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遇上蔷薇》 第一章 引子 2015年1月的最后一天，在杭州西湖景区内的一五星级酒店一楼宴会大厅中，正在举办着一场盛大的公司宴会。只见大屏幕上显示出“天行集团2014年年会暨优秀员工表彰大会”一行字，而厅内摆放着的一百张桌子座无虚席。此刻，近千人竖着耳朵留神听着集团副总兼hr总监陈伟峰念着集团优秀员工人员名单。随着一个个名字从话筒中传到会场中的每个角落，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庆贺声，鼓掌声在大厅上方盘旋回响。当20名优秀员工一字排开，站于舞台中央时，陈伟峰手握话筒、对着坐于大厅主桌、梳着大背头、留着上唇胡、身穿kiton定制深色西装的一三十多岁的男子说：“现在有请公司总裁孟总上台来为各位颁奖！” 陈伟峰的话声刚落，雷鸣般掌声随即响起，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的孟晨风，慢慢地站起身，并随手拿掉铺在腿上的餐布，稍微整理了一下西服下摆，径直走到台上，在接过礼仪小姐手中的奖品（‘优秀员工’奖章、iphone6及五万元奖金）并一一颁给每一位获奖员工后，他拿过话筒对台上及台下的员工说道：“希望获奖的各位再接再厉，为公司再创辉煌，而我更希望明年能有更多的人从台下走到台上来。”孟晨风刚说完这句话，叫好声便如热浪般滚滚袭来。孟晨风笑着做了一个手势，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继续说道：“2014年是我们‘天行集团’最关键的一年，在这一年中，我们创造了新的辉煌成绩，年度收入接近20个亿，实现净利润近7个亿，遥想十年前，我们还是一个员工不足200人，年收入不到50万的金属制品公司，到如今发展成为国内500强前十名，旗下产业涉及房地产、汽车零部件制造、文化旅游、医疗服务等的集团公司，我们依靠的是什么？” 台上、台下的人一起喊道：“团结进取、科学管理、以人为本，紧跟时代。” “说得好！”孟晨风大声道：“希望2015年我们能再上一个台阶，将年收入提高到30亿，净利润再翻一番。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台下员工士气高扬，纷纷振臂高呼。 “很好，我相信我们大家一定能做到，那么接下来我就把话筒交给陈总，请他继续主持接下来的节目。” 当孟晨风走下台坐回位置上，右手旁坐着的穿着el秋冬新款高定晚礼服、面容精致、年龄在三十多岁的女子对他说道：“刚才爸打电话过来，叫你年会结束后回一趟家。”孟晨风轻哼了一声答道：“知道了。”女子看孟晨风的目光紧盯着不知何时上台的一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她身披面纱，上穿绣着彩色亮片的红色文胸，下穿低腰前开红色长裙，臀部系着坠有链珠的黑色腰带。当音乐响起，妙龄女子快速震动的臀部西米动作引得场内男士纷纷站起，叫好声一阵赛过一阵。20分钟的表演结束后，女子款款走下台去时，依旧有不少炽热的眼神追随着她曼妙的背影。 这时，坐在孟晨风身旁的女子问道：“听说这就是你的新欢？又换口味了？”孟晨风正要回答，却听到主持人陈伟峰喊道：“下面我们有请孟总及孟总夫人上台来为我们抽取今晚最后的幸运奖两名。”孟晨风又再次起身并伸出右手，一边牵着女子慢慢走上台，一边低头靠近她的耳边道：“你不是早就调查清楚了吗？”女子讪笑道：“你可真大方，让这么多人看她跳这种舞。”两人随后来到抽奖箱前分别抽出一张奖券后交给了陈伟峰后，孟晨风扶着她的腰慢慢地走下台，回到座位上后回击道：“大家彼此彼此！你自己不也走哪儿都带着你那个学弟？”说完，他特意望向后面一桌上坐着的一穿黑色西装的男子。马佳丽辩解道：“我跟他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孟晨风并不搭腔，脸上挂着轻蔑表情。这时，不少的下属集团子公司经理及部门经理分别前来敬酒，孟晨风都一一礼貌地应对过去。 当孟晨风与马佳丽坐上开往九溪玫瑰园区别墅的车时，时针已走过了九点。二十多分钟后，车辆驶入别墅大门。一中年男子笔挺地站在门口说：“先生、小姐你们回来了，老爷正在书房等着你们。”孟晨风自顾自开了车门，下了车，马佳丽随后开门快走两步跟上他。 到了书房，只见一头发斑白，年龄在六十岁上下的老人坐在书桌前，他神情严肃地看着孟晨风说：“听说你最近计划在萧山收购一家模具制造公司？”孟晨风说：“看来早就有人向您汇报了，我就没必要再重复一遍了。”老人拄着拐棍站起说：“我是‘天行’的股东，难道我不应该知道集团的战略规划和经营计划吗？”孟晨风笑道：“您是股东，只要想着能收钱就行了，至于这么具体的经营计划就不劳您操心了。上次您心脏病发作，医生不是嘱咐您要静养，少操心动气吗？”马佳丽这时在旁帮腔道：“是的，爸爸，晨风的能力您是知道的，既然他要搞收购，自然有他的道理。您就别生气了。” 老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又看了一眼孟晨风那双越来越深不可测的眼睛，叹气道：“我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孟晨风并未接腔，老人慢慢走出书房门，边走边说：“晨风，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和佳丽明天一起陪我吃了早饭再走。”孟晨风脸色微沉，不言一语转身上了楼，马佳丽则在后面跟着。 孟晨风、马佳丽一前一后进了楼上的卧房，孟晨风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渐渐飘起的雪花，马佳丽忽地从身后抱住了他，她柔声说：“浴缸里的水我早已让人放好，让我伺候你洗澡吧！”说着就要脱掉孟晨风的衣服，孟晨风从前面抓住了她的手，转过头来冷声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就不用演戏了吧！” 马佳丽愕然道：“你觉得我是在演戏？” 孟晨风冷笑着说：“你该不会是又怀了谁的野种，让我来背锅，当便宜爸爸吧？” 马佳丽瞪大着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孟晨风：“原来你还在记恨着这件事？我早就跟你解释过，当年我年轻不懂事，才会上了别人的当。我跟你已经结婚十年了，我现在就想跟你要个我们自己的孩子。” 孟晨风不屑道：“是啊！年轻不懂事，多么好的借口。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自己当初太幼稚，被你爸连唬带骗地娶了你这个已经怀别人孩子的妻子？” 马佳丽反唇相讥道：“孟晨风！如果你当初不是有求于我爸，又怎么那么心甘情愿娶了我？” 被她击中了要害，孟晨风怒气集聚在他紧握的双拳中，紧接着十年前痛苦的屈辱感又向他袭来，可他马上又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他不紧不慢地回道：“我们还是离婚吧！” 马佳丽不假思索地说：“孟晨风，你想过河拆桥？我告诉你，没门！你可以一辈子不爱我，可以一辈子不跟我住在一起，可是这婚我是决不会跟你离的，你这辈子都休想！”孟晨风瞪着她，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门，下了楼梯。马佳丽追出去看着他上了车，出了大门，消失在白夜之中。 这时她感觉身后站了一个人，她赶忙擦掉脸上的泪，转身看见父亲马韦德站在门口，她喊了一声“爸”，只听她爸叹了口气道：“你看你们这还是正常夫妻该过的日子吗？一个常年在外住着，不愿回家，一个天天守在家里，就等着他回心转意。我都不知道当初要他娶你的决定是对还是不对！”马佳丽静静地听着父亲的训斥，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孟晨风出了马家别墅，一路将车开往自己位于武林路上一高档小区内的住所。他从车库乘电梯直接上了17楼，打开门，换上钟点工白天摆放在门口的拖鞋后，穿过客厅，进了书房。接着打开电脑，戴上放在抽屉里的眼镜，登录上公司邮箱处理未读邮件。这时，手机微信传来了视频邀请的声音，他看了眼对方名称，点了接受。 接着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皮肤白皙、梳着寸头、打着领带，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子。只见男子兴高采烈地说：“老大，回去你得请我吃大餐！老子在这儿天天吃披萨都快吃吐了。”孟晨风问道：“都搞定了？”男子点点头，继续说：“那意大利老头经不起我们的威逼利诱，最后终于同意签字，转让公司股权！”孟晨风大笑说：“你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既然事情办完了就赶快给我滚回来。”男子嘻嘻道：“回来你请我吃海鲜大餐不？”孟晨风说：“回来帮我接收新公司的准备工作。”男子大叫道：“你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孟晨风没给他机会说完后面的话就挂了视频通话。当孟晨风处理完所有的重要邮件，对面墙上挂着的黑色挂钟已指向一点。 第二章 冤家路窄 周一一大早，孟晨风就吩咐秘书召集集团高管十点开会，商讨接收“美莱模具制造（杭州）有限公司”的具体工作计划及人员分工。当会议刚开了不到十分钟时，门外进来两男子，走在前面的是前一天晚上跟孟晨风通话的集团法务部部长方浩然，跟在方浩然后面的是技术部经理魏泽，两人坐了12个小时的飞机，才刚下机，便拖着行李箱直奔公司来了。 孟晨风见到他们，急忙招呼他们坐下，并让他们向与会者汇报收购成果。于浩然与魏泽先后事无巨细地汇报了有关公司股权及技术转让的谈判过程及最终按照510万欧元，约合人民币3570万达成了股权转让协议。 孟晨风认真地听着，期间不时点头，待两人汇报完，他即对众人说：“各位刚才都听到了，收购协议已签署，而这一收购对于我们接下来进军整车行业的意义重大，有关具体交割对接环节，我希望在年前就能开展起来，现在距离过年放假不到一周的时间，下面我来布置一下年后具体人员分工。陈伟峰，我需要你在年前拿到该公司的具体人员名单、岗位职责及薪酬，并会同相关部门领导制定人员增减的初步计划，年前我会跟你一起去那边看下情况。浩然，让你的部门准备相关文件尽快送交政府相关部门，保证年后做完公司股东变更备案登记。魏泽，你负责这项专利技术资料的交接及相关技术人员储备培训工作。”陈伟峰、于浩然，魏泽三人先后点头并接受了工作分配。 然后，孟晨风望向坐在右边第二个位置的一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说：“至于采购、生产两部门部门的交接工作统一交给李总负责。”李总欣然接受。“而财务及销售部门将来是要交由集团统一管理，现阶段暂时由今天缺席会议的秦总监负责，待一切顺利交接，再从零部件公司找一合适主管人选常驻那边。”孟晨风布置完任务，就宣布散会。 总裁助理郑云跟着孟晨风一路回到办公室，并向他汇报接下来几天的工作安排和出差计划。孟晨风听完后，吩咐说：“年后的一个月，我可能要常驻萧山一段时间，你到时候把一些不必要或不重要的工作安排取消或推迟。”郑云点头说记下了，回去会重新安排。这时，桌上的手机响起，孟晨风示意她可以出去了，郑云随后退出。孟晨风接起电话时不时地点头并不断保证道：“奶奶，您放心，我三十晚上之前一定能赶到普陀跟您一起过年。”对方挂了电话。孟晨风放下手机，看着桌上的相框上的人，眼前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随后他又强迫将注意力转移到电脑屏幕前。 就在孟晨风安排交接收购工作的同时，被收购公司也处在无人管理的混乱状态。元旦过后接连几天，各主要部门的经理都不约而同地迟到了，只有财务部的经理李铭却仍然按时上班，当他走进位于二楼西面财务部的大办公室前，又特意探身看了看斜对面的总经理办公室，里面已经空了近一个月了，可他仍旧像例行公事一般，在进入自己办公室前，瞄一眼对面的总经理办公室，他期待有一天再次看到对面走出那个他熟悉的外国人。12月初的某一天，那个刚来公司才一年的新任总经理——一个留着大胡子的意大利老头阿方索被总部召回米兰开会，他这一去就没再回来。期间，只有几封零星的邮件询问公司近三年的财务报表及其他相关的财务信息，他都一一回复了。虽然照例他会在每封邮件的最后一句，用英文貌似关心地问下对方什么时候回来？可对方也只回道：wewillhaveaingtorr。 凭着他多年的职场经验，他嗅出了不一样的信息——公司即将发生不可预知的大事。于是不久前便趁着食堂午饭间隙，他特意将这一猜测告诉给了技术部的justin，justin则对他的这一想法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我前面一家公司当初要解散时，公司高管就是被叫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其实就是希尔顿酒店的会议室，他们连续开了三天的会议，期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可惜我当时还只是一个技术主管，等得到消息时，已经是人事通知开员工大会的时候了。” justin的这一答复让李铭不得不盘算起自己的出路。他在这家公司已经干了15年，期间经历过五次的高层变动，可凭借着他性格上的圆滑世故，总能比别人早一步猜到领导的心思从而成功获得了历任领导的信任，所以他这些年在公司里是如鱼得水，好不风光。可这次的情况与以往不同。若正如justin猜想——公司被收购，那么员工往往面临着被清退遣散的命运，他已经偷偷算过，按照他现在年薪30万的工资水平以及在这个公司的工作年限，自己最少能拿到30万，最多不超过60万的赔偿金，但这一前提还是收购公司愿意按照上限标准赔偿，所以他不得不早做打算。 他详细咨询了身边一些经历过公司倒闭清算的人，发现了一些问题，绝大多数情况下，从一个好的公司出来后再跳槽到一个新的公司，往往面临着许多问题。首先，工作地点的选择。他现在从公司到家只需四十分钟的车程，每天早上7点40分从家出发，8点一刻到公司，时间是绰绰有余。可一旦被迫离职，他有很大可能找不到离家这么近的公司，而如果去更远的开发区或周边城市，自己则不能兼顾家里。其次，新的工作岗位和工作环境需要自己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适应磨合，也许到最后还得不偿失，比现在混得还差。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沉没成本问题，就是自己也许经历好几次跳槽才会找到合适的公司，这期间又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所以，四十五岁的李铭并不想冒这个险。他要想办法留下来，毕竟自己还掌握着公司财务许多的核心秘密，聪明点的领导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把自己开掉，而自己就可以利用这段交接期成功获得新领导的信任，也是不无可能的。于是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整理近三年的财务资料，提出新的合理化建议，以及有可能的财务部门人员裁减计划建议。 他的座位是在这间近六十方的办公室里最里面的靠墙位置，这个位置极佳，窗外的太阳光从早到晚都不会照到电脑屏幕上，他却能清楚地看到四位下属们的一举一动。这四个下属的情况分别是：会计主管乔薇，29岁，来公司三年，计划年后情人节领证结婚。出纳卢晶晶、31岁、来公司5年、已婚，有个即将上小学的儿子；往来会计麦琪，27岁，刚修完产假回来上班。总账兼成本会计张艳是跟自己一同进公司的老人，她的儿子曾跟自己的女儿上同一个中学。几经盘算，他认为如果财务部要精简人员，乔薇绝对是排第一位，因为她未婚且岗位具有很大的可替代性。于是当陈伟峰来到公司，征询财务部裁减意见时，李铭态度明确地陈述了辞退乔薇的上述理由。陈伟峰听完李铭的话，并未着急反驳，只是好奇道：“据我手上拿到的简历，这个乔薇是西部a财经大学毕业的，也是你们整个财务部学历最高的人，把她辞退掉不是对你们的一大损失吗？”李铭未想到陈伟峰有如此一问，讪笑道：“陈总监，学历并不代表工作能力不是？”陈伟峰好笑道：“所以她过去两年拿到的员工优秀奖都是假的了？”听此一问，李铭愣住不知如何回答了。 陈伟峰于是叫李铭先回去，他则将乔薇的入职信息表交给了孟晨风：“孟总，您看一下。”孟晨风顺手接了过去，随意翻开瞟了几眼她的毕业院校及工作简历，当翻到第二页看完她所获相关职称准备归还给陈伟峰时，却突然注意到后面紧跟着的“家庭成员姓名及联系方式”一栏，上面写的是“父亲乔安泰离世；母亲董玉兰离世；弟弟乔力在读大学生联系方式1554578**”。“乔安泰”孟晨风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他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是个很重要的名字，自己仿佛在哪里看到或听到过，他扶额沉思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陈伟峰看到他的反应有些纳闷，问：“孟总，怎么了？”孟晨风抬头说：“没什么，只是忽然想不起一件事了。”陈伟峰问：“那这个乔薇怎么办？”孟晨风摇了摇手说：“再斟酌一下，我觉得她还是有些能力的。”陈伟峰说：“我也这么觉得，那孟总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办公室整理材料了。那这个乔薇的资料我也拿回去了。”陈伟峰伸手过来，可孟晨风压住乔薇的入职信息表，对他说：“我待会再认真看一下。”陈伟峰虽有些奇怪却还是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陈伟峰走了之后，孟晨风又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她所填写的信息。看着乔薇大学毕业时拍的一寸照片，再看看她的年龄、她的姓以及她父亲的名字，一种可怕而窒息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许久未犯的偏头痛又找上了他，左边头皮内的神经搏动使他痛苦异常，他仰着身子闭上眼睛，半昏半醒间，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个遥远而清晰的声音：肇事皮卡车司机乔安泰系疲劳驾驶，在2005年9月27日萧山机场高速路口闯红灯撞向对向车道正常行驶的本田轿车，造成轿车司机当场死亡，肇事司机及轿车后排一女性乘客经送医后医治无效死亡。接着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她泪流满面地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站在停尸间前，他也站在那里。他想走过去看看她的模样，可是她却消失了。忽地，孟晨风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周遭的一切，然后又过了几分钟，他拿起了手机，拨通了方浩然的号码，电话中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他沉声说：“你是不是认识调查公司的人？帮我查一个人，她的名字叫乔薇。乔木的乔，蔷薇花的薇。我要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挂了电话后，他静静地看向窗外，天已慢慢黑了下来，路上灯火通明，不远处的街道上五颜六色的电动车和私家车你追我赶，行色匆匆地奔向不同的方向。这时，他看到公司门口停了一辆白色电动汽车，它似乎在等什么人。当公司一个身穿浅色毛呢大衣、身材适中的女子奔向车边时，他看见车里走下一男子帮她开了车门，就在女子刚要上车时，不远处传来一个身材偏胖女子的高声喊声：乔薇，你的围巾忘拿了。准备上车的乔薇忙转身去拿，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乔薇才又转身上车离去。孟晨风站在二楼窗户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此刻他的脑中在飞速旋转，他在想这个乔薇是不是当年害死父母的凶手的女儿？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可于浩然却说一天后才能给他答复。 第三章 确认无误 一天的时间对急于知道事情真相的孟晨风来说并不短，期间他貌似无意、形同闲聊似地向这边的人事经理了解她的家庭状况，可人事经理能给出的也就是她母亲在她上大学的前一年就去世了，而她的父亲则在她上大学的第二年也去世了。她的大学是靠助学贷款完成的，而她在工作后又一直供她弟弟上学之类不甚关键的信息。至于她的父亲是怎样死的，人事经理却摇头说不知道。透过那扇单向玻璃门，他能清楚地看到她与同事一天来回好几次，每一次她路过时，他都会像接收到感应似的，停下手中的事，抬头看着她的侧影，想着那个让他浑身颤栗的问题。有几次，他甚至都想冲出去把她叫住，当面质问她，可转念一想，万一只是巧合呢？ 第二天的下午五点半，孟晨风收到了于浩然发来的调查邮件，其中一页是有关乔安泰的死亡原因，上面写着‘2005年9月27日死于车祸’，随附一份当年的交警出警记录，而车祸被撞人员名称一栏赫然写着：孟仁智、方惠美。这两个人的名字像箭一样“嗖”的一声射进他的心口，孟晨风忽觉心跳停止、难以呼吸。他撑着身子想要开窗透一透气，却看见公司大门外乔薇面带笑容，心情愉快地跑向那辆白色电动汽车，她脖子上的红围巾因为奔跑而散开在寒风中飞舞。现在的她可真快乐啊！这个杀人犯的女儿！孟晨风握紧拳头，愤恨地想着。他看到自己镜中的脸因愤怒和仇恨而变得扭曲。也许是感受到这双仇恨的眼神，楼下的乔薇在上车前，竟朝孟晨风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孟晨风慌忙地转过身去，坐回到办公桌前。 红灯前，白色电动汽车内坐在驾驶位的王启问乔薇：“前两天你说你们公司裁员的事有下文了吗？” 乔薇叹了口气，摇头道：“没有具体的消息透露出来，就看见我们经理去了几次总裁办公室，人事经理a与收购方的人事总监接连两天都在开会。本来中午食堂吃饭时想问下人事助理shelly，可她也是三缄其口。” “没事，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的嘛！”王启安慰道，“我呐，也在帮你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岗位。即使暂时没有合适的，还有我，我养你啊！” 乔薇听到这样类似“周星驰”似的告白，一开始觉得好笑，过后却觉得挺感动的，想当初自己还不愿去相亲，可如今看来自己当时是去对了。“我已经在投简历，好在乔力六月就毕业了，我也就不用操心他学费的问题了。只是——”乔薇叹了口气。 王启问道：“只是什么？” 乔薇继续道：“只是本来说好买房的计划可能要稍微推迟一下了。” 王启笑道：“你啊！不用担心，我爸妈说年后跟我们一起看房，到时候他们帮我们付首付。” “这样好吗？” “这有什么不好，反正我们年后就要领证了，我爸妈也知道杭州房价越来越贵，想着早点帮我们买了房也早些办婚礼。”乔薇心中虽觉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王启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也就不再反驳。 车上的两人说话间就到了乔薇租住的小区门口，跟王启告别后乔薇就下了车朝小区内走去。乔薇目前所租住的小区算是众多毗邻开发区住宅区中一个比较小的，但好在外来务工人员并不多，业主多是住家户，于是安很多。虽然二室一厅房租比其他小区同样户型的贵了些，但与同住的女孩平摊下来，一月也就1350元了。按照现在每月0元的工资计算，在扣除缴纳的五险一金1600元左右、房租水电1500元左右、日常生活开销1000左右、弟弟的生活费1000元，乔薇每月最多能攒下3000元。一年下来，最多也就36000，这笔钱也就勉勉强强够付弟弟乔力的学费、住宿费及其他杂费。从22岁毕业到现在，她建行存折上的数字从未超过5万。当决定与王启领结婚证时，曾想为自己置办些嫁妆，可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却让她一再迟疑。现如今又赶上公司被收购，自己的去留也未定。弟弟六月就毕业了，如果顺利找到工作，那还不用担心；如果没有，可能还得再在经济上支持他一段时间。这一连串的问题都等着乔薇去解决。这时的她只有打开电脑，查看自己前天投出去的简历有无回音。当看到空空如也的收件箱时，乔薇深叹了口气，关掉了电脑，呆呆地坐在床上发呆。这时，她听到开门的声音，是室友薛佳音回来了。 她赶忙站起身走到了客厅，薛佳音神神秘秘地笑着对她说：“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乔薇笑着说：“我可猜不出来你这个鬼灵精又带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 薛佳音撅了一下嘴，撒娇道：“薇薇姐，你可真没趣，随便猜一下嘛！” 乔薇笑着应付道：“我猜你又买了新的口红。” 薛佳音假装生气说：“还说自己不会猜，这不一猜就中了？” 乔薇微笑道：“跟你生活在一起三年了，还不知道你的喜好吗？你就是十足的口红控。好了，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薛佳音八卦道：“我还以为你跟你未婚夫已经在外面吃了才回来的。” 乔薇回道：“他妈都是叫他回家吃饭的。” 薛佳音转了转她那双漂亮大眼睛，开玩笑道：“感觉我的未来姐夫是个妈宝啊！” 乔薇嘴角扯出一丝笑说：“这样比较省钱。再说，我跟你一起吃饭不好吗？”薛佳音回道：“那当然好啦！我最喜欢薇薇姐做的西红柿鸡蛋面了。” “那你收拾一下餐桌，半小时后我们开饭。”乔薇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冰箱拿出鸡蛋走向厨房。薛佳音答应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过会儿手上握着一个东西悄悄地走进乔薇的房间，但很快又走了出来。然后她又走进厨房，看到面已煮开，乔薇对她说：“帮忙拿下碗和筷子。”薛佳音随即摆好了碗筷等乔薇端着小锅放在餐桌上，两人聊着天愉快地吃完了所有的面。 当薛佳音收拾碗筷时，乔薇听到屋内的手机在响，她走进去从包里拿出来接听，是王启打来的，他问她晚饭吃的什么，乔薇说是西红柿鸡蛋面，乔薇又问他吃的什么，王启答还是老样子，米饭和菜。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乔薇把手机放在书桌上时，惊讶地发现上面放了一个口红，她拿起来看了一下，是dior999，她带着疑惑走出房间，对正在厨房低头洗碗的薛佳音说道：“佳音，这是你的口红吧？怎么放我房间了？” 薛佳音抬起头道：“这是我送你的啊！薇薇姐。” 乔薇惊奇地问道：“你送我的？为什么要送我口红？” 薛佳音笑道：“这是别人多送的。我自己还有好几个没开封的。我看你平时都不怎么打扮自己的，虽说你素颜不难看，但女人还是稍微化妆打扮一下还是看的精神一些。你去试下色啊！这可是百搭色。” 对于这意料之外的礼物和佳音突如其来的好意，乔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其实她平时有涂隔离霜和唇膏的，但薛佳音却坚持只涂隔离和润唇膏根本就是素面朝天的理论。虽然乔薇心理上本能地想要拒绝，可想到她那么有心想要给自己一个惊喜，自己若是拒绝显得太过生分了，最终还是拿着这款口红走到试衣镜前。只见她轻轻地打开盖子，拧了两下便露出鲜红的膏体，她轻柔地涂上自己的双唇，这是一款带有金色珠光的口红，当乔薇涂好后，镜中的人立时变得精致许多。薛佳音走过来看着她道：“薇薇姐，看我说的没错吧！你与电视上那些明星只有一个口红的距离。” 乔薇满脸笑意道：“谢谢你，佳音。这款口红真的不错。可是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这个要多少钱，我给你。”薛佳音听到这里，佯装生气道：“薇薇姐，你这样说可就见外了。我刚才都说了是别人多送的，我有好多都用不完，再说，与其放过期还不如给你用。” 看乔薇还要推辞，薛佳音继续说：“那就当做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吧！到时我参加你的婚礼，红包少包点你可别介意啊！”乔薇无奈地笑道：“红包什么的不重要，你来参加就是给我最好的结婚礼物了。”薛佳音笑着保证道：“到时我一定参加！”忽然，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看了下客厅的钟，“啊”了一声，对乔薇说道：“我不跟你说了，八点我要跟我的母上大人视频，不然我妈下个月又要从温州冲过来找我了。”说完，她就又冲回了房间，坐到了电脑前。 乔薇听到薛佳音在电脑前对着她妈说着各种撒娇的话语，心中顿生一丝艳羡之情。她的这个室友比自己小四岁，在给别人打工两年后，前年招了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在开发区科技园内创业搞电商运营培训，从去年的负债经营到今年的扭亏为盈并成功成为了阿里的供应商。这种成功除了来自她自身的努力，当然还有她父母前期对她无条件的资金投入。现在的她其实已经完有条件整租这一套房子（她的父母曾说可以给她在这里买一套房），但她也仍然坚持与乔薇在一起合租。虽然她嘴上说是怕被那些追她的男生骚扰，可乔薇知道她其实是想帮自己分担越来越贵的房租。乔薇从心里感激她，也感激自己这一路走来所遇到的各种好人。遥想当年父母先后去世，弟弟和自己的学业曾一度面临中断，是自己的小舅偷偷拿出私房钱帮助弟弟和她。后来她毕业参加工作，依靠自己的力量还清了助学贷款及小舅的钱，还供弟弟上了大学。期间虽吃了不少苦，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还是幸运的。除了现在公司被收购这件事，不过，乔薇转念又安慰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眼前还是多投些简历才好。 第四章 第一次试探 次日天刚亮便飘起了雪花，从出租车上跳下来的乔薇急冲冲地走进公司大门，正好卡点打了考勤。尽管如此，她走上二楼办公室时还是迟到了三分钟。当她准备好接受经理的白眼训斥时，却发现经理的座位是空的。她有些纳闷地望向出纳卢晶晶所在的方向，卢晶晶用手指了指斜对面，乔薇立马明白经理去了总裁办公室。话说收购公司的工作组来这里三天了，她却始终未曾见到这个传说中异常低调的大boss，尽管她离他所在的办公室仅有几步之遥，而且财务经理已经去了几次他的办公室，可财务经理在她们面前却对这个集团总裁是个什么样的人缄默不语。只是从其他同事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他是一个身披斯坦福大学企业管理硕士研究生荣誉，雷厉风行、行事果断的隐形商业巨子。 趁财务经理还没回来，乔薇去茶水间泡了杯花茶，可她还没来得及端回办公室，就被从总裁办公室出来的财务经理拦住，说：“正好，孟总让你去趟他的办公室。” 乔薇当场一愣，问：“孟总找我？是什么事？” 李铭白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你去了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哪有那么多问题？”乔薇来不及多想，只好赶忙将茶杯放回办公室，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前，轻敲两下门，听到里面传来深沉的男声：“进来。” 乔薇开门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烟味，室内没开空调，但并不觉得很冷。这间办公室，乔薇以前每月都会来一次，那是在国外财务总监主持的月度球财务部门电话会议上，原则上，子公司老总也会在场旁听，那时阿方索就会坐在眼前这个实木大办公桌前认真听着他们向电话另一端汇报过去一月的财务工作及问题。可现在乔薇却看见老总的座椅背对着办公桌，一缕缕的青烟从座椅上方冒出，而座椅上的人却一动不动，似乎在望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乔薇站在那里有些无所适从，良久后问道：“孟总，听张经理讲您找我？”座椅上的孟晨风听到她的声音，猛地转过身来，乔薇这才第一次看到这个传说中的大人物：脸型俊朗、五官端正、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但白色镜片后的眼神异常冷漠，冷漠中又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恐惧感。 孟晨风透过镜片用心打量了她一番，注意到这个女人装扮普通、面容清秀，以及她不卑不亢中的神情中隐藏的不安。然后他突然笑了一下对她说：“坐！”乔薇依言坐在了他的对面。孟晨风继续说：“乔薇，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乔薇神色一紧，先是摇了摇头，后又咬了下嘴唇回道：“孟总，您叫我来是谈遣散的事吗？” 当听到乔薇的问题的那一刻，孟晨风基本已经确定一个事实：眼前这个女人并未认出他。这个问题曾在乔薇进入这个办公室前困扰过他，他想到如果对方认出他就是当年那场车祸死者的儿子，那么他就正大光明地实施自己的报复：将她大骂一通直到她哭着替他父亲忏悔，最后他当然不会原谅她，并会叫她马上滚蛋。可现在情况正好相反，她早已记不起他——这个受害者的儿子了。她现在担心的是她的工作。计划得改变了。孟晨风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沉声道：“这件事会由公司人事通知你，现在我想了解一下你个人的情况。” “我个人的情况？”乔薇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的，请你如实回答。” “好的，孟总请问。” “听说你最近计划结婚？” “是的，我和我男朋友计划年后领结婚领证。” “婚礼什么时候办？” “可能十一。” “届时你的父母也会来吧？”孟晨风看似无心的一问，却让乔薇很不舒服。 “我父母都不在了。”乔薇面容有些悲戚，盯着笔架旁，放了三根烟头的烟灰缸低声回道。 “那换句话说，你是孤儿吗？”乔薇惊讶地抬起了头，她有些奇怪他这样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话方式竟然这么唐突，甚至无礼，但转念一想，他是老板，乔薇不得不回答：“不是，我母亲在我上高中得病去世了，父亲——十年前死于一场车祸。” “不好意思，提起你的伤心事了。你还有亲人吗？”孟晨风尽量装出一副为自己刚才的问话感到抱歉的模样。 “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大学。” “你在供你弟弟上学吗？” “是，但他平时也有勤工俭学。” “不过我有些好奇车祸原因是什么？”孟晨风故意问道。 “孟总，抱歉，我觉得不太舒服，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乔薇想起十年前还在教室上课的她，被辅导员通知自己父亲出车祸去世的消息，当时的她顾不得多想，直奔火车站买了火车票，跳上回家的绿皮车。当第二天到达医院，却看见弟弟一个人站在医院大门口，她走了过去，弟弟跑上前抱着她道：“姐姐，我怕！”她抚摸着弟弟的头，擦干泪水，安抚他道：你还有姐姐呐，走，跟姐姐去见爸爸最后一面…… 孟晨风看着乔薇脸上痛苦的表情，内心却鄙夷地想着，你是在想如何为自己父亲害死他人的事情遮羞吗？孟晨风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你出去吧！你的去留稍后会由人事通知你的。” 乔薇听到他的话，心中忐忑不安起来，但她那小小的自尊心却让她不敢再多问一句，于是她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说：“那孟总，我先出去了。”说罢，乔薇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乔薇走后，孟晨风拿起手中的笔轻轻地转着，在转到第四圈时，笔从指间飞了出去，孟晨风取下眼镜，揉了揉紧蹙的眉头，又重新戴上眼镜。他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脑中却在为新的复仇计划设计各种可行性方案。 乔薇回到座位上呆呆地坐着，仿佛还沉浸在刚才与孟晨风的谈话当中，她越想越觉得奇怪，这样一个集团总裁为什么对我的家庭情况如此感兴趣？又为什么追问父亲当年车祸的原因？她并不知道孟晨风不过是在试探她是否还记得他而已。乔薇纷乱的思绪被手机铃声打断，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弟弟乔力。她慌忙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室，来到茶水间。那里正好没人，她按了接听键，对面传来一阵兴奋的声音：姐，我告诉你，我刚拿到了a公司的offer，就是12月来我们学校招聘的那家公司。是做初级工程师，年后就可以去上班，试用期工资3500，转正后4500，如果加班，还会给加班费。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祝贺你，乔力，姐姐真为你感到高兴。今晚咱们得在外面好好庆祝一番！你想吃什么好吃的？”刚才还有些郁闷的乔薇在听到这一好消息后，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弟弟毕业后的工作问题解决了，自己即使明天就被遣散，也可以先靠补偿金过完年后再找工作。 两人约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后，乔薇便挂了电话回到了办公室。赶上月初，在以往本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可现在却在收购方的要求下，账套截止到2014年12月底等待审计组。至于一月份发生的各项业务，却被要求将所有原始凭证打包好，将来由集团财务接收，并计入集团财务erp中。于是，与出纳卢晶晶核对过1月银行账户余额和银行日记账及盘点完现金后，乔薇便开始清理起自己电脑桌面上的文件夹。 在这个非常时期，办公室的每个人看起来却都很平静，就像以往一样坐在电脑前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可这种平静不过是一种假象，因为时不时能听到某人在键盘上飞速地敲打着，乔薇知道，大家都在用微信聊着天，包括她自己。 “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卢晶晶发过来一条信息。 “前几天才投了几份，还没有回音。”乔薇回道。 “真讨厌这种感觉，车间工人该遣散的都遣散了，就剩我们这些办公室人员了。据说还得等到明天。”卢晶晶飞速地敲打着键盘。 “唉！是挺熬人的。你有下家了吗？”乔薇问道。 “没有，我老公说让我过完年再去找就是了。” “我可能也要等到年后了。”乔薇回复信息的同时，看见快到下班时间了，于是，她急忙开始收拾东西并关上了电脑。 五点三十分刚过，乔薇便拿着包走出了办公室，此刻的她不想理会后面财务经理那双因惊讶于她如此快速冲出办公室而睁大的眼睛。她一路跑到公司门口，打卡下班，跳上了刚到公司门口王启的车。 第五章 聚餐庆祝 按照乔薇的要求，王启将车开到了龙湖时代天街的地下车库。两人一路坐上电梯上了三楼，在“蛙来哒”餐厅门口的等候区，见到了早已坐着地铁赶到的乔力。 一直低头玩手机的乔力听到姐姐乔薇的呼唤，忙抬头起身向她和王启打了声招呼。这是王启自去年与乔薇谈恋爱以来第二次见到乔力。第一次是去年清明送姐弟俩坐火车回老家给他们父母扫墓。当时乍一看，一身运动员装扮的乔力与他姐姐乔薇长得并不怎么像，但后来却发现两人说话时的神情却极其相似，平淡中含着几分倔强。而这一次他上身内穿一件高领灰色毛衣，外套一件中长款的黑色羽绒服，下身穿着一条已经被洗的有些泛白的直筒蓝色牛仔裤，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服务员将三人领到了一张四人桌旁边，待他们坐下，及时递上了点菜单和铅笔。乔薇将菜单推到了乔力面前，说：“你来点。” 乔力看了一眼菜单，便直接在招牌菜那里勾了“紫苏牛蛙平锅”，并说道：“上次宿舍一哥们请客，就点的这个锅，可好吃了，姐、姐夫你们都尝一下。” 王启因为乔力的那句“姐夫”，心中生出几分得意，想起第一次见面，乔力只是跟他说过两句话，一句是“您好”，另一句则是“谢谢您送我们。”事后的乔薇曾解释，乔力不过是有些含羞、腼腆。可他却感受到当时的乔力还没有在心理上接受他是她男朋友这个身份。不过这一次见面，他却可以感受到乔力对他的好感。他瞬间觉得自己刚才强烈要求一同前来庆祝乔力找到工作的决定是对的。同时，因为这种被承认的好感，让王启逼着自己去尝试他一直不敢去吃的丑陋生物。可也就仅限那一口，后面他就一直在吃单点的那碗凉面以及锅里面的配菜。 等乔薇发现王启不吃牛蛙的时候，已经是锅里的配菜被消灭殆尽的时候。她急忙叫来服务员重新再上几个配菜。王启一边用纸巾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摇头阻止道：“不用点配菜了，这锅到后面越吃越辣，上点小点心就好了。”最后，服务员向他推荐了“麻糍”。 在等“麻糍”的过程中，王启对乔力说：“那你准备过完年就直接去上班了？” “是的。”乔力放下筷子答道。 “公司离学校还挺远的，是准备每天坐地铁吗？” “坐地铁也不能直接到，还得再转车。我准备到时候跟一同被录用的同学一起在那儿附近租个床位。” “租床位？会不会不安？”乔薇有些担心地问道。 “姐，你不用担心，我是跟同学一起合租一个单间，那种有两个床的，就跟在学校宿舍一样。”乔力安慰道。 “总之，你还是小心些，在外面租房不像在学校宿舍，还有宿舍管理员检查人员进出。要不我到时跟你一起去找房子吧！” “不用了，姐。我都跟同学说好了，反正学校现在已经放假了，我想明天就去那边看看，据说年前租房会比年后租房便宜些，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比较好的小区。” “你这话倒不假。”乔薇点头道：“年后来杭州找工作的人会多些，那时候房租自然是水涨船高。” 乔力一边点头，一边卖力消灭锅中剩余的牛蛙。当王启在柜台结账时，乔薇示意乔力跟她先到餐厅外等。又过了几分钟，才见到王启走出餐厅，乔薇问道：“怎么这么慢？” 王启嫌弃抱怨道：“前台收银是新来的，发票都不会开。后来还是他们主管来了才开好。” 乔薇“哦”了一声，便结束了这一话题。三人转而走向电梯口，乘坐电梯下了地下车库。王启一路开车将乔力先送回了学校，又送乔薇回了家。等王启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 当王启打开门，却见自己的母亲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他。王启说道：“妈，你怎么还没睡？” 王母回道：“担心你啊！一开始电话里不是说就吃个饭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哦，吃完饭，我又把乔薇她弟也送回学校了。” “唉，你这还没结婚呐，就这样对她家人鞍前马后的。”王母叹了口气。 “哎呀，妈！难得一次聚会，反正也要送乔薇回家，顺路而已。”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你爸早就睡下了，你等下把我下午给你熬的汤喝了再去睡，我先去休息了。”王母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卧室。 “晚安，妈。”王启说完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斜挎包随手扔在写字桌上，打开旁边的电脑，又打了一个多小时的游戏才洗漱睡觉，然忘记了他妈给他留的那碗鸭血汤。 第六章 不测风云 王启是社区医院的后勤人员，当年为了考进这个事业编制，除了自己多下苦功看书之外，家里亲戚也帮了不少忙。在亲戚们眼中，王启是个老实本分、不善言辞的人。老实本分是比照王启那榆木脑袋的父亲说的，而不善言辞的判定完是对比王母的能言善辩而得出的结论，其实在自己的领导和下属面前，王启还是有口若悬河的时候。除了性格上的继承，王启在长相等方面也完美继承了父母，比方说，跟父亲一样，他二十出头就开始长白头发，以至于他只能留着寸头让白发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而母亲年轻时白皙细嫩的皮肤在王启身上得到了重现，这一面部特点使得身高172c体重125斤的王启缺少了些男子气概，倒给人留下几分羸弱的印象。基于此上种种，王启也曾有心改变，除了在穿着打扮上下些功夫外，他还坚持每周去两次健身房，从现在这个季节看来，效果还是显著的，当然前提是穿上羽绒服。 自从和乔薇确认恋爱关系以来，王启更加积极地改变自己的外在形象，使自己看起来更有男性魅力。因为在他眼中，乔薇是他从25岁开始相亲以来，遇到的最合适的结婚对象，虽然她的年龄只比自己小一岁，可她样貌中上、性子沉稳娴静、会做家务，而且不同于自己的专升本，她是统招一本，在校年年拿奖学金，这样将来小孩的教育问题就可以权交予她负责。此时的王启并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如意算盘终究是打错了。 同时，正是基于以上的权衡利弊，王启才会从去年夏天开始，坚持每个工作日绕路接送乔薇上下班，而进入冬天以来，乔薇便要求他早上不必接她上班，这样他早上也不必起那么早。通常来说，王启五点下班，五点二十就能到乔薇公司门口，除非月底加班太晚或领导安排临时任务，乔薇会提前五点通知他外，一般情况下，乔薇五点四十分就能坐上王启的车回家。 于是，当第二天午饭时间看到乔薇的来电时，王启还以为是乔薇临时有加班任务，自己不用再去接她，只是当时心里还有点奇怪她为什么不像往常一样发微信告知他。当他接起电话，听到电话那头焦急的声音时，他才反应过来出事了。乔薇在电话中告诉他乔力受伤送医，现在自己正赶往市区医院，自己很害怕，希望他能过来陪她。王启放下电话，直接向领导的办公室走去，看到房间的门早已锁上，便告知同事家里有急事要出去一下，因为是周五，早退的现象也是大家司空见惯的，于是，同事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自己等下也可以走了。 星期五进入市区的车辆使得中河高架从三点就开始堵了，王启赶到医院时已经快五点了。他停好车后，走进急诊大楼，向前台询问了乔力的情况，在得知乔力被送往三楼脑外科手术室时，他又三步并两步地跑上电梯，按照指示牌，找到了脑外科手术室。 手术室旁的座椅上坐着乔薇、不远处还有一个男生靠在墙边，王启走到乔薇面前，看到她平时扎得很紧的马尾辫已经松开，大衣敞开着，鞋面上不知被谁踩了几脚从而留下了很明显的鞋印。乔薇站起来、眼神慌乱地看着王启道：“你终于来了，乔力现在已经进去快好几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王启搂过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怕，没事的，有我呢。”随后他向她询问受伤的原因，其实乔薇一开始也搞不清具体情况，上午十点左右，她正在担心接下来十一点的人事谈话时，忽然接到了乔力的电话，等她接起电话才发现是他同学打来的。对方语气很急地说乔力突然口吐鲜血，刚被120接走了，让她赶快赶往市区医院。当时的乔薇然顾不得关系她去留的重要谈话，跟人事打电话告了假，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 等她来到医院，看见一高个子男生满脸通红、语速很快地对一个男警察说道：“乔力和我按照招租小广告上写的地址找到了一个还建房的高层小区，正在楼下给二房东打电话，谁知道从楼上就飞下来一个东西，直接砸到乔力的头上，当时乔力‘啊’了一声就倒地了，我马上冲上去想扶起他，然后——”乔力的同学摊开血迹斑斑、不停颤抖的双手：“发现他开始吐血，大口大口的鲜血……”男生开始哭了起来，警察叫他平复一下心情，一旁的乔薇流着泪听他继续讲，“后来一个物业走了过来，帮我叫了救护车，后来他在不远处找到些带血的苹果碎渣，然后我们就报了警。” 警察做完笔录，叫男生在上面签了字后合上本子，对一旁的乔薇问道：“你是伤者的什么人？” “姐姐，我是他的姐姐。”乔薇哽咽答道。 “嗯，你留个联系方式，”警察将笔递给了乔薇，“等我们调查有结果了，会及时通知你。这边伤者情况有什么变化，也请及时通知我们。” 乔薇留下自己的手机号后，说：“请你们尽快找到凶手！谢谢！”警察点了点头，便示意站在护士站前的同事，一同离开了。 乔薇随后瘫坐在手术室外的座椅上，乔力的同学因被当时发生的一幕吓到了，埋头蹲坐在墙根处。此刻的乔薇借力避免自己想起父母去世时的场景，她告诉自己，乔力还年轻，肯定会没事的。在王启赶到医院前的一个多小时里，乔薇一边看着手术室的灯，重复着前面的心理暗示。 王启的及时出现，暂时缓解了乔薇的紧张情绪。王启陪着她一同等到手术室的灯熄灭，在门打开的一刹那，乔薇跳了起来冲上前去，王启也急忙走了过去，先前一直蹲在墙根的男生也第一时间想要冲过来，但因为蹲的太久，起来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乔薇先看到了一双脚，紧接着是白布，然后是乔力的脸。谢天谢地！他们没有将白布盖在他的头上。乔薇在心中感叹道。主刀医生很快走出，并问道：“谁是病人的家属？”乔薇急忙答道：“我！我是他的姐姐！” 医生看了一眼乔薇、表情严肃地说：“头部的手术还算成功，患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因为是重物砸到了头部，我们怀疑大脑皮层可能会受到损伤，所以他还需要留院观察几天。另外，我们发现他的血小板异常，有牙龈出血类似贫血症状，需要血液科的医生再做详细的检查。”听完医生的一番话，乔薇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咽了一下口水，艰难地问道：“医生，血小板异常会危及生命吗？” “现在还不好说，要等他醒来以后再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医生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就离开了。 第七章 四处借钱 两天后，当血液科的医生说出“再生障碍性贫血”这几个字时，乔薇不禁重复了医生的话。她在脑中反复思考着这些个字的含义，发觉这七个字竟然像新华字典中的生僻字晦涩难懂，或许它曾经出现在某个网页文章中，但如今走到了乔薇的面前，并生动阐释了它的真实含义。 乔薇看着弟弟插着各种管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冬日难得一见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丝毫不觉得刺眼，也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大声喊道：“妈妈，姐姐好讨厌，又故意把窗帘拉开照我的眼睛，让我睡不成觉。”然后懊恼地从床上爬起来将窗帘拉上。而当时的乔薇又会重复同样的事情，直到把他叫醒，去参加辅导班。 “你现在上大学了，不用再参加辅导班了。”刚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的乔薇自言自语般地走到窗边，将窗帘轻轻拉上。然后转身坐在床边的板凳上，握着乔力的手对他说道；“你啊！答应姐姐，你睡够了就要起床，你可以不去上学，但一定要起床吃饭，姐姐会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了。” 跟昨天一样，乔力依旧昏睡着，没有任何回应。病房里很安静，乔薇低声说的每一句话触碰到四周的墙壁，然后又反射回乔薇的耳中，此刻的乔薇耳边回响起医生的话：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发病急，病情重，发展迅速，患者体温在38度以上，有明显的发热症状，需要卧床休息，而我们现在主要是进行输血和使用抗菌药物防感染等保守治疗。对于你弟弟这个年龄段，骨髓移植是最佳的治愈方案，而且最好在确诊后起3个月以内进行。你是他的亲姐姐，配型在很大程度上会成功，但这项手术治疗费用高昂，加上后期的治疗护理费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起码要准备六十万，你最好先把钱凑齐，等你们的配型结果出来后我们就可以准备手术了。 当乔薇在想如何筹集这笔费用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女护士带了医院的男护工走了进来，并对乔薇说道：“现在患者需要转移到六楼的血液科病室，你把患者的东西收拾一下，跟着过来。” 护士和男护工一起将乔力转移到六楼离护士站最近的一间病房里。在离开病房前，女护士将一张住院消费清单递给了乔薇，说：“你等下去窗口交下费。” 乔薇接过清单，从头到尾粗略地看了一遍，发现除了乔力学生医保承担的那部分，这几天住院的自费部分已达一万。乔薇拿上手提包去窗口刷了信用卡，上电梯时看见王启来了，于是问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今天是大年初二，大家都放假了。”王启看着一脸疲惫的乔薇说，“你这几天太累了，今天我来陪床，你回去休息一下。手术费用我再跟我妈商量一下，把定期先取出来。”乔薇知道王启的工资以前基本都是上交他妈妈的，他自己手上也没有太多的闲钱，她刚要开口拒绝，王启马上打断道：“你头发都有味了，听话，现在就回去吧！” 乔薇点了点头，拿上包走出了病房，坐上了电梯，走出了她呆了五天的住院大楼。寒冬的北风一下子窜到脖颈中，乔薇这才想起自己的围巾不知落在哪儿了。不过这不重要，她捏紧大衣领子，走出了医院大门。她向右一路走到了地铁口，路上行人寥寥可数，地铁车厢也是如此。乔薇坐在靠门的位置上，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扶手杆上，抵消因为偏头痛所带来的恶心与不适感。半个多小时后，她走出了地铁口，看见附近的建行大门紧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得已，她只得先回家。 家里跟外面一样冷，薛佳音前几天就已经回家了。乔薇进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抽屉里的存折，看着上面数字，乔薇在那一刻多么希望后面再多几个零。五万，不过才五万，之前为了支付手术费，自己已经刷了两万的信用卡，加上今天刷的一万元，她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了，而乔力还等着钱做骨髓移植。一想到这儿，乔薇就恨不得扇自己耳光，她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多攒点钱，以至于让自己落到如此的境地。 可惜，这世上每个人每天都在犯各种不同、大大小小的错误，所以后悔的事情也就每天都在发生，然而这些情绪上的波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问题。于是，乔薇给小舅打了个电话，在说完新年快乐之类的祝福语后，又将乔力的情况也告知于他。作为在社会上打拼多年的小舅这时已经猜到乔薇打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于是在电话中告诉她：“乔薇，你也知道你表弟去年十一才结婚，我们才替他付了房子的首付，我呐，年前刚办完退休手续。手上的确没以前宽裕了，这样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帮你凑一点是一点。”乔薇其实能够理解小舅的难处，当时心里也是有些后悔又去麻烦小舅。 直到晚上十点，乔薇一直都在打电话，给她手机中的亲戚和朋友打电话。有些人直接拒绝了她的借钱请求，有些则委婉地说了抱歉帮不上忙之类的话，一圈电话打下来，只有自己远在西安工作的大学同学承诺年后在银行开门后给自己汇五万块钱，乔薇的眼泪也是在那时终于流了下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最后哭着睡着了。 第八章 好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乔薇就急着赶回医院，在朝地铁口走的路上，她看见很多小区的门口拉起了“欢度新春”横幅、街上一派喜庆的景象，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昨天是多么地讨人厌，居然在这样一个阖家团圆、欢声笑语的节日气氛中，到处打电话跟人借钱给自己的弟弟看病。这样看来，昨天那些人的反应也算正常了。当时的乔薇没有预料到自己接下来将要遇到的状况比昨天更让她痛苦。 乔薇在附近唯一一家过年期间还在营业的超市里买了些早点，准备带去给王启吃。当她走出电梯，走近病房门口时，却发现王启的妈妈来了，她正站在隔离病房的窗户外跟王启低声争论着什么的样子。两人见乔薇走来便终止了对话。乔薇勉强打起精神上前跟王启的妈妈打了个招呼：“阿姨，您好！这大过年的还麻烦您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前几天听王启说你弟弟病了，当时就说要过来看看，可是年前正是忙着准备年货的时候所以就耽搁了。”王母说。“乔薇啊！你弟弟这病也太突然了，严不严重的？” “医生说需要做骨髓移植。” “我听说骨髓移植的手术费不低啊！医生说要多少钱了吗？”王母继续追问道。 “大概五六十万。”乔薇说，“我现在正在想办法凑钱。” “嗯，有我们帮的上忙的就跟阿姨说。”王母一边说着，一边对王启使眼色，“那我们就先走了，今天下午我们一家要回老家看王启奶奶，你也知道的，他奶奶最近身体也不好，一直喊着王启回家看她。” 乔薇明白了王母的意思：“我明白的，阿姨您走好！” 王启面露难色地跟乔薇说了声‘拜拜’就走了。乔薇转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最终消失在医院冰冷的走廊尽头，低头看了看手中还没来得及给他的早点，忽然感觉他也许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这种预感在五天后的初八晚上得到了证实，王启发来一条短信：乔薇，我们分手吧！对不起！ 当乔薇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已经是初九早上了，这时她正在赶往公司的路上。她没有精力去质问王启为什么这么无情，在自己最需要帮助支持的时候离开了自己。其实她也大概猜到了这件事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她在医院照看乔力的这些天，明白了什么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筹钱给弟弟做骨髓移植。可是，这如同天文数字般的费用却让乔薇一筹莫展。她该联系的人，该打的电话都打过了，可总共不过借到了十万，她想到借高利贷、甚至想到了卖肾，可凭借她多年的财务工作所养成的谨慎作风及规避风险的本能，她知道上述方法都是得不偿失的下下策。然而人事的一个电话让她想起了自己还可以向公司借钱，在公司工作的这几年间，曾有不少于五个员工向领导打报告借款买车而获准的事情发生，而她是为了治病救人，就有更大的可行性了。公司变成了她最后的希望。 其实在最后的希望后面还藏着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她将即将调往集团总部的财务部，职位是集团下属小额贷款公司的财务经理。对于这样的工作安排，首先感到诧异的是负责这次人员遣散的集团人事陈伟峰，他不理解为什么孟晨风会大材小用，想到把一个工业企业的财务主管调去担任一个因经营不善而即将被整合分割出去的贷款公司的财务经理，更让他感到不解的是，居然给乔薇开出了一万五的月薪，这几乎是超出人才市场同一岗位平均工资的一半以上。对于陈伟峰的疑问，孟晨风的解释看似有理却显得极为牵强。 “既然你觉得她专业背景不错，”孟晨风对他说，“那我就给她一个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其实孟晨风只回答了陈伟峰的第一个问题，却并没有说明给她高薪的真正原因。那时的孟晨风心里真正想达到的目的就是，将乔薇置于自己的眼皮底下（物业公司的办公地点就在总部大楼之中），以便实施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复仇计划。由于怕她拒绝这样的工作安排，又特意开出了高于她现在工资近一倍的价格。孟晨风想着只要筹码下足了，就不怕她不就范。 可让孟晨风没想到的是，在年前本就应该得到答复的人事a却告诉他，乔薇临时请假，暂时来不了公司了。这一突发事件，让孟晨风始料未及，他有那么一刻怀疑乔薇是不是想起了他是谁，可这一猜测随后被推翻，因为人事又告诉他，乔薇发短信说自己的弟弟受伤住院了，只能等年后再回公司了。听到这个消息的他，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他告诫自己绝不能让仇人的女儿就这么轻易地溜走了。 －－－－－－题外话－－－－－－ 原创首发，呕心沥血之作！恳请路过的小仙女们，瞧一瞧、看一看，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物质奖励或精神鼓励都是促使我前进、不断更的动力啊！ 第九章 抛出诱饵 初九的早上九点，孟晨风等来了乔薇。他看到她走出财务办公室，朝人事部方向走去。十几分钟后，人事经理a敲门汇报工作，其实主要就是乔薇的情况。人事经理告诉孟晨风，乔薇接受公司的工作调动，但提出能不能向公司借六十万给她弟弟治病。 孟晨风有些吃惊，反问人事经理：“难道这间公司是慈善机构？” 人事经理只好向孟晨风汇报了公司曾有过公司高层批准无息借款给员工买车的事情发生。孟晨风无奈地笑道：“真是第一次听说借钱给员工买车，算了，你把乔薇叫过来，叫她当面跟我谈。”人事经理按照吩咐去自己的办公室把乔薇叫了过来。 接连的变故及连日照顾病人的辛劳让乔薇整整瘦了一圈、面容看着很是憔悴，精神也显得萎靡不振，孟晨风看着这个十天前还带着几分傲气和不屑走出自己办公室的女人，如今却变得如此不修边幅、面色惨淡，嘴上带着一丝冷笑：“听人事经理说，你要向公司借60万，说下具体理由。” 乔薇站在办公桌前，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孟晨风说：“我弟弟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需要骨髓移植，医生说需要这么多的治疗费。” 孟晨风将身子向座椅后一靠，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眉眼一挑说：“你觉得公司凭什么要借给你这么多钱呢？” “公司以前都能借钱给员工买车，我想公司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借钱给我弟弟治病？”乔薇哀求道，“我恳请孟总您能发下善心，我也会尽快还公司钱的。” 孟晨风冷哼了一声：“那是这个公司被收购之前发生的事情，现在这个公司属于集团统一管理，决不允许再发生将钱随意借给员工买车这样的事。再说，即使公司把钱借给你，那请问你又准备什么还清借款呐？据我所知，你现在的工资一年下来也就不到10万，再扣除社保个税等，你一年最多有8万。你不吃不喝也起码要六年的时间才能还清吧？这都还没跟你算利息之类的。” “我想我的工资将来还会涨的。”乔薇试图说服孟晨风。 “一般跳槽到其他公司最多给你涨30%的工资，而公司的制度每年最多涨5%，所以你觉得公司会将钱借给一个随时准备跳槽到其他公司的人吗？” “孟总，我不是这个意思。”乔薇解释道，“我愿意一直为公司工作，在还清借款前绝不辞职。如果您有什么顾虑，我愿意签保证书。” “我可以借给你60万，但不是让你给公司工作，而是为我个人提供各项私人服务。”孟晨风猛地起身，走到乔薇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问：“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孟晨风从乔薇震惊的眼神中看出了自己的卑劣无耻与乘人之危，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随即又恢复如常。他提醒自己狩猎游戏已经开始，猎物已经因为自身的失误走向自己早已布好的陷阱。 听完孟晨风的话，乔薇的确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脑筋一片空白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被羞辱了从而气得浑身发抖，她自认是家世清白、作风正派之人，即使在父母接连亡故的那段艰难日子里，她也从未想过靠出卖自己的身体而获取金钱，如今却被这样一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之人无礼冒犯，逼迫自己就范。乔薇握紧双拳，睁大眼睛瞪着孟晨风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也不想明白。” “哦？”孟晨风走回自己的座位，提高声调继续道，“那就很可惜，我以公司总裁的身份通知你，你现在就被解雇了。请你马上去人事办理相关手续。” “孟总你——”乔薇万万没想到孟晨风是这样的无情狠厉，一时乱了阵脚、声音哽咽、低头求饶道：“孟总，我弟弟现在躺在医院里正等着救治，如果我再丢了工作，我弟弟只有死路一条了。请您行行好，发发善心。我不找公司借钱了，您让我继续在公司上班吧！” 孟晨风丝毫没有被乔薇的行为所打动，只说：“如果你同意呆在我身边两年，我就会给你60万。明天的这个时候给我答复。” 乔薇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他的办公室，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身体疲倦极了，于是，第一次她趴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动不动地直到下班，期间卢晶晶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帮她带了午饭，可她一口也没吃进去，她身体僵硬，好像还未从上午发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回到家，她倒头就睡，薛佳音来她房间看过她，她说了句没事，就又蒙头躺下，她太累了，她不想再想让她发愁忧虑的事情，她想像斯嘉丽一样，好好睡一觉，毕竟torrowisanotherday。她期盼事情在明天会有新的转机。 深夜时分，她忽然醒来，掀开被子、探出了头，寒风瞬间扑向她的脸颊，她被动地呼吸着着令人战栗的空气。窗外不远处的路灯如常照耀着夜行人前进的道路，却对冬日北风的横行无忌束手无策。乔薇发现房间的空调没有开，呼吸间，瑟瑟发抖的身体想要抵抗寒风的步步紧逼已是徒劳无益。她摸索着将拿到了床头的空调遥控器，凭记忆按下了开关键，房间开始有了温度，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睡着了，并且一夜无梦。 第二天的一早，她惊醒过来并意识到奇迹没有发生，可时间却已经来到了初十早上八点。今天上午就要给出答复，她却开始退缩了，她坐在床上好久都不愿起来。期间，薛佳音过来询问她今天还要不要上班，并将自己的银行卡给了她，对她说：“薇薇姐，你知道的我这几年攒的钱都投到公司了，手头就剩这几万块了，你先拿去用吧！我到时再跟我爸妈借点。” “不用了，佳音，我已经借到钱了，你放心。”乔薇说。 “真的吗？”薛佳音追问道。 “是的。”乔薇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同时也做出了一个关乎她命运的决定。 第十章 签订合同 在来公司的路上，她一直试着说服自己，答应孟晨风提出的交换条件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可一走进公司大门，她立马有了想要离开的冲动。她觉得出卖自己的身体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最终是医院的一个电话让她敲开了孟晨风所在的办公室，医院通知她自己和弟弟的骨髓配型成功，可以进行手术了。 乔薇在为弟弟能够配型成功而高兴的同时，却预感到这扇门后面的那个人将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屈辱。他是有备而来的。他看到她的再次出现一点都不意外，甚至直接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个人借款合同，并对她说：“你看一下吧！有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提出来。”他的口气好像是在签订某个商业合同，语言简练又程式化。然而，合同事项却是彻头彻尾的霸王条款。 除了抬头的甲方（借款人）、乙方（出借人）和底下的日期之外，合同条款不过四条： 一、甲方因个人原因，向乙方借款人民币陆拾万元整； 二、甲方自愿以身体劳务在乙方居所偿还所欠本金及利息，服务期限为两年，时间从甲方搬入乙方指定住所那一日起算； 三、甲方在劳务期限内，保证满足乙方所提各项要求，并不得有任何异议。如有违反，将自愿接受乙方的惩罚。 四、甲方无权单方面解除或变更合同事项，如有违反，将如数归还本金及相当于本金数额的利息。 根据曾经所学的经济法中有关“合同”一章的内容，乔薇完有理由在借到钱后向法院申请认定此合同为无效合同。可是，当时的她并未马上提出这一点，因为她知道自己还将负有还款责任，而现阶段还没有能力在短期内赚到六十万还给他，所以自己又怎么会蠢到去提醒他呢？ 她只是提出在给弟弟动完手术后才能履行合同义务。孟晨风点头表示同意，并示意乔薇签字。 乔薇接过孟晨风递过来的笔，打开笔帽，迟疑了几秒钟后，终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下了自己的食指印。 孟晨风接过乔薇签好的一式两份的合同，又拿出一份合同，对她说道：“为了防止你去法院起诉前面这一份合同为无效合同，我在这里还为你准备了另一份合同。” 看到乔薇因自己所打的如意算盘被猜中后的惊恐表情，孟晨风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以为我会那么蠢，这么轻易地就把钱借给你了吧？”乔薇没有回答他，而是默默地拿起了另一份合同。 这是一份极为规范的格式化借款合同，条款没有任何漏洞，但在借款金额那里由六十万元变成了三百万元，是原合同借款的五倍。同时，还款时间被缩短为三个月。半年之内乔薇如果无法还清欠款，将面临起诉。乔薇紧捏着合同的一角，气愤地说出：“你这是高利贷！赤裸裸地讹诈！乘人之危！” 孟晨风没有理会她的愤怒，只是冷静地说：“请你注意！这里写着第二份合同生效的前提条件是第一份合同未被履行和被判定为无效之时！所以，在我面前，不要妄图卖弄你的小聪明。” 与孟晨风的第一轮较量，乔薇彻底败下阵来，在第二份合同上签字之前，她直视他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肯花这么多心思让我成为你的女人？” 孟晨风忽地怪笑了起来：“因为我们之间有着不能言说的缘分！” 乔薇被他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惊出一身冷汗，最终还是怀着心中飘忽不定的疑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因为当时的她已经走投无路，别无选择。 当乔薇急着离开办公室之前，孟晨风提醒她道：“三个月，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照顾你弟弟。五一之后我希望你正式上岗，履行合同义务。” 乔薇说了句“我知道了”，便匆匆离开了这间让她备受欺凌的办公室。 当天中午，乔薇的银行卡上就收到了孟晨风的六十万元。一个星期后，医院对乔力进行了骨髓移植手术。在经历了两天的发热、过敏反应及骨骼轻度疼痛后，恢复体力的乔薇再次出现在弟弟乔力的病床前。医生说他的手术很成功，一个星期后就可以出院，但同时警告乔薇对于乔力出院后的护理工作一点也不能马虎，否则有可能复发。于是，在医生的建议下，乔力被安排住进了一家位于临安的护理医院。在将乔力安排妥当后，乔薇以要回去工作为由，在五月的第一天离开了乔力，回到了杭州市区，来到了孟晨风位于武林路的那个高档小区门口。 第十一章 履行合约(一) 当拖着行李箱的乔薇按下小区三号楼的门禁通话键时，孟晨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八点四十五分，然后他按了开门键。五分钟后，七楼的房门被推开，乔薇出现在孟晨风的眼前。此时的孟晨风正坐在客厅那张深蓝色长沙发上，高昂着下巴看着她。 无可否认，距离上次见她，这次的她脸色更加苍白、神情更显疲惫。孟晨风甚至有些怀疑她接下来的日子能否坚持下来，而如果她坚持不下来，那么自己就达到了将她送入监狱的目的，毕竟她的父亲逃脱了入狱的惩罚，她弟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只有她能代替父亲还债了。 “你还算守承诺。时间卡得很好。”孟晨风带着一丝嘲讽说。 “孟总，您现在可以给我布置任务了。”乔薇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自然些，以免暴露出内心的恐惧。 孟晨风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恐惧，像逗弄宠物一般命令道：“脱衣服！” “什么？”乔薇不可置信地问道。 “把衣服脱掉！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孟晨风冷酷地重申了前面的话。 坐在回杭的大巴车上，乔薇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将要面临的各种困境与凌辱，她也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自己选的路，不管怎么都要走下去。毕竟事实上她的确是靠着他借给自己的钱而救了弟弟的性命，要搁过去旧社会她都是要为奴为婢、以身相许的。然而，这种封建社会的旧思想放在乔薇这个接受过现代教育十几年的人身上，显得并不具有任何说服力，因为它更像是一笔肮脏的钱色交易，令人作呕！如果时间允许、如果不是急需那笔救命钱，自己断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给这个披着鹿皮的恶虎。可到最后，乔薇转而用西方经济学中的契约精神说服自己来到了他的面前，将那套教育女孩子应该要自尊自爱的理论暂时抛诸脑后。 杭州刚进入五月，天气就已经很热了，乔薇不过穿了一件米色针织套衫和一条牛仔裤，米色针织衫下面是一件白色吊带。乔薇深吸了一口气，脱掉了针织衫，露出一字香肩和漂亮的锁骨，白皙的脖颈上挂着一个“玉佛”吊坠，这是她母亲在她十二岁生日时给她买的，希望能保佑她一世平安。 “继续！我没叫你停你就不能停。”孟晨风眼神幽暗地命令道。 乔薇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反抗，可在看到他凌厉眼神的那一刻又合上了，她预感到，对这样一个高高在上、习惯于发号施令的统治者，任何反抗的话语都会招致不能预料的报复与恶果。 当她脱掉吊带和牛仔裤，仅仅穿着文胸和内裤接受这个不过见过三次面的陌生男子从上到下的方位的审视时，眼眶中早已蓄满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地流了出来。 模糊泪眼中，她感到他走到她的面前，将脸凑到她的耳边，用她闻所未闻的嘲讽口吻说：“在男人面前脱衣服时，记得要穿成套的内衣。难道你的准未婚夫没有告诉过你吗？” 霎时，乔薇感觉自己像被人蒙头打了一棍，顿时脑中一片空白，这是她二十九岁生命中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人如此轻薄奚落。那一刻，因羞愧而引发的怒火在心中燃烧，不过这不仅仅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还夹杂着对自己无力反抗而遭受眼前窘境的愤怒。她捡起自己的衣服，快速穿上，并转身想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当她正要踏出房屋大门，便听到后面传来他深沉的警告声：“你现在走出这个门，明天我就能将你送上法庭。” “不，你不能！”乔薇转过身大声喊道。 “你忘了我们签的第二份合同了吗？三个月还清六十万，明天就是到期还款日！”孟晨风冷笑道。 “你真卑鄙！”乔薇骂道。 “我卑鄙？”孟晨风摇了摇食指，“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背信弃义？白纸黑字摆在那里，你现在却想抵赖？” 乔薇那一刻在想如果当初去借高利贷，会不会面临比这更可怕更糟糕的事情。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 乔薇有气无力地问道：“孟总，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遵守合同约定。现在你回房间洗干净，二十分钟后我会去找你。”孟晨风指了指给她预备的房间方向。 第十二章 履行合约(二) 乔薇心如死灰，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走道尽头的房间走去，她推开房门，闯入眼帘的是那张铺着比白纸还白的的床单的大床，她把门关上，想要给自己最后几分钟的冷静时间。在这期间，她想了很多事，比如弟弟的护理费是这个月交还是下个月交？王启现在在哪儿？是在家吗？还有她那即将失去的童贞。 猛地，她翻出放在背包里的手机，快速按下王启的电话号码。在等待电话接通的那几十秒中，她在思索自己该如何跟他讲自己所处的困境并请他立刻来救她。当电话接通时，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请问哪里？” “我是——”乔薇企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的同事。” “哦，我是他女朋友，他现在正在洗澡，接不了电话，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达。” “不，不用了，谢谢！”乔薇仓促地挂了电话。 他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一个新的女朋友！乔薇自言自语道，然后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乔薇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而穿着睡袍的孟晨风则推开了门，站在了房间门口。乔薇低着头背对着门坐在床边，像摆在博物馆中的塑像像一般一动不动，她不敢回头看他，却清楚地听到他的脚步在朝自己的方向靠近，等到他走到自己的面前说：“难道你要我给你洗？” 乔薇抬头看见孟晨风的头发和胸前还有些湿，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让乔薇不得不往后靠，孟晨风趁势压迫上来，双臂结结实实地圈住了她的身体，他故意在她的耳边喘着粗气，用一年前就开始留的胡渣似有若无地掠过她的脸颊。乔薇雪白的脸慢慢地开始变得潮红。当孟晨风的吻落在红润的双唇上时，乔薇猛打了一个激灵，为了避免他进一步的深入，她狠狠咬紧双唇、扭动脑袋躲闪他，孟晨风仿佛从下面扭动的身躯中得到了乐趣停了下来，然后瞅准机会捏住了她的鼻子，等她憋闷得张开嘴时，便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一举深入。乔薇的眼角微微抽搐着，酡红的脸蛋被孟晨风吸憋了，好像等待她认输一样孟晨风长时间地保持着同一姿势。直到口腔内泛起血腥味，孟晨风停下来所有的动作，站起身来，用手抹去血痕，将魔掌伸向她的腰部。 在乔薇的尖叫和咒骂声中，孟晨风很快扯掉了她的上衣、紧接着是裤子，然后将一丝不挂的她拽进了浴室。 乔薇剧烈的身体反抗在暴怒的孟晨风眼里不过是无用的花拳绣腿，丝毫不能阻止他接下来的暴行。他扯过浴巾架上的毛巾将她的双手绑住，以防她用指甲抓花他的脸，接着又将她推到淋浴头下，用冷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遍，她那如梨花般娇弱的身躯不停地战栗着。这时，孟晨风猛地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用早已开始燃烧的身体毫无顾忌地灼烧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乔薇脑中开始变得一片空白，慢慢地失去了意识，只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跟随父母坐一条木船过河，那是她第一次坐船：当时天正下着雨，风很大，她虽被父母围坐在船的中部，可依旧难以忍受这种颠簸，河水在风的作用下起起伏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对岸。在无尽的期盼与等待中，她终于看到了码头，当她正要跳上岸时，却被码头上一块凸起的木桩绊倒，母亲被她的一声惨叫惊出了汗，发现血从她的脚下渗出。 乔薇还来不及哀叹自己那逝去的童贞，就又迎来了新一轮的进攻。这一次她感觉像被扔进了跳床上，不停地的弹起落下、落下弹起、反反复复、永无止境，直到天明…… －－－－－－题外话－－－－－－ 求反馈！求收藏！话说第一次这么认真写小说，真的好想知道大家看完每一章的感受。 第十三章 履行合约(三) 当乔薇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只有她一人，她摸索着进入浴室洗去一身的狼藉。后来她在行李箱中找了件长裙穿上，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虽说是暮春时节的早上，可初夏的锋芒却已毕露。夏风吹过，发酵了一夜的污浊空气瞬间不见了踪影，阳光将整个房间照得闪闪发光。 乔薇沐浴在这温暖阳光之中，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忘了昨晚的不堪，可是她的牛仔裤还静静地躺在地上，卫生间里的浴巾还是湿的，而她的身体正在感受着从未有过的酸痛。不，她不能忘记，不能忘记昨夜的屈辱，尤其是当她意识到自己曾迎合了这种屈辱时，她开始狠狠地掐自己的大腿，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习惯。每当她觉得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自责到不能自已的时候，她就开始伤害以这种方式释放压力。她知道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可是却听之任之，丝毫不愿去治疗，因为对她来说，这种无害的身体疼痛最能缓解精神上的痛苦。 与此同时，昨晚的施暴者孟晨风正坐在会议室里，认真聆听着下属们的工作汇报，并不时提出些疑问或作出某些工作指示。然而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他脑海中不时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从一开始单纯地想要羞辱乔薇变成了后面的温柔爱抚。他将自己这种反常的举动归咎为身体的本能反应，并告诫自己绝不能对自己的仇人手软，并思索着今晚下班后该如何折磨她。坐在他右手边刚从国外出差回来的方浩然看见他不时露出奇怪的笑容，心中竟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会议在午饭前结束了，方浩然追到孟晨风的办公室邀请他去楼下的“一品锅”吃午饭。孟晨风看了他一眼说：“你请客？” 方浩然笑嘻嘻地说：“没问题，我请客。” 在等菜的间歇，方浩然随口问了孟晨风一句：“我听伟峰讲你辞退了年前让我查的那个女孩？” “怎么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我一个老总辞退一个员工不是很正常的吗？”孟晨风觉得他问得很奇怪。 “有关系，因为是我把她的个人信息告诉了你，你发现了她是姨夫姨母死亡的肇事者的女儿，所以想报复她，把她辞退了。”方浩然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表情严肃地回道。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孟晨风冷哼了一声。 “表哥，”方浩然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她父亲的错误，你不应该惩罚她这个无辜的人，况且我听说她的弟弟还得了很严重的病，你这样做不是把人逼到绝境吗？你这种做法是不是有些太过了。”方浩然看见孟晨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生生地把最后的“卑鄙”两字咽了下去。 “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另外，这个决定早就在两个月前实施了，你现在是不是有些‘马后炮’？”孟晨风站起身，看见服务员端来了菜，吩咐对方道：“把这些菜打包送到十七楼，账单由这个人结。”他指了指方浩然，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留下一脸愕然的方浩然对着服务员苦笑道：“按他说的办，这是我的卡。”方浩然从钱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卡。 孟晨风一回到办公室前就吩咐已吃完饭回来的助理郑云把陈伟峰从五楼的员工餐厅叫了上来。 当陈伟峰急忙赶到总裁办公室时，只见孟晨风一脸阴郁地望着放在桌子右上方的家照。陈伟峰小心翼翼地问道：“孟总您找我？” “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个人事总监的位置坐的太久太舒服了？”孟晨风冷声道。 “孟总，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陈伟峰心中一惊，不知何事惹恼这个有些阴晴不定的总裁。 “不太明白？”孟晨风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将人员辞退的信息随意告诉不相关的人是你这个人事总监该做的事吗？” 陈伟峰猛地想起昨天天方浩然向自己打听乔薇的事情，于是倒吸了一口气，憋红了脸解释道：“孟总，是我一时疏忽，嘴快告诉了方浩然。我想着他是您的亲戚，他当时问我的时候，我也就没多想。” “我记得曾经在很多人面前说过，在公司里，他是法务部长，不是我的表弟。你这次的工作失误着实让我有些失望。” “对不起，孟总，这次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陈伟峰不再解释，直接请求处罚。 “那就扣掉你这个季度的绩效奖，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问题，孟总。”陈伟峰马上答道。 孟晨风点了点头示意陈伟峰可以离开了。挂在陈伟峰脊背上的冷汗在出了总裁办公室的那一刻终于滴了下来，同时对于“乔薇”这个人又生出几分好奇，几个月前，他还在奇怪孟总为什么会“大材小用”将她调到小额贷款公司去，紧接着接到通知要直接辞退她，并且只给了她半年工资作为赔偿金。然后两天前方浩然居然想自己打听她的情况，自己没在意就随口告诉了他，如今却因为这件小事惹得孟总第一次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他慢慢发现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职业本能告诉自己今后最好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这个女人。 陈伟峰走了之后，孟晨风回想起刚才在餐厅里与方浩然的对话：这是她父亲的错，你不应该去惩罚她这个无辜的人！ 她真的是无辜的吗？孟晨风冷笑着摇了摇头，对自己说道：“我过去十年间所承受的不能言说的痛苦与屈辱，皆由这个女人的父亲一手造成。我现在要把她变成像我一样的、真正的受害者！” 不得不说，复仇者的思维方式有时是混乱的、失去理智的、毫无逻辑可言的，而因此所造成的行为后果也是不可预测的。对于孟晨风这样一个双商在线的精英人士来说更是如此，而后果甚至是可怕的。 第十四章 履行合约(四) 孟晨风现在所住的公寓是他名下置业中离公司最近的一个，而他在西溪及杭州周边还有几套别墅基本处于空置状态，只有在度假或举行小型商务宴会时才会使用，而保洁公司会安排员工定期打扫卫生。在乔薇没来之前，孟晨风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间近三百方的房子。 房子朝向南北，按照孟晨风的要求，房子被装修成现代简约风格，但多用亚麻灰和金丝黑檀色的家具，使得整个房间呈现一种低调的奢华。房子格局是四室两厅一厨二卫，东西两边分别分布着朝南主卧和朝北次卧，而孟晨风就住在东边的主卧，主卧对面的次卧被布置成书房兼办公室。西边的主卧是孟晨风为他的奶奶准备的，虽然他的奶奶常年住在普陀山附近的疗养院中，几年都难得回一趟杭州，但孟晨风依旧将房间布置成奶奶喜欢的样子，并要求保洁阿姨每天都要清扫。而这间主卧对面的次卧则是一间客房，在乔薇住进来之前，基本用于储存杂物。在这间客房的旁边即客卫，乔薇便是在这里失了身，随后又被孟晨风带到他朝南的卧室。 在孟晨风下班回家前，乔薇已经按照孟晨风早上上班之前留在餐厅桌上的纸条内容将房间打扫干净。等乔薇想起自己一天没吃饭时，她打开了厨房的冰箱门，发现里面多是牛奶面包或一些速冻食品，生鲜水果基本没有，而仅存的那些食物中一大半都已过期。饥肠辘辘的乔薇不得已又开始了清理冰箱的工作。 孟晨风到家时，便看到橱柜台面上摆满了各种被清理出的过期食品。不知乔薇是不是因为专注于清理冰箱，竟然没有听见孟晨风开门的声音。当孟晨风站在她背后突然开口问你在干什么时，乔薇被吓了一大跳，慌忙回头起身时头直接撞上了上面开着的冰箱门。乔薇“哎呦”一声又蹲了下去，孟晨风竟然走上前去扶起了她。 孟晨风的举动让乔薇有些不自在，在站定之后，急忙说了句“谢谢”并摆脱了他的手。这让孟晨风有些尴尬，随即这种感觉又很快消失了，因为他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这是从乔薇腹部传来的声音。他问：“你晚饭吃了没？”乔薇摇了摇头。 “中饭呢？” 又是摇头，孟晨风不再问了，直接拿出手机，很快点了附近餐厅的外卖。半小时后，外卖给他打电话，他开了门禁，两分钟后外卖将七八个外卖盒递给了他。他把菜饭一一打开摆上桌时，乔薇一直在旁边看着，孟晨风先坐下吃了起来，乔薇仍旧站在那里，孟晨风忽然觉得好笑，但仍旧板着脸命令道：“坐下吃饭。”接到命令，乔薇立马坐在他的斜对面，开始大快朵颐。 吃饭间隙，孟晨风望向乔薇说道：“大门钥匙放在门口鞋柜处，你明天开始就负责所有家务和早晚餐。相信你应该不会不守诺言，私自逃跑吧？”乔薇嘴里含着一口饭，低头答道：“知道了，我不会的。” 得到答复的孟晨风起身离开餐厅，走向自己的卧室，不一会儿，出来在餐桌上放了一张银行卡，乔薇警惕地看了一眼孟晨风，孟晨风甩了一句：生活费从这里出，随后转身走到客厅看起了电视。 乔薇收拾完餐桌及厨房，在将剩菜倒入垃圾袋中后，对客厅沙发上的孟晨风说道：“我下楼把垃圾扔了。”孟晨风“嗯”了一声。乔薇回房穿了件薄外套就下楼了。 十分钟后，看着外文节目的孟晨风忽然意识到不对，垃圾桶就在楼下，可她去了这么久还没上来，他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看向楼下，路灯下的垃圾桶旁空无一人。 她跑了？他的脑中忽地闪过这一念头。不，她不敢！孟晨风随即又推翻了前面的猜测。 半小时后，当气喘吁吁地的乔薇回来时，在门口迎上了一张隐忍着愤怒的脸。 “你刚干什么去了！”孟晨风怒道。 “扔垃圾啊！”乔薇怯弱道。 “垃圾桶就在楼下，来回最多五分钟，你却去了半个小时。我最讨厌别人撒谎、欺骗我。”孟晨风并不相信她的话。 “我——去小区外买了点东西。”乔薇下意识地将手捂住后屁股兜里放的东西。 “你藏了什么东西？”孟晨风望向她的身后。 “没，没什么”乔薇赶忙摇头否认道。 孟晨风不听她解释，作势要摸她的臀部，乔薇吓得赶忙拿出裤兜里的东西，对他喊道：“是药！紧急避孕药！” 孟晨风愣了几秒，随即无奈地笑道：“今后你不用再服用这些药，我会做好保险措施。” 乔薇因为他的话脸一下又红了起来，孟晨风这时忽然抬起她的脸，慢慢低下头吻上她的双唇，乔薇不敢反抗，却在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时，身体不住地颤抖。孟晨风这次没有像昨晚那样强迫她，而是放开了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意味深长地对她说道：“没关系，我们今后的日子还很长。” 孟晨风转身回到了书房，留下乔薇在原地思考他这句话背后真正的含义。 直到深夜时分，吃了药的乔薇躺在床上还在思考着孟晨风的那句话。她总感觉孟晨风的眼神里有着不一样的东西，不是债主对债务人、男人对女人，它更像是一种被压抑的隐忍与愤恨。可是，在公司被收购之前，自己从未见过他，也确信自己跟他从未有过任何瓜葛，可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好像很早以前就认识自己一样。乔薇想了很多可能性但都一一被推翻了，最后，她放弃了，闭上眼睛，决定去会周公。 对孟晨风来说，圈养她不过是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在精神上控制她，掌握她的软肋或弱点，让她对自己俯首帖耳、唯命是从、甚至爱上他，到那时，他便可轻易毁掉她的一切，偿还她父亲欠下的血债。孟晨风对于自己的计划信心满满，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大费周章的做法也许并不完基于仇恨，也许还有一些他想都不敢想，也不敢承认的情感夹杂在里面。 第二天的一大早，穿戴整齐的孟晨风出现在餐厅，奇怪地看桌上摆着一杯牛奶和几片面包，而身着便服顶着一窝乱发的乔薇急忙解释道：“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今早就只能吃这些了。” 孟晨风这时才想起昨天一时兴起说要她今后负责早晚餐的，其实之前他的早餐都是由秘书买好放在他的办公室的，现在他只好又坐下来，准备随便吃两口就去公司了。乔薇看他坐了下来，自己也就赶忙去卫生间洗漱，准备等下直接去附近超市采购食品。 当她再次回到餐厅时，孟晨风早已出门上班了。她也随便塞了两口面包，喝了几口水，拿着钥匙下楼朝超市走去。 第十五章 履行合约(五) 上午九点，超市的收银台前站满了排队结账的大爷大妈，乔薇混迹于其中，有种复杂的不适感，她想起几个月之前的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坐在电脑前处理账务或提取报表数字，可此刻的她却推着装满食材的小车排队等结账。 “一共两百六十五元八毛五分。”收银员对乔薇说道。 乔薇点了点头，递上银行卡。收银员拿过银行卡在pos机上刷了一下，对乔薇说道：“密码。” 乔薇忽然间愣住了，自己居然忘记问他银行卡的密码是多少了。看着后面还在等着结账的人群，她赶忙拿出手机说道：“不好意思，我用支付宝结账！” 收银员不经意翻了个白眼，把卡还给了乔薇，又重新操作，拿着扫码枪对着乔薇手机上的二维码扫了一下。乔薇的手机上瞬间收到一条银行短信，显示信用卡支付一笔款项，款项金额为265。85。 乔薇出了超市朝小区方向走去，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不断地喊她的名字，她疑惑地转过身去，却看见薛佳音正朝自己跑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薇薇姐，真的是你啊！”薛佳音笑道，丝毫没有看见乔薇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你怎么把头发剪短了？害得我都不敢认你了。” “以前头发太长打理起来太麻烦就剪了，”乔薇挤出一丝笑，“你是来这儿跑业务的吗？” “是啊！我朋友给我介绍了个集团外包业务，我过来是跟他们负责人谈合作方案的。” “那你怎么走到这儿了？这儿附近都是生活小区，没有写字楼。” “不是，我一大早坐地铁过来的，你知道的，早上开车进市区简直是受罪。我看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早，就去超市门口小店买了份早餐，谁知道就正好看见你走出超市，我一开始没敢认，追上来越看越像，就试着喊你几声，没想到还真是你。你怎么搬到这附近了？上次联系你，你不是说在临安照顾你弟弟吗？” “我——”乔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市区中心地段，难道要告诉她实情，说自己被人包养了？太丢人了！乔薇决定编了一个谎话，“别人给我介绍了一个新工作，给人当保姆，照顾一个小孩的日常起居，他父母都在国外工作，不放心小孩一个人在国内……” 看着薛佳音难以置信的表情，乔薇继续解释道：“这个工资比我原来的工作高，时间还充裕些，放假孩子就去他父母身边，我也可以去照顾我弟了。”乔薇一口气讲完上面的谎话，忽然觉得轻松了不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薛佳音虽然觉得乔薇的话有些不真实，但也觉得自己不应该随意怀疑她，最后她对乔薇说道：“那你注意身体，有空联系我，我们到时聚一聚。”乔薇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在十字路口分了手，乔薇快步走回了小区，在进入小区门口时还特意回头看了看，确认没有熟人后才又进入小区里。等开门进到屋里放下手中的东西，乔薇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是汗。 在将所买食材一一放入冰箱后，乔薇抽空给医院打了个电话，得知弟弟情况稳定后，她开始准备午饭。因为是一个人吃饭，她不过就做了一碗米饭和炒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吃过午饭，乔薇回房休息了半个小时，又重新系上围裙，去到孟晨风的卧室卫生间里将他换下的衣物拿到阳台上的洗衣柜旁，在将衣领用洗衣液搓洗了几下后，她将衬衫和西裤直接丢进了一旁的滚筒洗衣机中，设置好功能选项，乔薇又拿着拖把和抹布去了他的书房。 书房是她昨天唯一没有打扫过的房间，因为昨天的房门是关着的。根据孟晨风的说法，房间的门如果开着，她就要进去打扫，而如果关着，即使门没锁也不能进去。可今天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乔薇默认这个房间是需要打扫的。 轻轻推开房门，乔薇首先看到的是一排靠墙的黑色书柜，书柜里分门别类摆满了各种书籍，在书柜中间特意留出的空格摆着几件做工精良的工艺品和建筑模型。乔薇不由得放下抹布和拖把，参观起他的书房。书柜上摆放的书籍可谓是包罗万象，不计其数。从中外名著到哲学心理、从建筑艺术到经济管理、从古文典籍到外文原版，几乎占满了整面墙。 这么多书他都看过吗？还是只是摆设而已？乔薇自言自语道。随后转身看见他的书桌上放着许多绘图工具，而绘图工具下面放着一张建筑手绘草图，貌似是个商场。他可真厉害！居然亲自设计商场图纸！乔薇心中不由感叹道。 如果他的性格和为人阳光些的话，那么他也算是个优质男人呐！乔薇不由地苦笑一声，为自己刚才居然有些欣赏他感到可笑。 然而，在书桌的一角摆放着的玻璃相框随即让乔薇改变了前面的想法。第一眼看见相框里的照片，便觉着照片的拍摄年代应该有些久远，随后她又轻轻拿起照片仔细端详起来，发现照片中的他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留着十几年前流行的时尚清新短发，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地站在一对中年男女的身后。他笑起来还挺暖的。乔薇不由地又笑着说出这句话。 那是他的父母吧？乔薇猜测道，感觉他的五官随他的父亲，脸型偏向他的母亲些。乔薇完沉浸在研究他的长相上了。直到阳台上的洗衣机传来了报警声——衣服洗好了。 她赶忙放下照片，去阳台收拾衣物。可在拿出衣服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不对，自己好像多按了甩干功能，现在他的衬衫皱的不忍直视，她试图去各个房间里搜寻挂烫机的踪影，可却劳而无功，这里根本没有它。 万般无奈下，乔薇不得已开始手洗，可出水后效果依然不佳，最后她放弃了。跑到书房，迅速将地拖了一遍，然后是客厅厨房。等忙完这一切，她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她将上午在超市刚买的小米拿出来，冲洗几遍，放进电饭煲，按下“粥/汤”功能后，开始清洗牛肉蔬菜之类。一小时后，小米粥和一荤两素的三盘菜摆上了餐桌。 接下来便是等待。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又一小时过去了，孟晨风没有回来。他一个集团老总这么晚了还要加班？以前公司老外到点就直接下班回家了。看来民营企业老总更加爱岗敬业了。乔薇饿着肚子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问题。 第十六章 履行合约(六) 等待中，乔薇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门口的可视电话想起了请求通话的声音，乔薇才猛地惊醒跑到电话前。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陌生女子，乔薇一下愣住了，脑中飞快地转动着，她是谁？是孟晨风的亲人还是朋友？我该不该按下“开门键”让她进来？ 乔薇盯着画面中的她，看见她拿起手中的电话，似乎是给谁打着电话。很快，对方就气愤地放下电话，转身离去，从她离去的背影中隐约看见她右手拎着一篮水果。 乔薇心虚地走回到客厅，慢慢地坐上了沙发，她有些庆幸对方没有进来，从而省去了解释自己在这里的不必要的尴尬。 又过了一会儿，平复了心情的乔薇走到餐厅准备收拾餐桌，却听到门口想起了开门声，她急忙放下手中的盘子，飞奔到门口。当看见孟晨风走了进来时，她第一句话就是：“刚才有个女人来找你。” 孟晨风脸上闪过一丝慌张，问道：“你给她开门了？” “没有，我没敢开。”乔薇连忙否认，接着试探性地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孟晨风的脸色一沉，厉声道：“这不关你的事，你不用管！” 从孟晨风的反应来看，这个陌生女子的来访让他很恼火，乔薇也隐约察觉到这里面的不对劲，她还想要打听，可在看见他愈发阴沉的脸而放弃作罢，转身回到餐厅。 孟晨风随后一言不发地走向书房，可很快他又冲到正在餐厅收拾餐盘的乔薇面前，拽过她的手臂质问道：“你今天进我的书房了？” 乔薇对他的突然发火感到害怕，挣扎着解释道：“我看书房的门开着，就进去把地拖了一下。” “你只是拖了一下地，别的什么都没有动？”孟晨风继续追问道，“有没有动我书桌上的东西。” “没有，我看到你桌上摆满了绘图工具和图纸，知道这些很重要，所以根本碰都没碰。”乔薇试图挣脱出他铁钳般的桎梏，可却被他越握越紧。 “真的什么都没有碰过？”孟晨风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质疑道，“那桌角的照片呢？” 乔薇一下愣住了，迟疑了一秒钟的样子，随即决定撒了一个谎：“也没有。” 孟晨风盯着她的眼睛有一分钟之久，然后慢慢地放开她的手腕，警告道：“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进入我的书房。” 乔薇摸着红肿的手腕，满含怒气地回应道：“知道了！孟总！”随后转身继续将没有动过的饭菜放进冰箱。 这时的孟晨风才注意到她为自己准备了晚饭，而他因为下班前的一个临时饭局则完忘记通知她不用准备自己的那份。 孟晨风想为自己刚才的失控说几句话从而缓解一下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却在看见乔薇默然的表情后，只说了一句话：“等下泡杯茶送到我的书房。”说罢他走回到卧室，冲了个澡，穿着一件黑色暗花真丝睡袍准备去到书房继续画他的设计图纸。 他前脚进入书房，乔薇后脚跟上递过一杯茶，然后转身迅速离开书房。孟晨风看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不经意地苦笑一声。 随后他便埋头画起图纸，刚开始，他还能听到西边房间传来声响，再然后便安静了下来。当他完成图纸，抬头看面前的时钟时，发现已经过了11点。他走出书房，在推门进入卧室前一秒，又转身径直走向乔薇所在的卧房。 此时的乔薇早已进入梦乡，孟晨风轻轻推开了房门。走到她的床边，立在那里久久地凝视着她。 梦中的乔薇来到一座搭建在两座高山之间的吊桥边，她看到下面的万丈深渊，害怕地不敢过去，重重迷雾中，她听见桥的那边传来呼唤她的声音，她慢慢走过去，发现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子正站在桥的那一头，笑着招手让她过去。 她鼓起勇气走上桥去，吊桥在山风的作用下左右摇摆，走在上面感觉随时会掉下去的样子，乔薇扶着绳索艰难地前进着，当她走到桥中央时，她又看见了对方的脸，只见他拿着巨大的剪刀，在看了她一眼后，猛地剪断绳索，乔薇尖叫着掉了下去。 “不要！”乔薇大喊着睁开了眼，却看见了梦中的那个人变成了孟晨风。乔薇惊恐地坐起，睁大着眼睛看向孟晨风。 “做噩梦了？没事，有我在。”孟晨风一把揽过她颤抖的肩头，一反常态地温柔安抚道。随后，这种言语上的安抚变成了行动上的安抚，他用指尖轻轻撩开她的睡衣，指肚摩挲着她的后背，接着是前胸、肚脐，直到…… 乔薇想要阻止他进一步的举动，却被他抢占了先机，被动地接受了他的肆意妄为。 半小时后，孟晨风离开了乔薇的房间。乔薇爬起摸索着清理了自己的狼藉。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不敢大声哭泣，然而啜泣声仍然传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孟晨风的耳中。孟晨风看着窗外皎洁的夜空，拿起茶几上摆放的香烟，弹出一支叼在口中，又拿起打火机凑到嘴边，“叭”地一声点着了香烟。 他坐在那儿深深地吸上一口，然后让身体朝后一靠，昂着头吐出一个个漂亮的烟圈儿，那些烟圈儿缓缓上升变幻成各种形状的问号，此刻的他好像在思索、在斟酌，在判断什么问题。当烟雾渐渐散去，他又仿佛从梦幻中回到现实，没有答案。他灭掉了烟头，起身回到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