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月亮会知道》 第1页 [?合] ?知道》作耤?盛开 ? 一单纯耳, 一伤?疗伤耨?, ?着变数。 一??守?。 ??淀??能耐。 ? ?签: ?言?淳 ┃ ?曾言绽 ┃ 说 一?故事 ?? 【一】 ?? ———— 1.?逅 一??到一址??城所?。 ?是一??一??一?。 ????问。 ??:?。」 ?」 一睡。 ?27??一? ?上一?读考?或耜?一?」。 通?。 ?这一?。 ?之所?。 ??个普逩需??。 ?书一???。 那一。 ??怉?事往。久耏?。 ??伥?第一?。 怐?为?女子『所?? 往??淡。27?不一?27??一??说。?逅》迅退? 这一一?一?。?逅?的销功宴。 这一。?逅?第一页: 初是急?最???? ??。 最???叫「sans peur」。 ?的一?中一?一。 ?一?。 见一。 他:「chinese or japanese?? ?。」 ??????」 ???」 ?家的。」 ?来。 那一?晰耉?。 丽邂逸???。 ?一??人最?? ??耼?一??的。 ??一??种情怀???思议。 ?,往往??不开。 最?: 的 ?? ???了 ? 第2页 所以,这其实就是周与那个女子邂逅的过程; 感觉不错哦!继续! ——很喜欢—— 加油……打分—— ——打分—— ——把真实故事写进书里这样的很多啊—— 夏天啊!!好像没人发现噢!先慢慢的看! 开心,开心,看到你的新文; 太惊喜了!!一直盼望着夏天盛开的新作!! -完—— 2.今夜月如钩 她叫曾心言。 周青淳一听到这名字,脑筋转得何其快,她笑问:「只说真心话的真心言?」 曾心言被她逗得笑起来:「你的中文似乎很好。」 「我只是喜欢卖弄些小聪明。」周青淳也笑。 说来说去,都怪职业,每天和文字为伍,对文字特别敏感。 在法国生活了三年的曾心言,也不是没有遇见过祖国同胞,但却没有像她遇到周青淳这样倍感亲切和熟络的。 她一边把手里的货物叠到一个柜子上端,一边问她:「你到这里读研究生吗?」 「不是,纯粹游玩来的,我的姑姑早期就在巴黎定居。」周青淳花了两年的积蓄,只为了完成她一直以来梦想中的巴黎之旅。 「她在巴黎的什么地方?」 「十三区。」 就在这时店里来了另外一些旅客,像是从欧洲其他国家来的,曾心言用流利的英语招唿他们。客人东翻西看,磨蹭了好一会,总算买好东西离去。 曾心言回到周青淳的面前,周青淳放下手里的一个皮革精品,看着这个叫曾心言的新朋友。「我还没有介绍自己呢,我姓周,叫周青淳。」 「很清纯的周清纯?」曾心言的反应似乎也不比她差。 「你的中文也不错哦。」轮到周青淳笑。 「最深入我心的,始终是中华文化,不过我的中文也仅仅够用。」 「你谦虚了吧?」周青淳呵呵笑,她说:「我的青,是青色的青,淳是是享字加上三点水。」 话说回头,她很喜欢那幅马赛克画。当时她根本就不认识那是一幅马赛克画,她只是觉得它无论画面或构图看起来都很别致,那些细碎的砌图也很有心思。她想把它带回国挂在书桌前作为她到过巴黎的纪念。 如果曾心言不透露,她万万想不到那是她的作品。 「原来是你的作品,你真了不起。」周青淳赞嘆,难怪她觉得曾心言浑身都散发着艺术家的气息。 「你是巴黎艺术学院的学生吗?」 曾心言点点头,「不过马赛克艺术反而是待在希腊的时候学回来的。」 「你真的四海为家吗?」周青淳取过另外的画作来欣赏,一边羡慕的看着曾心言那炯炯炯有神的大眼。 「希腊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到处的去,来了法国后,一待就三年。你刚才说的十三区是中国人最密集的地方,我住在九区。」 周青淳孩子气的问:「我应该不曾到过九区,那里好不好玩的?」 「巴黎歌剧院就在那里。」 「我最想去的是罗浮宫。」 「那还不容易吗?你有没有导游?我可以当你的导游。」 周青淳是单身旅行,哪来的导游呢,她对曾心言的提议求之不得。「真的吗?那太好了,可是我会不会麻烦你?」 「有多麻烦呢,人在他乡,最高兴就是遇到自己人。明天店里休息,我可以趁机到处散心。」 曾心言口中的这个「自己人」让周青淳心里感觉特别温暖。 「我听说法国人生活很悠闲?」 曾心言似笑非笑的说:「法国人是比较懂得享受生活,不过我到底还是中国人,一周只休息一天,为了你,绝对可以破例。」 周青淳简直受宠若惊。 「这样吧,明天这个时间,你到对面那家咖啡馆等我,每天这个时刻我都在那里喝咖啡,那里的咖啡应该是世界上是数一数二棒的,你也该尝尝。」 周青淳根本不喝咖啡,但为了曾心言,她愿意打破惯例。 自此之后,每每只要一沾咖啡,一闻到咖啡那香醇的味道,她就会思念她。 「一言为定。」她说。 就这样,周青淳第二天准时抵达那家很有风情的咖啡馆。 她们坐在露天的阳伞下,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美丽平静的塞纳河,稀薄暖和的晨光铺在河面上,让人很自然的远离了喧嚣,寻获了难得的一刻宁静。 她发现曾心言是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她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啜着咖啡,她的一举一动,永远显得那么从容不迫,安静平和。 她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幅景观? 也许她已经被法国人同化了。她还喜欢听曾心言说法语。就像大部分的法国人,曾心言处处都表现得很有礼貌,很有风度。 在周青淳眼中,曾心言并不属于小家碧玉的类型,她的气质沉稳,轮廓分明,举手投足之间,表现出来的反而是一种大家之气,看上去很舒服。 一直以来,她笔下的女主角活脱脱就是曾心言的化身,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现实中遇见故事中的女主角。 她相信朋友也有一见钟情的。 罗浮宫比周青淳想像中不知大上多少倍,处身于此,只觉得自己万分渺小。 据说馆内收藏的艺术品、遗物和古董就有40万件,她们仅仅在那里待一个上午,只能走马赏花。 第3页 隔天曾心言又带她又去了圣母院、艾菲尔铁塔和大大小小的博物馆。 她们只是萍水相逢,曾心言的热情超出了她所能想像。 这个旅程,周青淳觉得很满足,她在电话中和彼岸的汪禹城分享这件事。 汪禹城带着羡慕和自以为是的口吻说:「很多人都说巴黎是恋爱的好地方,下次我也要到巴黎去碰碰运气,太浪漫了!」 周青淳听了只觉得没好气:「你怎么不问问对方是男人女人呢?」 「女人要对你那么殷勤吗?如果女人也对你殷勤,不是她有问题,就是你有问题。」 周青淳不置可否。 有时候她觉得汪禹城很聪明,但往往因为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 在巴黎的最后一晚,曾心言带周青淳到红磨坊。 周青淳从来没见识过那么盛大隆重的歌舞场面,密密麻麻的人头亲密的相互挨靠着,只为了期待舞台上一幕幕精彩的歌舞爆发。 从红磨坊走出来,周青淳感受到了却是离愁别绪。 曾心言以为她并不热衷那些豪华的歌舞场面,她问她:「觉得好看吗?」 「太好看了!」周青淳由衷的赞嘆。 观赏歌舞之前,周青淳为了尽兴,陪着曾心言喝了好一些送上来的香槟,她一喝酒,脸颊就会红。 「你累了?」她关心的看着她。 「不,我不累。巴黎是个不夜城,我要是那么快就累,就辜负了巴黎的好夜色。」 曾心言爽朗的笑起来:「你真会说话。」 沉默一段路,曾心言问她:「今晚是最后一夜了,你还想到哪里?」 周青淳不说话。 「巴黎确实是个不夜城。附近就是红灯区,很多情趣用品店,要不要去见识一下?」 周青淳不答反问:「你说明天一别,我们会在自己的国土上重逢吗?」 曾心言看着她,面带微笑,似是而非的说:「等我考虑当归侨的时候,我们一定会重逢。」 「你是说,你可能回国定居吗?」 曾心言停下脚步,「我一直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周青淳看着她的眼睛,月亮投映在她的黑黑的眼眸里。今晚月亮会作证,曾心言不可能说谎,她不由得露出一丝的喜悦之情:「那就意味着我不用飞到巴黎才能见到你了。」 「如果下次你再来巴黎,我们结伴到普罗旺斯去,那里的景色很好。」 「一定。」 那晚,坐在地铁上的时候,两个人沉默下来。 地铁快到站的时候,周青淳突然问曾心言:「当初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地方?」 「自我放逐。」曾心言回答。 「自我放逐?」 「跟你说笑的。」 地铁到站,曾心言站起来,朝周青淳笑笑,她笑得有些牵强。周青淳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并不像是在说笑。 一个自我放逐的人到底必须遭遇过什么样的情况? 那是任性还是随性?周青淳不是太能理解,但她没有追问下去。 也许那是曾心言的秘密。哪个成年人没有自己的秘密或隐衷呢。她自己不也有秘密和隐衷吗。 那一晚,月凉如水,她们坐船夜游塞纳河,一弯明月挂在梧桐树梢上。 周青淳抓起相机,想把巴黎的夜空和夜景拍下来。 曾心言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望着夜空:「这是个有月亮的夜晚,也许我们的重逢会发生在一个有月亮的夜晚。」 周青淳笑了:「有月亮的晚上,我会特别的想起你这个朋友。」 曾心言但笑不语。 周青淳有点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有点一厢情愿了。也许曾心言根本没有想过往后她们还会保持联繫,也许她心里所热望的友谊,并不是曾心言心里认真想过的事。 从巴黎回国后,周青淳的思潮起伏,于是她写了《美丽邂逅》。 这部小说一开始只在杂志连载,为了一些因素,她不得不把自己的角色写成男人,她觉得这样处理起来会方便很多。 再说了,遇到曾心言这样一个既成熟又有韵味的女人,周青淳自然很愿意变成男人,可惜这只是一个非常天真的想法,她只能把它深植心中。 最新评论: 喜欢这样的文字,待得闲暇的周末,再来细细品位,感受这份细緻、宁静、平和想当初第一次看gl文就是大大的《她在彼岸》,很喜欢这种感觉,对于gl是懵懂的正如一切东西都有好坏,作品也是如此,到处充斥着喧嚣、浮躁,看小说打发时间的时候, 也会感慨浪费光阴了,呵呵…… ——好—— ——只是简单的邂逅啊—— ——啊—— 不敢相信,看见夏天了。 我就先不说别的了,接着看下去; 美丽、大气的曾心言; -完—— 3.落空的等待 盖上小说,周青淳只觉得怅然若失。 原来两年弹指间过去,《美丽邂逅》已经再版,可是故事中的女主角却始终没有给过她任何的音讯。 临别前夕,她们不是交换了电子邮址吗,可是周青淳给她发过去的所有电邮都石沉大海。 她甚至在面子书上找过她。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没有叫「曾心言」的人出现在面子书上,她的名字太独特了,而「周青淳」这个名字却无以数计。 第4页 周青淳几乎可以肯定,曾心言没有面子书,也并不活跃网络。 曾心言,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还在法国吗? 周青淳连梦里都在问自己,她偶尔会梦见自己回到巴黎,最玄妙的是,她还不止一次梦见过曾心言小店招牌上那只四脚朝天的小黑猫活生生变成了一只真的猫。这到底暗示着什么呢? 有时候周青淳会取笑自己,她笑自己太多情,以致认为别人也必然如此。对曾心言而言,她一定只是一个过客。 漫长的等待,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她渐渐接受了一个事实:曾心言根本不要她这个朋友。 来临的星期天,周青淳应报社之邀出席了一个命名为《和太阴邂逅》的读者交流会。 在会上,周青淳跟读者分享了自己创作的心路歷程。 三十分钟的演说,她给自己的故事做出了以下的总结:「一个人能遇见那个令自己心动的人,是生命中最美丽的诗篇,在心灵上也是最大的激盪,可惨痛的代价往往是绵绵无尽期的等待和思念。也许到了某一天,你会惊觉其实这个人什么也不曾留给你……」 接下来的时间,读者提出了许多关于爱情的问题,周青淳都一一的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太阴,你的故事过程虽美,最后为什么总是留下遗憾呢?难道在你的爱情观里,就没有两情相悦,美丽的结合吗?」 《美丽邂逅》之后,周青淳还写了另外两部短篇爱情小说,虽然每一篇都有不相同的故事和人物,但那些中心思想和灵魂却永恆不变,它们甚至都没有很完美的结局。 「很简单,因为我还没有遇到。我没有办法写不是我人生经验的文字。」 「太阴,你写的故事总是伤感落幕,你是不是悲观主义者呢?」 「爱情如果没有悲伤,就无法显示幸福的可贵,我还没有遇到绝对幸福的爱情。」 「太阴,在你的文字里,经常的把感觉两个字挂在口边,在现实中,你有遇过令自己有感觉的人吗?」 那一刻,周青淳很自然的想起了曾心言,针对这样的一个问题而想起她,周青淳多少觉得有点难堪,只能低着声音,心虚的回答:「我希望很快就会遇到。」 「如果说你的文字是为赋新诗强说愁,你同意吗?」有人接着发问。 「不同意,因为我已经过了那个年龄。」 「廿七岁在今天看来还很年轻,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属于你的爱情的,你一定会像小说中的周梦抒那样遇到令自己心动的另一半的。」一个带着朴实笑容的女读者这么鼓励她。 「谢谢,但愿如此。」周青淳重新展露笑容,一线新的希望好像又出现在眼前。 最新评论: facebook? 面子书……哈,还好不是「脸书」…… 问了无所不知的度娘才知道「面子书」…… -完—— 4.近水楼台 难得这一天周青淳脱了稿,更难得汪禹城下了班心血来潮买了麦当劳的大汉堡来探望。两个人倚在周青淳家的露台边吃边天南地北的聊天。 「廿七岁的我还相信感觉,会不会太奢侈?」周青淳问。 「奢侈的人还多得是,你不是唯一的那个。」汪禹城回答。 周青淳苦笑。 「女作家大致上分两种,一种特别感性,一种特别理性,当然也有既理性又感性的,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爱诡辩。所以,你总能找到生存的理由。」 这勉强也算是种安慰吧,周青淳又苦笑。 汪禹城指向对街,「你说怎样的人才会开那种车?」 「什么车?」 周青淳每天都在电脑前埋头打字,根本不曾留意住所周围的变化,现在她才发现斜对街非但多了一辆造型古怪的吉普车,经常光顾的面包店隔壁也正在大事装修着。 「难怪每晚都听到杂音,吵死人。」周青淳轻轻埋怨。 「谁会开吉普车?」 「车子被改装的那么古怪,一定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开的。」 周青淳端着不加糖的苦咖啡已经喝到了最后一口。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的一刻,汪禹城呶呶嘴,示意周青淳往楼下某个方向看去。 「相信感觉的女人,你的感觉来了!」 全在意料中,周青淳看到魏晨志开的白色轿车正慢慢往她居住的大楼开过来。 没一会,门铃就响了。 魏晨志是「风火」杂志的主编,据说他是行内最年轻的主编。 《美丽邂逅》在出版以前,就是在《风火》连载的。魏晨志和汪禹城是大学同学,当初就是汪禹城拉拢的关系,让周青淳在这本杂志上写专栏。 汪禹城常常自夸自己除了是周青淳的贵人,还是她的红娘,因为魏晨志对周青淳几乎是一见钟情的。 魏晨志刚刚从威尼斯风尘僕僕的飞回来,他的杂志有一个很受欢迎的旅游项目,经常要出国做实地的探访。这一次,他给周青淳带回了一份礼物。 「一份迟来的生日礼物,送给你。」 在汪禹城的推波助澜之下,周青淳不得不马上拆开礼物。 礼物的内容在意料之外,竟然是一套手工精巧的玻璃马赛克杯垫! 周青淳家里有不少杯垫,但还没有收集过马赛克杯垫。自从在巴黎认识了曾心言之后,她开始关注所有跟马赛克有关的资讯。 第5页 周青淳对魏晨志的礼物很感兴趣,她用手指轻抚着那些图案,有点心不在焉的问:「你去了哪里?巴黎?」 「不,我去的是威尼斯,这些杯垫是在当地买的。」 汪禹城横周青淳一眼:「人家一开始已经说是从威尼斯回来,怎么扯到巴黎?」 「做这个马赛克手艺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周青淳有点神经质起来。 这个问题彻底问倒了魏晨志。 「这是手工做的?是机器做的吧?」汪禹城取过其中一只杯垫细细的看。 周青淳认为她并不懂得马赛克艺术,毕竟这还是挺冷门的手艺。 就在周青淳推翻自己所有的浪漫思维不再相信感觉的时候,她却奇蹟般和曾心言重逢了! 那是三个月后的事。 那个黄昏实在没什么特别,也好像没有什么先兆……如果要说有先兆,那就是魏晨志送她的马赛克杯垫。在周青淳眼里,全世界好像只有曾心言精通马赛克艺术! 天空下着毛毛雨,周青淳穿着风衣,冒着雨到对面的面包店去买面包。 面包店的隔壁似乎不再装修了,正确的说,是已经装修完毕,而那辆造型古怪的吉普车也没有再停放那里,可就这个潮湿微凉的傍晚,周青淳却看见店里出现了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 男人穿着粗重的工作服,貌似装修人员,他们面向大门,那个女子就背着门,三个人比手划脚好像在谈着很重要的事。 周青淳走过去的时候,店内忽然传出砰的一声巨响,有重物从店的一面墙滑下,其中一个男人叫了一声,那女子一惊掉头,周青淳却是一惊止住了脚步。 周青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以为必须再飞到巴黎才能再见曾心言,又或者她们永不再相见,没想到所有的想法在这一刻都无法成立,因为眼前所见,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曾心言! 曾心言已经打发了那两个男人来到周青淳的跟前。 「只说真心话的曾心言!」周青淳压低声音说,脸上掩饰不住喜悦。 曾心言也流露出喜悦之情,她接得很快:「很清纯的周青淳!」 声音依然清晰悦耳,最重要的是,曾心言没有忘记她的名字,周青淳心里有点激动,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为什么呢,周青淳一直渴望能和曾心言重逢,现在她们是面对面了,她竟然害羞的不敢看她的眼睛。 「很清纯的周青淳,你怎么会在这里?」曾心言问她。 周青淳故作镇定的说:「不是应该我问你这个问题吗?你回国定居了?」 「回来半年了。」曾心言轻松的说。 半年,原来曾心言已经回国半年了。 「不久前去了峇里岛潜水,三个月前才回国,就忙着开店的事。」 难怪曾心言的皮肤跟周青淳记忆中的不一样,她黑了一圈,不过黑的很健康。 「这是你的店吗?」周青淳望向那间店铺,两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里头空荡荡的只剩下四面墙和一些杂物。 「把两层楼都租了下来,底楼开店做生意,二楼自己住。」 周青淳勐然想起来了那辆车,她问:「之前这里停着一辆吉普车,也是你的吗?」 「那是我在二手车行便宜捡回来的,听说已经可以当古董了。」曾心言有点得意的说。 真没想到! 「这么说,你是决定当归侨了」,「这个钟点,又下着雨,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心中实在有太多的疑问。 「因为我就住在对面!」周青淳说。 曾心言愣了一下,好像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住对面?」 周青淳点点头,她伸手往自己家的露台指去:「看到吗,养着三株葱兰和一株朱顶红的就是我家,我就住在那里。」 曾心言往她家的小露台看过去,仿佛看到了周青淳站在那里向她招手。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好吗?」曾心言拉住了周青淳的手。 到底为什么呢,眼前的曾心言对她一如当初那样的平易近人,可是她却不回復她的电邮,一封也不回。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她怎么会这样? 周青淳有些无所适从,她想起曾心言这些日子以来的音讯全无,又想起自己在读者交流会那番给自己的总结词,它就像是一个魔咒,一个相反的魔咒。 该用什么言语交代周晴淳这段日子的心情呢?太美妙,也太复杂了。 曾心言在两年前偶然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然后一切就彻底改变了,她把她写进小说里,小说红了,她的名字响了,可是曾心言却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幕后功臣。 人生的际遇真的太奇妙了,她该怎么告诉她这近乎有点离奇的事?她不能告诉她,因为这对于曾心言来说,肯定太突兀。 「其实,我写过很多电邮给你,你都没有回音……」周青淳决定坦白。 「电邮?」 曾心言的反应令她感到太意外。 「两年来我写了不止一封电邮给你,我还在facebook上找你。」 「我没有收过任何的邮件。」 周青淳很诧异,这当中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周青淳已经背得出曾心言的邮箱地址。 追根究底,原来曾心言给周青淳的邮址是错误的! 第6页 一封封错了邮址的电邮没有被打回头,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曾心言怎么可以给她一个错误的地址?怎么可以?周青淳不禁感慨万千。 尽管如此,曾心言也没有主动联络她。是的,她没有主动联络她,如果她愿意做出主动,那么早在两年前,她们就联络上了。 曾心言深深的看着她:「也许当年我们交换的是电话号码就不会产生误会了。过去那些日子,我没有离开过巴黎,我还是天天在河岸的露天咖啡座喝咖啡。真没想到再次遇到你,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而且,你就住在这里……」 「我喜欢这一区的清幽,而且楼房都带着一个露台,虽然不大,每个上午阳光都要从那里照射进屋,感觉很好。」周青淳笑了,她真的很开心。 其实,曾心言也是贪图这里环境的清幽,她物色过好一些地方,却没有比这里更满意的。 白天虽然人来人往也算热闹,但并不吵杂。这里让她感觉像置身巴黎的某一条街道,她更加喜欢那带着欧式闲雅的露台。 当时她们都无法预料,在往后许许多多的日子里,那个露台成为了她们之间的一个观望台,一个心灵的探听处,甚至是一座沟通的桥樑。 「有空到我家坐坐。」周青淳说。 「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曾心言笑的很温柔。 其实周青淳心里突然都明白过来了,曾心言并不是不要她这个朋友,她只是不想刻意联络她。 要不是今天偶然的重逢,凭着那个错误的邮址,她们永远都不会再联繫上吧? 也许,这些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们在属于自己的国土重逢了,如果曾心言对她这个朋友抱着随缘聚首的心态,那么周青淳大可重新认定这样的相遇叫缘份。 那一晚,周青淳坐在电脑前,久久敲不出一粒字来,她的情绪简直亢奋到极点。 上床吧,上了床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走到露台,在黑暗中望向对面。很快,曾心言就会在那里出现,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大半夜里,她拧亮了书桌上的灯,终于在电脑上流畅的敲打:「曾经的天各一方,到现在的近水楼台。这样的距离,究竟会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拉得更近,还是抛得更远呢?」 「我要写一个近水楼台的故事。」周青淳对汪禹城说。 「就是那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故事啊?」汪禹城带着取笑的味道。 周青淳呷了一口咖啡,若有所思的说:「男主角所心仪的那个女主角就住在他家的对面!原来,早在半年前她就已经在那里出现过,可是当时他还不知道,直到有一天,他们重逢了……」 王禹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我的大作家,你的情节有没有比这个更新鲜点的?」 「你觉得不新鲜吗?」周青淳有点失望。 如果说小说情节没有新鲜的,只能说人生本来就没有新鲜的,而现实和小说,她早已经分不清楚了。 最新评论: 其实不联繫不代表不想念,我就喜欢经常回忆一些事,想念一些朋友,但却不去联络他们; ——真有缘分啊—— ——小说掺杂真实—— ——现实与虚构—— 一句老话:有缘千里来相会; -完—— 5.黑猫情结 周青淳把两年前从巴黎带回的那幅马赛克画作挂到书桌后方。 她一厢情愿的认为,画中的那个女子就是曾心言。 那是一个孤寂而执着的背影,周青淳看不到她的脸。在现实中,她虽然看到她的脸,却看不到她的心。 据说每个人都是多面体,一个是自己眼中的自己,一个是别人眼中的自己,另外一个是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曾心言,和周青淳眼中的曾心言,肯定不一样了,真正的她肯定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曾心言开的马赛克精品店,取了一个英文名字——《milestone》。 新张的这一天,门口摆放着周青淳和其他宾客送上的花篮,奼紫嫣红的煞是好看,但这些都没有橱窗里那幅分别用上水晶和夜光石嵌镶的马赛克黑猫来得显眼。 那只黑猫有一双非常摄人的眼睛。自此周青淳只要来到《milestone》都会下意识先看看那只猫,再到店里找女主人。 她觉得这幅画肯定有更深一层的意思,也许那里隐喻着曾心言的内心世界。 为了给曾心言的新店壮大声势,周青淳用心良苦地把自己的好朋友都拉了过来。 「我的好朋友汪禹城,这是魏晨志。」她站在众人中间,忙着介绍:「这是曾心言。」 经过一番热闹的寒暄后,魏晨志带着些许遗憾的口吻对曾心言说:「橱窗里那幅黑猫似乎是店里做得最棒的作品,可惜那是非卖品。」 「那个作品对我有特别的意义。」曾心言微笑。 三人不约而同向橱窗的方向望去。 周青淳当然没有忘记,曾心言在巴黎的那家小店也用过一只四脚朝天的小黑猫当商标,小黑猫还出现在她的梦中。 那只表面看上去颇有趣的小黑猫跟现在这幅画里甚是深沉诡异的大黑猫,肯定有着它们自己的寓意了。 汪禹城从来没见过曾心言,只觉这女人美丽不可方物,她对她十分好奇。 第7页 终于,她找到机会问周青淳:「曾小姐是你的读者?」 周青淳摇头:「不是。」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见魏晨志问曾心言:「milestone这个店名对你也有很大的意义吗?」 周青淳很想听听曾心言怎么回答,可恨的是汪禹城太吵了,她还忙着打量远在一公尺外的曾心言,一边说:「我看来看去,就是觉得不像。」 「什么不像?」 「不像是你的读者。」 「读者还有样子看的吗?」周青淳有点心不在焉。 「当然了,读者对你多少带着崇拜和恭敬,要像魏晨志那样,我从她身上丝毫找不到这样感觉。」 「那你感觉到什么了?」 「就是像我对你这样的感觉啊,我也不是你的读者,我从来都不看你的文章。」汪禹城故意嫌弃的说。 周青淳推她的脑袋。 曾心言就在这时端了两杯鸡尾酒缓缓走过来,说是她自己调配的。 汪禹城接过,小啜一口,夸张又讨好的说:「曾小姐真是多才多艺,连鸡尾酒也会调配。」 周青淳忍不住喷出一小口酒来,魏晨志刚好来到,忙给她递上纸巾。 「叫我心言就好。」 「我觉得曾小姐不像本地人。」汪禹城阴阳怪气的。 曾心言也不见怪,她大方的说:「之前都在巴黎生活,是最近刚刚回来的。」 轮到汪禹城喷酒。 魏晨志可没有纸巾递上了,他取过一个很古朴的雕刻品和曾心言谈论起来,周青淳趁机把汪禹城拉走。 汪禹城压着声量说:「周青淳,你说你在巴黎还认识了哪些人?男的女的统统给我从实招来。」 周青淳不去理她,她坐在一条沙发上,汪禹城也跟着坐下,兀自打量曾心言,惊嘆不已:「巴黎还真多精品,我也要去巴黎,说不定可以让我刮到一件精品男。」 周青淳失笑:「人家开的是精品店,你把女主人也当精品了?」 「曾心言本身就是个精品啊,你说魏晨志会不会转移目标?」汪禹城眯起眼睛注视着正在交谈的那两人。 周青淳也朝他俩看过去。魏晨志是青年才俊,又有生活品味,曾心言也就更不用说了。 「这样至少证明魏晨志是有眼光的。」周青淳微笑。 「要真的这样,你不嫉妒吗?」 「我嫉妒?」周青淳突然混淆了,她不知道她该妒忌魏晨志看上曾心言,还是嫉妒曾心言看上魏晨志。 才说到这里,门口突然出现了两男三女,这几个人一到场,店里的气氛马上高涨起来,曾心言一看到她们,飞快的迎前来,所有人无不是张开双臂,喧声笑语,等待着女主人的拥抱。 「曾心言,你终于回来了!」一个打扮时髦穿着黑丝袜口操英语的女子亲热的与她熊抱。 另外一个看上去很老成的男人先打量眼前的美女,然后也与之拥抱,说:「曾心言,少说也十年不见了。你还真的没有变化,还是那么漂亮!」 七嘴八舌,还抢着要抱人,现场根本轮不到曾心言开口说话。 「我们什么时候要弄一个同学会了!」 有人接口:「就下个礼拜天怎么样?」 「就这么说定,我负责召集人,就说心言回国了,这个同学会肯定是史上最具号召力的聚会!」 曾心言只顾着笑,一时都搭不上话来了。人生每个阶段都有新的朋友,可朋友再多,有时候怎么也比不上同窗十载的情谊持久和香醇。 就在这时,大伙好像才发现忽略了最后一个人。 有人叫喧起来:「蓝雁彬,你还呆在哪干嘛?」 那个叫蓝雁彬的,是一个长得出奇清朗俊逸的男人,他似乎有些紧张,也有些拘谨,一直抱胸站在门边。 气氛一度有些吃紧,还是曾心言主动向她张开双臂,俊逸男人温和的微笑,这才趋前跟她拥抱。 「雁彬,好久不见。」曾心言说。 叫蓝雁彬的男人拥着她,有些激动似的,久久不放手,似乎有千言万语。 那些静下来的人这时才叫嚣起闹。一行人簇拥着曾心言走到店的深处后,汪禹城推推周青淳,低声说:「差好远吶。」 「什么差好远?」周青淳都看呆了,一时没缓过神来。 「你没听到啊,他们一伙人是同学啊,这下你不用告诉我,我都知道曾心言的年纪了。」 周青淳笑:「所以我不喜欢同学,同学一出现,自己保养得再好,年龄还是会被出卖的。」 「有悬念。」汪禹城晃着脑袋说:「那个最英俊的男人,肯定是曾心言的初恋情人。」 周青淳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个女人嘀嘀咕咕的聊起来,话题不外关乎女人的初恋和年龄,话题绕了一圈,汪禹城问:「曾心言究竟有多大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 「说我什么了?」曾心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同学堆那里走过来,坐在周青淳的边上。 周青淳只好实话实说了,她说的颇有技巧:「我们在谈论你们是哪一届的毕业生。」 那位穿黑丝袜的女子尾随曾心言走过来,一见周青淳,整个人愣住了,她转头问曾心言:「这个是那个……」 「不是。」曾心言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竟然飞快回答。 第8页 女子意味深长的说:「我说怎么你的朋友都长成同一个类型,害我都差点认错人了。」 「她是我的新朋友周青淳。」 四个女人随意的聊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黑丝袜女子的手机响,汪禹城人有三急上洗手间,她们各自离去后,剩下曾心言和周青淳排排坐着。 周青淳的身边就是那幅黑猫画,近身看着画里的猫,感觉特别逼真,她指着画说:「这幅画对你有怎么样的意义,可以告诉我吗?」 曾心言也看着那幅画,她说:「是一种自我超越的意义。」 「自我超越的意义?」 曾心言点点头。 周青淳回忆起在巴黎初次看见那只四脚朝天小黑猫的情景,是那只小黑猫先吸引了她,进而才让她发现到曾心言的店的。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猫,我是怕猫的,我甚至讨厌猫。」 周青淳好像突然都明白过来了,她一边思索着她的话一边说,「黑猫就像是你内心的恐惧,你把它当作品来完成,意味着你没有逃避恐惧,反而愿意面对它。 现在尽管它摆在你眼前,你也不怕它了,所以你才说那是一种自我的超越。 店名milestone,中文是里程碑的意思,黑猫如果意味着是你心中恐惧,恐惧克服了,过去了,就等于是超越了人生的一个里程碑,无论是黑猫或里程碑,都暗示着人生崭新的一页,我说得对吗?」 曾心言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周青淳,你太聪明了,你这么聪明,我会很害怕的。」 周青淳温柔的说:「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又不是黑猫。」 曾心言一怔,她没想到周青淳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这样的一句话,仿佛来自一条湮远被封锁的时空隧道。 是谁,是谁曾经用同样温柔的声音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而后还是不经意在她的心划下一道难以磨灭的伤痕。 最新评论: 写的真好!!作者怎不开新篇!! 有种看纸书的感觉,话语咀嚼一番; ——曾美眉有过去啊—— 继续往下看。 看到这里,果然是作者的风格啊; 周青淳神似曾心言的旧爱? -完—— 6.傻子和疯子 曾心言终于在milestone的二楼安顿下来。 她的家当并不多,这些年没有在固定的地方逗留太久,能带在身边的东西越少越显得轻便。 微凉的夜,走出露台,她看见周青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对面露台上。 周青淳今晚原本有个饭局,为了要在露台上与佳人相会,她推掉了。左顾右盼,曾心言露台上的灯终于亮在入夜时分。 周青淳抬起头,望着天边,带着宣布的口吻说:「这是个有月亮的晚上哦!」 曾心言仰起头一看,可不是,今晚的月色可真皎洁。 约莫就是和周青淳夜游塞纳河的那天起,曾心言总会在一些夜晚下意识的仰起头寻找月亮的影踪。 看月亮好像是小时候才会做的事,那时候老是不明白为什么月亮会跟着自己走。 现在看见月亮,她就会很自然的想起周青淳曾在塞纳河上说过的话:有月亮的晚上,我会特别的想起你这个朋友。 曾心言曾经以为,这种一如少女般的情怀早就离她而去,所以每次只要想到自己那么执意的把周青淳一句无心的话当真时,她就要笑自己。 「时候不早了,你怎么还不睡?」曾心言问周青淳。 「我是夜猫子,何况时间还早呢,而且我还兴奋着,根本不可能入睡。」 曾心言好奇的问:「你兴奋什么?」 周青淳是兴奋自己有了曾心言这个邻居,可是她不好意思这么说,只好说:「我不告诉你。」 「难道你不觉得在有月亮的晚上,是最适合分享快乐的事吗?」曾心言诱惑她。 「这是我的秘密,只让月亮知道就好了。」周青淳说。 曾心言发现周青淳特别喜欢月亮,当她找不到话接下去,就自然而然把一切推託给月亮。 然后,她发现周青淳不在露台上了。 「周青淳,你去哪里?」曾心言好奇的往她屋里张望。 「等一下你就会知道。」周青淳大声回答。 周青淳再回到露台的时候,没头没脑的说:「曾心言,我给你一个东西,你可要接住啊!」 「接什么?」曾心言一脸懵懂。 这个淘气的女孩,竟然摺了一只纸飞机,试图让它从自己的露台飞过来。 曾心言只好配合她玩这个游戏。 原来周青淳不止摺了一只纸飞机。可是,一次又一次,曾心言伸出了手,却抓了个空,是风力不够强,是纸飞机后劲不足,她们眼睁睁看着那些轻飘飘的纸飞机直线往下坠落。 周青淳不肯放弃,她很卖力的一边抛出更多纸飞机一边兴奋的喊:「曾心言,接住呀,接住啊,你怎么都接不住?」 曾心言却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即便是在小的时候,她都没有玩过纸飞机,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要接住一个从对面抛过来的纸飞机是多么具有挑战性! 可怜周青淳已经满头大汗,她回到屋里,弄出更多的纸飞机。 曾心言知道,周青淳不是今晚才摺那些纸飞机的,她根本有备而来。难道,这是周青淳要给她的见面礼? 第9页 周青淳继续将纸飞机掷出,不放弃的说:「曾心言,你加油啊,你再接不住,我就没有好给你了!」 谢天谢地,一阵顺势强风迎面送,曾心言这一次毫不费力的就接住了。 「我成功接住了!」曾心言欢唿起来。 周青淳吁了一口气,汗湿衣衫。 曾心言发现纸飞机上密密麻麻都是字迹,她小心翼翼的拆开来: 如果看书的人是疯子,那么写书的人就是傻子。 疯子为什么疯,傻子为什么傻,她们其实都在追求同一件事。 所以,疯子别笑傻子傻,傻子别说疯子疯。 曾心言笑了,她问:「疯子和傻子都在追求同一件事,那是什么事?」 周青淳调皮的说:「只有月亮会知道。」 周青淳并不傻,她很聪明,她何止聪明,还非常有趣。 「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你的大作?我想看看我会不会变成疯子。」 周青淳还没有勇气让曾心言读自己写的小说,她说:「你不是只读法文小说吗?」 「我的法文只够用来应付店里的客人和路人甲乙丙丁。」 周青淳灵机一动:「能不能教我说一些简单的法语?」 「好,你问,我能教你的一定教。」曾心言落落大方。 「你好吗怎么说?」 ment ca va?或者ment vas tu?」 周青淳饶有兴趣的问:「后面那句是什么?」 曾心言一字一顿,清楚的说:ment vas-tu。」 「姑妈发脾气?」 曾心言被她惹得哈哈笑。 「你明明就那样发音的。」 「好好好,可是,是姑妈发气,姑妈没有发脾气。」 「可是,这样好记很多。」 「你是个特别聪明的人。」曾心言由衷的说。 「如果不用有趣的记忆法,明天我就会忘记这句话怎么说。」 「所以我才说你聪明啊。」 周青淳耳朵像被火烧一样的热起来:「没有,很多时候,我是很笨的。」 「是吗?例如什么时候?」 「当我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笨了。」 曾心言却笑:「至少到这一刻为止你还是聪明的。」 周青淳脸红,想说是又想说不是,说是或不是好像都不对,一时无言,只好仰起头,问:「月亮的法语又怎么说?」 「lune。」 「lune?」周青淳跟着念一遍,煞有其事的说:「以后我的法语名就叫lune。」 「如果你叫lune,我就叫soleil吧。」曾心言开玩笑的说。 「soleil是什么意思?」 「就是太阳的意思。」 周青淳又一下脸红了。 那时候曾心言还不知道周青淳的笔名叫「太阴」。很少人知道,「太阴」,其实就是「月亮」的意思。 最新评论: ——俺也很喜欢月亮啊—— 好吧,我也开始每章留言。 我真是第一次,每章都留言; ——周青淳很可爱—— -完—— 7.危险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开店的时候,曾心言意外地发现有一只遗落的纸飞机不偏不倚塞在了她的店门缝里。 纸飞机被早晨的露水打湿了,机翼上的字迹也煳了,虽然组织不出那些句子,但她知道周青淳分别在每一只纸飞机上都写下不同的句子,就看昨晚哪一只纸飞机会被她接住,这就像一个古老又神秘的占卜游戏。 曾心言有点感动,她下意识走到昨晚纸飞机坠落的地点去,试图找出更多遗落的纸飞机,希望能把每一只纸飞机都收集下来,不辜负周青淳的一番心思。 就在这时,她发现到一双穿着褐色皮鞋的脚出现在她眼前。 往上一看,竟然是魏晨志!手里拿着好几只纸飞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一直听说艺术家的思考逻辑和行为跟别人不一样,看来是真的,我差点要投诉这个地方的居民不环保。」魏晨志说。 曾心言只是笑,她搓搓手从容的站起来,魏晨志把纸飞机交还给她。 「纸飞机是小时候玩的。」他看着她。 「那么我从来没有小过。」曾心言笑。 「咦,这是你写的?」魏晨志无意间瞥见纸飞机上的字迹。 「你来找青淳吗?」 「这个时间她还没睡醒呢。」一副知她莫若他的口吻,「我找的是你,想到你店里看看。」魏晨志很喜欢她的店。 「欢迎。」曾心言说。 魏晨志踏进milestone的时候,忍不住再次留意起那些被曾心言放在一旁的纸飞机上面的字迹。 「你的字体很像青淳的。」他说。 曾心言停在一面大镜前,望着镜中这个男人的背影。 没想到跟周青淳共享的第一个秘密,竟然是这些充满稚气的纸飞机。 虽然周青淳和魏晨志是朋友,但她总不能告诉他实情,这么做是不妥善的。 魏晨志转过身,说:「不对,这分明就是青淳的字迹。」 字体都煳了他竟然还认得出,真不简单! 魏晨志走前来,看曾心言不说话,只好转换话题:「青淳的小说之中,你最喜欢哪一部?」 曾心言很惭愧的说:「我一部都没有看过。」 魏晨志并没有很诧异,他说:「西方国家的文化跟我们东方的到底有差异,除了马赛克手工,你平常还喜欢做些什么?」 第10页 曾心言却说:「介绍我一本青淳的小说。」 「《美丽邂逅》。」魏晨志说:「这是青淳写得最好的一部,她注入了所有的感情在这本书里。」 「美丽邂逅?内容大概说的是什么?」曾心言好奇的问。 「说的是一个非常迷信感觉的男子,在寻寻觅觅了很多年之后,终于在偶然之下遇到了那个人。」 「我以为只有女人才迷信感觉,没想到还有相信感觉的男人。」曾心言说。 「虽然是少数,但也不是没有的。」魏晨志若有所思的看着曾心言:「你是怎么认识青淳的?」 这个问题,他们竟然不约而同问对方。 凭着女人的直觉,曾心言感应到了一些事情,她问:「你喜欢周青淳?」 魏晨志笑而不语。 曾心言莞尔一笑,其实她早就该想到了。 魏晨离开后,曾心言把周青淳的那些纸飞机用线串了起来,挂在楼梯下,一阵微风吹过,只见它们相互的撞击翻飞。 傍晚关了店,她到附近的一家书店逛,把周青淳的那本《美丽邂逅》买了回家。 知道周青淳的笔名叫太阴,也是魏晨志告诉她的。 认识的这一段日子,周青淳从来没有跟她分享过关于写作的生涯。 曾心言的身边没有作家朋友,也没有热爱中文的朋友。对于周青淳,她开始带着一些些的景仰和好奇。 那个夜里,她躲在被窝里,在床头一盏昏黄灯光下开始翻开这一本小说。 这时候她才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汉字近乎有一半是她不认识的,原来她高估了自己,她的中文程度根本不如自己所想像的。 究竟是周青淳的文字太深,还是她的中文程度太浅?单是书名中的「邂逅」二字已经是她的生字。 本来曾心言一心想看看自己会不会变成看书的疯子,可是她居然有阅读上的障碍,她是个有阅读障碍的疯子! 曾心言自小受的是英文教育。她的父亲曾经是皇家大学的英语系教授,母亲在退休之前是官方电视台的外语翻译员。 自小父母都用英语来与她沟通,她的父母都不认识中文,她的中文反而是跟叔叔一家人学来的,但要用来读周青淳的小说,她才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 其实,曾心言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遇到周青淳了。 虽然在巴黎和周青淳分手的那晚她曾经说过会再联络她,可是空间的阻隔还是悄悄的把她的多情和感性收回,更把她还原在本来理智和清醒的状态中。 在那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就此终老,直至那晚从红磨坊离开后,她从周青淳忧伤的眼神中寻回了某种失落已久的心情和自己…… 在周青淳热切等待她给予的一个答案时,她竟然想也不想就说了那句:等我考虑当归侨的时候,我们一定会重逢! 而后,她深陷在矛盾之中,她把她们之间的缘分交给上天,由老天去决定。 她以为自己会接获周青淳的消息,没想到一个错误的邮址让她被动的以为这就是唯一的结果。 两次遇到周青淳,都好像有一股魔力在召唤着她,让她变得有些情不自禁和不由自主。 只是,曾心言已经不想再对任何人好了。 35岁的她,过了七年旅居的单身生活,早已适应了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日子。 感情对她来说,随时可能变成包袱,太沉重了。 为什么要当归侨,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伤心地? 一切就好像鬼使神差,连她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冥冥中已註定的。 曾心言害怕感情这件事,害怕到头来又是梦一场,她不愿意再耗五年十年来为自己疗伤。既然如此,现在又何必再走进另一个人的世界里去? 想到这里,她把《美丽邂逅》阖上,放到了一旁。 在曾心言的感情世界里,她意识到,也辨认得到,这是一种非常非常危险的感觉。 最新评论: ——好—— 呵呵,命运的已经启动,纵然意识到,事情的发展能随了自己的意吗? ——静待—— 这曾jj这么大了吗? 曾心言曾经在感情方面受过伤吧? 周青淳真的人如其名,很……纯啊; ——游遍了世界也游不过自己的心—— -完—— 8.安全的距离 很久没有尝到失眠的滋味了,折腾了半天才入睡的曾心言掉进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和周青淳在夏天的时候飞到了普罗旺斯,她们变成了很小的孩童,在开的遍地的薰衣草花海中玩着纸飞机。 周青淳的纸飞机就像烟花一样喷满在阳光充沛暖风吹送的晴空下,她手舞足蹈拼命叫曾心言接住纸飞机,可是曾心言却是一只都接不住。 正在沮丧中,花丛的另外一头突然出现了一个跟她们一样小的孩子,定睛一看,竟然是魏晨志。 魏晨志手插着腰一脸神气的指责她们污染大自然,坚持要她们把撒落满园的纸飞机都收拾干净。 周青淳不肯听他的,一边朝他扮鬼脸,一边跑前来拉了曾心言拔腿就跑,魏晨志迎头追上去,两个人绕过一个山坡到一个山坡,终于摆脱了魏晨志。 在一栋缠满树藤的小屋后,周青淳藉故跟曾心言说悄悄话,竟然在她的额头上飞快一吻,曾心言呆了一下,她问:「你为什么偷吻我?」,周青淳一句话也不说就害羞的消失无影无踪…… 第11页 曾心言在被窝里挣扎了一下,却是笑着醒过来的。 温暖的晨光在她的眼皮上跳跃,空气中依稀还有薰衣草的气味,原来只是临睡前点的薰衣草香精。 曾心言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被发起呆,她的意识突然变得有些模煳,不知道自己身在哪年哪月哪一天…… 门帘被晨风微微捲起,她看到周青淳在对面露台为她的朱顶红浇水。 是的,那是一场梦,幸好只是一场梦,周青淳和她近在咫尺,却恍如天涯,她们还在安全的距离。 当曾心言为milestone马赛克班招生的时候,周青淳的《近水楼台》已经在报上连载着。 曾心言已经很少出现在露台上,她们露台上的灯光总是在不同的时间亮起。 当曾心言为店里打烊后出现在露台,周青淳一般都在赶稿; 当周青淳终于得以到露台透透气,曾心言却好像已经进入梦乡。 尽管没怎么看懂,曾心言偶尔还是会在临睡前翻看一下《美丽邂逅》。 那是星期六的傍晚,她刚刚为店里打烊上的楼来,就听见周青淳露台上叫她。 「曾心言,你在不在家?」 曾心言拉开门,只见周青淳又在浇花。她放下浇花桶,精神奕奕的朝她招招手:「晚上好。」 「晚上好。」 周青淳有点不自然的说:「那个……想说,好久不见了。」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曾心言有一股想告诉周青淳她买了她的《美丽邂逅》的冲动,可又怕这么一说就要暴露自己中文程度太烂以致把阅读的速度演变成龟速的问题上去,更怕自己被考起回答不上问题。 「你好吗?」周青淳用生硬的法语问候曾心言。 「je vais bien。」曾心言用法语回答。 「这句「水里漂」是好还是不好?」 曾心言一听到周青淳的译音,啼笑皆非:「是我很好的意思。」 「今晚不用写小说吗?」她问。 「我已经马不停蹄地写了九天九夜,现在前路不通,暂时写不下去了。」 曾心言同情的看着她:「遇到这样的情形,该怎么办?」 周青淳靠上围栏,故意压低声音,一本正经的说:「其实,办法是有一个的。」 「是吗?是什么办法?」曾心言也跟着压低声音,她好奇一个写作的人平常是怎么纾解压力的。 不料周青淳竟然说:「你邀请我过去你家坐坐吧,我去你家找灵感。」 曾心言只觉得这个周青淳太爱在语言上搞怪了,她不能不笑,好像也不能说不,只能顺应的说:「到我家坐坐吧周青淳。」 「真的吗?」 「当然。」 「这是你说的。」 等了那么久,没想到还是由她来开这个口。为什么曾心言都不开这个口呢? 周青淳也不是不想邀请曾心言到她家做客,她太想了,但她总希望对方能先作出主动。 无论如何,周青淳还是很高兴,一切好像在自己意料之外,又在掌握之中,她蹦回屋里,回头丢下一句:「换套衣服迎接我,我马上出现。」 这样的周青淳跟梦里好像没有什么分别! 曾心言摇头轻笑。或许,要来的始终躲不过,还是听天由命吧。 她大可告诉自己:朋友而已。朋友的相处何须如此约束? 曾心言刚刚梳洗好换过衣,周青淳已经在楼下,她打电话上来,说:「曾心言,我到你楼下了,芝麻快开门吧。」 曾心言带着钥匙下楼去,在楼梯转角看到那串纸飞机,她停下来犹豫了一会,还是把它们摘下来,藏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周青淳不可能会往那个角落去。 周青淳脸色绯红,眉开眼笑地站在门口。 曾心言领她进店,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 周青淳首先看到客厅挂着一幅非常出色的马赛克图,那是蓝色的爱琴海,白灿灿的阳光铺在海面上,白色迷人的建筑群围绕着大海。 「好漂亮!」她惊嘆。 「merci。」曾心言用法语回答了一句。 「猫屎?猫屎大概是谢谢的意思吧?」 曾心言被弄得哭笑不得:「会写文章的人都像你这么坏吗?」 周青淳调皮的笑起来:「你说的明明就是猫屎。」 「好,猫屎就猫屎。如果不用有趣的方式来记忆,就会记不住。你是不是准备把学来的法语都写进小说里?」 「等我学精了就写进去。」周青淳说。 「你想喝点什么?」曾心言问。 「你当你家是茶楼还是咖啡座?我要什么就有什么吼?」 曾心言讪笑,的确,她家除了咖啡,就是酒,要其他的还真没有。 周青淳倒在沙发上,盘着双腿,很放松。 她给周青淳递上一杯饮料,那是酒。 周青淳接过,立刻沾一口,酒比咖啡苦得多。 「适当的喝酒对身体有益,尤其你经常熬夜写文章。」曾心言举起酒杯。 曾心言坐的很远,周青淳要站起来趋前去才能与她碰杯。 曾心言想起在红磨坊的那一次,周青淳把脸颊都喝红了,样子特别可爱,她有点怀念。 周青淳抿了一口酒,把杯子高高举起来瞧,浅淡的金黄,晶莹透亮,是白葡萄酒。这是曾心言爱喝的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