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珠光宝妻》 第0章 楔子 诗人说,秋天是诗歌的季节。 画家说,秋天是油彩的季节。 严绾说,秋天是扫货的季节。 一趟巴黎之行,不可避免地又是提着大包小包,整整塞了两个旅行箱。 收获自然是丰盛的,美中不足的,是丈夫陆文俊没有能够同行。但这也难怪,最近陆氏的业务扩张得厉害,他恨不能把两只脚都培训成两只手。 《琵琶行》里怎么说来着?商人重利轻离别,陆文俊比她更早一步去了美国。 严绾就是接到他的电话,知道他过两天才会回来,所以在巴黎多呆了几天,于是多了五个纸袋的“战利品”。 出租车开进城郊结合部的别墅区,这里的环境还算不错。 司机帮她把两个大行李箱从尾箱里提下来,严绾额外给了小费,出租车司机满面笑容地道了谢,一溜烟地又去接下一笔生意。 严绾从行李箱里摸出钥匙,院子里的桂花开得很盛,空气里到处都是香甜的味道。如果陆文俊的工作不是那么忙,生活就十全十美了。 把行李随手扔在门口,严绾拉开玄关处的鞋柜,忽然愣了一愣。 鞋柜里安静地躺着一双珍珠白的高跟皮鞋,鞋尖缀着一朵细碎的水晶花。 这双鞋绝对不是她的,她偏爱经典简洁的款式,绝不会有这种繁复的花样。 心里忽然茫然了起来,有一个事实,她不敢去探究。侧耳细听,卧室的方向传来暧mei的轻响,作为过来人的严绾,自然明白这是什么声音。 她没有顾得上穿上拖鞋,赤着脚奔向了卧室的门口。手指握住门把手,血液在一瞬间涌到了脸上。 “俊,你真是太棒了……” “甜心,你也很棒……唔……我还想再要你一次……” 甜到发腻的哼声,让严绾再也忍不住推开了门。 “砰”,门板打在墙面上,发出一声钝钝的响声,可是严绾的脑袋里,却仿佛一个惊雷,乍然响过。 两个不着寸缕的身子,似乎因为太过吃惊,而忘了用一边的床单裹上遮羞,四道目光直愣愣地看向了呆立在门口的严绾。 天塌地陷,也不过如此。 严绾从来没有一刻,希望只是一场梦。 床-上的那两个人,化成灰都认得。一个是她亲爱的丈夫陆文俊,而另一个,则是她从小到大 的竞争对手陈晓蓉! “你们……”严绾颤微微地问,“在干什么?” 陆文俊回过神来,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惶过后,竟然露出了理直气壮的神色:“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我回来得不是时候?你不是说,不是说……” 陈晓蓉顺手扯过了床单,裹住了丰满的身子:“严绾,既然被你撞破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和文俊在一起,不是一朝一夕。陆太太的位置,你已经占了这么久,也是该让位的时候了。” 严绾把脸转向陆文俊,让她意外的是,曾经缠mian悱恻的丈夫,在一闪而逝的犹豫之后,竟然现出了断然的决绝。 “俊?”严绾绝望地看向他。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在两个女人之间,陆文俊显然并不倾向自己。三年的鳒鲽情深,竟然只是一个假象。 “我会让律师把分居协议送达你的手上。”陆文俊收回自己略带心虚的目光,“绾,我们之间,应该结束了。” “为什么……”严绾的身子,再也撑不住眼前冒的金星银星,沿着墙壁软软地滑到了地板上。 “我和你的差距越来越大,除了逛店扫货和美容院做spa,你还能够帮我什么?严绾,你一天比一天更耽于享乐,一天比一天更庸俗。晓蓉不同,她是我的首席珠宝设计师。” “可是,你自己要我结婚以后不上班的!”严绾急急地提醒。 “我和你没有共同语言,连极品宝石的产地都弄不清楚,每天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一根木头。” “我们……还有小威。”严绾哽咽了一下。 “小威是陆家的根,当然留给我。”陆文俊早就已经考虑到了,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严绾死死地盯着他,就是这个人,当初用尽了甜言蜜语,把她娶回了家,许了一个白首偕老的将来。 可是,她鬓边的发还乌黑油亮,他却已经先一步厌倦。 胸口像是被一把锤子,狠狠地砸了一个大洞。大得……连五脏六腑都一下子掉了出来,用尽力气,都接不完整,淋漓地落了一地。 她抱着最后的希望,仰脸看着一丝不挂的陆文俊:“俊,你不爱我了吗?” “嗤!”陈晓蓉发出了轻蔑的笑声,“严绾,我看你是做养尊处优的少奶奶做得习惯了,竟然二十七八岁的人了,还会提出这样幼稚的问题!如果文俊 还爱着你,怎么可能要和你离婚?” 严绾只是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文俊,看到他眉目间的迟疑,刚要松一口气,却看到他微微勾唇:“我们结束了。” “只有我可以帮文俊,我们才是天生的一对。”陈晓蓉当着严绾的面,对陆文俊抛了一个媚眼。 “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份,都可以和律师提。毕竟……我们做了三年夫妻,在物质上我会尽量满足你。”陆文俊的口气,第一次放缓。 可是,他说的内容,却把严绾打入了更深的悬崖。 女人和男人对待爱情的方式,原来终究是不同的。她明知道已经隔阂渐生,谣言四起,却仍然用减法一分分地递减下去,在心底深处,还给对方留着最后一丝幻想。 可是他却早已直接在键盘上按下了delet键,所有的甜蜜往事,都清除得一干二净。 那些被她珍重的过往,在他的心里,早已被拖进了回收站。 脚下的地板,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变得忽高忽低。严绾觉得自己是一叶扁舟,在大风大浪里,除了随波逐流,根本实施不出更有力的举动。 “你放心,我会把小威看成自己的孩子。”陈晓蓉忽然莞尔一笑,带着胜利者的洋洋自得,“即使我自己的孩子出世,我也不会亏待他的。” 她的手,紧贴在自己的小腹,欣喜和得意,毫无保留地泻了一地。 “不!”严绾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不及完全站直身体,就朝着陈晓蓉扑了过去,“都是你把文俊抢走的,都是你……” “你干什么!”陈晓蓉吓了一跳,两个人撕打在一起。 女人打架,最狠的一招,就是扯住对方的头发。严绾吃亏在一头及腰的长发,被陈晓蓉狠狠地抓在手里,扯得头皮刺痛。 她一发狠,张开嘴就朝陈晓蓉的手臂上咬过去,听到一声惊呼,还来不得为自己的胜利庆祝,就觉得后脑锐痛,眼睛迅速地模糊起来,隐约看到陈晓蓉的另一只手上,高高地拿着一盏台灯。 那是他们结婚的时候,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的…… “绾绾!”陆文俊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隔了遥远的世纪,缥缈得根本抓不住。 最后的一眼,是陆文俊惨白的容颜。 她举起手,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还没有等她想明白,黑暗袭来,她似乎听到了“咚”的一声,就失去了知觉…… 第一章 重生 “严绾,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透着关切。 这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吗?明明自己就是凶手,却还要得了便宜再卖乖! 严绾恨恨地睁开眼睛,嘴巴立刻张成了一个鸭蛋。 这是怎么回事? 宽大的木纹长桌,笨重的靠背椅子,长窗的一侧,是成排的铁质书架。厚厚薄薄的书,塞了满架。 这个场景……竟然这么熟悉! 严绾还在茫然的时候,眼帘里出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有一瞬间,她甚至不敢确定,图书馆门口吸引了无数女生眼神的男人,是陆文俊。 简单的白衬衫,袖子半挽。浅咖色的休闲长裤,透出一种干净到不染尘埃的气质。可是一头半长的碎发,有几缕落在眉上,又透出三分慵懒。 这样的矛盾,造成了他奇异的魅力。甚至不用看他清晰精致的五官,就已经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但问题在于……他太年轻了! “那是陆文俊啊!”声音很低,完全是一种情不自禁。 严绾用了很大的努力,才能够把眼睛转向身侧。 陈晓蓉同样年轻得让人不敢置信,简单的粉色棉裙,利落的短发,还有一双明显沉迷于陆文俊某种魅力的眼神。 粉白的皮肤上,逼人的青春,让人无法忽视。 这是梦! 这是梦? 严绾狠命地拧了一下胳膊,疼痛的感情再真切不过。 然而,这分明是大一的时候,初逢陆文俊的场景! 下意识地低下头,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和陈晓蓉一起买的白色棉裙,是她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以后,同时买下来的。 陆文俊朝着她们的座位直直地走过来,严绾喉咙发紧,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神,果然发现他的目标,只是她身侧的书架。 如果是镜头重放的话…… 严绾刚刚引起警觉,一本书果然砸了下来,落在她的头上。 茫然地看着身前的陆文俊,耳朵里早已经嗡嗡地响起了一片,陆文俊说了些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听见。 她甚至没有理会陆文俊的道歉,迅速地把笔记本翻到了第一页,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首页的日历让她她确认,果然已经回到了七年之前! 高高的天 空,挤在窗户的一角,澄明里带着肃杀。 “同学?”陆文俊的声音很好听,但三年的婚姻,已经让严绾免疫。她回过神来的原因,是陈晓蓉狠狠地掐了她一把。 “啊?”严绾眨了眨眼睛,自己这样的表现,似乎有点傻。 “对不起,我请你们吃饭赔罪。”陆文俊的邀请,让陈晓蓉眼睛发亮,连连点头。 原来,陈晓蓉从一开始,就已经对陆文俊一见倾心。可是自己却始终蒙昧,把她和他偶尔的熟稔,当成了另一种友谊。 “好。”在深入思考之前,严绾已经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然后,又陷入了另一片的迷惘。 “走呀!”陈晓蓉拉过严绾的手,一脸的兴奋。 严绾从她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漠然而僵硬的表情。 “小南国吧?”陆文俊很有绅士风度地询问。 “好啊,我喜欢小南国。”陈晓蓉先她一步接走了话头。 严绾陷入了回忆,奇怪的是,她竟然记不起陈晓蓉当年的表现。想必是因为自己也正陷入帅哥的视觉冲击中,表现大约也和现在的陈晓蓉一样可圈可点吧? “小南国”是学校附近一间比较高档的饭店,价格不菲,味道不错。 只是严绾的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所以把说话权主动让给了陈晓蓉。 耳边听着男声部和女声部的交替,严绾在一团乱麻里,理出了一个线头。 不知道出了什么错,她回到了七年前! 是老天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吗? 不由自主地把眼睛看向陆文俊,却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四目相对,火星乍崩,让严绾悚然一惊。 “今天真的很对不起,是我抽书的力气用得太大。”陆文俊温文尔雅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感到熨贴。 “只是一个意外。”严绾机械着回应。 这是老天给她的一个机会,拒绝陆文俊,还是重新得回陆文俊? 两个念头,在脑袋里拉着锯子。一会儿想要拒绝,一会儿想要沉迷。 爱情是一颗蜜糖,爱和被爱都是一种甜蜜。陆文俊浅浅地微笑了一下,就是这个笑容,让严绾下定了决心。 既然老天爷用一场邂逅让他们重新回到原点,陆文俊就是她绕不过的命运。 明知在爱情的道路上 ,会被欺骗和伤害,她竟然仍然舍不得割弃。 她要重塑他们的未来,杜绝他们之间的变数。 “陆学长,听说你们家是开珠宝店的?”陈晓蓉的声音,让严绾完全清醒。 当年,她是眼睛瞎了吧?竟然没有看出来,好友从一开始就对陆文俊表达了好感。 “是啊,如果你们要添购珠宝的话,请光顾陆氏。”陆文俊身上,几乎看不到那种豪门子弟的纨绔气。 这是当年吸引她的重要部分。 狭长的桃花眼,露出淡淡的笑意,严绾回报了一个笑容。 “谢谢你的午餐,陆学长。”严绾静静地说,甚至没有表示出热情。 这一些,都是她经历过的。她知道陆文俊欣赏的,就是她这种淡淡的回应。 作为一个从小被美女环伺的男生,陈晓蓉式的热情,并不能引起陆文俊的特别感受。反倒是这种淡到漠然的反应,才让陆文俊感到新奇。 “我是应该赔礼的。幸好没有砸到脸上,如果破相了,那我可真是百死莫赎了。”陆文俊开玩笑似地说着。 “这也是一种缘份啊,要不然的话,我们也没有机会和陆学长共进晚餐。”陈晓蓉讨好地看着陆文俊,严绾低头喝了一口汤,眼角却冷冷地看着陈晓蓉卖力的表演。 当年,她一定也意乱情迷,所以才没有注意到陈晓蓉的反常。又或许,是她当然还情窦初开,光顾着压抑自己的仰慕,所以才会忽略陈晓蓉的反应。 好吧,既然老天给了我一次机会,那我一定会好好把握,绝不会再把陆文俊拱手让人! 咬着汤里的一片杏鲍菇,严绾下定了决心。 第二章 初遇 相较于陈晓蓉的殷勤和热情,严绾显得很淡漠。 她已经不记得,七年前的相遇,她是不是保持了足够的冷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从来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当年的她,尤其孤僻。 也许陆文俊正是因此受了自己的吸引。 严绾看着陈晓蓉卖力地笑着,而陆文俊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朝着自己飘来。 “如果你们能够赏光的话,我来安排一下,请你们参观陆氏的珠宝店。”陆文俊微笑着提议。 这似乎和他们既定的路有点不同,严绾除了从陆文俊手里接过成品,从来没有过参观这种行程。 陈晓蓉一脸的兴奋,夸张地掩住了唇:“哦,天哪,没有女人能够拒绝珠宝的诱惑!” 严绾心里一动,也许这曾经是陈晓蓉和陆文俊的单独行程,陈晓蓉选择珠宝设计师这个职业,并非偶然。 也许从相见的这一刻起,就已经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陆文俊。 严绾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是不是矫枉过正了呢? 陈晓蓉却似乎没有看到她,兴奋地拉着陆文俊的手:“那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一定不能黄牛啊!不然的话,我变成鬼都会咬你一口!” 她娇嗔的模样,是严绾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妩媚。 “好,一定。”陆文俊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下个月有一个珠宝展览会,到时候我来接你们一起去现场。” 陈晓蓉兴奋地又蹦又跳,像是一个邻家的小妹妹。可是,问题在于她已经十九岁了,不是七岁! 陆文俊含笑告辞,走到拐角处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下。一个笑容,浮在他的唇畔,朝她们挥了挥手。 明明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可是他做起来,却十分潇洒自然。 严绾忍不住也挥了挥手,却看到他的眼睛,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都亮得像暗夜里的星辰。 “严绾,人家都走了,你还傻站着干什么!”陈晓蓉忽然把十指叉开,在她的眼前狠狠地晃了一晃。尾指在她的颊边一掠而过,带着一阵香风。 “没有什么,只是对这个人比较好奇。”严绾不露声色。 她明白,自己的优势很明显,至少她多经历了七年。 “直接说喜欢他不就行了吗?”陈晓蓉扁了扁嘴,“陆家唯一的继承人,身家过亿,又长 得帅,谁能逃脱得了他的魅力?” “你打听得这么清楚?”严绾还是有点讶异。 “这还用打听吗?随便拉住一个女生,谁不能说出成篓成筐的事?”陈晓蓉嘴角一扁,“不用,别怪我不提醒你,喜欢上这种人,是没有什么好果子的。他身边的女人那么多,到时候学孟姜女哭倒长城也没有用,这种男人对女人的眼泪免疫。”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她还要去招惹他呢? 严绾若有所思地抬眸看她,却发现她眼睛里的紧张一闪而过。 原来如此! 她大概是想利用对陆文俊的打击,来让自己先行退出吧。 “嗯。”她掩下了一个微笑,似乎同意了陈晓蓉的观点。 “严绾,我们去逛街吧,我想买衣服。”她亲亲热热地挽住了严绾的手,似乎不这样,不足以表示她们的友谊。 看着穿花蝴蝶般地在试衣室和镜子前忙碌的陈晓蓉,严绾只是静静地坐着,梳理着自己重生后的脉络。 不可否论,严绾从熟女又回到了少女,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恩赐。看着陈晓蓉发亮的眸子,严绾觉得,自己是不是别踩这趟浑水,就让这两个人天翻地覆去! 可是,当陈晓蓉极力撺掇严绾买下一件纯白的连衣裙时,严绾明白了她的用心。 腰线收在胸部以下,把她胸部并不饱满的缺点,暴露得清清楚楚。而她纤细的腰肢,因为上提的腰线,而完全表现不出来。 总而言之,严绾很佩服陈晓蓉的眼光。居然在为自己试衣的间隙里,还能找到一件完全为她扬短避长的服装,不能不说她不用心。 如果是七年前的自己,大概会傻呼呼地接受她的馈赠而感恩戴德吧? “我送给你。”陈晓蓉很爽快地刷卡。 “多不好意思啊,这衣服要三百多呢!” “这还算是便宜的呢!你不会忘了吧,陆学长要带我们去参观珠宝首饰店啊!你总不能就穿着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去吧?” 至少比她慷慨“赠予”的那件衣服,更能显示出自己的特点。 经历了无数人和事的严绾,当然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因而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不能让陈晓蓉得到陆文俊。 “谢谢你。”严绾接过了纸袋,“总是接受你的好意,让我很不好意思。” 陈晓蓉的眼睛里,有着一闪而过 的得意。如果不是严绾再度回头,在当时一定看不出来。 “啊……我要先回去了。”陈晓蓉拿着自己的五个纸袋,“如果陆学长找你的话,一定要让我知道哦!” 严绾勾唇一笑:“当然。” 直到陈晓蓉转过了街角,她的笑容才慢慢地垮了下来。 她不会再度失去陆文俊。哪怕她在最后一刻明白,他不是她的良人,但是,她要让自己来扮演一个抛弃者的角色,而不是他! 看着手里的纸袋,严绾很不屑地笑了一下。 沿着人行道,慢慢地往前走。严绾辨认了一下道路,心里忽然涌上了亲切。 这是她七年前居住的地方啊! 感谢母亲,最后还留下了一室一厅的小居室,让她省下了学校的住宿费。虽然中间要转两站车,但至少让她成为学校不多的几个走读生之一。 犯难地看着手里的连衣裙,虽然在七年之后,她拥有的每一件衣服,价格都超过了这件的十倍。 但是以她目前的经济实力,这件衣服真算得上是华服了。 然而,并不适合她。 小屋里没有穿衣镜,严绾只能站在卫生间的椅子上,才能够勉强照得到半身。 她身材高挑,骨骼纤细。唯一的缺点,就是胸部太小。而她,又买不起那些可以撑起胸形的高级内衣。 这件白色的连衣裙,有点半透明。特别的式样,又把她的缺点无限夸大,掩饰了她引以为傲的纤细腰肢和修长美腿,整个人都变得一无是处。 想看我出丑吗?严绾冷冷地笑了一下,从口袋里翻出零钱,拎着纸袋就去了楼下的裁缝店。 第三章 约会 陆文俊是个守信的男人,这一点在四年的若即若离和三年的婚姻里,严绾已经知道得很清楚。 所以,在两周之后,陆文俊就订下了约会。 “严绾,明天记得穿我送你的那件衣服。”陈晓蓉在分手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一句,“这样的衣服不能出现在那种场合,会被笑话的。” 这些基本的礼仪,严绾当然已经在三年的婚姻生活里,熟悉得像是自己的呼吸一样。 然而,如果穿着那件没有改良过的白色纱裙,还不如这样不懂规矩地走进去来得更好。 “我知道。”严绾努力不让自己的笑容带上冷意,“谢谢你的提醒。” 把书抱在胸前,好像这是可以温暖她的热水袋。 严绾走进裁缝店,光线有点暗。这种弄堂里的老房子,采光一般都不会太好。 “李婶婶,我的裙子改好了吗?”严绾小心地跨过地上的杂物。 在缝纫机后忙碌的裁缝抬起了头:“哦,小绾啊!早就好了,一直没有看到你来取。” 大约是因为工钱便宜,李婶的生意还算不错。只不过都是缝缝补补的小生意,从早忙到晚上,也不过勉强支撑家里的开销而已。 这年头,谁生活都不容易。 “试试,不合适的话我再改。”李婶把改过的纱裙抖了出来。 腰线的水钻被取了下来,被李婶烫在裙摆上,平添出一种华丽。 “你的腰身真是细,我打了好几个褶子才收起来。”李婶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小绾,你真的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严绾笑了笑,这里的镜子也有些昏暗不清,但仍然看得出飘逸出尘的味道。她轻轻地转了一个圈,想到自己后来拥有的无数条昂贵礼服,竟然没有一件及得上身上的这件。 青春无敌,大约就是这个原因吧? 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逼人的活力。经过了三年疲惫婚姻的自己,是没有办法用昂贵的金钱重新买回青春的。 她几乎着迷地看着镜子里的少女,模糊的眉眼里,有一股经久不息的哀伤。 “小绾,怎么样?”李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近乎自恋,还在喜孜孜地欣赏自己的手艺。 “好极了,李婶,你的手真会化腐朽为神奇。”严绾微笑着说。 “小绾,你最近好像有点变了。”李婶把裙子 替她叠好,忽然说了一句。 “怎么变了?”严绾顿住了脚步。 “你似乎多了一点忧郁,不对,看上去像是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李婶试着表达自己的意思。 “是吗?我也该长大了。”严绾说完,抿着唇走了出去。 秋天的天空,高远而凛冽。 天空铺着淡淡的云,桂花的香味,充斥着鼻端。心底的歌,却在跨上台阶的时候,嘎然而止。 明朗的天空,没有一丝风。高大的美人蕉已经半萎,叶子却依然葱翠欲滴。一边种着的ju花,已经绽开嫩蕊,乍现一丝黄色,打乱了一地的青碧。 严绾推开房门,手里的纸袋落到地板上。因为年代久远,地板已经露出了斑驳的颓丧。 如果她想证明自己,绝不能这样的被动。 穿着漂亮的衣裙亮相,不过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但是,她应该要得到更多。 严绾匆匆地煮了一碗挂面,然后去便利店打工。 晚上六点到十二点,工作时间不算短,可是工钱只算三分之一。唯二的好处是离家近,而且在没有生意的时候,可以看书。 “严绾,我觉得你最近变得更沉默了。”同事鲁湘是个开朗活泼的少女,虽然出身孤儿院,却仍然没有对生活失去信心,每天嘻嘻哈哈。 “是吗?” “你遇到了什么难题吗?我觉得你最近心事很重。”鲁湘人很直爽,一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只是想换一份工作。”严绾掩饰。 “真的?” 严绾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兴奋,简直像是中了一张五百万的大奖。 “嗯。”她莫名其妙地点头,“你是不是有同学要来这里工作?” “切,这种工作还有谁要来?我只是觉得咱们俩想到一块儿了,找工作的时候也有个伴儿,所以才兴奋。鲁湘不屑地扁了扁嘴,“这么长的时间,只有这么少的薪酬,再善良的奴隶也要学会反抗。” 严绾忍俊不禁:“那你想去哪里?” “你先说吧!不过,我不想做家教,对付那些小毛头,我可没这本事。如果马马虎虎,又觉得愧对人家的家长。” “我想找一份珠宝行的……打零工也没有关系。”严绾说出了自己的构想,“就是不知道哪里要人。” “咦?我们两个难 道真的心有灵犀一点通?”鲁湘兴奋得简直两颊都红了,“我知道哪里要人,正想过去面试呢!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严绾又疑又喜,怎么会有这样的巧事?好像老天觉得,帮忙要帮得彻底似的,她居然时时心想事成。 第二天是星期六,严绾穿着改良过的纱裙,自觉有一种衣带当风的飘逸。半眯着眼睛迎向秋阳,她想:年轻真好。 陈晓蓉一反约会迟到的老毛病,居然一早就在校门外翘首以盼。 看到严绾的时候,她明显地呆滞。右手抬起来,指着从容走近的严绾,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了?这是你送我的衣服啊!”严绾故意天真地笑着,看到她的表情,心里爽到了极点。 “可是……可是……”陈晓蓉仿佛不会说话了似的,结结巴巴。 “李婶说原来的那个风格不适合我,所以就替我改了一下。现在看起来,还不错吧?”严绾很满意地看到陆文俊从车上走下来,对着她的时候有一抹惊艳的表情。 看来,倒还是要感谢陈晓蓉的“好心”,让她出了一回以前没有出过的风头。 所以,严绾这一次,笑得更愉快了。 连眉带眼,都笑得恣意而妩媚。 陆文俊的赞美,发自内心:“今天你真漂亮。” 陈晓蓉站在一侧,脸色又一次变得青青白白。 直到上了车,陈晓蓉先一步抢走了副驾驶的位置,才和陆文俊又有说有笑了起来。 我以前一定是个瞎子,连这么明显的“行情”都看不出来…… 严绾想着,没有急于再一次表现自己,而是独自在后座上苦笑了起来。 第四章 欲迎先拒 珠宝展有很严密的保安,没有请柬,连进会场的资格都没有。 作为陆氏的少东,陆文俊亮出了烫金的请柬。别说陈晓蓉,连严绾都觉得单是请柬就富丽堂皇。 幸好有一条改装过的连衣裙,如果真是t恤和牛仔裤,保不准就会被挡驾。 首饰分成好几个展馆,从金银到钻石一应俱全。 “哇,这颗钻石好大啊!”有人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那只是锆石,切割面多的话,火彩比钻石也差不了多少。”陆文俊解释。 “这边是托帕石,还有碧玺。这些有色宝石因为价格低廉,色彩丰富,而格外受人吹捧。最近在宝石市场上,交易很活跃。” 陆文俊虽然还没有从大学毕业,但已经适度参与了陆氏的运作,对于宝石已经如数家珍。 陈晓蓉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叹,恨不能从橱窗里拿出来试戴。 “这一款项链,据说是整个展览中最贵的。原矿重127克拉,但切割后,只有40克拉不到。” “百分之四十……”严绾很快算出了比例。 “不错,这个比例已经相当高了。”陆文俊介绍得头头是道。 “我还以为钻石都是白色的呢!”陈晓蓉赞叹。 “当然不。”陆文俊笑着纠正她的错误观点,“还有蓝钻、黄钻、棕钻、黑钻等等。这颗粉钻并不是很重,但难得的是颜色很纯,颜色也很亮,中间部分没有裂缝。” “如果有裂缝的话,是不是价值会跌很多?”严绾问。 “当然。如果切割师把握不好的话,甚至整颗钻石都会粉身碎骨,变得一文不值。所以在切割之前,都会打造塑料模具,经过反复的试验才会下手切割。” “那……如果颜色偏淡的话,是不是价值也会低一些?”严绾毕竟戴了三年首饰,对于一些常识还是多少知道的。 “不错,如果这颗粉钻是暗粉的话,价值就会低很多。原来可以卖到30万美元一克拉的话,有可能淡粉色就只有四到五万美元一克拉。” “相差这么多?”严绾惊愕。 “是啊。一般来说,大颗的宝石比小颗的宝石更值钱。但是,如果是一颗三克拉的艳粉色钻石,就有可能比一颗十克拉的淡粉色钻石更值钱。” “这样啊……”陈晓蓉露出了浓厚的兴趣,“听起来很有趣,我毕业以后,想 成为一名珠宝设计师。光想想,就让人心情激动。” “陆氏拥有很多优秀的珠宝设计师,欢迎未来设计师的加盟。”陆文俊骄傲地说。 陈晓蓉喃喃地问:“你们家就是做这些的?” “对。下次带你们去参观我们陆氏的店铺。”陆文俊优雅地一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在两个女生面前炫耀自己出类拔萃的资本,无疑感觉是特别好的。 严绾对于首饰并不太感兴趣,但是陈晓蓉却已经恨不能把鼻子压到玻璃上。 “这是翡翠吗?”严绾也适当表示出了一点兴趣。 陆文俊在婚后似乎送过她一个这种的手镯,碧绿沁人。 按照陆文俊的手笔,绝不会是凡品。否则,怎么显示得出陆文俊太太的身份地位? “不错,翡翠以绿为贵。不过近年无色的玻璃种,价格上扬得也比较快。因为近年来少见好料,所以以前当作废料扔掉的无色玻璃种,也在首饰市场占据了一席之地。” 陆文俊卖弄着自己有限的知识,看到两个女生听得津津有味,脸上满是得意。 虽然这两个女生,一个是装的,一个是刻意讨好。 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共进了一顿晚餐。因为是西式餐厅,陈晓蓉的高谈阔论被限制在一个相当的分贝以内。 “陆学长,你们已经开始实习了吧?”陈晓蓉问。 每一次的话题,总是由她挑起的。她对陆文俊的兴趣,表现得太明显,反倒欲速则不达。 严绾喝着自己的咖啡,小口小口地抿着,以拖延时间。 “是啊,我现在就在自己家的公司,反正我已经做了两年,实习不实习,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分别。” “学长真是幸运,别人都在忙着投履历呢!”陈晓蓉叹息。 对于陈晓蓉的恭维,陆文俊只是露出一个优越的笑容。显然,这样的话,他已经听得够多了。 严绾看着他轻抿的唇角,薄薄的唇线,据命相上说,是刻薄寡恩的人。 果然很寡恩啊…… 严绾想着,忽然觉得不想再看这一对“奸夫淫妇”的表演,推开了涓滴不剩的咖啡杯:“时间不早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呢,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那你先走……”陈晓蓉话音未落,陆文俊已经接过了话头。 “我送你回去吧。” 陈晓蓉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那好吧,有机会再向陆学长讨教。要知道,任何一个女人,都梦想拥有自己的极品首饰。” 要是重生像穿越一样就好了,自己把那些首饰带回来,也不用这么辛苦地赚生活费。 严绾的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狠狠地否决。 真没有出息…… 难怪会被陆文俊嫌弃,小富即安,不求上进,以至于跟不上他的思路。但是,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打着脚踏两条船的主意吧? 不过,陈晓蓉比较吃亏,送上门的货色,总是比不上矜持的那一个奇货可居。 陈晓蓉坚持让陆文俊先送严绾,虽然先送她会更顺路一些。 “不用了,这样的话陆学长就要绕很多路,先送晓蓉吧。”严绾故意表现得通情达理。 “我明天没事,睡到十二点起来也没事。先送严绾吧,她要早起。”陈晓蓉再一次坚持。 严绾只是淡淡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表示默许。 其实,陈晓蓉一开始的策略就错了,像陆文俊这种人,粘得再紧的女人也见过,唯独没有见过拒绝他的。 适当的距离,才能吊足陆文俊的胃口。 所以,她下车的时候,甚至没有表示出留恋。只是回眸一笑,配上她飘逸的白色纱裙,在灯光下便显出了几分成熟女子的妩媚。 她走进小区,侧头的时候,看到汽车才刚刚启动。 这一夜,睡得很好。 第五章 请客 陈晓蓉开始经常性的缺课,打扮得越来越花枝招展。但是,她再也没有送任何衣服给严绾。 听着哲学老师去云里雾里的讲课,严绾拿着笔装作写笔记的样子,事实上脑袋早就飘到了不知哪里。 她回想起来,确实有一段时间,陈晓蓉经常逃课,只是以前并不知道是为了陆文俊的原因。 一只手把玩着钢笔,脸上却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她也真够笨的,被陈晓蓉蒙在鼓里这么多年。想到陈晓蓉在他们的婚礼上,露出的那个笑容,现在回想起来,分明带着无以言说的复杂。 当时是太幸福了,所以忽略了这一点。 相比较陈晓蓉的积极主动,严绾更加沉住气。她依然往近到学校和家,两点一线之外,最高兴的莫过于和鲁湘双双被仰申珠宝录取为柜台的营业员。 “严绾,我请你吃饭!”鲁湘难得大方起来,“庆祝我们终于逃离了这个黑店,找到了一份新的生活。” 严绾忍俊不禁:“我请你吧。” 她知道,鲁湘虽然打了不下三份工,比自己的“收入”更高,但是每个月还要省下一笔钱寄回孤儿院,平常的生活十分艰苦。 “今天我心情好,偶尔也要打打牙祭嘛!”鲁湘在十二店关闭店门以后,不由分说地就拉着严绾转了两个弯。 “去哪里?”严绾奇怪地问。 “请你吃宵夜的地方啊!”鲁湘的两眼发着光,似乎因为美食在前,而格外兴奋。 街的另一头,是一溜大排档。 三年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严绾不适应这种吃法。坐在一隅,总觉得放不开。 所谓的“打牙祭”,对于鲁湘来说,其实只是两分炒面。 严绾一根根地换挑着面条,看着鲁湘大快朵颐的样子,觉得食欲慢慢地涌了上来。 “好吃吧?我已经想了很久。”鲁湘一脸的馋样,却并不觉得讨厌。 “你为什么要把钱省下来寄回孤儿院?我以为是福利性质的,政府应该会有拨款。”严绾好奇地问。 “嗯,是有拨款,可是不够。小孩子们都在长身体,可以伙食很简单。院长把每一分钱都用到了孩子的身上,可还是不够。”鲁湘瞪着空碗,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仿佛恨不得就这样端起碗狠狠地舔一遍才肯善罢甘休。 “但是你过得也不好啊。”严绾怜悯地说。 “谁说不好?睡得着,吃得下,身体健康就是本钱。”鲁湘拍了拍胸脯,看到严绾的满脸笑容,才想到这个姿势不雅,讪讪地收回了手。 “好像还没有吃饱呢……”严绾故意自言自语。 “是啊,不过……今天够奢侈了,下次再来打牙祭吧。”鲁湘虽然垂涎欲滴,却仍然坚定地摇了摇头。 严绾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幸好带着几十块钱,于是很豪迈地说:“你请过我了,现在换我请你了,我们再吃一碗炒面。” 也许是炒面的味道太好,鲁湘犹豫了好一会儿,看到严绾已经叫老板,连忙追了一句:“我们一人一碗吃不下,再要一碗,两个人分就行了。” 严绾笑着答应了,叫了一碗面,没有再要菜。 大部分的面条,都拨进了鲁湘的碗里。 “明天上工了,我们好好干。”鲁湘握着拳,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然后赚多多的钱寄回孤儿院,让小萝卜头们吃得更好一些。” 严绾有些心酸,鲁湘自己吃得很简单,除了粥就是面,加一点白菜帮子。 这个城市,被誉为全国最富裕的城市之一,却还生活着像鲁湘这样为了自己的理想而节衣缩食到这种地步的女孩子。 “幸好你们大三的功课不重,不然的话,你哪里来的时候打这几份工?” 母亲多少给自己留了一点存款,每年还有保险金可拿,还觉得坐吃山空不牢靠。像鲁湘这种一穷二白的女生,除了自己的开销,还要尽可能地把钱寄回孤儿院,难怪身上瘦得没有三两肉。 如果她父母健在,看到这样的情形,大概会心疼到无以复加。 鲁湘心满意足地捧着自己的肚子:“好饱啊……” 她砸巴着嘴,不好意思地看着严绾:“说好了我请你的,结果我叫的两碗面,全到了我的肚子里。哎,你吃饱了吗?” “当然吃饱了,我和你还客气这个吗?”严绾笑嘻嘻地说。 接受陈晓蓉那件三百多的连衣裙,和接受鲁湘五块钱一碗的炒面,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工作的收入应该比便利店强,我们拿了薪资,再来吃一碗炒面。”鲁湘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大排档,“再吃一盘螺蛳……嗯,那个就好。” “好。明天见。” 严绾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和鲁湘在便利店认识 了不久,就没有再联系过。 原来,真正的好朋友,被她这样的错失了。 而被她当作是可以分享一切的好朋友,最后真的“分享”了她的丈夫。 严绾摇了摇头,唇角的笑容,很冷冽。 第二天正式上工,其实也不过是换了一个工作岗位,离家有点远,要转一趟公交车。 但是鲁湘和严绾都很高兴。 鲁湘是因为收入比便利店多了一倍,虽然按规定上班时间,要一直站立。 严绾则是因为如愿以偿,跨出了她对珠宝认识的第一步。她发誓,她会成为第一流的珠宝设计师。 她们并肩站在柜台前,脸上都露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对,对每一位顾客都保持这样的笑容。”经理是个男孩——不,应该算得上是男人了,虽然他长得高挑细瘦。 肤色比奶油色还深一些,带着健康的微褐色调。浓密的黑头发,微微有些卷曲。眼珠是少见的灰色,像鸽子的翅膀。 他的姓很少见,闫。名字也很秀气,亦心。 乍一听,会以为是个女孩。虽然他长得很秀气,但对于性别,却勿庸置疑。 “闫经理,你看卢绾长得漂亮,所以偏心,让她卖钻石。”鲁湘和谁都是自来熟,虽然闫亦心是经理,她却一点都不怕生,玩笑照样开。 闫亦心笑着安慰:“钻石并不是最好的珠宝,在价格方面,还有很多宝石每克拉的价格,超过了钻石。” 第六章 钻石的学问 但不可否认,钻石是受到全世界所有人追捧的顶级宝石之一。 严绾决定从研究钻石做起,扎扎实实地迈开她走向珠宝设计师的第一步。 “闫经理,为什么这颗一克拉的戒指,比这颗一点三克拉的戒指标价还要高呢?”严绾纳闷地指着橱窗里的两颗钻石问,“一般来说,不是颗粒越大的钻石,价格越高吗?” 闫亦心很乐意回答她的问题:“有时候,人们要在光彩和重量之间选择。大部分的切割师很可能保住某颗钻石一克拉的重量,而另一些切割师为了追求更好的火彩,会选择保留零点七克拉的最佳切割方案。前者比后者损失的毛坯原料要少,后者切割掉的部分,仍然需要顾客掏腰包。” 严绾恍然:“哦,所以,切割师切出来的成品虽然比较小,但顾客仍然要为切掉的那部分毛坯付钱?” 闫亦心点头:“是的。” “果然是女人无法拒绝珠宝的魅力,我觉得你看钻石的目光,像是要把它们吞下去似的。”吃晚饭的时候,鲁湘开玩笑似地说。 “是吗?”严绾摇头,“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关于钻石的知识,要不然,我们在这里工作和在便利店有什么区别?” “你可真是个好学生,却经常性地逃课。”鲁湘耸了耸肩。 严绾是大一新生,每周只有两天下午是没有课的。可是她的工作时间,却是从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 “我自学也一样。”严绾不以为然。 这些课她都已经学过,根本用不着花什么时间,就可以轻松应付考试。所以,她把时间用来研究自己柜台的钻石上。 “我发现,切割成梨形的钻石,一般来说价格比同等份量的圆形钻石要高。”严绾向闫亦心请教,“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不都切割成梨形,或者其他个性化的形状呢?” 闫亦心很有耐心地解释:“成色欠佳的钻石,千万不能够磨成梨形或者其他比较有个性的造型,会原封不动地突出钻石的缺陷。而普通的圆形钻,反正浑身都是切面,特别容易出彩,所以成色差一点也没有关系。” “哦,意思是说,这些敢于切割成梨形的钻石,本身的品质就比较好?” “不错。”闫亦心对严绾的“谦虚好学”印象很好,每一次都很耐心地解答。 “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鲁湘纳闷地问。 “你想到哪儿去了呀!” 严绾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对于商行提供的晚餐,两个吃惯了挂面清粥的女孩都很满意。 “那为什么他总是在你的那个柜台转悠?”鲁湘满嘴是饭,可是吐字还是很清晰。 这一套本领,大概是在众多的打工生涯中练成的。 “钻石的价值比较高,而托帕石和碧玺的价格,要低得多。你觉得经理会先注意售价十万的首饰,还是多注意售价只有一千块的首饰?” “那也用不着每天都在你的柜台那里来回转上不下五遍吧?”鲁湘咽下了一口汤,“严绾,我看来看去,都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严绾白了她一眼:“如果你喜欢他,请尽管下手。” 鲁湘居然难得的扭怩起来,让严绾大为吃惊:“难道……你真的喜欢他?” “他本来就人见人爱,有什么稀奇!”鲁湘绝对有恼羞成怒之嫌。 “确实如此。”严绾忍着笑附和。 “你……还说没有这个意思呢……”鲁湘拿着筷子,把最后一块红烧肉狠狠地咬了下去。 “拜托,我只是说他确实讨人喜欢,但喜欢不等于想要和他有什么发展啊!我喜欢他是一个专业知识极其丰富的珠宝销售人员,并不是在你以为的某些方面。” 鲁湘不相信似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严绾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知道自己日后会嫁给陆文俊,但是这一次,她不要让他甩了她,而是要换一个方向,她来当那个扬眉吐气把他甩掉的人。 鲁湘摩拳擦掌:“那我……就上了?” 严绾忍俊不禁,急忙掩嘴,免得把嘴里正在大嚼的一口饭喷出来。 “恭喜你马到功成,把他直接拐回你的床。” “你这是什么思想啊……太不纯洁了。”鲁湘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严绾这才想到,自己不再是在婚姻里打了三年滚的熟女,而已经重生为纯纯滴小女生了。 “反正这就是最后的归宿嘛!”严绾讪讪地替自己辩解,脸已经红了。 在学校里,经常能够看到她“最后归宿”的那个人。作为学生会的宣传部长,陆文俊在学校大大小小活动上亮相的机会,还是比较多的。 不过,严绾因为每天下午要上班,所以去捧场的,往往只是陈晓蓉。 “最近你很忙?”陈晓蓉状似关切地 问。 “嗯,很忙。”严绾对于维持和她的友谊,生起了淡淡的倦怠。 要知道,她和鲁湘之间的交往,才真的是充满了快乐和轻松。相比较而言,严绾更喜欢和鲁湘在一起,永远有谈不完的话题,而不必勾心斗角。 “你忙什么?”陈晓蓉对她的一切,有着天生的兴趣。 “最近换了一份工作,工作时间比较长。”严绾勉强解释,“你呢?我看你也缺了不少课,本来还想叫你替我点名呢,谁知道你也不见人影。” “哦,我……下午大多是公共课,我觉得没有什么意思。”陈晓蓉随口胡诌。 严绾懒得说穿,只是仿佛无意地问了一句:“咦,最近有没有见到陆文俊?他不是要请我们去参观他们家的珠宝店吗?” “哦,我们已经去过了,他没有邀请你吗?”陈晓蓉似乎很不在意地说。 严绾看向她的眼睛,陈晓蓉立刻本能地回避。 她在撒谎! 严绾冷笑地想,陆文俊大概是让她叫自己,而陈晓蓉则干脆替她找了一个不能去的“借口”,于是就成了他们两个人的行动。 “是吗?他倒没有对我说起。”严绾微微勾起了唇,眼睛看向正沿着梧桐石子道走过来的陆文俊。 尽管已经与他朝夕相处过了三年,这样骤然看去,还是觉得英俊得一塌糊涂。难怪陈晓蓉几年如一日,抓住了他不肯放手。哪怕没有名份,也甘做小三。 “严绾!”陆文俊首先叫她的名字,让严绾心里一松。 看来,她的策略,没有错。 第七章 距离产生美 陆文俊迎着阳光走来,脸上的笑容,一看而知,是那种出身良好的家庭,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严绾,好久没见你了。”他温和地笑。 “最近换了一份工作。”严绾大方地笑,捧着手里的书,“听说最近学长组织了不少活动,都举办得有声有色。” “哪里。”陆文俊谦虚了一句,“听陈晓蓉说,你对珠宝没有兴趣?” “怎么会呢?我新找的一份工作,就在珠宝行的钻石柜台。”严绾故意眨了一下眼睛,笑容带着魅惑,“你说我有没有兴趣?” 陆文俊显然很意外:“真的吗?你要找这样的工作,不如到我们陆氏去。” 严绾不想和他现在就走得那么近,所谓欲速则不达,这种男人只要得到了你,就会对你不屑一顾。 而她想要得到的,却并不是这个。 “早知道的话,就要请晓蓉引见了。”她婉转地拒绝,浅浅的笑容,带着疏远的痕迹,让陆文俊看得心痒难耐。 如果说陈晓蓉是热情的玫瑰,严绾就是一株还没有开放的铃兰。清雅的花苞,不肯轻易展示容颜与内心。 她并不顶顶美丽,额头有点过于宽了,鼻子不够挺,但是她自有一种出尘的味道,仿佛跃然在这个浮华的世界,和他认识与交往的女人,完全不同。 “为什么要请晓蓉引见呢?我是同时认识你们的。”陆文俊刻意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陈晓蓉的脸色,有点尴尬,勉强插嘴:“严绾的工作时间比较长,有时候连课都上不全呢!我真替她担心,如果到了期末当掉几门,那可怎么办?” 严绾笑:“放心吧,一门都当不掉。” 她偶尔展现出来的自信,让陆文俊更加着迷。 陈晓蓉忽然一拍脑袋:“咦,严绾,你不是说急着吃了饭就上工吗?文俊,看你把严绾的时间都耽误了!” 陆文俊连忙发出邀请:“那就是我的不对了,不如我请你吃饭赔罪。” “今天就不用了,下次吧。”她婉转一笑,似无意,又似有意。 把陆文俊的一颗心,撩拨得东边有雨西边晴。 “文俊,我们去吃饭吧!”陈晓蓉的声音,似乎带着炫耀,从身后传来。 严绾露出了一个冷冷的笑容,才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已经熟悉到了去姓称名的程度?可是粘得这样紧,不过是抓 住一段露水姻缘罢了。 她甚至没有回头,直接走进了食堂,随便买了一份饭填进肚子。 陆家的玉盘珍馐,幸好还没有腐蚀她的味蕾。对于这些粗糙的饭菜,严绾反倒觉出一份亲切,照样吃得很香甜。 让她大出意外的是,陆文俊居然跟进了食堂,后面跟着不甘不愿的陈晓蓉。 “你既然赶时间,就不要坐公交车了。我今天开了车过来,一会儿送你。顺便也认一认你工作的地方,看看比我们陆家如何。” 严绾推辞:“那怎么好意思呢?” “为美女当车夫,是我的荣幸。”陆文俊显得很乐意。 “我去打饭吧!”陈晓蓉甘愿为帅哥鞍前马后服务。 陆文俊显然对简陋的饭菜食难下咽,只是象征性地扒了几口,看到严绾住了筷,也不管陈晓蓉吃完没有,就殷勤地站了起来:“走吧,我送你。” 严绾莞尔一笑:“谢谢你,可是晓蓉还没有吃完呢!” “我已经吃饱了。”陈晓蓉也跟着站了起来。 上汽车的时候,陈晓蓉依然先一步抢走了副驾驶座的位置,陆文俊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严绾,你来指路吧。” “在东通大道169号。”严绾笑着报了地址,并无意于和陈晓蓉争抢那个更接近他的位置。 距离产生美,这个道理在任何时间都适用。 只是,陈晓蓉为什么到最后仍然会和陆文俊在一起呢?看陆文俊现在的表现,分明已经开始对陈晓蓉的粘人,感到厌倦。 站在柜台里的时候,严绾还在苦思冥想。 “严绾!”鲁湘出声提醒。 “啊?”严绾回过神来,莫名地看着鲁湘。 鲁湘用手指了指已经走到柜台前的一对母女,严绾急忙露出招牌笑容:“太太和小姐是哪一位佩戴呢?” “这个跟佩戴的人也有关系吗?”太太好奇地问。 “当然有。”严绾用手托住了一款耳钉,“比如这款粉钻,给年轻的小姐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造型别致,颜色又是难得的艳粉色。而太太戴这一款,才显得出身份。钻石的颗粒比较大,而且是梨形切割,品质一流。” “是吗?”太太似乎对她的推荐很感兴趣,伸手接过来替女儿戴在耳朵上,“看起来倒是不错,只是钻石小了一点。” “太太的眼 界真高,看得出对钻石很有研究。”严绾毫不犹豫地先替她戴上了一顶高帽子,这些话,在过去三年的应酬场合,她已经说得很顺溜,“但是粉钻的贵重首看颜色,太太请看,这颗粉钻呈艳粉色,是不可多得的亮色。如果是淡粉色的话,即使颗粒大上一倍,也不如这颗钻石贵重。” “如果颗粒再大些就好了。”小姐晃着脑袋,摸着两颗粉钻,还是有点遗憾。 “真正的极品粉钻本来就凤毛麟角,而且有时候原矿的颜色是深粉,但是在开出切面的时候,颜色有可能从艳粉褪成浅粉,价格逛跌至七分之一。颜色对于粉钻的价格,影响要比颗粒重要得多。” 母女俩听得津津有味:“那买下原矿的珠宝商,不是亏大了吗?” “对,所以买粉钻原矿的风险,要比买无色的钻石大得多。南非著名的矿业家族莱恩·曼内尔就曾经收购了一枚蓝钻原矿,切割师新开出一个切面的时候,颜色从深蓝褪成了浅蓝,身价从26万美元一克拉,狂跌至4万美元一克拉。” “如果钻石够大的话,他不是亏了很多吗?”太太显然更注重经济数字。 “幸好,切割师战战兢兢地打开下一个切面的时候,深蓝色居然又溜了回来。因为这样的传奇,这颗蓝钻反倒成了收藏者的热爱。” “还有这样的事!”母女俩听得津津有味。 严绾脸含微笑:“不过,这种幸运是少而又少的,所以颜色能够达到这样深的粉钻,在颗粒上,已经不能再作更多的要求了。” 第八章 第一单大生意 “妈妈,我喜欢这副,这颜色娇嫩得是春天的玫瑰。”女儿对着镜子顾盼自如,显然被这颗珠宝迷住了,不肯摘下来。 “好吧,难得听到有售货员能解释得这么清楚,那就买这一副吧。”太太拿出了白金卡,严绾连忙请导购去替她完成支付。 严绾细心地把钻石耳钉包装好,微笑着递到小姐的手上:“虽然明白太太和小姐一定对钻石保养有很多心得,但我还是要适当罗嗦一下。钻石的美因为取决于它的火彩,所以一定不要让化妆品以及油脂弄到钻石上,以免钻石的光泽受损。建议您尽可能做到每月清洗一次,很简单的举手之劳,可以让钻石始终保持完美的状态,小姐佩戴的时候,也会显得更为迷人。” “清洗啊!”小姐显得很不情愿。 严绾连忙接口:“小姐如果不愿意动手的话,可以送到我们店里来,会有专业的人员帮助小姐清洗,只要两三分钟的时间。” “那我以后路过的时候,就拿过来清洗。”小姐很高兴地把耳钉放进了包里。 “当然可以。另外,虽然钻石的硬度,达到了摩氏10度,是宝石中最坚硬的一种。但是,它还是可能被另一枚钻石刮损的。因此,保管的时候,要把每一件钻饰分开来。” “我还以为钻石是不怕磨损的呢!”小姐做了一个鬼脸,取笑她的母亲,“妈妈,你也不知道,有时候随手就把钻石首饰放在同一个首饰盒里。” “是真的,其他的销售员都没有这么详尽的解释。”太太失笑。 “那是因为太太一看就知道是常戴钻石首饰的人,所以她们就偷了一下懒。”严绾微笑。 “嗯,你们这里的服务不错。” “是的,我们在保证珠宝首饰品质的同时,十分注重售后服务。如果首饰出现了什么问题,可是打质保卡上的这个电话,我们会派专人上门。如果有必要的话,会拿回店来免费维修。” 母女俩显然对她的服务很满意:“好,以后我们替你多介绍几个客人来。” 严绾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太太。” 目送着母女俩走出店门,鲁湘才夸张地叫了一声:“哇,严绾,你今天要请我吃宵夜!” 严绾笑着回过头,一眼看到闫亦心从阴影里走过来。 鲁湘放低了声音:“刚才闫经理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你呢!” 闫亦心的目光扫了她一眼,鲁湘立 刻闭住了嘴巴,殷勤地向走进来的顾客打招呼。 严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闫经理。” “嗯,你做得很好。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经营理念需要适当地转变。我们不能指望一个对珠宝一窍不通的人,来做珠宝的销售。” “她们看起来很有钱,不像别人货比三家。”严绾谦虚地表示。 这对母女,她在三年的社交场合,遇到了不知几次。塑胶大王戚继伟的妻女,绝对算得上是一掷千金的典范。 如果不是怕成了出头鸟,她还想顺手推销一套顶级钻饰给戚太太呢!还是细水长流,戚继伟的女儿戚少华可是钻饰的坚决拥护者,每月一次的免费清洗,绝对可以让她接二连三地带回几件钻饰。 “如果客人欣赏你的服务,货比十家还是会到我们这里来。”闫亦心笑着夸奖,“看得出来,你对珠宝的知识下了很多功夫,佚闻也随手拈来,能增强说服力。” “闫经理,你过奖了。其实我只是把平常闫经理的教导,活学活用罢了。” 鲁湘正好做了一个鬼脸,被微微侧头的闫亦心看到。 “我讲了很多,可是只有你一个人记在心里。” 鲁湘小声嘀咕:“我也记在心里,只不过很容易忘记罢了。” “你还有理!”闫亦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站了几天柜台,还分不出托帕石和碧玺,只知道按价出售。” “我也想不按价啊,可是经理你同意吗?”鲁湘嘻皮笑脸地问。 严绾“扑嗤”一声笑了出来:“以后,如果有人问呢,你就说托帕石的硬度高,达到了摩氏八度,只比钻石和刚玉低一点儿。但是价格,却只有它们的几分之一。这一点,应该是托帕石的卖点。” “哦。”鲁湘一脸受教地点了点头。 闫亦心放松了脸色,对着两人又勉励了几句,才退回了后堂。 “刚玉是什么?”鲁湘一脸的懵懂。 “当然是指红宝石和蓝宝石啦!”严绾拿眼瞪她,“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难怪你的闫经理对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了!” “什么叫我的……” “难道……是我的吗?”严绾取笑,“我倒是没有意见,就怕某人有意见。” “你就知道笑话我!”鲁湘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好好的红宝石、蓝宝石,干嘛要叫刚玉,我还以为是一种 玉呢!” “这些东西,闫经理都讲过了呀,开会的时候,你就知道打瞌睡!” “我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要不然明天上午送牛奶,就起不来了。”鲁湘为自己“上课”开小差找足理由,还不忘勒索,“晚上宵夜。” 严绾忍笑:“放心,大排挡嘛!” “嗯,我想着那个炒面呢!”鲁湘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对于其他柜台鄙夷的眼神视若不见。 晚上八点下班,这个城市的夜生活不过刚刚拉开帷幕。把首饰清点完成,两个人才有说有笑地走出店门。 “严绾!”熟悉的声音,让严绾以为回到了从前。 怔忡了一下,看着陆文俊从汽车里开门出来,璀璨灯光下,两颗眼珠像宝石一样明亮。 “学长。”她回过神来,淡淡地微笑,几乎是复制了应酬场合的疏离。 “刚下班?” “是啊,这是我的同事,鲁湘。”严绾把鲁湘介绍给了陆文俊。 “我请你们吃宵夜吧,我知道一个很棒的地方。”陆文俊笑着邀请,他的车停在路边。 严绾婉言谢绝:“不用了,我们说好了,今天要去吃大排档的。” “我陪你们一起去。”陆文俊很自在地接口。 第九章 大排挡上的贵公子 严绾被微微地骇着了。 在她的印象里,陆文俊穿着优雅,从来都不该是坐在大排档一角的风景。 “请。”陆文俊没在再等她拒绝,直接打开了车门,绅士风度十足。 严绾和鲁湘并肩坐在后座,汽车开得很平稳。鲁湘凑近了严绾的耳朵:“难怪你看不上闫亦心呢,原来有这样一个极品帅哥啊!” “别胡说,他只是我的学长。”严绾急于撇清她和陆文俊的关系。他们离大学毕业还有不到四年的时候,也就是说,这四年里,他们一直都会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 鲁湘暧mei地挤了一下眼睛:“我挺你。” 严绾白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陆文俊一身范思哲新品,严绾觉得和他并肩坐在大排档里,整个人都浑身不自在,连鲁湘的吃相,也变得斯文起来。 陆文俊象征性地挑了两根面条,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似乎吃得很香甜。他低下头又吃了一口,才摇摇头。 “陆学长,你一定吃不惯这种大排挡吧?味道很重,而且只是家常口味,只是旺火炒一下而已,没有慢工出细活这种菜色的。”严绾看着陆文俊受刑似的表情,暗暗好笑,却还是“善解人意”地解释。 “呃……还好,我只是不习惯。”陆文俊看着自己满里似乎开始发胀的面条,觉得嘴里也油得发腻。 大排挡的灯光,有点微黄。严绾的唇上,因为油色的浸润,一点嫣红,竟有一种白天不多见的妖娆。 她摄着唇吸螺丝的样子,仿佛像是一个盛情的邀请,让陆文俊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严绾却似乎没有觉得,满脸的笑意,一直淌到了他的心上。仿佛是一颗石子,虽然小,可是也漾开了一层又一层的轻细涟漪 她似乎毫无所觉,微眯着眼睛,仿佛那盘五块钱一大盆的螺丝,就是人间美味。 其实,严绾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陶醉。但是,她愿意享受这样一个美妙的夜晚。身边有挚友,还有一个浑身不自在的未来丈夫。 这样的组合,不知道多么有意思。而且,他看过来的目光,简直像是几辈子没有见过女人似的。大概他从小到大,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吧? “严绾……”陆文俊终于选择放弃装模作样,放下了筷子。 “嗯?”严绾眉眼微抬。 “上次说过,要带你……请你 参观我们的珠宝行,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得闲?” “我每天中午十二点到晚八点要上班,其余的时间很有空。” 鲁湘惊讶地问:“咦,你学长家里是做珠宝的吗?” “是啊,他们家的珠宝生意,做得比我们店里还要大。”严绾话说出口,才后悔不迭。 她怎么又忘了,现在是与陆文俊初识,而不是和他共同生活了三年! 好在陆文俊以为她与陈晓蓉关系密切:“你是听陈晓蓉说的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现在跟我去门店看看?” “可是,现在已经晚了。”严绾迟疑。 “才九点,夜生活刚刚开始呢。”陆文俊殷勤相邀,“从这里到我们陆家的门店,只不过五六分钟。 “去吧,人家都殷勤相邀了,你还拿捏什么呀!”鲁湘看了看表,“我要赶回去糊纸盒,就不陪你们了。” 严绾皱了皱眉:“那我也不去了,还要回家温课呢!” “去吧去吧,人家都陪着咱们吃大排档了,你还要怎么拿乔啊!”鲁湘笑嘻嘻地站起来,拿餐巾纸随手抹了一下嘴,“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赶地铁,很方便。” 严绾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逃难似的背影,对陆文俊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走吧!”陆文俊很满意鲁湘的识趣,“你不是对珠宝有兴趣吗?我们陆家的钻石,一向以品质和款式著称,你一定会喜欢的。” “那我可一定要去好好取经。”严绾笑着答应,重生后第一次坐上了他的副驾驶座。 车门的边缘,有一条桔色的纱巾。陆大公子的香车,还真是少不了美女。她把纱巾放在手里把玩,脸上似笑非笑:“这条纱巾,看上去很眼熟啊!” “是吗?”陆文俊的脸上有些尴尬,“大概是陈晓蓉留下的?” “应该是吧,除了她,我也不熟悉你其他的红颜知己。”严绾随手把纱巾放回原处。她记得陆文俊直到婚前,都是花边新闻不断。 “只是普通的朋友。”陆文俊解释。 “嗯。”严绾没有再纠缠下去,转而挑起了一个关于珠宝的话题,“听说在宝石世界,钻石并不是最贵重的一种?” 陆文俊很高兴有机会卖弄自己关于珠宝的知识:“是的。一般来说,宝石必须具备三个基本条件,即美丽、稀罕和耐久。几个世纪前,欧洲首次发现紫晶的时候,颗粒小 ,但色彩艳丽,因为稀少而被当作相当贵重的宝石。但是当南美大型紫晶矿被发现以后,紫晶的价格就以几何级的速度下跌。直到今天,紫晶也只是作为一种中低档的宝石,被人们佩戴。” “那就是说,某些比钻石更珍贵的宝石,是因为其稀缺?” “当然自身的美丽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钻石、红宝石、蓝宝石和祖母绿,被称为世界四大珍贵宝石,都具备了宝石的三大要素。其中,红宝石里的极品鸽血石、蓝宝石家族里的矢车菊蓝宝、极品祖母绿,甚至一些特级的金绿宝石,单克拉的价格都超过了钻石。” 严绾吐了吐舌头:“我一直以为钻石是最贵重的宝石呢!” “相比较而言,钻石确实独享尊崇。虽然现在钻石的开采量很大,但是价格仍然居各宝石之最。” “因为它有美丽的火彩,几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拒绝它的魅力。” 陆文俊含笑看着她:“每一个女人,都应该至少拥有一件钻石首饰。” “可是价格太高了。”严绾笑着摇头,婉转地拒绝了他的试探,“在我看来,锆石也很漂亮。” 也许,陈晓蓉就是被他的一件钻饰收买的?其实,钻石并不像人们想像的那么金贵。 第十章 拒绝钻石的诱惑 陆文俊点头:“不错,所以在很多场合,锆石一直作为钻石的替代品。不过,它的硬度只有7.5,甚至还比不上托帕石。” “我可一点都分不出来。”严绾不介意适时地充当白痴。眼前这个男人,有着极强的表演欲。而愚蠢的女人,一向比聪明的女人,更受男人的欢迎。 陆文俊泊好了车,风度翩翩地替她打开车门:“一会儿,我拿锆石和钻石给你比较,你会发现,其实很容易把它们区分开来。” 这间珠宝店,是陆氏旗下最大的一间。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段,整整占了八间店面。其中钻石柜台,占据了中间部分的一个长圆形。 “少爷,今天要看什么首饰?”经理亲自迎了上来,目光瞥过严绾的时候,似乎还带了两分鄙夷。 看来,陆文俊有送女朋友首饰的习惯。 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够拒绝这个多金而体贴的男人?严绾自嘲地浮起了一个笑容,陆文俊大概对自己的“不解风情”很失望吧?毕竟,从前的她,对于所有首饰都一视同仁,分不出优劣美丑。 “给我一颗锆石。”陆文俊随随便便地伸出手,售货员已经拿出一枚戒指递了过来。 陆文俊拿着戒指走到钻石柜台,指着其中一款戒指说:“这一枚拿出来给我。” 严绾看着他掌心里的两枚戒指,困惑地摇了摇头:“我看不出它们有什么区别,除了锆石的这一颗更大些。” “钻石是均质体,而锆石则是非均质体,双折射现象很明显。普通的偏光镜,就能够很容易地把它们分别出来。” “可是,一般的顾客,不会拥有偏光镜吧?” “对。其实肉眼也能够分辨。你看,锆石的底面边棱,有重影现象。” 严绾好奇地凑过去:“咦,真的!” “如果用放大镜的话,这种现象会更明显。”陆文俊卖弄着自己的知识,很得意地看着严绾脸上的惊奇。 她因为忘形,而离他很近。她的鼻尖,几乎凑到了他的掌心。脑袋在他的下巴以下,洗发水的香味,淡淡地飘进他的鼻端,竟让他觉得比任何香水都好闻。 “原来用这么简单方法就可以分辨出真假钻石?” “不,这只是锆石和钻石的分别,如果用合成宝石来冒充钻石的话,以现在的技术,不通过专门的仪器,仅凭肉眼根本分辨不出来。” “那还不如锆石 呢,毕竟也算是中档宝石。”严绾托着两枚戒指左右比较,“其实,还是钻石的火彩更漂亮。如果分开来看还不觉得,这样一比较,就非常明显了。” “那当然,价格是几何级的倍数。” 严绾若有所思地点头:“钻石……确实有着非同寻常的魅力。” “你喜欢钻石吗?”陆文俊问。 “谁会不喜欢钻石呢?”严绾泛泛地答。 “那么……这颗钻石,就是你的了。”陆文俊轻松地宣布,转头对上了经理的眼睛,“记在我的账上。” “不不,怎么能够收这样贵重的礼物呢?”严绾吓得立刻把钻戒还给了他,“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无功不受禄。” 陆文俊似乎有些意外:“男人送女人礼物,天经地义。” “但不包括这么贵重的。”严绾把他再度推过来的戒指,坚定地还到了他的掌心。尾指无意识似地一勾,陆文俊顿时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严绾却似乎并没有知觉,微微低头,只露出后颈的一团雪白,如羊脂白玉般细腻。 陆文俊再度劝说:“对我来说,这并不算贵重。这颗戒指,不过一点三克拉,只是很平常的礼物。” “但是,对于我来说,却已经超出了可以接受的范围。陆学长,谢谢你的慷慨,但是我不能够接受。”严绾柔和而坚决的声线,让陆文俊不由自主地收回了戒指。 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不肯收下钻石的女孩,低头看着掌心里璀璨夺目的钻戒,不觉得有些痴了,连严绾离开了钻石柜台都不自知。 “咦,这颗是什么?碧玺和托帕石都不应该这么贵……”严绾眨了眨眼睛,“如果是黄钻的话,透明度又不像……” 陆文俊走过去一看,失笑:“这是蓝宝石。” 严绾揉了揉眼睛:“难道我成色盲了吗?为什么我看到的颜色,是黄的?” “这确实是一颗黄色蓝宝石,你的眼睛没有出错。”陆文俊再一次的到了卖弄的机会,“我想,你和大多数人一样,以为蓝宝石是蓝颜色的。” “难道不是吗?”严绾疑惑地问。 “事实上,除了红色的刚玉宝石,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红宝石以外,其他所有色调的刚玉,在商业上,都被统称为蓝宝石。所以,这一颗黄色系的宝石,完整的名称,可以是黄色蓝宝石。” “黄色蓝宝石?”严绾咕 哝,“这种称呼显得好奇怪啊!我一直以为刚玉只有红和蓝两种颜色。” “不,除了这几种颜色,还有粉红、橘色和紫色,这些彩色系的蓝宝石,也被统称为彩色蓝宝石。” “幸好是在学长面前,不然的话,洋相可出得大了。”严绾俏皮地一笑,眉目宛然。 “大部分人都不懂得这个。”陆文俊替她找借口,“我也只是因为家里经营这些,所以耳濡目染,知道得比较多罢了。” “那是学长家学渊博。”严绾不失时机地恭维,因为语气真诚,而并没有谄媚这嫌,让陆文俊听得像吃了九九八十一颗人参果似的,通体舒泰。 “你喜欢的话,随便挑一颗。”陆文俊大话出口,便有些后悔。 送一枚一克拉左右的钻石,对于他来说并非难事。但如果严绾选一件大颗粒的钻石或者鸽血石、矢车菊一类迹近传说的宝石,他还真签不出这个字。 “那怎么好意思呢?能够允许常来参观,已经足感盛情了。”严绾却断然拒绝了他的好意,“谢谢你,学长。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面对着琳琅满目的珠宝玉石,她丝毫不觉得局促。一则是因为本性对这些华丽的东西缺乏更感性的认识,二则是因为在三年里,她佩戴过的首饰,材料几乎囊括了所有的高档宝石。 也许,这是陆家媳妇,唯一的好处。 第十一章 被嫉妒了 最终,严绾没有收下任何一件首饰,包括那枚被她当成钻石参照物的锆石戒指。 “我以为你喜欢宝石。”陆文俊迷惑地微眯了眼睛,“女人最不能拒绝的诱惑,就是钻石。哪怕经济能力不足,也要想办法拥有一枚钻石戒指。” “我并没有矫情到说自己不喜欢宝石,但是如果我想得到它,会用自己的方式。”严绾耸了耸肩,“而不是接受你超出正常礼仪的馈赠。” “但是她们……”陆文俊大概思绪有些迷茫,差点说漏了嘴。 严绾心领神会,这个“她们”,大概也包括陈晓蓉。如果是因此而激发了陈晓蓉成为珠宝设计师的欲-望,倒并不是一件坏事。怕的是,陈晓蓉选择这样一条道路,只不过是为了得到陆文俊的青睐。 而那时候,严绾已经成了名正言顺的陆太太。这样的朋友……严绾觉得自己以前真是有眼无珠到了极点。 “如果做得不开心,就到陆氏来吧,我们给员工的待遇不错的。”陆文俊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这样的提议,让严绾心动,但为了放长线,她还是放弃了眼前的蝇头小利,摇头拒绝:“暂时不需要,我在那里做得很好,谢谢学长。” 严绾仗着和陆文俊在一起的三年认识了不少名门淑媛,所以对上门的顾客能够毫不犹豫地甄选。 对于那些“优质”客户,施展了浑身的解数,投其所好,销售额一路飙升,连续得到了闫亦心的表扬。 “你现在成了闫经理的红人。”同是钻石柜台的另一名销售员叶安子酸溜溜地说。 “我只是运气好,正好碰到有钱人罢了。”严绾谦虚地笑笑。 鲁湘却为自己的朋友高兴:“那也要看人的眼光,要不然,一样进的店,怎么非买你柜台里的东西,不买别人的呢?” 严绾有点头痛,这鲁湘虽然说是为了挺自己,可是这么一说,不是让别人更嫉妒吗? “可能是这个柜台的地理位置比较好吧!”严绾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只能继续谦虚。 叶安子却哼了一声,把头偏了过去。 鲁湘隔着走廊,对严绾做了一个鬼脸。 “难怪你要到珠宝行来呢,果然做得风生水起啊!听说,荣雅要跳槽了,到时候,钻石柜台的柜组长就是你了。”吃饭的时候,鲁湘兴高采烈。 严绾含了一口饭:“我们还是学生呢,不用想得那 么远。再说,我现在卖得好,奖金比她们几个先来的还拿得多,已经对我不自在了。” “他们那是嫉贤妒能,刚刚早会的时候,闫亦心刚一夸奖你,就看到她们的脸变得绿了。” 严绾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她大学毕业以后就嫁进陆家当了全能太太,但是毕竟还是比鲁湘多活了几年,办公室文化没尝过也是听说过的。 “闫亦心对你很欣赏,他看你的眼光……”鲁湘咬着筷子。 “最近拿了不少奖金,一会儿我们去吃宵夜。”严绾打断她的话。 “是啊,你要好好请我一顿。我就纳闷了,明明托帕石比钻石便宜多了,为什么人人都冲钻石去呢?依我看,那个什么粉钻,简直是天价,一颗可以买不知多少颗托帕石,每个星期换一颗都行。” “钻石是全世界公认的高档宝石,而且又有‘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之类的广告语,钻石简直就成了身份的象征。所以,只要经济能力许可,当然是宁可买钻石的了。” “可是我看托帕石也不错啊!照你那么说,硬底也不低。那个天蓝色的,就很好看,比蓝宝石也不差什么。” 严绾失笑:“是啊,托帕石的硬度相当高,不易磨损。即使切割面很小,它的边缘依然能够闪亮,透明度和光泽也不错。不过,我们店里的托帕石,那些淡蓝色和艳粉色,大部分是由无色或褐色托帕石经过辐射和高温转变而成的。这两种颜色的市场价相对而言比较高,在国内非常少见。” “那就是假的了?” “这个……不知道珠宝业里怎么算的,我还没有研究透彻。”严绾若有所思,“其实,我觉得托帕石的销量应该很大,但是现在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种宝石,所以宁可买更便宜的水晶。” “水晶也不错……” 严绾失笑:“你觉得什么都不错。” “因为它价格便宜。”鲁湘笑嘻嘻地说,“在我承受得起的范围,所以如果我要买首饰的话,一定首选水晶。” “水晶太大众化了,只能在比较平常的场合佩戴。或者彩色宝石和半宝石,也可以和休闲服装相得益彰。但如果是正式的场合,还是应该佩戴名贵的珠宝套饰,这样才显得雍容华贵。” “我老是听闫亦心说套饰,可是难道不觉得一个人从耳朵到脚趾都戴上珠宝,像个十足的暴发户吗?” 严绾又好气又好笑:“一个套饰五件,就已 经到顶了,正式的场合没有人会武装到脚趾环和脚链。” “五件是哪五件?戒指和项链一定是在名单之内的。” “那当然,这是基本款,不管是五件套,还是四件套、三件套都不能缺席这两样的。三件套加耳环或者胸针,四件套可以加手镯或手镯。五件套就是这五样了,胸针换成头饰,也是可以的。” “怪不能你能做成那么多单生意,就听你对宝石如数家珍,客人也把你当成权威了,还不是你推荐什么就买什么?” 严绾笑着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事实上,重生前的她虽然佩戴过不少陆氏出品的首饰,但只是作为变相的陆氏珠宝代言人,本身根本不懂得那些珠宝的价值。 “难怪闫亦心对你另眼相看,像你这样认真努力的员工,还真是少见。”鲁湘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碗筷。 看着她碗里连米粒也没有剩下一颗,严绾很怀疑,她是不是把中午的那一顿也给省了下来。 “知道得多一些,卖得好一些,饱的是自己的荷包。”严绾半开着玩笑。 鲁湘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说得对。” 严绾拿到了打工以来最丰厚的一笔奖金,心情自然很好。 可是晚上交班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十二章 失踪的钻戒 “严绾,戒指少了一枚。”接班的女孩沈依柳忽然叫了起来。 “怎么可能?”严绾大吃一惊,急忙重新清点。看着手里的账簿,干脆一枚枚地勾。鼻尖上,沁出了汗珠。 柜台里的钻戒,每一枚都在五千元以上。而莫名其妙没了踪影的这一枚,更高达三万元。 “不可能啊……”严绾满额头都是冷汗,鲁湘也替她着急,角角落落都打量过了一遍,甚至趴到地上去瞧柜台下面的缝隙。 “看着生意倒是红火的,怕是被试戴的人夹走了吧?”叶安子已经交接完毕,这时候站在一边说风凉话。 严绾没心思和她斗嘴,何况耍嘴皮子也一向不是她的强项。 鲁湘狠狠地瞪了叶安子一眼:“严绾,会不会是你给别人试戴,然后忘了取下来?你的那些客人都是非富即贵,要是明白错戴了,不至于贪这一点小便宜,一定会还回来的。” “我……今天应该没有拿过这款戒指,因为这个戒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是普通的明亮琢型。这种琢型被广泛采用的原因之一,是它可以掩盖小的杂质和轻微的颜色变化。所以一般懂钻石的行家,不大愿意买这种琢型的戒指。我今天……卖了三枚,一枚是梨形、一枚心形,还有一枚是椭圆形的,都是弧面琢型。你也知道我的习惯,我一般不太推荐客人尝试这种明亮琢形的。” “你确定没有拿出来给客人试戴过吗?”闫亦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柜台前,居然静静地听了一大通严绾的解释。 严绾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很肯定地点头:“我确定,这枚戒指绝对没有拿出来过。” “那就只有监守自盗这一说法了。”叶安子的声音很轻,却像一个惊雷,蓦然地炸开在严绾的头上。 如果背上了这个黑锅,以后还有哪个珠宝行敢用她? “我不会贪图这种不义之财。”严绾冷冷地辩解。 闫亦心皱着眉头,叶安子却冷笑了一声:“谁会傻到承认自己是窃贼?” 沈依柳一直站在旁边,除了交接的时候惊叫了那么一声,就站在旁边一声不吭。不知道是为了避嫌,还是懒得搅和。 “如果严绾想要钻戒的话,自然有人送,她犯得着在我们店里拿吗?”鲁湘是知道严绾拒绝陆文俊礼物的,所以说得理直气壮。 “交班前,这枚戒指还在不在?”闫亦心问。 严绾茫然地摇 头:“我不记得,没有特意看过。” “闫经理,这还用问吗?除了她自己,还有谁能进得了柜台?”叶安子冷笑,“明明是自己贪财,却还要装出一副高洁的模样来。既要当婊子,就不要想着立贞节牌坊。” 严绾的脸胀得通红,她虽然痴长过几岁,可是对于这种粗俗的骂人话,还是不知道怎么应付。 鲁湘大怒:“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谁不知道你嫉妒严绾的销售额比你高得多,也许你趁着我们去吃晚饭的时候拿走的呢!” “我要拿也得开得了柜台吧?”叶安子“嗤”了一声,“如果不是她自己盗走,那就是你拿的了。我记得你们在晚饭前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你有机会啊!” “好了,在这里吵什么!”闫亦心皱着眉头,“你们都跟我回办公室。” 严绾心乱如麻,求救的目光,从鲁湘的脸上,一直看到闫亦心的脸上。 “这可不关我的事,我不用去办公室了吧?”叶安子拿着自己的手袋,往背上一甩,故意做出一个潇洒的姿势。 “你也进来。”闫亦心的语气仍然很平静,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 “如果那枚戒指就这样没了,我……该怎么处理?”严绾小心地问。 “当然是赔出戒指的零售价,然后开除喽!那颗戒指价值不菲啊,不知道你能不能赔得起呢!” “那是我柜台的东西,你怎么知道价值不菲?”严绾忽然灵光一闪,转过声厉声质问。 叶安子明显地愣了一愣,才叫了起来:“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以为我偷偷拿了吧,我可没有机会把手伸进你的柜台。” “但……” “我也是卖钻饰的,我会看不到那颗戒指吗?光看那个戒面,就知道大概值多少钱了!”叶安子双手抱肩,“不要以为你才是钻石专家,我只是不如你会显摆,不代表就什么都不懂。” 严绾咬着唇:“那颗钻戒摆放的位置并不显眼,因为它虽然颗粒比较大,但是品质并不能算是很好的,所以我放的时候,就放在了侧面不显眼的地方……” “我对钻石只看大小,可不管什么品质。”叶安子叫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血口喷人地把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你自己把钻戒吞了,别赖我头上!” “严绾不会私吞钻戒的。谁会那么傻,自己弄丢了,也要自己赔出钱来,那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拿钱出来 买,至少能打员工折扣。”鲁湘虽然急得不行,可还是没有忘了声援严绾。 “那可不一定,也许有人就看着闫经理对她好,所以才抱着蒙混过关的想法呢?”叶安子斜睨了严绾一眼,笑容分明不怀好意。 闫亦心皱着眉头:“好了,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不用吵闹。严绾,你坐在这里好好回忆一下,有没有可能被客户带走,或者今天有谁靠近过柜台。叶安子和鲁湘,你们的柜台靠得都很近,帮忙回想一下。” 严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捧着腮帮子垂头丧气:“不可能被客户带走,因为我根本没有把这款戒指拿出来过。” “也许你记错了呢?好好再想一下!”鲁湘在一边干着急,还不忘对着叶安子瞪了两眼。 “我不知道……应该不会。”严绾在几个人拼命的心理暗示下,也忍不住有些怀疑,语气不再像之前那么坚决。 “你再想一想,从第一个客人回想起,拿出的每一枚戒指都想一想。”鲁湘在一边来回地走动,“我就在你的对面,今天也没有人靠近你的柜台啊……” “怎么没有?”叶安子笑了起来,“不就是你吗?” 第十三章 知情者和作案者 鲁湘呆了一呆,才叫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啊!” 严绾正在努力地回想,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叶安子的言外之意。 鲁湘声音发颤:“严绾,你也觉得……是我?” “什么?”严绾一脸的茫然。 “叶安子说,是我偷了你的钻戒……” 严绾急忙摇头:“当然不可能,就算我把柜台都打开,你也不可能拿钻戒的。” 鲁湘这才回过了脸色,还存着一点被冤枉的委屈神气。 叶安子却仿佛惟恐天下不乱,笑着挑拨离间:“严绾,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个所谓的好朋友,有机会,也有动机。” “她有什么动机?”严绾的心思还在回忆之中,这句话,反正是下意识地反问。 鲁湘却脸色发白,瞪视着叶安子:“你说,我有什么动机?” “你那么穷,手里从来不会有超过一百块的钱。看到这枚钻戒,当然会心动喽!” “鲁湘不是这样的人!”严绾及时力挺好友,拉过了鲁湘的手,“我相信她,就算我把钻戒送给她,她也不会要的。” “我只是好心地提供一条线索,既然你不相信,那就只能你自己赔上了!”叶安子扁了扁嘴,在两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严绾,你真的……信我?”鲁湘认真地问。 “当然,一个自己节衣缩食,却尽量寄钱回孤儿院的人,在人格上,是完全可以让任何人信得过的。”严绾不假思索的回答,让鲁湘热泪盈眶。 “你们还是想想怎么赔出这笔钱吧?两个人都穷得叮当响,怎么赔哦……”叶安子坐下来,开始用指甲挫,细细地修起了指甲。 鲁湘的十根手指头搅在了一起:“要不,我回去问一下院长,这笔钱总能想办法赔出来的。” “不,既不是我拿的,也不是你拿的,凭什么要我们出这一笔钱?”严绾拒绝了鲁湘好心的“提议”,“这枚钻戒,我确信没有交到客户的手上,那么一定还在店里!除了我们这三个柜台是这样交班的,剩下的柜台都是下午三点交班,谁也没有离开呢!” 叶安子跳了起来,差点被指甲挫刮花了指甲:“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柜台的东西不见了,还要冤枉我们吗?” “我们吃晚饭的时候是一个空档,虽然只有十分钟,可是如果要拿一枚钻戒,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严绾看向叶安 子,虽然不能确定是谁拿走了钻戒,但听口气,至少叶安子是知情的。 “钥匙都是你自己随身携带的,谁有本事去拿?再说,我们店还有这么多的柜台,就算我靠近了你的,也有别人看得到吧?? “我没有说你拿的。”严绾再仔细推敲了一遍,肯定地说,“但是,你一定看到了。” 叶安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乎为了加强说服力:“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谁有事没事注意你的那个柜台!” 鲁湘“哼”了一声:“你一向有事没事注意严绾的柜台,连那枚放在角落里的戒指,都注意得一清二楚。” “就算我有作案的动机,也没有作案的手段。”叶安子把嘴一撇,露出了一个坐看好戏的笑容。 在三个女人吵成一团的时候,闫亦心走了进来。 严绾和鲁湘顿时住了口,像是两个等待宣判的犯人,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虽然严绾确认叶安子是知情人,但是她似乎打听了主意要看好戏。 “叶安子,如果你知道,就说出来吧。”闫亦心出人意外地把矛头指向了叶安子。 “我怎么会知道!”叶安子跳了起来,“闫经理,就算你喜欢严绾,也不能这么明显地偏袒吧?没错,我的销售额是比不上严绾,不如她会甜言蜜语,但是戒指是在她手里不见的,可不是我!”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把知道的人叫进来吧。”闫亦心气定神闲的样子,让严绾有些惊疑不定。 鲁湘看了一眼严绾,又把目光转向闫亦心,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外面转了一圈,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显然对严绾深具信心。 就算他一向对严绾很在好感,但是在这种情形下,作为部门主管,不应该会对她这样力挺吧? 叶安子结结巴巴地问:“谁……是知道的人?” “让沈依柳锁好柜台进来吧。”闫亦心似乎知道了什么,这句话说得很冷,和他一贯的温和形象大相径庭。 严绾神色一动,如果沈依柳悄悄地把戒指藏起来,她确实有这方面的疏忽。但是,沈依柳是为了什么呢? “鲁湘,去叫沈依柳进来吧。” “哦,好。”鲁湘还没有想到关键点,但对闫亦心的话,还是言听计从。 沈依柳进来的时候,脸色还是很镇定。她长着小巧的瓜子脸,古典意味十足的五官,给人一种安静和秀美的感觉。 “钻戒在哪里?”闫亦心淡淡地问。 “什么……钻戒?”沈依柳吃了一惊,本能地反问。 “你拿的那一枚。”闫亦心似乎胸有成竹。 “我……没有拿钻戒!”沈依柳摇头,“我接班清点的时候,那枚钻戒就不在了。闫经理,你不可以血口喷人!” “看来,我只能报案了。”闫亦心似乎很遗憾。 “钻戒是接班的时候不见的,严绾才是责任人!”沈依柳叫了起来。 “我们这个店,是和公安局联防的。那里会有完整的监控录像,或者你可以到那里去看一下完整的回放?” 沈依柳的脸色,似乎白了两分,却依然镇定:“我们的店里,有监控探头吗?” 闫亦心微笑着点头:“看来,你似乎早就经过了勘察了?我不会告诉你探头装在哪里,但是你们的那个柜台,是监控的重点之一。” 沈依柳沉默不语,连叶安子都似乎吃惊地忘记了尖酸刻薄。 “你在清点的时候,趁机把那枚钻戒放进了手心。严绾把戒指放在柜台的内侧,你很容易就能拿到手。严绾没有注意的原因,是因为你们之间已经交接过无数次,而且在她的心目里,那枚戒指也不是清点的重点。” 严绾不敢置信地看着沈依柳,相比较叶安子,沈依柳对她的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亲切。 况且,她家境富裕,也不需要靠这一点薪金养家。 第十四章 拨云见日 “拿出来吧。”闫亦心伸出了手,气定神闲。 “我……”沈依柳似乎拿不定主意,是干脆承认,还是抵赖到底,“钻戒不在我的身上,我只是……” 鲁湘忍不住叫了起来:“你只是什么?让严绾背了一个小偷的名声,以后哪一家珠宝行都不敢要她!自己喊贼捉贼,作弄严绾,你觉得这样做很有成就感吗?你比叶安子还要恶毒!” 沈依柳的脸色白了一白:“谁让严绾的业绩好得离谱?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我们只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又不是真想贪那枚戒指。” “只是一个恶作剧?”闫亦心替她找梯子。 沈依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严绾,终于点了点头。 “你们……是谁?”严绾从她的话里,听出了问题的症结,“看来,是钻石柜台所有的人,都对我有意见吗?仅仅是因为我努力工作,不遗余力地拉拢客户?” 沈依柳抿住了唇不说话。 “或者,你更愿意现在就去公安局?”闫亦心说得轻描淡写,“如果这样的话……我也不会反对。也许,让专业人员来处理这桩盗窃案,会更合适一些。” “我没有盗窃!”沈依柳终于喊了出来,“戒指还在柜台,被我放到了放证书的盒子里。” “那好,你把钻戒放回原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闫亦心点头。 就这样完了? 严绾和鲁湘面面相觑。 沈依柳看了一眼严绾,默默地走了出去。 叶安子似乎很不甘,嘴里不知道嘀咕了一声什么,才甩了甩头,装模作样地弹了弹自己的手指甲:“没我的事了吧?我可要回家了。” “明天上午,你来财务部领一下这个月的薪水。”闫亦心说。 “什么?”叶安子暴跳如雷,“这件是跟我毫无关系,凭什么拿我开刀?你要开除,也应该开除沈依柳!” “她也一样。”闫亦心面无表情。 “我一没偷二没抢,凭什么把我给炒了?”叶安子气势汹汹。 “这件事,如果没有你的怂恿,沈依柳不会下手。别忘了,我是看过完整录像的,你示意的那个手势,不是叫她拿那一颗吗?事实上,沈依柳本来拿的,是一颗最小的钻石。她只是任性了一点,冲动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坏心。” “原来是你捣的鬼!”鲁湘不顾严绾拉着她的 袖子,一下子跳了起来,“叶安子,你自己没有本事,说服不了顾客买你的项链,却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打击严绾。你这女人,真是恶毒到了极点!” “哼,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你敢说,你对严绾的销售业绩没有一点嫉妒?”叶安子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仍然冷笑。 “我才没有呢!”鲁湘气得脸色胀红。 “你不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严绾镇静地抬头,对着叶安子走出门口的背影说,“我能够理解你这样做的动机,但是我无法理解你居然妄图挑拨我和鲁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明白。” 经历过了陈晓蓉的背叛,让她更能从细节处,看到一个人的品性。她相信,鲁湘会是她一生的好朋友。 因为她在贵为陆太太以后曾经遇到过鲁湘,只是淡淡的一个微笑,就扶着盲人老太太过马路。她把做这样一件善事,看得比巴结名门贵妇来得更重要,那一定是有着水晶般的一颗心。 “没见过做了坏事还能这么嚣张的人……”鲁湘恨恨地骂。 “别气了,这种人哪里都有。这也算是一个教训吧,我应该在每一个细节处都小心在意。”严绾反而更能心平气和,“这一次,要谢谢闫经理,要不然,这个黑锅,我只能背定了。” “因为我相信你。”闫亦心的话,让严绾心里一暖,习惯于应酬场合的她,在这一刻却又忽然回到了拙于言辞的青涩时光。 “是啊,幸好闫经理看了监控录像。”鲁湘拍了拍胸,心有余悸,“不然的话,那两万多块钱,我们怎么赔得起?” “不光是赔钱的问题,而是以后在珠宝业,我都不能再混了。”严绾比鲁湘更能看到事件的最终结果,“闫经理,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有摄像头呢?” “装在铜灯里的,一般我们只是封存。” “也对啊,钻石耶,这么贵重的东西,如果不装摄像的话,那就太大意了!”鲁湘吐了吐舌头,“我们怎么没有想到!” “今天让你们受惊了,我请你们吃宵夜,算是……压惊?”闫亦心温和地笑。 “那怎么行?应该是我请你。”严绾认真地说,“如果闫经理就任由这件事发生的话,我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你是个认真努力的员工,我怎么能让你吃亏?”闫亦心微笑,“所以虽然沈依柳的行为出自大家的授意,但是我不能姑息迁就。否则,谁还肯 努力营销?” 严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早就该明白这个道理。一朵花如果茎太长,就无法及时地从花瓶里吸上水分。高标出众的代价,往往就是失去了盛放的美丽。” “是我的疏忽。应该早就让你成为柜组长,这样的业绩,已经足够了。”闫亦心似乎觉得愧对严绾,说话的时候不再像对着叶安子的时候那样气势出众,而是带上了几分腼腆。 “我资历这么少,怎么可能当……” “我的报告已经打上去了,只是总部一直没有回复。”闫亦心打断了她的谦虚,“我想,理由也正是这一点。他们没有看到你的努力,但是这一次,我会为你力争到底。” “我还是学生……”严绾虽然感到雀跃,还是很厚道地提醒。 “你的上班时间还是不变,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是珠宝销售的黄金时间。”闫亦心打消了她的顾虑,“走吧,我请宵夜,附近有一家不错的茶楼。” “可是……店还没打烊……”严绾迟疑。 “我的上班时间只到下午五点。”闫亦心笑着解释。 严绾和鲁湘对视一眼:明明她们每天晚上上班的时候,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啊! 第十五章 读名校的经理 “哇,闫经理,你开跑车啊!”鲁湘羡慕地叫了一声。 严绾诧异地打量了闫亦心一眼,这款法拉利,售价应该在三百万以上。他的身份,怕不仅仅是珠宝行门店经理这么简单吧? 她看着他简单的白色暗条纹衬衫,笔挺的西式长裤,中规中矩的打扮,和珠宝店其他男职员一样,不显山不露水的。脸上,也没有陆文俊那种富家子弟特有的昂扬得意,温和的表情,像是城市里刚走上社会讨生活的毕业生。 “啊,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这辆车是两车座的……”闫亦心赧然地挠了挠头,“要不,我们打车去吧?” 忘记了…… 严绾一脸的黑线。 显而易见,眼前这位拥有一辆法拉利跑车的男人,至少还拥有一辆四人座的轿车。 “不是就在附近吗?不如我们安步当车吧?”严绾收回了纷乱的心思,善解人意地说。 “走过去,大约要一刻钟的时间呢!怕你们两位……走得喊脚痛……”闫亦心笑着把车门关上,顺手锁上了车。 “放心吧,我们都是草根一族。”鲁湘抬了抬脚,半旧的半底鞋,显出磨毛的边沿。 闫亦心失笑,再看向鲁湘的鞋,很低的坡跟,也是适合步行的鞋子。 “走吧,我们下班后赶向地铁站,都不止走十五分钟。”严绾笑着,和鲁湘很自然地站在闫亦心的两侧。 街边的公园,葡伏着衰草。梧桐叶子半绿半黄,偶尔有几片从枝头掉落,像是枯叶蝶,扑闪着的翅膀。 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秋夜的萧杀,已经渐渐地有了一些味道。 “冷吗?”闫亦心很自然地把半搭在胳膊上的外套,替她披到了肩上。 “谢谢。”严绾把外套取了下来,“鲁湘,你冷吗?我们走得太急,外套都留在更衣室了。” “你穿上吧,我的身体壮得像一头牛!”鲁湘笑嘻嘻地伸出了胳膊,“再说,我们的步子走得大,一点都不觉得冷。” 闫亦心“啊”了一声:“我忘了是和两位美女同行,习惯了……” “还好,正好暖身。”严绾“扑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我以为像闫经理这样的人,出入有车,没有什么机会步行才对。” “如果距离不是很远,我一般都会选择步行。” “不错的习惯。”严绾微笑着附和了一句,“闫 经理在哪个国家念的书?” “美国。” “那你一定读的是mba了!”鲁湘接着说。 “不,我读的是历史。”闫亦心摇头。 “我以为去美国就读的中国人,一百个里有九十九个读的是工商管理。”鲁湘吐了吐舌头,“这也是我的向往呢!” “不,美国顶尖的名校,在本科段一般不开工商管理这类比较热门的课。在长青藤联盟里,应该只有芝加哥大学有这一个系。” “不会吧?我听从美国回来的人,都说读的是工商管理啊!”鲁湘不相信地问,“我高考的时候,志愿就是填的工商管理。可惜分数差了一点点,就被调剂到了历史系。” “历史系是美国名校最热门的专业之一。”闫亦心温和地鼓励。 “严绾读的是汉语言文学,你不会也说是热门专业吧?”鲁湘咯咯地笑着,很明显把闫亦心的回答,当成了恭维。 “在耶鲁大学,历史和英语专业,都是相当受人欢迎的专业。”闫亦心却很认真地说,“还有我们国内一般人不肯读的数学、哲学。” 严绾恍然:“原来闫经理是耶鲁大学的高材生!” “是,我本科读的是文学,硕士读的是古代史。” “真的?”鲁湘还是觉得不可置信,“难道他们的管理人才,都是学的这一类……呃……听起来似乎不太有用的专业?” “不,这些都是基础。像州立大学才会开设这些急功近利的系科,华尔街收入最高的精英分子,大部分都是读的数学。” 一路上,鲁湘好奇地探问美国大学的概况,而闫亦心温和的声音,在耳边隐隐约约地响着,让人觉得有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草木的香气,在鼻端萦绕着,然后渐渐地远离,在风中飘散开去。秋天的魂魄,隐藏在种子的深处,到来年的春季,会再次吐露出芬芳的花朵。 “闫经理……” 鲁湘的声音,清清脆脆。 “是的。” 闫亦心的声音,则是温厚低沉。 交织在一起,竟像是一首合唱曲,在人行道上飘飘扬扬,让严绾觉得一阵恍惚。 “严绾!”鲁湘忽然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因为两个人中间隔着闫亦心,严绾猝不及防地趔趄了一下,撞在闫亦心的左肩。 “啊?”严绾红着脸站稳,才闫亦 心本能地扶住她的胳膊。 力气用得并不大,给她一种很绅士的感觉。 “鲁湘!”严绾恼羞成怒地瞪向好友。 “身边有一个大帅哥还能神游太虚,你的功力可真是不能小看。”鲁湘做了一个鬼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已经到了!” 严绾抬头,才发现所谓的“茶楼”,其实是五星大酒店的西餐厅。 重生的优越性,在这时候就很明显地显示了出来。相较于鲁湘初进高档场所的局促不安,严绾却像是镇定恒常,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心虚。虽然她的身上,穿着珠宝店的竖条纹工作服。 十点钟,上座率还是很高。严绾知道这里收费不菲,但环境和茶点都是一流,因此上流社会的太太小姐们,都喜欢光顾。 “喜欢吃点什么,随便点吧!”闫亦心从容地拿过水单,只是象征性地看了一眼,就还给了侍者,“给我一杯摩卡。” 严绾对这里的招牌餐点,也早已烂熟于胸。很快地翻了两页,就还给了侍者:“蓝山和芒果慕斯,谢谢。” 鲁湘咽了一口口水:“我……和她一样。” 坐姿也不像平常那样随意,正襟危坐的样子,像是刚进学校的小学生,只差把两只手背在身后。 “你怎么好像对这里很熟的样子?”趁着闫亦心搅拌咖啡的时候,鲁湘才凑到了严绾的耳根边问。 严绾无辜地眨着眼睛:“不熟。” 第十六章 钻石的原矿 严绾被宣布提拔为柜组长的消息,自然有许多人不服。 “也太年轻了吧?还是半工半读呢!”只要有女人的地方,总是少不了窃窃私语。 “如果你们有谁的销售业绩,能够超过严绾的,可以毛遂自荐。”闫亦心气定神闲,自然的就有一种大将风度,和私下里的微赧,简直判若两人。 “多卖几件首饰就了不起吗?”女人在嫉贤妒能方面,比男人表现得更为明显和外露。 严绾皱着眉,虽然她的经历比实际上多出了七年,但是一毕业就被陆文俊娶回家,所有的经验都不过是道听途说。 女人们的分贝,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抬高,甚至本人还没有觉得。 所以,严绾能听到的音量,闫亦心也一样能听到。他目光微闪,严绾甚至觉得那样的眼色,称得上是严厉的。 “我们需要的,是脚踏实地做事的人,如果有人想要当柜组长,可以拿出真材实料,我会对大家一视同仁。” 这句话,让所有的嘴巴都紧紧地闭了起来。冷冰冰的数据,往往是扮演了最权威的角色。 散会以后,严绾留在了最后。鲁湘朝她握了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带着鼓励的微笑跟着大家出了门。 “闫经理,恐怕我不能够胜任,毕竟资历还浅。”严绾有点想打退堂鼓。饭还是一口一口吃的好,她有的是耐心等候涅槃重生的那一天。从一个工读生,一下子跳到柜组长的位置,光奖金的提成就差不多涨了一倍,难怪其他的女人都眼皮子急。 “相信我,你能够做好的。”闫亦心却对她深具信心,“你见过钻石的原矿吗?” 严绾不知道他的话题为什么扯得这么远,只是茫然地摇头:“没有,我只见过镶嵌好的首饰。” 闫亦心微笑:“钻石的原矿很不起眼,谁也无法预测砂轮磨过之后,或者打磨师开工之后,钻石毛坯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甚至在切割打磨之前,最顶级的无瑕白钻,也不会有这样美丽的火彩。” 严绾震动地看向他,点了点头:“闫经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一定会努力工作。” “我相信我的眼光。”闫亦心充满鼓励的话,让严绾再一次充盈了信心。 论真实的年龄,她也是奔三的人了,并不比这些同事们年轻。 鲁湘仍然甘于在碧玺和托帕石的柜台做路人甲,她 甚至很乐观地对严绾开玩笑:“我觉得那里很不错的,反正不见了一块,也只是几百块。我把几千块的首饰看紧了,那几百块就算被谁黑下,我也赔得起。” 严绾很高兴能和鲁湘成为朋友,她的乐观,往往为她在疲惫的时候,添注了无穷的动力。 而陈晓蓉,在有意无意之间,和她渐渐地疏远。 当然,严绾在校园里会和陈晓蓉狭路相逢,然后才会发现,陆文俊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有时候会殷勤地相邀喝一杯咖啡,有时候则是共进午餐。 严绾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接受他的“邀请”,她的工作是一个最现成的借口,还有的借口则是温书。 看着陆文俊失望的神色,严绾会觉得有一种被割开腕脉的痛快。她翩若惊鸿的身影,在陆文俊的心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严绾并不仅仅是玩弄手段,她怕三年来的朝夕相处,会积攒下炽烈的情愫。如同被深埋在木柴下面的火种,即使再微弱,但只要接触了空气,就有可能燃烧成熊熊的烈火。 七年……她和他,即使仅仅成为一种习惯,也有可能会让她明知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还是想要迎风伫立。 她希望能有一个足以帮助她抗衡陆文俊的男人出现,她才能够放开心防和陆文俊周旋。 比如韩剧《妻子的诱惑》里,那个一心报仇的前妻具恩才,如果身后没有对她一往情深的男人闵建佑,也许她会再次被前夫所引诱,而陷入再一次的悲惨。 闫亦心的身影,就这样没有预兆地飘了出来。 算不上特别精致却仍然出色的五官,温文尔雅而略带两分腼腆的笑容,永远不追新求异却干干净净的打扮,绝对有着吸引女生的本钱,难怪鲁湘会把目光围绕在他的身上。 严绾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在想什么呢!” 闫亦心是鲁湘喜欢的人,难道她也要学陈晓蓉一样,横刀夺爱吗? “严绾,是不是题目做不出来?都说了不能缺陈教授的课嘛!这下好了,陈教授的三次点名,你全开了天窗,现在可……”陈晓蓉状似关心的话,因为分贝过高,而让教室里的目光,齐刷刷地朝严绾投射了过来。 “不是,我已经做好了。”严绾把卷子拿起来,交上了讲台。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期末。陈教授的《红楼梦研究》是期末考试最早的一门课,只是论述后四十章的推论。严绾选择的题 目是《黛玉之死》,因为这个论题,她在七年前就已经得到了陈教授的常识。 比起七年前,今天的她当然做得更加完美。所以她很快地就洋洋洒洒完成了所有的推断。 陈晓蓉怔怔地看着严绾,似乎不相信:“你写了多少字?” “没有数,反正完成了陈教授的要求。”严绾不在意地说,“你写好了吗?” “当然!呃……还有一点点……”陈晓蓉低下了头,提笔写了一行字,又回过头来,“你不会是抄书了吧?要知道,陈教授的要求,可是最严厉的。” “你太小看我了吧?”严绾微微一笑,把参考书收了起来。 “严绾!”陈教授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教室里顿时噤若寒蝉。目光再一次看向严绾的时候,有的男生甚至染上了同情。 这个不声不响却秀丽细致的女生,不像牡丹那样雍容,也不像玫瑰那样艳丽,却自有一种清华的气质,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而陈教授的言语刻薄,在整个文学院,都是有名的。据说就是因为这个,虽然她是本省红楼研究协会的副会长,但仍然没有多少学生选修这门课。 第十七章 道听途说的消息 “严绾同学这篇关于黛玉之死的推论,是我见到的最严密的论证。”陈教授一向没有笑容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看来,严绾同学在课余的时间,花了大量的时间研究脂批。” 严绾把头低了下来,暗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份了一点。 这些推论,在若干年后,周汝昌、刘心武等大家,在著作和百家讲坛,都已经分别阐述过。而她,只不过拾人牙穗…… 看着头发花白的陈教授一脸的欣赏,仿佛发现了一朵红学研究的奇葩,严绾多少觉得有点心虚。 “严绾同学,下课后请留一下,我们就论述里的某些问题,还可以再探讨一下。”陈教授把她的卷子,像是宝贝似的夹在了自己的文件夹里。 “……是。”严绾轻轻地回答了一声。 她的第一门功课,获得了一个开门红,是全班唯一的“优秀”。 陈晓蓉看向她的目光,盛满了复杂的情绪,也不知道是妒是羡。 接下来的功课,都很顺利。虽然严绾的出勤率和陈晓蓉不相上下,但是自问拿个奖学金什么的,也不成问题。 看着暖暖的冬日阳光,严绾伸了一个懒腰。她重生后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 “恭喜你,严绾。”陆文俊迎上来的第一句话,让严绾有点摸不着头脑。 如果说是她升为柜组长的话,她不觉得这一点荣誉,对日后要接掌陆氏珠宝的陆文俊来说,是值得一提的事。 “何喜之有?”她轻松地开了一句玩笑,在看向陆文俊的笑脸时,忍不住拿闫亦心出来作了一个比较。 一个是张扬里带着优越感,一个是温和里带着低调的从容。 她发现自己更欣赏也更喜欢后者,在倏然之间,找到了抵挡陆文俊魅力的有力武器。 “听说你已经被陈教授内定为她带的研究生了?”陆文俊笑容满面。 “内定?”严绾觉得匪夷所思,“怎么可能?就算要保送,至少也要大三结束的时候才能够确定吧?” “都传说你深得陈教授的欣赏,这可是她从教三十年来,第一次毫无保留地表扬一个学生。并且正在积极敦促你加入红楼梦的研究学会呢!”陆文俊笑着说,眼神游移在她的身上。 严绾顿时沁出了一头一脸的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怕是要把大师们的著作提前“剽窃”了吧?后世的红学大师……不知道要选 择哪个研究方向了。 “在说些什么?”陈晓蓉像一块超级牛皮糖,只要是严绾和陆文俊出现的地方,不会超过三分钟,就会有她的身影。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现象,而她以前竟然白痴到没有发现。严绾冷眼看着陈晓蓉踮起脚尖,替陆文俊围上了围巾,竟觉得心脏里有一块地方,始终被千里冰封。 秋天走过了它自己的领地,冬天粉墨登场的结果,是让人畏首畏脚。 “严绾,我和文俊今年要去滑雪,可惜你要上班……”陈晓蓉在她的面前刻意地表示着她和陆文俊之间的熟络,努力想要把严绾排除在外。 严绾笑得似乎毫无心机:“是吗?我的确要上班,年前是珠宝玉石销售的黄金季节,就算我想偷懒,也请不到假。” “我还以为你能一起去……”陆文俊脸上的失望,不知道是发自内心,还是仅仅作为一场作秀的表演。 严绾对这样的结局很满意,留一点缺憾,会比十全十美更令男人醉心。 “看来,我只能等着看你们滑雪的照片过过干瘾了。”严绾笑得很大气,仿佛对于陈晓蓉和陆文俊的刻意亲近,并没有足够的重视。 陆文俊皱了皱眉:“我们的滑雪计划……还没有最后敲定呢!人多一点比较好玩,如果只有我们两个去,搞得像是情侣似的!” 陈晓蓉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透明的苍白。她拼命追着他跑的节奏,似乎始终只是她一个人的表演。 云朵匆忙地来了又去,无暇顾及一个女生的心情。 陆文俊为陈晓蓉的停留,仅仅是其中的一瞬。 当严绾知道陆文俊去欧洲滑雪,而身边的女伴不是陈晓蓉的时候,正是钻石销售屡创新高的忙碌季节。 因为事前对销售的形势预估得正确,他们的珠宝行存货很足。对于在严绾的带领下,创造出了一个行业的销售传奇,柜组的所有人员,已经不再对年轻的严绾提出异议。 毕竟,没有人会和自己的荷包过不去。 “不是说南非的钻石最好吗?”顾客总会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疑惑,来质疑钻石的品质,“这块钻石是巴西的……” “钻石的品质,并不能仅仅用一个采地来说明好坏。”严绾看到销售人员被问得哑口无言,连忙接过了话头,“众所周知,巴西在南非之前,曾经是世界上最有名的钻石王国。虽然现在的地位已经被南非代替,但是巴西 的钻石仍然以优秀的质量,在钻石的交易中,保持着尊贵的地位。” “是吗?我以为巴西钻石已经是昨日黄花。”顾客还是对手里的这块钻石存疑。 从切工到镶工,没有一处不合意。只是在产地的问题上,纠结了售货员很久。 “太太有所不知,巴西的钻石,大部分产于河流,被称作为‘冲积钻’。从整体的质量上来说,它们要优于从矿坑中开采出来的钻石。南非的金佰利等,都是矿坑,一向是以量取胜。”严绾解释着,并且开了一句玩笑,“当然,我们要感谢南非,钻石不再成为稀缺品种,使平民也有了与钻石亲密接触的可能。” 顾客也忍不住笑了,却仍然托着钻石项链沉吟着不肯表态。 “当然,即使面对最顶级的透明白钻,切割仍然是价格中举足轻重的一环。这款项链从设计到切割,从打磨到抛光,每一个都是大师级的人物,我们的证书上,写着他们的名字。”严绾从首饰盒里,拿出了鉴定的证书。 第十八章 灰姑娘 “想不想跟我去一趟巴西?”闫亦心把严绾叫进了办公室,沉默了一会儿才问。 “巴西?”严绾眨了眨眼睛,这个地名可以联系很多很多的东西。比如巴西的足球,比如巴西的宝石矿。 当然,最吸引严绾的,还是钻石。 “对,钻石的产地。”闫亦心微笑,一下子猜中了她的心思,“这次我们要交易一批原矿,如果可能的话,还有机会参加一下加工的车间。” “要,当然要!”严绾开心地几乎跳了起来。 能看一看原矿石,对于她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作为在钻石史上承前启后的国家,巴西拥有独特的地位。 “那么,给你两天的时间准备行装,兼而安排工作。暂时,会由安娜来代替你的工作。”闫亦心看着她兴奋到两颊发红的脸,温和地替她作出了安排。 “是,经理。”严绾站得笔直,眼神清澈真诚,“谢谢经理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知道有多么难得。” 闫亦心有些赧然,确实,带严绾去巴西,是破格的。但是,他就是想看到她两眼发亮的样子,很迷人。 “你真的要去巴西?和闫经理一起?”鲁湘一脸的羡慕。 不过,严绾很怀疑她羡慕的动机。 “放心吧,我会替你看好他,再热情的巴西美女,也会阻挡在闫经理的三尺之外。”严绾心情舒畅地开着玩笑。 “谁要你看了……”鲁湘脸色一红,“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哦……那我就不管了?”严绾笑嘻嘻地问。 “你也要管得起来啊!”鲁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看,闫经理的眼睛里根本没有我,所以你不用替我瞎操心。” “怎么了?这一点都不像你啊!”严绾纳闷地问。 “严绾,你没有发现吗?闫经理对你特别关注,我觉得他应该是喜欢你的。”鲁湘吞吞吐吐地说。 严绾心里一跳,很快坚决地摇头:“别胡说了,他只是因为我好学上进,是普通上司对一个下属的欣赏。如果你能多花一点时间在托帕石和碧玺上,我相信他也会对你格外关注的。” “他看你的眼光,不一样。”鲁湘的笑容,难得的幽怨了起来,却让严绾浑身打了一个寒噤。 “怎么不一样?”严绾勉强笑着说,“你放心,你看上的人,我绝对不会横刀夺爱。” “说什么呢!”鲁湘狠狠地在她的肩上推了一把,“我只是有一点朦胧的好感,如果他喜欢的是你,我也不能愣是横在中间当小三儿吧?” “怎么会是你当小三呢?你比我先……” “你当这是排队买菜哪,还讲究个先来后到的?”鲁湘白了她一眼,“感情是讲究你情我愿的,就算我爱他爱得要死要活,他对我没感觉,还是白搭。你啊,抓住自己的幸福吧,别充滥好人了!” 严绾连忙表白:“可是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纯粹是同志间的革命情谊。” 鲁湘耸了耸肩,在地铁站边站定:“如果你是因为你的那位学长,我觉得你还不如选择闫经理,至少人很正派。” 严绾不得不承认,鲁湘的眼光比自己要好。还没有相处,就知道陆文俊此人是靠不住的。 “怎么了?我诋毁你的心上人,你就不痛快了?”鲁湘笑嘻嘻地问。 “不是。”严绾搂了搂她的肩膀,表示自己毫无芥蒂,“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本质。” 她可是经过了漫长的七年,在亲眼目睹了那场肉搏战争后,才相信陆文俊其实从来没有对自己专一过。 “那种男生,不就是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钱,就把眼睛长在额角上吗?而且,他的那双眼睛很桃花,按照老人们的说法,就是这个男人,一定很花心的。”鲁湘一副很是瞧不起的模样。 “他倒也不是你说的那么不堪,但富贵人家的傲气,却一点不少。”严绾笑着承认。 “所以啊,还是像闫经理这样的出身,来得实在。你可不要学那些女孩子,只认钱不认人啊!”鲁湘担忧地告诫。 “闫经理么?”严绾笑着摇头,“我想,他的家庭也一定是非富即贵。” “不会吧?他看起来很谦虚。”鲁湘不同意。 “那是个人的学识素养,和家里钱多钱少不成比例的。”严绾解释,“他开的那辆跑车,市价就在三百万以上。而且,他开车的时候,没有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说明这辆对他来说,并不是全部的身家,仅仅是代步的工具而已。” “那辆车那么贵?”鲁湘张开了嘴巴。 “当然。全手工制造的保时捷,不是谁都能开得起的。” “哦……那我还是算了吧。”鲁湘考虑了一会儿,说出的话,让严绾大跌眼镜。 “为什么?” “我是个孤儿,交一个平平常常的男朋友就满足了。像这种人间极品,可消受不起。” 严绾哭笑不得:“只听说过拜金女,还没有听说有谁把多金又帅气的男朋友往外推的。” “我只是不浪漫而已,灰姑娘要成为王后,前提是她本身就是公主。”鲁湘认真地看着严绾,“况且,闫亦心根本不是我的男朋友。最多,只能说是我对他有着朦胧的好感。你没有注意到吗?看我的眼神,和看着你的时候完全不同。严绾,他是喜欢你的。” “胡说八道!”严绾啐了她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尽是信口雌黄。” “至少,他对你的感觉,是不同的。”鲁湘认真地说,“这次是一个机会,好好把握。” 严绾微微失神:“他……我……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鲁湘质问。 “我也不是灰姑娘,所以成不了王后。”严绾四两拨千金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啊,地铁来了,拜拜!” 对于鲁湘的追根究底,严绾无可奈何地选择了逃避。 闫亦心对她的照顾,如果说她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一种推搪。 然而,她有多么感激他,就有多么害怕会带给他伤害。所以,她无法利用他的同情和好感,来对抗陆文俊的刻意接近。 第十九章 钻石之乡 虽然交代严绾不用带太多的东西,但当闫亦心看到严绾只是背了一个双肩包的时候,还是被雷到了。 “你的行李呢?难道托运了?”闫亦心纳闷地问,看了看手里的机票。没错,连同严绾的那一张,全在自己的掌心里呢! “这不就是吗?”严绾拍了拍自己的背包。 “就这么一点儿?” “对啊,外套反正不用换,就带了两套换洗的,占不了多少地方。”严绾笑得很轻松。那些塞满整个行李箱的旅行,其实并不是她喜欢的方式。 “我以为女人出行,衣服会带几套,化妆品不能少,所以至少会有一个大的行李箱。我还准备免费替你当苦力呢,看来是用不着了?” “嗯,不用,我的这个背包很轻。”严绾笑意盎然。 但闫亦心还是很有绅士风度地替把把包背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的行李也很简单,只是一个扁扁的小旅行箱。 “看来,我们都是轻装上阵。”闫亦心难得穿制服以外的服装,严绾才发现他穿休闲服,更有一种阳光的帅气。 褪去了办公室的严肃,他的温和更显得和煦如春风。 “我们坐的是经济舱。”闫亦心把行李放到了头顶的行李舱。 “只要能让我们到达目的地就行了。”严绾不以为然,“你穿得好少!” “巴西在南半球,和我们的季节正好相反……” “啊……”严绾懊恼一拍前额,“我竟然忘了这样的地理常识,还穿着羽绒服……” 闫亦心被她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听到她的“原因”,才哑然失笑:“我们这里冷啊,到了巴西放在酒店就行了。” “本来还可以再精简一点行李的……”严绾还是有点懊恼。 “这次的行程,安排得比较紧,恐怕没有让你有更多的时间去购物。”走出机场的时候,闫亦心强调。 “我没有购物癖,最重要的是,本小姐是穷光蛋一个,就算有这样的癖好,荷包里也没有足够的票票供我挥霍。”严绾也很坦然地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她其实并不喜欢购物扫货的,但是上流社会就是有这么一个习惯,到了季节,谁要是不往巴黎跑上一趟,就显得特别寒酸似的。 陆文俊也一样,如果不把他的钱狠狠的“挥霍”掉一些,他反倒觉得她身上的衣服,配不上他的身份。 行程果然很紧,他们在圣保罗下了飞机,立刻就转机去了贝罗荷里宗特。刚刚抵达下塌的酒店,甚至没有来得及倒一倒时差,接待的汽车就已经在楼下待命。 “我们原计划收购的原石,恐怕最近缺货得厉害。”闫亦心在手机里交谈了几句,皱紧了眉心。 “啊……那怎么办呢?”严绾失声惊呼。 “好在对方作也了补偿,给我们留了相当充足的钻石毛坯。就是经过了最简单加工的一些钻石,对于我们来说也许会更省事。当然,价格方面,可能会超出预算。” “嗯,只要能拿到货,就算没有白来了吧?”严绾微笑着鼓励。 闫亦心神色一松:“你说得对。” 开车来的司机穿着无袖的背心,露出结实的胳膊。如果有人说他是篮球运动员,严绾也觉得可信。 闫亦心似乎和他相识:“保罗,怎么亲自来了?” 保罗跳下了车,和闫亦心拥了一下。严绾看到闫亦心爽朗的笑容,有点炫惑。在她的观念里,这样奔放的动作,似乎不适应温和如水的他。 两人迅速交谈了几句,严绾很悲哀地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们刚才说的,是葡萄牙语吗?”严绾轻声问。 “是啊,你听得懂?”闫亦心欣喜地问。 严绾赧然:“不,一个字都听不懂。我只是知道巴西曾经是葡萄牙的殖民地,所以想当然地把这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当作是葡萄牙语。” “你很聪明。”闫亦心毫不吝啬地表扬了她一句。 他们的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一路上风景如画。明朗的阳光洒下来,从北半球的寒冬,一下子到了巴西的炎夏,这种感觉有点奇妙。 “高速公路怎么建在山上?”严绾看着蜿蜒狭长的风景线,好奇地问。 “雨季的降水量太大,如果建在下面,很大可能会受到洪水的冲击。”闫亦心回答,“到了前面,我们可以喝了一点咖啡,吃点面包卷什么的。你累了吧?” “还好,不是很累。”严绾的精神状态还是很不错。 雨林谷的景色神秘而梦幻,袭来的风,都仿佛带着远古的潮湿。那些被晒了千年的高大植物,生机里又充满了沧桑。 阳光下的花朵,像热情的少女,迎接着远方来的旅人。因为年轻,因为青春,所以不必涂脂抹粉。素颜朝天,才是最原始的美丽 。 即使长达三个多小时的行程,也没有让严绾觉得郁闷。一路上绚丽的色彩,充斥着眼目。原生态的风景,让见惯了都市的严绾,更产生了一种世外桃源的向往。 “到了。”闫亦心的声音,把严绾拉回了现实。 所谓的“钻石之乡”,原来只是一个小镇。随着繁华渐近,严绾猜测那是小镇的中心。他们的汽车没有稍作停留,继续向荒凉处开去,直到在一个人工湖旁边,缠着铁丝的大门,挡住了去路。 保罗又叽里咕噜了几句,闫亦心很爽快地点头。于是他们都下了车,沿着小路往里走。 大约走了有十分钟的样子,眼前出现了一栋别墅。外观很朴实,看不出这里是钻石的交易场地。 走进大厅,才觉出了气氛。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整个装潢都可以用奢华来形容。连天花板上,都雕着繁复的线条,水晶吊灯,垂了足了五六米长。 欧式包金的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头发微卷,叼着雪茄。身上的衣服,却很随意,有点像是中国旧上海的大亨。 “欢迎你,闫!”他走来和闫亦心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你好,圣加!”闫亦心微笑着问候。 严绾松了口气,这一回,她总算能够听懂对方的话。因为这个旧上海式的大亨,说的是英语。 第二十章 不虚此行 圣加说了几句话,声音低得让严绾根本听不清,然后站了起来,引导他们走向了书房,自己却返身上楼。 “他去做什么?”严绾纳闷地问。 这位大亨的待客之道,可真有点…… “去拿钻石,我们要买一批粉钻,圣加这里的品质,是最好的。”闫亦心低声解释,虽然他用的是中文。 “哦。我以为粉钻就被放在书房里。” “他们会经常变换钻石的地点,因为单位的售价实在太高。” 严绾赞同地点头,每克拉以几十万美元计,只要拥有一小袋,就是世界级的富豪了。小心些,也是应该的。 大约过了六七分钟的样子,脚步声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空洞地回响。 圣加推开门,手里拿着一只麂皮袋子。 严绾之所以能够认出来,是因为看过的好莱坞大片里,似乎装钻石的都是这种容器。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目不转瞬地看着圣加把手伸进了袋子里。 一个纸包被掏了出来,圣加隔着长桌,推到了闫亦心的面前:“这枚粉钻的质量是个中翘楚,你先定这枚的价钱。” 闫亦心打开纸包,一枚细三角形状的粉钻,就静静地躺到了桌面上。 桌子的一角,放着台老式的显微镜,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闫亦心用两只手指头拈住了粉钻,凑近了显微镜。然后,浅浅地吐出了一口长气,把位置让给严绾。 “我?”严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后者眼里的鼓励,让她丢开了所有的顾忌。 令人梦寐以求的粉钻毛坯,并不像打磨过的成品那样令人眼花缭乱。粉红的颜色很湿润,平和得仿佛具有水一般流动的特质。光晕的颜色很正,丝毫没有模棱两可的游移。 “真漂亮……”严绾喃喃低语。 “不错,只可惜这样的颜色,不知道会不会在打开一个切面的时候转瞬即逝。”闫亦心静静地抬头,“所以你的价格,要得不太公道。” “如果打磨出来的钻石呈现艳粉色,你这一笔就赚大发了。”圣加小心地收起了钻石,又放回纸包,接着收回麂皮袋子。 “但是,众所周知,能够完整保持这个色彩的可能性,相当的小。”闫亦心不为所动。交情归交情,生意是生意。 “如果是淡粉色,这个价钱你也不算吃亏。”圣加抚着麂皮 袋子。 “就怕在打开切面和加工过程中,会失去了原有的颜色。” “总要有一点运气成份吧?不过,你的运气一向不错。”圣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其他的小钻石呢?一克拉几颗?” “不会超过四十五颗。”麦加拍着胸脯保证,“这一点,我没有必要撒谎。” “嗯,谢谢你为我留下这颗粉钻。”闫亦心对那些透明钻,根本连多一眼都没有瞧过去。 严绾明白,闫亦心来巴西的原因,大概就是为了这颗粉钻的毛坯。 虽然总重量不会超过十五克拉,如果切割成理想的形状,大概还能留下七到八克拉的样子。但是颜色很亮,如果成功购买的话,利润应该很可观吧? “最近粉钻的需求量很大,透明钻的价格下跌,却反倒让粉钻的价格上涨了起来。”麦加的英语很流利,带着浓重的美国口音。 “南非的大量开采,导致透明钻的价格,很难在短期内涨上去。不过,顶级的无瑕白钻,还是丝毫没有降价的趋势。” “那当然。”麦加又拿出了另一个麂皮袋子,“我给你留下的钻石,颗粒也不算小了,重要的是质量上乘。” 闫亦心仿佛不大瞧在眼里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打开,只瞟了一眼,就“嗯”了一声。 麦加露出无奈的神色:“好吧,闫,我答应你的那颗粉钻原矿,确实没有办法。要知道,我调动了所有的现金要收购,却被别人捷足先登。” 闫亦心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是谁敢在巴西驳你的面子?只要你的价格不比别人低,难道那些矿工还敢卖给别人?” 严绾才知道,原来这位貌不惊人的麦加,在这个“钻石之乡”,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是个英国人。”麦加耸了耸肩,“他资金雄厚,而且势在必得。既然有利益驱动,也就难怪别人动心。但是,我无法原谅的是,在没有知会我的情况下,就冒然把钻石偷偷摸摸地卖给了别人。” “看来你有竞争对手了。”闫亦心的脸色松了下来,“如果你再次收购到这块粉钻的话,我还愿意按原价加成百分之十买下来。” “好。”麦加咧开了嘴,露出一嘴森森的白牙,完全没有长期抽雪茄而留下的黄板痕迹,“如果你多留两天,也许可以如愿以偿。” 闫亦心微笑点头。 “卖给了别人,他还 有本事拿回来?”回程的路上,严绾忍不住问。 “在这块土地上,任何人轻视麦加的行为,都会付出代价。”闫亦心低声解释,“这是他们的家族行业,有时候收购钻石,并不完全靠眼力和资金,还需要势力。这次,那个英国佬和矿工有得苦头吃了,我们在酒店静候佳音。” “你是说……”严绾的脑袋里,立刻出现了一幅枪杆子打天下的画面。 “有时候,枪杆子才是硬道理。”闫亦心说得很平静,眼神幽远。 “你经常来巴西吗?我看你对这一事很熟。”严绾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从我成年以后,收购钻矿,就几乎成了我的工作。”闫亦心耸了耸肩,“好在我和麦加的关系不错。” “啊!”严绾恍然大悟,“对了,他是你的校友。” “是的,我们还是同一个学院的。”闫亦心微笑,“麦加对这层关系,还是很看重的,所以我和他维持了大概有四五年的友谊,很愉快的经历。” “四五年?”严绾问,“你毕业了几年?” “三年。”闫亦心解释,“我在大学的时代,就和麦加有联系。收购钻石的风险很大,不仅是彩钻的颜色很有可能在切割过程中无法完全保持。就是无色透明钻,也有可能一些包裹物的顽固程度,出乎预料之外。” 第二十一章 额外的交易 “我看到你带了一些仪器……”严绾看着他的小旅行箱。 “不错。即使是与麦加打交道,我还是习惯于拿自己的天平。” “你们说的一克拉四十五颗,行业里不计算每一颗钻石的克拉吗?” “对于还没有镶嵌的裸钻,因为颗粒大小的差别不是太大,所以就习惯性用每克拉多少颗来表示。” “哦。”严绾点头,“每克拉四十五颗,算是比较大的吗?” “对于小钻石来说,重量够可以的了。再大的,就用每粒钻石的克拉来表示,小的甚至每克拉超过九十颗。” “那这袋钻,一颗就等于零点零二克拉多,做耳钉或者手链的话也足够了吧。” “对。而且,麦加的这批无色钻,质量上乘。”闫亦心笑着拍了拍袋子,“所以我才会愿意加成百分之十,收购那颗粉钻。一来因为有人抢先出手,麦加要再拿回来,成本上当然会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另外的原因,就是他的这批钻石质量,超出了原来的约定。 “哦,投桃报李啊!”严绾还是疑惑,“可是,你加成的百分之十,应该付出得更多吧?” “最近粉钻的价格升得厉害,麦加也要付出额外的成本。何况,我们和麦加的合作,是长期的,虽然短期看起来,用丧失自身利益的做法有点傻,但长期来看,却是有利的,麦加会让我们在巴西的交易里,得到更大的实惠。” “所以你愿意多付百分之十,尽管这是一笔不菲的支出。”严绾点头。 “对。” “那我们……要多留两天?”严绾试探着问。 “不错。你放心,麦加另外会给我们安排的。”闫亦心笑得很愉快,让严绾第一时间想到了热情的里约热内卢美女。 看来,凡是男人,都好这一口啊! 她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低落了下来。 他们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一路上的山路,让严绾的骨架都几乎被颠散。所以闫亦心几乎没有什么废话,就和她道了晚安。 严绾没有来得及想明白他是不是急着去会见巴西的热情美女,就一头栽进了梦乡,拉着周公的袖子下棋去了。 直到第二天,她才明白所谓的“安排”,根本和她想像的完全不同。 没有热情的巴西美女,而是另外一拨钻石商。 “你也知道我们的规 矩,我只是负责给你牵线。至于成色和品质,那就由你看着办了。”麦加说完了这句话,就扬长而去,连头都没有回。 “这是什么意思啊……”严绾觉得迷茫。 “意思是说,这些商人有可能以次充好,甚至拿合成钻石来充数。”闫亦心小声地回答。 “那……”严绾焦急地看向他的脸,在看到后者一脸从容的笑意时,才放下了心。 看来,闫亦心对此胸有成竹,她就不用学杞人担忧天塌下来了。 闫亦心和几个钻石商似乎谈得很融洽,但严绾注意到他目光里一闪而逝的不耐烦。看来,他没有得到想要的货色。 “我想要粉钻,但是绝不是涂了指甲油的石英。”闫亦心笑吟吟地说着,手指弹着自己的膝盖。 钻石商们嘻笑的神情,立刻收了回来:“闫先生,你是个识货的人。明天我们再碰面,如果你出得起价钱,就会有极品美钻。” 看来,是闫亦心甚至没有动用寸镜,就看出钻石以次充好的这份眼力,让原本欺他年轻的商人们,终于引起了重视。 闫亦心露出关注的神色:“好,如果你有极品美钻,不用担心我出不起价钱。但前提前钻石不是合成的、拼接的,也没有经过激光和辐射处理。我要的是纯天然的,透明度和净度都达到一定指标的钻石。” “好。”几个商人对视了一眼,都凝重地点头,“闫先生诚心想要,绝对不会吃亏的。” 闫亦心送走了几个商人,回到房间里来回踱步。眉心锁得有些深,在他光滑的额头,聚起了一个浅浅的“川”字。 “怎么了?” “听口气,也许手里确实有极品。我想,也许要向总公司调动头寸,在明年的伦敦交易会到来之前,我们可以有足够的钻石投入市场。” “明年?” “对,伦敦交易市场会聚集大部分的卖家和买家,交易量绝对惊人。但是,如果能在此之前搜购到充足的货源,那自然是更理想了。我们就不必为了抢货而付出超出预算的资金。” “这里的货物鱼龙混杂得厉害吗?”严绾问。 “嗯,这是难免的。”闫亦心点头。 “也是啊,谁让钻石的价格居高不下呢?也难怪不法的商贩,想要用次充好,求得更大的利益了。” “尤其是净度好、色级高、重量大的钻石并不容易被发现,所以就 有商人想方设法改善品质比较低的钻石。如果事先向顾客说明处理的情况,这是允许的。毕竟也有一部分的顾客,想用更少的钱,买一些看起来品质不象牙的钻石。但问题是,现在的销售商却利用这些改善过的钻石,售出更贵的价格。” “以次充好……我还是不大懂呢!”严绾疑惑。 闫亦心对她的勤学好问,表示出了很大的耐心:“一般来说,可以用拼合、玻璃充填、激光钻孔、辐射和热处理、涂层镀层等几种方法,不过涂层和镀层是比较古老的方法了,鉴别的时候很容易发现,所以现在不多见。拼合的话,一般都能够看到拼合缝,从冠部或者亭部的方向在光线下看,可以看到气泡,有经验的商人,也比较容易鉴别。” 严绾听得津津有味,继续发问:“那用玻璃填充的话,也应该容易鉴别的吧?毕竟玻璃和钻石,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物质。” “对,只要在显微镜下观察,转动钻石的时候,随着背景变亮,充填的部位就会由橙色变成蓝色,或者紫红变成黄绿色的闪光效应,还能够看到流动构造和扁平状的气泡。至于激光,是为了消除钻石内部的包裹体。而辐射,则是为了改变颜色,一般在浸液里可以看出差别。” 第二十二章 宝石王国 “有这么多花样啊!”严绾惊叹,“幸好你懂行,不然的话,我们被骗了还傻傻地替人家数钱呢!” 严绾崇拜的眼神,并没有让闫亦心得意,他的脸色还是平静温和:“一般的钻石销售商都懂得的,鉴定不是太困难的事。我们的风险,主要是在购买原矿石上。因为明知道是颗好钻,但是却不知道被割开以后,是不是会产生致命的裂缝。有时候,那些裂缝等同于一个弹药孔,也许切割到中心的时候,整颗钻石,就分崩离析了。” “哦,那……” “这是没有办法规避的风险,有时候完全靠运气。当然,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其中的利润是相当可观的。” “这中间有多么大的利润空间?”严绾问。 “举个例子吧……一枚粉钻原矿,矿工出手的时候是四百八十万美元,稍加处理以后,在纽约或者伦敦可以卖到一千万。完全切割好以后,则可以卖到两千万美元。” 严绾张大了嘴巴:“哇,从四百八十万到两千万,足足翻了五倍啊!难怪南非的矿脉争抢激烈,这样的暴利谁能够不动心?” “是的,如果切工上佳的话,这个利润还会在最终到消费者手里的时候,有一个较大幅度的提升。非州的安哥拉曾经因此而有几十年的时间,一直处在乱战之中,就是为了抢夺钻矿的控制权。”闫亦心感慨。 严绾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天幕已经现出了黛蓝色。 “饿了吧?和你讲得太投机,我们去外面用餐。”闫亦心抬腕看了看表,“走,我带你去吃巴西的传统菜肴。如果你能吃辣的话,会对巴西菜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不大能吃辣。”严绾赶紧声明。 “没关系,辣椒酱是另外备下的,随客人的口味自行添加。”闫亦心笑着解释。 严绾松了口气:“那还好。” 闫亦心带着她走拐右拐,步行了不到十分钟,至少转了三个弯,才找到一间门面不是太大的店,看上去,就像是家庭餐馆似的。 菜上得很快,份量也很足。 “这道菜,是巴西的招牌菜feijoada,你尝尝。” “看上去不是很好看。”严绾干笑着。 “你喜欢吃清淡的小菜,我看出来了。不过,到了巴西,如果不尝一下这道菜,你会觉得很遗憾。” 严绾试着挖了一勺:“唔,还不错,但也不见得 比我们中餐好吃。” “这道菜开始的时候,是给奴隶吃的,所以是厨房里不要的食材。不过,现在这道菜已经成了巴西人的最爱。你如果嫌腻的话,这里的沙拉和自制的柳橙汁,现磨的咖啡,也是很不错的。” “你对巴西真的很熟,这种小店也能找得出来啊!”严绾感慨。 “每年至少要来两趟,像现在需要等候的时间,就出来随便转转了。”闫亦心示意侍者把刚端上来的沙拉端到严绾的面前。 “你……”严绾想要问下去,又觉得交浅言深,就住了口,装作专心品尝美味的样子。 闫亦心本来凝神听她说话,看她吐了一个字就低下了头,似乎没有再挑起话头的意思,忍不住有点失望。 面前这个少女,有着饱满的额头,清秀的五官。不会让人一见惊艳,却让他越看越觉得顺眼。所以,他例行的巴西之行,竟然在作了几天的思想斗争以后,最终决定要把她带在身边。 他竟然……不想在连续几天的时间里,看不到她温柔的剪影! 饭后的咖啡很香,严绾夸张地眯起眼睛品尝。 “巴西是世界上最大的咖啡生产国,不过女孩子一般都喜欢喝牙买加的蓝山咖啡。”闫亦心似乎心情不错,话语里始终带着笑意。 “我对咖啡不挑,只要香浓的就好。蓝山咖啡么……感觉太小资情调了,香气太浓。还是巴西的这杯咖啡,深得我心。” “那简单,我们一会儿去买上两大包。” 走在巴西的街头,他们出众的外形吸引了当地人的注目。 ——呃,严绾觉得自己是沾了闫亦心的光,他是那种站到哪里都鹤立鸡群的人。 有个小贩拿着盒子上来兜售,原来是一盒各种颜色的宝石。 “这些应该是石榴石吧?我听说钻石的伴生矿是石榴石,甚至有人还把它们作为寻找钻矿的方向标呢!”严绾迟疑地看着各色宝石美丽的色彩。 “不错,但这盒宝石的杂质太多,不值得收藏。”闫亦心当然看不上小贩手里的石头,“有色宝石的选择,色彩一定要纯正艳丽,宝石要有灵气。而且石榴石大部分本来就是中低档的宝石,净度和纯度达不到要求的,不值钱。” 严绾笑着把盒子还给小贩,对方竖起了一根指头:“一百美元,就是你的了。” 以一比七的汇率,这一盒就是七百人民币。 严绾摇了摇头:“不用了。” “价钱倒是便宜。”闫亦心拿出皮夹,买下了一盒递给她,“就当是来巴西的纪念吧。” “那……我回去以后再还钱给你。”严绾其实对宝石并没有强烈的购买欲,但闫亦心似乎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会喜欢这些宝石似的。 他们一路走去,看到街边林立的珠宝店很多。 “这些店都是针对观光客的,所以大多是低档的宝石。”闫亦心解释,“巴西的海蓝宝石,质量不错,倒值得一买。” 严绾一笑置之,以她现在的财力,宝石的购买算是超出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大多数的店铺,用剖开的水晶做装饰,以招徕顾客。还有不少小贩,在身上挂着几件首饰,不时地从怀里掏出些袋子和盒子,向行人兜售。 “怎么这么多宝石?是不是真的啊!”严绾惊愕。 “巴西和斯里兰卡、南非、缅甸、泰国并称五大宝石王国,其中彩色宝石的销售,占了全世界总销量的百分之六十五以上。” “祖母绿要吗?只要八百美元。”小贩的身上,还真是应有尽有。 严绾疑惑:“祖母绿不是世界四大名石之一吗?怎么会连地摊上都有卖?而且价格这么便宜,不会是假的吧?” 闫亦心把那颗祖母绿拿起来,放到她的面前:“你看,这颗宝石的杂质非常明显,我们指的极品宝石,是指不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棉绺。” 两个人的脑袋离得很近,他的呼吸洇在她的脸部,竟然让严绾觉得恍惚,连他又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 第二十三章 暧昧的夜色 严绾尴尬地微微偏头,觉得自己的脸,明显地热烫了起来。 “呃,祖母绿的颜色真是浓烈。”她尴尬之中,随便找了一个话题。说完之后,觉得不仅是脸上,连身上都热了起来。 她说的……简直是一句废话。 除了以前的陆文俊,她还没有和一个男人靠得如此之近,居然能够数得清他的睫毛。一根根像是羽毛的形状,微微卷曲,像是她小时候玩过的会眨眼睛的洋娃娃。 “对,祖母绿的颜色,是评价祖母绿最重要的因素。一颗鲜绿色彩的祖母绿,价格可以比一颗浅绿色的祖母绿,高出近一百多倍。如果颜色和净度都出类拔萃的话,同等克拉的祖母绿,甚至超过了钻石。” 严绾只能庆幸天色已晚,路灯的光线,还不路线照亮自己绯红的双颊。 “那……巴西产的祖母绿,算得上是上品吗?” “如果从全世界的范围来讲,哥伦比亚的祖母绿,颜色是最漂亮的。晶莹澄澈的翠绿色,浓丽却不欲艳,最受上流收藏家们的亲睐。巴西的祖母绿,颜色偏淡了一些。像这一颗,带了一点灰色调,如果不是在晚上,白天根本不会有人要。正确地说,这一颗不应该称为祖母绿,而只能称之为绿色绿柱石。” 小贩有点恼羞成怒:“不喜欢就不要了,充什么行家……” 严绾笑着把宝石还给了小贩:“不是充,他是行家中的行家!” 小贩并不是真的不懂,只不过向来以欺骗游客为能事,所以只能讪讪地离开。 闫亦心只是笑笑,并不与小贩一般见识。 “绿色绿柱石和祖母绿有什么区别?”严绾看着小贩走开,还是意犹未尽地问。 “祖母绿是绿柱石中的佼佼者,和其他绿色绿柱石的区别,只在于含铬与否。” 严绾点了点头:“哦,还有这些讲究。” 他们走出了一条街区,闫亦心才笑着说:“其实,巴西出产的祖母绿,近年来在国际上的地位,也与日俱增。尤其是新开发的两个矿区,品质很令人惊喜。虽然在颜色上逊于哥伦比亚,但是颗粒大、纯度高。我们店里的祖母绿,大部分都产自巴西。其中,以伊塔贝拉的祖母绿质量比较好一些。” 严绾受教地点头:“我们这次来,还是为了钻石?” “对。祖母绿在a市的销量并不大,大部分的消费者还是认定了钻石是贵重首饰,买祖母绿的 ,还不如买翠榴石和碧玺的多。毕竟在价格上,zhan有优势。不过随着女性对宝石了解的增多,我相信祖母绿会有更加广阔的市场。” 严绾虚心地受教,崇拜的目光,却让闫亦心手足无措起来。 “这些只是常识……” “能够把常识如数家珍,那也不容易了。”严绾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赞叹,“跟在闫经理的身边,我觉得学到了很多东西。” “那是你自己愿意学。比如鲁湘,和你同时进来,可是到现在还分不清碧玺和托帕石。看着倒是有一颗聪明的脑袋瓜,就是不知道整天在想什么。” “鲁湘……她其实很用功,只不过除了珠宝店,还要一大早起来送牛奶和报纸,再加上偶尔还要打打零工,没有那么多时间研究宝石。”严绾骤然听到鲁湘的名字,忍不住悄悄地退开了一步的距离。 “我觉得我们开给员工的收入,在同业中应该还算可以的,她很缺钱吗?”闫亦心问。 “她自己用钱很省,只不过尽量要寄一些回孤儿院,给那些孤儿们改善伙食。”严绾替鲁湘解释,“所以,她尽可能地多打工,多一点薪水,就可以多寄一点儿回去。” “哦,鲁湘是孤儿。”闫亦心的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严绾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酸酸的,刚刚打开一条缝隙的内心世界,又回到了被月光淹没的道路。 街心公园有一处小小的池塘,四周的灯像是成串的明珠,一直延伸到繁华的街道。微风过处,两旁的高大树木,亭亭如盖里轻微拂动。 她发誓不想和鲁湘争抢男朋友,可是一边为鲁湘辩白,一边却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了酸意。 苦涩的感觉漫上了胸腔,刚刚开出的花朵,又奔跑回了原野。她甩了甩头,重又回复了清明。如果闫亦心喜欢鲁湘,她应该为他们祝福。 她想得太出神,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脚边的一块高高突起,一下子绊在鞋面上,本能地惊呼一声,就朝前摔了过去。 和水泥地面的亲密接触,并没有像预期中一样发生。男性的气息,扑鼻而来,让她一时间晕陶陶的不知身处何处。 “你没事吧?”温和的男声,似乎带着某种压抑的情感。 严绾的脸烧得厉害,声音比蚊蚋重不了多少:“我没事,谢谢你。” “嗯。”闫亦心放开她的速度,有点过快,严绾再一次确认,自己没有足够的 魅力,让闫亦心为她动心。 看来,鲁湘所谓的“旁观者清”,也只是一种误解。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淡淡地浮起了失望,竟觉得喉头有些哽咽。更不敢再说一个字,只顾把脸偏向了一边,似乎路边最平常的乔木,都有着吸引人的本钱。 “我请你去看巴西的歌舞表演吧!”闫亦心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 “好。”严绾觉得自己白白多活了七年,只是一个拥抱,一个推拒,却让自己的心情,从赤道一下子“休”地飞到了南极。 她努力地把脸扬起来,看到捉不住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朦胧地笑着。眼睛仿佛是七彩的琉璃,一下子飞过了九重天阕,竟有着不可思议的魅力。 如果在陆文俊之前,先遇上了闫亦心,她想,她会为他动心。哪怕月光变旧,她都会让心跟着他一起地老天荒。 月光透过树丛,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心里的躁动,却更加排山倒海般地呼啸而来。 “走吧。”她莞尔一笑,不辩方向地先行举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心里忽然觉得安宁。 她的幸福,已经被燃成了灰烬。就这样的相处,也很好。 第二十四章 月圆的困惑 巴西的热舞久负盛名,让严绾大跌眼镜的是,看上去斯文雅俊的闫亦心,居然也能和当地的居民舞到一处。 他的衬衫挽到了肘间,敞开领口的两颗扣子。 “一起来吧。”他对严绾说。 可是严绾却只是摇头:“我不会跳这个。” 闫亦心一甩头,浓密的头发,有点凌乱,却更适合这个舞厅的气氛。带着一点颓唐和慵懒,在灯光下,闫亦心居然英俊得让人错不开眼珠。 他不由分说地把严绾拉进了舞池,强劲而热情的音乐,充斥着耳膜。严绾看着闫亦心摇晃的上半身,有点窘迫。虽然她正好穿着平底鞋,可是对于桑巴的节奏,还是来不及跟上。 闫亦心放慢了舞动的幅度,迁就着严绾的脚步。 他的舞步,居然娴熟而奔放,在众多的“舞林高手”中,丝毫不见逊色。很快在周围聚集了一堆热情的美女,严绾红着脸败下阵来,看着美女们争相对圈中的帅哥抛媚眼。 “怎么逃了?”舞厅的音乐声太大,闫亦心重复了两遍,严绾才勉强听清。 她回答的声音,被湮没在喧闹的音乐里,最终只能摇摇头,示意自己对这样的氛围不适应。 闫亦心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挤出了人群。 避过了仍然随着音乐摇摆的人群,严绾觉得握着自己的掌心,温暖而微带湿意,想必那场热舞,也舞出了不少臭汗。 “多来几次,你就会喜欢这种强烈的节奏,如果心情不好,也会随着舞步洒到空气里。”闫亦心又恢复了温和的态度,之前的狂野,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他的眼睛里,还没有褪去的明亮,与星光相映成辉。 严绾觉得呼吸困难,心脏的跳动,渐渐失去了往常的频率。 “铃……”闫亦心的手机响了起来,让严绾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对眼睛太明亮,太清澈,让她有一种愿意溺毙其中的错觉。她忙着梳理自己纷繁复杂的心绪,因而没有听到闫亦心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最后的几个音,听起来像是葡萄牙语,想必又是巴西当地的钻石商吧?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的手一直被牵在他的掌心里。 闫亦心的神色似乎有些凝重,甚至超过了粉钻原矿收购泡汤的那一次。 严绾心里紧张,忍不住张口就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问完以后,才觉得有点莽撞。毕竟,她只不过是被带出来见识的,并不具有替他分忧解难的能力。严绾的神色不由有些尴尬,手指微缩,却没有抽动,这才发现闫亦心握得很紧。 再度疑惑地扬头,闫亦心似乎苦恼更甚:“要多逗留一天,才能收购到那块粉钻。” “哦。”严绾不置可否。 仅仅一天而已,有很大的关系吗? “要不……你先回去?”闫亦心的提议,显得很矛盾。他分明并不希望她离开,可是又觉得让她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反正没有事,多留一天没关系。你……有事?”严绾小心地问。很想能够用尽一切的力气替他分忧解难,可是又自觉自己无论眼力还是资历,都远远不具备收购原矿的资格,如果单独留下来,恐怕承担不起这样重大的职责。 “多留一天,就是月圆夜了啊……”闫亦心的神情,让严绾更茫然。 月圆又怎么了? “你是狼人?”严绾开玩笑似地问。 “不,当然不是!”闫亦心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反应异常强烈,反倒让严绾目瞪口呆。只觉得一只手被他握得更紧,连指关节都被握得生疼。 “我知道你不是啊!”严绾哭笑不得,“你不用这么紧张地撇清吧?狼人哪有你这么……温和?如果说是吸血鬼的话,还差不多。” 她本来想说英俊,月光下的闫亦心,眉目宛然,双目深邃,英俊得有点不像话。可是,到底没有好意思说出来,最后改成了一个比较中性的词:“温和”。 虽然他现在的样子,跟温和其实沾不上什么边。 “吸血鬼?”闫亦心像是反应忽然迟钝了起来,竟然听不出严绾开玩笑的语气,而是似认真似迷茫地重复了一句。 这一下,严绾是真的担忧了起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严重的事,那个电话带来的绝对不是佳音。 “你……还好吗?”她关切地问了一句,用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额。 “好,我当然很好。”闫亦心顺手在额前捉住了她的手,这个反应,太过于紧张,让严绾更加担心。 “没有发烧,是不是那个电话?”严绾觉得他至少没有向她说实话,仅仅是多逗留一天,就会引起他这样的反常吗? “没有什么,我们多留一天,我怕你回去有事。”闫亦心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看着自己的掌心里, 握着的她的两只手。 他放开得过于急促,让严绾更生疑窦。 “我孤身一个人,又没有亲戚什么的,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严绾打消他的顾虑,“所以,别说多留一天,就算多留一年,也没有人会记挂我。” 但是闫亦心却只是敷衍地点头,拦下了一辆计程车,严绾只能把无数的疑问咽回了肚子里。 “保罗刚才打电话来说,圣加连夜去了矿区。但是情况有点复杂,恐怕明天拿不到原矿,要我们多留一天,他一定把矿石交到我的手上。” “那是好事啊!”严绾疑惑,“是不是你回去有事?” “也不迟在一天两天……”闫亦心迟疑,“那就……多等一天吧。” “嗯。”严绾很爽快地答应。 “如果我有什么失态的举动,你会谅解吗?”闫亦心把她送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没有急着回自己的房间,倚在门框上问。 “当然。”严绾以为他是指今天的行为,迅速地回答,脸却有点微微地红了。 也许,是她对他的体贴关怀生出了幻想。不过是月亮惹的祸,让他们两个异乡人,在巴西的热闹街头,生出了亲近之心罢了。 “晚安。”她急急地说,没有注意到他在门外依依不舍的眼神。 第二十五章 吃亏就是占便宜 严绾没有过多地在意闫亦心的反常,像他这种家教良好的人,也许对于超出计划的安排,会产生一种厌烦的心理吧?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她一跳而起,快速地洗漱完后,就打开了房门,却立刻被吓了一跳。 闫亦心像一尊门神似地,双手斜插在裤袋里,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头微微低下,因为严绾开门的动作而抬了起来,眼睛里似乎有着严绾看不懂的东西。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严绾讷讷地道歉。 “没关系,我也刚起来而已。”闫亦心微笑着说,笑容温和如春风,一夜之间,温文尔雅的他又回来了。 严绾竟觉得有点遗憾。 上午十点,才有钻石商陆续来到。 “闫先生请看,这颗钻石的品质绝对没得说的,它出自圣安东尼奥河,曾经淘出过巴西最著名的钻石,重达727克拉的维嘉总统钻。” “看我这颗,是阿贝物河的,那里曾经被淘出一颗827克拉的美钻。” “我这颗……” 严绾听来听去,似乎没有一颗钻出自无名的河流,每一条出产的河流都有着辉煌的历史。但是,这能保证他们手里的钻石也同样辉煌吗? 闫亦心让严绾把室内的窗帘都拉上,才开始检验一颗接一颗的钻石。 对于这样的行为,似乎所有的销售商都觉得理所当然。严绾看着闫亦心严肃的神色,专注地用放大镜观看,有时候还用一些别的仪器。 严绾戴着白色的手套,替他把点头认可的钻石,放进了事先准备好的袋子。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谈。 她很享受这样的过程,是一种无可名状的默契。两个人都戴着薄手套,手指偶尔的相触,却仍然会觉得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钻石只被留下来三分之一,钻石商们脸上的神色又是佩服又是遗憾。 “闫先生果然是行家,只是这些钻石虽然品级不是很高,但打磨成成品以后,还是会有很大的市场,在价格方面,我们当然也不敢再欺瞒,就按等级吧?” 闫亦心耸了耸肩:“我们不需要这样的品级。” “虽然包裹体可能多了一些,但是只要不在十倍的寸镜下观察,顾客根本就看不出来。何况,贵国的大多数消费者,并不知道用这样的方式去察看钻石。” 闫亦心却笑着摇头;“我们做 生意的,讲究的是诚信两个字。如果用投机取巧去赢得一时的生意,日后的口碑,会让我们失去更多。当然,我们也会用一些处理的方法,但是价格方面会低下来很多。总之,我们绝不做暴利的生意。” “是,听圣加对闫先生赞誉有加,我们也愿意和你们建立长期的关系。不如这样吧,这批品质有所欠缺的钻石,我们只要这么多。” 他们商量了以后,公推了一个人出来,举起了三根手指。 闫亦心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勉强点了点头。 于是,钻石再一次被交到闫亦心的手上,在粗略地察看以后,再度由严绾收到盒子里。 闫亦心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支票簿,严绾只看到他圈了好多零,头便有些晕。 “严绾,我送一下客人。”闫亦心站了起来,交代了一句,就和销售商们一起走了出去。 严绾还能听到他温厚的声音,带着一点微微的磁性。看着眼前的天价钻石,严绾觉得心脏都跳得有些不争气。 这个闫亦心,也太信任她了吧?大批的钻石,就这样连进密码箱的程序都省了,直接让她看管啊!也不怕她监守自盗,一辈子吃喝都不愁了! 严绾摇了摇头,把钻石收进了密码箱。那颗粉钻毛坯,赫然在列。水一样的颜色,绝对能够吸引住任何女人的视线。 闫亦心很快就回来了,看到严绾正守在密码箱的一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响指:“这次的收获可大了,用百分之十的代价,换来了三五家长期合作的钻石生意,值得吧?” 严绾笑着点头:“看来,做生意有时吃亏也是占便宜。” “对,商场上,这句话尤其适用,但是大多数人却不懂。”闫亦心动手打开窗帘,“今天我让人把钻石送回国内,接下来就等那颗粉钻了。” 严绾忍不住问:“刚才拉上窗帘,是因为怕有人窥伺到我们在这里做钻石交易吗?” 闫亦心愕然的神色,让严绾知道自己的猜测完全错误,忍不住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乱猜的。” 看着对方忍俊不禁的样子,严绾懊恼地嘟起了嘴。 闫亦心看得有些呆,这样的小女儿姿态,在严绾的身上,是绝不多见的。她似乎有一种沉稳的气质,超出了她的年龄。 “当我没问……”严绾小声地咕哝着。 “不是的,这家酒店的保安首屈一指,所以很多 钻石交易都在这里进行,用不着防着谁。我拉上窗帘的原因,是为了能为钻石大致地分一下级。” “要比较暗的环境?”严绾追问。 “对,来自非标准屋顶灯的散射光和从窗户透进来的日光,都会使钻石发荧光。另外,墙壁以及天花板的颜色,如果色调比较鲜艳的话,也会妨碍眼睛观察,并且影响分级。所以,一般要求有一个中性的分级环境,暗房标准光源当然是最理想的,但这一般是在实验室里的配置。像我们这种,半暗的房间,墙壁和天花板是中性的淡色,对于有经验的钻石分级师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严绾恍然:“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所以要拉上窗帘啊!幸好这个窗帘够厚的,难道是为了钻石商们准备的?” “不错,这几间总统套房,都备有这样的条件,天花板和墙壁都不是一般的白色。” “这酒店的服务,还真是够细致的了。”严绾笑着说。 “对,所以在收费方面,比同样等级的酒店,要高出一半。”闫亦心微笑,“所以,这点服务还是值得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有人敲门。用的居然不是门铃,而是两长一短,声音的节奏感很强。 第二十六章 困惑 闫亦心点了一下头,严绾会意地站起来开门。 “少爷。”对方的称呼,让严绾明白,这是闫家的人。而闫亦心,绝对不是一位普通的经理。能够从大学时代就经手这么庞大的钻石交易的人,当然是闫家的少东了。 几个人的交谈声音很轻,密码箱很快就易了手。三个人鞠了一个躬,谁都没有朝严绾多看两眼,就出了门。看得出来,这几个人大概跟着闫亦心的时间不算短了。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去巴西的街头转一转,没有了那些累赘,可以逛得很惬意一些。”闫亦心轻松地耸了耸肩,“走吧,带你去买一些巴西的特产。” “我没有什么购买欲。”严绾连忙声明,怕自己薄薄的荷包,被一趟巴西之行给掏空了。 前世有三年的时间,她好不容易培养出了购物癖,但是日子回来以后,她发现心性也一样回来了,对那些大肆采购过的东西,更生出了厌倦之心。 “只是一些小东西,很有当地特色的。就当是陪我吧!”闫亦心却像是和她熟悉稔到了十分,握住了她小小的手掌就往外走。 严绾哭笑不得,只能跟上了他的脚步。 “那些钻石送回去就开始切割了吗?”严绾还是觉得挑起钻石的话题,比较妥当。 “不,还要经过实验室的分级。一般的实验室,都会配备七颗样品钻,供分级师对照。当然,像戴比尔斯那种变态的公司,甚至设置了14000个分级,让国际分级中心的人,都觉得麻烦。” 严绾骇笑:“那么多分级,他们的分级师一定看得眼睛都花了。” “像我们这种最后做成珠宝的,七颗样品钻,也已经足够了。”闫亦心解释,“以后带你去我们的实验室参观,或者有一天你会成为闫氏的分级师呢!” “闫氏?”严绾玩味。 “不好意思,我们的这间珠宝行,也是闫氏旗下的一间,主营钻石的销售。”闫亦心说漏了嘴,只能解释。 “哦。”严绾没有再追问下去。 心里却排山倒海得厉害,听起来闫氏也是一间大公司,可是在她的前世,似乎并没有听到过闫氏的名字。 难道在她大学的四年里,闫氏就每况愈下了吗? 看着闫亦心的侧脸,她难以想像四年里,闫氏究竟遭遇了什么。但是,她无法容忍这样一个温和得拥有无数美德的男人,会遭遇到闫氏破产的恶梦。 她努力地回忆,确定在和陆文俊相处的七年里,从来没有听到闫氏的名字。以陆文俊喜欢炫耀的劣性,她肯定如果闫氏的破产和陆氏有关,绝对会被他津津乐道。 虽然她没有和陆文俊在一起参与过陆氏的钻石业务,但至少知道,以闫亦心开出来的支票而计,闫氏在本市算得上是可以与陆氏分庭抗礼的珠宝公司了。 到底他们遭遇到了什么呢?她想得太入神,以至于用手反握了闫亦心的手都不自知。 “怎么了,严绾?”他关切地问话,把严绾从沉思里唤回神来。努力朝着他微笑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手,把他的掌心握得很紧。 急忙放松,手却被闫亦心再度握到掌心。 严绾低头,看到他的中指上,有被她掐出来的一个指甲印子,顿时拉起了他的手。 “啊,对不起,我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不好意思。”她掰开他的手指,掌心里还有另外两个指甲印,掐得很深。 “没关系,你的指甲,剪得很短。”闫亦心安慰,“一点都不痛,真的。” 严绾差点要哭出来,本能地用嘴去吹。 闫亦心没有抽回手,看着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忍不住怦然心动。 他觉得自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她噘起的红唇,在白皙的脸庞上,浓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圈。 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在头俯到一半的时候,闫亦心才倏然地抽回了手。 “对不起。”严绾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满心都在为自己冒失的行为忏悔。 “不,没关系,真的。”闫亦心强行说了一句,立刻又再度解释,“真的没有关系,你吹过了以后,比你掐之前还要舒服。” 严绾的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指的指腹,在他的掌心轻轻摩挲,浑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已经在闫亦心的心上,激起了千层的巨浪。 “真的没事。”闫亦心托起了她的下巴,认真地看进她的眼眸,“男人流血都不会觉得痛,何况只是这样一点点小印痕呢?你刚才在想些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严绾当然不能告诉他,闫氏的“结局”,只能掩饰地说:“我在想,鲁湘要是知道我们走在巴西的街头,不知道会有多么羡慕呢!” “想这个?”闫亦心摆明了不相信,但是看着严绾的样子,大约根本不想告诉自己真实的内心想法 ,只能一笑作罢,“我们在这里,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把你当成是她梦中的白马王子呢!”严绾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事实上,闫经理是所有的未婚少女的白马王子啊!” “哪有这么夸张的!”闫亦心失笑,“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走吧。不知道明天什么时候可以拿到钻石,如果一早就收到,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想家了吗?” 严绾想到自己那间小小的房屋,里面有着母亲与她全部的回忆,顿时老实地点了点头。 “有……男朋友在等你?”闫亦心似乎不经意似地问。 “不,没有。”严绾想到陆文俊,也许他正和一群狐朋狗友在滑雪吧?不知道陈晓蓉是不是也在其中。 想到陈晓蓉,就会忍不住想起鲁湘。心里的不舒服,才慢慢地淡化。 至少,她重活的这一世,交到了一个真正的朋友。 闫亦心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弧度,却是一闪即逝,快得让严绾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我们去买一些巴西的特产。”闫亦心始终牵着她的手,像是怕她在人群里走丢了似的。 第二十七章 间接接吻 “我来拿!”闫亦心不由分说地就接过了严绾刚买的一大包咖啡。 “不用,我可以……”严绾刚说了半句,咖啡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看着闫亦心两只手提足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严绾很过意不去,追上了两步:“我两手空空,觉得很难受,还是分两个袋子给我吧。” “你要真想提,那就再想办法买点东西吧!巴西最好的咖啡,还是圣多斯咖啡。口感顺滑,稍带一些坚果的味道。但是因为产量大,所以价格相对来说,还是相当便宜的。” 但比起严绾买来的咖啡,在价格上还有一定的距离。 “不用了,我对咖啡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起个提神作用而已。”严绾自嘲地笑笑。 从前和一班贵妇人喝下午茶,每点必是蓝山,尽管她并不是特别喜欢那样浓郁得带着小资情调的香味,却仍然因为昂贵的价钱,而忍受了整整三年。 “你会找到自己钟爱的咖啡。”闫亦心微笑,“每一种咖啡,都有其独特的口味,最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就像切割钻石,只有让钻石最大限度焕发光彩的方法,才是最适合那块钻石的。” 严绾笑着点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是吗?不过,对于我来说,圣多斯咖啡的价格,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闫亦心失笑:“我送你。” “无功不受禄。”严绾做了一个鬼脸,“已经沾了你的光,公费旅游了一趟,怎么好再接受你的咖啡?何况,万一我喝上了瘾,那可怎么办?你存心看我破产吗?” 她笑着走到路边,买了两杯马黛茶。 闫亦心的两只手都提着袋子,严绾很自然地把其中的一杯插上吸管,送到了他的嘴边。 她的个子,比闫亦心要矮上一个头,只能及他的肩,因此努力踮起了脚尖,白里透红的肤色,像是朝霞里那一片最绚烂的云锦。 闫亦心看得有些发呆,张着嘴却忘了吮吸。 “怎么了,不好喝吗?”严绾担忧地问,“我倒蛮喜欢这个味道的,便宜又解暑,又有一点淡淡的咖啡香味。” “啊,不是。”闫亦心掩饰地吸了一口,却一下子呛到了气管,猛咳了好几声。 “没事吧?我笨手笨脚的……”严绾自我检讨。 “不,不是。我只是……不习惯让人喂东西吃而已。”闫亦心不肯承认自己的心猿意马,只能牵强地 找了一个理由。 “我来提几个袋子,这样你就可以腾出一只手来喝点东西了。”严绾掏出餐巾纸,很细心地替他拭去嘴角呛出来的一点残液。 闫亦心站在一段栅栏的旁边,浓绿的树影里,她的脸色,显得尤其静谧安详。他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早逝的母亲,坐在灯影里,唱着悠扬的儿歌。 他的眉宇里,沁出了一抹痛色,心脏竟揪成了一团,直到吸管重新凑到了自己的嘴角,才散开了心中的阴霾。 这一次,严绾的神情,显得有点小心翼翼。杯身微微倾斜了一个角度,闫亦心几大口就吸到了杯底。 “还要吗?”严绾不假思索地把自己刚喝了一口的杯子,递到了他的唇畔,又急忙缩了回来,“啊,不好意思,我刚刚好像已经喝了一口。” “你有传染病?”闫亦心问。 “当然没有!”她不过是重新活过了一遍,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再健康不过。 “那你喝过了有什么关系?”闫亦心的眼睛,亮晶晶的。 这不等于是……严绾记得同学们管这叫做“间接接吻”的…… 但是,闫亦心的神情那么坦然,似乎这真的没有什么,倒显得她太小家子气了。 他就连喝饮料的时候,都有着一种温和的气蕴,疏朗的日光从繁茂的枝叶间落下来,仿佛他的人,都带着一点绿意似的。 往事缤纷,如春日的杏花微雨,洒在心田上。严绾静静地伫立着,那些过去的事,却已经不堪回忆。 “我把你的份都喝了,你再去买一杯吧!”闫亦心看着又一次见底的杯子,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不用,我不渴呢!”严绾满不在乎,“我刚才看你的唇有点干,才去买饮料的。我们同学都说我是骆驼型的,爬到山顶上,都可以不吃不喝。” “是吗?”闫亦心失笑,“然后呢?下山以后拼命地吃拼命地喝?” 严绾不好意思地点着头笑:“是啊,山上的矿泉水,一瓶要卖十块钱。到了山脚下,只要两块钱。如果再熬一会儿,到超市,那就只剩下一块钱了。” 闫亦心动容地问:“你的家境,不很好吗?” 严绾有点出神:“嗯,我记得小时候家里似乎很富裕的,住的是那种大大的房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搬到了现在的那户小房子,到母亲去世前才刚刚还清贷款。” “你的父亲?”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吧,我一点都没有印象。”严绾皱眉,努力回忆。可是浮光掠影,竟是想不起幼年时偶尔抱着自己的那个怀抱。 “对不起,我不该问。” “不,这没有什么。”严绾笑笑,“我们现在回酒店,还是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去?” “啊?这么快,已经到了晚饭时间!”闫亦心似乎吃了一惊,“今天圣加怎么没有给我电话?” “也许他的矿区出了一点问题?”严绾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下子变了脸色。难道晚上一时半会的,就天地风云色变了吗? “嗯,也许,我们回酒店吧。”闫亦心的神色有点不安,连带着严绾也觉得有些不安了起来。 严绾没有提出异义,任由他像圣诞老人那样提着十几个袋子上了计程车。 一路上,她敏感地觉得,闫亦心似乎心事重重,所以也不敢开口。 “闫!”在酒店的门口,正好遇上了匆匆而来的麦加,“真巧,你们也刚回来?” “圣加先生。”严绾打过了招呼,开着玩笑说,“闫先生刚才还在说,怎么圣加先生连音讯也没有了。” “放心,我答应今天交货的,怎么可能食言?”圣加反客为主地把他们让进了电梯。 第二十八章 突发状况 严绾把袋子都放到房间的一角,在酒柜倒了两杯雪利酒。 金黄的色泽,像极了闫亦心青睐的一种托帕石。据说,托帕石虽然是中档宝石,但是天然的酒黄色,却比较贵重。 “看来,有美女陪伴就是不一样,难怪不急着回去。”圣加转动着酒杯,并不急于挑开正题。 “有什么办法?要等你的回音,我以为今天下午就可以起程呢。”闫亦心微笑,“干一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圣加呷了一口,脸色却似乎有点发苦。 “怎么?那块粉钻出了什么问题?”闫亦心开门见山地问。 “我们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毛坏有一道不为人注意的裂纹。”圣加从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把粉钻拿出来,从玻璃茶几上缓缓地推向了闫亦心。 严绾好奇地凑过脑袋,闫亦心让出了一半座位,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边。 粉钻已经被粗步地打磨过了一小半,在十倍的放大镜下,可以清晰地看到粉钻的中央,有一条极细微的裂痕。 “因为拿到手的时候,觉得太轻易。后来通过仪器反复查看,发现了毛坏上的古怪,所以当场就让工人打磨出来,免得坑了你,所以晚到了。”麦加解释。 “哦?那你没有吃亏吧?”闫亦心心不在焉地问。 “我吃的亏,自然有本事让他们给吐出来。”圣加冷哼一声。 闫亦心点了点头:“这条裂痕的位置很不好,对整颗钻石都购成了威胁。如果切割师在某中的某一面进行打磨,极有可能整颗钻石都会粉身碎骨。” “你们的切割师不至于这么菜!”圣加笑吟吟地说,“切割之前,多研究几个角度,用塑料模具多演习几次,我想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是一定需要的。”闫亦心松了口气,“好在被你发现,不然的话我可能就成了冤大头。” 圣加跷起了二郎腿笑骂:“你的眼睛这么毒,到时候我们买卖不成仁义都不在了!” “我又不是火眼金睛!这种瑕疵,有时候连精密的仪器都难免放水。”闫亦心转动着手里的毛坏,“如果小心一些,可以切割成三块。好在这块钻石的体积还可以,最小的那块,也能勉强磨个戒面出来。” “嗯,所以在价格方面,我不会要你的加成。”圣加很爽快地让出了利润。 “我开支票给你。”闫亦心几乎没有再过多的废话 ,立刻掏出了支票簿。 “明白。”圣加拿起支票,吹了一个口哨,“良宵苦短,我不会这样大煞风景。” 闫亦心居然并不否认,只是和他再次碰了杯,两人都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严绾,替我送一下圣加吧。”闫亦心似乎若有所思。 “好的,圣加先生,请。”严绾严格执行他的命令,彬彬有礼地一直送到了酒店的门口,看着他上了保罗的车,才挥手作别。 “闫可是第一次这样不留情面地赶人呢……”圣加意味深长的笑容,让严绾有点不知道怎么应付。 好在他很识趣,抛下了这么一句话,就挥手走人。 严绾用手抚上了脸颊,有点微烫。 她想到哪儿去了! 唾弃了自己一声,严绾故意在大厅里又磨蹭了一会儿,才用比蜗牛快不了多少的速度,慢吞吞地沿着走廊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路过闫亦心的房间,发现房门紧锁,竟然还挂了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 “咦,我们还没吃晚饭呢,他怎么就……”严绾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抬腕敲门。 “严绾!”闫亦心的声音,有点不太对劲,似乎带着一种压抑的痛楚,声音有些嘶哑,“我睡下了,你也去休息吧。” 睡下? 严绾看了看月亮,不过刚刚升到中天的样子,闫亦心似乎不是这么早睡的人吧? “你生病了吗?要不要我去帮你买点药?” “不用!”他回答得毫不客气。 “让我进来看一看,好吗?”严绾不放心地又敲了一下门,“如果发烧的话,我可以照顾你啊!”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闫亦心的声音,甚至带上了颤音,“快走……” 严绾更加担心:“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闫经理,你开门让我进来看看啊!” 她怎么可能不管他?这一路上,都是由他照顾自己,绅士风度表现得比九九的纯金还真。 可是房间里却忽然没有了声音,严绾拼命地把耳朵贴近门板,隐约听到粗重的喘息。 她咬了咬牙,立刻下到了服务台:“可以给我开一下1831房间吗?我的朋友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我不知道……” 服务员早就对两人的同出同入习以为常,二话不说就替她插上了门卡。 严绾道了谢,才推了门。 “闫经理?”她试着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手握在套房的门把上,严绾迟疑了一下,又叫了一声:“闫经理,你还好吗?” 可是回应她的,却是一些支离破碎的呻-吟。 严绾急了,转动了门把手,刚刚推开一条缝隙,却被一个身子,狠狠地扑倒在厚厚的长毛绒地毯上。 “闫经理!”她吃惊地挣扎了起来。 可是看起来温文尔雅到十分的闫亦心,手臂的力气却大得惊人。两只手掌握着她的肩,竟然像是钢铁铸就,除了把自己弄痛,严绾发现半点作用都没有。 “不!”她急切地转头,闫亦心的嘴唇,落在她的颊上。 他的唇,带着滚烫的温度,简直不像是真人。雪利酒的味道,充斥了严绾的鼻端,让她忽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酒后乱xing? 闫亦心只觉得身体里的血都沸腾了起来,整个人都似乎在燃烧。眼前,严绾的脸,像是流溢着斑斓色泽的钻石,重重叠叠地看不清五官。 他的手指,紧紧地禁锢着她的肩部,双腿抵住她的,整个人都扑倒在她的身上。两个人之间,除了衣物,几乎不留下一点空隙。 他拼命地想要压制即将喷薄而出的欲-望,手指越捏越紧,像是生生要把她的肩胛捏得粉碎一般。 第二十九章 千钧一发 严绾痛得“嘶”一声,倒抽一口凉气:“闫经理,你喝醉了!” 闫亦心双目赤红,仿佛连瞳仁都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点鲜血的颜色。 这分明又不像喝醉的样子…… “嗬……”闫亦心的喉结上下滚动,仿佛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却只是发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 严绾惊惧交加:“闫经理,我是严绾!” 闫亦心的眼睛里,现出了挣扎的痕迹。严绾屏息静气,连被他捏得生疼的肩部,都不敢再行移动一分一毫。 “严绾!”他痛苦地皱紧了眉心,眼睛里的血红色,似乎褪得淡了一些,瞳仁渐渐地清明。 严绾大喜:“是的,我是严绾。” 她刚觉得肩部的力道放松了一些,还没有来得及挣脱,忽然看到闫亦心的脸部,扭曲得更加厉害,握着肩部的手掌更加热烫,顿时大叫不妙。 “闫经理,放开我!”她的膝盖微微弓起,刚刚抵住他的身体,却在下一刻却被闫亦心狠狠地压了下去。 她的力气……跟闫亦心实在不能比,严绾怀疑闫亦心自小受过严格的武术训练,至少反应十分灵敏。 月光如练,透过薄薄的窗纱,照在他的脸上。原本白皙的肤色,这时候已经胀得彤红。 不会真是狼人吧?真人版的《暮光之城》? 严绾被自己的奇思妙想吓了一大跳,双手乱舞:“闫经理,你清醒一下,看看我,是严绾啊!” 可是,闫亦心却似乎对她急切的语声充耳不闻,眼睛狠狠地瞪着她,带着嗜血的光芒。但又不尽然,仿佛他看的……并不是她。 严绾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思路,眼看着他的唇,又压了下来。头连忙及时一偏,闫亦心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垂,留下一段酥痒。 心里倏然地掠过一抹梦的色彩,迷惘得如同只身飘浮在飘摇的大海之上。这时候,她竟然并不觉得害怕,只是怔怔地看着他重又抬起的头。 挣扎明明白白地写在闫亦心的脸上,让严绾知道,这并非他的本意。难道是酒里被下了什么药吗?可是唯一有机会的,似乎只有自己…… 她敢发誓,她绝对没有这种企图。再说,也不可能拥有这一类的药物! 月亮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房里一对男女的肢体纠缠。清亮如梦,却仿佛轻轻一碰,便会支离破碎。 隐隐听到窗外合huan树被风吹过的轻细声响,扑簌簌的落花,一直洒到了心底深处,像是盛满的光阴流逝的声响,又痒又麻地竟然想不起来该怎么挣扎。 在僵持了几乎半分钟以后,闫亦心终于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喊,仿佛是痛苦,又仿佛是解脱,如同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猛兽,屈服里带着一种强烈的不甘心。 严绾回过神来,脑袋刚想转过去,后脑勺却一紧,整个头部都被固定在他的掌心里。热烫的温度,即使透过密密的头发,也清晰地传递到了头皮上。 闫亦心重重地喘息了两声,终于放弃似地俯下了头,狠狠地压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如同一波澎湃的潮水,把严绾兜头兜脑地全身覆盖。胸腔里的氧气,一时之间仿佛被挤得涓滴不剩下。 潮水继续上涌,脚踝、小腿、膝盖、大腿、腰、胸、脖子、脸……终于没至头顶,所有的呼吸都被抽空,连挣扎都没有了力气。 “嘶!” 轻细的裂帛之声,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到了严绾的心上。 突如其来的冰凉感觉,提醒了她此刻的处境。 闫亦心像是疯了一样,双手把她的衣服扯离了她的身体,也不管成片成缕,连同自己的,全都化成了枯叶蝶,萎顿在地毯上。 “不要!”严绾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意乱情迷的闫亦心掌下,刚刚脱出半个脑袋,又被狠狠地拽了回去。 他的绅士风度,这时候茫然无存。 狂乱的眸子,让严绾知道,现在的他,根本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严绾不及思考,看着近在咫尺的胳膊,张口就咬。血腥味,涌上了舌尖,让她几欲作呕。可是想要的效果,却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闫亦心像是不知道痛似的,根本不管不顾,继续用唇掠夺着她身体的每一寸。 他的唇,滚烫地落在她的脖子上、前胸上…… 严绾放弃地松开了牙齿,她可没有这么狠的心肠,想要废了他的手腕。他的气息,把她整个儿地包围了起来,有一个瞬间,她几乎想要就这样放弃自救,由得他捏圆搓扁。 但他……是人是狼? 在这样错乱的情态下,严绾居然还能想到这样的问题。没有变身……如假包换的是人…… 闫亦心的喘息更重,汗珠一颗颗地滴落下来,从她的颈窝,流向地毯。 严绾的心脏猛的收缩,她并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三年的婚姻生活,早已经让她对床第方面的事耳熟能详。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 就算她爱惨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不可能神智不清地被他zhan有吧?何况,她还没有爱上他呢!尽管他的风度和体贴,一度搅乱了少女的心房。 严绾急忙转动唯一还算灵活的眼珠,想要找一个趁手的东西。在一个硬物抵到身体的某个部位时,她终于眼前一亮,再也不管妥不妥当,直接用脚一勾,一盏落地灯“呯”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 一声闷哼,闫亦心倏然瞪大了眼睛,眸子里似乎满是茫然。 严绾正要说话,却发现他的眼睛又猛地合上,脑袋下垂,一下子砸到了她的下巴上,痛得严绾眼泪汪汪。 身上的压力又陡然加重,严绾才发现闫亦心已经一动不动地趴到了自己的身上。 “闫经理?”严绾吓了一跳,才看到他落地灯无巧不巧地砸到了他的后脑勺上,简直比百步穿杨的枪手还有精准。 闫亦心双目紧闭,严绾连忙脱身出来,把落地灯扶起来,用手一摸,却是一手的血,顿时骇极:“闫经理!” 第三十章 杀人 我杀了人? 严绾在半分钟之内,绝对是头脑一片空白,比木鸡还要呆上两分。 我这个……算不算是正当防卫?她脑袋混乱地想了一句,才回过神来,立刻低下头。 闫亦心仍然一动不动地趴在地毯上,连垂下的额发都没有移动分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严绾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闫亦心半扶了起来。可是闫亦心半点反应都欠奉,让严绾心里发虚发紧。 第一个反应就是拨打求助电话,严绾小心地把闫亦心的上身,靠在门边,冲到电话机旁,刚刚拨了两个数字,手指就顿住了。 他和她都是全身赤裸,不着寸缕! 要是真有人来,那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犹豫只是一秒钟之间的事,严绾立刻车转身子,再度蹲到了闫亦心的面前。 “闫经理?闫经理!”她又叫了两声,声音一声柔一声急,可是闫亦心仍然双目紧闭,一声都不出。 她颤微微地把手指伸到闫亦心的鼻端,顿时松了口气:还好,呼吸还算正常,有进有出。 “要叫医生吗?”严绾踌躇,“可是不知道哪里有医生啊!真是倒霉,又不在a市,整个巴西都是人生地不熟的,连医院都不知道门朝哪里开的。” 她扭亮了灯,再度拨通了总机:“你好,我的朋友似乎有些不舒服,能不能替我叫一位医生过来?” “小姐有相熟医生的电话吗?”总机小姐的声音,四海皆同,总是甜美的代名词。 但这不是废话吗?要是她有医生的电话,还要打给总机干什么! “没有,所以才……” “小姐不用担心,我们服务台备有常用的药品。” 严绾无奈地挂上了电话,无非是伤风感冒的常用药,能够治闫亦心的这种疯病吗?她伸出手摸了摸闫亦心的额头,体温并不算高,热烫的掌心,似乎又回到了开始的温度,心里又放下了一半的心。 扒开闫亦心后脑的黑发,严绾注意到伤口呈一个小小的三角印记。那是落地灯灯柱的形状,这一下……可真是够他受的了…… 严绾心虚地瞄了一眼落地灯,再度回到他后脑的伤口上。 奇怪的是,边长达2公分的一个伤口,慌乱成一团的她,还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血却已经凝固。 “难道真的是狼人吗?”严绾 自言自语,“据说,狼人的恢复能力,就是这样强的。但……狼人会这么菜吗?而且,月圆之夜,他也没有变成狼啊!” 严绾用看过的有限几本小说对照了一下闫亦心,最后还是果断地拍了一理脑袋:“我在想什么啊!狼人……还吸血鬼呢!我是中了《暮光》的毒,都瞎想些什么啊!” 她轻轻托起闫亦心的头,一只手绕过他的腋下,很想把他弄到床上平躺,这样的话,他应该会更舒服一些。 可是,以她一百六十八公分的个头,对超过了一百八十五公分的闫亦心,实在力不从心。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不过把闫亦心在地毯上拖出不超过五公分的浅痕。 严绾无奈地放弃了自己的“壮举”,爬到床上把薄被和枕头都抱了下来,细心地替他盖上。 “闫经理?”她又叫了一声,可是闫亦心却仿佛几天几夜没有睡着似的,没有醒来的意思。 “这是昏迷还是睡着啊!如果是昏迷,这时候也该醒了吧?”严绾苦着脸,蹲在闫亦心的身边不敢离开。 他的嘴唇干得似乎随时都会裂开,严绾倒了一杯水,在抽屉里翻出了化妆用的棉签。 “这个可以用吗?”她犹豫不决,卫生方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虽然看起来是干净的,但她的眼睛可没有显微镜的功效,看不出形形色色的细菌。 “水……”闫亦心终于呻吟了一声,严绾大喜。 “闫经理?你醒了吗?” 闫亦心容色痛苦,翕动的嘴唇,始终只吐出一个音节:水。 “被细菌感染,总比渴死强吧……”她撕开了简易的包装,用棉签醮了水,润湿了他的唇皮。 仿佛很不过瘾似的,闫亦心深皱了眉头,咬住了棉签头不肯放。 严绾哭笑不得,用手轻轻了一拉,棉签被咬得很紧。 既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想来应该没有问题了吧?严绾自我安慰了一句,用另一根棉签醮了水送到他的唇边,原来的那根,才算寿终正寝。 棉签不是医用的,所以虽然一根棒上有两个棉花头,却实在蘸不到多少水。 而看闫亦心的模样,又似乎干渴得很,每一次都狠狠地咬住棉签头,直到咬断。 严绾看得有点胆战心惊,他不会把棉签头都咽进去吧? 随着为数不多的棉签,最后一根拔出来,又是一个深深的牙齿 印,随手一甩,棉签头就华丽地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地毯上。 费了半天的功夫,杯子里的温开水,不过下去三分之一。 闫亦心的额头沁出了汗珠,嘴唇翕动得更有力,显然为没有后继的水而心生焦灼。喉结上下滚动,发出了粗浅的喘息。 “闫经理?”严绾又叫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皮,“闫经理,你醒了吗?” “水……”闫亦心所有的语言能力,仿佛只剩下了这样的一个单词。 “好吧,水……”严绾咕哝着,看着杯子里的水,“可是你又不醒,我怎么对你灌进去啊……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有米没柴,也一样烧不起来啊!” 闫亦心的额头,仿佛又沁出了汗珠。 “好,水。”严绾哄孩子似地哄着,幸好自己前世还生了一个儿子,虽然长期放在奶奶那里,但偶尔的诱哄,还是会的。 闫亦心听到她的声音,似乎安稳了一下,微张着嘴半天没有等到甘霖,额上的汗又凝结了起来。 “水来了,水来了。”严绾连忙许诺,犯难地瞪着杯子里的水,忽然眼前一亮,连忙含了一口,迟疑了半秒钟,还是闭上眼睛朝着他的嘴唇贴了上去。 第三十一章 漫漫长夜 嘴对着嘴喂,效率显然高得多了。一杯水很快见了底,闫亦心却仍然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再倒。”严绾觉得手里的这个杯子,份量应该很足够了,怎么他却生像还没有喝足的样子? 第二杯水紧接着又见了底,严绾又有点担忧了。他不会是得了缺水性饥渴症吧?难道他把自己狠命地压下,是想吸自己的血解渴? 困惑地摇了摇头,严绾倒了第三杯水,纳闷地看着依然维持着仰卧睡姿的闫亦心。他的唇已经不再像刚才那么干裂,被水浸润过的唇皮,鲜艳得像是盛放的玫瑰,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得想要咬上一口。 严绾觉得自己采用这种方便又快捷的方式,潜意识里就是想吃他几口豆腐…… 她甩了甩头,把私心杂念甩了出去,又喝了一口,对着他的唇覆了上去。水经由舌尖,流到了他的嘴里,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他们两人连血脉都相连了似的。 她脸红地想要离开,却觉得一条舌头,灵活地滑到了自己的口腔。脑袋“嗡”的一声,拉向了警报。 “唔……”她用鼻音抗议,可是闫亦心显然根本没有接受的意思。 难道又一次狼性大发?严绾暗暗叫苦,虽然他苏醒过来,令她松下了一口长气,但是回到原点的局势,却仍然让她叫苦不迭。 但……这个吻却和之前的那个不同。 严绾觉得一种陶陶然的醉意,袭了上来,唇与唇相触的地方,像是光滑细腻的绢帛,带着丝绒般的感受,分外舒服。 他的舌虽然在她的口腔里追逐着她的,却并不狂野,而是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透着一种骨子里的温存。 严绾猛地清醒过来,狼狈地抽回了身,睁开了眼睛。 闫亦心目光清朗,严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觉得脸上烫得可以煮鸡蛋。老天,她都干了些什么呀! “严绾。”闫亦心叫了一声,温柔的缠绵,把她的呼吸都淹没在了苍穹里。心里面,仿佛有一张柔软的绢帛,在细细地拨弄着那根心弦。 微开的窗户,吹进一缕冷风,隐约嗅到了潮湿的味道。 “你……”她眨了眨眼睛,窘得侧过了头。 被薄纱掩映的窗玻璃上,已经透出了鱼肚白。原来,漫长的一夜,已经过去了。想到自己似乎“趁机”吃了闫亦心不少的豆腐,严绾的脸愣是没有好意思再转回来。 “谢谢你, 严绾。”闫亦心温和地说,缓缓地坐了起来。舌尖还残留着严绾温软的味道,比他品尝过的任何一道大餐都好。 “不,不客气。”严绾心虚地回过去,立刻又捂住了自己的额。 怎么老出状况…… 闫亦心的手,很自然地抚上她的额角:“疼吗?” “不,不疼。”严绾狼狈地跳了起来,“我回房间了,你也休息一下吧。” 看着她仓惶的背影,闫亦心摸着自己被撞痛的下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一只手探到后脑,残留的痛感,提醒着他昏迷前遭受的重击。 这丫头,下手可真狠啊! 三角形的伤口,几乎已经痊愈。闫亦心知道,用不着二十四小时,那里会完好得留不下一点痕迹。 他在地毯上又坐了很久,才慢吞吞地站起来。窗外的月亮,已经没有痕迹,这样一个月圆之夜,会是他一生最难得的体验。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落地灯的杆子,闫亦心甚至想把这盏灯带回去,珍藏在他的储藏室里。 唇上仿佛还残留着温软,他甚至不想去洗脸刷牙。她独有的芳香,沁得心田里翻山倒海似的清甜。看着和她房间隔着的那堵墙,闫亦心觉得心神俱醉。 这是爱人的感觉吗? 他的笑容,渐渐地垮了下来。每个月一次的历劫,他不知道和严绾在一起,还会遭遇到什么。他不想,也不愿意她受到他的侵害。 把头贴在墙壁上,酒店的隔音效果做得太好,他根本听不到隔壁一丁点儿的声息。很想就这样登堂入室,但他竟然不敢。 爱一个人,应该给她温馨和甜蜜,怜爱与呵护。而他,必将负担给她数不清的危机,甚至不知道下一个月,他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密码箱放在一侧,粉钻的毛坯依然莹光水润。他的心思,勉强从严绾身上拉了回来,仔细抚摸着毛坏被粗略打磨过的边缘,暗暗规划起切割的方案。 一般来说,毛坯的形状,是决定成品形状最至关重要的因素。这块钻石却因为那条细细的裂缝,而失去了切割成梨形的可能性。 三块……其中最大的一块可以打磨成吊坠。如果切割师水平好的话,应该可以保留五克拉的重量。虽然圆多面形未免普通,但这块粉钻的火彩,绝对可以让这样的形状更加出彩。 中间的那块,可以做成戒面,用铂金镶嵌。最小的那块……则 可以作为胸针的主钻石,如果好好设计的话,绝对是一套让人眼前一亮的首饰。 他小心地转动着毛坯,在脑袋里勾勒着切割的线条,直到肚子里“咕”地叫了一声,才想起昨天连晚饭都没有吃,又熬了一个伤筋动骨的夜。 可是看着墙壁,又觉得犹豫。严绾想必是一夜未睡,真难为她居然留下来照顾自己。虽然他的行为不受控制,在整个过程,他还是清楚的。 一夜之间,他们的关系,似乎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两个深吻,直到此刻,还在他的心里留下异样的感觉。 从幼年起,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所以对于女孩子,总是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除了那个心口那道无法磨灭的伤……可是对于严绾,仿佛有一种吸引力,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她见到了最真实的自己,所谓的温文尔雅,其实只不过为了掩饰体内最狂野的因子,而呈现的一种表像。 他在严绾的门口,站成了一尊雕像。手指在门板上停留得发麻,却还是没有勇气按下门铃。 她一定也把自己当成了怪物,狼人?吸血鬼?想到严绾昨天开玩笑似的语气,闫亦心的心苦涩得堪比黄连。 他介入她的生活,其实已经错了! 颓然地把头靠在门板上,却忽然一个踉跄,门被毫无预警地打开。 第三十二章 钻石代理商 严绾没有想到一开门,就会有“惊喜”等候着她。 一个黑压压的身影,重重地朝着自己压下来,而她却来不及反应,扎扎实实地被压到了地毯上,想也不想就挥出了手。 “对不起,严绾。”闫亦心的及时开口,化解了一场耳光危机。 严绾讪讪地收回了手:“呃……我想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我也是觉得饿了,所以才来找你,又怕你睡得熟,所以正在犹豫呢!”闫亦心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很君子地爬了起来,顺手扶起了她。 “那我们……吃饭去吧。”严绾看了看天,介于早饭和饭之间,她决定省略一顿早饭。 经过了那样的一夜,说不上是谁对不起谁,只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和昨夜以前完全不同,做什么都像是不对味似的。 “好啊,我饿得甚至可以吞下一整头牛。”闫亦心故意开着玩笑,注意着严绾依然略显苍白的脸色。 “嗯。”严绾却像是精神不佳,只是应付似地答应了一声。 闫亦心几度想开口,但是看着严绾一副完全沉浸在食物中的模样,只能打消了主意。他很想和她解释自己身上的异象,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两个人默默地用完餐,闫亦心替严绾叫了一杯圣多斯咖啡,自己则是一杯摩卡。 咖啡很香,所以严绾努力让自己的全部精神,都放到了咖啡上。 “铃……”手机的铃声,适时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 “什么?好啊,有机会的话,当然不会错过。放心吧,我现在很好,昨夜……嗯,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什么事都没有。” “昨夜”,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严绾虽然好奇他电话的内容,却因为这两个字,而收束了心神,把手里的一杯咖啡,当作了天底下少有的佳酿来品尝。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在巴西再留两天,好吗?”闫亦心总算找到了开口的理由,对及时的电话,简直感恩戴德。 “嗯,好啊。”严绾很想摆脱这样的尴尬,所以努力抬起头,“我是孤家寡人,回去也没有什么事的。只要闫经理按时发工资,我绝对没有意见。” 闫亦心神态一松,似乎对她的态度很紧张。这一点,让她莫名地涌出小小的欢喜。 “我送回去的几块钻石,品级都不错。所以董事会授权,在这个 毛坯旺季,再收几块品质绝佳的钻石。” “那说明你的工作能力,得到了董事会的首肯啊!”严绾努力微笑。 “下午有一个代理商,要拿一块钻石毛坯过来,重量相当可观。到时候,我们一起看看。” “好啊!”严绾终于放下了自己不为人知的心事,闫亦心神态自若,目光清明,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小家子气。 只不过两个热吻而已……还是在他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当成是一种意外,没有必要耿耿于怀。 于是,他们的话题,很快就围绕着代理商即将要送来的那颗钻石上。 “一般来说,我们的货源大多来自伦敦发出的货箱,但那些货的利润空间不大,在行业内几乎只能达到一个平均的利润率。另外就是巴西,在这里看货,要练就一对火眼金睛,能够透过毛坯看成品。” “如果看错了呢?” “那就是巨额的亏损。成败的关键,要看日后加工出的成品钻,是不是和设想中的一样美好。所以,好的切割师和抛光师,在钻石行业,是最吃香的职业之一。” 严绾听得有些入神,撑着下巴的手指,无意识地翘着,像一朵优美的兰花。 闫亦心觉得嗓子有些发干,连忙喝了一口咖啡,才镇定了心神,继续为她讲一些钻石界的闲闻趣事。时间过得很快,咖啡喝得再卖也见了底。 “差不多了,我们回房间等候我们的代理商吧。虽然我对于代理上直接送上门的钻石兴趣不大,但反正我还要等候两天以后的一批小钻石,顺便见一见也好。” 严绾不懂:“为什么代理商拿来的钻石,你没有兴趣?是不是要价太高,利润空间太小?” “因为这些钻石早就被不知多少个钻石大亨看过,那么多人在显微镜下发现了这样那样的缺点,所以才会拒绝接受。” “哦。”严绾总算明白了,原来是被人挑剩下来的。难怪闫亦心有点看不上眼,不过是作为逗留在巴西的一个消遣。 代理商来得很准时,和严绾这些天见到的巴西人不同,来人身材高挑,穿着考究。意大利名家手工制作的西服,手腕上是价值五万美元的名表。 “您好,我是钻石代理商卢比。虽然我知道,这也许不会是您中意的货色,不过还是值得一看的。” 卢比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很快拿出一个纸包,小心地推向了闫亦心。 严绾打量着滚落到闫亦心手里的钻石,看上去绝对称不上美丽。表面凹凸不平,边缘则有些尖锐。 闫亦心的脸上,没有表示出有兴趣的意思,只是随手把钻石递给了严绾。 严绾瞄了一眼纸包,一行数字说明了这颗钻石的重量,足有六十克拉,个头可真不小。然而,它的体内,到处都是斑点和瑕疵,颜色又是不被看好的“好望角黄”,离上品彩钻的标准,相差甚远。 卢比显然很失望,却还是保持着微笑:“我知道,这块钻石的品质是差了点儿,但是我的要价也不高,只要六万美元。” 六万?对于这样一块大钻石来说,这个价钱简直低得离谱。严绾心中一动,再次察看着钻石内部的瑕疵。 闫亦心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恐怕这个价钱也很少会有人感兴趣。要知道,这颗钻石的晶体十分浑浊,这可能是内部的这些瑕疵造成的,虽然个体小到无法被人看清,但是组合起来,就能够让钻石的净度大大降低。我想,你的这个价钱,没有任何一个钻石商人,肯接收下来。” 卢比的神态,证明了闫亦心的推测完全正确。 也许这颗钻石,已经经过了无数大亨的检验,最终还是被拒之门外。 第三十三章 濒危手艺 “我可以再降五千美元。”卢比竖起了一只手。 闫亦心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把脸转向了严绾:“你看呢?” 严绾惊愕地张了张嘴巴,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问我?” “嗯,你觉得这个价钱可以考虑吗?”闫亦心仍然微笑。 严绾在心里飞快地计算了一下,五万五千美元的毛坯,如果技术可以的话,还可以得到大约二十克拉的成品,如果加工得当,至少可以售出二十万美元。 她迟疑地把目光转向手里的毛坯,奇异地感觉从心里浮起,总觉得这颗钻石的成品,并不像外表表现的那么糟糕。 “我觉得……”她咬了咬牙,“如果再降五千美元的话,就可以成交。” 卢比苦着脸:“这个价钱已经降到了底了,小姐的价钱,我恐怕无法接受。” 闫亦心站了起来:“那么,只能请卢比先生把钻石再带回去了。” 卢比伸手接过了钻石,迟疑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好吧,五万美元,成交!” 看着他一脸的肉痛,严绾也觉得自己的价钱,是不是还得有点低了。 闫亦心无所谓似地笑笑:“这个价钱,是我愿意出的最高价。” 卢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一次,算是栽在这块钻石上了。” 闫亦心拍了拍他的肩:“这个行当,进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既然有本事赚钱,就得有本事赔钱,对谁都一样,不是吗?” 卢比点头的样子有点苦,严绾忍不住暗暗猜测他亏了多少。 闫亦心把客人送出房门才折转回来:“你同情他?这个卢比在钻石代理行业浸淫了这么久,早就赚得盆满钵溢了,何况这人下手极准,这块钻石大概被他千挑万拣,不知挑出了多少毛病,收来的价钱不会比五万美元高出多少!” 生意人果然是滑头,害得严绾还以为他亏得不认为回家的路了! “你为什么觉得五万美元买下它,还有可观的利润空间?”闫亦心把钻石托在手心,眯起眼睛又看了一遍。 “我只是觉得这么大颗的钻石,这个价钱已经算得上很便宜了。而且,虽然外表看上去像钻石粉碎机从巨钻上钊下来的残渣,但我有一种直觉,其实它还算清澈。” “直觉?”闫亦心似乎觉得这两个字很值得玩味。 “呃……不好意思,我随便 说的……”严绾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如果真在这块钻石赔了钱,就算闫亦心嘴上不说,她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五万美元哪!如果是一比六的比率……不对,这时候应该一比八,那就是四十万人民币,把她卖了可能还不值这么多…… 闫亦心却笑着安慰:“钻石毛坯这一行,直觉本来就是一种最重要的感觉。这个价钱当然说明钻石确实存在不少瑕疵,如果我们能够切出象样的形状,至少可以卖出十五万美元。毛坯的个头足够大,打磨之后也不会小,大概可以得到二十克左右的成品。” 严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该插嘴……”要是他不那么示意,她也不会自作主张啊!当时只觉得能够得到更多的成品,所以才会忍不住自作主张了一回。 “不,这个价钱本身对我有吸引力。”闫亦心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了两步,忽然回头一笑,“严绾,有没有兴趣去看看钻石业的劈凿手艺?” “劈凿?”严绾对这个词没有任何印象。 “不错,业内人士一致认为劈凿法很利索,不失为从钻石毛坯里提取成品首道工序的最佳方法。” “那……”严绾迟疑地问,“我似乎没有听说过……” “因为高速电锯和激光技术的普及,所以劈凿师的手艺已经濒临失传。我知道这里,正巧住着一位劈凿师,算不算世界上最优秀的我不知道,但至少他认第二,敢自认第一的,绝不会超过两个。” 严绾大感兴趣:“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吗?” “当然,就是想带你去见识一下。”闫亦心把钻石仍然包回了纸包,放在公文包里。 “劈凿……听起来感觉有点……是拿着斧子一类的东西,对着钻石劈下去吗?可是……”严绾毫不掩饰自己的孤陋寡闻。 在一个钻石世家出身的少东面前,自己不懂也是情有可原。 闫亦心却没有笑话她,而且耐心地对她解释:“你知道,钻石晶体是一层层累积起来的,这些层次呈水平分布,被称为钻石的纹理。劈凿,就是顺着某个层次一刀而下。” “那……钻石被……”严绾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诚如你所想,一般来说,这块钻石最终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如计划被劈开成两块钻石,二是粉身碎骨。” “危险也太大了吧……”严绾乍舌。 “不错。所以近年来,劈 凿这种活儿,已经很少有人做了。” “那你还……”严绾用手指着他的公事包,“要是粉身碎骨,那不是一文不值了吗?” 闫亦心满不在乎:“反正不过五万美元。何况,安是优秀的劈凿师,他没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是不会动手的。” 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五万美元说得稀松平常! 闫亦心对巴西很熟,带着严绾七拐八拐,转进一条狭小的弄堂。 “难道现在劈凿师失业了吗?怎么住在这种贫民窟?”严绾纳闷地问。 “不是。”闫亦心忍笑,“安不仅是个劈凿师,还是一个慈善家。再说,他的居室……并不简陋,他喜欢大隐隐于市。” 严绾跟着闫亦心穿梭在巴西的街头,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才明白闫亦心说的“大隐隐于市”的意思。 看似平常的房子外观,打开门进去,则是现代化的装饰。老牌的保险柜和动态的监视仪,表明了这里的主人,并没有金盆洗手。 安从工作台上抬起头,脸上的褶痕很清晰,原来是个老人,看年纪应该在六十岁以上。严绾怀疑这样的老人,是不是还能够从事劈凿这种工作。 第三十四章 悟性 “闫!”安热情地和闫亦心拥抱了一下,看来两个人还算是忘年交。 闫亦心拿出了钻石,安只看了一眼,就吹了一声口哨:“喔,这块钻石可不怎么样,你怎么会愿意收购这样的毛坯?” 严绾顿时脸色赤红,要不是自己,恐怕闫亦心直接把那个卢比打发走了吧? “我觉得这块钻石可能比外表表现出来的品质更好一些,所以我愿意冒一冒险。”闫亦心没有带出严绾的作用,只是轻描淡写地说。 “能达到m级的话,20克拉的重量,应该可以卖到八千美元每克拉。如果抛光之后,钻石的颜色降到n,那价值就更低了,每克拉的价钱只剩下六千美元。”安很老道地估出了这颗钻石的价钱。 只是一个等级,就要相差4万美元。如果差了两个等级……严绾对这个行业的残酷,多少有了认识。 安并没有立刻下手进行劈凿,看来他对于这块钻石还有疑虑。手指把钻石来回地摸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先开个窗面观察一下吧!”闫亦心提议。 安似乎早就在等他的这一句话,欣然同意。 “闫,你的眼光还真不错!”安透过窗面打量了一下,随即递给了闫亦心。 严绾的一颗心回归了原位,看来自己冲动之下作出的决定,并不会让闫亦心蒙受太大的损失。 “嗯,内部倒不并不像外面表现出来的那么浑浊。而且,它的裂痕深度也很浅,只是有一个疖子,您应该可以把它劈掉吧?” “当然没有问题,我可以就在这里下刀,把它劈成两块。”安接过钻石,在底部的一个尖角上画了一个圈,想必是做某种记号。 “疖子?”严绾疑惑地问。 “嗯,是指晶体内部结构发生变化的地方,通常是大钻石吞没小钻石的时候形成的,在钻石的层次中,出现了异常的纹理。在处理钻石的时候,这种疖子是不能够留下的。”闫亦心耐心地解释着,转头看向安,“那我们还等什么呢?现在就开始吧!” 安笑了笑,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雪茄:“你还是这么性急。” 闫亦心接过了他顺势递来的雪茄,两个人居然什么都不说,面对面抽起了烟。 严绾环顾着安的工作台,一坨坨棕色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她好奇地凑过身子,闫亦心的声音,带着笑意响了起来:“那是劈凿师们的专用水泥。” 严绾回头,发现他们已经吸完了雪茄,安的神情和之前判若两人。仿佛从一个垂暮的老人,一下子变成了冷静的外科医生。 现在,严绾可以相信,他就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劈凿师之一。 安的助手走了进来,燃起酒精灯,把水泥烧软,然后在劈凿柱上粘住,固定住了他们带来的那颗钻石。 很快,钻石就稳稳当当地粘在了水泥上,只有用钢笔勾画出来的那个尖角,还露在外面。 安和助手指着钻石,用葡萄牙语说了两句,然后助手拿出一把钻刀,在他们的钻石上很有耐心地磨出了一个凹槽。 严绾目不转睛地看着,诚如闫亦心所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劈凿师们想必不会愿意自己工作的时候有人观摩,如果不是闫亦心的关系,严绾不可能得到这个观摩的机会。 安的神情越来越冷静,磨出的凹槽匀称而清晰。 “好了,可以动刀!” 安似乎笑了笑,或许只是扯了一下嘴角。 如果看了他耐心细致的打磨动作,真想像不出,那雷霆一刀的速度。仿佛是胸有成竹,安下刀的手,稳定而快速。 严绾在他挥刀的时候,几乎情不自禁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来的时候,钻石已经变成了两块,仍然安静地被固定在劈凿柱上。 “很好。”安松了一口气,额上的汗,才缓缓地流了下来。 “安,你宝刀不老,技艺一如当年。”闫亦心诚心诚意地恭维,“这样的技艺,如果后继乏人,实在是一件可惜的事。” 安重又抽起了一根雪茄,后面的事由助手完成。 严绾也松了口气,至少她的决定,不会害闫亦心赔钱。 闫亦心对严绾招了招手:“看看我们的钻石在分光仪上的表现。” “这是什么?”严绾好奇地指着钻石表现出来的红色区域。 “这个是分光仪,根本光学过滤原则,检验钻石的折光特征。钻石内部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会表现出红色或绿色的区域。这个区域越分散,钻石的风险系数就越大。” “那……这块钻石的红色区域好像蛮大的。”严绾不安地说。 “当然,如果不大,怎么可能卖出这样的低价?”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们的身后,“正确地说,这块钻石简直就是一堆瑕疵的结合,这块浑浊地带,在切割的时候 ,要尤其注意。” 闫亦心轻松地笑了笑:“虽然条件险恶,但这块浑浊,面积并不大,我们可以想办法把它放在冠部。” 安咬着雪茄点头。 严绾疑惑地侧头,闫亦心随手在白纸上画了一张草图:“你知道,除了极少数的极品美钻以外,大部分的钻石都有带有瑕疵。切割,正是掩盖这些瑕疵的手段。钻冠上的切面比下面的切面要少得多,因此光线在冠部的折射度自然就要降低。而钻底侧面部位的瑕疵,会因为折射好几回,而放大原本的瑕疵,看上去比实际情况还要糟得多。” “哦,所以,我们要把有瑕疵的部位放在冠部,这样就有可能逃过审视者的目光。”严绾恍然大悟。 钻石处处都有学问,她要学的,还多着呢! 而这些知识,并不仅仅是找些资料,看些书就能够得到解决的。 “对。”闫亦心赞许地点头。 安的笑声有点尖锐:“这小丫头,悟性不错。如果生在钻石世家,恐怕是一个顶尖的切割师。” 严绾有点讪讪,只以为是安的客气。谁知道闫亦心也很赞同:“不错,她的手指异常灵巧,先天条件很好。” 第三十五章 是人?非人? 被劈成两块的黄钻,被严绾小心地护在掌心里。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她还爱不释手般地察看着钻石的云翳。 尽管这颗钻石的品质并不好,但这是严绾“作主”买下的第一块钻石,意义自然非同寻常。 “在研究什么?”闫亦心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身后。 “我在想,这块黄钻的品级,应该是黄钻里面的末等了吧?” “嗯,差不多。不过劈凿出来的结果,倒给了我一个小小的惊喜。也许我们可以给它提上一个等级,这样的话,我们的成品可以卖到二十万美元以上。” 这和自己的估计几乎完全一致。严绾得意地想,却没好意思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我们可以做成什么?”她问。 “这块钻石本身很大,大的一块最终可以得到十二克拉,而小的这块则有八克拉。所以从重量上来说,这两块钻石都不错。唯一可惜的就是品级,好在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一些,除了这片云翳,总体来说还算得上清澈。做成挂件或者戒面都不错,只这么一块钻石,就可以带来百分之四百的回报,你的第一次出手,称得上圆满。” 严绾红着脸:“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哪里懂得这么多。” “对,是你的直觉。”闫亦心没有笑话的意思,他的笑容充满了鼓励,“直觉是判断钻石毛坯最有用的武器,能够估计到日后做成的成品,这份直觉是最了不起的。” “那琢磨的形状,是不是有一个固定的比例?”严绾继续问。 “对。这些琢型,经过了数百年的实践,被认为是最好的,所以一直沿用了下来。” “我们的这块黄钻,大概只能选择圆多面型了吧?这个形状,更能够掩盖瑕疵。” “不错,梨形是不可取的,会让我们的钻石真正成为废品。”闫亦心失笑,在纸上画了一个圆多面型的琢型草图,“就切成这种,最能藏拙。” “这个亭部,是不是有一个标准的比例?” “那是当然。刀工优秀的琢形,各部分之间的角度有一个完美的比例。从钻石顶部照射进去的光线,在钻石内部不断折射,最后从顶部反射出来,将会使钻石的火彩,得到充分的注解。而过高和过矮,都会使照射进去的光线,有一部分会从底部射出来,因而减少钻石的透明感。” 严绾受教地点头,一看腕上的手表,立刻惊叫了起来:“哎呀,已经很晚了, 不好意思,我耽误你的睡眠了。” “我还要过一会儿才睡,很高兴你能留在这里陪我。”闫亦心坐到了她的身边,“严绾,昨天晚上,对不起。” “没有什么啊……虽然开始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对了,你后脑的那个伤口,已经消过炎了吧?” “事实上,已经好了。”闫亦心想了想,半转了头,把后脑勺完整地对上了她的眼睛。 “嗄?”严绾小心地分开他的头发,却怎么也找不到昨夜的那个伤口。 “所以,你不用觉得抱歉。我的身体,对这种外伤,有着难以理解的愈合力。不管多深的伤口,只要没有当场死亡,都会恢复如初。” “那不是……”严绾想要脱口而出,狼人还是吸血鬼?她所知道的异物,似乎就只有这么两种。那还是拜当年流行的《暮光之城》所赐。 “我不是狼人,也不是吸血鬼。”闫亦心看出了她的心思,摇了摇头,“如果是这两样,也许我还能对自己的身体更了解。可是,我什么都不是,从内到外,都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严绾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都会对自己无法解释的事,找一个比较灵异的说法。” 闫亦心苦笑:“从小到大,我就是一个怪物。” “怎么会呢?别说你里里外外都是一个人类,就算是吸血鬼什么的也没有什么啊,至少他们有永恒的生命力,而且男俊女靓。” “每一个月圆之夜,我都似乎不是自己。仿佛身体里住进了一个恶魔,主导着我要做一些什么……如果吓坏了你,是我的错。” “啊……不,那不是你的本意,我明白的。”严绾连忙阻止他的道歉,脸上烫得厉害,“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回房去了,晚安。” 她狼狈的背影,证实了那个夜晚,他们之间确实曾经发生了什么。 闫亦心沉思地看着她,最终还是颓然地叹了口气。 他虽然从外表和内心看,都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但是每月一次的发狂,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没有权利拥有正常的爱情。 对于他来说,爱情只是一味毒药,缠mian入骨,相思情浓,最终有可能会演变成什么,谁也说不准。 把黄钻随手收进了箱子,他习惯性地盘算起了切割的方案。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才迷糊地入睡。 严绾也同样遭遇了失眠的困 扰,虽然前一夜几乎没有合眼,只是早上补了一会儿,但这时候精神却仍然十分亢奋。 事实上,她并不害怕闫亦心。除了月圆之夜,他堪称是绅士的典范。她只是回想起了今天安的劈凿手艺,那样干脆利落的一刀,很有点像武侠小说里面的小李飞刀。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是致命的一击。 她觉得自己的手指头也有些痒,在床-上越来越躺不住,干脆坐起来,模拟着安的那一刀。 难道自己就这样站柜台吗?她的目标,是珠宝设计师啊!要和陈晓蓉至少平起平坐,让陆文俊看一看,到底是自己强,还是陈晓蓉强。 可是……有这样的必要吗?说白了,他们之间的纠葛,如果仅仅有陈晓蓉的纠缠,并不会达到这样如胶似膝的地步。 而闫亦心…… 哪怕他是吸血鬼,严绾也觉得,和他在一起,比和陆文俊在一起要强得多了。 只是小威! 如果她不嫁给陆文俊,小威就不会存在了。想到粉妆玉琢的儿子,严绾的心脏一阵铰痛,一时间思绪纷飞,坐在黑暗里了无睡意。 第三十六章 老天开了一扇窗 两人都醒得很晚,见面的时候,彼此不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闫亦心温和的微笑,化解了严绾的尴尬,她也就大方了起来。 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她早已身为人妇,那些事……咳,算不得什么。严绾对自己再一次做起了心理建设,然后抬起头,露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微笑。 “闫经理,我们今天要等那批小钻石吗?” “是的。” “有多小?”严绾好奇地问,“一克拉九十颗?” “不,更小。” “还要小?”严绾意外地问,“我以为一克拉九十颗,算是钻石里最小的一种了。再小的话……切割出来还能做什么?” “只是主钻石旁边的装饰钻,这些钻石不值钱,但也是钻饰里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闫亦心解释,“而且可以用在别的首饰上,比如刚玉、翡翠之类的戒面周围,会镶上一圈小钻石,就是那种。” “哦。” “其实倒卖廉价钻石获得的利润,比经营高档钻石的利润要高得多。因为这些小钻石本身很便宜,有很大一部分的来历,还说不清道不明,所以价钱尤其低廉。抛光的技术要求也很低,一般只要抛光几个面就可以,只需要反射一点点的光线就算完成任务。” 严绾被他的说法逗笑了:“这些钻石,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碎钻吧?连手表上都会镶嵌上很多颗,看来确实不会很值钱。” “是啊,我们的碎钻,一般从澳洲的菱花矿进口。” “菱花矿?”严绾想了一下钻石柜台那些成品钻标明的产地,似乎没有这样的一个地名。 “不错,虽然产量巨大,但除了招牌产品粉钻以外,大多是小颗的棕钻。南非的钻矿出产的钻石平均价值是150美元每克拉,而菱花矿的产品均价,只有16美元每克拉。” “相差这么远!”严绾愕然。 “对,所以对菱花矿来说,这真是一个坏消息。除了粉钻可以进入高级珠宝市场,余下的那些小颗棕钻,一部分是工业钻,而另一部分只能充当首饰的配角。” “那这次的小钻石……” “是巴西矿脉里的,大约每一颗有半分到一分的样子。” 一克拉相当于一百个分,半分的话……那一克拉就有两百颗钻了! “这么小!” “是啊,所以我们 收到钻石以后,会送到印度去加工。” “为什么要送去印度?”严绾疑惑,“难道印度的抛光工艺很好吗?在国际市场上,没有听说印度人的工艺有多么突出。” “他们的工钱便宜。好的钻石当然舍不得送出去,但是像这些小钻石,在印度加工一颗,工人们只能得到几分钱。”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不管多么小,好歹也是钻石啊!这个世界上,最坚硬的物质,再简单的切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交易之前,严绾再一次参观了安的工作室,对他的每一件仪器都着迷似的喜欢。 “跟着闫好好干,会有出息的。”安用笑眯眯的样子,看着她和闫亦心,目光飘移之间,严绾多少觉出了一些暧mei。 “我……当然会跟着闫经理好好干的,他是我的伯乐。”严绾努力一本正经地说,可是安根本不知道伯乐的意思。 于是,闫亦心忍着笑向他解释,中国古代有一匹千里马,然后遇到了一名伯乐的故事。 严绾感觉到中外文化的不同,讪笑着在一边虚应。 “可惜你是个女孩子,不然我就把劈凿技术传给你了。”安不无遗憾地看着严绾灵活地摆弄着他的劈凿用具。 难道在巴西,也有传男不传女的传统? 严绾的疑惑,安看不明白,闫亦心却了然:“安的意思,劈凿师不光是要眼光,还要有爆发力,女孩子不适合这一行。” 原来是这样。严绾有点遗憾自己的先天“不足”,仍然好奇地观摩着安和他的助手工作。 “不过,你可以从事抛光,这也是一门技术活。你玩这些机器的时候,手特别的稳,而且手指细长,灵活有度,应该很合适。” “真的吗?”严绾高兴地问,“那我回去要找个老师好好学,这也是一门技术,日后不用担心会饿死街头。” “怎么可能会让你饿死……”闫亦心苦笑,“就算拿救济金,也能够活得下去。” “我只是想活得更好一点,凭自己的双手创造生活,而不是其他。”严绾认真地说。 如果像以前那样做少奶奶,每天的工作就是应付完这个,应付完那个,整个玩着麻将,说着家长里短。然后梳妆打扮,去赶一个又一个晚宴,站在陆文俊的身边当花瓶。 这种为了做陪衬的生活,虽然看着光鲜,可是内心却空虚得一塌糊涂。她要珍惜这一次重 生的机会,再也不由人摆布,用双手掌控自己的人生。 “好,有志气!”安翘起了大拇指。 严绾笑了笑,没有答话。 到傍晚离开的时候,严绾还觉得有点依依不舍。 “回国以后,我带你去闫氏参观。如果你真想学抛光,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觉得女孩子可以学设计。” 严绾心跳如擂,这正是自己的目的啊! “可是,我不知道到哪里去学。我们学校里,好像也没有类似的课程啊!” “闫氏有一个培训班,我可以推荐你去学习。本来就是为了找一些好苗子,组成闫氏自己的设计班底,所以请的老师还不错。” “真的吗?”严绾觉得好运一个接着一个,“我真的可以去上那个班吗?” “当然,只是你这样就太辛苦了。上课时间是从七点到十一点,每天四个小时,等同于强化训练。” “我不怕辛苦的,再说,十一点钟就结束了,不算晚啊。我以前在便利店打工,要做到十二点呢!” “那就好。” “可是,我八点钟才下班……” “你以后六点五十分以前就下班吧,早走一会儿,没有关系的。”闫亦心很体贴。 一个多小时,也是一会儿吗?她一天才工作八小时! 不过,严绾还是很高兴的,生活在她的面前,多开了一扇窗子,离目标踏近了大大的一步啊! 第三十七章 幸福的比较 拿到钻石的时候,闫亦心只是马马虎虎地在天平上过了一下秤,很爽快地就付清了支票。整个交易过程,前后没有超过半个小时,也不存在讨价还价的问题。 这些钻石,就是以严绾的眼光来看,也真是称得上小的。 送走了交易商,严绾把钻石放在掌心里。她很怀疑,只要眼睛达不到一点零以上的抛光工,根本就无法进行抛光操作。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所以在印度,一般用目光敏锐的儿童来做这些小钻石的抛光。”闫亦心看出了她的疑虑,“像这些最终的成品钻只有半分的钻石,一般成年人不用眼镜,几乎无法对它们进行加工。反正只要磨几个面,儿童也完全有足够的胜任能力。” “这一袋比较大一些。”严绾拿着另外一个袋子,“而且透明度和颜色也好一些。” “对,这些钻石的成品,差不多可以达到一分的重量,一般可以被抛光成五十八个切面。” 严绾看了几眼,和之前收购的几块钻石来比,可以算作不起眼。所以她很快就失去了兴趣,把钻石随手放到了桌子上。 “我以为中国的人工,应该也不贵。”严绾疑惑地问。 “是不贵,但是钻石抛光技术,像这种批量的话,还是印度最便宜。而且最近印度对美元的汇率呈下降趋势,我们用美元结算,就更有利。”闫亦心耐心地解释,“在印度,光是苏拉特就拥有超过四千家的钻石抛光作坊,如果加上孟买,两个城市的抛光工人,能够达到七十万。” “哇,这么多!” “是啊,尤其是菱花矿的开采,由于大多是细颗粒的棕色钻石,为印度的抛光业,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发展前景。直到目前为止,印度在加工这些小钻石方面,还是达到了绝对份额的。” “有机会,去印度看看他们的工作……”严绾有点向往。 “其实,没有必要。”闫亦心摇头,“因为印度很少加工极品美钻,虽然近年来宝石级和工业级的钻石加工比例明显有了改观,但大部分的抛光作坊,还只是小规模的。比如一家四口,弯着腰没日没夜地抛光,工作条件极其简陋。积累了一点财富,再买一台抛光机,就是这样。” “怎么听起来像是小农经济?”严绾想到中国长达几千年的封建社会。 “是啊,一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当然,近几年,印度也成就了不少大公司从事抛光业,甚至钻石的买卖。总之,钻石之 一行业的诱惑力,几乎没有人能够阻挡。” “嗯,尤其是女人。”严绾笑着说。 “你喜欢的话,这颗黄钻加工出来以后,就送给你。”闫亦心在心里转了两圈,才开口。 “那怎么行?”严绾吓了一跳,本能地拒绝,“这颗钻石的成品可以卖到二十万美元以上,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你买下它的时候,只用了五万。”闫亦心微笑。 “五万也是一个大数目,对于我来说还是太贵重了,你不会想要逼着我砸锅卖房来支付这颗钻石吧?就算它再轻灵曼妙,我也不觉得为了一颗钻石,这么做会值得。再说,那也不是我买下的,是你签的支票。” 再漂亮,也只是一件饰品。 何况,她前世什么样的钻石没有戴过?尽管她渐渐地对钻石乃至珠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并不表示她渴望拥有。 闫亦心只是笑了笑,却打量着她精致的锁骨。想像着钻石挂在她胸前的情景,忽然觉得有一种想亲自动手的冲动。 他低头看向桌子上的黄钻,收购的价钱无疑相当低廉,他完全可以用私人支票簿支付。这样的话,切割出来的钻石就属于自己,如果要送给严绾,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唯一的障碍,是严绾不会愿意接受自己的馈赠。 她仍然在研究着那块黄钻,似乎想把它看出一朵花来。 “在看什么?”闫亦心好奇地问。虽然他从小就对钻石耳濡目染,但还没有培养起对钻石百看不厌的耐心。 “只是觉得这种黄色,有点奇特。” “奇特?”闫亦心不解。 “你看,这半边的颜色略深一些,这半边略浅。”严绾把钻石托在掌心里,靠近了他的眼睛。 “咦,果然是这样。小的这一半,几乎接近明黄。不过,由于云翳在这一半上,尽管颜色上有优势,最后的重量可能不会太大。” “哦。”严绾失望地叹了口气。 “我们明天可以回国了,这一趟原定计划逗留两天的,结果留了六天。想家了吗?”闫亦心放下钻石问。 “嗯,有一点儿。”严绾随意地点了点头,“其实我没有什么牵挂的人,一个人就是家了。” 这句话,说得很随意,却让闫亦心觉得眼眶有点酸涩。他仅仅是失去了母亲,就觉得人生不再圆满。而她却已经父母双亡。 “你的父亲……他是什么样的人?”闫亦心想要更多地了解她。 “不知道,母亲从来没有提过。”严绾不在意地回答,“在我的记忆里,没有父亲这个人的存在。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个私生女。”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有一段时间,母亲的情绪很低落,尤其是病重的时候。我想,她是想对我说说父亲的,只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我想他们的感情即使曾经甜蜜过,但是到后来也烟消云散。如果我父亲去世了,那我只把他放在母亲的坟头缅怀。如果他竟然还活着,明知道我的存在,却仍然由着我独自求生,这样的父亲……嘿,不要也罢。” 严绾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可是闫亦心还是从她偶尔微颤的尾音里,听出了她的怨恨。 “嗯,确实……”他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 “我也早早地就没有了母亲,父亲对我很冷淡,他在外面另外有了女人,也有一个家,只不过从来不被祖父承认。”闫亦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诉说的欲-望。 他想告诉她,其实他也并不比她幸福多少。 那么急切地,想要拉近与她的距离。 第三十八章 回家 回国的那一天,天气晴好,正巧是中国的大年夜。 闫亦心没有通知任何人来接机,直接取了存放在机场的汽车,先把严绾送回家。路况很好,偶尔的行人,都带着匆忙的神色。 中国年,一向是中国人最看重的节日,尽管如今过年的气氛,似乎已经不再那么强烈。 “哇,好冷!”严绾缩着肩膀,夸张地呵着手。 “是啊,刚从夏天回来,更觉得冷到彻骨。”闫亦心笑着附和,“看来,冬天到南半球去避寒,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是不错,就是旅费太贵,这是有钱人才能玩得起的游戏。”严绾做了一个鬼脸,“谢谢你带我去了一趟巴西,我觉得受益匪浅。当然,还有培训班的事。” “你替我买下了一个黄钻,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呢。”闫亦心说完,挥了挥手。看着她转身,纤秀的身影,没入了楼梯间,才缓缓地踩下了油门。 他敢确信,在巴西的这几天,会是他一生中,无法泯灭的印记之一。 汽车开出小区的时候,他还忍不住踩住了刹车,又回头看了一眼。 二楼的那户小房子,窗户已经被打开了。一个脑袋,迅速地收了回去,却让闫亦心觉得心脏跳得有些不争气。 她是在看他吗? 后面的汽车,响起了喇叭,闫亦心只能离开。往日车水马龙的大街,头一次显得这么清冷。闫亦心知道家里也会很热闹,常年足迹不履家门的父亲,也会出现在大年夜的餐桌上。 可是,除了祖父,他还真的不想看到其他人。 “少爷,你回来啦!”管家倒是真的高兴,他一直看着闫亦心长大,自己又没有孩子,早就把生活的重心,都放到了闫亦心身上。 “陈伯,过年了。”闫亦心展开一个笑容。 “是啊,你爷爷可是天天在掰着指头盼你回来呢,对先生让你再等两天的决定很生气。”陈伯敲敲地说。 “还是有收获的。”闫亦心从来不屑说别人的坏事,尽管如果不是意外地收到了一个黄钻,那些小钻石根本没有必要由他亲自出手。 “那点收获,老太爷才不看在眼里呢!”陈伯一直跟着闫老爷子,对闫亦心的父亲闫启多少有些看不惯。 “我去看看爷爷。”闫亦心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他老人家在书房里吧?” “是啊。”陈伯宽慰地笑 了,幸好有个好孙子,不然的话,老人家到现在都摞不开担子。他叹息地看着闫亦心登上楼梯的背影,笑容里还带着两分苦涩。 “爷爷。”闫亦心推开了书房的门,看到祖父正戴着老花眼镜在看报表。 “亦心,你回来啦!”闫山抬起头,把报表推到了一边,“总算赶在旧历年回来,不然的话,你爸爸别想回来过年!” 闫亦心对于祖父与父亲这对父亲之间的摩擦,无法予以置评,只是笑笑:“怎么会赶不回来呢?本来也就是一点小钻石,我让人发往印度了。” “嗯,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闫山没有问详细的情况,只是把报表推给了他,“你先收着吧,过两天看看。” “爸爸还没有回来吗?”闫亦心问。 他的父亲闫启,在闫氏挂了一个总经理的名义,却几乎不管公司的任何事务。他常年住在外面,身边的那个女人,从来没有带回闫家。 说到这个,闫山就忍不住生气:“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情还一直不靠谱。那个女人不知道是哪个山沟沟里带回来的,长得面目无奇,小家小样,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爸爸自有分寸的。”闫亦心安慰着祖父。 “他有分寸?也是,比两岁的孩子,多少知道那么一点分寸!”闫山对儿子的评价,远远低于外人。 闫亦心知道是祖父因为爱之深,所以责之切,于是笑笑,说起了在巴西收购钻石的经过,老人也慢慢地平下心静下气。 其实,闫亦心知道父亲的那个女人,所谓的“山沟沟”,只不过是云贵高原的原住民。那个女人似乎是苗女,在本族可能还是大有来头的。 父亲怕是对自己一直心存歉疚吧?所以想方设法,要解开自己身上的“魔咒”…… 闫亦心无法为父亲辩护,只能尽可能地对祖父承欢膝下。 祖孙三代围坐着吃年夜饭的时候,闫山看着闫亦心忽然问:“亦心,你还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吗?” 闫亦心吃了一惊,不期然地就闪过了严绾纤细的身影,但很快就甩了甩头,勉强笑着说:“没有呢,爷爷。” “那怎么行!你看看,就我们三个大男人,整个闫家,连个女人味都没有,这还像家吗?”老人敲了敲自己的碗沿。 对于这个问题,父子俩一向很默契地沉默。 但今天,老人似乎铁下了心,要闫亦心给 出一个交代。 “明天开始,我让人给你把适龄女孩子的资料都找一份出来,你自己看看谁比较合适!” 闫亦心骇然失笑:“爷爷,你不会是要给我安排相亲吧?现在的社会,不时兴这一套了的。” “时兴的,你也没有给我弄个孙媳妇回来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 老爷子说话,一向一言九鼎。所以闫亦心不可避免地开始了冗长而枯燥的相亲旅程。作为闫氏少东,又是名牌大学毕业,本身称得上英俊,自然会有很多未婚女子似拒还迎地表示好感。 一时之间,闫亦心疲于应付,电话接到手软,例行的拜年,都不敢走出家门。几次拿起电话,拨出了十三个数字,却始终没有把拨号键按下去。 把手机丢到了床头柜上,掰着手指头盘算,还有几天可以回到店里去,见到严绾那张清清秀秀毫不张扬的脸。 她是唯一知道他月圆夜秘密的女人…… 像是寒冷中的一点温暖,让他在结冰的季节,也仿佛可以听到花开的声音和流水的潺潺。他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不是可以不生长在阳光雨露之下。他只知道,他渴望见到她的容颜,以至于心脏都觉得疼痛。 第三十九章 百里挑一 在正月初八正式上班之前,严绾就接到了闫氏下发的通知。 春季班的设计师培训名单上,赫然有她的名字!捧着通知书,严绾很想打电话道谢。虽然这是以闫氏总店名义发的文,但是严绾明白,是闫亦心开的后门,所以她才会作为两个特批的插班生,插到这期的学员名单里。 犹豫了很久,始终下不了决心按下拨号键。只不过是一趟巴西之行,他们还没有熟到在休息日随便打扰的地步吧?再说,离正式上班也就两天的功夫,不如到时候再郑重地道一声谢。 鲁湘对她的兴奋不以为然:“拜托,你还真把这个当职业啊!你自己算算看,上午要上课,中午就要赶来上班,紧接着就上课,你还想不想睡觉了啊!难道你想到期末当掉两门课?” 严绾认真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考虑过了,我的功课并不重,完全能够从容应付的。而且,我还要努力拿奖学金,多少可以减轻一点我的财政负担。也许,我会成为珠宝设计师,这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啊!” 鲁湘恨不能拎住她的耳朵:“你知不知道,闫氏每年七八月份,都会招收大批新学员,可是最后成为珠宝设计师的,不会超过百分之一。” “说不定,我就是那一百个人中间的一个啊!”严绾很乐观。 她对自己有信心,凭借对珠宝的直觉,以及对珠宝培养出来的热爱,就算成不了设计师,也能做个抛光师打磨师什么的。连安都说了,她的手指灵活而稳定。 鲁湘的“逆耳”忠言,最终没有破坏严绾的好心情,她甚至提出要请鲁湘吃宵夜,作为庆祝。只可惜新年期间,大排档也“过年”了。 过了十月十五,她就可以坐在课堂里,接受正规的基础训练!看着柜台里星光璀璨的钻石,严绾的心,也很璀璨。 也许她的执着,早就不是因为所谓的“目标”,而是对珠宝的热爱。虽然并不想把这些首饰据为己有,但是严绾觉得现在看着它们,和前世看着它们的心情,完全不同。 初八上班的时候,闫亦心终于“光明正大”地回到了门店。 因为是寒假,所以严绾基本上从早到晚都耗在店里。虽然闫亦心早上九点就踏进了店门,仍然听到严绾温柔的声音。 “太太,摩氏硬度和绝对硬度可不是一个概念。没错,从数字上来看,钻石只比刚玉高出了一个硬度,但是它的绝对硬度,可是刚玉的一百四十多倍呢!所以,唯有钻石 才能够切磨钻石。” 她的声音,听到闫亦心的耳朵里,立刻觉得心脏部分有一条开裂的口子,倏然地又合了上去。 原来,他的渴望,只是想要见到她而已。 “这两块钻石重量差不了多少,可是为什么价钱会差了这么多呢?你们这不是在胡弄消费者吗?”对方指着两个盒子,还是觉得有质疑。 “是的,这两款同样是一克拉出头的重量,因为切工相同,所以火彩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相当的出彩。它们之间的唯一区别,就是净度,但是仅凭肉眼,是没有办法分辨出来的。如果在十倍放大镜下面,就可以看到,这款标价十一万的,几乎看不到什么瑕疵,相对而言,这个标价还是很亲和的。但是这款三万多的,不可避免的,会有轻微的瑕疵。” “我看差不多嘛……” “当然,因为我们的切工,秉承着精益求精的原则。即使这款有微瑕的钻石,也一样做到尽善尽美,所以从肉眼来看,这两颗钻石几乎是没有分别的。如果太太自己佩戴的话,这款三万多的就很合适。别人不可能拿着十倍的放大镜对着它猛瞧吧?就算太太不说话,谁也会把它当作十来万的啊!” 严绾利用顾客的心理,把两款款式重量相似的戒指放在一起,同样的重量,四倍的差价,使这款特价钻戒特别好卖。 “但毕竟……” “从外表上,真的看不出来。别说是顾客,就算是我们自己,仅凭一双肉眼,也分不出来的呢!”严绾笑着把两枚钻戒托到掌心,“看它们的火彩,就算两枚钻戒放在一起比较,都看不出来分别啊!” “嗯,灯光下……倒是看不出来。”顾客早就意动。 “钻石和红宝石,都很适合在灯光下亮相,效果非常的好。”严绾转动着戒指,“圆多面型的切工,每一个比例都把握得很好,所以能够最大限度地体现出钻石的特点。” 闫亦心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严绾把首饰打包,然后递到顾客的手里:“这是我们的鉴定证书,因为钻石具有很强的亲油性,所以戴得久了,会让钻石的火彩不那么突出。太太可以定期把钻戒拿过来,我们会有专人替太太免费清洗。” “嗯,你们这里的服务很不错。”顾客很满意地拿过了首饰盒,戒指当然已经戴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那当然,我们对消费者承诺终生免费清洗,所以太太尽管放心。”严绾笑靥如花。 闫亦心从阴影里走出来,严绾一眼看到他,就高兴地做了一个“v”字手势:“这款钻戒很好卖,整个新年,我们柜台已经售出了三十枚!” “这么多?”闫亦心虽然觉得自家的切工不错,对这样的销售业绩,也觉得意外。 “是啊,就是标价十一万的钻戒,也售出了六枚。”严绾得意地笑,才想到还没有问候,连忙半弯了腰,“闫经理,新年好。” “新年好。”闫亦心失笑,“这个销售业绩,在行内可以排第一了。在适当的时候,我会向总经理建议,给你发一个大红包。” “这是我的份内事,可不敢邀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嘛!何况,我还没有谢过闫经理,谢谢你替我争取到培训班的名额。” “可不是!严绾为了那个名额,兴奋了足足两天。像是上足了发条的闹钟,对着每一个顾客都笑得那个甜蜜啊……”鲁湘毫不客气地揭她的老底。 第四十章 订约 上班第一天的上午,客人并不多,所以连同其他柜台的营业员,也都把身体压在柜台的玻璃上说笑。 “不过,昨天有位顾客指名要红钻,我让她留下了联系电话,承诺如果有货源,就第一时间通知她。”严绾想起了正事,从身后拿出了便利贴,递给闫亦心,“我们店里,那种饱和度高的红钻,几乎没有露过面吧?” “是啊,极品红钻十分稀有,全球都不过只有几颗而已,单克拉的售价已经高达百万美元,几乎和最顶级的祖母绿、鸽血红一样,可遇而不可求。一旦得到,就是天价。” “我也和她解释过了,可是她坚持价钱不是问题。”严绾解释,“我想巴西也是红钻的产地,如果她在价格方面余地比较大,或许可以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吧?” 那位客人留下来的名字,让严绾觉得很眼熟。好半天以后才想起来,原来是三年后大红大紫的影、视、歌三栖天后。如果能够做成这一单生意,等于是免费的活广告啊! 闫亦心点了点头:“好,如果有货源,我会留意。你们新年上班,都辛苦了。” “反正我和鲁湘放了寒假,整天闲着没事。”严绾耸了耸肩,“新年里大家都忙着走亲访友,我和鲁湘反而是最空闲的。” “是啊,谁让我和严绾都是孤家寡人呢?”鲁湘在对面的柜台笑嘻嘻地接口,“今天我们的托帕石销售也不错哦,虽然价值不能和钻石比。” “晚八点,我请吃宵夜,奖励你们新年八天里的傲人业绩。”闫亦心很顺理成章地订下了约会。 其他柜台的营业叫都笑嘻嘻地起哄:“闫经理,你的偏心也太明显了吧?就是明摆着说要请她们两个嘛!” 闫亦心也不辩解:“她们的工作时间和你们不同,赶不上我们傍晚的聚餐。” “哇,我们晚上聚餐啊!”众人皆大欢喜地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是该好好吃一顿了,最近几天,我和严绾天天吃泡面,嘴角都吃得快上火了!”鲁湘夸张地噘起了唇。 “公司不是有补贴吗?”闫亦心惊讶地问。 “确实有,但附近的饭馆都不开门,我们平时用工作餐的那家店,也要到初八才开业,所以我和鲁湘只能从早到晚用泡面打发。”严绾解释,听不出有一丝抱怨,“反正我们也习惯了,泡面的口味换着来吃,也是一样的。” 闫亦心笑着承诺,晚上带她们去吃大餐,才回了自己 的办公室。 “严绾,我怎么觉得你们的关系,有突飞猛进的趋势?”鲁湘的身子趴到了柜台上,对严绾挤眉弄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严绾失笑,“我们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想哪儿去啊!” “真的,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鲁湘还是不死心地想要找出“暧mei”的证据,严绾却已经打断了她的话,“敲了一顿竹杠,还要背后说人家的坏话。鲁湘,你做人可不地道啊!” “我这是说他眼光好,怎么会是坏话?”鲁湘不屑,看到严绾脸色的不自然,也不为己甚,很生硬地转了一个话题,“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红钻啊,好像粉钻的价格就很贵了。” 严绾松了口气:“因为价格昂贵,而且数量稀少。” “钻石到底还有多少种颜色啊,我一直以为钻石是白的。到了这里,才知道钻石原来还有粉色和淡蓝色的。” “钻石分成两种,一种就是无色透明的,这一类的钻石数量最大。还有一种被称为彩钻,有红色、粉色、黄色、蓝色、绿色,还有香槟色。蓝色是因为钻石内部含有硼元素,绿色是由于长期受天然辐射的作用,粉色则是因为生长的时候,外部环境的改变导致了晶体的塑性变形,可以说是晶体结构中的一种缺陷造成的。” “有缺陷还比没缺陷卖得贵!”鲁湘夸张地吐了吐舌头,“简直是没天理啊!” “这些缺陷也不是人为的,而是由于长期的外部环境造成的,所以会受到消费者的吹捧。真正净度和色彩饱和的红钻、蓝钻都极其罕见,所以价格十分昂贵。” 好容易捱到了八点钟,这是严绾和鲁湘的下班时间。 “不会是忘了吧?”鲁湘咕哝着,珠宝店门口,一向守时守信的闫亦心毫无动静。 “也许人家只是顺口开了一句玩笑,你也不用当真。这样吧,我请你吃宵夜。”严绾本能地替闫亦心辩护。 “咦,是闫经理答应请客,为什么要你来践约?”鲁湘故意把脸凑到了严绾的面前,让猝不及防的严绾脸色发烫。 “什么啊,我只是看你说得可怜,所以才安慰一下你的小心肝罢了。”严绾勉强嘟囔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只是觉得特别奇怪罢了,他说的话要你来承诺,这种感觉……可不是一般般哦……”鲁湘还想继续打趣,一辆不起眼的奥迪a6,已经停到了她们的身边。 “不好意思,因为接了一个电话,所以晚了一会儿。”闫亦心下了车,替她们打开车门。 看到正主儿露了面,鲁湘一笑放过了严绾,两人几乎是手拉着手钻进了后座。 “没关系,我们别的不多,就是时间多的是。”鲁湘睁着眼睛胡吹。 严绾失笑:“你的时间多么?恨不能一周七天连轴转!” “但是八点以后,是我的自由时间啊!”鲁湘眼睛都不眨一下,“再说,闫经理日理万机,我们等他是天经地义的啊,总不能让他等我们吧?” 闫亦心更觉得不好意思:“本来已经准备走了,临时被电话绊住,没能脱得开身。” 鲁湘眼珠一转:“是女朋友?” 严绾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闫亦心,他没有立刻回答的态度,本身多少说明了一些问题,情绪顿时有点低落了起来,却仍然笑着替他解围:“鲁湘,闫经理有女朋友也很正常,你挤眉弄眼干什么?” 第四十一章 举一反三 闫亦心选择的宵夜场所,倒出乎严绾和鲁湘的意料之外。 他并没有选择高档的消费会所,而是在落霞山麓停下了车。那里与其说是餐馆,不如说是茶楼,消费也只是小资,加上环境优美,深得情侣们的青睐。 地方不是很大,总共也就两层小楼,隔了一个个的雅间,外垂珠帘和轻纱,灯光也不明亮,营造出一种朦胧的气氛。 严绾和鲁湘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闫经理,这里……” 闫亦心也有点尴尬,可是跨进去的脚,总不见得再收回来。迎宾小姐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先生几位?” “三位。”闫亦心很快就镇静下来。 虽然大部分是情侣,但偶尔也见三五个人一起走进来,有几个包厢还可以勉强坐得下六个人。 “请问喝些什么茶?”身穿暗红色旗袍的服务款款地掀帘走来,面目姣好,乍然间便现出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来。 水单也是三份,精致可爱。 鲁湘倏地把茶单合上:“我不喝茶。” 严绾也觉得价格贵得有点离谱,甚至比西餐厅的标价还要贵。刚才进来的时候,还看到门外的横幅,似乎写着平民消费来着? 可是看看,一杯普通的冻顶乌龙,居然敢要价98元! “他们这里点茶送自助的,就算你喝白开水,最低消费也要69元。”闫亦心解释。 “是啊,我们外面有各类主食、各类菜肴,还有点心、休闲食品、水果。这些都不另外收费的,采取自助的形势。” 鲁湘恍然大悟:“哦,也就是说,我不点茶,也要付69元,点什么茶就算什么费用?” “是的。”尽管服务员内心以为这两个女孩是标准的土包子,但脸上却一点都不露出鄙夷的样子。 鲁湘看得眼花缭乱:“那就随便上一道69元的茶吧。” 严绾悄悄提醒:“好像只有姜茶……” “姜茶就姜茶,我喝了百病不寝!”鲁湘合上水单,递还给了服务员。 “我点茉莉花茶吧……”尽管严绾认为78元的茉莉花茶是贵了点,但比较来比较去,似乎没有再便宜的茶了。 “今天是我请客,不用替我省钱。”闫亦心笑着点了一杯人参乌龙。 “对啊,又不是我们付钱!”鲁湘吐了吐舌头,“习惯这么抠门了,不 好意思。” 闫亦心却笑着摇头:“我很高兴,你们替我省钱。” 现代大都会里,这样朴实的两个女孩,确实是少见。换了旁人,哪怕自己不爱喝,也要伸出纤纤十指,用一种慵懒而勉为其难的口气,指向虽然不是最贵,但也绝对能跻身前三甲的一道茶:“就这个吧!” 桌上的高烛华灯,如水般轻柔。鲁湘忍不住感慨:“这里……还真不是我们这种人来的地方……一看这身行头,就知道是下里巴人,哪里领会得到这些阳春白雪的妙处啊!” 严绾失笑:“少贫了,我们去取菜吧!” 闫亦心很有绅士风度地替她们撩开帘子,带他们走到了餐台。 “哇,我们今天不会太亏。”鲁湘得意地笑着,已经眼明手快地抢了一大盘的虾到盘子里,“这个价值最高。” “可是,你喜欢吃吗?”严绾哭笑不得。 “不大喜欢,但是总要物有所值对不对?”鲁湘的说法,让严绾瞠目结舌。 “鲁湘,是个很坦率的女孩子。”闫亦心含笑站在严绾的身边。 “啊,是的。”严绾连忙点头。虽然他对鲁湘的表扬,她的心里淡淡地拂过一种说不上酸的味道,但仍然很真诚地同意了。 鲁湘很快就装满了满满一个托盘,严绾分辨得出来,大多是单位价值比较高的菜肴。 “鲁湘是个好女孩。”严绾认真地说,拿着碟子为自己装了几样爱吃的食物。 闫亦心对她严肃的口气,一时没有会意过来。直到她抿着唇低头为自己装菜,才醒悟到自己的话,可能让她误会了一些什么。 老天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 “严绾,我只是觉得鲁湘……” “我知道,她的确是一个好女孩,值得任何男人珍惜。”严绾的笑容,再度变得纯净如水晶。 “你误会了,我只是就事论事。我不否认,鲁湘确实值得任何男人珍惜,但是那个男人,绝不会是我,我喜欢的人……” 他没有机会说完,因为碰到了一个熟人:“咦,闫少,你也带女朋友来这里?就是档次低了一点,不过设计倒很别致。” 严绾心里一动,设计别致,大概是所有消费者对自己目标物的追求吧?在首饰上,是不是也需要这样一个境界呢? 她忙着举一反三,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闫亦心和他的朋友说了些什 么。 “严绾,我来帮你端。”鲁湘热情地替严绾接过了托盘,“在发什么呆啊,人家跟你说话都清高地不理!” 严绾回过神来,才发现闫亦心的那个“熟人”已经不见,闫亦心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我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才会出了神。”严绾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如果当初以这样的劲头对付高考,恐怕不进清华也能进北大了! “思春了?”鲁湘口无遮拦,一回到小包厢都忍不住开玩笑。 “你的思想太不纯了吧?我只不过听到闫经理的朋友说这里的装饰很别致,看他的穿着,大概非富即贵,但是也愿意降尊迂贵地到这里来与朋友约会,就是因为了这‘别致’两个字。所以我觉得,只要我们的首饰设计别致,即使是托帕石和碧玺之类的中档宝石,也能吸引高消费人群的青睐。” 鲁湘做了一个“晕”的姿势,夸张地靠到严绾的肩头:“我的老天,你不会是入魔了吧?连随便的一句话,都可以想到珠宝首饰,我不服你都不行啊!” 闫亦心却很认同地点头:“不错,而且这些消费群体的购买力不弱,一次可能会买几件,一件的标价几千至上万,同时买上十件八件,金额也相当可观。而且中低档首饰,还能吸引大量潜在的宝石爱好者光顾。” 第四十二章 未来设计师 别致,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真正要做到却很难。 严绾和闫亦心几乎无心在菜肴上,兴奋地探讨中低档宝石的未来市场。 “我觉得珠宝不应该仅仅是上层社会贵太太们的专利,每个女孩的心里,都会有一个关于珠宝的梦,拥有一件心仪的珠宝,是哪怕家境最普通的女孩子,都有梦想的。” “嗯,你是女孩子,我想你对女孩子的心态,应该比我更明白。”闫亦心点头,“我们主营钻石,对于中低档首饰,也只经营碧玺和托帕石……” “其实,我觉得碧玺和托帕石是最容易出彩的宝石。它们颜色丰富多彩,尤其是碧玺,几乎涵盖了珠宝所有的颜色,可以称得上美仑美奂。如果设计新颖别致的话,我想会吸引大多数顾客的伫足。” “但问题在于,名家都设计钻石、刚玉和其他高档宝石去了,谁肯放下身段设计这些中低档宝石呢?”闫亦心无奈地摊开了手,“而且,这些名家每设计一件精品,薪资都相当可观。把这些打到珠宝的成本里去,原来的低档首饰,恐怕也要提升一个档次不止。” 严绾拧着眉出了一会儿神:“如果我能成为珠宝设计师,我就设计这些中低档宝石,让每一个女人,都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珠宝。” “好,恭喜你成为未来的设计师。”闫亦心展颜而笑,以茶代酒,和严绾碰了一下杯。 “还有我呢……我赞助!”鲁湘吃得满嘴流油,用湿巾纸稍稍一抹,就举起了自己的茶杯,“虽然不大赞成严绾去上那个培训班,不过她的这句话,我倒是很赞成。” 严绾愕然:“什么话?” “就是让每一个女人,都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珠宝!” “这句话,可以作为广告词,应该有极大的煽动性。”闫亦心的商业敏感,立刻把这句话记录了下来,“严绾,到你正式开始设计珠宝的时候,这句话就是我们推出中低档首饰的广告用语,应该具有很大的亲和力。” “那是,连我听了都觉得心动的话,怎么可能不好?”鲁湘吹嘘着,“我说,严绾,你也不要光顾着和闫经理探讨大计,肚子先要填饱吧?闫经理是吃山珍海味习惯了,你可是连续几天泡面吃下来了,肚子里油水都没了。” “女人不需要油水。”严绾莞尔而笑。 “请问,需要烤鸭肫吗?”珠帘外面,侍应生的声音彬彬有礼。 “这个要不要另外付钱 ?”鲁湘小声地问。 “不用的,这是自助里包含的。”闫亦心微笑作答。 “要,三份。”鲁湘急忙接口,唯恐晚了一步,人家就漏过了她。 “你还吃得下吗?”严绾瞠目结舌地看着她面前的几个碗碟。 “嗯,好像有点吃不下了,不过一串烤鸭肫还是塞得下的。” “不要暴饮暴食。”严绾忠告。 “放心吧,我这一顿,足可以管我一个星期的油水,所以称不上暴食。至于暴饮,那就更说不上了,这个姜茶我只喝了半杯。” 闫亦心失笑:“要不要换一杯茶?” “不要,这些茶都贵得离谱。就是这个最便宜的姜茶吧,我买一包生姜粉,也只要一块多钱,可以至少泡七八杯的。”鲁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所以,我宁可多吃几只虾,回去再喝姜茶。” “你倒真会算计……”严绾无语,“鲁湘,我觉得你不去做会计,还真有些可惜了。” 鲁湘得意地扬眉:“你不知道了吧?我正在学呢,我今年选修了一门会计基础,正准备考会计证。” “你想当会计?”严绾意外地问。 “不是我想不想当的问题,我现在已经大三了,该考虑就业问题。学历史的只有两个出路,一个是当历史老师,可是老师现在也是很热门的行业,我又没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未必挤得过人家。还有一个就是进某个清水衙门,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是名气很好听,同样很难进。我看到就业报导,会计人员的缺口比较大,也许到时候容易找到工作。” “你可真……” “现实,是吧?”鲁湘不以为然,“我一没势,而没财,当然只能从最实际的角度出发,早日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且,会计这个行业,我觉得很有上升的空间。也许哪一天,我做到财务经理什么的,薪资也相当可观,每个月汇到孤儿院的钱,也会多出几十倍。” 严绾感动地把手覆到了她的手背:“鲁湘,其实,你并不是现实,而是有一颗水晶般透明纯净的心。” “说什么呢……我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而已。如果没有孤儿院,我早就不知道在地府的哪一层受苦呢!所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回报,也是应该的。”鲁湘的脸,有点红。 “孤儿院出来的人多了,可是只有你一个人还时时想着回报。”闫亦心叹息,“鲁湘,你们那个孤儿院,资金很匮乏吗 ?” “是啊,每年的拨款,只有那么一点点。院长把自己的薪水都省出来,小萝卜头们还是吃得不大好。” “这样吧,有时间我们去看看,也许我可以说服闫氏提供一笔捐款。”闫亦心沉吟了一下,说。 “真的?可以吗?”鲁湘高兴得几乎从座椅上跳起来,“闫经理,如果真的……那我给你供长生牌,天天对你……” “别,千万不要。”闫亦心连忙摆手,“我可受不起你的香火,就像你说的,只是回报社会的一种方式,如此而已。” 鲁湘握着他的手;“如果你真的能够捐钱给我们孤儿院,那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闫亦心有点尴尬地抽出自己的手,眼睛看向严绾,后者却似乎心无城府,只是抿着唇乐。 “只要有相应的数据和图片,我相信董事会应该不会吝啬几十万元的捐赠。”闫亦心咳了两声,脸色发窘。 “你的举手之劳,对于孤儿院里的人来说,却是天降甘霖。”严绾叹息了一声。 想到从前那些成箱的华服美饰,心脏便不可避免地抽搐了一下。这一世,她不会再过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 第四十三章 诡异的气氛 闫亦心先送鲁湘回租住的小屋,然后送严绾。 “最近过得好吗?”他问。 “很好啊,谢谢你的推荐,我收到了培训班的通知。”严绾正式地道谢。 “不用谢我,你聪明好学,我只是在为闫氏筛选优秀的学员而已。”闫亦心笑着谦虚,“我觉得你对珠宝有很好的领悟力,虽然你到闫氏的时间是最短的,但是比很多做了三五年的老员工,都更有灵气。” “真的吗?看来,我对于珠宝还是有一点天份的?”严绾好心情地和他开起了玩笑。 “何止一点,我觉得是很有天份。”闫亦心认真地说。 严绾被他的郑重,反倒弄得不好意思,随便挑开了一个话题:“听鲁湘说,你最近有交往密切的女朋友了吧?” 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八卦得厉害。 以闫亦心的条件,有女朋友也很正常,没有才是不正常的呢!她这话问的……倒像是拈酸挟醋了似的,整个儿都透着点诡异。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她窘得想要转开话题,偏偏情急之中,一时捡不起合适的话头。 “严绾。”闫亦心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严绾松了一口气。 “我没有交往密切的女朋友,如果硬要说有的话,也只有一个。”闫亦心把车停在严绾小区门口的阴影里。 他温和的声音,在夜里这样努力装作心平气和地听着,就像是洗碗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破了手指,当时却不痛。直到拭去血迹的那个瞬间,才觉得痛已经生到了骨头缝里。 “我到了,谢谢你。”严绾有点慌张地把手扶到了车门上。他有一个交往密切的女朋友了,这个结论,让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维持住语声的平静。 她自嘲地想,自己也染上了某些女孩子的通病,总觉得每个异性要为自己动心,才觉得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咦?”她猛地一下推开车门,却狠狠地撞进了一个怀抱。闫亦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他幽深的眸子,如黑夜里最灿烂的一颗星子,一直璀璨到了她的心底。温雅的笑容,星光下像是夏初缩放的青色莲花,让严绾的心脏,开始不争气地跳动。 “对不起。”她喃喃地道歉,退后一步站定。离开他的温暖,似乎周身觉得有点寒,下意识地抱住了双肩。 闫亦心却误会了,以为她想起了那个巴西的长夜里,他对她的伤害。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像是变得有千钧那么重,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气氛沉默得有些诡异,谁也没有开口的yu望。 “谢谢你送我回来。”严绾不敢再看他的脸,飞一般地从他的身侧跑进了小区,没有看到闫亦心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那个唯一的人,就是你呀,严绾!”看着她淡入夜色的背影,闫亦心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伸出手臂,仿佛想要抓住空气里,她残留的体温似的,最终却只握了一手的虚无。 无力地靠在汽车的侧面,严绾坐过的一侧,仿佛还带着她身上自然的体香,他敏感的嗅觉贪婪地想要捕捉她任何一点气息。 那个夜晚,他并不太清晰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但模模糊糊,像是火山在体内爆发,叫嚣着想要攫取那个女孩的美好。 如果不是到了最后的关头,斯斯文文的严绾,想必不至于拿着落地台灯朝自己的后脑勺砸上来。 如果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每到月圆就狂躁得失去自我的怪物,有什么资格向严绾表露自己的爱意?利用她的同情?利用她泛滥的好心? 不,这并不是他要的。 他希望有一天,他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她的面前,亲口说出那个从来不曾向别人吐露过的三个字。 严绾一路小跑,把自己抛进了房间的黑暗,掀起窗帘的一角。从她的角度,并不能看到刻意把自己藏在阴影里的闫亦心。她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后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满脑子的风花雪月,还当自己真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整天盼望着骑白马来的王子!” 她叹了口气,把闫亦心的名字,努力赶出了脑海,却仍然罕见的失眠了。 学校过了正月十五就开学,而闫氏的珠宝设计培训班,也在正月十六举行了开班仪式。严绾的时间,被安排得十分紧凑,每天恨不能把一分钟的时间掰开成两半来用。 “先介绍一下我们的两位新同学。”珠宝设计的老师庞正德,虽然名字中规中矩,又已经年过四十,却依然有着优雅的五官。也许学艺术的人,多多少少在这些方面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优势。 严绾的介绍很简单,名字、年龄以及就读的学校,干巴巴的两句话,就坐了下来。而另一位学员,则明显长袖善舞得多,虽然称不上妙语如珠,但至少也逗得大家面带笑容。相形 之下,严绾就显得不起眼多了。 “你们因为插班进来,少学了半年,可以有些基础课会跟不上。但是不用着急,只要肯下苦功夫,还是能够学出点名堂来的。”庞正德的“安慰”,让严绾有点哭笑不得。 似乎老师的期望,也给她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为了把失去的半年时间补回来,严绾为自己制订了严格的计划表。 早上起来读一会儿英语,她下定决心要在大一过四级,大二过六级,所以零碎的时候全都花在背英语单词上了。 好在这些功课她都曾经学过,适当的回忆,就能大大增强学习的效果,才能让她在有限的时间里就把功课应付好。 中午上课一结束,就直接在等公车的时候,买一个便当,在公交车上吃,所以基本上能在十一点半左右就抵达珠宝店,多少可以弥补一些她每天早退的时间。 尽管闫亦心并没有作这样的要求,但是她总是分秒必争地把时间补回来。对于拥有这样一个参加培训班的机会,她已经感激至深,所以在行动上表现得更加自觉主动。 第四十四章 走火入魔 “虽然现在cad等电脑技术的发展,有很多设计师都利用电脑在做设计,但是电脑有它自身的局限性,所以素描仍然是作为珠宝设计师的一门必修课。” 严绾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老师的讲课,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素描底子还是不错的,小时候妈妈的一位朋友,就是画坛知名的老师,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 她虽然不是美术特长生,但功底一点也不比那些科班出生的同学差。 “所以,我希望,有志成为珠宝设计师的同学们,不要放松对素描的学习和提高。尤其是两位新插班的同学,我们在上学期有过相当一段时间的素描学习,你们要下足苦功。”庞正德苦口婆心的劝说,却遭到了身边学员的嗤之以鼻。 “有了电脑还要手工,是不是太老古董了一些啊!” 严绾却觉得有些时候,画在纸上的感觉和电脑里精确计算的线条,有着本质的不同。电脑虽然方便,但灵感也许在自己随手涂抹的那些线条上。 “当然,我们这学期,主要讲授珠宝的设计,所以对于素描的学习,只能由各位学员自己下功夫。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向我咨询合适的素描老师。放心,我不收咨询费的。”庞正德偶尔的幽默,还是受到了学员们很给面子的捧场。 只是稀稀落落的似笑非笑,却多少说明了对庞正德的观点,并不表示赞同。毕竟素描的学习并非一蹴而就,在这个讲究效率的时代,谁能静下心来去练这个基本功? 被誉为庞正德得意弟子的两个学员,也对素描很不屑。所以,在严绾交上第一次作业的时候,简直让庞正德感到大大的惊喜。 “你……是学素描的?”到底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了根底。 “我以前学过。”严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长时间不画,有点生疏,总是找不到想要表达的那种感觉。 这一次的作业,是画的男戒和女戒结构设计的效果图。 “你的功底很好,这一期的学生,几乎没有一个肯在素描上花功夫的。你是叫严绾吧?你的作业完成得很好,只是在细节方面,毕竟少上了半学期的课,把握得不如其他学员精准。” 严绾惭愧地说:“是的,我只是凭着感觉在画,对基础知识不是很懂。” “如果你有不了解的,以后可以单独问我。”庞正德兴致很浓,“戒指应该算是首饰中的基本款,是一个珠宝设计师无法绕过去的门槛。” “我明白,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严绾认真地点头。 第二天上班,严绾的眼睛就盯着戒指研究。连晚上吃饭,都心不在焉。 “喂,回神啦!”鲁湘用手指在她的面前连着晃了两回,“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今天上班,都有点神思恍惚的样子。” “没有,只是觉得跟不上学员们的进度,所以有点着急。”严绾摇了摇头,“上次的作业,老师只是说我有很好的素描功底,可是对戒指的把握还存在偏颇。我今天仔细研究了一下,确实觉得我的作业有点想当然,男戒和女戒在结构上有其各自的特点。” “什么特点?” “我观察了不下二十款男用戒指,发现几乎无一例外,在设计上都以直线和角度的变化为主,圆弧反倒是次要的造型选择。而女戒则不同,戒圈比较小,在设计上更注重色彩和造型的变化,为了突出女性的柔媚,圆弧就成了最主要的造型。我们的顾客几乎都是女性,男戒只是作为对戒的形式出现,所以我以前一直没有注意。我的作业为了体现对戒的特点,对男用戒指也作了柔化的处理,体现不出男性的阳刚和豪爽。” “不就是一个戒指吗?随便往手指上一套就算了,还有那么多的讲究!”鲁湘不以为然,“你也别把你们那老师的话当圣旨,现在女人男性化,男人女性化,正常得很。” 严绾忍俊不禁:“我现在还是初学,当然要中规中矩的。基本功打扎实了,才能去求新求变,朝着精巧和别致的方向发展。” “为什么想要珠宝设计师?”鲁湘把最后一口饭扒进了嘴里,忽然认真地问,“我记得你一开始就想要到珠宝店来站柜台,而没有考虑别的工作,是不是?” “有不喜欢珠宝的女人吗?”严绾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鲁湘却根本不接受她的理由:“不错,女人大多都很喜欢珠宝,但仅仅局限在佩戴而已,也没有几个人会想到去设计珠宝吧?而且,我看你也并不热衷于把珠宝佩戴在自己的身上。” “看别人戴珠宝才是一种乐趣啊!”严绾笑着说,“再说,我自己的经济实力有限,怎么可能戴得起珠宝?” “托帕石也不算贵啊,天蓝色的也就一个挂坠,也就两千出头,你现在升了柜组长,一个月已经的收入已经超过这个数了!” “我喜欢极品。”严绾莞尔,“所以,你不要向我推荐你的宝石了。” 闫亦心正好端着餐盘走过,顺势就坐到了她们邻近的一张桌子,顺口接过了话题:“怎么,鲁湘把宣传工作做到严绾身上了?她整天看惯了钻石的火彩,怎么可能看得上托帕石和电气石呢?” “什么是电气石?”鲁湘傻傻地问。 “电气石俗称碧玺,是你们柜台的主打产品。”闫亦心解释,有点无奈。 鲁湘恍然:“明明那么好听的一个名字,怎么又叫电气石?难听得很。” 严绾解释:“因为它具有热电性,在加热的时候,两端都带有电荷,可以吸引灰尘这种细小的物质,所以被命名为电气石。” “我还是觉得碧玺好听,这两个字都显得色彩丰富。”鲁湘耸了耸肩,“我估计把碧玺标成电气石,会让许多感性的女子没有了购买的yu望。” 闫亦心接口:“确实是这样,它还有一个更美丽的名称,叫做彩虹宝石。因为它拥有的色彩,几乎包括了所有种类的颜色,色调数目的相加,应该超过一百种。” 第四十五章 另一重诱惑 站在十字街头,严绾担忧地看着手表。 今天因为有个客人比较挑剔,她离开得有些晚,赶公车是来不及了,偏偏每一辆开过的计程车都载着客人。她只能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兴叹,暗暗发誓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买辆车代步,哪怕只是二手车,也比急得在这里空跳脚的好。 “咦,严绾!”一个声音清亮地响了起来,“大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街头?我看到你老是缺课,不会是从事了……那种职业吧?” “什么?”严绾满心焦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茫然地瞪着陈晓蓉。 “你是不是钓上了有钱的老头子?”陈晓蓉故作神秘地说着,一副咬耳朵说悄悄话的样子,可是声音却保证能让随后从车里钻出来的陆文俊听到。 “刚才我就说是你吧?晓蓉还说不可能。”陆文俊仿佛没有听出陈晓蓉的“暗示”,仍然一脸的殷勤,“是不是要回家?我送你。” “不,我要赶去上课。”严绾摇头。 “你赶时间啊,我送你。”陆文俊自告奋勇,“现在是夜生活的高峰期,这里很难打到车的。” 严绾虽然目前没心情和他多作纠缠,但免费的车不坐白不坐。于是,她无视于陈晓蓉眉心微皱的神态,直接打开后座。 “晓蓉,你先进去坐一会儿,我先送严绾。”陆文俊却似乎无意让陈晓蓉上车,严绾刚关上车门,汽车就迅速启动。 严绾说了一个地址:“谢谢你,今天真巧。” “可不是吗?一直想要找你,可是你像是平白消失了似的,我一直都见不到你的人影。”陆文俊把车开得很快,“别担心,这段路我很熟,不会让你迟到的。你在那里……上什么课?” “是珠宝设计的培训课程。”严绾很老实地交待。 “你喜欢珠宝设计?晓蓉怎么从来没有说起过,她一直说你对珠宝没有兴趣。”陆文俊惊讶地掀眉,一闪而逝的恚怒,自然是针对陈晓蓉的。 严绾装作没有看到,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你见过不喜欢珠宝的女人吗?” “也是啊,女人天生是珠宝首饰的买家。如果你想成为珠宝设计师的话,根本不用麻烦天天赶去上课。我们陆氏有一项培训计划,是针对有潜力的新人,每年都会有一个名额,送到法国去学习的。” “只有一个名额,可轮不到我!”严绾轻松地开着玩笑,心里一动。想必陈晓蓉 就是争取到了这个名额,才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珠宝设计师。 如果…… 她答应下来,陆文俊会不会把名额让给她呢?这样的话,陈晓蓉就不可能有去法国镀金的机会。 “今年的名额已经报上去了,如果你真的有兴趣,我让爸爸把明年的名额留给我,法国是艺术气息十分浓厚的国家,你会发现唯有在巴黎,你才能学到真正的艺术。” 严绾几乎想要把头点下去,闫亦心幽幽的双眸,却忽然浮上了心头,顿时微微一颤,脑袋再也点不下去。 “不了,我是个穷人,负担不起去国外的学费。”严绾拒绝。 “既然我推荐了你,所有的费用当然会由我来支付。”陆文俊说得很大方。 这一次,严绾却毫不犹豫地摇了头:“不,我自己的所有费用,理该由我自己来承担。” 她知道,只要答应下来,恐怕就从此打上了他的印记。大概这就是他受女生欢迎的原因之一吧?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和他纠缠在一起。 尽管,他们在前世曾经是最亲密的人。 “其实,你不用在意,这笔钱,我愿意为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习惯由别人来为自己支付生活费用,那我可真的成了陈晓蓉说的那种人了!”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个讥嘲的笑容。 “她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把别人也想像成这样!”陆文俊不屑地说。 “嗯?”严绾用鼻音起了一个升调,但是陆文俊却没有回答。这样的态度本身,已经让严绾明白,原来陈晓蓉和陆文俊的关系,早在这时候,就已经亲密到无间了。 可笑自己的前世,却一直以为陆文俊至少对自己的痴情的,所以才会答应他的求婚。 “我到了。”严绾看到闫氏大楼在望,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曾经亲近的两个人,哪怕共处在同一个车厢,都会让她觉得局促不安。 “你可以考虑我的提议,对于你来说,会是一个相当好的提升机会。在这里哪怕培训十年,都不如在巴黎一个月。” 严绾已经跨出了两步,想了想,还是回过头来:“是的,我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去的。但不是因为任何人的资助,而是我自己拥有了那样的实力。” 她的背影,虽然单薄,却显得坚定。连轻捷的脚步,都带上了两分坚毅。 陆文 俊的手指,摩挲着下巴:“这女孩,看起来最柔弱不过,却真像蒲草一样,有丝一样的韧性。连去巴黎深造都诱惑不了她,可比陈晓蓉难下手得多!” 严绾直奔电梯,抬腕看了看表,已经迟到了一分钟。她一直认为,迟到是对老师最大的不尊重,所以她几乎没有课程会迟到。当然,逃课是从头到尾都不上,那不算。 “今天,我们讲解基本的视图。”庞正德已经开始授课,严绾猫着腰,从后门掩进去,胡乱找了一个位置。 “我们把一个物体,悬挂在空中,可以从几个面进行观察呢?对,六个。所以,就产生了我们珠宝设计中的六投影面体系以及对应的几个基本视图。也就是主视图、后视图、左视图、右视图、俯视图和仰视图。” “哇,好复杂啊!”已经有学员在下面惊叹。 “这只是基本的视图。如果为了表达精细的内部或局部形态,我们可以通过适当增加剖视图来补充,一般有全剖视、半剖视、局部剖视、局部放大、重叠剖视或展开视图等几种,这些我们以后都会学到,但这堂课暂时不提。” 第四十六章 设计的开端 投影仪下的钻石,足有二克拉。被投影仪夸张出来的六个投影面,美仑美奂得让人想要顶礼膜拜。 “真美啊!”严绾忍不住轻轻发出一声感慨。 “要不然,怎么能够吸引那么多人千金一掷呢?”身边的学员也发出了感慨,“如果我有钱的话,我也想把它买下来。” “这颗钻石的切工很完美,每一个角度都计算得很精确,如果收藏的话,应该会有升值的空间。”严绾职业病发作,顺口说完了,才赧然道歉,“不好意思,我习惯性地把你当成顾客了。” 对方哑然失笑:“你说得很专业,在钻石柜台的吗?” “是啊,你呢?” “我叫田沫茉,是切割师,不过是实习的,所以现在只是切割一些低档宝石,最多的是水晶。” “切割师啊!”严绾立刻倾倒,“女人做切割师的,不多吧?” “还好,不是稀有动物。哎,你说,如果买钻石的话,买多大的好一些?”对方似乎对钻石情有独钟,拉住了严绾就问。 “零点五克拉以上,二克拉以下的钻石最好。” “为什么?” “因为太小的钻石价格很难上升,而太大颗的呢,则难以出手。所以,如果仅仅作为收藏等待升值的话,我个人觉得这个区间是最合适的。”严绾尽责地提供自己的专业意见,“一般来说,24分以下的普遍称为小钻或者碎钻,完全没有升值的空间。25分到99分的是中钻,一克拉以上,就算大钻了。” “1克拉以上的,一定很贵吧?”田沫茉显然家境平凡,对于大颗料的钻石,也只是只敢想不敢下手。 “要看净度,这次我们店庆推出的特价款钻戒,一克拉多一点,净度上有一点瑕疵,价格就不贵,三万多一点。” “哦。”田沫沫还想再问,庞正德咳了两声,两个人只能噤口,凝神听讲解。 “当然,大部分珠宝首饰的结构和造型还是比较简单的,其中呈对称性的居多,所以我们可以采用简化的三投影面体系以及对应的三个视图,也就是主视图、左视图和俯视图,甚至只用两个视图,主视图和俯视图。我们这一节课,就学三个视图的体系。” 他像是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了一枚戒指:“我们由易到难,先从简单的学起。这枚戒指具有对称性,造型简单,画一个三视图就可以了。另外,我要强调的一点是,我们的首饰设计采 用的是焦点透视法,和中国画上使用的散点透视法不同,需要把视点固定在某一个位置上。” “听起来似乎简单一些……”田沫茉咕哝了一句,立刻低头在稿纸上画了起来。 严绾却不急于动笔,又观察了十分钟,才运笔如飞。 这一次,比上堂课的笔力,又流畅了很多。严绾觉得再画几次,以前的感觉就全回来了。只觉得刷刷几笔,戒指的三视图就跃然纸上。 意犹未尽,她又画了一帧戒指的效果图。 “很好。”庞正德在学员的课桌前巡视,走到严绾的身边时,正好看到她收笔,立刻毫不吝啬地表扬了一句,拿起她的稿纸,走上讲台。 “严绾学员的画,相当出色。尺寸把握得很好,效果图加上了投影部分,而显得更加生动,富有立体感。大家可以传看一下,作为范本。” 严绾有点不好意思,一侧头,却看到田沫茉向她竖起了大拇指:“画得真好。” “我小时候学了十年素描。”严绾低声解释。 “难怪呢,原来艺术是相通的啊!”田沫茉扼腕,“可惜我小时候什么也没有学过,我爸爸妈妈一直要我自然成长,结果就长成了一棵杂草。” 严绾失笑:“杂草不好吗?童年多快乐啊!” “那倒是,我就被我爸妈养成了一个野小子。”田沫茉低声地笑着,做了一个鬼脸。正好看到庞正德的脸转过来,急忙正襟危坐,一副修改草图的认真模样。 “你的图画得很好,但是一个好的设计师,并不是只能画画效果图,更不是仅仅绘制一些悦目的图纸。设计的最终目标,要通过材料的选用及加工,做成预期款式的样品或者产品以后才算是完成。因为,设计师还要熟悉各种宝石的可加工性,还有材料的成本和加工费用等诸多的因素。” 严绾虚心受教,连连点头:“设计是一个动态的过种,而不仅仅是纸上谈兵,是吗?它不是一个纯美术的范畴,仅仅是图案造型,并不代表可塑性。老师,我的理解,不知道对不对?” “不错。”庞正德一副“孺子可教”的欣然模样,显然对严绾的领悟力很满意,“不过,你有这么好的绘画基础,在画图纸的时候,可以得心应手。” “谢谢老师。”严绾感激地对庞正德微笑,“我觉得在培训班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我只是想把自己会的,都教你你们。”庞正德叹息了一 声,眼睛里似乎有着某种痛楚。严绾不由得猜想,也许他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痛。 作业陆续都交到了讲台上,庞正德才走了回去:“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我布置一下今天的家庭作业,设计一款戒指,大家自由发挥,不限宝石的材质。明天上课之前,我希望能够看到大家的作业。” “这么快就要设计了?”学员们多少觉得兴奋。 上了大半年的课,终于真正触及到了设计的层面。所以,大家一窝峰冲出教室的时候,都或多或少地带着点兴奋。 严绾却觉得有些茫然,所以收拾东西的时候,便有些迟疑。很想去问庞正德,却觉得深更半夜,打扰了他的休息时间,很不好意思。 “严绾。”庞正德捧着教案站在门口。 “是,老师。”严绾急忙答应。 “关于设计的理念,我是在上一个学期讲的,你悟性很好,我大概提一下,你就应该会明白了。” 严绾顿时精神一振:“老师请讲。” 第四十七章 专职司机 严绾听完庞正德“言简意赅”的讲述后,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她恭敬地送走了老师,这才转身朝地铁站走去,刚走了两步,忽然一拍脑袋:“地铁十二点停开,我真是傻了!” 她哑然摇头,转了一个身,往公交车站走去。虽然要转一次车,但总比两条腿走回家的好吧? “严绾。”温和的声音,在深夜里听起来,格外像上好的丝绸。 “闫经理!”她回过头,立刻灿然地露出了一个微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上车吧,我送你回家,现在公交车的班次也很少了。”闫亦心泊好了车,绅士风度地替她打开车门。 “谢谢你,我正在犯愁怎么回去呢!”严绾也不客气,自己动手系好了安全带。 “庞老师给你开小灶了?”闫亦心的语气有点不满,“真是一个书呆子,只知道诲人不倦,也不想想,深更半夜的,让一个女孩子独自怎么回家!” “啊,是我听得入了神。”严绾替庞正德辩解,“庞老师学识渊博,讲得很细。其实他没有必要的,这些东西他在上个学期已经讲过了。” “如果跟不上,下期再学。”闫亦心就着暗淡的路灯,看着她清秀的眉眼,“你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最近,你瘦了不少。” 他的语气很淡,可是严绾却似乎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怜惜,因而心里一暖。 沉默了很久,严绾才微笑着说:“不辛苦,我很有兴趣学下去。再说,现在留行骨瘦如柴型,我还可以再减掉五斤。” “五斤?”闫亦心骇然,“还不成白骨精了吗?” 严绾被他的语气逗得忍俊不禁,捏起了粉拳,不假思索地就朝着他的肩头捶下去。刚触到他西装的面料,立刻醒悟过来,脸红耳赤地收回了手,眼睛转向了一侧的车窗。 闫亦心有些失望,她和他之间,似乎总是隔着一层什么。明明有时候情不自禁,却总在最后的关头,回复了清明。 “刚才,看到你走出来的时候,还愁眉紧锁,是不是有什么困惑?”闫亦心主动挑起了一个安全的话题。 果然,严绾立刻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 “是啊,庞老师讲得很多,可是我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建议我选用摹仿设计。我以为设计要求新求变,才能形成自己的风格。” “你现在只是一个初学者 ,不要一开始就想求新求异。千百年来,历代设计师的设计思维,从大的来说,不外乎三种。一种是摹仿设计方式,这是一种最古老,但生命力又是最强的设计思路。” 严绾恍然:“可是……摹仿,给我的感觉像是……抄袭。” 闫亦心严肃地说:“绝对不等同于抄袭,你别小看了这种方法,它其实是创造的基础。摹仿并不仅仅是从功能和结构上去照抄照搬,还包含着创造性的思维。我们常说的举一反三,只是它最初级的形式。” 严绾若有所思地点头:“就像是学武功的时候,要集众家所长,才能有自己的创新,从而独步武林?” “这个比喻……有一点像吧!”闫亦心勉为其难地同意她的观点,继续说,“再说第二种,继承设计方式,它更具有普遍性和持久性。” “因为人们的欣赏习惯有一定的顽固性,所以这种设计方式,应该是风险最小的吧。”严绾接品。 “对,如果能够在继承上另辟蹊径,突出民族传统特色和时代特征的设计风格,无疑是最容易受人追捧的。知名的设计师,都很擅长于这种风格的运用。” 严绾点头:“还有一种呢?” “反叛设计方式,这是一种认识上的突破和跳跃,往往与传统截然相反,但是标新立异的结果,可能会有一部分人是愿意接受的,但另外有相当数量的人,可能不那么容易接受。” “谢谢你,闫经理。”严绾真诚地道谢,“我明白了,我会先从摹仿名家的作品入手,慢慢地形成自己的风格。” 闫亦心欣然地点头:“对,这只是基础。现代社会对设计师的要求比以前高,没有个人风格的设计师,几乎成不了名。所以,最终的目标,是要形成自己的个人风格。不过,这种特殊的风格,需要要构思选材以及加工工艺等很多方面,通过大量的实践逐步形成,慢慢地表现出与其他设计师显著的差异。” “我明白了,有时间的话,我会多看看大师们的作品。先临摹,再脱稿。”严绾的脸上,开朗的神态又露了出来。明亮的眼睛,在朦胧不清的光线下,有着白天不多见的妩媚。 刚才的一点尴尬,很快借由讨论的气氛,轻轻地揭了过去。闫亦心却有点遗憾,那“打是亲”的一拳,终究没有落到自己的肩上。 “谢谢你送我回来。”严绾打开车门,忽然想起来,惊讶地问,“可是,你怎么会刚好出现在那里?这么晚了……” “我……”闫亦心有着一闪而逝的狼狈,却因为光线昏暗而看不分明,“路过的时候,你们正好放学。因为没有看到你,所以问了一下你们同期的学员,才知道老庞在给你开小灶。” “哦。”严绾恍然,“原来,你是特意在那里等我的吗?” “反正我睡得晚,又没有什么事。”闫亦心极力想要轻描淡写,但是等待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全部的问题。 “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嘴笨得很……”严绾心里感激,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我是真的很感激你,这么晚了还等我……” “我恨不能每天做你的专用司机。”闫亦心脱口而出,说完了连自己都吃了一惊,心里却觉得轻松了下来。 这句话,早就该说了。 “那怎么好意思,我……”严绾想要拒绝,却发现这并不是她的本意,下半截话,就这样卡在喉咙口。 “以后,我每天来接你。”闫亦心轻轻地说,坚决得没有让她再有迟疑的余地。 他没有告诉她,亲眼看着她坐进陆文俊的车时,他甚至想把她拉出来。 第四十八章 嫌货买货 天气渐渐回暖,珠宝的销售又迎来了一个旺季。 “太太,虽然有新的矿源被发现,但是发掘钻石的成本比较高,而且只有百分之十的金刚石可以制作宝石,百分之九十只能作工业用途。所以,钻石的升值空间,是显而易见的。”严绾的标准微笑,令人能生出亲近之心。 “但是,产量的增大,多少也会影响到钻石的价格吧?” “除了极少数地区之外,世界各地的钻石都要经过英国的戴比尔斯公司评价每颗钻石的价值,然后才会分销往世界各地的钻石打磨商。所以,即使再有一个南非的钻矿被发现,戴比尔斯公司也不会允许钻石泛滥成灾。当然,本身这种可能性也很小。” “嗯,你们这里其他的宝石并不多……”顾客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在迟疑之中。 “是啊,我们主营钻石。如果太太想要其他宝石的话,我们这里,还有为数不算太多的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当然还有一些中低档的宝石,日常佩戴的话,也相当合适。” “你们这里没有珍珠首饰?”顾客在严绾的陪伴下转了一圈,又挑出了“缺陷”。 严绾抱以歉意地一笑:“是的,我们不经营有机宝石,所以珍珠和珊瑚类的首饰都没有。如果太太对珍珠情有独钟的话,我们其他门店有销售的。” “是不是因为珍珠的价值比较低?”顾客很有追根究底的韧劲。 “不,好的天然珍珠,价格也很昂贵。尤其是极品的黑珍珠,早就跻身于高档宝石的行列。当年的戴安娜王妃,就曾拥有好几套珍珠首饰。它与服饰和场合的搭配,要求是不是很高,所以是具有相当亲和力的珠宝。在大多数的场合,都可以佩戴,很多女人都至少拥有一条珍珠项链。我们之所以没有经营的原因,是因为这个门店本身就是主营钻石,兼营一些其他的宝石。这是决策者的定位问题,并不是说我们不屑于经营珍珠首饰。” “嗯,你们的钻饰,倒确实很多。”顾客同意地点头。 “是的,这是我们的主打产品。不管式样还是净度,几乎能够满足大多数顾客的需要。”严绾的话虽然有点自矜,但语气真诚,听不出一点夸耀的成分。 “好吧,那我就挑钻石吧!”顾客似乎有点无可奈何,但最终的购买力,却给了严绾一个大大的惊喜,最后连闫亦心也惊动了。 “方太太!”他含笑迎了上来,“怎么不打个电话,让我去门口接您?” “亦心,你这个门店经营有方啊!一个售货员都能对珠宝如数家珍,往后我的首饰,就交给你们闫氏了。” “谢谢方太太的捧场,今天的首饰给您打个八八折。” “嗯。你倒不像别人那样玩虚花样,这个价钱一听就很实在。” “方太太的场面见识得多了,怎么可能不领行情?难道我还敢在方太太面前玩花样吗?”闫亦心把方太太请到了贵宾休息室,示意严绾把方太太看中的首饰都包装好了送进来。 鲁湘看着闫亦心把方太太请了进去,才惊讶地叫了起来:“哇,真看不出来,这么挑剔的女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购买力!打折下来,也不下千万吧?” “刷卡的金额,是二千三百万。”严绾笑靥如花,得意地看着鲁湘那个装腔作势的晕倒动作,“我们老祖宗早就传下来一句话,嫌货才是买货人。要不是真心想买,怎么会嫌东嫌西地挑毛病呢?” 鲁湘的嘴巴,半天没有合起来。钻石柜台的售货员都兴高采烈,围在严绾的身边,替她打下手。 她们的季度奖金,按照销售额有一个提成的比例。只这一单,每个员工的荷包,就会鼓胀出来不少,当然心情大好。 “看来,我也要恶补一下这些宝石的知识,兴许也来一个挑剔的顾客,把这些货全扫了呢!”鲁湘自言自语地看着贵宾休息室的方向,“本来还有点觉得你没眼色,放着别的顾客不管,光应付她一个,原来手笔这么大!” 严绾暗自惭愧,其实她在前世的社交场合,曾经好几次遇到过这位方太太。作为房产大王的太太,本身又系出名门,光是私房钱,就足够她狠狠地添妆了。 若非如此,她怎么会这么殷勤地围着她打转呢?明明旁边还有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客人,在柜台前叽叽喳喳。 方太太很满意,临走的时候,还承诺下次有新货,一定要通知她。 “她还要添置钻石?”严绾乍舌,“老天,她究竟是投资还是佩戴啊!” “他们公司在年中要举办一个酒会,到时候,作为女主人,当然要有一件大气的钻饰撑撑场面。”闫亦心笑着解释。 “我以为这些已经尽够了。”严绾和鲁湘互相做了一个鬼脸。 “这只是她平常出席宴会的时候要佩戴的,那样隆重的场合,当然要隆重的钻饰或者极品翡翠。” “哦,要一整套吧?” “不错。”闫亦心笑着说,“这是一个好机会,等于是替我们闫氏做广告。去年的年中庆,方太太选择的是翡翠,这次应该会选择钻石了。” “那她拥有多少件首饰啊!”严绾感慨。 她当年是因为有陆氏珠宝作后盾,说白了,那些珠宝并不是她的所有物,她不过是“借”来佩戴而已。方太太的首饰,可绝对是真金白银换回来的! “今年方氏的楼盘开得价格比较高,五千万的一套首饰完全承担得起。” 一套就五千万…… 这世上的有钱人,还真够有钱的…… “今天收工以后请大家吃宵夜!”闫亦心的宣布,再度引来员工们的欢呼。 “可惜大功臣吃不到,她要去上课呢!”鲁湘得意洋洋地对着严绾做了一个鬼脸。 严绾也不以为意:“大家都出力的,你们去吃吧。” “要不,你今天跷课得了。反正你自己的专业课,也不是跷一节两节。”鲁湘蹿掇。 “不用了,我已经落下那么多的课,再跷课的话,就学不出名堂了。”严绾摇头拒绝。 第四十九章 佳人有约 “晚上单独请你。”闫亦心经过严绾的时候,悄声地说了一句。 严绾的脸色有点窘,好在大家还沉浸在兴奋之中,没有发现她的脸色微红。 闫亦心说当专职司机,果然只是很本份地当“司机”,让严绾不免小小的有些失望。经历了一段婚姻,可是她对于感情,还是懵懂得不知道主动争取。何况,他是鲁湘的白马王子。 严绾有点矛盾地看向鲁湘,发现她心无城府地大笑着,飞扬的眉,带出一股爽朗的英气。接收到了她的目光,鲁湘右手握拳,对她作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那句话,鲁湘也听到了! “我们只是……”严绾想要解释,鲁湘却很快乐地眨了眨眼睛,把嘴巴凑上了她的耳朵,“看出来你们有小暧mei了吧?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加油!” 可是…… 严绾迟疑地看着她:“你不是喜欢他的吗?为什么……” “喜欢一个人,是希望他幸福呀。”鲁湘眨了眨眼睛,“你也知道,他和我之间,如同云和泥的差别,他说的那些珠宝啊首饰啊,在我听起来,跟天书差不多。再说,我的白马王子很多,最近我还看上我们导师了呢!” “其实,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真的!”严绾急于强调。 “我还希望你们之间很能有些什么呢……”鲁湘扁了扁嘴,“我都说了,我对他的喜欢,只是基于欣赏的角度,又不是心爱的玩具,一看到喜欢的就要据为己有吗?再退一万步说,人家对我也没有那个意思啊!” “不是的,他常说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呢!”严绾急忙辩解。 “那就对了嘛,说明他对我根本没有那种心思,所以才会客观地评价。”鲁湘大喇喇地丝毫不知道谦虚,终于让严绾放松了脸部的神经。 “我还以为你们去巴西的时候,就已经擦出点火花来了呢!”鲁湘咕哝着,“谁知道这么一个大男人,连一点霸王硬上弓的手段都没有!” 严绾被她的话,逗得哭笑不得:“你这什么朋友啊!” “本来就是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不发生点什么,怎么对得起观众!”鲁湘摇头晃脑,“他要装绅士,你也没必要装淑女啊!这么好的男人,你不下手,可就便宜了别人!” 严绾气结:“都说了我们之间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关系!” “他对你有意思。”鲁湘吃吃地笑着,溜回了自 己的柜台。对着严绾洋洋得意地做了一个鬼脸,浑然不管自己随口甩出来的话,让严绾翻来覆去地掂量了很久。 上课的时候,一向专心致志的严绾有些心神不宁,连粗枝大叶的田沫茉都看出来了。 “怎么,怀春了?”她笑谑地问。 严绾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自己的脸,温度果然有点微烫。 记忆里,似乎陆文俊的约会,从来没有让自己产生这种期待的感觉。闫亦心,对于她来说,是不同的。 只是庆功而已,她又想到哪里去了!被鲁湘连削带打的话,诱拐了半天,还真以为闫亦心对自己有意思得很了。 她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又觉得他每天的专职车夫,当得一丝不苟。如果说完全没有意思,又很牵强。 她叹了口气,当你想到他的身影,就觉得心脏的跳动都会比平时快了一个节拍,又怎么会不对他的体贴和关心,生出无穷的幻想呢? 还有陆文俊…… 想到这个名字,心脏的某个部位,似乎结成了霜。 第一次对自己的复仇计划,生出了淡淡的倦怠。其实他原本就是一个这么花心的人,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会对自己专情而已。 可是小威呢?那是她的血中之血,骨中之骨啊! 心烦意乱地瞪着庞正德不断翕动的嘴唇,很好长的时间,她几乎没有听清他讲的什么。 只是一个约会而已,根本不代表什么! 她强迫自己把心思转回课堂,庞正德正在讲解首饰与人体的关系。 “因为首饰的潜在消费者,大多数是女性,所以我们设计首饰的时候,还要考虑女性的体态和首饰之间的关系。真正好的设计师,应该让他的设计,能够对佩戴者扬美遮丑,使人的体态看上去趋于匀称。比如,身材矮胖的女性,我们设计的时候,就要注意采用瘦长造型的首饰,这样可以在视觉上拉长她的身材。对于瘦长身材的女性呢,设计的时候,不妨在图案和形状上,都比较宽松。” 严绾急忙在笔记本上,迅速地记录下来。这些经验,还需要在以后的实践中,一一加以考证。首饰的设计,诚如庞正德所说,牵涉的方方面面很多,并不仅仅是在纸上画出绚丽的色彩和图案就可以的。 “不仅仅是造型和人体相关,颜色和图案都会有相当直接的关系。所以,学员们如果有兴趣的话,不妨看一些美学方面的专著 ,会对大家的提升,有很大的帮助。” 严绾下意识地点头,完全没有发现周围的大多数同学,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下课之前,我想评价一下几次的作业。看得出来,大家都很用心,设计虽然只是一个雏形,却看得出各自的风格。我说过,在初学的时候,大家不妨先从摹仿入手,有了一些心得,再尝试别的设计方式。有些同学好高骛远,想要突出自己的个性,但是要知道,设计师别具一格的风格特点,是在长期创造性的设计过程中逐步形成的。事实上,首饰在不同的使用场合,佩戴者的性别、年龄和个体化特征,以及首饰的选材、制作的工艺等等,本身就构成了首饰的个性美。” 严绾出神地听着,笔尖飞速地移动,恨不能把庞正德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录下来。这些经过实践的经验,可以让她少走弯路。 然而,庞正德的这些“金玉良言”,并没有得到学员们的认可。 庞正德似乎很失望,下课的时候,又额外地把严绾多留了一会儿。对于这样的小灶,庞正德很乐意替严绾开。 对于一个能够领会自己教学意图又懂得刻苦努力的学生,没有哪一个老师会不竭尽全力。 第五十章 别有洞天 严绾出来的时候,心虚地朝着路边看了一下,失望地没有看到闫亦心的车。 今天的小灶,已经被浓缩成了精华。虽然她不想打断庞正德的兴头,但还是鼓足勇气,找了一个借口提早溜人了。 “在这里。”温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严绾惊喜地转头,闫亦心穿着米白色的休闲服,脸含微笑。他伸出手,严绾迟疑了一下,把手交到了他的掌心。 温暖干燥,一如记忆里的感觉。 走近汽车的时候,严绾才发现他又换了一辆车。加长的劳斯莱斯,绝对的尊贵品质。男人与爱车,果然就象女人与首饰的关系。连闫亦心这种不喜欢张扬的男人,至少也换过了三辆车。 “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他含笑。 “什么地方?”严绾好奇地问。 “到了你就会知道,但愿……你会喜欢。”他语气里的不确定,让严绾的心里打起了一面小小的鼓。 不会是传说的鬼屋之类吧?虽然她经过了重生,按理不应该害怕这种灵异事件,可凡是女人,在这方面的胆子,总是会小一些的。 月色很好,路边的林道树,投下一团又一团的阴影,让严绾觉得心里有点发虚。眼看着路上的车流逐渐减少,严绾甚至遥遥地看见了山体。 “去哪里?”她按捺不住,又问了一声。 “还有十分钟就到了。”车速很快,直接开进了山道。这时候,前后左右,根本连一辆车都看不见。 “这是翠屏山吗?”严绾问。 “是。” 深更半夜的,难道想带她上山去看星星吗?可是…… 她半仰起头,月光皎洁,群星隐退,这似乎不该是看星星的天气吧? 汽车停在一幢独立的小房子前,翠竹为柱,苔青为阶。在树木掩映之中,如果不是开进这个弯道,根本看不出这里别有洞天。 “这里……”严绾疑惑地问。 “是我的私产。”闫亦心说的时候,没有得意,隐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疼痛,仿佛已经深入骨髓,让严绾想要抹平他忽然之间皱起来的眉心。 然而,她的手指,只是微微一动,又在袖口里顿住。 “这里真美。”她把目光再度调向朦胧月色里的小屋。看起来,并不大,不过两个开间的样子,却仿佛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了一体,看得出设计者颇 费了一番心思。 “真的吗?”闫亦心却仿佛带着两分讥讽。 “当然。”严绾认真地说,“这座小屋不大,几乎融入了周围的环境。想必你一定很喜欢这个地方吧?” “嗯,还好。”闫亦心的谦虚,让严绾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样的处所,想来是没有人会不喜欢的吧? “欢迎光临寒舍。”闫亦心推开了竹门,严绾进去的时候,在门框上撞了一下,膝盖处撞得生疼。 “这不是竹子?”她惊愕地问。 “这是铁。”闫亦心笑着把门合上,“外面包着的,只是一层外皮而已。人为的想要做成一种自然的假象,其实材质都是厚重的铁板。” 严绾试着推了一下门,果然很重很沉,非用足臂力,不足以推开。 “进来吧。”闫亦心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这里黑得很,要到里面才有灯。” “还好,我以为到了原始部落。”严绾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其实听到铁门被关上的沉闷响声,严绾的心脏微微地收缩了一下。 如果不是凭借对闫亦心强大的信心,她也许就掉转头落荒而逃了。 握着自己的掌心,干燥而稳定。严绾有一种错觉,哪怕被他带到天涯海角,她也不会害怕。 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严绾的脚步渐渐变得沉稳。 闫亦心敏感地感觉到了她的变化,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随着一扇门被轻轻推开,墙壁上的灯亮了起来,是幽幽的橘黄色,不很明亮,但足以让严绾看得清里面的陈设。 仅从外观,绝对想不出来,原来里面竟然会这么大!整个空间,足有一个蓝球场那么大,只是高度仅一人一手的样子。 四壁嵌着灯,天花板上,则是蓝天白云的图案。 “这里……”严绾惊愕,“竟然有这么大一个空间,一点都看不出来。” 整个房间——虽然大得有点离谱,但有床有几,有椅有桌,勉强还是算个房间吧——用一种偏蓝的色调布置,只是床后用一幅绣着金线的藕色纱幔轻轻地挽起,就将整个房间都衬出了几分温馨浪漫。 “其实,这是一个天然的山洞,只是稍加修缮。你看,有些地方略矮一些,做成了勾线和吊顶,其实是山洞的边沿部分。”闫亦心介绍着,把她按到一处木椅上。 严绾坐下去,立刻陷了进去。她低下头,这才发现其实 是一张柔软的沙发。站起来,沙发立刻又恢复了原状,连木纹都做得惟妙惟肖,让人难辨真假。 “简直是独具匠心!”严绾叹为观止。 “我做的。”闫亦心的语气并没有得意,而是带着一抹苦涩。 “你?”严绾瞪大了眼睛,“你难道会做木工?啊,不对,这是沙发,不是木头做的!” “每个月,我都会在这里呆上一整夜。夜那么长,如果不做点什么,我很容易就会陷入疯狂。当然,即使做了些什么,也不那么容易熬过去……你知道的。”闫亦心坐在她的对面,同样是木纹沙发,做成了不太规则的形状,足可以假乱真。 “什么?”严绾问出了两个字以后,忽然心中一动,“月圆之夜?” 逗留在巴西的那一夜,记忆是如此刻骨铭心,让她在其后很久,都不断地回放着每一个细节。可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并不害怕,甚至因为落地灯的那一击,而带着隐隐的懊恼。 第五十一章 夜光杯 “对!”闫亦心干脆利落地点着,看着严绾的眼睛,灯光下仍然明亮而清澈,盛着盈盈然的笑意,似乎带着怜悯和不忍,又似乎夹杂着同情与伤感,唯独没有恐惧而厌恶。 时值深夜,又是乍暖还寒的早春,可是山洞改建的房间里,却丝毫不觉得料峭。茶几上一株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睡莲花,粉红色的花盏如同琉璃瓦晶莹婉转,流光宛然,为这个阔大的空间平添了两分温馨。 他心下大定,天知道他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终于鼓足了勇气把她带来。狂喜的感觉,顿时胀满了整个胸腔。 她并没有想要逃开,哪怕一点的犹豫都没有! “从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了吗?”严绾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要安慰他,双手微举,却终于没有落下去。 闫亦心把手掌伸了出来,托住了她小小的白皙的手,仿佛那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小心而珍重。 “几乎从出生以后,开始的时候,只是表现异常,整夜啼哭。渐渐长大,变得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 “这么久了啊!”严绾的手,反握住他的手,“所以,你就把自己关在这个……山洞里,独自熬过那一夜,是吗?” “是的,那一夜,我不能够走近任何有温度的人或动物,否则会把他们撕裂……很可怕,不是吗?” 严绾小小的手掌,把他的大掌合到了手心,柔声说:“你并没有把我撕裂。” “想到那一夜,我还是觉得后怕。”闫亦心的指尖微微地抖动了一下,“我不敢想像,当时如果我……” “那也没有什么啊……现在又没有古代那种沉猪笼的说法……”严绾含糊地说了一句,脸色潮红。眼睛里,似乎漾出了水气,潋滟生姿。 她从来不是一个艳丽不可方物的女子,却因为这样的秀媚而令人心生怜惜,恨不能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用双手捧到她的面前。张开双臂,替她遮住俗世的风霜雪雨。 “我是个怪物……”闫亦心苦涩地笑,低下了头。 “不,你是一个正常的人,只不过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像你这样的好人,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呢?可见老天并不是公正的。” “事实上,是有原因的。”闫亦心重又抬起头。 “什么原因?”严绾觉得心情紧张,仿佛是阿里巴巴,一声“芝麻开门”,就会打开一扇未知的门。 从来没有一刻, 她如此地渴望了解一个人,包括他的喜与怒,包括他的快乐与痛苦。他的心情,造就了她的一切,如同孔雀的锦屏那么一闪,刹那之间,她的心房,就全都被他填得满满实实。 “以后再告诉你,好吗?”闫亦心勉强地振作了起来,“我今天说要单独请你的,走,我们一边赏月,一边吃东西。” 严绾的心,落了回去。其实,她真的有些怕听到他的故事,潜意识里,她觉得那不会是一个童话般美好的故事,也许浸透了伤和痛。 他牵起她的手,走出了那道伪“竹门”。 在门侧,有一块开阔的地带。月光如水,一泻而下,全无半点阻挡。两块大石,还是原始的形状,掩映在青草丛中。 尽管初春的草还没有长得繁茂,也足够为这样的夜添上一抹活力。 “难道我们学雅人赏月听泉?我好像还达不到这种高山流水的境界!”严绾为了活跃气氛,吐着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当然不会,我也只是一个俗人。”闫亦心失笑,“你先坐着,我去把东西拿过来。” 严绾有点害怕,伸出手攀住了他的衣袖。 “一会儿,东西都在汽车里。”闫亦心安慰。 失去了他的温度,严绾觉得月色也寒冷了起来。好在闫亦心回来得果然很快,手里是两个大大的袋子,臂上还搭着一件厚风衣。 “山上冷,你披着这个。”闫亦心把衣服替她披上,顺势摸了一下她的手,“果然很凉了,如果明天打起喷嚏,就是我的罪过了。” “我哪有这么娇贵!”严绾不以为然,帮着他打开袋子,“是什么?哇,你把饭店整个儿都搬上来了吗?” 袋子像是一个百宝箱,应有尽有,摆出来就是一桌宴席,连香槟都准备了两瓶。 “说了要为你庆功,总不能用两菜一汤打发,那不是太敷衍了吗?”闫亦心笑着,开了一瓶香槟。 “我不能喝酒。”严绾声明。 “这是香槟,不会醉人的。”闫亦心拿出两个杯子,“知道这是什么杯吗?” “这是什么杯子?怎么不像是瓷器……你别告诉我是玉做的啊!不过,看起来质地倒真的很低细腻。”严绾把杯子翻来覆去研究了两三遍,还是没有研究出它的构成。 “读过唐诗没有?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严绾失笑:“你忘了我是读什 么专业的啊!” “是,中文系的高材生。” “咦?你不会告诉我,这就是夜光杯吧?”严绾把酒杯凑到了面前,“果然有一点反光,如果没有光源的话,会亮吗?” 她露出了孩子一样的好奇神色,把闫亦心沉重的心情,也勾得轻松了起来。 “其实,所谓的夜光杯,据说就是产于酒泉的岫玉制成的。因为最初是在辽宁的岫岩县发现并开采的,所以才称为岫玉。一般是半透明,这两个杯子微透明,并且有蜡状的光泽,即使在黑暗里也会发出荧荧的光泽,所以被称为夜光杯。” “真漂亮。我们的古人,可真会享受,连喝杯葡萄酒,也要用这样考究的杯子!”严绾看着闫亦心替自己倒了一个满杯,忍不住感慨。 “唐朝的时候,葡萄酒应该算是珍贵的酒类了吧?” “肯定比现在珍贵啊,要从波斯运来呢!”严绾接口,和闫亦心碰了一下杯子,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这些菜,也许是你喜欢的。”闫亦心指着石块上的七八盘菜说。 第五十二章 醉酒 “当然,每一样都是我喜欢的!可是,你怎么会知道呢?”严绾喜笑颜开,拿起筷子就准备大快朵颐。 “看你平常在食堂里,这几种菜出现的频率比较高。”闫亦心不好意思地笑,用一大口香槟掩饰自己的尴尬。 严绾的菜,一下子卡在喉咙口,半天都没有下咽的迹象。一个人的关心和体贴,怎么可以到这样的地步?她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地软化成了棉花糖 一定是月亮惹的祸! 她无理取闹地把罪名按到了月亮的头上。 “岫玉也是玉的一种吗?我只知道羊脂白玉和翡翠。”把一口菜囫囵地咽下去,严绾还来不及品尝,就随便抛出了一个话题。 “岫玉是玉石的一种,自古以来被誉为四大名玉之一,是玉雕工艺品的常用材料。”闫亦心解释。 “哦。”严绾点了点头,最近忙得像一颗陀螺,对玉石的知识,还真是没有机会涉及。 “对了,给你看件东西。”闫亦心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盒子,“在这样的夜晚把玩这种石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什么石头?”严绾好奇地放下杯子。 “打开看看吧!”闫亦心微笑着鼓励,“放心,只是送给你玩的,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我知道你不会收受贵重的礼品,所以找了件……石头给你玩。” 他似乎不知道形容自己的这件礼物,迟疑了半天才用了石头这两个字。 就算是石头,也是像岫玉这种好看的石头吧?严绾小心地打开盒子,立刻惊叹起来:有这样漂亮的石头吗? “这是一种低档宝石,价值不高。不过,适合和这样的月色相得益彰,所以找出来给你把玩而已。”闫亦心笑着说。 “这叫什么石头?”严绾问。 “我们一般把它叫做月光石,实际上是长石族的一种变种。” 严绾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手里被打磨成戒面的月光石:“果然适合这样的月夜赏玩,天上一颗,手里一颗,倒也有趣。不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朦胧的晕色呢?” “是由于正长石和钠长石交互层状的结构,光线进入的时候会发生干涉,所以形成这种蓝色调带一点银光的晕彩,我们把这种现象称为月光效应。” “很漂亮。”严绾赞叹。 “不是很值钱的东西,不及你今天销售额零头的零头。” 闫亦心再次强调,“我怕你不肯收,所以不敢找贵重的东西。” 严绾没有再推辞,有时候过度的耿介,反倒显得生份。何况,闫亦心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分明怕她不肯收,所以拼命地贬低这块月光石的价格。 “谢谢你的礼物,希望我索要的这份酬劳,不会太高。”严绾开着玩笑,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月光石。 月夜美景,何况对面坐着的人,也是一个最最知情识趣的。这样的夜晚,再美好不过。 香槟的味道很醇厚,和闫亦心的交谈,也十分投机。不知不觉,两瓶香槟酒被两人分而食之,居然见了瓶底。 而桌子上的八盘菜,虽然精致,份量却不多。闫亦心摸熟了严绾不愿意随便浪费的习惯,所以都只用了小份。 “你的酒量,也不错啊!”闫亦心晃了晃空酒瓶子,“我们不知不觉就喝掉了两瓶,还是浅尝辄止的好,下次再和你喝个尽兴。” “难怪我觉得头有些晕呢,我喝了多少?”严绾扶住了额头,“你的脑袋别晃啊,晃得我的头都晕了!” 闫亦心哭笑不得:“是你的脑袋在晃,我可没晃……来,我扶你进去休息一下。” 严绾还想撑强:“没事,我自己可以走的,才用不着你扶呢!最多……嗯,两瓶酒,我只喝了一瓶吧?我一个人就能喝两瓶!” 闫亦心虚扶着她的腰,感觉到她脚步的踉跄,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虽然她的算术似乎做得还不错,但确实是——醉了! 其实,严绾能喝两瓶一点都不是夸口。在前世的宴会上锻炼下来,虽然还不能和“酒桶”、“酒缸”们相比,喝两瓶干红,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现在……她的酒量似乎没有从前世带过来,仍然停留在她大学时候的水准。 “我真的没醉。”严绾很认真地说,态度特别的严肃,倒把闫亦心给镇住了。 可是下一秒钟,她忽然双脚一软,朝着他的身上倒了下去。再看的时候,脸颊潮红,分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严绾?”闫亦心哭笑不得,只能改搂为抱。软玉温香的滋味,如果不是醉酒的话,应该会更好。 把她拦腰抱起,近一百七十公分的个头,其实没有什么重量。闫亦心看着月光下,潮红的脸颊,果然是比在巴西的时候更瘦了。也许让她插班进培训班,并不是一个好主意。闫亦心心疼地想着,是不是要去关照一下庞老夫子,以后别再给严绾“ 开小灶”了。 醉倒的严绾,不像有些人一样又笑又跳,而是安静地像个婴儿。脸上的笑容,安详而恬淡,微卷的睫毛,像两排小小的羽扇,扑闪着无尽的诱惑。 忍不住低下头,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沿着腮流连往返,直到触及了更为柔软的所在。 也许是醉酒后的口渴,严绾本能地张开嘴,他的舌,就这样顺利地滑进了她的口腔。还来不及为这样的意外感到欣喜,就觉得严绾的唇,已经在吸食着自己的舌尖。 他绷紧了身子,一动都不敢动。迎合着严绾的舌尖,两条柔软的长蛇便舞动到了一起,地动山摇,也不过如此。 全身失去了重量,闫亦心只能靠在邻近的一棵树干上。如果不是怕自己失手让严绾跌落,他甚至想把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吻,继续加深,直到…… 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她,把唇移开的时候,甚至觉得不舍。 第五十三章 一夜 也许柳下惠也不过如此了吧?他自嘲地想着,抱着严绾回了房间。床很大,严绾放上去不过占据了一个角落。 她习惯性地弯成一只虾米的形状,连闫亦心替她盖上被子的时候,都没有改变姿势。这样的睡姿,应该是极度缺乏安全感。 闫亦心怜惜地抚过她的五官,落在她唇畔的时候,被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战栗迅速地从指尖蔓延到全身。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足足站了一分钟,才会意到严绾也许是渴了。 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把严绾扶起来。 “闫……”严绾居然能够认出他来,这样的醉酒倒也稀奇。 闫亦心好笑地想着,看着她如饥似渴地把一杯水喝得涓滴不剩。没有等他的再度询问,直接就从他的臂弯里滑下去,也不用挨着枕,就这样再度睡过了过去。 “简直像个……孩子!”闫亦心勾起了唇。 月亮还有两天就要圆了,他的眼尾扫过山洞的缝隙间漏进来的光线,脸色阴郁了起来。拿着杯子,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的睡姿,竟然丝毫不觉得困意。 目光下垂,才看到她的手指,正紧紧地握着那块月光石,仿佛是怕有人来夺,五指收缩。闫亦心怕她睡得不舒服,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却害得她眉心微皱,几乎本能地握得更紧。 闫亦心不忍心继续用力,只能松开了自己的手,改掰为抚。 她的脸色,因为醉酒而带着平常少见的酡红,嘴唇更是水光潋滟。也不知道是因为酒意上涌,还是因为刚才一吻惊情。 闫亦心努力把自己的脸转向另一边,不敢再看下去。他对自己的定力,第一次没有把握。所以,熄灯以后,他没敢蹭上chuang,把两张沙发拖到一起,将就着凑合了一夜。 只是辗转反侧,耳膜里竟敏感地没有放过严绾任何一声轻细的呼吸。他知道,不管以后他们之间的路会怎么走,这一夜都会永存在他的记忆里。而思念,将会让他倍感苍凉。 她温暖而略带羞涩的笑容,是他永远拂不去的心魔。浅浅的笑靥,偶尔的俏皮,都是他无限的贪恋。放不开手的执着本身,也许就是一种悲哀吧? 然而,他却挣不脱,也不想挣脱。 山洞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严绾醒来的时候,还是暗色一片。所以,她很快又闭上了眼睛,半分钟之后,才惊跳了起来。 “你醒了?”从门 口走进来的闫亦心,仿佛还披着室外的阳光,笑容温暖得让人想到了夏日的午后。 “呃……我昨天喝醉了?”虽然用的是问句,但严绾已经从自己微痛的脑袋和失去了一段的记忆,找到了支持结论的证据。 “只是喝得多了一点。”闫亦心温和地说。 “是谁说香槟不会醉人的?”严绾心虚之下,忍不住嗔怪。嫣红的双颊,像是涂上的胭脂,却又霞光隐隐,让闫亦心忍不住看得有些呆。 “我的错。”他丝毫没有推却的意思,“不过,你晚上睡得很好。” 严绾悄悄地看向床的另一半,似乎平整得不带一点人的体温。 “放心,我昨天睡的沙发。”闫亦心立刻安慰,“如果你还想上学的话……” “啊!”严绾这一次是真的跳了起来。 老天,她满脑子想的什么呀!居然想像着和他在一起时候的缱绻场面,忘了自己还要上课去呢! “别急,时间还早,先吃早饭。”闫亦心看到她陡然色变,赤足跳下床来,急忙安慰。 地面铺的是大理石,初春的早晨,还是带着彻骨的冰凉。严绾跳到自己的鞋面上,才把脚塞进鞋子,弯腰系鞋带的时候,长发半倾,露出颈后一段细腻的肌肤,有着凝脂般的光泽。 闫亦心忍不住跨前了一步,手刚刚捞到她的发,就硬生生地顿住了。 “呃,这里有几桶泡面,我刚烧好了水,你要吃什么口味的?” “随便,能填饱肚子就可以,我不挑的。”严绾抬起头,“你在哪里烧的水?” “有一个电水壶。”闫亦心从柜子里拿出两碗泡面,把开水冲了进去。 严绾看他的动作优雅熟练,想来吃泡面也是经验丰富,忍不住奇怪地问:“难道你喜欢吃泡面?” 否则,不足以回答,以他的家世,也需要以泡面裹腹的原因。 “还好,我对食物也不是很挑。”闫亦心微微一笑,“这里缺乏适当的炊具,泡面是可供选择的最合适的食品。” “你不会在这里长居吧?”严绾担忧地看着他的脸。 “不,当然不会。”闫亦心把泡面端上了石桌,笑容里有着淡淡的苦涩意味,“这里,只是我避居的一个牢笼。” “这里很美丽。”严绾诚心诚意地说,“你可以把这里当作度假胜地。唔,几点了?我还要回去拿课本,恐 怕来不及。这里真是世外桃源,连白天黑夜都不分明了。” “七点半,从这里到你家再到学校,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你第一节课是几点?” “呀,来不及了,我不吃……” “带在路上吃,早饭不吃绝对不可以,会得胃病的。”闫亦心拿过泡面,塞进她的手里。 “那你呢?”严绾看着桌子上的另一碗,关切地问。 “我没有关系,送你去学校以后,我还可以吃。”闫亦心自然而然地拉起了她的手,却鬼神差使地用了十指相扣的握法。 她细嫩的手指,夹在他的指间,出乎意料的腻滑,几乎让他爱不释手,到了车门的旁边,还舍不得放开。 “不好意思,害你来不及吃早饭……”严绾讪讪地说,用叉子卷了面递到他的唇边,“你吃上一点吧,先垫垫肚子……” “好。”闫亦心想也不想,就着她的手,就吞下了面。 其实面还没有完全泡开,但闫亦心却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泡面! 严绾却在收回手之后彻底呆住,她怎么忘了,这是她吃了一半的面…… 第五十四章 狭路相逢 严绾没有来得及再动用漪旎的心思,匆匆忙忙拿了课本就冲下楼。汽车一路呼啸,完全不像闫亦心往常的风格,连红灯都照闯不误。 “其实不用这么急的……”严绾有点担心车水马龙的大街,虽然闫亦心的车技看来不错,游龙似在车流里左拐右突,仗着自己的车好,就是有着那一点横冲直撞的架式。 原来,他也有舍我其谁这样霸气的一面! 严绾悄悄打量着他的侧脸,狭长的凤眼,微微地眯了起来,显然正全神在路况上。这样的神情,和平常的温润如君子,又截然不同。 “放心,我不会让你迟到的。”闫亦心接口说完,又闯过了一个红灯。严绾有点担心,不知道他的驾驶证,够不够扣分。 不过,闫氏的司机应该不少,随便拿几张出去,大概也足够应付了吧? 她替他打着小九九,竟然没有注意自己的学校已经就在近前。直到汽车一个急刹,她差点撞上挡风玻璃的眼睛,才看到自己正对着学校的南大门。 “谢谢你。”严绾脸色微红,拿着课本慌慌张张地就推开车门往下走。 “别走得太急……”闫亦心无奈地提醒,严绾已经和一个男生撞了个满怀。 那个男生! 闫亦心双眼微眯,他认出来了,就是那天送严绾去培训班的男生,原来是她的同学吗?他的手指,紧紧地握住方向盘,目光一瞬不瞬地瞪着懵懂的陆文俊。 “严绾!”陆文俊惊喜地看着这个女孩。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不愧他起了一个大早来校门口堵人。 “陆学长,真不好意思,我第一堂有课。”严绾低头把掉下去的课本胡乱捡了起来,“有话下课再说,拜拜!” 明明打定主意,要把这位“前夫”的心再度收过来,可是这时候却觉得心里发虚,唯一的想法竟然只是逃离。 陆文俊看着好不容易被他堵在校门口的严绾像兔子一样溜进了校门,只能望洋兴叹。一边回想她仓惶的神色,脸上分明红霞未褪,顿时心里一动。回过头,才看到一辆劳斯莱斯,正悄然地没入车流。 “难道她……真的成了谁的外室?”陆文俊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是他先认识她的,谁敢从他陆家大少爷的手里抢人? 阴郁着一张脸,陆文俊在心里盘算开了。女人是最不经哄的,像陈晓蓉,还不是对他百依百顺?只是要她来拉皮条,恐怕她也不肯干! 陆文俊觉得送上门的货色,吃得有点索然无味。反倒是严绾疏离的态度,更勾起了他的好胜之心,痒痒得实在难受。这女孩,一定要弄上手! 他咬牙切齿地下定了决心,一套追人计划渐渐地在心里成了形。女孩子没有不喜欢珠宝的,凭着这一手,他陆大公子要追的女人,无不手到擒来。纵然脸上三贞九烈,看到那几款艳光四射的宝石,身子也早就融化到了他的怀里。 何况,严绾还在学珠宝设计,对珠宝绝对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一克拉的钻石打动不了,还有三五克拉的呢! 有时候,该下的血本,还是要下的…… 严绾照例一下课,就拿起书本往外冲。要是赶不上这一班的公交车,又要耽误二十分钟的时间。闫亦心开恩让她每天提前一个多小时下班,她也要尽量地补回一点时间。 她一路小跑,扎起的马尾辫,在脑后甩起了一道快乐的波浪。虽然日子忙得脚都来不及踮着地,但是严绾却觉得,比前世每天睁开眼睛就盘算一天的消遣,这样的生活有意义得多。 “严绾。”陆文俊正百无聊赖地在校门口踱步,虽然下定了决心要守株待兔,但是等人的滋味,还真不是好受的。 他大少爷什么时候干过这个? “啊,陆学长。”严绾急忙收住脚,免得再一头撞到他的身上。 “你赶时间吗?我送你。”陆文俊大献殷勤。 “不用,我现在赶公交车,过去正好。”严绾走得太急,鼻尖上有一点微汗,阳光下晶莹剔透地一闪,像一颗小小的钻石。 “反正顺路。”陆文俊伸手就拉住她的胳膊,“走吧,免得你去挤公交车,这样节约时间。” “已经习惯了。”严绾不动声色地抽住了自己的手臂。 “我们不是朋友吗?还这么见外做什么。走吧,站在校门口浪费时间,而且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呢。” 严绾疑惑地拿眼看他,再转回头的时候,发现22路公交车,正缓缓地启动。看来,不搭这个顺风车,还真有点对不起自己! “你不是喜欢钻石吗?我们店最近进了一块蓝钻,品质很不错,打磨成了梨形,想不想去看看?可惜有一块红钻,价格太棘手,没有能收到手。” 陆文俊只是洋洋自得地炫耀,严绾却心里微动。红钻?最近一直没有听说有人抛售红钻,那张求购的单子,放在抽屉的底层,被所有人 遗忘也不可以让她遗忘。 “我可以去看吗?”严绾坐进了汽车,脸上的惊喜却不是假装的,“不知道是哪里出品的蓝钻?印度吗?” “巴基斯坦。” “哦,那两个国家都盛产蓝钻。”严绾点头,“可是印度应该不产红钻啊!” “这枚红钻是在新矿床发现的,纯度很高,就是卖主仗着奇货可居,要的价钱天方夜谭。我看,他在近期内无法脱手。” “那枚蓝钻已经切割好了吗?” “还只是毛坯,如果你想要看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蓝钻的打磨。对于一个钻石爱好者来说,这可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啊!” 严绾下意识地点头:“我真的可以获准去看吗?” “当然,作为我的客人,还有什么地方进不去!”陆文俊差点拍着胸脯保证,“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去也可以。” “不行,我现在要赶去上班……星期天可以吗?” 第五十五章 兴奋的原因 闫亦心站在办公室的窗口,看到公交车上没有严绾下来的身影,正在猜测她耽搁的原因,却看到一辆火红色跑车,张扬地停在了店门口。 严绾推开门出来,又回过头说了两句话,带笑的神情,在春天明媚的阳光下,仿佛对着太阳,形成了另一轮金色的太阳,渲染着太阳的情绪。 他的手在裤袋里紧紧地握成了拳,这个男生,他已经打听清楚,是陆氏的少东,唯一的继承人。也许,他该提醒严绾陆文俊在外的花名,可是他的立场…… 严绾仍然是很学生气的打扮,一件套头毛衣,一条牛仔长裤,都已经很旧。陆文俊递出了一个纸袋,闫亦心看到严绾的神情沉了下来,摇着头把纸袋又推了回去。 她没有接受他的礼物! 闫亦心的拳头松开了一点,才发现指尖和指尖,竟然因为用力过猛而有点微微的痛感。看着严绾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店门,闫亦心心口一直绷紧的弦,才算松了开来。 只是情绪却一直不太对头,他甚至不敢露面。有一个瞬间,他很想把她叫进来,问一下她对陆文俊的感觉。看起来,两个人很熟稔,何况他们年龄仿佛,又是校友。相比较而言,除了花心一点点,似乎没有让严绾不接受他的可能。 他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严绾,可是傍晚吃过晚饭的时候,严绾却主动敲开了闫亦心的门。 “进来。”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低落的样子。 “闫经理。”严绾脸上大大的笑容,让闫亦心更觉得不是滋味。陆文俊的追求攻势,终于让她心软了吗? “严绾……”闫亦心很想把陆文俊的真面目向她揭开,但是刚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就又噤了口。背后非议他人,似乎并不是君子的行径。何况,他们同在一个学校,他就不信严绾听不到一点风声。自己真要说了,也许不过是枉作小人。 “怎么了?”严绾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凑近了一步,很自然地把手覆到他的额头,“不舒服吗?是不是昨夜睡在沙发上着了凉?山里的气温低,你一定没有睡好。啊,还好,没有发烧。不过,还是泡杯姜茶比较好。” 闫亦心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心,心里一暖,手顺势握住了她的:“严绾,你……喜欢那个陆文俊?” “啊?”严绾没有料到话题会忽然转到自己的身上,本能地摇了一下头,却没有说话。 她和陆文俊之间的复杂关系,恐怕对谁都没有办 法正确的阐述出来。 “他……”闫亦心腹诽的话,最终只是放在了心里。 严绾却一拍脑袋:“对了,我进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印度有一块纯度相当不错的红钻,如果那位客人不介意价钱的话,也许我们可以把它收购下来。” “你对那位顾客,似乎很热心?”闫亦心狐疑地问。 “那当然,如果我们可以做到双赢,在业内也是一个广告的绝佳时机啊。”严绾当然不会说,这位顾客在三年后的身价,绝对是红得发紫。如果请她成为闫氏珠宝的形象代言人,那可是重量级的啊! 她不知道闫氏为什么会在她走入社交界的时候就已经销声匿迹,但是她不希望闫亦心会遭受这样沉重的打击。她想要尽一切可能帮助他,度过所谓的破产危机。如果闫氏遭受到的是破产的话。 “红钻的下落,是……陆文俊告诉你的?”闫亦心问。 “对啊,你不知道我听到他说的时候,有多么兴奋。”严绾笑靥如花,“如果我们可以按照顾客的要求定制那颗红钻的话,影响力将会更大!” “我知道那块红钻,陆氏放弃的原因是价格太高。”闫亦心沉吟了一下,“我下午和那位顾客联络一下,如果在价钱方面有更大的余地,也许我可以过去收购。” “你也知道?”严绾错愕。 “陆氏刚刚从印度收购了一块蓝钻,纯度很高,这个消息业内都知道。” “哦。”严绾点头,“陆氏一直在印度收购毛坯吗?” “对,就像闫氏在巴西的势力,陆氏在印度也有长期稳定的业务关系。所以,那颗红钻,基于各种原因,我都没有下手。” “那如果我们去收购那颗红钻的话,会不会和陆氏起冲突?” “不会,他们已经放弃了,我们去接收,并不违反我们之间不成文的默契。” 严绾顿时放下了心:“如果能够做成这笔生意,应该会有更大的效益。那位顾客……她有没有向娱乐界发展的想法?” “这个可不知道。不过,如果她真要向娱乐界发展,不出三年,一定会炙手可热。” “你怎么会……”严绾惊奇地看着他,她是因为经历过了那三年,可是闫亦心怎么能够预料得这么准? “凭她家的势力,要是想力捧,什么样的人捧不出来?何况,她自己天生具有明星气质。” “她家?” “虽然她家行事低调,娱乐界也只经营了一两年,但是实力在那里,如果要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话,投资两部大制作的电影,不是什么难事。” 严绾恍然,原来本身就是世家女,难怪在成名之前,就可以点名买极品的红钻。 “问题是会不会允许她向娱乐界发展。”闫亦心下了结论。 “会的,一定会的。”严绾信心百倍。 “你这么喜欢她?看来,如果她成了明星,你一定是她的粉丝。”闫亦心好笑地看着她。 严绾只是笑笑,事实上她从来不是谁的粉丝:“消息报告完毕,我出去做事了。” 她毫不留恋地就准备离开,闫亦心想要叫住她,却不知道用什么借口。 眼睁睁地看着她替他把办公室的门带上,怅然的感觉就试卷了全身。 可是五分钟之后,严绾拿着一包东西又回来了:“这是生姜粉,你泡了当姜茶喝,有很好的驱寒效果。我喝掉了一半,你别嫌弃才好。” 他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第五十六章 大手笔的诱惑 唯有星期天的上午,严绾才有喘息的时间,所以订下了去陆氏的约会。那颗蓝钻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以至于她尽管在心底里想离陆文俊八百里远,还是想去打磨现场看一看。 陆文俊得意洋洋,看着严绾一身t恤牛仔地走过来,手里的玫瑰花开得似乎格外的香艳。 严绾愣了一愣,接玫瑰的时候脸色有点古怪。陆文俊追女孩子的手段,还是没有半点新意啊……可是她似乎已经厌倦了呢!上一世被他的鲜花攻势多少绕晕了头,这一世……早就对鲜花免疫了。 “严绾,今天你很漂亮。”陆文俊笑吟吟地恭维。 严绾看着似曾相识的场面,心里忽然轻松了起来。这一次,她可不会再被陆文俊牵着鼻子走了,女人的虚荣心,她在前世就已经领会得差不多了。 “谢谢。”她的眼睛越过手里的玫瑰花,“我们走吧?你知道,我中午还要去上班的呢,多一点时间看看陆氏的打磨房也好啊!” 陆文俊有点失望,严绾对他大手笔的鲜花,似乎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喜,哪里像陈晓蓉当初接到手的时候,眼睛里都能冒出桃花朵朵来?而且……她要看的是打磨工房,不是蓝钻! 真不明白,一个打磨的工房,有什么好看的! “那就走吧!”陆文俊琢磨不透严绾的心思,只能一甩头,摆出一副潇洒的模样。 显微镜下,钻石的毛坯为严绾展开了一个清晰的微观世界。钻石成品总是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得让人眼花缭乱。可是毛坯却不同,那感觉,就像是在一片平和的水晶簇中。 这块蓝钻的颜色,温润平和,蓝得像水一样,微光很柔弱,却又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大海。 “这颜色……真是漂亮,但愿能在切割的过程中始终保持……”严绾惊叹之余,又喃喃地感慨。 未经加工的钻石毛坯还没有发出迷人的金刚光泽,外表看起来,就像一颗老冰糖。可是那一抹蓝色,却仿佛从中心向外扩散,漾着盈盈的水意,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进去。 印度虽然是蓝钻的著名产地,可是这样品质的蓝钻,却还是凤毛麟角一样的稀有。无可辩驳的蓝色质地,足以给任何热爱钻石的人留下深刻而强烈的印象。毛坯纯正平和的蓝色,颜色的分布还算均匀。 连严绾这样并没有宝石情结的人,对着这颗钻石毛坯,都忍不住想要上下其手一番。在明亮的日光灯下,蓝色的质地仿佛有着无 可比拟的吸引力似的。 “钻石以无色并且微带一点蓝色调的为佳,而且以透明无色不含黄色成分的越少越好,最好是不带黄色调。”陆文俊卖弄着钻石的知识,严绾也不插嘴,只是轻轻点头。 有时候,女人适当愚蠢一点点比较好。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有闫亦心那样的度量,喜欢看着她一步步地成长的。 闫亦心……想到这个名字,严绾就觉得心脏里的某一处,柔软得让人觉得麻麻痒痒。 “绾绾,你看这颗钻石,天然的蓝色,纯正而不带一点杂质,这样的钻石足可以作为传家之宝了吧?”陆文俊继续吹捧自家的蓝钻,言语里的得意和自傲,让严绾觉得微微反感。 而且,他叫自己什么?绾绾?亏他想得出来,她和他有这么熟悉么?这名字,连闫亦心还没叫出来呢! 刚想到这儿,严绾的脸上就有点烫,她怎么在这个时候拿闫亦心出来比呢?装作仍然一副为蓝钻着迷的模样,其实心里却早已经小鹿似地跳开了。 今天又是月圆夜,不知道闫亦心去那个山洞改的房间,又用什么样的方式打发这样的漫漫长夜呢! “绾绾?”陆文俊有点疑惑,又不是切割好的钻石,有必要看得这么沉迷吗? “学长,请叫我严绾。”严绾回过神来,又听到一声把她的鸡皮疙瘩勾出来的称呼,再也忍不住纠正,“要不然,晓蓉怕要误会了呢!” 她浅浅笑着的样子,仿佛是嗔,又仿佛是喜,让陆文俊一时间心痒难耐,忍不住就站到了她的身后,衣服贴上了她的背。 严绾下意识地滑开了一步,顺手理了理掉下来的一绺额发。 “这跟晓蓉有什么关系?我和她……也就是那么一种关系,她也不算是我的什么人!”陆文俊急着把自己和陈晓蓉撇开。 “啊,我以为你和他在拍拖呢!”严绾拖长了尾音,忽然发现自己对这样的既成事实,一点都不觉得吃味。 陆文俊,只是她的过去式。她抿着唇,想下决心,却又心乱如麻。 “她?我陆文俊的眼光,会差到这种地步吗?”陆文俊傲气地说,“和她一样的女人,多了去了,只是普通交往,对,普通的交往!” 这人的普通交往,范围可还真够宽泛的,普通的交往,就能交到床-上去呢!严绾冷冷地想着,却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而是指向了那块蓝钻。 “ 中间有条裂隙,算得上是美中不足了。” 陆文俊满不在乎:“怕什么?从中间剖开,大的这一半,还能做成两块成品呢!就算小的这块,打磨成一个戒面什么的也尽够了。而且你看,这两块成品,都可以打磨成梨形的,只要保持这种蓝色,就是极品美钻!” 严绾下意识地点头:“是啊。” “到时候,我给你留一块!”陆文俊许诺。 “那怎么行?”严绾吃了一惊,“这样的品质,就算是最小的那块,也价值不菲。” “只要你喜欢。”陆文俊说得很慷慨大气,严绾什么礼物都不肯收,就只能下血本了。看她对这块蓝钻一脸沉迷的样子,他就不信她受得了这个诱惑!哪一个女人,能够拒绝得了彩钻的魅力? 闫亦心可送不出他这样的手笔……他得意地想着,觉得这个代价有点大,不过能把这个一直对自己不假辞色的冷美人给收服了,也还算值得吧! 第五十七章 打错的算盘 严绾的眼睛离开了显微镜,眼睛看着紧闭的窗户:“我也喜欢吃肉食呢,可是也没有想过要拿一条猪一头牛来养养。” 陆文俊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严绾是又一次拒绝了他送出去的礼物。就算是打磨得再小的那颗蓝钻,价值至少也在百八十万吧…… “对了,不是说要带我看看你们的打磨工房的吗?”严绾没有再等他许下第二次的承诺,就挑开了话头。 “哦,好。”陆文俊有点得意不起来了,他志得意满的礼物,严绾拒绝起来,就像是吹了一口气那么容易,让他的心理起了巨大的落差。原来还觉得对着严绾,他至少还占尽了优势。可是严绾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的礼物,连那捧玫瑰,都扔在汽车里没有带下来。 他细心地蓝钻交了回去,看着那人细细地锁住了保险箱,才跟着严绾走出了门。阳光下,严绾的脸上始终是疏淡的神气,第一次让身边美女无数的陆文俊,觉得心里没了底。 走进一间阔大的厂房,跟严绾心里预料的完全不同。她以为宝石加工,都是在一些小房子里操作,比如闫亦心向她描绘过的印度打磨小钻石的作坊,还有亲自参观过的安的工作室,都不像是大规模的样子。 可是陆氏的厂房,却造得气派漂亮,并排的三间,很齐整,一色的白墙蓝瓦,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闫氏和陆氏一样,在珠宝行业根基很深。严绾有点出神,还是想不透为什么闫氏会在她的那个时代被历史抹平。 “这一间,是切割工房。”陆文俊介绍着。 尽管是星期天,但工人们还是采取的轮休制,所以还在热火朝天地干着活。 “这个是什么?”严绾对这些设备都觉得新奇,开口问陆文俊。 “呃……这个啊……反正是切割用的。”陆文俊虽然能对宝石如数家珍,但是对于这些笨重的机器,还真说不出所以然来。 “这是泥砂锯。”操作的师傅在一边接了口,脚还踩在踏板上,“主要是用来做大料切割的。” “是用电动机带动的吗?”严绾看着一边的马达问。 “对,这是通过磨料的磨削作用,来完成对石料的切割。” 严绾好奇地问:“你们的磨料,是用什么做的呢?” “一般是碳化硅或者人造金刚砂。” 看着严绾和师傅的一问一答,陆文俊有点被冷落的不满。他才是陆 家的主人,严绾倒是和这些工人说得投机! 他心神一分,看到严绾已经在和另一台机器上操作的工人搭上了话。明明看着是一个腼腆的女孩,可是在这种场合,却似乎谈兴很浓。 “这个啊,叫做开石机,一般是用于厚度在150毫米以上的原石分割。你看,整个机器,三动力及传动装置、进料装置、石料固定装置、冷却装置、控制装置这几部分组成的。这个东西是原石夹,原石就放在这里。下面的是托架,右边的这个是滑机,还有一个防溅罩……” 那个工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欠了说话的对像,对着严绾一五一十地介绍机器设备的构造。严绾居然听得津津有味,还用手小心地去摸上两下。 陆文俊一向是人群里的主角,看看严绾正兴致勃勃地和工人谈得起劲,忍不住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领她到了一排机器前面:“这里只是对大宗的石料进行切割的地方,一般的宝石不大会用这些设备。看看这个,宝石切割机,用于大颗料的中低档宝石缺陷部分的切除,或者用于宝石的预形。” 严绾把手抽了一下,陆文俊却拽得很紧,偏不放手。她扁了扁嘴:“学长,你握着我的手,让我怎么去亲手感受这些机器啊!” 陆文俊讪讪地松开:“这有什么好感受的……” 严绾心思微转,头一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要不然,我怎么会放弃难得的休息天,跟着学长站在这里呢?” 陆文俊不由得失望,难道她对他,就没有一点意思吗?绝对不信! “女孩子一般对设计感兴趣,这些笨重的机器,难道你还真的有兴趣吗?” “当然。”严绾的神情有点严肃,“我想成为一个出色的设计师,所有与珠宝玉石有关的东西,都想看一看,摸一摸。至于最后是不是有用,那也留待将来。多看多学,总是没错的,不是吗?” 陆文俊勉强笑着继续给她介绍:“这个是激光切割装置,利用高能激光束对宝石进行切割,通常用在高档宝石上。” 严绾连连点头,听得很认真,仿佛心无旁骛的样子。陆文俊就算再想提一点私心杂念,看着她严肃的样子,也开了不口。 “这边是磨削设备,就是通过过磨削,逐步除去坯石的多余部分,初步达到设计的款式造型的。轮磨机、盘磨机、滚磨机……还有这些,都是……” 严绾很认真的一台一台看过去,有的还请教操作的工人,都 用的是什么工作原理,看得陆文俊更加郁闷。原以为是感情突飞猛进的契机,这下倒好,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尽职的向导。 “那边还有抛光设备,钻石的出彩,就是在那里实现的。”陆文俊很想把这些笨重的机器介绍完毕,然后再去西餐厅享受一顿情人套餐。 “呀,不好意思,恐怕我来不及看了。”严绾抬腕看了看手表,“我的上班时间就要到了,下次有机会,再请教学长吧。” “我请你吃饭。”陆文俊精神一振。 “不用了,时间来不及,我在路边随便买一个便当在路上吃就行。”严绾一脸的歉意,“真不好意思,让陆学长作陪了半天,应该由我做个小东才是。下次有机会,请陆学长和晓蓉一起吃个饭吧。” 看着严绾断然回头的背影,陆文俊还有点回不过味来,敢情他是打了半天的义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绅士还是要做的:“等一下,我送你。” 第五十八章 心不在焉 严绾拒绝了陆文俊的“好意”,尽管他作主开出来的薪酬比现在她拿到的可以多上三倍,但是对于她来说,闫亦心对她不仅仅有知遇之恩,还有一层更加微妙的情绪在里面。 纵然前世是最最亲密的人,可是一旦看清了眼前这个人的真正面目,严绾发现自己竟然对他的花名在外,生不出多少嫉恨之心。仿佛已经游离在当事人之外,成为了一个冷眼旁观者。 站在闫氏门店的柜台里,看着走进来的一拨之后,又一拨的顾客,严绾却一直心神不宁,脸上维持着的微笑,都是机械的。 吃晚饭的时候,就没有看到闫亦心的身影。这时候,看着月上柳梢,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闫亦心一定是去了那个“山洞”。 “严绾,你的上课时间到了,还不走?”鲁湘脆生生的声音,惊醒了正在神游太虚的严绾。 抬腕一看手表,果然已经是七点差十五分了。而自己却还在想着那间山洞的布置,几乎每一个细节,都可以在脑袋里重新刻画出来。 “哦,我现在就走了。”严绾换下工作服,在门口的地铁站犹豫了一会儿,在这刹那间,她有一种想去见闫亦心的冲动。哪怕再经历一次巴西之夜,她也是甘之若饴。 用力地握住了拳,严绾才克制住了自己。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现在跑去,算不得同甘共苦吧…… 可是直到坐在教室里,她还是心神不宁。 “宝石切割中的翻面型款式,不管是圆形、椭圆形、梨形、橄榄形、心形……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怔,就是表面由若干个具有一定几何形状的小平面组成。这种款式,适用于加工各种透明的宝石,尤其是我们大家都熟悉的钻石。” 庞正德的声音,在严绾的耳朵边,似乎飘忽游移,竟要用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能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严绾,你来说一说,最著名的圆多面型,它的一些基本情况。”庞正德却盯上了自己的得意弟子,让严绾吃了一惊,本能地站了起来。 “圆多面型?”她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才把思路整理完毕,“这是一九一四年马歇尔利用光学原理,经过科学的计算以后,才定下来的款式,其中加工尺寸和比例,以及各部位的角度,都有相当成熟的标准,最大限度地提高了钻石的火彩和亮度,所以又称为圆钻型。它的高度,一般是直径的百分之五十九点三。在这个基础上,又衍生出了欧洲式和斯堪地纳维亚式等几种造型,仍然保持五十七 或五十八个小面。” “很好。”庞正德对她的回答,表示出十二分的满意,“严绾同学说得很对,这种圆多面型在现在的钻石切割中,是应用得最广的一种琢型。我们的珠宝店里,大部分用的就是这种琢型,一方面可以用尽可能多的火彩,掩饰钻石本身的瑕疵。另一方面,这种琢型相比较其他琢型来说,是最省料的。” 学员们大多对钻石有接触,这时候好多人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己的柜台从来没有看过别的切割琢型呢! “严绾同学,你还有问题?”庞正德今天好像盯牢了她,严绾开一点小差,就被他抓个正着。 “呃……”严绾眨了眨眼睛,随便抓了一个疑惑,“梨型和公主方在一些珠宝店还可以看到,听说还有玫瑰琢型,但是……。” 庞正德很欣慰地笑着点头,似乎没有发现严绾的持续走神。 “玫瑰琢型从十六世纪开始形成,如果宝石的上表面都是由连续排列的三角形小平面围成的话,我们称为单玫瑰型。如果上下表面都是这种形状,我们称之为双玫瑰型。这种琢型,后来发展出各种不同的造型,比如荷兰玫瑰型、梨形玫瑰、水滴形玫瑰、三面玫瑰等等,在十八世纪的时候达到了鼎盛。但是因为玫瑰型的光学效应相对而言比较差,所以发展到今天,几乎没有一个设计师会采用这种琢型。” 严绾其实并不真想追根究底,她的心正拴在闫亦心的身上呢!不知道今夜,他又会是怎生一副模样!想到那天凶神恶煞般的样子,严绾竟觉得即使这样,也比油头粉面的陆文俊来得顺眼得多。 庞正德替严绾开小灶的时候,又陆续讲了几个新颖翻面型的例子。 “这种琢型不对称?”严绾很敏感地指出了庞正德的草图。难道是他的笔误吗? “不错,这就是一种平面不成对的翻面型款式。从光学的角度来看,射在钻石上的每一束光线,都能通过两个斜对面的星小面反射出来,而且从晶体内部反射出来的光线频谱更宽。经过研究,这种光线还更能被人眼接受。因为,这种小面不成对的款式与传统的款式相比,亮度和火彩更强,看起来也会更漂亮。” 严绾连连点头,看着庞正德随手画出来的几种琢型沉默不语。 “当然,不管是哪一种琢型,还是要考虑毛坯本身的形状,尽量留多一点的重量。谁都知道,钻石越大才越有升值的空间。” 庞正德很满意这样的教学相长,能够 遇到这样好学不倦的学生,作为授课者也觉得高兴。 可是严绾却觉得这堂课,上得有点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听得庞正德开恩,忙不迭地站起来收拾笔记本。 “严绾,你晚上一个人回去,会不会不方便?”庞正德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忽然关切地问了一句。 “啊?不,不会。”严绾急忙敷衍。 从第一次庞正德为自己开小灶起,她就有了专用的“车夫”。只不过,今天他不能来了。 走出培训班的大门,春天的晚风,还带着几分萧瑟,让严绾打了一个喷嚏。孤零零地站在公交站台,严绾忽然想离闫亦心更近一些,哪怕他并不知道。 第五十九章 两个人的长夜 路灯昏暗不明,公交车带着“咣当”的声音,停在严绾的面前。严绾踏出一步,却终于朝着司机摆了摆手,又退了回来,也不管司机和零落的几个乘客露着什么样的神色。 她调转了方向,拦了一辆出租车。那座山还没有通公交车,她也只能难得地奢侈一回了。 山并不算高,但爬到目的地的时候,严绾还是密汗层布,只觉得背上的内衣粘腻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手心里也是汗,却是因为紧张。 月亮很圆很亮,即使大树参天,也能够看到自己走过的一段水泥窄路。山南已经被开发为旅游区,但是山北的这里,却还是人迹罕至。 透过密密的树叶,落下鞋尖上的月光,就带上了几分凄迷。严绾沿着路走上去,好在这里没有分岔,根本不必担心会迷路。路边的景物,与白天看起来又略有不同。 风拂过头发,严绾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发梢都已经被偶尔垂下的树枝勾得乱了,有几缕甚至调皮地嬉戏到了她的嘴角。 她眯起眼睛,水泥路还在脚上蜿蜒,忧伤的气息,一下子就涌满了胸怀。踏月而行,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脑海里,是那张充满了张力和暴戾的脸,与平常的温润如君子绝不相类。她的心揪得有些紧,不知道这一个长夜,他又用什么方式去熬过。 如果不是印象太过深刻,她大约会错过掩映在拐角处的屋子。这条水泥路修得很长,不知道一直通到哪里。 严绾在伪竹门前站定,气息微喘。倏然而至的风轻轻地飘起衣袂,月光依然如水,山林依然空茫。 夜鸟都已经倦极归林,收敛了优雅的翅膀。一朵不知名的山花,合拢了半张的花瓣。只有月亮仍然在淡淡的云层之间穿行,如羊脂白玉般的光芒,撒在夜色之上,听不到一点意外的声息。 严绾把耳朵贴近了门环,翠绿的颜色在月亮下看起来,觉得分外的浓黛。耳朵里,依然没有收到一点声音,如果不是目光穿过大树门的缝隙,让她看到闫亦心的那辆汽车的话,她甚至以为他并不在。 其实,她没有任何立场赶到这里来。可是,那一刹那的冲动,让她放弃了回去休息的意图,哪怕离他近一些,也是好的。 她叹息了一声,缓缓地沿着门滑了下去。竹枝的形状,硌得背脊有点痛,可是她却似乎要用这样的感觉,来平复心里的担忧。 严绾把头靠在门框上,看着夜色如水, 丛林如寂,心里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这样静下心来,被山风这么一吹,就觉得寒意上涌。 山里的夜,到底还是寒的。 严绾举手拍门,迟疑了一会儿,又彻底打消了主意。 闫亦心怕是不愿意自己再一次看到他的狼狈,何况再发生巴西那夜的事情,她又不知道会用什么东西砸向他。 还是这样守望着,就好。严绾缩回了手,把夹克的拉链拉到了领口,在铁门的一侧,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席地而坐。 “砰!”迷迷糊糊入睡的时候,严绾被沉闷的声音惊得跳了起来。把耳朵贴近了铁门,隐约还有一点声息,又并不激烈。她心里着急,拍了两下门,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谁知道闫亦心会是什么样的状态,大概再大一倍的声音,也是听不见的! 也许在隐隐间,她不在乎会遭到闫亦心的狂暴对待。反正,前一世她也并非完璧,现代女性根本没有必要把那一屋薄薄的膜看得太重。与其交给陆文俊,倒不如交给闫亦心。 可是,她怕自己惊怒之下,对闫亦心的另一种伤害。上次后脑上的伤口不算大,再来一次,可不知道会不会这么幸运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这样呢?”严绾喃喃自语,排除了闫亦心是异类的想法以后,更觉得茫然,“其实吸血鬼也不错,爱德华不就很好吗?闫……他一定比爱德华还要温和。” 门那边隐隐不断地传来沉闷的声响,严绾反倒觉得安心。尽管知道在这样的荒郊野外,睡着了容易伤风感冒,但一天操劳下来,毕竟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晨曦初透,闫亦心精疲力竭地在沙发上仰面躺下,连一根小手指头都不想动弹。眉头却越皱越紧,每一个月要这样伤筋动骨一次的折腾,似乎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到最后又是怎么一个了局呢? 严绾……那张即使笑起来,都带着浅淡优雅的女子,她的名字,又刻到了心上。疲惫的心脏又像刮起了一阵春风,又渐渐地温润了起来。 他闭上眼睛,正要与周公同游,却又倏然睁开。仿佛心里有一根弦,就这样紧紧地牵着,不绝如缕。 “怎么可能?严绾那么矜持的一个女孩子,就算担心,也不可能真的跑上山来。”闫亦心摇了摇头,却仍然挣扎着站起来。 手心里沁出了薄薄的汗,他有点哑然失笑。大概人在脆弱的时候,就越会胡思乱想。 推开沉重的铁门,他的唇角,甚至 浮上了一丝苦笑。 忽然,他忍不住站定,揉了揉眼睛。难道是他太想念严绾,所以出现了幻觉吗?那个倚墙而坐的女孩,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安详神态,不是严绾,还会是谁? 体力似乎透支得太厉害,脚踩在地上,闫亦心都觉得像是踩在了棉花堆上。一步步地走过去,眼珠子错也不错一下,就怕一眨眼睛,严绾只是一个幻影。 天色还不是十分明亮,严绾的睫毛长得像是一个洋娃娃,微微地翘起,覆在眼睑上。尽管这样的神态是看得熟的,可是这时候,却看得心肝都有点颤抖。 眼睛里,莫名的,忽然湿润了起来。 “严绾……”他以为自己的声音,能够振动林樾,谁知道到了舌尖,也只是化作了一声轻浅的叹息。 第六十章 你担心我 闫亦心微微弯腰,想把严绾抱起来。也许感觉到了什么,严绾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接,就如同颗隔着银河遥望了不知多少年的织女星和牵牛星,在微明的晨光里胶着不去。 “啊!怎么天已经亮了?”她打的如意算盘,是在天亮之前就人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不让闫亦心知道她在这里蜷曲了一夜。看起来,好像已经破产了…… 她衣襟上的月光石,被振落在地,又让她手足无措。却在第一时间被她珍宝般地捡起,脸色胀得彤红。 他的礼物,她一直随身带着! 闫亦心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肩头,绽开成了三月早春的花海。 “严绾!”他坚定地伸出手,扶在她的肩上,“你来看我?你在担心我,是吗?” 他灼灼的目光,比昨天晚上的月亮,还要熠熠生辉,让严绾不由自主地陷入,又狼狈地想要躲开。 “阿嚏!”严绾大煞风景的喷嚏,让她暂时回避了这个热烫的问题。 “受凉了?老天,你别告诉我一夜都没有回去,身上这么凉!”闫亦心的双手一握住严绾的手,就立刻叫了起来。 “没有什么,泡一碗姜茶就好了。”严绾话音未落,又一声喷嚏打了出来。 “快进去!”闫亦心不再执着于确定她的心意,严绾却被他拉得一个踉跄,直直地跌进他的怀里。 闫亦心下意识地抱住,严绾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由得他把她拦腰抱起。 “我的腿……麻了。”她喃喃地解释,脸红过耳,如同这时候才在东边天宇出现的第一缕霞光。 “严绾!”闫亦心叫着她的名字,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房间里的温度也不算高,可是闫亦心的心里,却像是烧着一把火。 “放我下来呀……”严绾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胳膊,正圈在人家的脖子上呢!顿时噤了口,把头埋到了他的胸前。 “我……去给你泡姜茶。”闫亦心恋恋不舍地把她直接放到床-上,被子还带着他的余温。 严绾的手掌里,还捏着那块在昨天夜里一直把玩着的月光石。闫亦心的目光下垂,托起她的手,目光里温润得像是可以挤出水来。 原来觉得被抽干的力气,这时候又像是一眼初逢甘霖的泉眼,勃发出了无穷的生机。 严绾其实有点 狼狈,蓬发掩衣。可是看在闫亦心的眼里,却仿佛是倾国倾城的美女,值得被任何人捧在手心里的疼惜。 “我去泡茶。”闫亦心在自己的唇落在她手上之前,终于抽身离开。 严绾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膝间,不敢盯着他的背影看。 自己的行为,怎么被抓了个正着呢?明明睡得不很安稳的,可是却连他走出来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严绾的耳朵烫得很,觉得心脏也烫得很。 “你发烧了!”闫亦心走回来,摸着她的额头失声惊呼,很有点不知道怎么办的意思。 “没关系。”严绾觉得被热气一熏,倒真的头昏脑胀起来,“喝一碗姜茶驱凉就好了,我还要回家拿了课本去上课呢!” “请一天假吧。” “那怎么行?”严绾第一时间反对,“我已经跷了很多课了,能去上的,一节都不能再跷。” 尽管她的自学能力,在后世的岁月淬练里,比她现在的实际年龄强了不知多少倍。可是只要自己一躲懒,恐怕这样的懒,会无限期地躲下去。 人,就是有这么一点劣根性。何况,这些学费,她可是货真价实地交上去的,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资源? “那……我送你。”闫亦心虽然担忧,可是不想阻挡她前行的脚步。 “你看起来很累……”严绾迟疑地说,“要不,你把车借给我,让我自己开下去吧。中午的时候,我过来还你。” “你会开车?” “应该会吧……”严绾回答得模棱两可。前世倒是会的,整天吃了饭没事,又嫌司机开车太麻烦,还不是自己开着车呼朋唤友地逛街喝茶? 当然,那些朋友……现在还都不认得呢!无非就是因为一个陆太太的身份,才凑到了一起。 “我送你。”闫亦心坚决地说,把不再滚烫的姜茶端给了她。 幸好他把她的生姜粉当宝贝似的随身携带…… 严绾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尽管私底下他认为姜茶的味道,远远称不上美妙,而且他怕效果不好,剩下的半包生姜粉,全都给泡了下去,就算只用鼻子,都觉得那个味道有点呛。 “你泡了多少啊……”严绾苦着脸皱眉。 “反正剩下的都给你了。”闫亦心觉得遗憾,这似乎是严绾亲手送给他的东西呢! “啊,那是我的那包……”严绾恍然 地叫了起来,脸立刻又一次红了。 “走吧。”闫亦心掩饰自己的窘迫,转过身就急走了两步,又倏地停下。 严绾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撞上了他的背,刚“哎哟”叫了一声,就捂住了鼻子。明明看着整个人像一块和田软玉似的温润,可是她却感觉自己撞上了金刚石! “严绾,你担心我,是吗?”他一字一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 “嗯。”严绾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承认。 下一秒,整个人就已经落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温暖,而心跳如擂。 “绾……”叹息声,仿佛直直地灌进她的耳膜,一直穿到了她的心里。 闫亦心早已千回百转,认定了严绾为他担上的忧心,可是直到她亲口承认,才觉得心里像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啸着某种不知名的情愫,让他不由自主地就叫出了她的名字,第一次省去了她的姓氏…… 严绾想要挣扎,可是觉得他的胳膊,像是生铁铸成,竟然连呼吸都有点凝滞。心神一松,就放任了自己,停泊在他的港湾。 第六十一章 暂别 姜茶并没有严绾吹嘘得那么有用,到底还是发了两天烧。闫亦心也不劝她请假,有时候严绾的固执,真让人无可奈何,只能尽职地当她的车夫,免得她昏头昏脑还要挤公交车。心疼的——却是他。 严绾依然一睁开眼睛就背英语单词,考六级,词汇这一关也得过。匆匆忙忙走下楼,第一眼就看到闫亦心的汽车已经停在楼洞前。 “其实,我没有这么虚弱的。今天已经退烧了,你自己的事情也多,不用再过来接我了。这里坐公交车到学校,也很方便的。” 谁说她瘦了?他才是瘦了呢! “嗯,明天就不能来接你,要去一趟印度。红钻的事,价钱已经谈妥,我们还是有利润空间的。何况,就像你说的,是活广告。” “明天就走了?”不知道为什么,严绾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舍得。 “是啊。”闫亦心发动了汽车,“所以,就算是车夫,也只能当两天了。” 严绾想抿着唇笑,可是唇角刚翘起来,就又扁了下去:“那……我祝你一路顺风,早去……” 话说了一半,又觉得不太对劲,那个“早回”两字,就怎么也吐不出来了。这样说出口,怎么听都像是两个人关系已定的样子。尽管这几天出双入对,可是除了那天的一声“绾”,两个人还是客气地一个叫“闫经理”,另一个叫“严绾”。 “我一定会早回的。”闫亦心接口。 严绾的脸有点红,仿佛还没有退烧似的,咳嗽了一声,就把头转向了窗外。 “这几天……你别再冻着了。”闫亦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嗯,我明白。”严绾低声答应,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展闫亦心的眸子,正温柔地看着她。红灯亮了多长的时间,他的眼睛也定在她的脸上,多长的时间。 走出培训班的时候,看到闫亦心的汽车停在路灯下,就觉得心里一安。两个人总是说一说严绾在培训班上的教程,在她下车的时候,闫亦心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 “闫……”叫闫经理,似乎这个气氛有点不对。可是直称他的名字,又觉得……严绾叫了一个字,就没有再说下去。 事实上,闫亦心也没有容许她说下去,他的唇,已经不由分说地落到了她的唇上。 夜色凄迷,月色朦胧,这样的夜,确实适合谈情说爱……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严绾的脸到底红成了什么样子。 但是他抚上去的手指,明显感觉到温度的升高。 “等我回来。”他郑重地说。 “好。”严绾沉默了好长一会儿,才莞尔一笑,“我以为……你会带我一起去印度的呢!” “本来是想带你去的,可是你偏偏又受了寒感冒,怎么能让你跟着我再东奔西走?何况,这次去印度,不过三两天的事。” “也……用不了这么急……” “你不急,可是我急。”闫亦心笑着看她,“等我回来。” 这句话已经说了两次,似乎带着那么一点深意似的。严绾抬眸,凝视着他的脸,线条柔和得像是在许下某种承诺。 “我等你。”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心里一阵轻松。毕竟,有些事和以前不同了。陆文俊……就算把他送给陈晓蓉又如何?眼前的这一个,才是她想要握住的呢! 去机场的时候,严绾没有去送机。闫亦心走南闯北,这一趟印度,也不过是平常事。 他去了印度,严绾也没有闲着。只是少了专用司机,回家的路上就显得有点怅惘了。还有见鬼的陆文俊,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时不时地在校门口等候。 这一次是吃饭,下一次是送花,让严绾有点无所适从。 “对不起,学长,我现在要去上班,恐怕没有时间和你一起吃饭了。”严绾的歉意,其实并不怎么实在。 “其实你完全不用留在闫氏,如果要找一份工作,来陆氏不好吗?有我在这里,谁都会巴结你啊!” “我又不是学长的什么人,要他们巴结做什么?”严绾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条件,“我在闫氏做得很开心,而且很有成就感。” “不就是升了柜组长吗?如果你到陆氏来,我让你做门店经理!”陆文俊毫不含糊地许诺。 “我现在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严绾淡淡地再一次拒绝,“谢谢学长的好意,我现在要赶公交车去。” 陆文俊看着她毫不犹豫的背影,忍不住把牙齿咬了两下。这女孩,倒真是难以上手,再大的诱-惑,都买不了她的心。 他握了握拳:“严绾,你以为闫亦心能娶你吗?他们闫家一向讲究门第,老太爷是不会让你进闫家门的!” 严绾走得很急,可是他的话一样收在耳朵里。明媚的心情,飘过了两朵乌云。闫亦心离开的时候,两个一模一样的问句,就是他的表态。可是他的身份摆在 那里,到现在他父亲的那个苗女,还身份不明不白地留在外室呢! 公交车来得很及时,让她把陆文俊的话都隔在了车窗之外。 看着窗外熟悉的城市景观,她忽然失笑。闫亦心还没有求婚呢,她这是庸人自扰。也许闫亦心本人,也没有娶她的意思。 可是,她又隐隐觉得,闫亦心如果没有这样的意思,他恐怕不会用那样郑重的语气,许下承诺的。 他并不是陆文俊那样轻浮的男人! 好在每天的时间表,都排得很满。这一期的培训班,时间已近尾声。庞正德对严绾深厚的素描功底越来越欣赏,经常把她的稿纸全班传看。 “你的设计图画得很漂亮,只是在设计方面还把握不好。当然,要靠这样的一期培训班,就把你培养成为一个设计师,那也是不可能的。”庞正德替她修改了两处线条,“成为一个好的设计师,要经过大量的实践。” “我明白。”严绾很认真地点头同意,“希望我会有这样的机会。” 第六十二章 亲历其境 “严绾!”陆文俊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又一次出现在严绾的视线里。 无奈地把书交到左手,严绾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学长,真巧。” 如果接下来谈谈天气什么的,大概也是一种相处方式。严绾觉得和他这样泛泛之交,也就足够了。至于他和陈晓蓉之间的暧mei,她也不想再管。 严绾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如果陈晓蓉当初坦然相告,她也不至于对好友的感情毫不顾忌,就这样嫁进陆家呀!可是这两个人,居然一直讳莫如深,把她蒙在鼓里。 “不是巧,我是专门等你呢!”陆文俊一身白色的休闲服,确实当得起“玉树临风”四个字。英俊又多金的男人,早就被女人们宠坏了,以至于遇到不假辞色的严绾,顿时觉得眼前一亮,非要追上手不可! “学长……有事吗?” “我们的那块蓝钻,今天会开始锯开,你想不想亲历其境?这个机会很难得,对于你将来设计珠宝,会有很大的助益。”陆文俊分明是投其所好,也许这是唯一能打动严绾的诱饵了。 “今天?”严绾怦然心动。那颗品质上佳的蓝钻,就要锯开了? “对,你上午只有三堂课,一会儿我来接你。”陆文俊连回答都没有等,就故作潇洒地转身离开。 他算定了,严绾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那是一颗极品美钻啊! 所以,当严绾依言在教室门口等候的时候,陆文俊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要叫晓蓉吗?”严绾问。和前世不同,她现在一点都不希望和陆文俊单独相处。虽然她对陈晓蓉没有好感,甚至她的前世就是亡在陈晓蓉的手里,但现在有个人当当电灯泡,也是好的。 “不用了,我们陆氏处理钻石的手段,哪里是一个外人可以见识的?”陆文俊毫不犹豫地摇头,绅士风度十足地把严绾讲进了汽车。 “我……也是外人啊!”严绾错愕。 “你么……特例。”陆文俊本来想借此挑明自己的打算,但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颇具诱惑力的想法。 “不用劈凿技术吗?这样的话,钻坯的利用率会更高,而且损耗更少,又省工。”严绾随口问。 “哪里有好的劈凿师?劈钻的风险太大,一个不好,整颗钻石就分崩离析。虽然锯切的重量损失要达到3%,而且因为需要钻石磨料而增加成本,但是技术难 度小,风险也小得多。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约·阿斯查尔的技术和勇气的。” 阿斯查尔是著名的钻石工匠,曾经非常成功地将世界最大的钻石库里南劈成两半,而名震世界。 “那我今天看不到被据开的场面了。”严绾失望。 “可以啊,我陪你守着。”陆文俊立刻接口。 “不行的呢,我下午要上班的。” “你的那个班有什么意思?辞工也就辞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陆文俊不屑地说。 “你是身家亿万的公子,我连灰姑娘都不够格,这份工作是我糊口的依仗,哪里做得到你这样的潇洒?”严绾淡淡的笑着,神情又疏离了起来。 “好,算我说错了。”陆文俊苦笑,“现在先去看开锯,可能要忙到半夜呢!” 严绾点了点头,也不好给他冷脸色看。她是有上一世的心结在,这一世陆文俊似乎还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于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他们进去的时候,看到工人们正在把那颗蓝钻放上钻机。她心里有些紧张,立刻回忆起安的凝神,连陆文俊顺势牵住了她的手都不知道。 陆文俊心里窃喜,开始介绍:“传统的锯钻方法,是用机械化圆锯切割钻坏。但是这种方法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弱点?”严绾下意识地问。 “不能够精确地控制锯钻的进刀速度和压力,所以经常造成偏锯或者崩锯现象。现在用计算机数控技术,解决了这一问题。你看,这是锯片,它对钻坯的压力,由计算机自动按照程序控制调节。所以,像形状比较规则、质量比较好的钻石,一般都采用锯开的方法进行分割。” 严绾点了点头:“锯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 “对,要看钻石的大小和加工的难度,一般要几个小时到二十几个小时。这块蓝钻,初步估计至少需要十个小时。” “那我下课以后还能再来看吗?”严绾的语气,有点殷切。 “当然,我去接你。”陆文俊大喜,立刻接口。 严绾看着工人正在将钻坯粘在锯机的杆子上,忍不住伸出头过去看:“这个黏结剂,是用什么调出来的?” 这个技术性的问题,陆文俊可回答不出来。 “医用石膏和胶水,一比一的比例。”旁边监控的一位工程师回答,并且好奇地看了严绾一眼。 看 得出来,这女孩应该是陆文俊新看中的猎物。只是到锯切车间来,倒也算得上头一个。一般的女孩子,谁有耐心来看这种技术活儿? 严绾轻轻地道了一声谢,看着工人小心地把粘杆嵌入锯机里,另一根用来固定它的粘杆紧紧地靠着它放置。 “这个是什么?”严绾继续勤学好问。 “这是锯片的轴,需要固定。夹持粘杆的长臂则可以移动和调整。”工程师看到陆文俊的目光扫过来,温和地回答。 “钻石对锯片的压力,是通过这个球形砝码的重量来调节的吗?”严绾问。 “不错。” “大家一直都说,只有钻石才能够锯开钻石,这些磨料,应该是钻石粉吧?但是钻石锯开技术,不会是在任何方向都可以进行的吧?是不是要顺着一定的纹理或者方向?”严绾发挥勤学好问的本色,虚心地继续请教。 工程师惊异地看着她诚恳的神色,也许是看在陆文俊的面子上,也许是好为人师,很快地就接了口:“是的,这是由于钻石的内部晶体结构存在差异硬度方向,因此不能够平行于解理方向锯开。因为用于切磨的磨料存在不同最大硬度定向排列颗粒,所以总会有颗粒最大硬度方向恰好和磨削钻石比较软的方向相遇,从而进行锯开。” 这时候,严绾却想到了安的那一劈,苍苍的老者,不起眼的劈刀,竟然华丽得让她回味了几百遍都不厌倦。 第六十三章 归期不归 如果自己师从安的话,就可以学成这种古老的劈凿技术了吧?尤其是对不规则的钻石毛坯来说,这种技术是最省时,也是最省料的一种处理方法。 严绾怦然心动,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陪同她观摩到这种近乎失传技术的闫亦心。他说去三天就可以回来的,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呢! 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燥热,只是几天的温存,竟然让她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古人诚不我欺,让热恋中的情人分开,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之一了吧? “怎么了?”陆文俊的声音,让她回到了现实。 锯切机已经开始工作,工程师和工人都脸色凝重,手里还拿着一本簿子,可能在记录着相关的数据。 “没什么,第一次看到钻石被据开,心里有点紧张。”严绾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微微有点濡湿。 工程师神态轻松了下来,对着工人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今天你只要照看这一台机就可以了,我会随时关注它的情况。” “这边也是锯切的机器吗?”严绾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微微的热意,尴尬地把目光转向另外一侧。 “不错,这是激光锯切机。”陆文俊立刻接口,总算找到了可以表现的地方,“激光切割是现在常用的锯切方法,全电脑控制,稳定性好,又省时。锯开一克拉的时间,甚至只需要二十秒钟。” “那为什么不用这种锯切机呢?”严绾纳闷地看着那个刚刚启动的锯切机,据那位工程师说,这块蓝钻要完成全部的锯切,可能需要二十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也就是说,需要到明天早上才可以看到锯切完成。 “这种锯切方式虽然省时省力,还能够实现连续切割,可是对钻石的损失更大。所以品质好的钻石,我们一般还是用传统的切割方法。”陆文俊解释。 激光切锯机正在工作,钻石前后移动,被强激光束“气化”,切割的速度确实很快。一颗两克拉的白钻毛坏,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就完成了切割的全部工序。 “这些钻石的品质都不是很好吧?”严绾问。 “对。所以像这块蓝钻,我们还是用这种传统的切割方法,尽可能地保留它原有的重量。”陆文俊解释。 工人正在用钻石粉涂沫锯片,这样的工作在整个锯切过程中还需要重复很多次。 工程师和工人交谈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他就放心把这块钻石放在这里了?”严绾惊讶地问,“这是极品蓝钻啊!” “那边有可视电视,看得比这里还要清楚。如果有什么不对,他会立刻赶过来的。如果不是因为这颗钻石身价高,工人也不会单独照看。”陆文俊解释,“看来,今天是看不到锯切完成了,下次有机会,我再接你来看吧。” 严绾遗憾地点头,抬腕一看表:“哎呀,我要去上班了!” “上班……有这么紧张吗?”陆文俊咕哝了一句,不情愿地看着手里空空如也。他也只能趁着严绾心思扑在别处的时候,才能够借机握一握她的手。 严绾下车的时候,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学长,你又让我长了一回见识。不过,今天时间太赶了,只请你吃了一盒快餐,不好意思。” “没关系,下次我们有机会再一起吃饭。”陆文俊的风度仍然无懈可击,直到看着她匆忙的背影,才忍不住一拳砸到了方向盘上。好容易找了一个借口和她亲近,可是半点实质性的进展都没有。 自己这样殷勤,难道她还不知道,这是在追求她吗?一双眼睛看着那些锯切机,居然连几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分给他!他一向骄傲自满的心,头一次遭受到了挫折。 明明上次看到闫亦心送她去上学的时候,她还坐在副驾驶座上情意绵绵地说了好几句话,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他陆文俊哪一点不如闫亦心了吗? 也许严绾还真要在闫老太爷面前吃了排头,才肯死了心?陆文俊心里一动,也许可以提前在闫老太爷面前上点眼药…… “哇,你形势一片大好啊!”鲁湘比严绾晚一步走进店里,刚好看到陆文俊的车绝尘而去,忍不住在更衣室对着严绾挤眉弄眼。 “你想到哪里去了啊,我只是跟去他们家工厂去看锯切钻石而已。”严绾连忙辩解,“他有女朋友的。” 这时候,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嫉妒。因为,她有了更值得守护的对象吧?这样想着,她的脸上就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整个下午,严绾还在回味今天看到的场景:“如果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劈凿师的话,这样的美钻还可以再减少一点损失。如果原石重一百克拉,用锯切至少要损失三克拉,这个数字也应该很大了吧?” “喂,你在叽哩咕噜什么啊!”鲁湘用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两晃,才成功地把严绾的心神拉了回来。 “我在想,钻石的解理和锯切的解理。 ” “你简直是痴了……”鲁湘翻了一个白眼,“就算你想成为一个设计师,也用不着去考虑材质的内部结构吧?” “怎么会不需要呢?一个好的设计师,并不仅仅需要款式的新颖别致。不管加工还是设计,都要考虑到宝石的大小、颜色、硬度、折射率、瑕疵、包裹体这些因素。对于钻石,解理尤为重要,不然的话就让钻石内部的裂隙更大,很有可能会让整颗钻石散成碎屑。所以,对于高档宝石来说,设计师一定要了解它们的内部结构。不过,我还是不明白钻石锯切的……” “行了行了,这些专有名词,听得我那个头大啊……还是等闫经理回来以后,你再和他探讨吧!难怪你们可以一坐半天,真不明白这些枯燥的东西有什么好讨论的!” 三天了…… 第六十四章 归来 “严绾,你下课了没有?我打了你至少十个电话,怎么一直没有开机?”刚走出培训室,就接到了陆文俊的电话。 “不好意思,我上课的时候关机了。”严绾连忙道歉,“学长,那块蓝钻,有没有完成锯开?” “你在门口等一下,我接你去看看,也许已经顺利锯成了三块。”陆文俊笑着说,“十分钟就可以了。” 严绾皱眉,刚要说话,忽然觉得眼前一片阴影。她心里一跳,顾不上回答,就倏然抬头。 夜色在他的身后,淡化成了浅浅的黛色。微远的霓虹灯,是黄黑白三种色块的组合。月色照在他的脸上,在温和里,透着一种圆润的影子。 不是闫亦心,又会是谁!血液都仿佛一下子热切了起来,手机几乎拿不稳。 “严绾,严绾!”陆文俊的声音,急促地传过来。 “对不起,学长,今天我不能过来,谢谢你的好意。”严绾尽量和缓地说了两句客气话,保持着语气的平静。可是动作却慌乱得很,甚至在听到陆文俊继续叫“严绾”的时候,就很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我回来了。”他静静地说,站在她的面前,如山岳一般。 严绾想要开口,却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只是怔怔地站在他的面前,半仰着头,肌肤如玉,白齿赛雪。 仿佛是在经历了三天看不到岸的漂流之后,终于驶入了宽阔的港湾。在同一束月光里,荡漾沉浮,渐渐地停泊了下来。 “绾!”闫亦心终于缩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严绾想也不想,直接扑进了他的怀抱。 两条胳膊,搂紧了她。那么紧,有一个刹那,她几乎无法呼吸。连胸部的肋骨,都被压迫得隐隐觉得疼痛。可是她却觉得唯有这样,才能把自己已经荡漾在半空的心,平复下来,压回胸腔。 不知道过了多久,严绾觉得长达一个世纪,闫亦心才放开了她。 “刚回来吗?”她问。 “是,才下的飞机,怕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直接打车过来接你。”闫亦心的回答,让严绾的唇,立刻翘起了一个柔美的弧度。 严绾这才发现,路边果然没有停着他的车。 “累不累?”她小声地问。 “本来觉得很累,可是看到你……就觉得不累了。”明明是这么肉麻的话,可是闫亦心说起来,却仿佛轻风霁月,再光明磊落不过。 “那……”严绾其实舍不得让他立刻把自己送回去,这么久不见,短短的一段路,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而她,根本没有勇气盯着他看啊! 怀着诉说的渴望,成箩成筐的话,却在夜风里被吹得无影无踪。 “我帮你拿。”闫亦心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一叠稿纸,“庞老头子怎么把你留得这么晚!这些是什么?” “我今天去陆氏看了锯钻,所以请教了庞老师一些问题。这些是庞老师借给我看的资料,一部分是他画的稿纸,一部分是影印件。” “陆氏?”闫亦心神色不变,可是目光却幽幽地穿过了迷蒙的夜色,落到了不知名的所在。 “他们的蓝钻今天锯开,我上午去的时候,正好开始。” “恐怕要明天,你才能看到锯开的钻石了。”闫亦心迅速地接口,有着明显的匆忙。仿佛陆氏这两个字,刺中了他的心脏。 “是啊!”严绾笑着吐了吐舌头。 “铃……”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严绾看到屏幕上陆文俊三个字,眉头就深深地皱了起来。这个人,好不识趣! 闫亦心目光一闪,却不说话。 严绾想了想,干脆直接关机。 “为什么?”他问,心提得有点高。 “他说要接我去看锯钻,半夜三更的,我可不敢和他孤男寡女在一起!”严绾耸了耸肩,“何况,明明知道那颗蓝钻今天完不了工,却不肯明明白白告诉我。” “我们……也是孤男寡女呢……”闫亦心含笑低语。 严绾的脸,立刻红了:“那不一样。” 她仍然穿着半旧的外套和牛仔裤,素华无纹。眼波却像是最清澈的湖水,即使在半暗的路灯下,也如宝石一般的明亮。 “是,不一样。”闫亦心重复了一句,似乎饱含深意。 严绾觉得连耳朵都开始热了起来,随口找了一个话题:“我觉得锯切好慢啊,你们闫氏,也是用锯切法吗?” “是,这是现在分割钻石的主流技术。像安这样的优秀劈凿师,已经很少了。”闫亦心很认真地回答,“这门技术起源于几个世纪以前的印度,尽管省工省料省时,但是技术难度大,需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所以应用的范围没有锯钻那么广。” “那我们那次在巴西,为什么要请安劈开呢?是不是因为钻石本身的价值不太高?”严绾纳闷地问。 “因为那块钻石,符合劈凿的所有条件。”闫亦心解释,“劈钻主要用于形状极不规则的钻坯,有明显破裂面或者接触双晶面,而且微带壳。况且,安是世界上最好的劈凿师之一,就算是价值再高的钻石,我也很愿意送到他的手里去的。只要他答应下来,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哦。”严绾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问,“有女劈凿师吗?” 闫亦心摇头:“相当罕见。倒并不全是力量上的问题,一般来说,劈凿师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胆量和技术缺一不可。而女人先天在这方面,处于劣势。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你也会劈凿?”严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说近乎失传了吗?” “只是会一点皮毛,真正贵重的钻石,我也不敢下手。不过,做你的启蒙老师,倒也勉强可以算得上合格。” 严绾又惊又喜:“什么时候教我?” “你只有星期天才有空。” “那……”严绾看着他,“星期天上午,好吗?你……有没有空?” “好。”闫亦心点头,“累吗?虽然半夜三更散步的情调很美,但从这里到你家,似乎有着相当长的一段行程呢!” “呃……我们打车。”严绾赧然地点头,一回头,发现他们谈笑之间,竟然已经走过了总路程的三分之一。 第六十五章 解惑 “你……要不要上去坐坐,喝杯咖啡……呃……茶什么的。”严绾第一次邀请男人前往她的香闺,声音有点迟疑。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闫亦心掉了一句文,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我这里只有速融咖啡,还是喝茶吧……是花茶,贡菊、千日红和决明子,养肝明目的。”严绾脸上的霞色,直到把客人引进客厅,仍然还没有褪尽。 自己似乎过于唐突了,闫亦心刚从印度回来,可能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头沾到枕头上,然后扯着周公就去下棋。 “好,就喝你泡的花茶。”闫亦心脸上却不见疲倦的神色,仿佛还是养尊处优,挥手不沾点尘。 房子不大,只有七八十平米的样子。两室一厅,餐厅很巧妙地做在了厨房间里,因而客厅就放大了一点空间,一组硬木椅,却放着几个靠垫,白底黑绣,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梅兰竹菊四君子,构图饱满,平添了一分秀雅气。 墙壁粗看是白色,仔细打量了,才知道是浅浅的蓝色。窗帘很薄,轻纱拂地,只是落地的那一条边沿,错落地绣着几只蝴蝶。夜风轻轻把窗帘拂起一角,那蝴蝶像是活了似的,竟是振翅欲飞,灵动异常。 电视柜的一边,放着一只磨纱的花瓶,插的是干花,长茎修蕊,颜色也是素淡为主,几乎不见艳色。 严绾很快就把茶泡了出来,杯口还冒着热气。 “布置得很美,足见匠心独具。”闫亦心侧身让了一下,严绾看懂了他的暗示,可是却期期艾艾地不好意思挨着他坐下。 “我是……老虎?”闫亦心含笑问。 “当然不是。”严绾坐到了他的一侧,中间还留着相当大的一段距离。 “绾,我很想你。”闫亦心把杯子端在手里,忽然看着杯子里的水说了一句。眼尾都没有看她,只是定定地瞪着手里的花茶。 “我……”严绾咽下了一口唾沫,低下了头。 “在印度,出了一段小小的插曲,我几乎放弃红钻的收购。就怕你在国内等得急了,以后觉得我这个人信用堪虑,再不理我。” “怎么会呢!”严绾急忙辩白,抬起头,却看到他笑意吟吟的眸子,顿时脸红耳赤“你……故意逗我!” 闫亦心咧开了嘴,似乎笑得很开心,也很放心。眉角飞扬,似乎正斜斜地插进鬓角,隐隐带着三分得意。 严绾恼羞成怒,刚刚竖起眉 毛,闫亦心已经伸出了手臂,只是这样轻轻一捞,她就身不由己(也许半推半就)地到了他的身侧。 “别推开我。”在严绾刚想要挣脱的时候,闫亦心叹息似地低喃了一句,气息落在她的鬓边,一下子就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再也推拒不动。 好半天,严绾悄悄地伸出了自己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腰。闫亦心放松地一笑,把她的头揽到了自己的肩上。 即使这样静默地坐着,也觉得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时光。 “你从庞老夫子那里走出来的时候,眉心紧锁,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闫亦心抚弄着她落在肩上的一缕散发,忽然问。 虽然舍不得打破这样宁静安详的气氛,可是他更舍不得她愁眉苦脸。如果可以,真希望能够替她挡下所有的不快乐和其他负面情绪。 “没有什么,只是听庞老师讲授了这么久的课,一直在强调宝石的材质。我就在胡思乱想,既然重点在材质上,设计是不是没有我想像的那么重要?毕竟,宝石在被挖掘出来之前,就已经确定了它的价值。” “怎么会这样想呢?”闫亦心失笑,“只有设计精美的宝石,才能够最大限度地展现宝石本身的美丽。宝石的加工和设计,可以让宝石的价值,提高几倍甚至几十倍。谁能够说,珠宝设计是一项无足轻重的工作?恰恰相反,设计在尽可能保持宝石内在属性的前提下,更要充分地展示宝石的美丽。” “但是,如果宝石本身的档次比较低,设计师再花功夫,也只能停留在某个层面上吧?”严绾仍然无法释怀。 闫亦心看着她又紧紧锁起来的眉头,恨不能把用吻把它们抚平。但严绾的内敛,让他不敢冒然行动,只能尽力为她解惑。 “如果我们把宝石本身的美,比作内在美的话,那么珠宝设计师的工作,就是外在美。内美是外美的前提,如果宝石本身没有价值,那我们的设计当然不可能提升太多的品味。但如果没有设计,再好的宝石,也焕发不出美丽的光彩。这两者是统一的,缺一不可。” “今天,庞老师给了我很多资料,都是从设计师要服从宝石本身的材质上来讲的。”严绾从一侧的茶几上,拿出了带回来的资料。 “一个好的设计师,不会空中楼阁一样地只顾款式的设计。比如说,如果宝石本身的透明度不高,我们就不能去设计明亮琢型。而像钻石这类无色透明的宝石,标准琢型就是一个相当好的选择。通过面角的比例,利用全 反射原理,能够增加宝石的色散,最大限度地显示火彩。增大台面可以让宝石的亮度增加,而斜面增大,则可以增加火彩。这些都是设计师要把握的,把钻石本身的美丽,尽可能完全地表现出来,这就是设计师的本事。” 严绾若有所思地点头:“如果是彩钻呢?” “明亮琢型也可以用,但是阶梯型,更能够突出颜色的艳丽。颜色过深,可以尽量减小宝石的高度和亭部的深度,可以打磨得薄一点,这样可以部分减色。相反,深色浅的宝石,则可以磨得厚一点,尽量增加高度和刻面的层数,这样可以达到增色反光的效果。你看,这些都是设计师的活儿,谁能说不重要呢?” 严绾松开了眉头,转忧为笑:“你说得对,庞老师也说得对,对于宝石材质的把握,是一个珠宝设计师应该熟悉把握的基本功。” 第六十六章 礼物 一大早,陆文俊就打了一个“骚扰”电话:“严绾,今天一早就可以完成锯开的全部工序,我过来接你吧。” 严绾来不及回答,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还在沙发上好梦正酣的闫亦心。 “严绾?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陆文俊总是喜欢夸大事物的本质。 “嗯,我明白。可是我今天上午第一堂有课,恐怕赶不及了。谢谢学长的热心,今天我就不去看了。”她缩回厨房,稍稍压低了声音,怕吵醒了闫亦心。 “这样啊……其实跷两堂课也没有什么的,毕竟这样的机会还是很难得。”陆文俊没有料到严绾是这样的态度,颇显遗憾地又劝了两句。 严绾不敢多说,白粥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再说下去也许就要把闫亦心吵醒了。含糊地又说了两句,没有等陆文俊再劝,就挂断了电话。 严绾把熬好的白粥端上餐桌,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才发现闫亦心已经坐了起来,目光正朝着这儿看过来,顿时手一抖,溅了两滴热粥汁在手背上。 “怎么了?”闫亦心的动作,绝对可以用动若脱兔来形容。他托起她的手背,在严绾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拉着她冲到了水池边,开大了水流冲在她的手背上。 “只是一点热汤溅出来而已,没有什么的。”严绾哭笑不得,可是看着闫亦心难得的紧张神色,心里还是暖的。 “还好,只是有一点红。”闫亦心松了口气,把水龙头关掉,细心地替她拭干了水渍。 “我吵醒你了?”严绾不好意思地问,有点讪讪的神气。可是被他照顾的感觉,真的很好。尽管自己实际上的年龄,并不比闫亦心小,但是现在她就是仗着缩了七岁,倚小卖小好了! “也是该醒的时候了。”闫亦心笑着说,“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昨天折腾到两点才睡,还是一大早就起来?” “习惯了。”严绾含糊地说,可没有告诉他,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怎么睡着,最多算得上是打盹,耳朵一直竖得老高呢! “本来还不觉得,闻到这么香的味道,顿时觉得肚子开始唱起空城计了。”闫亦心看她被烫到的地方没有起水泡,心也就放了下来。 “浴室里有牙刷和毛巾,你将就着用吧……”严绾把浴室的方向指给了它,“我现煎两个荷包蛋,就可以开动了。” “好。”闫亦心答应了一声,拐了个弯就进了浴室。 毛 巾和牙刷都是新的,不大的浴室收拾得很干净,洗漱用品只有几件,整齐地排放在架子上,还有小半的地方空着,像是国画里的留白,透出一种意味深长的幽远来。 就像严绾本人,要用每一次接触,来完善对她的印象。尽管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仿佛一下子就可以看到底,可是每每会有意外的惊喜。 她还是一块没有经过打磨的钻石毛坯,尽管开了一个窗口,可是看到钻石内部大致的景象,却要用一道接一道的工序,经过粗磨、交叉切磨、多面抛磨,才能够焕发出最耀目的光彩。 而他,有这个耐心,等待着她一飞冲天的时刻。他会为她骄傲,会为她自豪。 “闫……经理?”严绾在浴室外低回婉转的叫声,让闫亦心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用毛巾胡乱抹了一把脸,就走了出来。 “我以为你昨天没有睡好,在浴室里睡着了。”严绾吐了个舌头,“早餐很简单,不知道你习不习惯,将就吧?” 两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碟子里是煎得金黄的荷包蛋。还有一个碟子,放着炒过的榨菜,切得很细,大概是自己买了大块榨菜加工的,卖相很好。 “怎么还叫我闫经理?”闫亦心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边,一脸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那……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啊!”严绾红着脸,悄悄地抬起了眼皮,心里暖洋洋地像是要化开,“要不,我叫你……闫亦心?” “不好。”闫亦心板着脸,“去掉姓。” 亦心……这个称呼啊,其实已经在三天里,颠来倒去地在严绾的心里反复掂量过了。可是真要叫出来,还是让她觉得难为情。 “还是连名带姓吧。”严绾吞了一口粥,含糊地说。 闫亦心有点无可奈何,但至少他的名字,比从来没有称呼要好一点吧!所以,他也就不再死缠烂打,转而称赞起了她的厨艺。 “那当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严绾得意地笑,“不敢说大餐做得怎么样,像这种家常的小菜,对我来说还是游刃有余的。” “以后……我上你家来蹭饭吧……嗯,知道你平常也没有空做饭,就只能蹭顿早餐了。”闫亦心一脸扼腕的样子,让严绾添了一点小小的愧疚。 “星期六和星期天,我一向是自己做饭的。”她决定每周招待他两顿“大餐”。 “好。我先交饭钱。”闫亦心手腕一翻,一块晶莹剔透的蓝色黄玉 ,就出现在他的手掌心里。 “这个是……托帕石吗?这种石头的透明度,明明跟玉差得远了,怎么会被称之为黄玉呢?”严绾眼睛一亮。 “送给你。”闫亦心笑着说,“以后我可是要每个星期都来蹭饭的。” “那也太贵重了。”严绾摇了摇头,不打算收下。 托帕石属于中档宝石,虽然以天然的酒黄色和天蓝色为贵,这颗蓝色不那么深,可是净度很高的托帕石,做成首饰的市价,大概也在四五千左右。 “这次去印度收的,在当地价格很便宜。”闫亦心解释,“我还怕不够抵偿你的饭钱呢,你就好心供应我几顿饭吧。” “印度也产托帕石吗?” “产量不大,但并不是绝无仅有。”闫亦心笑着说,“放心吧,这块石头,不过是我收购红钻的添头,你就放心收下,不值什么钱的。” 严绾无奈地点头:“那你以后来吃饭,千万不要带什么菜来。不然,我就把这块托帕石和上次那块月光石,全还给你。” 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怎么自己想的,她一下子就能猜出来?闫亦心只能付之苦笑。 ps:感谢书友081106192432553、三一月两位亲的打赏,小猪可是从世博刚回来,就记挂着上传一章新内容啦。走了很多路、排了很多队、看了很多人……小猪期待亲们的继续支持,谢谢! 第六十七章重色轻友 星期天的上午,闫亦心果然来蹭了一顿早饭。仍然是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切得细细的榨菜丝,还添了一盘凉拌豆腐和一碟酸豆角。 严绾喜孜孜地把碗筷随手收到水池里:“走吧!” “去哪里?”闫亦心似乎还有点懵懂。 “咦,今天不是要让我观摩你的劈凿技术吗?你说过的,不许反悔!”严绾双手插腰,一副泼妇的标准架势。可惜她优雅的五官,瘦削的小脸,怎么看也没有那股气势。 闫亦心宠溺地把她的手臂挽住,两个人算得上已经明刀真枪地谈起了恋爱,可是彼此却还不熟悉更亲密的动作。 汽车在山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像闫亦心这个人一样,不管严绾有多么急切,均匀的速度永远都带着三分从容。 “这是去哪里?”熟悉的山路,让严绾愕然。 “别告诉我,这条路你已经不认识了。”闫亦心含笑,语气轻松。 就是认识,所以才觉得奇怪啊!严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点都没有发现,瞪眼在她做来从来就跟媚眼等同。 闫亦心干咳了一声:“我那里有设备。” 那地方,严绾也去了两回,什么时候也没有看到有劈凿的设备吧?严绾还想要问,汽车一个拐弯,已经在门前停留。而一向人迹罕至的后山,居然已经先停了一辆越野车。 严绾狐疑地看向身侧的闫亦心,他却已经用手推开了门。 “你的动作也太慢了吧?我都已经把设备架好,无聊得已经打了一个盹,你们居然才来!”抱怨的声音,似乎带着强烈的不满,但是分明透着一种和闫亦心之间异乎寻常的熟稔。 随着声音走到门口的男人,让严绾有一刹那的失神。如果说闫亦心和陆文俊在长相上,可以称得上一时瑜亮,眼前的这个也不遑多让。 年纪也差不多二十五六的样子,狭长的凤眼,不算太浓的双眉有着柔和的线条。肌肤可以称得上洁白晶莹,五官精致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装!这男人,皮肤甚至比自己的还好。 “这是我的朋友刘离,今天非要来给我当下手,所以就死乞白赖地跟来了。”闫亦心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这是严绾。” “你的女朋友,我知道。”刘离不等他介绍完成,就已经转过了身,“快点开动吧,这门技艺还没有见你显摆过呢!兄弟一场,少说也有十年了吧?竟然还比不上小姑娘的一个媚眼, 重色轻友,也没有人做到你这样的极致!” 严绾刚进门,就吓了一跳。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超大的工作台,在安那里见过的全套设备,这里似乎一样都不少。 “你倒是准备得齐全。”闫亦心苦笑,“严绾,我先开窗,要花一点时间,我和刘离聊一聊珠宝设计的事。他可是国内最有前途的青年设计师,家学渊博。” 严绾意外地扬了扬眉,刘离有点不乐意了:“怎么?你觉得我不像吗?” “呃……那倒不是,天才总是成名很早。”严绾迅速地接了口,看到刘离的脸色又充满光彩以后,才吞吞吐吐地问,“你确定刘离,不是琉璃?” 刘离瞪着她:“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更像花木兰!”严绾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闫亦心的闷笑声。看来,刘离男生女相的笑话,恐怕不是由她而始了。 “亦心,今年我要拿大假,去夏威夷做日光浴!”刘离恨恨地转向闫亦心,“有这么说话的吗?” 闫亦心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严绾,虽然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但你只能悄悄地在背后说,怎么能当面让刘离没了面子呢?” 刘离的视线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地穿梭,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才恨恨地说:“好啊,人家是夫唱妇随,你们倒好,妇唱夫随的政策执行得很彻底嘛!” 严绾顿时觉得脸色发烫,不敢再说,只能转头去看闫亦心在钻石原石的一侧抛光。 “这个窗口,会不会嫌太小?”严绾问。 “窗口开得太大,会减少成品钻石可能的尺寸。所以,只要能够让设计者充分地观察就够了。”答话的是刘离。三个人谈到钻石,之前的玩笑气氛,就荡然无存了。 “这是劈凿的必经程序吗?”严绾问。 “当然不是!”刘离又一次抢了闫亦心的发言权,“主要是对带壳或者带皮的钻石,一般的钻石如果能够通过显微镜看清内部,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地开个窗口。主要还不是为了估计瑕疵的深浅吗?这样,可以在加工中去掉,或者安排在不显眼的地方。” “严绾,你来看看。”闫亦心把钻石固定在显微镜下。 “好。”严绾立刻凑过去,浑然不管闫亦心还没有完全让开位置,就凑到了他的身前,就着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 这是一颗无色白钻,可是因为微微带了一点黄色,而影响了整 块钻石的价值。 “太贵重的钻石,我也不敢拿来试身手。”闫亦心笑着说,“毕竟,我可不是安,没有他那么大的把握,已经很多年没有劈过了。” “你还好意思说?”刘离没有用显微镜,只是微眯着眼睛朝窗口里看过去,“我和你说了那么多次,你总是打哈哈。美女随随便便一要求,你就赶紧把我当小工使,亲自挽着袖子动手了?连窗都不许我提前开,就为了讨好美女给她看个全套?你也真是用心良苦!” 严绾的脸色微红,悄悄地打量了一眼闫亦心,却看到他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样子,仍然云淡风轻似地笑着。 “严绾,你看到那个瑕疵点了吗?”闫亦心转头问严绾,一边拿过旁边的一摞稿纸,随手画出了呈不规则菱形的钻石剖视图。 “看到了。”严绾点头。她的视力可是一点五的,尽管在七年后退缩成了零点八,但是从这时候注意,应该还来得及。 闫亦心把笔递给了她:“你觉得应该怎么劈,才能够兼顾保重、求净、适销和省工的四大原则?” 第六十七章 重色轻友 星期天的上午,闫亦心果然来蹭了一顿早饭。仍然是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切得细细的榨菜丝,还添了一盘凉拌豆腐和一碟酸豆角。 严绾喜孜孜地把碗筷随手收到水池里:“走吧!” “去哪里?”闫亦心似乎还有点懵懂。 “咦,今天不是要让我观摩你的劈凿技术吗?你说过的,不许反悔!”严绾双手插腰,一副泼妇的标准架势。可惜她优雅的五官,瘦削的小脸,怎么看也没有那股气势。 闫亦心宠溺地把她的手臂挽住,两个人算得上已经明刀真枪地谈起了恋爱,可是彼此却还不熟悉更亲密的动作。 汽车在山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像闫亦心这个人一样,不管严绾有多么急切,均匀的速度永远都带着三分从容。 “这是去哪里?”熟悉的山路,让严绾愕然。 “别告诉我,这条路你已经不认识了。”闫亦心含笑,语气轻松。 就是认识,所以才觉得奇怪啊!严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点都没有发现,瞪眼在她做来从来就跟媚眼等同。 闫亦心干咳了一声:“我那里有设备。” 那地方,严绾也去了两回,什么时候也没有看到有劈凿的设备吧?严绾还想要问,汽车一个拐弯,已经在门前停留。而一向人迹罕至的后山,居然已经先停了一辆越野车。 严绾狐疑地看向身侧的闫亦心,他却已经用手推开了门。 “你的动作也太慢了吧?我都已经把设备架好,无聊得已经打了一个盹,你们居然才来!”抱怨的声音,似乎带着强烈的不满,但是分明透着一种和闫亦心之间异乎寻常的熟稔。 随着声音走到门口的男人,让严绾有一刹那的失神。如果说闫亦心和陆文俊在长相上,可以称得上一时瑜亮,眼前的这个也不遑多让。 年纪也差不多二十五六的样子,狭长的凤眼,不算太浓的双眉有着柔和的线条。肌肤可以称得上洁白晶莹,五官精致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装!这男人,皮肤甚至比自己的还好。 “这是我的朋友刘离,今天非要来给我当下手,所以就死乞白赖地跟来了。”闫亦心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这是严绾。” “你的女朋友,我知道。”刘离不等他介绍完成,就已经转过了身,“快点开动吧,这门技艺还没有见你显摆过呢!兄弟一场,少说也有十年了吧?竟然还比不上小姑娘的一个媚眼, 重色轻友,也没有人做到你这样的极致!” 严绾刚进门,就吓了一跳。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超大的工作台,在安那里见过的全套设备,这里似乎一样都不少。 “你倒是准备得齐全。”闫亦心苦笑,“严绾,我先开窗,要花一点时间,我和刘离聊一聊珠宝设计的事。他可是国内最有前途的青年设计师,家学渊博。” 严绾意外地扬了扬眉,刘离有点不乐意了:“怎么?你觉得我不像吗?” “呃……那倒不是,天才总是成名很早。”严绾迅速地接了口,看到刘离的脸色又充满光彩以后,才吞吞吐吐地问,“你确定刘离,不是琉璃?” 刘离瞪着她:“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更像花木兰!”严绾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闫亦心的闷笑声。看来,刘离男生女相的笑话,恐怕不是由她而始了。 “亦心,今年我要拿大假,去夏威夷做日光浴!”刘离恨恨地转向闫亦心,“有这么说话的吗?” 闫亦心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严绾,虽然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但你只能悄悄地在背后说,怎么能当面让刘离没了面子呢?” 刘离的视线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地穿梭,咬牙切齿了一会儿,才恨恨地说:“好啊,人家是夫唱妇随,你们倒好,妇唱夫随的政策执行得很彻底嘛!” 严绾顿时觉得脸色发烫,不敢再说,只能转头去看闫亦心在钻石原石的一侧抛光。 “这个窗口,会不会嫌太小?”严绾问。 “窗口开得太大,会减少成品钻石可能的尺寸。所以,只要能够让设计者充分地观察就够了。”答话的是刘离。三个人谈到钻石,之前的玩笑气氛,就荡然无存了。 “这是劈凿的必经程序吗?”严绾问。 “当然不是!”刘离又一次抢了闫亦心的发言权,“主要是对带壳或者带皮的钻石,一般的钻石如果能够通过显微镜看清内部,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地开个窗口。主要还不是为了估计瑕疵的深浅吗?这样,可以在加工中去掉,或者安排在不显眼的地方。” “严绾,你来看看。”闫亦心把钻石固定在显微镜下。 “好。”严绾立刻凑过去,浑然不管闫亦心还没有完全让开位置,就凑到了他的身前,就着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 这是一颗无色白钻,可是因为微微带了一点黄色,而影响了整 块钻石的价值。 “太贵重的钻石,我也不敢拿来试身手。”闫亦心笑着说,“毕竟,我可不是安,没有他那么大的把握,已经很多年没有劈过了。” “你还好意思说?”刘离没有用显微镜,只是微眯着眼睛朝窗口里看过去,“我和你说了那么多次,你总是打哈哈。美女随随便便一要求,你就赶紧把我当小工使,亲自挽着袖子动手了?连窗都不许我提前开,就为了讨好美女给她看个全套?你也真是用心良苦!” 严绾的脸色微红,悄悄地打量了一眼闫亦心,却看到他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样子,仍然云淡风轻似地笑着。 “严绾,你看到那个瑕疵点了吗?”闫亦心转头问严绾,一边拿过旁边的一摞稿纸,随手画出了呈不规则菱形的钻石剖视图。 “看到了。”严绾点头。她的视力可是一点五的,尽管在七年后退缩成了零点八,但是从这时候注意,应该还来得及。 闫亦心把笔递给了她:“你觉得应该怎么劈,才能够兼顾保重、求净、适销和省工的四大原则?” 第六十八章 珠宝的直觉 严绾局促地笑了一下:“我还不明白这四大原则的真正涵义呢!只是听庞老师在上课的时候稍稍交代了一下,其他的都是自己瞎琢磨的。” “没关系,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也没有人会以为罗马一天就能造成。”闫亦心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你看看从哪里下刀,可以提高原石的利用率,最大限度地保留成品钻石的重量?放心吧,我只是想让你提出一个方案,如果不妥,我会告诉我还需要考虑哪些方面。” 严绾抿着唇,再看了一遍只开了一个窗口的钻石,在图纸上画出一条直线:“我觉得这里比较好。” 刘离惊异地看了她一眼,闫亦心却并不表态:“为什么觉得这样劈比较好?” “因为这里有一团明显的包裹体,当然要定向分割,通过这个包裹体的线分割钻石。这样可以产生两颗大小和净度相近的钻石成品,而不是较小的一颗干净,而包裹体大部分留在较大的这块钻石里。这么做,应该不符合效益最大化的原则。” 刘离忽然双掌互击:“严绾,这下子我明白为什么亦心会带你来观摩了。你虽然只是学了一个皮毛,不对,只是学了皮毛中的皮毛,但是对宝石本身,拥有非同寻常的直觉。我从小就在钻石堆里打滚,看的见的不知道比你多了多少,在你这样的年纪,还真没有这样准确的眼光。” 闫亦心笑着拿过钻石,在它的外层画了一条细细的黑色。而部位,和严绾画在纸上的比较起来,分毫不差。 “一般来说,画线的这项工作,都由经验丰富的设计师来完成。严绾,你虽然刚刚登堂入室,但这份眼力非同小可。”闫亦心把钻石放下,“你的线条,画得十分精准。还有一点,你可能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只是直觉地画在这里。保重与求净,一向是钻石切割中最矛盾的一对原则,需要在实践里掌握好平衡。” 刘离因为一时的惊愕,被闫亦心抢走了发言权,这时候已经急着接上了口:“你的这条线,正好兼顾了二者的和谐统一。这样劈开,瑕疵靠近了切面,下一道工序琢磨的时候,就可以把它去掉。” 两个人的捧场,几乎把严绾捧得飘飘然。幸好她一向内敛自省,还知道谦虚两句:“我只是凭着直觉,就想着这样可以切成两块圆明亮式琢型的钻石,画线的时候,可没有考虑得这么多……” “直觉在宝石设计中是难能可贵的一种本能。”刘离毫不掩饰对严绾的欣赏,“虽然近年来多采用电脑三维模拟技术和数 字摄像技术集成的钻石辅助设计繁育统,画线的工作变得十分简单。但是真正实施起来,也许未必比手工来得精准。就像激光锯切机,尽管省工,可以费料,真正的极品美钻,谁舍得用这种全自动的方式!” 闫亦心也不理刘离口沫横飞的激情演说,只是从容地把钻石坯在劈钻杆上粘牢。 “这个就是劈开面吗?”严绾比划着问。 “对,注意到这条线没有?这条墨线,要和劈杆中轴呈一个20度左右的角度,这个面要朝上,然后刻槽。”闫亦心耐心地解释。 “嗯,明白了。”这些工序,安也做过,但不像闫亦心这样一步步都解释得透彻。 难怪当时闫亦心的解释连安也挑不出一点毛病,原来他本身就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劈凿师!严绾忍不住侧头看他,却看到他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仿佛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摇了摇头:“我不是劈凿师,只是因为兴趣,所以学了两招。” “今天为了给美女看,连钻坯都偷偷拿出来了!你别信他的,如果他称不上劈凿师,今天还敢给你用钻石做示范?”刘离毫不客气地扯他的后腿。 闫亦心也不恼,还是含着浅浅的笑意,开始刻槽。 严绾愕然:“我以为只有钻石才用着上劈凿……” “谁说的?”刘离瞪眼,“锯割法虽然常用,但劈切法并不是不可用,只不过一般不太高档的宝石,浪费那一点点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所以用激光锯切,大大小小的分割机就可以把事情给料理了。但解理或棉绺、裂纹发育的高档宝石,还是很有用的。锯割法刀口最小也有零点三毫米,重量损失你想想有多少?” 闫亦心失笑:“劈凿相比较而言还是风险太大,这个缺点就足以让大多数的珠宝商弃之不用。其实原理都是一样的,要把原石的解理或者裂纹发育的程度和方向弄明白,顺着解理或裂纹方向劈开,不然的话,会产生新的裂纹,甚至裂成碎块。” “其他宝石的硬度比钻石低,难度应该会小了一些吧?”严绾问。 “对,所以你学会了钻石的劈凿,别的宝石劈切就会举重若轻。”闫亦心笑着说,“宝石的劈切技巧,就在于干脆利落,用力得当,尽量劈成锥状或者短棱柱状就可以了。” “你要学劈凿?女孩子倒真的不多。”刘离坏笑着建议,“你怎么不接过手来,学学刻槽?这也是基本功之一呢!” 闫亦心笑骂:“你别听刘 离瞎说,他自己没有把工具带齐,其实现在可以用激光刻槽,人工切缝费时又费力,效率很低,只有像安这种老式的劈凿师还手工刻的,当然也有他自己的道理,可以缓解劈凿雷霆一击的压力。” 严绾“哦”了一声,还是一脸的艳羡:“那能不能让我……” “好啊!”闫亦心没有拒绝,“就是这样切成一个浅浅的槽口就行了。” 严绾连忙点头,接过了他的工作,做得十分专注。 “这样的女孩倒也少见,一般想做设计师也就做了,没有这样顶真的。”刘离惊异地扬眉,根本没有料想到严绾原本就在跃跃欲试。 闫亦心斜睨了他一眼:“她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女孩。” 第六十九章 手起刀落 严绾虽然在专心刻缝,但闫亦心那句半带着骄傲的话,还是听得很清晰。只觉得心里的暖流,仿佛刚从南太平洋吹来,醺得整个人都有了点醉意。 打起精神,严绾的活儿干得很漂亮,连刘离都惊异地吹了一声口哨:“严绾,你确定这是第一次吗?” 严绾的脸有点红:“我以前……” 这话问的,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太对味似的。 闫亦心走到她的身后,拿起工作台上的一把劈刀:“干得很好。” 严绾的脸更红了,吃惊地看着他把刀放到自己的手里:“这个……你是要我……” 就算她真正的年龄已经二十多岁,比起闫亦心也不遑多让。但是,刀下呆着的可是一块钻石啊!即使有瑕疵,可是劈崩了也不是她典屋卖家能够赔得起的! “你看过安劈凿,试着放放看,劈刀放在哪个位置比较合适。”闫亦心的声音却仍然很稳定,仿佛在她的刀下,只是一块路边随意捡来的石头。 严绾觉得口干舌燥,手心却是潮湿的,沁出的汗使劈刀的刀把,都有点滑不留手。一方薄绢适时地递到了自己的手边,严绾微微仰头,看到紧贴着自己而立的闫亦心,一脸温柔的笑意,目光里是无法忽略的鼓励。 刘离也是一副愕然的样子:“亦心,你想让严绾亲自操刀?她……能行吗?” 相对于两个人的表现,闫亦心却很轻松:“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让严绾放一下劈刀的位置,试试她的感觉而已。” 刘离松了口气:“你老兄也太托大了吧?” 严绾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又一次因为他的话而紧张起来。 闫亦心用手握住了她拿着劈刀的手:“别紧张,不是让你劈下去。如果放得不好,我会重新放的。” 刘离回过神来,吹了一声口哨:“放心吧,就算劈坏了,这么一块次品钻,他也赔得起,不至于倾家荡产的。” 严绾再一次认定,刘离只是生了一张比女人还柔美的脸,打击起人来,半点不留后手,跟冷酷的政客之流,也不遑多让。 闫亦心瞪了刘离一眼:“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刘离笑得很欠揍:“亦心,我只是说句实话而已,你犯得上气到怒发冲冠吗?” 严绾急忙朝闫亦心看过去,分明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嘛!他和刘离说话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 “你自己看放在哪儿好,没关系的。”他安慰着,把手拿开,直接当刘离是空气。 “嗯。”严绾定了定神,回忆起安的动作,像是放慢镜头似的,每一个手式都清晰如刻。心里忽然平静了下来,什么紧张情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甚至没有做深呼吸,就很干脆地把劈刀放进了自己刻好的切缝里,刃口的两侧抵在刻槽的两壁,劈刀被她的左手,扶得很正。 “严绾,你做得很专业。”闫亦心的表扬,让严绾露出了一个微笑。 “要不要修正一下角度?”她问。也许是学到了闫亦心的两分从容,这句话,声音居然很沉稳,隐隐还带着两分自信。 “不用,你的角度把握得很好。”闫亦心说了一句,拿起木锤,“扶稳。” 严绾答应了一声,还没有明白他说话的意图,他的锤子,已经准确而快速地轻轻地敲击到了刀臂上,钻石的晶体,沿着预期的解理面——裂开了。 目瞪口呆之下,严绾的手还紧紧地握着劈刀的刀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分成两半的钻石,整个面部表面,陷于瘫痪之中。 “完美!”刘离把手伸了过来,轻轻松松地拿起了钻石,“到底是心有灵犀啊,连合作都这么亲密无间。” 就这样——完成了?严绾还有点回不过神来,闫亦心接过劈刀的时候,她还握得很紧,愣了一愣之后,才放松了力道,让闫亦心顺利地把劈刀放到工作台上。 “就是这样简单,不难的,对吧?”他温和地把她的小手,放到了自己的大掌里。 是不难,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呢,就已经手把垂落,完成了全部的工序。如果她眨一下眼睛,就根本看不到钻石解体的过程…… 只是那颗心脏,却很不争气,还在“扑咚扑咚”地跳得很响亮,频率也还没有回到平时的节奏。 “可以粗磨了。”刘离把钻石交到严绾的手上,“看看你们合作的结果,真难以想像,你是第一次劈凿,连一点兴奋的神色都不露,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亦心带坏了,学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严绾看着刘离一脸的欣赏,有点无力。她只是被吓呆了,所以才会面无表情,好吧?直到现在,她的小心肝还没有恢复过来呢! 两颗钻石差不了多大,已经有了圆多面型的雏形。包裹体被拦腰劈开,在两块钻石的边缘部分 ,可以通过后续的工序,进一步打磨掉,基本上不会再浪费什么。 这样的结果,很理想。 “这是粗磨机,我们把两块钻石放在里面,一粒与另一粒钻石反向旋转。当然,还要人为地改变旋转的方向。”闫亦心握着严绾的手,把她带到另一台机器前面。 虽然说刘离的那张嘴有点对不起观众,但是办事能力倒是一流的。 “粗磨主要是要磨出成品钻的腰形,而这直接关系到成品钻的出成率和价值,所以要小心设计每一道步骤。”刘离也在一边解释。 “哦,那要设计什么向的方向和速度呢?”严绾问。 “关键在于确定被车钻坯的最佳设计琢形的中心线,确保钻坏中心线、粘杆轴线和车钻机轴线三者重合。” “听起来似乎很难的样子……”严绾自言自语。 “不难。”闫亦心一笑,“现在有计算机,能够很精确地计算出来。” 严绾这才发现,工作台的椅子上,笔记本已经被打开了。 第七十章 循私 “啊……”严绾忽然惊跳了起来,把闫亦心和刘离都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两个人异口同声,连语速都差不了多少。 “我今天忘了上班!”严绾懊恼地瞪着工作台上的粗磨机。 刘离首先轻松地舒了口气:“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上班不上班,还不是亦心一句话的事儿?放心吧,他不会炒你鱿鱼的。” 严绾不好意思地偏过头:“那我现在去上班吧……”天哪,他们居然除了一顿早餐,点米未沾。难怪她把上班的事都忘到了脑后,因为午饭都拖到下午五点了嘛! 要不是肚子饿得发出了抗议,她甚至还不知道,他们窝在这个山洞里,竟然已经一整个白天! “我昨天已经帮你请过假了,以后你星期天不用上班,每周休一天。”闫亦心笑着安抚,“粗磨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我们准备吃饭吧。” 严绾很想问,是不是他在循私。刘离却朝她眨了眨眼睛:“不用感动,当他闫大少爷的女朋友,要是连这一点好处都捞不着,还跟着他干嘛?不如跟着我好了,至少让你每周休息两天,雷打不动。” 闫亦心好笑地捶了他一拳:“还不把我们的午饭搬出来!” 不得不说,闫亦心和刘离准备得很充分,有各种口味的微波食品,当然还没忘了扛一台崭新的微波炉上来。各式各样的罐头,让严绾以为是回到了学校组织的郊游活动呢! 不过,说他们在郊游,这也没错儿啊,本来就在后山。 粗磨的钻石虽然没有闪亮的光华,但看上去已经顺眼多了,基本上已经琢磨出了腰形,已经可以想像得出钻石的全貌了。 因为所有的比例,都几乎是固定的。 “可惜刘离没有把抛磨的设备拿上来,我们的工作只能到此为止了。”闫亦心细心地替严绾撕开了包装纸,很遗憾地说。 “拜托,老大,你也不想想,我一大早上地搬了多少东西上来,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这台粗磨机,还是我临走的时候福灵心至,看它不算太大,被我顺过来的呢!”刘离气不打一处来,他老人家忙着去蹭早饭,他难得勤快地做了一回苦工,居然还要被指责做得不够全面? “后面的工序你也会吗?”严绾简直崇拜了。 “只不过多浪费掉一点材料罢了,反正劈凿这一道工序已经省回来了,也没有敢说他啊!”刘离不满地咕哝,“再说,浪费掉 ,还不是浪费掉他们闫家的,谁会说三道四!” 闫亦心含笑瞥了他一眼,把目光转向严绾:“其实大部分自动化了,大不了就像这小子说的,多浪费掉一点钻坯。” 他说得轻松,严绾却明白了,至少这些工序,他全都做过。要知道,这可是钻石,不是别的什么低档宝石。如果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他大可以用锆石或者合成尖晶石之类的来替代。 “后面只要抛光就可以了吗?”严绾殷切地问。 “不,说是抛磨,其实还要再经过两个来回。先由交叉抛磨工,研磨和抛光最初的十八个刻面,之后还要返回粗磨工手里重新粗磨,让腰获得更好的修饰度。然后,再由多面抛磨工给钻石添加上最后的刻面,来得到明亮式的琢型。” “哦!”严绾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想要体验全套,那是不可能的了。 “急什么,反正闫氏抛磨工多得很,到时候在车间里看一看,也就差不多了。再说,你不是在学设计吗?这些工序什么的麻烦事,就扔给下面的工人好了。”刘离不以为然地说,“你只要知道,这块钻石最后被加工出来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就行了。” “嗯。”严绾点头,虽然意犹未尽,但全部的工序,想必还要有几天的功夫,才能够完成。 “味道怎么样?”闫亦心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坐近了一些,低头问。 “啊?很好,不错。”严绾连忙点头,天知道,她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你在咬茴香。”闫亦心忍不住提醒。 “呃……”严绾急忙吐了出来,“我还在想钻石的事,所以没注意。” 刘离哀怨地拍了一下额头:“亏我还买了好几种口味,怕你们女孩挑剔呢,早知道随便拿碗白饭,就能把你打发了。” 严绾讪讪地不好意思:“其实,我对吃真的没有什么讲究的,只要填饱肚子就可以了。我们一天也就二十四小时,还要扣掉睡觉的时候,吃的方面就……” “你还年轻,用不着叹息一寸光阴一寸金。再说,金子也没有那么值钱,我们现在手里拿着的,可是钻石!”刘离翻了一个白眼。 “我只是……”严绾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家境不好,从小在吃的上面不讲究而已。” “那就现在开始培养。”刘离严肃地说。 培养食不厌精?严绾有点迷惑地摇了摇头:“不用,我觉 得不讲究吃穿,是我们老祖宗的美德,所以就不用抛弃了吧。” “那可不行,闫家什么都不讲究,就是吃和穿,是最最讲究不过的了。嫁鸡随鸡,嫁狗也要随狗,没得选择了。” 闫亦心笑骂:“胡说八道,我们闫家只是那些旁支讲究一些排场罢了,我和爷爷,甚至还有父亲,在这方面都不大讲究的。” “那是,因为正宗的闫氏继承人,不讲究也没有什么。不过,如果严绾这样随意,可能会被你们旁支的人看不起。”刘离淡淡地提醒。 严绾一下子担忧了起来:“你们家族很大吗?” “也不是特别大的,你别担心。”闫亦心握住了她的手,“刘离总是喜欢夸大事实。只要是我看中的,别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不用为我改变什么,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严绾想起三年的陆太太生涯,要扮个贵妇人,并不是难事,可是委屈的,却是自己的心。闫亦心这一番话说出来,无法不让她感动。 第七十一章 情敌对对碰 利用职务之便,给严绾规定的每周休息一天,其实更是为了闫亦心自己。 每个星期天,几乎都是由他敲门打破宁静的清晨。 “闫……亦心!”严绾开门的速度,总是很快。 尽管姓和名被分成两截,闫亦心还是很得意,自己的名字在她的唇边逸出来的时候,仿佛带着吐气如兰的清香,有一种独特的节奏感。 “早饭已经做好了?”闫亦心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稀粥,忍不住嗔怪,“时间还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习惯了,生物钟天天那时候就叫醒我了呗。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正在想今天的粥做得有点儿多,可就浪费啦!”严绾喜笑晏晏的样子,有一种邻家小女孩的亲切与娇俏。 闫亦心忍不住低下了头,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腰。 严绾的睫毛自然下垂,微微一颤,却像是盛情的邀请,只是带着羞涩。 吻,落在她的眼皮。 “绾……”他的轻叹,让她的心颤抖了一下,手臂忍不住伸出来,环住了他的腰。这样的姿态,无疑给了闫亦心最大的奖赏,忍不住咧唇一笑,勾住她的下巴,却好半天没有落下去。 严绾期待的心,一直吊在半空,悄悄地睁开眼睛,却看到闫亦心的神情,似乎带着三分挣扎和两分茫然,正要问些什么,吻却在这时候落了下来,挟裹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气似的。 但是,他的唇上,有着淡淡的薄荷香味,不知道他的牙膏是不是这个味道的…… 他的舌却是灼热的,带着滚烫的欲-望。严绾的私心杂念,只不过残留了很短的时间。连她的呼吸,都被他夺了去似的,再也没有余暇想东想西。 不知道这个吻,能不能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在他放开之后,严绾立刻垂下了头,目光瞟到粥上,袅袅的热气已经淡到没有。 “我去端菜……”她逃走的样子,狼狈得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闫亦心一愣之下,却没有跟进去。严绾的脸皮,有时候真的很薄。笑意,在他的唇边,渐渐地晕开,心里的不安,被渐渐地浇熄。 厨房里,严绾的脸烫得像是可以随时煮出一个熟鸡蛋似的。呆立了很久,手才伸到凉拌菜的盘子边沿。一时之间,还是没好意思顶着夺目的红色走出去。 明明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女孩,怎么闫亦心这样的吻,还是会让她心律失齐,脸红过耳? 严绾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前世最最亲密的事,也和某个这一世不耻的男人做过了,可为什么闫亦心的长吻,还是会让她的心里,生出某种小小的欲念? 用冷水勉强给自己的脸庞降了温,自我感觉好了一点,才端着两盘凉拌菜走了出去。 “早饭越来越丰盛了。”闫亦心故意不看她的脸,而是把注意力放在餐桌上的做法,让严绾松了口气。可是淡淡的遗憾,又迅速地冒了出来。 他没有看她…… 女人,真是一个矛盾综合体。 “最近的蔬菜贵得离谱,我就多买了几个豆制品。我发现你……很喜欢吃豆干和干丝的,所以就……”严绾有点不安,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他,却发现那双专注的眸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瞬不瞬,忍不住再度红了脸。 其实,她和他已经这么熟了……严绾在心里对自己做着建设,却徒劳地发现,脸上的热意,还在继续蔓延。 “铃……”门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把严绾满腔的旖ni情思,一下子打散。 “难道是收水费的吗?”她不自地又狐疑地咕哝了一句以后,立刻摇头,“上个月已经办好了水费代缴协议,在卡上自动代扣了呀!” “最近在人口普查……”闫亦心含笑,“不会把我当成黑户口吧?要不,就趁着这个机会,把我的户籍落到你这里?” 严绾白了他一眼,快步地走到了门边。 一束粉红色的玫瑰,在第一时间遮住了严绾的视线。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严绾!”陆文俊的满脸笑意,在玫瑰花后露了出来,讨好的意味里,还带着两分优裕感。 严绾穿着家居服,纯棉布料,墨绿的颜色已经洗得失去了当初的鲜艳。衣袖上的几朵粉色芙蓉,针脚细密,构图饱满,让整件衣服又鲜艳了起来,更衬得她肌肤洁白晶莹,人比花娇。 “呃……学长……”她有点张口结舌,很想把这个不速之客,乱棒打出去。 “怎么,不欢迎我登门造访吗?”陆文俊噙着自得志满的笑容,手臂很自然地朝着她纤细的腰肢伸了过来。 严绾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让开了门神的位置。 陆文俊看着自己捞空的手,不满地拧了一下眉,跨进了门槛。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文俊一眼看到像男主人似地坐在餐桌前的闫亦 心,维持着的温和笑意,立刻裂成了两半。 “原来是陆家的少爷。”闫亦心站了起来,礼貌而冷淡地点了点头,“我们正在吃早餐,不知道严绾有没有多做一份?” “学长,你吃过了吗?”严绾无奈地说了一句客气话。 “没有呢!”陆文俊很快地回答,当仁不让地坐到了闫亦心的对面,“严绾,你做的吗?看起来真不错,本来我还想接你去雅卓去吃呢!” 雅卓是本城的五星级酒店,早茶和下午茶都是首屈一指。 “那里太贵了……”严绾很快地接口,“要一百九十八一位呢,我今天一顿早餐的成本才五块钱!” 尽管知道自己这样说,露尽了小家子气。可是在闫亦心面前,她是不怕的。 “而且,更好吃。”闫亦心迅速地接口,很给面子地挟了一筷凉拌金针菇,“像这种家常的口味,雅卓那里做不出来。” 严绾嫣然一笑,回身替陆文俊盛了一碗:“只怕学长吃不习惯。” 陆文俊当然不能示弱,哼了一声:“严绾做的,当然会吃得很习惯。而且,看上去都很不错,颜色搭配得很好。” 严绾浅浅一笑,并没有因为他的夸奖而飘飘然:“学长吃了再发表意见吧,口味也许过于清淡了。” 陆文俊挟了一块水煮干丝:“唔,这个味道很好,不比大酒店做得差。” “大酒店的干丝,比我这个考究多了。”严绾好笑地接口,“光是配料,就不下十种。我这个是简明版的,只是用虾仁和火腿丝做底汤。” “比大酒店的还好吃。”陆文俊继续恭维。 对于这样不着边际的说法,严绾只是微微勾起了唇,算是回应。心里,却着实埋怨着这位厚着脸皮上门的“客人”。 一场温馨的早餐,是她和闫亦心都珍惜的共处时光。可是加了一个陆文俊,整个气氛就完全不对头了。 “严绾,今天我想带你去游湖,有没有兴趣?”陆文俊在闫亦心开口之前,就发出了邀请。 “我们今天要去爬山。”闫亦心淡淡地接口。 “对不起,学长,我和闫……经理已经约好了,所以不能答应你的邀请。”严绾如释重负地拒绝陆文俊,看着闫亦心莞然一笑。 陆文俊恨恨地瞪了闫亦心一眼:“天气热成这样,你们还去爬山?别看早晚还有一点凉意,毕竟是初夏了,中午气温 升高,浑身都冒汗。” “爬山也是一种锻炼,我可不想撑着一把遮阳伞,坐在船里面当摆设。”严绾语带讥讽,陆文俊的手段,除了有限的这几招还真没有别的。 “好吧,你们既然有约在先,我只能祝你们今天玩得愉快!”陆文俊恨恨地说着,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那学长走好。”严绾立刻站起来做送客状,这样的姿态把陆文俊呕得一张俊脸都几乎变了形。 “爬山……是个好主意。”闫亦心看着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笑得很满意。 只要严绾心里没有陆文俊,那男人做出无数殷勤姿态,都是没用的。他的严绾……这四个字一想出来,便觉得柔情无限,忍不住站起来,坐到了她的身边。 “其实游湖和爬山都一样,重要的是……”严绾没有好意思说下去,站起来装作收拾餐桌的样子。 “重要的是和谁一起。”闫亦心施施地接口。 严绾白了他一眼,把碗筷收进了厨房。 “其实,我有更好的安排,不知道你喜欢哪一样。”闫亦心站在厨房的门口,虽然他很愿意帮她一起收拾,但严绾的厨房实在太小,两个人挤挤碰碰,只能帮倒忙。 “什么安排?”严绾好奇地转过脸。 “刘离有一个助手最近辞职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严绾把碗一扔,沾满水珠的手已经拉住了他的衣服:“你是说,我可以去当刘离的助理?” 闫亦心点了点头:“那家伙不太好伺候,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谁也不可否认,他是业内最好的设计师之一。你既然想当设计师,跟着他,会得益很多。” 第七十二章 鸡蛋里的骨头 走在去闫氏的路上,严绾有点不敢置信:“真的?我可以去当刘离的助理吗?我不是科班出身,只不过上了三个月的培训班,还只是纸上谈兵式的。” “怎么妄自菲薄?除非你不愿意,刘离早就看中你了。”闫亦心含笑,“一个好的设计师,并不见得需要寒窗苦读。有时候,灵气比勤奋更重要。” 严绾失笑:“我可是最没有灵气的,以前没有接触的时候,对这些珠宝也是兴趣缺缺。” 当初存的不过是和陈晓蓉一争高下的念头,谁知道没有被钻石晃花眼,却真正喜欢上了各式各样的宝石。做一个设计师,早就不是为了争口气,而是真正的喜欢。 她的脸在上午的浮光里,显得神采飞扬。笑容虽然浅淡,可是眼睛里的光芒,却是透着由衷的欣喜。闫亦心原本还有的一点迟疑,立刻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刘离都看好你,谁敢说你没灵气?”他失笑地伸出手,看样子像是要敲下去。可是落到她的发上,却改成了轻抚。 “不管有没有灵气,至少是一个好机会。”严绾难得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可是,今天是星期天,刘离难道还会在公司吗?” “我让他特意等你的,去熟悉一下闫氏的环境。如果你不想多休息几天,那么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仍然是半天。” 严绾愣了一愣:“半天?” “是啊,你上午不是要上课吗?” “可我不是……还要上班……” “你还恋着你柜组长的位子哪?”闫亦心好笑地说,“在柜台上也做得差不多了,再做下去可就真是误了你。” “但是……”严绾虽然觉得他说得有理,再站一万年的柜台,也对她如今没有进益。可是,那毕竟是闫亦心主管的门店,每天虽然不见得同进同出,但总能看到他的身影。 要是连那里也不去了,他们…… 正好遇上了堵车,闫亦心也不着急,沉默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看她说了两个字又闭上了嘴,忍不住勾了勾唇:“想我了?” “才没有呢!”严绾急忙反对,想替自己一时的呆愣找回面子,“我只不过舍不得那份薪水罢了。” “那倒也是……”闫亦心笑意吟吟地拖长了声音,严绾才想到,刘离的助理,薪资比起一个门店的柜组长,可不知要高了多少倍,顿时脸红耳赤,讷讷无言,偏过头去看街景。 闫亦心看她 脸上晕开的红色,一直蔓延到耳根。小小的耳垂,更是嫣红欲滴,说不出的诱人,也是心里一荡,不忍再逗她,一只手伸出来握住了她的:“我也回总公司了。” “啊?”严绾终于有点回过神来,“你也不在门店了?” “当然,要不然,怎么会放弃这个和你朝夕相处的机会?爷爷让我回总公司,在董事局先挂个名,其实不过是把父亲的那摊子接起来。” 他说着,脸上有点怔忡,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心飘过了一朵乌云。 严绾悄悄地打量了他一眼:“你父亲……还是和那个外室住在外面吗?” “嗯。”闫亦心听到外室两个字,眉心仿佛跳了一下,想要开口,却终于还是没有说。严绾暗暗好奇,不管怎么说,那个女人毕竟霸占了他的父亲,可是看那神情,倒像是要替那个外室辩白似的,倒让严绾对那个不能登堂入室的苗族女子,多少起了好奇之心。 “总算松动了。”严绾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闫亦心已经岔开了话题,重新启动了汽车,“刘离怕是等急了,一会儿见了面,大约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我们。不过,你不用怕,他要是敢凶你,你也凶回他好了。” 严绾被他偶尔无赖的口气,惹得不禁莞尔。 刘离在闫氏有专门的一层楼,除了他自己的办公室,还有三个助理,外加工作室,由此可见他在闫氏举足轻重的地位。 “严绾,我听亦心说你的素描功底不错,先画个明亮琢型的草图给我瞧瞧。”刘离果然黑着脸,一副要找茬的模样。 闫亦心的目光朝着严绾看过来,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让严绾再度忍不住勾起了唇。 “你们不用在我这里表现郎有意妾有情的一套缠mian功夫吧?好好给我画张图,让我看看你的功底!”刘离不满地嘀咕,甩过来的白纸和炭笔,立刻让严绾正襟危坐了下来。 这个琢型,她在课堂上课堂下也不知画了多少遍,自然一挥而就,连俯视图和侧视图都一起画了上去。 刘离拿过来看了半天,才满心不情愿地哼了一声:“画得倒果然还不错,就是比例上有点错失。” 闫亦心哭笑不得:“刘离,你这明显是鸡蛋里面挑骨头。严绾就这样随手画出来的,又没有用游标卡尺,怎么可能把比例卡得这么准?” “就只有你知道怜香惜玉!”刘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总算点了点头,“好吧,基本上还是 不错的,你倒是说说,这个琢型关键在哪里?” 严绾看了一眼刘离,看到他仍然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多少有点不解。不过就是等了小半个钟头,何至于迁怒自己呢?自己和他,又不是头一回见面,来蹭饭的时候,可笑得比谁都谄媚。 不过,在公事上,她是他的助理。严绾想了想,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亭部刻面和腰围之间的角度最为关键,因为它可以控制从亭部刻面反射的光线所产生的明亮度。如果这个角度合适,进入钻石内部的光经过两次全内反射后,又返回眼睛,光泽强,而且火彩漂亮。如果亭部太深或太浅,都会从亭部刻面漏光,从而造成亮度减弱。” 她看了一眼刘离,看到他似听非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如果亭部太浅,从台面进入钻石内部的光线没有经过反射,直接漏掉,从台面可以观察到腰棱的反射,从而产生鱼眼效应。如果亭部太深的话,从台面进入钻石内部的光线经过一次反射后,就从亭部折射漏掉,从而造成暗圈效应。不管哪一种,在切工上就属于极差的钻石。” 第七十三章 真相的前奏 直到和闫亦心走出闫氏的大楼,严绾也没弄明白刘离对自己的考较,算是哪一出?平常他跑来蹭饭的时候,和自己谈得天南地北还不够多吗? “别理他,谁知道今天闹什么别扭!”闫亦心握着她的手安慰,“现在是真正可以去爬山了,有没有兴趣?” 严绾还是有点担心:“要不,我们叫上刘离吧?我看他今天脸色不对,会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除去了上下司的关系,她和刘离勉强还称得上是朋友吧? 她原以为这个提议,必定会得到闫亦心的响应。谁知道闫亦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似地点头答应。 看到两人去而复返,刘离才笑嘻嘻地说:“怎么,今天没有我去蹭饭,你们两个也吃不香了吗?看来,我这个电灯泡,倒还是有些用处的。” 闫亦心失笑:“要不是严绾看你精神大不如前,非要回来拉你去散心,你还真的当我喜欢这中间多盏一千瓦的灯泡呢!” 刘离怔了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严绾,看到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关切,忍不住心里一热,脸上的笑容就装不到那么自然了。 “你们……倒是热心。” 他也不管桌子上一堆东西乱七八糟,站起来就挥了挥手:“那还等什么,我们一起走吧。你们不是要爬山吗?让我去出掉一身汗,心里也就好过了。” “究竟怎么了?”闫亦心落在后面,悄悄地问了一句。 “还不是家里的事!”刘离没好气地说,“你也知道,我又不想这份家产,要不然也不会到闫氏来。可还是被左右挤兑,都什么年代了,讲究什么嫡庶,真以为自己是绵延了几十代的名门望族呢!” 严绾听到刘离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暗想是刘离的家事,她可开解不了,只能当作耳边的轻风,吹过了就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并不是个个都像她和鲁湘,填饱了自己就等于一家人活了下来。 闫亦心却不相信刘离的说辞:“又不是第一次,要是为了这个生气,早就不知道气过多少回了。这一次,你好像另有别的心事吧?” 刘离骂骂咧咧:“你什么时候改行作心理医生了?” 严绾莞尔一笑,自觉地坐到了后排。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下了山,都说下山容易上山难,安步当车走了一路,三个人都是浑身是汗。 “走,请你们吃宵夜。”刘离兴 致很好,“去紫蔷会所吧,那里的环境不错。” 闫亦心不置可否,严绾一听会所两个字,就觉得去的人大约非富即贵,自己和他们总有点格格不入,因此脸上露出了一抹迟疑。 “走吧,亦心有贵宾卡,不用预约就能拿到位子。要是他不去,我想去还要提前半个月预约呢!”刘离的话,让严绾的拒绝又吞了回去。 失恋的人最大,她虽然满心不愿,也只能和闫亦心相视苦笑。 紫蔷会所的外部装潢,并不显得有多么豪奢。但是紫色的霓虹灯打在幕墙上,倒营造出了一种高贵神秘的气氛。 及至走进大门,严绾就为自己冒然答应了刘离而后悔不迭。自己一身休闲服外加运动鞋的打扮,和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每一个位置都是靠窗的,灯光半明不暗,但是女士们个个都穿着低胸礼服,香水的味道,在空气里婉转缠mian。 哪怕是迎来送往的女招待,也是一色深紫色的小礼服,踩着七八公分的高跟鞋。 “少爷……”经理还很年轻,最多不过三十岁,浅紫色的袭地长裙,卷曲的长发遮住了背后大v领的背部。 “对不起!”严绾正觉得自己的穿着打扮有点不伦不类,就被撞了一下。她一个趔趄,居然是刘离扶住了她,闫亦心正看着那个追出来的中年人。 “爸爸?” 闫亦心的父亲?这一回,严绾真的呆了,来不及看撞她的罪魁祸首,而是抬眼看向眼前的闫启。 那张脸和闫亦心有五分相似,哪怕是不相识的陌生人,都能够一口断定,他们是两父子。这时候,闫启正一脸地懊恼,手里一个用力,把因为和严绾相撞而踉呛跌倒的女人捞了起来。 她还很年轻,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白色。长相很平凡,如果不是严绾先入为主,根本看不出她不是汉族人。 闫启脸色铁青,听到闫亦心的话才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随便应付了两句,就毫不怜香惜玉地拽着那女人的胳膊往外走,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是那个苗女吗?”严绾看到闫亦心神思不属的样子,悄悄地问。 “嗯,恐怕……爸爸是为了我的事……”闫亦心皱紧了眉心,脚步一错,就想要追上去,却发现手里还有一只细腻的小手,才硬生生地又停了下来。 “要追就去追吧。”严绾柔声说,把手抽了出来。 可是等他们追出去,只看到闫启和 那个苗女争执了两句,然后闫启就把苗女推进了车厢,汽车绝尘而去。闫亦心和严绾追了两步,终于只能看着他们没入了车水马龙。 “不是吧?今天陪着你们爬了一趟山,还要百米冲刺?今天的运动量,可真够大的!”刘离从后面追了出来,“走吧,找点东西填填五脏庙就回去吧。” 刘离先走了一步,闫亦心连打了几通电话都没有人接:“奇怪,爸爸的手机怎么也关了?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严绾泡了一杯速溶咖啡,看着闫亦心在客厅里踱步,迟疑了再迟疑,终于还是松开了咬着嘴唇的牙齿:“亦心,你每个月半,到底是怎么回事?” 闫亦心正要随口应付两句,忽然觉得她握住自己的手,用了比平时大了不止一倍的力气,心里忍不住“砰”的一跳,搪塞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告诉我真相,好吗?”严绾仰起头,眼睛里的坦然,让他忽然觉得自惭形秽,最终只能点了点头。 第七十四章 这就是真相 闫亦心的手里转动这杯子,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严绾一声不吭,明知道这一段秘辛,是他心里的隐痛,可是她想知道他的痛和苦,也想陪着他一起走过这道坎。 所以,在看到闫亦心再度抬头,伸出手臂的时候,她几乎毫不犹豫,就把自己投进了他的怀抱。一双手臂,自然而然地伸到他的腰间,从背后环了过去。 一时间,小小的客厅里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闫亦心的眼睛幽幽地传过了电视柜,严绾家里总共就一台老式的电视机,上面还积了一层灰,想来是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了。 严绾迟疑了一下,把脑袋考到了他的胸膛。闫亦心微微一震,忽然把她的肩拥住,开口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激荡。 “我的父亲早年为了收购矿藏,曾经走过很多地方。有一次,在雅鲁藏布江的下游,遇到了一位漂亮少数名族女孩子。他们在神仙似的地方住了半个月,称得上是如漆似胶吧?我父亲毕竟挂心大都市的生意,于是许诺了那女孩,日后再来和她相聚。可是……” “他负了那个女孩?” “我父亲只是把这段情缘,当作是一段浪漫的邂逅,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说日后相聚,也并不是故意欺骗,可是没有想到要她为妻,这也是实情。后来,他娶了妻,生了子,却在生产的那一夜,母子二人都死于非命!” “啊?”严绾惊叫一声,“那你……” “那个孩子不是我。这件事被闫家压了下去,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后来,我父亲经一个高人的指点,说这件血案与一个咒语有关。” “那个女孩子,难道是个苗女?”严绾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闫亦心苦笑:“是的,当时我父亲也立刻想到了她,于是赶到了云藏边境。但那个女孩,却已经自杀了。” “怎么……会这样?” “后来,我父亲才知道,那个女孩是苗族一支里的圣女,据说还是最古老的一支。她不是一般的自杀,而且很有技巧地隔断了一根血管,把全身的血都放干。是为了……用自己的血和死亡许下最恶毒的咒语,让负心的男人世代轮回,都只能看着妻子和子女在他面前死亡的痛苦。” 是什么样的不甘,才会让一个妙龄的少女,以生命为代价,许下这样的血咒! “因爱生恨……”严绾打了一个寒噤,忍不住朝着闫亦心的身边又靠得紧了一些,“那你怎么……” “ 后来,父亲不敢再娶妻,可是祖父——你也知道,一个老人,总是希望儿孙绕膝的,所以父亲无可奈何,再度请教那位高人。后来,找到了苗族另一支的族长,求他把女儿下嫁,她就是我的……” “你的母亲。” “对。”闫亦心点头。 那些曾经的记忆,他一直以为己径被封锁。可是面对着严绾,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得像是昨天。 严绾想到了那个夺路而逃的苗女,难道她是闫亦心的母亲?可是她看起来分明那么年轻,一张脸虽然平凡.可是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七岁! 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假想。严绾疑感地问:“她现在……” “已经去世了。” “啊?”严绾的手指,几乎痉挛了一下。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听,不像王子和公主那样永远有着完美的结局。太多的死亡,让她几乎拒绝相信,这就是事实的真相,“也是因为那个咒语吗?” “不,我母亲是为了我。她嫁给父亲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解开了咒语,可是到后来才发现……还不成。 所以,她同样用自己的鲜血,用那样……那样残忍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只是为了给我一个活下来的机会。”闫亦心的眼圈分明有些红,声音颤抖,“我这样的活着,是我的母亲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 严绾连惊叹都无法顺利地发出来,只能用力地回握了他的手,把自己的体温,传给明显手指冰凉下来的闫亦心。 “我的生命不仅仅是白己的……”闫亦心苦笑,“父亲被祖父看作是不孝子,其实他一趟一趟的风花雪月背后。只是在为我寻找解开咒语的办法。” “所以,现在和他同居的那个苗女,也是……” “嗯,也是苗族据说也是那个古老一族的圣女,但是似乎也没有找到办法……”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的父母,其实都是爱你的。” “是的,所以我无法不活着。”闫亦心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这么多年的郁结于心,都借着这样的叹息,吐了出来。 严绾很想揽住那颗头,把他紧紧地拥在怀里。她喉咙发紧,却只是用力地握着他的手:“你活得那么努力,真的很不客易。” “严绾,我……”他蓦然地激动,却只是说了三十字,又禁了口。纠结在眸子的深处,有些话,无法自私地说出口。 背负着 这样的秘密,在人前的时候,永远都温和得像九天之上的仙人。严绾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倍常人没有的艰辛,才能够修练刭这一步。 自己的所谓和陆交俊的“失恋”,似乎只是一场闹剧而已。 “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解救的办活,你的父亲正在努力,也许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寻找。”她宛然而笑,柔弱的双肩,却用那样坚定的力量。告诉了他,她的抉择。 “这样的我,有资格说爱情吗?”他低低地问,近乎耳语。 严绾不及思考,脱口而出:“没有谁.会失去说爱情的资格。” “真的?”闫亦心豁然抬头,眼睛里明亮的光泽,在半暗的房间里,如划过流星的天际.一下予照亮了严绾的心房。 “当然。”她忽地释然了,甩力地点头。 “我只是怕……这样的幸福,也只是偷来的。”闫亦心的眸光又黯淡了一下,话气里竭力扫淡的帐然,却让严绾听得更加心酸。 他不像陆文俊那样张杨,永远愠润如水,带着浅浅的微笑。那样温和的背后,谁知道竟然会承受这样不为人知的痛? “偷来的幸福。未必就不是幸福啊!”严绾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蛮不讲理。不管怎么说,她只是想让闫亦心幸福。 “可是,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办法解开……绾,我真的很想和你共度一生,但是这样太委屈你了。本来,爸爸那里说已经有了眉目,但是看今天的这个样子,怕是……” 闫亦心叹息了一声,把产绾抱得更紧。 “就算一直这样,我也不怕。”严绾仰起头,容色温婉。古典秀气的下巴,杨起了倔强却坚定的弧皮,双臂一紧,“我想陪你捱所有的痛和那些……” 闫亦心双目幽深,看着她一瞬不瞬,几乎把她的肌肽都看得灼烧起来,才忽然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肩和背:“绾,我不知道会不会拖累你。但是你这么美好,我舍不得放手。” 这句话,让严绾的双唇,勾起了一个得意的弧皮:“那还不简单吗?就不要放手!” 什么陆文俊,什么弥晓蓉,全都抛诸脑后。严绾觉得,拥住自己的这个男人,才是真正值得自己芳心期许的。 她的眼神,让闫亦心的心腾地烧起了一把无名的火焰。恨不能就这样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肉血脉,从此神魂相依,血肉相随。 严绾对这样的眼神并不陌生、 前一世的婚姻,带给她的仅仅是表面上的荣耀。她一直没有机会认识比陆文俊更优秀的男生。所以当他深情款款地求婚时,她在犹豫了两天以后,终于答应了下来。 在她看采,结婚,不过是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整片的森林。但是,她找到的那棵树却并不是在平原上,而是长在悬崖边上。 在陆氏这个大家庭里,她如履薄冰,就怕一个不小心,裁伤了筋动了骨,最后跌进深渊。 她虽然从没有抱怨过自己的婚姻,但是夜深人静狐枕独眠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遐想一下,如果当年不是那么仓粹,会不会有更好的一棵树等待她的选择。 重生后的她才明白,原来爱情并不是一个守望等候的过程。心中的怦然一动,只在不经意之间。他站在那里,就是一棵参天的大树。她在保持独立的同时,完全可以全心地攀附着他。 看着闫亦心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严绾甚至连表面上的欲拒还迎都汪有做。她闭上了哏晴,安心地等待着唇畔上熟悉的接触。 他的唇,带着一种微微的凉意,可是热烫却在一瞬间,就点燃了两个人的嘴唇表面。甚至连身体,都有些燥动了起来。 严绾放松了呼吸,安心地享受他带给她的感官愉悦。唯有她的吻。会一直把悸动传递到她的心口,带着一波波的颤动,很想就这样化成一滩水,倒在他的怀抱里,任由他捏圆槎扁.她也甘之若饴。 所以.当闫亦心的手,解开她衬衫的扣子时,她甚至连象征的挣扎都没有。只是倏忽之间,一张小小的脸蛋.从脑海里闪电一教地经过.让她的心冰冻了一下。 如果她真的和陆文俊桥归桥路归路,那么小威…… 肌肤还在持续升愠,可是心却忽然有一个角落,凝成了冰晶。 第七十五章 遗憾的拒绝 “绾,对不起,我……”闫亦心尽管不知道严绾的心思,可是她微微一僵的小动作,还是让他猛地清醒了过来。 “不,不是的,我并不是不愿意。”严绾语无伦次地说,“我只是……对,我还没有难备好而已.我不是想要拒绝。” 啊,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啊! 不是想要拒绝,难道是想要迎合吗?羞也不羞啊!她的脸烧得红了。不断地鄙薄自己,偏过了脸不敢看闫亦心。 “呵呵。”闫亦心的闷笑,更是把她羞到恨不能立刻挖一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自己的这一世,可还是一个纯洁的少女啊! 看列严绾困窘的摸样,闫亦心也不愿再逗她,替她把解开的两颗扣子又扣了回去.理了理她衣服的下摆。 “我刚才听到你叫亦心了,这个称呼我很喜欢。”闫亦心微笑着。把她的头发扰到了耳后,露出整个没有任何化妆品涂抹过的脸。 严绾“啊”了一声,旋即又没了声音。叫都叫了,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不如就这幺叫下去吧! “我去看看爸爸,也不知道他和那个苗女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争执。以前从来没有带她出来过,今天怎么会……”闫亦心皱着眉头。恋恋不舍地看着严绾,终于还是放开了她。 严绾听他说到正事,急忙坐起来:“那你去吧,不管找到没找到,给我打个电话,不然的话我……” 她没好意思说下去,但闫亦心却明白她的心思:“我知道,你会睡不着的。” 他的调侃,让严绾红着脸横眉怒目.可是却丝毫没有河东卿吼的气势。瞪大的双眼,因为荡漾的水意,倒显出两分妩媚。让他忍不住再废把她的腰勾了过来。 “今天……放过你,等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笑着再度落下一个吻,却并没有温柔的缠绵,只是蜻蜓点水般地扫过她的唇辨,“我先走了。” 严绾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在夜色里渐行渐远,直到汽车的尾灯亮起。再接着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脑袋里还在翻来覆去地想着“洞房花烛夜”五个字。 闫亦心纵然存着这样的意思。可是闫家的老太爷呢?那中被蒙在鼓里的闫家掌舵人,怕不会按受一个身份平常的孙媳妇吧? “我想这个干什么!”严绾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八宇还没有一撇呢。惠得惠失还嫌早了!” 她又想起了小威,也许在决定放弃陆文俊之后 ,唯一的遗憾。就是虎头虎脑的儿子了。 难道和陆文俊再度……生下小威以后再离开? 严绾刚冒出这样的一个想头,就立刻唾弃起了自己。闫亦心对她的一心一意,她至少也要用心无杂念来报答。再说,一想到再度和陆文俊……她浑身就开始胃出鸡皮疙瘩。 “和闫亦心重新生一个小威?”这个念头刚刚被撩起,就不可托止地让她血液沸腾了起来。 这个想法,太诱人了! “铃……”手机铃声突如其来地响起。让严绾吃了一惊,几乎反射性地跳起来。 “亦心!”这个称呼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出来,原来习惯了一和人以后,会习惯他的全部! “绾,我找了爸爸,没有什么事,这就回去了。你早一点睡,别替我担心。”闫亦心的声音很平和,却仍然透过了电话线,让严绾听出了浓浓的关心。 “好的,你也早一点睡。”严绾放下了心事,可是翻来覆去,却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梦里,是暮春时节予子规的啼鸣。那个一身白衣的男人.噙着温和的笑意站在她的身侧,落英双肩,香尘满袖。哪怕只是一个梦,都似乎能够唤得到盈袖的淡香。可是美梦却被闹钤震天般响的声音打得粉碎,严绾揉了揉太阳穴,用冷水抹了一把脸,才算真正清醒过来。 一早上总是忙得脚不沾地,虽然不过七八十平米,但拖地抹桌也需要一点时间。脑袋里还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英语单词居然一个都没有背。 想到昨天夜里一场剖白,严绾觉得自己和闫亦心的两颗心。似乎拉近了不少。 刚刚觉得有些安慰,门口站着的人又破坏了好不客易聚集起来的好心情。 “学长。”严绾捧着书主动打招呼,决定用这样的称呼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尽管舍不得小威,可是让她再度陷入和陆文俊婚姻的漩涡,既缺乏勇气,又实在不甘不愿。 这时候,忽然想到,如果小威是她和闫亦心的孩予,也许会更幸福吧?一时间就愣了神,脸色也慢慢地红了起来。 陆文俊以为少女的羞涩是因为自己,顿时心里大喜。鲜花攻势到底还有一点用,哪个女人能够无视珠宝和鲜花的诱惑? “严绾。我在这里等了你好半天!”陆文俊夸张地笑着走过来。 好半天?陆文俊从来不会有这样的耐心。何况,他是一 个夜生活极其丰富的人,太早了他也爬不起来。 “学长找我有事么?”严绾压下了一腔的旖旎情思,脸色始终淡淡的。 “我弄到了两张展览票,是世界获奖珠宝的展示。你不是在学设计吗?这样的展览,对你绝对有好处。” “获奖作品展览?”严绾无法不心动。难怪陆文俊即使在婚后,也和陈晓蓉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看来对讨好女人,确实有一套。 “是啊,都是在国际大奖上的获奖作品,机会难得,一共只是展出一天,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了两张票。所以想邀请你一起去。” “什幺时候?”严绾挣扎了一下,还是问。 “明天。” “可是,我要上班。”严绾迟疑着,终于摇头,“谢谢学长的好意。” “你别傻了,站在那个柜台,就算是做了部门经理又怎么样?这个展览会规格很高,时间又短,请个假去看也是值得的。” 如果换成闫亦心,她当然不会犹豫。这个机会再好,陪在身边的人不对。严绾还是只能硬着心肠放弃了。 “我刚刚换了一份新工作,所以……不好意思,学长,辜负你的好意了。”严绾一脸的抱歉.让陆文俊就算心里有火。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的看着严绾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刚刚伸出手去,严绾已经侧着身跨出了一步,背影倒像是有点逃难的味道。 陆文後恨恨地捏着手里的展览门票,一个月两三干的薪水已经到了顶。这种班有什幺好上的?如果跟了他,每个月可以给她三五万零用! 可是,这样的话。他不敢对严绾说。她和他以前交往过的女孩,哪怕她的好朋友陈晓蓉都是不一样的。但偏偏就是这样的油盐不进,才让他下定了决心非要把她弄到手。 不就是一个闫亦心吗?闫家还是老太爷作主的时代,严绾这样的小门小户,绝对不会入得了闫老太爷的法哏。到最后她碰得头破血流,他还怕没有机会吗? 可那时候,严馆就被闫亦心吃干抹净了!不行,他不如先给老太爷吹吹风,免得轮到他接手的时候,已径是别人用剩下的。 严绾在中午赶到闫氏的时候,整个一层楼都人迹罕见。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走廊里,好像胙天还没有来得及安排她的办公室。 一溜窗明几净的布置,着起来很让人舒服。 “严绾?”好在她的不知所措没有持续多长的时 间,在把办公室打量了一遍以后,吃完午饭悠哉游哉回办公室的刘离看刭了她。 “我……来上班,不知道坐在哪里。”严绾不好意思地说。 “下午两点才上班,现在是午体时间。你来得正好,我还想让司机去学校接你呢!”刘离推开了自己的办公室,“你的办公室在对面,上班时间是下午两点到六点。” “我上午不在,所以想多补回来一点时间。”严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前也是这时候去上班的,所以……” “你是我的助理,设计师并不是光靠时间就有用的,要灵感!走,我带你去看展览会,亦心弄到了两张票。” “展览会?”严绾吃了一惊,立刻两眼放光,“是不是那个只有一天展期的珠宝展览会?” 刘离倒并不意外:“亦心已经告诉你了吧?刚刚我还让秘书给你打电话呢,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回头要好好敲一顿他的竹杠,把我当成你的免费解说员了,讨好女孩子无所不用其极啊,哼!” 严绾不好意思:“我可以一个人去着。” “好人做刭底,送佛送西天。”刘离笑嘻嘻地说,“再说。撇开亦心不谈,咱们之间的交情也非比寻常啊,对不对?” 说着,他还对着严绾眨了眨眼睛,简直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闫亦心明明是那样沉稳的一个人,他的朋友怎么会这么一副死乞白赖的模样? 本来以为煮熟的鸭予被她毫不留情地放飞了,现在听到闫亦心的安排自然大喜过望:“那我们快走吧!” 看她那恨不得一步跨进展览馆的急切模样,刘离忍不住失笑。 第七十六章 展览会 “你这个衣服不行。”刘离把严绾上上下下一打量,这就让司机开进了一间服装专卖店。 严绾知道出入某些场合,需要穿礼服。可是这间专卖店的东西。一向以贵而闻名。当初她就是这间店的常客,尽管未必就喜欢这些式样,但是陆太太的身份不能丢。 “这儿的衣服太贵了吧?反正只是一次,不如去组一件。”严绾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最省钱的办法。 “组……”刘离差点被口水呛到,“我是懒得让你回去换,所以才随便找间店买一件。那还不如送你回去换呢,租的礼服,不知被多少人穿过,总是有点恶心。” 严绾倒没有他这样的洁癖,只是耸了耸肩:“我没有礼服。回家了也换不上。反正是一次性的,何必花大价钱买呢?你也知道,我的境况不宽裕,这样奢侈的一件礼服,够我吃喝半年的了。” 刘离脸色古怪地看着她,对于她的担白感到诧异。哪个女人不打肿了脸称胖子? “那你去挑一件,我来结账,反正我也蹭了你和亦心不止一顿饭,一件礼服还是送得起的。你以后多的是需要穿礼服的场合。这次就先买一件吧。” “无攻不受禄,这里的礼服再便宜也要四哥零,你蹭上一年的饭,也用不了这么多。我们还是换一间吧,我记得有一个牌子的旗袍,也可以勉强当成中式礼服,大概三五百块钱就可以买到了。” 刘离本来预计了一个小时给严绾试衣服.结果严绾前前后后三分钟就摘定:“就是它了。你去帮我付钱,我进更衣室换一下。” 严绾说着,就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了五张一百元的大钞一一对于她来说,真的是大钞啊! “我送你。”刘离晃了晃神.连忙接口。 “我的衣服干嘛要你送!”严绾不由分说,把钱塞进了他的手里。 四百九十九元,商家最喜欢定这种价了。 刘离懵懵懂懂地去了收银台,走回来的时候发规严绾已经换好了衣服。甚至连一直扎起的马尾辫都放了下来。这时候他才发现。其实严绾的五官,很有古典味。 尽管这款旗袍很“靡价”,但穿在严馆的身上,还真的很合适。 “要加上一个翡翠镯子。”刘离下意识地建议。 “那东西可不是我戴得起的!”严绾吐了吐舌头,“反正我选的是中袖.不戴镯予也说得过去。又不盘头发。耳环也省了。今天混进去就行 了,别的不管。又不是去显摆的,随便我的东西.也跟展览的东西没法比啊!” 刘离失笑:“好,那就走吧。” 他和严绾并肩坐在后座,心里暗暗奇怪,听严绾这样的口气,似乎这种场合并不陌生。可是她连礼服都没有,难道有机会出席上层社会的宴会吗? 严绾一脸的兴奋:“这次展览都有些什么?” “钻石不太多,各种材质都有。主要是突出设计师的灵感。” 相较于如同时装发布会的男男女女,刘离的一身白色西装,和严绾白底青色花纹的旗袍,毫不起眼。他们顺利地走到展览室的一侧,严绾更是目不斜视,把眼睛在第一时间就射进了玻璃柜。 “这款戒指倒别致。”严绾指着橱窗里的戒指,“白金镶砖石,虽然是最普通的组合,可是造型却有点让人觉得新奇。从大刭小,七片灵芝……” “这是首届戴比尔斯中国钻石首饰设计比赛二等奖的作品,同时还获得上海市工艺美术精品奖。一般说来,宝石款式的造型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以自然景物形象为创造基础,另一类则是以几何形体为钊作基础。几何形状的你很熟悉,就是我们常说的弧面型、翻面型、珠型、异型什么的,主要用于一般的生活装饰。” 严绾凝神地听他讲解:“那这件就属于是以自然景物形象为创作基础的了。” “对,用灵芝并不是首剑,但是这样的排列却还是匠心独具。这一大娄相对来说。要比几何图形的难度大,需要匠心独运的构思,而且讲究因材施艺。这件作品的构图很完整,从大到小角度也安排得很恰当。” 严绾点头,目光又转向了旁边的一件作品:“一、二、三、四、五……还真是五条鲤鱼呢,难怪叫作《五鲤呈殄》,这名字也有点意思。可是用黄金,还是觉得有点俗气。” “这是三件套,首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作品的优秀创作奖。我本人也不喜欢黄金,不过这套首饰做工精致,设计精巧,不失为一件精品“ “中国人比较喜欢黄金饰品,有一部分原因是保值的需要。”严绾笑笑。 “颜色也是一个原因,密度大,延展性好。垂打成厚皮为百分之二厘米的金纸箱,也不是难事。一公斤的黄金,可以锤成比足球场还大的面积,如果拉长,可是有四公里。而且纯金容易弯曲,又不客易断裂,在款式上还能熔了重新打制,这是重金属的一个特点。” “那 倒是。如果钻石的打磨不喜欢了,这一种款式就会越变越小,在价值上一下子会缩水很多。”严绾失笑。 “是啊,所以前几年就出规了用王水熔化黄金的做法。黄金的化学性质十分稳定,耐高温抗腐蚀的能力很强,但对王水没有免疫力。” “这个是什么?胸针吗?”严绾指着旁边的另一件金器问,“似乎太大了一点吧?” “哦,是摆件。”刘离哑然。 严绾瞪大了眼晴:“我以为摆件一般用玉石雕的呢!” “这件摆件叫做《情网》,是世界黄金协会千禧永怛金设计比赛的荣誊奖。线条滚畅,做工也很精致。这个才是胸针呢!” 严绾连忙移开目光:“这中颜色好像不像是金,也不像k金啊……造型倒真的很奇特,果然是一个鸟巢,里面是颗蛋。” “这个设计也匠心独具,利用直线和散点重叠、穿插和发射。形成一个鸟巢的形状。这个是黄白金。14k的。” “哦。”严绾点头。 “这个银蛋。是可以拆下来的。”刘离绝对不是第一次光顾这种展览会。每一件作品,几乎都能如数家殄。 “这件作品充满了话力,难怪能够获奖。”严绾喃喃地说,“我在钻石柜台那么久,难得有几款让人眼前一亮的设计。” “这些都是获奖作品。和商业设计当然不同,要尽可能的推陈出新。才有获奖的可能。一般来说,我们为了出售而作的设计,要更多的考虑保重的价值。小粒的原石,根据它本来的形状,尽可能地设计成一颗宝石成品,如果是大粒的宝石,也要尽可能地贯彻保重的原则,对于高档宝石尤其如此。” “k金和纯金的颜色不一样。”严绾比较了一下,“难怪民间有七青八黄九紫十赤之说,这个足全就是金黄的基调上还带着红色的。” “对.k金视其杂质元素种类和含量,颜色变化相当大。合银的色调偏黄,合铜的则呈黄红色调,如果加入不同分量的钯和银,就可以调配出不同色泽的白色k金,就是我们通节说的k白金。不过,很少会有高于i4k的成色。” “为什么?”严绾问出了口,立刻自己解答,“哦,我知道了,高于j4k,就会或多或少地带有黄色。” “对。”刘离点头,“如果是铂舍,一般会标明pt字样。只不过有很多消费者不懂,以为白金就是铂舍,其安二者的价值,相差很大。一般小颗钻石 的戒指和吊坠,都用白金镶嵌。大颗的用铂金,多数会标明pt的宇样。在日本,含量少于百分之八十五的就不椎标铂金字样,而美国则把这中界线提高到了百分之九十五。” 严绾连连点头:“是啊,我们向顾客出售的时候,如果是铂金镶嵌,会特别向顾客指明的。不过,大多数顾客只是看钻石的大小,并不关往是白金还是铂金。黄金也有,一般是十八k的,但是销比e较小了。" “纯度高的铂金和黄金,都相当柔软,无法用作镶嵌。所以一般都用十八k以下的成色镶嵌宝玉石。相对来说,金饰的设计还是比较容易的。因为不用考虑原矿的问题。如果是宝石的话,设计要考虑的方面就多了。重量、净皮、裂缝、包裹体等等,缺一不可。” 严绾若有所思地点头:“尤其是贵重的宝石,大颗粒的很难得,所以保重就成为了第一要求。” “还有脆性,比如有些宝石,只能设计成祖母绿型,或者躲开容易裂开的方向,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难怪庞老师给我们上课,总共两个学期,至少有一个学期是讲解各种宝石的特怔。” “老庞……可惜了。如果不是被黑了一把,那一年的珠宝设计师冠军奖杯,应访是他的。”刘离的叹息,让严绾吃了一惊。 “你是说,庞老师以前也是设计师?” “当然。要不然闫氏怎么会出重金请他回来当培训老师?虽然现在没有了灵威,而且他也发誓绝不再设计作品,但他曾经是中过最好的珠宝设计师之一。当然,我有一天会超过他的成就。”刘离志得意满的样子,让严绾失笑。 “我相信。” “你也可以。”刘离看着她微笑,“亦心说你很有潜力,一定不会有错。” 第七十七章 冤家对头 严绾侧过头,因为两个人站得近,她的发丝拂在刘离的脸上,一抹酥痒。他的眼睛里,并没有敷衍,而是实实在在的鼓励。 “谢谢。”严绾真心诚意地道谢,“这是我的愿望。” “你有天份,这是设计师成功的最重要的法宝之一。”刘离耸了耸肩,“何况,你还很勤奋,又有名师,不成功才奇怪呢!” 严绾看着他志得意满的模样,忍不住莞尔一笑,“所以,要多承指教了啊!名师的指教下如果还不能出息的话,那是你教得不好了。咦,这种琢型很特别。” 他的笑容,灿烂夺目,刘离愣了一愣才转头看橱窗里的作品:“哦,这种琢型被称作雪花琢型,是利用比率设计的刻面型宝石款式。它的特点就是通过冠部的简与亭部的繁,形成强烈的对比,增强亭部刻面的光学效果,突出自然的雪花形态。” “这种琢型很少见,不过很生动,富有活力。” “对,亭部有七十八个配置复杂严谨的刻面,但亭部只有七个简单配置的刻面,简与繁的对比,达到了极致。” 严绾连连点头:“对比率运用到这样的地步,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这款用的宝石是锆石,过来看这一款,大量运用了钻石,手笔很大,”刘离指着另一个橱窗说。 严绾把头凑到玻璃上,几乎压上了她的鼻子,“这颗主钻石……真大!” “利用黄钻和白钻的间隔,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色彩。而且在琢型上,也采用了梨型和圆多面型交相辉映的方式。这颗主钻重达七十克拉,两颗次钻也在三十克拉以上。最小的一颗钻石是三点一克拉,虽然琢型并不新奇,但胜在这几颗钻石的组合排列,把自然美和艺术美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 “是啊。”严绾连连点头。 “严绾?”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拉回了她的心神。 陆文俊脸色不善,手里挽着一个盛装丽人,却并不是陈晓蓉。 “学长,真巧。”严绾多少有些心虚,明明说过自己没有空的,却在展览会现场被逮了一个正着。 “不是在上班吗?”陆文俊等着看像刘离,“又换了一只金龟?你可真有手段,几天就换一个啊,看来我还是看错了你!” 刘离虽然一时没有看出陆文俊的身份,但是听到他含讥带讽的口气,下意识地把手臂放在了严绾的腰上,一向带着三分笑意的脸也沉了下来: “怪不得严绾看不上你,听你说的这两句话,就可以知道素质一般。别说是金子打的,就算是钻石打的,严绾也不见得稀罕。” “严绾,这就是你新上手的男人吗?看来,你的眼光不够好。”陆文俊气得脸颊发红,却仍然站得笔直。 严绾看到这里的争执,吸引了几对男女的驻足,顿时头皮发麻:“学长,你误会了,这是我的上司。今天开始,我跟刘总监学习设计。” 陆文俊看了看刘立扶在严绾腰间的手,恨恨地瞪了两人一眼:“是么?” 如果换了闫亦心,至少会风度翩翩地伸出手,可是刘离却根本不管这一套,只是收了收自己的手臂,“严绾,我们去那边看看。” 也不理陆文俊剜人似的眼光,就这样丝毫不给面子地施施然把严绾带离了风暴的现场。 严绾悄悄地回望,陆文俊还站在原地,身边的女人凑在他的耳边巧笑嫣然,目光和自己一撞,顿时浮出了三分笑意和两分警惕。 “他想要追你?”刘离不满地扯了扯她的胳膊,把她的视线再度拉了回来。 严绾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他只是……他是我的学长。” “别让他的关系再进一步,这种人配不上你。”刘离忽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严绾愣了愣。 “他是陆氏的少东,我配不上他才是真的吧?”严绾苦笑。 “难怪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刘离不屑,“严绾,你别妄自菲薄,你配得上任何人。” 对于刘离赤裸裸的表扬,严绾正要随意敷衍,抬头却看到刘离认真的目光,一时讷讷无语,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表示自己的谦逊。 好好的一场展览会,因为与陆文俊的狭路相逢,而显得有些气氛尴尬。严绾觉得自己的身后总是缠绕着一道目光,回过头的时候,总能看到隔着十来个人的距离,陆文俊的身影不离不弃,顿时觉得头痛如裂。 “走吧,幸好看得差不多了,不然影响心情。”刘离笑着挽过了她的手,“看你一副芒刺在背的模样,让我这只金龟把你带出去。” 严绾忍不住莞尔一笑,一回头,却发现陆文俊的目光又看了过来。连他身边的女人也把目光胶着在她的身上。 “别理他们。”刘离说着,就挽住了她的胳膊,昂首挺胸地往门口走。 上班的第一天,就和顶头上司刘离去了一趟展览馆。这样的上班,倒还真称得上 闫亦心评价的“游手好闲”四个字。 出来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离六点也就半个钟头的样子。 “不用回公司了,把亦心叫出来吃晚饭吧。”刘离不等严绾反对,就直接拿起电话,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就餐地点。 刘离带着严绾先去订了一个小包厢。餐厅的气氛很优雅,一看而知是闫亦心和刘离这类社会精英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我们只有三个人,随便哪个大堂坐一下不就行了吗?”严绾比较喜欢大堂的气氛。 “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着想?卿卿我我也自在!”刘离好心情地开玩笑,只是看着她的时候,眉宇间总像是有着点什么似的。 闫亦心说他昨天的反常,并不是因为家族的原因…… 严绾有心想要问,又觉得交浅言深。连闫亦心都没有问,她这时候问出来,也显得太热心了一点吧?人家昨天没说,大约是有隐私。 于是,严绾挑了设计上的问题请教,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等到了闫亦心。 “你们倒会偷懒。”闫亦心没有再穿珠宝店的制服,而是一身阿玛尼的西装,领带也系得很正,进来的时候才松开了一点。 即使这样的“衣冠不整”,他看上去就是比别人更多一分风度。接收到严绾的目光,闫亦心毫不客气地坐在她的身边,一张圆桌,三个人只占了一半。 菜早就点好,所以闫亦心刚进来,侍应生就流水似地端了上来。 “我刚才没听到你点几个菜呀?”严绾惊讶地问。 “就是点了两个招牌菜,其他的让大堂经理什么的安排,费那个心干嘛!”刘离不以为然,“某人好不容易弄到了两张展览票,还要拉壮丁似地拉我陪你去当解说员,出这么一点点血,也算不上竹杠吧?” 严绾这才知道这是闫亦心的安排,忍不住对他展颜一笑。如果不是刘离在座,她甚至想主动送上香吻。小包厢里虽然安静,可还有一盏大灯泡呢! 闫亦心的手悄悄地从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这次的机会难得,我想你一定喜欢。至于刘离,反正他上班也不用应卯,游手好闲的时候居多,就给他派个任务,也算是人尽其用。” “你倒还真会盘剥,将来比你们家老爷子还要厉害。”刘离开着玩笑,“这个水晶鸡,是特色菜,味道很不错的。” 相对于刘离的高谈阔论,闫亦心显得沉闷了很多。严绾有 点担心,悄悄地问:“后来你爸爸他那里……” “没有什么,只是爸爸和她闹了一点小矛盾,其实也怪不得人家,毕竟我爸爸和她在一起,利用的居心更多。”闫亦心迅速地回答。 严绾估计这个“矛盾”绝对不会小,那个女人昨天的气色很不好,而且眼睛里含着一点灰色的绝望。她心里一紧,如果她一气之下跑回苗族,那闫亦心的月半折磨…… “别担心,爸爸会处理的。”闫亦心握着她的手安慰,“再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必急在一时。” 严绾心里有些痛,除了用力地回握,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喂,你们卿卿我我一点都不避着人啊!”刘离没有听清他们的窃窃私语,忍不住不满地叫了起来。 严绾立刻红了脸,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闫亦心的手。 “别理他,失恋了拉我们当垫背。”闫亦心毫不客气的说,“你刘离也会失恋,倒真是件稀奇事,怪不得一脸别人欠了你几千万不肯还的样子呢!” 他失恋了?严绾急忙又把一双明眸转过去。 “别提了,原本我也不是很喜欢她,当初追求她也是因为大家都在追求,所以就横插了一手罢了。既然人家看不上我这个非继承人,另外攀了高枝,也只能由得她去。难道要我一跪三哭地求她回心转意吗?男人要做到这份上,也着实没有意思。” 刘离“哼”了一声,脸色很不好,强装出来的不以为然,让严绾看了有点难受。像刘离这样的天之骄子,大概还是第一次尝到失恋的滋味吧?虽然不知道他原来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想来也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美女。 第七十八章 忠贞与节烈 严绾这才明白,今天刘离陪着自己去展览会,口若悬河地聊天,原来是强颜欢笑!她立刻就想到了,也许并不是闫亦心真的没有空,找个借口让刘离出来散散心才是真的。 看着严绾的神色,闫亦心就知道她想错了。天知道,他有多么不放心刘离和她在一起。对于眼高于顶的刘离,还是第一次会放下身段呢。不过,这是他难得的小人之心,自然不会说出来。 “天涯何处无芳草……那个……”严绾眨了眨眼睛,说了两句,却让刘离的脸色更难看了起来,顿时住了口,不知道怎么再接下去。 闫亦心悄悄地凑到了她的耳边:“别乱劝解了,刘离这一次对那女孩是上了心的。原本定了今年先订婚,明年就举行婚礼的,谁想到刘离带她回了一趟自己的家族,那女孩就变了心。” 刘离虽然没有听见他们的悄悄话,但是用膝盖想也知道,闫亦心对严绾并没有秘密。他哼了一声:“有什么话,就大声说出来好了,大丈夫何患无妻。说起来,我根本就不大争气,家里近来改行做了地产,大哥二哥又都管着两个企业,当然比我更出息了,她要变心也很正常。” 严绾张口结舌:“难怪人家说,男人忠贞是因为背叛的代价太大,女人节烈,是因为外面的诱惑不够。” “这话说得太对了!”刘离忽然双掌相击,“严绾,这话是谁说的。简直太有智慧了!不过,严绾,如果将来有人诱惑你,会不会你也移情别恋呢?” 严绾没想到自己想要熄火,却一下子把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严绾是不同的。”闫亦心很自然的接口。 “你们可真是……好吧,算是我枉做小人。”刘离装作了一副哀怨的样子,“天底下,也就只有我一个伤心失意人。” 严绾被他的脸色,逗得“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凭你的条件,倒追的女孩子都不知有多少,还用得在我们面前哀怨吗?” “那些人没感觉,懒得应付。”刘离没好气的挟了一块鸡肉,“就像是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免得到时候给自己添麻烦。这就是亦心最聪明了,哪怕女孩子倒贴过去,他也一样可以云淡风轻地扯出自己的袖子。” 刘离的语气虽然带着不满,可是听到严绾的耳朵里,却让心脏都一下子熨贴了下来。 她对于闫亦心是不同的,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女子。可是她却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一世不会再有陆文俊,他也是第一个走进她心里的男子。 “怎么了?别听刘离瞎说,我也没有这么好,你知道的,是因为……”闫亦心没有说下去,严绾却得意地一扬眉。 不管什么原因,她走进去的是一块处女地。 “走吧,带你去看看你自己的办公室,免得明天你中午去的时候,又不知所措地站在走廊里。除了你,我还有三个助理,两个是男的,还有一个是女的,再加上你,正好是两男两女。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刘离在闫亦心签完字以后,主动提议。 一个设计师,要用四个助理! 严绾瞪目结舌,这个刘离,谱摆的可真够大的。 不过,当她看到自己的办公室时,还真是觉得很高兴。不算太大的一间,电脑、打印机、扫描仪都是齐全的。 “这是我的?”严绾还有点不敢置信,从站柜台一跃而成新一代白领,这个差距实在有点大了。 “当然,除了你是半天班,其他人都是全天班。”刘离的话,让严绾的脸上,出现了一点浅浅的不安。 “别担心,只要努力,你半天时间,就能顶别人一天。”闫亦心安慰。 “我可以用晚上的时间补出来。现在培训班结束了,我晚上反正空得很,再上三四个小时的班,也不会很累。” “你空得很?”刘离的神情有点古怪,“你们晚上没有活动吗?” 严绾茫然地摇头:“没有啊……” 刘离奇怪地在他们的脸上扫了一遍:“这样算谈恋爱吗?” 严绾想了想,也有点赧然。她一天二十四小时满打满算,每天过得紧巴巴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恨不能用咖啡提提神节约出来。每天从培训班出来,闫亦心送她回去,就已经是一天中最最温馨的时光了。 “严绾还在上学,除了上班还要复习功课,没有那么多时间。反正我晚上也总是有点事,各忙各的,也一样。”闫亦心说得很平淡,可是刘离的眼睛还是瞪得比铜铃还大。 这还算是谈恋爱吗? 瞪视着两个人携手而出的背影,刘离还是有点怔忡。想到刚刚分手的女朋友,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一个星期总有三五天要在一起厮混,可说分就分,半点含糊都没有。 严绾……是不同的。 闫亦心送严绾回了家,却并无意下车:“早 点休息吧。温课也不要太晚了,知道吗?” 严绾很想邀他上去喝杯茶,但看他一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必还有事,只能失望地点头:“那好吧,你也早一点睡。” 闫亦心托住了她的后脑勺:“晚安吻。” 他的吻,很温暖。严绾的睫毛微微低垂了一下,又抬了起来:“我上去了。” “别担心,就算没有法子,也不过每月一次,不是吗?”闫亦心握住了她的手,“我现在过去看看,其实本来也没有一万的把握。” “嗯,我明白。”严绾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快去吧。” 看着闫亦心的汽车汇入车水马龙,严绾才缓缓地收住了笑容。每月一次,一年就是十二次,如果再活六十年,那就要有几百次的折磨。何况,如果情况一次比一次严重的话…… 她怀着满腔的心事,打开了课本。眼看就快要进入大考,就趁着这几天把书好好理一理,拿个一等奖学金,也好减轻一点负担。 四级过得很顺利,六级也应该不是难事。严绾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最近还是先把大考应付过去。 反正前世已经学过了一遍,应付考试也不在话下。这样一想,思绪就又杂乱了起来,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在闫亦心的身上绕来绕去。 第二天没有看到陆文俊当门神,严绾松了口气,意外的在她坐下后不久,陈晓蓉居然也坐到了她身边的位子。 “昨天喝文俊玩得还开心吧?”陈晓蓉的悄悄话,让严绾从课本上抬起头。 “嗯?” “他不是弄了两张券,要带你去展览会的吗?”陈晓蓉的脸上,虽然挤着笑容,可是一看就知道吃了不知道多少瓶的醋。 “你怎么知道陆学长是和我去的?”严绾意外地扬眉。 “不和你去,还会和谁去?”陈晓蓉心烦意乱,把书拿出来随手一翻,也不知道教授讲到了哪里,那书还是崭新的,不比严绾的书,因为带来带去,纵然包着封皮,看上去也旧得很了。 “昨天我适合上司一起去的,倒是碰到了陆学长。”严绾看到教授走进来,匆匆甩下了一句话,就坐正了身体。 陈晓蓉在家里吃了半天的干醋,想不到严绾给出的真相却与她想像中的完全不同,一时间忘了问。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已经开始讲解了起来。 她想再问,可是严绾挑的是第一 排的位子,在老教授的眼皮底下,动作也不敢太大,只能勉强把心里的疑问按下。 严绾的眼尾瞟到她阴晴不定的脸,心里有点幸灾乐祸。上一世,是她成了陆文俊的太太,可是这一世,她选择了全然退出。陆文俊的那些粉红仗,可轮不到她来打了。 忽然觉得一阵轻松,老教授抑扬顿挫的声调,听在耳朵里竟然觉得分外的踏实。 一下课,陈晓蓉还是拉住拔腿想跑的严绾,“他带去的是谁?长的怎么样?” 严绾只是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回答,陈晓蓉就讪讪地笑了:“说真的,文俊倒是对你很有意思,不过你有了闫少,大概未必就会还看得上他。毕竟我还是你的朋友,你不帮我还能帮谁?” 严绾对她这样的“理所当然”逗得有点失笑,想到前世这么长的时间,她竟然没有发现陆文俊和陈晓蓉的眉来眼去,忍不住骂了一声自己是猪! 不过,以前自己和陆文俊走得近,陈晓蓉所有的手段,都是放在台面下的,她又一直患得患失,自然不会注意她背后的小动作。 “那个女人长得倒不是很特别,不过看样子家世不错。”严绾实话实说,狠狠地对陈晓蓉泼了一盆了冷水。 陈晓蓉皱紧了眉头:“我还以为是你和他去的呢……” “我已经说过了,你看成是宝贝的人,他只是我的学长。”严绾没好气地抢白了一句,“与其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不如去想想你的情敌到底都有谁吧?兴许还不止那一位呢!” 手里握住了幸福以后,严绾觉得自己的心境也陡然打开了很多。毕竟还是同学兼朋友,没必要一直揪着过去不放。说到底,陆文俊的背叛,并不是陈晓蓉一个人的错。 只是这个朋友,她是怎么也不会再交下去了。毕竟,她并不是圣人。 第七十九章 新任上司 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严绾却不知道做些什么。 她打开抽屉,看到铅笔、橡皮、分线规、圆规、钢尺、千分尺和结图衬垫,都一应俱全,有点把握不准是前任留下来的,还是刘离另外添置的。 随手拿出一个衬垫,看到背后的条形码还没有撕开,再看其他的用具,都是崭新的,心里感激刘离替自己想得周到。 “严绾,你来了?”刘离一向是回办公室小睡的,所以吃过了饭也只有他一个人回到公司来。 “嗯,刘总监。”严绾站起来,规规矩矩地打了一个招呼。 这个陌生的称呼,却让刘离哭笑不得:“你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吧?叫我刘总监?” 严绾失笑:“在公司里,总要分个上司属下。下回你再去蹭饭的时候,我一定还是直呼其名。” 刘离耸了耸肩:“一会儿你填一张要货单,我让秘书给你把东西备齐。昨天只是把基本的东西给你配了放在抽屉里,还有曲线板、量角器、游标卡尺、画笔还有各色的纸张之类的,你喜欢用什么牌子的,自己开单子。” “我无所谓的,以前没有这么多讲究。庞老师也只是教了我们铅笔和钢笔淡彩,阴影部分也不用彩色,用铅笔分深浅描画的。” “那我去秘书处让她们给你准备一份,就按常规的好了。”刘离不由分说,直接拿她桌上的分机拨通了秘书室。 听到他飞快地吩咐了一大堆东西,光纸张就是成箱要的,有白纸、透明纸、卡纸、水彩和装饰用的彩纸……反正,凡是她能想到的纸,刘离一股脑儿全给她要了过来。 “用不了这么多吧?”严绾不安地提醒。 “你既然要在设计师方向发展,以后的图画得肯定不会少,所以我替你要了三大箱白纸,给你画草图用的。虽然你资历最浅,但是我的设计也会分一部分给你。这些构思,你在纸上尽可能多地勾画出造型图和结构草图,画笔我给你定了两盒,用完了再申请。” 严绾连连点头:“是。” “你先熟悉一下在我这里设计的流程,我第一步当然是画草图,然后用铅笔以一比一的比例把选中的造型按照投影原理画出三视图,如果结构复杂的,可以画局部细节图。修改完成以后,用针笔勾勒,爪的爪头也用针笔点出来。我替你准备了五种规格的针笔,你自己可以看着办。主要的尺寸和比例要标出来,钢笔勾形时候的黑线在针笔完成以后可以擦去 。如果不打算画立体效果图,可以在视图上直接用彩笔绘出宝玉石和金属的颜色和光泽。” 严绾听到这里,才坐下来,在自己准备的笔记本上,把他说的几个步骤都记录下来。刘离也不打扰她,看着她运笔如飞,字迹潦草得让他看不出来记的是什么。 “你这个记的是什么?”他疑惑地问。虽然他在国外学了几年,但启蒙还是在中国,不至于连汉字都不认识吧? “哦,这些是速记符号。”严绾笑了笑,“你看不懂,但是我看得明白就行了。” “我看过你的素描画,背景渲染不用我多说,你自己会明白。大致就是这么多,上完色就马马虎虎完成了设计图。” 严绾点头,把他最后一句话记了上去。 “要不,以后你兼职我的秘书吧。”刘离开了一句玩笑,“我的秘书也离职了,一时半会也没有合适的人,反正有什么事叫大秘书室的人下来做也一样。有你这个现成的,我倒不用找了。” 严绾不情愿地说:“刘总监,我是想当设计师的。” “知道,开个玩笑而已。”刘离笑着坐在她的桌面上,“闫氏设计基本上走商业化,但也定制一些特别的款式。这个要求比较高,你要根据客户的要求,还有客户自身的形体特点来设计。不过,这个你先不用急,先把一些固定模式的设计图画好就行了。不过,你有空的时候,可以看一下相关方向的书籍。” 严绾很认真地把他的话,几乎一字不漏地记下来。刘离看她飞快的笑尖,凑过头去,却看不太懂,只能作罢。 “你以后不用这么早来,两点钟正式上班,中午可以睡个午觉,或者逛逛街。要知道,设计师最重要的是灵感,枯坐在办公室里,没有什么大用。” “我从学校里直接过来,反正也没地方可去,也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在这里看一会儿书,环境也挺好的。”严绾放下了笔,“谢谢你,刘总监。” “奇怪,我听别人这么叫,心安理得。可是听你叫出来,整个人都一哆嗦呢!” 严绾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她倒是很想把他当上司看,可是几句正经话下来,立刻又嬉皮笑脸,这个样子,想恭恭敬敬地当个下属都难啊! 这上梁都歪了,下梁还能正么? 不过,坐办公室的日子,倒确实比站柜台舒服得多。三个助理仿佛各干各的,她上了两天班——两个半天,居然还没好其他三个助理碰过 面。 有心想要串串门,又怕别人不待见,犹豫了很久,干脆自己看看书,画画图。把几种琢型都分别画了细节图存档,放在文件夹里。 只是现在见闫亦心不如以前方便,他的办公室在上两层,她的行动范围仅限在自己的本层,这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下班也只是六点钟,所以闫亦心也不用担当护花使者,严绾又平白地少了一个和闫亦心见面的借口。 好在闫亦心在隔三差五地跑到她那里蹭一顿晚饭,严绾只能把随便下一碗挂面的习惯改正过来,每天也盘算是荤素搭配,一张削尖的脸,渐渐地圆润了起来,肌肤更是吹弹得破。 “今天你没说要来吃晚饭啊?”严绾打开门,看到闫亦心的时候,刚露了喜色,立刻就又垮下了脸。 “本来今天要回家里吃,后来多处理了一份合同,就晚了一点,干脆打电话回去说了一声,跑你这里来了。”闫亦心笑着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两个盒子,“知道你一个人吃得简单,所以买了两个熟菜。” 严绾的脸色还是有点讪讪:“那……我现在去做饭……”她一溜烟地从他身边溜进了厨房,闫亦心愣了愣,也跟了进去。果然,厨房的小餐桌上,是一碗吃了一半的泡面。 “严绾!”闫亦心沉下脸。 严绾已经在饭煲里淘好了米,手脚利落地盖上盖子,然后放进微波炉。一回头,看到闫亦心对她瞪眼睛,心虚地连忙指了指灶台:“我做个汤,一会儿就好。有昨天没有做完的鸡毛菜,再打两个鸡蛋行不行?” “我没来的时候,你怎么没做?不是早就说了,老是吃泡面不好!大概我不来的时候,你都是这么打发的吧?” 严绾无奈地苦笑:“一个人做饭很没意思,泡面很方便,也不难吃。” 闫亦心不等她动心,直接把面碗扔进了垃圾筒。打开厨房的壁柜,整整齐齐放了两层的泡面盒子,顿时让他又沉下脸。 “别扔,我才刚买的呢!最近要准备大考,所以才懒得自己做饭,泡面省时省力,如果半夜饿了还可以再吃一碗,真的很方便。” “全都是防腐剂,有什么好的!”闫亦心转过头,捏了捏她的脸蛋,“好不容易长出一点肉来,又要被你折腾没了。以后我每天都过来陪你吃晚饭吧,免得你天天泡面,用不了半个月,肯定又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 “别扔!”严绾从他的手里抢救回了自己的泡 面,“就算你不许我吃,也可以送给鲁湘啊!她也是天天用泡面解决的家伙,免得她再买。” “既然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还要吃泡面?”闫亦心皱眉。 “因为便宜啊!一碗泡面不过三块钱,一盒快餐至少也要八块,每天省下五元钱,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了!何况,如果买袋装面的话,还可以多省下一元钱。”严绾笑嘻嘻地掰着手指头,“像你们这些富家子弟,肯定是不会算这笔帐的。当然,我自己下挂画的话,只要五毛钱的面,就更便宜了。” “以你现在的薪水……” “我把钱存着,以后看到自己喜欢的石头就可以买下来。像绿松石、橄榄石之类的原石,几百块钱就可以买下来了。我上次和鲁湘去逛东竹镇,看到很多石头,有的是没打磨的,有的已经磨成了戒面。当然都是低档宝石,摆在家里玩玩也好。” “你喜欢这些东西的话,我去采购的时候,替你留心就是了。比那些小摊上的东西好,而且价格也便宜。” “可是……我怕你到时候一文不收。”严绾嗔怪。 “按价索取。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吗?”闫亦心笑着搂过了她。 “汤好了。”严绾挣脱了一下,“饭还有五分钟就好,我先盛汤给你。明天剩下的鸡汤给我冲在了面里,所以只能用浓汤宝宝了。” 说着,还白了闫亦心一眼,那碗面可被倒掉一半。 第八十章 不速之客 “叮咚!”两个人正在拉拉扯扯的时候,门铃很突兀地响了起来。 说是突兀,是因为严绾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陈晓蓉忙着追踪陆文俊,而鲁湘则四处打工还来不及。所以,她的这个小家,平常是没有什么客人的。 “上门推销的?”严绾疑惑地边走边嘟哝。 “先看一下门外的是谁再开呀!”闫亦心从身走出来,在她推开大门之前握住了门把,“要是歹徒的话怎么办?” “不是有你吗?”严绾无辜地看着他,“再说,我们小区的治安很好的,前后都有门卫,哪里有什么歹徒啊!” “你们那两个保安,谁进来都不会问一声,能顶多大的用?再说,歹徒也不会在脸上写上‘坏人’两个字,总有办法混进来的。” “叮咚!叮咚!”门铃声持续不断地响了起来。 “严绾,在不在家啊!”熟悉的声音,让严绾哑然地看向闫亦心。 “是……刘离?”她迟疑地问。 “好像是。”闫亦心有点不情愿地点头,手轻轻一推,把门推了开来。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刘离,只是头发湿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 “咦,外面在下雨吗?”严绾后知后觉地看向窗户。 “你们俩以为在世外桃源吗?雨下得那么大居然不知道,不会是在做什么运动吧?” 严绾一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傻傻地接了口:“我们在做晚饭,所以没有听见。” “什么龌蹉心思!”闫亦心笑骂了一句,“怎么浑身上下像个落汤鸡似的,不是做什么鸡鸣狗盗的事去了吧?” “晚饭做好了没有?我快要饿疯了。”刘离嚷嚷着,轻车熟路地跟在严绾的身后,走进了厨房,立刻欢呼一声,“晚饭很丰盛啊,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真够滋润的。” “是亦心带过来的两个熟菜,不知道你们会来,将就一顿吧?” “只要是热的,我现在灌进去就舒服。”刘离二话不说,拿起面前的碗就去盛汤。 “外面的雨没有那么大啊……你怎么会被淋得这么狼狈?”严绾纳闷地问,“你在外面淋了多久的雨?要不,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就是没有干净的衣服给你替换。” “我看到你们楼下有便利店,随便买一身汗衫给我先换上。我先进去洗澡,亦心,麻烦你跑一趟了。” 一碗汤下肚,刘离不管不顾地就冲进了浴室,留下闫亦心和严绾两个人面面相觑。 “看上去有点不大对,我们都没知道下雨,可见这雨下得有多么小了。这样都能淋得浑身湿透,大概他在雨里呆了很久。”闫亦心皱眉,“我先下去给你跑腿,你饿了就先吃。” “一起吃吧,反正……”严绾得意地露出了一个笑脸,“我已经吃了半碗泡面,比你们两个饿死鬼强。” 闫亦心失笑地摸了摸她的头,才转身出门。 严绾笑着摇头,开始盛饭。又开了一盒卤汁豆腐干,装在盘子里,也可以勉强算一道菜。 闫亦心很快就回来了,没有买到汗衫,刘离只能无可奈何地穿着睡衣出来。 “你还真不会买衣服,你觉得我这样的身材,要穿xxl的尺码?”刘离翻了一个白眼,“我再长二三十斤,穿这个码还差不多。” “能给你遮丑就不错了。”闫亦心毫不示弱,“先祭五脏庙再说,我买衣服的时候没有看尺码,随便拿了一件就上来的。” “有你这么买衣服的吗?”刘离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严绾,先把她的尺码记住,穿s号就够了。到时候再来一个xxl,估计能当被子盖。” 一顿饭在刘离的插科打诨下结束,严绾敏感地发现他的眉宇间有浓重的心事。她把两人感到沙发上,准备自己顺手把碗筷收拾好。 “严绾,干衣机在哪里?我把衣服烘一下,总不能就穿着睡衣出门吧?” “干衣机?”严绾的脑袋从厨房探出来,“你觉得我这里会准备干衣机吗?你开一台电风扇吧,对着猛吹就行了。” “这样能吹得干么?”刘离怀疑地看向闫亦心,可惜对方也跟他一样,没有切身体验,所以表示不出意见。 “算了吧,你一会儿就穿着睡衣回家,大不了被当成是从某人床上被抓奸的吧!” 刘离嘿嘿一笑,随手把自己的脏衣服裹起来,用投篮的姿势,一个美妙的抛物线,扔到了垃圾桶里。 严绾端着茶正好出来,忍不住板下了脸:“刘大公子,就算你有钱,也不用这么糟蹋东西吧?至少这衣服做工精良,我洗干净了捐给慈善机构,还可以赈灾呢!” “现在没病没灾的,你捐哪儿去啊……”刘离一眼看到闫亦心不赞同的目光,只能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好吧,你们两个人总是步调一致,我吃亏到底了。”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几个钱,不过明明洗一洗还能穿,干嘛要扔掉?”严绾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从垃圾桶里捡起了衣服,“我替你洗好,下次带给你好了。” 闫亦心跟着她走进浴室,看他把衣服泡在盆里,忍不住吃味:“你还没替我洗过衣服呢!” “那还不简单?你也去雨里淋个湿透,我也替你洗好了。”严绾忍笑,推了推他,“你们在外面说话吧,我十分钟就洗好了。” “你真有福气。”刘离捧着茶杯,忽然大发感慨。 闫亦心也不谦虚,很理所当然地点头:“不错,遇到严绾,是我的福气。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不是无车一族,就算没开车,也可以打车,至于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吗?” “我今天……”刘离说了三个字,想了想,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别提了,难得做了一回傻事,以后再也不会了。” 看他脸上失落的神色,闫亦心心里一动:“又是你那个女朋友的事?难得她回心转意,想吃回头草了?” “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就算她想回头,我也是一匹好马,绝对不会再回过头去毫无芥蒂地接纳。何况,人家现在一心攀上了高枝,眼底哪里还会有我?我啊……不过是想让自己死心,所以跟踪了一路,做了平生第一件无聊事。” “跟踪?”从浴室里出来的严绾,耳朵里听到这两个字,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闫亦心,“是你爸爸和他的外室吗?” “我会这么无聊?”闫亦心一副匪夷所思的脸,让严绾立刻红了脸,但是转向刘离的目光,分明藏着狐疑。 “好了,眼见为实,我现在是彻底和她一刀两断,不光是形式上,就是内心深处,也不会再牵挂她了。原以为小家碧玉的女人,没有什么野心。”刘离叹了口气摇头,“从此,我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严绾摇头:“不管是单身还是已婚,人都有享受幸福的权利。” 大地把雨扶得很直,窗玻璃上传来“嘀嗒”的声音。 “怎么一会儿就下得这么大?看来是真要到夏天了,连雨都有了倾盆而来的气势。”严绾熟悉地削着梨,剖成两半放到盘子里,“吃个梨吧,一时半会也走不了。这种天气开车太累,还是等雨小一点再走。” 刘离似笑非笑:“你要和谁分离?” “嗯?”严绾不明所以。 “梨是不能分的,因为 分梨,是分离的谐音。”闫亦心解释,“你把梨和刘离分吃吧,我不和你分。” 严绾恍然:“那每个人单独吃一只吧,谁也不分了。” 谁也不分?刘离下意识地抬眼看她,却看到她专心致志地削着另一只梨,那句话仿佛只是顺口一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直到半夜,雨势也没见小。严绾几次开窗探头,只看到雨水铺到地上,仿佛是一汪汪水的绸缎。水洼里也积了不少水,随着雨点的不断跌落,左冲右突般地寻找着出路。 “晚了,我们走吧。”闫亦心站了起来,“严绾,你早一点睡。” “可是雨还这么大,你们……”严绾不放心,这是初夏少见的大雨。 “没关系,这雨看上去小不了。”闫亦心笑着说,“舍不得我走?” “喂喂,不用当着我孤家寡人的面,拿肉麻当有趣吧?”刘离抗议,“再说,严绾说的是‘我们’,不是单指一个你!” 严绾看着连绵的雨势忧心忡忡,咬着嘴唇提议:“要不,你们就在这里住一晚吧?不过房间只多了一个,你们一个睡房间,一个睡沙发吧?” “那就太好了,正好明天我的衣服也干了,免得披着一身睡衣回家,又要被老头子和那女人唠叨个不停。”刘离大喜过望,“明天我负责买早饭,就这么决定了。” 他自来熟地往沙发上一躺,仿佛这样就可以梦游周公。 严绾愣愣地瞪着他,看向闫亦心的时候,唇畔满是苦笑。母亲的房间已经打扫出来,本来就是准备给闫亦心不凑巧的时候留宿。所以,她只是从柜子里拿了一床被子出来打发刘离,就一切ok了。 第八十一章 为宝石证明 到了周五,严绾才在设计部的例会上,和三个闻名已久的助理碰了面。在她的想法里,设计师自然一个个都是长发覆颈,满脸桀骜不驯的。可是稍稍一瞟,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她默默地点了一下数,整个设计部加上助理大约有三十多个。除了偶尔一两个还有那么一点艺术气息,其余的人打扮也很见清爽。 他们几个助理自然坐在后排,会议的时间很短,主持的也不是刘离。听到尾声的时候,严绾才明白,设计总监似乎不下三个,个个都用了三四个助理。 刘离把他们带回自己的小会议室的时候,严绾才有的放矢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同事。 偶尔一见的“艺术家”,头发染成了棕红,长及肩膀。五官很端正,不说话的时候也带着两分惫懒的笑意。另一个则是少见的板刷头,面目死板,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生下来的那个女孩,有着棱角分明的五官,妆容精致,一头削薄的短发,更平添几分干练的气息。 “人来了一个星期,也该给你们介绍一下。严绾师大汉语言文学系大一学生,跟着老庞读了一期培训班,天分很不错,人也刻苦。她上的是半天班,但是工作量不会比你们少,反正我们也不讲究坐班,到时候拿设计图说话。” 三道目光看向严绾的时候,还多少带着好奇。两个男人看不出是敌是友,但是唯一的女人却明显散发着敌意。 什么叫同性相斥,严绾算是见识到了。 “这个油头粉面的叫张青,棺材脸的是吴家伟,和你同姓的是沈思薇。” 刘离的介绍,让严绾忍俊不禁。但是听他依次提及三个人都是科班出生,就有点心里没底起来。原来用的助理也有名校艺术系的,她一个隔行如隔山的实习生,实在没有什么资本和他们抗衡。 “下个星期每人都至少交三份设计稿出来,不管是哪款首饰,如果成套的更好。严绾,你也要三份。” 严绾连忙点头答应,虽然心里现在还没有什么底,但按量完成工作,还是能够做到的。 “喂,美女,怎么一个中文系的,也跑来当设计助理?”散会以后,张青却成了严绾办公室除刘离外的第一个串门者。 “高考的时候,根本不懂珠宝。后来站了半年的柜台,才对珠宝设计产生了兴趣。”严绾轻描淡写地把自己跨行业的心思一带而过,“以后还要请你们多多指教,我真的是一个门外 汉。” “这话可说错了。”张青笑嘻嘻地说,“你又不是男人,怎么也谈不上门外汉三个字。不过,能让刘总监收下来的助理,都不会是饭囊草包。反正设计者玩意儿,基本功固然重要,但天份更起决定性的作用。刘总监能看得上眼,肯定手底下是有两把刷子的,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严绾有点心虚,她这个助理,可是从后门进来的。要不是闫亦心和刘离的关系,她才不信刘离会要她这样的一个助理呢! “我跟你们不能比......只是仗着小时候的素描底子,还有对珠宝的热爱才会走入这一行的。” “不用谦虚,刘总监眼高于顶,不会随便收人的。我最近上班,天天看到你办公室的门开着,工作很努力啊!” “我只能来半天,当然要努力。”严绾讪讪地说。 “设计师这个行业和别的不一样,用不着打卡,有时候思路卡了,只要和刘总监请个假,到人事部签个字,就可以去逛街什么的。只要每周的设计图能拿出来,刘总监也不会管。” 严绾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这样的上班方式倒还真是少见。 “我也没什么思路,逛街可以下班了以后去逛,最近还是多看一些参考书。”严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别看一周只有三张设计图的任务,可是刘总监的要求很严格。”张青忍不住好心地提醒,“你就算能画出三十张,也许他还挑不出三张。” “啊?”严绾吃了一惊,“我还以为......” “听到这个任务轻松吧?要入得了留总监的眼,那才算是过关的呢!” 送走了张青,严绾忍不住忧心忡忡。 听起来,这任务可不是普通的棘手啊! 所以,严绾破天荒地下了班没有遵循两点一线的路线,而是转到了步行街上,沿着中轴线慢慢地走,看着两边橱窗里亮起来的灯光,却是漫无目的。 她挑起了眉毛,步行街不到一千米的距离,竟然有六家珠宝店! 难道现在老百姓的生活,已经富裕到了这种程度吗?珠宝店的地理位置都很好,在步行街几乎呈均匀散开,有两间甚至是紧紧相连着的。 门面都装潢得很漂亮,一间以大红色为主,一间则是以黄金为背景色,看起来都富丽堂皇得很。门口挂着的牌子上,赫然写着:“今日金价291元/克。金镶玉8折酬宾。”另一家则写着 :“今日金价292元/克,翡翠、钻石七五折优惠。” 猛一看,严绾还以为两家珠宝在打擂台了呢! 珠宝行业的竞争,竟然也呈白热化状态? 严绾信步继续往前走,却看到“陆氏珠宝”的牌子,在璀璨的霓虹灯下熠熠生辉。 而隔开五十米的斜对面,则是另一块颜色亮丽的招牌——闫氏珠宝。看规模,似乎还是闫氏更大一些,比陆氏要多出一间门面的样子。 严绾想了想,还是走进陆氏珠宝。也许是因为在私心里面,觉得闫氏和自身的关系太多密切,连走进去都觉得心里有点虚。 而陆氏......她和陆文俊的关系,似乎还没有这么密切。尽管曾今在前世肌肤相亲,可是这在这一世,她总觉得他们之间还是陌生人,所以走进陆氏,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 由于并不是周末,无所事事的贵夫人们也完成了下午的“扫货”,因此店堂里显得人气有些不足,售货员们也只是懒懒地朝她看了一眼,也不主动搭讪。 严绾本来不打算买什么,所以对于这样的待遇,一点没有觉得不满。 “小姐需要什么?”终于有一个售货员开了腔。 “我随便看看......耳环之类的。”严绾的目光落在柜台里的一副耳坠上,“这个表明是绿宝石的,应该不是祖母绿吧?约定俗成的规定,似乎只有祖母绿,才被称之为绿宝石的。” “这个......”营业员吱吱呜呜,“标牌上注明是绿宝石,就是绿色的宝石了吧?” 严绾意外地看了一眼年轻的营业员,这样的解释也可以应付顾客? “这个价钱,也差不多就是祖母绿的价钱了。不过,这个应该不是祖母绿,也不像绿柱石,应该是石榴石吧?” 营业员露出了鄙薄的神色:“石榴石是红色的,我们这里也有,你看这个,红的跟别的颜色都不一样,很容易分辨出来。” 严绾吃惊地看着她:“石榴石的颜色很多,从红、紫红、粉红、暗红、橙红、翠绿、黄绿、褐色和黑色,除了不能呈现蓝色,几乎包括其他所有的颜色。” “石榴,不是红颜色的吗?”营业员强词夺理。 “就像蓝宝石并不仅仅是蓝色一样,石榴石当然也不可能仅仅是红色。由于受到其他金属元素的影响,石榴色的颜色非常丰富,以红色最为普遍,但以翠石榴最为名贵。因为还 有铬元素,所以这种盖铁榴石就表现为黄绿色或翠绿色。” “就是这种?”营业员还是不肯承认,“不可能,如果是石榴石,我们不会标这样的高价。同样是石榴石,但是这串十八k金镶嵌的手链,我们只标价两千多。” “优质的翠榴石,价格甚至和祖母绿相当啊!”严绾忍不住要为这种宝石正名,“它的色散甚至比钻石还要高,再加上它优异的折色率和光泽,价格接近祖母绿,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尤其是俄罗斯的乌拉尔山脉,产量很少,今年来,更在逐渐减少,所以成为名贵宝石也就顺理成章了。” 营业员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严绾这才发现自己慷慨激昂,竟然像是在位翠榴石鸣不平似的。看到柜台前已经把寥寥无几的顾客都聚集了起来,呆了一呆之后,才哑然失笑:“我只是喜欢宝石,所以多看了一点书,平时也比较喜欢收集这一类的资料而已。” “我这个也是绿色的宝石,好像也是石榴石的一种,是翠榴石吗?”身边的一个顾客忽然褪下了一只耳环。 严绾心中一动,这是本城地产界新贵周家树的独生女儿周朴,她记得她们相识的时候,周朴已经被称作任太太,任氏是电子产业的新锐,这对夫妻强强联手,不知羡煞多少人。 如果周朴能成为闫氏的客户...... 严绾飞速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接过了周朴手里的耳环,顺手从包里拿出了简易的放大镜。 第八十二章 大订单 击朴自然不会小气这一对耳环,所以笑吟吟地松开手,看着严绾用放大镜观察。 严绾因为专注,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她在灯光下仔细对比了一下,才摇了摇头:“这个不是翠榴石,而应该是沙弗莱石,日钙铝镏石的一种,因为含有微量的铬和钡,颜色绿得很娇艳。” “哦。”周朴有点失望,“当时因为看到这个绿色和我那天的衣服很配,所以就买下来了,价格修改似乎还不算便宜呢!听说是产自肯尼亚的?” “是的,这种宝石因为产自肯尼亚的沙弗国家公园而得名,上世纪中叶的时候才被发现。因为产量少,近年来的价格,有向翠榴石靠拢的趋势。” “这么说,我并没有吃亏?”周朴高兴了起来。 “当然,也许还小有增值呢!” 周朴点了点头,虽然她不在乎那一点钱,可是如果价值相差太大,那就是说明自己没有眼光,她可不想为别人添一条谈资。 她把两枚耳环放在掌心里,两相对比了一下,奇怪地问:“我觉得,它和翠榴石的颜色也差不了多少,你怎么分辨出来的?” 严绾把放大镜递给了周朴,指着耳环上镶嵌的翠榴石解释:“你看,在这块宝石的内部,有成放射状的石棉纤维包裹体,我们一般你为马尾状包裹体,这是翠榴石特有的。当然,有时候也会呈现出束状,其他的宝石都不会有这种包裹体,这是鉴别翠榴石最简单的方法。” “咦,真的!”周朴好容易看出来的点点门道,大觉惊喜。 “而且从颜色上看,沙弗莱石更鲜艳一些,翠榴石则多半带一点黄绿色。如果在查尔斯滤色镜下,翠榴石会呈红色,而祖母绿,除了哥伦比亚产的外,都不会呈红色。”严绾耐心地解释,不仅是周朴,连营业员都听得津津有味。 “我一直以为石榴石就是红色的呢!谁让它叫这个名字呢?”营业员吐了吐舌头,“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 严绾笑着说,“不能望文生义,在宝石里,这样的例子很多。比如黄玉,也就是我们现在经常说的托帕石,它并不仅仅只有黄色,还有蓝色、粉红等等。绿柱石也一样,只不过我们把红色的称为红色绿柱石而已。事实上,红色的石榴石,正确地说应该叫铁铝留石,是资格最老的一种石榴石。” “红色的石榴石价格并不高啊,这种翠榴石为什么会远远高于同类呢?” “宝石因为稀有而名贵,产量小自然会身价贵重。现在国际市场上还有一种桔榴石也比较受欢迎,正确的名字是锰铝榴石,但因为含铁量的多少而呈出橘红和金橙。超过三克拉的因为比较少见,价格就要贵得多,产自纳米比亚的,每克拉的单价也在一千美元以上。” “你懂得比这里的营业员还多,不会是从事关于珠宝行业的吧?”周朴把耳环载了回去,还晃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在跟珠宝设计师实习,所以会知道得多一点点。”严绾谦虚地说,“只是现在只是画一点商业大众化款式的设计图,还不具备替别人定做的实力。” 周朴浅浅地笑了一下:“那还不简单?让我做你第一个顾客!” 爱txt首发 严绾又惊又喜,她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一时还没有想出办逮住这条大鱼。谁知道周朴会主动要求,得到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大喜过望。 “我......” “你刚才说到翠榴石的时候,两眼放光的样子,真的很迷人。那种感觉......嗯,就像是说起了心爱的东西。只要对它有热情,就一定能做好。你在陆氏吗?” 严绾顿时觉得更加尴尬:“呃......我不是陆氏的。” 周朴只是抿唇笑了一下,很体贴地没有再问下去,毕竟这种行为,说得宽泛一点也是商业竞争。 她低头从皮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赛到严绾的手里:“这个星期我没有时间,下周一记得给我的秘书打个电话,我会告诉你,我需要什么样的首饰。” 严绾傻傻地跟着她走了两步,才回过神来,看着周朴上了私家车绝尘而去,还不敢置信自己接到了一笔大生意。 如果能够一炮打响,凭借着周朴在上流社会的地位,自然会声名鹊起。可是,她能够胜任替周朴设计首饰吗?也许把这份订单直接交给刘离比较好,她在一边学习就够了。 她细心地把周朴的名片放进了钱包,在前一世,她们之间并不是太熟。一个是游手好闲的少奶奶,一个则在婚后仍然涉足职场,两人之间,不过是社交场合点首为礼。 不过,她对周朴的印象一直很好。也许是因为她在婚后失去了工作的自由,所以对于能够任一已之力在商场上站稳脚跟的周朴,从心底里觉得由衷的羡慕。 第二天上班,严绾就把周朴的名片交给了刘离。 “你......”刘离瞪着她的样子,让严绾心里发毛。 难道她做错了吗?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刘离用手指弹了一下名片,“周董的独生女儿,除了成品,一般首饰都是在国外定制的。而且她手笔很大,即使她指定的宝石关非名贵的品种,应该也不会是普通的订单。” “知道啊,要不然我怎么会没有底气接笔生意呢?”严绾小声地解释,“我怕她要整套首饰,而我当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这笔生意,我很想留在闫氏。” 刘离手摇了摇头:“还没过门呢,就替亦主这样费尽心机啊......” 严绾顿时红了脸:“我现在闫氏的员工,当然要尽心打工了。难道你希望我吃里爬外,替别人拉订单吗?” “如果不是亦心的......” 严绾严肃地说:“不管是谁的公司都一样,只要我打一份工,就会像小和尚一样撞好一天的钟,我想这是起码的职业道德。” 刘离的忽然收了起来:“你说得对,严绾。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亦心会对你另眼相看了。确实,你是特别的。” 她很特别吗?严绾不敢芶同他的观点。 除了重生过一回,她和大多数平凡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没有傲人的家世,没有超凡脱俗的智慧,也没有倾国倾城的决美貌。 刘离再次强调:“你是特别的。如果换一个人接到这样的大单子,一定是捂得严严实实。按照公司规定,谁接的单子就归谁设计,年终时候的考核,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依据。不管升职还是红包,都是按照这些数据来的。” “我只是实习而已啊,也有红包拿吗?”严绾意外地问。 “谁说你是实习的?你现在的待遇,和正式员工是一样。所有的福利,一样不少。 不过薪资只开一半,上班时间只有一半而已。” “那还不简单?你拿了红包,分一点儿给我就行了。”严绾笑嘻嘻地说,“我是希望能够让周小姐成为我们的常年客户,而不只是这一次。她既然是周董的独女,在首饰上当然不是吝于下血本。虽然说她不在乎钱,但是同样水准的作品,我们不仅价格便宜,而且修改重镶都比较方便。” 刘离把周朴的名片不给了她:“严绾,这是一个机会。” “啊?”严绾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你想要在设计界占有一席之 地,就不能老是替别人打下手。” “我没有想老是替你打下手,只不过想跟你偷师而已。”严绾没好气地说,“如果因为我一时贪功,把这笔生意给黄了,那简直就成了闫氏的罪人!” “也没有这么严重,本来订单就是你自己拿到的。”刘离摇头,“既然周朴相信你的能力,你也要有自信才是,还没有接下任务,就畏首畏尾的,可不像是我刘离的助理。” 严绾摆了摆手:“我不行的,还没有独立设计地作品!” “这不是给你独立设计了吗?”刘离若有所思地说。 爱txt首发 虽然很想独自设计出整套的作品,可是严绾不有些自知之明,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她算得上半路出家,学了一点皮毛,远远还不到挑大梁的时候。 “你倒一点都不贪功。”刘离沉吟了一会儿,“这样,周朴既然指名要你,下周一你就和她的秘书先联系一下。她既然知道你还是在校的学生,应该不会故意为难你。到时候,我会帮你把关的。” “我帮你打打下手就行了......” “严绾!”刘离打断了她的谦虚,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直到她觉得受不了,而改看他的鼻尖,才开了口问,“你想不想成为顶尖的设计师?” “当然想,不想成为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至少我主观上是有成为顶尖设计师的强烈愿望,客观上......” “只要有这样的愿望,你就一定会成功。你对自己还没有正确的认识,那天我看到你画的圆多面琢型,尽管没有用量角器和尺,可是每一个刻画得都很标准。这一周虽然还没有开始正式设计产品,但是你随手画出来的那几个剖面图,都很不错。这个机会,不是谁给你的,是你自己争取到的,就不要放弃,好吗?” 第八十三章 第一张设计 严绾迟疑地答应了下来,可是自信心还是严重不足。 所以,晚上见到闫亦心的时候,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最后说:“陈离是自视过高还是···怎么就这样放心我的设计吗?我还没有真正独立设计过一件东西呢!如果我把周朴要的东西设计砸了,这个大客户不就飞了吗?” “他相信你能够做到,我也相信。”闫亦心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对上她不安的眉心,“严绾,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是因为缺乏实践。这次是个好机会,别轻易说放弃。而且,有刘离在身后坐镇,你想设计砸了,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呢!” 每个人都叫她不要放弃,可问题是,她还不知道怎么开始啊! 严绾有点郁闷:“可是···” “怕什么?周朴自己挑中的你,自然是相信你能给她一个惊喜。” 惊喜?只要不是惊悚就好了吧···严绾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 看来,别人对她的信心,都比她自己还足啊!摸了摸鼻子,她无奈地苦笑了。 “刘离敢放手,就是相信你能够完成设计图。放心吧,他不会万事不管的,设计的过程中,他会给你很多指导。而你通过这次的设计,相信你会脱胎换骨,获得很多值得回味的东西。” 严绾虽然对他的话不能百分之一百地消化,但至少知道,他和陈离都是为了她好,绝对不会害她。所以,她最终还是打起了精神:“好吧,我听你们的!” “记住四个字:尽力而为,你一定能行的。” 闫亦心给予她的信心,意义是不同的。严绾终于放下患得患失的心情,反正离周朴订下来的约会还有差不多一周的实际,她还是先完成这一周的三张设计图,再看看情况吧。 如果自己真的有实力,她也未必就真的要放弃这次机会。说句心里话,她只是怕因为自己的不胜任,而让周朴这个煮熟的鸭子从闫氏飞走罢了。这样的机会,她知道对自己是多么的难得。 有这样的一次“奇遇”,难道还梦想会有下一次吗? 连上课的时候,她都老是走神,脑袋里飞也似地放映着各式各样的首饰。幸好她选的是第一排的位置,教授的声音,响亮得就像在耳朵边打雷,所以成功地把她几度飘飞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严绾,文俊说最近陆氏有个珠宝新品发布会,要不要一起去?他给了我两张票!”陈晓蓉从身后追了上 来,笑容满面。 严绾奇怪地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和我?” “是啊,虽然你不喜欢珠宝,不过一起去看看也没有什么嘛!”陈晓蓉继续笑着邀请。如果不是她的笑容有那么两分勉强的话,严绾还以为她们之间的友谊又恢复了呢! “你自己去吧。”挣扎了一下,还是觉得别去掺这趟浑水。 “这次夏季发布会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啊,要是等下次就要等到冬天了。”陈晓蓉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游说。 她不是不知道陆文俊给她入场卷的用意,显然还是对严绾不死心嘛!可是,他承诺的,如果能把严绾带到发布会现场,他会送她一件限量的首饰!这个诱惑,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严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会等闫氏的新品发布会!” “就算陪我去吧,好不好?”陈晓蓉因为她的退缩,反而更想让她去参加发布会。 严绾奇怪地看着她,直到陈晓蓉因为心虚而脸色不自然,才模凌两可地说:“到时候看吧,也许我不一定有空呢!如果你有更合适的人选,不如叫上别人吧···啊,我要走了,虽然两点上班,可是手上还有事要做。” 陈晓蓉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有些泄气。要不是为了那款首饰,她才不愿意叫上严绾呢!可是,陆文俊给她入场卷的时候,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有一张是严绾的,她有什么办法? 明明人家已经有了男朋友,可是陆文俊却还是贼心不死···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公交车站,严绾正努力地往上挤。 闫氏和陆氏都是业内珠宝业的大亨,凭什么这两个少东都为严绾神魂颠倒?陈晓蓉嫉妒得脸都快扭曲了,双手较成了麻花。 严绾却很快就把陈晓蓉的提议抛之脑后,整个一层楼果然还是只有她一个人。那几个助理不到上班时间,是不会跨进办公室的。 她用笔抵着额沉吟:“戒指,项链,耳环,手镯,胸针再加上头饰,差不多首饰就这么几种了。看起来,还是胸针最容易设计一点,毕竟变化比较多。像我这样的新手,对于戒指和项链还是下一步吧。” 她回忆起自己看过的几款胸针,别出心裁当然还谈不上,但至少不能和市面上已经在热销的品种雷同。 “胸针?”刘离看着她问。 “嗯。”严绾不安地站在他的面前,有点不自信,“我的设计构 思是一只红色的蜻蜓,用的是石榴石。” “有点新意,至少不像大多数的设计那样,四只翅膀完全伸展的。不过,胸针说到底,也不是首饰的基本款,我希望你能从戒指和项链开始入手。” 严绾有点吃惊:“我以为胸针的设计比较简单,戒指和项链···” “你总不能遇难退缩吧?所有的首饰中,戒指和项链是用得最多的。我估计周朴要你设计的,应该是一个套饰,不管是几件套,戒指和项链都是最基本的款式,逃避不过去的。” 严绾想了想,终于很不情愿地点头:“那我先设计戒指?” “好。戒指在现代首饰里,扮演者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我相信,周朴让你设计的首饰,应该会包括戒指。” “她还会缺戒指吗?”严绾不以为然。 “从文艺复兴时代开始,随意佩戴戒指就变得十分时尚。而发展到今天,除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能随意戴以外,其他九根指头,并不乏随意戴戒指的可能。甚至有些现代女性,佩戴超过六枚戒指,所以戒指在首饰中占重要的位置。” 严绾若有所思:“可是,我觉得重头戏还是在项链上,因为用材比较多。一颗五克拉的钻戒已经显得过大,项链则甚至可以用到五十克拉。” “对,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项链是最能体现设计师灵感的戴体。”刘离点头同意,“所以,我希望你接下来交给我的两张设计图,是戒指和项链。” 严绾苦着脸:“你不会是强人所难吧:” “高标准,严要求,才能把玉琢成器。严绾我对你期待很高,希望你有一天会站在珠宝设计师的象牙塔尖。” 她会有这么一天吗?严绾有点受宠若惊,看着他没有说话。 “好,我试试。”严绾终于严肃地点头。 闫亦心和刘离都说得对,这是一个机会,她没有理由因为困难而不负责任地选择放弃。要想成为一个好将军,并不是只尽士兵的义务就可以的。 “胸针的设计有点新意。”刘离把目光落到她的设计草图上,“不过,你为什么要采用石榴石呢?” “因为石榴石的红色很有特色,我觉得很适合我的设计风格。” 刘离微笑:“恐怕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吧?如果用红宝石,一样也会很出彩。” “毕竟是第一件作品,用红宝石的话,成本太高了···”严绾不 好意思地笑,“相比较而言,石榴石的价格,就显得亲和多了。而且它的折射率高,光泽又强,接近金刚光泽,我觉得用作蜻蜓的翅膀,效果可能会比红宝石更好一些,因为我的设计偏于活泼,红宝石···有点浪费了。” “嗯,确实是比较适合石榴石的。”刘离点头,“但是,翅膀的处理还有一点小小的不足,你可以把这两对的弧度再稍稍倾斜一点,会更能够突出石榴石的光泽。” 严绾看着刘离替自己勾勒了几笔,立刻心领神会地点头:“呀,是这样的。” “你画出细节图吧,我需要三视图和立体的效果图,明天完成。然后就可以考虑设计戒指和项链了。” 严绾收回了草图,扁了扁嘴:“为什么人类和动物界恰恰相反呢?雄性动物通过长长的羽毛装饰来吸引异性,不管是孔雀还是鸳鸯,甚至是百兽之王的狮子,也更比雌性动物更注重自己身体的装饰。” “因为女性在社会曾经长期处于弱势的立场,所以产生男女的逆转现象。女性希望用装饰自己的行为,来无意识地吸引男性。所以我们说首饰,大部分都是指女性用品。” “这也是我国古代郎才女貌的一种体现吧?我是不是扯得离题太远了?” “不,了解戒指的发展文化,对于一个优秀的设计师来说,是必不可少的过程。如果你仅仅把戒指作为订婚和结婚戒指来设计,就会受到固有的限制。现在的装饰性的戒指发展得很快,形式更为多样化,给设计师提供了更为广阔的舞台。” 严绾信服地点头:“我先把胸针的图给弄出来,然后就开始设计戒指。” “好。”刘离没有留她。 第八十四章 废寝忘食 严绾很快就开始着手完成胸针的剩余部分工作,不得不承认,经过刘离的修改,自己的胸针再利用材料和款式上,都比自己的初稿更成熟。 这就是一个名设计师的直觉吧?她想。 她要走的路,还有相当长的距离。但是,她一点都不气馁,第一次设计的草图能够顺利通过,已经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因为画的太入神,连下班都没有注意到。视线开始觉得有点吃力,严绾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看了一下手表,忍不住吓了一跳,居然已经七点钟了。 看着手里完成的三视图,严绾摸了摸瘪下来的肚子,还是咬了咬牙,开始画效果图。因为要着色,所以费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石榴石的金刚色泽,调色的时候有点难度。好容易弄得满手颜料,但严绾还是松了口气,终于调出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铃···”手机铃声响起来,她直接摁了接听键。 “严绾,你在哪里?”闫亦心的声音,似乎失去了一向的从容,“怎么不在家?” “哦,我忘了时间。”严绾一拍前额,“亦心,不好意思,我还在公司赶一张效果图。再有十分钟就好了,等我一会儿。” 听筒里,闫亦心的叹息把她的心脏撩起了一个角,竟让她觉得心虚。 “我来接你吧。”闫亦心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无奈地说。 “不用,我回来搭公车,很方便的,不用转车···” “我一会儿就能到了,你不用着急画完。要知道,有时候欲速则不达,与其明天被刘离打退堂,不如今天多花五到十分钟的时间。” “嗯,好的。”严绾乖乖地答应。 闫亦心从她家到公司,至少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足够她仔仔细细地把效果图完成。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处女作,严绾自我陶醉了一会儿,才仔细地收起了画稿。一抬头,闫亦心已经站在门口,眉心微锁。 “对不起,因为是第一个作品,所以才会这样,下次···”严绾含着歉意。 “没吃晚饭?”闫亦心第一句话,就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我忘了···”严绾心虚地说。 “走吧,先带你去吃晚饭。”闫亦心忍耐地叹了口气,“在此之前,把你废寝忘食的工作成果给我看一下吧?” 严绾拉开抽屉,几张稿纸叠放得十 分整齐。 “是胸针?”闫亦心显然有些意外。 “是的,我觉得胸针发挥的余地比较大,而且用的宝石比较自由,所以就···”严绾心虚地解释。 “如果你想成为一个优秀的设计师,就不能单挑容易的去做。戒指和项链,是你无法回避的问题。” 这个观点,和刘离如出一辙,严绾觉得可以当作金科玉律。 闫亦心一张张图看的太仔细,以至于严绾觉得喘喘不安。 在看完最后的效果图以后,闫亦心终于打破了沉默:“嗯,设计有点新意,石榴石用得也恰到好处,既不太过张扬,又提升了整款胸针的亮度,不错。” 严绾立刻笑靥如花:“真的?那我的第一件作品,就这样过关了?能得到你的夸奖,我想刘离那里应该也会pass了。总算完成了这个星期的第一张设计稿!” “当然。”闫亦心夸奖了一句,把图纸递回给她,脸色又板了下来,“但是,不管怎么说,晚饭也不能不吃。走吧,先带你填饱了肚子再回家。” “不用,我下个面条就好了。”顺口回答,侧眼看到闫亦心的脸沉下来,连忙又补上了一句,“我打两个鸡蛋,再放一把鸡毛菜,荤素就全有了。” “你看看自己,刚上了几天班,一张脸就瘦得只剩下两只眼睛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你呢!下面条?亏你说得出来!”闫亦心毫不客气地把手抚上了脸,本来想要狠狠地拧一下,作为她不吃晚餐的惩罚。可是入手的细腻手感,让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改拧为抚。 严绾立刻感觉到了他气场的变化,小心翼翼地抬起眸:“我只是一时忘形,要知道,这可是我的第一件作品,以前交给庞老师的不算。” “先吃晚饭吧,以后不许再这样。”闫亦心的告诫,因为带着宠溺的味道,便显得少了几分坚持。 严绾当然忙不迭地点头,主动挽上了他的手臂:“那我们走吧?我一间小店就好了,你知道我对吃不讲究的。” 闫亦心答应得很漫不经心,餐桌上至少有两荤两素,外加一个汤,让严绾看得有点傻眼。 “我陪你吃一点。”闫亦心拿起筷子,却只是象征性地加了几筷。 严绾斯文地吃了两口,到底肚子空得难受,很快就狼吞虎咽了起来。闫亦心停住了筷子,看着她的吃相,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小心别着嗌了,喝口 汤。” “嗯。”严绾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原来闻到了饭香,才觉得饥肠辘辘到不可忍受的程度。 好容易汤足饭饱,严绾才舒了口气:“原来饿得狠了,才会觉得饭香啊!” “你呀···真有点拼命三郎的架势,以后要按时吃晚饭,知道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啦。”严绾做了一个鬼脸,随即很不雅地打了一个饱嗝,因为闫亦心的失笑而红了脸。 “我看到你用的是石榴石,为什么?”闫亦心看着她困窘的神色,没有取笑,而是挑开了另一个安全的话题。 “说起来,也是因为受了那天逛街的启发,觉得石榴石独特的红色,镶在蜻蜓的翅膀上会有特别的效果,所以就得到了灵感。” “以后你想要逛街,我陪你。” “那可不行!”严绾第一时间就摇头,“你往我身边一站,珠宝柜台的营业员就像是蝴蝶一样扑过来,热情到让你非要试戴不可。” “你不喜欢试戴吗?” 严绾讪讪地说:“我又不准备买,试戴来试戴去的,多不好意思啊。所以,我还是一个个柜台走马观灯地看过去比较好,没有人理我,更轻松自在。” “那么,买一件就是了。”闫亦心静静的开口。 “贵重商品,我用目光过过瘾就行了。”严绾摇头。 “以你现在的薪资,买两款首饰并不会让你入不敷出。首饰和女人,是密不可分的。”他看着她光溜溜的修长十指,“下次我陪你去挑一款戒指。” 白天才和刘离热烈地讨论过戒指的起源,严绾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订婚,在耳朵热烫起来之后,连忙说:“现在的戒指每个指头都可以戴啊!” 闫亦心愣了一愣,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是啊,不像以前规定那么严格。你的蜻蜓设计很好,可以沿用在戒指上,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严绾勉强压下心里纷涌而上的失落,笑着点头,“这样可以吗?我以为戒指的设计,一般会比较严肃一些。而且红色石榴石毕竟是低档宝石的范畴,恐怕···” “现在年轻的女孩子经常换着花样戴戒指,所以几百上千的戒指很对她们的胃口。有时候,甚至会在几个手指头上同时戴上几个。当然也有的人,会在同一个手指上,戴上风格相近的两枚戒指。” 就是说,相同材质和风格统一的两枚戒指 ,可以戴在同一根手指头上?”严绾好奇地问。 “对,比如一款圆多面型的钻戒,可以和一枚细钻碎镶的戒指同时戴在手指上。当然,如果是左手无名指,这样的戴法有失庄重。但是食指这样的戴法,还是有一定的普遍性的。” “就是说一枚比较贵重,而另一枚则起陪衬作用?” “并不完全如此。”闫亦心想了想,随手蘸了茶水,在餐桌上画了两枚戒指,“现在日本流行的三枚套戒,用的是比较普通的人造水晶,高档一点的用托帕石。一般来说用三种颜色,戒面也分大中小,戴的时候可以随意组合,很受年轻女孩的欢迎,尤其是学生。” 严绾努力地想,很遗憾地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注意过别人的手指。 “你的意思是说,戒指并不完全是奢华庄重的,也可以用自然景物的造型,是吗?” 闫亦心欣然地一笑:“不错,孺子可教。” 严绾继续说:“所以,我用在胸针上的蜻蜓造型,也可以用在戒指上。只不过这样一来,宝石的重量都很轻···” “你可以夸张翅膀部分的面积,这样就可以用到差不多一克拉以上的宝石。当然,贵重宝石是不可以适应你设计的形状,继续沿用石榴石,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比较重在款式,佩戴的人也以年轻女性为主,所以对石榴石的净度和透明度的要求,并不会太高。” 严绾连连点头:“那就是说,以戒指的款式取胜。” “对。另外,石榴石的密度比较大,因而相同的克拉,看起来比钻石要小。所以你要注意在重量上,稍稍放宽松一点。” “我有一个构想,现在回家,我把草图画出来!”严绾忽然一跳而起,拉起了他的手就往外走。 第八十五章 留宿 “你想吃霸王餐?”闫亦心苦笑。 “啊!”严绾一拍脑袋,“不好意思,我忘了吃饭还需要付钱,所以说嘛,在自己家里吃最好了,有了灵感,立刻就可以随手画下来。” 闫亦心哭笑不得:“你也太敬业了吧?一时半会都等不起!” 严绾敷衍地笑了一笑,坐上车就开始凝神地想蜻蜓和戒指的融合。 闫亦心的眼尾,看着她沉思的神色,没有再开口。 汽车刚刚在小区的门口停稳,严绾忽然眉挑眼杨:“我想到了,蜻蜓的的四只翅膀,可以分成两徂。一组用深色的石榴石,而另一组则用稍浅的。这样看起会更具立体感,而且颜色的变化,也会让蜻蜓更灵动。” “不错,你的脑筋动得很快!”闫亦心毫不吝啬地表扬。 “快上去!”严绾笑着跳出了汽车,一要贯稳重的体态,轻盈得像要飞起来似的。闫亦心落后一半步,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是不可否认,这样的严绾,更富有活力。 心里想得非常美好,可是画在纸上,却让严绾总是不够满意。 “这样的翅膀太大了,没有了蜡蜓的灵动,反倒成了笨重的蝴蝶!”她又划掉了一张草图。“可是如果翅膀太细的面,用的石榴石又太琐碎了。” “所以,关于蝴蝶戒指的设计,蜻蜒更多得多。” “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严绾信誓旦旦.在蜻蜓酌翅膀上写写画画,却总是达不到理想中的效果。 在修改了n次以后。严绾终于放弃似地扔下了笔,用手箍住了后脑勺:”怎么画也觉得没有蜻蜒的轻盈啊!” 闫亦心看着她的设计图,手拍的关节敲击着桌面。严绾知道这是他思考的习惯动作,也不插话。只是看着自己画的不下二十张草图发呆。 “蜻蜒的身予,可以用白金或者925银,这样就可以流出更多的空间给翅膀。”闫亦心吐出一口气,脸声也放松了下来。 “925银?”严绾重夏了一句。 “纯银因为过于柔软,很容易磨损,所以多是制造银币,而不大适合用在首饰的制作上。925银以前称为纹银,是百分之九十二点五的银,加入百分之七点五的铜混合而成。颜声还是银白,但是不易磨损。用在首饰上的银,一般都是这种。” 严绾信服地点头:“而且纯银容易被氧化,首饰的表面就会发黑.很难 看的。” 闫亦心摇头:“不.银的化学性质比较稳定,纯银并不容易氧化。但是含有少量杂质时,抗氡性能会大减,氧化以后才生成黑色的氧化银。现在的处理,一般是在成型后的银饰制品上镀一层铑。不仅不容易被氧化,而且还会使银的表面更加的光亮。” “我以为是镀的白金……”严绾吐了吐舌头:“老是听广告里说925银镀白金,可以抗氧化。” “铑是铂族元素之一。产量比软低,所以价格昂贵,硬度大.光泽好,又耐腐蚀,所以主要用于k白金表层的申镀增色处理。有人可能会对k金饰品出现皮肽过敏,镀上一层铑的话,还能够降低皮肤的过敏反应。镀白金的威本,比镀铑要低一点。” 严绾在白纸上继续画了一张草图,蜻蜓的身子画得有点细长。 “怎么感觉像是绿豆芽似的,翅膀镶上石榴石的话,就显得整体不平衡了。”严绾咕哝着,苦恼地撑住了下巴。如果不是被闫亦心打掉了两次,她又要用牙齿啃铅笔头了。 明明整个思路已经很明朗,可是细节部分的处理,却怎么也不能做到恰到好处,连马马虎虎都做不到,更别说达到和谐统一了。 闫亦心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严绾眼尖,看到他的表情,急忙追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还是不妥。” “没关系,你说处理,也许可以给我灵感呢!”她两眼放光的样子,让闫亦心苦笑。 “我是想,蜻蜓的尾部,是不是可以设计成一个小小的弧度呢?” 严绾拿着铅笔在纸上又画来画去,忽然叫了起来:“蜻蜓的身体部分,可以设计成一条曲线。头部略粗,尾部略细,这样的话会显得笨重,也不会觉得过分轻细。” 闫亦心眼前一亮:“不错。这个想法很好” 严绾对着他莞尔一笑,又低下头运笔如飞。很快.一只蜻蜓就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 “翅膀可以突出蜻蜓的特点.表现出细长的特色。翅膀两两相对。上面的一对翅膀可以设计得大一点.用鲜艳的红色石榴石。而下面的一对则可以更狭长一些,用金红又或橙红色的石榴石。色彩既富干统一,又有变化。” 她把草图画好,眯起眼晴看了半天.殷切她转向了闫亦心,“你看,这样的设计。行吗?是不是用在戒指上,显得过于灵动,而缺乏……” “不会,你的设计很好,也很 巧妙。”闫亦心笑着安慰:“我想,这样的一款戒指推出来,会成为年轻女性们吹捧的对象。” “我先画效果图。”严绾兴致勃勃. “已经很晚了,不要太晚睡觉。细节图和效果图都可以明天去画。” “可是……”严绾哪里舍得就这样去睡觉:“亦心.你先回去吧.我家里也没有工具,只能画一个粗稿.很快就好的。” “那好吧,我陪你。”闫亦心却不为所动. 严绾果然只是画了一个立体图.用铅笔淡彩勾勒。 “如果有彩笔就好了,颜色画出金刚光泽,一定会很漂亮。”严绾叹了口气,意犹未尽地看了又看:”早知道就回办公室去画了,今天就可以粑效果图画出来。” “可以想像,制作出来的成品.会让潮女们惊叹。”闫亦心笑着替她把画纸收了起未,“时间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学,我来送你。” “你从家里过来,等于绕了大半个城呢!我自己搭公交车,很方便的。”严绾体贴地说,“你回到家.也要一点钟出来.再洗洗澡什么的。得弄刭什么时候呢!” “这里有我的房间,我为什么要回去7”闫亦心似乎很诧异她的安排。 严绾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螓首点了下去,“那……好吧,你先洗澡,我替你拿衣服。” 闫亦心笑得有点暧昧:“一会儿……你送进来?” “当然不!”严绾急忙摇头,“我放在浴室门口的小椅子上,你一会儿自己伸手出来拿。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你先睡吧,女孩子要早一点睡.这叫美容觉。”闫亦心反手拉住了她,“我的衣服自己会拿,总共就留了一套在这里,你还怕我翻箱倒柜找不着吗?” 严绾摇头,坚持让他先洗。 “好了,女士优先,别让我失去了做伸士的机会。”闫亦心板下了脸,干脆把她推进了浴室。 “可是我的衣服还没拿啊……”严绾无奈地叹气。 “我会拿给你的,放在浴室边上的小椅子上。”闫亦心的声音带着笑意,分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严绾的脸,一下子烧得发烫。站在浴室的门口进退锤谷.被合上的门再打开的话,似乎有些矫情。可是她的私人用品.让闫亦心采来拿,两个人就算已经熟络成这样.还是会觉得难为情. “我一会儿……裹浴巾出来就好 了.你不用替我拿。”最终严绾只能采取者裹的办法。 可是等她推开浴室门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衣服.被端端正正地放在小椅予上。连内衣……都没有少。 她又是害羞,又是高兴。不及思索.就拿过衣服.再度躲进了浴室。 闫亦心坐左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她像小偷似地闪电般地取走了自己的衣服。忍不住哑煞失笑。 见惯了严绾云淡风轻的样予.偶尔失措的表现,还是很可爱的。地也才上大一,正是一个喜欢做梦的小女孩呢! 闫亦心想着。幔吞吞地把自己的衣服拿了出来,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和严绾撞了一个满怀。 “呃,我怕你找不到衣服,所以来帮你找……”严绾红着脸.可是嵌在他怀里的身体,却没有挣扎。 “你把我看得太低能了吧?连你的衣服我都能替你找到,还怕找不到自己的?”闫亦心好笑地说着,手臂却把她菇得很紧. 真舍不得放开地。可是偏偏对着严绾.却只能向柳下惠学习,她是那种保守的女孩予。绝不会允许发生婚前的性行为。 这一点,在看到严绾的第一眼起.他就再明白不过。 严馆看着他用力却又轻柔地推开自己,然后走向浴室的背影,有点感慨。 其实,她经历了前世与陆文俊的婚姻.并不觉得那一片薄薄的膜有多么重要。当初陆文俊要娶她的原因.大约就是因为一直没有得手吧? 所以,陈晓蓉才会躲在地下。而自己却则能风风光光地成为陆太太。她摇了摇头,心情复杂了起来。直到听见浴室门锁得响动.才惊跳起来。逃进了自己的卧室。 他是尊重自己的! 在感慨里,严绾辗转反侧,过了很久才入睡。 第八十六章 惊喜 摆脱了陈晓蓉又一次的软磨,严绾回到公司就把前一天未全完成的粗稿拿出来加工。 刘离毫不意外地看到严绾的办公室半掩着门,这女孩予的勤快,也不是第一次见过。仿佛是要补上半天的差距,每天中午就赶到公司。拼了命地干话。 严绾一抬头,立刻送出一个笑容:“我的戒指也设计好了。” “是吗?”刘离吃了一惊,“不会这么快吧?” “这是昨天和亦心讨论以后的稿子,顺便把三视图和立体图都画好了。”严绾把抽屉里的图拿出来,“如果不行,我另外再设计……” 刘离看得很仔细,仿佛那几张画上,有着什么密码似的,看得像是入了神。严绾惴惴不安地站在他的身侧,目光落在自己的稿纸上,余光却注意着他的反应。 “你这个戒指,和胸针倒是一套……”刘离拉长了声音,也听不出是欣赏还是不屑,“而且你也讨巧得很,因为用的是石榴石,走的又是价格平易近人的路线,不用因才施艺。” “石榴石己经渐为人知,在年轻人中间也有了一定的拥趸,无论从知名度还是从价格方面考虑,我觉得这种设计还是用石榴石比较好。” “你的考虑很周到。”刘离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稿纸,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得不说,你对珠宝的认识,有一种天赋和直觉的东西在里面。” 严绾投给他一个怀疑的眼色,刘离笑着继续说:“一般的新手,比较会注重像红宝石、蓝宝石这类比较知名的宝石,而不会想到去用石榴石挑大梁。” “我当时是因为在珠宝店里.看到了翠榴石,继而想到石榴石特别的红色,才会有了那枚胸针的设计图。”严绾讪讪地笑,脸色有微红。 “你这枚戒指的设计,很合现代设计的特怔。” “玑代设计?” “对,观代设计产生于现代生活背景下。生话启发了设计灵感。它有几个特怔。”刘离用左手压下了右于的大拇指,“第一.注重社会需求与消费心理学的影响。你的这枚戒指,用蜻蜓的翅膀带动了石榴石的艳红,最适合年轻的女孩子佩戴。” “嗯,我很难想像两鬓花白女士佩戴着它的情景。她们有身份和地位,还是标准的设计最适合,重要的是宝石带来的贵气。” “对。”刘离点头。又压下了食拍,“第二,强调节奏感、律动性。装饰风格又简捷明快,配合宝石的材 质,二者达刭了和谐的高度统一。” 严绾张口结舌:“有这么完美吗?” 刘离继续压下了中拍:“第三,追新求异,富于个性展现。你的蜻蜒一反传统的翅翼展开,而用收得半拢的姿态。反倒赋予了动物本身的灵动。” 严绾的脸色渐渐地染得更红:“刘总监,我设计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么多,只是凭着本能画图而己……” 刘离很认真地看向她:“所以,我说你有天份。就是因为这个是别人苦学多少年都不能够具备的。” 严绾讷讷地问:“那……我的这两张设讨图都算过了吗?” “不错,你的设计图在几十月内,就可以见到成品。”刘离点头,“我刚才还有一点没有来得及说.你的设计最重要的一点,是注重了整体装饰的效果。” “哪有这么多的优点啊……”严绾红着脸轻轻地咕哝。 刘离忽然把手放到她的肩上:“不要妄自菲薄。严绾。我相信。你能在珠宝业一展所长,将来的路,你会走得更好。这两张图,我收下了。尤其是戒指的设计.我几乎找不到需要修改的地方。作为一个新人来说,你做得比绝大多数人都好。” “我只是摹仿前人的设计,再加了一点自己的创新而已。”严绾被他的表扬.说得极度不好意思。 “摹仿性设计是每一个设计师都会经过的道路.而且是当今设计的主流,被大部分设计师采用。但是你的摹仿.己径不是一种简单的摹仿,自主的意识非常强烈。初学者因为缺乏创作轻验,往往会从简单模仿现成作品入于。就像练书法的人,从临摹名人宇贴开始,这种方法此较容易获得成功。尤其是你对蜻蜓的身体部分,处理的手法非常好。” “这还是亦心提醒的呢!”严绾不敢居功。 “他只是给了你灵威。”刘离不以为然,“我不相信他会为你包办所有的设计,而且他也没有这样的能力。他是一个珠宝商,对几乎大部分的宝石都如数家殄。但是.他并不是一个设计市,所以似没有能力替你做好一十设计师的工作。” “有的时候,缺的就是灵感啊。” “对,所以我并不强调设计师们需要坐班打卡,如果思路卡了,到大街上去逛一圈,甚至旅游也行,都会有意想不刭的收获。” 严绾很认真地点头:“是的,我现在下班以后,经节会选择逛街。有的时候是服装店,有的时候是珠宝店,甚至家具 店。” “对。”刘离笑着点头,“严绾,你真是令我惊喜,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完成了两张设计图。而且百分之一百的通过率。会让那些设计师都觉得汗颜。” “一周要三张设计图,我又不比别人信手拈来,当然只能笨鸟先飞了。” “如果说我以前还对你存在观望心态.但是观左,我几乎巳径完全可以肯定,周朴定制的套饰.你一定能够完成得很好。” 严绾吓了一她:“不行.你一定要对我把关啊!” “当然,这是肯定的。但是,我觉得也许到最后根本用不着我。”刘离笑着安慰。 “可是……你怎么知道周朴定制的是套饰?也许她只需要某一件首饰而巳。” “以她的手笔.怎么可能定制一件?你就等着她送上大额订单吧!”刘离笑得很得意。 严绾心里雀跃,有着小小的期待:“那我这一周的任务,只要再完成一张设计图了?” “对,你可以继续画一张戒指设计图,增强对戒指的把握。” “我听你的!”严绾认真地点头。 因为还有三天时间,严绾放松了心情。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多数是翻阅设计师们的成品。画了几张设计草图以后,都觉得不够好而放弃了。 下班的时候。意外地接到了闫亦心的电话:“严绾,我在开会,你等我十分钟一起走。” 严绾当然很高兴地答应了下来。十分钟对她而言。只是翻阅几页杂志的时间。 闫亦心直接下到她的办公室门口:“走了,我们先去吃晚饭。” 严绾忍笑:“似乎我们在一起,总是谈到吃的时候居多。” “那当然是有原因的,民以食为天。”闫亦心的西装搭在右臂上。夏天己经悄悄地来了,“期末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几天,除了画设计图。严绾总是在伏案看书,认真的程皮,可以媲美他的高考时代。 “想要拿一等奖学金,说不上胸有战竹。要是六十分万岁,当然没有问题。”严绾得意而俏皮地做了一个鬼脸,先他一步走出了办公室,“闫大公予,请随手关门。” 闫亦心失笑,跟上了她的脚步,在电梯口成功地揽住了她的纤腰。 他们用餐的大厦,有一间新开的珠宝店。作为饭后的余兴节目,当然是严绾和闩亦心内定的游览项目。 珠宝店在十八楼,整层楼面.都是各或各样的珠宝。 “闫氏在这里也有一个柜台。”闫亦心笑着说,”不过,因为主要的消费群体是观光客,钻石虽然也是主打产品之一,其余的彩色宝石也有不少,有没有兴趣过去看看?” “那……陆氏也有?” “当然,知名的品牌,都占有一个或大或小的柜台。要不然,谁有实力,把货摆满整整的一层?” “闫氏的人……不会认识你吧?那可没有什么意思了,我们不如找一间陌生的珠宝店随便看着。反正又不买,当个观光客好了。” “其实。彩色宝石的价格并不算高,你可以为自己添置一些首饰。因为在某些场合会用得到,如果看到自己喜欢的,不如买下来备用。” 严绾只是敷衍地笑了笑:“看到了特别喜欢的再说吧,我的经济实力力有限得很。也许可以购买一件水晶饰品.那个便宜一点。” 闫亦心有心想送,但是知道严绾不会愿意按受,想了想,还是只能作罢。 “水晶里面,黄水晶比软贵重一点,也大方。” “无色的水晶呢?如果透明度高,打磨成项链应该也可以吧?” “对,无色水晶除了雕琢成工艺品,最多的就是制作项链。但是它析射率低。没有高亮度和火彩,一般只适合平常佩戴。” 严绾泄乞地问:“也就是说。如果我要添置一件比备的行头,白水晶不在可选之列?” “我觉得你可以选择黄水晶。深橙色的黄水晶颜色浓郁醇厚,给人一种尊贵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中国古代的帝皇服色尚黄,所以黄水晶络人的感觉。就是贵重。” 第八十七章 水晶的魅力 严馆暗暗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荷包,在闫氏的待遇很好,尤其是升任柜组长以后.奖金和年终的红包都不少,所以她的银行卡里,也称得上小有积蓄。 平时两点一线,除了一日三餐,她几乎没有花钱的地方。 况且现在的待遇更优渥,添置一两件首饰,也有了可能。 于是,她慢慢地点了点头:“好,我们去看看水晶。” 作为一种低档宝石,严绾相信自己在以后的设计中,会有大量运用它们的地方。所以,她奔向水晶柜台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兴高采烈的。 黄水晶的色调很丰富,从淡淡的金黄色,到深的黄褐色都有。营业员很热情地介绍:“黄水晶在水晶里面是比较贵重的一种,价格又不高.很适合年轻的女孩予们佩戴。就算是出席宴会,也有它的一席之地。” “这几款净度不高,这两款颜色带着灰色的调子,都不行。”闫亦心三下五除二,就把营业员殷勤拿出来的十几款黄色水晶吊坠,去掉了一半。 “这条浅色的呢?虽然净度不错,但是颜色淡了一点,看起来似乎……”严绾皱着眉,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形容,“总感觉有点呆板,没有灵气的样子。” “你的眼暗真毒!”闫亦心失笑,“天然的黄水晶比较稀有,所以大部分的黄水晶都是利用紫水晶加热处理的。你看,天然的黄水晶有双重影像,而经过加热处理的黄水晶,它的色彩就显得有些单薄。” 产绾比软着手里的两条项链,信服地点头:“硝实是这样。” “你如果喜欢黄水晶,我们一会儿到那边去看着。”闫亦心悄声说。 严绾知道他指的是他们闫氏的门店,黄水晶以巴西出产的质量最好,想必闫氏的黄水晶有不少质量上等,因此轻轻地点了点头。能以内部价打个折.也可以省下至少三百五百的。 营北员从柜台里又拿出一个:“其实像这种柠檬黄色,在市场上也比软受欢迎。而且切割出来是心彤的,托子又甩了一个交叉的艺术英大字母d,戴着很别致吧?” “选种黄虽然话泼,但是没有金黄色显得贵重。”严绾摇头,“而且它用925银镶嵌,光泽度不大好。” 她平时没有戴首饰的习惯,顺从闫亦心的意思选购一条,也是为了公司里举办酒会的时候佩戴。 “小姐年轻,皮肽又白,可以选蔷薇水晶啊。你看,我们最近推出的这几款手链,款式都 很别致。” “透明度不好。”严馆皱眉。说实在的.她的心理年龄都二十好几了,还戴这款蔷薇水晶,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按受不了。 “这种粉红色水晶,在大多数情况下晶形不佳,而且裂纹很多,主要用来雕刻工艺品,玉雕行把它称作芙蓉石。完全透明的非常稀有,不过这个粉红的颜色还是很配你的皮肽。”闫亦心笑着说,“而且,价格很便宜。” “我不需要手链。”严绾摇头。 “那烟晶、茶晶和墨晶呢?由浅刭深,我们拥有一个系列,价格也不高,如果配浅色的衣服也很合适。” 严绾继续摇头:“紫水晶是天然的吧?” “是的,我们销售的是天然的紫水晶,它的价格曾经一度极其昂贵,直追钻石呢!你看,这种紫色,看上去就足够神秘。” 严绾失笑:“那是因为当时紫水晶的产量低,宝石因为稀有当然会昂贵。但是自从南美洲发现了紫晶钓新矿床后,紫水晶也跌至低档宝石的行列。” “是的是的,你们郁是识货的人,你看我们的这款紫水晶,颜色很深.而且带着一种红色,在市场上还是相当少见的。不过,小姐很年轻,也可以尝试佩戴浅一点的颜色。像这种法兰西玫瑰,我们的销量非常好。因为是东海直销,我们柜台的水晶,是本市最便宜的一家了。” “东海的紫水晶,到底还是比不上南美洲,颗粒大而且净度高。非洲的也可以,虽然颗粒较小,但是颜色更加浓艳。” 营业员鼓起了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天花乱坠:“紫水晶不仅因为它的颜色神秘而著称,而且由于对应眉轮和项轮,传说中可以开发两眉间的第三眼,可以刺激脉冲,激发创意。对男女闸的感情增进和人际关系.也有很大的作用。还有,它可以安定佩戴者的情绪,是相当不错的一种首饰。而且,它可以开发智慧,帮助思考.增强记忆力,对于长时间动脑的学生和脑力劳动者,是一种相当有用的饰品呢!” 闫亦心失笑:“这只是一种说法而巳,如果真是这样,紫水晶早就被学生和家长们爆抢而空了。” “从矿物质的角度来讲,也是有科学依据的啊!”营业员继续强调。 严绾心不在焉地点头,眼晴却看向浅色的紫晶:“这种颜色.我觉得年轻人应该会非常毒欢。” “是啊,今天我们就卖出了十件这种紫晶呢!” “选种浅色,大部分是中等 浓度的紫水晶加热处理的。”闫亦心的声音虽然小,但营业员显然听到了,张了张嘴,竟然没有辩驳。 “紫水晶经过加热,颜色会变浅吗?可是,我以为紫水晶的越浓越值钱呢!” “深紫色的价格当然很高,但是像这种不深不浅的紫色,就不太讨市场的喜欢。所以商人把它们加热处理,减淡紫水晶的颜色,来迎合年轻的消费者。事实上,你可以拿紫水晶长时间暴露在强烈的阳光下。水晶的颜色就会变浅。” “我有一个构思。”严绾心中一动,“等我想一想。” 她离开了珠宝柜台,走到一侧的顾客休息处。那里有一排金属椅子.她看也不看,就坐在最边上的一位置托着腮沉思。 闫亦心站在她的身侧,也不打扰她,只是看着她凝神的侧脸发呆。 有时候,他真的会沉迷于她这样的神态。有人说,工作着的女人是最姜的,他却觉得,沉思中的女人,才是最美的。 “我刚才想到了紫色的茄子……”严绾一抬哏,对上了闫亦心的目光。苦恼地开口,“仿佛抓到了什么,可是我觉得茄子和戒指,在设计上难度很大。” 闫亦心看着她无奈地苦笑,一弯腰,把她捞了起来,在自己的面前站定:“你呀,设计得走火入魔了,走列哪里都想着你的戒指。看来.把你介绍给刘离,是我的错误。” 严绾也哑然夫笑:“今天刚刚跟刘离上了一堂课,他说到要把自然界的形态,抽象化到自己的设计理念中,这样的创作手法,往往能够取得令人意外的惊喜。” 闫亦心佯恕:“好啊,原来是这小予把你弄疯的,看我明天示不好好训他一顿!” “哎,不行!”严绾连忙拉住他的胳膊,“他说的是至理明言,我不是科班出身,能够遇到庞老师和他,是我的幸运。他说的很有道理,其实我的蜻蜒设计,也是符合这样的创作思路啊!” “他是专业人士,说得当然有理。但是,你设计的灵感可以来自自然,但绝对不能仅仅满足于自然。设计,就是要在自然美的基础上,把它改造得更加美丽,才合乎人们对美丽的追求。 事实上,不仅在珠宝设计上,在服装和其他设计上,也都有利用自然形态的素材,但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实例。” “经过艺术的加工……” “对,运甩点、线、面的结合,把自然形象运用于设计的理念,才能够达到美化而和谐的目的。 ” 严绾连连点头:“确实,我这样苦恼的原因,其实就在于对点、线和面的运用太生疏,所以总是想真实地再现自然的形态。” “在首饰设计中,点常常能够起刭画龙点晴的作甩。比如大颗的宝石,就是利用点的作用,或者单颗,或者众星棒月,都是为了突出主宝石的装饰效果。” 严绾紧接着接口:“线的运用更灵话。直线可以表先单纯和明朗的感情色彩,而曲线则优美流畅,斜线可以表现活泼动荡。” “对,如果把平行重复的直线,改为曲线,就会产生空间感。” “等等。”严绾忽然举起了一只于,蹩着眉想了一会儿,“如果在戒指上,运用三条平等的曲线,用白全和玫瑰,金……嗯,等我再想想。” 闫亦心瞪大了哏晴,哭笑不得,却依然不发一言,默然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不行,这样凭空的想像,好像总是只抓住了一点什么,却又不能实实在在地表达出来。我是说,用三条平行的曲线,来设计戒指,造成空间上错觉。上下可以用白金或者925银,而中间用l4k黄金,既富于变化,又线条流畅。我们走吧,让我回去画出来。” “晚!”闫亦心挽住了她的胳膊,无奈地苦笑,“虽然设计师靠的是灵感,但也不是像你这样,大把大把地制造灵感啊。你这一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今天我们放松,不去考虑设计的问题,好不好?你着,我们难得在外面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是不是?” 严绾迟疑了一下:“可是,我还有一张设计图啊!” 第八十八章 难得有情郎 “还有几天的时间,足够你好好构思了,反正刘离星期*才会收。”闫亦心把她搂近了自己,“看看你,最近瘦了很多。” “那是因为大考在即,我用功的原因。”严绾勉强自辩。 他们又随意逛了一圈,严绾始终心不在焉。最后两人再一次双手空空的回家,闫亦心叹了口气:“你的要求可真高,琳琅满目的宝石都入不了你的法眼。” 严绾瞪他:“还说呢,是谁说黄水晶都是加热处理过的?是谁说紫水晶是由于处理而淡化色彩的?是谁说···” 闫亦心忍笑举手:“好吧,是我的错,完全是职业反应。严绾,最近我要去一趟巴西。” “又要去了吗?”严绾艳慕地问。 “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邀请你同行。” 巴西不仅盛产钻石祖母绿,海蓝宝石和其他绿柱石,还盛产金绿宝石,托帕石,石榴石,水晶盒碧玺,而且质量上乘。上次去巴西,由于囊中羞涩,自然无法对宝石挑挑拣拣,对严绾来说,无疑是一种遗憾。 “我可以一起去吗?”她惊喜地问,一双眼睛在灯光下,像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宝石。但是闫亦心觉得,没有一种宝石,有她这样的宝光流动。 她是他发现的最贵重的宝石。 “当然,我郑重邀请你同行。” 严绾的欣喜劲过去以后,又泄了气:“可是最近在大考啊,我要下个星期四才能够考完呢!” “那我把行程定在星期五,这样就有一个双休日可以陪你到处逛逛。巴西可不像印度,一周七天都卯足了工作,反正别人不上班,我们也不能抓差啊,正好顺路旅游观光,对不对?” 严绾“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利用公费旅游,果然是好算计。反正算来算去是你们自己家的,我乐得沾光。” “这也算不得沾光,只不过两天的酒店费而已。” “可是上班···”严绾还有点迟疑,“周一还要去接周朴的单子···” 闫亦心眨了眨眼睛:“设计师可不用非得坐在办公室里对着设计稿。就是为了周朴的订单,我才带你出去寻找灵感嘛!” 严绾忍笑不禁:“明明是···也被你说的理直气壮,我算是服了你。” 假公济私,再也没有这样更便利了吧? “你上去吧,我不送你了。”闫亦心把她拥到身前,很自然地落下 一个吻,从颊边渐渐地游移到了唇瓣的中心。 一时有收不住嘴的趋势,闫亦心在演变为法式长吻之前,收住了自己开始紊乱的心。 “你不上去···喝杯咖啡什么的?”严绾垂下眸子,轻声问。 “不了,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一趟。今天有一点事,还要和爷爷探讨,明天我来接你去上课。” “哦。”严绾心里有点小失望,但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吧,那···你路上小心,开慢一点儿。明天我可以自己搭公交车,你不用特意赶过来。别忘了,我本来就是灰姑娘,千万不要把我当成公主。” 闫亦心紧紧地搂了一下她才放开:“傻瓜,你就是我的公主。” 直到严绾转身上楼,闫亦心才发动了汽车,脚却一直紧紧地踩在刹车擎上,直到那个黑暗的小屋亮起了温暖的桔色灯光,才松开脚,汽车缓缓地往前开了出去。 严绾凑在窗户边上,看着他的汽车缓缓地汇入了车流,才回到身来,从抽屉里取出了纸和笔,把逛街逛出来的灵感,横平竖直地画了起来。 画了一张草图,拿到面前看了又看,总觉得有些不如意。用手指的关节轻轻地敲着桌面,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沾染了闫亦心的某些习惯,脸上就浅浅地热了起来。 最终还是一事无成,严绾看了一会儿书,也就早早地就睡了觉。公司里比较空闲,一时没有想到更好地处理方法,严绾干脆假公济私,看起了《选代文学史》。 “我竟然忘了你最近在大考,一周有了两张设计图也够了,第三张我就不用你交。”刘离探头进来的时候,严绾看得正入神,居然没有发现。 “呃···我昨天有了一点构思,但是回家画了几张草图都不成。”严绾讪讪地合上了书。 “你还是学生,看书备考也是正常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何况,你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算干点私活,也无可厚非。”刘离看着她的举动发笑,“你就放心大胆看吧,祝你考试顺利。设计的事,你暂时缓一缓也不要紧。” 严绾莞尔一笑:“中文系不比别的,我平常用足了功,现在只要稍稍看看就行了,不用临时抱佛脚的。我昨天想到了用k金,可是总觉得过于单调,没有特色。” “你的设计图呢?”刘离感兴趣地问。 “在这里。”严绾拿出昨天的草图,“我是想用波浪线软化戒指的线条, 仿照的是那些线戒,不过我用的是两条。后来又打算用三条,上下就统一用白金或银,中间一条用玫瑰金。” “唔,这个想法不错。”刘离摸了摸下巴,“你的脑子倒转得真快,从蜻蜓转到了线戒,从石榴石转到了金属!” “这也是我昨天逛街的时候突然想到的。”严绾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画来画去,却总是画不去自己想要的效果。” “你想要的是什么效果呢?” “戴在手上要不显笨重,线条有水一样的波纹,这样才灵动。可是用三条线的话,戒圈也加深了不止一倍,男戒还好,女戒估计没有人愿意戴出去。” “嗯,你安心看书吧,你的构思很好,我替你完善,三张设计图,一张都不少,这一周的任务你完成得很漂亮。” 看着刘离的背影,严绾一时之间有些发愣。看了看自己的书,严绾就算再傻,也知道刘离是想让自己安心备考,心里忍不住暖暖的,唇角勾起了一个笑容。 不仅仅是刘离,连闫亦心也一样,每天带着外卖过来“蹭饭”。 “自己做不费事啊!”严绾哭笑不得。 “做了还要收拾厨房,浪费时间。”闫亦心不以为然,把餐盒打开,“让饭店做就省事情多了,吃完了往垃圾桶里一扔,你可以直接看书。” “那倒是,可是这样的一顿,饭店里要卖五六十块,自己做的成本不过五六块。”严绾还是有点心疼。 “你的人工费不算?闫氏未来的大设计师,将来的时间可是要以秒论的。”闫亦心笑着把筷子递给了她,“再说,也没有这么夸张。” 严绾白了他一眼:“什么以秒论,当我是律师吗?” “设计师也一样,不过律师是用嘴,你们是用手,点石成金。”他说着,夸张地指了一指她,“看,一下子就成了一个金人,何止是十倍利!” 严绾又好气又好笑,用筷子敲了敲他的餐盒,“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也要有人愿意听啊!”闫亦心笑着把半节虾替她剥好,送到她的饭盒上,“不过是彩衣娱人,博你一笑罢了。”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连虾都要你剥···”严绾哭笑不得。 “你自己剥太耽误功夫了,我替你剥好,你吃完了早一点去房间里温书。这几天大考,要注意营养,劳逸结合···” 闫亦心难得的唠叨,让严绾张开的 嘴,又立刻闭了起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闫亦心为自己做到这一步,除了真心相许,不可能有别的原因? 这时候她抛开顾虑,下定决心不管那位闫老爷子如何难缠,她也要抗争到底。自古至今,不是一直流传的一句话的么?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前一世,她已经误了。这一世,她要好好睁大眼睛,守住她和闫亦心的幸福。 她这里一边动着心思,一边扒完了饭,抬眼才看到闫亦心的饭居然颗粒未动。 “你怎么不吃?”她有点懊恼自己走了神。 “我有的是时间,等你去用了功再吃也一样。”闫亦心不以为然地接口。 “我又不是高考···”严绾被他催促进房间的样子,弄得有点无可奈何。可是心窝里,却是无限暖洋洋的,恨不能让时光之箭就这样留住。 在漫漫的人生路上,能够携着手一起前行,便是爱情膏腴的精髓。虽然闫亦心很少说甜言蜜语,但是细心处的体贴,也无一不见其心。 梦蝶与化蝶,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曾经那么羡慕的一桩婚姻,其实不管里子还是面子,早以及蚀得烂透,是自己一直自欺欺人,直到意外之中撞见了真像···心里一动,手伸过去就握住了闫亦心的。这一曲爱情的乐章,她愿意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奏响,而不再浮光掠影。 “我自己收拾,别当我是大少爷。”闫亦心笑着赶人。 “可是,你本来就是大少爷啊!”严绾无辜地说。 闫亦心走的时候,连垃圾都一并替她带下去扔到了垃圾收集房,无非就是让严绾安心复习。可是老天爷却偏偏不从人意,他这里一样样细心打点,闫老爷子却没有按他的牌理出牌,亲自造访了严绾。 第八十九章 兴师问罪 门铃响的时候,严绾正在背课文。其实大部分的书她已经看的熟了,当初的四年大学,不是白学的,何况《现代文学史》、《外国文学史》一类的书上提及的主要书目,她大部分都看过,当然比死记硬背来得效率高。 闫亦心一早就说了不过来打扰她用功,所以星期六她也不能辜负闫亦心的好意,把该背的课文再最后背一遍,这两科就可以放下了。 她看了看腕表,才十点钟。闫亦心说好了买饭过来,现在也太早了吧? 狐疑地打开了门,面前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虽然长得一表人才,但分明透着陌生。 “请问您找谁?”严绾礼貌地问。 “是严绾小姐吗?我们家老太爷前来拜访。”男人说得很客气,可是语气和表情都透着一种倨傲。 住着这种平民式的公寓,一看而知家境一般,自然不入他的法眼。 “老太爷?”严绾的思绪还在庄子的《逍遥游》上,有点来不及转换思路。 “我家老太爷姓闫。” “啪!”严绾手里的拿着的一管铅笔,掉到了地上。 “是闫老先生?快请进!”这时候,她才看到一个老人转过了楼梯的拐角,正拾级而上。 她弯腰拾起了铅笔,脑袋还有点懵懂。倒不是没有见过大人物,这样的身份,她的前世也见得海去了。只是关心则乱,就是因为关切这闫亦心,她才会茫然失措。 闫老太爷倒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显老,虽然头发是花白的,可是精神还很好。一张脸和闫亦心有五分相像,眼睛却锐利得像一把刀子。那跟拿在手里的拐杖,很少落到实处,倒像是拿来表示身份的。 如果闫亦心老了,大概也是这副摸样吧?严绾想着,把老人让到了沙发上,自己又赶紧跑去厨房泡了一杯茶。 “这是今年的六安瓜片,亦心说老先生喜欢这个味道。”严绾奉上了香茶,自己规规矩矩地坐到了对面的单人沙上。 闫亦心也是相同的嗜好,偶尔会喝一杯六安瓜片。严绾本身是不喝茶的,唯一的功用就是提神。 刚才敲门的那个男人,像标枪似地站在老人的身后,向她瞄过来的那一眼,似乎带着不屑。 “那小子连这个都告诉你了!”闫老太爷皱着眉头,却不喝茶,“我今天来,倒不是来喝茶的,是来看看什么样的女孩子,把亦心迷的神魂颠倒。 看来,我是有点高估你了,长的也没有什么特色。” 严绾早就看出来,老人上门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去掉了开始的患得患失,反倒平了一口气。总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我们只是在交往,还谈不上谁迷恋谁。”严绾浅浅地一笑。 “是么?”闫老太爷冷哼了一声,“那就是说,你并没有为他迷恋了?那好办,你想要得到什么好处,尽管开口。只要不是贪心不足,我出手也还大方。” 严绾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当初她嫁给陆文俊的时候,都没有遇到这样的诘问。现在不过和闫亦心密切一些,闫老太爷就急着要把爱情扼杀在萌芽状态! 可是,如果她因为闫老太爷的反对放弃了闫亦心,那才是真正对感情的不忠呢!尽管他们还没有真正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她和闫亦心最终走不到那样的结果,也绝不会是因为老太爷的反对。他有勇气面对自己的祖父,她难道就没有? “老先生,我和亦心是平等交往,谈不上谁迷恋谁的问题。何况,亦心并不是一件商品,可以任由老先生随买随卖的。” “巧言令色!”闫老太爷又哼了一声,不知道当年是做什么出身,这样一板脸,鼻腔里发出那一点声音来,真有点古代封疆大吏的霸道。 严绾却夷然不惧,颜色不变,任然是那副温婉清和的样子。既不见胆怯,也不见卑微,看向他的目光,也是坦坦荡荡的。 七年的历练,并不是白活的呢! 她想着,唇角就逸出了一丝笑容:“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原来,爱情会让人变得软弱,也会让人变得坚强。 “亦心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像你这样的家世,根本不在闫氏少奶奶的考虑范围之内!” 严绾认真地说:“老先生,你错了,我要做的并不是闫氏少奶奶,而是他心爱的人。” “不害臊!”闫老太爷憋了一会儿,吐出了三个字。 虽然已经真正地入了夏,但严绾还是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看来闫老太爷的强硬,比闫亦心预料的还要坚定。 “谁不会希望自己成为那一半的心爱人儿?”严绾的脸有点发烫,可是语气却很是平静,“我眼里的闫亦心,并不是闫氏的继承人。他只是一个对我关心体贴,把我放在心坎上的男人。”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如果亦心不是闫氏的继承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你 也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吗?” “事实上,在我的眼里,他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严绾淡定地接口,“别说他是工薪阶层,就算他是乞丐,我也会替他拿着碗的。” 就算在闫亦心的面前,严绾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样肉麻的情话。可是这时候说出口,却觉得坦坦荡荡,没有什么难为情。原来,这样的心思,早就存在了自己的心里。脸上的红霞,渐渐地褪了下去。 “你就是用这样的甜言蜜语煽动了亦心吧?他还没有真正喜欢上一个女人,就被你骗得团团转,也不过是一时的迷惑,别以为他非你不可。” 严绾忍不住莞尔,如果不是闫亦心铁了心喜欢她,闫老太爷何等身份,哪里需要亲自出马来“看望”她这个平凡的女孩子? “你最好心里有数,我是不会允许你进闫闫门的!”闫老太爷虽然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是严绾知道对方必定气极。 毕竟是闫亦心的祖父,严绾想了一想,还是郑重地承诺,“如果老先生不同意,我就不会上闫家的门。” 闫老太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你甘心没名没份地跟着亦心?”如果这女孩子这样的识趣,倒也未必那么可恶。 严绾哭笑不得,这老爷想哪儿去了!难道他以为现代女性还会和他那个时代的女人一样,做个小心侧室?不,现在也没有小心侧室这样的名份,那就是地下情人了! “老先生,我只是说不跨进闫家的门,但并不是说,我不是亦心的什么人。您觉得,现在还有多少女人甘愿做小三?” 闫老太爷的脸色,终于变了:“好,你的胃口倒不小,还敢撺掇着亦心离开闫家?” 严绾等他的呼吸平稳下来,才柔声说:“不,老先生,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如果我要嫁给谁,那一定是堂堂正正的,绝不会捂着脸躲在别人的阴影下面。” “好,很好!”闫老太爷经过了一闪而逝的暴怒后,反倒定下心来,“好,你倒是比一般的女人有手段。看来我的支票,是打发不了你了?” 严绾叹了口气,这些高门大户的人家,为什么不管什么事,都用孔方兄说话呢?别说她是再次为人,就算是前世,她答应陆文俊的求婚,也并不是因为他的家世。 “就算老先生要侮辱我,也不该侮辱亦心啊!如果感情可以随随便便用钱打发,那就不是真感情了。我不觉得亦心会为一段并不顶真的感情浪费时间,他是真心的,我 想。” “不识抬举!”老太爷似乎懒得和她废话,“蹭”地站了起来。 “老太爷,您小心着些,别气坏了身子!”身后的男人伸出手扶住他的手臂,目光落在严绾的脸上,嘴边的讥诮更浓了,“严绾小姐,别以为闫少爷对你有几分好脸色,就借着杆子上头。如果没有老太爷松口,他不敢娶你。” 严绾的怒气,也从心里冒了出来,声音明显冷淡了:“多谢这位先生的提醒。不过,你们是不是太积极了一点?我和亦心只是在交往,还远远没有谈婚论嫁的地步。” 她重活一世,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重新找回幸福,姑且不论,至少不是为了来自寻耻辱的! 老太爷愣了一愣,看着她的目光更加锐利。 严绾毫不退让。不敢看老人的眼睛,就盯着老人的鼻子好了,反正外人看起来,效果一样。 “那就最好,随便玩玩老太爷并不反对,真要想踏入闫家的门,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现在老太爷愿意许你好处,到最后弄得里外不是人,那就不是聪明人做的事了。”年轻的男人似乎有点惊异,收起了讥讽的脸色,反倒像是忠告似地说。 严绾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从来都不是聪明人。” 别人不给她好脸色,她似乎也没有陪笑的道理吧? “倒有两分···”老太爷下楼的时候,似乎咕哝了一句,严绾也没有听清是什么。倒是落后一步的男人,拿出一张名片。 “如果你想通了,打我的电话。” 名片很考究,烫金阳文:总经理助理--闫子威。 他也姓闫,比闫亦心大不了几岁!。 第九十章 张驰有道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严绾都觉得寒冷彻骨,甚至两排牙齿都嗒嗒地碰撞了两下。其实她在陆文俊提起这个话头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不是吗? 闫家和陆家不同,陆文俊一耍赖,谁也不也敢真的阻挡这个二世祖做什么。而闫老太爷却有的是魄力,把持着一家大小的生活。连闫启续统,都不能够随心所欲。 她把目光从名片上抬起头来,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只要闫亦心没有放弃,她也不会放弃。 “严绾!”闫亦心提着几个便当盒进来,“怎么门没关?” 严绾转过头,这才发现防盗门还维持着送客时的姿势,掩饰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刚才下去走了走。” “也对,不能总是闷在家里,复习得怎么样了?你的脸色不太好,下午出去放松放松吧!” 严绾失笑:“要我抓紧一切时间看书的是你,叫我出去玩的也是你!” “该看书的时候看书,该放松的时候,当然要放松。你整天闷在家里,脸色有点白,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头昏脑胀。”严绾应付了一句,决定不把闫老太爷造访的事告诉他。既然他顶着压力,她一无所知,她也没有必要把两份压力统统地推到她的肩上。 感情并不是一个人的事。 “先吃饭,我们出去玩。爬山,划船?你来挑。”闫亦心隐隐觉得不安,但是看到她重展笑颜,顿时放下心来。 “爬山吧,我们去翠屏山。” “好啊,翠屏山的南麓有山有水,如果你想划船也可以。”闫亦心点头同意。 严绾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她的意思是去翠屏山那个山洞,而不是去划船呢......不过,两个人共乘一船,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第一次来到翠屏山的南山,严绾才发现人气真不少。多数是一家三口,或者穿祖父母带着孙儿孙女,哪里都是一片详和的气象。 而手牵着手的情侣,则多聚集在一绿柳浓荫下。山下有一片规模很大的人工湖,其实是把以前的小湖扩大而成。 三三两两的小船,在水中央缓缓地游弋。和岩边交头接耳的热闹声浪相比,又是一番景象。 “我去租船。”闫亦心拍了拍她的手,“别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玩两个小时再回去,不耽误复习的工夫。” “我不是怕 这个......”严绾无奈地苦笑,“不过,我现在是想爬山,然后出一身汗,才觉得心里痛快。” “好,我陪你爬山。”闫亦心只是犹豫了半秒钟,就很慨然地答应。 翠屏山说高不高,但是丘陵地带的江南,也算得上一权独秀。一般说是爬山,也不过爬到半山坡而已。 “不如爬到北坡去吧?”严绾大汗淋漓,却觉得老太爷带来的郁闷,一下子被赶了大半,竟觉得通体舒坦。 “爬过去大概都已经晚了,如果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等你考完了,我们再来爬。”闫亦心笑着说,“水泥路只修到半山,再上去只有很窄的石阶可以走,再往上就只有小路了。” 爱txt首发 “路本来就是人走的得多了,才成其为路的么!”严绾不以为然,“总是走着水泥路,这还叫爬山吗?” “说的是!”闫亦心仰首面笑。阳光从密密的树叶缝隙里透过来,落在他的脸上,留下一截以一截细细碎碎的光影。 严绾莞尔一笑,把闫老太爷的威胁置之脑后,对付她这样一个女孩子,老太爷有的是手段。 但是只要她心声坚定,又所怕何来? “今天你一直有心事,应该不是为了考试的事吧?”闫亦心忽然拉住了她,在一根横倒的树干上坐下来,顺手还拍了拍他的膝盖。 严绾一个旋身,坐在他的身侧,笑着摇头:“有一点点心事,现在已经没事了。也许是我得了考前综合症吧,不过我已经在想象去巴西的情景了!说真的,你说周五出发,是不是为了凑我的行程?” “本来准备星期一去的,你既然考完了,不如星期五去,还可以多玩两天,星期一才开始正式做事。巴西北部最适合旅游的季节正是七八月份,我们这里没有航班直达巴西利来,我准备从里约热内卢转机。” “反正我是路痴,你安排就是了,我只要盯着你的背,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严绾做了一个鬼脸。 闫亦心却在沉默了一会儿,突兀地问:“一辈子吗?” “嘎?”严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闫亦心却笑着转换了话题。 “巴西有一座宝石城,离巴西利亚只有一百公里左右,车程不到两个小时,盛产水晶。克里斯蒂那市,在葡萄牙语里,就是水晶城的意思。当然并不仅仅是水晶,还有其他的宝石,几乎每家都经营宝石,我们可以去看看,也许可以淘 到不少宝贝。” “好啊!你说巴西的水晶质量好、纯度高,那我要去好好挑两块。”严绾连忙点头,一脸一雀跃。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所以干脆在外面吃了晚饭,闫亦心才把她送回去。星期天严绾用了一整天的功,星期一下午就去见周朴。 果然如刘离的猜测,周朴下的定单,并不仅仅是单件首饰,而是一整套,包括戒指、项链、耳环、手镯和胸针。 “周小姐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你可以用半宝石,颜色要鲜亮。并不是出席正式场合佩戴的,是私人聚会的时候,所以宝石不用太高档,但是设计要新颖别致。” “周小姐有喜欢的颜色吗?” “蓝色。” “那可以用海蓝宝石或托帕石,这两种宝石的颜色都很漂亮。尤其是海海蓝宝石,受年轻女性的欢迎程序近年来有增无减。” “海蓝宝石?” “对,它是三月生辰石,尤其是在不太明亮的环境里,表现得非常抢眼,有夜光宝石女王的赞誉。它是绿柱石的一种,称得上是祖母绿的近亲。虽然珍贵程度一直不如祖母绿,但还是很受人追捧。如果周小姐的私人聚会多晚上的话,这样一套首饰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嗯......”周朴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不过海蓝宝石大多数颜色并不浓烈。如果体积太小的话,就不能很好地展示颜色。如果大颗粒就会有很大改观,蓝色的调子就显得浓郁得多。如果一整套都用大宝石的话,可能......” “胸针上的宝石可以用小一点,手链也是。我的手臂这么细,戴粗的不好看。”周朴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腕上有一串红宝石手链。 “冒昧问一下,周小姐是几月份生的?” “十一月。” 严绾惊异地扬眉:“托帕石正是十一月的生辰石,而且颜色丰富。蓝色从深到浅都有,挑选的余地更大。不过,因为它本身属于中档宝石,周小姐可能会看不上眼。” “是我自己的生月石,我怎么会不上眼?”周朴反驳。 “因为价格比较便宜,周小姐可能会觉得......” “我是截止首饰,又不是戴金钱!只要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你看着办吧!” 周朴看起来很忙,半个小时约见的时间一到,秘书就进 来提醒。 “那我先走了,草图出来以后先给你过目。如果有时间上的要求......” “我也不等着佩戴,时间长短都无所谓。”周朴摆了摆手,“只设计出来的东西,让我满意!” 严绾礼貌地告辞,走出周氏的旋转门,才哑然失笑。周朴的要求倒是不高,只要让她满意......可间满意这两个字,就难说得很了。 反正她也不要求时间,大考结束再好好想就是了。 严绾甩了甩头,回到办公室里,看到桌子上有一张画稿,是戒指的草图。 “咦,这不是我的......”严绾坐下来,拿想白纸。 三条平等的波浪线,组成了戒指的主体。但显然中间那条线更粗一些,镶了一排小碎钻。因为线与线之间是镂空的,所以并不显得戒指很笨重。 到戒圈处,三条线合成一股,收的时候很巧妙,用了一个弯曲的弧度,并不显得很突兀。 显然,这是刘离根据她的设计构想改进的,看起来比自己的最初设想要好得多。 爱txt首发 “回来了?周朴的订单不小吧?” “是,她订了五件套,不过宝石用托帕石。” “怎么不用海蓝宝石?外观质量差不了多少,但是身价比托帕石高。” “她是十一月出生的,托帕石正好是她的生辰石。而且,我也有私心的,托帐石不用更多的考虑材料,品质纯净又大块的并不罕见,设计起来就比较宽松。” “嗯,蓝色托帕石虽然不如酒黄色名贵,净度好的也不少见,你倒是惯会讨巧......”刘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的设计图我改过了,你看看怎么样?” “比我的最初构思要好得多,我原来是用一个面作为三条波浪线的平台,就显得笨重不堪。你这样一修改,戒指就显得秀气多了。而且镶了碎钻,可能更计年轻女孩子的喜。” 第九十一章 庆功 很早就结束了考试,严绾一脸轻松地走出校门,灿烂的阳光,泼洒在脸上,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晴。 “严绾,考得怎么样?你缺的课也不比我少,看来我们都要当掉几门了。”陈晓蓉从她的身后追上来。 她像要当课的倒霉样子吗?严绾狐疑地看着陈晓蓉没精打采的样子,决定不去刺激她,只是随口“嗯”了一声。 “我们去找个地方轻松轻松吧!”陈晓蓉一副十分热络的样子。 “不用了,亦心说要来接我。”严绾摇头。一转头,正好看到闫亦心那辆不显山不露水的黑色帕萨特,停到了路边。 “你们真的在谈恋爱了?”陈晓蓉又羡又妒。 “算是吧。”严绾笑笑,对她挥了挥手。 闫亦心替她打开了车门,两个人只是笑着说了两句话,并不见拥吻的热辣戏码,和周围那些小鸟依人的女生们不同,严绾只是浅浅地笑着,自己扣上了安全带。 “看来考得不错,心情都写在脸上呢!正好是吃饭时间,我订好了位置,替你庆功。”闫亦心笑着说。 “应该可以吧,题目我做得都很有把握。不出意外,奖学金应该没问题,就是几等而已。”严绾难得自大了一回。 凯撒大酒店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尤其是楼顶的旋转餐斤,是饱览本市风景的最佳去处。 “今天怎么这样的隆重?”严绾有点不安,看着自己身上的休闲服和运动鞋,再看看周围的衣香鬓影,终于有了添置一两件首饰的自觉。 “你完成了大一的学习,考试又在意料之中,当然要好好庆祝。” 闫亦心替她拉开餐椅,很熟稔地点了餐,中间还征询了她的意见。 “今天还要喝酒吗?”严绾听他要了一瓶香槟,忍不住想起自己喝醉的往事,倒还真不敢放量。 “你随意,我干了。”闫亦心开玩算似地说。 严绾嫣然一笑,和他碰了一下杯子。玻璃的撞击只是一碰即分,严绾果然只是抿了一小口,闫亦心瞪着她:“你还真随意啊!” “喝醉了还要你背我回去,听说醉酒的人是很重的。” “放心!就算你再重一倍,我也抱得动。”闫亦心笑眯眯地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仅仅是一小口香槟,已经让粉色染上了她的两颊。 “我本来就不喜欢喝酒,觉得这个味道很难喝。”严绾摇了摇 头,“你还是别强人所难了吧,喝酒本来就是男人的专长。” “女人能喝的,比男人还厉害。”闫亦心失笑。 “你负责喝酒,我负责吃菜。”严绾眼尾得意地一扬,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竟然让闫亦心有一刹那的失神。 “你倒会挑……那也成,到时候可要你抱我回去。听说,醉洒的人可是很重的。”闫亦心用她的原话开玩笑。 “你就算再轻一倍!我也背不动你。”严绾脸声一红,低头喝自己的汤。 “下午你不用去上班了,我们去买一点东西。” “买什么?”严绾意外地问。 “既然要去宝石城,不准备几样仪器,怎么分出直假来?所谓无商不奸,并不是咱们才会作假的。” “可是,你不是有一套……” “我那个是专门检测钻石的,并不适合其他宝石。这次,替你去收一点托帕石回来,你的设计就更可以天马行空了。” “那个……只要蓝色的就行,周扑指定要蓝色托帕石。”严绾不好意思地笑笑。 闫亦心带她去的地方,似乎在城郊结合部。汽车开过了拥挤的车流,前面的道路就陡然地开阔了起来。 两边郁郁葱葱的行道树,把夏天的热意,也驱散了几分。 “宝石鉴赏仪器本来就不是热门的生意,再把公司开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会有生意吗?”严绾很怀疑地问。 闫亦心解释:“就算开在黄金地段,也就多卖几把放大镜而已。 你觉得买珠宝的人,有几个会置办一套鉴赏的仪器?所以,不如开在这里,地租便宜。反正业内人都知道,要买的自然会来采购。” “哦。”严绾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建筑物,怎么看都像是临时厂房。 “闫先生,你要的拉曼光谱仪到货了,已经打电话给你的秘书,正准备明天给你送过去呢!”门店经理一副典型的和气生财面孔,看来和闫亦心也是老熟人了。 “拉曼光谱仪?你不会是想带着那个去……”严绾吓了一大跳。 “怎么可能!”闫亦心哑然失笑,“这悬我替公司订的,利用拉曼散射效应来鉴定宝石的品种,可以区分合成宝石和优化外理宝石的。” “我还以为你要把那个带去……”严绾讪讪地笑,“那我们要的……” 闰亦心转头说:“我还要一点 小型轻便的鉴定一起,你就帮我准备放大镜、分光镜、折射仪、偏光镜和紫外荧光灯吧,着几样仪器用处大。” “这个放大镜便于携带,而且有三个规格,十倍、二十倍和三十倍。”胖经理把闫亦心要的东西拿着纸箱亲自搬了出来。 “嗯,这个不错。”闫亦心点头,随手递给了严绾。 和普通的放大镜不同,这款宝石放大镜是由三个双凸镜片和不锈钢套组成的。可以调整放大镜的倍数。最重要的是小巧玲珑,比平常用的还要小一半。 “这个是折射仪,别看它小,也能检测1.30-1.81的折射率范围呢!” 闫亦心拿一件就递一件给严绾,点了点头。 “要带这么多东西出去啊?”严绾悄悄地问。 “不用都带出去,有的放在家里,反正以后都能用得上。对了,干脆把二色镜和查尔斯滤色镜也给我弄一个。对了还有显微镜,这些都是平常要用的。” 最终,他们采购的所谓“小型”检测仪,塞满了整个后备箱。 “我现在知道,原来扫货不光是女人的嗜好。”汽车发动以后,严绾还忍不住取笑。 “这些你将来都用得到。” 严绾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转到了他的脸上,“你不要告诉我,这是给我添置的吧?” “我自己都有了,还要它做什么?当然是给你用的,不过你那屋小,放在我的洞里吧,我给一把钥匙给你……也没用,以你的力气,推开那道铁门也够呛的。下次我换一扇轻的,你想要去的时候,随时欢迎。” “那怎么行?”严绾连忙摇头,“这些东西……” “我也要用的,以后得了好东西,就可以我们两个躲起来欣赏,你说好不好?”闫亦心笑着截断了她的话,“那儿,干脆就成我们的秘密基地吧。” 严绾本来想说这些仪器价值不菲,但人家最终是把东西放在自己那儿,她似乎无法提出反对意见了吧?所以讪讪地咽下了脱口而出的话,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闫亦心暗自心喜,这样的灵机一动,可以解决很多难题。严绾不肯收的礼物,他就可以放在山洞里,反正是他们共有的。 他得意地扬了扬眉,和严绾的茫然形成最鲜明的对比。 这样看起来,连那些大型的反射仪、红外头谱装置等等,都可以用这个办法运到他们共同的“山洞”里去? “那我们先把这些放到山洞里吗?去巴西不用带这么多吧?” “当然,带个放大镜去就行了。” “只带一个放大镜?”严绾瞪大了眼睛。 “太少?那就带两个。” 严绾哭笑不得:“那你买了这么一堆……” “留着以后备用的。”闫亦心笑着说,“以后我和刘离亲自动手,给你改建成一个操作室,这些仪器都有用。兴许还不够呢,干脆把宝石切割机也弄两台过来……” “你当我是什么啊……全才?”严绾打断了他兴致勃勃的“憧憬”。 “我加上你,估计离全才也差不多了。”闫亦心毫不自谦。 “还得加上刘离,他才是正宗的设计师。”严绾没好气地说。 “以后,你的成就也许能超过刘离。”闫亦心不以为然,“他只是比你早出道,又一直接受的正规训练。如果论天份,他可能还不如你。” 严绾疑感:“我哪有什么天份?我只是勤奋!” “一个优秀的设计师,光有勤奋是没有用的。你一个星期之内,完成了三张高质量的设计稿,别说同是助理,就算已经正式成为设计师的,也做不到。” “其实……最后一张设计稿,是刘离替我完成的。”严绾没有剽窃他人成果的习惯,“我开始的设想是在同一个平面上,设计三条波浪线。但是刘离却把平面整个拿掉,三条波浪线错落有致地散开,戒指就显得秀气多了。” “没有你的底稿,他也完成不出这样高质量的设计。”闫亦心总是偏向她的。 “他是大手笔,我只能小打小闹。”严绾面对表扬,纵使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你对宝石有着非同寻常的直觉,这一点也是成为设计师不可或缺的要素。蜻蜓和石榴石的组合,让人一见惊艳,如果换成红宝石,未必就有这样好的效果。” “我……其实只是觉得石榴石比较便宜,就算按我的设计做出来的成品不如人意,损失也能够小一点……”严绾红着脸,交代了自己选择的理由。 第九十二章 旅途 严绾的行李很简单,闫亦心到严绾楼下的时候,看到她一身休闲的长袖t恤,袖口挽到肘肩,正站在小区门口极目远眺。因为看到了他的车,而浮出了笑意,早晨的阳光下,显得分外的明媚。 “怎么穿着长袖?”闫亦心问。 “我们北半球夏季的时候,南半球不是冬季吗?短袖既然用不上,我当然就不用穿在身上了。反正挽起袖子,不就相当与短袖吗?背包里还能空出一点位置。” “你的背包也没有装满……”闫亦心好笑地提醒。 “总是越轻越好,背来背去多累赘啊!”严绾把背包扔进后备箱,才回去坐下,“就是现在有点热,我还特意挑了一件厚的。” “衣服可以到了巴西再买。事实上,我们要去的巴西利亚位于巴西的中部,属于亚热带气候,没有明显的冬季。如果在北部的话,尤其是亚马孙河流域,那就是常年高温了。” “我还塞了一件薄的羽绒服……”严绾的脸色有点苦,“早知道,最多塞件毛衣就好了。” “也许能用得上。”闫亦心好笑地安慰,“其实姨父不用带,到了当地随便买两件就行了,带来带去的麻烦。” “我那件羽绒服本来就快破了,就是没准备带回来的!”严绾得意地做了一个鬼脸,“到时候包里空出来的地方,就可以塞一点巴西的特产了。我还答应鲁湘,要带一点工艺品回来给她挂在墙上呢!她知道我又要去巴西,羡慕得两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现在巴哥的旅游签证,也不难办。” “问题在于旅费啊!她把辛辛苦苦省下来的钱,都寄回孤儿院了,要她自付机票游一趟巴西,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吧!” “我已经说服闫氏董事会,一次性拨款二十万过去,你让她下次不要拼了命地节省。 她那一点从牙齿缝里省下来的钱,也是杯水车薪。” “真的?”严绾也不管他在开车,凑过去就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个,“这个消息,对于鲁湘来说,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告诉她!” 一通电话下来,机场已经在眼前了。看到闫亦心的行李,严绾同样也傻了眼:“你不是要带那些检测仪的吗?怎么……” 他的那个包,看起来倒是比她的大,可是比她的更轻。 “就带了一个放大镜。”闫亦心笑,“我也怕拿行李,再说,我相信你的直觉。” 直觉 ?这玩意儿多悬啊,问题在于她自己都不相信啊,“那昨天的一趟……不是白跑了吗?”严绾不满地嘟囔着说什么准备行装,搞了半天她是被拐带去的。 他们在里约热内卢转机,在候机大厅等候的时候,闫亦心介绍: “我们时间充裕的话,还可以在这里停留两天,有几个教堂和海滩,还是值得一游的。” 严绾纳闷地问:“明明巴西利亚才是巴西的首都,为什么没有直航,非要从里约热内卢转机呢?” “里约热内卢在以前是巴西的首都,1960年才迁往巴西利亚。它是巴西第二大工业城市、最大的海港和最大的商业中心,是南美地区的金融中心,在政治上也有相当大的影响,一直有巴西第二首都的说法。” “既然它这么繁华,为什么还要迁都呢?” “这是出于巴西政治上的考虑,里约热内卢位于巴西的东南海滨,对于开发西北部大片广袤的地区不利,而且有海上军事攻击的危险。 从十八世纪开始,巴西的当局就曾多次计划把首都迁至内地,但直到二十世纪才最终实现,从兴建到定都,只用了短短三年的时间。巴西利亚位置适中,能使内陆和沿海的经济得到均衡的发展。明年二月份,我们再假公济私地来巴西一趟。” “为什么要二月份?”严绾好奇地问,“现在离二月份还有大半年呢,你的计划太长远了吧?” “每年的二月中下旬,是巴西的狂欢节,里约热内卢是规模最大的。到时候,你可以看到艳丽而性感的服装,热情洋溢的桑巴舞,是巴西最有魅力的时候。狂欢节,几乎是巴西旅游的代名词。” “那一定要来体验体验。”严绾想着上次看到闫亦心脱下西装的舞姿,脸上又浮出了笑意。那是另一个不同的闫亦心,可是唯其如此,才是真实感人的。 他们到达巴西利亚的时候,正是当地时间上午十点。 “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然后我们起来看巴西的夜景。” “可是我想去宝石城啊……” “这么久的飞机坐下来,我都累了,你还不累?冲个热水澡,然后蒙头睡一觉。巴西利亚的天气还不错,适合旅游。” “这座建筑是什么?” “巴西议会大楼,两幢并立、式样相同是巴西利亚最高的建筑物。”闫亦心回答着,替她把背包打开。 “我自己来,你不是也要去洗澡 吗?其实,我觉得现在精神十足,一点都不想睡觉,完全可以去一趟宝石城……” “明天我们起个早!可以玩整整一天。”闫亦心好笑地看着她脸上的期盼,“不急在这一会儿的。” 严绾洗完澡换上睡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很疲倦了。脑袋沾到了枕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只是在梦里,至处飞跃着五彩的宝石,琳琅满目。 这一觉,竟然睡得很香甜。睁开眼晴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还懒洋洋地不想起来。 如果不是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她还想继续做那五彩迷梦。 “绾,醒了吗?”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闫亦心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时空里听起来,是最令人安心的。 “是的,我醒了。”她一跳而起,赤着脚就想去开门,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连忙换了t恤和牛仔裤,才拉开房门。 像是知道她的胃里正在大唱空城计似的,门口的餐车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你怎么知道我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严绾讪讪地笑,让他把餐车推了进来。他穿着衬衫,打着领带,乍一看,倒还真像是个英俊的侍应生。 “今天的主菜是烤肉,作为巴西最著名的一道菜不可不尝。” “这个呢?是什么?”严绾也不客气,接过他递过来的盘子,就开始大快朵颐,还不忘发扬勤学好问的传统。 “这是椰汁海鲜,这个是鲜虾浓汤,都是很鲜美的。还有这个,是用鱼油加上虾和椰汁,可以配面包吃。” 严绾连连点头,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品尝只西美食,但还是吃的眉开眼笑。 “这道鱼,是亚马孙河打捞上来后直接空运过来的,不过配了洋葱酱,我有点吃不习惯,也许你喜欢。” “我也不喜欢洋葱的味道。”严绾皱眉。 “看出来了。”闫亦心幸灾乐祸般地笑,“你的餐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洋葱。” “那你还点这道洋葱酱的?你又不爱吃,我也不旁吃,那不纯粹浪费吗?” “挑食可不是好现象。而且,洋葱的味道其实不太浓的,可以让人接受,基本上是最接近原汁原味的一道菜了,你试试?” “唔,如果不用洋葱酱的估,那就更好了。”严绾皱着眉咬下一块以后,立刻点头如仪。 “还有这个……” 闫亦心的介绍,让本来就 很丰盛的菜肴,显得更加丰盛。直到严绾摸着肚子愁眉苦脸:“实在吃不下了,撑死了。” “那我们去散步吧,有助于消化。”闫亦心笑着打电话让侍应生收去了餐车,才牵起了她的手,“巴西利亚是一座新兴的城市,如果从空中看,它就是一架展翅而飞的飞机,是世界上被列入世界文化溃产名录中最年轻的城市。我们今天就去看看一飞机头。” “飞机头?” “就是暮名的三权广场。”闫亦心笑着解释,“它位于巴西利亚的市中心,有总统府,议会大厦、联邦最高法院,就是这三权鼎立。” “哦,我们宾馆窗口看到的那个议会大楼那里,就是三权广场?” “是啊,我们安步当车,走过去也不远。” 即使在晚上,也有上来兜售的小贩。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型的计算器,供语言不通的游客讨价还价。 不过,他们是用不着的,因为闫亦心能说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语,让严绾嫉妒到了极点。 “人人知道巴西是宝石之国,又盛产祖母绿,所以不管好赖都拿出来说是祖母绿。”闫亦心失笑,“这一处只是普通的绿柱石,它的颜色不如祖母绿浓艳而纯正。” 严绾也吃吃地笑:“鲁班门前耍大斧,就其实样的情形了。这样的光线,怎么能够看得出祖母绿的好坏?晚上肯定不会拿出什么好东西的。” “对,所以要买宝石!还是白天买。”闫亦心点头,三言两语就把小贩打发走了。 “巴西的租母绿,没有哥伦比亚好吧?” “那当然,这里出产的颜色比较浅,不过没有什么瑕疵。像伊塔贝拉等地的祖母绿,在国际市场还是相当走俏的。” “我们明天去宝石城……”严绾的脸上,露出了憧憬的神色,连五光十色的都市风光,都失去了迷人的魅力。 第九十三章 珠宝城 翌日,严绾醒得很早。睁开眼晴,天才蒙蒙亮。虽然一颗心雀跃得想要跳出来,终于还是按捺下了兴奋的心情,披了一件外衣。 遥遥地看着三权广场的主建筑傲视天宇,在清晨的阳光里,镀上了一层桔色的纱衣。耳朵却紧紧地竖着,聆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 也许是闫亦心也累坏了,时差没有及时倒过来,竟然没有半点声息。严绾干脆打开窗户,深呼吸了两口气。 巴西利亚其实是个迷人的城市,整条街道都似乎看不到电线杆,据说所有的电线都被埋在地下。一眼看出去,到处是花草树木,让人心旷种怡。 她转而打量着豪华的房间,有点替闫亦心肉痛。这么两间房,每日所费不菲。其实像这种套房,本来就有两张床,一张在里间,一张在外间,何必这么铺张浪费呢? 也许她可以劝他退掉一间房……严绾的脸有些热,自言自语:“他不会以为我想要投杯送抱吧……我还没有这么逊,要以色诱人呢!” 也许连朝阳都替她觉得难为情,竟然隐到了云彩的身后。严绾呆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上次在圣保罗的酒店,隔音措施十分好,大概这里也一样,她就算把耳朵竖得再直,也听不到闫亦心那个房间的声音。 跺了跺脚,才闪进浴室刷牙洗肢。又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拉开了房间。 “绾!”闫亦心居然已经衣服整齐地站在她的房门口。 “我还以为你睡着呢,早知道你起得这么早,我们可以至少早一个钟头出发!”严绾懊恼地回身,“我们现在就走吧?” “我租了一辆丰,从这里过去大概只要一个多小时,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吃早饭。” 严绾哪里有心思放在早饭上,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咖啡,闫亦心无奈地苦笑,只能把一杯上好的蓝山咖啡,仰着脖子一股脑儿灌了下去。 “走吧!”严绾跳了起来,习惯性地抓住了他的手。 阳光下的少女,眉眼清亮。一头乌黑的浓发,梳成了高高的马尾辫,随着她走路的节奏而高低起伏,在朝阳里扬起了柔和的波浪。 克里斯蒂娜市位于巴西利亚的南部,一路上亚热带的风光,让旅途变得不那么枯燥。 “我们这是在高原上吗?” “是的。不过,这个高原的海拔地质还算平坦,所以不会像青藏高原那样有高原反应。”闫亦心笑着点头,“巴 西有很多特有的植物,有时间的恬,我们明天去看一看植物园。” “好。”严绾答应了一声,不过,她的心已经飞到了宝石城。 真是奇怪,前世的时候,也佩戴过天价的宝石,可是那时候自己对那些无数女人为之着迷的首饰,竟然没有生出什么异样的心绪来? “绾,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严绾愣了一愣,怔怔地者着他的侧脸:“怎么不一样?我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啊?” “别的女人喜欢珠宝首饰,那是为了要据为己有。你却不一样,只是纯粹的喜欢,带着欣赏的目光,像是珠宝的知己。” 严绾眨了眨眼睛:“这种说法,听起来有点奇怪。” “也许你自己都没有觉得,但是上次切割钻石的时候,你对于它的直觉,筒直精准到了毫厘,丝毫不比经过训练的工匠差。你的喜欢,才是真正的喜欢。” 严绾失笑:“我不知道……对于宝石我虽然喜欢,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据为己有的念头。宝石既然有这样美丽的色彩,自然就应该被更多的人拥有。就像古人说的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希望每一颗宝石,都会我到爱护它的主人。” “而你,就是要做那个替它们寻找主人的工作?”闫亦心含笑问。 “也许吧,其实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急然对珠宝这么喜欢。说起来.还是进了闫氏珠宝店开始的,都是你害的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闫亦心勾着唇轻笑,对于严绾偶尔的胡搅蛮缠,他倒觉得比温婉时候更可人。 两个人说说笑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比想像中的还要短。 “这里就是宝石城?”严绾站在小城的边缘,犹豫地问。 看起来,这个城市并不豪华。到处都是平房,难得一见的二层楼房,像是鹤立鸡群似的。接到狭窄,行人也不算很多。 “对,宝石城有八万人口,全市只有单一的商业,就是宝石买卖。 几乎家家户户都开着宝石店,因为这里的水晶矿实在太容易的,大部分是露天的。”闫亦心解释。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那这里既然是产地,想必宝石的价格会很便宜吧?” “要看你讨价还价的能力了,谁都不会拒绝多赚一笔,对不对?” 严绾点了点头.“不错,所以今天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我囊中羞 涩,当然是越便宜越好啦!” “你倒精乖……”闫亦心失笑,顺手把她的肩膀朝自己揽了过来,“其实,这里已经并不仅仅是产地,而且是巴西宝石的集散地。全球有65%的彩色宝石产于巴西,而70%的宝石又在这里集散。所以这里的价格,有的甚至只有里约热内卢的一半不到。” “哇,这么便宜啊!” “但是,这就需耍你带一副眼晴去看、去挑。这里陈列的,一般都只是品质不太好的,真正的好东西,老板会放在后面,直到谈妥的价钱,才会拿出实物。” “这么神秘啊……”严绾刚刚发出了一声感慨,就被店铺陈列的琳琅满目的宝石吸引住了。宝石城,名副其实啊! “这里的房子都差不多,前面是店,后面则是作坊。”闫亦心陪着她慢慢地从街上走过。 这是严绾逛街的习惯,她从来都是先逛一遍,再回头进店铺。 小城的入口处,渐渐地涌进来一批人。一看而知,是某地的旅游团.导游的小旗,扬得很高,在风里飘荡。 渐渐的,安静的小镇变得热闹起来,此起彼伏的葡萄牙语,夹杂着口音怪异的英语,汇成了耳边一首美妙的乐曲。 “这是海蓝宝石……有一克拉的样子呢!”严绾用手掂量了一下。 闫亦心于是成了她的即时翻译机,老板笑呵呵地说:“小姐好眼力.一下子就能拿捏出重量。” “怎么卖的?”严绾问。 “五百雷亚尔。” 雷亚尔是巴西的货币,在各大城市里都可以兑换美元。 严绾在心里迅速地按算了一下,先用雷亚尔按算成美元,而按照人民币和美元的汇率,五百雷亚尔就差不多等于一千五百人民币。这个价钱比较起国内的阶格,并不算贵。 闫亦心却笑着摇头:“这个价钱,是里约热内卢的珠宝商店里的价格,而且还有折扣可打。可能最近的折扣,会打到五折。” “那我还多少呢?”严绾看着老板递上来的计算机,犹豫不决。 “当然一百雷亚尔了。” “还掉五分之四?”严绾吃了一惊。 “这个价钱应该能够成交。”闫亦心解释,“这块海蓝宝石的品质并不是上佳,而且这里和里约热内卢的差价,一半多也很正常。” 严绾有点担心老板瞪起眼晴骂人,按下一字的时候,手指 有点抖。 谁知道老板皱了一会儿眉头,最后尽管点了点头,立刻拿了一个纸包,把她看中的那块海蓝宝石递给了她,而闫亦心则负责支付了当地的雷亚尔。 “这一块可以镶戒指或者吊坠。”严绾棒着纸包笑。 “你的东西,由你设计。” “好啊,这抉海蓝宝石,我要设计一款自己戴。”严绾笑着走出了店门.两个梨窝在脸颊上若隐若观。 “虽然经过了打磨,不过还是不够亮,我再帮你重新抛光。虽然纯度不够好,不过以这个价钱来说,绝对是物超所值。而且,仅凭肉眼,也看不清里面的瑕疵。”闰亦心很公道地说。 “嗯,我也觉得便宜。” 严绾认真地点头.“以这个价值,在国内连相同重量的托帕石都买不到。想想看,折合人民币只要三百元啊!咦,那块托帕石也不错,只是带了一点灰色调。” 严绾的目光转到了另外一家店铺,闫亦心笑着牵扯了她的手走过去。 托帕石的价格,比海蓝宝石更便宜。以严绾节俭的性格,这时候也忍不住爽快起来。闫亦心负责讨价还价,他对巴西各大市场的宝石价格了如指掌,有这样一位“内奸”,严绾当然买得称心如意。 “对了,还要买水晶!” 巴西的水晶,大颗粒无瑕透明的十分常见,颜色更是从白到粉、从粉到黄、从黄到紫应有尽有。而且开价就很便宜,让严绾觉得不买一点回去,简直对不起自己。 “水晶最重要的衡量标准是颜色,一般以紫色为贵。”闫亦心提醒。 “嗯,我知道。这块水晶够大吧?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上次说的茄子,可以做成吊坠!坠子的托可以用九二五银,成本也不高。这样的重量,做两个绝对没问题!我要送一个给鲁湘,她一定喜欢。” 第九十四章 义乌商人 “只有鲁湘的份吗?”闫亦心凑到了她的耳边问。 “呃……陈晓蓉也是朋友,不过她看不上水晶这种低档宝石,人家有钻石呢!上次,还特意带了一款钻石吊坠来学校里炫耀,足有六十分。”严绾一时没有会意过来,下意识地觉得陈晓蓉并不见得领她的情。 “除了她们呢?” 严绾想了一下:“我似乎不善于交朋友,所以谈不上还有什么其他很要好的朋去。” 闫亦心不满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指:“我呢?” “啊?”严绾瞪大了眼晴,“你?可你是男的呀!” “男的就不能拥有宝石了?君不见,现在的戒指,有很大一部分是对戒。” “可是……”严绾讷讷,“你想要什么样的宝石没有……这些彩色宝石的价格都不高,你……也要吗?”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会喜欢。“闫亦心笑眯眯地说。 “但……”严绾有点哭笑不得,“难道我也送一个茄子的吊坠给你吗?” “可以设计一款男戒,用祖母绿,简单大方一点。” “祖母绿!”严绾苦着脸,“你把我卖了还值不了一块祖母绿呢,你可真会开口!” “放心,祖母绿由我来提供,你只要负责设计。” “那也不算是我送你的呀?”严绾疑惑地看着他,明显觉得他有着某种阴谋的气息。 “当然算,你的智慧加我的材料,二者完美的融合,是属于我们自已的戒指。” “我们?” “当然,对戒。难道,你希望我把其中的女戒另送他人吗?戒指由男方提供,这似乎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吧?” 严绾的心跳了一下,没有好意思问戒指的用处。头轻轻一点,表示同意.耳朵早已经热烫了起来。 算是订婚戒指吗? 她偷偷地瞄过去,却只是和他的目光一触即分。热辣辣的感觉,就像是桑巴舞的节奏,一声声地敲响在心房的深处。 “你们要不要?”这个老板居然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严绾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把水晶握在了手心。她连忙点头,跳过了闫亦心的“翻译”,痛快地说:“当然要,多少钱可以卖?” “这么大的一块,五百雷亚尔吧!” 严绾还来不及还价,身后已经响起了带有浓郁中国腔的英语 :“我要天然水晶。” 店主似乎和他很熟悉,立刻热情地甩下了严绾,折身进了店堂.拿出一个藤条盒子,里面是颜色各异的水晶。 “这人手笔好大,而且像是个中国人。”严绾小声地说。 “本来就是,应该是浙江的商人。”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普通话在这样的场合无疑显得很突兀。那人转过脸来,竟然出乎意料之外的年轻。 “你们也是中国来的游客?我是浙江义乌的,每年都会来巴西采办一些水晶之类的低档宝石,在国内市扬上很好卖。” “义乌?那不是中国最大的小商品市场吗?”严绾脱口而出。 “对,我们义乌的东西,千奇百怪的全有。不过,高档的东西销路反而不好,像水晶这类的宝石却市场但大。瞧,像这种蔷薇水晶,现在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喜欢得不得了。” 严绾点头:“透明度虽然不高,但是颜色很娇嫩,适合年轻女孩子们佩戴。““你也是年轻的女孩子.不如挑两块回去。”对方笑呵呵的样子,显然有一副做生意自来熟的架式。 “我还是喜欢紫色的。”严绾不好意思地笑。 “紫色的也好。不管哪种颜色,巴西产的质量都很好。” 宝石城也卖加工好的现成首饰,但严绾注意到他买的几乎全是原石,或者是粗加工的石头,心里一动:“你自己有水晶加工厂吗?” “是啊,也是一个小作坊,几个人凑合着干。工艺虽然不能和大商家比,但是胜在便宜。在我们义乌,你甚至可以买到比这里还便宜的巴西水晶,当然有点供不应求了。” 谈到生意,对方眉飞色舞,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严绾笑着点头,听着他和老板的讨价还价,刚在心里计算自已的还价幅度,就听到那位年轻的义乌商人说:“这块水晶就算送的啦,不要再问那小姐收钱。她和我同一个祖国,相逢也算是有缘。” 老板居然很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好吧,就算是送的。” 严绾连忙摇头:“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们萍水相逢,这块水晶就照你的价钱算便宜一点儿好了。” “没关系,反正不送白不送。”他眨了眨眼晴,伸手从公文包里摸出一张名片,“我叫张泰威,以后到浙江来玩,可以找我。” 严绾有点局促,用一只手接过名片,又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轻慢,急忙把紫水晶放下, 另一只手也拿着名片的另一个角:“谢谢。我叫严绾,你叫我小严好了,在公司里,同事们都这么称呼我。” 闫亦心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总觉得这个叫张泰威的,对严绾有着异乎寻常的热心。严绾的回答,才让他松了口气。还好,严绾只是把他当作比较疏远的月事对待,于是,他的笑容也温和了赶来。 “我姓闫。” 张泰威的眼珠一转:“这个姓倒少见。” “可能是地域差异吧,我们那儿姓闫的倒很多。” “说得也是,我们中国人的姓有明显的地域特点。你们两位是来度蜜月的吗?巴西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巴西利亚、里约热内卢、圣保罗都值得一游。” 严绾的脸腾地红了,闫亦心却脸色不变:“差不多。我们先游这里,可能会去北部的城市看一看。” “你们大概喜欢巴西当地的手工艺品吧,马瑙斯那里不少,而且靠近亚马孙河。当地土著的穿着也很有特色,值得一游的城市。”张泰威很热情地介绍,他的水晶已经包扎整齐,他这才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开出了一张旅行支票。看来,他也是巴西的常客。 “嗯,我们也许会考虑去那里。”闫亦心微笑点头,“张先生的货已经办齐了吗?” “是的,我订的是双程机票,今天晚上的航班。不然的话,我可以当你们的向导了,可惜。” 严绾莞尔:“那倒不用,我……他也是巴西通呢!” “也对,我这个向导,对于你们来说,就是一千瓦的大电灯了!” 张泰威笑呵呵地说.“你们怎么来的?我有车可以稍你们回巴西利亚。” “我们租了辆车。”闫亦心淡淡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哦。”张泰戚也不失望,仍然笑容满面,让严绾都怀疑他会不会面部神经瘫痪,“那你们继续逛吧,我就先回去了。” 严绾连忙再次谢了他,张泰威摆了摆手,把一筐水晶扛到了肩膀上。看起来倒并不壮实,可是水晶这玩意儿的份量绝对不轻。他的脚有点打滑,却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又站得直了,蹒跚着扬长而去。 “他不是老板吗?怎么这些货也自己拿?”严绾不解地问。 “浙江人肯吃苦,企业大部分是家族制的。”闫亦心解释,“可能他没有带人过来,这些粗活也只能亲自动手了。” 严绾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掌心的 水晶上:“今天倒沾了一个大便宜,居然还无缘无故地被送了一件水晶。可我们分明又不相识,这个张泰威.有点意思。”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反正这块水晶送与不送,对他的成本都没有任何影响。相对于那一张大单子来说,这块水晶也不值一提,所以就做了顺水人情送你。” “那也要适逢其会啊!”严绾把水晶小心地用纸袋包好,有点不安,“可是这样无缘无故的,总觉得有点心虚。不如我们回国以后,按照这里的价我,把钱汇给他吧?” “好,交给我来办。“闫亦心很乐意地接过这一任务,他也不愿意让严绾和张泰戚拉上关系,谁知道那小子安的什么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心怀不轨的苗头,但闫亦心很乐意把这种苗头先扼杀在摇篮里面。 幸好,他把他们当作是度蜜月的新婚夫妇,这样的误会,很合他的心意。 “回去了再和你算吧,反正这里的一切费用你都代垫。”严绾同意地点头,又奇怪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他看起来让人觉得很亲切呢?” “他是商人,当然会让别人觉得很亲切,然后才能做成生意o”闫亦心不以为然,“你要不要看看尖晶石?巴西的尖晶石,品质也很让人惊喜。“店主依次排放的尖晶石,从暖色系的红、紫红、橙色,到冷色系的蓝、绿……应有尽有。 “尖晶石的摩氏硬度为八,和托帕石一样,适合于日常的佩戴,因为不容易磨损。“闫亦心不忘给她介绍,“最好的是深红,紫红和橙红也不错。越接近红宝石的颜色就越贵重,如果像缅甸出产的接近鸽血红的红尖晶,那就是尖晶石里的珍品了。” 严绾受教地点头:“而且净度也很不错,可以做刻面型的切割,反映出尖晶石的娇艳色彩。” 闫亦心又好气又好笑:“你还真是三句就不离本行,足够敬业了!” 严绾正要反驳,闫亦心已经掏出了不断叫嚣的手机:“什么?真的?” 第九十五章 传说中的宝石 对于闫亦心声音里反常的亢奋,严绾立刻惴惴不安了起来。她的目光立刻从五光十色的尖晶石上收了回来,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色,还维持着云淡风轻的谦和君子模样,但是熟悉如严绾,自然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兴奋的底蕴。 “好,没问题,不过我现在在巴西,恐怕要明天才能够赶过来。 你放心,我立刻买最近一班的飞机。”闫亦心挂上电话的时候,脸色似乎还有点僵硬。 “怎么了?”严绾不安地问。虽然从他的神色上,她猜测出来并不是坏事,但是毕竟还是有点惴惴。 “绾,是一个很让人振奋的消息。”闫亦心把目光转向她,露出了满脸的笑容,“你等我一会儿,我要先订好机票。” 因为是用葡萄牙语说的,严绾很可怜地只能装聋子,让两只耳朵做摆设。 “我订了明天早上六点的机票,因为没有直达新德里的航班,我们需要从圣保罗转机。今天坐晚班飞机去圣保罗,明天一早就出发。”闫亦心低声说。 “出了什么事吗?“严绾还是觉得不安。好好的,他们为什么要转道新德里?尽管她不是学地理的,也知道这个城市应该是印度的吧? 从亚州飞到南美洲,还再回到亚洲? “克什米尔的矿山,居然又产出了一枚矢车菊蓝宝石,简直是令人不敢置信的奇迹!如果我们能够成功收购这颗宝石,会给闫氏带来巨大的声誉。所以,我们要尽快下手。” 克什米尔地处印巴交界处,由于存在归属权的纠纷,政局一直处在不稳定的状态。而且因为海拔较高,常年处在严寒的状态。大部分的山脉,更是在雪线以上,一些基础设施又极其原始和落后,所以几乎靠人工探寻和开采。由于蕴藏量十分有限,从1879年被发现开始,到1889年为止,官方就正式宣告开采结束。 “现在难道还有人在开采吗?”严绾很意外地问。 “是上次红钻的交易商直接打电话给我,因为我们合作愉快,所以他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我,希望我能开出令人满意的价钱。” “你开出了多少?”严绾提心吊胆地问。 她记得上一次的秋季拍卖会上,一枚矢车菊蓝宝石的戒指,拍出了三百万美元的高价,单克拉售价达到了十五万美元!而在之前的日内瓦拍卖会上,有一颗克什米尔蓝宝石,也拍出了四百万美元的总价新高。 “还没有正式出价,但基于双方友好公平的合作基础,我会开出一个双方认可的价钱。“闫亦心的唇角,难得扯出了一个坚毅的弧度。 严绾看出来了,闫亦心对这颗蓝宝石,是志在必得。 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美元……这样的手笔,让严绾暗暗乍舌。相比较而言,她今天看中的几块宝石,都只是零头的零头。 “那……我们该走了吗?”严绾对着琳琅满目的尖晶石垂涎三尺。 “再买一块尖晶石就走吧,我们还要赶去圣保罗。” 严绾知道这是公事,目光一扫,就挑了一块蓝色的。 “真正好的蓝色很少,一般是暗蓝到紫蓝,或者带绿的蓝色。这一块……有点灰蓝……” 严绾却握在手里摩挲:“我喜欢这钟颜色。” “好吧,就买这块了。”闫亦心很快和店主谈妥了价钱,抽出了几张雷亚尔大纱,严绾一闪神,没来得及看清,灰蓝色的尖晶石就已经成为了她的所有物。 严绾没有再提非份要求.揣着几块收来的宝石就踏上了回巴西利亚的汽车。 天色还不算太晚,阳光刚刚走到了西边,印红了一方天空。一路上的山水,又让严绾再一次饱了眼福。山水相映之间,色彩绿得浓郁。 蓝天白云,更衬得这一方山水,风景如画。 就是这里,产出了美仑美奂的彩色宝石。 “你睡一会儿吧,打个盹也好。今天跑了一天,立刻又要去圣保罗,估计到达的时候至少在八点以后。” “没关系,我不困。”严绾正沉浸在宝石大采购的余韵中。尽管她买的并不是顶尖的宝石,比如其中就缺席了巴西著名的祖母绿。 但是,她这一趟的收获,还是相当丰盛的。 海蓝宝石、紫水晶、黄水晶、蔷薇水晶、无色锆石、蓝色托帕石、黄色托帕石,当然还有一块临走时才抓在手里的尖晶石。 除了锆石的价格略高一点,其他的宝石都在五百亚雷尔以下.折合成人民币,也没有超过五千元。虽然有点心疼,但是比较起国内的价格,这一趟还是很值得的她亢奋的神经,已经在盘算每一颗宝石的用途。 “紫水晶就打磨成茄子的形状,镶嵌锆石,我和鲁湘一人一个。 至于这颗锆石,好像有点大了。分割成两块的话又有点浪费……干脆就打磨成吊坠吧,圆多型切割,也能切 出钻石类似的火彩。造型还没有想好……切下来的碎钻可以镶在紫茄子上。至于……” “你回去以后可以慢慢想,不急在这一时吧?”闫亦心好笑地瞟了一眼她憧憬的表情,“我本来想要收一块祖母绿的,现在看来倒用不着了。有矢车菊蓝宝石,更合乎我的理想。” 严绾点头同意:“我也觉得男人戴蓝宝石,比戴祖母绿要好。总觉得祖母绿虽然美不胜收,但有点女气。” “虽然对方没肯讲清楚,但是我听他的口气,成品应该可以得到十克拉左古。那么,我们可以一人五克拉。” 严绾吃了一惊:“什么我们一人五克拉?” “除法不会做?“闫亦心含笑。 当然不是这个问题! 严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是说,我和你一人五克拉?” “当然,订婚戒指,不是一人一只吗?” “订……婚?”严绾结结巴巴地问。 “嗯。”闫亦心却云淡风轻,目光直视着前方的道路,仿佛不知道自已扔下的一句话,足以让严绾在心里卷起千尺浪。 “你和……我?”严绾试探地接着问。 “难道你想和别人?”闫亦心斜睨了她一眼。 “当然不!”严绾连忙摇头,“我不想和……问题不是在这里,你和我订婚,你爷爷和父亲会同意吗?” “父亲那里,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祖父……恐怕要得到他的同意很难。但是订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只要你打定了主意,就不用管其他人的看法。” 严绾想,至少她还做不到这么洒脱。虽然当着闫老爷的面,她可以高风亮节地表示不必进闫家的门。毕竟,那是闫亦心的祖父,怎么可能不顾及他的感受? “如果你爷爷强烈反对,那……怎么办?” “先把戒指戴在手上再说。”闫亦心分出一只手,“傻瓜,这些问题,不用你担心,我会处理的。到时候也许会让你为难,但是我的心意不会变。” “那个……”严绾怕再说下去,会暴露出闫老太爷找她的事,急忙转移话题,“似乎你爷爷对门第的观念特别强,其他的……像陆氏啊什么的,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吧?” “是啊,因为陆氏是新兴的家族,而我们可以上溯到很久远的以前。所以一直以来,都很重视门第的般配。除了爷爷,还有来自家族里其他人的压力。 幸好和爷爷同辈的,只剩下了我的三叔公,不然的话,这一关还真不容易过。”闫亦心解释着,又摇了摇头,“其实今时不同往日,早就过了男人三妻四妄的时代,这条规矩已经不合时宜了。” “嗯?”严绾不解。 “以前是因为可以娶小,所以在明面上放一尊活菩萨,再把心爱的女人娶小,就可以解决这样的矛盾。但是现在的一夫一妻制,如果屈从于这项约定俗成的规定,就必然会导致婚姻上的极度不如意.所以我说爷爷的观点,已经不合时了。只不过老人家还固执,一时半会说服不了。” “那你还说戒指的事……”严绾失望地嗔了他一句。 “我们又不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只要彼此交换戒指就可以了。 反正离结婚还早,你大学毕业还有三年呢,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服他老人家。” 严绾还是觉得不安,老爷子那双眼晴,像老鹰似的,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他们手指头上的戒指? “我去见祖父的时候,把戒指摘下来放在口袋里。“闫亦心眨了眨眼晴。 严绾勉强一笑;“恐怕也只能瞒一时,不能瞒一世。” “我哪能等得及一世啊!”闫亦心故作不满地说,“绾,你太高估我的耐心了。最多三年,我就要抱着你进闫家的大门!” “你……”严绾想问他这样强烈的信心从哪里来,可是最终这句质疑的话,还是咽进了喉咙里。不管怎么说,闫亦心本人至少有娶她的意图,这就够了。 她把头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好。” 心里却隐隐地觉得,闫老太爷的这一关,恐怕不好过…… 第九十六章 严峻的形势 幸好他们的行李很简单,所以几乎没有再在酒店停留多长的时间,就立刻乘座了巴西的国内航班,从巴西利亚直到圣保罗。 看到严绾小心地护着自己的背包,闫亦心忍不住暗暗好笑:“不是很脆弱的东西,你不必担心会被压坏。” “好吧……”严绾这才不情愿地把背包递给他,放到上层的行李箱里,还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几眼,才讪讪地收回了目光。 “有的是你小试身手的地方,如果这一次能够收购成功,你就需要大显身手了。”闫亦心坐在她的外侧,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严绾想到即将目睹近乎传奇的宝石,忍不住眼晴发亮:“可是,你能够动用那么多额度的资金吗?就算收购一块钻石,也不会有这样大的额度吧?” “嗯,我会请示祖父的,如果真是克什米尔蓝宝石,祖父会同意我的报价。但愿这次竞争收购的人少一点,毕竟我不可能再次打破蓝宝石的记录。” “可是你说过,印度一向是陆氏收购的重头,会不会引起冲突?”严绾担忧地问。陆文俊的父亲陆锋,是她的公公,好歹相处了三年,尽管并不是住在一起,但就算道听途说,也知道这个人如何的厉害了。 “我们的分界仅仅是钻石,蓝宝石可不在此列。”闫亦心笑着安慰,“在飞机上养一养神吧,到圣保罗的时候,也该八点了。我们一早就要出发,早一点休息。” 严绾点了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她以为自己仍然处在兴奋之中,可是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迷迷糊糊地入睡了。甚至飞机安全降落,她都只是惺松地睁了一下睡眼。 “到了,还不想下飞机?”闫亦心浑厚的男中音,因为压低了音量,反倒更带起一种金属质感的音韵余音。 严绾甚至想继续沉浸在这样的声音里,一觉睡到天亮。 “到圣保罗了吗?”她勉强自己睁开眼睛,随手伸了一个懒腰,又讪讪地收回了手。 “走,先带你去吃晚饭。圣保罗有世界烹饪之都的美称,上次来只是品尝了冰山一角,今天再带你去尝其他的菜青。如果你想吃中餐也可以,做得还蛮地道,可以一慰思乡之情。” 严绾摇头:“当然是吃巴西当地菜啦!要吃中餐的话,回国以后有的是时间。“走在圣保罗市,充斥眼球的是现代水泥建筑,一路延伸在繁荣的街道。 “圣保罗是巴西和南美洲最大的城市,在巴西的工商业和金融业, 都享有最重要的地位。所以现代化的气息十分浓郁,摩天大厦的分布,在巴西是最密集的一座城市。” “嗯,可是……”严绾指着一堵绿色的墙问,“这里……” “这里是别墅区,都是带着花园的小楼,很别致,在大都市里仿佛是陪衬,可是能住在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闫亦心笑着解释,“这里的风格很好,棕榈树高大茂密,草坪的面积也很大,绿化非常好。” “我们今天吃什么?” “巴西烤肉。”闫亦心不假思索地提议,“我带你去吃最地道的巴西烤肉,这是巴西上层宴客的一道国菜。” 在红酒的陪衬下,他们先品尝了一些小菜,有烤鸡心、烤大肠、烤猪排,在翘首等待的牛火腿肉端上来以后.严绾吃得眉飞色舞,一路上的风尘都仿佛被烤得化成了轻烟。 “这个香味,好像是从骨头里溢出来的,别有风味。” “那当然,如果没一点特色,巴西烤肉,凭什么风靡全世界啊?” 闫亦心笑着替她斟了一杯红酒。 “我不能再喝了,脸都快烧起来啦!“严绾用手背为自己的脸颊降温,“如果你不想明天一个人落跑,就放过我吧。” 闫亦心看着她嫣红的双颊,比起平时的浅笑淡勾,又另是一种风情,心里便是一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酒足饭饱,正是让人醺然欲醉的时候。腕表上的短针,已经指向了十。 “晚安。”闫亦心楼住了他,迟疑了一会儿,才落到她的唇上。 带着红酒的浅淡香味,今天的吻,似乎比往常更甜。 所以,他有一点情难自禁,手掌从她的颈后,回撤到了她的前方。 领口的两颗扣子,很轻易地被他解开,细腻的肌肤在他的掌下,似乎灼热了起来。 门已经被推开了一半,闫亦心的目光有点迷乱,似乎挣扎着想要拉回理智。可是严绾吐出的一声呢喃,让他把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铃……”手机的铃声,让两个情乱情迷的人,都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现在不是男欢女爱的时候! 低下买,严绾迅速地扣上衬衫的纽扣,手有点颤抖,却并不是害怕。 “什么?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闫亦心合上手机的时候,脸色有一点阴沉。严绾小心地握住了他的手,发现之前灼热的温度,一 下乎已经降了温。 “出什么事了?”她轻轻地问。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她可以想像。 “陆家已轻有人赶住印度,看来这颗宝石不太好拿到手啊!”闫亦心皱着眉头,“在时间上我落后了一拍,在印度的基础,打的也不如陆家扎实,除非我的开价,能够高出陆氏很多,才有可能达到目的。” 严绾立刻歉然地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要凑我的时间,你在星期一才会去巴西,这样的话从国内启程去印度,就会快得多。” “怎么会是你的事呢?傻瓜……”闫亦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一个温和的长者,“本来就预定今天要去巴西的,可能消息来的时候,我正在飞机上呢!” 严绾喃喃地问:“主要的问题在价格上吗?” “嗯,不过大家都知道行情,价格方面不会相差太多。重要的,恐怕是要看以后比较长远的合作关系了。陆氏与印度熟,钻石的采购除了英国的货箱,就是印度,所以他们的根基比闫氏要深得多。我们是从那颗红钻,才和印度的商人搭上了线。根基自然薄弱,何况印度的宝石,我们可以在其他产地收购到,没有必要去和陆氏硬碰。” “除了这颗……” 闫亦心按口:“是啊,谁会想到克什米尔这块枯竭了二十多年的矿床,又会出现极品蓝宝石呢?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购买一颗来自斯里兰卡或马达加斯加的矢丰菊蓝宝石,已经成为主流了。虽然产量不大,至少每年都有出产。” “陆氏这么快就作出了反应,看来……” “自然是得到了消息,恐怕还有其他的珠宝商,也得到了消息吧?”严绾迅速地接口,“这颗宝石横空出世,当事人自然是想获取更多的利益。如果你当时在国内就好了,这样的话,现在可能已经到了印度。” “结果没有什么大差别,如果不等这几个大商人到场,这颗宝石是易不了手的。“闫亦心摇了摇头,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多想了,快去睡吧,明天一早就出发。” “可是……” “没有什么,宝石还没有落户之前,人人都是有机会的。既然尤沙第一个就是通知的我,自然不会特别难为我,重要的是,为了这颗宝石,我们能够付出多大的代价。” 严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回身关门的时候,又加了一句:“那你也早一点睡,别熬夜了!” “嗯。”闫亦心合笑点头。 但是第二天起来,严绾仍然敏感地发现闫亦心眼晴里的血丝:“你一夜没睡?” “和祖父讨论了一下我们能付出的最大代价,心里有了底,事情就好办多了。尽了力,拿不下来,也问心无愧。你别担心,一会儿飞机上我就好好睡一觉。” 严绾点了点头,纳闷地问:“不就是一块宝石吗?就算被别人收购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陆氏最近的发展势头很猛,而且上次在佳士得的拍卖会上,也压了闫氏一头。如果这次蓝宝石被他们得到,无疑会把闫氏狠狠地压下去。反之,如果我们能够拿到,对于一直以印度为主要供货地的陆氏来说,也无疑是一次绝大的打击。所以,哪怕我们得不到,也不能让陆氏把那颗钻石抢到手。” 严绾迟疑地问:“闫氏和陆氏在珠宝业占的份额,差不多吗?” “近年来,陆氏的扩张很厉害,而且注重向外发展。而我们闫氏,一直注重本市的份额。可以这样说,如果在本市的份额被陆氏超过了百分之二十,闫氏的发展规模,就会被陆氏狠狠地扼止住。” 严绾看着闫亦心闭上眼晴休息,替他把毯子盖到腰部。闫亦心睁开眼睛,浅浅地对她笑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又合上了眼晴。 前一世是什么样的结局呢?严绾苦思宴想,奈何她以前对珠宝业太不关心,根本不知道这一则消息。 心里忽然一动,她似乎戴过一枚蓝宝石的项链,重达十五克拉,当时很出了一次风头。难道那颗,就是克什米尔矢车菊吗? 但是,如果闫氏是这样一步步地被陆氏挤下丢的,为什么沾沾自喜的陆文俊,偏偏从来没有提及过闫氏? 第九十七章 谈判的底线 午饭的时候,严绾把闫亦心叫醒了。吃完了,他又继续闭上了眼睛休息。可是眼皮下颤动的眼珠,让她知道他心里大概并不平静。 “还在担心?“严绾小心地问。 闫亦心睁开眼睛,看到她大睁的眼晴里,盛满了担忧,忍不住心中一热,露出了笑纹:“不,我只是在想会出现的几种情况。在我们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途中,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局面,我在想对策。” “想好了?““形势的变化千变万化,哪里可能一下子就想好?”闫亦心苦笑,把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唇边,只是轻轻的一吻,却让严绾的脸,有点轻微的霞意。 周围的乘客或在睡梦,或在假寐,偶尔有开着小灯看书的,整个机舱都十分宁静。严绾也不再说话,任由他的唇皮在自己的手背上往来摩挲。 仿佛在银河之间,等待了千年万年,走过的足印,已经披满了妖冶的珊瑚。他的目光柔和处像是珠伞下的月亮,清辉温软,让她几乎舍不得转过目光。 “见招拆招。“闫亦心笑了起来,“乖,趁现在还早,睡一会儿。我们赶到印度的时候.也许正好拜会那位商人,私下先探一探他的口气。“严绾连忙点头:“好。” 飞机在印度首都新德里降落的时候,阳光正好。 新德里但于恒河支流亚我省纳河的西岸,是在老城旧德里以南扩建出来的新城。新旧德里之间,隔着一道德里门,以拉姆利拉广场为界。 “新德里建设得很好啊。谁说印度是个穷国呢?”严绾感慨着说。 从计程车的车窗看出击,新德里街道宽阔,建筑大气,树木葱芜。 “说印度是个穷国,不如说印度是个穷人很多的国家。别看这里建筑堂皇,穿过德里门,就会看到印度的贫民窟,建筑还是老式的二三层楼,街道拥挤狭窄。“闫亦心笑着指向遥远的一扇门,“就是那道门,就隔着德里的贫富两重天。” “啊?怎么会这样?”严绾吃惊地张开了嘴。 “有很多进城的贫民难以新入新德里,大多都逗留在旧德里随意栖身,所以就形成了差不多百来万人口的贫民区。不过,旧德里有很多名胜古迹,它是印度七朝古都,现在还保存着莫卧尔王朝都城的基础。我们得了空,可以顺便去游一游。” 又是公款旅游……严绾似笑非笑地在脸上勾了一下,闫亦心被她的动作逗笑了,压在心上的一块乌云,终于稍稍地移开了。 “咦,那是什么?“严绾目瞪口呆地看着整浩如新的崭道上,赫然有一头牛在悠游自在地“逛街”?如果牛也会逛街的话,严绾几乎立刻确认,它的姿态和不急不徐的步履,就是在逛街! “印度人大多数信奉印度教,对他们来说,神是神圣的动物,是不可以宰杀的。你看,那边的牛,还在路边吃草呢!” 果然,严绾头发现了两头牛,正低着头旁若无人地吃路边的青草。 闫亦心者着她瞪圆的眼珠,心情大好:“印度的政府有一个牛奶计划,就是希望每个家庭的餐桌上都有牛奶,所以实行鼓励养牛的政策,新德里的牛,也就数量不断增多,在大街上闲逛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严绾回过神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先去吃饭,新德里的餐厅虽然不如阿格拉,但还是很有特色的。” “可是,你不是时间很急吗?”严绾纳闷地问。 “不吃饭饭,哪有力气去谈判!”闫亦心摇头,“不争在这一时一刻。” “你既然急着赶去办事,我们就随便吃份快餐吧!”严绾体贴地提议。 “好。”闫亦心很庆幸身边的人是严绾,如果换了一个千金小姐,不上五星级酒店,恐怕会要一阵子的小性子。 印度人的快餐,是米饭和几片小薄饼,米饭还有一点微微的嫩黄色,倒让严绾一时不敢下筷。 “饭有一点辣味,不过很淡。” 严绾失笑:“难道印度人和四川人一样,习惯吃辣吗?可是四川人也不至于把辣放到米饭里吧?” “这里面是黄姜,印度人喜欢用调料,可能还加了一点胡椒吧!” 闫亦心对印度不熟,只能凭自己的口感回答,“这是咖喱鸡,你吃吃看,我感觉比中餐差远了。今天中午就简单对付一顿,晚上带你去吃印度大餐。““我对吃要求不高,你知道的。虽然饭的味道有点怪,但是这种薄饼还挺好吃的。”严绾闷声不响地连饭带菜吃得井光,笑吟吟地说,“我们可以出发了。” 尤沙居住在河畔,环境幽静。一处红楼,倒有点中国古典园林的风格,屋后还带着一个大花园。他是一个典型的印度人,身材虫然不是很高,但浓眉大眼,五官的轮廓很深。 严绾知道两人有些话很机密,也许座上多坐了两个人,谈话便不会显得那么推心置腹,尽管她并不觉得 尤沙和闫亦心有那么好的交情。 她悄悄地对闫亦心使了个眼色,闫亦心笑着点头答应:“我这个秘书羡慕你这里的小楼造得别具一格,想去看看恒河的支流,不如叫个人陪她去河边走走吧!” “好啊。“尤沙欣然应允,果然叫了一个女孩子过来。 两个人走出院门的时候,严绾才发现两个人除了手势,没有更好的交流方式。那女孩似乎只会母语,对严绾简单的英语,偶尔能听懂一点,大部分的时间只是露出一脸笑容。 严绾大是泄气,只能放弃了沟通的打算。看来,在世界普及英语,和在中国普及普通话一样重要。 明明听说印度的教育很好,英语更是印度的官方语言,还以为自己总算可以摆脱在巴西的聋哑人地位了呢,原来还是换了汤换不了药。 尤沙的英语就很流利的啊……” 严绾把目光投到旁边的河流上,与想像中的不月,这条早在地理书上就学到的河流,并没有长江奔流不息的气息。河水潺潺,看得出水量也不算很丰富。 闫亦心和尤沙的谈话,能不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呢?说到底.尤沙骨子里也是个商人,而且和闫亦心不过是做成一笔生意的交情。 而且,听他的口乞,闫氏和陆氏的交锋,似乎已经被陆氏抢得了先机。如果这一次再被陆氏重金收购,闫氏在珠宝行内的声誉,会受到更大的影响。所以,哪怕被第三方获得,也不能让这颗万众瞩目的宝石,落入陆氏之手。 严绾沉吟着,没有发现闫亦心已经向她走来。直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她才恍然惊觉:“我在看恒河呢,听说恒河是印度的母亲河,水量似乎并不丰富。” “上游砍伐严重,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惩罚。”闫亦心笑着回答,“我们该告辞了,尤沙先生观在成了大忙人,客人多得很。” 严绾失笑,和那个女孩子点首为礼。回到了宾馆,才迫不及待地问起此行的结果。 闫亦心皱紧了眉头:“珠宝商是来了不少,但是我觉得这一次景强劲的对手,还是陆氏。刚才我出来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脚步,尤沙的下一位客人,正是来自陆氏。其中,还有你的那位学长。” “陆文俊!”严绾吃了一惊,旋即也释然。 作为陆氏的继承人,被带出来历练也是可以想见的。反正还在放暑假……不,他甚至已经正式毕业了,当然要更多地涉足家族事业。 “他这次来……” “这次来的是陆氏的副董事长,他只是作为助手。“闫亦心苦笑,“看来,陆氏这一次也很重视啊。” “你看到那颗宝石了吗?是不是真的美到令人不敢置信?”严绾的问题,让闫亦心哑然失笑。 “没有,但是矢车菊蓝宝石我并不是没有见过,那是纯净而且浓艳的蓝色调。但仅仅哪些并不能称之为矢车菊,最多只能称为皇家蓝。 它的内部必须有非常细微的丝状内涵物,使宝石带有丝绒般的光泽。 蓝宝石是刚玉,有一种坚硬的金属质感。而它内部展现出来的柔美丝绒质感,给人一种刚柔相济的美。即使在人工光源下,它的颜色也不会有所改变。“严绾感慨:“可惜我没有见到……” “克什米尔蓝宝石不可能轻易出现在商铺里,一般在国际拍卖会上才能偶然见到。最低的价格,也在每克拉几万美金以上。” “那颗蓝宝石,真的具有这样的品质吗?”严绾有点怀疑,“你也没看到啊!” “谁也不可能轻易见到,蓝宝石现在被尤沙交给了保险公司,并不在他自己的手里。看来,是价高者得之了,不知道陆氏肯开出什么样的价钱!” “老爷子给了你多大的额度?“严绾担心地问。 “不能超过去年佳士得拍卖会的那个价钱。“闫亦心皱紧了眉,“我觉得陆氏的额度也应该在这里,如果最后竟拍失败,恐怕只是差总毫厘,让人极不甘心啊!” “超出一点预算也不可以吗?” “闫氏并不是我祖父的一言堂,还有来自董事局其他董事的掣肘。” 严绾顿时明白了,这个数字,就是闫老太爷能给闫亦心的底线。 第九十八章 忙里偷闲 闫亦心忙着整理先一步到印度的珠宝商资料,严绾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把自己在巴西收购的宝贝拿出来赏玩。 自从买到这几颗宝石,一路从宝石城飙到巴西利亚,不及喘气就赶往圣保罗。用完晚餐又已经太晚,这些宝石到这时候才有余暇和她见面。 闫亦心接收传真的时候,看到她喜孜孜的侧脸,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她可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女孩子,只是一些中低档的宝石,就已经觉得心满意足。 也许是心有灵犀,严绾一抬眸,接收到了他的目光,忍不住问: “要不要我做事?““我在等传真,正闲着呢。”闫亦心摇头。 “对了,今天陪我的那个印度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就像印度影片里的那些明星。可是她不会说英语,我们打了半天手势,也没有弄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 “印度成人的识字率仅为54%,妇女的地位,也不像我们想像中的那么大。“闫亦心想了一下,又问,“你听说过印度的种姓制度吗?” “种姓?历史书上的吗?好像印度人把人分成四种……”严绾犹豫地回答,“前三种只能是雅利安人,第四个种姓叫首陀罗。可是不对啊,那个女孩乎不可能是首陀罗,她的皮肤很白,首陀罗应该是黑肤色的土著居民。” “由于战争的原因,雅利安人和土著居民融合,种族的界限虽然日渐模糊,但种姓制度却还是长时间的保持,被称为贱民,据说还有印度人口的百分之十。他们只能从事商业和渔夫、清浩工人等等,也没有选举权。” 严绾震掠:“我一直以为种姓制度是孔雀王朝和莫卧儿王朝时代的,怎么可能到今天这样的文明社会,还会有这种……” 她打着手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印度有很多流民,他们和贱民之间的区别,似乎也不是很大。“闫亦心叹息,“今天,你看到的是新德里,下次带你去旧德里,就会发现有很多衣衫破烂的贫民。不过.像那个女孩子,应该是父女之中,有一个是贱民,她身上有着雅利安人皮肤白暂的特点。当然,也可能是和蒙古人的融合。” “可是她长得那么漂亮……”严绾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印度人的轮廓很深,看上去比较有立际感。”闫亦心一边说,一边抽出了传真机里的纸,“看来,为了这颗宝石,从世界各地赶来的珠宝商真不少。” “只要不落在陆氏手 里,那闫氏也不算失败吧?”严绾首先想到了切身的利益。闫亦心的,就是她的。 闫亦心叹了口气:“理论上说是这样,不过我觉得陆氏的决心很大。如果最后谁能得到它.不出意料的话,不会有人和陆氏、闫氏争夺的。” 严绾泄气:“那就是说,最后还是由你们两家争夺?” “理论上说的话,应该是这样。”闫亦心神色凝重,“但是,陆氏的总裁可以授予他们更大的资金额度。” 总而言之,形势对于他们来说,更严峻一些。 “你向闫老爷子说明情况.难道就不能多批一点资金给你吗?” “那个额度,已轻是底线了。 “闫亦心摇了摇头,“所以,我们只要尽力而为,就算无法达到目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之前,却绝不能够放弃。” “嗯。“严绾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要给他、也给自己信心。可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如果不止那一颗蓝宝石就好了。既然二十年没有出产的矿床能够死灰复燃,为什么只产出了一颗呢?” “能够产出一颗,已经是奇迹了。”闫亦心失笑。 “两颗也只是奇迹。“严绾故意胡搅蛮缠,顺手打开了尖晶石的纸包。 忽然,她的眼睛发直了,指着那颗尖晶石脸色微红。 闫亦心奇怪地问:“怎么啦?压碎了?” “不是,我买的是变石尖晶石!天哪,亦心,我居然买到了一块变石尖晶石!” 闫亦心站起来,果然看到白色纸包里的尖晶石,已经不是白天看过的那种灰蓝色,而是呈紫色! “看来,你倒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变石尖晶石,可是非常稀少的尖晶石品种。” 严绾激动地点头,放在手心里爱不释手:“临走时随手捞了一块,谁想到就是珍品呢?” 真正的变石是金绿宝石的一种,又称亚历山大变石。不过,它的变色和这块尖晶石不同,在阳光下呈现绿色,而在白炽光和烛光下呈现红色,挤身为世界五大名石之一。 “幸好你按了一个电话,不然的话,我再挑挑拣拣就会挑红色尖晶石了。当时只觉得这种灰蓝色有点特别,虽然蓝得不透明,但还是一眼就相中了它。” “所以,对于宝石的直觉有多么精准!”闫亦心点头。 严绾爱不释手,因为她的提议,他 们只订了一个总统套房,所以现在都在外面的一间。 “现在不早了,又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你早一点睡吧。”闫亦心出声提醒,“你睡里面,我就睡外面好了。不过,你晚上可要闩上门,我可不能保证……” “我知道你是谦谦君子。”严绾把宝石收拾好,装进了背包,一溜烟地闪进了房间。门甫关便又探出了一颗脑袋,“你也早一点睡吧.天大的事明天再说,无能为力的事,不用多加考虑。” 她的笑容明媚灿烂,在他阴沉的心田里点燃了一盏明灯。他顿时回以一笑:“不错,有些无能为力的事,根本就不用考虑!先把精神养好,准备按招就是。你今天占了一个大大的便宜,明天请客吃饭。” “好啊,没问题。“严绾见他神色轻松,满口答应。 于是,在剑拔弩张的公开拍卖前夕,闫亦心带着严绾畅游旧德里。 其实两地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但可能是多年的约定俗成,贫民很少跨过广场进入新德里。难怪闫亦心说是新旧两重天,看过了新德里宽阔的街道,再看旧德里低矮的楼房和类似于弄堂的巷子,确实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带你去看红堡吧,相当于我们北京的故宫,是莫卧儿王朝的皇宫。”闫亦心拉着她坐上了一辆汽丰,街道周围的印度人服饰很杂.半是破旧的。 “差距好像太大了吧?”严绾不敢置信,“我们在那边.”处处都整洁开阔,跑到这里,像是一下子倒退了至少五十年!” “在印度,贫富差距很大。“闫亦心拉着她上了汽车,“还有乞丐,就算再富有的国家,也不能杜绝他们的存在。” 红堡在老德里中部,因用红砂岩建成,通体红色而得名。北京的故宫也是红色的,但主要用的是灰砖,只是一层墙是红色而已。和故宫一样,红堡也有护城河,但和北京比起来,连一半都不及,简直就像是一条排水沟了。 “这座红堡是莫卧儿王朝第五代皇帝沙贾汉所建,当时他决定迁都建红堡的时候,被称为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泰姬陵正在修建,由此可见,当时的印度,是如何的富庶。可惜,像我们常说的‘富不过三代’,在皇族也一样适用。贾汉的父亲是莫卧儿王朝最杰出的皇帝,而他却只知道挥霍昏庸。如果不是政变,可能还会有另一座陵被建造在泰姬陵的对面。” “他虽然算不上明君,至少还算得上是一个痴情人。在宠姬死后,还能为她建造这样的陵墓,在帝王 中间,也算得上很难得了。” 闫亦心忍俊不禁:“你们女人看问题的角度,倒和男人真的不一样!” 严绾嫣然一笑:“那是当然,我们女人是感性的,则男人则比较理性。我想,泰姬直到死都觉得幸辐,因为得到了心爱男人的宠幸,并且直到她死亡之后,还用二十二年的时间,建造了举世无双的泰姬陵。” “即使成为亡国之君?” “亡的是国,并不是爱情。“严绾白了他一眼,“你们男人是不懂的啦,江山和美人,往往不可兼得,可就是难得有那么几个人,能够舍江山而取红颜。” “你说要请我吃饭的,不会就准备在旧德里吃吧?”闫亦心提醒着某位游得不亦乐乎的女人。 “旧德里有什么不好?好吧,那就去新德里,我觉得同样的东西,那里绝对要这里的两倍不止!” 闫亦心失笑:“放心,我说的是请吃饭,刚才你已经请过了。” “就是在里面那一碗不知道什么样的饭吗?”严绾有点不好意恩了,他们的午饭,连昨天的快餐都不如。 “当然,我只要你请一顿,所以,现在轮到我请你去品尝一下印度的大餐了。“闫亦心看中的餐厅,绝对是新德里首屈一指的酒店。严绾吐了吐舌头:“幸好是你请,不然你就直接准备把我压在这里吧!” “我,舍不得。”闫亦心笑着摇头,替她拉开了餐椅。 “严绾!”一个不敢置信的声音,在异国他乡分外显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