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这个金丝雀很自觉》 第1章 半生缘灭 景和十年冬,皇帝君岐寒在出游途中遇刺,不治身亡,北渊国举国大哀,因其膝下并无子嗣,遵其遗诏,传位于其胞弟瑞王君锦辰。 天上大雪纷飞,屋顶、地面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晏淮站在城墙之上,萧瑟的冷风刮在他身上,眼泪顺着脸颊掉落到地上,结成了冰,本就清冷美艳的一张脸,在此时反倒是显得楚楚动人。 他本是君岐寒的贵君,位同贵妃,他本该在今日同那些没有子嗣的妃嫔一样为君岐寒殉葬,这是北渊国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但是君岐寒在临死前废除了他的位份,说来也是可笑,这位份本就是他强给的,最后也是他强收回去的。 “传陛下口谕,兹有贵君晏氏,自入宫来,品行端正,德才兼备,因其为男身,特废其贵君之位,收其册宝,允尔出宫,钦此。”李公公将君岐寒最后的一道旨意传达给房门外的众人,他的眼眶有些微红,心中替自家陛下感到不值。 晏淮双目失神地跪在地上,月白色的衣衫上血迹斑斑,但这些血没有一点是他的,皆是屋内那躺着之人的。 听着那道旨意,晏淮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这是他求了四年的旨意,只是没想到最后会以这般方式得到。 “公公,可否让我进去看看陛下。” 李公公自是不愿意的,眼前这人和陛下作对了一辈子,如今临了了倒是装得一副深情模样,只是那又能如何,陛下已经驾崩了。 想到此处,眼中的泪便是忍不住地掉落,他伸手擦掉泪水,语气坚决,“晏公子,如今得了这般圣意,还望晏公子知足,便不要再去扰了陛下安宁,晏公子还是快些去洗漱一番,龙羽卫就快到了。” 话落,头也不回地回到房内,关上房门,将晏淮阻隔在外。 晏淮身边的婢女落秋和冬霜想上前将自家公子扶起,却被他躲开,他目视着那道紧闭的门,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落秋见自家公子这副模样,微微叹气,有时感情之事,真的说不准,便算是有缘无分了。 直到回到皇城,晏淮都没能再见到君岐寒,他与君岐寒最后一面停留在了那大雪纷飞的梅花林中,那是君岐寒原想哄他开心而准备的,却没曾想成了他的葬身处。 晏淮看着这茫茫大雪,眼前又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人躺在自己怀中的模样,那一剑本是朝自己而来,自己原是想着,既然无法离开这皇城,不若便死了,还能寻个解脱,谁曾想那人却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他呆呆地看着怀中的人,君岐寒的心口还在不停流血,这一刻他怕极了,害怕眼前这人会真的死掉。 “君岐寒,你是皇帝,你不要命了吗!”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他能在这种时候直呼当今圣上名讳。 君岐寒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放到晏淮的脸上,这一次晏淮没有躲开,“这些人,是你安排的。” 晏淮用力摇着脑袋,他虽然在宫中成日和他作对,不给他好脸色,可从未有一日想让他死。 他的否认,君岐寒也不在意,总归已经成了定局,追究过多已是无意,不若成全了晏淮,思及此处,他脸上露出了一副释然的笑容,“这一次孤还你自由,惟愿来世,我们不复相见罢。” 晏淮心中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流逝,他抓不住,“别死。” 所有想说的话聚到嘴边却只能说出这两个字,只是君岐寒听不见,也没有回应他。 君岐寒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躺在晏淮怀中“睡”了过去。 晏淮想,君岐寒在客栈内许是清醒过,不然如何能立下那道圣旨,如何能在临死之际还为他安排好退路。 只是这一次许是算作君岐寒不要他了,他不能为他殉葬,死后也不能葬在皇陵旁,他们或许真的就如君岐寒最后说的那句来生不复相见。 真心明白得太晚便已是枉然,他毕生所求的自由最后也不过像一场笑话。 “君岐寒,我不信神佛,但是若能换我们来生相遇,我便信这一次,我来找你了,你别躲着我,这一次换我来爱你。” 说完,晏淮拍了拍肩头的落雪,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恍惚之间,他仿若看见了君岐寒,那双清冷的眼眸也泛上了些许笑意。 君锦辰正在御书房处理君岐寒安葬事务,便听到宫人通报晏淮自戕了,他握笔的手一顿,轻叹一声,“将他合葬入皇陵吧。” 李公公站在一旁,忙走上前跪下,“陛下,这不合规矩。” 君锦辰摆摆手,“人都没了,何来规矩一说,这是皇兄一直想要的,如今也算是我能为皇兄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景和十年冬,先贵君晏氏薨,野史传得新帝恩准,将其与先帝君岐寒合葬于皇陵。 第2章 缘起·重生 景和七年冬,初雪已过,四处皆是白雪皑皑,霁月殿前院万物枯寂,唯有那棵梅花树独自盛开,为这寂寥的冬添了一分色彩。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到房内,映在床榻上的人俊美苍白的脸上。 许是感受到了这缕暖阳,晏淮挣扎着睁开双眼,入目便是熟悉的床帘,他不是跳下了城墙吗,莫不是被救活了,若真是那样,算不算得上是祸害遗千年。 “公子,你醒了,太好了!”冬霜端着热水推门而入,瞧着晏淮醒了,忙跑到床边放下热水,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晏淮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何情况,那么高的城墙上摔下,他不可能还能活着,就算活着他也不能这么完好无事。 可终归事实便是他还好端端的活着,没有办法见到那个人,思及此,胸口微微泛疼。 冬霜见他面露苦色,误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语气也不由有些着急,“公子,您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您等着,奴婢马上去叫太医。” 说着就要往门口跑,晏淮拉住她的衣袖,朝她摆摆手,“我并无大碍,我可是你们救回来的?” 冬霜摇摇头,有些纠结,要不要告诉自己公子事实,可是若是说了,自家公子许是会不开心的,可若是不说,自家公子便一直不能体会到陛下心意,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告诉公子实情, “不是,我和落秋不能从皇贵妃手里救下您,所幸陛下赶了过来,是陛下抱您回来的,为此,陛下还罚了皇贵妃半年俸禄呢。” 晏淮有些呆愣,他不是自己从城墙上跳下去的吗,何来皇贵妃害他一说,更可况新帝并未娶妻纳妾,又如何会有皇贵妃! 不过君岐寒的后宫倒是有一位,那女人和他十分不对付,总是变着法找他麻烦。 他心中渐渐有了猜测,只是仍旧有些胆怯。 冬霜见他脸色还是有些不好,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公子,喝杯热水缓缓,雪地里跪了那么久,许是受凉了。” 晏淮接过水,微抿了一口,缓了缓,“如今是几年?” 冬霜一脸疑惑地瞧着他,自家公子莫非是在雪地里跪傻了,既然连这个都忘记了,但是身为婢女,没有主子问话不答的道理,“回公子,如今是景和七年。” 景和七年,听到这个答案,晏淮竟有种喜极而泣之感。 景和是君岐寒在位时所定的年号,而他是在景和四年入的宫,在前世,仗着君岐寒的宠爱,和君岐寒作对了六年,冷眼相待了六年,这大半生的时间都浪费在了这上面,想来也是可笑的。 “陛下呢?”虽然已经确定了现在的时间,但还是害怕,只有见到那个人活着出现在他面前,他才能相信这一切不是自己在做梦。 蓦然听见自家公子询问其陛下的行踪,冬霜有一刹那地惊讶,“陛下这会儿许是在书墨阁处理政务,公子是想找陛下吗?” 书墨阁,北渊国历朝历代帝王读书藏书或是批阅奏折处理政务的地方,除上朝外的事务需与帝王相商,皆可在此觐见。 晏淮点点头。 “只是公子现在怕是见不到陛下,陛下有过命令,除朝中大臣有事觐见外,旁人是不能进去的,不过,约莫陛下听闻公子醒后会过来看望公子的,只是公子这次万不能再刺激陛下了。” 冬霜不放心地叮嘱着,虽说她是自小跟着晏淮的,按理来说应该站在自家公子这边,只是陛下对自家公子的心思怕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偏就公子对陛下偏见很深,若是换做旁人如此对待陛下,死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晏淮瞧着她小脸拧作一团,知晓她是在为自己着想,前世,她也劝过自己许多次,只是每次自己都不愿意听,久而久之这丫头也就不提了。 “我知晓了。”说着,便要起身,冬霜想搀扶他,却被他拒绝,“无碍,我自己可以。” 冬霜替他拿来一件月白裘衣披在他身上,再给他拿了个手炉,霁月殿的吃穿用度一向是顶好的,得了君岐寒的授意,宫中之人亦是不敢怠慢。 他走出房门,阳光微微有些刺眼,他略微眯了眯眼,待稍微适应后方才朝着院落走去。 院中的梅花长得极好,前世他虽不喜君岐寒,但是唯有这棵腊梅树是他悉心照料的。 君岐寒听宫人传报说晏淮醒了,立刻就放下了奏折赶了过来,踏进霁月殿的大门便是见到晏淮站在那棵梅花树下,风吹过树梢,会有点点积雪掉落,他也不在意,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月白色的裘衣披在他身上,似与这雪景融为一体,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晏淮露出这么惬意的表情了,似乎自他进宫之后一切就都变了,那双笑起来似有星河的眼睛也再未对他露出过笑意,他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第3章 再次相见 晏淮许是察觉到了君岐寒的目光,微微偏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眼泪瞬间便从眼中掉落,他本想跑过去抱住君岐寒,只是脚似乎结了冰,动弹不得,他怕自己一动,这场美梦便醒了。 君岐寒见他哭了,不似旁人那般哭得梨花带雨,泪珠不断往外掉,但每一颗都掉到了他的心里,刺得他生疼。 他快步走到晏淮面前,想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手却在半空中停下,最终无力地放下,手掌握成了拳头,他想自己应该惩罚轻了,那女人绝对不仅仅是只罚了晏淮跪在雪地里,不然按照晏淮这么倔强的性子,是不会哭得这般委屈的。 晏淮瞧着眼前的人手伸出手却又放下,他心中微疼,伸出手想抓住眼前人的外袍,可君岐寒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这一举动生生刺疼了他,“陛下,阿絮疼。” 确实疼,看着那人倒在自己怀中的时候他疼得厉害,从城墙一跃而下掉在地上的那一刹那也疼,如今见到这人,所有的委屈都爆发了。 君岐寒并没有沉浸在晏淮在他面前说自己乳名的惊讶中,只是听到他说疼,寒风萧瑟,眼前这人又在雪地里跪那般久,现在许是膝盖又疼起来了。 他紧皱眉头,将晏淮抱起,没有意料之中的挣扎,晏淮反而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晏淮感受到君岐寒怀中的温度,被这人抱在怀里,和这人贴在一起,他才渐渐安心下来,上天真的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哪怕没有回到最初,他已是知足。 冬霜呆愣在门口,看着陛下抱着自家公子从自己面前走过,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家公子竟然任由陛下抱着他? 君岐寒轻轻将晏淮放到床上,正准备拉开与他的距离,却发现他的衣角晏淮他拉住。 晏淮眼睛红红地看着他,一副可怜模样,似乎生怕君岐寒会将他扔在这不管。 他今日一反常态,君岐寒误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莫不是真的受了什么极大的惩罚,皱着眉头朝着门口站着的冬霜吩咐道:“愣着做甚,去传太医。” “诺。”冬霜急忙应下,匆匆跑出去找太医。 跑至门口,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落秋,落秋拦住她,“可是公子醒了?” “嗯,现在陛下在里面,陛下让我去传太医给公子瞧瞧,你可不知晓,公子今日模样古怪得很。” 落秋听到陛下在自家公子房中,此时还只有他们单独二人,生怕公子又同陛下吵起来,被外人寻了把柄,便让冬霜快些去寻太医,自己则快步走进霁月殿。 落秋走到晏淮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公子,可需要些热水?” “不必,你在门口守着便是。”原本沉默的气氛被落秋打断,晏淮回道。 落秋遵循自家公子的话守在门口,却时不时观察着门里的动静,她可不是故意听墙角的,只是她家公子一生气起来总是不思考问题,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好阻止一下。 晏淮躺在床上,眼睛却一直看着君岐寒,手也一直抓着他的衣角不放,“陛下站着不累吗,坐臣旁边可好?”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往里挪了一下,给君岐寒腾出些位置。 君岐寒有一瞬间地诧异,明明这人以前说过让自己不要靠近他,今日这般又是为何,“晏淮,你告诉我,皇贵妃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皇贵妃能对臣做什么,臣没事,陛下大可放心。” “既然没事,那我便先离开了。”说着就要往外走,虽然他很想留在这,可是他知道晏淮并不想见到他。 晏淮死死拽着他的衣角,在君岐寒转身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了些,害怕的感觉油然而生,语气不由软了许多,“陛下这是不要阿絮了?” 想起了君岐寒临死时说的那句来生不复相见,他害怕重来一世会和上一世不一样,万一君岐寒现在已经对他死心了怎么办! 君岐寒听到他的问题,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他真的想把这个人的心脏挖出来看看是不是少了一块,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之间明明一直都是晏淮不要他的。 但是,终归是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舍不得他受半分委屈,明明知晓他没有那份心,却还是会心软。 君岐寒转过身,坐到他旁边,语气又轻又无奈,“我何时说过不要你,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听着他的话,晏淮眼中的眼泪喷涌而出,他起身抱住君岐寒,将自己埋在他的怀中,身体不停颤抖,似是伤心到了极致。 君岐寒,你失言了,明明就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先把我丢在原地自己离开了,还不听我解释。 “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太医还没来!”君岐寒见他哭得厉害,心中十分生气,既气皇贵妃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欺负成这样,又气自己连心上人都保护不好,让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晏淮不知道君岐寒将他今日的反常全都归结到了皇贵妃身上,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住了眼泪,但依旧缩在君岐寒怀中。 “臣下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想念陛下了。” 第4章 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君岐寒以为自己听错了,双手按在晏淮的肩膀上,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晏淮瞧着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也知道自己的种种举动在现在的君岐寒眼中定是奇怪极了,不过没关系,他会让他相信的。 他伸出手抚上君岐寒的脸,然后摸上他的额头,语气中还带着些疑惑,“陛下才是,臣下都说得如此清楚了,陛下都没听懂,莫不是不舒服?” 自晏淮的手放上君岐寒脸上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变得有些僵硬,似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人会是晏淮,自从晏淮进宫以来,从未做出像今日这般举动,平时能眼神能多在他身上多停一秒都是万幸,更遑论像今日这般靠近他。 门外站着的落秋见房内一直没有传出奇怪的声音,也是震惊,公子竟然能和陛下平静相处如此之久,抬头看向天空,今日的太阳莫非是从西边出来的! 晏淮瞧君岐寒就傻傻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突然靠近君岐寒,“陛下可是真的不舒服,不若等太医来了也给陛下瞧瞧。” 君岐寒看着眼前放大的脸,他的睫毛长长的,眼神不似以往的清冷排斥,更多的是关心,许是刚刚哭过的缘故,眼睛周围还有些红红的,更加楚楚动人了。 他伸出手盖住晏淮的眼睛,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他真的很容易按耐不住。、 君岐寒慌忙站起身,背过去,“你好好休息,待太医来看过后我再细细询问太医,御书房奏折颇多,我先走了。” 晏淮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模样,忍不住浅笑,怎的此前没有发现阿寒如此有趣的模样。 落秋被君岐寒突然开门吓了一跳,急忙行礼,待君岐寒离开后,她急忙跑进房内,就看见床上晏淮笑得开怀的模样,真是许久未曾见过了。 落秋走过去,细细打量着自己公子,有些搞不懂自家公子现在的状况,“公子这是怎么了?” 晏淮收起自己的笑容,恢复不咸不淡的模样,语气略微有些感慨,“无事,就是觉得陛下挺好的,想好好过日子了。” 落秋有些惊讶,“公子说得可是真的?” “自然。”但是既然决定了好好过日子,他就一定要先查清楚前世刺杀君岐寒的那批人究竟是谁派的,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行踪,任何对君岐寒有伤害的事情他都不可能任其发生。 看着自家公子的眼神变得有些狠厉,落秋忍不住打了个颤,公子这眼神太可怕了,就凭这眼神,她都不相信她家公子说的好好过日子的话。 君岐寒慌乱走至门口,稳住了心神,随即又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跑出来,下次许是就见不到这样的眼神了。 李公公见他脸色不太好,以为是晏淮又做了什么惹君岐寒不高兴的事,心中替自家陛下抱不平,自家陛下是如此高贵的人,偏偏就在霁月殿这位上一再放下身段,真不知道那位的心是什么做的,如此冷血。 “回书墨阁。”君岐寒坐上轿辇,吩咐着,没走几步就遇到带着太医匆匆赶回来的冬霜,他轻拍了轿辇,李公公立刻让人停了下来。 “陛下圣安。”冬霜和太医跪到地上,对着君岐寒行礼,冬霜此时心里在打鼓,陛下没等到太医就离开了,莫不是公子又和陛下吵起来了。 此时躺在床榻上思考该怎么让君岐寒相信自己的晏淮,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否则真的会大喊冤枉的。 君岐寒微微抬手,示意两人起来,“宋太医,贵君今日行为古怪,你且好生看看,事后向孤回话,可听明白了?” 宋太医用袖子擦了擦本不存在的虚汗,忐忑应下,心中却腹诽,他是想好好看,那也要霁月殿那位主好生配合才行啊,这等苦差事为何每次都能轮到他来。 “冬霜,好好看着贵君,若是贵君发生什么意外,你知晓该如何的。” “诺。” 得了两人的回应,君岐寒也不耽误他们时间,朝李公公做了个抬手的手势,李公公立刻领会,扯着嗓音喊着,“起驾。” 冬霜和太医退到一侧,低着头,直到君岐寒的轿辇消失在视线才继续向霁月殿行去。 到了霁月殿,宋太医原本以为要花上些功夫才能让这位主好好配合,结果晏淮非常老实地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让说什么就说什么,一整个乖得不得了,让宋太医都以为自己走错宫殿了。 开完方子,宋太医收拾好东西,落秋接过方子瞧了一眼,“贵君在雪地了跪得有些久,眼下是寒气入体,好好调养就没事了,臣还要前去向陛下回话,先行告退。” “冬霜,送送宋太医。”晏淮靠在床上,有些犯困了,许是前世自君岐寒身死,自己便未曾睡过好觉,眼下确认一切都可重来又大喜一番,这睡意便是有些抵抗不住了。 待宋太医走后,晏淮躺进被窝里,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困意,“落秋,我乏了,你且退下吧。” “诺。”落秋关好窗户,检查了一下房内的碳火,将冬霜放到房内的水盆一起带了出去。 冬霜送完宋太医,看见落秋,走了过去,“落秋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公子今日奇怪得很。” “是有些。” “公子是不是病了?” “呸,”落秋轻拍了一下冬霜的后脑勺,“在宫里不兴说这些胡话,下次说点好的。” “知晓了。”冬霜语气闷闷的,她和落秋都是自幼便跟在公子身边的,与公子感情极好,只是落秋比她稳重许多,有什么打紧的事公子都会安排到落秋。 第5章 去找陛下 傍晚时,天上又飘起了雪,北渊国偏北些,一进入冬季便是大雪不断。 屋内有供暖,晏淮倒不觉寒冷,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便是睡到了现在。 晏淮从睡梦中惊醒,浑身忍不住的颤抖,他环顾四周,才堪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重生了,他从床上站到地上,拿起架子上的裘衣披在身上,走过去打开房门。 落秋和冬霜站在门口,听到开门声,忙帮他拉开帘子,“公子醒了,为何不唤我们。” 晏淮看着外面的天气,雪还不算太大,看天色也有些晚了,“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公子可是饿了,落秋这就去吩咐小厨房做些公子爱吃的来。” “你让小厨房多准备些,我们去找陛下。”晏淮说完,完全不顾两位婢女惊讶的眼神,转身走进房内。 落秋回过神,向小厨房走去。 冬霜去打了一盆热水端进房内,此时晏淮正坐在窗边看书。 “冬霜,你帮我找一件衣裳,我待会儿去见陛下穿,对了,我熟睡时陛下可曾来过。”晏淮看着书,并没有抬头。 冬霜放下水盆,“来过的,在公子床边坐了一会儿,见公子无碍便离开了。” 她走到衣橱边打开,里面的衣物很多,从里面取出一件远天蓝的衣裳,袖边和衣身都缝制着淡淡的祥云纹,这是刚入冬时陛下遣人送过来的,今日公子去见陛下的话正好合适,“我先为公子着装打扮一番吧。” 晏淮放下书,走到梳妆台边,伸手抚摸上那件衣裳,是东篱国进贡的上好绸缎,前世没有在意这些,如今倒是觉得自己这宫里用的东西确实可以赶上陛下宫里了。 冬霜将他的散发半盘起来,戴上银丝镂空发冠,从珠宝盒里挑了一只云纹汉白玉发簪,放到晏淮面前,“公子觉得这只发簪如何?” 晏淮浅看了一眼,觉得自家丫鬟的眼光还是可以的,和那件衣服很相配,“甚好。” 一切准备就绪,落秋也带着两名宫女拿着食盒走了进来,“公子可是要现在去寻陛下?” “陛下现在何处?” “许是还在书墨阁。”落秋让两名宫女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回答道自家公子的问题。 晏淮陷入沉思,都这个时辰了还在书墨阁,也难怪前世听闻君岐寒总是忘记进食,不过前世他对此并不在意,现在既然决定要好好和他过日子,自然不能任由他糟蹋自己的身子。 晏淮站起身,冬霜拿着裘衣给他披上,“既如此,便去书墨阁。” “可需要布轿辇?” “不必,我不喜那么多人跟着。”晏淮摆摆手,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过午岂不是太引人瞩目了。 途中路过御花园,没有了往日的繁花争艳,唯有些适应这大雪天生长的鲜花生长,最显眼的便是那几棵梅花树,前世他很少出门,倒是不知道它们长得如此茂盛。 一行人来到书墨阁,门口的守门侍卫和奴才看见领头的晏淮,心中大骇,这位主子怎么来这了,平时不都是恨不得生生世世不和陛下见面吗? 一名侍卫朝着旁边的太监使了个眼神,虽然陛下有令,书墨阁闲人勿进,但是这位主可是陛下捧在手心上的人,还是询问一下得好。 太监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立刻退了进去禀报。 晏淮行至门口,看着侍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真的有这么恐怖吗? “不知本宫能否进去见陛下?”晏淮还是第一次用上这个自称,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 “已着人通报了,还请贵君稍等。” 正在批阅奏折的君岐寒看着闯进来的宫人,眉头微皱,“有何事?” “禀陛下,贵君来了。” “我不是说了闲人,等等,你是说贵君?”原本要发怒的君岐寒突然反应过来,宫中贵君只有一位,是晏淮来了。 一旁的李公公闻言,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那位主来这做什么? 君岐寒站起身,语气不是很好,“既然是贵君来了,那你还不去让贵君进来。” 他慌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憔悴,他不允许自己在晏淮面前有什么不好的形象,虽然本来也没什么好印象,脸上不由出现一抹苦笑。 不等他多想,晏淮就在宫人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君岐寒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那件远天蓝祥云纹衣裳,与他如雪的肌肤和清眸着实相配,他的阿絮果然是这天下最俊美的人。 晏淮感受到君岐寒的目光,侵略性很强,他的耳根渐渐爬上红色,让身后的宫女将食盒放到桌子上,挥手让她们退下。 待所有人都退出去后,晏淮才看向君岐寒,“陛下一直看着臣下做什么,莫不是臣下脸上有什么?” 他过来的时候可是好好瞧了瞧自己的脸的,没有什么东西的,他原本就生了一张极好看的脸,白皙的皮肤不显病态,俊俏的五官生得标志,原先在家中的时候都会被家中长辈取笑说他长得比那些姑娘还好看,尤其是他那双凤眼,虽总是清冷,却不失感情。 想着莫不是来时沾了雪,他伸手在自己脸上擦了擦,“现在可还有?” 第6章 阿絮,多对我笑笑 君岐寒瞧他这副模样,捏紧了拳头,忙转移自己的视线,看着桌上的食盒,“你这是准备作甚?” 晏淮听到他的询问,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他将桌上的奏折全部都收到一旁,一边将饭菜拿出来一边说,“自然是来找陛下用餐的,陛下就算再如何忙,也别忘了吃饭,凡事呢,要以身体为重。” 摆好饭菜才发现这桌上怎么都是他爱吃的,他略微有些尴尬地看着君岐寒,“今日匆忙,下次陛下告诉臣下您喜欢吃什么,臣下让小厨房做。” 君岐寒一时之间不太明白晏淮今日这些举动是为了什么,可他问过太医,太医也说他只是受了点风寒,他试着询问了一句,“还有下次吗?” 晏淮看着他眼底小心翼翼的神色,心中微疼,哪有这么笨的帝王啊,明明自己只是他后宫中的一员,偏偏就对他如此小心翼翼,呵护备至。 他清冷的眼眸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自然,臣下是陛下的贵君,以前是臣下不懂事,做了那么多错事,陛下别生臣下的气好不好?” 他的语气有些软,他知道君岐寒最吃他这一套了,前世就是这样,无论他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只要他语气稍微软一些,或是稍微受了点委屈,君岐寒就不会再和自己计较了,只是前世不懂,现在懂了。 君岐寒无奈地笑了笑,三年的苦守算不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三年前强行将他召入后宫,三年来生怕他在这宫里受到委屈,什么都给最好的,所以哪怕晏淮四年来的冷眼相待,他也未曾怨恨过什么,只是偶尔也幻想会不会有一天晏淮就看明白了,愿意和他在一起了,如今这一天来了,他却有些害怕这是一场梦。 “陛下可是还生气,若陛下还生气,那臣下只能任由陛下责罚了。”说着,晏淮直接跪在了地上,做戏做全套,为了博得自家夫君的信任,别说下跪了,下火海都行,反正君岐寒也不会真忍心他下火海的。 君岐寒心惊,连忙将他扯起来,“我何时说过生你气的,下次不许下跪,地上凉,知道吗?” 晏淮瞧他一脸着急地模样,脸上瞬间洋溢出灿烂的笑容,“知道了,既然陛下不生气了,那陪着臣下一起用餐,好不好?” 君岐寒对冷漠的晏淮尚且不能拒绝,更别说现在这个笑颜如花的晏淮,“嗯嗯。” 只求这场梦醒的慢些,他还想和晏淮这样相处长一些。 桌上的食物是按照晏淮的口味做的,晏淮嗜甜、嗜酸,可是君岐寒不爱食甜,饭菜也用的清淡,只是看着碗里晏淮夹的菜还是吃了进去。 “陛下,臣下今日太累了,可否借陛下的宫殿歇一晚。”晏淮放下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君岐寒,说得煞有其事,丝毫不在意自己今天睡了一下午。 君岐寒拿筷子的手一顿,眼眸一暗,“我让人去将昭阳殿放上暖炉暖一会儿,你再住进去。” 晏淮疑惑地看着他,他都主动送上门了,君岐寒竟然让他去住偏殿,“可是,臣下记得陛下寝殿是在主殿宣室殿的,臣下不想住昭阳殿。” 皇宫中宫殿林立,帝王居住于长秋宫,宫内设主殿宣室殿,东西两个偏殿,其中之一便是昭阳殿。 其次,皇后住在凤鸾宫,不过君岐寒一直没有立后,所以凤鸾宫一直都是空虚着的,永宁宫是太后的住所,太子东宫是太子的住所,北宫是历朝太妃所住,广陵宫是皇贵的住所,而晏淮则住在凤泽宫,皇帝上朝以及宴请来客或办事宴请均在建章宫。 君岐寒看着他,眼神微狠,拉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拉入怀中,“晏淮也知道宣室殿是我的寝殿,进去了可就没有那么好出来了。” 晏淮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环住君岐寒的脖颈,这还是他第一次做出如此大胆的动作,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但面色始终不改,“陛下莫不是能吃了臣下不成?”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晏淮不仅和他一起用饭,自己抱住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挣扎,还有现在的种种举动,原本清冷的眼神现在也变了样,他急忙放开晏淮,和他拉开距离,再这样看下去绝对会出事的。 “待会让李福德带你去。” 晏淮见他推开自己,心中忍不住失落,又听到他说让李公公送他去宣室殿,这不是明摆着不和他歇在一处吗,这可不行,“那陛下住哪?” “这。” “不要,臣下要和陛下一起,既然陛下要待在书墨阁,那臣下也陪着陛下一起好了。” 君岐寒看着他,一副坚决的模样,“别闹了,宣室殿里暖和些。” 晏淮看着他,一副很受伤的模样,要是落秋和冬霜在都不得不感慨自家公子的演技真是精湛,装得像模像样。 “臣下知道了,陛下定是还生气的,所以才不愿意和臣下待在一起,算了,既然如此的话,臣下再去雪地里跪会儿,待陛下消气了再说。” 晏淮低着头就要向外走去,原本好看的一张脸现在也是十分沮丧的表情,本来想装的,可是想到自家陛下根本不相信他是真的要改变,就真的难受起来了。 君岐寒哪里见过他这副样子,又怎么可能舍得他真的跪在雪地里,而且这人颠倒黑白的能力是越发熟练了,他们两个到底是谁更不愿意靠近谁的啊,可是见到他这个样子,心口就犯疼,伸手拉住他,“我知道了,陪着你,可好?” “好。”晏淮迅速转身,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个笑容映在君岐寒的眼中好看极了,他情不自禁的抚上晏淮的脸,“阿絮以后多对我笑笑,可好?” 第7章 以后皆如今日 晏淮的身体略作停顿,随即浅笑着抚上他的手掌,脑袋放在他的手心,声音轻柔而坚定,“好啊。” 瞧着他这副依赖地神态,君岐寒不愿意再变回从前那般了,“明日你还会像今日这般吗?” “会的,以后的每一天臣下都会如今日这般,若是陛下不信,臣下便慢慢做给陛下看。”这一次重新来过,晏淮就是打定主意要陪着君岐寒的,前世如此看重尊严,觉得自己一男子被纳入后宫,和一群女人争风吃醋简直丢脸,后来才明白,他的尊严从来就没有丢失过,不过是他不肯接受而已。 “嗯。”君岐寒不管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反正他是不会让这个人离开自己的,晏淮,你只能是我的。 晏淮知道君岐寒现在还不是很相信他,但是没关系,他们有的是时间。 偏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刚刚就留意到了,除了他夹给君岐寒的菜之外,君岐寒几乎没有动过,他行至门口,打开门,君岐寒以为他是要离开,伸出去想要阻拦的手停留在半空,却见他只是站在了门口,似与外面的人交谈着什么。 门外候着的人见到晏淮皆是忍不住朝屋内看去,晏淮也不阻拦,一改先前在君岐寒面前的笑颜,恢复了淡漠的神色,只有说出来的话为他添了些许的温度,“李公公,吩咐御膳房重新做些可口的饭菜送过来,陛下要用饭。” “诺。”李公公立刻安排身边的宫人前去传菜。 晏淮见状点点头,合上门,转身瞧见君岐寒打量的眼神,缓缓走过去,“陛下为何如此看着臣下?” “无事,你刚和门外的人说了些什么?” “让李公公重新布菜,臣下见陛下一直都没有怎么动,是不喜这些口味吧。” 君岐寒闻言有些诧异,未曾料到晏淮会注意到这一点,许是私信作祟,他希望晏淮多了解他一些,“不算是不喜,只是不习惯,我吃得清淡。” 晏淮面带笑意,“臣下记住了。” 过了半晌,李福德才带着一众宫人拿着饭菜走进来,将刚刚还未用完的饭菜拿了出去,关门时李福德还细细观察了一番两人的神色,见没有什么古怪之处方才放心关上门。 晏淮刚刚吃了不少,此时已经饱了,便专心致志地看着君岐寒用餐,一边留意着他最爱的是什么,一边默默记下。 君岐寒假装感受不到晏淮的目光,即使内心再如何波动,面上始终是一副极其平淡的样子。 用完饭,君岐寒放下筷子,吩咐李福德进来将剩余的饭菜端走后便一直看着晏淮,晏淮也不胆怯,直视着他的目光。 最终还是君岐寒担心再看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做些什么,将视线移开,“太医说你受凉了,需要好好休息,我让李福德先带你去宣室殿,如何?” “那陛下呢?”晏淮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君岐寒的下颚线,他倒是想看君岐寒的正脸的,只是他不让。 他灼热的目光让旁人尚且难以招架,更何况是君岐寒,君岐寒站起身,随手拿了一份奏折,“我还要再看会儿奏折。” 晏淮瞧着他这副慌乱的模样,轻笑出声,柔声提醒着他,“陛下,奏折反了。” 身体微顿,君岐寒略作咳嗽,面不改色地将奏折调正,就是不看晏淮。 晏淮也不在意,脸上的笑意不减,怎么以前没发现自家陛下还挺好玩的,突然就觉得自己前世亏大了。 他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无事,臣下在这看着陛下,陛下不必理会臣,等陛下好了臣下和陛下一起离开。” 君岐寒放下手中的奏折,终于肯看晏淮了,“奏折还有些多,会很晚的,天色已经暗了,夜里更凉,你且回房中等着,可好?” 晏淮摇头,“不好,臣下又不是弱女子,陛下受得,臣下如何受不得,臣下在这等着陛下,陛下批阅奏折吧。” 君岐寒见他态度坚决的模样,不似在开玩笑,害怕他以为自己将他当做女子看待,便不再多说什么,坐下开始处理奏折,只想着快些批阅完,方才好带着晏淮回屋。 看着这些没有用的奏折,君岐寒头一次觉得烦,以后得多给这些大臣找些事情做,别三天两头给他写这些一堆废话的奏折。 到了亥时,晏淮渐渐泛起了困,他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君岐寒,不知不觉间闭上了双眼。 君岐寒虽说是在批阅奏折,但是眼神却时不时看向晏淮,见他打起了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没了往日那份波澜不惊的模样,倒是添了些许的可爱。 他轻轻走过去,将大氅轻轻盖在他身上。 晏淮感受到异动,微微张开眼,看见那个熟悉的脸,声音有些迷糊,“陛下奏折批阅完了?” 见他等了如此之久,也不愿让他继续多等,所幸剩下的奏折都不打紧,便留在那吧,“嗯。” 晏淮得到肯定的答案,高兴地站起来,拉起他的手,“那回宣室殿歇息吧。” 不等君岐寒多说什么,拉着他就往外走。 门口守着的人听到开门的动静,皆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手牵手走出来的二人,李福德跟随君岐寒多年,明显能感受到自家陛下现在愉悦的心情,或许这是终于让陛下给盼到了。 君岐寒握住晏淮的手,他的手还是和以前一般,一到冬日便是冰凉的,“回宣室殿,贵君同孤一起。” 第8章 暖床 宣室殿内,晏淮躺在床的内侧,给君岐寒留了很宽的位置,君岐寒沐浴结束来到床前便瞧见缩在被窝里的晏淮。 晏淮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看见君岐寒过来的时候,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掀开外面的被子,“陛下快过来,臣下都把床暖好了。” 声音中满是愉悦,君岐寒心中微动,缓缓走过去,躺在他旁边的位置,中规中矩,半分不敢逾越半步。 晏淮肯同他这般说话,他也是知足,不敢再做出其他的动作,万一晏淮又误会了他,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他这般想,晏淮却不这般觉得,他渐渐朝君岐寒靠近,直到整个人都贴到君岐寒身上,感受到君岐寒一瞬间的僵硬和想要往外挪的动作,他急忙伸手揽住他的手臂。 “陛下,天冷了,靠在一起才暖和。” 他此话一出,君岐寒果然停住了动作,任由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嘴角处勾出一丝笑意,微侧身子,替他掖好身后的被子。 晏淮感受到他的动作,心中微暖,脸埋在他的肩膀处,“陛下,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君岐寒微微一怔,这么软软糯糯的晏淮,他又怎能拒绝,何况这一直是他心中所求,“好。” 他不追问晏淮改变的原因是什么,只要这个人在他身边便好,但是又怕他是受了委屈,晏淮性子一直倔,同小时候一样,受了欺负也不说,平平淡淡样子总是当什么事情没发生过。 渐渐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君岐寒想动动自己的手臂,却发现晏淮抱得很紧,随着他的动作,还能听到他细微的哼声,怕吵醒他,君岐寒也只能停下动作,任由他抱着。 他偏过头,看着晏淮熟睡的脸庞,他们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模样了,那些记忆也只有他自己记得。 阿絮,为什么,会全都忘记了呢,明明当初说好的,果然是个小骗子。 早晨的一缕阳光照到晏淮的脸上,他下意识摸向了一旁君岐寒睡过的地方,没有摸到人,从床上惊起,看着空荡荡的床,视觉冲击感极强,他连忙跑下床,连鞋子都忘记穿,打开寝殿的门,便看见落秋和冬霜站在门口,惊慌渐渐散去,想起自己已经重生了。 落秋和冬霜见他光着脚站在门口,寒风萧瑟,他身上的衣物又如此单薄,连忙走进殿内,吩咐宫人去打些热水过来,便关上了殿门。 “公子且先穿上鞋,披上衣服,这天冷极了,莫要受凉了。”落秋为他拿来鞋子和裘衣,晏淮接过裘衣,披在身上。 “陛下呢?” “陛下现在在早朝,”冬霜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热水,放到桌上,“公子洗漱吗?” “嗯,东西放着吧,你们都退下,我自己更衣就可。” 待收拾好一切,晏淮打开殿门,看向一旁的宫人,“陛下回来后告诉陛下,本宫先回宫了。” “诺。” 晏淮走出寝殿,今天倒是个不错的天气,依稀能感受些许的阳光。 走到御花园,宫人正在清理地上的积雪,见他过来忙退到一旁行礼。 “今年的梅花开得倒是格外的好看,你说是吧公子。”冬霜瞧着那几棵盛开的梅花树,似在暗示着什么。 晏淮循着她的声音瞧过去,自是知道这丫头是在说什么,“确实不错。” 大概是心情极好,他难得在御花园多停留了一会儿,却因为这一停留而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声音,那声音似曾相识,不一会儿,声音的主人就出现在晏淮视线中。 那女子走到晏淮面前,晏淮身后跟着的落秋,冬霜以及几名宫人纷纷行礼,晏淮躬身简单行了一个礼,“臣下见过皇贵妃,请皇贵妃安。” 刘思月瞥了他一眼,她可是听说了,眼前这人昨夜是在宣室殿过夜的,心中就算再不服气,经过昨天君岐寒的敲打,她也不敢再放肆,不然这次太后解了她禁足就白解了。 “贵君不必多礼。”面上带着随意,语气也足够敷衍。 晏淮站直身子,刘思月身后宫人才开始向他行礼,“见过贵君。” 他随意地摆摆手,打算直接绕过刘思月离开,却被她叫住。 晏淮偏过头看向她,眼神淡漠清冷,看不出悲喜,她死死撰住手中的丝帕,她一向自诩自己家世样貌样样都算得上乘,就算不会得陛下独宠,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而眼前这个男人,三年来对陛下一直冷眼相待,陛下却将他捧在心口,她又哪样比不过这人,所以她一向厌恶极了这人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明明什么都得到了,却又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晏淮自是不知道她心中的那样弯弯绕绕 他现在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他刚决定要和君岐寒好好过日子,就碰到了他后宫中的女人,虽然二人并未做过那档子事情,可是位份在哪,怎么说也算半个君岐寒的人了。 “皇贵妃还有何事?” 听着他冷淡的语气,刘思月心中极度不爽,凭什么这样的人能得到陛下青睐,就凭这张脸吗,真想直接毁掉,“倒也无事,不过是想请贵君去我宫里坐坐。” 晏淮心中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劳皇贵妃好意,只是臣下宫里还有事,便不必了,臣下告退。” 说完,不等刘思月反应便带领身后的宫人大步离开,他可没有时间跟女人在这浪费时间。 “娘娘,这贵君太无礼了,您可是皇贵妃。”刘思月身边的贴身宫女蕊心见晏淮如此不将自家主子放在眼中很是气愤。 刘思月苦笑,她自是知道自己的位份比晏淮高,可那又如何,“我再高不过皇贵妃,他虽是贵君,背后却有陛下。” 第9章 前世太蠢 落秋和冬霜追上晏淮的步子,靠在他身后,二人皆有些担忧,公子此番举动定是会得罪皇贵妃的,原本公子安安静静待在霁月殿都能被这皇贵妃寻理由找麻烦,现下这般怕是又有麻烦了。 落秋有些不放心,看向晏淮,“公子,今日怕是又惹到了皇贵妃。” 晏淮冷笑,并不在意,他没去招惹她的时候,也不见得她有多安生,以前他懒得和君岐寒扯上关系,这些事情他也就懒得告诉君岐寒,但如今,就不好说了,“那便惹了。” “可她毕竟是皇贵妃,位份比公子您高。”冬霜知道自家公子不屑与宫中这些女人争斗,只是他们已经深陷这个泥潭,公子若是想和陛下走下去,不斗不行。 听着她的话,晏淮面色平静,眼神毫无波澜,他上一世不愿接受君岐寒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想变得和那些深宫之中的人一样,尔虞我诈,只是为了换取君王片刻宠爱。 “你也说了,她只是皇贵妃,这凤印不还没在她手上吗,这个位置得看她能不能继续坐下去。” 原本想着,如果君岐寒不碰那些人他可以当做她们不存在,只是见到刘思月的那一刻,他发现他做不到,这些莺莺燕燕还是不要留下来打扰自己和陛下增进感情得好。 “公子慎言,”落秋连忙向四周观望,发现并无其他人方才放下心,看向晏淮,神色尽是凝重,“公子,深宫之中,隔墙有耳。” 晏淮不甚在意,总归他与别人不同,前世就算他被冠上谋害帝王的嫌疑,他依旧能够活着走出这个皇城,又遑论是他现在说的这些话,仔细想想,似乎前世君岐寒是将凤印给过自己的,不过被自己给扔在了地上,君岐寒怕自己将这贵君册宝一并丢了,便收回了凤印。 太蠢了,真的太蠢了! 君岐寒下了朝会回到宣室殿并未见到晏淮,一阵钝痛袭来,这是又要回到原点了吗? 李德福见他神色瞬间变得不好,便猜到他是因为没有见到贵君难受,没有什么比欢欢喜喜回来却什么也没见到更让人失落了。 “陛下,奴才派人去请贵君过来?” 君岐寒摆摆手,既然那人会离开,便是不想待在宣室殿,李德福派人去传唤也传唤不来,算了,不过是回到了原点,想起昨夜的话,果然,这个小骗子惯会骗人。 “阿嚏。”晏淮坐在榻上,一手拿着书,一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都说一骂二想,谁在骂他? 落秋听到他打喷嚏,以为他是受了凉,赶忙走过去将虚掩的窗户关上,吩咐宫婢再去取些火炭过来,又取了件小棉被和手炉拿给晏淮,“如今天冷了,公子还是注意着些。” 晏淮拿过小棉被盖在自己的腿上,瞧她着急的模样,缓缓开口,“哪有那般娇弱。” 落秋将火炉放到他怀中,完全不听他的话,若是公子再感染风寒,陛下估计能把霁月殿里的宫人全部敲打一番。 “公子就全当是替我们省些麻烦,现在开始注意保暖。” 晏淮倒是有些听不明白了,放下书看着她,“何意?” 落秋将宫人拿进来的上好煤炭放进暖炉之中,细细弄了一番,避免出现烟雾,“您感染风寒,陛下自然不会对您做什么,可是会惩罚我们,而且您每次感染风寒,都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还不爱吃药,哪次不要我和冬霜盯着您,您才会把药喝下去。” 听着她的话,倒是听出了几分怨念,这么一看自己生病确实也挺麻烦她们的,只是喝药这种事情,确实有些难为他了,毕竟那些个太医开的药方子,着实太苦了。 冬霜从外面回来,拿着一小篮子的梅花走进来,“今年的梅花开得极好,再过上一段时日,等全部的梅花都盛开了,兴许还能摘些做成梅花饼,待到长星殿的梅林皆盛开的时候,还能多摘些,为公子多做些糕点。” 提及梅花林,晏淮的手不由握成了拳,前世若君岐寒没有带他去那片梅花林,或许他也就不会死了。 冬霜见他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忙将篮子放到一旁,声音都带着些着急,“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般不对劲。” 晏淮摆摆手,恢复以往的平静,看向那篮子梅花,“你摘这些梅花做甚?” “当时是给公子熬制梅花粥了,我这就找个地方将它们晾晒干水汽,便可为公子熬梅花粥了。”冬霜抱起那篮子,仿佛是抱着宝贝似的,满脸笑意,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 晏淮瞧着她那副模样,也不由摇摇头,冬霜和落秋是两个性子的,落秋沉稳,冬霜活泼,不过也是她这活泼的性子,才不至于让他的日常生活变得过于单调。 “落秋,你吩咐小厨房做些清淡点的菜,待会儿我们去找陛下。”晏淮拿起桌上那本没有看完的书,吩咐道。 “诺。”落秋行礼应道,嘱咐一旁站着的宫婢注意着为晏淮的茶杯里增添热水后,便退了出去。 晏淮看着书,没一会儿便有一名宫婢走了进来,“贵君,太后身边的宋姑姑求见。” 第10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晏淮身躯一震,眉宇微拧,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太后一向不喜他,今日也不知是又想着什么由头针对他,总归是太后身边的人,也不能晾着,“让她进来吧。” 宫婢带着宋姑姑进来,宋姑姑欠身行礼,“奴婢见过贵君,请贵君安。” 晏淮微微抬手,看着手中的书,语气不咸不淡,“免礼。” “诺。” 宋姑姑站直身体,晏淮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她,“姑姑今日来这,可是太后有何吩咐?” “太后宣贵君今日去永宁宫用午膳,还请贵君勿要误了时辰。” “本宫知晓了,落秋送送宋姑姑。”晏淮微微点头,对着一旁刚回来的落秋吩咐道。 “诺,宋姑姑,请。” “奴婢告退。” 待宋姑姑走后,落秋为晏淮添上新茶,仔细观察着晏淮的脸色,见他神色并无变化,“公子,这太后一向不喜我们凤泽宫的一切,今日怎么提出来让您过去用膳啊,不会又是寻着由头找您麻烦吧?” 晏淮神色平常,倒也不在意,反正四年都这么过来了,“不必慌张,太后还能将我吃了不成。” 总归是君岐寒的母后,看看能不能缓和关系吧,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也不行。 冬霜端过来一盘糕点,放到晏淮面前,“公子,要不您先吃点东西垫垫,万一太后到时候找您麻烦,您连饭都吃不下了。” 晏淮看着她俩一脸紧张的模样,微微摇头,继续拿起桌上的书看着。 午时,晏淮来到永宁宫,还未踏进正殿,便听到里面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这声音听着还有些熟悉,他眉头微皱,不知为何心中甚是不喜这个声音。 “贵君稍等,奴才进去通报。”守门的宫人微微欠身行礼,便让晏淮等在门口。 没一会儿,那宫人便出来宣晏淮进去。 晏淮走进正殿,倒是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君岐寒,他身旁坐着一名女子,那女子看着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不过模样却是生得好看。 君岐寒见晏淮走进来便在打量着自己身边女子,还略作思考的模样,以为晏淮是看上了这名女子,心中警铃大作,身体微微向侧一偏,挡住了晏淮的视线。 原本只是不想让晏淮看旁人,君岐寒却不曾想到他这个举动反倒让在场的几人误会,晏淮原本平淡的眼眸一暗,他终于想起来了,这女子在前世被封为丽妃,是他进宫之后,唯一被君岐寒册封为妃的女子。 前世他虽不问宫中谋斗之事,但是对于一些事情也是略有耳闻,这女子名唤苏嘉柠,永靖侯府的二小姐,生得俏丽,又精通琴棋书画,在前世,可是能凭借妃位跟刘思月这个皇贵妃争个不相上下。 要说起这永靖侯府,在民间曾经也是极负盛名,永靖侯府的第一任侯爷当时在皇城可是极为尊贵的人,外平战乱,杀敌无数,是百姓眼中的战神,只是老侯爷去世后,永靖侯府便代代没落,如今的侯爷也不过是凭借着祖上恩惠,挥霍家财,更别说这永靖侯府大公子,更可以用一无是处来形容。 这永靖侯府也就这位二小姐还拿得出手,倒是没想到往这深宫之中塞了,不过看她这副模样,想来也是自愿的。 只是,晏淮袖口之中双手紧握,君岐寒是在护着她吗,毕竟上一世这个人可是坐到妃位了,离他也不过一步之遥。 他压下心中的难受,面色无波无澜,“臣下请陛下金安,太后万福。” 太后还沉浸在君岐寒“护着”苏嘉柠这件好事上,她随意瞥了一眼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晏淮,若是自家皇儿能渐渐转移自己的情感,这晏淮的贵君之位想必也是坐不了多久了。 北渊国虽好男风,可终归只是贵族之间的乐趣,身为一国之主,又怎能在一个男人身上付诸全部感情。 她随意挥手,示意晏淮起来,看向一旁“亲昵”的两人,心想此次让晏淮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开口说道,“今日贵君来得不巧,柠儿初次入宫,哀家自是要多陪着些,贵君还是回去吧。” 好一出大戏,晏淮不由觉得好笑,本是太后宣他来着,被太后这一说,倒显得是他前来扰了太后清净,“既如此,臣下先告退。” 忍着心中难受,晏淮退出正殿,走时看了君岐寒一眼,见他根本没有看自己,而是专注于和美人“调情”,心中更是气愤到不行。 太后的做法很明显,不过就是想让他认清自己的地位,他不过是这后宫众人之中的一个,他就说,自己前脚刚从宣室殿出来没多久,后脚太后就派人传旨,这是怕他又蛊惑帝王吧。 “公子。”落秋见晏淮出来,连忙将伞撑开举到他头顶。 晏淮拿过伞,扫了一眼众人,眸中尽是寒光,“回宫。” 落秋和冬霜都还没反应过来,不是说用午膳吗,这么快就好了? 细细观察晏淮的神色,落秋和冬霜了然,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刚就应该多让公子吃些糕点,一个午膳都整得如此不安生。 冬霜看了一眼正殿大门,也不知道公子是哪里惹到太后了,从第一日进宫便被太后针对。 第11章 只能是我的 看着晏淮走出去,君岐寒哪里会不懂太后的心思,按照晏淮的性格,又怎么会无事往永宁宫跑,他一向都是巴不得和着皇宫中的人不要有任何瓜葛。 他刚刚仿佛感觉到晏淮的目光中有一瞬间的伤神,他不会真的看上自己身后的这名女子了吧,不行,绝对不允许! 他站起身,看向太后,微微行礼,“母后,儿臣还有要事,午膳下次找时间再用吧。” 太后微微蹙眉,“今日柠儿刚进宫,不若用完午膳再走。” 苏嘉柠拉住太后的胳膊,俏脸之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没关系的,若是陛下有事,还是先忙正事吧。” 太后见她一副识大体的样子,很是满意,点点头,朝着君岐寒挥挥手,“既然有要事,那便去吧,柠儿深得哀家喜欢,哀家便留在身边一段时间。” 得了太后应允,君岐寒看了一眼苏嘉柠,也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君岐寒走后,苏嘉柠为太后布菜,深有大家小姐风范,行为举止样样得体,太后越看越满意,拉过她的手,“哀家见陛下许是对你有些兴趣,你待在哀家身边,多和陛下接触接触,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苏嘉柠脸上闪过丝丝羞涩和愉悦,立即做出谢恩的姿态,“臣女谢过太后。” 太后将她扶起,面上笑容灿烂。 君岐寒出了永宁宫,坐上轿辇。 “起驾,回……”李福德扯着嗓子,君岐寒拍了拍扶手,阻止了他,“凤泽宫。” 李福德立刻就知道了君岐寒匆匆离开永宁宫的原因,微微叹气,“起驾,凤泽宫。” 晏淮回到霁月殿,将落秋众人关在门外,清冷地表情瞬间崩塌,气呼呼地坐到凳子上,虽然知道君岐寒最在意的人一直都是他,但是一想到他把那苏嘉柠护在身后的样子,还是有些生气,那个人前世虽然得了太后的照拂,不过能斗赢刘思月恐怕也不止有太后的手笔。 不行,晏淮,打起精神,说了要好好和君岐寒好好过日子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默默给自己打气,前世对后宫之中的风云了解的太少,不然还能借点经验解决麻烦。 “陛下到。” 门外传来宫人的通报声,晏淮坐在榻上不动,就跟没听见似的,一直到君岐寒走到他面前,他才缓缓抬起脑袋,看着眼前的人,眼中好似还透露着些许的委屈,说出的话还有些酸酸的,“陛下不在永宁宫陪佳人用膳,来臣下这做什么?” 君岐寒原本以为过了一夜,晏淮又会变成从前的样子,却见他仍如昨日一般,不由有些相信了他昨夜说的话,乍然一听他这如吃醋般的语气,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还未曾用膳吧,我吩咐他们布菜。” 晏淮偏过头,知道君岐寒不会与他计较这些,便更加肆无忌惮,“在臣下这用膳,可不会有美人相伴。” “我何时说过要有美人作陪了,反倒是你,一进正殿便盯着那女子看,”君岐寒相待那个目光,一直不曾停留在自己身上,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他捏住晏淮的下颚,“晏淮,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他的目光和语气有些吓人,若是换做前世,晏淮一定会嘲讽一番,前世就是这个样子,他才越发觉得君岐寒不过是将自己当做私有物,金丝雀养着,对于他说的爱嗤之以鼻。 他伸手拿下君岐寒捏住自己下颚的手,反手握住。 君岐寒以为自己又会听到那些讽刺、难以入耳的话,却不曾想他只是轻笑着,缓缓开口,“臣下并没有盯着她看,明明就是看了一会儿,反倒是陛下,直接护住了她,莫不是对她动了心思,也是,那女子看起来还是很美丽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君岐寒的反应,他必须要知道君岐寒对那苏嘉柠的态度,他不允许,也觉得不会让君岐寒身边出现其他人,正如君岐寒说的那般,君岐寒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晏淮对君岐寒的执念,从前世君岐寒倒在他怀中的那一刻便滋生了出来,直到君岐寒安葬,他也未能再见他一面,这执念便越发根深蒂固。 君岐寒自是能听出来晏淮说这话是故意而为之,也知晓是自己刚才下意识的行为惹他误会了,难怪从刚刚一开始就在阴阳怪气地说话。 他先是将外面守着的李福德叫进来,让他吩咐人准备午膳,待李福德出去后,他才坐到晏淮身侧,慢慢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一直盯着她,所以才将她挡住,好让你能看到的人只有我,至于好看……” 他端详着晏淮的容貌,“贵君应该好好照照镜子,这天下许是找不到比这张脸更好的了。” 晏淮未曾入宫之前,作为晏府的二公子在都城也是极有名气的,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他的容貌,一张比女人还要美艳的脸,引得无数女子甚至有些世家子弟为其痴迷,这其次才是他的才华。 晏淮的父亲,曾经也任正四品大理寺少卿,是难得的清官,而晏淮也并非是正室所生,但其在晏府所受到的教育却也非偏房所出能够享用的,所以也就成就了他一番佳名在外。 后来,晏少卿病重不治身亡,晏府大公子走上仕途,秉其家父作风,如今在朝廷中也是有一定作为。 晏淮听他这般不正经的语气,也是好笑,“陛下用词夸张了。” “不夸张,”君岐寒略微摇头,“这是大家公认的。” 第12章 阿衍 晏淮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君岐寒迎着他的目光,以为他还在想在永宁宫内发生的事情,“今日在母后那受委屈了,我代母后向你道歉,改日我再找母后聊聊” 晏淮无所谓地摇摇头,这又哪里算得上委屈,总归是君岐寒的生母,许是看自己这几年来不识好歹,和君岐寒作对,便看不惯自己吧,“算不上委屈的,陛下也莫要再找太后了,太后是您生母,臣下不愿看你们闹得太僵。” 正在此时,李福德带着宫人拿着饭菜走进来,一一摆放在桌上,走到君岐寒面前,“陛下,膳食已经备好了。” 君岐寒点点头,伸手想要拉起晏淮,忽然想起什么,悻悻收回自己的手。 晏淮自然看出了他的用意,伸手拉住他刚刚收回去的手,站起身,君岐寒看着他,握紧他的手,一齐走到桌前。 晏淮坐到凳子上,放眼望去,桌上大多都是他爱吃的菜,再看向那两三道清淡的菜色,估摸着是君岐寒爱吃的。 君岐寒吩咐宫人退下,偌大的宫殿转瞬便只剩两人,他拿过晏淮面前的碗,盛了一碗参汤放到他面前,“太医说冬日寒气入体,最是需要好好调养,多喝些,驱寒的。” 晏淮下意识想反驳一句,哪得那般娇弱,却想起这也是君岐寒专门安排的,此话一出保不准眼前这人会胡思乱想,便舀了一勺喂进嘴里,对于当今圣上服侍他用餐这件事,也是心安理得地接受着。 午膳过后,晏淮有些犯困,拉住想要离开的君岐寒,“陛下陪臣下午睡一会儿,可好?” 君岐寒向来无法拒绝他,何况对于晏淮肯向他亲近,他求之不得,又怎么会拒绝。 两人躺在床上,晏淮侧躺,看着君岐寒的侧脸,他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君岐寒也是少有的美男,只是比起他这张略显柔和的样貌,君岐寒的样貌更显坚韧,俊郎。 君岐寒感受到他的目光,侧过身,面对着他,一双满含柔情的眼眸看着他,晏淮不知是不是受了蛊惑,伸手抚上他的眼睛。 他见过君岐寒面对旁人时的眼神,冷漠凌厉,或许是身为帝王,一双眼睛,总会透露着不怒自威的感觉,但他见过最多的,便是现下这样的眼神,直到前世君岐寒身死之时,这个眼神才变得满是失望与释然,或许那一刻,君岐寒是真的放下了。 君岐寒被他突然的举动搞得一愣,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晏淮的手渐渐向下,抚上眼下那颗泪痣的地方,前世不曾发现,原来他眼下还有一颗泪痣,淡淡的,不太明显。 传闻有泪痣的人,一生流离,为情所困,君岐寒倒是应了后半句,前世被这情困了一生,想到此处晏淮不禁感到心口传来阵阵疼痛,终究是他辜负了他。 “陛下可曾后悔?” 他终究还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冷眼相待三年,他想知道君岐寒可曾有一日后悔。 君岐寒没料到他会如此发问,先是一愣 随即摇摇头,情之一字,又何谈后悔之说,“晏淮,以后莫要唤陛下可好,也不要自称臣下了。” “那唤什么?” “就唤衍之,如何?”君岐寒试探地问着,仔细观察着晏淮的神色。 晏淮略作思考,点点头,脱口唤了声“阿衍”。 “阿衍哥哥。”两张笑脸重合在一起,君岐寒看着,突然有了一种晏淮有了记忆的错觉,但随即想想,这也不可能,若是真记起来了,又怎会如此平静。 晏淮见他脸色有些不对,也就忘了自己原本还想询问的问题,脸色有些着急,“怎么了?” “无事,想起了朝中一些事情,休息吧。” 晏淮听他如此说,仔细端详了一番他的神色,见已经恢复正常,便不再纠结,在被窝里悄悄找到君岐寒的手,握在手中,缓缓闭上双眼,渐渐睡去。 感受到他的举动,君岐寒轻轻反手握住那只手,记不起来也好,就这样,重新开始吧。 “你说什么!”太后捏着手里的茶杯,看着眼前婢女,眼中隐隐有抹厉色。 婢女被吓得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颤颤巍巍地重复着刚刚说的话,“陛下现在在凤泽宫内。” “啪!”太后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太后息怒。”满屋的宫人跪了一地,生怕太后的怒火迁怒到自己身上。 “这便是哀家的好皇儿,这就是正事,真是好啊!”太后捂住胸口,被气得发抖,也不知道这皇室是遭了什么孽了,一个帝王在一个男人这丢了心。 苏嘉柠握住太后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太后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改日您好好和陛下说说,陛下再怎么样都是您的儿子,母亲的话,想必陛下也不会不听的。” 太后嘴角勾起冷笑,眼底划过一抹凉意,“只要涉及到他的好贵君,他可不会记得哀家是他的母后,也不知道那人到底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药,真是要把哀家气死。” 苏嘉柠进宫前也听过宫中的一些传闻,不过传闻中不是说凤泽宫那位对陛下一直都是避之不及,又怎会留陛下在凤泽宫,看来传言也不尽是真的。 “太后,陛下又怎会忘了这母子之情,凡是要慢慢来,陛下是皇帝,终归不会任由一个人忤逆自己太久的,说不得今日只是缘着臣女在太后宫中,让陛下觉得不适,方才离开的。” 苏嘉柠说着,尽量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要在这深宫之中生存,她必须要得到太后这个稳固的靠山。 第13章 真的想通了 太后瞧她这副模样,覆上她的手,轻轻在手背上拍了拍,“今日之事和你无关,陛下就是这个性子,一遇到那个晏淮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总归日子还长,你可要和陛下好好接触。” “喏。”苏嘉柠躬身应着,模样倒是做得极其乖巧。 下午,晏淮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君岐寒的身影,他便知晓那人定是回书墨阁处理奏折了,他起身站到地上,拿起架子上的狐裘披在身上,走过去将寝殿的门打开,门外侯着的落秋和冬霜二人纷纷向他看来,“打盆热水过来吧。” “诺。” 晏淮走回屋内,落秋吩咐一旁的宫婢去打盆热水,和冬霜一起跟随在晏淮的身后走进了寝殿。 晏淮身为贵君,凤泽宫内配有的宫人不少,只是晏淮素来不喜旁人靠近,因此伺候在他身侧的也就只有落秋和冬霜二人,其余的宫人除了必要的侍务外,是不能进入寝殿的。 冬霜为晏淮倒上一杯热茶,落秋将汤婆子递给晏淮,晏淮抿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缓缓开口询问,“陛下何时走的?” 落秋想了想,“约莫半个时辰前,公子当时睡得熟,陛下也就没让我们叫醒您。” 冬霜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晏淮,一副十分按耐不住的模样,按照晏淮对她的了解,这妮子八成是有什么问题憋在心里许久了,“冬霜,有话便说。” “公子,您和陛下果真是要和好了吗?”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家公子的性子原先在府上的时候便倔得像头牛一样,就连最初入宫都差点出了人命。 三年前,晏老爷病重,君岐寒一纸诏书强行将晏淮纳入后宫,最初晏淮也曾悬梁自尽,只是被救了回来,差点没将晏老爷气得直接归西。 晏淮虽然平时对什么事情都冷冷淡淡的,但是骨子里倔得很,一次没成功便想着换另一种方式,让他进入后宫和死没什么区别,也是大夫人哭到了晏淮面前,如若晏淮自杀,便是违抗圣旨,这违抗圣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晏淮不忍眼睁睁看着因为自己而赔上晏府上百条人命,便只得应下这圣旨,所以才有了这三年多的折腾。 晏淮点点头,难道他现在表现地还不够明显吗? “您怎么想通的?”先前她和落秋费尽口舌都无法劝动自家公子分毫,在皇贵妃宫殿前跪了两个时辰便想通了,可这也不是第一次罚跪啊? 落秋也同样疑惑地看着晏淮,就害怕晏淮是有别的打算。 晏淮将窗户微掩,外面还在飘着雪,吹进室内的风也有些凉,晏淮忍不住打了个颤,但是好歹清醒了,随即又将窗户关上。 “突然想明白了,和陛下如此熬下去也没用,我也伤不了他,也走不出这皇宫,你们以为我能在这宫中安然无恙地度过是因为什么,不过是有陛下护着,不若就遂了这份命,也不错。” 他随意编了个理由糊弄着眼前二人,但也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二人也觉得他说的有理,便也放下心来,没有其他的盘算便好。 书墨阁内,几名官员站在下侧,君岐寒高坐在上,手指有节奏地在案桌上轻敲着,案桌上放着一份北疆传来的奏书。 君岐寒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冷厉的眼神看得下面的官员心里发慌,那敲打的声音也使得他们心里跟着狂跳。 一名年岁稍微老些的官员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走上前,“陛下,北疆游牧民族素来放肆,如今更是趁着大雪骚扰北疆民众,此举是在挑战我国圣威。” 君岐寒神色一沉,目光中寒光大盛,声音冷冷的,“如你所言,又当如何?” “依臣所见,应如从前那般,召集兵马,驱赶那些游牧民族。” 君岐寒听着他的话,心中泛起冷笑,面上不显,“如今正值冬季,此事来年再议,李卿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诺。”其他几名官员听到他这句退下,心中松了一口气,走出书墨阁,纷纷觉得还是这外面的天暖和些。 朝中官员极少有人能抵挡得住君岐寒的威压,那是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平时君岐寒在朝中皆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一双寒目,不知会冻死多少人。 待几人退去,君岐寒方收起那股压人的气势,随意挥了挥手,“坐下来说。” “诺。”李承煜坐了下来。 君岐寒将李福德叫了进来添茶,“你爱好茶,这茶待会儿让宫人给你拿些,你带回去慢慢品。” 李承煜也不客气,并不像其他人在君岐寒面前那般拘谨,拱了拱手,“臣谢过陛下。” 李承煜,永昌伯府世子,自幼和君岐寒相识,如今已是君岐寒身边谋士之中的一位,深得君岐寒信赖,所以二人私下相处也比较自然。 君岐寒抿了一口刚冲泡好的茶水,看着李承煜,“前些时日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李承煜放下手中茶杯,稍微正色了起来,“果然如你猜想得一样,西羽国确实和北方游牧民族有往来,他们似乎是在谋划着什么,我们的人并未太深入调查。” “呵,”君岐寒捏紧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西羽国地小,一直觊觎我北渊国国土,如今倒是和那些人找到了共通之处,查到他们联系的哪个族落了吗?” “北回部落。” 君岐寒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不自觉地拧到了一起,竟是没想到西羽国能勾结上这个部落。 北回部落,北方游牧民族一大势力,而与之想抗衡的便是远羌族,北方游牧民族一向争斗不休,也会出现与其他族群相联手的情况,但是像这种与其他国家联手的情况倒是少见。 “看来西羽国这次付出的代价挺大的,”君岐寒眼中充满了不屑,“让线人打探清楚他们的目的,另外制造点麻烦,还有,这个消息不能只有我们知道。” 李承煜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挑事,君岐寒是最擅长的,“我会让人传到远羌族族长耳边的。” 远羌族和北回部落势力均衡,若是此次北回部落联合西羽国,不论其是否会对远羌族出手,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总有一天会爆发,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第14章 或许是见色起意 两人正在商量着,李福德开门走了进来,“陛下,贵君来了。” “让他进来。” 听到李福德的话,李乘煜神色一变,那人怎么会来? 晏淮走了进来,看到一旁坐着的李承煜,李承煜站起身,对着他微微拱手,“臣见过贵君。” 晏淮摆摆手,走到君岐寒跟前,“你和李大人有要事相商吗?” “没有,”君岐寒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看向李承煜,“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你先回去吧。” “喏。”李承煜走至门口,回头看向两人,见晏淮对君岐寒的态度不似从前那般冷淡厌恶,也觉得稀奇,却又不由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晏淮坐到君岐寒身边,他的手掌冰凉,君岐寒有些心疼,便一边给他搓着手掌,一边问道:“外面天气正冷,怎么不在霁月殿待着,跑这来了。” “我一人待着无聊,就过来了,阿衍是不是还要批阅奏折?” “嗯。”君岐寒看着那快堆成一座山的奏折,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心中觉得给这群大臣找活干这件事情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了。 晏淮早猜到是如此,倒也没说什么,他本来就是来看君岐寒的,从怀里摸出一本书,“那阿衍批奏折,我看书。” 君岐寒一瞧便知道他是早有准备,眉宇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低头开始处理起桌上的奏折。 晏淮没看多久的书,便开始盯着君岐寒瞧,不得不说,认真起来的君岐寒还是很有魅力的,起码现在的晏淮真的有些移不开眼了。 君岐寒感受到身旁灼热的目光,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却开出了花,他就喜欢这样,心悦之人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 看了好一会儿,晏淮才想起自己午后想问的那个问题,他放下手中的书,单手撑着脑袋,“阿衍,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 在他的记忆中,他和君岐寒似乎一直没有什么交集,这也是为什么前世自己一直以为君岐寒不过就是想豢养一只漂亮的金丝雀的原因,他可不认为一个人真的会对自己好不熟悉的倾注感情。 君岐寒握着毛笔的手不由一顿,随即放下手中的笔,偏过身,见晏淮眼中没有其他的情绪,似乎只是单纯想知道这个答案,“很早以前。” 那就是在皇宫年宴上了,晏淮几乎是先入为主地觉得,毕竟除了皇宫宴会,他和君岐寒也没有其他见面的时候了,思及此处,晏淮双眼发光,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看着君岐寒,“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吧?” 君岐寒见他一副得意的模样,也不反驳,像是默认了晏淮的话,他靠近晏淮的耳朵,声音中带着些许的调侃,“为什么一定要是一见钟情,或许是见色起意呢。” 晏淮推开他,自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揶揄,毫不客气地回怼着他,“那阿衍这意起得真够持久的。” 君岐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或许最开始见到晏淮的时候真的是见色起意,毕竟曾经的晏淮可比现在更招人。 晏淮见他不说话,抓住他衣服,目光中透着探究,“你不会真的看上的是我这张脸吧!” 君岐寒有些好气,敲了敲他的脑袋,“逗一下还当真了,净瞎想,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晏淮得了答案,放开君岐寒的衣服,他知晓君岐寒不是此等肤浅的人,但是还是想皮一下,略作沉思后,看着君岐寒,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一看,还真的有点像。” 君岐寒面上冷笑,目光不怀好意,伸手揽过晏淮,将其禁锢在自己怀中。 双手在他的腰身侧抓挠,惹得晏淮不断挣扎扭动,“哈哈,痒,快,快放开我,哈哈。” 晏淮是最受不住别人挠痒痒的,君岐寒见他这副模样也来了兴致,手上动作不停,“阿絮,认真说,我是那种人吗?” 晏淮本想点头,但一想到若是点头,面前这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只得连连摇头,“不是,哈哈,快放开我。” 君岐寒听后见好就收,放开了晏淮,晏淮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嗔怒地看着君岐寒,“你这个叫逼供。” “哦~”君岐寒尾音拉长,一双丹凤眼带着浅笑盯着晏淮,晏淮莫名感觉背脊发凉,这个笑还不如没有。 晏淮也只自己和他闹只有自己吃亏,于是迅速拿起案桌上的书退到下方的凳子上坐下,“阿衍还是快些处理奏折吧。” 君岐寒见他如此堤防自己的模样,也不在意,他很喜欢现在这种感觉,比起晏淮在旁人面前清冷平淡的模样,他更喜欢晏淮在自己面前悲喜尽显的样子,曾经幻想的生活,终于还是实现了。 一处黑暗的房间中,一名男子高坐在上,一人跪在下方,男子怀中抱着一只黑猫,圆润的瞳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查得如何了?” “秉主子,按照情报来看,那人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北渊国都城,只是后来线索就断了。”下方之人说到此处,身体不断颤抖。 上方的男子发出一声冷笑,“没用的废物,给我去查,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是。”所幸男子只是发怒,并未做出任何惩罚,那人松了口气,站起身告退,却在行至门口时被一把飞刀刺入了心脏,身体倒下,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黑猫从男子身上下来,走到那人身旁,低低地叫了几声,随后迅速跑回男子怀中,男子顺着它背上的毛,对着黑暗处说道:“去查吧,别让我失望。” 第15章 心病 夜里,晏淮留宿在了宣室殿,君岐寒在案桌前处理还未处理完的奏折,他则靠在床上看书,偶尔会望向一脸认真的君岐寒,心中想着,每日的奏折真的有这么多吗? 他放下手中的书,轻轻走到君岐寒身后,砚台中的墨水也要没了,君岐寒不想旁人扰了晏淮,便让李福德磨好了墨水后在寝殿外候着了。 晏淮伸手拿起墨条,开始研墨。 君岐寒瞧着他的举动,握住他的手,“你到旁边歇着就好,我唤李福德进来做这些。” 晏淮推开他的手,手上动作不停,“哪里用得上李公公进来,我可以做的,阿衍还是快些批阅奏折吧,不然又得等到很晚了。” 见他坚持,君岐寒也不再阻拦,倒是批阅奏折的速度快了不少。 说实话晏淮从未干过这些活,以前在晏府也是有落秋和冬霜做的,手法有些不熟练,但好在研墨也不是什么太难的活,做着做着也就得心应手起来。 以前他闯进已故去的晏老爷子书房时便是见大夫人在一旁研墨,晏老爷子写字,偶尔大夫人手累了,晏老爷子还会帮其揉揉,那时他便常想,自家父亲与大夫人应该是很相爱的吧,那缘何会纳了他娘做妾。 那时不甚明白,这些事情明明下人也可以做,为何大夫人对此总是乐此不疲,现在反而明白了些,不过是图一个陪伴,他和君岐寒如今应该也有了些大夫人和自家爹爹的那种样子了吧。 君岐寒时不时会看向晏淮,见他有些走神,便出声询问道:“可是困了?” 晏淮摇摇头,重生以来别的事情没做什么,倒是这睡觉他睡的时间挺长,所以现在他还没有什么睡意。 君岐寒合上奏折,拉过他的手,晏淮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 君岐寒将案桌上的烛火吹灭,带着晏淮走到床边,“有些晚了,歇了吧。” 第二日,下了早朝,君岐寒匆匆回到宣室殿,原以为会像昨日那般见不到人,却在案桌处看见了晏淮。 晏淮拿着笔,目光聚集在桌上的宣纸之上,好似遇到了什么不明之处,原本清明的眼眸,此时也带着些许的迟疑与思考。 一身雪色的衣裳,长长的墨发披散在身后,身姿清瘦挺拔,似乎是想明白了苦恼地问题,修长的手指将挡在眼前的一缕秀发挂在耳侧,嘴角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说不出的尊贵雅致。 君岐寒看得有些呆了,站在原地并未出声打扰到眼前的人。 晏淮瞥到一抹明黄色,眉眼间流露着淡淡的笑意,早在君岐寒开门走进来的时候他便有所察觉,只是作画到了困惑之处便没有走过去。 将笔放在案台上,转过身看向君岐寒,“阿衍回来了。” 君岐寒点点头,走了过去,看着桌上那幅还未完成的画作,都城之中皆有传闻,晏府二公子才华横溢,善笔墨书画,如今从这幅画中倒是有所提现,虽还未画完,但是画中之人的神韵确实画得淋漓尽致。 君岐寒拿起那幅画,仔细端详,画中女子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再看了看眼前的晏淮,眉宇之间确是有些神似,“这人是母亲?” “嗯。”昨夜突然想起了这人,早晨起来便让宫人准备了笔墨纸砚,只是确实许久未曾见过这张脸了,晏淮画着竟有些想不起来更为具体的样貌,只是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画了个大概。 他拿过那幅画,“说来惭愧,已经不太记得她的模样了。” “挺像的。” “你见过我母亲?”晏淮有些惊讶,在他的记忆中,他母亲一直都待在晏府里,身子骨也不太好,甚至连院门都极少出的,君岐寒一直都待在皇宫之中,又是何时见过的? 君岐寒微微点头,“曾经有幸见过几次,阿絮和母亲长得极像。”甚至连性格都是像极了。 君岐寒的话倒是让晏淮多了份确信,以前在府中的时候,旁人都说他像极了他的母亲,反而不怎么像晏老爷子。 他将画放至一旁,走到榻上坐下,抱起一旁的手炉,“以前我总想爹爹和大夫人那么相爱为什么会有我母亲出现,我也说不清爹爹对母亲的感情,他极少来母亲的院子里,可是吃穿用度一样也不少,也十分关心母亲的身体,母亲也从来不会询问爹爹的事情,很奇怪对吧。” 君岐寒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大夫人也奇怪,我原以为她定是不喜我母亲的,却又待我们极好,好似我母亲并不是抢走她爱人的人一般,母亲去世之后也是待我如己出。” 晏淮自小性子虽然冷淡,但是身边待他好的人他一直都记得,府中无一人拿他的出声说事,反而事事都关心着他的感受,所以他自幼没未曾体会过嫡庶之争。 君岐寒也听闻过一些晏府的传闻,不过都是传闻,其中缘由就连晏淮这个当事人都不知晓,又何况是旁人呢。 他做到一旁,倒上两杯热乎的茶水,一杯放到了晏淮面前,“再过些时日便是新年了,我陪着你回趟晏府,可好?” 听到要出宫,不知为何晏淮心中莫名有些慌乱,前世没有这件事情发生,或许随着自己的改变,原有的轨迹也会发生改变,那那件刺杀呢,会不会也被提前? 思及此处,晏淮感到背脊发凉,前世的事情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插在晏淮心中,他潜意识觉得在皇宫之中或许君岐寒才能安全。 “不必了,宫宴上他们不是也要进宫吗,就不再跑这一趟了。” 君岐寒没有错过晏淮眼神中那一瞬间的慌乱,眼眸微眯,略有所思,“权当出宫散散心,我记得你有许久未曾出宫了。” “咚!”晏淮从榻上站起,手炉顺势滚落到了地上,他瞳孔微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君岐寒,“不必了,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晏淮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转身离开,因此没有留意到君岐寒有些受伤的目光。 没料到晏淮会如此激动,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要离开,君岐寒伸出手想要拉住那人,却只是碰到了衣角。 看着空空的手,这次会不会又如从前一样。 李福德匆匆从外面进来,看着躺在地上的手炉,再瞧见君岐寒不太好的神色,“陛下。” 君岐寒收起自己的情绪,一如平时一般叫人看不出悲喜,“收拾一下。” 第16章 前世 晏淮匆匆回到霁月殿,不顾身后落秋和冬霜的呼叫,将众人关在了殿外。 君岐寒的那句话就如同前世一般,如出一辙。 那日,雪霁天晴,宫墙瓦舍上的寒酥仍未散去,丝丝阳光照射在地上,反射出了银白色的光芒。 晏淮如往日一般,坐在窗边看着那本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画本,宫中一年四季,他看了五年之久,每年都是相同的景色,每年亦是相同的人。 “陛下到。” 听着宫人的通报声,他并未起身,直到君岐寒走到他面前,他才微微抬头,看着那张自己看了五年的脸,神色淡漠,再次低下了头。 君岐寒早已习惯他这副模样,也不甚在意,唯有那双冰冷的眼眸让他觉得窒息,正如同冬日里萧瑟的寒风,直抵心中深处。 “今日我们出宫可好,宫外有一处梅林,我前些时日派人去看了,开得极好,想你也是会喜欢的。” 这六年来如同今日这般的事情多得数不胜数,他总是变着法子讨晏淮开心,只是晏淮装聋作哑,也未曾给过任何回应。 “陛下觉得现如今这般的日子,臣会欢喜?”和往日别无不同的话和语气,他不喜欢君岐寒做得这一切,在他眼中这人的喜欢太过虚伪,如若真如同他说得那般喜爱,又为何要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行将他困在在皇宫之中。 君岐寒自是知道他指的什么,他也知道当初一纸圣旨将人强收后宫,定是会惹得晏淮厌恶,他本可以自由自在在宫外生活,或是考取功名入晏府大公子一般在朝为官,因此这六年来他尽力补救,可晏淮却不曾接受。 罢了,有些事情现在也说不清道不明,终归人在这深宫之中,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权当出宫散心,我记得你许久未曾出宫了,那处梅林真的开得极好,可好?” 在晏淮面前,君岐寒素来是最不像皇帝的,除了入宫这件事,他从未拿皇帝的身份压过晏淮。 晏淮抬头看向他,又是这样恳切的目光,好似真的很深爱一般,“不……” 拒绝的话还未说完,便看见那人受伤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又升起了顿疼之感,“嗯。”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君岐寒脸上瞬间涌现出愉悦,连带着那双冷厉的眼眸都变得欢愉,晏淮觉得有些刺眼,复而低下了头。 手中的瓷杯被晏淮死死攥紧,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 是这两日的安逸日子过得太舒坦,让他忘了重生归来的目的。 他将茶杯放到桌上,拿出纸和笔,画出了一个图案,是凤鸟纹的样式,皱着眉头端详起来,熟悉却又陌生。 这个图案是前世君岐寒遇刺后,从那些刺客身上发现的,当时君锦辰冰冷如同想撕裂他的目光,他现在都心有余悸。 君锦辰将图案放到他面前,问他是否认得这个图案,他当时觉得奇怪,他应该认得吗? 将纸张折叠起来,准备让落秋和冬霜打听一下宫中是否有用这个纹路的人,若是不行,便只能另寻他法。 “吱吖”门被人从外打开,冬霜走了进来,行至晏淮面前,“公子,安少侍求见。” 晏淮将画纸压在书下,脑海中思索着这个安少侍又是何人,他前世与这宫中之人接触得确实少,“安少侍是何人?” “公子不知晓是正常的,安少侍是安国的六皇子,也是安国一年前送来北渊的质子。” 一年前?晏淮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印象,看来改日得让她们将君岐寒后宫中有多少人好好给他说道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只是这不过才和君岐寒亲近了两日,便有人找上门了,看来阿衍真是个香饽饽。 “让他进来吧,再添壶新茶吧。” “诺。” 冬霜退了拿着水壶退了出去。 安初阳等在门口,迟迟不见冬霜出来宣召,袖口里的手拧在了一起。 他身边的婢女神色也不太好,最初入宫之时,自家殿下便来找过这位贵君,只是无一例外都吃了个闭门羹,这次恐怕也依旧是如此。 见冬霜出来,安初阳略带期待地看着她。 冬霜将水壶递给一旁的宫婢,对着安初阳微微行礼,“小主,请。” “谢过冬霜姑娘。”安初阳面带欣喜,身后的婢女也松了口气,终于不吃闭门羹了。 “侍身(奴婢)参见贵君,请贵君安。” 晏淮微微抬眸,扫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安初阳,身姿挺拨,墨发半挽,木质发簪穿过,虽朴素,但是难掩身为皇子的气质。 “免礼,坐吧。” “谢贵君。”安初阳坐到一旁,看向晏淮,眼前这人果然如传闻中所说,面如冠玉,生得柔和的面部线条,却透露着疏离之感,那双凤目微挑,虽在打量着他,却尽显漫不经心,不带丝毫情绪。 冬霜为二人添上热茶,目光从安初阳身上扫过,长相确实俊俏,这样的人留在后宫之中,说不定会在公子和陛下之间形成阻挠。 安初阳微微偏头看向冬霜,为何总觉得这侍女刚才看他的眼神不对呢? 冬霜退到晏淮身旁,晏淮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随即看向安初阳,“不知安少侍来本宫这,所谓何事?” 安初阳坐姿端正,态度不卑不亢,虽然从质子成为男妾,可却不见半分卑躬屈膝,一直以来他都要求着自己,不能失了曾经的皇子风范。 “侍身早在进入北渊国之时便听闻贵君雅名,一直想见见传闻中的晏二公子,初入宫中,便几次前来叨扰贵君,只是贵君未曾召见,现下得了机会,便想认识一番。” 以前来找过他?晏淮仔细回想一番,确实已经不太记得了,或许是曾经他吩咐过冬霜和落秋,只要是后宫之中有人要见他,通通不见,所以除了皇贵妃,旁人许是她们直接拒了。 “安少侍说笑了,你我同为陛下的人,迟早都会认识的。” 话说得随和,但是安初阳分明能从其中听出他话语中的冷意,他对自己抱有敌意,这是安初阳唯一的想法,看来宫中传言陛下和贵君和好的消息也不尽是假的。 现下必须让眼前这人放下对他的敌意,“有些话我想单独与贵君说,贵君可否屏退身边婢女?” 第17章 不能再有了 晏淮盯着他,“冬霜,你出去吧。” “诺。”冬霜欠身,走了出去,将门关上,殿内就只剩下了晏淮,安初阳和他的婢女。 “现在可以说了吧。”晏淮并未在意他的婢女为何没有退出去,总归是他信任的,与自己无关。 “其实侍身对陛下并无意,侍身作为质子来到北渊,并未想过成为北渊天子后宫中的一人,只是阴差阳错有了这层身份。” 晏淮听了他的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跟着陛下,有何不好?” 安初阳不着痕迹地勾起一抹苦笑,微微摇头,“陛下心系贵君,我们这些人自是入不了陛下的眼,不过是在这深宫之中虚耗余生罢了。” 晏淮单手撑着下巴,慵懒散漫,倒是个看得通透的人,只是,凤目微挑,很显然,他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简单。 “本宫也不过是这后宫之中的一人,少侍也不过才来一年,又如何觉得陛下就定然看不上别人。” “侍身虽来北渊一年,可宫中之事还是知晓大概,说句冒犯的话,若是换作他国,贵君这派行事,不被赐死也会被打入冷宫的。” 晏淮眼眸微眯,旁人看得如此清楚,怎么他前世就是不开眼呢,再一次感慨自己前世太蠢了。 “陛下到。” 一道尖锐的声音传入殿内三人的耳中,安初阳站起身,非常识趣地告退,“侍身不打扰陛下和贵君,若贵君不嫌弃,侍身下次再来。” “自是不嫌弃的。” 安初阳带着自己的婢女走出了殿,在门口遇到了君岐寒,他低着头微微行礼,也并未抬头看君岐寒。 君岐寒也并未注意到他,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殿里坐着的那个人,只是他不会哄人,刚刚惹得晏淮不开心,此时来找他,也不知道晏淮会不会理他。 走出凤泽宫,安初阳回头看着那牌匾上的三个大字,凤,素来是皇后或者君后才能用的字,如今却被用在一个贵君身上,足以看出晏淮在君岐寒心中的地位。 安初阳袖口中的手握紧,心中泛起阵阵苦涩,眼眸黯淡无光,不可否认,他是羡慕晏淮的,虽都是被迫进入这深宫,可晏淮足够幸运,他得到了九五之尊的偏爱,而他,不过是一个被自己国家抛弃的皇子。 桃月见自家殿下神色暗淡,便知他定是想起了难过的事情,眼中也尽是心疼,如若殿下生母还在,定是不忍殿下受此委屈的。 安初阳的生母,曾是安国皇帝的宠妃,只是后来遭人陷害,服毒自尽,至此,安初阳也渐渐退出了安国皇帝的视线,知到要派遣质子前往北渊国,才想起自己的这位儿子,说来,安初阳也是权势的牺牲品。 “少侍为何不直接求贵君废了您的位份?”在桃月看来,自家殿下一直都想摆脱这层身份。 安初阳摇摇头,“慢慢来吧,总会有那一天的。” “为何?” “猜的。”安初阳踏着雪而行,安国在南方,甚少见到雪,一朵朵雪花落到他的肩头,不由感到寒冷。 这天,太冷了。 晏淮见君岐寒走进来,不似从前那般坐在榻上不动,而是站了起来,冷静下来的他,已经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定是引得君岐寒胡想了。 他拉过君岐寒的手,正要开口道歉,便听见君岐寒说,“是我考虑不周,别生气,好吗?” 晏淮微微一怔,他早该知晓君岐寒在他这里一直都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明明是一个君王,却总在他面前变得卑微,不由地心中如针扎一般地疼。 “我没有生气,是我不好,情绪有些激动了,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晏淮抱住君岐寒,头埋在他的胸膛,“我那天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我们一起出宫,然后你死了,阿衍,我害怕,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 他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绝望了,君岐寒为了他而死,不值得。 君岐寒感受到了怀中之人身躯在颤抖,心中庆幸这人对自己的在意,他一手揽上晏淮的腰身,一手抚上他的头,轻声安慰着,“梦都是反的,我永远也不会丢下阿絮的。” “嗯。” 晏淮闷在他的怀中,君岐寒虽然乐得享受他的依赖,但是想起了刚刚从他房间里走出去的安初阳,他虽未曾关注过后宫中的人 但是他国派来的质子在他的皇宫之中,他多少还是有些留意的。 “方才安初阳与你说了什么?” 在他的印象中二人并无交集。 晏淮从他的怀中出来,听他提起安初阳,心中有了些许的脾气,也不知这人后宫中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存在,“并未说些什么,只是阿衍不妨与我说说,你这后宫之中还有多少人,你又为何会将一个安国送来的质子封为少侍。” 晏淮回到榻上坐下,大有一副君岐寒讲不明白此时便不能作罢的架势,这偌大的北渊国,怕也只有他敢如此和君岐寒对话了。 君岐寒从他的话语中不难听出酸意,自己守了这么多年的人,如今终于开窍了,“他的少侍之位不是我封的,是母后给的,那一年送来的两个质子,均被母后封作了少侍,这也是我未曾料想到的。” 至于太后为什么会这么做,无非便是想让他将心思从晏淮身上转移,可是无一例外,除了晏淮,君岐寒从未正眼瞧过这后宫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晏淮听到这其中还有太后的存在,也是,后位空虚,太后便是这后宫中最大的人,只是很不爽,想来前世苏嘉柠的妃位也必然是有太后的手笔的。 他微微抬眸,打量着眼前的人,就算是太后想要将人抬上妃位,但终归是要经过君岐寒同意的,所以那一年发生了什么,太后和苏嘉柠又是如何让君岐寒点头的,真是越想越糟心。 “以后不能再有了。” “好,听你的,不会再有了。” 晏淮非常满意他的回答,一双凤目露出可人的模样,眼眸中荡漾着浅浅的笑。 以前的事情,他不想追究,追究起来也没有意义,只是既然他选择了和君岐寒好好过日子,那日后,君岐寒的身边便不能再有旁人了,不然他会疯的。 第18章 随手捡了个麻烦 室外冷风呼啸,雪白的飞絮遮住了窗外的景色,琼花穿过院里的寒梅树,一半落在了地上,一半盛开成了梨花。 屋内燃着炭火,房门紧闭,倒是将室外的寒意拦截,床上躺着一名男子,肤如白雪,五官俊逸,只是那双薄唇尽显苍白,一副病美人的姿态。 昏迷之中的他似乎也不是很安稳,眉头紧皱,原本寒冷的天气,他却浑身是汗,似乎是陷入了极为恐怖的梦魇。 “吱吖。”门被推开,李承煜走了进来,屋内的侍女纷纷行礼,“世子。” 李承煜行至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这人如何了?” “禀世子,大夫说了,这位公子受伤极重,虽是救活了,可是何时能醒便是听天由命了。” 他的双眉拧在一起,这人是他从皇宫回府途中所救,从救回来到今日已经过去五日,却一直处于昏迷中,也不知晓是否能够醒来,罢了,救人就到底吧,“你拿着本世子的令牌去宫中典医局请张医使过来吧。” “诺。” 典医局,掌管皇宫中所有医者,掌事医者为正五品典医,医使乃正六品,设四名。 君岐寒即位,给了李承煜可以直接请宫中医者的权利。 时间缓缓流逝,李承煜坐在床边,床上之人似乎很不安生,李承煜伸手探进水盆里,将帕子拧干,“再去换一盆热水。” “诺。” 略微又过了一会儿,侍女带着张医使匆匆走进来。 张医使对着李承煜抱歉拱手行礼,“见过世子。” “张医使无需多礼。今日劳烦张医使跑这一趟,烦请看看如何能让这人清醒过来。”李承煜微微抬手,示意张医使免礼,起身为他让出了位置。 张医使走近床前,观察着床上躺着的公子的神色,不由觉得有些熟悉,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脸色变得有些沉重。 他站起身,拱手欠身,“这位公子伤得极深,臣倒是有法子让这位公子醒过来,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你且试试吧。”一直不醒来的话,每次喂药都是一件麻烦事。 “喏。” 张医使从药箱里拿出自己的银针,一针一针插在穴位上,随着他的针灸,昏迷之中的人渐渐有了感觉,又过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似乎喊了一句疼,只是声音极轻,除了靠得比较近的李承煜和张医使外,旁人都没有听清。 李承煜眉宇渐渐舒展看来,早知道就早些派人去请张医使了,何苦浪费这么些时日。 张医使将银针收了起来,床上的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却又在片刻之后合上。 “这是又昏过去了?” “只是睡过去了,虽然这位公子现在已经醒了,但是他受的伤没有那么容易好,日后要好好养着才好恢复。” 李承煜看了眼床上的人,没想到自己随手这么一捡,倒是捡回来一个麻烦,从刘棋手上接过一个钱袋子,塞到张医使手中,“麻烦张医使了,刘棋,送张医使回皇宫。” “喏。” 刘棋,李承煜的贴身侍卫,也是李承煜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刘棋拿过张医使的药箱,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臣告退。”礼罢,张医使退出了房间,刘棋跟在他的身后。 张医使走后,李承煜替人盖好被子,看着这般瘦弱的一个人,究竟是做了什么,能受这么重的伤,只是这张俊俏的脸,看得他竟有一些莫名地熟悉。 初见之时,这人挡在自己马车前,他十分虚弱地看着自己,口中缓缓吐出虚弱的求救声,那双妖冶至极的桃花眼直直地看着自己,竟也不知素来不喜麻烦的人,为何会在一念之间便将这人带了回来,只是觉得这人的眼睛好似有摄人心魄之感。 不知不觉,李承煜的手慢慢抚上床上之人的眼睛,虽然这人的双目紧闭着,但他好似还能想起那双眼睛一样,一时之间竟有些魔怔了。 一旁伺候的侍女见他这副出神的模样,不由在心中有了猜测,这床上之人莫非是自家世子的想好,北渊国不忌男风,她们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这人虽在病中,但是能看出他姣好的容貌,也不怪自家世子会喜欢。 看来以后要更加尽心尽力了。 这是一众侍女心中的想法,李承煜并不知道,自己府中的侍女已经将床上之人纳入了他的人的范围。 天色渐渐暗了起来,漫天飞絮也渐渐停了下来,只是院落已被层层积雪覆盖,府中下人正拿着扫帚打扫。 正堂里,李承煜正在陪着永昌伯夫妇用晚膳,永昌伯未曾纳妾,府中也只有永昌伯夫人艺人,二人也只有这一个儿子,自小便十分疼爱,却没有养成李承煜目中无人的性子,反而是越来越稳重,对此,夫妇二人也是十分重视。 今日府中都在传世子带回来了一名受伤的男子,养在自己的院子里,更是亲身照料,今日还请来了宫中的张医使,纷纷都在私下里讨论着,这人怕不是世子心爱之人。 永昌伯夫妇虽然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找一位世子妃,传宗接代,但是若是自己的儿子喜欢,他们也没有阻拦的道理。 “煜儿,母亲听说你在院子里养了一位受伤的少年,现下如何了?”永昌伯夫人试探性地问着,永昌伯则是观察着李承煜的神色。 “张医使来看过后,便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永昌伯夫人松了口气,自家儿子看上的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不知道要难过成什么样子,“改日待那位公子好些了,母亲去瞧瞧可好?” 虽然不明白自家母亲为何对这受伤的男子如此关心,但这是母亲的好意,李承煜也不能拒绝,“母亲若是想,自是可以的。” “好。”她一定要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 入得了她儿子的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从小在府中受尽宠爱的人,偏就一副平淡的性子,莫不是和宫中那位接触久了,耳濡目染性格就受到影响了? 李承煜并不知道自己母亲心中离谱的想法,他若是知道,一定会义正言辞地让永昌伯夫人不要随意听信下人的话,竟然还跟着她们一起胡来。 “世子,那位公子醒了。”一名侍女匆匆跑了进来,李承煜手中动作一顿,站起身,“父亲,母亲,慢用,儿子前去看看。” “去吧。” 李承煜放好筷子,大步走出正堂,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永昌伯夫妇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们别靠近我!”一靠近偏房的门,便听见里面传一个极其虚弱干净的声音,还夹带着些许的紧张,李承煜不由微微蹙眉。 第19章 一定要把药喝完吗 李承煜正欲推开门,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出现在他眼前,扑入他的怀中。 李承煜原本微蹙的眉头,此时更是拧作一团,一把抱起怀中的人。 男子不停挣扎,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倒吸冷气。 “你若想好,便不要乱动,我救你,不是看你胡来的。” 冷漠地声音从头顶传来,男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李承煜的话过于严肃,还是伤口是在犯疼得厉害,亦或是二者皆有。 李承煜将人放到床上,看着一旁的侍女,“去厨房端碗热粥过来,若是没有,便让他们做碗清淡些的。” “诺。” 侍女刚刚怕伤到男子,皆是在其剧烈反抗的时候不敢接近他,如今也不知是不是惹到了世子,皆是胆战心惊。 男子躺在床上,身躯缓缓向里侧移动,移一下,身上的伤口便疼一下,连带着面部都有些扭曲了。 “别动。”李承煜制止住了他,看着他眼中的戒备,默默退后了一些。 真是救了个难伺候的,醒来了反倒不先道谢,还如此防备地看着他,现下只怕是伤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吧。 “刘棋,去拿些伤药和纱布来。” “诺。” 容渊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刚醒来时的冲动不安现在渐渐平息,面前这些人,似乎对他并无恶意,但是凡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李承煜看他情绪有所缓和,那双眼睛似有水花,迷迷蒙蒙,再配上他这副病弱的姿态,倒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刘棋抱着药箱过来,放到李承煜面前,李承煜挥挥手,“都下去吧。” “诺。” 待众人退出去后,李承煜本想伸手捞过容渊,却被他下意识躲开,神色微沉,“过来,我若是想害你,便不会救你。” 容渊虽然觉得他说得有理,但是心里还是发慌,缓缓向李承煜靠近,李承煜轻轻扶着他,“接下来可能有点疼,你刚刚那一通胡闹,伤口已经裂开了。” 容渊没有说话,李承煜也不在意,看来这小家伙防备心还挺强。 伤口沾上药水,容渊感觉自己身上疼得厉害,他咬紧牙关,却还是疼得发出了声音。 李承煜听到他疼得吸气的声音,手上的力度稍微放轻了些,看这皮肤如此细皮嫩肉的,大概是哪家的公子哥吧。 上好药,重新换了纱布,容渊感觉自己浑身脱力,李承煜轻轻将他放下,放了一个软枕,让他好靠在上面。 侍女端进来一碗热腾腾的粥,李承煜让出位置,站到一旁。 或许是昏迷太久未曾进食,一碗粥容渊都喝完了,侍女端着空碗走出去,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他和李承煜。 容渊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起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身黑色锦袍,精致大气的滚边刺绣,身子挺拔,眉眼修长舒朗,目光深邃似有万千思绪,仪态极好,举手投足之间,便是世家贵族的气质。 这样的人放在他的故乡,也是极为讨喜的存在吧。 “谢谢你救了我。”容渊缓缓开口,李承煜微怔。 原来这人是知道道谢的啊。 “只是,这里是哪里?” 怪哉,这人竟不认识自己,李承煜虽不是一个拖大的人,但是都城中,他的名声也是极为响亮的,这人莫不是不是都城的人。 “这里是永昌伯府,我是永昌伯世子,李承煜。” “我为什么会在这?” 得,自己拦的马车,自己还忘记了。 “我在回府途中,你挡住了我的马车。” 容渊细细回想了一番,当初逃到这,迷迷糊糊的,似乎真的有这回事,“多谢。” 说完这句话,容渊感觉疲惫感渐渐袭来,竟有些犯困。 李承煜看了出来,“喝过药再睡吧,很快药就来了。” 容渊缓缓点头,双目时睁时闭,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瞧着侍女端过来的药,那刺鼻的问道冲击着容渊的嗅觉,满脸都写着抗拒。 他下意识的完后一扬,自幼便是最讨厌着黑黝黝的药水,看着就苦。 “一定要喝吗?”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问了也是白问,但是容渊还是很抗拒喝药。 李承煜眼神平淡地看着他,微微点头。 容渊顿时焉了气,只能认命地任由侍女喂自己喝药,一张脸写满了苦涩。 漫长的喝药历程结束,容渊摇摇脑袋,缓冲那股苦涩的劲,小表情极为丰富,李承煜在一旁看着,嘴角不由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慢慢将容渊放平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好好休息,哪里不舒服直接告诉侍女就可以了。” “嗯嗯。” 李承煜刚转身准备离开,就被他拉住衣角,“我叫容渊,谢谢你,李公子。” 李承煜转过身,看着他,“不必客气,遇到了没有不救的道理,你好好养伤吧。” 说完大步走出屋子,看着屋外站着的两名侍女,“细心些,他有任何不适就来告诉我,以后他吃药的时候,备些蜜饯吧。” “诺。” 李承煜回到自己的房内,刘棋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来,侍女喂他添上一杯热茶,便退了下去。 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看着茶杯,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你明日去查查,这个容渊是谁,那天又为什么出现在那。” “公子是怀疑有人刻意安排?” “不排除这个可能。” 想起偏房里躺着那个叫容渊的男子,这个可能性很小,皮肤很细嫩,眼神也很干净清澈,不像是细作或是杀手有的眼神,但是万事总有例外。 “诺,属下一定查清楚。”刘棋双手抱拳,但是想起房中那位瘦身板,要真是细作之类的,只能说选得太迷惑了。 李承煜放下茶杯,略微有些疲惫,朝着刘棋挥挥手,“你退下吧,让人备些热水来。” 容渊睡熟了过去,却做起了噩梦,浑身都开始冒冷汗,嘴里不停说着不要,双眉拢在了一起。 “不要,救命!”猛地睁开双眼,一时之间竟有些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身体也在颤抖。 门外的侍女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匆忙打开门走进来,点亮床头的烛火,看着一脸惊恐的容渊,“公子可是做噩梦了?” 容渊听到声音,慢慢平复下来,勉强露出一个笑颜,“嗯,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可否将这烛火一直燃着,我有些怕黑。” “自是可以的,公子先睡,婢女在一旁守着您。” “嗯,麻烦了。” 荣渊缓缓闭上双眼,没过一会儿,呼吸变得均匀起来,侍女知道他睡熟了,便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守着容渊。 第20章 不速之客 清晨,天空并未飘雪,却有寒风吹拂,即使不是在下雪的天气,仍旧吹得人犯冷。 晏淮缓缓睁开眼,守着床边的落秋和冬霜瞧着,一人去吩咐小厨房布早膳,一人安排宫婢去为他准备热水。 落秋拿起搭在架子上的衣袍,替晏淮穿好,再为他盘好一个发髻,戴上发冠,插上一支汉白玉的发簪,富家公子的气质一下子就来了。 由着平日里只有晏淮和君岐寒两人用膳,所以晏淮便吩咐小厨房将膳食做得简单了些,不要有那么多样式,君岐寒也不说什么,对此他和晏淮的想法是一样的,两个人确实没有必要做那么多。 早膳很快就端上了桌,晏淮看着桌上的菜色,眉头微拧,“不是说不要全做我爱吃的吗?” 周遭的宫人听他略带责备的语气,纷纷跪在了地上,唯有落秋和冬霜是站着的。 晏淮见他们扑通跪了一地,单手撑在桌上,轻轻扶额,他有这么恐怖吗? “都起来吧。” “谢贵君。” 得了他的应允,众人才站起来,虽然晏淮平日里确实不怎么生气,但是性子极为冷淡,又深得陛下宠爱,所以侍奉他的宫人,除了落秋和冬霜,个个都是小心翼翼的。 即使再怎么小心翼翼,却还是有许多宫人想被分配到凤泽宫来,不为别的,谁不想跟着受宠的,而且晏淮对宫人甚少责骂。 晏淮盯着冬霜,好像是这丫头去小厨房叫的,“怎么全是我爱吃的?” 冬霜自然不怕自家公子的眼神,也相处如此多年岁了,对于自家公子的脾气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个情况一般来说就是还没有太生气。 她一猜便知道自家公子是忘记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公子可是忘了今日是年宴,陛下许是在书墨阁安排年宴事宜,早上特意吩咐过,下了朝就不过来了。” 听着她的回答,晏淮才想起来,昨夜好似君岐寒和他说过这些,还问他今夜是否出席,按照他往年的做法,定然是不会出席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了然,开始悠闲地用着早饭,突然感觉没有阿衍陪着,这早膳都没有从前那般好吃了。 用过早膳,晏淮坐在榻上,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拿着前些日子君岐寒派人送来的书籍,不得不说,君岐寒找来的这些书,还是挺有趣的。 落秋和冬霜两人站在他的身旁,晏淮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派她们打听的事情,便开口询问起,“前些日子让你们打听的那个图案,可有结果?” “禀公子,我们打听了宫中许多地方,并未打听到这个图案的出处,许是不是宫里的东西。” 落霜不知公子为何突然寻找起这个,他只说要紧的东西,她和冬霜便利用宫中人脉,四处打探,却并未有所收获,这东西定不会是宫中之人的。 晏淮双眉轻蹙,平淡的眼神闪过一丝波动,不是宫中之物,那为何前世看君锦辰的样子像是知晓这个东西,而他,又好似见过这个图案,可又实在想不起来了。 若是君瑾辰知晓的话,那阿衍也一定知道,不若改日询问一下阿衍。 “罢了,打听不到便算了。” 晏淮知晓,即是未曾见过之物,怕也只能问可能见过之人了。 正在此时,一名宫婢走了进来,走到晏淮的面前,“贵君,安少侍求见。” “让他进来吧。” “诺。” 晏淮也不知这安初阳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些日子来他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却会在合适的时间离开,看起来似乎是对君岐寒真的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有想往上走的意思。 反而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让君岐寒都有种,安初阳对晏淮有意思的想法。 不过安初阳的行为举止又恰到好处,一直都是那副不刻意追捧你,却又让你觉得他说话很舒适。 安初阳走到晏淮跟前,晏淮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在安初阳正要行礼的时候便是直接挥手制止,“日后无人时不必那么多规矩,我素来不喜这些。” 安初阳微愣,随即明白过来,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倒是有些明媚之感,“那侍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冬霜为他倒好热茶,安初阳微微点头,随即看向了那本被晏淮放下的书,“这本书可是那本讲各国山川风光的?” “嗯,安少侍看过?” “看过些,觉得甚是有趣,其中便有描写北边各国大雪风光的字段,以前很是好奇。”安初阳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似乎是回想起了曾经在安国的时光,可语气中却带着些许的苦涩。 晏淮记得安国位于南方,定是没有这般的大雪天气,想来他许是思念故乡了,毕竟远在异国他乡,也只有家乡的景色最为动人。 “你若是感兴趣,不妨拿去看看,我这还有许多其他书,宫中的日子确是无趣,不若做点其他的事情打发时间。” “谢过贵君。” 闲聊了一会儿,晏淮觉着确实无趣,便让落秋将棋盘拿出来,刚将棋盘摆好,便来了位不速之客。 “皇贵妃到。” 一道尖锐的声音透过房门传入房内的人耳中,晏淮眼中下意识闪过一丝烦躁,随即恢复清明。 这个女人来这做什么? 安初阳自是没有错过他的情绪,皇宫之中人人皆知皇贵妃与贵君的关系素来不和,看来岂止不和,简直是相看生厌。 晏淮朝落秋和冬霜使了个眼神,从榻上下来,看向安初阳,语气极为冷淡,“看来今日这棋是下不成了。” 安初阳并不是很在意,进宫到现在,他也确实没有怎么接触过皇贵妃这个人,只是知道一些她的身家背景,朝中从四品大夫的女儿,如此看来,这皇贵妃的出身并不如晏淮。 冬霜和落秋将殿门打开,欠身行礼,“皇贵妃安。” 刘思月径直走向殿内,并未她们。 晏淮和安初阳走到她面前,皆是拱手行礼,“请皇贵妃安。” 刘思月瞥了两人一眼,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听着宫中的传言,都说贵君和陛下现在关系越发好了起来,看得她是牙痒痒的,凭什么她们所有人都得不到的,而一个男人却能轻而易举握在手中。 眼神停留在安初阳身上,目光中带着疑惑,这人是谁,为何在宫中从未见过? 刘思月没有让两人免礼,她就是故意的,晏淮再受宠又能如何,还不是比她低一头。 第21章 降位 晏淮自是知道她的想法,面上并未有太大的波动。 良久,刘思月才朝着二人摆摆手,让二人起来。 晏淮站直身子,感觉到手臂有些泛酸,眼神微微一暗,心中默默估算着时间。 “落霜,为皇贵妃沏茶。” 安初阳入宫一年之久,虽听说过皇贵妃有多蛮横,今天倒是头一回亲身体会,以往也曾见过几面,但这个女人却未曾将他们这些位份极低的人放在眼中,今儿,倒是承了晏淮的福了。 晏淮和安初阳坐在下侧的凳子上,落霜为二人重新换了杯热茶。 晏淮看着坐于榻上的刘思月,“不知皇贵妃来臣下这所为何事?” “闲来无事,想起许久未曾见过贵君了,过来瞧瞧,这贵君宫中的梅花,开得倒是比御花园里那些,要好多了。” 此话一出,晏淮心中不禁冷笑,这人说话当真有意思,她怕是心中想着一辈子不要见到自己得好,“有人细心呵护着,自是开得好。” 一语双关,就连一旁的安初阳都在心中发笑,听着多让人生气,却偏偏挑不出毛病。 刘思月攥着手帕,她又怎么可能听不懂晏淮话中的意思,语气中颇有咬牙切齿的感觉,“花无百日红,看久了总会生厌的。” “那也总好过无人驻足观看吧。”晏淮语气散漫,如同在说一件平常闲话一般,丝毫不去看刘思月已经一些怒气的脸色。 她竟从来不知晏淮这么能说会道,从前不论自己说什么,晏淮都不会说一句多余的话,似乎是有些不同了,也更加气人了。 “贵君说得有理,既如此,蕊心。” “奴婢在。” 晏淮微微昂首,安初阳也是看向了她,皆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刘思月看着手中的茶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却让人觉得阴森,啪地一声,她手中的茶杯被扔到了地上,站起身,“没听到贵君说的吗,照料御花园的宫人心性懒惰,连几棵梅花树都照料不好,每人三十大板涨个记性。” 晏淮她收拾不了,一群宫人她还不信自己动不了了。 宫人被她突然扔杯子的举动吓得跪了一地,就连晏淮和安初阳也是站起了身,躬身行礼,在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纷纷都是一脸震惊,宫人则是觉得恐怖,贵人之间的争斗终究还是他们受苦。 晏淮站直了身体,双眸淡定地看着刘思月,缓缓开口,“娘娘何苦为难那群宫人,万事万物都有定律,陛下曾说,臣下这宫中风水极好,莫说这养一棵树了,就算是养人也是养得极好的,既然如此,那定是与那群宫人无关了,娘娘突然惩罚,旁人反倒觉得娘娘您斤斤计较了,不是吗?” 落秋和冬霜默默为自己公子捏把汗,都这个时候了,公子怎么还往火上浇油啊,但是那群宫人定是不会在受到惩罚了,公子定然是不会允许的,皇贵妃再大,也不能越过陛下。 刘思月心里堵着气,皮笑肉不笑,“贵君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 “不及娘娘在太后面前能言善道。” 晏淮直接回怼着她,丝毫不在意她比自己高了一个位份这件事。 “你……”刘思月指着他,深吸一口气,“贵君怕是仗着陛下疼爱忘了宫中的规矩,那本宫不介意提醒一下,在这后宫我为皇贵妃,而你只是贵君,尊卑不要忘了,来人,晏淮三番五次顶撞本宫,让他给本宫跪下。” “喏。”她身边两位稍长的宫婢慢慢向晏淮靠近,冬霜和落秋挡在晏淮的面前,在那两人伸手将两人扯开的时候,两人皆是感受到身后之人将她们往旁边推了一下。 两人皆是疑惑地看着晏淮,却见他只是冷漠地看着那两名宫婢,仿佛刚刚他并未动手一样,一时之间,她们也不知道晏淮究竟想做什么。 安初阳原本是打算上前的,只是瞥到了晏淮推人的小动作,再见他不慌不忙的样子,也就站在一旁不动,倒是想看看这位贵君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两人正将晏淮往下摁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道极为冷漠且蕴含着怒气的声音,“孤倒要看看谁敢让他下跪!”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皆是一惊,也就在那一瞬间晏淮单膝跪在了地上,手从刚刚碎掉的茶杯上擦过,“嘶……” 两名宫婢皆是一愣,互相看着彼此,眼中皆是不解,她们不是已经停下了吗? 晏淮痛呼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了走进来的君岐寒耳中,君岐寒快步走到晏淮身边,将人扶起来,看着他手掌上“极深”的伤口,眉宇之间怒气难掩。 他转身看着刘思月,一双深邃的眼眸极为冰冷,像是要杀人一般。 刘思月从震惊中回过神,急忙想向君岐寒行礼,却迎来了一个耳光。 “啪!” 除了晏淮众人皆是一怔,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晏淮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随即消失不见。 刘思月捧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君岐寒,泪水充斥着眼眸,配上她那张极为标志的脸,是极为惹人心疼的,只是站在她面前的是君岐寒,“刘思月,孤警告过你,不要找他的麻烦,可你偏不听,李福德,传孤旨意。皇贵妃刘氏,举止欠佳,德不配位,降为妃位,禁足于广陵宫,无孤旨意,不得出。” 听到他这句话,刘思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急忙跪到地上,“陛下,明明是贵君……” “闭嘴,你不若细细想想,这是你多少次仗着皇贵妃的身份欺压于他,阿絮不计较,并不代表孤不计较,你应该庆幸,今日是年宴,所以孤对你只是稍加惩罚,来人,送刘妃回宫。” “喏。” 君岐寒转过身,不再理会刘思月,看着晏淮手中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愣着干什么,传御医。” 落秋并未看到自家公子手上的伤,看陛下这副模样,以为伤得很重,急忙跑出去寻找御医。 安初阳瞧了一眼地上的碎片,上面并未有一丝血迹,正疑惑着,又看到晏淮手上的“伤口”,嘴角扯了扯,真是好大一个伤口,再不快点叫御医就要愈合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安初阳也算是明白了晏淮的用意,这算是用最小的“伤害”,来换取敌人最大的损失了。 第22章 就这样,挺好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君岐寒看晏淮,晏淮坐在他面前,眼神始终没有太大的波动,君岐寒轻轻在晏淮额头上敲了敲,“往日闷着受气,今日来了性子,把人气了,怎么自己还是受气。” 晏淮揉着自己的额头,眼神有些幽怨。小声嘟喃着,“我有什么办法,她都追到我宫里了,往日就算了,今日还有安少侍在,我要是再如从前那般忍着气,多丢人啊,她还比我高了一个位份,谁让你曾经给她封的皇贵妃的。” 君岐寒瞧着他这副不讲道理的样子,明明自己已经给了他足够的资本,就算他在这皇宫中闹翻了天都不会受到影响,偏偏是这家伙不要,现在反倒是怪到自己头上了。 “那不如我们贵君好好想想那个凤印的事,如何?” 晏淮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自知理亏,确实是他当初不要的,拉住他的袖口,一副讨好的模样,“我当初不懂事,阿衍不要总记着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在改了。” 他的手悄悄勾住君岐寒的小拇指,轻轻勾了勾。 君岐寒觉察到他的小动作,认命般地勾起了一个无奈的笑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在他的额头一点,“你啊,就这样,挺好的。” 晏淮以前在晏府的时候,也算是备受重视的,那时候,也无人敢让他受了气,哪怕晏淮性子淡淡的,也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 反倒是进了皇宫后沉寂了不少,原因无他,就是不想让君岐寒知道,所以一再沉默相对,反而助长了别人的气焰。 君岐寒反而希望晏淮像今天一般,终归是有自己护着的。 晏淮听着他的话,眼底荡漾着笑意,突然想起了什么,松开了君岐寒的手,跑到案桌前,从一本书里拿出了自己曾经画的那张纸。 君岐寒瞧着他的举动,有些不明所以。 晏淮将纸张打开,放到君岐寒面前,“阿衍可知这是什么?” 原本平静的脸色在看到这个图案时骤然一凝,君岐寒偏头看向晏淮,见他眼中除了好奇之外并无多余的情绪。 是自己想多了吗? 佯装思考的模样,过了半晌,方才缓缓摇头,“未曾见过,阿絮是在哪里看到的?” 晏淮下意识觉得不应该,可又觉得君岐寒没理由骗自己,难道只有君锦辰见过? 他的表情有些失落,听到君岐寒的询问时,收起那张纸,“不太记得在哪看到的,只是觉得有些好奇,想知道在哪见过。” “很想知道吗?” “嗯嗯。”晏淮接连点头,眼睛里满是渴望。 君岐寒打量着他,心中略作思考,或许现在不是时候,他既然总有一天会知道的,那就等到时候再说吧。 他抚上晏淮的脑袋,他不知道晏淮想起来那些事情会如何,微微叹气,“既然阿絮想知道,那改日我派人去查查。” “好。” 晏淮失落的神色立刻消失不见,心中却在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和君锦辰聊上几句,询问这个图案的出处。 君锦辰和君岐寒皆是当朝太后所出,君岐寒即位后,册封其为瑞王,但是二人的性格却是截然不同的。 君岐寒性子极冷,虽然长相俊朗,却有一股凌厉之感。 而君锦辰则是温文尔雅,外貌清秀,给人一种极其容易亲近之感。 但是这个性格是排除晏淮在外的,无他,因为晏淮经常和君岐寒作对。 在君锦辰眼中,自家皇兄所言所行都是有道理的,对于晏淮这种“不识好歹”,总是让自家皇兄难过的人,一直都是冷眼相待的,所以要让他冷静下来听晏淮说话,并且还能好脾气地回答他的问题,几乎是不可能。 晏淮现在都觉得自己以前太作孽了,明明以前君锦辰和他不算熟悉,但是好歹也能坐下来喝杯茶,但是这四年来,二人的关系手越来越差。 君岐寒见他脑袋耷拉着,以为他还在纠结这件事情,握住他的手,将人带入怀中,让他顺势侧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本来还在发神的晏淮,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两人的姿势,耳垂处微微染上了红色,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阿衍先放开我。” 君岐寒不停,反而将人束缚在了怀中,晏淮见挣脱不开,干脆不挣扎了,偏过身,盯着君岐寒的脸,环住他的腰,手在他腰线上轻轻挠着。 君岐寒面色依旧平静地看着他,晏淮细细端详着,想在他脸上看到些别的表情,见他一直没有反应,心中不信邪,赌气似地在他腰上挠着。 突然,君岐寒握住他的手,深邃的双眸看着他,眼神有些暗沉,“阿絮在这么闹下去,可是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的。” 晏淮仰头看着他,双目中略带疑惑,一副听不懂君岐寒在说什么的模样,眼睛忽眨忽眨地,语气中也略带着些许纯真,“阿衍说的不好的事情是什么?” 瞧着他的表情,君岐寒就知道眼前这人哪里是听不懂,分明就是在装不懂,压下心中躁动的情绪,将人放到地上。 站稳后的晏淮笑嘻嘻地看着他,那模样颇有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让君岐寒略感无奈,眼神中带着宠溺,在他鼻子上捏了捏,“你啊。” “嘿嘿,”晏淮就喜欢看见君岐寒这样,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要是前世早点想通的话,或许他们也会如现在这般幸福。 “啪!”广陵宫内,刘思月将房内的东西摔了一地,原本精致的脸此刻也变得有些扭曲。 凭什么,晏淮不过是一个男人,她又哪里不如一个男人! 殿内的宫女全都跪在地上,身躯止不住地发抖,谁也不敢靠近刘思月,就连她的贴身婢女蕊心此刻也是离刘思月远远的。 她自幼就跟在刘思月身边,府中的人极为宠溺刘思月,所以刘思月的性子一直都比较自满、娇横,当初刘思月进宫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也确实坐到了皇贵妃的位置,只是后来皇宫之中来了晏淮。 “蕊心,你现在托人送一封信给爹爹,告诉爹爹我的情况,让他帮我想办法。” “娘娘,外戚不得干涉后宫,老爷怕是也无法。” “那就去找太后,我不能被禁足,陛下还降了我的位份,现在那晏淮已经骑到我头上了!” 刘思月手臂在桌上一扫,桌上的茶具全都掉在了地上,蕊心身体一抖,颤颤巍巍地应道,“喏,婢女这就去。” 刘思月坐在凳子上,看着地上的狼藉。 晏淮,你就得意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笑不出来的! 第23章 宠爱 安初阳回到暖烟阁,桃月为他准备好热茶,罢了,站到他身旁。 “这陛下当真宠爱贵君,竟然不问缘由直接降了皇贵妃的位份。” 桃月一阵感慨,看到君岐寒因为晏淮手中那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而紧张的时候,桃月也是惊讶的,自古君王薄情,这份关怀就是曾经的娘娘盛宠时也未曾得到的,这北渊皇帝倒是深情。 安初阳看着半掩的窗外的风景,其实和往常也没有什么两样,不过也是白茫茫的一片,暖烟阁只是昭纯宫的一处偏阁,自是不像霁月殿那般尚有生机,这院中,此时也是极为萧瑟。 他并不笨,做过十几年皇子,还有的心计目光他还是有,他原以为晏淮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却是在今日打破了他的想法,那人也是会玩一些小手段的,回想起晏淮轻轻推开那两名婢女的行为,他又如何,想不明白,只是他又是如何算到陛下会过来的? 末了,他也只是浅浅地感慨了一声,“确实宠爱。” 从前便知晓了,在这深宫之中没有帝王宠爱,玩再多小心思都是无用。 午后,君岐寒陪着晏淮睡了一会儿午觉,便回到了书墨阁,晏淮坐在榻上,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他承认,他今天确实是故意的,刘思月针对了他四年,他早已摸清楚了她的脾气,那个激不得,尤其是刺激她的人是他。 他一直都知道,凤泽宫的宫人大多都是君岐寒的人,刘思月来找他,宫人一定会去通知君岐寒,所以一再激怒她,当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和刘思月的争执上,没有人留意到悄悄走进来的宫婢,那一刻晏淮便知道君岐寒已经到了。 既然君岐寒没有直接进来,他便加把火,刘思月收拾他的招数四年来也就那些,她不敢太伤害自己,无非就是罚跪,这也是宫中惯用的手法,至于最后君岐寒会怎样责罚刘思月,晏淮相信,应该不会太轻,所以连降两个位份,他也没有过于惊讶。 “落秋。” “怎么了,公子?” 晏淮向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过来些,附在她的耳边,小声地吩咐着。 落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眼神中还有些疑惑,晏淮点点头,“去办吧。” “诺。”虽然不太明白自家公子要做什么,但是既然是自家公子的要求,她自然是要做好的。 落秋刚走不久,冬霜就带着一行人走了进来,晏淮抬眸看向她们,后面几人手中都端着东西。 “臣(奴婢)见过贵君,请贵君安。” 晏淮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微微抬手,示意她们起来回话。 冬霜走到晏淮身旁,解释道:“这些人是司衣纺的,这位是七品掌衣徐大人。” 冬霜看着为首那人,晏淮颔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徐大人来本宫这,所为何事?” 徐大人才从八品升到七品不久,也是第一次来凤泽宫给晏淮送东西,只是此次前来时,也有人提醒过她,给贵君送东西是一件苦差事,虽然他从未责备过人,只是这东西收不收就全凭心情了。 她上前一步,朝着身后之人招了招手,示意人将东西拿到晏淮跟前,“禀贵君,臣奉陛下昭令,给贵君送来了些冬季的衣物,还有上好的锦缎,最后这件是陛下吩咐,贵君今日年宴所用的衣裳。” 晏淮的目光落到了托盘上那件银朱色的华服,徐大人示意自己身后两名宫婢将衣裳展开,完整地展露在了晏淮面前。 绯红的衣裳,袖口和衣摆处是金丝勾的云纹,领边烫金,绣有如意纹路,衣身上绣有些许的纹路,外层一层暗红的轻纱,倒是富贵喜庆。 晏淮看着,确实华贵,只是红色,可不是他能穿的,“本宫记得红色,只有皇后或者君后才可以穿。” “祖制确实如此,可这并非正红,陛下说了,贵君穿得。” 晏淮移开视线,既然是君岐寒的安排,那他也不必在意那么多,“都留下吧。” 见他轻易便答应留下这些东西,徐大人有些呆愣,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句也没用上,不是都说挺难的吗,她感觉挺轻松的,看来宫中传的两人和好的消息是真的了。 “退下吧。”晏淮朝冬霜打了个眼神,冬霜立刻就懂了,招呼过来几名宫人,接下徐大人带来的赏赐。 徐大人见自己的任务完成,也不多待,带着一众人行礼告退。 冬霜带着人将东西放好,将衣裳搭在衣架子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 走到晏淮跟前,她的脸上笑眯眯的,仿佛受到赏赐的是她一般,“陛下待公子真好,这红色都直接让公子穿上了,这衣裳,我瞧着是真的好看,做工也没得挑,咱们今晚穿吗?” “穿,”已经送到面前的东西哪有不穿的道理,“我记得以往司衣纺送了许多锦缎来,你和落秋到时候挑一些,做几件新衣裳,再挑些好点色锦缎和物件,送去晏府,交给大夫人,当是拜年了。” 这是他以往每年的作风,君岐寒送给了他许多东西,他逢年过节便送些回晏府,虽然君岐寒每年都会准备,可终归是自己的心意,还是自己送的好。 “喏,我这就去安排。” 冬霜退了出去,没过多久,落秋便走了进来。 晏话微微抬眸,“事情安排好了?” “已经安排好了,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晏淮点点头,落秋办事一向稳重,他自是放心的。 落秋瞥到衣架上挂着的华服,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有些心惊,“这可是只有皇后或是君后才能穿的红色,司衣纺这是做甚?” 晏淮瞧见了她眼中的惊慌,也知晓她的想法无非是担忧他落下一个僭越的罪名,他自己倒不是很在意,语气随意,“无妨,是陛下让她们送来的,虽是红色,却也并非正红,也无伤大雅。” “可是……” “没事,陛下安排的,自有陛下的道理。”晏淮甚是随意的摆摆手,埋头看起了那本还未看完的书。 落秋在在心中暗自腹诽,陛下这哪是有道理,分明是在变着法子哄人呢。 第24章 只为心爱之人束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落秋和冬霜也开始为晏淮装扮起来,但是晏淮毕竟不是女子,不需要太过繁琐的妆容。 冬霜将衣裳取下,为晏淮穿上,落秋拿来腰带,系在晏淮的腰上,“感觉公子又瘦了些。” 原本晏淮就偏瘦,尤其是这腰,每次落秋为他系腰带的时候总会想,公子吃的东西到底吃哪里去了,为何这腰身比女子还要纤细。 晏淮细细瞧了瞧镜中的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君岐寒就要比他健硕些。 冬霜拿起那件暗红的轻纱,为晏淮穿上,站到一旁,仔细瞧着,“公子这般模样,真是俊美极了。” 落秋点点头,晏淮素来喜爱浅色的衣服,不喜这般高调,这红衣一着,配着他那张脸,倒是别有一番姿色,更为动人。 公子真不愧是北渊出了名的美男子,这模样,倒是将侧夫人的美貌全都继承了下来。 “嘎吱。”门被推开,晏淮循着声音转过身去,便瞧见了刚走进来的君岐寒。 君岐寒呆呆地愣在了原地,看着眼前的晏淮,墨发似瀑布披洒而下,一身红衣镶着金边,衬得人越发金贵,原本清冷的眼眸在看到君岐寒的那一刻也染了上丝丝柔情,宛若那不染世俗的谪仙,一朝堕入凡尘,多了丝烟火气息。 他不是没有见过晏淮身着鲜艳的颜色,只是那时隔太久,如今见他这般模样,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席红衣闯入他的视线之中,至此难以忘怀。 “奴婢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落秋和冬霜先反应过来,忙欠身行礼,落霜还扯了扯晏淮的袖口,谁知晏淮竟直接走到了君岐寒面前,“阿衍来了,为何不让人通报一声。” 他其实有些不适应君岐寒那深邃的视线,第一次在君岐寒面前穿如此艳丽的衣裳,倒是让他有些羞涩。 君岐寒拉过他的手,向着落秋和冬霜挥挥手,“你们退下吧。” 冬霜本来还想说自家公子还未束发,就被落秋拉着走出寝殿。 落秋关上门,冬霜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公子发冠未戴,我们出来了,公子怎么办?”、 落秋敲了敲她的脑袋,这人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了,为何还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语气都带着些不争气的感觉,“难道陛下看不出来吗,真笨死了。” 冬霜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随即有些疼地捂住,“我知道了。” 落秋无奈地叹了声气,帮她揉了揉脑门,“下次轻点拍,不然就更笨了。” “哦。”冬霜闷闷的,在心中嘀咕着:“我才不笨呢。” 殿内。 君岐寒将晏淮带到梳妆台前,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拿起一旁的玉梳,晏淮略微有些迟疑地看着他,“阿衍这是要为我束发?” “不明显吗?”君岐寒扶起他的秀发,用玉梳慢慢理顺。 晏淮也没有什么君臣之别,只是惊讶他的阿衍贵为天子竟然还会束发。 他看着镜中,君岐寒小心翼翼地为他盘起头发,好似担心会弄疼他一般,取出典珍局送来的银白色发冠,白色玛瑙镶嵌其中,一只银簪穿插。 他仔细瞧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 晏淮端详着他盘的发,丝毫不逊色于落秋和冬霜,想他许是常做此事,不知为何竟有些吃味,“阿衍束发的手艺如此之好,想必经常这般做吧。” 君岐寒没有否认,将他剩余的墨发理顺搭在背后。 他以前是太子,现在是帝王,束发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那他又是为何人束发过,晏淮大脑瞬间开始天马行空般的乱想,将脸转到一边,不再看他。 君岐寒又哪里不懂他的意思,走到他面前,蹲下,在他的鼻上轻轻刮了一下,“有一段时间经常自己束发,我此生亦只会为我心爱之人束发。” 晏淮定睛看着他,下一刻绽放出笑颜,一双眼眸似有星星点点。 君岐寒怔怔地看着他,伸手抚上他的脸,晏淮大概不会知道,他这副含笑的模样,是有多迷人。 他缓缓站起身,拿过架子上挂着的狐裘,另一只手伸到了晏淮面前。 晏淮拉住他的手,顺势站了起来,君岐寒为他将狐裘披上,系好,牵住他的手,“走吧,宴席要开始了。” “嗯嗯。”晏淮握住他的手,跟在他的身旁。 这是晏淮第一次和君岐寒出席宫中宴席,以前晏淮不愿,君岐寒自是不会强求。 前些天晏淮主动提出想参加此次年宴,君岐寒自然不会拒绝,他想把最好的一切都呈现在晏淮面前,所以特意挑选了这件银朱色的华服,命司衣纺在宴席开始前赶制了出来,成果倒是极好的。 建章宫共有三处宫殿,中央正殿太极殿是北渊天子上朝之处,右侧偏殿虹玉殿则是宴请之处,虽是偏殿,却也比普通偏殿要大上一些。 瞻宫寒凉,星斗已沉,虹玉殿内华灯珠常织出先影绰绰。木龙交盘,凤首展颈,长明灯燃,偶有笑语传出,确是有了过节的氛围。 君岐寒始终牵着晏淮的手,二人并肩走了进去。 宫人通报声落,殿内众人纷纷行礼,却在瞥到晏淮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转为震惊。 早已高坐在上的太后险些没将指甲嵌入掌心。 君岐寒带着晏淮走到上方,让晏淮坐在自己的身侧,丝毫不顾自己的行为会在下方之人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晏淮自是知道按照自己的位份,自是无法和君岐寒同坐,只是君岐寒让的,那他便也坐得。 “免礼。” 众人纷纷起身,望向晏淮的眼中多了几分打量,早就知晓陛下对这位贵君是捧在手心里的疼爱,现在却发现传闻远不及现实的万分之一。 不过就他那张脸,也确实能让人心悸,在场的贵族子弟小姐不少,女人看着晏淮那张脸则是羡慕,一些风流成性的少爷则是多了几分不好的窥探。 君岐寒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冷眼扫过,他的人,又岂是旁人可以窥视的。 第25章 年宴参奏 晏淮倒也不在意场下之人的目光,却也是感受到了些许的敌意,颇为让他不舒服 而他不用想,也知道这股敌意是来自谁了,目光自然而然地瞥到一旁的太后,他承认他以前虽然对君岐寒的态度不好,但是对于这位太后,也算得上是尊敬,现在他和君岐寒关系缓和,她又为何还是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 察觉到他在走神,君岐寒握住他的手,轻声询问,“怎么了?” 晏淮摇摇头,终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感受。 突然,下方人群中站起来一人,此人长相偏瘦,身着官袍,看起来正义凛然的样子,只是看向晏淮的样子,透露着不善,但也只是在抬眸的那一瞬间。 晏淮略微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冲突吧,难道是自己感觉出错了? 反观君岐寒,眼睛微眯,似有寒光,“刘卿有何事?” 刘昌贺盯着他的目光,想起自己今天收到的传信,自家女儿就是在晏淮手中吃的亏,“陛下,我国开国以来便有宗法,这红色可是只要皇后可以穿的,而如今晏贵君身着红色出席,已然是坏了规矩。” 听着他的话,晏淮平静的眼眸并未掀起波澜,心中却是冷笑,现下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人的身份,赫然便是宫中那位刚被降位的刘妃的父亲,只是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 太后朝着下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微微颔首,也是站了出来,“陛下,刘大人所言在理,晏贵君此举,确实不合规矩。” 此人身着红色锦袍,头发也有些花白,微微弯着身子,声音却没有刘昌贺那般畏惧。 听到这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晏淮微微抬头望去,当看到那人的面孔之时,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真是看得起他,就连当朝宰相都站出来了。 当朝宰相,上官鸿,也是君岐寒的外祖父,在朝堂老一代官员中声望极高,在先帝还在时,也做出过不少贡献,只是,时代变了,他们的思想在君岐寒眼中还是过于迂腐了,再加上,任何一位帝王,也不会允许外戚过于强大。 接下来,不出所料的,就有几位老官员站了出来,无一不是指责晏淮的穿着的,都说他过于放肆了。 君岐寒冷眼看着下方几人,眼中寒芒大盛,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凳子扶手上轻敲着,李福德看在眼中,这明显就是陛下生气的征兆,默默替下方的人捏了把冷汗。。 陛下捧在心尖上的人,又怎么会允许旁人说三道四,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的,若不是不想过于张扬,,陛下就要准备正红色了,别说正红色,就算是凤印,若非当时这位贵君拒绝,此时手中已经拿着凤印了。 晏淮感受到君岐寒握住他的那只手微微用力,轻轻捏了捏,其实他不在意下面的人的看法,那些人他也没有放在眼中过,只是目光瞧见了靠后的一名男子,瞬间便收回了视线。 “衣服是孤让司衣纺准备的,也并非正红,几位爱卿莫不是老眼昏花,看不清了?” 一个反问,却带着森森寒意,君岐寒的面色依然平静无波澜,只是那种上位者的威压却是压在下方站着的人身上。 李承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忍不住摇头,这些人脑子不太好,偏要找晏淮的不痛快。 以前两人关系不好时,李承煜以及其他两位好友也劝过君岐寒,可每次都能收到君岐寒冰冷的目光,更何况是这些老老顽固。 这股气势自然是压到了上官鸿心里,只是他面上不显,躬身拱手,“陛下,这颜色已然和正红相近了,终究是引人误解的。” 晏淮表情冷了下来,这是抓着他不放了,真当他是软柿子啊。 “本宫不知丞相何出此言,宫法有言,凡三品之上,皆可着除正红的偏红色,引人误解怕也是有心之人,”晏淮冷眼扫过下方站着的人,“莫不是诸位觉得本宫这贵君之位不实,当不得这身衣裳。” 他的声音极轻,不像是在质问那些人,却足够让下方几人心惊,他的贵君之位是君岐寒亲封,质疑他这贵君之位,等于在质疑他们的天子。 上官鸿也曾听闻过一些关于晏淮的事情,宫中大多数人都传他性子淡漠,甚至可以说是孤僻,没想到也是能言善道之人,“臣等并无此意。” 君岐寒冷哼一声,愠怒的目光落到下方,几人纷纷跪在地上,头狠狠地低下。 “今日年宴孤便不罚人了,若有下次,再让孤听到此等言论,孤绝不轻饶。” 话落,此事就此过去,只是刚刚站出来“进谏”的人都被君岐寒记在了心里,他只说了今日不惩罚,可没有说过就此作罢。 李承煜和李福德皆是为这些人默哀,他们跟在君岐寒身边的时间很长,又怎会不知君岐寒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怎会如此轻易罢手。 一段对晏淮来说不痛不痒的插曲就这么过去,只只是却足够给其他人添堵。 太后紧紧握住座椅把手,以前君岐寒和晏淮两心不和,她尚有干涉的余地,如今却是难上加难。 轻轻招手,唤过来苏嘉柠,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些什么,之间苏嘉柠神色变得扭捏起来,好半晌才应了一声是。 太后欣慰,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又过了一会儿,落秋悄悄走了过来,附在晏淮的耳边,随即晏淮抬眸看向她,她微微点头,晏淮颔首。 君岐寒注意到身边之人的举动,偏过头,小声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里面有些闷,我想出去待会儿。” 君岐寒没有多想,晏淮确实也不太喜欢这样的场面,只是看他的动作,似乎是想要和晏淮一起出去。 晏淮制止住他,“年宴中途哪有天子离席的道理,我就在外面,吹吹风就进来,你要是和我出去了,不知道那些老臣要怎么参奏我了。” “他们敢!” 君岐寒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瞬间扫过下方坐着观看表演的众多臣子。 原本还在谈笑的某些大臣不知为何竟感到背脊有些发凉,有种如坐针毡之感。 瞧着他这副强横的模样,晏淮嘴角轻扬,目光略微柔和了些,“是,他们不敢,但是太后还在那坐着呢,嗯?” 君岐寒瞥了一眼太后,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也不知母后为何就是接受不了晏淮,“去吧。” 落秋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不由把头偏向了一旁,真的是看不下去,不过就分开一会儿,看这难舍难分的架势,不知道还以为要分别许久呢。 余光瞧见晏淮站起了身,落秋迅速拿过狐裘为他披上,晏淮悄悄握住她的手腕,朝着太后那个地方望去,随即松开了手,落秋点点头,退到了一旁,晏淮带着冬霜循着偏僻之处走了出去。 第26章 没本事 太后瞧见晏淮带着人离开大殿,轻哼了一声,朝着一旁的宋姑姑使了个眼神,宋姑姑心领神会带着苏嘉柠退了下去。 晏淮走出大殿,寻了处小亭子坐下,深吸了一口气,冬霜站在他身后,其余几名宫人皆是站在亭子外。 “公子为何将落秋留在里面?” “放哨。” 冬霜面色疑惑,却也没有多问,人多耳杂的道理她还是知晓的。 不远处一行人看着亭子里的晏淮,站在前方的是一名女子,身着华服,想上前却又顿住了脚步。 身后的婢女看着自家主子纠结的神色,也是茫然,小姐跟着这位贵君出来,却又只是远远看着,这要是被有心之人瞧见,传了出去,可是一场无妄之灾啊。 婢女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姐,我们进去吧,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可不好了。” 女子缓缓回过神,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失态了,缓缓转身,却又是回过头看向了晏淮所在的地方。 女子发髻高盘,碧玉簪和玉步摇两厢映衬,眉间花钿点缀,娇颜白玉无瑕,一双水剪双眸略显疑惑,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又尽显优雅,若是细看,她与那禁闭之中的刘妃有几分相似。 她便是刘府的嫡出二小姐刘梦绾。 “小姐,该进去了。”紫芙有些着急,看自家小姐这神色,不会是看上了那贵君吧! 刘梦绾微微颔首,收回自己的视线,“这贵君与传闻中不同。” 在家中,常听父母亲提起长姐在宫中的事情,其中不乏一些关于这位贵君的传言,深得陛下宠爱,目无尊卑大概是她对这位贵君的印象。 今日得见,倒是让她觉得惊艳,那张俊美的脸,让她都有些自愧不如,目无尊卑她瞧不出来,但是宠冠后宫倒也属实。 真是着实令人羡慕啊! 刘梦绾攥紧衣袖,风吹动她头上的步摇,她抬头,月色朦胧,轻抚上步摇,微微调了一下,“进去吧。” 亭子内,晏淮闭着双眼,冬霜透过灯火的微光,瞧着不远处的场景,待到刘梦绾消失在夜色中,方才收回视线。 “公子,刚刚那行人可是找公子的?” 夜色朦胧,她没有看清那些人是什么模样,瞧她们在那站了许久,便以为是晏淮相识的人。 晏淮缓缓睁开双目,摇摇头,宴会上的人,他也就认识那么几个,很明显那群人不在这个范围。 “贵君,晏大人想见您。” 一名宫婢走进亭子,晏淮抬头便看见被一众宫人挡住的晏清辞, “嗯嗯。” 说起来他也许久未曾见过兄长了,他久居深宫,晏清辞立足于朝堂,除了逢年过节的问候之外,为了避人口舌,便再无交集。 晏清辞走进来,拱手行礼,“臣见过贵君。” 晏淮站起身,将他扶起,面上虽无太大反应,说出的话却比常人多了些亲近,“兄长无需多礼。” 晏清辞站直身体,看着面前的晏淮,他此先一直观察着晏淮,看着他和陛下之间的举动,说不清为何,那一刻总觉得自家弟弟和以前不一样了。 张了张嘴,想问问他和陛下的近况,却又想起外戚不可过多询问后宫之事,他也知晓,晏淮这个贵君之位,让朝中许多老臣不满,最终话到嘴边还是作罢。 “外面天凉,看贵君坐了许久了,还是进去吧,莫要着了凉。” 晏淮拢了拢狐裘,听他这么一说,倒真有些冷了,“兄长说的是,那就进去吧。” 晏清辞走到他身后,将狐裘的帽子盖在他头上,晏淮微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稍纵即逝。 他这个兄长还是同以前一样,总是在这些小事上照料着他。 “谢过兄长了。” “无事,风吹得有些冷,下次也要如此,”晏清辞偏头,看着一旁的冬霜,“冬霜,可记住了,贵君不在意,你们要放在心上。” “诺。” 冬霜看着两位公子的感情还是一如往常,心中也是高兴,不管自家公子在宫中是如何得陛下宠爱,可终归血脉亲人也只有晏清辞了。 晏淮回到大殿,落秋迎了上来,低声在他的耳边将大殿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原来在晏淮刚出去不久,苏嘉柠献了一只舞蹈,配上她姣好的容貌,也是引得在座的人称赞不绝,太后便借此提出想将苏嘉柠留在后宫,君岐寒又哪里不懂她的意思,却装作不明白,随口应了句,“既然母后喜欢,那便许苏小姐可任意进出皇宫,母后觉得如何?” 苏嘉柠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向太后,太后只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甚好,嘉柠,还不快谢恩。” “嘉柠谢陛下恩典。”苏嘉柠也是糊里糊涂的,这和她们先前设想的并不一样。 随即,君岐寒又象征性的赏了些东西,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太后拍了拍苏嘉柠的手,“日子还长。” 苏嘉柠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君岐寒,目光晦涩不明。 晏淮抬眸,便迎上了太厚不算友好的目光,心中不由嗤笑,机会他给了,是她们没用的。 按照前世的发展,在这场宴会上,苏嘉柠会被封为丽嫔,虽不知太后用了什么方法让君岐寒同意的,为此,他还特意离开了一会儿,好给太后她们发挥的时间,没想到竟是这般结局。 不过,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心情也因此略微愉悦了些。 他刚坐下,君岐寒便拉过他的手,放到腿上,“怎么去这般久,有些凉了。” “不碍事的,过会儿就暖和了。”话虽是这般说的,却也是任由君岐寒握着他的手。 晏清辞回到座位上,身旁的小侍也将刚刚殿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他汇报了一遍。 他不禁冷笑,不知先永昌侯得知后,会不会被气活了过来。 第27章 荒唐之事 宴后,晏清辞与晏淮扯了扯家常,晏淮又在宫中挑了些东西,托晏清辞带回去。 坐在马车上,晏清辞闭目养神,却感觉到座位下传来了声音,心中一惊,默默朝胸口摸去,那里藏了一把匕首。 在那人探出脑袋的同时,晏清辞直接掏出匕首,抵在了那人脖子上。 那人停住动作,却并未感到恐惧,反而露出了一抹浅笑,略作轻松的语气,“阿辞是准备谋杀我吗?” 听着熟悉的声音,晏清辞瞳孔放大,脸上闪过一抹惊慌,瞬间收起了匕首,随即强装镇定,“殿下,为何会在臣的马车上,还做出此等荒唐之事。” 被唤作殿下的人似乎是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坐到他身边,晏清辞往一旁挪了挪,他便紧紧跟上,以至于最后晏清辞避无可避。 他捏住晏清辞的下巴,迫使晏清辞看着他,“不这样又怎么能坐上阿辞的马车,再说了,再荒唐的事都做过了,这点又算什么,你说是吧,阿辞?” 他笑着,看着人畜无害,眼神却很冰冷,给晏清辞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他身着紫色华服,腰间除了一块玉佩和一个香囊外再无别的修饰,墨发盘起,戴着发冠,容貌俊俏,眉宇之间与君岐寒有些神似,却比君岐寒看起来要显得柔和,这人便是当今瑞王——君锦辰。 晏清辞耳根染上红色,从他手中挣脱开来,别过脸,表情逐渐变得平静,眼神也平淡下来,“夜深了,殿下应该回瑞王府的。” “不要,”语气十分任性,他靠近晏清辞的脖子,“阿辞可是躲了我许久了,我可是甚是想念的。” 鼻翼的热气打在晏清辞的脖子处,惹得他浑身激灵,慌忙将君锦辰推开,“殿下,君臣有别。” 他的话传到君锦辰耳中,君锦辰不由冷笑一声,将人用力转过来,面对着他,手指从他的眼睛处轻轻滑过,最终停留在他的唇上,微张的薄唇,明明没有抹口脂却带着殷红。 真是诱人。 收起手,语气轻挑,“君臣有别吗,明明在床上,阿辞可不是这么说的。” 听他提起那档子事,晏清辞平静的眼眸再次浮现起惊慌,还有些羞愧,不由有些恼羞成怒,“君锦辰,闭嘴,那些事不许再提!” “哦?好啊,我不提了,”他应得极快,眉眼带笑,仿佛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晏清辞面带疑色地看着他,却未曾想到他下一句竟是,“我不提,但我觉得可以帮阿辞再次回忆那些事情。” “我不……” 话还未说完,只见君锦辰的脸在他的眼中放大,最后堵住了他的嘴。 晏清辞感到惊慌,急忙挣扎,却被他死死禁锢住,只能承受他的掠夺。 明明君锦辰比他还要小上几岁,为什么力气会这般大。 突然,晏清辞感受到胸前传来异样,一种危险的感觉席卷他的大脑,他再次开始挣扎。 君锦辰感受到他的抗拒,放开他的唇,靠在他的耳边,“阿辞动作还是小些,毕竟马车外还有人呢,你说他们看见阿辞这副模样,明日都城会传出怎样的话。” 他的手缓缓抚过晏清辞的脸,明明语气是那么温柔,却让人感到恐惧,这和大家传闻中温润如玉的安王根本就是两个人。 虽说外面人不多,也是晏清辞信得过的人,但是事无绝对,晏清辞放弃了挣扎,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那副稳重的模样,“殿下贵为瑞王,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苦揪着臣不放。”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以前还是一只温顺的猫,突然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而这一切都源于一年前那场生日宴,他被自己那群好友灌得有些醉了,待到清醒时,他便已经和君锦臣光溜溜地躺在床上,自那之后,所有的事情皆是超乎了他的意料。 君锦辰轻笑,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柔和,眼含深情,“可是我只喜欢阿辞,阿辞难道感受不到吗?” 说着还装作受伤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怜,晏清辞要不是这一年来的相处,早已知晓眼前这人扮猪吃老虎,怕是也会信以为真了。 至于他说的喜欢,晏清辞不是木头,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只是他是当今瑞王,陛下的亲生弟弟,他的喜欢是不是一时兴起先不论,太后又怎会允许他与一名男子待在一起,而母亲亦不会应允,他们之间隔得太远了。 “臣谢过殿下厚爱,只是臣不喜欢殿下,殿下又何苦强求。” 君锦辰一愣,手攥在一起,心中一紧,随即扬起一抹笑容,“那有什么关系,终归现在阿辞是我的人了,不喜欢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来的,我有的是时间。” 他再次吻上晏清辞,手中的力道有些大,仿佛要将晏清辞揉碎一般。 不喜欢他没关系,但是人既然是他的,那便只能是他的,谁都无法否认这一点,晏清辞也不行。 良久,晏清辞被吻到脱力,双手抓住君锦辰,推攘着,想让君锦辰放开他。 君锦辰缓缓松开他,晏清辞回着气,呼吸之间,面色泛红,君锦辰看着,眼神暗了暗,突然觉得这条回晏府的路有些漫长。 终于,马车停到了晏府门口,晏清辞的贴身侍从雾风站在马车旁边,见自家公子一直不出来,出声提醒道:“公子,到了。” 晏清辞和君锦辰对视着,听到雾风的提醒,晏清辞应了句,“知晓了。” 看着君锦辰,只见他从袖口中取出一个面具,戴在脸上,朝着晏清辞扬了扬头,“不下去吗,阿辞。” 见他这副装扮,晏清辞便知道今夜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也就任由他的举动,反正他制止也是毫无作用。 翻墙,擅闯晏府这种事情虽然不像是一个王爷能做的,但是这一年来君锦辰也做了不少了。 他走下马车,君瑾辰跟在他的身后,见马车上多了一人,众人皆是一愣,晏清辞冷眼扫过众人,厉声吩咐,“今夜之事不可外传,否则……” “诺。” 晏清辞走进晏府,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子,君锦辰也随之踏进他的房间,雾风早已见怪不怪,这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公子身边了,他十分自觉地替两人关上门,“公子,雾风先去打些水来。” “去吧。” 得了应允,雾风快步离开,吩咐府中地下人准备好沐浴的热水。 第28章 说笑 由于待会儿雾风还要进来,君锦辰并未取下面具,晏清辞坐到床上,君锦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晏清辞虽没有晏淮那般俊俏,但也是都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晏老爷子本就俊朗,大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长得极好看的,二人结合下生下的晏清辞又怎会差。 晏清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有些闪躲。 君锦辰慢慢靠近他,双手撑在床上,将人圈在怀中,“阿辞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他的眼神清澈,透着柔情,表情却有些委屈,好像如果晏清辞就此否认的话,能够在下一秒哭出来。 晏清辞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别过头,“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君锦辰捏住他的下颚,“阿辞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呢?” 他不知道晏清辞在别扭什么,明明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晏清辞也很享受的。 晏清辞被迫直视着他的眼睛,在心里酝酿许久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君锦辰是什么时候对他产生这种情感的,他也问过君锦辰,他只说了是很久以前。 君锦辰缓缓低下头,眼看两人的唇马上就要挨在一起,却响起了敲门声。 君锦辰有些不耐烦地看向门口,晏清辞趁机推开他,站起身,“进来。” 雾风带着下人将备好的热乎提进来,却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位神秘人看他的眼神不是特别友好。 将热水放好,雾风带着下人告退,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晏清辞和君锦辰。 君锦辰由于刚刚被人打断,心里面极其不舒服,在确定雾风等人走远后,一把将晏清辞拉入怀中,吻上了那张唇。 良久,君锦辰放开晏清辞,附在他的耳边,“我帮阿辞沐浴,可好?” “不……” 虽是询问,却也未曾听从晏清辞的回答,他直接牵起了晏清辞的手,走到屏风后面。 浴盆里的热水冒着热气,晏清辞却站在一旁,迟迟不肯解开身上的衣衫。 君锦辰从后面抱住他,打趣着他,“阿辞,热水要凉了,莫不是在等着我为阿辞宽衣。” 听着他不正经的语气,晏清辞脸上爬起绯红,这人怎可如此不正经。 他挣扎着要从君锦辰怀中出来,“还请殿下放手,臣可以自己来。” “是吗?” 君锦辰并未松手,替他缓缓解开衣衫,将人推进浴盆,却也扶着他,避免他摔倒,“我说了,今夜我来帮阿辞沐浴。” 他灼热的目光在晏清辞身上游走,晏清辞觉得,这目光比这盆中的热水还要滚烫,也不知是热气熏得还是别的原因,他的脖子染上了红,这抹红顺着脖子爬上了耳根。 君锦辰站在他的背后,将他的墨发轻轻理顺放到盆外,缓缓往盆中加入热水。 …… 两人在浴盆里耗了许久,直到热水慢慢变凉,君锦辰才抱着晏清辞走了出来。 君锦辰将晏清辞放到床上,晏清辞有些脱力,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考虑其他的事情,只能任由君锦辰摆弄。 君锦辰躺在他身边,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抚顺着他的墨发,指尖灵活地在他的发间穿梭。 好半晌,方才开口,“阿辞,无论你现在喜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喜欢上其他人,你只能是我的。” “殿下说笑了。” 他的语气平淡,好似从未将君锦辰的话放在心里。 他想翻过身,却被君锦辰抱住动不了身体,便也懒得再做出其他行为。 君锦辰却被他的话气笑了,他也想不明白,晏清辞为什么从来不信任他。 他虽是王爷,在都城也是久负盛名,但是从未有过什么花前月下的传闻,不说多行得端坐得直,但是也从未做过什么强抢哪家良人之事,唯一一次还是对他,但那次也确实是意外,可在这人面前,他却是怎么也不得信任的。 突然有点懂了皇兄的那种心情,不过以前他还是自认为比皇兄幸运些,至少他还能“接近”晏清辞,可是今日晚宴他却看到自家皇兄已经抱得美人归,真是令他好生羡慕。 他无奈,叹了声气,“我并未说笑。” 晏清辞闭着眼睛微微睁开,后又合上,忽视掉自己心中的悸动,“夜深了,歇息吧。” 今日进宫参加年宴与那些官员一番周旋,晚上回来又被君锦辰闹了一番,他着实有些疲惫了。 若换做往日,君锦辰定会在闹一会,可是现在君锦辰放过了他,“好好休息,阿辞,好梦。” 他缓缓闭上眼睛,抱着晏清辞的手却没有松开。 良久,听到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君锦辰睁开双眼,看着晏清辞的睡颜发呆。 这样的人只能是他的! 轻轻在他的额前落下一吻,再次闭上双眼。 翌日,阳光照射进屋内,今日大概是一个好天气。 晏清辞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君锦辰的怀中,急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靠在墙边,强行和他拉开了距离。 他的动作很大,原本君锦辰睡眠就不深,自然是醒了过来,缓缓睁开双眼,略微适应了一下这光,坐了起来,便看见晏清辞呆在角落里,他竟感觉晏清辞此时就像是一个被躲了清白,暗自委屈的女子,虽然他现在面无表情。 见他醒了,晏清辞离开角落,“殿下既然醒了,那边起来让一下臣,臣还要去给母亲请安。” 晏府中除了家丁侍女便只剩晏清辞和大夫人,晏清辞每日早晨都会去给大夫人请安,然后陪着大夫人用早膳,今日因为君锦臣又起得晚了些,也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还在等他。 “哦,好。” 和晏清辞相处了一年多,君锦臣也知晓了他这些习惯,连忙起身。 晏清辞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雾风早已候在那里了,“去打些热水来。” “诺。”雾风瞥到了自家公子脖子上的印记,立马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晏清辞也和他们说过,无论在他身边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一律就当不知道。 收拾好一切,君锦辰戴好面具,陪着晏清辞去大夫人那请安,这一年来这样的事情君锦辰也做过无数次了,最开始晏清辞还是阻止的,可是无用,最后只能作罢,好在大夫人也未作他想,他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第29章 只有你配得上 年后,皇宫中也没有年前那么忙碌了,但是君歧寒桌上的奏折却是只多不少,每日都要忙到深夜,晏淮有的时候便想,这些大臣是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写上折子的。 今日天气稍微好些,不像前些日子日日下雪,稍微出了些太阳,晏淮见这几日君歧寒都未得到休息,便让小厨房熬了一些参汤,想着自己反正也是闲着,不若给他送些过去。 落秋将参汤装好,放在食盒里,冬霜找出一件雪白色的狐裘,和他今日一身月白衣衫倒是极配。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晏淮停下了脚步,盯着不远处站着的两名女子,似乎是从未见过的面孔,“那两人是何人?” 落秋和冬霜仔细瞧了瞧也未能认出来,“不认识。” 晏淮略微皱了皱眉,不是他生性多疑,实在是太后从不安好心。 刘梦绾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认出了最前面的晏淮,急忙带着紫芙来到晏淮面前。 “臣女见过贵君,请贵君安。” 晏淮细细瞧了瞧,模样倒是生得好看,却也觉得有几分熟悉,浅蓝色衣裳,披了一件雪白的披风,青丝挽起插了一支玉簪,朴素却有着世家大族的贵气。 “免礼。” 他的嗓音清冷,如同冬日的清泉,比之年晏时的“逼人”气势,此时倒是平淡许多。 刘梦绾站直身子,晏淮才想起来这张脸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不就是那位刘妃吗,只是眼前这张脸倒是没有那张脸看起来那般咄咄逼人,眉宇之间透着柔和,想必便是刘大人府上第二位千金了。 他现在更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看来太后是想着姐妹联手在宫中好办事了,心中不由对太后的好感又降了不少。 对于想和他抢君歧寒的人晏淮素来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原本的兴致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瞥了刘梦绾一眼,直接离开了。 紫芙望着晏淮离去的背影,她刚刚总感觉这位贵君看自家小姐的眼神似乎透露着敌意,是错觉吧,“这位贵君看起来十分不好相处的样子。” 刘梦绾难得冷眼看了她一眼,“紫芙慎言,否则在这皇宫之中,我也护不住你,而且贵君这样也是正常的。” 毕竟没有人能够和要抢走自己丈夫的人友好相处,双唇抿在一起,抬头看向天空,她该如何是好,成为长姐、父亲以及太后谋划中的一环吗,可这一切真的能让她自己选择吗。 眼中露出嘲笑,可笑太后自诩是陛下的亲母,却总打着为陛下好的名义做让陛下心寒之事,当真是愚蠢至极。 晏淮的步子走得极快,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公子,稍微慢些。” 冬霜实在是追不上晏淮的步子了 ,不由出声制止住她,放眼这身后跟着的众人也只有冬霜会说这话。 晏淮瞧她小喘气的模样,平淡的眸子略微有些嫌弃,但还是放慢了步子,“下回让小厨房少给你做些吃的了,再让落秋带着你多运动运动。” 他的话说得如此明白,冬霜又哪里会不懂他的意思,嘟囔着嘴,“明明是公子您走得太快了。” 听见她嘟囔的话语,晏淮慕然停住了脚步,冬霜低着脑袋没注意,直直撞上了他的后背,“哎呀。”她揉着自己的额头,抬头一脸莫名地看着晏淮。 “现在胆子肥了,都敢和本宫顶嘴了,罚俸……” “别啊,公子,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冬霜急忙求饶,一双真挚的双眸看着晏淮,“真的,公子饶了我吧,您最好了。” 这是她惯用的招数,虽然也不是百试百灵。 晏淮转过身,不再理会她,她就一直在晏淮身后求情着,晏淮被吵得无法,“你再说,就真的要罚了。” 闻言,冬霜急忙闭上了嘴,落秋在一旁看着,不由掩嘴轻笑起来。 冬霜瞪了她一眼,刚想要说什么,又想起晏淮刚刚的话,最终也只能再瞪她几眼,但却引得身边的人更想笑了。 到了书墨阁,守门的宫人远远瞧见晏淮来了,急忙快步走进去禀报。 晏淮走进去,君岐寒坐在案前批阅着奏折,神色也有些疲惫。 他让落秋将食盒放到桌上,便让所有人都退出去,房内便只剩他们二人。 君岐寒放下手中的奏折,揉了揉了眉心,抬眸看向晏淮,注意到他身后的食盒,“带的什么?” “让小厨房熬了些参汤,你这些天太累了。” 晏淮舀了小半碗,端到君岐寒面前,瞥眼便看见那打开的奏折上的内容,神色徒然一便,“那些大臣又在催着你立后了。” 君岐寒听出来了他话中的冷意,下意识合上奏折,接过参汤放到桌上,拉过晏淮,让他坐到自己身边,“这些奏折我都没理。” 晏淮也懂,自君岐寒登基,后位便一直悬置,大臣自是催促得紧,就连太后也是极不满意的。 好似赌气一般,他翻开刚刚君岐寒合上的折子,目光落在了上官鸿这三个字上,“永靖侯府,刘氏,我倒是知晓的,没想到尚书府也来凑热闹,看来他们替陛下想得周到。” 君歧寒又怎会听不出他的挖苦,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晏淮微微凝眉,“我听宫人说,丞相府的千金今年也到嫁人的年纪了,怎么丞相未在名单中罗列出来呢?” 晏淮说着,偏头看向他,“不若臣下替陛下好选选,看看哪位良家女子适合做这个皇后。” 这样说着,竟还真的钻研了起来,君歧寒瞧着,真是又气又好笑。 修长的手指在他的额前轻轻一点,“你啊。” 他合上晏淮手中的奏折,随手扔到一边,晏淮甚少与都城的女子交流,此时怕是连这名单上的女子都不知道是哪位,“不闹了,我明日上朝便好好训斥他们一番,普天之下除了阿絮,无人配得上这后位。” 他说得坦荡,却惹得晏淮脸上有些泛红,虽然他从未想过坐上那个位置,但是君歧寒这么说,他还是觉着开心。 恍然之间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晏淮将参汤往他面前挪了挪,“都忘了,这参汤再不喝就凉了。” 君歧寒喝着参汤,晏淮坐在一旁看着,眼神却时不时看向那封被仍在一旁的奏折。 刘氏的,是今日在御花园见到的那位吧,他确收不了解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只是观其气质模样,着实比后宫原有的那位刘氏千金好上许多。 不过,他也不担心,若是那群人能够成功,这后位也不至于空置这么些年了。 第30章 也就仅此而已 刘梦绾在御花园多逗留了一会儿,才向着永宁宫方向走去,一路上紫芙不断感慨着皇宫的宏大,刘梦绾眼神却是毫无波动。 走进永宁宫正殿,却没想到太后召见的不止她一人,“臣女(婢女)见过太后,太后金安。” “免礼。” 太后瞧着眼前的人,确实比起刘思月来要更加沉稳,容貌也要好上许多,倒是个好苗子。 她朝着刘梦绾挥挥手,让刘梦绾靠近一些。 刘梦绾缓缓朝前走了两步,停在太后跟前,太后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良久,方才夸赞一声,“生得乖巧,性子也好,会是个有福气的。” 刘梦绾微微愣了一下,却并未因太后这句话而感到高兴,她掩下心中的不适,“谢太后夸奖。” 感受到一旁苏嘉柠的视线,刘梦绾选择直接无视,她不想和这些人有什么交集。 她陪着太后聊了一会儿,太后让她去看看她尚在禁闭之中的长姐,刘梦绾眼眸微动,太后握住她的手,“听旁人说,你们姊妹感情极好,看来传闻非虚,去看看吧,宋兮,把哀家的腰牌给二小姐。” “诺。” 宋兮自殿中取出太后的腰牌,交给紫芙,紫芙看着手中的腰牌,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刘梦绾离开后,苏嘉柠蹲在太后身边,却并未开口询问太后此举的用意,从怀中取出一枚香囊,递给太后,“这几日柠儿看太后时常揉太阳穴,猜测许是没有休息好,便取了些安神的东西,秀了个香囊,太后瞧瞧,可还喜欢。” 太后拿起香囊,靠近些细细闻了闻,味道确实好,香囊上的绣工也挑不出毛病,心中甚是满意,“你这孩子,有心了,陛下今日繁忙,想必也操心。” 她的话点到为止,并未多言,苏嘉柠自是懂了她的意思,脸上洋溢起欢喜,“臣女知晓了。” “好了,下去吧,哀家也累了。” “诺。” 苏嘉柠带着侍女退下。 宋兮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太后真的想让苏小姐坐上那个位置吗?” 她跟在太后身边多年,看人眼光毒辣,苏嘉柠不简单,而那位刘氏二小姐也同样不简单。 “你认为她们二人谁合适?” “论身份,自是苏小姐更胜一筹,可是刘小姐,也是合适人选,恕奴婢愚钝,一时倒是难以分辨。” 太后不语,良久,方从榻上站起来,宋兮扶过她,二人朝内殿走去。 “辰儿不小了,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宋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刘梦绾拿着太后的腰牌,守门的宫人也并未多加阻拦,看着广陵宫内的景色,刘梦绾觉着自家长姐就算被禁足也没有过得多苦。 刘思月听到开门的声音的,偏过头,却见到了意想不到之人。 看着面前这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刘思月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冷眼看待,就连语气都是十分不屑,“你来这做什么,看本宫笑话,不对,”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又是如何进宫的?” 刘梦绾没有回答她,回头看向紫芙,“你先出去。” 紫芙有些不放心,她若出去了,房内便只剩自家小姐,大小姐以及蕊心了,万一大小姐再欺负小姐,可如何是好,“小姐。” “出去,听话。” 紫芙无奈,一步三回头退出房间。 刘梦绾看着刘思月,近半月的禁足,估计她也吃到了苦头,可是那又如何,说到底也是她自己活该罢了。 “还记得长姐曾经那般威风,如今也有这般落魄模样,真让小妹意外。” 与在旁人面前的乖巧知礼不同,此时的她好像真的有了点刘思月那般尖酸刻薄的模样。 其实和外人看到的不一样,自幼,刘思月便不喜欢她,时常捉弄她,欺负她,只有在有人的时候,刘思月才会待她好些,她一直都记得,眼前这个人被封为皇贵妃时说的话。 “同为爹爹母亲的女儿,你也仅此而已了。” “长姐,太后有意让我和永昌候府的那位千金顶替你的位子,你知道吗?” 刘思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刘梦绾看也不看,自顾自说着,“那位贵君现在可谓是风头正盛。” 她缓缓转身,行至门边,“长姐,你会不会也就仅此而已呢。” 刘梦绾打开门,对上紫芙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睛,微微一笑,“没事,走吧。” “嘭!” 刘思月将茶杯挥退到地上,蕊心走过去,想要收拾地上的残渣,却被刘思月提住衣领,“她刚是在向本宫炫耀吗。” 她的眼眸逐渐冷了下去,满是不屑,将蕊心推倒在地,“她也配。” 看着地上的残渣,又看向蕊心,厉声道:”还不快收拾了,做事磨磨蹭蹭的。” “诺。” 蕊心捡着碎片的手微微颤抖。 晚上,晏淮坐在窗边,窗户半掩,冷风灌进房间,让他清醒了不少。 落秋走进来,靠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晏淮刚刚清明的眼睛此时染上了寒霜,隐隐还有一丝玩味,看来太后果然是容不下他。 他挥挥手,示意落秋退下,却不想落秋在退出去时顺手将窗户关上,“陛下和大公子说了,公子要注意保暖。” 晏淮不再理会她,缓缓闭上双眼,刚刚驱散的睡意渐渐又侵袭上了大脑。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不由睁开了双眼,见到熟悉的脸,顺势环住了他的脖子,“什么时辰了?” ”快到子时了。” “都这么晚了,那些大臣也是,每日都递交那么多奏折。“ 君歧寒轻轻把他放到床上,快到春天了,北边游牧民族对边境的骚扰也越发频繁起来,奏折也就越来越多了,偏偏还有一堆人盯着他的后宫不放,着实令人头疼。 想起了烦心事,他的眉头紧蹙,晏淮伸手,替他抚平眉间蹙纹。 他握住晏淮的手,心情平复下来,眉目之间难掩柔情,“以后太晚了便不必等我了,夜里天凉。” “无事,我想等着你回来,殿里暖和,不冷。” 君歧寒也不再说他什么,只是想着要让典衣纺多备些厚实些的衣物,煤炭也要让内务局多备一下,至于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再送些到君锦辰那,他这个瑞王做得太闲了些,日后要多给他找些事情做。 此时待在府里已经陷入熟睡的君锦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敬爱的皇兄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第31章 我家阿絮最厉害 次日,君歧寒在下了早朝后便匆匆赶回霁月殿,昨夜他答应了晏淮要陪着晏淮一起用早膳。 晏淮醒来,吩咐小厨房按照君歧寒的喜好做了早膳,他站在门口等着君歧寒,天上飘着小雪,一片一片落到地上,瞬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雪季怕是要过了。” 落秋站在一旁,看了眼天色,“许是还要些时日。” “冬霜呢。”晏淮环顾四周,方才想起似乎一直没有见到冬霜的身影。 “她一大早便去给公子摘梅花了,这几日梅花开得甚好。” 晏淮点点头,好似这几年来一直都是这样,每到梅花盛开的季节,凤泽宫内与梅花相关的食物就未见少过,连带着宫内的宫人都吃了不少梅花饼和梅花粥,也不知道这些宫人会不会觉得腻。 君歧寒走进来,就看见晏淮靠在殿门口,便猜到他是在等自己。 他大步走过去,握住晏淮的手,清晨的风有些凉,大概是站久了些,晏淮的手也有些冰了,他的眉宇微皱,“怎么不在里面等着。” “想第一眼就看到你,顺便出来透透气,殿内有些闷了。” 君歧寒牵着他走进殿内,晏淮让落秋吩咐小厨房布膳,李福德见两人关系越来越亲密也是打从心底为自己陛下感到开心,陛下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待宫人将早膳在桌上摆好,君岐寒便让她们退了出去,偌大的殿内便只剩他和晏淮二人。 晏淮也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就像是寻常人家一般,两个人坐在一起用个早膳,没有旁人围着,也是一种享受。 他舀了一勺梅花粥递到君岐寒面前,这是前段时日冬霜才晾晒好的梅花,今日便被落秋拿来用上了。 而落秋熬制梅花粥的手艺也堪称一绝,不过他平时嗜甜,落秋自会放许多糖料在里面,今早他特意吩咐,让落秋少放了些,大概是符合君歧寒口味的。 “这是落秋那丫头熬的梅花粥,梅花是冬霜千挑万选选出来的,落秋的手艺可不比御膳房那些御厨差,阿衍尝尝。” “那我便尝尝,看看阿絮有没有夸大其词。” 君歧寒眉眼带笑,语气却是慵散的,还与晏淮开着玩笑。 晏淮微微挑眉,似乎是在说,“你试试就知道了”。 其实晏淮不知道,君歧寒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更清楚霁月殿乃至凤泽宫的一切,虽然他未曾品尝过那位名叫落秋的丫鬟的所做的梅花粥,但是他知道这是晏淮最喜欢的一道菜色,所以御膳房的每一位御厨都会做。 进御膳房掌勺的御厨,每一人都要有拿得出的一样关于梅花的菜色才能得到录用,这是自晏淮进宫起便有的不成文的规矩,也得到了君歧寒的默许。 他轻舀了一勺放入嘴中,甜而不腻,大概能明白晏淮为何会如此喜欢。 “如何?” 晏淮眸光闪烁,看着他,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君岐寒放下手中的碗勺,微微颔首,“很好。” 听到肯定的回答,晏淮笑了,好似君岐寒是在夸他一样。 他为自己舀了小半碗,尝了一勺,虽说比平常味道淡了些,但那股梅花的清香似乎还留在嘴中久久不散。 冬霜摘完梅花,兴致勃勃地回到凤泽宫,原本高高兴兴地想拿去给晏淮看,她可是精挑细选选出来的,却在凤泽宫门口看见了君岐寒的轿辇,顿时端正了仪态。 到达霁月殿,就见到落秋和李福德手中门口,整个人都蔫了,看着手里的篮子,嘴里嘟囔着,“陛下又霸占着公子,都不能把梅花给公子看了。” 用完早膳,晏淮把棋盘拿出来让君岐寒陪他下棋,他的棋艺素来便是极好的,曾经在晏府也经常陪着晏老爷子下棋,只是进宫久了,除了前段时日安初阳陪他下过,他还未曾和旁人较量过棋艺。 两人一黑一白,棋子稳稳落在棋盘上,谁也不肯让谁。 君岐寒拿着白棋,撑着下巴,看着晏淮陷入沉思的模样,再看了一眼眼前的棋局,等着晏淮走下他的那一步棋。 晏淮瞥了一眼他的神色,最终下定决心,落下自己的棋子。 君岐寒微微蹙眉,嘴角不经意间抿起一丝弧度,却迟迟没有落下手中那枚棋子。 晏淮瞧了他一眼,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下错了,却只见君岐寒并未将棋子落在可以取胜的位置,而是下在了别处。 晏淮迅速拿起黑子,落到棋盘上,满脸笑容地看着君岐寒,“我赢了。” 君岐寒眼中含笑,尽是宠溺,连语气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嗯,我家阿絮最厉害,我甘拜下风。” 他的夸赞晏淮很是受用,即使知道最后那一步是君岐寒故意而为之,也还是高兴,“那再来一局?” “好。” 反正时间还长,再陪他一会儿,君岐寒伸手想将棋盘复原,门却被人从外打开。 宫人从外面进来,悄悄附在李福德耳边说了些什么,李福德点头,挥退宫人,对着君岐寒禀报道:“陛下,李大人进宫了。” 君岐寒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情,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这李承煜怎么也不挑一个好一点的时辰。 此时在书墨阁等着的李承煜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嫌弃了。 晏淮一直看着君岐寒,自是没有错过他刚刚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心中升起一丝好笑,“或许李大人有要事也说不定呢,阿衍还是快些过去吧。” “那午膳?” “我到时候去书墨阁,可好?” “不必,我忙完边回来,等我。” “好。” 君岐寒得了允诺,心中的不快一扫而光,站起身,理了理衣裳,“走吧。” 晏淮站起身,跟在他旁边,把他送到门口,天上飘着不小的雪,晏淮想大概这是这场雪季所剩不少的雪天了吧。 他替君岐寒拢了拢狐裘,系紧了些,把手中的手炉也放到了君岐寒怀中。 君岐寒任由他的动作,看着手里的手炉,从指尖暖到了心中,他的阿絮越来越会疼人了。 思及此处,他突然俯下头,靠近晏淮,就在晏淮愣神之际吻上了他的薄唇。 晏淮感受到唇间传来的热度,猛然惊醒,推攘着君岐寒,“有人。” “他们看不见。”君岐寒浅笑着看着晏淮,眼前的人红着耳根,着实可爱。 晏淮扫了一眼四周,落秋她们果然都将头狠狠地低下,他不知道,此时在他们身边的宫人都恨不得原地消失。 他稍微平静下来,瞧见君岐寒眼中的揶揄,想着这人原来也有这般恶趣味的模样,他踮起脚尖,趁君岐寒不备,在他的唇边留下一吻,“快去吧,我在这等你。” 君岐寒眼尾弯弯,伸手在他的鼻翼上轻轻刮了一下,“好。” 说完,带着人离开了凤泽宫,晏淮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慢慢从刚刚的羞赧中回过神,又恢复了在旁人面前清冷的模样,半天看不出刚刚与君岐寒相处言笑晏晏的模样。 第32章 暖暖就好了 “贵君。” 正当晏淮要走进殿内之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晏淮回过头,安初阳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见他停了下来,安初阳快步走了过来,还未行礼便被他抬手制止,“不必了。” 他的嗓音清冷,脸上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对于安初阳的到来似乎也没有感到惊讶。 安初阳不再扭捏,跟在他的身后走进霁月殿。 殿内。 落秋为二人添置好茶水,站到一旁。 安初阳看到桌上还未收拾起来的棋局,想起他刚刚遇到的君岐寒的轿撵,想来这棋应该是他们下的,棋局旗鼓相当,黑白棋之间穷追不舍,只是,却有几步棋子走得格外地违和。 他收回视线,看向桃月,桃月从袖口中将书取出来,放到晏淮面前,“前些日子从贵君这借阅的书,今日奉还。” 晏淮拿起,顺手递给了落秋,“本宫书房中还有许多,安少侍若是感兴趣都可拿去。” 君岐寒从宫外为他搜罗了许多各色各样的书籍,有许多他都还未看过。 “那侍身便谢过贵君了。” 晏淮摇摇头,并没有放在心上,忽然想起了什么,安初阳曾经也贵为皇子,或许见过那个图案也说不定。 他走下榻,从枕下取出信封,走到原位坐下,拆开信封,摊开纸张放到安初阳面前,“不知安少侍可曾见过这个图案?” 安初阳接过画纸,看着上面的图案,脑海中闪过些东西,但是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不太记得了,有些熟悉,应该是以前见过,安国王室有一些记载了各国各区域地域文化、标志的书籍,或许是在那上面见过。” 晏淮观他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接过画纸,情绪不由有些低沉,关于那场刺杀,他也只记得这些东西了,许多事情都是君锦辰处理的,细节君锦辰也不可能告诉他。 “侍身带了些安国的书过来,应该是有的,待侍身回去找找,若是能找到,一定告诉贵君。” “那便有劳了。” 晏淮收好画纸,看来还是非常有必要找个机会见到君锦辰。 君岐寒走进书墨阁,便瞧见了坐在一旁的李承煜以及君锦辰,他走上案桌,坐到龙椅上,“说吧,什么事?” 李承煜从衣袖中取出两封信,交给君岐寒,“西羽国和北回部落联手的消息,我们找人递给了远羌族,远羌族的首领本就生性多疑,这段时日更是给北回部落找了不少麻烦,现在北回部落也是自顾不暇,至于西羽国,前段时间,边疆抓住的祸乱之人中便有不少西羽国的人马。” 君岐寒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将信纸揉成了一团,声音也冷了下来,“看来还是太容忍他们了。” 他语气轻蔑,显然未曾将那些人放在眼中,“既然远羌和北回在斗,就让他们一直斗下去,让那边的探子动起来,趁乱,杀人嫁祸,再找个适当的机会,把消息透露出去,最好闹得三边的人都知道。” 既然扰他边境,那他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沈奕竹呢?” 沈奕竹,北渊国镇远侯,年仅二十又八,少时便随父征战沙场,学习排兵布阵,八年前老镇远侯战死沙场,君岐寒便让他承其父亲爵位,成为了新的镇远侯,也是君岐寒的亲信之一,掌握着北渊国近三分之一的兵权。 “他啊,一直都在府中闲着,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休养生息。”君锦辰想起沈奕竹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愣是让人看不出来一点征战沙场的模样,也难怪能捕获都城那么的少女的芳心。 君岐寒也想起年宴那日,他称病未曾出席,只是这话君岐寒也只是听了听,并未放在心上,毕竟这话每逢宴会,沈奕竹便会用一次。 “明日上朝把他叫来,有事安排给他。” 君岐寒也不愿多说什么,和北疆游牧民族迟早都有一战,他相信沈奕竹的实力,现在只是给他们一个报复,侵犯北渊的国土,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打开另一封信,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好看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永靖侯府确实和丞相府来往过密,探子来报说,昨夜丞相才派人去了永靖侯府,只是那人很谨慎,倒也没抓住把柄。” “那就留意着,总会露出尾巴的。” 君岐寒冷笑,他的外公倒是对他极好,这几年动作是越来越多了,人老了,总是对自己手中的权力极为贪恋。 李承煜又说了一些朝臣的事情,朝中的人只知道他是永昌伯世子,君岐寒的好友,但极少有人知道他也是君岐寒监察群臣的眼睛,这几年更是为君岐寒揪出了不少贪官污吏。 想到府中那个小家伙,李承煜汇报完后并未多加逗留,直接离开了书墨阁。 待他走后,君锦辰才将自己手中的信纸交给了君岐寒,“那边的人好像发现了什么,最近派了不少人到北渊来。” 君岐寒打开信纸,里面寥寥数语,却让他变了神色,“孤知晓了。” 君锦辰颔首,他的话已经带到了,其余的事情就不该他负责了,“那臣弟便先告退了。” 说完,正要离开,却被君岐寒叫住,“母后那边,似乎有意帮你挑选了一位瑞王妃。” 君岐寒说到这,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他一直都知道君锦辰和晏清辞之间的事情,只是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太后可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允许。 君锦辰藏在袖口中的手紧握在一起,“臣弟改日会去找母后说明的。” 说完,直接离开了书墨阁。 君岐寒看着紧闭的大门,最终只得无奈叹声气,开始处理起桌上的奏折,思绪却还是停留在那封信上,一个“死人”又怎么会再次得到关注呢? 眼看日头快要到午时,晏淮守着一桌子的菜,正准备让冬霜去瞧瞧的君岐寒来了没有,门外便传来了高呼声,“陛下到。” 晏淮听到这个声音,眼中有了些许的波动,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眼前的君岐寒,替他拍掉身上粘上的白雪,瞧着他手上空无一物,“今早拿给你的手炉呢?” 他握住君岐寒的手,不算太冷,却也不算暖和,至少比他的手要冷些,听他这么说,君岐寒才想起自己放在桌上的手炉,当时走得急给忘记了。 自觉理亏,他紧紧握住晏淮的手,“无事,阿絮替我暖暖就好了。” 谁知晏淮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手却没有松开。 第33章 食不言 用膳时,君岐寒将李承煜说的事情告诉了晏淮,他对晏淮并没有隐瞒,也从来不想将后宫不可干政这种思想用到晏淮身上。 晏淮瞳孔中闪过一丝惊讶,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自从进宫以来他便未曾想过再谈论朝中之事,后宫不得干政,他不想让君岐寒受外人议论, 但是今日君岐寒主动告诉他,他也再思考其他的,沉了沉心思,问道,“阿衍是准备让镇远侯出兵北疆吗?” 君岐寒颔首,“沈奕竹是最好的人选。” “确实,”晏淮陷入沉思,他虽与镇远侯沈奕竹不熟悉,却也听说过他的名声,北渊的战神,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些东西,他看向君岐寒,眸色中染上了着急,“这次的将领是镇远侯的?” “自然是他。”君岐寒不知晏淮为何出此一问,镇远侯出兵打仗一直都是将领,看到晏淮眼中的急色,他有些不明。 晏淮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停住,他想起来了,前世北渊出兵北疆,虽说大获全胜,换来了北疆部落长达二十年的和约,但是却损失了一位将领,而这位将领便是在北渊被誉为常胜将军的镇远侯沈奕竹,因此即使那场战役获得了胜利,北渊国内也没有被喜悦围绕,反而都在可惜,哀叹。 而君岐寒在那之后将自己关在了书墨阁洗多天,整个人都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便自是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了。 “其实我们也不一定要硬攻,西羽和北回勾结,威胁最大的便是远羌,若是北渊与远羌达成协议,或许会轻松许多,毕竟战争,吃苦的是百姓,若是能少点敌人,也是好的。” 晏淮缓缓说着,他不太了解前世战场上发生了什么,这些东西也不是他一个深宫之人能够听到的,但是少一些敌人也就少了一些危害,而他记得好像最后和北渊签订和约的似乎就是远羌。 君岐寒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和远羌缔约他不是没有想过,北渊虽不惧战争,但是总是不愿发起战争的,但是远羌现任首领生性多疑,不是一个很好的盟友,“远羌的首领并不可靠。” “那总有可靠的人吧。”晏淮随口一说,既然前世能签订和约,那自然是有签订和约的可能得。 君岐寒微微一愣,或许他可以找个机会问问,瞥到晏淮碗里还未怎么动过的米饭,夹了一夹晏淮素来爱吃的菜放到他碗中,“是我疏忽了,下次不在用膳时和你说这些了。” 晏淮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菜,他其实想说他刚刚吃了不少菜了,而且在用膳前他还吃了冬霜做的梅花糕,现在已经有些饱了。 君岐寒见他不动,便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有些吃不下了。” “这才吃多少,”他略微皱着眉头,上下扫了一眼晏淮,还是太消瘦了,“是不是前些日子风寒还没有好全?” “没有,午膳前吃了许多糕点,再说了前些日子那个哪里算是风寒啊,阿衍,我没那么虚弱。” 晏淮扶着额头,他前些天不过就是当着君岐寒的面打了几个喷嚏,君岐寒便非要认为他吹了寒风,敢让了风寒,怎么解释都不听,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就有那么羸弱了。 眼瞧着君岐寒又要开始说道了,他急忙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君岐寒碗中,“用膳,食不言。” 君岐寒挑了挑眉,眼中带着戏谑,很好,敢让他别说话的,除了晏淮估计也没有其他人了。 “阿衍看着我作甚,还不快用膳,要凉了。” 晏淮盯着他“不怀好意”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却也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扒拉着碗中的米饭。 君岐寒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却也收回了视线,开始老老实实用膳。 冬霜和落秋站在门口,冬霜挽着落秋的胳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落秋也未曾纠正她这不老实的站姿,这里是凤泽宫,更是自家公子休息的霁月殿,自是放任她的行为的,若是在外面,冬霜也会老老实实站好。 可是此时,她却轻轻拽了拽落秋的衣袖,她本要比落秋要矮些,落秋偏过头,目光有些不解。 冬霜朝她勾了勾手指,似乎是在示意她把头低下来些,落秋虽是不解,却也照做,朝她那边弯了弯身子,本以为她要说什么,没想到她却说,“落秋姐,你看李公公站那么板正,他都不累吗?” 落秋顿时感觉自己头上飞过一群乌鸦,真想捂住这妮子的嘴,她悄悄瞥了一眼李福德的方向,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稍微松了口气,再怎么说对方都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这么背后议论也不好。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站不住。” 听她这般说冬霜顿时有些不服气了,虽然她也确实不怎么站得住。 殊不知两人的对话全都被李福德听在耳中,三人的距离本就不远,他自是能听到的。 他嘴角微微上扬,幅度不大,也只在那一瞬间,转瞬即逝。 贵君身边的婢女还真是挺有趣的。 用完午膳,君岐寒陪着晏淮闲坐了一会儿,晏淮便来了瞌睡,君岐寒一把将他抱起,放到床上,准备让他歇息会儿。 “你要去书墨阁批阅奏折吗?”晏淮拉住他的衣袖,声音有些含糊。 “嗯。” 君岐寒弯着腰,将他眼前的发丝顺到一旁,却没想到晏淮突然用力将他往下拉,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住身体,才避免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晏淮身上。 趴着的角度,刚好让他和晏淮的眼睛对视,他半带不解,半带玩笑,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舍不得我?这么热情?” 晏淮大概也意识到了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别扭,目光有些闪躲,又发觉自己本来就是他的贵君,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大着胆子将目光坚定地落在了君岐寒脸上。 在他的热情注视下,君岐寒撑在床上的手此时也握成了拳,身体和心上都有了某种冲动,眼神中占有的情绪正在疯狂生长,他慌忙闭上眼。 不行,不能让晏淮看见他这样的情绪,会吓到他的。 他对晏淮从来都不是只有喜欢,还有那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想将人拆入腹中,让他一辈子都逃不掉,但是他要慢慢来,晏淮已经改变了,那他们的时间还长。 他稳了稳心神,想站起来,却被晏淮死死拉住,“不要,陪我午睡。” 似乎知道君岐寒一定要离开,晏淮的语气变得有些强硬,但是那双看着君岐寒的眼睛却无半分强硬之色,倒是有几分赌气的感觉。 “休息一会儿,奏折放到那又不会长脚跑了。”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有些撒娇的意味,这人昨晚歇得晚,不午睡一会儿的话,下午一定会很疲惫的。 第34章 幼时旧事 面对晏淮的请求,君岐寒根本就没有办法说不,尤其是这人还是在为他考虑着,他放柔声音,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的愉悦,“好,你先松手,我陪你歇息一会儿。” 晏淮闻言,那双好看的凤眸流露出笑意,收起自己的手,但是目光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君岐寒,好似怕人突然反悔跑了一样。 瞧他这副模样,君岐寒竟觉得有些好笑,他脱下外袍,只剩里衣,晏淮迅速往里挪了挪,将外面的位置留出来给他,君岐寒刚躺下,他便靠了过来。 他少有如此依赖一个人的表现,至少在重生以前一直都是如此,或许是因为前世君岐寒身死的影响,这一世他总是想靠君岐寒近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君岐寒也乐意见到他如此依赖自己的模样,在外人眼中清冷高贵的晏淮和在他面前的晏淮是不一样的,而这样的晏淮是独属于他一人的。 他伸出手放到晏淮的头上,轻轻揉了揉,“好了,睡吧。” 心上之人躺在自己的身边,还如此依赖自己,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做到坐怀不乱。 晏淮睡得很熟,待他醒来的时候,君岐寒已经离开了,他动了动身体,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守在床边的冬霜见他醒了,将床幔拉开挂在两侧,“公子可要起身?” “不了,陛下何时离开的?” 许是睡得有些久了,他揉了揉自己有些昏胀的脑袋,君岐寒醒来素来不会叫醒他,而自己今日又有些贪睡,竟是连他何时起身的都不知道。 “差不多快半个时辰了。” 冬霜担心他这样坐着着凉,把狐裘取下,替他披在身后,晏淮刚醒,身体软绵绵的,也就任由她动作。 “对了,”冬霜做好这一切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晏淮,“今日大夫人派人送来了信,说是问候公子的。” 晏淮接过信,平淡的眸子泛起丝丝暖意,他拆开信封,信确是大夫人的笔记,内容不多,多是对他的问候,末了,依旧劝慰他不要同陛下怄气,若真的无法相交,相敬如宾也是好的。 他收起信,这几年来,信上的内容多是如此,看来兄长还未将他与阿衍的近况告知她,那日年宴也未见她来,“大夫人近日可还安好?” “安好的,大公子每日早晨都会请安,送信的人说让公子切莫忧心。” 冬霜以前未曾见过别人府中正妻与妾室、嫡庶之间的相处,但却也只像晏府中的相处应该是极少的,而大夫人带着公子的时间也长,所以公子也一直很尊敬大夫人。 “那便好,”晏淮放宽心,将信折好,重新装入信封之中,“把盒子拿过来给我。” 冬霜点头,走到衣柜边,从最里层的柜子中取出一个盒子,走回床边,将盒子交给晏淮。 晏淮将信放了进去,信封不多,大夫人一年也只会往宫中送来两三封书信,盒子里面除了信,还有一些其他的物件,大多都是曾经晏母和晏老爷子给晏淮的,盒子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一个檀木做的小盒子,晏淮太久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了,一时之间也记不起来里面装了些什么。 他打开檀木盒,里面只有一枚指环,指环透着古朴的气息,铜制的指环环绕这一枚小小的红宝石,虽说看起来有些陈旧,但就工艺而言也是手艺也是极好的,可晏淮却使觉得这个指环的花纹很是熟悉。 他心中咯噔一下,呼吸竟有些急促起来,他从枕头底下取出那张画纸,仔细对比着那两个图案,手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呀!” 冬霜见到这一幕,直接惊呼出声,她捂住自己的嘴,满眼不可置信,“公子,这是巧合吗?” 晏淮此时还未缓过来,只是木愣地摇摇头,这怎么可能会是巧合呢,盒子是母亲临终时特意交给他的,他也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何会觉得这个图案如此眼熟了。 那时晏淮还太小了,大概只有十三四岁,他被大夫人带到了晏母居住的院子里。 “阿絮,你进去和你母亲说说话好吗?” 小小的晏淮虽然不太懂为什么大家都面带悲伤,只是记得母亲生了病,他也很少接触到母亲,“好。” 下人替他打开门,他走进去,房间里除了躺在床上的母亲,再无他人,就连晏老爷子也只是守在门口而已。 见他进来,原本虚弱无比的晏母脸上露出了笑颜,她本就生的好看,虽面露病态,但仍能看出她曾拥有绝美的容颜。 她缓缓抬手,虽在病中,举手投足之间却仍有一股自成的优雅娴静,“絮儿过来,让阿娘好好瞧瞧我家阿絮。” 虽然甚少相见,但是母子连心,小晏淮似乎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母亲病得极重,莫名其妙地他有些红了眼眶。 他走到晏淮身边,晏母抚上他的脸颊,最终停在他的眼睛上,苍白的嘴唇微微抿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此时也有轻柔凝结在眼底,还有一丝小晏淮看不懂的解脱。 “我家絮儿越长越好看了,以后长到了定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小晏淮甚少受人打趣,此时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颊,那丝难受的情绪也跟着消散了,“阿娘,胡说。” “阿娘可没有胡说,絮儿的生得这般俊俏,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不过阿娘希望絮儿能找到自己想度过一辈子的人。” 她缓缓说着,从枕边取出一个盒子,从盒子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檀木盒,放到小晏淮手中,“絮儿,这样东西是阿娘最后能留给你的一样东西,也是阿娘给你的最后的保障,若是可以阿娘希望你一辈子都用不上。” 小晏淮不太懂她的话,只是呆呆地点点头,他的手覆上檀木盒的盖子,正准备打开看看里面是何物,却被晏母制止。 “絮儿,记住,除了信任之人,这盒子里的东西不能被旁人瞧见,知道吗?” “絮儿记住了。” “好,离开吧,阿娘会为你祈福,我的絮儿会平安健康一生。” 晏母松开手,将脸偏向一侧,小晏淮不知为何竟感受到了一阵害怕,他攥着晏母的衣服,“阿娘,我明天还能来看阿娘吗?” 晏母身躯微微一震,她转过头,看着自己面前已经比以前高出了不少的儿子,那双好看的眼眸顷刻间便盈满了泪水,她强忍着酸意,轻轻摇头,抚上小晏淮的脑袋,“我的絮儿尚且年幼,日后便懂了,夜深了,阿娘要歇息了。” “诺,絮儿告退。” 小晏淮缓缓松开了晏母,慢慢转过身,却是时不时偏过头,眼泪在他的眼中打转,目光中尽是不舍。 晏母一直看着他,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时,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眼中有不舍,有释然,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她缓缓闭上双眼,也就在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的嘴角噙着笑意。 第35章 吃味 当时收起来之前晏淮打开看过一次,只当这枚指环是晏母最为珍视之物便好生收了起来,后来甚少接触,他也就忘了这档子事情,现如今回想起来,晏母临终前的嘱托似乎也别有深意。 晏淮紧锁着眉头,抬眸对上冬霜的视线,沉吟道:“冬霜,去将落秋唤来。” “诺。” 冬霜快步退了出去,留下晏淮对着手中的指环发呆。 所以前世的刺杀真的和自己颇有关联吗,那些人和母亲又有何关系? 晏淮脑中思索着这两个问题,可不论他怎么回想,都再想不起别的,待他再细想之时,头却泛起了疼痛。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缺失了一段时间的记忆,那段记忆大约是发生在他十岁以前,他曾一直以为幼时的记忆于他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可现在他却觉得或许那些记忆中或许有关于母亲亦或者是这个图案的事情。 未等多时,冬霜便带着落秋回到殿内,由于方才过于急切回想幼时的记忆,现在晏淮的头极疼。 落秋见他单手揉着太阳穴,便是一脸关怀,“公子身子可是不适?” “无事,我且有事询问你们,你们是从何时跟着我母亲的?” 落秋和冬霜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眼中虽有疑惑,但还是老实答道,“回公子,我们不曾在侧夫人身旁待过,自我们进府起便是一直跟着公子的。” “不是母亲派你们到我身边的?” “不是的,我们是大夫人直接安排的。” 落秋不太明白公子为何会问起这些,但回答起来却不带丝毫迟疑。 晏淮听后略微有些吃惊,他原是以为落秋和冬霜皆是母亲派到他身边的,却不曾想到竟都是大夫人安排的,“母亲身边可有老人?” 两人皆是摇头。 晏淮随即苦笑,也是,落秋和冬霜来到自己身边时皆是和自己一般的年纪,又怎会知晓这些事情,看来要回一趟晏府了。 他神色微暗,竟觉得自己身边疑团重重。 捏着手中的指环,将它重新放入檀木盒中,抱着盒子走下床,将盒子放入柜中,拿着画纸走到烛台边,烛火将画纸点燃,扔进炭盆中,“记住,今日之事,不可对外人提及。” “诺。” 临近晚膳时,君岐寒身边的宫人来到了霁月殿,说太后叫了陛下去永宁宫用膳,便不过来了。 晏淮颔首,挥手让宫人退了下去。 渐渐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又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君岐寒的消息,晏淮便差了一名宫人去打听一番。 “陛下还在永宁宫中,听永宁宫的宫人说,似乎是苏小姐在。” 晏淮盯着手中的书籍,沉默片刻后挥了挥手,未言片语,只是在宫人离开许久后,他手中的书籍都未翻动一页。 “啪!” 手中的书被他重重地放到了桌上,殿内做活的宫人闻声皆是跪在了地上,冬霜和落秋站在他身边,也是双手作礼,半蹲欠身,悄悄看着晏淮的神色。 只见他神色异常平静,仿佛拍书的不是他一般,可是在晏淮身边待了这么些年,她们都知此时的公子心情很是不好。 “公子,定是有太后在,陛下不好推辞。”落秋小声抚慰道。 晏淮站起身,眼中一片冷意,径直走到床边坐下,“就寝。” “那陛下?” “就说本宫歇息了,请陛下另寻他处。” 冬霜和落秋互看了彼此一眼,眼中尽是无奈,这话也就公子敢说,她们可不敢当着陛下的面这么说。 她俩挥退殿内的宫人,服侍晏淮歇下,熄灭了殿内的烛火,只剩一盏烛火散发着微光,随后便退了出去。 永宁宫内,君岐寒陪着太后坐了许久,苏嘉柠则是坐在下方,时不时应答几句,偶尔视线会落到君岐寒身上,但很快又会移向他处,说话也是恰到好处,掌握着分寸。 君岐寒瞧了一眼窗外的天气,站起身,“母后,夜深了,儿臣便先行离开了。” 太后瞧了一眼时辰,也知道今日有些晚了,“嗯,辰儿的婚事你多上心些,他也不小了。” “若是他有意,儿臣定会做主,只是这毕竟是他的婚事,母后还是先询问阿辰的意思吧。” 君岐寒曾允诺过君锦辰,他的婚事不会插手,今日便不会应了太后的意思。 太后也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心中不由有些气闷,这两兄弟,一个样子,大了管不住了。 她扬了扬手,有些疲倦,“罢了,哀家改日将辰儿召进宫问问,你且离去吧。” “儿臣告退。” 君岐寒大步走出永宁宫,李福德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君岐寒脸色微变,“为何凤泽宫来人的时候不进来告诉孤,罢了,去凤泽宫。” 太后歇下后,苏嘉柠回到了偏殿,婢女白芷站在她的身旁,小声说道,“奴婢方才听宫人说,陛下出了永宁宫便去了凤泽宫。” 苏嘉柠弄着香炉里的安神香,缓缓盖上香炉的盖子,唇间露出一丝笑意,眼中却是毫无波澜,“这贵君当真是备受宠爱啊。” “小姐?” “无事,歇息吧。” 君岐寒的轿撵停在凤泽宫宫门口,一行人来到霁月殿,只见殿内早已熄灯,落秋守在殿门口,见君岐寒来了,快步迎了上去,双手作礼放于心口,欠身道:“恭迎陛下。” “免礼。” 君岐寒随意扬了扬手,正准备推开殿门,却被落秋拦下,不由皱起了眉头。 落秋此时也是觉得十分为难,这拦在半空的手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怎么了?” 君岐寒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悦,落秋只好硬着头皮将晏淮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回陛下,贵君已经歇息了,说,若是陛下来了,就请陛下回去吧。” 听她这话,君岐寒身后的宫人都是惊得瞪大了双眼,这后宫之中,怕也只有这位贵君敢这么说了吧。 李福德留意着君岐寒的神色,见他原本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些,嘴角还带着浅笑,顿时也明白了,陛下是在因贵君吃味而高兴呢。 “孤知晓了,你且退下吧。” “只是……” “嗯?” “诺。” 单单一个眼神,落秋就败下阵来,陛下这副模样也只有自家公子招架得住,反正看公子今晚的样子也不像是真的在生气,不若就让陛下自己进去哄吧。 她轻轻将门推开,待君岐寒进去后,再将门缓缓关上。 第36章 是不是不行 殿内一片漆黑,君岐寒借着透进来的月光和那一盏烛火的微光行至床边,脱下外袍,只剩一件里衣,摸索着上床,将床上之人抱在怀中。 其实自君岐寒进来之时起晏淮便醒了,此时被他抱在怀中,来了脾气,用力挣脱开来,转过身,面对着他,循着微光看清他的面容,语气也有些别扭,“臣还以为陛下今日有美人作陪,便不来了呢。” “嗤……” “陛下还笑得出来。” 晏淮自是知道他在笑自己,看着他那双笑得灿烂的眼眸,竟有些不自在,于是狠狠剐了他一眼,便直接转过了身。 君岐寒见他这副模样,忍着笑意,将他揽入怀中,在他的脖颈处轻啄了一下,引得怀中的人身躯微微一颤。 他附在晏淮耳边,呼出的热气打在晏淮的脖子上,语气带着些许的打趣和轻佻,“我可以认为阿絮是在吃醋吗?” 他说话之时气息充斥着晏淮的大脑,晏淮耳根微红,只是夜色太暗,未让君岐寒发觉,他伸手抵上君岐寒的头,“没有,别靠那么近。” “近吗,阿絮不喜欢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晏淮觉得他话语之间竟有一丝委屈。 “没有,只是有点痒。”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有些羞涩,却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笑声,他转过身,便看见那张笑得比先前更灿烂的脸。 君岐寒抚上他的脸,语气中是难掩的笑意,“我的阿絮怎的如此可爱。” “可爱?” 晏淮不认为这是可以用来夸赞他的话,他也从未觉得自己和这次词有任何关联,除了君岐寒也再无人这么形容过他。 “对啊,”君岐寒顺着他的脸颊,摸上了他的耳垂,轻轻捏了捏,软软的,“母后唤我去永宁宫主要是为了阿辰的婚事,我不知苏小姐也在,下次不会耽误那么久了,不气了,可好?” 晏淮被他突然捏耳垂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解释,他伸手拿掉在自己耳朵上作乱的手,“没有生气。” “那把我拒之门外的人是谁?” “我只是有些累了,歇息了,是你自己来晚了。” “是吗,看来我是白高兴一场了。” 他说着,佯装一副可惜的表情,就连语气都变得有些低落。 晏淮抬起头与他对视,眼中有些不明,“高兴什么?” “自然是高兴我家阿絮是在为我吃醋啊。”他的手指在晏淮的眉心处轻轻一点,晏淮捂住他方才戳的位置,闷闷地“哦”了一声,片刻后,他注视着君岐寒的眼眸,“我确实不喜你和旁人太近,所以,以后你不要和她接触太久,好不好?” 他难得在他人面前这么直白地袒露自己的心绪,一时之间又拿不稳君岐寒的想法,会不会觉得他太过小气了些,被子里面的手不知不觉间攥紧了君岐寒的衣服。 君岐寒一怔,随即,嘴角勾出笑容,眉宇之间是化开的温柔,他的手放在晏淮的脸上,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好。” 见他应了下来,晏淮的脸上荡漾开了笑意,抓住君岐寒衣服的手也渐渐松了开来,下一秒,薄唇直接吻上了君岐寒的嘴角。 他的动作猝不及防,君岐寒甚少见到他如此主动的一面,晏淮大概也是一时高兴才做出这般举动,反应过来时忙要退开,却被君岐寒拦腰抱住。 “亲了就想跑,哪有这般道理。” 在床上动作本就受限,晏淮又被他抱住,即使挣扎也是无用,他扭动着身躯,不知是蹭到了什么,头顶传来一声闷哼,感受到腰上的力道加重,紧接着便听到君岐寒略带隐忍的声音,“阿絮,莫要动。” “哦。”晏淮大概也知道自己是蹭到什么了,一时红了脸,果真一动不动。 下颚被人捏住,晏淮不得不抬起头与君岐寒相视,只见眼前之人的脸慢慢靠近自己,片刻后,嘴唇处便传来了温热感,晏淮下意识闭上双眼,承受着这一切。 原以为君岐寒是要做些什么,晏淮都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了,他和君岐寒不是没有做过那档子事,只是那几次不是在君岐寒醉酒之下,便是在君岐寒盛怒之下发生的,要说两厢情愿的情况那自然是没有的,但是现在若是君岐寒想,那他自然也是可以的。 只是君岐寒只是在晏淮被吻得脱力后便饶过了他,又在他的嘴角,脖颈处亲吻了一番方才放开。 晏淮疑惑地看着他,等着他下一步动作,他却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随后来了一句,“睡吧。” 他不明白,都到这一步了,君岐寒竟然忍下来了,若不是以前君岐寒在盛怒之下将他折腾了个半死,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不行了! 难道是他自己出了问题? 晏淮不由陷入了自我怀疑。 君岐寒紧闭着双眼,天知道,在方才那一刻他多想将怀中之人揉进自己的身体,拆入腹中,只是想起曾经他不顾晏淮意愿在一次争吵后强迫了晏淮,第二天便看见晏淮比往日更加厌恶的目光,那时晏淮说的话,清晰地在耳边回荡。 “我昨夜……” “陛下,臣下是男人,陛下真是气了,不若直接杀了臣下,何必如此侮辱臣下。” 他的目光冰冷,看向君岐寒的眼中除了厌恶便是憎恨,抓住被单的手使劲用力,君岐寒相信,如若他不是帝王,晏淮当时真的会和他拼命。 一夜,两个相拥而眠之人却是各怀心思。 第二天清晨,晏淮悠悠转醒,洗漱完毕,用完早膳后便是坐在窗边拿着书发呆,时不时还发出几声轻叹。 冬霜拿来了刚做好的梅花饼放到晏淮面前,在晏淮不知第多少次叹气后,不由问道:“公子是发生了什么烦心事吗,莫不是因为昨夜陛下在永宁宫那档子事?” 此时落霜也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一双眸子中透露着好奇,却也觉得不应该是这件事情,毕竟今夜陛下出门之事心情好似不错。 果然,晏淮缓缓摇了摇头,又是一声轻叹,却是不语。 “公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落秋的语气不由有些着急,晏淮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即说道:“无事,你们做你们自己的事情。” 落秋和冬霜都是姑娘,他又怎好意思说出心中烦闷之事,只能看着窗外继续发呆。 见晏淮不肯说,落秋和冬霜面面相觑,也是无法,毕竟眼前这人是主子。 第37章 物色姑娘 下了早朝,君岐寒将李承煜,沈奕竹传唤到了书墨阁。 “你在府中待的时间太长了,该在朝堂之上活跃些了。” 君岐寒看着下方坐得毫无形象可言的沈奕竹,他也并不在意,在他们面前,沈奕竹不似在外人面前那般,他在外人眼中,虽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模样,却也是恪守着礼数的,唯有在他们面前,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他手中端着茶杯,似乎并未将君岐寒的话放在眼中,语气也有些懒散,毫不在意,“你们都知道的,我不喜欢朝堂之中的氛围,还不如在边关打仗来得轻巧。” 能把打仗说得如此轻松的,普天之下估计也就只有沈奕竹一人,比起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他更喜欢战场上那些摆在明面上的弯弯绕绕,这也是他为何甚少出现在朝堂之上的原因。 君岐寒也是无奈地摇摇头,他还记得在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和沈奕竹刚刚比试完剑术,两人都是筋疲力尽地坐在树下,李承煜为两人端来温水,沈奕竹大口饮进,十分不羁地用袖子才干嘴边的水,毫不顾忌地说道:“日后你登基了,阿煜便替你监守朝堂,我呢,便替你守好边疆。” “那我该做何事?”君岐寒面上有些好笑,心里却有为他的这番话感到一阵暖意。 “你嘛,便做好你的帝王,体恤百姓,管理好这个国家就好了,是吧,阿煜。” 李承煜不像他这般大胆放肆,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那行,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沈奕竹拍着胸脯保证着,那之后,他从不会用自己的战功向君岐寒提任何要求,尽管他在君岐寒面前如此肆无忌惮,但是他始终站在臣子的位置上,对君岐寒表达着自己的忠心,他也从不曾担心君岐寒会对他做出什么,坦坦荡荡。 在君岐寒即位后,这么多年来,哪怕在边关沈奕竹的名声都快盖过他,他也未曾用过任何打压沈奕竹的行为,甚至将三分之一的兵力交到了沈奕竹手中,他相信沈奕竹不会背叛他。 “我听说沈老夫人年后一直在帮你物色姑娘,如何了。” 李承煜抿了一口茶,话音刚落,便迎来了沈奕竹不怀好意的目光。 “别提了,我都同母亲说了好几次了,她却是着急得不行。” 沈奕竹的语气中尽是无奈,偏偏那人是他的母亲,他又不能把话说得太重,送来的那些画像现在都还堆在他的书房里。 李承煜面上难掩笑意,眼神中尽是对好友的打趣,“老夫人也是为你好,你早点安家,她也就会更安心些。” 沈家这一脉到沈奕竹这,便也只剩他这一根独苗,为此当时沈老夫人还和沈奕竹发生了一番争吵,大致便是让沈奕竹离开军营,而沈奕竹不肯。 “孩儿若是如父亲那般战死沙场,那是孩儿的宿命,可是,若是孩儿护住了边关成千上万的百姓,守住了北渊的疆土,便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句句诚恳,无所畏惧,自那之后,沈老夫人便也不再说这些,只是会催促着他早些安家。 “这种事情急不得。”沈奕竹揉了揉眉心,先不提他尚未见过那些姑娘,就他这时不时要上战场,长年不在家中的情况,娶了别人,也只是浪费别人的大好年华。 为了避免自家好友继续在他的私事上闲聊,沈奕竹急忙将话题转回正轨,“今日唤我来,可是为了北疆之事?” 他虽有一段时日没有上朝,可是边疆之事他多少还是了解些的,对于这些数次犯他北渊国土的游牧民族,他素来是无好感的,连语气都带了些气愤与厌恶。 君岐寒缓缓点头,眉宇微皱,若有所思,良久,方才说道:“本想让你准备着出兵北疆,可是现在,我们或许可以换个战术,西羽和北回联合,我们亦可找远羌联盟,少一个对手,总是好的,至于日后的事情,北回若是灭了,想必和远羌的和平也能维持久些。” “方法是不错,只是,远羌首领是出了名的疑心深重,怕是不是好的结盟对象。”李承煜说出了昨日同君岐寒一般的顾虑。 “问题就在这,阿煜,我们不一定要和现在的远羌首领达成结盟和约。” 此话一出,李承煜和沈奕竹皆是带着震惊地看向君岐寒,两人瞬间便明白了君岐寒话中的意思,远羌王此人疑心深重不仅仅是对敌人,哪怕是对自己最亲近之人亦是如此,而这样的人,也是最容易失去人心的人。 沈奕竹脸上扬起笑容,他虽不怕北疆的游牧民族,可是少一些敌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唇亡齿寒。” 君岐寒轻笑,眼中不以为意,“只要远羌的人够聪明,便能够明白,北回此次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一山不容二虎,不若,你们觉得为何北回会与西羽结盟。” “行,我知道了,若是需要我出兵,便唤我,其他的弯弯绕绕便交由你们了,我就先走了。”沈奕竹站起身,幕后的事情一直都是君岐寒和李承煜负责,而他只需要负责战场上的排兵布阵便可。 君岐寒剐了他一眼,也知道他是坐不住了,也不知道这人在战场上是怎么沉下心的,他挥挥手,算是同意了他的话。 沈奕竹呵呵地笑着,迅速溜出书墨阁,生怕慢了些便被君岐寒又抓回去。 “阿竹这性子,竟是一点没变。” 李承煜也是有些无奈,语气中却带着些纵容,他们中,也只有沈奕竹比较逗人欢愉。 “如此甚好。” 君岐寒望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良久,才说出这句话。 沈奕竹逃出书墨阁,并未让宫人带路,而是自信自己可以走出去,可越走他发现自己似乎过于高估自己了,最后,他望着周遭的景色,他似乎不自觉走到了御花园。 他左顾右盼,想找个宫人为他带路,却未曾注意到转弯处匆匆走来的人,两人便撞到了一起。 他后退了几步便稳住了身体,而那人却是摔到了地上。 第38章 看上人家了 “嘶……”刘梦绾痛呼出声,她刚从太后宫中出来,心中憋着气,不由加快了脚步,心不在焉的,便也没注意到前方突然冒出来的人。 “对不起,这位姑娘,你没事吧?”沈奕竹伸出手,语气中满是歉意,果然下次还是得让宫人带路,都怪他太久没有去书墨阁了。 刘梦绾身躯微震,抬起头便看见一张充满歉意的脸,一时竟忘了反应。 沈奕竹也是愣着看着眼前的刘梦绾,瞳孔中还带着些许地不可置信。 “你这登徒子,离我家小姐远些!” 一道声音传来,将两人拉回现实。 紫芙匆匆跑过来,扶起刘梦绾,细细瞧了瞧,确定自家小姐没有受伤,便是一脸警惕地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 “紫芙,不得无礼,是我不小心撞到了镇远侯,”刘梦绾将紫芙拉到身后,眼中映着沈奕竹的脸,她两手在前,微微躬身弯腰,“见过镇远侯,方才失仪了。” 沈奕竹似乎有些无措,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他忙抬手,“刘小姐不必多礼,方才本是我迷了路,方才撞上了你,又怎担得上你一声道歉。” “镇远侯是要出宫吗?”刘梦绾惊讶于沈奕竹会认识自己,却也并未表现出来。 “对。” “我也正要出去,镇远侯可同我们一起。” “那便有劳了。” “镇远侯不必如此。” 一路上两人虽是并排行走,沈奕竹却始终与刘梦绾保持着距离,不近不远。 刘梦绾瞥了一眼身旁的人,放于身前的手在袖口中握在了一起,许是觉得气氛过于沉闷,她忍不住开口问道:“镇远侯进宫竟无宫人引路吗,怎会在宫中迷路?” “我原以为这么些年也进宫多次了,应是认得路的,不成想这次竟是忘记了。” 沈奕竹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若是此事被李承煜和君岐寒知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他呢。 刘梦绾有些惊讶,眸中泛起丝丝笑意,倒是没想到叱咤沙场的镇远侯也有这般迷糊的时候,半晌,方说了句,“这皇宫确实有些大了。” 不知为何,沈奕竹竟感觉她的语气中有些落寞,他微微摇了摇头,心想,定是自己感觉错了。 刘梦绾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有些疑惑,“怎么了?” “无事,”沈奕竹浅笑,迅速否定自己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只是刘小姐又为何会出现在宫中?” “太后召见。” 她的语气并没有那种被太后召见的欢喜,反倒是极其平静。 沈奕竹蓦然,随即,了然,太后的行事他们都有所了解,他心中微动,眸中亦有所动容。 曾经在君岐寒和晏淮关系不好时,他们不论是从臣子还是好友的角度出发,都觉得太后这个做法很合适,甚至也希望着有人能让君岐寒的心从晏淮身上离开,只是现在,君岐寒和晏淮之间已经十分亲密了,太后还是如此,他便是有些不太理解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原本并行的两人渐渐错开,刘梦绾走在了沈奕竹的后面,沈奕竹斜眼瞥了一眼,便放缓了速度。 刘梦绾注意到他的举动,嘴唇微抿,不知是在浅笑还是思考,只是那双眼眸却比先才要更加明亮一些。 一直行至城门口,刘梦绾顿住脚步,转身面向沈奕竹,微微欠身,“到城门口了,我便先行告辞了。” “今日多谢了。”沈奕竹拱手回礼,刘梦绾浅笑着颔首,带着紫芙走向自家的轿撵。 沈奕竹站直身躯,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与自己的距离渐渐拉开,他竟鬼使神差般地唤出了声,“刘小姐……” 刘梦绾有些木楞地转过身,看着他,眼神中尽是探究,紫芙亦是一脸莫名其妙。 只见,他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些什么丢人的事情,不紧有些羞赧,那在数万敌人面前都不曾更改的神色,此时也是多了一抹慌张,语气也有些急促,“无事,只是还是想再道声谢。” “嗤……”刘梦绾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紧掩嘴轻笑,动作极小,却也是弯了眉眼,片刻后,她微微摇头,应了句“镇远侯一路小心。”便带着紫芙离开。 沈奕竹的身边的侍从若风走了过来,便瞧见他盯着刘梦绾离去的背影发呆,许久都没有反应,他伸出手在沈奕竹的眼前晃了晃,沈奕竹回过神,拿开他的手,眼中有些不快。 若风并没有被他这样的眼神吓到,反而满眼打趣,“我们家小侯爷莫不是瞧人家好看,便瞧上人家了。” 沈奕竹在都城备受女子欢迎,他接触的女子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但像现在这般目不转睛盯着别人背影看的,倒是头一回。 “别胡说!”沈奕竹难道有些脸皮薄,就连以前坦荡的眼神都没有了。 原本若风便是打趣他,可是看他这个反应,反而有些不确定了,“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沈奕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快步向前走着,“别乱说,我还好,可是对人姑娘家便不好了,我看你就是最近太闲了,明日你便去军营里好好练练,别上了战场拖后腿。” “我拖后腿?”他的话让若风瞬间便炸了,“小侯爷,您不能恼羞成怒便胡言乱语吧,就我这实力,上了战场,杀得敌人片甲不留都不是问题。” 他在沈奕竹身边长大,从小便和沈奕竹一起在军营中训练,两人的关系虽是主仆,却更像是亲密无间的兄弟,是沈奕竹除了君岐寒和李承煜之外最信任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在沈奕竹面前这般放肆的原因。 沈奕竹深吸一口气,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现在真的是胆子大了,连侯爷我都敢调笑了。” 若风捂住脑袋,一脸憋屈,小声低估,“我又没说错。”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小侯爷您英明神武。” “嘴贫。” 沈奕竹坐上马车,把若风挡在外面和驱车的人坐在一起,又引来了若风不满的嚎叫,但他充耳不闻,脑海中不自觉想到了刘梦绾的身影,嘴边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方才那真的是镇远侯吗,看起来怎的那般傻。” 马车上,紫芙想起刚才沈奕竹的模样,再想起坊间的传闻,虽听闻镇远侯素来玩世不恭,不拘小节,但应该也不是这般……傻的模样。 刘梦绾衣袖遮掩着嘴唇,她也没想到镇远侯会是这般模样,可想起他今日的奇怪的举动,又觉得疑惑,那样子就好似是认识她一样,可是他们应该没有见过,或者可以说是沈奕竹应该没有见过她,而她见过他许多次了。 是啊,他们不应该见过,思及此处,她心中咯噔一下,那种不好的感觉又从心底爬了上来。 “为什么会不一样。” “怎么了小姐,什么不一样?” “无事。” 她捏着衣袖,强忍下心中的不安,如果这一切都不一样了,那最后的结局会不会也不一样了。 第39章 玉佩是定情信物? “今日,你比往常回来得要晚了些。” 李承煜刚踏进院落,便听到一个略带埋怨的声音,下一刻,便看见一个脑袋从门内探出来,他似乎是有些不满意李承煜让自己等了这么久。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李承煜随手救下,又随手养在府中的容渊,他身上的伤好了许多,脸上也没了最初的苍白,小巧精致的脸满是少年气息,倒也符合他说的,今年只有十八岁。 现在看来,李承煜觉得他确实好小,毕竟自己可比他足足大了八年。 “有事耽误了。” 他走进房间,容渊便跟在他身后,他转过身看着容渊,容渊便停下步伐,老老实实地站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容渊很黏他,就算他们仅仅认识了不到一月的时间。 从怀中取出一个纸袋放在桌上,李承煜朝着容渊招招手,打开纸袋,从里面取出一块糕点,因为他一路都揣在怀中,所以糕点还是温热的,他递到容渊面前,“刚回府便听侍女说你今日又未用早膳,可是府中的膳食不合你的口味?” 这不是容渊第一次不用早膳,若是李承煜回来得早些,便会陪着他一起用膳,若是李承煜像今日这般回来晚了,他便直接不用了,对此,李承煜说过许多次,但是都无济于事。 容渊接过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糕点入口即化,在口中留有余味,甜甜的,容渊眯了眯眼睛,看起来像是十分喜欢的样子。 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李承煜对容渊也有了一些表面的了解,比如他喜欢吃甜食,尤其是这种对于他来说甜腻的糕点,再比如他害怕黑暗,也害怕一个人,必须要有人守着他睡着,然后再留一盏微灯。 而大多数时候,陪着他的都是李承煜,要问为什么,大概是他真的没办法拒绝容渊那双眼睛,尤其是他一脸乞求、可怜兮兮看着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他也知道容渊不是北渊的人,最初只是猜测,真正肯定是在容渊身体好转之时。 “大夫说你身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要注意,避免复发。” 李承煜将药放到容渊面前,容渊皱了皱眉,满脸都写着抗拒,他抬头对上李承煜的视线,“必须喝完。” 他顿时泄了气,认命般地端起碗,扑面而来的中药味让他不禁有些反胃,深吸一口气,一饮而尽,放下碗,一张小脸都快扭在了一起。 李承煜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蜜饯放入他嘴中,嘴里尝到甜味,他方才缓过来。 “谢谢。” 容渊知道对方与自己素不相识,却对自己百般照料,心中感激,但他身上着实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表示感谢的了。 他伸手摸向枕下,那里有一枚玉佩安安静静地躺在那,他取出来握在手中,这算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李承煜当初救下他,便将他贴身的东西放在了他枕边。 他将玉佩递到李承煜面前,眼中还有些不舍,这枚玉佩陪了他许久。 李承煜有些莫名其妙,迟迟没有接过玉佩,“你这是?” “你救了我,我没什么感谢的,但家里的长辈说, 承他人恩情,便要报答,我知道你你不缺这些,可我只有这个了。” 李承煜目光闪烁,最终还是没有接过玉佩,不是觉得这枚玉佩不好,这玉温润光滑,是块好玉,可以看出眼前这人的家族非富即贵,而是他不能接受。 他将玉佩推了回去,容渊看向他,有些不解,他开口解释道:“你许是不是北渊的人,我们北渊有个传统,男子之间互送玉佩是为喜欢,所以你没有这个心思,我亦不能接受。” 听到李承煜的解释,容渊收回玉佩,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红晕,他没想到在北渊还有这样的传统,在他的故乡,无论男女,定情之物可送木梳,玉簪,倒是未有玉佩。 “那我日后再回报你这份恩情。” 他说道,将玉佩放回枕下,李承煜颔首,但也并未放在心上,他救他,本就没想过要他回报自己。 “方才我听府中的侍女说,明日是北渊的灯节,会有庙会,坊间很热闹,你能带我去吗?” 容渊吃完了手中的糕点,想起早晨无意间从侍女那听到的消息,他以前在家里甚少出门,而他素来喜欢热闹,只是家中之人不许,便一直忍着。 李承煜陷入沉思,他对这些节日素来没有什么感觉,往常也只是在府中陪着永昌伯夫妇度过,而且容渊身子方才好上一些,这几日天气仍旧有些寒凉,“你现在……” 他的话还未说完,衣袖便被人拽住,他低下头,便瞧见那双满含央求与渴望的眼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双眼睛时不时眨巴眨巴的,看起来还有些委屈。 他就那样一直盯着李承煜,李承煜又哪里招架得住这样的眼神,他心中不知不觉便被勾动,慌忙别过脸,“那便去吧。” 得了应允,容渊心中一乐,眉眼瞬间便弯了,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你,你真好!” 他送开了手,不知为何,李承煜竟有些不爽,他轻声啧了一声,看见那张满是笑容与期待的脸,倒也没再说什么,“明日,我上朝或许会回来晚些,你好好好用早膳,不然便不带你出去了。” 容渊瞪大了双眼看着他,撅了撅嘴,似乎对于他的威胁不太开心,“我不想一个人用膳。” “明日我让人带你去正院,你去陪着我父亲母亲用膳吧,上次你还见过他们,有记忆吗?” 李承煜想起上次自家父母来院里看望容渊的情形,看着眼前这样稚嫩的人儿满身是伤,说不出的怜惜。 “这样好吗?” “他们会很开心。” 他所言不虚,他的父母素来心善,面对这样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心机,目光澄澈的人更是毫无抵抗力,他母亲可是喜爱极了容渊,小小的,很是乖巧。 “那就叨扰他们了。” 容渊应下,对于永昌伯夫妇他有很好的印象,他们都是好人。 第40章 灯节 翌日下午,晏淮让冬霜从小库房里取出了他许久没有没有碰过的古琴,让她放到院里梅树下的石桌上。 他抚上琴弦,似乎是在寻找以前弹琴的感觉,干净细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悠扬的琴声自他的指下倾泻而出,时而低沉如耳边轻语,时而缥缈如风中飞絮,音韵阵阵,触人心弦。 忽而一阵风来,卷落树上梅花,花瓣随风而舞,似在配合着一律一般,环绕着晏淮,俨然一幅树下美人抚琴图。 君岐寒走进来便是见到的这样的场景,他许久未曾听到晏淮弹琴了,但他还记得曾经的晏淮也是一曲传遍都城的,只是后来他不爱抚琴了,大概是无了心境。 两人面对着,一人站着,一人坐着,晏淮手指动作不停,只是对着君岐寒浅笑了一下,直到一曲完毕,他方才站起身走到君岐寒面前,“怎么样?” “甚好。”君岐寒替他拿下头上的落梅,视线落到了他身后的那张古琴上,他记得那是晏淮两年前生日时他特意为他做的,只是那时的晏淮仅仅瞥了一眼,便没有后话,他也未曾见他用过,那时他想,晏淮大概是不喜的。 晏淮注意到的他视线,转身抱起那张琴,抚上古琴的边缘,那里刻着两个字, “山兮,是它的名字?” “嗯。” 晏淮抬起头,看着君岐寒,笑弯了眉眼,“那时忘了说,我很喜欢。” 他没有骗君岐寒,当时的他收到这张古琴的时候确实很喜欢,只是心中别扭,所以不愿多说,现在想来也是觉得好笑。 听他这么说,君岐寒脸上神色微动,不知是不是真的信了,他点点头,应道:“你喜欢便好。” 晏淮将琴交给落秋,牵着君岐寒的手回到寝殿内,恍然想起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灯节,灯节作为北渊最为重要的节日之一,一直都备受北渊人重视,在这天,大家会悬挂花灯,放河灯,放天灯,用以祈福,祈求这一年和和美美、团团圆圆。 今夜,市集一定热闹极了,他从未和君岐寒一起放过天灯,今天有些想了。 “阿衍,今日是灯节,按照传统,是要放天灯的。” 君岐寒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件事,他一直以为晏淮不喜这些,毕竟晏淮进宫这么多年,每年的灯节就属凤泽宫最安静。 “想出宫吗,今夜宫外很热闹,有许多百姓会在子渊湖边放灯。” 他也是许久没有出宫过灯节了,记忆中最近的一次好似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晏淮还未进宫,他即位也才两年,那时他站在桥上,晏淮站在湖边,往湖里放了一座花灯,他目送着晏淮离开,后来,成年后的他第一次放了一盏天灯,只求晏淮心中所求能成真。 只是晏淮并不知道那时候有人看了他那么久,也没有注意到君岐寒。 晏淮想了想君岐寒的提议,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今日宫外那般热闹,一定是非常混乱的,还是算了,何况放灯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在哪都是一样的,“就在宫里放,阿衍准备,好不好?” “好。” 对于君岐寒来说,在哪放都是一样的,只要晏淮开心就好,所以他十分爽快地应下了,吩咐李福德下去准备。 “你真好。” 晏淮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留下一吻,刚想离开,却被君岐寒单手环住腰身,另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下一刻,他便感受到了唇上传来的温度。 早在他环住君岐寒脖子的时候落秋和冬霜便自觉地退出了霁月殿,此时殿内也只剩他们两人,他便没有挣扎,任由君岐寒的动作。 良久,君岐寒方才放开晏淮,他抚上晏淮的脸颊,“阿絮,下次要表达感谢知道怎么做了吗?” 晏淮愣了愣,搞了半天这人是在言传身教,他缓了缓,没好气地看向君岐寒,要是自己这么做,那不是次次都喘不过来气,他可不相信君岐寒会轻易放过自己。 “知道了吗?” 见他不回应,君岐寒挑着他的下巴,一双丹凤眼带着蛊惑,似乎是在引诱着晏淮,晏淮哪里经受得住,连忙点头,君岐寒又在他唇边轻吻了一下,才彻底松开了他。 广陵宫内,刘思月坐在榻上,蕊心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是说你没有见到陛下,也没有见到太后?” 今日是灯节,刘思月此前特意差人从宫外替她弄了两张祈福的信纸回来,本想借着这个由头,让陛下或是太后解了她的禁足,谁曾想,蕊心竟连人都没有见到。 “那东西可有交出去?” 刘思月强忍下心中的不快,此时的她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光,变得有些憔悴。 “交出去了。” 蕊心不敢看她的眼睛,自从被禁足以来,刘思月的脾性是越来越大,数次她只是一件小事没有做好,便会引来刘思月的责骂教训,所以她现在很害怕。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恐惧,刘思月换上了笑颜,朝她招了招手,蕊心不敢反抗,缓缓朝她靠近,下一刻,便被她抓起手,“蕊心,你一直都跟着我的,你要知道,本宫好过了,你才能好过,所以本宫让你做的事情你就要做到最好,知道吗?” 她虽然笑着,眼中却是一片冷意,蕊心跟着她的时间长,知道她的心性,她急忙说道:“奴婢知道,是奴婢的错。” “今日是灯节,便不计较了,你且出去跪着吧,一个时辰后自己起来吧。” 她随意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好似这个惩罚不算什么一般,拿起身边的佛珠,不再理会蕊心。 “谢娘娘。”蕊心起身退了出去,跪在门外,眼中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小姐,这是广陵宫那位送来的祈福信纸,大概是想向讨好太后。” 白芷将信纸交到苏嘉柠手中,这是她先前从蕊心那截下来的,她自然不可能交给太后了。 苏嘉柠冷笑一声,接过放进炭盆中,任其在火中燃烧殆尽,“既然是没用的人,那便不用出来了。” 至于那送到君岐寒那的祈福信纸,李福德握在手中并未给君岐寒看,他在君岐寒身边这么多年,又怎么会这么没有眼力见,自家陛下又怎会在意那位。 用过晚膳后,君岐寒命人将准备好的天灯拿到了御花园的亭子里,还命人准备了笔墨,便让他们在亭外候着,不许人打扰。 “阿衍准备画什么?” 第41章 闹市相遇,不对劲? 君岐寒没有回答,而是拿起画笔专心地在天灯上作画。 晏淮也出声,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君岐寒。 良久,君岐寒方才收笔,举起天灯,拿到晏淮面前。 晏淮定睛一看,画中分明是他今日抚琴的模样,他细细瞧了瞧,不得不承认君岐寒的画工很好,神韵皆在,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接过天灯,轻放在桌上,拿起笔,在画旁写下一句,“幸得与君相识,此生可得朝朝暮暮”。 写完,他拿起天灯,细细端详,发出满意的声音,“如此便是大功告成了。” 君岐寒瞧见他的写下的那句话,眉宇间染上喜色,心情变得更好了,他握住晏淮的手,将他带出亭子,两人站在湖边,一人拖着天灯的一边,缓缓将它放入空中,目送着它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虽然没有宫外那般绚烂的场景,但仍旧让两人感到欢喜。 “阿嚏……” 一阵冷风吹过,晏淮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便感觉到好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其中最为灼热的就是君岐寒的。 “天凉了,回寝殿吧。” 君岐寒握住晏淮的手,晏淮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宫外,李承煜陪着容渊走在街上,容渊活泼极了,各处乱串,若不是李承煜一路都紧盯着他,这会儿准跑没影了,这使得李承煜突然有了一种带小孩的感觉。 “你慢些,身体才好,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是要再喝那些苦药的。” 他这么一说,前面活蹦乱跳的人瞬间便老实了下来,但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对此,李承煜也是觉得无奈头疼,他只得在一旁小心护着,避免那欢脱的人被路人撞到。 突然,容渊听到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人面前,他两眼放光,回头看向李承煜,“糖葫芦,我想吃,可以给我买一个吗?” “要一串。” 李承煜从袖中拿出钱袋子,取出碎银交给老板,老板让容渊自己选一串,容渊挑了一串最大最红的,他拆开咬了一颗,酸酸甜甜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很好吃,脸上顿时浮现出满足的意味。 李承煜静静地看着他,他发现容渊虽然有十八岁,可是心智不大,猜想以前定是被家中之人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可若真是如此,又怎么孤身出现在北渊,还受那么重的伤,看来这个人的秘密也不少。 容渊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以为李承煜也想尝尝,他毫不吝啬地将糖葫芦递到李承煜面前,“分你一颗,很好吃的。” 他的动作猝不及防,李承煜没停住脚步,嘴唇碰到了糖葫芦上,有些粘粘的。 “快吃嘛,这一块我没咬过。”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真挚炙热,已经许多年没有吃过糖葫芦的李承煜咬下了自己嘴唇碰到的那个,很甜,是眼前这人最喜的味道。 “怎么样,好吃吗?” “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容渊满意地笑了,又继续向前走着。 在路过一处猜灯谜的时候,李承煜停下了脚步,他好似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容渊见他停下来也跟着顿住了脚步,不解地看向了李承煜,含着糖葫芦的嘴讲出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大抵是在问李承煜为什么停下来。 李承煜拉住他的手,走进人群中,朝着那个熟悉的人身边走去,走到那人身后方才停了下来,他轻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语气中有点不可置信,“阿竹,你是在猜灯谜吗?” 要知道,沈奕竹从来不喜欢这些文人的东西,他只喜欢谈兵打胜仗,在战场上动脑子。 沈奕竹被他一惊,身躯不自然的颤抖了一下,随即回过头,看向李承煜,刚准备解释,便瞧见了那双紧握的手,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语气也有些不自然,“你……你们这是?” 他的眼神不断在两人之间端详,李承煜自然是明白他误会了,出声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街上的人多,他又欢脱,不拉住会走掉。” 沈奕竹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身后便传来一个女声,“我刚刚猜对了灯谜,老板送了我一盏天灯,公子要一起吗?” 他闻声回头,便瞧见拿着天灯朝他走过来的刘梦绾,刘梦绾也是注意到了他身后的李承煜和容渊,正准备行礼,便被李承煜一个手势制止。 四人走出人群,互相瞧着,李承煜盯着沈奕竹,开口问道,“这位是?” “小女子刘梦绾,见过世子。” 刘梦绾,若是他没有记错,似乎是刘氏的二小姐,沈奕竹又怎会和她走得这般近。 他看向沈奕竹,像是在询问他,沈奕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解释道:“我陪着母亲出来参加灯会,她有些累了,便先回府了,让我记得放灯,途中遇到了刘小姐,刘小姐迷了路,我便带她一起了。” “迷了路?” “是的,小女子平日甚少出门,今日都城繁华,有和侍女走散了,一时间便迷了路,还得多谢镇远侯,不然便有些麻烦了。” 她语气真挚,一字一句不像是在说谎,李承煜也对其有点印象,似乎刘氏二小姐的确甚少出现在外人面前,倒也不作他想。 一旁的容渊似乎有些不满意就在旁边站着,扯了一下李承煜的衣袖,“我们继续逛,好不好?” 李承煜点头,看向沈奕竹,“你们要一起吗?” “不必了。”沈奕竹急忙回答,李承煜有些狐疑地看向他,莫名觉得今夜的好友非常奇怪,可不等他多想,便被容渊扯着离开了。 刘梦绾站在原地,没人知道在李承煜问出那句同行的话时她有多想拒绝,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在听到沈奕竹拒绝的时候,她先是惊讶,再是欣喜,她藏好心中的情绪,表面上没有什么不同,看向沈奕竹,“那接下来便有劳镇远侯了。” “无事。” 可能是刚刚语气有些急促,他现在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表面仍旧平静,两人缓步在闹市中继续行走。 第42章 想家了吗 容渊一手拿着天灯,一手拿着河灯,欢欢喜喜地跑到子渊湖边。 害怕他走丢,李承煜拿过他手中的天灯,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拉住他的手腕,“别乱跑,这里人多。” “哦。” 容渊老老实实地任由他牵着,跟在他的身边,两人挤过人群,来到了最前面。 容渊将点燃的花灯放入水中,把它推远了些,他想若是他的故乡离北渊很近,那这盏河灯会不会顺着流水流进他的故乡,可惜,他的故乡离北渊很远,而这盏河灯也到不了他的故乡,他生活了十八年的故乡或许再也回不去了。 他看着渐渐飘远的河灯,眸中渐渐染上了伤感之色,李承煜一直看着他,自是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握着他的手微微用了力,“想家了?” “有点,”他收起了心中的悲伤,知道今天对于北渊人来说是欢喜的日子,他自然不能表现得太沮丧了,换上笑脸,他仰起头看向李承煜,仿佛刚刚难过的不是他一样,“还有一盏天灯,你有愿望要许吗?” 不知为什么,看见他这个样子,李承煜竟有一丝丝难受,他能看出容渊是在强颜欢笑,他觉得这个笑容有些刺眼,他还是觉得那张真心实意地笑容更好看一下,“没有,你许一个吧,不然浪费了。” “那好。” 容渊没有客气,拿过他手中的天灯,眼神不断四处张望,最终落到了桥上,他指着那座桥,说道:“我们去桥上放灯吧。” “嗯。” 李承煜没有拒绝,容渊反手拉住他的手,带着他穿过人群,快步走到桥上,他站在桥中央,李承煜替他将天灯点燃,他笑着道了声谢,便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天灯,眼中还透露着好奇。 他学着别人的样子,缓缓松开天灯,闭上双眼,双手合十,模样看起来十分虔诚。 “希望事事如意,平安顺遂。” 许完了愿,他睁开双眼,仰头看向天空,三千华灯,顺着风慢慢升高,夜色似染上了层层霞光,湖中花灯明媚,天上人间,烟火璀璨,容渊见次盛景,有些迷了眼,他拉住李承煜的衣袖,偏过头,“这样的场景,真好看。” 他笑着看着李承煜,李承煜又哪里注意得到旁的景色,眼中只有容渊的样子,桥上悬挂的明灯,为他照亮,“是挺好看的。” 不过不是景色好看,是人好看,他想,容渊这张脸,只适合欢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就连这三千华灯都是陪衬。 得了他的附和,容渊满意极了,他移开视线,但是拉着李承煜的手并未松开,忽然,他好似看到了什么,扯了扯李承煜的衣袖,“那边,是方才遇到的人。” 李承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便瞧见了站在岸边放灯的沈奕竹和刘梦绾,由于有些距离,他只能看到两人在交谈。 “要过去吗?” “不必了,再逛会儿,便回去了。” “哦,好。” 虽然有点不太乐意,但是容渊也知道现在大概很晚了,只是觉得失落,觉得时间过去得很快。 许是感受到了他低落的情绪,李承煜也知道整日待在府中对于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确实有些闷了,便向他承诺,“日后,你想出门同我说一声,我让人跟着你一起。” “真的吗?” “嗯。” “煜哥哥,你真好,谢谢你。” 容渊笑得开怀,他终于不用整日待在永昌伯府了,而且可以出府的话,他就可以找一个挣钱的地方,然后再找一个住的地方,一直待在永昌伯府也不好。 李承煜不知道他在想这些,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容渊脱口而出的一句“煜哥哥”,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唤过他,听起来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倒是让他心中有种别样的感觉。 此时的容渊也没有留意到李承煜的不对劲,在他心中,李承煜比他年长了九岁,唤声煜哥哥也没有什么不对。 此时,湖对岸的沈奕竹也瞧见了李承煜和容渊,只是他见刘梦绾没瞧见,便也没有作声。 刘梦绾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放入水中,她注视着花灯,神色凝重。 小女子真心乞求,望镇远侯沈奕竹能够一生顺遂,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沈奕竹见她如此重视这次放灯,也没有出声打扰,等到她祈福结束后,方才开着玩笑问道:“刘小姐是在乞求家人平安还是团圆?” 刘梦绾的目光始终跟随着那些花灯,她想上苍应该能听到她的心愿,听到沈奕竹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浅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何意?” “一半一半。”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沈奕竹也没有继续问,他瞧着时辰有些晚了,想着刘梦绾的侍女找不到她现在定是很着急了,便提议道:“时辰也不早了,我送刘小姐回去吧,不若刘小姐的侍女该担心了。” “那便有劳了。” “刘小姐严重了。” 沈奕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刘梦绾微微颔首,提着裙摆,踏上台阶,沈奕竹便跟在她的身后。 在快要到刘府的时候,沈奕竹停了下来,此处了刘府不远,他也不方便将刘梦绾送到刘府门口,若被有心之人见了,怕是会传出污了刘梦绾清白的话。 “我便送到这了,刘小姐慢走。” 刘梦绾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感慨,回府的路怎么就这般的短,她还想和沈奕竹再相处一会儿,收起心底的可惜,她欠身,“今夜有劳了。” “客气。” 刘梦绾朝着回府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便回过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沈奕竹,沈奕竹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方才露出的那一抹不舍还未来得及收回,怕被她看了去,他急忙低下了头。 他速度之快,再加之夜色深重,刘梦绾没能见到他眼中的情绪,她袖口中的双手紧握,似乎是在纠结,又过了片刻方才开口,“镇远侯,您是北渊的常胜将军,是边关将士和百姓的定心石,所以在战场上务必保护好自己。”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沈奕竹能听懂她话中那浓浓地关心与担忧,他双手抱拳,很是郑重地应道:“我知晓了,谢过刘小姐的关怀。”说完,他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颇有几分豪爽之感。 刘梦绾见此也是轻笑,她知道这人没放在心上,有危险他一定不会逃,只是希望他能记住这句嘱托,偶尔会想起把自己的安危记在心上。 “告辞。” 注视着刘梦绾离开,沈奕竹躲在暗处,直到确认她进了刘府方才离开,他觉得自己这几日是走了大运,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刘梦绾,但想起太后召见过她,便又升起了担忧。 “过几日再去找陛下问问吧。” 第43章 心诚则灵 “啪!” 书墨阁内,在沈奕竹不知第多少次叹气后,君岐寒拧着眉头,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他身上,砸出了响声,“一大早的,唉声叹气作甚?” 沈奕竹稳稳接住奏折,他今日本想来问问君岐寒关于刘梦绾的事,可却有些不好开口,为此愁了一早上,就连在早朝时也是心不在焉的,此时经君岐寒这么一问,他拿起奏折,献宝似的放到君岐寒桌上,还仔仔细细地将奏折整理好,颇有几分谄媚。 君岐寒实在有些不习惯他这副模样,稍微离远了些,“有话便说。” “陛下,臣是想问您,可有纳妃的打算?” “咳咳……” 此话一出,原本悠闲喝着茶的李承煜和君锦辰猝不及防地被茶水呛了一下,皆是一脸震惊地看向了沈奕竹,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疯了吗。 “啪。” 君岐寒放下手中的奏折,神色有些冷,目光都变得冰冷的不少,“你问这个作甚?” 沈奕竹难得扭扭捏捏地没有回答,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向自己的好友们解释,一旁的李承煜不由想起了前两日灯节上所看到的那一幕,若有所思地看向沈奕竹,随即,有些了然,语气亦带了些揶揄,“前些日子见你和刘大人的二千金走得有些近,而这人太后召见得很是勤快,你这般问怕是别有深意啊。” 他的话音落下,沈奕竹便迎来了四只眼睛地注视,他有些不适,挠着脑袋坐回自己的座位,倒也没有否认李承煜的话。 “那人不是给皇兄准备的。” 君锦辰放下手中的茶杯,他对这位刘氏二千金有些印象,这些时日,太后总会召他进宫,大多数时候这刘小姐都在,温文尔雅,比起她那位长姐倒是好上不少,总之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那是瑞王你?” “嗯。” 自家母后的心思,君锦辰又如何不懂,只是他已有心爱之人,怕是不会让母后称心如意了。 “那你?” 君锦辰和晏清辞的事情只有君岐寒知道,所以沈奕竹有些不放心,若是君岐寒方且好办,他现在和晏淮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自是不会让刘梦绾进宫,可若是换作了君锦辰,他便有些不确定了。 知道他的顾虑,君锦辰朝他投去一个安心的笑容,想起了那个早晨还在闹别扭的人,眼底浮现出一抹柔色,“我有心悦之人,自是不会娶了旁人。” 李承煜觉得自己今日接收到的消息有点多,视线在两人身上游走,看君岐寒面无变化,想来是一早便知晓的。 听到他这句话,沈奕竹放心多了。 “你喜欢那位刘小姐?” 君岐寒对他们口中说的刘氏二千金没有印象,在太后宫中他只见过苏嘉柠,但也听说了太后召见此人多次,他知道这是太后为君锦辰选的王妃,便也未曾多言。 面对着三位好友的凝视,沈奕竹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可要孤帮你赐婚?” “别,千万别,她没这个想法,又何必强求,何况我这马上又要出征,待我回来再说吧。” 总之他现在与刘梦绾算是认识了,也让刘梦绾对他有了印象,其余的还是要慢慢来,他不愿强求。 “那你自己把握住,说不准人家姑娘哪日便看上了别家的公子了。” 李承煜开着玩笑,但也算说得在理,沈奕竹只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便没有下话了。 突然,门被人从外打开,一名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陛下,贵君来了。” “让他进来,日后贵君前来不必通报。” “诺。” 没一会儿,晏淮便走了进来,李承煜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拱手行礼,“见过贵君。” “免礼,”见到屋内的其余三人略微有些惊讶,旋即看向上方的君岐寒,“我打扰到你们议事了吗?” “没有,你怎么来了?” 君岐寒站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人走到上方坐下。 “你下了早朝没来,便想你定是在书墨阁处理政务,还未用早膳,便拿了些早膳过来。” 晏淮说着,招了招手,示意落秋将食盒拿上来,他随手将奏折放到一旁,将食盒里的早膳取出来,“这是刚熬好的米粥,糕点也是冬霜才做好的,还热乎着呢。” “让宫人送过来便好了,你怎的还亲自跑一趟。” 君岐寒握住他的手,还有些冰冷,心中虽然因为晏淮的举动而开心,却仍旧有丝心疼。 “无事,让宫人送过来你许是不会吃,定是要搁置在一旁的,不如我亲自过来看着。” 这的确是君岐寒会做出来的事情,以前他也经常忙到忘记吃饭,但是自从晏淮重生以来,这习惯便改了不少。 下方的三人看着两人旁若无人般的恩爱着,不禁有些不自在,感觉这两人单独拿出来都是做不出此番举动的,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只是这般无视他们,怎么感觉有些酸呢。 似乎是想起了他们,晏淮将目光投了过来,不似看君岐寒的那种柔情似水,而是一如往常一般淡漠,“冬霜做了许多,三位也尝尝吧。” 这前后差别真大,三人有些搓楞,但又觉得,这才是他们认识的晏淮。 冬霜和落秋早就习惯了晏淮这两幅面孔,此时波澜不惊,冬霜拿着食盘,一一散给三人。 三人谢过,李承煜咬了一口,有些甜,但不腻,有股梅花清香,不禁想着,若是容渊应该是会喜欢的。 君岐寒见三人在下方老老实实坐着,冷眼扫了一眼,赶人的意思非常明显,若是三人还感受不到那便是瞎了。 三人连忙站起身,“臣先行告退。” 君岐寒随意挥了挥手,连视线都未曾落到三人身上,那一双眼睛紧紧看着晏淮,颇有一副昏君的模样。 站在书墨阁外,沈奕竹仍旧有些茫然,他着实没料到晏淮的变化这么大,但也为自家好友高兴,“果然,心诚则灵。” 李承煜和君锦辰听到他这句话,相视一笑,也算是认同了。 第44章 怎么不正经了? 晏淮见他们走了,也让冬霜和落秋退了出去,又看了李福德一眼,李福德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落秋她们一起退了出去。 “现在李福德都知道看你的神色行事了。” 君岐寒吃了一块糕点,见晏淮一个神色便让李福德退了出去,单手撑着脸,一脸调笑地看着晏淮。 晏淮舀了一勺米粥递到他的嘴中,若是换做别人此时魂都要吓掉了,可是他的神色不变,“李公公又哪里是我使唤得了的,不过是看在你的面上罢了。” 李福德作为君岐寒身边的红人,就连曾经身为皇贵妃的刘思月见了都是客客气气的,朝中不少朝臣也是如此,若不是君岐寒对晏淮的宠爱是人尽皆知的,又怎会因为晏淮一个神色便退了出去。 君岐寒享受着晏淮的投喂,点点头,“如此甚好,他们待你定是要如同待我一般。” 晏淮虽然已经习惯了他这些话,但还是觉得感动,他不知道别的天子是如何对待他们心悦之人的,但是他也能够想到,能像君岐寒这样的,定是极少的。 “等我找个时间,将后宫解散,到时候便只剩我们两人,我们白头偕老,你说好不好?” 晏淮手中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解散后宫,只留一人,这是北渊开国到现在都未曾出现过的情形,尤其是留的还是一名男子,这后代也就断了,若君岐寒真的这般做了,怕是会引得前朝争论不断。 虽然他也不喜君岐寒的后宫有旁人存在,可是行前人未行之事,恐遭朝堂和百姓的诟病,他更不愿君岐寒被旁人为难了去,“有哪里用得着遣散,这后宫如此之大,把他们养在那便是,不去见他们便好了。” “既然都不会见那些人,又何必将她们留在宫中。” “虽然是这个道理,只是想必太后和朝中的大臣们不会善罢甘休吧,他们前些日子还想着给你寻一个皇后,那苏嘉柠现在还被太后留在宫中呢。” 晏淮说到这,便想起了现在还住在永宁宫的苏嘉柠便是觉得堵得慌,虽然他知道君岐寒不会对她有别的心思,可是前世她可是货真价实坐到妃位的,思及此处,他不由瞪了君岐寒一眼。 君岐寒以为他是在因为太后将苏嘉柠留在宫中生气,他虽也知道晏淮心中膈应,但是太后毕竟是他母亲,那苏嘉柠在太后宫中也算老实,他向太后表明过自己对苏嘉柠无意,也不会将苏嘉柠纳入后宫,太后便也不曾再提起,他自是找不到理由将苏嘉柠赶出宫去。 “苏嘉柠是母后留在宫中的人,我现在没有理由让她离开,但是,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和她单独相处,亦不会多看她一眼,我家阿絮大人有大量,便不要与我计较好不好?” 君岐寒带着丝讨好的意味握住晏淮的手,双目直视着晏淮,目光有些谄媚,“阿絮不生气好不好?” 他原本的目光便很是深邃,现在却像极了小猫看人那般,浓浓地讨好从眼底溢了出来,晏淮想,君岐寒这个样子,大概是百年都难得一见吧。 他本没有生气,也知道君岐寒的难处,现在瞧着君岐寒这般模样,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轻轻推了一下距离自己仅有一尺的人,“阿衍现在哪有帝王的样子,怕是旁人见了,都要以为是我对你用了什么邪术了。” 君岐寒顺势握住他推自己的那只手,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附在晏淮的耳边,那声线颇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感觉,“用了,蛊惑人心之术。” “你……你胡说什么,”晏淮耳根绯红,突然见到他这般不正经的模样也是有些难以招架,“身为帝王,又怎么如此不正经!” “哈哈哈,哪里不正经了,我有些不知,不知阿絮可否不吝赐教。” 他笑得开怀,笑声在殿内传开,看来偶尔逗逗他家阿絮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以后变着法子多逗逗。 晏淮自是不知道他心中这些恶劣的想法,他只能瞪着君岐寒,又觉得自己不能让君岐寒牵着走,缓和了一下心绪,心中有了计量,站起身,面对着君岐寒,君岐寒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也没有出声询问,而是静静看着他。 下一刻,君岐寒身躯一震,瞳孔放大,看着眼前突然骑到自己身上的人,只见晏淮双腿分开,跪于君岐寒两侧,双手环住君岐寒的脖子,那双好看的眼睛望着君岐寒,媚眼如丝,似笑非笑。 “就是这种不正经,阿衍知晓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只手从君岐寒的后颈绕到了耳朵,又从耳朵抚摸上了脸颊,声音与女子的娇媚不同,但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地媚意在里面。 这一系列动作加上这样的语气,君岐寒的眼神变得深沉,放在两侧的手此时也是捏在了一起,晏淮此时大概不知道此时的他有多勾人,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冷静,才让他没有将晏淮按在身下,“阿絮,听话,下来。” “怎么了,不是阿衍想知道的吗?” 他此时的眼神十分单纯,仿佛他只是想告诉君岐寒这件事一样,君岐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知是气的还是忍的,此时太阳穴竟有些犯疼,偏偏这人,他还无可奈何,只能自己受着。 “我现在明白了,阿絮,你先下来。” 他软着声音,想将晏淮劝下来,不然他可能真的会忍不住,心爱之人在自己身上,能忍到现在已是不易。 这还是晏淮重生来第一次见到君岐寒吃瘪,顿时心满意足地站到地上,刚准备坐回君岐寒的身边,手却被人扯了一下,整个人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下一刻,双唇被君岐寒吻住。 虽然不能对晏淮做些什么,但是收取一点他胡闹的代价还是可以的,君岐寒深深吻着晏淮,带着侵略的意味,激烈急躁。 良久,君岐寒放开了晏淮,他取出手帕擦干净晏淮唇边残留的水渍,晏淮一动不动地坐在他怀中,还没从刚才的激烈中缓过来,片刻后才发现自己还坐在君岐寒的怀中,便挣扎着想要起来。 君岐寒此次老实地放手,只是在晏淮做好后,打趣道:“刚刚不还挺大胆的吗,现在抱一下都不敢了?” “我没有,你快处理奏折吧,我去叫冬霜她们进来收拾。” 晏淮不再看他,大步向殿门走去,心中想着自己刚刚怎么会如此大胆,现在想来真的是羞死人了。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君岐寒覆上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有刚刚晏淮嘴唇的温度,霎时,他脸上升起了满足的笑容。 这样好的阿絮,是他的。 第45章 受罚 “荒唐,书墨阁乃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他身为后宫之人,又怎能时常往那跑,耽误皇帝处理政务。” 太后听到宋姑姑的汇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经书被狠狠地攥在了一起。 “太后息怒,莫要为了这些事情气坏了身子。” 苏嘉柠伸手在太后的后背上轻柔的抚顺着,安抚着她的情绪,“许是贵君和陛下关系才修好,贵君不晓得这些道理,太后找个时间提点一番,想必贵君和陛下会明白的。” “哼,”太后放下经书,冷冷地哼了一声,“提点,怕是用不了多久,这后宫便是他晏淮的天下了。” “怎么会呢,您毕竟是陛下的生母。”苏嘉柠拿起一旁的茶水,为她添置了一杯新茶。 太后饮了一口,眼底仍旧带着寒意,“宋兮,午后你去将贵君唤过来,记住,要挑陛下不在的时候。” 若是君岐寒在,定然会跟着晏淮一起过来,是时,她们也拿晏淮没有办法。 “诺。” 苏嘉柠见此,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午后,晏淮在宣室殿午睡了一会儿,醒来便找到了在书墨阁批阅奏折的君岐寒。 “阿衍,我先回去了。” “不继续在这陪我吗?” 君岐寒放下手中的墨笔,抬起头看着晏淮,看起来有些失落。 晏淮笑着,弯下腰,双手撑在桌上,支撑着脑袋,眼睛眨了眨,“晚膳的时候我再过来,嗯?” “好,回去吧,我等你。”君岐寒自然不会拒绝,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在他那双灵动的眼睛上轻啄了一下,“或者晚上我过去,你便不用再跑一趟了。” 晏淮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急忙站直身子,摇摇头,“你批阅奏折已经很累了,我过来找你,我先走了。” 若不是担心他一直待在书墨阁会引来太后的不满,他才不会来回跑呢,一直陪着君岐寒,他可是很愿意的。 踏出书墨阁,晏淮看着李福德,“李公公进去吧,给陛下泡的茶不要那么浓,浓茶伤身。” “诺。” 见晏淮如此关心君岐寒,李福德也是感到高兴,目送着晏淮离开后便走进了屋内。 霁月殿内,晏淮闲来无事,便让落秋备好笔墨纸砚,刚拿起笔,还未将轮廓画出,便听到宫人来报,说是太后身边的宋姑姑来了,晏淮眉头不着痕迹地皱在了一起。 “让她进来。” 晏淮手中动作不停,宋兮走进来便是看见他作画的模样,“奴婢请贵君安。” “免礼,不知宋姑姑前来何事?” 晏淮没有抬头,自顾自地作画,宋兮似乎也是见惯了他这副模样,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将太后的话说了一遍,“太后召见贵君。” 又来,冬霜和落秋心中顿时升起警惕,太后怎么这么会钻空子啊。 晏淮倒是没什么波动,他放下笔,抬起头,看向宋兮,“那便走吧。” 这边晏淮刚踏出凤泽宫不久,一名宫女便匆匆从凤泽宫内跑出,那模样,和当时刘思月来凤泽宫时去通风报信的一个样子。 到了永宁宫,晏淮瞧见坐在榻上的太后和在一旁为她按摩的苏嘉柠,眼中闪过一丝考量,不知今日太后又要寻个什么由头教训他,“臣下见过太后,请太后安。” 太后不说话,冷冷看着晏淮,片刻后方才说道:“免礼。” 晏淮站直,苏嘉柠站到一旁,“臣女请贵君安。” “免礼。” 晏淮没有看她,似乎是将她直接无视了,她也不在意,免礼后继续为太后按摩。 “晏贵君可知哀家为何让你过来。” “不知。” “哀家听闻晏贵君近来往书墨阁跑得很是勤快,这书墨阁毕竟是陛下处理政事的地方,可不是邀宠的地方。” 她的语气越来越冷,晏淮听后不由冷笑,冬霜和落秋也有些着急,今日太后摆明了就是来找麻烦的。 “臣下记住了。”晏淮强压下心中的不适,他知道太后不满意他,与其硬碰硬,不如便顺着她的话。 “记住便好,你终归是男子,陛下专宠一男子,传出去也是丢了陛下的脸面,引得旁人说三道四,何况,在皇家,皇嗣尤为重要,你要多劝陛下,雨露均沾。” 太后上下扫了一眼,明里暗里都在讽刺晏淮身为男子无法孕育子嗣,也不能一直占着君岐寒,晏淮攥着手,任凭心中再不舒服,语气却依旧淡淡的,“陛下的事情臣下也无法插足,陛下是君,臣下是臣,此话,太后还是亲自劝告陛下吧。” 他难得顶撞太后,这算是他进宫以来第一次如此落太后的面子,太后一时搓楞,随即眼中窜起怒火,“放肆,真是陛下的好贵君,反了天了!” 她此话一出,地上跪了一地的人,晏淮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语。 苏嘉柠见此,跪在她的脚边,覆上她的腿,劝道:“太后息怒,别气坏了自己。” “呵,哀家知道,陛下宠爱你,你便有恃无恐,我听闻晏贵君写得一手好字,便去偏殿帮哀家抄抄经书吧,何时抄完了,何时回去,宋兮,领皇贵君去偏殿。” “诺,”宋兮领命,对着跪在地上的晏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贵君,请。” 晏淮站起身,“臣下告退。” 临走时,目光瞥到了苏嘉柠身上,凑巧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眸中泛起冷意,跟在宋兮身后来到了偏殿。 冬霜和落秋本想跟着进去,却被宋兮拦在了门外,“你们两个在外侯着吧,抄完经书,晏贵君自会出来。” “可是……” “你们在外等着。” 冬霜和落秋满脸着急,早知道公子还不如今天一直待在书墨阁,虽然,公子刚刚怎么不示弱一下呢。 晏淮不看她们,兀自走进殿内,宋姑姑关上跟着他走进来,晏淮扫了一眼殿内的摆设,这地方他是头一次来,殿内除了一尊佛像和一张桌子,垫子外没别的了,看来是想让他跪着抄完。 “太后希望贵君您能在抄经书时得以平心静气,奴婢便先回去伺候太后娘娘了,贵君请便。” 平心静气? 晏淮冷笑,在他看来,该平心静气的是太后吧,自他进宫以来,变着法刁难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她老人家了。 晏淮跪在地上,看着那一卷经书,这要抄完,别说腿了,手都断了,他忍了忍,卷起袖口,提起笔,开始抄书。 宋兮见此,缓步退了出去,也不理会站在门口的冬霜和落秋,径直朝正殿的方向走去。 第46章 没能把他护好 书墨阁内,君岐寒正听着司水局汇报北渊各地水情,现在正值汛期,是以君岐寒很是在意。 一个宫人悄悄溜进来,在李福德耳边说了些什么,李福德脸色一沉,挥了挥手,宫人会意,退了出去。 “太后唤了贵君过去。”李福德附在君岐寒耳边,将宫人的话复述给了君岐寒,君岐寒神色一凝,屋内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下方的臣子见君岐寒的神色冷了下来,以为是自己的汇报出了问题,心中升起了紧张,说话的声音骤然一停。 下一刻,君岐寒的视线便看了过来,“讲完了?” “没……没有。”大臣觉得自己的半条命已经没有了,君岐寒的眼神实在是过于冰冷了。 “那便快说。” 他极力忍住自己夺门而去的冲动,催促着下方的大臣。 待大臣讲完后,君岐寒点点头,“暂且按照以往的方法来,只是拨款的事情待孤思量一番,你且退下吧。” “诺。” 听到这句退下,大臣如释重负,急忙走出殿内,生怕晚一秒便会被君岐寒的“怒火”波及。 “去永宁宫。” 君岐寒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待他来到凤宁宫时,太后正和苏嘉柠聊得开心,殿内传来笑声,君岐寒眉宇微皱,难道晏淮已经回去了,可是他并未收到宫人来报。 守在殿外的宫人见到君岐寒来了,急忙跑进殿内向太后通报,没一会儿,宋姑姑便走了出来,唤君岐寒进去。 “儿子请母后安。” “臣女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君岐寒没有心思搭理她,随手一抬,便是一直看着太后,“儿臣听闻今日母后唤了阿絮来。” “陛下的消息倒是灵通。” 太后冷笑一声,显然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多年来一直都是如此,无论是晏淮在她这,还是在以前的皇贵妃那,君岐寒都能很快知道。 君岐寒拱手,忍着心中的急躁,他在这没有看见晏淮,担心晏淮被太后惩罚,心中对太后三番五次找晏淮麻烦也是感到极为不悦,“母后,晏淮性子冷淡,若有冲撞了母后的地方,还望母后莫要计较。” “哀家哪敢同他计较,这么说来,你那位贵君脾性可真是大,哀家不过劝了他几句,莫要总往书墨阁跑,耽误你处理政事,他便来了脾气顶撞了哀家,想必也是仗着陛下的宠爱才会如此。” 有些事情太后不说,但是并不代表君岐寒猜不到,若是太后仅仅和晏淮说了这些,晏淮定是不会来脾气,这么些年,太后明里暗里找了许多次晏淮的麻烦,可是晏淮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对于太后仍是尊重,每年太后寿辰都会备上礼物,想来这次定是自家母后说了什么刺激到他了。 “此事是儿子不对,只是母后 ,您当真只对阿絮说了这些。” 见自己的儿子满脸写着不信任,太后的脸色也是极为不好,语气也有些生硬,“怎么,陛下这是不相信哀家。” “母后言重了,只是您是孤的母亲,而阿絮是孤所爱之人,儿子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儿子也了解阿絮,他不是如此莽撞之人,那么母后,请问阿絮现在在哪?” “哼,亏你还记得哀家是你母亲,竟为了一男子与哀家冷脸相对,又哪里像是儿子能做出的事情,至于你的那位好贵君,哀家见他脾性过大,性子急躁,便让他替哀家抄抄经书,明早便让他回去。” 太后神色不好,君岐寒也知道自己现在说再多也是无意,想必若是他再说,太后会更加憎恶晏淮,他不禁揉了揉眉心,“母后,这是最后一次,明早儿臣来接阿絮,既然母后如此不喜阿絮,日后儿臣不会让他来找您,您也不要随意召见他了。” 他的声音也极为不悦,若眼前站的不是生他养他的太后,此时已经成为亡魂了,语毕,他大步走出了永宁宫。 “嘭!” 杯子摔到地上,太后满脸怒容,渐渐地,她怒极反笑,“好好好,好得很,这便是哀家养大的儿子,为了一个男人!” “太后息怒!” 殿内宫人跪了一地,苏嘉柠也还在震惊当真,她着实没想到陛下对贵君的爱已经都了这个地步,竟然会因为他而对太后说这些话,看来这位贵君不好惹。 “陛下,就这么回去吗?” 李福德跟在君岐寒身后,询问道。 此时的君岐寒心情极度不好,身为 帝王本就不允许人忤逆,而太后却三番五次触碰他的逆鳞,同时 他又有一种无力感,他还是没有办法好好保护晏淮,此次又让他受委屈了。 他轻叹一声,深深的无力与内疚将他包围,听到李福德地询问,君岐寒缓过神,语气冰冷,“派人看着永宁宫,若是贵君遇到意外,立即动人,不必顾忌。” “诺。” 而晏淮这边,他本想跪着抄会儿,然后便坐着抄,谁知太后竟派了一名宫人来守着他,他只得老老实实跪着抄经书。 腿渐渐麻木,膝盖处传来丝丝痛感,手臂也渐渐开始有了不适的感觉,晏淮皱着眉头,动了动身体,借此缓和一下膝盖处传来的不适,他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只知道天色暗了下去。 夜里,宫人打起了吨,窗外被人从外打开,晏淮停下手中的笔,看向窗户的地方,只见一个人溜了进来,他借着光看清了君岐寒的身影。 而宫人也被声音惊动醒了过来,看见爬窗户进来的君岐寒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君岐寒没想到太后还派人守着晏淮,见晏淮此时是跪着的,心似乎被什么揪住一般,他冷眼扫过地上跪着的宫人,“今夜你没见过孤,出去。” “诺。” 宫人颤颤巍巍地退了出去。 君岐寒靠近晏淮,将晏淮揽入怀中,却被晏淮推开。 此时晏淮感觉自己是又委屈又疼,一双腿一双手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十分委屈地看着君岐寒,似乎是在抱怨你为什么才来。 君岐寒也很心疼,他捧在手心的人却别这么欺负,又埋怨自己没有办法好好保护晏淮,他将晏淮一把抱如怀中,替他揉着腿,“对不起,怨我没能护好你。” 第47章 有你心疼,就不委屈 晏淮也只是委屈,见他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也是不愿,“别什么都怨自己,不怪你,她毕竟是你母后,有些事情,她也是在为你考虑。” “母后?她告诉我她让你抄经书,竟然是跪着抄,若我今夜不来,你岂不是要跪到天亮,她明知我爱你,却还是处处针对你,又哪里像一个母亲做的。 君岐寒现在十分不悦,近几年来他对自家母后的行为是越来越不满意,不停往他后宫中塞人也就罢了,还处处针对晏淮,此次更是变本加厉,又哪里像是一个母亲做的。 “罢了,我先带你回去,明日便找母后理论。” 他抱起晏淮,想将晏淮带走,晏淮急忙制止他,“别,你若将我带走了,我与太后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差,况且,她是你母亲,如此忤逆她也不好,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因为我关系变得很差。” 他劝着,君岐寒却是不以为意,在他心中,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晏淮的身体更为重要。 晏淮见他不为所动,便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嘴角轻啄一下,一副撒娇讨好的模样,“我知道,我家阿衍心疼我,那阿衍便帮我一起抄经书,我不跪着了,就坐在阿衍怀里,可好?” “可是……” “阿衍,好不好。” 他打断君岐寒的话,扯了扯他胸前的衣服,语气十分娇软。 “好吧,真是怕了你了。” 君岐寒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屈服在他的连环撒娇之下,将他稳稳抱在怀中,晏淮见他答应了,换上了笑脸,取了一只墨笔递给他,“那便有劳陛下了。” “你啊……” 君岐寒无奈地笑着,接过笔,在他的脸颊上捏了捏,这辈子,他算是拿晏淮没有办法了。 第二日,天色渐白,君岐寒本想一直留在这陪着晏淮,顺便就找太后好好理论一番,但是晏淮不依,一直劝了他许久才让他离开。 临走时,君岐寒附在他耳边,“我待会儿来接你。” “好,我等你。” 君岐寒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从窗户离开,晏淮见此不由觉得好笑,又觉得甜蜜,堂堂帝王,竟然因为他翻窗户,传出去怕是要笑死人。 他跪回原位,昨夜君岐寒帮他按了许久,此时双腿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疼了,坚持到君岐寒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到时候他见了,怕是要心疼死了。 时间缓缓流逝,直到天色完全亮开,晏淮才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站在最前面的便是君岐寒,他迅速冲到晏淮面前,将晏淮一把抱起,他就知道,在他走后,这傻子一定会继续跪着的,幸好他来得够早。 晏淮还在愣神之际便被他抱起,下意识便环住了他的脖子,入眼便是他那棱角分明的下颚。 他没想到君岐寒会来得这么早,一看就是没去早朝,他在心中叹气,不知道这次太后又会如何编排他了。 果然,走出门,晏淮便瞧见了太后那满脸怒容,晏淮也是无奈,看来太后今日是不会有好心情了。 君岐寒看着太后,满脸都写着不悦,他缓缓开口,“母后,此次是你过了,我希望不会有下次,正如我昨日说的,日后,阿絮不会再来叨扰母后了。” “你……哼!”太后冷眼扫过他怀中的晏淮,甩袖离开。 “阿衍……” “是母后先伤害你的,我们先回凤泽宫,我让李福德叫了御医,想必现在已经在凤泽宫内候着了。” “好。”他的腿也不怎么方便走路,也就任由君岐寒抱着他,只是毕竟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还是将头深深埋在了君岐寒怀中。 冬霜和落秋在门口守了一夜,自是知道君岐寒昨夜来过,但是她们不知道晏淮在殿内的具体情况,方才开门见晏淮跪在地上才知道太后是让自家公子跪着抄一夜的经书。 两人不禁有些红了眼眶,以前在晏府,自家公子又哪里会受这般委屈,又想起昨天下午太后说的话,顿时为自家公子感到十分憋屈。 回到霁月殿,君岐寒将晏淮缓缓放到床上,唤来了宋太医,语气急促,难掩关心,“过来瞧瞧。” “诺。” 宋太医 搭上晏淮的手腕,开始把脉,脉象倒是没什么问题,他看向晏淮的腿,又看向君岐寒,“回陛下,从脉象上看,贵君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虚,好好休息便可,另外,贵君的腿,烦请陛下唤人将贵君的裤腿卷起来了。” 晏淮闻言,本欲唤冬霜前来,却见君岐寒直接上手,替他将裤腿卷至膝盖上方。 宋太医仔细查看了一番,便说道:“贵君的腿是跪久了,有些气血不同,可以用热水浸湿帕子敷一敷,做一些适当的按摩便可。” “嗯,你退下吧,”君岐寒坐到床位,将晏淮的腿搭在自己的腿上,晏淮见屋内这么多人,本想拿下来,却被君岐寒抓住了脚腕,“别动,落秋,你去打盆热水来,冬霜,去熬一碗米粥拿过来。” “诺。” 待落秋将热水打来,君岐寒直接接过她手上的帕子,“你退下吧,我来就好。” “就让落秋来吧。” “我亲自来。” 见他如此坚持,晏淮也不再阻拦,朝落秋使了个眼神,落秋便退了出去。 君岐寒轻轻将帕子放在他膝盖处,那里红肿了一片,在他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明显,心中顿时心疼难耐。 晏淮瞧见了眼底的神色,知他是在心疼自己,便开口劝慰道:“我没事的,你帮我按按,它很快就能好的。” “好,”君岐寒收起眼底的情绪,轻轻在他腿上按着,“一夜都没有好好休息,待会儿吃碗米粥便睡一会吧。”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晏淮此时格外乖巧听话,君岐寒明白,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心疼自责,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委屈阿絮了。” “有你心疼我,我就不委屈了。” 他笑着看着君岐寒,丝毫不把这一切放在心上,只要君岐寒一直站在他这边,他什么都可以忍受,何况,昨夜,君岐寒也陪了他一宿,那经书,有三分之二都是君岐寒抄的,昨夜他还睡了一会儿,君岐寒才是一夜没睡。 “你陪我我一起睡吧,你眼下都是乌青的。” 晏淮抚上他的眼睛,那里乌青了一片,原本君岐寒每日忙于政事,便是没怎么休息好,昨夜有一夜未睡,此时眼下那片乌青非常明显。 “好,陪着你。” 第48章 怎么还几副面孔 睡梦之中,晏淮感觉有一双手在他的腿上游走,掌心的温度很暖,轻轻地、缓缓地,每一次按动都让他感到很舒服,他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动了动腿,陷入梦乡。 “呵……”君岐寒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见他还动了动腿,眉宇之间染上柔色,“惯会享受。” 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曾停下,一个帝王,放下了一堆奏折,在这给自己的贵君按摩腿,说出去也是足够震撼的。 又过了片刻,落秋从殿外进来,看见君岐寒正坐在床边替自家公子按摩,而自家公子躺在床上睡大觉,这场景像是话本中描写的普通百姓夫妻之间的生活,她不禁想,若是自家公子和陛下是普通人家,一定也是令人艳羡的一对吧。 君岐寒见她进来,冷眼看了过来,压低着声音问,“何事?” “陛下,午膳备好了,可要传膳?” 落秋低着头,她绝对不会承认她是被陛下刚刚那个冰冷的眼神给吓的,这陛下怎么还几副面孔呢。 “传,你且先下去。” “诺。” 落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本来还想说自家公子起床需要人服侍,可是看君岐寒那模样便知道是想自己承揽了,便也不再多言。 君岐寒站起身走床头边,俯下身,晏淮睡得很平静,睡颜容和,嘴唇微扬,似乎是做了一个美梦,这样的晏淮比起平日更显得亲和一些。 虽然不想就这么唤醒他,但是又不想他错过了午膳的时间,君岐寒附在他的耳边,放柔声音,唤着,“阿絮,醒醒,该用膳了。” 美梦被人打断,晏淮不满意地轻哼一声,无意识地一挥手将君岐寒的脸推开,背过身去,背对这君岐寒,君岐寒有些懵,随即薄唇微抿,觉得今日才是开了眼界,原来自家阿絮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单膝跪在床上,弯下腰,捏上了晏淮的脸颊,但力度不大,带着笑继续唤着,“阿絮,起床了,阿絮。” 晏淮觉得自己耳边好吵,让他睡不安宁,他皱着眉缓缓睁开双眼,入眼便是君岐寒的脸,脑袋持续发蒙,一时忘了给出反应,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直到君岐寒轻咳一声,才将沉默的氛围拉回了正常。 “午时了,若是还困,用过午膳再睡,好不好?” 君岐寒松开了捏住他脸的手,从床上下来,站在床边,晏淮缓了缓,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他用手撑着,靠在床头,“那样不就成猪了,吃了睡,睡了吃。” “或许还是一只最俊俏的猪。” 他的话音刚落,就收到了一双来自床上的人的带着怨念的目光。 晏淮不想搭理他,刚睡醒的大脑还有些蒙,他下床,君岐寒拿过裘衣替他系上,再将他的墨发拿出来披在身后,正巧此时冬霜和落秋也带着宫人将膳食呈了上来。 李福德见膳食摆好,瞧了眼一旁的君岐寒,君岐寒颔首,他便带着冬霜和落秋她们走了出去。 殿外,冬霜来了兴致,突然有些好奇陛下和自家公子如此模样在此前可曾有过,便看向了一旁站得笔直的李福德,“李公公,您在这皇宫之中待了多少年了?” “三十多年了。” 李福德要比君岐寒大上十来岁,自君岐寒幼时起便被向先皇安排到了君岐寒身边,一直跟到了现在,他也对君岐寒最是衷心,打心底李里爱戴着这个自己自小看着长大的陛下。 冬霜微微感到惊讶,随即又想到,或许她和落秋日后也会在宫中待上这么多岁月,就像太后身边的宋姑姑一样,“那李公公,以前先皇也会向陛下对待贵君一般,对待皇后吗?” 落秋没有说话,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她也想知道这些。 李福德摇摇头,“自古帝王多薄情,像陛下这般深情的,是少见的。” “这样啊。” 冬霜和落秋对视一眼,心中都想着,希望陛下这份深情长久些,否则她们不知道自家公子会如何。 永宁宫内,君锦辰进了宫,听闻了昨日和今日发生的事情,方才明白为何自登基以来没有一日缺了早朝的皇兄,今早却是“离奇失踪”,又看着面前的太后,原本对母后并不亲近的皇兄,近年来,二人的关系也是日渐疏远,他不愿如此。 放下手中的碗筷,轻叹一声,太后偏过视线看向他,“怎么了,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合口味?” “并未,母后宫中的厨子比儿臣府中的要好些。” “那是为何?” “母后,儿臣方才进宫,听闻今日您和皇兄又发生了争吵,这次还是因为晏贵君,您就不能任由他们吗?”君锦辰看着太后,虽然他曾经也不喜欢晏淮,但是现在,既然晏淮已经变了,他也没有必要揪着那已经过去的事情不放。 太后听了他的话,原本温和的目光徒然变冷了许多,她轻哼一声,“任由?他是皇帝,专情于一个男子,还无法为他孕育子嗣,传出去,让天下人耻笑不成!” “母后,”君锦辰感到深深的无奈,“您也说了,皇兄是帝王,又怎会容忍他人一再插手他已经认定的生活,您这样,只会把皇兄越推越远,皇兄孝敬您,所以你这几年来数次插手后宫的事情他没有计较,可不这并不表示皇兄不会对您不满。” 他的话让太后陷入沉思,她也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对她的态度,可是他是帝王,又怎能专宠一人,还是那样一个人,“哎,哀家何尝不明白,只是辰儿,终有一天,晏淮会挑起事端的。”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君锦辰听后也明白她的顾虑,他也知道,按照自家皇兄的性格,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必将会全力护着晏淮,只是那毕竟还很遥远,而且皇兄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他握住太后的手,宽慰着她,“母后,皇兄和晏贵君的事,你还是莫要再插手了,您的顾虑,皇兄也不是不懂,只是情之一字,难以割舍,皇兄不可能放弃晏贵君。” 正如同他不会放弃晏清辞一样。 第49章 他心悦兄长? “公子,瑞王求见。” “瑞王?” 晏淮放下手中的书,若有所思,君锦辰来他这做什么,莫不是以为阿衍还在我这? “让他进来吧。” 晏淮扯了扯搭在腿上的毯子,见君锦辰走了进来,目光便一直停在他身上,该说不说,虽然不是双生子,却还是相像,不像他和兄长,一点也不像。 “臣见过贵君。” “免礼,瑞王前来所为何事?” 他单手撑在桌上,视线虽然还在君锦辰身上,但是那双眼睛却像空无一物似的,君锦辰似乎也习惯了,眼前这人和皇兄是一个性子的,只在心爱之人面前改变自己的性子。 君锦辰示意身后的宫人将他从永宁宫内带出来的东西呈上来,“母后听闻贵君的腿昨夜跪坏了,让我带上这些东西过来瞧瞧。” 晏淮看着宫人手上的东西,眼底染上狐疑之色,太后罚跪他不是一次两次了,怎的这次还送东西过来了,而且有必要让堂堂瑞王给他送过来吗,正所谓 事出反常必有妖,“臣下谢过太后好意了,只是,这些东西,本宫认为应该没有必要劳烦王爷亲自跑一趟吧。” 君锦辰见他直接挑明,也不再拐弯抹角,挥手示意太后宫中的人退下,屋中只留下了晏淮亲近之人和他的贴身侍从元鹤,他朝着晏淮拱手,随即说,“那臣便挑明了,臣想知道一件事情,还望贵君能够如实告知臣。” “何事?” “此事与贵君的兄长有关,臣此前无意听说晏大人早有婚配,不知贵君知晓此事?” “什么?”晏淮神色终于有了一些变化,只见他惊讶地看着君锦辰,他兄长有婚约的事情为何他从不知道,“本宫不知王爷从何处听到的,只是就我所知,兄长未曾有过婚配。” “这样吗,”君锦辰低下头,所以晏淮并没有看到他眼底的狠厉,片刻后,他抬起头,“如此谢过贵君了,臣告辞。” 话毕,他正要转身离开,晏淮此时哪里顾得上思考他为什么会询问兄长的事情,见他要走,急忙出声拦住,“王爷且慢,本宫亦有一事想询问王爷。” “贵君请讲。” 晏淮朝落秋使了个眼神,落秋了然,走到柜子边,从柜子里取出那幅画,递到君锦辰面前,晏淮指着那图案,问,“不知王爷可识得此图案?” 君锦辰在看到图案的这一刻便愣住了,按照他们这么久的观察来看,晏淮确实已经不记得那些事情了,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图案,他抬起头,见晏淮眼中只有探究,而无其他情绪,便知道晏淮自己此时不知道这图案是什么。 既然晏淮会问他,那必然是已经问过兄长了,既然兄长没有告知他,那便轮不到自己来说了。 于是,他略作思考便摇摇头,“不知。” 晏淮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便死死盯着君锦辰,似乎是不相信他说的话,可是君锦辰眼中一片坦荡之色,倒也不像是在说谎。 可是,前世君锦辰又是那般笃定他认识这图案,按理来说,君锦辰不该不认识这图案一样,难道是现在的他还不认识,也并不排除这个可能,想到这他也只能黯然地低下头。 “若是贵君想知道,不若多翻阅书籍,或许会找到想要的答案,臣便不打扰了,告辞。” 说罢,不等晏淮反应,便大步离开了霁月殿。 晏淮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既然此路不通,那便换一条路,不若还是找个日子,回晏府问问吧。 用晚膳时,晏淮将菜夹入君岐寒碗中,提了一下下午君锦辰来过的事情。 “他来做甚?” “帮太后送了些补品过来,”晏淮现在还觉得奇怪,前有太后送东西,后有君锦辰向他打听兄长的事,他望向君岐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晌,方才继续道,“瑞王还向我打听了一件关于兄长的事,他何时对兄长如此关心了?” 君岐寒闻言放下碗筷,十分认真地看着晏淮,本是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将晏淮惊呆在了原地,“阿辰他,心悦兄长。” “啪嗒”,晏淮手中的筷子落到了桌上,他完全不能从君岐寒的话中反应过来,前世到死他都没有听说过这些,兄长也未曾在他面前提起过君锦辰,他亦是以为二者从未有过交集,莫不是兄长不知晓,瑞王是担心思? “兄长他知晓的。” 晏淮呆呆地看着君岐寒,他刚刚一不小心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又听到君岐寒的回答,此时不知该作何表现。 “兄长他也心悦瑞王吗?” 君岐寒想了想,按照他了解的情况大概是有点的,“许是不讨厌。” “我……”晏淮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对瑞王的了解不深,但毕竟是王爷,若是他强求兄长,兄长必然也无法反抗,皇家这两兄弟,怎么就盯着他们晏府的人呢。 君岐寒看出了晏淮眼中的担忧,他了解他这位皇弟,认定一人便不会更改,自是不会委屈了晏清辞,而且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晏清辞对阿辰也不是一点感觉没有,他拾起筷子递到晏淮手中,柔声宽慰着他,“别担心,阿辰不会伤害兄长的。” 晏淮将信将疑,决定还是找个时间询问一下兄长的想法。 一顿饭,就在晏淮满怀心事中度过,晚膳后,两人坐在榻上,君岐寒见他仍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禁有些吃味。 他双手撑在桌上作为支撑,目不转睛地看着晏淮,眸中还带着一丝委屈,薄唇抿着,像极了一条被主人忽视委屈可怜的小狼狗,“阿絮,你都想了很久兄长的事了,都不看看我,这让我很不开心,早知道不告诉你这件事了。” 晏淮被他的话拉回现实,听着他满满透露着委屈的话,不禁有些好笑,他也双手撑在桌上,与君岐寒对视,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嗯,是我的不对,不想了,别不开心了,可好?” “不太好,我觉得阿絮道歉的诚意不够。” “那怎么才算诚意足够。” “嗯……下月初六是阿煜的生辰,阿絮陪我一起去可好,你若答应,我便开心了。” 按理来说臣子的生辰帝王不必到场,但李承煜是他的好兄弟,每年他们都会在李承煜的院子里小小庆祝一番,这行程,君岐寒也未曾向外透露。 “好,我陪你一起。” 面对君岐寒期待的眼神,晏淮实在无法拒绝,君岐寒见他答应,也是展露了笑颜。 第50章 我的人又岂能和别人同房 晏清辞从晏母的住处回到自己的院落,吩咐雾风去准备沐浴的热水,独自走进屋内。 刚将门关上,房梁上便跳下一人将他的嘴捂住,双手亦被人禁锢,他瞳孔放大,惊慌一闪而过,开始下意识地挣扎。 “晏大人,几日不见,力气倒是大了不少。”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细听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晏清辞眼中的恐慌慢慢消失,就连挣扎的动作也是停止了。 他想让君锦辰放开他,但是嘴被捂住,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也看不见君锦辰的表情,自灯节那日他谎称早已有了婚约将君锦辰气走,便是数日未见,在朝堂上遇到,君锦辰也是半分眼色不给,他心中没来由地感到慌乱,今日反倒安心了不少。 “唔唔唔……” “想让我放开你?” “嗯嗯。” “行。” 君锦辰果然松开了手,晏清辞如释重负,转身看向君锦辰,“你怎么来了?” 君锦辰坐到床上,仿佛是在自己家中一般随意,他也不回答晏清辞的问题,只是目光冷冷地看着他,晏清辞很少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看,难以适应。 “你……” “晏大人不妨同我再好好说说,您那位未过门的妻子,年芳几许,家住何方,家中几口人,你又准备何时提亲?” 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这便不劳王爷关心了。”晏清辞站在桌边,别过脸,不再看他,这副模样,在君锦辰面前俨然便是做贼心虚。 君锦辰感到恼怒,愤然起身,两个箭步走到晏清辞面前,晏清辞被他惊得向后退了一步,腰抵在了桌上。 他拉起晏清辞的手,眼神狠厉,似乎是真的动怒了,一字一句质问着他,“为什么要撒谎骗我,阿辞,你知道吗,我这人素来最厌恶的就是欺骗。” 他说着,另一只手抚上晏清辞的脸,描绘着那人的脸部轮廓,表情也渐渐变得温柔,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渗人极了。 晏清辞不由打了个颤,他想让君锦辰正常一些,但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承认他有些害怕这样的君锦辰。 “你怎么不说话,阿辞,”出乎意料地,他松开了晏请辞,坐到了凳子上,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啧,好冰。” 晏清辞不是没见过他喜怒无常的样子,但是在自己身边,他一向比较收敛,今日那种危险气息却是完全透露在外,哪怕君锦辰松开了他,他也感觉自己被人扼住了咽喉。 “瑞王……” “唤我阿辰。” 他语气轻松,一如往常一样,仿佛刚才那个如同疯子一般的人不是他一样。 晏请辞不好再忤逆他,便顺着他的心意,“阿辰为何觉得我在骗你?” “当然是问过知情人了,虽然晏贵君已经进宫了,但是他不可能连你是否有婚约都不知道,”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语气极其随意,“不过就算是真的,”他放下茶杯,单手撑着脑袋,抬起头,看着晏清辞,露出一抹单纯无害的笑容。 “若是阿辞要娶旁人,那我便在阿辞新婚之夜,杀了那新娘子,然后,我再与阿辞洞房,毕竟阿辞是我的人,又岂能同别人洞房,你觉得如何?” 晏清辞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不相信面前之人竟然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这般惊骇世俗的话,而他还一脸无辜地询问着自己的意见,他今日,第一次见到了君锦辰可怕的一面。 “看来阿辞也觉得我的提议很好,都没什么意见。”他像是在附和自己的意见,甚至还颇为有理地点点头。 晏清辞使劲地摇了摇脑袋,“阿辰,别这样。” “好啊,只要阿辞永远待在我身边。”他答应得很爽快,一双眼眸干净透彻,也很真挚,终于有了一点点晏清辞熟悉的模样。 “嘭嘭嘭。” 雾风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却听到房内有对话声,虽然听不清,但却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便没有直接开门进去,而是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方才敲门。 晏清辞知道是雾风,刚想让君锦辰戴上面具,却见君锦辰站起身,一个跳跃,再次翻上了桥梁,原因无他,他今日出门着急,忘了带面具。 晏请辞见次也没多说什么,坐到凳子上,应着,“进来。” 雾风带着下人走进来,见屋内只有晏清辞一人也没有感到过多的惊讶,他已经习惯了那位公子神出鬼没的样子。 他将热水倒进浴桶中,看了晏清辞一眼,“公子,热水备好了。” “嗯,下去吧。” “诺。” 雾风带着下人离开,关上门,又过了片刻,君锦辰方从悬梁上跳下来,不等晏清辞说话,一把将他抱起朝屏风后走去。 “阿辞,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君锦辰梳理着他的头发,再一次问到了刚才晏清辞还未回答的问题。 晏清辞坐在浴桶里,表情有些纠结,他知道今日怕是躲不过去了,干脆挑明了说吧,“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下去。” 君锦辰的手一顿,随即继续刚才的动作,“那我们便成亲。” 他的话无波无澜,就像是在说着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晏清辞却是被震得无言。 他心中竟莫名有些激动与喜悦,但随即神色一暗,如同自嘲,“莫要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难道你想看到我娶别人?” 晏清辞一愣,倒也没有回话,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想还是不想,只是想到日后君锦辰会对另一个这般体贴、疯魔,他心中便堵得慌。 他不说话,君锦辰也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是瑞王,能寻到更好的人,我没有办法给你带来子嗣。” “我不在意这些,子嗣不过是往后日子中锦上添花的一部分,远没有和真心喜爱之人在一起重要,我可以没有子嗣,但是阿辞,我不能没有你,你明白吗?” 他句句诚恳,晏请辞听不出半句虚假,说不感动是假的,皇室远比寻常人家更注重子嗣,君锦辰能说到这个地步也足以看出真心,他一时无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住这份真情。 第51章 窒息的痛 晏清辞穿上里衣,看着站在一旁的君锦辰,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要留下来,“我让雾风再打些水来。” “不必了,”君锦辰一把将他抱起,走到床边,放下,然后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我今夜回去。” “哦。” 晏清辞也没有多说什么,静静地看着他,“翻出去的时候小心些。” 他的话似乎是提醒了君锦辰什么,他站在晏清辞的床边,看了一眼周围,极其认真的说了句,“晏府的护卫还是差了些,我翻来翻去这么多次,他们都未曾留意到,若是来了贼人,那该如何是好。”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这般武艺高强。 当然,这句话晏清辞只能在心中腹诽,又想着不能任由自家的护卫被冤枉了去,便象征性的解释了一番,“普通的贼人晏府的护卫还是能发现的,若是再厉害些的,大抵也不会去做贼人了,我这晏府,除了你和贼人,大概也不会有人翻墙进来。” 君锦辰便将他的话归纳成赞美他武艺高强了,他现在 心情极好,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看,“既然如此的话,我就先走了,希望我的阿辞一夜好梦。” 他吹灭了房间里的烛火,借着月光翻出窗户,晏清辞刚想提醒他走门,却只看到一个虚影消失在了房中,不禁摇摇头,眼角流露出一抹笑。 就这样还是个王爷呢,翻窗翻得比贼子还要熟练。 翌日一早,晏清辞在下早朝时被李福德拦住,他一脸莫名地看着李福德,极为客气地问,“李公公,可是陛下有何指示?” 李公公摇摇头,唤来了身边的宫人,“晏大人,晏贵君想见您,陛下特意派了人为您引路。” 晏清辞微微感到惊讶,自家这个弟弟自从进宫虽然和家里书信不断,但从来没有提出过见面,偶尔一两次还是在他和母亲的生辰那日,今日却是主动提出相见,莫不是在宫中遇到了困难,晏清辞面露担心,迫切想要见到晏淮,但面上该有的礼节还是没有忘记,“谢过了。” 他跟在宫人的身后,往后宫走去,途中除了来往的宫人,倒是没有见到后宫嫔妃。 到了凤泽宫,走在前方的宫人便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低着脑袋,“晏大人,这便是贵君的住处,往里直走便是主殿霁月殿了,贵君便住在那。” “劳烦了。” 晏清辞颔首谢过,守门的宫人见有人来,记起了今早落秋的嘱咐,直接带着晏清辞往里走。 进入霁月殿,晏淮坐在榻上,见晏清辞来了,急忙站起身,晏清辞刚准备行礼却被他拦住,“在我宫中,兄长不必多礼,坐。” 冬霜为晏清辞沏好 茶,晏淮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退下去,一时间,殿内便只剩他们兄弟二人。 “今日贵君唤我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晏清辞见晏淮面色红润,举止从容,倒也不像是遇到什么难事的模样,心中好奇更甚。 “昨日瑞王来找了我。”晏淮缓缓说着,观望着晏清辞的神色,没有错过他一瞬间的呆滞,他细细地组织了一番语言,继续说,“他向我询问你是否有婚约,我当时还在疑惑,后来才听说他心悦于你,不知兄长可否知晓这些?” 晏清辞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这些,应该不是君锦辰说的,那便只有陛下了,看来陛下在晏淮面前是什么都不会隐瞒,他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肯定看晏淮的话。 “那兄长是什么意思?” 晏清辞神色狐疑地看着他,“是陛下想知道?” “不是,是我想知道,兄长是晏家的长子,我已不能替晏家传宗接代,便只能依靠兄长,若是兄长再爱上了男子,那晏家就绝后了。” “我……” 晏清辞一时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他分不清自己对君锦辰的感情,也无法放下自己作为晏家长子的责任,晏淮进宫是无可奈何,而他还有得选择,可是昨夜君锦辰的态度又让他恐惧。 殊不知二人的对话都被君岐寒和君锦辰听在了耳中,君锦辰下朝时本想着找晏清辞一起回去,却被告知晏清辞被晏淮叫了去,他便拉上了君岐寒一起过来,本意是想等两人谈完后,各自搂着各自的人培养感情,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落秋和冬霜本想出声提醒一声屋内的两人,却被君岐寒让宫婢捂住了嘴,拉到了一边。 此时的君锦辰气得差点就要破门而入了,却被君岐寒拦住,君岐寒用眼神提醒他忍住,在血脉镇压下,君锦辰只能憋屈地在一旁听着。 “兄长可喜欢瑞王?” “我……” 晏清辞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晏淮也等着,没有催促他,良久,他方才摇摇头,说了句,“我不知道。” 晏淮看他纠结的表情和自己当初一模一样,当时他也是分不清自己对君岐寒的感情,偶尔也会对镜苦恼,但是想到自己被他困在着皇宫中一辈子,便下意识忽视了那名为爱的感情。 他也算是过来人,日久生情的人总是会在习惯和喜欢中徘徊,这个时候往往需要一些东西刺激一下,就像是前世君岐寒的身死,他神色黯然,此时的晏清辞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自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什么才算是喜欢?” 晏淮看着一向睿智的兄长难得面露苦色,而他问出的问题也是引人深思。 他想了想,回想起前世君岐寒身死的场景,没有声嘶力竭的哭泣,只是密密麻麻的心疼,那一刻,仿佛天塌了一般,窒息感笼罩全身,全身都疼。 “失去他的时候,痛会从心口弥漫至全身,兄长若是不明白,可以想想,若是瑞王娶妻生子与你此生不见,你会心痛吗,会难受吗。” 他强忍下心口那一瞬间的疼,故作轻松,只是现在晏清辞听不出来罢了,而外面的君岐寒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悲痛,就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的悲痛,他捏紧了拳头,忍得辛苦。 晏清辞想到了昨夜君锦辰说的话,他问他想看到他娶别人吗,那时他心里便堵得慌,现在想到君锦辰娶妻生子,往后形同陌路,心中便生疼,他想或许这便是晏淮说的喜欢。 “子嗣……” 他害怕母亲会接受不了,毕竟晏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兄长觉得很重要?” “没有,我只是担心母亲。” 他急忙否认,君锦辰不在意子嗣,他又怎会在意这个问题,只是他为人子,自是不能完全不顾母亲的意愿。 “大夫人为人宽容大度,兄长好生和她说的话,大夫人应是能答应的。” 第52章 我逃了,你们会死 晏清辞明白了,一直以来是他把自己困在了一处,却只想着推开君锦辰,他站起身,朝着晏淮行礼致谢,“今日谢过贵君。” 晏淮急忙扶起他,“我们是兄弟,不必道谢,我希望兄长幸福,就像曾经兄长对我的期望一样。” 晏淮永远没有忘记那日他答应晏老夫人进宫,夜里晏清辞来到晏淮的房间,他将一个包裹放到桌上,看向晏淮,“阿絮若是不愿进宫便连夜离开吧,包里有足够的盘缠,往南边走,去往南疆,到了那里就好了。” “我逃了,你们会死的。” “我希望阿絮幸福,娶一位心爱之人,去过你想过的生活,若是用你的一辈子,换了我们,我不愿。” 他如同往常一般温柔体贴,事事都为晏淮考虑,就连包中准备的盘缠也够他肆意挥霍许久。 门外的君锦辰放下心来,听到晏清辞后面的话,心中大喜,突然就觉得晏淮顺眼了不少。 晏清辞看着眼前的晏淮,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眼前的弟弟变得不一样了,他情不自禁地将手放到了他的头上,就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有预料他这一步动作,晏淮呆在了原地,愣愣地瞧着晏清辞,晏清辞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面上有些尴尬,视线移向他处,才注意到晏淮身后那大开的窗户,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这几日清晨还是有些冷,窗户又对着人,应该开小一些。” “早晨起来时,屋内有些闷,便开得大了些。” “那也不应该开这般大,天凉应注意着些,咦,陛下,瑞王!” 晏清辞一边嘱托着晏淮,一边走过去想将窗户关小些,却在关窗时瞧见了靠着墙站着的君岐寒和君锦辰,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晏淮猛然回头,趴到窗边,虽表现得没有晏清辞那般震惊,但是瞳孔还是微微震动了一下,君锦辰对着晏清辞讪讪笑了笑,君岐寒则是看着晏淮,表情淡淡的,只是背在背后的手紧扣在了一起,见一旁的弟弟正在“傻乐”,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在他的脚边轻踹了一下,“进屋。” 他说罢,不再理会君锦辰,自顾自地转身走进殿内。 “你和王爷站在外面作甚?” 晏清辞见君岐寒进来了,正准备行礼,便瞧见自家弟弟直接走过去握住了君岐寒,又见君岐寒回握住他的手,很随意地回答了句,“不想进来打扰你们兄弟两个。” “所以便偷听?” “这不算偷听,只是在外面等着你们聊完罢了。” 听他解释得颇有那么回事的样子,晏淮啧了一声,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君锦辰,目光变得不善,“瑞王。” “见过贵君,今日谢过。” 至于谢什么,现在这种情况晏淮又哪里会不清楚,便转身看向了晏清辞,晏清辞听见君锦辰的声音方才从刚才晏淮和君岐寒相处中回过神,他没想到弟弟在陛下面前会是这样的性子,看起来软软的,这便是他们私下的相处吗? “既然已经没什么事了,臣便先告退了。” 他没看君锦辰一眼,对着君岐寒说着,君岐寒颔首,他自然也想晏清辞快点离开,晏清辞走了,君锦辰也会走,这样他就可以和阿絮单独相处了。 晏清辞得了应允径直离开,就如同君锦辰这个人 不存在一般,君锦辰也知道自己是被无视了,表情恹恹,小声叹了声气,连礼都没有行便直接追了出去。 “他们这样没问题吗?” 晏淮望着门口,不禁有些担心,他害怕自家兄长会被君锦辰吃得死死的。 君岐寒将他脑袋扳正,让他的目光只能看见自己,并不是很关心刚刚出去两人的情况,“无事。” 他拉着晏淮坐到榻上,顺手将窗户关上了些,随后坐到了他的旁边,看着晏淮的脸,就在刚才,听到晏淮的那些话,他突然觉得他对晏淮也不是特别了解,比如他失去了什么会有那些感悟,心中却是感到疼痛。 “阿絮。” 他唤了晏淮一声,晏淮偏过头,“怎么了?” “阿絮失去过很重要的人吗,除了母亲?” 他问得很轻松,却又异常紧张,他时常派人打听有关于晏淮的一切,未曾听说过晏淮与哪家的公子或是小姐有关亲密接触,亦或是对哪家公子小姐倾心,只是晏淮方才的话语就如同确切经历过一般。 晏淮料想他定是听到了自己方才的话有所误解,只是前世发生的事情他不愿告知君岐寒,先不说对方会不会信他,这些糟心事又何必让第二个人知道呢,他摇摇头,编造了一个理由。 “我先前不是说过吗,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你死了,就在我的怀中,不过醒来后发现是梦,也幸好是梦。” 他说着,还对着君岐寒露出了一个微笑,像是在庆幸,也像是在安慰。 君岐寒这才想那日他说的话,他不像历代帝王那般讳忌谈论生死,于他而言,一生不过数十载,百姓安居乐业,身边之人幸福永康便已是幸福,若是能得心爱之人相守,便算是万般幸运,死亡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他伸出手戳了一下晏淮的额头,先前的嫉妒紧张消失得无影无踪,“傻阿絮。” “不傻,你此前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你答应我,要活到百岁。” “嗤……” 君岐寒不由被他认真的神色逗笑了,他们都是凡人,又哪里能够预测到自己的寿命,“还说不傻,这岂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我答应你,除非死别,此生绝不生离,可好?” 他的语气极像是在哄人,可晏淮知道他既然说了,便是能做到的,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第53章 想见不得见 追出凤泽宫,君锦辰便追上了晏清辞的步伐,宫道上宫人来来往往,他忍着牵晏清辞的手的冲动。 一直到御花园,君锦辰观四下无人,一把拉住晏清辞的手,将人拉入怀,带到了假山后面,晏清辞用力挣扎,担心被人瞧见,“放开。” “我放开,但你不能不理我就跑了。” “我何时不理你了。” 君锦辰见他不承认,便将人往怀中一带,放在腰上的手加重了力道,勒得晏清辞腰上一疼,皱着眉看着他,“王爷今日是发什么疯,您这样勒着臣,臣不舒服。” “那你还跑不跑?”君锦辰手上的力道减小了些,但还是将晏清辞禁锢在怀中,任由晏清辞如何使力都挣脱不开,晏清辞不由想君锦辰是吃什么长大的,明明比他还小上些许,力气却比他大了许多。 最终,晏清辞败下阵来,放弃反抗,拍了拍那双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语气软了不少,“不跑了,王爷可否将我放开?” 闻言,君锦辰也不担心他跑了,放开了他,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今天你在殿内和晏贵君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晏请辞突然面色一红,移开了视线,声音中难掩羞赧,“听见了什么?” “听见了……你有多喜欢我。” 他突然弯下腰,脸蹭到了晏清辞面前,眼中带着打趣,晏清辞瞪着眼睛,没有料想到他这一步动作,一时之间面上的红更严重了,不知是被君锦辰惊的,还是被他那句话逗的。 “胡说什么!” “哪里胡说了,难道方才你在晏贵君殿中不是这个意思吗,”君锦辰眼神暗淡了下来,脸上写满了委屈,“看来阿辞满嘴谎话,半字信不得。” “我……”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便只能听从母后的吩咐和那位刘小姐多相处。” 君锦辰打断他的话,瞥了他一眼,满是可惜,转身从假石后面走出来,不理会晏清辞眼中的震惊。 见他离开,晏清辞急忙追上他,拉住他的手,又害怕被人瞧见,立马松了手,与他并排行走,“什么刘小姐,你为什么要和她相处?” 他很着急,语速都比往常快了很多,君锦辰心中偷笑,面上不显,佯装思考,“就是刘氏的二千金,你不喜欢我,我能怎么办,就只能遵从母后的意思,早日成亲了。” “可是你不喜欢她,你不是说……” 晏请辞一时着急,那句喜欢我差点脱口而出,他顿住脚步,为什么每次自己的沉着冷静都会在君锦辰面前毁于一旦,真是一点都不好! 君锦辰也停下了脚步,与他面对面,“感情可以婚后培养的。” “可你昨夜说的,我们成亲,我也没说不喜欢你,”晏清辞真的怕他答应了太后,一时没来得及思考他这些话的真假,一股脑地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随即,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方知道自己被骗了,不由有些恼羞成怒,“王爷才是,没有半句真话!” 他加快了步伐,君锦辰也知道自己逗狠了,急忙追上人,连忙陪笑,“我错了,别生气,我说的话还是有一句是真的,比如我心悦你。” 晏清辞没有理他,只是脸上的表情渐渐松动。 “我也不去见那位刘小姐,就和你相处,我前几日便回绝母后了。” 他解释着,晏清辞嘴角缓缓上扬,轻轻地嗯了一声,见前方有宫人走过来,急忙提醒他,“有人过来了。” “哦。”君锦辰也看见了,收起了脸上不正经的笑容,将头转了过来看向前方,目光却时不时扫向晏清辞。 念着身份礼节,晏清辞放缓了速度,渐渐走到了君锦辰后方,君锦辰略微有些不悦,也放缓了速度与他并排,他才不愿看见自家的阿辞降了身份。 暖烟阁内,安初阳放下手中的书,面露沉思,就连桃月走到他身边都没注意到。 “殿下,殿下!” 桃月连唤了两声,安初阳才回过神,看向了她,“何事?” “无事,只是见殿下在这站许久了,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安初阳摇摇头,看着手中的书,视线停在那一页图纸上,那纸上的图案和晏淮那日拿给他看的一模一样,只是看着上面的介绍,他又不由陷入了沉思。 若真是像书中所写的,那一族素来隐秘,晏贵君又是从来知晓的那一族的族纹,见晏贵君那模样,似乎也是在打听这一族的下落。 他合上书,将书放回架子上,并没有打算立即去找晏淮。 “陛下的箫竟然吹得如此好听,和公子弹得琴一眼好听,真是相配。” 冬霜看着院里一人坐着弹琴,一人站着吹箫的场景,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落秋也是附和着点点头。 晏淮也是第一次听君岐寒吹箫,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的熟练,他倒是忘了,君岐寒还未登基之前,在都城也是享有盛名的。 一琴一箫此时配合得极为默契,就像是合奏过许多次一般熟悉彼此,让凤泽宫内的宫人皆是一饱耳福。 一曲完毕,君岐寒收起手中的玉箫递给一旁的李福德,晏淮双手放在琴上,仰头一脸疑惑,“让人跑一趟取了箫,只准备吹一首曲子吗?” “没听够?” 晏淮十分诚实地摇摇头,“玉箫都取来了,不如在吹一曲吧。” “你啊,想得倒是好。” 君岐寒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听着像是拒绝的话,确实充满了宠溺,伸手勾了勾手指,示意李福德将玉箫拿给他,晏淮见此展颜一笑,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 只见他站起身,按着君岐寒的肩膀,让他坐到了石凳上,“你坐着吹,别累着了。” 君岐寒侧仰着头望着他,凤目微扬,像是在问晏淮为何站了起来,随即便瞧见他站到了一旁,那模样很明显是想让他独奏了,他不禁勾起一抹无奈地笑容,怕是整个北渊也只有他敢这样了。 罢了,自己捧着的人,怎么样都得宠着。 他将玉箫放到嘴边,闭上双眼,不似上一曲那般高昂,曲调低沉了不少,箫声传入耳中,像是在诉说着想见不得见之苦,低沉悲伤,让人听着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般难受。 “原来是你。” 晏淮低喃着,眼眶有些湿了,他趁人不觉连忙擦掉。 第54章 种橘子? 他在前世听过这曲子,大概也是在他进宫的四五年后,那年冬季,冬霜带着他去了长星殿,那里的梅花开得极好,只是那次去他没有看见那片梅林,而是隔着院门,听完了这首曲子。 他也是一个喜爱乐曲之人,对乐曲也有一定的造诣,自是能听出那曲中浓浓的相思之意,但是他并没有见到那人,自然也不知道那人是君岐寒,当时他还感慨,此人定是用情至深。 一曲结束,君岐寒并没有立即从曲中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待回过神之后,他想他或许可以重新再作一曲,这首曲子已经不适合他和晏淮了,只是现在吹起来似乎还是能够想起那些想见不得见的曾经。 他站起身转过来面对着晏淮,见他正满目深情地看着自己,眼眶还有些红,心中顿时有些慌乱,他急忙将玉箫递给李福德,两手捧着晏淮的脸,“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红了眼眶呢?” 晏淮咬着唇,摇摇头,忍下心疼,缓缓开口,“吹得很好听,我听入迷了。” 对于他的解释,君岐寒也没有觉得奇怪,因为一旁的冬霜和落秋两丫头也是红了眼眶,虽然她们没有经历过情爱,但是能听出那曲子中的悲伤,再加上君岐寒吹的又好,也投入了情感,纵使她们不懂,也依然觉得难受。 “是我不对,下次吹首欢快的。” 君岐寒安慰着他,晏淮点点头,他才不是为曲子感到悲伤,他只是心疼君岐寒,这个爱了他两世的人,“进屋吧。” “好。” 君岐寒牵着他的手,走进殿内。 落秋将琴抱回库房,让冬霜去沏一壶热水来,冬霜应下,刚走了两步便被她叫住,“记得拿些热乎的糕点过来,公子早膳没用多少,现在许是有些饿了。” “我知道了,我又不笨。” 冬霜习惯性地回了一句,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每一次都还是要让落秋提醒她,奈何她本人没有这样的觉悟。 她一蹦一跳,嘴里还哼着曲,欢脱极了,落秋瞧她这副模样也只是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真希望待会她能记住叫个人和她一起,而不是一个人跑两趟。 果然不出她所料的,冬霜第一趟将热水拿了过来,沏好了热茶,又跑到小厨房去拿了两盘糕点和一盘橘子过来,忙完这一切,她才退了出来,抱怨着,“跑两趟真的好累。” “为何不唤个人同你一起?” “对哦,”冬霜摸着自己额头,恍然大悟,“我忘了,你也不提醒我。” “是谁说她自己不笨的。” 见她一副无赖的模样,落秋也是习以为常。 “我本来就不笨,”冬霜反驳着,小脸上写满了不服气,“我很会做糕点,也很会挑花瓣,也很会刺绣……” 她细细数着自己的优点,最后还颇为得意地扬起了头,笑颜如花,丝毫不谦虚地自夸,“看吧,我还是很厉害的。” “嗯,很厉害。” 虽然她说的这些自己也会,落秋还是顺着她的自夸的话点了点头,不然的话她能一直纠结到晏淮面前,找晏淮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才会罢休。 李福德很喜欢看凤泽宫的这两姑娘相处,很轻松,他就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弯了弯唇角。 殿内,君岐寒替晏淮剥了一个橘子递给他,擦干净手,便一直看着晏淮,晏淮吃完了橘子还想拿一个剥来吃,却被君岐寒制止。 “怎么了?”晏淮不明白君岐寒为何要拦住他,他很喜欢吃橘子,这一点君岐寒也知道。 只见君岐寒拿起一个橘子剥开递给他,“我给你剥,不过只能吃这一个了,下午再吃,一天不要吃太多,橘子很凉。” “哦,可是应该没关系的吧。”晏淮放了一瓣橘子放到嘴里,感觉比先前那一个要甜上一些。 “不可贪食。” “行吧。” 晏淮也不多纠结,反正又不是不让他吃,他掰了一瓣橘子递到君岐寒嘴边,君岐寒就着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嘴唇恰好碰到了他的指尖。 “今年进贡的橘子还挺甜的。” 他一脸满足,决定待会让人多送些橘子过来。 晏淮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继续吃着手里的橘子。 “可惜都城在比较偏北,不然我们可以自己种。” 他非常随意地说着,他小时候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只不过很快就被晏清辞给否定了,后来他才知道都城这一带是没有办法种植橘子的。 “我们去南方种一片橘子林,到了收获的季节,我们再去摘。” “怎么可能,路途遥远,我们怕是刚回来两三个月就可以回去摘橘子了。” 晏淮以为君岐寒在开玩笑,用手帕擦干净自己的手,也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他。 “或许呢。”君岐寒不以为意,嘴角噙着笑,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午后,君岐寒陪着晏淮用完午膳,睡了一个午觉,正准备起身,却被晏淮一手拦下,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搭在君岐寒胸口的手蜷缩了一下,“要去书墨阁了吗?” “嗯嗯,你要再睡会儿吗?” 君岐寒顺着他的墨发,目光温柔。 晏淮点点头,然后将手拿开,双手枕在头下,看着他,不说话。 君岐寒站起身,拿过衣架上的衣服,却见晏淮也站起了身,他顺势接过君岐寒手上的衣服,为他床上。 “不是还要睡一会儿吗?” 君岐寒张着手臂,方便他穿衣,问着。 晏淮拿过一边的腰带,站在他面前,替他将腰带系上,一边回答,“突然不想说了。” 他替君岐寒理好衣服上的褶皱,将他拉到梳妆台边坐下,拿起一旁的玉梳,一下下地梳着他的头发,将他半束,君岐寒将桌上的发冠递给他,晏淮稳稳为他戴好。 他照着镜子,左右瞧了瞧,“我家阿絮还是挺厉害的,束得真好看。” “那是。”他将玉簪别在他头发上,丝毫不谦虚地应下。 君岐寒站起身,晏淮为他系上裘衣,“去吧,晚膳的时候我等你。” “嗯。” 君岐寒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应下,他知道晏淮是担心自己又忘记用膳,所以每次都会等着他一起,这样他就没有办法忘记了。 待君岐寒走后,落秋和冬霜为晏淮穿戴整齐,晏淮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副还没有完成的画,本想让人拿到寝殿来,但是又放弃了,转身去了书房。 第55章 先前有多嫌弃,现在就有多喜欢 准备晚膳时,晏淮突来了兴致,进了他从来没有进过的小厨房,宫人们见他走进来,瞬间慌乱了起来,小厨房的掌事急忙了迎了上来,“见过贵君,贵君若是有什么想吃的,让落秋姑娘或是冬霜姑娘前来吩咐一声便是,何苦亲自跑一趟。” 晏淮被突然窜出来的掌事吓了一跳,瞳孔微张,随即说,“无事,我过来瞧瞧,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诺,那您小心些,当心地上滑。” 晏淮是主子,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叮嘱着晏淮小心,便去忙自己的了。 周围的宫人时不时看晏淮一眼,做起事来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做错了事,挨了责罚。 晏淮也看出了她们的拘谨,在小厨房内逛了逛,又让冬霜将管事唤了过来,管事看着他,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满意,双手紧抓着,低着头,不敢再看他的脸。 谁知晏淮接下来的话却将他惊呆在了原地,他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句不带丝毫情绪的话,“你让人给本宫腾个位置,本宫要做羹汤。” 不说管事的没有反应过来,就连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冬霜和落秋都没有反应过来,两人相视一眼,眼中尽是疑惑与不可置信。 公子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管事的呵呵笑着,当他是在玩笑,说笑的吧,这宫中的娘娘们尚且不善羹汤,更别提一男子了,这哪家的贵公子会下厨房啊。 “贵君想吃什么吩咐一声便可,哪能让贵君亲自动手。” “让人准备便是,另外让个人站旁边教我,我想亲自做。” 晏淮不理会他们眼中的诧异,只是走到了一旁,等待着管事的安排。 管事见他铁了心要做 ,便唤来了小厨房资历最好的厨娘,“今晚准备的是什么羹汤,你且教贵君做。” 厨娘本不愿答应,教贵君做,要是做得不好怪罪下来,可是她受着,可是前有管事后有贵君,她又不能拒绝,只得应下。 “禀贵君,今夜准备的燕窝鸡蛋羹,方才准备了一半,贵君是要现在开始,还是待奴婢们备好再开始?” “现在开始,你不必紧张,你在一旁提醒我该怎么做便好。”晏淮挽起袖子,一旁的冬霜还没反应过来,公子这架势是真的要亲自动手啊! 落秋倒是反应得快,连忙拿来抹裙替他系上,厨娘领着他前往做羹汤的地方,一旁的宫人急忙退开,为他让出道。 燕窝鸡蛋羹做起来很简单,但是对于晏淮这个从来没有下过厨房的官家公子来说却是一件难事,所幸他比较聪明,在厨娘的教导下还是做出了一份像样的燕窝鸡蛋羹,他舀了一勺放到嘴里,自我感觉味道还不错。 做完这一切他估摸着君岐寒也该来了,他吩咐上菜的时候谁都不能将燕窝鸡蛋羹是他做的说出来,他想看看君岐寒的反应,交代完这一切,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小厨房。 他回到寝殿,约莫又过了一段时间,君岐寒才过来,他便让人去小厨房传膳。 用膳时,晏淮替他盛了小半碗燕窝鸡蛋羹,面上装得很平静,只是那藏在桌下紧握的手和那双望着君岐寒的眼睛出卖了他此刻的紧张。 不知为何站在他们身后的冬霜和落秋也是万分紧张,可能是害怕陛下说不好吃,打击了她们家公子的信心吧。 奈何君岐寒此刻并没有注意到一众人的神色,满眼都是那比平时色泽差了许多的燕窝鸡蛋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是晏淮替他盛的,他又不想倒掉,便舀了一勺喂进嘴里,原本有些不悦的心情此时更是不满意到了极点,好看的眉宇皱在了一起。 这小厨房的宫人就这样的水平,是怎么被选进凤泽宫的,比往日做的难看,还比往日口感要差,如此消极怠工! “这燕窝鸡蛋羹是哪个宫人做的,如此不用心,谁召进凤泽宫的,又是谁让他们这般准备主子的膳食的!” 他略带怒气的声音传出,除了李福德有些心惊外,在场的人皆是面色变化莫测,其中就属晏淮最为尴尬,亏他还觉得自己做得不错,不过确实要比厨娘做的差,他低着头,失落极了。 冬霜和落秋见自家公子低着头,便猜到自家公子现在定是很失落,公子学得那般认真,做得那般认真,陛下竟然如此说,虽然陛下不知道,但是她们还是替自家公子感到一丝丝委屈。 因为她们心中更多的是好笑,不知道陛下知道他口中如此差劲的燕窝鸡蛋羹是公子做的的时候,面上又是什么表情。 君岐寒似乎也察觉到了晏淮的变化,问,“这是怎么了?” “没事,”晏淮抬起头,“不好吃就不吃了吧。” 他收走君岐寒面前盛羹的碗,让人再去拿一副碗筷过来。 君岐寒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冬霜忍不住出声,告知君岐寒真相,“陛下,这燕窝鸡蛋羹是公子做的。” 她此言一出,晏淮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君岐寒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晏淮,他刚刚说了什么,虽然没有直接挑明羹难吃,但是字里行间尽是批评,他恨不得抽死自己。 “阿絮,我,我刚刚不是,我觉得它还是很好吃的,真的。” 他难得语无伦次,身后站着的三人憋着笑,尤其是冬霜,肩膀都忍不住颤抖。 “不必勉强,我第一次做,不熟练,下次不会了。” “没有勉强,阿絮做的什么都好吃,”君岐寒连忙摇头,一脸郑重,“只是下次不要做了,厨房很危险,别被烫伤了。” 晏淮点点头,只见君岐寒拿起了盛有燕窝鸡蛋羹的碗,又舀了一勺,“比旁人做的都要好,是甜的。” “甜的?可我没……”晏淮下意识说道,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声音戛然而止,耳根处泛起红色,片刻后,扫了一眼屋内还站着的三人,“你们出去候着。” 三人本来就被君岐寒一句话给酸到了,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此刻听到晏淮的话,立马退了出去,丝毫不拖泥带水的。 见三人都出去了,晏淮才再次看向君岐寒,“我此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 “是吗,那我日后多说些,这样你便知道了。” 君岐寒喝着碗里的羹,此前对羹有多嫌弃现在就有多喜欢,甚至还觉得晏淮的手艺比宫中的御厨还要厉害些。 第56章 祸害 “你这便是油嘴滑舌,先前不是不喜欢这燕窝鸡蛋羹吗?” 晏淮见他一直端着羹喝个不停,这人明明先前还说不好吃的。 “我可没说,再说了,你做的,怎样都好吃。” 君岐寒现在就是一个打死不认的态度,专心致志地喝着羹。 膳后,天色也暗沉了下来,君岐寒让人把剩下没批阅完的奏折搬到了霁月殿,晏淮坐在床上,百般无聊,看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批完的奏折,便开口询问,“这些必须今日批阅完吗?” 君岐寒手中的笔不停,现在剩下的都是一些不重要的奏折,但是又不能完全不看,“嗯,不过很快,重要的奏折白日便批阅完了。” “既然是不重要的,为何还要呈上来,岂不是浪费精力。” 晏淮此前便觉得了,像那种问候的奏折,他都不知道呈上来作甚,尤其是以上官鸿为头的一群老一辈臣子,这每日问候的奏折是必不可少,其中还掺杂着一些劝君岐寒尽快封后的话,看着真是让人厌烦。 君岐寒也是扶额,他为此也感到头疼。 晏淮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坐下替他研磨,落秋从外面进来,手中拿着安神的香料,在晏淮的眼神示意下放到了香炉中,不一会儿,屋内便有了淡淡的清香,使人心绪不由感到放松。 “这是什么香?” “不知,前些日子送来的,说是有安神的功效,今日用着倒是不错。” 晏淮不太懂香,只知道这香是无害的。 “那便再让人送些过来,确实不错。” 君岐寒伸手想拿桌上的茶盏,晏淮却先他一步拿了起来,只见他抿了一口,便是眼尾微挑,“我记得前些日子才告诉了李公公,让他少泡些浓茶,怎么今日还是浓茶。” 他素来不喜欢浓茶,平日里饮得皆是清茶,现下只觉嘴里苦涩。 君岐寒还来不及开口,便见他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李福德说了些什么,李福德便走了进来,将茶水撤走。 他也并未阻拦,任由李福德一番举动,只是在李福德退出去之后,一脸无辜地看着晏淮,“茶水撤走了,我现在口渴,喝什么?” “等会,我让李福德重新拿来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李福德便端着一壶新新茶走进来,放到君岐寒面前,为他倒了一杯茶,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君岐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伴随着花香,是晏淮素来喜欢的口味,只是这花香他莫名觉得熟悉。 “梅花?” 晏淮研着墨,点点头。 君岐寒又喝了一口,放下手中的茶杯,调侃着他,“这宫中,怕是没一朵梅花能完整地被带出霁月殿吧。” “是啊,”晏淮毫不在意,语气欢愉,又顿了片刻,“我听闻长星殿的梅花开得极好,我们明日去摘些酿酒,梅花酿的酒味道极好。” 他不爱饮酒,每年也只有这梅花酿能让他贪饮几杯。 君岐寒合上批阅好的奏折,一脸趣味地看着他,“这是祸害了御花园的,要去祸害长星殿的了。” “是啊,反正留在那也是留着。”他说得理所当然,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合适。 “行,明天一起去。” 第二日,晏淮将完成的画拿到了寝殿,彼时君岐寒刚下朝回来,便瞧见了晏淮放在桌上的画。 “这是我?” 他拿起桌上的画仔细端详,确实像,不得不说好看极了。 “对啊。” 晏淮也没有不好意思,反正画放在那就是拿给他看的,对于作画他可比做饭更有信心。 君岐寒小心将画收起来,毫不客气地说,“那我便收起来了,让人放到宣室殿挂起来。” “要不再镶个金框裱起来。” 晏淮倒了杯茶,递给他,也没有反对他将画挂起来。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可以。”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表情也有些认真,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大师所作呢。” 晏淮没好气地怼了他,站起身,“走吧,我们去摘梅花,落秋,去准备两个篮子。” “诺。” 落秋退了出去,晏淮看向君岐寒,“希望阿衍没有忘记昨晚答应我的事情。” “自然。” 君岐寒牵起他的手,走出霁月殿。 长星殿,晏淮小跑进梅林,今日的天气极好,阳光明媚,比前些天的天气还要好些,阳光照进梅林,倒是显得这些梅花更加美丽了。 他站到一棵梅花树下,回头看向君岐寒,忽然,他展露一个笑容,君岐寒站在门口,顿住了脚步,眼前的晏淮过于迷人,雪白的狐裘披在他身上,如同闯入梅林间的“仙子”。 “你站在那做甚,过来,我们从这棵梅花树开始摘。” 晏淮见君岐寒呆愣在原地,忍不住出声催促他,君岐寒方才回过神,从落秋手中拿过篮子,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他顺手从眼前的树枝上摘下一朵梅花,放在鼻尖嗅了嗅,淡淡的梅香萦绕在鼻尖,满意地将梅花放入篮中。 没一会儿,两人的篮中便有了小半篮梅花。 “阿衍,过来看!” 晏淮突然出声唤着正站在他前方那棵梅树下采摘花瓣的君岐寒,君岐寒闻声立马走了过去,询问他,“何事?” “上面那几多梅花,我想要。” 晏淮指着高处的那几多梅花,有些高他够不着,但是他知道君岐寒够得着,所以才唤来了君岐寒。 君岐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瞧见了那几多最红的梅花。 他一个起跃,便摘到了上方的梅花,晏淮则是站在一旁看着他,眼中带着些羡慕。 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学点武功。 君岐寒将梅花放到他的篮子里,注意到了他眼中的羡慕,“这是怎么了?” “我也想学一些武功。” “为何?” 为什么? 大概是想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好自己,不想再让他来保护了。 他随便想了个理由,“方便。” 君岐寒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我教你。” “好。” 这一次一定好好学,争取在日后再发生那样的事情的时候,他不会拖君岐寒的后腿。 两人又在长星殿逗留了一会儿,又摘了许多花瓣,才回去,却没有留意到转角处站着的人。 第57章 先欠着 苏嘉柠和刘梦绾看着晏淮他们离开的背影,二人原本在宫中闲逛着,宫人说长星殿的梅花开得不错,二人便一起过来了,谁知却看到了君岐寒和晏淮的轿撵,刚准备离开,便瞧见君岐寒带着晏淮走出来,连忙躲到了角落处。 苏嘉柠眸色一沉,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随即消失不见,“陛下和贵君当真是恩爱极了。” “嗯。” 刘梦绾若有所思,自她那次大病醒来后,便觉得身边的一切奇怪极了,起初是她那位长姐被降了位份,然后便是听闻贵君和陛下的关系得以缓和,最后是自己被太后召进了宫,父亲想让她也进入后宫,她以为梦中的那一切都是假的,可是有些事情却是顺着梦中的一切发生的,这让她不禁有些迷茫。 “要进去吗?” 苏嘉柠也不打算和她谈论这些,干脆转移话题。 她点了点头,跟着苏嘉柠走进了长星殿,只是她的注意力却没有在花上,而是在思考着另外一种可能,如果不止她一个人重生回来呢。 “梦绾,梦绾!” 苏嘉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蓦然回神,呆呆地看着苏嘉柠,苏嘉柠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事,有些不舒服,便先行离开了。” 她毫无心情继续逛下去,便随意找了个理由,苏嘉柠也不多纠结,只是叮嘱她保重身体,二人便分开了。 晏淮和君岐寒回到凤泽宫,将篮子递给落秋和冬霜,“将花瓣好生收着,改日酿酒。” “诺。” 宫人泡了一壶花茶端了上来,晏淮坐在一旁,君岐寒则吩咐人将今日要批阅的奏折送到书房,看这架势是不准备去书墨阁了。 晏淮喝了一口茶,自从那次太后召见后,他确实没有怎么去过书墨阁了,几乎都是让君岐寒记得来霁月殿用膳,来回两头跑,确实挺累的,见君岐寒坐下,他便站起了身,走到君岐寒面前。 君岐寒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也没有出声询问,只见晏淮抬起手,双手落在他的肩上,竟然开始按摩。 他神情微舒,眉间露出柔色,伸手按在晏淮的手上,“我不累。” 晏淮挪开他的手,手中的动作不停,语气中充满了不信和内疚,“你又不是铁打得,方才我还见你揉了揉肩膀,这几日没休息好吧,也怪我没注意到,方才还拉着你去摘梅花。” “无事,就是偶尔会有些不适,休息片刻便好了。” “那便让我帮你按一会儿,虽然技艺没有那些宫人好,但我曾经也为大夫人按过,大夫人说不错的。” 他心中心疼,他不愿他这般劳累,可是他不知为他做些什么,便只能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缓解他的疲惫。 见他坚持,君岐寒也不多加阻拦,任由他为自己按摩。 君岐寒拿起晏淮放在一边没有看完的书,晏淮做了记号,他一打开便是晏淮正在看的那页,这本书他原是看完了,便接着晏淮看的地方开始看。 忽然,他想到了早朝时司水局掌司汇报的情况便顿时愁上心疼,话语都染上了一层愁色,“司水局掌司今日早朝时说北部地区洪水泛滥,每年到了深冬,冬末初春便会迎来洪水,即使放了赈灾的钱粮,还是解决得缓慢,着实忧心。” 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起朝中的事情,晏淮手上的动作一顿,想起了父亲生前也常在家中说起各地发洪水的事情,面露沉思,“一层一层拨钱粮,若是每位官员都是好官那自然不成问题,若不是,层层贪去一部分,阿衍居于庙堂,怕也是不会知晓的。” 他说得随意,像是真的随意一提,君岐寒却是眉头紧锁,“那阿絮觉得当如何?” “指定信任的官员带着钱粮前去赈灾,如此赈灾的钱粮也会尽数到百姓手中。” “好主意。” 君岐寒转过身,一把握住晏淮的手,他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主意,他面色激动,难掩高兴,若真这般,确实可以避免贪官污吏贪去这些钱粮。 朝中官员的名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些年,朝中他换掉了不少人,因此合适的人选不少,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他看向晏淮,“阿絮,你说让兄长去如何?” 前世没有这些事情,晏淮不知道此次兄长前去会经历些什么,可是这也说明着兄长受到了重视,想必兄长也定然是愿意的,便点了点头,“为百姓做事,兄长定是高兴的。” 敲定了人选,君岐寒心中的大石便落下了大半,眉宇也舒展了开,晏淮见他这副模样也是跟着开心。 “至于防洪所需要的水利修建,以前我还在晏府时,常听父亲提及民间有一位薛姓能士,极为擅长这方面的事情,陛下不若派人去寻。” 这哪是晏老爷子生前提起的,而是前世这人被地方官员举荐,才入了朝堂,至此便展露头角,他也只是不经意之间听君岐寒提起过,毕竟被君岐寒提起的人少之又少,他当时也是有些好奇这人到底是如何优秀。 君岐寒没有多疑,继续问道,“他家在何方?” “这我便不清楚了,听闻是在东南边。” “嗯,记住了。” 君岐寒了然,两手抚上晏淮的脸,晏淮顺势弯下了腰,朝他靠近了些,挑了挑眉,“这是准备感谢我吗?” “对啊,阿絮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想,”晏淮略作沉思,似乎是真的在思考自己想要什么一般,他两手轻拍,想到了想要什么,“先欠着,目前我想要的你都给我了。” 君岐寒以为他真的想到了什么,聚精会神的听着他的要求,结果等来了这么一句,不由一笑,他在他的鼻尖一刮,“好,欠着。” 晏淮满意地点点头,手再次放到了他的肩上,继续按摩,君岐寒也再次拿起桌上的书,继续看着。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君岐寒方才放下手中的书,手搭在了晏淮的手上,反手握住,轻轻捏着他的掌心,“不必按了,手都不累吗?” “不累的。”晏淮站到他面前,君岐寒的力度刚好,让他觉得很舒服。 “我也好很多了,阿絮的技艺很好。”他说着,一把将人带入怀中,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晏淮的腰上。 晏淮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拿起桌上的橘子剥了一个,拿了一瓣递到君岐寒嘴边,待君岐寒咬下后又取了一瓣放到自己嘴里,橘子的甜让他眉眼弯弯,心情更加好了不少。 第58章 乖,别动 午睡后,晏淮便陪着君岐寒待在书房里,君岐寒批阅奏折,他便看书。 或许是过于无趣,他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坐在案桌前认真批阅奏折的男人,越看越觉得俊朗,他单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撑累了,便换另一只手。 顶着他炙热的目光,最初君岐寒还能忍受,到了后面他实在有点受不住,他抬起头,放下墨笔,视线刚好对上了晏淮的目光,晏淮也不躲,带着笑继续与他的视线相对。 “阿絮,你看着我,我没法专注。”君岐寒败下阵来,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无奈,对着这样毫不设防的目光,他真的会按耐不住将人办了。 偏偏晏淮撩人不自知,他又换了一只手,薄唇轻启,“方才不是还能专注吗,怎么现在便不能了,自己不专心,还怪我,我可真是冤枉。” 他一噎,一时无言以对,自知说不过对方,便抬手,朝着他招了招手,放缓了声音,“阿絮,过来。” 晏淮短暂迟疑,还是站起了身,漫步走到了君岐寒面前,坐到他身边,对上他的视线,“过来了,要作甚?” “自然是做件大事。” 君岐寒忽略掉他眼中的疑惑,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头,吻上了他的唇。 晏淮瞪着双眼瞧着他的举动,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到了唇上传来的温度,凉凉的,像是冬日的雪,他闭上双眼,双手扯着他的衣服,整个人被他压得靠在了椅子的把手上 到了后面,他几乎全靠君岐寒放在他腰上的手和后背处抵着的椅子把手支撑着他,整个人软软的,仿佛要窒息了一般,他开始推搡着君岐寒,想让君岐寒将他放开。 又过了片刻,君岐寒方才放开他,他伸手掩着嘴,喘着气,眼角微红,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人抽走,反观君岐寒,除了嘴角有点银丝外便再无其他的表现。 见他这副模样,君岐寒眼色暗了暗,广袖下的手攥着衣袖,他不由啧了一声,将晏淮掩着嘴的手拿到一边,再次欺身而上,晏淮哪想到他还有第二次,他还没有缓过来,急忙挣扎着。 他不动还好,一动身上的人便吻得更深了一些,甚至有些近乎狠厉了,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君岐寒放开了他,在他耳边出了一口热气,声音极其压抑,“乖,别动。” 说完,不等晏淮回答,便再次吻了上去,他在他嘴里肆掠,晏淮果真不动了。 干柴烈火,要点燃了。 晏淮心中喊着,他心中莫名悸动,和以前君岐寒要他时的感受一样,可是现在还是白天,还是在书房,他们也只是亲吻,都怪身上这人吻得这般狠。 “咚咚咚……” 敲门声将正处于躁动边缘的两人拉了回来,晏淮一个用力将人推开,君岐寒一副不满足的表情,他知道他刚刚有多想要了晏淮。 晏淮也看出了他眼中的忍耐,他攀上他的脖子,附在他的耳边,“晚上回房再说。” 君岐寒还未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便见他松开了自己,坐直了身子,眼中的情欲一扫而空,与方才不同的冷淡的、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从他嘴里讲出,“进来。” 李福德自敲门便在外面等着,以为屋内的人没听见,正准备再敲一次门,便听见了屋内传来了晏淮清冷的声音。 他 开门走了进去,便瞧见君岐寒和晏淮坐在一起,君岐寒已经恢复了往常在他们面前的模样,只是目光要比以前更冷了一些,让李福德有一种扰了自家陛下好事的感觉。 “何事?”他的声音素来是不怒自威,正常的时候说话便已让人胆寒三分,更何况现在本就带着一丝不悦的情绪,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感到心颤。 哪怕李福德在他身边待了如此之久,仍旧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目光和语气,但好在他外在没有什么表现,“安少侍求见贵君。” 君岐寒不着痕迹地皱眉,这人怎么总喜欢往凤泽宫跑,莫不是真看上了阿絮,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了晏淮身上,晏淮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他移开视线,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让他走。” 开玩笑,有他在这,还能让人扰了他和阿絮单独相处的时间,想想也不可能。 李福德领命,正要退出去,却被晏淮出声制止, “慢着,让他进来吧。” 忽略掉一旁不满的目光,晏淮面不改色的吩咐道,李福德有些纠结,看向君岐寒,君岐寒虽然不想让人打扰,但是晏淮说的,他也不想拒绝,便点了点头。 得了旨意,李福德急忙退了出去。 君岐寒却有些不满意了,他觉得晏淮和那个安少侍走得太近了,他撅着嘴,十分委屈地看向晏淮,“为什么要见他?” 晏淮觉得他现在这副模样好笑极了,他是在吃醋吗? 他笑了笑,解释着,“安少侍都过来了,总不好让别人吃闭门羹吧,万一是有事情呢。” “行吧。”君岐寒转过头,声音闷闷的。 晏淮还想说些话来哄他,书房的门被再次打开,两人收敛起了神色看向走进来的安初阳,安初阳抬眸望去,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晏淮的身上,这惹得君岐寒极为不满意,眉头轻皱。 安初阳仿佛没看见似的,作揖行礼,“侍身请陛下安,请贵君安。” “免礼。” 君岐寒的语气冷冷的,让安初阳不由想打个寒颤,晏淮的手放到案桌下,扯了扯君岐寒的衣服,示意让他不要这么大的寒意。 他知道君岐寒的敌意从何而来,只是这人是他后宫中的人,该有敌意的不该是自己吗,这对象怎么还反着来呢,他只得看向面前站着的安初阳,手却被君岐寒握住,那人还有意无意的挠着他的掌心,使他感受到了丝丝痒意,他忍下心绪,问着,“安少侍前来所谓何事。” “回贵君,前些日子您托我找的那个图案,我……” “图案,什么图案?” 他的话被君岐寒打断,只见君岐寒面色瞬间变换,虽是在询问晏淮,目光却是看向了安初阳,不知为何,安初阳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警告。 安初阳心下一惊,难道陛下一早就知道? 第59章 真是要命了 晏淮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以为安初阳是有了消息,脸上泛起喜色,慕然听到他的询问,便解释着。“我先前拿给你看到那个凤鸟纹的图案,安少侍可是找到出处了?” 后半句时他的视线移到了安初阳身上,眼中露出希冀之色。 “是吗,那可真是一件喜事。” 君岐寒面上一派喜色,说出来的话也感觉像是在替晏淮感到高兴,只是那眼中却无半点笑意,若是晏淮回头,定能看见他眼中浓浓的警告之意。 安初阳感觉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看来这件事情陛下早就知道了,而且也知道贵君在找那一族的人,甚至一直瞒着贵君,他捏紧了手,拱手,语气中尽是歉意,“真是抱歉,侍身并未找到,此次前来也是想告知贵君这件事,侍身翻阅了从安国带来的古籍,却未曾见到这个凤鸟纹出自何处。” 晏淮听后低下头,心情瞬间低落至谷底,他没有细想这其中的蹊跷之处,片刻后,他抬起头,稳定了心绪,虽然安初阳没有帮他找到出处,但是他还是感激他,“多谢了。” “贵君言重了。” 君岐寒不想看到两人“眉来眼去”的场景,因着这件事情,他心中也对安初阳有了一些戒备,有些事情,他并不想晏淮接触到,不论晏淮是出于何种原因,既然晏淮的母亲并未向他透露过,那就说明她也不想让晏淮知道这些。 既然是一个秘密,那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便是越少越好。 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心中有了一些考量。 不知为何,安初阳感到自己背后发凉,决定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便欠身告退。 走出凤泽宫,安初阳思考着在书房内发生的一切,既然陛下知道,却又不想让贵君知道,那么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他陛下又会怎么处置呢。 “殿下,您怎么了?” 桃月见自家殿下从凤泽宫出来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方才北渊的帝王也在书房内,莫不是被惩罚了,她想到这,不由感到害怕,更是一脸着急地盯着安初阳。 安初阳回过神,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书房内,晏淮的心情还是很低落,为什么明明前世感觉他们都认识的东西,重新来过,他们便都不认识了,他不由开始打量起君岐寒,毕竟前世,这图案不仅牵扯到了自己,还牵扯到了眼前这人。 君岐寒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心中一惊,以为他是注意到了他刚才的表现,面上却是维持着镇定,换上不正经地笑容,说出来的话也是极为轻佻,“为何这般看着我,莫不是阿絮还想继续刚才的事情?” 猝不及防听他提起方才的事情,晏淮脸上一红,一股羞意涌上心头,刚才的思索也被他打断,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面前这个笑得像个登徒子一般的人,“胡说什么,我在想正事。” “图案?” “嗯。” 君岐寒拿起桌上的茶杯,目光盯着茶杯,他其实不止一次怀疑过晏淮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然怎么会突然在他面前性情大变、怎么会突然打听起图案的事情,“为什么那么想知道,这图案阿絮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他问得随意,好似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晏淮神色一怔,他不能说出重生的事情,便又开始打马虎,“我上次不是说过吗,无意之间看到的,又有些好奇。” “是吗,”君岐寒回想起晏淮当时问他的场景,似乎是说过这句话,但他显然是不信的,他看向晏淮,伸手捏住晏淮的下巴,靠近了些,“是说过,不过我觉得阿絮在骗我,阿絮当真不愿意同我说实话吗,那我真的太难过了。” 他说着,放开了晏淮,语调也变得低落,甚至为了表达出自己的难过,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晏淮原本还有些担忧他发现了什么,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扯了扯嘴角,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眼前这人这么多戏呢。 不过看着现在这个局面不找个合适的理由是扯不过去了,他想起了屋内那枚指环,母亲虽然说了不能给别人看,但是阿衍是内人,不是别人,是吧? 思及此处,他说服了自己,当即心下一横,便是将母亲送给他指环一事说了出来,“就是这样的,我看指环上有这个图案,便猜想或许和母亲有关系,是我的错,先前没有和你说实话。” 君岐寒也是没想到他交代得这么清楚,原是以为晏淮会随意找个理由,没想到他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就这些话包括那枚指环,每一个放在外面都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他不说话,晏淮便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隐瞒而生气,当即便有些着急,他拉住君岐寒的衣袖,放软了姿态,“你真的在生气吗?” 君岐寒回过神,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那双带着歉意和担忧的眼眸,手放到了他头上,声音也变得温柔,“没有,我很高兴你能同我说这些,晚上可以给我看看那枚指环吗?” 晏淮见他没有生气也是放下了心,听他说想看指环,没有多想便应了下来,君岐寒见他这么好说话,偏过头,似乎是低笑了一声,再次看向晏淮的时候,眼底是受不住的柔光,“母亲不是让你不能让别人知道吗,怎么现在不仅告诉我,还让我看,嗯?” 他轻扬了一个尾音,挑在了晏淮的心弦上,晏淮不愿直视他这般赤裸裸的目光,偏过了头,低声说了句,“因为你不是别人。” 君岐寒愣了片刻,目光久久地聚集在他身上,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化开,脸上笑容更甚,放在他头上的手没忍住揉了揉,“你啊。” 真是要命了! 第60章 都是听你的做的 晚上沐浴后,君岐寒坐在床上,晏淮从柜子里取出盒子拿到他面前,他接过盒子,打开便瞧见了那枚指环,他拿起来看了看,的确是那一族的信物,他将指环放入盒子里,还给晏淮,“既是母亲的交代,还是不要随意让人瞧了去。” “我知道的。” 晏淮将盒子放回柜子里,走到床边坐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疑惑,“母亲当时什么也不说,我连它重要在何处都不知道。” 君岐寒握住他的手,宽慰着他,“既然想不明白那便不想了,日后说不定就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母亲如此说,也定是有她的用意。” 晏淮点点头,可观他的神色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君岐寒只得做一些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比如接吻。 在晏淮发呆之际便被他吻住,还未反应便被轻轻放到了床上,床幔也被放了下来,待反应过来之后,他攀上身上之人的肩膀,学着君岐寒平日亲吻他的模样作出了回应。 原是简单的亲吻,最后愈演愈烈,加之下午的事情,君岐寒心中对晏淮的占有欲更加深重,他克制不住自己,吻得更加深入。 到最后,晏淮有些接不住了,开始挣扎,却不料碰到了什么,只听见君岐寒一声轻哼,面上更红了。 君岐寒下意识将手放到了他的腰上腰带处,晏淮感受到了,也做好了准备,却感受到了腰上的手停住了动作,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君岐寒,眼中还有着刚刚被引起的情。 他缓了缓了心绪,由于亲吻的原因,他现在还有些短气,声音也就娇软了不少,“怎么了,不继续吗?” 闻言,君岐寒眸色一深,他咬了下嘴唇,找回了些理智,“你知道继续下去会是什么吗?” “知道,又不是没做过,何苦,我下午还说了,随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君岐寒也只能勉强听清。 “确定吗?” 晏淮见他到了这时候还在啰嗦,若不是以前君岐寒便将他折腾得第二天起不来,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不行了,他环住君岐寒的脖子,一个用力将人带下来,“确定,不后悔,想要你。” 本来就在欲火控制之下的男人听到心爱之人这么说,眼眸变得浑浊,脑子里面只剩下了占有,他吻上爱人的唇,手缓缓移动。 …… 一轮结束,晏淮觉得自己就像是散架了一般,他看着身边躺着的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便知道他哪是不行,分明就是压制得太久了。 他刚想说不要了,却见那人又欺身而上,“我们继续。” “不……” 他的话还没说出来,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 不知道过了多久,晏淮才被放开,他感觉自己现在像个提线木偶,君岐寒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果然,男人不能压抑得太久! 翌日,晏淮醒来,试着动了动身体,疼痛感瞬间袭来,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不由骂了句“混蛋。” 落霜和冬秋在伺候他更衣时更是满脸绯红,视线一直不敢停留在他身上太久。 坐在榻上,晏淮一直在揉腰,见君岐寒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到他面前,心中压抑的气顿时达到了极点,他拿起桌上的书径直往君岐寒身上摔,凭什么都是一晚上,而他就跟要死了一样,而这个罪魁祸首却什么事都不有,这一点都不公平。 君岐寒稳稳地将书接住,他也知道自己昨夜将人欺负狠了,不过他也没办法,憋了这么久,又是晏淮心甘情愿地配合,让他怎么收得住。 他一把将人抱入怀中,放在他腿上坐下,帮他揉着腰,脸上赔笑,“是我的错,不该这么狠。” “就是你的错,下次不能这样了,要听我的。” “我不是听你的了吗,快点、慢点、深点,都是听你的做的。” 听他这么说,晏淮急忙环顾四周,绯红从脖子蔓延到耳朵,这人到底是为什么能够这么平静说出这么羞人的话的。 “闭嘴,我说的是结束。” 君岐寒没有回答他,但是看他的表情大概就是不会的。 “为什么你什么事都没有。” “有啊,”君岐寒揉着他的腰,闻言立刻反驳,不知为何,晏淮竟听出了一些委屈,“昨夜你就像只夜猫似的,在我背上抓了好几条痕迹。” 晏淮听他说着,有了一点点印象,“很疼吗?” “有点。” 其实除了昨夜被他抓时有点痛感之外,现在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只是看着晏淮的神色,他才不愿意说实话。 果然,晏淮听后便有些歉意,“要不然我帮你上点药。” “不用上药,”君岐寒附在他耳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小声说,“只要你下次轻点就好了。” “我……我知道了。” 热气打在晏淮的耳畔,说的又是这么不着调的话,晏淮刚下去的红晕此刻又爬了上来,一把将君岐寒的脑袋推开,“你不要在我耳边这样说话。” “为何,我想和我家阿絮说悄悄话,不可吗?” 他的委屈甚是明显,直至地看着晏淮,让晏淮一时之间有了一种自己做了恶人的感觉,他眉宇微动,半晌,放弃了抵抗,“可以,你想说便说。” 他的话音刚落,君岐寒的表情便亮了起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搞得他猝不及防。 正在此时,殿门被人敲响,晏淮刚想起身从君岐寒的腿上下来,便被君岐寒抱起,只见他站起身,将晏淮轻轻放到一边,方才让人进来。 李福德走了进来,自知自己扰了两人,也是感到心累,“陛下,晏大人进宫了。” 晏淮看向君岐寒,君岐寒方才想起自己今早召见了晏清辞,一时忙着过来看晏淮,倒是把这件事忘记了。 “昨日说的事,今日想召兄长进来商量一番,”他解释着,“你好生歇着,我先去去就回。” “嗯,去吧。”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需要这般叮嘱。 君岐寒又将冬霜和落秋唤了进来,“贵君若是有任何不适便派人去请宋太医来,好生照料着。” “诺。” 交代好,君岐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下身子,在晏淮嘴角亲了一下方才离开,那样子活像一只偷腥的猫。 冬霜和落秋的眼神从惊讶转变成好笑,冬霜掩着嘴,“陛下还真是打心眼里喜欢公子。” 晏淮从方才他的动作里回过神,眼里带着纵容的笑意,听到冬霜打趣他的话,看了她一眼,佯装斥责她,“你现在胆子是越发大了,连我和陛下都敢调侃,看来要把你早日嫁出去,我好换一个人。” “别啊,”冬霜一停晏淮要将她嫁出去便着急了,抓住晏淮的衣袖,那模样十分可怜,“公子,我要一直伺候你,不想嫁人,” “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我又如何能将你们一直留在身边。” “哪里不可以,宋姑姑不也一直待在太后身边吗,总之,公子在哪我就在哪,不嫁人!” “对啊,我们要一直陪着公子。” 落秋也一脸认真地点头,晏淮看着,笑了笑,不知前世他死后,这两个姑娘又过得怎么样了? 第61章 蒙上眼睛天就黑了? “陛下是想让臣直接将赈灾的钱粮带到灾区?” 晏清辞一脸惊讶地看着君岐寒,以往的赈灾钱粮都是由朝廷派发到地方,再交到灾区,直接带着赈灾的钱粮 到灾区的情况倒是没有见过的。 “对,你亲自去,灾区的事务也交由你全权负责,以往赈灾的钱粮发下去到达百姓手中的不知道还剩多少,你去,孤放心。” “臣定不辱使命!” 天下没有哪个臣子不想得到帝王的信任,晏清辞也不例外,不论这份信任是出自他自己本身,还是后宫之中的弟弟,他都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君岐寒大步走到他面前,扶起他,“路途遥远,恐生变故,孤安排了人跟着你一起,也算是保护你的安全,你且先回去准备,明日便出发。” “诺,臣告退。” 晏清辞领命便退了下去,既然一切有陛下准备,那他只用回去准备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他走后,君岐寒立刻书写了一封信,递给李福德,“将这封信送出宫去交给瑞王。” “诺。” 李福德双手接过信便退了出去。 君岐寒看着紧闭的大门,手在桌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顿时,一个身穿暗色衣服的人便跪在了他面前,他抬眸,神色冷淡,一道冷冷的命令说了出来,“安排一对人跟在暗处,保证他们的安全。” “诺。” 声音铿锵有力,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也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是木头雕刻的人一般,领命后便准备直接离开,却被君岐寒唤住,但他眼中没有丝毫疑惑,单膝跪在地上,等待着君岐寒的下一步命令。 “让他查清楚,他们来北渊找什么。” “诺。” 交代完一切,君岐寒挥挥手,那人便瞬间消失在了房间,仿佛没有出现过。 君岐寒单手撑着脑袋,他不清楚那边的人是发现了晏淮还是只是单纯的在打听指环的的下落,可无论是哪样,他都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瑞王府 李福德派人将信送到了君锦辰手上,君锦辰拆开信封,里面只有短短数语,让他同晏清辞一同前往灾区,他收起信揣入怀中,从衣架上拿起披风披上。 “王爷要出门,可要准备马车?” “不必。” 他独自一人走出王府,循着晏府的方向走去。 雾风替晏淮收拾着出门的行囊,这是晏清辞第一次出远门,雾风担心他出门在外不适应,便把用得上的,用不上的全部收拾到了一起。 晏清辞在一旁看着,无声地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雾风,我只是出门,不是搬家,带一些必需品便可。” 雾风愣了半晌,看着自己收拾的东西,他觉得公子都用得上,比如路途遥远,公子万一想喝茶,得用上茶具吧;万一赶路累了,在马车上休息,毯子是必须得吧,不然会着凉的……看了半天,也没觉得什么东西是不必要的。 见他愣着不动,晏清辞直接站起身,自己动手将不需要的东西拿出来,行李顿时少了近一半,在他正准备将一个木盒拿出来时,一旁的雾风急忙拦住了他,“公子,这里面装的都是些金疮药之类的药膏,万一途中受点伤,还是用得上的。” 晏清辞在听到受伤时下意识皱了皱眉,觉得他说的也确实在理,便又将木盒放了回去。 “在收拾什么?” “啊!” 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雾风被这慕然出现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晏清辞身体微微颤动,倒吸一口气。 君锦辰没想到自己会吓到他们,听到这声尖叫眉宇微拧,“雾风,你的嗓子越发尖锐。” 雾风迅速转过身,见到蒙面的君锦辰,呵呵笑着,摸了摸脑袋,行了个礼,“公子,不怪我,谁让您走路都不发出声音的。” “雾风,你先出去吧。” 晏清辞看了眼房门,房门是打开的,君锦辰定是直接走门进来的,他平时走路便是极轻,没听到声音也很正常。 “诺。” “等等,将这些东西抱出去。” “哦,好的。” 雾风迅速将桌上那些没用的东西抱在怀中,小跑着跑出房间,贴心地替两人关好了房门。 “你来我这作甚?” 晏清辞不知道君岐寒的安排,他也不会想到君岐寒会安排堂堂瑞王和他一起前往灾区。 君锦辰走到桌边坐下来,熟练地给自己到了一杯茶,一口饮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这是准备搬家?” “没有,我要出远门,雾风收拾的。” 晏清辞坐到他身旁,君锦辰替他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他面前,“哦,我和你一起。” “我是去灾区,又不是出去游玩。” “我知道,这是皇兄的命令。” 晏清辞显然不信他的话,目光中尽是怀疑,他不由有些委屈,双手撑在桌上,偏着头看着晏清辞,“阿辞不信我?” “很难相信。”晏清辞有点受不住他这副天真无害、可怜兮兮地模样,拿起桌上的茶杯,目光下垂,盯着茶杯说了一句。 “是吗,我明明对阿辞句句真心,从未说谎的。” 他单指挑起晏清辞的下巴,让晏清辞看着他,晏清辞真不知道他身为王爷是从哪学的这些,一时羞赧,拍开他的手,佯装正定地说,“别不正经了,说实话,真是陛下让你同我一起的?” 君锦辰见他是真的不信,便从怀中掏出了君岐寒写给他的信,怼到晏清辞面前,“阿辞可看清楚了,真的是皇兄说的。” 晏清辞身子微微向后仰,拿过信,信中确实是让君锦辰陪他一起,还让君锦辰照顾好他,所以他们到底谁是王爷,谁是臣子? “现在相信了,因为晏贵君,你现在在皇兄心目中的地位比我这个亲弟弟都还要高了,”他撑在桌上,看似是在抱怨,但语气却没有一点怨念,“不过你刚刚误会了于我,我得要点补偿。” 他目光如炬,就那样静静看着晏清辞,晏清辞被他看得背上发凉,这个赤裸裸侵占的目光让他下意识想后退 “你想……”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人一把抱起,大概是猜到了会发生什么,晏清辞抓住君锦辰的衣领,“现状是白天,不可白日宣淫。” “那把眼睛蒙上不就黑了吗。” 他这么说着,扯下晏清辞的腰带系到他的眼睛上,顿时,晏清辞便感到眼前黑成了一片,他握紧了拳头,这是什么逻辑! 第62章 风月阁 午后的天气,虽然有了些许的阳光,但是一阵风吹来还是有些凉。 容渊走在街上,身后跟着李承煜的人,原本说好了今日陪他上街,可是临时有事,李承煜便让他自己带着人出来了。 他兴致不高,还在为李承煜没能陪他一起出来一事伤怀,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本就小巧俊俏的人,这段时日被李承煜养得极好,身穿一身淡紫色锦服,墨发披在身后,只用了几串流苏修饰,看着便像是富家小公子出来游玩的,一时间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被人这么一路看着,他有些不适,以为是自己哪里与旁人不同,便转过身,看向身后跟着的人,“我可是哪里奇怪,他们为何一直看着我?” 侍卫唐楠心道,您这哪是奇怪,分明是长得过于好看了,才会被人一直这么盯着,起初他们都以为这位是世子相中的人,后来才知道这人是世子救的,只是世子待他极好,按照世子的话来说就是在养弟弟。 “回小公子,他们看您是因为觉得您长得好看。” “哦,这样啊。” 容渊明白了,以前在家中时,家中的人也常夸他好看的,所以他也觉得自己长得好看,脑海中又想起了父亲和母亲,心情瞬间更低落了,他低着脑袋,转过身,缓缓向前走着。 唐楠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见他的情绪瞬间低落至谷底便心慌,府中谁不知道这位小公子是世子宠着的人,要是让世子知道小公子跟着他一起出来,还没他弄得不开心,非得杀了他不可。 他急忙跟上容渊的脚步,正巧路过一家糕点店,便是叫住了容渊,“小公子,这有家糕点铺,是都城最有名的糕点铺,您要去尝尝吗?” 容渊闻言顿住了脚步,偏过头便看见那排着一列人的糕点铺,又看向店铺的名字,“酥香斋”,这好像是前些日子李承煜为他带的糕点的店铺名字,原来就是在这,他们家的糕点,他也的确很喜欢吃。 “要去买吗?” “嗯,买点吧。” 他走到队伍的后面,队伍虽然长,但是店里伙计的速度也比较快,两人排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便到了。 容渊说了几样他常吃的糕点,又想起了李承煜,那人似乎不爱吃甜食,便问道,“这位姐姐,有没有那么甜的糕点吗?” 店里的姐姐看他长得俊俏,便也没有在意他耽误的这点时间,耐心地介绍了几样不太甜的糕点,容渊不知道哪样好吃,便都买了些,最后的结果就是,唐楠两手都拿着糕点袋子。 容渊继续逛着,逛到了一处极为热闹的地界,门口站着长相标致的男子,见容渊走过来还在向他招手。 唐楠见状急忙拉住他,语气也有些慌乱,“小公子,这里不是您能来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为何,我看也有人在往里走啊。”容渊不懂,但是他看门口站着的人各个都摆弄着姿势,与旁人勾肩搭背,他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起来挺高兴的。 “小公子,这风月阁是那种地方,您还是先和我回去吧。” 唐楠拉住他,径直向前走,也有人朝他们走过来,但都被唐楠用眼神吓退,唐楠在心中哀嚎,若是让世子知道他跟着小公子来了烟花地,真的会杀了他吧。 容渊不懂他口中的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但是也看出了他的着急,虽说他没出来逛多久,但是他今天也没什么兴致,索性便跟着唐楠一起回府了。 李承煜的书房 容渊拿着给李承煜买的糕点,放到李承煜的书桌上,李承煜放下笔,抬眸看向他,“这是?” “我给你买的糕点啊,你处理了这么久的事情肯定饿了吧,以前在家中我学久了,母亲便会给我准备许多小糕点,我跟你讲,我母亲做的糕点可是很好吃的,比酥香斋做的还要好吃。” 他说着,好似想起了母亲拿着糕点走到他面前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哀伤,被李承煜瞧了去,李承煜从未问过他关于他家人的事情,因为他能猜到一些,或许他的家人早已不在世上了。 不愿看到他如此伤怀,李承煜拆开糕点袋子,取出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没有平常的糕点那般甜,“今日的糕点似乎没有往常的甜。” “是啊,我专门找店里面的姐姐问的,她说这些没有那么甜,怎么样,好吃吗?” “不错。” “那我试试。” 容渊方才的难过似乎瞬间消失,也或许是他不愿将难过表露得太久,他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一块糕点,尝了一下,虽然味道不错,但他还是觉得那些甜甜的糕点更好吃一些,“还行吧,我还是更喜欢甜一点的。” 李承煜将一块糕点吃完,用手帕擦干净手,听他这般说,便看向桌上放着的好几个纸袋,“既然喜欢吃更甜些的,那为何买这么多不怎么甜的。” “特意给你买的,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但是我又不知道哪样好吃,便都买了些。” 原来是特意按照他的口味挑的,不知为何,李承煜竟有一丝高兴,眉宇之间多了一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和。 今日走了许久,容渊有些累了,便坐到了一边,想起了唐楠说的那个风月阁,便一脸好奇地看向李承煜,“对了,煜哥哥,风月阁是什么地方?” 他语气天真,眼中更是不带一丝杂质,那模样要有多单纯就有多单纯,还未等李承煜回答,他便接着说,“唐楠说是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又是什么地方啊,我看那里的人感觉都挺开心的。” “咳咳……”李承煜掩嘴咳嗽,他想了半天,看着容渊那单纯无知地眼神,迟迟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管怎么回答,他都有种教坏小孩子的感觉。 唐楠在干什么,怎么还将他带到那种地方去了。 站在门口的唐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莫名地,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搓了搓手臂,瘆得慌。 第63章 不是梦 “烟花之地,寻欢作乐的场所。” 李承煜没有解释的很具体,他不想容渊过多了解这些东西。 容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寻欢作乐的地方,就是说好玩的地方了? 若是李承煜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估计会后悔自己没有和他解释清楚,反而助长了他的好奇心。 李承煜瞥了一眼容渊,见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也是松了口气,他将糕点放到一边,再次拿起了笔处理方才没有处理的事情。 前些日子他奉君岐寒的命令查了一位朝臣,这几日便是拿到了他徇私枉法的证据,今日便是要将证据汇总到一起写一条折子,明日上朝前私下交给君岐寒。 容渊见他又忙了起来,便乖乖坐在一旁没有打扰他,没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无聊了,便趴到桌上,偏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处理事务的李承煜,描绘着他的脸部轮廓。 他发现李承煜也长得极为好看,比之他也不遑多让,脸庞要比他更坚毅些,待他还这般好,要是这个人一开始就是他哥哥的话,应该也挺好的。 约摸过了一刻钟,他感觉眼皮有些重,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待李承煜抬起头看他时,他已经睡熟了。 这几日的天气还算好,屋内又有炭火,但他的身子方才好些,这样趴着睡很容易着凉。 李承煜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站起身,轻轻走到容渊面前,缓缓将他抱在怀中,期间容渊似乎是迷迷糊糊醒了一下,感受到温暖,又闭上了眼。 他的院落中虽然没什么下人,但是一路从书房走到容渊的卧房还是遇到了两三个下人,下人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都肯定了一个想法: 世子对小公子当真是好。 刘棋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他也觉得自家世子对这位捡来的小公子过于关心了,不仅让他住在府中,什么事情都考虑着,是真的在养弟弟吗? 走进容渊的卧房,李承煜将容渊轻轻放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便要转身离开,却被床上的人抓住了衣角。 李承煜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转过身,看着容渊,他嘴唇微微蠕动,好似在说梦话,他弯下身,靠近了些,方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阿娘,不要让渊儿走,别不要渊儿。” 他睡得不安稳,紧皱着眉头,平时爱笑的脸此刻也似乎带上了点苦色。 李承煜不喜欢他这副模样,面露思考,伸手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谁料容渊突然翻身,他还未收回的手便被容渊抓住,手中还传来一一丝冰凉感。 他是哭了吗? 这样想着,李承煜竟有一丝不快,他没有抽回手,坐到了床边,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容渊的头,想安慰他在梦中的难过。 一直到了黄昏时期容渊才缓缓醒来,这时房内已经没了李承煜的身影,他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上,他以为李承煜抱他是梦,现在他却在床上醒来,看来那不是梦,是李承煜将他抱回房间的。 他迅速起身,穿好鞋子,一路小跑到书房,推开书房的门,李承煜还在写折子,原本不用写到现在的,可他一直陪着容渊,一直到临近黄昏才回到书房。 面对突然闯进书房的人,李承煜先是升起不悦,随即见来者是容渊,那丝不悦也消失殆尽,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眼前跑得气喘吁吁的人,有些不满意他跑得这般急,语气中也有了些责备,“府中不可疾行,下次莫要再跑这般快。” “哦。” 容渊老老实实地听着,记在了心里,一旁的刘棋却是带着一丝疑惑看向李承煜,他在府中待了这么多年,为何不知府中有这么一条规矩? “刚刚是你抱我回房的吗?” 老实了片刻,容渊便暴露了本性,一脸高兴地望着李承煜,那模样,就算他下一秒会扑到李承煜身上也不足为奇。 李承煜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容渊走到他身边,十分雀跃,“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那煜哥哥是不是还摸了我的脑袋,一定摸了吧,我本来梦到了不好的事情,但是却迷迷糊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所以是你吧。” 刘棋并不知道房内发生的事情,他一直守在门口,此刻听到容渊的描述,莫名地看着李承煜,他家世子会在别人做噩梦的时候摸头安慰,虽然以前不可能,但是,若是发生在小公子身上,似乎也没有那么奇怪了。 原本就是李承煜不曾做过的事情,此刻听容渊这般说出来,李承渊有一种奇怪且不好意思的感觉,他眼神闪躲,没承认也没拒绝,但这对于容渊来说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他眉眼弯弯,无声地笑着,一双眼睛笑得快合在了一起,李承煜瞧着,竟然觉得这些如果会让他觉得开心也不是不可以做,他的笑一直都很有感染力,李承煜不由也微微扬起了嘴角。 “咕噜噜……” 容渊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摸着肚子,李承煜“嗤”地一声掩嘴笑出了声,他揉了揉他的脑袋,站起身,笑着说,“走吧,去吃饭,方才母亲便让人来唤了。” “好,那快走吧,不要让夫人他们等久了。” 容渊拉起李承煜的手,也不知是真的害怕永昌伯夫妇等久了,还是实在饿得不行了,小跑到门口,方才想起李承煜方才说的府中不可疾行,便慢下了脚步,拉着李承煜的手也松开了,“煜哥哥,今日有做小酥肉吗?” 他喜欢吃小酥肉,也是从来了永昌伯府才喜欢上的。 李承煜看着被松开的手,莫名感觉有些空落落的,听到他的问题,不假思索回答,“嗯,做了,还做了蟹饺。” “真的吗,那太好了,上次做的蟹饺真的很好吃。” 容渊转过身,倒着走,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却没有注意到后方的阶梯。 “啊!” 一脚踩空,身体径直向后倒去,他闭上眼做好了和大地亲密接触的准备,下一刻却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没有想象中的痛感,他睁开眼,便对上了李承煜焦急的目光。 李承煜见他向后倒,眼疾手快向前一步,稳稳接住了要摔倒的人。 这样的姿势着实有些尴尬,饶是容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慌慌张张地从李承煜的怀中出来,有些手足无措,李承煜收起手,双手放在身后,一脸严肃,“看着路走。” “好。” 容渊这次老实了,低着头看着路走。 李承煜不敢走神了,生怕他下一秒又摔了。 第64章 不讲道理 夜间月冷,夜风吹得窗户作响,一轮月光照耀进屋内,照到了窗边靠在躺椅上的人,他撑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拿着书,神色淡漠,犹如那一轮月光一般清冷。 落秋走进来,点燃屋内的安神香,见晏淮还靠在躺椅上,知道他还在等陛下,便从架子 上取下一件大氅替他披上,“公子不若先去床上歇着?” 晏淮摇摇头,手有些麻了,便换了个姿势,见落秋绕到他身后要关窗户,伸手想要拦住,又想起了待会儿君岐寒便要来了,看见他开着窗户坐在窗边又要念叨,便收回了手,“给我换杯热茶罢。” “诺。” 落秋重新换了杯热茶递给他,晏淮接过热茶,双手捂住,茶的温度从杯身传到了手掌,一饮而尽后递给了她,下意识抬头想看窗外的月色,才想起窗户已经被关上了,只得再次拿起书看。 落秋见他看的认真便没有打扰他,轻轻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晏淮感觉倦意袭来,眼皮也越来越重,脑袋一点一点的,手中的书滑落在地,在脑袋也要从手上滑落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接住。 他迷茫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熟悉的衣裳,呆滞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可爱。 君岐寒托着他,蹲下身子,与晏淮的视线对上,他一脸宠溺地看着晏淮,轻声问着他,“怎么不去床上睡?” 晏淮缓过来,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声音中还带着些许的睡意,“本是不困的,可能屋内太暖了,书又有些无趣,便泛起困了。” “我让人备好热水,先沐浴再睡觉。” “好。” 许是因为睡意太浓,晏淮现在表现得乖极了,君岐寒命人备好了热水,将他抱到了浴桶面前放下,便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地瞧着他。 晏淮被他这样看着,不好意思脱衣服,眼睛也一直乱瞟。 君岐寒靠着墙,眼神中的揶揄难以掩藏,“怎么了,阿絮是想穿着衣服洗不成?” “你先出去。” “你身上哪处是我没看过的,还是我来帮你脱吧。” 君岐寒说着就走到了他面前,伸手解开他的衣袋,晏淮还未来得及阻止身上便只剩一件里衣,他急忙制止那双扯着里衣的手,“我自己来。” “不用,还是我来吧。” 两人拉扯之间,晏淮步步紧退,一直退到紧挨着浴桶,无路可退,晏淮见君岐寒如此逗弄于他便来了脾气,直接拽着他的衣领,一把倒入浴桶之中,水花四溅,晏淮看着一身湿的君岐寒,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这下都打湿了,干脆阿衍同我一起沐浴了。” 浴桶不算小,但是一次性容纳两个大男人还是有些勉强,两人都蜷缩在浴桶里,有些拥挤,晏淮的感触最为明显,他身上只剩单薄的一件,腿上传来的温度不知是水温还是君岐寒身体的温度。 君岐寒先是搓愣,待反应过来之后脸上迅速浮现出一抹算得上轻浮的笑容,话语间尽是调侃,“我竟不知贵君打得是和我共浴的主意,当真是胆大包天。” “是啊,不过陛下说错了,这不是胆大包天,而是,色……胆……包……天。” 晏淮也不甘示弱,扶着浴桶边缘,慢慢跪坐在君岐寒身上,呈现出一幅他在上,君岐寒在下的画面,他趴在君岐寒的耳边,一字一句说道,最后四个字更是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还带着点热气喷到君岐寒的耳边。 他今天就是必须让君岐寒知道,他平时贴在自己耳边轻声细语说着调戏的话时,他的感受。 他却不知,在他做出这番动作和说话之间,君岐寒扶着浴桶边缘的手紧紧扣住了浴桶边缘,调皮的野猫,总是爱肆无忌惮地挑衅人,然后又夹着尾巴逃走,可他不会给野猫这个机会。 他一只手托住他晏淮的腰,攀上他的背,手掌的热度让晏淮的身躯微微颤动,因为晏淮方才的动作,两人现在可以说是靠得极近,屋内昏黄摇曳的烛光下,两人的面上都笼罩着一层氤氲暧昧的暖光。 君岐寒的另一只手 也没闲着,覆上晏淮的耳垂,轻轻捏了捏,晏淮不明所以,下一刻,君岐寒便咬上了他另一只耳垂,舔舐之后,一阵酥麻感便传来,引得晏淮发出一声轻哼。 他下意识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垂这般敏感。 君岐寒也发现了这件有趣的事情,便生出了逗弄之心,晏淮渐渐感觉身体发软,同接吻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试着推攘了一番,终于,君岐寒放过了他可怜的耳朵,可是他还未回过神,君岐寒那放在耳垂上的手便从逐渐滑动,指节从晏淮的脸颊下滑,来到那微张的嘴唇上,拇指轻轻摁了摁他的唇瓣,随即略带蛊惑地说着,“阿絮,吻我。” 君岐寒的眼神十分勾人,引诱着晏淮,晏淮呆呆地,听从了他的话,缓缓吻了上去,待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有了些羞意,但没有离开,而是学着君岐寒平日里的表现,卖力地吻着。 渐渐地,两人都情动了,晏淮坐到他腿上,脸色绯红。 君岐寒制止了他,“昨夜才做了,还没恢复好,用别的帮你,你也帮我。可好。” “嗯。” 他忍住羞怯,同从着君岐寒的话,…… …… 结束后,君岐寒命人重新接了水,两人清洗干净后,将晏淮抱到了床上。 晏淮此时疲惫极了,两眼皮一直打架,他滚到最里面,决定和君岐寒保持最好的距离,以免两人又发生点什么意外。 君岐寒看着他一副防狼的姿态,忍不住苦笑,他一把拽住角落里的晏淮,“躲什么?” “害怕你乱来。” 晏淮如实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君岐寒不由扶额,“讲点道理,方才明明是你在点火。” “我……总之还不是怪你没忍住。” 晏淮倒打一耙,俨然不讲道理的模样,挣脱开君岐寒的手,抱着被子待在角落里。 君岐寒看着外面所剩无几的被子,什么叫怪他没忍住,那种情况下,换成个正常的男的都没办法忍住的吧,罢了,遇到晏淮,他也只能认栽了。 “只是,贵君这是准备让我冻死不成?” 他指了指外面的被子和被晏淮抱在怀里的被子,晏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将一大半多的被子都扯走了,连忙递出去一些,转过身,“好了,睡觉吧。” 君岐寒见他这副模样,也是无奈一笑,躺在床上,放下床幔。 未过多久,他便感到自己怀中似乎滚进来了什么东西,他睁开眼睛,扯开被子,此时的晏淮已经从角落里滚到了他怀中,他瞧着他熟睡得毫无知觉的脸,弯了弯眉眼。 说好的睡角落,还是滚过来了,真是不讲道理。 他圈住他,缓缓睡去。 第65章 祭拜 早晨,晏淮半梦半醒间翻过身,手似乎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他心中一惊,猛然睁开双眼,便对上了那双熟悉的视线。 他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君岐寒,“今日还没到上朝的时间?” 按理来说不应该吧,平时他醒来时都快下朝了,今日他醒的这般早吗? 他的眼神有些迷糊,君岐寒将他的手从身上拿开,坐了起来,一边将床幔挽起来,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今日休沐。” 换句话来说就是早就过了上朝的时间,只是今日不上朝罢了。 “哦。” 晏淮这才想起,今日确实到了休沐的日子。 两人起床收拾了半晌,便让人传了早膳,看着桌上的燕窝鸡蛋羹,君岐寒想起了那日晏淮做的,感觉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嘛。 晏淮吃得少,便比君岐寒先用完膳,他放下碗箸,想起了昨天夜里的打算,便瞧向了君岐寒,“阿衍,我今日想回一趟晏府。” 君岐寒夹菜的手微微一顿,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也就那一瞬间便恢复了平静,“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晏淮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但是还记得上次自己拒绝回晏府的事情,便如实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我想回去问问大夫人知不知道母亲的身份,或者能找到曾经伺候母亲的老人也是可以的。” 其实不用他解释,君岐寒也能猜到个大概,他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碗箸,拿出手帕,擦干净嘴角,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 “我陪你一起吧。” 晏淮摆摆手,“还是别了,你和我一起,那得弄出多大的阵势啊。” “无事,不声张便可。” 君岐寒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又因为上次的事情,晏淮本就心有愧疚,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想着径直去晏府便好了,“嗯,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他已经许久没有回去过了,恰逢今日兄长出门了,府内便只有大夫人在了。 “我让李福德准备些东西,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虽说不声张,但是该有的礼数君岐寒不会忘记 ,将李福德唤了进来,命他去准备东西,不必准备太多,但必须突显心意,带太多的话,还是会引起关注的。 晏淮点点头,虽然他已经让落秋准备了些了,但这毕竟是君岐寒的一番心意,见君岐寒如此重视自己的家人他也很高兴,便没有阻拦。 待一切准备就绪,已经到了巳时二刻了,李福德安排人将东西提前送往了宫门口装进了马车,君岐寒带着晏淮前往宫门口,此行君岐寒也只带了李福德和两名侍卫,晏淮则带上了冬霜和落秋。 两人到达晏府时,门口的家丁已经换了一批,便不认得晏淮的模样,将二人拦了下来。 晏淮倒是头一次到了家门口被拦住,竟有种别样的体验,略微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君岐寒,君岐寒也只是噙着笑,似乎很乐意见到他吃瘪的模样。 他朝落秋递了个眼神,落秋急忙上前,“劳烦前去禀报一番,便说二公子回来了。” 家丁虽然没见过晏淮,但也是知道晏府二公子的,听说是进宫做了贵君,那他旁边的岂不是当今陛下。 想到这,两个拦人的家丁都吓出了冷汗,急忙跑进去禀报大夫人。 没等一会儿,便有一行人匆匆赶来,大夫人走在最前面,慕然见到晏淮,也是有些错愣,还来不及行礼便是瞧见了站在他旁边的君岐寒,急忙带领众人便要跪下请安,便君岐寒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大夫人不可,站在门口太过惹眼,进去说。” “诺。” 大夫人让出路,让君岐寒走在前面,君岐寒握住晏淮的手,大夫人见两人这副模样,也是放心下来,看来自家大儿子没有哄她,两人的确修好了。 因为二人突然到访,晏府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尤其是晏府的厨房,原本是府上最闲的地方,今日变成了最忙碌的地方,倒是苦了一众厨子。 大厅内,大夫人坐于下方,君岐寒和晏淮坐在上方,大夫人今年五十又四,年过半百,岁月虽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却更显韵味,不能看出其年轻时也是一名美人。 “今日陛下来得突然,府中没有准备,还未陛下见谅。” “无事,今日本就是陪阿絮回来探亲的,既是一家人便也不必如此在意这些。” 他唤的阿絮,大夫人才反应过来他唤的晏淮的乳名也是晏淮及冠时用得表字,以前晏淮在府中时,他们也是唤的阿淮,一时便也就没反应过来。 见晏淮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想来也是习惯了,看来两人的关系真的很好,大夫人心中感到甚是欣慰。 “只是阿淮此次回来得不巧,你兄长他啊,今早一早便出门了,神神秘秘的,说有要事要办。” 大夫人想当然地便认为晏淮是回来找晏清辞的,毕竟晏淮与晏清辞的关系是好得没话说的。 晏淮放下手中的茶杯,摇摇头,“我知,今日回来是有些事情想问大夫人,顺便祭拜父亲和阿娘。” “好,我让人带你们去祠堂。” 大夫人转身,吩咐身后的婢女带晏淮和君岐寒去祠堂,自己则是去了厨房看看午膳准备的情况。 祠堂 晏淮让众人等在外面,带着君岐寒进入了祠堂,晏淮直接跪到了地上,眼看着君岐寒就要跪下来,急忙拦住他,“你做什么?” “祭拜啊。” 君岐寒歪着脑袋看着晏淮,难道他表现得不明显吗? “我知道,可你是帝王。” “可我现在只是你的夫君。” 君岐寒说罢,便是直接跪在了地上,晏淮心中动容,愣愣地看着他跪到地上,晏老爷子在世时便恪守君臣之礼,若是让他得知自己死后受了君岐寒这一跪,怕是会吓活过来。 见晏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君岐寒偏过头,一脸打趣,“怎么了,不是要祭拜吗?” 晏淮回过神,既然都已经跪了,那便就如此罢,便同着君岐寒拜了三拜,他走到供台前,拿了香,点燃后递给君岐寒,晏淮拿着香,闭上眼, “父亲,若是你在天有灵,还请保佑孩儿和阿衍一世平安,百岁无忧。” 祭拜完,两人皆还跪在地上,晏淮作势便要起身,却被君岐寒拉住了衣角,他面上莫名地看着君岐寒,不明白他是作何用意,便问道:“怎么了?” 第66章 濯濯如春月柳 君岐寒看着牌位,若有所思,并未立刻回答晏淮的问题,正当晏淮准备再问一遍时,君岐寒却是站起了身,“午后我陪你一起去祭拜母亲。” “哦,好。” 所以方才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吗,晏母是妾,按照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妾室死后不入祠堂,所以每次晏淮都是去墓地祭拜的。 但是晏淮瞧着君岐寒的侧脸,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君岐寒的情绪不太对劲,但是为什么呢? 两人走出祠堂,晏淮走在君岐寒后面,快步追上他,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问他,“你不开心吗?” 君岐寒没料到晏淮捕捉到了他方才的心绪,敛去了眼中的情绪,握住他的手,“没有,方才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别担心。” 晏淮听他这么说,又瞧他脸上确实没有不悦的表现,便信了,没再多问。 两人走到庭院时,君岐寒顿住了脚步,晏淮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君岐寒将视线投向院落东侧,缓缓开口,“阿絮,带我去你的住处瞧瞧,可好?” 他其实知道晏淮住在哪,他看的方向便是晏淮住处所在,他去过许多次,只是没有一次让晏淮看见他了。 “好啊,真巧,你看的方向正好就是我住的方向,走过去就到了,我带你去。” 是啊,真巧。 晏淮不会认为君岐寒是早就知晓的,只是以为他随便看了看,拉着君岐寒的手便朝着东边的院落走去。 打开门,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并没有因为这么多年没有人住便落了灰尘,屋内所剩的东西不多,东西的摆放也和晏淮离开时摆放得一样,没有随意移动。 君岐寒四处观望着,最终目光落到了墙壁上的一幅画上,那是一幅冬日梅园图,梅园里还有两个小男孩蹲在地上玩雪,他的思绪在这瞬间被拉回了很久之前,那时候的晏还淮,正如这画上所画的一般,还是个小团子,真是让人怀念。 他的脸上不知不觉间便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晏淮站在一旁看着,这是他几年前画的,他有的时候会做一些梦,就如同这画中的场景一般,但是这种情况很少,很朦胧,那次醒来后便画了这幅画。 如今看君岐寒的神色,不禁有了一种大胆的想法,他做的梦是不是和君岐寒有关系,否则,他自认和君岐寒没有什么往来,又是如何能得他如此深情对待。 于是,他试探性地说着,观察着君岐寒的神情变化,“我想若是我们两人小时便遇到了,我说不定真的会拉着你一起玩雪,听母亲说,我小时候很活泼的,尤其是到了冬天,总是爱拉着别人一起 玩雪。” 君岐寒神情微变,瞳孔微张,随即恢复正常,但是这一切都被晏淮看在眼中,所以他们小时候是真的见过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便说得通了,晏淮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应该不懂什么是喜欢吧,但是还是坚持到了长大,然后面对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大概是很辛苦的。 他突然拉住君岐寒的衣袖,君岐寒低下头看着他,他的眼中布满了心疼,“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 “没事,只是想问你,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这个要靠你自己想。” 君岐寒突然打起了哑谜,故作神秘。 “那我要是想不起来呢?” “那你十八岁进宫参加宫宴那年,便是初见。” 晏淮记起了他说的那场宫宴,那是君岐寒的二十岁及冠礼,他当时确实见到了君岐寒,那个传闻中的太子,他抬着脑袋,扯了扯君岐寒的衣角,“我当时也看见你了。” 只不过是匆匆瞥了一眼。 君岐寒当时跟在皇帝身边,出于对那传闻中上阵杀敌的太子的好奇,他抬眸看了一眼,确实长得俊郎,也很冷峻严肃,倒是与传闻中极其相似,别的便再无印象了。 君岐寒当然知道他看过自己,也知道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他全程的视线大多都集中在晏淮身上,自然是将他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 他配合着晏淮的话,说道,“是吗,那不知阿絮当时对我是什么印象呢?” “就……”晏淮思索着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觉得他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太过严肃了些吧,“当然是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 “嗤……” 君岐寒忍不住笑了,这一看就是才想出来的。 听到他的笑声,晏淮一巴掌拍到君岐寒身上,“别笑了,夸你还不乐意了。” “好好好,不笑。” 君岐寒强行收起笑意,但是肩膀时不时抽动却暴露了他。 晏淮瞥过脸,不准备再理会他了,默默决定,下次再也不夸他了。 恰好此时,冬霜的头从门外探了进来,或许是知道她打扰了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声音弱下来了不少,“陛下,公子,大夫人让人来传膳了。” “知道了,”晏淮看向君岐寒,“走吧,莫要让大夫人等太久了。” “嗯。” 君岐寒握住他的手,两人并排着走出房间。 餐桌上,君岐寒十分自然的夹了一夹菜放到晏淮碗中,晏淮也十分习惯的夹起放到嘴里,但是这一切放到大夫人眼中,便是十分新奇的。 两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皇室的人,倒像是普通人家的夫夫。 晏淮注意到了大夫人的视线,手悄悄放到桌下,戳了戳君岐寒,示意人收敛些,君岐寒却仿佛跟没感觉到一般,继续我行我素。 好在大夫人也只是看了几眼便移开了视线。 饭后,大夫人将晏淮单独叫到了房间,晏淮便让君岐寒先去他的房间内等着。 第67章 巫月族 “大夫人唤我来所为何事?” 晏淮倒了一杯茶水放到大夫人面前,坐到她身旁,大夫人思索着措辞,半晌方才问道:“阿淮,你和陛下,平日里也是这般相处的吗?” “嗯。” 毕竟是在长辈面前,晏淮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大夫人握住他的手,“阿淮,我知晓,陛下打心眼里爱护你,宠溺你,但是深宫之中做事,凡事切记,切勿落人口舌。” “我知晓的,”晏淮另一只手搭在大夫人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大夫人,我有一件事想请问你,就是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就在他说完的这一刹那,大夫人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呆滞,惊讶的情绪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却依旧被晏淮敏锐地感知到了。 看来他母亲的事大夫人就算不是全部知晓,也是知晓一部分的。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大夫人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握住晏淮的手也松了开来,晏淮迅速拉住她的手,“有些谜团,对我而言很重要,我希望大夫人能够如实告知。” “这……”大夫人心中摇摆不定,面上犹豫不决,她不知道晏淮记起了多少,她曾答应过晏淮的母亲,若是晏淮想不起来,那那些事情便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也不会向晏淮提起,毕竟那些事情,牵扯的事情很多,亦很大。 晏淮见她吞吞吐吐的,也是着急了起来,握住大夫人的手不由加重了力度,“大夫人,你可知凤鸟纹?” 原本还能保持平静的大夫人在听到凤鸟纹时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震惊,细听还能听到一丝颤抖,“他们,他们来找你了!” “什么他们,他们是谁,谁会来找我?” 晏淮盯着大夫人,蹭地一下站起了身,难掩着急,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他心中有预感,或许她们隐瞒的事情很大,大到她们并不愿意他知道。 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也让大夫人放下心来,幸好,那些人还没有找到晏淮,又蓦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似乎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急忙打起马虎眼,“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有些犯困了,你且回去睡会儿,晚些不是还要去祭拜你母亲吗。” 她绕过晏淮,走到床边坐下,晏淮不甘就此作罢,转过身,面对着她,“我知晓你们有事瞒着我,或许你们觉得这样是对我好的,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当有一天危险来临时,连防备都来不及,您说呢,大夫人?” 他的话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大夫人脸上的表情有了些松动,半晌,只见她长叹一声,便是抬起了头,对上晏淮的视线,缓缓开口, “有些事情不是不愿告诉你,而是告诉你对你而言也无半点好处,有些事情说起来过于冗长复杂,那凤鸟纹是你母亲家族的族徽,只是,你母亲生前让我转告你,若是有天你遇到了带有凤鸟纹的人,定要离他们远些。” “为何,他们不是母亲的族人吗?” 大夫人笑着摇摇头,那笑中尽是嘲讽之意,“一族之中又怎会和平,是族人,但不尽是亲人,你母亲也曾是那一族的嫡系,阿淮,记住,长尾风鸟纹便是嫡系,垂尾便是支系,支系之人,不尽可信,我知道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垂尾?长尾? 晏淮面露沉思,似乎他画的和母亲给的指环上雕刻的似乎是有这个区别,只是他当时并未仔细瞧,待回宫之后再看看吧,现在更重要的是那一族叫什么,便继续问道,“那一族是什么?” “那一族被唤为巫月族,但是他们真实的名字为凤月族。” 巫月族! 晏淮曾听说过这个族群,传闻他们存在于南疆,隐匿于南疆,族人却分布在各国,他们擅长巫术,制蛊,制毒,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与他们有关联,他曾听别人说,巫月族便象征着不幸,没想到母亲竟然是那一族的人! 他处于震惊之中,以至于从大夫人房中出来回到自己的房中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瞧着坐在桌边等待他的君岐寒,想起了前世,所以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君岐寒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中便有了猜测,或许大夫人已经告诉他了,但是告诉了多少呢,全部吗? 他站起身走到晏淮面前,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抚慰着,轻声问,“问到了?” “嗯。”晏淮感受到他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皇室极为忌惮巫蛊之术,若是君岐寒知道他母亲是巫月族人时,又将如何看待他呢? 君岐寒没错过他眼中的伤怀,以为大夫人并未透露太多,便安慰道,“既然问到了一些便算有了进展,不要太过纠结伤怀。” “不是的,”晏淮知他误会了,急忙否认,双手扯着衣袖,将袖口扭到了一起,随即,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着君岐寒,一鼓作气将大夫人方才说的话前部说了出来,“就是这样,母亲是巫月族嫡系。”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君岐寒的神色,见他脸上并未有厌恶或是不悦的表情,揪衣袖的动作方才停下来,紧张的情绪消散了不少。 虽说早已知道这些事情,君岐寒还是装作惊讶的模样,心中暗暗思考,大夫人必然是没有全部告知晏淮事实的,告知的皆是一些表面的事情,“既然已经知晓了母亲的身份,那你也算是了了心事,这些便安心了吧。” “不,”晏淮敏锐地觉得这其中的问题不简单,比如他母亲既是巫月族的嫡系,又怎会给他父亲做妾,再比如,前世的他,在皇宫待了六年,又怎会突然被那一族的人盯上,这一切都说不通,“我要去南疆!” “为什么?” 君岐寒的眼神瞬间便冷了下来,他没料到晏淮竟然想深究下去。 晏淮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便迅速找了一个听起来合理的理由,“母亲是巫月族之人,若是外公外婆在世,我没有不回去看望的道理,所以我得亲自去看一眼,顺便看看母亲自小待到大的地方。” 后半句话倒是真的,他对母亲的记忆极少,那里是母亲长大的地方,他理应去瞧瞧的。 第68章 夫君 “不行,太危险了!” 君岐寒极少用如此严肃的语气同晏淮说话,脸色也冷了不少,晏淮自然也知道此行危险,但他必须要去,或许母亲给他的那枚指环也只有在那里才能发挥作用。 他扯住君岐寒的衣袖,放软了态度,一副讨好的模样,撒着娇,“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可以多派点人保护我啊,求求你了,让我去,好不好嘛?” “不行!” 君岐寒态度坚决,撇过脸,不看晏淮央求的表情,怕自己会忍不住答应下来。 晏淮当然不准备就此罢手,他知道君岐寒最见不得自己撒娇说软话,便有一个跨步,走到君岐寒面前,再次和他对上了视线,他眨巴眨巴眼睛,晃着君岐寒的衣袖,整个人靠近了君岐寒,“阿衍,求求你了,你最好了,答应我,好不好,嗯?” 君岐寒藏在袖子里面的手紧紧握紧,身体微微后仰,这次没有作答,而是直接偏过了头,闭上眼睛。 下一刻,他感受到衣袖被松开,以为晏淮就此放弃时,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脸,将他的头扳正,附在他耳边,一股热流传入他耳中,一个又娇又柔的声音随之而来,“夫君,让我去南疆好不好,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夫君。” 听到这一声夫君,君岐寒猛然睁开眼,入眼便是晏淮绯红的脸,他猛然抓住晏淮的手,语气近乎急切,“你方才唤我什么!” 晏淮看君岐寒这个反应,觉得话本上说得确实没错,男子都喜欢这个称呼,既然如此,他心中一横,忍着羞回答,“夫君,不可以这样唤你吗?” 他撅着嘴,声音弱弱的,低着脑袋,那模样看起来像是做错事害怕受惩罚一般,可怜极了。 君岐寒还沉溺在那一声声夫君中,像行走在云端,轻飘飘的,他松开晏淮的手,捧着他的脸颊,难掩喜悦,“可以,我甚是喜欢。” “那你就让我去,好不好,夫君!” 晏淮趁热打铁,君岐寒下意识便想回答一个好字,话到嘴边却急忙收住。 差点着了道,果然美色误人! 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再忍心拒绝,便提出了条件,“可以是可以,只是不是现在,待我忙完朝中这些重要的事情,我陪你去。” “可是……” “要么不去,要么等着我陪你去,阿絮,自己选一个吧。” 看他态度坚决,晏淮也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巫月族他是非去不可的,一番考量之下便做出了选择,“好,我等着你,我们一起去。” 边疆的事务繁多,又要准备着打仗,北回不好对付,打下来短则三四月,慢则七八个月也是可能的,忙完都要等到明年了,说不定到时候晏淮早就忘了这件事情了,君岐寒私心上并不想晏淮参合进这些事情,能拖一日便拖一日吧。 晏淮此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忽悠了,满心满意等着君岐寒忙完,便可以一起启程去南疆,听闻南边风景极好,他还没去过,若是和君岐寒一起,他们可以一路游玩过去,也是不错的选择。 “夫人,您将事情都告诉二公子了?” 大夫人房内,一直跟在大夫人身边的老人十鸢伺候着她更衣入睡。 大夫人微微颔首,走到床边坐下,随着她的动作,她锁骨处若隐若现,隐隐能看见一个图案,若是晏淮在定然能认出,那是一个垂尾的凤鸟纹。 她伸手抚上那个图案,眼中流露出丝丝怀念,“有些事情告诉他,多少会让他有点防备,以不至于那些人找到他时那般措手不及,说起来,我也许久未曾见过我的族人了。” “大夫人。” 十鸢自幼便跟在大夫人身边,陪着大夫人从巫月族走出来,嫁进晏府,自此便再未回去过,尤其是在那件事情之后。 “无事,年纪大了,偶尔也有些念旧,”大夫人淡淡一笑,她现在有儿子陪在身边,年轻时婚姻也幸福美满,一生到也算是圆满了,她看向十鸢,眼中含着歉意,“倒是苦了你,跟着我,也回不去。” 十鸢笑得摇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于她而言,虽然巫月族是她生长的地方,但是她对那里并无留念,“夫人言重了,跟在夫人身边是我的福气,又怎会苦了我呢。” 大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躺到床上,缓缓闭上了眼,十鸢将床幔放了下来,轻轻退了出去。 晏淮和君岐寒睡了一会儿,便带着人去祭拜了晏母。 墓前,君岐寒握着晏淮的手,“我听闻南禅寺的高僧极为有名,他们说那里的佛祖很灵,不如我们去瞧瞧,似乎也不远。” “好。” 南禅寺修建在山上,山路蜿蜒盘绕,山风浩荡,云遮雾罩之下俯瞰群山,青砖红瓦,珠宫贝阙,回文万字,古寺的正门香火缭绕,寺内来往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钟声悠远,诵经之声不绝于耳。 晏淮和君岐寒点燃两柱高香,叩拜众佛 皆求身边之人万事顺心如意。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之时,一个声音唤住了他们,“两位施主且慢。” 两人转过身,便瞧见一名小僧慢步行来,停在二人身边,他手中拿着佛珠,双手合掌,对着两人施以佛礼,“二位施主,方丈有请。” “方丈?我们并未见过方丈。” 晏淮一脸不解,他们来这可从未告诉过旁人。 小僧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为他解惑,“施主,万事万物皆有缘法,方丈善于算卦,算到二位施主今日会来,便托我前来请二位施主去禅房一叙。” 晏淮看向君岐寒,见他颔首,便应下了,想来那位方丈便是民间传闻的高僧了。 到了禅房,小僧推开门,将晏淮和君岐寒引了进去,便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禅房内布置简单,一张桌子,四张蒲团,一张供台上摆着佛像,一名老僧坐在蒲团上,身前放在两人看不懂的卦象。 晏淮和君岐寒走到老僧面前,行了个礼,老僧张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两人,笑得一脸慈祥,“二位施主,请坐。” 两人相识一眼,坐到了老僧的对面。 “不知方丈唤我二人前来所谓何事?” 晏淮最先开口,眼前的僧人给他一种高深莫测之感,换做前世他是不信这些的,可是自重生来,便信了这些虚幻莫测的东西。 第69章 恍如隔世 方丈指了指桌上的卦象,“佛家有言,因果轮回,世间之事,万般因果皆有缘法,缘起,缘灭,皆有定数,非常人所能及,二位是有缘人,只是这份,便是难料,望二位施主坚守初心,便可历万难,修得正果。” 他的话说得琢磨不透,君岐寒紧紧握住晏淮的手,心中有一丝不安,晏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与他十指相扣,朝着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君岐寒抿着唇,看向对面的方丈,极为有礼貌地问道:“可否请方丈指明。” 方丈摇摇头,只是目光却看出晏淮,晏淮心中咯噔一下,正要躲开视线,他却将目光移开了,他双手合起放在胸前,“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因果由天定,有人要破了这因果,便是说不清,说不清。” 晏淮听着他的话,面色一变,他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手上也不由加大了力度,君岐寒略微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他抬起头,故作轻松地露出一抹浅笑,附在他耳边,“这位方丈挺玄乎的,阿衍先出去等我,我有些话想单独询问方丈,可好?” 君岐寒虽有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那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便是站起身,朝着方丈行了个佛礼便退出了禅房。 见君岐寒关上了门,晏淮的视线再次转移到了方丈身上,他极为有礼,想问清楚心中的疑惑,“方丈说因果,不知可否告知,是怎样的因,又会诞下什么样的果?” “施主不是早就知晓了吗。” 话是疑问,话语中却是肯定,方丈眉眼弯弯,慈眉善目的模样倒是与那供奉的佛有几分相像,“前世因,今世果,超脱轮回,既是重逢,亦是偿还,执念深重,会结出什么样的果,皆有心定。” 他话语之间的意思极为明显,晏淮又岂会不知,他打量着眼前的方丈,看来民间传闻的高僧确实厉害,想来自己重生的秘密已然被他看穿。 晏淮站起身,谢过,便退出了禅房,入眼便是君岐寒的身影,君岐寒见他出来了,朝着他露出了一抹微笑,寺院钟声响起,梵音传来,二人之间间隔数步,晏淮却觉得那仿佛隔了一世。 他不喜欢这种悲戚的感觉,快步走向君岐寒,君岐寒也是迎向了他,二人两手相握,晏淮瞳孔明亮了些,似清风吹拂,柔色点点,唇瓣微启,便言,“回去吧。” “好。” 他们走得不紧不慢,穿过禅房,踏出佛门,山道上依旧如来时一般热闹,晏淮紧握着君岐寒的手,看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似乎走尽了他的一生,良人相伴,便想顷刻白头。 二人先行回了晏府,向大夫人告别,便回宫了 。 “吃块橘子。” 君岐寒剥了一片橘子递到晏淮面前,晏淮已经习惯这种饭来张口的事情了,便直接咬上了那瓣橘子。 君岐寒见他完全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也乐意如此,又掰了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 恰好此时马车突然停住,晏淮的身体随着马车直往前倒去,君岐寒急忙丢下橘子,将人揽入怀中,晏淮睁着瞳孔,那模样像是被吓到了。 君岐寒眉宇紧皱,不悦的情绪从眼底蔓延上脸,声音中也带着怒气,“怎么回事!” 驱马的随从颤抖着身体,颤颤巍巍地回道:“公子,有人突然出现在马车前,奴方才勒停了马。” 晏淮缓过神,拍了拍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示意君岐寒先放开自己,君岐寒却是不愿,还加大了力度,将人牢牢锁在怀中。 马车前,李承煜抱住容渊,心中嘭嘭直跳,今日容渊让他陪昨日的爽的约,他想着无事,便陪他出来逛逛,此刻两人正要回府,容渊手中拿着方才买的糖葫芦,一蹦一跳的,穿过小巷,竟是一不留神直接跳到了行来的马车前。 容渊吓得糖葫芦掉到了地上,身体却来不及做出反应,幸得李承煜一直注意着他,急忙冲上前,将人揽入怀中,闪到一旁,而马车也恰好被勒停。 只是,听着马车内传出的声音,李承煜觉得很是熟悉,但此刻他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看向怀中被吓坏的容渊,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细语,“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我没事。”容渊虽然还有些呆,但也算是从惊吓中回过神,眼神瞥到了地上的糖葫芦,呆愣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只剩可惜。 他的糖葫芦,才吃了一颗,便没有了。 随从看清了李承煜的模样,自然也认出了他的身份,便转过身,禀告,“公子,是永昌伯世子。” 承煜? 君岐寒听见了随从的禀报,面上升起疑惑,按理说来,承煜应该不会如此马虎大意的。 他松开晏淮,起身拉开帘子,便是瞧见了马车边护着一名少年的李承煜,心中了然,看来突然出现挡了马车的便是他怀中的这名少年了。 李承煜也是看见了君岐寒,急忙放开容渊,下意识将人护在身后,他倒是没想到君岐寒竟然出宫了,宫内没有消息,想必是偷偷出来的。 君岐寒瞧见他的动作,便是微眯着眼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李承煜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拱手行礼,容渊见他对马车上的人如此客气,便猜想马车上的人必然也是管家子弟,他从李承煜背后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生怕再次招惹到了马车上的人,给李承煜带来麻烦。 然而,在他露出脸的那一刻君岐寒却是直接愣住了,那副眉眼,为什么这么像? 恰逢此时晏淮也探出了头,他原本是想好好待在马车内的,只是见君岐寒半晌没有动作,便有些疑惑,在见到容渊的那一刻也是有些惊讶。 为什么这人感觉好熟悉? 容渊见马车上又出来了一个人,还是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人,便是直接从李承煜身后走了出来。 这人长得真好看,还有点像他呢。 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出来,“你和我长得有点像诶。” 此话一出,晏淮便明白他为何会觉得他熟悉了,原来眼前这名少年有些像他。 第70章 煜哥哥就很暖 李承煜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看了几遍,以前单看一个人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如今两人放到一起,那种熟悉感便是明了,容渊的眉眼却是同晏淮极像,唯一不同的是容渊看起来更为灵动活泼,晏淮的眉宇间更为清冷一些。 君岐寒似乎想到了什么,袖口中的手不自觉握在了一起。 容渊仿佛没有注意到几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一双眼眸紧紧盯着晏淮,眼中尽是笑意,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天真无邪。 “我叫容渊,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不知道马车上两人的身份,此刻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李承煜见状,扯了扯他的衣袖,“容渊,不得无礼,马车上的是陛下和贵君。” 李承煜的声音很小,但是容渊还是能听清,此刻便是直接愣在了原地,他这是直接见到了北渊的帝王了,这么看起来,北渊的的帝王长得还是挺俊的,就是太严肃了,看起来有些可怕。 他虽然没有见过什么皇室贵胄,但该有的礼仪还是知晓的,他双手下意识重叠放在身前,又想起北渊的礼仪不是这样的,便学着李承煜的模样,拱手行礼,虽然不太规范,但还算是有模有样了。 “方才容渊失仪了。” 殊不知他这一套动作落到君岐寒眼中却是加重了君岐寒的疑虑,君岐寒的眸色暗沉了些,不由打量起他,脸色也更为深沉了些。 “无事。” 声线低沉,更给容渊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看来北渊的帝王真的不是平易近人的,煜哥哥就挺温柔的。 晏淮不知为何,看着容渊竟有一种亲切之感,他把这一切归根于面前的少年和自己的那几分相似之处,少年的眼中总是带着笑,倒是与母亲生前更为相似一些。 “晏淮。” 他素来不喜同外人多语,便简单地回答了容渊的问题。 容渊搓着手,长得这么好看,就是太冷了,他讪讪地退到李承煜背后,目光却时不时瞥向晏淮,虽然面前这个人挺冷的,但是他还是挺喜欢的。 “我们回去吧。”君岐寒对着晏淮说道,他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而且一行人停在大街上,确实比较引人瞩目。 晏淮看了一眼天色,确实也不早了,点点头,回到了马车内。 “让你查的事情,明早派人递交给孤便可,先走了。” “诺。” 君岐寒走进马车,李承煜拉着容渊的手退到一边,目送着马车离开。 容渊走到李承煜身旁,与他并立,李承煜没有松开他的手,他亦没有想好挣开的想法,回想起方才李承煜告诉他的,小脸上浮现出不解,他偏过头,问,“他们是相爱吗,男子和男子,可他不是你们的帝王吗?” “许是吧,帝王也有长情的,只是甚少罢了。” 李承煜揉了揉他的脑袋,容渊还未及冠,他似乎也不喜将头发扎起,大多都是将头发披散下来,编几捋辫子系在脑后,耳鬓边带着银饰。 “男子和男子也能长久吗?” 尽管世人不忌男风,可容渊也甚少见到男子和男子在一起,如今见到的晏淮和君岐寒还是他所见的第一对,还是高位者。 他年龄小,大多事情还不懂,完整的三观还未彻底树立好,李承煜便耐着性子教他,“凡事所爱,无论男女,若是有心,此情亦可长久,懂了吗?” “大概懂了。” “罢了,慢慢来,你慢慢会懂的,走吧,带你重新去买糖葫芦,下次不可再如此莽撞了。” 他方才眼中的心疼李承煜自然是看在了眼中,只是他这莽撞的性子必须好好给他纠正过来。 容渊听到有糖葫芦便什么都不在意了,如同一个三岁孩童一般,只想着吃了。 李承煜见他这副模样便知他没有听进去,便故作凶狠,威胁着他,“若是你这莽撞的性子不改,那日后便扣减你的吃食,直到改好为止。” “别啊,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一听李承煜要扣减他的吃食,容渊立刻便急了起来,拉住李承煜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改。 “那看你表现,走吧。” 两人原路返回,所幸方才卖糖葫芦的老人还在,李承煜又要了一串,他给钱,容渊便四处张望,忽然在一处摊贩前他似乎看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睛瞪大,满眼惊恐,他急忙转过头,靠在李承煜身边,拉住李承煜衣袖的手一直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李承煜察觉到了他的不对,拿着糖葫芦低下头便看见他惨败的脸,眼中满是恐惧,急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容渊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摇摇头,强行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啊,买好了吗?” 他的演技很拙劣,没事的人怎么会笑着眼中却是害怕。 容渊眼神不自觉地瞟向方才的地方,方才看到的人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他撒开李承煜的衣袖,跑到方才看的地方,四处找寻着什么,最终什么也没看到。 容渊不禁有些懊恼,他方才怎的那般胆小,若是他方才没有下意识躲避,跟上去的话,说不定会知道谁想对他下手。 “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李承煜快步走到他身边,此时的容渊眼中害怕少了许多,更多的是懊恼,他抬起头,摇摇头,语气难得郁闷,“没事了,方才好像看见了熟人,大概是花眼了,我们回去吧。” “嗯。” 李承煜将糖葫芦递给他,跟在他身边,即使拿着糖葫芦,容渊的心情也没有方才那般好,联想到他刚刚的表现,李承煜不是傻子又怎么会猜不到些什么。 只怕不是简单的熟悉,李承煜没有忘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伤痕累累地出现在马车前,只怕这熟人是仇人了。 他不知道容渊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应该是极坏的事,只是容渊不说,他也没有权利过问,看来容渊身后的仇人并没有打断饶过他。 罢了,回去让人查查吧。 “煜哥哥,你说一个人活着真的会成为给身边人带来灾难的存在吗?”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家里的事情。” 容渊抬起头,看向天空,眼中没有了往常的灵动活泼,如一潭死水一般平静落寞。 李承煜不喜欢他露出这副表情,感觉他身边有很浓的绝望,他牵起容渊的手,好似不经意一般抚摸着他的手背,“没有人会是灾难,今日出门时我让府上的人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 “嗯。” 李承煜真的很温暖,容渊不自觉的回握住李承煜的手,朝他身边靠了靠。 第71章 做个昏君也不错 君岐寒和晏淮回到皇宫,用完膳食后,君岐寒便借口有事去了书墨阁。 书墨阁内,君岐寒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以及那个和晏淮长得极像的少年,心中有了一种猜测,若是那些人本就是来寻那名少年的,他唤出暗卫。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等待着君岐寒的吩咐,君岐寒敲击着桌子,深思片刻,方才开口,“你去查查今日跟在永昌伯世子身边的少年是谁,从何而来,身世底细查清楚,还有,近日都城里来的外来人,多查查。” “诺。” 暗卫领命,消失在房间内,君岐寒揉了揉泛疼的脑袋,世间相似的人不少,他宁愿是他自己想多了。 忙完这一切,君岐寒盯着桌上的奏折,虽说比往日少了些,但数量仍旧可观,他随意拿了面上的一本打开,好巧不巧打开的是宰相上官鸿的,引入眼帘的便是立后、延续后代之类的话,他啪地一声将奏折合上,随手一扔便砸到了门上。 门外的李福德听到动静,打开门走了进来,便瞧见了地上的奏折。 只见高坐上的君岐寒冷着一张脸,手中翻看奏折的动作不停,没一会儿便挑出了一叠放在一旁,“明日,将这些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他们,整日盯着孤的后宫,果然是太闲了。” “诺。” 李福德将奏折抱到一边,君岐寒突然抬起头,“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来,孤明日有用。” “诺。” 李福德虽然疑惑,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将奏折上的名字一一罗列了出来,交给了君岐寒。 君岐寒略微扫了一眼,便放到了一边,着手开始处理剩下的奏折。 约莫过去了两个时辰,君岐寒方才放下手中的笔,问到身边的李福德,“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应是快子时了,可是要去凤泽宫了?” “嗯。” 君岐寒站起身,不知不觉又这般晚了,晏淮许是还在等他,他得快些。 月明星稀,微风徐徐,晏淮看着窗外估算着时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从榻上站起来穿上鞋子,不顾冬霜和落秋疑惑的神色便是向门口跑去。 他打开门,便是撞到了一个人的怀中。 君岐寒阻止了宫人通报,看着殿内一片明亮,窗边还有人影,便知晓晏淮又在等着他,谁知刚走到门口,就捕捉到了一只“大耗子”。 “阿絮这是投怀送抱吗?” 他手上用力,将人禁锢在怀中,晏淮也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姿势,微微挣扎了一下,小声说了句,“周围都是人。” 他的话音虽小,但是周围的人都能听见,他话音刚落,周围的宫人便低下了头,落秋拉着冬霜走了出去,“奴婢去打些热水来。” 说完,两人便是迅速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李福德无事可做,便低着头转过身,老老实实地站到一边,颇有守门人的架势。 君岐寒见他们如此上道,心中甚满意,一把抱起晏淮走进殿内,李福德在后关上了殿门。 “今日你过来晚了。” 晏淮怕自己掉下来,圈住他的脖子,话语中带着些许的抱怨,明明离开前同他保证过会早些的,结果还是弄到了这般晚。 “抱歉,下次一定早些,”君岐寒将人稳稳放到床边坐着,起身时脸擦过晏淮的肩膀处,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不算浓烈,极为好闻,他坐到他身旁,一只手绕着晏淮的发丝,“沐浴过了?” 晏淮任由君岐寒对他头发的一番举动,颔首,“等得无聊,便先沐浴洗漱了,下次,你若再忙到这么晚,我便将凤泽宫的门关上,你别想进来了,和你的奏折过日子吧。” 他突然转过头,害怕扯到他的头发,君岐寒连忙松手,晏淮面对着他,佯装生气地“威胁”着他,可是他这番模样,倒是像在撒娇,毫无威信可言。 君岐寒轻笑,随即佯装害怕,身体靠近晏淮,“贵君这是准备让我独守空房,贵君竟这般狠心?” 晏淮将他推开,嘴角勾着笑,调侃着君岐寒,“我何时狠心了,美人在怀,陛下都还能想着那些奏折,都说美人祸国,想来也是乱传的,若都如陛下一般,这句谣言也传不下去了吧。” “看来贵君也承认自己是美人了?” “我何时否认过。” 若说原本的晏淮是谦虚低调的,那在君岐寒面前的晏淮便是高调的,丝毫不会吝啬收下这些夸赞。 君岐寒眼中笑意荡漾,他不讨厌晏淮这般模样,甚至觉得甚是有趣,他的手绕过晏淮的头,顺着他的头发,若有所指地说道:“贵君有一句话说错了,我对贵君这样的美男子,可不是那种坐怀不乱的明君,不若贵君亲自体验一下君王自此不早朝的感觉!” 他说着,一把将晏淮推倒在床上,晏淮被惊了一下,回过神便瞧见君岐寒双腿分开跪在他身侧,将他圈在身下,双手被他压在头顶,这样的姿势让晏淮感到有一丝羞耻。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谁知君岐寒手上的力度很大,他根本挣脱不开,只能软着声音说,“陛下又岂能做那种昏君不是,先将我放开,好不好?” 君岐寒笑着摇摇头,“我今日发现,若是有贵君在,做个昏君也不错,贵君觉得呢?” “我觉得不太好!” 谁知君岐寒根本不听他说的,期身便要吻上去,在两唇即将相触碰之际,殿门被人敲响,下一刻落秋的声音便传了进来,“陛下,公子,水准备好了,陛下可以沐浴更衣了。” 晏淮见救兵来了,顿时有一种喜出望外之感,动了动手,“快些起来,先沐浴更衣。” 君岐寒不悦的神色极其明显,皱着眉头,站起身,这宫女怎的如此没有眼力见。 晏淮见此不由觉得好笑,他不会怀疑,若是落秋不是他身边的人,估计会挨一顿罚。 他忍着笑,扯了扯君岐寒的衣袖,君岐寒转过身看向他,晏淮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边轻啄一下,“沐浴更衣,其他的待会儿再说,嗯?” 虽然这算不上一吻,但恰到好处的抚慰了君岐寒不悦的情绪,他弯了弯眉眼,显然是被取悦到了。 第72章 投喂 “阿絮。” 君岐寒靠着浴桶,头发搭在浴桶外面,晏淮站在他身后,往桶里添着热水。 蓦然听到君岐寒唤他的名字,晏淮应了声,“我在,怎么了?” “水加够了,不用继续加水了,你要不要下来再陪我洗一遍?” 君岐寒转过身,趴在浴桶边缘,抬头望着晏淮,眼中闪着精光,晏淮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潜意识觉得站在桶边十分危险,他可不想再来一次昨日那般场景。 瞧着他的举动,君岐寒面露可惜,重新转回去,说话声中似乎还带着委屈,“既然阿絮不愿便算了,那我洗快些便好了。” 他说洗快些便是真的极快,没一会儿他便从浴桶里站起来,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一具光溜溜的身体便出现在晏淮的视线里,饶是已经看多了,晏淮不禁还是红了耳根,迅速转过身。 下一刻身后便传来了轻笑声,未等片刻君岐寒便穿好了里衣走到晏淮身后,环腰将人抱住,靠在他的肩头,半是揶揄,“阿絮怎的看了那么多次,还是如此害羞。” “你以为谁都似你般,如此厚颜无耻。” “嗤……”耳边传来轻笑,下一刻晏淮便感到耳垂被人捏住,“厚颜无耻,怕是只有你敢如此形容我了。” 换作旁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又如何。” 晏淮转过身,面对着君岐寒,语气和表情都是如此高傲,无所顾忌。 君岐寒见状只是淡淡一笑,手指在他额头上轻点,话语之间尽是宠溺,“你啊,给惯的。” “对啊。” 晏淮挑了挑眉,笑得明媚,很是爽快地承认了他的话。 见他如此,君岐寒一把将人抱起,走出屏风,来到床边,将人放到床上,晏淮扭了扭身体,指了指自己的脚,“我鞋还没脱。” 说着就要起身脱鞋,却被君岐寒拦住,“我来。” 他走到床尾处,将晏淮的鞋子拖下,整齐地摆放在床边,晏淮看着他的动作,他想,君岐寒说得没错,他真的要被君岐寒宠坏了,不过也没办法,谁让君岐寒愿意宠他的。 鞋子被脱下,晏淮往里挪了挪,给君岐寒空出一块位置,君岐寒脱下鞋子,上床,取下两侧的床幔,晏淮拿过被子想盖上,却被君岐寒顺势握住手。 他的目光带有极强的侵占性,事到如今,晏淮又哪里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既然逃不掉,那不如就坦然接受,但还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说了句,“你轻点,可好?” “我尽量。” 君岐寒说完欺身而上,先是吻住他的眼睛,然后是脸颊,再到嘴唇,含住他的唇瓣,由浅入深,从温柔到肆虐,手指缓缓往下,引得晏淮忍不住轻哼一声。 他的声音娇媚,十分勾人,…… …… “你……” 晏淮的声音被淹没,全身如散架一般,到处都疼,他气不过,说好了轻点的,他一口咬住君岐寒的肩膀,直到留下深深的齿痕方才松口。 君岐寒疼一处,他疼好几处,算下来,还是君岐寒赚了,看着这个咬痕,晏淮也越发心安理得起来。 翌日起床时,晏淮试着动了动身体,不知扯到了何处,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更气了,虽然他是挺享受的,但是若是没有这强大的后遗症,他会更享受的! “公子,你醒了。” 落秋拿着一盆热水小跑过来,冬霜拉起床幔挂于两侧,他的衣服松垮,一眼便看见了身上的痕迹。 尚未经历过这等事情的两位姑娘,瞬间便红了脸。 陛下太狠了,公子刚才那声音,一定很疼吧。 晏淮喝了一杯水,口中的干燥感缓缓褪去。 “公子,陛下派人来说今日有要事,便不过来用早膳了,让公子醒来便把早膳吃了。” 冬霜把君岐寒托人带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晏淮,晏淮点点头,正想下床,那不能言说的地方便生疼,他强忍着不露出任何表情,面上依旧如往常一般平静,内心却骂了君岐寒数句“混蛋”。 “公子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落秋察觉到他半天也不动,便问道。 晏淮收回腿,再次躺回被窝,若无其事地回答,“无事,我还有些困,便不用早膳了,你们先出去吧。” “可是……” “出去吧。” “诺。” 落秋看了眼冬霜,冬霜领会到了她的意思,放下两侧的床幔,跟在落秋的身旁退了出去。 晏淮原是想躺在床上缓一会儿,谁知,刚躺下不久困意便真的袭来,昨夜与君岐寒奋战到很晚,也难怪他会这般困,他缓缓闭上双眼,再次睡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许是这次睡得有些沉,他醒来时还未彻底清醒过来,表情呆呆的。 君岐寒看着他这副模样,一时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这次晏淮便彻底清醒了,下意识打掉了君岐寒的手。 “嘶。” 耳边传来声音,晏淮才注意到君岐寒在床边坐着,见他握着手,以为自己打得很疼,下意识便是要做起来查看,显然忘记了自己比眼前这人还要更为严重一些。 “嘶。” 疼,晏淮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痛感,现在一下子便回到了清晨起来时的感觉。 君岐寒见状,急忙起身扶住他,让他靠到床头上,一只手伸到他身后,揉着他的腰,一下一下的,缓解了晏淮腰上传来的酸痛感。 “事情忙完了吗?” 晏淮靠在他的肩膀上,想起早晨冬霜说的他有要事要做,便问出了口。 “嗯,罢黜了一些官员,安排人去抄家。” “那便好,我有些饿了,你拿些糕点给我,可好?” “嗯。” 桌上有常备的热乎的糕点,方才君岐寒来时听落秋说起晏淮早晨没有用膳,便让人准备着,以便他醒来好吃。 他拿了一盘晏淮最常吃的,又拿了一壶水和茶杯,坐到床边,晏淮又循着感觉靠在了他身上,他偏了些头,让晏淮可以靠得更舒服。 “我全身都酸,没有力气了,你喂我,好不好?” 晏淮象征性地抬了抬手,仿若无骨般晃了晃,君岐寒嘴角不经意间上扬,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吃吧。” 晏淮一口咬了一半,满意地弯了弯嘴角,心情顿时便好了起来。 怕他噎着,君岐寒倒了一杯热茶f递给他,“吃慢些,别噎到了。” 晏淮将糕点吞下,借着君岐寒的手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随后还不乐意地抱怨了一句,“哪有那么笨。” “嗯,不笨。” 说着,君岐寒又拿起一块糕点递给他,晏淮十分享受这种贴心地伺候,眼中的笑意一直没淡下去过。 第73章 旁人做不得主 “辰儿又不在府中?” 太后跪在佛像前,手中盘弄着佛珠,闭着眼睛,并没有转身看回来复命的宫人。 “嗯。” “他府中的人可有说他去了何处?” “不知,只是听闻是陛下将王爷派了出去。” “陛下此时在何处?” “回太后,陛下此时在凤泽宫。” 听到凤泽宫三字时,太后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住,眼睛顿时便睁开了,她眼中发着冷光,今早便听说,陛下在早朝时借着各种由头将写立后奏折的大臣训了一遍,就连宰相上官鸿都不例外。 此刻本该在书墨阁处理政事的他现在又在凤泽宫内,当真是荒唐至极。 太后作势便要起身,宋兮急忙走过去扶住她,“备轿,去凤泽宫,哀家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勾魂之处,能让陛下如此流连忘返。” “诺。” 宋兮朝着一旁的宫人使了个眼神,宫人急忙退了出去。 凤泽宫内,君岐寒和晏淮两人聚在小厨房里, 只不过晏淮是坐着的,君岐寒是站着的。 也不知晏淮哪来的兴致,想起上次自己给君岐寒做的燕窝鸡蛋羹,便想着让君岐寒也做做,不过不是做羹,而是做糕点。 让一个帝王亲自下厨,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晏淮想得出来了,君岐寒自然是顺着他的心意,洗手作羹汤这种小事于他而言也无伤大雅,他自来便不信什么君子远庖厨,为心爱之人做这些,他乐意之至。 于是,一人做,一人看,二人兴致都极好,只是苦了小厨房的人,先有贵君亲自熬制羹汤,后有当今陛下挽袖做糕点,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他们大概会完。 一众人顶着巨大的压力,生怕君岐寒伤到了,掌事的更是俩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围着君岐寒身边转,恨不得将君岐寒手中的活抢过来。 “你退一边去吧,这里有孤便好,你太碍事了。” 终于在不知道多少次转身便看见管事时,君岐寒放下手中的盆,指着一旁的墙角,说道。 管事的也是汗颜,他真的不想的,可是你是帝王啊,出了事十条命也不够赔的,但是他不敢违抗君岐寒的命令,十分憋屈地退到一边,目光始终在停留在君岐寒手上。 他发现这位陛下手上的动作还挺熟练的。 这一点晏淮自然也发现了,他目露思索,挽发、做这些事情,看起来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情,他却做得十分熟练。 “你以前做过糕点吗?” 君岐寒手中的动作微顿,因为他背对着晏淮,所以晏淮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他抿了抿唇,只是含糊地回答晏淮,“做过几次。” “什么时候?” 晏淮知道君岐寒不喜欢吃这些糕点,那做出来的糕点自然不是给自己吃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他突然站起身,缓步走到君岐寒身旁,双手撑到案台上,身体倾斜到君岐寒面前,半是玩笑,半是试探,“不会是曾经做给我吃过吧!” 君岐寒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脸,瞳孔微张,听到他试探性的话,不由有些错愣,他堪称逃避一般,端着手中的粉团子转到一边。 晏淮见他这般模样,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可是他却记不起来君岐寒在何时为他做过糕点。 君岐寒缓缓将糕点捏出形状,放入蒸格之中,忽视掉身后近乎炙热的目光。 “你们先出去。” 晏淮转过身,对着门口的一众人吩咐道,有这些人在,他也不方便刨根问到底。 “诺。” 众人纷纷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看君岐寒几眼,生怕他烫到了。 李福德走到最后默默看了一眼晏淮,有些话憋在心里想说出来,最终也只是无奈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晏淮靠近君岐寒,眼神落到君岐寒手上,他修长如玉般的手用工具在粉团上刻出花纹,君岐寒的画工素来便是极好的,此刻雕刻出的图案也是不错的,与宫人做的,倒是没什么区别。 “阿衍,你就告诉我,好不好,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做过。” 君岐寒神色不变,手中的动作看起来极稳,似乎并没有被影响到一般,只是粉团子上突然深了一些的划痕暴露出他此时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晏淮见他不为所动,干脆便绕到他面前,按在他手上,让他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阿……” “参见太后,太后万福。” 门口突然传来李福德刻意提高的声音,晏淮不着痕迹地皱起眉,松开了按住君岐寒的手,君岐寒亦是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眉宇间染上了一丝不快,他不会简单地认为母后来凤泽宫是单纯来聊天的。 果不其然,只见太后走进来时满脸都写满了不悦,原本她的怒气还没有这般大,只是在踏入f凤泽宫时听宫人说君岐寒在小厨房里,怒气便一下子达到了顶点。 “儿臣(臣下)请母后(太后)安。” 太后冷眼扫过晏淮,视线落在一旁的蒸格上,冷哼一声,“哀家倒是不知陛下有如此雅兴。” “母后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君岐寒的语气平平,却将太后气得不轻,太后冷眼刮了晏淮一眼,晏淮感受到她的视线,一脸莫名。 瞪我干什么,怼你的是你儿子,又不是我! 晏淮低下头,表示并不想正视太后的目光。 太后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想法,偏过头,语气中带着怒气,“小厨房这种地方,岂是陛下能来的,你们便任由陛下在里面,一众人在外面待着不务正业,万一陛下出了什么事情,你们的命够赔吗!” 小厨房的宫人闻言,咚咚跪了一地,埋着脑袋,她们也很苦的,陛下的命令她们也不能违抗啊。 “每人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太后,”晏淮听到有人要罚他宫里的人哪能乐意,何况这是也是由他而且,就更不能任由太后惩罚她们了,“是臣下让她们出去的,与她们无关,何况她们是臣下宫中的人,要罚也应由臣下说了算,旁人做不得主。” 第74章 为什么骗我 了解晏淮的人都清楚他是一个十足护短的人,素来不允许旁人对他的人指手画脚,虽然不是特意针对太后,但是话到太后的耳中便是可以忤逆她。 她瞬间便是怒火中烧,指着晏淮,看着君岐寒,怒笑道:“陛下,你好好看看,这便是你的好贵君,如此胆大包天,目中无人,当真以为这后宫已经是他做主了不成。” “母后,阿絮说的也不错,他宫中的人便由他自己做主吧,你也别插手了,”君岐寒明显就偏向晏淮,丝毫不看太后的眼色,“您来这是有要事吗?” 太后被气得脸都青了,指着他半天没说出来话,宋兮急忙顺着她的后背,晏淮站在一旁看着,脸色丝毫没有改变,朝着太后身后的宫人挥挥手,示意她们全都退出去,又看向桌上还未完成的糕点,看来今日这糕点是吃不了了。 太后慢慢缓过来,表情再次变得平静,回归正题,“听闻你将辰儿派了出去。” “嗯,有些事情让他做。” “也好,锻炼锻炼他,你是帝王,还是要记住自己的职责,老是待在后宫总会引人诟病的。” 太后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君岐寒默默听着,点点头,没有再逆着她的意思。 “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她说罢,眼神扫过晏淮,“哀家有些事情想单独和贵君说,不知陛下同意吗?” 君岐寒没有立刻回答,偏头看向晏淮,晏淮点点头,凤泽宫是他的地盘,还能让太后欺负了去不成。 “那便先去正殿吧,一直在小厨房也不好说话。” 君岐寒当着太后的面牵起晏淮的手,两人走在太后身边,君岐寒在路过李福德时朝着他使了个眼神,李福德立刻领会,安排人将未做好的糕点收好,看样子是准备太后走了之后再继续。 霁月殿 君岐寒站在殿外,却时刻关注着殿内的情况。 太后和晏淮面对面站着,晏淮倒了杯茶水递给太后,“臣下很是疑惑,太后为何如此不喜臣下?” 被人厌恶,总得知道原因吧,起初是以为他糟蹋了君岐寒的心意,太后怨他不识好歹,近来发现似乎不是如此。 太后冷笑一声,话语之中暗夹嘲讽,“贵君聪颖,不妨猜猜。” “请太后明示。” 话是极其谦卑的,只是那语气和表情看不出丝毫恭维之意。 太后又岂会听不出,也知他就是这种性子,出奇难得没有计较,她看向窗外,面色难得平静下来,说话也不带别的情绪了,更像是在劝告,“哀家不喜欢你,第一便是你是男子,堂堂北渊的帝王,专宠一名男子,为人耻笑;第二,你的存在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陛下如此喜欢你,迟早会因为你做出错误的选择,你们巫月一族,一直以来便是不详的,更何况是你。” “您知道我的身份?” “怎么,陛下没告诉你,”太后掩了掩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也是,巫月一族自从上次内乱之后便大规模的消失了,在外的也从来不对外宣称过自己是巫月族的人,就算是本族人寻回去也不一定会找到他们的大本营,何况是你这个体内留着一半外族血脉的人。” 她说的话晏淮渐渐听不太清,满脑子都是君岐寒早就知道他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都瞒着他,可是为什么? “说实话,哀家很喜欢你回巫月族,最好一辈子不要再出现陛下面前,这样对谁都好,你的存在是一个危险,明白了吗?” 太后说完,难得见晏淮的表情露出破绽,心里升起一丝满足感,便不再同晏淮多说,走出了殿内,瞧见君岐寒,“放心,哀家没将陛下的好贵君怎么样。” 君岐寒自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愉悦,一时之间疑惑涌上心头,他快步走进殿内,便瞧见晏淮呆呆地站在原地,神色有些不太好,他急忙走过去,握住晏淮的手,却被晏淮下意识甩开。 没有预料到会被他甩开,君岐寒脸上迅速浮现出不安,早知如此便不让母后和他单独相处的。 “阿絮,你怎么了,可是母后同你说了什么?” 晏淮听到他的声音,抬眸看向他,眼中甚是不解,“你一直都知道那图案是巫月族的象征,也一早便知道我就是巫月族的人,是吗?” “母后告诉你的?” 君岐寒的眼中先是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便想起了晏淮最不喜别人说谎骗他,他眼中的恐慌更甚。 晏淮看他的反应便明白了,眼前这人的确一直都在骗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是傻子,关于身份的事情,不过是一件小事,君岐寒没有必要骗他,太后说他是一个危险的存在,或许这背后隐藏着更多的事情,足以让母亲、大夫人以及君岐寒都要瞒着他才行。 “巫月族发生了什么?” “我并不是有意要骗你,只是这些事情过于复杂,你既然已经不记得了,便不想让你知道,更不想让你卷入这些纷乱之中。” 君岐寒缓缓开口,他大概明白了母后的用意,他神色微暗,“巫月族的事情相隔甚远,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是很清楚,只知当时巫月族内部嫡系和分族之间似乎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发生了内乱,分族之中有人对嫡系下杀手,母亲便是在那时着了道。” “母亲不是病死的?” 在晏淮的记忆中,晏母的身子骨一直不好,他便以为晏母是病死的。 君岐寒摇摇头,晏母的身体一直很好,若不是遭受暗算,又怎么会如此年轻便去世了,“世人皆知巫月一族擅蛊毒,但是却不知巫月一族的嫡系也极为擅长药理,若不是用了蛊毒的手法,母亲不会如此轻易便去世了。” 晏淮了然,所以君岐寒一直不愿意告知他,是担心他回去后找分族报仇吗,也难怪昨日他提出要去南疆时君岐寒会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 “我知道了,只是你为何会对母亲的事情还有巫月族的事情如此清楚?” “因为你,我喜欢你,自然会查清楚和我你有关的一切事情,还有一个原因,身为帝王,了解天下局势变化,也应当在情理之中,巫月族关系重大,嫡系擅长药理尚且可悬壶济世,分族却喜用蛊毒操控人心,若是让分族掌权,不管是对北渊,亦或是对其他国家,都会成为一个麻烦。” 君岐寒细细向他分析着,其实他当初调查这一切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晏淮,若只是为了局势变化,他不需要查的如此详细。 他说得极为有理,晏淮也不再起疑,便“恶狠狠”地盯着君岐寒,“你以后不能骗我了,知道吗?” “好。”君岐寒捏住了他的脸颊,用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应着,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晏淮是一点过去的记忆都没有想起来,这也算不错了。 第75章 想做采花贼 “已经连续赶了几天的路了,今夜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晚吧。” 君锦辰将晏清辞的腿搭在他的他的腿上,长时间间腿弯曲着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舒服,这几日晏清辞担心耽误了灾情,已经缩短了不少的时间,这也就导致他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尽管君锦辰告诉他,灾情控制得很好,他还是如此。 他按揉着晏清辞的腿,晏清辞急忙拦住他,“不必了,我自己揉揉就好了。” “我来也是一样的,今夜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休息了,在马车上总归是休息不好的,你别自己还没到灾区,就先把自己累垮了。” “可是……” “没有可是,还有几天的路程,能赶到的,你听点话,可好?” 君锦辰手上的动作不停,看着晏清辞的脸,脸上一片柔色,轻声细语地说着,晏清辞脸皮薄,实在是受不住他这副模样,低下脑袋,点点头,十分乖巧的模样。 在君锦辰面前,他似乎时常会忘记自己是年长的那一个。 赶路的日子很是无趣,路上又颠簸,有时就算两人很困,也睡不了好觉。 晏清辰撩开帘子,看着马车外的景色,林间小道,若是春日,想来也是绿荫片片,繁花盛开,他和君锦辰从灾区回来时应是能见到这样的景色的。 “我们回来时应该可以走慢一些,陛下应该是不会在意的。” 走慢些,慢慢欣赏沿途的风景,就他们二人,恰逢春日,恰有良人。 “嗯?” 奈何君锦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发出一声疑惑,随即,才反应过来,晏清辞大概是想一路游玩回去,急忙应下,“好啊,这一路有几个地方都是好去处,我们可以去逛逛,皇兄那,待我们回去后再同他说。” “好,”晏清辞放下帘子,回过头,“阿辰,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是那次酒后吗?” 那次的事情着实过于荒唐,至今晏清辞都不愿意再回想一遍,但是君锦辰并不这么认为,他还要感谢那次,不然他可没办法这么轻易靠近晏清辞,这么轻易就得到他。 君锦辰摇头否认他的话,“不是那次,我若是对你无意,是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至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记不清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晏清辞的时候,他身着华服,进宫参加父皇寿宴,那时匆匆一瞥,他便觉得晏家的两位公子果然如传闻中形容的那般,一表人才、模样俊俏,便忍不住多看了晏清辞几眼,行为举止,温润如玉,确实不错。 说起来虽然庸俗,可是,君锦辰对晏清辞的兴趣确实始于他的长相,再次遇到他是在茶楼里,他坐在二楼,目睹了一场文人墨客吟诗作对之事,晏大公子一展风采,可谓是风采动人。 再后来的多次相遇,晏清辞的一撇一笑尽数刻在他的脑海中,察觉时便是情难自却。 晏清辞听后,回想起从前,倒是想不出和君锦辰有过太多的接触,或许是君锦辰按摩的手法确实不错,也或许是这几日连续赶路太累了,晏清辞便感到困意袭来,眼皮也越来越重,靠着马车便睡了过去。 君锦辰抬头便看见他睡着了,轻轻将他的腿放到坐席上,拉开帘子对着马夫吩咐道:“慢些。” “诺。” 马夫放缓了速度,君锦辰坐到晏清辞身边,将晏清辞的脑袋轻轻放到他的肩膀上,拿过一件狐裘盖在他身上,难得他和晏清辞有这么长的单独相处时间,若是不赶路的话就更好了。 晏清辞睡得并不久,哪怕马车的速度放慢了不少,但是终归是有些颠簸的,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他便醒了过来,睁眼便看见他靠在君锦辰的肩膀,手被君锦辰握着,暖暖的,他试着动了动手,发现君锦辰没有任何反应,便缓缓坐直了身体。 君锦辰闭着眼,看起来应该是睡着了,晏清辞先是瞧着,他发现君锦辰睡着的时候,面部看起来真的很柔和,伸出手试探性地放到他眉毛上,见他没有反应,便开始描绘他的眉毛,然后是眼睛,最后落到嘴唇上。 害怕他突然醒过来,所以晏清辞做得十分小心翼翼,但是瞧君锦辰一直都没有动作,便大胆了起来。 他用手指勾勒出君锦辰的唇形,平时君锦辰亲吻他的时候,他便觉得君锦辰的唇瓣很软,现在更是忍不住捏了捏。 “果然是真的很软。” 晏清辞小声嘀咕着,突然,君锦辰睁开了双眼,晏清辞还来不及收回的手便被他一把抓住,他眼中带着调笑,也许是因为刚醒的缘故,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怎么,阿辞是调戏了我,不准备负责?” “我没有。” 晏清辞的底气有些不足,偷窥被抓住的感觉未免有些过于羞耻了,偏生他方才还在捏君锦辰的嘴唇,这也太丢人了。 他的耳根以迅雷不知掩耳之速般爬上红色,君锦辰觉得有趣,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还说没有,方才摸也摸了,看了也看,怎的现在还翻脸不认人呢,莫不是晏大人要做采花贼!” 他的话说得含糊不清,引人遐想,饶是晏清辞再听得多,此刻也是接受不住,与君锦辰说话,总是他落雨下风。 晏清辞挣脱开被君锦辰握住的手,又将自己的耳朵从君锦辰的手中解救出来,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耳朵仿佛被火烧了一般滚烫至极。 君锦辰看着空空的手,有些可惜,又将视线移到晏清辞的耳朵上,想起异族之人总爱在耳垂之处挂上耳坠修饰,只是放在北渊却只有女子爱如此打扮,男子倒是少见,晏清辞这对总爱泛红的耳垂,若是挂上耳坠,似乎也挺不错的。 “阿辞,你们巫月一族,似乎有耳坠装饰的习惯,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甚至你连耳孔都没有?” 他的话题转得很快,晏清辞摸上自己的耳垂,除了大夫人和以前的姨娘,他没有见过其他的巫月族人,只是听说过巫月族似乎是有这样的习俗的,传闻是为了驱散邪灵。 “我从未接触过巫月族,父亲是北渊的人,自然不会遵循巫月族的传统,何况,他们大概也不会承认我的存在。” 第76章 想让我做夫君 巫月一族,除了一些外姓之人,每一位新出生的族人,女子十六岁之时,男子十八岁时,便会刻上巫月一族的族徽,族徽不对外显露,只在需要的时候证明自己的身份,像晏清辞这种,没有刻有族徽的人,巫月族多数情况下是不会承认的。 君锦辰并不是太清楚巫月一族的这些规定,也觉得没有必要用到晏清辞身上,只是,耳饰这个东西似乎是可以有的,他靠在晏清辞的身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低喃着,“我还是很想看阿辞带耳饰的样子的,银环也好,玉石也可以,很好看。” “你都没见过,又怎么能如此笃定。” 晏清辞托着他的后背,害怕他滑下去。 君锦辰感受到后背传来的触感,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再次捏上了晏清辞的耳垂,“我家阿辞生得这般俊俏,那些都只是锦上添花,怎会不好看。” 听到他说“我家阿辞”,晏清辞突然觉得有些开心,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许是被这句话冲昏了头脑,晏清辞竟然应了下来,“你若是喜欢,我下次试试。” “真的吗?” 君锦辰的语气难掩激动,付诸晏清辞的双肩,正视着他的眼睛,一脸兴奋的模样,让晏清辞以为自己答应了他一件特别大的事情。 晏清辞眼底带笑,觉得他这副模样甚是好笑,突发奇想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即,两人皆是一愣,君锦辰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摸头,晏清辞则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摸君锦辰的头。 气氛一度沉闷,片刻后,君锦辰似乎是绷不住了,突然发出了笑声,身躯直抖。 晏清辞听到这个笑声,方才回过神,觉得莫名奇妙,为什么君锦辰摸他脑袋的时候就那么自然,而他摸君锦辰脑袋的时候就如此奇怪呢,但是明明他也曾经摸过晏淮的脑袋,虽然已经是晏淮小的时候摸过的。 “为什么阿辞摸我的脑袋,给我一种安慰自家弟弟的感觉。” “谁要你做弟弟了。” 晏清辞下意识反驳他,下一刻便听到了更欢愉的笑声。 君锦辰笑得开怀,如同被打开了阀门一般,他一边笑着点头,一边附和着,“阿辞不想让我做弟弟,想让我做夫君,是这个意思,是吧。” 晏清辞见他又开始打趣自己了,他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拿起一旁的水袋子,塞到君锦辰的嘴里,“喝点水,你一定口渴了。” 说不赢,便直接让他闭嘴,晏清辞突然觉得这个方法也不错。 谁知君锦辰一愣,便将水袋子放到一边,饶有深意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晏清辞,晏清辞寒毛竖起,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因为本来就靠着马车,退无可退,只能任由君锦辰堵住自己。 既然无路可退,晏清辞便将双手放在胸前,护住自己,不让君锦辰有机可乘,可是他低估了君锦辰的力气。 君锦辰手上一个用力便将他的手拿开,禁锢在掌心,他的脸缓缓靠近晏清辞,晏清辞向后躲了躲,“阿辰,还在马车上,别乱来。” “不乱来。” 对于晏清辞的闪躲,君锦辰并不是很开心。 晏清辞不太信任他,眼中尽是质疑,“真的不乱来?” “真的,只想亲亲你,不肯吗?” “也不是。”就是怕你亲着就忍不住了,只是这句话晏清辞没有说出来,不说出来或许君锦辰真的不会乱来,说出来,那肯定是要乱来的,这不是找着理由让他欺负自己吗。 晏清辞放松了下来,不再闪躲,甚至迎合着他,想自己的脸凑近了一些,他的动作毫无疑问的取悦到了君锦辰,本来还想着若是晏清辞仍露着不信任的表情,他便寻着这个理由乱来一通,可是他竟然就这么配合起来了,君锦辰不由有些可惜。 他吻上晏清辞的唇,慢慢用力,仿佛要将人吃入腹中,晏清辞被动地承认着,身体木楞,忽然便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木头了一些,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试着回应一下。 晏清辞活了这么多年,只有和君锦辰在一起后才知道吻原来是可以温和的,也可以是激烈的,他不懂这些,学着君锦辰的模样回应着他,晏清辞以为自己学起来会显得很笨拙,没想到他学得格外地快,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君锦辰震惊晏清辞突然得熟络的吻技,换气也越发熟练了,眼眸微动,看来他的阿辞在这方面还挺天赋异禀的。 这样熟练的好处便是君锦辰可以亲吻得更尽兴一些,坏处便是欲望似乎也在渐渐被挑起来。 晏清辞感受到了他正在作乱的手,急忙推搡着他,身体也越发软了下来,“呜呜呜。” 他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君锦辰吻得用力,似乎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般,晏清辞按住他的手,饶是他学得再快,再这种情况下也什么都忘了,没一会儿他便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君锦辰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控制住,他猛掐一下自己的掌心,找回些理智,放开晏清辞,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终于被放开,晏清辞感觉自己瞬间便活了过来,就在方才,他差点自己会窒息而死,看向君锦辰的眼神也变得恐怖起来。 他找回了一些力气,控诉道:“说好的不乱来。” “没有乱来,这不是控制住了吗。” 君锦辰自知理亏,但是颇有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气势,晏清辞也拿他没法,马车内的空间太小,他没有办法躲到别处去,换个马车,君锦辰也不会同意的,只能一脸防备地盯着君锦辰,眼神中尽是警告。 “阿辞,你在这般看着我,可就真的忍不住了。” 君锦辰苦笑着,饶是他自制力再强,也经不住晏清辞这般盯着啊,晏清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的,脸上的红色还未退下来,或许是方才窒息有些严重,他现在还微微喘着气,胸口有规律的起伏着,眼中还有水渍没有擦干,看不出半点警告之意,反倒很是勾人。 怕他说的是真的,晏清辞急忙移开视线,他是真的不会怀疑君锦辰忍不住的话会把他在马车内办了,可是这样的话,他真的就没脸见人了。 好在君锦辰说忍着便一直忍着,也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晏清辞警惕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甚至自以为不引人注意地朝君锦辰靠近了些。 君锦辰也不点破,也朝着他的位置靠了些,两人心照不宣,手缓缓牵到了一起。 第77章 添堵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天高云清,许久未吹一丝微风,御花园的绿植似乎也感受到了暖意,慢慢地冒出了脑袋。 在霁月殿待久了,君岐寒担心晏淮会觉得闷,便让他无事时可以出去走走,而晏淮自出来后便一直待在亭子里,比起待在霁月殿,唯一的区别便是换了个四处透风的地方坐着。 “公子,要不咱们四处逛逛?” 冬霜一直站在一旁太过无聊了,这和没出门到底有什么区别。 晏淮抬眸,瞥了他一眼,便看向了一边的池塘,“落秋拿鱼食竟然还没有回来。” “好像是去挺久了,可能路上有事耽误了。” 说曹操,曹操到,落秋拿着鱼食小跑过来,将鱼食递到晏淮面前,“公子猜我过来的时候见到谁了。” “谁?” 晏淮拿着鱼食,站起身,走到池塘边,蹲下来,往池塘里扫着鱼食,不一会儿,便有几只鱼儿围了过来。 落秋跟在他身后,将她在路途中看见的说了出来,“我看见那位苏小姐了,带着她的婢女,也在逛御花园,应该快过来了。” 落秋觉得公子和陛下既然在好好过日子看,那旁人掺和进来便会让公子觉得难受,在她们的认知中,让公子难受的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人,所以她不喜欢那位苏小姐,不止她不喜欢,冬霜也不喜欢。 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晏淮却并不是很在意,继续喂着鱼,手中的鱼食没一会儿便被他给仍完了,眼前的池塘已经聚了一片鱼。 御花园的鱼长得很好,平时也被好生喂养着,看起来很是肥美,晏淮看着,若有所思,片刻后,缓缓开口,“这鱼……”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他刚刚竟然想把这里面的叉来吃了,幸好停住了,有损形象。 落秋和冬霜一脸莫名地盯着他,冬霜直接走到晏淮身边,端详这池塘边上的鱼,长得挺好的,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不明白自家公子想说什么,便开口询问,“公子,这鱼怎么了?” “没事。”晏淮自然不会说他方才 是觉得这鱼用来做食材或许正好合适,他站起身,便瞧见前方不远处缓缓朝着他这边走过来的人,冬霜和落秋自然也瞧见了,便退到了晏淮的身后。 “臣女请贵君安。” 苏嘉柠走到晏淮面前,交谈,欠身行礼,晏淮随意扬了扬手,并不打算与她有过多交谈,转身正欲离开,却被苏嘉柠抢先一步拦住去路。 他面上浮现出不悦,许是和君岐寒待在一起久了,说话的语气也和君岐寒的有些相似了,更为严肃,也更冷了,“苏小姐这是何意?” “无事,只是晏贵君您的衣服脏了。” 苏嘉柠仿佛感受不到他的不悦一般,十分淡定地指了指他的衣服下摆,应该是方才蹲下喂鱼的时候沾染上了尘土,很浅,只是在白色的衣裳上会格外显眼。 晏淮只是瞥了一眼,并未太在意,“谢过。” 既然没什么事情,晏淮是真的不愿继续停留,便直接绕过苏嘉柠,此次苏嘉柠也没有阻拦,她可不会傻到两次拦下一个贵君的去路。 白芷看着晏淮离开的背影,不明白自家小姐方才为何要特意过来,其实两人一早便瞧见了落秋,也自是知道晏淮在这边,更不明白小姐为何会拦住贵君的路。 “小姐,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苏嘉柠眼眸闪动,耸了耸肩膀,毫不在意地回答她,“大概是太闲了,想给这位贵君添些堵。” “添堵?” “你以为这位晏贵君当真不在意后宫之中的人,”苏嘉柠冷语说着,摆弄着指甲,那张好看的脸上也泛着冷笑,“太后想让我留在陛下的身边,一个深爱着陛下的人,又怎么会容忍这些,哪怕太后的目的没有达成,可是看见我,他心中也会堵上几分。” 她说的没错,晏淮现在心中却是有些堵,这御花园果真不是一个好去处,出门难免会碰到这些垂涎君岐寒的莺莺燕燕,虽然他知道君岐寒这一世不会收下他,他也可以当做这个人不存在,可前提是这人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君岐寒来到霁月殿时便听宫人说了这件事,他知道晏淮其实有些膈应苏嘉柠,倒是没想到两人会在御花园里遇到。 他走进霁月殿,便见晏淮正在看书,视线瞥到他来了,连书都没有放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意思很明显,就是“我在看书,没空搭理你,你自己找个地方坐”。 君岐寒也不在意他这么敷衍的态度,坐到一旁,单手撑着,目不斜视地盯着晏淮看书的侧脸。 一个人在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格外有魅力,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晏淮更是格外吸引人,让君岐寒不由有些看呆了。 许是一旁的视线太过热情,晏淮没看一会儿便看不下去了,他着实没有办法忽视掉这么赤裸裸的目光,他掩嘴轻咳一声,语气有些不自然,“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我喜欢,何况你此前也这般看过我。” 君岐寒不依,甚至换了一只手,继续盯着。 “不可能,”晏淮打死也不承认自己以前会用这么“痴汉”的神情看着君岐寒,“一定是你记错了。” 知道他是在耍赖不承认,君岐寒只是浅浅笑了笑,“好,是我记错了,今日在御花园遇到苏小姐了?” “嗯。” “很在意她的存在吗?” “有一点,”晏淮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有话直说,“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她毕竟是太后给你准备的人,想着还是有些膈应。” 君岐寒思索一番,点点头,“我知道了,我来解决。” “嗯?” 晏淮不明所以,要怎么解决,把人赶出去? 君岐寒没有回答,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晏淮摸着被他揉过的地方,没有追问,他相信君岐寒,既然君岐寒说会解决,那就一定会解决的。 “心情开心一点,我带你去马场骑马散散心,如何?” 第78章 莫不是看我好看? “甚好,只是我不会。” 晏淮没有学过骑马,每次出门都是乘坐的马车,对于骑马这件事,他还是挺好奇的。 “无事,有我在,我教你。” “那好,”晏淮直接站起身,伸出手递给君岐寒,“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好。”君岐寒握住他的手,手指擦过他的掌心,晏淮回握住他的手掌,换了个f方式,与他十指相扣。 两人来到马场,立刻便有喂养马的宫人迎了上来,那宫人匆匆行礼,他事先并没有接到陛下要来的消息,故此之前并无准备,瞧着君岐寒身边并立站着的矜贵公子,想起曾匆匆一瞥,见过晏淮的模样,当即便认了出来。 “陛下,可要寻一匹性情温和的马匹给贵君?” “嗯。” 那管事的宫人立刻招呼来一名小宫人,吩咐他去将马厩里最温和的那匹小白马牵过来,又转向君岐寒,“那可要将逾辉牵来?” 逾辉,君岐寒的御用马匹,是三年前进贡进来的,性子极烈,就连君岐寒也用了些时日方才将它彻底驯服。 君岐寒摇摇头,好不容易有一个手把手教晏淮的机会,怎么可能用两匹马。 晏淮知道逾辉,曾经他听君岐寒讲过,也知道君岐寒甚是喜爱这匹马,他捏了一下君岐寒的手,君岐寒低下头,“怎么了?” “我想骑逾辉,你教我骑。” “可是逾辉的性子很烈,喜欢尥蹶子,待会儿踢到你。” 君岐寒最开始接触到逾辉时便是见识到了他尥蹶子的厉害,当时他差点便被它踢到,吓得周围的人扑通全跪在了地上,原以为君岐寒会生气,没想到他只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之后便开始驯服这匹烈性马。 尽管如此,君岐寒仍旧保留住了逾辉刚烈的脾性,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他欣赏这马的烈性,那自然不能让它失了这份烈性,而这也导致,每当有人试图靠近逾辉,都会被他尥上一蹶子。 晏淮有所了解,可他并不担心,扯住君岐寒的衣袖,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没关系,有你在,不会让我被踢到的。” 君岐寒想了想,看着晏淮渴望的眼神,自然不忍拒绝,便让宫人牵来了逾辉。 眼见逾辉慢慢靠近,晏淮眼前一亮,那是一只通体血红的马,眼中似乎傲然无物,它走到君岐寒身边,似乎是在看着晏淮,下一刻,便发出一声低吼。 晏淮有些茫然,他还什么都没干呢,不过就是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他而已,至于这样吗? 君岐寒也不明白今日逾辉是怎么了,平日里,逾辉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都是不带看一眼的,是以,君岐寒一直认为这马极为有灵,像这种情况倒是没见过。 逾辉看都没看君岐寒一眼,走到晏淮面前,转了转脑袋,如同人一般,好似是在打量晏淮。 就在君岐寒以为逾辉要尥蹶子,正要拉开晏淮时,逾辉却出乎人意料地,将马背对准了晏淮,偏了偏脑袋,似乎是在示意他上来。 晏淮一脸莫名地看向君岐寒,君岐寒也是不明所以,他现在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莫不是它看我好看?” 晏淮突然开了一句玩笑,这马不是烈得很嘛,现在分明就是乖巧极了。 君岐寒低头浅笑一声,也不否认他说的话,扶着他骑上马,逾辉果然很乖巧地任由晏淮拉住缰绳,君岐寒一步越上马,将晏淮圈在怀中,晏淮看着他一步即成,他要是也能这般轻松上马便好了,差距瞬间便显现了出来。 “你这样,牵住缰绳,控制住马匹,”君岐寒一步步教着晏淮,手放在他的手上,真正的言传身教,“就是这样,你找个感觉。” 两人靠得很近,君岐寒说话时带着的热气扑到晏淮的脖子处,晏淮不禁有些羞涩,脖子上红了一片,强行集中精神听君岐寒说话。 虽说是他的手在握住缰绳,但实际控制着缰绳的人却是君岐寒,他仿佛一个木偶,君岐寒说什么,他便做什么,晏淮有些难耐,动了动身子,小声低喃着,“你不要靠得这么近同我说话。” “可是不靠这么近的话,我就要掉下马了。” 君岐寒说得确实是实话,马上的空间本来就不大,晏淮也没办法反驳,只是拉着缰绳的手加重了力道。 良久,晏淮觉得自己学会了骑马,便哄着君岐寒下去,让他自己来试试,君岐寒原是不愿的,他还没有尽兴,但架不住晏淮的撒娇央求,便下了马,嘱托着他,“逾辉虽然喜欢你,但还是要注意着些,它性子烈,别跑太急,怕你控制不住,会出事。” “我知道了,你到一旁站着吧,我会注意的。” 瞧着晏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君岐寒也不想扰他的性,便退到了一旁,视线却未曾离开过晏淮身上。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晏淮驱使着逾辉走得极慢,他渐渐体会到了骑马的快乐。 他学着君岐寒方才骑马的方式,试着动了动脚,顺利地让逾辉跑了起来,只是渐渐地,逾辉越跑越快,似乎在彻底放飞自我,晏淮极慢拉住缰绳,却在颠簸中踢到了马腹,逾辉受了惊,便彻底疯狂了起来。 一阵狂甩,晏淮觉得头晕目眩,君岐寒发觉了他的不对,急忙冲了过去,快要接触到逾辉时,晏淮已经松开了缰绳,从马背上被甩了下来。 君岐寒瞳孔张大,惊慌涌上心头,他急忙冲过去,接住晏淮,落到地上。 他抱着晏淮的手很是用力,不敢想象,那样被甩出来,若是他没有接住晏淮,晏淮摔到地上,会有多疼。 晏淮感受到腰上的力道,从恐慌中回过神,抬眸便瞧见了君岐寒后怕的眼神,周围的宫人聚成了一片,似乎是害怕君岐寒会责罚他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逾辉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乖巧地趴在一旁,看起来很是可怜。 晏淮抓住君岐寒胸前的衣物,拍了拍他的胸膛,语气温柔,安慰着他担忧的心绪,“我没事,别那么担心。” 又看向一旁胆战心惊地宫人们,“你们都各自忙各自的。” “诺。” 见晏淮没有追究的意思,君岐寒也没有迁怒的想法,管事松了口气,便想将逾辉牵下去。 “慢着。” 晏淮出声制止住他,看向君岐寒,“你且先将我放下来,可好?” 君岐寒心中的惊恐在他的安抚下散去了不少,听到他的话,将他放到地上。 第79章 莫不是在哄我 晏淮走到逾辉面前,蹲下身子,逾辉抬起脑袋,蹭了蹭他的脸,晏淮抚上它的脑袋,顺着它的鬃毛,声音温柔,“下次你跑慢些。” 逾辉似乎是听懂了,低声发出一声鸣叫,晏淮便站起身,眼中的柔色消失得一干二净,“牵下去吧。” “诺。” 宫人将逾辉牵走,君岐寒走到晏淮身边,瞧着晏淮一直盯着逾辉的背影,便握住他的手,“很喜欢它?” “对啊,它很好看,也很乖巧。” 晏淮没有碰过马,逾辉算是他碰的第一匹马,它长得也好看,在晏淮面前也很乖巧,所以他很喜欢。 乖巧? 君岐寒扯了扯嘴角,这里除了晏淮,大概没有人会觉得逾辉乖巧了,平时烈得很,不听话,来脾气了就直接尥蹶子,和乖巧没有半点关系。 “它刚刚可是摔了你的,还觉得他乖巧?” “那是我骑术不精,跟逾辉没关系,如果是你的话,方才就不会被摔下来了。” 说到底还是他太相信自己了,原本以为自己学会了,结果下一刻便原形毕露。 晏淮低着脑袋,君岐寒大概能猜到他心中的想法,忙解释着,“逾辉性子烈,你最开始学可以选一匹性子温和的,方才宫人牵来的白驹便是不错,要试试吗?” 晏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角落里有一只白驹,看起来是挺温顺的,只是方才刚摔了马的他还是有些发怵,便摇了摇头,“算了,下一次再来吧。” “那行,待珞珈山花红叶绿时,我们骑马过去,我带你看看珞珈山上的风景。” 珞珈山,北渊都城外南边的一座大山,山间美景,四时不同,是被北渊人素来喜爱的地方,山上有田地,山腰处有一块瀑布,顺着瀑布有一条溪流穿过山下的大地,两侧有田地,周围的农户依水而建,极为爱护珞珈山的溪流。 晏淮曾经听说过珞珈山的美景,但没去看过,这么想来,在以前,他似乎没有走出过都城。 “可是,我们不是要去南疆吗?” 见晏淮还没有忘记这件事,君岐寒呆滞了一下,有的时候,他希望晏淮的记忆可以不用这么好。 “莫不是你在哄我?” 晏淮似乎也反应过来了,既然君岐寒知道一些巫月族内部的情况,肯定不会那么轻易便同意他去南疆的,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那日君岐寒在哄他。 他突然反应过来,打了君岐寒一个措手不及,君岐寒讪讪笑了笑,忙否认道:“怎么可能,当然不是在哄你。” 晏淮审视着他,想从他眼里观察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奈何君岐寒隐藏得极好,晏淮并没有看出一丝不对劲,晏淮便信了他的话,同时也放出狠话,“你要是光哄我,以后你便睡宣室殿吧!” “当真?” “自然。” 君岐寒听后,面上带着笑,一步一步向晏淮靠近,他进一步,晏淮便退一步,直到将晏淮逼至墙边。 他伸手将晏淮揽进怀中,手极其不安分地在他腰间挠着,晏淮受不住被这般对待,想将他的手拿开,可是奈何腰间传来的痒意遍布全身,晏淮失了些力气,怎么也那不开。 他憋不住,笑出了声,“拿开,快拿开!” 君岐寒可不依他,继续挠着,眼见晏淮笑红了眼睛,身体软下来,蹲到地上,死死用胳膊夹住他的手。 “哈哈,你松手,别挠了,好痒,哈哈。” 晏淮不断求饶,眼泪都被憋出来了,君岐寒手中的动作停住,捧起他的脸,在他的眼角处落下一吻,“阿絮还让我睡宣室殿吗?” 晏淮缓了缓,目光中满是哀怨,抱怨道:“哪有你这样的,你这是威逼!” “是吗,”君岐寒佯装思考,随即,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那便算是吧,谁让某人要抛下我这个夫君,让我独守空房,还不是一次,上次也是这般,很过分,你说是吧。” 呵呵! 晏淮心中冷笑,他竟然不知道君岐寒如此会颠倒黑白,要让他说,那就可肯定不是。 但是盯着他的淫威,晏淮不得不妥协,谁让他的死穴现在还被握在眼前这人手中。 晏淮此时极其敷衍,顺着君岐寒的话便接上,“是,你说的对,很过分,我反思,我的好陛下,好阿衍,放过我,可好?” 反思,下次不说出来,直接关上凤泽宫的大门,绝对不会放你进来! 晏淮在心中想着,表现在外却是一副费力讨好的模样,君岐寒闻言果真松开了他,虽然他也明白晏淮十有八九是在敷衍他,但是他并不在意,他的目的不过是逗弄晏淮罢了。 君岐寒站起身,将晏淮扶起,晏淮借着他手上的力道站起来,故意在他手上手拧了一下,力道不算大,但是足以让君岐寒感受到,君岐寒面不改色,握住他的手腕,脸上的笑意不减。 一只生气的野猫,会抓人了。 两人在回霁月殿的途中,路过了御花园,晏淮突然停到了池塘边,心里仍然惦记着池塘里的鱼,他拉住君岐寒的衣袖,“里面的鱼可以吃吗?” “什么?” 君岐寒似乎没有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是想吃鱼了吗? 晏淮指了指池塘,刚巧指的是他今日喂鱼的地方,解释着,“今日我喂鱼,见池塘里的鱼长得不错,看起来似乎不错。” 他的表情极其认真,君岐寒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人是想吃这池塘里的鱼,只是御花园里养得鱼素来都只具有观赏性,吃的话,应该不太好吃,君岐寒略作思考,便答道:“应该不太好吃,这里的鱼素来是拿来观赏的,你若想吃鱼,我让御厨挑上好的鱼给你吃,如何?” 晏淮听后,有些遗憾,既然不好吃便算了,对于君岐寒的提议,他也是颔首算作同意,拉着君岐寒便继续向前走着。 刚走了几步,晏淮便松开了君岐寒的手,他想起来自己还有些问题没有询问君岐寒,那日被人打断,答案也就一直没有要到。 第80章 尾巴翘天上了 晏淮慢步走着,没有看君岐寒,徐徐开口,“那日在小厨房我问你的问题,被太后打断后便是忘记了,你当日并未回答我。” “什么问题?” 晏淮知道君岐寒记得,只是他不想回答,所以便装作不记得,可是他并不想让君岐寒蒙混过去,他必须要知道这人在背后做了多少事情。 故此,他便在“提醒”他一次,又问了一遍,“你以前在何时为我做过糕点?” “我……” “不许骗我!” 晏淮忽然转过身,面对着君岐寒,一脸严肃地说着,“我想你告诉我,不然我便问李公公或者其他人,我总会知道的。” 见他不肯轻易罢休,君岐寒原本想隐瞒的心思也渐渐消失,其实也并没有隐瞒下去,晏淮很聪明,就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是也能肯定他是做过的。 君岐寒轻叹一声,娓娓道来,“你刚进宫的时候,听闻你喜欢吃这些糕点,便试着做了些,但是那时你不喜欢我送的一切东西,便没有让人告诉你。” “后来呢?” “后来就没做过了,怕你知道,连御厨做的也不吃了,便没再做过了。” 其实并不是,晏淮爱吃的几样糕点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君岐寒做的,最开始君岐寒并不会做糕点,只是听闻晏淮喜欢吃,他便去学了,有好几位御厨都知道,只是他们不敢向外透露。 那次他满心欢喜地将糕点做出来,却不敢让晏淮知道那是他做的,听到宫人汇报,说晏淮很是满意,哪怕晏淮并没有夸他,他仍旧觉得开心,后来就一直坚持着,断断续续地做了很多次。 晏淮颔首,并没有多疑,君岐寒说的不错,按照他前世以及重生前的性子,的确会因此而不再吃御厨送来的东西。 他有些心疼,心疼君岐寒在背后的默默付出,他不知道自己积攒了多少福气才能得到君岐寒的一世深爱,明明他什么都没为君岐寒做过。 “对不起。” “嗯?” “对不起,我以前真的很不懂事。” 君岐寒以为他在为什么道歉,原来是在说这个,其实他并不埋怨晏淮,也非常明白晏淮的心情,所以他做好了用一辈子来补偿的准备,虽然每次看到晏淮冷漠的表情时,也是真的心疼。 他捧住晏淮的脸,在他的鼻子上轻轻一刮,眼神是那阳柔和,嘴角微微上扬着,“傻瓜,你不用道歉,我知道,强行让你进宫,你理应怨我的,你若是一点怨气都没有,那便不是我所认识的晏淮了,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可以接受,有错之人是我,不是你。” 君岐寒从来不想在晏淮口中听到对不起,比起对不起,他更喜欢晏淮说“心悦你”亦或是“想要你”之类的话,他想被晏淮装在心里,而不是让晏淮觉得对他有所亏欠。 只是他的阿絮太善良了,君岐寒害怕晏淮会觉得愧疚,那样晏淮会难受很久,耿耿于怀,久久不忘。 “阿絮今夜想吃什么?” 君岐寒并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深聊,既然晏淮也就拿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便转移一个话题,即使这个转移话题的手段在晏淮面前显得格外拙劣。 但是,晏淮还是顺着他的话思索了一番,片刻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做点我喜欢吃的,再做点你喜欢吃的,如何?” “如此甚好。” 两人刚踏进凤泽宫的大门,冬霜便跑了过来,“陛下,公子,你们回来了。” “冬霜,下次在宫中还是要稳重些,学学落秋。” 晏淮话虽是如此说的,可语气中却并未带有责备之意,说到底,若是晏淮当真有责怪的意思,也不会养成冬霜如此欢乐跳脱的性子。 他还记得初次见到冬霜的时候,那时候她的眼神比现在的还要单纯天真,喜欢揪着他问东问西,在她眼中似乎并未将晏淮当作公子,只是当作一个年龄稍长的哥哥,晏淮当时不爱说话,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如此话多的小女孩,出乎意料地,他觉得似乎也不错,也就并未约束她的性子。 好在冬霜只是性子跳脱了些,单纯了些,但是眼力见还是有的,并没有给晏淮惹下麻烦。 冬霜努了努嘴,乖乖站到一旁,一副你是主子你说了算的模样,给晏淮逗笑了。 君岐寒也是掩着嘴,轻笑一声,“我一直都觉得,你这婢女还挺有意思的,你这么规规矩矩的一个人,竟然能教出两种性格的婢女。” “是啊,说明我教的确实不错,两人都挺好的。” 晏淮素来是那种只能自己说自己身边的人不是,旁人说不得的主,听到君岐寒如此说,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冬霜听到晏淮夸她,抓住落秋的衣袖,低喃一声,“看吧,我就说公子还是觉得我们很好的。” 虽然公子从来都不在她们面前夸过她们,可是冬霜就是一直这么坚信的。 落秋颔首,没有说话,只是眸中带笑,表情淡淡的。 “嗯,确实不错,既然你这么厉害的话,不若管管好好教导一番宫里的人?” 言下之意很明显,晏淮哪里会听不明白,只是现在情况不同,他要是真的应下来了,太后一定会找人暗杀他吧。 当即便摆手摇头,“还是算了,要是把宫里的人都教成这般,你说太后会不会被我气死。” 君岐寒抿唇一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越想便越是觉得有趣,要真是那样,母后大概真的会很生气。 “你试试吧,我觉得可以。” “以后再说吧,落秋,准备传膳。” 晏淮急忙转移话题,他现在也算是宠冠后宫了,所以也不用在意那些,何况他现在也有些饿了,便让落秋传膳。 君岐寒也不再坚持,反正这些迟早都是晏淮的。 晏淮坐到桌边,随手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甜糯糯的,又忍不住拿了一块,再拿了一块。 在拿第五块的时候,被君岐寒拦住,“别吃了,待会儿还要用晚膳,现在吃多了待会儿就吃不下正餐了。” “哦。” 晏淮悻悻得收回手,有些失落,目光一直盯着桌上的糕点,看起来是很想吃的,满是渴望。 见他如此模样,君岐寒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拿了一块糕点递到晏淮面前,“最后一块,吃了就不能再吃了。” 第81章 本就是该受的 “好。” 晏淮含过糕点,心满意足地吞下,脸颊鼓鼓的,看起来甚是可爱。 君岐寒让人将桌上的糕点撤到一旁,小厨房的动作很快,约摸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便将膳食端了上来。 夜里,君岐寒在书墨阁批阅完奏折,便带着晏淮住到了宣室殿。 两人沐浴洗漱后便躺到了床上,床幔被放了下来,遮挡住了两人的身形,君岐寒从枕下取出一本书,晏淮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你这是准备看书?” “当然不是,”君岐寒神色神秘,卖着关子,“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怎么可能拿这么宝贵的时间来看书呢。” “那这是什么?” 君岐寒不说话,将书递给晏淮,晏淮接过书,看着君岐寒不怀好意的笑容,突然就不想知道书里面的内容了,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打开看看。” 君岐寒收敛了神色,哄着晏淮打开手中的书。 晏淮带着探究的目光打开手上的书,刚翻开一页,便瞳孔放大,一把将书合上,扔到君岐寒身上,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从哪找来的,这书……书……你不知羞!” 饶是晏淮再如何博览群书,也是不会涉猎这样的内容的,书中的内容更是刷新了晏淮的眼界,他都不知道两名男子之间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 他不由联想到了他和君岐寒,脸颊更红了,他捂住自己的脸。 太羞耻了! 君岐寒将书放到一旁,看着他的反应,眼中除了笑意再无其他,想来是早就预料到了晏淮的反应的,他伸手将晏淮的手从脸上拿开,揶揄着晏淮,“这是怎么了,是想到什么,阿絮为何如此面红耳赤?” “没……没什么,”晏淮使劲摇着头,绝对不会将他脑海中那些旖旎的想法告诉君岐寒,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到了那本书上,“你究竟从哪里找来的?” 皇宫里这么大,无奇不有,但是也不至于连这些书都有吧? “藏宝阁。” “藏宝阁?” 晏淮满脸震惊,皇室藏宝阁,收集了天下数不尽的奇珍异宝,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瞬间,藏宝阁在晏淮心目中的形象便降低了不少。 君岐寒颔首,怕他不信,又从床边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晏淮面前,因着他先前拿出了一本龙阳图,晏淮此时很轻易地便联想到了这盒子里的东西多半和那龙阳图脱不开关系。 心中渐渐升起戒备,晏淮终于反应过来君岐寒定然不是单单拿给他看这般简单,定然有所图谋,自从他心甘情愿和君岐寒行房事开始,眼前这家伙便是越发肆无忌惮了。 “里面是什么?” “不太清楚,书的末尾说是一种春药,只要一点便可……” 君岐寒没有骗他,他确实不知,就连这东西也也是昨日去藏宝阁找东西时无意间发现的,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是晏淮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晏淮下意识便摇头拒绝,想将自己缩到床尾处,却被君岐寒抓住了脚踝,他转过身,好看的脸上写满了拒绝,“阿衍,你不能这么欺负我的。”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又怎么会舍得欺负你呢。” “就现在,我不想尝试这些,太难为情了。” “那我们不试着书上的内容,试试这药膏如何,看看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般神奇。” 君岐寒柔着声音,好似在和他商量一般,但晏淮却觉得他并不是在和自己商量,倒有点软磨硬泡的感觉。 晏淮还想挣扎一下,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一定要试吗?” “我想试试,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吧,我先将它们收起来。” 仿佛是一只小狗,没有得到满足,便耷拉下了耳朵一般,君岐寒现在给晏淮的感觉便是如此,晏淮的心渐渐软了下来,不就是试药膏吗,有什么不能试的,当即便狠下心,拉住君岐寒的胳膊,“试试试,来吧。”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君岐寒瞧着,抿了抿嘴唇,眸光瞬间便亮了起来,颇有奸计得逞的意味,他翻身将晏淮压在身下,将晏淮脸上多余的墨发理到两侧,那模样要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这可是阿絮自己说的,那我们便试试。” 君岐寒吻住晏淮的嘴唇,在他熟练的吻技下,晏淮渐渐被吻得忘乎所以,他双手抱住君岐寒,不知过了多久,君岐寒为他抹上药膏,渐渐地,晏淮开始咬着嘴唇,手抓住君岐寒的后背的衣服,脸上浮现出一层薄汗。 “阿衍……” 晏淮轻轻唤了一声,君岐寒微眯着眼眸,眼中笑意深重。 …… 这一夜结束后,晏淮不由觉得自己是真的在作死的边缘越走越远,以后再也不要陪着君岐寒尝试这些东西,明明说好了只是试试药膏,可是最后,君岐寒竟然引诱着他做了好几种书上的姿势,他整个人都被折腾得不成样子。 果然,床上的男人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晏淮冷着脸,拾起床上的枕头便往刚进门的人身上扔。 君岐寒刚下朝回到宣室殿,打开门便收到了来自晏淮的友好的问候,他下意识侧身躲过,枕头恰好便落到了站到君岐寒身后的李福德身上。 李福德抱住枕头,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晏淮有些尴尬地看着他,咳嗽了一声,“李公公,不好意思。” “贵君严重了,只是这枕头?” “有些脏了,你拿下去,让人洗了吧。” 晏淮的谎话张口就来,李福德拿着枕头,看了一眼君岐寒,见君岐寒点头后,便抱着枕头退了出去。 站到门口,一名年轻的宫人走了过来,见李福德手中抱着一个枕头,便问道:“公公,这是?” “送下去让人洗了。” 李福德将枕头递给他,心中却是叹着气,日后这门是不能随便进的,陛下身后也不是随便就能站的,还是要站得偏一些才好。 殿内 君岐寒走到床边,坐到床头上,打趣着晏淮,“李公公一把年纪了,下次下手还是要轻些。” 李·一把年纪·福德,此时的他也不过四十多岁,又哪里担得起君岐寒一句一把年纪。 晏淮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取出背后靠着的枕头,径直便砸到君岐寒身上,力道倒是不小,但枕头软,砸起人来也不疼,“你下次躲慢些,便砸不到李公公了,这本就是你该受的。” “好,我该受的,谁让我将我家阿絮欺负狠了呢。” 君岐寒一边应和着,一边轻轻扶起晏淮的身子,将枕头放在他身后,再将他轻轻放下,替他将身上的被子盖好,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昨夜好似受伤了,这药擦上去好得极快,我先帮你上药。” 第82章 瓷娃娃做的 上好了药,晏淮靠在床边,君岐寒命人将热水端进来,伺候他洗漱,“我让人把早膳呈上来?” “不想吃那些,你给我熬个清粥,可好?” 晏淮摇摇头,宫内一般很少会准备清粥,只是晏淮现在不想吃那些东西,那么导致他如此的罪魁祸首就得负责。 一旁的宫婢听后,端着水盆的手微微一抖,竟然敢让陛下做饭,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不成! 君岐寒思索一番,便问道:“熬粥的时间不短,不饿吗?” “不会饿的,你去吧。” “好,那你先小息一会儿,我尽量快些。” 君岐寒将晏淮轻轻放下,腋好被子,拍了拍他的脑袋,晏淮颔首,乖乖闭上了眼睛。 约莫过了半晌,晏淮感觉耳边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迷蒙一片,下意识便伸手抚上头顶上的脸颊,声音软软的,“好了吗?” “嗯,起来吃点吧,别饿坏了。” 君岐寒懒腰抱住他,将他带起,靠在床头,从一旁端起粥,见晏淮没有伸手的打算,抿抿唇,“要我喂?” “嗯呢。” 晏淮理所当然地点头,扬了扬脑袋,示意他喂自己。 “好,喂你。” 君岐寒神色温柔,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勺,递到晏淮嘴边,晏淮有些迟疑,迟迟没有张嘴,君岐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放心,不烫,事先便凉过了。” 晏淮闻言,便张开了嘴,一碗清粥,也看得出熬粥的人不是很熟练,或者很着急,没有熬得很好,晏淮很快便吃完了一碗,又有些犯困了,昨晚休息的时间太短了,他看向床边刚将碗箸递给宫婢的君岐寒,精神状态极好,“你不困吗,昨夜你也没睡多久吧。” 君岐寒摇摇头,他适应了这样的作息,一时倒也没觉得多困,“不困,你若是还困的话便再睡会儿,嗯?” “我们一起?” “书墨阁里还有一堆奏折要看,我要先处理奏折。” “那我陪你一起吧。” 晏淮说着就要起床,君岐寒一把将他按住,“不是困吗,你乖乖睡觉,晚些我再叫醒你。” “不困了,我想陪着你一起。” 晏淮拿开他的手,瞬间脸上的困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起身,站到床边,君岐寒没再制止他,拿过一旁的衣物替他穿上,再为他将长发束起。 晏淮握住君岐寒的手,抚摸着他的掌心,掌心有薄茧,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光滑掌心,“你上过战场几次?” “不记得了,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君岐寒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晏淮握在手中把看。 “没怎么,就是突然想到了,就问了。” 晏淮知道君岐寒从做皇子的时候便开始上战场,大多数时候都是同镇远侯一起,从已故去的镇远侯到现在这位,这或许也是为什么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随着君岐寒登上皇位而变淡。 他借着君岐寒的手,站起身,换了个姿势,与君岐寒十指相扣,弯着眉眼,笑意点点,“走吧,早点批阅完奏折,早些休息。” 书墨阁内,晏淮坐到君岐寒的身边,君岐寒批阅奏折,他便坐在一旁看着,在看到水利一词时,忽然想起了此前向君岐寒提起的人,便问了一句,“那日我同你说的人,可找到了?” 君岐寒愣了片刻,便将最下方的一张奏折递给他,“找到了一个和你描述相尽之人,我安排了人在接触。” 晏淮大致看了一眼奏折上的内容,便将奏折合上,放到一边,既然有了目标,那后面的事情便好办了许多。 时间缓缓流逝,晏淮在一旁坐着,实在闲了,便将一旁的奏折翻出来看看,君岐寒也不阻止他,看了后晏淮又将奏折放回原处,君岐寒放下手中的笔,偏过头,摁住晏淮放在奏折上的手,“阿絮不若帮我看看这些奏折,分担一些?” “不太好吧,这可是奏折,我的字迹和你的字迹还不一样。” 晏淮想着,若是被朝中的大臣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写多少折子给君岐寒,到时候又加重了君岐寒每日看奏折的量,朝中的那些臣子还不烦死君岐寒。 “无事,”君岐寒递给他一只笔,“我相信你。” 语闭,君岐寒给晏淮腾出了一半的位置,晏淮拿起笔,翻开一本奏折,突然就觉得手中的笔分量有些重。 阅了几本后,晏淮拿到了一本不太确定的,拿着便朝君岐寒那边瞧去,“你看看,我不太肯定这个怎么断。” 君岐寒闻言便抬起头,却没注意到此时晏淮距他极近,两人的额头便撞到了一起。 “嘶。” 晏淮下意识便放开了奏折,捂住自己的额头,君岐寒急忙覆上他的手,语气急切,“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说着便想让李福德去唤宋太医,许是心太急了,君岐寒都没来得及思考只是撞了一下,缓一缓便无事了。 晏淮急忙拦住他,若是真让君岐寒唤来了太医,传出去他也太丢脸了,何况只是在撞的时候有些疼,眼前这人的脑袋是铁做的吗,怎的这般硬! “我没事,就是有些突然,看奏折吧,我可是因为它才被撞的,不能白被撞了。” “当真无事?” “真的,我不是瓷娃娃,不会撞一下就出事的,你不要这般紧张,不知晓的,还以为我是被什么撞了呢。” 晏淮掩了掩嘴,无声地笑了笑,戳了戳君岐寒的脸,一边戳,一边说着,“傻不傻啊。” 君岐寒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也有些过于紧张了,只是看着晏淮额头上微红的痕迹,还是有些自责,他缓缓揉着,声音轻轻柔柔的,“不太确定的便放在一旁,我待会儿来看。” “可是我想看你是怎么处理的。” “好,我教你。” 君岐寒拿起刚才的奏折,教晏淮处理奏折。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晏淮能够闻到君岐寒身上的清香味,浅浅的,淡淡的,他略微怔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似乎很久以前有人也这般教过他的。 第83章 真聪明 “絮儿现在多看看,日后懂得便多些。” 记忆中,一个身影极其模糊,手放到他的头上,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能猜到他是在笑着的,大概是他那略显轻快和温柔的语气,熟悉却又陌生。 晏淮撑着脑袋,回想着有关于这一切的记忆,渐渐地,头便开始泛疼,他皱着眉头,面色有些痛苦。 君岐寒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急忙扶住他的肩膀,眼中难掩担忧和焦急,“李福德!” 李福德守在门口,听到屋内传来的喊声,急忙开门走进去,便瞧见晏淮撑着脑袋,看起来十分不舒服地样子,君岐寒听见开门,急声道:“去传宋太医。” “诺。” 李福德急忙离开,行色匆匆,生怕慢了一刻便会生出事端。 “阿絮,阿絮,”君岐寒轻拍着他的后背,一声一声地唤着晏淮。 晏淮只觉自己头疼欲裂,听到君岐寒的声音缓缓回过神,他抬起头,便瞧见了君岐寒担忧的神色,此时晏淮的神色很疲惫,他也知道自己方才那般模样定是将君岐寒给吓到了。 他伸手覆上君岐寒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轻轻拍了两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语气变得轻松了些,“我没事,只是刚刚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便感到有些头疼,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当真?” “真的。” 晏淮信誓旦旦地保证着,方才他确实是一下子着急想想起那些记忆是什么,现在缓过来了,便是好得差不多了,为了让君岐寒相信,他还露出了一个灿烂轻松十足的笑颜。 只是,饶是晏淮如此表现,君岐寒还是不能彻底相信,他倒了一杯茶递给晏淮,“先喝口水,待宋太医来看过了再说。” “你还叫了宋太医?” 方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晏淮确实没太注意君岐寒说了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他似乎唤了李福德进来,现在听到他还传了宋太医立刻便表达出了自己的拒绝,每次宋太医看了,都要开一贴药,那药还极苦,回想起那药,他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君岐寒放下茶杯,微微颔首,他知道晏淮不喜欢喝药,便退了一步,“若是宋太医说没有大的问题,那就不喝药了。” “真的,”晏淮下一刻便喜笑颜开,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他急忙轻咳一声,略作掩饰,“我也不是真的害怕喝药,主要是宋太医现在也有些年迈了,总是让他跑,也太折腾他了。” “既然如此,”君岐寒话音一顿,便又开始逗他,“既然不害怕喝药,那便让宋太医开一些,如何?” 他玩味的勾了勾笑,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也是弯了个弧度,晏淮知道这人是在笑话他,横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决绝,“不如何,要是你让宋太医开了药,那便都给你喝罢,阿衍日理万机,更加需要好好调理身体。” “你啊,就是主意多,”君岐寒宠溺一笑,指尖在他的额间戳了一下,将人揽入怀中,晏淮自然而然便将头放到了他的肩膀上,君岐寒顺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非常有节奏,“方才想起了什么,会让你如此难受?” 晏淮回忆了一下,那段记忆极其模糊,思考了片刻,方才回答道:“一间屋子,一个男人,好像在教我什么东西,让我多接触,以后会懂得更多,就像你方才教我看奏折那般。” 他说着,抬起头,看着君岐寒,表情很是纠结,“我觉得他很熟悉,但是我记不起他的脸,不知道那种熟悉从何而来。” “或许你以前见过,既然想不起来便算了,别想那么多了。” 君岐寒揉了揉他的脑袋,晏淮也只是疑惑了片刻便放弃了,并没有注意到君岐寒眼中一闪而过的凝重。 又过去了一会儿,李福德方才带着宋太医匆匆赶来,两人皆是喘着粗气,李福德还要稍微好些,宋太医比他还要年长了近二十岁,若不是被李福德一路催促着,又哪里会这般赶。 两人走进书墨阁,宋太医瞧着上方坐得好好的晏淮,看面上并没有什么病症,又看向一旁的李福德,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便是你说的,晏贵君难受极了”。 晏贵君难不难受他目前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自己很难受,他瞥了一眼君岐寒,又急忙低下头,心中苦叹, 陛下,您不能仗着皇宫是您家,便如此肆无忌惮折腾他这个已经是花甲之年的老人吧。 即使心里再如何抱怨哀叹,宋太医还是将礼数做到了位,向两人行礼后,便按照君岐寒的吩咐给晏淮诊脉。 脉象平稳,除了缺乏睡眠外没有别的问题,就这,也需要用上他吗? 为了确定君岐寒不是为了这点小事找他,他又把了一次脉,和第一次没有任何区别,宋太医苦笑一声,这陛下对这位贵君可真是宝贝极了。 他退到一旁,将把脉所感尽数告知了二人,晏淮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即使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他神色陌然,“宋太医,若是幼时遗忘之事,可有记起来的办法?” “既是遗忘之事,药物自然无法,或许可以依靠着熟悉的场景和人,记起来一些。” “嗯,有劳了。” 晏淮淡淡颔首,那方才的记忆应该是他幼时被遗忘的那段记忆了。 君岐寒不愿继续让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便挥手让宋太医和李福德退了出去。 “再过段时间便是承煜的生辰了,我们送些什么?” “嗯?” 晏淮愣了片刻,这话怎的跳这般快,只是他甚少送过人礼物,与李承煜也不熟,待反应过来后,便是摇头,“绫罗绸缎?” “承煜不缺。” “文房四宝?” “去年送给了。” “那……”晏淮柠这眉,思索了半晌,也想不出来还能送什么,他能想到的,君岐寒肯定都送给了,何况李承煜身为永昌伯世子,又是君岐寒的至交好友,定是什么都不缺的,忽然,他想到了,眉宇舒展开,“听闻永昌伯世子素来喜爱好茶,送一些贡茶,如何?” “甚好,阿絮真聪明。” 本来对夸赞并无太大情绪波动的晏淮,因着君岐寒这一句类似哄的夸奖,弯了眉眼,君岐寒见状,勾了勾唇,眉宇间多出了几分柔软缱绻,可事实上,他已经准备好了生辰礼物,看来这个转移注意力的方式还挺好用的。 第84章 翻墙 近些日子来,刘府都比较忙,太后也没怎么召见刘梦绾,她也就乐得清闲,与以往不同,她不再只是待在家里,时常便往府外跑。 这一日,用完午膳,刘梦绾便被刘夫人关在府里,不让她再随意跑出去。 刘梦绾待在房内,紫芙开门走了进来,“小姐,夫人让家丁守着门,您今日怕是出不去了。” 紫芙这几日都跟着刘梦绾,但是每日出门后,刘梦绾便会带着她去都城有名的茶楼望月楼听曲,有时一坐便是一下午,偶尔还会遇到那位传闻中的镇远侯,两人看起来似乎极为熟络,让紫芙有一种错觉,自家小姐去望月楼是为了见到镇远侯。 可每当想到此处便是急忙摇头,她家小姐又怎么会为了见镇远侯去茶楼,定是巧合。 刘梦绾攥着手帕,心中升起一丝烦闷,母亲说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她似乎笃定了自己一定会嫁进皇室,却从不曾问过她愿不愿意。 她神色染上哀伤,蓦然站起身,吓了紫芙一跳,“小姐,你这是?” “紫芙,你悄悄去找一架梯子来。” “找梯子做什么?” “翻墙出去!” 刘梦绾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一时之间还有些紧张,这大概是她动过最离谱的念头了。 “翻墙!”紫芙一脸震惊,伸手摸上她的额头,“小姐,您没发烧吧,翻墙出去,您想被老爷夫人责罚不成?” 刘梦绾拿开她的手,神色坚决,不容置疑,“快去找吧。” 紫芙拗不过她,去找了一架梯子,刘梦绾站在墙根,将梯子搭在墙上,“你帮我扶着,今日父亲母亲有事出去了,约莫不会那么快回来的。” 刘梦绾顺着梯子往上爬,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她,腿都在颤抖。 慢慢爬上墙头,坐在墙头上,望着下方,突然就有些进退两难了。 要直接这么跳下去吗,会摔死吗? “你坐在墙上做甚,很危险!” 突然,刘梦绾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顺着声音来源望去,便瞧见一个身影离她越来越近,刘梦绾也看清了他的容貌,竟然是沈奕竹。 沈奕竹瞧见她坐在墙头,心中一紧,急忙快步走过来,站在她正下方,刘梦绾也是一惊,当即身体就摇晃了一下,沈奕竹看得更是胆战心惊,“你别动,你是要出门?” “嗯,母亲不让我出去。” 完了,她的形象没了,现在顺着梯子爬下去还来得及吗? 沈奕竹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一时想笑,但是想着姑娘家脸皮薄,便是忍了下来,“那你在上面待着,我带你下来!” “嗯?” 刘梦绾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沈奕竹一个一个跳跃便上了墙头,站在她旁边,搂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地上,待她站稳后便松开了她,还往旁边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距离。 “下次不要爬墙,很危险。” “哦,好。” 刘梦绾袖口中的手紧紧攥着,低着头,细看的话,便能看见她那泛红的脸颊。 “你要去哪?” “望月楼。” “一起吧。” “好,稍等,”刘梦绾抬起头,立刻便答应的沈奕竹的提议,取出一张面纱戴上,“走吧,这样就不会被认出来了。” 望月楼中有许多达官贵人,若是和沈奕竹一起走进去,被有心之人瞧见了,大概会做个大文章。 沈奕竹也能猜到她心中的顾虑,便没有多问,跟在她身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望月楼 小二见到走进来的刘梦绾和沈奕竹急忙快步走了过来,他认得他们二人,毕竟两人也算是望月楼的常客。 “这位小姐,您平时常用的那间房今日被别的客人用了,现下只有大厅有位置了。” 小二说着,语气中有些歉意,刘梦绾犯难了,看来今日这墙是白翻了。 “若是不介意,同我一起吧。” 隔着面纱,沈奕竹看不清刘梦绾脸上的表情,但是从她的眼中看出了难色,他也知道,刘梦绾喜欢到这来听曲,这么久,似乎一直都能见到她。 刘梦绾故作犹豫,片刻后,方才缓缓点头,“那便叨扰了。” 沈奕竹带着刘梦绾来到二楼,二楼是雅间,却不是修筑的门,而是用帘帐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沈奕竹拉开帘子,刘梦绾便瞧见里面早已坐着两人,她略微怔愣了片刻,便欠身行礼,“见过世子。” “不必多礼。” 李承煜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沈奕竹竟然直接带了一名女子上来,眼底染上疑色,望向一旁的沈奕竹,沈奕竹立刻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急忙解释道,“这位是刘小姐,望月楼的雅间都没了,我便让她同我一起了。” “叨扰了。” “无事,请坐。” 李承煜没有再多说什么,拿起面前的糕点,下意识便递给了容渊,容渊接过糕点,视线停留在刘梦绾身上。 刘小姐,似乎是那日灯节上见到的人。 “怎么了,糕点不好吃?” 李承煜见他只拿着糕点,却没有吃,以为是糕点不合他口味,便想唤来小二换一个糕点。 听到他的询问,容渊方才回过神,连忙摇头,“没有,这的糕点挺好吃的。” “那便好。” 担心他噎到,李承煜又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一系列动作就像做了无数遍一般自然。 刘梦绾看到这一幕有些惊讶,此前从未听说过永昌伯世子身边有这号人物,想来就算在前世也定然手被他好生护着的,这一次改变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都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梦,还是她真切经历过的了。 沈奕竹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落到了容渊身上,才恍然记起,刘梦绾不认识他,便立刻介绍道,“承煜身边的是容渊,容公子,是承煜认识的弟弟,是吧,承煜?” “嗯,阿渊,那位是刘府的刘小姐,你上次在灯节见过的。” 李承煜没有否认沈奕竹的话,在他心里,他好像真的是将容渊当弟弟养着,便向身边的容渊介绍了一下刘梦绾。 容渊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糕点,擦干净手,站起身,用着才学会的行礼方式,拱手,脸上挂着一个十分乖巧动人的笑容,“我记得的,刘小姐。” 见他行礼,刘梦绾也是急忙站起身,回了一个礼,“容公子。” 李承煜扯住容渊的衣袖,示意他可以坐下来了,他也是没预料到容渊会直接站起身,整一个如此正式地打招呼,看来是个知礼的好孩子。 第85章 遇刺 李承煜知道沈奕竹的心思,坐了一会儿便带着容渊离开,容渊也很有眼力见,没有多问,跟在李承煜的身边,只是走到门口时,往回看了一眼。 走出望月楼,容渊依旧拉着李承煜的手,自从上次出门遇到了那人,容渊每次出门都离李承煜极近,似乎只有这样才有安全感。 两人行走在市集上,容渊走在里侧,在经过一家面人的摊子时,容渊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李承煜,指了指摊贩上的面人,“煜哥哥,我也想要一个。” “嗯,你要什么样子的?” 李承煜对他的请求素来不会拒绝,瞧向摊子上众多的面人,捏得栩栩如生,看起来都很不错。 容渊见他答应了,便高兴地从摊子上取下了一个兔子形状的面人,举到李承煜面前,“我要这个。” “好,”李承煜从袖口中拿出钱袋子,“多少钱?” 给了钱,李承煜看着一旁拿着兔子面人爱不释手的人,犹如一个孩童一般天真烂漫的笑,李承煜有时便会想,这人以前在家中也定然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不然怎么如此天真烂漫。 “很喜欢兔子?” “喜欢,以前在家中的时候养过两只,活泼好动,我不能出门的时候便是它们陪着我玩。” 容渊想到了以前养的那两只兔子,两只兔子还生了四只小兔子,只可惜都死了,一只都没留下。 李承煜听着,默默记了下来,容渊多数情况下不会说起自己的事情,但是李承煜问他也不会躲避撒谎,这让李承煜莫名喜欢这种信任。 然而,就在容渊感慨之后,要吃掉兔子面人脑袋的时候,一只箭矢破空而来,目标便是正要吃面人的容渊,幸得李承煜对于这些感知都极其敏锐,察觉到了这只箭矢,急忙将人拉开,护在怀中,眼中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恐惧和狠厉。 他抬头向箭矢发出来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消失在窗边,没有看见他的脸,李承煜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今日便带着刘棋一起出来了,也好让刘棋去追那人。 容渊被李承煜抱在怀中,眼神直直地盯着地上的箭矢,周围的百姓乱作一团,议论纷纷,他统统都听不清。 他挣脱开李承煜的怀抱,蹲到地上,想要捡起地上的箭矢,却被李承煜拦了下来,“小心箭上有毒。” “没关系的,我百毒不侵。” 容渊的语气平静,李承煜却是大为震惊,那模样正如当初知道自己百毒不侵时的容渊所露出的表情一样,容渊却是没有见到他的表情,指尖微微颤抖,捡起地上的箭握在手中,用力攥紧着,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李承煜蹲在他身边,没由来地觉得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他什么话也没说,握住容渊握着箭矢的手,就像在给容渊力量一般,静静地守着容渊。 容渊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到李承煜的手背上,滚烫地感觉好似刺破了李承煜的肌肤,容渊哭得无声,却能让李承煜感觉到他深深的绝望与悲痛,李承煜眼眸闪烁,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容渊的脸颊,想要替他擦干眼角的泪水。 似乎是感受到了脸上的触感,容渊愣愣地抬起头,便撞上了李承煜含着心疼地眼眸,周围的声音渐渐清楚,木楞地望了望四周,最终视线回到李承煜的身上,“我们,回去吧。” 他说完,便直接站起了身,走了一步,突然,便感受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容渊被感受到意识被剥离,径直倒了下去。 “容渊!”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李承煜地惊喊声,李承煜接住容渊,害怕担心涌上心头,他直接将人抱在怀中,寻了一处客栈,拜托小二去寻了一位大夫来。 市集上发生的事情,流传得很快,很快便传到了望月楼,也传得离谱,明明容渊只是晕倒了,却被传成了受了重伤,危在旦夕,沈奕竹听闻后便是要起身去寻李承煜,他并不知道那人是冲着容渊去的,还以为是要暗杀李承煜的,而李承煜又没带刘棋,万一再遇到那人便麻烦了。 “刘小姐,看来今日要先失陪了。” “等等,”刘梦绾拉住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无礼,便急忙松开,站起身,“我习得一些医术,同你一起或许能帮上一些忙。” 刘梦绾自幼时起便喜欢攻读医书典籍,刘老夫人在世时,也极为喜爱这个性子温温柔柔的孙女,便请了人来教她,教了三年,直到老夫人去世,刘夫人觉得女子学习这些还不如多学习女工、琴棋书画,便没再让她学了,但是她偶尔也会背着刘老夫人学习。 “那便有劳了。” 沈奕竹觉得她说得在理,便带着她一起,两人打听了一番,很快便找到李承煜所在的客栈。 “承煜,你没事吧?” 沈奕竹直接推开门,急冲冲地冲进屋内,担忧的心悬挂在半空,在看到李承煜好好地坐在床边时便放了下来。 “你声音轻点,别吵到渊儿了。” 李承煜在沈奕竹声音传来时便伸手轻轻捂住了容渊的耳朵,语气有些不悦。 “哦,我这不是听说你遇刺了,着急嘛。” 沈奕竹坐到一边,看这个情况应该是没事了。 一旁的刘梦绾对着李承煜行了个礼,便将目光移向了床上躺着的容渊,看起来是睡着了,并不像传闻中说的那般深受重伤,“镇远侯听闻容公子受了重伤晕倒了,便着急赶了过来,小女子会点医术,便也跟着过来了,望世子莫怪。” “是啊,你不知道,茶楼里传的容渊深受重伤,在大街上便昏了过去,”传言真的信不得,人云亦云,甚至越传越离谱,沈奕竹顺手便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幸好是虚惊一场,罢了,看向李承煜,神色瞬间变化,战场上的凌厉气势爆发了出来,“对了,到底是谁要对你下手?” “不知道,人跑了,渊儿受了惊吓晕了过去,方才大夫瞧过了,你们到时才睡过去。” 李承煜没有解释那些人的目标是容渊,一来他认为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二来他不想让人知道容渊的事。 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容渊身上,想起方才在街上时容渊说的他百毒不侵,便开口询问刘梦绾,“刘小姐通晓医术,可知这世间有什么药物可以让一个人百毒不侵?” 第86章 蛊毒 书墨阁内,君岐寒拿着暗卫拿回来的消息,信中说,他们在找一个逃跑的人,那人对那些人来说很重要。 君岐寒敲打着案桌,面无表情,看不出心中情绪,他将信递给暗卫,暗卫明白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将信扔进炭盆里,便听见上方的君岐寒问着,“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主子,那人是世子在路边捡的,从何而来目前还未查到,但是那一日,城南发现了一具脸被划烂的尸体,也有几名异乡人进入都城,目前还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 暗卫低着头,有用的信息查到的并不多,断断续续的,看似毫无关联,担心君岐寒会对他们办事不力而感到气愤,从而招来责罚,谁知君岐寒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面上看不清喜怒,“继续查,退下吧。” “诺。” 领完命令,暗卫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正要离开时又想起了今日都城内传来的消息,“今日在市集,世子遇刺,世子身边的那位小公子似乎受到了惊吓晕了过去。” “遇刺?”君岐寒眸中闪过一抹异色,波澜不惊的脸有了一丝松动,但语气仍旧陌然,没有丝毫起伏,“去查查,谁做的,或许和那些突然来到北渊的人脱不了关系。” “诺。” 暗卫走后,君岐寒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丝冷笑,承煜遇刺,想必那些人的目标并不是承煜,看来这一切和他想得一样,如果真是这样的,让那些人继续待在都城内,对晏淮的威胁也很大。 不行,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客栈 刘梦绾听到李承煜的询问,沉思一番,方才想起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过的一种说法,但仍旧有些不确定,缓缓说道:“令人百毒不侵的药物小女子不曾见过,但是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传闻巫月一族有一种奇毒,七情弦月散,据说中此毒者会逐渐丧失七情五感,在弦月之夜死去,只是这个过程很缓慢,平日里中毒者是没有感觉的,但是每逢弦月之夜,便会感到身体骨髓传来剧痛,因其毒性强,哪怕中毒者中了其他毒,也不会被其他毒素侵染身体,因此可保中毒者百毒不侵。” “七情弦月散,”李承煜的目光变得深沉恐怖,握住容渊的手也不自觉开始用力,他听说过巫月族,也曾见过,确实擅长用毒,能想出此种毒药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弦月之夜,上次弦月之夜容渊似乎没有中毒的迹象,“还有其他方式吗?” “啊?” 刘梦绾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她又想了想,才继续回答,“还有一种蛊,它可以吸食一个人体内的毒素,只是此蛊稀少,而且用此蛊要求极高,年龄越小效果也就越好,而且在用蛊时,人必须已经深重剧毒,否则蛊便会残害人,据说此蛊可以克制七情弦月散,算得上是七情弦月散唯一的克星了。” “你懂得真的好多。” 刘梦绾的话刚说完,便听到了来自沈奕竹的惊叹声,刘梦绾一瞥,便对上了他带着浓浓赞赏的目光,她急忙地下头,手中的手帕紧紧攥着,看起来是紧张了。 李承煜听完刘梦绾的话,便猜想到容渊体内定然是有这种蛊了,那他是什么时候被种下蛊的,下蛊之前定是被下了剧毒,又该是有多疼啊,想到那日出现在马车前是遍体鳞伤的模样,李承煜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难耐的感觉。 他伸手抚上容渊熟睡的脸颊,睡梦中的容渊似乎也不是很踏实,眉宇间微微皱着,李承煜手指轻抚,想要抚平他的眉头,他轻声道:“今日谢过刘小姐了。” “世子客气了。” “奕竹,你先带着刘小姐离开了,这里有我就好了,待渊儿醒了,我便带着他回府。” “不行,万一那人又来了,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沈奕竹立即反驳着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现在离开,虽然他相信李承煜的身手,但是万一对方又带着人,李承煜又要照顾容渊,到时候定然招架不住的。 “没事,他不会来的。” 李承煜语气肯定,既然对方的目标是容渊,也能找到容渊,自然能够知道跟在容渊身边的他的身份,既是来自异乡之人,定然是不敢擅自对北渊的高官贵胄子弟下手的。 刘梦绾不笨,敢在市集上暗杀永昌伯世子的人甚少,还是如此明目张胆用箭矢,再联想到李承煜方才的问题,便能猜到一些,想来那人应该不是奔着这位世子来的,那么现在肯定安全了。 沈奕竹还是有些犹豫,在看到李承煜坚决肯定的眼神时,也渐渐相信了李承煜的话,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李承煜几乎不会做没把握的决定,他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走了,我回去永昌伯府将刘棋叫来的。” “嗯,多谢。” 李承煜说完,便不再看沈奕竹,一双眼睛就盯着床上的容渊,瞧他如此模样,沈奕竹眼中浮现出思索之色,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家的这位好友对这个叫容渊的似乎有些过于紧张了。 不过这个容渊看起来这么小,应该不是自家好友喜欢的类型的,还从来没听说过李承煜喜欢男子。 “客气,我们两人之间不用说这些,”沈奕竹想不通,便干脆不想了,看向一旁的刘梦绾,“刘小姐,走吧,我送你回去。” “那便多谢了。” 沈奕竹没有先动,让刘梦绾走在了前面,自己随后跟在她身边,两人都没注意到原本还在看着容渊的李承煜偏头看向了他们,所谓旁观者清,沈奕竹这个傻子,竟然没有留意到刘梦绾的他的情。 虽然刘梦绾表现地很含蓄,可是李承煜还是瞧见了,那种面对心悦之人才会有的拘束,沈奕竹这个傻子! 沈奕竹将刘梦绾送到今日刘梦绾翻墙出来的地方,刘梦绾看着高墙,久久不动,思考着自己该如何爬上去,总不能再让沈奕竹将她抱上去吧。 不过她好像没有其他选择,沈奕竹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为难,轻声说了句,“刘小姐,失礼了。” 说完,不等刘梦绾反应便将人抱在怀中,跃上墙头,再跳进院子里,动作一气呵成,刘梦绾则是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结束后,急忙从他的怀中出来,耳根绯红,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今日……今日麻烦你了,谢谢。” “不用,我不便久留,便先告辞了,记住,下次不要翻墙了,很危险。” “好。” 担心被人发现,沈奕竹没有多做停留,一个用力跃上墙体,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刘梦绾已经取下了面纱,脸上露出了一丝好看的浅笑,眼中的情绪更是温柔至极,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沈奕竹。 沈奕竹亦是下意识笑了一下,随即,便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跳了下去,险些摔倒,刘梦绾见状,低声笑了笑。 第87章 命都给你 “对不起,今日让你等久了。” 君岐寒匆匆来到宣室殿,晏淮坐在桌前,他原是等在霁月殿的,可是过了晚膳的饭点都不见君岐寒过来,便猜到这人定是又忘记了时辰,便过来了,又担心他是和大臣有事商议才误了时辰,便到了宣室殿,没有直接去书墨阁。 而君岐寒听到宫人来报说晏淮来了宣室殿,才想起自己忘记了时辰,便匆匆赶了过来,此时亦是满眼歉意。 晏淮见是君岐寒进来,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我知道你事务繁忙,可是不能老是忘记吃饭,长久以往,身体恐会出现问题。” “好,下次一定不会忘记了,”君岐寒自知理亏,也知晏淮是担心他,急忙保证着,偏头对身后的李福德说道,“传膳吧。” “诺。” 君岐寒走到晏淮身边坐下,目光落到晏淮身前的食盒上,目露疑惑,“这是?” “我新学的汤,味道还不错。” 晏淮打开食盒,一边将食盒里的汤拿出来,一边解释着,反正他在宫里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自从知道君岐寒为他学做糕点后,他便试着学着做一些菜肴羹汤,晏淮觉得自己这方便的天赋不错,学起来很快,没有浪费掉食材。 在听到晏淮说是自己做的汤时,君岐寒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愉悦,而后则有些担忧,拿起晏淮的手仔细查看了一番,“没被烫到吧。” “没有,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被烫到。” 晏淮收回手,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君岐寒听着他毫不谦虚地自夸,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在他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汤,“那我便试试看,是否真的很厉害。” “嗯。” 晏淮面上不显紧张,但眼睛却死死盯着君岐寒,生怕错过他一丝表情变化,君岐寒瞧着他这副模样,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佯装不适,皱起眉头,晏淮见此,立即就紧张着急了起来,“是不是不好喝,那便别喝了,我下次再试试。” “其实还不错的。” 君岐寒装作很勉强地样子,他这个样子,晏淮自然不信他的话了,便觉得他定是在安慰自己,急忙将他手中的碗夺过,“别喝了,看来还是我过于自信了,我尝过,觉得还不错的,看来是错觉了。” 晏淮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好生泄气,君岐寒最终还是没忍住,“嗤”的一声笑出了声,身体直抖,晏淮抬眸,便瞧见他笑得开怀的模样,立即便反应过来君岐寒是在逗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便变了,冷冷地看着君岐寒,“陛下,真的有这么好笑吗,既然不好喝,那我便让人拿去倒掉了。” 说着,便要起身将剩下的汤拿出去交给冬霜,君岐寒急忙拦住他,“没有,很好喝。” “陛下不必勉强。” “没有勉强,真的,我错了,阿絮,不该逗你的,”君岐寒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眼神看起来十分真挚,“这可是你亲手做的,倒掉了就太可惜了,我必须要全部喝掉。” “只要是我做的,就要全部喝掉?” “嗯。” “就算味道不好也是如此?” “那是当然,何况你做的,味道自然是好的。” 君岐寒觉得自己说得十分在理,他家阿絮做什么都很厉害,所以做出来的东西味道自然是极好的。 晏淮被他这般盲目地评价逗笑了,又想起方才他逗自己时的样子,忽然也来了恶劣的心思,他单手撑着头,盯着君岐寒,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我如果在里面下了毒呢?” 君岐寒愣了片刻,眼神晦暗不明,反问着晏淮,“那你会吗?” “万一呢。” “只要是你给的,我都会全部喝掉,”君岐寒淡淡一笑,说得十分轻松,却让晏淮愣了神,君岐寒抚上他的脸,一字一句都回荡在他的耳中,“只要你想,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包括我的命。” 他说得真诚,让晏淮觉得如果有一天他想要杀君岐寒时,这人说不定会亲手将刀递给他,晏淮眼神微动,急忙转过脸,他想他现在的表情一定特别的失态,磕磕盼盼地回了一句,“什么命不命的,我就是逗你的,我怎么可能会想杀你。” 晏淮确实没有想过要君岐寒的命,先不说今生他有多爱君岐寒,就算是前世他最恨君岐寒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要君岐寒死,最过分的不过就是骂了君岐寒几句,而且还由于他自幼没学过什么骂人的话,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不痛不痒的。 所以后来他干脆直接不搭理君岐寒,实在忍不住了便朝他扔杯子,又担心将人打伤了,便往他脚边扔,可是有一次落秋在收拾残屑时割伤了手,他便再没有扔过东西了,他不能因为自己生气,便伤害到旁人,于是,就演变成了要么不搭理,要么便说挖苦的话。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几年,晏淮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前世的他和君岐寒还是挺厉害了,既然能闹那么久。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我家阿絮那么善良。” 君岐寒知道晏淮方才的话是在开玩笑,可是他的回答却不是在开玩笑,无论是什么,只要晏淮想要,他就会给晏淮,除了当初晏淮要的自由。 “我很善良吗?” 至少晏淮从来不觉得自己善良。 君岐寒点点头,如果不是因为善良的话,就强迫他入宫这件事,估计都够他恨自己一辈子了。 他其实已经做好准备了,一辈子就如此了,在他答应的时候,就想好了,只有将晏淮放在宫里,他才能保证晏淮是平安的,不会有生命威胁。 晏淮见君岐寒走神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什么,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肯将剩下的汤给我,再不喝,就凉了。” 君岐寒指了指便晏淮放到一边的汤,晏淮这才想起被忽视在一旁的汤,试探了一下温度,还没有凉,才重新拿给了君岐寒,“下次不能说味道不好,假的也不行。” “如此霸道。” “对,就是如此霸道。” 晏淮浑身散发着傲娇的气息,应和着君岐寒的话,君岐寒不由抿唇,还挺可爱的。 正巧此时李福德也带着宫人将膳食一一摆放到了桌上,稍后便退到一边,躬身道,“陛下,膳食备齐了,可以用膳了。” “嗯,你带人退下吧。” 第88章 有心事了 晚膳后,君岐寒让人将剩下的奏折送到了宣室殿,晏淮坐在一旁,君岐寒递给他一封信,晏淮接过,有些困惑,“这是什么?” “远羌传来的消息,”君岐寒看着他,眼底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远羌王的六王子可以与我们合作,愿意和我们和平相处。” “条件呢?” 晏淮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按照前世的发展,远羌和北渊也会达成和平,至于为什么会是六王子,王族之中,各种纷争恩怨,又哪里会那般简单。 说到这,君岐寒眼中的笑意更甚,犹如看戏一般,“条件就是,同他联手,杀了远羌王自此之后,北渊与远羌互不侵犯,他可以帮助我们对抗北回和西羽。” “杀了远羌王?”晏淮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条件,紧锁眉头,思索一番,“远羌王一死,远羌必将陷入内乱,按照现在的局势,对他似乎没有好处。” “这就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了,若是远羌内乱,他没有办法平息,那就无暇顾及我们同北回的战斗,若是他平息了内乱,我们也多了一个助力,无论怎么看,都是不亏的。” “那他不会反悔吧?” “不会,”君岐寒十分肯定,拿出另一封信递给晏淮,“这位六王子,生来就不受远羌王的待见,但是为人却是极为有勇有谋,善于蛰伏忍耐,不似远羌王那般言而无信,而且他的生母,死于北回人手中,并不担心他会同北回的人联手。” 晏淮一边听着君岐寒的解释,一边看着手中的书信,上面较为详细写了这位远羌六王子的一生,看起来倒是极为可怜波折的一生,看完后,将书信折起还给了君岐寒,微微点头。 随即,又想了什么,盯着君岐寒,目露打量,问出了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你到底塞了多少细作在外面?” 晏淮感觉君岐寒想知道什么都很容易,君岐寒听后,细细想了想,他还真的没有太在意,只是以前上过战场便想到了这些,便做了,因为安插细作极其困难,所以部署起来也很麻烦,所以除非真的有事,他才会让安排的人行动起来。 经过一番思考,君岐寒也没有说出确切的人数,便大致回答了一下,“远羌安排了两个,北回有三个,不过接近王族的只有一个,平时不能随意差遣他们,那些人不是傻子,很容易暴露,所以他们看起来和北回,远羌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那其他国家呢?” “只有两三个大国有,”君岐寒老实回答着他的问题,一点隐藏都没有,“我没有那么厉害,细作安插起来费时费力,有的时候,街坊酒肆便能打探到许多消息。” “那北渊呢,也有其他国或者部落派来的细作吗?” 晏淮想着君岐寒会派人,那旁人定然也会这般做,心中便有了担忧,君岐寒摇摇头,安抚着他,“至少目前我们身边没有,至于其他的,两年前查出了一个,现在还没有发现有没有细作。” 细作都是经过训练的,有的细作会易容,装扮成其他人,提前了解那人的一切,这种细作才是最难发现的。 晏淮听后,也放心了些,目光从君岐寒身上收回,看到了君岐寒面前打开的奏折,上面写得似乎是君岐寒生辰的安排,晏淮这才想起,似乎还有两月便是君岐寒的生辰了,这还是他重生来,君岐寒的第一个生辰。 “你的生辰,国宴,上面说还有其他国会派使者过来,如此盛大吗?” “或许吧。” 君岐寒回答得很随意,他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生辰,只是瞥到了上面的来访国名单,目光一骤,迅速将奏折收起。 晏淮感受到了他的异样,一脸莫名,这是在奏折上看到了什么吗,可是他方才也看了奏折上的内容,似乎也没有什么错误之处,“怎么了,不舒服吗?” “无事,就是有些累了,奏折不看了,我们沐浴休息吧。” 君岐寒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对劲,似乎是真的累了,晏淮想着他今天一天似乎都没怎么休息,昨夜又弄得很晚,想来是会累的,便应下了,唤来了李福德,备好热水。 沐浴时,君岐寒的眉头一直都是紧锁着的,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只是晏淮站在他身后,替他搓背,便看不清他的神色。 在晏淮的手放到君岐寒肩上时,君岐寒便是握住了他的手,晏淮便停下了动作,“怎么了?” 君岐寒没有回答他,良久,才松开了他的手,虽然心中苦恼,但语气却与平时一样轻松,让晏淮听不出异样,“无事,阿絮和我一同洗吧,这样会快一些。” 说着,不待晏淮回答便将晏淮拖入水中,水花顿时溅起,晏淮还未脱衣,身上的外衣也被打湿,他想要站起来将衣服换下来,君岐寒却以为他是要离开,便抓住了他的手腕,用一种极为可怜的语气说,“阿絮不想和我洗吗?” “没有,我衣服还没脱,你先让我把衣服换下来,好不好?” 晏淮觉得他今日很奇怪,虽然他平时也有这般不着调的时候,但是晏淮就是莫名觉得他现在不对劲,便软下了声音,“总不能让我穿着衣服洗吧。” 君岐寒闻言,便松开了他,但是一双目光却还是直直盯着晏淮,晏淮被他这般盯着,也不好意思脱衣服,想让他闭上眼睛,“你先把眼睛闭上。” 原本以为君岐寒会皮一下,没想到他竟真的乖乖闭上了眼睛,晏淮觉得稀奇的同时,也快速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扔到一旁,然后迅速坐下。 君岐寒听着动静,便睁开了眼睛,一把拉住晏淮的手,将人拖入怀中,晏淮动了动,便被他摁住肩膀,“别乱动。” “你等我调整一下,我这样坐着不舒服。” 确实不舒服,他现在有点像扭着坐的,君岐寒也瞧见了,帮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调整好了,晏淮也觉得舒服了,便靠在君岐寒怀中,把玩着他细长的手指,“今天怎么了,我感觉你似乎有心事。” 第89章 苏漾 “无事,就是在想,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将你吃干抹净。” 君岐寒的手四处游走,晏淮身体微颤,逮住他作乱的手,“我……我没同你开玩笑,到底怎么了?” 即使被抓住手,君岐寒也丝毫不慌,神色淡定,他知道晏淮身上的所有敏感点,他并不想告诉晏淮,所以有很多方式可以分散晏淮的注意力。 他用嘴咬住晏淮的耳垂,一番逗弄下,晏淮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只有靠着君岐寒的身体才能坐稳避免滑入水中,手也慢慢松开,君岐寒见差不多了,便放过了晏淮的耳垂,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笑意,“我知道,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似乎不是说那些的时候,阿絮。” 他的声音此刻就像是一把勾魂的刀,扰乱着晏淮的思绪,水汽飘散在晏淮面前,晏淮感到眼前一片朦胧。 下一刻,晏淮便感觉自己的下巴被君岐寒捏住,头被迫抬起,君岐寒的脸慢慢在他眼中放大,最终温热的触感从嘴上传遍全身,他才反应过来,用仅存的理智挣扎着,奈何实力悬殊,他的挣扎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反而在最后被君岐寒吻到忘乎所以了。 …… 床上,晏淮被放到里侧,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遍布了吻痕,眼见君岐寒又准备继续方才的事情,他急忙将被子扯过来盖在身上,“你说了,你很累,快休息吧。” 他不想再被君岐寒折腾到起不来床,何况,他看君岐寒眼下一片乌青,也需要好好休息,要是再任由君岐寒继续下去,今晚两人又休息不好。 君岐寒抿了抿唇,表情看起来有些勉强,最终只是略作可惜,替他理好被子,侧身躺在床上,将他拥入怀中,“那便睡吧。” 咦? 晏淮感到不敢相信,这人真的只是将他抱在了怀里,就闭上了眼睛睡觉了? 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不是还要再磨一会的吗,今天就这么好说话,他忍不住戳了戳君岐寒的脸,不是假的君岐寒。 “阿絮是不准备休息,那不如我们继续方才的事情?” “别别别,睡,怎么可能不休息,好了,我睡着了。” 生怕他下一刻便将自己压在身下,晏淮急忙收回自己的手,紧闭双眼,若不是君岐寒将他抱在怀中,他现在能移到最角落里躺着。 因为晏淮闭上了双眼,所以并没有看到君岐寒在他闭眼的那一刻便睁开了双眼,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借着虚晃的烛光,他看着晏淮的眼神比平时还要更为柔和,如同在看稀释珍宝一般,眼里除了珍视便是喜爱。 翌日,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床上,晏淮方才缓缓睁开双眼,他坐起身,守在床边的落秋和冬霜迅速便将床幔挽起,让人拿来热水,伺候他洗漱更衣,待一切完成后君岐寒依旧没有回来。 晏淮坐在院子里,他没有束发,长长的头发被他放到了身后,忽然一阵风吹来,晏淮下意识便别过头,发丝也飞舞起来,遮住了他的视线,他伸手将发丝理到耳后,动作随性,似乎是不经意之间的举动一般,待他回过头之时,门口已经站了一位陌生的少年。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宣室殿。” 落秋和冬霜已经跑到了他身边,一脸防备地看着门口站着的少年,晏淮神色淡定,并不觉得这人会有危险,有危险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宣室殿,他神色淡漠,语气平平,虽是在问那人,但从语气和态度中不难看出,他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少年被晏淮一问,方才堪堪回过神,他从来没想过天下竟有如此绝色的男子,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与世隔绝一般,哪怕是看着他这个方向,却扔给人眼中空无一物的感觉,他慌忙收拾了一下自己本就整洁的衣物,端端正正地走到晏淮面前,拱手道:“我名为苏漾,是陛下召见在下来的。” “嗯。”晏淮颔首,算是回答他了,起身便欲要向屋内走去,却被苏漾唤住, “你也是被陛下召见来的吗,不知该如何称呼?” 晏淮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上下扫视了他一遍,既然能被陛下唤来宣室殿,说明是陛下身边亲近之人,自己竟然未曾听说过苏漾这个名字,而这名叫苏漾的少年,似乎也不认识他,倒是奇怪。 “这位公子,我是有哪里很奇怪吗?” 苏漾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因为晏淮盯着他看,他有些不好意思,便低下头,讪讪问道。 晏淮收起目光,“没有,晏淮,本宫是陛下的贵君。” “啊?” 少年听到晏淮这两个字时便猛然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在听到贵君的时候,更是发出了疑惑,随即,反应过来,急忙拱手躬下身体,“我……方才是我冒犯了,还请贵君勿怪。” “无事,起来吧。” “那个,”苏漾站直身子,有些为难地看着晏淮,扭捏半晌,方才继续说着,“晏贵君,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陛下方才的事情啊。” 晏淮颔首,便向屋内走去,苏漾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殿门口,苏漾停下了脚步,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 晏淮坐到凳子上,落秋为他倒了杯热茶,递到他面前,看向门口,少年站在那似乎很无聊,倚在门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做甚,“公子,你认识那人吗?” 晏淮摇摇头,这个人他是真的不认识,应该是君岐寒新提拔上来的官员吧,而且能进宣室殿,应该甚得君岐寒的信任。 没过一会儿,君岐寒便回来了,晏淮正要起身,便见苏漾吧嗒吧嗒跑到君岐寒跟前,不知和君岐寒说了什么,只见君岐寒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 晏淮看见这一幕,不禁觉得有些刺眼,一直到君岐寒走到他面前,他才站起身,虽然很想问君岐寒跟在他身后的少年是什么身份,可是苏漾还在,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苏漾跳到两人面前,目光盯着君岐寒,“陛下 ,您用早膳了吗?” “你吃了吗?” 君岐寒没有回答苏漾的问题,而是询问站在他面前的晏淮,晏淮摇摇头,君岐寒便偏头向李福德吩咐道:“传膳。” 第90章 笑起来可真是好看 待李福德退出去后,君岐寒拉着晏淮的手走到梳妆台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拿起桌上的玉梳,将他的头发束起来,用发冠固定好。 “陛下和晏贵君的感情可真好啊。” 苏漾站在两人身后,眼中一片艳羡,晏淮站起身,看着他,心里想着这人怎么还在这,不觉得自己很多余吗? 君岐寒敏锐地察觉到了晏淮对苏漾的敌意,才想起自己还没有介绍苏漾和他认识,同时又觉得好笑,晏淮这是在吃他的醋了吧。 他拉着晏淮的手,走到桌边坐下,苏漾则坐到距君岐寒一个位置的地方,那动作要有多自然便有多自然,像是做过无数次一般。 晏淮握了握拳头,瞪了一眼君岐寒,君岐寒顿时便觉得自己现在十分冤枉,今早上朝时听李福德说苏漾进宫了,他便让李福德托人告诉苏漾,等着他,不要乱跑,谁知苏漾这小子跑到了宣室殿来等着,还遇到了晏淮,最后好像还让晏淮误会了。 “这小子叫苏漾,”君岐寒没好气地看了苏漾一眼,可苏漾好似没看见他嫌弃的眼神一般,没心没肺地笑着,君岐寒扶额,转过头,“我皇叔的遗孤。” “靖王的儿子?”晏淮大为震惊,再次打量起了苏漾,“为何不姓君,而姓苏?” “我随母姓的。” 苏漾解释着,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姓氏,在北渊,大多数孩子都随父姓,极少数会随母姓,随母姓的孩子,绝大部分是家族中极其不受待见的存在,另外的便是男子极为看重女子亦或是入赘之人。 靖王,先帝同父同母的弟弟,君岐寒的皇叔,在君岐寒即位后的第二年便去世了。 晏淮还是觉得奇怪,既是靖王的儿子,他不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啊,君岐寒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皇叔在世时他是姓君的,后来想随师傅游历,便改了姓氏。” “是这样的,行走江湖,自然要用一个普通些的名字。” 苏漾应和着君岐寒的话,那模样、语气,真的有几分江湖人不羁的意味,“可惜进宫不让我佩剑,不然的话我还可以给贵君您表演一下我的剑技,行走江湖多年,也只有进宫的时候才会和我的剑分开了,我的剑技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就连师傅都说好的,我……” “咚。” 他似乎越说越来劲,越说越激动,就差脚踩凳子,给晏淮现场表演一下,君岐寒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的,这人的话是越来越多了,没忍住便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语气十分不耐烦,“闭嘴,再说就出去。” 苏漾捂着自己的脑袋,撅着嘴,神色十分委屈,嘟囔着,“不说便不说,别打人啊,打人也别打脑袋啊,万一打傻了,师傅会找你的,打傻了他的宝贝徒弟,到时候……” “苏……漾!” 君岐寒厉声制止住他的滔滔不绝,看起来耐心似乎快被耗尽了,“孤必须要问问老师,这些年到底教了你什么,一次比一次话多,你行走江湖多年,莫不是靠一张嘴?” “陛下,”苏漾听他这般说顿时便不乐意了,“您可以质疑师傅,但是不能质疑我的功夫,我那剑耍起来,除了打不过你,别人我还是打得过的,你是不知道……” “停!” 眼见他又要开始吹嘘自己在江湖上的事迹,君岐寒急忙阻止他,要是让他讲下去,这早膳是不用吃了。 “呵。” 晏淮被他俩逗笑了,他还从来没见过,除了他自己,有人能把君岐寒的耐心逼到这个地步,而且这人真的是皇室的人吗,为何话会这般多,说起话来还绘声绘色的,好生有趣,当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诶,”苏漾听到晏淮的笑声,迅速看向晏淮,便瞧见了晏淮脸上的笑容,顿时便觉得晏淮更好看了,“晏贵君,您笑起来可真是好看,您就应该多笑笑的,不要学着陛下,老是板着一张脸,说真的,您是我除了陛下,见过最俊俏的人,比陛下还要俊俏些。” 他的话虽说有些不着调,但是没有调戏的意思,也让人听着很舒服,但是话传到君岐寒耳中便不是很让他舒服了,当着他的面如此,是当他不存在吧。 君岐寒舀了一勺粥递到晏淮嘴边,“吃饭,别搭理他,他素来便如此不着调。” “好。”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晏淮一口将粥吞入腹中,苏漾见他俩你侬我侬的模样,顿时便觉得牙酸,在师傅那也是,看师傅师娘腻歪,到了这,还要看他们腻歪,苏漾真的觉得够了。 他飞速地解决着眼前的食物,堪称狼吞虎咽,和一旁慢条斯理吃饭的君岐寒和晏淮形成鲜明的对比,君岐寒揉了揉眉心,觉得实在没眼看,“老师这些年到底教了你什么,每次信书上都说你学得好,除了顽皮些,倒也没什么别的毛病,可我明明记得你出去前,说话做事虽然没有边际,但还是挺收敛知礼的,怎的几年不见,如此野了。” 苏漾这些年在江湖上野惯了,差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其实他平时吃饭还算是细嚼慢咽,只有实在饿的时候,才会像现在这般。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实在不想坐在这,一边吃饭一边看他俩恩恩爱爱,他今天进宫的时候就没看好日子,平日在师傅那看多了,现在就想让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清净一下。 “我这是豪放,男子汉大丈夫,不羁小节。”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嘴上和手上的动作却是慢了下来,不管过去多久,他还是很听君岐寒的话的。 “你这次怎么回来了?” “师傅让我回来帮你啊。” 说着,苏漾的目光望向了晏淮,君岐寒名包了他的意思,只是晏淮不明白,看他做什么,难道和自己有关? “那就在宫内好好待着,不要乱跑,”君岐寒叮嘱着苏漾,又夹了一块糕点放到晏淮碗中,“尝尝这个,御厨新研究出来的花样,还不错。” “好。” 晏淮是说自己好像没有见过这种糕点,他夹起来咬了一口,该说不说,御厨做的确实不一样,味道极好。 君岐寒看他略微上扬的眼角便猜到这是很满意了,“喜欢的话,待会儿让御厨再做些送过来。” “嗯嗯。” “我也试试。” 苏漾的筷箸伸了出去,在要被到糕点时被君岐寒拦住,“这糕点不是给你吃的,你要想吃,自己让御厨做。” “我就吃一块,又不打紧。” “不行。” “好吧,”苏漾恹恹地,看起来十分憋屈,小声抱怨了一句,“哼,小气鬼!” 第91章 有东西 “我吃饱了,就不打扰您和贵君的二人世界了,先走了。” 苏漾放下碗箸,虽然他并不想打断正在交流感情的两人,但他觉得他什么也不说便离开似乎更好,便站起身,拱手道。 “让李福德领你去你住的地方吧。” “不必,”苏漾摆摆手,君岐寒面露不解,他缓缓解释着,“我想先回我家看看,我出去这么些年,也该回去看看了。” 他说的家,自然便是靖王府了,君岐寒颔首,便随他去了。 “那我过几日再进宫,陛下,贵君,再见。” 苏漾得了君岐寒的准许,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行礼的姿势也是极为敷衍,许是因为高兴,竟是直接当着君岐寒的面蹦跳着出宣室殿,君岐寒看着他欢脱的背影,不由皱了皱眉。 若是皇叔知道了,会不会被气活过来。 晏淮也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室之人如此跳脱,瞧见君岐寒也是颇为无奈的模样,竟不自觉便想笑,“他一直是这样的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便是不言而喻了,君岐寒听出了晏淮话语中的笑意,更为头疼了,叹了声气,“不是,以前还在皇室生活的时候,虽然性子欢脱,但还算收敛,在我面前,还是比较恪守礼节的,许是出去一趟,没了约束,性子也就更跳脱了。” 虽然君岐寒说得很无奈,但是话语中却没有一丝责备,相反,晏淮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纵容,想来也是,若是没有君岐寒的纵容,再欢脱的性子也得收着些,而不是像苏漾那般无拘无束的。 “也是好事,”晏淮放下碗箸,君岐寒便将一块手帕递到他面前,他顺手接过,擦干净嘴,君岐寒却突然将脸靠了过来,目光落到他的嘴角处,他头向后仰了了一下,眼神乱瞟,“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嗯,嘴角有东西。” “哦哦,”晏淮被他看得心慌,急忙拿起手帕,却被君岐寒抓住手腕,下一刻,君岐寒便吻上了他的唇,“唔唔……” 晏淮瞪大着双眼,满是震惊,他感受到君岐寒在他的唇边游走,吻但并不深入,但是酥酥麻麻的,待晏淮想要回应君岐岐寒时,君岐寒却是放开了他。 事后,君岐寒抚上自己的嘴唇,嘴角咧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是恶作剧结束一般,笑得快乐,“这下没了。” 晏淮掩住自己的嘴,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小声低喃,“哪里有东西,你分明就是想亲我吧。” 君岐寒浅浅一笑,也没有否认,晏淮觉得他现在是越来越像市井无赖了,不过要比普通的无赖好看些,倒也不算吃亏。 “对了,方才你说的老师和苏漾口中的师傅是同一人?” 晏淮才想起来方才两人对话中出现的人,他前世好像在君锦辰的身边见到过一个老人,就在君锦辰问他话的那一天,那人看他的眼神极其冰冷。 如果那人是君岐寒口中的老师的话,那便说得通了,只是前世这个时候那个人以及苏漾都没有出现过,看来他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东西。 君岐寒点点头,想起来他也已经几年没有见过老师了,还真的有些怀念了,“皇叔去世那年,苏漾只有九岁,当时皇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便将苏漾交付于我,跟随皇叔一同去了,他在我身边待了快一年,后来见到了老师,争着吵着要习武,出去仗剑走天涯,我便让他跟着老师学习了。” “他这么多年就没回来过?” “回来过两三次,待上几天便走了,他不喜欢官场上的争斗,觉得江湖上来去自由更适合他,有老师在,我也便任由他去了。” 宫人进来将桌上的东西撤去,君岐寒牵着晏淮的手坐到榻上,晏淮听着君岐寒的话,觉得像苏漾那般生活也不错,普通人费尽心思往朝廷上走,却鲜少有人会自愿放弃已经拥有的荣华富贵,“少年心性,倒是洒脱。” “羡慕了?”君岐寒倒了杯水放到晏淮面前,没有错过晏淮眼中的情绪,他很害怕晏淮还怀念自由,这么说起来,他也是一个卑鄙的人,自己被权力锁住,却反过来用权力限制了晏淮。 晏淮摇摇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他大概能猜到君岐寒在担心什么,便向他投去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有何可羡慕的,我有家,有爱我的人,已经很圆满了,要知足,所谓,知足者常乐。” 重生归来,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可以说是许多人千盼万盼都盼不到的,君岐寒身为帝王,又如此听他的话,除了在某些时候,总的看来,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不过说起习武的事情,君岐寒似乎还没教他,“阿衍,你还记得你说的教我一些武功的吗?” “嗯,你想学什么?” “你先教我舞剑好不好,我学点自保的手段。” “好。” 见他答应了,晏淮脸上难掩激动,站起身,拉住君岐寒的手便快步走向院子里。 两人站在院子里,君岐寒命人取来两把剑,将其中的一柄递给了晏淮,冬霜 急忙跑过来,盯着晏淮手中的剑,晏淮将剑从剑鞘中拔出,剑身上还闪烁着寒芒,哪怕晏淮不懂剑,但也能肯定这定是柄好剑。 晏淮忍不住伸手抚摸剑身,一旁的君岐寒见状,出声提醒,“此剑极为锋利,你小心些,别伤到了。” “公子,你是想学这个吗?”冬霜指着晏淮手中的剑,她没见过晏淮拿剑,这是第一次,所以很是新奇,公子平时明明更喜欢握笔的。 晏淮点点头,让她退远些,拿着剑的手回忆着话本上描述的,随意挥了几下,随着他的动作,不止是剑,他的广袖也在跟着他的动作起舞。 君岐寒走到他身边,将他的衣袖向上挽,扎在一起,完事后退到一边,取出自己手中的剑,将剑鞘递给李福德,然后对着晏淮说,“先教你简单的,看我的动作。” 随后,君岐寒便慢动作做了几个动作,都是入门的剑式,也亏他记性好,才能在这么多年后还记得。 只是这对于有经验的君岐寒来说确实挺简单的,对晏淮来说便不太简单了,他连着做了几次都不太对,甚至有几次差点将剑甩出去,搞得身边的人纷纷又退后了好几步,都怕下一刻,晏淮手中的剑会甩到自己面前。 第92章 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其实晏淮的四肢还是挺协调的,就是总是做不对动作,便给人一种略显笨拙的感觉,君岐寒站在一旁掩着嘴,看起来似乎是在偷笑。 只是晏淮现在专注于学习舞剑,没有心思留意君岐寒的神色,君岐寒走到他身后,从他的身后握住他的双手,晏淮微微一怔,随即,恢复正常。 “跟着我的动作做,慢慢来,不着急。” 君岐寒带着晏淮的手,重复着方才的招式,手腕上被他握住的地方,似乎有些发烫,两人的身体靠得极近,动作之间,肢体难免接触,此刻,晏淮渐渐有些心猿意马,动作也越发僵硬。 君岐寒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微微低下头,靠在他的耳边,如同说悄悄话一般,“阿衍这是怎么了,怎的动作还越来越僵硬了。” “无事,”晏淮知道自己又被打趣了,急忙将脑海中旖旎的思想甩空,恢复了正常,“你松手看看,我好似会了些了。” “好,你小心些。” 君岐寒逗了人,此刻心情更好了,便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边,目光始终停留在晏淮的身上,没有移动半分。 他看着晏淮的动作,确实如晏淮所说,会了些,似乎也掌握到了其中的精髓诀窍,做起来也越发标准了,像是被君岐寒刚才那一番动作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没一会儿,便能完整的连接成招式了。 又过去了一会儿,在做完一套剑式后,晏淮收起剑,面露激动地转过身,快步走到君岐寒身边,抬起头,视线落到君岐寒脸上,看起来是很开心的,“我学会了。” “嗯,很厉害,”君岐寒伸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柔声夸奖着他,“那还学吗?” “嗯。” 趁热打铁,他好不容易找到点感觉,自然要继续了,学好的话,以后就不用君岐寒保护他了,他能自保,说不定还能保护君岐寒,一想到这,便更加坚定了学下去的决心。 君岐寒见他点头,便拿起剑又做了一套简单的剑式,接着便用先前教他的方式,手把手亲身教学,只是这次教完了之后,君岐寒并没有立刻放开他,而是在他的耳垂上轻吻了一下,随后,附在他耳边小声说,“这是我收取的报酬。” 晏淮转过身,面对着他,面无表情地扫过冬霜、落秋、李福德以及守在门口的宫人,一众人皆是懂事地低下了头,晏淮见无人看他了,将拿着剑的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扯住君岐寒的衣领往下拉。 随着他的动作,君岐寒下意识便弯下了腰,两人的脸瞬间便靠得极近,晏淮吻上他的唇,在君岐寒愣神之际,轻啄了几下,便松开了君岐寒,随后,晏淮学着君岐寒的模样,附在君岐寒的耳边,“报酬轻了,我再给些,现在你不亏了。” 即使已经被放开,君岐寒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动作,他的眼神暗了暗,手揽住晏淮的腰,将人带入怀中,亲吻住了那张可人的嘴,不似早膳时的浅尝辄止,也不似晏淮方才那般温柔轻啄,而是持续深入,如狂风骤雨一般猛烈,好似要将晏淮掠夺干净一般。 一旁还站着人,晏淮担心他们会忍不住抬头,便抗拒起来,想推开君岐寒,可又害怕没控制住手中的剑,伤到他,抗拒的动作便很小,在君岐寒眼中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大概是被君岐寒调教出来了,晏淮现在接吻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吃力了,至少学会了换气,不至于被吻到窒息,但这激烈的吻,依旧如同洪水一般将他淹没,让他渐渐没了力气。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君岐寒才放开了晏淮,晏淮抓住他的衣服,借此稳住自己的身体,待缓过来后急忙看向四周,见他们都还低着头才松了口气,幽怨地瞪了一眼君岐寒,君岐寒立即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好似在说,这一切都不是他引起的一般。 晏淮拿出剑,横在他面前,君岐寒握住剑柄,神色不变,依旧淡淡笑着,“怎么,准备谋杀亲夫了?” “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那就是说阿絮说自己是兔子了,”君岐寒闻言,抿着唇,细细打量着他,眼睛有些红,脸颊也有些,看起来和兔子倒是有些相似,一样炸毛得可爱,“还挺像的。” 晏淮挣脱开他的手,别过脸,“胡诌。” 语气中不难听出他的羞意,君岐寒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伸手抓上了他的头发,晏淮感觉到他的动作,想要回头,却听见他说,“别动,头发有些散了,帮你重新束一下。” “哦。” 晏淮目视着前方,君岐寒将他的发冠取下,就这手梳理了一下,在将发冠戴上,插上发簪,细细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方才开口,“好了,再练一会儿,便歇息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嗯。” 君岐寒退到一边,晏淮将方才他教的又做了几遍,一回生二回熟的,做到后面,晏淮便觉得越发得心应手起来,他知道君岐寒教的都是一些很简单的招式,可他还是忍不住开心,既然有了好的开始,那后面的,他自然也是能做好的。 突然,晏淮想到了什么,他既然是巫月一族,巫月一族大多都擅长用蛊用毒,他母亲还是嫡系,擅长药理,那他说不定也可以学,若是用得好,以后就不用害怕出大事了,实在打不过,还可以用毒。 思及此处,晏淮便觉得这点也是行得通的,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正式接触到巫月族的人,这些自然也就无从学起了,眼下还是把能学的学好吧。 “在想什么?” 突然,君岐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身躯一震,猛然回过头,摇摇头,“没什么,你怎么突然到我身后了?” “看你练剑都练到走神了,才走近了瞧瞧,结果你还没发觉。” 君岐寒靠在一旁的树上,用剑挑起晏淮手中的剑,“用剑,讲究心神一致,走神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那模样,像极了晏淮小时候教导他的教书先生,每一次晏淮不认真的时候,教书先生便拿着戒尺站在他面前,语气也是这样,这场景,让晏淮心中一怵,讪讪道,“我知晓了。” “哈哈,”君岐寒憋不住了,他在晏淮面前永远严肃不了多久,尤其是当晏淮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他收起剑,“阿絮,方才我的表现如何?” “极好,像极了我的那位教书先生。” “哦?”君岐寒知道他口中的那位教书先生是谁,出了名地严厉,“这对我来说当真算得上是夸奖了。” “是啊,不练了,进去歇会儿。”晏淮收起剑,走近屋内,君岐寒跟在他身后,吩咐李福德将剑收好。 第93章 挺没用的 时至午膳,暖阳照进院子里,唐楠站在门口,看着日头到了,便敲响了身后紧闭的房门。 “小公子,午时了,要传膳吗?”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他,他便隔了一会儿,继续敲门,“小公子,您在里面吗?” “怎么了?” 突然,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李承煜走到他身边,盯着紧闭的房门,“他今天一早都没有出来吗?” “嗯,早晨送了早膳进去,之后小公子便不让我进去了。” 李承煜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好,敲响了房门,“渊儿,午膳做了许多你爱吃的,开门出来好吗?” 容渊在里面迟迟没有回答他,李承煜又连续敲了几下,最终还是放弃了等容渊回答,“那我进来了。” 李承煜打开门,唐楠本想跟在他身后进去,却被他拦在门外,“你在外面等着便可。” 说罢,他关门走了进去,便瞧见桌上未动的早膳,床幔依旧是放下的,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他微微皱眉,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李承煜走到床边,将床幔挽起,挂在床边,坐到床头,容渊背对着他,整个人藏在被窝里,被子盖住了脑袋。 李承煜伸手抓住被子,轻轻扯了扯,让容渊的脑袋露了出来,手放在他的后脑勺上,轻声说,“也不怕憋坏了,早膳没吃,不饿吗?” 容渊感受到脑袋上传来的热感,缓缓转过身,一双眼睛红红的,就盯着李承煜,不说话。 看着他红彤彤的眼睛,李承煜便知道这人难过了一早上,当即便觉得心中堵得慌,早知道他会这么难受,今早上完朝便直接回来,而不是出去做事。 李承煜的手放到他脸颊上,指尖扫过轻轻扫过容渊的眼角,好似在安抚他的情绪一般,声音轻柔,“都哭成兔子眼睛了,眼睛疼吗?” “有一点,”许是李承煜真的太温柔了,容渊便觉得自己更难受了,所有的委屈悲伤都涌上了心头,声音中还带着沙哑,不止眼睛疼,到处都疼,“其实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突然听到他这么贬低自己,李承煜的手微顿,眼神中透露着丝丝心疼,“为何要这般说自己?” “就是这么觉得的,”容渊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两只手拧在了一起,悲伤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萦绕着两人,“那个人是冲我来的,煜哥哥这么聪明,肯定猜到了,我的家人都死在他们手中。” 那是一个极其平静的夜晚,熟睡中的他被母亲唤醒,一向端庄优雅的母亲,那一夜是那般失态着急,她让侍卫带着他离开,有多远跑多远,在那群人冲进来之前,是父亲拦住了他们。 “渊儿,记住,别被他们抓到,无论如何都别被抓住了,知道吗?” “母亲,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容渊抓住容母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想离开,身后的侍卫拉扯着他,容母推搡着他,那时最后一次,母亲抚摸着他的脸,眼泪一滴滴落下,“记住,好好活着,母亲希望你开心快乐地活着,走啊!” 他最后是被侍卫敲晕带走的,昏倒之前,母亲似乎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没听清,后来醒来后,他们已经逃到了城外,身边留下了几名侍卫,武艺都不差。 醒来后,他闹过,想要跑回去,可是却被告知家被一把火烧了,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就那样没了,身后还有追兵,他们只能不停地逃。 直到逃到北渊,他受了重伤,侍卫引开追他的人,让他一个人往人多的地方跑,最后很成功,他逃掉了,被李承煜捡到了。 这是容渊第一次在李承煜面前说起他的经历,那些鲜血淋淋地回忆,被他剥开摆到李承煜面前,李承煜只觉得心疼,容渊苦笑一声,“就像个扫把星一样,只会给人带来灾难。” 他的双手被他自己紧紧抓住,指甲扣着手上的肉,似乎抠破了,他感受到了自手上传来的刺痛,李承煜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掌分开,看到了手背上的抓痕,拿到嘴边,轻轻吹着,“我记得我说过,没有人是灾星,你是你父母眼中的宝贝,所以他们会拼死保护你,因为你很重要,绝对不会是因为你带给了他们灾难。” 抓痕并不深,但破皮比较严重,平时稍微有一点点撞到便会喊疼的少年,此刻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心中应该是疼极了吧。 “以后不要轻易伤害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李承煜放下他的手,目视着他的眼睛,“如果实在难受就抓被单,或者我把手借给你,你觉得哪个方便?” “被单。” 李承煜真的太温柔了,容渊的难受似乎被他抚平了些,他低下头,在被单和李承煜的手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被单。 “知道要杀你的人是谁吗?。” “巫月,”这两个字容渊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也是母亲告诉他的唯一的信息,他死死地抓住被子,“我这些日子来也打听过与巫月有关的消息,有用的消息并不多,而且那些人似乎也是听一个人的吩咐。” “为何这么说?” “因为父亲曾对着他们中一个人问,为何要听他的命令。” “那你们为何会逃到北渊?” 李承煜并不觉得在逃亡的情况下还能明确选定逃亡地点,除非一早便有计划。 容渊摇摇头,其实他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因为近吧,我的家就是一个比较靠近边疆的城池,在那里还算得上是大户人家。” “近?” 李承煜面露沉思,和北渊比较近的国家便是周边邻国了,北边是游牧民族,那边只剩西边、东边和南边,又能就近逃到都城,便只能是东部的国家了。 东部? 李承煜的神色顿时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可惜的是容渊此时正低着脑袋,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变化,“说真的,我真的觉得那些人挺锲而不舍的,追了我好几个月,要不是我自己会一点点武功,身边的侍卫又比较会带着我东躲西藏,我可能真的就没命了。” “你还会武功?” 这一点确实是李承煜没有想到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真不知道打起人来是什么样子的。 第94章 卖了? 看他如此惊讶,容渊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没有告诉过他关于自己的事情,他点点头,“就会一点点,爹爹逼着我练的,我那时候在家,每月能出门一次,爹爹说靠近边疆的城池偶尔会发生混乱的事情,让我学好武功保护自己,可我不想学,那时觉得太苦太累了,便只学了个三脚猫功夫,每次练武的时候,都要把爹爹气个半死,不过有母亲护着,他也不敢罚我。” 容渊的嘴角不自觉便浮现出一抹笑容,回想起那时的时光,突然觉得被拖着练武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受,要是自己再厉害些,母亲大概也不会顾虑了,会在那时告诉他敌人是谁的吧。 不知不觉间,笑容渐渐染上了苦涩,眼泪一滴一滴落到了被子上,仿佛是一滴滴落到了李承煜心里。 这个人,以前在家中应该也是如在府中一般,爱吃甜点,爱笑,单纯,受着家中人的疼爱,在十八岁的时候就什么都没了,一夜之间,宠他的人,爱他的人通通都消失掉了,应该是很难受的吧。 李承煜抬了抬手,想将他抱入怀中,手拿到半空中,犹豫了片刻,在看到容渊抽泣地抖动肩膀时,还是没有忍住,将人抱在怀中,手轻抚着他的后背。 容渊感受到了李承煜怀中的温度,感受到了后背传来的温柔,心中的难受爆发到了极致,但他依旧没有哭出声,只是眼泪比之前更凶猛了些。 李承煜不间断地轻抚着他的后背,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人是真的难受极了,比如每次无意识的梦话,偶尔走神时流露出的难受和恨意,还有那种深深地无能为力,这让他不由生出了一些恻隐之心,想将他护在身边,帮他解决这些事情,一辈子就像往常那样,见到甜点便会笑得没心没肺,“我帮你查那些人,帮你报仇,但是渊儿,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容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急忙推开他,满眼都写着不可置信,“你说帮我?” “嗯,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答应你,只要你肯帮我。” 容渊抓住李承煜的手,神色慌张,急忙答应下来,害怕李承煜下一刻便反悔,无论李承煜要他做什么他都可以答应,现在做不到的,他可以学,爹爹和母亲都说过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快的。 李承煜看他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忍不住想笑,伸手在他的鬓边抚摸了几下,“着急什么,都不问清楚什么条件,万一我要把你卖了呢?” “卖了?”容渊不太能理解他口中的卖了指的是什么,以为就是卖给别人做家丁、侍卫这些,以前他家中便有这样的人,“你要卖我的话,我可以学学怎么伺候人,我没做过伺候人的事情,不过我学起来很快,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的。” “你还要学,”李承煜原本就是同他开玩笑,没想到他会当真,还是这般不在意的模样,顿时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许学这些!” 容渊脸上写满了疑惑,可是不学的话,他就不会啊。 李承煜看着他这副天真懵懂的模样,眼睛红红的,本就生得极为俊俏勾人,那些东西用在他身上反倒显得多余了。 他的指尖在容渊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真是个傻瓜,我不卖你,我只是要你答应我,我会帮你查清楚,帮你报仇,但是你不能插足其中,不能动手,知道吗?” “为什么?” 报仇的话,他更想亲手手刃仇人,虽然他目前还没有杀过人,逃亡的路上,他那个功夫也就是自保,虽然也伤过人吧,但是应该是没杀死的。 “没有理由,你记住便是,这是我为你报仇的前提,不然的话,我便不会帮你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煜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容渊急忙扯住李承煜的衣袖,生怕他真的不帮自己了,连忙答应下来。 李承煜满意地点点头,他希望容渊一直如现在这般,这些事情他不希望容渊插手,他应该干干净净地、如同他父母死前所期盼地那样,开开心心 地活下去。 他站起身,容渊还扯着他的衣袖不放,“不去吃饭吗,早膳便没吃,当真不饿?” “我没胃口。” 容渊不是在说假话,他是真的没胃口。 李承煜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我并不认为你不吃饭是一件好事,起来吧,你不去的话,待会儿母亲一定会再派人来唤你的,他们听闻你昨日受了惊吓,担心了一宿。” “啊,”容渊一听到永昌伯夫妇挂念着自己,便不好在赖在房间了,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他们再担心的,“那我起来便是了。” 他从床上起来,站到地上,许是因为躺了这么久了,脑袋有些晕,身体跟着摇晃了几下,李承煜急忙扶住他,将他扶到梳妆台边,替他将衣服取来,递给他,稍后将他的发饰取出来,梳理好他的长发,一如往常一般,最后别上发饰。 容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他这样子,怎么出去见人啊,“我这样,夫人见了真的不会更加担忧吗?” “无事,便说你被吓到了,做噩梦了。” “行吧。” 反正现下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容渊便只能编好理由,应付一下永昌伯夫妇了。 果然,两人一到正堂,原本同永昌伯有说有笑的永昌伯夫人在看到容渊那红通通的眼睛时,便急忙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满眼都是担忧心疼,“这眼睛是怎么了,怎的这般严重,是不是承煜欺负你了,承煜,你也是的,渊儿昨日受了惊吓,今日便赖了会儿,你也不至于骂渊儿吧,瞧瞧,可心疼了。” 李承煜莫名奇妙挨了训,也只是无奈地笑笑,容渊见他挨训了,急忙解释着,“不是的夫人,是我胆子小,昨日受了惊吓,做了噩梦,然后就成这般了。” 他说着,还低下了脑袋,看起来像是感到羞怯,倒让人信了不少。 “哦哦,没事的,也怪承煜,要不是他树敌太多,也不至于吓着你,连累你了,快,坐下来,我让人拿东西来,敷一下,不然要难受许久的。” 得,说过去说过来还是他的错呗,李承煜看向永昌伯,见自己的父亲也是带着责备的眼神看他,更无奈了。 永昌伯夫人拉着容渊坐到她身旁,那模样,不禁让容渊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每次生病难受,母亲也会如此着急,突然又有点难受了,他急忙低下头,不想让他们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可是李承煜还是察觉到了,李承煜走到他身边坐下,趁着众人不注意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容渊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安慰自己,心情便悄悄好了一些。 第95章 见长辈了 落日余晖,云蒸霞蔚,透过青砖瓦漆,暮色晕染琼楼阁宇。 这几日,晏淮缠着君岐寒教了他一些复杂些的剑式,他原是想着君岐寒日理万机,便想让君岐寒请一位会武的人来教导他,可是君岐寒不同意,这些天便是抽空教的他。 晏淮手中拿着剑,在院子里练习剑式,脑海中一边回忆着君岐寒的动作,一边将脑海中记住的动作给做出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剑身也镀了一层金光。 他脚步轻盈,一招一式看起来并无杀伤力,可那剑光流露出的寒芒却是让人心折。 落秋打来了热水放到石桌上,“公子,苏漾殿下来找您了,您要见吗?” 晏淮听到苏漾的名字,停下了手中舞剑的动作,将剑放入剑鞘中,“见。” 他坐到石凳上,没一会儿,落秋便引着苏漾走了过来,苏漾停在晏淮面前,板板正正行了一个礼,“见过贵君。” “坐,”晏淮抬眸示意他坐下,“天色这般晚了,殿下来本宫这所为何事?” “也没其他的事情,我本来是想来找陛下的,去了书墨阁发现没人,便想着应该是来您这了,结果陛下不在。” “被太后唤过去了。” 晏淮记得方才冬霜似乎来说过这件事情,只是看苏漾的样子似乎书墨阁的宫人没有告诉他,看来君岐寒是在来凤泽宫的途中被唤走的。 “哦,原来是去太后那了,那我还是等明天再去找陛下吧。”苏漾素来不喜欢和太后打交道,他觉得太后太严厉了,而且似乎还不太喜欢他,大概是他看起来挺不务实事的,所以太后才不喜欢他的。 他瞥到晏淮放在石桌边的长剑,“您也会武功吗?” “不会,在学。” 晏淮回答地非常简洁,语气也不带丝毫感情色彩,这让苏漾觉得有些冷,他讪讪笑了笑,“您不会啊,我可以教您,我的剑术还是可以的。” “不必了,今日有些晚了,便不劳烦殿下了。” 苏漾虽然只有十五六岁,但是也是皇亲贵族,若是让苏漾教他,被旁人知道,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呢。 “你们在聊些什么?” 君岐寒的身形出现在晏淮的视野中,苏漾闻声急忙站起身,转过头,晏淮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瞧见他跑到了君岐寒身边,“陛下,您回来啦。” “你怎么在这?” 君岐寒只看了他一眼,便径直走到晏淮身边,摁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肩膀处按着,晏淮本来是准备站起身的,却被他按住,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舒适感,便坐直了身体。 苏漾站在一旁,有些尴尬,明明君岐寒是同他讲话了,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被忽视掉了呢? 甩掉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苏漾走到石桌边,又重新坐了下来,“我本来是想告诉您我今晚便住进皇宫的,结果去书墨阁找您,您不在,便来了凤泽宫了。” “嗯,孤现在知道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没吃饭的话,让御厨给你做了送到宫殿去。” “就这么赶我走吗?” “对,你现在太多余了。” 晏淮听了君岐寒的话,抿唇微微笑了笑,说得这般直白,搞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漾其实也知道自己现在多多少少是有点多余的,但是被这么说出来,他也是会难过的,撅了撅嘴,他决定了,这几天内都不再搭理君岐寒了,要不是靖王府太安静了,他才不会待了三天便往宫里跑呢。 突然,想起了师傅安排给他的任务,苏漾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到君岐寒面前,“我还有一个任务,师傅让我把这个交到你手上,他就不过来了。” 君岐寒眸光深沉,不清楚是在想什么,拿过信封揣到怀中,“嗯,帮我谢过老师。” “嗯,那我便先走了。” 苏漾完成了任务,也不做碍事的人,屁颠颠地跑出了凤泽宫。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君岐寒方才松开晏淮的肩膀,让落秋和冬霜传膳。 用膳时,君岐寒替晏淮舀了半碗参汤,递到他面前,晏淮想伸手接过碗,君岐寒却绕开了他的手,“有些烫。” “哦哦,”晏淮收回手,乖乖地等着君岐寒将碗放到他面前,想起了方才他被太后唤去的事情,便问,“太后唤你去,没留你用膳吗?” 君岐寒摇摇头,又给自己舀了小半碗,“留了,只是有苏小姐在,我便说你今日身子不适,急着过来看看。” “我何时身子不适了,”晏淮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太相信这是君岐寒能想出来的理由,“这一听就是假的,太后现在一定更记恨我了吧。” 他苦笑一声,这么蹩脚的理由他觉得应该没人信的,尤其是太后这个看他哪哪都不爽的人,“你下次换个理由。” “可以,我以前一直都是说的有事处理,母后这次是在我来凤泽宫的路上把我拦下来的,再说这个便不合适了,下次的话,我便说我身子不适。” 晏淮掩嘴笑了笑,还身子不适,他难道真的不会觉得这个理由太差了吗。 “好了,别笑了,快吃饭,明天陪我出门一趟。” “出门,去哪?” 晏淮愣了愣,不明白君岐寒要带他去哪。 君岐寒夹了一夹肉放到晏淮碗里,“带你去拜访老师,你应该还没见过他们,虽然我也不太确定老师会不会见我。” “为什么不见你?” “当初惹老师生气了,老师性子别扭,光送信来,就是不见我。” 君岐寒说着也很是无奈,虽然知道老师的气早就消了,但是却是一直不愿意见他,对此,他也很无力,不过现在同晏淮和好了,老师又让苏漾回来了,应该是愿意见他的吧。 晏淮听到他的回答,又回想起前世见到的那名老人,那个凌厉的眼神,下意识便觉得君岐寒口中的老师是一个十分严肃可怕的人,“老师他,是不是很严厉?” 当初教导他的老师便是那般严厉,能教导出一代帝王的人大概也不会是个温柔的性子吧。 君岐寒想了想,记忆中的老师似乎不是一个很严厉的人,便摇头否认,“并不是,老师的性格很好,不必担心。” “那便好。”晏淮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没太放松下来,想到那双眼睛,怎么看都不会像是性格很好的人! 翌日,晏淮早早便起床准备,冬霜替他挑了好几件衣服他都觉得不合适,“素一点,素一点,这些都太华丽了,我是去见长辈的,不是去选秀的。” 晏淮实在是难以面对这堆花哨的衣服,站起身走到衣柜便,从里面翻出了一件浅蓝色的衣裳,放到自己身前,“怎么样?” “公子,会不会太素了。” 浅蓝色衣裳,云水纹路,干干净净,没有多余的装饰,除了料子好一些,倒是看不出别的优势之处了,落秋觉得,见长辈的话,是不是需要盛装打扮一番啊。 第96章 兔崽子 晏淮细细瞧了瞧,没觉得有哪里不好,正好此时君岐寒也走了进来,他便将衣裳举到君岐寒面前,“落秋和冬霜都说太素了,你觉得呢?” “你喜欢素一点的,便素一点,何况,衣裳穿在你身上,无论如何都是好看的。” 其实君岐寒更喜欢晏淮穿得艳丽些,不过晏淮似乎不喜欢,平日里穿的衣裳也是比较淡的颜色,他靠近晏淮,头放到他的肩膀处,耍起了流氓,“我觉得没穿衣服的晏淮更好看些。” “你……”晏淮耳朵瞬间就像滴血似得,心虚极了,扫视了一眼落秋和冬霜,见两人没什么反应,君岐寒的声音很小,应该是听不见的,但他还是感到十分难为情,“下流。” 君岐寒不以为意,眼尾微挑,看起来心情不错,在他的耳侧轻轻吻了一下,便脱身离开。 落秋和冬霜蓦然见到这一幕,脸颊瞬间变得比晏淮这个当事人还要红,两人皆是将头狠狠低下,恨不得原地消失。 那句话落秋和冬霜没听见,但是这一吻两人定是见到了,晏淮瞪了君岐寒一眼,却没有多计较,除了害羞外没了别的情绪,“那便就这件了。” 他将衣服换好,剩下的便是头发了,他坐到梳妆台边,顺手便将桌上的玉梳递给君岐寒,“帮我束发。” 冬霜不懂,下意识便想上前接过梳子,还好晏淮身边还有一个落秋看得懂神色,急忙拉住她,并朝她摇了摇头。 冬霜还疑惑呢,不让她去的话,总不能是拿给陛下的吧,公子现在都是如此随意使唤陛下的吗? 果不其然便见君岐寒走上前,十分自然地接过晏淮手中的梳子,轻轻的梳理着他的头发,从发饰盒子里拿出一顶银质的发冠,一支银簪和一套水蓝色的头饰,头饰别在了他的耳侧,不算华丽,但是也足够矜贵了。 “这样便好看些,如何?” 晏淮瞧着头上的装饰,很是满意,“不错,陛下的手艺现在是越发娴熟了,可以称得上心灵手巧了。” “是吗,既然我如此心灵手巧,那阿絮可有奖励?” 君岐寒双手搭在晏淮的肩膀上,头靠在他的肩上,视线看着镜子里的晏淮和自己,两张秀色可餐的脸,看起来确实极为般配。 晏淮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偏头正对着他的视线,露出一丝浅笑,“不知陛下想要什么奖励?” 君岐寒略作沉思,“那就要看贵君愿意给什么了。” “把我给你,如何?” 晏淮眼中笑意不减,说得极其小声,但是君岐寒能听见,甚至听得清清楚楚。 君岐寒感觉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眼前的人微微笑着,神色绻缱温柔,一双凤眸似乎是在摄人心魄,半晌,他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低头轻笑了一声,“甚好。” “那便就这般说定了,”晏淮收起手,刚想起身,一只手便伸到了他的面前,他便直接将手搭了上去,“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不然会不会晚了?” 君岐寒估算了一下时辰,想来也差不多了,“嗯,是该出门了,不过我们得等一个人。” “苏漾?” “嗯,只有带上他,我们才能顺利找到老师的住处。” 虽然君岐寒不太想带上一个多余的人耽误他和晏淮享受二人世界,晏淮也猜到了他的心思,觉得好笑,抚摸着他的脸颊,“待见到老师了,便不带他了,如何?” 君岐寒觉得他说得甚是有理,便点了点头,他相信苏漾应该会喜欢一个人游玩市集的。 待苏漾急匆匆地赶过来时,晏淮和君岐寒已经准备要出发了,他迅速跑到两人面前,甚至还有些喘气,“诶,我没来迟吧。” “走吧。” 君岐寒握住晏淮的手,拉着晏淮便向前走着,留着苏漾一个人待在原地,苏漾急忙跟上他们,“你们等等我啊,别扔下我一个人,不然你们找不到师傅。” “那你便自己快些。” 马一直行走出了都城,到达郊外,穿过一片树林,便看见了一个木屋,院子里坐着一名中年男子,书盖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是在睡觉。 君岐寒扶着晏淮走下马车,苏漾径直便跑向木屋,一边跑一边喊着,“师傅,我来看你了,还带了陛下来。” 躺在躺椅上的人似乎是被吵醒了,拿下盖在脸上的书,在听到他去后半句话时脸色更黑了,“你把那兔崽子带来干嘛,我不想见他!” 苏漾讪讪笑着,挠着脑袋,避免战火引导自己身上,急忙跑进屋内,君岐寒带着晏淮走进来便听到了他这句话,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也不在意,嘴角带笑,有些可惜,“我今日还带了上好的酒酿,看来是要就这般带回去了。” 说着,便要拉着晏淮向外走,躺椅上的人听到有酒,便急忙唤住他,随即,又觉得有些失了面子,便掩了掩神色,片刻后便恢复了正常,“拿进来吧。” 说罢,扫了一眼君岐寒身边站着的晏淮,冷笑一声,“这是来报喜的?” 晏淮觉得他的目光太冷淡了,像是在看仇人似的,可是这人又同前世所见有些不同,明明当初见到的是个老人,现在怎么变成了中年男子了,白色长发,这点倒是没什么区别。 他扯了扯晏淮的衣袖,踮起脚尖,附在君岐寒的耳边,“你老师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没有的事,放心。”君岐寒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些,带着晏淮走到中年男子身边,“带他来见见您和离叔,对了,离叔呢?” 男子偏过头,指了指一旁的厨房,“里面做饭,我的酒呢?” “酒在马车里,我让人给你送到屋里。” 君岐寒招招手,马车边守着的李福德立刻便让人将酒罐子送到屋内放好,君岐寒也带着晏淮走进屋内。 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几张凳子,还有一间里屋,应该是两人的卧室。 正巧此时离叔也走了进来,是一个面孔坚毅的中年男子,他走到男子身边,揽过他的腰,看着晏淮,脸上的笑容很和煦,“这便是晏淮吧,久闻了,没想到岐寒会带你过来,阿沅还是很高兴的。” “你从哪里看出我高兴的,这兔崽子来不来都一样,还多了个吃饭的人,漾儿还是个讨欢喜的,这崽子就只知道气人。” 季沅被他在三个小辈面前抱住,有些羞赧,推开他,回怼着,话语之间尽是对君岐寒的嫌弃。 第97章 恨不到他身上 晏淮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两人身上,他此前一直以为苏漾说的师娘是一名女子,没想到会是一名男子,只是看着两人的氛围,似乎君岐寒的老师也不太像是在上面的那个。 即使心中有许多不解之处,但他还是恪守着礼节,不愿在外面失了君岐寒的面子,便拱手行礼,“晏淮见过老师,见过离叔,此前是晏淮失礼,还望老师和离叔勿怪。” “咳,哪来那般多的礼节,随意些。”季沅偏过脸,看起来很是别扭,晏淮抬眸看向君岐寒,君岐寒亦想他摇摇头,小声说,“自家人,阿絮放轻松些。” “你菜做好了吗,就在这待着,别把菜烧糊了,”季沅转过身,看着白慕离,对于他突然跑出来掺和进来这件事还当着君岐寒和晏淮的面拆穿他的事非常不满,指着门外,“你该继续去做饭了,这兔崽子带了好酒,我想快点尝尝。” “行,那我便快些,等着。” 白慕离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时常别扭的脾气,不觉得坏,反而觉得甚是可爱,扯过一旁站着吃果子的苏漾,“走,跟我去烧菜。” 苏漾好好地躲在后面,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但还是被白慕离抓住了,他先是愣了片刻,在被白慕离拖拽出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哀嚎着,“不是,为何总是我,师娘,您拉别人不行吗?” “这里就你最闲。” “……” 苏漾很无语,师傅就算了,他为何没有看出来陛下和贵君很忙呢,师娘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待两人走回,屋内便只剩下君岐寒、晏淮、季沅三人,季沅让两人坐下,自己坐到了他们对面,瞧着自己对面手拉着手的二人,季沅直呼没眼看,他感觉自己和白慕离也没有这般腻歪吧。 若是苏漾听到了他的这个心声,一定会忍不住翻个白眼,然后反驳,“你们只会更腻歪。” “老师,您还生气吗?” “我若是生气,你能这么轻易就进入这间屋子?” 季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真当他这里是随便可以来的地方了,若是他不愿,就算君岐寒是帝王,想强行走进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君岐寒想想也是,便十分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三杯水,“尝尝,老师这的茶可是极好的。” “你一个帝王,还没有好茶?” “离叔泡茶的手艺一绝,又岂是宫中的宫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这话倒也不差。” 季沅丝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君岐寒的夸赞,眉头微挑,颇为得意,此刻的他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狮子,毛发被轻轻一顺,便变成了一只傲娇的猫咪一般,晏淮总感觉他身后应该有一根尾巴,此刻大概是翘起来了,还挺傲娇的。 这同前世见到的人确实不同,或许这只是他对待亲近之人才会有的态度吧,难道他前世是易容了吗? 只是为什么要易容成老人的模样,此时的他,虽然已经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但是脸上多少还是保持着年轻时的风韵,眉目俊朗,眼尾微挑,想来年轻时应该也是冠绝一方的美男子,只是不知为何如此年岁便是一头白发了。 季沅见晏淮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似乎是在打量着自己,就像是见过他一般,他撩了一下头发,将脸边的白发理到耳侧,对上晏淮的眼神,“你倒是与你母亲像极了,就是性子不像。” “老师……” “您认识我母亲?” 君岐寒的声音同时响起,只是君岐寒的声音略微有些慌乱,晏淮的声音则是十分激动,晏淮此刻沉浸在季沅可能知道他母亲的事情的喜悦中,也就没有留意到君岐寒语气的不对,一双眼睛没了方才淡定从容的样子,直直地盯着季沅。 季沅没有回答他,而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杯茶,随后又不着痕迹地瞥了君岐寒一眼,看来他的这个徒弟是没有告诉晏淮那些事情了,既然如此,他心中升起了一丝恶劣的想法,很是随意地回答,“认识,巫月,不对,凤月一族曾经的圣女,盛名远扬的绝世美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 “那……” “只是我不喜凤月族,也不喜你的母亲,当然……”季沅的眼神落到晏淮身上,只片刻便移开了,但晏淮明白了他的意思,当然也不喜欢他,他垂下眼眸,桌上的手绞在一起,只听季沅继续说着,“不过这兔崽子挺喜欢你的,你母亲的事情,很复杂,你也别因为你进宫的事情怨恨这兔崽子,就算要怨,也恨不到他身上。” 晏淮听得云里雾里的,抬起头,十分茫然地看了看季沅,又看了看君岐寒,正要开口询问时,便听见君岐寒凌厉的声音,“老师,我和阿絮的事情,您说过不会过问了的。” “你小子,”季沅气笑了,好心好意想帮这小子解决一些这一大矛盾,这小子还不领情,气得他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觉得不够又倒了一杯饮下,“罢了,你就犟吧,我去看看阿离,真是气煞我也!” 他站起身,心里憋得慌,太气了,便不理会两人径直走出屋子,朝着厨房走去。 直觉告诉晏淮这两人之间绝对有事瞒着他,他偏过头,表情凝重,“你是不是又有事瞒着我,你老师方才说的是何意思?” 君岐寒被他这般盯着,便有些心虚,眼神略微闪躲,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没有,不过是当时我强行让你进宫时,老师知道你是曾经的巫月族圣女的儿子,便很是反对,所以就这样了。” 他说完,见晏淮还是不信,便握住晏淮的手,眼神诚恳,语气真挚,“真的,没骗你,你也听到了,老师不喜巫月族,所以,当初和他吵了一番,他便说不再过问了。” 他似乎真的没有说慌的样子,只是晏淮是见识过君岐寒说起慌来有多厉害,便也没有全信,准备找个时机好好问问季沅,他可不想做一个被君岐寒护在身边,什么也不知道的愣头青。 君岐寒见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也是暂时松了口气,但是他何其了解晏淮,一直以来,晏淮觉得存疑的事情都会追究到底,便决定一定要好好同老师说说,不要说漏了嘴。 第98章 不重,很轻 厨房 季沅气冲冲地走进厨房,倚在门口,盯了苏漾一眼,苏漾立刻便觉得自己后背发凉,迅速站起身,身体站得板正,呵呵笑着,“师娘,师傅来了,我便先出去了。” 说完,不待白慕离发话,便一溜烟地跑出了厨房,就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般,速度不是一般地快。 正准备将菜倒下锅的白慕离亦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早知季沅来了,二三十年间的相处让他对季沅的一切都很了解,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定是又生气了,果不其然,他转过身便瞧见了季沅那张气愤的脸, 在衣服上擦干手上的水渍,白慕离走到季沅身边,柔声问,“这是怎么了,怎的才一会儿又将自己气成这副模样了?” “你还问,还不是君岐寒那臭小子,我还不是为了他好,想告诉晏淮当年的真相,结果他还冷脸了,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了。” 季沅一提起这件事便更气了,径直冲到厨房里,坐到烧火的地方,一股脑地往灶台里加柴火。 白慕离见状,立即冲到水缸边舀了一盆水倒到锅里,防止他将锅给烧坏了,知道他现在来了脾气,便耐着性子蹲在他身边,任由他往灶台里面加柴,烧完了,便让屋里的三人去捡些来,尤其是君岐寒那小子,反正是他们惹出来的事,白慕离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的笑容。 待他抬起头时又恢复了以往温和的样子,“年轻人的事情,便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折腾,别气着自己,要不然我帮你教训一下你这位没大没小的徒弟?” “不行,”季沅下意识便反对白慕离地提议,白慕离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还是一样地护短,季沅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便撇过头,“他现在是帝王,又岂是你能教训的。” 理由倒也合理,但是白慕离知道他只是单纯地舍不得,“那不气了,下次让他多送些上好的酒酿来给你赔罪,如何?” 季沅犹豫了片刻,便看似十分勉强地点点头,“如果他能找到让我满意的酒,也不是不可不追究。” “好,我晚些同他说。” 白慕离忍着笑,耐心地哄着,说白了,此人还是和 从前一样,还是那般好哄,那般容易心软。 季沅气消了些,便也注意到了灶台里熊熊燃烧地火焰,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柴,扔到一旁,锅里的水都沸腾了,他还是挺能耐的,“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真的不喜晏淮,凤月的人都那般惹人讨厌。” “我知道,你担心岐寒,重视岐寒,所以你一听说两人和好,便让苏漾回来帮忙,所以想让晏淮了解真相,岐寒明白,我们都明白,所以不必为难自己。” “嗯嗯。” 季沅其实也明白有些事情怨不得晏淮,可是他的身份却足以让他介怀许久。 饭后,白慕离还惦记着君岐寒惹季沅生气的事,便让君岐寒去山上找些药材回来,这山间长了许多草药,并不是很名贵,却是许多药里面会用到的,虽然没让晏淮一起,但是晏淮还是跟着君岐寒一起出去找了。 “你看着作甚,去寻些木柴回来。” 季沅将一个竹篓扔到正幸灾乐祸的苏漾面前,走到躺椅边躺了下去,苏漾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为什么他就是重活,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他很想找季沅理论一番,但是被白慕离“友善”的眼神制止,想要说的话卡在咽喉处,最终只能乖乖拿起地上的竹篓,埋着脑袋出去寻木柴。 君岐寒和晏淮穿梭在山间,两人都不太熟悉这边,几次差点迷路,但好在两人还是找到了一些草药。 “嘶!” 山路崎岖不平,晏淮甚少走过,一时不慎便将脚崴了,他蹲在地上,手握住脚踝,试着动了动,便是钻心的疼痛袭来。 君岐寒听到他的痛呼声急忙停下脚步,蹲下身,目光四处搜寻了一番周围,便瞧见了不远处有一块大石,一把将晏淮抱起,走到石头面前,又将晏淮轻轻放下。 他轻轻脱下晏淮的鞋子,取下足衣,露出晏淮的脚踝,原本白洁的肌肤已经红肿了一片,君岐寒眼底浮现出一抹心疼之色,轻轻揉着他的脚踝,“已经肿了,老师那有药,可以敷一下,我们先回去。” “行,你扶我一下吧,”晏淮伸出手,没想到就崴这么一下,也会这般疼,想要站起来,却见君岐寒迟迟不动,“怎么了,不是要回去吗?” 君岐寒背过身,后背对着,“是要回去,只是你这脚走起来不便,我背你。” “不用吧,只是崴了,还是可以走的。” “背或者抱,二择其一。”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晏淮有些为难,山路崎岖,他又不轻,若是君岐寒一个人走的话或许还能走稳,但若是背着他,万一摔了,便不好了,可是按照君岐寒的性子,他似乎也只能二择其一,他试着挣扎了一下,“我很重,这山路不好走,还要拿背篓,你背我的话更为不便吧。” “不碍事,上来。” 好吧,商议不成功,晏淮只能让君岐寒将背篓拿给他背上,自己则趴到君岐寒背上,虽然被君岐寒抱过许多次了,但被君岐寒背还是第一次,他环住君岐寒的脖子,头靠着君岐寒,“我重吗?” “不重,很轻,下次让御厨多做些你爱吃的,要多吃些,还是瘦了。” 君岐寒觉得他抱在怀中还有些硌手,背在背上重量更少了,便觉得还是平日里晏淮吃少了。 “不瘦了,上次穿衣时我都觉得自己长肉了。” “嗯,还可以再长些。” 晏淮露出一丝微笑,只是君岐寒瞧不见。 山路不平,但是背着晏淮的君岐寒走得很稳,生怕将背上的人摔了,晏淮趴在他的背上,替他将前面挡路的树枝拿开,来时是君岐寒替他将这些树枝拿开的,“阿衍,还背得动吗?” “嗯。” “阿衍,你能背着我走多远?” 晏淮的本意是想问君岐寒的极限在哪,可是君岐寒却没有思考,便给了他一个让他心动许久的答案,“走到白头,直到死别。” 晏淮呆了片刻,心间处的位置好似流淌过一阵暖流,君岐寒的话似是春风拂柳般的轻柔,绕过晏淮的心间,激起阵阵波涛,他嗤笑一声,“到时候你就背不动我了。” “背得动,不止背得动,也抱得动你。” 像是郑重的承诺,晏淮看着天边的白云,似乎看到了他和君岐寒的以后,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如果君岐寒那个时候还背得动他,他也不会让他背了,会心动,但是更心疼。 第99章 表扬 两人回到木屋,君岐寒将出采摘回来的药材拿给季沅,让季沅给他拿了治扭伤的药,顺便借用了一下他们的卧房。 “老师的这个药比较灵验,我待会弄疼你的话,便同我说。” 君岐寒捞起晏淮的裤脚,露出他红肿的脚踝,先用药酒揉搓了一番,但是害怕弄疼他,力度也不是很重,然后便拿起一旁的药材敷在他脚踝处,用纱布缠了两圈,“下次走路要小心些,白遭罪了。” 晏淮动动了脚,怎么说呢,包得密不透风,就像包了个粽子一样,看起来十分不雅观,不由便有了抗拒,“一定要包成这样吗,我觉得擦点药便好了。” 君岐寒替他穿上足衣和鞋子,知道他心中所想,放下裤腿,“这样看不出来的,敷上草药好得快些,老师的药,可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这么说的话,老师岂不是很厉害?” 晏淮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几乎都没有听到君岐寒提起关于他这位老师的一切,不过想来能做君岐寒的老师的,应该也不会是无名之辈吧。 君岐寒想了想,点点头,收拾好手边的东西,说,“白发医仙,便是老师,听说过吗?” 白发医仙! 晏淮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他曾经不止一次听说过这个名字,可谓是美名远扬,据说他救人从来不看钱财,皆看心情,传闻他的医术可以活死人生白骨,是许多医者向往的存在。 此刻,晏淮已经的心境已经不足以用震惊来形容了,这样一个人是君岐寒的老师,那确实如君岐寒所说,这药,确实难拿,不过传闻说白发医仙是一名老者,心中存有疑惑,晏淮也就这般问出来了,“不是说白发医仙是名白发老人吗,可是老师看起来还很年轻,难道老师在外行走还易容吗?” “嗯,老师年轻时因为白发受人鄙夷,再来便是医者,年龄高者总会更容易让人信任,后来便习惯性地伪装成老者,他的易容术还是离叔教的,离叔的易容术很是精湛,原是不外传的,可是他和老师在一起后,也就没了后代,便传给了我和苏漾。” 君岐寒一一解释着他的疑惑,甚至连多的都告诉了他,晏淮一听到他说会易容术两眼顿时放光,十分想让君岐寒给他表演一下,君岐寒摇摇头,“现在不方便,以后有机会再易容给你看。” “哦哦,行,”晏淮收敛了眼神,觉得嘴里有些干涩,可是他现在行动不便,茶水又在外屋,便指着外面,“我想喝水,渴。” “好,我去给你倒,你待着别动。” 君岐寒站起身,走出卧房,关上卧房的门,转身便瞧见了季沅和白慕离,他绕过两人,拿起桌上的茶壶,本想直接将茶壶一并拿进去的,但是季沅和白慕离坐在这,他也不好这般做,便倒了一杯水,“老师,阿絮他什么都不知晓,我也不太想让他知道,所以老师日后还是莫要再提起这些事情了,也看在阿絮是一个毫不知情者的情况下,不要怪罪于他。” 季沅垂眸,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白慕离握住他的手,季沅握了握拳,又张开,最终只是无奈叹气,“便一直瞒下去,能瞒多久,你就确定他不会自己想起来?” “那也是日后的事情了,至少在他自己想起来之前我不愿告诉他那些糟心事。” “我看你就是傻,他又能给你什么?” “哪怕他什么都不给我,我也是如此,老师和离叔在一起,难道不只是情之所动,心之所向,喜欢一个人不是交易,不必权衡利弊。” 君岐寒握着手中的茶杯,茶水映出了他的脸,季沅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君岐寒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此生注定无子,便将君岐寒当做亲生儿子一般,无力地摆了摆手,“罢了,去吧,倒水倒这般久,晏淮的身世我会替你瞒着,希望他是真心待你的,否则,别怪为师手下不留情。” 君岐寒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拱手见礼,言语之中难掩感激,“我知晓老师的心意,也谢过老师将苏漾带回来。” “快去,哪来那般多礼节,看着便烦,别在我面前烦我了。” 季沅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言语之中尽是嫌弃,这动不动就道谢的毛病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君岐寒也不再多言,拿着茶水走进卧房,白慕离捏了捏季沅的掌心,在他的掌心写下两个字,“别扭”,写完便收到了来自季沅的怒视,季沅抽回自己的手,决定不搭理白慕离一会儿,性子恶劣,只知道看他笑话。 他当初一定是被白慕离的样貌蒙骗了,初识时他看白慕离就是一只小绵羊,谁知后面才发现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还是一只极为恶劣的狼! “怎的这般久,我都快渴死了。” 晏淮一看见君岐寒,便开始抱怨,伸出手,等着君岐寒将茶水递给他,他都感觉嗓子有些干到嘶哑了。 君岐寒眼尾微挑,他算是发现了,这人现在使唤起他是越发熟练了,而且抱怨起来也越发理直气壮了,他将茶水放到晏淮手中,晏淮一饮而尽,瞬间便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靠岸的鱼回到了水中一般,嘴里的干涩在茶水的滋润下消失得一干二净,“这茶水当真是极好的。” “是嘛,那我也尝尝。”君岐寒似笑非笑,一双墨瞳紧盯着晏淮的嘴唇,晏淮此刻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只想到他只端了一杯茶进来,便说,“去外面再倒一杯进来吧。” “不必了,这有现成的。”君岐寒说着,晏淮不明所以,正欲询问便被他突然吻住双唇。 君岐寒似乎真的是为了品尝茶水的味道一般,吸吮着晏淮,肆意掠夺,君岐寒站着,晏淮坐着,晏淮只能仰着脑袋配合着君岐寒的侵略,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唇瓣微张,便让君岐寒彻底侵入了进来。 被吻到忘乎所以,晏淮不知不觉间便发出了一声轻哼,将君岐寒往下扯了一下,他扯得有些突然,君岐寒差点没有站稳,一只手撑到桌上,勉强稳住了身体。 有过了片刻,君岐寒方才放开了晏淮,晏淮微微喘着气,君岐寒细长如玉般的手指擦过他的嘴唇,很是满足,浅笑着说,“确实不错。” “哪有你这般喝茶的。” “有啊,不就是我吗,何况,阿絮你也很配合啊,真乖。” 君岐寒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指腹抚过他的脸颊,就像是在表扬奖励晏淮的乖巧配合一般,但是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话,在这样的场景下,却让晏淮羞赧。 第100章 当皇帝把脑子当傻了 日头渐晚,山间的环境不似都城里面,没有喧哗声,一片宁静,风吹树林的声音,坐在院里能听得很清楚,细听还能听见林间小鸟在鸣唱,这样的生活也很静谧。 准备晚膳时便不再是白慕离在厨房里忙活,白慕离拉上了君岐寒和苏漾,君岐寒会略懂烧菜,苏漾会生火,三人分工干活,谁也没便宜到谁,院子里便只剩晏淮和季沅。 晏淮倒了杯水递到季沅面前,心想现在君岐寒不在,正是询问白日那些事情的时候,他也不绕弯子了,直接便挑明了问,“老师,我想知道您今日所说的我进宫一事,是否另有隐情?” 季沅握住茶杯的水微顿,寻思着要不要告诉晏淮,说实话他是很想让晏淮知道的,可是下午时才信誓旦旦地承诺过不会说的。 等等,似乎只是说了不告诉晏淮他的身世的,没有提起进宫一事吧。 季沅觉得很有道理,只要不告诉晏淮同他身世有关的事情便好了,这样想着,心中的纠结顿时便一扫而空,他看了一眼的厨房的方向,像是在做贼一般小心翼翼,“也没什么隐情,你是不是以为当初是岐寒强行让你进宫的。” 虽然是在询问晏淮,但是语气已经近乎肯定了,晏淮点点头,季沅见状一声冷笑,茶水在他水中放凉也不见他饮用,同晏淮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讽刺一般,“你还真是不了解岐寒,当时让你进宫,并不是岐寒的意思,而是你的父亲同晏夫人一起决定的。” “为何?” “你的身份,留在晏府,一旦被发现,晏府中没有人护得住你,当初你进宫之前身份就已经被人察觉,是岐寒暗中解决了那些人,才让你的身份一直隐瞒到了现在,否则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骨了,晏夫人和你父亲便与君岐寒商议,最终决定将你纳入后宫,哪怕你的身份被人发现,那些人要下手之前也要掂量一番。” 季沅回忆起当时君岐寒要将晏淮收入后宫时,君岐寒曾来找过他,当即他便是不同意的,“你是不是当帝王把脑袋当坏了,他的身份你不清楚,把他带入后宫,未来就不是你找麻烦了,而是麻烦找你,你还拒绝了晏府的交换条件,怎么,你觉得自己很能吗?” “我知道,可我也是有私心的,老师,我没有你想的那般伟大,将晏淮纳入后宫虽是晏夫人的提议,可我也有私心作祟。”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君岐寒会有那么纠结的时候,他做什么事情不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说他有私心,因为心悦你,所以想把你留在身边,晏夫人和你父亲只是起了一个推动作用,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在他,是他把你强留下来的。”季沅还记得晏淮进宫的前一天晚上,君岐寒有多激动,晏淮进宫时他有多兴奋,也记得当天晚上君岐寒有多难过。 “所以,他说,不论你有多恨他,都是他该受的,他没想过辩解,他说辩无可辩,晏淮,”季沅说着,唤了一声他面前已经震惊到呆住的晏淮,晏淮愣愣地回过神,看着他,“虽然他做得不对,可是起因也不全在于他,他也是想护住你,我不想知道你们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他,我这个徒弟认定一件事一个人便要死磕到底的,他真的很爱你。” “我……”晏淮久久无语,他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里面还有父亲的影子,还有大夫人在其中参与,所以他们上辈子苦苦纠缠了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晏淮忽然笑了,两人故事最后变成了四个人参与,可是君岐寒用一生去承担了自己的怒火,想想也真是可笑。 一直到回到皇宫,晏淮都还未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来,两人已进入寝殿,晏淮便将门关了起来,君岐寒听到关门声,回过头看着他,这一路他都觉得晏淮很奇怪,心事极重,“怎么了,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晏淮用嘴堵住,君岐寒瞪大着双眼,一时没弄明白情况,便感受到唇上那发狠地亲吻,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他环住晏淮的腰,逐渐抢回了主动权。 良久,君岐寒送来晏淮,笑着道,“这是怎么了,这般主动。” “没事,就想和你亲近。” 晏淮没有说出季沅告诉他的事情,他抱住君岐寒,踮起脚尖,小鸡啄米似的轻啄着君岐寒的嘴唇,“阿衍,夜深了。”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引诱的意思非常明显,君岐寒心有疑惑,平时可不见晏淮这般主动,但是美人在怀,晏淮的手已经开始解他的腰带了,晏淮的唇还在亲吻着他,君岐寒觉得,现在确实不是询问的时候,火都点到这个地步了,完事再问也不迟。 于是,两人便顺理成章的滚到了床上,君岐寒甚至还保持着些许的理智,放下了床幔,将碍事的被子扔到床里侧,此刻,君岐寒身上的衣衫已经凌乱,而晏淮的却还算整齐,这也是第一次,君岐寒先乱了衣衫。 晏淮的手攀上君岐寒的背部,他的眼神已经迷蒙,君岐寒吻住他的耳垂,“今夜可是阿絮主动的,待会儿可不要唤停。” “嗯嗯,阿衍,吻我。” 晏淮不想让君岐寒亲吻他的耳垂,很痒,很难受,明明还算冷的夜里,两人却极为燥热,晏淮觉得自己如同溺水的人一般,渴求着君岐寒,他仰起头,极力靠近着君岐寒。 就这样赤裸裸的邀请,君岐寒要还能把持住就不是男人了,他吻住晏淮的唇瓣,手缓缓移动,…… …… 两人一直奋战到后半夜,晏淮浑身松软无力,靠在君岐寒怀中,那模样十分乖巧,君岐寒一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想起来回来时便想问的问题,“你今夜很奇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晏淮揪着他的衣领,把玩着,打了个哈欠,夜太深了,他现在是又累又困,“就是想同你亲热,我太困了,想睡了。” “好,睡吧,不闹你了。” 君岐寒替他盖好被子,像是在哄着他一般,晏淮大概是真的困了,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听着怀中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君岐寒抿了抿唇,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也睡了过去。 第101章 青城 阳光从半斜的格窗投射进来,外面是青城的街道,原本繁华的街道,此时也缺了那份热闹,多了几分苍凉。 晏清辞站在格窗边,视线落到街道对面一对母女身上,母女消瘦,衣衫褴褛,坐在地上,虽然城中每日都会安排施粥,送去好的衣衫,但是晏清辞依旧难以确保每一个百姓都能分到,或者分到了不会被抢走。 他从怀中取出钱袋子递给雾风,指着对面的母女,“带她们去吃点东西,务必盯着她们吃完,再送她们些钱。” “诺。” 雾风记住了母女的样子,拿着钱袋子便要退出去,却听到晏清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顺便带她们去看看大夫,那小女孩,看起来十分虚弱。” “诺。” 雾风觉得自家公子观察得可真是全面,是个细心的人,又觉得他家公子还是一个心善的人,到了青城还没休息便开始安排赈灾的钱粮开销,安排灾区的房屋修缮和灾民安顿,人憔悴了不少。 雾风刚刚出去不久,房门便被人推开,君锦辰走进来见只有晏清辞一人,便取下了脸上的面具,晏清辞似乎也知道是他,便没有回头,盯着雾风将母女俩带走,不消片刻,便被君锦辰从身后抱住。 晏清辞握住君锦辰的手,头挨着他的头,声音小声且温柔,“都发下去了吗?” “嗯,”君锦辰靠在他身上,一半的重量都放到了晏清辞身上,有气无力地,应该是累极了,“挨家挨户发的,这次不会少了,不过只发完了东边的,西边的村落还没有,带去的钱不够了,明日再去吧,上次发下去的米粮已经起到了很好的安抚作用了。” 自从到了这边,所有的赈灾事宜都是晏清辞亲自安排的,行使起来也是晏清辞和君锦辰亲自带的,官员能捞到的油水几乎没有,百姓分到的自然也多了,皆是感念皇恩。 而今日原本去发放钱本来是晏清辞和君锦辰一起去的,可是君锦辰昨夜闹得太狠了,便没舍得让晏清辞起来,一个人带着队伍跑了大半天,连午饭都没来得及用。 “雾风呢,他没有守着你?” 一进来君锦辰便觉得屋子里少了人,平日里雾风是恨不得时时守着晏清辞,今日倒是新奇,竟然不在。 “方才让他去做事了,”晏清辞听他说起雾风,才注意到君锦辰没有戴面具,想让他戴上,但又想到雾风应该没有那么快回来,便就作罢了,“我听城里的百姓说,没有发生水灾之前,青城极为热闹,街上叫卖不断,晚上有时还能遇到游船表演。” 青城的城中有一块极大的水溪,水溪连通着城外的大河,百姓靠水而生,所以这次的洪水也使百姓的生活面临了巨大的困境。 君锦辰知道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中难受,不光他难受,自己也难受,他生于皇室,长与皇室,都城繁花似锦,百官皆道世间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他原以为是如此,可是此次赈灾他才是方才真正感受到了百姓的生活,他们靠天生,平静的生活会毁于天灾,幸福的生活脆弱不堪。 他反握住晏清辞的手,轻轻捏了捏,似乎是在安慰他,也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待灾难过去,这片土地会如往常一般繁华,或许我们无法抵御天灾,但我们可以帮助他们重建家园,我们来这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嘛。” “也是,”晏清辞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心中的难受也抚平了些,想起了早晨出去时见到的场景,心善的商人拿出米粮馒头交给街上的流民,医者免费看诊,不由弯了弯眉眼,“或许他们自己也在重建自己的家园。” 人约莫就是如此,平日里会为了各自的生计精打细算,可在灾难来临时又会竭尽全力帮助他人,明明换个地方也能生活,却固执的守着这方土地,想将它恢复原样,这大概就是人藏在心底的根吧。 突然,君锦辰松开晏清辞,晏清辞转过身,不明白他怎么了,只见他摸着自己的肚子,半晌,来了一句,“阿辞,我好饿,我还没用午膳。” “你中午没吃点干粮吗?” 晏清辞记得自己是给他准备了干粮的,就是害怕他太忙碌了,没时间弄吃的。 君锦辰摇摇头,他倒是带了晏清辞准备的干粮,就是一口没吃上,全分出去了,“当时有几个小娃娃躲在墙角,脏兮兮的,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饼,我就全分给他们了。” 那确实也没办法,晏清辞想着他房内也没有什么吃的,便说,“你在这等着,我去让小二准备些吃食上来。” 他们现在住的客栈,本来青城的城主是为他们准备了庭院的,但是在别人的住处对于君锦辰来说总归是有些不便的,两人便寻了城中的一处客栈住了下来,也方便打听民情,避免在城主府听到的都是别人想让他们听到的。 君锦辰闻言,乖乖地坐到凳子上,晏清辞瞧着他这副乖巧的模样,想着他若是在那档子事上也如此乖巧便好了,不至于折腾他许久。 晏清辞的速度很快,下楼挑了两样君锦辰喜欢的菜,便回到了房间,雾风还没有回来,应该是还在处理那俩母女的事情。 没过多久,小二便端着他们的菜走了进来,晏清辞没让人进来,而是站在门口接过小二手中的饭菜。 小二也是认识他的,这段时日晏清辞在城内算是一个比较出名的人物,大家都知道此次朝廷派来了一位长相俊俏的官员,办事也认真负责,颇受城中百姓的赞美,小二也是受了店家的嘱托,多送来了一盆圆子汤。 晏清辞看着那盆多出来的圆子汤,心下疑惑,“莫不是送错了,我记得我没要这样。” “公子是没点,但是店家说了,公子是善人,这汤不收钱,也希望公子能收下店家的心意。” “不行,这怎好意思。” 君锦辰听到了门口二人的谈话,拿起桌上的面具戴上,走到晏清辞身边,从怀中取出钱袋子,又从钱袋子里取出钱,递给小二,“心意我们领了,只是这些本是我们该做的,你若是不收下的话,这饭怕我们也用不了了。” 小二有些为难,这毕竟是店家的吩咐,他看了晏清辞一眼,只见晏清辞点点头,便只能接过君锦辰的钱,拱手见礼,“那小的便退下了。” “有劳了。” 君锦辰关上门,盯着那盆圆子汤,肉圆子可真是不少,这位店家也确实有心了。 第102章 做些别的 用膳的只有君锦辰一个人,他本想拉着晏清辞再用一些的,可是晏清辞真的太饱了,并不想吃,最终的场面便是君锦辰吃,晏清辞坐在一旁看着。 或许晏清辞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对君锦辰来说有多么炙热,君锦辰握住筷箸的手不自觉便握紧了些,指腹摩擦了几下,最终他偏过头,撑着脑袋,“阿辞,你再这般盯着我的话,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 “我……那我给陛下写一封信,”晏清辞眼神闪躲,蹭地一下就站起了身,房间里有他早就让店家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拿出一张纸放到桌上,提起笔,下笔时却又顿住,“你盯着我作甚,不是要吃饭吗?” “不做甚,就是想看看你要写什么。” “就把青城近日的赈灾情况还有恢复情况如实禀报,然后告知陛下近来一切顺利。”主要是身边跟着君锦辰这么一个位高权重之人,还要顺便给君岐寒报备一下近况,虽然可能他们也不是很担心。 君锦辰也没说什么,埋头吃饭。 待晏淮写完信,君锦辰也用完了膳,正巧此时房门被人敲响,门外传来了雾风的声音,看来他是办好事情了,君锦辰眼疾手快,拿起一边放好的面具便戴在了脸上,晏清辞见他做好了,便开口让雾风进来。 雾风走进来,瞧了一眼一边坐着的君锦辰,随即,视线便回到了晏清辞身上,“公子,事情已经办妥了,你是不知道,那小女孩梳洗打扮一番,还怪好看的,那母女俩更是争着要同我走,我说是您的吩咐,她们便说要报答,给她们的钱也推辞了好几次。” “那最后钱给了吗?” “给了,我临走的时候趁她们不注意,塞到了小女孩怀中,然后就跑了。” 雾风说着,还觉得自己很厉害很聪明的感觉,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抬着胸,好似在等着晏清辞的夸奖一般。 晏清辞很是上道,非常明白自己这位侍从在等待着什么,掩嘴一笑,颇有几分纵容之意,“嗯,很不错。” 雾风收到夸奖,更高兴了,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还有些不好意思了,突然,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说来也奇怪,我按照你的吩咐找了大夫,然后小女孩怯生生地问我想要给她母亲看看身上的伤,许是此前和流民争抢食物时受的,只是那母亲怎么也不肯,和小女孩拉扯之间,我一不小心,真的是小不小心,瞧见了她锁骨下方有一处图纹,极为漂亮,只是那母亲很是恐慌。” 听到雾风的描述,晏清辞和君锦辰皆是一愣,随即四目相对,两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些东西。 只是两人的表情落到雾风眼中便让他觉得自家公子震惊于他竟然会看了女子的身子,他急忙挥手解释着,“我真的不是有意看的,她穿得破破烂烂的,当时她又极其不愿看大夫,她女儿又想让她看,然后,就发生意外了,可是其他的地方没露出来,我也没看到,那母亲光是肩膀处的乌青便极多,也不知是哪些没良心地打的。” 说起这些,雾风便来气,母女俩一看就是柔弱之人,小女孩吃起饭来的样子,更像是许久没吃过饭的,城中会有施粥,按理来说母女俩应该不会拿不到吃的,那定然是被人抢去了,当真是可恶至极。 晏清辞现在可没空去思考那些,目光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思索,沉声问,“你可看清楚了那图纹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的,”雾风回想了一下,那女子捂得极快,他只隐约觉得是个极为漂亮的图案,“好似是一只凤凰,又像是一只鸟,虽然看着奇奇怪怪的,但是还挺好的。” 他没读过什么书,自然不会知道他口中那个奇怪又好看的图纹便是凤鸟纹。 君锦辰闻言,眸光骤然一缩,没想到在街边找名乞丐都能遇到巫月族,就是不知道这城中有多少巫月族了,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晏清辞,晏清辞的神色并无太明显的变化,只是他紧握的双手出卖了他的情绪。 君锦辰握住他的手,向雾风询问了那对母女的住处,现在赈灾的事务还极多,堤坝还要看着巩固一番,待事情结束之后再去找她们也不迟,便让雾风先回他的房间。 雾风走后,君锦辰走到晏清辞的身后,抱住他,头放到他的肩上,直到晏清辞此刻在走神,便在他的脖颈处亲吻了几下,手放在他的腰上轻抚,弄得晏清辞身躯忍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晏清辞极为怕痒,这一点君锦辰很清楚,所以他算是拿捏住了晏清辞的死穴。 果然在他的一套举止下,晏清辞顿时便回过神,一只手抓住桌沿,一只手想推开君锦辰,可是他现在被人拿捏住了死穴,能使出来的力气极为有限,他咬咬牙,忍住身体上传来的异样的感觉,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别动了,那对母女是巫月族。” “我知道,可我并不想我的阿辞考虑其他的人和事,她们会让你感到糟心,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 君锦辰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但是却并没有放开晏清辞,今日的事情也算是做完了,剩下的时间晏清辞或许会觉得空闲,便会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或许他们可以趁此做些别的。 “你知道的,我其实不太希望你和巫月族的人扯上关系,我相信大夫人也是这般想的。” “可是巫月的人从来不缺安安身立命的手段,我想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 晏清辞没想过回巫月,但是他觉得他的母亲或许会怀念在巫月的亲人,因为母亲有的时候看起来会有些想家。 君锦辰将他抱起,放到床上,指尖在他的脸上游走,“我知道,可是你或许会不安全,阿辞,在我这,你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这件事,待日后再议,我们此刻可以做些别的。” “你……”都到这个地步了,做什么晏清辞很清楚,但是这人怎么总是喜欢白日宣淫,虽然也没几次吧,但是会让晏清辞觉得羞,他试着推攘了几下,“你脑子里怎么天天想这些!” “没办法,这是我的报酬,我今日太累了,你得好好犒劳我。” 君锦辰的手慢慢放下,晏清辞咬着唇,君锦辰见此,吻上他的唇,…… …… 待两人完事后,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晏清辞实在是没有力气动了,便换成了君锦辰去让小二做些吃食。 晏清辞盯着罪魁祸首,实在没有好脸色,当真是不知羞,厚脸皮! 第103章 交易 无星无夜的夜晚,广陵宫内烛火晦暗,殿前走廊,一盏宫灯亦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刘思月已经不记得自己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了,似乎自她进宫时起便是如此,独自守着这偌大的宫殿,什么都不缺,却又什么都没有。 现在的她应该是太后手中的弃子了,只是不甘吧,肯定是有的,她手中拿着笔,窗户大开,桌上的烛火在风中摇曳,随时都有熄灭的迹象。 蕊心见她似乎是在走神,手中的笔拿着却迟迟没有落下的打算,烛火微弱,便想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却被刘思月制止,“别关。” 蕊心遵从她的命令,伸到半空的手放了下来,重新回到她身边,但仍和她保持着距离。 “原是能想到广陵宫内的落寞场景的,但是没想到要比想象中的还要落寞许多。” 门被人推开,一个温婉的女声传到主仆二人耳中,虽然说话的语气十分温柔,但是其中的讽刺之意却是格外的明显。 刘思月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冷冷地盯着走进来的人,哪怕落魄,但是她仍然保持着她的高傲,“这般晚了,苏小姐不在永宁宫歇息,来我广陵宫作甚。” 来人正是苏嘉柠,她站在刘思月面前,瞧了一眼站在刘思月身旁的蕊心,又瞧了一眼桌上快要被风吹灭的蜡烛,“您好歹还在妃位,竟是连烛火都用不起了吗,宫中可真是懈怠,您这屋子还是太暗了些。” “人走茶凉,无外乎如此,”刘思月一声冷笑,她并不认为苏嘉柠深更半夜来找她是为了替她打抱不平的,毕竟她们从前并无过多的交流,“说吧,你来做什么,本宫并不觉得我这都快成冷宫的地方,值得苏小姐来这一趟。” 刘思月不喜废话,她坐到榻上,一阵风吹进来,她便感受到了凉意,总感觉这广陵宫一日比一日冷,或许真的快成另一处冷宫了吧。 她压下心底的苦涩,神色不变地看着苏嘉柠,等着苏嘉柠的回答。 苏嘉柠见她如此直接,也不愿废话,便给了白芷一个眼神,白芷立即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刘思月,刘思月却没有接过来,而是直接问,“这是作甚?” “我想和娘娘做一笔交易,”苏嘉柠十分神秘,目光放到了蕊心身上,“这事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还望娘娘让您的婢女退出去片刻。” 刘思月闻言,便让蕊心退了出去,她确实比较好奇苏嘉柠说的交易是什么。 霁月殿 君岐寒今夜难得早早扔下奏折来到霁月殿,并未让晏淮等待太久,晏淮对他如此自觉,感到十分欣慰。 “希望你能日日如此,那堆全是废话的奏折,确实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批阅。” 晏淮像是在夸奖家中小辈一般,揉着君岐寒的脑袋,这让君岐寒也是微微愣了片刻,在晏淮没注意的时候,微微扬了扬嘴角,这种感觉很少,但是他很喜欢。 晏淮揉了一会儿,觉得手感是真的不错,难怪君岐寒平时那么习惯揉他的脑袋,确实是一件容易上瘾的事情,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他或许可以再揉一会儿。 “公子,”落秋走进来,便是瞧见自家公子将手放在陛下头上,只一刹那,她便低下了头,“公子,水备好了,可以沐浴更衣了。” “嗯。” 沐浴时,晏淮和君岐寒同时待在浴桶里,晏淮靠在君岐寒怀中,把玩着他的手指,“明日便是永昌伯世子的生辰了吧?” “嗯,”君岐寒抽回自己的手,带着水,在晏淮的手臂和背上游走,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只是单纯地在帮晏淮沐浴,“明日晚些时候过去,承煜说虽然是一个小小的生辰礼,但是应该会来不少宾客,为了避免麻烦,我们到时候低调些过去。” “哦哦。” 晏淮没有多问,总感觉君岐寒这个帝王,去给自己的臣子庆贺生辰,跟做贼似的。 他虽没问,君岐寒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有一次我去给承煜庆贺生辰,不小心被宾客知晓了,愣是把我请到了宴席上,弄得大家吃饭都极为约束,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们只得小心些了。” 晏淮点点头,提起李承煜,他便不自觉想起了上次在街上见到的那名少年,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上次世子身边的那位少年,还在他府上吗?” 君岐寒目光一凝,晏淮还记着那个人,似乎还有些好奇,突然便不想带晏淮去了。 晏淮见他久久不答,便拍了一下放在他肩上的手,“在想什么?” “没有,应该是在的,你想见他吗?” 君岐寒回过神,方才发现他一不小心便走神了,晏淮倒没注意他的神色,略微思考片刻,便说,“只是觉得新奇,虽说天下有相似之人,但我还是第一次瞧见与我那般相似的人,还觉得有些熟悉和亲切,若是还能见到,也不错。” “嗯,”君岐寒声音闷闷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晏淮前世也没有听说过永昌伯世子身边有这号人物,他不觉得是因为自己重生而突然出现的人,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少年被保护得极好,“世子是不是……” “嗯?” 君岐寒轻嗯一声,没太听清楚晏淮在说些什么,晏淮才恍然惊觉,他一不小心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幸好君岐寒没听清,不然就真的尴尬了。 “没事,我方才自言自语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晏淮觉得自己真的是太离谱了,那少年看起来还未及冠,太小了,也没穿出来永昌伯世子好男风,应该是不可能的。 第104章 多喜欢一点 夜里,晏淮睡在君岐寒怀中,但是却睡得并不安稳,他似乎梦到了以前的事情,却并不真切,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每当他想走近时,梦境中的人或物便又会远一些。 第二日醒来时,他眼角更是乌青一片,冬霜为他束发时,他更是无精打采,“公子,您让陛下收敛着些,您瞧瞧您现在这副模样,活像几夜没睡觉一般。” 晏淮红了耳根,冬霜和落秋原是不太懂这些的,但是这段时间来也慢慢知晓了些,晏淮张了张嘴,是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事实上,他昨夜和君岐寒什么也没做,但要让他开口说吧,又觉得十分难为情,便任由君岐寒被两人误解了。 “什么收敛些?” 蓦然,君岐寒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冬霜握住梳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背后说这些还被陛下发现了,她愣愣地转过身,低着脑袋,行礼。 落秋见状也是低下头,但却不是为了躲君岐寒,而是单纯忍不住了想笑。 君岐寒随手一抬,便让两人退出去,走到晏淮 身后,原本要束好的头发因为君岐寒方才出声又再次散在了身后,晏淮顺势便将玉梳递给君岐寒,“挪,原本都用不上你的。” “或许日后你可以等到我回来再束发,我觉得我束发还是挺熟练的,效果也不错。” 君岐寒接过玉梳,自夸一番,动作很是迅速,散落的墨发在他手中很是听话,没一会儿,头发便弄好了,君岐寒这才瞧着晏淮镜子里的模样,也自然瞧见了晏淮眼下的那片乌青。 “昨夜怎么了,我都没闹你,怎的还这般憔悴?” 晏淮抚上自己眼下的乌青,他的肤色很白,这点点乌青在他眼下便是极为明显的,他想起了昨夜的梦境,转过身面对着君岐寒,神情疑惑,“昨夜我好像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只是,太不真实了,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发生的。” 君岐寒听后,神色一变,但害怕被晏淮瞧出不对,立即便恢复了正常,他蹲下身,与晏淮平视,握住他的手,指腹在晏淮的掌心画着圈圈,似乎是很随意地问,“都梦到了什么?” 梦到什么?晏淮想了想,能想起来的很少,比昨夜做梦时还要虚无缥缈许多,眉宇微蹙,有些苦恼,那扰了他一夜的梦,他竟然会不记得多少了! “是想不起来了吗?” “好像是。” 其实晏淮的记忆并不差,但是就是不知道对于儿时的记忆却那般的少,而且偶尔梦到又会被很快地遗忘,这让他多少有些烦躁,紧锁着眉头,将还记得的内容说了出来,“类似于宫殿的地方,母亲站在我身边,我趴在一个摇篮上,里面有一个婴儿,在哭,我好像做了什么,他便笑了,好像是这样的。” 晏淮甚至都忘了那个婴儿的样子,但是他还记得梦中母亲的样子,在婴儿笑了之后,母亲的手放到了梦中的他的脑袋上,笑得很温柔,似乎还说了些什么,梦中的他便露出了一个稚嫩的笑颜,转头逗着摇篮中的婴儿。 他想起来君岐寒似乎说过很久以前见过他的母亲,如果那是宫殿,如果君岐寒小时候便见过他,或许他曾经跟着母亲一同进宫,或许那个婴儿君岐寒也知道,思及此处,他抓住君岐寒的手,“阿衍,母亲以前是不是带我进宫过,那个婴儿你是不是知道?” 他问得有些突然,以至于君岐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晏淮举一反三的能力确实不错,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能猜到一些东西,但是他只说对了一半,但是君岐寒不会告诉他,便承认了他所有的猜测,“嗯,那个婴儿是当时参加宴席的一个朝臣家的婴孩。”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因为记忆中没有过多的记忆,晏淮便信了君岐寒的话,或许是幼时贪玩,便逗了逗别人家的小孩吧,毕竟这么多年来,他身边似乎也没有其他比较亲近的人。 君岐寒也不愿看到晏淮一直纠结这些事情,便站起身,在晏淮疑惑地目光中走到门口,不知同李福德说了些什么,再进来的时候,手上便拿着一把短刀。 短刀的外鞘是金黄色的,做得十分精致,雕刻着凤的形状,晏淮接过短刀,将刀拔出,刀锋很是锋利,晏淮看出它的材质,但是知道君岐寒拿出的东西定不普通,刀身上散发着寒气,给人刺骨冰凉的感觉,是一个不错的防身武器,“这是给我的吗?” “嗯,我做得比较轻巧,可以随身携带,若是日后遇到危险,可以用来防身。” 晏淮日后一定要去南疆找自己的族人的话,君岐寒不能保证时时刻刻都能保护他,晏淮虽然学了一些防身的剑式,但他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做了这柄短刀。 晏淮点点头,觉得他的提议很不错,细细观赏了一番,越看越喜欢,突然,他表情一凝,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举着手中的刀,很是惊讶,“这是你亲手做的?” “对啊,还有一柄软剑,你学的剑式还是要发挥点作用的,软剑比寻常的剑要容易携带,不会轻易被发现,过段时间给你。” 原本就喜欢这把刀,晏淮现在是更喜欢了,甚至还很感动,晏淮站起身,环住君岐寒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我家阿衍怎么这般好啊,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君岐寒神色温柔,深邃的眼眸里慢慢染上笑意,他抚上晏淮的后脑勺,“那就每日多喜欢我一些,如何?” “你要求就这么点吗?” 晏淮放开君岐寒,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除了自己的身影,便是温柔与笑意,他怔了片刻,随即笑了,双手捧着君岐寒的脸,“傻阿衍,我只会越来越爱你。” 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他应该珍惜,他会好好的对待他的阿衍,只是他的阿衍要求太少,所以他会一直爱他,这份爱里有心疼,但不是出于亏欠,带着亏欠的爱会辱没了君岐寒给他的最诚挚的爱意。 “嗯,我知道。” 君岐寒的手盖住晏淮的手,他并不像晏淮说的要求很少,只是如果有了晏淮的爱,那其他的要求都能实现,所以不必要提起。 第105章 走得太久 “小姐,那位刘妃真的会听我们的吗,万一她同陛下说了,我们怕是会遭殃的。” 白芷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事情败露,按照陛下对贵君的宠爱,到时候她们估计会很惨的。 苏嘉柠把玩着前些日子太后赏赐的手镯,虽说永靖侯府的好东西不少,但是太后赏赐的终归是比侯府给她的好上不少,就拿这玉镯来说,上好的翡翠打磨而成,通体晶莹,找不到一点瑕疵,没有哪个女子不爱这些玉器,苏嘉柠也不例外,她现在是越看越喜欢。 她将玉镯戴到手上,神色轻蔑,语气笃定,“刘思月好歹也是刘府的大小姐,生平最是自傲,又一直看那位晏贵君不爽,怎么可能白白放过这个机会,何况,我们给出的条件也不差,她没有理由不听我们的。” “小姐说的也是,”白芷见自家小姐如此自信,便也跟着放心下来,她也只需要按照小姐的吩咐做事,“对了小姐,今早太后让宋姑姑送来了上好的锦缎,说让小姐挑几匹喜欢的,做身衣裳,不得不说,太后对小姐您还是挺好的。” “或许吧。” 苏嘉柠面上并无太大的欣喜,情绪很稳定,她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楚,或许太后现在喜欢她,只是日后便说不定了,刘思月从前也是有太后护着的,可是现在,不还是被禁足在广陵宫内无人问津吗。 所有的喜欢都是建立在权衡利弊之下的,没有价值的人,或许便不值得这份好了。 白芷搞不太懂苏嘉柠现在的心情,也不知道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便将太后送来的锦缎放到苏嘉柠面前,“小姐,您选选,喜欢的,奴婢便让人去做成衣裳。” 苏嘉柠看着桌上的锦缎,伸手摸了摸,确实都是极好的料子,便从里面挑了一匹浅紫色的缎子,“就这个吧。” “诺。” 凤泽宫书房 安初阳坐在下方,晏淮坐在上方,自那日安初阳来告知他关于图纹的事情后,安初阳便是一直都未曾来拜访过,今日不知为何,就来了。 “贵君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写得一手好字。” 安初阳方才瞧见了晏淮的字,现在便随嘴夸了一句,这种夸奖晏淮听了许多,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他放下手中的笔,本就是打发时间用的,现在有人来了,也不用再写字了,只是君岐寒似乎极为吃安初阳的醋,说不准待会被君岐寒知道了,又要念叨小半晌了。 晏淮也能猜到当时安初阳许是已经找到了图纹的出处,当时或许也想告知他,应该是君岐寒做了什么才让安初阳没有说出来,不过他现在已经了解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那些事情也没必要纠结了,便问,“安少侍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安初阳不知道怎么同他说,手指搅在了一起,神情十分纠结,半晌没有说话,晏淮也没有催促,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终于,安初阳抬起头与晏淮对视,往常平静带着些笑意的眼眸,此时泛起薄薄的悲凉,语气也有些沉重,说,“侍身知晓这般说或许会招惹麻烦,不知贵君可知道陛下生辰时,安国也会派信使前往?” “嗯。” 晏淮神色一如往常,安初阳瞧着,看不出其他的情绪,也不知道有没有一点怀疑,但是,为了避免引起晏淮的误解,他还是解释着,“我并不是想做些别的,只是我们这些少侍是没有资格出席宴会的,我想知道我的妹妹在安国是否安好。” 安初阳有一个妹妹,同父异母,安国的八公主,在他受尽冷落时与他走得最近的人,八公主很可爱率真,时常维护着安初阳,是安初阳在那冰冷的皇宫中能够感受到的极少的温暖。 与君岐寒待久了,晏淮也养成了和君岐寒同样的习惯,就是在思考时习惯性地敲打桌面,他虽然觉得安初阳不会存什么坏心思,与安初阳相处以来,安初阳做事也恪守本分,或许真的只是想念故国的人了。 只是,这些事情他直接做主也不太好,便没有直接答应,“我会找个时间同陛下说的。” “那便谢过贵君了。” 安初阳拱手谢过,眼底的感激十分明显,甚至隐隐透露着些许的期待,晏淮瞧着,心里微不可察地软了一些。 虽然晏淮只是说了帮他转达,但是安初阳很有把握相信,君岐寒一定会同意的,平日里为了避嫌,他不能给安国皇宫写信,从安国出来时,他那位妹妹便是极为难过,他现在只想知道,妹妹在安国过得是否是好的,有没有受到欺负。 君岐寒回来时,安初阳已经离开了,晏淮原是想同君岐寒商量此事,却被君岐寒拉着,急匆匆开始准备出发。 因为下午一直都在想安初阳的事情,所以晏淮几乎都忘记了晚上要去永昌伯府的事情了。 马车上,晏淮便同君岐寒说了安初阳的事情,“能不能让他见见安国的使臣?” “那你觉得可以吗?” 君岐寒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询问起了晏淮的看法,晏淮沉思片刻,徐徐开口,“我知道这或许不太好,只是,我看他似乎是真的很担心妹妹,不如便让他们见一面,如何?” 晏淮的回答与君岐寒料想中的一样,别看晏淮对外清冷,不关心外事,但其实心里极软,安初阳同晏淮走得近,许是想到了这一点。 君岐寒沉默。 他让暗卫打探过安初阳,也观察过,确实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既然晏淮都如此说了,他也定然不会拒绝,便应了下来,“到时我会安排人去同他见面的,只是,阿絮,你有没有觉得你同那位安少侍走的太近了?” “有吗?” 两人本就靠得极近,君岐寒又徒然往他这边靠近,现在两人几乎是黏在了一起一般,晏淮便忍不住向后靠了靠。 君岐寒察觉到了他向后躲的动作,拦腰将他抱住,“有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有点喜欢你了。” “胡说什么呢,”晏淮拍开他的手,戳了一下君岐寒的额头,“这人是你的少侍,怎会喜欢我,何况,哪有那么多好男风的。” 君岐寒咂咂嘴,并不是很赞同晏淮的话,他觉得他家阿絮长得好看不说,还优秀,应该是有很多人喜欢的。 第106章 正常的兄弟相处 君岐寒和晏淮到永昌伯府时,天边已经染上了红霞,街道被笼罩上一层红晕,君岐寒先走下来,然后便将晏淮扶下来。 晏淮抬头看着天色,霞光漫天,都城都染上了一层梦幻的感觉,君岐寒瞧着他似乎在走神,便捏了一下他的手,“怎么了?” 晏淮摇摇头,收回视线,或许是李承煜事先便同守门的护卫打了招呼,两人刚下马车不久,便有一名护卫带着刘棋快步走了过来。 刘棋拱手见礼,在瞧见晏淮的时候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陛下将贵君也带来了,“陛下,世子和侯爷在世子的院子里,前厅有许多宾客,我带您们绕过去。” 君岐寒颔首,基本上每年都是这个步骤,他握住晏淮的手,让李福德将马车上准备的生辰礼拿出来,绫罗绸缎这些素来不会少,所以事先便命人送到了永昌伯府,而今日带的这些,都是一些名茶。 一行人绕过前院,来到李承煜的院子里,彼时,李承煜并不在院子里,听沈奕竹说是被叫去前厅了。 容渊与他们不熟,唯一熟一点的便是沈奕竹了,此刻,他坐在座位上,专心致志地吃着桌上李承煜为他准备的糕点,抬眸便瞧见了那日在街上遇到的与自己长得很相似的人,他高兴地放下手中的糕点,小跑到晏淮面前,脸上洋溢着笑容。 “我们又见面了呢,您还记得我吗?” 一双眼睛难掩期待,晏淮被他的热情弄得难以招架,回答说,“记得,容公子。” 容渊听见晏淮说还记得他,顿时便更高兴了,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很喜欢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冷淡的人,那种莫名其妙地亲切感让容渊想了许久。 他想如果眼前这人是他的哥哥的话,应该会很好,他们很像。 沈奕竹自晏淮走进来,目光便一直在晏淮和容渊身上来回穿梭,当容渊走到晏淮面前,两人同时出现在沈奕竹的视线中时,沈奕竹终于明白过来,他看容渊的熟悉感到底是哪来的了。 这两人未免也太像了一些吧! 他走到君岐寒身边,戳了戳君岐寒的手臂,小声问,“陛下,您没有觉得他们二人很像吗,晏贵君除了晏大人外真的没有其他兄弟了吗?” 如果此时晏清辞在次的话,三人站在一起,或许没有人会觉得晏清辞和晏淮是亲兄弟,因为两人长得并无相像之处,反观晏淮和容渊相似之处倒是极多。 君岐寒眼眸暗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目光一直停留在晏淮身上,蓦然听到沈奕竹的声音,便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眼神不是很友好,回答起来也是十分简洁,并不想同沈奕竹沟通太多,“像,没有。” 沈奕竹啧了一声,拿起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君岐寒,“喝杯茶,承煜估计也快回来了。” “你同那位刘小姐现在如何了?” 君岐寒接过茶,想起了上次沈奕竹在书墨阁问得那些问题,不经意间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的声音不小,至少屋里的几人是听得清清楚楚,沈奕竹正喝着茶,突然被他这般一问,差点没被呛死,他剧烈地咳嗽着,十分不镇定的模样,让君岐寒向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了些。 晏淮走到君岐寒身边,他方才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原来镇远侯心悦刘氏的那位二小姐吗,似乎是叫刘梦绾来着,晏淮回忆了一下她的样子,只依稀记得长得还挺漂亮的,端庄大方,看起来不错。 “那不是太后为你准备的吗?” 晏淮附在君岐寒耳边小声问着,君岐寒摇摇头,“那是母后看准的瑞王妃。” “什么!” 晏淮眉眼冷了几分,心想这太后怎么净干些拆鸳鸯,乱配亲这种事呢。 若是刘梦绾是为君岐寒准备的,晏淮觉得自己还能接受些,他习惯了,只要有他在,太后想都别想,但是换作晏清辞便不一定了,晏淮还算了解自己的兄长,认死理,本就顾忌着君臣忠义,要是再被太后横插一脚,保不准就打退堂鼓了。 他看向沈奕竹,沈奕竹刚缓过来便感觉自己背若芒刺,他回过头,便对上了晏淮堪称冰冷的目光,原本晏淮在他们面前便是冷淡如水的模样,此刻眸光又冷上了几分,沈奕竹突然便感觉看自己的不是晏淮,而是君岐寒了,这眼神,真就一模一样。 晏淮大概也知道自己的眼神有些失礼,便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淡定开口,“镇远侯心悦那位刘小姐?” “嗯。” 沈奕竹不知为何,被晏淮这般问着,竟然会有些紧张,还有些不好意思,容渊似乎也对这件事情极为感兴趣,急忙靠了过来,他不太懂他们口中说的心悦是什么感觉,此刻也是面带好奇地盯着沈奕竹。 沈奕竹原本就有些不太好意思,此刻又被容渊这般看着,瞬间便想原地消失了,他低着头,晏淮瞧着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刘梦绾,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李承煜一回来便是瞧见几人围着沈奕竹,沈奕竹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容渊更是厉害,脸都快凑到沈奕竹身上了,李承煜不禁便沉下了脸,快步走到容渊身后,揪住他的衣服,将人带远了一些,“渊儿,如此盯着一个人,是很没有礼貌的一件事情。” “哦,我知道了,煜哥哥。”容渊低着脑袋,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一般,虽然李承煜平时待他极好,但是容渊还是觉得,李承煜比以前家中的教书先生和父亲母亲还要严厉一些,这种感觉容渊自己也说不出是从哪里感觉到的。 李承煜放开他,抬起头,看想君岐寒和晏淮,拱手行礼,“见过陛下,贵君。” “免礼,今日你的生辰,我从宫里带了好茶,想来你是会喜欢的。” 君岐寒指着被放在一边的两个木盒,木盒被宫人装扮得极好,李承煜也没有推辞,他爱茶,送上门的茶叶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拒绝的。 命人将茶叶拿下去,然后再命人传膳,他在前厅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是属于他自己的了。 李承煜扫了一眼,便瞧见他放到一边的糕点已经要被解决掉了,便知道容渊定是吃了不少,看来下次要让下人少准备一些了。 说来也奇怪,晏淮总觉得他们两人身上的氛围很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晏淮也说不上来,只能甩掉自己脑袋里那些荒谬的想法,这不就是正常的兄弟相处嘛。 第107章 当局者迷 用膳时,晏淮发现容渊和他的口味也是十分相似,比如他俩合力解决了一盆没有人想动的甜味菜,晏淮想那或许是李承煜特意为容渊准备的,因为桌上甜味的菜也不少,还有点心。 容渊就坐在晏淮的身旁,目光时不时打量晏淮,又想起李承煜说的,这样会不礼貌,便又将视线移了回去。 晏淮自然能注意到他的视线,容渊的目光如此炙热,晏淮想不注意到都难,他也仅仅只是强行忽视掉罢了。 “怎么不吃了,饱了吗?” 君岐寒察觉到晏淮极其缓慢地用膳速度,不动声色地靠近晏淮,附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询问着。 “嗯,那几道甜味的菜不错。” 晏淮吃了那般多甜味的东西,饱得自然快,再加上身旁还有一个时不时会看过来的人,晏淮都以为是不是自己和他抢东西吃了,把容渊爱吃的都吃完了。 君岐寒听他这般说,便默默记下了他方才吃的那几样菜,准备回宫之后让御厨做给晏淮吃。 两人的互动被剩下的三人看在眼中,容渊是单纯的好奇,他想看看男子和男子之间是如何相处的,可是看来看去,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同的。 李承煜则是悄无声息将目光移到了容渊身上,略微有些忐忑地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变化,发现并没有什么厌恶或者别扭的情绪,竟有一些放心,察觉到自己心里情绪的变化,李承煜急忙移开自己的视线,低头扒着碗里的米饭。 沈奕竹原本就是眉眼看坐在自己对面秀恩爱的两人,于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没想到就瞧见了自家好友慌里慌张将视线移开的举动,他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大事不妙的感觉,虽然他确实对情爱的感知度不高,但是他总感觉李承煜和容渊之间的氛围不对。 或许是单方面地不对。 “奕竹,你和那位刘小姐的事情,真的不准备抓紧一些吗?” 不知为何,李承煜又将话题带回了这个问题上,沈奕竹不由瞪了他一眼,这件事情还能不能完了。 此话一出,便将君岐寒和晏淮的目光也引了过来,君岐寒是为自家好友的未来思考,而晏淮是在为自家兄长的未来思考。 晏淮也很想催促沈奕竹快些,但是他没有立场说。 沈奕竹低着脑袋,筷箸用力在碗里戳着,好似要将碗戳出一个洞来才肯罢休一般,他神情恹恹的,看起来也很是迷茫,“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何况我说不定过段时间便上战场了,战场上生死难料,若真就现在将人娶回家了,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白白糟蹋了人家。” “吧嗒。” 沈奕竹的话让晏淮不由想起了前世他的结局,心中一颤,手中的筷箸便掉落到了地上,掉落的声音也将正处于苦闷中的沈奕竹拉回现实,几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晏淮。 晏淮静默。 随即,反应过来,他淡定地捡起地上的筷箸,强忍下心中的波动,面上波澜不惊,“失礼了。” 几人也不在意这小小的插曲,话题的中心再次回到沈奕竹身上,只是桌子下面,晏淮悄悄握住了君岐寒的手。 君岐寒微愣,虽然不知道晏淮怎么了,但还是轻轻回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两人私底下的动作没有人注意到。 李承煜拿起桌上的酒壶,为沈奕竹满上,他自己杯中却是空空如也,容渊以为他也要倒,便将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谁知李承煜却是悄悄将杯子移远了些,容渊了然。 看来煜哥哥不想喝了,但是还想让别人喝。 “你带兵打仗素来都是极为稳重的,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君岐寒面上不虞,虽然他也清楚沈奕竹说的是实话,但是他并不想这件事实发生在好友身上,“更何况,此次若真要你出兵,短则两三月,长则半年之久,真不害怕刘小姐喜欢上别人了,嫁与别人为妻了。” 他的话正好说到了沈奕竹的心坎上,沈奕竹拿起桌上的酒杯,猛地一饮而尽,又拿起酒壶满上一杯,颇有借酒消愁的做派。 君岐寒陷入沉思,若是与远羌结盟,北疆的事情也算是解决了大半,或许用不上沈奕竹了,“这次,或许用不上你。” 此话一出,四双眼睛顿时看了过来,相较于其他三人目光中的惊讶,容渊的目光便单纯多了,他们的话他只能听懂个大概,知道或许是要发生战争了,但是这位陛下不派沈奕竹去,至于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惊讶,容渊就不太明白了。 “我经常与北疆之人打交道,我并不认为有比我合适的人选。” 这话虽然自负了些,但也不是盲目自大,镇远侯沈奕竹有这个资本说出这句话,他并不赞同好友的安排,家国不定,又岂能卸下戎装,既身披戎装,又岂能只顾儿女情长。 君岐寒又岂会不知他的抱负,正欲说些什么,却感受到手被人握紧,他看向身旁之人,只见晏淮朝他摇了摇头,便将话憋了回去。 晏淮抬眸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沈奕竹,沈家满门忠烈,确实对得起镇远侯这个封号,他亦不知晓前世两人之间的纠葛,这一次不再是为了晏清辞考虑,而是单纯的站在君岐寒的角度,“那位刘小姐对镇远侯是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倒把沈奕竹问住了,虽然他和刘梦绾这段时间来走得也算是比较近了,刘梦绾温柔知礼,但他确实看不出刘梦绾对他的想法。 “这么说你不知道,”李承煜瞧着他低头不语的模样,顿时觉得气闷,“可是,你与她不是走得很近吗?” “算近吧。” 沈奕竹也不太肯定,李承煜稳了稳心绪,君岐寒也是差点一个白眼便翻了出来,这算是当局者迷吗? 晏淮也是有些无语,容渊撑着脑袋,此刻,眼底尽是笑意,似乎觉得眼前的局面有趣极了,他戳了戳李承煜的肩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座的人都能听到,“虽然我不太懂北渊的规矩,但是你们口中那位刘小姐应该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吧?” “嗯,怎么了?” 李承煜不明白他为什么这般问,其余三人也不明白,视线都落到了容渊身上。 容渊笑了笑,回答得很随意,“既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便是自幼习得礼数,又怎会无缘无故与一陌生男子走得近,这不是自毁名声嘛。” 第108章 又不是小孩了 “这……”沈奕竹一时竟无言以对,觉得容渊说得似乎是那个理,“好像也是这个说法。” “刘小姐除了和你走得近外,还和其他男子走得近吗?” 李承煜回想起上次见到他们时,刘梦绾的那个眼神,几乎一直都停留在沈奕竹身上,估计只有沈奕竹这个傻子感受不到。 沈奕竹想了想,似乎每次在望月楼都只能瞧见刘梦绾和她的侍女,未曾见她与其他男子走得比较近,都是客客气气的,保持着很好的距离,“似乎没有。” “那不就成了,”容渊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满满一口,脸颊鼓成了包子,许是因为吞咽得有些急,隐隐有了被噎住的趋势,刚想伸手拿一旁的杯子,李承煜就已经将杯子递到了他手上,另一只手还在他背上顺着,他拿过,喝了一口,瞬间便舒坦多了,“或许那位姐姐心悦你,但是碍于羞涩,不好明说。” 沈奕竹突然觉得他分析得很有道理,频频点头,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将目光投向晏淮和君岐寒,“是这样的吗?” “或许。”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他们几乎都没有接触过刘梦绾,又怎么能猜到,但是心里也觉得八九不离十,晏淮想起上次遇到刘梦绾的场景,看起来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应该不会在明知太后的心思的情况下,还去无缘无故接触沈奕竹的。 眼见容渊又要拿着一块糕点往嘴里塞,李承煜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低声提醒,“吃慢些,否则又会被噎住。” “哦哦。” 容渊听了他的提醒,乖乖地小口吃着糕点,目光放到了还在纠结的沈奕竹身上,突然便觉得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总是会思考许多有的没的,又悄悄瞥向了李承煜。 煜哥哥这样的人未来也会因为喜欢上一个人而苦恼吗? 煜哥哥会喜欢上怎样的人呢? …… 脑海里面想了很多问题,现在的李承煜对他极好,要是喜欢上了旁人,心思就不会放到他身上了,可是又本该如此的,李承煜也不应该只围着他转。 越想容渊便越烦闷,好看的眉头慢慢皱到了一起,原本就是在偷看,因为走神,目光便一直落到了李承煜身上,以至于李承煜看着他,他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糕点塞到嘴里都忘了吞了。” 李承煜眉眼带着浅浅的笑,说起话来也是温温的,伸手戳了一下容渊鼓起来的脸颊,这家伙,只顾着往嘴里塞,不嚼也不吞,不过这个呆呆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感受到脸颊被人戳着,容渊蓦然回神,才发现一块糕点都快被他咬完了,但他却在发呆,一直把糕点包在嘴里,真是太难看了! 他急忙低下头,迅速吞咽着嘴里的糕点,又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方才抬起头。 晏淮就坐在容渊身旁,两人的动作本来就不小,此刻他更是看得听得一清二楚,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大,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回眸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君岐寒,眼中带着询问,君岐寒也不是太清楚,只能默不作答,想着还是得找个时间问一下李承煜的想法。 四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沈奕 竹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他此刻沉浸在刘梦绾可能也喜欢他的喜悦与激动之中,又自陷纠结。 饭后,李承煜再次被叫去了前厅,似乎是永昌伯找他有些事情,君岐寒和沈奕竹去了书房商讨事情,只留下容渊和晏淮在院子里,容渊趴在桌子上,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是太无聊了,他偏过头,看着晏淮的下颚,清脆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晏淮哥哥,我可以这么叫您吗?” “嗯。” 与他相比,晏淮坐得就很板正了,容渊看着都觉得累,李承煜平时也是这般坐得,这样坐着真的不会很累吗。 “我有一个哥哥,听母亲说,我们自小便很像。” 晏淮不知容渊为何会说起这个,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不由便接着他的话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容渊撑着脑袋,思索了片刻,笑着说了句,“死了,母亲说他死了,其实我也没见过他,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悲伤,或许一切都只是听说,所以他没什么感受,只是晏淮隐隐能听到一丝丝可惜的感觉,自知是问到了别人不好的回忆,晏淮语气略带歉意,“抱歉。” “没关系,”容渊并不在意,他只是看着晏淮这张脸想起了一些东西罢了,不过有个哥哥应该是不错的,“你有哥哥吗?” “有一个。” “那真好。” 容渊举着桌上的糕点,递了一个在晏淮面前,“我方才见你在饭桌上很喜欢吃甜食,这个糕点很好吃的,我平日里会吃许多。” 晏淮不饿,但是看着容渊期待的眼神,他又不好拒绝,便接过容渊手中的糕点,“谢谢。” “不客气呢,”容渊见他接受了,十分开心,语气都欢悦了几分,“你以后还来永昌伯府吗?” “也许。” 晏淮自己也不清楚,他没事应该是不会出宫的,但瞧见容渊因为他的回答失落地低下了脑袋,便又心软了,“世子有时会进宫,你可以同他一起来找我,我出宫不是很方便。” “真的可以吗?” “什么可以吗?” 李承煜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容渊立刻站起身,小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衣袖,“方才贵君说,你进宫时可以带我一同进去找他,你说可以吗?” 李承煜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的晏淮,见晏淮点头,放在应下,“那你便听话些,莫要乱跑,宫里的规矩很多。” “好的,我知道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容渊嘀咕着,他发现李承煜很多时候真的是把他当小孩子了,虽然他却是比李承煜小上许多,但其实还好吧。 李承煜听见他低喃的话,只是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容渊这次极不配合,在他揉了两下后,便直接跑到了晏淮身边,不再搭理他。 第109章 再好奇也不是你的 “阿絮,我们该回去了。” 君岐寒和沈奕竹从书房过来,君岐寒走到晏淮身边,握住晏淮的手,晏淮点头,容渊倒是有些不舍了,扯了扯晏淮的衣袖,不出所料地,收到了来自君岐寒冰冷的视线,他急忙收回手,躲到李承煜身后,脑袋露在外面,看着晏淮。 晏淮知道他是被君岐寒吓到了,轻拍了一下君岐寒的手,示意他收敛些,君岐寒不以为意,撇过脸,给李承煜使了个眼神,李承煜假装没瞧见,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晏淮瞧见了他的小动作,指尖在他的掌心挠了几下,像是在讨好他一般,君岐寒原本被因为承煜无视而不太好的心情,此刻也好上了不少,便大度地不同他们计较了,眼中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不是说要回去了嘛,走吧。” “嗯。” 君岐寒拉着晏淮的手,走了两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跟着他的三人,“不必送了。” “那便恭送陛下,贵君。” 李承煜和沈奕竹拱手行礼,恭送君岐寒和晏淮,容渊没有说话,板板正正地行着礼,低着头。 君岐寒走后不久,沈奕竹便也离开了,容渊看着桌上他递给晏淮,但是晏淮还没有吃的糕点,戳了戳,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 在询问李承煜,声音极小,“陛下待贵君可真是好,贵君应该很幸福吧?” “什么?” 李承煜没有听清他的话,又靠近了些,容渊却是闭上了嘴,摇着脑袋,“没事,我自言自语呢。” 晏淮和君岐寒回到凤泽宫,晏淮便命人准备了热水,原是要和君岐寒一同沐浴的,但是落秋向他使了个眼神,晏淮便随便找了个理由让君岐寒先洗。 在君岐寒去沐浴时,落秋悄悄附在晏淮耳边说了些什么,晏淮听后,顿时变了脸色,落秋面上看起来也十分不好,“公子……” 知道她要说什么,晏淮抬手打断她的话,眼底划过一抹凉意,眉宇之间都冷上了几分,嘴唇微扬,勾起了一个渗人的笑容,“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落秋见晏淮如此淡定,脸上找不出一丝慌乱的情绪,便压下了心底的不安,退了出去。 晏淮对着梳妆镜,取下头上的发饰,缓缓摘下发簪和发冠,墨发便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他随意将眼前的长发撩到身后,瞧着镜中的自己的模样,眼中的冷意还未褪去,他伸手抚上自己的眉眼,抚去眉间的寒霜,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让人瞧不住半分不对。 他起身,绕到屏风后面,正对上君岐寒的眼眸,君岐寒知道是他,也没有过多的惊讶,伸出手,“阿絮,过来。” 晏淮闻言,嘴角抿出一丝笑容,走到他身边蹲下,趴在浴桶边缘,一只手放到浴桶里,像是在玩水一般,手在水中灵活地游走。 君岐寒没有管他,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背靠着浴桶,双手搭浴桶边缘,很是慵懒随意,“今日在承煜,同那位容公子说了些什么,看他似乎很喜欢你。” 忽然又觉得这般说,歧义很大,便又改了口,“很喜欢同你聊天。” 晏淮倒没有觉得容渊很喜欢同他聊天,只觉得他似乎格外热情活泼了些,不过两人的聊天对话内容也不是什么秘密,便将今晚同容渊的对话告知了君岐寒,“其实也没说什么,他说他曾有一个兄长,不过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然后又问我有没有兄长。” “为何突然说起了这个?” “不知,大概是看我长得像他吧,他说他兄长也长得同他极像。” 晏淮回答得很随意,并没有刻意去纠结这段无厘头的对话,而君岐寒便不同了,他心中警铃大作,一丝不安徐徐升起。 如果容渊真的是那个人的话,不应该会记得这些事情,不应该的。 “怎么了?” 晏淮见君岐寒似乎是在走神,难道是他和容渊的对话有什么问题吗,思来想去也觉得没什么异常,唯一的异常可能就是当时他听到容渊说兄长去世时,心里莫名升起的难过。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有兄长吧。 晏淮在心中这样解释着。 君岐寒听到他的声音便回过神,观察了一下晏淮的神情,见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便是放心下来,“没事,那看来他是看着你这张脸想起了自己的兄长了,不过,”君岐寒挑起晏淮的脸,左右端详了一番,随即,露出一个堪称戏谑的笑容,“不过就贵君这张脸,竟能找到容貌相似之人,我不由有些好奇罢了。” “有什么可好奇的,”晏淮拿掉他的手,心里莫名有些不愉快,“再好奇也不是你的。” 君岐寒不语,蓦然凑到晏淮身边嗅了嗅,掩着嘴,调侃意味十足,“贵君身上怎如此酸,莫不是方才喝了一瓶醋进去。” 晏淮被他打趣,一时有些羞恼,放在水中的手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君岐寒的腰线处,用力一掐,趁着君岐寒感到疼的这个间断,迅速收回手,站起身,“陛下慢慢洗吧,我先出去了。” 君岐寒捂着腰,不得不承认,晏淮要真想掐人的话,还是有些疼的,眼见晏淮掐了人便想跑,君岐寒迅速拉住他的衣裳,用力一扯,将人拉入水中。 晏淮一声惊呼,待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君岐寒抱在了怀中,一身衣裳被水打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让晏淮觉得非常不适,他瞪着君岐寒,嘴里唤出了君岐寒的名字,“君岐寒!” “嗯,我在。” 被他连名带姓唤了,君岐寒却一点也不生气,用力把人禁锢在怀中。 晏淮自知挣扎无用,便任由他抱着,只是湿了的衣裳穿在身上真的难受,他便动了动,“衣裳湿了。” “不打紧,反正也是要换掉的。” 君岐寒说着,直接上手帮他脱下衣裳,只是这个过程中极不老实,虽说并不是很过火,但依旧让晏淮难耐。 就当晏淮以为君岐寒要在水中做些什么之时,君岐寒又只是单纯地帮他沐浴,只是趁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晏淮被他从水里抱出来,擦干身体,放到床上,他现在被君岐寒挑起了火,那双清冷的眼眸染上了迷离之色,趁着君岐寒放下床幔不注意的时候,便将他推倒,压在身下。 君岐寒不慌不忙,一只手放到晏淮的腰上,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阿絮这是准备在上面试一次。” 晏淮蹭地一下便微红了脸,随即,露出一个堪称蛊惑人心的笑容,声音变得媚了起来,附在君岐寒的耳边,咬住他的耳垂,“阿衍。” 君岐寒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抱住晏淮的头,吻住他的唇,…… …… 第110章 怪事 翌日,晏淮坐在院子里,冬霜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看脸色十分着急,或许是因为是跑回来的原因,她停在晏淮面前时,还在喘着气,“公子,不……不好了!” 晏淮抬眸,神色淡定,慢悠悠地饮下一杯茶,“发生了何事?” “皇贵妃,不对,”冬霜一时着急,竟然忘了刘思月已经被降位这件事情,慌张改口,“刘妃的禁足被解了。” “是吗,”晏淮面上依旧没有什么波动,冬霜仔细瞧了瞧,自家公子似乎真的没有生气的表现,晏淮没理会她的打量,站起身,刚踏出一步,又停了下来,缓缓开口,问,“谁下的命令?” “陛下,不过宫人说是太后求的情,说禁足得够久了,现下,刘妃已经去了太后那了。” 晏淮听后,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流露在外,似乎此事于他而言无足轻重一般,他走进殿内,冬霜和落秋跟在他身后,此刻都不太敢说话,她们也摸不准晏淮此时的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约莫又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太后便派了一名宫婢过来请晏淮过去,落秋不着痕迹地看了晏淮一眼,晏淮即使再不想见到刘思月和苏嘉柠,此刻也只能答应下来。 永宁宫 晏淮进去时,不出意外地见到了刘思月和苏嘉柠,现在他的位份比刘思月高,自然可以直接忽视掉她,至于苏嘉柠,他更是直接瞧都不瞧,“臣下请太后安。” 奇怪的是,太后这次没有为难他,眉宇之间还算得上慈善,晏淮姑且就这么认为吧,比起以前见到他,太后总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现在这样平静的样子,真的可以算得上和善了。 晏淮也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但是心里还是希望这份和善持久一点的,他真的不太愿意看到君岐寒在他和太后之间左右为难的样子。 太后命人给晏淮拿来了凳子,让晏淮坐下,又让人给晏淮倒上了一杯新茶,晏淮望着杯中的茶,这还是第一次吧,来太后这还有茶喝。 冬霜站在晏淮身后,死死地盯着那杯茶,也不是她多心,就是今日反常的事情有些多,她害怕这杯中下了毒也是情有可原的。 “怎么,怕我下毒?” 太后也是注意到了几人的神色,晏淮还好 ,面上看起来一如往常,可他身后的那名宫女就有意思多了,眼睛都快掉到茶杯里了。 语气略微有些带刺,是晏淮熟悉的感觉,他面不改色,语气未有丝毫变化,“太后说笑了。” 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虽然太后曾经说过巴不得他死了,不过也不会傻到在自己的宫中动手,所以晏淮很是放心。 太后或许也觉得无趣,本想在晏淮脸上见到点情绪波动,看来是不太可能的,言归正传,她看向了一旁的刘思月,朝着她使了个眼神。 刘思月攥紧手中的手帕,迟迟不肯动,晏淮注意到两人的动作,静静地等待着,想看看她们想做什么。 令晏淮意外的是,刘思月盯着他的目光,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缓缓行了个礼,“臣妾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贵君勿怪。” 能屈能伸,说的大概就是刘思月了。 晏淮神色怪异,此刻也忘了做出反应,他不知道太后对刘思月说了些什么,竟然能让刘思月做到这个地步,是担心自己还记恨着她,给她使绊子吗。 “你们都是陛下的人,往日有什么仇什么怨,便就这般过去吧,也别闹得太难看了,有失皇室颜面。” 太后此话一出,不仅晏淮想笑,就连刘思月都是忍不住想笑,好一个陛下的人,您说给陛下听,看陛下认吗。 但两人还是不好落了太后的面子,皆是恭恭敬敬地应下。 太后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的宫婢匆匆走了进来,打断了几人的谈话,“太后,陛下来了。” 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晏淮的身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们比谁都明白。 “让陛下进来罢。” “诺。” 晏淮知道会有人去禀报君岐寒,只是没想到这次来得这般快,看来是上次受罚的事情在君岐寒心中留下阴影了。 君岐寒脚步匆匆,原本在书墨阁处理政事的他,听到宫人禀报的时候便匆忙往永宁宫赶,刘思月的禁足被解了,此刻又在永宁宫,他担心晏淮受了欺负。 不过场面同他想象的不一样,原本以为会见到一场剑拔弩张的场景,结果场面确实出其的和谐,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晏淮和太后的神色,没有愤怒和不满,应该是还没有产生矛盾的。 “儿子请母后安。” “臣下(臣妾、臣女)请陛下安。” 晏淮原是不必行礼的,但太后还在,他便做全了样子,君岐寒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紧握住他的手,护犊子的样子十分明显。 “怎么,陛下是害怕哀家将贵君吃了不成,如此护着。” 太后已经习惯了他这副紧张晏淮的模样,此刻也谈不上生气,只是语气变了些。 君岐寒浅笑,“母后严重了,只是晏淮昨夜感染了风寒,儿子担心传给母后。” 他说起慌来面不改色,晏淮都搓楞了几分,他这是又该生病了是吗? 果然,他感受到了君岐寒捏了捏他的手,他了然,作势咳嗽了几声,以应证君岐寒的话。 原本太后是不太相信的,可是看晏淮咳嗽起来也不像是作假,便挥了挥手,“罢了,反正今日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且带他回去吧,既然贵君身子不好,理应多歇息。” “儿子(臣下)知道了。” 君岐寒和晏淮拱手行礼告退,冬霜跟在两人身后,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每次公子面对太后都吃不了好果子,今日总算是平安度过了。 两人走后,太后瞧向一旁的刘思月,耐心劝着,“你平日里也收着些脾气,莫要再向从前那般了。” “思月知晓了。” 刘思月看了一眼坐在太后身后的苏嘉柠,袖中的手帕攥得更紧了,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她站起身,“太后,臣妾今日有些累了,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请安。” 太后也知她刚被解了禁足,此刻心中情绪定然复杂,也没有留她,挥了挥手,“退下吧。” 刘思月走出永宁宫,蕊心跟在她身后,忽然,刘思月一个踉跄,幸好蕊心急忙扶住她,才避免了摔倒,蕊心不放心地问了句,“娘娘,可是身体不适,奴婢差人唤太医来。” “不必了,回宫吧。” 刘思月松开她的手,自顾自向前走着,蕊心急忙跟上她,时刻注意着她,防止她再摔倒。 第111章 恶劣行径 君岐寒牵着晏淮的手,走出永宁宫,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映在宫道上,影子依靠在一起,看起来也是如此般配。 可是没走多远,晏淮便挣脱开了君岐寒的手,快步向前走的,空余身后一堆没搞明白状况的人在原地发呆。 君岐寒猜想他许是在闹别扭了,大步追上他,拉住他的手,晏淮挣脱开一次,他便再抓一次,来来去去重复好几遍,晏淮看着宫道上络绎不绝的宫人,也不好再挣脱开,免得在人前落了君岐寒的面子,便任由君岐寒握住他的手。 只是,和谐的场面没维持太久,踏进凤泽宫的大门的那一刻,晏淮便甩开了君岐寒的手,自顾自地冲进霁月殿,“嘭”的一声,便将殿门狠狠关上,紧跟在他身后的君岐寒径直便撞到了门上。 君岐寒捂住被撞到的鼻子,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看来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 落秋、冬霜以及李福德跟在他的身后,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再次觉得晏淮很勇,为了避免“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三人迅速退到一旁,低着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君岐寒揉了揉眉心,还能怎么办,自己闯出来的祸,只能自己端着。 他试着推了一下门,发现没有被关死,不由喜上眉梢,看来没有完全生气,还有得救。 晏淮听到开门声,往门口瞥了一眼,在瞥到君岐寒的衣角时,急忙收回了视线,转过身,故意背对着君岐寒。 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做的很快,但是全部都被君岐寒尽收眼底,君岐寒原本还有些担忧的眼神瞬间便迎上了笑意,他家阿絮怎的这般傲娇呢。 君岐寒走到晏淮跟前,蹲下,抬头对上晏淮的眼睛,“阿絮,我错了,阿絮莫要生气,可好?” “那你是哪里错了。” 晏淮直勾勾地盯着君岐寒,那模样,仿佛君岐寒不说出个所以然便不会罢休一般。 “不该解了刘思月的禁足,不该不告诉你这个消息,不该同母后说你生病了。” 君岐寒细细数着自己的“罪状”,小心翼翼地握住晏淮的手,这次晏淮没有挣脱,君岐寒心中略微一喜,凑近了些,“阿絮想如何罚我都行,任打任骂,只是别生气了,可好?” 晏淮一只手推开他快要抵在自己脸上的脑袋,嗤笑一声,“我哪敢罚陛下,不过,今日有些馋了,想吃陛下做的糕点,陛下可愿为我做些?” “当然,我这就去。” 君岐寒说着便要行动起来,却被晏淮拉住,君岐寒转过头,眼底一片疑色,“不是要吃糕点吗?” “不着急,”晏淮慢条斯理地说着,拍了一下身边的位置,让君岐寒坐下,又问,“为何要解了刘妃的禁足。” “母后亲自过来替她求的情。” “哦哦,我知晓了。” 晏淮点头,不再多问,反倒是君岐寒静默了片刻,问,“阿絮不再问了些了吗?” “为什么,”晏淮有些茫然,随即笑了笑,“等你想告诉我时,便告诉我,反正你也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好,我去给你做糕点。” 君岐寒亦不再多言,他高兴于晏淮对他的信任,于他而言,这份信任弥足珍贵。 他不会让晏淮受到伤害,这是早就决定了的。 “阿衍。” 君岐寒走了几步,晏淮在他身后突然出声叫住他,他转过身,“怎么了?” 晏淮转动着茶杯,抬眸对上君岐寒的眼睛,“若是我身份暴露了,会如何?” “不会如何,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你都只是我的阿絮。” 君岐寒不知他为何这般问,也不知他是不是知晓了些什么,但还是给与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放宽心,不会出事的,我先去小厨房。” “我同你一起。” 晏淮站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仰着头,眉眼处有淡淡的笑意,“我守着你做,免得你偷懒。” “我何时偷懒过。” 君岐寒笑了,在他的额间轻点,另一只手攥紧他的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守着的三人,见两人又牵着手同时走出来,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甜腻,不由有些咂舌,竟然和好了,这般快速,不得不说,陛下哄人还是有一套嘛。 小厨房里 宫人已经对这两位时不时便会出现在小厨房的事无感了,她们按照君岐寒的吩咐,准备好了君岐寒需要的东西,便退到了一边做自己的事情,一套操作下来,熟练极了。 君岐寒揉着粉团,晏淮撑在一边,像是在观赏艺术品一般盯着君岐寒。 这么好看的一双手,揉着粉团的样子,一点都不违和。 又抬起头盯着君岐寒的脸。 这般俊俏的人,认真做事的模样更好看了。 君岐寒注意到他的视线,手上还残留着多余的粉,也不擦,直接捏住晏淮的脸,“看得这般入神,都快成痴汉模样了。” 偷看被抓包,晏淮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感受,拍开他的手,不以为然,“你长得这般好看,还不让人看了。” 晏淮说得理直气壮,殊不知此时他的脸颊上已经留下了粉,刚好是两个指印,模样有些滑稽,君岐寒忍着笑,迅速低下头,低声应和,“嗯,说得对,继续看吧。” 晏淮觉得他很是奇怪,像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他伸手扳过君岐寒的脑袋,让他面对着自己,一脸严肃地与他对视,“你是不是想笑话我?” “没有,我怎么会笑话你呢,就是你脸上有东西,我帮你擦掉。” 晏淮点头,保持着姿势不动,放任君岐寒在自己脸上擦着,完全忘记了君岐寒的手上因为和粉团,而残留了多余的粉,他的脸被君岐寒弄得越来越花了。 君岐寒见弄得差不多了才收手,晏淮本来光洁的脸此刻半边脸都染上了粉,君岐寒一本正经地瞧了瞧,“好了。” 在一旁站着的三人,见到君岐寒如此“恶劣”的行径,而晏淮却丝毫不自知,甚至还在君岐寒说好了之后,笑着点着脑袋,就忍不住想笑。 三人急忙偏过头,害怕自己灿烂的笑容被晏淮看见,落秋甚至想出声提醒晏淮,却被冬霜拉住,她觉得公子这个小花猫的样子,怎么说呢,竟然有点可爱。 李福德也是罕见地见到了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陛下如此顽皮的一面,似乎很小的时候陛下就很成熟了,不会像同龄的小孩那般肆意玩闹,这还得感谢晏淮。 第112章 不会挑时候 而此时什么都不知道的晏淮,正顶着一张大花脸,认认真真地学着君岐寒做糕点的模样,看着看着,便有些手痒了,他伸手从君岐寒面前拿了一个团子,按照君岐寒捏形状的样子慢慢捏了一个,他的手艺不差,第一次捏出来的就与君岐寒捏的有六七分相象。 他举着糕点递到君岐寒面前,像是在讨夸奖一般,“和你捏的是不是很像?” “像,阿絮很厉害,看一眼就会。” 君岐寒对他从不吝啬夸奖,晏淮也乐得听到他的夸奖,将捏好的放到蒸格里,又拿了一块开始捏,不难看出他现在心情很好。 待所有的一切都弄好,接下便是坐等糕点出锅了,晏淮不想在小厨房等着,便要拉着君岐寒离开,就在这时,冬霜扯了扯他的衣角,“公子,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 晏淮不明所以,方才君岐寒说他的脸脏了,但是不是帮他擦掉了…… 他像是明白了过来,伸手在自己脸上擦了一下,果不其然从脸上擦下来了粉,他愣了片刻,脸上挂上了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转过头看向君岐寒,“阿衍,你能否告知我,我脸上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君岐寒神色淡定,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慌乱,反而一脸无辜地看着晏淮,“许是方才做糕点时不小心蹭上去的吧。” “是嘛,”晏淮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君岐寒,缓缓朝他靠近,“那我可真是太不小心了,你说是吧。” “嗯,所以下次还是要注意些,像个小花猫。” 君岐寒甚至附和着他的话,用手帕将他脸上的粉擦干净。 晏淮气笑了,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拉着他的手就快步朝外走,径直回到殿内,晏淮将君岐寒摁到梳妆处坐下,翻箱倒柜找出一盒胭脂。 君岐寒原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当他看到晏淮不知从哪里翻出一盒胭脂时便明白了,只是,“阿絮,你这为何会有胭脂?” “不知道,一直放在角落里生灰,现在可以有点用处了,我帮你装扮一下如何?” “我觉得不太好。” 君岐寒不喜欢胭脂水粉,此刻更是满脸抗拒,他伸手挡住晏淮,“阿絮,有话好好说。” “说不了了,谁让你给我弄花脸的,冬霜和落秋她们一定笑话我了,丢死个人了。” 晏淮想着他什么都不知道,顶着一张花脸那么久,便觉得太丢人了,君岐寒急忙摆手,反驳着他,“哪里丢人了,明明很好看,不信我待会帮你问问落秋她们。” “我不管,你必须让我画,我就画一下。” 说着,晏淮不管三七二十直接朝君岐寒靠近,却不小心绊到了桌角,整个人便朝着君岐寒的方向倒下去,如此突然,以至于君岐寒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下意识便抱住晏淮的腰,将晏淮护在怀中,两人双双摔到地上。 听到身下传来的痛呼声,晏淮急忙爬起来,手上的胭脂盒不知被他甩到了哪去,他一脸焦急地拉起君岐寒,眉眼之间一片愧疚之色,“你没事吧,要不要唤太医啊。” 从凳子上摔下来,还被晏淮给压着,君岐寒此刻脑袋都有些懵了,晏淮见他不说话,以为摔坏了,他就要出去让冬霜去唤御医来,君岐寒此刻也缓了过来,拉住他的手,揉了揉脑袋,“我没事,不用唤御医。” “真的吗,还是唤御医来瞧瞧吧。” 晏淮不太放心,他方才被君岐寒护在怀中,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感受,但是他可是听见了,方才君岐寒倒下时发出的厚重的“咚”的一声。 “真的没事,不打紧。” 君岐寒此刻没什么感觉,只是刚摔倒时有些疼,脑袋有些混浊,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了,还没到叫御医来瞧的地步。 见晏淮还是有些内疚,从地上站起身,拉着他坐到榻上,半开玩笑说,“现在可以不给我画花脸了吗?” “不画了。” “那不生我气了?” 君岐寒的脸靠晏淮很近,越来越近,晏淮低着脑袋,躲避着他调侃的眼神,原本因为他让君岐寒摔倒的愧疚心绪被君岐寒扰得快消散得差不多了,闷闷的,“没有生气。” “没生气,那便好,现在……” “陛下,小王爷求见。” 君岐寒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逗弄一番晏淮,但是却总有人不会挑好时间来找他,君岐寒握了握拳头,想揍人了,怎么办。 “让他进来。” “诺。” 没一会儿,苏漾便走了进来,但他感觉君岐寒看他的眼神不是太友好,“见过陛下,贵君。” 晏淮在他走进来时便端正了坐姿,此刻又是那个清冷高贵的贵君,仿佛方才那个被君岐寒逗弄得低着脑袋的人不是他一般。 苏漾无论见晏淮多少次,苏漾还是会觉得这张脸生得极好,他想若是他日后也能有一个长得如此好看的爱人便好了,不过若是没有这般好看,要是有师傅和师娘年轻时那般俊俏也可。 殊不知他这两个要求都是极高的。 君岐寒见他一直盯着晏淮看,便瞪了他一眼,语气十分不友善,“你来这作甚?” “不是陛下找我吗?” 苏漾眼底划过一抹怀疑,他今日刚从外面回来便听宫人说陛下找他,他可是还没休息便朝书墨阁赶的,结果,他并没有在书墨阁见到君岐寒,于是,他便来了凤泽宫,不出所料的,陛下在这。 但似乎是美人在怀,把他忘了。 他这般一说,君岐寒才 想起来自己今早却是让人去找了苏漾,只是这家伙不在皇宫,不知道溜哪去了,他倒了杯水递给苏漾,“昨晚去哪了?” “去找师傅了,”苏漾接过茶,万分自觉地坐到两人对面的凳子上,“对了,师傅让我告诉你,去南疆需要小心,最近巫月内部又开始了。” 苏漾将季沅的话原封不动地告知君岐寒,他神色如常,却让君岐寒和晏淮变了脸色,晏淮虽然不知道开始什么了,不过,季沅都说要小心了,那必然是事情不小,这趟旅程又添上了几分麻烦。 苏漾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神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还没去过南疆,不知道巫月一族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少年心性,总是敢于冒险,“陛下,若你们要去南疆,可否带上我,我也想去瞧瞧。” “不行,”君岐寒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他,“你得留在都城。” “我留在都城作甚?” “监国。” “什么!” 不止苏漾懵了,连晏淮都呆住了,前世君岐寒死后是直接传位给了君锦辰,这一世怎的差这般多? 第113章 苦了你了 “不是,陛下,监国这件事情我真的做不来啊,”苏漾情绪激动,从里到外都是排斥,身体下意识便想抓君岐寒的衣服,但是一接触到君岐寒的眼神,他便悻悻地收回了手,面上还是很不赞同君岐寒的话,“不是有锦辰哥哥嘛,可以让他监国啊,他比我懂得多了 。” 晏淮也偏头盯着他,那眼神似乎也在询问君岐寒是为什么不直接让君锦辰监国。 君岐寒躲掉两人的目光,让君锦辰监国也不是不行,只是害怕到时候晏清辞也要跟着一起,那君锦辰自然是不肯留下的,只是这个理由自然不可能在现在告知晏淮,毕竟晏清辞似乎还没有将自己的是巫月族的事情告诉晏淮,而且,既然老师让苏漾回来了,他也该好好培养苏漾了。 他伸手在苏漾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你也该学学了,不然百年之后,我怕是无颜面对皇叔皇婶了。” 苏漾低着脑袋,不知到是在为要学习这些官场上的东西而难受,还是在为不能同君岐寒他们一起去南疆而难受,亦或者是两者都有,这是不管他怎么想的,都没有想到那个层面上去。 然而,晏淮不同,他知道的比苏漾多,思考得亦比苏漾多些,君岐寒很明显就是想把他往帝王这位上培养,不过想来也是,他和君岐寒定然是没有子嗣的,君锦辰又和兄长在一起,这子嗣想来也是没有的,君岐寒培养苏漾也是无可厚非。 前世君锦辰继位应该也是发生得太突然了吧。 “真的必须学吗,不可以不学吗?”苏漾还在挣扎着,他从来不知道师傅把他送回来是为了这个,他当初只是单纯的以为是回来保护晏淮的,要知道会被抓着学习官场之道,他就不回来了,他还没玩够呢。 “必须学,”君岐寒的语气不容拒绝,他知道苏漾心中所想,也知道苏漾志在江湖,便软了下来,“只是让你试着学学,我还在呢,你要出去玩便出去玩,只是,漾儿,你是皇室之人,这一点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苏漾的脑袋飞速转,按照这话的意思就是他还是可以出去玩的,他也知道君岐寒说的话有理,他是皇室之人,有些时候有的责任他逃避不了,既然避免不了要学这些,那还能出去玩便好了,他是一个很容易知足的人,“那好吧,不过,陛下,我们先说好了,我只是学学,至于学成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到时候您不能责骂我。” “我何时责骂过你。” “好像也是,”苏漾一想,从小到大,君岐寒只会对他讲道理,似乎真的没有骂过他,“只是,先说好嘛,万一我到时真的学得很差,您很生气呢。” “无事,左右还有我,你便学着,实在学不会,再说罢。” 君岐寒也知道不能强求他,他现在能答应下来便是不错,再说了,他一直都觉得苏漾不笨,只是或许私心上还是不想让他沾染上太多的权谋纷争,“若我去了南疆,老师会帮助你。” “对啊,”苏漾两手一拍,心中的担心和不愿消散了不少,“我怎么忘了还有师傅呢,他可是帝师啊!” “阿嚏!” 季沅坐在院子里,捏着鼻子,白慕离走到他身边,将药膳递给他,“怎么了?” “没事,刚刚鼻子有些不舒服,感觉有人在背后念叨我一般,你说,不会是岐寒那小子在背后打什么主意吧。” 季沅接过药膳,药的苦味顷刻间便扑入他的鼻腔,哪怕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但是这股药味还是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可是帝师,他怎么会把主意打到你头上,”白慕离拿这一件狐裘盖在他身上,话语间多少都带着些无奈,“都与你说了许多次了,像这种起风的天气,坐在院子里的时候还是要披件衣服,每次都穿得这般单薄坐在风里,小心着凉了。” 季沅听他这般说,瞬间便不乐意了,他坐直身体,狐裘滑落在他的腿上,害怕狐裘掉下去,他还用手抓住狐裘,满脸不服气,“白慕离,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闯过雪山的,当时我穿得也就比现在多了那么一点点,可是好好地出来的,现在哪里就娇弱得吹不得风了。” “是,是好好出来了,发着高烧,烧了一天一夜,昏迷了三天,醒来后调理了两月,医仙大人,还需要我再帮你具体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吗?” 白慕离此刻的脸色不是太好,季沅立刻便反应过来,完了,方才过于得意了,忘了这件事情是白慕离心中的刺了。 季沅讪讪笑了笑,将狐裘老老实实地裹在身上,严实得不能再严实了,看着白慕离的眼神也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我错了,不用帮我回忆的,真的,下次一定注意保暖。” “这还差不多,”白慕离见他如此上道,也收起了那恐怖的气场,蹲在他的跟前,握住他的手,“阿沅,老大不小的人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让我担心,曾经那些令我惧怕的场景,我不愿再体会一遍了。” “我知道了。” 季沅难得在他面前服软,毕竟当初的事情是他先做得不对的,理亏的人,还是得乖些吧。 对于两人口中所说的帝师,晏淮大概能猜到是谁,应该便是上次见到了季沅了,只是这位帝师声名不大,在君岐寒即位不久便消失了,所以现在朝中了解季沅的人甚少。 这样一个插曲,不仅让苏漾忘了此次来找君岐寒的目的,也让君岐寒忘了找苏漾的目的,谈完了这件事情,君岐寒便让苏漾直接离开。 “阿衍是想让苏漾未来继承皇位吗?” 在帝王面前谈论皇位继承权的事情是大忌,但是两人都不在意这些,君岐寒点头,揉着眉心,晏淮瞥了一眼,突然站起身,君岐寒便抬起头,晏淮在君岐寒的注视下走到他的身边,两手放在他两侧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揉着,君岐寒感到轻松了许多。 “有这个打算,不过漾儿天性爱自由,我也不好锁着他,让他学一些,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晏淮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后,又继续动了起来,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不会有万一的。” 君岐寒听后只是笑笑,没有作答,而是接着他自己的话说,“我和你没有子嗣,我也不在意子嗣的问题,只是会苦了你了。” 第114章 情话说来就来 “为何这般说?” “没有子嗣的话,便不能随意将这皇位扔出去,便只能苦着你,陪我守着在这皇宫,守着这黎明百姓了。” 君岐寒握住晏淮的手,晏淮走到他面前,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君岐寒眼中名为愧疚的情绪,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君岐寒都觉得是自己亲手夺走了晏淮的自由,皇宫的宫墙不高,皇位也不高,前者困住了晏淮,后者困住了他。 晏淮明白他心中所想,伸手抚平君岐寒的眉梢,“有什么关系,只要有你就好了,你若脱下龙袍,我就陪你浪迹天涯,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你若高居庙堂,我便在这深宫守着你,谈不上陪你君临天下,在你身边便好。” 他的情话说来就来,眉宇柔软,如火星一般,烫化了君岐寒的心,又如一根羽毛,轻飘飘地落在君岐寒的心间上,软软的却又格外炙热。 “陛下,有信送来。” 李福德递了一封信交给君岐寒,“是晏大人送来的。” “嗯,退下吧。” “是兄长送来的吗,他在那边安好吗?” 李福德刚退出去,晏淮便附了上去,很好奇信中写了些什么,兄长从未出过远门,也不知此次在外是否适应。 君岐寒将信打开,关于晏清辞自己的内容极少,一大篇基本都是在讲灾情和赈灾情况,末尾几句提到了君锦辰的情况,晏淮敲完,扶额,“确实很有兄长的作风。” “兄长很体恤百姓,会是一个好官。” 君岐寒有意提拔晏清辞,给晏淮一个强大的后台,虽然晏淮不在乎,晏清辞也不会辜负君岐寒的厚望,秉持这已故去的晏大人的行事作风,是故,并不需要君岐寒过多操心,唯一头疼的便是君锦辰。 此时,冬霜端着做好的糕点走了进来,放到了小案桌上,方才在小厨房出锅的时候,冬霜便闻着清甜的香味了,闻着她便馋了,如若不是陛下亲自做的,她一定会让公子赏她一块的。 冬霜放下糕点后,晏淮便让她退下去了,他拿起一块糕点,举在眼前,“方才在小厨房的时候便想问了,这个糕点,是不是上次在永昌伯府吃到的?” “嗯,上次见你很喜欢吃,先尝尝味道对不对。” 晏淮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咬了一口,许是因为不同人做出来的味道不一样,君岐寒做的与上次吃到的,味道只有七八分相似,但是,君岐寒相较于那些专门做糕点的师傅,他更为了解晏淮的口味,做出来的糕点甜度正好合适,晏淮吃起来是一脸享受,“很好吃,真厉害。” 君岐寒见他吃得十分愉快,他的一番夸赞应该不是在作假,也跟着露出了笑容,从袖中掏出手帕,擦掉晏淮嘴边沾上的残屑,“那便慢慢吃,喜欢我下次再给你做。” 他现在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离叔每次都喜欢亲自动手给老师做吃的,这也是一个很幸福的过程。 苏漾回到自己的宫殿,刚坐下便想起了自己似乎还没有询问陛下找他做什么,刚要起身再去找君岐寒,又想起君岐寒和晏淮待在一起,他还是不要再去打扰了,不然真的会被大卸八块吧。 他逗弄着被他带回来的鹦鹉,自言自语着,“陛下和贵君感情真好,师傅和师娘的感情也好,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个这般相爱的人啊。” 他如果也有这般相爱的人,那他也会很疼爱那个人的,至少不能输给师娘和陛下! 第二日午后 晏淮将君岐寒答应的让安初阳见安国使者的事情告诉了安初阳,安初阳神色难掩高兴,他极少在晏淮面前露出这般明晃晃的情绪,想来这次应该是真的很喜悦了。 安初阳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即回到了平常的模样,只是眉宇之间的喜色却是怎么也藏不住,他攥着手指,内心突然有了一些忐忑,“贵君,此前您找的图纹,可有线索了?” “嗯,有了。” 晏淮不明他为何突然提起了这个,抬眸看向他,只见安初阳突然站起身,拱手作礼,“侍身当初并非有意隐瞒。” “我知道,是陛下在旁,你不方便说吧,其实现在也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安初阳抓着掌心的肉,十分诚恳地说,“侍身能感受到贵君是真心地在帮助我,对于侍身此前的隐瞒,侍身惭愧。” “无事,你且坐下吧。” 晏淮神色无常,他也知道当时君岐寒在场 ,就算安初阳想告诉他,也是做不到的,便也没觉得安初阳有哪里做得不对,何况当时本就是他拜托的安初阳。 安初阳闻言坐下 ,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东西,半晌,他又开口,“贵君,侍身不知贵君和那一族有何关系,可若真的有点关系,贵君还是藏好些。” “为何?” “那一族若是在普通人家,倒也无妨,只是在皇室便不同了,侍身从前也是安国的皇子,多少也了解一些,皇室之人,最忌讳巫蛊之术,但凡和那一族的人扯上一些关系,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侍身曾在安国,便见父皇烧死了一位那一族的人。” “为什么要烧死?” 晏淮觉得这种做法过于偏激了,大火烧死,想想便令人崩溃。 安初阳笑了笑,大概也不太明白这种做法,嘴角还有一丝讽刺,“有传言,那一族之人善蛊毒操控人心,是邪神的化身,死后魂魄不散,扰人安宁,唯有用最炙热的烈火焚烧,才能斩断他们的魂魄,所以贵君若真与那一族之人有瓜葛,还是要藏着些,虽说陛下护着您,但是也难防有心之人以此作乱。” 晏淮越听脸色越沉,他竟不知还有这些毫无根据的传闻,不过是一族的谋生之长,却被如此拿来大做文章,当真是可笑愚昧至极,他强忍下心中的不平,面上云淡风轻,他不知安初阳猜到了些什么,但还是感谢他的提醒,“谢过。” “贵君言重了。” 安初阳说出这件事,一来是为了提醒晏淮,二来是为了在晏淮面前博个好感,或许日后有用也说不定,说完后,他没多闲聊,便起身离开。 晏淮稳定了心绪,将落秋唤了进来,“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落秋见他神色不太好,似乎是隐含愤怒,她急忙回答,“准备得差不多了。” “退下吧,记住这件事情不要让冬霜知道,她藏不住事。” “诺。” 落秋退了出去,冬霜见她出来,急忙靠了过去,“公子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你拿的糕点呢?” “哦,我见你被公子叫进去了,就忘了去拿了,我现在去。” 转移注意力很成功,落秋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 第115章 变了一个人 御花园内,花草树木有了苏醒的征兆,风一吹,便拂动了树上长出来的新叶。 晏淮在御花园里瞎逛着,准备寻着合适的时辰再去书墨阁,今日听李福德说,陛下唤来了沈奕竹和几名军中大臣,商讨北疆的事情,或许离打仗不远了。 他原以为这个时间,御花园会没有什么人,却没想到再次见到了这皇宫中目前他最不想见到的人——苏嘉柠。 晏淮好看的眉头一皱,心想,这御花园果然不是个适合闲逛的地方。 苏嘉柠也是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能在御花园再次见到晏淮的,她顿住脚步,缓缓行礼,态度还算恭敬。 晏淮颔首,便让她起来,苏嘉柠看着晏淮的脸,突然说了句,“听闻昨日刘妃病倒了,昨夜连夜唤了太医,现在还不舒服着呢,臣女正要过去,不知贵君可要一起?” 她好似是在邀请晏淮与她一起,可是眼中却并没有想同晏淮一起去的打算,晏淮依旧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地回答,“不必了。” 刘思月身子不适,他去拜访,只怕刘思月会更不适。 “太后也去了。” “那陛下去了吗?” 晏淮一句话把苏嘉柠怼懵在了原地,苏嘉柠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晏淮佯装瞧不见,随意说道,“既然陛下还未去,那本宫也不着急,苏小姐请便。” “既如此,臣女便一人前去吧,”苏嘉柠脸上扬起一抹得体的笑容,拿着手帕的手掩着嘴,似在轻笑,“宫中皆说,贵君自昏迷苏醒后,便与陛下十分亲近,今日来看,贵君和陛下的感情可真让人艳羡。” 她似有所指,虽是在夸赞,但是冬霜和落秋却能听到她话语中并无多少夸赞之意,就像是随意一说,开个玩笑一般,让冬霜和落秋感到十分不满。 她们二人都能感受到,又何况是晏淮,只是晏淮不愿耍嘴上的功夫,冷眼扫了苏嘉柠 一眼,便让苏嘉柠觉得如坠冰窖,“永靖侯府曾经也是清贵之处,只是可惜了。” 只可惜后辈如此愚钝不堪,辱了忠杰之名。 这句话晏淮忍在心中,并未说出口,突然便觉得无趣,不愿与苏嘉柠继续交谈下去,便绕过苏嘉柠离开。 苏嘉柠绞着手帕,转身看着晏淮离开的背影,耳边回荡着他方才说的话,心中升起不甘。 却不知此时,在一处假山后,两人的对话被刘梦绾尽数听去,原以为这苏小姐只是在太后跟前能言善道,会处事一些,现在看来远远不止如此。 刘梦绾贵为刘氏的嫡亲二小姐,身处后宅,一些手段她还是见过的,而且苏嘉柠的话也让得她沉思了许久。 昏迷苏醒? “小姐,他们都走了。” 紫芙在刘梦绾身后提醒着她,今日她们是进宫来探望大小姐的,在路过御花园时遇到了苏小姐和晏贵君,她家小姐竟拉着她躲到了假山后,偷听! 刘梦绾回过神,“哦,我们也走吧。” 两人从假山后出来,便往广陵宫的方向行去。 而晏淮则是带着人去了书墨阁。 “陛下在里面议事吗?” 晏淮来得有些早,所以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向门口的侍卫询问里面的状况。 “在的,不过陛下有吩咐,您来了的话便直接去宣室殿等着,陛下议完事后会直接过去找您。” 侍卫将君岐寒的话尽数告知晏淮,晏淮颔首,侍卫便作势要带他去宣室殿,晏淮连忙阻止,“不必,本宫自己过去便好。” “诺。” 侍卫又回到自己站的位置上,目送着晏淮离开。 晏淮来到宣室殿,宣室殿的宫人便忙碌了起来,端茶送水,虽说晏淮不会 责骂他们,但是抵不住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他们也不知道晏淮到底生没生气,所以也只有往最好的做。 晏淮一个人呆着实在无聊,便让宫人找了一本民间的话本子给他,原本宣室殿是没有这些的,但因为晏淮时不时会来这,君岐寒便命人备了一些。 他看着话本子,单手撑着脑袋,也不知是话本子无趣,还是实在是困乏,没看一会儿,便觉得脑袋混浊,困意席卷大脑。 看到最后,晏淮便让冬霜和落秋退出去守着,自己脱下外袍,到床上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晏淮迷迷糊糊将感觉有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他缓缓睁开双眼,便瞧见了君岐寒的脸,他揉了揉眼睛,好似还没睡醒一般,撑起身子,靠着床坐着,双眼朦胧地看着君岐寒,“你何时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见你睡得熟,便没叫醒你。”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睡梦中的晏淮太乖了。 刚睡醒的人都有些迷糊,迷糊得可爱,晏淮此时整个人又娇又软,君岐寒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晏淮有些不乐意,微微蹙着眉,将他的手拿开,“我听闻刘妃病了,你知道此事吗?” “知道,听御医说病得不轻,不知怎的便病了。” “你不去瞧瞧?” “我去有什么用,我方才让宋太医去瞧了。” 在君岐寒来宣室殿之前,太后便派人来告知了君岐寒,也是让君岐寒过去瞧瞧,不过君岐寒没去,生病的事情,他去了又不会好,便差人去唤了宋太医。 他的回答让晏淮的心情好上了一些,晏淮站起身,君岐寒为他穿衣,晏淮忽然想起了今日在御花园中苏嘉柠说的话,他抬眸看着君岐寒的脸,君岐寒似乎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会突然回心转意,君岐寒就没有奇怪过吗? 这般想着,便也这样问了出来,他问君岐寒有没有觉得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君岐寒静默了片刻。 他替晏淮系好腰带,缓缓摇头,“是听到了什么吗?” “没有,只是想问问。” 晏淮没有说今日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些苏嘉柠说的传言君岐寒应该也是知道的吧,毕竟他的变化对于旁人来说是挺大的。 君岐寒拉着他坐下,“你还是那个你,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曾经见过更不一样的晏淮,旁人没有见过的,只是晏淮忘了,才会听到那些传言,便觉得自己转变很大吧,君岐寒将晏淮的头发理顺,手在他的发间穿梭,动作如他说话一般轻柔,“别想那么多,嗯?” “嗯。” 或许真的是他被苏嘉柠的话影响到了,他害怕君岐寒会对他有一点怀疑,哪怕只有一点,都会让他难受。 第116章 今日是个好日子 翌日,两人刚用完午膳,正准备休息,宋太医便求见君岐寒,君岐寒应下了,晏淮也就在一旁忍着困意,陪着他见宋太医。 谁知,宋太医一走进来,便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晏淮都被吓了一跳,要说宋太医也算是见过众多大场面的人了,应该不会出现这般失态的模样,难不成是刘思月快不行了? “有话便说,刘妃如何了?” 宋太医缓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只是那副模样,活像受了刺激一般,“回陛下,昨日连着今日,臣与数名御医都瞧了,实在瞧不出刘妃是哪里不对,只是刘妃人却越渐虚弱,昨夜夜间还不停梦语,那模样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 宋太医说了半天,吞吞吐吐的,一句话都说不完善,君岐寒不太耐烦,催促着他,然而晏淮却是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宋太医跪在地上,颇有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陛下恕臣直言,刘妃娘娘那模样,像是中邪。” “放肆!” 帝王之威,又岂是宋太医可以招架的,只见他的身体,在君岐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就连一旁的晏淮都是被他吓了一跳。 晏淮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陛下,好好说,莫要生气。” 听了晏淮的话,君岐寒知晓自己方才过于严肃了,收敛了气场,但脸色还是颇为不好,“宋太医,你可知这些话说出来,会是怎样的后果?” “下官知晓,只是刘妃娘娘的症状着实奇怪,听刘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蕊心所言,刘妃娘娘近来总是噩梦缠身,时常梦语,臣等也无法。” 宋太医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前的冷汗,这陛下的气场着实是吓人了一些。 君岐寒紧握着茶杯,目露思索,沉思片刻,“李福德,你且去将那蕊心带来,不可惊动了旁人。” “诺。” “宋太医,今日这些话,你就当从未说过。” “臣明白。” 宋太医见此情景,便觉得没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顿时便松了口气,在君岐寒让他退下时更是快步走了出去,生怕慢上一刻便会被君岐寒活剥了一般。 两人都没注意到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晏淮骤然暗下去的眼神,他似在思考着什么,在君岐寒转过来看他那一瞬,又急忙收起了思绪,如往常一般,叫人看不出任何异常。 “小姐,奴婢方才打探了一番,据说刘妃现在是病入膏肓,众多御医都是束手无策。” 白芷小心观察着周围,小声在苏嘉柠耳边说着,苏嘉柠听后,嘴角抿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明明是那般好看,却让人觉得阴冷,“那些话传出去了吗?” “传出去了,宫中本就忌讳这些,那些宫人私下又爱讨论,奴婢便派人说了一些,估计,快传出去。” “太后平日最是厌恶这些,那些传言也要传给太后她老人家听听才好。” 苏嘉柠笑着说着,“东西和人都安排好了吗?” “嗯,安排好了。” 苏嘉柠闻言,眼中笑容更甚,却更为冰冷,她望着窗外,单手撑着脑袋,手中的发簪搅动着杯中的茶水,如孩童戏言,“接下来才有趣呢。” 蕊心被带来的时候还很懵,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看君岐寒的眼睛,“奴婢,见过陛下,见过贵君。” 蕊心还算长得标致,此时一张小脸吓得惨白,说话都在发抖。 晏淮感受到了他的害怕,无他,这场景,换作别人也害怕,“蕊心,刘妃是从何时开始身子不适的。” 蕊心抬眸,对上晏淮的眼睛,又慌忙低下,似思考了片刻,方才回答,“是刚被陛下解了禁足,从永宁宫出来时便有些步履虚浮,起初娘娘并未在意,只当是寻常病症,未做理会,可后来便是越来越严重。” “你家娘娘除了身子不适外,可还有其他的症状?” 君岐寒开口了,目的十分明确,蕊心愣了片刻,颤颤巍巍地回答,“有,娘娘夜夜梦魇,有时会被吓得一身汗。” “陛下。” 李福德从外面进来,瞧着地上跪着的蕊心,暗暗觉得可怜,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好,“陛下,不知是哪里传出去的消息,说刘妃娘娘不是生病而是中邪了,小不小心传到了太后那,太后现状勃然大怒,让陛下务必查清。” 晏淮攥紧衣袖,低着头,眼眸微动,君岐寒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回想起昨日晏淮问的话,眉宇微蹙,伸手在晏淮的头上轻轻揉了揉,“没事的。” 晏淮微怔,点点头,心中隐隐猜到了一些东西,“陛下问吧,这屋子里闷极了,我在院里待会儿。” “去吧。” 晏淮走出屋子,让冬霜去小厨房拿份糕点过来,今日的事情有些多,晏淮眼睛微眯,不知是困得,还是在想其他的,他招手,让落秋靠过来,低身在落秋耳边说了些什么。 落秋微愣。 随即,抬眸,见晏淮点头,便退了下去。 晏淮抬头看着天色,今天或许是个好日子也说不定呢。 他又唤来了一名宫婢,这宫婢他认识,是君岐寒安插在凤泽宫的人,还算信得过,只是什么事情都会告诉君岐寒罢了,只是此刻的晏淮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薄唇微启,“外面的传闻很有趣,添把火,就说,刘妃娘娘是从永宁宫出来后不对的,其他的该怎么润色,不用我教了吧。” 宫婢是君岐寒的人,为人还算聪明,立即便明白了晏淮的话,迟疑了片刻,想起陛下对这位的纵容,联想起今日的种种,便应了下来,“奴婢知晓了,定会让贵君满意。” 她朝外走去,走了几步,便回头看向晏淮,背影如平日一样,给人清冷谪仙的感觉,她原以为贵君只是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或许她错了 ,陛下也错了。 又过了片刻,君岐寒询问完了蕊心,但并未让她回去,而是让人看住了她,外面又匆匆走进来一名侍卫,看了坐在院中的晏淮一眼,匆忙行礼,心中还在疑惑,为何贵君会坐在院子里。 “找陛下?” “是的。” “那便同我一起进去吧。” 在外面坐久了,他的事情也解决了,君岐寒也问完了,他也该进去了。 侍卫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殿内。 第117章 真相 两人走进殿内,晏淮坐到君岐寒的身边,侍卫应该是有事情要禀报,只是目光落到了晏淮身上,好似是在顾虑晏淮一般。 君岐寒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顾虑,直接说,“直说便是。” “诺,是小王爷让我来问问陛下,还要多久,他方才又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让您过去瞧瞧。” “孤稍后便去。” 晏淮见他有事,便说,“你先去吧,我想睡一会儿了。” 他平常这个时间基本都在午睡,今日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了,现在也有些困了。 君岐寒点头,跟着侍卫一同离开。 没过多久,落秋便进来了,彼时晏淮正准备歇下,他坐在床边,眼底带着些许冷光,“人绑好了?” “嗯,公子,我们将她绑起来做什么?” “今日或许有出好戏,到时候有用。” “哦。” 落秋不懂,她在这方面也就比冬霜懂得多一些,毕竟以前在晏府可没有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所以两个小姑娘都比平常家里的婢女要单纯些。 晏淮这一觉便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时冬霜和落秋都站在他的床头,见他醒了,冬霜快速将床幔收起来,将他扶起来,冬霜藏不住秘密,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比如此刻,眉眼处都暗暗藏着笑意。 晏淮靠着床头,打量着她,“这是发生了什么,这般高兴。” “嘻嘻,公子,您睡觉期间呢,不知从哪里传出去的流言,说刘妃生病是中邪了,那邪物是从永宁宫撞上的,太后听后,气得差点晕厥过去,下令严查。” “所以你高兴是因为这个?” “对啊,太后平时老是刁难您。” “你这话就在我面前说就行了,说出去我不一定护得住你。” 晏淮站起身,提醒着冬霜,冬霜点点头,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这些话不能在外面说了,她不要紧,可不能给公子招惹麻烦。 永宁宫 太后气得将杯子砸到了地上,君岐寒十分平静地坐在一边,悠闲地喝着茶,“母后,当心气坏了身子。” “身子,”太后冷笑了一声,“你去外面听听,嚼舌根的宫人都议论到哀家宫中来了,刘思月现在到底怎么样,查清楚了吗?” “查得差不多了,那些乱说话的宫人我已经命人抓起来了,背后议论皇室之事,他们应该受到惩罚,至于母后想要的真相,”君岐寒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突然一骤,冷上了不少,“你们都出去。” “怎么了?” 太后见他如此神神秘秘,便以为是真的出了大事。 君岐寒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太后,“母后是否将晏淮的身份告知了旁人,信是苏小姐派人送给刘大人的,信中说此次刘妃病重是拜晏淮所赐,更是将晏淮的身份摆在了明处,幸得漾儿将送信之人拦了下来,否则晏淮的身份被传出去,母后知道后果吧。” “这信中内容是否属实,陛下不应先考量一番吗,是不是晏淮做的,还无从得知,可这信上所说,晏淮性情大变,还是有些对的。” “阿絮不会使这些阴险手段,何况,他的性情并未有什么变化,母后慎言,”君岐寒从不许旁人议论晏淮,即使这人是自己的母亲,“母后想必不知,苏小姐曾深夜拜访过刘妃,也知会了此事。” “证据呢?” “证据不就在母后手中吗,至于人证,母后待会儿便能见到了。” 君岐寒卖了个关子,悠哉地给太后倒了一杯茶,“只是我希望晏淮的身世不是母后有意透露出去的,晏淮从未想过同母后作对,希望母后也能放下心中芥蒂。” 彼时,凤泽宫内 晏淮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婢,语气一如往常,“本宫自认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被人寻了机会,当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奴婢,奴婢不知贵君在说什么。” 宫婢猛然抬起头,那纯良无害的眼神和害怕的神情,若非晏淮亲自见识过,许是会真的信了她,落秋给晏淮搬来了凳子,晏淮坐在凳子上,冷眼瞧着宫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椅子上,“你们以为本宫邪物上身,感到害怕,本宫理解,只是此般做法确实愚蠢,她让你在本宫宫中藏置小人,你认为当真能扳倒本宫,本宫从前对陛下冷眼相待,随意撒气,陛下都不曾责罚过,本宫还是坐着这贵君之位。” 他的话一字一句落在宫婢的心头,“你的那位相好,如今安好?” “贵君!” 原本安安静静的宫婢在他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神色骤然慌乱起来,她掐住自己的掌心,晏淮对于她的紧张视而不见,继续说着,“苏嘉柠能知道的,你以为本宫查不到,宫婢与侍卫私通,可是重罪。” “贵君,贵君,”宫婢情绪激动起来,拉住他的裤脚,却被落秋拍开,落秋的眼神很冷,把宫婢直接吓住了,她收起手,跪在地上乞求着,“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贵君莫要责罚他,奴婢什么都说。” “本宫素来不会迁怒于人,过来,”晏淮俯下身,宫婢靠近了她些,晏淮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话,便对着落秋说,“拿着东西,将这人带到永宁宫。” “贵君不去吗?” “不去,陛下会处理好的。” 晏淮已经猜到了,其实不用他出手,君岐寒已经做好了应对之策,比之他的要简单粗暴,只是不知在经历这件事情后,他在君岐寒心中的形象会不会改变。 落秋将人带过去的时候,君岐寒和太后已经审问完了白芷,白芷最开始什么都不说,但是 在见到送信之人时,就慌了,最后在君岐寒的威逼利诱之下,全部都交代了一遍。 宫婢按照晏淮的吩咐,将那藏在凤泽宫的小人递给了君岐寒,“当时奴婢见苏小姐手中还有一个小人,苏小姐笑得极其阴险,还说着,这次你就完了。” 最后在苏嘉柠的卧房里果然找到了一个写着“晏淮”字样的小人,君岐寒气得捏紧了手,反手将苏嘉柠扇倒在地,苏嘉柠还想狡辩,却被苏漾用手帕塞住了嘴巴。 君岐寒命人将苏嘉柠带走,捏着手中的小人,此刻他明白了过来,晏淮这几日的反常,心中气氛,但知道现在不是找晏淮对质的时候,回头看向太后,“母后,现在事实清楚了,母后也被这位看似心善的苏小姐蒙蔽了。” 第118章 弃如敝履 晏淮没有去永宁宫,却去了广陵宫,刘思月靠在床上,整个人消瘦了不少,瞧见他走了进来,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却是极为苍白,“贵君来看本宫笑话?” 晏淮不知道她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如果苏嘉柠真的想同她合作,也不会傻到把她弄成这副模样,那唯一的人选便是君岐寒,只是君岐寒是怎么做到的? 他走到床边,随意找了一个凳子坐下,难得没有对她话里带刺,“不是,来道谢。” “不必。” “为什么要帮我,你大可同苏嘉柠一起,太后本就不喜我,又加上宫中的忌讳,说不定真的能扳倒我。” 事实上,那日的消息正是刘思月让蕊心传来的,他们也将计就计,让苏嘉柠向太后说情,将刘思月放出来,刘思月便与苏嘉柠走得极近,那个小人也是刘思月让蕊心放的。 所有的一切都如计划里的那般一样,苏嘉柠不会害到晏淮,只会把自己拉入深渊,可是计划里却没有刘思月变成这副模样。 刘思月轻笑,“原因有两个,一个是陛下对你的宠爱,我看在眼中,哪怕我们成功了,陛下也会护着你,那我和苏嘉柠会很惨,第二个原因,陛下护不住你,你会死,但是,无论你信与不信,我从未想过你死。” 说完,她觉得有些乏力,现在的这副模样,让她厌恶,她何时会有这样的一面,真是让人瞧了笑话,她瞧见晏淮略微有了波动的眼眸,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冷静地打量起晏淮,“我不是非要做皇贵妃,你知道吗,我喜欢陛下,真的喜欢,母亲告诉我握住手中的权利才是最重要的,可我想让陛下看我一眼。” 刘思月的眼角渐渐滑落了泪水,随即,露出一抹凄惨的笑容,随意用手帕将脸上的泪水擦去,“我原以为他的冷淡是因为他是陛下,可是你进宫时他却是那般激动高兴,他的一双眼睛都在你身上,晏淮,我讨厌你,因为我得不到的东西,曾经的你却弃如敝履,我也曾嘲笑陛下痴心枉付,可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两人第一次就这般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聊天,没有针锋相对,晏淮心中一颤,他缓缓开口,却又无从说起。 “我知道我高傲蛮横,可我是刘氏的的嫡亲大小姐 ,我觉得我有这个资本,可是对陛下,我却低到了骨子里,他却从未看过我一眼,从未,晏淮,”刘思月好似在发泄自己的委屈一般,她偏头望向晏淮,“我也羡慕过你,陛下爱你,这是我此生都求不到的东西,虽然真的讨厌你,也觉得不甘,不过我这一辈子估计也到这了。” “你的一辈子还很长,无论如何,这次的事情,谢谢了。” 晏淮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他也不知道此时用什么样的心境来面对刘思月,直到走出广陵宫,他方才转身抬头看着那三个大字,顿足片刻,便转身离开,空余一声轻叹。 永宁宫 太后也是经历过勾心斗角的人,很快心绪便稳定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置苏嘉柠。” “陷害贵君,谋害妃子,巫蛊之术,当诛,念永靖侯府的忠义,赐鸩酒,允他们收尸。” “就算没有这些,你也不会让她活着吧。” 太后冷笑一声,君岐寒没有否认,沉默片刻 ,站起身,“儿子不会过于责罚永靖侯,此刻他怕是愿意用一个女儿的命来换永靖侯府上下的命,只是他们要离开都城了,不过母后也说对了一点,任何对晏淮有威胁的存在,儿子都会铲除掉,今日事情颇多,扰了母后安宁,母后好生休息,儿子告辞。” 君岐寒一路直奔凤泽宫,走进霁月殿时,晏淮正在悠闲地吃着糕点,看起来好不惬意。 “都退下。” 落秋和冬霜正要行礼,便听见君岐寒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心下一颤,目光齐齐投向了晏淮,不禁有些担忧。 陛下看起来很生气,公子不会和陛下吵起来吧? 晏淮让两人退下去,若是以往晏淮或许会淡定些,但是今日这种情况,晏淮确实没办法淡定。 他走到君岐寒的跟前,想要握住君岐寒的手,却被君岐寒躲开,晏淮心中一紧,正要解释,却见君岐寒摊开手掌,手心里正好便是放在苏嘉柠房中的那个小人。 “晏淮,你最好说这东西和你没关系!” 这还是晏淮记忆中第一次,君岐寒如此连名带姓叫他,还是带着愤怒的语气,平日里,这人可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 晏淮不禁有些委屈起来,哪怕知道自己或许是做错了,但是他还是难受,“你这般生气做甚,我只是想报复一下苏嘉柠。” 前世苏嘉柠便是用巫蛊之术陷害了刘思月,这次又用到了他身上,他又岂能放过,虽然知道皇室之人最为厌恶这些,可是君岐寒的反应却让他难过极了。 听着他满是委屈的语气,君岐寒也知道是自己太急了,他强忍下心中的情绪,将小人放到一边,“我知道,你想报复她,可你就算不用这个我也会帮你处理掉她。” “我知道了,可你怎么可以这么生气,还连名带姓叫我,简直太过分了。” 眼见君岐寒的态度软了一些,晏淮的脾气一下子便上来了,直接将君岐寒甩到一边,坐到凳子上,别过脸,大有赌气之态。 君岐寒被他这反客为主的态度逗笑了,心中又好气又好笑,顿时觉得头有些疼,揉了揉眉心,说,“我们讲点理,到底谁过分了,你现在反倒有理了。” 晏淮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他现在听不见道理,满脑子都是君岐寒方才叫了他全名,还凶了他,只剩委屈了,于是,一整个无理取闹的语气,“没有道理可讲,你是要同我讲道理,还是要我!” 君岐寒怔愣。 半晌,他轻笑,走到晏淮面前,捏住的他脸,“这是什么说法,两者怎能混为一谈。” “我说能就能。” “好,你说能就能,我不该直呼你的名字,”君岐寒败下阵来,蹲下,对上晏淮的视线,“知晓你委屈,我道歉,但是,阿絮,以后别用这些了。” “我知道了,我事先不知道你如此讨厌这些。” 晏淮也知自己理亏,闷闷的,君岐寒在他脸上捏了捏,声音柔柔的,“并不是因为讨厌这些,而是阿絮,我担心,这对你会造成伤害,任何一点会伤害到你的事情,我都不想你去做。” “这些都是假的,哪会真的诅咒到我。” 第119章 取蛊 晏淮以为他是憎恶这些阴险手段,没想到却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晏淮不由轻笑,心道,哪来那般多的诡异事件发生。 恍然,他想起刘思月现在的状态,急忙问道,“阿衍,我问你,刘妃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君岐寒对于晏淮能猜到并不感到惊讶,并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你怎么做到的,能让她恢复往常的模样吗?” 虽说晏淮猜到了一些,君岐寒应是知会了宋太医的,从宋太医说出那番话时,晏淮便有所怀疑,宋太医是宫中老人,即使深得君岐寒信任,又怎么不懂祸从口出的道理。 只是他演得有些逼真,让晏淮也迟疑了半晌。 可是让晏淮疑惑的是,君岐寒是如何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若是用毒的话,也不至于让那么多御医查不出原因吧。 君岐寒惊讶片刻。 “为何,她连同苏嘉柠一起害你。” “我知道,可是那只是表面上的。” 晏淮将来龙去脉都告知了君岐寒,此前君岐寒还有些疑惑,晏淮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情的,现在却是明白了。 君岐寒一时错愣,想来他是真的误会刘思月了,他原是想借此机会,让刘思月好好吃个苦头,没想到最后闹了个乌龙,他缓缓开口,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用的蛊,他们自然查不出来,若是想让她恢复,取出蛊虫,再用药养一段时间便好。” “蛊?” 晏淮没想到君岐寒还有这般手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果然有些人想让你死,你便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晏淮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他猛地拍在君岐寒手背上,但也没办法说他,毕竟在遇到事关他的事情上,君岐寒都会失去一个皇帝该有的冷暖明智,“现在去将蛊虫取出来。” 晏淮站起身,既然知道如何解决那就行动,他拉着君岐寒就要向外走,君岐寒却是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晏淮转过身,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蛊是子母蛊,母蛊不在我这,在漾儿那,我派人去取来。” 君岐寒素来不会将蛊带在身边,此刻也是急不来,种蛊容易,取蛊难,他也不想让晏淮瞧见那般场景,便派人去找了苏漾,让苏漾带着母蛊去找广陵宫。 他摁着晏淮坐回原位,将小人塞到他手中,“先拿着这个,这件事情你不适合再出面了,只此一次,记住,日后这些事情我会解决掉,没有任何人会伤害到你。” “可是……” “放宽心,既是我错怪了刘思月,我便会极力挽回,剩下的交给我来,如何?” 晏淮瞧着他神色笃定,也知道君岐寒不是那种光说不做的人,便将心放下,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一定要治好她。” 毕竟刘思月也是因为他而受牵连,他心中多少也有些过意不去。 “知晓了。” 君岐寒说完,他有些不放心苏漾那边,便让晏淮在霁月殿等着,带着人前往了广陵宫。 落秋和冬霜不知他们在殿内说了什么,只见君岐寒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联想到君岐寒来时的神色,便以为两人方才在殿内发生了争执,此时不欢而散了。 两人相视一眼,急忙跑进殿内,见晏淮正如平日一般喝着茶水,心下更是着急,落秋步履匆匆,走到晏淮跟前,忙劝着他,“公子,这几日宫中不太平,您怎可在这个关头与陛下置气啊。” 晏淮一脸懵,不知她在说些什么,正欲询问,却闻冬霜开口,言,“是啊,公子,咱们能屈能伸,偶尔低下头没关系的,等过了这阵子再说,也是好的。” “对,公子先将心中火气压一压。”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愣是没给晏淮说话的机会,晏淮听着,大概明白了两人的意思。 看来她们是以为自己和君岐寒吵架了。 晏淮无言,感觉自己在她们面前似乎是一个十分注重面子的人,连忙出声打断二人,“我和陛下很好,方才只是有事相商。” 见晏淮的神色不似说谎,冬霜和落秋也是放心下来。 没吵架便好。 君岐寒来到广陵宫,殿内只有苏漾,刘思月以及蕊心,苏漾靠着墙站着,随性散漫,蕊心没有见过他,此时一脸防备地瞧着苏漾,见君岐寒来了,才收回了目光。 君岐寒让蕊心退了出去,在外守着,蕊心神色迟疑,迟迟不肯做出反应,在她看来,君岐寒来这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秋后算账,不仅她这般想,刘思月也是这般想的。 刘思月撑着病体,想同往日一样,可是尝试了一下,却只是枉然,她不禁自嘲一笑,虚弱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她先是向君岐寒见礼,再让蕊心出去。 殿门关上,君岐寒朝着苏漾使了个眼神,苏漾便从袖中拿出一个木盒,走到床边,他在外甚久,对刘思月不熟悉,但知道她是君岐寒的妃子,也知礼仪,便说,“劳烦娘娘将手臂拿出来,接下来可能会有些疼。” 刘思月迟疑了,她不知他们想做什么,却也知反抗无效,还是将手递了出来。 只见苏漾神色凝重,将她的衣袖挽起,露出洁白的手臂,又拿出一条宽布,“失礼了。” 便用宽布蒙住她的眼睛。 被蒙住眼睛的刘思月什么也看不见,但感官却被放大,她感受到小刀划破她的手臂,疼痛感席卷而来。 苏漾打开盒子,君岐寒拿过一个茶杯,接住留下来的鲜血,往杯中放入一颗小小的药丸,又过来片刻,母蛊被放到刘思月的手臂上,不一会儿,便有一只小小的蛊虫出来,君岐寒放入了茶杯中。 完事后,苏漾收起了母蛊,取下刘思月眼上的布,此刻的刘思月已经疼得大汗淋漓,眼睛中满是泪水,但身体却感觉比先前轻松了一些。 这一整个过程她都是咬紧了牙关,她不知他们做了什么,但那种疼痛几乎快让她晕厥,望着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她想开口询问,却又作罢。 谁知,君岐寒却是正了衣冠,站在她面前,稳稳地拱手作了一礼,“此事,是孤莽撞,抱歉,也多谢你,帮了阿絮。” 第120章 自制力强? 刘思月被他整的一时之间忘了反应,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感到荣幸吗,堂堂帝王竟然向她行礼道谢,可是心痛吧,这是为了另一个人,可是更疼的是,虽然早已猜到这一切跟眼前这人有关,但还是希望不是。 她不禁自嘲,手臂上传来的疼蔓延至心里,她扬起头,不想让眼泪落下来,声音中还透露着虚弱,“臣妾哪里当得起陛下的礼,折煞臣妾了。” “当得起,是孤之过。” 君岐寒又怎会听不出她话语中的自嘲之意,礼并未收起来,刘思月攥紧手帕,轻叹一声,接下了君岐寒的歉意。 苏漾没想到君岐寒会如此道歉,但也受不了两人你来我往的模样,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递给刘思月,“这是药,你先吃一粒,剩下的明日早膳后吃。” 刘思月接过,道了声谢,苏漾又将药瓶递给她,这药比较珍贵,他真的心疼,“一定要吃,不然你的身体会吃不消。” 君岐寒知道口头上的道歉起不了什么作用,毕竟是他把人整成这样子的,理应赔偿,于是,他再次开口,“你有没有什么要求,孤会尽力满足,权当孤的赔罪。” “赔罪?” 刘思月在经历了他方才的举动后,此刻也没有那么惊讶,只是觉得这人莫不是忘了自己是他的妃子,他是帝王,又哪里用得上赔礼,只是心中隐隐不甘,他与她算得清楚,却只因一人,“臣妾想让陛下陪臣妾几日,陛下能做到吗?” 君岐寒没有说话,但刘思月知道了他的答案,她突然笑了,笑自己这么几年来的愚蠢,也笑自己可悲,她曾见君岐寒痴心对晏淮,却连晏淮的一个眼神都得不到,她厌恶晏淮的同时,也觉得可笑,看吧,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如她一般,等不到心爱之人回眸。 可是,后来变了,晏淮与君岐寒亲近了,两人浓情蜜意,到头来,只有她一人求而不得,或许她应该如母亲那般,只要那皇贵妃的权势,可是这偌大的宫殿,只她一人,冷清得可怕。 事到如今,或许她也没有别的盼望了,经此一遭,说不上失望,毕竟君岐寒从未给过她希望,只能说死心了,她堂堂刘氏的嫡亲大小姐,又何苦如此,“既然陛下不愿,那臣妾便只有 一个请求了,这个请求陛下一定可以做到。” “你且说。” “烦请陛下放我出宫,陛下既对臣妾无意,臣妾留在这深宫也只是虚耗余生,陛下觉得如何?” 此话一出,君岐啊寒和苏漾都愣住了,半晌,君岐寒才应了下来,这本就是他一直想的,现在又何乐而不为呢,“待你养好后,孤派人送你回去,该有的奖赏,孤不会少,你好生养着,孤便先走了。” “臣妾恭送陛下 。” 刘思月瞧着君岐寒的背影,一如当初在先皇寿宴上初见他时一样,高大伟岸,迎着光,什么都一样,却什么都不一样。 苏漾觉得那刘思月真是有趣,他虽没有经历过情爱之事,只是他看过很多,那人看君岐寒的眼神分明就透露着爱意,不过可惜,她喜欢的是君岐寒,这位陛下除了对待晏淮还算是个有心的人,对待旁人堪比活阎王。 “我先走了,陛下,您记得赔我药。” “那蛊送给你了,当做换药了。” “当真?” “嗯。” 苏漾宝贝似地摸着那装着蛊虫的盒子,生怕君岐寒下一刻便反悔,抱着盒子便跑了,还不忘回头招招手,“那东西我便带走了,陛下有事再唤我。” 君岐寒瞧他一副长不大得活泼模样,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带着人朝凤泽宫的方向行去。 凤泽宫 君岐寒站在霁月殿门口,倚在门上,见君岐寒走了进来,快步走到他跟前,正欲开口,君岐寒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握住他的手,说,“已经处理好了,过不了几日,她便好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晏淮的心才算彻底放心下来,两人走进殿内,君岐寒将刘思月的话告知了晏淮,晏淮错愣片刻,只觉得一切猝不及防,没想到刘思月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 他与刘思月一直以来都是互相看不顺眼,没想到最后会以这样的结尾收场,也算是戏剧效果拉满了。 “现在事情也解决了,我们就来说说,你下次还会不会再做那种小人。” 君岐寒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危险了起来,晏淮不自觉地便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榻上,君岐寒双手撑在两侧,俯看着晏淮,将晏淮圈在身下。 晏淮觉得自己现在很危险,他原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君岐寒还惦记着。 “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当真?” “真,比真金白银还真,你先放开我,我想喝水。” 晏淮此刻求生欲拉满,他想逃离君岐寒,谁知君岐寒竟莫名其妙露出一抹笑容,转身拿起桌上的茶杯,饮尽,含在嘴中,捏住晏淮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低头便吻了上去。 水渡到晏淮嘴中,晏淮瞪大了双眼,这是什么小儿不宜的画面。 两人激情缠绵,君岐寒吻得并不温柔,像是在惩罚一般,他的手缓缓放到晏淮的腰上,没一会儿,晏淮便软了下来。 外面天色尚早,青天白日,晏淮已经猜到了君岐寒想做什么,慌忙之下推开他,“现在不行,还是大白天,晚上,晚上再说。” “可是,阿絮做错了事,要受到惩罚。” “我知道了,我错了,惩罚的事,晚上再说,晚上随你怎样,可好?” 晏淮此刻脸红得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君岐寒不再逗他,适可而止,在晏淮的耳边低笑一声,“这可是阿絮说的,夜里可不许反悔,正巧那书上还有些没试过呢。” “你……”晏淮一时语塞,他一点都不想回想起那本书上的内容,这简直颠覆了他二十多年的思想,他恨不得让人烧了天下这种类型的书,一本不留,这简直就是拿来折腾人的。 “适度放纵,陛下!” 君岐寒耸耸肩,笑得散漫,话里勾人,“没办法,谁让贵君让人如此欲罢不能。” 晏淮攥着手,谁说的情欲少,自制力强的,当真是一派胡言! 第121章 携发簪,赠与心上人 “你来做甚?” 刘思月看着站在门口的人,语气说不上不好,但也听不出欢迎的意思。 刘梦绾没有理会她的神色变化,她与这位长姐也只有在父母亲和外人眼中会显得亲近些,此刻殿内无人,刘梦绾径直走过去坐下,也是毫不客气地噎回去,“若非母亲不放心你,你以为我想来嘛。” 经过两日的休养,刘思月虽说还未恢复如初,但是也好上了很多,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听了刘梦绾的话,刘思月轻哼一声,“当真是为难你了,不过,现在苏嘉柠死了,太后最中意的就是你了,恭喜你,要高升了。” 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并没有一丝祝贺的感觉,刘梦绾像是被她戳中了痛处一般,脸色略微有了一些改变,虽说很小,但还是被刘思月给捕捉到了。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掩嘴低笑,“啧,这是怎么了,不情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也算出人头地了,待我回去后,必定让父亲母亲好好给你准备嫁妆。” 知道她是在取笑自己,刘梦绾也不甘示弱,“长姐说得极是,若太后当真能说服陛下,让我嫁入皇室,那确实是一桩美事,到了那时,还请长姐信守诺言。” “哼!” 刘思月仿佛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顿时无趣极了,偏过头,不愿再与刘梦绾多说,“你回去吧,告诉母亲我一切安好。” “那小妹便不多留了,告辞。” 刘梦绾乐得很,起身带着紫芙离开。 蕊心端着药递给刘思月,瞧着刘梦绾离开的背影,“小姐,二小姐真的会进宫吗?” “谁知道呢。” 刘思月接过药,语气轻松,显得并不关心这件事情,甚至还隐约有种看戏的感受,闻着那股药味,终于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刘梦绾行走的速度极快,紫芙有些跟不上,忙在后提醒着,“小姐,慢些,这是在宫中,注意仪态。” 突然,刘梦绾停住了脚步,整理了一下头上的步摇,紫芙心中一喜,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快步跟上去,却见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亭子,手放在身前,拧在一起。 紫芙往里一瞧,亭子里不止坐着陛下和贵君,还有一名不认识的少年,最重要的是有镇远侯。 “小姐,我们要过去吗?” 紫芙试探性地问着,心中却希望自家的小姐理智一些,这很明显不是一个打招呼的好时机。 刘梦绾看起来也有些纠结,迟疑地看着紫芙,不知是在说服紫芙还是在说服自己,“都看到了,直接忽视掉应该不太好,不若走过去问候一番。” 紫芙皮笑肉不笑的,她早该知道,凡是遇到镇远侯,她家小姐就不知矜持为何物了,她都怀疑镇远侯是不是给小姐下了什么蛊了,将小姐迷惑至此。 但面上还是不能将这些话说出来的,只能违心地点着脑袋,应和着,“小姐说得有理。”个鬼! 刘梦绾慢步走了过去,好似只是恰巧经过一般随性,仪态端得很正。 沈奕竹瞧见了她,下意识便站起了身,立马就收到了三人的目光,苏漾戳了戳君岐寒,“陛下,奕竹哥是不是喜欢这位小姐,您看他多紧张啊。”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沈奕竹就在他身旁,也听得见,急忙瞪了他一眼,小声提醒,“别说这些。” 此时,刘梦绾也走了进来,端端正正地行礼,“臣女请陛下安,请贵君安,请侯爷安,公子安。” 刘梦绾不认识苏漾,便犹豫了一下,唤了声公子,她的目光一直都是向下,只有在说到沈奕竹时,才抬眸一瞬,又迅速低下。 晏淮自她进来便留意着她,此时也注意到了她那小动作,便有所思考,手被君岐寒捏住,他方才回神。 三人都收到了来自沈奕竹的赶人的眼神,君岐寒便带着晏淮离开,压根没理会身后的苏漾。 苏漾急忙追上两人的脚步,这算什么,他在哪都显得很多余是吧? 三人走后,亭子里便只剩沈奕竹和刘梦绾了,紫芙站在亭子外面,时不时往亭子里看去。 “刘小姐这是进宫看望刘妃娘娘吗?” “嗯,陛下召见您,是要打仗了吗?” 刘梦绾想起前世似乎也是这个时候,一时担心,竟不加考虑便将话问出,随即反应过来,她似乎不该探查这些,忙解释着,“在家中时会听见父亲说起边疆之事,我也略微知晓一二,便没忍住,还望侯爷勿怪。” “无事,”沈奕竹不在意这些,这些也不是什么机密,“不是,因为一些原因,这仗应是打不了了。” “那可真是一件美事,若是发生战争,苦得也是百姓。”和你。 刘梦绾不知为何会发生这些改变,但终归是件好事,她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放下。 沈奕竹一时诧异,眼中笑意分明,浅笑一声,说,“看来刘小姐还是心系天下之人。” “谬赞了。” “一起出宫吗?” “好。” 两人并肩走着,行至宫门口,沈奕竹却有些不想分离,拉住刘梦绾的手,往无人的角落走去,紫芙本想跟上,却被刘梦绾眼神制止。 “你们侯爷要干什么?” 紫芙不能跟上,便询问沈奕竹的侍从徐鸣,徐鸣摇摇头,也不知自家侯爷要做什么。 沈奕竹将刘梦绾拉到一处角落里,慌忙放开她,他到底在干嘛,大庭广众之下拉着人家就走,这不是毁人名声嘛。 刘梦绾见他迟迟不说话,便问,“侯爷是有事同我说吗?” 都已经把人拉过来了,沈奕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一般,从怀中取出一支被包得极好的发簪,发簪由上好的红木制成,簪尾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鸳鸯图案,用金丝缠了一圈,中间成镂空雕花,朴素却不精致庄重。 他将簪子递到刘梦绾面前,神色忐忑,“前几日替母亲买首饰时瞧见的,觉得好看,与姑娘甚为相配,便买下来放在身上,想着哪日寻个机会赠与姑娘,不知姑娘可愿接受?” 沈奕竹发誓,他带兵打仗都没这般紧张过。 刘梦绾身为土生土长的北渊人,又怎会不知男子赠与女子发簪是什么意思,所以她怔住了,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沈奕竹以为她是不接受,因此才沉默以示拒绝,心中顿时升起难受之感,看来还是唐突了,早知道便不听信他们的话了,“今日是我失礼了,还请姑娘勿怪。” 说着便要收回发簪,刘梦绾忙夺过发簪,随即,又觉得自己似乎表现得过于心急,但是握住发簪的手却是用力,好似害怕沈奕竹会夺过去一般。 第122章 黑衣人 “既是侯爷的心意,我便收下了,改日给侯爷回礼。” 北渊的习俗,男子赠与女子发簪,视为表明心意,女子收下后,回赠自己亲手缝制的香囊,以示自己愿意与其相守的心意。 眼见她收下,沈奕竹失落的心被激动沾满,听她还要给自己回礼,忙挥手说,“没事,我不急,你可以慢慢来。” “不急?” “不是,好像也挺急的。” 沈奕竹像个毛头青年一般,不知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 刘梦绾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手帕遮住嘴,一双眼睛流露出的笑意,显示出主人的好心情,“该回去了,不然紫芙那丫头会着急了。” “我送你回刘府吧。” “不必了,侯爷现在送我回刘府怕是多有不便。” “是我莽撞了,待我回去禀明母亲,再上门拜访刘大人。” 沈奕竹一时高兴,竟忘了此时自己的母亲和刘梦绾的家人还不知情,他们这样算是私定终身了,可不敢让刘梦绾担此毁名声的事情。 他说着日后的安排,刘梦绾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有些羞赧,低着脑袋,耳根红红的,她自己此刻还觉得是踩在云端上一般,身体轻飘飘的,不知是梦还是现实,但如果是梦的话,她希望长久些。 君岐寒和晏淮回到书墨阁,晏淮想着今日的场景,发出了疑惑,“镇远侯和刘小姐,能成吗?” “嗯 ?” 君岐寒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晏淮看起来不像是会关心这些事情的人,“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你似乎很关心这个问题?” “因为兄长,你此前也说了,太后准备赐婚给锦辰和刘小姐,兄长的性子你不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委屈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晏淮将心中的担忧尽数说出,惹得君岐寒发笑,君岐寒伸手在他的脑袋上轻敲一下,“想些什么呢,就算奕竹没有成功,锦辰也不可能和刘小姐成婚,锦辰不会妥协,不论是对母后,还是对兄长。”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 “没有但是,别想这些了,有我在,不会让兄长委屈自己的,万事有我,我可不想我家阿絮被别的事情占据了心。” 被他这样一说,晏淮也只能作罢,殊不知此时,他担忧的事情已经被沈奕竹给解决了。 过了片刻 ,晏淮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放下手中的书,偏头看向正在认真处理事务的君岐寒,“阿衍,若是不用打仗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尽早启程去南疆找巫月一族了?” 君岐寒执笔的手一顿,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回答地声音却显得极为平静,“嗯,待生辰宴后,便可启程。” 说起生辰宴,君岐寒心中突然烦躁起来,他该怎么样才能让晏淮不出席呢? 他抬起头,想着要不然直说,就说生辰宴过于繁琐,让他在宫中好好休息便是,可是这样的话或许会很奇怪,反而引晏淮怀疑,话到嘴边,最终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晏淮疑惑地看着君岐寒,等着他开口,却半晌不见他说话,歪了歪脑袋,便以为君岐寒是在发呆,他站起身,走到君岐寒面前,一只手趴在桌子上,脸靠君岐寒靠得极近,另一只手在君岐寒眼前晃了几下,被君岐寒一把抓住。 “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发呆?” 晏淮挣脱开君岐寒的手,一张脸上写满了疑惑。 君岐寒瞧着他这张脸,计从心出,“阿絮,我的生辰宴上,阿絮还是不要出席了,可好?” “为何?” “生辰宴会来许多人,皆是不难保证里面没有巫月族的人,你现在的身份不宜暴露在他们的面前,我担心会出事。” 晏淮沉默。 思考着这两者的可能性,似乎君岐寒说得也很有道理,只是他并不想缺席,若真能遇上巫月族人,他也想瞧瞧,毕竟他现在还没见过巫月人呢。 若是不想被认出来的话,或许也是有办法的,于是,他摇摇头,拒绝了君岐寒的提议,在君岐寒要开口时,出声解释,“没关系的,我可以戴个面具或者弄个面纱,到时便说我的脸不小心伤了,遮掩一下便可了。” 晏淮不知自己的这张脸与母亲有多像,他已经不太记得母亲的模样了,不过能让君岐寒如此重视,他还是遮掩一下吧。 “那便如此罢。” 若是来人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看奏折上呈上来的,又是那个人,君岐寒顿时便觉得这个生辰宴其实也不是非办不可了。 人类的悲喜许是真的不相通 ,晏淮此刻是真的感受不到君岐寒的苦恼,他站到君岐寒身边,替他研墨,问,“兄长还要多久方能回来?” “约莫再过半月便会启程回来了,锦辰原是同我说要沿途游玩一番,可遇到了我的生辰晏和南疆的事情,便不玩了,抓紧时间赶回来。” 晏淮听后,算了一下时间,确实挺赶的。 是夜,晏府。 自从晏清辞出远门后,晏府便冷清了许多,以往每日晏清辞都会给大夫人请安,现在没了,大夫人还有些不习惯,每日便早早地歇下了。 屋外树影摇曳,窗户上借着月光,映照着屋内烛火的影子,屋内只有大夫人一人,已然入睡,忽然风将窗户吹开,那一盏小小的烛火在风中摇荡一下,便突然熄灭,大夫人被惊醒,借着月光,披上一件衣服,点燃烛火,走到窗边,心想今夜的风真大。 关好门窗,正欲回到床上,刚走到窗边,便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捂住了口鼻。 心中惊慌,便开始剧烈挣扎起来,黑衣人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在她耳边低语,“晏夫人,我无意伤害你,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告知一二。” “唔唔唔……” 大夫人嘴被捂住,说不出话,她在旁人眼中不过一介妇人,莫不是辞儿的政敌,若真是如此,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我问你答,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便好。” 黑衣人的嗓音低沉,很明显是一男子的声音,大夫人点点头,心中却在想着该如何挣脱此人。 第123章 有意思的事 黑衣人似乎有绝对的把握她挣脱不开,态度十分从容,不像是半夜潜入的贼。 “堂堂巫月一族旁系贵胄,如今也是有家不能回,实在可悲。” 大夫人神色一凝,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多,这个人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他又想做什么,所有的疑问堆在心里,她想问,却又出不了声音。 黑衣人好似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在她耳边低笑一声,说,“晏夫人放心,我说了,我不会害你,自然也没有恶意,听闻已故去的晏大人,曾纳了一名妾室,孕育一子,便是如今的晏二公子吧。” 这是所有人的知道的事情,大夫人点点头,耳边黑衣人笑容更甚,“听闻那女子甚少露面,当初晏大人和你可谓是琴瑟和鸣,突然便从外带回一女子,便有人传言那女子堪称绝色,后来又听府中做事的老人说,晏二公子与其生母极像,晏夫人,可有此事?” 大夫人斟酌片刻,这些事情也隐瞒不了,便点点头。 “只是晏大公子与晏二公子并不相似,虽说不是一个母亲,但好歹也是一个父亲所出,竟无一点相似之处,那晏二公子长相也不似晏大人,晏夫人,可有此事?” 大夫人神色骤然一变,心中对他想知道的事情隐隐有了些猜测,正欲摇头,却听黑衣人低语,“我知道你会摇头,毕竟天下儿子不似父亲,虽说不常见,但也总会遇到那么一两个特例,只是那晏二公子真的是晏大人的儿子吗,他长得可真是像极了巫月故去的圣女。” 大夫人一听此话,便是摇头,她心中感到惊慌,瞳孔放大,她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查到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可她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人是冲着晏淮来的,目的是探查清楚晏淮的身份。 黑衣人看着她的反应,心中的猜测隐隐有了被证实的感觉,他心中激动万分,得到了想要得到的答案,他也给了大夫人一个忠告,“夫人,凡是谎言,皆有被拆穿的一天,你在巫月也算是身份尊贵之人,既没参与当年内乱,又何苦以此为枷锁,牵制自己。” 他说完,不等大夫人反应,便一掌将其敲晕,将人挪到床上,盖好被子,轻声道歉,便吹灭房内的烛火离开了。 翌日。 大夫人从床上醒来,若非脖子处传来的疼痛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一切,她都要以为那是一场梦了。 她思索半晌,也无法在众多族人中锁定人选,但她必须要将此事告知君岐寒,那人的目标是晏淮,无论是想好还是坏,他们都不能过于被动。 “十鸢,备好纸笔,往宫里送封信。” “诺。” 很快,大夫人写好书信,让十鸢托人送入宫中,脑中回想起昨夜黑衣人临走时说的话,黛眉微蹙,随即,晃了晃脑袋,将那些烦杂的思绪从脑海中甩出,无论如何,她都要护好晏淮! 书墨阁。 君岐寒打开大夫人送来的信件,扫了一眼,眉间神色变得深沉,眸光微暗,周遭气场如玄冰一般冰冷渗人。 晏淮的长相曾在巫月一族之人面前暴露过一次,虽说他当时都将那些人解决掉了,可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埋怨着自己当时没有再仔细些。 坐在下方的李承煜都快被他那冰冻三尺的气场给冻死了,明明方才还好好的,看了一封信,就变得阴沉可怕了,他忍不住有些好奇信上的内容,到底是怎么的内容,才能让他如此失态呢? “国事遇到了麻烦?” “不是,继续说方才的。” 君岐寒放下书信,将其压在奏折下面,若是国事还好,这件事可比国事复杂多了。 午时。 君岐寒和晏淮在霁月殿内用膳,君岐寒观晏淮神色如常,看来是不知道昨夜晏府上发生的事情。 蓦然,晏淮放下了手中的碗箸,说,“阿衍,午后,我想回趟晏府。” 君岐寒微怔。 片刻后,方才问,“为何?” 晏淮抿唇轻笑,只是那笑容包含着几分讽刺,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摊开来放到君岐寒面前,“今日早晨,有人以大夫人的名义送来了这封信,这信上的内容就如同在说笑一般,着实有意思。” 天知道他今早见到这封信时,有多惊讶,又是如何费力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信上的内容过于匪夷所思了些,他不确定君岐寒知不知道,但是,他认为君岐寒应该是知道的。 所以兜兜转转,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被瞒着,哪怕知道他们或许有自己的考虑,但他还是有些难受。 君岐寒看着手中的信,信中简单说了大夫人的身份,甚至还有当初巫月族内乱的事情。 他愣了片刻,竟有些不敢看晏淮的眼睛,晏淮那般聪明,自然能想到自己又隐瞒了他。 他迟迟没有开口,晏淮便证实了心中的猜测,他轻叹一声,说,“我知道,大夫人隐瞒身份,定有自己的用意,你不告知我这些,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并不在意大夫人是什么人,可我想知道,这信上说的是不是真的,当年内乱,大夫人身在的那一脉真的是主要策划者之一吗?” “我并不是很清楚,真的,我只知那一脉确实参与了内乱,毕竟有许多是家族种族秘辛,我也调查不了太清楚。” 君岐寒急忙解释,他也没有骗人,当初内乱太过于突然,他也不过是后来查到了一二,他担心晏淮误会了大夫人,便握住晏淮的手,“阿絮,大夫人没有参与内乱,她与母亲知道之时,一切都晚了,她这些年也很愧疚,也不愿再与巫月族之人接触,你别误会于她。” 晏淮点头,抱住君岐寒,君岐寒身体微颤,随即,伸手将他抱在怀中,片刻后,便听见怀中之人低语,“我自然明白,冤有头债有主,大夫人又待我极好,我没有理由误会她,也没有立场责怪她,只是想找她问清楚当初的事情罢了。” “嗯,下午便陪着你去。” 君岐寒能听出晏淮语气中的憋闷,轻拍着他的后背,晏淮享受了片刻的宁静,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飞闪而过,他眼瞳微睁,猛地从君岐寒怀中出来,抓住他的衣袖。 君岐寒望着空空的怀抱,心中还觉得可惜,见他神色有些急,有些不明,莫不是又听到了些什么,便问,“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第124章 你要娶妻! “知道我身份的人,都有哪些,为何这信会送到我手上,他好似很了解晏家的情况一般。” 他顺便可以排除一下,前世安排人来杀他的是谁,说不定,就是今日送信之人,可如果真的是他,就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君岐寒想了想,说,“母后,阿辰,大夫人,老师,离叔,还有已经死去的苏嘉柠。” “苏嘉柠?”晏淮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苏嘉柠只是想造谣他被邪灵附身,没想到竟是知晓了他的身世,不过他很疑惑,便问,“苏嘉柠是如何得知的?” 就连他自己都是东拼西凑凑出来的身世,君岐寒突然攥紧了手,脸上带着丝丝歉意,“说起来,此事还与母后有些关系,宋姑姑也是知晓你的身份的,许是母后同她说起你时,被苏嘉柠听了去。” “那永靖侯府?” “应是不知晓的。” 君岐寒那几日一直都派人守着永靖侯府,并没有见到苏嘉柠有往家中知会过,许是也是害怕事情败露,连累家中吧。 晏淮点头,也没怀疑到永靖侯府,毕竟这件事情连君岐寒都不清楚,永靖侯府的人又怎么可能如此清楚。 既然毫无头绪,两人也就此放弃,只是晏淮不知道的是,那日之后,君岐寒便在他身边安排了暗卫。 此事结束,君岐寒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此刻他才注意到晏淮手上的伤口,他急忙拿起晏淮的手,伤口不大,零零散散有两三处,他眼底情绪暗了暗,眉宇之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晏淮被他这样一瞧,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伤口,慌忙之下便想将手收起来,却被君岐寒死死抓住,挣脱不开。 “怎么弄到的?” 君岐寒的语气不太好,他方才就该发现的,都怪他太注意那些事情,忽略掉了方才自己握住的手,他的手指放到伤口边上,像是在隐忍,“方才握住你时,疼吗?” “不疼,”晏淮自己都忘记伤口的存在了,反正也不大,愈合起来很快的,“今早看见信,一时走神,失手打碎了茶杯,捡碎片时不慎划伤的。” 这伤口看起来也像是被划伤的,君岐寒便不疑有他,只是神色还是不太好,“为何没让旁人做,她们怎么伺候的?” “当时那情况,我自己都混乱了,哪顾得上那么多,与她们无关,这点伤口,很快就好了。” “可我心疼。” 君岐寒皱着眉,晏淮心中感到一丝甜蜜,脸上也洋溢着甜蜜的笑容,他用另一只手抚平君岐寒蹙着的眉,“没关系的,这般俊俏的脸皱起来真的不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呢。” “别胡说。” 君岐寒听他这般说自己,略微有些不悦,但还是听他的话舒展开了眉头,起身从柜子里翻找出金创药,小心翼翼地抹在他的手上,生怕弄疼了他一般。 事实上,晏淮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被划到的时候有些疼罢了,不过看着君岐寒如此小心对待他的模样,他却格外享受这种被人捧在心上的感觉。 他单手撑在桌上,观赏着君岐寒的侧颜,眉眼弯弯,小声唤了声,“阿衍。” 君岐寒闻言抬眸,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叫你的名字。”晏淮眼中带笑,君岐寒嘴角微扬,在他额间轻戳,药也涂好了,晏淮便收起手,其实另一只手上也有,不过他不想让君岐寒瞧见。 君岐寒将药放回原处,晏淮瞧着他的背影,突发奇想,又唤了句,“岐寒。” “嗯?” 君岐寒没料到他会这般叫自己,回过头,“怎么突然怎么这般唤我了?” “没什么,只是听老师他们都是这般唤你的,是不是除了我,没人唤你阿衍?” “嗯。” 君岐寒走到晏淮身边,坐下,应下了晏淮的话,晏淮闻言笑了,“那这就是我的专属称呼了?” “是啊,”君岐寒在他的鼻上轻轻一刮,“专属称呼,只有你能叫。” 他的话让晏淮喜悦,心里跟裹了蜜一般,让人进来将桌上收拾了。 永昌伯府 李承煜拿着最新查到的消息,陷入沉思,听到开门声时,急忙将书信收了起来。 “夫人说你身子不适,怎么还在书房待着?” 容渊手里端着一碗现熬的米粥,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放到李承煜面前,“你什么都没吃,我让厨房做了米粥,真奇怪,你今早上朝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容渊嘴里絮絮叨叨地,李承煜笑着,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老实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嘴中。 容渊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到李承煜身边,看这架势,是准备守着李承煜吃饭了。 李承煜不太习惯被人看着吃饭,便放下勺子,瞧向容渊,“你已经吃过了吗?” “对啊,所以有空守着你,身子不适,更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也别待在书房了,要休息。” 容渊记得他以前生病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好得极快,他觉得煜哥哥就是太不爱惜自己了。 他像个大人一般,叮嘱着李承煜,李承煜却忍不住笑了一声,手放到他的头上,轻轻揉了揉,“放心吧,我没有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可是夫人不是说你身子不适吗?” 容渊一脸懵,他明明记得永昌伯夫人是这般告诉他的,可是看李承煜的模样,似乎也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便问,“你骗夫人的?” “嗯,”李承煜看他如此认真对待,没忍住,便说了实话,“今日母亲让我去见一位小姐,我不想去,便称病推辞了。” “见什么小姐,为什么要见她?” 容渊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李承煜回答,“介绍亲事,母亲想让我娶妻。” 一字一句传到容渊耳中,每个字他都懂,可是连在一起他就有些不明白了,心中没来由地慌乱了一刹,他猛然站起身,盯着李承煜,提高了音量,问,“娶妻,你要娶妻了吗?” 李承煜被他突如其来地动作吓了一跳,见他神色慌张,突然觉得有些开心和有趣,便想逗一逗他,“是啊,我早就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了,像我这个年龄的人,小孩都三四岁了。” 他说着,还似乎觉得有些可惜,感叹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一个相守相伴的人。 第125章 难道要同男子成亲吗 但是容渊慌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不想李承煜娶妻,但是他好像也没有立场去阻止李承煜,瞬间便像一个蔫了茄子,耷拉着脑袋。 他小心翼翼地扯着李承煜的衣袖,试探性开口,“你一定要娶妻吗,不可以不娶吗,如果你想娶妻的话,今日就不会推辞吧,所以你应该并不是很想成亲的吧?” 容渊就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问完后,还觉得自己推理得十分有道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李承煜。 李承煜佯装思考,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弄得容渊的心跟着他的举动忽上忽下,最后,在容渊即将忍不住时,双手撑着脑袋,目光中带着戏谑,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笑意,“我成亲与否,于你而言,很重要吗?” “我……”容渊一时语塞,被李承煜这样一问,心中顿时便觉得憋得慌,咬着嘴唇,摇头又点头,下一刻,便泄了气,说,“我也不知道,只是煜哥哥,你成亲之后还会理我吗,我在这里与你最为熟悉,你要是不理我,我就没人说话了。” 他的模样楚楚可怜,要不是李承煜见过他往日里同唐楠以及府中家仆熟络的模样,都要信了他除了自己没有说话的人了。 李承煜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捏住容渊的脸颊,“可我分明就见你同唐楠玩得也极好,府中之人没有人不喜欢你的。” “那你也喜欢我?” 容渊脱口而出,表情愉悦,没有其他的意思,眼神干干净净,可是却让李承煜一时间乱了方寸,明知对方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却还是忍不住多想,心中苦笑,这到底算什么,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吗? 李承煜脸上换上柔和的笑容,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轻声应着,“嗯,我说了,府中没有人不喜欢你。” 私心作祟,李承煜拉了一堆挡箭牌,他知道容渊心思单纯,自然不会想到那上面去,现在对他的亲近,无非就是出于依赖,若是日后,这份依赖不复存在了,他和容渊又将何去何从。 想到这,李承煜不由有些伤感起来,片刻后,又觉得自己太过优柔寡断了,总之这人现在还在自己身边,日后待他懂了之后,也不是没有机会将这份依赖变成喜欢,倒也不必自寻烦恼。 容渊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知道李承煜也喜欢他,便很是高兴,但还是惦记着李承煜要成亲的事情,忙问,“那你现在有想要成亲的对象了吗?” “没有,”李承煜老实回答,也不想再继续逗他了,揉着他的脑袋,说,“方才是逗你的,你见我身边何时有女子了,至少目前我没有成亲的打算,只有同心爱之人成亲,才算幸福,知道吗?” 容渊似懂非懂,以前在家中没人教过他这些,不过,大概说的是像爹爹和母亲那般吧,便点点头。 李承煜见他明白了,也是欣慰,端起桌上未用完的米粥便继续吃,好歹也是容渊亲自端来的,还是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却听见容渊低声说,“可是,你上次不是说,男子与男子若是相爱也是可以在一起的,你与女子不亲近,难道是要同男子成亲吗?” “噗,咳咳咳咳……” 李承煜急忙放下碗,掏出手帕,捂住嘴,看起来受到的刺激不小,容渊被他吓了一跳,急忙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一边拍一边问,“这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错了但也没错,李承煜无从回答,平复下来后,一脸认真地看着容渊,言语严肃,“渊儿,我会与何人成亲的事情先放一边,这件事情就此揭过,但是这些话,以后不要随便说出口,知道吗?” “哦哦,知道了。” 看到李承煜的反应,容渊也知道这些话不能随便说,当即便应了下来,只是心中还是在意,甚至偷偷想着,若是李承煜将来要和男子成亲的话,他应该也可以吧,李承煜平日那般照顾他,又帮助他,还救过他的命,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应该也可以吧。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便被容渊摁了回去,先不说李承煜是世子,他在李承煜心中估计就是一个弟弟,府中的人都是这般说的,说李承煜就是把他当弟弟养,这些想法还是不要被李承煜知道了。 “在想什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李承煜见容渊的神色不对,好似很消极,还在走神,便开口问道,容渊回过神,摇摇头,他要先想明白自己对李承煜的心,如果,他是说如果他是因为喜欢李承煜的话,他或许可以争取一下,如果的话。 “如果有事情的话,要告知我,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也要告诉我,我帮你解决,不要自己憋着,知道吗?” “知道了。” 容渊想,李承煜怎么可以这么好,好到,他真的想让李承煜一直待在他身边,陪着他。 李承煜点头,那碗米粥是真的喝不了了,他便将桌面收拾干净,因此没有注意到容渊看向他的眼神,像小孩子对自己玩具的占有一般的眼神。 不过,那眼神只有一刹那,转瞬即逝,容渊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他帮着李承煜一起收拾桌子,一边问,“煜哥哥,你上次说的帮我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李承煜微怔,随即回答,“略微查到了一些,渊儿可知他们的目标是你,还是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我,”随即又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笃定,便解释说,“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如此一看,目标必然是我了,毕竟母亲当初说,别让他们抓住我的。” “我知道了,”李承晏颔首,算是明白了,“我派人查了城中上次追杀你的人,不久便会有结果了。” 他没告诉容渊,他也派人前往了他的家乡,这需要时间,而且,说起家乡的话,或许会让容渊伤怀,他也没告诉容渊,上次刺杀他的人已经被他抓住了,他害怕容渊会忍不住插手进来。 容渊脸上的喜悦难以遮掩,就这样暴露在李承煜眼中,他抓住李承煜的手,激动地说,“那可真是太好了,多亏有你,煜哥哥真好。” “嗯,不客气。” 李承煜空出来的手揉着容渊的头发,却有些心猿意马,容渊的头发很软,就算被这般揉弄,也不会毛躁,明年,容渊就要及冠了,冠礼对一个男子来说十分重要,可是容渊没有替他主持加冠礼的长辈了,但是没关系,他可以帮容渊办得很好。 第126章 内乱之因 午后的阳光明媚,晏府的庭院里栽种着两棵海棠树,是大夫人喜欢的,还是已故去的晏大人亲手种下的,往日里被照料的极好,算着日子,快到了海棠花开的时候了,此刻树上已经长满了绿叶。 晏淮站在海棠树下,阳光透过树冠照射在他身上,在他脸上留下了斑驳的阴影,君岐寒站在他身边,他不明白为何晏淮要一直站在这里,但他没有打扰晏淮,就在旁边静静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晏淮缓缓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吹落的绿叶,清冷的声音如山间泉水,缓缓问出心底的疑惑,“阿衍,爹爹爱母亲吗?” 他想过许多次,这两棵海棠树象征着爹爹的心,他是那般爱大夫人,会爱他的母亲吗? 君岐寒能猜到他心中的疑惑,坊间里也传出过这些话,有人说,晏大人是被美色所迷惑,也有人说,夫妻之间在一起久了,没了当初的喜欢,相看生厌,所以才有了晏淮的母亲,也有人说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不过种种说法,从来没有人传过,晏大人喜欢家中小妾的。 只是,君岐寒却是点头,在晏淮诧异的目光下,徐徐回答,“爱的,爹爹很爱母亲,阿絮,永远不要否认这一点。” 晏淮不知君岐寒为何如此笃定,可是话从君岐寒的嘴里说出,便多了几分可信度,正想说些什么,便瞧见大夫人带着人匆匆走来,似乎这两次回晏府都让大夫人如此急促,他下次或许应该提前知会一声。 大夫人方才还在午睡,许是因为昨夜的事情,今日睡得格外迟了些,以往这个时候她早该醒了,一醒来便听十鸢说君岐寒和晏淮来了,急忙换好衣裳赶来。 她行至君岐寒跟前,正欲行礼,却被君岐寒拦住,“此处没有外人,大夫人不必多礼。” “诺,陛下里面请。” 大夫人也不再多礼,带着君岐寒和晏淮往里走。 正厅。 晏淮在来的路上便听君岐寒说过,昨夜府中遭贼,现下第一时间便询问大夫人的安危,“昨夜大夫人可有受伤?” 大夫人怔愣,视线移向君岐寒,见君岐寒点头,方才浅笑着说,“没有,劳你惦记着了。” “应该的,府中的防卫还是弱了些,是该加强些了。” “有理,待辞儿回来交由他安排吧。” 大夫人应下,晏淮瞧了君岐寒一眼,从袖口中取出早晨那封书信递到大夫人跟前,不知如何开口何时,担心太过生硬的话会被大夫人误会。 君岐寒看出了他眼中的为难,于是替他开口,说,“这是早晨有人借您的名义送给阿絮的,信中挑明了您的身份和当年内乱的事情,只是没说太明白。” 大夫人一边听,一边看信,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甚至有些不敢看晏淮的眼睛,不知晏淮看了这封信之后会作何感想,她捏紧手中的信,信纸被捏成一团,轻叹一声,看来不是纸包不住火,而是有人可以揭开,于是,缓缓开口,“阿淮是怎么想的?” “我相信您,您不会害母亲和我,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顺利长大,您当初是真的不知情,对吗?” 晏淮问,却见大夫人缓缓摇头,君岐寒和晏淮皆是一惊,不知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半晌,大夫人好似做足了心里建设,这才开口为两人解惑,“我并不算完全不知情,我知他们早有这个心思,只是没想到会发生的这般突然,更没想到他们会对你的母亲动手,毕竟你的母亲早已失去继承族长之位的资格了,其实,就算是你,阿淮,你也没有继承族长的资格了。” 晏淮倒是不在意这些,他本来对权力就没有什么追求,只是心中疑惑,为何他都没有继承族长的资格了,还是不能放过他,难道真的必须赶尽杀绝不可吗? “巫月一族主要分为大的三脉,一脉为嫡系,另外两脉则为旁支,嫡系拥有着很高的地位,而我所在的便是旁支其中一脉,原本三脉还算是和谐,各自相安无事,甚至在大事上还能一致对外。”大夫人回想着以前的日子,那时她还太小,听母亲说起过,不过那样的日子早已不复存在了。 “所以巫月内乱是因为旁支不满嫡系的掌控吗?” “是也不是,巫月一族存在已久,嫡系掌控数百上千年,又掌握着许多巫月一族不传的蛊虫饲养之术,一直以来都兼顾着保护巫月族民的安全,曾经的巫月还是凤月,后来有心术不正之人,利用蛊毒害人,便被外人称为巫月,凡被人发现身份,轻则驱逐,重则烈火焚身,巫月族内不甘日益剧增。”大夫人似乎也觉得不满,死死攥着手帕,目光中流露出了讽刺。 她嘲讽一笑,继续说,“外族之人以偏概全,巫月族民觉得委屈难平,便不再与外族接触,此时便有有心人传出嫡系保护不了巫月,更没办法帮他们洗清冤屈,平时出门在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一旦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往往能牵扯到巫月身上,巫月族民被视为不祥的象征,越来越多的委屈积攒起来,再加上有心之人鼓动,便造成了那场内乱。” 晏淮仿佛能够感受到大夫人身上的悲伤,大夫人其实很多时候都想不明白,巫月族中也有许多人会救人,可人行百善,只一次作恶,便会被推入邪恶的深渊,这太不公平了。 晏淮也能理解巫月对外族之人的憎恶,可是他不明白的是推翻了嫡系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吗,世人的偏见一直都会存在,君岐寒看出了他情绪的变化,轻轻握住他的人,拍了拍,似在安慰他,朝他做了几个唇形。 并不难懂,晏淮知道他在说,“有我呢。” 晏淮点头,看向大夫人,“他们坚信换了掌控者便能好吗?” 大夫人轻笑,觉得晏淮还是有些太年轻了,没有经历过权力纷争,说,“其实能不能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说会好,当不满汇聚在一起,他们需要一个宣泄口,他们不能对外族赶尽杀绝,可是嫡系,他们可以,他们认为嫡系护不了族人,也无法替族人报仇,这就是一个宣泄口。” 晏淮不知如何开口,事实上,他并不了解这一切,族内权力更迭,其实也算是正常现象,只是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让他还是有些凄然。 突然,大夫人好似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晏淮,“指环,你的母亲生前可否给了你一枚指环,那枚指环好生保存,虽说你没了继承的资格,但是若你有那枚指环,加之你是嫡系,就可以号令巫月,现在很多人都在找指环,一定要藏好。” 第127章 演技还挺好的 夜里的清风有些凉,晏淮坐在窗边,冷风吹散了他仅存的困意,不断回想着今日在晏府时大夫人说的那番话,手中握着那枚指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过指环的纹路。 他竟不知道母亲将这般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不过这个东西似乎也是一个危险因素。 心中烦恼,不由叹了声气,恰好被刚走进来的君岐寒听见,他走到晏淮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还在苦恼那些事情吗?” “嗯,”晏淮点头,举起手中的戒指,摇晃了几下,“这是个麻烦吧,你先前知道吗?” 君岐寒点头,晏淮撇撇嘴,想起君岐寒当时见到戒指的表现,话语中多少带了些戏谑,“阿衍,我现在才发现你以前的演技还挺好的。” 君岐寒讪讪笑了笑,也记起了他此前骗晏淮不认识戒指时的模样,忙说,“当时那是特殊情况,其实这指环我也只见过一次,还不是实物,是老师同我讲的。” “那你知道他很重要吗,这东西在我手中,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到时去了南疆再说吧,这东西说不定日后会派上用场。” 君岐寒当初也听季沅说起过这枚指环,在巫月一族相当于族长的象征了,但是他也不太清楚这东西的具体用处,应该同玉玺差不多吧。 晏淮觉得是这个道理,便将指环好好收起来,随即,手上动作一顿,看向君岐寒,将小木盒递给君岐寒,君岐寒以为他是要自己帮他放回去,便问,“放在何处?” “放你那,你来保管,我觉得我的宫殿也不太安全,找不到藏东西的地方,万一真有贼人来我这偷指环,丢了可就不好了。” 虽说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皇宫也不是谁说来就能来的,尤其是现在被君岐寒加强保护的凤泽宫,只是晏淮不放心,毕竟经历了上次宫女藏小人的事件,他觉得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面对他这份十足的信任,君岐寒突然就觉得手中木盒的重量重上了不少,他忍不住打趣,也像是在试探一般,“就这般相信我,今日大夫人不是才同你说了嘛,指环可是很重要之物,得者说不定能号令巫月全族的。” “你想得到巫月族吗?” 如果有巫月一族的蛊毒之术帮衬,或许君岐寒在壮大北渊的道路上能够走得轻松些,晏淮便觉得这也许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巫月一族本就活得不太平,把他们拉入国家政权纠纷,说不定会让他们的处境更为困难,更何况他已经没有继承族长之位的资格了,晏淮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了。 然而君岐寒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晏淮惊愕地对上君岐寒的视线,见他不似在开玩笑,目光落到木盒上,就在君岐寒以为晏淮要拿回木盒时,却听见晏淮说,“那你便好好拿着吧,若是巫月一族真的能帮你的话,到时,我只要杀害我母亲的真凶。” “你不怕我让巫月族的族人去害人吗,我想壮大北渊必不可少会对其他国家下手。” “你不会的。” 晏淮语气笃定,这种不分缘由的信任让君岐寒动容,他捏着盒子,手指因为用力有些泛白,下一刻,便抱住晏淮 ,在他的耳侧留下一吻,晏淮只觉自己耳侧有些痒,便听见他在自己耳边低语,“其实我曾经就有这个想法,但是不是让巫月族民听我的命令,而是毁了巫月。” 他的声音轻柔,却如邪魔低语一般令人胆寒,但是晏淮却并不觉得可怕,只是不解,但他能感受到君岐寒话语中隐藏的愤怒,他问,“为何?” “因为他们差点毁了我最在意的。” 他的话说得这般明了,晏淮又怎会不知他的意思,心中了然,看来是因为他了,可是,说不通。 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急忙推开君岐寒,面对着他,表情很是严肃,语气也多了几分正经,“你很早以前就见过我了,母亲遇害时我不过十来岁,那之前的记忆我不记得了,可是之后的我记得一清二楚,我与你没有过多的接触,所以,在我十岁前我们就见过了,我曾经屋里那幅画,是不是我们?” 君岐寒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串问题整懵了,他们是怎么从一个严肃的话题跳到另一个严肃的问题上去的,君岐寒的静默在晏淮眼中便成了默认,他连忙追问,“那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遇见的?” “是……”君岐寒急忙收住正要脱口而出的回答,差点就被晏淮趁机套出了话,他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微微挑眉,“我不是说过吗,这个问题要靠阿絮自己想。” 晏淮原本激动的心情被他打散,但是他并不准备就此放弃,而是扯住君岐寒的衣袖,微微摇晃着君岐寒的手臂,“阿衍便行行好,告诉我,好不好,莫不是阿衍不想我知道不成,是我以前做过什么惹了阿衍不悦,所以才不愿告诉我,若当真如此,我替以前的自己道歉,阿衍不要同我计较,如何?” 他的声音很软,姿态也很软,弄得君岐寒有些迷糊,但好在还是保持住了,他急忙挣脱开晏淮的手,向后退了几步,晏淮看着他媚眼如丝的那种眼神,也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晏淮见君岐寒的反应,心中一喜,果然用这招对付君岐寒很有用,便开始穷追不舍起来,他靠近君岐寒,继续撒娇,“阿衍,就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想知道,关于我们的过去,我们是怎么遇见的,不然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话,我真的会很难过的。” “不行,”君岐寒直言拒绝,手已经死死地攥在一起了,但是看着晏淮伤怀的神色他还是有些不忍,哪怕知道这眼神十之八九是晏淮伪装的,他便松了松口,“其实当初初见时,你倒没有做什么,反倒是我,不过,我第一次见你,你穿的就是一身红色的衣裳。” 在雪中,在梅花树下,一身红艳,在雪中穿行,嬉笑,如精灵一般,令人着迷。 晏淮等着他的后话,他非常好奇初见时发生了什么,按照君岐寒说的,他当时应该是做了什么,可是他一直等着,半晌,君岐寒都没有继续,他愣愣问,“没了?” “嗯,剩下的,就靠你自己想了。” 晏淮差点没忍住在他脑袋上打一下,这种被吊胃口的感受真的难受,而且,十几年都只能想起一点画面的他,君岐寒为何如此自信他能想起来。 罢了,不想同他说话了。 第128章 无耻之徒 晏淮转过身,松开君岐寒的手,颇有用完就扔的架势。 君岐寒眸光一暗,一把将他拉进怀中,圈住他的腰身,将人禁锢在怀里,轻声说,“夜深了,可以就寝了。” “我知道了,可你先放开我。” “我抱你去床上。” 君岐寒说着将人抱起,晏淮感觉身体腾空,他下意识便环住君岐寒的脖子,“我又不是没有腿,可以自己走过去的。” “我喜欢抱着你。” 君岐寒抱着晏淮走到床边,把人放到床上,褪下自己的外袍,晏淮也要起身脱衣服,被君岐寒拦住,君岐寒靠近他,昏黄的灯光晕染出了暧昧的氛围,君岐寒扯住他的腰带,手指挑起,“我更喜欢我来脱,就像剥橘子一般,剥掉皮,再一瓣一瓣吞入腹中。” “你……”晏淮耳根绯红,却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如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他憋了半晌,也憋不出什么更好的话来形容君岐寒,最后只骂了一句无足轻重的话,“无耻!” 殊不知在这种情况下,他说出这两个字,听着一点都不像骂人,反倒助长了君岐寒欲望,晏淮只听见身上的人一声低笑,耳垂便被人含住,外袍也被他散开,“既然阿絮都说我无耻了,那我不做点无耻的事情,倒对不起阿絮这般说了。” 他从耳垂吻到嘴唇,晏淮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死死抓住君岐寒的后背,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晏淮听到自己如此娇媚的声音不禁愣住了,一时羞赧,咬紧牙关,不想让声音再发出来,君岐寒发觉,附在他耳边,手抚过他额前的秀发,“阿絮,别忍着。” 君岐寒的手渐渐往下,…… …… “阿衍……” 晏淮有些脱力,攀附着君岐寒,声音有些沙哑。 “叫声夫君可好?” “不……”话还没说完,晏淮就被捏住了命门,君岐寒眼底是一片意味深长的笑意,薄唇微启,“我觉得阿絮还是要考虑好再回答,你说呢?” 无耻,混蛋! 晏淮在心中将君岐寒骂了个遍,但是没办法,软肋在别人手里,他只有屈服,“夫君,放过我,好不好?” 他是真的不行了,太累了。 君岐寒才体会到橘子的美味,还没吃够呢,怎么会听他的话,伸手擦掉晏淮额间的细汗,“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橘子才熟透,不吃完,浪费了。” …… “君岐寒,混蛋!” “嗯,混蛋。” …… 不知过了多久,一室春光暗淡,屋内恢复平静,晏淮无力地趴在君岐寒怀中,君岐寒一脸餍足,看来是对这次吃橘子的经历十分满意的。 晏淮缓缓闭上双眼,临睡前唯一的想法就是,以后想和君岐寒分房睡了。 要是被君岐寒知道他这个想法,估计不会轻易放过他。 君岐寒听到怀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眉眼处的缱绻温柔怎么也藏不住,他幼时便想一辈子拥有的人,现在就躺在他怀中。 他替晏淮掖好被子,将人又往怀中带了一下,这才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日。 君岐寒下朝后本想直奔霁月殿,昨夜将人闹狠了,今日必须要好好安抚一般,但是却被李福德告知,沈奕竹求见,说有要事相求。 君岐寒只能放弃去找晏淮的想法,“让他去书墨阁等着 。” “诺。” 君岐寒来到书墨阁的时候,沈奕竹已经在那等着了,脸上尽显喜色,见君岐寒进来,急忙迎了过去,“见过陛下。” “嗯,找孤所为何事?” “求陛下赐婚。” 他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十分庄重严肃,君岐寒微愣,先前还不慌不忙的,现在怎的就这般快,便问,“你与刘小姐互通心意了?” “嗯,”沈奕竹被君岐寒打量着,有些不好意思,他从腰间取一个小巧的香囊,香囊上绣的鸳鸯,背面绣了两个小巧的“平安”两字,绣工极好,他还略微有些得意,“这可是她亲手绣的,听她的侍女说,连夜绣出来的,好看吧。” 妥妥的炫耀,君岐寒突然就觉得这婚不赐也罢,实在受不了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那你找孤赐婚,直接让夫人去刘府商量婚事不就成了。” 赐婚不是必然的步骤,最重要的还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沈奕竹说起这件事便焉了,将香囊挂好,开口解释,“你也知道,她是太后挑选的人,刘大人也想让她进宫,我担心她会在她父母那受委屈,你赐婚的话,也没人会说什么,到时我再带着聘礼去,才能让他们知道我有多重视绾绾。” “行,你想让孤现在给你写一封赐婚圣旨?” “嗯,我让母亲安排了媒人,明日便去刘府询问生辰八字。” 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君岐寒瞧着,也替他高兴,原以为自家这位好友会真的一辈子就和战争打交道了,现在终于能想起安家了,也是喜事一桩。 他给沈奕竹写了一封赐婚圣旨,交给李福德,让他带人去刘府宣旨,随后,看向沈奕竹,“还有需要孤帮忙的吗?” “有,您让司衣纺帮我做一身嫁衣,司衣纺的工艺是最好的,如何?” “嗯,你算好婚期,告知孤,孤让司衣纺给你做出来。” “臣,谢过陛下。” 心中一件大事落下,沈奕竹亦是心满意足,君岐寒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恭喜你心想事成,往后,好好过日子。” “嗯。” 沈奕竹高高兴兴地来,也心满意足离开,君岐寒站在原地,他也欠晏淮一场盛大的典礼,哪怕当时晏淮进宫时他已经尽力做得庄重,可终究还是差了些。 霁月殿。 晏淮一觉睡到自然醒,身上如同被马车撵过一般,死死攥紧棉被,说不上来有多无力,他原是想让君岐寒今日带他去马场骑马的,看来是没戏了。 待君岐寒进来时,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枕头,他稳稳接住,抱在怀中,一边打趣,“阿絮迎人的方式当真是别致。” “你还好意思笑,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晏淮一点好脸色都没给君岐寒,君岐寒也不在意,缓缓走到晏淮身边,将枕头垫在他的腰后,哄着,“怨我,不过,今日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第129章 隔阂 “什么好消息?” 晏淮瞧见他满脸喜色,暂时先放下了心中的不满。 “今日奕竹向我要了一封赐婚圣旨。” “这么快?” 前几日还在担心的事情,今日便解决了,晏淮有些佩服沈奕竹的速度。 不过,刘梦绾毕竟是太后看好的瑞王妃,君岐寒先将刘思月放出宫,又将刘梦绾赐婚给沈奕竹,太后真的不会觉得君岐寒是在同她作对,对君岐寒不满吗? 他神色迟疑,有些担心,“太后那边,你告知了吗?” “还没有,毕竟她也没有明说,到时她自己便知道了,我就当没看懂她此前的暗示便好。” “她不会生气吗?” 君岐寒思考了片刻,按照母后的性子说不准真的会生气,他灵机一动,觉得不能让自己来承认这一切,眼底迅速浮现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晏淮一看便知道他开始打鬼主意了。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见君岐寒说,“我到时便同母后说,锦辰不喜刘氏二小姐,几次三番推脱,恰逢镇远侯对其有意,便做了桩成人之美之事,相信母后到时也气不到我头上来。” 晏淮有片刻的错愣。 虽然前因后果是这么回事,但是他总觉得君岐寒有点坑弟弟的成分在里面。 罢了,晏淮觉得只要太后不怪君岐寒拂了她的面子就好了。 其实,很多时候,晏淮都觉得太后似乎与君岐寒并不是很亲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君岐寒是帝王,而君锦辰不是,所以她才会格外与小儿子亲近。 当然,这其中应该是还有几分他自己的原因的,这一点,晏淮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那这的确算件好事了,两件事情一并解决了,镇远侯看好婚期了吗?” 君岐寒摇头,他在赐婚圣旨上写的都是“择良日成婚”。 晏淮了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早上起来到现在也没怎么喝水,他的上放到喉咙上,君岐寒瞧见,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不过见奕竹很是心急,想来应该也要不了多久,他拜托我命司衣纺赶制一套嫁衣,用作刘小姐的喜服。” 晏淮接过水,一饮而尽,喉咙里干涩的感觉瞬间便消失了,他抿抿唇,说,“看来镇远侯很重视,喜服,说起来我也没穿过。” 他记得他当时进宫的时候,只是穿了礼服,打扮得庄重了些,可同喜服是比不了的,毕竟能穿喜服的,只有君后或者皇后。 晏淮只是稍微感慨一下,但是在君岐寒耳中却变了味道,他的手紧紧攥在一起,这件事情终究是他让晏淮受了委屈,害怕晏淮会在意这件事情,便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 “以后我定会补你一个最盛大的典礼,”他又觉得自己这般说着很不可靠,急忙加了一句,“真的,一定补给你,不止喜服,还有婚礼。” 君岐寒十分认真地说完,又低下头,他总觉得这些话说出来 ,对于晏淮来说似乎是真的有点虚无缥缈了,手攥得衣袖起了褶皱,有些泄气,“对不起。” “嗤……” 晏淮突然笑出了声,从君岐寒开始说话时,他便是呆的,一时之间不明白君岐寒是怎么了,渐渐地,他便懂了,原来君岐寒以为他在意这个。 这个傻愣愣的陛下! 他放柔声音,使自己的话听起来很随意轻松,以此来抚平君岐寒钻的牛角尖,“我不在意这些,只是一时之间想象不到自己穿喜服的样子,突然想到了而已,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最后那句话,晏淮并不是在哄君岐寒,他是真的觉得君岐寒给了他很多了,无论是偏爱还是例外,除了那场盛大的婚礼,但是那场婚礼,君岐寒已经用了很多东西来弥补了。 所以,晏淮并不觉得自己很委屈,他现在得到的,可是很多皇室中正妻都得不到的。 君岐寒抬起头,正好对上晏淮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他就知道,晏淮并没有骗他,是真的不在意。 但是,他依旧坚持,“我不想让阿絮缺少这些,相信我。” “嗯,信你。” 晏淮浅浅笑着,没有敷衍他。 太后这边,也听说了君岐寒给沈奕竹和刘梦绾赐婚的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君岐寒一般不喜赐婚这种事情,这还是他继位以来头一次,便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宋兮,“你是说陛下赐婚?” “是的。” “赐婚给谁?” “镇远侯沈奕竹和刘氏嫡二小姐刘梦绾,择良日成婚,这会儿,李公公刚宣完旨回来。” “啪!” 太后手中的佛珠掉落在地上,宋兮急忙捡起来递给她。 她却迟迟没有接过,心里堵得慌,她曾有意无意向君岐寒表达过想将让刘梦绾做瑞王妃,君岐寒却每次都含糊其辞,现在却给别人赐婚,刹那间便有些气愤,“他是存心和哀家作对吗?” “娘娘,隔墙有耳。” 宋兮急忙提醒她,“陛下这般做或许有自己的考量,君心难测,您不若唤陛下来,问问看陛下的想法,切莫与陛下隔了心才是。” “你看他何时与哀家在一条心上,晏淮是如此,刘思月也是如此,现在到了刘梦绾这,还是如此。” “娘娘,慎言,陛下不会随意插足这些事情,或许这其中有什么别的缘由,您不若问问陛下的意思。” 宋兮将佛珠放到她手上,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不能说是很了解君岐寒,但还是知晓一二的,便继续劝着太后,“您与陛下是母子,这一点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恕奴婢说句实话,您与陛下如今,又太多的话没有讲清楚,因此有了隔阂。” 听她这般说,太后有了些许松动,转动着佛珠,慢慢平静下来,缓缓开口,“也许是这样,你且去请陛下来吧。” “诺。” 宋兮走出去,太后瞧着手中不停转动的佛珠,这串佛珠还是当初君岐寒送给她的生辰礼,听说是他自己穿的,那时君岐寒还没有继位,还是皇子的时候,只是她当时不知道,也是后来听旁人说起过。 她已经记不起当时君岐寒是什么神情了,她与君岐寒一直就隔阂很深,这几年愈演愈烈,也让她有些无力。 第130章 被勾了魂 君岐寒跟着宋兮来到永宁宫,他早就猜到太后会找他,只是没想到这般快,心里已经做好了面对太后冷脸的准备。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太后神色淡淡,看起来不算太生气,他拱手见礼,“儿子请母后安。” “坐,”太后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手中佛珠绕了两圈,放到一边,瞧着他,继续说,“听闻陛下今日给镇远侯赐婚了,对象还是刘氏那位二小姐。” “嗯。” “为何?” 君岐寒淡定地饮了一口水,佯装不知她的意思,回答,“奕竹保家卫国,难得看上一良家女子,孤自然要做成人之美之事。” “那你可知那本是哀家选给辰儿的人。” “母后,您可问过阿辰的意见,我曾给他说过赐婚之事,他几次三番推脱,扬言要与相爱之人相守一生,又何必强求他。” “那他可有心爱之人?” 太后冷哼一声,她自认对自己这个小儿子熟悉,便说,“辰儿这些年,身边一个女子都没有,我这个做母亲的,你这个做兄长的,不上点心,日后难道真等他孤独终老不成。” 君岐寒不以为然,当即便摇头否认了太后的话,“母后何必着急,阿辰不小了,心中自然有数,他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要和谁一起走完。” “可他是王爷,是皇室的子弟。” “可他同样是孤的弟弟,母后,孤还在,就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娶他不想娶的人,所以,日后,母后还是要先同阿辰商量,免得闹得你们不愉快。” 当然,这其中自然不包括他,他如此帮着君锦辰顶着太后给的压力,君锦辰当然要做些事情回报他了。 君岐寒想着,觉得十分有理有据,自从此前将奏折分了一半给君锦辰后,他便体会到了奏折少的快乐,待君锦辰这次回来,定要多送些过去。 他的态度如此强硬,太后也好再说什么,只能摇摇手,就此作罢,“你们兄弟感情好,哀家也乐得见,只是,陛下,还是不要太放纵辰儿得好。” “儿子心中有数。” 太后看他的模样不似在说谎,估摸着时辰,也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便开口问,“今日,便在哀家这用膳,可好?” “听母后的。” “不派人去知会晏贵君一声?” 太后见君岐寒应下后久久不作出反应,心中奇怪,前几次每次都要派人知会一人,今日 怎的还不动了,莫不是吵架了?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抛在脑海,她就算再不了解君岐寒,也知道她这个儿子,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同晏淮吵架的。 君岐寒没料到她会如此问,听她语气似乎也只是单纯好奇,便摇头,“他知晓的。” 霁月殿。 晏淮在君岐寒被叫走时便让小厨房做了些吃的给他,压根就没想过等君岐寒回来,反正他是皇帝,在哪都有饭吃。 吃完他便直接睡下了,待醒来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的事情了。 冬霜见他醒来,连忙走了过去,今日晏淮睡觉的时间太多了,她都怀疑是不是陛下昨夜没让自家公子睡觉了,瞧瞧这眼下的黑眼圈,看着都心疼。 “公子,您醒了,可要吃些东西?” 晏淮撑起身子,摇摇头,他吃了饭便直接睡了,现在根本就没有一点饥饿感,再吃,可能真的要变成猪了。 他扫视了一圈,并没有见到君岐寒的身影,便问冬霜,“陛下可来过?” “来过,不过见您在睡觉,便离开了。” “收拾收拾,去找陛下。” 晏话觉得自己现在活过来了,虽然不能去骑马,但是行走还是没问题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便向书墨阁行去,在路过御花园时意外见到了刘思月,此刻的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色,丝毫不见前几日的病态,见晏淮走来,第一次很平静地同他行礼问安。 刘思月看了眼不远处的亭子,问,“贵君可否赏脸,同臣妾去里面坐坐。” “嗯。” 亭子里, 两人面对面坐着,刘思月的目光却是放到了亭子外,喃喃道,“我过两日便出宫了,今日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气氛不算伤感,但是难免还是让人唏嘘,曾经针锋相对的两人,现在能够平静地坐下来聊天,这或许是晏淮曾经怎么想都想不到的场景。 只是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晏淮本是准备说句祝福的话,谁想却听见刘思月说,“但是到现在,还是看你很不顺眼。” 晏淮:“……” 没什么可聊的了,不过这本就是刘思月的一贯作风,说不上讨厌,倒不如说是习惯了。 刘思月瞧他十分无语的模样,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我曾经就想陛下看上你什么了,莫不是贪图你的美色,不可否认,你确实长得俊俏,但我觉得陛下不适如此肤浅之人,难道就是看上了你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那陛下着实喜欢受虐。” “……” 晏淮持续无语,哪怕被她这般打趣着,神色也没有丝毫改变,“刘妃说笑了。” “还真是冷淡,”刘思月咂舌,觉得无趣极了,她以前就极为讨厌晏淮这种样子,说不上来为什么,大概是她同这种性子的人生来便八字不合吧,“果然是真的很不喜欢,晏贵君,我突然有些后悔了,我应该继续留在宫中膈应你的。” 哪怕知道她是在说笑,晏淮还是忍不住想将人扔出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多想不开才会答应刘思月的要求,同她一起坐在这,他站起身,正视着苏嘉柠,“望你在宫外能另觅良人,告辞。” 他说完,径直离开,只留下刘思月和蕊心在亭子里,刘思月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发出了笑声,瞧着,心情似乎很不错。 蕊心有些担心,“小姐,您还好吧?” “好得很,走吧。” 书墨阁。 君岐寒瞧见晏淮进来,放下手中的笔,晏淮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同他说了方才在御花园中发生的事情。 君岐寒听后,勾了勾唇,捏住他的脸,调侃道,“那你怎的没怼她?” “懒得,让旁人见了,还说我连一个要出宫的人都容不下,何况,她的话里也没恶意。” “嗯,那我们阿絮还真是大度。” “那是自然,如若不大度体贴一些,哪日陛下见了别的温柔善良的,被勾去了魂,我找谁说理去。” 晏淮一脸戏谑,同君岐寒开着玩笑,把君岐寒气笑了,晏淮却装作看不见,若无其事地喝着茶。 第131章 相思 “阿絮说话,真是好不讲道理,”君岐寒在晏淮的额头上轻点,语气似在埋怨晏淮,眼底却是极为宠溺,“我何时多瞧了别人。” 晏淮撇开他的手,佯装沉思。 片刻后,展露一个笑容,“好似没有。” “你啊。”君岐寒也拿他没有办法,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青城 晏清辞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回到客栈,刚坐下歇息没多久,君锦辰也回来了。 他转身,瞧见开门的,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一看便是急匆匆赶回来的。 “怎的这般急促?” 他们分开了三日,晏清辞也有了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 他走到君锦辰面前,接过他脱下的披风,挂到床边的架子上,竟给人一种老夫老妻般的错觉。 君锦辰从身后抱住他,头埋在他的颈间,贪婪地嗅着熟悉的味道。 “想你了,忙完了,就急着赶回来了。” “辛苦了。” 晏清辞的头挨着君锦辰的脑袋,手抚摸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地,好似真的在褒奖他一般。 君锦辰甚至还将脑袋往他手心里送了一下,倒是享受。 晏清辞察觉到他的动作,瞳孔微张,随即,一笑。 君锦辰听到他的笑声,立马离开了他的手心,“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有些乖巧。” 晏清辞走到桌边,替他倒了一杯茶水,坐下,“今日先好生歇息,明日我们出门一趟。” “阿辞终于肯抽时间陪我出去逛逛了吗?” 自从来了青城,虽然独处的时间有,但是两人出门逛街游玩的次数却是一次也没有,如今事情渐渐解决,君锦辰是最开心的。 晏清辞躲开他希冀的眼神,抚了抚自己的鼻子,略微有些迟疑,半晌,方才说道,“也算吧。” “什么叫也算?” “就是我们出去找个人,顺便可以一起逛逛市集。” “何人?” “就前些日子帮的那对母女。” 君锦辰有些不记事,或许,是他根本就没有记在心里,微微愣了片刻。 半晌,才想起来晏清辞说的那对母女是谁。 君锦辰有些不乐意了,搞了半天还是顺道的,他撑着脑袋,偏着头看晏清辞,那模样,说不出来有多委屈,“亏我还以为你终于肯多给我一些时间了。” 晏清辞讪讪笑了笑,也觉得理亏,解释着,但于他而言,这些事情也确实很重要,便放软语气安抚着,“我们可以早些去,快些问完了,便可以去逛市集了,我听闻,明夜青城要举行祈福活动,以求灾后风调雨顺,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如何?” “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不能推掉。” 君锦辰给梯子就下来,再顺便顺杆子往上爬,晏清辞点点头,“一定。” 闻言,君锦辰也算是高兴了,只是这三日压住的相思之苦却在心底越发泛滥。 既然商量好了明日的事情,那今日晏清辞剩下的时间也理应给他了。 于是,他趁着晏清辞不注意,一个偷袭,将晏清辞拉入怀中,坐到他腿上。 晏清辞还没反应过来,便瞧见君锦辰的脸在向他靠近。 此情此景,他要是还不知道君锦辰想做什么,那他便真是傻子了。 若是换作平常,晏清辞或许还会害羞一下,但是,相思之情并不是只有君锦辰一人会有的。 他便没有阻拦君锦辰的动作,反而自主环住君锦辰的脖子。 “公子,我……” 就在两唇即将碰触之时,雾风推开门闯了进来,惊得晏清辞迅速推开君锦辰,从他身上站起来。 脸颊泛红,怒斥着门口被这一幕震惊到的雾风,“出去!” “对不起公子,我立马消失。” 雾风急忙关上门,迅速跑开,呆愣在原地。 他刚刚是不是看见了不能看见的,会不会被杀掉! 雾风欲哭无泪,他真的不知道今日君锦辰会回来! 屋内,暧昧的氛围被雾风打断,两人都没了继续下去的意思,君锦辰拿出面具戴上,眉目之间的不满却是怎样都遮不住。 “雾风还是太莽撞了。” “只是偶尔,”晏清辞饮尽杯中茶水,压压惊,那股被人撞破的羞意也渐渐褪去,“平日还好,许是没料到你回来了。” “嗯,那还算不错。” 君锦辰只是不满雾风扰了自己的好事,难得见到这般主动的晏清辞。 只能哀叹一声可惜。 晏清辞似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淡淡笑了笑,微微踮起脚尖,在他嘴唇处落下一吻,“算是补偿。” 君锦辰的手放到被他吻住的地方,嘴角上扬,情绪被他安抚了下来。 次日。 雾风带着晏清辞和君锦辰去找那对母女。 晏清辞在那日之后,给这对母女在城外安排了一个住处,是一间木屋,不大不小,但是足够母女二人居住生活。 三人到时,那母亲正在院子里劈柴,女子的力气不大,所以都是挑的比较好劈的柴火。 女儿则是坐在她不远处,拿着树杈,在地上圈圈画画,不知在做甚。 两人没见过晏清辞和君锦辰,突然见到两个陌生男子,眼底顿时浮现出一抹慌张,在瞧见他们身后的雾风时,眼中又充满了感激不尽。 “雾风公子,您来了,小惜,快去拿凳子出来。” 女子将手中劈柴的刀扔到地上,快步走到三人面前,在衣裙上擦干净手中的污渍,匆忙行礼。 “嗯嗯,邵夫人,这位是我主子,晏公子,”雾风向邵夫人介绍起站在他身边的晏清辞,又看向站在晏清辞身旁的君锦辰。 思考片刻,便说,“这位公子是我家公子的好友,你唤辰公子便好。” 邵夫人点头,雾风此前帮助她时便说起过是奉自家公子的命令,此刻见到本尊,更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她欠身行礼,是以表达感谢,“早时便听雾风公子说起过,今日得见晏公子本人,实乃三生有幸,晏公子对我们母女的帮助,无以为报。” “邵夫人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 晏清辞将她扶起,即使他顾忌着男女之别,只是轻轻碰到了邵夫人的衣袖,却注意到了来自君锦辰冰冷目光的凝视。 当然,这样的目光并不针对晏清辞,而是他扶起的邵夫人。 邵夫人觉得晏清辞身后的人,戴着面具,眼神冰冷,看起来便是不好相与的。 小惜将凳子都搬了出来,几人纷纷坐下,晏清辞瞥到此前邵夫人劈的那堆柴,“雾风,你帮邵夫人把那堆柴劈了吧。” “不必的,我晚些自己劈便好。” “要的,”雾风将正要站起来的邵夫人拦下,“您安心坐着吧。” “那便有劳了。” “邵夫人,实不相瞒,此行前来,确有要事想问,还请邵夫人帮个忙。” 未有寒暄,晏清辞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第132章 逃过来的 邵夫人见他神色凝重,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她也是听说过一些关于晏清辞的传闻,实在不知自己一个普通妇人能帮到他什么,便是一脸疑惑,问出了口,“不知晏公子想知道什么,若是我知道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晏清辞并未立即开始询问,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摊开,递给邵夫人,“前些日子听雾风提及邵夫人似有这个图纹,不知是否属实?” 邵夫人神色一变,手中的纸落到地上,似乎暗藏着恐惧,因为她的手止不住颤抖。 晏清辞注意到了她的慌乱,也证实了心目中的猜测,便急忙安抚,“邵夫人您别担心,我们没有恶意,对那一族的人也没有偏见,您和您的女儿很安全。” “真的吗?” 邵夫人不太相信,她也不是不信任晏清辞,只是心中的恐惧让她没有办法放下戒心。 晏清辞颔首,她的目光便移向了一旁的君锦辰,君锦辰也颔首。 小惜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孩童的思想,让她觉得眼前的人并不是坏人,所以即使见自家母亲慌乱,但她也不害怕。 哪怕得到了两人的确认,但是邵夫人心中的戒备也并未完全消散,她捡起地上的纸,问,“我记得关于我族的图纹都极少有记载,二位公子是看古籍知晓的,还是专门找我族的?” “二者皆有。” 以防晏清辞一个不注意便说了实话,君锦辰抢先回道。 “找我族做甚,我族并未在外害人,我和女儿更未害过别人。” 她神色慌张,生怕他们误会。 “您别担心,我们没有别的意思,若是我们想抓你,也不会多跑这一趟。” 晏清辞笑容淡淡,气质儒雅,总让人不自觉便想放下心中防备。 邵夫人稍微宽心了些,也觉得是这个道理,“那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这几年族内如何,你又是为何会在这里?” 青城距南疆甚远,这么多年来,随着外界对巫月族偏见与日俱增,一般的巫月族人都不会选择走出南疆。 邵夫人略微有些疑虑,斟酌片刻,她不清楚晏清辞他们的目的,手指绞在一起。 小惜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突然沉默,扯了扯邵夫人的衣服,一脸天真地望着邵夫人,“阿娘,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乖,”邵夫人的手放到小惜的头上,轻轻揉了揉,“小惜先去屋里,阿娘有重要的事情,好吗?” “哦哦,好。” 小惜十分听话,乖乖地走进了屋子里面。 邵夫人目送小惜离开,方才转回目光,神情亦变得严肃起来,“族内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逃到这边来的,小惜并不知道这一切,她未出世时我便离开了南疆,所以,我希两位公子不要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事情。” “逃过来的,为何要逃?” “这……”邵夫人吞吞吐吐,便是摇摇头,眉眼处多了几分为难,“若是两位公子了解我族,也应当知到我族在多年前便变得不再平静,有些事情确实不足与外人说道。” “若我也与你一样呢?” 晏清辞面色不改,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君锦辰和邵夫人却比他本人的反应要大上许多。 君锦辰握住晏清辞的手,他十分不赞同晏清辞的做法,眼前这名女子根本就不清楚底细,如此坦白,难免不会出现差错 。 邵夫人震惊片刻,眼底有见到族人的喜悦,但更多的是困惑,“公子既是族人,却又为何会不知道族中情况?” 晏清辞摇头,解释着,“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甚清楚,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我便很少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公子是哪一脉的?” 邵夫人观察着晏清辞的神色,很显然,巫月族内部各脉纠纷一如既往存在,而且或许比以前更为严重。 晏清辞想了想,说,“倒也不算属于哪一脉,就是散落的族人,无足轻重。” 晏清辞自然不可能告知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随意捏造了一个身份隐瞒过去,“夫人还未说,好端端的,为何会逃离家族,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 晏清辞见她还在犹豫,便说,“夫人放心,我们没有别的目的,也不会让您和您的女儿受到伤害,这于我而言,有些重要,还望告知。” 他站起身,拱手见礼,态度很好,也足以看出他很重视。 邵夫人见他如此,叹了声气,也是有些无奈。 片刻后,方才松口,“族里嫡系势弱,旁支便在争夺掌控权,至于我,出了一些变故,不方便说。” “掌控权不该在那次变故之后便确定下来了吗?” 问出这句话的是君锦辰,按照他和皇兄得到的消息,那次变故之后便是以晏清辞外公所在那一脉为主,那现在争夺掌控权又是为何。 邵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突然就笑了,“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只是后来姜老过世了,便也乱了。” 回到客栈,晏清辞的情绪才终于显露在外,悲伤难受,汇聚在眉眼处,君锦辰揽过他的肩膀,抱在怀中。 晏清辞靠着他的肩膀,喃喃开口,“外公去世了,你说,我母亲知晓吗?” 邵夫人口中的姜老便是晏清辞的外公,大夫人的爷爷。 虽然晏清辞与他接触很少,甚至对他有些不满,但是血浓于水,蓦然应到他过世的消息,还是会难受。 “不知,待回去之后,你可问问大夫人,”君锦辰安慰着他的情绪,“皇兄在生辰宴后会去南疆,若你也想去,我们便一同前去。” “嗯。” “好了,莫要再难受了,我待会儿派人去盯着那对母女一段时间,你贸然说出自己的身份,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嗯,不要伤害了她们。” “我心中有数。” 君锦辰只是以防她们将晏清辞的身份的传了出去,毕竟到时会很麻烦。 皇宫。 午后万物倦怠,宫中略微有些沉寂。 突然,一道声音响彻凤泽宫,直冲众人的脑海。 “君岐寒!” 第133章 分房 冬霜、落秋和李福德身躯一震,三人脸上都是惊恐,晏淮的声音很大,还隐含着怒气,三人偷偷捏了把汗。 冬霜悄悄靠着门,想听听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料一个东西突然砸到门上,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 冬霜也被吓到了,错愣了片刻,下意识看向落秋,呆呆开口,“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啊?” “敲门看看?” 落秋也有些不太确定,看向了一旁的李福德,李福德只是略微担忧地望了下门口,随即,摇头。 他觉得这个时候,进去可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若真是屋内的两人吵架了,他们进去只会适得其反,陛下说不定会宰了他。 既然李福德都说不用,冬霜和落秋也没有采取行动,反而离门远了些。 屋内。 茶杯碎在地上,君岐寒站在旁边,躲都没有躲,眼睁睁看着茶杯从他身边砸到门上。 他知道,晏淮不会伤害他的。 晏淮坐在床边,冷眼看着君岐寒,“你故意的是不是!” 君岐寒面露不解,似乎是真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缓缓靠近靠近晏淮,试着伸出手,不出所料地,被晏淮躲开了。 “你一定是故意的。” 晏淮根本就不想看君岐寒,满脸怨怼。 君岐寒理亏,呆呆地站在原地,轻轻戳着晏淮的后背,“怨我,阿絮莫要气了,可好?” “不好,”晏淮忽视掉身后传来的触感,一点都不顾及君岐寒帝王的颜面,丝毫不准备就这样原谅君岐寒,“昨天就说了,想去骑马,让你收敛一些,你还……” 晏淮实在抱怨不下去了,现在君岐寒在他心中已经打上了禽兽的标签。 “怪我,我补偿阿絮,明日一定带你去。”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昨晚还让我说那些浑话,你真的越来越无赖了。” 君岐寒一时心虚,讪讪笑了笑,他转到晏淮眼前,蹲下,握住晏淮的手。 终归是自己惹出来的事,君岐寒便将姿态反到最低,可怜巴巴地看着晏淮,“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只要阿絮不再生气,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此话当真?” 不待反应,晏淮迅速接上君岐寒的话,可算是让他等到了。 “当真。” “既然如此……”晏淮故意卖个关子,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这几日我们便分开睡吧,陛下,常言道,要节制。” “不……” “嗯?” 晏淮斜眼看着君岐寒,君岐寒的气焰顿时便消了下去,他耷拉着脑袋,小声说,“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了,我觉得好极了,你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好了。” “怎么会,阿絮这般厉害。” 君岐寒十分不赞同他的话,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这次晏淮并没有躲开。 腰上隐隐作疼,提醒着晏淮这次绝对不可以心慈手软,晏淮偏过头,态度坚决,“这次没得商量,五日,五日内,我们分开睡,让我好好缓缓。” “三日,不能再多了。” “成,就这样说定了。” 晏淮答应得很爽快,让君岐寒有一种被算计了的错觉。 事实上,晏淮一开始就没有那个想法,让君岐寒一口答应他提出来的时间,所以他便多提了一两天,不管怎么样,都是他赚了。 “公子,小厨房送来了新做的糕点,需要现在拿进来吗?” 冬霜听见屋内的动静小了不少,正巧此时小厨房那边送来了吃食,便试探性地询问屋内的人。 她紧紧握住落秋的手,倒不是害怕晏淮,而是害怕君岐寒,陛下的一个眼神,就够杀她几百次的了。 晏淮收起了情绪,才想起自己方才的一系列动作,多半把屋外的人吓坏了。 现在,冬霜说话都变得这般小心翼翼,他瞪了君岐寒一眼。 仿佛在说:这一切都怨你。 “进来,当心门口的碎片。” 冬霜得了允许,松了口气,端着糕点走进来,瞧了眼晏淮的表情,又小心瞧了一眼君岐寒的神情。 见两人面上都极为正常,便安心多了,匆匆放下糕点,在走到门口时,瞧着地上的茶杯碎片,便转身看向晏淮,“公子,可要让人将地上打扫了?” “嗯。” 待一切收拾妥当,晏淮和君岐寒的这场“争吵”也宣告结束,两人又恢复了往日如胶似漆的模样。 只见,晏淮看着书,君岐寒便负责投喂。 瞧见这一幕,李福德三人也是纷纷无语,他们根本就是白操心一场,这两人怎么可能闹太久。 “本王都说了,你们不用跟着本王,这是皇宫,你们还担心本王走丢了不成。” 苏漾不耐烦地回过身,身后跟着七八名宫人,就像是尾巴一样,无论苏漾走到哪,他们都一直跟着。 为首的宫人站出来,躬身行礼,“小王爷,奴才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太后说了,让奴才们照顾好您。” 苏漾皱起眉头,他讨厌被人这样跟着,就像是在监视一样,而且还在他身边时刻提醒着他礼仪规矩,都听厌倦了。 可太后的话,他也不好驳斥,便加快了步伐,像是在赌气似的,恨不得将身后的一行人甩到看不见的地方,好让他清静清静。 身后的宫人急忙跟上他,为首的宫人提醒着他,“小王爷,太后今日派了姑姑前来,小王爷在外面待久了,许多皇室礼节都忘了,让姑姑教您规矩,避免日后落了靖王府和皇室的颜面。” 听到这句话,苏漾顿住了脚步,冷着脸回过头,视线扫过身后的一群人,冷笑一声,“你回去告诉太后,就说太后好意本王心领,只是教导本王规矩的事情,便不必了。” “这……” 宫人也是很为难,两边的人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苏漾也知道,这一切他一个宫人说了也不算,便更加憋屈了,他又不可能真的拿一群宫人撒气。 气闷了一会儿,也空余无奈,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罢了,回宫吧。” 此刻,苏漾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若是,这规矩他学不下去了,便直接出宫回靖王府住,他还不信,太后能让人去他府上教导他。 而且,他的宫规礼数当真有那么差吗,明明陛下和晏贵君都不曾说过什么的。 苏漾踢着脚边的石头,难受,浑身都不对劲,心中一横,便觉得不能委屈了自己,“去书……” 话到嘴边,便停住了,思绪一转,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双手一拍,便道,“去凤泽宫。” 第134章 要命了 “殿下,您在看什么?” 桃月见安初阳站在原地不动,目光似乎是在望着前面的人,神色疑惑,问,“您认识小王爷吗?” “小王爷?” 安初阳不认识苏漾,原以为他是哪家的小公子,看着活泼灵动,倒不像是王爷。 桃月点头,“听说是已故的靖王的儿子,就先皇的弟弟,所以大家都唤他小王爷,以前都不住宫里,所以您不知道也正常。” 听她解释了,安初阳方才了然,看向桃月,打量起她,调侃道,“你倒是知道挺多。” “都是听其他宫人说的,”桃月自然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戏谑,低下头,绞着手指,又想起自己听到的,微微靠近了安初阳一些,低声说,“听闻陛下对他很是看重,小王爷在宫外有宅邸,但陛下还是在宫内给他留了宫殿,就是为了方便他常住宫内。” 安初阳眼底浮现出一抹思考之色,虽说这些做法都挺正常的,但他又觉得哪里不对。 略微过了片刻,安初阳不再思考,转而叮嘱桃月,“日后,还是少与旁人谈论这些,知道吗?” “嗯,知晓了。” 凤泽宫。 “陛下,救命!”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苏漾的哀嚎声传入坐在院中的晏淮和君岐寒的耳中。 君岐寒和晏淮同时皱起眉头,一齐看向门口,便瞧见苏漾快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宫人。 苏漾踏进院子,便转头朝着身后的宫人下达命令,“我在晏贵君这,便用不上你们,都在外面待着。” 宫人瞧了君岐寒和晏淮一眼,见两人的神色都不太好,便也不愿触了眉头,遵从苏漾的命令,退了出去。 身后的尾巴暂时甩掉了,苏漾瞬间便觉得身心都好上许多。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君岐寒和晏淮身边,行了个礼,便坐到了石凳上。 “青天白日的,你乱嚎什么?” 听他提起这个,苏漾的委屈劲便提了上来,开始抱怨,“您是不知道,昨日我去见了太后,太后便给我安排了这群人,今日还安排了姑姑来教我宫规礼数,我哪里学得进去那些东西,简直是要了我的命。” 晏淮听见他的形容,还有痛苦的表情,着实觉得好笑,他自幼便学了这些,所以倒也不会觉得有苏漾说得那般困难。 不过,按照苏漾的性子来说,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他看了君岐寒一眼,见君岐寒的反应和他一样,看来也是对苏漾学宫规礼数的事情有些不赞成。 君岐寒其实也觉得苏漾学这些定然静不下心,不过既然是太后的要求,他也确实不好说什么,便只能宽慰苏漾,“慢慢来,老师都说你聪明,想来应是学得了的。” “不要啊,”苏漾非常难过,原以为君岐寒还能帮帮他,看来是他天真了,“不若,我现在便出宫,回王府上住着。” 晏淮摇头,毫不留情地熄灭了苏漾心中名为希望的火焰,“按照太后的性子,恐怕会将姑姑送到你府上去教导你。” 苏漾备受打击,看向君岐寒 ,仿佛在等君岐寒否认晏淮的话,然而,君岐寒却不如他愿,点点头,“母后确实是这样的性子。” “好吧,那我还是回老师那去吧,继续浪迹天涯。” 苏漾生无可恋,他真的不想学习那些死气沉沉的宫规礼数,感觉一个大活人,能被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约束成一个木偶。 浪迹天涯,估计这天下所有皇室成员里面,也只有苏漾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晏淮悄悄弯了弯眉眼,原本是不引人注意的,但是君岐寒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他身上,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这微乎其微的笑容。 他靠近晏淮,在他耳边说着密语,“就这般好笑吗?” 晏淮点头,君岐寒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一脸宠溺。 苏漾看着两人的甜蜜互动,不知道两人在窃窃私语什么,他觉得自己再一次被排除在外了。 虽然很多余,但是他现在不想离开,回宫就要面对来教习的姑姑,他好像有几日没有出宫了,眼眸一转,灵机一动,说,“陛下,贵君,我们出宫玩吧,这几日宫外恰逢万物复苏的时节,郊外的景色,应是不错的。” 君岐寒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将视线看向了晏淮,苏漾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敢情做主的不是陛下,而是这位贵君。 于是,他的目光也落到晏淮身上,眨巴眨巴眼睛,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一些。 殊不知他学不来可怜动人的模样,现在这副倒有一些滑稽。 但是,他这个样子,晏淮也不好拒绝,便应了下来,“那便去瞧瞧吧。” “好,我现在让人备马,”苏漾兴奋地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回头看晏淮,询问他,“贵君,您会骑马吗?” 晏淮很想说自己会,但是他那技术好像也说不上会,而且他现在也不能骑马。 于是,幽怨的目光又再次落到了君岐寒身上,君岐寒轻咳一声,偏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手悄悄放到晏淮的腰上,轻轻地揉着,像是在讨饶一般。 毕竟还有旁人在,晏淮也不好说什么,收回视线,回答,“不会,让人备马车吧,你想骑马也可以,我和陛下坐马车。” “哦,好。” 苏漾全程都装作瞧不见两人的互动,也不问为何君岐寒不骑马,他觉得这个问题,他若是问出来了,会显得他很白痴。 苏漾去安排了,院子里便剩下君岐寒和晏淮,李福德听见他们的对话,知道他们要出去,便去找便服。 君岐寒的手还放在晏淮的腰上,晏淮便自然而然靠在了他的肩上,君岐寒揽住他的肩膀,轻声问,“不去换件衣服吗?” “不了,我这身衣服本来就很素。” 一身浅绿色的衣服,衣身上的花纹不算繁杂,的确很素。 君岐寒觉得他每日的装扮,忽略掉衣裳的材质,倒不像是深宫中的贵君,反而素的像是中等或中上等家族里的少爷,他思考着,不若,下次再让司衣纺多送些明艳些的料子来。 晏淮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要是知道一定会及时遏制,进而避免掉日后他宫中的布料都是些鲜艳亮丽的颜色。 没一会儿,苏漾便回来了,此时君岐寒也正好换上便装。 第135章 做个祸国妖妃 初春,珞珈山下,百草已经探出了头,微风拂面,带着溪流的清凉,从路边的花枝间惊掠而来,佳人盈盈笑意,自山下草坪花丛中传开,树枝上似有小鸟轻啼,混着溪流穿梭山间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 君岐寒牵着晏淮下马,彼时,苏漾已经跑了出去,他很自觉地远离他们二人的世界。 “我还是第一次来珞珈山,没想到初春时便有这般景色。” 晏淮站在君岐寒身旁,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珞珈山的风景,这里的人不算少,但也不多,零零散散,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大多都是成双结伴。 君岐寒的手一直都握着晏淮的手,带着晏淮往山里高处走去。 山间小道边的柳树隐隐有了冒芽的趋势,桃花亦长出了新叶,即便如此,比之山地的景色仍是不遑多让。 君岐寒牵着晏淮一步一步向前走,步伐缓慢,“再过些时日过来,桃花便开了,再往上面走一点,有一片桃花林,虽说不大,但若是到了桃花盛开之时,也是一番盛景。” “那便是立泉吧,还真是不错。” 晏淮指着远处,那里山壁两边长着新树,中间夹杂着一处立泉,只是还未到雨水丰沛的时节,立泉虽有水,但并没达到顶峰。 君岐寒点头。 两人驻足了片刻,便继续走着,最终在山腰处停了下来。 两人坐下,晏淮靠着君岐寒的肩膀,看了眼天色,甚早,也不知今日能否见到落日。 君岐寒见他似在走神,将他往怀中带了一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柔声询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听闻在珞珈山上看夕阳,也是一番美景。” “那便等等,待日落后再回宫,如何?” “好。”晏淮环住君岐寒的腰,整个人缩在他的怀中。 君岐寒瞧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了,山间太凉,将我家阿絮冷到了不成?” 被他打趣了,晏淮也不在意,甚至还往他怀里缩了一下,原本是坐在君岐寒身边的他,下一刻,便已经坐到了君岐寒怀中。 君岐寒神色微变,眼底尽是柔情,嘴唇微抿,眼尾上扬,眉宇之间带着笑意,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时不时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片刻后,便闻晏淮细语,“有点,忘了带件披风出来了。” 山间的风要比山下凉一些,在山下时晏淮还不觉得有什么,到了山上,风吹过树梢,平白增添了凉意。 其实,晏淮只是觉得有些凉,倒也不觉得冷,只是想缩在君岐寒怀里,反正这里也不会来旁人,他便也放开了许多。 下一刻,晏淮便感觉到君岐寒的身体在动,放在他身上的手也拿开了,他便从君岐寒的怀中出来,抬眸望着君岐寒。 只见君岐寒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晏淮身上,晏淮还有些呆,随即,才反应过来: 这人是真的以为他冷了。 他想将外衣拿开,还给君岐寒,也想说他其实不冷,担心君岐寒这般做会受凉,但是君岐寒已经将他重新抱在了怀中。 “我应该提醒你带件披风,明知你穿得少。” 君岐寒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自责,晏淮拢了拢衣服,鼻尖充斥着君岐寒衣服上传来的清香。 他低笑,笑声传到君岐寒耳中,随即,便听见他轻盈的笑语,“我不冷,你逗我,我便认下了,阿衍真笨。” 他说着,就要取下身上的衣服,君岐寒却拦住了他,“披着吧。” 晏淮手上的动作停住,靠在君岐寒怀中,闭上眼睛,呈现出惬意放松的姿态。 君岐寒偶然低头,便瞧见他靠着自己的左肩,闭着眼睛,睫毛在他眼下留下阴影,脸上神情放松,嘴角甚至能看见浅浅的弧度。 以为晏淮睡着了,君岐寒放轻了动作,想托住晏淮的脖子,避免他醒来后会脖子疼。 谁知,他刚上手,便被晏淮抓住了手腕。 晏淮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姿态放松随意,开口询问,“做甚?” “以为你睡着了,托着你些,这样你会轻松一些。” “没有,放松一下,闭上眼睛感觉很舒服。” 微风拂面,耳边清风拂动树梢,闭上眼睛,会更惬意享受。 忽然,他睁开了双眼,想起了被他们遗忘的人,“苏漾呢,待会儿他找不到我们,会不会着急?” 自从来了珞珈山,他们便与苏漾分开了,现在他们又爬到了山上,苏漾过会儿许是找不到他们的。 “不会的,他现在应该想不起我们。” 君岐寒说得很笃定,可事实上,苏漾此时正在山脚下找他们。 他将周围找遍,都没有找到两人的身影,但也没有晏还说的着急。 跺跺脚,有些憋屈。 仰头看向山上。 他们不会上山了吧? 苏漾觉得自己的想法很靠谱,可是珞珈山那么大,山中到底该怎么走他也不熟悉,上去了 估计还没找到人,就先把自己走迷路了。 算了,反正有陛下在,也不会出什么事。 这般想着,他便在山下骑马飞奔,少年意气风发,引得沿途的少女都停了脚步,瞧着这肆意潇洒的少年郎。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太阳已经有了要落下的趋势,晏淮也拉着君岐寒往山上走了些。 晏淮挑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坐下,望着天边渐染上的红色,落日余晖,洒落在山上山下。 晏淮看见了山下的田地,小麦还未熟透,不然他应是能见到金红一片。 “我们应该再晚些过来的。” 他抱着腿,身体曲在一起,君岐寒的目光却始终在他身上。 绯红的日落,余晖照射了晏淮的半边脸,增添了几分妖冶之色。 君岐寒想,若是晏淮愿意,许是真的能做一位祸国妖妃。 若是有选择,君岐寒真的很想带着晏淮,远离皇宫,远离都城,如苏漾一般,做一对浪迹天涯的神仙眷侣。 走遍万水千山,赏人间四时美景,待白发苍苍之时,便寻一处宅子,安享晚年,待百年后合葬于一处。 “在想什么?” 晏淮的手抚上他的脸庞,拉回了君岐寒的思绪。 君岐寒顺势握住他的手,笑着说,“在想,不知哪处的姻缘庙灵验,去求根红绳将我们绑起来,这样,生生世世你都只能做我的人了。” 第136章 相见不识 “万一厌烦了,该怎么办?” 晏淮说着玩笑话,本意不过是逗弄君岐寒。 君岐寒却是极为认真地回答,“不会,不会厌烦。” 他紧紧握着晏淮的手,揽过他的肩膀,看着天边的景色,淡淡说,“我甚至还觉得不够,阿絮会觉得我贪心吗?” “当然……”晏淮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住,君岐寒却是小心翼翼、可怜巴巴地望向他,晏淮不由轻笑,挽住他的肩膀,继续道,“不会,我也想要生生世世。” 两人又在山上待了一会儿,方才下山。 彼时,苏漾正守在马车旁,他们此行没带李福德等人出来,苏漾找不到他们,便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看着他们走来,苏漾立马便跑了过去,“你们去哪了,我等许久都不见你们下来,以为你们在山中迷路了呢。” 他径直冲到晏淮身前,晏淮朝后退了一步,避免他收不住脚步,两人撞上。 “小心一些。” 他出声提醒,苏漾停下脚步,低着脑袋,“哦”了一声。 没一会儿,他便又围绕在君岐寒身边,问,“你们在山上做什么,待那般久?” “看景色,回宫吧。” 君岐寒回答,拉着晏淮的手,绕过苏漾,就要走上马车。 苏漾急忙拦住他们的步伐,“别啊,我们去望月楼用了晚膳再回去吧,望月楼的菜肴,可好吃了。” 苏漾也知道同君岐寒说没有作用,便将目光放到晏淮身上,“贵君,去望月楼吧,我上次去他家吃了他家的招牌菜色,简直令人回味无穷。” 晏淮曾在宫外时,也去过望月楼许多次,上次去还是前世的事情了,看苏漾的神情,是很想去的,便也不想落了他的兴致,答应了。 三人来到望月楼,小二连忙笑着迎了上来,“几位客官可要雅间?” 小二见三人穿着不凡,自是不敢怠慢。 苏漾点头,小二便带着三人上楼。 恰逢此时,从楼上过道跑出来一名的男子,身后还跟着几人,看装扮,是望月楼的人。 男子身形矫健,那几人被他甩在身后,他从楼下一跃而下,偏头之间,恰好与楼梯上的晏淮对上视线。 男子神色剧变,他落到地上,转身瞧着晏淮的身影,晏淮此刻也正好看了过来。 只一刹那的失神,男子便被望月楼的人抓住。 望月楼的人将他双手架起,整个人跪倒在地,他此刻也忘了反抗,双目死死地盯着晏淮,好似要将晏淮看穿一般。 晏淮身躯一震,被身旁的君岐寒察觉到,君岐寒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些奇怪。” “看你穿得有模有样的,竟然还想不给钱吃免费的餐,竟然还跑,你再跑啊!” 周围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男子羞愧极了,脸上气得涨红,他解释着,“我没有想不给钱,我的钱被人偷了,我不知道,我方才起身只是想拿我的东西作为抵押,你们便扑了上来,我一时心急便跑了。”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给官老爷说吧 。” 说着,望月楼的人便要将他押走,此刻,男子才终于反抗起来。 “慢着!” 晏淮唤住了几人,君岐寒一脸疑惑地看向他,他没想到晏淮会插手,他看向那名男子,眼神不是很友好,可是任他寻变记忆,也没有找到这号人物。 晏淮慢步走下去,走到几人面前,他的目光只在男子身上停留片刻,便看向那几名望月楼的人 ,“多少钱?” 那人报了个数字,晏淮这才想起自己似乎也没有带银子出来,便将目光放到了君岐寒身上。 他面上虽然平静,但是君岐寒还是能瞧出他眼中细微的窘迫。 君岐寒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走到他身边,从怀中取出钱袋子,拿出银子递给那人,男子便被他们放开了。 君岐寒揽着晏淮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调侃,“晏二公子想帮忙,怎的不先看看自己有钱没?” 晏淮听了他的话,微微红了耳尖,他平日用不上银子,哪里会将钱袋子揣在身上。 他戳了一下君岐寒的腰,让他适可而止,目光移到男子身上,却什么话也没说,便收回了视线,“我们走吧。” 晏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出手帮忙,现在忙也帮了,自然也不想留下,便要离开。 谁知男子却跟在他身后,语气着急,“公子怎么称呼,我改日将钱还与你。” “不必了。” 晏淮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被君岐寒抢先。 君岐寒也不知为何,他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眼前这个人于他而言很危险,所以,他并不想要晏淮同这人产生交集。 “是啊,公子下次还是将自己的钱袋子保管好些,这市井间,小偷小盗虽不多,但还是偶尔会有的。” 苏漾站出来打破这诡异的沉默氛围,好心提醒着男子,绝对没有一丝嘲讽的意思。 男子拱手见礼,闻言道谢,“谢过,在下名唤江祈年,若是有机会,定要将钱还给你们。” “当真不必,我们不缺那个钱。” 苏漾像极了那种家财万贯之人,浑身都透露着“我有钱”的气质。 晏淮听着,他虽说的是实话,但是不知为何,晏淮总觉得有些好笑。 只是,江祈年已经介绍了自己,出于礼节,他也不好不报自己的名字,便说,“晏淮,钱的事情,江公子不必耿耿于怀。” 晏淮? 江祈年默默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这与他想的不一样,忍不住出声询问,“公子可有表字?” “嗯?” 君岐寒神色不定地瞧着他,这人不对劲。 他看人一向很准,这个人莫不是认识晏淮? 江祈年也反应过来,自知自己的话多少是唐突了,急忙道歉,“失敬。” “无妨,表字庭琛,”字本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只是甚少有人唤他的字罢了,最亲近的人便唤的他的乳名,大夫人等人便唤的名,这字倒是甚少用上,晏淮便也告知了他。 只是在听到晏淮回答的那一刻,江祈年却是愣在了原地,面上是难掩的激动。 此番表现,肯定了君岐寒心中的疑惑,他握住晏淮的手微微用力,“阿絮,我们走吧。” “对啊,我都有些饿了。” 苏漾摸着肚子,他们已经耽误了很长的时间了,此刻他已经要饿昏了,而且,眼前的人当真古怪,看起来就像是个傻子一般。 第137章 认错了人 晏淮点头,“江公子,告辞。” “今日多谢。” 江祈年见晏淮就要离开,心中有些不舍,但也明白,他不能将人留下,便只能再次道谢。 晏淮确实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见他再次道谢,也是微微颔首以对,被君岐寒带着离开。 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和那双紧握的手,江祈年觉得刺眼,他整理好褶皱的衣衫,方才光顾着瞧晏淮,他忘了自己是有多狼狈。 在望月楼一楼众人的视线里,他再次觉得脸上如火在烧一般,他迅速离开望月楼,回到了他住的客栈。 “公子,您方才去哪了,让我们好找?” 房间门口,侍从见江祈年回来了,喜出望外,快步走了过去,眼底的担心显而易见。 “无事,随便走走逛逛,其他人呢?” “都派出去找您了,我们刚到北渊,对北渊都不熟悉,你怎可随意甩掉暗卫,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他絮絮叨叨,念起来没完没了,若换作平时,江祈年早就打断他了,可是现在,江祈年的脑海中全是晏淮的身影,根本就无暇顾及他。 侍从见他在走神,一反常态,便以为他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急忙问,“公子,您是在外面出事了吗,我见你的脸色十分不好。” “没有,让人都回来,大部队还没到北渊,我们不好过于张扬。” “是。” “对了,你且去查查,晏淮是何人?” “晏淮?” “嗯,去吧。” 江祈年回想起今日在望月楼见到的那张脸,真的像极了那个人,可若真是,他又为什么会在北渊,还和一名男子那般亲近? 思绪万千,不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可是江祈年直接否定了。 侍从见他脸色越来越差,便想着是不是这个叫晏淮的人今日欺负了公子,公子想寻人报仇,便连忙去办江祈年交代的事情。 望月楼雅间。 在等待上菜的期间,苏漾趴在桌上,把玩着杯子,想起方才遇到的人看晏淮的眼神,很是随意地问着晏淮,“贵君,那人是不是认识你?” “嗯?” 晏淮不明白他为何会这般问,虽然他也有这种感觉,但是他翻遍记忆,都没找到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就是,感觉他看你的眼神很奇怪,像是久别重逢的不可置信。” 苏漾将杯子放稳在桌上,挺直腰杆,绘声绘色地描绘起他当时所见所感,“我也是习武的,他的身手看起来就是极好的,可是却在跳下去时慌乱了步伐,之后更是一直盯着你,就好像,好像……” 苏漾一时找不到词来形容当时江祈年给他的感觉,他抓了抓脑袋,干脆放弃,“总之就是,激动,不可置信,喜悦,他还红了眼眶呢。” “真是这样吗?” 晏淮当时没有注意江祈年的表情变化,有些不太相信,便看向了君岐寒,想找君岐寒确认。 只见君岐寒点头,算是认可了苏漾的形容。 加之他的附和,晏淮便觉得难以置信,可是,他同那人应该没什么交集吧。 惊讶只存短短片刻,没一会儿,晏淮便随意一笑,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情,说,“许是认错人了吧,我没见过他。” “也是,他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多半都是认错了,”苏漾听他说了,也觉得是如此,便不再想这件事情,顺便还开了个玩笑,“不过,这世人还有和贵君长得相像之人,倒真是想见识一番。” “有,承煜身边便有一位。” 君岐寒回答,苏漾震惊了片刻,便是一脸兴奋,言语之间是藏不住的好奇,“真的啊,明日我便去找承煜哥哥,去看看他和贵君有多像。” “随你,在永昌伯夫妇面前不要失了礼数便可。” 君岐寒叮嘱着他,免得苏漾像在他们面前这般似的,随性跳脱,届时受了委屈,可没地说理了。 苏漾撇了撇嘴,十分不满他的说法,反驳道,“我哪有,我明明很乖的,是吧,贵君。” 话题从晏淮身上跳出,又跳回晏淮身上,打了晏淮一个措手不及,晏淮看着苏漾满怀期待的表情,便是点头,“嗯,还算乖。” 三人用了膳,便回了皇宫。 苏漾成功逃掉了一天,明日再去永昌伯府,便又是一天,之后再去师傅那躲几天,说不定太后就忘了这件事情了。 他计算得很好,惹不起,他还是躲得起的。 “公子,您可回来了,珞珈山好玩吗?” 冬霜小步跑到晏淮面前,正经地向君岐寒行了礼,便将视线转向了晏淮,十分好奇晏淮在宫外见到了什么。 “嗯,日后带你们一起。” “好。” 冬霜得了承诺,俏脸上喜悦之色外溢,她走到落秋身边,俏皮地向落秋眨了眨眼睛。 两人在寝殿内坐了一会儿,晏淮的目光便落到了君岐寒身上,撑着脑袋,问,“陛下,准备何时休息?” “怎么了?” 君岐寒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见晏淮面上带着笑容,好心提醒他,“今日说的,分房睡的,三日。” “一定要吗?” 君岐寒脸上写满了抗拒,他真的不想同晏淮分开睡。 晏淮略微沉思片刻,似乎也觉得这个提议不妥,便说 ,“也不必……” “真的,我就知道阿絮不是……” “等等,”晏淮堵住他的话,脸上带着堪称恶劣的笑容,“若是分房睡,不知道你要看奏折看到多久。” 晏淮走到床边,用被子将床分成了两片区域,“我们还是睡一起,只是,你若是过界,那我们便真的分开睡。” 君岐寒看着那条被子,觉得甚是碍眼,可是晏淮的话,让他也不能反驳。 比分开睡好多了。 他在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 但是,下一刻,君岐寒便将晏淮拉入了怀中,在晏淮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住了他的嘴唇。 “唔唔……” 罢了,也只是亲亲。 晏淮挣扎了片刻后,便开始回应这场温柔的亲吻,手攀上君岐寒的后背。 他的吻技在君岐寒不间断的调教下变得越发熟练。 感受到心中的火热,君岐寒急忙松开他,替他擦了擦嘴角,“依你。” 第138章 有缘人 高处阁楼,镜花水月,小桥流水,尽显风情。 晏清辞站在阁楼之上,下方是虚幻缥缈的烛火灯光,点亮了城中溪流,不远处的湖上,明月映照。 风一吹,扰动湖面,便似月在轻舞,随水波变化。 湖面上,木船轻荡,船上有舞女跳舞,乐师奏乐,百姓围绕在岸上,手中拿着祈福的花灯,脸上是幸福的表情。 这是他们几月来最幸福的时刻,灾难过去,他们回归了平常的生活,他们在歌颂天地,歌颂北渊。 “怎么不下去?” 君锦辰从外面进来,原以为晏淮会先去外面等他,他听闻城主都派人来请了多次了。 晏清辞转过身,正好撞上了君锦辰的目光,他拿过架子上的披风穿好,一边系着绳子一边说,“等着你一起,走吧,先去见一见城主。” “嗯。” 两人携手去见了城主,城主见只有他们二人,便想安排人同他们一起,被君锦辰拒绝。 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带几个多余的人在后面跟着。 两人来到街上,人流穿梭,有些人认出了晏清辞和君锦辰,纷纷都上前来同他们问好。 君锦辰见状,在摊贩上买了两个白狐面具,一个给了晏清辞,一个自己换上。 晏清辞没有戴过面具,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不过,自从戴上了面具,便没有百姓认出他了,也算得了个清闲。 “那边,为何围着那般多的人?” 突然,晏清辞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人群,除了桥边,便属那里围着的人最多,这令他不禁有些好奇。 君锦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眼中也是疑惑,“我也不知,不若,过去瞧瞧?” “好。” 君锦辰拉着晏清辞挤到人群前面,仰头看着挂满红丝带和木牌的大树。 晏清辞随意找了一名男子,便问,“这位公子,这是在求什么?” 男子也热情回答,“公子是外来人吧,这是青城有名的祈愿树,祈求姻缘的。” “要求一个吗?” 君锦辰听后,附在晏清辞耳边问道。 晏清辞耳根微红,但还是点点头。 君锦辰便去找来了红丝带,一根递给了晏清辞,一根自己拿在手中,两人一齐挂在树上。 正当两人做完这一切准备离开时,被一个女孩拉住了衣角。 晏清辞低下头,看着女孩,很是疑惑,“有事吗?” “两位哥哥,要姻缘红绳吗,给心爱之人系上,可以长长久久哦。” 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说着可能连自己都不是很明白的话。 晏清辞轻笑,问道,“你这般小,怎么懂得这些呢?” “阿娘说的,在那边。” 女孩指着对面的一个女子,女子恰好看了过来,对着女孩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女孩也笑了,转过身,再次说,“就像阿娘和爹爹一样,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呢。” “这红绳哪来的?” 君锦辰问。 女孩思考片刻,回答,“阿娘说是前方姻缘庙里的,可……可……” 她尽量回想着当时母亲的话,半晌,方才想起来,“可保有缘人缔结良缘。” “要两根。” 女孩一脸兴奋,从篮子里细心挑选了两根递给君锦辰,君锦辰从钱袋子里拿出钱,递给女孩,女孩却没有接,“阿娘说了,姻缘红绳只跟有缘人,不收钱的。” 女孩其实也不懂母亲的意思,但还是按照母亲说的话做,做完这一切,女孩兴高采烈地跑到母亲身边。 “那妇女,似乎是城主的妻子。” 晏清辞方才便觉得那妇女的脸好生熟悉,想了半晌,才想起来,“听闻,她经常给寺庙捐香火钱,看来这红绳也是她去寺庙里求的,此前赈灾时,她也捐了许多自己的珠宝首饰,是青城百姓眼中的大善人。” “嗯,挺好,回去便告诉皇兄。” 君锦辰拿起晏清辞的手,将红绳系到他手腕上,一脸虔诚,“红绳只系有缘人,我想正适合我和阿辞。” “我也是这样想的。” 晏清辞接过另一条红绳,系到君锦辰手腕上。 “走,去游湖。” 君锦辰握住他的手,挤出人群。 他事先安排好了船只,船夫已经在上面等着了,若非是君锦辰事先给了定金,他都要以为这人不来了。 两人坐在船上,船上准备好了茶水和糕点,都是君锦辰下午买回来的。 晏清辞与晏淮口味不太相同,吃不了太甜的东西,糕点便都是一些不太甜的,而且大多都是晏清辞日常喜欢吃的。 湖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另一侧便是歌舞升平的大船。 戴久了面具,晏清辞便觉得脸上有东西阻拦了他似的,便在进入船里的时候,将面具取到了一旁。 忽闻一道箫声,与琵琶声交汇,低声婉转,伴随着清冷的月色和舞女曼妙的舞姿,将乐曲中孤独清寂之感无限放大。 湖边的人以及船上的晏清辞和君锦辰都被曲声吸引,歌曲中的悲伤,不禁让晏清辞眼眶有些湿润,总觉得心中甚是憋闷。 一曲完毕,众人还沉浸在悲戚的气氛之中,直到船上再次传出了轻快的古筝声,悲伤的氛围被尽数打散。 一悲一喜,倒也是应景。 晏清辞无奈一笑,握住君锦辰的手,只是点评了一句,“船上之人极善乐理,我们算不算是不虚此行了。” “嗯,喜欢吗,若是喜欢,我将人请回去。” 宫中也有专门的乐坊,可是若是明目张胆地往晏府带,难免会给晏清辞带来麻烦,可是从外面请回去的,便不一样了。 晏清辞却是摇头,“罢了,都城也有,倒是不必如此麻烦。” “也是,据说望月楼的乐师可不比宫中乐坊的乐师差。” “确是如此。” 忽然,一阵清风吹来,将帘子吹了个半开,晏清辞的脸暴露在湖边众人的面前,不等片刻,便有香囊从上面扔下。 北渊有这样的传统,若是哪家姑娘看上了那位郎君,便可朝他身上扔香囊,若是平时,这样大胆的行为肯定是没有的。 可是,今日不同,本就是祈福的日子,会有大胆的姑娘也不奇怪。 晏清辞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香囊,只觉尴尬,反观一旁的君锦辰,倒是半点醋意没有,反而还在笑着。 “看来我家阿辞很受欢迎啊,也不知这红绳绑得牢不牢。” “你还笑,现在怎么办?” 晏清辞没遇到过这么盛大的场面,一时之间招架不住。 “简单,不搭理便好了。” 虽然是这个理,但是晏清辞还是不好辜负了别人的心意,便戴上面具走出船,朝着岸边的人拱手行礼,便又回到船里。 “不愧是我家阿辞,当真是温雅知礼。” 君锦辰轻笑,在晏清辞的耳侧轻吻。 第139章 乖巧,可爱 飞絮遮重城,琼花穿玉树,城楼之上,那小孩身着艳红的冬衣,披着上好的狐裘,竹伞遮去了他大半的容颜。 城门外,白雪覆盖的地上,空留马蹄印。 马车内,一个男孩从后窗探出脑袋,好似瞧见了城墙上站着的男孩,脸上露出了笑容,似要融化这冬日冰雪一般。 城墙上的男孩微微抬手,好似是在回应他一般。 “明年我再来,年年我都来,下次给你带最好的梅花种子,就种在你住的院子里。” 城墙上,男孩似在哭泣,肩膀微微颤抖。 梦外,晏淮紧闭的双眼,渐渐滑落一滴泪水,滴落在君岐寒的手上。 君岐寒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眼底浮现出一丝心疼,轻声唤着晏淮,“阿絮,阿絮,醒醒。” 晏淮听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缓缓从梦中醒过来,眼眶还有些湿润,茫然地看着君岐寒,“我怎么了?”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这些天总会莫名其妙梦到一些事情,毫无头绪,却又扰人心烦。 “许是做噩梦了,”君岐寒扶着晏淮的肩膀,让他靠着床头坐起来,轻轻擦干他脸上的泪渍,“这次梦到什么了?” “两个小男孩,在雪中分别,”晏淮将梦中大致的画面都描述了一遍,最后看向君岐寒,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便开着玩笑说,“你说,我是不是梦到我们以前的事情了?” “应该吧,”君岐寒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了小荷包,塞到晏淮手中,“这个要好好保存着,随身携带。” “这是何物?” “平安符,庙里的高僧说保平安的,便求了一个。” “你亲自去的?” 晏淮举着手中的小荷包,又觉得自己多此一问,这件事情,君岐寒又怎么托旁人去做。 果然,君岐寒点头,“心诚则灵,让别人去总归是有些不诚心的,下了早朝便去了一趟,带在身边,求个心安。” “好,我定随身携带,”晏淮将小荷包握在手心,视若珍宝,随即,反应过来,问,“你只求了一个,没给自己也求一个吗?” 许是一个午睡,太久没进水的缘故,晏淮的嘴唇有些干,君岐寒站起身,替他倒了杯茶,听到他的问题,很是随意地回答,“没有,忘了。” 晏淮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那怎么行,下次我们再去一趟,也替你求一个,你也要平平安安的才好。” “好,依你。” 听到君岐寒的回答,晏淮才心满意足地从床上下来,换上衣服,还不忘将荷包挂在腰间。 “阿衍,我小时候是怎样的?” 晏淮从镜中看着君岐寒,君岐寒的手在他发间灵活穿梭,这几日他睡得不好,君岐寒便会时不时他给他揉揉太阳穴,就像现在这样。 君岐寒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陷入沉思,蓦然,笑了出来,“要听实话吗?” 他笑得很突然,让晏淮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突然就有些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但是,问都问出来了,晏淮也不能在这时候收回去,便说,“实话。” “软软的。” 第一个词便和现在的他完全沾不上边,但是君岐寒又说得很认真,倒不像是在说谎。 接着,第二个词从君岐寒口中蹦出来,“乖巧。” “灵动,可爱。” “等等,”一串词语,让晏淮不禁陷入自我怀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真的是在形容我吗?” 瞧他的表情,君岐寒就知道晏淮不信。 于是,君岐寒极其认真地点头,“是你,准确来说是小时候的你。” “我以前是这样的?” 晏淮是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他总觉得君岐寒说的,同他是两个人。 突然,晏淮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仰头看着君岐寒,目露打量,“你若是小时候便喜欢我了,那你不是喜欢那个软软的,可爱的,乖巧的我,可是,现在的我一点也不软,不可爱。” 他当初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会同这些词扯上关联的。 “谁说的,”君岐寒则是不赞同他的说法,“明明挺乖的,”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嗯,就是没有小时候软了。” “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晏淮觉得有些羞赧,拿开君岐寒的手,一点也不想承认君岐寒说的那个人是自己。 他又想起了梦里的场景,竹伞遮住的那张脸,他虽然瞧不见,但是,他能够肯定那人是自己。 因为君岐寒说过,他幼时喜欢穿艳丽的衣裳。 只是,他站在城墙上要送的人是谁,难道真的是君岐寒吗? 晏淮又走神了,君岐寒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他有一种感觉,晏淮的记忆在慢慢恢复。 也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君岐寒在心中叹气,却也只能任由其发展。 晏淮回过神,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怕不是会疯吧。 他撑着脑袋,戳着面前的镜子,“阿衍,我害怕。” “怕什么?” 君岐寒坐到他身边,身体挨着他的身体,伸手握住他戳镜子的手,不明白他为何会这般说,但是却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晏淮阻止了许久的话,他其实也说不清自己怕什么,好像怕得很多,便一一道来,“害怕那些梦,害怕想起一些东西,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更怕……” “更怕什么?” 更怕你出事。 “没事,突然感觉,没那么可怕了。” 只要你还在,其他的似乎都不重要了。 晏淮盯着君岐寒的脸,在心中默默说着。 君岐寒垂头哑笑,却没遮住他眼中的柔光,嘴角的笑意径直蔓延到了全脸,他轻轻揉着晏淮那还未束上的墨发,语气温柔却坚定,“别害怕,若是有不好的事情我陪你一起面对,有我呢 ,别苦闷了自己,嗯?” “嗯,好。” “公子,你要去哪?” 客栈内,侍从拦住江祈年,“公子,您不能冲动行事。” “你要我如何不冲动,”江祈年怒斥,“我以为他死了,结果他还活着,还活着!” 他忽地笑了,笑着笑着,眼中有似笼罩了一层雾气。 双手无力垂下,又觉得甚是荒唐,跌坐在地上,似在喃喃自语,“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还同那一族的人有交集,荒谬!” “公子……” “他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禀公子,许是还要上些时日,少说还要十多天。” “罢了,你且退下吧。” “可是……” “退下。” 江祈年的声音骤然变大,侍从也极为畏惧这样的他,便听命退了出去。 他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哪怕面上再怎么平静,内心的悲伤却怎么也驱散不了。 第140章 温情 “公子,不好了!” 落秋小跑进殿内,晏淮正撑在桌上看书,闻言,抬头看了落秋一眼,“何事?” “大公子回来了。” “兄长回来了,不是好事吗?” 晏淮觉得莫名其妙,“莫不是兄长在外受伤了?” “不是,”落秋似乎也才缓过来,定了定神色,继续道,“公子从外面带了一名女子回来还有一个小女孩。” “嗯?” 晏淮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不过,既然是君锦辰与他同行,晏淮倒也没有另做他想,便问,“兄长安排那人住进府中了?” “嗯。” 晏淮放下手中的书,若有所思,片刻后,朝落秋吩咐道,“你去找陛下,便说我想见兄长一面,就明日早朝后吧。” “或许公子现在就能见到,大公子昨日回都城,方才才进宫见陛下,不过瑞王也在。” 再有几日便是君岐寒的生辰,这几日陆续有外国使臣到了,君岐寒近日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可能清闲的,也就只有晏淮了。 “罢了,我们过去一趟吧。” 书墨阁内。 晏清辞将青城发生的事情如数向君岐寒禀报,包括那对母子,君岐寒的神色很平静,但是眼底却似染上了冰霜。 “我们这一趟南疆之旅许是不会太平了。” 君锦辰感叹了一句,他也知道了暗处给晏淮递信的人,此人,就连君岐寒都找不到,“所以,我们知道的,贵君也已经知道一大半了?” “嗯。” 君岐寒脸色阴沉,他竟然迟迟查不出那暗中的人,而且,那人似乎也会易容术,上次给晏淮的宫女递信时,都没被认出来。 在信中,也同晏淮讲了南疆目前的形势,甚至还提到了嫡系,这种被人暗中窥探的感受并不好受。 所幸,按照他的观察,那人似乎没有伤害晏淮的意思,这才让君岐寒稍微放心了些。 “嘎吱。” 门被打开,晏淮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 君锦辰和晏清辞同时站起身,目光随着晏淮的动作而移动。 “臣见过贵君。” 两人同时行礼,晏淮走到晏清辞身边,扶起晏清辞,说,“免礼。” 他走到君岐寒身边,君岐寒下意识便握住他的手,撩开快挡住他眼睛的耳发,柔声问道,“怎么过来了?” “听闻兄长回来了,便想过来瞧瞧,”晏淮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回答了他的问题,目光又移到了晏清辞身上,“兄长在外奔波,可安好?” “一切安好,劳贵君挂念了。” “你和兄长还要谈事情吗,我想与兄长单独谈谈?” 晏淮询问君岐寒,君岐寒摇头,“去吧。” “别忙太晚,等你用晚膳。” “好。” 两人视若无物般地谈恋爱,让晏清辞和君锦辰觉得他们有些多余,气氛微妙且酸涩。 君锦辰偷偷握住晏清辞的手,晏清辞微微一怔。 虽然君岐寒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情,晏清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想将手抽回,却被君锦辰握的死死的。 直到晏淮快要走到他面前了,君锦辰方才放开手。 “兄长,去我宫里坐坐,可好?” “嗯。” 两人走出书墨阁,宫人跟在身后,除了冬霜、落秋以及雾风外,都与两人保持着距离。 晏清辞瞧着晏淮,晏淮似乎比以前的气色要更好些,他听说了前段时间宫中发生的事情,再一次想自家这个弟弟待在宫中是好还是坏。 晏淮察觉到了晏清辞的眼神,偏头看了他一眼,问,“兄长如此盯着我做甚,可是有话要说?” 晏清辞摇头,不准备同晏淮谈论这些,而是反问,“贵君找臣是为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听说兄长往府中带了一对母女,便有些好奇。” “那对母女在青城时遇到的,是那一族的人,顺便就带回来了,安排在外不放心,便让她们住进了府中。” 那一族是哪一族,晏淮自是知晓的,他竟没想到兄长出门一趟,竟然能遇到巫月的人,让他也有些想见见了。 “我……” “陛下说了,您不能见。” 晏清辞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直接出声拒绝,但这也确实是君岐寒的安排。 晏淮不明所以,还想坚持,“为何?” “因为城中来了许多外面的人,”陛下许是担心你的安危吧。” 晏清辞也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是稍加猜测,晏淮便想起上次君岐寒说的话,只能作罢。 酉时。 君岐寒走到凤泽宫门口,停住脚步,抬头望着门上的牌匾,原本愁闷的脸色一变,愁絮被他压在心底,换上了最平淡的神色,方才走进去。 刚踏进院子,便瞧见前方有一个人影扑来。 晏淮扑入君岐寒怀中,片刻后,从他怀里出来,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向前走,“晚膳已经备好了,来得正合适。” 君岐寒心中微暖,眉目之间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轻轻捏了捏晏淮的手,晏淮便回头看了他一眼,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容,又转了回去。 天色渐暗,月亮缓缓升入空中,凤泽宫内灯火通明,烛火灯光堪比天上繁星般明亮。 晏淮站在君岐寒身后,手臂放到他的肩上,上半身几乎是靠着君岐寒的。 他的手指在君岐寒胸膛画圈,缓缓开口,“今日心情不好?” “嗯?” 君岐寒不知他为何这般问,以为是有人同晏淮说了什么,握住在自己胸前作乱的手,把玩着晏淮的手指,慵懒且散漫,“何人同你说了什么?” “不是很明显吗,”晏淮的脑袋从侧面探到君岐寒眼前,另一只手描绘着君岐寒的眉眼,“同你生活了这般久,若是还看不出你的情绪,那我岂不是太糟糕了些。” 君岐寒隐藏的很好,可是有些小动作却是格外明显,比如在沉思或者心情烦闷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 而且,在君岐寒来到霁月殿时,李福德曾用眼神告诉他,而后又悄悄同他说了,君岐寒今日在书墨阁时心情并不好。 君岐寒没想到他竟然发现了,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心情而影响到晏淮,当下,也不愿同晏淮谈乱那些烦闷的话题。 他双手抱住晏淮的脸,沾了晏淮一脸的水,仰头与晏淮对视,笑着说,“不过是下面的官员办事不力,又恰逢生辰宴,脑袋有些混乱。” “那我给你揉揉。” “如此甚好。” 君岐寒放开他,靠在桶边,方便晏淮为他按摩。 许是晏淮按得舒适,又或是近日事务确实繁忙,君岐寒竟闭上了双眼,隐隐有了要睡过去的表现。 晏淮瞧着,低下头,轻轻亲吻了一下的嘴角,便继续按着。 第141章 借个肩膀 “今日不是有外国使臣到吗,你怎的还在这?” 白子落下,阻挡了黑子的去路,外国使臣已到,君岐寒却还在这悠然陪他下棋,晏淮多少还是有些疑惑。 君岐寒手执黑棋,略作思考后,落下黑子,“无事,我已经让兄长和锦辰去迎接了。” “你不出面?” “用不上。” 只要不是其他国家的帝王到了,君岐寒都没有出面的必要,何况,那些帝王也不可能来。 说起外国使臣,晏淮方才想起此前答应过安初阳的事情,便随口提了句,“听闻昨日安国的使臣便到了?” “嗯,你想让安初阳何时与他们见面?” 此事本应君岐寒来做主,但是君岐寒却将决定权交给了晏淮,晏淮略微沉思片刻,“不若便明日吧,我带安少侍出宫,你派人给安国的人捎个信,如何?” 君岐寒却是不放心,不赞同他的提议,“我可以召他们进宫,你带安初阳来宣室殿,你出宫,我不放心。” 尤其是今日之后,便更不放心了。 “那行吧。” 晏淮绝对不会告诉君岐寒,其实他出宫就是想顺道去趟晏淮,瞧瞧前两日晏清辞带回去的巫月人。 可是,君岐寒又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无奈地在心中叹气,趁着晏淮不注意笑了一下。 “阿絮,我赢了。” 君岐寒指着棋盘,晏淮有些呆愣,瞧着棋盘上,黑棋以一子之差赢下白子,原来是君岐寒趁着晏淮走神,瞧瞧走了一步,晏淮没有阻,落在了别处,便输了棋局。 “不算,方才我都没注意,重来。” 晏淮不认,迅速清理棋盘,君岐寒看着他,眼里温柔似水,微微勾起唇角,也不在意他耍赖的模样,任凭他扫乱棋局。 他将手中黑子放入棋笥,说了句“好”,便帮着晏淮一同收拾棋盘中的棋子。 再来一次,晏淮下得格外认真,君岐寒也配合着他使出全力,下到一半,李福德便开门走了进来,“陛下,司膳局的许掌膳求见,同您核对一遍今夜宴会的膳食。” 君岐寒落下黑子,微微颔首,李福德领意,便退了出去。 “沧澜国的人到了?” 虽说前世晏淮并未出席过这场宴会,但他还是多少有些了解,至少还是知道这场宴会的主角的。 不过,提起沧澜这两字,他竟莫名有种熟悉感,前世也是如此。 或许是史书看多了吧。 他是这样解释这种熟悉感的。 君岐寒不着痕迹地捏了捏手中的棋子,有些漫不经心,就连下错了棋都不知道,“北渊与沧澜保持了几代的友好关系,自是要重视一些。” 他说的这些,晏淮自然也是知道的,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君岐寒走错的那步棋上,抓住时机,一步定下胜负,“我赢了。” 君岐寒执棋的手停在空中,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棋子都下在了什么地方,微微扶额,放下棋子。 果然,下棋的时候不能一心二用。 许掌膳站在墙后,听见两人此局结束,方才走了过来。 “臣请陛下安,贵君安。” “免礼。” 君岐寒转过身,正对着许掌膳,许掌膳从袖口中取出膳食单,翻开,递到君岐寒面前,“这便是今晚司膳局准备的膳食,陛下瞧瞧,是否需要改动?” 君岐寒大致瞧了一眼,瞧不出别的问题,倒是瞧见了几个新花样,指着膳食单,“这几样,今夜做些送到贵君这来。” “嗯?” 许掌膳懵了一瞬,见君岐寒抬眸,急忙应下,“诺。” “我不去吗?” 晏淮将许掌膳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原以为前世是因为君岐寒以为他不会去,便没有派人来霁月殿告知他,看来是一开始就没准备告诉他。 “不去,”随即又觉得这样回答太生硬了,害怕晏淮会误会他的意思,便接着说,“这个小场合还用不上你,三日后的生日宴,你出席便好了。” “哦哦,好吧。” 其实,晏淮也并没有多想出席,只是好奇罢了,他也不喜欢去宴会上同旁人打交道,留在霁月殿的话,似乎也正合适,便也没有另做他想。 永昌伯府。 容渊趴在桌子上,看着李承煜在本子上写写写,有些无聊,便戳了戳李承煜的手臂,“煜哥哥,今日城中好热闹,是又到了什么重要的节日吗?” “今日?” 李承煜停笔,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没有,三日后是陛下生辰,今日是沧澜国的使臣到了。” 他说完,猛地反应过来,神色顿时慌乱,“我……” “没事的,”容渊原本在听见沧澜二字时还有些悲伤,但眼见李承煜如此慌张,悲伤又渐渐散去一些,兀自一笑,只是眼底深藏的点点怀念却是怎么也散不了,“也不知沧澜来的是谁。” 李承煜见他似乎没有过于悲伤,便放心了些,想起前几日君岐寒说的,便回答,“听闻是沧澜的太子殿下,不过,要说这沧澜也是放心,竟然会让太子殿下出使。” “吧嗒。” 糕点掉落在地上,容渊的神色一变,眼神闪了闪,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看不出半点波澜,就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只是,他的手深藏在袖口中,李承煜瞧不见半点。 瞧他这样,李承煜也是慌张,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如此,便急忙起身,走到他身边,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想给予他一点力量。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静静地陪着容渊,过了片刻,再看容渊似乎缓过来一些了,方才问道,“怎么了,你认识那位太子殿下吗?” “不认识,”怕他不信,容渊又解释了一句,“我的家在边疆,又怎会认识太子呢。” 容渊的脸色已经比先前好了许多,至少眼中又有了焦点,他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了。 他捡起地上的糕点,放到一边,缓缓开口,“只是听闻那位殿下生性便是洒脱,若是他,许是真的敢来到北渊,毕竟,北渊和沧澜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的。” “可是,你真的没事吗,若是难受,便告诉我,不想说的话,煜哥哥可以借个肩膀给你。” 李承煜还是不放心,容渊却是笑了,看着李承煜,笑得灿烂,“借肩膀,我以为煜哥哥还会像方才那般抱住我呢。” 还能开玩笑。 李承煜轻咳一声,被他这般说出来,竟有些尴尬,慌忙说,“方才一时情急。” 容渊背过身,轻轻咬了咬嘴唇,却是有些不开心地抓着袖口,显然,不满意李承煜的回答,但是又不想让他知道。 憋闷! 第142章 初来乍到 路边围着一群百姓,晏清辞和君锦辰在最前面,彼此交换视线,看向了身后的两架马车。 最前面的那辆马车最为豪华好看,马车内,坐着两名身着华服的男子。 一名男子翘着腿,靠在窗边,另一名男子坐在他身旁,明明是春季回暖的天气,却还是裹着一件厚厚的狐裘。 男子撩开帘子,露出了他那张英俊的,明亮的眼眸,眼尾自然上扬,似在笑着,鼻梁高挺,姿态散漫无比。 “北渊都城当真是繁华热闹,也不知趣事多不多。” 男子的声音清朗,打量着周边的景象,坐在他身旁的男子也探出脑袋,似乎也在好奇北渊的市集与沧澜有何不同。 男子注意到他眼中的好奇,逮住机会,便说,“我们会被安排在驿馆,明日便带阿荆出来透透气,如何?” “怕不是殿下自己想出门吧。” 忽然一阵清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意,莫梓荆放下帘子,将风气阻隔在外。 阮庭舟下意识便想反驳,他确实是好奇,只是,若是莫梓荆不愿意,他也是不会出门的。 “陛下说了,此番您来北渊不可像在东宫那般肆无忌惮,也尽量少在外活动,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莫梓荆在他耳边细细低语,再次同他重复了一遍沧澜陛下的叮嘱。 阮庭舟捂着耳朵,语气有些不满,“阿荆,你都念叨一路了,我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 “如此甚好,希望殿下时刻铭记,”莫梓荆说着,揉着眉心,这几日赶路,让他着实有些疲惫了,脸色也有些苍白,“今夜在皇宫还有宴席,虽说北渊的帝王与殿下年龄相差无几,但是,殿下切莫用对待同龄人的姿态来对待他。” “我知道了,放心好了,”阮庭舟也不愿让他多操心,见他此刻神态不好,急忙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可以靠着自己,“都说了让你不用跟来了,你还要跑一趟,待会儿到了驿馆,你便先歇息吧,晚宴便不必去了。” 莫梓荆摇摇头,“歇息片刻便好,晚宴臣还是跟着去吧。” “为何,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晚宴,就算没有阿荆也可以的,你现在需要休息。” “无碍,臣跟去瞧瞧,也好去见识一番传闻中的北渊的帝王。” 莫梓荆坚持,哪怕阮庭舟用身份压他都没用,最后,只能是阮庭舟先败下阵来。 阮庭舟无奈叹了声气,拿他莫梓荆没办法,“罢了,那便一起吧。” 晚上。 霁月殿。 晏淮为君岐寒换上出席宴会的华服,再为他戴好发冠,“沧澜只来了一位太子吗?” “不是,好似还来了几名官员,当时呈上来的名单没注意看。” 哪是没注意看,分明就是看都没看一眼,在看到沧澜二字时便彻底走神了,来回感动名册数次,都没正眼瞧一眼。 君岐寒面对着晏淮,将人抱在怀中,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声音中透露着倦怠,“若是今夜回来晚了,你便早点歇息,不必等我。” “无事,反正我也休息不了那般早,少饮些酒,若是他们太过热情,便让瑞王帮你挡挡,不然明早起来,有你受的。” “又喝不醉,”君岐寒轻笑一声,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再说了,有兄长在,我想让阿辰帮我挡着也是难事,而且,阿絮莫非忘了,在北渊,可没人敢灌我酒。” 好像也是这个理。 君岐寒瞧着他呆愣的模样,眉眼荡漾开了笑意,在他的头上胡乱揉了一通,头发揉乱了不少。 晏淮看着眼前突然落下来的头发,不满地看着君岐寒,推开他的手,抱怨着,“头发乱了,还要再束一遍。” “无事,我给你束好。” 他的速度很快,很快,头发便被他整理好了。 正好,李福德也从外面走了进来,瞧见两人之间温馨的氛围,他总感觉,自家陛下估计快忘记了今夜还有个宴会。 “陛下,可以出发了。” “嗯,”君岐寒点头,对着晏淮,柔声说,“我先走了,过会儿司膳局便会送来膳食,记得吃。” “我知道了,快去吧。” 晏淮踮起脚尖,李福德察言观色,早已能预判两人下一步的举动,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低下了头。 下一刻,晏淮的唇便落在了君岐寒的唇上,只片刻,便离开。 他瞥了一眼李福德,见李福德已经闭上了眼睛。 真不愧是能做总管的人,真有眼力见。 然而,君岐寒并不满足这简单的亲吻,一把拉过晏淮,将人圈入怀中。 晏淮急忙捂住自己的唇,脑袋后仰,提醒着君岐寒,“你还有宴席,还是快些过去吧。” “你啊!” 君岐寒只能将他放开,捏住他的鼻子,语气无奈又宠溺。 永宁宫。 “太后,陛下问您,是否出席今夜的宴席。” 宋兮站在太后身后,身后跪在蒲团上,口中念着佛经。 她双眼依旧紧闭,缓缓摇头,宋兮便退了出去,告知君岐寒派来传话的宫人。 虹玉殿内。 君岐寒高坐在上,环视了一遍下方的人,却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手指有意无意地敲打着腿。 江祁年也注意到了君岐寒的目光,其实,自君岐寒走进来时,他的目光便放到了身上,但也仅仅只是停留了片刻。 此刻,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江祁年露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君岐寒面不改色,微微点头示意。 两人的互动都被莫梓荆看在眼中,转动着手指上的指环,略做思考。 阮庭舟的目光几乎一大半的时间都在莫梓荆身上,此刻刚好瞧见他在走神,本想出声询问,却想起此刻他们在宴席上,彼此之间的座位还是有些距离,若是出声询问那也太尴尬了。 “太子殿下第一次来北渊,明日可以出门逛逛,都城内还是有许多地方可去的。” 君岐寒不愿说话,活便交代了君锦辰身。 阮庭舟听见他的话,方才移开视线,将要询问的话压在心底,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谢过瑞王的提议了,只是路途遥远,明日便想在驿馆休息一日。” “也是,若是殿下在驿馆有住得不舒适的地方,也可派人告知我们。” “驿馆的环境甚好,是陛下有心了。” 阮庭舟双手交叉放于身前,行了个沧澜礼仪,一番说辞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 第143章 轻哄 几人你来我往,一个宴席,吃出了八百个心眼子。 其中最苦的就是苏漾了,大多数时候他只能听出他们话中别有深意,但是却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虽说阮庭舟性子洒脱,可终究身在帝王家,又贵为太子,并不单纯,他看着莫梓荆的方向,只一眼,莫梓荆便瞧了过来,对着他点头。 看来是对他今晚的表现比较满意的。 “公子,我们这般走出来,会不会不太好,这毕竟是北渊的皇宫?” 侍从一脸无奈地看着中途离席的江祁年。 此刻江祁年目视着远方,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半晌,说了句,“他就住在那吧。” 语气听不出悲喜,眼神却似在隐忍着。 侍从在他身后,在心中无奈叹气。 时间缓缓流逝,晏淮一直在霁月殿里等着君岐寒。 待君岐寒回来时,远远便瞧见窗户上映照的人影,单手撑着脑袋,不知在做什么,但能肯定的是在等他。 “嘎吱。” 晏淮听到开门声,便循着声音望过去,见是君岐寒,脸上立即展露出了笑颜,“今日如何?” “还好,沧澜的太子殿下,可不是善茬。” 君岐寒坐到他身旁的位置,捏了捏鼻梁,神色有些疲惫。 晏淮见状,给他倒了一杯水,推到他面前,“一国太子,若是真的简单,那便奇怪了。” “说的也是,”君岐寒饮尽杯中水,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今日瞧着漾儿的模样,便有些担心,他在江湖待久了,这些心计较量他没有,若真将他推上了这个位置,也不知他能不能胜任。” 对此,晏淮却不怎么认同,“他只是不善心计,可并不是愚蠢,何况,他若为帝王,广纳忠言、体恤百姓,自由文臣为他出谋划策,武将为他出兵征战,你就这么不信任你挑选出来的文武百官吗?” 朝中一半多的臣子都是君岐寒继位后重新选出来的,费了他不少功夫,君岐寒自是信任的。 听晏淮这般一说,倒也放心了些,“趁着这次出远门,便让他试试。” “兄长他们也要同去吗?” “嗯,不止兄长,还有他带回来的那对母女,你不是一直想见她们嘛。” 原以为此行最多不过多了晏清辞和君锦辰,没想到还多了两个人,只是,终归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晏淮有些不放心。 “那两人,可信吗?” 毕竟几人的身份都需要保密,若是沿途泄露了出去,不知道会惹多少麻烦。 “锦辰调查过,在青城时便派人一直盯着,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那女子也只知道兄长的身份,还不知道你的,到时我会派人提防着的。” 这事可大可小,君岐寒也不准备就这样信任一个从未谋面之人,这几日他也派了人在晏府盯着。 闻言,晏淮也放下了心,他相信君岐寒的能力。 突然,君岐寒站起身,走到晏淮身前,欺身而上,双手撑在晏淮两侧,窗户上,两人的影子合在一起。 冬霜和落秋走过来,正要敲门,从窗户上见到这一幕,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略微有些尴尬地望着彼此。 “还敲吗?” “不敲了吧。” 落秋放下手,拉着冬霜走到一边,一旁的李福德听着两人的对话,他背对着门窗,自是不知她们在说什么,便问,“为何不敲?” “陛下和公子在……” 冬霜即使平时在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是在这个时候还是有属于女子的羞怯,手比划了半晌,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泄了气,“您自己体会吧。” 李福德也算是宫中老人了,又怎么会不知冬霜在说什么,当下只觉得难为这两位姑娘了。 屋内,其实晏淮和君岐寒什么也没做,君岐寒只是将晏淮圈起来,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只是靠近了晏淮的脸,低声说了句,“想你了,今日都没能陪你一起用晚膳。” “我们也不过分开了一会儿。” 晏淮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浅浅笑着,平淡而温柔。 君岐寒却不乐意听见他这般回答,咬住了他的耳垂,嘶磨、缱绻,一只手托着晏淮的后脑勺,趁着晏淮不注意,扯下了他头发上的发簪,取下发冠,顷刻间,墨发散落开来,搭在了君岐寒的手上。 “啪嗒。” 发冠掉落在地上,晏淮一惊,低下头,便瞧见了散落在身前的头发,敏锐地察觉到了君岐寒的不对劲。 他起初只是因为君岐寒今日太累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看来应该不只如此了。 便也任由君岐寒在自己的脖子上胡乱动作,他咬着唇,忍耐着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君岐寒终于好心放过他的脖子和耳朵,但此刻的晏淮已经脸颊泛红。 待君岐寒结束后,晏淮缓了一下,方才问他,“今夜是怎么了,宴席上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吗?” “算是吧。” “嗯,发生了什么?” 晏淮此刻极具耐心,等着君岐寒的回答,除了关心之外还有好奇,他很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君岐寒为之烦闷。 “那天在客栈里遇到的人,今日又遇到了,他是沧澜国的人。” “嗯?” 晏淮一时间没记起他说的是谁,愣愣地看着他。 约莫过了半刻钟,他才想起君岐寒说的是谁,当时他便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君岐寒却是一直记着。 晏淮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好端端地会因为这人难受,又想起那日苏漾说的话,便试探性地开口,“你不会是还记着那日漾儿说的话吧?” “嗯。” 君岐寒老实点头。 “他是沧澜的人,我是北渊的人,我同他怎会见过面,那日,定是他认错了人。” 事实上,晏淮并不认为,除了君岐寒外,还会有一名男子会因儿时之事,一直将他放在心里,他又不是真金白银,哪那般稀奇。 “他既是沧澜的人,过几日便回沧澜了,与我们不会有什么交集,别不开心了,好吗?” 晏淮轻声哄着君岐寒,君岐寒这人,总在有关于他的事情上犯轴,感到吃味,对此,晏淮也只有哄着。 不知为何,君岐寒今夜却是格外不同,不知是不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 整个人靠在晏淮身上,抱着晏淮,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句话,“阿絮,无论如何,都别离开我,好不好?” 第144章 拆了对有情人? 晏淮微愣。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从君岐寒身上感受的了害怕。 可是,他为什么会害怕? 晏淮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感受到了腰上传来的力度,他终于切实地感受到了君岐寒的不安。 于是,他柔声安抚着君岐寒的情绪,“不会离开,生同衾,死亦同穴,这辈子,下辈子,哪怕你厌倦了,都别想甩开我。” 说出这句话,晏淮便想,上辈子他是死了,可是有没有同君岐寒安葬在一起。 依照规矩,他应该是没这个资格的,他许是没那个机会的。 生同衾,死同穴。 君岐寒的耳边回荡着这六字,手上的力道也小了些许。 晏淮感觉到他似乎是缓和了一些,便抓住时机,从他怀中挣脱开来,捧着他的脸,在君歧寒发呆之际吻住他的唇。 他在借此告诉君歧寒他的心意,若是语言的力量太小,那就以行动表明。 学着君歧寒平日的样子,晏淮亲吻得有模有样。 君歧寒感受到唇边的温度,感受到晏淮动作里的讨好,眸光暗了一些,抢回了主动权。 两人都十分投入,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床边,在晏淮还未回过神时,便被君岐寒轻轻放到了床上,床幔被君岐寒放下。 一室春光。 翌日。 晏淮按照昨日的安排,将安初阳带到了宣室殿,“待会儿有什么想问的便直接问吧,你们的对话不会被传出去。” “谢过贵君。 安初阳的心情有些激动,虽说不知来的是何人,但是可以打听到妹妹的消息,便让他觉得满足。 然而,在看到君岐寒身边站着的男子时,神色却是骤然一变,藏在袖口中的手狠狠掐着掌心,靠着掌心传来的痛感,安初阳才勉强保持着理智,没有转身离开。 桃月也是目光呆愣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眼神立即落到了安初阳身上,担忧、焦虑,此刻都在她的眼中。 晏淮站在安初阳的前面,并没有瞧见安初阳的不对劲。 但是,君岐寒却是将安初阳和桃月的神情看在眼中,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稍纵即逝,谁也没有注意到。 “我们出门吧。” 这一切,君岐寒并不是很关心,他走到晏淮身边,握住晏淮的手,牵着晏淮离开了宣室殿。 两人来到书墨阁,李福德端来了茶水,便退了出去。 晏淮很是顺手的拿过一边的奏折,摊开递给君岐寒,发现有些不对,他盯着那叠奏折,“今日的奏折怎的比往日少了一大半呢?” “我派人送了些去瑞王府。” 晏淮微怔。 抿了抿唇,略带着笑意,说,“你就是这般安排自己的弟弟的?” “嗯,他很闲,需要找点事情做,不然着瑞王便要改成闲王了。” “不知瑞王听到自家兄长的这番评价,会作何感想。” 君岐寒放下手中的笔,偏过头,撑着脑袋看着晏淮,“想来他是不会知晓的,不过,我今日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阿絮想知道吗?” “何事?” 晏淮瞧他一脸神秘,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只是,君岐寒非得卖关子,迟迟不肯告知晏淮。 片刻后,君岐寒指着自己的嘴唇,“若是阿絮亲我一下的话,我便可以告诉你。” 晏淮发誓,他真的想把门打开,让外面的人瞧瞧,他们德高望重,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到底能有多想地痞流氓。 他突然伸手捏住君岐寒的下巴,在君岐寒错愣的目光中,转动着君岐寒的脑袋,左瞧瞧,右看看。 打量够了,晏淮放开了君岐寒,却石破天惊般地说出了句让君岐寒都险些接不上的话,“坊间传闻陛下总是板着一张脸,但是一个眼神便可让人不寒而栗,这传闻想来夸大其词,我瞧着,分明同那些地痞无赖相差无几。” 君岐寒:“……” 一阵静默。 片刻后,君岐寒捏住晏淮的脸颊,“恶狠狠”地说,“坊间传闻晏府二公子如皎皎明月,清冷自持,想必也有些夸大其词了。” “诶……” 晏淮挣扎着,想拿开君岐寒的手,可君岐寒却偏不放手。 “所以我们半斤八两,如此相配,天生一对。” 君岐寒手上并未用力,眼底是星星点点的笑,像是在打趣,又不像是。 “如此说来,也确实如此,但是,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好。” 君岐寒闻言,放开晏淮,“不过,阿絮还想不想知道那件事呢?” 晏淮犹豫一二,能让君岐寒提出来的事情,确实让他好奇不已。 思考片刻,晏淮盯着君岐寒的薄唇,耳根微微泛红,一鼓作气,亲了上去。 仅仅停留片刻,便要抽身离开,却被君岐寒握住腰身,拖住后脑勺,“这可不算哦,要这样才算。” 下一刻,君岐寒便吻住了他的唇,准备亲自示范一下。 一场激吻,以晏淮差点背过气结束。 晏淮顺着气,幽怨的眼神落到君岐寒身上,“现在可以说了吧?” 君岐寒一脸满足,用手帕擦拭着晏淮的嘴角,缓缓开口,“那就是,安初阳曾经同安国的那位使臣相恋过。” “什么!” 晏淮惊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他缓了片刻,方才坐下,“你是如何得知的?” “派人稍加打探了一番,而且,方才两人的眼神便证明了一切。” 君岐寒解释着,晏淮却开始回想起方才,他根本就没注意两人是什么眼神。 只不过,既然君岐寒都这般说了,那想来也是了,真是惊奇,随即,他便看着君岐寒,“你岂不是拆了一对有情人?” “不是,想什么呢,拆散他们的可不是我。” 君岐寒在晏淮的额头轻轻敲了一下,“若是他们还想在一起,便放他出去,又何妨。” “那便是看他们的意思了。” 晏淮对此没有任何想法,毕竟这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宣室殿。 安初阳看着阔别一年多的昔日恋人,最初的不安已经消散,此刻倒是有些平静了。 当初不欢而散后,安初阳也想通了,这或许就是他的宿命吧。 第145章 道别 “你还在怨我吗?” 男子出声,打断安初阳的思考,却是低着头,不敢看安初阳的眼神。 安初阳微怔。 虽说已经认命了,也释怀了,可是那句不怨却卡在咽喉处,无论如何他都也说不出来。 于是,他顾左右而言他,试图将这个问题绕过去,“我没想到来的是你,本想找人打听一下妹妹现在的处境。” 似乎看出了他的用意,男子也不纠结于这个问题,只是他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安初阳这个问题,才不至于让安初阳过于难受。 看着他犹豫的模样,安初阳心中一紧,眼神慌乱,急忙问道,“她怎么了,是出事了吗?” 男子摇头,下意识想握住他的手让他冷静下来,可手微微拿起却又无力放下,攥紧衣袖,眼底闪过一丝伤怀,只能出声安抚安初阳不安的情绪,“公主没有出事,只是在去年冬嫁给了远安侯世子,是远安侯世子向陛下要的公主,公主她答应了。” 远安侯,安国势力最强大的人,只是远安侯在安国是出了名的朝三暮四,虽说府中尚未有世子妃,但是妾却不少。 安初阳握紧拳头,几乎是咬着牙问了句,“她在侯府过得如何,那远安侯世子他……” 话点到为止,安初阳抬眸望着男子,若是那世子待妹妹好,妹妹嫁过去也算是美事一桩,若是不闻不问,妹妹身为世子妃,说不定也能保全自己。 “世子一如往常,时常流连烟花之地,公主便待在自己的住处,除了向远安侯和远安侯夫人请安外,一般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倒也算得上安好。” “她……” 安初阳一时失语,妹妹性子活跃,心底善良,以往在宫中时便爱满宫跑,见不得旁人受了欺负,有太后的疼爱,原以为她能一辈子无忧无虑,最后还是学会了权衡利弊,学到了何为身不由己。 “对了,这里有公主给你的一封信,公主听闻我要来北渊,特意托人转交给我,让我拿给你。” 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安初阳急忙接过,抵在胸口。 下一刻,他将书信放到怀中,“我不知是你前来,便不敢随意写信,若你有机会见她,还望你告知她,我在这边一切安好,望她保重身体,好好照顾自己,莫让自己受了委屈。” “好,一定带到。” “那今日便这样吧,我也要回去了,以我现在的身份,也不便与你多待,就此拜别吧,林将军。” 安初阳见礼,便欲离开,林子旭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袖,慌忙出声阻止他离开的步伐,“初阳,我……” 安初阳背对着他,瞧不见他的神色,可他们是彼此最熟悉的人,他不用看,就能猜到林子旭现在是什么模样。 可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头,藏起心中那一丝丝渐渐升起的难过,闭上眼睛,将眼中的情绪藏进眼底深处。 林子旭有很多想对安初阳说,想问问他是否还在怨自己,想问问他在北渊住得习惯吗,想问问他北渊的陛下待他如何,想问问他在北渊的皇宫中还会不会受到旁人欺辱。 可是说到底,他只是想问问安初阳现在过得是否是真的安好。 话到嘴边,却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若是安初阳在北渊皇宫过得不好,他不能将安初阳带离皇宫。 若是安初阳不喜欢在北渊的日子,他亦没有办法带安初阳逃离这方牢笼。 拉着安初阳衣袖的手无力垂下,最终他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察觉到衣袖上的手离开,安初阳心中不知是什么东西坠下,他咬着唇,找回自己的神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转过身,面对着林子旭的脸。 林子旭的眼睛已经红了,后悔、悲伤以及一些安初阳看不懂的眼神。 突然,心中埋藏的结似乎在这一瞬解开了,安初阳缓缓走到林子旭面前,就像曾经两人还没分开时一样,手抚上他的眼睛。 那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地方,少年将军,意气风华,这双眼睛永远是最亮的,藏着不羁,显露着自信。 安初阳的额头抵在林子旭的额头上,林子旭身躯微颤,竟忘了做出反应,便听见安初阳轻柔的声音传出,“最开始你问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子旭,我不怨你了。”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就像是曾经无数次在林子旭面前轻语一般,好似什么都一样,却又什么都不一样。 “子旭,我望你同年少一般意气风发、桀骜不羁,望你功成名就,望你名留青史,望你平安幸福,望你往后余生有良人作伴,一生都是笑颜。” 他说着对林子旭的期望,却在这所有的期望中都将自己排除在外。 林子旭拼命摇着头,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角落下,一字一句哽咽着说出口,“可是,初阳,我只想要你。” 安初阳的手指抵住林子旭的唇,浅笑着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闹着要吃糖的小孩子一般,“子旭,此情已尽,你可予以旁人,他日若能相逢,携酒一壶,亦可与你相谈旧事,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你还是怨我。” 林子旭对上他的眼睛,雾蒙蒙的,让他看得有些不真切,就如同现在这般,安初阳明明在他眼前,可他却觉得他们隔得很远。 “我那时真的不是故意躲着你,我去找了陛下,也去找了父亲,我想让他劝陛下不要让你作为质子前往北渊,我不知道你逃出来找我了,所以,你别恨我,好不好?” 他说着当年安初阳不知道的真相,那些事实,是他当初来不及告诉安初阳的。 安初阳兀自笑了,笑容有些苦涩,身躯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那已经很好了,足够了。” 他努力抑制住心底突然升起的悲伤,却又觉得可笑,他和林子旭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讽刺。 安初阳转过身,不再看林子旭的表情,手从林子旭的手臂上滑落,一滴泪水缓缓从他的眼角落下,他急忙用手擦干,“好好保重。” 那日,他面对紧闭的大门,最后绝望离开时,也是轻声说了这句话,只是那时林子旭没听见,今日算是补回来了。 打开殿门,站在门口,悄悄回头瞧了林子旭一眼,忽视掉林子旭的难受,最终带着桃月离开。 安国的冬日不会下雪,可是还是会冷,那时他不受待见,没什么保暖的东西,他又极其怕冷,林子旭便会悄悄替他准备过冬的衣物,托妹妹带给他。 后来到了北渊,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他很想林子旭,第二场雪落下的时候,他会自己给自己准备厚的衣服,第三场,第四场,一直到冬季过去,他忽然发现,没有林子旭的话,他似乎也能熬过漫长的冬季。 第146章 神秘人 安初阳和林子旭离开宣室殿后,宫人便去禀报了君岐寒和晏淮。 如晏淮最初告诉安初阳的,他们的对话不会传出去,君岐寒和晏淮也不知道两人在殿内谈了什么。 “安少侍离开的时候神情还好,就是那位使臣大人,似乎有些不太好。” 宫人如实禀报着当时的情况,君岐寒“嗯”了一声,便让人退下了。 晏淮面露沉思,偏过头,问,“他们在殿内发生了争执?” “或许吧。” “他们当初是怎么分开的?” 许是因为重生,晏淮真的最见不得这种相爱之人生生错过的事情,他将这一切归结于失去过一次,便懂得何为可贵。 “不知。” 君岐寒确实不知,这种隐私的问题,纵使他本领再大,也是查不到的,“不过听闻安初阳在来北渊之前,私自出逃过一次,最后被捉回来了,而那几日,林子旭一直对外宣称卧病在床,许是同这有关系吧。” “那当真是情深缘浅。” 晏淮感叹一声,可他并不认为那就是事实,毕竟怎会有那般凑巧的事情,可这已经不在他该考虑的范围内了。 “不若再看看,若是安少侍没有问题,便放他离开,如何?” 身为质子,又被纳做少侍,难免不会生出怨怼之心,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晏淮并不想平添君岐寒许多麻烦。 “嗯,按照你说的办便好。” 君岐寒对晏淮说的话都没什么意见,就算晏淮现在就让他放了安初阳,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甚至原本就准备在今日让安初阳离开,不过晏淮都这般为他考虑了,他便依了晏淮。 午后 晏淮在宣室殿午睡,君岐寒便在书墨阁低头批阅剩下来的奏折。 待他再次抬起头时,下方已经跪了一名暗卫。 暗卫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便说,“近日永靖侯府有异动,昨夜,永靖侯派人去了丞相府。” 君岐寒脸色阴沉,手指在桌面上敲出“咚咚咚”的声音,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格外可怖,暗卫的脑袋越埋越低,不敢直视君岐寒的双眼。 “去丞相府做什么?” “关于贵君身份的事。” 君岐寒目露寒芒,看来当初是他疏忽了,苏嘉柠早已将一切告知了永靖侯,倒是平白留了这么多麻烦。 “嘎吱。” 晏淮走了进来,就在他开门的瞬间,暗卫迅速撤离。 所以,晏淮进来的时候,屋内除了君岐寒,便没了旁人。 “醒来没见到你,你午睡了吗?” 君岐寒的神色变得极快,上一刻冷如冰霜,下一刻面对晏淮时便是春风拂面,躲在暗处的暗卫见了都是忍不住咂舌。 “睡了一会儿,醒来时见你睡得正熟,便没叫醒你。” “陛下,太后身边的宋姑姑来了,说太后要见您和贵君。” 李福德德声音从门外传来,晏淮和君岐寒相视片刻,晏淮则是好奇,君岐寒则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 永宁宫。 晏淮看着突然在太后宫中的丞相上官鸿,上官鸿一如既往地对他没什么好的眼色,晏淮下意识瞧向了君岐寒。 君岐寒握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他放心。 他走上前,目光只在上官鸿身上停留片刻,便看向了太后,“不知母后找孤和阿絮过来,有何要事?” 太后看着他的神情,自知他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拆穿,只是将目光移向上官鸿。 “此事还是由丞相来告知陛下吧。” “不知外祖父想说何事?” 他的眼神极其平淡,却看得上官鸿有些不适。 但是,上官鸿好歹也是朝中老臣,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徐徐道来,“事关晏贵君,老臣希望陛下在听后能够冷静处理此事。” 晏淮愣了片刻,便猜到是何事。 能让太后和丞相重视起来的事情,大概除了他的身世外,找不到其他的事情了。 “贵君的身世,我们隐藏得很好,而如今有人想将这层身份在陛下生辰之日公之于众,老臣也不愿意这个身份会变成刺向陛下的一把尖刃。” 晏淮心中一紧,难道是前些日子经常送信给他的人。 君岐寒比之晏淮倒显得淡定了许多,“外祖父说的可是永靖侯?” 对于他知道这件事情,上官鸿并不觉得惊讶,毕竟他都能知道的事情,若是这位陛下不知道,那才是奇怪。 “昨夜老臣见了他的人,按照老臣的看法,他知道的并不少,陛下当初处死苏嘉柠的时候,可有想过若是永靖侯知晓了贵君的身份,会引发多大的麻烦,尤其是现在,都城内各国使臣都在,若是真的在陛下生辰时将此事捅出来,那结局想必不会太好。” 晏淮听了上官鸿开头几句便明白过来,原来当时苏嘉柠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若是这一世的苏嘉柠知道,那么前世的她会不会也知道。 那前世的那场冲着他来的谋杀,会不会也跟苏嘉柠有关系。 这么想来的话,苏嘉柠当时身处妃位,比她位份高的,只有他和刘思月,处理完刘思月便只剩下他了。 虽说他从不参与后宫纷争,也不争宠,可是君岐寒对他的宠爱,明眼人都知道,若是苏嘉柠想对他出手,也算是合情合理。 只是仍有奇怪的地方,若真是苏嘉柠做的,又是如何联系到巫月的人的,难道是靠永靖侯? 晏淮此时根本就听不进去君岐寒和上官鸿的谈话,思绪彻底放飞,就连君岐寒唤了他几声,他都没听见。 “阿絮,阿絮!” “嗯?” 晏淮还有点懵,思绪在君岐寒的声声呼唤中堪堪回来了一些,“怎么了?” “无事,就是看你脸色也有些不好,不舒服吗?” “没有。” 晏淮瞥了一眼上官鸿,上官鸿的眼神就像想把他吃了一样,可终究是自己理亏,他也不好介意什么。 “好,不舒服便告诉我,”君岐寒手放在他的头上,细细揉摸着,片刻后,方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孤有的是办法让永靖侯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他语气狠厉,同在晏淮面前说话时完全不同,如同一个魔鬼一般,直接宣告一个人的死亡,“他的女儿碰了不该碰的人,若他想为女儿报仇,那便同他女儿一样吧。” “另外,孤也有些好奇,给外祖父送信的人到底是何人,能知道永靖侯的计划,并神不知鬼不觉将信放到您的书房中,看来,丞相府的护卫,也该加强了。” 一双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推动一切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舒服,君岐寒讨厌这种感觉,此刻眉头都快拧成一个“川”字了。 第147章 生辰礼 他此话一出,太后和上官鸿的神色都不是太好,尤其是上官鸿,一国丞相,自然也不会乐意被人牵着鼻子走,尤其是那人还能肆无忌惮闯入他的住所。 “陛下所言极是,老臣回府后,定将府中守卫加强。” “此事有劳外祖父挂心了,既无其他事,孤和阿絮便先离开了。” 君岐寒说完,就牵着晏淮离开,身后却传来了太后的声音,“慢着,陛下,永靖侯府好歹曾为国效力,陛下还是适当出手吧。” “儿子知道。” 君岐寒淡淡的,带着晏淮离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太后的话。 太后看着他的背影,只能无奈叹气。 “当初陛下让晏淮进宫的时候,我便说过,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上官鸿皱着眉,不满和愤懑充斥着他的双目。 “陛下的决定,又岂是哀家能左右的,就连他那老师来劝,都没能劝下,父亲又能指望哀家做些什么,这些年,哀家与陛下的关系又哪里缓和过,反倒是越来越僵。” 太后摆弄着手中的佛串,态度比之上官鸿不知平静了多少,“父亲若是实在看不惯晏淮,大可放任永靖侯,又何必找永靖侯谈话,还专程进宫一趟。” “晏淮现在毕竟是皇室之人,那些话若是被传出去,损害的是皇室的颜面,我再怎样都是陛下的外祖父,皇室外戚,又怎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后真当我是想帮那晏淮不成。” “父亲所言极是,所以哀家也没无能为力,”太后眼底泛起笑意,很淡很淡,却极为冰冷,“不过永靖侯当真是愚蠢,竟想将事情闹大,看来他还不知道,晏淮的命在巫月是有多值钱,就连都城内的那些人,也是如此。” 佛串在她手中转动,阳光照射到佛珠光滑的表面,甚至能看见檀木的光辉。 她的话语轻柔,仿佛在谈论午膳用的什么一般平常,藏起了眼底的狠厉,终于像一个淌过后宫浑水的人了。 上官鸿静静地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又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一句,“他终归是帝王。” 太后转动佛珠的手一顿,随即,嘴角扯出一个堪称苦涩的笑容,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缓缓闭上眼,念诵着佛文。 霁月殿。 晏淮见君岐寒的神色还是有些不悦,便走到他身旁,侧身坐到他腿上,手指轻抚着他的眼睛、眉宇,“我觉得那暗处之人,未必就存了害我之心,别这般愁眉苦脸的了。” “可是他在暗,我竟然查不到他一点东西。” 君岐寒的声音无力,自责、愧疚在他的心间盘旋,虽说那人目前还没有害晏淮的意思,可是,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君岐寒确实会忍不住害怕。 他怕自己有一天会护不住晏淮。 晏淮知晓他的忧虑,便向他保证道,“我绝对会保护好自己的,有你送的软剑和匕首,我不会有危险的,我不想你为了我的事情每日忧心,待你生辰结束,我们一起解决这件事情,现在便暂时放下,可好?” “好。” 嘴上这般说着,可是心中却还是在介怀,只是君岐寒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其显露在外。 转眼便到了君岐寒生辰之日,皇宫内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宫人们都十分忙碌,就连一向清闲的凤泽宫,此时也快忙翻了天。 晏淮坐在榻上,看着四处翻找的冬霜和落秋,目光随着她们来回走动的步伐移动,看着她们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衣服,又放下,不断重复着这个步骤。 “贵君柜子里的衣物怎的这般少,竟是找不到合适的衣裳穿。” 冬霜愁得脸都要拧到一起,今日宴席上来了那般多的宾客,又是晏淮进宫来参加的第一个如此隆重的宴席,冬霜可以说是比君岐寒和晏淮还要重视这件事情。 毕竟,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家公子,在宴席上被别的男子比下去! 晏淮看着她们翻找出来的一堆衣物,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衣裳少了,他指着柜子边上那件保存得极好的红衣,就上次年宴时穿的,他记得君岐寒说,以前便极喜欢他穿艳丽些的衣服,“那件吧,上次年宴穿过一次,效果似乎不错。” 既惊艳了君岐寒,又气坏了许多看他不爽的人,简直是一箭双雕。 “不好,”落秋急忙否定掉晏淮的提议,“总之,不要这件。” 落秋继续在柜子里翻找着,好像除了那件偏红色的华贵些外,其余的都有点太偏向于便服了些。 落秋此刻也犯了难,同冬霜相视一眼,她怎么会忘了提醒公子让司衣纺做身衣裳呢。 正巧此刻君岐寒也走了进来,便看见了柜子边的惨状,同晏淮开着玩笑,“阿絮这霁月殿是被歹人劫了不成,如此混乱。” “还说呢,她们为了你这场生辰宴,快把我这给拆了。” 晏淮衣袖一甩,不痛不痒地砸到君岐寒身上,君岐寒顺势便抓住他的衣袖,走到他身旁坐下,“别找了,孤让人送来了衣裳。” 落秋和冬霜被他这般一说都低下了脑袋,一时之间竟体会到了羞愧是什么感觉。 其实晏淮也有出席宴席穿的衣服,司衣纺都会安排,只是晏淮从来不去,便都压在了最底下,现在定是不能拿出来穿的。 果然,君岐寒话音刚落,李福德便带着几名宫人走了进来,她们手上不仅有衣裳,还有发饰以及君岐寒专门为晏淮准备的面纱。 宫人将衣裳拿起,展现在晏淮面前,整体是墨青色加金丝绣文,衣摆正前方是颜色递减,变成了浅浅的灰色,衣袖上用金丝好似是勾勒出了凤凰的翅膀,衣尾初用墨蓝色绣着水纹与衣边的金色翅膀相连。 衣裳华贵复杂,比年宴那件要庄重大气了不少,可是晏淮看着这般复杂隆重的服饰,却是有些不适应,“这会不会太华贵了?” “不会,正合适今日,诸国来朝,定是要隆重些的。” 他说得好似有些道理,于是,晏淮便被他哄骗着换上了这件华贵无比的衣裳,没注意到君岐寒眼中得逞的笑容。 一番装扮后,晏淮才发现自己今日的装扮与君岐寒的十分相似,他终于明白过来了君岐寒的用意,但也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他走到梳妆台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君岐寒面前,“生辰礼,打开瞧瞧,看喜不喜欢。” 第148章 拙劣的手法 君岐寒接过他手中的盒子,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玉佩,玉的材质是极好的,就是这雕刻的手法,看着有些生疏。 君岐寒瞧着,深思片刻,这算得上拙劣的雕工,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眼中的激动都快宣泄出来了,“这是你亲手做的?” “嗯,不太熟练,还是不要挂在外面了。” 晏淮有些难为情,这拙劣的手法,君岐寒猜不到是他做的才奇怪。 这玉雕刻轻了图案不清,刻重了,一不小心便没了,好几次手滑,刻刀便直接划到了手上。 不过,瞧着君岐寒的神色似乎是喜欢的,晏淮便也觉得满足了。 若是君岐寒不喜欢,他一定会把人撵出凤泽宫的! “这般好看,为何不能挂在外面,阿絮放心,我一定日日佩戴,绝不离身!” 玉佩握在手中,君岐寒是越看越欢喜,此前看着沈奕竹炫耀他那香囊的时候,他还不以为意,现在他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家阿絮送了他玉佩,还是自己亲手雕刻的。 晏淮此刻面子极薄,忙盖住他的手,“还是别了,你留着,我下次再雕一个更好看的送与你。” “那还是别了,有一枚便够了,雕刻伤手。” 君岐寒想起了上一次晏淮手上划痕的事情,想必不是被茶杯碎片弄的。 想到这,便有些心疼了,都是为了给他做这枚玉佩,于是,看着手中的玉佩,更是欢喜。 “无事,我已经熟练许多了,说不定下次刻出来的玉佩便同那些师傅刻出来的,没什么区别了。” 晏淮很是自信,君岐寒握着玉佩,化开了笑意 ,“嗯,是你的话,一定做得到,只是我心疼。” “那好吧。” “小王爷,今日是陛下生辰,您就穿成这样吗?” 宫人看着苏漾一身便服,悠闲地躺在躺椅上,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忍不住提醒着他。 苏漾不想看见他的脸,转了个身,“我知道,到了时辰再换也不迟。” 他不喜欢穿那些繁琐的衣裳,做起事来也不方便,他还是喜欢他这种,看着就轻巧的衣服。 “也不知陛下有没有送信给师傅,让师傅也来。” 苏漾小声嘀咕着,转念一想,又是摇头,“算了,就算请了师傅,他老人家也不见得会来。” 彼时,城外。 季沅也如苏漾一般,躺在躺椅上,面前还放着君岐寒前几日送来的信函。 “当真不去瞧瞧?” 白慕离走到他面前,拿起信函,再次问他。 “不去,一个宴席,坐了一堆厌恶的人,这饭吃得都不自在了。” 虽是这般说的,但是目光却没离开信函。 相处了几十年,白慕离自是知道他嘴硬心软,内心想去得很,面上却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都这个年纪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 于是,他指着外面停着的马车,佯装可惜的模样,说,“既然如此,那我便让他们回去复命了。” “等等。” 季沅见他真的要走过去,急忙出声制止他,见到白慕离眼中的戏谑情绪时,又尴尬地坐下,眼神飘忽,“既然接的人都来了,我不去,别人会说我徒弟没面子,那还是去吧,主要是为了给他这个帝王保存面子,不是我想去。” “嗯,为了他的面子,不是你想去,”白慕离看着他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眼底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可又不能被他发现,偏过头,忍住笑意,“那进去换衣服,如何?” “嗯。” 饶是他藏得再好,季沅也知道他定是在笑话自己,干脆不同他多语,径直走进屋内。 白慕离在身后无奈地笑着,性子还是同年轻时一样的。 此刻,另一边,也在商讨去不去的问题。 “你当真不去?” 李承煜觉得十分疑惑,平时有点热闹的事情,容渊都会忍不住去瞧瞧,今日反倒沉寂了不少。 “你上次不是还说想进宫见贵君,今日就可以,为何不去了?” “不想去。” 无论李承煜说什么,容渊都不为所动,他将自己蜷在凳子上,嘴里塞着点心,“你别骗我了,宫宴上根本没有办法找贵君说话,以前在家中参加生日宴都是这样的,在宫中只会更为严苛。” 他讨厌看着一群人聚在一起,阿谀奉承的模样,一个人能带着八百个心眼出席宫宴,笑里藏刀的比比皆是,看着便令人厌恶。 “那今夜府中便只有你一人了,也可以吗?” 李承煜有些不放心,担心他一个人在家,光吃糕点,而不用晚膳。 容渊十分不满意他这个样子,顿时便不服气起来,“我当然可以了,煜哥哥,我今年就满十九岁了,不是九岁,你放心好了,就一个晚饭的时间,我还是可以的。” 他如此坚持,李承煜也只能作罢,“唐楠,晚膳一定要盯着小公子用,不然他屋里所有的糕点都撤走。” “诺。” “诶,为何要撤走糕点,我会好好用膳的。” 一听要撤走他的糕点,容渊顿时便不乐意了,愤懑地瞧着李承煜,撅着走,不满的情绪萦绕在他周围。 “你若是老实吃饭,绝对没人会动你的糕点。” 李承煜伸手在他的脑袋上细细揉着,抚平他炸毛的情绪,“听话。” “好吧。” 容渊不会和李承煜对着干,如果李承煜没说这些话,他今夜也许真的不会用膳,但是,李承煜已经说了,他就一定会吃。 驿馆内。 阮庭舟侧躺在床上,撑着身体。 彼时的他只穿了一件里衣,衣领敞开,露出了洁白的胸膛以及星星点点的红痕,让人看着浮想联翩。 “祈年这几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整天不见人影,回去后,定要想伯伯好生说说。” 阮庭舟手有些麻了,便坐了起来,莫梓荆正在替他整理今夜宴席上要穿的衣物,听到他的抱怨声也没有回头,却是打趣着他,“殿下也好意思说世子,昨日殿下跑到风月阁寻欢作乐时,可有想过后果。” 莫梓荆转过身,缓步走到阮庭舟身边,眼底是森然的冷笑,看得人毛骨悚然。 阮庭舟不由向后退了退,忙解释着,“昨日不是都解释了吗,我没有去寻欢作乐,我是去打探消息的,风月阁是汇聚三教九流之地,消息流通地极快。” “是吗,”莫梓荆的神色并没有好起来,而是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一边替他理着散开的衣服,一边手指在他的胸膛滑动,“不知殿下想要打探的是什么消息,竟然需要跑到那种地方,才能打探到?” 阮庭舟觉得在自己胸膛游走的不是手指,而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他发誓,下次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莫梓荆生气真是太可怕了,而且还是这种持续的生气! 第149章 悲痛与愤怒 “这……” “罢了,臣也不想知道了。” 莫梓荆看出了他的为难,便迅速将他的衣服拢好,站直了身躯。 阮庭舟急忙拉住他,“其实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就我上次同你说的,父皇在找一个人,据探子说,那人在都城内。” “哦,”莫梓荆回想起了上次阮庭舟告诉他的事情,不由有些好奇,“到底是何人,能让陛下如此费尽心思寻找?” “一个逃犯,逃了挺长了一段时间了,以为他会一直藏起来,没想到又突然出现了。” 阮庭舟并不想同莫梓荆说得太清楚,知道的太多,对莫梓荆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不愿说,莫梓荆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将话题转移开来,“先起来吧,准备准备,就可以出发了。” “行。” 虹玉殿内。 晏淮和君岐寒携手走进来时,众人的目光纷纷移到了晏淮身上,华贵的衣裳,端庄的体态,清冷如月般的眼神,哪怕是蒙着面纱,也会让人忍不住为他将目光停留。 “奇怪,贵君今日怎的还戴着面纱?” 苏漾盯着晏淮蒙着面纱的脸,不明白君岐寒和晏淮为何会这般做,明明那般好看的脸,不露出来,实在可惜了。 下一刻,他便收到了来自君岐寒的冰冷的视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低着脑袋,模样十分委屈。 光瞪我做甚,明明都在看! 江祈年自晏淮走进宫殿后,目光便一直放在了晏淮身上,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扬起了唇角,眼中多了一种名为怀念的情绪,随之而来的便是淡淡的悲伤。 他好似在透过晏淮看一个多年不见的人,又好似就是在看晏淮,只是此刻没人注意到他那眷恋的眼神。 就在这时,坐在上方的晏淮忽然就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偏头看向了江祈年所在的方向,只是他的视线并没能落到江祈年身上,而是落到了坐在江祈年前面的阮庭舟身上。 头不由传来一阵疼痛,手用力攥紧,一股愤怒的情绪从他的心底升起,眉宇不自觉便拧在了一起。 君岐寒一直同他两手相握,最为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循着晏淮的视线望了过去,正好对上了阮庭舟的视线。 阮庭舟此时也紧锁着眉头,在刚见到晏淮的第一眼,便觉得晏淮有些熟悉,但那种感觉在下一刻便消失了。 之后又察觉到晏淮的视线,那目光算不上友善,让他觉得奇怪,他刚抬眸看过去,便对上了君岐寒更为冰冷的视线,心中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但是,那种熟悉感却是越来越强烈。 然而,任凭他翻遍记忆,都找不到跟晏淮有关的记忆,便只能作罢,对着君岐寒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便移开了视线。 不能生气,这不是我的地盘,忍住! “发生了何事?” 君岐寒附在晏淮耳边,小声询问着,在旁人眼中就如同是在调情一般。 江祈年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格外刺眼,狠狠捏着手中的酒杯,猛灌一口,却还是舍不得移开视线。 晏淮回过神,此前的难受缓缓消失,眉宇舒展开来,转过头,微微摇头。 他自己都说不出方才那是怎么回事,又如何给君岐寒解释。 却没察觉到君岐寒此刻的慌张与担心。 果然不该让晏淮来的。 太后坐在一旁,将两人的情况看在眼里,眼中一闪而过的讥笑,隐藏得极好。 “慕离,你说岐寒还能隐瞒多久?” 季沅还是一如往常地散漫,但是语气中的担忧却是怎么也隐藏不了。 白慕离微微叹气,亦是无奈,“或许就要看这位晏贵君的记忆什么时候恢复了。” “他们一家子的事情当真是麻烦,偏偏这个傻小子还就喜欢往里面钻。”、 季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看着君岐寒长大,虽然也喜欢君岐寒能找到一个人,这个人不图他的权势,发自真心喜欢他,可是,这般死脑筋的去在意一个人,季沅实在是看着难受,“这晏淮到底是给他灌了什么药了,这般痴情。” 白慕离在一旁,淡淡的笑着,目光停留在君岐寒和晏淮身上片刻,为心爱之人,甘之若饴。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什么?” 他说得小声,季沅有些没听清,便问了声,白慕离却是摇头,趁着季沅不注意,将季沅杯子递给了宫人,“换一壶茶水来。” “诺。” 宫人端着酒杯离开,季沅瞪大着眼睛看着白慕离,不满之情溢于言表,想要反驳,却在白慕离微笑的表情下,生生咽了回去。 宴席进行到一半,晏淮便觉得闷得慌,许是受了当时情绪的影响,他总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压抑。 他拉扯了一下君岐寒的衣袖,君岐寒便微微偏下了头,耳朵离晏淮的嘴唇极近,若是晏淮头稍微往前伸一些,便直接亲到了。 当着满殿的人,晏淮就算脸皮再厚、再如何习惯,彼时也会有些羞赧,他悄悄在桌子底下推了君岐寒一下,示意他不用靠自己这般近。 可是,君岐寒根本不听,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变。 晏淮担心他这样会不舒服,于是只能就着这个体位,靠在他的耳边,小声说,“我想出去一会儿,里面有些闷。” “嗯,让那俩丫头陪着你一起。” 君岐寒也知道晏淮今日的状况有些不好,便也没拦着他。 晏淮眼中露出点点笑意,悄悄在他的耳后落下一吻,在君岐寒震惊的神色中,站起身,从后面离开了。 江祈年在晏淮离开后,也急忙在阮庭舟耳边说了些什么,阮庭舟回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着急,便也点了头,“早些回来。” “他做什么去?” 莫梓荆的视线时不时会落到阮庭舟身上,瞧见江祈年离开,便轻声问道。 “不知,他只说有急事。” 阮庭舟没说谎,江祈年确实是这样跟他说的,在场人这般多,他也不好细问。 “罢了,殿下老实待着便行。” 在莫梓荆心中 ,江祈年还算是沉稳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便也放下了心,转而叮嘱阮庭舟。 阮庭舟一听,便有些不乐意了,刚想反驳些什么,便见君岐寒站起了身。 众人的视线也随着他的动作纷纷转移,随后,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第150章 想要的真相 君岐寒还没有忘记这场宴席他是中心人物,该做的他还是得做,于是,他举起桌上的酒杯,“诸位远道而来,这杯酒孤先干为敬,诸位请便。” “祝陛下寿与天齐,洪福齐天。” 众人在他的声音落下之时,齐齐响起祝福声,君岐寒坐下,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他不是没瞧见江祈年离开,可是这场宴席,他又不能离席。 当真是麻烦! 晏淮其实也没走多远,就在虹月殿外的亭子里坐着,庭边有两棵桃树,这个时候,已经长了小花苞,或许距离开花的时间也不短了。 晏淮撑在栏杆上,偏头望着月色,皎洁的月光打在他身上,墨青色衣袍上的金丝纹路,暗暗散发着光。 江祈年走出来时便是瞧见了这一幕,亭子里,一人望月,有了几分孤寂的美。 他有些情难自禁,便走了过去,在要进入亭子时,被冬霜和落秋拦了下来,“你是何人?” 晏淮听到动静,回眸看了过来,面纱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眸忽闪,似秋水,更似湖中月色。 借着月色和烛火,晏淮看清了江祈年的脸,清冷的声音传出,“冬霜,落秋,不得无礼。” 冬霜和落秋闻言,放下了手,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江祈年,防备的意味十足。 江祈年并不在意她们的目光,走进亭子,在距离晏淮一步半的地方停了下来。 虽然他很想靠近晏淮,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人是这皇宫中的一员,若是被外人瞧见了,恐怕会给晏淮带来麻烦,便只能忍下心中悸动。 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北渊礼仪,极为有礼地说道,“见过晏贵君。” 不知为何,晏淮感觉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隐忍的感觉,甩掉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便让他起来。 “贵君为何来了外面?” “里面闷。” 还是如以前一样,讨厌待在宴席上。 江祈年寻找着当初那人的影子,不断地同晏淮重合,却又少了很多东西。 比如,曾经的那人,爱笑,活泼,有那么软。 可是,眼前的人,总是面无表情,唯一的表情都是在另一人面前。 “江公子,怎么了?” 晏淮见他在走神,神色也不太好,便出声询问,眼中却并无几分关心之意,反倒像是例行公事。 看着他这样的神情,江祈年觉得心中如针在扎,疼得厉害。 他强行忍下心中的难受,打起精神,他必须弄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事,方才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江祈年换上了得体的笑容,瞧着晏淮被面纱遮住的脸,“贵君的脸是受伤了?” 听着他的询问,晏淮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脸,随即,颔首。 “沧澜有一种极好的疗伤药,用了后伤口恢复得很好,不会留下疤痕,在下这正好有,贵君不妨试试,”江祈年眼底尽是担忧,根本就没有考虑晏淮说得是不是真话,随后,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瓷瓶,递到晏淮面前,又担心他会拒绝,便又接着说,“权当是报答贵君那日的帮助了。” 江祁年既是外国使臣,话也说到了这个份上,晏淮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便只能接过江祁年手中,“那便谢过了。” 晏淮将瓷瓶放入袖口中,江祁年的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他身上,但是,晏淮也不知为何,并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只是问道,“江公子在看什么?” “只是觉得贵君像极了在下的一位朋友。” “……” 晏淮一时无言,看来被他猜中了,不过这是第二次了,被人说像熟人。 上次还是容渊,难道这两人说的是同一人? “实在抱歉,在下只是有些怀念从前了,没有冒犯贵君的意思。” 江祁年急忙站起身,连说抱歉。 晏淮摆摆手,并不是很在意,“无妨,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长相相似也是正常,江公子不必如此。” “谢过贵君海涵。” 江祁年在沧澜便是知书守礼的谦谦公子,此刻,更是做得极为有礼,让人想计较都计较不来。 “那日贵君当真是帮了在下大忙了,若是真被送了官府,还不知道要闹多少笑话。” 提起那日的事情,江祈年还是会觉得难为情,随即,不等晏淮答话,他便又说,“所以,在下还为贵君准备了一份谢礼。”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递到晏淮面前,晏淮却没有接过,而是冷眼看着他。 私下与他国使臣往来信件,哪怕晏淮什么也没做,传出去,也够晏淮受的了。 晏淮自己倒不在意,但是这样会给君岐寒惹来许多麻烦。 江祈年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神色极为平淡,从容一笑,“贵君大可放心,这里面的内容跟国事并无半点关系,甚至,贵君可以那个北渊的陛下看,在下相信,他自然也是感兴趣的,而且,这信并非在下所写,却是与在下和贵君都有关系。” 晏淮心中莫名,几番考量之下还是接下了信件,想起自己也出来许久了,若是再同这人待下去,君岐寒的醋坛子怕是要打翻了。 便站起身,微微行礼,“江公子请便,本宫便先告辞了。” “贵君请。” 晏淮带着冬霜和落秋离开,冬霜靠近他,小声询问,“公子,您认识那人吗?” “不认识,只是见过一面。” 若非他是别国使臣,将人拦在亭子外面多少有些失礼,晏淮或许都不会让他走进亭子。 他攥紧手中的书信,不得不承认,他很在意江祈年最后说的那些话。 “世子为何要将那信交予他?” 侍从走到江祈年身旁,很是不解他的行为,明明此前他是那般宝贝这封信,然而今夜却是轻松送人了。 江岐年盯着晏淮离去的背影,坐到晏淮方才坐的地方,抬眸看向月色,这个位置,刚好能瞧见最好的月色,他伸手,挡住些月光,比方才的晏淮看起来还要孤冷一些,“我想靠他了解到一些我想知道的真相。” 第151章 狡猾之人 晏淮悄悄回到大殿,大殿上歌舞升平,金光浮跃,君岐寒时不时揉着额头,有些不太想待了。 见晏淮回来,握住他的手,“怎的出去这般久,还以为你直接回宫了。” 听着,语气中还带着些委屈。 晏淮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顺着他的话,开着玩笑,“原是有这个想法的,不过又不忍心将你一个人扔在这,便回来了。” “那我当真是要谢谢贵君了。” “嗯,不必如此客气。” 君岐寒也拿他没有办法,余光瞥到走进来的江祁年,“方才你们在外面遇见了吗?” “嗯,聊了一下,晚些回宫给你看样东西。” 晏淮也没想隐瞒,反正君岐寒也会知道,若是隐瞒的话,还容易产生别的误会。 “是何东西,如此神秘?” “我也不知道。” 江祁年给他的书信他还未拆开,所以,他确实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 君岐寒瞧着他表情如此认真,也不像是在哄人,目光竟然下意识便落到了江祁年身上。 不过片刻,他便收回了目光,下方的人太多,一旁又有太后,他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派去查探的人还没有回来,这个江祁年,还是要提防着。 君岐寒低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眼神瞬间变得冷漠,透露着杀意。 约莫一个时辰后,宴席才散去,众宾客渐渐散去,大殿内只剩下了与君岐寒关系较为亲近之人。 君岐寒带着晏淮走到季沅和白慕离跟前,“原以为老师不会来,今日多谢老师赏脸了。” “哼,”季沅白了他一眼,从袖口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和一个瓷瓶,“是你离叔要来的,生辰礼,好生收着。” “那便多谢老师了。” 对于他这位老师的脾气,君岐寒是知道,并不在意他这套看起来便不太可信的说辞,将季沅送的东西收好。 老师送的东西,根本不需要看,一定不简单。 “我也有礼物送给陛下。” 苏漾举着手中的画,踏着愉悦的步伐,走到君岐寒面前,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眼底藏着的丝丝得意。 他把画摊开,是君岐寒和晏淮站在一起的画像,惟妙惟肖,画中人像不缺乏神韵,两人之间爱恋的眼神,刻画得极为生动。 “如何,不错吧。” 他眼巴巴地看着君岐寒和晏淮,等着两人的夸奖,君岐寒接过画,这份礼物他确实喜欢,因此,也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很好,有心了。” 其他四人也送了礼,君岐寒都一一收着,让李福德带着,连同苏漾送的画像,一起带走。 两人回到宣室殿,沐浴更衣后,晏淮正准备将江祁年给他的书信拿出来看,却被君岐寒从身后偷袭,摁在了床上。 “啊!” 晏淮一声惊呼,信封也掉落在了地上,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已经躺到了床上,身上是君岐寒。 双手被禁锢住,晏淮看着他侵略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他手腕动了动,还是比较想知道信里的内容,便哄着君岐寒,“阿衍,你先起来,我们先看信,好不好?” “不好,”君岐寒很是任性,说什么都不放开,“先干正事。” “什么正事,你不是方才在宴席上就想知道是何东西吗?” 晏淮现在就是装傻充愣,可是君岐寒可不管那般多,眼眸中的某种情绪剧烈翻腾,最终强势地俯身而下,吻住了晏淮的双唇,一系列动作算得上狠厉,然而啃咬他唇瓣的动作却算得上是温柔。 晏淮承受着,两人呼吸缠绵。 良久,君岐寒方才放开晏淮,趴在晏淮的耳边,滚烫的气息扑打在晏淮的耳侧,屋内的氛围顷刻间便变得缠绵悱恻了起来。 “阿絮,今日是我的生辰,依我可好?”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细听有几分沙哑。 “明明都这样了,还在问我,你不觉得你很狡猾吗?” 晏淮推了一下君岐寒的头,热气打在他耳朵上,让他感觉到了几分燥热。 面色也有些泛红,不知道是何缘由。 因为方才的亲吻,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带着些许的水光,看着无辜,也勾人。 君岐寒听着他的话,扯开嘴角,笑得漫不经心,撩开他挡住脸颊的头发,半笑着开口,“是啊,狡猾,可是我知道,你很吃这一套,对吧。” “对,太对了,”晏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太不要脸了,趁着他不注意,挣脱开他的手,扯住他的衣领,使劲往下一带,“所以,陛下,不继续了吗?” “当然要了。” 君岐寒抿唇,亲吻了他的额头,再到眼睛,缓缓下移,最后到嘴唇。 晏淮闭上双眼,承受着君岐寒时而猛烈,时而温柔的攻势,甚至会在必要的时候,回应他。 长夜漫漫,君岐寒还好,晏淮却没有君岐寒那般轻松,甚至被君岐寒逼得说了许多浑话。 “你的生辰,让着你,下次……” …… 晏淮咬住唇,瞪了君岐寒一眼,缓了缓,继续开口,“下次我的生辰,你得听我的。” “一言为定。” 君岐寒爽快答应,晏淮反而有些不信,狐疑地看着他,“不许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听到他再次保证,晏淮悄悄记在了心里,想着,若是来日君岐寒反悔,一定要多让他独守空房几日。 他略微走神片刻,被君岐寒抓了个正着,他觉得,在这个时候走神,简直是对他技术的侮辱。 于是,君岐寒捏住晏淮的下巴,迫使晏淮与他对视,“这个时候,可不好走神。” “……” 晏淮刚想驳斥几句,就被君岐寒及时堵住了嘴巴,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晏淮只能发出几声呜咽,什么都听不清。 第二日是休沐日,所以两人奋战到很晚,晏淮已经分不清多久了,直觉浑身如被人捣碎了骨头一般,使不出一点力气便算了,腰处和那个位置更是疼得厉害。 “混蛋!” 晏淮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但是配上他这副姿态和这软软的语气,倒不像是在骂人。 君岐寒闻言,勾了勾唇角,顺着他的话应了句,“嗯,是个混蛋!” 骂起自己来丝毫不带心软的,语气比晏淮那句还要真切几分。 他将人轻轻往怀着带了带,盖好被子,顺着他的头发,“乖,睡吧。” 第152章 乱窜的记忆 第二日一直到快要午时了,晏淮才悠悠转醒,看着坐在床边的君岐寒,揉了揉眼睛,缓了片刻,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他记得天亮的时候醒了 一次,后面又睡了过去,不过看来睡的有些久了。 “快午时 ,还想睡吗?” “午时!” 这是晏淮第一次睡得如此晚才醒,正欲起身,身体却发出阵阵疼痛,他急忙扶住腰,倒吸了一口冷气。 君岐寒急忙伸手扶住他,让他轻轻靠在床头上,从一旁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他身后。 “若是不睡的话,我便让人备膳,如何?” “嗯。” 昨夜那般运动,又没用早膳,晏淮此刻也感到饥饿。 用膳时,晏淮坐在软垫上,想起了昨夜被扔在地上的书信,君岐寒没给他捡起来的机会,方才他也没见到那封书信,想来是被君岐寒收起来了,便问君岐寒,“昨夜的书信,你看了吗?” “没有,用完膳再看吧。” “哦哦,好。” 晏淮也不纠结,继续用膳。 “这是什么意思?” 晏淮看着信中的内容,一头雾水。 信中所写:“你要找的答案,同宫中那位贵君有关。” 短短一句话,晏淮看得云里雾里,然而,君岐寒看着却是变了神色。 “等等,”晏淮瞧着那封信,仔细辨别着,敏锐地发现了一些东西,“不对劲,这字迹。” 他将信放下,正想去床底下拿自己装信封的盒子,却反应过来,这里不是霁月殿。 “是那个人的。” 君岐寒接上了他的话,“看来那人的矛头还是你,所有的一切都同你扯上了联系。” 就算君岐寒不说,晏淮也能感觉到,只是他更不明白了,江祈年是沧澜的人,沧澜和北渊虽是邻国的关系,可两国的距离也不算近,为何会同他扯上关系。 突然,脑海中一些画面一闪而过,还没等晏淮抓住,就没了。 他捂住犯疼的脑袋,拼命想抓住那些画面,却也只是徒劳。 君岐寒瞧见了他的异样,急忙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抱在怀中,另一只手帮他揉着太阳穴,借此缓和一下他的难受。 晏淮缩在他的怀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难受,就好似被一把刀剐了心上一块肉,他忍不住抬手死死地按住自己的胸膛,如鲠在喉,气息也有些不稳。 君岐寒看着心疼,也跟着着急,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想借此舒缓一下他的心情。 半晌,晏淮方才抬起头,看着君岐寒,他的眼睛有些红,唇瓣微微颤动着,艰难开口,“我抓不住那些记忆。” 他好像又见到了那日在大雪中与他道别的小男孩,又好像看到了君岐寒,与现在的他不同 ,小时候的君岐寒,还有一堆黑衣人,跟前世一样的装束,在追他和母亲,所有的一切,犹如走马观花一般。 每当他想细细回想时却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阵心悸。 “没关系,慢慢想,毕竟都是小时候的事情,要想起来,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或许是君岐寒的语气太过温柔,让人莫名感到安心,晏淮缓缓从方才的回忆中走出来,脑袋也渐渐恢复清明,思绪一闪而过,晏淮忽然问道,“你打听过那个容渊吗,他是何方人士?” “怎么忽然想起问他了?” 晏淮将昨夜江祈年同他说过的话全部告诉了君岐寒,也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容渊与我长相相似,你说江祈年说的故人,会不会就是容渊?” 他越想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容渊是突然出现在永昌伯府的,苏漾又说,那日江祈年看他的眼神很是惊讶,这般一想,便觉得越来越像这么回事。 君岐寒怔愣片刻,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看得比晏淮清楚些,当下,也只是应了句,“我派人去查查。” “嗯嗯,”晏淮此刻也有些说不清楚心中的感受了,看着桌上的信,“沧澜的人何时离开?” “过几日,他们的太子殿下,还没玩够。” “说起那位太子殿下,总给我一种熟悉之感,他以前也来过北渊吗?” 晏淮回想起昨夜的场景,那种突如其来的熟悉感,让他为之心颤。 “你或许真的见过他,说起来,他同大夫人还有些渊源。” “嗯?” 晏淮不明所以,大夫人是巫月族的人,“难道他也是巫月族的人?” “一半一半,”君岐寒没打算隐瞒他这些,也算是让晏淮提前心里有数,有所防备,“他的母亲是大夫人的姐姐。” “什么!” 晏淮感觉自己今天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不是说巫月一族备受歧视吗,“他的母亲是沧澜的皇后吧?” 问出来后,他又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嗯。” “这么说来,大夫人岂不算是皇亲贵胄?” “的确可以这般说。” “不是说,皇室对于巫月族的容忍度都比较低吗,那为何会?” 君岐寒在他的额头敲了一下,“笨蛋,你以为这件事情,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吗。” 他敲得不重,但是晏淮还是下意识捂住了额头,眼神有些委屈,“别敲脑袋,我哪里想了那么多,光顾着惊讶了。” 君岐寒浅浅笑着,欣赏着他这副可爱的模样,不忘叮嘱他,“记得不要与那位太子走太近了,大夫人不会伤害你,可是他母亲会。” “哦。” 难怪当初不想让他出席宴席,原来是这样,当初大夫人也告诉过他,巫月的人不尽可信,看来也是指的她姐姐这边。 那他昨夜,应该没有暴露自己吧? 晏淮开始回想昨夜的细节,那个时候,他和那个太子的视线似乎并没有对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南疆?” “十多日后吧,奕竹在十日后成婚。” 君岐寒拿起水壶,给杯子倒上了水,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中隐隐透露着高兴。 哪怕他表现得再平常,晏淮也听出了一些不同,他与沈奕竹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前世,在沈奕竹去世后,更是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一次,沈奕竹能够成家,也算是补全了前世几人的遗憾了吧。 思及此处,不知是哪个原因,晏淮说了句,“如此甚好。” 都城,一处不知名的客栈内。 一个男子坐在屏风后,屏风挡住了他的容颜,隐约只能看见他坐得挺拔的身姿。 “公子。” 屏风前站着一个全身黑的人,恭恭敬敬地称呼着屏风后的男子。 “可有查到?” “忘忧无解。” 黑衣人话音刚落,屏风后便传来一声轻笑,笑声冰冷刺骨,让黑衣人忍不住身躯发颤。 半晌,男子才缓缓开口,“既然无解便算了,继续盯着江祈年,他很有用,另外,小心些,别露出马脚。” “诺。” 待黑衣人离开后,男子一巴掌猛地拍在桌上,嘴里喃喃着,“为何会是忘忧,麻烦!” 第153章 不凑巧 晏清辞从瑞王府回到晏府,进门时,发现府中下人的神色有些不对,府中下人见他回来了,急忙走了过来,“大人,您回来了,府中来客人了。” “谁来了?” 晏清辞神色不解,一般有人拜访都会提前告知一声,是谁会这般突然来找他。 “是两位年轻的公子,来找大夫人的,只是,看大夫人的神色,似乎不太好。”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晏清辞虽然也不知道下人口中的男子是谁,但是既然母亲神色不好,那多半是不想见的,他便急忙朝着大夫人院中行去。 刚靠近大夫人房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大夫人的怒斥声,“告诉你母后,我这边的事情不用她插手,她管好自己便不错了。” 晏清辞平日甚少听见自家母亲发这么大的火气,大夫人平日性子极为沉稳,对人对事也是和颜悦色的,看来屋内的两人不是善客啊。 他伸手,在门上轻敲,“母亲,您有客人吗?” “阿辞啊,进来吧。” 晏清辞开门,走进屋内,却在屋内见到了预料之外的人,“殿下和莫大人怎会在这?” “晏大人。” 阮庭舟和莫梓荆站起身,莫梓荆微微行礼,阮庭舟则是颔首示意问候,嘴角始终挂着和善的笑容,“我们找夫人有些事情,而且,或许,晏大人,我应该可以唤你一声表哥。” “阮庭舟!” “表哥?” 晏清辞和大夫人同时说话,晏清辞偏过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眼中并无任何惊讶和好奇,看来这件事情,只有他不知道。 “小姨何必如此激动,反正这件事表哥也有知道的必要,您总不能一直瞒着他吧。” 阮庭舟倒是无所谓大夫人的态度,一双目光始终停留在晏清辞身上。 长得确实不错,就是比他差了些。 他看了半晌,最终得出这个结论,却没有注意到一旁莫梓荆的神色,越来越危险。 “咳。” 莫梓荆轻咳一声,将阮庭舟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阮庭舟急忙握住他的手,眉宇之间充斥着担忧,“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今日你是不是又没用药膳。”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莫梓荆身上,晏清辞更是打量着此刻拉扯着的两人。 前几日在宴席上便觉得两人不对劲,今日一看,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怎么能算得上清白呢。 莫梓荆也注意到了晏清辞打量的目光,急忙挣脱开阮庭舟的手,掩了掩神色,解释着,“我没事,说正事。” “可是……” 阮庭舟还想在说些什么,他觉得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莫梓荆的身体重要。 而且,若不是沧澜皇后的要求,他根本就不会来晏府。 可是,却被莫梓荆的眼神制止,便只能悻悻地收回已经卡在嗓子眼的话。 但是,这样的感受并不好,阮庭舟现在是很想快点解决这边的事情,看向大夫人的眼神也变得犀利了起来,“小姨,您认为母后找了一个三心二意的人,那您就不是吗,小姨夫不还是纳了小妾,说到底,您和我母后也差不多。” “你……” “殿下慎言。” 大夫人很想驳斥阮庭舟的话,可是却又无从反驳,她终究还是说不出真相。 然而晏清辞原本还算和善的目光此刻变得冷峻起来,他虽然不知道自家母亲同他们之间的恩怨,但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将他父亲比作三心二意之人。 “无论你们说什么,我的决定都不会改变,我不会回去,阿辞也不会回去。” “小姨您又何必如此固执,回到巫月……” “夫人,大人,贵君回来了。” 阮庭舟的话被下人打断,此刻,大夫人却是变了神色,惊恐从她眼底一闪而过,晏清辞和十鸢的神色也不是太好。 大夫人藏在袖中的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给十鸢递了个眼神,十鸢立刻会意,开门走了出去。 “母亲,既然贵君来了,那我也过去了。” “嗯。” 晏清辞临走时看了阮庭舟 一眼,阮庭舟对着他淡淡一笑,很是不着调地说,“表哥放心,我们不会将小姨怎样的。” 晏清辞自是知道他们不会将大夫人怎样,现下他最担心的是晏淮,按照方才下人说的,这次应该是晏淮一个人来的。 果然,当晏清辞看到坐在正堂,独自悠然喝着茶水的晏淮时, 心中一紧,急忙走了过去,不等晏淮开口,便问道,“你怎么出宫了,陛下呢,他允许你一个人出来?” 一连三个问题,语气又是如此急促,倒让晏淮一时没接上。 他神色不解,不明白晏清辞是怎么了,为何他能从晏清辞身上感受到一种很紧急的感觉,“我自己出来的,用的阿衍的令牌。” 君岐寒此前给过他一枚令牌,今日正好用上了。 “陛下没同你一起,他会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嗯。” 晏淮很是不明白晏清辞现在的反应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最开始君岐寒是不同意的,所以他昨夜软磨硬泡了许久,并且保证只会到晏府上,君岐寒才同意的。 “兄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今日府中有事?” “小姨的神色似乎从方才开始便不太好,莫不是因为那位晏贵君,若小姨想见,不妨便去,我们改日拜访就是。” 阮庭舟好歹也是一国太子,察言观色的本领本就不差,又哪里能看不出大夫人的脸色,正好他今日也不想继续下去了。 他说完,便拉着莫梓荆要离开,大夫人见状,终于缓和过来,忙制止他,“慢着!” 阮庭舟转过身,面色疑惑,这人方才不是还想他们离开吗,怎的现在又不让他们走了? 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似乎这不对都是从那位晏贵君的到来而发生的,想起前几日在宴席上感受到的熟悉,他现在对晏淮的好奇心升了起来。 阮庭舟抿唇,笑意不达眼底,“既然小姨不想让我们离开,那不若一起去瞧瞧那位贵君,正好,我也好奇,这位盛名极佳的贵君到底长着怎样一张好看的脸。” 第154章 是高兴,不是在取笑 然而,他的步伐却被莫梓荆拦住,他偏过头,看着莫梓荆,“怎么了?” “你好奇那位贵君长什么样子?” 莫梓荆的脸色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是,阮庭舟却是不敢在他这样的神色下点头,急忙摆手,摇头否认,“没有,绝对没有,再俊俏,也肯定没你俊俏。” 莫梓荆长得很俊,眼睛细长,眉宇之间氤氲着些许病气,但眼神不显阴郁,只是脸色看着比正常人苍白了一些,美中带着些许的脆弱。 他自是知道阮庭舟是在哄他,但他并不在意,只是执拗着拉住阮庭舟的手,站在原地,不让阮庭舟离开。 正堂。 晏淮也听晏清辞说了阮庭舟在大夫人院子里的事,暗道自己今日来的真不是时候。 原本他听君岐寒说了大夫人同沧澜的皇后是姊妹后,便想找大夫人打听一下沧澜的事情,最主要是打探江祈年的事情,没成想会遇到阮庭舟。 “既然如此,便先去我的院子里坐坐吧,待他们走后,再找母亲。” “如此,也好。” 晏淮原是想着今日作罢,明日寻个时间再来,但,既然晏清辞已经提议了,他也觉得可行,便应了下来。 晏清辞的院子和大夫人的院子不在一侧,自然也不会遇到阮庭舟和莫梓荆,两人原是这般想的。 可谁知刚走出正堂,便瞧见了迎面走来的三人,晏清辞急忙将人拉回正堂。 怎么回事,母亲为何没将人留在房中? “咦?” 阮庭舟瞥到了晏清辞和晏淮,晏淮的脸他没有瞧仔细,一闪而过,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怎么了?” 莫梓荆见他停下了脚步,朝着他看的方向瞧去,却只看到了晏清辞和晏淮的背影。 “那便是北渊的贵君的,遇到了,不拜见一下应该不太好吧。” 阮庭舟想去确认一下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却被莫梓荆拉住了手腕,“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诶……” 阮庭舟几乎是被莫梓荆拉着离开的,别看莫梓荆一脸病态,但是力气却不小,再加上阮庭舟不敢用力挣扎,便只能任由莫梓荆将他拖走。 大夫人见两人就这样离开了,终于松了口气,天知道她方才有多担心晏淮同阮庭舟碰面。 站在大门口,目送着阮庭舟的马车离开,大夫人方才匆匆赶到正堂。 马车上。 阮庭舟靠着莫梓荆,他的手腕还被莫梓荆握在手中。 他戳了戳莫梓荆的胸膛,调侃道,“阿荆,你方才是不是不想让我见那位贵君啊?” 莫梓荆没有答话,阮庭舟抬眸盯着他,目光静静地停注在他的脸上,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我知道,肯定是不想,两次我说要去见那位贵君,你都拦住我,方才还直接将我拉走了,你是不是……” 莫梓荆放在座椅上的手,死死攥紧衣袖,正要解释,却听见阮庭舟戏谑的语气,“你是不是感到吃味了?” “……” 莫梓荆准备好的话全部都烂在了心里,伸手推开阮庭舟的脸,偏过头,不再理会阮庭舟。 阮庭舟见他不理会自己,便换了一个位置,蹲在他的脚边,“梓荆,我的好梓荆,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别不理我。” 他眼巴巴地看着莫梓荆,像一只希望被主人注意到的小狗,在身后摇晃着尾巴,想表达自己的可怜。 突然,马车不知怎的了,摇晃了一下,阮庭舟身形不稳,便要倒下去,幸好被莫梓荆拉住,才避免了他和马车来个亲密接触。 “怎么回事?” 莫梓荆的声音略带怒气,驱车的下人急忙回答,“应是路边的小石子,方才没注意。” “好生着些。” “诺。” 他将阮庭舟摁在座椅上,“马车上不要那般蹲着。” “我知道,”阮庭舟笑嘻嘻的,不像是个太子,倒像是个狗腿子,他顺势抓住莫梓荆的手,“梓荆,阿荆,你如果承认的话,我会很开心的,绝对不会笑话你。” “承认什么?” “承认你是在吃味啊,难道方才不是吗?” 他的视线紧紧地注视着莫梓荆,仿佛要将莫梓荆看穿一般,莫梓荆别过头,不想瞧见他这般炙热的目光,缓缓点头。 下一刻 ,他便听见了阮庭舟的笑声,他的耳根渐渐爬上红色,面色窘迫地转过来,用手挡住阮庭舟的嘴,“说了不笑的,殿下,食言了。” 阮庭舟半眯着眼睛,拿开莫梓荆的手,“我可没有笑话你,我只是高兴,所以才笑的。” “哦。” 莫梓荆也不怀疑他的话,便侧过身,拉开马车的帘子,北渊的街道一如沧澜的一般繁华,随处可见的摊贩,阳光洒在街道上,照射在行人的脸上,是幸福满足的笑容。 “在看什么?” 阮庭舟见他脸上不经意之间浮现出的淡淡的笑容,便也将脑袋探了过来,莫梓荆却在此时将帘子放了下来,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什么。” 阮庭舟看着莫梓荆,方才莫梓荆的笑容是真的,他不可能看错,蓦然,他唤了一声,“梓荆。” “嗯?” “你会骗我吗?” “殿下认为呢?” 莫梓荆一如往常说话一般温柔,眉眼一弯,只是那笑容有些不真切,他伸手,挡住阮庭舟的眼睛,“臣是臣子,殿下是太子,真真假假不应该听臣说,陛下不也常教导殿下,话听七分,便足够了吗?” “可那是对别人,梓荆不一样。” 阮庭舟有些激动,拿开莫梓荆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嗯,所以,殿下信我吗?” “当然!” “那就行了。” 阮庭舟听后,并没有很开心,他低着脑袋,半晌,小声低喃了一句,“可我不会骗你。” “殿下说什么?” “没什么。” 阮庭舟抬起头,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他也不纠结莫梓荆有没有听到,反正他也不是特意说给莫梓荆听的。 晏府。 晏淮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告知了大夫人,大夫人仔细回想了一番,说,“我不知你口中的江祈年是何人,但是江家,我知道,沧澜的平昭王便姓江,想必那位江公子应该是平昭王世子了。” 晏淮没想到江祈年的身份竟然如此珍贵,那想必,自己梦中的对象应该不是他了,不过,他梦中的小孩,除了君岐寒,另一个到底是谁呢? “对了,你说的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少年,叫什么?” 第155章 投缘 “容渊。” “容渊,容渊。”大夫人嘴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思索着什么,看着像是知道些什么,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便摇着脑袋。 晏淮和晏清辞在一旁瞧着,大夫人像是魔怔一般,自言自语着。 两人相视,缓缓靠近大夫人,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大夫人察觉到两人的动作,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嘶。” “母亲(大夫人)!” 晏清辞和晏淮一左一右扶住大夫人,眼中浮现出担忧和自责。 大夫人忙摆手,坐到椅子上 “无事,是我方才走神了才会被你们吓一跳,方才你们想做什么?” “看您一直在自言自语,便想听听您在说什么,您认识那位容公子吗?” 晏清辞没见过容渊,但是听晏淮和君锦辰提起过,虽也算不上有多好奇,但若是大夫人也认识的话,他倒是想见见了。 大夫人沉默。 片刻后,缓缓摇头,“不认识,不记得有这个姓氏的相识之人。” “既然如此,便也罢了,只是,大夫人可知我与那位世子,幼年时可否见过?” 大夫人再次摇头,她想表达自己不知道,但晏淮恰巧理解成了没见过,故此,晏淮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大夫人,陛下到了。” 下人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晏淮和晏清辞面面相觑,随即,晏淮无奈一笑。 看来今日的状况已经被人告知君岐寒了。 还未等大夫人带着人去门口迎接,便见君岐寒已经走了进来。 君岐寒的视线当即便落到了晏淮身上,难掩担忧。 晏淮走到他身边,十分顺其自然地握住他的手,微微摇头,告诉他,自己没事。 君岐寒这才放心下来,若他知道今日阮庭舟会到晏府,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晏淮回晏府的。 “已经问过大夫人了吗?” “嗯,都要准备回去了,你便来了。” “那便走吧。” 君岐寒朝着大夫人点头示意,便带着晏淮离开。 马车上。 晏淮同君岐寒并肩坐着,君岐寒是匆匆赶过来的,一身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龙袍加身,走在大街上,随便一个人都能认出他的身份。 “今日那位太子殿下可瞧见了你的样貌?” “没有。” 其实有没有晏淮他自己也不太确定,当时他和兄长躲得极快,应是瞧不见的。 君岐寒听闻,松了一口气,他差点就要做最坏的打算了,不过,哪怕如此,他也不能彻底放心下来,“我还是再派些人盯着吧。” “盯着谁?” “沧澜的人。” “可是北渊同沧澜不是友好关系吗,若是被发现了,两国邦交恐会受到影响。” 经历这次,晏淮大概是不会再出宫了,想知道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其他的,也就无足轻重了。 君岐寒却是轻笑一声,那笑容带着些讽刺,沉吟一声,“大国之间,哪有真正的风平浪静。” 沧澜和北渊也许在很久以前,确实是建立着很好的邦交,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朝代更迭,那份关系也就越来越淡薄了,如今,也不过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晏淮静默片刻,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一山不容二虎,现在北渊和沧澜的国力都相差无几,若是哪方突然强大了起来,这层关系,怕真的会难以维持。 “对了,”晏淮想到了什么,手撑在君岐寒的大腿上,脑海中散乱的东西,此刻拧成了一条线,“沧澜的皇后是巫月一族,巫月现在掌权的又是皇后一脉,那现在,沧澜和巫月岂不是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 “正解。” “那如今,那枚指环的作用还大吗?” 晏淮此前并没有考虑这些,但是,若是沧澜和北渊的关系真的会恶化,他希望北渊能够强大一些,可是,他如今都不知道自己去了南疆,巫月族的人会不会认同他,估计会想杀了他吧。 君岐寒看出了他的忧虑,揉摸着他的墨发,“放心,就算巫月一族真的会帮助他们,也没关系,而且,我大概能猜到那位殿下去晏府的原因了。” “什么原因,不会是想让兄长他们回南疆做掌权人吧。” “嗯,阿絮果然很聪明。” 晏淮怔然,他不过想起了此前君岐寒说的巫月争权一事,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能被他猜中。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外传来了落秋的声音,“陛下,公子,有人拦马车。” “何人?” “是容公子。” 容公子,容渊! 晏淮和君岐寒面面相觑,二人皆是不明为何容渊会出现在这,还能拦下他们的马车。 可是,还不等两人开口,马车外的容渊便已经出声了,“贵君,是您在里面吗?” 很明显,是冲着晏淮来的。 晏淮撩开帘子,露出自己的脸,不远处便站着容渊,容渊在见到晏淮的那一刻,笑得更加灿烂,他下意识便想走过去,却被两名侍卫拦下。 “让他过来。” 晏淮也不知为何,潜意识里便会对容渊心软,在看到容渊被拦下来时那伤心的表情时,心里立马便升起了一些不适。 两名侍卫退到一边,容渊脸上重新洋溢起了笑容,他小跑到晏淮跟前,欢悦地诉说着,“我方才在那客栈上,瞧见了那两位侍女姐姐,便跑了过来,没想到真的能见到你。” “嗯,世子没同你一起?” “没有,煜哥哥有要事,我便自己出来了,您要同我去客栈里坐坐吗?” 他生怕晏淮拒绝,一双灵动的眼眸此刻紧紧地盯着晏淮,手指绞在一起,等待着晏淮的回答。 晏淮也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转身看向了马车内的君岐寒。 君岐寒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便替他做了决定,“那便去吧,你与他投缘,也甚好。” 他想起了那日生辰后,老师说的话,一味地躲避没有任何作用,火焰终有一天会烧尽被纸包住的谎言,不如,让他顺其自然些。 晏淮见他也答应了,便转过身,再次看向容渊,依旧是充满期待的眼神,“陛下答应了吗?” 第156章 羡慕 “嗯。” 见他点头,容渊立刻就兴奋了起来,他走到晏淮身边,想扶晏淮,却见晏淮再次回答看向马车里,“你不一起吗?” 君岐寒倒是想一起,只是他这身装扮,确实不怎么合适。 晏淮瞧着他指着衣服的动作,蓦然反应过来,他这副行头走进客栈,怕是会吓死人。 “我让人驾车到那边的巷子里,我在那等你。” 君岐寒指着他身后对面的巷子,晏淮回头瞧了一眼,便说,“那我快些。” “不着急,你可以多坐一会儿。” 晏淮没有接话,转过身,手搭在容渊的手上,轻轻靠着,并未握住,走下马车,在路过马车的窗户时,君岐寒恰好拉开了帘子,容渊见状,急忙问了一声安。 君岐寒颔首,视线落到了晏淮身上,手刚好放在晏淮的头上,低声说,“有事便让冬霜或是落秋出来告知我。” “嗯。” 明明只是分别一会儿,君岐寒却还是这么不放心的样子,容渊低着脑袋,直呼没眼看。 客栈里。 容渊叫了好几份糕点,之后便双手撑在桌子上,支撑着脑袋,“贵君同陛下的感情真好,平时,陛下对您应该是极好的吧?” “嗯。” “您很喜欢陛下吗?” 他随口一问,晏淮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干净,于是,晏淮缓缓点头,“为何这般问?” 容渊放下手,似乎是有些撑麻了,便在桌子下甩了甩,又沉吟片刻,便道,“嗯,大概是看着您和陛下,想起了我的爹爹和母亲吧。” 晏淮:“……” 思索了半晌,他还是不知该如何接这句话。 不过好在容渊很快转移了话题,他似乎很苦恼,脸上写满了纠结,他问,“喜欢上一个人,是不是要坦诚相待啊?” 晏淮再次语塞,他不知如何回答容渊,这个看起来可能还不知道何为喜欢的少年人。 “您也觉得很难回答,对不对?” 容渊好似看出了他的纠结,展露了一丝笑颜,“我其实也觉得好困难。” “或许吧。” 他没办法回答容渊这个问题,因为就算他,也对君岐寒有所隐瞒,而君岐寒对他,亦是如此,“不过,若是这份隐瞒不是建立在伤害两人之间的感觉的基础上的话,或许是可行的吧。” “是这样吗。” 他没有询问晏淮,而是自己低着脑袋,埋头苦想,想了片刻,便又抬起头,随意挥挥手,“算了,太困难了,不想了。” “……” 真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放弃思考问题吧。 “对了,”容渊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开始抱怨起自己这不靠谱的记性,差点就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贵君,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容渊很是神秘的模样,左右看了看,便跑到晏淮身旁坐下,晃了晃手,示意晏淮将耳朵靠近他些。 晏淮心中虽有疑惑,但依旧朝他的方向将头偏了些。 容渊靠近他的耳朵,小声说,“其实城中有人在抓我,您与我长得相似,还是小心些,万一他们认错了人,就糟糕了,虽然,您经常在宫中,但还是小心提防着些。” 他觉得晏淮亲切,不想晏淮因为他的缘故而受到伤害,便将心中的秘密告诉了晏淮,“他们杀了我的家人,不是好人,很危险。” 晏淮听后,瞳孔微缩,试探性地问道,“是谁想抓你?” “这是个秘密,不能告诉您了。” 容渊闭上了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晏淮虽然想知道,但见他不说,也不愿再窥探别人的秘密,便作罢。 随即,又问,“既然有人要抓你,那你怎的还随意走动?” “煜哥哥有派人保护我,而且,我还会一些功夫。” 他说有人保护她,晏淮四处张望,也没瞧见一个像是保护他的人,但是,他既然这般说,那定然不是在说谎,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将李承煜安排来保护他的人甩掉了。 容渊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指了指角落里那桌的男人,“那个人,就是保护我的,还有一个,唐楠,我让他帮我排队买糕点去了。” 此刻正拿着糕点往回走的唐楠心生疲惫。 每一次容渊出门,定然不会忘记买糕点回去,有时他自己会来排队,有时便是唐楠。 不过好在,每一次买的糕点,容渊都会分一些给他。 但是,唐楠不喜欢吃! 只是,每当容渊顶着那双妖冶灵动的眼眸看着他时,唐楠到嘴边的拒绝便只能生生卡在喉咙里。 “陛下,贵君同容公子在里面许久了,要不要奴才派人去瞧瞧。” 李福德站在马车边,小声询问着里面悄无声息,如同睡着了一般的君岐寒。 “不必。” 君岐寒背靠着马车,有些昏昏欲睡,若不是李福德突然出声,他现在怕不是已经睡着了。 没过一会儿,晏淮便出现在了客栈门口,身后跟着容渊,“这么快您就要回去了吗?” “嗯,他等许久了。” 晏淮抬眸,望向巷子里的马车,眉宇间氤氲着淡淡的温柔,容渊发现,似乎只有在提到君岐寒或是面对君岐寒的时候,晏淮才会有这样的表情,否则就是一直淡淡的,说不上太冷淡,但绝对算不上热情。 “真羡慕您与陛下。” 容渊半晌得出一句结论,晏淮微怔,下一刻,不自觉弯了唇角,“你以后也会如此。” “是吗?” “嗯。” 晏淮说完,便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容渊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李承煜,又立马摆了摆脑袋。 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马车内。 君岐寒拉开帘子,伸出手,扶着晏淮走上马车。 从方才他与容渊走出客栈时,李福德便告知了君岐寒,君岐寒便一直看着两人的举动。 “方才在门口怎的站了那般久,你看他还那般温柔?” “嗯?” 看着君岐寒故作委屈的表情,片刻后,晏淮才明白他在说什么,轻笑,“我哪是对他温柔,我是先看到了你,容公子说,羡慕我们。” “是嘛,那他可真有眼光。” 第157章 想要个妹妹的 “真是孩子脾性。” 晏淮笑着摇摇头,似无奈,又似宠溺。 君岐寒却不在意,伸手揽过晏淮的肩膀,将人抱在怀中,“他很喜欢你。” 他口中的“他”是谁,晏淮自是清楚,以为他说的是那个意思,便从他怀中出来,在他的脑门上轻拍了一下,笑骂,“胡说什么,他不过是看我长得像他的兄长,亲近了些罢了。” 君岐寒眼眸微眯,抓住他的手,将人拉入怀中,晏淮急忙用另一只手撑住身体,抬眸对上君岐寒失笑的眼眸,“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阿絮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他反问晏淮,晏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回答了,谁让他说这些有歧义的话了。 “阿絮对他的态度这般好,可是想有个弟弟。” 君岐寒继续调侃着他,揽住他的腰,往自己的怀中揽,避免晏淮因为支撑不住而滑落下去。 蓦然,晏淮面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就如同现在这般,他被母亲抱在怀中,手轻轻的揉摸着他的脑袋,“以后阿絮一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兄长呢。” “那我要一个妹妹,妹妹可爱,喜欢。” 小小的晏淮扯着母亲的衣角,摇摆着,稚嫩的语气将母亲逗笑。 母亲仰头看向一边,树荫下站着一个男子,阳光从他背后照射过来,被树荫挡住了面孔,但是能听到他低沉的笑声。 “在想什么?” 君岐寒见他的目光涣散,很明显是在走神,便伸手在眼前晃了晃。 晏淮回过神,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坐到君岐寒身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方才那一瞬间的回忆很温馨,让他不由有些留恋。 “想到了小时候,我以前想要个妹妹的。” 晏淮说着,不由笑了出来,突然便明白了,为何当时母亲会笑得那般开心,原来这种话会显得那般稚气,逗人。 回忆里的那名男子,熟悉却又陌生,晏淮不知他是不是父亲,太久远了,他也有些记不清了。 “妹妹倒是没有了。” “弟弟也没有,母亲还说我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哥哥呢。” 晏淮的眸光有些暗,心中虽然有种异样感,但他将此归结于对母亲的想念。 君岐寒没有说话,手在晏淮身后,有意无意地顺着他的头发。 良久,晏淮开口,“容公子说,有人要抓他,就在这都城内,你知道吗?” “知道些,他为何突然对你说起这些?” “他说我与他长相相似,害怕被那些人错认了,让我小心些。” 君岐寒闻言,略有所思,片刻后,才察觉到晏淮话语中若有若无的担心,“你是在担心他吗?” “嗯?” 晏淮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中的丝毫变化,不过,听君岐寒这般问,他好像是有些担心容渊,“有一些,许是真如你所说,与他投缘吧。” “放心吧,承煜会保护好他的。” 而且,似乎他也在查这件事情。 君岐寒想到了那次派人去调查容渊时查到的事情。 只不过,李承煜不说,他也不好相问。 晏淮点头,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家中白菜被拱了的感觉,上一次这种感觉出现还是在知道君锦辰心悦晏清辞的时候。 简直太荒谬了! 他猛地甩了甩头,将脑袋中这种荒谬的想法甩出去。 待稳下心绪后,便注意到了君岐寒盯着他的目光,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世子当真是关心容公子。” “嗯。” 身为李承煜的多年好友,知根知底的存在,君岐寒又怎会不知李承煜的心思。 只是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愿自家好友能如愿以偿。 马车一路行至宫门口,此刻,宫门外还停着一架马车。 “陛下,是小王爷,他像是要出宫。” 李福德瞧见了马车上露出的脸,靠在马车边,告诉了君岐寒。 “让他过来见我。” “诺。” 没过片刻,李福德便带着苏漾过来了,苏漾停在马车前,君岐寒让人拉开帘子,苏漾瞧见他的脸,手便拧在了一起。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是被君岐寒这般看着,他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心虚极了。 “陛下,您出门了,才回来吗?” 君岐寒,“……” 苏漾也对自己问的问题没话说,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他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你出宫做甚,还如此紧张,在宫中做坏事了?” “没有,绝对没有,”苏漾立即反驳他的话,生怕慢了一刻便坐实了自己做坏事这个罪名,“我这般老实,怎么可能做坏事!” 君岐寒看着他委屈的模样,半点没有觉得自己冤枉了他,听了他的话,轻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细数着苏漾在宫中做的好事,“如果不算两日前被你打坏的我珍藏的白瓷盏,四日前拆掉的屋顶瓦片,以及司膳局经常无缘无故少了的膳食等等,对了,还有你那只四处飞的小鸟,前几日还扰了母后,这些都不算的话,你确实挺老实的。” 听得出来他在阴阳怪气,苏漾也无法反驳,低着脑袋,也知道他搞了许多破坏,小声嘟囔,“您都说了不计较的,结果还在是会旧事重提。” “我何时说过?” 君岐寒靠着马车,起了逗弄他的意思,苏漾立马便急了,晏淮坐在一旁看着,嘴角略微上扬了些。 “就我每次闯祸您都罚我了,还说了就此作罢的。” 苏漾想起上次因为小鸟惊扰到了太后,然后他被罚抄佛经的时候,手都要断掉了,委屈劲顷刻间便上来了,“而且这次我应该不算是闯祸了,真的。” “不算?” 君岐寒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便听见苏漾说,“大概,就是离叔先前送给我的小蛇不见了,我宫里没找到,便想回王府瞧瞧。” “那可是条毒蛇,你给弄不见了!” 君岐寒感觉自己的头突突地疼,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晏淮跟着一惊,眉目间隐隐表露着担心。 “我也不知道,我放在翁里的,没想到今日翁里就空了,”苏漾越说越小声,最后声音都快低到听不清了,但是君岐寒的神色并没有好转,苏漾越来越害怕,急忙说,“小蛇被我调教得很好,一般不会主动咬人的。” 第158章 中毒 君岐寒真的很想一巴掌给苏漾拍过去,最好能直接拍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装的什么。 以前苏漾跟着季沅和白慕离一起在外游历时,白慕离便会送他一些带有毒素的动物,那条小蛇便是其中之一。 皇宫里人多,君岐寒便让他养在外面,没想到这个人竟然随身携带。 苏漾觉得自己要完了,看君岐寒的脸色,阴沉可怕,他现在就想立即消失在原地。 “陛下,我现在就去找,一定不会让他伤到旁人的。” 苏漾说完,便直接跑开了,留下来君岐寒和晏淮面面相觑。 片刻后,君岐寒摆摆手,很是无奈,“罢了,先回宫吧。” “诺。” 霁月殿。 君岐寒和晏淮并排而坐,君岐寒倒上茶水,似乎是受苏漾的影响,现在的心情还是不算很好。 晏淮抚平他额间的蹙眉,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实在担心的话,便让其他人也一起去找吧。” “方才已经让李福德安排下去了。” 君岐寒揉了揉眉心,那条小蛇,看着小巧,毒性却是极强,若真是让他在宫中咬了人,定然会引起慌乱。 晏淮没见识过那毒蛇的恐怖,但是见君岐寒如此模样,也能估算到一些,“放宽心。” “嗯。” 但愿不会出事吧。 翌日,苏漾匆匆从宫外回来,躲在宫殿里,他找遍了能想到的所有地方,都没找到小蛇。 这次要被罚死了! 彼时,霁月殿,宫人匆匆跑进来,神色慌张,“陛下,方才驿馆派人来说,使臣中毒了。” “嘭!” 晏淮拿在手中的茶杯一时不慎落到了地上,吓了宫人一跳,忙就要跪到地上,幸亏晏淮及时出声阻止了他,“本宫不小心打碎的,你且说说,是哪位使臣?” “莫使臣。” “怎么偏偏是他!” 君岐寒眉头紧锁,显然是被难住了,若是旁人,此事解决起来虽有一定困难,但也不足以让君岐寒头疼,可偏偏这个人是莫梓荆。 晏淮听到他这句话,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莫使臣怎么了?” 君岐寒揉捏着眉心,一时没听清晏淮的问题,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好好在驿馆怎么会中毒呢? 突然,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猜测,瞬间便觉得更不好了。 “阿衍,”晏淮在君岐寒耳边唤了一声,君岐寒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可是晏淮对此也有疑惑,而且,宫人还在这等着,“你去传御医过去,资深的御医都传唤过去,切不可怠慢。” 他绕过君岐寒,下达着命令,宫人瞧了君岐寒一眼,见君岐寒没什么反应,便直接退了出去。 彼时,君岐寒才想起晏淮方才问了他什么,便回答,“若是中毒的人是莫使臣,事情会变得很麻烦,一来,莫使臣的身子骨不好,他的身体可能经不住这番折腾;二来,他同那位太子殿下的关系并不一般,那位太子殿下,怕也不会轻易罢手。” 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糟糕了,搞不好要弄出一条人命。 “李福德,苏漾可回来了?” “小王爷今早便回来了。” “去将苏漾带到驿馆,孤随后便到。” 晏淮听他提起苏漾,也有了一些猜测,便问,“你觉得是小王爷的小蛇咬的?” “不无这个可能。” 君岐寒倒希望这只是他的猜测,若真的是苏漾的蛇咬的,那这件事会更麻烦。 晏淮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后果是什么,可他不明白为何苏漾的蛇会出现到驿馆,又为何会咬莫梓荆。 他不明白,君岐寒此刻也不明白。 “若真是小王爷的小蛇,你将小王爷带去,小王爷不会很麻烦吗?” “若真是他的蛇,他就必须要直面自己犯下的错,而且,此毒怕是也只有他知道怎么解。” 如晏淮所担忧的一般,君岐寒也担忧,他站起身,“我先去看看,晚些回来。” “嗯。” 虽然晏淮也想同君岐寒一起,但是他去了,怕是会给君岐寒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也只能作罢,乖乖在宫里等着。 彼时,驿馆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莫梓荆躺在床上,额头不停冒着冷汗,紧闭着双目,脸拧在一起,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手死死的抓住阮庭舟的手,不经意间越握越紧,指尖甚至掐入了阮庭舟血肉里,若是细看,便能在阮庭舟的手背上瞧见血痕。 但此刻,阮庭舟感觉不到手上传来的疼痛,他只觉自己现在便同莫梓荆一般,全身都在疼,心更疼。 “梓荆,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梓荆?”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唤莫梓荆的名字了,只是没有一次莫梓荆回答了他,最开始还会睁开眼睛看他一眼,现在就连睁眼都不会了。 但是,当他说完这句话后,阮庭舟察觉到握住他的那只手,力道小了不少,反而,莫梓荆咬住了自己的唇,发出一声声呜咽声。 阮庭舟面上一喜,他知道,莫梓荆能听见他的声音。 “梓荆,你坚持住,很快就好了。” 莫梓荆身子本就孱弱,自从毒发到现在已过去快两个时辰了,大夫聚了一屋子,纷纷都束手无策。 “都看着做什么,想办法,北渊皇宫里的那位怎么说的?” 阮庭舟现在很炸,很急,恐惧感遍布全身,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行带了这么多人来,却独独没有带会解毒的来,便只能靠君岐寒的人。 下人带着御医赶来,还未说话,便见阮庭舟摆手,“别废话了,都来瞧瞧。” 御医上前把脉,渐渐地,眉头皱在一起,脸色越来越糟糕。 阮庭舟在一旁看着也揪心,忙问,“如何?” 御医摇头,“此毒,我等也不知是何毒,便也无从解了。” “那该如何是好,梓荆他……” “诶,陛下,您慢些!” 阮庭舟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苏漾打断,望着吵闹的苏漾,阮庭舟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小靖王,您还是小声些好,莫要吵到梓荆了。” 苏漾看着他阴沉的脸,立即便收敛了起来,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这一路上,他也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此刻心里也在打鼓。 第159章 拿命换都可以 他缓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莫梓荆的神色,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一改往日不靠谱的模样,沉声道:“太子殿下,可否让我为他把脉?” 阮庭舟闻言,将苏漾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这位才弱冠之年的少年,他显然是有些不太相信的。 但是,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便挪开位置,“请。” 一旁的君岐寒也正在观察着莫梓荆,他现在几乎可以确认,此毒不是苏漾的小蛇身上的毒,否则,以那蛇的毒性,就莫梓荆这副身体,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 苏漾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他的小蛇咬的,不过他的小蛇到底去哪了呢? 此刻他渐渐开始走神,想着想着眉宇便拧成了一个“川”字,阮庭舟时刻都关注着他,被他这番反应吓了一跳,心里猛跳。 “小靖王可有办法?” “这毒,我没见过。” 苏漾回过神,有些为难,站起身,走到君岐寒身边,“您看出来了吗?” “混毒,需要时间。” 君岐寒的脸色也不好,或许他们能解决,但是,很显然,莫梓荆坚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那怎么办,要不然找师傅?” 苏漾也不忍心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 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的,君岐寒也不能任由其发展,便应下了,“你去找老师和离叔。” “哦。” 这种情况不等人,苏漾立即便跑了出去,君岐寒来到床边,阮庭舟很主动地让出了位置。 “还请陛下事后能给我一个交代。” 阮庭舟此刻终于开始思考这件事情,眸底瞬间变得冰冷,五官仿佛蒙上了一层冰霜,声音很是压抑,“若是梓荆有个三长两短,本宫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实话,君岐寒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但此刻却也不想管那么多,毕竟问题也确实出在他们这边。 但是,他还是没忍住呛了一句,“孤自会给太子一个交代,只是现在,太子似乎应该思考如何救治莫使臣。” 哪怕心中再如何不爽,阮庭舟也不得不承认君岐寒说的是实话,他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微微行礼,“有劳陛下了。” “公子,公子,公子!” 霁月殿内,晏淮拿着书,目光涣散,落秋唤了许多声,才堪堪将他的思绪拉过来。 “公子,您有心事?” 冬霜换好茶水,似乎自陛下离开后,公子的心思便不在一处,手中的书一页都未曾翻动。 晏淮放下手中的书,偏头望向窗外,君岐寒到现在都没回来,看来确实是一件麻烦事。 突然,从外面进来一位宫婢,“贵君,有位宫人,说是陛下派来的,要见您。” “让他进来吧。” 没一会儿,便走进来一位宫人,看行头打扮,倒像是君岐寒身边的人。 他站到晏淮跟前,先是行礼,随后便将君岐寒的话转述给了晏淮,“陛下说,请您放心,此事与小王爷无关。” 无关便好。 晏淮放下心,随即问道:“如今那位莫使臣如何了?” “看起来不太好,御医束手无策,小王爷也不行,陛下也有些犯难。” 宫人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盘告知了晏淮,晏淮听后,没有说话,表情凝重,挥挥手,便让宫人退下。 驿馆。 苏漾等三人匆匆赶到,时间仓促,白慕离和季沅都来不及伪装。 君岐寒见此,便挥退了所有人。 随后,他走到季沅和白慕离面前,态度恭敬,“此事便有劳老师、离叔了。” 季沅随意挥挥手,走到床边,目光在阮庭舟身上停留片刻,不算友好,却也不算糟糕。 待看到床上的莫梓荆时,又换上了一副戏谑的神情,“就这副模样,还坚持了这般久,倒是不错。” “阿沅,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白慕离走到他身边,提醒着他,一手放在莫梓荆的脉搏上,又细细检查了一番,正欲开口,便被季沅拦下。 季沅姿态从容,偏过头,看向阮庭舟,“你真想救他?” “嗯。” 阮庭舟毫不犹豫地回答,像是看到了希望,“只要能救他,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哪怕是要你一命换一命?” “可以!” 君岐寒听到他的回答,瞳孔微缩。 原来已经用情如此之深了。 他的目光不自觉便移到莫梓荆的身上,那人似在同病痛抗争,手微微动了动。 只是此时,除了君岐寒,没人看见。 “呵,”季沅突然笑了一声,似在嘲讽一般,“你倒是与你父皇不同,竟如此痴情。” “还请前辈救救他。” 阮庭舟此刻顾不上其他的,只想救活莫梓荆,便将姿态放得极低。 季沅摆手,他最受不了这些动不动就行大礼的,便看了君岐寒一眼,说道:“一个条件,以后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当然,你也别试图耍赖,否则,我一样会取了这个人的性命。” “好。” 季沅闻言,对着白慕离微微点头,白慕离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瓷瓶,拿出一颗通体雪白的药丸,放入莫梓荆口中,“给他喂点水,让他喝下去。” “哦,好。” 阮庭舟抱起莫梓荆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拿过一边的水,缓缓喂到莫梓荆口中,直到莫梓荆咽下去,他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抬眸看向白慕离,“这样,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可以。” 季沅一副“你在想什么呢”的表情,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这毒就这么好解,方才的药丸不过是缓解毒素的,暂时压制住毒性,短时间内不会爆发,给我们时间,配制解药。” “那梓荆……” “睡上一觉,晚些会醒过来的,醒来后让他好生休养便好,应该不会有问题。” 比起季沅,白慕离的态度就要温和许多,“他中毒前做了什么?” 阮庭舟回想了片刻,说,“同往常一样,吃的东西,我们都是一起的。” “用的呢,方便拿出来我们检查一下吗?” “嗯。” 阮庭舟点头,将莫梓荆贴身的东西全部翻找了出来,几人一番搜寻,并没有奇怪之处。 第160章 软肋 “那看来毒也不在这上面了。” 君岐寒沉吟,找不到毒的来源,想要配制出解药就很困难了。 季沅和白慕离的神色也有了变化,白慕离是用毒高手,很多毒他都见过,如今莫梓荆身上的毒,他只觉得有些熟悉。 看了季沅一眼,季沅似乎看懂了他心中的猜测,点点头, 蓦然,白慕离看着阮庭舟的眼神就变了,似乎是在想什么难以切齿的问题,几次想问,都没能问出口。 最终,还是季沅看不下去了,推开白慕离,他身为医者,虽然也有些难以切齿,但好歹也是经历大风大浪的人,实在受不了这般磨磨唧唧的,“他毒发前,你们可做过那档子事?” 阮庭舟的脸噌的一下便红了,在场的人哪个不懂这些,自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君岐寒一脸戏谑地看着他,纵使阮庭舟平时再如何巧言如簧,现下被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忙移开眼睛,尽可能忽视掉三人的目光,下意识揉捏着自己的鼻子,半晌,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看来是那个东西了,只是,你为何没中毒?” 季沅一副了然的模样,随即,又疑惑地看向阮庭舟,阮庭舟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何意思,也是茫然地看着似乎知情的人。 君岐寒也是才反应过来,愣愣地,也不说话,若是仔细看,还能瞧见他那略显尴尬的眼神。 没人给阮庭舟解答,阮庭舟便只能开口询问,“前辈,此毒您可是知道了,能解吗?” 季沅斟酌了片刻,点点头,“能解,不过是有些繁琐罢了,既然今日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们便先离开了。” “送前辈。” 阮庭舟作势便要送季沅和白慕离,季沅摆摆手,“别送了,有人送。” 他的目光扫过君岐寒和苏漾,最终停留在苏漾身上,苏漾立马便走到他们身后,他同阮庭舟一般,亦是茫然。 一走出驿馆,苏漾便走到白慕离身边,白慕离性子比季沅温和了不止一星半点,所以他便找到了白慕离,“离叔,那位公子到底中的什么毒啊?” “小孩子,别问那般多,”白慕离正要开口,便瞧季沅看了过来,季沅神色淡淡,开口阻拦了白慕离的回答,“你的小蛇可有找到,那蛇可比这毒危险多了。” 被他突然这般一问,苏漾一时哑言,挠着后脑勺,低下脑袋,季沅瞧他这副模样,又怎会不知回答,当下也只是无奈摇摇头,故作严厉般说道:“下次定不让你离叔再给你这些小玩意了。” “别啊,我此次已经知道错了,陛下都骂我许多次了,您人好,别这样啊。” 苏漾急忙扯住季沅的衣袖,可怜兮兮地看着季沅,那双眼睛似有水波一般,盈盈荡荡,瞧着还真有几分让人心软。 但是季沅已经见多了,便知晓他这副模样是装出来的,当下便是拿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没得商量,慕离,听见了吗?” 话锋转到白慕离身上,白慕离瞧着两人的样子,一个真的是小孩,一个如小孩一般逗弄着小孩,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季沅身上,握住他的手腕,将人往自己的身边拉近了些。 季沅也任由他拉着,甚至还往他身边靠了靠。 苏漾直呼没眼看,走在两人的身后,绝不发出多余的声音,打扰到两人。 “陛下,无论如何梓荆都是在北渊出事的,我希望我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相信,应该不算为难陛下。” 阮庭舟坐到莫梓荆身边,轻轻将莫梓荆的手放入被褥之中,手指抚过他的脸颊,眼底浮现着淡淡的心疼。 “自然,即已无事,那便告辞了。” 君岐寒也不愿多留,说完这句话便直接离开了。 走上马车,唤来身边的人,“去查查,今日莫梓荆可有接触过其他人。” “诺。” “陛下,可是要直接回宫?” 李福德站在一旁,问到君岐寒,君岐寒微微颔首,走进马车,李福德放下帘子,向马夫使了个眼色,马车便缓缓行驶起来。 驿馆上,一名男子一直目送着君岐寒的马车离开,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方才转过身,走到阮庭舟面前,单膝跪地,“殿下,此事当真同北渊皇帝无关吗?” 他不知太子殿下为何会这般笃定,但他不信任北渊的任何人,而且在这驿馆内,那位陛下下手也是十分便利。 “不会,他没理由这般做。” 在自己的地盘上伤人,阮庭舟并不会觉得君岐寒会这般愚蠢,惹火上身,而且…… 他的思绪被床上的人打断,因为他感受到手边的被褥似乎动了动,顷刻间,喜悦便涌上心头,定睛看着床上的人,却发现莫梓荆并没有睁眼的征兆,一时间,便满是失落。 他突然想到了那日被父王召见的场景,那时他和莫梓荆的关系被父王察觉。 “庭舟,软肋是要藏起来的,否则,你护不了自己,也护不住他。” “儿臣可以护住的。” 阮庭舟神色执拗,任凭自己的父王如何说都置若罔闻,他认定了莫梓荆,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变。 “那你便藏好你的软肋,在真正强大起来之时,不要被人发现,否则,孤不介意帮你解决。” 父王的话字字句句在耳边回荡,阮庭舟捏住被褥,仿佛置身冰窖,他看着莫梓荆沉睡的脸庞,似隐忍着,喃喃自语,“梓荆……” 君岐寒一路回到宫中,前脚刚要踏进凤泽宫的大门,后脚便瞧见太后身边的宋兮匆匆忙忙朝这个方向走来。 他收回脚,面无表情,已然猜到了宋兮来这的用意,只是没想到会这般快。 宋兮停在君岐寒面前,行了一礼,便道,“陛下,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君岐寒正欲点头,余光便瞧见了正要走出来的晏淮,晏淮步履缓慢,因为在他那个视角瞧不见被墙遮掩住的宋兮,便是有些疑惑,为何君岐寒傻站在门口。 “你站在那作甚,为何不进来?” 晏淮还未走到君岐寒身边,便是先出声询问,宋兮身躯微怔,想来是晏淮没有瞧见她,犹豫下,往前跨了一步,身形出现在晏淮的视线当中。 第161章 落水 晏淮愣了片刻,此刻,见到宋兮又怎会不明她的来意。 走到君岐寒身边,宋兮欠身行礼,晏淮颔首,便是瞧向了君岐寒,“你要去太后那吗?” “嗯,可要同我一起?” 晏淮沉思片刻,摇摇头,他觉得太后估计是不想见到他的,那他也不好去触了太后的眉头,“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他松开了被君岐寒握住的手,对着宋兮微微点头,便带着落秋和冬霜走进了凤泽宫。 突然,晏淮顿住了脚步,走在他身后的冬霜没注意到,差点便撞到了他的背上,幸好落秋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公子,怎的突然停下了?” 晏淮没有立即回答她,转过身,略微偏头看着天色,缓缓开口,“今日有些闷,不妨出去走走。” “嗯?” 落秋和冬霜都没明白过来,不知他为何突然便转变了话题,不是还说要在殿中等着陛下吗? 可是不等她们反应过来,晏淮便已经绕过两人朝着门口走去。 两人匆匆跟上,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公子,我们去御花园吗?” 冬霜自是活跃,每走几步便走到晏淮身侧,轻灵的声音在晏淮耳边响起。 晏淮点点头,皇宫说起来大,却不似民间那般有那么多新鲜玩意,除了御花园,晏淮也想不到其他地方了。 近几日,御花园繁花盛开,比之冬日,虽说少了晏淮喜爱的梅花,但却更为热闹了些。 晏淮带着人随意逛了逛,便坐到了亭子里,这一处,若是君岐寒要从永宁宫回霁月殿,必然会从这经过。 正好也方便了他等君岐寒。晏淮这样想着。 他侧坐着,露了半截身子在外,靠着护栏,盯着水中游荡的鱼。 不知是不是天渐渐暖起来的原因,这池中的鱼看起来要比往常多了许多。 蓦然,晏淮觉得不远处池边的草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也没在意。 然而,没一会儿,那草丛又动了几下,晏淮细细盯着,那草丛好似有感应一般,又动了一下。 他蹭地一下站起身,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的猜测,带着人缓缓靠近那处草丛。 “公……” 冬霜一脸疑惑,刚发出声音,晏淮立即转过身,做了个噤声地手势,朝着落秋使了个眼色,落秋好似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晏淮从边上的树上撇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中,轻轻撩开草丛,便见到一条小蛇,吐着信子,望着晏淮。 相较于晏淮的冷静,冬霜和落秋就不是那么平静了,两个姑娘瞪大着眼睛,惊慌、恐惧席卷两人的内心,冬霜下意识便想尖叫,所幸被落秋及时捂住了嘴。 落秋的手还在发抖,幸亏她没有忘记晏淮方才的交代,她双目担忧地看着晏淮,还未来得及出声询问,便见那地上的小蛇迅速卷上了晏淮手中的树枝,一张蛇脸突然冒在了晏淮面前。 晏淮未做准备,瞳孔微张,急忙甩开树枝,小蛇摔在地上,似有些难受,吐着信子,盯着晏淮,下一刻,张大嘴巴,便想扑上来。 晏淮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全然忘记了蛇抓七寸的道理,虽然避开了小蛇,但却踩到了池塘边缘,身子渐渐失去平衡。 “公子!” 落秋和冬霜同时出声,都伸出手想抓住晏淮,却没有抓住,眼睁睁地看着晏淮落入水中。 “噗通”一声,水花四起。 晏淮并不会水,凉水灌入他的嘴中,呛得他难受,眼睛也睁不开,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陛下,不好了,贵君落水了!” 宫人跪在君岐寒面前,君岐寒从榻上站起来,脸色十分不好,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恐慌,都未给太后告别,便径直离开了永宁宫。 霁月殿。 君岐寒来到霁月殿的时候,晏淮还处于昏迷之中,宋太医坐在一旁,正在替他施针,见君岐寒来了,正要起身行礼,却见君岐寒摆了摆手,“不必,好生医治贵君。” “诺。” 君岐寒坐到一旁,入眼便是晏淮惨白的脸颊,嘴唇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血色,让君岐寒看得十分揪心。 “怎么回事?” 这话显然是在询问落秋和冬霜。 冬霜眼睛还是红的,显然是刚哭过的。 落秋要稍微好一些,大抵是因为原本就比冬霜要沉稳些,眼眶红得没有那么厉害。 她站出来,将事情的发生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君岐寒的脸色越来越沉,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他掐着自己的掌心,半晌后,方才问道:“那条蛇呢?” 他说起蛇,冬霜和落秋脸色顷刻间便变了,想来是那蛇留给她们的印象太深刻了吧。 “宫人收起来了,陛下要看吗?” 说起来那蛇也奇怪,当时那么多人,那蛇也只是爬到了树上,就像看戏一般,最后还是被一个侍卫给抓住的。 君岐寒摇头,他可不想见,说不准他会直接就地处理了那条蛇。 目光再次落到晏淮身后,他握住晏淮的手,那只手有些冰冷,他试着唤了几声晏淮,却没有得到回应,心中更是着急。 但是,他也知道此刻不能惊扰了太医,便只能盯着晏淮的脸,突然间便觉得心口有些堵塞。 不知过了多久,晏淮终于有了转醒的征兆,他先是咳嗽了几声,引起了君岐寒的注意。 君岐寒急忙抓住他的手,眼神急切地看着,轻声却很急促地唤着晏淮的名字,“阿絮,阿絮……” 晏淮朦朦胧胧间好似听到了有人在唤他,那声音很熟,耳边在这一刻,又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别害怕,我带你上去,没事的!” 声音虽然稚嫩,却格外坚定,让晏淮莫名地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 “你要醒过来啊。” 小男孩很害怕,就如同现在一般,声音带着丝丝的恐慌。 晏淮努力地想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之间,眼前的身影好似与那回忆中的小男孩重合。 “阿絮,你终于醒了!” 君岐寒瞧见了晏淮缓缓睁开的眼睛,手上突然握紧的力道也在提醒着他,晏淮是真的醒来。 面上充斥着喜色,冬秋和落秋闻言也是急忙走了过来,皆是一脸欣喜地看着晏淮。 第162章 不可爱了 晏淮缓缓睁开双眼,在水中那种窒息、模糊的感觉似乎还萦绕在他的身边,让他看人都有些不真切。 君岐寒见他睁着眼睛,眼神涣散朦胧,心中没来由地慌张,握住晏淮的手却又不敢用力,怕惊扰到了晏淮,便放柔了声音,说,“阿絮,能听到我说话吗,可是还有哪里不适?” 晏淮听到他的声音,就如同受到了刺激一般,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床上支撑起来,环住君岐寒的脖子,一把抱住了他。 君岐寒想他大概是害怕,眼底泛着心疼,将他抱在怀中,手轻轻抚拍着他的后背,“没事了,我在这呢。” 听着他轻声细语地安慰,晏淮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头深深地埋在君岐寒的颈间。 他隐隐约约记起了一些东西,那是他应该还很小,君岐寒看起来也是一样的。 他不知道那是哪里,有点像皇宫,却又同御花园有些区别。 幼童总是爱贪玩,晏淮也是如此。 跟着一只花猫一起,爬到了树上。 晏淮悄悄靠近花猫,一把将花猫抱在怀中,正准备下来时,却已经爬到了离地六七尺的位置。 他的胆子不小,却又不大,有胆子上来,却没有胆子下去,更何况手中还抱着一只花猫。 “你怎么在上面,很危险的。”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晏淮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子,侧着脸瞧着突然出现的小男孩,小小的脸蛋都皱成了一团,隐隐有了些要哭的感觉,“猫,捉猫,阿衍哥哥,我害怕,不敢下来了。” “你别怕,我上来接你,你先把猫放到一边,可好?” 君岐寒也不过比他年长了两岁,此时也是一个孩子,哪怕习了些武功,彼时也没有办法跳上去将晏淮抱下来。 晏淮看了看怀中的猫,又看了看君岐寒,猫是他好不容易抓住的,上次便瞧见君岐寒总喜欢盯着这只猫,想来是喜欢的,便想着抓住,送给他,所以,他不是很想放开。 放开后要抓住就更难了。 花猫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又或者是不想被人禁锢在怀中,便开始折腾起来,晏淮的身形也开始跟着摇晃起来,看得君岐寒胆战心惊。 晏淮坐的那处本就悬空,下面就是池塘,若他此刻摔下去,一定会摔到水里,先不考虑其他的,这般冷的天气,他一定会冻得受不了的。 “你别动了,我上来帮你。” 君岐寒走到树下,他本可以靠着一边的树枝,直接跳上去,却害怕摇晃树干会让晏淮掉下来,只能老老实实地攀爬着树干,一步步向上爬。 晏淮很害怕,手上抱着猫的力气不自觉便大了一些,只听小猫一声尖叫,爪子挥到了晏淮面前,晏淮猝不及防被他挠了一下,松开了手,身体却没有稳住,径直向下倒去。 “不要!” 落入水里的时候,晏淮看见了君岐寒那双放大的瞳孔,充斥着恐惧。 孩童力量有限,晏淮挣扎了一会儿,意识便逐渐涣散。 朦胧之间,晏淮感受到身体被人架住,耳边传来君岐寒的声音,很是缥缈。 后来,他得救了,只是最终将两人救起来的,还是闻讯赶来的宫人。 待晏淮再次醒来的时候,便瞧见君岐寒趴在自己床边,眼眶有些红,就像是刚哭过一样,与平常“小大人”的模样相差甚远,倒是有些滑稽。 “噗嗤……” 晏淮不由发出一声轻笑,埋在君岐寒颈间的眼眶也微微有些些许的湿润。 现在的君岐寒比那时更沉稳了,更不可爱了! 君岐寒听到笑声,按住晏淮的肩膀,面对着晏淮,眼里的不解很是明显,还未询问,便听见晏淮说,“还记得小时候我落水时,你明明还哭过的,怎的现状没有了。” 一边说着,一边有模有样地打量着君岐寒,嘴唇微抿,淡淡的笑意挂在脸上。 冬霜和落秋闻言,皆是新奇地看向君岐寒,虽说她们不能确定晏淮说的话的真假,但这话也足够让她们感到好奇。 如今这般沉稳的陛下,以前当真会哭鼻子吗? 君岐寒甚至都没有去思考晏淮会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此刻,心中只剩难为情,就像是小时候的黑历史被人放到阳光下一样。 察觉到屋内众人的眼神,他忍不住轻咳一声,“都退下。” “诺。” 见君岐寒这副模样,也证实了晏淮的话,众人也不敢继续听下去了,收到了君岐寒的命令,便收拾好手边的东西,退了出去。 “陛下这是害羞了吗?” 晏淮打起了些精神,逮着机会调侃君岐寒。 君岐寒将脸瞥向一边,不准备回答他这个问题,忽然,终于反应过来,猛地转过头,又是欣喜又是惊讶,“你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晏淮觉得有些疲惫,靠着床头,伸出手,掐着指尖,“一点点,许是这次落水的缘故。” 君岐寒的眸色顿时便暗淡了一些,接着又听到晏淮低声感慨道:“不过,原来我们在那么小的时候便遇到了,那时的阿衍看起来便那般成熟了啊。” 说完,他便觉得困意渐渐袭来,君岐寒站起身,轻轻将他放平,替他盖好被子,掩了掩眼中的神色,轻抚过他额前的碎发,温声说,“再休息会儿吧。” “可是,我还想问你一些事情的。” “睡醒了再说,我又不会跑,听话。” 晏淮收回手,君岐寒说得很有道理,更何况他现在真的很困,莫名其妙地困。 那就睡醒再问吧。 渐渐地,呼吸声变得均匀,君岐寒见他睡熟了,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颊。 “阿絮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还说要帮我抓一只小花猫的。” 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与怀念,随后,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贵君当真没事吗,没被蛇咬吧?” 苏漾在院中来回踱步,不知是第几遍问到李福德这个问题。 他才刚回宫,便听到了今日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吓得他赶忙跑了过来,生怕晚了一刻便会被自家这位堂兄宰了。 那可是贵君啊,小蛇,你怎么敢的啊! 苏漾在心中替自家小蛇哀嚎,虽然这其中的问题也出自他。 第163章 喜欢 “陛下,我……” 此刻,见到君岐寒走出来,苏漾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急忙跑上前,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个宽大处理,却见君岐寒横了他一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轻轻关上门,绕过苏漾,走到院子里,坐下。 苏漾匆匆跟在他身后,站在他身旁,手攥着衣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若是君岐寒摆出一副生气的表情,苏漾还能撒泼打滚一番请求原谅,可偏偏君岐寒在他面前是现在这副看不出喜怒的样子,虽说他知道君岐寒定是生气的,可他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啊。 一时间氛围着实安静,就连一直跟在君岐寒身边的李福德此刻都没有出来询问君岐寒的意思。 君岐寒没理会苏漾的心路历程,端起桌上的茶杯,不急不缓地抿了一口,随即,徐徐开口,“李福德,去将那蛇拿来。” 苏漾一听君岐寒让人去拿蛇,攥着衣摆的手更紧了。 完了完了,陛下不会是想当着他的面宰了他的蛇吧! 苏漾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一脸愁苦。 小蛇,我保不住你了! 在心中默默替自己的小蛇哀悼,一时走神,便连李福德将笼子递到他面前都还未反应过来。 “怎么了,这蛇是不想要了?” 君岐寒见他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心中的虽还有气,但也消去了一些,只是看着那蛇,还是忍不住想宰掉。 “若是不要了,孤便杀了。” “诶!”苏漾回过神,慌不择路地从李福德手中抢过笼子,生怕下一刻君岐寒便真的将蛇杀了,他忙换上讨好的笑容,直愣愣地盯着君岐寒,“陛下一言九鼎,可不许反悔。” 君岐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此事虽不是你有意,也是预料之外的事情,但是,也与你脱不了干系,这蛇,不可养在宫内了,若下次再被孤发现,孤向你保证,蛇和人,你大概只能留一个了。” 话说得十分平静,就像是在聊家常一般,但却听得苏漾背后发凉,他丝毫不怀疑君岐寒说得这句话的真假,他忙赔笑,点头哈腰,“我一定,一定会记住的,绝对不会有下次。” “嗯,另外,将功补过,你长年跟在老师身边,好药材定是不少,此次阿絮落水,受了惊,需要好生补补,你便那些上好的东西过来,不难为你吧。” 君岐寒直勾勾地看着他,苏漾就算想说为难也没有法子。 天知道他那些药材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拿到了,皇宫里什么药没有,就是想坑他的药。 但是,苏漾自然不敢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只能咬咬牙,应下了。 “那陛下,我可以走了吗?” “嗯。” 君岐寒应允的话音刚落,苏漾就抱着笼子离开,就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跑到门口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君岐寒看着,无声地笑了笑。 “小王爷还是如幼时一般,这么些年倒是没什么变化。” 李福德为君岐寒添上新的茶水,感慨道。 君岐寒看着杯中的茶水,半晌后,点点头,算是应和了李福德的话,“如此甚好。” “李福德,传信给锦辰和承煜,让他们进宫一趟。” 有些事也不可拖着,总得快些解决的,他并不是很想沧澜的人在北渊待太久。 消息总是传得很快,尤其是这些听起来便很惊人的消息。 “贵君落水了!” 容渊手中的书啪嗒一声落到地上,脸上写满了担忧。 李承煜被他突如其来升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自是将他担忧的神情看在了眼中,竟有些吃味,便打趣道:“你何时与贵君如此要好了,竟如此担心他。” 容渊压根没听出他语气中其他的含义,老实地点头,“一直都很好,我喜欢他,自然就担心他啦。” 明知他口中的喜欢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是李承煜还是觉得刺耳极了,不由皱了皱眉。 容渊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不知自己是说错什么话了,便问:“我是说错话了吗?” 李承煜自知失态吓着了他,心中无奈叹气,算了,和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郎计较什么。 他摇头,说,“日后这话可不许在外人面前说,尤其是陛下。” “为何?” “贵君是陛下心悦之人,陛下自是不喜听见别人这般说的,懂了吗?” 容渊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很懂。” “等你日后遇到心悦的人或许便懂了。” 李承煜并不打算在这上面与容渊多说什么,每个人都要自己去体会,或许每个人的看法都会不一样。 心悦之人吗? 容渊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李承煜,小心翼翼地,生怕被他发现,就像做贼一般。 他又想起前些日子不小心听见的永昌伯夫妇的对话,他们想给李承煜物色一位妻子。 不过想来也是,李承煜再过两年便三十岁了,旁人到了这个年龄,家中小孩许是都已经七八岁了。 不过,李承煜说过,他要找一个心爱之人,现在他还没有,应该不打紧的。 容渊的思绪越飘越远,根本没注意听李承煜在说什么。 “渊儿,渊儿……” 李承煜瞧容渊走神走得厉害,便走到他身边,连续唤了几声,容渊方才回过神,不明所以地瞧着他。 李承煜的手放到容渊头上,眸光温柔,细细揉着,“在担心贵君吗,若是忧心得紧,我带你进宫去瞧瞧,如何?” “真的可以吗?” “真的吗?” 容渊一双眼睛闪着星星,李承煜点点头,“嗯,真的,正好陛下在传我进宫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纸,方才在容渊愣神之时,便有一只白鸽飞了进来,现在那只白鸽都还停留在李承煜的书桌上。 “那就去吧。” 容渊没有问他进宫做什么,反正那些都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他现在很想见到晏淮,虽然他现在能够猜到晏淮估计很好,但是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那便走吧。” 待晏淮再次睁眼时便瞧见了容渊一张放大的脸,瞳孔微缩,被吓了一跳。 第164章 想亲近些 容渊见他醒了,移开脑袋,坐直身子,猜想自己方才定是吓到他了,便小声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 “没事,”晏淮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上,“只是突然瞧见你,有些惊讶。” “我听煜哥哥说你落水了,有些担心,便让他带我来的,你还好吗?” “好多了,让你担心了。” 晏淮的语气始终客客气气的,说不上太好,却又不能说不好,只是里里外外都透露着疏离感。 容渊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他想同晏淮再亲近些,可是李承煜又告诉过他,晏贵君就是这样的性子,只有在陛下面前才会不同。 他泄了气,耷拉着脑袋。 晏淮虽不知他为何会如此,但是,许是这个少年郎总喜欢喜怒形于色,他能够清楚感受到容渊不开心了。 “为何突然不开心了?” 容渊抬起头,将晏淮眼中的不解尽收眼底,摇摇脑袋,闷声不语。 晏淮自是知道他有所隐瞒,终归这人好心来看他,他也不能真的放任不管,便学着记忆中兄长哄他那般,说:“是嘛,可我怎么瞧你就只差把不开心写在脸上了?” “真的有吗?” “嗯,所以,可以告诉我,你为何不开心了吗?” 许是晏淮现在的语气比之先前软上了不少,就像是在哄他一般,容渊低下脑袋,思考着要不要告诉晏淮。 片刻后,他才出声说道:“其实我不想贵君对我如此客客气气的。” “嗯?” “贵君待我,虽说客气,却总带着疏离,我想同贵君再亲近些。” 晏淮听后,难得有些傻眼,他虽不至于误会了容渊话中的意思,但是如此坦白的话,倒是让他应接不暇。 容渊见他不语,便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有些懊恼,悄悄地观察着晏淮的神色,“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 “无事,”晏淮回过神,他没有觉得容渊说错话了,自然也不会怪他,只是如此直白的说话方式,他也确实是没有经历过,薄唇微抿,似在浅笑一般,说,“并没有说错,你想与我亲近,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兄长吗?” “大概吧,”容渊神色略微有些暗淡,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面上阴霾一扫而空,换上一抹笑容,“也许也不是,我也说不上来。” “那我试试。” “试试什么?” “试试与你亲近些。” 说不清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晏淮也没有在强迫自己,或许他心底还是想这般做的。 容渊眼眸瞬间便亮了起来,一闪一闪地看着晏淮,语气很是愉快,“那就这般说好了,贵君可不能反悔。” “反悔什么?” 君岐寒的声音传入屋内,随后便瞧见了君岐寒等人的身影。 容渊立马起身,小跑到李承煜身边。 君岐寒则是坐到晏淮身边,拿过一旁的枕头塞在晏淮身后,“也不知道拿个枕头靠一下。” “无事,才靠一小会儿,累不到我的。” 晏淮的神色明显比方才同容渊交谈时还要温和了许多,两人之间的氛围也是,看得人牙酸。 晏清辞的目光则一直在晏淮和容渊身上来回观察,他此前只是听说过这位与自家弟弟长得相似的人,未曾亲眼见过,如今得见,倒是真的相似。 正在他走神之际,手便被人握住,晏清辞偏过头,君锦辰正冲他弯眉笑着。 晏清辞没说话,任由他握着,反正这屋内的人都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只是耳根依旧有些泛红。 君锦辰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 他家阿辞,可爱极了。 身前与身旁都是恩恩爱爱的,李承煜微不可察地瞥了容渊一眼,瞧见他眼底的喜悦。 想来方才是发生了好事。 “今日也有些晚了,都留下来用膳吧。” 君岐寒握着晏淮的手,瞥了一眼君锦辰和晏清辞相握的手,随后又移开,看向李承煜,准确来说,是看向了站在李承煜侧后方的容渊。 容渊注意到他的视线,躲了躲。 君岐寒开口,四人也就留在了霁月殿。 而远在自己宫中的苏漾,听说霁月殿里聚了许多人,秉持着凑热闹的想法,他也去了霁月殿。 “贵君,您好些了吗,真的对不起。” 苏漾弱弱地问着晏淮,屋里的人皆是一脸懵地盯着他,显然是还不知道其中缘由的。 晏淮颔首说道:“这与你无关,是我自己要去看那草丛的,只是那条蛇……” 他先是昏迷,后又睡着了,根本不知道君岐寒是如何处置那条蛇的。 苏漾赶忙接上他的话,“那蛇陛下已经还给我了,我一定会好好看管起来的。” 晏淮点头,他也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想找那蛇的麻烦,小蛇看着小巧,凶起来还是有些骇人的,晏淮现状都还有些阴影,就如同他那时因为捉猫的缘故落水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碰那只小花猫。 那时,他还说要帮君岐寒抓猫,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饭桌上,苏漾同容渊挨着,两人都是活泼的性子,原本比较沉闷的饭局也因为两人的缘故变得热闹起来。 “那条蛇是你的吗?” 容渊扯了扯苏漾的衣袖,苏漾点点头。 “那条蛇有毒吗?” 容渊又问,苏漾又点点头,容渊像是被他这个回答惊到了,夹到嘴边的食物都忘了往嘴里递,就那样呆呆地看着苏漾。 一直观察着他的李承煜,在桌底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才将他拉回现实,偏头靠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乖乖吃饭。” 被他这般一说,容渊低下头,认真扒拉着李承煜放到他碗里的菜,不再和苏漾交流,但心中的好奇却没有消下去。 没过一会儿,他又将矛头对准了苏漾,视线时不时便看向苏漾,看得苏漾是感觉如坐针毡。 于是,在他不知道多少次将视线看过来时,苏漾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怎么了?” “你是怎么养蛇的,好玩吗,它不会咬你吗?” “最开始会咬,但是养熟了就不会了,还挺好玩的,不过陛下觉得不好玩。” “真的吗,我也想养。” 两人自认为自己讨论的非常小声了,但是一字一句皆传到了在坐的人耳中。 看着容渊眼中浓厚的兴趣和跃跃欲试的兴奋,李承煜不禁扶额,一瞬间感到有些头疼。 晏淮则是看着有趣,悄悄戳了戳君岐寒的腰身,小声道:“看来容公子和小王爷会很合得来。” “嗯,性子挺像的。” 君岐寒一边说着,一边往晏淮碗中夹菜,虽说晏淮已经说够了,但他还是觉得晏淮吃得有些少。 第165章 担心吗 “奕竹这些天在做什么?” 近日来沈奕竹都未在朝堂上出现,君岐寒也许久未见到沈奕竹了,此刻,恍然想起,便问了出来。 “筹办婚事,这段日子许是把他忙坏了,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李承煜想起前段时日送到他府上的请柬,字迹比以往给他写书信时不知工整了多少,一时间便觉得有些好笑。 “如此说来,他那婚书倒是写得不错。” 君锦辰当时也在,看着沈奕竹写下的那篇婚书,可谓是用上了他生平所学,字字句句都写得极为认真,“只是没想到一晃,他便要成亲了。” 他们确实没想到沈奕竹的速度会这般快,犹豫的时候倒是看着挺着急的,可这一旦下定决心,便比谁都要快。 李承煜抿了一口酒,酒虽不烈,但在喉咙处仍旧感觉有些滚烫,微微一笑,“这次沈老夫人便是真的安心下来了,上次见到,感觉气色都好了不少。” “挺好。” 君岐寒淡淡应了一句,若是细听,便能听出他语气中隐约是带着喜悦的。 镇远侯府。 “嫁衣可差人送过去了,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若是将嫁衣忘了,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沈老夫人一遍一遍地核对着成亲之日需要准备的东西,沈奕竹则在一边乖乖坐着,这几日他的头都忙昏了,一堆事情,终于明白成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见自家母亲询问自己,他急忙回过神,回道:“今早便差人送过去了,母亲放心,这些事,儿子还是记得住的。” 沈老夫人放下手中的清单,转过头看向沈奕竹,“你那五大三粗的性子,我是真的不放心,人家好好一个姑娘,看上你,又愿意嫁给你,我们自然是好生细心对待的。” “我自然是知道的,而且,母亲,你儿子在你眼中真的就如此差劲嘛。” 沈奕竹有些不服气,沈老夫人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不重,对于沈奕竹来说和摸一下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配合着捂住了额头,“母亲,我都这般大了,哪还能再被敲脑袋啊。” “再大也是我儿子,我这个做娘的,怎么就不能敲了。” 沈老夫人哂笑一声,目光又柔和下来,握住沈奕竹的手,柔声道:“我也盼到你成家了,作为母亲,也别无他求,日后好好过日子,别亏待了人家姑娘。” “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刘府。 今天一天,刘梦绾的目光几乎都在那件嫁衣上,宫中绣娘的技艺自然是没得挑的,布料也是最上等的,刘梦绾知道,这定是沈奕竹拜托的。 “我说小姐,您今天的眼睛都长到这嫁衣上了,若是侯爷知道您如此喜欢,怕是会很高兴的。” 紫芙将茶壶放到桌上,走到刘梦绾面前,挡住了她看嫁衣的目光。 刘梦绾脸颊泛红,伸手撇开她,“莫要打趣我了,这嫁衣做得好看。” “确实好看,小姐今日不是也试过了嘛,穿上也好看。” 刘梦绾低着头,绞着手指,她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她是真的要嫁给沈奕竹了,真的要嫁给他了。 这一切仿佛是一场美梦,但刘梦绾不想醒过来,就算是梦,她也愿意在梦中沉沦。 “哟,现在妹妹这院子倒真是喜庆了不少啊。” 刘思月的声音传入刘梦绾耳中,刘梦绾立刻便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盯着踏进房间的那抹娇俏身影。 她想,若是这个时候没有听到刘思月的声音,这个梦会更完美一些。 刘思月根本不理会屋内两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嫁衣面前,伸手抚上那鲜红的嫁衣,刘梦绾虽然紧张,但也没出声制止她。 刘思月摸够了,便转过身,面对着刘梦绾,掩嘴轻笑,“这嫁衣当真是极好的,真是要恭喜妹妹了。” 刘梦绾发誓,若是刘思月的眼中能带点笑意,她还能觉得这句话是真的在真心祝贺她。 “长姐来我院子里作甚,想来不会是特意来看嫁衣的吧。” “这都被你猜到了,我真的是来看嫁衣的。” “……” 刘梦绾一时无语,刘思月却是笑弯了眉眼,她就喜欢这样,让人哑口无言是真的很令人心情愉悦。 “不过,嫁衣我看了,也没事了,宫中绣娘的手艺确实没得挑。” “那长姐是后悔出宫了?” “后悔?”刘思月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我刘思月做事又怎会后悔,只是,我发现妹妹自从昏迷之后便是变了许多,你与那镇远侯,又是何时看对眼的?” 刘思月步步逼近,目光瞬间便冰冷了许多,似笑非笑,直勾勾地盯着刘梦绾,像是要将刘梦绾看穿一般。 “我……” “算了,”刘思月不等她说完,便站直身子,收回目光,“我也不是很想知道,都无所谓了,只是那镇远侯时常出入边关打仗,还希望妹妹嫁过去后,不会日日独守空房哦。” “自然是不会。” 刘思月眯了眯眼,刘梦绾也正视着她的目光,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最终,刘思月收了视线,广袖一甩,径直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刘梦绾才放松下来,紫芙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道:“大小姐这是眼红了吧。” 刘梦绾没有说话,盯着那火红的嫁衣,攥紧了手中的杯子。 刘思月步履极快,蕊心匆匆跟上,她能瞧出此刻刘思月的心情不是很好,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却由于没看路,一下子撞到了刘思月身上。 刘思月偏过头,瞪了她一眼,冷声道:“看路。” 蕊心急忙点头,却见刘思月抬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给她一种很落寞的感觉。 于是,她许是着了魔,说出了一句昏话,“小姐是在担心二小姐吗?” 刘思月看向她,一脸不可置信,蕊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忙捂住嘴,低下头,连辩解都忘了。 “呵,”冷笑声传入她的耳中,随后,她便听到刘思月说,“我为何要担心她,她若是真的跳入了深渊火坑,我定是最高兴的那个。”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两人在父亲母亲面前扮演着好姐姐好妹妹的角色,却在背后暗潮涌动,她这个妹妹演技也不错,在父母面前伪装地极好,也省了她的麻烦。 第166章 冤枉 夜里,夜空星星点点,院子里灯火通明,晏淮坐在树下,君岐寒从屋内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走到晏淮身后,为他披上。 “这几日夜里还是有些凉,要注意身体,今日又落了水。” 君岐寒坐到他身边,晏淮顺手便给他带了杯水,应和着他,“放心吧,这不是有你嘛,对了,今日驿馆的事如何?” “已经让阿辰和承煜去查了,说来那毒好似是特意针对莫梓荆的。” 君岐寒也理不清其中的蹊跷之处,只能待明日君锦辰再次见到了莫梓荆才能知晓,现在便如同瞎子摸象一般。 “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何要针对莫使臣,若是针对那位太子殿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效果或许会更好。” 晏淮一直都没想明白,如此精准下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说,会不会是他们自己人做的?” 闻言,君岐寒握住杯子的手一顿,但很快恢复正常,晏淮也就没看见,“或许吧,明天查查吧。” 要是查不清楚,那位太子怕是不会就此作罢,而且,再怎么说这都关乎到他北渊的脸面,他也不会如此便算了。 “阿嚏!” 晏淮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便察觉到了君岐寒的视线,“方才好似有东西飘到我鼻子里了,不是因为凉的。” 君岐寒没有说话,直愣愣地看着他,在他的目光中,站起身,然后弯腰,待他再次回过神时,他已经在君岐寒怀中了。 院子里的宫人急忙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在凤泽宫待了这么久,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就是在这,得非常有眼力见。 “你做甚?” 晏淮抓住他的衣服,头埋在他的怀中,这样被抱着,让他感到有些羞赧。 不过,君岐寒抱得很稳,在他怀中待着也确实舒服。 “抱你进去,休息。” “我可以自己走的。” 君岐寒低眉看了他一眼,踏过门槛,“可我喜欢抱你。” 君岐寒走到床边,将晏淮放下,解下晏淮的腰带,晏淮下意识便抬手,方便他操作,那模样,要有多自然,便有多自然。 落秋和冬霜相视一笑,自知这里已经用不上她们了,便自觉地离开了屋子。 李福德将明日上朝要用的朝服搭在架子上,看了君岐寒一眼,君岐寒微微颔首,他便也退了出去。 “这偌大的北渊,怕也只有我敢如此差使陛下了。” 晏淮身上只剩一件里衣,君岐寒替他去下头上的发冠,他坐到床上,半笑着望着梳妆台边的君岐寒。 君岐寒放下发冠,又取下自己头上的发冠放下,披散着长发走到晏淮面前,晏淮站起身,伸手摸上君岐寒的腰带,君岐寒握住他的手,“去床上躺着吧,我自己来。” 晏淮收回手,真如他所说,乖乖躺到了床上,末了,侧身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君岐寒,“陛下当真不需要我服侍吗?” 君岐寒瞧着他这副模样,眉眼略弯,“若我说需要,阿絮可是还要起来。” 晏淮很老实地摇摇头,“自然是不会的,是你先让我躺下的。” “所以,你乖乖躺着便好。” 君岐寒迅速脱下外衣,却见晏淮一直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便问,“想说什么?” “在想,今晚可不可以不做那些事。” 他说得缓慢,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小。 君岐寒错愣片刻,便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嗤笑一声,欺身单膝跪在床上,身体靠近晏淮,目光对上晏淮的视线,语气有些恶劣,“阿絮不如说清楚些,什么事情,我有些不明白。” 看着他戏谑的眼神,晏淮便知道这人是在捉弄自己,一把推开他的脑袋,“你明明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阿絮可是冤枉我了。” 君岐寒说得极其无辜,若非是晏淮清楚他的性子,此刻怕是要忍不住相信了。 晏淮干脆转过头,不再理会他,闷闷地说了句,“反正就是不许。” 屋内瞬间便安静了下来,晏淮等了片刻也未听见君岐寒回答,正当他准备转身查看情况时,便听见背后传来的轻笑声。 他迅速转身,便瞧见君岐寒正掩嘴笑着,晏怀顿时便红了耳根,扯过一边的枕头,直接往君岐寒身上甩。 君岐寒甚至还没细看,便接住了枕头。 晏淮怔愣一刻,便说,“看来阿衍已经接习惯了,连看都不用看。” “自然离不开贵君的教导了。” 晏淮再次见识到了这人无赖起来的模样,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该睡觉了。” 君岐寒放好枕头,躺在他刚刚拍的位置,伸手揽过他,低声在他耳边说,“睡吧,我什么都不在,就想抱着你。” 晏淮没说话,只是攥紧他身前的衣领,在他怀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今日落水的缘故,封存的记忆受到了刺激,有些不真切的事情也渐渐变得真切起来。 那好像是他在晏府的时候,那年母亲还在。 那日是大夫人的生辰,来了许多人,晏淮在自己的院子里,听着冬霜说前院那边有多热闹。 可是那时的晏淮不喜欢那种热闹,他觉得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好虚伪,而且,很多人,都喜欢在背地里说他坏话。 毕竟年纪还小,不可能真的做到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他就留在了院子里,大夫人和晏老爷也知道他的性子,派人送来了吃食,让他想来前院时便自己过来。 后来,他还是悄悄跑去了前院,许是小孩子天性便多了些好奇心,冬霜把前院场景描绘得极好。 他躲在树后面,不想被人瞧见,可最后还是被人看见了。 那是一个男孩,看着“陌生”的男孩,晏淮站在原地,表情冷淡,男孩不说话,晏淮知道这人是客人,冷冷地问候了一句,转身便要离开,却被男孩拉住了手。 “怎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 “啊?”晏淮没想到这人把他拉住就是想问他自己的名字,不过面前这个男孩长得好看,就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忘了自己也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大夫人和父亲告诉过他,做人要有礼貌,这人都问了他了,他也不能不说,便回道,“晏淮,今日是我嫡母的生辰。” 第167章 送你一只花 “晏淮,我知道了。” 男孩说完这句话,放开了晏淮的手,目光却一直停在晏淮身上。 晏淮觉得奇怪,稚嫩的脸上写满了不解,“我……” “你不记得我了吗?” “?” 晏淮歪了歪脑袋,仔细地瞧着面前的人,半晌后,呆呆地摇了摇脑袋。 男孩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落下来,眸色暗淡,低敛了眉眼,“我知道了。” 说完,根本不看晏淮的反应,直接走开了,独留晏淮一人站在原地。 真是奇怪的人。 晏淮在心中想着,浑然不知渐渐靠近自己的人影。 “你在这里站着做甚?”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晏淮被吓了一跳,身体一怔,站在原地不敢回头。 晏清辞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笑,戳了戳他的脸蛋,“怎么了,被吓到了?” “没有。” 晏淮故作镇定,否认掉晏清辞说的话,晏清辞看在眼中,笑眯眯的,也不拆穿他的谎言。 “既然来了,便随我进去吧。” 晏清辞伸出手,晏淮盯着他,最终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走进正厅,众人的视线纷纷都看了过来,晏淮有些不适,便往晏清辞身边躲了躲。 他的目光在屋内搜寻了半晌,也没有瞧见方才见到的男孩。 霁月殿内,窗户半掩,风透过窗户吹到晏淮脸上,晏淮撑着脑袋,若有所思,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当初在宴席上见到的男孩一定是君岐寒,只是当初的他不记得罢了。 “公子,陛下方才派人来说待会要去驿馆,午膳便不来了。” 落秋为晏淮添上茶水,晏淮点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冬霜站在一旁,盯着那盘动也没动的糕点,又看向落秋,落秋收到她的眼神,走到她身边,冬霜便小声说道:“公子他今日好奇怪,是不是有烦心事?” 落秋摇摇头,她也猜不准,早晨的时候她也问过晏淮,可晏淮什么也没说,她便也不好再多问了。 不一会儿,便从外走进来一问宫婢,宫婢走到落秋和冬霜面前,欠身道:“安少侍来了。” “让他进来吧。” 还不等落秋和冬霜询问,晏淮便出声说,神情也恢复了正常。 待安初阳走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和往常一样了。 “昨日听闻贵君落水了,今日便来瞧瞧,贵君今日觉得如何?” 晏淮给安初阳赐了座,安初阳坐下便说明了来意。 “甚好。” 自从上次在君岐寒那听到那些之后,晏淮现在也开始打量起安初阳,安初阳身为质子来到北渊,又成为君岐寒的少侍,被迫与所爱之人分离,若换作自己,心中定是会有怨恨的,可反观安初阳,似乎从一开始见到他,这人身上就没什么不满的情绪,倒是有些安于现状了。 好似在前世,也是一直安安稳稳地待在后宫之中,像个透明人一般。 安初阳自然注意到了晏淮在他身上游走的目光,也没躲避和心虚,坦坦荡荡地让晏淮瞧着,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 或许是被他的笑容刺到了,晏淮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有多失礼,便说,“抱歉。” “贵君言重了,只是看贵君的模样,可是有苦恼的事情?” 晏淮摇头,就算他知道安初阳的那些事情,他也是不好在人面前戳人家伤口的。 安初阳便又坐了一会儿,他此行只是来看望晏淮的,目的达到了,自然要离开了。 告了辞,走出宫门,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冬霜手中抱着几本书,追上安初阳,递到他面前,“我家公子说,这些可用于打发时间。” “那便有劳冬霜姑娘替我谢过贵君了。” 安初阳接过书,递给桃月,极为有礼地说道。 冬霜笑了笑,转身离开。 晏淮坐在榻上,手指轻敲着桌面,望着禁闭的门,反手扣着桌子,下一刻便有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贵君有何事吩咐?” 这本是君岐寒安排到晏淮身边的人,晏淮从来没主动唤过他们,今天还是头一回,一时还吓了晏淮一跳。 晏淮神色淡淡,说,“跟着安少侍,查有用的便行。” “诺。” 若是,安初阳当真什么都不想,便让君岐寒放了他,也当是他全了这份相识的情意。 安初阳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同往常一样,走着那条熟悉的道路,回自己的住处,却与往常不同,出了些意外。 他望着自己面前树上的人,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后,苏漾从树上跳下来,笑嘻嘻地打量着安初阳,“你是谁?” 安初阳回过神,他自然认识面前的人,虽然慌张,却依旧不失风度,礼数周全,“请小王爷安,侍身是陛下的少侍。” “少侍?” 苏漾目露疑惑,将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你认识我?” “认识的。” 苏漾看着他的脸,倒是个美男子,陛下宫中怎么这么多好看的人。 他摇摇脑袋,又想哪去了。 对上安初阳的目光也变了,像是在提防敌人似的,“你喜欢陛下?” “……” 安初阳语塞,他该怎么回答,感觉好像摇头点头都不对。 所幸安初阳也并不纠结这个问题,见他沉默便直接跳过,“你长得好看,还是换个人喜欢吧,喜欢陛下,浪费了。” 听听,这话说的,安初阳倒是没想到能听到这番言论,果真还是个少年。 安初阳点点头,苏漾便认为他听进去了,递给他一只荷花,安初阳不明所以,指着自己,“送给侍身的吗?” “这里除了你和你的婢女,还有别人吗?” 苏漾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说“你好傻”。 安初阳呆愣着接过,荷花还很新鲜,应该是刚摘的,他攥着花径,浅笑着道谢。 苏漾很是随意地摆手,根本没放在心上,“方才见你似乎有些不开心,长得这般好看,笑得还这般勉强,一点也称不上这张脸。” 他虽说没有见证过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但本就是皇室中人,就算浪迹天涯,也修得了看人的本事,善恶虽说难辨,但真假还是能看准的,那种不达眼底的笑容,一看便知。 苏漾像个小大人一样拍了拍安初阳的手,然后又恍然明白过来,“遭了,你是陛下的少侍,我送你花好像不太好,”他说着连忙往四周看了看,所幸没人,“我走了,被人看见就遭了!” 第168章 查案 苏漾说完便急匆匆离开,都来不及查看安初阳的神色。 安初夏呆呆看着手中的荷花,又抬眸看向苏漾离开的身影,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良久,他方才开口吩咐桃月,“今日之事,莫要让旁人知晓。” “桃月明白。” 驿馆内。 莫梓荆望着突然到来的君岐寒,他原以为这件事情有瑞王处理便可,没想到君岐寒竟然准备自己亲自处理。 阮庭舟瞧着君岐寒,脸色不是很好,莫梓荆叹了口气,扯了扯他的袖口,阮庭舟方才正常了些。 “查出了些什么吗?” 君岐寒看着君锦辰,君锦辰微微摇头,“没有,那人没有露出马脚,不过我想那人若是想置莫使臣于死地,想必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放弃。” “什么意思?” 阮庭舟心下一慌,急忙握住莫梓荆的手,莫梓荆身体一颤,看了眼君岐寒和君锦辰,便想挣脱开阮庭舟的手,却让阮庭舟握得更紧了。 阮庭舟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他做起事来本就我行我素的,他只担心莫梓荆,“你是说那人还会对梓荆下手!” “只是猜测,而且,这下毒的人并不排除是你们自己人做的,太子殿下,也请你好生回忆一下,近日来是否有人有古怪的举动。” 君锦辰说完,阮庭舟的视线便落到了君岐寒身上,君岐寒此刻就像是局外人一般,听着他们的谈话,见阮庭舟看了过来便说,“若是我们的人做的,似乎下毒在你这位太子身上要比下在这位莫使臣身上划算。” 他的话说得毫不避讳,虽然下毒毒死一位太子比较疯狂,但若是他真要下毒,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些。 君锦辰还在一旁配合着点头,他可是毫不怀疑他这位皇兄疯狂起来会有多疯狂的,这次阮庭舟来北渊竟然毫发无损才是最让他惊讶的。 而阮庭舟和莫梓荆看着两兄弟哥唱弟随的模样便是无语,不过,阮庭舟听君岐寒这般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 “殿下,世子求见。” 正在几人思索之际,一名宫人走了进来,阮庭舟挥挥手,便让江祁年进来了。 江祁年看着屋内站着的人,很是从容淡定,只是看向君岐寒的目光不是很友好。 阮庭舟也注意到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氛围,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来,轻咳一声,提醒江祁年注意场合。 江祁年收到他的提醒便收回了视线,看着床上的莫梓荆,“莫大人身子可有好些?” “好多了,有劳关心。” “不知陛下和王爷可有查出什么?” 江祁年的话锋再次对准了君岐寒,君岐寒微微摇头,君锦辰则是在一旁看热闹。 “那陛下理应快速排查才是,怎的还在这里,而且,听闻昨日,晏贵君落水了?” 他此话一落,众人的视线皆是投了过来,阮庭舟和莫梓荆倒不是关心晏淮,只是他们都听说了北渊陛下对自己贵君有多宠爱,这突然落水,让他们有些惊讶罢了。 君岐寒背在背后的手微微握住,随后又松开,看向江祁年的目光也变得异常冰冷,“此事便与世子无关了。” 江祁年没有说话,转向一边,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眼中尽是隐忍。 莫梓荆敏锐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冲突是因为那位晏贵君,可又觉得疑惑,按理来说,江祁年应该不会认识北渊的人,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应是想多了。 “嗯,莫使臣可还有其他的线索,比如你可有单独接触过什么?” 君锦辰见气氛沉闷,便出声打破这糟糕的氛围,他可是想快点结束这一切,然后回家找他的阿辞。 莫梓荆闻言,便开始回想,想了半晌,最终也只能无奈摇头。 君岐寒和君锦辰见状,皆是同时皱起了眉。 莫梓荆也很无奈,他确实想不起来多的了,感觉中毒前做的事与往事也没什么不同,便随口一说,“要说最不同往日的便是去了那望月楼喝了杯茶水,不过那茶水也是一个壶里面倒出来的,可是太子无事,想来也不是那出了问题。” 君锦辰听后便直接笑了,这人倒是厉害,如此精准下毒,还能做到如此不留痕迹,他都想将人收入麾下了。 听莫梓荆一说,阮庭舟也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脸色一变,“如此说起来,当时有个小二撞上他了,除此之外,倒真没别的了。” “既然只有这点线索,那不妨便去望月楼瞧瞧吧,说不定误打误撞呢。” 君锦辰半笑着说,这驿馆都快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结果,就只能四处查查了,他现在对下毒之人的兴趣是越来越浓了。 君岐寒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阮庭舟也没有意见,按着莫梓荆的肩膀,“你就在驿馆里等我,可好?” 莫梓荆也知道自己的身子不行,便没有强求,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来到望月楼,便让望月楼的老板召来了所有的小二,阮庭舟却没在里面找到那日撞上莫梓荆的人。 “你确定这里是所有的人。” “自然,小人怎会骗人。” 店家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此刻倒也不算慌张。 众人一听,皆是变了神色。 君岐寒盯着阮庭舟,“你确定撞到他的是小二?” 现在很明显,要么就是阮庭舟记错了,要么就是那人混了进来,下的毒。 “自然,”阮庭舟很是肯定,“那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而且唤我们还是说的客官,行事也像个小二,我记得清清楚楚。” 阮庭舟说着,视线迅速扫过人群,指着里面一位看起来要年长些的人,“就你!” 被他指着的人身躯一震,忙说,“不是小的!” “我知道不是你,那日你还来了,说那人是新来的不懂,还记得吗?” 阮庭舟有些不耐烦了,那人似乎也回想起了,忙点头,“那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说他是新来的,只是后来便没再见到了。” 第169章 借用一下 众人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偌大的都城内,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君锦辰皱着眉,心里乱作了一团,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世子,望月楼前停着的,似乎是陛下的马车。” 街上,刘棋附在李承煜耳边说着,李承煜便将视线移了过去,果真见到了李福德的身影。 他拉住正在挑选东西的容渊,“东西待会儿再买,先随我去见陛下。” 容渊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李承煜,“有贵君吗?” “什么?” “没有贵君我不去,陛下的表情太冷了,跟个冰块一样。” 容渊吐槽着,他才不要见到那个冰山帝王呢。 李承煜听了他的吐槽,无奈地笑了笑,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不许随意评论陛下,跟我去吧。” “哦。” 容渊声音闷闷地,乖乖跟在李承煜身后,走向马车。 李福德见李承煜走来,忙迎了上去,笑着说,“世子是要去望月楼?” “嗯,陛下在里面?” “是的,同王爷在里面查案子,沧澜太子和世子都在里面。” 李福德缓缓说着,李承煜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罢了,我进去瞧瞧。” 李承煜一个跨步便朝着望月楼里走,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人攥住,而那攥着他衣服的人此刻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容渊此刻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察觉到李承煜停下了步伐,便松开了手。 李承煜走到他面前,手放到他头上,柔声问,“怎么了?” “我不想进去。” 李承煜看着他,容渊始终低着脑袋,看出他对此事的抗拒,李承煜收回手,“那你便在外面等我,可好?” 容渊骤然抬头,瞧着李承煜,李承煜浅笑着,没有要问他原因地打算,他握了握拳头,又松开,最终点了点头。 李承煜进去后,容渊同李福德并肩站着,没站多久,李承煜便出来了,他急忙跑了过去,“好了吗?” “没有,我要去查一些事情,你先同刘棋回去。” “会有危险吗?” “不会。” 听到他说不会,容渊便放心了,当即便答应了下来,跟着刘棋一起回家。 李承煜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远,直到迷糊,方才转身朝望月楼里去,却在门口转角遇到了江祁年。 江祁年看了他一眼,礼貌一笑,“请。” 李承煜也回了一个,没有注意到江祁年眼神的变化。 找到了! 江祁年眸色暗沉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着有些渗人。 时间缓缓流逝,待君岐寒回到霁月殿时已经午后了。 “用膳了吗?” 君岐寒坐到晏淮旁边,揉了揉眉心,询问着晏淮。 晏淮点点头,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事情有眉目了吗?” 君岐寒摇摇头,叹了口气,“查到了望月楼,然后就没了,不过首先排除了他们自己人。” “那还能有谁?” 总不可能真的是北渊的人做的吧。 晏淮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 君岐寒也是苦恼于这个问题,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突然,君岐寒一怔。 随即,又摇摇头,应该没可能。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应该是我多虑了。” 君岐寒笑着摇头,他觉得他多半是被烦糊涂了。 “陛下,有您的信。” 李福德拿着信走进来,递给君岐寒。 君岐寒接过信,信封上写着季沅。 他和晏淮对视一眼,拆开信,信上说,解药做出来还需要时间,昨日人多耳杂,倒是忘了告诉你,那毒是巫月一族最拿手的毒,无色无味,下毒后难以被察觉,但在行房事之后便会爆发,被称为情毒,与之相称的还有一种情蛊,可不论是哪一种,我们都需要借用一下你的贵君。 信到此结束,晏淮抬眸看向君岐寒,他没想到这件事情里面还有巫月一族的痕迹,前世没有这件事情,改变倒是挺多。 君岐寒将信纸盖在桌子上,凶手的范围因为这封信的缘故被锁定,虽说如此,君岐寒也觉得自己被搅入了一摊浑水。 思及此处,君岐寒的目光变得狠厉,不过他还没忘记自己身边还坐着晏淮,又立即平静下来,眉眼渐渐柔和。 “需要我做什么?” “可能是因为你的血脉,”君岐寒又不是傻子,大概能猜到一下,当下便摆手,“若真是如此,直接让老师找阮庭舟,他也算有一半的巫月血脉。” “哦。” 晏淮知君岐韩不想让自己卷入这些事情,所以便任由君岐寒安排。 君岐寒当即便让李福德准备纸笔,回了一封信给季沅,简而言之就是找阮庭舟。 做好这一切,君岐寒估算了一下时间,便说,“今日还未午睡吧,先休息一会儿。” “那你呢?” 晏淮看向他,直接上手拉住君岐寒的腰带。 君岐寒戏谑地盯着他的手,“青天白日的,阿絮便拉我腰带,是想做什么?” “你觉得呢?” 屋内没人,晏淮很是大胆,直接走近君岐寒,环住他的脖子,“陪我睡觉。” “当真是霸道。” 君岐寒语气宠溺,一只手抚着晏淮的后脑勺。 晏淮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解开了君岐寒的腰带,“睡醒了再说其他的。” “依你。” 约莫一个时辰后,君岐寒便再次收到了季沅的传信,晏淮趴在他背上,声音还有些慵懒,“老师写了什么?” “老师说,一定要你去。” 君岐寒着实不想让晏淮掺和进来,此刻的心情很是糟糕。 晏淮知他心烦,便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无事,让我去便去吧,有你呢,我能有什么麻烦。” 听着他这般信任自己,君岐寒心中的烦闷少了不少,反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那便去吧。” 两人起身,换好衣裳,便让李福德准备马车。 季沅住处。 晏淮一走进院子便闻到一股草药味,有些刺鼻,但还能接受,季沅坐在院子里,手中不知捣鼓着什么,见两人来了,招着手,“快过来。” 晏淮和君岐寒相视一眼,便快步走到季沅身边。 未等两人开口,季沅直接拉过晏淮的手,另一只手拿起地上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了晏淮的手指。 只见季沅迅速拿过一边的小碗,接住晏淮手指上滴落下来的血液。 “老师,你轻些!” 君岐寒见季沅这一顿操作,他就知道会有这个步骤,心中难掩心疼,语气也跟着着急起来。 第170章 像个贼 季沅横了君岐寒一眼,瞧着也差不多了,便松开了晏淮。 晏淮盯着碗里的血,心中有疑问便问,“我的血能救人?” “如果是情蛊的话可以,情毒便不行。” “您不能断定是哪种?” “不能,”季沅没好气地回答君岐寒,将装有晏淮的血的碗放到一边的石桌上,“若是想辨别清楚便只有再诱导那人复发一次,可那人身子骨本就不行,再来一次,怕是不用我们了,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您是准备以血引蛊?” “试试,若无蛊虫那便是情毒无疑。” 晏淮一脸懵地盯着正在谈话的两人,他们说的每个字晏淮都能听明白,可是连成一句话后晏淮便不是很清楚了。 他扯了扯君岐寒的袖袍,“以血引蛊是什么,一定要是我的血吗?” 君岐寒低下头,同他解释道,“以血引蛊就是用活人鲜血引出蛊虫,巫月一族有时会用自己的血炼蛊,所以你的血有用。” 晏淮了然。 这时,白慕离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 他将木盒打开,里面装着草浆,味道很是难闻,将一旁的血倒入木盒中,立马盒上了盖子,“我现在去驿馆,你便留在家吧。” 他这句话是对着季沅说的,季沅点头,反正他也不乐意跑来跑去的,对于这些东西,白慕离比他擅长多了。 临走时 ,白慕离瞧了晏淮一眼,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方才离开。 白慕离离开后,院子里的药味持久不散,甚至越来越浓,晏淮有些不适地蹙着眉。 如果说晏淮有多爱吃甜食,那么他就有多讨厌这些苦涩的玩意。 季沅在院子里捶着草药,仿佛没有闻到着越来越浓的药味一般。 君岐寒瞧见了晏淮难受的表情,起身走进屋内,再次出现在晏淮面前时,手中多出了一个荷包。 “这是何物?” 晏淮抬眸,看着君岐寒,一股淡淡的清香从荷包中传出,扑入晏淮的鼻中,不刺鼻,反倒有种舒适的感觉。 君岐寒将荷包塞到晏淮手中,看向一旁的季沅,“这时老师做的香囊,长期佩戴有安神的效果。” “我这香囊都要被你们两个小子给顺完了,像个贼似的。” 季沅依旧捶着草药,连头都没抬一下,语气中却无半点责怪不满之意。 君岐寒再次坐到晏淮身边,对季沅的话不承认又不否认,“老师每次都放在那个位置,每次都会有新的,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季沅没吭声,半晌后拿起一旁的草药扔向君岐寒,君岐寒稳稳接住,便听见季沅说:“把这药加进去,厨房里正在熬着的。” 意思很明显就是“滚进去熬药”。 君岐寒也像是做过许多次这种事情一般,拿着草药站起身,眼看晏淮就要跟着他起身,便将晏淮按住,“你在外面待着便好,里面的药味更浓,若是还觉得不好闻,便将香囊放到鼻子边上,会好上一些。” 晏淮有些迟疑,他也不是不能克服,主要是他想同君岐寒一起。 季沅余光瞥了过来,“再不去,药就熬干了,晏淮,你也过来帮我个忙。” “去帮老师吧。” “嗯。” 晏淮站起身,走到季沅身边,君岐寒则是拿着草药走进厨房,他皱了皱眉头,这味道比外面浓了不止一星半点。 季沅拿过一旁的小凳子,递给晏淮,晏淮顺手接过,道了声谢,“老师需要我做什么?” “锤草药。” 季沅将手中的道具一并递给他,指着地上的草药,“这些草药都要锤出来,分开装。” 晏淮盯着地上那一堆杂七杂八的草药,懵懵懂懂地点头,拿起地上的草料便开始捶。 “这些药是治什么病症的?” “不治病,安神助眠的。” 季沅拿过一旁的筛子,筛掉药材上多余的粉尘,再将药材分门别类地装好,“慕离有时睡眠不好,可以用,有多的,便会给那小子用。” 多的? 晏淮瞥了一眼季沅,见他神色如常,眼中隐隐有了笑意,这般多草料怎么会不多,想来是故意的。 “老师可否教教我如何制香?” 他瞧着怀中的香囊,或许他可以学学,日后可以给君岐寒做。 “我不会制香,”季沅将分好的草药一一摆放好,就那样放在一边,许是在等着白慕离回来再收拾,“我只会用药,无非就是将这些东西混在一起,你若想学这个,只需要记住这些用料便可。” 他也没有诓骗晏淮,除了这种安神用的香,其余的香季沅是一点也不会,不过他也知道,晏淮也只想学这种。 “嗯,那便有劳老师了。” 季沅也没让晏淮做多久,待他自己弄好一切后便接替了晏淮,晏淮先是说什么也不肯,季沅却说,“你这速度太慢了。” 那语气要有多嫌弃便有多嫌弃。 晏淮看着他的速度,确实比他快了很多,便低着脑袋,有些不太好意思,他好像真的太慢了。 不过,他本身也不熟练,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他便坐在一旁,看着季沅的动作,撑着脑袋,“老师同离叔在一起多久了?” 季沅手中的动作一怔,随即,很是随意地回答,“二三十年了吧,记不清了,为何要问这些?”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 晏淮心想,大概是因为向往,就像是在透过两人的感情,来看他和君岐寒的未来,大概也会他们一般。 他突然站起身,看向厨房,季沅仰头看着他,难得打趣晏淮,“怎的,分开这么一会儿便舍不得了?” “站起来活动活动。” 晏淮攥着衣袖,不理会季沅的调侃,走向厨房,走到门口,便瞧见君岐寒正在用扇子扇火,脸上还有污迹,这些痕迹出现在他脸上,有些滑稽。 君岐寒也看见了他,急忙扔下扇子,大步走向他,却又在要靠近他的时候蓦然停下脚步,又向后退了两步,“这里味道太浓了,你快去院子里吧。” “无事,我就站在这里,你方才生火的模样真熟练。” 晏淮站在门口,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朝着君岐寒招手,“你过来,脸上有脏东西。” “我身上全是草药的苦味,你站在这待会身上也是,”君岐寒抓起自己的袖子就往脸上抹,丝毫不考虑他那身衣裳有多名贵,“以前跟着老师学的,你已经帮老师做完了吗?” 第171章 不亲 “我太慢了,帮不上老师。” 晏淮将手收回,瞧着君岐寒脸边还未擦干净的污迹,抬脚便走了进去,“我突然觉得站在门口和在里面是一样的,”一边替君岐寒擦着脸,“方才没有擦干净,药还要熬多久?” “还要一会儿,待会许是还要弄脏,等熬好了药,洗个脸便好了,倒是你,待会儿身上便是一股子药味,不难受?” 君岐寒拿过晏淮手上的手帕,折叠好放在怀中。 晏淮瞧着他的动作,心中好笑,但也没阻止他,绕过他走到灶台边,锅里的药水翻滚,闻着气温、看着颜色便觉得苦。 他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无事,洗了便没味了。” 君岐寒大步走到他身边坐下,灶里的火极小,小火慢熬才行,他控制着火的大小,晏淮则坐在一旁看着。 火光映照着他的侧脸,有些红亮,神色专注,时不时站起来看一眼锅里的药,此情此景,竟让晏淮莫名笑出了声音。 君岐寒坐回位置,偏头看他,“笑什么?” “没事,”晏淮止住笑声,眼中的笑意却未淡下去半分,“就是觉得,你这副模样倒是像极了普通人家,烧柴做饭。” 君岐寒怔然片刻,也觉得是有点像,“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就是普通一家人,我烧柴做饭,你便在一旁瞧着,还挺温馨。” “嗯,这些都是老师教你的?” “嗯,老师和离叔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动手,这些事情看多了,也就会了,”君岐寒回忆起自己第一烧柴时的场景,那时他还小,弄得像个花猫一样,当时季沅还笑了许久,“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老师在一旁坐着,就像我们现在这般。” 晏淮瞧见他脸上淡淡的笑容,突然发现君岐寒在季沅和白慕离面前要比在太后面前放松得多,甚至可以说,他更信任季沅和白慕离,也更亲近他们。 他原以为是因为自己进宫的缘故,可是现在才发现,似乎并不是如此,便问到君岐寒寒,“阿衍,你似乎同老师和离叔极其亲近,就连太后都赶不上,这是为何?” “我也不知,”君岐寒面上没什么表情,“自幼时便是如此了,许是因为我并不是在母后身边长大的吧,不亲。” 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也或许是以前在意过 ,后来又觉得没必要。 晏淮这才想起来一些陈年往事,倒也不是隐秘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只是鲜有人提及。 那时的太后并不是皇后,早些时候皇后另有其人,只是那时的皇后被伤了身子,难以有孕,先皇与其感情甚好,可是也难抵前朝和后宫闲言碎语,便将刚出生的君锦辰交由了当时的皇后教养。 其中纠纷外人自是不知,只是在君岐寒四岁那年,太后又生下了一位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君锦辰。 后来,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谣言,说是太后想害先皇后,目的就是诞下皇长子。 君岐寒六岁那年,先皇后病逝,谣言便愈演愈烈,便成了太后想让先皇后死,害死了先皇后。 真相如何,大概真的只有太后自己知道了,只是,她自始至终她未曾为自己辩解一句,先皇虽然怀疑,但是没有证据,再加上,当时的上官鸿在朝野上也是两朝元老,有些势力,先皇也不能因为空穴来风的谣言便治了太后的罪。 又过了两年,先皇的生母以及前朝势力以国不可一日无后持续施压,最终立了现在的太后为皇后,只是,那之后,先皇便是更不喜君岐寒和君锦辰,尤其是君岐寒。 因为每每看到君岐寒,便能想起先皇后,最后也是因为君岐寒在外立了数笔战功,各方表现又优异,加之是最初的皇长子后来的嫡长子,方才得了一个太子的位置。 所以,君岐寒现在说的理由似乎也有道理,大约是真的有隔阂,只是,这隔阂,最初应该让君岐寒很难受吧。 晏淮突然便心疼了起来,眼中的疼惜是怎么也藏不住,被君岐寒全都瞧了去。 君岐寒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不过他已经不在意了,虽然和太后有隔阂,但所幸他和君锦辰这个弟弟倒是没有生分,也算是幸事。 只是现在,他不想让晏淮因为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伤怀,下意识便想伸手抱住他,随后又想起他的手上尽是污迹,怕是会脏了晏淮的衣裳,便用手臂环住他,宽慰道:“不必觉得难受,都过去许多年了,再说了,我现在有你了,足够了。” 晏淮没说话,低着脑袋,君岐寒便知道他还在介意着,便继续说,“真的,而且我觉得,我现在与母后这样的关系就不错,幼时也体会过先皇后体贴入微地照料,后来的,也没那么重要了,不过,日后,阿絮可不许再同我生分,不然……” “不然如何?” 晏淮蓦然抬头,张大着眼睛注视着君岐寒,非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不可。 君岐寒捏住他的下巴,突然便笑了,有些近乎狠厉的笑,“自然是在宣室殿做个笼子,绑上铁链,金的笼子还是银的笼子,你都可以选,不过,像阿絮这般的人,还是金笼子最为合适了。” 晏淮突然就想到了前世,有一次他激怒了君岐寒,君岐寒便是这般说的,只是那时的语气神态要比现在疯狂狠厉多了。 “君岐寒,你会遭报应的!” 记忆中的他,目光冰冷,像是在诅咒君岐寒,又像是在渴望着,让君岐寒也一起痛苦。 君岐寒却是笑着的,披散着头发,长发遮住了他半张脸,垂眸,烛火映照,脸上只剩阴影,晏淮看不清他的眼神,也听不清他嘴里的低语,最后两人还是不欢而散,后来,连续一个月,晏淮都没有见到君岐寒。 思绪回笼,看着面前的这张脸,他突然想知道,前世那个已经死去的君岐寒怎么样了,变成一堆白骨,是否早已进入轮回? “在想什么?” “在想我要是逃跑,你该怎么办。” 君岐寒沉思片刻,语气很是无所谓,“北渊都是我的,你能跑哪去,抓回来再绑上,多绑几条铁链子,再换一个更牢固的笼子,继续关着。” 他似乎都在计划着了,越说越认真,晏淮都怀疑,他是真的想这么干了。 第172章 打断腿 君岐寒倒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附在晏淮耳边,“若是你还要跑,那我就用药困住你。” “什么药?” 晏淮虽然知道两人应该不会到这个地步,所以他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是好奇,君岐寒口中的药是什么东西。 君岐寒沉吟一下,才缓缓开口,“很多药,吃下去不会难受,不会疼,但是会让人浑身无力,你恢复一次我便喂你吃一次,这样你就跑不了了。” “……” 晏淮无语,他竟然不知道君岐寒有如此完备的计划,幸好他前世没有尝试,瞬间便感觉自己背后发凉,干笑道:“那你怎么不直接打断我的腿,这样我就更跑不掉了,岂不是比吃药来得方便。” “怕你疼。” 君岐寒回答得很是随意,这一点他从未想过,虽然那些想法卑鄙恶劣了些,但他还是想稍微做得没有那么恶劣些,就像是在寻求自我安慰一般,不过这一切,都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下一刻,他的腰身便被晏淮拧住,晏淮佯装生气,恶狠狠地说着,“没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阿衍还考虑得挺多的,我是不是该好生谢谢你啊。” “随口一说罢了。” 君岐寒如讨好一般,虽然他以前害怕晏淮离开的时候确实这样想过,近乎偏执。 他不怎么会讨好一个人,也不怎么能留住一个人,以前的先皇后是这样,后来的母后、先皇也是这样,就连最初的晏淮也是被他困在身边的,他笨拙地想表达出亲近,却妄想他们都明白,说不出哪里不对,却又觉得哪里都不对。 他小时候就羡慕过君锦辰,君锦辰比他会说话,会哄母后开心,哪怕是不喜欢他们兄弟的父皇,偶尔也能因为君锦辰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笑颜,虽然转瞬即逝。 虽然当初他也不在意这个太子由谁做,皇帝由谁来当,但是,他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长子,大概会是君锦辰,所以,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害怕,害怕君锦辰会在意这些,会同他生分。 于是,又近乎疯狂地、笨拙地送了很多东西给君锦辰,以至于后来君锦辰觉得他是生了大病。 “咳!” 一个咳嗽声传入君岐寒的耳中,他急忙收回思绪看向门口,只见季沅靠着门框,“你们两个亲热能换个地方吗,还有我的药熬好了吗?” 晏淮闻言,急忙推开君岐寒,站起身,佯装镇定,“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在熬药聊天。” “嗯,您来的正好,药已经好了。” 相比之下君岐寒就要正常多了,指着锅里的药,神色淡定。 季沅走过去,两人确实神色正常,看来真的是他误会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从季沅方才那个视角看就是两人抱在一起,头也靠在了一起,这才使得季沅浮想联翩。 君岐寒把药装好,晏淮站在院子里,身上一股子药味,不过,这里没有他的换洗衣物,自然只能忍耐到回宫了。 没过多久,白慕离便回来了,他脸色深沉,三人见他如此,便知道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不是情蛊?” 季沅询问道。 白慕离点头,事情要比他们想象中的复杂,对于普通人来说,情毒比情蛊要好对付一些,可于他们而言,有晏淮在,情蛊反而要容易一些。 晏淮瞧着季沅和白慕离的神色也知这会是一件麻烦事,可他面前站着的两人,一个是用药高手,一个是用毒高手,这情毒真的如此麻烦吗? 心中如此想着,嘴上也不知不觉间便问了出来。 白慕离点头又摇头,坐下,倒上一杯茶,忙活了大半天,他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上,随后,才解释道:“情毒虽不似忘忧,不难解,但是却同忘忧有一个相似点,那就是他的后遗症,后使一个人渐渐淡忘过去对一个人的情感,过程缓慢,循序渐进,最使人难受。” “忘忧?” 晏淮突然觉得这个词有些熟悉,不知是从哪里听到过,站在他身边的君岐寒却是为之变了脸色。 他惴惴不安地观察着晏淮的神情,见他只是疑惑了一下,方才放心下来。 季沅也察觉到了,悄悄向白慕离摇了摇头,白慕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众人准备将这个话题跳过,白慕离和季沅则想思考一下如何能减下情毒带来的损害,虽说他们只是答应了阮庭舟解毒救命,但是他们也不愿救一半便撒手不管。 然而,晏淮却突然对忘忧极其感兴趣,他拉过君岐寒,悄悄问,“忘忧是什么,比情毒还厉害,也会要人性命吗?” “不会,它是巫月一族的至宝,据说整个巫月族拥有的忘忧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很珍贵,但不害人,与情毒相似,倒不如说情毒是由忘忧而来。” 晏淮了然,这巫月一族未免也太厉害了些吧,不过,也确实挺让人恐慌的。 普通人,总会对自己未知的、无能为力的东西感到害怕,人之常情。 “那这个后遗症没有办法解吗?” 君岐寒摇摇头,“我也不知,这个问题应该只有老师和离叔知道。” 他也没有那么全知,他现在所了解到的,不过都是当初从白慕离和季沅那学到的,有一些没有遇到过的,当初季沅也没有教他。 就连忘忧,也是后来君岐寒才知道的。 晏淮撑着脑袋,只是觉得惋惜,若真如君岐寒此前所说,那位太子和莫使臣的感情也定然是极好的,或许是出于前世的缘故,他也变得有些感伤了吧。 突然,白慕离站起身,三人的视线齐齐向上,一脸莫名地瞧着突然发出动静的白慕离,季沅问出声,“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或许可以找到替代的药,我去研究研究。” “等你研究出来,那孩子怕是不用救了。” 季沅直接一盆冷水扑到白慕离头上,白慕离又神色恹恹地坐回位置上。 季沅救人,一直秉持着尽力而为,此刻看着白慕离,说,“若是那太子不想那人受后遗症影响,或许可以直接让他去找那个药材。” “什么药材?” 晏淮和君岐寒同时出声,目光都投向季沅。 季沅忍住了打君岐寒的冲动,看来当初是白教了,就算不知道情毒,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第173章 来处和归处 君岐寒就像是读懂了季沅的眼神一般,闪开了季沅的视线。 季沅收回视线,随意摆摆手,也不准备死磕这个问题了,便随即解释道:“是巫月族种植的一种草药,那位太子应该有法子。” 晏淮这才想起,季沅似乎不喜同巫月一族的人打交道,也难怪他会如此不情愿。 “不过,那位太子还不知道莫公子中的是什么毒,若是他知晓了,恐会有些麻烦。” 白慕离眉宇微蹙,并不是很想惊动阮庭舟。 晏淮不笨,这种情况下自然知道那麻烦是什么,说不一定就会暴露他,可他也同样不愿意拖累了他们,便说,“我没关系的,那位太子也不一定能想到我身上,而且,就算想到了,我也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君岐寒看向他,他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并不是在逞强,他也算是在君岐寒那学了个一招半式,身上又有君岐寒给他的防身武器,虽然不能起到很好的作用,但是应该不至于像前世那般拖累了君岐寒。 而且,这些事情本来也是因着他的缘故,他也不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不触碰到这些人,总有一天是要面对的,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君岐寒构建的舒适圈里。 君岐寒能猜到晏淮的心思,犹豫片刻,便说,“告诉他吧,既然是巫月的药,他去寻来也方便些。” 若是让他抓住了下毒的人,他一定不会让那个人好受,惹出这么多麻烦事! 君岐寒在心中默默做出决定。 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白慕离也让君岐寒和晏淮一起用过晚膳后再回去,上次晏淮尝过白慕离的手艺,比之宫中的御厨也不遑多让。 又想起君岐寒熟练生火的模样,便悄悄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待君岐寒看过来时,小声附在他耳边,问:“你会烧菜吗?” 蓦然,又觉得这个问题太傻了,做点心都是君岐寒后来学的,又怎么会烧菜,而且前世也没听说过。 可不料,君岐寒竟然点了点头,“略懂皮毛,以前跟着离叔学的,不过比不上离叔做的好吃。” 那次还是被季沅哄骗着做的,那时年纪小,总是容易上季沅的骗,他想,季沅当时最大的乐趣就是逗他了。 “小子,会做饭吗,你要是不会做饭,我们今天就只能饿死在这了,你离叔做饭可难吃了。” 季沅趴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君岐寒的脸颊,君岐寒此刻正在背书,面无表情地旁边挪了挪,“宫人会做的。” “她们做的也不好吃,小子,你要是学不会的话,以后可就娶不到漂亮妻子了。” “可我没见父皇做过饭,都是宫人做的,可父皇不是一样有皇后有妃子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君岐寒放下书,看向季沅,眼中写着不解。 季沅换了个姿势,依旧放荡不羁,君岐寒没见过比季沅更随意的人,可季沅又什么都懂。 “就算是你父皇也不能保证,那些人是真的爱着你的父皇,而且将来你想做皇帝吗?” 君岐寒闻之色变,急忙用书挡住他的嘴,神色紧张,“你别说这些,母后身边的姑姑说,这些是大逆不道的话。” “啧,”季沅拿开他的手,显然,他并不在意这些,左右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他素来不会让旁人靠近他的住处,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想吗?” “不想。” 君岐寒摇头,季沅一脸新奇地看着他,笑着,逗弄着他,“哟,我还以为你这么努力,是想让你父皇喜欢上你,然后坐上那个位置呢。” 虽然君岐寒当时还年幼,但是皇室的孩子,哪个会不懂这些,尤其从小便在皇后身边长大的君岐寒。 君岐寒猛摇头,却什么也不说,表情淡淡的,转过身,不想同季沅讲话。 季沅靠过去,他便往旁边挪,最终,季沅只能拉住他的胳膊,将人固定在原地,掐着君岐寒的脸,力道不大,但是让君岐寒觉得不好意思,“你放开我。” “不放,”季沅说什么都不放开,这宫中太无聊了,白慕离也不在,如今唯一的乐趣便是逗小孩了,“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做皇帝。” “我……”君岐寒知道自己没有季沅力气大,也放弃了挣扎,低着脑袋,低声说,“我想像你一样,做个走遍天下的人。” 他不想待在皇宫里,这里的人都爱说谎,勾心斗角、互相猜忌,这里就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囚牢,就连父皇都不能随心所欲,总之,就是,没一点好处。 季沅总是同他说很多外面的故事,好多他没听过,没见过的东西,激动的冒险、刺激的闯荡,听起来就很激动人心,这也让他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突然,季沅笑了,他戳了一下君岐寒的额头,躺回躺椅上,“那你更要学会做饭了,普通人都是自己做饭的。” “寻常人家是怎样的,你和离叔又是怎样的?” 他其实是想问,也是同父皇和母后那般吗,而且,男子同男子,真的能在一起一辈子吗? 季沅思索半晌,方才回答,“寻常人家,便是一座房子,差米油盐搅拌出的粗茶淡饭,便是一日三餐,若是遇到一位良人,携手劳作,便又是一年四季,我和你离叔大概就更简单了,有个来处和归处就行了,所以,你小子还是快去学做饭吧,以后要浪迹天涯,不会做饭可不行。” 所以,后来,季沅便总用这个理由哄骗着他学习烧菜做饭,学了些皮毛,也是在第一次学做饭的时候,才知道季沅一直都在骗他,白慕离做饭很好吃。 甚至最后白慕离告诉他,季沅当初能看上白慕离,除了白慕离长得俊俏外,便是白慕离做饭好吃了。 “嗤……”晏淮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不过因为一个人会做饭,晏淮盯着君岐寒,似乎也可以理解季沅当时的想法了。 “小子,去帮你离叔切菜,差点都忘了,你也会做饭。” 季沅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把手中的菜刀递给君岐寒,君岐寒无奈接过,看向晏淮,晏淮撑着脑袋,浅笑着,“快去吧,等着阿衍给我露一手。” “你啊。” 君岐寒将拿刀的手背在身后,低身靠近晏淮,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我做得可没有离叔好吃。” “没关系,我会吃完的。” 季沅看着两人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推搡着君岐寒,“快进去,别磨蹭了。” 晏淮掩嘴轻笑,或许除了这院子里的人,大概是真的没人敢如此理所当然地差使一个帝王去做饭了。 第174章 或许这样挺好 翌日,君岐寒便派人去了驿馆,告知了阮庭舟这个情况,阮庭舟紧皱着眉头,站在房门前,收拾好心情,表现得同以往一样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而,即使是这样,莫梓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方才出去时还好好的?” 莫梓荆坐在床上,身体也比昨日要好些,就像白慕离昨日来看到时说的,只要这毒不发作,莫梓荆会同无事人一样。 阮庭舟打着哈哈,只是他瞒不过莫梓荆,在莫梓荆的一再追问下,阮庭舟方才说了实话。 莫梓荆听着,表面上风平浪静,他伸手抚上阮庭舟的脸,“若是真的淡忘了,殿下会如何?” 阮庭舟立马便着急了起来,直视着他的目光,十分笃定地说,“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臣说的是万一,万一呢?” “没有万一!” 阮庭舟摇着头,很抗拒这种可能,“若是巫月的药,我一定能找到,我身边就有母后派给我的人,我让他们去找了,待会儿我再派人找母后。” 莫梓荆感受到了阮庭舟的恐惧,他一把将人扯到怀中,手轻抚着阮庭舟的后背,哄着,“臣知道,臣相信殿下。” 阮庭舟缩在他怀中,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最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真的害怕,他害怕莫梓荆有一天真的会淡忘对他的感情,两人又会变得同从前一般,恪守礼节、万般疏远。 然而,他没瞧见莫梓荆那晦暗的神色,莫梓荆的头埋在阮庭舟的颈间,轻轻叹息,“殿下……” 或许这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若是你也能如此,或许这也是美事一桩。 阮庭舟办事的效率很快,当下便写好了书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往南疆巫月一族,若不是莫梓荆的身体经不起这般折腾,他立马便能带着莫梓荆出发。 夜里,安神香弥漫了整个房屋,莫梓荆睁开双眼,试着唤了阮庭舟几声,见人没有回应,方才缓缓起身。 他特意在安神香里放了迷香,为的便是此刻。 莫梓荆换了一身与夜色相近的衣物,打开门,轻手轻脚地离开。 飞檐走壁,一身轻功了得,若是此刻让沧澜的人瞧见他们面前的文弱莫大人竟有如此了得的功夫,怕是会惊掉下巴。 而莫梓荆前行的方向并不是别处,而是皇宫。 书墨阁。 莫梓荆轻叩着房门,听到里面传来君岐寒的声音,方才开门进去。 进门后,莫梓荆便要行礼,却同君岐寒说,“不必,坐吧。” 莫梓荆也没有推辞,直接坐在下方,刚坐下,身体便传来了疲惫感。 君岐寒为他倒上一杯热茶,徐徐开口,“你本不必来见孤,孤说了,孤去见你,你这身子跑这一趟,明日还能起来?” “能的,属下怎敢让陛下跑一趟。” 君岐寒瞧着莫梓荆这副模样,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莫梓荆,“吃了,会好上许多。” “谢陛下。” 莫梓荆接过瓷瓶,并未犹豫,直接服下,没一会儿,身上的不适感便渐渐消失。 君岐寒见他脸色好上了一些,便放心了些,本来这药昨日便要给莫梓荆的,只是阮庭舟一直守着他,没找到好的时机,不过现在似乎也不晚,“孤看了,待他们寻到药再拿回来,怕是要用上不少时间,这瓷瓶你贴身拿着,虽不能彻底解毒,但是抑制效果不错,还能恢复些元气,每隔七天便服用一次。” 莫梓荆点头,将瓷瓶放入袖口,攥着手掌,似乎有话要问君岐寒。 君岐寒瞧出了他的犹豫,便直接替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不是想问孤,这是否是孤的计策?” 莫梓荆缓缓点头,君岐寒随之摇头,“孤不会对自己的下手,这是最不明智的决策,不过,这次倒是让我有些惊讶,那位太子对你倒是真心实意。” 莫梓荆没有说话,眼中却浮现出一抹伤感,屋内的烛火很暗,但是君岐寒依旧能够看清他的情绪,这与当初那个面无表情,只知道做任务的莫梓荆倒是完全不一样。 半晌,莫梓荆方才抬起头,似在自嘲一般,“陛下说笑了,他在意的不是属下。” “可你在意他,不是吗?” 君岐寒其实很早便发觉了,最初传回来的消息,什么都有,后来,关于阮庭舟的消息便越来越少,莫梓荆的任务做得很好,博得了皇帝的信任,以及沧澜许多大臣的信任,君岐寒能够知道那么多沧澜的信息,莫梓荆功不可没。 莫梓荆身躯一震,随后便跪在了地上,一句辩解也没有。 君岐寒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气场强大,一丝波动都难以察觉,片刻后,一抹阴影出现在莫梓荆的视线里,君岐寒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原以为会是责罚,莫梓荆已经做好了准备,君岐寒却将他扶起,“孤没有要罚你的意思,你也不必跪,这么些年,确实辛苦你了。” 莫梓荆悬着的心却并没有落下,他不清楚这位主子心中的想法,他的双眸如往常一般冷淡,看不出情绪,所以,他只能淡淡回一句,“这是属下应该做的,谈不上辛苦。” 是他曾经主动请缨去的沧澜,他们做细作的,最开始接受的一条训练便是不可心动、不可心软,最开始他也确实是这样的,只是阮庭舟太厉害了,他磨不过阮庭舟,明知这一切不可能,却还是放任自己沉沦。 “属下有罪。” “你没罪,孤并不觉得爱上一个人会有罪,无论什么身份,爱了便是爱了,你敢于承认,孤很欣慰,”君岐寒坐回龙椅,手指轻敲着桌面,“而且,你并没有背叛孤。” “属下不会背叛您。” 莫梓荆认真说道,他没有想到君岐寒会说出这番话,更何况,若非当初有君岐寒,他早就死了,连同着他的家人一起,成了孤魂野鬼。 君岐寒其实也并非不在意这些,相反,他身为帝王,身为他们的主上,应该更介意这些,只是,他也爱着一个人,所以他能体会莫梓荆,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莫梓荆没有背叛他,否则,他也顾念不了这些了。 “对了,你了家人很想念你,你要不要再与他们见见,上次匆匆见面,都未能说上几句话。” “上次偷偷见过了,便不必见了,上次有劳陛下了。” 第175章 过去 莫梓荆口中的上次便是君岐寒生辰宴那日,当时君岐寒安排了他的家人进宫,他们便匆匆见了一面,他能看出来,他的家人生活得很好。 “若是有机会的话,还是再见一面吧。” “嗯,属下这次见陛下是还有一事要告知陛下,他们要找的人似乎就在这都城内,世子他,好像已经找到那人的踪迹了,还有就是,太子他开始怀疑陛下身边也有巫月一族的人了,并且对您的贵君……” “孤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吧,好生休养,小心些。” 这本是君岐寒料想到的结果,所以倒也不算惊讶,只是莫梓荆所说的,他们在找的人,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总是得不到证实,不过看莫梓荆的样子,似乎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莫梓荆从书墨阁离开,穿梭在黑夜里,到了驿馆,避开巡逻的护卫,打开房门,看着熟睡的阮庭舟,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眉梢,嘴角噙着无奈的笑容。 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这个故事的开头本就是刻意为之,那么故事的结尾应该早就注定了,我的殿下,当故事迎来结尾,您会恨我的。 这一夜,莫梓荆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和阮庭舟初次见面的场景,肆意潇洒的太子殿下,在大殿的中央,舞了一套剑舞,那骄傲的神色,让人艳羡。 “你,和我比比!” 阮庭舟拿着剑,指着他,大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就连高座之上的帝王,也是饶有兴趣地将视线移了过来。 他走上前,做了一个赐教的手势。 阮庭舟的武功不错,不过还是要比他们这种特意训练过的人差,最后还是他让了一步,才让阮庭舟取得了胜利。 他让得很自然,在座的人皆是没看出来,只是阮庭舟却在比试后找到他,“下次我们认真比一场。” 他微怔,最终点了头。 第二天一早,阮庭舟醒来,觉得脑袋还有些混沌,他扶着脑袋,摇了摇,看向还在沉睡中的莫梓荆,莫梓荆的嘴角略微有些上扬,阮庭舟瞧着,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是在做美梦吧,梦里会有他吗? 阮庭舟描绘着莫梓荆的眉眼,脑袋也渐渐清醒过来,昨夜好像睡得太沉了。 突然,莫梓荆睁开了眼睛,他的手指还放在莫梓荆的唇边,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阮庭舟傻愣了片刻,莫梓荆戏谑地看着他,“殿下是准备将手放在臣嘴边多久?” 被他这般一问,阮庭舟这才急忙将手收回来,背在身后,“我方才愣神了。” “嗯,臣知晓。” 莫梓荆起身,拿过衣裳换上,阮庭舟跟着他下床,却一直盯着莫梓荆,半晌,说了句,“梓荆,你今日的脸色比前几日都好,可是昨夜休息好了?” 莫梓荆神色微滞,片刻后点点头,“许是吧。” 他说着,拿过一旁阮庭舟的衣物,便想替阮庭舟穿上,却被阮庭舟拦下,“我自己来就好了,对了,梓荆今日可要出门逛逛,昨日那位前辈说,你现在可以适当出门走走,放松放松。” “臣……” “放心,我这次会保护好你的。” 阮庭舟看出他的犹豫,立马出声保证着,莫梓荆笑了笑,手放到他的头上,揉着他的头上的软发,“臣并非是担心自身安危,只是想说,臣也不知该去何处逛逛。” “这样啊,我此前听祈年说郊外有一座寺庙,很灵验,就是在山上,还是等你再好些了我们再去吧,今日便在城中随便逛逛。” “依殿下的意思便好。” 莫梓荆拿起桌上的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着阮庭舟的长发,阮庭舟乖乖地坐在凳子上,透过镜子只能瞧见莫梓荆的手。 然而,莫梓荆却能在镜子中看到阮庭舟的脸,这张脸还是如同梦中的那般,只是梦中的眼神要更不羁一些,他伸手要拿桌上的发簪,阮庭舟先他一步递给他。 莫梓荆接过,插好簪子,按住阮庭舟的肩膀,阻止了他要起身的动作,在阮庭舟的视野盲区,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殿下可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臣的场景?” 阮庭舟不知他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身体却被他禁锢住,没有办法转身,但他能够感觉到,莫梓荆今日的状态有些不对。 片刻后,他才回答,“我若是说不记得了,梓荆会生气吗?” “不会,”莫梓荆声音软绵绵的,叫人听不出他的情绪,“殿下与臣相识这么多年,记不住也是正常的。” 莫梓荆松开了阮庭舟,待阮庭舟回眸看向他时,眼中的情绪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是啊,我们都认识好多年了,我还记得最初的时候,梓荆你似乎是不喜人靠近你,总爱板正一张脸,看起来便严肃极了,对我也是,有礼又疏离,”阮庭舟说着,脸上便挂上了委屈,字里行间皆像是在控诉,“小古板一个,一点意思都没有。” 莫梓荆坐在阮庭舟身边,听阮庭舟描述着那些初次见到他的感受,却又像一个旁观者,良久,他才问道:“那殿下又为何喜欢上了臣?” “不知道,”阮庭舟也不清楚他为何会喜欢上莫梓荆,大概是每一次接触之后,都会对莫梓荆改观一次,“梓荆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不古板,很有趣。” “所以才会在臣刚回都城不久,便来翻臣家的院墙,抱住臣,跟臣说了一通胡话,还不给臣拒绝的机会?” 阮庭舟听他提及自己曾经的英勇事迹,耳根刷的一下便红了,他埋着头,“不要提那件事了,太丢脸了,而且,我还不是怕失去你,你那次差点吓死我了!” 莫梓荆神色呆滞,自然想起了他说的那件事情,若是没有那件事情,他和阮庭舟的故事大概也不会开始。 不知为何,心口处传来绵绵的痛感,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来气了。 阮庭舟立即便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急忙扶住他的肩膀,神色着急,“梓荆,你怎么了,别吓我呀。” 莫梓荆靠着他的肩膀,缓了缓,压下心头的痛楚,努力让自己保持平常,片刻后,缓过来,才道:“无事,就是想到那段经历还是有些心惊。” “那就别想了,我让人进来,洗漱后便用早膳吧,对,还要再找个大夫。” 阮庭舟说着就往外走,被莫梓荆拉住手,“大夫就不必了,我现在真的没事了,用膳吧,有些饿了。” 阮庭舟看着他的脸,与平时并无两样,确实没什么不适,才点了点头。 第176章 有何害怕 霁月殿。 晏淮侧躺着,撑着脑袋瞧着君岐寒,“你昨夜是不是出去过?” “嗯,去见了一个人。” 君岐寒也没隐瞒他,晏淮从床上坐起来,双腿盘在一起,“什么人啊,大晚上见?” 昨夜,他睡得不是很踏实,来来回回做了好几个梦,醒来时便没有看见君岐寒,一直到他再次睡过去,君岐寒也没回来。 “一个白天不方便见的人。” “……” 晏淮无语,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倒也不怕君岐寒背着他做坏事。 君岐寒走到他面前,撑在床上,将他圈在怀中,“不继续问了吗,不怕我是去做了什么?” “我有何害怕的,”晏淮身子微微后仰,避开了他,“你又不会这般做。” “这么信我?” 君岐寒撩过他耳侧的长发,握在手中把弄着,晏淮眉宇微挑,勾着浅浅的笑容,“自然。” 君岐寒听后轻笑,放开了他的头发,站直身子,伸出手,“起来吧,用早膳。” 饭后,晏淮坐在院子里,捣鼓着前两日从季沅那带回来的草药,他已经捣鼓两天了,越弄兴趣越大,尤其是白慕离给他的书,他这两日都看了一半了。 他捣鼓得出神,就连君岐寒站在他的身后都没有发觉。 晏淮觉得,他虽然以前不知自己是巫月的人,但是现在知道了,本事也是可以学一些的,用毒用药都可以学一些,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突然,视线被一双手给挡住,晏淮身躯微震,随即便猜测到来人,他握住君岐寒的手,将手从眼睛上拿开,回头,“奏折处理完了吗?” 君岐寒摇头,走到他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株药草,语气散漫,“没有,过来瞧瞧,这些东西好玩吗?” “还不错,”晏淮下意识便应道,随后才意识到隐藏在君岐寒话语中的丝丝委屈之意,好似这两日是有些“放养”他了,他连忙赔笑说,“我这不是什么也不懂吗,不若,阿衍教教我?” 君岐寒偏过头瞧他,拿起放在桌上的书,记忆犹新,每每看到都能想起幼时每日背这本书的经历,“这些草药的名字和功效你能记住多少?” 晏淮思索一番,方才回答,“摆在面前这些我都能记住了,就是其他的,懵懵懂懂。” “不慌,慢慢来,循序渐进的过程,老师在京郊有一块地,里面种了许多药草,改日带你去认认。” 君岐寒很轻易便出卖了季沅,说得是非常随意且理所当然。 “陛下,小王爷身边的宫人求见,说小王爷让您去救救他。” 李福德看着宫人那着急的模样,便赶忙来告知君岐寒。 君岐寒和晏淮相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他发生了何事?” 李福德摇头。 君岐寒又问,“那他现在在何处?” “永宁宫。” 君岐寒已经猜到一大半了,望向晏淮,晏淮连忙摇头,“你自己去吧,太后见到我只怕更不开心。” 他说的话也并无道理,每次太后见到他,都没有开心的时候,除了那次看到晏淮失色。 君岐寒也是无奈地在心中叹气,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去去便回。” “快去吧,别让小王爷等太久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苏漾在太后那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需要救命的事情。 待君岐寒匆匆赶到永宁宫时便见苏漾正在抄写宫规,那神情,宛如吃了蜡一般,苦涩至极。 见到君岐寒来了,苏漾便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当即便想扔下笔跑到君岐寒面前,却被太后近乎冰冷的视线拦了下来。 太可怕了! 君岐寒瞥了他一眼,径直绕过他,站到太后面前,“儿子请母后安。” 太后手微抬,便直接道明了他的来意,“陛下是为了漾儿来的?” “嗯,不知他犯了何错?” 君岐寒坐到一边,虽是这般问的,但是心中多少也有些底。 太后一副我就知晓的模样,看向苏漾,“这些日子,哀家总是能听到宫人说小王爷喜欢爬到树上看风景,哀家还不信,这不,今早便被哀家看到了,一个王爷,在皇宫中上蹿下跳,像什么话!” 君岐寒看向苏漾,苏漾狠狠地低着脑袋,倒不是害怕君岐寒责罚他,这些事情君岐寒早就知晓了,只是怕太后,太后的模样,与小时候王府里请的教习夫子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此事孤知晓,也是孤应允的,”君岐寒也毫不避讳地认下了这件事情,“漾儿的性子本就自由自在的,幼时在王府便是如此,终归现在还年幼,除了皮一些外,也并无错处,母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他可是一国的王爷,哪能如此没有规矩,让旁人看了岂不让人笑话。” 太后却是不赞同他的观点,她本就是上官家悉心培养出来的,行为规矩一直都看得很重,但她也知与君岐寒硬碰硬没有好结果,便退了一步,“至少,让他日后别随意上树,上屋顶什么的,如何?” “你觉得呢?” 君岐寒将问题扔给苏漾,苏漾抬起头,片刻后,方才点头,“侄子知道了。” “那这宫规?” “不抄了,”太后摆摆手,脑袋泛疼,“这小子都将陛下搬来了,哀家哪还有罚的道理。” 苏漾一听自己不用抄宫规了,脸上立马露出了喜色,急忙站起身,拱手道:“谢太后。” “你且先出去,哀家有话同陛下说。” “诺。” 苏漾看了君岐寒一眼,君岐寒朝着他微微点头,他便走了出去,同李福德站在一起,等君岐寒。 太后转动手中的佛珠,说,“哀家知道陛下疼爱这位表弟,但是陛下,如此放纵他,不一定是件好事。” “孤知晓,何况,漾儿做事,虽随性了些,本性却不坏,心中有数,也聪明。” 若是苏漾听到君岐寒会这般夸他,估计会高兴许久,这些话,君岐寒也从来没在苏漾面前说过。 “陛下当初答应过你叔父,会照顾好漾儿,将他培养成一个能担得起这王爷之位的人,陛下可莫要忘了。” “儿子自然记得,漾儿现在,也能担得起这个位置。” 君岐寒自然相信季沅和白慕离对苏漾的培养,看着太后不相信的眼神,君岐寒神色暗淡,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片刻后,方才说了句,“母后别忘了,孤以前也是由老师和离叔教导的,如今不也担起了北渊的帝王之位。” 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太后看着君岐寒,迟迟没有说话,或许是找不到话说,也或许是根本不想再深究这些事情。 第177章 委屈 苏漾跟在君岐寒身后,步步紧跟,却不说一句话,最终还是君岐寒回头看他,他才愣愣地抬起快低到地里去的脑袋,一脸懵地瞧着突然停下来的君岐寒。 “怎么了?” 君岐寒看了他半晌,才缓缓说道:“受委屈了?” 苏漾默然片刻,最后摇摇头,“没有,没受委屈。” 他的声音很闷,君岐寒不用猜就知道他在说谎,手放在他的头上,像是在安慰他一般,“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会不适应这种约束的日子,难为你了。” “您不应该教训我吗,以前在王府的时候,”苏漾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又觉得离现在实在有些太远了,他有些烦闷地挠着后脑勺,“好像也没什么的。” 他可能会在某个时间点想起自己的父亲母亲,但是就在那一瞬的事情,就连模样也记不起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想起来,莫名其妙的。 君岐寒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收回手,“孤有何需要教训你的,你又没做错什么,你只是与这宫中的人表现得不同罢了,做自己便好了。” 苏漾的眼睛突然便亮了起来,随即便听到君岐寒说,“但是别闯祸,其他的都随你。” “我已经没有怎么闯祸了。” “嗯,值得鼓励。” 刚刚还有些的委屈,现在似乎没有了。 君岐寒转身继续向前走,苏漾连忙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陛下,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我真的可以帮上你吗?” 苏漾虽然顽劣,却也走得端正,只是步伐要更加轻快些,他问君岐寒的时候有迷茫,似乎已经思考很久这个问题了。 君岐寒没有犹豫,便回答,“自然,只是,为何要担心这个问题?” 苏漾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从他自季沅那知道要回来的时候便开始担忧这个问题了,他小时候便是顽劣的性子,为此父亲母亲没少训他,也请了许多夫子,虽然平时宠爱,但在课业和规矩上,从来不会马虎。 后来又跟着季沅和白慕离闯荡江湖,性子更是不像个皇室人,他不知道自己能帮君岐寒做什么,但又想帮助君岐寒做一些事情。 毕竟当初,是君岐寒扛住了压力和闲言碎语才让他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自由时光。 那些事情,君岐寒从来没有告诉他,只是他毕竟是出生在皇室,渐渐大了,也渐渐懂了,当初他吵着闹着要跟着季沅和白慕离开,要像话本子里的人一样仗剑走天涯,虽然他得偿所愿了,但是却让君岐寒被有心之人编排。 有的人说君岐寒忌惮已故去的王爷的势力,便要送走他唯一的子嗣,用以稳固自己的皇位;也有人说君岐寒根本就不想替已经故去的王爷王妃照顾他们的子嗣,枉顾仁义道德……杂七杂八。 最后君岐寒也是摸着他的脑袋说,“你还太小了,这么久来一直忘了教你一些东西,跟着老师和离叔在外面不比皇宫,若是哪天觉得外面不好玩,便回来,这一直是你的家。” 那也是第一次,君岐寒在他面前不再是冷冰冰的帝王,有温度,很温暖,只是他的堂兄。 他没有接受过多少作为一名皇室成员的训练,君岐寒让他学的那些,他怕自己学不会,会让君岐寒失望,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我在师傅那学的,在这里都用不上。” 然而,君岐寒只是沉默了片刻,便问,“在这里,压抑吗?” “嗯?” 苏漾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地看着他,半晌没有回话。 君岐寒却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好似遗忘了方才问的问题,又好似这个问题不需要得到苏漾的回答一般。 突然,他停下来,看向苏漾,“你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有些东西能学多少便学多少,你先回宫吧。” “嗯。” 苏漾像是还在发懵一般,看着君岐寒继续朝另一个方向走,他知道那个方向是去哪的,不过他的脑子现在还回荡着君岐寒方才问的问题。 其实不压抑,虽然有些无聊,只是没有那么自由罢了,这本来就是他要过的日子,他只是在当初撒泼打滚后,迟了这么多年而已。 只是这个答案他来不及回答君岐寒了,下一次估计也说不出口了。 君岐寒回到霁月殿,晏淮依旧同他离开时一样,坐在院子里,听见动静便抬起头,展眉一笑,“处理好了?” “嗯。”君岐寒竟然会无端觉得疲惫,拉着晏淮的手走入殿内,关上了门,靠在了晏淮身上。 晏淮瞧着他这一系列反常的决定,伸手反抱住他,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问:“这是怎么了,遇到了麻烦?” 君岐寒埋在他怀中,微微摇头,“就是忽然觉得我好像把好多人困在了这个压抑的地方。” “有吗?” “像苏漾,像你。” 晏淮哂笑一声,捧起他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十分好笑地说,“陛下怎知我们是被困在这的,而且,这地方压抑吗?” 就连前世,他都没有觉得皇宫压抑,毕竟他一直都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每日都在霁月殿内,自娱自乐,那个时候对他来说,就不到君岐寒便是美好的一天。 “陛下如此自顾自想着,却不问我们的意见,岂不是自寻烦恼。” “漾儿当时选择了宫外的生活,或许现在已经不适应宫内的生活了。” 晏淮微怔。 他记得君岐寒曾经也向往过那样的生活,当初放苏漾离开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羡慕的。 他好像也被困在这个地方了,为了北渊。 君岐寒抱着晏淮,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什么,随后,淡淡说了句,“或许应该让漾儿离开皇宫,继续去过那闲散的日子,等他哪日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自己便回来了。” 闲云野鹤的日子,他幼时幻想过无数次,最后又差点将苏漾继续困在这,今天这件事才让他意识到,他也是逼迫苏漾做出改变的一个凶手。 晏淮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轻声说,“好。” “我今日又有些矫情了。” “怎么会,”晏淮说,“只是你应该好好同小王爷谈谈,不需要向同我交谈这般,但是要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要问清楚他的想法,小王爷很在乎你,你也在乎他,不是吗?” “嗯。” 君岐寒点头,晏淮也不知他听进去了,但是晏淮觉得就算君岐寒听进去,做到可能也需要花费一点时间。 第178章 隐瞒 时间渐渐流逝,很快便迎来了沈奕竹和刘梦绾成亲的日子。 晏淮在宫中便听说了有多热闹,宴席是在晚上,到时君岐寒也会出席,都城中那些使臣走了一半,还有些没走的,今晚也在邀请之列。 晏淮躺在君岐寒的腿上,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还是他送给君岐寒的,哪怕是现在看着还是有些难看。 “今夜,要不带上安少侍一起?” 晏淮突然出声,君岐寒玩弄着他的头发,并未有犹豫,便直接应下,“你决定便好,前些日子不是还派人跟着他吗,已经有了决定了吗?” 晏淮并不惊讶他会知道这件事情,毕竟人都是君岐寒的人,他沉默了片刻,说,“他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你难道就没有留意调查过他吗?” 要是君岐寒说没有的话,他一定是不信的。 果然,君岐寒点了点头,“当初他进宫时便查了,没什么大的问题,他找到你之后,我也差人观察过。” “结果呢?” “倒是个安分的。” 这才是奇怪的,安初阳特别安分,虽说不想做君岐寒的少侍,但也没表现出想要回到安国的想法,甚至,看向君岐寒的眼神,一点怨恨都没有。 晏淮噌的一下坐直身子,看着君岐寒,一脸认真,“今夜先带上他,你找个时间,跟他谈谈。” “我?” “对啊,”晏淮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拍了拍君岐寒的肩膀,“阿衍,交给你了。” “……” 君岐寒挑了挑眉,觉得他在说一个笑话,但是看他的神色又是如此认真,只能扶额无奈叹气,“我知道了,我想想。” 永昌伯府 容渊是一个闲不住的,听说今日有婚宴会很热闹,便来了兴致,想同李承煜一起去。 李承煜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向容渊,“今夜沧澜的太子和世子也会出席,渊儿确定要去吗?” “我……” “渊儿不是害怕见到他们吗?” 容渊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有些诧异地看着李承煜,片刻后,讪讪笑着,说,“煜哥哥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怕他们呢?” “是吗,”李承煜慢步走到他面前,脸上虽然同往常一样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却让人觉得心慌,他停在容渊的面前,问道,“渊儿不是在躲他们吗,他们好似也在找你?” 虽是在问,但语气已经近乎笃定了。 容渊心头一紧,心想,完了,面前的人定是查到了些什么。 他强装镇定,脸上依旧天真无邪,“煜哥哥是查到了什么吗,可是竟然都不告诉我。” 李承煜一开始便说过不让他插手其中,自然也不会告诉他这些,他此刻不过是想装得委屈些,好让李承煜的注意力分散一些。 可偏偏平时都很吃这一套的李承煜,今日却是足够心狠,眼神虽不至于冰冷,但也比往常低了一些温度。 “追杀你的人是巫月没错,但应该还有一批人在幕后掌控着,而且,每每我提到关于那位太子的事,你总是会不自觉变得紧张,那日在街上刺杀你的人我也询问过了,他们接到的命令便是杀了你。” 李承煜其实还查到了很多东西,断断续续,连在一起,也有了一半的真相。 容渊端坐着,什么话也不说。 李承煜的手放到他头上,“我用了很多手段,撬开了那个人的嘴,他知道的事情虽然有限,但也算有点作用。” 顺着那个人说的,费了很大的功夫找到了当初容渊的家。 那里已经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什么线索都找不到。 只是传回来的消息告诉李承煜,那个地方已经被毁了很久了,周围的百姓都说那一家人在 三年前就死绝了,一把火,没有活口。 那家人是当地的富豪,经商的,一家人心善,但是没有好报,但是那一家人不姓容,也没有一个叫容渊的孩子。 李承煜便以为是找错人了,但是后来找到的线索都指向那家人,甚至细节都能对上, 那日,在望月楼回来后,永昌伯府周边便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容渊便甚少出门了。 “渊儿,你隐瞒了我许多东西。”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如果要隐瞒的话,李承煜也觉得情有可原,他想等等,等到容渊愿意说的时候,或许也害怕自己问出口后,会改变许多。 但是今日,不知为何,一时间没忍住。 容渊低下头,不得不说,李承煜真的查到了很多东西,但是这么多疑惑,他竟然从来没想问过他,是真的很信任他吧。 他轻笑,缓缓开口,“我害怕那位太子,的确是他们要杀我,但是,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那你姓什么?” “我的名字没有问题,我就是叫容渊,真的,不骗你!” 容渊抓住李承煜的袖口,语气急切,生怕李承煜不相信他。 李承煜犹豫片刻,方才问,“所以,那里不是你的家?” “是我的家,我跟着母亲姓,而且,我也很少在外人面前出现,你查到那边,自然查不到。” 容渊都不知道李承煜到底是怎样在一堆不确定的线索中查下去的,却偏偏又那么接近真相,“你为什么一开始不问我?” “那你为何不一开始便同我说?” 李承煜反问道,容渊一时语塞,低下头,半晌,特别委屈地小声反驳,“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没想那么多,而且他们与我山高水远的,我怎么知道他们会突然出现在北渊。” 他越说越委屈,到最后,成功将李承煜带偏,本来很严肃压抑的场面,被他这样一搅合,李承煜的严肃也维持不下去了,“好了,我知道了,还有,你也是巫月的人?” “这个煜哥哥你都能查到?” 容渊直接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十分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承煜,惊讶程度不亚于当初李承煜知道他的身份的时候。 李承煜坐到他旁边的位置,拿起一边的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定地点头,“这么长的时间,渊儿就真的认为我什么都没有查到?” “好吧,”容渊坐回位置上,他确实没想到,心中带着浓浓的疑惑,他问,“你是怎么查到的?” 第179章 坑 “这是个秘密。” 李承煜一脸神秘地说,这其中他自然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查到的,又想起驿馆里的那位,便问,“渊儿,你老实告诉我,驿馆里的中毒事件,是不是你做的?” 他得问清楚,自然不是要把容渊交出去,只是为了做个准备,以防到时猝不及防。 “不是,”容渊摇头,很是认真地回答,“煜哥哥,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若是我有那本事,直接毒死那位太子。”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是恶狠狠的,像只炸毛的小刺猬,不难看出对那位太子的恨意。 李承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揉着他那柔软的脑袋,“好了,知道不是你了,今夜便不要去了,如何?” “要去,”容渊立马摇头,随即又说,“反正他们都已经找到我了,怕什么,总不至于在婚宴上对我动手吧。” “……” 李承煜也是佩服他这副胆大的样子,明明先前还抗拒得很,还那般害怕,反观现在,倒是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容渊鼓着腮子,能瞧见李承煜脸上控制不住的笑容,嘟囔道:“你是在笑话我吗?” “没有,”李承煜立马否认,“这不算笑话。” 容渊脸上写着“我不相信”。 他站起身,跑到门口,“记得今晚叫上我,我先回房间了。” 小跑出门口,又没忘记李承煜的嘱托,开始慢条斯理地走了起来。 李承煜收敛了笑容,他心中有一种感觉,便是容渊没对他说实话,不过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在意这些,不过是希望容渊隐瞒的这些对他自己而言,是安全的。 因为今日沈奕竹的原因,镇远侯府和刘府外都是热闹的场面,大家都知晓君岐寒有多重视镇远侯,镇远侯又是百姓心目中的大将军,纷纷道刘府的二千金是个有福气的,嫁了个好人家。 彼时,君岐寒和晏淮便在离镇远侯府不远的客栈里,透过窗户,还能瞧见镇远侯府门口那拐着红灯笼的院墙。 原是晏淮在宫中待着无趣,君岐寒今日又没有什么事情做,两人便先出了宫,后来便挑了一处客栈,与镇远侯府隔街相望。 “看这番场景,倒是盛大的。” 晏淮感慨道,他也有些记不清当时自己进宫的场景了,他唯一的印象便是,那日的自己是个“死人脸”,当时冬霜还说他脸上看不出半点人气。 现在想来,竟还有些好笑。 君岐寒站在他身旁,偏过身便瞧见了他脸上还未散去的笑意,便问,“在笑什么?” “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晏淮自然不会在他面前提起他刚进宫的时候的事情,对于他自己来说或许还可以当个笑话,但是对于君岐寒来说就不一定了,他转移话题,指着门口络绎不绝的人群,“没想到会围这么多百姓。” “奕竹在民间的声望很高,若是在边疆,你或许还能看到更盛大的场面。” 边疆的百姓不似都城内的百姓这般讲究,掩饰不住的热情。 君岐寒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自然,他不同于以往的帝王,对手上的臣子有那么大的猜忌之心,或许可以说是从小一同长大的缘故,他对沈奕竹太了解了,所以也乐意看到沈奕竹如此受人爱戴的模样。 晏淮撑在窗户上,点点头,“听你这般一说,我倒是想去边疆瞧瞧了,我记得你似乎在边疆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嗯,你可能会不习惯。” 君岐寒也没有别的意思,因为他当初第一次去北疆的时候都有些不习惯,那里比都城这边还要冷些,因为常年战乱的原因,四处都是掩饰不住的破败感,萧瑟苍凉,吃穿住行都不方便,他花了一段时间才渐渐适应。 适应之后便是心酸,这样的环境,有的人世世代代都生长在这里,好在他们没有绝望,每天都生活得很开心,这也影响到了君岐寒很多。 晏淮也觉得他说得没有问题,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想去看看,“等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了,我们找个空闲的时间,就去看看。” 四处走走,四处瞧瞧,虽然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这个目标,不过不妨碍有这个想法。 君岐寒点头,心里却已经计划着怎么坑自家那位弟弟了。 此刻的君锦辰莫名打了一个寒颤,晏清辞偏过头看他,“冷吗?” 君锦辰摇摇头,说,“倒也不是,就是感觉好像有种不好的感觉。” 感觉有人在背后算计他。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他第一个便想到了自家那位专门坑弟弟的皇兄。 晏清辞轻笑,说,“今日是喜庆的日子,可别让旁人听到了你这句话。” “我知晓的,”君锦辰瞧着满院子喜气洋洋的景色,突然来了一句,“什么时候我们办一场。” 不需要太多人知晓,院子里也布置得喜庆一点,几个好友凑成一桌,说点吉祥话,最后喝杯合衾酒,一辈子这样开始,也不错。 晏清辞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远处的红灯笼,发呆。 自从和君锦辰在一起后他便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君锦辰这般一提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在两个人对彼此还有感情的时候就走下去,若是幸运呢,走得远些,若是不幸运呢,还能给君锦辰留一条后路。 君锦辰见他不说话,便看了过来,又看他在发呆,便瞧了眼四周,眼见没人,便向晏清辞靠近了些,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手指一下一下地在晏清辞的掌心打转,就像在玩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 晏清辞看了他一眼,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我还是挺想和阿辞成亲的,阿辞不想吗?” 晏清辞默然片刻,在他期待的眼神下,还是不太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于是,头一回在这个问题上点了头。 君锦辰眉宇舒展开,笑容蔓延至全脸,“成了亲,阿辞就只能是我的了,当然,我也会一直是阿辞的,谁也改变不了。” 北渊有个规矩,正妻之位,无巨大过错不可休,若是娶了男子,不可以子嗣为由休弃。 这也是为何北渊虽然男风盛行,可是娶男子为正妻的人很少。 晏清辞愣了片刻,突然便觉得成亲似乎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决定,便道,“嗯。” 第180章 莫名 天渐渐黑了下来,仪式也即将开始。 像这种宴席,君岐寒一般也不会出席太久,本来就是喜庆的日子,就算他与沈奕竹交好,可是会让宴席上的宾客感到别扭。 此刻,君岐寒和晏淮还坐在马车上,等待着仪式开始。 晏淮撩开帘子,看着来往的宾客,在宾客中瞧见了熟悉的身影,那人也刚好看了过来,只匆匆瞥了一眼,晏淮也不知那人瞧见他没。 江祈年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自然认出了马车内的人是晏淮,可也没走上前去打招呼,只是看到那只放在晏淮头上的手,眸光还是暗了一下,心中烦闷不已。 “看到什么了,脸色都变了?” 阮庭舟顺着江祈年的视线看过去,只瞧见了被放下来的马车帘子。 江祈年摇头,“进去吧。” 今日莫梓荆没来,被阮庭舟留在了驿馆,虽然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马车内,君岐寒自然也瞧见了江祈年等人,眉宇微皱,随即又化开,还未等他说话,晏淮便先开口了,“我待会儿便不进去了,你替我祝贺镇远侯一声。” “好。” “对了,还有安少侍。” 晏淮猛然想起,他到目前还没看见安初阳,不会给人忘了吧? 君岐寒握住他的手,细揉着他的脑袋,“莫慌,我让漾儿带着他了。” “这样好吗?” 君岐寒自是知道他说的意思,点头,“宫中认识安少侍的人都少之又少,更别说宫外这些官员了。” 晏淮一听也觉得是如此,至少他前世加上今生这么多年来,若不是安初阳当初主动来找他,他说不准到现在都不知道安初阳这个人。 这也足以证明,他这个人在宫中是有多低调。 君岐寒揽过晏淮的肩膀,晏淮的头靠在君岐寒的肩头,手指在君岐寒的腿上打圈,“你要进去多久?” “不知,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晏淮手指顿住,抬眸看向君岐寒,“那我就在这里一直等你吗?” 君岐寒一眼便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你也可以自己在外面逛逛。” 他并不担心晏淮的安危,暗处有人在保护,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晏淮眼睛微眯,像是在笑,“好啊,我待会儿就自己去逛逛。” “嗯,上次听承煜说,夜街那边有一家卖糕点的,手艺极好,你可以去买些带回宫中。” 君岐寒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语气近乎宠溺。 “世子喜欢吃甜食吗?” “不是承煜,是他府上的那位小公子爱吃。” 晏淮差点就将他忘了,那位小公子与他口味很是相似,“好。” 宴席快开场时君岐寒便下了马车,带着李福德走进了镇远侯府。 晏淮撩开帘子,目送着他离开。 没过一会儿,他便从马车上下来,冬霜和落秋急忙走到他身边,冬霜说,“公子,您要去哪?” “不知,随便逛逛。”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四处都点着灯笼,尤其是镇远侯府门口的灯笼,比其他地方要亮上许多。 晏淮几乎没有怎么在夜里逛过都城,只要穿过这条道便到了闹市区,他漫步走在街道上,灯光下,地上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夜街那边要热闹些,这边没什么人。”落秋说。 北渊都城内分界很明显,北边夜街是夜里商贩活动的主要场所,而其他街道上的摊贩则会在黑夜降临时渐渐关门或者是去北边夜街,这条规矩,只有在过节的时候被打破。 他们在东街,走过去还要一定时间,待他们到夜街的时候,夜街已经完全热闹起来了。 叫卖声不断,四处都是灯影,桥上的人来回穿梭,比白日还要热闹些。 尤其是最里侧的烟花之地。 突然,晏淮的肩膀不知被何人撞了一下,那人力气有些大,晏淮来不及反应,便失去了平衡,身体向一侧倒,幸好被人及时拉住才避免了摔倒在地的命运。 “多谢。” 晏淮站稳后便道谢,抬头便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那人似乎也被他的容貌惊讶到了,愣在了原地。 晏淮随即才想起,自己上次见到他时似乎戴了面纱,这人应该不认识他,便也安心下来。 随即,见莫梓荆还在愣神,方才出声,“公子?” “哦,”莫梓荆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无礼,急忙拱手道:“失礼了。” “无碍,方才谢过公子。” 晏淮说完,也不愿多逗留,担心出了什么差错,便想绕过莫梓荆离开,谁知却被莫梓荆拉住了手腕。 这人的力气为何这般大? 晏淮动了动手腕,完全挣扎不开,倒不像是一个病人该拥有的力道。 他方才让冬霜和落秋去买糕点了,此刻身边除了君岐寒安排的暗卫便没有多余的人了,他也不可能让君岐寒的暗卫出手,便想看看莫梓荆想做什么。 晏淮:“公子有事?” 莫梓荆方才本来就是手比脑子先做出反应,此刻被晏淮这般盯着,尴尬之情便涌上心头,他连忙将人松开,“无事,只是瞧公子长得像一位故人。” 晏淮心中一紧,面上却没有丝毫改变,依旧冷冷淡淡,“那真是巧。” 莫梓荆:“所以方才做出了出格的举动,望公子勿怪。” “无事。” 晏淮自然是不计较的,前有江祈年,后有莫梓荆,沧澜的人似乎都是一个眼神。 “公子一人在外,还是应当小心些。” 莫梓荆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晏淮看着他,将话放在心上,“多谢提醒。” 莫梓荆瞧见他身后正朝这边走来的冬霜和落秋,他记得她们,当初在宴席上见过,跟在那位晏贵君身边的宫婢。 他的目光放在晏淮身上,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什么也没说,转身朝着反方向离开。 冬霜手里提着刚买的糕点,兴高采烈地走到晏淮身边,指着莫梓荆的背影,“公子,那人是谁啊?” 她们方才隔得有些远,没看清莫梓荆的面孔,而且就算看清了,她们也不会记得莫梓荆这个人。 “陌路人。” 晏淮逛街的兴致也没有了,转身便往回走,脑子里全是莫梓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觉得方才他应该拉住莫梓荆好好问清楚的,不过那样似乎有些傻,莫梓荆应该也不会说实话。 第181章 想清楚 想着时间尚早,晏淮慢悠悠地往回走,没想到,李福德已经站在马车外等着了。 他撩开帘子,便瞧见了坐在马车内假寐的君岐寒。 君岐寒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不继续逛吗?” “一个人,还是有些无趣。” 晏淮走上马车,陪着他一起的冬霜和落秋看着彼此。 她们不算人吗? 晏淮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直接坐到君岐寒身边,“回宫吗?” “嗯。” 他话音落下,李福德便对驱马的宫人使了个眼神,马车便缓缓驶离。 晏淮:“婚礼如何?” “甚好,”君岐寒说,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随即又露出一抹苦笑,“就是我一进去,气氛便变得十分拘谨了,倒少了分喜庆的感觉。” 所以,他也没有多留,仪式结束后,同沈弈竹说了一会儿话,又问候了一番老夫人,便直接离开了。 晏淮靠在他的肩头,心想这也是正常情况,那些外表和善的帝王都能让人觉得约束,更何况是君岐寒这种,外表看起来便是冰冷严肃的帝王。 晏淮:“无事,反正你又不是去参加那些人的婚礼的。” 说起来,这也是君岐寒第一次亲自出席婚宴。 君岐寒其实也不在意,只是以前不知在哪听说的,成亲就是图一个喜庆,他只是不想因此扰了这份喜庆。 他说:“我以前以为最先成亲的会是锦辰。” 晏淮一愣,仰头看着他,特别想说那你可真猜错了。 就按前世来说,君锦辰和自家兄长那般早便有了苗头,却一直没有传出消息,怕是还得再等上几年。 晏淮:“那怕是还要再等等。” “嗯,锦辰的速度确实是慢了些。” 晏淮沉默。 若是被君锦辰听到这些话,也不知道两兄弟会不会争吵一番。 半晌后,晏淮才说,“或许是两人都有颇多顾虑吧。” 君岐寒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晏清辞自是考虑着君锦辰,君锦辰也担心大夫人会难以接受,毕竟这样算来,晏家和皇室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绝后了。 绝后组其一看着彼此,毕竟他们也是出了一份力的,也不怪君锦辰和晏清辞能拖这般久了,没一个人是无辜的。 晏淮摸了摸鼻子,说,“不若你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太后的反应,如何?” “甚好,那大夫人那边?” “我改日找个时机先探探兄长的口风。”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要看看晏清辞的想法,对于自家这位兄长,晏淮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了解地,瞻前顾后,大概做过最离谱且冲动的事情就是当初想放他走和现在和君锦辰偷偷在一起吧。 “甚好。” 君岐寒倒不是在意君锦辰的想法,只是,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看他那样子就能知晓他心中的想法,若是晏清辞这边点头,就算太后到时阻止怕也是无济于事。 两人就这般愉快地做下了决定,或许在他们思维中,还是想求一个名正言顺。 空旷寂寥的街道上,马车行驶而过,空余马蹄声哒哒作响。 “嘿,安公子,你在瞧什么?” 镇远侯府的院子里,苏漾突然出现在安初阳身后,拍了一下安初阳的肩膀,安初阳方才回过神,偏过头看向苏漾,“没什么,小王爷的事情办完了?” 苏漾点头,顺着他方才看的地方看过去,只瞧见一个陌生男子朝着他们这里走过来,他微微抬头,示意安初阳回头看,“那人似乎认识你。” 苏漾在这场宴席上,除了沈奕竹等人和一些北渊的官员外,便只认识阮庭舟了,此刻见到一个陌生男子,自然不会认为这人是来找他的。 听到他的话,安初阳便猜到来人是谁,只是他迟迟不肯回头,似乎只要他什么都不做,那人便会自己离开一般。 林子旭方才一直在看安初阳,一直都在忍耐着不找他的冲动,可是在看到苏漾出现并与安初阳交谈的那一刻,便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了。 他站到安初阳身后,安初阳却不看他,他一时间也有些无措和尴尬。 苏漾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他不傻,甚至在某些时候能算得上很聪明,他此先一直没明白君岐寒让他带安初阳出来的目的,现在却是有些想明白了。 他稍微往后退了一步,率先站出来打破沉默的氛围,“两位不若换个地方,好好说说?” “好。” “不必了。” 两人同时出声,回答却是完全不同,林子旭低下头,眼中的失落肉眼可见。 苏漾尴尬地笑了笑,他好像能猜到两人之间是什么情况了,直接拉起两人的手就往没人的地方走。 一边走还一边说:“有什么问题就要好好解决,没解决就继续解决。” 安初阳一时语塞,他想说他们之间没有问题,苏漾还是有些小了,不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霁月殿内。 晏淮侧躺在床上,看着君岐寒脱了衣服,又坐了起来,“阿衍今夜不想做些别的吗?” 眼神勾人,君岐寒心跳快了一拍,忍下心中悸动,慢悠悠地走到床边,手指挑起晏淮的下巴,声音略带蛊惑,“比如说,做些什么?” “自然是……”晏淮拉长尾音,抓住他的手指,眼眸微闪,“自然是同我讲讲你在边疆打仗的事情,就当做是睡前故事吧。” “……” 君岐寒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晏淮一脸计谋得逞地模样,看得君岐寒瞬间便沉了沉眸色。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君岐寒上床,步步紧逼,将晏淮逼至墙角,眼眸暗沉,处处透露着危险的气息,他说,“阿絮,你再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我就是想说这个啊,是你自己胡思乱想,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淮一副不怕死地模样,作得一手好死。 下一刻,整个人被君岐寒压在身下,嘴巴被人堵住,动作虽然看着狠,实际上却是温柔极了。 “我可是忍了好几天了,今夜我们慢慢来。” “不……” 晏淮的声音消失在夜色中,床幔被人放下,只能瞧见身影,交缠、喘息。 屋内春色一片,比之镇远侯府的春宵时刻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182章 讲道理 苏漾站在亭子外面,小心翼翼留意着周围,时不时看向亭子里的两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与其说不擅长,倒不如说完全不同,毕竟他自己都没经历过。 林子旭死死盯着安初阳,生怕他一个眨眼,眼前的人便消失了一般,安初阳没有说话,他自然也没有开口说话。 又过了片刻,安初阳揉了揉眉心,坐到一边,“夜色浓了。” 言外之意便是该散了。 林子旭与他相处多年,又怎会不懂他的意思,此刻只是固执地瞧着他,如过去一般倔强,“那日听了你说的话之后,我仔细想了想,我还是放不下。” 安初阳是他的执念,他不想放下,想死死攥在手里,哪怕握不住,哪怕不得善终。 他从前所求是安初阳,现在也是安初阳。 “北渊的天比安国要冷些,冬日会下雪,我还未看过,想留下来,同你一起赏一场雪。” 想一起赏一场雪,赴一场白头。 安初阳叹了声气,抬眸看着他,有些无奈,说,“你在说什么傻话,你看现在可能吗,我同你说的话,你为何就是不听呢?” 明明自己还有前程,非得往火坑里跳,安初阳真的想拍开这人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林子旭像是真的委屈了,酸意绵绵,却强忍着,声音却不自觉提高了不少,“我不想听,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想听,你若是不想见到我,我就站得远远的,可我想和生活在一个地方,安初阳,你不可以这般不讲道理!” 他想看看安初阳看过的、他却没看过的景色,比如那听着便让人觉得冰冷刺骨的冬。 安初阳是怕冷的,也害怕孤独,虽然安初阳不说,可是林子旭就是知道。 他陪安初阳过的第一个节日就是除夕,他悄悄带安初阳出宫,站在阁楼上,看了一场盛大而绚烂的烟花,那是第一次,安初阳告诉他,原来百姓过节是这样的。 街道上繁杂的声音很多,盈盈笑语之间,他听到安初阳说了句“谢谢”。 安初阳也是有人陪过的,只是后来没有了,再后来就有了林子旭,最后也没了。 来来往往,他还是要适应孤独,林子旭心疼。 安初阳怔然。 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在不讲道理啊。 此刻不讲道理的人却十分可怜地看着他,像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狗,垂着尾巴,等着主人的安慰。 只可惜,他面前站着的人是安初阳。 安初阳的心是软的,他那位妹妹和林子旭以前是这样说的,只是这位软心肠的人一旦狠起来,谁也招架不住。 “林将军,我正在同你讲道理,我们冷静下来理一理自己的处境好不好?” “不好!” 很好,这位不讲道理的人此刻不准备配合试图讲道理的人。 安初阳看着头疼,他早就该知道这人是什么性子,目光悄悄看向站在外面百般无聊的苏漾。 林子旭感觉到他的目光离开了自己,便看了过来,见他盯着苏漾,便说,“你看他做什么,不是要同我讲道理吗?” 拉回来了。 安初阳算是明白了,此刻林子旭敏感得很,多半讲道理也没用。 于是,气氛再次沉默。 苏漾却在这时走了过来,他似乎对于自己打断他们的谈话感到抱歉,但他还是得说,“安公子,我们要回去了。” “哦,好。” 安初阳这才反应过来,要宫禁了,若是没赶上,便进不了宫门了。 原来真的这般晚了。 一听两人要离开了,林子旭便十分不友善地看向苏漾,但也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重要,便说,“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不回安国了,你说什么都没用!” 说完,他就直接跑开了,离开前还不忘瞪了苏漾一眼。 苏漾回过神,看向安初阳,指着自己,“他方才是不是瞪我了?” 小王爷哪怕再迟钝,此刻也看明白了林子旭对他的敌意。 安初阳有些抱歉,说,“他就是这个性子,还望小王爷勿怪。” 小王爷只想说一句,他该敌视的人不该是皇宫里那位吗? 安初阳并不担心今日的事情被君岐寒知道,或许他可以认为今日的事情本就与君岐寒有关,虽不知用意是什么,但就目前看来,对他应该是没有什么伤害的。 翌日,晏淮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扰了清梦,胡乱地伸手在床上摸着,发现身侧早已没了人,迷迷糊糊之间睁开了眼睛,试着动了动身子,酸爽至极。 呵! 晏淮冷笑一声,他便知道会是这个效果。 昏君,色欲上头的昏君! 晏淮在心中骂着,心想长痛不如短痛,一鼓作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一会儿,冬霜和落秋便端着温水走了进来,简单洗漱后,晏淮慢吞吞地换上衣服,坐到榻上,没一会儿便又打起了瞌睡。 朦朦胧胧间便感觉到眼前有一片黑影,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放到了床上。 君岐寒:“床上躺着,再睡会儿吧。” 晏淮半睁着眼,一脸幽怨,喃喃抱怨道:“怨谁?” “怨我,”君岐寒话语中带着笑意,顺着晏淮的毛哄着他,“我再陪你睡会儿?” “嗯。” 晏淮发出一个鼻音,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位置,在君岐寒躺下来后又滚到他身边,窝在他怀中,乖巧得像一只小猫。 君岐寒的手在他脑后轻轻抚摸着,像是在哄睡一般,“下午带你出趟门,去……” 话说到一半便听见怀中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他无声笑了下,垂眸看着晏淮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件稀世珍宝,最后在晏淮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随后便闭上眼,小憩一会儿。 等到晏淮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 他揉着太阳穴,使自己的脑袋变得清明了一些,从床上起来,推门走到外面,阳光刺得他一时间睁不开双眼。 待缓过来之后方才看向一边站着的冬霜和落秋,问,“陛下呢?” “陛下在书房,说您醒了便去告知他,需要去吗?” 落秋回答。 晏淮摇头,踏出门,“我自己过去。” 第183章 图个清净 书房内 喜事结束后奏折也就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那扔不完的立后奏折,上次君岐寒在上朝时发作了一番,借此找了一些官员的麻烦后,消停了一阵子,现在又借着沈奕竹成亲之事,又如洪水一般,爆发了起来。 晏淮走进书房时便见到了这样的场景: 书桌被分割成了两半,一边放着一叠奏折,君岐寒则在中间,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李福德见他来了,就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晏淮。 晏淮觉得好笑,走到君岐寒身边,缓缓开口说,“此前不是答应过我,不蹙眉的吗,今日这两边眉毛都快连成一条线了。” 君岐寒偏过头,顺着他的话,眉宇方才渐渐舒展开,叹了口气,指着左手边的奏折,“没完没了了。” 晏淮顺手拿起一封,言语倒是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这里面几乎都是一些老臣写的奏折,也难怪君岐寒会如此头疼。 突然,君岐寒想到了什么,茅塞顿开,“他们想让我立后,不若,阿絮来坐这个位置,可好?” “不是太好。” 君岐寒闻言,瞬间便蔫了,语气低落了不少,“你不愿意吗?” 晏淮低笑,不知君岐寒脑袋里面在想些什么,放下手中的奏折,捧起他的脸,认认真真地说道:“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在这个时候还不太合适,前朝后宫本就对我争议不断,若是你提出来这个事情,朝中老臣怕是会以死相谏了。” 晏淮想起那个场景便觉得头疼。 “他们想做便让他们做,这件事情,岂容他们置喙。” 君岐寒本就不在意这些,他的身边该是什么人,本该是他决定的事情,那群老古板,爱怎么样便怎么样。 晏淮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慢慢来,这件事情急不得,太急了总归是有些落人口实的。” 君岐寒自是知道他的考量,只是他不计较这些罢了,他说,“百姓、后人对我的评价如何,应该看我在位时做了哪些对北渊有益的事,而不是看这些。 他增强兵力推动北渊实力发展、推动改革增强民生等等,这些无人看,一个个盯着他的后宫,当真是本末倒置。 “嗤,”晏淮忍不住笑了出来,“那阿衍可知,对于旁人来说,立后也是一件国家大事,毕竟,世人常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放在寻常人家也就罢了,放在皇室,可就不同了。” “……” 君岐寒着实没想到这茬,毕竟北渊还算是民风开放的,他自己也从没想到子嗣方面的问题,他不禁嘟囔,“可是,我就算不立你为后,也没有子嗣了。” “所以,这般算来我做不做君后意义不大,我若是做了君后,那些人又会劝你选秀,劝你传承皇室香火,还要跑到我面前来谏言,就当时替我求个清净,我们再等等,如何?” 君岐寒敲着桌面,最终还是打消了心中的念头,“那便再等等吧。” 晏淮见他不再纠结这件事情了,便让开了些,好让他有足够的空间处理这些奏折。 “李公公,你先出去吧,这里我来便好。” 晏淮这才想起站在一旁的李福德,方才的事情被他全看了去,此刻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君岐寒也才反应过来李福德还在,很是不满地看向他,那眼神写着“你怎的也如此没有眼力见了”。 李福德心中有苦,但也说不出,只能堪堪放下手中的活,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站久了晏淮还是有些不舒服,可是凤泽宫书房的凳子不似书墨阁那般,只能坐下一个人,他便想走到下方坐下,却被君岐寒一把拉住,下一刻,便落入了君岐寒的怀中。 晏淮瞳孔放大,心中一惊,虽说这些举动君岐寒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可是每一次都会被惊到。 晏淮说:“你下次打个招呼,我感觉再这样下去,迟早被你吓死。” “有这般吓人吗,害怕我接不住你?” “自然不是,”晏淮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上一世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的缘故,导致他现在对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有些不适应,说起来,他现在也不太想见到那处城墙,“有些突然,我需要反应一下。” “好,下次一定同你说,不过我感觉,说出来好像有些奇怪。” 好像也是。 晏淮试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多少是有点更突兀的,便也作罢,大不了他再多适应适应吧。 不过,晏淮仰头看他,“你这般抱着我,能批奏折吗?” 君岐寒点头,一只手扶住晏淮的腰,“你帮我翻,我来批就可以了。” 既然他不觉得麻烦,晏淮也没有拒绝,坐在君岐寒的腿上还是挺舒服的。 “南方的防水工程进展很顺利啊。” 晏淮在帮君岐寒翻阅奏折的时候,也会看奏折上的内容,南方一到夏日雨季,大雨不断,最易发生洪灾,因此防水工程也是南方的重中之重。 君岐寒点头,这个奏折总算不是无病呻吟的废料了,“阿絮引荐的人果然不差。” 负责南方水事的人便是晏淮起初提到的,后来还真被君岐寒找到了,被派到了南方,参与工程修筑。 那人也没辜负君岐寒的信任,做事勤勉,倒没什么纰漏。 “待所有的事情做完,他回京之时,你可要给他加官进爵?” “到时自是看他的心愿。” 君岐寒素来奖赏分明,奖赏起来也不会吝啬,但惩罚起一个人来也不会心软,这也导致朝中有人对他是又敬又喜又怕。 晏淮点头,是该如此。 随后又想起昨夜的事情,便问:“昨夜安少侍?” “这两日有事,你过两日带他来见我,如何?” 现在安初阳也算是他后宫中的人,他直接去见也是正常的,可是却要带上晏淮,一来这事本也算晏淮在负责,晏淮的一片心意,二来,他也不想绕过晏淮去做这些,不想给晏淮任何一点不安全的感觉。 晏淮明白他的用意,便同意了。 第184章 褪色的记忆 “我们要去哪?” 晏淮糊里糊涂地跟着君岐寒上了马车,出了宫,此刻,看着马车外的景色,他们明显已经出城了,才开始询问君岐寒此行的目的地。 君岐寒:“带你去老师的药田。” 晏淮眼中浮现出浓厚的兴趣,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老师不是常年不在北渊吗,这药田种着有什么用?” 平时还要人打理,想想都挺麻烦的。 “草药晒干后可以储存很长一段时间的,有时会送进宫宫里用,有时会拿出去卖掉,但是大部分都是给老师留在那里的。” “那平时是谁在打理啊?” 君岐寒回答:“我会派专门的人负责,总的来说就是老师只负责把药种进去,其他的,就如同一个甩手掌柜一般。” 君岐寒还记得自己最开始接手那片药田的时候,面不改色地盯着一堆看起来就快死掉的草药,内心的慌乱在外在可谓是丝毫体现不出来,他甚至还慢吞吞地找人来看,不过最后,幸好救活了。 晏淮汗颜,不过一想,也确实是季沅的作风。 又过了一段时间,马车方才停下。 晏淮撩开帘子,便瞧见不远处长着各式各样的草药,季沅也在药田里,蹲着,不知在做甚。 君岐寒牵着晏淮,走进药田,将他带到季沅面前,季沅似乎很忙,都没有抬头看两人。 君岐寒:“老师,您在找什么?” “虫。” 季沅似乎是找得久了,有些不耐烦。 晏淮和君岐寒对视,皆是不解。 “算了,”季沅站起身,转身便对上晏淮的视线,上下打量了晏淮一番,说,“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咳……” 晏淮脸颊蹭的一下红了,绯红的痕迹一直蔓延到脖子,他急忙低下头,羞赧极了,根本不敢看季沅的眼睛。 君岐寒也是感到尴尬,说,“老师,慎言。” 季沅却是不以为意,指着晏淮脖子上那处未被完全遮住的痕迹,“别怪我没提醒,还是稍微遮挡一番,走出去被别人瞧见,就你这脸皮,估计能熟。” 晏淮急忙捂住他指的地方,理了理衣襟,有些埋怨君岐寒,“你怎的也不告诉,全怨你。” “怨我,”二话不说,首先承认错误,君岐寒对于这个技巧掌握得特别好,“可以了,遮住了。” 晏淮这才罢手。 季沅也收回视线,看向君岐寒,“事情查得如何了?” “按照老师提供的信息,倒是能找到人,就是……” “不好办。” 季沅打断他的话,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一般,蹲在地上,开始打理他的药材,一边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君岐寒面不改色地说了四个字:“找替罪羊。” “这可不好找,”季沅一边摆弄着他的药草,语气中很不赞同这个做法,但也不可否认,这是目前最好的做法,“那位太子可不是傻子。” 晏淮的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扫过,傻傻地不知二人在说些什么,正欲开口询问,却被君岐寒推到了前面,只听君岐寒说,“此事我会想办法解决,阿絮就先交给您了,您教教他这些。” “?” 晏淮很是不解君岐寒的一系列做法,目光透着疑惑。 君岐寒看出了他的困惑,说,“在这片药田里,你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老师,你不是一直都想学吗,老师比我懂得多,这里又能看到实物,学得快些。” “那你呢?” “我先去处理一件事情,等我解决了,便来接你。” 直觉告诉晏淮,君岐寒要处理的事情大概同他有关,但是他也没问,既然君岐寒现在不说,那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便点了头,“那你去吧,小心些,但也别那般快。” “?” 君岐寒一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重复了一下他的话,“你让我慢些?” “嗯,你太快了,我学不到什么,就又要回皇宫了。” 晏淮一脸纯真地说着,季沅在他身后,忍着笑意,只是肩膀一直在抖动。 还挺有本事的,能让自家徒弟露出这般错愣的表情。 下一刻,晏淮便被君岐寒抱住,季沅很明白地转过了身,背对着两人。 君岐寒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有些危险,他含住晏淮的耳垂,微微用力,不疼,却有种酥痒的感觉,随后,又附在晏淮耳边,“我们稍后再慢慢说这个问题。” “那我等着。” 晏淮的声音中带着媚意,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便将人推开,笑着说,“快去吧。” 季沅竖着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片刻后,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他缓缓转过头,便对上了晏淮那双清冷的眼睛,“老师,背后偷听可不行。” 季沅没有被抓包的窘迫,转过身,君岐寒已经离开,摇着脑袋,“现在的年轻人啊,腻腻歪歪的。” “……” 晏淮发誓,幸好君岐寒没有在季沅的培养下养成同季沅一般的性子。 晏淮:“老师还是莫要打趣我了。” 季沅摆了摆手,“你比那小子逗着有趣。” 面不改色地红着耳根,矜持却又羞怯,多有意思啊。 季沅打量着他的脸,“你与你母亲倒是不一样。” 七八分相似的脸,不一样的神色,不一样的性格。 晏淮神情凝滞,手不自觉便攥紧,似乎有些急促,“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你……” 季沅刚想问你不知道吗,却又恍然想起他现在的情况,堪堪收住嘴。 思索片刻,才找到个那些形容的词语,“一撇一笑恰似星辰,聪慧,却是个闲不住的人,爱捣鼓一些新鲜玩意。” 就连当初一度在巫月要消失绝迹的忘忧都被她培养出来了。 晏淮听着他描述着这个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母亲,思绪飘得很远,小时候,她似乎陪着他一起玩游戏,喜欢逗他,然后一个屋子里,尽是她爽朗的笑声。 记忆中的女子被分割成两半,一半如炙热的火,热情肆意,一半如同平静的水,毫无涟漪。 他竟然还能感慨一句,他的母亲变了很多。 心疼,窒息的感觉又蔓延到心间。 晏淮抽回思绪,眼神中看不出半点波澜,他问,“您讨厌她吗?” 季沅也毫不掩饰地点头,“讨厌,如同我上次对你说的,算得上憎恶。” 第185章 厌恶的理由 晏淮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季沅的时候,季远说的话,“上一次便想问了,这是为何?” 他的问题,将季沅的记忆拉到了很多年前,那个时候还没有晏淮,甚至是君岐寒还没有出生。 片刻后,只见季沅嘴角抿起一丝嘲讽的笑,“很多原因,我这满头的白发都是拜你母亲所赐,大概找不到不讨厌她的理由。” 晏淮看着季沅那一头白发,随着风,发丝微微飘扬,他从来没想过会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上一辈的是是非非,他不知其中缘由,自是没办法评论。 只是看了片刻,淡然问:“所以最开始您也厌恶我?” 这听起来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晏淮平时将这些看得很淡,但是季沅是君岐寒敬重在意的人,他也不愿君岐寒再一次在他们之间犯难。 不过,现在似乎好一些,晏淮是这样觉得的。 季沅瞥了他一眼,“你要听实话?” “嗯。” “上一辈的事情,恩恩怨怨早在你母亲去世时便散了,我虽不至于迁怒于你,但是最开始确实没办法做到完全不在意。” 季沅看得开,自然也放得下,其实,就算在现在,季沅也不太能彻底做到不在意,他能和晏淮如此和平相处,一大半的原因都在君岐寒身上。 往事随风,说得轻巧,真正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不过是有了其他更在意的原因罢了。 也或许是真的老了,计较不了那么多了。 晏淮没有继续询问下去,虽然他很想知道季沅与自己的母亲曾经发生了什么,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似乎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甚至,他问了,季沅也不会告诉他。 于是,他换了个问题,“这次下毒的事件,幕后的主使已经找到了吗?” “他没告诉你?” “没有。” 季沅了然,慢吞吞地回答:“那我便不能告诉你了,否则他会怪我多嘴的。” 你会在意这些吗? 晏淮在心中悄悄腹诽。 不过,他猜的没错,季沅确实不在意,就是单纯不想告诉他,想吊吊他。 于是,晏淮又换了个方向问:“那同我有关系呢。” 季沅给了他一个眼神,很明显,是让他自己体会。 晏淮秒懂,那看来多半是同他有关系了。 不过,下一刻便听见季远说:“也许吧。” “……” 晏淮真的无语凝噎。 他干脆蹲下,随手薅过一株药草,又轻轻抚摸着,季沅跟着他蹲下,略微得意,“我教你?” “嗯,有劳老师了。” 君岐寒则是又赶回了城内,一路直奔晏府,正厅内,君锦辰等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他来了,众人纷纷站起身,君岐寒径直走到大夫人面前,微微颔首见礼。 大夫人看起来有些拘束,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君岐寒那张不怒而威的脸,一时间有些难以开口。 君岐寒直接忽视着沉默的氛围,坐到侧下方,做了个坐下的手势,众人才坐下。 君岐寒看向大夫人,“大夫人,您的决定似乎是个错误的。” 大夫人知道他在说什么,此前晏清辞已经同她说过了,“嗯,阿辞已经同民妇说过了,民妇知错。” 君岐寒摆摆手,此事便困难在这,“您的毒下错人了,这件事情现在有些麻烦,孤需要给沧澜一个交代。” 大夫人点点头。 她当初也没想到,派出去的人会出现这般大的纰漏,也没想到君岐寒能找到解毒的人。 若是阮庭舟中毒,他的身体情况,完全可以坚持到回沧澜,她担心日长梦多,没想到弄巧成拙。 “这本就是个冒险的决定。” 君岐寒觉得若是这个毒没有下错人,他不介意再背后推一把。 可偏偏事情成了现在这般最难处理的场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君锦辰摆弄着自己手中的茶杯,问出了目前最紧迫的问题。 大夫人自然也看出了他们的难处,本着敢作敢当的念头,她站了出来,“不若,我去找那位太子?” “不可。” 四个声音同时从四个人嘴里传出,大夫人茫然地看向反应最激烈地君锦辰。 瑞王似乎有些过于着急了? 君岐寒的反应倒不算让大夫人惊讶,就是君锦辰,让她有些想不通原因。 同样是好友,李承煜就有些平淡了。 君锦辰感受到她不解的目光,略微有些尴尬,被晏清辞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便又恢复平常。 “这件事总是要有个结果的,”君岐寒沉吟,“祸水东引。” 几人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君锦辰最先反应过来,“我懂了。” “懂什么了?” 李承煜是其中最懵的,他本就是半路知晓这其中关联,此刻自是有些迷糊的。 “这其中比较复杂,改日再好好同世子讲清楚。”晏清辞解释说。 李承煜点头。 君岐寒的视线却是在这一刻移到了李承煜身上,“承煜,改日带着容公子进宫吧,孤有些事情,想问问他。” 李承煜怔愣,“陛下是想询问煜儿的身世,陛下觉得煜儿哪里可疑?” “只是想问问,有些事,有些好奇。” “陛下可否让臣问过煜儿的意见?” 李承煜不想擅自为容渊做决定,当然,若是君岐寒强求的话,他自是无话可说。 可是,身为君岐寒多年的好友兼得力帮手,李承煜对于君岐寒的性子还是比较了解的,他做不出强迫自己好友的事情。 果然,君岐寒应了下来,“尽快。” “诺。” 一行人来得匆匆,散的也快。 站在门前,晏清辞拱手行礼,话语中含着歉意,“此次母亲的事情让陛下忧心了,臣愿替母亲受罚。” “青城之行,便功过相抵,如何?” “谢陛下。” 马车上,君锦辰坐在君岐寒对面,一言不发。 君岐寒瞥了他一眼,“有话说。” 君锦辰摇摇头。 他本就无话可说,这点惩罚本就是轻的。 君岐寒知道他心中所想,说,“梓荆是我们的人,要给个交代,但这点交代不够。” 若是这件事换个人,在君岐寒手中,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186章 眼睛不好使 待处理完事情,君岐寒才回到药田,彼时晏淮正蹲在地上帮季沅除草。 君岐寒走过去,站在晏淮身后,晏淮身前便出现了阴影,他以为是季沅,便说:“老师,休息好了吗?” “老师呢?” 晏淮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抬眸便对上君岐寒的目光,他站起身,君岐寒扶住他的手,问:“老师在小木屋里吗?” 小木屋在药园最里面,平时是给看顾药园的药农住的,但是自从季沅回来和白慕离回来了,药农也就没来过了。 晏淮颔首,“今日老师教了我许多,便有些累了,让我在这里一边除草一边熟悉这些草药。” 是季沅惯用的方式,以前君岐寒也做过不少这种事情。 君岐寒从怀里掏出手帕,替他擦干净手,说,“进去找老师。” “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嗯。” 君岐寒牵着他的手,往小木屋的方向走,正准备推开小木屋的门时,门却从里面被打开,入眼便是季沅的脸。 季沅瞧了君岐寒一眼,像是刚睡醒一般,与平时不同,面上有些冷冷的,语气也很淡,“回来了?” “嗯,今日有劳老师了。” 季沅很随意地摆手,“他很聪明,一点就会,也记得很快,是个好苗子。” 君岐寒眼角微微上扬,就好像季沅是在夸他一般,看向晏淮,“老师可不常夸人,我家阿絮真是了不得了。” “多谢老师夸赞。” 相比于君岐寒,晏淮倒是平淡许多,季沅看在眼中,方才还未缓过来的大脑此刻也恢复了清明,没好气地瞥了君岐寒一眼,“为师感觉你近日是越发不沉稳了。” 君岐寒没有反驳。 季沅实在看不下去,挥着手就要赶人,“快走,别在这碍眼,我要回去看看你离叔了。” 像君岐寒这样的人,估摸着也只有晏淮招架得住了。 君岐寒倒也不在意,为他让出路,“那改日我再带着阿絮去看望您和离叔。” 季沅停顿片刻,又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若是他想学这些,便再带他过来吧,我正缺个除草,烧火的。” “多谢老师。” 晏淮听懂了季沅的意思,连忙道谢。 回宫的路上,君岐寒抱着晏淮,他喜欢在抱着晏淮的时候玩晏淮的手或者头发,这个时候,晏淮总是会和他十指相扣,避免他的手捣乱。 晏淮想起了下午的事情,便问:“老师和我母亲的恩怨,你一直都知道吗?” “知道得不多,”君岐寒如实回答,“那时我要让你进宫时,老师的反应很激烈,后来离叔便告诉我了一些,也许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比如,他当初遇到季沅的时候,这个人便已经是白发了。 季沅年轻时便长得好看,那头白发像是锦上添花,为他平添了几分柔弱的气质,那时的季沅总会被人认成女子,虽说好看,但总会引人议论,这也是季沅在外会扮成一位老人的原因之一。 君岐寒将自己所知道的全盘说出,其实这些也是白慕离告诉他的,“其实老师的身子也不算很好,但是以前是很好的,后来中了蛊毒,虽说痊愈了,但是也伤及根本,身子一下子便大不如从前了。” 白慕离当初一笔带过季沅曾经的经历,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心疼。 “所以,一开始老师不愿意让我入宫是因为我母亲吗?” 君岐寒摇头,“离叔说,老师有心结,但是当时确实不是因为与母亲的恩怨,他只是担心,担心因为你,使我受到伤害。” 君岐寒从小没受过多少温暖,当时的先皇后算一个,后来的季沅和白慕离也算,他也知道,季沅是拿他当亲儿子一般,但是他当时还是强硬的做了决定。 “我当初就不应该带着你,早知道你这般犟,当初就该让你待在宫中!” 季沅说他没做过几件后悔的事情,让君岐寒见到晏淮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件。 晏淮默然。 该说不说,虽然在前世他和君岐寒之间也论不出对错,他不懂君岐寒,君岐寒又一直什么也不说,两人走不到一处也是正常,不过,最后君岐寒也确实是因为他丧命。 这般看来,季沅想得也不错。 君岐寒却以为他是听了那些话心中不好受,赶忙解释,“老师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 晏淮柔声说,抚平了君岐寒心中那点点慌乱。 君岐寒:“这其中的纠纷我也不明白,老师和离叔都不愿提起,只是,母亲去世的时候,老师的状态也有些不对,恩恩怨怨,理不清道不明。” 晏淮也觉得如此,两人之间的纠纷又岂是旁人能够理清楚的。 说到底,旁观者,又怎能对当局者评头论足,没有感受,自然也没有立场。 下一刻,晏淮心中就浮现出了一个听起来不太现实的想法,他问:“老师,不会也是巫月族的吧?” 君岐寒摇头,“老师不是巫月族的,至于和巫月族有没有关系我便不知道了,但是不论是老师还是离叔对巫月族的东西都很了解,你若是想学,倒是可以找他们,既然老师今日对你说了那话,说明他也在接纳你了。” 晏淮想也是,巫月族应该也不会遍地都是,他真的是魔怔了。 “那你是怎么认识老师的?” 按照常理来说,季沅这种江湖为家的人,应该不会同君岐寒扯上关系才是。 提起这个,君岐寒却一时有些难为情了,想了半晌,才说:“那时先皇后身子受损,民间中传闻有一神医,父皇费了一番功夫方才找到了老师,我便是那时见到的。” “那时你多大?” 君岐寒想了想,说,“大约是两三岁左右吧。” 像是想到了那时的场面,君岐寒不自觉便有些尴尬了,其实其中一大半还是后来听说的。 “我没什么记忆,有些是离叔告诉我的,离叔说,我从小眼睛就不好。” 白慕离虽然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但他同季沅一般,喜欢逗弄君岐寒,在君岐寒小时候,总是喜欢说一些他还很小的时候的糗事,比如老是喜欢说他自小眼睛就好不太好使,而且自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第187章 女孩子 晏淮从他怀中出来,面对着他,“为何说你眼睛不好使?” 君岐寒语塞,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晏淮。 晏淮却是目不转睛地瞧着他,像是孩童求知一般。 半晌后,君岐寒才说,“离叔说,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老师就抓住老师的头发,喊了一句‘姐姐’。” 那似乎是一段不太可回想的记忆,原本君岐寒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却在白慕离地一次次提醒下,仿佛从来没有忘记过一般。 虽然,他也挺怀疑这段记忆的真实性的。 晏淮愣了片刻,实在没有办法把现在的君岐寒甚至是记忆中想起来的君岐寒的模样,同他口中说的,会拉着别人,奶声奶气叫姐姐的模样对应起来。 但是,他真的好想看。 “你这笑容是怎么回事?” 君岐寒瞧着晏淮脸上逐渐变异的笑容,莫名的,心中有些慌。 晏淮急忙收起自己那如痴汉般的笑容,掩了掩嘴,“没事,就是在想象那个画面。” “就这一次,离叔便说你眼神不好吗?” 晏淮再次问,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种感觉,这个故事很熟悉。 脑海中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他急忙抓住,一帧一幕渐渐清晰起来。 那时天空飘着细雪,他爬到树上,想摘那朵沾上白雪的梅花。 同现在的他不一样,那时的他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披着雪白的狐裘,努力伸手,却没办法碰到那朵他最喜欢的梅花。 下面站着的下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蚱,纷纷央求着他快下来。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男孩,他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瞧着他。 “你想摘那朵梅花吗?” 晏淮呆呆地点点头。 男孩走到树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说,“你下来吧,我帮你。” “哦,谢谢。” 晏淮闻言,真的缓缓的爬了下来,害怕他摔下来,男孩伸出手抱住他的腰,给了他一点力量。 在他稳稳站到地面后,男孩不知是不是被冻的,脸颊红了一些,拱手小声说了句:“失礼了。” 晏淮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为何突然道歉,他明明帮了自己,但还是脆生生地回了句“没关系”。 男孩很快爬上树,替他摘下了朵梅花,甚至将那枝丫给折了下来,多送了他几朵。 “送给你。” 晏淮高兴地接过梅花,稚嫩的脸上荡漾着笑容,“谢谢你。” “不客气,”男孩摸着自己脑袋,随即又不放心地叮嘱他,“你一个女孩子,不要爬那么高,太危险了。” “我不……” “阿衍,过来。” 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晏淮身后,对着君岐寒挥手,晏淮那要更正自己性别的话也被男子阻挡在了嘴里。 君岐寒看了男子一眼,又匆匆对他说:“我要走了。” “哦,嗯。” 晏淮依旧呆在原地,望着男孩跑走的身影,他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女孩子? 他看向身边的侍从,一脸茫然,“我长得很像女孩子吗?” “不,不像。” 晏淮像是不相信他,握着手中的梅花,又问了好几个人,得到的回答都是“不像”。 那是为什么呢? 小小的晏淮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但是没人给他回答。 思绪回到现在,晏淮的表情一言难尽,他不负君岐寒的信任,想起了初次见面的事情,但是这记忆好像与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只见,他愣愣地指着自己的脸,很生硬地问了句:“我长得很像女孩子吗?” 君岐寒像是被惊了一下,比他上次想起来幼时的记忆还要惊讶,但惊讶之中,隐隐能从他眼中看到欣喜。 晏淮见他不答,又紧追着问,“你当时不会是因为我是女孩子才帮我摘梅花的吧?” 别说,还真是。 君岐寒眼神躲闪,晏淮一看他这模样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就知道,离叔说得果然没错,你眼神真的不好使,怎么会把我看成女孩子呢,而且,你当时真的就那么喜欢长得漂亮的吗?” “当然不是,”避免晏淮的记忆还没完全想起来,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君岐寒急忙否认,“我当时就是突然看到长得那般好看的人,就像雪中的小仙子一样,不是看到漂亮的,就会那样。” 虽然“小仙子”很笨拙,怎么努力都碰不到那梅花,眼睛水灵灵的,好看的脸因为生气快鼓成了一个包子,不知不觉间,君岐寒的眼神便被他吸引了。 “而且,我家阿絮自幼时起便这般好看了,这般一想,我当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君岐寒说起甜言蜜语来,根本就不管他人死活的,晏淮就坐着静静听他说,待他说完后,直接上手捏住他的脸颊,不轻不重地扯着他的脸,“没脸没皮,能说会道。” 君岐寒握住他的双手,将手从他脸上拿下来,“怎会,我所说皆我所想,而且,我还觉得自己嘴笨,表达不清自己的想法。” 晏淮撇过脸,不再说话。 幼时的记忆,他现在能想起来的还是太少了,有时发生一些有关联的事情他才能记起些,他现在有一个疑惑,他感觉自己小时候的装扮和身边的下人,怎么看都不简单。 晏淮:“我真的是晏府的二公子吗?” 晏淮问出来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到底在说什么,在君岐寒错愣的目光中,他也有些呆愣,“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在晏府长大,不是晏府的二公子又是什么? 晏淮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将脑子里这些荒谬的想法甩掉,随后,抬眸再看向君岐寒时,君岐寒已经恢复了正常,他便也随意一笑,说,“我方才瞎说的,就是觉得自己穿得太好了,身边下人又多,不过转念想想,我好像一直都穿得挺好的。” 大夫人从来不会因为他是庶子就苛扣他的吃穿用度,甚至将他的吃穿用度提高了不少。 君岐寒没说话,看着晏淮自圆其说,嘴微张,最后又闭上。 他当初不明白晏淮母亲的做法,甚至不赞同,他觉得,他们没有权利替晏淮做决定。 可是,后来一直到现在,他已经明白了,也变得像他们一样。 “阿絮,慢慢想。” “嗯?” 晏淮不懂他为何这样说,但还是点了头,“我知道了。” 但是,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想起那些记忆,有个声音告诉他,那些记忆不像他记起来的那般美好,或许是一个巨大的黑暗深渊,让人恐惧。 第188章 销声匿迹 这两日,君岐寒似乎真的很忙碌一般,时常找不到人影,除了用膳的时候会准时出现外,几乎都见不到人。 晏淮坐在榻上,手中的书已经从以前的话本子和人文历史类的书籍变成了跟学医有关的书籍。 不过他现在有些烦躁,这两天来,他没有君岐寒的一点消息,昨晚做那档子事的时候他缠着君岐寒问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答。 “啪” 手中的书被他放下,砸到案桌上,就连一旁素来比较迟钝的冬霜都从他那平静的脸上看出了烦躁的情绪。 “公子,您还好吧?”冬霜问。 晏淮堪堪从思绪中抽离,他偏过头,对上冬霜和落秋探寻的视线,摇头,“陛下今日在做什么?” 两位婢女皆是摇头。 公子都不知晓的事情,她们自然也无从得知了。 落秋放下手中的茶壶,试探性的询问,“我们去打探打探,公子您觉得呢?” 若是以往,晏淮或许还会说算了,但是现在这个场景,晏淮实在是有些好奇,外加烦躁,便点了头。 于是,落秋二话不说,带着冬霜就往外走。 晏淮却突然叹气,显然,他好像已经猜到了结果。 果然,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个婢女垂着脑袋回来,晏淮一看她们的模样便知道了结果,“没打听到?” “嗯。” 冬霜:“陛下也太会藏了吧,根本没人瞧见了陛下的踪迹。” 落秋忙不迭地点头,这次她很赞同冬霜的说法,以往就算再如何,君岐寒的行踪还是可以打探到一丝的,现在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 晏淮摆手,“罢了,不找了。” 他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处理,便说:“落秋,你去找安少侍来。” “诺。” 落秋走后,冬霜便有些无所事事了,晏淮瞥到一边正闲着玩手指的婢女,寻思着给她找点事情,便说:“冬霜,糕点没了。” “好的,我现在去小厨房,让她们做。” 冬霜最喜欢往小厨房跑,那里的宫人见她长得可爱又是晏淮的亲信,很乐意给她做好吃的,晏淮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初阳来得很快,对于晏淮主动找他这件事,他还是比较上心的。 他走进霁月殿时,晏淮似乎是等得有些久,有些累了,正撑着脑袋小憩。 落秋本想叫醒晏淮,却见安初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缓缓地摇了摇头,落秋才作罢,走到一边站着。 安初阳就站在晏淮对面,低头瞧着晏淮的脸,睡着时的晏淮要比清醒时的他看起来要更容易亲近些,面部也要柔和很多,眼下还有未褪去的乌青。 他不禁想,陛下可真是厉害。 散落下来的头发,遮去晏淮半边脸,却还是遮不住那张好看的面容,比女子还要惊艳美丽的面容。 这张脸,若是女子,想来会让很多男子为之疯狂。 晏淮昨夜拜君岐寒所赐,确实没有睡太久,今日太闲了,看书也困,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但他的睡眠素来比较浅,此刻又撑着脑袋,察觉到有人的目光一直看着他,也就从困顿中苏醒过来,睁眼便看见了已经站在他面前的安初阳。 安初阳见他醒了,急忙收回自己探寻的视线,很是从容地问候了一声,“贵君安。” 晏淮一如既往,看不出多的情绪波动,转向落秋,“为何没唤醒我?” “是我让落秋姑娘别叫醒您的,您看起来需要休息。” 落秋还没说话,安初阳便抢先回答,一字一句很合理,晏淮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给落秋使了个眼色,落秋立马搬来凳子放到安初阳身边,安初阳也顺其自然地坐下。 安初阳:“贵君找侍身前来所为何事?” 晏淮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才能尽可能避免尴尬的场面,也才能不显得那般突兀。 片刻后,他才嘘嘘开口,“安少侍以前说过,不想做陛下的少侍,可有错?” 他这话说得面无表情,若是不知道的人,或许会认为他在事后算账,要责罚安初阳,但安初阳自然不会这般认为,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不急不缓地说:“贵君没有记错,侍身以前确实是这般说的。” “那现在又是怎么想的?” “从未改变。” 安初阳也是敢说,或许从一开始接近晏淮便是这个目的,只是当时心中只是隐隐有这个希望,哪怕到了现在,他都不太肯定晏淮的想法。 或许晏淮也已经知晓了他当时的目的。 晏淮也是在他与林子旭第一次见面时猜到的,为何当初安初阳会突然来找他,又为何会在日后总是与他亲近,这人算是他在宫中除了君岐寒和身边的两个婢女,唯一能说话的人,没有伤害他的企图,他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 更何况,他本就自私,若是安初阳一直留在后宫中,保不准以后会出现什么问题,倒不如在知晓这人不会做出危害的事情后就处理掉,利他的目的,最终也不过是利己。 太后有办法将人塞进来,又有办法在前世让苏嘉柠走到妃位,保不准以后会想出些别的法子,能瓦解一个就瓦解一个。 晏淮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倒是不急着说接下来的打算。 安初阳也很沉稳,等待着他的后话。 半晌后,晏淮才缓缓说:“听陛下说,那位林将军有意留在北渊,已经辞去了安国将军的身份,不知安少侍可知晓。” 桃月身为安初阳的贴身婢女,自是知道他与林子旭的关系,此刻也是一脸惊诧地看向了安初阳。 林将军这般做,是为了她家殿下吗? 安初阳心中一滞,他没想到林子旭的动作会这么快。 “他待安少侍倒是一片痴心。” 一句话,在几人心中掀起涟漪,安初阳早已猜测到了这些,所以比起落秋、冬霜和桃月三人,他要稍微镇定一些。 安初阳:“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晏淮打量着他的神色,除了最开始有些呆滞外,此刻也已经恢复了往常。 但是,晏淮知道安初阳心里可没有表面这般平静。 他并没有为难安初阳的意思,只是在做这一切之前,他得试探试探。 第189章 爱情使人盲目 两人的目光交汇,就像是在抗争一般,谁也没有要接着说话的意思。 片刻后,还是安初阳先放弃,问:“贵君突然提起这些是为何?” 就像是普通好友之间最正常不过的询问,安初阳脸上甚至浮现出了浅浅的笑容,依旧得体,仿佛他只是单纯好奇晏淮的想法。 晏淮:“一个将军,一个痴情人,倒是可惜。” 他说得极其平淡,安初阳原以为会像他平常说话一般,只是表面的客套话,可是细听之下倒是真的听出了几分惋惜之意。 安初阳觉得惊奇,这不太像是晏淮的性子。 安初阳一时间真的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了,安国虽然比北渊弱小,可也是一个留存已久的国家,林子旭又是安国的大将,若是利用自己来牵制住林子旭,让林子旭就留在北渊,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晏淮现在说的这些又是为什么呢,试探他对林子旭的感情吗? 安初阳沉默片刻,说:“侍身不明白贵君的意思。” 晏淮抬眸看他,似乎是在确认他是真的不懂,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陛下同本宫讲了一些关于你和林将军的事情,看林将军的模样,想来对安少侍也是情根深种,本宫虽说与安少侍相处时间不长,不说多了解安少侍的脾性,但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本宫猜了猜安少侍如此的原因。” 这还是晏淮同安初阳认识以来,话最多的一次。 安初阳攥着手指,藏在袖中,笑着说:“那便请贵君猜猜。” 晏淮:“本宫只能想到三个理由,其一,那便是安少侍当真不在意,遗忘了过去;其二,自知自己深陷北渊,不愿拖累林将军;其三,就算可以离开北渊皇宫,也回不去安国,不若就让这段感情就此作罢,安少侍觉得哪个理由适合?” 安初阳没有回答。 晏淮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看穿,桃月站在安初阳身后,都快紧张死了。 她没见过晏淮这副模样,看着与平时没什么区别,却有种逼人的气势,就如同她在君岐寒身上感受到的。 “贵君说的没错。” 安初阳直接就承认了,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他承不承认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安初阳:“侍身不否认一开始是有意接近贵君,可也从来没想过害贵君,后来也是真的想与贵君成为好友。” 他说着竟在不知不觉间笑了,晏淮不知他在笑什么,但还是保持着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安初阳继续说:“侍身从安国来到北渊,再进入这北渊皇宫,身不由己大概是最好的诠释,与贵君接触以来,这无聊的日子也算是多了个打发时间的选择,至于林将军,我们开始便有误会,后来侍身也没有多的想法,只想让他走他的前程,我们本就不该再有交集了。”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回答对林子旭的感情,也许还有些,毕竟这么多年,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晏淮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无可奈何,晏淮不是个会悲天悯人的人,可安初阳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自然容易被感染一些。 晏淮:“本宫能让你离开皇宫,但你回不了安国。” 安初阳终究与刘思月不同,不论站在哪个立场考虑,安初阳都不能回到安国。 桃月心中半喜半忧,目光落到安初阳身上,这一直是殿下想要的结果,只是不回安国吗? 安初阳自是知道这些,君岐寒能放他离开就已经算是幸事了,他好歹也是一国皇子,不是傻子,这其中道理他都知晓。 安初阳轻轻一笑,似洒脱,好似从未将此放在心上一般,“侍身以前对父皇有期待,但是后来没了,回不回得去安国,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妹妹嫁人,偌大的皇室,早已没有他在意的人了。 晏淮看他不像是在说谎,便点了点头,“待陛下闲下来了,你随我去见陛下吧。” “真的打算放离开吗?” 安初阳似乎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以为他还需要再等等,以至于他现在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晏淮看了他一眼,难得同他开起了玩笑:“或许,你还想在皇宫在留一段时日?” 安初阳很迅速地摇头。 晏淮:“那便是了,具体的安排你听陛下的便好了,只是接下来什么打算?” “不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安初阳还没有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晏淮点头,对于安初阳来说,离开皇宫便自由了许多,到时候再来计划也不迟,“那位林将军?” “不知。” 安初阳只能回答这个,他不能成为林子旭的拖累,林子旭应该有他的前程,他本就前程似锦,不该为了他耽误了。 何况,他也告诉过林子旭要结束那段感情了,也许,埋葬起来,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好。 局外人,不论局中事,而这一切本就不在晏淮管的范围内,他也不必要去做这些。 晏淮:“方才之事,有冒犯之处,还望不要介怀。” 安初阳摇头,“自是不会,此事还要谢过贵君。” 晏淮又恢复了平时在旁人面前话少的模样,也收起了自身那凌人的气势,桃月在心中长舒一口气,看来这事是就这样过去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桃月很害怕,帝王都会忌讳自己后宫中的人与旁人有纠葛,尤其是像安初阳这种。 不过后来她发现,北渊的帝王和别的帝王不一样,不是说他比别的帝王宽厚,而是他眼中除了这位晏贵君外,什么也看不到,她也就放心了许多。 现在,自家殿下能离开,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她由衷地感到高兴。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就像是没有这件事一样,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安初阳在说。 眼看日头临近午时,安初阳也起身告辞。 他走后没多久,君岐寒便来了。 晏淮:“阿衍,你这两日到底在做什么,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君岐寒一坐下,便收到了来自晏淮的询问,晏淮的眼神看起来很可怜,软绵绵的,希望君岐寒能给他一个回答。 若是安初阳和桃月见了他现在这副模样,真的会笑的。 大概还会忍不住腹诽一句“爱情使人盲目”。 第190章 薄情寡义 但是,晏淮的美人计并没有成功,君岐寒直接很肯定地给了他回答,“这是个秘密。” 晏淮不高兴地撅着嘴,扔开君岐寒的手,脸撇向一边,不想看君岐寒。 君岐寒觉得好笑,捧过晏淮的脸,彼时晏淮的脸还是鼓鼓的,君岐寒另一只手戳着他的脸蛋,笑意满满,“我家阿絮怎的这般可爱。” “可爱?”晏淮指着自己的脸,鼓着的脸颊顿时便蔫了下去,君岐寒还为此有些可惜,“可爱这个词哪里像是形容我的。” 君岐寒捏着他的脸,左右仔细看了一番,佯装沉思模样,片刻后,点了点头,“每一处都像。” 晏淮瞪着眼睛,挣脱开君岐寒的手,在自己脸前画了一个圈,“你好好看清楚,明明就没有一点像的地方。” “嗯……”君岐寒跟着他的手,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朗声说,“有的。” 晏淮放下手,抿着唇,自知在这件事情上说不过君岐寒,这家伙素来眼神不好,不跟他计较。 晏淮:“你真的不肯告诉我吗?” 他还是没有放弃,一定要让君岐寒告诉他不可,可是君岐寒现在仿佛是铁了心一般,无论晏淮如何磨,他半个字都不会透露。 晏淮来了脾气,气鼓鼓地说:“自古君王多薄情,你现在也是。” 君岐寒被他一句话给气笑了,捏住他的鼻子,恶狠狠地说:“阿絮现在说瞎话的本事见长了啊。” “我哪有。” 晏淮一边说着,一边想将自己的鼻子从君岐寒的手中给解救出来。 君岐寒不放开他,但也没用力,不至于让他难受,像是在借此胁迫他一般,“那你再说说,谁薄情寡义了。” 晏淮:“你这是在屈打成招。” “嗯?” 君岐寒眉头微挑,像是在确认自己听到的话,“阿絮,你刚刚说什么?” 晏淮已经感觉到背后在冒着寒气了,他讪讪笑了笑,收回刚下的话,“没说什么,你先放开我,出不了气了。” 明显不是实话,君岐寒知道自己所用的力度,但还是放开了他,“让你瞎说,没良心的。” 晏淮撇过脸,“谁让你不告诉我的。” 两个二三十岁的人,就着这个话题,展开了到底谁没良心,谁又薄情的几轮争论。 端着菜肴的宫人站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人敢贸然走进去。 平日里严肃的陛下和淡漠的贵君,两人遇到一起便成了如此幼稚的模样,众人无论是见多少次,都有些难以适应。 李福德在这个时候往往就能发挥到最好的作用,他站在宫人前,轻叩门,并出声提醒里面正在调情的两人,“陛下,贵君,该用膳了。” “传。” 不同于方才偷听到的轻快的语调,君岐寒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以往在众人面前的样子。 若非方才众人不小心在外面“偷听”到了一切,都要以为先前那些只是一场错觉。 但是众人已经熟能生巧,装作才到的模样,淡定地走进去,从容地放下菜肴,随后退了出去。 冬霜和落秋则是侍奉在一旁,按照每日必备的步骤,为两人添置好羹汤便站到了一旁,等待着两人中随便一人将她们赶出去。 “你们都出去吧。” 心中默数着时间,不多不少,冬霜,落秋和李福德十分熟练地在晏淮开口后转身离开,李福德依旧如往常带上了门。 大概没有哪个宫的宫人会比她们更轻松了。 其实每日都是这样,按部就班一样,然而今日却不同,午膳用到一半,便有一人匆匆赶来,李福德见过那人,是永昌伯府世子身边的侍从。 君岐寒和晏淮放下碗箸,眼见刘棋神色匆匆,便也猜到是李承煜那边出了事情。 君岐寒:“发生了何事?” 刘棋:“容小公子被人劫走,世子想求陛下帮忙。” “那他人呢。” 依照李承煜的性子,容渊出了事,他不可能只派身边人来向他求助,除非…… 君岐寒眼神一冷,周边的温度骤然便感觉下降了许多,他问:“承煜是不是也出事了?” 如他所猜测的那般,刘棋点了点头。 只见君岐寒的眼神变得更为凌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生气的预兆。 晏淮握住他的手,另一只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晏淮:“世子如何了?” 刘棋:“世子被人刺伤了肩膀,本是小伤,可谁知那匕首上竟然淬了毒,现在正在府中。” 君岐寒一听李承煜中了毒,直接站了起来,“走。” 又回眸看晏淮,正欲开口,便见晏淮也站了起来,“我同你一起。” 君岐寒没有拒绝,让李福德迅速去准备马车,带上人便往永昌伯府赶。 如君岐寒所料想的一般,李承煜并未惊动永昌伯夫妇,但永昌伯夫妇也不是傻子,又岂会不知出了事情。 此刻见到君岐寒匆匆赶来,也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避免惹了李承煜忧心。 待君岐寒直奔李承煜的院子里后,永昌伯夫人甩掉永昌伯的手,一脸怨怼,“你为何不让我询问一下,万一煜儿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李承煜素来不爱让他们操心,有些事情也爱瞒着,他们偶尔过问,也会被李承煜不轻不重地避免过去。 永昌伯自然也是着急,却还是没有直接介入到李承煜面前,他看向自己的妻子,耐心解释,“承煜本就不准备告诉我们,就算询问陛下,陛下估计也会说不知道,还不若自己查。” “怎么查?” “我已经派人出去调查了今日的事情了。” “那阿渊呢?” 永昌伯夫人能猜到一些,也许这件事情同这位突然出现在永昌伯府的少年有关,但是她目前更多的是担心,那个孩子,她很是喜欢。 永昌伯:“也派人去找了,你就放宽心,承煜那边,我们再急也无济于事。” 永昌伯夫妇只知李承煜受了伤,但是不知道他中了毒,不然此刻也不会真的就这样等着了。 君岐寒赶到李承煜屋内时,李承煜正躺在床上,见君岐寒来了,作势就要起身迎接,被君岐寒直接摁住。 君岐寒:“看来还清醒着,知道要行礼。” 第191章 感觉不错 李承煜知道他是在揶揄自己,也听出了他在那一瞬间稍微松了口气。 他现在的情况,也不怪君岐寒会是这个样子,只是看到他身后的晏淮,显然是没想到晏淮也会跟着一起来的。 晏淮见他看了过来,微微颔首示意。 李承煜:“托陛下以前给的药的福,现在感觉还不错。” 虽然毒素没解,但是毒也被君岐寒以前给的药给压制住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不知道容渊现在如何了。 想到这,李承煜的眉头又紧紧拧在一起,担忧更甚。 君岐寒瞧他的模样便猜到他在担心什么了,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先想想自己的身体。 他走到床边,拿起李承煜搭在外面的手,一边诊脉一边说:“就你现在的样子,说不准是先找到容公子,还是自己先垮掉。” 李承煜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便也老老实实地让他检查。 君岐寒:“心中有人选吗?” 很明显,是在问李承煜可有怀疑的人。 李承煜沉思片刻,眼中褪去了柔色,多了一分凌厉,“或许是沧澜的人。” 这个时候他也没有隐瞒,他想或许君岐寒早就查到这些了,君岐寒不会任由一个完全不熟知的人活动在晏淮周围,此前不说,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果不其然,君岐寒听后异常平静,就好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而他身后的晏淮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晏淮:“为何?” 他一出声,君岐寒才想起身边还有晏淮,他转身,解释道:“容公子,似乎是沧澜那边在找的人。” 君岐寒这般一说,晏淮才想起自己几次三番疑似被沧澜的人认错的事情,这么说来的话,也能说过去。 李承煜却更烦躁了,心中刺挠一下,鲜血便顺着嘴角滑落。 君岐寒急忙点住他的穴位,皱着眉,“冷静点,你再来一下,那药便白吃了。” 吐了一口血,李承煜显得虚弱了许多。 君岐寒让刘棋拿来了笔,写下了所需要用的药,吩咐刘棋亲自去药房买来。 又走到床边,看着李承煜,犯起了难。 李承煜:“很麻烦?” “不算麻烦,没带银针。” 君岐寒现在需要用银针将他体内的毒素排出来一些,但是方才走得太急,便给忘了。 李承煜抿唇,半笑道:“那真是不幸运了,我府中也没准备那玩意。” 晏淮的视线来回扫过两人,微微扶额,走出房间,随便找了一个下人,“你前去请个大夫来。” “诺。” 下人匆匆离开,晏淮便走进屋内,君岐寒抬眸看他,问:“去做什么了?” “请大夫。” 两人恍然大悟,大夫不一定会解毒,但是一定有银针。 两人皆是有些尴尬,他们怎么就把这个给忘了。 刘棋很快便带着药回来了,紧随他之后的便是晏淮让下人去请的大夫。 大夫正欲上前,便听见李承煜说:“我们需要借用一下你的银针,当然诊金我们照付,另外,若是我父亲和母亲询问你,你便说只是点小伤,两三日便好了,知道吗?” “小人知道的。” 大夫拿出自己的银针,君岐寒顺手接过,走到李承煜跟前,李承煜看着那长长的银针,苦笑着,“你有多久没有碰过这东西了?” 君岐寒坐下,一针刺入他手臂上的穴位,“许久。” “不会把我直接扎死吧。” “应该不会比你毒发死得快。” 众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皆有些木愣。 大夫擦着额头不存在的汗,生怕君岐寒用银针将李承煜刺出了问题,可是渐渐地,他被君岐寒的手法给惊讶到,这样的针法和对穴位的掌控,十分不普通,定是师承大家。 晏淮站在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看向君岐寒的眼神不知不觉就有了崇拜和向往,像装了星星,眼睛闪着光亮。 他家阿衍真的厉害。 突然,在君岐寒一针刺下的时候,李承煜感觉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待君岐寒转动银针时,一口淤血便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李承煜整个人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虚弱极了,“下次带你那个专门解毒的玩意来吧,这样搞真受不住。” “呵,”君岐寒冷笑一声,一根一根将针收回,“还想有下次,你以为那东西很容易就做出来了吗。” 专门解毒的药丸,虽不说解白毒,但是对于像李承煜身上这种简单的毒来说还是有用的。 下人洗净银针,取了一袋碎银子递给大夫,将大夫送走。 刘棋将药熬好,急匆匆地端到李承煜面前,虽说方才的银针逼出了些毒,但还是有些残余的毒素,李承煜端起药,一饮而尽。 君岐寒一直到现在,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许多,“你先休息吧。” 现在李承煜最需要的就是休息,虽然他自己也知道,但是,很显然,现在的他做不到。 还有个容渊没找回来,他现在也休息不踏实。 晏淮:“世子担心容公子的安危,可现在的世子也做不了什么,不若先休息,待休息好了,再去救容公子。” 句句在理,李承煜此刻也不过强撑着,实际上疲惫不已,但他不放心。 晏淮继续说:“有阿衍在,世子可以好好休息。” 他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君岐寒的绝对信任,李承煜看向自家好友,也许晏淮说得没错。 君岐寒明白他的担忧,若是晏淮出事,他只会比李承煜更着急。 于是,君岐寒保证道:“孤会尽所能,找容公子,你现在需要休息,否则,你只会先垮掉。” “那便拜托陛下了。” 话已至此,李承煜也没再坚持,只想快些休息好身子,他看向一旁的刘棋,他在事先便已经派出去了所有的人,刘棋接收到他的目光,点点头,李承煜这才老老实实睡下。 回宫后,君岐寒叫出了暗卫,让暗卫出动,去找容渊,并让他们联络莫梓荆,他们得先知道到底是不是沧澜的人带走了容渊。 晏淮倒上茶水,见他安排完了,方才询问君岐寒,“沧澜国的人为何要带走容公子?” 他一直不是很能想明白,能让一国如此上心的人,必然身份不简单,可是这样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李承煜身边。 第192章 噩梦吗 “这其中有些纠纷,容渊是沧澜人,他的家人死在了沧澜帝王手中。” 晏淮凝滞,他不知为何,竟然会觉得这种经历似曾相识,脑海中不自觉便浮现出与容渊相处时的记忆。 “你像我的兄长。” “他已经不在了。” “我想同你亲近些。” …… 脑袋中的记忆迅速冗杂在一起,晏淮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裂开了,他一个踉跄,抓住桌角,借以稳住自己的身形,心像是被人用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到处都疼。 他扶住自己的额头,哪哪都难受。 君岐寒见急忙扶住他,着急与担忧出现在君岐寒的脸上,但是晏淮现在无暇顾及这些。 君岐寒:“阿絮,阿絮……” 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小,晏淮眼前突然黑了起来,天旋地转之后,直接晕了过去,闭上眼之前似乎看到了君岐寒惊恐的眼神。 似乎又让他担心了。 这是晏淮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君岐寒看着在自己怀中昏过去的人,瞳孔骤缩,恐惧蔓延至全身。 他一把将晏淮抱起,步履匆匆往宣室殿走,路过李福德身边时,厉声说了声:“宣御医。” 李福德匆匆让人去找太医,冬霜和落秋瞧见自家公子晕倒了,心中顿时便担忧了起来,急忙跟在君岐寒身后,想要询问些什么,却又被君岐寒周身可怕的气息给吓得开不了口。 君岐寒将人放到床上,握住晏淮的手,晏淮在昏迷中并不安稳,像是正在经历什么痛苦的事情,额前还隐隐冒着虚汗。 君岐寒从怀中掏出手帕,细细地替他擦拭着,轻吻着晏淮的手,眼里难掩心疼,“阿絮,在做可怕的噩梦吗?” 就像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的晏淮胆子很小,半点恐怖的故事都听不得。 那天夜里听了白慕离讲的民间恐怖故事,怎么都睡不着,吵着要让君岐寒给他讲一些别的,有趣的,但是不吓人的。 君岐寒也乐意哄着他,但是故事讲到一半,晏淮便睡着了,君岐寒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晏淮的脸颊。 软软的,很舒服。 然而,到了后半夜,君岐寒便听到身边传来的抽泣声,还有呓语声。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寻找声音来源,便瞧见晏淮死死攥着被褥,额间冒着汗,一看便是做噩梦了。 他一时无措,不知该做些什么,便学着幼时先皇后哄他的模样,轻轻拍着晏淮的肩膀,“我在,别怕。” 晏淮似乎是感受到身边有人,慢慢从梦魇中苏醒,睁开眼便瞧见了君岐寒的脸,君岐寒的手还来不及收回就被他的握住,他似乎有些委屈,嘟喃着,“我做噩梦了,很可怕的噩梦。” “我知道,”君岐寒点头,灯光下,他的眉眼终于像个正常孩子一般柔软,“我陪着你,别怕。” 晏淮眨眨眼睛,攥紧了君岐寒的手,软软地问,“你会唱歌吗?” 君岐寒木愣了片刻,刚想摇头,便听见晏淮说,“你给我唱首歌吧。” 半夜醒来,睡意再次袭来,声音也有些迷糊,君岐寒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只这一次,看在他害怕的份上。 心里找好了借口,君岐寒回想着那些他听到过的,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先皇后会哼的,身边的奶娘哼的,但是都有些久了,他记不太真切,只能按照记忆中的调子哼了出来。 画面一度非常温馨。 半夜来查看情况的白慕离瞧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见此情景,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陛下,宋太医来了。” 耳边传来李福德的声音,君岐寒松开晏淮的手,站到一边。 宋太医听闻晏淮晕倒了,也是急匆匆赶了过来,心中还在哀叹,为何总在他当值的时候遇到这些事情。 “如何?”君岐寒问。 宋太医站起身,拱手道:“贵君身子无碍,只是像是受了刺激,身子一时承受不住才晕了过去,用不了多久便会醒来。” 换言之便是,事情不大,睡一觉就好了。 宋太医:“贵君脉象有些虚浮,平日里还是要多休息。” 换言之便是,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君岐寒也不知听没听懂,眼神始终停留在晏淮身上,不时,便听见了晏淮的呓语声。 挥退屋内的人,君岐寒坐到晏淮身边,学着幼时的举动,一只手轻轻拍着晏淮的肩膀,嘴里哼着那不知名的民间小调。 晏淮隐隐约约听见耳边传来了陌生又熟悉的调子,像是在哪里听到过,记忆回笼,记起了那夜他让君岐寒又是给他讲故事,又是给他唱歌的事,第二日醒来时,君岐寒便盯着乌青的眼出现在他面前。 然而,这只是短小的片段。 过后,他又瞧见了那处豪华的宫殿。 小小的他趴在摇篮边上,一只手搭在摇篮里,逗弄着里面的婴儿。 “不是说是妹妹吗,为什么是弟弟?” 他看向一旁的母亲,不解,委屈全写在脸上。 他期盼了许久的妹妹,最后没有了。 晏淮的母亲微微一愣,随后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揉着他的脑袋,“是弟弟的话,阿絮就不要了吗?” 晏淮没有犹豫,立即便摇头。 晏母又紧接着问:“那阿絮看弟弟可爱吗?” 晏淮睁着那双大眼睛,瞧向熟睡中的婴儿,谁料婴孩醒了过来,直接对上了晏淮的目光,伸出手,在空中乱抓,嘴里咯咯咯地笑着。 晏淮瞬间便被可爱住了,握住那双小手。 是个弟弟好像也可以,弟弟也挺可爱的。 阿衍哥哥说他也有一个弟弟,是不是也是像他的弟弟那样可爱呢? 婴儿好似很喜欢这个哥哥,被他抓住手也不害怕,也不挣扎,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是在观察这个已经成为他哥哥的人。 晏淮:“我是你哥哥,要快点长大哦,长大了我带你玩。” 婴儿好似听懂了他的话,笑得更开心了。 晏母在一旁瞧着,神色柔和,这样的场面没有一个人看了不会感到温馨惬意。 她的手放到晏淮的头上,“看来弟弟也很喜欢阿絮呢。” 晏淮听了这话,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得意,却又佯装成熟镇定。 他现在是哥哥了。 晏母见此,嘴角的笑意渐渐蔓延开,“阿絮真是可爱,以后我就有两个可爱的儿子了,想想真幸福。” 第193章 美好而窒息 梦中的画面持续变化,一帧一幕像是在撕扯着晏淮,那些跳跃的记忆,毫无章法,让晏淮觉得陌生而又熟悉。 “他站起来了,母亲,弟弟站起来了!” 院子里,晏母坐在秋千上,双腿晃荡着,听到晏淮的呼喊声,急忙跑到两兄弟面前,只见九个多月的孩子抓着晏淮的手,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没一会儿又摔倒地上。 晏母迅速抱起孩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晏淮抬着脑袋,他觉得他的弟弟很棒。 虽然有的时候真的很爱哭,但是母亲说他小时候也是这样的,不过晏淮不信,他是一个坚强的孩子,才不爱哭鼻子呢。 一定是母亲怕他笑话弟弟,才这样说的。 “什么事啊,这般高兴?” 一名男子闯进晏淮的视线,身姿挺拔,眉眼修长舒朗,神采奕奕的容颜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看上去很柔和,只是那眼中的神采却坚韧无比。 他走到晏母身边,环住晏母的腰,指尖滑过婴孩的脸颊,低眉瞧向晏淮,“絮儿今日的课业可完成了?” 晏淮:“完成了,爹爹想知道方才我和母亲在笑什么吗?” “哦?”男子抱起晏淮,他的怀抱十分温暖,笑着说,“那絮儿告诉爹爹,好不好?” 晏淮趴在他的肩头,附在他的耳边,神神秘秘地,“不告诉爹爹。” 说完,还冲着晏母眨眨眼睛,调皮极了,“母亲也别告诉爹爹。” “我们的絮儿今日不乖了。” 男子捏了捏他的脸蛋,话虽是这般说的,可那语气中的宠溺却是快溢出来了。 晏淮眼眸微动,看向晏母,“母亲,絮儿不乖吗?” “乖,”晏母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子,“我们絮儿最乖了,不理你爹爹,他就爱说瞎话。” 男子一听便不乐意,用肩膀碰了下晏母,佯装委屈,“你怎么还帮着孩子说话呢。” “不然帮你吗?” “呵呵呵……” 突然,一阵笑声从晏母怀中传出,婴孩笑得开怀,拍着手,小脸都快拧到一起了,三人看着,纷纷笑了起来。 “我家渊儿也觉得母亲说得对,所以才笑得这般开心,对不对啊。” 晏母举起孩子,男子一脸无奈地摇摇头,“你别教坏了孩子。” 晏母撇撇嘴,“孩子都是我生的,你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 “爹爹是个胆小鬼。” 晏淮在男子怀中笑着,场面十分温馨。 回忆里的故事纵使美好,可风吹叶落,便遮住了温馨,再忆起,早已面目全非。 晏淮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本是欢快的记忆却如同利刃,扎进晏淮的心里。 君岐寒看着心疼,擦干他脸上的泪水,又试着唤了晏淮几声。 一直到黑夜慢慢降临,烛火和月光笼罩了宣室殿,君岐寒依旧如白天那般坐在那,握着晏淮的手,桌上是已经放凉的食物。 晏淮在昏迷中落了一次又一次泪,最后归于平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突然,手中传来了冰凉的触碰感,君岐寒猛地睁开双眼,便瞧见晏淮正在缓缓睁开双眼。 “阿絮。” 他唤了声晏淮的名字,晏淮双眼放空,眼中没有任何神采,就像是一具人偶,呆呆地看着床顶。 晏淮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那些记忆,像是迷途的人,找不到归路,痛楚如潮水般在他心中久经不息,脸色苍白。 他突然坐起来,想将心中所有翻滚的苦吐出来,他喜欢甜,一点也不喜欢这些苦味,可这些东西怎样都吐不出来,生生卡在咽喉处,徒留他一口苦涩。 他蜷缩起自己的身子,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都是那么温馨的记忆,他会觉得这样难受,他有些怀念那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不管是开心和难受,那个人都会用力抱住他。 蓦然,身体被人抱住,温热感席卷而来。 晏淮难受,君岐寒也难受,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君岐寒心如刀割。 他抱住晏淮,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他听见晏淮嘶哑的声音说“我难受”。 君岐寒没再问他发生了什么或是想到了什么,只是轻声说:“我知道,我陪着你,你如果想说,我就听你说,如果不想说,我就这样抱着你、陪着你,到你不难受为止。” “你要一直陪着我吗?” 像是在问君岐寒,又不像,晏淮的眼神依旧空洞,像是失去了生机一般。 君岐寒:“嗯,一直陪着你。” 他同晏淮一起难受,他所有的反应都落到君岐寒的眼中,就像凌迟一般。 早知如此就说个谎了,一点点实话也不要告诉他。 突然,君岐寒手上感受到了冰凉,一滴滴泪水落到他的手上,再滑落到被褥上,浸湿了被褥。 是晏淮哭了,没有一点声音,就这样无声地哭着,撕心裂肺。 晏淮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君岐寒那个回答说出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哭,他忍了一会儿,但还是没忍住。 他想将心中的难受发泄出去,也许讲给君岐寒听会好一些,于是,他说:“那个人同你一样,有坚实而温暖的怀抱,我喜欢让他抱着我,然后举起来,他时常督促我的课业,却从未责罚过我。” 君岐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晏淮自顾自说着:“我还有个弟弟,他很乖。” 那段缺失的记忆里没有关于兄长的记忆,所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兄长。 “虽然不是妹妹,可我很喜欢他,他很可爱。” 母亲说弟弟小时候和他小时候很像,也许长大后他们会被错认成双生子。 母亲还说,幸好他们俩个没有继承到爹爹的相貌,那样就不俊了。 可是母亲说的是假话,爹爹也很英俊,母亲总爱调侃父亲,而父亲则会无奈而又宠溺地笑着,从不会对母亲急言令色。 晏淮:“所以,我本该有一个美好、温馨的家。” 他的语气很平静,好似在简简单单地陈述这个事实,如果忽视掉他颤抖的手。 他没有询问君岐寒是不是早已知道这些,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 也没有询问那些他没想起来的背后的原因以及他的身世,因为那些美好的回忆已经让他难受,他此刻无暇顾及。 他趴在君岐寒耳边,嘶哑着声音,问:“为何从未想过告诉我?” 第194章 很在意 君岐寒片刻呆滞,最终还是说了实话,“不愿看见你难受。” 也许他们都没想过,记忆的阀门看似牢固,却总是会被一些熟悉的话语、场景破开一点点缝隙。 以前没人在晏淮面前提起,所以脑海中的记忆相安无事。 晏淮闭上眼睛,也许他们这么做是对的,可是晏淮还是忍不住难受,“也许,我应该记起来这些。” 幸福的、痛苦的记忆,他或许应该记得,记得那个爱笑爱闹的母亲,记得那个温柔的父亲还有那个可爱的弟弟,而不是后来日渐虚弱、沉闷的母亲。 晏府很好,没人对他不好,可是从小的时候晏淮便觉得,他和母亲插入了那原本就很完整的家庭,大夫人宅心仁厚,所以不曾同他们计较,但是那种感受不曾减少过。 君岐寒:“你在生我的气吗?” 晏淮摇头,他没有办法生气,无论是谁对他的隐瞒,他只是难受。 “那个少年是我的弟弟,对吗?” 虽说是在询问君岐寒,但那语气几乎是肯定了,他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那些记忆太模糊了,只是猜测应该是很小的时候。 果不其然,君岐寒点头。 晏淮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血浓于水,想起那些点点滴滴,他竟然会忍不住感到心疼。 “所以,你也瞒着我。” 他的手无力垂下,他自知没有办法怪君岐寒,这一切都不怨他。 君岐寒心中“咯噔”一下,紧缩在一起,却没有说话。 晏淮此刻没有精力去细想君岐寒的感受,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却只是徒劳。 他问:“为什么不让我们相认?” 问完后又觉得这个问题很多余,没有人想他知道真相,所以君岐寒也好,还是别的。 君岐寒:“对不起,我只能确保你的安全。” 最开始不清楚容渊的来历,因为最初得到的消息就是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后来突然出现在北渊,他有所迟疑。 他也不清楚容渊出现的目的,单纯天真的外表下又是怎样的,一丝一毫的危险他都不敢赌,没有人说得清楚人心,他只能保证晏淮的安全。 晏淮没有说话,心中不知在想什么,落寞与悲伤始终围绕着他。 君岐寒最不愿见到他这个样子,捧起他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吻住了他的唇,温热的,却又咸咸的。 晏淮愣住了,眼中微微聚起了一丝光芒,随后,便听见君岐寒温柔的嗓音,“我向你保证,我会找到他,将他带回来。” “嗯。” 晏淮点头,就像他说的,他相信君岐寒,没有理由的。 “阿絮。” “嗯?” 晏淮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叫自己,但还是应了。 君岐寒抚摸着他的脸,再次抱住他,“别难过了,以后我陪着你。” 晏淮没有回答,只是将脑袋埋到君岐寒怀中,微不可察地点了头。 莫梓荆收到君岐寒传来的消息,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蒲团下面。 片刻后,便被阮庭舟从身后抱住。 阮庭舟:“梓荆怎么一直坐在这里,不去床上休息吗?” 莫梓荆:“在等殿下。” 阮庭舟一听,心中顿时便乐开了花,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顾忌着莫梓荆的身体,“那我们先休息吧。” “嗯。” 莫梓荆想,现在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他现在这般问出口,不管怎么看都显得突兀。 可是阮庭舟这几日都陪着他,同江岐年见面这几次他都在场,也并没有说起过抓人的事情。 看来只能明日再问了。 他抽回思绪,躺到床上去,原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正常了,但还是被阮庭舟察觉到了。 阮庭舟:“梓荆在想什么?” 莫梓荆一愣,随即胡乱找了个理由,“想什么时候可以回沧澜。” “梓荆是想回去了吗,不喜欢待在北渊吗?” 莫梓荆:“还好。” 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他很久没回北渊了,有些地方都变得不一样了。 本就是胡乱找的理由,也不愿阮庭舟继续在上面深究,便翻身圈住阮庭舟,“殿下,睡觉吧。” “哦,好。” 阮庭舟果真没再说话,闷在莫梓荆怀中,没有立即睡去,而是睁着眼睛,不知在思考什么。 翌日。 晏淮缓缓睁开双眼,昨日哭了许久,今日眼睛便有些不适。 习惯性地先伸手摸身边的人,却早已没了人。 他这才坐起身,靠在床头,眼睛的不适又让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像是屏蔽了感知,察觉不到身边的举动,不知过了多久,眼睛上蓦然出现了温热感。 其实君岐寒一直都坐在一旁,只是被床幔遮住,晏淮没瞧见罢了。 他找人拿来了热的毛巾,昨夜晏淮睡得并不安稳,他心中担忧,早晨便是寻了个由头,免了一日早朝。 此刻,温热的毛巾覆盖在眼睛上,晏淮感觉好受了些许。 他心想君岐寒早朝应该不会这么快结束,便以为是冬霜或是落秋受了君岐寒的吩咐,提早准备好的,便开口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他的声音还有些嘶哑,君岐寒知他是将自己认成了旁人,回答:“辰时。” 晏淮微怔,自是听出了正在给他敷眼睛的是谁,所以有些诧异,“今日好像不是休沐日。” “嗯,的确不是,不过,今日不想上朝。” 晏淮:“我已经没事了。” 晏淮知道他是因为自己,可他现在感觉却是好了许多,没有昨日那般难受了,他此刻甚至有些庆幸,他先想起来的是那些美好的回忆,让他心中做了准备,以后全部记起来的时候,才不会更加难受。 君岐寒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不像是在说谎,心中便放松了些,将毛巾放到热水里重新弄热,再次敷到他眼睛上,“你那两位婢女很担心你。” 早晨见到他时,两人怯生生地站在一旁,几次想开口问,都没敢说话,害怕触到了他的霉头。 尤其是那名叫冬霜的婢女,君岐寒都担心她憋坏了。 晏淮:“那你告诉她们了吗?” “说了,不过她们没见到你,还是放心不下。” 先前晏淮没醒,他没让人进来,担心打扰到晏淮,昨夜本就没休息好,今日便想让他多休息下。 第195章 疯子 冬霜和落秋从外面进来,见晏淮似乎真的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冬霜:“公子,你昨天真的是吓死我们了。” 落秋也是附和着点着脑袋。 见两人如此,晏淮的神色也柔软了不少,“让你们担心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两个姑娘跟在他身边的时间很长,这让晏淮想起来小时候带他的奶娘,那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好像突然之间就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想来也是那些突然恢复的记忆在作祟,前世加上今生,想起来之后,倒真应了那句恍如隔世。 君岐寒一直都观察着晏淮,晏淮稍微有一点不对劲他就能立刻察觉。 他让两个姑娘退下,再打一盆热水过来,晏淮却是摇头,“不用了,我感觉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虽然他的眼睛看起来还是有些红肿,但是已经比方才刚醒时好很多了,也用不着那般麻烦了。 待冬霜和落秋出去后,君岐寒方才询问晏淮,“方才是不是又难受了?” 晏淮摇头,谈不上难受,只是突然有些感慨,“不难受,”见君岐寒有些不信,脸上的笑容又大了几分,“真的,就是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这些记忆罢了。” “好,若是难受一定要同我说,不要一个人熬,我会陪着你。” “嗯。” 这茬跳过,晏淮才想起一直被两人放着的事情,“世子他,可好了?” 君岐寒:“恢复得不错,除了肩膀上的伤看着还严重些。” “那容渊呢,有消息吗?” 其实晏淮现在更担心的人是容渊,他昨夜冷静下来之后理了理这其中繁杂的关系,容渊是他的弟弟,沧澜的人杀害了他一家人,那就是说,沧澜皇室的人是导致他们一家人家破人亡的凶手,可是他们当初是怎么分开的,他和母亲又是怎么进入晏府的,这其中的细节他是半点没有回想起。 另外,他也很好奇,容渊当时那么小,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北渊。 君岐寒:“还没有消息。” 晏淮手微颤,抓住君岐寒的衣袖,神色担忧,“那他会不会……” 君岐寒握住他的手,柔声抚慰他紧张害怕的情绪,“不会的,我让人搜了驿馆,没有找到人,若真是他们也定是藏到了别处,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们了,有任何举动我都会知道,而且,还有承煜呢,不要小瞧了他。” 君岐寒给了李承煜很大的特权,他培养了自己的手下,也方便了为君岐寒监察百官。 听他这般说,晏淮稍微放心了些,但还是隐隐担心着,若是折磨必不可少,但愿那些人会先留下容渊的性命。 而此刻,在郊外一处废弃的木屋里,容渊从地上苏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他的双眼被人用布条遮住,双手和双脚都被绑住,整个人被拴在了木头桩子上。 他试着动了动手腕,打结打得很死,挣脱不了。 由于眼睛被遮住,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心中很着急。 自己被带走的时候,煜哥哥受了伤,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醒了吗?” 突然,一道男声传入容渊的耳中,声音很温润,容渊瞧不见人,只能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转着脑袋。 “看来是醒了。” 男子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些许的愉悦,好似容渊能醒过来,对他而言特别高兴一般。 容渊不知眼前的人是谁,但是抓他的人无非就一个目的,想让他死。 可是他一点也不慌张,很是淡定地开口,“你是谁?” 语气稍显冷漠,若是李承煜等人在此定会大吃一惊,这样一个人,真的是他们面前那个说话总是轻快的人吗。 男子似乎对他不认识自己这件事情感到难受,叹了声气,慢慢走近容渊,用手中的扇子挑起他的下巴,像是在失落一般,“你真的不认识我吗,真是让人难受呢。” 容渊翻遍自己的记忆,声音有些熟悉,却找不到对应的人,“你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又冷了半分,可是不管这个人是谁,若是他能逃脱出去,定然要让这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人千不该,万不该伤了自己的煜哥哥。 蓦然,眼睛上的遮挡物被人拿开,接受到光线的那一刻,容渊被刺得再次闭上眼,稍后又缓缓睁开,适应了一下这突然迎来的光明。 谁料,眼睛刚睁开便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脸遮住了视线,他瞳孔微缩,像是被吓了一跳。 那人笑眯眯地看着他,眼中却无半点笑意,他那双眼睛也有些奇怪,比正常的眼睛少了些光泽,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看起来,年龄似乎跟容渊差不多大。 他忽然想起来了这张脸,他曾经见过几次,只是那个时候那人用布条遮住了眼睛,他以为他是瞎子的。 男子看他的反应便知道他是想起来了,手中的扇子对准了容渊的眼睛,“真是双好看的眼睛,真想取下来。” 一模一样的话,在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 男子似乎很欣赏他诧异的表现,放开他走到一边坐下,“你在害怕吗,害怕我真的拿走了你的眼睛。” “你觉得我会怕吗?” 容渊冷笑一声,就像是在听一个笑话一般,冷冷地看着他,“云与疏,你应该待在族里的。” 真是意外,自己竟然还能记得这个疯子的名字。 云与疏轻笑一声,“那真是抱歉了,我离开了族里,想看看我们的少主在做什么,没想到竟然在谈情说爱,当真是让我,失望!” 他最后两个字收起了那副笑脸,变得严肃、阴狠。 “与你无关。” “少主,你想见到你的兄长吗,我真想见到他,听说他长得很像姑姑,比你还要像上几分,我想他的眼睛一定更好看。” 云与疏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扇子,像是在想着什么美好的事情,表情愉悦极了。 容渊冷眼看着他,“相信我,云与疏,兄长不是你能伤害到的人,不要连累了巫月族。” 云与疏神情微滞,随即看了过来,展露了笑颜,“那我真想试试,少主,您先在这待一段时间,我要出门了,去见一个人,那个人会帮我,将那位给带出来的。” 云与疏站起身,重新绑住了容渊的眼睛,强行喂他吃下了一颗药,随后容渊便感觉到了困顿,昏迷了过去。 云与疏走到门口,对着守门的人说,“看住了。” 第196章 别不珍惜 走在大街上,云与疏再次用布条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拿着竹竿,有节奏的敲打着地面。 他长得很具有迷惑性,长得乖巧,面部轮廓很柔和,着一件淡蓝色云纹长衫,身形略显单薄,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像是在昭示他的好心情,少年的气质在他身上尽显,却与容渊的活泼不同,更惹人怜爱些许。 若是容渊在这里,定然会忍不住嗤笑他,这人惯会用这种人畜无害的模样,做些疯狂的事情。 突然,竹竿被人挡住,云与疏透过半透明的布条,瞧见了前方挡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他不悦地皱起眉头,却不愿与那人过多纠缠,准备从另一边走过去。 谁知男子竟然伸手抓住了他的竹竿,云与疏原本还有些好的心情彻底被打破,他抬眸对上男子的视线,他真的想把男子扔进他的蛇窟,相信他的宠物们会很喜欢的。 他假装看不见面前的人,像个娇小的少年,询问面前挡住他去路的男子,“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看你一个人看不见,担心你,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吧。” 若是云与疏没有看见他脸上近乎猥琐的表情,他都要信了男子这般“真切”的发言,可惜,云与疏不傻,他想抽回自己的竹竿,却被男子死死的抓住。 他努力抑制自己想把面前男子手砍掉的心情,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用他那甜甜的声音说道:“不用了,谢谢公子,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谁料男子就像没长眼睛,看不见他脸上的抗拒一般,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甚至恶心地摸了摸。 云与疏,冷静,这是在大街上,待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解决了。 云与疏在心中给自己做着建设,才忍住了没一竹竿敲在男子身上。 “我想还是不必了,公子还是先放开我吧。” 再给你一次机会,别不珍惜。 云与疏心情好的时候,忍耐力很强,所以他现在很乐意在给这位没长眼睛的人一个机会,当然,他事后一定会拿走他的眼睛,毕竟,这个人看起来也不是很需要。 “没关系的,我很乐意帮助你,毕竟你看起来很可怜。” 很好,看来这条命是真的不想要了。 正当云与疏要应下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他都拒绝了,你没听见吗?” 云与疏抬眸,便瞧见了一张俊俏的脸,脸上写满了不满。 这谁? 云与疏觉得有些眼熟,应该是见过的,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男子被打断了好事,心情自然不爽,恶狠狠地看着突然闯出来的少年,“你谁啊,别多管闲事!” 苏漾现在一脸不爽,心想这些败类怎么到处都有,也懒得搭理男子,走到两人面前,握住男子的手腕,狠狠用力一捏,不多时,便听见了男子的痛呼声。 少年总是嫉恶如仇的,见不得这些肮脏玩意。 云与疏藏在布条下面的眼睛微眯,竟然没想到这少年有如此力气,忽然便想起了这人自己在何处见过。 那时跟在容渊身边的另一位少年,看来是练过的。 “疼疼疼,你放手,我就是想帮他。” 男子发现自己挣脱不开苏漾的手,开始连连求饶。 苏漾冷哼一声,打从心底瞧不起男子,这人莫不是将他当作了傻子不成。 他甩开男子的手,看向云与疏,这人的年龄应该与他差不多大,就是看起来太瘦弱了,遇到坏人也不能反抗,心底里的保护欲一下便升了起来,“你要去哪,我送你去吧,别又遇到这种人了。” 他说的是哪种人,在场的都心知肚明,云与疏特别想说不用,他还想将男子喂蛇呢。 但是苏漾根本不听他的回答,牵起他的竹竿,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去哪里?” 云与疏看着苏漾的背影,又瞥了眼身旁正在揉手的男子,低下头,墨发遮住了他的脸颊,让人瞧不见他嘴角那抹淡淡的冷笑。 算了,今天先放过你吧。 云与疏大发慈悲,不准备计较男子的过失,再次抬起头上,脸上已经扬起了感激的笑容,“去望月楼,有劳公子了。” 苏漾点头,随即又意识到男子看不见他的动作,又说了声“好”。 这个地方距离望月楼隔着两条街,也不知道这个人看不见该怎么拐过去,而且,他看不见,他的家里人呢? 苏漾顶着大大的疑惑向前走,步履比平时慢了不少,专挑平坦的地方走。 “公子贵姓,叫什么名?” 苏漾:“免贵姓苏,苏漾,你呢?” 苏漾摸了摸鼻子,一时受不住这文绉绉的对话方式。 云与疏在心中默默念了两三遍这个名字,转而甜甜地介绍自己,“我叫云与疏,今日谢谢你。” “不客气,”苏漾本就是闲不住的,现在话闸子被打开,又见云与疏这般娇弱,让他忍不住学着大人的样子叮嘱云与疏,“以后遇到这种人,自己没办法对抗,就跑。” 这是季沅教他的道理,打不过就跑,他屡试不爽。 云与疏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又有些可怜,弱弱地说:“公正瞧我这般,又能怎么跑呢。” 苏漾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眼睛看不见,见他如此,自觉自己不小心戳了别人的伤口,慌乱无措极了,连连说:“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就你可以找别人帮忙,别傻傻地站在原地,实在不行你就用竹竿敲他,使劲敲。” 他匆忙解释,又小心翼翼,生怕再打击到了云与疏。 “嗤……” 云与疏笑了一声,觉得眼前这个人真是颇有意思,笑着说:“公子说得对,我记住了。” “嗯,记住就好。” 苏漾不知为何,自己会变得紧张,感觉脑子热热的,明知云与疏看不见,他还是急忙转过身。 这人笑起来还怪好看的。 他猛地摇头,暗骂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无措之下,又开始认真带路。 云与疏透着布条,能瞧见苏漾转身前的表情,眼中出现了一抹玩味: 苏漾吗,记住了,改日打听打听,他和容渊认识,是容渊的好友吗? 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这让他更想同苏漾好好认识认识了。 第197章 信纸 晏淮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又睡着了,醒来时身边也没人,他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开门便瞧见了冬霜和落秋,“陛下呢?” “陛下去了永昌伯府,当时公子您正睡着,所以便没叫醒你。”落秋回答。 晏淮点头,转身朝屋内走,又突然停住脚步,“去永昌伯府。” “嗯?” 冬霜和落秋都没反应过来,齐齐带着不解的目光看着晏淮。 冬霜有些纠结,“可是陛下说你需要休息。” 君岐寒走的时候像是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一般,特意嘱咐了她们,要让晏淮休息,换言之就是待在宫里。 而且昨日晏淮的情况也着实把两个丫头吓到了,她们也觉得君岐寒说得很对。 晏淮回眸看了两人一眼,知道两人是受了君岐寒的吩咐,但他依旧想同君岐寒一起,而不是坐在宫里,苦等一个结果。 他说:“去准备吧,陛下不会责怪你们的。” 冬霜和落秋相视,彼此眼中都有为难,主要是她们也很想晏淮休息。 晏淮见两人不动,知道是不能好好说了,但也不能真的生气吓到这两个胆小的丫头,便假装生气,脸色沉了下来,“我现在是使唤不了你们了,去帮我准备。” 晏淮难得用这般“强硬”的语气同两人说话,两人还想挣扎一下,“公子……” “嗯?” “诺。” 落秋拉着冬霜离开,去准备出宫用的马车。 晏淮放下架子,轻叹一声,走到院子里,一阵清风吹来,心情舒坦了不少。 对于晏淮突然到来,君岐寒看起来没有丝毫讶异,他知道,若是晏淮想来,他身边那两个丫头是拦不住的。 他握住晏淮的手,让晏淮站到自己的身边,小声嘀咕,“早知今日走的时候便收了你的令牌了。” 晏淮置若罔闻,却悄悄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掌,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蓦然,晏淮瞥到了桌上的纸条和箭矢,看向在座的人,问,“这是什么?” 君岐寒:“你拿起来看看。” 晏淮闻言,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纸条,上面写着“容公子在我那做客,改日归还。” 晏淮神色一变,茫然地望向君岐寒,“这是谁写的?” 君岐寒摇头,“一支箭矢突然射了进来,但没追到人。” 彼时,沈奕竹冷哼一声,那表情像是受了挫折一般,刘梦绾则是悄悄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他。 晏淮不解,“这是怎么了?” 君岐寒:“人是奕竹去追的,但是没追上,就看见个人影。” 沈奕竹武功素来算好的,此刻只能承认一句,“那人轻功不错。” 李承煜的神色是他们中最不好的,一天的时间,除了这张纸条再没了别的消息。 气氛瞬间沉默。 “首先可以排除沧澜的人。” 君锦辰适时出声 ,打破这无语的氛围。 几人纷纷点头,若是阮庭舟派的人,费尽心思抓住,没理由再放回来。 只是,那就没有其他人了。 晏淮心中一紧,想起了那些总是莫名其妙送到他手中的信,虽然字迹有些不像,但也不能保证那些不是同一批人,他扯了扯君岐寒的袖子,君岐寒回头,便瞧见他指着手中的信纸,君岐寒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君锦辰自然也看到了两人的动作,立马开口,“皇兄,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君岐寒:“在说这张纸条,不过,我们也没有确定的人选。” 他在最开始是怀疑容渊的,所以那日才会让李承煜将容渊带进宫,不过现在看来,也许并不是容渊。 李承煜紧皱着眉头,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消息,容渊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晏淮攥紧手中的纸,随后又松开,将纸塞到君岐寒手中,“你们一直在城内找吗?” “嗯。” 晏淮:“那试试找找城外呢?” 李承煜豁然开朗,是他太心急了,所以思绪总是会收到限制,他急忙吩咐下去,“刘棋,让人去郊外……” 突然,李承煜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幸好他及时扶住了桌角,才避免了摔倒。 刘棋急忙上前扶住他,“世子。” 在座的人,皆是急忙上前查看情况,将李承煜围住。 君锦辰:“你还好吧?” 李承煜摆摆手,晃了晃脑袋,稳住心神。 君岐寒眉宇微蹙,对着刘棋说,“扶他下去休息。” 昨日才解了毒,哪能好得这般快,今日又是如此折腾,身子能受得住才怪。 李承煜正要出口拒绝,他想说他现在感觉还好,却听见晏清辞也说,“确实应该休息,现在你这般也等不到消息,不若先让人去打探打探,要不然,容公子回来后知晓了,怕是会自责的。” 李承煜在众人左一句劝,右一句劝中终于败下阵来,被刘棋扶着回到房内。 刘梦绾替他把脉后站起身,说,“世子身子还很虚弱,要多调养,刘侍卫,我写张方子,你且去医馆拿药回来煎给世子喝。” “有劳夫人了。” 刘梦绾再次站到沈奕竹身边,晏淮余光瞥到两人,郎才女貌倒是相称。 他曾见过刘梦绾几次,那时的她脸上的笑容没有这般真切,倒像是伪装出来的一般,身上散发着前世自己在皇宫中散发的气息,无奈与身不由己。 也许那时的刘梦绾也认为自己会被皇宫困住吧。 为了让李承煜更好地休息,一群人走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沈奕竹和刘梦绾最先离开,晏清辞被晏淮叫住,“兄长,我同你一起回晏府吧。” “嗯?” 晏清辞面露不解,视线投向站在晏淮身后的君岐寒,见君岐寒点头,他方才应下,“好,那陛下?” “他……” “孤同你们一起。” 晏淮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了君岐寒的声音,他回头看向君岐寒,见他目光坚定,便也没多说什么。 君锦辰见三人要同行,急忙出声,“那我……” “王爷还是先回自己府上吧。” 同样,君锦辰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晏清辞打断,这人这几日日日宿在晏府,也不知瑞王府的灰尘蒙了几层了。 君锦辰低下头,看起来委屈极了。 只是晏清辞已经见多了他这副模样,知道他只是在做样子,便说:“就这样决定了,王爷还是快些回府吧。” “好吧。” 君锦辰焉了一半,同三人在府门口分别,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地看了晏清辞好几眼。 第198章 真实 三人回到晏府,见到了大夫人,君岐寒知道晏淮有许多话要问,他不好在一旁待着,于是主动提出去晏淮以前住的院子里等待。 待君岐寒走后,晏淮突然站起身,对着大夫人和晏清辞拱手行礼,晏清辞和大夫人一惊,不明所以,急忙站起身,托起他的手。 大夫人:“贵君这是作甚?” 晏淮:“这十几年来多谢大夫人和兄长的悉心照料,关于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想起来一些了。” 大夫人神情微滞,有些不自然,又有些感慨,最终只是轻叹一声,“想起来了,也挺好。” 她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到底是开心多一些还是难受多一些,她握住晏淮的手,隐隐有些心疼,“很难受吧?” 晏淮心中一梗,也许是没想到大夫人开口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他摇摇头,温声道:“不难受。” 大夫人自然不会信他这句话,任凭谁都会难受的,这人的心又不是铁做的,怎会不难受。 她拉着晏淮,坐下,已经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便说:“此次来,贵君是想问曾经的事情,对吗?” 晏淮点头。 晏清辞也跟着两人坐下,竖着耳朵,其实以前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天夜里,父亲和母亲突然抱回来一个发热的小孩,还有一位身子虚弱的美丽女子。 从那之后,他多了一个姨娘,也多了一个可爱的弟弟。 府中知晓此事的人不多,后来又换了几批,渐渐地,大家也都信了,晏淮是晏老爷以前养在别院里的小公子。 最开始的时候,晏淮也是吃过一些苦头的,晏母因为身子虚弱的缘故,一直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甚少露面,晏淮一直都是大夫人在照料。 那时,府中的下人会在背地里说一些闲话,无非就是说晏淮的母亲是个狐狸精,勾搭上了晏老爷,生下了晏淮,也有人说晏淮是外面的野种,晏老爷就是太善良了,被欺骗了。 可不论哪种,对于一个小孩来说都不算好,那时候的晏淮便喜欢待在屋子里,也不好意思打扰到他们,什么也不说,性子也越发沉闷了起来。 后来还是晏清辞无意之中听到了下人的话,将晏淮拽出房间,拽到众人面前,神情严肃,一字一顿替晏淮正名,“晏淮是爹爹的儿子,是我的弟弟,是府中的二公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也是你们的主子,不是你们可以任意讨论的对象,方才在背后嚼舌根的人统统带下去处罚,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也是那之后,晏淮才开始渐渐同晏清辞接触,会跟在他身后唤他兄长,再最开始的时候像个小尾巴一样,板着一张脸,却又怯生生地盯着他,晏清辞不止一次庆幸自己当时做了那些事情,才没让晏淮对他疏离。 晏清辞喜欢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也渐渐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大夫人回想起当时的点点滴滴,只觉无奈,“如我此前所说,当我接到族中的消息时,已经晚了,我同老爷见到你母亲时,她身边的亲卫近乎死绝,我们伪装了她跳崖的假象,将你们悄悄带回晏府,后来我和老爷思前想后,将你交给谁都不放心,最终便决定养在身边,对外就说你和你的母亲是老爷养在外的儿子和小妾,虽说会坏了你们的名声,但也是无奈之举,而且这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被别人渐渐淡忘,毕竟,这在达官贵胄之间并不少见。” “可您也是巫月一族,我的容貌并不好隐藏。” 大夫人摇头,“我自从出来后,便甚少与族中之人联系,除了亲近之人,没人知道我嫁到哪里,几年不见的人,又有谁还能记得当时那个人的容貌呢,所以,你在这还算安全。” 晏淮:“那我生父他还活着吗?” 这是目前为止晏淮最想知道的答案,虽然还活着的几率渺茫,但他想,或许呢,就如同他和母亲,容渊一样,躲过了追杀,活了下来呢。 可是大夫人却摇头,打破了他心中的希冀,“他死了。” 此话一出,晏清辞的视线立刻看向了晏淮,担心晏淮会一时接受不了,但见他神色只是短暂地改变,又恢复了冷静,便悄悄松了口气。 大夫人:“当初你才到晏府的时候,发着高热,好不容易恢复了,又连连噩梦,你的母亲无奈之下,只能在你体内种下她费尽心思培养的忘忧,以自身鲜血为引,才让你过去的记忆暂时被遗忘。” 晏清辞终于明白过来,为何突然之间晏淮便改变颇多。 “可是我为什么会突然就想起来,难道是忘忧失去了作用?” 大夫人摇头,“忘忧没有失去作用,忘忧的作用并非是抹除记忆,只是渐渐削弱一个人对曾经感情的感知,模糊记忆,你之所以会觉得自己失去了记忆,只是因为当初你的母亲长时间将子蛊留在你体内,虽说忘忧无解,但是却可以靠自己恢复记忆。” 当时的晏淮太小了,为了让晏淮不活在仇恨与悲伤中,晏母费尽心思,先用忘忧,再用药,就是确保晏淮能将过去忘得一干二净,却没料到长大后的晏淮会因为这些事情将记忆都牵扯出来。 晏清辞的重点显然没在记忆上,听到当初晏母将子蛊放到了晏淮体内,当即便担忧起来,“那现在子蛊在哪?” 晏淮也很疑惑 ,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体内有活物,但是现在细想自己体内或许有只蛊虫,便觉得瘆得慌。 大夫人光看两人的表情,便知道两人在想什么了,为了避免两人胡思乱想,她当即便给两人解惑:“自然是取出来了,熬成了药,全部灌给了你。” 当初她被晏母的举动吓了一跳,从未见过这般行为了,虽说忘忧毒素并不强,但是熬成药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当时晏淮喝下去后,整个人疼得直冒冷汗,在床上打滚,不过,现在晏淮已经不记得了,她当然也不会说了。 晏淮听大夫人这般说,回想起记忆中母亲的性子,又觉得很正常,像是他那位不怎么靠谱的母亲能做出来的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在母亲那番折腾下,自己还能挺过来。 第199章 为什么 晏清辞几乎没有同晏淮的母亲接触过,倒是没想到印象中那柔柔弱弱的女子,竟这般果断,敢拼敢搏。 大夫人许是心中始终觉得亏欠,毕竟当初晏淮一家的悲惨结局也是她的家人一手造成的。 晏淮却并未想到这些,在他心中孰是孰非他能够辨别,大夫人从未做过伤害他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将灭族之仇牵扯到无辜之人的身上,只是,他还有一个疑惑,“大夫人,我的生父跟沧澜国皇室是什么关系?” 按照他记忆中的模样,所生活的场景,并不像是普通家庭拥有的,或许他的家族会遭受到那样的事情,并不单单因为他母亲。 大夫人微愣,随即便面露纠结,看起来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晏淮也不勉强她,只是顺着她的表情猜测,也许他的生父是沧澜曾经的皇亲贵胄,总之,他的仇恨对象是沧澜皇室就行了。 晏淮:“大夫人见过我生父吗?” 大夫人摇头,“我只是听你母亲提起过他,未曾见过,不过,你母亲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晏淮点头,这似乎是他记忆中父亲的样子,是个温和的人。 回宫的途中,晏淮一直都闷闷不乐地,君岐寒看着忧心不已,便揽过他的肩膀,在他耳侧落下一吻,“大夫人同你讲了什么?” 晏淮抬眸,迎上他略微担忧的目光,微微摇头,“大夫人同我说的想来你也知晓,没与我说的,你应该也知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君岐寒总觉得他话语中透露着委屈,他握住晏淮的手,如往常一样,有意无意地把玩着他的手指,“阿絮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的,你未必会告诉我,每次都说一半留一半,就是不肯告诉我。” 君岐寒:“你不问,又怎会知道我不告诉你。” “当真,”晏淮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跃跃欲试,“那我问了,你别又不告诉我。” 君岐寒点头。 见他点头,晏淮立马开口,“那我父亲是什么身份?” “……” 君岐寒早该料到,晏淮一定最想知道这件事情。 晏淮见他不说话,又蔫了下去,“我就知道你不会说。” “真的想知道?” 然而,出乎意料地,君岐寒并未选择继续隐瞒,而是再次询问他,“也许,这件事情牵扯甚广。” 君岐寒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让晏淮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可他还是点点头,这是他的身世,他必须知道。 君岐寒靠着马车,似乎在思考从哪里说起,才能让晏淮更好的接受,思索半晌,才开口,“沧澜国现在的皇帝姓阮,而你的父亲,也姓阮。” “所以,我的父亲是沧澜王的兄弟,沧澜国的王爷?” “……” 好吧,这样想也没错,好歹接近真相的一半了。 晏淮看君岐寒神色不对,心中隐隐有了一种更为荒谬的想法,他试探性地开口,“我的父亲,是沧澜国的帝王?” 他话音刚落,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幕场景,与此前在书墨阁第一次帮君岐寒批阅奏折时,脑海中浮现出的场景相似。 龙椅上,一个小孩和一个男子,那张被遮挡住的脸终于掀开了面纱,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孔。 晏淮的脸色顿时煞白,下意识抓住君岐寒的手臂,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 他茫然地看向君岐寒,像是在求证着什么,他渴望着君岐寒给他一个否定的回答。 可惜,天不遂人愿,君岐寒最终在他的目光下点了头。 君岐寒:“我不知道当时沧澜皇宫具体发生了什么,等我们收到消息的时候,沧澜先帝已经病重,不能再主持国事,特地召回了封地的信王,也就是先帝的弟弟,代为主持国事,后来听闻自己的妻儿在回家探亲途中遇刺身亡,也跟着走了,便由信王继承了皇位。” 宫变之事本就是内幕,那时的事自然留不下什么痕迹,君岐寒也查不到其中细节。 “那容渊?” 按理来说,就算是确定晏淮已经死了,只要容渊还在,那皇位理应由容渊继承,信王最多能起个辅助的作用。 然而,君岐寒却是摇头,“当时的传闻是小殿下自己贪玩,掉进了水里,被淹死了。” 晏淮一脸不可置信,这么蹩脚的理由,竟然真的有人信? 君岐寒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嗤笑一声,手指划过他的鼻子,“傻阿絮,一两岁的孩子懂什么,贪玩本就正常,当时许多宫人为此丧命,只为了给世人一个说法,而且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信王在这桩桩件件事情中,可没留下一点与自身有关的痕迹。” “什么意思?” 君岐寒:“父亲病重时,信王远在封地,回到都城后,又一直居住在宫外的府邸,据说,他连小殿下的面都没见过,只是进宫探望过父亲,干干净净,虽然可疑,但是又找不出问题。” 晏淮听后,心中冷了大半,“若我和容渊突然出现……” “若你和容渊突然出现会给他带来麻烦,但是能否动摇他的皇位,就不可知了,然而,他必须要铲除你们,若是我,一丝一毫地威胁都不能放过。” 君岐寒面不改色地打击着晏淮,这也是为什么容渊长大的家族会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哪怕那位不能确认容渊就是当时已经死去的小殿下,他也不会放过。 说白了,能走上这个位置的,没几个是真正地干干净净的。 晏淮不明白,手足相残就是这样的,哪怕是已经既定的结局,不惜费力谋划,也要抢过去,这便是皇室吗? 突然,晏淮感觉到一股冷意从心间蔓延开来,最后遍布全身,血液都像是要凝固了一般。 “所以,说到底,我们一家人的生离死别都是为了权力?” 晏淮突然笑了,苍凉感从他身上蔓延开来,他想到了前世梅林的刺杀,也是为了铲除后患,所以害死了君岐寒,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权力,为此搭上了数人的性命。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君岐寒急忙抱住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晏淮埋在他的怀中,低喃着什么,君岐寒凑近了些,才听清。 他说:“为什么啊。” 第200章 夺回来 是啊,为什么呢? 难道真的就因为那句“天家无亲情”吗? 晏淮不知道这算不算公平,他的父亲得到了别人最想得到的东西,所以要付出代价。 生离死别,竟只是因一人贪念。 如果说巫月族内乱一事他能够稍微理解一些,可是这件事情,他没办法理解,也做不到去理解。 太恶心了! 晏淮忍住反胃的感觉,抱住君岐寒,极其平静地说:“我想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那个位置本就该是他的,他可以不坐,但是也轮不到那些踩着他们一家人的悲痛走上去的人坐。 君岐寒微怔。 最终也只说了句“好,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永远站在你身后。” 晏淮缩在君岐寒怀中,莫名心安 ,“阿衍,说好了,要一直陪着我的。” “嗯。” 君岐寒神色柔和,感受到了晏淮不安的情绪,捧起他的脸颊,轻吻他的额头,目光温柔且坚定。 郊外木屋里,容渊再次醒了了过来,毒药虽然对他没用,但是迷药有用,只是效果要比用在别人身上差一些罢了。 头混沌一片,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距离他上次醒来过去了多久,只是偶尔听到屋外守门的人谈话的声音。 “该死的!” 容渊暗骂一声,他着实没有想到云与疏会从南疆跑到都城来,更没想到他这般疯,直接就将他抓了起来。 他猜不到云与疏想做什么,但是那个疯子做的事情,应该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得想办法离开。 容渊的手在袖口中摸索,为了以防万一,他都会在自己的袖口中藏匿一把匕首,是他专门托人打造的,锋利无比,只要找出来,一定能割断绑在他手上的绳索。 可他摸索半天,都没有找到藏在袖口中的匕首,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云与疏,真是好样的。 容渊当即便猜到是云与疏将他藏起来的匕首取走了,这家伙还真够聪明的。 所以现在只有等人来救吗? 可我好饿! 容渊好久没这么饿过了,很怀念在永昌伯府的日子。 他试着冲门口喊了几声,不多时,便听见了脚步声。 “少主想做什么?” 唤自己少主,巫月族的人! 容渊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了想法,冷着脸,“既然知道我是少主,为何还将我绑起来?” “这……这也是小公子的要求,我们侍奉着小公子,自然只能委屈少主了。” 男子似乎也知道他们的行为不对,甚至会受到惩罚,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总得听一个人的。 虽然他们也很想知道,为何少主和小公子会闹成这般模样,明明在族中的时候都是互不干扰的相处模式的。 容渊见这般压不住他们,便换了个方式,“我要吃东西,你们小公子应该没说不能给我吃东西吧,难不成你们小公子是想将本少主饿死在这?” 男子犹豫片刻,云与疏确实没说不能给他送东西吃,而是此前容渊一直都处于昏迷中,他们便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男子抱拳,“少主稍等片刻。” 说完,男子便走出去,没过一会儿,便端着一碗粥和一个馒头走了进来。 容渊适时地皱起眉头,盯着他手中的东西,明显是有些嫌弃的,“你就给本少主吃这个东西?” “只有这些了,少主还是莫要嫌弃了。” 容渊撇撇嘴,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嫌弃,毕竟已经逃亡的时候,什么没吃过,只不过想找个机会发作一番。 容渊装作勉强接受,张大嘴巴,男子明显一愣,还未等作出反应,就听见容渊不悦的声音,“愣着做什么,我手脚都被绑住了,你不喂我,我怎么吃?” “哦,好。” 男子的模样呆呆的,应该是没有喂过别人吃东西,笨手笨脚的,容渊吃着,脑门突突地疼。 “咳咳……” 突然,男子喂粥的力度大了些,容渊直接被呛住了,他愤愤地瞪着男子,要说先前的不悦是装的,那么现在多少是有些货真价实的不满了。 容渊缓过来后,说:“没有勺子吗,你这样喂粥慢慢来,别那么猛,我真的怀疑,你们公子是不是想要了我的命。”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吃饭也是一件会让人难受的事情呢? 男子连连挥手,“公子只是想关少主一段日子,不是想要了少主的命,还望少主不要误会了。” 容渊:“要不这样,你先将我松开,我自己吃,你们外面应该守了不少人,我武功又不行,防身的都被云与疏给搜走了,也逃不了,你觉得呢?” 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方才不悦的神色一扫而空,换上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变脸速度之快,让男子为之咂舌。 但他长得本就乖巧,因此这番模样,倒不像是装的。 可长时间同云与疏待在一起,男子早就知道看着越人畜无害的,往往越狠。 比如他们小公子,看着可怜动人,毫无攻击力,那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咋眨一下的。 容渊看出了他的犹豫,加大火力,说:“我真的不会跑,我的脚还被绑住了,在我解开自己的空隙,你们都足够把我抓住了,云与疏身边的人,应该不会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吧。” 男人,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不行。 男子犹豫了片刻,觉得他说得有理,反正外面还守着三人,没听说过少主的武功很好,想来也跑不掉的。 便走到柱子后面,解开了绑住容渊的绳索。 手上的束缚一下子没了,容渊脸上露出一个可人的笑容,活动活动了手腕,“谢谢。” 他笑起来极为好看,哪怕同为男子,男子也愣了片刻,才镇定下来,“快吃吧。” 容渊果真如他所说的那般老老实实的吃着东西,只是速度极为缓慢,时不时还会问一些问题,比如“云与疏想做什么?” 男子摇头。 “云与疏为何要绑我?” 男子再次摇头。 无论容渊问什么,男子都选择摇头不答,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容渊便不问了,认认真真的吃饭,却在将空碗递给男子的时候,故意在男子没拿稳的时候,松了手。 “嘭。” 碗砸到地上碎掉,容渊立马伸手去捡,借助宽大的袖子,遮住男子的视线,悄悄拿了一块小小的瓷片,既不会被男子发现,又可以帮助自己逃跑。 第201章 厉害 夜里,寂静无比的街道上,车轱辘留下的声音格外明显。 马车停在驿馆门口,江祁年从车上下来,又转身,朝着马车内伸出手,下一刻,他的手便被一只洁白的手握住。 渐渐地,少年的脸暴露在外,赫然便是云与疏。 “多谢。” 江祈年收回手,面无表情,“无事,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云与疏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依旧笑得浅浅的,“当然了,世子殿下。” 翌日,君岐寒便收到了莫梓荆递过来的消息,将云与疏出现的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 显然,他觉得这个人很可疑。 莫梓荆的感觉一向很灵验,君岐寒当即便派人去打探云与疏的身份,他隐隐觉得这个人同容渊的消失有关。 只是,他并未将这件事告知李承煜,若不是,反倒会让他空欢喜一场。 “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晏淮端着茶水从外面走进来,君岐寒连忙放下手中的信纸,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托盘,“李福德呢,怎么让你端着进来?” “在外面呢,我刚好要进来,就顺便端进来了,你方才在看什么,奏折吗?” 晏淮说着,走到案桌旁,便瞧见了那张纸条,目光骤然一凝,拿起信纸,看向君岐寒,“细作?” “嗯,”君岐寒并不在意他一系列的举动,放下手中的托盘,末了,问晏淮,“想知道是谁吗?” 晏淮点头,但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随后,便听到君岐寒说,“莫梓荆。”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晏淮依然觉得不太能相信,“你是怎么把人安排到太子身边的?” 君岐寒摇头,“这不是我安排的,我本来的安排是让他取得那位陛下的信任,留在朝堂上,帮我获取有用的信息,倒是没想到,他的确取得了沧澜帝王的信任,然后又成功同太子亲近。” 莫梓荆能跟在阮庭舟身边一开始着实是超过了君岐寒的预料的,莫梓荆虽然年轻,但毕竟是经过长时间训练的细作,做事极为小心谨慎,又懂得分寸,虽然未能把君岐寒安插进去的人抬得很高,但也不引人瞩目,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又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虽说其中也有君岐寒的手笔,但到底还是靠了莫梓荆设身处地地考量。 “真厉害。” 细作最讲究能力,能做到这个地步,晏淮真挺佩服莫梓荆的。 君岐寒点头,莫梓荆确实是最让他满意的细作,但若是按照细作的标准来说,他也是最失败的细作,不过,人活一世,又怎能真的做到断情绝爱呢。 晏淮没有直接与阮庭舟和莫梓荆接触过,也不知晓两人的关系,自然没想那般多,只是感慨莫梓荆实力出众。 他放下纸条,难怪君岐寒能知道这么多沧澜国的事情,原来早就有准备了。 晏淮:“所以你让人去调查那个叫云与疏的了吗?” 君岐寒点头,“总得弄清楚这人突然出现的目的,而且,如果真的按照莫梓荆说的,他似乎与沧澜的那位世子殿下十分‘亲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便开始悄悄打量晏淮的神色,见晏淮神情不变,便又收回了视线。 晏淮却在这时对上他的眼睛,“阿衍方才在打量什么,是不是想知道我有没有想起关于江世子的记忆?” 君岐寒见已经被他发觉了,也十分干脆的承认了,然而晏淮却是摇头,“只想起来一个画面,还不清晰,也不算想起来了吧,你当初与我认识的时候,没有见过江世子吗?” “没有。” 君岐寒对这个人没有印象,倒是见过当初还在做信王的那位陛下,还有阮庭舟。 不过也只是匆匆见过几面,就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当时他并不是作为北渊的皇子去的沧澜,同季沅和白慕离一起,用了一个普通的身份,除了当时晏淮的父亲和母亲外,便没人知晓他真实的身份了。 晏淮点头,也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反正迟早都要想起来的,若是一直都想不起来,那便也只能算了。 他总不能跑去询问江祈年吧,可是,传闻中,江祈年的父亲同当今的陛下关系素来极好的,也许当初的事情他们也有参与,搞不好,他上前一问,便是自投罗网了。 “有容渊的消息了吗?” 这才是晏淮当下最关心的问题。 君岐寒点头,“他昨夜自己回府了,不过听前来回话的人说,受了点小伤,倒是不严重。” 说起来,他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便如同现在的晏淮一样,诧异,似乎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我们现在去看看他吧!” 晏淮说着,就拉着君岐寒往外走,生怕晚了一秒,就来不及了。 君岐寒任凭他拉着向前走,知他心急,忍不住提醒他,“慢些,看路。” 走在前面的晏淮将速度放慢了一些,但依旧比往日正常行走的速度略快些,君岐寒便追上他的步伐,安排人准备马车。 昨夜深夜,容渊出现在永昌伯府的时候,李承煜差点都以为自己是毒素还未彻底解,都迷糊了,出现了幻象。 在容渊扑进他怀中的,感受到容渊身体温度的那一刹那,李承煜才知道自己没有出现幻觉,他抱住容渊,“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受苦了。” 被他抱在怀中的容渊摇着脑袋,像是刚哭过,说话间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怎么样了,受的伤严重吗,还疼吗?” “你这么多问题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呢,”李承煜单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绕过他的眼角,“我很好,伤口不严重,一点也不疼。” 突然,李承煜像是碰到了什么,容渊身体微颤,下意识便躲闪开来。 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明显,忙恢复正常,拉住李承煜的手,就往屋内走,“我真的好累好困,好想休息。” 心虚的人总爱说些什么,妄图转移旁人的注意力,可却忘记了,说得越多,反而更容易出错。 第202章 凑巧 李承煜拉住他的手,身子停在原地,将容渊拉了回来,撩开他散落在脸侧的头发,那里俨然有一道血痕。 他的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周身都散发着恐怖的气息,一字一顿问:“还没有有其他地方受伤了?” “我……” “渊儿,你最好老实交代,嗯?” 他垂眸盯着容渊,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却比不笑的时候更为吓人,容渊缩了缩脖子,便老实交代了。 今天早晨,李承煜告了假,派了人告知君岐寒大致情况,才有了现在君岐寒和晏淮匆匆赶往永昌伯府的场面。 晏淮见到容渊的时候,容渊正坐在院子里吃着糕点,瞧见晏淮和君岐寒,立马站起身,放下手中的糕点,嘴角还残留着糕点的碎屑,“你们来找煜哥哥吗,他在书房里,我让人去叫他。” 说着,容渊就要让唐楠去找李承煜,却被晏淮制止,“不必了,世子他,有人通报的,我这次来是来见你的。” 不知为何,晏淮竟有一些胆怯,哪怕他面上看起来再怎么冷静,却依旧不敢上前。 明明已经见过很多遍了,可突然想到,这人便是那个时候被他抱在怀中的弟弟,就有些手足无措。 那个小小的婴孩如今已经长成这般模样了,与母亲说得一样,和他像极了,也如他小时候想的那样,长大了一定是个可爱活泼的性子。 君岐寒察觉到了晏淮的呆滞,走上前,握住晏淮的手,轻轻捏了捏,用嘴型说了句“没关系,我在。” 晏淮见状,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走上前,握住容渊的手,视线却瞥到了他脖颈间的伤口,眼神瞬间便变了,语气着急,“这怎么受伤了,没关系吧?” 容渊面对晏淮突如其来地亲近有些无措,却又惊喜,忙摇头,“没事的,煜哥哥找大夫看过了。” “哦,好。” 晏淮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松开容渊的手,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对待这件事情,然而容渊也好不到哪去,他现在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很快,容渊便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晏淮,“您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晏淮点头。 “那我们去屋内说吧。” 容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晏淮和君岐寒请入屋内。 不多时,李承煜便走了进来,瞧着屋内坐着的三人,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怎么都不说话?” 李承煜坐下一会儿了,四人就在屋内互相看着彼此,大眼瞪小眼,最后容渊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氛围,率先开口打破这令人不适的气氛。 李承煜也顺势接上话:“臣昨夜问过渊儿了,他不知绑了他的是何人。” 容渊自然不会说实话,虽然云与疏这个人看起来挺讨厌的,做事也让他烦躁,但是,起码现在,他们还算是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君岐寒:“那便再查查吧。” “嗯。” “我……”晏淮不知该以怎样的方式展开这个话题,要如何与容渊相认才能不显得突兀,他纠结着,手指在袖口中搅在了一起。 李承煜和容渊的目光齐齐看向晏淮,等着他的后话,却看他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心急如焚。 蓦然,君岐寒站起身,看向李承煜,“承煜,去院子里。” “嗯。” 李承煜瞬间便明白了,君岐寒这是想让晏淮和容渊单独谈话,便跟着君岐寒一起离开了房间。 屋内只剩下了晏淮和容渊,容渊倒没有觉察到晏淮的紧张,依旧同往常一般,“所以,贵君想同我说什么呢?”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容渊愣了片刻,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会问起这个,但还是摇了摇脑袋,“一些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不记得,若是大些时候的记忆,便记得一些。” 晏淮一想,也是,那个时候的容渊也不过就一岁左右,又怎么可能会有记忆。 转而又问:“听你上次说,你母亲说你有一个兄长,你们长得很像?” “嗯,偶然听到的,他们不会在我面前提起这些事情。” “为何,是因为那位兄长已经不在的缘故吗?” 容渊摇头,“不是的,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可能是担心在我面前提起,会让我难受吧,不过,那时候太小了,对于这些都没有记忆,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容渊回想起当时知道真相的时候,也难受过一段时间,然后又慢慢接受了这破碎的事实。 容渊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垂眸,瞧着转动的水圈,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有些牵强,低喃,“其实,最开始见到贵君的时候,就想,要是这个人是我兄长的话,应该是可以的,按照母亲的描述,有一张和我相似的脸,却又更像生母一些,可惜,我不记得生母是何模样,但是,又想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 淡淡的苦涩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感染着晏淮,晏淮又听他说,“我从小一个人长大,知道自己有个兄长后就想,要是有个兄长陪着我玩就好了,这样,在待在府中的日子,也不会那么无聊了。” 突然,容渊抬起头,与晏淮视线相撞,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只听他说,“其实,贵君就是我的兄长吧。” “轰。” 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因为容渊一句话轰然倒塌,晏淮眼底尽显讶异。 “看,我猜对了。” 容渊再次说,笑容不变,但是那话语中像是得到了解放一般,终于能不再忍受,将心中的话都说出来了。 晏淮表情凝滞,原来在他还在纠结该怎么开启这个话题的时候,眼前这个人就已经这般毫无顾忌、坦然地说出了想说的话,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那些顾忌都是多余的,只是长久没见的人,有了种近乡情怯的情怀。 晏淮收敛了神色,却也不像以往那般冷淡,眉目看起来柔和了不少,他问:“怎么猜出来的?” 容渊捏着下巴,略作思考,偏着脑袋,“因为我就是觉得贵君很亲切啊,而且,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又这么巧的事啊。” “嗯?” “恰好我同贵君长得很像,恰好贵君长得很像自己的母亲,又恰好我与贵君相差的年岁同我和兄长相差的年岁一样,又恰好我觉得你亲切,我的感觉从来不会欺骗我的。” 他细数着那些相似的事情,末了似乎又在自豪,自己有这般准确的直觉。 第203章 白菜被拱 晏淮:“所以,你是什么时候肯定的呢?” 容渊:“就方才啊。” 本来他是没有往那方面想的,可是晏淮的问题指向性太明显了,一直都在聊他的家事,在联想到他一系列异常的举动,就确定晏淮定是知道了。 晏淮捏着手指,有些愧疚,“我记忆有失。” 容渊点头,“我知道。” 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在意这件事一般,依旧轻松欢乐。 “其实我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也许忘记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只是在偶尔,会想要你记得一些东西,想体会被亲人记住的感觉。” 晏淮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对于容渊来说,他经历了两次生离死别,虽然幼时太小,没有记忆,但是也抵挡不住知道真相时的难过。 他说这话反倒像是在安慰自己,庆幸自己当时年龄还那么小,庆幸自己什么都不会记得。 可原本没有那么难受的心,在再一次经历同样事情的时候,只会痛苦加倍,那时候也许会想: 原来生离死别会是这样一个痛苦的过程。 晏淮不自觉便将手伸了出去,容渊怔了一下,便将身子靠了过去,自己将脸靠在了他手上。 晏淮感受到手上传来的质感,不再是记忆中那么不真实的感觉,有些不知所措,除了君岐寒,他大概没有再别人做出这般亲切的举动,方才完全就是手比脑子先做出反应。 他张了张嘴,看着容渊的脸,那张与自己七八分相似的脸,感受到了血脉相连的感觉,最终,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忘了这么久,也对不起一开始没记起你,也对不起没有做到小时候的承诺,没有把你照顾好。 容渊眼眸微张,像是被他这句话给刺激到了,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 晏淮被他吓了一跳,急忙从怀中掏出手帕,慌乱而又小心地擦拭着他的眼泪,“怎么了,怎的好端端地哭起来了?” 容渊摇着脑袋,片刻后,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泪水,但仍旧有些哽咽,“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道歉的。” “好,不道歉。” 过了一会儿,容渊调整好了情绪,再次抬起头时,除了眼眶有些红外,跟平常没什么区别了,“你和母亲真的长得很像吗?” 容渊那个时候太小了,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日日抱着他的母亲到底长什么样子,只是后来按照别人描述的样子和自己的模样,想象过几次。 晏淮想了片刻,点点头,如果按照旁人的说法,应该是像的,但又立即补充道:“母亲要更美丽一些。” 他身上或多或少继承了一些父亲的特性,长相上虽更像晏母一些,但却没有晏母那么柔和,也许是因为性格变化的缘故,小时候的他同现在的容渊性子差不多,倒是更像一些。 至少,按照君岐寒的话来说就是,那个时候性子还没有这般冷淡。 容渊仔细端详着他的样子,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在脑海中刻画着晏母的模样,“母亲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她喜欢我吗?” 晏淮:“不太靠谱但又很靠谱的人。” “?” 容渊顶着大大的疑惑看着晏淮,这也不怪他,他那时确实太小了,一点记忆都没有。 晏淮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事实上,他记得也不是很真切。 容渊也不再纠结,或许他的性子遗传到了母亲呢。 “那母亲喜欢我吗?” 晏淮点头,“不止母亲喜欢,父亲也很喜欢你,我也是,他们都很爱你,希望你知道。” 容渊满足地笑了,似乎能够想到那个场面,语气都轻快了不少,“我想也是,养母说我很讨人喜欢的。” 晏淮瞧他这副模样,像个不成熟地孩童一般,得了大人的夸奖,便全然忘了方才询问时紧张的模样,不自觉的,嘴角便扬起了一丝笑容。 “难道我不讨人喜欢吗?” 容渊见他不说话,便反问到他。 晏淮怔然,随即便明白了过来,一脸宠溺,“嗯,确实讨人喜欢。” “嘻嘻。” 容渊再次满足地笑了。 这一场认亲之旅没有想象中那么凝重,晏淮也没有过多询问容渊他经历的事情,害怕触及他的伤痛,只是简单提了一些,让他好好过好现在的生活,却也没有询问容渊和李承煜现在的情况。 看前几次容渊的反应,似乎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这些。 他现在才体会到晏清辞身为兄长的感受。 要启程回宫的时候,容渊终于能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拉着晏淮的衣袖,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在挽留,看着让人不忍离开。 李承煜扶额,他方才也听君岐寒简单说了一下现状的情况,他确实挺惊讶的,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关联,同时,对容渊安危的担忧程度也达到了最高。 现在,看着容渊这副模样,心中忍不住有些吃味,带着略微有些不满的目光望向君岐寒。 君岐寒直接忽视,这个局面,又岂是他能插手的。 晏淮:“今日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你也要好好休息。” “哦。” 容渊耷拉着脑袋,依旧没有松手。 晏淮握住他的手,“你想去宫里待一段时间吗?” “嗯……”容渊的视线不自觉便飘向了李承煜,撒开手,恹恹道,“还是算了,我待在煜哥哥这里就好了。” 晏淮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倒也没多说什么,随容渊的心意便好,只是,容渊和李承煜之间的年龄,好像是差多了些。 待他再次看李承煜时,目光中便多了份审视。 不过,阿衍的好友,是能信任的,只是…… 又看向容渊,终归还是少走了一段时间的路,也不知道以后谁会被谁吃得死死的。 现在看李承煜,多少是有点不太顺眼了,也不知道当初兄长看阿衍是不是这种感受,不过应该不会,毕竟兄长为人臣子,这种心思应该不会有的。 事实上,晏淮完全想错了,当初要不是因为君岐寒是君王,晏清辞说不定会干出些什么事情,很长一段时间上朝,他看君岐寒,都带着很厚的仇恨滤镜,只不过没表现出来罢了。 自家白菜被拱了的感受,大概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了。 第204章 担忧 “怎么了,从方才回来便有些不对劲,是身体不舒服吗?” 君岐寒走到晏淮身边,见他一直拿着茶杯发呆,从最初的温热,到现在可能已经有些凉了,也未见晏淮喝上一口。 晏淮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眸,神色认真且纠结,“你说,让容渊待在永昌伯府真的好吗,万一下次又出现意外了,又该如何是好?” 君岐寒没想到他思考了这么久,就是这个问题,这才安心地走到一旁坐下,调侃道:“阿絮这兄长的身份倒是适应得快,已经有了作为兄长的模样了。” 他揶揄的语气不加掩饰,晏淮不注意便红了耳根,淡淡的,但是让君岐寒喜欢得紧。 晏淮本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过了片刻,方才低声问:“真的很有作为兄长的样子吗?” 君岐寒见他将自己的调侃放在了心上,便一脸认真地回答:“嗯,看起来会是个不错的兄长。” 晏淮心中忍不住有些高兴,他大概是学不了晏清辞那般细心与温柔的模样,但是,也不想做得太差,若是在小时候,他也许还能照顾容渊的生活,可是现在,容渊已经是一个即将及冠的人了,不再需要那样的照料了。 突然,晏淮意识到了一件很关键的事情,语气有了些浮动,“今年好似是容渊的及冠之年,今日在永昌伯府的时候,倒是将这件事情忘了,幸好现在想起来了。” “那你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君岐寒问了当下对于晏淮来说最致命的问题。 晏淮看着他,茫然摇头。 事实上,他根本不知他果然,起来的那些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了,就连容渊的年龄,也是此前无意间听君岐寒提到的。 他瞬间便沮丧了起来,像只没人安慰的可怜的小猫。 君岐寒将手放到他头上,轻揉着小猫头上的软毛,给出个建议,“没关系的,不记得不是你的问题,待承煜上朝时,我问问承煜,可好?” 晏淮点头,指望他这个不稳定的状态,等回忆起来的时候,说不定就直接错过了。 解决掉这个问题,晏淮又绕回了最开始的问题,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晏淮:“我觉得在永昌伯府待着还是有些危险。” 君岐寒无声地笑了笑,刮了一下晏淮的鼻子,“这么不信任承煜吗?” “没有,”晏淮自是知道君岐寒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但这不妨碍他担心,“我只是觉得,可能世子他也有顾不上的时候。” 君岐寒明白他心中的担忧,但是,他总觉得事情有蹊跷,但他也说不上来,只能宽慰晏淮,“放心吧,经此一事,承煜只会将人保护得更好,别担心。” “可……” “若实在不放心,我便让承煜将人送进宫,宫里总比外面安全些吧。” 君岐寒见他实在放不下心,有耐心地替他想着法子,晏淮就着他这个想法,思索一番,摇摇头,“看今日容渊的样子,也不像是愿意进宫的,还是算了吧。” 君岐寒:“不担心了?” “担心,”晏淮如实承认,“只是,我也不能违背他的想法,罢了,还是尽快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吧。” 他自己还好一些,容渊却是完全暴露在了仇人的视线之下,当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先将都城内的沧澜的人都赶走。 他沉思半晌,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他问君岐寒,“莫使臣他的身体如何了?” 他虽不清楚莫梓荆和阮庭舟的真实关系如何,但也能知道,沧澜国的人一直留在都城的原因,解决掉莫梓荆身上的毒,他们多半也会自行离开。 君岐寒摇头,“最后那一株药草还未拿到,怕是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晏淮眉头微皱,忽然,便有一只手抚上他的眉心,他抬眸便瞧见君岐寒温柔的目光,“不是你说的吗,不要蹙眉。” 晏淮舒展开眉心,心中的烦闷却没下去。 当然,他也许还有一个做法,那就是,月黑风高,找些人,将驿馆内的人都解决掉,那些人中有他的仇人,而这还是北渊都城,要做成这件事情不算难。 可也恰恰是因为这里还是北渊,这般做只会让事情更麻烦,到时候君岐寒会很难办。 晏淮:“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君岐寒摇头。 按照阮庭舟那性子,若是莫梓荆身子没好,就算是他那位父皇写信来催,估计也没有任何作用。 晏淮见状也只好放下心中的纠结,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别担心,上次绑走容渊的不是阮庭舟身边的人,阮庭舟身边有莫梓荆,万一有事发生我们也能知道动向,我已经让人通知莫梓荆多留意阮庭舟和江祁年的举动了。” 君岐寒不喜他忧心烦闷的模样,他更想要晏淮无忧无虑,任何事情他来做便好了。 晏淮闻言,心情也稍微好了些,君岐寒说的很有道理,现在两方都在明处,而君岐寒站在暗处,倒也合适。 然而,当众人以为这件事只能这般等下去时,几天后,君岐寒这边便接到了一个消息,那便是药草找到了。 君岐寒心中疑惑,按理来说,这药草应该不会这么快送到阮庭舟手中,比他预想之中的快了许多。 然而这次,君岐寒却没有直接前往驿馆,他的本意是让君锦辰去处理这件事情,可是,不凑巧,君锦辰带着晏清辞一起去寺庙里了。 君锦辰:“最近事情太多太乱,去寺庙烧个香,求个平安清净。” 然而,事实就是,君锦辰觉得他最近和晏清辞单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出去游玩一趟,还能增进增进感情。 于是,他一大早便带着晏清辞去了城外的寺庙,生怕晚了,那些奏折又送到了他府上。 “你这怎的就跟逃债似的,如此急匆匆做甚?” 站在山下,晏清辞任由君锦辰拉着他的手,只是着实没弄明白君锦辰为何如此慌张。 君锦辰摆摆手,宛如抱怨般的话语脱口而出,“晚了,皇兄便又将奏折送到我手上了,我都替他批了好多奏折了,那些大臣还说‘陛下真是勤勉于政事,是北渊的福气’,也不想想,我当初可是费尽心思模仿皇兄的字迹写出来的。” 晏清辞掩嘴轻笑,只是自从晏淮和陛下和好以来,眼前这人每天似乎真的多了很多事,比如说那堆得半高的奏折。 第205章 配合 “所以,你最后让谁去了?”晏淮说。 君岐寒:“承煜。” 晏淮了然,拿起一块糕点就塞入嘴中,随即便察觉到一双炙热的目光盯着他的脸。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晏淮偏头看了过去,举着手中的糕点,“你也想吃吗?” 君岐寒不爱吃甜的,晏淮是知道的,所以以往几乎没怎么见他动过宫人呈上来的糕点,但是这次怎么想吃了? 君岐寒点头,“喂我一个。” “哦。” 晏淮重新拿了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君岐寒却迟迟不张嘴,晏淮疑惑,“你不是要吃吗?” “对啊,要吃,但是……”君岐寒话说到一半,便指着他另一只手上的,他吃了一半的糕点,意味十分明显。 晏淮哪还不懂他的意思,但也顺从他的意思,将完整的糕点放入碗中,将另一只手上的递给他。 君岐寒扬起一个笑容,就着他的手咬上去,嘴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晏淮的指尖上擦过,晏淮微微抬眸看他,见他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便以为他是不经意间擦到的,可依旧有些羞赧。 君岐寒撑着脑袋,笑眯眯的,很是满足,“阿絮手中的糕点真是美味。” 他素了几天,现在有种饿狼的感觉,看着眼前的肉不能动手。 晏淮刮了他一眼,“我现在发现阿衍你越发像个赖皮了。” “嗯,何出此言呢?”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市井小巷赖皮的气息。” 晏淮将他从头看到尾,毫不拖泥带水地回答。 君岐寒略微思索一番,竟然点了头,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若是这般能讨阿衍欢心,倒也无恙。” 晏淮就知会是如此,只是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咀嚼了几下就往下咽,一不小心就被噎住了。 君岐寒急忙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杯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待晏淮缓过来些后,君岐寒才戏谑道:“这是怎的了,阿絮是怕我跟你抢吃的不成?” 晏淮瞪了他一眼,心说还不是怪你。 君岐寒见好就收,毕竟真要惹急了还是得自己去哄。 晏淮收回视线,坐直身子,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彻底平复下来之后,才问:“那容渊呢?” 君岐寒:“在永昌伯府待着呢,承煜这段日子都不许他出门了。” 想起李承煜当时头疼的模样,君岐寒便觉得新奇,倒是难得见到他有如此模样。 “如此也好。” 毕竟现在也是多事之秋,容渊确实不太适合一个人在外面乱逛,也只好委屈他一段时日了。 “对了,你问了吗,容渊的生辰。” 君岐寒:“九月中旬,还有几个月。” “嗯。” 晏淮陷入沉思,整个人处于一个放空的状态,君岐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便见晏淮失神地转过脑袋,单手撑在桌子上,呆呆地问他,“你说到时候我送他什么好呢?” “……” 君岐寒看他这般投入,以为是在想驿馆那边的事情,结果是在想这个问题。 晏淮瞧他神情呆滞,有些不满,催促道:“快说说,送什么好?” 君岐寒很老实摇头。 除了晏淮,他大概不会提前几个月思考生辰礼的事情,而且,对于不了解的人,他也没办法给晏淮提供建议。 晏淮转过头,这可是及冠,得庄重一些,要深思熟虑一番。 “阿絮。” 蓦然,晏淮听到君岐寒在叫他,便看了过去,睁着一双迷惘的眼睛,“怎么了?” 君岐寒:“这个问题可以慢慢思考。” 晏淮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是说这个,他点头,“嗯,我知道。” 君岐寒走到他面前,蹲下,晏淮顺势低头,“怎么了?” 君岐寒:“阿絮越来越像个兄长了,这几日日日都在思考着容渊的问题,都不理会我了。” 晏淮又无奈又想笑,这人说瞎话的本事越发熟练了,真是张口就来,知他想闹,晏淮也乐意陪他,他双手抚上君岐寒的脸颊,“我何时不理会你了?” “就这几天,所以,我需要一点赔偿。” “什么赔偿,”晏淮低下头,直到额头触碰上君岐寒的额头,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君岐寒的五官在晏淮眼中放大。 真好看! 突然,晏淮在心中不小心犯起了痴,将自己要说的话和要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君岐寒借着他这个角度,仰头,便吻上了晏淮的唇,又担心晏淮保持这个姿势久了会累,只是亲了一下便离开了。 君岐寒:“就这个赔偿,如何?” 晏淮抬起头,从错愣中回过神,捂住嘴,“你都做了,才问我,属实先斩后奏了。” 君岐寒嘴角微扬,没抑制住眼中的笑意,“没忍住,不过,阿絮不会在意的,对吧?” 这种情况下,晏淮还能怎么办,只能认了,谁让他刚刚对着人家的脸犯了痴,让人逮着机会了呢。 本来,他是想借机挑弄一番君岐寒的,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君岐寒站起身,手自然地放在了晏淮的头上,“不过,谁叫我家阿絮这般配合我呢。” 晏淮仰起头,最终还是抵不过君岐寒,表情柔和了许多,“没办法,谁让今日陛下兴致如此高昂呢。” 君岐寒没忍住,又在晏淮的脸颊上落下一个亲吻,然后迅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像只偷腥成功的野猫。 临近酉时,李承煜才从驿馆回到皇宫向君岐寒复命,此刻三人聚在书墨阁内,李承煜简单地说明了一下驿馆内的情况。 晏淮和君岐寒互相相识,两人显然都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个走向。 君岐寒:“药材是谁提供的?” “是个瞎子少年。” “瞎子,是不是叫云与疏?”君岐寒问。 李承煜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回答:“应该是吧,臣当时隐隐约约听到江世子是唤的他与疏。” 君岐寒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的影子,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是还需要找人确认一下。 晏淮也将焦点聚到了这个名叫云与疏的少年身上,这个有着长在巫月族内的药草的少年。 李承煜不知两人在想什么,他将视线投向晏淮,“贵君,那位江世子托臣向您带句话。” “什么话?” 李承煜:“他说他知道送信的人是谁,也可以为您提供帮助,但是,他要见您,他有话要当面同您讲。” 晏淮心中疑惑,他看向君岐寒,见他神色如常,在心中松了口气,朝着李承煜颔首,“有劳世子带话了。” 第206章 色诱 宣室殿 君岐寒自从李承煜离开后便一直闷着不说话,脸上虽然没什么不满的情绪,可是却通过自己的行为,将不满宣泄到了极致,宛如一个孩童一般,幼稚而又笨拙地表达着自己的在意。 晏淮弯下腰,脸靠近君岐寒的脸,伸手戳了戳君岐寒的脸颊,“阿衍,你真的不想同我讲话吗?” 君岐寒别过脸,很明显就是拒绝沟通的意思。 晏淮也不气馁,跨步走到另一侧,再次站到了君岐寒跟前,依旧低着身子,将脸靠近他,手悄悄抓住他的衣袖,扯了扯,浅浅笑着,带着讨好,“阿衍别生气了,可好?” 也许是他讨好的意味太明显,也许是君岐寒本就没有生气,君岐寒的情绪终于松动了一些,却也只是一些。 晏淮见有效,拿起他的手,径直坐到了他的怀中,捧起他的脸,凑上前,轻轻在嘴角亲吻了一下,“还生气吗?” 君岐寒嘴唇微抿,眼中神色不变,淡定开口,“没有。” 明明不是自己预料中的回答,晏淮的眼尾却更加上扬了一些。 他可都看见了,方才他亲君岐寒时,君岐寒眼中微微的诧异与欢喜。 他的阿衍,心口不一啊。 不过,谁让他现在是在哄人呢,就只有装作不知道了。 晏淮装作很是苦恼的模样,随后,一副豁出去了地模样,再次看向君岐寒时眼中带着坚决。 他双手环住君岐寒的脖子,感受到腰上的手微微收力,大概是担心他掉下去。 末了,便听见君岐寒说:“阿絮这是准备色诱?” “那不知陛下允不允?” 晏淮声音软了不少,眼神微变,依旧浅笑,却多了分勾人的意味。 君岐寒另一只手抚过晏淮的耳垂再到脸颊,最后触碰到他的嘴唇,声音低沉,“自然是允的。” 晏淮眸光亮了刹那,笑颜更盛了些,主动吻上君岐寒的双唇。 良久,两人才分开。 晏淮脸颊微红,君岐寒一脸餍足。 晏淮平复好,抬眸撞进君岐寒深邃的瞳眸,刚刚淡下去的红,慢慢地又爬了上来。 君岐寒自然是没有错过这一幕,带着笑意,打趣着他,“阿絮怎的又脸红了,倒是个脸皮薄的。” 晏淮红着脸,瞪了君岐寒一眼,杀伤力不大,君岐寒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晏淮推开他,从他腿上下来,站到地上,又回过头,“看这副模样,想来你也不生气了。” 君岐寒闻言,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问,“我并未生气啊。” “……” 晏淮看着他的模样,倒不像是在说谎,“那你方才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君岐寒:“我是听闻江祁年要见你,心中不适又烦闷,在想他找你作甚,又要同你说什么。” 君岐寒看江祁年不爽的程度超过了看沧澜国其他人。 晏淮觉得这个问题简单极了,很是随意地说:“你同我一起不就可以了。” “我自是要同你一起的,只是你们谈话的内容,我觉得我还是不方便听的。” 有上次容渊的事情在前面,君岐寒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让晏淮一个人出现在外,哪怕江祈年不会伤害到晏淮,可君岐寒也不会冒这个险。 晏淮明白,君岐寒与他同行是担心他的安危,却不会主动插手他和江祈年之间的事情,就同前面几次一样,君岐寒会给他足够的空间。 君岐寒:“他既约你明天见面,那我先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君岐寒:“自然是准备人手啊,万一发生点什么,也不至于太无措。” 晏淮没说什么,任由他安排。 虽然阵仗有些大,但也算是有备无患嘛,晏淮这样安慰着自己。 翌日,晏淮和君岐寒到达望月楼的时候,江祈年已经在等着他们了,房间内,除了他还有一名眼睛蒙着白纱的少年。 晏淮的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片刻,已经猜到他就是这几日总是听到的那位云与疏了。 三人都不知道,云与疏握着竹竿的手紧了些,白纱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容。 这就是那位啊,真是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喜欢。 晏淮察觉到一道视线,朝着视线的来处看过去,便瞧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云与疏。 错觉吧? 晏淮收回目光,将其认定为自己的错觉。 君岐寒见他神色不对,他也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在看着他们这个方向,可是他进来时观察过这个房间,不像是能藏人的,他低头,附在晏淮耳边,“别担心,屋内应该只有我们四人。” 晏淮听他这般说,也放下心,走到江祈年面前,问候了声,“江世子安。” 江祈年昨日约晏淮的时候便做好了他不来的准备,没想到今日能见到人,他很是惊喜,当然,如果他身边没有君岐寒陪着的话,他会更欢喜。 但出于礼节,他还是站起身,拱手见礼,“北渊陛下安,贵…君安。” 那声贵君终究还是有些迟疑,像是极其不情愿一般。 君岐寒颔首,就在此时,众人听到了竹竿敲击地面的声音,纷纷偏过头,看向云与疏。 云与疏假装瞧不见三人的目光,自顾自地敲着竹竿,缓慢地朝着三人的方向移动。 他站在窗边,距离桌子还是有些距离,江祈年见状,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手,走到两人面前。让云与疏面对着两人。 云与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道了声谢,又向晏淮和君岐寒问安,“草民见过陛下,见过贵君。” “免礼。” 君岐寒出声,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绝对没有看上去这般简单,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而君岐寒素来很相信自己的感觉,原本决定观察一番屋内的情况,便去外面等着晏淮,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要陪着晏淮。 然而,有君岐寒在,这场对话迟迟没法开场,晏淮倒是不在意,但是江祈年在意。 晏淮:“若是江世子不愿谈,那今日便这样吧。” 晏淮对于旁人素来不算有耐心的,此刻直接站起身准备离开,被君岐寒拉住。 第207章 谢礼 晏淮垂眸,不明所以,他以为君岐寒是最不乐意他同江祁年见面说话的。 江祁年悬在半空的手无力地放下,低头,掩饰眼中的沮丧。 君岐寒拉着晏淮坐下,轻轻拍着晏淮的手背,低声说,“再等等,你不是有话要问他吗,怎么能白跑一趟。” 晏淮冷峻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待他再次看向江祈年时,眼神中仅存的温和也消失殆尽,处处透露着梳理与默然,“那么,江世子,您见本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江祈年闻言,抬头,坐直身子,双手放在桌子下,有些无措。 云与疏垂眸便瞧见了他在桌子下的举动,心里着实无语。 这人至于这般小心谨慎吗? 他不太懂,他这段日子同江祈年相处以来,他发现江祈年这个人,看起来温温和和、彬彬有礼的,实际上冷漠至极,说白了,就是个虚情假意的人。 “陛下,”云与疏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觉得这样话题根本没有办法进展,于是他直击这里面的关键人物,“不知可否回避一番?” 他没有江祈年心中的那么多弯弯绕绕,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江祈年带着他的目的,不过是怕他在驿馆里乱来,他这阵子算是真的明白了,云与疏对阮庭舟的恨意有多浓,根本不敢单独把人扔在驿馆。 此刻,听他直接说出让君岐寒回避的话,担忧的同时又带着期盼,当然,担心也只是担心君岐寒会迁怒到晏淮,虽然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 但确实,有君岐寒在,他有些话根本就没有办法开口。 晏淮:“他不必回避,有什么话就这般说吧。” 君岐寒还未开口,便听见晏淮说,晏淮从一开始就没有单独同江祈年交流的想法,一来是不想让君岐寒多想,二来就是,他确实不太擅长与不熟悉的人交流。 他到现在都没办法将自己同记忆中幼时那个活泼好动的自己相关联在一起,明明他好像除了在君岐寒面前,都不是那样的性子。 君岐寒微微扬起些嘴角,很乐意见晏淮如此。 但他也不想晏淮一趟白来,主要是他不确定后面江祈年会死心,万一让阮庭舟发觉了异样,倒是有些麻烦。 他看向云与疏,“不知公子可否同孤一起回避。” 云与疏呆滞。 他怎么也没想到君岐寒会点名到自己,而且,看来不是随意的。 云与疏有一种直觉,这人在防备自己。 看来,这个陛下真的不简单啊。 云与疏抿唇,最终也只能站起身,“好啊。” 最终,屋内只剩下两人。 门口,云与疏同君岐寒并排站在房门两边,乍一看像两尊门神。 云与疏突然开口,“昨日,听驿馆的人说,草民无意间帮陛下解决了一个麻烦。” 君岐寒嗯了一声,再无后话。 云与疏觉得无趣,也不知屋内的人是怎么忍受这样的性子的,真是个无聊的人。 不过云与疏最擅长的就是找话了,“前几日有幸得了小靖王的帮助,那日分别匆忙,陛下可否帮草民带样东西给小靖王。” 君岐寒终于有了点反应,但不多,他看向云与疏,不知是不是诧异他与苏漾认识。 不过,苏漾在外,好似不会宣扬自己的身份。 君岐寒:“你是如何得知帮助你的人是小靖王的。” 云与疏轻笑,缓缓解释:“那日到了这,江世子见到了小靖王,草民听到了江世子称呼他为小靖王。” 君岐寒:“那你要带孤帮你带什么?” 云与疏将竹竿从右手换到左手,手伸进衣袖里,摸了半晌,从里面摸出来一个小福袋给君岐寒,“这个,有劳陛下了。” 君岐寒却迟迟没有接过。 云与疏猜到了他的顾忌,解释道:“这里面包的东西没有毒,草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辈,里面不过是些寻常的驱虫的草药,小靖王似乎常年在外,许是需要的。” 他没告诉君岐寒的是,里面的药草,长期佩戴,不仅普通的虫类不会接近,就连一般的蛊虫也是极为厌恶的,他那日从苏漾身上嗅到了养蛊人才有的气味,惊讶于一个王爷会养蛊,但还是找到了这个小福袋,想要交给苏漾。 他不喜欢欠人人情,有恩就报,不与旁人发生牵连,断的时候也能干干净净。 君岐寒闻言,接过,这东西是给苏漾的,若真是无毒,处理权也该交给苏漾。 他倒是不疑惑为何云与疏会知道苏漾常年在外这件事情,毕竟都城内似乎知道的人还挺多的,都城内突然出现了个小靖王。 云与疏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连眼睛都在笑,此刻才终于有了少年最纯真的模样,只可惜,容渊见不到他口中的疯子的这一面了。 他说:“多谢陛下。” 屋内,晏淮同江祈年大眼瞪小眼,江祈年先开口说:“给我送信的人是云与疏。” 得知这个消息,晏淮也没有多吃惊,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他颔首,平淡开口,“那么,江世子说的能帮本宫,又是何意思?” 江祈年下定决心要了解真相,便不再犹豫,脱口而出,“我知道你是谁,你不是晏府的二公子对吧。” 虽是在询问晏淮,但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晏淮也没有否定,他心中突然有个声音在让他认真听下去。 江祈年见他虽未承认,但也没否定,便知道了真相。 他突然就笑了,笑得苦涩,不知该如何描述心中的感受,“我就知道,怎会有这般像的人。” 晏淮依旧不说话,冷眼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他现在说的事情同自己无关。 江祈年看向门口,“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是吗?” “你在质问我吗?” “不是,”江祈年顿时有些慌乱,急忙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突然想起来了,你那时写信说的,你遇到一个很有趣很好的朋友,会给你讲故事,然后唱安睡曲,说的是他吗?” 晏淮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当初竟然会将自己与君岐寒的事情写信分享给江祈年,难道他们当初的感情真的很好? 晏淮:“嗯,是他。” 第208章 有些晚了 江祈年放在桌下的手攥成一团,垂眸,只觉心中堵得慌。 晏淮不知他心中的感受,自然也看不懂他的情绪变化。 过了片刻,江祈年再次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他很多时候都有点恍惚,熟悉又陌生,多数时候,他没办法将晏淮同小时候那个爱笑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他有时会想,这个人不是小时候的那个人,那样他就不用在看到他冰冷的视线和同别人相爱时难受,可更希望是,至少这个人还活着,甚至活得很好,这样矛盾的心理,一直拉扯着他,在这一刻确定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更多的是庆幸,庆幸他活得好好的,庆幸还能相见,哪怕真的物是人非。 江祈年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着平常应对事情的模样,“他们说,你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现在,想起来了吗?” 晏淮:“想起来了一些。” 江祈年都不用问那些记忆里有没有他的身影,看这样子就是没有的。 他苦笑着,莫名其妙便觉得无力极了。 他问:“云与疏告诉我,当年信王连同巫月一族对你们出手,谋朝篡位,这是真的吗?” 这些年来,他一直很恨巫月族,当初都传言是巫月族内乱,所以导致了晏淮和先皇后身故,所以他无法原谅巫月族,连同现在的皇后,也是看不惯的。 对于他的问题,晏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反问他,“你不知晓?” 江祈年苦笑着点头。 晏淮这才明白为何他会在发现他的身份后没有告知阮庭舟,又在今日单独同他见面,对江祈年的敌意稍微小了一些。 “真的,你为何不回去问你的父亲,本宫觉得,他一定比本宫这个失忆的人要知道得多些。” 晏淮语气平淡,但江祈年却从中听出了讽刺的意味,不过他也不能反驳,因为他没有办法肯定地说他的父亲没有参与到当初的事情中。 不过想想也知道,一个远在封地的王爷,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就完成那些事情,还能确保万无一失,这其中说没人在帮忙,江祈年自己都不信。 江祈年也只能无奈辩解一句“我真的不知,对不起。” 晏淮:“不必了,本宫需要的也不是一个什么都没做的人的道歉,而且,道歉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已经死去的人亦不会再回来,江世子,您不会不懂这个道理,我们还是谈谈,您想怎么帮助本宫吧。” “若是你要回沧澜,我可以帮助你夺回那个位置。” “可是沧澜的陛下是你父亲效忠的人,沧澜的储君是你的好友,你愿意帮我?” 晏淮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他需要将这些代价摆在明面上,对彼此都好。 江祈年点头,“那是父亲效忠的人,我不在意那个位置在谁手中,最终不过是为了百姓,而你,本就是皇位的正统继承人。” 更重要的是,想要那个位置的是你。 晏淮没有说话,似在思考,片刻后,他有些茫然地看向江祈年,“为何帮我?” “因为是你。” 江祈年只说了四个字,其他的理由都不重要,只是因为是晏淮,他可以帮助晏淮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情,只要他想,“只是,我有一个请求,如果你真的拿到了那个位置,看在我帮你的份上,放过我父亲和我的家人,我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再对你造成威胁。” 晏淮挑眉,觉得有趣,“你不怕我到时候反悔?” “你不会的。” 江祈年语气十分笃定,面露微笑,静静地面对着晏淮。 就算眼前这个人不是以前那个性格了,可他心里有种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骨子里没有变。 晏淮突然有种被眼前人看明白的感觉,好像他很了解自己一般,晏淮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江祁年也没说错,他的确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晏淮有难得升起了逆反心,他握着茶杯,手指抚过茶杯杯缘,无形之中给人释放这压力,可江祁年依旧面不改色,十分平静。 晏淮:“也许,我没有理由放过一个曾经背叛过我爹爹的人。” 江祁年:“那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也许贵君您该知道,平昭王府在沧澜历经几代,代代辉煌,不会没有底蕴,也不会没有手段,不然如何能坐稳异姓王的位置,您若是真的拿到了那个位置,贸然动如此一个势力,哪怕您有北渊陛下撑腰,可仍旧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你是在威胁本宫吗?” 江祁年摇头,“我怎会威胁您,于公,您是皇位正统继承人,于私……”江祁年停顿片刻,终究没有将心中想法说出来,“于公于私,我都无法与您为敌,可是,作为儿子,若我的父亲当初真的造成了先皇,先皇后的死亡,那么,父罪子替,我替他受了便是。” 晏淮思索片刻,打量着江祈年,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东西,比如他那句未说完的话,不管站在哪个角度考虑,他似乎都没有理由拒绝江祈年的提议,“那么,希望世子能遵守诺言。” “一定,我不会骗你了。” 晏淮不知他怎会突然说这句话,但却下意识呆滞了片刻,竟然没有觉得这句话有问题。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那么既然我们达成了约定,我希望,世子可以不要再帮助太子,追杀容渊了。” “我没有要追杀他,”江祈年下意识反驳,看到晏淮质询的目光后又闭上了嘴,他也无力辩驳,最终只能神情恹恹地应下,“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晏淮见最终目的也达成了,担心门外的君岐寒等久了会担心,直接站起身,“那么,世子殿下,告辞。” 他说完,直接转身,朝门口走,却听见身后江祈年说,“殿下,我寻到了最好的寒梅种子,只是似乎有些晚了,若是殿下回到沧澜,不妨去瞧瞧,极为好看,你兴许会喜欢。” 晏淮顿住脚步,记忆发生重叠。 也许是有些晚了吧。 晏淮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感慨,但只是片刻,便恢复过来,“不必了,我已经见过最好看的梅花了。” 在前世,君岐寒亲手为他种下的,不会有更好看的了。 他开门,见到门口站着的君岐寒,神色顿时柔和了不少,握住君岐寒的手,“我们回家吧。” 第209章 比贵君高些 江祈年眸光暗淡,看着他们相握的手,缓缓闭上眼睛,转过身,背对两人,攥紧衣袖,忍耐着心中密密麻麻的疼痛。 待晏淮和君岐寒走后,云与疏走进屋子,走到江祈年身边,摸索着凳子,缓缓坐下,“既然喜欢,为何不直接抢过来。” 在云与疏的观念里,喜欢的东西就是要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能是他的,不然就算是毁掉,也没关系。 江祈年一怔,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未来也不会想,他坐下,云与疏这个年龄,有太多事情不懂。 他说:“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什么意思?” 江祈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喜欢和爱不一样,我爱他。” 云与疏不明白,他觉得二者没什么区别,“我不懂。” “你这个年龄自然不懂,喜欢可以是对很多人的,时刻可以变的,可是爱不一样,爱是一心一意的、独一无二的,如果能够改变,在我眼中就不算爱了;喜欢会想着占有,可爱会心疼,会舍不得,我爱他,所以希望他快乐,希望他幸福,是否在我身边不重要,只要他好,就都可以。” 江祈年细心给云与疏解释着,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可是云与疏依旧懵懂,他信奉的就是得不到就毁掉,为什么自己喜欢的要拱手让给别人。 江祈年光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不明白,这种事情,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他不再说什么,也许等他哪一天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便懂了。 却没想到云与疏脱口来了一句“为什么不在意,要是我,就都毁掉。” “嗤……” 江岐年先是怔愣一下,随即便笑了出来,“以后等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便懂了,你爱他的时候,他就算皱一下眉你都会难受,又怎么舍得毁掉呢。” 他不需要将花留在身边,只需要花灿烂开放。 马车上,晏淮觉得时间过了许久,撩开帘子,看着周边的道路,好似不是回皇宫的路,他回头看向身边的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君岐寒:“去靖王府。” “去那做什么?” 君岐寒从袖口中掏出云与疏给的小福袋,“将这个交给漾儿。” 晏淮拿过福袋,仔细瞧了瞧,嗅到一股淡淡的草药的清香,“这是什么?” “云与疏给漾儿的谢礼。” 晏淮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君岐寒便给他解释了一遍,他才明白。 他将小福袋递回给君岐寒,陷入思考,片刻后,问,“你有没有觉得那位云小公子,有些奇怪。” 君岐寒点头。 虽然他们都觉得奇怪,但都说不出哪里奇怪,也只能作罢。 马车很快就到了靖王府门口。 君岐寒抬头,瞧着匾额上的三个大字,他也有许久没来过这里了。 “陛下!”突然,君岐寒的思绪被苏漾的声音打断,未见人先闻其声,倒是苏漾的风格。 君岐寒也是无奈,牵着晏淮的手往里走,刚踏进大门没走几步,便见苏漾急匆匆停在两人跟前。 苏漾最开始接到下人通报的时候还不信,但也觉得下人不会骗他,便急匆匆赶了过来,现在见到真的君岐寒和晏淮,别提多开心了。 他顶着个笑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语气比以往都要欢快不少,“您和贵君怎么来了,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君岐寒寒没回答他,边走边四处观望,这里和几年前来,看到的景色倒是没什么区别,就连那棵桃花树都长得极好,就是,不知何处有些怪异。 苏漾瞧着他的举动,不由有些庆幸,幸好昨日让人将府中打扫了一番,倒是赶巧了。 一路上,晏淮见到的下人很少,倒不像是一个王府该有的配置。 晏淮:“这府中的下人,比晏府的还要少些。” 他这般随口一提,君岐寒这才反应过来,哪里奇怪了,他看向苏漾,“孤记得孤给你配了许多下人。” “都在下人住的院子里面,晚膳后才会出来干活。”苏漾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那里的房子看起来比其他几处要稍微简单些,应该就是他口中所说的下人的住处了。 眼见君岐寒眼神都变了,苏漾便知他方才没解释清楚,让君岐寒误会了,他可不想因为他,让那些人平白受责罚,便急忙解释,“是我让他们不要到这边来的,我那些东西,有时到处乱跑,我担心他们受伤,便让他们清晨、午后、晚膳后出来打理府中便好了。” 君岐寒听后,神色果然好了些,叮嘱他:“那你平时注意些,别伤到了人。” “我知道的。” 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苏漾每天都会清点他的那些小玩意,生怕又出现了什么纰漏,君岐寒和季沅便真的收走了他的东西。 一路走到正堂,君岐寒停在门口,目光停留在门框上,那些有些浅浅的划痕,看着像是一个人成长的身高。 晏淮想,这应该是苏漾的,应该是已故去的靖王刻的吧。 苏漾指着最上面那条刻痕,“这是我刚离开的时候刻的,那时候我说,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一定会长得比陛下还要高的。” 君岐寒像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点了点头,“你还能长高的。” 其实苏漾不矮,十六七岁的年龄,便有了八尺左右,虽然仍然比君岐寒矮一些,但是还有成长空间。 苏漾一听便来劲了,乐呵呵地拿出自己的小匕首,递给君岐寒,“陛下再帮我记录一下,下次看看,有没有长高。” 君岐寒看着他幼稚的举动,难得配合,接过匕首,不轻不重地在门框上留下一个刻痕。 苏漾满意地看着刻痕,“我也不指望长大陛下那般高了,但应该会比贵君高一些,对吧?” 苏漾回头,眨着一双亮晶晶地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君岐寒和晏淮。 “……” 总之,晏淮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想法,他真的是谢谢苏漾了,这个话题到底是怎么扯到自己身上的。 君岐寒看到晏淮错愣的表情,心中觉得好笑,嘴角不自觉便上扬了一个弧度。 想骂不能骂的阿絮,真是有趣。 苏漾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哪里说的有问题,但他这话确实也没什么问题,虽然晏淮现在比他高一些,但也只是高了一点点,按照苏漾现在这个年龄,比他高,确实是有很大可能的。 晏淮不想持续这个话题,率先走进去,“别站门口了,进屋说吧。” 第210章 青楼老鸨 进屋后,君岐寒拿出小福袋,递给苏漾。 苏漾疑惑结果,打量着福袋,他嗅着味道,自然能猜出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他一脸兴奋,看向君岐寒,理所当然认为这是君岐寒为他准备的,“谢谢陛下。” 君岐寒:“不必谢孤,这不是孤准备的。” “那是谁准备的?” “云与疏,他说你上次帮过他。” 苏漾立即便想起了那日见到的人,那个瞎子少年,却长得极为好看,实在让人很难忘记。 他帮过的人有很多,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件举手之劳,并不需要别人的回报,云与疏算是为数不多给与他谢礼的人。 苏漾:“这个东西太珍贵了。” 云与疏看不见,比他更需要这些东西。 君岐寒:“你自己处理便好。” 苏漾盯着小福袋看了片刻,下定决心,“他现在在哪?” “沧澜国住的驿馆。” 苏漾这才想起来,那日来接云与疏的似乎就是沧澜国的那位世子,虽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就那日的场面来看,两人似乎也没有那么熟悉。 “那我明日再去找他吧。” 这东西珍贵,他想再送云与疏一些防身的东西,免得他下次再被人欺负了去。 苏漾小心翼翼地将小福袋收好,这可是别人的一片心意,自是不能随意。 三人用过晚膳,君岐寒和晏淮又停留了片刻,便启程离开。 苏漾现在不想回宫,明日他要去找云与疏,所以便没同他们一起。 晏淮和君岐寒离开时便见王府内的下人多了起来,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看来真的如苏漾所说,这些人的时间被集中的晚膳后。 晏淮先走上马车,君岐寒附在李福德的耳边小声吩咐着什么,但晏淮不知,乖乖地在车上等着君岐寒。 晏淮本以为他们会直接回宫,却没想到马车越走越远,等晏淮再次撩开帘子看时他们已经出城了。 城外总比城内要黑一些,四处只有灯笼的光芒照到的地方能够看清,他分不清楚这是去哪里的路。 晏淮:“我们要去老师那里吗?” “差不多吧。” 君岐寒打着哑谜,明显便是不愿告诉他,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只是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他们又能去哪呢。 晏淮的思绪顿时天马行空起来,突然便笑了。 君岐寒疑惑有些疑惑,“怎么突然笑了。” 晏淮摇头,像是被自己那离谱的幻想给荒谬到了,“我方才想,有点像是话本子里说的,夜黑风高,杀人夜,你这像不像把我们带到野外,杀了抛尸的场景。” “……” 君岐寒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上面,该说他想象力丰富吗。 晏淮也知道很荒谬,但是真的有点像,总感觉黑灯瞎火的,下一刻就要发生点什么似的。 思及此处,晏淮下意识便揪住了君岐寒的衣服,往君岐寒身边靠近了些。 君岐寒感受到他的举动,才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握住晏淮的手,打趣道:“怕了?” 晏淮急忙否认:“谁怕了,怎么可能会怕!”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方才确实有点被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场景给吓了一下,不过,只是因为他想象得太具体了,绝对不是因为黑暗的环境让他怕了。 君岐寒无声地笑了笑,看破不说破他的小心思,“那我有些怕了,阿絮再抓紧一些,可好?” 晏淮狐疑地目光看向他,丝毫没从他脸上看出一个害怕的情绪,而且,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怕黑! 但是,既然君岐寒都这般说了,晏淮还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好吧。” 他反手握住君岐寒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心中也顿时安心了不少。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还没停下,晏淮靠着君岐寒的肩膀,将他的手举到自己眼前,把玩着他的手指,“阿衍,你是不是想把我卖了?” 君岐寒:“那你觉得自己能卖多少钱?” 晏淮放下他的手,好似真的在心中估算一般,沉吟:“那你觉得我值多少?” 君岐寒捏住晏淮的下颚,晏淮顺着他的动作,面对着他,君岐寒在他脸上看了一圈圈,最终道:“就阿絮这张脸,估计都值不少银子吧。” 晏淮一时竟不知是不是该为他说的话感到高兴,倒是出乎他的预料,君岐寒竟然给出了一个如此中肯的答案。 他拿开君岐寒的手,闷闷的,“真是要感谢我这张脸了,提了我不少的身价。” 君岐寒:“那确实,旁人想长这张脸还不行。” 不出意外地,他收到了来自晏淮的不太友好的眼神,“陛下,你这样子特别像一种人。” “什么人?” “青楼的老鸨,而且还是特别熟练的那种。” 君岐寒点头,回想起自己方才的模样,他倒没见过青楼里的老鸨是何模样,但以前偶尔会听季沅说过,“那我估计就把这当做是你在 夸我眼光好了。” 青楼里的老鸨,季沅曾提过几次,都是趁着白慕离不在的时候说的,那种人眼光素来毒辣,看人很准,也很懂眼色,具体什么样的,君岐寒便不得而知了。 “我没想夸你,”随即,晏淮又发现了不对之处,他盯着君岐寒,语气有些微妙,“你怎知青楼里的老鸨是何样子的?” 君岐寒瞧着晏淮的眼色,直觉告诉他,若是这件事情不说清楚,他可能讨不到好处。 于是,他很干脆地出卖了季沅,“老师告诉我的,他以前会去青楼喝酒,后来被离叔治服了,便再没去过了,只是偶尔会在我这发发牢骚。” “老师还去青楼喝酒,那他……” 晏淮话尽于此,君岐寒当然能明白他想问什么,摇头,自家老师的名节还是要维护一下的,“就只是单纯地喝酒。” 好吧,晏淮不是很能明白。 “陛下,到了。” 正当他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李福德的声音传了进来。 君岐寒整理了一番衣衫,绕过晏淮,撩开帘子,回头看晏淮,“到地方了,走吧。” 他先下马车,然后伸手,握住晏淮递过来的手,牵着晏淮走下马车。 第211章 死则同穴 晏淮看着眼前的小路,前方隐隐有着灯光,他望向身旁的人,“这个时间了,还有人在外面吗?” 君岐寒点头,“我们不就在外面嘛。” 他牵着晏淮的手,一步步向前走,绕过树林,越往里走,光线越亮,树上挂着灯笼,有的灯笼上画着画,有的写着字,随风飘荡。 晏淮停下脚步,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切是君岐寒帮他准备的。 他走到一棵树下,仰起头,想看清灯笼上的画的东西,却在看清后觉得莫名熟悉,好似他房间中悬挂的那幅。 他指着画,“都是你画的吗?” “嗯。” 他好似知道了君岐寒神出鬼没那几日在做什么了,说不感动是假的,他很高兴君岐寒准备的这些。 每一棵树上的灯笼上的画都不一样,有的是很小孩子,有的是大人模样,但无一例外都是画的晏淮,宛如要把晏淮的这二十几年都展示在晏淮面前一般。 在晏淮不知道的这些年,君岐寒的记忆里都有晏淮的身影,一撇一笑,都被晏淮记录着。 晏淮突然想起了那句话,“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君岐寒见他待在原地不动,也不催促他,而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等着他。 晏淮从感动中走出来,抬手指着眼前一幅画,那是他进宫后的场景,只是他不记得当时君岐寒在了,因为按照以前他在君岐寒面前的模样,大概是不会笑的。 晏淮:“这是什么时候的?” 君岐寒靠近了些,手从晏淮头顶绕过,看清画的时候整个人更加柔和了,“这是你当时被刘思月罚跪晕倒后醒来时的场景。” 那个场面君岐寒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从那天开始,他的人生就像做梦一样,每天都充斥着幸福。 所爱之人就在眼前,回头看他的时候,不再是冰冷讨厌,而是带着欣喜。 晏淮这才想起来,只是当时他都没有察觉自己是这样的表情。 晏淮:“等我们走了,这些灯笼全部收起来放着,可好?” 他想将这些画保存起来,画这些东西要花费许多时间,晏淮舍不得就这样扔掉了。 君岐寒点头,“自然要收起来了。” 这里面的每一个画面对于他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舍不得。 君岐寒见晏淮也看完了画,再次握住晏淮的手,“我们还有个地方没去,这条路还没有走到尽头呢。” “好。” 晏淮回握他的手,跟在他身旁,朝着路的尽头走去。 穿过树林,入眼便是一条河,河边有一处亭子,晏淮呆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从他脚下到亭子被铺上了红毯,两侧的树上挂着木铃,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响声,却不乱耳,亭子里悬挂着灯笼,四周被挂上了纱幔,纱幔上一如既往地画着晏淮的画像,只是这里的与林子里的不同,画上不止有晏淮,还有君岐寒。 纱幔中坐着一名男子,男子抚琴,悦耳温柔的琴声缓缓传出,为这景色添了一番韵味。 调子是晏淮熟悉的调子,像是沧澜那边的民间小调。 君岐寒:“这是沧澜民间的乐曲,歌颂爱情、歌颂幸福。” 沧澜的民间小调很像,是贯通的,晏淮的记忆中曾经听晏母哼唱过,只是没想到君岐寒会直接用沧澜的调子。 像是看懂了晏淮眼中的困惑,君岐寒解释道:“原本是北渊民间小曲,只是后来你恢复了些记忆,便用了沧澜的曲调,你或许偶尔也会怀念这个调子。” 其实君岐寒也没听过沧澜的曲调是怎样的,紧赶慢赶才找了这么一个人,生怕错了,还找莫梓荆听了一下,确认无误后才有了现在的场面。 晏淮还来不及说什么,便瞧见河上缓缓划来一艘木船,木船上站着一位老翁,老翁唱着词,缓缓靠近岸边。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君岐寒已经拉着他朝着亭子走了过去。 亭子里的乐师像是不知道他们的到来一般,自顾自地弹奏着乐曲,投身于乐曲当中,却在晏淮从他身边走过时,身躯微动,乐曲停顿了一刻,转眼间,晏淮便瞧见亭子外有满天花瓣随风飘落,在空中打转,两名女子从天而降,落到两边,在满天花瓣下,缓缓起舞。 晏淮跟着君岐寒穿过花瓣,来到船上,老翁递给晏淮一封红色的书信,晏淮疑惑地接过,在君岐寒带笑的目光中打开。 蓦然,晏淮神色凝滞,看着那两个大字,郝然写着“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君岐寒一字一句念着,晏淮的手微微颤抖,直到君岐寒念完,他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君岐寒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那时让你入宫,礼仪不全,少了婚书,也少了大礼,你现在不想要君后的位置,大礼补不上,但是婚书得要,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君后,也是唯一的伴侣,我们死后要葬在一起的。” 晏淮心中一紧,竟有些想落泪,船内红烛摇曳,他们就像真的在完成一场婚礼一般。 然而,事情远不止如此,正当他以为这已经足够之时,岸边突然传来了声响,一行人缓缓朝他们这个方向靠近,穿过亭子,停到他们面前。 有季沅,有白慕离,有晏清辞等等 ,甚至连大夫人也来了。 苏漾站到晏淮面前,笑嘻嘻地说:“怎么样贵君,惊讶吧。” 晏淮有些茫然地看向身边的人,这个场面真的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料了。 君岐寒:“虽说补不上册封大礼,但也要有人见证才好,方才念的婚书,他们都是见证人,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补偿,日后册封大礼是帝王与君后,但是他们今日见证的是君岐寒和晏淮。” 只是简单的两个人,不是两个身份,在这一刻他们就如同普通夫妻,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晏淮说不出心中的感受,虽然比那些世家大族甚至普通百姓的成亲礼真的简陋了许多,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出自君岐寒之手,便显得弥足珍贵。 他笑了,接过老翁手中的红绳,一侧系在君岐寒小指上,一侧系在自己的小指上,附在君岐寒耳边,一字一句道:“喜今日赤绳系定,谨以白头之约,生当同衾,死则同穴,天地为证,若违此誓,身死道消。” 第212章 春宵 君锦辰站在晏清辞身边,有大夫人在他不敢放肆,只敢趁着夜色,悄悄勾住晏清辞的手指,往晏清辞身边靠近。 晏清辞神情微滞,下意识便看向了身旁的大夫人,见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船上两人的身上,才放心了些,任由自己的手指被君锦辰勾住。 夜色渐晚,君岐寒和晏淮回到了皇宫,晏淮小心翼翼地将婚书收好,这已经算是他如今不可多得的宝贝了。 君岐寒从他身后走过来,抱住他,头抵在他的颈间,手覆盖住他抚摸婚书的手,“很喜欢?” 晏淮点头,何止喜欢。 君岐寒握住他的手,晏淮转身,对上他那双缱绻柔情的双眸,深深沦陷在他这样的眼神中,也许是今夜感动过多,也许是现在氛围正合适,也许二者都有,晏淮身子朝前,覆盖上君岐寒的嘴唇。 君岐寒眼中瞬间覆盖上笑意,任由晏淮动作,最后情到浓处,抱住晏淮的腰,抢夺过来了主动权,加深了这个吻。 亲吻分散了晏淮的注意力,待他再次回过神时,已经被君岐寒抱了起来,他的腿很自然便圈在了君岐寒的腰上。 晏淮被君岐寒带到了床边,然后被他轻轻放在了床上,君岐寒为他脱下鞋子,随后,便跨坐在了晏淮两侧,将晏淮圈在他的氛围内。 晏淮眼神朦胧,还未从方才的激吻中缓过来,便又被君岐寒咬住了耳垂,呼吸声传到他耳中,热气打在他耳侧,晏淮感觉自己的大脑混沌一片,做不出思考。 身上的衣服渐渐松散开,整个人都暴露在君岐寒的视线内,晏淮还不及感到羞涩,便瞧见君岐寒从枕下取出一个木盒,那盒子他见过,里面装的东西他自然知道,并且还用过,那可不是普通的软膏。 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他一点也不想尝试那东西,太恐怖了。 情意还未褪去,晏淮的声音很软,他拒绝着,“我们不要用这个,好不好?” 君岐寒的手指抚过他的嘴唇,带着凉意,声音和神色都很是蛊惑人心,“我想看看阿絮情不自禁的模样,可好?” 他虽是打着商量,可另一只手却已经开始行动,低身吻住晏淮的嘴唇,并未让晏淮开口说话,可却感觉到了晏淮动作上的许可。 晏淮想,自己大概是栽了,根本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拒绝君岐寒。 感受到凉意,晏淮身躯微颤,没过多久,那熟悉的感觉便渐渐涌了上来,那双原本清冷的瞳孔也逐渐变色,大脑懵懂,在君岐寒的支配下,根本就抵抗不了一点君岐寒带来的温情。 本来月色正浓的夜晚,却悄悄染上黑色,月光被黑云掩盖了一些,像是屋内的春色让月亮都害羞了起来。 而这边的大夫人回到自己的房中,坐在梳妆台前,眼神却很飘忽,那模样,像是在思考人生一般。 十鸢替她卸去了妆容,见她自从回来后便一直不对劲,便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按理来说,今日的场面大夫人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只是看这模样,倒像是受到了惊吓。 大夫人听到她的声音,堪堪回神,转身,抬眸看向她,“十鸢,阿辞平日里可有和哪家姑娘走得比较近?” 十鸢摇头,她终日跟在大夫人身边,又怎会知道大公子的事情。 大夫人长舒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阿辞也不小了,他这个年龄的人孩子大些的都要十岁了。” 十鸢听她这般说,也是点头,以为她是今日见到了君岐寒和晏淮那个场面,开始忧心起了晏清辞的婚事,便提议,“若是夫人想,不若替大公子物色物色也是好的。” 这几年来大夫人素来秉持了随晏清辞眼缘的态度,不插手他感情上的事情,已经算是很开明的母亲了,但时至今日,或许也是操心起来了吧。 大夫人神色怪异,摇摇头,“这有些复杂,罢了,你明日让雾风来见我。” “诺。” 大夫人自知她现在想得再多也无用,只有明日问过了才知道。 她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心里念了好几遍佛经,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罪过,罪过了。” 此刻,晏清辞并未休息,而是坐在窗边,开着窗户,像是在等待着谁。 没一会儿,便有一道身影翻过院墙,出现在晏清辞窗边。 趴在窗框上,笑眯眯地看着晏清辞,“阿辞专门在等我吗?” 晏清辞不理会他,正要走过去给他开门,却见他直接翻过了窗户,稳稳地落到了房间里。 “……” 晏清辞停住步伐,“王爷现在倒是翻得越发熟练了,都不等臣给你开门了。” 君锦辰倒是无所谓,他方才已经站到窗边了,再走过去走门太麻烦了,“方便,刺激。” “是挺刺激的。” 晏清辞走过去,关上窗户。 君锦辰抱住他,“阿辞,我们这样像是在偷情。” 晏清辞任由他抱着,点头,要是现在闯进来一个人,倒更像了。 片刻后,晏清辞帮君锦辰褪去外袍,挂到衣架子上,“我还以为王爷今日不来了。” 君锦辰:“怎会,没有阿辞,我夜里会睡不着的。” 晏清辞直接忽视掉他后面那句话,虽说已经听习惯了,但是每每听到还是会有些害臊。 君锦辰走到他身边,帮他脱下衣服,抱住他往床边走。 两人倒在床上,一室春光。 结束后,君锦辰餍足,晏清辞感觉身子像是要散架了一般,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君锦辰怀中,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君锦辰把玩着他的头发,冷不丁来了一句,“我想找个时间同母后坦白我们的事情。” 晏清辞冲击大脑的睡意顿时消散了一半,惊慌地抬起头,“再等等。” “要等多久,母后迟早是要知道的。” 晏清辞也知道这个问题,但是他现在还没有做好与太后面对的准备,而且,他担心君锦辰为此受到伤害,夹在太后与他之间左右为难。 君锦辰怎会不知他的想法,轻吻他的额头,“没关系,交给我吧,我会找一个好的时机的,我不想阿辞同我一直这般偷偷摸摸的。” 他的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晏清辞也不好再拂了他的心意,便点头,“那你在同太后说之前先告诉我一声。” 他得有个准备。 “好。” 第213章 断袖了? 翌日。 晏淮从床上醒来,睁开双眼,昨晚的记忆从大脑中飞速闪过,反应片刻后,耳根迅速变红,一把扯过被子盖住脸。 昨夜怕不是将这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吧。 也因为这个,午时君岐寒来时,直接吃了一个闭门羹。 冬霜和落秋搓着手指,无措地看着君岐寒,对于晏淮的命令她们也不敢违抗啊。 落秋:“陛下,公子真的说的谁也不见,陛下也不见。” “为何?” 君岐寒并没有生气,语气也极为平静,静静地等待着两个姑娘的回答。 落秋摇头,显然她们也不知道答案。 李福德默默缩在后面,并不是很想加入前面的“纠纷”,然而,这并不能让他如愿。 君岐寒转过头,给他使了一个眼神,随后又看向冬霜和落秋,李福德瞬间便懂了,招呼来两名宫人,将冬霜和落秋拉开。 冬霜和落秋象征性地惊呼了一声,然后很配合地走到一边,做戏十分全套。 君岐寒推开门,走进屋便瞧见坐在榻上悠然喝着茶的晏淮,晏淮瞧见他,立即放下茶杯,拿起身旁的书挡住自己的脸,“就在那,别过来了。” 君岐寒一脸莫名,却还是停下了脚步,问他:“怎么了?” 晏淮怎么可能告诉他,他是觉得自己昨晚表现得太丢人了,现在没脸见人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君岐寒悄悄靠近他,站到他跟前,伸手抽到他挡在面前的书,有些委屈,“阿絮这是不想见我吗?” 晏淮低着脑袋,他当然不是不想见君岐寒,所以摇了摇头。 君岐寒弯下腰,偏过头,正对上晏淮的脸,“那阿絮为何不看我?” 他表现得难受委屈极了,像是被晏淮抛弃了一般,“昨日你才许下了诺言,今日就要做负心汉不成?” 一下子好大一个罪名落了下来,晏淮连连摆手,吞吞吐吐地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几乎都要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君岐寒怔然,回想起昨夜晏淮的表现,虽说有一半是受了药物的影响,但当真是热情至极,显然,君岐寒很满足。 今日,听晏淮这般说,他便觉得晏淮可爱极了,忍不住想笑。 晏淮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君岐寒的声音,他便抬头看,便见君岐寒掩着嘴,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他顿时便被气到了,拿起一旁的书就往君岐寒身上扔,君岐寒虽说在笑,却是时刻关注着晏淮的举动,稳稳地接住了他扔过来的书。 见他鼓掌脸颊,像个包子一般,君岐寒一时没收住,伸手戳了两下,便收到了晏淮嗔怒的目光。 晏淮几乎是咬着牙问了出来,“陛下,当真这般好笑?” 君岐寒摇头,“不好笑,只是阿絮太可爱了,一时没忍住,我同阿絮道歉可好?” 晏淮:“以后那东西,不能再用了。” 丢人的事情有过一两次就够了,他怎么可能会那么…… 一定是受了药的影响! 君岐寒轻咳一声,“再议。” “君岐寒!” 晏淮很少直呼君岐寒的名字,除非忍不住。 声音中没有多少真正的怒气,像是小猫撒娇一样,样子很足,但软软的,伤不到人。 君岐寒坐到他身旁,温声回了句,“我在呢。” 晏淮就像重拳出击,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便也蔫了下去,一脸纠结,“老师说,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没关系,我们还年轻。” 君岐寒不以为意,而且,说这话的人,也不见得会有多节制,离叔的花样可是很多的,按照季沅的话来说便是,看着一本正经,实在内心坏到了极致。 “……” 晏淮觉得自己有问题,他为何要跟君岐寒讨论这个问题。 我可以把药藏起来或者扔掉。 晏淮在心中想着,瞪了一眼君岐寒,下次,再配合,他就不姓晏! 而晏府这边,大夫人找来了雾风,询问之下虽然雾风什么都不愿意透露,但是大夫人是什么人,好歹也是多走了这么些年,自然也看出来许多。 午膳后,大夫人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儿子,素来做事都极为靠谱,让她十分放心的儿子,她纠结片刻,还是问了出来,“阿辞啊,你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考虑成家了?” 晏清辞神色微滞,不知自家母亲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个,便回答,“儿子不急。” “是不急,还是不能急?” 大夫人依旧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波澜,就像是平常聊天一样,可是晏清辞却觉得不同,让他感到了压力。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大夫人见他避而不答,也不说话,站在一旁的十鸢却是十分着急,这场景让她有些熟悉,几年前,让晏淮进宫时也是如此,两人就这般无声对峙了一个多时辰。 她虽不知前因后果,但也能猜到是晏清辞这边出了些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应该不小,至少已经引起了自家主子的重视。 良久,大夫人也等不到晏清辞说话,长叹一声,先是松了口,“多久了?” 晏清辞心中一紧,不敢看大夫人,“有一段日子了。” 大夫人攥紧手中的手帕,才忍住激动的情绪,她试着询问,“一定要是那个人吗?” 这话让晏清辞有些熟悉,就像是当初大夫人执意要让晏淮入宫时一般,他也问了大夫人,“一定要是陛下吗,我们或许也能护住阿淮。” 只是如今场景变化,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是他,可他一如当时的大夫人一般,眼神坚定,“只能是他。” 大夫人抚上心口,深吸一口气,“你知道你们两个的一生有多长吗,就这般肯定一个人,你确定你未来不会后悔,你确定他能坚持下来?” 面对大夫人的一连串提问,晏清辞却像是早就想过了一般,不加犹豫便回答她,“我知道,我们这一生,不过几十年光阴,既然选择谁都没有办法保证一辈子,不如就好好把握当下,我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后悔,可我知道,如果现在放弃他,我一定会后悔。” “可他是王爷,是北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大夫人此话一出,十鸢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难怪大夫人会如此反常,原来大公子断袖了,断的还是瑞王! 晏清辞轻笑,并不在意,他说,“可他只是君锦辰,是我心之所向之人。” 若是君锦辰在这听到这句话,估计会高兴地几天几夜睡不着觉,要知道,晏清辞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说这些。 第214章 不妙 大夫人陷入沉思,过了片刻,问,“若是我说我不同意呢?” 晏清辞紧扣着手,故作轻松地笑道:“儿子会等到母亲同意的那一日,除非他先说放弃,否则,儿子想,我大概是真的放不了手了。” 君锦辰强势地闯入他的世界,待他发现想要逃离时,君锦辰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根,逃无可逃。 晏清辞:“母亲,人生不过须臾之间,儿子只想爱所爱之人,做想做之事,别的,便不想再考虑了。” 大夫人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句句诚恳,也知自己就算阻拦也没有作用,她只是想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晏清辞同他父亲一样,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又能如何呢? 她最终也只是握住晏清辞的手,拍了拍,“那便去做吧,母亲希望你希望,别受了委屈。” 她没有选择成为自家儿子的阻碍,选择了成全与祝福,随后便带着十鸢回房了。 晏清辞看着她的背影,紧扣的手终于松开,他知道,自己母亲这一关是过了。 回房后,大夫人明显还未缓过来,十鸢替她卸着妆发,“夫人,是如何得知大公子与瑞王的事情的?” 大夫人回想起昨夜的场景,“昨夜我瞧见了,他们牵着手,匆匆瞥了一眼,然后才留意到两人的眼神,想来那位总爱戴着面具出现在府中的男子,便是瑞王了。” 昨夜看到这些的时候,大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家儿子不声不响地便同瑞王在一起了,一时也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觉大脑混沌。 十鸢也挺惊讶的,她并未与君锦辰相处过,但若是那位神秘男子便是瑞王,想来品行也是不错的,至少在她们面前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 十鸢:“大公子做事素来都是有把握的,此次应该也不是冲动之下的决定,夫人不若放宽心,您瞧现在,陛下同贵君不也好得很嘛。” 大夫人现下也只能这般想了,毕竟她与君岐寒接触过许多次,自身有感受,但是同君锦辰…… 罢了,若是那神秘男子 ,也算是靠谱的。 大夫人回想起此前的点点滴滴,稍微放心了些。 “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雾风觉得大夫人不愧是大夫人,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今早他被叫去问话的时候,虽然大夫人看起来已经温和,但是却依旧让他觉得可怕,这么多年,也许府中的人都快忘了,以前那个当家做主的大夫人行事是有多凌厉了,只是在老爷去世后,便暗淡了许多。 晏清辞站起身,长舒一口气,“去瑞王府。” 晏清辞带着雾风来到瑞王府,没有人敢怠慢他,直接带着他去找了君锦辰, 君锦辰见到晏清辞很是诧异,以往晏清辞甚少会直接到瑞王府来见他,他连忙走上前,“阿辞怎的来了?” “我有事同你说。” 晏清辞看了一眼周围的下人,君锦辰领会,开口让下人都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他们两人。 君锦辰拉着晏清辞坐下,倒了一杯温茶给他,“阿辞要同我说什么?” 晏清辞喝了一口茶,说:“我母亲她知道了我们的事。” 显然,君锦辰现在的讶异程度不小于他当时听到大夫人询问时的惊讶程度,君锦辰反应了半晌,才消化掉他带来的消息。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晏清辞同大夫人说的,可转念一想,晏清辞应该不会,又疑惑,便问,“大夫人她,是如何得知的?” 晏清辞愣了一下,他方才好似也忘记询问这个问题了,光想着怎样应对母亲的问题了,便只能摇头,“许是昨晚被她发现了端倪。” 今日问的,那大概率是昨夜他与君锦辰之间的互动被自家母亲瞧见了,他不禁扶额,虽然迟早是要告知的,但是也不是在这种两方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那大夫人那边是如何说的?” 君锦辰试想了无数种可能,有些忐忑地看着晏清辞,今日晏清辞前来,不会是想和自己断了吧? 晏清辞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扶额,将大夫人的话精简了一下,便是“母亲她没有反对。” 没反对,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缓过来的模样,应该是真的被他这一鸣惊人的行为给震惊到了。 君锦辰一听没有反对,神色迅速改变,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那我们也会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他突然觉得这种方式挺好的,要不然也让自家母后“一不小心”发现一下,到时候就不能怪他了。 永宁宫,太后正抄写着佛经,突然心神有些不宁,写错了一个字,她皱着眉,看着竹笺,“宋兮,今日陛下如何?” 宋兮:“甚好。” 太后却总觉得哪里不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间盘旋,却寻不到原因。 宋兮见她神色不好,便问:“太后可是不舒服?” 太后摇头,换了一张竹笺,继续抄写佛经,将方才的感觉归结于自己没有休息好。 晏清辞注意到君锦辰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知道他在打着坏主意,便问:“你方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主意?” 他不会是想用这个方式让太后知道这件事情吧? 晏清辞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君锦辰是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情。 “我……” “这种方式不能在太后面前用,要好好同太后坦白。” 君锦辰的话刚要说出口,便被晏清辞打断,他顿时语塞,恰好被晏清辞说中心思,他稍作掩饰,抿了一口茶,便道:“阿辞与我当真是心有灵犀。” “……” 晏清辞表示自己并不想有这种心灵感应。 晏清辞:“王爷能给我一点惊喜吗?” 比如说,方才那句话换成,不可能有这种心思。 君锦辰抿唇,在他的目光下,很淡然地摇头。 大夫人能松口,也不算太惊奇,毕竟前面有个晏淮,但是自家母后那边,可就难了。 君锦辰突然觉得头疼,但是让他放弃晏清辞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明日便进宫找母后,这次阿辞不能反对了,母后她迟早都要知道的,不如早点告知她。” 晏清辞有些纠结,却在他坚定的神色下点了头,“那你同太后好好聊。” 永宁宫,太后抄写着经书,却不似以往那般能静下心来,心里乱成一团,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第215章 气晕了 第二日,晏淮和君岐寒待在霁月殿里,同以往一样,君岐寒批阅奏折,晏淮坐在他身边,面前摆了好几封信件。 眉宇紧锁,陷入沉思,在信件中寻找着蛛丝马迹。 君岐寒放下笔,看了过来,问:“发现什么了吗?” 晏淮拿起两封信件,摆到君岐寒面前,“我觉得信不是云与疏写的。” “为何?” 晏淮也说不出来为何,就是感觉不对。 君岐寒仔细端详了两封字迹不同的信,一封是送来给晏淮的,一封是那日在永昌伯府时被人送来的,出自两人之手,可却都有内在的联系。 他们都指向两个同巫月一族有关的人,而写给晏淮的信,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想引导晏淮记起曾经的身份。 晏淮一直觉得不对劲,那些人抓去了容渊,却没有伤害他,甚至让他逃了出来,只是受了一些小伤,虽然容渊说过,他会一些武功,可是那些人既然能把他抓走,说明不乏有厉害的角色,却能被容渊逃出来,这有些说不过去。 晏淮将心中的疑惑尽数说了出来,显然,他的疑惑也同君岐寒想的一样。 君岐寒:“也许,容渊隐瞒了什么,至少,他应该知道是谁抓了他,而且这些人,应该不是他的敌人。” 突然出现的云与疏,被认领的信件,这一桩桩一件件,他可不可以认为是云与疏找到了江祈年,让江祈年知晓了当初的真相,最终的目的,应该是想推翻现在沧澜的政权。 那么如此想来,至少那封写给江祈年的信便不可能是云与疏写的,若是要敞开说,一开始写这封信多少便有些多余。 君岐寒如此一说,晏淮终于搞明白了哪里不对劲。 晏淮:“所以这些信不是云与疏写的,写信的人,云与疏却是认识的。” 这两批人有同一个目的,都是想让江祈年也参与进来,只是一个人很隐晦、保守,而云与疏却很是直接,他们可能产生了冲突。 晏淮不敢细想下去,联想起容渊被抓走的事件,竟有种不愿深究真相的意念。 君岐寒却在这时说:“最开始我便是想让承煜带容渊来见我,我这边查到了一些东西,需要他解惑,我也怀疑过信是他写的,只是这种怀疑太淡了,所以,我打算试探一番的。” 先不说容渊几乎整日都和李承煜待在一起,身边也跟着李承煜的人,几乎没什么机会写信送信,再来便是容渊那模样,率真和单纯都写在眼睛里,倒不像是演的。 只是,还没等到李承煜将容渊带进宫与他单独见面,容渊便被抓了,然后便是晏淮恢复了些记忆,一堆事情杂在一起,这件事情也就搁置了下来。 晏淮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开始怀疑容渊了,但他更想知道君岐寒查到了什么,“你查到了什么?” “我……” “陛下,不好了,太后晕过去了!” 君岐寒刚开口,门便被李福德推开,他还来不及训斥,便听见李福德焦急的汇报,听完内容后,君岐寒神色严肃起来,站起身,径直走了下去。 晏淮跟在他身后,太后的身子骨素来比较好,至少晏淮在宫中待了这么长的时间,甚少听到太后的身子出问题。 他追上君岐寒的步伐,君岐寒面上虽然同平日一般,看不出表情,但是晏淮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他渐乱的步伐和眼底隐晦的担忧 。 他握住君岐寒的手,“别担心。” 君岐寒垂眸,点点头。 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往永宁宫,踏入殿内,便瞧见了跪在床边的君锦辰。 太医正在给太后诊脉,见到君岐寒来了便要起身行礼,被君岐寒制止。 片刻后,太医站起身,对着君岐寒躬身道:“陛下,太后这是怒火攻心,一时肝郁气滞,气血通,故晕厥了过去,往后要尽量少动气火。” 君岐寒点头,让太医下去写方子拿药,这才有多余的精力询问地上跪着的人。 君岐寒:“怎么回事?” 在君岐寒的记忆中,太后对君锦辰素来宽容宠爱,应该不会发生像现在这种情况,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便在君锦辰说话之前,屏退了屋内的宫人。 “现在说吧。” 君锦辰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君岐寒和晏淮听着都是变了神色。 晏淮看着躺在床上的太后,突然便明白了这件事对她的刺激有多大,要知道,和太后对峙的这么些年来,他最厉害的也不是将太后气变了脸色,气晕这件事情,就连君岐寒怕是都未曾做到。 随后又觉得不公,君岐寒在太后眼中的地位确实比不上君锦辰。 对于这件事情,君岐寒也无奈,他也说不了什么,扶额,“你也不给母后一点缓和的时间。” 君锦辰哪能想到会是这个场面,当即便道:“当初皇兄不也是直接同母后说的吗,母后也没这样。” “孤和你能一样吗。” 君岐寒说得很平淡,好似早就不在意这种偏颇对待一般,君锦辰听后闭上了嘴,晏淮却觉得有些心疼。 君岐寒:“待母后醒来,你再好好同母后说,还有,若是不想母后更生气,万不可将你方才对孤说的那句话说出来给母后听。” 君锦辰点头,大人总是不爱承认自己的偏袒,一点就炸,君锦辰很早以前就见识过了,也替自家皇兄不平过,但是后来发现君岐寒好像真的已经不在意了。 与其说不在意,倒不如说释然了,他便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只是力争不与君岐寒疏远。 君岐寒扶起君锦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再掺和进来,只会让太后更不满意,一切便只能靠君锦辰自己说服太后了。 君锦辰自然也知道,所以没有开口让君岐寒和晏淮帮他,否则到时候,他这件事会不会解决还要另说,就母后和这两人的关系只怕会更僵。 正在三人说话之时,躺在床上的太后动了动手指,悠悠转醒,宋兮最先发现,急忙上前扶住她,让她靠在床头。 三人见太后醒了,连忙围了过去,晏淮站在君岐寒身后,太后一眼扫过三人,尤其是在看到晏淮的时候,差点没一口气又背过去。 第216章 称呼错乱 晏淮看着她这个眼神便知道太后的心思,这是连同他兄长的那一份怒火一起移到了他身上了。 然而,出乎意料地,太后看向君锦辰时比看向晏淮的时候,眼中怒火更盛。 她抬手指着君锦辰,“你当真不断?” 君锦辰一如先前,坚定地点头。 太后深吸一口气,看向君岐寒,“陛下一开始就只知道,是吗?” 君岐寒点头。 太后一声冷笑,“陛下便任由他胡来不成?” “母后,这与皇兄无关,就算皇兄想阻止儿子都是无用之举,我就认定了晏清辞。” 君锦辰将话锋拉回自己身上,太后气闷极了,看见他便更来气,“你别说话,你今日是想气死哀家不成!” 君岐寒和晏淮悄悄往后挪了几步,君岐寒劝道:“母后,方才太医说了,您要少动怒。” “是啊,母后,您先别生气,我们好好说。” 君锦辰也担心再把太后气晕了,若是让晏清辞知道了此事,定是要自责的。 若是太后知道他心中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晏清辞会不会难受自责,怕是会真的再晕过去。 太后揉着眉心,她实在不明白,自家两个儿子为何都会喜欢上男子。 她不由反思是她的教导出了问题吗? 君岐寒和晏淮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撤退的意思,主要是现在这场面,他们两人已经完全插不进去了,而且,说不定因为他们两人的存在,还会加剧太后的怒火。 君岐寒:“今日母后也需要休息,锦辰,你改日再来同母后商讨这件事,如何?” 君锦辰也知现在这个情况说什么也没用,便只能点头,“母后,您好好休息。” 太后现在也不愿看到他们,随意挥着手,巴不得他们快些离开,让她一个人静静。 待人都走后,太后才让宋兮给她倒杯水,心情却是无法平静下来。 她看向宋兮,问,“宋兮,你对此怎么看?” “奴婢怎敢妄言。” 太后:“哀家许你说,将你心中的想法都说出来。” 宋兮思索片刻,回答她:“瑞王殿下是您的儿子,性子如何您最是清楚,认定的事情怕是真的难以更改,您与其同他对峙着,不若换个角度入手。” 太后沉默,她明白宋兮的意思,她自是不愿同君锦辰一直这般僵持不下。 片刻后,她终是点头,“你明日将他传唤来吧。” 今日事情太多,让她难以消化,头还是一样的疼,“你说他们为什么都喜欢上了男子,这天下好看贤淑的女子不在少数,哀家着实不明白。” 宋兮:“许是情之一字,自古难解,娘娘现下不若先好生休息,待休息好了,再想这些事情。” 太后点头,她现在确实需要休息,冲击实在有些大。 三人离开永宁宫,途径御花园,君锦辰的状态说不上好,忧心都写在了脸上。 晏淮大概能懂他的心思,虽然他没有经历过,但是听君锦辰说,大夫人那边已经同意了,那现在便只剩下太后了,只是…… 道阻且长。 君岐寒将他的失落都看在眼里,虽说当初他要让晏淮进宫时也经历过,但是比起君锦辰来说要稍微好些,毕竟他的身份在这,太后多少退让了一些,虽然他也退让了一些,最初他的目的是让晏淮直接坐上君后的位置的。 可是树大招风,太后当时也没说错,让当时的晏淮坐上那个位置,只怕也不是个好决定。 但也带来了麻烦,比如现在。 不过,即使他已经这般优秀了,君岐寒还是不忘提醒他,“母后这两日估计会找兄长,你最好做好准备。” 君锦辰抬眸,他都忘记这件事了,果然还是要回去给晏清辞提个醒,避免他到时候慌张无措。 君锦辰:“那我便先离开了。” 回到霁月殿,晏淮终于问出了今日他才意识到的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这还得多亏君岐寒在君锦辰面前叫的那句兄长,“阿衍,有个问题,不知道你思考过没有?” “什么问题?” “若是兄长和瑞王成婚,我们这称呼,怎么算?” 虽然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但是,这么多年来的亲情不会消散,晏清辞还是他的兄长,君岐寒也一直随他一起唤晏清辞兄长,以前君锦辰和晏清辞还未定下来倒不碍事,但是若是过了太后这一关,定下来了,这称呼就真的有点乱套了。 君岐寒凝滞。 他真的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这好像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良久,两人才从抽回思绪,默默对视一眼,显然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晏淮试着提议,“不若各论各的?” 君岐寒点头,虽然还是比较乱。 但是被这件事情一打岔,晏淮和君岐寒暂时忘了在去永宁宫前商讨的问题了,两人现在还对称呼的事情有些迷茫。 然而,另一边的晏清辞和君锦辰显然还没有思考到这一步,晏清辞听君锦辰说了个大概,也知晓想要取得太后的同意不容易,所以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意料之中建立在君锦辰并未告知他,太后被气晕过去这件事。 晏清辞攥紧衣袖,他倒不怕太后找到他,但是他担心君锦辰夹在其中为难。 “若是太后一直不同意,你……” “我会一直坚持,”君锦辰没有丝毫犹豫,他看见了晏清辞眼中的担忧,但这里面没有怀疑,他知晏清辞是怕他左右为难,便继续说,“阿辞不必思考这般多,若是阿辞没有取得大夫人的同意也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对吗?” 晏清辞毫不犹豫地点头。 君锦辰得到他这个回答满意地笑了,“所以啊,阿辞只需要站在我身边就好了,若是母后找到你,她说的话你都不必放在心上,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我不想因为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放弃我心爱之人,懂吗?” 他大概也能猜到若是太后找到晏清辞会说什么,可是那些都影响不了他,这个北渊不会因为他这个王爷娶了一个男子便停滞不前,相信他的皇兄也不需要他这个弟弟去帮他联姻巩固权势,所以在婚姻上面他是自由的。 晏清辞听懂了,所以点头,或许君锦辰想得已经比他多很多了,所以早已做出了决定,那他便如他所愿,一直站在他身边便好了。 第217章 好说话? 翌日,晏清辞下朝后不出所有人意料地被太后叫走了。 晏淮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从床上醒来,眉头微蹙,“陛下和瑞王呢?” “陛下和瑞王在书墨阁,有几位大人有事商议。” “……” 像是早就猜到的结果,晏淮除了有些无语外,没有其他的情绪浮动。 不过,这次晏淮真的想错了,这些人可不是太后安排的,只是刚好凑巧碰上了。 冬霜和落秋都有些担心晏清辞,在她们心中,估计大公子也应付不了太后。 冬霜:“公子,现在怎么办?” 晏淮也有些迷惘,但也没有迷茫太久,总之不能让晏清辞受了委屈。 但是有一点最重要的,他不确定太后看到他会不会更生气,到时候适得其反。 看向两个丫头,“先去瞧瞧。” 先去瞧瞧情况,视情况而定,不可莽撞,若是晏清辞想同君锦辰在一起,太后那一关迟早是要对上的。 他站起身,带着人匆匆赶往永宁宫。 然而,事实上,永宁宫内的情形并没有晏淮想象中的那般糟糕,甚至算得上平静。 太后静静看着面前站着的男子,倒是如外界传闻的那般仪表堂堂、温文尔雅,与她对峙,不显局促与势弱。 良久,她才开口,“想来晏大人已经知道哀家找你来所为何事了,那哀家也明人不说暗话,你和辰儿当真是铁了心要在一起?” 晏清辞点头,躬身,“还望太后成全。” 太后闭眼,深呼吸,“你可知你们要面对什么?” 盛行男风,可不代表世人不会说什么,尤其是皇亲贵胄之间,这些都些是默认的,私下里有就好了,不会放到台面上,若是被人得知,先皇这两位位高权重的皇子,如今的陛下和王爷都痴迷一个男子,岂不白遭人嗤笑。 晏清辞不说话,却固执地看着太后,眼中没有退缩。 太后语气尽量平稳,“哀家希望你们想清楚,莫要冲动之下做决定,谁又能真的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呢。” 晏清辞摇头,不假思索便回复她:“臣与王爷并非是在冲动之下做下的决定,若是王爷不放弃,臣自然不能先胆怯,所以,今日无论太后说什么,臣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他并不担心冲撞了太后,今日来这的路上他便已经做好了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君锦辰失望难受。 太后见他如此,知道是说不通了,却难得没有爆发的趋势,一如既往平静地看着晏清辞,似乎是想看清楚晏清辞身上到底有什么能吸引到君锦辰的。 末了,她似无意说了句,“你们巫月一族到底有什么方式,能让一个人对你们如此死心塌地?” 晏清辞脸色变了变,眼神凝滞,自然是听出了太后的言外之意,先有晏淮,后有他,太后只怕现状感受不是很好,他跪在地上,“太后言重了,不过都是一腔真心罢了。” 太后冷哼一声,若是晏清辞和君锦辰倒说得上一腔真心,可以前的晏淮和君岐寒可不是,哪怕晏淮那么厌恶,君岐寒不也是死心塌地。 时至今日,太后也并非完全不知变通之人,自知劝说无果,也不愿将自己和儿子的关系闹得太僵,最终思索之下还是松了口,“看来哀家和晏大人是无法达成一个统一意见了,哀家也不愿与辰儿生嫌隙,不若我们各退一步,不做正室或是为辰儿纳妾,晏大人不妨做个选择。” 她身在这个位置,考虑地必然要比他们全面一些,正如她说的,身居高位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事事如意。 晏清辞咬着牙,自小被教导君臣理念的他,想不出反驳的话,但是,要让他放任君锦辰纳妾或者与别的女子有孩子,他自认自己没有这般大度,他做不到。 太后看出了他的反应,又怎会猜不到他心中所想,正想说什么,却听宫人来报,说晏贵君来了。 太后早料到会有人来,君岐寒和君锦辰有事,那来的人只会是晏淮,比她料想中的来得还要快些。 晏清辞显然是知道晏淮在宫中与太后的关系的,不想晏淮因为他同太后对上,但是这一切并不能凭他的意志决定,太后自然也不可能放任晏淮在外面站着。 晏淮走进来看见晏清辞跪在地上,神色不太好,他的目光移向太后,“兄长可是做了什么事惹得太后不快了,若真有,还未太后宽恕。” 太后看了他一眼,没有预料中的讽刺或者不满,出乎晏淮意料地,晏淮竟然觉得太后对他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难道是因为被瑞王的事情气得已经无暇顾及自己了? 晏淮思来想去也觉得只有这个原因了。 但无论如何,也算是好的。 太后让晏清辞起来,找回了平时同晏淮对话的语气,“晏贵君倒是来得迅速。” 感觉回来了,晏淮的别扭终于缓和了一些,他可能在太后面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吧。 晏淮点头,“兄长在官场待久了,有些行为礼节可能不太能顾上,臣下身为弟弟,自是要来的,唯恐惹了太后不快,毕竟……” 他话恰到好处地结束,但太后怎会不知他在指昨日的事情,露出一丝看起来便很假的笑容,“既如此,哀家的话也说完了,贵君可以带着晏大人离开了。” 晏淮见太后竟然如此轻易便松口了总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带着晏清辞离开,准备离开后再询问晏清辞同太后说了什么。 在两人走后,宋兮才询问太后,“太后为何会做出这个决定?” 当初君岐寒要让晏淮进宫时也是这般,这次她看昨日太后的反应,以为太后会执拗到底,没想到也做出了同当时一样的决定。 太后轻笑,拿过一旁的佛珠,“他们一腔真情倒是不管不顾,可北渊立国来迎娶男妻的达官贵胄、皇亲国戚在世人眼中的评价又是如何,你看现在的晏贵君,身为贵君,各项规格哪样不是按照君后算的,辰儿若真同晏清辞在一起了,哪怕晏清辞不是正室,所享对待哪样不会同正室一样,你当真以为哀家会以为晏清辞不做正室,辰儿就会娶妻了?” 她心中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是想让自家儿子受到的非议少些罢了,专宠之人是男子,传出去,若是放在寻常人家也就罢了,放在皇室,又能得到什么样的名声呢,不过是两个人都站在浪尖上罢了。 “可是,王爷和陛下不知你的心思。” “那又如何,”太后根本不在意,“我的心思本就摆不上台面,也很自私不是吗。” 这一点,她并不觉得难以启齿,说她迂腐也好,恶毒也好,不过是一个道理,她站在她的立场上,只需要做好她的立场上的事情便好了。 第218章 想法 从永宁宫出来,晏淮并未急着询问晏清辞,而是等到回到霁月殿,屏退众人后,才询问晏清辞:“太后同兄长说了什么,感觉你的神色不是太好。” 晏清辞缓和了一下,将太后对他说的话简单地复述给了晏淮,晏淮越听神色也不对,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不知为何,他竟然会觉得这个套路很熟悉。 他倒没直接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询问晏清辞,“兄长是什么想法?” 晏清辞沉默,他其实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想法,但是要让他从两个选择中做出选择,他现在还做不到。 他陷入纠结,在这一点上,晏淮帮不到他,但是,心中的想法还是要让晏清辞知道,“我并不想让兄长做二房,这对兄长来说并不公平,甚至配不上兄长如今的地位。” 他总觉得太后是在借此让晏清辞退缩,试问在这种选择之下,当真没有人会接受吧。 晏清辞自然也是清楚的,所以他也不会头脑一热便答应了太后的要求,所以现在才在纠结。 不多时,君岐寒和君锦辰处理了事情便匆匆赶来了霁月殿,便见两兄弟愁眉苦脸地对坐着,君锦辰心中一紧,大步走到晏清辞身边,蹲下身子,对上晏清辞紧锁的眉梢,“阿辞,母后同你说了什么?” 晏清辞犹豫片刻,便将方才对晏淮说的话又简洁了一些告知了君锦辰,显然,君锦辰的反应也同晏淮一般,甚至上还要更阴沉一些。 君岐寒倒是没什么变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毕竟作为一个已经经历过的人,他显然是对太后的做法了解透了的。 君锦辰显然也知道了这一点,但是他同君岐寒不一样,后宫嫔妃能到妃位以上的,若能得帝王恩宠,地位自是非同凡响,更何况晏淮一进宫便位居贵君之位,已是许多世家子女可念不可求的,可是若是让晏清辞做他的侧君的话,便是委屈晏清辞了。 若是晏大人还在世,晏清辞还是普通的世家子弟,瑞王侧君之位,自然算不得委屈,但是现在晏清辞也是在朝为官,无论怎么看,都算是低配了。 “我现在便去找母后说清楚,这两个选择我一个都不选。” 君锦辰一脸气愤,说罢便要起身去找太后,却被晏清辞拉住手腕。 说实话,晏清辞现在也很混乱,但他也知道若是现在让君锦辰去找太后,无疑只会激化他们中间的矛盾,到时候说不定会得不偿失。 晏清辞也不愿他们中间的阻拦逐渐增大,太后那边需要时间慢慢磨。 晏淮像是读懂了他的想法,便说,“王爷现在去找太后是没有作用的。” 如果让君锦辰去找太后说理,还不如直接让君岐寒一封圣旨来得快呢。 君锦辰被晏清辞拦下,听到晏淮的话,虽然他也知道,但是他不能让晏清辞受了委屈。 于是,他的目光直接望向了君岐寒,“皇兄,你直接写圣旨吧。” 君岐寒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哪怕是现在北渊也没有自由婚嫁的习俗,一切也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君岐寒身为君王,为自己的胞弟赐婚倒是无可厚非,只是太后毕竟健在,这未来对晏清辞似乎也不是很好,说不定只会激化矛盾,就像现在的太后同晏淮一般。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太后对晏淮的敌意并不大,毕竟她当初是点头让晏淮进宫的,虽然其中有几分是由于君岐寒的固执,只是后来晏淮和君岐寒的相处将太后的不满激化至了顶点,再加上晏淮的身世,便成了现在的景象。 若是君锦辰和晏清辞愿意等到太后松口的话,也许会更好一些。 但是,对于自家弟弟的要求,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再次确认了一遍,“你确定吗,若是下定决心的话,孤便写了。” “嗯,有劳皇兄了。” “不可!” 晏清辞想来也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的,若是将矛盾激化到顶点,才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倒也不是他顾念着太后的感受,但是,若是可以,谁不想取得自己心爱之人亲人的真心认可呢。 他站起身,面对着君锦辰,“再等等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必着急,何况现在太后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我们也不需要再向以前那般小心翼翼了。” 晏淮看着两人的模样,一个着急给一方名分,一个却在为对方考虑,晏淮也知道晏清辞的感受,当初在他决定和君岐寒好好过日子的时候,晏淮也是想和太后好生相处的,尽量避免君岐寒因为他同太后产生矛盾,但,很明显,结果也不是他能操控的。 晏淮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不太靠谱的办法,“也许,我们可以接受第二个选择。” 三人的目光皆是不可置信地看向晏淮,似乎没想到他会这般说。 晏淮也知道他们误会了,便解释道:“太后并没有说王爷需要在什么时候纳妾,这个时间不就可以由你们自己决定吗。” 君锦辰茅塞顿开,他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呢,到时候到底要不要纳妾是他决定的,太后也没法。 君岐寒却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泼了盆冷水,“你以为我们能想到的,母后会想不到?” 到时候,只怕这个妾得比晏清辞这个正君先进门。 “……” 晏淮心想,倒也没必要这么快打消他们的积极性。 君锦辰和晏清辞瞬间便蔫了下来,闷闷不乐。 晏淮横了君岐寒一眼,有些怪他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君岐寒侧过脸,不看晏淮幽怨的目光。 晏淮:“要不然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总不至于真的让晏清辞做侧君吧,晏淮想到这个可能性,便直接否定了,无论如何也不行。 君岐寒倒是有了想法,他看向君锦辰,“锦辰,为了这段感情你应该可以牺牲一下吧。” 君锦辰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随即便见君岐寒脸上挂上了一抹不太好的笑容。 第219章 说什么 晏清辞和晏淮也是好奇地望向了君岐寒,想听听他有什么主意。 君岐寒:“其实很简单,你让母后死心便好了。” “怎么让母后死心?” “你只需要在现在答应母后第二个请求,母后应该会让你先纳妾,然后在去正君,然后在这个妾室身上,我们可以动动手脚。” 君锦辰摇头,晏淮和晏清辞也是一脸迷茫,不太能明白君岐寒的意思。 君岐寒也耐着性子同三人解释,君锦辰听后,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晏淮看向君岐寒的目光也是一言难尽。 晏清辞没有说话,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君锦辰却在这个时候看向了他,“阿辞,我……” 晏清辞抬头,“你做主便好。” 君锦辰回眸看向君岐寒,下定决心,“好,就按照皇兄说的来办。” 而在永宁宫的太后并未等到君锦辰来找他,还疑惑着,一直等到午时,都是风平浪静的,不可置信,“辰儿的性子何时这般沉稳了。” 要知道当时她给君岐寒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君岐寒可是与她对峙了许久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总觉得这背后隐藏着一个谋划。 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两日。 两日后,君锦辰来到了永宁宫,“母后,阿辞只能做我的正君。” 太后对于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觉得惊讶,神色平静地看向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下说。” 君锦辰听话坐下,却没有后话。 太后:“想来辰儿知道哀家的要求。” 君锦辰点头。 太后闻言,微微一笑,便道:“那辰儿不妨选选,看看谁适合做这瑞王侧妃。” 果然如他们事先所料的,太后会让他选择侧妃,再谈正君之事,故此君锦辰也没有多惊讶,“全凭母后做主。” 太后意外于他如此老实淡定,竟没有任何反驳的话语,觉得稀奇,“此前辰儿不是说只认定了晏大人一人,怎的现在如此平静。” 她总觉得不对劲,但是也说不出哪里不对,明明没有任何反驳才是她最愿意看到的。 君锦辰装模作样地苦笑一声,“母后这话何意,明明儿子就算是反驳也没有作用,儿子心中并无人选,母后看着办便行,只是,儿子希望未来后院一切安宁,母后选择的人最好是文静贤淑一些的,信得过的是最好的。” 太后点头,“这是自然。” 君锦辰说完了事情,自是不愿久留,询问了一番太后的身体近况,便起身离开。 太后看着君锦辰的背影,皱着眉,“宋兮,你有没有觉得辰儿今日不对劲?” 宋兮摇头,“许是太后多心了,奴婢瞧着,倒是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不同便是今日少了些活力,但这似乎也是正常的现象。 君锦辰做完了这一切便直奔书墨阁,那里聚着一堆人,见他来了,晏清辞起身,走到他身边,用眼神询问他进展。 君锦辰点头,随即看向高坐上的君岐寒,“皇兄,你确定没问题吗?” 君岐寒一副很有把握的模样,“放心吧,依照孤对母后的了解,她只会做出那个选择。” 而下方的另外不知情的四人倒是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沈奕竹最是忍耐不住,直接出声询问,“你们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懂的东西,选择什么?” 君锦辰这才简单的将他们面对的困境告知了四人,沈奕竹喜欢的是刘梦绾,刘梦绾是女子,他自是没有这些阻挠,甚至沈老夫人还是格外支持,巴不得他早些将刘梦绾娶进门,所以对于君锦辰的困境他只能说是能明白。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几人中最顺利的了。 而容渊却是悄悄看向了李承煜。 李承煜也是家中独子,上次他才听到永昌伯夫人说想要一个可爱的孙子,若是…… 他想到这,不由难受了起来,他不想李承煜娶亲。 容渊低着脑袋,晏淮将他的举动看在了眼里,心中有些难受,虽说现在永昌伯夫妇对容渊的态度很好,但若是涉及到成家方面的问题,他也难说。 他这兄长的心还未操完,便又有个弟弟。 不过,弟弟这边似乎少了一层阻拦,当然只是目前。 在场的人各怀心思,李承煜自是也在思考自家父母听到他喜欢男子时的反应,这几年从来没在他们面前表现过自己可能喜欢男子,他是不是也需要暗示一下自己对女子无意呢? 沈奕竹的视线来回在几人身上扫,他才惊奇发现,这里面真的只有他喜欢的是女子! 这是个什么惊奇发现,他现在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沈奕竹往刘梦绾身边靠了靠,悄悄对刘梦绾说了他的发现,刘梦绾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感受着屋内投过来的视线。 不是,侯爷,这种事情我们能回家关起门来慢慢说吗。 刘梦绾尴尬地露出一抹微笑,扯了扯沈奕竹的衣袖,示意他赶紧闭嘴。 沈奕竹这才发现来自好友们微妙的目光,尴尬地退了两步,低下头,不再说话。 李承煜:“那你们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他学习一下,万一以后能遇得到,但是这个几率应该比较小,他的父母应该不会这样吧。 按照他父亲的性格,在容渊这个年纪的衬托之下,估计会对他家法伺候,顺便再给容渊做做心理教导,避免容渊因为年纪小,受了自己的拐骗。 李承煜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显然,李承煜并没猜错,因为最近永昌伯夫人已经察觉到他对容渊的不对之处了。 “老爷,你有没有觉得煜儿他有些不对劲?” 永昌伯放下手中的墨笔,不明白自家夫人为何出此一问。 永昌伯夫人自知自家老爷的性子,也不指望他自己发现了,于是干脆点明,“我总觉得,煜儿他是不是不喜欢女子啊?” 她没有说容渊,而是侧面观察一下永昌伯的反应。 只见永昌伯手中的笔骤然被掰成了两半,抬眸,皮笑肉不笑地问,“夫人方才说什么?” 永昌伯夫人急忙摇头,决定改日私下询问一番李承煜。 第220章 虚伪 从皇宫出来,一直到永昌伯府,容渊都处于一个失神的状态,就连下马车也是在李承煜提醒了好几遍之后才反应过来的。 容渊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这段日子,李承煜担心他会出事,已经搬到了他屋子隔壁,所以,也很自然地跟在他身后,然后挡在了他身前。 容渊直接撞上李承煜的胸膛,还未缓过来,懵懵懂懂地抬头,“你站在我门前做什么?” 很好,还记得自己已经走到了哪。 李承煜二话不说拉着他走进屋内,关上门,将要跟进来的刘棋和唐楠关在门外,被关在门外的两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转身,守在门口。 容渊被李承煜按在凳子上,终于找回了思绪,他抬眸,“怎么了?” “我才想问你怎么了,你的状态一直不对,是不是不舒服,我现在让刘棋去给你找大夫?” 李承煜有些着急,容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路都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回来的,也难怪现在李承煜的脸色都不对了。 他摇摇头,“我方才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想得太入迷了,没注意那么多。” 脑子里面都在想李承煜对他的感情是怎样的,是不是同他一样,但他也看不出来,好像从一开始李承煜对他就是这样的,很关心他,很照顾他,也很温柔,很包容,容渊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不够用了,但是还是想不明白。 李承煜并不知道容渊脑子里的想法,听见他说没事,也放心了许多,只要没事便好。 他问:“在想什么,有困难的话便同我说,不必顾忌,也不用担心会给我造成麻烦。” 容渊直视着他的目光,心中纠结着,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煜哥哥,我一直都想问你,你是不是随便救个人回来都会这般细心照料,温柔以待啊?” 李承煜静默,试想了一下他说的这个情况,片刻后,便摇头,他大概不是这种乐于多管闲事的人,当初一直帮容渊,大概只是被眼前的人蛊惑到了,毕竟这双眼睛盯着他的时候,他真的没什么抵抗力。 容渊瞧见他摇头,心中涌上欢愉,这或许表明他在眼前这人心中是独一份的,这样的想法,让他很开心。 容渊:“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府中很长一段时间都说李承煜将他当做了弟弟,府中之人也将他当做了小公子,但是,他发现,他真的不想继续做这个弟弟了,可能他真的很贪婪,但是这样一个温暖的人,他不想放弃。 李承煜没有思索,浅笑着回答他,“大概是不想看见你难受。” 当时就想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一点也不适合惶恐和眼泪。 当然这个想法他不可能告诉容渊,应该会吓到眼前的人。 却不知这个回答已经足够容渊欣喜很久了。 容渊忽然露出一丝微笑,十分乖巧,“谢谢你,煜哥哥。” 李承煜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谢谢,毕竟这些事情于现在的他们而言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他还是摇头,“不必言谢,现在不必,以后也不必。” 夜里,万物寂静,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容渊屋子的房门被缓缓打开,发出细微的声响。 容渊探出脑袋,四处环顾,见无人才踏出屋子。 只见他身着一件黑色长袍,用帽子遮住脑袋,他已经熟知了院子里暗卫的动向,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他们换班的时候,趁着无人注意,他径直跳上墙围,不加停留便跳到了地上,迅速消失于夜色之中,无人知晓他出去过。 容渊借着夜色的掩盖,直奔一处酒楼,攀上二层,一处房间开着窗户,像是等待已久,容渊四处观望了一番,才跳了进去。 刚落地,便感受到咽喉处传来冰凉感,但他没有一丝慌乱,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冷笑一声,不急不缓地开口,“云与疏,你迎接我的方式可真是让我惊讶。” 话是这般说的,语气却格外平静,云与疏没有得到自己预想的反应,也觉得无趣,送开口,走到桌子边坐下,“少主当真是勇敢,也不怕我再将你抓起来,上次被你跑掉了,我可是难受了许久的。” 容渊压根不想搭理他,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他,整个人冷漠至极,云与疏也不恼,只是走到他跟前,用手中的羽扇挑起他的下巴,“真是想让那位世子也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少主,你平日里的模样,可真是虚伪极了。” 容渊拍开他的手,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像是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可是另一只攥紧衣袖的手却暴露了他的心境。 云与疏说得对,他根本不是李承煜看到的那样,他不单纯,也不是那么没心没肺,也许以前的容渊是这样的,可是现在的容渊不是。 偶尔待在李承渊身边时,他总会找回以前在养父母面前的那份率真,就好像一切他都没经历过,可事实总是残酷。 在这样的心境下,他依旧伪装地同往常一样,甚至还记得嘲讽云与疏,“虚伪又如何,小公子不也是这样的,我们两个谁又能说谁。” 云与疏不否认容渊说的是事实,但是他就是想膈应容渊,没有理由,要真要找个理由,大概就是不想看到容渊这么开心。 容渊大概是真的没有时间陪着他耗,直接奔入主题,“云与疏,你该回族中了。” 他确实不想同云与疏一起行动,这个人总是变化无常,他也捉摸不透这个人想做什么。 云与疏坐到他对面,“我不回去,我突然发现外面真好玩,族中太无聊了,我要在外面玩。” 容渊神色不变,但细看便能瞧见他眉目之中的不耐烦,“可你已经妨碍到我了,先是阻断我的计划,又是将我绑走,现在又待到江祈年身边,甚至救了那个叫莫梓荆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与疏很是随意地回答,“大概是好玩,但是少主,打乱你计划的事情我可不认。” 第221章 警告 容渊看着他,脸上写着“你看我信吗” 云与疏摊摊手,“真的没有,我就是无意之间,不小心的,少主应该是不介意的吧。” 他说着,又变回了在外人面前那种天真无邪的模样,然而,容渊惯于这样的伪装,所以并不吃他这一套。 刹那间,他抽出别在腰间的软剑,直指云与疏的咽喉,眼底染上狠色,“云与疏,如果不是你,那位太子现在不死也得脱层皮,我最讨厌那些破坏我计划的人。” 云与疏被剑指着也丝毫不慌,想用羽扇挡开容渊的软剑,却发现未曾挪动分毫,便也作罢,反正容渊杀不了他。 只是他的目光也骤然变了,天真之色荡然无存,冰冷至极,甚至带着嘲讽,“杀了他,少主想得轻巧,让他脱层皮不如对他挚爱之人下手,深爱之人的死去可远比那些加于己身的痛苦还要让人难受,何况,少主应该感谢我,若非我找到了那个女人,少主怕是会直接暴露在他们面前。” “哼,”容渊冷笑,“若非你调换了毒药,又调换了对象,又怎会引得那位太子大动干戈,若是中毒的那位是太子,沧澜那边猜到是我,又能如何,他们现在没有杀掉我的本事了。” 偏偏中毒的人是莫梓荆,容渊想来便觉得气愤,他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本就没放在眼中,偏偏云与疏就想玩这些曲线救国的招数。 云与疏不以为意,“你不觉得若是那位莫梓荆出事他会更难受吗,我就喜欢这样的,先让他们最在意的人饱受痛苦,这样,才痛快。” “可你不该动李承煜,云与疏,我警告你,没有下次,否则,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你要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云与疏一声轻笑,像是不可置信,“我的少主,您不会真的动心了吧,别忘了你的目的,可不是这些情情爱爱,那枚指环您还没找到,何况,他真的能接受这样的你吗,带着阴谋的接近与利用,想来没人能接受吧,您现在还在欺骗着他。” 云与疏的话就像一根根针,慢慢地往容渊心中扎,可是他没有办法反驳,没有人能接受欺骗,就像是李承煜那样温柔的人也不能的吧。 云与疏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趁着他出神的空隙,移开了那把悬在他咽喉处的软剑,继续道:“那枚指环应该在大公子手中,您应该想办法拿到,那对我们很重要,江祈年愿意帮助大公子,我们增添了一股力量,还有北渊的君王,而且,我最近发现了一件有趣极了的事情。” 云与疏:“指环是母亲给兄长的,那便是兄长的东西。” 云与疏轻笑,“可是他已经丧失了继承权。” 是的,凡是与各国皇室中人结亲或是皇室继承人,都将失去继承巫月族族长之位的资格。 容渊:“可你忘了,那枚指环是一个单独的权利,若是兄长有那个想法,指环在我手中还是他手中都是一样的,难道说,你想要那枚指环?” 云与疏立即摇头,他可不愿意,那真的是太悲惨了,他不想失去自由。 他只是想报复罢了。 “还有一个问题,为何要救莫梓荆?” 云与疏略作惊讶,“谁说我救他了,我在草药中加入了一样东西,谁也察觉不到,那样东西可有大作用,以后说不定真的能用上。” 他喜欢看着仇人痛苦,尤其是那种不可抵挡的痛苦,比死亡还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比生不如死还可怕的是看着自己最爱的人生不如死。 他忽然笑得灿烂,这将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光是想着便兴奋不已。 容渊忽然感到一阵恶寒,云与疏的手段总是让人意外,又让人恐怖,但是他也不会为任何人觉得可怜,因为当初也没有人可怜他和他的家人,这一切都是代价。 时间缓缓流逝,容渊觉得自己出来够久了,再不回去也许会被人察觉到不对,他站起身,临走前给了云与疏最后一个忠告,“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不关心,只是下次,不要在影响到我,我给了你两个忠告,小公子,你最好放在心上。” 他说完,甚至露出了一个单纯无害的笑容,可是云与疏知道,他的眼中是冰冷的,甚至可能已经在设想他的死法了。 看着大开的窗户,云与疏突然觉得无趣极了,感情当着使一个人变化很大,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了,他还是更想念以前那个容渊,没有感情的人,才好玩。 容渊站在街角处,却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在等待着什么,不一会儿,一名黑衣男子便出现在了容渊面前,他单膝跪地,“少主。” 那张脸,若是阮庭舟在此定然能认出来,赫然便是他们那日在望月楼对莫梓荆下毒的人。 容渊手中的剑直指男子,剑锋划破了男子的脸,留下一条血痕,男子身躯微颤,却未挪动半分。 容渊收回剑,“记住,下次听我的,否则,我不需要留着一个不听话的人。” “诺。” 男子说完,便知此事过去了,心中的大石也落下,消失在夜色之中。 容渊擦干净剑,别回腰上,收拾好心情,借着夜色,躲过护卫和暗卫,回到房中。 将一身衣服藏好,换上平时的里衣,躺到床上,却是辗转难眠。 最终的结果便是一夜无眠,第二日顶着一个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 永昌伯夫人现在看两人的眼神都有些隐晦,但是永昌伯同往日一般。 永昌伯夫人打趣道:“看渊儿这般模样,昨夜可是去做了什么事,怎的像是一夜没睡。” 她本事随意一说,容渊却是略微呆滞了一下,毕竟他是真的去做了不算见得人的事情,只能笑着躲着,“昨日不知为何,总是噩梦连连,故此没睡好。”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也是随口一提,却被李承煜放在了心上,用过早膳后便将他拦在了屋内,“再睡会儿吧,我在一旁守着你,做噩梦了也不怕,下次若是再做噩梦,便来叫醒我。” 容渊面对着他的关心难得有些心虚,但还是乖乖地躺到床上,弱弱地说了句“你真好”,便闭上了眼睛,开始补觉。 第222章 同心锁 莫梓荆的事情,阮庭舟突然决定不再追究,君岐寒等人虽然觉得奇怪,但却也无从得知其中缘由。 好消息便是,两日后沧澜的人便要离开,晏淮也决定,待沧澜的人一走便启程前往南疆。 书墨阁内,君岐寒将奏折收起,沧澜和北渊两个国家至少目前还维持着多年来的深交,两日后沧澜人从北渊归去,送行仪式必不可少,因此,还有一堆事宜等着君岐寒处理。 “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吗?” 晏淮从外面走进来,径直走到君岐寒身边,君岐寒下意识就往旁边挪了些,给晏淮腾了个位置出来。 君岐寒:“还有一些,你来的正合适,我正好有点事要告诉你。” 他的神色严肃了起来,甚至还带着些许为难,晏淮瞧着新奇,打趣到他。“这是怎么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难以启齿的嘛。” “此事与容渊有关,我知你现在很关心你这位弟弟,但是……”他话语未尽,晏淮却像能明白他话语之间含义一般,神色也跟着一变,“是查到什么了吗?” 君岐寒点头,“总之他不太简单,那些书信,有他的手笔,而且从他离开沧澜到进入都城,时间太久了,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莫梓荆也说,阮庭舟他们得到容渊的消息,也是在在这段时间。” 听他说着,晏淮也没有表现得多惊讶,他又不傻,多多少少能感觉到一些,也许,他这个弟弟对于曾经发生的一切并不是真正的一无所知。 “待沧澜的人走了,我再问问渊儿,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我相信他不会做对我不好的事情,我是他的兄长,他也是我唯一的血亲了,我得护着他些,你明白吧,阿衍。” 君岐寒轻笑,拉过晏淮的手握住,“我知道,我说过,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身后。” “嗯,我一直都知道。” 晏淮回握住他的手,两人的眼神相撞,眼神皆是缱绻温柔,氛围说不清得暧昧,然而,却有人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 “陛下……”李福德从外面进来,神色着急,晏淮急忙转过头,脸上一抹尴尬神色,君岐寒有些不悦地盯了李福德一眼,李福德也是忙低下头,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烛。 不悦也仅仅在那一瞬,君岐寒也知道李福德若非要事也是不会这样进来的,便道,“何事?” “回陛下,沧澜太子、世子和莫使臣求见。” 晏淮和君岐寒相视一眼,皆是不解。 晏淮先是反应过来,自己似乎需要回避一下,“我先去里面待着。” 书墨阁有间内室,有时君岐寒会在这里休息,只是同晏淮修好后,倒是闲置了。 “好。” 君岐寒站起身,将晏淮带进内室,再次出来时便让李福德将人领进来。 阮庭舟等人在外等候良久,却也未见任何不满的情绪,但似乎在看到君岐寒的那一瞬,江祈年的脸上闪过一丝别扭,不过君岐寒也不在意,只当做没瞧见 ,毕竟扪心自问,若是抢走自己心爱之人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君岐寒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君岐寒高坐在上,目光从莫梓荆身上扫过,瞧他神色不错,便直接移开,看向阮庭舟,“不知太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阮庭舟微微作礼,回答,“自然是过两日便要离开了,特地前来告知陛下,这段时日多谢陛下照料,此次北渊之旅虽说惊心动魄,但也让我等此生难忘。” 话是客套话,但是最后两句倒是说的真情实意,只是这意便不是好的了。 君岐寒自是听得懂他话语中所隐含的意思,听得出来,阮庭舟就算不追究了,但也依旧有些不满,只是面上不显罢了,看得出来,莫梓荆私下里倒是周旋了不少。 果不其然,在阮庭舟说完此话后,莫梓荆站在阮庭舟的身后,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的衣服,阮庭舟领会到了莫梓荆的意思,脸上扬起了得体的笑容。 君岐寒,“太子玩得开心便是好事。” 君岐寒语毕,便不再说话,目光注视着阮庭舟,等待着阮庭舟的下话,毕竟他可不相信,这几人来这一趟,只是为了告别,那样的话,根本不必多跑这一趟。 果不其然,片刻后,便听见阮庭舟道,“前几日因着梓荆的缘故,麻烦陛下与瑞王良久,特派人寻了些东西借此答谢陛下,还望陛下莫要嫌弃。” 阮庭舟话音刚落,莫梓荆便从袖口中取出两个暗红色的木盒递给李福德,李福德接过,呈到了君岐寒面前。 君岐寒并未打开盒子瞧里面的东西,而是直接询问阮庭舟,“此乃何物?” 阮庭舟,“此乃同心锁,按照沧澜的习俗,有情人佩戴同心锁方能长长久久,同心锁内有特制的药丸,可清心养神,另外一个盒子里的是送与瑞王的,烦请陛下代为转交,若是陛下不放心里面的药丸,也可找御医查证。” 君岐寒闻言,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两个同心锁,小巧精致,看得出来制作人手艺定是十分精湛,北渊没有佩戴同心锁的习俗,不过,这寓意,君岐寒甚是喜欢。 “我等在北渊待的这些时日,也听说了陛下同贵君之间情深义重,便以此物祝陛下同贵君一生和和美美,同心同德。” 阮庭舟浅笑,他站在江祈年面前,自是瞧不见他这话一出,江祈年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难过,君岐寒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君岐寒盖上盒子,“那孤便借太子吉言了。” 晏淮在内室闲来无聊,便在内室随意逛了一圈,走到放书的架子边上,放眼望去,大多都是些古籍,蓦然,晏淮的视线被一本突兀出来的书籍吸引,他走了过去,顺手便拿出了书,细细瞧了瞧,就是一本普通的古籍,晏淮又将书放了回去。 “嘎吱。”许是动作有些大,书架发出了些许声音,晏淮微微皱眉,离开了书架。 “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竟要这般久。” 晏淮靠在床边,微微打了个哈欠,忍不住犯起了困。 第223章 怪事一桩 君岐寒进入内室,入眼便瞧见了靠在床边打瞌睡的晏淮,许是真的睡熟了,就连开门声都没有将他吵醒。 君岐寒轻轻走过去,轻轻托住晏淮的脑袋,眼神带着宠溺与无奈,心中道,“这样睡着醒来脖子又该疼了。” 轻轻将晏淮抱起,睡梦中晏淮感受到了一种失重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感受到是熟悉的怀抱,又合上了眼睛。 君岐寒缓缓将人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正要站直身子,却感受到衣角被人抓住,晏淮的眼睛依旧紧闭,却听见他说,“他们来做什么?” 君岐寒索性坐到床边,任由他抓住衣角,瞧着人许是还困着,便说,“待你醒来再告诉你。” 晏淮微微点头,收回抓住君岐寒衣角的手,睡了过去。 看着晏淮收回的手,君岐寒眼中闪过一丝可惜。 阮庭舟等人离开皇宫,坐在马车上,阮庭舟眉宇微蹙,定定地看着莫梓荆,莫梓荆轻笑,“这是怎么了,殿下一直看着臣,是有问题要询问臣吗?” 阮庭舟,“你有没有觉得方才见北渊皇帝时有些奇怪?” “哦?哪里让殿下觉得奇怪了?” 阮庭舟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说道:“我们去的时候,门口站着两位宫女,初到北渊时,在宴席上我见过,似乎是那位贵君身边的,可我们进去的时候并未见到那位贵君的身影,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莫梓荆心中微诧,面上倒是不改脸色,“殿下倒是留心,竟连贵君身边的宫女模样都还记得。” “我就是看了眼,觉得熟悉罢了,不过,我总觉得,他们不愿我见到那位贵君。” “殿下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还记得上次在晏府吗,我那姨妈和表兄的行为举止,倒像是在忌讳我同那位贵君见面一般,这次若是贵君真的在,又为何我们一来他便不见了踪迹,倒是奇怪得很。” 阮庭舟仔细分析着这些奇怪的事情,他没有告诉莫梓荆上次在宴席上时,他虽未得见晏淮的真容,却总觉得熟悉。 思及此处,他便随意开了句玩笑,“你说那位晏贵君我不会认识吧。” 莫梓荆藏在袖口中的手陡然攥紧,竟是没想到阮庭舟会这么细腻,不过身为一国的太子,未来的国君,有这样敏锐的思绪倒是好事。 莫梓荆:“殿下以前来过沧澜?” “不曾。” “那便是了,莫不是殿下对那位贵君的样貌着实感兴趣,想见得紧吧。” 莫梓荆话音刚落,阮庭舟便探过头,两人之间便是一掌的距离,莫梓荆身体微微后仰,阮庭舟佯装不悦的神色,“我发现,梓荆现在越发爱挤兑我了。” “自是没有。” “有的,不过你倒是说错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阮庭舟的手顺势捏上了莫梓荆的脸,笑道:“比起晏贵君的容貌,我倒是对梓荆的容貌喜欢得紧呢。” 莫梓荆拿开的手,“照殿下这个说话,便是喜欢臣这副模样了,那臣若是换了副模样,殿下便是不喜欢了。” “怎会,”阮庭舟未思考便否定了莫梓荆的话,“梓荆变成何模样我都喜欢,你就算是换了张脸,面目全非,我都喜欢。” 莫梓荆自是信他说的话的,只是心中没有开心多少,却不能在面上表达出来。 也不知这份偷来的喜欢能持续多久。 莫梓荆走神,阮庭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莫梓荆方才回过神。 “想什么呢?” “没什么,殿下还是坐稳。” 阮庭舟敏锐地感觉到莫梓荆有事瞒着他,也许他此时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是莫梓荆不说,他便一直选择不问,这些是属于莫梓荆的秘密。 但是,他还是想让莫梓荆告诉他,放在腿上的手开始掰扯这手指,莫梓荆瞧见了,却又当做没瞧见。 晏淮也没睡多久,醒来时也没见到君岐寒,便走出内室,果然见到君岐寒正认真地批阅奏折,手边还放着一个木盒。 他走过去,君岐寒便循声望了过来,“不再睡一会吗?” 晏淮摇头,走到他身边坐下,顺手便拿过了桌上的木盒,打开,入眼便是两枚一模一样的同心锁。 晏淮:“这是?” “沧澜的太子送的,说是谢礼。” 晏淮闻言,拿出其中一枚细细端详一番,做工很精致,而且似乎可以翻动。 他揭开上面的小盖子,里面有两枚小小的药丸,他拿到鼻尖闻了闻,味道倒是不错的。 “这东西有什么用?” 他指着那两枚药丸,不明白一个小金锁里面为何会有这个东西。 君岐寒:“据说有安神的作用。” “哦。”晏淮将东西归位,君岐寒却是拦住了他的动作。 晏淮一脸不解,只见君岐寒将两枚同心锁拿出来,将垫在下面的布拿了出来,下方便是一张叠起来的纸,干干净净的纸张。 “这是?” “好东西。” 君岐寒卖了个关子,故意吊着晏淮的胃口,点燃烛火,将纸张隔着火焰小心翼翼的烘烤着,不一会儿,纸张之上便隐隐能看见些许字迹。 晏淮诧异片刻便知这是给君岐寒传递的消息,他在一旁看着,待君岐寒做好一切后,方才再次问道,“信纸上写的什么?” “上次去客栈时,你见到的那位名叫云与疏的少年,还记得吗?” 晏淮点头,他自是有印象的,一个盲人,却解了那位莫使臣的毒,自是让他印象深刻。 君岐寒将信纸烧毁,继续说道,“云与疏同阮庭舟做了个交易,他救莫梓荆,阮庭舟带他去沧澜,两人之间似乎还有其他的交易,还有就是,他们已经知道容渊在永昌伯府了。” 晏淮对于前面君岐寒所说的倒是没什么意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云与疏救莫梓荆,阮庭舟付出相应的回报,这无可厚非,只是他现在对云与疏越发好奇了。 然而在听到后面的内容时,晏淮明显愣了片刻,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怎会,可是他们不是过两日便要离开了吗,应该不会对渊儿做什么吧。” 第224章 回家? 君岐寒按住晏淮的肩膀,安抚着他,“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可是上次渊儿才被掳走了。” “相信承煜,他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遍的。” 君岐寒了解自己的好友,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一定会增强防备的。 晏淮思虑再三,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若让渊儿到皇宫里来住几日,待他们走了再看情况,如何?” “是个好法子,不过,还是先询问一番容渊的意见,你觉得如何?” 晏淮点头,君岐寒说得有道理,他也不能直接替容渊做决定,“那我们午后去一趟永昌伯府,若是渊儿同意,便直接将他接到皇宫里来。” “可。” 见君岐寒答应,晏淮心里的担忧也稍微减少了些,只是他隐隐觉得自己好似忘了一件要做的事情。 罢了,想不起来便慢慢想吧,许是不重要的事情吧。 晏淮在心中想着,眼下还是容渊的事情重要一些。 午后,晏淮同君岐寒一起前往永昌伯府,尽管两人都很低调,但还是惊动了永昌伯夫妇。 永昌伯夫妇还是第一次认真打量晏淮,越看便越觉得熟悉,皆是不由看向了容渊,两人皆是明白了当时见到容渊时的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了,只是晏淮自打进宫后便鲜少露面,两人便没想起来。 君岐寒轻咳一声,将永昌伯夫妇的思绪拉回现实,永昌伯夫妇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仪。 “方才失仪,望陛下恕罪。” 永昌伯道,君岐寒摆摆手,“无妨,承煜不在府中?” “嗯,他不知陛下会来,臣这便派人去将他找回来。” 君岐寒颔首,同永昌伯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前往李承煜的院子里等着。 下人看好了茶,容渊坐在晏淮对面,认认真真地吃着糕点。 晏淮:“渊儿,同我一起在皇宫里住几日如何?” 容渊抬头,一脸不解地看着晏淮,放下手中的糕点,问道:“为何,我觉得待着煜哥哥这挺好的。” “我想让你去宫中陪我几日,你若是喜欢待在永昌伯府,过几日我再将你送回来。” 正巧去了宫中他也好询问容渊那些事情,在永昌伯府终归还是有些不便。 “嗯,待煜哥哥回来,我同他说一下。” 容渊也没有拒绝,应了下来,反正也就几日,虽然他猜不出自家兄长突然让他进宫是为何,不过总之晏淮也不会害他,去几日也无妨。 晏淮颔首,约莫一壶茶的时间,李承煜便从外匆匆赶回来,手中还拿着“酥香斋”新出的糕点,晏淮看了看君岐寒,莫不是出去一趟是给渊儿买吃食去了? 晏淮觉得自己现在越发敏感了,总觉得李承煜待容渊有些不同,应该是错觉吧,是错觉吧。 晏淮不断在心中催眠着自己,君岐寒留意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觉得有趣得紧,他想他家阿絮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现在还是不敢相信的一个状态吧。 李承煜走进来第一件事便是将糕点递给容渊,这才看向君岐寒,“陛下前来所为何事?” “不是什么要紧事,阿絮想让容渊进宫陪他几日。” “这……”李承煜看向容渊,见容渊点头,这才道,“何故劳烦陛下和贵君亲自跑一趟,臣可将渊儿送到宫中。” “无妨,便不必麻烦世子跑一趟。” 晏淮语气淡淡地,虽不失礼,但也让人听着难以接近,李承煜也算是见识过晏淮的性子,但是仍会想,眼前这人同自己身后的人性子出入竟是这般大。 君岐寒:“承煜,孤也正好有事同你说,先去你书房。” “诺。” 李承煜带着君岐寒朝书房走去,屋内便只剩下晏淮和容渊,晏淮便走到容渊身边坐下,没头没尾地问了句,“渊儿,你觉得世子如何?” “嗯?” 容渊侧目,一时没反应过来晏淮为何这般问,但还是很老实地点了脑袋,对他来说,李承煜真的很好,是个很好的人。 只是,他不好,他一直都在骗李承煜。 思及此处,容渊的神色不由变得黯然,晏淮敏锐地捕捉到他心绪的变化,虽然猜到他不会在永昌伯府受什么委屈,但还是担心会发生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让他难过。 晏淮轻轻扶着他的头,轻声询问,“怎么突然不开心了,受委屈了,还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没有,没有受委屈,也没有不习惯,”生怕晏淮误会了李承煜,容渊立马否认,才发觉自己方才情绪外露被晏淮察觉到了,他低下头,“跟这些没关系,我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怕晏淮不信,容渊还挤出了一个看似很平常的笑容,可是晏淮瞧着,却有些不真实。 “若是有事情便同兄长说,别自己一个人受着,我们是亲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知道吗?” “知道的。” “兄长很抱歉,忘了许多事情,也没能保护好你,希望你不要生兄长的气。” 晏淮极少像这样同人讲话,君岐寒是个例外,这些话他一直藏在心里,对于容渊他确有愧疚,虽然失忆应该不是他的原因,但是忘记了就是忘记了,没有别的可以辩白,他这个弟弟应该也是受了许多苦的,这么比较起来,他似乎要幸运许多。 容渊闻言,呆滞了一刹,随即便露出了笑颜,“我怎会生兄长的气,永远也不会的。” 晏淮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最亲近的家人了,他怎么会生这个最亲的家人的气呢,虽然当初发现他遗忘了往事的时候,是真的很生气,但是后来就不气了,这个人是他的兄长,这一切也不怪他。 “只是,兄长,我们还能回家吗?” 不知为何,容渊会想问出这个问题,就连容渊自己也不知道,也许说起来,他在那个家里待的时间也不长,也没什么记忆,只是那里以前是他的家,一个美好圆满的家。 第225章 身份 晏淮的神色一顿,他不知如何回答容渊,什么时候能回去,谁又能说得准呢,就算回去了,那里还能被叫做家吗,物是人非,往事的温馨早已消失殆尽,只留下了一个空壳。 最终他只能轻叹一声,说一句,“我也不知,对不起。” 容渊抬头,对上晏淮的视线,调整好状态的他此刻浅浅一笑,“兄长为何道歉,这一切与兄长无关,我相信,我们在未来某一天一定能回家的。” “嗯。” 晏淮颔首,此刻他没有去思考容渊为何如此笃定,因为他也想回去,给过去一个交代。 书房内,李承煜看好茶,坐到君岐寒对面,“陛下有何事要同臣说吗?” “承煜你同孤说实话,你对容渊是否有那个意思?” 君岐寒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只是眼前这人是他的兄弟,对方又是自己所爱之人的亲弟弟,难免需要上心一些,而且现在的情况也有些复杂,还是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比较好。 李承煜没有预料到君岐寒会问得如此直接,但他也不需要掩饰,何况君岐寒这般问,定是已经有所察觉了,他便直接点头,“臣不瞒陛下,却又此意,只是渊儿他似乎不懂,臣也不好挑明,惹他为难。” 君岐寒闻言,习惯性地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承煜,也许你能猜到,容渊的身份也许并不简单。” 君岐寒并不觉得自家的好友会真的对自己喜爱之人一无所知,也许他早已查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李承煜点点头,“臣不在意这些,只在意他的安危,臣也不愿拆穿他的伪装,只愿有一日能得他坦诚以待。” 于李承煜而言,这个人既然闯进了他的生活,就没有平白离开的道理,哪怕现在的容渊还不够信任他,他也相信有一日,定能得到容渊完完全全的信任。 凭借对自家好友的了解,君岐寒知道,若是李承煜真的下定决心,那便是不会罢休的,最后怕也将会被牵扯进这个旋涡里。 “万事小心,你若是真的要护他,怕也要做好准备,而且你父母那边,他们可一直都认为你喜欢的是女子的,若是突然告诉他们你喜欢的是男子,他们能承受得住?” 君岐寒记得,永昌伯夫人不止一次帮李承煜物色良家女子,甚至还撮合着让李承煜见过一两次。 李承煜也知道自己父亲母亲的性子,虽说不上强硬,但也有些难办,何况,自家母亲一直都等着抱孙子。 “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能解决。” 现下唯一的法子便是慢慢给他父亲母亲灌输他不喜欢女子的事实,潜移默化之下影响两人的思绪,到时候水到渠成,他们也不至于觉得突然,完全不能接受。 “不过,陛下,臣还有一事想问,恳请陛下为臣解答。” 君岐寒颔首,李承煜便接着说,“既然渊儿同贵君是亲兄弟,传闻沧澜皇室当时一日之间皇位更迭,贵君与渊儿可是曾经的皇子?” 其实传回来的消息并不能得到这个结论,只是李承煜不傻,两个人既是亲兄弟,理当在同一个家,而容渊当初呆的家,几年前被灭门,晏淮却一直被养在晏府,这只能说明,当初容渊住的家就不是他的家。 到底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一个皇室赶尽杀绝,能让两人分割异地,能让容渊奋不顾身,再回想起当初的往事,也就不能猜到了。 君岐寒也没有隐瞒,这件事情既然已经牵扯到了李承煜,那李承煜自然也有知情权,“所以孤才说,让你多多留心,现在他们已经留意到你这了,孤想你应该也不想让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的。” 李承煜神色沉重,他自是不愿的,心中也没有害怕,只有对容渊的担心以及心疼,心疼容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心疼他要伪装自己,若是没有这些事情,容渊一定会像伪装出来的这样,开心快乐,无忧无虑,单纯善良地度过一生吧。 “臣知道了,多谢陛下。” 李承煜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但是他会竭尽所能护好容渊。 两人聊完这些,便起身回屋,走到房门口时听见了容渊欢悦的笑声以及晏淮偶尔传出的低笑声。 “当时我太小太贪玩了,偷偷溜出府,结果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就蹲在大街边上哭,现在想起来真的丢死人了。” “那你后来怎么回去的?” 李承煜走到容渊身后,他甚少听容渊提起过往的事情,如今听到,倒是想多知道些。 容渊原本是面对着晏淮的,此刻听到李承煜的声音,便转过身,“你和陛下谈完事情了吗?” “嗯,所以你当时怎么回去的?” “路边一个大爷把我送回去的,”容渊回答,“不过母亲同我讲让我日后不可随便跟着陌生人走了。” “确实,万一当时那大爷要把你拐去卖了,便再也找不着了。” “我知道的。” 后来容渊大一些了便懂得了其中的危险,只是当时太小了,比起对陌生人的恐惧与戒备,回不去家的恐惧才更为大些。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宫吧,你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吗?” 晏淮站起身,君岐寒顺势牵住他的手,容渊思索片刻,摇摇头,“没什么要带的。” “那便到了宫中,我瞧着给你安排。” 容渊点点头,他没那么多讲究,而且在他看来,也住不了几天,便一切随意就好。 因着君岐寒不愿被人打扰与晏淮单独相处的时间,所以在来的时候便准备了两辆马车,容渊也乐得自在,他也不想在两人之间横插着。 永昌伯夫妇还想留君岐寒他们用过晚膳再走,被君岐寒回拒。 直到马车渐渐驶离众人视线,永昌伯夫人才转过身看向李承煜,“煜儿,这贵君同渊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呀?” 李承煜自然不可能同她说实话,便是摇头,“自是没有的。” “那真是巧得很了,生得如此之像,你要是同我讲这二人是亲兄弟,我都是不会怀疑的。” “母亲,背后怎可议论贵君闲事。” 李承煜适时提醒,虽说是在自家府中,可是人多耳杂,若是传出去闲话,可不好。 永昌伯夫人:“我自是知道的,罢了,进去吧。” 第226章 想去北渊 马车缓缓在街道中央行驶,晏淮撩起窗帘,目光探向窗外,有些走神。 君岐寒在一旁看着,握着他的手,轻声问:“方才便见你情绪有些不对,可是有何不开心的事?” 晏淮回过神,摇摇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那便是有事了,不能同我说吗?” 君岐寒看着晏淮,晏淮低下头,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轻轻挑着君岐寒的小拇指,“不是不能说,是我也说不上来。” 似乎是真的被方才在永昌伯府中同容渊的谈话影响到了,方才他又不自禁想了起来,尤其是在看着马车外面的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时不禁会想到沧澜的场景是否也是如此。 这种感觉他自己都摸不清,更遑论说要同君岐寒讲清。 君岐寒瞧出了他的为难,也不再追问,突然似想起了什么,让李福德将马车停下,在晏淮的不解目光之下,只说了句,“我马上回来。” 晏淮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是老老实实点头,君岐寒走下马车,李福德连忙跟在他身后,“陛下可是要买什么?” 君岐寒点头,大步往回走,最终在李福德略微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停留在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妇女身边,妇女瞧他一身不凡穿着,笑着招呼,“贵人可是要买糖葫芦,我这糖葫芦可好吃了,这大人小孩都喜欢紧了。” “嗯,”君岐寒点头,李福德连忙掏出钱袋子递给君岐寒,“要一,”君岐寒恍然想起容渊也在,又说,“要两串,有劳。” “好勒。” 妇人取了两串糖葫芦给他,君岐寒给了钱,将其中一串递给李福德,“给容公子。” “诺。” 于是,君岐寒拿着那串糖葫芦回到马车上,晏淮此刻正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将糖葫芦递到晏淮面前,晏淮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看到是糖葫芦时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你从哪买的?” “方才你撩开帘子时,我瞥到窗外有人在卖。” “所以你就去买了?” 君岐寒点头,“看你不开心,吃点甜的,也许能让你开心下。” “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虽是这般说着,却也接过了糖葫芦咬了一口。 “如何?” 晏淮点点头,“挺甜的,渊儿应该喜欢。” “你不喜欢?” 君岐寒盯着晏淮,表情好笑极了,晏淮忍不住轻笑了声,“我何时说过不喜欢了。” 见他终于露出了笑容,君岐寒终于放心了些,面色都柔和了不少,嘱咐外面的侍从将马车的速度再放缓些,避免在晏淮吃糖葫芦的时候发生颠簸,才转过身来询问晏淮,“心情可好些了?” “嗯,”其实本来就快缓过来了,在君岐寒这番安抚下那些不开心倒真的消散了许多,就连嘴里的糖葫芦也一路甜到了心里,“不过你从哪听的,吃甜食会让人开心些?” “以前一个小男孩告诉我的,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不开心就会少一半,如果是糖葫芦的话,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晏淮听他说着,莫名觉得熟悉,而且能让君岐寒记在心里的,晏淮有个猜想,他指着自己,“你说的小孩不会是我吧?” “嗯。” 晏淮得到肯定的回答,仔细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可是脑子里面乱作一团,倒是半点想不起来。 君岐寒瞧他的模样便是知道这人是想不起来的,隐隐有些沮丧,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当时还是在沧澜,他因前一夜做了噩梦,第二日一直是精神恹恹的状态,小晏淮便以为是他在皇宫中待久了,闷得慌所以才心情不好,用过晚膳便带着他溜出宫。 坐在马车上,看着小晏淮一系列熟练地操作,一直到出了宫门,小君岐寒才问,“你经常出宫吗?” “对啊,父皇应允我每月出宫四次,父皇说,皇室子弟要同百姓在一起,要知民生,所以自小便容我同百姓接触,切身实地地体会百姓的生活,不能高居庙堂与民生相隔,父皇每隔几年便会私访外出,不过我还太小了,父皇不能带着我,等我再大些了,便能同父皇一起了。” 小晏淮说着,两眼像是布满了星星,带着向往,随后又看向小君岐寒,“我真的羡慕你,我都还没出过沧澜,你都已经从北渊到沧澜来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去北渊,北渊好玩吗,好吃的多吗?” 小君岐寒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值得小晏淮羡慕,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小晏淮的问题,只能答,“待你日后去了北渊便知道了。” “阿衍哥哥不能告诉我吗?” 小晏淮惯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比如此刻,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小君岐寒,那副模样让人不忍拒绝,但是小君岐寒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便只能说,“应该同沧澜差不多吧。” “这样啊,”小晏淮终于收回了目光,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梅花林,北渊也会下雪吧,真想去看看呢。” “等你日后……” “日后什么?” 小晏淮抬起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小君岐寒,小君岐寒却摇摇头,“没什么。” 他想他可以给小晏淮种一大片梅树,只是不知道小晏淮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在他来的时候自己能不能履行诺言,今日说了,平白许下诺言惹人惦念,倒不如不说,若是真能做到,也许还能带来惊喜。 马车停在闹市外,小晏淮牵着小君岐寒的手一步步穿过人群,小君岐寒也曾偷偷溜出过皇宫去过闹市,只是没有沧澜的这般热闹。 小晏淮拉着他停在了一处卖糖葫芦的前面,两眼放光地盯着那糖葫芦,软软糯糯地声音从他嘴里发出,“叔叔,要两串糖葫芦。” “咦,又是你呀小弟弟,今日带了朋友?” 小晏淮甜甜地笑着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钱袋子,将文钱递给大叔,“给您钱。” “好嘞,叔给你挑两串最好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上面挑了两串个大饱满的递给小晏淮,“拿好了。” “谢谢大叔。” 第227章 想起来了? 小晏淮拿着糖葫芦递给小君岐寒一串,“这个大叔做的糖葫芦可好吃了,我可喜欢了。” “看出来了。” 若是不爱吃又怎会与这卖糖葫芦的人这般相熟,小君岐寒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又伴着一丝丝酸味,也难怪小晏淮会喜欢。 “如何,阿衍哥哥喜欢吗?” “嗯。” “那就好,”小晏淮满足地笑了,嘴角还残留着糖渣,“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母后就让小厨房给我做甜点,母后说吃点甜的,不开心就能少些,不过我觉得,若是每次不开心时吃串糖葫芦我便开心多了。” “所以你带我吃糖葫芦是觉得我有不开心的事情吗?” 小君岐寒这才反应过来此次小晏淮突然带他出宫的原因,小晏淮点着脑袋,“对啊,我看阿衍哥哥今天一天都不怎么有精神,就想你大概是觉得宫里太闷了。” “谢谢。” 小君岐寒含着糖葫芦,模模糊糊地道了声谢,但是小晏淮还是听清楚了,他瞬间便觉得这一趟值了,虽然用掉了一次出宫的机会,但是也很值。 小晏淮本着不能浪费此次出宫的机会,带着小君岐寒逛遍了大街小巷,买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直到身后的侍从手上都拿不下东西了,小晏淮才提出回宫。 “我记得那个时候阿絮还说了日后想来北渊找我玩。” 君岐寒知晏淮定是不记得当初说过的话的,不过他做到了当初在心中许下的承诺,那一片梅树林也等到了真正的主人。 晏淮确实也想不起当时的事情了,看着手里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他现在脑海中能想起的只有大概的轮廓,“我是这样说吗,说过想来北渊?” 不是在问君岐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突然,像是真的想起来了一些,抬眸,看向君岐寒的目光都亮了不少,“我好像记起来了一些,好像是说过这句话。” “那是自然,”君岐寒手指轻轻刮过他的鼻尖,语气宠溺无奈,“我还能骗你不成。” “似乎也是。” 晏淮笑笑,君岐寒瞧他一如当年一般,嘴巴边上沾上了少许的糖渣,便拿出手帕替他擦干净,刚碰上嘴角便瞧见他微微泛红的耳垂,君岐寒权当没瞧见,只是嘴角弯了个弧度。 晏淮觉得这个样子特别像小孩子,吃东西还要旁人帮忙擦嘴,为了掩盖心中的难为情,便将糖葫芦递到君岐寒嘴边,“你也吃一个。” “只剩一个了。” “那就是你的了。” 晏淮匆匆将糖葫芦递给他,从他手里拿过手帕,转移视线,不再看着君岐寒。 君岐寒低笑了一声,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咬了下来,还是那种酸酸甜甜的口感,只不过现在的君岐寒有些适应不了了。 晏淮刚转过来就瞧见了他不太好的表情,“怎么了,吃到坏的了?” 糖葫芦里的山楂有的时候会坏,吃进去就不太好吃了,晏淮第一反应就是君岐寒运气不太好,吃到坏的了。 君岐寒摇摇头,“又酸又甜的,不太习惯。” “哦,是我忘了,你口味清淡,不过,你饮的茶却很浓。” 晏淮想起每每去书墨阁时,李福德泡得茶水,他是一点喝不惯,君岐寒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每次他去,都会让人另泡一壶,不过他自己还是饮的浓茶。 君岐寒:“习惯了。” “浓茶喝多了伤身,还是要少喝,你也不必每日都看奏折看到深夜,有些不打紧的放到第二日便好了。” 晏淮每每都是这般同君岐寒说,可没过几日,君岐寒便又扎根在奏折里,不过现在好了不少,按照李福德的说法,倒是没有以前那般晚了。 君岐寒没说话,最近君锦辰也忙着自己的事情,奏折没有地方送,只能他自己批了,自然是要忙一些的,一时没有君锦辰批奏折了,还有些不适应了。 君锦辰此刻正忙着应付太后,不知自家皇兄竟会如此念叨自己,但是如果他知道是念叨着让他帮忙,估计也不太想得这般惦念。 几人径直回到凤泽宫,晏淮出宫前便安排人将偏殿打理了出来,添置了东西,便不必将容渊安排在别处。 “我让小厨房准备晚膳,你爱吃什么?” 晏淮转身询问容渊,容渊还在打量霁月殿,突然被这么一问还未反应过来,愣片刻才道:“都可以的,只要不是辣的就好。” “你吃不得辣?” “是的,受不住。” 容渊以前是爱吃的,只是每每吃一点被辣得他受不住,久而久之便不吃了,“兄长能吃辣吗?” “嗯。” 晏淮安排人做了几样上次在永昌伯府时吃的膳食,他记得当时容渊似乎还挺喜欢的,容渊在一旁听他安排也不插嘴,只是在晏淮报出他喜欢吃的膳食时眼睛会亮上几分,待晏淮安排妥当后才说,“这点我同兄长倒是截然不同。” “你随父亲,父亲也不能吃。” “兄长记得?” 容渊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脸期待地等待着晏淮的回答,晏淮摇摇头,“不记得,只是以前听母亲提过一次,那时以为她说的爹爹,现在想来应该说的是父亲。” 也不怪当时晏淮没有多疑,晏大人在世时也是吃不得辣,所以晏清辞也吃不得,只有晏淮能吃,随了他母亲。 听到晏淮的回答,容渊瞬间便沮丧了不少,晏淮也不会说什么安慰他的话,他目前确实想不起来太多东西,就连恢复记忆的契机都是那般莫名其妙。 不过,容渊也没沮丧多久,他明知晏淮的情况,知道急不得,便只能作罢,“兄长,你宫里可有面具?” “面具?” “对,我这两日在宫中还是不要以真面目示人吧,在你宫中还好,若是走出去被不知情的人瞧了去,我与你面孔这般相似,还不知如何编排我们三人呢。” 他说的三人自然是他、晏淮以及君岐寒。 晏淮瞬间便懂了他的意思,他还没想过,便没有准备,只能看向君岐寒,君岐寒点头,“我备了,晚些我让人送来。” 他早已备下了面具,只是他与容渊的想法自是不一样的,容渊与晏淮的容貌相似,又突然出现在宫中,说不准就出了什么意外,牵扯出了晏淮,这自然是他不愿瞧见的。 第228章 就这么抱着睡觉 用过晚膳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君岐寒还有些奏折要批阅,便让人送到了霁月殿,晏淮则带着容渊前往偏殿。 晏淮:“你瞧瞧,有什么需要的,我让人去准备。” 容渊环顾四周,摇摇头,“很齐全了,有劳兄长了。”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容渊点头,拉着晏淮坐到床上,看向一旁的冬霜等人,“兄长,可以让她们都出去等着吗?” 晏淮点头,想着容渊许是要同自己说点隐秘之事,便朝冬霜和落秋使了个眼色,冬霜和落秋意会,走出房间,将门合上。 晏淮:“有何事要说吗?”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想和兄长单独说说话,”容渊觉得这样自在多了,没有不熟悉的人围绕在身边,“兄长,你同陛下的感情一直都这么好吗?” 晏淮思索片刻,没有选择隐瞒,摇头,“也不算,以前不好。” “很不好吗,那为什么感情变得这么好了?” 对于晏淮的回答,容渊似乎没有多诧异,只是下意识追问着晏淮,晏淮也不知该如何同容渊解释,其实容渊稍微打听一下也能知道一些,“很不好,大概可以说是生死不想相见,当然只能说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晏淮说着,似乎想起了以前种种,他竟然觉得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至于怎么变好的,这还真不好说,你可以认为是我发现了陛下的好,不想去纠结从前种种,想和陛下好好过日子。” 容渊似懂非懂地点头,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想继续问下去,因为他总感觉,就算他继续追问,晏淮告诉他的,多半也是含糊的答案。 他现在更应该弄清楚云与疏的目的,那家伙混在沧澜的人的队伍里,不知道要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想着想着,眉头便皱了起来,晏淮自然是看在了眼中,也许是与君岐寒相处下来形成的习惯,他下意识就抚上了容渊的眉心,容渊有些错愣地看着他的动作,晏淮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不慌不忙地收回手,“有烦心的事情,说出来会好些。” 容渊错愣片刻也恢复了正常,只是第一次被人在这种状态下抚摸眉心有些奇异,不过看晏淮应该也是无意之举,听到晏淮的话,他点点头,“待我想好如何同兄长说了,我再告知兄长。” 晏淮颔首,正巧此时门被人从外推开,君岐寒从外走进来,李福德跟在他身后,将面具递给容渊,容渊接过,低声道了声谢。 君岐寒:“事情安排妥当了?” 这句话自然是在询问晏淮了,晏淮点头,站起身,走到君岐寒身边,看向容渊,“我便先离开了,这两日在宫中,你若是想出去逛逛,便来找我。” “嗯,兄长、陛下夜安。” “夜安。” 晏淮回了声,君岐寒则是颔首回应,随后便牵着晏淮的手离开。 待两人离开,容渊直接躺到床上,伸手拿过里面的枕头盖在脸上,屋内的烛火微微摇曳,容渊放空着自己的大脑。 他其实不太能够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待着,最开始在永昌伯府的时候也花了几个晚上熟悉环境,不出意外的话,今夜他可能会一直清醒到天亮了。 微微叹了口气,对于自己这个毛病,容渊也无可奈何,只能期盼着今晚会稍微好些。 夜里,晏淮守着君岐寒批阅奏折,心却有一半在偏殿的容渊身上,君岐寒自是看出了他心不在焉,放下手中的奏折,走到他面前,从他手里抽走书,“瞧你许久了,这书一页也未曾翻过。” 晏淮动了动身子,语气难掩担忧,“渊儿第一次来皇宫住,不知是否习惯。” 他有一个毛病,换个地方短时间内便难以入睡,初入皇宫之时加之整日心绪不佳,情况更加严重,他记得那时君岐寒似乎送了不少安神的东西过来,也不知容渊会不会也有这个问题。 他这般想着,径直起身,打开房门,对着门外守着的冬霜和落秋吩咐道:“小公子屋里似乎忘了放安神香,你们送些过去,顺便看看小公子休息了没。” “诺。” 吩咐完这一切,晏淮正欲关门,又想起了什么,“李公公,现在何时了?” 李福德:“回贵君,二更天了。” 晏淮了然,难怪他总觉得很晚了,“让守夜的宫人守着便好,待冬霜和落秋回来后,你们便下去歇息吧。” “诺。” 说完,晏淮关门回到屋内,君岐寒又坐回去继续批阅奏折,看起来也没剩多少了,听到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君岐寒才抬起头,“安排好了?” “嗯,夜深了,别看了。” 晏淮走到他面前,将奏折收拾到一起,君岐寒也不拦他,起身走到晏淮身后,晏淮还未将东西收捡好,就感觉到失重,下一刻,自己的双脚便离开了地面。 晏淮下意识就环住了君岐寒的脖子,对君岐寒这样的举动也已经习惯了,“不重吗?” “不,还有点轻。” 君岐寒说的是实话,也没有哄晏淮的意思,至少目前对于他来说,把晏淮这样抱起,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 晏淮却觉得自己近几日胖了些,不过君岐寒这么说,他便觉得许是错觉吧。 就在晏淮以为君岐寒要直接把他放在床上时,君岐寒却只是将他抱到了床边然后放下。 “这点路,我可以自己走过来。” 君岐寒替他褪去外衣,挂在一边的衣架子上,“我知道,但我就是想抱你。” 哪怕听过许多次,甚至是更露骨的话,晏淮还是会感到羞涩,虽没有以前那般明显了,但君岐寒就是能够看出来。 君岐寒最是喜欢他这般模样。 两人更换好衣裳,躺到床上,君岐寒反常地什么也没做,吹灭了烛火,抱住晏淮,晏淮本以为他会做些什么,都准备好了,谁知今夜就是单纯的睡觉。 不过也好,若是今夜折腾起来,还不知要到何时呢,容渊还在宫中,明日若是见到了,他起不来床,那太丢脸了。 君岐寒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若是知道晏淮都准备好他做些什么了,自然是不会就这么抱着睡觉了。 第229章 询问 “兄长,你成日这般待在宫中,真的不闷吗?” 今日是他进宫的第二日,皇宫虽然大,但是却很闷,这里的人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除了几处可以逛逛,别的也不能去,不像在永昌伯府的时候,还可以去闹市上逛逛。 晏淮放下手中的书,看向趴在桌上的容渊,摇头,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以前在晏府的时候也是这样过的,倒是不觉得闷,无聊的话,看看书日子就过去了。 不过瞧容渊这个样子,估计是真的太无聊了,“不若我陪你聊聊天,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问你。” 晏淮想起了此次让容渊进宫的另一个目的,昨日光顾着让容渊熟悉宫中的环境,倒是耽误了。 容渊点头,晏淮让冬霜和落秋带着人退出去,一时间,殿内就剩下了兄弟两人。 “渊儿,我一直未曾问过你,陛下说你以前住在沧澜,是怎么到北渊的?” 容渊没想到晏淮会突然问起这个话题,不过也幸好他早有准备,不至于无法回答,“以前待的家被灭门了,母亲派人一路护着我逃过来的。” 他言语之间难掩悲伤,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悲哀,似乎回想起来了那夜那些撕心裂肺的悲喊声,一个个人在他眼前倒下,那是他第一次如此切身实地地感受到生离死别。 回答晏淮的话也不全是假话,晏淮也不怀疑,只是也不全信,哪怕沧澜和北渊相邻,要从沧澜一路逃到北渊还是要费些时间的。 晏淮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也一下一下敲在容渊的心上,气氛凝固,容渊神色不变,坦然地看着晏淮。 晏淮:“渊儿,可会武力?” 容渊点头,“会一些,以前在府中的时候,父亲派人教了我一些,怎么了?” “没什么,”晏淮摇头,思索着该如何将自己心中的怀疑问出口,可若是不是容渊,怕是会伤了眼前人的心,这让晏淮有些踌躇不前,最终在心中百转千回,选择了一个平稳的问题,“渊儿,兄长问你一事,你要同兄长说实话,可好?” 容渊见晏淮难得正色,心中将他要问的问题预想了些,点头。 “你应该知晓我们与现在沧澜皇室之间的恩怨纠纷吧。” 虽说是在询问,但容渊却听出了几分确信。 容渊思索了片刻,既然晏淮这般问,多半是知晓了些什么,便没有选择继续隐瞒,老实点头。 晏淮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知晓多少?” “兄长猜呢。” 容渊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全盘托出,而是想测试一下晏淮这边猜到了多少或者查到了多少。 晏淮自然也察觉到了容渊的试探,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不过也正常,若是经历了这些还这般单纯,怕是真的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这样也好。 “我猜应该知晓得挺多的,渊儿,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兄长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不是渊儿让我猜的吗,总之我想,渊儿知晓的应该会比我多些。” 容渊没反应过来晏淮为何会这么说,疑惑地看向他。 晏淮像是看明白了他的疑惑,淡淡回答:“有很多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只了解个大概,所以你知晓的应该会比我知晓的多些,渊儿最开始到的应该不是都城吧?” 晏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就是一种感觉,他仔细观察着容渊的神色,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这让他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想。 容渊倒是没想到晏淮能猜到这些,不过他似乎也没有认真隐藏过什么,也不知是派人查到的还是真的就是单纯猜到的。 他抿抿唇,也不回答,晏淮等了片刻,迟迟等不到回答便也不再逼问,反正这个结果他已经得到了,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渊儿,上次绑架你的人,可是你认识的人?” 后来回来他细想过,既然不是沧澜的人,又能让一个被绑架的人逃回来,而且看容渊事后不想追究的态度,多半是熟知的人做的,只是当时他过于慌乱,没有想到这一层。 容渊这一次没有选择回避不答,而是点头,“是,认识,不过关系不好。” 确实不算好,每次遇到都是针锋相对的,容渊每每想起云与疏都烦闷,而且云与疏疯起来,他都觉得癫狂,若非必要,他一点也不想用那人扯上半点联系。 “那他可会害你?” 晏淮捕捉到容渊所说的关系不好,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容渊的安危上。 容渊思索片刻,不太确信地回答,“大概不会吧。” 虽然云与疏做事看起来是有点疯并且无厘头,但是应该是不会伤害他的吧,“兄长不必担心,他,应该做不出伤害我的事情。” 毕竟还有一层血缘关系在。 “当真?” “嗯,只是其中缘由我不太方便告知兄长,兄长放心好了,就算他想做什么,我也有保护自己的法子。” 容渊不知云与疏到底在安排着什么,所以也不想冒然告知晏淮,而且,就算告诉了晏淮云与疏的身份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对于现在的晏淮而言,不过又是多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行吧,还有一事,你可认识江祈年?” “知道,沧澜的小世子,沧澜太子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这次不是还跟着来了北渊吗,上次还差点被撞见了,可吓死我了。” 他说着,又恢复了往日单纯良善的模样,摸着胸口,倒像是真的被吓到了一般,“兄长问我这个做什么?” “渊儿对他了解多少?” “不多。” 那就是有所了解了,晏淮看着容渊,那封信到底是不是容渊传给江祈年的,目的又是什么,可是,晏淮疑惑的点就在于,他与江祈年就算曾经关系要好,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容渊应该还没出世,应该是不会知道那些事情的。 容渊直视着晏淮的眼睛,“兄长可是还有什么要问的,很难问出口吗?” 第230章 有操心的命 “只是不知道从何问起罢了,渊儿,可以同我说说,你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的吗?” 晏淮倒了杯茶,最终还是回答了最原本的问题,容渊想了想,“偶然之间听养父母提起了你,那时便知道自己并非他们亲生,真正知晓自己的身世是在那场灭门之时,养母派人将我送走,并塞给我一封信,看起来很陈旧的信,她告诉我里面有事情的真相,后来看了信才知道这其中的隐秘。” 容渊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一颗心就像是被凌迟了一般的疼,密密麻麻如蚂蚁啃食,思及此处,他的目光不再单纯友善,布上了丝丝仇恨,“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我的家,他们毁了两次。” 原本幸福的家庭一夕之间毁于一旦,容渊当时难以接受,甚至想当时就去找他们报仇,“兄长难道不恨吗?” 恨吗,晏淮问自己,怎么可能不恨,虽然记得的事情少之又少,可是想起的那些美好却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怎么可能不恨那些毁了这些美好的人。 晏淮长舒一口气,看向容渊,目光柔和了不少,“我知道,你想报仇,可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听说你是在重伤之下被永昌伯世子救回去的,太不小心了,你来都城是不是听说我在都城,行踪是你故意暴露的吗?” “怎么可能是我故意暴露的,”容渊立即反驳道,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是怎么暴露的,“不过我确实是来找你的,但是找到你之后发现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兄长又是怎么察觉到这一切的?” “猜的,加之种种迹象,猜到这些并不难,而且陛下告诉我你不简单,我是你的兄长,对我,你可以不用隐瞒。” 虽然晏淮也没指望着在这场对话中容渊能够全盘脱出,但是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了一些,他站起身,走到柜子边上,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递到容渊面前,那是一叠信纸,容渊抬眸看向晏淮,眸中带着不解。 晏淮示意他看信,“这些东西,我猜你应该是知道的,你且看看。” 容渊只瞥了一眼,便知晓他说的什么东西了,他轻笑,“兄长连这都能猜到,看来我掩饰得真的不怎么好。” “你想让我恢复记忆,所以做了这些,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江祈年会来找我?” “秘密啦,不过兄长,你和那个江祈年之间,以前的事情你一点都想不起来嘛?” 他又恢复了那种单纯的模样,双手撑在桌子上,看那模样,似乎对这件事情极为感兴趣。 晏淮摇头,别说他和江祈年的事情了,就是以往种种,他都没想起多少,而且,他以前同江祈年的关系真的很要好吗? 他轻拍了一下容渊的脑袋,“你倒是还想着打听这些事情,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同江祈年的事情的?” “找人打听了一番便知道了。” 要想知道这些事情也不难,只要有心,自然是能查到一些的。 “你日后,莫要在陛下跟前提起这些事情。” “为何?” “是啊,为何?” 容渊的话音刚落下,便传来开门声以及君岐寒的声音,君岐寒大踏步走到晏淮跟前,“说说,什么事情是我听不得的。” “没什么,就一些往事,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君岐寒眼眸微眯,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许是他同江祈年的事情,君岐寒当时在他与江祈年见面时确实有些膈应,但只是因为那些往事里面没有自己,而且,自己还不知道那些事情,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些美好,不想因为那些往事毁去。 “是啊,一些旧事罢了,既然陛下来了,我就不打扰你和兄长了。” 容渊从凳子上站起来,自知自己在这耽误了两人调情,很自觉地提出离开。 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回永昌伯府,两日不见李承煜,他都有些想念了,怎么也不见人来皇宫里找他呢。 晏淮:“记得午膳过来用膳。” “知道了。” 容渊小跑出霁月殿,晏淮瞧他这欢脱的模样,也只是无奈摇摇头,回头看向君岐寒,见他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便知他定是听见了方才自己和容渊的谈话,其实他也有点心虚,由于这残缺不全的记忆,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前和江祈年到底是多要好的关系。 他握住君岐寒的手,明着说,或许他还是没有给君岐寒足够的安全感,不过,他们的时间还很长,他可以用一辈子验证,自己不会离开他。 君岐寒看着被握住的手,抬眸对上晏淮饱含感情的眼眸,这双好看的眼眸,此时最为动人。 “我真的记不起同那位世子的事情了,就算想起来了也不算什么大事,于我而言,那都是很久以前的旧事了,你是不是自我上次去见他,便记着这些事情了?” “有一些,”君岐寒也不掩饰,并不觉得难为情或是丢人,“就是想着,他是那样在意你,认识你也比我早,那些我不知道、我不在的年岁里,是他同你一起过的,就有点嫉妒了,不过,现在想想又觉得有点开心。” “为何?” “自然是因为你现在是我的,而且,他那般在意你,我替你觉得开心,也说明我家阿絮自小便好,才能受人如此惦记。” 君岐寒解释道,他虽在意江祈年对晏淮的心思,不过若是有其他人能够帮到晏淮,他自然也是欢心的。 晏淮轻笑,着实没想到他会这般想,听他说这些话,心里也觉得甜蜜蜜的,“你说这话,倒像是在哄我开心。” 君岐寒微微点头,也不否定,“哄你开心自然是要的,但是也是实话,对了,你问过他了,那些信是他写的?” “嗯,委屈他了。” 要说当时反感这些举动,但是现在知道了真相,一想到容渊背后做的这些,他便觉得心疼,委屈了他,他这个弟弟啊,一边要提防着沧澜的人,一边还要关注着自己这个做兄长,真是有操心的命。 第231章 当时场景 君岐寒抿抿唇,嘴角浅浅地弯了一个弧度,揉了揉晏淮的脑袋,软软的,依旧很舒服。 “既然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你也可以放下心来了,明日沧澜的人便启程了,我派了些人,明日跟着你。” 君岐寒安排好了一切,晏淮自然是受着的,他点点头,正准备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却被君岐寒快了一步,他便乖乖坐在原处,看着君岐寒将东西收拾好放回原处。 晏淮单手撑着脑袋,很是随意,“走了也好,渊儿都快在宫中待不住了。” 君岐寒回到他身边坐下,听到他的话,佯装吃味,“你现在是左一个渊儿,右一个渊儿,次数越发频繁了。” 晏淮闻言,嗤笑一声,没好气地看了眼他,“这你都要吃味一番,你们在我心中是不一样的,对了,兄长那边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这几日由着容渊的事情,他倒是将晏清辞那边的事情搁置了下来,今日才想起来问君岐寒,主要是其中一直是君岐寒和君锦辰在处理,他也插不上手。 “一半一半,不过不必担心,很快便好了。” 既然君岐寒这样说了,晏淮便也将心放了下来,总之两人心中有数,又是可靠之人,他自是信的。 翌日,君岐寒早早起身,晏淮听到床边传来的丝丝声响,悠悠转醒,翻过身,睁开双眼,看向正在穿衣的君岐寒,“这般早吗?” “嗯,吵醒你了?” 晏淮摇摇头,君岐寒制止李福德的动作,走到床边,俯身亲吻晏淮的额头,“再睡会,我让冬霜到时候唤醒你。” “嗯。” 晏淮简单发出一个鼻音,翻过身,寻找了一个舒适的睡姿,再一次睡了过去。 君岐寒轻手轻脚地放下床幔,李福德这才继续手中的动作,只是比方才的动作更加小心了些,生怕动静大了,再吵醒了晏淮。 晏淮再次醒来是被冬霜叫醒的,户外已经升起了太阳,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了床上,落秋已经将他要穿的衣裳拿了出来,晏淮刚换好衣服,容渊便过来了。 “兄长今日可是要出宫?” “你是如何得知的?” “昨日听到的,我可以同兄长一起吗?” 晏淮也没问他从哪听到的,也许是宫人之间说漏了嘴,“可以,不过,只能待在我身边。” 他担心容渊会忍不住做些什么,或者暴露了自己,容渊也是很快应了下来。 晏淮梳好发髻,宫人也将早膳端了上来,他站起身,从容渊身边走过,“既然来了,便一起用早膳吧。” “嗯。” 两人不急不缓地用完早膳,冬霜便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此刻一行人应该正在城门口。 城门口。 晏淮等人站在城墙上,容渊戴着面具,晏淮戴着斗笠,将他的面孔遮住,隔着远远的距离,晏淮看见君岐寒同阮庭舟交谈着什么,江祈年站在阮庭舟身后,面纱遮挡住了许多,他甚至有些看不清江祈年的表情。 只是在一个瞬间,江岐年朝着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不知为何,晏淮有一种被看见的感觉,可是江祈年也只是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容渊自然也看见了跟在江岐年身边的云与疏,他攥紧了双手,猜不到云与疏的用意,那家伙素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现在又是要做什么! 他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晏淮,隔着面纱他看不见晏淮的神色,只是此刻没人说话,气氛有些过于沉闷了,他便忍不住问,“兄长,你今日为何要来这?” “想亲自看着他们离开。” 也许亲眼看着他们离开,心中会安心些,晏淮看着眼下的场景,脑海中浮现起一幕幕相似的情形,丝丝痛感也随之而来。 他皱着眉,还好只是片刻,脑袋便又恢复了正常。 直到看到阮庭舟等人回到马车,队伍开始缓缓前行,晏淮心中松了些,正准备转身离开下去找君岐寒,却见后面的马车探出一个脑袋。 江祈年回头望向城墙上方,晏淮有一种与他视线交汇的感觉,他蹙眉,那一刻他感觉他似乎看清了江祈年的表情,有些难过? 晏淮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明明这个距离是看不清的,而且,江祈年又怎么可能会看见他,就算看见了,隔着面纱又怎会认出他。 只是,他依旧顿住了脚步,心中有些不舒服,这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容渊见他停住了脚步,不知道在看什么,扯了扯他的衣袖,“兄长,怎么了?” 晏淮回过神,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脑子里面好像有些东西要出来了,低头看见容渊略带担心的眼眸,摇摇头,“无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走吧。” 他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将那种奇奇怪怪的情绪抛在脑后。 “世子在看什么?” 云与疏坐在江祈年对面,因为要长时间坐在马车上,所以马车内备有软垫,云与疏坐在上面,软绵绵的,很舒适。 他见江祈年情绪不对,故此问出了口。 江祈年放下帘子,他方才似乎是见到了晏淮,相隔那么远,那人还戴着面纱,他看不见脸,可他就有种感觉,那个人是他在意的人。 “故人。” “很在意的故人吧。” 云与疏靠着马车,布条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见他眼中的神色,若是取下布条,江祈年定能瞧见他眼中的戏谑。 不过光是听语气,江祈年就能听出来一些了,他也没有反驳,以沉默承认了云与疏的话。 有一瞬间,他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人还是同以前一样,会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他离开,只是这一次,江祈年知道,那人不是来送他。 那时候还很小,小小的晏淮不喜欢离别,每次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都会哭许久,只是小小的晏淮不会哭出声音,就那样泪眼汪汪的看着人,肩膀微微耸动,让人为之动容,他似乎坚信着,只要不当面告别,就像是没有离别一样,但是又忍不住会出现在送别的时候。 小小的晏淮就站在城墙上,任由城墙下人潮涌动,在他回头的时候,总是能在城墙上看见晏淮的身影,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就像现在这样。 第232章 旧事 晏淮回到宫中,想起方才种种,心中烦闷至极,一时之间也顾不上送容渊回永昌伯府,匆匆回到寝殿,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裂开了,又想起了前段时间梦到的事情,脑袋昏沉了。 跟在他身后的落秋和冬霜见他脸色很差,忙扶着他坐下,“公子可是身子不适,不若便休息一下,待陛下来了,我们在叫醒您。” 落秋劝说道,冬霜也在一旁跟着附和,晏淮想着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若是被君岐寒瞧见了,不知道该会多担心,便也没有坚持,颔首,褪去外袍,躺到床上。 冬霜放下两侧的帘子,“公子安心歇息,我们在外守着,若是实在难受,定要叫我们。” “嗯。” 应完,便闭上了眼睛,两个丫头见状也轻轻地退出了寝殿。 只是晏淮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那次梦中模糊的场景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殿下,马车已经走远了,天冷,我们回去吧。” 奴仆站在他身后,神色担忧,前几日小晏淮感染了风寒,才得好,今日又在冷风中站了这般久,若是复发了,那可不得了了。 小晏淮盯着下方渐行渐远的马车,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奴仆瞧着瞬间慌了神,忙将手帕递给他,“殿下,小世子就是回家过年,说不准过段时间便回来了,您可莫哭了才是。” “我知道,可是没人陪我玩了。” 宫中没有与小晏淮同龄的人,宫人又待他极为小心,让他一点也不自在。 画面转换,晏淮看见自己蹲在湖边,雪花一朵朵落下,落在他的披肩上,他却不予理会,宫人站在不远处,没一个人上前,晏淮似乎能够感受到小小的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满与委屈、难受。 突然,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下雪了,你这样会感冒的。” 小晏淮不予理会,依旧蹲在那一动不动,少年走到他身后,伞遮挡住小晏淮的身躯,替他抵挡住落下的飘雪,“我就回家一段时间,年后我便回来,给你带最好的梅花种子,种在你的宫殿院子里,可好?” 小晏淮摇摇头。 “我向你保证,绝对很快就回来,过完年我就来皇都找你,絮儿,我们回去吧,脚该蹲麻了。” “可我不想你走。” 隔了一小会儿,小晏淮才发出弱弱的声音,隐隐还能听到些许的哭腔,他抬起头,看向站着的人,“祈年哥哥,可不可以不回去,在皇都也可以过年的。” 江祈年轻笑,手放到小晏淮的脑袋上,细细揉着,语气柔和,哄着他,“可是我得回去陪我父王呀,他一个人过年多孤单啊,等我陪玩他,就来皇都陪絮儿,待明年春天,我们去赏花,我带你出宫游玩,絮儿也不忍心看我父王一个人吧。” 小晏淮皱着眉头,一脸纠结,半晌后,像是下定了决心,“那你过完你就要回皇都哦,不然我永远都不要理你了,还要带上梅花种子。” “好,”江祈年笑容灿烂,他就知道,小晏淮心软,伸出手,“那我们回去吧。” “嗯。”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小晏淮想通了心中那股劲便散了,握住江祈年的手,站起身,面露难色,“祈年哥哥,脚麻了。” 江祈年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将伞递给他,转过身,蹲下,“上来吧,我背你。” 小晏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很是熟练地爬到江祈年的背上,用伞遮挡住两人,宫人似乎也见惯了,跟在两人身后。 “祁年哥哥,你说梅花能在我院子里养活吗。” “自然是能的,我们一起养。” “好。” 两人的谈话声渐行渐远,晏淮缓缓从梦中脱离,睁开双眼,此时还有些迷茫,那是他的幼年回忆吗? 他莫名想知道,梅树的种子可有种下去,却又隐隐觉得应该是没能种成的。 许是听见了床上之人的动静,君岐寒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床边,便瞧见晏淮呆愣的模样,软软的,可爱极了。 他走到床边,伸手在晏淮眼前晃了晃,“这是睡迷糊了?” 听到他的声音,晏淮的眼睛才开始聚焦,直到最后落到君岐寒脸上,他撑起身子,靠到床头,“我睡了多久?” “快一个时辰,”君岐寒从里侧拿出一个枕头,垫在他身后,“听两个丫头说你今早脸色不好,可是着了凉,我把御医叫过来给你瞧瞧?” 晏淮摇摇头,“用不上御医,就是当时脑子有点乱乱的,所以神色看起来差了些,现在已经好了。” 只是,晏淮没想到自己会一下子睡这么久,他看了眼君岐寒,终究还是没有将梦里的事情告知君岐寒,一来他自己现在都是混乱的,回忆起来没头没尾的,二来,告诉君岐寒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胡思乱想,便等他哪日理清了这些回忆,再说也不迟。 君岐寒细细瞧了瞧,确定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也没有让人传御医,“方才你睡着了,容渊便托我在你醒来后告知你,他先回永昌伯府了,现在怕是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 “他一个人?” 晏淮着实未料到容渊速度如此迅速,他想着自己这个弟弟是不是对永昌伯世子过于依赖了些,也不知是不是件好事。 “嗯,我派了人送他,不过刚出皇宫便被他遣回来了,你这弟弟,倒也是个心大的。” 晏淮听得出君岐寒话语中的揶揄,摆摆手,“随他去吧,这两日在宫中可把他憋坏了,他自己是个有主意的,沧澜的人也走了,出不了什么事的。” 自与容渊谈了之后,晏淮便对他这个弟弟莫名地有信心。 君岐寒也不多语,能让他上心的事情不多,除了这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便只有晏淮的事情了。 “还有一事,母后要见你,你若不想见,就不去。” 君岐寒想起宋兮传的话,那时晏淮才睡下不久,他便没叫醒晏淮,也没允下,只让宋兮回去告诉太后他已经知晓了,去见不见还是得让晏淮自己决定。 第233章 体己话 “那怎么行,还是去一趟吧。” 晏淮知晓君岐寒也是为自己考虑,只是俗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如就早点面对了,左不过又是挨点脸色罢了。 “只是太后可曾说找我有何事?” “未言明,”君岐寒倒是问了,只是宋兮回答的是不知晓,只说太后想同晏淮谈谈,“用过午膳后我陪你一起去。” 晏淮点头,就要起身,君岐寒瞧着他的动作,也跟着站起身,为他让出位置,顺便将一旁的衣服递给他,晏淮也是很自然地接过,“阿衍,你说我们去南疆,也带上渊儿,如何?” 他思考过,若容渊是从南疆来的,那他对南疆应该很是熟悉,若不是,跟在他们身边也好互相有个照料,他是不放心将容渊单独留在都城的,不知道容渊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危险的事情,终归还是带在身边稳当些。 “问过他了吗?” 君岐寒没什么意见,多带一个人也没什么关系。 “还未,今早给忘记了,我稍后写封书信,送到永昌伯府,”晏淮有些难为情,今早的情绪来得突然,他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容渊就已经出宫了,只是,他突然反应过来,回头看向君岐寒,“若是我们将渊儿带走了,世子是不是也会跟着一起?” 几乎不带思考地,君岐寒给了晏淮肯定的回答。 “我们这一行,都快变成游历了,队伍越来越大。” 晏淮小声低喃,君岐寒听见了,低头轻笑一声,轻轻捏了捏晏淮的脸颊,“那便当做游历了,路途遥远,沿途风景也是不错的。” 才怪,君岐寒自然是不想带着这么多人的,他巴不得路途中只有他和晏淮两人,难得得来的二人世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他觉得可惜极了。 与君岐寒心意相通这么些日子了,要说晏淮不知君岐寒的心思那是不会的,毫不客气揭穿君岐寒心中所想,“阿衍怕是巴不得这一路只有我们两人,我说得对吗?” “知我者,阿絮也。”君岐寒毫不掩饰,转而反问晏淮,“难道阿絮不想?” 怎么可能不想,两人从未一起出过远门,若是真能一路都只有彼此作陪,那不知道会有多快乐,两人一路从北到南,跨越大半个北渊,看尽这山川河湖,光是想想,便让人心向往之。 晏淮很实诚地点头,君岐寒道:“那等这些事情告一段落,我们便出去游历,只有我们两人,如何?” 晏淮没有理由拒绝,他也不想拒绝,便道:“甚好。” 他没有问君岐寒国事方面该如何,他知道这人一定会安排妥当,他不需要去操心这些,瞻前顾后,这样反而会扫了君岐寒的兴致,不若便跟在君岐寒身后,问有一个可靠的伴侣是什么体验,晏淮这一世是体会得明明白白了。 用过午膳后,晏淮本想消消食后便去找太后,被君岐寒拦了下来,“母后一般都会午睡,你先休息会儿,稍晚些再过去,这样既不会扰了母后午休,你自己也能休息下。” 君岐寒这话不假,太后确实有饭后午睡的习惯,这会儿就算晏淮过去,多半也见不到人,到时也是白跑一趟。 晏淮倒是没想到这点,只是想着早晨太后便派人来传话,自己便早些过去,他对太后了解不深,多次接触也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倒是他心急了。 “嗯,那便再休息会儿。” 虽说是这般说的,可毕竟早晨睡了那么久,自是没有那么多瞌睡的,此刻晏淮躺在床上,也只能算得上闭目养神。 约莫过去了半个时辰,君岐寒方才悠悠转醒,一睁开眼便瞧见了正盯着自己出神的晏淮,瞳孔微震,晏淮自然是没错过他眼中片刻的情绪,抿唇浅笑,“被我吓到了?” “嗯,”不论是换做谁,在睁开眼的时候骤然看见一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应该都会被吓到的,若非两人现在关系好了,就方才那样,君岐寒都感觉晏淮会给自己来一刀,不过,瞧晏淮这副模样,应该是醒了一段时间了,便问,“什么时候醒的,怎的不直接唤醒我?” “醒了一会儿了,”晏淮收回视线,坐起来,“看你睡得熟,难得一次你睡了这么久,还睡得这么沉,便不想叫醒你,反正时辰还早。” 君岐寒顺势揽住晏淮的腰,“昨夜没休息好,今日有些犯困。” “那今夜早些休息。” “怕是早不了了,阿絮,”君岐寒的手顺着晏淮的腰抚上了他的头发,绕着发丝把玩着,“好几日没闹你了。” 晏淮脸蹭的一下便红了,忙推开君岐寒,这人怎的每次都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话,他一边绕过君岐寒下床,一边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快些起吧,想必太后也醒了,还是尽早过去得好。” 君岐寒看着晏淮“落荒而逃”的背影,耳根都还泛着嫣红,嘴角便是忍不住地上扬,他家阿絮逗起来还是挺有趣的。 他跟在晏淮身后起身,二人一番收拾,便前往永宁宫见太后。 太后坐在榻上,看着前面的两人,她原以为今日应该是见不到晏淮了,正准备晚些让宋兮再去请一遍呢,倒是没想到两人一起来了。 晏淮先行礼,神情虽然淡淡的,但是让人挑不出毛病,“今早有些不适,让宋姑姑白跑一趟,太后恕罪。” 太后此次也没有针对,挥挥手,便很是随意地说道:“无妨,身子不适便多休息,坐吧。” 晏淮闻言,微微抬眸,眼中闪过瞬间地惊诧,稍纵即逝,也不去纠结太后此番友善的态度是出于什么原因,既然都已经让他坐了,他便坐了下来。 待晏淮坐下后,太后也不去看晏淮,而是看向一旁的君岐寒,“陛下,不知哀家可否单独同晏贵君说几句体己话?” 君岐寒没有急着回答,目光移向晏淮,晏淮微微一笑,示意他自己没关系,君岐寒这才应了下来,“儿臣出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