，不由得笑了出来。 “所以啊，二娘你要赶紧好起来，要不然子谦哥欺负我，都没人替我撑腰了。” “等他回来后我就告诉他，要一辈子对你好，不让他欺负你，你们两个以后成了婚也要互相体谅，好好过日子，我就是走了也能安心。” “二娘，你看你，现在家里日子越来越好，你就等着享清福吧，以后子谦哥要是做了大官，你就是家里的老夫人。你是不知道，我当年在府城的那家人家，他们家的老夫人有多威风，说的话从来没人敢反对。”兰叶夸张的说道。 齐氏被她逗的大笑几声后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兰叶连忙倒了一碗温水让她压一压。 几天过后，齐氏的病好了，兰叶才住回了自己家。 齐氏病好后，趁着天好，去了一趟兰家，和兰家老俩口说了半天话后，兰老太太才让兰叶把齐氏送回去。 “看来齐氏的身子是拖不了太长时间了，两个孩子岁数都不小了，别再给耽误了，明天就让人到镇上和大海他们俩口子说一下，让他们找人给看个好日子，这离过年也没几天了，就在年后找个最近的日子成亲吧。”兰老头语气沉重的说道。 “确实，这事得快着点。”兰老太太也点头附和道。 第157章 置办嫁妆 第二天，兰大湖就去了镇上，将兰老头的话转告给了兰大海夫妻俩，夫妻二人听了后，面上一阵难过。 现在已经是腊月十四了，店里已经开始忙起来，兰大海只能趁着快关门不忙时匆匆去了集市上找了个先生，给选出了几个日子，并写在了一张纸上，打算明天下午回村一趟和齐氏一起商量一下。 隔天下午，兰大湖留在了店里没回去，兰大海俩口子赶着牛车回村了，两人明天一早还得赶回来，所以今晚就得商量出结果来。 两人回到家，正赶上吃饭，兰家的饭现在不像是从前那样数着人头做了，也会多做出来一些，所以就是再多两人也够吃。 吃过饭，兰老头老两口，还有兰大海夫妻俩，一行四人直接去了宁家。 四人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兰叶都没来得及和张氏说说话。 翌日一早，张氏才告诉兰叶，成婚的日子选好了，就定在了正月十八。问她嫁衣盖头要是没做好，就赶紧做，然后将昨晚齐氏给的两匹细棉布给了兰叶，说这是齐氏送给她的让她多做几身新衣裳。 张氏看着红着脸的女儿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狠了狠心说道，齐氏的身子怕是挺不多长时间了，让她帮着齐氏也做一套新衣裳。 兰叶虽然早有预感，但仍然控制不住的红了眼圈。张氏只能叹息的说让她嫁过去后好好尽尽孝，让齐氏走的安心些。 吃过早饭，兰大海和张氏走了。昨晚兰老头说了兰叶出嫁时会将当初从李家要的那十两银子作为私房银子给兰叶，然后将宁家给的四两聘礼银子再多添上四两都给兰叶做嫁妆，至于是置办东西，还是直接给银子，就让兰大海俩口子自己决定。 兰大海和张氏商量过后，决定这八两银子不动，置办嫁妆的钱俩口子自己出，然后私下里再给女儿添上五两银子压箱钱，这样闺女出嫁时身上就有二十三两银子了。 来到了镇上，俩人没急着回店里，先去买了些布匹棉花，闺女要出嫁，娘家这边总要做几床被褥当嫁妆，已经有了一套喜被了，那就再做三套，凑成双，宁家也找了人帮忙做了两套，这就足够以后用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张氏白天忙着在店里做糕点，下午不忙的时候，就去置办些闺女出嫁时要陪送的一些嫁妆，小到像什么针线盒啊，剪刀啊，木梳啊，梳妆盒啊，大到子孙桶，洗脸盆，装衣服被褥的大木箱子，还买了一对银耳环，一个银簪子，零零碎碎杂七杂八，这么一番置办下来，再加上留出来给兰叶做私房的五两银子，俩口子攒了多年的积蓄也就所剩无几了，但两人都没觉的这有什么不对的。 宁子谦在小年那天回来的。 回到家，齐氏就高兴的告诉他婚礼定在了正月十八，宁子谦虽然感觉很突然，但也很高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把兰叶娶回家了。 宁子谦环顾了一下屋子，忽然发现家里似乎应该好好收拾一下了，屋子要好好打扫一下，墙壁也要重新粉刷一下，家具似乎也要重新刷一遍清漆，自己屋里有些家具太破的得需要买新的，这么一想，竟然有挺多活要干的。 还有年后县学正常是初十开学，看来还得给夫子写封信请假，就请到二月初吧，再多估计夫子也不会同意。 忙忙碌碌，到了腊月二十九，兰大海几人收拾好了店铺，置办好年货，拉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回村了。 田氏看着张氏给兰叶置办回来小半车的嫁妆，不由的有些眼红，话里话外的说兰家老俩口偏心，被兰老太太听了个正着。 兰老太太本来就对兰老头拿出这么多银子给兰叶做嫁妆很心疼，听了田氏说她不公，一下就炸了山，当即就对着田氏劈头盖脸一顿骂。 田氏没落到好，还白挨了一顿骂，正感到委屈时，又听兰老头说话了。 “今天你们既然都在，我就把叶丫头的嫁妆银子的事说一下。你们知道，当初因为谣言的事，所以李家赔给了兰叶十两银子做嫁妆，这事全村人都知道，咱们家也不能因为这事过去了，就私吞下这些钱，我们老兰家还没这么大的脸让全村人背地里去说道。 宁家给了四两银子的聘礼，这些全都给叶丫头带走，以后家里的闺女出嫁，婆家给的聘礼银子我们老兰家都不会要，都给要出嫁的闺女，而且还会再多添上四两银子做嫁妆，至于你们私下里添不添，添多少那就是你们房里自己的事了，这事我就说这一次，以后谁再因为这事要闹，就别怪我不客气。”说完话，兰老头沉着脸进屋去了。 兰大江狠狠瞪了罪魁祸首田氏一眼，不过田氏倒不觉的有什么，反而还很开心，李家当时也给了四两聘礼银子，那么闺女出嫁时就能有八两银子，虽然比不过兰叶，但也不少了。 兰叶姐俩的屋里几乎都被堆满了，张氏还将银耳环和银簪子直接给了兰叶，让她自己放起来。 “娘，我不缺首饰，我不是给你看过那些首饰了吗。”兰叶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那些首饰太贵重了，在村里戴太张扬，娘给你买的正合适，想怎么戴就怎么戴。” “那我要这个簪子吧，我有好几副银耳饰呢，这个就留给兰朵戴吧。” “我不要，姐姐你都给我好几副了，我平时也不敢带，我怕兰花姐嫉妒我。”兰朵笑嘻嘻的说道。 “你就自己留着吧，这是娘第一次给你买首饰，兰朵以后出嫁时娘也不会亏了她，你有的她也都有。”张氏看着两个女儿，心里一阵熨帖。 第158章 出嫁 这是兰叶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新年。兰家的糕点铺子今年赚的比去年还多了十两银子，兰老太太现在也不再斤斤计较，过年置办年货花了六两多银子也没吱声。 兰大海今年买回来两只羊，过年时杀一只，另一只养到兰叶结婚时再杀，这下几个小的天天可是有事干了，天天一睁开眼睛就跑来喂羊，根本就不用家里的大人管。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八，兰叶早上只是简单的吃了点面。然后就被叫去洗澡洗头，等头发擦干后，由隔壁的王婶子给兰叶开面。 所谓的开面就是用棉线将新嫁娘脸上的汗毛绞掉，王婶子看着兰叶光滑白嫩的小脸不由赞叹的说道：“这哪里还用的上我动手啊，这小脸简直比那剥了壳的鸡蛋都光滑。”所以也就做做样子，随便绞了两下就算完事了。 然后帮兰叶梳头，兰叶将早就准备好的钗环首饰放到一旁，看的王大婶连连惊叹，兰叶竟然有这么多漂亮首饰，兰叶只说是以前做丫鬟时府里的小姐赏下来的。其实这些只是最很普通的首饰，像那些金的玉的惹人眼的兰叶根本就没拿出来。 王婶子拿起木梳一下下从上往下的梳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结连理。 五梳和顺翁娌，六梳福临家地。 七梳吉逢祸避，八梳一本万利。 九梳乐膳百味，十梳百无禁忌。” 然后王婶子给兰叶梳了她们这边流行的新嫁娘的发型，挑选合适的发饰插到兰叶的头发上。 头梳完了开始上妆，兰叶以前见过新娘妆，她不想画成那样，感觉有些吓人，便说要自己动手画，王婶子也知道自己的手艺，当即便同意了。 可是画完后，王婶子就说话了：“丫头，你这妆画的太淡了，今天你是新娘子，来我帮你再涂涂，这脸蛋得再红一些，小嘴也得红一些。”然后便不由分说的动上了手。 等兰叶再看镜子时，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有两个红红的大圆圈，当即便有些哭笑不得，二婶田氏竟然还站在一旁说这样看着才喜庆。 接下来兰叶要换嫁衣了，众人才出屋，兰叶赶紧拿起帕子小心的抹掉那吓人的红脸蛋。 一切收拾妥当后，兰花兰朵和兰苗和兰芽四姐妹进来陪着兰叶，兰花看着兰叶头上，手上都戴着好多漂亮的首饰，不免又有些嫉妒起来，她长这么大，只有一对银耳钉，还是自己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兰叶今天戴的这些怕不是要她攒一辈子才能买的起，当下又有些气馁。 “我是家里的长姐，这些年也没给你们几个妹妹买过什么礼物，眼下我就要离开家了，咱们姐妹一场，我这里有些小首饰，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送给你们。”说着兰叶打开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的首饰有些是她自己买的，有些是府里别的主子打赏给她的，当然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在乡下姑娘眼里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兰花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一件件看过去，她全都想要，根本就不知道该选哪个好了。 兰叶已经私下给过兰朵一些首饰了，而且都比这个盒子里的好看，所以兰朵便随便选了一对红色珠花，兰花看到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慢，这珠花明显没怎么戴过，花心里的小珍珠串一颤一颤的，很是好看。 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得赶紧从剩下的这些挑一个最好的才是。兰苗和兰芽年纪小，没主意，只得求助兰叶。 兰叶看了看她们俩人头上的两个小丫髻，便从盒子里选出一对银质蝶恋花小发钗，然后又给兰芽选了一对带着银铃铛的小花簪，帮她们插在了头上，兰芽年纪小，来回晃着她的小脑袋，铃铛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叮叮的清脆声响，喜的小丫头乐的合不拢嘴。 兰花看几个妹妹都挑完了，最后只好拿了一个重量十足的银镯子，先戴着要是不是喜欢了就拿去熔了做新样式，兰叶看了没说话只是笑笑。 兰叶等几人挑完，便把盒子重新放好。这时就听到外头忽然热闹起来，还伴随着喜庆的唢呐声。兰苗和兰芽俩人急忙跑了出去，不过很快又跑了回来了，并大声喊道：“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还抬着一个大红轿子！”说完话俩人又手拉手的跑了出去。 这时屋外又进来了一群人，是张氏妯娌四人，还有兰叶的外婆，小舅母，后边还跟着田菊花和一些平时和兰家关系比较好的妇人。外婆和小舅母昨天就过来了，外婆给了兰叶一两银子的压箱钱，小舅母给兰叶做了一身新衣裳。 这些人一进屋就被盛装打扮的兰叶给震惊到了，以前也知道这丫头模样不错，可是兰叶平时并不怎么打扮，看着也就比村里姑娘好看些。 可今天这么一装扮众人都感觉到兰叶身上好像有一种贵气，坐在那就像那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一样，让人不敢直视，连大声说笑都感觉是冒犯了对方。 张氏看着女儿这份不输大家小姐的气度，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几步走到兰叶跟前，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先流出来了。 “大嫂，这有啥可哭的，兰叶嫁的这么近，你啥时想看都能看见。”田氏在一旁咧着嘴大咧咧的说道。 “嫁的再近，那也是别人家，等你嫁闺女嫁人时你就知道了。”村里一个嫁过女儿的大娘说道。 这时门外有人问新娘子准备好了吗，要去堂屋拜别了。 张氏赶紧擦了擦眼泪，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大红鸳鸯盖头，小心的罩在了兰叶的头上，然后扶着兰叶站了起来，向屋门口走去。 张氏扶着兰叶出了屋子，来到了堂屋，宁子谦此时已经说完话出去了。兰家老俩口早就坐在了主位上，秦氏换过张氏，让张氏和兰大海也坐下。 地上已经铺好了垫子，出嫁女出嫁之前要向父母跪拜，这是对父母的养育之恩表示深深的谢意。秦氏扶着兰叶先向兰家老俩口磕头拜别，三个头磕完又转向兰大海夫妻俩，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 早就等在一旁的兰大郎上前弯腰，秦氏将兰叶扶上了兰大郎的后背，由兰大郎将兰叶背出兰家大门，送进迎亲的花轿。 第159章 迎亲 花轿是宁子谦从镇上雇回来的，不只配备了四个轿夫，还带了几个吹锣打鼓的人，因为两家路程不远，所以轿行只要了三百文。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很少有人家会舍的花这笔钱的，所以最常见的就是用牛车，要是实在没牛车有时也会用个小毛驴将新娘子驮回去。 花轿一进村就迎来了村里人的围观，他们村还从没看见过用花轿接新娘的呢，而且还有乐队跟着，不只小孩好奇，就连大人都比较好奇，跟着迎亲队伍一路来到了兰家大门外。 此时已经到了正午，宁子谦一脸喜气的等在轿子旁，这时就看到人群簇拥着兰大郎背着兰叶从院里走了出来，宁子谦连忙打开了轿帘，兰大郎将兰叶背到轿子前，然后转身后退着将人送进花轿里，兰叶双脚落在轿子里，然后透过盖头下的视线坐到轿椅上。 宁子谦看新娘已经坐好，便放下轿帘，和兰家人告辞。 随着一身“起”，兰叶就感觉身体瞬间腾空，忙又稳了稳身体，重新坐好，轿子也开始移动起来。随后便听到哗啦一声，一盆水被泼到了轿子上，这是代表父母对出嫁女儿祝福，希望女儿在婆家不被“洗面”，也就是不会被欺负，一切顺利的意思。 兰叶一直隐忍的泪水在这一刻掉了下来，从这一刻起她将只身一人去到另一个家庭去生活，虽然那个家自己也很熟悉，而且离着娘家并不远，但兰叶还是有一种离别的情绪，就仿佛自己要去很远的地方一样。 兰叶正伤感之际，就听见一阵鞭炮声在身后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锣声唢呐声也随之齐奏，还夹杂着人群的说笑声和小孩子的吵闹声。 兰叶的嫁妆被装在了牛车上，由兰大江赶车。村里人看着小半牛车的嫁妆不由的感叹这兰家可真是舍得啊，这么多东西怕也要不少银子吧，而且和兰家走的近的人还知道以前李长贵家赔偿的十两银子竟然真的给了兰叶，这让村里人都在暗地里议论，兰家老太太啥时变这么大方了，莫不是真的改了性子。 兰家这边送走新娘子后就会开席，村里人都知道兰家杀了一头羊，没吃过羊肉的村民都想着尝尝这羊肉是啥味儿，但又想去宁家看热闹，一时之间真是难以抉择，最后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口腹之欲，都想着快点吃，吃完了再去应该也不晚。 因为路太近，所以花轿特意从村里绕了一圈，走到村子中间时，坐在轿子里的兰叶突然感觉轿子一阵颠簸，不由的吓的惊叫了一声。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扶住了轿窗，恐怕就要直接从轿椅上被颠下去了。 抬轿子的轿夫听到新娘子的叫声，都大笑起来。他们这是故意的，这叫颠轿，有挡煞的意思。一直走在轿子旁的宁子谦忙低声和身边的轿夫说了什么，然后就听那轿夫说道：“兄弟们，抬稳些，新郎官心疼新娘子，不让咱们再颠轿了。” 两边一直跟着走的村民们听了都起哄的大笑起来，兰叶在轿子里自然也听到了轿夫的话，一张俏脸比之前涂的胭脂还要红。 很快轿子来到宁家大门外，不知谁喊了一声新娘子来了，随后便响起了鞭炮声。 宁家大门口早就放好了一个火盆，兰叶被宁子谦的大堂嫂扶着下了轿子，随后手里被塞进了一朵大红花的一端，另一端在宁子谦的手上。 兰叶在红花的牵引下向前走着，跨过了火盆，进了院子，因为拜堂的吉时还没到，所以兰叶直接被送进了新房，兰叶被扶着坐到了炕上，炕上已经铺好了大红缎子面的被褥。 宁子谦看着已经坐定的兰叶，便低声和她说了两句话便出去了。 屋里的女人们顿时轻松起来，开始肆意说笑。更有人趴到炕上仔细看着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喜被说道：“瞧瞧这被子，咋这么光滑，这上边的鸳鸯怎么绣的这么活，好像是真的一样。” “子谦他三婶，你可别给摸坏了，看看你那剌剌巴巴的老手，一会都给刮起毛了，你要是喜欢，就让你家宁老三再重娶你一回。”一个性子爽朗的大娘笑着说道。 屋里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瞧瞧你们做婶子大娘的，没个深沉，赶紧都去外边帮忙去吧，再把新娘子给吓着了。”田菊花是媒人自然也跟过来了，她怕兰叶不自然，便把人都赶了出去，最后自己走的时候，告诉兰叶要是坐累了，就起身走走，但是盖头可不能掀，那得等着新郎官才能掀的，兰叶小声应下。 随着一声关门声响，屋里终于清静下来，兰叶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成个亲还真是又累又闹人。 兰叶在屋里坐累了就起身走走，走累了就坐一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当兰叶快要坐着睡着时，有人进来了，说是吉时到了，要拜堂了，此时有些迷瞪的兰叶只想着赶快完事吧，简直太折磨人了。 堂屋正中央铺着一块红布，拜堂仪式由村里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主持，一对新人并立于桌前，齐氏穿着一身新衣，面带笑容的坐在右手边。 新人要先进香，求神明保佑，告祖先喜讯，要三跪三叩首，然后起身。 上完香后老人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兰叶宁子谦二人对着身前铺着红布的方桌进行跪拜。 然后是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然后小夫妻俩就被一众人等簇拥着回了新房。 第160章 洞房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里早已有人点上了大红喜烛。一对新人在一群婶子大娘嫂子的簇拥下进了新房，二人被要求分男左女右坐在了炕沿边上，不知是谁将宁子谦的一片衣角压在了兰叶的嫁衣上。 兰叶听张氏说过，这是一种习俗，意思是以后男人要压妻子一头的意思，兰叶对此并不怎么在意，但突然看到一只手指修长干净的手将那片衣角从自己的嫁衣上拿了下去，兰叶不由的会心一笑。 下边就到了掀盖头的时候了，宁子谦起身拿起一只秤杆，在屋里众人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然后稳稳的将秤杆伸向盖头的一端，一用力，大红的鸳鸯盖头被掀到了炕上，露出了兰叶那张堪比花娇的俏脸。 兰叶在盖头掀起的瞬间便对上了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黝黑双眸，眸子里有着惊讶，惊喜，还有浓浓的深情，兰叶被他看的有些羞涩慌忙的低下了头。 宁子谦确实看呆了，他知道兰叶长的好看，但没想到今天的她会这么美，乌黑的秀发高高的盘起，眸若春水清波流转，一张俏脸似桃花，红艳艳的小嘴微微翘起，引人遐思。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新娘子也太美了，我活了半辈子就没看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子。”一个大婶突然说道。 这时众人才醒过神来，纷纷夸赞起来，兰叶的脸蛋红的仿佛像被被火烤一样。 宁子谦又被人推坐在炕上，然后几个婶子大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枣，栗子，桂圆等物向二人身上撒去，嘴里还念叨着“一把栗子两把枣，闺女小子往家跑”，“早生贵子”等吉祥话。 随后又有人端来了一碗饺子让兰叶吃。这个兰叶听张氏说过这叫‘子孙饺’，正好她现在也有些饿了，便想也不想的咬了下去，咬到嘴里后才发现不对，这时就听到旁边有人问“生不生”，兰叶便想也没想直接回道：“生的”。 屋里众人听了都大笑起来。 兰叶猜到自己这是又闹笑话了，可是当时娘告诉她时也没说要吃的是这半生不熟的饺子啊。 接下来就到了要喝“合卺酒”了，有人端过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放了两个小酒杯，两人各自端起一杯，然后两只胳膊护挽着各自喝下酒杯里的酒。 “好了好了，赶紧都出去吃饭吧，再待下去就该惹人嫌了。”一个大娘开始往外赶人。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只剩兰叶和宁子谦二人。 “你今天可真美，我现在特别高兴，终于把你娶回来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宁子谦紧紧握住兰叶那白皙滑嫩的小手，这是他以前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你今天也很好看。”兰叶低声说道。 宁子谦现在的皮肤比以前白了不少，穿上大红喜服后，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精神气，让人看了就有一种玉树临风，英姿焕发之感。 “新郎官赶紧出来敬酒，现在就洞房可是有点早了。”外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院子里的人听了都肆意大笑起来，屋内的两人也都瞬间红了脸。 “我先出去一下，一会我会让人端饭过来。”宁子谦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屋里又剩下兰叶一人，不由的举起双手拍了拍自己又红又热的脸颊，兰叶感觉今天一天下来，自己的脸蛋热的都能烙饼了。 没过多久，房门便被推开了。 “叶丫头，饿了吧，忙乎一天了，赶紧吃饭吧。”进来的人是田菊花。 “谢谢李大娘，我自己来，您也累了一天了。”兰叶快走几步，接过田菊花手里的木托盘放到小桌上。 “行，你先吃着，不够再叫我，我还得去外边看着点。”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兰叶只在早上吃了一点面，早就消化没了，现在是又渴又饿。也没着急吃饭，先端起碗，喝了大半碗水才感觉嗓子好受些，然后才拿起筷子吃饭。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想必是来喝喜酒的人已经陆续离去。 “子谦，厨房里有热水，娘有些累了，先回屋了。” “知道了，娘，你赶紧进屋休息去吧，剩下的我来弄。”兰叶听到院子里传来母子二人的说话声。 不多时，隔壁的厨房里传出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片刻后，宁子谦回来了，但是喜服已经脱下去了，只穿了一件夹袄。 “你要不要去洗一下，我已经把水舀好了。”宁子谦对着兰叶轻声说道。 虽然一早已经洗过澡，但一天下来兰叶感觉脸上身上确实有些黏腻，便点了点头，将累赘的嫁衣脱去，身上的发饰首饰都摘了下去，然后出了房间。 身上只穿着棉裤夹袄的兰叶被冷的一激灵，快速的向厨房里走去，厨房里这一天柴火不断所以很是暖和。兰叶快速脱去衣裳，坐进大木盆中简单的搓洗了一下，唉，以后一定要买个大浴桶，这木盆子洗澡总是有些不方便。 兰叶迅速跑回屋里，宁子谦此时正坐在桌子旁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门响，迅速抬头看过去。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都有些尴尬。 “快上炕吧，别冻着了。”宁子谦说完后马上又闭了嘴。 兰叶确实感觉有些冷，便直接爬上了炕，看着大红的喜被又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她娘昨晚偷偷摸摸的给她看了一个画面很粗糙的小画册，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兰叶听的一头雾水。后来还是系统看不下去，给了她一本精装小画册，兰叶刚看了两页便面红耳赤的扔到了一旁，实在是画册上的内容太过真实，真实到连人物的表情都栩栩如生。 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毕竟知道和做还是两回事。 宁子谦坐了半天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一直傻坐着，干脆也上了炕。 两人相对而坐，片刻后，都不由的笑了起来。 片刻后，两人直挺挺的躺下了，虽然是盖着一床大被，但都自觉的将中间空出来了，没人说话，房间里静的都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声。 宁子谦侧头看过去，兰叶此时闭着眼就躺在自己的身旁，忽闪不停的睫毛显示出她此刻内心的紧张，宁子谦不由的有些失笑。 恶作剧般的突然将自己的头抬起移了过去，一直闭眼的兰叶突然感觉眼前被什么遮住了，刹那间睁开了双眼，就对上一双正含笑看着自己的明亮眼睛。 兰叶被看的有些发窘，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副欲语还休的模样看的宁子谦也浑身燥热起来。 兰叶想要抬手推走这罪魁祸首，宁子谦顺势抓住她的手，然后鬼使神差的便附上了那张红艳艳的小嘴上，甜美柔软的触感让宁子谦瞬间失去了理智，只想要的更多，兰叶在一瞬间的紧张过后也开始慢慢放松自己。 烛台上，大红喜烛慢慢燃烧，火炕上，鸳鸯被里起波涛。 第161章 认亲 兰叶感觉自己刚睡着没多久天就亮了，刚要起身，就感觉下身丝丝拉拉的疼痛，想起昨晚的事，脸上不由的又红了起来。 宁子谦其实早就醒了，但怕惊动身旁的人，便一直没动，现在看见兰叶醒了，便也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兰叶红红的小脸。 “疼吗，昨晚是我孟浪了？”宁子谦在兰叶耳边低声问道。 惹来了兰叶一个大白眼，这家伙怎么有脸问的，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疼，平时看着斯斯文文冷冷清清的一个人，没想到昨晚上完全颠覆了以前对他的认知。 “不要生气了，你再多躺一会儿，我去做早饭。”宁子谦看着气鼓鼓的兰叶忍不住低下头吻上了那张娇艳欲滴已经有些红肿的小嘴，食髓知味，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兰叶被他亲的本就不太清醒的大脑又瞬间沦陷，好在宁子谦知道收敛，然后不等兰叶反应过来，便急忙起身，兰叶反应过来刚要打过去，又看到他健壮赤裸的身体，当即又羞的赶紧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宁子谦不由的得意的笑了起来。 直到宁子谦出了屋，兰叶才把头露出来，深呼出两口气后，才开始小心的穿起衣服。 两个人一脸甜蜜的做好了早饭，昨天的宴席基本上没剩下什么菜，仅剩的一些也被徐氏拿回老宅去了。 早饭煮了一锅白米粥，煮的时候宁子谦还特意洗了几个鸡蛋放进锅里，兰叶洗漱过后来到厨房又切了一些咸菜丝。 宁子谦见早饭已经好了，齐氏却还没出屋，便有些担心是不是这两天累到了。 “娘，你起来了吗？”宁子谦站在齐氏的屋门口问道。 “起了，娘就是感觉身子有些乏，现在没事了，我这就出去了。”齐氏的声音有些虚弱。 兰叶这时也过来了，端着洗脸盆，里边是半盆温水。 齐氏此时也出来了，脸色有些蜡黄，看见两人后，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兰叶伺候着齐氏洗漱过后，齐氏便坐在了堂屋方桌的右边。 兰叶跪在齐氏面前，宁子谦将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递到兰叶手里，兰叶双手将茶杯举过头顶，说道：“娘，请喝茶。” “哎，好，好，叶丫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个玉簪子是子谦爹给我买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现在就送给你吧，子谦快扶你媳妇起来。”齐氏高兴的喝了一口茶，眼角也随之湿润起来。 “谢谢娘，我很喜欢，娘这是我给你做的衣裳和鞋子，一会儿吃完饭咱们试试看合不合身。”兰叶将一个小包袱交到了齐氏手里。 “没想到我也有一天能穿上儿媳妇给我做的衣裳了，你们要是能再给我生个小孙子，娘就别无所求了。”齐氏抚摸着手里的包袱，面容慈爱的说道。 “娘，咱们吃饭吧，吃完了还得去老宅走一趟呢。”宁子谦看到兰叶被齐氏说的害羞了，连忙打断齐氏再往下说。 三人吃过饭，齐氏便回屋休息去了，兰叶和宁子谦两人带着给老宅人准备的礼物慢悠悠的向村里走去。 来到宁家老宅时，老宅的人也都刚吃过早饭，正好人都在。 兰叶给宁老太太做了一双鞋，还有一个绣花抹额。成年男人则是一人一双鞋子，女人一人一块丝绸手帕，小辈们的礼物则是简单的多，一个一个五文钱的红包。 老太太拉着兰叶的手，满脸的慈爱，给了她一个看着已经有些年头的荷包，兰叶接到手里感觉好像是铜钱。 宁大伯和宁三叔两对夫妻都各自给了兰叶一个红包，其他平辈和小辈的则没有回礼。 两人也没在老宅多待，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两人回去后也没见到齐氏，以为齐氏睡着了，便回了两人的屋子。 兰叶打开了宁老太太给的荷包，将里边的东西倒了出来，里边确实有一些铜板，大概二十文左右，不过铜板中竟然还有一副银耳环，一个银戒指，看样式也都有些年头了。 “这是奶奶以前戴过的，不过爷爷走后，我就再没看见她戴这些了，我记着当初大娘好像还向奶奶要过呢，但奶奶当时说不记得放哪里了，你好好放起来吧。”宁子谦有些伤感的说道。 “你猜猜这两个红包里有多少钱？”兰叶拿起宁大伯和宁三叔给的红包。 “最少也得十文吧。”宁子谦不在意的说道。 “看看就知道了。”兰叶说着就把两个红包都撕开了。 “八文！”兰叶有些无语的看着宁子谦说道，这宁大伯和宁三叔还真是一点脸面都不顾了。 “给多少都无所谓，反正咱们家以后尽量和他们少来往吧。” 兰叶将钱收了起来，然后说要整理一下嫁妆。昨天都一股脑堆在屋里了，正好现在有时间收拾一下，宁子谦则是坐在了桌子旁，准备看书。 兰叶总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但每次她回头时，都看见宁子谦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书看，一度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毛病了，当她又忍不住回头看时，就让她看到了宁子谦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不好好读书，你总偷看我干什么，还不想让我发现？”兰叶走到桌子旁假意生气的问道。 宁子谦一手揽过兰叶纤细的腰肢，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谁让你总在我眼前晃，让我静不下心来读书。”宁子谦有些无赖的说道。 “无赖，不理你了。”说着就要挣扎的站起来。 宁子谦收紧手臂，把她重新抱入怀中，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起来，然后在她耳边呢喃道：“怪不得人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诗中更是有云‘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当事人的心情，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这么一直看着你，抱着你。” “放开，这可是大白天。”兰叶此时双腿发软，浑身娇软无力，她以为自己说的很大声，可是在宁子谦听来却是声若蚊蝇。 好在宁子谦也知道适可而止，兰叶缓过来后快速挣脱出去，站到离他很远的地方。 “好了，好了，你在屋里收拾吧，我去上山砍些柴回来。”宁子谦好笑的看着兰叶那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兰叶等院子里完全没了动静之后，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见到女人就仿佛偷吃过鱼的猫一样。 到了晚上，兰叶又被宁子谦狠狠欺负了一回，但却比昨天好多了，宁子谦也无师自通，比洞房当晚体贴耐心了不少，两人之间和谐了不少，也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鱼水之欢，水乳交融。 第162章 回门 婚礼的第三天是新嫁娘带着女婿回门的日子，所以今天两人决定要到镇上去买些回门礼。 齐氏这两天身体有些不舒服，也不喜欢出屋。吃过早饭，齐氏知道两人要去镇上，便催促他们二人早去早回。 两人走的是小路，宁子谦又说起了当初在这条小路上遇见兰叶的事，不由的感叹道，老天爷真是照顾他，给他送来了个仙女做媳妇，兰叶笑着追着他打，宁子谦则是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在这条无人的小路上留下两人的阵阵欢笑。 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镇上，两人也收起了嬉笑，变的一本正经起来。 在家时就已经商量好了要买什么，所以到了镇上便直接去了集市上。来到猪肉摊，买了两块五斤的猪五花，自家留一块，另一块拿回娘家。又去买了二斤饴糖，这是给小孩子吃的，糕点兰家就卖，这个再送就不合适了，所以又买了一坛白酒，一匹细棉布，这四样放在一起也算是很可以了。 买完东西，两人在馄饨摊吃了两碗馄饨后，又去了医馆，宁子谦想请一直替齐氏看病的郎中去村里再给齐氏看一下，可是郎中出诊没在，宁子谦只好嘱咐医馆掌柜的，等郎中回来后去家里一趟，两人这才回村。 出嫁女三朝回门，兰大海夫妻俩这几天也没回镇上，打算等女儿回门后再走。 吃过早饭，小夫妻两个在家收拾妥当后，和齐氏说了一声，便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回兰家了。 两人还没进村，便看到兰家大门口正有几个小家伙在那玩，四郎眼尖，最先发现了兰叶两人，立即喊道：“大姐姐回来了。”然后又一溜风的跑回了院子。 “姐姐，姐姐，我好想你啊，你怎么才回来？”小五郎今年已经四岁了，跑到兰叶身前有些生气的质问道。 因为兰大海夫妻俩这两年基本上都在镇上，所以五郎平时都是兰叶在照顾。姐姐突然离开家，五郎便有些不适应，而且四郎告诉他说大姐姐嫁人后就不会再回家了，为此五郎还大哭了一场。 现在看到姐姐回来了，五郎很是委屈，眼泪挂在睫毛上一副可怜兮兮模样。 “姐姐也想五郎了，所以就回来看五郎了，看姐姐买了什么好吃的。”兰叶伸出手露出了手心上的饴糖。 “我要吃糖。”五郎瞬间破涕为笑。 兰叶给了五郎一块，给了兰芽一块，小丫头笑的甜甜的，还特意对着兰叶晃了晃小丫髻上的银铃铛。 兰家众人听到四郎报信，所有人都迎了出来了，新姑爷第一次上门，礼节上要隆重一些。 张氏看着兰叶眉眼含笑，面上带着喜气，放心了不少，虽然知道女儿嫁过去不会受气，但不亲眼看一下总是有些不放心。 众人在堂屋里落座，说了一会儿话后，女人们就都出去了，兰叶跟着张氏回了东厢房，堂屋里只剩下兰老头父子几人，还有三个大年纪大的孙子陪着宁子谦说话。 “叶子，你婆婆和子谦对你怎么样？”张氏将兰朵赶了出去，屋里只有娘俩在。 “娘，我挺好的，我婆婆那人你还不知道吗，不过这几天精神有些不太好，可能是操办婚礼累着了，这几天都没怎么出屋，我和子谦哥昨天去镇上医馆找郎中，郎中出诊去了，想必这两天会过来看一下。” “你婆婆的病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可能也活不多久了，现在你嫁过去了，多孝敬孝敬她，有啥事也都顺着她些。要是能赶紧给她生个孙子出来，你婆婆也能了了一桩心愿。”张氏意有所指的说道。 “娘，哪有那么快。”兰叶被张氏的直白羞的小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娘要是害羞哪有你们三个孩子，咱们女人嫁人之后就是要给夫家传宗接代的，有了儿子，你在那个家里也有底气，况且子谦家里人丁单薄，多生几个，以后家里也热闹些。”张氏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女儿。 兰叶理解张氏为什么这么说，也知道五郎没出生之前，张氏过的是什么日子，所以心里虽然不赞同张氏的说法，但却不会说出来，只是不住的点头。 “你们俩晚上……娘给你看的那个小册子上的事都做了吗？”张氏问这话时面上也是有些不自然，但到底是自己的闺女。 兰叶几不可见的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就将脑袋低垂下去，一张脸红的已经没法看了。 看到女儿这样，张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是她要特意打听女儿的房里事，实在是以前村里曾出过这种事，十里八村都传的沸沸扬扬的。 嫁出去的姑娘好几年没能给夫家生下孩子，然后被婆家休了回来，这姑娘的娘不服气，就带着姑娘到镇子上去治病，结果一点毛病都没有，最后还是郎中的媳妇问出了端倪，原来这姑娘和男人虽然是睡在一个屋里，但也就只是躺着睡觉，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过。 这下姑娘的娘家人不乐意了，一家里有一个被休回来的姑娘，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家都会被人说道，现在知道原因不在自己姑娘身上，当然要去讨回公道。 当下便带着一大帮亲戚去了姑娘的婆家，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闹的，那个男人是天庵的事就被发现了，最后还是那个村的村长出面才平息了这件事，不但把嫁妆要了回来，听说还赔了姑娘家几两银子。 这件事发生以后，一般家里有姑娘出嫁的，只要是疼姑娘的人家，在姑娘第一次回门时当娘的都会在背地里问一下姑娘，免得自家姑娘被骗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中午，兰家准备了两桌丰盛的菜肴，是兰老太太和张氏下的厨。 宁子谦和兰家爷几个坐一桌，自然要喝几杯酒，但兰老头怕他酒量不好，也没让他多喝。 吃过饭后，又说了一会话，两人才起身回家。 第163章 误会 回门后的第二天下午，镇上一直给齐氏看病的王郎中来了，齐氏这两天精神头越发不足，而且咳嗽也越来越严重，有时整晚都能听见她在咳嗽。 王郎中把过脉之后，对着几人说病人前几天想必是累到了，而且心情有些过分激动，所以才导致身体虚弱，当即又写了一副药方，让宁子谦跟着他一起到镇上走一趟抓些药回来。 王郎中是带着药童一起来的，药童负责赶驴车。 “王郎中，我娘的病如今到底怎么样了？”坐在驴车上，宁子谦看着王郎中问道。 “子谦啊，我三年前就和你说过，你娘身子太亏，已经影响寿命了，如今已有油尽灯枯之兆啊，最多也就能有两三个月的活命之期，你早做准备吧。” “真的不能治好了吗？”宁子谦一脸苦涩的问道。 王郎中没说话，只是无力的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从镇上回来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我们现在是夫妻，有事我们一起面对？”兰叶将头枕在宁子谦的胸前，手里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我不说出来是怕你也跟着难受，是娘的病，王郎中说咱娘也就再能活两三个月。”宁子谦将搂在怀里的人手又紧了紧。 “真的没法治了吗，要不然我们带娘到府城里去找名医给看看呢？”兰叶不死心的问道。 “没用的，娘的身子早在我爹没了的时候就已经不中用了，这些年也就是勉强维持着。” “那我们要怎么做，我猜娘可能也知道她身子不行的事了，要不然年前不能急着去和我爷奶商量咱们的婚事，而且我娘也告诉我说婆婆的身子恐怕挺不了多久了。” “听天由命吧，这段时间我们好好孝顺她，我先不去县学了，下月初我到县里去几天，和夫子请一下假，顺便将禀银和禀米取回来，那几天你就要多辛苦辛苦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照顾娘是我应该做的，你就放心去吧。” 宁子谦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兰叶的红唇，心里万分的安慰，虽然早就有了准备，但现在有人能和他一起面对他的心也安稳了不少，至少他不会再感到孤单。 宁子谦在县城待了四天就回来了，齐氏看着去而复返的儿子，便问他怎么回来了。 宁子谦推说教他的夫子出去访友去了，要两三个月后才会回来，但是临走时已经布置了不少的功课，他想着回家也一样能做，还能省些伙食费，所以便回来了。 齐氏听了点了点头，倒是没再说什么。 宁子谦回来后，每天除了读书之外，就是上山砍砍柴，有时兰叶绣花绣累了，也会跟着上山走走。 这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看着是要下雪的样子，兰叶劝宁子谦还是不要去了，宁子谦说昨天他砍的柴多，拿不回来，便放在山上了，这会去取回来，也用不多长时间，说完便拿了一把柴刀走了。 宁子谦很快就来到了昨天放柴火的地方，抬头看看天，好像一时半会这雪应该下不来，便决定再砍一些带回去。 正忙的一头汗时，就听到有脚步声向他这边走来，宁子谦也没多想，以为也是来山上打柴的村里人。 忽然听到身后有压抑的哭声传来，宁子谦当即被吓的打了一个激灵，不会是有什么精怪出来作怪吧，他们这里的山上以前可是有过狐妖的传说。 宁子谦小心的转过头去，这才发现身后不远处正有一个女子对着他哭，仔细一看竟然是认识的，正是李村长家的女儿。 宁子谦当即就冷下脸来，真是的，荒山野岭的跑这里来吓人。 宁子谦不想理会，便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将刚砍的柴和昨天的柴放到一起，用绳子捆了起来，然后将柴背了起来，准备下山。 “子谦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是不是兰叶那个坏女人不让你见我。”李燕拦住宁子谦的去路哭着说道。 过了年后，她就被她娘送到她外婆家去了，所以宁子谦大婚时她并不在村里，等她回来后才听说两人已经成了亲。 “李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见你，再说我如今已是有妻室的人，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我们俩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宁子谦往后退了退。 “子谦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瘾，还是被兰叶那贱人迷惑住了，你以前可是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我等了你好几年，你怎么能娶她不娶我？”李燕声嘶力竭的问道。 “李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你对我来说只不过就是同住在一个村子里的人，我娶兰叶是因为我喜欢她，我不许你侮辱她。”宁子谦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厌恶的说道。 “贱人，她就是个贱人，给别人做过奴婢的贱人，以前在府城还不知道干过多少下贱事呢。”李燕被宁子谦的眼神给伤到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我不和你计较，我会去向李村长讨回公道。”说完宁子谦就绕过她向山下走去。 “你不喜欢我，你当初为什么会救我？”李燕大声质问道。 “救你，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印象？”宁子谦完全不记得自己救过她。 “那一年在山上，我被毒蛇吓到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把毒蛇抓住来救我。” 宁子谦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是爹去世后，自己没有再去读书，娘病着，也就是那时他跟着王郎中学认了几种草药，家里没事时会上山采草药。 那次采草药，正好碰到两个姑娘被一条毒蛇堵住了去路，两人被吓的不敢动，那条蛇虽然有毒，但毒性并不大，而且王郎中曾告诉他毒蛇胆能卖钱，所以他就想办法抓住了那条毒蛇，当时那两个姑娘都被吓哭了，他好像随便安慰了两句便走了，没想到其中一个就是李燕，还让她误会了自己这么多年。 宁子谦只好回过头对李燕说道，他当年虽然确实是想救人，但真不记得自己救的是谁，而且当时也是存了要卖蛇胆的心思，所以这事就不要再记着了，今天的事就当做没发生过，以后也不要再跟着他了。 本来还想提醒她一句让她赶紧下山，已经有雪花飘下来了，但又怕对方会多想，算了，又不是小孩子。说完便再也没看李燕一眼，转身下山了。 此刻的李燕已经被宁子谦的话打击的浑身瘫软，直接坐到了地上，原来这么多年一直是自己一厢情愿，人家竟然连救的是谁都不记得，泪水瞬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 第164章 有了 “好在你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你去了，没看见都下雪了吗？”兰叶刚走出大门就看见宁子谦背着满满一大捆柴回来了。 “外边冷，你赶紧回屋，我又不是小孩子，哪用的着你这么担心。”宁子谦嘴里虽然这么说，但眼神中却透着高兴。 “谁要关心你，你赶紧把柴放好进屋。”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回了屋。 宁子谦笑了笑便也跟着进院了。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了风，雪花如鹅毛般飘飘洒洒。屋内，宁子谦坐在油灯下看书，兰叶则在一旁绣着一块三尺长的绣屏，自从嫁人后，兰叶也开始绣一些大件，毕竟还是绣大件赚的银子多。 “晚上屋里暗，还是等到白天再绣吧？”宁子谦出声说道。 “嗯，绣完这块我就不绣了，你也别看书了，地上有些冷了。”兰叶抬头说道。 “好吧，那咱们一起上炕睡觉。” “呸，谁要和你一起睡觉。”兰叶红着脸说道，虽然成婚已经快一个月了，但是兰叶还会时不时的脸红害羞。 “不睡觉干什么？”宁子谦有些不明所以，便抬头看向兰叶，这才看见兰叶正红着脸娇羞不已的模样，瞬间反应过来。 “我说错了。”然后又想想自己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啊。 于是赶紧解释道：“我刚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 兰叶本就红着的脸被他这么一解释更是跟那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绣活也做不下去了，直接气恼的上了炕，衣裳也没脱直接钻进了热乎乎的被窝里去。 宁子谦也没心情再看书了，直接吹灭了油灯，三两下将衣裳脱了，也钻进了被子里。 宁子谦猜想兰叶可能因为害羞所以生气了，虽然这气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知道这时候自己必须得赔礼哄好媳妇才行。 “娘子，我错了，不要生气了，赶紧把衣裳脱了吧，要不然睡觉不舒服。”宁子谦在兰叶脑后小声的说道。 兰叶仍是背对着他，理也不理。 “你要是不脱，那我帮你脱了。”说着宁子谦就开始动起手来解兰叶衣服上的盘扣。 解了半天也没解开一个，兰叶直接被逗笑了，兰叶其实并没有生气，只不过是想到自己误会宁子谦的话感觉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我自己脱。”兰叶坐起身，很快就解开了口子，脱下了外衣外裤，然后重新躺好。 “娘子，今天在山上我遇到了一个人，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刚才我又想想觉得还是告诉你的好。”宁子谦怕以后李燕跑到兰叶面前再胡说些什么，于是便主动说出了今天的事。 “在山上遇到谁了？”兰叶看着宁子谦犹犹豫豫的模样本来没啥想法现在也开始好奇起来。 宁子谦既然决定说了便也不再隐瞒，将在山上遇到李燕，又将李燕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兰叶，最后又声明说自己对她真的是一点想法都没有过。 兰叶一点都没怀疑宁子谦的话里有假，她没想到李燕竟然还没死心，但是想必过了今天应该能清醒一些了吧。 兰叶想了想便将当初自己落水的事告诉了宁子谦，然后又笑着对宁子谦说原来是被他给连累的，并让宁子谦想想要怎么补偿她。 宁子谦听后很是气愤，说要带着兰叶去找村长说理去，但被兰叶劝住了，说这事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当时也没别人看见，再说李村长人不错，他们两个的婚事也是田菊花帮的忙，这事就算了吧，以后离着她远一些。 当然兰叶也不会傻的说出李燕被野猪拱了是因为被她骗到积水潭去的事。 “行吧，都听你的，那我现在补偿你一下。”宁子谦低声说道。 “怎么补偿？”黑暗中，兰叶瞪着双眼有些迷惑的问道。 “以身相许。”宁子谦说完，一双大手便开始不老实的在兰叶身上上下抚摸起来，不等兰叶拒绝，嘴唇也覆盖上了兰叶柔软的小嘴上。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一室旖旎。 齐氏的病情开始严重起来，已经虚弱到下不了炕的地步，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明显已是时日无多了。 这天晚饭齐氏勉强喝下小半碗米粥，看着儿子儿媳担忧的目光，齐氏虚弱的对着两人笑了笑。 “子谦，叶丫头，娘的身子娘自己清楚，趁着我还有力气说话，你们好好听着。娘走后，家里就剩下你们两个了，老宅那边的人靠不住，有什么事兰家会帮着你们的。 叶丫头，幸好子谦娶了你，我走后，有你陪着他我也放心了，你们两个夫妻一体，万不可离心，子谦不管你以后是否会有出头之日切不可辜负了叶丫头。” “娘，你先喝点水。娘你放心我决不会让兰叶受委屈的，这辈子我也只有她一个媳妇。”宁子谦神情郑重的说道。 “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兰叶眼里含泪说道。 “娘唯一的遗憾就是走之前没能抱上孙子，不过这也不怪你们，只怪我这身子太不中用。”齐氏身子靠在枕头上有些遗憾的说道。 “娘，其实我……，其实我可能已经有了，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兰叶看着齐氏的模样很是不忍，一狠心把这几天心里怀疑的事就直接说了出来，说完又感觉有些后悔，一张俏脸又红又热，毕竟这只是自己的猜测，还没让郎中看过。 “真的？” “真的？” 两道带着惊喜的声音同时响起。 兰叶看着面前两双同样充满期待的目光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只是她的猜测，她的月事一向是很准时，可是现在已经晚了四五天，却没有一点要来的迹象。 宁子谦快速的抓起兰叶的手腕，仔细的把起脉来。 齐氏更是不错眼的看着儿子，连咽喉处传来的痒意都让她给压了下去。 片刻之后，宁子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娘，兰叶真的怀上了。” “好，好，好，我总算是没什么遗憾了，咳咳咳……”话还没说完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好半晌才止住。 “娘，你好好休息吧，不会有事的。”宁子谦扶着齐氏躺了下去。 “好，你们也回去睡觉吧，子谦，以后家里的活就都要你来干了，别让叶丫头累到了，女人怀孕是件很辛苦的事。”齐氏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 “娘，我知道了，以后家里的大小事都有我来做，保证不让你儿媳妇累到。”宁子谦笑着承诺道。 第165章 逝 “你真的摸出来了，我真的怀孕了？”两人回到自己屋里后，兰叶忍不住问道。 “时日太浅，以我那三脚猫的功夫还真摸不出来，我这么说只是想让娘高兴高兴。”宁子谦神情低落的摇了摇头。 “啊，那以后要是娘问起来怎么办？” “没事，再过些天咱们到镇上找郎中把把脉，不过这几天你也要小心些，家里的活我来做，你先睡吧，我再看会书。”宁子谦说着低下头亲了一下兰叶的额头后，便起身坐到了书桌前看起了书来。 也不知是不是听说了兰叶有孕的事，齐氏这两天精神好了不少，还能下地走一走了，然后趁着有精神的时候，将几块压箱底的尺头布料都找了出来，张罗着要给孩子做些小衣裳小被子。 兰叶哪能让她动手，便主动把这些布料要了过来，说都由她来做，齐氏也知道自己如今的状况，乖乖的都交给了兰叶。 “饭做好了，你去叫娘起来吧。”宁子谦做好了早饭对着刚洗漱完的兰叶说道。 “嗯，我这就去叫，娘这两天精神不错，饭吃的都比前两天多了些，说不定现在已经没事了。”兰叶高兴的说道，然后就出了厨房。 “娘，娘，娘你醒醒，相公，相公，你快来啊，呜呜呜……！”兰叶看着躺在炕上早已没了气息的齐氏惊慌的大哭起来。 宁子谦听到兰叶的喊叫，瞬间就知道不好了，脚步踉跄的跑进了屋子，颤抖着将手伸向齐氏的鼻子下方，已然是没了呼吸。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娘！”宁子谦和兰叶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宁子谦才止住了哭。 “我出去找人帮忙，你帮咱娘穿好衣裳。” “嗯。”兰叶强忍住眼泪，去掀起齐氏的被子，这才发现，齐氏身上竟然穿着她过年时为她新做的衣裳，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 “相公，娘的衣裳都穿好了，头发也是梳好的。”兰叶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看来娘是知道自己要走了，你也别哭了，你现在可能怀着身子，别哭坏了。你先去吃饭，一会还有的忙，我先去村里找人。”宁子谦交代完便红着眼睛出去了。 兰叶根本就没心情吃饭，看着齐氏苍白的面容，她竟一点都不觉的害怕，打了一盆温水，帮齐氏将头脸手脚都擦洗干净。 不多时，兰家的人和老宅的人都来了，村里一些和宁家关系不错的人也都来了，李村长俩口子自然也少不了。 宁子谦和兰叶两人都不知道怎么操办葬礼，好在有兰家人和李村长在。 兰大江被派到镇里去置办葬礼需要的一应物品，兰大海夫妻俩也跟着回了村。 灵棚在村里人的帮助下都搭好了。 兰叶和宁子谦两人身穿孝服孝帽跪在齐氏的遗体旁，宁家老宅的人除了宁老太太都过来了，此时也都换好了衣裳或守在灵棚里或在外边招待前来悼念的亲友们。 川安府的习俗是在家停灵三天，三天后要入土为安，这三天里孝子孝妇要一直守在灵前，上香烧纸，宁子谦怕兰叶受不住，所以只让她白天守在灵棚里，夜里没人时就回屋。 在众人的帮助下，齐氏顺利的下葬，因为宁子谦的爹是先过世的，所以也不用再另寻坟墓，直接将两人合葬到了一起。 现在正是三月中旬到了种地的时间，兰老头揽过了宁家的二亩旱地，让宁子谦在家守孝，其他的都不用他管。 这几天宁大伯也曾试探的说过要帮宁子谦种地的事，但要求收回来的粮食两家一人一半，宁子谦不想让老宅的人占便宜，便直接拒绝了，现在兰家又要帮着种地，那还不如让兰家占这个便宜。 于是宁子谦便趁机将家里这三亩地都托付给了兰家，说等到收成后，给他们一半的粮食就行，当场就被兰老头拒绝了，说你们两个现在家里没了大人，又没多少进项，这些粮食都留给他们也就够两人一年的吃喝了。 宁子谦劝说不动想了想便也接受了，自己已经受了兰家不少照顾了，也不差这点了，心里则暗暗记下了这笔账。 烧三七之前，两人去了一趟镇上，找了郑郎中给兰叶把了一下脉，兰叶现在还没什么大的反应，但已经是确认是真的怀孕了，但宁子谦不放心，坚持让郎中给看一下，是否有什么不妥。 郑郎中一看到二人进来，就知道齐氏已经过世了，说了两句安慰的话后才给兰叶把起脉来。 片刻后，对着二人恭喜道：“你娘子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子了，现在她身体有些虚，好在以前底子好。前三个月还是要注意些，要保持心情舒畅，千万不要大喜大悲，虽然你们有孝在身，但饮食上也不能太素了，这样对胎儿不好，要懂得适当的变通一下，毕竟活着的才是最重要的。”郑郎中语重心长的说道。 “谢谢郑郎中，我知道了，不用开些药回去吃吗？”宁子谦恭敬的说道。 “药就不用开了，是药三分毒，在饮食上多调理一下就行。” 夫妻俩谢过郑郎中，付过诊金后便出了医馆。 “对不起，是我这段时间没照顾好你，都知道你怀了身孕，还天天陪着我吃那些清水煮菜。”宁子谦满心歉意的说道。 “没事，我感觉我身子挺好的，这孩子也懂事，不挑食，是郑郎中说的太严重了。”兰叶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觉的郑郎中说的挺有道理的，走，咱们去集市上多买些鸡蛋回去，再买点肉，再买两个老母鸡回去。”说着就拽着兰叶向集市上走去。 第166章 租房 烧过了七周，宁子谦决定要回县城继续读书，他不放心兰叶一人在家，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兰叶也跟着去，两人在县城租个房子住。 因为身上有孝，所以宁子谦两年后也不能参加乡试，两人在县城里会住很长一段时间，家里的房子是从村里租来的，但是房租也不多，两人商量后决定还是继续租下去，要不然回村时两人也没地方住，便将钥匙给了兰家，可以时不时的过来看一下。 张氏知道闺女怀孕了，很是不放心，对二人千叮咛万嘱咐，万事要小心，又算了一下月份，估算出预产期应该就在十一月底，嘱咐二人提前一些日子回来，别再把孩子生在县城，人生地不熟的没人照顾，两人一一应下。 夫妻俩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被褥行李，兰老头还给两人带了足够多的粮食，两人原本是打算到县城后再买的，被兰老头教训了一顿，支门过日子，要学会能省则省，两人被训的大气不敢出。 在镇上租了一辆马车，两人告别了家人。因为怕马车跑的太快颠到兰叶，所以两人到县城时天已经快黑下来了。房子是找不成了，只好在县学附近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住下。 第二天一早，两人吃过早饭，跟客栈掌柜的打听了一下牙行的位置，为了能尽快找好住的地方，两人只能通过牙行租房子。 牙行离着客栈不远，出门走过两条街就是，牙行里接待他们的人姓赵，是个管事，知道宁子谦在县学读书，而且已经考中了秀才，态度立马客气了不少。 两人想找离县学近一些的房子，就两个人住，所以也不用多大，最重要的是要清净一些。 赵管事拿出一个名册，翻看了一下，最后给二人选出了三处地方，最远的一处离着县学也就半炷香的时间，简单的说了一下房子的情况，二人决定都去看一下，然后再做决定，毕竟是要在这里住很长时间。 赵管事叫来一个小厮，给了他这三处房子的钥匙，让他领着宁子谦夫妻二人去看房。 出了牙行，小厮问二人是先从最近的看还是先从最远的看。 兰叶递给小厮十个铜板，笑着问他对这三处房子了不了解。 小厮高兴的接过钱，然后左右看过之后说道：“夫人既然问了那我就跟您二位实话实说，但是这话出自我口，传入你耳就算完事，要是被赵管事知道了，我的差事可能就不保了。” “小哥放心，我们就是想找个适合我们住的地方，我们是不会乱说的。”宁子谦在一旁保证道。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这第一处最近的那处房子你们就不要去了，虽然那房子整体来说都很好，但是你们要是真住进去了也会麻烦不断，那家房子的男人没了，只剩下女人领着两个孩子，家里的支柱没了，女人就想将这房子租出去一半，也能多少补贴一下家用。 可是男人的兄弟想抢占房子，女人自然不肯，所以每次女人将房子租出去后，那男人的兄弟就去捣乱，污蔑租户和女人不清不楚，几次三番哪个不烦，便只能自认倒霉搬走。” “那家房主怎么不去告官。”兰叶有些气愤的问道。 “报了，没用，前脚给撵走了后脚又来了，人家也没动手打人，只不过就是在大门外骂几句，能有什么办法。”小厮无奈的摇了摇头。 “欺负孤儿寡母，真是丧良心。”兰叶很是同情那母子三人，说完才想起宁子谦和他娘当初就是被他大伯和三叔给赶出来的。 “要不我们就租那处房子吧，也能帮帮那母子三人。”兰叶小声的对着宁子谦说道。 “不行，你现在怀着身子，要是真租下那处房子我去县学也不安心，再说这种事自己不出头，别人能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我们还是看看另外两处吧。” 兰叶其实也不想自找麻烦，但又怕宁子谦会感同身受，现在既然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她当然乐不得的答应。 于是在小厮的带领下，二人去了另外两处房子。 第一处就是离着县学最远的那处，但是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比较近，在一个比较安静的小巷子内。 有五间屋子，房子应该有些年头了，但收拾的很干净，院子比较大，院子的东侧还有一口水井，水井旁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屋子里家具齐全，基本上不用再置办什么就可以直接入住。 二人没说什么打算看过另一处再决定。 第二处离着县学近一些，但是院子有点小，就三间房子，院子里也有水井，水井旁还种着一大丛芍药花，红的，粉的，白的，竞相开放，蝴蝶蜜蜂在花丛中嬉戏追逐，给小院添了不少的生机。 房后还有个不大的后院，一边是茅厕和柴棚，另一边已经被种上了不少的青菜，应该是上一任租户种的，可能是这些天因为搬走了，没人浇水，所以叶子已经有些泛黄。 屋里桌椅板凳齐全，有两间屋子能住人，另一间做了厨房，灶上没有锅，需要自己买。 两人前后里外都看了一遍，便让小厮将门锁上，回牙行。 因为房子在巷子最里边，所以只有左侧有邻居，出了巷子就是繁华的主街，街道两边卖什么的都有，不远处还有一个小集市，买菜什么的倒是很方便。 赵管事看人回来了，忙问是否有合意的，没有的话只能在往远找找了。 回来的路上，兰叶和宁子谦已经商议过，两人都相中了最后那个小一点的。 赵管事告诉二人那处房子虽然小，但因为离县学近，所以房租要一两银子一个月，那处大的则要一两二钱一个月。 两人都不由的在心里感叹，这县城的房子还真是贵啊。 宁子谦告诉赵管事他们租那个小一点的，但是房租能不能再便宜些。 赵管事让小厮去将那处房子的主人找来，然后两家当面商议。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厮带着一个老头回来了，老头正是房子的主人，姓张，这处房子是家里以前置下的老房子，后来家里孩子多了住不下了，就换了一处大房子住，这处就一直拿来出租了。 宁子谦和张老头商量了半天，最后老头说，要是半年一付的话就五两半钱，一个月一付就一两银子一个月。 两人自然同意了半年一付，省点是点，宁子谦交了房租后，手里也就没什么钱了，好在明天还可以到县衙去领三个月的禀米和禀银，也够置办一些生活用品了。 两方签好协议，宁子谦付了牙行一百文的中人费，至于张老头付多少他就不关心了，收好了契纸钥匙二人就回客栈去了。 第167章 闲言 二人在客栈休息过后，退了房间，宁子谦在街上找了辆驴车将二人带来的粮食行李等物运回了槐树巷，也就是他们新租房子所在的巷子。 两人查看了一下需要置办的东西，写到一张纸子上，由宁子谦自己去置办，银子是兰叶拿的，宁子谦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要花媳妇的私房钱，但也没多矫情，想着明天领回钱后就都交给兰叶。 宁子谦走时嘱咐兰叶把炕先收拾一下，累了就躺下，其他的等他回来再收拾，但兰叶哪能闲的住，现在怀孕已经快满三个月了，干点轻快活还是不碍事的。 所以等宁子谦拎着一大堆东西回来时，兰叶已经将三间屋子都打扫干净了，惹的宁子谦板着脸说她不听话，让她赶紧进屋躺着去。 兰叶只好赔笑说没事，后院的菜需要浇水，就交给他了，晚饭也由他来做，自己这就躺着去不下地了。 宁子谦的脸色这才转好，兴冲冲的去后院给菜地浇水。 晚饭很简单，一盘炒鸡蛋是给兰叶单独吃的，还有一个炒青菜，主食是米饭，鸡蛋是临走时兰老太太给带的，满满一小篮子。 翌日一早，吃过早饭，宁子谦便出门去了县衙，他还要再去县学一趟，明天就要回去上课，得和夫子说一声。 再回来时已经到了中午，兰叶已经烙好了饼，就等着宁子谦回来后再做一个鸡蛋汤两人就能吃饭了。 宁子谦将带回来的大米拿到厨房里，将银子都给了兰叶，兰叶只拿了二两，那一两让他自己带在身上，省着万一要用的时候不趁手，让人看笑话，惹得宁子谦直说自己娶了个好媳妇，缠着兰叶腻歪了好一会。 两个人在县城里正式安了家，每天早晚饭都是宁子谦做，吃过早饭后再去县学，中午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兰叶会做好饭等宁子谦回来吃。 因为宁子谦一天要做两顿饭，所以为了自己的胃着想，兰叶也下了力气指点宁子谦的厨艺，现在不说做的有多好吃，但比起兰叶来已经没差多少了。 因为园子里有菜吃，所以兰叶很少出家门，只有在买肉的时候会偶尔出去一趟。虽然宁子谦不让她忌口，但毕竟齐氏去世还不过百日，所以除非是馋的不行，否则轻易不会去买肉。 这天下午，兰叶打算出去买只鸡回来，这些日子有些馋鸡汤，她已经忍了好些天，今天终于忍不住了。 兰叶在家很少打扮自己，衣服也是普通的棉布裙，头发只是简单的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住。 刚出院门口，就看见了左侧邻居家的大门里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妇人。走在最前边的妇人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交领襦裙，高颧骨，吊梢眉，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粉，嘴唇鲜红，给人一种很不好亲近的感觉。 兰叶心里暗想幸亏不是在夜里看见，要不然保证能吓出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妇人上下打量了兰叶一眼，便一脸不屑的转过头去。 后边的妇人兰叶认识，正是住在她家左侧的邻居，兰叶只知道这家人姓庄，家里有四口人，夫妻两人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好像很少在家，至于其他的兰叶就不是很清楚了。 兰叶对着后出来的妇人点了点头，便走过去了。 先出来的那个妇人看着兰叶走远了便对着庄氏说道：“这种穷酸人家出来的人，你以后不要和她们多来往，挨上了就会来占你便宜的。 我刚才和你说的事就这么定了，要不是你们家离县学近，我还舍不得让我松儿过来住呢，也不知道松儿能不能住的惯呢？” “大姐，你看我家就三间房，实在是没有松儿住的地方，我听说县学里也有宿舍，要不然让松儿住在县学里呢？”庄氏很是为难的说道。 自家就三间房，自己夫妻一人一间，儿子女儿各一间，而且儿子的婚事就在今年秋天，哪还有多余的房子能腾出来。 “不是我说你啊二弟妹，你是松儿的舅母，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帮不了，你们家三间房子怎么也能空出一间来吧，你家大成子常年住在木匠铺，他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给松儿住怎么了，你是不是怕我家松儿白吃你家饭啊？ 我也不和你多说了，等晚上我二弟回来后你和他说一声，他是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给养大的，现在他大姐有难事，他这个做弟弟的还能不伸把手，这两天你就把房子给收拾出来，过两天松儿就搬过来住。”妇人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兰叶转了一圈回来时，就看见巷子中间的一棵大树下坐了好多人，这些人都是住在槐树巷子里的住户，只要不是正午，基本上每次从那里经过都有人在。 其中一位住在兰叶家斜对面的沈大娘每次见了兰叶都会很热情的打招呼，一来二去的兰叶和这位沈大娘也熟悉起来，每次见了也会主动说上几句话，这个巷子里的住户兰叶虽然没认全，但是哪家都有啥人基本上通过沈大娘也都了解了个大概。 兰叶回来时正好遇见了沈大娘从自家院子里出来，说了几句话后就回去了。 “沈大娘，刚才过去的那个小娘子是新搬来的住户吧，模样长的还挺俊俏，她家是做什么的啊？”一个妇人向沈大娘打听道。 “她家就住在巷子的最里边，刚搬过来没多久，男人是秀才，在县学里读书，家里没别人了，就他们小俩口，也怪不容易的，听说婆婆刚走了没多久。”沈大娘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看来家里应该还挺富裕吧，要不然怎么舍的买只鸡来吃，不过她们家应该还没出孝吧，怎么能沾荤腥呢？”另一个妇人有些疑惑的说道。 “看那小媳妇的模样，应该就是个嘴馋的，一副娇滴滴的模样，连张嘴都管不住。”一个年纪很轻模样还不错的小媳妇语气轻蔑的说道。 这个小媳妇姓万，婆家姓李，一直认为自己是槐树巷里模样长的最好的女人，直到兰叶住进巷子里。听到那些大娘婶子们夸兰叶模样俊，身段好，她就暗暗把兰叶给恨上了。然后有一天她男人还向她打听过兰叶的事，更是让她嫉妒的不行，在心里暗骂兰叶是狐狸精，所以有能抹黑兰叶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苦都吃不了，真是不孝啊！”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也跟着附和道。 第168章 左邻右舍 兰叶自然不知道，她在别人眼里竟然是一个嘴馋贪吃的婆娘，不过即使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当天晚上兰叶就喝到了鸡汤，因为怀孕的关系兰叶现在的胃口特别大，几乎吃的和宁子谦一样多，一顿饭吃了半只鸡。饭后两人到院子里散步，兰叶笑着对宁子谦说，这孩子可真是乖，都三个多月了，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郎中说她真的有孕了，而且这两天肚子也有些鼓起来了，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怀上了。 宁子谦白天去书院读书，兰叶在家无聊时做做绣活，打理一下菜园子。 这天，兰叶在窗下做绣活，就听到有人大门外叫门，兰叶很是疑惑，自从他们搬到这里后，家里还从没来过外人，当下也来不及多想，说了一声来了，就向大门口走。 “谁啊？”兰叶站在门内问道？ “妹子，我是住在你家对面沈家的大儿媳妇，我婆婆刚做了一些绿豆糕，让我给你送过来几块尝尝。”门外的妇人说道。 兰叶听到是对面沈家的人，这才上前将大门打开。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模样平常，但是一双弯弯的笑眼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沈大嫂，快进来。”兰叶笑着招呼道。 “哎，妹子你自己在家呢，你家这小院子收拾的还挺利索。”沈大嫂手里端着一盘子绿豆糕走了进来。 “嫂子你坐，沈大娘真是太客气了，还麻烦你跑一趟。”兰叶客气的说道。 “这有啥，咱们都是邻居，我听我娘说了，你们家就你们小俩口，以后要是有啥事你就去找我，咱们这个巷子里的住户大多数都挺好的，就是住在中间的梁家有个儿子是这片出名的混子，不过他很少在家，也不在咱们这边耍，你也不用太害怕。”沈大嫂也是个热心人，东一下，西一下的说的比沈大娘还详细，兰叶不得不感叹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有人说话时间就过的特别快，不知不觉已经快要到中午了，沈大嫂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天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忙起身要走。 兰叶也着急要做午饭便也没多留，将绿豆糕放到厨房，将盘子还给沈大嫂，并邀请沈大嫂有时间就过来坐坐，沈大嫂乐不得答应，这新来的妹子虽然话少，但说出来的话让人听了就很舒服，真不愧是秀才娘子。 送走了沈大嫂，兰叶就进了厨房，宁子谦马上就要回来了，做别的也没时间了，干脆就做面疙瘩吧，再切点咸菜丝放些葱花，撒上点香油拌一下就完事。 做好这一切，宁子谦也回来了。 “你做的面疙瘩就是好吃，我第一次吃的时候就在想吃完了这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吃了，没想到我竟然把做面疙瘩的人给娶回家了，再也不怕吃不到了。”宁子谦大口的吃着面疙瘩，满脸的笑意。 “瞧你这点出息。”兰叶不好意思的斜了她一眼。 “这绿豆糕是你做的？”宁子谦看到碗柜上盘子里的绿豆糕说道。 “不是，是住咱家对面的沈大娘做的，她家大儿媳沈大嫂送过来的，人特别热情，说了一上午话，我都没时间做饭，这才图省事做的面疙瘩。” “要是和你说的来你就让她多来家里坐坐，省的你自己一人在家无聊，有人说话时间也好打发。” “知道了，你说咱们也搬来这么长时间了，我是不是也应该做些糕点给左邻右舍的送一些。”兰叶想着他们两个在这里还要住很长一段时间，和邻居处好关系也是件好事。 “行，我后天休沐，咱们一起做。”宁子谦想的是自己在家的时间少，万一有啥事，这些邻居也能照顾一下。 六月初一，县学放假。兰叶打算做翠玉豆糕和芝麻卷，昨天她已经将所要用到的食材全都买了回来。 两人吃过早饭后，就开始在厨房里忙碌，需要用力气的活全部都由宁子谦来做，快接近午时两人才全部做好，然后用油纸包出来五份，一家两包。巷子里的住户大概有十五六家左右，也不能全部都送到，所以只打算送挨着比较近的五家。 宁子谦提着篮子，两人最先来到了沈家大门外。宁子谦叫门，不多时沈大娘从屋里出来了，看到两人很高兴，请两人进屋坐坐。 兰叶谢绝了沈大娘的好意，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沈大娘听了很高兴，说邻里之间就应该多走动，有啥事时也能帮一把。 兰叶请沈大娘和她一起送，毕竟这几家她不熟，冒然上门怕人家会不高兴，沈大娘连连拍着胸脯说这事她包了。 沈大娘将自家的两包糕点送回屋后就乐颠颠的出来了。 第一家去的是沈家的邻居，也是和兰叶家住对门的关家。 兰叶搬来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见过他家有人出入，沈大娘告诉她，这家的住户是一个寡妇娘带着一个闺女，所以平常日子很少出门，不过娘俩人不错，都是本分人。 沈大娘敲响了关家的大门，不多时里边走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衣，头发用一根简单修饰过的木棍固定住，可以看出这家的生活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清苦。 沈大娘笑着和妇人打了招呼，然后将兰叶小俩口介绍给了关氏，妇人接过兰叶递过来的油纸包，很是局促不安的道了一声谢。 还要去别人家送糕点，所以又说了几句话后三人便离开了，沈大娘带着两人去了兰叶家的隔壁邻居庄家。 这家送的比较快，兰叶和庄婶子早就认识了，所以简单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下一家是庄婶子家的邻居，姓刘，这家人口多，两个儿子都已成亲，并且有了孩子，还有个未出嫁的闺女，已经十六七了，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一家十几口子人挤住在三间房子里，每天矛盾不断。 沈大娘说他家是这一片最热闹的一家，整天吵吵闹闹的，沈大娘特意趴在兰叶耳边说让她以后和她家少接触。 兰叶只是笑笑没说话。 最后一家姓于，一家五口，是对夫妻，家里三个孩子，男人在县衙里当差，他们去的时候，正好碰到这家的男人下职回来。 宁子谦这大半年没少去县衙，也在县衙里见过这人，但是没说过话。于姓官差也认出了宁子谦，毕竟这位是被知县大人接见过的秀才公，竟然没想到两人还住在一个巷子里，当即就寒暄起来。 于姓官差说他叫于得水，让宁子谦叫他于大哥就行，要请几人到家里坐坐，被宁子谦拒绝了，推说改天再上门，毕竟还不是很熟，所以于得水也不好强求。 兰叶两人谢过沈大娘后就回了家。 第169章 书铺风波 再说于得水提着两包糕点进了院，家里的小儿子看到了他爹手里拎着东西，连忙跑到他身前撒娇。 于得水的媳妇姓白，两人有三个孩子，两个闺女是双胞胎，今年刚十岁，儿子最小，才三岁。 白氏正在厨房做饭，两个闺女在院子里哄着弟弟玩，两人也看见爹回来了，但毕竟已经是大姑娘了，自然不会像弟弟一样撒娇。 “爹，你回来了，娘说一会就好饭，让你回来先歇一会儿。”大女儿于大双说道。 “都过来，看看爹给你们带回来的是什么好吃的？”于得水虽然喜欢儿子，但对两个闺女也不差。 “爹，是不是糕点，我闻到甜味了。”于小双吸了吸鼻子然后说道。 “你这鼻子还挺好使，不过马上就要吃饭了，你们一人只许吃一块。”于得水对着三个孩子说道。 立即迎来了于小宝的欢呼。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知道给孩子们买糕点回来吃。”白氏端着饭盆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于得水听了脸上不禁有些讪讪之色。 “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就是住在咱们巷子最里边那户人家，刚才他们正要来咱家送糕点，正好被我给碰上了。”于得水老实的说道。 “那你怎么没请人家进来坐坐啊？”白氏有些嗔怪的说道。 “我请了，但这都中午了，人家也要回去做饭，我也就没强求。 他家男人我以前就见过，去年咱们县里唯一一个进了前十名的秀才，就是他。现在每个月还能去县衙领禀银禀米呢，这么多年我就见过他一个有这资格的，连知县大人都对他另眼相看。”于得水有些得意的说道。 “哎哟，能吃到官家的粮，这人确实挺厉害。”白氏附和道。 “谁说不是呢，你以后没事时也可以去他家多串串门，多走动走动，我看他娘子也不错，这糕点就是他们自己做的，你别说还挺好吃，不比糕点铺子里卖的差。”于得水吃完一块翠玉豆糕，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 “行，这个就不用你管了，咱家树上的杏子都熟了，明天我给她家送些去。” 兰叶两人回去后，也没做饭，打算到街上去吃。宁子谦接了一家书铺的抄书活计，正好将最近抄完的两本书送过去，兰叶手里也有几块绣好的帕子，想着一起带过去，看看有没有收的。 两人简单收拾一下就出了门，先去了巷子口的面馆，两人都吃的素面，宁子谦还从隔壁的烧饼铺子买了两个烧饼，一人一个，就着面汤一起吃了。 出了面馆直奔书铺，书铺离着县学比较近。书铺掌柜的见到宁子谦很是高兴，忙问他那两本书是不是已经抄完了。 宁子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递给了书铺掌柜。掌柜将抄写完的两本书都仔细翻查一遍之后，大大称赞了宁子谦一番，又将带回去的原版书籍检查了一下看看是否有损坏的地方，都没问题后将书收了回来，又问宁子谦是否还要接着抄，宁子谦点头称是。 原来宁子谦现在抄的这些书，原版印刷的都比较贵，一本书十多两银子，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买的起的。 所以书铺便会找一些字写的好的读书人来抄写这些书，抄一本书的费用大概一两到二两银子不等，看字多少算钱。 当然这种赚钱的活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宁子谦能接到这份活计，完全是因为他们夫子的关系，而且知道他手里没钱，书铺掌柜的还特意免了他的押金。 掌柜的又给他找了两本新书，并将已经装订好的要抄写的空白书也一并给了他，又给了他二两银子，这是刚抄完那两本书的报酬。 “宁兄，这么巧啊，你也是来书铺里买书的吗？”宁子谦和兰叶向掌柜告辞正要走时，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 回头看过去，原来是和他一个班的几个同窗，只不过他和这几个人平时关系一般。 “不是，我这就要回去了，家里还有些琐事，各位我先告辞了。”宁子谦不想多说。 “宁兄，莫不是要急着回去抄书，可是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吧，难道是宁兄看不上我们几个？”说话的人姓孟，叫孟凡生，也是他最先出口叫住的宁子谦。 孟凡生说出的这些话带着些许的挑拨意味，宁子谦仔细看了他一眼，他不记着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他啊。 宁子谦不知道的是，孟凡生之所以对他有敌意就是因为抄书的事，而且他只是被牵连的，恨屋及乌罢了。 起因是孟凡生家境普通，全家供他读书也是很辛苦，当知道陆夫子和书铺掌柜的认识后曾试探的想让陆夫子帮忙介绍一下，但被陆夫子给拒绝了。但没想到陆夫子后来会给宁子谦介绍了这份抄书的活计，他知道后便心有不忿，认为陆夫子瞧不起他，所以连带着对宁子谦也恨了起来。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功课好一点吗。哎，这位小娘子是谁，啧啧，这模样比那怡翠楼里的头牌也不遑多让啊，宁兄还真是艳福不浅啊！”说话的人穿着一身湖绿色锦袍，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正色眯眯的盯着兰叶上下打量，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宁子谦向前走了一步，将兰叶挡在了身后。 “王兄请自重。”宁子谦怒视对面的人。 “宁兄不要生气，王兄中午喝了点酒，现在怕是有些醉了，这位是嫂夫人吧，我替王兄向你赔礼了。”孟凡生说着对兰叶施了一礼。 “我说说实话还不行了，我这是看的起你，你个穷酸。”王姓书生有些嚣张的说道。 “我还真不用你看的起。”宁子谦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小子别不识抬举，在这安平县里还没人敢和我这么说话呢。”王姓书生借着酒劲就要动手打宁子谦。 “哎呦，这是谁的口气这么大啊，我怎么不知道安平县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一号人啊，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时众人才发现书铺的二楼楼梯上正有一个身穿月白锦袍，身材颀长，剑眉凤目，鼻正唇薄的俊美男子走了下来，看着楼下的这些人，眼神里带着慵懒与不屑。 “原来是唐公子，我们不知道唐公子在楼上，真是打扰了，这都是误会，王兄中午喝的有点多，我这就送他回去。”孟凡生小心的赔着不是，暗道真是倒霉，热闹没看着，搞不好还要受连累。 跟着一起来的人好像也有些怕这姓唐的公子，连忙驾着姓王的书生走出了书铺。 姓王的书生在看到唐公子的时候，酒就醒了一大半，也不敢再大放厥词，装着醉酒迷糊的样子被同伴搀扶着出了书铺。 第170章 唐公子 “多谢唐公子解围，在下宁子谦，这是拙荆兰氏。”宁子谦对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唐公子抱拳说道。 “宁兄太客气了，你我虽未见过，但你的大名我已如雷贯耳，恨一直无缘相见，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想必这位就是嫂夫人吧，在下有礼了。”唐公子拱手施礼，眼神在兰叶的脸上一扫而过并未过多停留。 “唐公子谬赞了。”宁子谦谦虚的说道。 “唐公子万福，今日多谢唐公子为我夫妻二人解围。”兰叶对着唐公子做了一个万福礼。 “我刚在楼上听宁兄说家里还有事，我就不多打扰了，改日咱们有缘再絮。” “好，下次方便时定要请唐兄一聚，就此别过。”说完便带着兰叶出了书铺。 “公子，你似乎对这宁公子很有好感啊？”书铺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唐公子近前，也向着门外已经走远了的身影望去。 “早就听舅舅说过这人，今日才得见，看着还算不错。”唐公子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舅爷眼光还是不错的。”掌柜的在一旁说道。 “把他刚才送来的那两本书拿过来我看一下。”唐公子从小也是被人夸着长大的，作为天之骄子，内心总是会有些许的骄傲，听见舅舅夸奖过宁子谦，心里不免就生出了想要一比高下的念头。 书铺掌柜很快将两本手抄书双手奉上。 唐公子拿着书缓步上了二楼。 再说兰叶宁子谦二人走出书铺后，宁子谦一直眉头紧皱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 “这唐公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那几个人好像挺怕他的。”兰叶怕宁子谦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不高兴，便开口说道。 “啊，我想起来这唐公子是谁了！”宁子谦突然开口说道。 “这人你以前听说过？”兰叶有些惊讶的问道。 “嗯，曾听县学里的同窗说过，夫子也曾提起过这人，但是一直没见过。我到县学读书之前他就离开安平县了，听说是去外面游学去了，听说他十五岁时就考中了秀才，在县学读书时也是一直名列前茅，对了，还有人说他可能是知县大人家里的晚辈，如今看来应该差不了，要不然那几个人不会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 “看来这人还不错啊！”兰叶随口说道。 “是不错，不管是学生还是夫子对他的评价都不错。” “你也不错啊。”兰叶笑着说道。 “我没想到你抄书竟然这么赚钱，可惜我的字不好看，要不然我就帮你抄了，不过，你总抄书，会不会影响你自己读书啊？”兰叶又接着说道。 “不会的，这些书我平时想看都看不到，现在能拿回去抄写，不只能赚到钱，还能学到更多，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宁子谦当下有些自得的说道。 “那就好，你可不要为了赚钱而耽误了读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放心吧，我的小娘子，你相公我心里有数，走，今天你相公赚钱了，你要买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宁子谦一脸豪情的说道。 宁子谦和兰叶二人虽然来到县城的时间也不短了，但俩人却还从没好好逛过街呢，而且兰叶还带了几块绣帕准备找家价钱合适的店铺卖出去，俩人便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 最后在离家不远的一个绣庄将手里的丝绸帕子以一个十三文的价钱卖了出去，而且和店铺掌柜的约定了以后要是再有绣品也会过来卖。 两人在外边吃过晚饭后才回家。 宁子谦去了学堂，家里又只剩下兰叶一人在家了。 “家里有人吗？” 兰叶正打算给芍药花浇些水，就听到门口有人在叫门。 “来了，谁啊？” “我是你于家嫂子，昨天你们给我们家送过糕点的。”门外的人爽快的说道。 “是于家嫂子啊，快请进。”兰叶打开大门对着门口的妇人说道。 “呦，妹子这模样长的可真好看，昨天那些糕点也是妹子你做的吧，可真好吃，我家几个孩子都要抢起来了。”于嫂子长的浓眉大眼，身材丰腴，一看就是个性子爽朗的。 “我自己做的，孩子们要是爱吃，下次做了，我再给你送。”兰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这是我家的杏子，刚熟，就想着给你们送过来一些尝尝，不过还有点酸，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多放两天再吃。”于嫂子将手里提着的一小篮子黄杏向兰叶怀里一推。 “谢谢于嫂子，我现在就喜欢吃这样的。”兰叶接过篮子笑着说道。 “妹子，你是不是有了啊？”于嫂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兰叶，然后盯着兰叶有些微微凸起的肚子说道。 “嗯，三个多月了，嫂子眼睛可真好使。”兰叶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嗨，你要是不说喜欢吃酸的，我都没看出来，妹子你这小身段长的可真是没话说，不像我上下快一般粗了。”于嫂子啧啧称赞道。 “嫂子你坐，我听沈大娘说你家有三个孩子，怎么没带过来玩？”兰叶赶紧转移话题说道。 “太闹人，三个皮猴子，整天在家打打闹闹的，想躲个清净都没地去。”于嫂子嘴上虽然嫌弃但是眼里全是笑意。 “嫂子再来就把孩子带过来，我这院里白天就我一人，没意思的紧。” “行啊，就这么说定了，等她们来了你可别后悔。”于嫂子爽朗的笑着说道。 两人坐在院子里正说着话，就听到了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兰叶正要起身开门，被于嫂子按了下去，然后自己去开门。 “哎呀，这是什么风把你们娘俩给吹来了，快进来。”于嫂子看到门外的人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很热情的说道。 “于妹子也在啊，我是想来谢谢宁家妹子昨天送的糕点的，这是我自己做的凉糕，要不你帮我拿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关氏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来都来了，哪能不进门，快，关灵赶紧进来。”说着就将关氏身后的少女拽了进来。 第171章 没脸鬼 于嫂子刚才起身开门，兰叶想起昨天做的糕点还有一些，便想着端出来给大家吃。 从厨房出来后，就看到院子里进来两个人，一人正是昨天见过的关氏，身边还站着一个年纪大概十二三岁长的唇红齿白眼睛水汪汪的少女。 “关嫂子快坐，我再进屋去拿两把椅子出来。”兰叶将糕点放在了小桌子上，转身就要回屋。 “妹子，你坐着，我去拿吧。”于嫂子说完便抢先进了屋。 “妹子，这是我刚做的凉糕，端过来给你尝尝，谢谢你昨天送的糕点。”关嫂子说道。 “关嫂子你太客气了，我和相公刚搬过来，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赶紧都坐下吧，关嫂子，你说你，咱们住的这么近，你都轻易不肯出来说说话。”这时于嫂子已经从屋里搬出来了两把椅子。 “唉，妹子，不是我不想出来，可是你也知道我家现在的情况，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实在是不想出来被她们指指点点的。”关嫂子一脸愁苦的说道。 “你就是太要面子了，要是我早就把那些碎嘴子打的老老实实的了。”于嫂子怒其不争的说道。 “我总得为灵儿想想啊，再有两年就要嫁人了，要是被人传出什么不好的话，那我得悔死。”自从家里男人死后，关嫂子行事便万分小心起来，所以娘俩从来不肯轻易出家门。 “灵儿也喜欢刺绣吗，有空的时候可以过来咱们一起做做绣活。”兰叶看着关灵一直看着她放在桌子上的帕子便出言问道。 “我可以来吗，可是我绣的不太好，小婶婶可以教教我吗。”关灵听了兰叶的话后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期待，然后又想起了自己娘就在身边又偷偷的看了一眼关氏。 “当然可以了，我正愁白天我一人在家无聊呢，关嫂子你不会反对吧。”兰叶自然看出了关灵的担心，便对着关嫂子说道。 “不会，你要是不嫌她闹，就让她过来陪你说说话。”关嫂子很是感激的说道。 关嫂子也知道自从丈夫死后，女儿整日被拘在家里，原本很活泼的一个孩子现在也变的话越来越少起来。可是她也没办法啊，她的寡妇身份让她不能随意出入别人家，女儿自然也就被困在了家里，现在兰叶主动邀请女儿，她自然会同意，两家就住对门，来回也方便。 “这就对了，你说灵儿这么大的姑娘，整日和你待在家里得多闷啊。”于嫂子也凑趣的说道。 快到午时，关嫂子和于嫂子两人同时提出了告辞，兰叶邀请两人没事时就过来多坐坐，两人都应了下来。 从这以后，宁家的小院也开始热闹起来。兰叶送糕点的这五户人家里，除了刘家，其余四家人也都开始和宁家走动起来，宁家的小院里基本上每日都有人来做客，兰叶感觉现在的日子过的简直是太舒心了。 下了几天的雨，今日终于放晴了。 这几日因为下雨，所以也没人上门，兰叶便在家做了一些绿豆糕，早上让宁子谦带走了一些，说是要送给夫子一些，还有给唐季文的。 这个唐季文就是他们当初在书铺时遇见的那个唐公子，现在和宁子谦在一个班里，两人如今已是互为知己。宁子谦回到家后也经常夸奖此人，兰叶就曾笑着对宁子谦打趣说她怎么从来没听过他夸奖过自己，她现在对唐季文都有些吃醋了。 “小婶婶，我来了。” 兰叶一听说话声便知道是关灵来了，忙去开门，门口除了关灵，还有庄婶子家的小女儿庄月儿。 “你们两个怎么碰到一起了，快进来吧。”兰叶向后退了两步。 “是月姐姐去叫我的，然后我们便一起过来了。” “还不是我大姑母家的表哥，今天没去县学在家躺着呢，说是头疼，我一看见他我都头疼，所以就躲出来了。”庄月儿一脸苦相的抱怨道。 她嘴里的表哥就是兰叶上次在庄家大门口看见的那个妇人的儿子，叫丁松。 庄大姑家住在城外的村子里，离着县学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庄大姑心疼儿子走路太辛苦，便硬是让儿子住进了庄家。 庄月的爹庄树根从小就没了娘，都是这个长姐给伺候大的，所以庄大姑总是以功臣自居，要求庄树根做这做那的。庄树根是个老实人，也觉得姐姐辛辛苦苦照顾自己，帮姐姐一些忙也是应该的，所以虽然庄婶子万分不同意丁松住进自己家，但最终也没能拗过庄树根。 这丁松自打住进庄家后，每天要求吃好的喝好的，庄大姑也就刚开始拿了半袋子白面后，就再也不送粮了。可以说丁松现在是吃庄家的，住庄家的，然后还屁事一堆，把庄婶子和庄月儿烦的不行，又没有办法将人撵出去。 兰叶也见过丁松一次，对这个人很是厌烦，长得倒是也不差，就是双眼无神，目光轻浮，也不知道是怎么考上的童生。 三人一边做绣活，一边闲话。庄月儿和关灵的绣活都是跟着自己娘学的，但是关氏和庄氏也就只会些简单的花样子，自从两人看过兰叶的绣活后，便时不时的向兰叶请教，兰叶也从不吝啬指点两人。 “嫂子，你猜前天我看见什么了?”庄月儿突然一脸神秘的凑到兰叶跟前说道。 “瞧你这么神秘兮兮的，难不成遇见神仙了？”兰叶打趣的说道。 “神仙倒是没遇到，就是看见了两个没脸皮的。”庄月儿一脸嫌弃的摇着头说道。 “啊，这世上真的有无脸鬼啊？”庄灵听了在一旁惊恐的说道，眼睛瞪的圆圆的。 “什么无脸鬼，我说的是人，想什么呢你？”庄月儿有些无奈的拿手指点了点关灵的小脑袋。 “啊，我还以为是无脸鬼呢，吓死我了。”关灵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说道。 “是我那个表哥和刘家的姑娘，竟然背着人拉拉扯扯的，而且还亲到一起了，真是丢脸死了。”庄月儿说着说着自己的脸就先红了起来。 庄月儿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年纪也不小了，庄婶子只等着儿子秋天成婚后就要开始张罗女儿的亲事了。 “啊，这刘家姐姐的胆子怎么这么大，这要是被人看见了，那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啊，难道是想要嫁给你表哥。”关灵小声的问道。 “那谁知道了，不过我大姑可是指望我表哥娶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回去做儿媳呢，那刘家姑娘她怕是看不上。”庄月儿摇着头说道。 “好了，你们两个年纪还小，这事以后不要再和别人说了，传出去不好。”兰叶好笑的看着二人说道。 “嗯，嫂子你放心，这事我也就和你们两个说说，我连我娘都没说过。” “我也不会和别人说的，太羞人了。”关灵也接着说道。 三人又接着做绣活，快到午时两人便各自回家了。 第172章 血口喷人 时光如流水，两人的小日子平淡而温馨，一晃已经到了八月初，兰叶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而且早已经有了胎动，宁子谦每日从县学回来后都要和小家伙说说话，感受一下他的存在。 今天是八月初一，县学休沐，两人早就说好，今日要做月饼，不只要留着自己吃，还要多做一些送人。 关灵每天都会来宁家玩，知道兰叶今天要做月饼，一早就过来帮忙了。 做月饼的几种馅料早就准备好了，宁子谦早前因为兰叶时不时的做些糕点，所以在院子的角落上建了一个泥制的土烤炉，虽然不大，但也完全够用的了，今天做的多，就要多烤几炉了。 三人忙忙碌碌，分工合作，宁子谦负责做月饼皮，兰叶包馅，关灵负责最后的压模子。 三人正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时，就听到自家大门被咣咣咣的敲响，还伴随着一阵阵叫骂声。 三人同时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宁子谦说道：“我出去看一下。”说完便出了厨房，兰叶不放心，便也随后跟了出来，关灵不放心兰叶，也紧走几步赶上去扶着她一起向外走。 “别敲了，来了，来了。”宁子谦很快来到大门口，将门打开。 打开大门才发现门外站了不少人，为首的是两个粗壮的男人，宁子谦对这两人有些印象，好像是庄婶子家隔壁的刘家两兄弟，接着又看到两人身后的刘大娘，这下可以确认了，在刘大娘身后还有两个女人，想必应该是刘家的两个儿媳妇。 “是刘大娘啊，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宁子谦看着这些人脸色都不善，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出声问道。 “有什么事，你还有脸问，亏你还是个读书人，竟然做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站在最前边的刘大柱眼神凶狠瞪着宁子谦没好气的骂道。 “这位大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宁子谦虽然也生气，但仍然耐着性子心平气和的问道。 “相公，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刘大娘，您这是做什么，我们两家好像并没有什么来往吧，不知道您带着一大家子人上门是什么意思？”兰叶来到宁子谦身边冷着脸对着刘大娘问道。 “宁娘子，你是不知道啊，你家相公他不是人啊，做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来，我可怜的闺女啊，以后可怎么嫁人啊？”刘大娘说着就直接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兰叶和宁子谦二人听的面面相觑，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大娘我相公都没见过你家姑娘几次，你怎么能这么冤枉他，青天白日的，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兰叶满心气愤的说道。 “你这个小白脸子，还自称是读书人，真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光天化日之下你个有妇之夫竟然敢勾引别人家的大姑娘，看我不打死你。”刘大柱看着自己的老娘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当即就要动手打人。 “住手，刘大柱，长本事了啊，这可是堂堂秀才公，是你能随便打的吗，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远及近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原来是于得水。 这时附近的几家邻居也都听见动静走出了家门，向宁家这边走来。 “于爷，你这话就不对了，秀才公怎么了，秀才公勾引人家姑娘就有理了，我们是来为我家妹子讨公道的。 这姓宁的小子披着一身人皮不干人事，欺负我妹子年纪小不懂事，迷得她在家寻死觅活的非要嫁给他，难道这事他不该给我们家一个说法吗？”刘二梁梗着脖子怒气冲冲的说道。 “有理说理，但是不许动手，否则就都跟我回衙门说去。”于得水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只要保证两家不动手就行。 “于大哥你来的正好，他们突然来我家砸门，然后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我相公，我要告他们，你帮我做个证人。”兰叶看到于得水来了瞬间胆子也大了起来，她是真怕刚才刘家人动手，毕竟自己这边势单力薄，根本就没有对抗的可能。 “宁娘子啊，真不是我们刘家人故意来找事，你问问你相公都干了什么好事，我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为什么非要嫁他不可，我的个老天爷啊，你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啊，我的傻闺女啊，你说你挑来挑去的，怎么非得挑个有妇之夫啊……”刘大娘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兰叶要不是知道宁子谦的为人，怕不是都要相信刘大娘所说的话了。 “大娘，你先别哭，咱们把事情说清楚，你这么一哭，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我相公理亏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了呢。” “宁娘子，我家小姑子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难道会不顾自己的清白去污蔑别人，我们今天也不是来闹事的，就是想问问宁秀才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我小姑子如今名声都毁了，他怎么着也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刘家大嫂上前说道。 “刘大嫂，你家姑娘的清白和我相公有什么关系，要毁也是你们家人毁的，大吵白嚷的上我们家来闹，你们家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家姑娘着急找男人啊，急着嫁人我也管不着，但你要是硬赖在我相公身上那就不行，我相公可是从来没说过要纳妾的事，再说我也不会答应。”兰叶扶着肚子厉声说道，话里话外都在说刘家人不要脸，嫁不出去的姑娘硬要塞进自己家来。 “娘子，不要生气，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我都跟咱娘保证过这辈子就你一个媳妇，更不会纳妾，你就放心吧。”宁子谦上前揽过兰叶的肩膀大声说道。 “这位大嫂，你们刚才说的那些事我是不会认的，况且我是真的不认识你家姑娘，你们糟践你家姑娘我不管，但你不能污蔑我清白，我媳妇现在还怀着身子，要是被你们气着了，我可不会和你们善罢甘休。你们可以让你家姑娘出来和我当面对质，我倒要问问她为什么非要赖上我。”宁子谦板着脸掷地有声的说道。 “刘家妹子，你们是不是误会了啊，这宁秀才和宁娘子两人夫妻恩爱，怎么会再出去招惹旁的姑娘，你家姑娘真的和你们说是宁秀才勾引的她？”沈大娘此时也忍不住出口问道。 这宁秀才怎么看也不是那种沾花惹草的混账人啊。 第173章 要上吊 周围的邻居也开始议论纷纷，看秀才和秀才娘子底气十足的模样，莫非真的是刘家人在说谎，就是想要让自家姑娘嫁给宁秀才，一时之间众人看向刘家人的目光都充满了怀疑。 刘家人没想到自家都找上门来了，这宁秀才都不承认，不是说读书人最看重脸面的吗，这怎么和听说的不一样呢？ 原来是前几天有媒人上门要给刘家小妹提亲，刘家人现在都盼着能把刘小妹赶紧嫁出去，刘大娘老俩口是担心姑娘年纪越大越不好找，眼瞅着都快十八了，可经不起耽搁了。 两个儿媳则是盼着赶紧将这天天在家是事不做还整天挑肥拣瘦的小姑子嫁出去，家里不但能少口人吃饭，自己家的孩子还能多吃两口，要不然家里有啥好的，老太太都要留给自己闺女吃。 所以有媒人上门提亲，除了刘小妹本人，全家人都比较上心，约定好了五天之后去男方家里相看。 今天正好是到了相看的日子，可是刘小妹死活不去，并且让她娘赶紧将这婚事退掉。 刘大娘这下就急了，问她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想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说完就大哭起来。 刘小妹看自己娘哭了，这才说出她心里早就有了人了，除了这人她谁都不嫁。 刘大娘听了女儿的话，当下也不哭了，开始逼问对方是谁，要是人合适的话，就赶紧把婚事定下来。 刘小妹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说那人还没和家里人说，等说过了自然会上门提亲，让她娘不要着急，最后还安慰刘大娘，说那个人是个读书人，她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了，说这话时一脸的甜蜜，刘大娘就知道姑娘这是真的动了心了。 可是再问是哪的人，姓什么，刘小妹就死活不开口了，只让她娘别再问了。 刘大娘哪能放的下心，姑娘每天待在家里，竟然能被外边的男人勾走了心，哪个当娘的能放心。 当下出了屋子就开始询问家里其他人有谁看见过那个男人的。 众人都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这时刘二梁家的大儿子刘小三说他看见了，前天傍晚他从外边回来，看见小姑和一个男人在庄家大门口，当时小姑脸红红的，然后就跑回了家，他看见那个男人后来进了巷子最里边的那家大门。 刘小三今年已经七岁了，所以话也说的非常清楚。 刘家众人听了之后脸色都变的难看起来，刘老头当即就感觉头晕目眩，被两儿子扶回了炕上躺下了。刘大娘面色发苦，心里埋怨闺女不省心，怎么能看上有妇之夫呢，两个儿媳则在心里暗骂小姑子不要脸。 刘大柱和刘二梁从屋里出来后就嚷着要去揍宁子谦一顿，被各自的媳妇给劝住了，那可是秀才公，见到知县大人都不用下跪的，要是真把人给打坏了，那自家男人还不得关大牢里啊。 “娘，妹子既然非那宁秀才不嫁，那咱们就去宁家商量一下，找个好日子把妹子嫁过去吧。”大儿媳妇说道。 “那宁秀才是有娘子的人，你妹子怎么嫁？”刘大娘一脸悲苦的说道。 “娘，我听说有钱人家都能娶平妻，我妹子嫁过去，和那宁娘子不分大小，两人都算正头娘子不就行了吗？”二儿媳眼珠一转说道。 小姑子要是真能嫁个秀才也是好事，说不定以后还能提携一下娘家。 “那咱们等晚上偷偷的去宁家商量一下吧，你妹子这个不省心的，这要被邻居们知道了，该怎么说咱们家啊。”刘大娘满心的愁苦。 “娘，这事不能偷偷的去，要是他不答应怎么办，咱们就得让街坊四邻都知道，读书人最重脸面，到时他不想承认都不行。”刘二梁摇头说道。 “那你妹子的名声可就坏了。”刘大娘担心的说道。 “我妹子都要嫁过去了，坏了也没关系，只要婚礼一办，人一进门，过不了几天就没人再说了，咱们得抓紧把我妹子嫁出去才是正理，谁知道他们发展到哪步了。”刘二梁不以为意的说道。 “有你这当哥哥的这么说自家妹子的吗？”刘大娘不满的瞪了刘二梁一眼。 “我错了，我错了，咱们还是赶紧给我妹子讨说法去吧，我这也是为了我妹子好。” 就这样刘家几人就来到了宁家大门外要讨说法。 “沈大娘，各位邻居，我妹子那么老实的一个姑娘，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就有时会去宁家坐坐，跟着宁娘子绣绣花，说说话，而且是她亲口说的要嫁的人是秀才，你们说她整天在咱们这巷子里还能遇见哪个秀才。 而且我家小三亲眼看见他小姑和宁秀才站在庄家大门口说说笑笑的，就是前两天的事，他还亲眼看见宁秀才进了家门。”刘二梁的媳妇看见所有人都怀疑的看着他们家人当下便急忙辩解道。 宁子谦眉头紧皱，听刘家媳妇这么一说，他也想起前天傍晚的事。 他从县学放学回家，走到庄家大门口时，突然从庄家大门里跑出一个姑娘，他没来得及躲闪，一下被这姑娘撞到了肩膀上，那姑娘看见撞人了，连忙红着脸向他道歉，他也没在意，只说了一句没关系，然后那姑娘就跑了，他也回了自己家。 “我天天来小婶婶家，就看见刘姐姐来过小婶婶家一次，也没绣花，只坐了一小会儿就走了，以后就没见她再来了，不过她去庄姐姐家的时候倒是挺多的，我都看见好几次了。”关灵突然在一旁说道。 听关灵这么一说，兰叶突然想起以前庄月儿说的话来，当下心里便有了计较。 “刘大娘，要是真有这事，也不是我们想否认就否认的了的，但是要是没有，也不是你们说有就有的，其实很简单，你们回去好好问问刘姑娘，她嘴里的秀才到底是姓宁还是姓别的姓，我想你女儿这点应该还是能说的清的。” “奶，奶，你们快回去吧，我小姑听说你们来宁家闹，要上吊，她说她以后没脸见人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对着人群大声喊道。 刘家众人一听，立刻慌了神，刘大娘更是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飞快的向家里跑去，儿子儿媳看到老娘跑了，自然也都跟着跑回去了。 “散了散了，都是误会，这刘家人，事情没搞清楚，就大吵大嚷的，这下把自己姑娘都逼的要上吊了，真是造孽啊！”沈大娘无奈的说了一句。 “刚才的事多谢沈大娘和于大哥了，进家里喝口水吧。”宁子谦抱拳施了一礼。 “说句话的事，我还得去衙门上职，要是刘家在无理取闹你就去衙门找我，我得走了。”于得水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你们赶紧回屋吧，没事，这刘家妹子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怪不得他们家整天没个消停时候。”沈大娘说了两句也回家了。 兰叶和宁子谦两人都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好好的休沐日被搅的一团乱，连做月饼的心情都给破坏了，好在还有关灵在一旁安慰两人，小姑娘使尽浑身解数，两人这才收拾好心情继续做月饼。 第174章 弄错了 此时的刘家却是一点都不平静，刘大娘听说闺女要上吊后急忙跑回了家，一进院子就看到闺女正坐在大杏树下哭，脚下还放着一条麻绳，自家老头子正捂着脑袋蹲在一旁。 “英子啊，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这是想要娘的命啊！”刘大娘直接扑到女儿身边抱着闺女就开始大哭。 “娘啊，你们怎么能跑到宁家去闹，你们这是想逼死我啊，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刘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妹啊，我们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吗，你说你喜欢谁不好，非要找个有妇之夫，你没脸见人，难道我们就脸上有光了。”刘二嫂有些生气的说道，自己做了丢人的事，现在还反倒怪在别人头上。 “为了我好，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的人是宁秀才了，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跑到人家去吵去闹，我的名声都让你们给败坏净了，这下你们满意了！”刘小妹伤心欲绝的说道。 “什么，不是宁秀才？”刘家众人同时出口问道，惊讶的表情如同遭遇了雷击。 “我哪张嘴说是宁秀才了。”刘小妹越哭越伤心，这要是让松哥的家里人知道了该怎么看她啊？ “天啊，弄错了，这可怎么办啊，老二，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你让你妹妹以后还怎么嫁人啊？”刘大娘这下可真是慌了神了，不只是找错了人，还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家姑娘和别人不清不楚，老天爷啊直接劈死她吧。 刘大娘母女娘俩哭的越发大声起来，刘二梁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其他人更是没了声息，这事办的真是丢人丢大了。 “都别哭了，哭就能解决事啊，刘英你赶紧说那个男的到底是谁，你要是不想在家当老姑娘就赶紧说出来。”一直闷头不语的刘老头突然站起身瞪着通红的眼睛大声吼道，。 “是，是丁松，就是庄大叔的外甥。”刘英被她爹的样子给唬的强止住了哭声。 刘家这么多年当家做主的一向是刘大娘，刘老头平时很少出声管家里的事，所以刚才的模样确实也吓到了刘家众人。 “老大，去庄家把你庄大叔和庄婶子叫过来一趟，要是那个丁松在也叫过来，人来后你们都不许乱说话。”刘老头说完又看了众人一眼后便转身回屋去了。 不多时，刘大柱带着庄婶子回来了，庄树根白天要去上工，得晚上才能回来，因为是休沐，所以丁松昨晚就回自己家了。 庄婶子刚才也在门外看热闹了，没想到一转身的功夫刘家人会找到自己头上来，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的。 刘老头让老婆子将庄婶子请进屋里，三人在屋里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半个多时辰后，庄婶子愁容满面的离开了，刘老头老俩口谁也没再提刚才的事。 刘家的事宁子谦和兰叶都没在去特意关注，晚上睡觉时，兰叶突然问道：“白天刘家人找上门来，你当时害怕了吗？” “当然怕了，我怕他们会伤到你。”宁子谦回道。 “就这个，不怕别的？” “你现在可是大着肚子，还有什么能比你受到伤害更大的事了？”宁子谦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这人心怎么这么大呢，你就不怕我当时相信了刘家人的话，认为你真和刘小妹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吗？”兰叶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泛起了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嘴角不自觉的开始上翘。 “你当时那态度可是比我还要气愤，难道不是因为知道我是被他们污蔑的才生的那么大的气？”宁子谦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兰叶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确实她当时听到刘家人的那些话时第一反应就是刘家人在污蔑自己相公。 “不要想那些无聊的人了，和他们生气会坏了心情，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宁子谦将大手小心的覆盖到兰叶的肚子上。 “算了，一家子都是拎不清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今天这么一闹，这刘姑娘以后也不知道还怎么见人。 这刘家咱们以后还是少接触的好，这还没什么来往呢，头顶就差点被扣上了屎盆子。”兰叶有些悻悻的说道。 “嗯，不要想了，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有什么后果也是他们自找的。”宁子谦对刘家人很是无语。 “你都差点成了别人的替罪羊，你不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兰叶有些恶趣味的问道。 “不想，反正不是我。” “无趣，我猜那人应该是庄月儿的表哥丁松。”看宁子谦真没什么兴趣，兰叶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 “是他，那这刘姑娘的眼光还真不怎么样。”宁子谦摇头说道。 “怎么了，你认识丁松，对了，他好像也在县学里读书？” “是童生班的，不过风评不怎么好，我下学回来时遇见过他几次。” “刘家人说刘小妹对他们说他要嫁的人是个秀才，你说这丁松是不是骗了刘小妹，也不知道刘家人知道后会不会去找丁松算账，难道真要把刘小妹嫁给这么一个人。” “那也是她自己选的，你就不要管人家的事了，赶紧睡觉，你看咱儿子都不动了。”宁子谦顺势将兰叶搂到怀里。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你不会也像我奶一样重男轻女不喜欢女儿吧？”兰叶有些生气的质问道，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以后要受到来自亲爹的不公平对待的。 “你想哪去了，闺女儿子我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宁子谦已经习惯了兰叶怀孕以后阴晴不定的心情，只能耐心的哄着。 “哼，要是敢嫌弃我女儿，那我就带着女儿走，让你再也见不到我们。”兰叶气哼哼的威胁道。 “不敢，不敢，我闺女我疼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睡觉啊，要不咱闺女休息不好该闹人了。” “噗嗤。”兰叶听到宁子谦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也知道自己有时总是没理由的胡闹，但心里总是患得患失的，她也控制不住这种情绪，脾气总是说来就来。 “其实我倒希望这胎是儿子，这样以后生了闺女也能有哥哥护着，就不怕被别人欺负了。”这是兰叶的心里话。 “没事，有我这个当爹的，没人敢欺负咱闺女，放心睡觉吧。” 宁子谦等了一会没听见说话声，低头一看，原来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便小心的移动了一下身体，将油灯吹灭，也安然的睡去。 第175章 丁家上门 事情过去两天后，庄月儿和关灵上门，兰叶还是和往常一样带着两人做绣活，庄月儿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兰叶看不过去，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庄月儿这才红着脸对着兰叶说了一声“对不起”，她说这是她娘让她说的，因为表哥的事连累的宁秀才挨了一顿骂。 兰叶便笑着说这事早就过去了，再说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刘家，哪轮的到她说啊。 庄月儿看兰叶真的不像是在怪她家，脸上的表情也自然起来，说话声都跟着大了起来，然后又一脸鄙夷的说起了丁松的事。 刘家当天将她娘找过去后，夹枪带棒的一顿说，她娘这才知道刘小妹喜欢的人竟然是自家外甥。最后刘家对庄婶子说要是不想让丁松身败名裂就赶紧来提亲，庄婶子有苦难言只能推脱说这事她也不清楚得回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丁松勾引了刘小妹，一定会让丁家给刘家一个交代的。 庄婶子回家后，既羞愤又气恼，更恨自家男人当初同意让丁松住进家里来，现在弄的自己里外不是人，刘家这边不依不饶的，自己那个大姑姐更是蛮不讲理，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晚上庄树根回家后听说了这事，还一脸的不相信，认为刘家一定是搞错了，自己外甥每天去上学，哪有时间勾引人家姑娘，最后庄月儿看不过去，将自己看见的都说了出来，庄树根也傻了眼，此时也不由的开始后悔答应让丁松住家里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明天去丁家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第二天一大清早，城门刚开，庄树根俩口子就出了城去了丁家庄，去的时候，丁松正在吃饭，还没走。 丁大姑纳闷怎么一大早的弟弟俩口子就过来了，不会是来要粮食的吧，她心里虽然这么猜测，但嘴上却不会问出来，心里琢磨着要是弟弟一会真说粮食的事，自己就哭一下穷。 庄婶子看着庄树根坐在那犹犹豫豫的一直不吭声，而自己这个大姑姐也不问问两人为啥来，当时便来了火气，当即便对着正吃饭的丁松问隔壁刘小妹是怎么回事，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一句话，把丁家所有人都问的呆愣在当场，丁松更是被吓的连手里的筷子都直接掉在了地上。 庄大姑当即就不乐意了，板着脸说庄婶子怎么能这么随便的就怀疑自己的外甥，别人胡说两句竟然还跑到家里来质问了，自己的儿子可是要考秀才娶大家小姐的，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做媳妇。 庄婶子被庄大姑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气的直想笑，就丁松那副模样还要娶大家小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的丑想的还挺美。 庄婶子也不和她废话，直接对着丁松说，她今天就是过来传话的，刘家人说了，明天要是看不见丁家人去家里提亲，后天就到县学和衙门里去告他诱拐良家妇女。 又说他要是认为刘家是冤枉他的，他现在也可以去衙门告刘家，并又加了一句，现在整个槐树巷都知道丁松和刘小妹的事了。 最后这句话是庄婶子骗丁家人的，刘家的事虽然闹得人尽皆知，但那男人到底是谁除了刘家和庄家别人还真不知道。说完便拽着坐在旁边一直装鹌鹑的庄树根起身就走，也不理会庄大姑在身后又喊又骂的。 庄婶子不知道丁家人最后是怎么商量的，当天晚上丁松下学回来后，告诉庄婶子他爹娘明天会来刘家提亲，媒人就不另找了，就让庄婶子充当一下媒人。 庄婶子本想拒绝，但又怕再多生事端，也就勉强应了下来，又对丁松说要是真定了亲，丁松继续住在她们家里也不合适，要不然就住到县学里去吧。 丁松现在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再来槐树巷，刚才过来时在巷子口观察了半天，发现没人出入这才跑进来的。 丁家来提亲，只庄大姑俩口子自己过来了，也没带上门礼，庄婶子虽然看见了，但知道自己这大姑姐的抠门性子，便也没多说什么，反正一会儿丢脸也不是丢她的脸。 庄婶子带着丁家一家三口去了刘家，刘家众人满肚子气憋了几天，自然不会给这三口人好脸色。三人一进屋又看见他们竟然连包糕点都没带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给了三人一顿下马威，扬言要去告丁松，让他不能再继续读书，不能科考，自己家的姑娘以后嫁到远一点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庄大姑这才害了怕，做低伏小各种承诺，本来在家里商量好的要摆摆架子，拿捏一下刘家的想法全都给忘到脑后了。 刘家人看到丁家是真的服了软，这才好好坐下来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 丁松此时也是悔不当初，他也只是一时兴起，逗弄了刘小妹几句，只想白占些便宜，谁知道这刘小妹就当了真呢。 虽然这刘小妹长的也不是太差，但奈何他被庄大姑每日说教，也认为自己以后一定能出人头地，娶个大家小姐回来，那是多有面子的事，可是现在被刘家逼的也不得不认下了这门亲事。 所有人中最高兴就要属刘小妹了，终于能如愿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了，想到之前受到的那些委屈，她觉的也算值了，一心期待起嫁人以后的生活。 刘家怕夜长梦多，而且经过前两天的事，自家闺女的名声已经受到了影响，只想尽快将刘小妹嫁过去。丁家虽然有心拖延，但现在刘家人手里有自己儿子的把柄，也只能听从刘家的意见，就这样，定亲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初十，结婚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底，这速度也是没谁了。 庄月儿讲完也大喘了一口气，说终于将丁松给撵出去了，关灵听了笑的不能自已，兰叶倒是没什么反应，她早就在心里猜的差不多了。 第176章 生辰 八月十五中秋节，县学放了一天假，宁子谦和兰叶两人一起去了集市上买了一只鸡，五斤猪肉还有一些青菜回来，虽然两人还在孝期，但是已经出了百日，所以吃点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由兰叶指挥，宁子谦动手，两人做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饭。 老母鸡一分为二，剔出了一部分肉做了香酥鸡块，另一部分直接放进锅里熬鸡汤，又做了一道红烧肉，一道醋溜菘菜，配着白米饭，两人都吃的满嘴香。 晚上，两人包了猪肉菘菜馅的饺子，菜是中午剩的。吃过晚饭两人坐在院子里，桌子上放着一盘月饼和一盘洗干净葡萄，这葡萄是唐季文送给宁子谦的节礼，又大又甜，基本上都让兰叶给吃了。 两人相互依偎举头望着天上那如玉盘一般皎洁的月亮，偶尔目光相视彼此的眼里也只有对方，宁子谦揽过兰叶的肩头，两人谁都没说话，心中却充满了甜蜜之情。 八月二十二是宁子谦二十岁生辰，这个年龄对于男子很重要，意味着男人已经到了成人的年龄，大户人家的子弟这一天要举行冠礼，普通百姓家里大多没这么多讲究，但是家里的长辈也会对着成年男子殷殷教导一番。 但是如今这个家里只有他们小俩口，所以兰叶便建议宁子谦生辰当日邀请几个要好的同窗和县学里的夫子来家里吃顿饭庆祝一下。 宁子谦不想让兰叶太过操劳，坚决不同意，最后兰叶只好说到时会找于嫂子和关灵两人过来帮忙做饭，宁子谦这才勉强答应，然后又和兰叶商量不如当天将于大哥也请过来，也能帮着他一起招待一下，兰叶自然无异议。 很快到了宁子谦生辰这日，兰叶早就和关灵和于嫂子两人打好了招呼，让两人当天下午过来帮着做做饭。 宁子谦走后兰叶没事干就屋里外头的转了几圈，想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妥的，这时就听到了门外有人叫门。 “嫂子，不是和你说了吗，要做饭也得是下午，哪用的着来这么早。”兰叶看到来人是于嫂子立即笑着说道。 “我这不是在家闲着也没啥事吗，你于大哥就催着我过来看看，你身子不方便，有啥事就告诉我，我来做。”于嫂子很爽利的说道。 “嫂子既然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正想着出去买些菜回来，那咱们就一起去吧，一会再买些干桂花，回来做些桂花糕吃。” 于嫂子听了立即轻车熟路的去厨房拿了一个篮子出来，然后两人锁好门向着集市走去。 兰叶昨晚就已经计划好了要做什么菜，所以到集市上也不用再慢慢逛，很快于嫂子带来的篮子就装满了，走出集市的时候还遇见了一个拎着一只野兔在售卖的猎户，兔子大概有五六斤重但是已经奄奄一息马上就要断气了，于嫂子和猎户讲了半天价，最后兰叶花了四十文就将兔子买了下来。 该买的都已经买完了，正要回去时，于嫂子问兰叶家里有酒吗，请人吃饭，家里没酒可不行。兰叶这才想起来，宁子谦平时不喝酒，所以家里也从来不买酒，两人又去了一个最近的酒铺，于嫂子说买二斤酒应该就差不多了，兰叶怕不够，直接买了一坛五斤装的菊花酒。 两人大包小包的回到家时，已是累的不轻，重的东西都是于嫂子拿的，兰叶只拿了一些轻便的东西，那也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歇了好半天。 桂花糕做法很简单，有于嫂子帮忙，兰叶做了不少，趁着热乎劲让于嫂子直接端一大盘，送回去给孩子们吃，并让于嫂子在家歇过晌后再过来。 中午宁子谦回来吃饭，兰叶让他帮着把兔子，鸡和鱼都收拾出来，下午备用。 下午做饭时于嫂子让兰叶动嘴就行，动手的事让她和关灵来做，并笑说两人正好趁机偷师和她学学做菜。兰叶知道于嫂子这么说是怕她累着，所以也就心领了二人的好意，也不再矫情，该做什么直接告诉两人。 兰叶先让关灵将外边的土烤炉烧上火，一会做蜜汁烤兔时用。 然后指挥于嫂子将收拾好的兔子先腌制上，等烤炉温度上去后，就可以将兔子放进去了。 三人忙忙乎乎一下午，做出了八道菜，看看时辰，估计这会人也快回来了，正在摆放碗筷时，就听见了敲门声。 关灵人小腿快先跑了出去，开门一看原来是于得水。 “于大叔你是不是闻到香味了，所以来的这么快？” “你这小丫头还真猜对了，这香味在我家都能闻的到。”于得水笑着往院里走。 “你这人可真是，平时让你干点啥都磨磨蹭蹭的，吃饭你可倒是不慢，宁兄弟都还没回来呢，你倒是先来了。”于嫂子一看来人是自家男人，当即便一脸的嫌弃。 “于嫂子，你可不能这么说于大哥，于大哥今天可是我们家请来的客人，于大哥快屋里坐，我相公他们也快回来了。”兰叶上前招呼道。 “弟妹客气了，我在院里等会他们。”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大门又打开了，宁子谦在最前边引路，身后陆续又进来四个人。 兰叶连忙迎了上去，宁子谦对兰叶介绍了来人，除了唐季文，还有两个同窗一个是冯高远，另一个是李宏骏，还有一位年长的先生是鲁夫子。 宁子谦将众人一一介绍过，便将人都请进了西屋。 于嫂子和关灵两人手脚麻利的开始上菜。糖醋排骨，羊肉萝卜汤，蜜汁烤兔，粉蒸鸡，肉末豆腐，红烧鱼，莲藕酿肉，凉拌木耳菘菜丝。 看着一道道菜被端上了桌，原本还不以为意的几人此时也不由的被桌上的菜给吸引住了目光。几人都知道宁子谦是农家子弟，而且家境也不是很好，所以众人虽然来应邀吃饭，但对吃什么其实并不在意，认为顶多也就是炖只鸡烧条鱼罢了，可是眼前这些菜却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心里也不由的雀跃起来，包括唐季文在内。 鲁夫子年纪最长，所以被众人簇拥着坐了主位，其他人依次落座。 宁子谦简单的说了几句话，谢过众人能应邀前来，然后便请鲁夫子先动筷，其余人看着夫子夹了第一口菜后，便也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 第177章 取字 男人这边吃上了饭，兰叶便又盛出一些饭菜让于嫂子和关灵两人各自端回家去，又告诉两人快去快回，一会她们三人就在厨房里吃。 饭菜都已经装好两人也不好在推脱，便端着饭菜急匆匆的送回家了。 西屋众人起初还有些拘束，可是随着一杯酒下肚，众人也开始打开了话匣子。 “宁兄，今天这桌酒席可真是丰盛啊，弟妹的手艺还真是了得。”说话的人是李宏骏，比宁子谦大两岁。 “李兄，你也看见了，拙荆现在身上不方便，所以都是于嫂子和隔壁灵丫头帮忙做的，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宁子谦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在座的众人敬酒。 “宁兄你真是太谦虚了，今天这桌酒菜，不怕你笑话，我家就是过年时都没做过这么多好菜，有些我都从来没吃过。”冯高远的家境普通，但为人刻苦上进，和宁子谦关系一向很好。 “宁老弟，你嫂子啥手艺我还能不知道，这些菜她顶多能做出个两三道就不错了，就我筷子上这道菜她就不会做。”于得水夹了一块莲藕酿肉说道。 “确实不错，这蜜汁烤兔做的又香又嫩，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而且味道也全进到了肉里边。”唐季文也不由的开口称赞道。 唐季文第一次见兰叶时还以为她是哪个富户家里的千金小姐，言行举止好像都是受过教导过的，后来又听宁子谦说兰叶和他是一个村子里的，便一直很疑惑。 今天又见识到了兰叶的手艺，就更加让他迷惑了，莫不是家里有当厨师的长辈，要不然一般乡下女子你就是把这些食材放到她眼前她也做不出来这些菜式啊。 “唐公子说的及是，我在酒楼吃的都没有今天这些菜做的好吃。”于得水也在一旁附和道。 于得水没想到竟然在宁子谦家里遇见了唐季文，他在县衙当差，自然见过唐季文，也知道唐季文是知县大人的外甥，而且很得知县大人的看重，所以对着唐季文言语上也不由的带了些奉承。 “于大哥，我在县衙见过你，你既然是宁兄的大哥，那也不要和我客气了，直接叫我季文就行。”唐季文很是豪迈的说道。 “不敢不敢，唐公子太客气了，你叫我于得水就行。”于得水连忙拒绝，他哪里敢让知县外甥叫自己大哥。 “哎，咱们今天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就是缘份，你年纪比我大，叫你一声于大哥也是应该的，你就不要推辞了，喝酒。”说着就向众人举起了酒杯。 随着酒越喝越多，众人的话也开始越来越多，于得水在县衙当差多年，虽然是个粗人，但是眼界和见识比他们这几个读书人可是高了不少，他又刻意和众人交好，所以尽捡些有趣离奇的事讲给众人听，四个读书人都听的入了迷。 那边厨房里，三个女人很快吃完了饭，兰叶让二人先回家，屋里的几人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剩下的由她来收拾。 于嫂子拒绝了兰叶，她让关灵先回去，自己则留在了宁家。 酒过半酣之际，鲁夫子喝的兴致大涨，当即提出要给宁子谦取字。 男子出生之时，家里长辈会给小辈取名，然后二十弱冠之日，家里长辈还会给小辈另取一“字”，当然乡下人很少有这么讲究的，大多是一个名字就叫一辈子。 但是大多数读书人成年以后都是有名有字的，宁子谦家里现在没有长辈，所以自然无人想起这事，现在鲁夫子提出来了，宁子谦当然不会拒绝。 只见鲁夫子摸着寸许长的胡须，摇头晃脑的说道：“子谦二字，《诗经?子谦》中有云，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当初给你起名之人希望你能成为一个谦逊有礼，品德高尚之人。 如今我再给你取一字，就叫恒升，取自《诗经?小雅?鹿鸣之什?天保》中的‘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希望你能不气不馁，将来做出一番大成就。” 宁子谦立即站了起来，向鲁夫子深施一礼，其他人也都鼓掌叫好。 鲁夫子也很高兴，宁子谦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不但成绩优异，而且为人谦虚上进，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一直努力下去，不愁将来不能出人头地，他这个做夫子的将来脸上也有光。 酒席一直吃到了亥时初，除了于得水和唐季文稍有醉意之外，其余四人都已经醉的一塌糊涂，宁子谦更是醉的连坐都坐不稳了，兰叶看了一眼酒坛子，整整五斤的酒竟然都被喝光了，这要是不喝醉都怪了。 眼见着几人是回不去了，不得已，兰叶只好求于嫂子回自己家拿几床被褥过来，她和宁子谦当初只拿来了两床被褥，实在是不够这些人盖的。 于得水和唐季文帮着醉倒的几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唐季文也不想回去了，干脆也住在了宁家。 于得水和于嫂子帮着兰叶都收拾好了才回的家，等兰叶上炕休息时只感觉浑身乏的不行，连隔壁屋里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呼噜声都没让她清醒多久，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刚亮，兰叶便起身给众人做早饭，等宿醉的几人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时，饭都已经做好了。 包括鲁夫子在内的四人都感觉很不好意思，这第一次来人家里做客，竟然喝的烂醉如泥，还住在了人家家里，一个个都面有讪讪之色。 宁子谦比几人先起来的，帮着众人打好了洗脸水，摆好了早饭。 早饭做的很简单，煮的白米粥和鸡蛋，拌了些香油芥菜丝，还有一大盘子桂花糕。 几人刚起来头还有些沉，正没什么胃口，吃这些清淡的食物正合适。 吃过早饭，鲁夫子等人向兰叶告辞离去，宁子谦跟着一起去了县学。 第178章 回村 天气越来越冷，转眼就入了冬。兰叶的预产期在十一月底，两人商量过后，决定月初回三道弯村。 兰叶劝宁子谦将她送回家后再返回县城，离着放假还有一个多月，不要耽误读书，而宁子谦不放心兰叶自己一人在家，直接请了长假，夫子知道他家的情况，虽然不是很高兴，但仍然给了假，同时布置了不少功课。 十一月初一，县学休沐，两人在家将要带回去的物品整理了一下，和关系好的几家告了别，并让沈大娘帮忙照看一下门户。 宁子谦去车马行租了一辆马车，约定好了出发时间，又做了一些糕点准备在回家的路上吃。 初二天刚亮，两人吃过了早饭，屋里屋外的仔细检查了一遍，行李装上了马车，锁好大门，坐上马车回家了。 宁子谦怕马车太颠簸，所以将两床被褥都带了回来，留下一个要盖的被子，其它的都铺到了马车上，而且还特意叮嘱车夫慢点赶着，天黑前到村里就行，所以兰叶躺在车厢里并不难受，因为起的早，晃晃悠悠的竟然睡着了。 中午两人简单的在车上吃了些糕点，马车在申时左右进了村子，先去了兰家取钥匙，兰家人看见两人回来都很高兴，让兰叶先下车，晚上就在家里吃，让宁子谦一人先回去将马车里的东西送回去。 兰朵和五郎更是高兴的像两只小麻雀一样，围着兰叶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直到被兰老太太喊了一声这才停下来。 兰老太太让田氏和吕氏赶紧去做饭，又拿钱让兰朵去村里买几块豆腐回来。 兰叶看到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晾着不少的小孩尿布，便好奇的问了出来。 兰老太太立刻满脸笑容的告诉她这是小六郎的。原来兰叶走时秦氏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了，但因为一直住在镇上，所以兰叶也就没见着，秦氏告诉家里人自己有孕时，正赶上齐氏去世，所以这件事也就没告诉兰叶，后来也就一直没人想起来说。 秦氏还没出月子，而兰叶怀着孕，他们这里有种说法就是怀孕的人如果去看还在月子里的新生儿，便会将新生儿的气运抢走，所以兰叶也不好去看这个还没满月的小六弟。 晚饭吃的五花肉白菜炖豆腐，蒸鸡蛋糕，还有兰叶二人从县城特意带回来的酱牛肉。兰叶看着桌子上的菜突想起自己赎身回到家的那天好像吃的也是豆腐，不过那时是用野菜炖的豆腐，而且豆腐少，野菜多，吃的是剌嗓子的野菜饼子和清汤寡水的野菜粥，这一晃竟然过去三年多了，而兰家如今的生活也早已和当初她回来时大不一样了。 兰家人没吃过牛肉，当听说一斤酱牛肉竟然要六十文时都不由的惊呼，这也太不划算了，都能买四斤猪肉吃了。但是当大家夹起一片切的薄薄的牛肉片小心翼翼品尝过后，都不由的称赞道怪不得这牛肉贵呢，确实比猪肉香，不，比羊肉都香，真是好吃啊。 吃过饭后，兰老太太给两人准备了一些粮食，还有萝卜白菜，想了想又给兰叶带了二十个鸡蛋拿回去，兰叶在心里暗暗想到这老太太这两年还真是变了不少。 因为猜道两人最近要回来，所以兰老头便让兰朵每隔两天就去宁家收拾一下，烧烧炕，所以，两人回来后，也不用打扫晚上烧烧炕就能睡觉了。 兰朵自从姐姐回来后，只要家里的活干完了就会来宁家，有时还会将家里几个小的也带过来玩。 兰朵将家里这大半年发生的事大大小小的只要是想起来的都和兰叶说了一遍，村里她知道的事也都和兰叶讲了。 兰家糕点铺已经完全在镇上站住了脚，生意已经日渐稳定。四郎也被送去了私塾上学，但是四郎送去不久，二郎就回家吵着不想再去私塾了，他要去学做生意，被兰大江打了一顿也无济于事。 最后二郎还是退了学，由兰大海介绍去了一家杂货铺子做学徒。兰花的婚期也定下来了，就在腊月初十，这些天正忙着做嫁衣呢。 村长家的李燕也定亲了，婆家是田菊花的娘家村子里的，听说那户人家条件不错，就一个儿子，学了几年厨艺，等李燕嫁过去后，就在镇上给两人开个小饭馆。 李长贵家的李老二又花了二两银子娶了个小媳妇，长的挺好看的，就是脾气不太好，知道李老二和隔壁村的寡妇有染，差点拿刀砍了李老二，如今李老二都不敢出去鬼混了…… 兰朵一边绣着帕子，一边讲着各种八卦，都讲完了又开始好奇县城是什么样的，让兰叶给她说说。 宁子谦每日除了看书，就是上山砍柴，虽然家里的柴也不少，但想着过些天孩子出生，屋里得烧暖和些，所以趁着山上的积雪不大，得多砍一些。 两人回来的第二天，宁子谦就去了一趟镇上，所以兰大海俩口子当天晚上就回来了。 张氏看着明显有些胖起来的女儿很是高兴，将自己抽空做出来的几件小衣裳小棉袄还有用五郎旧衣服做的尿布都送了过来，又问了一下兰叶还有没有没准备好的，马上就要到日子了，说不准啥时就生了，可别等孩子生出来之后缺这缺那的，到时再麻爪。 兰叶让她放心，说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张氏嘱咐她一旦感觉肚子疼了，就赶紧让宁子谦去老宅找人，去找稳婆，不要忘了找人到镇子上通知她。 等兰叶要生的时候，秦氏也出月子了，在镇上盯几天应该没什么问题，她会回来照顾小外孙几天，等他们俩个熟悉了她再回镇上。 兰叶知道这是她娘不放心她，所以也没拒绝，虽然怀孕这么久，她一直没有什么不适，但生孩子这事兰叶还是有些怕的，如果她娘能在身边看着她，应该能安心不少。而且对于怎么养孩子这些他们俩个还真都不懂，家里要是没个长辈在一旁帮忙指点着他们俩个估计都得懵。 第179章 兰叶生产 因为临近预产期，所以兰叶最近已经开始控制饮食，每日饭后都会在院子里走动走动，这是沈大娘于嫂子她们告诉她的，说这样生产时会少受些罪，生孩子时也能快些。 十一月二十四，晚上吃过饭后，兰叶照例在院子里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宁子谦怕她冻着，所以晚上不让她在外边待太长时间。兰叶在走动时隐隐约约的感觉小肚子有些丝丝拉拉的疼痛，但是停下再仔细感受时痛感又没了，兰叶只当是肚子太大压的。 因为双脚有些肿胀，所以兰叶每天睡觉之前都会用热水泡泡脚，泡了脚睡觉也舒服些。 兰叶是被疼醒的，她清楚的感觉到了肚子一抽一抽的疼，怕不是要生了吧，便连忙叫醒宁子谦。 宁子谦刚睡着没多久，听到兰叶喊他吓的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慌忙中将放在枕头旁的火折子摸了起来，吹着点燃了油灯，这才发现兰叶疼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是不是要生了？”宁子谦惊恐的问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颤音。 “娘说得先疼上一阵子，你不用管我，赶紧去找奶她们过来。”兰叶忍着痛说道。 “好，我这就去，你忍着点啊。”说完快速穿上棉衣棉裤，下地穿鞋时没站稳差点直接摔到地上去，磕磕绊绊的穿好鞋，急匆匆的出了家门，用尽全身力气向兰家跑去。 睡梦中的兰家人被咣咣咣的敲门声惊醒，兰家老俩口也匆忙穿好衣裳，大门已经被兰大江打开了，知道兰叶要生了，兰老太太连忙叫上田氏和吕氏跟着宁子谦回宁家，并让兰大江和兰大湖两人赶紧套上牛车去隔壁村找稳婆。 兰朵也想去宁家看姐姐，被兰老头喊住了，让她回屋睡觉，等天亮后再去。 宁子谦带着兰老太太三人匆忙赶了回来，兰老太太问兰叶现在肚子疼的厉不厉害，兰叶说比刚开始轻了一些，已经没那么疼了，兰老太太告诉她生孩子就这样，现在子时刚过，天亮之前能生下来都算快的。 宁子谦将家里的油灯和蜡烛都点燃了，屋里顿时大亮起来，兰老太太看到了有些心疼的将蜡烛又给吹灭了，说现在又不生，用不着太亮。 随后吩咐吕氏去烧水，让田氏将一会要用到的剪刀襁褓都找出来，让宁子谦抱些稻草回来，放到原来齐氏住的那个屋子里去，并把炕先烧热些，一会生孩子时就在那个屋里生。 兰叶此时也安心了不少，肚子不疼的时候，就起来走走。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响起了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宁子谦听到响动，忙迎了出去，将张稳婆请进了屋子。 “老姐姐，你家上个月刚添了一个小孙子，现在又要添一个小曾外孙，你可真是有福气啊？”张稳婆一看见兰老太太就满脸笑容的说道。 这老兰家现在可是有钱了，上个月去她家接生，赚的钱都够她接生三个孩子的了。 “张妹子，今天又得辛苦你了，这大半夜的就把你给叫来了，你放心，母子平安少不了你这收生姥姥的喜钱。”兰老太太也笑着回道。 “老姐姐，说这话可就外道了，我先看看孕妇怎么样了？”说着先用热水洗了一下手，然后上前掀起兰叶的衣裳，在肚子上摸了摸。 “你这大孙女身体好，孩子也不是特别大，现在已经都开了五指了，这胎应该生的挺快，天亮时就差不多了。”张稳婆干了一辈子接生的活，所以经验很丰富。 “那可挺好，大人还能少受些罪，老二媳妇，去给你张婶子下碗面条吃去，一会接生时也好有力气。”兰老太太对着田氏吩咐道。 “奶，让我二婶多煮些，你们也都吃点。”宁子谦说道。 “行，这么一折腾，我好像还真有些饿了，老二媳妇多煮些，一会让叶丫头也吃点。” 东屋烧热后，兰叶便被挪了过去。除了宁子谦之外所有人都吃了些面，兰叶也强忍着疼痛被宁子谦喂了一大碗。 天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启明星渐渐隐退下去。兰叶此时已经疼的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宁子谦被兰老太太撵出了东屋，听着屋里兰叶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宁子谦满心焦急的来回走动着，额头上的汗水擦干没多久后又冒了出来。 在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喊叫声中，宁子谦感觉自己的心都像是被人用手揪到一处用力攥紧了一样，疼痛惊惧。 当天边的太阳露出第一抹金光之时，屋里终于传出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声，接着是兰老太太等人的笑声和张稳婆的道喜声，等候在堂屋里的宁子谦整个身心也随之一松，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哎呦，秀才公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坐到地上了，赶紧看看你儿子。这孩子我接生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孩子，头发黝黑锃亮，而且刚出生就能睁开眼睛，这孩子以后指定是个有大出息的。”张稳婆抱着裹好襁褓的孩子出来给宁子谦看，一脸的兴奋。 宁子谦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但是因为不会抱，只能僵着两只胳膊将孩子举到眼前。 小小的孩子，此时正安详的躺在襁褓中，头发还有些湿，小脸红红的，宁子谦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孩子哪里长的好看。 “我娘子没事吧，我能进去看一下吗？” “你先别着急，等屋里收拾完就出来了，孩子先给我，堂屋里冷，别冻着了。”说完从宁子谦手里将孩子接过来抱到西屋去了。 不多时，田氏和吕氏两人搀着兰叶从东屋里走了出来。 宁子谦直接走过去，将兰叶打横抱起来，向西屋里走去。 “辛苦你了，娘子。”宁子谦小声的对着怀里的人说道。 “嗯，真是疼死我了，你以后可要好好补偿我。”虽然已经简单收拾过，但兰叶的头发仍然很凌乱，脸色也很苍白，看的宁子谦又是一阵心疼。 “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负你的。”宁子谦将兰叶放到炕上，为她盖好被子，再抬头看时发现兰叶已经睡着了，又将孩子也放到了她身旁，看着一大一小两张熟睡的脸，宁子谦瞬间感觉自己的胸膛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的。 第180章 住回娘家 张氏和兰大海两人回来时，兰叶已经睡醒了，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那小小的一团，一种无比的幸福感和喜悦感开始在兰叶心里蔓延，这就是她辛苦怀胎十月忍受骨开十指之痛生出来的孩子，一个需要她以后万般细心呵护养育的崭新的小生命。 张氏一手端着一碗黄灿灿的粟米粥，另一手端了五个水煮鸡蛋走了进来，这在张氏看来就是最好的月子餐了。 宁子谦此时没在家，和兰大海赶着牛车去了镇上，他已经问过了张稳婆，产妇坐月子时应该吃些什么好，张稳婆告诉他要想下奶快，就吃炖猪蹄，多喝鲫鱼汤，老母鸡汤。 所以两人回来时带了半背篓的鲫鱼，两只活着的老母鸡，猪蹄只买到了四个，但是宁子谦已经和猪肉摊的老板说好了，这几天的猪蹄都给他留下，过几天他会去取。 张氏晚上就住在了宁家，和兰叶一起睡，宁子谦搬到了东屋去。 有了张氏的帮忙，兰叶和宁子谦两人很快学会了怎么抱孩子，给孩子换尿布，知道什么时候该喂奶，什么时候需要喂点水。 在生之前，宁子谦给孩子想了好几个名字，但孩子生出来之后，又感觉哪个都不好，整日冥思苦想，最后兰叶在他想好的那些名字里直接选了一个出来，孩子终于在洗三之前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名字——宁君辰，小名就叫辰儿。 洗三时，宁家老宅的人也都过来了，还有兰家人和李村长俩口子，兰叶的外婆一家五口也赶了过来，摆了两桌酒席，张稳婆操办完洗三仪式，已经笑的合不拢嘴，这兰家人可真是太大方了，希望他们家子孙兴旺，自己也能跟着沾沾光。 张氏帮着兰叶照看了十天孩子后就不得不去镇上了，已经进了腊月，糕点铺子又到了旺季，不过兰朵被张氏叫到了宁家来帮忙，五郎则被张氏带到了镇上。 兰花出嫁时兰叶还在月子中，所以让兰朵将一对雕刻海棠花纹的小银簪子送了过去，这还是当初救周莲儿的谢礼，虽然有些年头了，但兰叶一直没怎么戴，所以看着还是很新的。 兰花收到了银簪子很高兴，她出嫁她娘只给她买了一个银戒指和一对银耳环，这还是她求了好几天才求来的，当即便从自己的嫁妆包袱里剪下来一尺红布，要给新出生的小外甥绣个红肚兜。 过年之前，小辰儿满月了，现在的模样和刚出生时简直判若两人，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小腿就跟那池子里的莲藕似的，一节一节的，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红红的小嘴巴时不时的吐出个小泡泡。 而且还特别乖，很少哭闹，即使饿了或者是尿布湿了，也只是吭吭几声，从来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哭的声嘶力竭的。 惹的兰朵都顾不上做绣活了，天天围着孩子转，还一脸纳闷的问姐姐这孩子怎么都不哭不闹的呢，是不是不会哭啊，小六郎可是从早哭到晚，她记得五郎小时候也是很能哭的。 兰叶也解释不清，只说这孩子可能是不喜欢哭吧。 这个年宁家过的比较冷清，毕竟人少，加上炕上那个小人，也就三口人，而且这是齐氏过世的第一年，大门上窗户上都不能贴对联和窗花，也不能放鞭炮，过年当天兰叶只做了四个菜，那还剩下了一大半。 初二回娘家，这是小辰儿第一次出屋子，不过一路上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兰家今年有两个新嫁女要回娘家，所以张氏和田氏都选择了留在家里等闺女回来，吕氏和秦氏则还是和往年一样各自带着男人孩子回了娘家。 兰叶一家三口进屋不久，兰花和李福东也提着不少节礼来了，两对小俩口给兰家老俩口拜了年，接了老人给的红包，又给其他长辈拜了年。 众人正说话的时候，兰红霞一家三口也回来了，兰叶看到兰红霞微微凸起的肚子，知道小姑这是又怀孕了。 小姑的女儿妞妞如今已经三岁了，小姑娘长的白白净净的，模样有些像父亲，性格也像，没说话眼睛就先眯起来了。说出来的话也像个小大人似的，格外惹人喜欢。 进屋后先给兰家老俩口拜了年，然后又给兰大海和兰大江俩口子都拜了年，收了一圈红包后，又对着屋里的哥哥姐姐说了一圈拜年话。 兰叶初为人母，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也拿出了一个红包递给了妞妞，妞妞看着兰叶有些陌生，但仍是大着胆子接了过去，又给兰叶拜了一次年。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后，兰叶和兰花便各自跟着自己的娘回了自家的屋子，兰老太太也领着兰红霞母女进了里屋，而宁子谦和李福东还有钱安这三个女婿则留在了堂屋和众人说话。 午饭很丰盛，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兰叶发现兰花嫁人后，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想必是在婆家过的很舒心。 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兰家三个出嫁的闺女都各自带着自己的夫婿孩子回了家。 正月十五一过，县学就要开学了，兰叶和宁子谦商量过后，决定让宁子谦先回县城，等天气暖和了再回来接她们娘俩。 宁子谦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儿子现在还太小，经不起那么长时间的折腾，但自己家住的又太偏僻，兰叶带着孩子一个人在家他实在难以放心。 只好去到兰家，和老俩口商量了一下，让兰叶带着孩子住回兰娘家，兰家老俩口自然无异议，反正西厢现在就兰朵和五郎住。 安顿好了兰叶母子，又买了一些猪蹄和冻鲫鱼，宁子谦万分不舍的离开了家。 兰叶住回了娘家，最高兴的就是兰朵姐弟俩，每日围着小辰儿，稀罕的不行，有人给看孩子兰叶也轻松了不少。 第181章 委屈 自从那年吕氏挨打，兰红霞被兰老头当众说出让她少回娘家后，兰红霞回兰家的次数确实少了不少，不过也只是相比较以前而言。 这天兰红霞又挺着肚子领着妞妞回来串门，看到院子里晾着几件小衣裳和尿布，就顺嘴问了一句四嫂怎么回来了，兰老太太告诉她兰叶和孩子住在西厢房呢，兰红霞这才知道兰叶带着孩子住回了娘家。 当下便有些不是心思，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回趟娘家还得看她爹脸色，兰叶直接住回来了，在家里又吃又喝的她爹也没意见，她这个做女儿的还没有一个孙女在家里有地位，心里不由的又酸又嫉妒。 脸上的笑意也没了，和兰老太太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五郎和妞妞在一旁玩玩闹闹的也不顺眼起来，开始大声责骂起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被这突如其来的叫骂声吓的傻傻的呆立在当场，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你瞎喊什么，看把这两孩子吓的，五郎，妞妞快过来。”兰老太太心疼的将两个孩子搂到怀里，一脸责怪的看着兰红霞。 “他们太吵了，都多大了，整天就知道傻玩。”兰红霞胡乱辩解道。 “他们两个才多大，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他们俩呢，乖一人一块糕点，出去玩，省着你小姑发疯吓到你们。”兰老太太好声好气的哄着两个孩子。 “娘，叶丫头以后要一直在家里住着啊，我爹怎么就同意让她回来住了，她一个嫁了人的姑娘，再回娘家住也不怕村里人笑话？”兰红霞忍不住出口说道。 “子谦不在家，他家那房子在山脚，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能住，万一出点啥事，喊人都听不见，不住回来你让她去哪住？”兰老太太对兰叶住回娘家倒是没什么意见，又不是住一辈子。 “住他们宁家老宅去啊？” “呸，老宁家那些坏了良心的人，我都恨不得让叶丫头和他们断了亲，还能让叶丫头住进老宅去，你是生怕他们贴不上来啊？” “那也是他们老宁家的事，跟咱家有什么关系，叶丫头嫁进宁家，吃宁家的喝宁家的也是应该的，哪有反过来吃娘家的道理？”兰红霞赌气说道。 “闹了半天，你是因为叶丫头回来住，怕她在家里又吃又喝啊？”兰老太太这会才琢磨清楚自己闺女的话。 “我说的不对吗，我从家里拿根线吃粒米，几个嫂子都恨不得用眼睛吃了我，叶丫头回来她们又吃又住她们怎么不说话了？”兰红霞越说越为自己感觉委屈。 “都盯着你，也没妨碍你少拿一点东西回婆家，再说叶丫头回来住，人家吃喝可都是自己的，他们家的三亩地收成可都在咱们家呢，人家娘俩是吃不了的吃啊，你有啥可不平的，你要是把你家三亩地也给咱家种，你也能回来住？”兰老太太斜眼看了闺女一眼。 “我在自己家好好的，我回娘家住什么，我还怕村里人说闲话呢？”兰红霞知道自己是误会了，脸上不禁有些讪讪之色。 “幸好这话没让你爹听见，要不然你以后还想回来啊，整天就想这些有的没的，过好你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别整天就知道从娘家占便宜。”兰老太太怒其不争的看着兰红霞说道。 “娘，给你猪蹄吃。”妞妞跑进了屋，小手里紧紧捏着一块猪蹄肉。 “妞妞乖，娘不吃，妞妞吃吧，这是谁给你的？”兰红霞虽然有些嘴馋但也不会从自己闺女嘴里抢食。 “叶姐姐给的，可香了。”妞妞嗦着猪蹄高兴的晃着小脑袋。 “这也是她自己花钱买的？” “那你以为呢，这是子谦走之前买的，买了不少，给兰叶下奶吃的，现在这些年轻孩子，手里有钱就知道乱花，真是太败家了。”对于兰叶吃猪蹄喝鲫鱼汤，兰老太太一直认为两人这是有钱烧的，谁家媳妇做月子吃几个鸡蛋都是了不得了，这都出了月子竟然还这么补，真是…… 兰红霞听了到是一脸的羡慕，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要是自己以后生孩子也能吃这么好该多好。 兰叶奶水足，孩子吃的饱，长的就快，不满三个月，小辰儿就能翻身在炕上乱滚了，精神头也日渐足起来了，白天睡觉的时间越来越短，所以需要人看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 原计划是三月初县学休沐时，宁子谦回来接兰叶娘俩去县城，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宁家老太太不行了，宁家大嫂到兰家告诉兰叶让她赶紧派人将宁子谦叫回来，兴许还能看宁老太太最后一面。 兰叶知道宁子谦对宁老太太感情还是很深的，就求了二叔到县城将宁子谦给找回来，并给了他半两银子做路费，让他到镇子雇个马车快去快回。 宁子谦二人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路上连口饭都没顾的上吃，宁子谦进村后便直接去了宁家老宅。 兰叶看到二叔自己一人回来，还以为没找到人，一问才知道宁子谦去了老宅，便将孩子喂饱后交给兰朵看着，自己也去了老宅。 宁家老太太今年已经六十五了，这个岁数在乡下来说，也算是长寿的了。 宁家男女老少挤在老太太的屋里，宁子谦正跪在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此时说话都已经很费力了，看着家里最出息的孙子赶来见自己最后一面，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也闪出了一抹光彩，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几句临终遗言，看着宁子谦含着眼泪点头答应，便一脸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屋里众人看着老太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不约而同的开始放声大哭，兰叶的眼泪也跟着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丧事办的很顺利，宁子谦做为二房人也出了一份银子，至于办丧事接的礼钱，老宅的人没说，他也没想要，能见奶奶最后一面，让奶奶安心的走完最后一程，他已经很知足了。 老太太下葬后，兰叶母子二人又搬回了自己家，宁子谦要等到烧完三七之后才会回县城，兰叶这次也会跟着一起回去，并且兰朵也要跟着一起去县城，为此小丫头这些天很是兴奋，早就已经打好了行李包，就等着出发的那天。 第182章 回县城 宁子谦提前一天到镇上雇好了一辆宽敞的马车，这次去县城人多还带个孩子，还要带着粮食被褥等物，马车宽敞些坐在里边的人也能舒服些。 兰朵以前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如今能去县城，而且还是第一次做马车，上路后就别提有多兴奋了，一会逗弄一下小外甥，一会掀开车窗帘子探出头去向外张望，然后又回过头叽叽喳喳的和兰叶说上几句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兰叶刚回来时见到的那个木讷羞涩的小姑娘了。 如今正是阳春三月，今天更是个阳光明媚日子，田野上农人又开始了一年的辛苦劳作，耕地，撒下粪土，播下种子，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中午时，车夫找了一处有水的地方停下休息，现在土里的小草才刚刚冒头，所以车夫是自带的草料。 兰叶几人在车上也坐累了，简单吃些干粮后就下了马车活动活动身体，宁子谦怀里抱着的小辰儿好奇的转动着小脑袋四处乱看，周围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新奇的。 兰朵已经坐够了马车，问姐姐还有多长时间能到县城。 车夫听到了，在一旁笑着说要是跑的快点一个半时辰左右就能到了，兰朵听了面带痛苦的哀嚎了一声，惹的兰叶忍不住笑了出来，并问她还记不记的早上有人说过这马车又大又舒服，就是坐一辈子都愿意。 兰朵被姐姐说的不好意思的跺了跺脚，谁知道马车坐的时间太长也会这么累啊，不比她上山挖野菜轻松。 下午申时中左右，兰朵从车窗口远远的就看到了安平县黑乎乎的城墙，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城墙变的渐渐高大起来，兰朵不由的惊呼出声，这城墙怎么建的这么高啊，兰叶告诉她说府城的城墙比这还高呢，开关一次城门都需要好几个人合力才能推动。 进到城内，兰朵的眼睛更是不够用了，虽然现在已经是快闭市的时间了，但是街道上仍然是人来人往，而且县城的商铺大都是二三层高的建筑，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小的杨花镇能比的了的。 马车驶进了槐树巷，可能是因为快到做晚饭的时间了，所以大槐树下并没有人。 兰朵抱着睡眼惺忪的辰儿走进院子里，一大一小两张脸新奇的四处打量着这个新家，兰叶和宁子谦则忙着将马车上的东西往屋里搬，然后付了车钱，关上了大门。 宁子谦去厨房做饭，兰叶归置带回来的东西，因为多了个兰朵，所以西屋也得收拾出来给兰朵住。 坐了一天的车，又收拾了屋子，几人都有些疲累，吃过晚饭，天也就黑了下来，在院子里走了走消了消食，就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宁子谦去了县学，只剩下兰叶姐妹俩带着辰儿在家，兰叶让兰朵看孩子，自己到后院去收拾一下菜地，等下场透雨后，就能种菜了。 关灵来的时候，兰叶正在后院干活，是兰朵开的门，看见大门外站着一个俏生生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兰朵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姐姐和她说过的县城里几个关系好的邻居中就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于是便笑着问她是不是叫关灵。 关灵看到开门的人也是呆愣了一下，又听到对方问话，便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随即也想到这应该是小婶婶的妹妹。 可是对方的年纪看着好像和自己一样大，按照兰叶的辈分自己应该叫眼前的小姑娘一声小姨，可是关灵怎么也叫不出口。 “我叫兰朵，你进来吧，我姐姐在后院干活呢。”兰朵倒是没在意，直接将人请了进来。 “呀，这是小婶婶家的小弟弟吧，长的可真好看，真胖乎。”关灵的目光很快移到了兰朵怀中抱着的小辰儿身上。 “他叫辰儿。” 小辰儿似乎知道小姨在对着来人介绍自己，随即便对着关灵咧着嘴笑了起来，顺带着还流出来了不少口水，兰朵连忙用他脖子上的小围兜给擦了一下。 “可真是个小人精，太可爱了，我能不能抱抱他。”关灵一脸期待的看着兰朵。 “可以，不过小辰儿很重的，你要小心些啊！”兰朵嘱咐道。 关灵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小辰儿接了过来。 小辰儿被送到一个陌生人的怀里也没哭，而是好奇的盯着关灵的脸看，还忍不住用小手触碰着关灵的脸蛋，惹的关灵忍不住笑出了声。 “灵丫头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兰叶将菜地上的各种杂物已经清理干净了，至于翻地这种力气活还是等宁子谦回来干吧。 “我娘早上出去买菜时看见宁叔了，听他说的，所以我就过来了，我娘说她晚一点也要过来看看小辰儿。” “这是我妹子兰朵，比你大一岁，你叫她一声……呃，你想叫啥就叫啥吧。”兰叶本想说叫姐姐就行，随后又想到关灵叫自己婶婶，再叫兰朵姐姐好像有些不合适，但两个小丫头年纪差不多，估计真叫小姨可能会有些不好意思，反正又不是亲戚，随她便吧。 “你还是叫我姐吧，你要是叫我小姨，我可不好意思答应。”兰朵立刻笑着说道。 “好的，朵姐姐，你叫我灵儿就行。” 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兰叶又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随即便响起了叫门声，兰叶连忙去开门。 门外站了好多人，有关氏，沈大娘和沈大嫂，还有于嫂子带着自己家的三个孩子。 兰叶连忙将众人请进屋里，让兰朵去厨房烧水，关灵见了也跟着去了。 沈大娘看到小辰儿，连忙一脸稀罕的抱了过去，嘴里说道：“刚才你关大嫂来家里说你回来了，我们早就说好了，等你回来时过来看看孩子，这孩子洗三满月百天我们都没赶上，但是该给的礼可不能落下。” 兰叶知道来的几人都是出自真心的，所以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一一谢过。 来的几个大人轮番抱着小辰儿，而小辰儿一点都不怕生，还时不时的用小手触摸一下对方，惹的几人连连称赞这孩子也太懂事了，不哭不闹的，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于家双胞胎姐妹也抱了一下孩子，只不过很快就被于嫂子抢走了，一直没轮到的于小宝不干了，吵闹着也要抱一下，他还没抱过弟弟呢，不过被她娘狠狠瞪了一眼后立马就老实的缩到了两个姐姐的身后。 几人喝了些茶水，说了会话，快到中午时才各自回家，关灵也和她娘回去了，不过经过一上午的相处，关灵和兰朵已经成为了好朋友，兰朵邀请她下午再过来玩。 第183章 急需赚钱 兰叶将几家送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每家二十个鸡蛋，还有几双小鞋子，几件小衣裳，想必是事先商量好的，这些都是人情，兰叶都得记在心上。 下午庄婶子带着儿媳和女儿也过来串了个门，送了三十个鸡蛋，当初她家儿子成婚，兰叶送了一对自己绣的棉布枕套。 新媳妇姓苗，是庄大成师傅的女儿，嫁过来后也跟着庄月儿来过宁家两次，但可能是因为性子腼腆的关系，很少说话，出门的时候更少。 庄月儿就曾向兰叶说过，她嫂子简直和木头人差不多，一天就知道闷头干活，没活了也是一个人老实的待在自己屋子里，也不怕闷出病来。 庄婶子看到小辰儿喜欢的不得了，然后便随口说道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能抱上孙子。 兰叶就看到坐在庄婶子旁边原本还笑意盈盈的苗氏，一张白净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刹那间变的通红，眼里瞬间泛起了泪花，然后又怕被人发现似的快速的低下了头。 “娘，你着什么急啊，我哥成婚还不到半年时候，你还这么年轻，你要是有了孙子，那可就又长了一辈了。”庄月儿也发现了嫂子的难堪，连忙解围道。 “是啊，庄婶子，你家弟妹岁数还小，可不着急，我听郎中说，这女人年纪小，怀孕越早危险就越大，所以晚两年生孩子也是好事。 你看我生我家辰儿时都快十八了，所以我家辰儿生的特别快，半夜发动的，天亮就生出来了。”兰叶也在一旁说道。 “是吗，那你可少遭不少罪，我当年生我家大成子时是十六岁，整整疼了一天一夜，那罪遭的，等我生我家庄月儿时都还打怵呢，难道生孩子还真跟年纪有关系？”庄婶子也想起了当年生儿子时的情景。 “当然有关系，年纪大些身子骨也更结实些，生孩子时才有力气折腾。” 苗氏此时也恢复了正常，抬起头一脸感激的看着兰叶。 “那我还真不能太着急了，翠花这身板有些太单薄，以后可得多吃点，好好养养，要不怎么给我生孙子。”庄婶子回头看了一眼苗氏说道。 苗氏的脸又腾的红了起来，不过这次则完全是因为害羞。 送走了庄婶子和苗氏，庄月儿则留了下来和在西屋做绣活的关灵和兰朵玩到了一起。 小辰儿是个不爱哭闹的孩子，要是没人理他，有时自己都能玩半天，而且还有兰朵帮忙带孩子，所以兰叶就有了不少的空闲时间。 想想现在的生活，基本上吃穿是不愁的，但是宁子谦才刚刚迈过了第一步，以后还要继续向上考，花钱的地方都在后头呢。 考举人不容易，好在宁子谦还有好几年的准备时间，考中举人后，还要进京考进士。兰叶可是听人说过，考上进士可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有的人可能考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考的上，要不然宋府也不会因为大少爷科举而举家搬迁进京了，不就是为了科考时把握更大一些吗。 所以科举一道，不止是要读书好，有天分，还得有银子支持。 自己虽然还有些私房钱，但对于宁子谦以后的科举之路来说简直就不值一提，所以势必要抓紧时间多赚些银子才行。 兰叶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什么好点子来，自己会的有限，而且自己年纪轻也不适合做些抛头露面的生意，再者也要考虑一下宁子谦的面子。 兰朵看着姐姐这几日总是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便问了出来。 兰叶也没瞒着妹妹，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事不能和宁子谦商量，要不然他一定会阻止的。 “要不然姐姐在县城也开个糕点铺子？”兰朵对做生意更是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家现在做的就是糕点生意，而且好像应该也不少赚钱。 “这县城的糕点铺子已经有好几家了，而且开铺子需要的本钱太大，可不会是像咱们镇上那么容易开的。”这个念头兰叶早就想过了。 “开铺子本钱太大，那咱们就摆个小摊子卖呗，从巷子口出去就是街道，我看街道两边也有不少摆小摊的，咱们就在那里卖不行吗？”兰朵问道。 “你姐夫在县学读书，这里离着县学不远，我怕传到县学去，影响你姐夫。” “那我去卖好了，这样就不怕姐夫没面子了。”兰朵痛快的说道。 “你也不行，你如今年纪也大了，马上就能嫁人了，姐姐可不放心让你出去摆摊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赚钱呀？”兰朵也犯了难。 这时大门被人敲响了。 兰朵说了一句一定是灵儿来，便急忙跑了出去。 对了，自己不方便出头露面，可以找人合伙啊，兰叶将附近几家关系好的邻居全都想了一遍。 于嫂子性格爽利，是最适合的人选，不过她家孩子太多，于大哥整日不在家，都是她一个人忙里忙外的，不一定能有时间。 沈大娘家的沈大嫂也不错，不过沈大娘有个不省心的二儿媳妇，沈大娘家在县城里有个卖篾器的小铺子，槐树巷的房子不够住，所以虽然没分家但是老二俩口子一直都在那边住。 兰叶见过一次沈二嫂，虽然眉眼间也带着些妩媚，但一脸的刁钻刻薄相，当时兰叶还纳闷沈大娘怎么会找个这样的人做儿媳妇，后来还是听庄婶子说好像是沈老二自己相中的，要死要活的非要娶，沈大娘扭不过只得答应。 这要是被她知道了两家合伙做生意，还不得回来横插一杠子啊。 庄婶子家也不行，没合适的人。 关嫂子倒是挺合适，而且关灵也能帮忙，但她一直介意自己的寡妇身份，连去别人家走动一下都不肯，真让她出去卖糕点能同意吗，兰叶想来想去，又犯起了难。 第184章 合作伙伴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先去问问关嫂子再说。 兰叶哄睡了辰儿，告诉兰朵和关灵在家看着孩子，她去和关嫂子说说话。 兰叶被关嫂子请进了屋，两人先是说了一些家常，然后兰叶将话题转到了关灵身上。 “嫂子，灵儿今年也十三岁了吧，再过两年也要嫁人了，你有什么打算吗？”兰叶试探的问道。 “能有什么打算，我们孤儿寡母的，没钱又没势的，也不知道灵儿以后能不能找个好婆家。”说起自己的女儿关嫂子也是一脸的惆怅。 像她们家这种情况，想给女儿找个好婆家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给灵儿招个女婿呢，以后也能给你养老。” “这嫁出去都不一定能找到好人家，招来的就更没好的了，有哪个好男儿会愿意上门入赘。”关嫂子摇头说道。 “那就等灵儿出嫁时多给些嫁妆，这总可以了吧。” “她婶子啊，你说的轻巧，可是哪来的银子啊，我们娘俩现在就靠着家里那三亩地佃出去过活，每年佃户交上来的粮食也就勉强够我们母女俩度日罢了，我再接点鞋铺里做鞋的活，赚点零花钱，再多的也就没有了。 好在现在灵儿的绣活也做的像模像样了，每个月也能有个一二十文的进项，这可还多亏了你了，我还没谢谢你呢。”关嫂子一脸感激的说道。 “嫂子你说这话就外道了，灵儿每日陪我说话作伴，我还得感谢你呢，嫂子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兰叶看话说的差不多了，便也不再继续绕弯子。 “有啥事你就直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那我就直说了。嫂子你也知道我相公在县学里读书，这读书考试是最费钱的，现在孩子也生出来了，我就想着做点小生意赚点钱。 可是我年纪轻又不好抛头露面，所以这才来求嫂子，想着能不能和嫂子一起合伙做。” 关嫂子听了兰叶的话也是一脸的为难，倒不是她不想帮兰叶，可是她是个寡妇，她要是出面做生意，会不会被人说三道四啊？ “我想在巷子口的街面上摆个糕点摊子，我负责做糕点，嫂子负责卖，去掉本钱，利润平分。”兰叶无视关嫂子为难的样子继续说道。 “嫂子，别怪我说话难听，难道做了寡妇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羞于见人吗，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就不想多赚点钱，给灵儿攒份像样的嫁妆吗？ 我有一个认识的姐姐也是寡妇，但是她为了养儿子，自己开了一家小绣坊，照样生活的很好。” 关嫂子此时脸色涨的发红，听到兰叶说为灵儿攒嫁妆，直接触动了她的心事，是啊，要是家里有钱，女儿的婚事应该也会容易些吧。 自己现在每日闭门不出，不就是想有个好名声，让女儿能嫁的容易些吗，不过这么做有多大效果她心里也是明镜似的，没有嫁妆，家里只有个寡母，名声再好有什么用。 “嫂子，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我也不多坐了，我怕孩子醒来找我。”兰叶知道这事关嫂子一时之间不容易想通，所以也不着急，实在不行，自己再想别的赚钱法子。 第二天上午，天阴沉沉的，不多时天上便下起了细雨。 兰叶姐俩坐在炕上做绣活，小辰儿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来回摇晃着，敲响了就自己躺在那傻笑。 “姐，这场雨下过后，后院就能种菜了吧。”兰朵随口问道。 “嗯，菠菜，芹菜，菘菜都能种了，豌豆，豆角，南瓜还得等些日子。” “姐，灵儿说她要种一些花，花苗出来，我能不能在院子围墙边上也种上一圈。” “行啊，怎么不行。” “姐，我好像听见外边有人叩门呢？”兰朵放下手里的绣活仔细侧耳倾听。 “好像还真是，这外边正下着雨呢，灵儿也不会赶着这个时候来吧？”兰叶有些疑惑的说道。 “我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兰朵快速的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不多时，兰朵领着关嫂子母女俩进屋了。 “是嫂子来了啊，快坐下，兰朵去拿个帕子过来，让嫂子和灵儿擦擦脸，这雨看着小，但是下的还挺密的。”兰叶笑着说道并顺手收起了手上的活计，将针线簸箩放到了一边。 “妹子，你昨天说的事是认真的吗？”关嫂子顾不得擦掉脸上的雨珠，急切的问道。 “嫂子你就为这事来的啊，哪用的着这么着急，等雨停了再说也不迟啊。 当然是真的了，嫂子你想好了啊？”兰叶这才发现关嫂子眼下一片青黑，这明显是昨晚没睡好觉啊。 “想好了，就听妹子你的，我去守摊，不过和你平分利润可不行，你就一天给我个十文八文的就行。”关嫂子一脸坚定的说道。 “嫂子，你听我说，我说的咱们两家平分利润可是有要求的，本钱咱们两家平摊，我负责做糕点，不过灵儿也得过来帮忙，你负责卖，咱们风险利益都均摊，这样生意才能长久。” “啊，这样啊，那不知道本钱需要多少啊，太多的我也拿不出啊？”关嫂子有些局促的说道。 “咱们本钱少，前期就是需要置办一些托盘，印花模子，还有做糕点要用到的各种面粉，白糖，素油之类的，咱们就先少买一些，一两银子足够了，糕点种类也不用做的太多，先试探着来，如果卖的好，再慢慢增加，这样即使做不成，也不会赔太多。” “行，听你的，半两银子我还是能拿的出来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做啊？”关嫂子被兰叶昨天的一席话激起了迫切想赚钱的念头。 “托盘和模子我请隔壁庄婶子家的大成子做，等他晚上回来我就去说，这两样做完了，其他的直接去街上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全买回来，烤炉就先用我家院里这个，要是以后做的多了，就再砌一个大的。” “妹子，你说这些我也不懂，你就多懆懆心，有啥需要我做的你就直说。”看事情落定了，关嫂子也轻松了不少。 第185章 正式出摊 当天晚上宁子谦回来，一家人吃晚饭时，兰叶就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宁子谦，并笑着说自己整日在家太无聊了，要是不找点事做做，人都变懒了。 宁子谦听后便知道兰叶是担心自己以后向上考，家里的银钱不够，又怕伤了自己的面子，所以才说想找点事干。 心里瞬间感动不已，有一种娶妻如此，夫复何求之感。既然兰叶顾忌自己颜面，不想说破，宁子谦便也装着不知。 “一会吃完饭我和你一起去庄家一趟，既然想要在街面上摆摊，那也得打听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规矩，咱们再去于家问下于大哥。” “还是相公想的周到，行，一会儿我们就过去问问。” 宁子谦陪着兰叶先去了庄家，和庄大成说了一下需要制作的托盘个数和尺寸，还有糕点模子的花型，并先付了一百文定金。 庄大成说正好这几天铺子里不忙，兰叶要的这些东西明天晚上就能带回来。 出了庄家，两人直接去了于家。 是于大双开的门，看见两人忙请两人进屋。 于得水正坐在饭桌前，一个人喝着小酒，吃着饭。 于嫂子请两人坐下，然后对着于得水说道：“赶紧吃，天天就你最后一个吃完，那点猫尿就那么好喝，一天不落的。” “娘们家家的，你懂什么，这可是神仙水，喝了能解乏，睡觉都香。” 然后又对着宁子谦说道：“宁老弟你等哥哥一会儿，就剩两口了，马上就完事。” “于大哥不着急，早知道我们俩就晚一点过来了。”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于得水吃饱喝足，大双小双两人利落的把桌子收拾干净。 “于大哥，这么晚过来打扰，是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于大哥。”宁子谦抱拳说道。 “宁老弟，有啥事你就直说，我可是把你当成亲兄弟对待的，你再这么跟哥哥我这么客气我可要生气了。” 自从去年在宁家和唐季文喝过酒后，唐季文每次去县衙，只要遇见他就会和他打招呼，说上几句话。偶然被他直属上司看见了，还曾私下里问过他是不是搭上了唐公子，于得水只是含含糊糊的说了两人曾在一起喝过酒。 从那之后，他就发现县衙里有什么好差事都能有他一份，而且他们头也开始和他称兄道弟。于得水是个脑瓜聪明的，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能有这番待遇这都是沾了宁子谦的光啊，所以他说拿宁子谦当亲兄弟对待也并不是一句空话。 宁子谦便将兰叶和关嫂子打算在巷子口那摆摊卖糕点的事说了一下，然后问了一下在那摆摊有什么规矩。 于得水听了连忙拍着胸脯保证，说这事都包在他身上，管这片的是他一个好兄弟，一句话的事。 宁子谦忙又说道，需要什么打点他们自己出，只要能让摆摊就行。 于嫂子听了在一旁说道：“不用打点，这点小事他还办不明白，这口饭就白吃了。”说着还斜了于得水一眼。 “放心，放心，保证办的明明白白的，这个忙不看你们夫妻，就是看在关嫂子面上，我也得帮，关大哥活着的时候，我们两可是好兄弟。”于得水有些感叹的说道。 “是啊，还是妹子你有本事，能把关嫂子给忽悠出来，我看着她天天就在家一猫，连门都出，我都替她犯愁，现在好了，可算是想通了。”于嫂子也一脸欣慰的说道。 又闲话了一会儿，兰叶两人便告辞离开了于家。 事情出奇的顺利，隔日下午，兰叶和关嫂子两人各自背了一个背篓去集市上采购去了。 现在天气还不太热，兰叶打算先做三种糕点，枣泥糕，芸豆卷，香酥肉饼。 东西买回来了，提前把豆沙做出来，先照着两天的用量做的。 兰叶和关嫂子商量过，决定每天上午巳时过后出摊，这样也不会太忙，先做出来一些，如果卖的快，兰叶带着关灵和兰朵就在家继续做，这样一来既能保证糕点的新鲜，又不用担心剩的太多。 出摊的这天，关嫂子娘俩吃过早饭就来了宁家，今天第一天出摊，娘俩很是不安，不知道做出来的糕点会不会有人买。 兰朵大部分时间都要照看辰儿，所以基本上都是兰叶带着关嫂子娘俩在做。 一盘又一盘的糕点陆续出锅，香味弥漫整个小院，馋的辰儿口水直流，嘴里一直啊啊的乱叫，急的一双小手来回的比划着，眼泪汪汪的看着兰朵。 最后兰朵实在忍不住，拿起了一小捏肉饼渣渣，放进他嘴里，小辰儿终于愿望达成了，香的小嘴巴直吧嗒，看的众人都忍俊不禁。 关嫂子家有一辆独轮车，正好可以放下一张方桌，做出来的糕点也可以直接放到车上。兰叶做的托盘是带盖子的，这样没人买的时候也能将糕点盖上，省着落上灰尘。 关嫂子第一次出摊，很是紧张。兰叶和关灵两人在两侧帮忙扶着车上的桌子，三人一起出了门。 街道两边有不少小摊子，于得水昨天过来告诉兰叶让她们把摊子就摆到出了巷子口街道左边的大槐树下就行。 三人放好车，将桌子摆好，今天是第一天出摊，所以每样糕点只做了一托盘，将三盘糕点依次摆放好，掀开盖子的瞬间，一股浓浓的甜香味扑鼻而来，然后飘散到空气中，引得路过的人都要忍不住过来瞅一下，问问价钱。 兰叶对于摆摊卖糕点已经驾轻就熟，但是关嫂子是头一次出摊，站在那是又紧张又害怕，相比关嫂子的状态，关灵就要大方多了，热情的介绍着每种糕点的价钱。 价钱都是在家时商量好的，比着糕点铺子里一斤便宜五文钱，所以摆出来没多久就卖出了一份，接着是第二份，第三份。 关嫂子称秤收钱，兰叶打包，关灵介绍，三人配合默契。 关嫂子看着钱袋子里的钱越来越多，人也慢慢放松下来，口齿也渐渐伶俐起来，便让兰叶和关灵回去，关灵不放心她娘，便说第一天出摊要陪着她娘卖完再回去。 兰叶倒是没多留，只是告诉关嫂子，没人买也不用着急，第一天卖不完也没事，然后便回走了。 第186章 爆发 午时刚过，关嫂子和关灵两人就推着独轮车一脸兴奋的回来了。 今天三种糕点每样五斤，去掉几块给客人试吃的，还有抹零的，一共卖了三百三十六文。 兰叶早就估算过本钱，做这十五斤糕点成本大概在二百文左右，净赚一百三十六文。 关嫂子没想到几个时辰的时间竟然能赚到这么多钱，两家平分自己能分到六十八文，都快赶上自己做十天鞋子赚的钱多了，站在那呆愣了半天，最后还是被关灵喊了一声才醒过神来。 “妹子，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么赚钱的生意你竟然还能带着我。灵儿，快谢谢你小婶子，以后你可不能忘了你小婶子的大恩大德啊！”关嫂子激动的语无伦次。 “嫂子，快别这么说，这生意要是没你们娘俩帮忙，我也不一定能做的起来。没卖之前，我也不敢说保证这生意就一定赚钱，你不还是选择相信了我，以后咱们就一起赚钱。”兰叶也有些激动，还是城里人舍得花钱啊。 “妹子，明天咱们再多做些吧，你做的那个香酥肉饼真是太香了，最后剩下那几个买的人都抢起来了。”关嫂子脸上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早上刚出摊时那种畏畏缩缩的神情早就一扫而光了。 “行，一会咱们就去多买些肉回来，这些钱也先别分，得生意稳定了再分。” “行，妹子，我都听你的。”关嫂子现在最信服的人非兰叶莫属。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第二天就顺利多了，兰叶帮着将做好的糕点摆好后，就被关嫂子催促着赶紧回去接着做。关灵帮着关嫂子卖了两天之后，也被关嫂子赶了回去。 关嫂子出摊卖糕点这事没几天，整个槐树巷的住户就都知道了，一时之间巷子中间的大槐树下人气都多了不少。 “他庄婶子，你知道巷子里关寡妇在咱们巷子口摆摊卖糕点的事了吗？”一个皮肤黝黑，身材胖墩墩的妇人向着坐在她旁边的庄婶子问道。 “知道，我还知道这糕点摊子是关氏是和我家隔壁宁家小媳妇合伙做的，听说生意好像还挺好。”庄婶子手里正纳着鞋底子，头也没抬的说道。 “啊，我说这关寡妇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是的，平时连自己家大门都不多出，现在竟然敢出来摆摊子了，原来是有人在背后给她出的主意啊！”黑胖妇人恍然大悟般出口说道。 “这关氏是不是傻了，人家让她抛头露面出来摆摊她就出来，她一个寡妇家家的，就不怕让人说道，也不知道为自己闺女多着想一下。 想当初我男人没了后，我是连门都不出，就怕惹出什么闲言闲语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接口说道。 “王嫂子，你男人没时你都快四十了，都成半大老婆子了，你家大孙子那会儿都出生了。而且我好像听说你那时是身子不好，你男人没之前你也不出屋啊。”沈大娘听不过去了直怼老太太。 周围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管咋说，这关氏年纪还轻，而且还守着寡，就不应该出去抛头露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守不住了，想要出去勾搭男人呢，他李奶奶你说我这话对不对？”王家老太太被说的挂不住脸，连忙找帮手。 “我看关氏出来做点小生意挺好，孤儿寡母的家里多点进项，日子也能宽绰一些，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家就行了。”被问到头上的李奶奶淡淡的说道。 这王婆子没想到自己帮手没找到，还被人给呛了一下，直接就愣了一下，被身边的人的拽了一下后又看了看李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帮手找的有点不合适。 原来这李老太太是二嫁，年轻时男人得病没了，带着一个儿子无法过活，后来经人介绍嫁给了李老头。刚开始李老太太怕人说道，从不出家门，后来和李老头生了两个孩子后，年纪也大些，这才有所好转。所以王婆子话里话外的寡妇长寡妇短的李老太太就不太舒服，没想到她还问到自己身上来了，这不是和尚面前骂秃驴吗？ “要我说，关嫂子就是被宁家那个小媳妇给骗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忽悠的关嫂子呢，让关嫂子出来摆摊，她在家吃现成的，可真是够不要脸的。”李老太太的小儿媳万氏说道。 她现在看兰叶可是越来越不顺眼了，以前是嫉妒兰叶长的比她好，现在又开始嫉妒人家第一胎就生了儿子，她因为第一胎是闺女，可没少被妯娌挤兑，就连李老太太也时不时的敲打她两句。 “放你娘的屁，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学的这么舌头长，宁家妹子是可怜我们母女俩生活不容易，这才想着带着我赚些钱来养家。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就这么见不得人好，整天背后说人是非，我是吃你们家的了，还是喝你们家的了，用得着你们天天在这里指指点点的，我家吃不上饭时你们怎么没说送点米给我呢，现在看到我们卖糕点赚钱了，一个个就眼红起来，问东问西的，还带着孩子天天去摊子上蹭糕点吃，然后还不领情，说话阴阳怪气的，呸，从今往后我看谁再乱嚼舌头让我听见，我一定打的她满脸花。” 关嫂子本来高高兴兴的推着车往回走，可是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到众人说的话，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自从这些天自己摆摊卖糕点，这些人没少到摊子前阴阳怪气的说话，有的还想要白占便宜吃糕点。 关嫂子原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有些话她只能装糊涂，看到领着孩子去的，也给个一块半块的让孩子解解馋，可是没想到这些人这么不要脸，简直是得寸进尺，不止白吃她东西，竟然还背后说坏话，一时之间这几天被压抑下来的情绪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 大槐树下的众人被关嫂子一番话说的鸦雀无声，本来就是背后说人，现在被人抓住了，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她关嫂子，你消消气，摆了一天的摊子，也累了，回去歇着吧。你们这些人也是，天天就知道背后乱说人，被骂都是活该。”说话的人是沈大娘。 关嫂子发泄了一通，感觉心里畅快了不少，她也知道这些人在一起说人是非都是习惯，当下也不再计较，推起车子昂着头走了。 第187章 抓周 也不知道是被关嫂子吓住了，还是都长记性了，从那以后，巷子里的人再也不会带着孩子去要糕点吃了，有家里孩子嘴馋想吃的，也都是主动掏钱买。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糕点摊子又新增了两样糕点，一个是翠玉豆糕，一个是关婶子做的糯米凉糕。 兰叶看中午时太热，便和关嫂子商量了一下，将出摊时间也改了一下，每天赶早饭之前出去摆摊，巳时左右收摊，然后下午申时之后再卖一拨。 现在附近来往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小糕点摊子，县学的学生每日来不及吃早饭的也会买两块糕点做早餐，所以早上这段时间卖的并不少。 一个月下来，兰叶拢了拢账，一共赚了十两二百文，平均一人五两多，竟然比杨花镇的糕点铺上赚的还多，这也超出了兰叶的预计，关嫂子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两人分钱的那天，特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两家人在一起庆祝。 日子一天天过去，关氏因为每日出去卖糕点，与人通，性子也开朗了不少，连关灵都说她娘好像比以前话多了不少，人也鲜活了。 小辰儿在兰朵的不懈教导下，在十个月的时候终于喊出了第一声“娘”，兰叶当真是喜极而泣，宁子谦在一旁羡慕的不行，忙抱过孩子，认真的教他喊“爹”，奈何辰儿完全不给面子，对着他一声一声的喊着“娘”，惹得兰叶姐俩在一旁看的直乐。 很快到了辰儿的周岁生辰，当天上午宁子谦特意向夫子请了半天的假，唐季文知道后，也软磨硬泡的要来参加，宁子谦不好拒绝只得答应。 兰叶又邀请了沈大娘婆媳二人，关嫂子娘俩和于家五口人来见礼。 普通老百姓家孩子抓周礼没那么多复杂仪式，宁子谦给父母牌位上过香后，来观礼的众人纷纷拿出自己带来的礼物。 唐季文拿出了一块品质上好的玉佩，宁子谦知道这是他的一番心意，虽然贵重，但也不能拒绝。 沈大娘婆媳给辰儿做了一身小棉衣，还有个可爱的虎头帽子，辰儿看了忙抓到自己手里笨拙的戴在了小脑袋上，还高兴的来回摇晃着小脑袋，看的众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关嫂子送的是一块长命锁，看着得有二两多重。因为和兰叶合伙卖糕点，这大半年的时间关嫂子赚了三十多两银子。因为现在天气冷了，在外边站着太遭罪，而且生意也不像之前那么好了，兰叶便劝关嫂子收摊等明年再继续，关嫂子不同意，说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冷就多穿些，每日中午卖一阵，多少也能赚个日常零花，兰叶劝说不动，只得随她去了。 于嫂子送的是一件红色的小毛皮斗篷，辰儿看着红色的斗篷上的毛毛很是感兴趣的用手摸了摸，然后又比划着自己往身上穿，笨拙的模样又惹的众人齐笑。 “小人不大，还挺爱俏。”沈大娘宠溺的替辰儿将斗篷穿上。 宁子谦亲自给辰儿准备了抓周时要用到的物件，将所用到的东西一一摆到了炕上。笔墨书砚这是必不可少的，算盘，银裸子，拨浪鼓，葫芦，小木剑，印章，糕点，长命锁凑齐了十二样，意寓着孩子以后顺顺利利，无灾无难。 辰儿被放到了炕上，看见炕上摆了不少的东西，顿时乐的口水直流，东摸摸西摸摸，一个个仔细的瞧着，哪个都不舍得错过，有时还会用刚刚长出来的两颗小门牙咬一下。 兰朵看他把所有东西都划拉到了自己身前，不由的对着辰儿说让他选一个放在手里，辰儿现在能听的懂一些简单的话，知道小姨是让他从这堆新玩具里拿出一个，他以为是小姨想要，便认真看了半天，最后将印章挑了出来，举着小手递给小姨。 “这小子还是个当官的命，看来以后宁兄可得要好好培养辰儿了，以后当个大官，我也跟着沾沾光。”唐季文笑着打趣道。 旁边众人也跟着道喜，抓周虽然只是一项仪式，但孩子能抓起一个寓意好的物件毕竟也是个好兆头。 抓周完事，男人们在屋里说话，女人们则去了厨房帮着兰叶一起做中午饭。 腊月二十，县学放年假，回家过年的行李早就收拾妥当，马车也早就雇好，只等着宁子谦放假就走。 为了怕辰儿在车上冷，兰叶买了好几个暖手炉，还准备了一些银丝炭，辰儿穿着漂亮的红斗篷躲在被子里，怀里还抱着个暖手炉，一点都没感觉到冷。 路过兰家，宁子谦将三人放下，然后自己带着钥匙先回山脚下。 晚饭仍是在兰家吃的，辰儿被兰老太太抱在怀里稀罕的不行，辰儿软软糯糯的叫着外曾祖母，外曾祖父，可能是因为外太拗口，最后直接叫成了曾祖母，曾祖父。 兰大海俩口子忙到了过年前一天才回的村，张氏抱着辰儿一直舍不的撒手，恨不得晚上睡觉都搂着。 宁家老宅那边，宁子谦自己去送了一次年礼，兰叶母子没有跟着去。 一家三口在自己家过了一个平淡温馨的年，大年初二照例回了兰家，兰红霞如愿生了个小子，话里话外的不离自己儿子，兰花也怀了孕，如今已经五个月了，李福东很是小心的照顾着。 张氏和两个女儿大半年没见，要说的话都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絮絮叨叨的东一下，西一下，想到哪说哪。 五郎则是一心哄着小外甥玩，这个小外甥比六弟好玩多了，最起码不会动不动就哭。 初三时，兰叶一家跟着张氏去了外婆家，小舅家又生了个女儿，如今也两岁多了，比辰儿大了半年，辰儿遇到了同龄人很是高兴，跟着这个也才两岁的小姨姨步履蹒跚的跑来跑去的不知疲倦。 第188章 灯会遇险 兰叶的小舅母周氏是个手脚麻利的小妇人，将准备要帮忙的张氏和兰叶都推回了屋，让她们陪着张老太太说话，只留下了兰朵在灶房里帮着她烧火。 中午吃过饭后，张氏几人又围着老太太说了会话，兰朵则被撵到堂屋看着几个小孩子玩。 “大姐，咱家兰朵过了年也有十五了吧？”周氏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可不是吗，一转眼都到要到出嫁的年纪了，我这刚嫁出一个闺女又要嫁一个可真是舍不得啊，我和他爹商量过了兰朵的婚事等明年再相看。”张氏一说到要嫁女儿就一脸的不舍，辛辛苦苦养这么大，说离开就离开了。 兰叶虽然嫁的近，但是住的远啊，也就过年时能看上两眼，所以小女儿的婆家她打算在附近几个村里找，本村的最好，像兰红霞那样，想回就能回来。 “这住远住近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找个好婆家。我娘家大哥家的侄子今年刚十六，人长的精神，种地也是把好手，我昨天回娘家时我大哥就拜托我让我帮着打听一下看看谁家有合适的闺女。 刚才做饭时，兰朵帮着我烧火，我就想着这两孩子倒是很般配。而且我娘家有十亩水田，二十亩旱地，家里不到十口人，粮食吃不了每年还能赚些钱，在这十里八村的也算的上是过的好的人家了。”周氏原本没这个心思，但刚才做饭的功夫发现这兰朵说话有理有条，干活也利索，虽然兰家现在日子好了，但自己娘家也不差啊，一时便起了要做媒的心思。 “弟妹，你和兰叶小舅成亲时我见过你娘家侄子，确实是个好孩子，但是吧我和你姐夫刚商量好先不给兰朵那丫头相看，所以这事还是算了吧。”张氏面带为难的推却道。 家里现在日子好了，闺女在家也能跟着享享福，要是嫁了人就是婆家条件再好，不还得伺候着一家大小的吃喝拉撒，兰叶也和她说了，再让兰朵去帮她一年，这定亲的事真不着急。 张氏确实见过周氏的侄子一面，当时那孩子年纪还小，也看不出什么秉性，可是周氏的大嫂可是个厉害茬子，在当初小弟和周家结亲时张氏就看出来了，所以家里有这么个婆婆，张氏怎么舍的把女儿嫁过去，即使他家条件再好都不成。 周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被张老太太给打断了，老太太也看不上周氏的大嫂，她也不想自己的外孙女有个尖酸刻薄的婆婆。 周氏知道这是大姑姐没看上她侄子，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宁子谦一家三口带着兰朵赶在元宵节之前回了县城。 关灵和兰朵已经有小一个月没见过面了，两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说着说着两人就说起了元宵节灯会，两个小丫头都想去。 兰朵从来没看过灯会，听了关灵的描述，心痒痒的不行，关灵看灯会还是小时候他爹活着的时候带她去过，自从她爹没了后就再也没看过了。 两个小丫头说的兴起，便一起跑过来求着兰叶元宵节晚上带二人去看花灯。 兰叶对这花灯倒是不太感兴趣，以前在府城时，基本上每年都会出府看，现在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了。 作为过来人兰叶自然很理解两人的心情，反正在家也无事，出去看看热闹也好，自己一家三口还没一起逛过街呢。 元宵节这天下午，一家人刚吃完晚饭，关灵就找了过来。兰叶看着外边还大亮的天色，便对二人说现在时间还太早，怎么着也得等街面上的花灯都亮起来再走也不迟。 两人只得耐下性子，一脸无聊的逗弄着辰儿玩，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兰叶将辰儿收拾妥当，让宁子谦抱着，这才走出了家门。 因为过节，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挂上了灯笼，所以巷子也没那么黑。不时有人从各家大门里走出来，想必是也和他们一样是要去看花灯的。 几人一走出巷子，就被晃迷了眼，街道两边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兰叶让两人紧紧跟住了，要是万一走散了，就先回巷子口等着。 辰儿被宁子谦抱在怀里，一双眼睛灵活的转来转去，明显是看不过来了，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欢呼声。 宁子谦给他买了一盏小兔子灯，转过身又要给三个女人买，兰朵和关灵连忙摆手，说要自己花钱买。宁子谦也没强求，给兰叶买了一盏走马灯。 兰朵和关灵两人看的眼花缭乱，拿起这盏又看上了那盏，最后架不住兰叶的催促，两人这才各自选好。兰朵选的是荷花灯，关灵选的是牡丹灯。 一行五人在人群中慢慢穿梭，兰朵和关灵两人更是走走看看，看啥都新鲜，看啥都想买。不多时两人提前准备好布口袋就被装满了，口袋里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几人走到主街上时，街道上的人群已经多的快挪不动步了，想要后退都不成，兰叶只好嘱咐两个小姑娘尽量靠边走，跟紧她，她们走到前边的十字路口就转弯去到后街，实在是主街上的人多的让兰叶心里发慌，这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受点伤都是轻的。 兰叶心里焦躁，但也只能耐着性子一步一步的顺着人群的方向前挪动着，眼瞅着还有不到两丈的距离就到前边的十字路口了，可是还没等兰叶说话，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了。 “快让开，这人身上着火了，别挤，要踩死人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本就拥挤的人群瞬间开始混乱起来。 人群不明所以，只听到有人喊着火了，便也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开始四处逃窜起来。兰叶不由的暗暗大叫倒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忙拽住宁子谦让他贴着墙根走，然后回头去拉兰朵和关灵二人。 可是一回头，哪里还有两个小姑娘的身影，兰叶的一张俏脸顿时吓的煞白，开始大声喊起两人的名字，可是周边声音嘈杂，哭爹喊娘的，喊声根本就传不了多远。 宁子谦连忙安抚兰叶，让她拽住自己的胳膊，他先将她们娘俩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一会再回来找人。 辰儿也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紧紧抱着宁子谦的脖子，惊恐的大哭起来。 宁子谦紧紧抱住辰儿，兰叶死死拽住宁子谦的胳膊，一家三口磕磕绊绊的好不容易来到了后街上，可是此时后街上也是人满为患，根本就挪动不不开，兰叶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求神念佛保佑两个小姑娘平安无事。 第189章 脱困 好在县衙里的官兵很快就赶到了主街上维持秩序，这才控制住了骚乱的人群。 人群开始有序四散，宁子谦一家三口站在十字路口四处张望，两人大声的呼喊着兰朵和关灵的名字。还有很多和他们一样情况的人也都在寻找着家里人，所有声音掺杂到一起，根本就听不清喊的是什么。 “这样不行，咱们先往槐树巷走吧，边走边找，两个丫头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她们两人已经回去了呢。” 兰叶无法，只能点头同意。 这一路走来，所见之人基本上都有几分狼狈，不是同伴走失找人的，就是光着一只脚找鞋的，还有那些姑娘小媳妇弄丢了头上的钗环首饰的，哭哭唧唧的在路上四处寻找， “姐，姐姐，我在这儿！” “小婶婶！” 兰叶一路四处张望，但始终不见兰朵两人的身影，眼看就要到槐树巷了，这要是再看不见两人可怎么办啊，正在满心焦躁之际，就听到前边传来两声喊声。 兰叶连忙向前看去，只见两个头发蓬乱的姑娘正在向自己招手，再看衣裳样式，可不就是一直找寻不见的兰朵和关灵两人吗。 “姐，这灯会可太吓人了，我再也不要看灯会了。”兰朵一脸的惊魂未定。 “你们两个都快把我给吓死了，我不是让你们紧紧跟在我身后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找不到你俩了？”兰叶满心后怕的责问道。 “我们哪是不想跟着走啊，听到人喊后，人群就开始混乱起来，不知是谁推了我一下，差点把我撞倒在地，要不是灵儿一直拽着我，我就得被人踩脚下去了。 我被灵儿扶稳后，发现脚崴了一下，当时疼的我都不敢动，然后再抬头找你们时，就看不见人了。”兰朵也是一脸委屈的说道。 “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当时我们俩都被吓坏了，好在是背靠着墙要不然都得被人群带着走。这时关灵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住在槐树巷的邻居，我的脚不敢动，关灵只得求他帮忙将我背了出来。”小姑娘说这话时脸上不自然的出现了一抹红晕，兰叶正低头向她的脚上看去，所以也没发觉兰朵的不正常。 原来两人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关灵向人群中四处张望试图找到兰叶三人，没想到想找的人没看到，一眼就看到了离他们不远的人群中的梁实，关灵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大喊“梁二哥，梁二哥”。 梁实本不想来看花灯，他讨厌人多的地方，他觉着在家睡觉比较香。但是他的一个好朋友死活要拉着他来，让他过来作伴和自己刚定亲的未婚妻约会。 朋友的未婚妻也是和几个小伙伴一起来的，一群人在主街上慢慢的挪动着，梁实越走越慢，最后就被落到了后边。 人群混乱时，梁实再想找前边的同伴早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正想着要回家时，就看到了人群中有一张熟悉的脸，那是住在槐树巷最里边关家的闺女，此刻正一脸无助的四处张望。 梁实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时，关灵就先对着他喊了起来，这下不想过去都不行了。 “梁二哥，看见你真是太好了，我朋友的脚崴了走不了路了，我们现在都不敢动了，她也是咱们槐树巷的住户，就住我家对面。”关灵看着费尽力气走过来的梁实激动不已。 “怎么就你们两个小姑娘？”梁实皱着眉头说道。 “我们俩和宁叔小婶婶他们走散了。” 梁实看着不断涌动的人群，只感觉今天出门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 “现在还疼吗？”梁实按下无奈说道。 “应该是扭筋了，一动就疼。”兰朵不认识梁实，但是这个时候能有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在身旁，兰朵惊恐不安的心情也瞬间安心了不少。 “人太多了，这里也不方便治脚，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背你走，等到了人少的地方，我再帮你看看脚。”梁实冷着脸说道。 梁实也感觉自己有些奇怪，本就不喜欢麻烦的他在看到后背上那个小姑娘可怜兮兮的眼神后，竟然会主动说出要背人家的话。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和她就是两个陌生人，小姑娘会不会认为他是个登徒子啊。但自己说出的话，又怎么能收回来，听关灵的话这个小姑娘应该也是住在槐树巷的，那她应该也听说过自己，想必会拒绝他吧，想到这梁实心里又有些不舒服。 “那就麻烦你了。”不知为什么眼前的男子虽然冷漠，话少，还一脸的不耐烦，但却能给兰朵一种安心之感，答应的话直接脱口而出。 梁实当场呆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会同意，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自己这是做好事。 身子忽然腾空，原来是梁实已经将自己背了起来，兰朵长这么大也就小时候被自己的爹背过，兰朵的小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因为人群太拥挤，所以兰朵不得不拽紧梁实后背上的衣衫，虽然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身子不往梁实身上贴，但仍不可避免的有些接触。 走过两条街后，人群终于没那么拥挤了，梁实将兰朵小心放下，让她坐到石头上，露出脚踝受伤的地方。 “啊，都肿的这么高了？”关灵看到兰朵露出来的脚踝部位已经明显红肿起来。 “你忍着点，我看看是扭筋了还是骨折了。”梁实说完就小心的向着兰朵的脚踝处仔细摸索了一下。 “没事应该是脚踝扭到了，你忍着点疼，马上就好。” “啊！”兰朵疼的大声惨叫起来，将路上的行人都吓了一跳。 “好了，这几天少下地，回去抹点药油，很快就能消肿了。” “谢谢梁二哥，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帮忙，要不然我和灵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来呢，我家就住在槐树巷的最里边，明天我姐姐会上门道谢的。”兰朵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腕，虽然还是有些疼，但这种疼完全能承受的住。 梁实这才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十四五岁的模样，虽然头发蓬乱，脸上还有不知道从哪里蹭到的灰尘，但仍掩盖不住少女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此时正面带微笑的向他道谢。 梁实一时之间竟有些窘迫，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谢谢呢，更何况是一个正处于豆蔻年华的少女，不躲着他走都算好的了。 “梁二哥，你是要回家吗？”关灵看出了梁实的尴尬，便开口说道。 “哦，对，你们在这等一会儿吧，说不准你姐姐她们找不到你们一会也会回来的，我先走了。”说完便迈着大长腿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90章 梁家 “你别生梁二哥的气，他就是这样的人。”关灵对着兰朵有些歉意的说道。 “人家刚救了我，我怎么会生气，你说他也住在槐树巷，那我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他呢？”兰朵有些好奇又略带羞涩的问道。 去年在槐树巷住了大半年之久，兰朵和关灵经常结伴去街上买东西，每天还要给关嫂子送一次糕点，所以和巷子里的住户虽没什么太多的来往，见了面也不一定会说话，但基本上也都混个脸熟。 “梁二哥很少回槐树巷，巷子里的人都传他在外边当小混混，整天偷鸡摸狗，打打杀杀的。 但我知道梁二哥不会是他们说的那种人，当年我爹刚没时，我年纪还小，我娘被打击的直接病倒，连我爹的身后事都是于大叔他们这些老邻居帮忙料理的。 梁二哥那时也来了，他不声不响的做这做那，还给我弄吃食，那时我七岁，梁二哥也才十一二岁，我家里缺柴了，他就自己出城去砍，一趟趟的往我家里送，直到我娘病好。 我娘说她也只是以前看他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爹娘，所以每次看到他在外边玩，都会给他点吃的，没想到这孩子竟然都记下了。我娘说，知道感恩的人，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所以你也不要听信巷子里那些传言，那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关灵气哼哼的说道，她最讨厌的就是巷子里那些乱说人是非的人。 “我还真没听人说过，不过现在即使有人说我也不会信的。”兰朵用力点了点头。 因为兰朵的脚不适宜走动，所以两人只能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灵儿你看，那是不是姐姐他们？”兰朵对着前方指到，接着两人就大声的喊了起来，也就出现了之前那一幕。 “你脚现在怎么样了，能动了吗？” “现在已经不疼了，不过还不能用力。”兰朵如实说道。 “那就好，让你姐夫背着你走，对了你说的那个帮了你们的邻居是哪家的，明天我上门好好谢谢人家。” “小婶婶，是梁家的梁二哥。”关灵回道。 “梁家？” 兰叶不由的挑眉问道。 实在是他们住在槐树巷的这两年，跟梁家一直没什么来往。兰叶曾听人说过梁家现在只住着老两口和一个孙子，大儿子一家在另一条街上住。巷子里的住户也很少有人提起过他家，即使提起也是一脸的不屑加嘲讽。 兰叶从邻居嘴里听到的一些只言片语，大意就是这家二儿媳被打跑了，后来二儿子醉酒躺在外边被冻死了，再后来两人唯一的儿子也成了一个郑天不着家的小混子，小小年纪就在外打架斗狠的，再多的兰叶也就不清楚了。 没想到妹妹竟然是被那个名声不佳的梁二给救了，看来传言并一定为真，在那种慌乱时刻还能想着帮助两个小姑娘，想必就是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兰叶送关灵回家，将刚才在街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关嫂子。关嫂子连忙跑进屋给菩萨上了炷香，嘴里直呼真是菩萨保佑，然后又责备了关灵几句，问她以后还敢不敢出去看花灯了。 关灵被吓的连连摇头。 关嫂子告诉兰叶去梁家时叫她一声，毕竟是人家帮着将两个丫头平安送回来的，怎么也得亲自去上门道谢一下，于是两人商定明天上午去街上买些礼物带过去。 此时的梁家。 “小二啊，你过了年都十九了，也老大不小了，可不许再出去乱混去了，正正经经的娶个媳妇安生过日子吧，眼看着我和你爷爷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你要是再这么混下去，我和你爷爷就是死了都闭不上眼睛啊！”梁老太太眯缝着半花的眼睛使劲的瞧着自己这个二孙子。 当年二儿子上工时受了重伤，伤好后腿也瘸了，从那以后就开始天天在家喝大酒，喝醉了就打媳妇，二孙子那时才三岁多，二儿媳妇终于忍受不住跑了，丢了下男人和孩子。 儿媳妇跑了后，二儿子更是破罐子破摔，最后三九寒天的喝醉酒躺在大道上被活活冻死了。 老俩口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活着的时候恨他不争气，甚至口出恶言让他直接死了算了，可是现在儿子真死了，再看看年幼的小孙子，二儿子唯一留下的根，老俩口搂着小孙子抱头痛哭。 大儿子怕老俩口让他帮着养侄子，所以就以替岳父管店为由搬走了，好好的家就只剩下他们老俩口和这个二孙子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二孙子开始隔三差五的不回家，有时回来也会带着一身的伤，眼角眉骨上的那道疤就是那时留下来的。 老太太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但都无济于事，最后也就放任不管了。好在这孩子是个孝顺的，在外边但凡得到一点好吃的，都会给他们老俩口送回来。 这两年有时也会给她点银子，带回些米粮，她的心一直提着就怕孙子走了下道，孙子跟他保证决不会做坏事，这才让她稍微松了口气。 可是眼看着孙子的年龄越来越大，老太太不由的又上起火来，邻居们是怎么议论自家孙子的她当然知道了，可是又无可奈何。 “奶，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现在在镖局里做工吗，娶媳妇这事先不着急，要不然娶回媳妇养不起，不是让人看笑话吗？”梁实难得的露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嘴里叼着一根草棍笑嘻嘻的哄着老太太。 “你给奶的银子奶都给你攒起来了，够给你娶个媳妇的了，人都说成家立业，你有了家，心也就定下来了。”老太太继续说道。 “奶，我过几天要出门，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回了，你和我爷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别舍不得花钱，想吃啥就买啥。” “怎么要去那么久，会不会有危险啊，我可听人说过，镖局那碗饭可都是提着脑袋吃饭的，要不咱再找个别的工做吧，这个就辞了吧。”老太太一脸担忧的说道。 “奶，你放心，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怎么好不去，再说镖局里那么多人呢，我们是去送货又不是和人打仗去了，你就放心吧。”梁实无奈的劝说道。 “那你可得小心些啊，万一，我说是万一，要是真打起来了，你要是打不过你可得赶紧跑，可不能上来牛脾气不管不顾的跟人家硬拼。” “嗯，知道了，知道了。” “行了，老婆子，咱家小二自己心里有数，比他老子强多了。”一直坐在炕上没说话的梁老头突然开口说道。 梁老头看着已经长的高高大大的孙子一时之间也是百感交集。这二孙子从小就倔，而且骨子里就带着野性，自从他爹没了后，他第一次在外过夜，隔天带着一身伤回来后被梁老头狠狠打了一顿，但这小子愣是没吭一声，眼泪都没流，那时他才多大，也就七八岁吧，从那次起他就知道，他管不了这个孙子了。 虽然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在外边惹了祸或是被人给打死，好在一直都有惊无险，虽然身上会时不时的受些伤，但家里一直没人找上门，梁老头的心也就渐渐安稳了下来。 第191章 上门道谢 兰叶和关嫂子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两人凑钱买些适用的礼物上门，最后一人出了一百五十文，买了一匹棉布，一小坛白酒，一斤白糖，剩下的钱直接在糕点铺子称了些口感绵软的糕点。 关嫂子有些嫌弃的看着用油纸包好的糕点，说道：“这钱花的太冤了，就这么一小包竟然要四十文，早知道就自己在家做了。” “嫂子，这不是时间来不及了吗。”兰叶有些好笑的说道。 “妹子，咱们的糕点摊子啥时重新开始啊，我现在在家待的都腻了。”关嫂子一脸期待的看着兰叶说道。 “现在天还有些冷，等过些天暖和暖和就能出摊了，嫂子你说你好不容易清闲一阵子，着什么急啊？” “我这不着急赚钱吗，我现在感觉我在家多待一天就少赚了一天的钱，你说我能安心待下去吗，现在其实也不是很冷了，咱们先少做点呗。” “嫂子你要是不怕冷，那咱们这两天就准备一下，二十那天开始出摊，不做太多，就卖中午那一阵。” “那可真是太好了，去完梁家回去我就收拾东西去。” 兰叶看着一脸兴奋的关嫂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梁大娘在家吗？” 关嫂子和兰叶两人站在梁家大门外。 “谁啊，门没锁，直接推开就行？”一道女声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关嫂子听到女人的声音，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关嫂子小声嘀咕道。 “嫂子，怎么了？”兰叶不明所以的问道。 “院子里说话的人是梁家大儿媳贾氏，早知道她在，咱们就晚一点过来好了。”关嫂子小声在兰叶耳边说道。 还没等兰叶问为什么，大门就被人从里边打开了，一个年纪在四十左右岁身材壮硕的妇人站在门里，正一脸不耐烦的看着二人，可是当她眼神下移看到二人手上的东西后，立即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也露出了夸张的笑容。 “是关家妹子啊，你怎么过来了，还带了这么多好东西，这小媳妇是谁家的，这模样长的可真不赖？”妇人热情的招呼道。 “梁大嫂啥时回来的，梁大娘和梁大伯在家吗？”关氏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在那，都在那，赶紧进屋。”妇人说着就让出了路让二人通行。 “梁大娘，梁大伯，你们身体挺好的吧，小二呢，没在家啊？”关嫂子和兰叶进了堂屋落座，关嫂子和梁家老俩口开始寒暄起来。 “我爹娘身体好着呢，至于那个小混子，整天不着家，还不知道又去哪儿鬼混去了，只求他别在外边惹祸连累家人我就烧高香了。”贾氏提起梁实那真是一脸的嫌弃。 “我孙子好着呢，又没用你养着，你要是没事就赶紧回你自己家去。” 自从梁老大一家搬走后，梁老太太是越发看不上这个大儿媳了，不让自己的大孙子和三孙子回来看他们老俩口，现在俩孩子对着外祖母和外祖父都比对他们老俩口亲，小曾孙更是一年也看不到几次， 老大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要不是孩子都随他们家姓梁，怕不是别人都还以为他是去贾家当上门女婿去了呢，呸，早知道还不如当初生下来时用尿盆直接溺死得了。 “娘，家里来了客人我怎么能这会走呢，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吗？”笑话，眼瞅着这两人是来家里送礼的，怎么着也得让她带一份走啊，况且她还有事没说呢。 “关大娘，关大伯，这是住在咱们巷子最里边那家的宁秀才家的娘子。” “哦，知道，知道，我在巷子里遇见过几次。”梁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 “关大娘，关大伯，是这么回事，昨天我们一家去看花灯，后来发生了点意外，我妹妹和灵丫头就和我们走散了，幸好是遇见了你家二孙子，这才平安回来，所以我和关嫂子今天就备了一些薄礼，略表感激。”兰叶对着两位老人说道。 “呦，这怕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吧，小混子竟然也会做好事，不会是看上谁了吧，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他真救了你们两家的人，那你门这点礼确实是有些薄了。”贾氏在一边接口说道。 然后又自顾自的说起了昨晚上的事：“我听人说那个身上起火的人身上的火很快被人灭了，但被扶起来时人也被踩的半死不活的了，而且还有好多人被踩伤挤伤的，医馆的人都排在大门外了，你们两家的小丫头能平安会回来，还真是多亏了那混小子。” 兰叶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人，但这是在人家，即使再气，也得忍下来。 “你们别听我家这大儿媳的话，她就是个脑筋不清楚的，咱们都在一个巷子里住着，小二帮个忙也是应该的，这些东西你们都拿回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昨晚上回来都没和我们说。”梁老太太推却道。 “大娘，你就不要客气了，我和宁家妹子这就回去了。”说着俩人就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 梁老太太还想抱着礼物追出去，被贾氏直接拽住了。 “关妹子我就不送了，你们走时把大门直接关上就行。”贾氏高声向外喊了一声。 刚走出屋门的兰叶和关嫂子两人听了后相视一眼后均是一脸的苦笑。 第192章 想女人 了 “娘，人家拿来就是送给咱家的，她们哪有脸把送出去的谢礼再带回去的。”贾氏一脸贪婪的抚摸着桌子上的布匹说道。 “娘，这布颜色不错，正适合给你大孙子和三孙子一人做一身衣裳，这酒就留着给我爹喝吧，这白糖和糕点我拿回去给狗蛋吃，告诉他这是他太爷和太奶给他的。”这么一会儿功夫贾氏就将兰叶关氏二人带来的谢礼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其他的你都拿走，那匹布不行，小二的衣裳都破了，明个我求人帮他做两身新衣裳。”梁老太太将布直接抱进怀里。 “娘，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呢，同样都是你亲孙子，怎么小二就能做新衣裳，我家老大和小三就不能穿了？”贾氏愤愤不平的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这是人家送给小二的谢礼，跟老大和小三有什么关系，那几样都给了你了，你就知足吧。”梁老太太不为所动的说道。 “那个小混子能穿出什么好衣裳来，三天两头的和人打架斗殴的，新衣裳也穿不出来个新样，还不如给我家老大和小三穿呢。” “你这个当人伯娘的，怎么开口闭口的小混子，小混子的，他是你男人的亲侄子，你就是再看不上他，也别这么糟践他啊，我二孙子的名声不好都是让你给败坏的，赶紧滚，不愿意要就啥也别拿。”梁老太太越说越气愤。 贾氏看老太太是真的生气了，那匹布看来也是要不到了，便将其它三样都划拉到了自己怀里，急匆匆的走了，走到半道又想起自己要说的事还没说呢，算了，改天再说吧。 堂屋里，梁家老俩口相对无言，然后不约而同都是一声叹息。 晚上梁实回来后，梁老太太将白天的事和他说了一下。 梁实想到当时那个小丫头确实对他说过，她姐姐会上门来致谢。当时他是不置可否，小丫头不知道自己的事，她姐姐和姐夫应该听说过吧。 昨晚和那两个丫头分别回家的路上他就想起了奶奶好像曾对他说过，巷子里搬进来一户秀才，想必刚才那个小丫头就是那家的人吧。 他当时还想着读书人一向自命清高，要是知道了救自己妻妹的人竟是一个小混混，不知道那小丫头会不会被训斥一顿，梁实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担心，至于小丫头说的谢礼，他根本就连想都没有想。 没想到今天这家人竟然还真的上门送谢礼了，后边梁老太太叨咕大儿媳贾氏的话，梁实只是听过就罢了。在他爹死后，大伯一家搬走，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晚上躺在炕上，梁实的脑海中不由的想到自己将那丫头背起来时，那轻飘飘的感觉，当时还在想这小丫头可真瘦啊。当自己背着她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前行时，那小丫头前胸不时的会碰触到他的后背上，那种软绵绵的触感让梁实第一次意识到了男女身体的不同。 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在外边也混了近十年了，因为常年和那些别人嘴里的地痞无赖，下三滥混在一起，所以他见到过的，听到过的，经历过的事比普通人一辈子都要多，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伙子。 但他却很反感和女人接触，这可能也是和他从前的经历有关。 像他们这种人最常接触的也就是那些半掩门私娼，名义上是保护她们，实际上就是明目张胆的向她们要钱，至于那些上档次的青楼可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染指的地方，人家自己就有护卫。 他当时年纪小，只能做一些大哥的跟班的跟班，帮着跑跑腿，送送口信之类的活，然后大哥的跟班心情好了，他也能得上几个铜板。 想当初县城那些半掩门私娼他跟着那些他叫大哥的人可是没少光顾过，时间长了那些姑娘们也都认识他了，虽然都知道这孩子不喜欢说话，整天板着个小脸，但可能越是这样，那些姑娘就越喜欢逗弄他。 有一次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暗娼想要搭讪他大哥少交点保护费，可是大哥没搭理她直接去找年纪小的姑娘去耍了，那女人有些不忿，转头便看到了老实坐在角落里的他。 顶着一张抹的雪白脸，红红的嘴唇，露出了泛黄的牙齿过来取笑他，说他小小年纪毛都不知道长没长齐就知道来找姑娘，她要帮着他看一看，说着就抱起他要脱他的裤子。 那次他是真的害怕了，他感觉那女人就是早已被他遗忘了的他奶奶口中那种吃小孩的妖怪，他平时打架那种奋不顾命的念头没了，只想赶快逃走，然后便不管不顾的大喊大叫起来，眼泪都要吓出来了。 那年他已经九岁了。他的狼狈模样赢来了女人的放肆大笑，其他看热闹的人也都跟着哄堂大笑包括带着他来的那个大哥。 从那以后，他就很少再往这些地方跑了，他觉得自己那天的表现太丢人了。但不知道是不是那次真被吓到了的原因，他开始不喜欢和女人说话，不喜欢和她们接触，为此没少被兄弟们嘲笑。 但是那天晚上，一时晕头将少女背起来时，起初他还没什么，可是没过多久，他的后背就被一团柔软贴上来了，虽然冬天还没过去，但是他早就脱去了棉袄，没等他再仔细感觉，那团柔软就离他而去了，正当他有些失落时，那种触感又贴上来了。 这时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后背上的人应该也是在被人推挤时不小心贴上来的，但是少女害羞，一直刻意着和他保持着距离。 想到这里梁实不由的加快脚步，使劲向前方挤去，背上的人也不得不和他靠的越来越紧，梁实回到家后还曾在心里暗骂自己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下流了，莫不是真像那些大哥们说的年纪大了自然就知道想女人了，难道他真要娶个媳妇回来吗？ 随后又面带苦笑的想到，就凭自己如今的名声谁家会舍得将好好的女儿嫁给他，算了，还是好好在镖局里当个伙计吧，这还是他赖死赖活在镖局里做了两年小工才得到的机会。 第193章 梁实 梁实他爹没了时，他已经五岁了，对于他爹的死活他其实并不是太关心，甚至有一丝高兴。 自从奶奶告诉他他娘不要他自己跑了时，他就开始恨那个整天就知道喝酒打人无所事事的男人，因为他知道都是因为他打她，所以他娘才会舍下他自己跑的。他不恨他娘，他希望他娘跑的远远的，再也不要让这个坏人找到，那样他娘就不会再挨打了。 那个整日只知道酗酒的男人死了，他跪在他的棺材前，一点也不害怕。 他彻底成为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巷子里的孩子开始欺负他，骂他，打他，他就和他们打架，打不过就咬，那些被他打败的孩子回去找大人，然后那些大人来家里找爷爷奶奶说理，爷爷奶奶只能对着那些人不住的赔礼道歉，然后打骂他两句。 他不想在巷子里玩了，他开始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他总是会很小心的记住路线，不让自己走丢。慢慢的他和街上的小乞丐混到了一起，他们也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谁也不会瞧不起他，有时他还会给他们一些食物吃，所以那些小乞丐也愿意带着他玩。 但是乞丐和乞丐之间也会有争斗，那时他已经八岁多了，也学会了怎么打架，在又一次两伙乞丐争地盘时，他被对方手里拿的尖锐石头划破了眉头，当时鲜血瞬间流淌下来，把他的眼睛都染红了，对面的小乞丐应该也就比他大个一两岁，当时就被吓愣住了，然后他发了疯似的将对方打倒在地，不管不顾的疯狂的挥动着他的小拳头。 后来是被谁拉开的他也不知道，只是后来听人说那个小乞丐的一张脸已经被打成了血葫芦，要不是因为他力气太小，估计对方就被他打死了。 当时两伙小乞丐斗殴，被县城的一个混混看见了，然后他便将赢的这伙人招到自己手下做小弟，梁实自然也就成了个小混混，不过这个小混混实力太差，很快被另一伙混混吞并了，梁实也就加入到了另一伙人中。 那时他感觉当个小混混也挺好，每天耀武扬威的在大街上行走，路人连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就是巷子里的那些曾经欺负他的孩子现在看见他都躲他远远的，那时他想着他长大了就做个大混混也是不错的。 做混混得会打架，还得狠，随着年纪的增长梁实的名气在混混圈里也越来越大，后来被县城的飞虎帮老大给相中了，便将他叫了过去，问他愿不愿意加入飞虎帮。 安平县不大，但也有帮派，帮派里有帮主，有帮规，而且他们有固定的收入来源，是那些整日在大街上混的混子们比不了的，能被飞虎帮的老大看中了那得是多大的荣幸，对于混混们来说那就是又上升了一个阶层。 但是梁实拒绝了，理由就是不想被人管着。虽然混混们也有老大，但每个人都相对是自由的，你要不想做混混了可以随时退出，但是帮派不一样，一旦加入了，你就终身是帮派的人了，除非帮派被毁了不存在了。 飞虎帮的大哥也确实有个大哥的样，告诉他飞虎帮随时欢迎他。 梁实仍然是个小混混，那年他十五岁。 混混之所以被称为混混就是因为他们总是干一些危害别人的事，赚钱的路子也总是靠着掠夺欺骗等手段的一群人，这群人自然没有什么正义感和责任感。 梁实做混混只是想出了家门能有个地方去，能有架打，让别人怕他，不敢欺负他。他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每次回去奶奶总会给他塞钱，告诉他不许在外边惹祸，不许抢别人东西，梁实对他奶奶的话还是很听的，除了不让他往外边跑。 所以梁实做混混时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去赌坊帮人看场子，对那些手脚不老实的或是欠钱不给的无赖出手就是一顿揍。当然打了这么多年的架他下手十分有分寸，虽然看着伤势唬人，但其实都不太严重，这也是赌坊的规矩，毕竟要是真出了人命，赌坊也不好交代。 梁实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混下去，直到遇到了师父，虽然那老头一直不让他这么叫。 那次赌坊的管事叫他和另外两人去向一个欠了赌坊钱到期没还的人去要账，当然能要回来最好，要是对方不给就先打一顿，给个警告，说些嚣张的话，恐吓一番其家人。 这么一番连打带吓的，一次不行就两次，基本上只要不是欠的太多的家里人都会很快想办法给凑上，至于怎么凑那就是他们家自己的事了。 梁实不是圣人，更不是好人，他是个混混这些当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这次也一样，他们来到了那家人家里，那家正好有客人，但他们这些混混怎么会管这些，直接找出了欠钱的人要钱。那人自然说让宽限几日，那家人自然跟着一起求情，他们家来的客人一个年纪五十上下的老头也帮着说了几句话，他们是干什么来的，宽限几日也得先打一顿再说，不由分说就要开始动手。 没想到那老头竟然跳到中间阻拦，三人年轻气盛，再说没完成今天的任务回去也没法交代，梁实让两个同伴阻拦住老头，他自己去打那个欠钱的人。 没想到，那两个同来的伙伴不但没拦住老头，自己还被狠狠的摔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梁实知道这是遇到硬茬子了，当下便也顾忌不了太多，向着老头打去。 梁实打了这么多年的架由刚开始的被动挨打到能和对方对打到现在的碾压对方，都是他自己身经百战摸索出来的经验，知道打哪里最疼，打哪里能让人一拳下去直接倒地不起。他和老头没仇没冤自然不会下死手，但是他没想到自己根本就沾不到老头的身，反倒是被老头踹了一脚。 这一脚完全激起了梁实的斗志，他还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对手，他知道这老头应该就是那些大哥嘴里说的身上有功夫的人，他开始谨慎起来，出拳的速度加快，脚上的动作也加快，但根本不管用，还是伤不到老头的一分一毫。 老头看他的表情是轻松中带着戏谑，就好像他是训猴人手里的那只猴子，梁实知道自己今天是栽了，那老头是不跟他计较，要不然此刻他应该也会像是那两个躬着身子站都站不直的同伴一样吧。 他虽然倔强但不是傻子，当下便也收了手，像老头服了软，但是走之前仍不忘威胁那个欠钱的人如果再不还钱下次就直接打断腿，不可能有人能保的了他一辈子，像他们这种人即使输了人面上也得找回来。 第194章 拜师不成 出了那家的大门，梁实就和同伴分开了，让那两个人先回去复命。自己则在街上找了几个认识的小乞丐给了他们几个铜板让他们帮着他盯着从这家走出来的老头，并打听出那老头的情况。 梁实在外混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受到了打击，以往打架不管输赢，总会两方互有损伤，除非和对方身高体重实力相差的特别悬殊。 刚才发生的事让他认识到了打架再厉害也不如有一身的武艺在身，他想要变强他就得学武，他不想再遇到会武的人时让对方将他当猴耍。 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了那几个小乞丐，那几个小乞丐也确实告诉他了。 原来几个小乞丐听了梁实的话，分成了两伙，一伙在明由两人组成就守在那家人的街对面，另外两人在暗但隐藏在不同的地方，这也是他们这些乞丐跟踪打探消息常用的方法。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两个小乞丐正无聊的玩着小石子时，对面的大门突然开了，然后从里边最先走出一个老头，后边还跟着几人。 老头和身后的几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抱拳离去，两个小乞丐也随之扔下小石子跟在老头的后边五丈远的距离。 可是刚跟了两条街后，老头就不见了踪影，两个小乞丐正想去找那两个同伴时，老头又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然后笑着问两人为什么跟着他，两个小乞丐自然矢口否认。老头也不生气，他说他知道是谁让他们跟着他的，并告诉两人让他们不必再跟了，他说他是安远镖局的人，有什么事可以让指派他们的人直接去镖局找他，他姓罗，然后转身就走了。 两个小乞丐自然也不好再跟了，后来找到同伴一问，也都跟丢了。 梁实知道自己打探老头行踪的事被老头知道了，也没怪几个小乞丐，反倒是更想学武了。 之后他便有事没事的到安远镖局附近去盯梢，也确实让他看见老头从镖局里出来过。 梁实开始想尽办法和镖局的人套近乎，当然那些镖师他是搭不上讪的，只能对在镖局里打杂的伙计下手。 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他和一个在厨房里烧火的小伙计成了好兄弟，每次喝酒他都让那个伙计和他讲讲镖局里的人和事，他知道了那老头是镖局里聘请来的师傅，和镖局东家是多年好友。 在小伙计的讲述中，他了解到了另一种人的生活，一个比打架更惊心动魄的职业，当然小伙计的话也都是听别人说的，做不得准，但却给了梁实很大的启发，他不想再当混混了，他想当一名有武功在身的镖师。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别说镖师就是当个t趟子手他都没资格，只能先进入镖局做个伙计或是杂役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终于让他等来了机会，镖局里缺两个杂役，和他交好的小伙计告诉了他这个消息，然后他就去报名了。因为这一年多他总是有事没事的来找小伙计，所以在镖局里他多少也混了个脸熟，那个罗师傅也见过他，但对他视而不见，就好像是从来没见过他一样。 梁实成为了安远镖局一个喂马的小伙计，不但管着喂马还要负责给罗师傅收拾屋子，照顾罗师傅的日常起居，管吃管住一个月四百文。 这简直让梁实差点高兴的蹦起来，他还正愁没法和罗师傅说上话，谁知道就给他派了这么个活计，至于工钱多少他还真不是太在乎。 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接近罗师傅，梁实当然不会错过。 镖局里有十匹马，喂马当然不是单纯的就是给马喂些草料填些水，还要负责打扫马圈，清洁马毛，还要时不时的牵马到城外溜溜。当然十匹马同时在圈里的时间也不多，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小伙计负责马圈，他现在是给这个人当助手。 刚进镖局，梁实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只想能留下来，虽然有机会近身服侍罗师傅，但并没有太多的话。因为吃住都在镖局，所以很快就让他发现了一个进镖局的好处，那就是能偷看罗师傅指点那些趟子手练功。 他为了能看他们练功，天天早起贪黑，就为了能多学一些，但是因为都是从远处偷看的，所以一年下来也就学了个皮毛，这让他想跟罗师傅学武的心愿越来越急切。 一年以后，他终于把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 罗师傅当时听完了他的话，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肯放弃，每天看到罗师傅就提想要拜师学武，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一天会说出这么多话来，那段时间他简直都快成了别人嘴里的碎嘴子。 终于罗师傅受不住，答应他可以指点他，但不用他拜师，但要答应他不能以武欺人，罗师傅知道他以前是混混，但也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不是好人，但也算不上是恶人，梁实自然指天发誓。 有了罗师傅的指点，他的进步可想而知，一年以后和镖局里的趟子手能打个平手，所以年前镖局东家发话，年后让他跟着走一趟镖，如果表现好平安归来后可以升他做趟子手，他自然求之不得，更加努力的练武。 罗师傅也很为他高兴，在一次吃晚饭时，喝高兴了的罗师傅对他说，当初第一次见他就看出他是块练武的料，又看他整日在镖局周围转悠，讨好镖局里的人，罗师傅便起了惜才的心。 罗师傅也不想他再继续混下去，这才让他进了镖局，可是他的年纪已经错过了最好的练武年龄，即使再努力再有天赋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成就，这才拒绝他的拜师请求，最后实在经不住他每日的缠磨，这才答应指点他一下，至于最后走到哪一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梁实当即便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对着罗师傅说，他就是他的师父，不管罗师傅承不承认。 第195章 情窦初开 因为元宵节晚上的惊吓，当天晚上后半夜辰儿就发了高烧，天刚亮宁子谦就去药铺抓了药，好在吃了药烧就退了。 宁子谦早上去县学，没多会又回来了，说是县学也有学子昨晚受了伤受到惊吓的，所以改在正月十八再开学。 有宁子谦在家照顾辰儿和腿脚不方便的兰朵，兰叶这才放心和关嫂子出去置办礼物，去梁家送谢礼。 辰儿很快好了，但是兰朵的脚没消肿之前兰叶不准她下地走动，在炕上整整待了五天，连正月二十那天做糕点都没让她下地帮忙。 关嫂子又开始每日赶在午时之前去大槐树下摆摊卖糕点。现在不用再每日推着独轮车来来往往了，于得水和他那个管着这条街道的兄弟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大石墩子，上边还放了一块大石板，关嫂子每日只要将带去的桌布铺在石板上，就可以摆上托盘卖糕点了，为此，关嫂子和兰叶还特意做了两托盘她们没卖过的糕点送给于得水和他兄弟。 兰朵自从在元宵节那晚被梁实从人群中救出来后，心里便总会不经意的想起那个人，想起被他背着走出拥挤人群的情景，有时想的入神还会情不自禁的脸红起来。 被兰叶发现了两次，但都被她搪塞过去了，兰朵也不想这样，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是不想想起那人，那人就偏偏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这让她不由的暗自在心里骂自己真是不要脸，怕不是脑子得病了。 情窦初开的少女哪经历过这种事，又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只能默默压抑着自己的情感，靠着多做事情来分散自己的精力。 兰朵每次出去买菜或是给关嫂子送糕点时在路过梁家时都会特意放慢脚步，梁家老两口很少出门，只有梁老太太会三五不时的出来买点东西。 兰朵也遇见了几次，并且刻意的和梁老太太搭上了话，熟悉后才告诉梁老太太当时梁二哥救的就是她。老太太有人和她说话，她自然高兴，家里每天就她和梁老头在家，梁老头每天编篾器根本就不和她说什么话，现在有个这么好看懂事的小丫头愿意听她说话自然是乐不得的，就这样一老一小渐渐的成了买菜的搭档，当然有时一起的还有关灵。 兰朵最喜欢听梁老太太讲梁实小时候的事，兰朵知道的越多，心里越疼。她小时候虽然整日干活，吃不饱饭，但有父母的爱护，所以也不觉的很苦。 兰朵想到小小年纪的梁实在没了父母之后，受人白眼，被人打骂，与人打架打的遍体鳞伤，她的眼泪差点流下来。元宵节的晚上，她就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疤，想必身上看不见的地方应该有更多的伤疤。 后来又听说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份正经的差事，在镖局里当伙计，这么长时间没回家就是因为跟着镖局走镖去了，既高兴他终于找到了个正经的活干，又为他的安全担心。 兰朵听姐姐说过镖局的事，当初兰叶回来时就是雇的女镖师，当然这事只有兰家大房的人知道。兰朵当时好奇兰叶说的镖局和女镖师，所以过后姐俩聊天时兰叶就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兰朵，还将当初回来时女镖师给她讲的那些事也一并告诉了兰朵。 所以兰朵听了梁老太太的话后先是高兴后又是担心，走远镖的没有不危险的，路上有强盗，有土匪，有山贼，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存在，兰朵在每日想念梁实之余又要为梁实祈求平安。 而被她想念的梁实此时正在从繁华的江南淮江府通往都城庆阳的水路上往回走。 这一趟镖走下来，梁实成熟了不少，眼界也被打开了。这一趟镖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往京城运送一批药材，另一个则是护送一个在安平县临县做知县的家眷安全送回老家江南，当然报酬也很可观。 从安平县到京城很快，镖局自己的马车不够，又雇了十辆车用来装药材。虽然安远镖局是家小镖局，但东家常年来往京城到川安府这段路，所以和几个大的山头也都有些交情，给了过路钱都能平安通过，至于那些小的，想要买路钱也得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所以这一路走路也算是有惊无险，这让从出发就一直跃跃欲试的梁实很是郁闷。 十三天之后到了京城庆阳，将药材交付给了对方。留下了两辆马车用来坐人，其余的都让车夫赶回了车马行，结了余款。在京城短暂休息了一天补充一下粮草之后众人就又继续上路了。 从京城到江南最快的是走水路，只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走陆路则要一个月，但是因为知县家的老夫人晕船，所以众人只能选择走陆路。 刚出京城的前五天还算顺利，可是后来的路上时不时的就会蹦出一伙山贼盗匪，好在镖局的武力不弱，而且这次镖局东家和罗师傅都跟着出来了，再加上四个镖师，二十个趟子手，还有几个像梁实这样的伙计身手也都不弱，只要不是那种人数太多武装齐全的团伙都能轻松应付过去。 当然这里还有一些是只要交了买路钱就让镖队顺利通过的，也有畏惧罗师傅的名号的，梁实这才知道，罗师傅在江湖上也算的上是赫赫有名的一位，只不过是因为年纪大了，厌倦了江湖上的那些打打杀杀，而且还曾欠下镖局东家的一个人情，这才隐居在他们这个不起眼的小镖局里做个拳脚师傅的。 梁实练了这么长时间的功夫，也终于能检验一下自己这一年多的所学，所以只要谈不妥需要动手的他每次都冲到最前面，把当初在家时奶奶告诉他的话早就忘到了脑后。虽然也有受伤的时候，但好在都不重，这也让东家对他有了好印象，到了江南后额外给了他一份赏钱。 镖队用了四十天才到了江南淮江府，将知县家眷平安送回家后，镖队在淮江府休整了三天后才再次上路，但回去时走的是水路，所以快了不少。 第196章 紫檀木梳 这一趟镖梁实学到了不少东西，而且回来后东家就直接升他为趟子手，一个月二两银子，出镖另算。这一次因为表现突出，所以在江南时东家就直接赏了他五两银子，再加上三个月的月钱，到手一共六两二钱。 这让和他一同出去的几个小伙计羡慕的不行，但奈何自己本事不行，胆子又小，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一两二钱的工钱再加上东家给的一两银子的赏银，算了，知足吧。 梁实出门的时候还没出正月，北方这段路上还有积雪呢，再回来时竟然已经四月下旬了，一片绿意盎然。梁实带着从江南买回来的布匹高兴的回家了，他想让爷爷奶奶也高兴一下。 兰朵刚从肉摊上买了一些猪肉正准备回家，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双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却让她记忆深刻的黝黑双眸，兰朵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忍不住眨了眨眼，还能看见，再眨眨。 忽然就看见对面的人低声笑了起来，虽然他在竭力忍耐，但兰朵看到他眸子里掩饰不住的笑意和颤抖的肩膀，兰朵知道他确实在笑。 兰朵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人，这才确认不是自己看花了眼，真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反应过来后小脸瞬间羞的通红。 “梁，梁，梁二哥，真，真的是你啊？”兰朵竭力镇定自己的情绪，但奈何嘴也跟她对着干。 “怎么，看到我有这么吃惊吗？”梁实此时又变的面无表情。 他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想要买些肉回家，竟然会在这里碰到这个小丫头，不知怎么心里竟然多了一丝窃喜和庆幸，又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藏在怀里的紫檀木梳。 到淮江府后，镖队休整了三天，梁实这些小伙计跟镖局管事出去购置粮草等物用了两天，剩下一天可以自己随便出去逛逛。 梁实刚得了五两银子的赏银，所以想要买什么也方便。江南盛产鱼米丝绸，而且景色秀丽。梁实这个以前混迹街头整日只知道和人打架的人都不由的被这充满诗情画意的景色所吸引了，沿着繁华的街道慢悠悠的走着都让他感觉心情舒畅。 同行的伙计中有人提议去买布，梁实没经验自然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江南的布确实比北方便宜，这几个小伙计也都没什么钱，但买一匹棉布还是买的起的。 临走之前奶奶托人给他新做了两身衣裳，所以梁实只买了一匹，挑着颜色深的买的，爷爷奶奶都可以穿。 同来的五个小伙计中有两个是定了亲的，所以在看到帕子香囊胭脂水粉之类的小物件就停下不动了，都想要给未婚妻买个礼物带回去，被他们四个单身的给嘲笑了一番。 这两个人选来选去一直犹犹豫豫，梁实便自己慢慢向前走着，在路过卖木梳的小摊前，恰巧听到摊主对着正站在摊前犹豫不决的一个青年说送梳子给喜欢的人代表着相思爱慕之情，女子接了木梳就会知道你的心意的，最后青年终于掏了钱买下了一把榆木梳子。 梁实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元宵节那天晚上，兰朵那因为拥挤而有些蓬乱的头发，当即鬼使神差的就来到了摊子前，一眼就看中了一把雕着玉兰花纹饰的木梳，当然梁实不认识那上边是什么花，他只觉的挺好看的。 摊主刚卖了一把木梳，虽然没赚多少钱，但毕竟也有了进账，见着梁实正盯着那把紫檀木梳看，瞬间来了精神，这可是他这个小摊上最好的木梳了。 当下就发挥他三寸不烂之舍，将这木梳说的天花乱坠，然后梁实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花了一百文买下了这把木梳。等拿着木梳离开摊子后又不由的有些气恼自己，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的买了这东西，他就是想送人家也不一定敢收啊。 “嗯，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确实有些吃惊，我听梁奶奶说你出去走镖了。”兰朵默默吐了口气，心情已经平稳下来，但是脸上的红晕却还没消除。 “嗯，刚回来，所以想着买些肉带回家，你的脚好了吧？”梁实问完就暗骂自己是不是傻了，小丫头的脚只是扭了下筋，要是这么长时间不好，那不得变成瘸子。 “已经没事了。”兰朵倒是没多想，笑着回道。 “梁二哥你是不是要买肉，这家的猪肉就挺好，我刚买完，我先走了，你也快些回吧，梁奶奶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兰朵知道自己该走了，便有些依依不舍的说道， “好，我这就买。” 两人虽是一前一后出的集市，但梁实个高腿长很快就看到兰朵的身影了，但梁实突然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他有些怕看见小丫头那张笑意盈盈的小脸，他怕他控制不住将木梳送出去。 两人毕竟只见过一次面，而且还是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刚才两人虽然聊的很愉快，但自己又怎么好冒然送人家东西，况且这东西的寓意还不一般，算了，算了，不要多想了，你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什么身份，根本就不可能的，还是去给爷爷打二斤白酒去吧。 兰朵虽然走的很慢但也没见梁实追上来，想必是又买别的东西了，眼看着已经到了槐树巷，刚才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当下开始加快了脚步。 梁实平安归来，老俩口喜出望外，梁实将自己买的棉布给了奶奶，江南还有好多好吃的糕点，可是怕路上放坏了，所以梁实也不敢买。老太太捧着孙子给买的棉布，激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梁老头则是抱着梁实给他买的一大坛子上好的白酒，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不少，催促着老太太赶紧去做饭，今天他要痛痛快快喝一顿。 吃饭时，梁实拣好听的给老俩口讲了一路的经历，又问了一下他们在家的情况。 老俩口忙说都挺好，老太太想起了兰朵便开始不住的夸赞，说那小姑娘又会说话又有眼力见，每次买菜碰见了都帮着她拎回来。 梁实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和奶奶这么熟悉了，心里也不由的高兴起来，又一琢磨，她这么做估计是因为元宵节时自己帮了她的原因，一时之间又有些怅然，忍不住又摸了摸藏在怀里的木梳。 第197章 梁实相亲 兰叶一家四口人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兰叶和兰朵忙着做糕点，辰儿忙着照顾他的小兔子，这是唐季文送他的礼物。 兰叶告诉他这个小兔子需要他自己喂食喂水，要好好照顾它，不能让它生病了，辰儿很认真，每天早上起来就先去看小兔子，睡觉之前也要看一遍，连和小宝哥哥玩的时间都没有了，还被于小宝抱怨了一顿，最后两个小家伙商量好，两人一起照顾小兔子。 宁子谦的学业也越来越重，今年秋季会举办乡试，宁子谦还在孝期，所以不能参加，但是同窗中有不少是要参加的，所以夫子布置的功课也越来越多。 宁子谦虽然不参加考试，但功课还是得做的，而且还要抽空抄书，兰叶忙着做糕点赚钱，他也不能就理所应当的将养家的重担都推到媳妇身上。 梁实成为了趟子手，一个月中总会出个一两次镖，因为北方的货大部分都是往京城送的，所以基本上都是半月二十天的就能走完一趟，像上次走那么长时间的基本上一年也不一定能遇上一次。 每次走镖回来他都会回家歇上几天，然后帮着梁老太太干干家务，买买东西，乐的老太太满怀欣慰的说他真是长大成人了。 于是便开始四处张罗着给梁实说亲，老太太也知道孙子名声不好，所以主动抬高了聘礼和谢媒钱，被大儿媳贾氏知道后还上门闹了一次，被梁老太太直接用棒子给撵走了。 有个姓范的媒婆听说了梁家会多给媒人钱，便偷偷摸摸的上了梁家门。当知道梁实现在在安远镖局做趟子手，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时也不由的惊讶起来，这还真是浪子回头了，这条件是真不错，要不是梁实以前的名声太不好，一直无人关注，要不然估计早就有媒人上门了。 范媒婆回去后就开始四处活动起来，还真让她给寻到了几家合适的。 有不知道梁实的人家一听这条件就心动了，可是随后一打听，知道他是个混子，当即就和范媒婆急了眼，范媒婆只好发挥她媒婆的本事，说梁实现在已经改邪归正，规规矩矩的做人，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街头混子了。 最后好说歹说说定了两家，然后去到梁家，和梁老太太说了一下女方的情况并和梁老太太商量好了相看的日子。 梁老太太得了媒婆的准信，亲自去了一趟镖局，告诉梁实两天后务必回家一趟，梁实不知道是要给自己相亲，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梁实头一天晚上就回来了，然后梁老太太让他晚上好好洗洗澡，收拾干净了，明天和她去庙里烧烧香，梁实以前也陪老太太去过所以也没多想。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梁老太太带着梁实出了门。还在关嫂子的糕点摊子上买了一包糕点，准备上供用的。 县城里就有一座寺庙，不过离着槐树巷有点远，以梁老太太的脚程得走上小半个时辰左右，梁实要雇辆驴车，但被梁老太太阻止了，好在也不着急，祖孙俩慢慢悠悠的边走边说话。 他们去的比较早，又不是初一十五，所以庙里人不多。 梁老太太看媒人还没来，便带着梁实先拜过菩萨烧了香上了供。一切完事后告诉梁实今天是来给他相看的，一会儿人家到了可不能乱说话。 梁实一听就急了，对梁老太太说他还不想成亲，说着就要拽着梁老太太回去。 老太太哪会听他的，好不容易有姑娘同意相看，哪能错过，当即便抹起了眼泪，哭诉说梁实不孝顺，老大不小的不成亲，她这么大岁数了眼瞅着就活不了几年了，还没抱过曾孙子。 梁实当即便说奶奶你曾孙子都两岁了，结果更惹的老太太泪水连连，说那是我曾孙子吗，都两岁了我就见过几面，连长的啥模样都不记得了，梁实瞬间无语，确实，他还一次没见过呢。 老太太越说越伤心，越哭越厉害，梁实无奈，只得答应，老太太这才破涕为笑，并仔细嘱咐梁实一会不要板着脸吓到人家。 范媒婆领着第一家相看的人家来了，来的是一家四口，除了相看的姑娘还有姑娘的娘和哥哥嫂子。正常相看一般都是娘带着闺女，但梁实的大名实在让人害怕，所以才一下来了这么多人。 两方人见了面，梁老太太对那姑娘还是挺满意的，虽然长相一般，但是体格壮实，一看就是好生养的。梁老太太瞪了梁实一眼，梁实这才不情不愿的和姑娘的娘和哥嫂问了好，至于那姑娘他看都没看。 媒人在中间周旋，两家人说了会话，女方家里人便找了个借口走了，今天本就是让男女双方看一眼，至于成不成的得和媒人沟通。 等范媒婆领着这家人走了后，老太太开始训起了梁实，说他是来捣乱的，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这哪像是相亲的样子，警告他要是还听奶奶的话，一会第二家来了要好好表现一下，别像个哑巴是的往那一站。 一刻钟后，范媒婆领着第二家来了。 这次来的是一对夫妻带着自己的姑娘。 梁老太太和对方说了话后，赶紧看了梁实一眼，梁实无奈，只得言不由衷的和姑娘的爹说了几句话，姑娘的爹也是直性子，就问他是不是真的改好了，不当混子了，以后不会再动不动就和人动手打架了吧？ 梁实老实的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是不当混子了，但再打不打架这事还真不好说。 姑娘的爹一看他摇头当即就冷了脸，拽着姑娘和她娘就走了，嘴里还气鼓鼓的说要去告范媒婆诈婚，范媒婆都来不及找梁老太太说道说道，就吓的忙跟在那家人身后去解释，眨眼间人就都不见了，气的梁老太太照着梁实的后背就直接拍了一巴掌。 梁实感觉挺无辜的，自己实话实说这也有错。 回去的路上，任凭梁实怎么哄，梁老太太都不说话也不看他。 回到槐树巷，正好遇到了给关嫂子送完糕点正要回去的兰朵和关灵。 两人看见梁家祖孙二人自然上前打招呼。 “梁奶奶，你这是怎么了，你和谁生气了？”兰朵看着往日一脸笑呵呵模样的老太太今天竟然气鼓鼓的当下有些好奇的问道。 “还能有谁，就是我身边这个不孝子孙呗，好不容易有媒人给介绍两个姑娘，今天约好了去相看，结果他倒好，一脸的不情愿，现在好了，把人都气走了，把媒婆也给得罪了，以后谁还给他说媒。”老太太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有人倾诉了，当即便对着二人说道。 兰朵在听到老太太说去给梁实相看时，心里突然一阵难过，不自觉的看向了梁实，发现梁实也正在看她，当即又慌乱的低下了头，后又听说没相看成时，兰朵的心里又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眼中也出现了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 两人都是未出嫁的小姑娘，对这事也不好多评论，好在很快到了梁家，梁家祖孙进了院子，两人就回去了。 第198章 自作多情 兰朵没回头，自然也就没看见梁家大门口刚才已经进院的人正在盯着她的背影看。 梁实若有所思的盯着兰朵远去的身影，刚才小丫头眼里的难过和高兴他都没有错过。从小就在外边混，善于察言观色是本能，他不明白小丫头为什么对他的事这么上心，难道是……梁实不敢往下想，他怕他会忍不住去求证。 对于一个从小就缺乏关爱和安全感的人，梁实从来不会对别人有太多期待，什么事都是靠自己去解决，就是对梁家老俩口都是如此，所以他怕他猜错，怕自己是自作多情，白白惹人耻笑。 梁实回屋和梁家老俩口说了一声便回了镖局，他怕他在家会胡思乱想。 梁老太太和梁老头抱怨着孙子不懂事，两个姑娘她看着都挺好的，他竟然全给搅黄了，难道真要当一辈子光棍。 梁老头也不说话，只默默的听着，手上的活不停，他知道老婆子这是心里不痛快，为孙子的婚事着急，等她说够了就好了。 梁老太太磨叨完了，心情好些了，开始去洗衣裳。 “老头子，老头子，你快来？”梁老头刚想着耳根子终于能清净些了，便听见老太太在屋里略带兴奋的叫喊声。 老头无奈，只得起身，慢悠悠的向屋里走去。 只见老太太在孙子屋手里正攥着什么东西宝贝是搂在了怀里，生怕飞了似的，看到老头子来了，忙献宝似的摊开在老头子眼前。 “一个木梳罢了，我还以为你捡到金元宝了呢？”老头子看了一眼老太太手里的木梳撇嘴说道。 “你个糟老头子你懂的啥，你没看到这木梳是新的啊，而且还是用好木头做的，这个可不便宜。”老太太喜笑颜开的说道。 “再好不也就是个木梳吗，小二买个梳子回来干啥，咱家有好几把呢，还不够梳头的啊？” “你就知道梳头，这梳子不光能梳头它还能送人。”老太太一脸嫌弃的看着梁老头。 这老头子活了一辈子啥都不懂，年轻那会自己身边的小姐妹们都能收到未婚夫送的梳子或是香包帕子之类的东西，就她啥都没收到过，为此还被她们嘲笑过。 “送点啥不好，送个梳子干啥，谁家没这玩意。”梁老头表示不服。 “跟你说不明白，看来是我错怪小二了，他这是心里有人了啊。这傻孩子，有喜欢的姑娘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让我在这干着急，真是的，等他下次回来我可得好好问问。”梁老太太一扫之前的郁闷喜滋滋的说道。 这老婆子，年岁大了，一阵阴一阵晴的，真是难伺候，梁老头摇了摇头又回到院子里继续编他的背篓去了。 梁实回到镖局后，开始疯狂练功，镖局众人看在眼里，都夸他上进，罗师傅眼里也满是欣慰，只有梁实自己知道他只是想要让自己别瞎想。 回来的一路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不喜奶奶带他去相看那些姑娘，因为早在不知不觉间他心里已经住下了一个人。 自己现在虽然不再是小混子，但是在那些街坊邻居的口中他的名声还是一如既往的烂，让他想要去亲口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他的都没有勇气。 梁实迫切想做出一番成绩，让别人对他刮目相看，这样他也能让自己挺直腰杆有勇气去找她，问问她。 镖局又接了一个远镖，需要随行的人不多，梁实主动请缨，东家自然乐见其成。 梁实回到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和老俩口告别离开了，梁老太太连想要问的话都没问出口。 转眼到了八月份，乡试在即，宁子谦为几个准备去参加考试的关系比较好的同窗准备了一桌饯行宴，祝他们在这次乡试中榜上有名。 这三人就是上次过来参加宁子谦生辰宴的人，所以兰叶也都认识，把菜端上去后，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躲到兰朵屋子里去了。 四人同窗三载，因为年岁相当志趣相投所以一直关系比较好，众人中出身最好的唐季文也从不摆架子，真心和几人交好。今日难得轻松一回，不免便有些放浪，好在唐季文早有安排，几人又都喝的酩酊大醉，唐季文的书童带着几个下人将唐季文在内的三人背到门外的马车上拉走了。 送走了要去参加乡试的人，宁子谦的班里就没剩下几个人了，所以县学便让这些人自主活动，可以回家自学，也可以继续在县学里看书，但是夫子不讲课，得等到八月底才会重新再开课。 宁子谦轻松了不少，想着在家看书还能帮着做些家务看着辰儿，兰叶不置可否，只说随他。 这天下午宁子谦要去书铺送抄写好的书，辰儿知道了便也要跟着去，不得已宁子谦只好带上他。 辰儿人小腿短，还没走出巷子就喊着太累了要抱抱。 宁子谦只能一脸无奈的抱起儿子，宠溺的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乐的辰儿咯咯直笑。 父子俩难得一起出门，一路走走停停看看。到了书铺，将书交给掌柜的检查无误，算了银子，又拿回两本空白书父子俩准备回家。 正走着就看见前边街道中间围了不少人，宁子谦本不喜欢看热闹，便想着自己绕到一边走。 被宁子谦抱着的辰儿则不同，最喜欢凑热闹，努力伸着小脖子向人群中间张望。 “爹，那里边有个小哥哥正被一个坏人打，脸都被打出血了，你去救救他好不好。”辰儿突然焦急的说道。 宁子谦听了辰儿的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打小孩子，不管对错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吧，当即就向着人群中走去。 围着的人不是太多，所以宁子谦很快挤了进去，只见人群中间一个有些邋遢的汉子正对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乞丐拳打脚踢，小乞丐不住的哭泣求饶，但是那汉子可能是喝了酒，一双透红的眼睛满是兴奋，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嘴里还不住的谩骂着。 周围的人群中有心善的妇人出口劝了两句，但是那醉汉正打的兴起，哪里听的进去，其他大部分人则都是一脸漠然的看着。 第199章 做我的小姨夫吧 “住手，再打下去，这孩子就被你打死了。”宁子谦看不下去大喝一声。 打人的汉子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醉眼朦胧的向着人群中看去。 “这小乞丐偷了我的钱，我打他一顿有什么错，像他这种小乞丐就是打死也活该。”醉汉摇摇晃晃的斜睨着宁子谦说道。 “我没有偷钱。”小乞丐虽然被打的头破血流，但这账他不认。 “小崽子，我说你偷了你就偷了。”醉汉没想到这小乞丐还敢反驳，当即就要再动手。 宁子谦抱着辰儿想要上前去拽住醉汉，但又怕伤到辰儿，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只见人群后飞快挤进来一个高大青年对着正欲行凶的醉汉飞身一脚，醉汉没防备，被这一脚踹的直接向后飞起，吓的围观的人群连忙后退，醉汉飞出差不多有一丈远才一屁股跌落到地上，捂着肚子在地上来回翻滚直喊疼死了疼死了。 “二哥，我没偷他钱，是他诬赖我。”小乞丐看到来人立马激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嗯，我知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小黑他们呢？”青年明显是认识这个小乞丐。 “他们在香满园门口，我正要去找他们。”小乞丐用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 “要不要紧，还能走吗？”青年关切的问道。 “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咱们这种人没别的本事，就是命硬，再说那个人的拳头太软，还打不死我。”小乞丐逞强的说道，本来还想着笑一下，但一咧嘴，就疼的嘶哈起来。 “行了，钱拿着，赶紧去买点药上上。”青年有些好笑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放到小乞丐身上的布袋子里。 “谢谢二哥，我先走了。”说完小乞丐便一瘸一拐的走了。 路过宁子谦跟前还对着宁子谦鞠了一躬，说了一声谢谢。 宁子谦看小乞丐没事了，而且青年还给了小乞丐买药的钱，便抱着辰儿继续往家走。 这时人群也都散去了，醉汉刚才因为那一脚也被踹的醒了酒，在地上滚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看到青年竟然和小乞丐认识，怕青年一会找他算账，便也趁着对方不注意悄悄的溜走了。 青年似乎是和宁子谦顺路，很快赶上宁子谦也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宁子谦摇摇头说他也没帮上什么忙，要不是他赶来，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制止那醉汉呢。 “叔叔你好厉害，你一脚就把那坏人给踹飞起来了，你能教教我吗？”辰儿眨着星星眼一脸崇拜的说道。 青年看到辰儿逗人的小模样原本板着的脸也不由的泛起一抹柔和。 “你还太小，等你大了，你也可以。” “叔叔骗人，我爹爹也是大人，他就不能把那人踢飞？”辰儿反驳道，丝毫不顾及老爹的脸面。 “呃……”青年本就不善言辞，更何况是和个小孩子说话。 “调皮，怎么和叔叔说话呢，兄台不要介意，小儿太过顽皮了。”宁子谦谦意的对着青年说道。 “不会。”青年有些拘谨的说道。 眼看就要到槐树巷了，宁子谦正要向青年告辞。 “姐夫，辰儿，梁二哥，你们怎么碰到一起了？”家里的干桂花不多了，兰叶便让兰朵去买些回来。 兰朵刚走出槐树巷的巷子口，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三人，眼里满是好奇和惊喜。 宁子谦和青年也是面面相觑，然后不由的同时笑了出来，两人竟然住在一个巷子里，但却彼此都没见。过。 “幸会幸会，原来是梁兄弟。” “你就是宁秀才。” 两人同时说道。 “我比梁兄弟年长，不介意的话，梁兄弟可以叫我宁大哥。”宁子谦微笑着说道。 “宁大哥，早就听说过你，没想到今日才见到真人。”梁实双手抱拳说道。 “姐夫，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在一起走竟然彼此都还不认识？”兰朵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刚才在街上和梁兄弟偶遇，没想到还是顺路，就一起走到这了。”宁子谦笑着说道。 “叔叔把坏人打走了，叔叔很厉害，小姨你让叔叔做我的小姨夫吧。”辰儿突然说道。 原来于嫂子和沈大嫂她们有时来宁家找兰叶说话，曾说起过，兰朵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便建议兰叶不如在县城给兰朵找个婆家，以后姐妹俩也好有个照应。 辰儿在一旁玩，不知道什么是嫁人，找婆家，便好奇的问了出来。 于嫂子便笑着说你小姨年纪大了就要有自己的家，给你找个小姨夫，然后玩笑的问他想要给小姨找个什么样的人做小姨夫。 辰儿当时回答的是像爸爸一样的，惹得几人直乐，没想到这事就被他记在心里了，今天竟然当着几人的面说了出来。 兰朵白净的小脸瞬间变的通红，羞的一句话都没说越过几人就跑走了。 宁子谦听了立马喝止辰儿不许胡说，接着又向梁实道歉。 梁实也被辰儿的童言童语吓了一跳，又看到兰朵满脸羞红的跑走了，也只得尴尬的说了一声无事。 宁子谦客气的和梁实说了再见，然后抱着辰儿回家了。 宁子谦回去后，才想起忘问兰朵那丫头出去干什么了。 兰叶告诉他出去买干桂花去了，问他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宁子谦就将刚才路上发生的事情和兰叶说了一下，并说道，这梁实看来也不是像传言里那么不堪啊。 兰叶说道：“传言能有什么好话，但是你听见过谁说他祸害过巷子里的这些住户了吗？” “没听过，而且我听于大哥说过，梁兄弟以前确实总打架，但这两年好像老实多了，而且也没欺负过老实人，为人挺仗义的，还帮过他几次忙呢。”宁子谦想到于得水曾经说过的话。 “嗯，我听兰朵说过梁实现在在镖局做趟子手，好像干的还挺好，所以啊，传言不可信啊！”兰叶摇头说道，她就是曾经的受害者。 宁子谦猜到兰叶是想起了以前在村子里的那些谣言，便笑着将刚才辰儿的话对着兰叶说了一下，果然兰叶马上把注意力放到了辰儿身上，把他领到一边教训去了。 第200章 告白 兰叶做了几种口味不同的月饼，卖的特别好，还有不少人想要定制一些送给亲朋好友，就靠着兰叶领着两个小丫头明显是人手不够。 兰叶便以一天十文的工钱雇佣了沈大嫂婆媳两人，这婆媳俩干活也都是把好手。 宁家院子里有一大一小两个烤炉，小的是原来的，大的是去年后建的，现在这两个烤炉都用了起来，小院子里忙的热火朝天。 转眼到了八月十四，今天再忙一上午就完事了，人多干活也热闹，说说笑笑很快就过去了。兰叶给沈大娘婆媳结了工钱，又送了二十块月饼。 明天就是中秋节，兰叶让兰朵给于嫂子家和隔壁庄婶子家还有梁家都送一些月饼过去。 庄婶子家的儿媳正在做月子，生了个大胖小子，庄婶子每天精心伺候着小孙子，看见谁都忍不住说上她小孙子几句。庄月儿六月份就嫁人了，婆家也在县城，在城西，离着也不是太远。 兰朵将两家离着近的都送完了，又去送梁家的，自从上次在巷子口见过梁实一次后，便再也没见过了。 兰朵在大门口喊了几声，就听见门里响起了脚步声，不多时就听到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里边打开了，兰朵以为来人是梁老太太，正要张口喊人：“梁…… ”然后便硬生生将奶奶二字给咽了回去，原来门里站的人是梁实。 “梁二哥你在家啊？”兰朵急忙改口。 “嗯，我刚回来，要进来吗？” “不进去了，明天是中秋节，我姐让我过来送几块月饼给梁奶奶，你拿进去吧，我还要去集市上买点菜去。”兰朵将手里的油纸包向前一推，微笑着说道。 梁实接过纸包，说了一声谢谢。 兰朵也不好意思再停留，转身就走了。 梁实在门口站了半天，直到梁老太太叫她。 “谁来了，这么半天，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梁老太太好奇的问道。 “是宁家送来的月饼。” “是朵丫头来了，那怎么不请人进屋坐坐，这小丫头可真不错，长的好，能说会干还勤快，也不知谁家有福气能娶回去，要不是你的名声太坏，我都想去他们家提亲去。 不过我孙子现在也挺好的，你说我要是去他们家提亲，人家能不能答应，我看她姐姐和姐夫人都不错，说不定好好说说或许还真能成呢。”老太太对着孙子念叨着。 “奶，我出去买点菜。”梁实回了一趟屋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一和你说这事你就躲，你想躲到什么时候，再过年你可就二十了，谁家孩子这么大了还不成婚，你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大伯都两岁了。”梁老太太对着孙子远去的背影大声喊道。 梁实出了家门长叹一口气。 看着手里的木梳，不由自嘲一向自诩为男子汉怎么连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呢。 上次回去，他奶奶拿着木梳追问他这是要送给谁的，他推说是在江南时看着好看随便买的，并对老太太说你要是喜欢你就拿去用。 这才打消老太太的怀疑，说她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哪用的着这么精致的东西，让他留着给以后的媳妇用吧。 梁实漫无目地的走在街上，不知不觉来的了集市附近便站住了，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 他今天一定要把木梳送出去，向小丫头表明心意，要是她不同意，自己也就不用再纠结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拿的起放的下。 兰朵远远的就看见了梁实站在街边，低着头来回的走着，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为的事一样，又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知怎么的，兰朵就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她努力平稳了一下气息然后努力自然的走到了梁实跟前。 “梁二哥，你怎么会在这？” 正反复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的梁实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一回头，看到兰朵正俏生生的站在他身后，不免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梁实看到有人正好奇的看向他们，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没事，你买完菜了？” “嗯，那我先走了。” 兰朵在前边走，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一回头，原来是梁实。 “梁二哥，你也要回家啊？”兰朵疑惑的问道，梁二哥怎么今天看着怪怪的。 “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梁实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啊？” 梁实不顾别人的眼光拉起兰朵的手就向着前边一处偏僻的胡同走去，左右看看没人了才停下了脚步。 兰朵已经完全傻了，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耳朵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在砰砰的的跳个不停。 “小丫头，我想娶你，你要嫁给我吗？” “啊？”兰朵已经完全跟不上梁实的节奏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梁二哥刚才说了什么，是不是她听错了？ 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兰朵，梁实突然平静下来了。 “你知道我家的情况，我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如果你同意，我明天就去找人去你家提亲。” “提亲？” 兰朵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我想娶你，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梁实已经彻底放开了。 兰朵被梁实这大胆的告白吓到了，脑子已经完全晕掉了，反应过来后小脸已经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了，立马背转过身去面向着墙壁。 梁实开始着急起来，这是什么状况，你倒是说话啊，同意不同意的也应该说句话啊。 “嗯。”梁实突然听到一声细不可闻的声音。 “你刚才是说同意吗？”梁实有些惊喜的问道。 兰朵没说话，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那我回去就让我奶请媒人去明天就去你家提亲。”梁实激动不已。 “不行。”兰朵急的忙转回身。 “为什么？” “我还得回去和我姐姐说一声，再说我父母都不在，你就是请媒人过来也没用，我姐可不敢同意。”兰朵此时也顾不得害羞了。 “那我去你家去提亲，你家在哪里？”梁实急切的问道。 “三天后，你让梁奶奶去我家和我姐姐商量吧。”兰朵有些羞涩的说道。 “这么久，好吧。这个送给你，我买了很长时间了，一直想送给你，又不敢。”梁实将木梳递给了兰朵。 兰朵默默的接了过去，然后便一脸羞涩的跑走了。 梁实望着兰朵跑远的身影开始傻乐起来，这还是头一次看着小丫头离开的背影，自己却很高兴。 第201章 坦白 兰朵一口气直接跑回了家，兰叶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兰朵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便一脸羞涩的跑进了自己的屋子，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兰叶。 过完了中秋节，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起来。兰朵想着怎么和姐姐坦白梁实的事，但却总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一犹豫时间就来到了八月十七的晚上，今天要是再不说，明天梁奶奶就要来了，姐姐却一点准备都没有呢。 吃过晚饭，兰朵在自己屋子给自己鼓了半天的气，终于出了屋门去叫姐姐。 东屋里，兰叶正在给辰儿脱衣裳，宁子谦 在灯下看书。 “你觉不觉的这两天朵儿有点不正常？”兰叶对宁子谦问道。 “嗯，看出来了，这丫头心里有事，可能又不好意思对你说，要不你问问她？”宁子谦也是看着兰朵长大的，所以也比较了解她。 “算了，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了，要是不想说，我就是问了她也不会说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兰朵在堂屋里叫她。 兰叶和宁子谦二人相视一笑，这还真不经念叨，这不就来了。 兰叶答应了一声，然后拍了拍辰儿的小屁股，让他自己先睡。 “怎么了？”兰叶跟着兰朵进了西屋。 “姐，我有事想和你说。”兰朵有些忸怩的说道。 “我看你这几天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咱们是亲姐妹，有什么事你就和姐姐直说。”兰叶轻抚着兰朵乌黑的长发。 “姐，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兰朵抿唇说道。 “说吧，不生气。”兰叶笑着保证道。 “明天梁奶奶会来咱家。” “来就来呗，这有啥可生气的。”兰叶不解的问道。 “姐，梁奶奶来是和你商量一下我的亲事。”兰朵红着脸说道。 接着一口气将今天外出买菜时发生的事和兰叶说了一遍，然后又将自己这大半年对梁实的感情也通通说了出来。 说完后边一脸忐忑的看着兰叶。 兰叶听了惊的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丫头藏的还真是深啊，这么长时间自己竟然一点没看出来，是不是自己现在对妹妹太不关心了，兰叶有些自责的想到。 “姐，说好了不生气的。”兰朵看着有些怔怔的兰叶小声说道。 “哼，你个小丫头，竟然敢瞒姐姐这么长时间。”兰叶假意生气说道。 “姐姐，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单相思，我哪好意思和你说。梁二哥说他自己名声不好，担心咱们家不同意，所以也从来不敢表现出来，那天是豁出去了，才说出来的。”兰朵小声说道。 “姐姐倒是对他没什么不满意的，就是你姐夫都对他很欣赏。主要是你自己的感受，你是以后要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你要是真的能接受他我是没意见的，我想爹娘应该也会同意。” “姐！”兰朵一脸感激的扑到兰叶怀里。 “好了，现在说出来了，轻松多了吧，明天梁奶奶来，我会和她说的，以后该怎么办就不用你管了，好好睡一觉，有姐姐呢。”兰叶拍了拍兰朵的后背。 兰叶回到东屋后，仍是感觉有些不真实。 “怎么了？”宁子谦问道。 兰叶看了看辰儿，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小脸蛋睡的红扑扑的。 这事也没什么可瞒着的，兰叶便将刚才兰朵说的话和宁子谦说了一遍。 然后又感叹道小丫头也长大了。 宁子谦看她一脸老母亲不舍女儿要嫁人的表情，不由的打趣道要是以后她自己的女儿要出嫁了该怎么办。 兰叶摇头笑道，怪不得都喜欢生儿子，这不光有重男轻女的原因，还有舍不得女儿出嫁的原因，没有女儿自然不会心疼女儿离开自己嫁到别人家去。 因为今天家里有人来，所以兰叶提前准备了一些糕点和水果放在了东屋桌子上，并嘱咐辰儿不许偷吃，辰儿则有些坏坏的捂嘴偷笑。 再说梁家。 八月十四那天，梁实一脸傻笑的回了家。 梁老太太看着他空着手回来，还一脸傻笑，好像中邪一样，便不由的拍了孙子一下，然后问他买的菜呢。 梁实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出去时是说要去买菜的，只好说道：“忘了，这就去。”然后一溜风的跑走了。 晚上吃过饭，梁实便一脸不好意思的对着梁家老俩口，说他有喜欢的姑娘了，奶奶可以去上门提亲了。 老俩口听后根本不相信，说这孩子怕不是真的中邪了。 梁实不禁有些无奈，这天天盼着他成亲，现在他说他有喜欢的姑娘了，竟然还都不相信。 于是就一脸骄傲的告诉梁老太太，自己已经问过那个姑娘了，那个姑娘也同意了，要是奶奶不相信，那他也没办法了，以后娶不上媳妇可别怪他。 梁老头看孙子说的这么郑重，倒是相信了，催着问他是哪家的姑娘，是不是正经人家，住在哪里。 梁老太太虽然还是有些不相信，但也一脸期待的看着梁实。 “就是巷子里宁家的兰朵，奶奶你可满意。” “什么，你小子，说谎话你倒是换个人说啊，人家兰朵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看的上你。”梁老太太气的打了孙子一下，天天净拿她穷开心。 “奶奶，我说的是真的，十八那天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要是不上门，那你孙媳妇可就没有了。”梁实威胁道。 “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们。”梁老太太又问了一遍。 “奶奶，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梁实无奈的说道。 “这倒是，你虽然不听话，但好像还真没说过谎，” “老头子，我们真要有孙媳妇了，而且还是个顶顶好的孙媳妇，哎呦，我的老天爷啊，真是菩萨显灵啊，看来我上次去寺庙上香是真没白去，当时我就对着菩萨说给我个像兰朵那姑娘一样的孙媳妇，结果这就如愿了。”梁老太太高兴的直拍巴掌。 “奶奶，你也别高兴的太早，现在是兰朵答应了，但还得看她家里同不同意。”梁实虽然高兴奶奶的态度，但也不得不提醒一下。 “那倒是，哎呀，这万一她们家不同意怎么办啊，哎呦，要不然我明天再去求求菩萨。”梁老太太一脸焦急的说道。 “奶，你听我说，这事咱们慢慢来，你明天先去和她姐姐姐夫商量一下，她姐应该也做不了主，应该会让咱们去她们家见她们爹娘，你只要把你的态度说出来就行，其他的以后再说。”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一定得让你娶到朵儿那丫头。”梁老太太拍着胸脯保证道，虽然自己心里是一万个没底。 第202章 定亲 梁老太太是带着礼物自己来的，头一次上门，虽然不是正式提亲但也不能空着手啊。 兰叶和宁子谦两人早就等候多时了，兰朵迎了梁老太太进了东屋后就拉着辰儿回西屋了，她怕再待下去，身上都要起火了。 梁老太太从一进院就开始满面笑容的看着她，把她看的都不敢抬头了。 “梁奶奶喝茶。”兰叶将刚到的茶水端到梁老太太面前。 “宁娘子，宁秀才我是真没想到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孙子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福气，你是不知道，从小到大我为了他操了多少心。 如今年岁大了让他成亲他也总是推三阻四，前两天才告诉我，是看中了兰朵那丫头。不瞒你说，我是早就喜欢你家妹子了，但我哪敢上门来提亲啊，我都怕被人骂我们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是没想到这两孩子还挺有眼缘的，我知道我孙子以前是挺浑的，名声也不好，但是现在可都改好了，你们可不要相信外边那些人说的话啊……”梁老太太是真想把兰朵娶回家去做孙儿媳妇，所以将梁实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又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家底，保证只要是答应了这门婚事，无论是什么条件他们梁家都答应。 兰叶和宁子谦相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满意。 “梁奶奶，你叫我兰叶就行，我在咱们槐树巷也住了两年多了，虽然没见过梁实，但就从他能不顾危险救了我妹妹，而且虽然都传他不好，但却从没听说过他做了什么坏事，所以那些传言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虽是兰朵的姐姐，但毕竟我爹娘都在，所以她的婚事我也不敢随便做主，我一会会给家里写封信，把这件事先说一下。 等我爹娘回了信，要是同意了，你们家就请个媒人一起去我们家里走一趟，把他们俩的亲事给定下来，梁奶奶你看怎么样？” “中，中，太中了，就这么定了，不知道这回信最快得几天啊？”梁老太太恨不得现在就请媒人去提亲。 “这一来一回的，最快也要五天。”宁子谦在一旁说道。 “这么久啊，行，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几天了，那我就不耽误你们功夫了，我回家等信去了。”梁老太太喜滋滋的说道。 送走了梁老太太，兰朵也从西屋走了出来。 “这梁奶奶是真心喜欢你，以后要是真嫁过去，可一定要好好孝顺老人。”兰叶打趣着说道。 “姐姐。”兰朵不好意思的叫了一声。 兰叶还要忙着做糕点，所以写信的事就交给了宁子谦。 梁实在家里坐立不安的终于等回了梁老太太，看着奶奶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随即有些担心的问梁老太太，兰朵的姐姐和姐夫是什么态度。 梁老太太看着孙子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说没事，兰朵的姐姐已经答应给她爹娘写信了，还得等五天，才能知道这门婚事到底成不成，说完祖孙俩齐齐叹了口气，时间好漫长啊。 第四天，兰叶就接到了回信，兰大海夫妻俩接到女婿的来信后，当天晚上便回了家，然后和兰家老俩口商量了一下。 宁子谦信里写的很详实，把梁家的所有人都说了一遍，梁实的事更是详详细细，包括以前做过小混混的事也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张氏做娘的自然就想的要多些，所以就有点犹豫，兰家老俩口包括兰大海都认为这门亲还算不错，对方家里还是县里的，现在赚的也不少，方方面面都感觉挺满意的，至于以前走过歪道，那不是孩子还小吗，现在好了就行，而且定亲之前，他们家人也得来家里一趟，到时再看看人。 所以兰大海回去后就让三郎帮着写了一封回信。 兰叶收到回信后，便第一时间告诉了梁老太太，梁老太太高兴的直接出门去找媒婆去了。 两天后，梁家一家三口，还有范媒婆和宁子谦一起坐着马车去兰家提亲去了。 五天后，梁家一家三口满面笑容的回来了，回来后老俩口就开始收拾屋子，已经和兰家定好九月初六两家正式给两个孩子定亲，兰家会过来人。 宁子谦回去后，也告诉了兰叶姐妹俩，说过些天兰家老俩口和兰大海夫妻俩会来县城住两天， 时间匆匆如流水，转眼到了九月初四这天，如果不出意外，兰家人今天晚上会到，所以估算了一下时间宁子谦抱着辰儿去了城门口接人，而兰叶姐俩则在家里准备晚饭。 半个时辰后，刚准备好饭的姐俩就听见了院子里响起了说话声，知道是人回来了，连忙走出去迎接众人。 来的是兰家老俩口还有兰大海夫妻二人，一家人欢欢喜喜吃了一顿饭，吃过饭后也没多说话，老俩口坐车明显有些精神不济，分了男女各自睡下不提。 兰朵和梁家要定亲的事只有几家关系好的邻居知道，关嫂子知道兰家来人了，特意买了些礼物过来看望了一下，并告诉兰叶这几天糕点摊子就先停下，等忙完这几天再说。 九月初六，梁实在香满园定了一个包厢，摆了两桌酒席，还请来了罗师傅和镖局的东家还有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兄弟。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两家的亲事就算定下来了。梁老太太着急让孙子尽快成亲，但是张氏不舍，打算再留女儿一年，最后还是耐不住梁老太太的软磨硬泡，商定了明年八月初成亲，这才皆大欢喜。 兰叶带着张氏和兰老太太在县城里闲逛了一天，给家里人买了一些礼物，待了两天后，四人就坐着马车回去了。 第203章 热门讨论话题 到了九月底，乡试的结果出来了，本届一共录取了八十名举人，唐季文高中第七名，冯高远险些落榜正好第八十名，李宏骏则无缘这次乡试。 县学一共去了二十四名考生，还有一名考生也中了举，名次虽然靠后，但这个成绩也算是这些年以来安平县的考生考的最好的一次了，知县大人和县学里的教谕夫子们脸上也都有了光。 李宏骏需要继续在县学中埋头苦读三年，唐季文计划着提前进京准备明年春天的会试。 冯高远放弃了明年的会试，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成绩参加会试有些太勉强了，打算去府学再读三年，还邀请宁子谦一起去，被宁子谦拒绝了。 送走了两位好友，宁子谦继续苦读，唐季文将这次考试的题目写给了他。他答完后，给夫子看了一下，夫子看完后，笑说他要是参加这次考试，想必今年县学里又能多一位举人老爷了。 但夫子也指出了他的不足之处，他在眼界方面比照着唐季文还是差了一些，所以在文章的深度和立意上不够火候，并鼓励他还有三年时间，相信他一定会赶上去的。 一切都归于平静，梁实自从和兰朵定了亲后，回家的次数增多了，这让巷子里的住户都惊奇不已，后来听说了梁家和宁秀才的妻妹已经定了亲，简直轰动了整个槐树巷，这件事也成了槐树巷住户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讨论话题。 有说白瞎了兰家那个小丫头的，虽然是乡下的，但是模样长的不赖还有个秀才姐夫，找个好点的又不是找不到，怎么会相中梁家那个小混子，有心里阴暗的甚至猜测是不是梁实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才成就了这门亲事。 后来又知道了梁实不在道上混了，人家去了镖局，一个月能赚二两银子，外出走镖时还能赚的更多。有的人就开始不平衡起来，早知道这小子改邪归正还能赚这么多钱，就介绍给自己家的闺女或是侄女啊，怎么就便宜了个乡下丫头。 这些人就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啥的都有，梁实可不惯着她们这些碎嘴子，特意带着兰朵走到众人面前，警告谁再乱传两人闲话，让他听见，就打她家男人或是兄弟，这下子所有人都闭了嘴，即使说也不会再明目张胆的在巷子里说了。 转眼时间来到了腊月，县学马上又要放年假了，糕点摊子也停了下来，这一年兰叶和关嫂子俩人一人赚了小六十两银子。 关嫂子现在的状态已经完全和兰叶第一次见她时不同了，简直是判若两人。不少人看到关嫂子赚钱了，竟然打起了关灵的主意，上门说亲的人络绎不绝，毕竟关嫂子只有关灵一个女儿，关嫂子赚的钱将来还不是得留给女儿。 关嫂子母女俩倒是格外的清醒，可能也是前几年早就看惯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了，关嫂子放出话，现在谁来都不会答应，闺女还小，她要多留闺女两年，这才让上门的人少了下来。 梁实前些天去京城走了一趟镖，刚回到家就听奶奶说兰朵明天一早要回家去，当下连口水也没喝一口就来到了宁家，将兰朵叫到了门外。 兰朵正在自己屋里难过走之前竟然没能和梁实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明年自己就要嫁人了，想必明年爹娘是不会再让自己来县城了。正想着呢结果那人就来到了自家大门外，看着姐姐打趣的目光，兰朵一脸羞涩的跑了出去。 梁实看到心上人从门里出来，忍不住上前将她轻轻搂在怀里，闻着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梁实感觉心底特别的满足。 片刻后，两人分开，兰朵急忙后退几步，虽然两人已经定了亲，但毕竟还没成亲，被人看见了也会少不了说上几句，好在这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巷子里并没有人。 两人说了一会话，梁实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包袱给了兰朵，那里面是一些他从京城里带回来的礼物，是一些他们这边没有的糕点和特产，还有给辰儿带的玩具。 然后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布口袋，将它放到兰朵的手里，告诉她回去再看，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两人几乎看不见彼此的脸，梁实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并告诉兰朵正月初八他会去看她。 兰朵送走了梁实，一脸甜蜜的回了屋，将梁实给的包裹给了兰叶，自己则回西屋去了。 小布口袋精巧可爱，上边还绣着简单的花纹，兰朵握在手里的时候已经猜到了是什么，打开一看，果不其然。不过兰朵只猜到了梁实送他的是耳坠，但却没想到这么贵重。 这是一对红珊瑚镶金耳坠，在油灯的照耀下，珊瑚的颜色浓郁鲜艳，油润光泽，兰朵忍不住试戴了一下，可惜屋里没有镜子，直到睡觉前才小心的收了起来。 宁家四人收拾妥当再次坐上了回村的马车，到家时仍是晚上，在兰家吃过饭后，一家三口回了自己家。 大年初二，一家三口来到了兰家，兰花的儿子已经快八个月大了，兰花明显胖了一圈，但人却显得柔和了不少，可能也是和自己当了母亲的原因吧。 兰红霞又怀孕了，可能是因为刚怀上，反应比较大，在兰家只待了一会，一家四口又匆忙回去了。 初三兰叶一家跟着张氏去了外婆家，小舅母听到兰朵竟然定了亲，而且男方家里还是县城的，一个月光月银就二两，脸色很是难看，但到底没说什么。 周氏也知道自己的侄子在乡下人家里条件确实不错，但和人家县城里的根本就比不了，傻子也知道该选哪个。张氏娘几个也只当没看见，仍是和张老太太说说笑笑。 初八中午，梁实带着一堆礼物骑着马来了，马是从镖局借的，梁实骑得还不是太熟练，要不然早就应该到了。 老兰家来了个骑着马的年轻人，而且马背上还带了不少东西，一时之间传遍了三到弯村，如今兰家已经将三道弯村的其他人家远远的落在了后边，所以村里人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兰家人热情的招待了梁实，晚上梁实住在了宁家，第二天和宁子谦他们一起回县城去了，兰朵被张氏留在了家里待嫁。 第204章 龙凤胎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两年多过去了，今年又是乡试年，宁子谦将会参加这次的乡试。 去年秋天，宁子谦通过鲁夫子的介绍去了府学就读，兰叶带着辰儿留在了县城，因为离着兰朵近，左邻右舍也都熟悉，所以宁子谦也能安心些。 兰朵有了身孕，正常预产期在十月初，如今已是八月份了，兰朵的肚子特别大，后经郎中诊断怀的应该是双胎，双胎都有早产的可能，所以梁老太太现在每天都乐呵呵的陪着她出出入入，生怕发生点什么意外。 兰朵成婚时，梁家出了二十两银子的聘礼，这还不算其它的，这让槐树巷里的住户着实惊讶了一把，因为就是在县城，普通百姓家娶媳妇能拿的出这些银子的也只有少数人家。 就因为这些聘礼，贾氏还来闹了两次，最后一次，梁实把堂哥和堂弟打了一顿，告诉贾氏她来闹一次，就打她儿子一次，贾氏这才老实下来。 关灵也定了亲，婆家就在隔壁街。说来也巧，有一次关嫂子出摊，突然就下起了雨，好在托盘上都有盖子，关嫂子匆忙的盖上了盖子，但是自己却没带雨具，附近也没有躲雨的地方，托盘又太重，也顶不起来，只能站在大雨中挨浇，想着挺一会女儿应该会送伞过来。 这时街上跑过来一个年轻人，二话不说就将手里的油纸伞塞到了关嫂子手上，扔下一句改天来取，人就消失在雨幕中。 关嫂子认出这人是在县学读书的一个书生，有时路过摊子时会买一些糕点带回家，人也很有礼貌，文质彬彬的。 过了两天后，那个年轻人才过来取伞，关嫂子热情的包了一包糕点，又询问了其姓名，临走时，年轻人仍是坚持付了糕点钱。 后来偶然和一个以前认识的大嫂说话，两个当娘的说着说着就聊起各自儿女的婚事，两家正好是一男一女，两个为儿女婚事犯愁的老娘一合计，要不然让两孩子见一见，这万一要是看对眼了，两人的愁事这不都解决了吗。 结果到了相看时，关嫂子认出了大嫂的儿子正是给她送伞的年轻人，这不就巧了吗，两个孩子看了也彼此满意，两家就这么成了亲家。 辰儿现在已经五岁了，兰叶没事时就会在家教他背背三字经，千字文。辰儿很聪明，而且记忆力特别好，总是能很快的就背下来，如今也认识了不少的字。 八月十二乡试开始，鲁夫子说过以宁子谦现在的水平，如果不出意外考上的几率很大。 乡试一共三场九天，第一场下来，宁子谦感觉答的很顺利，所以心里安稳了不少，对接下来的两场把握也大了很多，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陪着妻儿过中秋了。 兰叶和辰儿吃着月饼看着天上的月亮，一边吃，兰叶一边给辰儿讲着她小时候听过的有关月亮的故事，这个中秋节卖月饼兰叶和关嫂子两人又赚了不少钱，这几年下来兰叶手里已经攒下了几百两银子，当然这还不算自己以前的私房钱。 如果这次宁子谦能考中乡试，他们一家人会一起去京城，宁子谦将参加明年二月份的会试，考中最好，如果运气不好，没中，三人也不打算再回来了，就在京城里住下，等待下次会试。 所以现在虽然一切都还没有结果，但兰叶也准备先收拾一下，省着真到要离开时手忙脚乱的。 乡试结束后，成绩会在一个月后出来，宁子谦没有在府城等着出成绩，自己离家大半年，很是想念妻儿，所以考完的第二天就收拾好行囊动身回县城了。 一家人团聚，都很高兴，晚上，特意叫来了梁家人，两家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饭。 宁子谦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暂时松懈一下了，将考完后就回去默写好的试题交给了鲁夫子看，鲁夫子和教谕一起研究了一下，都认为宁子谦这次稳中了，而且成绩应该不会比唐季文差。 宁子谦的一颗心算是彻底的放到了肚子里，接下来的空闲时抄抄书，教辰儿念念书，要不然父子俩去钓钓鱼，过的好不悠闲。 九月初六一早，梁实急匆匆的叫开了宁家的大门，原来是兰朵下半夜发动了，梁实请了稳婆回来，这才想起还没来宁家通知。 兰叶顾不得吃早饭，让梁实先回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先去了关嫂子家，告诉她今天的糕点做不了了，关嫂子一听是兰朵要生了，知道梁家能帮忙的人少，便也跟着兰叶走了，关灵想要跟着去看看，被关嫂子给赶回去了。 两人到时，梁老头和梁实两人正如热锅上的两只蚂蚁一般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的隔着窗户问一下屋里的情况。 兰叶和关嫂子两人进屋帮忙，看到兰叶躺在炕上，身下已经垫好了稻草，因为疼痛，额头上流下了不少的汗，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脑门上，看着很是狼狈。 兰叶心疼妹妹，赶紧拿了一块手帕帮她擦汗。梁老太太看到两人来了，也松了一口气。孙媳妇怀的双胎，她是又高兴又害怕，女人生产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更何况这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危险就更大了。 梁实请来的王稳婆是经过他多方打听后提前上门请好的，在县城接生的稳婆中是比较有名气的，经她接生的产妇和孩子很少有发生意外的，而且接生双胞胎也比较有经验，虽然喜钱要的多一些，但梁实完全不在乎。 王稳婆已经看过兰朵的肚子，说里边确实是有两个孩子，好在孩子不是很大，生起来危险性就小了一些。 她告诉兰朵如果不那么疼了，能忍受的了，就站起来慢慢走动走动，这样能生的快些。 兰朵听了后，便让姐姐和关嫂子扶着她在炕上走动一会，走了一刻钟左右，就再也坚持不了了，身上的衣衫已经全部湿透了。 兰叶急忙帮她重新换身干爽衣裳，又用温水帮她擦了擦身上的汗。 午时刚过，在兰朵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过后，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声响了起来。 王稳婆将孩子递给兰叶让她帮孩子清洗一下，她还得继续接生下一个。 兰叶小心的接过孩子，用温水擦洗干净，是个男孩，用准备好的襁褓包好然后放到了梁老太太怀里，梁老太太看着她的小曾孙子高兴的眼泪直流。 半炷香后，另一个孩子也出来了，这次是个女孩，听着哭声都细小了许多。 等在门外急的直跺脚的梁家祖孙终于能进屋了，看到两个小小的婴孩，不约而同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第205章 流水席 梁家生了一对龙凤胎，槐树巷子里的住户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这一次生两个本就难得，更何况是一儿一女，都纷纷上门道喜，有的妇人还和梁老太太提前预定双胞胎穿旧的小衣裳，到时好讨回去给家里还没开怀的儿媳妇沾沾好运。 梁家老俩口自从孩子降生后，嘴角就一直没闭上，抱着两个小曾孙怎么看都看不够，兰大海俩口子接到了兰叶的口信后第二天就雇车来了县城，正好赶上洗三。 双胞胎洗三那天，梁家着实热闹了一番，左邻右舍都跑来看热闹。梁大伯一家也都回来参加了两个孩子的洗三，贾氏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心里酸的都能冒出酸水。 兰大海俩口子在县城待了五天才返回去，张氏这五天一直待在了梁家伺候闺女的月子。 梁实请宁子谦给两个孩子取名字，这次取的很快，男孩叫梁景舟，女孩叫梁清婉，小名则是梁老太太自己取的。因为是双胞胎，所以两个孩子比照正常孩子出生时小了不少，老太太怕不好养，就给两孩子都取了贱名，男孩叫铁蛋，女孩叫小草。 兰叶每天有时间都会去看看妹妹和两个孩子，辰儿对这一对刚出生的表弟表妹很是好奇，偷偷问她娘，为什么弟弟妹妹又小又丑，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 兰叶好笑的告诉他，他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后来一点点长大，学会了说话，走路，告诉他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 辰儿有些难过自己竟然也这么丑过，但没多久自己就想开了，反正现在别人都夸自己模样好，像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小童子，以前长什么样就不要太在意了。 这天上午，宁子谦正在教辰儿背书，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兰叶在院子里做糕点，最先听到了声音，紧接着面上一喜，怕不是乡试成绩下来了，忙进屋去叫宁子谦出来。 此时宁家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来报喜的官差一进槐树巷子，就向人打听宁老爷家，槐树巷里的住户有不少人知道宁秀才的，当即便有人告诉了官差。有那好信的就问了一嘴，官差也没瞒着，告诉他们，宁秀才如今已经是宁举人了，今次乡试成绩第五，他这是特来报喜的，众人听了后便也都跟着官差来到了宁家大门外。 宁子谦打开大门，官差核对身份无误后，高声宣布了宁子谦的名次，并向宁子谦道了喜，兰叶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了宁子谦，宁子谦转而赏给了报喜的官差，官差客气了两句后便回去复命去了。 门口众人对着夫妻二人道喜，两人一一谢过。 现在成绩下来了，接下来还有一堆要忙的事。在槐树巷里住了快五年了，临走之前，需要宴请一下平时关系比较好的邻居们，还有县学里的各位夫子和关系要好的同窗们。 夫妻俩忙忙碌碌了小半个月，然后和房东约定好交房子的日子，关灵这几年跟着兰叶也学会了几样糕点，以后关嫂子要是想继续摆摊子，就得娘俩一起忙乎了。 一家三口还要回三道弯村，李村长已经定好了摆酒的日子，就等着宁子谦回去呢，去京城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到时会跟着安远镖局一同上路。 回到村里的当天晚上，宁子谦一家三口是在兰家住的。兰家的房子已经重新建成了气派的砖瓦房，大房的房子现在没人住，兰叶姐俩出嫁了，五郎如今也去了镇上的私塾。 第二天一早，李村长就一脸激动的找了过来，他们村里出了个举人老爷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现在李村长走路都带风。 考上举人可以直接入仕途，也就是拥有了官员身份。要是不想继续考下去，可以直接向上边申请官职，虽然都是些比较低的职位，但毕竟是跨越了阶层，已经算是统治阶层了。 而且可免赋税的土地更多，这也是考中举人之后的一个主要收入来源，会有很多乡绅富户主动将土地挂靠到举人名下，然后拿出一部分田租给举人老爷，所以才会有“穷秀才富举人”的说法。 村里摆酒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十，摆酒的钱是镇上的那些富户乡绅们主动找到李村长一起出钱让他筹办的，计划是摆三天流水席，杨花镇辖下的村民们都可以去吃席，这个消息早就传到了十里八村，想要来吃酒的人都在家里掐着手指头算日子呢。 当然李村长来不光是为了流水席的事，还有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赋税的事，这马上就要交赋税了，谁不想少交些啊，省下来的粮食最起码能让家里多吃些干的。 这事宁子谦在回村之前已经和兰叶商量好了，宁子谦名下如今有六百亩免税名额。自己名下的三亩地宁子谦打算还给宁家，宁家的田地也会挂在他名下。奶奶临终前让他不要和大伯三叔记仇，他虽然对他们没有什么感情，但看在奶奶的份上他也不会再计较从前，但是也不会再有什么过多的瓜葛。 兰家如今已经有四十亩田地了，再加上兰叶的外婆家十亩，宁家老宅二十三亩，一共是七十三亩，宁子谦准备再拿出一百亩免赋税名额，让李村长分给三道弯村的村民，也算是回报村邻了，至于要怎么分就留给李村长犯愁了。 剩下的则是要收租的，就看哪些人给的田租多了，宁子谦还有一家老小要养，他也得为自己着想一下。 三天流水席，三道弯村史无前例的热闹，连平时少见的马车也都络绎不绝的驶进村里，十里八村的富户乡绅们纷纷带着重礼上门，看的村民们眼红心跳，纷纷起了要让自己家孩子去读书的打算。 宁子谦应酬了整整三天，每天都是喝的酩酊大醉。 流水席过后，总算是清静下来了，剩下的土地名额也有了着落，兰老太太带着三个儿媳妇帮着兰叶整理这些天收的礼物，看的众人连连惊叹。 银子还好说，可以直接带走，像那些布匹糕点白酒之类的太多，根本就带不走，兰叶挑选出一些普通人能穿的布料分给兰家一份，宁家老宅一份，还有那些糕点和白酒也都分了一下。 三天后，一家三口就坐车去了县城，安远镖局两天后就会出发去京城。 第206章 进京 跟着镖局一起走，完全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兰叶一家三口单独坐在一辆马车上。 梁实现在已经升为镖师了，所以有资格骑马上路。辰儿看着小姨夫坐在高头大马上很是羡慕，便央求着兰叶让他去和小姨夫一起骑马，他不喜欢坐马车，一点都不威风。 兰叶经不住他磨，只得将他交给梁实。 兰叶透过车窗看着洋洋得意的辰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京城的房子找好了没，明年就是大比之年，想必京城里的房子现在应该很紧张。”兰叶对正在看书的宁子谦问道。 “我走之前，给唐兄去了信，要是京城里不好找，咱们就在近郊找，进城也很方便。”宁子谦笑着回道。 “他是不是要到地方上去任职了？” “嗯，就等咱们到了见上一面他就要走了，他任职的地方在江南，听说是个很富饶的地方。” 唐季文当年参加会试成绩不错，殿试成绩下来后，直接进了翰林院，做了两年侍读，经家里人活动后，有了一个到地方任职的机会，只要通过三年后的考核，会再次调入京城。 因为跟着镖行，所以不一定每天都住客栈，好在兰叶早有准备，在车上放了一个小炉子，可以烧水，简单做些吃食。辰儿起初对住在野外感觉挺新奇，可是住了两晚后，就开始嫌弃起来，但好在辰儿一直很听话，没哭也没闹。 因为路上下雨，所以队伍走了十五天才到了京城。辰儿从车窗伸出小脑袋，看着京城高大的城墙和城门连连惊叹不已。 刚进城门，坐在车厢外边的宁子谦就听到有人喊宁公子，四处张望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对着他来回晃动胳膊的书墨，这是唐季文的书童。 宁子谦利落的跳下了马车，书墨也来到了马车近前。 “宁公子，您可算是来了，我们公子可是正盼着您呢，我们公子已经为你找好了住的地方，就在前边不远的地方，钥匙在我这，我这就领您过去。”书墨口齿伶俐的说道。 宁子谦一家坐的马车是镖局的，车里还有他们带来的行李，所以宁子谦和梁实说了一声，先让马车将他们送到住的地方去，顺便也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去。 梁实和管事的说了一声，因为已经到了京城，管事的直接带着车队去交货就行，也用不到梁实了，便让他自便，镖行每次来京城都有固定的住所，梁实完事后自己回去就行。 书墨让跟他一起来的下人回去复命，自己则带着宁子谦一家去他们住的地方。 车夫按照书墨所指的路线，马车很快来到了一处民宅前，这边属于城北，这里居住的都是一些平民百姓，这也是宁子谦和唐季文要求的。 书墨打开大门，大门有点小，马车进不去，所以车夫只能在门外等候。 兰叶领着辰儿下了马车，进到院子内。这处院子不大，比他们以前在县城租住的地方小多了，只有两间正房，西边有两间小一点的屋子，应该是厨房和杂物房，正房东侧角落里那处应该是茅厕，没有后院，院子里也没有水井，用水的话需要到巷子口的大水井去打水。 屋里收拾的倒是很干净，家具也都很齐全，完全不需要再置办了。 “京城里的房子就是这样，这个就算是大的了，和我们县城的比不了，现在的房子难找，这还是我们少爷托人寻了好久才找到的。”书墨怕宁子谦嫌弃这里太小，所以解释道。 “我很满意，真是辛苦你们少爷了，也辛苦你了，想必都是你在跑这事吧。” 书墨听了宁子谦的话憨憨的笑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几人将马车上的行李搬了下来，因为不用再打扫了，所以省了不少事。 搬完了东西，书墨说他家少爷事先交代了，要给宁公子一家接风，所以请宁公子一家跟着他先去酒楼，等少爷下职后，会直接过去，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宁子谦也想见见唐季文并向他当面道谢，当即一家人换了身衣裳，简单收拾了一下，锁好了门。 宁子谦让梁实也跟着他一起去，梁实也没推辞，让所有人上车，书墨因为要指路，所以就坐在了车厢外边。 没想到他们要去的地方离他们这里还比较远，等他们到的时候，唐季文已经等候多时了。 梁实让车夫先回镖局住的客栈，晚一些他会自己回去。 宁子谦向唐季文介绍了梁实，二人彼此见过礼。辰儿已经有三年没见过唐季文了，所以早就不记得人了，唐季文假意伤心，辰儿很是歉意的表示他要送给唐叔叔一个他很喜欢的小石头作为信物，这样下次再见的时候只要唐叔叔拿出小石头他保证能认出唐叔叔来，让众人忍俊不禁。 因为宁子谦一家坐了十多天的马车，所以这顿饭也没吃太长时间，离席前，唐季文将宁子谦提前寄给他用来租房子的一百两银票花剩下的六十五两银子分文不少的还给了宁子谦。 宁子谦也没推辞，京城的房子真是贵，怪不得人人说京城居大不易，他们今天去的那个小院子一个月竟然要五两银子的租金。唐季文付了半年的房租，交了五两押金，还剩下六十五两。 出了酒楼，外边已经黑了下来，虽然关了城门，但是还没到宵禁时间。因为家家店铺门口都挂着几盏大灯笼，所以街道两边还是灯火通明，街上仍然是人来人往，喧哗热闹。 唐季文住的地方和宁子谦家不在一个方向，他让书墨去街上寻一辆马车过来。 不多时书墨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辆马车，几人这才告辞离去，宁子谦一行四人上了马车。 安远镖局住的客栈也在北城，和宁子谦家正好顺路，镖队会在京城停留两天后返回，到了客栈，梁实下车离去，一家三口也很快回到了租住的地方，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上床睡觉了。 第207章 采购 一家三口住的地方叫宝瓶胡同，在北城这边属于比较好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家大都是家境还算过的去的，也有不少读书人在这里租房子住。 在往后几条街，就都是大杂院了，属于京城里的贫民区，几家人挤在一个院子里，天天你家唱罢我登场，热闹非凡，但却很少能有人家改变现状的，几代人都是如此过来的。 兰叶家租的房子其实和隔壁家的房子原属于一个大院，房主为了赚些生活费，便从中间砌了一道墙把院子一分为二，自己一大家子住在东面三间，西边这两间则租了出去，这样一大家子虽然挤一些，但是一年的吃用却不用愁了。 都城庆阳这边虽然仍属于北方，但已经没有川安府那边冷了，所以这边有不少人家是睡床的，就像兰叶租的这家，屋里就没有火炕，辰儿昨天发现睡觉的地方和家里的不一样，很是好奇了一阵子。 厨房里的锅具也都齐全，只要再置办一些盆、碗、盘子、筷子之类的就行了。 一家人起床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街上吃早饭去了。 出了宝瓶胡同，再走过一条小巷，就有一条繁华的小街。他们虽然出来的比较早，但街道上已经有不少小吃摊子开始营业了。 辰儿要吃馄饨，所以三人来到一家馄饨摊，要了两大碗馄饨，宁子谦多要了一个烧饼。 辰儿没有一点水土不服的样子，胃口极好，反倒是兰叶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看到宁子谦投来关切的目光，兰叶只是笑说还不饿，可能是昨晚吃的太饱。 一家三口用过早餐，在附近转了转，在一家杂货铺子将所有需要的用品都置办齐全，又去了米粮铺子，粮食买的多，掌柜的说可以免费送货，兰叶便和掌柜的商量了一下请伙计送粮时顺带着将她们在杂货铺子里买的东西也帮着一起运回去，约定好了送货时间，一家三口去了附近的集市。 站在集市大门口一家三口都惊呆了，这个集市也太大了，简直都比他们三道弯村大了，一眼望去几乎都看不到边，集市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宁子谦不得不将辰儿抱起来走。 怪不得都说京城是整个日月国最繁华的城市，就从这集市上卖的东西你就能看出来，南来的北往的，东边的西边的，全都汇聚在此，应有尽有，看的三人眼花缭乱，辰儿更是看的兴奋不已，指指这个，问问那个，有很多东西连宁子谦和兰叶两人都不认识。 兰叶很高兴，逛了大半个集市，还是宁子谦提醒，一会粮铺的人还要去家里送货，这才打消了继续逛下去的念头。 一家三口买了不少的肉，菜，鸡蛋，连辰儿手里都拎着东西。 回到家时已经是中午了，三人都已经累的没了力气，辰儿只走了一半路程，后边的路都是宁子谦背着他走的。 中午三人只简单吃了一口点心，这还是在来时的路上买的，粮铺的伙计在他们回来没多久就过来送粮食了。 晚上唐季文会来家里吃饭，所以兰叶打算多做几道好菜，他们一家能这么快的安置下来，都是多亏了他，于情于理都应该请人家吃顿饭，而且几天后唐季文就要离开京城了，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梁实是先过来的，现在他已经是镖师了，镖局里的杂活也不需要他干，只要将货物平安送到地方，就没他什么事了。 梁实来时还顺路买了一坛子上好的梨花白，宁子谦看到了酒坛子，才想起了家里没买酒，幸好梁实带来了，要不然一会吃饭时没有酒，可真就太丢人了。 兰叶是主厨，宁子谦帮忙打下手，今天买的菜多，所以兰叶可以尽情发挥。先用陶罐做一道羊肉冬瓜汤，做好了可以放到一边，也不用盛出来，其他的菜则是都做好前期准备，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下锅。 没到太阳下山，唐季文便来了，书墨将马车拴在了宁家大门口。 兰叶让宁子谦去摆桌子，再炒一道菜就可以开饭了。 宁家现在租的房子只有两间屋，所以外间就做了客厅和书房。唐季文和兰叶也比较熟悉，所以也不用太过避讳，就这么几个人便让书墨也一起上了桌。 辰儿虽然对着满桌子的菜馋的口水直流，但是也很有规矩的耐心等待着，宁子谦端起酒杯，对着唐季文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唐季文笑着连连摆手，示意他别说了，大家这才开始动筷。 辰儿以前没吃过虾，今天是第一次见第一次吃，所以迫不及待的夹起一个就要往嘴里送，被一旁的兰叶给制止了，告诉他这个虾吃的时候是要把外壳剥掉才能吃，要不然会扎坏他的小嘴巴。 辰儿只好耐心等待，兰叶做的油焖大虾，扒壳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弄了一手的油，好在兰叶事先给每个人都准备好了一块擦手的帕子。 辰儿如愿的吃到了虾子，小嘴巴细细咀嚼过后，对着他娘说道：“真是太好吃了，比羊肉还好吃，我还要吃。” 兰叶带着辰儿先下了桌，书墨不喝酒所以吃的也快，吃完了站起来给其他三人倒酒。 兰叶的菜做的多，所以虽然几人都吃撑了，却还是剩下不少，今天酒没多喝，只是点到为止。书墨帮着兰叶收拾桌子，宁子谦和唐季文谈论着历年会试中的一些精彩文章。 唐季文今天来时把自己整理好的科考资料，重点，要点都给宁子谦带过来了，还有前两届会试时比较精彩的文章及其评注都拿来了一份，这些都是翰林院里的内部资料，这些对宁子谦来说可都是无比珍贵的资料。 因为唐季文住的地方离的比较远，怕在宵禁之前赶不回去，所以两人都还没聊尽兴就不得不离开了，宁子谦问了唐季文的离京时间，他会去送行。 梁实跟着唐季文一块离开了，明天就不过来了，后天会跟着镖局回去，说好下次再来京城时会来看他们。 第208章 会试 认识的人都走了，宁家三口人的生活也趋于平静，唐季文在走之前，告诉宁子谦，最近京城里不太平，所以让他安心在家看书，尽量不要去参加什么同乡会，诗会之类的活动，他之所以这个时候出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宁子谦本就不喜参加这些活动，现在听了好友的话就更不会出去了，一家三口每日待在家里，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兰叶又开始做起了绣活，不但可以打发时间，还可以赚些生活费，辰儿也在宁子谦的安排下开始练字读书。 一家三口在京城过了一个平淡而又温馨的新年，京城里过新年很是热闹，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东西南北四城区都有舞狮舞龙杂耍等表演，一家三口还去看了一次。 过了年后，京城里开始涌入大批从四面八方过来参加会试的考生，宁子谦以前的同窗好友李宏骏和冯高远也在二月初赶到了京城。 宁子谦年前在京城安置好后，曾给二人写过信，所以两人也知道宁子谦的地址，并写信给宁子谦告诉他们来京的大概时间，并让他提前帮他们租一间房。 京城里的大小客栈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空房间了，只能到个人家去租间房。每到会试年，京城普通百姓人家，条件不是太好的，都会挤出一两间房租出去给这些来参加考试的举子，最便宜的几个人挤住在一间屋子里的一个月还得二三两银子呢，两个人的就得五六两。 宁子谦在他所住的宝瓶胡同给二人租了一间屋，和他家只隔了两户人家，一个月要五两银子，屋里家具齐全，如果需要提供饭食，则需另外再付二两银子。宁子谦打算让二人去他家吃饭，毕竟是多年好友，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这点忙还是要帮的。 会试的时间定在了二月二十二，三人一起去报了名，然后便闭门不出，每天在一起读书，讨论文章。 会试的日子眨眼之间就到了，这些天兰叶也是煞费苦心，为三个读书人每天准备不同的营养丰富的饭食，只为让三人能精力充沛的去参加考试。 会试和乡试一样，考三场，每场需要在贡院里待上三天两夜，吃住都在里边。 春寒乍暖，京城的二月还是很冷的，但是为了防止夹带，所以考生们只能穿着单衣进场，兰叶特意给宁子谦用特别厚实的布料做了几身单衣，虽然考场里也会为考生准备被子，但是都特别薄，虽然有炭盆，但是因为号舍没有门，所以也就仅能烤烤手而已。 给三人每人准备了一份炒米花，一份油茶面，还有一大袋子指甲盖大小的小糕点，这是为了防止检查时被捏成碎渣，做的这么薄这么小根本就藏不了东西。 二月十八丑时刚过，三个赶考的考生就收拾妥当出门了，寅时入场，贡院在东城，离他们这里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所以三人得早些过去，以免误了时间。 三人来到贡院前面的广场上，此时已经有不少考生都到了，一个个正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周围已经站了不少维持秩序的官兵，送考的家属是不许逗留的。 寅时一到，天还没亮，三声礼炮响过之后，贡院的大门缓缓打开，这道大门对于这些等候在门外的考生们来就是一条通往仕途的入口。 主持本次会试的主副考官简短的讲了几句话，就让这些冻的哆哆嗦嗦的考生们排成几排长队，准备接受进入考场的第一轮检查。 会试的检查比乡试时还要严格，检查考生的考籍，户籍，核对无误后开始搜身，考篮里的吃食用品都要仔细检查一遍。考生们默默向前移动着，偶尔有一两个被检查出有问题的考生还没等喊出一声冤枉就被狠狠堵住了嘴巴，被早就等在一旁的官兵毫不留情的拖走，这个时候，你只能自叹倒霉，即使你是真的冤枉真的是被人陷害。 很快轮到了宁子谦，搜查的官兵看着那倒出来的一大袋子小糕点，不由的一咧嘴，这考生的家里人还真是有心了。 通过了第一轮检查，进入到贡院大门后，紧接着便是第二轮检查，这次要把身上的所有衣物都脱光，头发打散，可以说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暴露在检查的官兵眼里，虽然有些丢读书人的颜面，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想要考试就必须要忍耐住这些难堪。 终于检查完了，宁子谦哆哆嗦嗦的迅速的穿好了衣裳，也顾不上梳头了，直接领了号舍牌，找到了自己的号舍，把物品摆放好，才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 考生们陆陆续续的都进了场，时间一到，贡院的大门又被关上了，两天后将会再次开启。 因为时间还早，所以正好还能休息一下，今天是第一天，发下卷子后，考生可以在草纸上先答题，明天再正式往答卷上抄写。 天光大亮，考棚里提供热水，宁子谦冲了一碗油茶面，就着油茶面吃了一些小糕点，早餐完毕，安心等待着考官们发第一场的试卷。 会试的题量比较大，再加上思考的时间，将所有题都写出来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试卷发下来后，宁子谦先将所有题都仔细研读了一遍，做到心中有数，然后再从第一题开始仔细思考然后将答案写在草纸上。 第二天正式答题，下午时间一到，有官兵来收试卷，草纸，答卷，安心睡上一晚，第三天一早就可以回家了。 接下来的第二场，第三场皆是如此。好在天公作美，考试这些天虽然有些冷，但一直没有下过雨。宁子谦考完第三场走出考场时人都摇摇晃晃的了，有好多体弱或是年纪大些的考生在出考场时都是被人抬出来的。 宁子谦三人回去后简单吃了些东西后，便都回去呼呼大睡起来。三人考完这次会试，全都瘦了一圈，兰叶开始每天又是汤又是肉的给三人大补。 第209章 高中 会试过后半个月左右才会发表成绩，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三人都难得的轻松起来，从进入学堂开始，这么多年来就一直紧绷着一根弦，现在这一段时间可以说是难得的清闲，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自然要到处去走走看看 兰叶带着辰儿跟着去了两次便没什么兴趣了，三人去了一次川安府的同乡会馆，见到了一些同窗，跟随他们去参加了一次诗会，奈何三人都不擅诗词，所以去了一次便再就没去过，没想到也因此避免了一些麻烦。 事情是这样的，按惯例会试结束后最晚不会超过三月中旬发布成绩，可是到了中旬却依旧没什么消息，三人都感觉有些奇怪，便一同去了川安府同乡会馆。 没想到进了会馆之后，发现往日里人来人往的会馆大堂里竟然冷冷清清的，平时坐在一起品酒赏诗的那些读书人也不见了，找到了一个住在会馆里的同窗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就在前几天，会馆里来了不少的官兵，询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去参加一些诗会之类的活动，而且还要说出举办人举办地点，都有哪些人参加了，有没有和哪位官员走的近的。 他们这些终日只知道读书的书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不管是人家问没问的，只要是自己参加过的都一五一十的交代的清清楚楚。后来他们中有一个书生被带走了，至今还没有回来，有人去其他会馆和客栈打听，发现不止他们这里竟然还有不少人被带走至今未归的，这可吓坏了他们这些读书人，所以现在一个个的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连门都不敢出了。 宁子谦突然想到唐季文临走前告诉过他的事，当下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安慰了同窗几句，三人便又悄悄的回了自己的住处。 好在五天后，街上终于贴出了通告，原来是远在西南的镇西王意图谋反，勾结了一些朝廷里的重臣和地方上的官员，而这些官员中又有人想趁着这次科举拉拢一些有潜力的读书人。当今皇上发现镇西王的密谋后，突其不意，快速发兵，现已将镇西王及其家眷全部押解归京，与之关系密切的一应官员也都抓捕关押。 至于那些被拉拢的举子，虽然有的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缘由，但也不能免责，好在当今皇上圣明，只取消其本次会试资格，下届可继续参加，所以原本的录取成绩作废，三日后将会张贴本次会试最终榜单。 三人看了告示，一颗心终于落了地，焦急的等待着三日后的结果。 三月二十五日一大早，三人早早的收拾齐整，向着贡院的方向出发。 他们以为他们很早了，结果贡院前的广场上此时已经人满为患了，贡院张贴榜单的墙下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由的苦笑了一声，以他们三人的实力想要挤进去怕是难如登天，算了还是回去等着吧。 兰叶在家也是坐立不安，不知该干点什么好，正在院子里来回转悠的时候，发现院门被人推开了，抬头一看原来是宁子谦三人又回来了。 “这还没到发榜的时候呢，相公你们怎么就回来了呢？” “人太多，根本就挤不进去。”宁子谦有些无奈的回道。 兰叶不觉莞尔。 在焦急的等待中，巳时到了，榜单应该贴出来了，众人在心里默默的想到。 会试的成绩是由后往前报的，正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一阵锣声由远及近传来，几人忙跑出门外张望，只见一名报喜的官差骑着马很快的穿过宝瓶胡同向远跑去，众人同时失望的叹了口气。 刚要回转进院，又听到一阵锣声传过来，众人屏气凝神，发现骑马的官差竟然向胡同里拐了进来，这时又有人从院子里走出来，想必是和他们一样在这租房子的考生。 只见官差轻拉缰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停在了冯高远和李宏骏租住的那家住户的门前，正要上前敲门。 冯高远突然喊了一嗓子，吓了那官差一跳，冯高远和李宏骏二人激动的跑了过去，紧张的半天没说出来话。 官差倒是看出来了，看来这俩人应该是住在这里或是认识住在这里的考生，于是出声问道：“哪位是冯高远老爷？” 冯高远连忙指着自己，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官差倒是见怪不怪，拿出自己带来的喜榜开始宣读起来：“川安府安平县人士冯高远，高中本次会试三甲第三百六十五名，恭喜冯老爷。” 冯高远听完官差的话，激动的大喊了两声，还是宁子谦很快反应过来，从怀里拿出二两银子递给了官差。 官差这才一脸笑模样的道了谢，然后骑着马继续去别家报喜去了。 宁子谦和李宏骏向冯高远道了喜，此时冯高远也恢复了面上的平静，但是捧着喜榜的手却明显在颤抖，显示出了他此刻内心的激动。 一旁的李宏骏此时却更加焦虑了，他已经预感到了自己这次是落榜了，三人中成绩最好的是宁子谦，冯高远也在自己之上，现在冯兄的成绩已经出来了，那也预示着自己落榜了，一时之间不免有些沮丧。 宁子谦自己的内心也在忐忑之中，这种时候也没法安慰好朋友，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接下来的时间里，宁子谦和兰叶二人简直是度日如年，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竟然没有一点消息。中午也没人有心情吃饭，冯高远虽然了了心事，但也开始为宁子谦担心起来，虽然他认为宁子谦这次会试应该会榜上有名，但谁又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众人又听到由远及近的锣声响起来时，竟然有些不敢出门看了。当听到马蹄声在胡同里响起来时，几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几人默默的走出了大门，看到官差正向着他们这边而来，“吁”的一声，官差利落下马，来到几人面前，拱了拱手，问道：“请问哪位是宁子谦宁老爷？” “我就是。”宁子谦也向来人拱了拱手。 官差展开喜榜，开始大声宣读：“川安府安平县人士宁子谦，高中本次会试二甲第三十八名，恭喜宁老爷。” 宁子谦接过喜榜，赶紧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给报喜官差。 官差谢过离开。 冯高远和李宏骏对着宁子谦发自内心的开始道喜，他们三人考中两个，也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兰叶更是高兴的开始去厨房张罗晚饭，今天是个好日子，自然得好好庆祝一下。 第210章 旧识 会试中取中者称为贡士，还需要参加一次由当今圣上主持的殿试才会确定本次科考的最终名额，殿试只考一题，为期一天，日落之前交卷，两天后发榜。 参加殿试的考生没什么意外的话都会被录取，只不过是名次和会试结果有的略有改动，但基本改动不会太大。参见殿试前，所有取中考生将由礼部统一进行礼仪培训，这是为了防止考生们在参见殿试时不会因举止不当而冒犯圣颜，宁子谦等人已经接到了通知三日后会进行礼仪培训。 很快到了殿试的日子，冯高远和宁子谦天刚亮便起床，吃过早饭，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没有不得体的地方，两人便坐上雇来的马车向皇宫方向驶去，李宏骏一脸羡慕的将两人送走。 来到皇宫外，下车步行至崇德门，有专门的接引官员带领他们进入皇城内，所有人都屏声敛气，目不斜视的向前走着，虽然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来皇宫，但没人敢乱看。 考生们来到崇政殿，垂手站立，不多时，一道略显尖利的声音响起，皇上来了，众人都培训过跪拜礼仪，当下齐刷刷跪倒一片。 皇上说了一声“平身”，众人方才起身，宁子谦站在人群中，只低着着头，什么都看不见。 皇上讲了几句话，众考生开始入座等待发卷答题。 宁子谦在答题时，感觉身旁走过一个穿着一身明黄色衣服的人，但是宁子谦连头都不敢侧一下，只是认真答题。 日落之前交卷出了宫门回家等待最后的结果。 两日后，殿试结果出来了，宁子谦为二甲第三十五名，名次提前了三名，冯高远为三甲第三百六十名，这就是本次科考的最终结果了。 然后就是备受世人追捧的游街，由本届新科状元带领众位新出炉的及第进士跨马游街。 游行这天，兰叶带着辰儿和李宏骏一起去了街上观看。 这种场面三年才能见一次，老百姓自然也都趋之若鹜，街道两旁挤满了人群，两边酒楼商铺的二楼三楼上也都挤满了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和贵妇人。 兰叶等人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前面，李宏骏抱着辰儿站在她旁边，焦急等待着游行队伍的到来。 兰叶所站位置的对面是一家三层高的酒楼，此时酒楼临街的二楼窗户里正有人探出头来向街上张望着，不经意间扫过街对面，一张略有些熟悉的脸孔让她瞬间呆愣了一下，然后又不敢置信的再次向对面的人看去，脸上的表情由惊讶转为惊喜，然后转身对着包厢里的人说了什么。 兰叶站在街上感觉好像有人正看着自己，但是前后左右仔细看了一下，又没找到人，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岂不知对面酒楼二楼的窗户里又重新站过来三个人，正在盯着她看。 “小姐，我就说我没认错人吧，就是兰叶那丫头，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来京城的？”最先发现兰叶的人有些激动的说道。 “这丫头几年没见，模样倒是更出众了，梳着妇人发型，想必是成亲了，怕不是站在她身旁的就是她的相公和孩子。”一个梳着妇人头型看打扮好像是一名管事娘子。 “这丫头一向聪明，看穿着打扮想来她如今的日子应该过的不错，连翘你去把他们一家叫上来，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偶遇，也算是有缘了。”一个上身穿着大红织金夹袄，下着同色百褶裙的年轻妇人出声说道。 “二嫂，你们主仆在那里看什么呢，我二哥他们过来还早着呢，咱们先吃点东西吧，来的匆忙，我早饭都没吃好。”一个年纪在十五六岁面容秀丽的少女娇声说道。 “二表嫂想必是着急要见二哥哥了，看来二表嫂和二哥哥的感情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啊，怪不得二哥哥对其他女子连看都不看，心里只有二表嫂一人。”一个杏眼桃腮面容俏丽的娇俏少女捂着嘴笑着说道，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嫉妒。 年轻妇人眉头微不可见的轻皱了一下，然后一脸淡然的说道：“等表妹成亲后自然也会有人心里眼里都是你的。” 说完便也不再看少女，吩咐另一个丫鬟去要些糕点吃食上来。 连翘下了楼，来到街上，挤进人群中向兰叶所在的地方挤去。 “兰叶，还真是你，你怎么会来京城的，你什么时候来的？”连翘穿过街道便喊了起来。 “啊，连翘，你怎么也在这儿，好巧啊，你现在过的好吗，你现在还在三小姐身边吗，三小姐现在好吗，桑叶姐姐和书画姐姐她们呢？”兰叶见到连翘也很激动，一晃大家已经有八九年没见了。 “都好，你也过的挺好吧，我刚才就在对面楼上，恰巧就看到了你，刚开始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和我上楼去吧，三小姐和桑叶姐姐也在上边，就是三小姐叫我过来叫你的，这是你相公和孩子吗？” “我相公没在这，这是我相公的朋友，这是我儿子。”兰叶笑着解释道。 “你先和我上楼吧，三小姐正在楼上等着咱们呢。”连翘说道。 “李大哥，我遇到熟人了，我抱着辰儿去叙叙旧，一会游行完了你不用等我，可以先回去。”兰叶抱过辰儿对着李宏骏说道。 李宏骏看了连翘一眼，然后点点头。 兰叶抱着孩子紧紧跟在连翘身后，这时游行的队伍好像已经离这里不远了，已经能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了。 “三小姐，桑叶姐姐！”兰叶一进包厢就看到了一坐一站的主仆二人。 兰叶把辰儿放到地上，对着三小姐施了一个万福礼。 “快别客气，这是你儿子吗，几岁了，怎么这么好看？”三小姐宋君芷微笑着问道，顺手将辰儿拉到身前，将一个精致的荷包放到了辰儿手里。 辰儿转身看了看她娘，兰叶点了点头，辰儿这才恭敬的用双手接过，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姨姨。 “这孩子真是懂礼，兰叶你把这孩子教的不错。”宋君芷眼里满是赞赏。 自己儿子如今也和辰儿一般大，但是却调皮的不行，一刻都坐不住。 “三小姐谬赞了。”自己曾经最尊敬的主子夸奖自己的儿子，兰叶感觉很荣幸。 第211章 邀请 “过来了，过来了！”楼下的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 楼上包房里的众人也停止了说话都挤到了窗前。 众人向着队伍走来的方向张望着，只见一队身穿华丽进士服的队伍正骑着高头大马缓步向这边走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自豪。最前面一马当先的人穿着大红色的状元服，身前带着大红花，一脸喜气的向着街道两旁的百姓们挥手致意，紧随其后的榜眼和探花也面向着人群不断拱手致谢。 人群开始欢呼雀跃，大姑娘小媳妇们将手里的帕子荷包纷纷投向走在最前面的几人，扔向探花郎的是最多的，毕竟状元和榜眼的年纪有些大了，而探花郎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模样，自然是最众人受欢迎的。 跟在三人身后的众多新科进士虽然没有前边三人受人瞩目，但也迎来了百姓们善意的欢呼声，兰叶所在包厢里的众人此时也激动起来。 “二哥，这里。二嫂快看，我二哥过来了。”少女激动的对着下边正走过来的进士队伍中的一人喊道。 兰叶怀里抱着的辰儿也突然激动的喊道：“爹爹，爹爹，我在这里！” 骑着马走在人群中两个相邻的人心有感应的同时向二楼张望，同时挥起手来，然后彼此发现了对方的动作后，均客气的笑笑，向对方点了一下头，同时说道。 “楼上是我儿子和夫人。” “楼上是我夫人和妹妹。” 两人没想到对方也正巧说话，不由的又是一笑，开始说起话来。 “兰叶，你不知道刚才过去的人中有一个是咱们小姐的相公，这次高中第三十四名，所以今天咱们才特意过来看游街的。”连翘指着已经走远的队伍说道。 “是吗，那真要恭喜三小姐了。” “我刚才听孩子喊爹爹，莫不是你相公也在游行队伍中？”三小姐宋君芷看着兰叶微笑着问道。 “嗯，我相公也参加了会试，他是第三十五名。” “啊，兰叶，恭喜你啊，你可真是有福气，以后你可就是官夫人了！”连翘在一旁羡慕的说道。 她自己做了三小姐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了姑爷身边的一个书童，后来书童升为管事，她自己也成了管事娘子，在私下里她认为自己的命也算不错了。刚才看到兰叶站在楼下人群中，内心其实还是有些骄傲的，毕竟当年在宋府时自己只是个三等粗使丫鬟，而兰叶却是二等丫鬟。 没想到兰叶的相公竟然是个读书人，而且如今还成了进士，身份上已经和小姐一样了，虽然心里有些许的嫉妒，但也为这个昔日的姐妹高兴。 桑叶也向兰叶道喜。 “你如今住在哪里，改日我给你下帖子，邀请你们一家来我府里做客，把大姐也请过来，咱们聚聚，可惜二姐现在不在京城，她年后随二姐夫去地方上任去了，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呢？”三小姐也为兰叶高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从前的丫鬟如今和自己身份一样了而有什么不高兴的。 “谢谢三小姐，我一定会去的，我能有今天，也多亏了三小姐当年的知遇之恩，让我一个丫鬟读书识字。”兰叶一脸感激的说道。 “那是你自己知道上进，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三小姐当年赏识兰叶也是看她有一颗想上进的心。 众人在包厢里一起吃了顿午饭，那位表小姐虽然有些看不起兰叶的身份，但也知道她相公如今也和二表哥一样是新科进士，到底没敢说出什么过份的话来，一顿饭吃的也算愉悦。 兰叶辞别了三小姐等人，雇了一辆马车回家了。 新科进士游行完毕后，当今圣上会在礼部设闻喜宴，宴请这些自己以后的臣子，日月国未来的栋梁。 宁子谦回到家时已是日暮时分，兰叶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和他说了一下，并说了三小姐的邀请，宁子谦欣然答应。 第二天上午兰叶就接到了三小姐的帖子，邀请她们一家三日后上府一叙。 新科进士除了一甲前三名之外其他人还要参加一次朝考，然后根据会试，殿试和这次朝考成绩来最终确定授予什么官职。朝考就定在了游街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所以宁子谦和冯高远一早就出发去考试去了。 以宁子谦的成绩应该会进入翰林院，冯高远则是被外放的机会比较大。 当年宋家人搬到京城后，因为有孔大舅的关系，所以大小姐宋君岚很快就定了一门亲事，夫家是京城定远侯府张氏的旁系，公公和孔大舅是同僚，都在光禄寺任职，与宋君岚定亲的是张家的第三子，当时刚寻了一个八品的典仪，定亲第二年两人就成婚了。 三小姐宋君芷的相公是宋二老爷昔日同窗徐焕章之子。徐焕章在吏部任职，长子已成婚，二子当时已考中秀才，在国子监里读书。 四小姐宋君宁的相貌从小就是四姐妹中最出众的，长大后更是出落的如花似玉一般。在一次外出时被楚王世子偶然遇见，回去就托人上门求娶，当然是以侧妃之位求娶的。 以宋君宁的家世出身，做一名侧妃都算高攀了，宋大老爷夫妻自然是万分高兴，能和王府搭上关系，当即便同意了这门亲事。如今宋君宁已经出嫁两年，听说过的还算不错，但毕竟是王府，所以平时出来和姐妹们相聚的时候并不多，今天这种场合，三小姐也并没有去请她。 徐府在西城，兰叶一家三口雇了一辆马车，按时赴约。 一家人进了徐府，三小姐的相公徐良和宁子谦当日游街时二人便认识了，所以今天也不用再介绍了，当即就引着宁子谦去了书房，兰叶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两块玉佩送给了三小姐的两个孩子。 三小姐如今有一儿一女，儿子比辰儿大一岁，女儿如今才两岁，长的粉雕玉琢的，说话奶声奶气的很是可爱。 不多时，大小姐夫妻两人也带着一双儿女过来了，兰叶和大小姐彼此给对方孩子都送了一份见面礼，大小姐的夫婿也被请去了书房，三个女人坐到一起说起往日在川安府时的生活都是一脸的怀念。 几个孩子在一起玩的更是万分愉快，吃午饭时，都不舍的分开。 用过午饭，兰叶和宋君岚两家告辞离去。 第212章 衣锦还乡 圣旨很快下来了，出人意料的，今年只有一甲前三和二甲前三十名入了翰林，其他所有新科进士竟然全部被授予官职外放了。 究其原因是因为镇西王谋反牵连了一大批官员，现在日月国上下严重缺人，所以他们这批新科进士基本都被安排到了地方。 皇上只给了三个月的假期让这些新科进士回乡祭祖，然后就要上任就职，有的人家乡和上任的地方南辕北辙，根本就来不及回乡，只能直接去上任，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收拾行囊匆忙离京。 宁子谦被外派到了南宁府下的临海县任知县，南宁府位于日月国东南，属于沿海地区。临海县位于南宁府北边，北靠南岭山脉，东面临海，耕地稀少，百姓主要靠捕鱼为生，生活比较贫苦，是日月国少数几个免赋税的地区之一。 冯高远被派到了陈州府下的奉化县做县丞，陈州府离着京城不是很远，所以时间上倒是充裕了很多，不过京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便打算与宁子谦一起结伴回乡，李宏骏本次科举没中更是早就盼着回返了。 宁子谦他们来京城是和镖局一起走的，所以路上的安全问题完全不用担心。回去时三人去车行打听了两天也没碰到去往川安府的商队和镖行，而他们时间又太紧，不得已只得几人独自上路。冯高远和李宏骏坐一辆马车，宁子谦一家三口坐一辆，一路昼行夜宿，十二日后总算是平安到达了安平县。 到了安平县，三人依依惜别，然后各自分开。此时已是下午，宁子谦一家决定在县城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回村，便找了一家客栈，先安置了下来。 兰叶从京城带回来买了不少的京城特产，打算去槐树巷看看兰朵一家和关嫂子几家人。宁子谦要去安远镖局走一趟，回家祭祖后将要带着妻儿南下。到南宁府路途遥远，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还是跟着镖局或是商队一路同行，如果实在是没有顺路的，也只能花钱雇几个镖师护送了。 兰叶领着辰儿带着礼物来到了槐树巷，最先去了梁家。 兰朵没想到姐姐一家竟然这么快就从京城回来了，而且姐夫如今已经是官老爷了，不日就要启程上任，虽然心里万分不舍但也为姐姐高兴，张罗着要去买菜做饭，被兰叶叫住了。 原来一家人出了客栈之后，就先去酒楼定了两桌酒席，准备晚上宴请槐树巷众人和安远镖局的东家和罗师傅，自然就不用兰朵再去买菜了，兰朵听了只得作罢。 兰叶又去了关嫂子家，沈大娘家和于嫂子家，众人见了兰叶都很惊喜，听到宁子谦如今已是官身更是连连道喜，发自内心的为两人高兴，都说要请他们一家吃饭庆祝，最后被兰叶劝阻告诉他们已经定好了酒席这才作罢。 最后关嫂子母女，于嫂子两口子，沈大嫂和沈大哥，兰朵几人跟着兰叶一起去了酒楼，梁家老俩口说要在家看孩子，说什么也不去。 等众人到酒楼时，宁子谦和梁实，还有镖局东家，罗师傅早就已经到了，关于护送的事也早就谈妥了。镖局七天后有一趟去松江府的镖，去南宁府会路过松江府，两府之间走水路只有五天的路程，与镖局分开后就由梁实护送一家三口继续上路，而且这一路镖局东家分文不收，宁子谦知道这是东家有意交好，只好领情谢过。 大家分男女各自入席落座，不多时酒菜上齐，大家把酒言欢，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第二天一早，宁子谦先去了趟县学，拜谢了昔日的各位夫子，并邀请几人于五日后到贵宾楼吃酒，答谢这些年来夫子们的悉心教导。几位夫子看到自己的得意学生鱼跃龙门，成了官家之人，都欣然应约。 回到客栈，看见兰朵和梁实带着两个孩子来了，宁子谦还以为两人是来送他们的。刚想客气两句，就听到兰叶说兰朵一家四口是要和他们一起回村的，而且梁实还从镖局借来了马车，她把昨天租好的马车已经退了。 东西已经全部装上了马车，当即便退了房。梁实赶车，宁子谦陪着他一起坐在车厢外。 一行人到了杨花镇，先去了糕点铺子。如今铺子里兰大海夫妻二人和兰大郎小俩口一起经营，兰大郎已经成亲三年，小夫妻俩如今膝下只有一女，兰二郎今年正月刚成的亲，媳妇就是杂货铺子东家的女儿，如今兰二郎仍在杂货铺子里做伙计。 兰大海夫妻俩看见两个女儿都带着女婿孩子回来了自然万分高兴，当听说宁子谦已经被授予了官职，如今已是知县大人，更是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当下便关了铺子，准备一起回村。走之前还去私塾把三郎四郎五郎都接了回来，并多请了一天假，还去集市上买了不少的肉和鱼。 三郎四月份时已经通过了府试，现在已经是一名童生了，正在准备六月份的院试考试，如今看到最崇拜的堂姐夫回来了，自然有一肚子话要问，宁子谦也尽可能的传授着自己的经验，并把一些自己认为重要的的知识点总结讲解了一下，到了家，三郎仍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宁子谦答应明天再找个时间给他讲解。 这一大队人马热热闹闹的回了村，村里人很快便知道了宁子谦高中并当了官的消息，一时之间村人奔走相告，热闹非凡。原本已经到了要吃晚饭的时间，结果都聚到了兰家来，李村长听到消息后，也慌忙扔下筷子跑到了兰家。 兰家老俩口被村民们恭维的简直笑的合不拢嘴，孙女婿当了官，自己家的腰杆子就更直了，如果三孙子再考上秀才，老俩口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其他兰家人也是如此，被挤不上前去的村民们围着说话，一脸的与有荣焉。 而在人群中的宁家老宅人，则满心不是滋味，今天这种场面原本应该发生在自己家，自己家人也不应该站在人群中，而是应该被村民们围在中间争相吹捧的对象。 宁三叔一家不由的对宁家大伯越发不满起来，当初要不是他们俩口子极力要赶二嫂母子俩出门，自己这个亲叔叔怎么会受到如此待遇，不但沾不到一点光，还要受村里人的嘲笑。 宁大伯此时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谁能想到这个侄子竟然真的当上官了，不是说科考很难吗，乡下的读书人很难有考出去的吗？ 第213章 风光 李村长看着宁子谦一脸的激动，自己这么个偏僻贫穷的小村子里如今竟然飞出了一只金凤凰，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以后谁还敢看不起他们村，李村长都恨不得想把宁子谦供起来。 宁子谦到是一脸的平静，劝说众人天已经不早了都先回家吧，这次回来主要是祭祖答谢乡邻，三日后会在村里摆酒，这事还得麻烦李村长和各位村里长辈们帮忙，大家这才乐呵呵的各自回家。 宁大伯听说要祭祖当下来了精神，凑到宁子谦跟前，拍着胸脯保证所有事都包在他身上，准保让老宁家列祖列宗在下边都能知道宁家有子孙出息人了。 众人走后，李村长被兰老头留在了兰家一起吃晚饭，顺便商量一下摆酒的事。 第二天一早，杨花镇下的乡绅富户都带着重礼闻风赶来向宁子谦道喜，这次还不同于上次考上举人，现在人家可是板上钉钉的的官老爷了，虽然结交了也不一定能对自己有多大的帮助，但世事无常，谁又知道将来自己不会有求到人家的地方呢？ 上门即是客，更何况人家还是带着重礼来的，宁子谦当然不会和人摆架子，客气招待，应对得体，兰大湖夫妻两人一早去了镇上看铺子，兰大江和兰大湖兄弟俩赶着牛车去镇上买酒买肉，这两天家里人不断，自然都要招待一番。 兰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看的村里人眼红心热，都在议论这老兰家怕不是烧了高香，竟然找了个这么出息的孙女婿。自然也有人在暗地里嘲笑宁家老宅的人，泼天的富贵被他们亲手送了出去，便宜了老兰家。 不说村里人的各种心态，这三天里兰家就没消停过，很快到了祭祖宴请的日子。一大早，宁家子孙齐聚，抬着准备好的三牲祭礼去了宁家的祖坟，走在队伍最前边的宁大伯也是一脸的得意，宁子谦再如何风光，他始终也是他们老宁家的子孙不是。 村里打谷场这边，也是忙的热火朝天，几个特意从镇上酒楼里请来的大厨们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为今天的宴席准备着各种美味佳肴，今天来的不止是村里人，还有杨花镇的里长，下边各村村长，以及那些来送过礼的乡绅富户们。 宁子谦祭祖回来，便来到打谷场亲自招待来宾，梁实和兰二郎一直跟在左右，帮着一起招待。 宁子谦已经和兰老头商量好走时带着兰二郎小夫妻，他此去千里之外做官，身边还是有几个亲信的好，干什么事也方便。兰大郎是家里长孙自然要留在家里，二郎就自由多了。 兰二郎知道自己要和姐夫一起走的时候，当下便乐的嘴角都裂到了耳朵下，看的田氏一阵气闷，直言这个儿子是白养了。兰二郎早就想出去闯闯了。只是家里一直不同意，现在有这个机会当然是一万个同意。 酒席过后，宁子谦将山脚下的房子退还给了村里，家里有用的东西都给了兰家，收拾整理了一天，路途太远，只挑拣着有用的带了些，回去时多了兰二郎夫妻二人还有一些行李不得不又再多雇了一辆马车。 离别总要到来，各种离愁萦绕在众人心头，虽然心中都有万般的不舍，但最后都化成了一声声祝福。 在众人不舍的眼光中，兰叶一行人挥手离去，张氏更是哭的泪如雨下，大闺女一家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马车一路疾驰，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去了之前从京城回来时住得那家客栈，明天宁子谦答谢夫子，兰叶要准备一些在路上的吃食，还要准备一些应急的药，毕竟路途遥远，多准备一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宁子谦带着二郎一起去了酒楼，以后二郎要跟在自己左右，有些事情现在就要学起来了，好在二郎读过几年书，这些年又在杂货铺里做了几年伙计，人很机灵而且有眼色，要不然也不能让杂货铺老板将女儿放心嫁给他。 兰叶带着辰儿和二郎媳妇李氏去了槐树巷关嫂子家，现在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而且越往南走，天气越热，想要多带些现成的吃食上路都不行，但也不能不准备。所以兰叶打算做些耐放的糕点，最起码够几人三天吃的，还要带些米粮，带一个砂锅可以煮些粥来吃。 几人来到槐树巷口便看见了已经出来摆摊的关嫂子。如今没有兰叶帮着做糕点，关嫂子每天卖的糕点少了不少，好在现在是自己一个人的生意，所以赚的钱和以前比相差并不多。 关灵的婚期定在了八月份，关嫂子和关灵未来的婆婆关系不错，两人已经说好，成了婚后，关灵仍然会帮关嫂子回来做糕点，赚的钱关嫂子也会分给女儿一半。 关嫂子也看见了兰叶，看见她带了不少的东西，一问原来是想过来做些糕点好带着路上吃，当即也不摆摊了，将所有糕点包好要给兰叶带走，兰叶推却不过，只得接受。关嫂子又带着兰叶几人回了自己家，要帮她一起做糕点。 中午做完糕点，关嫂子说什么也不放兰叶走，非要留她们三人吃顿饭，说是感谢这几年兰叶对她们母女两的帮助，如果没有兰叶带着她一起做糕点卖糕点，自己娘俩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吃完午饭，兰叶和李氏一人背着一大包糕点带着辰儿被关嫂子娘俩依依不舍的送出了家门。 兰叶几人又去了梁家，兰叶怕关嫂子推辞，所以将随身携带的一只雕刻着石榴花的银簪子交给了兰朵，让她在关灵成亲时代为转交。 万事俱备，只待明日出发。 第214章 再次进京 五月初三，宜出行。 宁子谦和兰二郎一人赶着一辆马车走在队伍中间，此次镖局接的镖是护送一位一直在北方做皮毛生意的姓欧的大商人及其一家老小回家乡松江府。 这位欧老爷三十年多年前因为年轻气盛在家乡得罪了一个比较有权势的人，不得已便带着刚成婚不久的妻子离开了家乡。阴差阳错之下一路北上，吃尽了无数苦头，后来兜兜转转的流落到了川安府下的安远县，这才安定下来。 欧老爷如今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奔波操劳了大半辈子，总算攒下了一些家底。因为早年夫妻二人受了不少的苦，而且一路奔波劳碌，欧老爷的妻子曾经流掉了两个孩子，但又没有条件好好养着，因此便落下了病根，后来安定下来也没能再怀上。 不得已欧老爷后来才陆续娶回来四房妾室，但可能就是天生子女缘薄，最后也只得了三女一儿。两个年纪大的女儿早已在当地嫁人生子，此次回南方并没有跟着回来，只带回了年方十六的三女儿和年仅八岁的儿子。 欧老爷知道同行的人员里还有要去南宁府赴任的官员，很是热情的过来和宁子谦打了个招呼，之后路上休息时也会不时不带着家眷过来一起说说话，但一家人懂得分寸，所以也不会让人反感，辰儿和欧老爷的小儿子也成了好朋友，两个小家伙经常你来我这里我去你那里，一路上也不会感觉无聊了。 从川安府到京城这段路，因为欧老爷的要求所以每天晚上都会住宿在城镇里，虽然比正常赶路多用了两天时间，但众人倒是都没受什么罪。 到了京城庆阳，镖队将在这里休整两三天，带队的管事要先去津门码头联系好南下的船只，还要准备好所有人在船上的吃食，虽然到了大的码头也会下船去采买，但也要多准备些，毕竟接下来将要走一个月左右的水路。 兰二郎小夫妻俩人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路走来长了不少见识，到了京城后对于这座只是听说过的繁华城市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但两人初来乍到也不敢乱走，后来还是梁实带着两人到处转了转。 欧老爷家里的几个女眷更是每天吃过早饭就去京城里的各大首饰铺子成衣店布庄从早逛到晚，每天都是满载而归。 兰叶一家因为前些日子离京时走的匆忙，也没能去和三小姐道别，便打算趁着这段时间上门去拜访一趟，到京城的第一天便让人上门送去了拜帖。 三小姐当天晚上就给兰叶回了帖子，邀请他们一家三口第二天去府里做客。 第二天一早，梁实将一家三口送到了徐府后便又赶着马车先回去了，兰叶一家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三小姐住的朝霞院，三小姐一家四口正在客厅里等候。 两家人各自见过礼后，宁子谦便跟随徐良去了书房，三个孩子被下人带到花园里去玩，客厅里只剩下兰叶和三小姐俩人。 “小姐，不知姑爷被派去哪里就职了？”兰叶对三小姐宋君芷一直尊敬有加，所以仍然称呼宋君芷为小姐。 “兰叶，上次你来我府里我就想和你说了，但是当时大姐也在，便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你早已赎身回家，已不是我的丫鬟，况且你相公如今已是官身，你再称呼我为小姐便多有不妥了，我长你两个月，以后咱们便以姐妹相称吧！”宋君芷说道。 兰叶倒是不介意仍旧称呼宋君芷小姐，毕竟自己做过三小姐的丫鬟是不争的事实，但就像三小姐说的如今宁子谦已是官身，而且和三小姐的相公还是平级，想必三小姐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会说了这番话。 兰叶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当即便也从善如流改了口。 三小姐告诉兰叶徐良被外派到了日月国西边怀化府下的瓦窑县，离京城只有半个月左右的路程。但是那里常年干旱少雨，环境比较艰苦，所以自从知道相公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后，宋君芷就开始犯起愁来，不知道要不要带着孩子跟着相公一起去上任。 像宁子谦徐良他们这些去地方上做官的，朝廷虽有三年考核一次的制度，但即使通过考核也不一定就能在三年后调回京城，除非有人帮忙运作。 宋君芷的婆婆心疼孙子孙女，怕他们跟着儿子去受苦，所以便不想让宋君芷和孩子去，但又怕儿子在那边没人照顾，所以这些天总是话里话外的提点着宋君芷，让她尽快安排个合适的人跟着徐良一起去，到了那边可以照顾儿子的生活起居。 宋君芷自从嫁到徐家以来，和婆婆相处的一直很好，婆婆在她和大嫂两人面前从不以身份压人，也从没给两个儿媳妇立过规矩，更没像别人家的婆婆那样总是想着插手儿子房里的事。 成婚以来宋君芷和徐良也算是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现在婆婆让她给相公塞人，虽然主动权在她自己手里，但也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宋君芷将自己的愁事说给了兰叶听。 兰叶很理解她的心情，如果有人让她给宁子谦塞人，自己怕会是比三小姐更难受。 “芷姐姐，这事我也不能给你什么有用的意见，我就说说我自己的想法吧。我相公去的地方恐怕比徐姐夫去的地方还要贫困，但是我就想着既然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要有福同享，有苦自然也要一起吃，这样才能夫妻同心。 如果我怕吃苦，也舍不得孩子去吃苦，我留在老家。那么以后我相公身边有了妾氏，妾氏有了子女，那我也只能生受着。 而且人心异变，长时间分离，夫妻感情也会变淡。” 兰叶说完便看着一脸沉思的宋君芷。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半天，宋君芷抬头看着兰叶一脸郑重的说道：“多谢妹妹提醒，我决定了，带着孩子一起陪着相公去赴任，就像你说的，一家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在一起。好在家里还有大哥大嫂在公婆膝下尽孝，想必他们也会同意的。” 宋君芷解决了一件心事，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兰叶一家三口在徐府用过午饭后便告辞离开了。 一天后登上了去往南宁府的客船。 第215章 看错了人 镖行联系好了客船，隔天早上众人收拾好行李登上了南下的客船。这是一座三层高得客船，底层装的是牲口和马车还有货物，二层是厨房还有一部分住人的客房，三层全是客房，安远镖局这伙人都住在了三层。 船上除了他们这伙人之外还有两伙准备去淮江府的客商，和一些零散的客人。 船上有厨师，而且事先采购了各种食材，船上的客人想要吃什么可以直接告诉船上的伙计，由伙计通知给厨师。在船上想要吃口热乎饭，自然就比陆地上贵了不少，但你要是不想总吃干粮，这些钱你就省不下。 欧老爷一家家底丰厚，自然不在乎这点小钱，安远镖局这次出动了十五个人护送欧老爷一家，要是一直在船上吃，怕是这次出镖赚的钱都得吃进去，而兰叶一家人临上船前也买了不少的吃食，就着船上提供的免费热水也能混个肚饱。 大船每隔两三天会在大的港口码头停靠半天或一天，这时就会陆陆续续上来一些客人。而船上的这些客人可以下船去吃顿热乎饭，再顺便采买一些吃食。 辰儿在刚上船的前几天一直很兴奋，每天都和欧家小儿子欧麒麟一起或是到甲板上玩，或是下到底层甲板上看欧老爷和宁子谦他们钓鱼，可是过了刚开始时的那股兴奋劲后，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开始缠着他娘问什么时候能到地方？ 现在辰儿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停船上岸，每次下了船后总是玩到要再次开船时才会万般不情愿的上船去。 这天大船行驶到了淮江府的金鸡码头，金鸡码头属于淮江府辖下的金鸡县，要去淮江府的客人都要在这里下船，大船也将要在这个码头上休整一天。 兰叶一行人也下了船，打算到岸上去吃些东西，然后去县城里逛一逛。 金鸡县因为有了这个金鸡码头，所以县城里人来人往，热闹景象简直不输给府城，各种商铺更是鳞次栉比，让人目不暇接。 兰叶一行人选择了一个看着比较干净的饭馆，要了几道当地的特色菜，淮江府的菜品属于酸甜口味，辰儿吃着比较合口味，几个大人却都有些吃不惯，不过这几个人都是从穷日子里过过来的，当然不会浪费掉。 吃完饭，因为时间还早，众人沿着街道看看这边的风土人情，顺便买了一些当地特有的吃食和一些包子馒头。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众人才慢悠悠的向码头走去。 来到大船停靠的地方，一行人突然看见前边围了不少人，一些人站在那里对着人群里边指指点点着。 人生地不熟，众人也不打算上前去看热闹，便打算从边上绕过去。 辰儿好奇心重，虽然被兰叶牵着手向前走着，但是眼睛却忍不住向人群里看去，透过人群下边的缝隙一眼就看到了人群正中间跪着一个比自己年纪大些的小孩，小孩的额头上还有一些未干的血迹。 “娘，那个小哥哥好可怜，你帮帮他好不好？”辰儿停下脚步，拉着兰叶的手一脸祈求的说道。 兰叶本想拒绝，但是看到儿子清澈纯真的眼神，又有些说不出口。 宁子谦看着一脸左右为难的兰叶，便弯下腰对辰儿说道：“咱们可以去问一下，但有些事情可能不是咱们想帮就能帮的了的，你以后遇见事情，要懂得量力而为，不能只看人家可怜或是光凭着义气就想着去帮助人家，你这样做可能不但不能帮助的了人家，还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中。 爹和你说的这些话，有可能你还听不太懂，但是你总有一天会长大，你要学会自己去判断分析”。 辰儿听的似懂非懂，他只知道他爹不是不想让他去帮人。 兰叶几人走到人群后，听着围观人群的议论，才知道原来是那孩子正在向船上的管事求情，想要带着自己的娘坐船回老家南宁府去，但是因为囊中羞涩，所以想求船上的管事能答应他让他们娘俩上船，他可以帮着管事干活。 围观的人群里有那心善的想给孩子凑些船资，便给了男孩一些铜板，但这些钱还远远不够船费。 宁子谦走到管事身边，向他询问了一下具体的情形。管事的认识宁子谦，知道他是去要赴任的官员，便苦着一张脸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原来这位管事认识这对母子，他和这对母子俩住的村子相邻，也算是同乡了，对她们的情况也都很了解，母子俩当初来淮江府时也是坐的这艘船。 当年男孩的父亲梁生流落到南宁府下的大岭村，听说了村里的老刘家正在为独女招上门女婿，便上门自荐，自称家里只剩他孤身一人，愿意入赘刘家。 这梁生二十左右的年纪，长的一表人才，而且能说会道，刘氏一眼便相中了他，刘氏的爹娘倒是劝女儿，说这梁生不知根不知底的万一是骗子怎么办，奈何刘氏就认准了这梁生，非他不嫁，最后不得已刘氏的爹娘只得同意。 刚开始几年，这梁生倒是规规矩矩的，虽然干活有些不中用，但对刘氏却很好，对刘氏的爹娘也很孝顺，渐渐的刘氏的爹娘也放下心来。可没想到好景不长，自从刘氏生下刘宝根后，这梁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干活就喊苦喊累，对刘氏也不再温柔体贴，就是对着刘氏的爹娘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刘氏爹娘想着既然已经招了人家，而且如今也有了后，便想着为了闺女忍耐忍耐吧，没想到这梁生竟然越来越过份，最后开始游手好闲起来，整日和村里那些混混在一起，还开始赌起钱来。 刘氏的爹娘这才发觉这梁生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悔恨自己看错了人，竟然给闺女找了个如此混账的东西做女婿。 一次刘氏带着孩子外出，刘家老俩口想趁着女儿不在家。好好说说女婿，可是梁生一脸的不配合，老俩口一时气不过便和梁生动起手来。 梁生身强力壮，被老俩口纠缠的急了眼，一时不查把刘老头推到在地撞破了头，刘老太太一看老头子受了伤，一激动也冲了上去，结果被梁生一脚踹出去老远，梁生回过神来看见这老俩口脸色煞白的躺在地上，当下也慌了神，匆忙回到自己屋找出刘氏藏的钱就跑了，从此再也没回来。 第216章 家门不幸 等刘氏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爹娘正一身狼狈的坐在地上痛哭，看见她回来了，更是放声大哭起来，刘氏赶紧上前扶起老俩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俩口好半天才止住哭声，然后将刘氏不在家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刘氏听完立即跑回自己屋，看着被翻倒在地的箱子和散落一地的衣物，刘氏赶紧上前去查看，果不其然，被她藏在箱子里的银子和铜板都没了，还有她为数不多的几件银首饰。 刘氏只感觉着一阵头晕目眩，随后便浑身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刘家老俩口此时也赶了过来，看着屋里的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连拍着大腿喊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有平时与刘家交好的邻居听到刘家屋里的哭喊声，怕发生什么意外，便闯了进来，看到一家四口，老的小的都在哭，忙过来劝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刘老头也不怕家丑不可外扬了，当即将梁生的恶行告诉众人，这些人都是刘家的老邻旧友，当即便组织人手去寻那梁生。可是这梁生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找遍了附近的十里八村也不见个人影。 好在两个月后，村里一个在外跑船的村民回来说他在船上看见了梁生，但是因为彼此不熟悉，所以也没主动过去和他说话，而且梁生好像也不认识他。 不过村民偶然听见他和船上的客人说他是要回家乡，村民当时也没多想，以为他是想回老家去看看，后来看见他是在淮江府的金鸡码头下的船。跑船的村民回到家后听家里人无意中说起了老刘家的上门女婿跑了，这才让他想起这件事来。 刘家老俩口自从那次和梁生发生了争执后，又是生气又是为女儿忧心，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家里的重担就全都落在了刘氏一个人身上。 刘氏自从梁生跑了之后，心里便一直有口气堵在那里，即恨自己的有眼无珠，又恨梁生的薄情寡义，再加上辛苦劳作，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一家三口药不离口，老俩口辛苦大半辈子攒下的家底也一日比一日薄，最终老俩口仍是含恨撒手人寰。 刘氏只能和儿子刘宝根相依为命，勉强度日。今年开春后，刘氏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了，看着才刚满八岁的儿子一时悲从中来，如果自己死了，儿子要怎么活下去啊？ 最后思来想去，决定带着儿子去找梁生，虎毒不食子，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儿子，应该不会不管的。刘氏家里当初有十五亩地，但是为了给老俩口治病，当年卖掉了五亩，如今还剩下十亩地，去找人，手里得有盘缠啊，不得已刘氏又卖掉了五亩地，这才带着儿子登上了去往淮江府的客船。 早年刚成婚那会，两人感情还好时，刘氏曾问起过梁生他的老家在哪里，曾听他说过是在淮江府下的双河县。 半个月后，刘氏带着刘宝根下了客船，向人打听了双河县的位置。双河县离着金鸡县并不远，有三天的路程，刘氏去到脚行，租了一辆驴车。 三日后，母子俩风尘仆仆的到了双河县后，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一时之间不知该去哪里找人，只好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白天出去寻人，晚上一身疲惫的回到住的地方，这一寻就是一个月，竟然没打听出一点消息来。 刘氏不禁有些怀疑莫不是当初梁生说的话都是假的，要不然县城就这么大，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个念头一起，刘氏直接慌了神，这里没有接下来又该去哪里找人，眼看着手里的钱越来越少，要是都花没了该怎么办？ 刘氏抱着儿子开始痛哭起来，刘宝根被刘氏吓的也放声大哭起来，客栈帮佣的陈大娘听见了娘俩的哭声，敲了敲门便走了进来。 原来陈大娘看刘氏每天带着儿子早出晚归的，便好奇的寻问了刘氏，刘氏一直找不到人也是满心的委屈疲惫，便将事情说给了陈大娘听，陈大娘当即就痛骂起梁生，并说回去帮着她打听打听。 “刘娘子，你这么哭也没用，反倒吓坏了孩子，你来双河县也有一个多月了，不如你去隔壁县去打听打听吧，要是实在打听不到，还是回老家吧，你们这孤儿寡母的在外边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而且恕我直言，你家孩子的爹当初可能和你说的并不是真话，可能连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你说你要去哪里找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一样，听我句劝吧，回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不管怎么说你还有个儿子呢。” “大娘，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怕等我没了，孩子没人管啊，他还这么小，要怎么活啊？”刘氏一脸凄苦的说道。 “刘娘子，那个男人能一走了之，这么多年都没再回去找你们娘俩，恐怕也不是个能靠的住的，你都不如回去求求家里亲戚，万一你真的走了，让他们帮着照顾孩子几年，等到十二三岁了，他就能干活养活自己了。”陈大娘并不看好梁生，能扔下妻儿多年杳无音信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大娘，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我家本就没有什么亲戚了，我就有一个舅舅也是多年不来往，而且我那舅母更是刻薄成性，我哪舍得把孩子送过去让他们照顾啊！”说到这里刘氏又开始哭起来。 “哎，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要不你去白河县和新河县去打听打听，这两个县和双河县挨着，那男人既然能说出双河县，想必家里应该也不会在离着双河县太远的地方。”陈大娘建议道。 “嗯，我听大娘的，明天我就带着孩子走，如果真要是再找不到，我就带着孩子回老家，这就是我们娘俩的命了。” 第二天，刘氏便和陈大娘告了别带着孩子去了离双河县比较近的白河县，可是又找了半个多月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刘氏只好带着孩子辗转去了新河县，想着如果再找不到，就带着孩子回老家去，否则等钱花没了，想回都回不去了。 第217章 化成灰也能认出来 母子俩开始每日在新河县城里到处打听，但都没有什么结果，便打算在县城里再停留两天然后到周边的村镇去看看。 这天娘俩走到了新河县的菩提寺附近，今天恰逢十五，来寺庙里上香的人不少，刘氏突然也升起了想进庙拜拜的念头，于是便带着刘宝根进了庙里。 刘氏在大殿门口请了三根香，然后一脸虔诚的进到主殿内，跪在蒲团上，眼里含泪向菩萨祈求能早日找到那个负心的男人，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们母子俩。 刘宝根也是一脸敬畏的跟随母亲跪在菩萨面前，稚嫩的小脸上满是难过，他如今已经八岁了，已经懂事了，知道母亲这次出来找寻自己那个狠心的爹完全是为了他。 梁生走时，刘宝根还不到三岁，所以早就对那个人没什么印象了。他对他那个所谓的爹心里充满了怨恨，要不是因为他，祖父祖母不会那么快的离开他，娘也不会病的这么严重，他恨他，他其实并不想找到他，他也不想以后和他生活在一起，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娘说，只能陪着他娘到处找人，等着他娘彻底死心。 刘氏跪在菩萨面前好半天后才起身，擦了擦眼里的泪，就准备带着儿子离开。 “娘子，你慢点，肚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急躁，你要是磕了碰了岂不是让为夫我心疼死？”刘氏从大殿右侧大门刚要抬脚迈出大殿门槛时突然听到左侧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刘氏的心头随之一紧，立即停住脚步，侧过身子看向正走进大殿里的人。 只见一个模样端正的男人正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妇人，年轻妇人听了男人的话明显很高兴，但嘴里却娇嗔道：“我哪有你说的那样，就你整天一惊一乍的。” “好，好，好，是我多事，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这可是我们俩求了好几年才求来的孩子，我能不小心些吗？”男人一脸讨好的说道。 此时的刘氏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和男人再见面的场景，也曾在心里想过再见男人时要大骂他一顿，问问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能这么狠心撇下妻儿一去不返。 可是眼前的情景，却让她的喉咙犹如被一团棉花堵住了，想开口说话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只能任泪水在脸上肆意的流淌。 刘宝根发现了刘氏的异样，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能拽了拽刘氏的衣袖，焦急的喊了一声“娘，你怎么了？” 刘宝根的说话声也引来了那一男一女的关注，两人同时向这边看过来。 年轻妇人看到刘氏流着眼泪正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己的相公，当下心里便不痛快起来，转过脸去看身旁的男人。 而男人在看到刘氏的一瞬间明显慌乱起来，一脸的惊讶与惶恐，不过在看到身旁妇人向他看过来后又很快镇定下来。 刘氏听到儿子的喊声后也回过神来，怒视着对面的男人大声质问道：“梁生，你还配做个人吗，我们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当年你无家可归，是我们家收留了你，让你做了上门女婿，你怎么能狠的下心对我爹娘下毒手，让他们从此缠绵于病榻之上，你怎么狠的下心抛下妻儿从此杳无音信，你还是不是个人了？”刘氏越说越激动，对着男人声嘶力竭的喊道。 年轻妇人被刘氏吓了一跳，慌忙拽住自己相公的衣袖，她没想到对面的女人竟然是个疯子，因此也没发觉身旁男人在刘氏大骂时眼里闪过的心虚和恼怒。 “你看看宝根，你走时他才三岁，如今他都八岁了，你走了五年，他就当了五年没爹的孩子，这可是你亲生的儿子，你怎么就能如此的狠心？”刘氏将站在她身旁的刘宝根向男人身前推去。 年轻妇人正想拉着相公走，她可不想和一个疯婆子吵架，可是看到对面女人推过来的那个孩子时，当即就愣住了，这孩子的眉眼脸型是如此的熟悉，这不就是自己相公的模样吗？ 妇人心下不由的狐疑起来，难道对面的女人不是疯子，她口中的梁生难道真是自己的相公，可是自己的相公明明是姓杨，叫杨生平啊？ “娘子，咱们还是先走吧，这女人明显是个疯婆子，别再伤到你，改日我再带你过来烧香吧。”说完男人拉着女人就向殿外走去。 刘氏一看梁生要走，当下就着了急，自己千辛万苦才找到他，没想到他不但不认自己，也不认孩子，还说自己是疯婆子，于是几步跨出殿门拦在两人面前。 “这位大嫂，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相公姓杨，叫杨生平，他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人。”妇人大着胆子说道。 “不可能，他就是梁生，我们成亲五年，我怎么会认不出他，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他来。”刘氏认准了眼前的男人就是梁生。 “这位大嫂，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姓杨，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可以去我家里打听一下，我家世代居住在新河县，街坊邻居们都知道我姓杨，这可是做不了假的。”男人也在一旁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你明明就是梁生，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当初明明告诉我你家在双河县，家里的爹娘都过世了，只剩下你一个人。”刘氏哭着说道。 “这位大嫂，这世上的人千千万，有一两个相似的也不奇怪，我相公就是本地人，这个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我们何苦要骗你呢，你还是去别处找找看吧？” 妇人听着刘氏说的言之凿凿，也想起来好像听人说过相公在娶自己之前曾经外出到北方做了几年生意，但家里爹娘如今都还建在，和那女子的说法没有一处对的上的，虽然心里也不免有些怀疑，但现在却本能的想要否定。 第218章 巧遇 妇人姓胡，她是以二嫁之身嫁给杨生平的，她的第一任丈夫在他们成亲三年后便意外去世了，两人一直没有孩子，爹娘不忍她年纪轻轻的就守寡，与婆家人商量后以她放弃嫁妆为条件这才得回了自由身。 回到娘家一年后才经人介绍给了杨生平，杨生平曾经也娶过一房妻子，但听说因为难产去世了，杨生平伤心难过便远走东北和人去做生意去了，这一走就是五六年，回来时仍是孤家寡人。 杨家老太太不忍心儿子一个人孤伶伶的过日子，这才托了媒人想给儿子说门亲，媒人就介绍了胡氏，两人见了一面后都感觉很满意，因为都不是头婚，而且年纪也都不小了，所以很快就成了亲。 婚后二人的小日子过的也算顺遂，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成婚三四年了胡氏一直没有身孕，好在现在怀上了，自然小心翼翼的，今天也是偶然兴起想来庙里拜拜没想到就遇见了这种事。 胡氏虽然心里有了怀疑，但杨生平现在是自己的相公，不管他过去如何，现在自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且自己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怎么能让别的女人抢走。 胡氏也顾不上自己的大肚子，跟着杨生平就一溜小跑的出了菩提寺，刘氏带着儿子在后边紧追不舍，但终究是慢了一步，看着梁生带着那那女人上了马车快速离开，刘氏追了一阵，终因身子太虚弱，一个踉跄扑到在地，再起身后马车已经跑出去了很远。 刘氏坐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嚎啕大哭起来，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与刚才丈夫拒不相认的冷漠态度让她的情绪开始崩溃，像个疯子一般大喊大叫起来。 刘宝根则是跪在母亲身边默默的流着眼泪，他知道刚才在寺庙里见到的那个男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可是当他站在他的面前时他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如果说见面之前在刘宝根心里还曾经对父亲有那么一点襦慕之情的话，也在刚刚那个男人狠心离去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现在只想和母亲回家去，哪怕自己以后会饿死冻死他也不会再来找那个男人，从今往后他没有爹了，他爹早在他三岁时就已经死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刘氏终于停止了哭泣，看到一直守护在自己身旁瘦瘦小小的儿子，愧疚之感油然而生，都是她这个做娘的没用，连累的儿子也跟着受苦。 “娘，咱们回大岭村吧，我不想找爹了，我想家了。”刘宝根第一次对着刘氏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宝根，娘对不起你，都是娘没用，让你跟着吃了这么多苦，可是娘真的不甘心啊，你爹他骗的我好苦啊！”刘氏的眼泪又忍不住夺眶而出。 “娘，我不要这个爹了，我爹他早就已经死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我长大后会孝顺你的。”刘宝根扑进刘氏的怀里哭着说道。 “好，好，宝根不哭，咱们回客栈，等娘休息一下，咱们就回家。”刘氏安慰着儿子说道。 刘宝根听到刘氏终于答应要回家了，带着泪痕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再说杨生平和胡氏回到家后，胡氏拽住想要离开的杨生平，一脸严肃的问他庙里遇见的女人和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生平矢口否认，说自己根本就不认识那对母子，明显是对方认错了人，又好言好语的安慰了胡氏半天才脱了身，然后便去了他娘杨老太太的屋子。 “娘，那个刘氏带着孩子找来了，我该怎么办啊？”杨生平一进屋便对着杨老太太说道。 “你说谁找来了，什么刘氏，什么孩子？”杨老太太刚睡了一觉醒来，脑子还有些不清楚。 “就是我离家那几年，入赘的那个刘家的刘氏找来了，还带着孩子。”杨生平气急败坏的说道。 “啊，她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你不是说你从没告诉过她咱家住在哪吗，而且你还是用的假名字，她怎么会找过来？”杨老太太反应过来后，也是吓了一跳，她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儿子曾经做过上门女婿。 “我怎么知道，这刘氏不好好在她的大岭村待着，怎么跑这来了，而且还被胡氏看见了，我是好说歹说才让她又相信了我？”杨生平一脸气愤的说道。 “哎呀，她不会带着孩子找上门来吧，你说你也是，就是让你出去躲一阵子，谁知道你就去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呢？”杨老太太有些埋怨的看着儿子。 原来当年杨生平在家时因为赌钱在和妻子争吵当中，一不小心推了妻子一下，妻子当时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马上就要生了，没想到被杨生平一推之下，提前发动起来，而杨生平因为害怕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等他想起来要去找稳婆时，杨氏已经流血不止，等稳婆来了之后已经为时已晚，最后造成一尸两命。 岳父一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是因为难产走的，便整日上门来讨要说法，无可奈何之下，杨老太太给了杨生平一笔钱让他先去外边躲躲。 杨生平手里有了钱，便先去了双河县，在赌场混迹了一阵子，最后不但身上的钱没了，还欠了赌场一些钱。本想着偷偷回家再向他娘要些钱，可是还没等到家呢，就看见自家门口围了不少人，人群里竟然还有官兵，吓的他连忙转身就跑。 可是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想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好在他灵机一动，去了自家的粮铺。粮铺里只有伙计在，伙计说他家里出了些事情，他大哥被人叫回家了，他也没敢多问，让伙计把店里的钱都拿给他，伙计不敢不听，将钱匣子拿给了他，里边的银钱都被他掏了出来，也就只有三两多。 这些钱还不够还赌场的债，双河县看来也回不去了，杨生平不知道该去哪里，最后兜兜转转来到了金鸡县，偶尔听人说北方生意好做，便打算乘船去北方，没想到上错了船，最后流落到了大岭村。 当时身无分文的他听说村里刘家正在招上门女婿，饥肠辘辘的杨生平实在不想再继续颠沛流离下去，这才编了假话自己上门入赘了刘家。 第219章 平妻 杨生平也知道去做上门女婿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但奈何自己实在是没有谋生的本事，但他也留了个心眼，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编了一套假话，当时也没想着就真的能成，只想着好歹能混口吃的。 没想到刘氏竟然真的相中了他，而且还不顾刘家老俩口的反对，最后招了自己做上门女婿。刘家在村子里也算是过的比较富裕的人家，刘氏模样也不错，除了总要下地干活之外，杨生平对于成亲后的生活基本还算满意。 前两年他一直没和家里联系过，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开始厌烦起这种生活来。他从小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从来就没干过重活，可是现在却要被迫待在乡下每日下地辛苦劳作，他开始私下里对刘氏抱怨起来，还时不时的偷起懒来，后来又和村子里的混子们玩到了一起，还赌起钱来。 在儿子两岁那年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悄悄的给家里去了封信，想问一下家里的情况，他想回家去。他娘知道他做了上门女婿后，在回信里狠狠骂了他一顿，并在信里告诉他他的前岳父一家已经搬走了，他现在可以放心回家了。 又说他可以把媳妇和孩子都带回来，但孩子必须改姓杨，如果刘家人不同意的话，那这个媳妇孙子她们老杨家也不要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回来。 杨生平当初是迫于无奈才做了刘家的上门女婿，村里人那若有若无的鄙视目光总是让他感觉低人一等，如今他能回自己家了，他当然就不想再继续待在这个小村子里。 但是他当初来时和刘家人说的都是假话，现在该怎么去解释这一切，让他犯了难。让他扔下妻儿自己一个人走他又有些舍不得，毕竟刘氏对他还是不错的。 可是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办呢，刘家老俩口竟然又教训起他来，他本来就烦，一时就晕了头，和老俩口动起手来，等反应过来后他也被吓了一跳，看见老俩口惨白着脸躺在地上，他也来不及多想，匆忙回屋将刘氏的钱偷了出来，就这么逃走了。 回到家后，杨生平只说刘氏不同意让孩子改姓，杨老太太虽然有些责备他没将孙子带回来，但又想到自己儿子以后还要成亲，自然还会有儿子，便也不那么在意了。 后来胡氏嫁给了杨生平，一家人也都守口如瓶，只说杨生平去北方待了几年，后来也就渐渐忘掉了杨生平曾经入赘过的事。 没想到这刘氏竟然带着孩子千里迢迢的找了过来，一时之间娘俩相对无言。 “要不，你和那刘氏说说，要是还想和你重归于好，你可以娶她当平妻，毕竟她是你儿子的娘。你如今都三十多岁了，只有那么一个儿子还是跟了人家的姓，也不知道胡氏这一胎是男是女，要是生个男孩还好，要是生个女娃那该如何是好，还不如将刘氏娶回来做平妻，孩子也能认祖归宗。”杨老太太看着杨生平说道。 “娘，这能行吗，不说刘氏答不答应，就是胡氏我怕她也不会同意啊？”杨生平一脸为难的说道。 “那有什么不答应的，她一个二嫁之身，要不是看她大哥在县衙里当差，我怎么会同意你娶她，而且你和刘氏毕竟是成亲在前，而且儿子都这么大了，现在还让她做正妻之位，就已经很给她面子了。”杨老太太不以为意的说道。 在她看来胡氏以二嫁之身能嫁给自己的儿子那都是高嫁了，却不想想自己的儿子除了长相还算可以之外哪里还有出彩的地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要不是家里有个粮铺，怕不是西北风都喝不上。 “娘，要不我还是先去和刘氏商量商量吧，我怕她也不会同意，毕竟刘家当年为了给自己家留条根才会想要招上门女婿的，现在想让宝根姓回杨姓，恐怕不会太容。” “她要是不答应，那她就别想进我杨家门，带着她儿子从哪里来的就给我乖乖滚回哪里去，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新河县。”杨老太太眼里带着一丝狠戾冷着脸说道，。 她又不是没有儿媳妇，要不是因为想要孙子，就凭刘氏当年让儿子去他们刘家做上门女婿这一条，刘氏想进她们杨家门那就是做梦。 “那娘我先去找那刘氏说说，胡氏这边先不要透漏风声。”杨生平知道刘氏一向软弱，说不定为了儿子真会答应了以平妻身份嫁进杨家来。 杨生平走出家门，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刘氏母子俩住在哪里，但想着新河县也不是很大，客栈也不多，大的客栈想必她们也没钱住，于是一条条街找下来，还真让他给问到了。 刘氏带着儿子回到客栈后，简单给儿子要了些吃的，自己则直接躺到了床上。庙里发生的事情让她感觉身心疲惫，她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明显是又成了亲，他肯定不会和自己娘俩回去的。 如果把孩子留在他这里，那么孩子肯定不会再姓刘了，而且这个男人真的能照顾好儿子吗，他今天看见宝根时竟然就像看见一个陌生人一样，就以今天这种态度来看以后他会对儿子好吗？ “娘出去一趟，你乖乖在房间里待着，要是困了就睡一觉，娘办完事就回来。”刘氏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对着正坐在桌子旁吃东西的刘宝根说道。 “嗯，娘，你要快点回来，我不会乱走的。”刘宝根乖乖的点了点头。 刘氏想着既然已经知道梁生就在新河县了，而且也知道了他的真实姓名，想必应该能打听到了。她已经决定要带着儿子回家了，但是走之前她要是不找那个男人问清楚，她的心里就会永远有根刺在。 第220章 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刘氏刚走进客栈的大堂，就看见了过来寻她们母子的杨生平。 “红梅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不知道整个新河县都要快被我走遍了。”杨生平看见了刘氏，一改上午初见时的冷漠，面带微笑的说道。 刘氏看着他的脸只感觉一阵恶心，自己以前还真是瞎了眼，竟然能相中这种人面兽心的畜生。 “你到底骗了我多少事，你怎么还有脸过来找我们娘俩，你连你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敢认，你还是人吗，你就是个畜生？”刘氏也不管大堂里人来人往，用手指着杨生平便骂了起来。 杨生平没想到刘氏看见他竟然会这么激动，又看到周围许多人已经向他们俩个看过来，连忙走过去拽起刘氏的胳膊向客栈外走去，刘氏也知道此时周围有不少人再看着他们俩，所以只能任由杨生平带着她走。 杨生平走出客栈左右看了看，发现右手边转弯就有一条狭窄偏僻的小巷，当即便大步向巷子里走去，走到离着巷子口有段距离了这才停下。 刘氏狠狠一甩，将杨生平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甩掉，然后抡圆胳膊一巴掌打在杨生平的左脸上。 杨生平本能的想要抬手打回去，但是看见刘氏正一脸悲愤的怒视着自己，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心虚起来。 “红梅你听我说，我当初真不是有意要将你们母子俩抛弃的，我是有苦衷的，现在你打也打了，骂也骂过了，你就原谅我吧。”杨生平想到这次来是要和刘氏商量平妻的事的，当即便放软了态度。 “原谅你，做梦，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你知不知道我爹娘因为你缠绵病榻好几年，最后含恨而终，你怎么能对着两个带你如亲儿的老人下的去手，你简直不是人，比那畜生都不如。 想当初你流落到大岭村，连饭都吃不上，要不是我们家收留了你，你早就饿死了。你不但不知感恩，还恩将仇报，简直是狼心狗肺。”刘氏颤动着用手指着杨生平骂道。 “红梅，我承认是我不对，可是我也是不得已啊，我是有苦衷的啊，我受不了村里人总是嘲笑我是吃软饭的，受不了他们看我的目光，我是个男人，我也有尊严的。”杨生平努力辩解道。 “受不了你早干嘛去了，谁也没逼着你去我家做上门女婿，而且你满嘴谎言没有一句真话，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欺骗我们家人？” 刘氏看着眼前仍在狡辩的男人只觉的心如刀绞，自己如果当初听爹娘的话，二老怎么会含恨而终，自己又怎么会过的如此的辛苦，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造成的，可是他竟然没有一点悔恨之心。 “做上门女婿又不是啥光彩的事，所以我才会隐姓埋名的，这个真的怨不得我。”杨生平讷讷的说道。 这件事他确实是理亏，但他真的是有苦衷的啊。 “我现在问你，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回大岭村？”刘氏不想再和这个男人争辩下去，她多看他一眼，心里就多一分悔恨。 “红梅，我来也是为了这件事，你和孩子留在新河县吧，这里比大岭村不要好多了吗，我们一家三口也能团圆了。”杨生平眉飞色舞的说道。 “留下，团圆，你不是已经有妻子了吗，难道你要休了她？”刘氏冷笑着问道。 “呃……，红梅，你听我说，我回家后我娘知道我做了你们家的上门女婿后便骂了我一顿，她说她不承认那门婚事，也不同意我去接你们娘俩过来，后来又硬是让我娶了胡氏回来，所以我娘是不会同意我休了胡氏的。 但宝根毕竟是我的儿子，所以我娘说让我们再办一次婚礼，以平妻的身份迎你入门，宝根也改姓回杨，这样咱们一家人就团聚了不是。” “呵，呵，呵……”听了杨生平这些毫无廉耻的话，刘氏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杨家这算盘打的也太响了，不但自己做不了正妻，连着刘家的唯一血脉也要夺了去。 “红梅，你笑什么啊，我说的这个办法不是很好吗，难道你想让咱们的儿子做个没爹的孩子吗？”杨生平被刘氏笑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不好，一点都不好，你把我爹娘都害死了还不够，你还想抢我们刘家的根，呸，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刘氏此时已经对眼前的男人没有一丝期望了，儿子说什么也不会给他的，即使以后自己没了，儿子就是卖身为奴都比跟着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好。 “刘氏你别不识好歹，我好心好意的为你们母子俩着想，你既然这么不领情，那就别怪我狠心了。”杨生平本就是一个薄情寡义之徒，他认为他对刘氏说了这些话也算的上是仁至义尽了，但奈何她自己想不开，所以也就没了耐心再去劝说。 “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你自己再好好考虑考虑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万一以后你要是后悔了，即使我同意接你们娘俩回来，我娘也不会同意了，言尽于此，给你一晚的考虑时间，明天我再来。”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氏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已经彻底断了想要将儿子托付给男人的打算，她只想带着儿子赶紧离开，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男人了。 刘氏擦干了眼泪，快速的回到客栈里，将正在床上睡觉的刘宝根叫了起来，收拾了一下衣物，便带着刘宝根退了房，雇了一辆马车匆忙离开了这个让她伤心欲绝的地方。 等到第二天杨生平再来客栈时，听到刘氏已经带着孩子退房离开了，心里不由的一阵懊恼，但又隐隐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第221章 系统升级 刘氏带着刘宝根到了金鸡县后便一病不起了，因为客栈里没法熬药，所以刘宝根只能每日往返于客栈和药铺之间，但是刘氏的病却一直没什么起色。 眼看着手里的银钱越来越少，刘氏心急如焚，她知道如果在待下去，娘俩可能就会流落街头了。不得已，只好把药停了，让儿子去码头上打听什么时候有去南宁府的船。 这一等又过去了八九天，终于打听到今天码头上会有船去南宁府，可是娘俩一看手里的银钱，根本就不够付船资的了，况且上船后还有半个月的行程，娘俩也不能不吃不喝啊。 刘氏带着刘宝根到了码头后，发现这艘船正是她们来时坐过的那艘船，而且船上的管事的还是认识的，所以刘宝根才会求管事让她们母子俩个上船，刘氏也忍着难堪将她们下船之后一路寻人的事和管事的说了一下，这就是兰叶她们回来时看到那副场景的始末。 管事的说完，面带难色的对着宁子谦说道：“不是我不想帮她们娘俩，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啊，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也都有样学样，那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况且这事东家也不会同意的啊？” 宁子谦看了看不远处的母子俩，又看到兰叶对着他点了点头，便对着管事说道：“她们娘俩的船资就由我来出吧，赶紧让她们上船吧，别耽误了行程。” “宁老爷宁夫人你们可真都是好人啊，这以后咱们南宁府有您这么一位好官可真是我们老百姓的福份啊。你们娘俩还不快过来谢谢宁老爷宁夫人，我虽然不能让你们免费搭船，不过在船上的吃食我可以给你们免了。”管事的也想在宁子谦面前卖个好，反正船上每天做的饭食都有的剩，要不然也都是扔到河里喂鱼了。 刘氏母子赶紧上前几步千恩万谢要给宁子谦夫妻俩磕头跪谢，被兰叶一把扶住，只说出门在外，遇上也是缘份，让她赶紧带着孩子行李上船，说完便也带着自家人直接上船去了。 接下来的行程里，刘氏因为身体的原因所以整日躺在船仓里，刘宝根则是每天到甲板上帮着船上的伙计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还会帮着宁子谦他们这伙人打热水，带着辰儿在船上玩。 “宿主已被改造成功，改造系统任务已完成，改造系统将升级为造福民生辅助系统。”正准备入睡的兰叶突然听到了脑海中系统那毫无感情的久违的声音。 自从兰叶赎身回家后，系统便很少和兰叶交流了，兰叶也几乎快忘记了它的存在，只是偶尔会用一下系统奖励的空间，这次出行，兰叶便将所有值钱的物件和银子首饰等物都放到了空间里，反正宁子谦也不会查看她到底把这些东西都放到了哪个包袱里去。 “什么是造福民生辅助系统？”兰叶开始用意识和系统进行交流。 “造福民生辅助系统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为宿主积攒功德的系统，会为宿主在需要时提供一些帮助和建议，让宿主能够帮助更多的人，积累功德，以换取福报。这些福报不仅可以让宿主今后的生活越来越好，也可以让宿主的子女都有个美好的未来，如果功德积累的足够多，甚至可以让宿主再世为人时有一次选择投胎的机会，真的可以说是好处多多。” 兰叶听了半天，总感觉系统给她画了一张大饼，她一个整日待在内宅女人，能帮的了什么人呢? “夫妻一体，你相公为官一方，如果他能帮着治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那也算是你的功德。”系统可能是察觉到了兰叶的疑惑便直接出言解释道。 “哦，那还可以。” “本次系统升级，系统空间将扩大到十个立方，另外附送一本常见海鲜烹食方法大全。” 随着系统的话落，兰叶立即感觉到了原本只有一立方大小的空间瞬间膨胀起来，原本以为自己有很多贵重物品的兰叶在看到空间升级后，自己那些家底竟然只占据了一块小小的角落，满足感顿时下降了不少，看来还得多赚些钱啊，这么一点东西哪够养孩子的。 船又行了十日后，到了松江府，欧老爷一家将要在这里下船，安远镖局的人除了梁实会继续跟着宁子谦他们外，其他人也将要跟随欧老爷一家下船。 在欧老爷下船之前，宁子谦特意要了一桌酒席宴请欧老爷一家，这一路上，欧老爷也没少照顾他们一家人，请人家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欧老爷自然求之不得，他是个商人，最喜欢结交一些当官的，而且宁子谦这人还特别随和，一点官架子都没有。 欧老爷临下船前还对宁子谦说如果有机会他会去临海县去看望他们一家，并笑说如果那边有什么合适的生意，希望宁子谦到时能给个方便。 宁子谦只当欧老爷说的是客气话，毕竟临海县是出了名的贫困县，但也连忙笑说恭候他大驾光临。 送走了欧老爷一家，大船又行驶了五日后终于到了南宁府，众人终于可以脚踏实地的了。在水上的这段日子，总让人心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生怕出现点什么意外，好在这一路走来都是风平浪静的。 刘氏在船上的这段日子仍是病病殃殃的，在下船之前带着刘宝根来到兰叶一行人面前，坚持让儿子给兰叶夫妻俩磕了三个头，说了一些感谢的话，然后才下了船。 看着母子俩远去的身影，兰叶只能在心里祈求刘氏的命能长些，否则宝根那孩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宁子谦要上任的临海县离南宁府还有四天的路程，宁子谦他们来时坐的马车已经归还给了安远镖局，现在要下船了，带来的行李太多几人根本就拿不了，好在码头上有一些专门为来往客商拉货的车。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也不好再上路，只能在府城里住上一晚，于是在码头上随便找了两辆牛车，将行李搬了上去，辰儿也被放上了牛车，几个大人则是在下边走。 找了一家离城门口比较近的客栈安顿了下来，梁实带着兰二郎去联系马车，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赶路。 第222章 抵达临海县 临海县在南宁府的东南方向，一路要经过玉山县和大泽县。刘氏母子俩所在的大岭村就属于玉山县，离着南宁府比较近，也是南宁府管辖地域内比较富裕的地方，越往南走因为耕地越来越少，所以百姓也就越发的贫穷。 过了玉山县的地界后，官道开始变的坑坑洼洼的，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一些乡路的路况还要差。坐在马车里的众人都是苦不堪言，颠的人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了。最后实在受不住，后边大半的路程都是自己走过来的，只有实在累的走不动时才会上车去坐一会儿，他们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临海县离着南宁府只有短短三百里的路程竟然会用五天的时间了。 越靠近临海县，沿途的村镇也越来越破落，众人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他们这些人也都是乡下村子里长大的，以前觉得三道弯村已经够穷的了，可是眼前看到的这些村落直接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马车到了临海县城外，众人要不是看到眼前明显应该是城门的两个石头砌成的门洞上方挂着一块刻着临海县字迹的的牌匾，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个看着就像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子的地方竟然会是一座县城。 从川安府走到这南宁府几千里的路程，沿途路过无数个县镇，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县城的城墙竟然全都是用石头堆砌成的，顶多也就能有六尺高，估计就像兰二郎这种普通人一使劲都能翻过去，而且还有不少地方可能是因为年头多了已经出现了豁口，有的豁口处的石头已经被磨的光滑圆润，想必是有百姓想抄近路，便直接从豁口处进了城。 兰叶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她来之前已经想到这里的条件会很艰苦，但现实却又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一行人忐忑不安的通过了城门洞，之所以说是城门洞，是因为城门早就不知所踪了，当然城门两边也没有守城门的官兵，这城门守不守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因为是傍晚，街上的行人不多，但宁子谦一行人仍然引起了不少的关注，毕竟临海县是出了名的贫困县，基本上平时也很少有外地人会来这里，也只有到了十月份左右，会有一些外地过来收干货的商人来这里收些咸鱼干或风干鱼，这也是临海县地区靠海生活的渔民们的主要收入来源。 “这位大叔请留步，我们刚到临海县，想打听一下县衙在哪里？”梁实对着一位正从他们身边路过的大叔说道。 “县衙啊，很好找，你们就沿着现在走的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大概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就能看到县衙了。 这会儿县衙早就没人了，你们要是有事就明早辰时以后再过去吧，兴许那时能有人。自从吴知县告老还乡后，如今衙门里就剩下张县丞一人管理日常事物了，可这张县丞年纪也大了，精力有限，所以也不会每天都去上职。”大叔很热情，特意叮嘱了一句，怕他们白走一趟。 “谢谢大叔，不知道最近的客栈离这有多远？”梁实又问道。 “我们这临海县城不大，一共就有两间客栈，还兼着饭馆和车行的营生，一年中有大半年都是没什么客人去住宿的，离着县衙都不远，都在这条街上。你们这会儿过去正好能赶上晚饭的档口，要是再晚点你们可能就吃不到饭了，快去吧！” “多谢大叔指点。”梁实抱拳拱手致谢。 知道了方向，几人也没再上车坐着，而是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街道两侧的房屋和过往的行人，行人们也对着他们这伙人指指点点的议论个不停。 临海县的房屋基本上也都是用石头砌成的，而且这些石头也没有经过特意打磨，都是随圆就方，看上去非常朴素又显得有些雅致，而且大部分屋顶上都是铺着一种他们不认识的草，只有临街的店铺和少数一些人家的屋顶是铺着瓦片的，想必这些人家应该算是本地的富户了。 走了没多远，众人便看到了一家有二层高的店铺牌匾上写着好再来客栈，想必这就是县城里仅有的两家客栈中的其中一家，透过敞开的门窗，可以看到大堂里稀稀疏疏的坐着几桌客人正在吃饭喝酒。 “今晚咱们就在这休息一晚吧，想必县衙的后院这些日子没人住，应该也不会有人打扫，走了这几天，大家也都很辛苦了，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兰叶对着走在她身旁的宁子谦说道。 “可以，那咱们今晚就都住这吧，明早再去县衙。”宁子谦点头应允。 客栈里的店小二早就发现了宁子谦他们这一伙人，在他们说好的这会功夫，早就满面笑容的迎了出来。 “各位客官，不知你们是要打尖还是住宿啊？” “先给我们来三间客房，然后再准备些热水和吃食，店里有拴马车的地方吗？”宁子谦向前一步问道。 “各位客官里边请，你们别看我们这家店不大，但是房间保证干净，免费提供热水，后院还有马棚，保证让各位住的舒心。”店小二热情的介绍道，实在是来这里住宿的客人太少了，要不是因为楼下开的是饭馆，可能客栈早就经营不下去了。 掌柜的看见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也是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亲自带着他们一行人上了二层住宿的房间，房间里边的布置都差不多，被褥还算干净，兰叶一家三口住一间，兰二郎小俩口一间，梁实和车夫一间。 两个车夫因为要去后院看着行李和马车，所以两人只能轮班在房间里休息。 店小二很快端来了热水，众人简单洗漱过后，便一起下楼吃晚饭。 晚饭是宁子谦告诉掌柜安排的，不愧是沿海地区，桌上的菜大部分都是以海鱼为主，有煎的，有红烧的，还有清蒸的，还有一盘子凉拌海带丝，一盘丝瓜炒鸡蛋。 众人此时都饥肠辘辘的，也不分男女了，都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开始用餐。 第223章 临海县衙 第二天一早，在客栈里用过早饭，众人收拾好东西直接去了县衙。 县衙离着客栈不太远，几步路的距离。众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座占地面积相对来说比较大的白墙灰瓦的大房子，房顶上的瓦片和白墙面看着都还挺新的，矗立在众多的石头房屋中间，给人一种气派庄严之感。 但这座看着很是气派的县衙的大门却是寒酸的让人忍不住侧目。只见大门上方挂着的写着临海县县衙的牌匾因为年头太多上面的字迹都已经掉漆了，露出斑驳的底色，朱红色的大门更是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大门两边的青漆门柱上的楹联也已经完全消失，给人一阵颓败凋零之感。 宁子谦看的不由皱了皱眉头。 现在辰时刚过，县衙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你们有什么事吗？”一个年纪有些大的老伯正在大堂里打扫卫生，看到众人进来忙停下手里的活计。 “老伯，这县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宁子谦等人走进大堂顺便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就是宁子谦今后要审案的地方，青砖地面，因为年头太多，已经破损的很严重了，显得坑洼不平。大堂正中央是一张已经有些年头的案桌和椅子，桌面上空荡荡的可见已经很久没人用了，椅子背后的墙壁上方挂着一块写着“明镜高悬”的黑底金漆四个大字的牌匾，左右两侧是几张典籍桌案和审案时要用到的各种刑具。 “哎，没办法啊，咱们临海县太穷了，穷的连皇上都看不过去眼，免了咱们这块的赋税，但是相应的县衙里的各项人员开支也减少了不少，每年上边只给拨五百两银子，这五百两银子不但包括了县衙里的人员开支费用，还包括了县衙的维修费用和其他各项支出，不得已只好裁减人员。 而且今年的银子到现在还没拨下来，我们这些人都已经有大半年没发俸禄了，已经又走了好几个人了。如今这县衙里算上我也就只有六个人，我就住在旁边的杂役房里，负责看看大门，打扫打扫屋子。”曹老头平常总是一个人守在衙门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其他人呢，怎么这个时候还不来人呢？”宁子谦皱紧眉头问道。 这临海县比他预想的还要困难，要知道即使一个人口最少的县，县衙里的人员配备也得在三十人左右，可这临海县衙竟然只有六个人，这六个人能干的了什么，怎么管理整个县城。 “他们估计也快来了，自从吴知县走了之后，这衙门里连个主事人都没有了，张县丞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好多事情也是有心无力，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那老百姓就没有事要到衙门里办吗？” “张县丞和王文书两人能办的也就给办了，不能办的就先拖着呗，听说新知县马上就要来了，说了这么半天，你们来衙门到底是要办什么事啊？” “老伯，你面前的人就是你们临海县新来的知县大人，宁知县。”梁实看着老头有些好笑的说道，这老头说了半天话，竟然才想起来问。 “啊，您就是新来的知县老爷，哎呀呀，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给大人跪安了。”说着就要下跪磕头。 “免了，免了，快请起。”宁子谦忙上前一步扶住老头。 “小的姓曹，他们都叫我老曹头，我年轻时就在这衙门里当差，这一当就是四十年，后来岁数大了，吴知县看我没儿没女的，老伴也走了，就让我在衙门里做了一名杂役，混口饭吃。”曹老头说的有些感慨。 “呦，老曹头，今天这衙门里怎么这么热闹，竟然来了这么多人，还真是少见啊。”这时一个年纪在三十左右的黑脸壮汉挽着袖子嘴里叼着一截草根大摇大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虎，快过来，知县大人到了，你还不赶紧过来给宁知县见礼。”曹老头看见来人是孟大虎，赶紧用眼神示意他把嘴里的草根吐了。 孟大虎一听面前的人就是临海县新上任的知县，立马正色起来，赶紧将嘴里的草根咽进肚子里，挽起的袖子也放了下来，对着宁子谦行揖拜礼，嘴里说道：“临海县衙衙差孟大虎拜见知县老爷。” “免礼。”宁子谦抬手说道。 孟大虎立即站立在一旁，一副老实本份的模样。 “你小子怎么没去城门口守着去，张县丞不是说这几天新来的知县大人就要到了吗，万一发现城门口没人守着，小心你屁股挨板子。”门外传来一个有些戏谑的声音。 “连个城门都没有，让我去守个球，也不知道我这城门官还能干多久，酸秀才你说这新来的知县大人会不会直接将我给撤了，不过撤了也好，这都大半年没发俸禄了，还不如回家种地呢。”一个有些懒散的声音说道。 “哎，这全日月国上下可能都挑不出来一个像咱们临海县衙门这么穷的官衙了，说出去还真是让人笑话，连陈老哥都去给人家杀猪去了。”最先说话的那个人有些叹息的说道。 “都站在大门口干什么，不嫌热啊？”这时又有一个比较苍老的声音传来。 “张县丞您来了，快请进，别再给您晒中暑了。” 紧接着从大门口鱼贯而入三个人，打头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脸色蜡黄的干瘦老头，第二位是一个穿着一身洗的已经有些发白的青色长衫的书生打扮模样的人，看年纪应该在二十五六岁，走在最后的人年纪应该和书生差不多，穿着一身麻布短褐。 三人看见大堂里竟然有这么多人，一时都愣在那里。 “张县丞，这位就是咱们临海县的新任知县宁大人，刚到没多久，还没来的及去通知您，您就来了。宁大人这位就是张县丞，自从年前吴知县走了后县里的一应大小事务都是由张县丞在管理。”孟大虎赶紧走上前为两边介绍。 “宁大人，您总算是到了，恕老朽来晚了，失礼之处还请您多包涵。”张县丞对着宁子谦一揖到底。 “张县丞你太客气了，这大半年来真是辛苦你了，也辛苦在场的各位了。”宁子谦对众人拱手说道。 宁子谦说的纯属是客气话，但听在这些人的耳朵里都不觉的面带讪讪之色，这大半年来每个人是什么状态他们自己也都是心知肚明，不过这也不能怨得了他们啊！ 第224章 压力山大 宁子谦看着眼前的几人也是满心的无奈，就这么几个人想要管理好临海县，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就是每个人都能长出三头六臂来恐怕都不够用的。可是要招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到的，没听说，眼前这些人的俸禄都还欠着呢吗，得先想办法弄些钱啊。 宁子谦还没正式上任就感觉肩上仿佛有座大山压了下来。 “不知道这县衙是否有后宅。”宁子谦也不想再多想了，还是赶紧将家人安顿下来吧，反正要在这里待三年呢，也不急于这一时。 “有是有，不过已经多年没住过人了，大人要是想住进去，恐怕得先找人重新维修一下。上任知县就一个人带着一个老仆过来上任的，所以也没住在后宅，就在办公的屋子隔壁收拾出来两间屋子住的。”张县丞急忙说道。 照理说县衙的后院早就应该维修了，奈何今年刚入夏那会来了一场狂风暴雨，临海县有不少房屋被掀翻了屋顶，有些海边人家的茅草房子直接就被刮飞了。衙门里人手不够，只能发动百姓自救，但官府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啊，春天时收上来的盐税，渔税和商税就都被用来赈灾了，剩下的一点也就勉强够用来维修县衙前边这一趟房屋的，连给县衙大门刷漆的钱都没剩。 “工匠上哪里去找？”宁子谦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大人我大哥就会修房子，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多找些人到县衙来，尽快把后宅给修好。”看守城门的侯五说道。 “那就麻烦你去跑一趟了，工钱我会给的。” “大人这个钱照理应该是衙门里出的，不过下半年的税收还没收上来，上边本应该拨过来的银两还没到位，得让大人您先垫上了，不过这笔银子我会记在账上的，等有了银子一定把花费的这些钱还给大人您。”张县丞在一旁补充说道。 宁子谦也没矫情，直接点了点头，自己家也不富裕啊，再说这钱确实也应该是公家出。 趁着侯五出去找人的空档，宁子谦等人先将带来的行李等物从马车上拿了下来放到了前任知县住的屋子里，然后给两位车夫结了车钱便让他们走了。 一直跟在左右的张县丞等人不由的面面相觑，同时在心里想到看来他们这位新上任的知县老爷家里也不富裕啊，就带来这么一点点的家当，而且家里连个下人都没有，他们原以为梁实和兰二郎是跟来的仆人，可是刚才听见他们说话才知道原来这都是知县大人的家里人。 张县丞不由的为宁子谦一家今后的生活捏了一把汗，上任知县老爷在临海县任职期间，可是每年都从家里要的生活费，在这么一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想贪你都没地方去贪啊！ 县衙是一座三进大宅，第一进就是刚进门处的大堂，大堂左侧是牢房和审讯犯人的地方，不过现在牢房里一个犯人都没有，右侧原本应该是六部和三班皂吏办公和休息的地方，曹老头如今就住在其中的一间。 第二进就是知县大人还有县丞、主簿等人办公的地方和库房，不过自从前任主簿另谋高就之后，上边便一直没再安排人，所以这个职位已经空置三四年了，而库房里除了几个大木架子和一些空木箱子其他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第三进便是内宅，有五间正房，两侧各有两间厢房，其中一间是厨房，院子左右各有两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树下摆着石桌石凳。宅子的后边原来应该是个花园，不过如今已经是荒草丛生，显得荒凉无比，供家眷日常出入的后门小路也已被荒草覆盖，早就没了路的踪迹。 “娘，我们以后要住在这里吗？”辰儿拽着兰叶的手，悄悄的低声问道。 “是啊，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兰叶回道。 “娘，那这里会不会有蛇啊，我在船上时，欧哥哥给我讲过杂草丛生的地方，里边都会有蛇，它们会趁你不注意时出来咬你的，我害怕被蛇咬。”辰儿有些惊恐的说道。 “没事，一会儿娘就找人把这后院的杂草都清理干净了，以后咱们可以在这里种些菜，养养鸡，你还可以养一只小兔子。”兰叶笑着说道。 以前辰儿曾养过一只小兔子，不过兔子长大后总是喜欢到处挖洞，然后就被杀了吃掉了，辰儿当时还伤心了好几天。 “真的可以养吗，那我要多养几只，等它们长大了可以生小兔子，大兔子就可以做红烧兔肉吃了，等小兔子长大生完小兔子，就又可以吃红烧兔肉了。”说到这里辰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兰叶看着他这副小馋猫模样不由的摇头失笑，小孩子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兰叶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和宁子谦一样，感觉压力山大。本以为宁子谦当了官之后家里的日子能过的轻松些，没想到到了临海县之后，一切的梦想都被眼前的现实给打破了。 处处透露着贫穷的县城，简陋衰败的县衙，内宅屋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所有东西都需要重新去置办，可是堂堂一个县衙里竟然拿不出一文钱来。 还没上任呢就开始先从自己兜里往外掏钱了，估计就是找遍整个日月国应该也不会再有比临海县衙更穷的衙门了。 兰叶又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宁子谦的俸禄看来是不能过多指望了，等安顿下来后，还是好好琢磨一下有什么生意可以做吧，要不然他们这一大家子很快就要喝西北风了。 侯五一下子带来了二十多个人，侯五将为首的一人介绍给了宁子谦，说这就是他大哥，平时在县城里帮人家盖房子，修房子，县衙前院的屋顶也是他大哥负责维修的。 时间太紧，宁子谦也没多说废话，只让他们尽快将后院修整出来，原有的能修的就修，修不了就直接换新的，先将预算做出来，然后找他要银子就行。 侯五的大哥叫侯大，也是个做事干脆利落的人，将他带来的人分成两伙，一伙上房清理屋顶上破损的瓦片，顺便统计缺失的瓦片数量，还有一伙去清理前后院的杂草，他自己则带着几个人开始挨个屋子检查，顺便将屋子里没用的垃圾等物清理出来。 宁子谦让兰叶带着辰儿和刘氏先去客栈开一间房，这屋子一时半会的也弄不完，她们还得在客栈里住上几天，他和梁实还有二郎可以在县衙里对付几天。 第225章 难如登天 当天晚上，由张县丞做东，带着衙门里仅剩下的五个人在临海县最好的酒楼富余年为宁子谦接风洗尘，梁实和兰二郎陪同在左右，一直没出现的仵作陈全也被叫了过来。 因为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虽然白天除了陈全之外其他人都已经见过面了，但在酒桌上大家仍是又郑重的重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宁子谦端起酒杯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众人才拿起筷子开始吃起了。 虽然饭菜很丰盛，但是因为大家都不熟悉彼此的性情，所以众人都很克制，基本上一顿饭下来都是宁子谦和张县丞在说话，其他人则都是默默的听着。 饭局终了，县衙里的几人都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宁子谦看在眼里，但也没多在意，他告诉几人，明天他会去趟府城，向上官报个到，顺便将下半年的俸禄银子要回来，这几天就还得辛苦辛苦在座的各位继续守护好临海县。 几人连忙起身，齐声说不敢当，不敢当。 众人各自离去，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宁子谦到客栈和兰叶说了一声之后，便和梁实直奔南宁府。因为有了来时路上的经历，所以两人打算步行到玉山县之后再雇马车，走之前还买了一些吃食留着当天路上吃。 此时已经进了七月，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等到太阳升起来后，两人更是被热的汗流满面。 “姐夫，我走镖这么久，就没看见过比这临海县更穷的地方了，而且我昨天还听到他们那些干活的人在背地里猜测你能在这里待上多久呢。 听说除了吴知县之外，就没几个知县在这儿待的时间能超过三年的，吴知县留任的时间长，是因为他年纪大了，再怎么折腾官职也都到头了，所以他才会老老实实的在临海县一待就是六年，然后安稳回家养老去了。” 梁实跑了这么久的镖早已不是那个只知道整日在街头打架斗狠的混混了，他也看出来宁子谦想要在临海县有番作为那可真是难如登天的事。 “既来之则安之吧，我现在既没人脉靠山也没财力去运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宁子谦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困难，但毕竟有些年轻气盛，这里虽然环境艰苦但这未尝不是自己的一个机遇，如果自己真的能做出一番成就来，那么自己以后的官路应该会顺畅很多。 二人为了尽快赶路，在路过上一个镇子时看天色还早，现在正是夏日天长的时候，便打算再多赶些路，没想到这一走直到快天黑二人才发现了一个离着官道不太远的渔村。 二人从早走到晚，已经是满身疲惫，便决定今晚就住在这里。二人进村后，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鱼腥味，走了没多远，便遇到了一个拎着渔网正要回家的村民。 梁实叫住村民，说出两人的来意，村民很热情，让他们跟着他走，还很热情的介绍了一下他们村子。原来这个渔村叫葛家村，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姓葛，村长也姓葛，叫葛大壮。 二人随着村民很快来到一处院落前，院落是用石头砌成的一圈矮墙围起来的，可以看见院子里晾晒了不少的鱼干。 三人走进敞开的大门，便看见了一位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的黑脸汉子，但也可能不到四十，毕竟这些生活在海边的渔民因为常年在海上打渔，天天风吹日晒的关系，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葛大壮也不例外，一脸的沧桑，但是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看人时眼里闪着精光。 葛大壮看到村民领着两个陌生人来到自己家，也不意外，因为他们村子离着官道近，所以时不时的也会有人因为天晚到村子里来借宿，因为村里人家住的都不宽敞，所以一般都会将人带到他家来。 “村长，这两位今晚要借宿在咱们村，我把人送过来了，我这就回去了，家里马上要吃饭了。”村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宁子谦上前两步抱拳行礼道：“葛村长，打扰了，我们兄弟二人为了多赶些路便错过了宿头，不知能否借间屋子让我们二人住下，顺便做些吃食来，我们会给钱的。” “那就住下吧，家里正好有间空屋子，我们渔民家里别的没有，鱼管够，二位不介意的话，一会尝尝我家婆娘做的炖海鱼。”葛村长豪爽的说道。 等到吃饭时，葛村长特意将两人叫过来一起吃，一起同吃的还有葛村长的大儿子葛金锁，一个十五六岁的年纪的憨厚少年，因为天气炎热上身只穿着一件无袖小褂，露出那已经被晒成古铜色的健壮臂膀。 四人边吃边聊，主要是宁子谦和葛村长两人在说话，宁子谦谎称自己是从西南过来的打算到南宁府去办点事，然后便装作不解的向葛村长打听他们这些渔民的生活状况，因为他曾听人说过临海县这边的百姓都是不用交赋税的，但是一路走过来发现这边百姓的生活却还是比其他地方都要贫困。 葛村长听到宁子谦的问话，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临海县这里土地稀少贫瘠，大部分人都是靠打渔为生，但是这些鱼又运不出去，只靠本地人根本就吃不了多少，只能晒成鱼干或做成咸鱼，等着外地的商人过来收购。 但是咱们这边的路是出了名的不好走，所以很少有商人愿意过来收购，即使来了也是狠劲压价，根本就卖不了多少钱。 虽然不用交人丁税和田地税，但是渔税还是要交的，再一个本地不产粮，都是从外边运过来的，粮价自然也就高了不少，好在有吃不尽的鱼虾，所以一年到头也就勉强能混个饱肚就算是不错的日子了。 宁子谦听了葛村长的话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只有渔业但却基本不赚钱，粮食靠外进，没有其他支柱产业，道路难走，运输不便，临海县想要发展起来还真是难如登天啊！ 宁子谦手里拿起一个杂面饼子，默默的吃起饭来，村长媳妇的鱼炖的确实很好吃，但是宁子谦吃的却很不是滋味。 第226章 去海边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后，梁实拿出一钱银子递给葛村长，葛村长连连推辞，直说用不了这么多，给五十文便足够了。 宁子谦忙摆手制止了葛村长的客气，让他不要再推辞了，说不得他们回来时路过这里还会再上门叨扰，就当是提前给了。 葛村长这才不好意思的接过了银子，又让婆娘赶紧去煮几个鸡蛋，包上几个饼子，让宁子谦他们带着路上吃，宁子谦推辞不过，只好站在院子里又和葛村长寒暄几句，直到村长媳妇将鸡蛋和饼子送出来，二人接过后才告辞离去，继续赶路。 再说兰叶这边，因为房子还要维修一些天，她们还要在客栈住上几天，辰儿听人说海边离着县城不太远，便闹着要去看大海，兰叶几人也从没见过大海，便决定一起到海边去看一看。 海边离着县城大概有八九里地的距离，出了东城门，一直向东走，大概走了小半个时辰左右，众人就感觉到了一阵夹杂着鱼腥味的海风迎面扑来，放眼望去，只见远处一片白茫茫的水光，无边无际直到天边。 辰儿因为走累了，所以后半程都是由兰二郎背着走的，此时也看见了远处的大海，便挣扎的下了地，欢呼着向前跑去，兰二郎紧跟在辰儿的身后护在他左右，以防他摔倒。 兰叶和李氏也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心里莫名的雀跃起来。 片刻后，几人站在沙滩上，听着耳边传来的哗哗声，看着海浪忽来忽去的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激起一朵朵浪花，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的晶莹剔透。 兰叶站在那里，感受着徐徐吹来的海风，望着眼前这无边无际的湛蓝大海一直延伸到了天边，天水相接，壮阔波澜，海鸟在低空自由飞翔着，多日以来的郁闷情绪突然一扫而光，一直压抑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娘，你看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看啊，这里还有，啊，好多呀，我都要带回去。”辰儿蹲在沙滩上来回挪动着，像一只转动不停的小陀螺。 李氏刚成亲不久，年纪还小，此刻也是一脸的惊奇看着沙滩上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贝壳欢喜的不行，也像辰儿一样动手拣起来。 兰叶虽然也不认识这些东西，但是她的脑子里可是有一个作弊神器，辰儿每问出一样，兰叶便用意识和系统交流，然后告诉辰儿他拣的都是什么。惹的辰儿连连说，娘竟然比爹爹知道的还多，李氏和兰二郎也是一脸羡慕的说堂姐知道的可真多，自己儿子这么说兰叶还没觉的什么，可是兰二郎小俩口也这么说，兰叶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兰叶用意识问系统有没有介绍海里鱼类贝类的书，她想看一看，系统很快便将一本名叫海洋生物大全的书放到了兰叶的空间里。兰叶用意识翻看了一下，只见每一页里都有一种海里动物的介绍，而且上边还附带着彩色的图片，让她能更直观的将它们的外貌记在脑海里，并且还都详细的标明是否能食用，哪个部位最美味，看的兰叶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地，直到发觉有人晃动自己的身体，才回过神来。 “娘，你想什么呢，我都叫了你好半天了，娘你看看这些都是我拣的，好不好看，回去后我要把它们串成链子送给娘。”辰儿指着一小堆各种各样的精美贝壳献宝似的说道。 “好啊，那娘可就等着你的贝壳链子了。”兰叶慈爱的摸了摸辰儿的小脑袋。 几人一直在海边待到了日头高悬的时候，兰叶实在是受不住暴晒了，这才喊正玩的不亦乐乎的辰儿回去。 兰二郎将外衣脱了下来，辰儿和李氏拣了一堆的贝壳没法带回去，兰二郎只能牺牲一下自己的衣服了。 几人回到客栈后，已经热的如同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忙让店小二端来温水，轮流洗了一下澡，兰二郎则是去了后院直接用盆子从头到脚冲了两遍，才感觉身上的热气消散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辰儿每天都要去海边玩，兰叶受不住海边的阳光，只好让兰二郎带着他去，李氏有时也会跟着他们两个一起去。 辰儿在海边认识了不少当地的小孩子，他们教辰儿拣各种退潮后留在岸上的那些能吃的海货，连跟着他的兰二郎都长了不少的见识。 辰儿还和兰二郎学会了游泳，每次去都要在海里游上一会儿，当然只限于浅水区。几天下来甥舅俩明显都被晒黑了不少，肩膀脖子处都褪了一层皮下来。 兰叶也没闲着，屋子正维修着，屋里的家具还没有呢，以前那些因为年头太多，已经用不了了，只能劈了烧火了。 整个临海县城只有一家木工坊，而且家具样式都很简单，因为这边榉树多，所以基本上都是用榉木打造的。 兰叶也不懂木料，况且现在也不是讲究的时候，挑着家里必不可少的定制了一些。现在辰儿大了，也到了有自己单独房间的年纪了，还有兰二郎小俩口，这三个屋子里的家具是必须要定的。 还得再准备两间客房，万一要是来了客人要留宿，也不能没有地方安置啊，但是那两间只准备床和衣柜就行了，其他的就以后再说吧。还要准备一间书房，宁子谦和辰儿都要用的，七七八八最后一算竟然要六十五两银子。 东家听说这些家具做完后要送到县衙去时，才知道这些家具是县衙里要用的，当即又主动给减免了五两银子，只收六十两。 木工坊的东家早就听人说过临海县要来一位新知县，他看兰叶面生，便猜测兰叶可能是知县大人家里的管事，虽然有些好奇知县大人竟然会派一位女管事出来定家具，但到底也没多问什么，但是态度却比之前更恭敬了些。 兰叶也没和他多说什么，交了一半的定金，约定好了送货日期，便离去了。 第227章 顺利 宁子谦和梁实两人披星戴月赶了四天的路才来到了玉山县，住了一晚后，第二天租了一辆马车当天下午就进了南宁府城。 因为天色已经不早了，所以两人便直接在府衙附近找了一间小客栈住下了。 梁实本打算是到了府城之后，就要坐船回去的，但在来时的路上宁子谦曾问过他能不能留下来帮他，如果他愿意可以在衙门里给他谋个职位。 宁子谦也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县衙里就那么几个人，而宁子谦身边能用的人也就只有兰二郎一人，初来乍到一切都不熟悉，当然能用自己人是最好的，况且梁实还有一身武功，能用的上的地方就更多了。 自从宁子谦说了那些话后，梁实就陷入了纠结之中。作为一名曾经混迹于街头的混混来说，对在衙门里当差的人本能的有一种敬畏之情，如今自己竟然也有能端上公家的饭碗的机会，不可谓诱惑不大，虽然那个衙门穷的连个体面点的大门都没有。 可是这里离家太远了，爷爷奶奶岁数都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个年头，这里条件这么艰苦，也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来，两个孩子年纪也小，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的了这边的气候。 但是他们要是不过来，自己又实在放心不下，继续回去做镖师，梁实又有些不甘心白白错过这个机会，如果姐夫以后万一真的能做出些什么成绩来，官运亨通，那自己岂不要后悔死。 梁实左思右想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定，这一耽搁就到了南宁府。 宁子谦也不催他，这毕竟关乎他自己今后的命运前程，虽然宁子谦很希望梁实能够留下来，但眼下却不能给他什么保证，毕竟自己都前途渺茫。 一夜无话，因为几日的辛苦奔波，两人都是一觉睡到天大亮。 简单吃过早饭，宁子谦换上官服带着梁实去了南宁府衙。 到了府衙门口，将写着宁子谦个人履历和官衔的官帖递给守门的官差，请他去里边通报一声。 官差接过帖子看了一下，知道这是临海县新上任的知县，知府大人早就交代过，如果临海县知县来报到要及时通报给他。 官差和同伴交代了一下，便一脸客气的引着宁子谦二人进了府衙左手边的待客厅让他们稍等片刻，他这就进去通报。 二人没想到府衙门口的守门官差竟然这么好说话，他们还以为要被刁难一下，或是要破费些银钱才能进的来呢。 大概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去里边通报的官差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很体面的小厮。 “宁大人，这位是知府唐大人身边的书童，你们就跟着他去里边见唐大人。”官差对着宁子谦拱手说道。 宁子谦还礼谢过官差，然后又对着书童抱拳：“劳烦带路。” 书童笑着说道：“宁大人客气了，请跟我来吧。” 宁子谦去见知府大人，梁实就不便再跟着去了，宁子谦让他在这里等着他。 跟在书童后边穿堂过厅，很快来到了知府唐大人办公的屋子。 “下官临海县知县宁子谦拜见知府大人。”说着便拱手弯腰对着面前的唐大人深施一礼。 “快快免礼，说起来都是自己人，快坐下。”唐大人开口说道。 “大人请先上座。”宁子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唐知府对他这么客气，但是自己也不能逾越了上下级该有的礼节。 “哈，哈，哈，说来也巧了，我前两天刚接到我侄儿的书信，说他有一位至交好友要到临海县来上任，让我多多照顾，没想到你今天就过来了。”唐知县摸着颌下的三缕胡须笑着说道。 “不知大人的侄儿是哪位？”宁子谦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唐大人，心里有了猜测，但又怕猜错了，便出口问道。 “唐季文便是我的侄儿，我是他的亲二叔，季文既然特意来信要我多看顾你一些，可见你们的关系确实不错。” “啊，原来唐大人竟然是景瑞兄的二叔，真是失礼了，我在上任之前曾给他去过一封信告知了我要去上任的事，没想到竟然麻烦到了唐大人这里，下官真是惭愧。”宁子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唐大人做了一个晚辈拜见长辈的大礼。 “这就是咱们的缘份啊，同在南宁府为官。南宁府不富裕，临海县更是全日月国出了名的穷县，想要做出成绩来恐怕是不容易。接下来的三年你只要保证治下平平安安，没什么出格的大事，三年后的考核我会让你离开临海县的。” “下官谢过唐大人，下官一定会尽心尽力治理好临海县的，不会让唐大人为难。” “好，好，好，年轻人就得有志气。你这是才到南宁府吗？”唐知府看着宁子谦眼里有了些许赞赏之意。 “下官五日前已经到了临海县，这次来南宁府一是拜见大人，二是为了领取临海县府衙人员的俸禄。下官到了临海县后才得知县衙如今竟然只有六位公职人员在办理日常事物，而且财政上更是一贫如洗，春季时收上来的税收也被用来赈灾了，六位公职人员都已经大半年没发过俸禄了。 而且县衙里也是破败不堪，屋顶都露了天，但是却一直无钱修葺，不瞒大人，下官带着家眷来上任，现在都还一直住在客栈里。”宁子谦起身拱手说道。 既然知道了知府大人是自己人，宁子谦自然要多多卖惨，如果能得到知府大人的同情，想必会多给拨下来一些银钱吧。 唐知府听了也是深深叹了口气，这临海县就是一个烂摊子，谁碰上谁倒霉啊，也难怪侄儿在信里千叮咛万嘱咐的让自己多照顾一下宁子谦。 “哎，你们的难处我也知道，这样吧，我做主再给你多拨下去三百两银子用来维修县衙，毕竟那是你们临海县的门面。” “谢大人体谅。大人我来这一路是走到了玉山县之后才坐上了马车，实在是临海县到玉山县之间的道路难行，行车不便。我想临海县一直发展不起来，官道难行应该也是一个原因，所以下官打算今年秋季的徭役就是修官道，可是临海县财政紧张，不知大人能不能再拨下一笔款项来。” 唐大人抚着胡须半天没说话，宁子谦说的确实是实情，但实在是南宁府财政也很紧张啊。 好半天后，唐大人才缓缓说道：“修官道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决定的，好在离着服徭役还有一段时间，我会和其他官员认真商议一下。” “下官多谢唐大人体谅。”宁子谦知道见好就要收，今天能这么顺利还是多亏了唐季文的原因。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宁子谦便提出了告辞，唐大人手写了一个条子，盖上了印章，让他凭条去户部支取银子。 宁子谦又是一番感谢，然后在书童的指引下去了户部领银子。 第228章 决定 等宁子谦领完银子出来时已是快近午时。八百两现银，都是二十两一锭的银元宝，整整四十锭，被装在一个木箱子中，由户部的两个小吏抬出来。 梁实看到宁子谦终于出来了，而且看样子银子也要到了，不由的咧开了嘴，急忙迎了过去，接过两个小吏手中的木箱子，感觉还挺重，估计得有七八十斤，看来这知府大人还挺好的，知道体恤下属。 梁实一人扛着木箱子，和宁子谦一起走出了知府衙门。 两人也没回客栈，直接找了个路边的小摊子吃起了午饭。 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宁子谦下午便打算回临海县了，那里还有一大堆烂摊子事等着他回去处理呢。 吃午饭时，宁子谦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梁实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其实他刚才在府衙里等宁子谦时便已经做好了决定。 “姐夫，我想好了，你一会帮着我给家里写一封信，告诉他们我要跟着你留在临海县，等你这边理顺了我会回去接他们过来的。还要给东家和师傅写一封信，我不能一走了之，既然现在回不去，只好先给他们赔个不是，等我回去后会亲自上门赔罪。”梁实一脸郑重的说道。 “好，一会回客栈我就帮你写，我自己也有两封信要写，你一会打听一下骡马市在哪里，你去买一辆骡车回来，以后再出远门办事也方便些。”马是不要想了，一匹马最便宜也要二三十两银子，实在不是他们能买的起的。 两人快速吃完饭，回到客栈后，向客栈掌柜的借来了纸笔，梁实将他要写的话简单的和宁子谦说了一下，便带着宁子谦给他的两锭银子出去了。 宁子谦先给兰大海夫妇写了一封平安信，信里也说了梁实会留在他这里帮他的忙。然后又给唐季文写了一封感谢信，最后帮着梁实写了两封书信，他这才想到，梁实似乎不认字，这个可不行，看来回去后，得让他也学着认些字，要不然以后办事时也不方便。 宁子谦封好了信封，一会出城时直接送到城外的驿站就可以，想到驿站，宁子谦才想起来临海县城竟然没有驿站，哎，算了，临海县没有的东西太多了，慢慢来吧。 等宁子谦收拾好行李，来到大堂办理退房时，梁实也赶着新买的骡车一脸兴奋的回来了，一匹正值壮年的大青骡子加上一辆八成新的车厢一共才花了十八两银子，比他们自己估算的少了好几两银子。 两人为了赶路，匆忙买了点吃食，便直接上路了，到了城外的驿站，将四封信交到驿承手里，因为宁子谦是官身，虽然邮寄的是私人信件，但也只要了正常费用的一半，那也要二百文之多，梁实在一旁看的直咂舌，这要是全给岂不是要四百文，这小小的一封信邮寄费还真是贵啊。 两人一直赶路，直到月上中天，才来到了玉山县城外，此时城门早就已经关闭了，所以两人找了一处宽敞的地方，把骡子喂饱后，拴到了树上，简单吃了点干粮后，便合衣睡在了车厢里。 接下来的一路，因为有了骡车，所以两人也不用再特意去找客栈或是去官道旁的村子里借宿了，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回到了临海县。 回到县衙时，房屋已经维修的差不多了，屋里的墙面也都粉刷一新，地面破损的地方也重新铺上了青砖，用不了的门窗也都被拆除了，但是新的还没做好。 宁子谦又叫来侯大让他带人将前衙的墙面和门窗还有大门和两边的柱子包括门上的牌匾需要刷漆的刷漆，需要换新的就换成新的，毕竟知府大人特意拨了一笔银子用来维修县衙，如果再破破烂烂的就说不过去了。 交代完了侯大，一回头看到张县丞和县衙原班人马正伸长脖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宁子谦没来由的有点心酸。 将众人叫到自己办公的屋子里，让梁实将带回来的木箱子打开，众人偷偷向里张望了一眼，然后都被惊呆了，竟然是白花花的一箱银元宝，而且看数量应该远不止五百两。 以张县丞为首的众人，脸上都不由的浮现出了喜色，新来的知县大人竟然真的将银子带回来了，自己那点微薄的俸禄终于要发下来了，总算能和家里的老婆孩子有个交代了，再没银子，饭都要吃不上了。 宁子谦和众人说了一下这次去府城的经历，又将知府大人特意拨了三百两银子维修县衙的事也说了一下，然后让张县丞将每个人每月多少俸禄一一报上来，因为箱子里都是整锭的银子，所以又让梁实带了一百两到附近的银庄去换成碎银子。 因为之后还会有很多地方要用钱，所以宁子谦告诉众人先只发放上半年的俸禄，下半年的将会按月发放。 宁子谦将六人上半年的俸禄一一统计好，俸禄最多的张县丞半年俸禄也才只有十八两银子。日月国官员的俸禄一般以发银子和粮食为主，但由于南宁府这边粮食产量少，每年除了上交给国家的还要预存一些备用粮，所以这边的官员发放俸禄都是以银子为主，少发的禄米会用银子来抵，但也只是象征性的补贴一下。 县衙原班人马一共领走五十八两银子，看着几人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宁子谦感觉自己的压力更大了，堂堂一个县城竟然连这么点银钱都拿不出来，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相信。 宁子谦简单和众人说了几句话，接下来几天他会先了解一下临海县目前的状况，走访一下辖下的村镇，也让在座的各位配合一下，将临海县的大事小情整理一下，然后都详细的报上来，如果不会写字，就用嘴说，包括开门的曹老伯也不例外，然后便让众人散去了。 第229章 各人心思 入夜，富余年二楼的一个包厢里。 临海县衙里的几位老人，除了老曹头其他五人都在。 “张大人你老见多识广，你说咱们这位新来的知县大人如何，能在咱们这儿待多久，咱们真要去配合他吗，怎么配合啊？”说话的人是孟大虎，他有事从来不喜欢憋在心里。 “我看这位宁大人好像还挺有本事的，去一趟府城，不光把经费要出来了，还多要回来三百两银子。”守门官侯五一脸兴奋的说道。 他现在看新来的知县大人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自己介绍几个哥哥过来维修县衙的房屋，大人没多问一句话便将这活计交给了大哥他们，还直接给了五十两银子做先期款。 虽然这活大哥没赚多少钱，但知县大人这份信任也足矣让他受宠若惊了，而且也让他在家里人尤其是几个哥哥面前感觉特有面子。 侯家有亲兄弟五个，侯五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俗话说的好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他最小所以也是兄弟几个当中最得宠的。可是自从几个哥哥先后结婚后，孩子一个一个的往外蹦，家里的日子变的越发艰难起来。 等他成婚后他不想和几个哥哥一样做泥瓦匠，想让老娘给他谋个差事。后来家里花钱托人他如愿谋了个守城门的差事，但因为花了不少钱，惹得几个哥嫂开始对他不满。 本来以为自己有了差事，就能自力更生自己养家了。刚开始那两年还好，那时临海县还有城门，自己这个城门官多少还有点油水，哪怕是每天进城的菜农给自己两把小菜，自己家当天就不用再花钱买了，天长日久，积少成多，一年下来也能省下不少。 上面有规定，带货物进城的老百姓一次需缴纳两个铜板的进城费，如有车马加收两个铜板，如果不带货物是不需要缴纳进城费的。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带东西进城卖的老百姓越来越少了，一天下来有时只能收上来几个铜板。 他家已经开始花钱买菜吃了，以前一个月一两银子的俸禄还勉强够花，现在已经开始捉襟见肘了，不得已只得回去和爹娘哭穷，娘心疼他，自然少不了私下补贴他，后来被几个哥哥嫂嫂知道后，对他就更加不满起来。 直到今年春天，给大哥介绍了维修县衙的活后，几个哥哥才对他有了好脸色，然后前几天又把大哥他们叫来继续修葺县衙，这次比上次的活还多，几个哥哥现在看见他也会关心的说上几句话了。 所以在侯五心里他期望宁子谦在临海县待的时间能长一些，要是个真有本事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今天叫你们几个来也是想问问你们的意见，我年纪大了，顶多再干个两三年也就到头了，再怎么折腾也就这样了。你们比我年轻，还有奔头，你们要是想赌一把那以后做事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浑水摸鱼，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 我看咱们这位新来的知县大人魄力不小，也确实是想在临海县做出一番成就来，要不然不能一来就先自己掏钱修房子。 我在临海县干了快三十年了，三十年前啥样，现在还是啥样，除了房屋街道更破旧了之外，老百姓的日子是一点都没有起色啊。”说到这里张县丞的脸上露出了迷茫之色。 想当初他考中举人后，又接连参加了三次会试，但都屡试不中，灰心丧气之后，便直接补了官，被派到了临海县做县丞。他老家离着临海县不远，所以当时也没多想，就高高兴兴的来上任了。 可是到了后，他才知道这临海县实在是太穷了，也曾想过辅佐知县大人好好发展临海县，让当地的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但是这些被分派到临海县的知县大人们有的来后就开始四处托人求关系打点，想要离开临海县，根本就不关心政务。 有的倒是一腔热血上任之后尽心竭力想为临海县做些实事，纷纷出台各项致富政策，但奈何能力有限，最后都无疾而终，而且反到把老百姓的积极性给折腾没了。 可以说他们这就是铁打的临海，流水的知县，这三十年来他送走了不下二十位知县大人，做的最长的就是上一任知县吴大人了，但是他在任的那些年临海县是一点都没发展起来。 他原来也曾想换个地方，但奈何一没有门路，二没有钱啊，后来年纪渐渐大了，家小也都搬了过来，慢慢的也就熄了这个念头了，只想平平稳稳的做到告老还乡。 “我一个仵作，问我死人的事我清楚，其他的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陈仵作闷闷的说道。 陈仵作原名陈通，三十多岁的年纪，子承父业接了陈老爹的职位，至今还没成家。因为有个当仵作的爹，所以陈通自小就和尸体打交道，给他爹打下手。别的小孩都怕他，也没人敢和他玩，再加上父亲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所以就养成他沉默寡言的性子。 长大后也很少和其他人来往，一是他自己不喜，二也是怕被别人嫌弃。他平时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城外的义庄，看守义庄的沈老头是他爹的生前好友，现在也成了唯一一个能和他说的上话的人。 最近半年因为没发俸禄，不得已，陈通才接了份杀猪的差事，现在俸禄到手了，差事自然也就不用再干了。 陈通对于谁当知县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只要给他按月发钱就行。 “陈大哥，知县大人说是让咱们配合他，也就是想要咱们一个态度罢了。”这回说话的人是王文书。 王文书原名王昌盛，是一名秀才，因为家境贫寒，后来无力再参加科举考试，机缘巧合之下在县衙谋得了一个文书的职位，当时想的是先在县衙里做上几年，等手里有了钱后再继续去参加科考。 可是当初想的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堂堂一个县衙，竟然连自己那点微薄的俸禄都不能按时发下来，生活都不能维持，还何谈抱负。 一晃七八年过去了，当初和他一起进来的那几位早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人，当然走的那几位无一不是去了更好的地方发展去了，也只有他这种没权没势的穷秀才会一直本本分分的待在这里熬日子。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每月能按时发放俸禄，如果新来的知县大人能做到这一点，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去做事的。 “我一个大老粗，不懂那么多，你们说怎么着就怎么着，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孟大虎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所以也不喜欢多费脑子想事。 “看来你们对宁大人的印象都不错，那咱们就都尽自己的本份，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张县丞拿起面前已经凉掉的茶水直接一饮而尽。如果这宁子谦真的是个有本事的，自己最后这几年也会尽力去辅佐他的，就当是为临海县百姓尽自己最后一份力了。 第230章 体察民情 八月初，定制的家具门窗等物陆续搬进了县衙的后院，墙面也晾干了，兰叶几人终于从客栈里搬了出来。 五间正房，除了一间用做书房外，其他四间都住了人，辰儿也满心不情愿的开始自己睡一间屋子。 维修后的县衙焕然一新，仿佛一个垂垂老矣的人突然间返老还童一般，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的衰败气息。最后一算维修钱加上新换的家具一共花费了二百四十两银子，现在县衙的账上还剩四百八十四两银子，但是马上又要发七月份的俸禄了，这点钱还真是不经花啊。 梁实正式成为临海县县衙里的一员，宁子谦让他出任六房中兵房中的径承一职，主管全县征集兵丁、马匹、训练民兵，向当地驻军输送兵源，也负责驿站、城防、剿匪等事物。 按理以梁实的情况来说根本就不够格出任这个职位，但谁让现在手下实在是没人用呢，所以梁实自从接任这个职位后也开始努力读书认字了，他不想被人看不起，更不想给姐夫丢人。 从府城回来没几天，宁子谦便带着带着梁实和孟大虎两人去到下边各村镇开始体察民情。 几人一路走来看到临海县下边的百姓日子确实很艰苦，但因为没有赋税，所以也还算过的去。但当他们走到这趟出行的最后一个村子时，发现这里的老百姓竟然还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心情变的越发沉重起来，而在了解到这个村子之所以比其他村子还穷的原因竟然是人为时，几人更是怒不可遏。 原来当宁子谦带着梁实和孟大虎走访到葫芦滩时，一进村便看到不少正光着屁股赤着脚玩耍的小孩，看身高最大的应该也有五六岁左右了，而且里边竟然还有一两个女孩。 当这群孩子看到有陌生人进村后，都默契的聚到一起，一脸谨慎的看着三人。 宁子谦走到这群小孩子面前：“你们村村长家在哪里？” 小孩子们一听宁子谦打听村长家，全都一脸惊恐的四散而去，有几个年纪小的走不利索的，也被几个大的连拖带拽的拉跑了。 三人走访了不少的村子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当下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三人只好继续向前走去。这个村子属于临海县的最南端了，这个村子的房屋似乎比以往走过的其他地方好像更穷困，几乎大部分房屋都是用海草盖的，不光是屋顶连墙面都是。 他们来到临海县也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所以也知道了这种海草是海里的一种植物，非常柔软，而且还能防虫蛀、防霉烂、不易燃烧，最重要的还有一点是冬暖夏凉，所以住在海边的人家都比较喜欢用这种海草做屋顶。 但是连墙面都用这种海草的倒是不多见，毕竟海边风大雨大，而且宁子谦仔细看了一下，原来海草墙面的里边是用只比大拇指粗一些的树枝围成的，竟然连土坯都没有。 海边渔村一般村里的住户都不是太多，大多都在二三十户人家左右，要是能有五六十户的都算的上是大村子了，葫芦滩也一样房屋稀稀疏疏看样子不会超过二十户，但是每家离的距离都比较远，这可能也是渔村的一个特点。 走了几家后，宁子谦便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些天走过的渔村，大多数人家院子里都会挂着渔网或是晒着不少的各种鱼干或咸鱼，但是刚才他们路过的几家竟然只有一家院子里晒着鱼，这也太奇怪了。 当他们又路过一家，看到屋后背阴的地方正坐着一个老太太在收拾一些贝类和小鱼小虾。 渔村的村民们因为会打渔，所以很少吃小鱼小虾之类的，即使打上来也会直接扔回海里，有那带回来也都是喂了鸡鸭，但看老太太这么细致的收拾看来不像是喂给鸡鸭的。 “大娘，你这收拾出来是要自己吃吗，这么小多费功夫啊，而且还不好吃。”孟大虎直接问了出来。 老太太收拾的正认真，孟大虎的嗓门还大，老太太冷不防被吓的一哆嗦，直接从小凳子上滑到了地上，差点没把手边的木盆撞翻。 孟大虎一缩脖子，然后赶紧跑过去将老太太扶了起来。 “大娘，对不住啊，我天生嗓门大，没想到吓到您了，没摔到吧？”孟大虎一脸歉意的问道。 “没事，没事，岁数大了，胆子就小了。”老太太完全没有责怪孟大虎的意思。 “大娘打扰了，手下人鲁莽，惊到了大娘。”宁子谦也上前施了一礼。 “没事，没事，看你们眼生，好像不是附近村的吧？”老太太眯着眼睛说道。 “大娘我们是从县城过来的，到各村打听打听鱼价，你们这个村子不也是以打渔为生吗，我怎么看到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没有渔网和干鱼呢？”宁子谦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唉，渔网都被人弄坏了，船也被人给抢走了，还怎么打渔啊？”老太太一脸愁容的说道。 “大娘，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你们要靠什么谋生啊？”宁子谦继续问道。 “现在村里大部分人都去给村长家干活去了，每天能领回来几条干鱼几个铜板，一大家子人也就勉强饿不死。我弄的这些小鱼小虾还是我儿子儿媳半夜到三里之外的海边拣回来的呢，想着晒干了给小孙子弄点小零嘴填填肚子。” “是你们村的村长不让你们出海打渔吗，你们这么多人就不能一起反抗吗？”梁实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反抗啊，村长和他兄弟家，十几个壮劳力，谁敢反抗，当初海狗爹不服气，找他们说理去，直接被打成了重伤，后来因为没钱医治，挺了不到一个月人就走了，媳妇受不住，跑回娘家去了，如今家里只剩海狗子和他爷奶过日子，那个可怜劲就别提了。 从那以后，村里人哪还敢再去找人家说理去，最后都老老实实的去给人家打渔晒鱼去了，要不然真活不下去啊！”老太太提起这些事，眼里不由的泛起了泪花。 “那怎么没人去县里告他们，难道就让他们这么欺负村里人？”孟大虎满脸不忿的说道。 “谁敢去啊，咱们这到县里要走三天的路程，而且村长早就说了，临海县知县是他们家亲戚，他早就和知县大人打好招呼，谁要去县里告状就直接将人关进大牢里去。” “王八羔子的，还有没有王法了。”孟大虎被气的直接骂了出来。 “唉，我们村里的鱼都是由村长一家子往外卖的，而且你们要是去问了，不买都不行，你们还是去别的村打听打听吧。”老太太好心提醒道。 “谢谢大娘，那我们就不进村了。”宁子谦说完便站了起来，给梁实和孟大虎两人使了个眼色后便向村口走去。 第231章 招人 “下边这些村镇也都走完了，咱们这就回县城吧。”走到村口宁子谦回头望了一眼便转头继续向前走去，骡车停在镇上了，葫芦滩是他们走访的最后一个村子。 “大人，我们怎么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了，难道就任由那个吴村长一家子继续在村里作威作福，欺负村民。”孟大虎见宁子谦真要往回走，当即便急了起来。 “大人我也认为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了？”梁实也是满心的气愤，他现在想打人。 “那你们想要怎么样？”宁子谦反问道。 “教训他们一顿去，如果他们再敢欺负村民，就把他们都抓起来。”孟大虎直接说道。 “就凭你们两个，就能教训的了人家一大家子，更何况要是等我们走后他们再把气出在村民身上怎么办，难道你们能总在这里看着他们。 现在你们只是听到了片面之言，要是人家不认怎么办，你们手里有证据能证明那大娘说的都是真的吗？”宁子谦一脸平静的问道。 “我相信那大娘说的话，但是我没证据。”孟大虎直接蹲在了地上，一脸的不服。 “这就看你们的本事了，你们什么时候搜集好他们欺压百姓的罪证，那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过现在还是得先回县里再说。” 梁实和孟大虎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现在进村把人打一顿也不能从根子上解决这件事，可能还会像宁大人说的那样，最后受苦的还是村民，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一腔怒火离开了。 回到县城的第二天宁子谦就让王文书写了一张招人的告示贴了出去。现在整个临海县的状况都了解的差不多了，该做的事也得做了，首先就是招人。 偌大一个县衙只有八人，人手实在是不足，想做点什么事都受限制，就是升个堂审个案，连站堂的衙役都没有，难道让县衙里这几个人站那充数，说出去多寒碜啊。 但是想要一下子就把人招够了也不现实，一个像临海县这样的小县要想正常运转起来，没有五十人都是不够用的，但现在财政紧张，只能先挑紧要的招了。 所以经宁子谦和张县丞讨论过后，决定先招六名衙差，两名文书。 这六名衙差选上后先交给梁实和孟大虎训练，等正式上职后三班衙役要做的事都将分摊给他们这六人，由孟大虎管理。 孟大虎现在已经升任为临海县的总捕头了，现在每天走路来都能带起一阵风，威风的不行。 原来的王文书王昌盛现在是六房中户房径承，因为他是老人，在县衙多年，所以六房的工作他算是最熟悉的，而现在人手不够，所以还要管着其他五房，包括梁实的兵房，直到梁实完全熟悉后，而其他四房也都招到人为止，相应的作为补偿宁子谦也将他的俸禄由原来的一两半提到了二两。 两名新来的文书就先做王昌盛的副手，由他先带着，半年后再决定具体职务。 告示一经贴出，立马引起了整个临海县城的轰动，这可能是这么多年以来县衙里最大的一次动作了，要知道县衙这么多年因为没钱发就一直在裁减人员，减的他们还以为县衙要倒闭了呢。 没想到竟然起死回生了，现在竟然要重新招人了，虽然招的不多，只有八人，但也足够大家议论纷纷了，并且有些人已经开始暗暗琢磨，既然要招人，那想必以后应该也能发的起俸禄了吧，自己要不要去试试，毕竟能端上公家饭碗那也是件美差啊。 报名日期定在了八月十日，八月十一两天，现在离着报名日期还有五天，大家认真记下告示的内容，然后赶紧回去通知家里的亲戚朋友们。 辰儿已经被送进县城里唯一一家启蒙私塾去读书了，兰叶这些天里则带着兰二郎小俩口在县城里转悠了个遍，也了解了每一家店铺的经营产品和状况。 最后总结出来，想要在临海县城做生意是真难，不是因为有人欺行霸市，也不是因为各种苛捐杂税，而是因为老百姓太穷了，穷的没钱去消费。 传统行业已经饱和了，想要赚钱只能另辟蹊径，而且还不能把目光只放在临海县这么一个小地方，好难啊！ 再看看自己手里越用越少的银子，只有不到五百两了，看来大生意是别想了，本钱太少了，真难。 最后兰叶将目光投向了大海，那里面可是有无数的好东西。 兰叶开始研究系统送她的两本书，想从里边找寻出一些商机来。 搬到县衙后，能自己做饭了，兰叶开始每天到集市上去逛逛，因为手里有一本海鲜烹食方法大全，所以即使以前没吃过没见过的各种海鲜，兰叶也都能轻松做出来，而且还让家里的几人都赞不绝口。 以前在村里，他们认为肉是最好吃的，可是到了海边后，发现海里的东西吃起来竟然比肉还美味，简直鲜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掉。 兰叶每天换着花样的做，从各种鱼类到各种贝类，但是那些个头小的贝类因为肉少，壳重，所以当地人想吃了就会退潮后自己去拣。而集市上那些商贩和渔民因为买的人少，价钱还便宜，所以也很少有人去卖。 不得已兰叶只好求当地的渔民再打捞到这些贝类时也不要全都扔回海里，少留一些，她会来买的。有钱谁会不想赚，即使只有几个铜板，自然乐不得的答应。 第232章 珍珠 现在正值秋季，正是海鲜肥美的时候，这天兰叶又从集市上带回来一些生蚝，上次是蒸着吃的，这次打算按照书上的做法给大家做一道炭烤生蚝。 虽然人多，但买回来的生蚝也不少，而且现在天气炎热根本就放不住，兰叶便打算做个生蚝煎蛋，再煮个生蚝粥也就差不多了。 兰叶和李氏两人在院子里清洗生蚝，然后剥壳，炭烤的只需剥掉一面壳就行，但是做粥和做菜就需要全部都剥掉了。 给生蚝剥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两人拿着当地人特制的用来剥贝类的小刀子，一点点的尝试着将外壳剥掉，费了好半天劲，才终于全部剥好。 兰叶便去点燃木炭，做蒜蓉汁，可以说蒜蓉汁就是炭烤生蚝的灵魂所在，蒜蓉汁做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着生蚝烤的好不好吃。等兰叶做好蒜蓉汁时，炭也烧好了，在炭盆上边架起一个铁丝网，这是前几天兰叶让兰二郎特意去铁匠铺定制的，只因为她看到系统送她的那本书里有好多需要烤制的食物都是在铁丝网上做的。 “大姐，你快来，你看这是什么？” 兰叶正准备将撒好蒜蓉的生蚝放到铁丝网上烤时，正在清洗生蚝肉的李氏突然大声喊道，声音里还夹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 兰叶不明所以的转过身，看到李氏正小心翼翼摊开自己的手掌，脸上带着笑仿佛拣到金子一般。 兰叶起身走到李氏身边，只见她的手心正中有一颗比黄豆粒略大一些的淡粉色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珍珠。 “这是从生蚝里边找到的？”兰叶一脸惊讶的问道。 “是啊，我正洗着那些生蚝，突然感觉那个生蚝里边好像有个硬东西，我还以为是砂子，就用手使劲挤了一下，没想到竟然从里边挤出一枚珍珠来，而且还是粉色的，可真漂亮，我还是头一次看见粉色的珍珠呢！”要不是自己手里确确实实有一颗珍珠，李氏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这颗粉珍珠圆润饱满，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了，你自己好生放起来，以后做成首饰戴。”兰叶也挺高兴，几个铜板买回来的生蚝里竟然会藏着一颗珍珠，这事要是说出去，估计都没人相信。 “大姐，还是给你吧，我戴这么好的东西都白瞎了。”李氏红着脸说道。 “戴在谁身上都不浪费，我还有不少首饰呢，你放起来，等哪天有时间我陪你去首饰铺子让师傅帮你打一件首饰然后将这颗珍珠镶上，一定很好看，你这几天也想想要做什么首饰，先把它放回屋里去吧，咱们得抓紧时间做饭了，他们也快回来了。”兰叶拒绝了李氏的好意，虽然粉色珍珠珍贵，但她也不缺首饰戴。 晚上吃饭时，众人听说李氏从生蚝里找到一颗珍珠，都很惊奇，李氏还特意将珍珠拿出来给几人轮番观看，看的众人都不由的啧啧称奇。 “姐夫，我听人说珍珠都是长在这种有壳的贝类里的，那这临海县怎么没看见有人下水采珍珠啊，珍珠不比那些鱼值钱吗？”兰二郎有些不解的问道。 “海里的珍珠一般都生长在深海里，所以下海采珠是一项很危险的活动，基本上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因此朝廷只在几处海珠产量比较高的地方设置了采珠所，那些采珠人也都是经过专业训练过的。 虽然朝廷并未命令禁止百姓采珠，但也不鼓励百姓下海去采珠。而且咱们国家的淡水珍珠产量丰富，因此采上来的海珠如果不是特别大特别珍贵的也值不了多少钱，要是为此搭上一条命岂不是不值当，所以渐渐的民间采珠人就越来越少了。”宁子谦向在座的各位解释道。 吃过晚饭，宁子谦带着辰儿进了书房，兰二郎跟着梁实进了他的房间。兰二郎现在负责教梁实认字读书，兰二郎没想到家里最不喜读书的自己竟然也有一天能给别人当老师，心里不免有些自得，但对面的人是自己的妹夫，他还是得维持一点舅兄的身份。 兰叶和李氏收拾完便各自回了自己屋。 躺在床上，兰叶想起珍珠的事，便有些好奇的翻看起海洋生物大全这本书。 这些天兰叶还一直没时间看这本书，现在有时间正好可以仔细看一下。 最先介绍的便是各种贝类，原来海里竟然有这么多种贝类能吃的，而且还有不少是能产珍珠的，最常见的就是珍珠贝，珠贝母，砗磲等，连最常见的蛤蜊和扇贝里都会产珍珠。 看到这，兰叶直接将书翻到生蚝的那页，果然不出所料，介绍里也说了生蚝里有时也能产珍珠。对于生蚝兰叶已经不陌生了，便打算大概看看就翻过去，可是看到最后介绍用途的文字里，竟然有一段文字写到生蚝可以提炼出一种叫蚝油的调味品，做菜时放一些可以起到润色、增鲜的作用，做出来的菜品不仅鲜味十足，而且色泽鲜亮，能大大提升用食者的食欲。 兰叶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从未听说过日月国有这种调味品，而且到了临海县自己去杂货铺置办各种调料时也没见过有这种调味品，莫非……这种叫蚝油的调味品还没有被发现。 想到这里兰叶满心激动的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脑子里也在不停的盘算着，如果这种调味品真有书上说的那么神奇，那说不得自己还真是找到了一个新的商机呢。 片刻过后，兰叶终于平稳了心情，又重新坐回梳妆台前拿起书，书里面记录了蚝油的详细提炼过程，她要仔细的阅读一下。 第233章 提炼蚝油 第二天吃过早饭，送走了辰儿，兰叶便带着兰二郎小夫妻两人迫不及待的赶去了集市，打算多买一些生蚝。可是集市上的生蚝并不多，逛了一圈下来只买到三十多斤，花了六文钱，可见这东西卖的有多便宜，所以很少有渔民喜欢卖这些又沉又不值钱的东西。 兰叶临走之告诉卖海货的渔民明天再给她多带来一些，一百斤以内她都要，渔民虽然好奇有人会一下子买这么多，但也没过多打听，可能人家家里人多，就喜欢吃这个呢，毕竟这个时候的生蚝肥美，吃起来还是很美味的。 兰二郎提着一背篓新鲜生蚝，走出集市时都还有些发懵。 “姐，你这急急忙忙的就是为了买这东西，昨天咱们不是刚吃过吗，怎么今天还吃啊，你就是喜欢吃，也不用一下子买这么多吧，要是留到明天估计就得臭了。”兰二郎有些无语的说道。 “不是为了吃，我要用这些生蚝做些东西。”兰叶含糊的说了一句，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所以也没去解释。 回到县衙后院，三人一起清洗生蚝，剥壳，然后再将剥出来的蚝肉清洗干净。 将洗好的蚝肉直接放入锅中，加水，开始熬煮，煮大概两刻钟后，锅里的汤汁变白，便可以将蚝肉捞出来了，兰叶让李氏将这些煮熟的蚝肉过一遍水，然后撒上盐，放到帘子上拿到太阳下暴晒，做成蚝干。 兰叶则是将汤汁舀出来用粗纱布过滤，将蚝肉里一些没有清洗干净的沙粒杂质等物都过滤出来，然后再将过滤好的汤汁重新倒入锅中，再继续熬煮三个时辰左右，直到锅里的汤汁变成红褐色或宗褐色，蚝油才算制作成功。 这个过程不可谓不漫长，当蚝汁在三人眼前一点点变的越来越粘稠，颜色也渐渐加深，香味更加浓郁时，几人的内心都开始激动起来。 兰二郎小夫妻两人虽然还是不知道堂姐熬这些汤汁要做什么，但是堂姐说变了颜色就说明快要熬好了，兰叶又取了少量事先研磨好的盐面撒到汤汁里，搅拌调匀，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停了火。 大半锅汤汁最后熬好后只有一个锅底那么多，舀出来后竟然连一个大碗都装不满。 等蚝油冷却下来后，兰叶用筷子小心的蘸了一点放到嘴里品尝，一股独特醇厚的香味瞬间在舌尖上蔓延开来，味道鲜美而又稍稍带些甜，真的是像书里介绍的那样，兰叶不由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早就等不及的兰二郎看到堂姐的表情也拿起一双筷子，学着堂兰叶的样子小心的在碗边沿蘸了一下。 “这味道也太鲜美了！”尝完一口，兰二郎站在那里开始回味着嘴里的味道。 李氏看他这样便也不客气的抢过兰二郎手中的筷子小尝了一下，然后眼睛都瞪大了，谁能想到用煮过生蚝的水竟然能熬制出这么美味的汤汁来。 “姐，你是怎么想到的？”兰二郎满眼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个方法虽然不复杂，但谁会想到煮生蚝的汤汁熬三个时辰后，竟然会变的这么美味。 “昨天吃生蚝时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杂记上有提到过，所以今天才想着要试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想到还真让咱们给做出来了。”兰叶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姐，这个难道就这么直接吃吗？”李氏开口问道。 “当然不是，一会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的神奇用处，不过这会天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集市上买些菜吧，早上去时光想着买生蚝了，竟然没想着直接买些菜回来。”兰叶一边说，一边将厨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今天的晚饭格外的丰盛，兰叶为了试验用蚝油做出来的菜到底好不好吃，还特意多买了一些。 红烧海鲈鱼，清蒸海鲈鱼，白灼大虾，豆角炖肉，清炒菜心，凉拌海蜇丝，黄瓜炒蛋，丝瓜炒肉片，整整摆了一桌子，宁子谦和梁实两人回来一进院就看到了摆在院子当中饭桌和上面的菜。 “今个是什么好日子，竟然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梁实有些纳闷的看着兰二郎说道。 虽然平时他们吃的也不差，但基本上每顿也就做三四道菜，上一次吃的这么丰盛还是刚搬进后院那天。 兰二郎只是笑笑没说话。 “爹，小姨夫你们赶紧去洗手，就等你们两个了，我都等不及要吃了。”辰儿刚被兰叶叫去洗过手，一出来就发现爹和姨夫也回来了。 “别站着了，都入座吃吧。”兰叶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吃了两口清蒸海鲈鱼后，宁子谦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然后又将筷子伸向其他的菜，每一样都特意放慢速度在嘴里仔细咀嚼着。 “今天这料汁是用什么调的，怎么这么鲜呢？” 梁实比较喜欢吃虾，所以上桌之后便直接夹了两只大虾到碗里，扒掉虾皮，蘸了一些料汁后才送到嘴里。一连吃了两个后，感觉这料汁和平时吃的不一样，这才有此一问。 “娘子，今天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我吃着怎么好像和以前做的有些不一样呢？”这时宁子谦也放下筷子，看向兰叶。 “哪里不一样？”兰叶挑眉问道。 “这个红烧海鲈鱼和豆角炖肉和平时做的区别还不是特别大，但是其他几道菜吃着口感和以往却有很大的不同，吃起来好像更鲜美可口了，尤其是这个清炒菜心和蘸料汁，味道就更明显了。”宁子谦仔细回想着自己的感觉。 “姐夫，你这舌头还真是好使，今天这桌菜可是都用了我姐新做出来的一种调味品，当然比以前做的好吃了。”兰二郎忍不住炫耀道。 “哦，是什么调味品，效果这么神奇？”宁子谦也来了兴趣。 “都先吃饭，吃完饭我再和你说。”兰叶笑着说道。 第234章 麻绳总挑细处断 “尝一下。”兰叶用筷子头蘸了一点蚝油。 “这就是你今天做菜好吃的秘诀。”宁子谦尝了一下，感觉有一股醇厚鲜美的味道在自己的口腔里绽放。 兰叶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调味品，怎么以前从没见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宁子谦低着头仔细观察着桌子上那半碗黑褐色黏糊糊的东西。 “这是我今天用煮过生蚝的汤汁熬出来的，这个方法是我以前看过的一本杂记里提到过的，昨天吃生蚝时突然想起来的，就想着试一试，没想到熬出来的汁液竟然这么美味，放到菜里可以增鲜。 你说我成立一个作坊，专门提炼这种蚝油，能不能卖的出去？” “我看可行，你熬制出这些蚝油用了多少生蚝？”宁子谦虽然不善经济，但眼光还是可以的，他认为蚝油做出来后，各大酒楼饭馆应该就会争先购买的，但还得看一下成本多少。 “熬这么大半碗也就三两多点就用了三十多斤生蚝，照这么估计，一斤蚝油就得用一百斤左右的生蚝，如果大批量生产，指定要雇人，再加上一些其他费用，一斤蚝油成本可能会比外边卖的素油成本还高，这么一来普通百姓可能会吃不起。”兰叶说到这里也有些为难。 “普通百姓即使吃的起，又有几个会在乎自己家饭菜好不好吃呢，老百姓在乎的从来只有温饱二字，就是你我两家从前家里做菜也只会放点盐，有时连油都舍不得放，又何况是其它调味品呢。”宁子谦宽慰道。 是啊，自己怎么把这点给忘了，看来最近几年的日子是真的好过了。 “相公说的对，我会好好想想的，这种调料既然主要客户是富户酒楼，那包装上就不能太俭省，价钱定的高些也无所妨，倒时收购生蚝的价格可以提高一点，渔民们也能多赚一些。” “嗯，你可以先试着做出一批来，看看销量如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完全没想到，临海县会因为蚝油而发展起来，之后更是闻名全国。 兰二郎带着梁实一早就去集市上将昨天定好的生蚝买了回来，有渔民问兰二郎明天还要不要了，兰二郎笑说先吃两天的。 吃过早饭，上学的上职的人都走了，后院只剩下兰叶和兰二郎小夫妻俩，今天的生蚝比昨天多了不少，而且没煮熟的生蚝剥壳也特别费事，三人整整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全部剥完。 “剥的我手都麻了，姐，这些做完你不会再做了吧？”兰二郎还不知道兰叶的计划，他以为堂姐做这些是想留着自己做菜时用的。 “先停几天，等我计划好后再接着做，以后咱们能不能赚到钱可就靠它了。” “啊，姐，你做这东西是想要卖的啊？”兰二郎后知后觉的说道。 “当然了，你也得做好准备，以后这生意还得靠你呢，你姐夫毕竟是官身，有些事情我也不好直接出面。今天做出来这些我要拿到府城去推销，如果能成，那接下来咱们可就有的忙了。”兰叶忙着清洗生蚝肉，头也没抬的说道。 “姐，你说的当真？”兰二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呆呆的看着兰叶。 他这些日子看着妹夫梁实每天跟着姐夫出去上职，说不羡慕是假的。他倒不是想当官，他只是想有点事情做，整天让他和堂姐媳妇待在县衙后院里，他感觉没意思极了，还不如当初在老家岳父的杂货铺里当伙计来的充实。 “比珍珠都真，你以后可就没这么自在了，你要是不想干，怕累，我就找别人。”兰叶假意说道。 “别，别，我干，这天天无事可做，闲的我都快长出白毛来了。”兰二郎连忙说道。 “行了，逗你的，你和你媳妇以后都不会闲着的，今天煮的多，分成两锅，你们两个一人一锅，昨天我怎么做的你们也看见了，我一会要出去一趟，这两个锅就交给你们两了。”终于清洗干净了，兰叶这才起身。 “姐，你忙你的，这就交给我们俩了吧。”兰二郎拍了拍胸脯说道。 兰叶和宁子谦两人昨天商量了半宿，决定先在离县城最近的金沙滩村租个小院子，金沙滩村离县城只有五六里地远，而且离着海边近，兰叶他们每次去海边都会路过那个村子，所以也不陌生。 为了前期的保密，还要买几个下人，提炼蚝油本身没有什么难度，只不过大家都没有想到而已，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估计没多长时间就能熬制出来，所以只能在没被人发现之前占领先机，先赚上一笔。 所以兰叶打算先去牙行买几个下人，然后再去瓷器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装蚝油的小罐子。 临海县只有一个牙行，兰叶出了县衙便直奔后街走去，牙行就在后街的一条小巷内，离着县衙也并不太远。 一炷香后，兰叶走进了牙行所在的小巷，发现巷子的两边竟然站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竟然很安静，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伤的表情。 兰叶有些纳闷，但也没停下脚步，眼看就要进牙行了，突然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直接跪在了兰叶眼前。 “夫人，求求你，买了我吧，我什么活都能干，而且吃的很少，你买下我吧。”小姑娘一边对着兰叶磕头，一边哭求着。 兰叶没防备被吓了一跳，看到小姑娘头上的草标很快就明白了眼前是怎么回事，看来这小姑娘是来这里卖身的。兰叶又看了一下巷子里的其他人，这才发现有一部分人的头上竟然都插着草标，这些人大多是女孩，男孩很少，最小的可能也就四五岁，大一些的能有十一二岁左右。 至于那些站在孩子身边年岁大的男女可能是孩子的来这里狠心要将孩子卖掉。 兰叶的眼睛顿时酸涩起来，她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小姑娘，对不起，我不能买你，你还是回家去吧，一家人在一起，困难总会过去的，不要再来这里了。” “我爹出海打渔，船翻了，人也没了，我娘病的很严重，如果再不吃药，就要死了，弟弟妹妹以后就没人管了。”小姑娘满脸泪痕的哭诉道。 “你是哪个村的？”兰叶听了忍不住泪目，为什么麻绳总挑细处断。 “我是城外金沙滩村的，夫人您就买下我吧，我不想让娘死。”小姑娘哭的泣不成声。 “赶紧回去吧，总会好起来的，你要是走了，谁照顾你娘，你弟弟妹妹。”兰叶不忍再看丢下一句话便进了牙行。 第235章 买人 兰叶擦了擦眼角进了牙行院内，一位五十多岁的胖大娘满脸笑容的迎了过来。 “这位夫人，您是想租房子买房子，还是想买下人或是雇人做活，我们这能满足您的各种需求，整个临海县可就咱们一家正规牙行。”胖大娘一看就是能说会道的人。 “大娘，我想买几个下人。” “这位夫人贵姓，看着有些陌生，想必是才搬来咱们临海县的吧，您到我这儿算是来对了，我这的下人可都是经过精心调教过的，比外边那些插草卖身的要好用的多。”大娘听到兰叶是来买人的，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这能买的起人的家里必定很富裕。 “我夫家姓宁，还没问大娘您贵姓？”兰叶面带微笑的问道。 “我姓何，人家都叫我何大娘。夫人买人有什么要求，咱们临海县是个穷地方，所以买下人的并不多，那几个富户家里如果需要人也是提前和我打好招呼我送人上门，所以现在牙行内的人并不多，只有不到二十个，宁夫人一会要是选不出来，可以把要求提出来，我会尽快将合适的人送到贵府上去的。”每年都是春季的时候各府会过来打招呼买人，其余小门小户的，有的舍不得花太多银钱买下人都会在巷子里随便买两个回去。 大门外那些一般都是穷的实在过不下去的人家，或是自卖自身，或是家人领着过来的，价钱比牙行里要便宜的多。 “何大娘，你把那些人都叫过来吧，我看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兰叶买人就是为了提炼蚝油，买的人身契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放心用，而门外的那些人虽然可怜，但毕竟有家有口的在本地，即使身契在自己手上，兰叶也不敢用，毕竟人心难测。 不多时，十多个男男女女有老有少从牙行后院走了出来，规规矩矩的站成三排，都垂着手，低着头，看来确实是被教导过规矩的。 “宁夫人请过目，牙行里所有的下人都在这了。” 兰叶慢慢走到众人面前，这些人的穿着都比较破旧，但收拾的还算干净。 “把手都伸出来，手背朝上。”兰叶轻声说道。 兰叶一个个的看过去，还会时不时的让人抬头看一下，将手翻转手心朝上。 兰叶看的很仔细，大概一刻钟过后，兰叶对着何大娘指了六个人。 何大娘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位夫人一下子就选走这么多人，当即一个个的叫出兰叶指到的几人，然后将其他人撵回后院。 兰叶看着面前站着的六个人，二男四女，开始让他们轮流介绍自己。 六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站在打头位置的男人最先说了话。 “夫人，小人叫石头，今年三十九岁，以前是淮江府前任知府钱大人家的马夫，只因主家犯事，这才辗转被卖到这里，这里还有小人的婆娘和儿女，恳求夫人能将小的一家四口都买走。 小人的婆娘安氏以前在府里厨房做厨娘，烧菜很好吃，女儿碧莲今年十三，是府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儿子马驹今年刚七岁，但是也能帮着干活了，不会白吃主家饭的。”石头说着便跪了下去，狠狠磕了三个头。 他的妻子也在选出的人当中，但女儿和儿子都不在，他怕他和妻子被人买走后，女儿和儿子年纪都还小，以后没了依靠就要任人宰割。 虽然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理，但看着面前的夫人面容和善，他还是想试一下，实在不行，他就不跟着这位夫人走了，让婆娘一个人去吧。 人群中的一个妇人看见男人跪下磕头，便也跟着跪了下去，乞求兰叶能将她们一家子都买走。 兰叶没想到第一次买人就遇到了这种状况，因为手里的钱不多，而人又不能不买，所以就想着先买几个能干活的回去， 兰叶没说话，心里有些为难。 “宁夫人，不是我为他们这一家子说好话，他们来我这也有两个多月了，要不是想要一家子在一起，早就被人给买走了，他们这一家子都是勤快人，干活还细致，连最小的马驹干活都是有模有样的，我也是不忍他们一家子分开，这才养了他们这么久。 看你就是个心善的，那丫头也都十三岁了，重活干不了，但是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可都是把好手，还会做绣活，那绣出来的花儿啊，朵儿的活灵活现的，你买了去指定不吃亏，那小马驹年岁是小了点，但是烧火扫院子的活也都能干，你要是把这一家四口都买走，马驹这孩子你就给我三两银子，我这人心肠软，实在不愿看着他们一家人骨肉分离啊！”何大娘说的情真意切还做时揩了揩眼角。 兰叶自然知道何大娘是在演戏，但她也确实软了心肠，算了，就当是积德了。 “那就把那两孩子叫过来吧。”兰叶对着何大娘说道。 石头夫妻俩听见眼前的夫人答应了将他们一家子都买下来，当即对着兰叶又是磕头又是感谢。 兰叶摆了摆手，让他们夫妻二人起身，站到一边去，接下来的几人还要继续问话呢。 石头家的一儿一女从后院出来时眼睛都是红的，年纪小的马驹虽然止住了眼泪，但是可能刚才哭的太厉害，现在小身子还一抽一抽的，看见爹娘站在那里，立即跑了过去，紧紧抱住安氏，将小脑袋埋在安氏的胸前又哭了起来。 安氏忙安抚着儿子，让他赶紧止住哭声，万一惹了夫人不快，再不同意将他带走。 兰叶也没再管那一家子，继续让剩下的四个人介绍自己。 剩下的那个男人叫福禄，三十五岁，原来的主家是商户，他一直跟着老爷南来北往的做生意，可是天降横祸，老爷突发疾病去世了，家里的主母拿不起事，事事都听娘家人的，家里很多生意也都被舅老爷接管了，他们这些老爷身边的老人自然就碍了舅老爷的眼，都被发卖了，他也曾成过亲，但是妻子难产一尸两命，这之后一直跟着老爷在外奔波，所以也就没再成亲。 剩下的三个女人，年纪也都在三十岁左右。其中桂嫂子，孤身一人，原来的主人家也是做官的，因为参与了王爷的谋反而被下了狱，她们这些下人自然只有被发卖的份。 赵婶是因为家里没人了，房子、地也被叔伯抢去了，这才自卖自身进了牙行。 白婶子也是因为主家犯了事而被发卖，但运气不太好，一家人都被分开卖了，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再见。 听完了几人的诉说，兰叶决定这些人都要了，再加上两个孩子，问了何大娘这些人的身家银。 除了两个孩子，六个大人都在壮年，男人十两银子，女人八两，碧莲因为年纪正当，所以也要了八两，马驹则是按三两算的，一共是六十三两，兰叶没再讲价，直接付了钱，领了这些人的身契就出了牙行。 走进巷子里，兰叶特意看了一下，发现刚才的那个小姑娘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回家去了。 第236章 忐忑不安 八个人全都一脸沉默的跟在兰叶的身后，他们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买走他们的人是什么身份，但主人没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不敢多问，这点规矩他们还是懂得的。 他们被卖到临海县城之后，就知道这是个不富裕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贫困，所以他们中有的人都已经在牙行待了快半年时间都没能被人买走，实在是来牙行买人的人家太少，偶尔来那么一两个，也不会要太多人。 何大娘对他们倒是不太坏，很少打骂他们，但也不会白养着他们这些闲人，所以他们偶尔也会被带出去干些活。每天只吃两顿饭，早饭是杂粮粥或是面糊糊，晚上则是在早饭的基础上再多加一个杂面饼子，吃不饱，但也不会饿死。 他们时刻盼望着能被好心人早日买走，甚至暗暗发誓，只要每天能让他们吃饱饭，让他们做什么都行。但这一刻真出了牙行的大门，他们的内心开始变的忐忑不安起来，不知自己今后的命运将会如何。 此时天已到了正午，一行人一路沉默，一炷香之后来到一处高大的围墙外，众人眼前一亮，看来买他们的主人家里应该还算富裕，他们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家里富裕的人家应该都不会苛待下人的吃食。 兰叶带着他们进了后门，穿过已经收拾好但还没来得及下种的菜园子，然后来到了县衙的后院。 “姐，怎么一下子买回来这么多人？”兰二郎小俩口自从兰叶走后，便一直在厨房里忙着熬制蚝油，听到脚步声，兰二郎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人多干活方便些，现在锅都用着，中午饭也做不成了，你带着福禄和石头先去外边买些吃食回来，中午就简单对付一顿吧。”兰叶对着兰二郎吩咐道。 宁子谦和梁实两人今天不在县衙，所以中午不会回来吃饭，辰儿的私塾中午也有饭食，兰叶不想让他来回折腾，便让他在私塾里吃。 人带回来了，就得安排住的地方，好在当初布置了两间客房，被褥也都有现成的。但是这么多人也住不下啊，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先按男女分，将就住两天。 八人虽然奇怪这么多人竟然只分给他们两间房，因为透过月亮门能看到前院应该还有不少间屋子，但主人要这么安排，初来乍到的他们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 简单吃了一口午饭，兰叶让兰二郎领着石头和福禄去金沙滩村找房子。兰叶原本是打算先找一处空院子，也不用太大，将作坊先开起来，可是今天领回来这么多人，就不得不再考虑一下这些人的吃住情况了，所以告诉兰二郎找处房子多的，院落大的。 兰二郎三人走后，兰叶让赵婶和白婶帮着李氏在厨房继续熬制蚝油，她自己则是带着安氏和桂嫂子两人上街去买几匹粗布回来，让她们趁着下午有时间先一人做一身衣裳，她们这些人从牙行走出来时除了赵婶带了一个小包袱外，其他人都是空着手出来的。 兰叶让安氏和桂嫂子两人先回去，她还要去瓷器铺走一趟，上午在牙行耽搁的时间有点多，也没来的及去。 临海县有几家瓷器铺，基本都在东街上。 兰叶走进第一家店铺，店面不大，架子上的瓷器摆放的略显凌乱。兰叶站在店门口看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出来，往里走了几步，这才看见柜台里正有一个小伙计坐在里面打瞌睡，兰叶也没去打扰她，自顾自的看了一圈，发现没合适的便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家在街对面，看门脸倒是比刚才进的那家大一些，门口正有一个小伙计拿着鸡毛掸子掸拭着摆在架子上的瓶瓶罐罐。 发现有人来了，立马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一脸笑容的迎了过来。 “客官，里边请，想选什么，随便看，您也可以直接说出来，我帮您找。”小伙计年纪不大一双细长的眼睛，笑起来眯成了一条缝，配上圆圆的脸，看起来很喜庆。 “我要找一些用来装油脂类物品的小罐子，可以装三两，五两，一斤不等，最好样式一样，质量好一些的，必须都有盖子。”兰叶特意强调了一下，因为有些样子精美的罐子是不带盖子的 “客官您看看这套怎么样，样式精美，胎质细腻，这套罐子一共五件，能装三两，五两，一斤，一斤半，二斤。”小伙计指着架子上一套表面是花开富贵图案的罐子说道。 “有没有不带花纹的？”兰叶现在买这些是临时用的，她打算等房子租好了，先做上一些，去府城推销，如果真的能成，后期她会自己画图定制一批正规的罐子。 小伙计本来想着这套罐子上面的图案精美，有许多来店里的顾客都是因为喜欢图案才买的罐子，没想到这位顾客却不按套路来，竟然喜欢什么都不带的素罐。 “有，您过来看看这套，和刚才那套是一个窑口出来的，只不过是不带花纹。”小伙计虽然心里有些腹诽，但脸上却一分没露，眯着眼睛将兰叶带到了角落里一排素瓷罐架子前，指着中间的一排说道。 兰叶走了过去，样式还可以，拿到手上，仔细摸索了一遍，连里边也没放过，罐子里也很细腻。 “这一套是怎么卖的？” “这一套一共五件，要四百文，这是陶西府那边的上等白瓷，所以价钱上就贵了一些。” 兰叶以前还真没接触过这东西，没想到这小小的瓷器竟然这么贵，可是自己是用它来装蚝油的，蚝油的成本本身就不低了，再配个这么贵的罐子，那得要卖到什么价去。 “我要买很多，是要装东西往出卖的，有没有价钱便宜一些的，如果没有成套的，单个的也可以？” “客官我们家库房有一批要处理的罐子，是以前的陈货，样式不是太好看，但是质量没的说，有二两，五两，一斤这三种规格，您要是想看我可以叫掌柜的领您过去看看。” “那我就去看看吧？”兰叶一听处理，感觉应该会便宜很多，当即点头同意。 第237章 找房子 小伙计转身进了后堂，不多时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从后堂走了出来。 “这位夫人，听伙计说您想要买一些罐子，我们库房里确实有一批要处理的，如果您不介意样式过时的话，我可以带您去看一看。”掌柜的态度温和从容，脸上带着微笑，一看就是个脾气不错的人。 “劳烦了。”兰叶颔首。 瓷器铺的库房就在店铺的后院，兰叶跟着掌柜的穿过后堂来到后院，掌柜的掏出钥匙，打开了一间屋子。 虽然是库房，但里边并不杂乱，所有的物品都规整的或是摆放在架子上，或是放在木箱子里。 掌柜的将兰叶领到角落，指着几个箱子对兰叶说道：“要处理的罐子都在这里了，一共有三箱，三种规格，您可以先看一下是否合意。” 兰叶也不客气，箱子都是打开的，当即从箱子里边随便拿了一个出来，对着窗户仔细看了一下，又用手里外仔细摸了一遍。 放下这个又从另一个箱子里拿了一个出来，又是一样的操作，看过几个之后，兰叶的手上沾满了灰尘。 “放的时间有点长，所以罐子上全是灰，不过您要是想买的话，我可以让伙计都擦洗干净后再给您送过去。” “这批罐子怎么卖的，这里一共有多少个？” “因为是处理的，所以我给夫人一个底价，二两的罐子十文一个，一共有五十个，五两的二十文，还有六十个，一斤的五十文，还有五十二个。这些罐子您也看过了，品质绝对有保证，只不过就是样式有些过时了，但用来装东西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个价钱比起刚才伙计介绍的那些确实便宜了不少，兰叶当即拍板决定都要了，价钱就按掌柜说的来。但是要求掌柜的都要将这些罐子再仔细检查一遍看看是否有裂纹或是磕碰过的地方，如果都没问题了就让人送到县衙后门，交了一两银子的定金，其余等交货时再付。 掌柜的听到这些罐子要送到县衙后门，双眼立马亮了起来，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夫人竟然是新来的知县大人的家眷，态度又热切了两分，当即连声承诺保证马上让人检查这些罐子，然后尽快送过去，决不会耽误夫人的事。 这新来的知县大人很是低调，来了这么久，大家只知道这位知县大人姓宁，年纪比较轻，是带着家眷过来上任的，其他消息就都不得而知了。 没想到今日竟然碰到了知县大人的家里人，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虽然言行举止看着不像是普通妇人，但看穿着虽然比普通人家强一些，但和大户人家比又差了一些，而且身上的首饰也不多，还真是不好判断。刚见面时又没询问，现在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问了。 果然，兰叶回到县衙没多久，被她留在后院的马驹就跑了过来，说是瓷器铺的人来送罐子来了。 兰叶让来人将罐子抬到后院，问了来送货的伙计余款是多少，伙计说掌柜的说这些罐子里有十个有轻微的磕碰，所以这些便不要钱了，夫人在店里交了一两银子的定钱，再给二两八钱即可。 兰叶结清了余下的钱，让马驹送两个伙计出了后门，让碧莲将这些罐子洗涮干净，晾晒在院子里，将有磕碰的那几个也挑出来放到一边，等她看过之后，再决定能不能使用。 这时厨房里的蚝油已经熬制的差不多了，两大锅也只熬出了一点点，已经被盛到了一个大碗里冷却着。 今天吃饭的人多，刚买来的四个妇人正忙着在屋里做衣服，兰叶便带着马驹去了集市上卖菜。 买回菜，安氏便出了屋，主动将做饭的活接了过来，问了兰叶晚上做什么菜，有没有什么忌口的，碧莲和马驹跟着他们娘在厨房里烧火打下手。 兰叶忙乎了一天，也感觉有些累了，便回了屋，李氏也被她推回屋子休息去了。 兰叶说是回屋休息，但也只是躺在床上想着接下来的安排，也不知道二郎他们今天找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再说兰二郎他们三人出了县城之后便直奔金沙滩村。 金沙滩村可以说是离着县城最近的一个村子，村民大都靠打渔为生，也因为离着县城近的地理优势，所以这个村子相比于临海县辖下的其他村子来说还是比较富裕的。 金沙滩村有五六十户人家，兰二郎进村后便向人打听了村长家在哪，便被热情的村民直接带了过去。 村长姓黄，当听说兰二郎是想在他们村个院子开个小作坊后，很是热情的带着他们去看了几处房子。这几处房子原来的住户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或是搬走了，或是家里没人了，村里便将这些房子收了上来，有想租的或是想买的就直接找村长就行，到时房子的租金或是卖房钱按户分给村里人。 兰二郎一共看了四处地方，最满意的就是村南边的一户大院子，离着村民家的房子比较远，但是院子看着还挺新，不仅院子大，房子也多，而且还都是用石头砌起来的，看着就结实。 最关键的一点是院子里竟然还有一口水井，这就属实少有了，要知道整个金沙滩村的村民都是共用村中间的一口大水井的。 黄村长说这处房屋的主人是十年前搬来的，这处院子也是十年前建的，这户人家人口不多，还养着两个下人，家里应该有点钱，搬来后也很少出院子，基本也不和村里人来往，就连黄村长也只和这家人打过几次交道。 两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家人竟然又悄悄的搬走了，不过搬走之前，特意让家里的下人去黄村长家说了一声，并说这房子他们不要了，给村里了，就当是谢谢金沙滩村民这些年的照顾之情了。 黄村长虽然很意外这家人会这么快搬走，但也没多想，一看这户人家就不是普通人，只要不危害他们村和村民就好。 这处房子因为又大又好，而且离着县城近，所以黄村长也舍不得便宜租出去，便一直空在这里了。 兰二郎和黄村长讨价还价一番，最后以一年八两银子的价格租了下来。 第238章 准备 今天县衙后院吃晚饭的人很多，院子里摆放了两张桌子，八个新来的下人坐了一桌，但是桌上的菜和主桌上的却是一样的，这是兰叶特意吩咐的。 现在这八个人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新主人的身份了，竟然是临海县的最高长官知县大人一家，他们都在心里暗自庆幸着自己的好命，也更注意起自己的言行举止，不想刚来就惹的新主人的不喜，连小马驹都被爹娘告诫了很多次。 吃过饭，几个妇人立即有眼色的将碗盘收拾下去。 众人都没回屋，坐在桂花树下说话。 等妇人们从厨房出来后，兰叶将八人叫到跟前，一字排开，让他们重新介绍自己，当然这次主要是向家里的其他主人做自我介绍。 石头等众人介绍完后，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请新主人赐名，这也是很多人家买回仆人后最先要做的事，虽然主人没提，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不能没眼色。 宁子谦和兰叶本就是平民出身，倒真不在乎这些事，不就是一个称呼的事吗。 兰叶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原来的名字叫什么就继续叫下去吧，但是马驹的名字得改一下，以后就跟着辰儿，做个书童吧，辰儿你要不要帮马驹换个名字。”这是兰叶和宁子谦刚刚商量过的。 本来没想着现在就给辰儿安排书童，但阴差阳错的就把马驹给买回来了，孩子太小，别的事也干不了，所以只能让他跟着辰儿，正好两人年纪相当，也能玩到一块儿去。 “娘，我不会给人起名字，要不你帮我起一个吧。”辰儿今天放学回来后，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孩，高兴的不得了，要不然这个家里也就二舅偶尔能带他出去玩，简直无聊透了。 “算了，让你爹起吧。”兰叶赶紧将这个包袱甩到宁子谦身上。 宁子谦倒是没再推脱，沉吟半刻，说了“雨墨”二字。 从此之后，马驹没了，多了一个叫雨墨的小书童。 小雨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家老爹按在地上让他赶紧给老爷磕头谢恩赐名，又给小少爷磕了一个头。 兰叶让两个孩子去一边玩去了，然后告诉七人明天将带他们去一个新的地方，以后他们将要在那边干活，并简单说了一下自己买他们的初衷就是为了开作坊，并要求他们这些人不许向任何人透露作坊里的事。 众人急忙跪下保证不向外人透露作坊里的任何事。 家里只留下了李氏和雨墨在家，其他人都去了金沙滩村。房子已经空了两年，需要好好收拾一下，兰叶带着纸笔，一会去了之后还要统计一下要置办的东西，房子既然都租好了，作坊当然就要尽快开起来。 众人到了金沙滩村，来到那处院落，兰叶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这处院落确实不错，六间正房，东边还有一排厢房，到时可以做库房。院墙高大，院墙外栽种了一圈无患子树，如今树木已经长的很高，将院落严严实实的围了起来，从外边根本看不见里边的情况。 正房六间都留出来住人，兰二郎小夫妻俩以后也要住到这边来，床，衣柜这些必要的家具是必须要置办的。还得建两个棚子，一个就建在院门的左手边，挨着围墙建，另一个建在院子最里边，还要同时砌几个大灶，这里是用来熬制蚝油的地方，外人不允许出入。 兰叶安排完，便让兰二郎带着石头和福禄出去采购，几个妇人打扫房屋，自己则是去了村长家。 黄村长昨天和兰二郎谈话时便知道了房子是租给人家开作坊的，作坊的主人是个女子，今天看到兰叶自然就猜到了她是谁。 兰叶和黄村长简单寒暄几句过后，便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找一些干活利索的村里人去作坊干活，主要是剥生蚝壳，男女老少皆可，剥出一斤生蚝肉就能赚一文钱，村里人如果打捞上来生蚝也可以拿到作坊去卖，和集市上一个价，一文钱五斤，作坊还需要大量的木柴，都是按照市价直接算钱。 黄村长听了兰叶的话后，黝黑的脸上不由的泛起笑意，嘴巴也不由的咧开，露出了一口大黄牙。村里这是来了位财神奶奶啊，这下子村里人除了那些出海打渔的汉子外其他人也都有活干了。 黄村长当下拍着胸脯保证，等晚上村民们都回来后他就会去说，又问了兰叶作坊开业的时间。 兰叶说现在还没定下来，不过下午可以先去一些人帮着作坊先盖棚子，最好再找两个会砌土灶的人去。 临走前，兰叶突然想到昨天去买人时在牙行门口遇见的小姑娘，便询问了一下黄村长村里是否有这户人家。 黄村长一听，就知道了兰叶说的是谁家，当即便叹着气将那户人家的事说了一下。 小姑娘家也姓黄，和村长家有些亲戚关系，小姑娘的爹在今年春天出海打渔时遇到了暴雨，结果船翻人亡。 小姑娘的娘身体本就不好，受不住打击，直接一病不起，他们这些亲朋好友也给了一些帮助，但毕竟谁家日子都不宽裕，也不能总去填补他们，毕竟她们家一个病秧子，三个孩子年纪都小，那就是个无底洞。 黄村长昨天也听说了小姑娘去卖身的事，晚上还送去了一些吃的，再多的他也帮不了啊。 兰叶知道这里的百姓家家日子都难过，黄村长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可以了，也没再多问便回去了，想着过两天有时间带些东西去看看小姑娘一家，能帮一下就帮一下，毕竟这是相公管辖的地方。 兰二郎回来时带回来两辆牛车，车上有搭棚子用的木头和席子，还有不少被褥，最多的就是木桶木盆。 兰二郎还特意去了一趟铁匠铺，定制了八口特大号的铁锅，还买回来了两口正常家用的铁锅，这是给自己人做饭用的。 黄村长当天下午就带来了十多个人帮着盖棚子，一下午的时间两座棚子便起来了，兰二郎给来人每人发了八文工钱。看着众人点头哈腰的对着自己说“谢谢老爷”的话，兰二郎的背脊都不由的直了又直。 第239章 一起面对 因为打制大铁锅还需要几天时间，但为了不浪费时间也为了让几人先熟悉，兰叶便让安氏五人每天用两口做饭的锅熬制蚝油练手，剥生蚝壳的事就交给了兰二郎他们三个男人。 作坊这边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县衙这边也到了正式报名的日子。 八月初十一大早，县衙门外就围满了人，连过来上职的张县丞等人都挤不进去，不得不从县衙后门进来。 众人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过来报名，没办法，只好全员出动维持秩序。 从前的王文书现在已经是王经承了，虽然官职升了，但做的还是以前那些活，甚至比以前做的还多了一些。 张县丞和王经承两人端坐在大门左右两侧，记录来报名的人的详细信息，顺便把一些不符合要求的人挑出去，除了宁子谦其余几人都在门口维持秩序。 第一天的报名人数最后一统计竟然有八十五人，这还是精挑细选留下来的，也不知道明天来的人会不会比今天还多。 好在众人的担心是多余的，第二天只有五十人报上了名，但是两天加起来也不少了，一百多人，争八个名额，想想都很激烈。 经过两天的私下考察，这一百三十五人里有六十三人有各种各样的不足，有的喜欢打人，有的不敬父母，有的欺压村邻，有的行为不端，这些人当然都没资格进衙门当差。 八月十四这天，最终剩下的七十二人都来到了县衙大堂，今天将在这里举办一场考试，决定他们是否有资格进入县衙当差。 剩下的这些人当中，只有十人是来应选文书一职的，毕竟这个职位的门槛比较高，只有有秀才功名或是举人功名的才有资格报名。当然中了举人的人自然不会屈尊来县衙做一个小小的文书，所以来报名的都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年纪最大的四十多岁，最小的也有二十多岁了。 衙差的职位要求就低多了，只要体貌正常，身体结实，无犯罪记录，略识几个大字就行。 职位不同，选人方法自然也就不同。十位应选文书的秀才被叫到一间空屋子里，每人发了一张卷子要求在限定时间内将题答完，由王经承监考。 衙差主要任务就是维持秩序，抓捕犯人，所以武力值必须过硬，但也需要有一定的头脑，由梁实、孟大虎还有陈仵作三人测试，最终选出最强的六个人。 一天下来，终于选出了最优的八个人来，当然那些落选的人中有表现特别出色的也被记录下来，等以后县衙财政宽裕一些时会从这些人中择优录取。 招人的事终于落幕，县衙里有了新人的加入，大大解决了一部分人手不足的困境。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辰儿私塾今天也放了一天假，兰叶带着两个孩子去集市上买了一些月饼，想了想又去粮铺买了些粮食，然后三人便向金沙滩村走去。 到了作坊，兰叶将月饼拿了一半出来分给众人，然后自己带着剩下的月饼和粮食向村里走去，前些天已经从黄村长那里知道了小姑娘叫黄珊瑚，她现在想要去看望一下那个想要卖身的小姑娘和她的家人。 被兰叶惦记的黄珊瑚一家四口早早就起来去赶海了，今天有大潮汛，他们想要去多拣些值钱的海货，好拿到县城的集市上去换点钱买些粮食回来，前几天村长伯伯拿来的粮食在昨天就已经吃没了，她们家已经欠了村长家不少粮食了，也没脸再去借了。 黄珊瑚，今年十三岁，那天在巷子里她跑到兰叶面前要自卖自身，可能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被兰叶拒绝后，她浑身瘫软的跌坐在地上，泪如雨下，身上的力气仿佛也在一瞬间被抽光了一样。 也不知哭了多久，黄珊瑚才步履蹒跚的站了起来，看着巷子里其他人投来的若有若无的目光，黄珊瑚感到无比的绝望。 自从爹走了之后，娘的身子就时好时坏，整日以泪洗面。所有的重担几乎一股脑的全都压在了她稚嫩的肩膀上，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来卖身不只是想要用自己换些银钱给家里，她也想要趁机逃离那个让她痛苦的地方，她感觉她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其实那是她第三次去那个巷子，但是前两次她都是尽可能的躲着人，不惹人注意，她虽然想要卖身，但她又害怕卖身，她曾听村里的大娘婶子们说过那些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的女孩，运气好的碰到心善的人家，日子过的可能比在自己家里都好，可是如果运气不好碰到那心肠狠毒的主子，那以后的生活可能过的连畜生都不如。 所以她虽然心里下定决心要卖身，但到了那里后又不可避免的胆怯起来，所以前两次她都是很快就又跑回去了。 当她第三次又抱着决心去到巷子里后，没多久便看见了来牙行买人的兰叶，当时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让她跑了过去向那位夫人乞求她能将自己买走，没想到那位夫人看着她的目光里虽然充满了同情，但仍然狠心拒绝了她，她又一次失败了，她失魂落魄的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她想要逃离的家。 母亲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心疼与怜惜，但仍笑着安慰她，说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事了，不用再吃药了，过两天她也能和她一起出去找活干了。 是的，她出去这几次都是骗母亲说她去县城看看能不能找到活做，母亲看她每次回来都是垂头丧气的，以为她是因为没有找到活做而伤心。 这一刻她又觉的她很自私，她想要抛弃娘和弟妹，她想要逃离这个家，看着年仅八岁的双胞胎弟妹，一人拎着大半下装着各种海货的木桶，一人扛着一捆比自己身高还长的木柴吃力的走进她们家这座破败的小院时，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那天过后，她再也没动过要去县城里的那条小巷子的念头了，她想明白了，她要和娘和弟弟妹妹们在一起，即使一家人真的活不下去了，那也要一起面对。 第240章 太过凑巧 兰叶带着东西来到黄家大门外，冲着院子里喊了几声，但是一直没人应，也不见有人出来，想必是家里没人，正想着是不是要先返回作坊时，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找谁？”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从兰叶身后传来。 兰叶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位脸色苍白面带病容的妇女和一个七八岁左右瘦弱的仿佛浑身没有二两肉的小女孩正站在自己身后，眼神中满是戒备的看着自己。 “请问这里是黄珊瑚家吗？”兰叶微笑问道。 “是，你找我女儿有什么事吗？”妇人将小女孩拽到自己身边神情略显紧张的问道。 “你是黄嫂子吧，我姓兰，我是在县城里认识的珊瑚，听她说过她家就在金沙滩村里，正巧我在村南头那租了个院子，准备开一个小作坊，需要一些人手帮我干活，就想过来问问她能不能过去帮忙，工钱是按天结算的。”兰叶直接将来意说明。 “娘，我听村里人这些天都在说这事呢，村长大伯已经和村里好多人都说过了，我姐也知道，她说她也想去干活，就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用她。”小女孩拽了拽母亲的衣角，让母亲弯腰，悄声在她耳边说道。 “珊瑚去赶海了，想必应该也快回来了，要不你先进屋坐一会儿，我这就让海星去喊她姐回来？”妇人听了小女孩的话，放下了戒心，便连忙上前几步，打开院门。 “那就打扰了，不用特意去叫她。你们这是都拣了什么回来啊，呦，还不少呢？”为了不让这娘俩太过紧张，兰叶只好转移话题。 “今天是大潮汛，留在沙滩上的海货比较多，所以就拣了不少回来。”说起今天赶海的收获黄氏不禁露出了笑容，她们今天还捡到了不少的鲍鱼和海参，这可是最值钱的海货。 “娘，我和姐姐回来了，我们现在就去县城卖这些海货吗？” 一个男孩欢快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个额头上满是汗水的男孩从院外走进来，手里正吃力的拎着一个木桶，木桶里装的满满当当的海鲜，紧跟着男孩身后又走进来一个身量纤细的少女，正是黄珊瑚，手里同样也提着一个大木桶。 姐弟俩没想到自家院子里还有一个外人，而且还是个陌生人，一时之间都没了声音。 “珊瑚，快过来，兰夫人是专程过来找你的。”黄氏对着女儿招了招手。 黄珊瑚仔细看了看兰叶，这才认出来这不就是那天在牙行门口遇见的那位夫人吗，她卖身的事完全是瞒着她娘去的，这位夫人当时明明已经拒绝了自己，怎么今天又会找到自己家里来了呢，想到这她不由的有些紧张起来，目光也变的闪躲起来。 “珊瑚，那天在县城你说你想找事做，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我在你们村开了一间小作坊，你能不能去我的作坊里去做工？”兰叶看出小姑娘的紧张，便主动开口说道。 “夫人，您说的是真的吗？”黄珊瑚有些怀疑的问道，实在是这事太过凑巧了。 “当然是真的了，我的作坊就在你们村南头，过几天就可以开工了，你要是想去开工的时候我会让人来通知你。” “谢谢夫人，我去！我一定去！”黄珊瑚激动的连连点头。 她已经听村长说过这件事了，她还正愁怕人家只要大人不要她这种小姑娘呢，可是没想到新开的作坊竟然是眼前这位夫人的，而且还亲自到自己家里来问自己。 “叫我兰姨就行，叫我夫人我还真不习惯。”兰叶微笑着说道。 “兰夫人，你们作坊要的人多不多，不知道我能不能去？”黄氏在一旁忍不住有些羞赧的出口问道。 她身体虽然不好，但有些活还是能干的动的，况且她也不想成为孩子们的拖累。 “可以，你们全家去都行。” 兰叶爽快的说道。 她来就是想帮她们家一把，既然她们都想干活，她自然不会拒绝，再说剥生蚝壳的活确实也不难。 “你们这些海鲜如果是要拿去县城卖，那不如卖给我吧，要不然我也得出去买。” “夫人您太客气了，都是从海边捡回来的，也没有本钱，就只是费了点力气而已，都送给您好了。”黄氏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一想到人家同意让她们娘四个都去作坊干活，于情于理这些海鲜也不应该再收人家钱。 “那可不行，黄嫂子你要是不收钱，我可不好意要，这样吧，这四桶我都要了，我一会派人过来取，就给你们一百五十文钱怎么样？”兰叶还真估不准这些海鲜该给多少钱，但是看着这四桶应该也得有三四十斤吧。 “太多了，兰姨，这些海鲜看着多，但里边值钱的并不多，您给一百文就足够了。”黄珊瑚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如果拿到县城去，这四桶最多也就能卖到一百二三十文左右。 “那好吧，就听你的，我回去就叫人过来取，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铜板，一会叫人带过来。 我和珊瑚这孩子也算是有缘，这又是我第一次上门，还赶在了中秋节，所以就带了点月饼和粮食过来，黄嫂子你千万不要推辞，就当是我给孩子们的见面礼了。”说着兰叶就将手里的袋子交到了黄氏的手上。 黄氏本能的要将袋子推还给兰叶。 “我这就先回去了，过两天上工时会让人来通知你们的。”说完兰叶便迅速的走出了黄家，只留下黄家四口人呆呆的站在院子里。 “谢谢兰姨！”黄珊瑚追出了院子，看着兰叶远去的背影大声喊道。 紧接着又传过来两声比较稚嫩的“谢谢”，兰叶转过身，向着站在黄家院门口排成一排的四个身影挥了挥手。 “闺女，你这是遇见贵人了啊，过几天去作坊咱们可得好好给人家干活。”黄氏摸着女儿有些干枯的头发说道。 “娘，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娘，你在家等着，我们三个再去海边拣一些海货，多给兰姨送一些。”说完就跑回院子，找出大木盆，将木桶里的海货倒进盆里。 第241章 一品鲜 今天作坊休息，兰叶回到作坊后，便让安氏几人带着木桶去黄家取海鲜，还特意凑了一百个铜钱让安氏带过去。 这几天，兰二郎和福禄石头三人自己动手做了不少的木架子，放到东厢房里，那些装好罐的蚝油已经被摆放到了架子上，再等两天大锅送过来后，作坊就可以正式开工了。 中午作坊众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安氏虽然会做菜，但毕竟内陆人吃海鲜时还是比较少的，所以会做的海鲜菜品就更少了，好在有兰叶站在一旁指点，安氏学会了不少海鲜的烹饪方法。 这期间，黄珊瑚姐弟三人又送来了两桶海鲜，怕兰叶拒绝，连带着装海鲜的木桶都没拿就跑走了。 这个中秋节，黄家母子四人过的非常满足，用清水煮了一大盆各种海鲜，黄氏还破例的用兰叶送过来的大米煮了一顿白米饭，她们家已经很久没吃过干饭了。 三天后，作坊正式开工了，也没举办任何仪式。上午，清早出海打渔的渔民们都陆续上了岸，将新打捞上来的生蚝一筐筐的送到作坊来，然后过秤，算账，拿到钱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这个季节正是生蚝最多的时候，很容易就被打捞上来，以往他们会懊恼一网下去打上来的全是这些不值钱没人要的东西，但从今天开始，他们都开始期盼自己能多打一些上来，毕竟捞上来就能换钱，不用担心没人要，谁会不喜欢。 作坊靠近大门的棚子里，十多个男女老少坐在自己带来的小凳子上，每人手里拿着一柄小刀，快速的翘着生蚝壳，黄家母子四人也都来了，默默坐在一起，干着手里的活。 还有两个人被安排出来专门负责清洗生蚝肉，石头和福禄则是负责检查生蚝肉是否清洗干净，然后送到另一大棚里去再加工，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现在是到了要出去找销路的时候了，兰叶打算带着兰二郎去府城跑一趟，家里就交给了李氏和福禄来管理。 为了去府城还特意置办了一辆骡车，要不然那么多蚝油也没法带走。 将家里的事都交代好了，兰叶和兰二郎便带上所有做好的蚝油上路了，蚝油并不多，只有六十五斤，被分装到各种规格的罐子里，剩下的罐子也不多了，为此兰叶临走之前又特意买了一些大坛子回来。 “幸亏垫的干草多，要不然还没等到地方，这些罐子就都碎成渣了，也不知道这官道什么时候能修一修。”兰二郎和兰叶分坐在车辕两边，一边走一边抱怨着道路颠簸难走。 “谁知道呢，你姐夫说上边会考虑拨款修路，也不知道能不能拨下来。”兰叶也无奈叹气，官道一直不修，以后蚝油往外运输也是个问题。 两人晓行夜宿，第四天日落之前进了南宁府，经过多番打听后，两人来到了一间经常有外地客商过来住宿的四海客栈，两人要了两间普通单间。 晚饭是在客栈大堂里吃的，两人一边吃，一边注意倾听着周围人群说话的内容，以便多了解一些外面的消息，临海县实在是太偏僻了。 第二天一早，二人兵分两路，兰叶带着一些小罐子样品打算先向府城的各大酒楼里推销，而兰二郎则是留在客栈中准备向那些外地来的客商推销，为了保密两人还给蚝油起了个新名字，一口鲜。 出了四海客栈不远就有两家三层高的大酒楼，面对面的矗立在街道两边，有分庭抗礼之势。一家名叫醉仙楼，另一家叫谪仙楼，都说同行是冤家，想必这两家应该也不例外，要不然不能连名字都起的这么相似。 谪仙楼在街对面，所以兰叶打算先去醉仙楼，现在时辰还早，酒楼还没正式营业，酒楼里的小二哥们都在擦桌扫地打扫卫生。 兰叶提着篮子刚要走进来，就被一个正在擦拭楼梯扶手的小二哥叫住了。 “这位客官，我们酒楼还没到营业时间呢，您要是想吃饭，就请晚一点过来。”小二看兰叶手里提着篮子，但看衣着和气势却不像普通人，所以说话时不觉的就客气了些。 “请问小二哥，你们酒楼掌柜的在吗？” “您认识我们掌柜的？” “不认识，不过我这里有一种做菜时用的调味料，想让他看看。”兰叶如实说道。 “我们掌柜的不在，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要不您晚些时候再来吧。”小二听到兰叶是来卖东西的，便有些不以为意了，随意应付道。 兰叶也不介意，毕竟万事开头难，自己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当下也不再多说，转身出了醉仙楼直奔对面的谪仙楼。 兰叶走后，一位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从二楼走了下来。 “大掌柜。”正在擦拭楼梯的小二立马恭敬的站立在一边，尽量将自己的身子缩小，以免影响来人走路。 “嗯，刚才那个妇人是干什么的？”大掌柜的慢悠悠的问道。 “是来咱们这推销调味料的，我想着咱们酒楼里的调味料可以说是全日月国最齐全的，哪还有咱们没用过的，便把她打发走了。”小二躬着身子一脸讨好的说道。 “嗯，做的好，以后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不要往酒楼里放，好好做事吧。”大掌柜的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向楼下走去，他还得去厨房检查检查，一天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去应付那些无用的人。 这边兰叶出了醉仙楼，直接穿过街道，走进了谪仙楼。 “这位娘子，您有什么事吗？”说话的是一位年纪约五十上下胡须花白的老者。 “老伯您好，我想找贵酒楼的掌柜的，我这里有一庄生意想要和他谈？”兰叶停住脚步，微笑说道。 “哦，老朽不才，正是这家酒楼里的掌柜，免贵姓楚，不知这位娘子有什么生意想要和我谈啊？”楚掌柜很有礼貌的问道。 做了这么多年的掌柜，见识过各种人物，楚掌柜自然不会以貌取人。对面的妇人虽然穿着平常，但却一脸的自信，好像她带来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楚掌柜都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楚掌柜您好，我姓兰，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失礼了，兰娘子，请跟我来。”说着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将兰叶直接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包厢里。 第242章 试菜 “楚掌柜，初次见面，如有失礼之处请多多见谅，为了不耽误您的时间，我便有话直说了。这就是我带来的生意，一款新的调味料，这是我偶然间得来的，目前为止，咱们整个日月国都还没有发现，做菜时放一点这种调味料，能让菜品更鲜美可口，而且色泽莹润，引人胃口大开。”兰叶温婉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是吗，倒是我孤陋寡闻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的酒楼，还从没听说过有这么神奇的调味品呢？”楚掌柜明显是怀疑兰叶在夸大其词。 “楚掌柜的你可以先尝一尝，这款调味料不仅可以放到熟菜里，就是凉拌菜里也可以放。”兰叶对蚝油的美味程度充满了信心。 楚掌柜仍是有些不以为然，但也让人送一双筷子过来。 兰叶打开密封好的罐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楚掌柜上前看了一眼，只见罐子里装着黑乎乎的酱汁一样的东西，看起来特别粘稠，小心的用筷子尖挑了一下，试探着放进嘴里尝了一下。 一股醇厚的鲜美味道在舌尖上绽放，简直太美味了，楚掌柜的眼睛都不由的瞪大了。 “能不能拿到厨房里让厨师做几道菜试一下，兰娘子可不可以一同前往顺便指点一下用法。”楚掌柜满脸带笑客气的说道。 兰叶也不推辞，当下便提着篮子跟着楚掌柜下了楼。 谪仙楼里有两位大厨，此时因为还没到饭口的时间，所以正一脸悠闲的坐在厨房门口看着几个小徒弟练习刀工。 “楚掌柜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您吩咐人过来说一声就行了。”一个胖头胖脑的厨师最先看到了楚掌柜，忙不迭的起身笑容满面的说道，还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楚掌柜身后的兰叶。 “可不是吗，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过来一趟。”另一位瘦长脸的厨师也一脸巴结的说道。 “让他们都先出去吧。”楚掌柜的看了一眼厨房里正埋头练习的几个小徒弟。 两位大厨立马招呼几个小徒弟都先停止练习，去外边摘菜去，随后两人跟着楚掌柜和兰叶一起进了厨房。 “你们两个随便做几道小菜出来。”楚掌柜吩咐两位大厨。 “掌柜的您想吃什么，我们就给您做什么？”两位大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随便做是什么意思，掌柜的您都亲自在一旁看着我们俩了，就冲您这架势也不像是让我们随便做的意思啊，两位大厨不由的面面相觑。 “楚掌柜，就让二位大厨做一道炒青菜，一道凉拌菜，再蒸条鱼，这几道菜比较快，而且对比也明显。”兰叶自己也试验过很多菜，她觉的做炒菜和凉拌菜时放入蚝油效果最好，如果是炖菜或是红烧，效果就没那么明显了。 “就听这位娘子的，你们尽快做出来。” “掌柜的，要不您和这位娘子先出去等着，这厨房里烟火气太大，别再呛着您。”胖厨师小心提醒道。其实他是有点不适应楚掌柜在旁边看着他做菜，总让他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虽然他有偷尝客人菜的毛病。 “兰娘子，不知道你这味调料要什么时候用呢？”楚掌柜看向兰叶。 “一般的炒菜最好是快出锅之前用，像蒸鱼类则是和其他调料调和到一起用，凉拌菜这些就直接拌里就行，但是做红烧之类的鱼或肉放蚝油就没什么大作用，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毕竟这是一种新的调味料，而且我也不是专业的大师傅，以后具体怎么用还得是靠厨师们自己慢慢试出来。”这些都是兰叶根据这些天自己做菜的经验总结出来的，但她毕竟做的菜有限，比不得这些常年做菜的大厨。 楚掌柜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同了兰叶的说法，转身退到了厨房门口。 兰叶从篮子里拿出两小罐蚝油，放到大灶上，告诉厨师这调料怎么用，便也退了出去。 厨房里的菜大部分都是现成的，胖厨师刚才又跑到外边让人赶紧收拾出一条多宝鱼来，他要做清蒸多宝鱼。 另一位厨师已经炒上了青菜，在锅里翻炒几下后，按兰叶说的舀了一点蚝油倒在锅里，又翻炒两下，看见蚝油已经全部溶于汤汁中，马上起锅盛菜，端到楚掌柜面前，他已经知道了楚掌柜让他们炒菜的目的了，就是为了试验这罐子里像是酱汁的东西。 楚掌柜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青菜送到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然后又示意瘦长脸厨师自己尝一尝。 瘦长脸厨师也很好奇自己刚刚炒出来的这道菜是什么味道，因为他发现今天炒出来的青菜颜色比以往的都要鲜亮许多。 嗯，这真是自己炒出来的吗，怎么感觉这么鲜嫩可口呢，瘦长脸厨师忍不住又尝了一口。 “杨大厨，怎么样？”楚掌柜问道。 “楚掌柜，虽然不想承认，但这道炒青菜确实是我出道这么多年以来做的最成功的一次。” “哎，你以前不是总说自己做出来的菜都是最好吃的吗，怎么今个儿竟然自己否认了，我倒要尝尝你今天做出来的和以前做的有什么不一样的？”说着胖厨师也夹起了一筷子青菜大口吃进嘴里。 “哎，怎么和你以前做的不是一个味呢，难道就因为放了罐子里的东西？”要不是这道菜是自己亲眼看着老杨炒出来的，胖厨师都以为自己吃的是日月国哪个顶级大厨的手艺。 胖厨师赶紧跑到案子上用筷子夹了一口自己刚拌好的凉拌三丝，嗯，清脆爽口，还带着一股鲜香，简直太好吃了，他已经开始期待起灶上正做着的多宝鱼来。 毫无悬念，蒸出来的鱼也比以往做的鲜美许多，两位厨师不约而同的一人拿起一个罐子，宝贝一样的护在胸前，这里装的可是能让他们做出来的菜更好吃的秘宝啊！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要求楚掌柜要多弄一些这种调味料回来，只要他们手里有这种调味料，那么打败对面的醉仙楼就是迟早的事。 第243章 讨价还价 兰叶跟随着楚掌柜又回到了二楼的包厢里。 “兰娘子你带来的东西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这调味料的生意你想怎么做？”楚掌柜开门见山的说道。 “不瞒楚掌柜，因为我这边人力财力都有限，而且这一品鲜制作起来费时费力，所以暂时只想找几家酒楼合作，每月我们会按时送货过来。”兰叶其实最开始是想找家大商行合作，但一品鲜毕竟是新的调味料，还没被大家熟知和认可，自己这边又没什么门路，那些大商行也不一定会相信自己，而且段时间内也不可能生产出太多，所以便想着慢慢来，先从酒楼入手。 “听兰娘子口音，不像是南宁府人氏，不知仙乡何处？” “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我现今住在南宁府下的临海县，刚来这边定居不久，所以对这边还很生疏。”兰叶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虽然这事一查就能查出来，但宁子谦毕竟是官身，直接摆到明面上来说还是不太好。 “不知这一品鲜兰娘子定价几何？”楚掌柜也没刨根问底，以后万一真的有大合作，东家自然会派人去查探。 “这次我带来的一品鲜并不多，一斤装的就一百五十文一罐，半斤装的八十文一罐，像刚才拿过来那种二两的小罐子就四十文一罐，当然罐子的规格也可以按酒楼的要求来装。” “兰娘子这一品鲜的价钱定的可是不低啊，我虽然不知道这是用何种东西制成的，但闻起来有一股海货的味道，想必应该是由海里的某种东西做出来的，咱们南宁府临海，这海货可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而且以我们酒楼的客流量，一天怕不是就得用掉两斤，再说我们东家可不只谪仙楼这一家酒楼，日月国各地可都有我们的店，如果这一品鲜真的能招引来更多的顾客，想必我们东家会很高兴和兰娘子您合作的，这样也省了您再去找别家合作不是。”虽然兰叶报的一品鲜的价格在楚掌柜能接受的心理价位内，但作为一名合格的掌柜，能给东家赚更多的钱，节省下更多的成本，才能得到东家的重视不是，所以必然要进行一番讨价还价。 “楚掌柜如果每月要的量大，我自然不会再费力去找别家，这个价位吗，自然也是可以商量的，这样吧，咱们也是第一次合作，这一品鲜对贵酒楼到底有多大影响现在谁也不知道，我就在刚才说的价位上每种规格让出十文，您看可行。” “老朽谢过兰娘子。”楚掌柜抱拳行礼。暂时也不知道这一品鲜到底能给酒楼带来多大的效益，刚才的讨价还价也只不过就是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 “那兰娘子您这次带来的一品鲜就都送过来吧，不知再想要货要怎么通知兰娘子？” “半个月后我会让人来府城联络楚掌柜您，我这篮子里还有几罐子，连同刚才的两罐，就当做样品送给楚掌柜吧，等我回客栈后，会带人将这次带来的一品鲜都给楚掌柜送来。”兰叶说完便起身告辞了，她也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的就将这些蚝油卖掉了。 出了谪仙楼，兰叶感觉身心都轻松了不少，很快便回到了四海客栈。 客栈大堂里，兰二郎正和一位看着和他年岁差不多的青年坐在角落里说话，他一眼便看到了走进来的兰叶，连忙招手示意兰叶过去。 “堂姐，这位是吕兄，是从陕州府过来的客商，吕兄，这位就是我刚和你说的我的大堂姐，这一品鲜就是我大堂姐最先发现的。”兰二郎为两人做了介绍。 吕姓客商赶紧起身对着兰叶行了一礼，兰叶也福身回了一礼，然后三人又重新落座。 原来自兰叶走后，兰二郎便找来了店小二，给了他十个铜板，想向他偷偷打听一下店里这些住客有哪些是从外地来的客商。起初店小二还有些犹疑，怕兰二郎是要做坏事，兰二郎千说万说自己是来卖东西的，并拿出手里的蚝油给他看，这才让店小二卸下防备，将他知道的一些过来行商的客人告知了兰二郎，并领着他来到大堂里，偷偷指给他看了几位。 兰二郎谢过小二后，便捧着罐子，坐在大堂里观察了一会儿。 兰二郎虽然在杂货铺里做了几年伙计，练得能说会道，但上门推销这种事他还从来没做过，心里不免有些胆怯。 看了半天，选中了一位面相比较富态的老头便走了过去，老头确实挺和蔼，说话也比较客气，听说兰二郎是来推销罐子里的东西的，也没有赶人，只不过很委婉的拒绝了兰二郎，说他这次来南宁府已经选好了货物，言外之意就是对兰二郎带来的东西不感兴趣。 兰二郎只好起身再重新找寻目标，找了两三个人都无果之后，便来到了吕名扬这桌，没想到两人说说竟然聊到了一起，并且吕名扬还答应了兰二郎要他这里进些货带回陕州府，兰叶回来时，两人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原来这吕明扬家里原是世代经商，但到他父亲那一辈时只有他大伯和父亲两兄弟，但这两兄弟都不善经营，又被外人欺骗，以至于祖辈传下的偌大家业也都赔的所剩无几了。等他长大时，家里只剩下一所大宅，一间酒楼和一间南北货行，也只够家里勉强度日。 父亲和大伯两人各自有五六房妻妾，但所出均为女孩，只有他这么一个男丁，平时在家自然是千娇万宠，但吕名扬自觉身为吕家唯一的男丁，有责任重振吕家声威。 以前听人说南宁府这边海货便宜，而他们陕州府那边河流少，所以老百姓很少能吃到鱼，便想着过来弄些鱼干咸鱼之类的回去。实际上他是偷跑出来的，身边只带了一个小厮，刚来南宁府也才两天，还没出去找货源就让他遇到了兰二郎。 第244章 没白跑 吕名扬在大堂中早就看见了兰二郎，看着他笑容谦恭的和人去攀谈，然后或被人礼貌拒绝，或被人不屑一顾，不由的有些感同身受，自己家的生意一落千丈之后，他虽然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但外出时也难免会受到其他人的讥笑与嘲讽。 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去安慰一下眼前的年轻人时，没想到这人就奔自己来了，吕名扬便趁机邀请兰二郎坐下详谈，他想着自己虽然本钱不多，但帮一下对方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就少带些海货回去。 而兰二郎看到对方没有拒绝自己，便也使出浑身解数来向吕名扬介绍起蚝油来，惹的吕名扬身边的小厮吕顺都对他警惕起来，怀疑兰二郎是个骗子，他虽然也是头一次出门，但他长这么大可是从没听说过只靠一点调味料就能让食物变的更加美味的，这不明摆着是来骗他们家少爷的吗，当下就要将吕名扬拽走。 吕名扬心里自然也是疑心顿起，怪不得其他人都不理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呢，实在是他说的有些过分夸大其词了，自己本来是想帮对方一下，可是他这么不诚实，吕名扬也开始反感起来。 兰二郎也发现了对方的态度变化，连忙打开罐子，从桌上的筷子桶里拿出一双筷子示意吕名扬自己亲自尝一下。 吕名扬看着兰二郎诚意十足的模样，本能的想要接过筷子，但被吕顺给拦住了，这罐子里的东西乌漆嘛黑的，万一是毒药怎么办，吕名扬也反应过来，自己主仆二人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确实不能太大意。 兰二郎看对方的小厮拦着他的主子不让他动筷，也知道对方是在防备自己，便主动拿起了一双筷子先蘸了一些蚝油放进嘴里，然后又向对方点头示意。 吕名扬这才放下了心，面上带着些许的歉意，然后用手里的筷子也蘸了一点点黑乎乎的调味料放进嘴里，然后咂摸咂摸嘴，感觉味道真的挺不错，竟然有一股海鲜的味道。 陕州府不靠海，而且离着海边还比较远，所以新鲜的海鲜基本上都到不了陕州府。吕名扬这次来到南宁府后，吃过一顿新鲜海物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这些长在海里的肉，几乎顿顿都吃海鲜，恨不得把以前少吃的都给补回来。 吕名扬忍不住又用筷子蘸了一下，这次蘸的比较多，海鲜味道更浓了。 吕名扬瞬间来了兴趣，这种调味料带着海鲜的味道，那么用它做出来的菜岂不是也有了海鲜的味道，当即就兴致勃勃的和兰二郎攀谈了起来，直到兰叶回来。 “姐，吕兄对咱们的一品鲜很感兴趣，他想从咱们这里拿些货回去。”兰二郎兴高采烈的说道。 “不知吕公子想要多少，我们姐弟俩这次出来带的并不多，而且我已经和谪仙楼的楚掌柜说好了，这次带来的全部给他送过去。”兰叶有些为难的说道，她也没想到，兰二郎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一个能合作的客商。 “兰娘子，我来南宁府这边原是打算带些海鲜干货回去，我听二郎说你们临海县那边也是靠海而且也盛产这些海产品，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临海县，这样也省着你们麻烦了，你们带来的一品鲜就都送去谪仙楼吧。”吕名扬刚才还在想着要怎么提出来去一趟临海县的要求，没想到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递枕头的，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借口吗。 “那就事不宜迟，吕公子在南宁府若是还有什么事没办现在就可以去办，我和二郎这就将货物送去谪仙楼，等吃过午饭后，咱们就启程回临海县。” 兰叶和兰二郎赶着骡车去了谪仙楼，将车上的一品鲜都搬了下来，她们这次一共带来一斤装的四十罐，半斤装的四十罐，二两的二十五罐，有三罐是做样品用的，所以一共就是剩六十二罐完整的，最后算完价一共是九两银子零六十文，兰叶便直接将零头抹掉了，只收了九两银子。 可以说跑这一趟扣除掉本钱，再加上两人路上的花费，基本不赚钱，不过好在全都卖掉了，不仅搭上了谪仙楼这个大客户，还带回了一个外地来的客商。 临走之前，兰叶又到府城的瓷器铺低价收了一些样式过时的罐子，主要是一斤和半斤装这两种规格，又按吕名扬的要求买了一些十斤装和五斤装的大罐子，依旧用来时带来的那些干稻草垫好。 吕名扬带着小厮吕顺赶着自己带来的马车跟着兰叶姐弟两人一起上了路，过了玉山县后，主仆两人都开始叫苦连天，这才知道兰叶姐弟俩的车上为什么会装那么多的稻草了。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临海县，吕名扬主仆两人感觉骨头架子都快被颠散了，连吃海鲜大餐的心情都没有了，兰二郎陪着两人草草吃了饭便送他们回客栈休息去了。 辰儿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他娘这么久，晚上下学回来看见兰叶，立马便成小粘糕，寸步不离兰叶身边，红着眼睛叽叽喳喳的向他娘诉说自己这些天的委屈，惹的兰叶也是一阵心酸，一个劲的安慰儿子，并答应晚上陪着他一起睡，这让原本也想和媳妇诉说一下衷肠的宁子谦也对着兰叶投去哀怨的目光，仿佛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儿。 回来的第二天，兰二郎便带着吕名扬主仆二人到附近的村子里去收海货去了，兰叶则去了作坊。 现在作坊里每天能够熬制出三十斤左右的蚝油，兰叶他们走这些天，库房里已经有二百多斤成品了，吕名扬打算先带回去三百斤回去探探路，如果卖的好，会写信过来。 吕名扬现在已经知道了兰叶姐弟俩的身份，所以他对这门生意也有了信心，但是这里的运输实在是个问题，所以也不敢带太多回去。 三天后，吕名扬带着租来的两辆骡车启程回陕州府了。装着蚝油的车上塞满了稻草，另一辆车上则装满了这些天在村子里收来的各种海鲜干货，比他们家以往从大商行里拿货可便宜的太多了，这一趟还真是没白跑。 第245章 冒然上门 作坊里又新增了八口大锅，福禄和石头也加入了熬制蚝油的队伍，其实熬制蚝油并不难，只要控制好火候，不时的搅拌以防止粘锅就行。 金沙滩村的村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他们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作坊竟然会为村里带来这么多好处，现在几乎每家都有人在作坊里做工，大半天的时间最少都能赚到八九文工钱，而且还不耽误家里的其他活计。 黄氏母子四人也是由衷的感谢兰叶，如今她们一家已经不用再剥生蚝壳了，而是负责晾晒生蚝干，每天煮熟的生蚝从锅里捞出来后，她们要用盐将生蚝表面抹匀，然后晾晒到油毡布上，等晒的差不多的时候，再翻面继续晾晒，比起剥生蚝壳轻松了不少，但是工钱却是一样的，看着村里人时不时投来的羡慕目光，她们都自觉的更加卖力的干着手里的活。 因为需要的生蚝越来越多，兰叶便拜托黄村长让他帮忙和离着金沙滩村比较近的两个村子的村长打了招呼，如果这两个村里有渔民打捞上来生蚝也可以送到作坊里来，两个村的渔民早就眼馋金沙滩村渔民们只靠着打捞生蚝就能赚钱，自然都乐不得将生蚝送过来。 金沙滩村作坊这么大动静，临海县城里的精明人不可能没人关注，开始还有不少陌生人到村里去打探，在作坊周围探查，但后来打听出这是知县大人的家眷开的，知县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毕竟现在自己在人家的管辖范围内，慢慢的便都消停下来了。 但仍有不少人好奇作坊里到底是在做什么东西，金沙滩的村民们只看见了晾晒的生蚝干，还有作坊里每天都能闻到的飘散在空气中的浓浓香味，其他的却都是一无所知。 兰叶请宁子谦帮忙画了一幅画，画面很简单就是是一个大碗，里面装满了各种海鲜，落款是临海县一品鲜，她打算烧制一款她们自己专用的装蚝油的罐子。 这件事她打算让兰二郎带着福禄去办，以后作坊里的事也会慢慢都交给兰二郎，这个朝代虽然不限制女子经商，但女子在外行走总是有许多的不便，兰叶也不是一个有大抱负的人，她只是想着自己一家能过上平安富足的生活即可。 陶西府在南宁府的西南方向，从临海县出发，赶骡车也就五天左右的路程，兰叶让兰二郎带上福禄一起上路，两人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而且福禄以前跟着前主人走南闯北见识远非兰二郎能比，正好兰二郎也可以跟着福禄学一学。 这天晚上，宁子谦和梁实回来时，带回了一封府城来信，信件封面上有谪仙楼的标识，落款上写的是梁实转交兰二郎收。 现在距兰叶二人从府城回来也就短短十天左右，兰叶没想到谪仙楼会这么快就写信过来，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不会是出了什么差错吧？ 连忙将信打开从头到尾快速看了一遍，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面上不由的浮现出笑容来。 “信上写了什么，让你这么高兴？”宁子谦站在一旁不由出口问道。 “当然是好事，我们上次带去府城的蚝油被谪仙楼里的大厨用到菜品里后，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吃过的没有一个不点头称赞的，那些食客还以为是酒楼新请了大厨回来，生意比以前更好了，还有不少经常去醉仙楼的客人也都开始去谪仙楼去吃饭了。 而且谪仙楼的东家前两天到南宁府来查账，听楚掌柜说了一品鲜的事，品尝过后，决定这两天亲自来临海县一趟，商议一下后面的合作事宜，看来我们的蚝油以后是不愁卖不出去了。 如果这次谈妥了，作坊能赚到钱，等修官道时我一定会以作坊的名义向临海县衙多捐点修路钱的！”兰叶一脸豪气的说道。 “是吗，那还真是件大好事，你这生意做的好，不光我这小知县能跟着沾光，临海县的百姓也都跟着受益啊，我先替临海县的百姓谢过娘子了。”说着宁子谦便对着兰叶抱拳施了一礼，惹的兰叶不由的红了脸狠狠瞪了他一眼，看的辰儿和雨墨两个小人则在一旁偷偷的捂着嘴乐。 因为兰二郎和福禄两人的离开，作坊里的人手就更紧张了，所以这些天兰叶也不得不在作坊里熬制蚝油。 接到信的第三天午后，正在棚子里熬制蚝油的兰叶就被前来找她的梁实给叫了回去，原来是府城楚掌柜和他们东家来了，现在在衙门里等候，宁子谦正在亲自接待。 兰叶坐着骡车很快回到了县衙，进了县衙的待客室，就看到宁子谦坐在主位上，对面坐着一位穿着一身锦衣的年轻公子，楚掌柜则端坐在那位公子下首。 “楚东家真是失礼了，让您久等了。”兰叶走到二人近前对着锦衣公子福了一礼。 三人在看到兰叶进屋之后，便同时站了起来，锦衣公子也连忙还礼，嘴里客气道：“是在下失礼了，竟然不知兰娘子是宁知县的夫人，冒昧前来，如有不妥之处，请夫人多多海涵。” “宁夫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上次您去府城如有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楚掌柜也苦着脸在一旁说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兰叶的身份啊，以为她就是一个普通商人呢，再说谁能想到堂堂一位知县夫人会亲自去酒楼里跑生意呢，这可真是害苦他了！ 虽然兰叶临走时留的通信地址是县衙，但他只以为是兰娘子有亲属在县衙里任职，到了临海县后，想着先找到那个叫梁实的人，然后再通过他找兰娘子，可谁知竟然被领到了临海县知县大人面前。 正发懵呢，就听这位知县大人说那位兰娘子是他家夫人，他听了之后半天没反应过来，正想要问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东家斜了他一眼，不由的让他打了个冷战，瞬间清醒过来。 完了，本来以为这次自己是立了大功，没想到竟然犯了这种错误，连对方身份都没搞清楚，就带着东家冒然上门，哎，只希望这次能功过相抵东家能饶他一次吧。 第246章 亲自动手 楚家世居淮江府，祖上以贩卖布匹起家，后来又有了自己的第一家织坊，第二家织坊……，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终于成为日月国中数得上的大商户，如今的产业也不止限于纺织，还有布行，酒楼，商行，船运…… 来临海县的楚东家名叫楚玉衡，正经来说应该是少东家。楚玉衡今年二十有五，从小就被他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随着楚老爷年纪渐长，生意上的大事虽然仍是由他亲自把控，但像是查账、巡视商铺、新店选址等这些事这几年也开始都交给了楚玉衡，让他开始学着慢慢接手家族生意。 楚玉衡在经商方面也确实很有天赋，在他接手这五年中，楚家生意可以说是又上了一层楼，这次来南宁府就是巡视楚家名下商铺的经营状况，没想到到了谪仙楼后发现酒楼里的生意竟然比去年来时好了不少，当下就对楚掌柜表扬了一番，又仔细询问了酒楼生意爆火的缘由，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些改变竟然是由一罐子调味料引起的。 楚玉衡在尝过用蚝油做的菜后，便知道这个叫一品鲜的新品调味料必将会给楚家带来更大的财富，当即便让楚掌柜给兰叶去信，他要尽快见到制造出一品鲜的人，他要把这个配方买下来。 可是没想到，刚到临海县就遇到了麻烦事，调料的制作人的身份竟然是知县夫人，以楚玉衡的身份他当然不会怕一个小小的知县，但老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更何况他们楚家一向以和气生财为宗旨，绝不轻易与人为敌，何况对方的身份还不少普通老百姓呢。 楚玉衡一时也犯了难，原以为自己只要出足够多的钱就能轻松将配方弄到手，但现在他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想到这里他又不由的轻皱眉头瞥了一眼早已额头冒汗的楚掌柜。 “楚掌柜，当初隐瞒身份也是不得已，还请您不要介意。”兰叶看着楚掌柜的面有苦涩，知道他是怕被东家怪罪，便出言解释道。 “哪里哪里，只怪老朽眼拙。”楚掌柜现在哪里还敢有怨言。 “宁大人，宁夫人，在下对这一品鲜很是看好，来之前在下想的是宁愿多花些钱也要将这配方买到手，但如今知道这是宁夫人的产业，想必这配方应该也不会轻易就卖掉，但在下仍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宁大人和宁夫人成全。”楚玉衡拱手说道。 “楚东家客气了，但说无妨。”宁子谦出言说道。 “在下希望宁夫人做出来的一品鲜只供应给楚家，楚家名下有不少商行，这样既免了宁夫人再出去找合作商，而我们楚家这边也少了与人竞争的麻烦。” “楚东家说的不无道理，不过这件事我们还要再考虑一下，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还请楚东家和楚掌柜移步到富余年，让我们夫妻尽一下地主之谊。”宁子谦看兰叶没有立即回复楚东家便起身说道。 “是我冒昧了，那就谢过宁大人的盛情邀约了。”楚玉衡起身抱拳谢过。 一行人去了富余年，同行的还有梁实和张县丞。 “这楚东家年纪轻轻，但是说话做事却圆滑老道，而且还很有眼光，学识也不错，看来以后楚家的生意在他手里会更上一层楼啊，你和他合作应该是个很好的选择！”宁子谦喝的有些微醺，回来便躺在了床上，但是脑子还很清醒。 “其实将配方卖给他也不是不行，但我当初开这个作坊一方面是想着要赚些钱来贴补家用，另一方面也是想着看能不能帮助一下临海县的老百姓。 如果将配方卖给了他，想必他不会在临海县建作坊，毕竟这里运输太不便利，但是要是像他说的，咱们做，然后卖给他，以咱们现在的财力和人力根本就满足不了他的需求，所以真要合作，还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行。”兰叶是真的很想帮助临海县那些穷苦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当然这里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宁子谦在这里做知县。 宁子谦自然也知道兰叶心里所想，所以除了满心的感激之外，还有浓浓的愧疚之情，兰叶自从来到临海县之后，便一直忙忙碌碌，东奔西跑，所做之事皆是为了他们这个家，为了他。 夫妻二人一起商量研究，直到深夜终于拿定了主意。 第二日上午，宁子谦将衙门里的事处理完，便邀请了楚玉衡一起去金沙滩村的作坊去看一看，兰叶一大早就先过去了。 楚玉衡走进作坊大门，便看到了一群脸上带着笑容，嘴里说着闲话，手上却不停忙碌的人围坐在一个大棚子里干活的景象，每个人的身旁都有一大堆的生蚝。 “难道这些生蚝就是制作一品鲜的原料？”楚玉衡知道一品鲜是由某种海物制成的，但却不知道具体是哪种海物。 “楚东家您过来了，这确实就是制作一品鲜的原料。”兰叶刚才听说宁子谦带人来了，便将手里的活交给了别人，一出来便听到了楚玉衡的问话。 “宁夫人您还需要亲自动手吗？”楚玉衡有些惊讶的看着兰叶身上竟然也带着一个围裙，头发还用布包裹着。 “让楚东家见笑了，实在是人手不足，所以我也要来这里帮忙，今天要说的事也和这个有关。”兰叶笑着说道。 兰叶将人请到了正房当中一间用作待客的屋子，众人分宾主落座。 “楚东家，今天将您请过来就是为了谈合作的事，我也不绕弯子，就直说了，如果有不妥的地方，也请楚东家多担待。”兰叶正色说道。 “宁夫人，但说无妨。”楚玉衡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于是兰叶便将昨晚她和宁子谦商议好的合作方法一五一十的对楚东家说了一遍。 第247章 摆摊 如果有楚家的介入，那么势必需要再多开一些作坊来提炼蚝油，兰叶可以将蚝油的提炼方法告诉楚玉衡，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有一部分作坊要开在临海县下辖下。 兰叶在最初建金沙滩作坊的时候就有这种想法，有朝一日临海县下边的各大村镇都有一家制作蚝油的作坊，但以她现在的财力要想实现这个目标最快也得需要一两年，但是如果有了楚家的加入，那么这个目标应该很快就能实现，毕竟楚家的财力和实力在那摆着呢。 兰叶打算让楚玉衡接手蚝油的生意，她只要一成红利，就连现在的金沙滩村的作坊也都交给楚玉衡管理，等楚玉衡这边的人手安排到位后，她会将她的人从作坊里退出来。 楚玉衡完全没想到兰叶说的合作是这样的，自己会这么轻易的就得到一品鲜，仔细想了想兰叶提出来的条件，楚玉衡便明白了兰叶为什么会这样做了，心里不免有些佩服起兰叶的魄力，这么一个赚钱的生意竟然能说放弃就放弃了。 “宁夫人能这么为临海县的百姓着想，可真是临海县之福，楚某虽然只是个商人，但也不会多占宁夫人便宜，金沙滩村的作坊，宁夫人投入了多少，我会如数奉还，现在作坊里制作出来的这些蚝油，楚某仍按原价收购。”作为淮江府楚家的少东家，楚玉衡自然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那就谢过楚东家了。” 然后双方商讨了具体的合作细节，并写成契书，宁子谦则以临海县知县的身份作为双方的见证人。 契书中还规定了一品鲜的名字不能变，兰二郎去定的那些罐子也由楚东家全部接手，所花费用也由楚家承担。 忙碌了一个多月的生意就这么结束了，兰叶不免有些怅然，但想想又释然了，一品鲜在楚玉衡手里应该很快就能家喻户晓，而且也能更快的给那些沿海的渔民们多带来一些收入。 兰二郎带着福禄风尘仆仆的回来后，听说作坊和一品鲜的生意都转让给了楚家，心里不免有些难过。毕竟是自己亲眼看着作坊一点点建成，然后又满心忐忑的去到府城跑销售，找到了第一位合作商，正是满心斗志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一切的都结束了，任谁都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这个结果。 兰叶只好开导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兰二郎，并告诉他自己又找到了一个生意门路，等作坊那边的人抽出来后他可能就又得忙起来了，兰二郎这才转悲为喜，急切的问兰叶接下来他们还要做什么生意。 这也是兰叶在系统给她的书上看来的，就是做鱼罐头，有点类似于渔民家里自己做的那种腌咸鱼，但比腌咸鱼要复杂的多，而且要用到很多种调料，最后装入陶罐中，再用泥巴将罐口密封好，听说这么做能够保存几个月不坏。 兰叶这几天没事，已经试着做了几罐，做出来的味道众人试过之后都说特别好吃，她把封存好的陶罐都放到了阴凉处，打算满一个月后，看看效果如何。 但是现在也不能这么无所事事的等下去，所以兰叶打算在街上摆两个小摊子，专门做各种炭烤海鲜，这些都是她从书上看来的，以后就都交给兰二郎来负责。 摆摊子容易，各种工具都是按书上的图样照着画下来的，然后让铁匠打制好。 三天后，临海县的百姓就发现街上多出了两个小食摊，而且卖的竟然还是他们早就吃腻了的各种海鲜，但是做法却与他们往常吃的都不同，而且似乎小摊上做的海鲜闻起来味道更香浓。 有那好奇心重的便直接上前打探，得知这种烤制的生蚝叫炭烤蒜蓉生蚝，扇贝叫炭烤蒜蓉扇贝，生蚝一文钱能买五个，扇贝一文钱八个，围观的人群都不由的惊呼出声，直言这摊主怕不是想钱想疯了吧，要知道现在的生蚝一文钱可是能买到四斤的（因为最近有人大量收购生蚝，所以生蚝已经由原来的一文钱五斤涨到了一文钱四斤），扇贝就更便宜了。 再问问那个大铁板上的烤的滋滋冒油的大鱿鱼，竟然要三文钱一个，贵，太贵了，但是这味道也太香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从怀里掏出一文钱，递给摊主，然后得到了五只香喷喷冒着油光的炭烤蒜蓉生蚝，然后迫不及待的直接夹起一只就放进嘴里。 “啊，嘶，嗷……”只听见从吃生蚝的人嘴里发出了这一系列声音。 看的旁边的人都莫名其妙起来，你这到底是什么反应，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 只见那人吃完第一个后，很快又夹起了第二个，脸上还现出了满足的神情，这回众人都明白了，看来这生蚝应该是很好吃。 当下便也有人开始掏钱要吃生蚝和扇贝，毕竟一文钱是真的不多，最先吃生蚝的那位顾客又大气的直接掏出三文钱，摊主立即将烤好的鱿鱼递到了他的手里。 “好吃！” “真好吃！” “咱们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些海物还有这种吃法呢，而且就是这上边放的大蒜似乎都是滋味十足？” 两个小摊子前围满了人，品尝过后的人无一例外的都开始称赞起来，然后互相交流着彼此的感受，而在摊子后忙碌的兰二郎，石头和福禄三人则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他们之前还担心这些东西的定价是不是太高，这些住在海边的百姓会不舍得花钱买，这下不用担心了，看来只要是做出来的东西好吃美味，就不愁没钱赚。 第一天出摊因为怕没人买，所以准备的并不多，这就让那些后来才听说的人兴冲冲的赶过来后，又失望而归，三人只能满脸歉意的对众人说明天一定会多准备一些，保证让大家都能吃到。 从这之后，兰二郎便带着石头和福禄开始了摆摊生涯。 第248章 摩拳擦掌 相比于兰叶的风风火火，宁子谦这边的变化倒是不大。自从宁子谦上任以来，临海县衙的政务倒是恢复了正常，但因为人手不足，经费不足，所以很多事情都进展很慢，但好在也都向着一个好的方向在发展。 临海县破损的城墙已经被简单维修过了，城门也安上了新的，毕竟再怎么破败这也是临海县的脸面。原本还担心城门安上后再进城贩卖货物就要开始征收进城费的小摊贩们发现城门口竟然没人向他们要钱，心里都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只有一文钱，但对于他们这些每日都要进城的小摊贩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何况集市上还要交管理费呢。 自从葫芦滩回来后梁实和孟大虎心里就都憋着一口气，一心想着要早日将欺压村民在村里作威作福的吴村长一家子抓捕归案，他们还曾向宁子谦请求让他们去葫芦滩村去调查，但都被宁子谦拒绝了，倒是派了侯五去。 接下来县衙就新招来六名衙役，宁子谦将这六人交给他们二人，并承诺只要他们能尽快将人训练出来，等侯五搜集好证据，就会派他们去葫芦滩抓人，两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便开始没日没夜的训练这六名新人。 本以为进了县衙就能成为让人羡慕威风八面官差，每日带着佩刀在街上巡视的六名新人还没来得及向人炫耀，便开始了地狱一般的训练，心里都有一种悔不当初想要撞墙的心痛感，真是一入县衙深似海啊。 而被派去葫芦滩的侯五，也不负众望，半个月的时间里搜集到了足够多的证据，而且还私下说动了不少的村民，只待吴家人被抓捕后到县衙做证人。 宁子谦看了侯五带回来的证据，整理出一份抓捕名单，然后命令梁实、孟大虎和侯五三人带上新招来的六名衙役立即去往葫芦滩将吴村长一家抓捕回来。 梁实等人马不停蹄的赶路，在三天后的傍晚悄悄的进到了葫芦滩，为了不打草惊蛇，一行人直接藏进了侯五之前联系好的村民家里，这家人正是上次宁子谦三人走访时从那位大娘口中听说的海狗子家。 海狗子家姓薛，在村里没什么亲戚，他爹死时，海狗子才六岁，如今一晃海狗子已经十岁了，海狗子长的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是长时间吃不饱饭的结果，海狗子的奶奶因为儿子的死大受打击，哭坏了眼睛，如今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也就勉强能够自理，一家三口老弱幼小只靠着薛老爹和海狗子每日到十里之外的海滩上去捡些海货艰辛度日。 侯五上次来就是住在薛老爹家里，薛老爹在知道侯五的身份后，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儿子走的这几年，他活的如同行尸走肉，要不是因为还有个小孙子要养，他早就去找吴家那些狗杂种拼命去了。 薛老爹虽然表面上隐忍懦弱，但是也时刻注意着吴家的一举一动，可以说薛老爹是葫芦滩村对吴家了解最多的人，这也给侯五带来了很大的方便，在薛老爹的指点下，侯五才能那么快的收集到那么多的证据。 夜深人静之时，薛老爹带着侯五梁实又去了几家都受过吴家欺压的几户村民家里。这几家侯五之前也来过，并且还问了很多有关吴村长的事，刚开始时这些村民都不敢说，直到侯五拿出了官府令牌，又再三保证新来的知县大人会为他们做主，这才让他们放下了戒心，将自己受到的欺压一一诉说出来。 现在这些人看到上次来调查的人竟然真的又来了，而且听薛老爹的意思这次还带来了不少的官差，明天就要抓捕吴家众人，便都纷纷出言，如果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他们一定会照办。 在梁实等人出发之前，宁子谦怕他们直接进村抓人会受到阻碍，毕竟衙门这边人手太少，这次行动一共也就九个人，而吴村长控制葫芦滩村这么多年，不只是因为自己家人多，村里应该也网罗了不少爪牙，所以劝他们进村后先联系好那些曾经被欺压过的村民，让那些人从中协助，想必会顺利不少。 按照薛老爹的指点，行动时间就定在了午后渔船归来后，那时候不光吴家人都在，就是村里人也大都在吴家大院里干活，梁实等人行动之时，他们这些人会劝阻住想要帮吴家的村民。 梁实等人在薛老爹家安稳的待了一上午，当海狗子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吴家所有人都回吴家大院后，梁实等人这才带好兵器，摩拳擦掌的向位于村子中间位置的吴家大院走去。 吴村长大名吴有德，还有两个兄弟分别叫吴有义和吴有信，吴家三兄弟如今都还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但因为家里人口太多，所以吴家的占地面积有三分之一个村子那么大了。 房子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屋顶上也不像其他人家那样铺的海草，而是瓦片，远远的就能看到一大片低矮破旧的茅草房中间突兀的矗立着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宅院。 此时吴家大院内，村民们将刚打回来的渔获一筐筐的运回到了吴家前院，这里就是村民们干活的地方，现在葫芦滩村的大部分村民都在这里。 梁实和孟大虎带着众衙役来到了吴家大门外。 “哎，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谁家吗，就敢乱闯进来了？”一个穿着汗衫赤着胳膊正用水洗脸的青年看见了一群陌生人从大门口走进来，连忙惊呼道。 “没看见差爷我穿的这身官服啊，小兔崽子，赶紧叫吴有德出来回话。”孟大虎大声呵斥道。 这个青年人是吴有德的三儿子，叫吴铁柱，今年刚满十八岁，因为吴有德的关系所以平时在村里也是作威作福，谁都不放在眼里，但是平时却很少出门，自然也就不知道来的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官服。 咣当，哗，木盆被碰到了地上，里面的水全都洒了出去。 “爹，快出来，有官府的人来找你！”吴铁柱撒腿便向后院自己堂屋跑去。 第249章 蹬鼻子上脸 “在下吴有德，不知官爷们驾到，真是有失远迎，快请随我到后堂坐下说话。”很快从后院快步走出来一群人，为首一人年约五十左右，花白胡须，体型微胖，面上带着谦恭的笑，给人一种老实敦厚的感觉，完全看不出半点恶人的模样。 “我们是临海县衙的官差，奉知县大人的命令，请吴村长随我去县里走一趟，还有你的两个兄弟，都一起吧。”梁实冷着脸说道。 “官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连村子都很少出，为什么要带我们走啊？”吴有德内心虽然慌张，但面上却不显，反而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 “是啊，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渔民，从来都是老老实实做人，我大哥做为一村之长，更是时刻为村民们着想，怕他们没饭吃，让他们到家里来干活赚取吃食和银钱，倒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从来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今天竟然还到我们村里来想将我们村长带走。”吴有德身后一个模样和他有五分像的黑脸壮汉说道。 接着其他人也开始纷纷质问起梁实等人来，一副仿佛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 “就是请吴村长跟我们走一趟，知县大人想要向吴村长了解一些事情而已，吴村长怎么还推三阻四的？”梁实对于其他人的叫嚣根本瞧都没瞧一眼，只盯着他面前的吴有德问道。 “官爷误会了，我只是怕去了也帮不上知县大人的忙，毕竟我们这葫芦滩离着县城太远，而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长，实在是没什么可对知县大人说的。”吴有德此时心里是千思百转，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知县大人会派官差来葫芦滩，但直觉告诉他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做了二十多年的村长，见过最大的长官就是镇上的里长，知县可是从来都没见过。前些天去镇上才听说临海县新来了一位知县大人，但他也没在意，像临海县这种穷地方，谁当知县对老百姓来说都没什么影响，该穷还是穷，该吃不上饭还是吃不上饭，像他们葫芦滩这种小村子，只要按时缴纳渔税，上边人就更加不会理会了。 因此吴有德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奴役村民为他干活，等他们兄弟三人的儿子都长起来后，葫芦滩村已经完全是他们吴家的地盘了，葫芦滩村里的村民就是他们吴家的奴仆，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压榨着他们的劳动力，他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吴村长，帮不帮的上这事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得是咱们知县大人说了算，吴村长识趣的话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梁实看着从四周渐渐围上来的村民毫无惧色的说道。 “你个老不要脸的，我们梁头跟你好声好气的说话，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再磨叽就别怪官爷我不客气了。”孟大虎不耐烦的呵斥道。 “我们吴村长可是跟咱们知县大人是亲戚，你一个小小官差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等我们村长见了知县大人，保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围上来的这些村民里有一个长的尖嘴猴腮的家伙说道，说完后还大摇大摆的从人群中直接走到吴村长身后。 “吴村长，我怎么没听说过知县大人还有你家这么一门亲戚啊？”梁实装出一副诧异的神情问道。 “官爷，误会误会，他说的是之前的吴知县，我家确实和吴知县沾点亲。”吴有德摸了摸脑门上的汗，然后狠狠瞪了刚才说话的村民。 那个村民原想着要拍吴村长的马屁，谁承想竟然拍到了马腿上，当下被吴村长的眼神吓的一激灵，立即缩回到人群后边。 吴有德也是偶然从里长口中得知临海县知县大人姓吴，之后便有意无意的向村民们透露他家和知县有亲，主要是为了防止有村民去县里告状，随口编出来吓唬村民们的，没想到村民们竟然都信以为真了。 “吴村长别再耽误时间了，赶紧上路吧。”梁实直接做了个请的动作。 “大哥，我们不去，我们又没做过什么犯法的事。”吴家老三吴有信大声喊道。 “是啊，大哥，这些官差来的太蹊跷了，谁知道他们是真官差还是有心人冒充的，乡亲们，这些人无缘无故来到咱们葫芦滩，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将村长给带走。”吴老二吴有义一看情况不对便开始煽动起围观的村民来。 “将这些人赶出去，他们冒充官差是骗子。”吴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梁实和孟大虎相视一眼，然后同时出手，梁实一个飞身过去直接将吴有德从对面提了过来，将其双手返背身后，交给侯五让他将吴有德绑上，此时吴有信也被孟大虎给控制住了，自己从怀里利落的掏出绳子将其捆上。 吴家人一看这种情形都慌了神，吴有义急的对着围观的村民们大喊，扬言如果村民们能将这些人赶走，他们吴家将拿出五十两银子分给大家。 村民中有原本就与吴家人走的近的，一听有银子分都开始上前加入到吴家人中与官差们打成了一团。 早就等在门外的薛老爹等人听到了院里真的打起来了，便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带着昨晚联系好的那些人直接冲进了院里。 “乡亲们，这些大人是为了给咱们做主才来的，你们要是不想以后再受吴家人的欺负，就一起上吧，帮着官差大人们把吴家人都抓起来啊。”薛老爹手里拎着一根棍子直接冲到了人群里，和他一起来的那些村民也直接加入了战斗。 那些原本已经被吓的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村民们，一听薛老爹的话，眼神里瞬间都放出了亮光，他们实在是受够了吴家人的欺压，要是真的能将吴家人都抓起来，那么自己家以后就再也不用受苦了，一时之间也忘了害怕，心中埋藏已久的愤怒直接被点燃，冲到吴家人面前劈头盖脸的乱打一气。 第250章 爹我相信你 有了村民的加入，吴家人很快都被抓了起来，连后边赶过来的吴家女眷都没能幸免于难，一个个都被疯狂的村民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披头撒发，衣衫不整，最后还是孟大虎高喊了一声，这才让众人停下来。 “吴有德带领吴家众人公然抵抗官府，还妄图煽动村民阻挠官差办案，所有涉案人员均需带回县衙，来人，将这些人都给我绑起来。”梁实大喝一声。 几位官差迅速拿出绳索，利落的将吴家其他人全部绑了起来，几个带头闹的最欢的村民也都被绑了起来。 “临海县衙经过半个多月的调查，掌握了吴有德及其家人欺压葫芦滩村民的犯罪事实，在场的各位村民有什么冤屈不妨到县里去告状，咱们知县大人一定会还各位一个公道的。” 本来还抱着侥幸心理的吴家人，听到梁实的话后，一个个都吓的面如土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官府竟然会偷偷派人来村子里调查，而他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差爷，我要告吴有信，我爹辛苦一辈子才攒下钱置办了一条渔船，结果，被吴有信给强抢去了，还污蔑我爹偷了他家的渔获，我爹去找吴村长评理，结果被吴村长不由分说的给撵了出来，后来还被吴家人给打了一顿，并威胁我爹再去找麻烦就烧了我家，我爹回家后就一病不起，熬了半年人就没了，呜呜呜……”人群中一个身形瘦弱衣衫褴褛的半大少年跑到人群前面跪倒在梁实等人面前，低声哭诉起来。 有了少年人带头，其他村民们也开始纷纷上前诉说起吴家的罪状来。 “安静，我们今天来只是奉命带吴家三兄弟回去的，还是那句话，有冤的话就赶紧到县衙去告状。”梁实看着越来越激动的村民大声说道。 然后让孟大虎带人去抄吴家三兄弟的屋子，又让侯五带着薛老爹将吴家库房中的所有干货查检一遍然后贴上封条，至于院子里那些刚打回来的渔获则分给今天同去的村民。 吴家女眷看着官差从地窖里将自己家多年攒下的来积蓄一箱箱的搬出来时，都开始抱头痛哭起来，吴家男人则是面色惨白，嘴唇打颤。 吴有德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吴家完了，真的完了。 梁实等人回去时的队伍很长，除了被押解归案的吴家男丁，葫芦滩的村民也来了一半，他们都是要去告状的，队伍中还有两辆骡车，有一辆骡车上堆满了箱子，另一辆骡车上则是坐着七八个年纪比较大的村民，他们一致坚持要去县衙亲眼看看吴家人的下场。 三天后，临海县衙知县大人升堂，公开审理葫芦滩村村长吴有德一家为害一方，仗势长期欺压当地百姓一案，一时之间临海县听到消息的老百姓都来到了县衙大堂之外。 吴家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全都跪在大堂之上，吴家的帮凶也都跪在了吴家人身后，听着门外人群的议论纷纷，一个个都开始瑟瑟发抖。 到了升堂时间，宁子谦不慌不忙的来到案桌后，稳稳的坐到了椅子上，看了一下堂下跪着的众人，又看了另一边前来状告吴家的村民，突然，拿起案上的惊堂木重重拍了下去，所有人都被惊了一下，然后位列两边的六名衙役同时用手里的棍子开始不停的敲击着地面，嘴里大声喊出“威武”二字，顿时堂内堂外都安静了下来。 因为案件基本已经都调查清楚了，所以案件审理的特别顺利，葫芦滩村民一个个将自己及家人所受的冤屈一一陈述出来，而吴有德三兄弟似乎也都认了命，对村民们的指控全都认了下来，将所有的罪责都扛到了自己头上，按轻重依次被判了十年到十五年不等。 吴家小辈中只有吴有德的大儿子，因为强奸未遂反而失手将村民张根发的媳妇打死而被判死刑之外，其余小辈最重的也就是被打了三十板子。 至于吴家的几个帮凶因为没有什么实质伤害到村民的，所以也不够被判刑的，都打了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吴家那些抢夺来的船只和渔网等物都归还给原主，库房里的海鲜干货分发给在吴家做工的村民，那些因为被吴家人殴打后而生病去世的村民每家赔偿二十两银子，除了吴家帮凶之外再每户分得十两银子，作为吴家对村民们这么多年伤害的补偿。 宁子谦宣判完结果后，葫芦滩的村民们都开始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薛老爹更是不住的对着宁子谦磕头谢恩，终于给儿子报了仇。 “一个小小的村长竟然都能一手遮天，从他家抄没来的银子竟然有两千两之多，你不知道那个村子有多穷，像辰儿这么大的孩子有的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可以想见这些年葫芦滩的那些村民被欺压的有多苦，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来告状的。”吃过晚饭后，众人坐在桂花树下谈论着葫芦滩的案子，梁实忍不住出口说道。 “天高皇帝远，再加上临海县衙这么多年的不作为，老百姓告状无门，有些人的胆子可不就大了起来。”宁子谦痛心疾首的说道。 “想必过了今天，应该会让那些作恶的人有所收敛了，毕竟如今的临海县知县大老爷可是眼里不容沙子的宁青天。”兰叶想起上午在县衙大堂外听到的老百姓的谈话，便忍不住打趣道。 如今宁子谦算是在临海县里出了名，因为为民做主替老百姓伸冤，所以老百姓在堂下都直呼他们临海县来了一位青天大老爷。 “你也跟着那些人起哄，我才做了多少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可值不得被人这么称呼，真是惭愧惭愧啊！”宁子谦苦笑说道。 “我相信我们的宁大人一定会带着咱们临海县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兰叶笑着说道。 “我爹是最好的知县大人，爹我相信你。”一直跟雨墨在一旁玩闹的辰儿也突然跑过来一脸认真的说道。 其他人都被辰儿这认真的模样给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第251章 商人逐利 楚玉衡做事雷厉风行，很快就在临海县下靠海近的几个大村镇里建了六家作坊，金沙滩村的作坊里也派来了一批人，很快便将作坊里的活计全部接手，但是作坊里那些原来雇佣的村民仍旧继续在作坊里干活，工钱仍是按天发放，让原本因为换了东家而一直惴惴不安的黄家母子四人和其他村民都彻底放下了心。 兰叶的鱼罐头作坊这次选择在县城里租了一间大院落，用来做鱼罐头的鱼都是选的价钱便宜的小黄鱼，沙丁鱼，带鱼和凤尾鱼，这几种鱼除了带鱼之外都是产量大，个头小，大大压低了罐头的成本。 带鱼因为出水即死，很难保存，不靠海的地方百姓很难吃到这种鱼，甚至都没听说过，兰叶也是来到临海县之后才知道的这种鱼的。 安氏赵婶几人很快便掌握了做鱼罐头的方法，装鱼罐头用的陶罐临海县下边的田园镇就有一个窑厂，虽然做工不像瓷罐那么精细，但是用来装鱼罐头完全没什么问题，而且一个二两的陶罐才三文钱，五两重的也才五文钱。 楚玉衡在知道兰叶要做鱼罐头的生意后，便主动将第一批出产的鱼罐头全部定了下来，并口头协议如果鱼罐头能被老百姓接受，那么接下来会签订正式的合作协议。 罐头作坊这边搞定了，兰叶将管理权交给了兰二郎，兰二郎不止要管着作坊的事，每天下午还要忙着去街头摆摊子，她自己反倒是没什么事做了。 李氏一个月前发现怀了身子，现在也被兰叶要求每日在家养胎，两人每日看着别人忙忙碌碌的一时之间都还有些不适应。 兰叶便带着李氏在家做起了糕点，每天换着样的做，还让辰儿带到学堂送给夫子和同窗们吃，辰儿每次回来时都会兴高采烈的说那些同窗特别羡慕他有个会做糕点的娘亲。 临海县现在没有糕点铺子，据说以前是有的，但可能因为是赚不到钱，所以最后都关门了，后来便没人再开过。 兰叶带着李氏在街上逛了一天，最后选了一处正向外出租的店铺，而且店铺的对面就是兰二郎的小摊子。 对于开糕点铺子，兰叶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五天后，临海县的大街上就出现了一家叫香满园的糕点铺子，碧莲也被兰叶调到了糕点铺子来帮忙。 十月初，府城来了好消息，府衙同意给大泽县和临海县拨款修官道，但因为府衙也不富裕所以每个县只给拨下来一千两银子，缺少的银子则需要当地官员自行想办法去解决，年底之前上边会派人过来检查道路维修状况。 相比于临海县的财政情况，大泽县还算好一些，毕竟大泽县的赋税是正常缴收的，听说大泽县的知县大人现在已经下发通知要提前催收今年秋季的赋税了。 临海县没有赋税补贴，能征收上来的商税和渔税也是有限的，宁子谦翻看着张县丞递过来的账本，不由的在心里庆幸，幸亏从吴家抄没过来一笔钱，除了当时赔给村民的，还剩下一千七百两，要不然这修官道缺的银子就更多了。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摆在眼前，就是每年外地客商来临海县采购的大事，这可是关系到了整个临海县渔民的生计。 每年临海县的渔民们都会盼着十月份的到来，盼着那些外地客商前来收购他们手里的干货，但真等到那些客商来时，渔民们又都忍不住要痛骂那些外地来的客商太坏。 但这也不能怪这些渔民，实在是那些商人太不地道，不但对货物挑挑拣拣，品质稍微次一些的不是不要就是将价钱压低到让人吐血的地步。渔民们却又不得不妥协，谁让他们自己没有能力将这些货物送出去卖，所以只能含泪将自己大半年辛辛苦苦的收成卖给这些奸商。 所以宁子谦在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便动了以官府的名义来收购渔民手里的海鲜干货，然后再卖给这些外地来的客商的念头，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特地给曾经搭乘同一艘船的欧老爷去了一封信，信里他也没有刻意隐瞒，直接说出了临海县这边的情况。 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但没想到欧老爷很快写了回信，信里说他十月份时会亲自过来收一批货，这给了宁子谦很大的信心。 宁子谦和张县丞，王经承两人说了这件事，两人立即表示赞同，每年看到那些外地来的客商的嚣张嘴脸，他们都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把那些人抓起来打一顿，但商人逐利是本性，人家又没犯法，所以也拿那些人没办法，只能忍着。 这下好了，今年一定要给这些外地客商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他们临海县不是好欺负的。 趁着外地客商来之前，宁子谦将通知下发到下边的各个村镇，由里长和各村村长负责统一收购。通知中将各种海鲜干货的种类和品质都分的特别详细，每种干货的收购价格也都一目了然，这些价格都是经过调查后严格定制出来的，绝对高于以往的收购价格。 但是因为县衙的财政紧张，所以只能先给想要卖干货的渔民们打欠条，等县衙将这些干货卖掉后，会有官差直接将银钱送到各个村子，然后渔民们可直接拿着欠条去官差手里直接兑换银钱。 当然，这些都不是硬性规定，秉承着自主自愿的原则，如果自己有门路，也可以自行买卖。 通知一发下去后，很快就成了临海县内老百姓的热门讨论话题，这可是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官府竟然会主动出面帮助渔民们做买卖。 有的夸临海县终于来了一位能为老百姓着想的父母官，终于能惩治一下那些外地来的奸商了，同时也开始盘算着今年自己家这些干货能卖多少钱。 有的则是在背地里暗暗琢磨，这不会是官府想要抠老百姓手里的活命钱而想出来的奸计吧，可是早就听人说临海县衙穷的连俸禄都发不出来了，要是真将自己家的干货交出去后，钱再要不回来，那么自己家还能有活路吗？ 第252章 想啥来啥 县衙地方小，放不下太多的货物，宁子谦特意让人去租了一个大库房，王昌盛带着一个手下两个衙役负责看管库房这边，记录各村镇送过来的干货数量及种类。 通知下发三天后，开始有各镇里长或是村长带着村民将收上来的干货一车车送到县城里来。 于此同时，那些要来收海鲜干货的外地的客商们此时也已经带着自己家的车队正一路颠簸的向临海县驶来。虽然每年都要走一趟这条让他们痛苦不堪烂路，但是看到那些以极低的价格带回来的货物被他们高价出手后，让他们感觉吃这点辛苦还是很值当的。 这些外地来的客商中的魏老板就是这么想的，他往返这条路已经有十多年了。想当年魏老板还只是青州府城内一个小小的杂货铺子东家，这家杂货铺子虽然养活了魏家几代人，但却一直不温不火，只能勉强养家糊口而已。 魏老板从父亲手里接过了铺子，但魏老板却不甘心像父亲爷爷那样一辈子困守在这么一个小铺子里，那时魏老板才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偶然听人说那些外地来的海货干鲜在他们这边很受那些大家富户的欢迎，他便偷偷跑到卖海货的大商行里去打探观察，看到确实如他听来的一样后，他便起了心思，开始套商行里小伙计的话，打听他们的进货来源。 在知道这些海货都是从南宁府闽州府那边过来的后，魏老板不顾家人的反对，开始四处筹钱，然后带上家里仅有的二百两银子和外借的三百两银子带着一个伙计赶着骡车直奔南宁府。 虽然听人说闽州府那边的海货要更便宜一些，但与闽州府相比来说，南宁府离着青州府要更近一些，而且自己人生地不熟，第一次出远门，还是近些为好。 魏老板带着下人几经辗转终于到了南宁府，但是到了南宁府后魏老板并没像其他来这边的外地客商那般急着去那些大商行里进货，而是考虑到自己带来的银钱实在是太少了，他想要直接去渔民手里收。 魏老板打听了两天后，便让他听说了临海县，知道了去那里的路虽然难走，但是那边的干货却是比其他地方都要便宜一些。 对于当时的魏老板来说，路难走根本不算事，只要能多置办回一些干货就比啥都强，然后便带着伙计直接奔往临海县。 这一路确实不好走，而且半途中还下起了大雨，让本就坑洼不平的道路变的越发泞泥不堪，车轮陷进泥坑里，主仆二人还要下来推着马车前行，可想而知当时有多辛苦，魏老板甚至后悔自己就为了省下那么点钱来遭这么大的罪。 好在这罪没白遭，临海县的干货确实比那些大商行里的便宜一些，而且那些渔民听说自己是外地来的客商后还主动将价格又压了压，而且拿来的干货的品质也都是上乘的，魏老板算了一下，自己来临海县这么一趟竟然比在府城能多带回一成半的货物。 魏老板带着满车的货物很快回到了青州府，因为带回来的干货品质都比较好，放到铺子里后，很快便打响了名气，连带着杂货铺里的其他货物都卖的快了起来，魏老板更是喜上眉梢，觉着自己终于找对了方向，自己家这个小杂货铺子在自己手里终于赢来了翻身之日。 事实也像魏老板想的那样，小杂货铺子在两年之后，将左右两边的铺子都吞并了下来，摇身一变成了魏家商行。再之后，魏家商行成了青州府有名的海鲜干货商行，而且魏老板还在青州府几个比较繁荣的县城先后又开了几家铺子。 虽然魏老板的生意做大了，手下能用的人也多了，但每年他都还是会亲自来一趟临海县，他喜欢亲自挑选那些干鲜，喜欢和那些渔民们讨价还价，然后看着渔民们咬牙忍痛同意将那些干货按照他的价格进行交易，每到这个时候，魏老板的心里都会升起一种无法言说的快感，让他沉醉其中。 魏老板带着手下人住进了以前经常住的好再来客栈，要说这临海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穷，十多年了，竟然还是只有这么两家稍微像样点的客栈，真是一点发展都没有。 这么多年来已经形成了一个规矩，每年十月份这些外地收货的客商来到临海县后，已经不用亲自去到下边各个村镇去收货了，而是渔民主动将货物送到客栈让这些客商挑选。 所以像魏老板这些外地来的客商只要安心在客栈里等着就行，而客栈为了方便客商们看货，也会早早的准备出空场地来让双方进行交易。 松江府的欧老爷此时也一路风尘的赶到了临海县，好巧不巧的也住进了好再来客栈，宁子谦这边接到消息后，便派了小书童雨墨去客栈将请帖送了过去，请帖上的内容是宁子谦晚上会以故人名义在富余年为欧老爷接风洗尘，欧老爷自是无有不应。 欧老爷这次来不光带了车队，还带了两个掌柜过来，这两人也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伙计。原本回老家之前，欧老爷想的是回去后过一过富家翁的日子，安稳度过余生。 起初刚回去时欧老爷感觉每天钓钓鱼，种种花，很是清闲自在，可是时间一久，欧老爷就腻歪了这种整日无所事事的日子，那颗本就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于是便带着同样不喜欢安逸日子的两个老伙计开始在府城里四处闲逛，没几天，手里又置办下了几家铺子，并且自己亲自做掌柜，整日在铺子里忙忙碌碌。 接到宁子谦的来信后，欧老爷也没犹豫，他现在自己管着的这家铺子就是一个卖南北货物的铺子，北边的货物他有不少老熟人所以想要进货很容易，但是南边这些货物渠道他还真没有太熟的，结果就接到了宁子谦的信，这不就是想啥来啥，当即便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临海县。 第253章 熙熙攘攘 在客栈住了三天后，魏老板和其他一些外地来的客商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每年他们到了临海县之后，基本上那些渔民最晚不超过两天就会带着他们的货物闻风而至，将这两间客栈围的是水泄不通，但是今年虽然也有渔民将货物送过来，但却只是稀疏来了一些人，而且带来的货物也不多，品质较往年也差了很多，但却都出奇一致的将价格咬的很紧，就仿佛都约定好了一般，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呦，这不是魏老板吗，今年的好货是不是都被你们几个大老板给收走了，我也是倒霉，临来之前生意上出了点小差错，昨晚上才赶到临海县？”说话的人是个圆头圆脑的胖子，正坐在客栈大堂里吃早饭，看到魏老板一行人下楼，连忙起身打招呼。 “李老板，一年未见，还是这么富态啊。可快别提了，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都来了好几天了，收到的货物还没有往年的一成多呢，林老板，张老板他们也都是如此，再没有渔民来送货，我们都准备亲自去下村收去了，怎么着也不能白来一趟啊！”魏老板一脸懊恼的说道。 “啊，还有这种事，难道是有人先咱们一步过来收货了？”李老板惊讶的说道。 “谁知道呢，看看今天如何吧！”魏老板来临海县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像今年这种情况呢。 陆陆续续，住在客栈里的各位老板掌柜的相继下楼吃起了早饭，还不忘彼此探听一下消息。 宁子谦带着县衙众人来到了放置那些干货的大院子里，又让人去准备了一些桌椅摆放到院子中间，今天将在这里进行一场海鲜干货交易，宁子谦已经派人去客栈通知那些外地来的客商去了。 还在客栈等候渔民上门的那些客商，没等到来送货的渔民，却突然被人通知说临海县的知县大人邀请他们前去谈笔生意，不由的都是面面相觑，这事怎么看着这么诡异呢，他们早就听说过临海县衙的不作为，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每年都会来临海县一趟，但还真没和当地县衙里的人打过交道，但是如今人家知县大人都派人上门来请了，而且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们哪敢不去啊。 魏老板等人跟着官差出了客栈大门后，看到了斜对面的临海客栈也同样走出来一些人，仔细看过去，还都是熟人，立时便明白了过来，应该和他们一样，但此时也不方便交谈，只能互相点了点头然后便跟在官差的身后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众人都开始在心里暗暗琢磨起来这位新来临海县的知县大人葫芦里是卖的是什么药，竟然将他们这些外地来的客商都叫到了一起，难道是想从他们身上刮点好处下来，有些人的眉头都不由的紧皱起来。 走了有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众人来到一处高墙外，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咸腥味，众人都不由的想要屏住呼吸，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远离这里，可是当他们看到前边带路的官差竟然直接推开了院门做出了一个里边请的动作后，便知道这里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了。 众人只好老实的走进院子里，一眼便看到了一个身穿青绿色官服模样俊朗的年轻官员正坐在院子中间和几个人再说话，看到他们到来后，便笑着起身拱手说道：“在下临海县知县宁子谦，把各位突然请到这里其实是有事要谈，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魏老板等人连忙回礼，连连说道:“不敢，不敢，知县大人客气了。” 宁子谦摆手示意众人各自入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名来，虽然各位来临海县的目的皆是为了赚钱，但这么多年来，也亏得各位每年都不计辛苦的来我们临海县收购干货，使得渔民们能够换取些银钱度日，在下在此多谢各位了，毕竟你们为了我们临海县的发展也贡献了力量。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们临海县因为临靠着大海，所以海货丰富，这也是各位来这里的目的，但是因为官道难行，也就造成了货物运输困难，想必各位也是深有体会。 不过好在今年府城拨了一笔款项下来专门用于修官道，想必明年各位再来临海县应该就不会受这颠簸之苦了，但是因为府城拨下来的经费有限，所以还缺了一部分，这部分就需要临海县衙自己解决，所以我今天才会将各位请到这里来。”宁子谦说完，便环顾了一下在座的众人。 这些老板掌柜的听完宁子谦的话后，都同时冒出了个念头，这位知县大人这是穷疯了不成，这是想让他们这些外地来的客商募捐帮他们修路不成，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来他们临海县。 不过要是要的钱不多的话，他们也不是不能答应，倒时尽可以把干货的价钱再压低一些，就可以弥补上自己的损失了，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都沉默不语，谁都不想先开这个口。 “本官就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由本官亲自和各位老板掌柜的交易，现在临海县的干货基本上都在这个大院子里了。”宁子谦看了一圈众人的反应后又接着说道。 众人又被宁子谦的话吓了一跳，接着快速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院子的两侧竟然堆的满满的东西，因为都被油布盖着，所以当时进院时众人也没在意，现在一听宁子谦这么说，当即便知道了油布下边想必都是海鲜干货了，怪不得这院子里的味道这么大呢。 难道是想要强买强卖，高价将货物卖给他们，看着四周站立的官差，众人不由的心里又是一紧，这要是不同意，不会被打一顿吧。 第254章 火的不行 “不过各位请放心，在我们这里不会发生强买强卖的情况，完全随各位意愿，而且为了表示临海县对各位的诚意，这些干货会以比正常价钱低一成的价格去和各位交易。”宁子谦微笑着说道。 在座的众人听了前半句脸上都如释重负般的呼出一口气来，可还没等喘匀气息，又听到价钱只比正常低一成，又不由的同时皱起了眉头。 他们每年不辞劳苦的来临海县收购干货不就是因为他们能以低于正常价格很多的价钱收到货吗，但是刚刚这位临海县新来的知县大人已经明确的告诉了他们，今年他们这些人是别想着能占到太多便宜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由的开始暗暗盘算起来，虽然这位知县大人并没有趁机敲他们竹杠，反而还主动给他们让了一成，但是这价钱却真的很难让他们高兴起来，这比他们预计的心里价位还是高出了一两成啊，总感觉要是以这个价钱将货收回去，自己就白白的损失了一两成的利润，这怎么能让他们甘心呢。 但是对面与他们说话的这位可不是普通人，人家可是临海县堂堂的知县大人，他们这些商人在与普通人或是同行做生意时可以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但他们还真没胆子和官家讨价还价，看来这次是没便宜再让他们占了。 “不过如果各位要的货物多超过三千两纹银的我会再给各位让半成。”宁子谦看着下边表情各异的众人又补充了一句。 原本正琢磨着要少收些货的各个老板掌柜，眉头皱的更紧了，总感觉他们现在就像那海里的鱼，明知道这是想要钓他们的鱼饵，但是让他们放弃或是咬上去心里都有不甘。 “宁大人，我这是第一次来，我正打算开个专卖海鲜干货的铺子，既然有这优惠条件，那我就要五千两银子的货，我要了这么多，那顶级的鲍鱼干，海参，花胶这些是不是能多给我一些啊？”说话的人正是欧老板，他可是一大早就来这了。 众人听到竟然有人一下子就要了五千两银子的货物，都是一惊，仔细看过去，这人还挺陌生，好像是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在院子里了。 “欧老爷做事就是爽快，好，既然您是第一位那自然可以先去挑选货物，您先跟着王经承去屋子里验一下货吧。”说着宁子谦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宁大人，我们楚家商行也要五千两银子的货物，欧老爷，不介意楚某也来凑个热闹吧？”坐在欧老爷身旁的楚玉衡也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道。 “楚公子客气了，我一会儿还得和你谈谈一品鲜的事呢，请。”欧老爷客气的说道。 昨晚上，宁子谦宴请了欧老爷，一起的还有楚玉衡和吕名扬。欧老爷以前就听说过楚家，在北方做生意时也和楚家接触过几次，没想到这次来南宁府竟然让他遇见了楚家的少东家，自然要结交一下，更何况还从吕名扬嘴里得知了一品鲜这种新调味品，而这种调味品如今已经由楚家接手了。 再说吕名扬带着两车货物回到陕州府后，被家里的女人们一阵嘘寒问暖后，又被吕大伯和他爹好一阵训，不过看在他总算没白跑一趟的份上，也没罚他跪祠堂。 带回来的那些海鲜干货自然直接送到了自家的铺子里去了，他将带回来的装着一品鲜的罐子都放进了库房里去，只拿出来十罐，其中两罐被送进了自家的厨房，另外八罐他打算送到自家的酒楼去。 家里人起初也没在意，只以为他带回来的是南宁府那边的特色小吃。 可是等到晚上吃饭时，众人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今天晚上的菜似乎格外的好吃。 吕大伯将桌子上的肉菜都尝了一遍，然后又皱着眉头将平时并不喜欢吃的两道青菜也都夹了一口在嘴里仔细咀嚼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发现一道简单的炒青菜原来也可以做的这么鲜美可口。 “袁氏，咱们家新换了厨娘了啊，看来这位厨娘的手艺确实不错，不比酒楼里的大厨差，今天这些菜做的都比较合口，一会儿赏她些银子。”吕大伯对着在隔壁桌吃饭的自己的媳妇说道。 “没换，还是原来那位沈厨娘，不过今天做的菜里边都放了名扬从南宁府那边带回来的那种黑漆漆的东西，说是一种新的调味品，确实是个好东西，我也感觉今天的菜做的比每天都要可口。”袁氏笑着说道。 “什么，只是多放一点调味品，就能让这菜变的这么好吃？”吕大伯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大伯，这个调味品可是我这次去南宁府的最大收获，您还别不相信，明天我就将这调味品送到咱家酒楼去，您看着吧，不出半个月，咱家酒楼的生意保准能好起来。”吕名扬一脸得意的说道。 吕家的如意楼，是由吕名扬的爷爷一手开起来的，想当初在陕州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可是好景不长，吕大伯兄弟俩接手后，这酒楼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而这期间又陆续的开了几家新的酒楼，如意楼的生意便开始一落千丈，只能靠着一些老顾客勉强维持着。 如果这如意楼要是倒闭了，那么他们吕家的生活就会更加艰难了。 第二天，吕大伯兄弟俩人带着吕名扬一大早就去了如意楼，将两位大厨叫到包间里秘密的说了一席话。这两位大厨在这如意楼里都干了大半辈子了，对如意楼的感情不比吕家人少，他们也不希望如意楼走到倒闭的那一天。 为了不被外人发现他们的秘密，吕大伯只带了两罐子半斤装的一品鲜，将他们交给了两位大厨。 到了饭点，酒楼里开始稀稀拉拉的来人吃饭，不过很快这些老顾客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今天的菜做的都格外的可口，原本以为是换了新厨师，但是问过伙计说还是原来的厨师，不由的都纳闷起来，莫非是偶尔的发挥超常。 又接连吃了几次后，发现这如意楼里的两位厨师手艺确实长进不少，彼此口耳相传，不出十天，陕州府内的食客便都知道了如意楼里的菜做的比以前好吃了不少，每天一到营业时间，几乎可以说是人满为患，火的不行。 第255章 不地道 如意楼的生意突然火爆起来，吕家人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了，但此消彼长，如意楼的生意好了，其他酒楼的生意自然就萧条了不少，这些酒楼的东家和掌柜的自然满心不甘，想尽办法想要打探出如意楼能够翻身的秘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们知道了如意楼正在使用一种新的调味料，但可惜的是吕家人防护的太严，他们就连那新调味料是啥样的都没看不见过。 吕名扬迫不及待的给兰二郎去了一封信，他想要再多定一些一品鲜。吕名扬知道这一品鲜迟早会被人发现，所以他要把这个先机掌握在自己手里。 二十天后他终于接到了兰二郎的回信，他兴高采烈的打开兰二郎的回信，结果信件的开头兰二郎就告诉了他一品鲜已经由楚家经营了，吕名扬犹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欢喜之情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好在兰二郎又接着写到他已经和楚东家说了他的情况，楚东家同意如果吕名扬还想要一品鲜，楚家会给他供货的，吕名扬感觉自己瞬间又活过来了，不过他迫切的想要尽快再去一趟临海县，他怕再发生什么变化。 他找来大伯和父亲商量，他这次要尽可能的多带上一些银钱，吕大伯和吕老爹这些日子已经见识到了一品鲜的神奇之处，他们虽然不擅长做生意，但也知道这一品鲜经营好了绝对能给他们吕家带来一笔财富。 三天后，吕名扬便带着三千两银票和几个下人急匆匆的向临海县奔去，紧赶慢赶的走了小半个月，才于前天晚上赶到，第二天就去找了兰二郎，让他帮忙介绍楚东家，也是赶巧，让他赶上了宁子谦宴请欧老爷和楚玉衡，所以昨天晚上宁子谦便也邀请他一同参加，趁机结识了楚玉衡和欧老爷。 吕名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一品鲜来的，干货虽然也会捎带着再收一些，但因为带来的银钱有数，自然没有欧老爷和楚东家那么大的手笔，而且昨晚就已经和楚东家定了两千两银子的货。 昨晚吃饭时，几人都吃到了宁夫人新研制出来的鱼罐头，吕名扬，楚东家和欧老爷都对这罐头很感兴趣，都想要多定一些，奈何做好的鱼罐头数量有限，最后三人一商量，决定每人先拿五百两的货，所以吕名扬手里现在只剩下五百两银子能用了。 座位上的那些老板掌柜的看到欧老爷和楚东家进了屋子，便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可都是奔着那些上等货来的，要是都被别人给抢走了，那他们岂不是就白来一趟了，难道明年一年都要卖那些三五文钱一斤的咸鱼干。 瞬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将自己要货的数量报给了早就拿着毛笔坐在一旁等候的文书。 但是因为那些上等货数量有限，不可能满足每个人的需求，没办法最后只能按照要货数量的多少来分配，而欧老爷和楚玉衡则因为先他们一步开了口，因此并不在他们之列，众人都不由的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早点定下来呢。 所有收上来的干货不到半天时间就全部卖出去了，预计能收上来两万六千两银子，将渔民应得的钱返还回去，再去掉租院子等费用，临海县衙能剩下一千五百两左右的银子，修官道的银子应该差不多就够用了。 宁子谦让王经承带人留在这里等着这些客商陆续带车过来将货物取走，自己则先行一步回了县衙，不过在走之前心情很好的邀请了在场的所有人晚上到富余年吃饭，感谢他们为临海县的渔民们带来了收益，众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脸上都是笑着答应了下来。 外地来的这些客商陆陆续续的往回返了，吕名扬也带着七车货物跟在众人的身后。因为有六辆车上都是陶罐和瓷罐，所以车上也同时铺垫了不少的稻草，远远的看过去就好像拉了六车被绳子五花大绑的稻草。 看见的人开始好奇吕名扬的车上到底都拉了什么，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脸生的年轻人并没收多少干货，而且他们还都知道临海县除了海货之外是真没有其他特产，那这人到底是拉了些什么回来呢？ 于是便有人特意和吕名扬搭起汕来，又趁机查看了一下掩埋在稻草里的东西，发现竟然都是些瓷罐和陶罐，瓷罐精致一些，上边印着临海县一品鲜几个大字，陶罐则相对粗糙一些，直接贴着一张写着临海县鱼罐头的大红纸。 看的人一头雾水，只好出言直询问他这是拉的什么货。吕名扬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心理，也没隐瞒，只笑着说是一些当地人做的鱼酱和酱汁，自己手里的银钱有限，所以没钱收太多的干货，自己又不想白来一趟，便只能收些这个回去卖。 问的人也知道他车上的干货确实不太多，而且好货更少，想必是真没什么本钱，而且他来临海县这么多次，自然也吃过本地人腌的那种小鱼酱，但味道并不出众，现在知道这姓吕的车上拉的都是这些东西，不免心里都暗暗嗤笑起来，还真是个青瓜蛋子，回去后有他哭的。 结果等到那人回到家乡两个月后，就听到坊间说现在富贵人家和大酒楼里都在用一种叫一品鲜的调味品，这东西不便宜，但是用它做出来的菜特别的好吃。 便好奇的叫家里下人也去买了一罐子，下人回来时还带回来几罐子鱼罐头，听说和那一品鲜是一个地方产的，卖的也比较火。 那人看着下人带回来的罐子只感觉眼熟，当看到罐子上的临海县字样后，瞬间想起了那个自己嘲笑过的年轻人，再尝过那些东西后，就更后悔了，发财的机会就那么被自己生生错过了，又忍不住开始痛骂起吕名扬来，这人看着年纪轻轻的是真不地道啊！ 第256章 修官道 现在临海县衙有了这么一笔不算小的进账，渔民手里的渔获也都卖完了，而且每家都收到了银子，接下来也到了该服徭役的时候了，当然今年徭役的活就是修官道。 县衙大门外的告示栏处很快贴出了两张告示，一张是通知临海县辖下百姓服徭役的时间是从十月二十日起为期一个月，另一张是招工告示，为了能够在今年一次性修好官道，县衙要招一些身强体壮的百姓若干名，每日十文工钱，并包两顿饭，另外还有偿征调了临海县境内的牛车，驴车，骡车，这些车将负责向工地上运送各种物料。 告示贴出去的同时，还派了官差去下边通知了各村镇的里长和村长。因为县衙人手不足，所以此次徭役的总监管人由宁子谦亲自负责，本来张县丞是想要请命去监工的，但宁子谦考虑张县丞的年纪太大，身体也不是太好，便让他留在县衙处理日常事务了，巡视人员则为县衙官差，各个村里出来的壮丁则由各村村长直接带队管理分配活计。 日月国的徭役限定年龄是从十五岁到五十五岁之间身体无残疾情况的壮丁，所以村长有责任对队伍中老弱幼小安排合理的活计，总监管人员和巡视人员会实时到工地上检查，并有权调配人员，这么做也是为了以防有人以权谋私，欺负弱小，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 宁子谦又特意招了八个人，补充官差不足的情况，当然这次没像第一次那么麻烦，人选都是在第一次招人时表现比较好的人中选出来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整个临海县都忙碌了起来，县城外的官道上每天都会有一群身影从天还没放亮就开始上工，等到太阳下山，繁星满天后才会收工，而宁子谦每天也都会到工地上巡视一圈，官差们则由孟大虎和梁实两人各带一组，全天分段巡视工程进度和处理各种突发状况。 修官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得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听说前些年也曾简单的维修过一次，是真的很简单，就是处理了一下坑洼不平的地方，也没管道路中间是否高于两侧，连官道两边的沟渠都没清理。 等到雨季一来，一切又都被打回了原形，填补好的地方，又被雨水冲成了坑。正常官道的路中间都会略高于道路两边，这是为了下雨天时道路上不会积水，雨水能顺利流到两侧的沟渠里，所以那一次的维修除了浪费些人力之外是一点作用都没起。 而这一次维修，宁子谦事先做了许多准备。最早修这条官道时下边铺的都是大石头，现在将表面的浮土层挖开还能看到这些大石头，但是当初用来填补的小石头因为多年的踩压和暴露，已经看不到多少了，这次维修官道就是将路表面的土层挖开在下边重新铺设一层碎石，然后再最上面重新铺上一层粘土和细沙。 好在临海县的海岸线很长，细沙和鹅卵石都不缺，只要用车将这些运出来就行，也是因为有了这个便利条件，所以宁子谦才敢靠着手里的几千两银子来修路。 经过一个月的劳苦奋斗，临海县境内的官道在规定工期之内终于按时修完了，两边的沟渠也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以后只要每年定期简单清理一下就可以了。服徭役的百姓也都各自回村了，那些招工来的民夫们拿着一分不少的工钱也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虽然不少人都是累的又黑又瘦，但除了个别几个受伤的，大家都平安回家了。 完工后，宁子谦带着张县丞等人特意驾着骡车在在官道上跑了一个来回，以前从临海县到玉山县这段路程就要用两天时间，现在一个来回竟然只用了一天的时间，道路难走的问题终于解决了，而且听说玉山县的官道也修的差不多了，以后再去南宁府赶车应该用不了两天时间就能到了，真是方便了不少。 老百姓们也都纷纷走到了官道上，看着眼前能够让两辆马车并排行走的宽敞平整的官道，一个个都很激动，以后终于不用再犯愁出门了，明年自己家晾晒好的渔货可以随时到府城里去卖了，而不是只能等着那些奸商来上门收。 兰叶的罐头作坊因为有了订单所以很快又扩大了规模，招了不少人在作坊里做工，而且在离着县衙比较近的东坡镇上还开了第二家作坊，由石头和福禄负责管理，当初的那两个小摊子则被兰叶交给了黄珊瑚一家看管，打算时机合适了就将摊子卖给她们。 为此黄氏还特意送了兰叶一大背篓海鸭蛋以表示感谢。这种海鸭蛋其实是生活在海边的一种鸟类下的蛋，因为这种鸟长的像鸭子所以这边的渔民都叫它海鸭子，海鸭子以小鱼虾，贝类等为食，虽然吃的时候会有些淡淡的海腥味，但却比普通鸭蛋要好吃的多。 兰叶看着满满一背篓的海鸭蛋时，开始犯愁这么多得吃到什么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看的那本书上似乎介绍过这种海鸭蛋，为此又特意翻看了一下，还惊喜的发现了书中最下方还附带介绍了几种海鸭蛋的做法，最让兰叶感兴趣的是腌制海鸭蛋。 不同于平常腌制咸鸭蛋的方法，书中介绍腌制海鸭蛋最好是用撒过盐的海泥将鸭蛋裹起来，外边再裹上一层草木灰，腌制一个月左右即可食用，腌制好的鸭蛋可以煮着吃也可以用火烤熟吃。 一个月后，兰叶将腌制好的鸭蛋分给家里的几个人吃，都说比以前吃过的咸鸭蛋要好吃的多，蛋黄颜色金红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特别是吃到后边时，鸭蛋里边竟然冒出了油，口感也更加的绵密起沙。 兰叶立时就有了想要腌制这种海鸭蛋来卖的想法，但是如今已经过了海鸭子下蛋的季节，只能去集市上再买回来一些，腌起来留着自家吃，正好还能多试验几次，看看这海鸭蛋腌制多长时间口感才是最好的。 第257章 升堂 转眼之间就进了腊月，临海县所在的南宁府属于南方沿海地区，这里的冬季不同于川安府，听这里的人说，这边冬天结冰的时候都很少，雪更是很少见，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没见过雪。 但是不结冰不下雪不代表着这里的冬天不冷。不下雨还好，一下雨空气中都带着透骨的阴冷，而且屋里竟然比室外还要冷，所以兰叶早早的就用起了炭盆，白天的时候也尽量少在屋子里待着。 官道修好后，府城唐知府在腊月初就派人过来检查了，过后还特意写了一封嘉奖信，宁子谦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但是官道修完也确实是让他放下了一块从踏上临海县那一刻起就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大石头。 至于想要改变临海县百姓的穷苦生活，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只能慢慢来，好在一切都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县衙里的事务一向琐碎，这天宁子谦正在交代张县丞几件着急要办的事，因为每到年底，他们这些地方官员都要到府城去述职，向知府大人进禀一下自己这一年来的工作情况，所以宁子谦想要在走之前把这些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咚咚咚”的声音从前衙传了过来，两人先是一愣，随后一脸惊讶的同时站了起来，这是立在衙门口左侧的登闻鼓被人敲响了，两人来不及多想，一同出了屋子向前衙快步走去。 宁子谦自从上任以来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击鼓鸣冤，临海县虽然穷困，但民风还是很淳朴的，老百姓每天都在为一日三餐而劳碌，根本就没时间想其他的。虽然也会有打架斗殴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私下里就解决了，很少有惊动官府的时候，毕竟普通老百姓对官府还是很畏惧的。 两人赶到县衙门口时，就看到了孟大虎和几个官差正在维持秩序，此时外边已经围了不少百姓，毕竟这击鼓鸣冤的事情在临海县并不多见。 县衙门口的台阶下边正跪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想必这位就是敲响登闻鼓的人了，老者的身后站着一个正用帕子抹眼泪的老妇人，后边还有一个正被一对中年男女强压着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的年轻妇人。 “青天大老爷啊，我儿子被这毒妇给害死了，他死的冤啊，你可要为我儿子做主啊，知县大老爷！”老者看到穿着官服走出来的宁子谦立即跪着向前挪了几步开始叩头喊起冤来。 “老人家请起来说话，这里也不是审案的地方，咱们还是进去说吧。”宁子谦温声说道。 “升堂，除了与本案有关人员，其他人都不得擅入大堂。”宁子谦扫视了人群一眼，厉声说道，然后转身走进大堂。 “威…武。”衙差迅速站立两旁，喊起了堂号。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过后，大堂内外瞬间安静下来，门口看热闹的人此时也闭上了嘴被官差们拦在了大门外，一个个的都一脸兴奋的看着堂内的情形。 “堂下何人告状，所告何人，因何而告，请如实说来，不得随意编造。”宁子谦一脸严肃的说道。 此时大堂中间依次跪着五个人，老夫妻俩还有那对中年夫妇跪在一边，那位年轻妇人单独跪在一边。 “知县大老爷明察，我家就在这临海县城东胭脂巷里住，小老儿我姓方，我要告我的二儿媳妇沈氏，她害死了我的二儿子，我儿子死的冤啊，大老爷你可得为我儿伸冤啊！”老者说着忍不住开始哽咽起来。 “你详细说来，如果你儿子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本官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儿子一个公道的。”宁子谦板着脸说道。 原来这姓方的老者名叫方万生，世居临海县，家境也算的上是殷实，膝下两儿一女，皆已嫁娶，方家有一间杂货铺子还有一个粮铺，两个儿子都成亲之后，方万生就做主给两个儿子分了家，他们老俩口自然就跟着大儿子一起住，老宅和粮铺也都分给了大儿子。 杂货铺子是前店后宅的格局，分给二儿子一家正合适，且离着老宅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走到，老俩口没事去二儿子家走动也方便。 因为方老爷子给两个儿子早早的就分了家，所以两兄弟的关系特别好，两个妯娌之间处的也比较融洽，可以说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婆媳和睦，妯娌和气，左邻右舍没有不羡慕的，方老爷子也常常自夸自己这一决定做的真是太正确了。 可是自从三年前的一场无妄之灾落到了二儿子身上后，这一切就都被打破了。 方同分到了杂货铺子，小俩口一起认认真真的经营，因为是多年的老铺子，俩口子做生意又比较大度，所以生意一直都挺好。 三年前的腊月初，也是这个时节，铺子里年前需要再进一批货回来，往年方同都是跟着大哥方进一起去府城进货，但是好巧不巧的方进那几天得了风寒，起不来床，方老爷子劝二儿子说不如等他大哥好了再去，但是方同没听，认为自己一个人去也没问题，便自己赶着车去府城了。 去的时候很顺利，腊月初八晚上就到了府城，初九一早直接去了熟识的商行，把想要的货物都配齐后，当天就往回走了。 进了大泽县之后，道路就变的难走起来，所以方同也放慢了速度，毕竟车上有些瓶瓶罐罐之类的怕磕碰，这可都是花钱进来的。 为了行路安全，方同都是赶着日落前就找地方住宿的，腊月十三这天午后，天空突然黑了下来，看着马上就要下一场大雨，方同顾不得抱怨倒霉，赶紧扬起了鞭子，催促着马儿快走，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最近的村子里去避避雨。 可是到底没躲过，没多久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很快便连成了线，前方的道路被雨雾遮挡的也看不清楚了。方同想着将车先停下，等雨小了再走，没想到就在这时，马蹄突然向左一滑，马身子紧跟着也倾斜下去，坐在车前边的方同重心不稳一下子也从车上摔了下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马车便侧翻过来直接压到了他的腿上，一阵清脆的骨头折断的声音之后便感觉自己的双腿仿佛被人一下子折断一般，疼的他瞬间失去了意识，直接昏迷了过去。 第258章 死了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等到方同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有路过的行人发现了路边翻倒的马车，便过来查看，发现马车下还压着一个人，大着胆子将人翻过来一看还是认识的，就这样方同被救回了临海县。 但是因为淋了一夜的雨，人已经烧迷糊了，更严重的是折断的双腿已经红肿发炎，肿的有大海碗口那么粗，行人直接将方同送进了医馆，又派人去方家通知方老爹和方大哥。 经过一番救治，方同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双腿因为耽误的时间太久，彻底站不起来了，这对于方家人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方同更是从此性情大变。 虽然所有人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日子还得过下去，虽然有时方老爹和方大哥也会过来帮忙，但毕竟兄弟俩现在已经分了家，所以一向柔弱的沈氏就不得不扛起了养家的重担。 好在还有一个杂货铺子，维持日常生活完全不成问题。夫妻俩膝下有一儿一女，女儿五岁，小儿子才刚满两周岁，沈氏白天要看铺子，为了照顾孩子和方同，就不得不雇了一个身体健壮的婆子。 方同最初知道自己以后再也站不起来后，整个人都消沉起来，每天一个人躲在屋子里，静静的躺在床上，两眼无光，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也不与人交谈，对着爹娘也是一句话都不说，要是被人问的烦了，他就不顾一切的用头撞墙，吓的家里人也不敢再去打扰他。 家里人都认为这是方同还没接受现实，想必时间久了，也就好了，所以这段时间都尽量不出现在他的眼前，沈氏也搬出了两个人的卧房和两个孩子睡。 大概过了半年左右，方同开始说话了，方家人都认为方同这是好了，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方同心情好的时候，就让婆子推着他出门走走，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留在自己家的铺子里，看到沈氏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应付客人，有时也会主动帮忙算一下账，沈氏看到丈夫愿意出来帮忙，自然很高兴。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原以为日子能这么一直平淡的过下去，没想到腊月初八这天早晨，也就是今天早晨一切都变了，方同死了，死在了他的床上。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丁婆子，也就是沈氏雇来照顾方同和孩子的。 每天早晨，丁婆子都会站在方同的屋门外，听到屋里有动静后，便进屋去伺候方同穿衣洗漱去茅房，照理说这些私密的事都应该由沈氏来做，但方同这两年是越来越胖，沈氏根本就搬不动他，所以只能由丁婆子来做。 今天早晨，丁婆子还是如往常那般等候在门外，但是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里边有动静，丁婆子只好出声问了几句，依然没人回应，恰巧沈氏做好饭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便问了一句，这才知道丈夫还没醒，便想着进屋去看一下。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躺在床上的方同面色苍白，脸上大汗淋漓，而且气息微弱，身体还在时不时的抽搐，沈氏被吓的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丁婆子也没好到哪里去，直接吓的大叫起来：“死人了，死人了。” 沈氏被丁婆子的喊声吓的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让她去叫公婆和大伯过来。 丁婆子到了方家老宅时，老宅的人正在吃早饭，听到丁婆子哆哆嗦嗦的说方同快死了时，吓的都站了起来，方家老俩口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的面如土色反应过来后连忙跑了出去，方大哥也赶紧跟在后边，跑到一半时反应过来应该去叫郎中，又转弯拼命向医馆方向跑去。 方家老俩口到时就看到沈氏正坐在屋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孙子孙女也站在沈氏的身旁，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好不可怜。自己儿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老俩口扑倒在床边，任凭他们怎么叫着儿子的名字，床上的人都没有一点反应。 方大哥很快带着一位郎中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郎中看到床上的人，也顾不得休息，连忙上前查看，翻看了一下眼皮，发现瞳仁已经开始涣散，又拿起病人的手腕，仔细摸了一下，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发现的太晚了，老夫无能为力了。” 郎中一句话说完，刚才还满怀期待的沈氏和方老太太同时倒了下去，两个孩子更是吓的哇哇大叫。 众人又赶紧将方老太太和沈氏扶到椅子上，郎中拿出银针刺向两人的人中，二人这才幽幽醒转。 “二弟，二弟，爹，娘二弟去了。”方大哥声音悲痛的大声喊道。 原来刚才婆媳二人同时晕倒，所有人都围着两人，方大哥将老娘扶起来后，便让出位置给郎中，自己则后退到了床边。看到老娘醒转过来，这才将目光投向躺在床上的人，就看到方同突然开始抽搐了几下，紧接着便再也没了动静，不由的拿手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发现方同已经没了气息。 “大夫，你赶紧救救我儿子，我儿子他还小，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大夫，你快救救他啊……”方老太太拽着郎中的衣服不放，让他去救自己的儿子，郎中不得已又上前检查了一遍，然后双手一摊无力的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开始放声大哭起来，左邻右舍有听到动静的，都过来查看，知道是方同死了，和沈氏关系好的妇人也都跟着抹泪。 男人则相对理智一些，劝方老爹和方大哥赶紧准备后事吧，别让方同走的不安心。 方大哥这才醒过神来，看到郎中站在人群后，忍住悲痛，问郎中方同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前些天看他还是好好的呢。 “老朽学艺不精，病人脉象微弱，界于濒死状态，实在不敢妄下结论。”郎中面色讪讪的说道。 “是啊，我昨天还在铺子里看到方同了呢，还和他说话了，当时他看起来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一个邻居听到郎中的话，同旁边的人小声交谈起来，其他邻人听到郎中的话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第259章 炭毒 方家人自然也听到了邻居们的议论，方老太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脸色瞬间变的惊恐起来，然后慢慢将目光移到正哭的伤心欲绝的沈氏身上，突然站起身跑到沈氏面前，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 “贱人，是不是你害死我儿子的，你说是不是你这个毒妇害死我儿子的。”方老太太状若疯癫的向着沈氏身上打去。 “娘，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会害死相公，娘你不能这么冤枉我啊……呜呜呜。”沈氏被老太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赶紧用双手护住自己，并开始不停的哭诉辩解起来。 “老婆子，你这是干什么啊？”方老爷子只道老婆子是被儿子的突然死亡刺激到了，要拿儿媳出气，但现在屋子里还有这么多外人看着呢，这要是让人传出去儿子刚死自己一家就欺负儿媳妇的话以后自己一家还怎么做人啊，于是赶紧拉住了方老太太。 “老头子，是她，一定是她，咱儿子一定是被这个毒妇害死的，一定是她恨老二总是打她，就对老二怀恨在心，这才害死了老二，对了老二还说这毒妇和铺子里那送货的徐二不清不楚，一定是这两个奸夫淫妇害死咱们儿子的。”方老太太想起儿子以前说过的话恶狠狠的看着沈氏说道。 “娘，我没有，我和徐二哥什么事都没有，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害死相公，爹，你相信我，相公真的不是我害死的，我和徐二哥是清白的。”沈氏边哭边摇头否认，一张俏脸哭的凄惨无比。 “这沈氏看着柔柔弱弱的，方二郎应该不是被他害死的吧？”看热闹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这谁说的准啊，你没听说过吗，最毒妇人心，况且这方二郎还是个瘫子，而且啊，你是不知道，我们两家就隔着一道墙，我可是听到过好多次沈氏在屋里哭着求饶，方二郎这两年可是没少打过沈氏。”一个长的五大三粗的妇人低头对着另一个妇人说道。 “是吗，真有这事啊，那这方二郎的死还真是说不准是怎么回事了。”妇人一脸惊讶的低声说道。 “哎，我就说那徐二看方娘子的眼神不对劲，你们还不信，那徐二帮我家送货时就磨磨蹭蹭三催四请的，方娘子一叫他脚下就跟安了风火轮子似的，走路都带风。”一个长着一双吊梢眼，脸上擦着厚厚的白粉的妇人酸溜溜的说道。 “赵寡妇，你这是嫉妒人家方娘子吧，这话可不能瞎说啊，方娘子可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一个面容爽朗的妇人斜着眼睛对着吊梢眼说道。 方老太太听到了人群的议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使劲挣脱掉方老爷子，又对着沈氏打了起来。 “毒妇，今天我就要打死你，替我儿子偿命。”方老太太边打边喊道。 “真的不是我，我是冤枉的……”沈氏也拼命的护住自己的头脸，两个孩子都被老太太的疯狂举动吓的不会哭了，等反应过来后都跑到母亲身前开始护着沈氏，开始哭嚷着“不要打我娘，不要打我娘。” 方老爷子看着哭的可怜的孙子孙女，也是满心的心酸，费力拽住了方老太太，说道：“咱们去报官吧。” 就这样，方家一家四口带着丁婆子押着沈氏来到了县衙。 方老爷子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对着坐在案桌后的宁子谦连磕了三个头，哽咽的说道:“还请大人为我儿伸冤，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啊。”说完又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接着宁子谦又让方老太太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方老太太说完后又哭着说道自己儿子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有时会脾气暴躁了些，会动手打沈氏，但这沈氏也太恶毒了，就因为挨了几下打就把他儿子害死了简直是太恶毒了。 “大人，你赶紧把这毒妇绑起来杀头，以慰我儿在天之灵啊，还有那个奸夫徐二，千万不能放过这対贱人！”方老太太也连磕了几个头。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沈氏，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相公死亡的？”宁子谦拍了一下惊堂木然后继续审问起沈氏来。 沈氏将今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自己是被冤枉的，希望知县大人能够查明真相，还她清白。 宁子谦又仔细询问了丁婆子，丁婆子被方同的突然死亡吓的早就魂不附体了，但还是哆哆嗦嗦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而被方老太太提到的徐二并不在大堂之上，也不在围观的人群之中，只好先派人去找。 宁子谦又问了方进夫妻二人，但几乎说辞都和方老爷子无二，便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便说了一声退堂，但是沈氏因为是被告，所以要先关押起来，并吩咐人去请个医婆回来验看一下沈氏身上是否有伤痕。 退了堂，解散了人群，宁子谦吩咐梁实带人去方家左邻右舍先去调查一番，自己则在县衙里等着陈仵作等人回来。 原来在没升堂之前，宁子谦便派了孟大虎带人去找陈仵作然后去方家查看尸体去了。 刚坐定不久，陈仵作几人便回来了。 “大人，检查过死者的身体，身上并没有伤口，脖颈处也无勒痕，看死者面容，应该是中了木炭之毒死的。我们到时，屋里的炭气虽然基本都消散的差不多了，但是仍然还有些残留，死者口唇呈樱桃红，身上的尸斑也是这个颜色，这就更加证实了属下的这个推测。 而且属下发现，方同住的屋子，窗户上的缝隙处都被堵的严严实实的，这可能就是方同木炭中毒的原因，但就不知道这是碰巧还是人为了，咱们临海县以前也发生过因为烧木炭而不小心被毒死的事，所以一般冬天家里烧木炭时都会注意通风问题，这两年几乎就没再发生过因中炭毒而死的事了。”陈仵作将自己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宁子谦听完之后，也没多说什么，还得看梁实等人探查的结果，还有第二个嫌疑人至今还没到案呢。 第260章 真相大白 梁实带着人调查了方家的左邻右舍，从她们口中得知沈氏是个本本分分的女人，以前方同没出事之前，小俩口很是恩爱，一起经营杂货铺子，人缘一向很好。 但是自从方同双腿受伤后，邻居们就发现了沈氏虽然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但不少人看见过沈氏在铺子里偷偷的哭或是听见过沈氏在家求饶的哭声，想必是挨了不少的打，这一点在医婆检查过沈氏的身上后也得到了证实。 当医婆检查完沈氏身上的伤后，到宁子谦面前回禀时还是一脸的气愤。医婆恨恨的说她活了这么多年就没看见谁家男人下这么重的手打自己媳妇的，那沈氏身上，除了脸、脖子、手这些露在外面的地方，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黑一块的，新伤盖着旧伤，让人看了都心疼。 从这一点来说沈氏确实有杀人的动机，因为不堪忍受毒打，最终害死了方同。 而作为本案的第二嫌疑人徐二却突然之间消失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徐二住的房子是租来的，就在城北的一个大杂院里，打听过左右邻居，都说这徐二家里就他一个人，曾听说早年曾娶过妻，但后来因为难产走了，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后来到了县城里来讨生活，这么多年来就靠着给几家铺子帮忙送货赚些生活费。 从那几家铺子里了解到的情况也都差不多，徐二为人老实木讷，干活不惜力，给多给少也从不多说一句话，所以这些铺子也喜欢用他，昨天还都正常送货呢，谁想到今天人就不见了。 所以不少人也在私下里猜测，莫不是方同真的是被沈氏和徐二合谋杀死的。 不得已，宁子谦再一次提审了沈氏，沈氏仍是一副悲痛的模样，没等问话，眼泪就开始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当问起她身上的伤时，她也如实回答确实是方同所为，但又接着为方同辩解说她相公只是心情不好，所以才会这么对她，她一点都不恨他。 问到窗户缝隙被堵的严严实实，沈氏也如实做了交代。原来天冷后，方同就不喜欢出屋了，白天时因为屋里不烧木炭，所以方同便让沈氏将窗户缝都堵严实些，晚上烧木炭，沈氏会让丁婆子把窗户打开一小丝缝隙，留着通风，就怕方同中了炭气，她记着方同出事的那天晚上，她怕丁婆子忘了还特意嘱咐了一声。 听到这宁子谦不由的皱起眉头，因为他记得陈仵作验尸回来时说窗户被关的严严实实的，一点缝隙都没有，所以方同才会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的中了炭毒，那这窗户最后会是谁关严的呢，还是那天根本就忘了开。 丁婆子又一次被带到了县衙，此时她已经被吓的双腿都在开始打颤。 当被问到方同死前那晚窗户是否留缝时，丁婆子都开始恍惚起来，自己当晚到底是开了还是没开，回忆了半天想起来当时她确实给忘了，不过后来从方同屋子里出来时沈氏嘱咐了她一句，她又想起了，便急忙将窗户开了一个小缝。 那这窗户到底是谁关上的呢，如果是沈氏，那她为什么还要提醒丁婆子，而且听丁婆子说当晚沈氏比她回屋睡觉的时间还早，而且也没听到过她在出屋的声音。而丁婆子靠着照顾方同赚钱，就更没理由要害死方同了，难道会是那个不见踪迹的徐二。 一晃两天过去了，正在宁子谦眉头不展的时候，失踪的徐二一个人来到县衙自首了，他老实交代了自己谋杀方同的经过。 原来徐二自从来到县城讨生活，因为勤快老实那些雇不起伙计的铺子都喜欢用他，有活就叫他，一次赚个一两文，一天下来跑个五六趟，也能赚个十文八文的，就养活他自己一张嘴吃饭，也没什么负担，他也挺知足。 方家的杂货铺子在方同出事之间他也偶尔帮着送几次货，但是不多，因为方同大多数时候会自己去送，只有实在忙不过来时才叫他，但是自从方同瘫了以后，沈氏一个人照看铺子，就不得不将送货的活都交给了他，他去方家铺子的时间便多了起来。 刚开始还好，沈氏对他也客客气气的，可是后来方同经常去铺子里，本来这和他也没多大关系，但是这方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腿变残疾的原因，心性也跟着变了，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和他说话，有时还骂他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污蔑他和沈氏不清不楚，沈氏但凡辩解几句，他就对着沈氏动手，然后还一脸蔑视的看着他，说他注定一辈子孤家寡人，说他克妻克子之类的话。 起初他也不太放在心上，他知道方同以前人还是不错的，现在变成这样可能是就是心里不舒服，所以他也尽量避着他，但没想到这方同就像变态一样，明明铺子里没活也要让沈氏把他叫过去，然后便对着他一顿污言秽语，恶毒的咒骂他。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有一次，他实在气不过，便骂了方同几句，然后告诉方同他家的活他以后都不干了，然后他就走了。 可是没过两天，沈氏便又找到他，哭着说让他继续帮铺子送货，要不然方同就要打死她，徐二本不想多管，但看沈氏哭的太过可怜，不得已只好又接着帮他家送起了货。 头几天还好，可是没多久这方同又开始用言语侮辱他，那时他就想这么个残废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如果他死了，那不就能安静下来了吗。 方同死的那天，他在方家隔壁的铺子里整理货物，就听到了沈氏和丁婆子的说话声，不知道怎么的他就动了要杀死方同的念头。 等到夜深人静时，他悄悄的跳进了方家的院子，把方同住的那间屋子的窗户重新关严了，而且还特意在隔壁墙下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偷偷的溜走。 回去后，他又开始后悔，毕竟这是一条人命，后来他想大不了就将自己的命赔给他，反正自己也是无牵无挂的，所以趁着天亮，他就出了城门，他打算回去再给爹娘和妻子上次坟，告诉他们他就要来找他们了。 所以今天一回到城里他就来自首了。 宁子谦听着徐二的陈述，总感觉这案子有些过于顺利了。 他让梁实赶紧去方家隔壁去核实情况，确实是和徐二说的一样，而且梁实在两家之间的墙头上也发现了有人爬墙的痕迹。 案子终于真相大白，所有人知道真相后都是一阵唏嘘，沈氏被放回去了，徐二关进了大牢，被判了第二年秋后问斩。 第261章 安稳的生活 深夜，寂静无声。 县衙的牢房里，徐二坐在一堆稻草上背靠着牢房冰冷的墙壁，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小包袱，那里边装着一身新的粗布几夹衣，还有几个里边包裹着红糖馅的烧饼。 他已经在牢房里度过了三天了，他原以为坐牢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这三天待下来他并没有什么不适，甚至感觉比以前的日子还好，不用再为了一口吃食而整日奔波劳碌。在这里一天两顿都有人送来，虽然那粗面饼子又硬又凉，但他完全不在乎，因为他以前也总是吃这种粗面饼子，直到遇见了她，这种情况才稍有改变。 这个包袱是今天才送到他手上的，给他送东西的衙差说是一个据说是他侄子的半大孩子送过来的，可是他根本就没有侄子啊。当他满心疑惑的打开包袱，看见里边的东西后，他就知道了这个包袱是谁送来的了，是那个女人，那个温柔，善良，经常偷偷给他准备一碗水或是几个红糖烧饼的女人，一个让他感觉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他的女人。 他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爹娘和大哥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得病没了，家里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奶奶，但是也在他成亲之后没多久就走了，好在奶奶走了还有媳妇陪在他身边。可是好景不长媳妇也因为难产一尸两命，也走了，为了操办媳妇的后事，家里的最后一亩土地也被卖掉了，他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村里人开始视他如蛇蝎，避之不及，都在背地里议论他命硬，克父克母克亲克妻克儿，他们都躲着他生怕沾染上他身上的晦气。 他不喜欢那些村民们看他的眼光，家里如今也没有了牵挂，所以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来到了县城。 他没有手艺，但有一身的力气，为了有口饭吃，他开始帮人家送货，临海县虽然是个县城但也是个穷地方，好多铺子雇不起伙计，所以他就到这些铺子里充当起了临时的伙计，因为他人勤快，不计较工钱，所以很多铺子都喜欢用他，方家杂货铺就这些铺子中的其中一家。 铺子里的那对小夫妻都是好人，从来没有瞧不起他，对他说话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趾高气昂的，特别是铺子的女主人，说话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天冷时会为他倒一碗热水，天热时会给他准备一碗解暑的绿豆汤，还会时不时的送他一些吃食。 可是这么好的女人为什么要遭遇到这种不幸，那个男人她的相公，就因为双腿瘫痪了，原本很好的人突然间变成了一个恶魔，他竟然开始在背地里打她，而且对他也一改以往的客气礼貌，每次看到他都要用恶毒的语言咒骂他，侮辱他。 要不是事后女人总是充满歉意的向他道歉，让他不要和她相公计较，他是真不想再看见那个男人。他认为那个男人太矫情了，不就是不能再用腿走路了吗，可是他不还是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吗，家里人不还是一样都围在他身边照顾他吗？ 起初以为女人只是偶尔挨打几下，因为这个女人在铺子里一直表现的很正常，可是那天他去铺子里取货时，不小心看见了女人在库房里给自己的身上上药，他看见女人的光裸的后背上满是淤青，就连胳膊上都是。 他只看了一眼便悄悄的退了出去，他不想让女人难堪，但是一股愤怒之情在他心里油然而生，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男人能对着自己的媳妇下这么重的手，这是人干的事吗，简直畜生不如？ 他退出了铺子，等女人从库房里出来后，才又重新走进铺子里。女人仍是温温柔柔的和他说话，又递给了他两个包子，说是中午吃剩下的，他知道那是女人特意为他留的。 他如往常一般憨憨的道了谢，接过了包子，然后取了要送的货就出了杂货铺。 隔天晚上他帮方家隔壁的铺子收拾库房，当他收拾好正要离开时，突然听到了隔壁传来了女人压抑的哭泣声和求饶声。他悄悄的走到墙根下，仔细的听了听，确实是隔壁屋里传来的，而且是他熟悉的那个女人的哭声，心里不由的一阵痛心，这么好的女人为什么要遭受这种非人的待遇，那个男人还不如当初出事时就死了算了。 之后的日子里，他看到女人越来越憔悴，但是每次看到她时她仍是关切的问他吃了吗，热不热，冷不冷，累不累，她从来没有向别人抱怨过一句，对那打她的男人也是一如既往的关心爱护。 有一次，女人搬东西时可能是因为胳膊上有伤，所以没拿稳，他正好在旁边，便顺势帮了一把，没想到这一幕被姓方的男人看见了，他看到男人用阴翳的眼神看着他，他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女人到是大方的向他道了谢，并笑着对她相公说，她的手臂刚才扭一下筋，要不是徐二哥帮忙，这些货就得摔碎了。 他拿了货出了铺子，但是眼前总浮现出男人那冰冷的眼神，到了晚上，他偷偷溜进了隔壁铺子，他躲在墙根下，果然不出所料，隔壁屋里又传出了女人的哭声和辩解声。 他头一次有了杀人的念头，他想杀了那个废物男人，他不想再听见那个女人的哭泣声，他不想再让她遍体鳞伤，只有那个男人死了，她才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这天他又到方家隔壁铺子去整理库房，临走时偶然听见了女人嘱咐在她家干活的婆子将窗户留条缝，让他突然之间想起了以前听说过的一件事。 县城里有一对夫妻因为晚上屋里烧炭中毒而死，当时他还奇怪烧炭怎么会死人，后来听说是因为屋子太严实，不通风的关系，记得他当时想的是幸亏他没钱烧不起木炭，而且他住的屋子是四处都透风。 他终于找到了杀死男人的方法，他耐心的等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悄悄的跳进了方家的院子，小心的挪到窗下，将留着缝的窗户小心的关紧，然后又跳回到隔壁，他的一颗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他不知道这个方法到底能不能成功。 回到家之后他心里竟然出奇的平静，他突然想给家人上上坟，所以天刚放亮他就出城回村了。 等再回到县城，他就听说姓方的男人死了，那个女人被当成嫌犯关起来了，他的嘴角不由的浮现出了笑意，然后他就到县衙自首来了，他抱着怀里的包袱嘴角带着笑，那个女人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了吧。 第262章 带回来两个人 临海县境内刚修好的官道上，此时正有两辆骡车一前一后的向临海县城方向驶来，前面这辆车上赶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临海县兵房任经承一职的梁实，只不过他现在充当的是车夫的角色，谁让宁子谦身边连个小厮都没有呢。 方家的案子结束后，宁子谦和梁实便一同启程去了府城，在府城待了两天才回返，不过回来的时候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是又带回来两个人，为此还特意又雇了一辆骡车，就是跟在他们车后的那辆。 “姐夫，这可马上就要进县城了，你想好要怎么和我姐说了吗？”梁实手里拿着鞭子一脸坏笑的问道。 “说什么？”宁子谦坐在车里，手上正拿着一本书在看，也没听出来梁实话里有话头都没抬的直接回了一句。 “说什么，当然是后边车里坐着的人啊！”梁实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回去把人交给你姐，让她看着办吧。”宁子谦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他这次去述职，到府城的当天晚上，唐知府为他们这些属下举办了一场接风宴，为了表示上司对下属的关心，还特意给他们每个人送了一位姿容绝色的女子，听说这些女子以前可都是官家小姐，因为家里有亲人牵连进镇西王的谋反事件里，所以她们也都成了贱籍，或是成了官奴，或是被发卖到了各地。 南宁府自然也接收了不少这样的女子，唐知府本着体恤下属的心情，便给每个人都送了一个，这也是官场上常见的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宁子谦自然不好拒绝上司的好意，只好就将人带回来了。 骡车进到县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此时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飘出来袅袅炊烟。梁实将骡车赶到了县衙的后院，叫开了大门，宁子谦率先下了车，直接进院了。 另一辆骡车里最先跳出来的是一个穿着有些破烂的小孩，看个头应该有八九岁，长的倒是眉清目秀的，下车之后，一双小手不安的拽着自己的衣角，一脸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 接着又从车厢里走出来一位身材苗条，身着浅粉色缎子披风的女子，只见那女子一张芙蓉秀脸上，一双黑眸灿若繁星，乌黑的秀发上只是简单的插着一根白玉簪子，可能是因为天冷，双颊有些微微泛红，一手扶着车厢，另一只胳膊上挽着一个小包袱，正有些为难的向车下看去。 车夫看出了女子的窘状，立即将放在车辕上的一个下马凳放到了女子脚下，女子浅浅一笑对着车夫说了一声谢谢，温温柔柔的道谢声使的这个年纪还不到三十岁的车夫一张脸立刻红的像猴屁股一样，赶紧躲到一边去。 梁实结了车钱，将骡车安置好，这才带着两人进了县衙。 原本正准备吃晚饭的兰叶几人，看见宁子谦他们回来了，立刻都迎了出来，碧莲很有眼色的跑到厨房准备再多炒两个菜，宁子谦告诉她再多准备两个人的饭菜，李氏听了便也跟着去厨房帮忙了。 “你带谁回来了，怎么没看见人呢？”兰叶随着宁子谦重新走进堂屋。 “一个是和咱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另一个是知府大人赏赐下来的一个女子。”宁子谦特意挑了挑眉说道。 “哦，那可真得恭喜宁大人了，看来咱们宁大人这是要享齐人之福了，想必这位新来的妹妹一定是个大美人了，要不然知府大人也送不出手啊。”兰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敢，不敢，夫人你这个样子说话我好害怕，我也是不得已啊，别的知县都将人收了，我也不能把人退还回去啊，那不是打知府大人的脸吗，不得已只好把人给带回来了，这是那女子的卖身契，人我交给你了，要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宁子谦赶紧将怀里的契纸掏出来如烫手山芋一般的交到了兰叶手上。 “哼，算你识相。”兰叶拿着契纸仔细看了一下。 “娘，你看宝根哥哥来了。”辰儿还没进屋，就在窗外欢快的喊了起来，刚才他听宁子谦说带回来两个人时他就急忙跑了出去。 话音刚落，就看到辰儿领着一个穿着有些破烂的小孩走了进来，兰叶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当初他们在码头遇见的那个刘宝根吗，可是他怎么会和相公一起来临海县呢，兰叶一脸疑惑的看向宁子谦。 “这个说来话长，我也是在府城碰巧遇到的，当时还是这孩子先认出了我来。”于是宁子谦便将和刘宝根相遇的过程说了一遍，又将刘宝根告诉他的话也都讲了一遍。 原来当初下船之后，刘氏就带着刘宝根回了大岭村，可是因为寻亲再加上刘氏生病，当初卖地的银子早就花的一干二净了，不得已，刘氏只能又卖了二亩地，来维持母子俩的日常开销。 刘氏的身子经过这么一番奔波，再加上杨生平的欺骗隐瞒，早已呈油尽灯枯之状，回到村里之后，面对村人的风言风语，更是病上加病，就这么过了几个月后，刘氏感觉自己就快挺不住了，便想着趁自己没咽气之前将刘宝根安置好。 可是寻思来寻思去却无人可托付，刘老爹本就是家中独子，刘家在村里也没有什么实在亲戚，倒是有两个远房叔伯，但是走动的并不亲近，而且那两家人的日子过的也很清苦，自家人都顾不过来，又怎么会管你个只是有点亲戚关系的外人。 最后没办法只能让含泪告诉刘宝根，等她死了，就让他去找杨生平，毕竟那是他亲爹，怎么着也能护着他长大的，刘宝根为了让母亲安心便答应了下来。 刘氏将最后的三亩田地也卖了，让对方将银子换成了银票，缝到了儿子的里衣里。找来那两家远房亲戚和村长，说是谁能帮她办后事，自家的房子就给谁，两家人都想要，最后村长做主，一家两间。 第263章 齐人之福 刘氏的身后事操办完，刘宝根就悄悄离开了村子，他知道他已经没有家了，来到码头，看着江面上来往的船只，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恨他的亲爹，当初答应娘只是为了让他安心，如今娘走了，他自然不想去找那个狼心狗肺的爹，可是自己一个小孩子能去哪里呢。 他想到了当初在金鸡码头遇见的那一家人，那家人都很善良，而且男人还是位官老爷，他记得他们当时要去的地方叫临海县，他在码头上打听了一番，知道了临海县属于南宁府，就这样他登上了前往南宁府的商船。 刘宝根到南宁府时已经是腊月了，到车行打听说这几天都没有去临海县的马车，他只能白天在府城到处闲逛，晚上找个破庙睡觉。 这天他逛到了府衙门口，正好看见了从衙门里走出来的宁子谦，一眼便认出来这正是他要找的人，当即便跪倒在宁子谦面前，将他们母子回去之后的遭遇哭诉了一遍，然后哭求着宁子谦把他收下，就是当个奴仆也好，让他能有个安身之处。 宁子谦对刘宝根也是同情不已，毕竟这孩子也只比辰儿才大了几岁，也不忍心再让他继续流浪，便把他带了回来。 兰叶听了也是唏嘘不已，这孩子娘没了，虽然还有个亲爹但却是个靠不住的。于是将刘宝根叫到自己面前，对他说，以后就住在他们家吧，正好跟辰儿作伴，先去读几年书，要是不喜欢，以后想干什么再干些什么，长大之后，去留他自己做主。 刘宝根听了兰叶的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他知道，他选对了，当即便跪下对着兰叶和宁子谦磕了三个头，又将自己身上剩下的银钱和刘氏给他缝在衣角的银票一股脑的都拿了出来交给了兰叶，感谢他们的收留。 兰叶看着刘宝根期盼的眼神，知道自己要是不收这些钱，这孩子就不能安心，只好将银票收了下来，但是那几两碎银子又送回到他的手里，让他拿着做平常的花用，刘宝根这才不情愿的将银子放进自己的怀里。 兰叶让辰儿带着刘宝根去洗漱一下，等着一会儿吃饭，因为家里没有他能穿的衣裳，便只能继续穿他那身破衣服。 等辰儿他们出去后，兰叶才将眼神看向从进屋之后便默默站在角落里的人，知府大人赏给宁子谦的女子。 兰叶仔细打量了那女子几眼，只见她虽然半低着头，但却没有一点畏缩的模样，一双纤细嫩白的双手规矩的交叠在腹前，一副老实模样，但背脊却挺的直直的，这女子的家里以前应该是条件很好，也不知是遭遇了什么事竟然会落魄为奴，。 女子应该是感觉到了兰叶的目光，半抬起头，莲步轻移来到堂屋中间。 “奴婢玉燕，给夫人请安。”说完便对着兰叶深福一礼。 “起来吧，你的事刚才相公已经和我说了，知府大人的好意他也不好拒绝，所以只能将你带回来了，你的卖身契如今在我手里，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但从今往后你只是我们家的一名奴婢，我和相公都不是那刻薄之人，只要你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这里没人会为难你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卖身契在自己手里攥着，宁子谦又没那份心思，兰叶也就不怕她起什么幺蛾子，大不了就直接发卖了，知府大人既然都将人送了出去，难道还会再打探她在新主家过的好不好。 兰叶说到这儿就看到碧莲来到了堂屋门口，知道是饭做好了，便也不再多说，让众人先吃饭。 吃完饭，告诉碧莲，玉燕以后和她住一屋，让她带着玉燕明天开始先熟悉一下糕点铺子里的活计。 “玉燕姐姐，你睡这张床吧，这被褥都是新的，厨房里有热水，你要用的话，就去厨房打。”碧莲热情的说道。 “碧莲妹妹，咱们初次见面，姐姐现在是落魄之身，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如果妹妹不嫌弃，这副珍珠耳钉就送给妹妹吧，以后还请妹妹多多指点一下姐姐，别犯了错，惹怒了大人和夫人。”玉燕一脸诚恳的说道。她带来的这些衣衫和首饰都是知府大人为了将她们送人时置办的。 “姐姐不必和我客气，咱们大人和夫人都是和善之人，从来不会苛待我们这些下人，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行了，这珍珠耳钉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吧。”碧莲发自真心的说道。 虽然现在的主家没有以前那个主家的官大，家境也没那么富裕，但这里人际关系简单，不用再每日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谁，让她感觉自在了很多，虽然每天也要做活，但却是让她心甘情愿的愿意去做，而且还想要做的更好一些。 “听妹妹这么一说，我就放心多了，不过这耳钉是姐姐真心实意想要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姐姐以后还需要你多多提点呢。”然后便不由分说的将耳钉放到了碧莲的手上。 “对了，碧莲妹妹，这家里除了你和雨墨之外没有其他下人吗？”刚才吃饭时玉燕就发现这个家里除了碧莲姐弟俩竟然没看到其他下人。 要知道，玉燕的爹以前也不过只是个小小的从六品州同，家里就有六七十个下人，就是自己身边都有四个贴身服侍的丫鬟，两个粗使婆子，虽然这宁大人只是一县的知县，但照理说家里也不应该就这么两个下人啊。 “还有几个下人，包括我爹娘，不过他们都被派到夫人开的作坊里去了，夫人说家里地方小，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太挤，而且咱们夫人和大人也不喜欢人贴身服侍，有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我白天的时候也都是在糕点铺子里做活，这也是咱们夫人开的，以后你学会做糕点了，就不用舅夫人跟着忙乎了，舅夫人的肚子也不小了，玉燕姐姐收拾好了，咱们就休息吧，想必你坐了一天的车也累了。”碧莲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道。 “确实有点累，谢谢妹妹告诉我这些，这就睡了。”玉燕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吧，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264章 罢了 小年的前一天，宁子谦带着手下举行了“封印”仪式，也就是从小年这天开始，县衙里的在职人员都开始休年假了，一直到正月二十，这期间衙门里是不办公的。 举行完“封印”仪式后，宁子谦特意在谪仙楼里定了两桌酒席来犒劳这些属下。这家谪仙楼和南宁府的谪仙楼一样，都是楚家的产业，因为楚玉衡在临海县各地建了不少制作一品鲜的作坊，前期都是由他亲自管理。 但是身娇体贵的楚东家嫌弃临海县的客栈太破旧，住着不舒服，所以便开了这家从外表看起来就很气派的谪仙楼。酒楼分成了前后两部分，前边两层是酒楼，后边建的两层楼则是做了客栈，现在开业还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成为临海县百姓家喻户晓的地方，更是那些外地来的客商首选入住的地方。 宁子谦要了一个大包间，两桌酒席，如今临海县衙里算上宁子谦一共是二十三人，好在包间的桌子都很大，所以坐着也不算太挤。 宁子谦作为这里最高的长官，当然要先说几句，但对这些朝夕相处的属下，宁子谦也不喜欢打官腔，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总结了一下这半年来临海县的改变，鼓励众人再接再厉，在下一年里为临海县的发展再做贡献，然后便举杯敬了众人一杯之后，摆手示意各位随意吃喝。 经过这半年的相处，张县丞等人也摸清了宁子谦的性子，又深切的感受到了他来之后临海县的变化，对宁子谦的为人都是由衷的敬佩，所以一个个都开始向宁子谦敬酒，即使有梁实在一旁帮着挡了不少的酒，宁子谦仍是喝的人事不知，最后是被梁实扶着回了县衙后院。 梁实其实喝的也不比宁子谦少，勉强着将人扶进屋里送到床上，出了屋喊了一声，看到慌忙从厢房里跑出来的碧莲和玉燕两人，一问之下，知道兰叶去了作坊还没回来，便让两人去做些醒酒汤，等宁子谦醒了后喝，吩咐完便踉踉跄跄的回了自己屋睡觉去了。 碧莲一脸为难的看了看玉燕，这些事以往都是夫人亲自做的，她是真不会做什么醒酒汤，好在玉燕说她会，以前为了在亲爹面前表现自己的孝心，玉燕可是没少做这醒酒汤。 醒酒汤很快就做好了，玉燕端着一碗醒酒汤进了兰叶和宁子谦两人的卧房，这还是玉燕第一次进到主人的卧室内，屋里的家具虽然都不是用的名贵木材，但布置的却很雅致，而且处处给人一种温馨之感，这让玉燕对兰叶这个女主人又多了一丝敬重。 她早在南宁府知道自己将要被送给临海县知县的时候，就曾偷偷打听过宁子谦的情况，毕竟这关系到她自己今后的命运。通过打探她知道了这位知县大人出身寒门，是通过科举入士的，但年纪却不大，而且长相也不差，这让她一直不安的心好受了不少，而且还知晓了他的发妻也是贫苦出身，好像和他是一个村子的。 其他姐妹知道后，则是一脸羡慕的看着她，如果在她们还是居于落魄之前的地位，像宁子谦这种小小的一方穷知县，可能根本就入不了她们的眼，但今非昔比，以她们如今的身份如果能入的了未来主人的眼，那么她们之后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不少。 玉燕做为一名官家的嫡女，她是打心里不想给人做妾的，但是形势比人强，像她如今这种身份，只能被当做玩物送人，可能做妾就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自己现在虽然落魄了，但是美貌和才情都在，应该会得到未来主人的宠爱吧，自己只要老老实实的，想必主母应该不会太为难她。 见到宁子谦后，她的一颗芳心也彻底放了下来，当她面带喜悦一脸娇羞的跟着宁子谦回到住处后，内心忐忑想着晚上要如何服侍这位新主人时，便听到这位宁大人直接让她住到了另一间屋子里，自己则是和同来的属下住到了一间屋子，后来她知道了这个属下是大人的连襟，便想着可能是大人想要回去和主母说过再收她进房，这样也好，省着惹怒了未来主母，以后为难她。 本想着回去的路上能和大人同坐一个车厢，可以提前熟悉一下。可是临走前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小叫花子，大人竟然还同意将这小叫花子带回去，而且又雇了一辆骡车，让她和小叫花子坐在一辆车上，一路上更是连看也不看她一眼，这让她对自己的容貌第一次有了怀疑。 回去后，见到了新主母，和她想象中的粗鄙妇人形象完全不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主母也是出身富贵呢，而且容貌秀美，行事做派也是不输于她以往接触过的那些当家主母，这让她不得不收起了轻视之心，行事更加的小心翼翼。 住进来之后，她便发现了大人是真的没有收她进房的心，而夫人也只是将她当成普通丫鬟一般用，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样也挺好，毕竟给人做妾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其实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不甘。 玉燕看着躺在床上的宁子谦，心里百转千回，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趁机做点什么，毕竟她爹以前可是有六个小妾，其中就有两个是丫鬟爬床成功后升上去的，以前她也曾痛恨过这种不耻的行为，为她娘抱过不平，但是如今身份转换，她是否也要像那些丫鬟一样呢。 正在玉燕心里天人交战的时候，床上的宁子谦突然半睡半醒的睁了一下眼睛，嘴里叨咕了一声“娘子，我头疼。” 这一句话，让玉燕瞬间找回了理智，大人平时看她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暧昧，对她和碧莲的态度是一样的，如果自己真要爬了床，先不管夫人态度如何，估计就是大人可能都会不喜。 罢了，自己现在过的也挺好的，何必要讨人嫌呢，想到这，她放下了手里的碗急忙走出了屋，找到碧莲，推说自己肚子疼，让她去服侍大人喝醒酒汤。 第265章 梁实回乡 玉燕不知道的是，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碧莲看在了眼里，如果刚才她真有什么不轨的举动，那么她将会面临再一次被发卖的下场。 经过几天的忙碌，兰叶将年前的最后一批货如期交到了客户手里，将账目整理了一下，没想到只是短短的三个月时间，两个鱼罐头作坊就赚了差不多八百两银子。 兰叶让兰二郎给作坊里的雇工们结算了工钱，并每人发了五罐鱼罐头作为新年福利，告知了年后开工的时间，便让他们回去了。 如今家里有这么多下人，打扫屋子和置办年货的事自然有人去做，兰叶本以为能躲躲清闲，可是她忘了自己如今还有个身份，临海县知县大人的夫人。这不，马上要过年了，临海县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不想着来巴结一下知县大人，这个时候不来还等啥时候来呢。 宁子谦来临海县这半年时间，百姓们也都知道这位大人不是那种贪财的官，男人们不敢上门，只能让自己家的女人出面，跟知县夫人结交一下，送些年礼想必应该不会被拒绝。 这可苦了兰叶，跟这些夫人虚情假意的寒暄，比干活都累，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顶着，那些人带来的年礼挑着不太贵重的收下后，还要再置办回礼，真是一点都没闲着。 宁子谦这些天反倒是真的轻松下来了，辰儿的私塾也放假了，吵着要去海边玩，于是宁子谦便每天带着辰儿，雨墨，刘宝根三个孩子天天都去海边钓鱼抓虾抓蟹，玩的不亦乐乎。 今年这个年可以说是这么多年来，兰叶一家过的最热闹也是人最多的一年。过年当天，在作坊里住的石头等人也都被叫了回来，兰叶也不是吝啬的人，让安氏带着几个女人做了满满两大桌子菜，吃饭时，也没让人伺候，将人撵去厢房让他们能安心吃饭。 轻松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一转眼，正月十五就过完了，鱼罐头作坊又开始忙碌起来，正月二十这天，宁子谦带领属下举行了“开印”仪式，衙门里也开始正式办公了。 兰叶在正月底时发现了自己又怀孕了，但是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反应特别大，闻不得一点鱼腥味，连作坊都去不了，宁子谦便让她老实待在家里养胎，好在作坊那边有兰二郎在，倒是也不用她再费心。 三月初，梁实打算回去将家人接过来，原本去年秋天时就打算回去的，但是县衙里人手不足，事又多，所以就耽搁了下来，现在虽然也忙，但毕竟不像刚来那会，兰叶准备了几大箱子礼物和临海特产，让他帮忙带给以前那些关系好的街坊邻居和家里人。 送走了梁实，兰叶开始琢磨起海鸭蛋的事，现在天气转暖，海鸭子又开始下蛋了，但是要是大量的收购海鸭蛋，搞不好明年临海县境内就没有可以下蛋的海鸭子了，也不知道这海鸭子能不能像家里的鸭子那样自己养，但是自己现在这边人手有限，最好还是找人代养。 为此，兰叶特意去了一趟金沙滩村，将自己的想法和黄村长说了一下，然后承诺只要村里人能将海鸭子养活到成年，她就会出钱将这些海鸭子买走。 回去后，兰叶派石头和福禄去到其他村子收购海鸭蛋，为了方便收购，还让他们在每个村子里都找了代收的人，这样一来，就不用他们一直往下跑了。 梁实回到川安府时已经是四月下旬了，他离开时双胞胎还不会走路，现在都已经会跑了，而且也会叫人了，兄妹两个看着家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一脸好奇的躲在娘亲身后偷偷打量着对方，当看到对方向他们看过来时又会很快的将自己藏起来，看的屋里的几个大人都是好笑不已。 梁家老俩口知道孙子这次回来是要接他们去南边，但是老俩口说自己年纪大了，故土难离，不想折腾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让梁实带着妻儿去，他们现在还能动，不用他担心，但是梁实不同意，最后还是老俩口说服了梁实，但是梁实说要买个下人回来照顾两人要不他走了也不能安心，老俩口没办法只好同意。 第二天，梁实就去了牙行买回来一对年约四十左右的夫妻。然后将兰叶送给巷子里众人的礼物都送到了各家，又特意拜托了于得水夫妻在他走后帮忙照看一下梁家老俩口，于得水自是满口答应下来。 因为时间紧，梁实将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后，就带着妻子儿女去了三道弯村，一来是将带回来的礼物送过去，二来也是想让兰朵和家里人告个别。 到了杨花镇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梁实打算先去糕点铺子看望一下岳父岳母，去了才知道，现在铺子已经交给了兰大郎夫妻两人管理，而且兰家已经将这个铺子买了下来，以后再也不用交租金了。 梁实和兰大郎说了会话，在私塾读书的三郎和四郎就回来了，两人看到三姐三姐夫回来都很惊喜，四郎更是吵着要和三姐一起回村里，三郎也想回去，但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参加童子试了，只能一脸羡慕的看着四郎和三姐一家坐上马车回村了。 回到兰家后，一大家子自然是好好热闹了一番，梁实将他们到临海县之后发生的事挑挑拣拣的讲给了兰家人听，听的众人都是唏嘘不已。 欢聚的时间都是短暂的，在兰家住了两晚梁实带着家人就回走了。 兰朵在家收拾行李，梁实去镖局看望罗师傅，可是他去的不凑巧，罗师傅和镖局东家出去走镖还没回来，他同几个认识的伙计说了一会话便回来了。 即使再不舍，也终将要离开，告别了梁家老俩口，一家四口坐上了去往京城的马车，然后又乘船，在路上奔波了小两个月，一家人终于抵达了临海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