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在日本当土豪》 第1章 天生坏种 远处是一片苍灰的山峦,面前满是荆棘草木,荒凉阴郁。 “呼哧---呼哧---呼哧---” 夏小星踉踉跄跄拖着长枪,一直在奔走,一直在逃命! 前些时候,犹如陷入了一场噩梦,不知怎么他就出现在一处古战场上,到处是层层叠叠的战死者,有兵士,有僧人,有武士,更多的是干枯如柴,衣衫褴褛的贫民尸骸。 场景惨烈,宛如地狱里的饿鬼道。 一方败了,败兵成片的跪地乞降,也有些人四散奔逃。 更可怕的是好些身穿僧衣,手持薙刀的戒疤光头兵巡梭着,见活人就砍,遇败兵就杀,砍得是尸骸遍地,人头滚滚! 夏小星因为一米七多的身材高大身材,被僧兵们当成好杀才,成了优先追砍的显着目标,而且不听解释,不给解释机会,就要砍脑壳! 强烈的恐惧感,浓烈的求生欲,无垠的愤怒吞噬了他! 于是毫不犹豫转身就逃啊,一边奔跑一边寻找自卫武器,奔跑途中他很快捡到一杆武士长枪,一把连鞘打刀,并从士卒尸体身上扒下一件胴丸,套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夏小星便迈开长腿,以国足不带球过人的潇洒步伐,晃过闪过十几个围追堵截的凶恶僧兵,扬长消逝在战场边缘。 然而逃离战场之后,也是一片苍茫,无尽孤独。 “先活着,无论如何先活下来吧。” 他就只能这样漫无目的,昏昏沉沉的向前方走去。 ------ “嘛呀,痛啊!居然来真的!真特么疼!滚开!” 昏沉之中,夏小星惊觉后臀和小腿同时刺痛,呲牙咧嘴大叫着,忙挥舞着手中长枪,将面前伸缩的几枝矛尖拨开,将面前众人逼退了几步。 他惊魂未定,数数面前敌人一二三四---足足有七个活鬼子! 只见他们一个个形容枯槁,瘦骨嶙嶙的,都是衣衫褴褛的岛国农夫打扮,手里拿着的家伙儿也仅仅是些削尖的竹竿! 这些活骷髅似的岛国农夫跟鬼子一样,眼中都粼粼闪着噬人凶光,而削尖的竹矛一样能杀人,他受到突袭,已经挨了两矛! “嘛嘛德!老子知道了,这特么是地狱般的日本战国时代啊!我遭遇落武者狩了,这些好死不死的小矬子想阴我!” 落武者狩,就是岛国农民们的副业,专门袭击落败一方的逃命武士,杀死之后,砍下头颅领赏,剥光衣甲武器卖钱。 “哇呀呀!谁特么敢上?爆你蛋!撸你妹!打死盖歹啊!” 夏小星刻意咬牙瞪眼的怪叫着,一边吓阻着农夫们不敢轻易进犯,一边紧张打量着四周;完了,前后左右都有人,被包围了! 心跳节奏不好,咕咚咕咚的直蹦啊! 这意味着他夏小星有随时嗝屁的可能---哦,随时被竹矛戳几个透明窟窿的节奏! 性命攸关之下,不能硬拼,必须马上想出应对策略! 他腿上受了伤,逃跑会快速耗光不多的体力,到时候就任人宰割了。 当下唯有一战,随机应变,死中求活! 不过夏小星并未慌乱,而是不紧不慢的颤动着手中的长枪,与七个岛国农夫保持距离,周旋着,对峙着。 他手中枪长两米二,加上身高的优势,与他正面相持的四名农夫身高不过一米五左右,竹枪不足两米,只要他防御得当,暂时无法攻击到他。 不过另外三人围绕在他身后不停游走,给他造成了极大威胁,刚才被刺中两矛便是背后偷袭所为,好歹夏小星身上还套着一件足轻胴丸,刺在身上的一枪,因竹质矛尖无法破甲,没有造成伤害。 另一枪戳刺在夏小星小腿上,虽然创口不深可也血流不止,夏小星知道如此拖延消磨下去,自己必然体力耗尽而亡,禁不住喘息摇晃着拄枪而立,眯着眼睛作出眩晕欲倒的姿态。 对面四个农夫瞅着便宜,不约而通趋前几步挺枪欲刺,后面三个农夫同时包围上来,岂料夏小星瞋目大喝一声,面对四根竹矛戳刺不退反进,挥舞长枪对四人的下三路一阵拨打劈刺,顿时血光乍现,惊叫连连! 夏小星迅猛前扑,状若疯狂! 他身高枪长占了先手,又因为所持长枪是双面开刃的铁枪头,挥舞起来即使擦碰到也是割裂伤! 四人措不及防只能仓促后退,瞬息间接连两人腿部中招,一个年级较轻的农夫弃枪惨叫着,连爬带滚的闪避到一旁,另一位岁数较大的,刚刚中枪栽倒,夏小星便冲到面前,双手持枪搂头盖顶的砸将下来! 势不可当的威压下,岁数大的农夫哀叫着瞑目待戮,然而夏小星并未趁机痛下杀手,反而轮枪后旋半圈,逼退了身后三人,便收住枪势,悲鸣苦笑了几声,一脸凄然之色对着面前的年老农夫道; “你是村中的番头还是中老?罢啦,杀了你们也无济于事,给我做个见证吧,反正也逃不出生天了,我要在此破腹自刃!” 较老村夫原本自觉必死,其余村民也想四散逃离,现下突听这位落武者悲观绝望,有自我了断之意,他不由窃喜着,将信将疑的回答; “失礼了,武士大人,俺是村里的沙汏人,识得字的,愿意效劳。” “可悲可叹,可恨哪,可惜我的家名武功就此断绝了啊。” 夏小星垂头感慨着,顺手将腰间的打刀连鞘解下来,递给年老村夫,接着又连连招手,将四散的六个村夫陆续聚拢到自己面前,面对他们表情沉痛的说道; “鄙人就此破腹,身后事就拜托诸位了,可是鄙人还有一件心愿未了,那就是家名断绝固然遗憾;家传枪法就此失传,未免太过可惜! 为了不辱没神佛,我决定把家传绝学,枪法奥义,当场传授给你们,有缘者可凭此出人头地,当上武士!” 见他说的如此郑重其事,五个手持竹矛的农夫不禁动容,但见夏小星把手一摆,示意他们左右散开; “方法很简单,一看就懂,一学就会!现在,我马上演示奥义,你们学着照做一遍就是,最先学会的,我当场把手中宝枪相送!现在你们快些散开,彼此相隔一间(一点六米)站好,快一点!” 催促声中,五个粗鄙的农夫应声散开,拄着竹矛横排成松散的一列。 那位腿部严重割伤的沙汏人半卧在地上,手里拿着夏小星赠予的打刀,不停困惑的眨着眼,他总觉得有些不对,眼前这个武士行为怪异,过分好心,送人头送装备不说,还免费教技术,饿昏头了? 夏小星掌握了主动,便毫不迟疑采取行动,一边慢动作演示运枪动作,一边大声发话道; “很好,大家仔细看着,我的奥义很简洁,就三招——第一招捣鼻梁!第二招挑耳朵!第三招掏裤裆!” 他运枪把三招枪式认真做了一遍,便迈步走向第一个站位的村夫,同时嘴里催促道; “你!看懂了没?我指点你!举枪冲我刺过来,快些!快些!” “嗨!” 听到催促,那名农夫懵懂的应诺了声,端起竹矛犹犹豫豫刺向夏小星,结果被他用枪一格,轻松化解,便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呵斥道; “笨蛋!你怎么不用力,这么简单的动作还慢腾腾的,再刺!快些刺,用力刺我!” 这名农夫遵命再次用力攒刺,夏小星望着猛冲过来的身影,用长枪枪头叉入农夫双臂间一挑一拨,便将农夫带偏,踉跄着扑倒在他身后荒地上,哀叫着呼起疼来。 夏小星侧头一撇,看那农夫双臂鲜血涓涓涌出,看来是被自己开刃的枪头严重割伤,便不耐烦的呵斥道; “混蛋,不受点伤,怎么学到真本事呢,就请拜托村老包扎一下!” 说着,他大步走向第二个农夫,嘴里喝令到; “不要停,继续,你!刺,刺过来!” 第二位农夫挺矛直刺,被夏小星迅疾抓住枪身,一把拖到眼前,照脑门重重一拳,直接瘫软昏倒。 “太笨了,下一个!” 第三名农夫此前交手已经受伤,左腿上的割伤不深,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此时跛着脚站着,见夏小星来势汹汹,连连摆着手,有意作罢。 “停止训练,这怎么可以?呔,看枪!” 夏小星狞笑着举枪就刺,那农夫一边招架一边招呼同伙; “平八,佐助!快来帮忙!这家伙不对,可恶,上当了!快帮忙!” “哈哈,看我教你枪法奥义,捣!捣!捣鼻梁,扎心窝,掏裤裆啦!” “啊嗷!” 长声惨叫声中,第三名农夫下半身血喷乱溅,躬倒在地上抽搐。 夏小星早已迎上第四名农夫,论单打独斗,失去伙伴配合的羸弱农夫如何是他对手,刚一照面就接连中招。 “噗嗤!嗤!” “啊---” “捣鼻梁,扎肺管子!扎脖子!扎!扎!” 几乎不分先后,噗嗤噗嗤几声,赶过来的第五名农夫也连连挨戳,一声未吭的,就僵倒绷直了两腿。 最末一名农夫战意全无,丢下竹矛转身就跑。 “怎么可以逃呢,我行走的经验包儿!” 夏小星笑着自脚边挑起一根竹矛,轻巧的一个踮步,信手握着竹矛向其背部掷去。 “呜——噗嗤!”“----噗通。” 竹矛贯通了逃跑者背腑,垂死的农夫仆倒在地上抽搐。 夏小星回转身来,迈步向着为首那名手臂负伤的村夫及村老走去,他神情轻松,神态从容,仿佛杀戮只是平常事。 扛着长枪路过那位被他打昏的农夫时,右脚一勾,另一支竹矛就被夏小星提在了左手中,左腿一抬,便迈过了昏迷者。 “啊,啊!武士大人,饶恕吧,饶命啊!” 剩下的两个负伤的村民恐惧崩溃,斗志全无,匍匐在地上连连叩首,那位腿脚不灵便的村老(沙汏人)更是双手将打刀奉还; “武士大人,您的剑!您真是武艺高强,实在冒犯了,您发发慈悲,请饶恕我们吧!” 夏小星踱到两人跟前,停步,摇头道; “自作孽不可活啊,这附近都是村夫,都在落武者狩,你们认得我的脸了,我怎么化妆潜逃,不可饶恕啊!”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手臂负伤的农夫发一声喊,翻过身来就要逃跑。 “噗嗤!”“呜——嗤——噗通——” 夏小星双手齐出,左手竹矛捅穿村老前腹,右手长枪掷出,扎透了逃跑者后背。 腹部穿刺的村老(沙汏人)吐着血沫半跪起来,颤巍巍的摇晃着带鞘打刀,遥指着夏小星,怨毒的诅咒道; “魔鬼!你是个坏种,奸贼!你没有武士荣誉!你用奸计骗俺们,简直---卑鄙无耻,不得好死!” 夏小星上前几步半蹲下来,伸手握住打刀刀柄,微笑道; “知道么,老鬼子,我在认真使用你们的兵法啊!你们特么搞偷袭要割我脑袋,败了居然给我讲道德,还特么讲荣誉?不可教也!” 白光一闪,“喀嚓---骨碌碌”一声,那颗老头便滚落一旁,无头的腔子突突冒着暗红液体,干尸萎靡于地。 夏小星斜举起打刀,眯起眼睛检视锋刃,嘴里喃喃道; “不过你说得对,老子天生不是好人,天生坏种,就祸害你们来了!” 第2章 世道吃人 检视锋刃后,夏小星收刀入鞘,撇了撇嘴,他对这把铁刀的质料很不满意,制造工艺也很粗劣,可毕竟是上阵杀敌的兵器,打磨的还算锋利。 然后他又将长枪从村夫后背上拔了出来,那农夫一时未死,哀叫着还要乞饶,夏小星只好又刺一枪,刺透躯体搅了一搅,痛快送他上了路。 拔出长枪之后,就手用尸体衣服擦干了枪刃血迹,不这样做,双面开刃的枪尖会很快锈蚀,维护保养更费时间。 在夏小星看来,这把朱漆长枪要比那把打刀精良很多,原主人应该是个有身份的骑马武士,至少是个侍大将级别。 夏小星能在今天的战斗中活下来,主要靠机谋权变,但是此枪克敌也功不可没,自然当做主武器精心呵护。 战斗至此才算停歇下来,夏小星顿时感到又累又乏,又渴又饿,小腿伤口隐隐作痛,急需补充食水,清洗处置伤口。 可他顾不得其他,呼吸冷静下来,便开始心头默念,冥想对策; 作为莫名其妙的闪过来的穿越者,他很羡慕别人能自带个系统啊,超级光脑,升级空间什么的,轻松做任务,打怪升级嗨到一统天下。 结果他是两肩膀扛一个脑袋,啥也没有,纯纯的穷穿啊! 难道要就此哭死或者穷死吗?不,一千个不,不能白来一回! 夏小星是有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不就是地狱级难度,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升级么,没关系,咱自己原生态大脑就够用! 没有升级空间,咱可以想象一个出来,假装它有! 假装眼前会出现一个透明信息屏,给自己升级,转职,发布任务,甚至自己奖励自己,这叫表格式自我人生规划,人脑还强不过电脑吗? 也再次张目望向天空空处,默默咏唱四句真言; 打开透明面板,信则有不信则无,骗人先要骗自己,我信我有我就有! 于是,下一瞬他果然看到了--看到了一个不存在的透明数值列表; 本人姓名;未命名(待取名) 籍贯;异邦人(一直被排斥,很难被岛国人认可) 职业;无。 评定;无。 名声;无 。 职业技能;(无) 状态;虚弱(轻伤) 阵营;非国民\/混乱 个人奥义;长枪挥舞(无名技)太刀挥舞(无名技)投技(板砖技) 觉醒奥义;(未解锁) 任务面板\/生存任务;活下去!(试炼中) 个人野望;快乐生活,得意人生。 警告;败兵通缉中!土人狩,国人狩,僧捕。 “哎呀,得赶紧变装,就地化妆潜伏啊!” 感受着资料框闪闪的生存警示,夏小星一面感慨着,四下打量着,一面脱下身上的败兵胴丸,自言自语道; “娘的,战国果然是饿鬼横行的世道,看来好人难做啊!老子初来乍到,这一路上又是被追又是被抢,要不耍点手段,差点被嘎啊! 看来这身皮甲不能要了,招灾惹祸啊,这败兵残匪人人喊打,土人国人僧侣谁见了谁要嘎脑袋,这谁受得了,还是先当个穷鬼农民吧。” 丢弃了象征残兵身份的胴丸,笼手,夏小星身上只余一件勉强能掩胸兜臀的破洞短衫,就与地上倒毙的村夫差不多穷酸,无需再脱了。 再将头上的发髻打散,蓬乱,用根布条在脑后草草扎住,往脸上身上扬两把砂土,一个土里土气的岛国农夫就新鲜出壳啦。 化完村夫妆容,夏小星将随身武器也处理掩饰了一下,打刀刀鞘在尘土里搓弄做旧一下,斜插着别在了后腰上。 这年头农夫普遍携带的劣质打刀,也就值个三五十文钱,倒是他手里这把做工精良,刃长一尺的朱漆长枪价值十贯以上。 保命的武器不能丢,夏小星也算是后知后觉,这些村夫怕不就是为了这把枪才盯上自己的,所以处理起来分外上心; 他首先从几具尸体上扒下衣服,统统撕成布条,先把自己的小腿创处用嘴巴吸吮后包扎了一下,然后再用布条将朱漆长枪从头到尾,细细缠了一遍,包扎得严严实实。 缠完以后,整条枪再洒满尘土,揉搓成土褐色,再看长枪外表,就与一根普通足轻使用的枪矛区别不大了, 扒取尸体衣物制作布条时,夏小星也没忘搜捡干粮食水,不过能吃的东西一点没找到,装水的竹筒倒是找到两只,其中沙汏人的竹筒更干净些。 “咕咚咕咚---” 饥饿难耐的夏小星搂头喝光了一竹筒水,这才留意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哼叫声,扭头望去,却是先前被他打昏的农夫苏醒过来,嚷嚷着要喝水。 这个农夫大概三十来岁,是七人中相貌最沙雕的一个,看着就是天生缺心眼的那种村中宝,大傻根。 他是刻意夏小星留下的活口,没嘎他是因为夏小星急需食物补给,更需要相对安全的落脚地休息睡眠,所以要哄骗他带路回村。 在这举目无依,四野皆敌的环境下,没有比一个严重减员,缺少男丁的村子更适合落脚修整了,天生坏种的夏小星更想连蒙带骗,借机改变身份,融入到当地民众中去。 于是他开始热情的救治幸存的村夫,呃---确切的说,是把这傻根拖到看不到尸首的地方,随便灌了两口水,拍打拍打脸蛋,让他自然清醒。 空闲当口儿,夏小星比照着地上傻根农夫的头型外观,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容貌妆容,抓了把土涂脸又补了补妆,他觉得变装穷鬼以后,自己职业一栏应该发生了变化,只要没被有心人识破,应该不会被追杀了。 这时候夏小星又累又饿,可是农夫总是呃呃啊啊不清醒,这可把他气的够呛,差一点用小拳拳照着农夫脑袋来几下,小小发泄一下戾气,幸亏他还是理性克制住了。 而苏醒过来的农夫反应太迟钝,本来就显得很傻很怯懦,昏厥的一炮拳让他变得更傻了,可惜夏小星为他编了一个邻村表弟的迷路故事,他愣是听不明白; 这是个很煽情的故事,话说夏小星这个邻村不知从哪冒出来,也不知是谁家来的表弟,乱入荒野就碰到这么一场杀戮;一个妖怪化身败兵,追杀他的邻村好表哥们,他就藏了起来。 妖怪走后,表弟出来查看了一番,发现七个邻村表哥死了六个,劫后余生只拯救了一个傻表哥,而这个傻表哥就是你,话说你是不是要报救命之恩,领表弟回村好好款待一番呢? “呃,说了半天,你谁啊?你表哥又是哪个?” 脑袋上顶着个大肉疙瘩的农夫憨憨的问,夏小星只好长话简说; “我,邻村表弟!表哥是你啦,我救了你啦!你要报答我不嘎,不,救命之恩!凭你怎么也突破不了个位数的智商,还是别说废话了,带着表弟我回村,请我吃饭!” “吃饭?俺,俺也饿了!” 说到吃饭,傻根农夫一下子来了精神,急忙站起来催促道; “那俺们快些回村吧!说起来俺村里已经断炊了,最后的几石粮也早就缴了租了,今天平太领着俺们出来寻几副兵甲,就想着赶紧和商人换点糜子荞麦活命呢!” 村里没粮食了,就意味着没吃的了,可有商人来,肯定有吃的。 饿的头昏眼花的夏小星很是失望,试探问道;“怎么,村里来商人了?你们村子离这里很远吗?” “不远,也就二里半,商人老爷还在俺村番头(村长)家里等着呢,如今平太他们死了,俺们得赶紧把消息送回去,平太可是俺村唯一识字的沙汏人,这往后,唉,俺们和商人打交道就更难了。” “这次你们出来没猎到东西,还死了好些人,现在回去找商人也没什么可以交换的吧?” 夏小星边说边挠着头寻思,考虑是不是编个捡到东西的借口,把扔掉的那副皮甲再找回来,虽然只是副破旧的足轻胴丸,好歹也能值个百十文。 没想到傻农夫接下来的话,给了他意外惊喜; “原来是没有,可现在有了!这下死掉六个同村的,都是有屋有田,有家有口的本农,他们家里的女孩男孩都可以卖给商人换粮食的,只要卖掉七八个,足够换到几十石杂粮,够村里吃一阵子了!” “啊,同村的也要卖掉么,是不是有点太残酷?”夏小星假惺惺的表示同情;“那个---一个孩子能卖多少钱,大人也能卖吗?” “没法子,那些孩子不卖掉,也会活活饿死,太浪费了。番头作主卖掉,除去番头沙汏人拿两成,卖家拿六成,村里每家多少也能分些粗粮。” 看来买卖人口在当地已经司空见惯,傻根农夫的接着解释说; “成年人也能卖,老人没人要,荒年就背到山里扔掉,男人都是有地的本户很少卖,如果抵债自卖自身,至少一二贯。 通常商人会收各家适龄的女孩,一般长到十二岁就能卖一贯以上,有点姿色那就二贯打底,男孩子反而卖的很便宜,十岁以下的,最多给个五六百文钱。” “这鬼日子,这世道---真是吃人的世道,得适应啊!” 夏小星甩着乱发,呲着牙感慨一番,又问; “呃,那个---对了,刚才我在前面荒草地瞅见一副胴丸,好像是败军足轻穿的,不知能换几个钱?” “那赶紧捡回来啊,打落武者就是甲胄值点钱,完整的足轻胴丸能卖二三百文,武士的至少卖一两贯呢!” 傻农夫听了兴奋起来,看着夏小星催促道; “你不是想跟俺回村么,那挑上这副甲,给番头当个见面礼吧! 俺们惣中村统共就三十来户,前几天和邻村打架死了六个人,这回又多了七八户寡妇,多出来的地实在种不完,要不你挑一个年轻点的寡妇入赘,以后就是俺们村人了!” 第3章 械斗 “这怎么可以,我太亏了!是不是带我回去,表哥你还要分点---至少我要留下一百文。”夏小星站起身来,勉为其难的回答道; “我去寻那副胴丸去---上门入赘的事情,好像我没占什么便宜啊?” 傻根农夫说;“到俺村你不亏哟!按道理你是只能选一家上门,可是全村寡妇你可以随便睡,你长得这么高这么壮,寡妇们会排队欢迎你的。” “呃,造孽啊!想想那些罗圈腿的黄脸婆娘,以后把我家当成村公所,天天排队上门要服务,那我岂不成了慰安夫了,虽然造孽的,好像也是我---” 傻农夫见夏小星这个寡妇制造者有点不愿意,连忙卖力推销; “俺村婆娘都能生养,选哪家你都不亏,上门就当几个娃儿的爹,等商人来了,卖掉几个大的孩子,自己再使劲和老婆生几个小的,以后就能继承你留下的土地,跟娶新媳妇没什么两样!” “哎呀,这么缺德冒烟的主意也能从口中说出来,你倒是真通透啊!” 夏小星目光烁烁的夸赞着农夫,这时候他真的起了疑心,怀疑这家伙的憨傻是装出来的,结果对上的,是农夫一副为你好的无辜眼神; “俺说的是真的,俺爹就是上门入赘的,全村寡妇都睡过,不亏!” “好吧,你说服我了,我去把胴丸找回来。就跟你回村。” 那副足轻胴丸是夏小星自己扔掉的,找回来也就分分钟的事,他从旁边遗尸身上扯下几缕衣布,简单把胴丸扎成个包裹,用缠着布条的长枪挑起,扛着走回来,便招呼傻农夫上路了。 夏小星原本觉得,二里半的路程半个多小时就走到了,没想到日本的一里等于三千九百二十多米,而且都是山路土路,也就是近四公里,这二里半换算下来就是十多公里,两人走了快俩小时也没走到地头。 “喂喂,那个傻表哥,你叫什么?咱们歇会吧?” 夏小星走得踉踉跄跄,疲惫不堪,随身带着的一竹筒水也喝掉大半,反观那傻农夫一直走在前面,表情木讷,保持着步速均衡,显得不很劳累。 不过上路之后,农夫从未回头,也没有向夏小星要过水喝。 “俺叫三十郎,俺不累,转过这个山口,就快到俺惣中村了。” “呵呵,三十郎?这名字不错,你娘挺能生的,哈哈。” 夏小星为了表示亲近,笑着递过装水的竹筒说; “来,喝口水吧,这一路上你也没喊过渴,喂喂!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怕我的样子?咱们可是非亲非故的表兄弟啊,亲亲的。” 农夫三十郎听到招呼,回过头哈了哈腰才接过竹筒,高高捧起来,让大张的嘴巴不接触筒口的倾了些水解渴,然后又低着头奉还说; “哈,不敢,请问你叫什么,俺好给番头介绍一下。” 夏小星阴郁的眯了下眼,脸上笑容不减,大笑道; “哈哈哈,我么,说来惭愧,居然都跟你称兄道弟了,那我不能给祖宗丢脸啊,我么,就叫下三滥!嗯,下三郎,岛国名字得四个字以上,那我就叫下-贱的下三郎吧!呵呵呵---” “哦,了不得,好像跟一位尊贵的坊主同一姓氏,他也姓下间,是什么法桥佛爷!” 农夫三十郎肃然起敬,看模样好像真听说过,就见他连连点头说; “表弟你这么高壮,早些年有国主的时候,进城肯定能当个足头,在村里至少也能当地头的寄骑,你要到俺村里啊,一人至少顶五个农兵! 惣村里的番头(村长)虽说是世袭的,还是三兄弟,可也绝不会怠慢你的,就算不让你当沙汏人(文书),俺们也会选你做乙名(长老)的,你是识的字的,对吗,下三郎?” 本来夏小星感觉自己可能被识破了身份,准备动手灭口了,农夫三十郎一通表述一番奉承,又让夏小星的杀意慢慢熄灭下来; 他觉得这个三十郎不管真憨还是假傻,至少很友膳的表达出欢迎之意,希望自己赘入当地,融为同村之人。 其实夏小星妆容扮相没露破绽,但他这样漠视生命,膳于调动智谋,技巧和力量,谈笑间就能动手杀人的凛人气质,就像一只食肉动物埋伏在食草动物身边,再怎么伪装膳良,也会被察觉出来的。 于是他决定按原计划行事,目前自己迷茫困惑,朝不保夕,实在无处隐藏,无处可去,索性低调答应在此村入赘,先进村找个寡妇家安顿休息,小心应对周旋,获得食水补充再说。 接下来两人便有说有笑,喜笑颜开,加快脚步转过一处山口,很快来到山洼地里的惣中村落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刚到村口,惣中村广场上就传来村太鼓的声音,这是紧急集-会的鼓声,全村顿时一片慌乱,几十号衣衫褴褛的村民从各所茅屋奔涌出来,手持木棍和竹枪乱糟糟的集中到了村落口。 在惣村中,一般都有晾晒谷物的广场,也是村集-会所,或者地头(武士)、神社或者村番头家附近,都会设有太鼓台。 较大的惣村,经济情况较好的,还会修建很排场的鸣钟台,通常建在寺院附近,作用就是号召村民们参与集-会,或者组织起来抵御强盗。 不过眼下这个惣村破败贫瘠,可以用惨不刃睹来形容,集-合起来的村民合起来也就五六十人,成年男丁很少,皆是些满身尘土满脸惶恐的村妇,手里的竹木棍长短不一,参差不齐,连一件像样的铁器都没有,簇拥一起恐慌茫然,嘈杂无措。 夏小星注意观察,见人群中的成年男子不满十人,也是个个面黄肌瘦,孱弱不堪,手里的竹枪立都立不直,拄在手上晃来晃去。 “番头,看!俺带回来一个人,俺表弟!愿意入赘的---” 农夫三十郎兴奋的冲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叫嚷,一手拉着夏小星就要隆重向大伙儿介绍。 可就在这时,广场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一个尖锐的女声嘶声喊道; “看那里,坡上!敌袭!下首村又来抢人了,快逃啊!” 随着这声喊,轰隆一下,广场上人群散去一大半,剩下的都是瘫倒撞晕来不及跑的,番头也不见了影踪。 夏小星回头一望,发现山口坡顶上涌现了三四十个泥腿子农夫,个个手持竹枪锄耙,龇牙咧嘴的大呼小叫着,循着山路小径猛冲而下。 呃,看来这些邻村好邻居早有拜访之心,在这里埋伏多时,可能准备天黑了以后,进村拜访花姑娘的干活。 农夫三十郎和夏小星的到来,引发了村中预警的太鼓,可能让这些邻村的好汉们误以为被发现了,因为观察惣村男人不多,所以偷袭变成强抢。 “唉,我那不讲理的老天啊,咋这么凑巧嘛?哎,还不能不管啊。” 夏小星嘟囔着摇着头,甩掉长枪上的包袱,褪下缠绕枪头的布条,露出尺许长的枪刃,在手里掂量了几下,随即侧头瞥着从山上冲下来的农夫们,心里估算着距离--- “咔咔类!(冲啊)塔塔开!(进攻啊)” 待瞅见第一个冲到眼前,兜裆布都快跑掉的邻村人时,夏小星便铆足了劲对冲几步,蹲步下蹲刺枪一探,一撩! “掏裤裆,挑滑车!” 哇呀一声,这位邻村人便被挑过头顶,抛到夏小星身后几米远的地上,身体抽搐着,两股间血红一片。 “掏耳朵,剁脑壳!” 夏小星手中枪左右挥舞两下,冲过身后的两名邻村乡党,一左一右分别向前踉跄了十几步,便捂着飙血的脖子,噗噗通的瘫倒。 夏小星并未没掏着人家耳郭,而是用斩开了左面农夫的脖颈,右面农夫的后颈,尺多长的枪刃完全切开了血管,血是止不住的。 “看枪!”“我扎扎扎,哇扎扎!”“小心弟弟!我掏!” “噗嗤!”“咕咚------” 邻村乡党发动的突袭杂乱无章,根本不成队列,也没有配合,夏小星把握节奏,利用距离和时间差发起截杀,屡屡得手。 很快倒在他枪下的就有七八人,稍后下坡的农夫纷纷停住脚步,不敢再贸然上前。 夏小星大杀一阵,其实非常疲惫,喘息得厉害,但是表面上他狂笑声不停,一人挡在了村口,他身后空空,早就逃得一人不剩。 “够啦,不打了!一群无胆村夫凭什么让我送死,我也该扯乎啦!” 夏小星面容狰狞,心中恼怒,恨恨瞪着眼前一众踌躇不前的邻村泥腿子,将长枪倒背身后摆了个造型,就准备扭头往村里撤了。 “咚咚咚---” 偏偏这时候村中太鼓声又响了起来,夏小星定睛一望,还真来援军了,远远望见番头带着十二三个男人排列而来,不但长短武器齐备,而且个个顶盔着甲,个别几个手中还持有弓箭。 想打劫的邻村人已经折了八个,锐气已失,只是凭着人多势众与夏小星相持,这回见对手援军到来,知道再没便宜可占,唿哨叫喊一声,顿时漫山而逃,须臾都不见了踪影。 贼人作了鸟兽散,惣村终于转危为安了。 于是太鼓再响,召集村民们再来聚会。 第4章 坏种入赘 待到大伙儿聚集起来了,议论纷纷中夏小星才慢慢搞清楚,刚才敲鼓给他助威的,是农夫三十郎,番头倒也没逃,他趁机回到家里请救兵去了。 在番头家里,不是住着一个商人么,生逢乱世,没有武装哪来的安全?能够买卖人口的商人都是有钱人,都是带着武装护卫的。 番头许诺送出三个十岁女孩,才蒙商人老爷允许,派他的护卫们出面干预一下,本来惣村间争抢人口的械斗,商人是懒得干预的,抢来的人口最终都得卖到他手里不是? 不过他毕竟住在番头家里,闲情逸致上来,要尽长辈的责任,正摸着番头的两个小女儿,挨个给她们检查身体呢,村里面不合时宜的喧闹,着实让他扫兴,于是便命令护卫们出去驱赶一下。 至于商人护卫会不会受到村民攻击,引发冲突呢? 这些泥腿子哪有这个胆子!时值荒年,泥腿子们就靠劫掠人口,卖儿卖女过活,得罪了他,只要他半年不下来,整村人都得活活饿死! 击退贼人后,夏小星便被晾在一边,四十余岁的番头对着商人护卫们连连鞠躬,首先感谢他们仗义出手,力挽狂澜,惣中村才免于灭顶之灾,至于答应送出的谢礼,许诺回头就会奉上,当然不是番头自己家的姑娘。 千恩万谢送回了商人护卫们,番头才有空理会陌生人夏小星。 在认真听取农夫三十郎结结巴巴的一番表述,以及他这个邻村表弟入赘意愿后,尤其夏小星今天的表现有目共睹,在村妇们纷纷认可和称颂声中,番头当即表态,原则上可以入赘,不过要表示诚意。 不过接下来的村里氛围有点不好,三十郎刚才讲述的遭遇,意味着祸从天降,惣村里又新增了六个寡妇,加上前些天的几个未亡人,广场上妇女们顿时嚎啕一片。 有几个不愿丈夫曝尸荒野的村妇,就准备奔出村去收尸,结果被身边人七手八脚的摁住扯住,掀翻在地,在广场上尘土飞扬的滚作了一团,哭声愈加悲惨,声嘶力竭啊。 现在出村是万万不能的,时值荒年,隔壁村刚才都冲进村子抢人了,出去岂不是便宜其他村人,要卖也得同村人先手得利啊。 纷纷攘攘中,夏小星也没闲着,他饿呀!于是自顾自的在村口溜达,搜索尸体,整理战利品。 邻村贼人尸体一共八具,身上统共搜出六个杂粮饭团,每个半拳大小,粗粝僵硬,夏小星挤眉瞪眼,一口气吞下两个。 味道么,酸腐麻苦,五味杂陈---特别砬嗓子,倒是真顶饿,夏小星满嘴泛酸,再也吃不下半口,只好强打精神,整理其他缴获。 要说这个八个跑的最快的死鬼农夫,历次抢劫捷足先登的佼佼者,所以身上还是有点私货的,夏小星将捜检的东西摊在一边,统计如下; 肋差(短刀)四把,打刀三把。 足轻胴丸二副,自己还有一副。 革札(皮甲)一副。 头箍五条,笼手三对,护腿三只。 各色铸钱约二百二十枚。 夏小星约摸着这些缴获价值三贯以上,要是卖给村里的商人,最多能给两贯半,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招招手将村夫三十郎召到跟前。 随手将地上钱串子拎起来,分了一半抛进三十郎怀里---嗯,怎么也得给领路人一些好处不是,也顺带给了封口费。 三十郎立刻喜笑颜开,连连鞠躬道谢,看激动的,这傻根从未分过这么多钱吧。 四十多岁的番头(村长)见状也踱了过来,夏小星随即奉上另一半的铸钱,附带肋差,打刀各一把,县官不如现管,这个道理要明白。 干瘦的番头面露笑容,看样子挺满意,于是他冲着人群,高声呵斥几声,制止了喧嚷,宣布下面进入选婿环节! 番头的态度明朗,语气坚决,申明了下三郎(夏小星)通过了严格的审核和考验,像牛一样壮实,能耕会犁,是一个勤恳老实的好农夫,好丈夫。 所以再向村里缴足一贯铜钱后,允许入赘,本村寡妇可以自愿招赘! 本村新寡的十一位寡妇,原则上今天都可以参加选婿,本来下三郎是没有选择权的,不过鉴于今天护村的英勇表现,特许他可以从寡妇中挑选一位中意的。 双方经过选择,皆无异议后,就算牵手成功,今晚就可以睡到一起了。 灾荒年头,贫苦农民招赘没什么讲究,番头宣布一声,就算礼成了。 番头发话之后,惣村人办事效率是很快的,尤其想清楚利害后,这是个双赢好事,寡妇们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一番推推搡搡,共有六名寡妇被推送出来,站成一排望着下三郎(夏小星),期待他作出选择。 夏小星勉强看了一眼,妈耶!差点把好不容易吞下的饭团吐出来; 眼前六名农村大妈已不能用黄脸婆来形容,一个个蓬头垢面,五官粗粝不说,人人嘴歪眼斜带浮肿,身矮形矬罗圈腿,堪比非洲母猿猴。 在村民们一叠声的催促声中,夏小星闭了闭眼,强刃下屠村的冲动,嘴角咧出亲切尴尬的笑容,连连点头回应着热情村民; “你妹的!嘎你妹的---” 不过夏小星毕竟不凡,不良情绪影响不了他理性思考,很快觉悟道; “对啊,老子又不是真在这村里定居,管她长什么样呢,老子只是在这里潜伏休息几天,多换点粮食,多弄点盘缠,备好充足的干粮就离开此地。 这杂粮饭团太忒么难吃!又酸又臭砬嗓子,肯定掺和了过半的谷糠,往外撇大便时,更能把肠子砬出血来,这年头粮食不够吃啊,说不得饿红眼的村民把秕子草籽当成了主粮,我吃了不得即刻中毒,英年早逝啊? 不行,我得找个方便加工粮食的婆娘,嗯,家里有磨坊的才好!” 夏小星计议已定,就笑吟吟的开口询问道; “诸位寡---妇,夫人哪,各位好,谁家离河边最近,最好家里有磨坊的,我喜欢吃磨细的荞面,细细的,你们谁家有磨坊---谁家有啊?” 就这样连问几遍,六个寡妇大妈面面相觑,没有一人回答,直到农夫三十郎开口解释说; “下三郎啊,磨坊屋是全村共用的设施,属于惣村大伙儿的东西。” 村民们才发出阵阵哄笑声,好像还有人在说; “连这个都不知道,是傻瓜吧?” “他是农民吗,别说种地了,怕是磨面也不会吧---打仗杀人倒挺猛的,怕不是山贼吧?”等小声议论声。 夏小星站在那里很囧,他确实不知道怎么磨面,更没干过农活,人群中笑声更大了,有人起哄说; “本户寡妇他看不上,磨坊里倒还有个水吞(无地)女人,把天狗女配给他,这样他就可以搬到磨坊里磨面粉啦!” 一听说可以搬进磨坊里磨面,夏小星立即无所谓的耸肩道; “可以啊,把那个水吞女子拉出来瞅瞅,我看能丑到哪里去。” “去找,去找,找来给他看看。” 一阵吵嚷,人群里奔出几个好事的村民,向村尾一座独立的茅草房跑去,不多会儿功夫,连拖带拉拽来一个穿着破旧小袖的高个头女子。 这个女子也是蓬头垢面,穷得差点衣不蔽体,其实是衣服太旧太小; 这女人肩宽腿长,足有一米六八的身高,在当地人群中高出了一大截的,只是她一直低着头,用双手遮面,让人看不清面容。 待到此女被推到夏小星面前,在番头的威严喝令下,众人喧闹渐渐止歇下来,番头便向夏小星解释道; “下三郎,如你所愿,把她带来了,天狗女是看磨坊的,她结过婚,生过两个孩子,都是妖怪模样,两任丈夫也都得了怪病死掉了,她也算是咱们村的寡妇,只是没有地,也没人再敢碰她了,要看看她的脸么?” 夏小星早就暗暗打量好几眼,感觉这女子身材高挑匀称,外观比那六个大妈强太多了,好奇心油然而起,点头肯定道; “要看的,让她把手放下吧!” 番头发话让女子把双手放下,然而说了几遍那女子也不放手,旁边三四个好事的村民随即一起动手,将女子架在中间动弹不得,然后强拉着她的双手垂下,在女子悲泣声中,撩开头发让夏小星看清她的面容。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乍一看还是吓了夏小星一跳,原来这女子额头正中长了一个黑紫色的肉瘤,外形如同一只弯曲的紫茄子下垂至鼻子前方,再配上她一双细长的月牙眼,一张惨白阴骘的瓜子脸,真如一个天狗女妖怪! 不过夏小星作为过来人,惊奇过后没觉得有什么可怕,不过是个面容有缺陷,饱受歧视,内心极度自卑的女病人而已。 这样自卑自闭的女人,只要你不去扰乱她的安宁,她也不会打扰你,去好奇你做什么事情,入赘她家很省心,对夏小星不久后就远走高飞的计划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于是夏小星对着番头和众村民绽开笑容,点着头说; “就是她了,我就选她家入赘!三十郎,帮我个忙,把村口这些缴获抬到商人那里,全部都换成粮食,留下三成分给乡亲们,剩下的粮食统统抬到磨坊那去,我要磨面蒸团子!” 第5章 鱼获 村民们热情帮忙,搬的搬抬的抬,缴获的武器装具送到番头家里,很快跟商人折换成几口袋粗粮,然后兴高采烈的送到村尾磨坊里研磨。 夏小星并不清楚物价,也未询问粮食的具体数量,他知道在全村断粮的情况下,吃独食很招人恨,也很危险,即使是他个人应得的粮食。 况且在这个寡妇村里,有七家男人死在他手里,虽说夏小星认为他们纯属活该,自作孽者不可活,可终归是他亲手造成了一堆孤儿寡母,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当粮食研磨完后,村民们只给他留了几口袋的荞麦面,大概三百多斤粗粮,还有一树皮匣子的粗盐,约莫一升左右,其余啥也没剩,甚至就连磨完的谷糠都拿走了。 夏小星也没计较,因为拿走的那些粮食,至少要被番头抽去二成,村民们再分分,一户人家甚至一升粮食都分不到,即使混着谷糠和野菜,也不够全家一顿饱饭。 村民们陆续离开后,疲惫的夏小星赶忙在磨坊角落里,找了块干燥的地方,就地躺下来放松休息。 时至今日,夏小星算是切身体会了,什么是一贫如洗感觉,他躺的地方别说是床,就连铺盖都没有一席,泥地上只凌乱的铺了层干草,就权当是床铺了,如果阴雨天睡觉时候,突然觉得冷了,在身上再盖几层稻草,那就等于盖被子了。 家徒四壁都说的不对,这座磨坊也不是自家的。 要说家里还有什么东西,就是夏小星带来的一把打刀,一支缠着布条的长枪,他时常在想;若是后世有人看我混的这么惨,会不会如此评价我; 史上最苦逼的赘婿。 好在他上门入赘,也算有老婆的人了,自然不用他亲手做饭。 这不,那个叫天狗女的丑女人正蹲在磨坊外面,用他拿一条条人命换回来的荞麦面,给他煮团子吃呢。 煮饭所用的器皿,并不是铁锅,而是一个黏土捏成的粗糙大罐子,造型大小跟砂锅差不多,中间有个大翁肚,口沿处往外倾斜,称作简陋版的陶锅也差不多。 做饭团子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以柴草为燃料,在地上扒个坑,垫上几块石头把陶锅架上,锅里放上水和荞面,再放少许盐,开锅后不停搅拌直至煮熟,稍微放凉后团成团子,然后摆在草帽里给他端过来。 呃,也许语法错误,不是草帽,而是草编成的盘子,冒着蒸蒸热气,里面盛着十来个黏糊糊的,拳头大小的团子。 快饿昏的夏小星看着饭团,眼泪差点流下来了。 这是珍贵的粮食做的,人吃的饭团子啊! 可能是闻到食物的香味,磨坊门外窸窸窣窣一阵声响,两个乱蓬蓬的孩子脑袋探了进来,饥饿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名义上的老婆天狗女将两个孩子唤进来,趴在地上给夏小星见礼。 这俩瘦骨伶仃的孩子一男一女,大概有十一二岁,男孩子显得年龄更大一些,因为饿得瘦脱了相,两双眼睛显得更大,也瞪得更大,呆呆的只盯着草帽里的团子。 看清楚两孩子的脸后,夏小星明白他俩为啥叫做妖怪的孩子了。 其实这俩孩子眼神灵动,智力正常,身体发育也挺正常的,只是脸上和脖颈上生有大片暗红色的斑块和黑毛,这是生来就有的胎记,好巧不巧,都生在了脸上,脖颈处。 在古代,这样的面相极为不祥,会被看作传染恶疾的恶鬼,所以白给都没人要,这也是因祸得福,俩孩子始终没被卖掉的原因吧。 作为俩孩子的便宜后爹,夏小星很慷慨的一人扔给了一个饭团,他们的母亲天狗女得了两个团子,然后不理他们频频的感恩跪拜,娘三个都被他赶出去用餐。 为什么不一起用餐,让他们一次吃到饱? 开什么玩笑,这点食物他一个人吃都不够! 顾不得感慨,风卷残云一般,剩下的饭团被夏小星一股脑干光,同时喝掉大半筒清水,然后他头枕着粮袋,手握长枪,侧躺着沉沉睡去。 伴随着潺潺的流水和水磨声,他得到了充足的睡眠。 第二天早上,闻到饭熟的味道他才醒。 早饭仍旧是荞麦饭团配一点粗盐沫,有所不同的是,草帽里居然还有两条小鱼干作配菜! 虽然两条鱼干只有手指长,指甲盖粗细,但是也引起了夏小星的强烈兴趣,这年头如果想补充体力,需要优质蛋白质,当然要吃鱼吃肉。 询问之下,妖怪儿子告诉夏小星,今年水灾,四野无粮,村里不多的食物来源,就是在周边河川里捕捞小鱼小虾。 可是人多鱼少,村子四周的河流都被村人分段承包了,每个河段每家都有人专门看着,日夜寻索捕捞,不放过任何一点吃食。 天狗女一家是水户(佃农),在村里地位最低,自然没有权利分到能捕捞的河段,虽然磨坊靠近河道,但是两孩子若敢有任何尝试捕捞的动作,被村里其他孩子发现了,就是一场围殴毒打。 这俩条鱼干,还是男孩偷偷出村,跑出很远的山路,在一处山坳溪流里捕捞的,其他孩子不敢离村太远,怕被邻村人捉去卖掉,他们都认为妖怪儿子面相怪异,捉了也没人会买,出村反而相对安全。 这口吃食可是兄妹俩的珍贵收藏,以备最艰难的时候,被外人看到铁定保不住,因为夏小星昨日的慷慨赐食,所以今早就孝敬了便宜后爹。 这是吃人的世道,软弱意味着欺凌,意味着饥饿和死亡。 是时候改变态度了,不能做老实人。 夏小星听完没再说话,还是一人给了一个饭团,母亲两个,打发三人到磨坊外面吃饭,免得自己吃饱了吧唧嘴,他们听到不好。 吃完饭,在磨坊后面的河道里解决了大小存货,夏小星便手扶腰间的打刀,扛着缠布长枪走出没有门的家(磨坊),随即他刻意招呼了妖怪兄妹俩,让他们跟在自己身后。 夏小星循着河道往上游走,沿途路过的河段都有人在河中捕捞,他走出百十米远,在河道转折处停了下来,他认为这里应该是鱼获最多的地方。 鱼获多的地方人也多,河道两岸有七八个村人,十几个孩子正在忙活。 夏小星走过来时,村人和孩子看着他并未打招呼,只是冷眼打量他。 赘婿地位很低,夏小星入赘的又是村里地位最低的天狗女,家里没有地种不说,连茅草屋也没有一间,虽然夏小星昨日被慷慨的分了一大半粮食给村民,大伙儿也算承情,可并不需要对他客气。 流水潺潺,村人们一早上的鱼获都晾晒在河边草席上,大大小小能有二十几条数量。 夏小星漫步走到草席旁,一脚,两脚都踏在鱼货席子上,周围立即齐刷刷的,投来全是愤怒的目光! 没想到夏小星一甩脑袋,恶声恶意的哈哈一笑喝骂道; “八嘎!你们这些混蛋,蠢货!我可是听说你们欺负我儿子的事情了,往日你们欺负我老婆儿女,种种罪行真是不可饶恕! 从今日起,所有鱼获全部没收!这个河段就归我家所有啦,你们再敢到这里捕捞不上贡,让我看到就是一顿好打,就如今天这样,呔,看打!” “啪啪,啪嗒!啪啪---” 说干就干,夏小星抡起枪杆,追着村民们就是一通踢踹抽打,打得众人绕着河边连滚带爬,惊骇哭嚎不已。 夏小星恶人做彻,不但欺负大人,大一些的男孩也被他一把拎起来,一个一个扬手扔进河道中间,泡着冷水澡儿反省。 等把这些村人村妇统统折辱了一番,夏小星仍不罢休,最后还抽出明晃晃的打刀,狞笑着威胁道; “你们听着,以后谁再敢欺负老子儿女,老子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今天么,不能算完!得先给你们立个规矩,见见血!谁的手指头不想要了,让我切下一根钓鱼,嗯!哪一个先来,哪一个伸手,过来,过来啊!” “恶人,山贼啊!”“下三郎是个大恶人啊!” 村民们哪见过这样的恶人,轰隆一声逃开了,霎时河边干干净净,一个人也没有了。 ------- 坏种夏小星就这样原形毕露,开始了村霸生涯;。 “孩儿们!把鱼获收拾收拾,抬回家去,让你妈烤鱼给咱们吃!” “嗨!”“嗨,大爹!” 身后一双妖怪儿女手舞足蹈,喜笑颜开。 “笑么小儿郎,胜利回家转---不怕你拳头大,我有红缨枪---不怕你血葫芦,我有铁砂掌---” 扛着枪哼着儿歌,身后俩孩子扬眉吐气抬着鱼获,一大二小仨村霸,以凯旋姿态回到磨坊,然后夏小星就躺下等着烤鱼熟了。 当然,这起恶劣事件很快在全村传开了,夏小星成了村中头号恶人。 不用打开透明面板,夏小星也知道自己恶名黑的发紫,不过他满不在乎,无所禁忌,他根本没打算在此地久待,自然懒得维护良好形象。 灾荒之年,当务之急是搞到粮食,制作足够的干粮。 等到大略弄清楚时代时势,身处何地和周边的地理交通,就是他动身离开的时候了。 饭熟了,可就在鱼香弥漫,全家人准备干饭的时候。 一个柔和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打扰了,下三郎阁下在么?” 第6章 沙汏未亡人 作为村霸,夏小星最讨厌吃饭时候被访客打扰, 即使女人也不行,如果来打扰的是个丑女人,最轻的也得挨一顿臭骂。 夏小星没有应声也没有动地方,只是默默的干饭,两个孩子分到一份饭团一份鱼,在旁边也加快了进食速度。 女主人天狗女等了半晌,见夏小星吃差不多了,开始用竹筒喝水,才出去把人带了进来。 来者是位中年女人,穿一身半旧的农家小袖,身材中等匀称,脸庞和头发微湿,可能来时特意在河边洗了脸,瞅着眉目五官倒也秀挺端正,这在荒僻山村里算是好看女人。 中年女人跪伏在泥地上,恭恭敬敬的向夏小星叩首。 夏小星冷冷发问;“哼,怎么回事,你是谁?” “村妇由美子,特来请求下三郎阁下的怜悯。” 怜悯?敢情来我这里乞讨啊,幸亏我家吃饭快,没有剩饭啊。 “你家男人呢,死了么,怎么他不来找我借?” “十分抱歉,家君平太,原是惣里沙汏人(文书会计),现已亡故。” 哦,死鬼平太的老婆,夏小星亲手削掉的脑壳,能不知道么,不,他得装不知道,于是惊讶提问道; “哦,这么说你现在也是寡妇喽?昨天选赘婿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选我啊?冲你这妖媚样子,当时出来选我么,我也就从了---特么的!今天你倒是好意思来?” 寡妇由美子略抬头瞟了一眼夏小星,微声解释了一句; “番头不会允许的---” 哦——夏小星明白了,为什么参与昨天选赘婿的,只有大妈和女妖怪,敢情全村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被内定了,这番头忒坏了! 夏小星强压怒火,故作温和的笑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番头借粮呢,他不是能养你么,去找他啊!” 寡妇由美子头更低了;“番头说了,他家也没有余粮了。” “哦,嗬嗬嗬嗬------” 一阵怪笑,夏小星不解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有余粮,而且你现在来找我,不怕你姘头知道了责怪你么?” “实不相瞒,以前并不了解下三郎阁下,现在却是不怕了。” 寡妇由美子倒也直爽,又施一礼,露出诚实的笑意道; \\\"下三郎今日制霸河道的事情,让大伙儿领略了您武勇和雄心---村民们央告到番头那里,番头却发话说您是本村第一勇士,以后山贼来袭还需要你来抵挡,所以理应吃饱,呵斥他们不得相扰。\\\" 呃,原来横行乡里,欺凌霸道也可以说的这么正义,番头欺软怕硬也被说得胸襟开阔,目光长远。番头不愧是村长,这干部当的有水平! 这女人也不简单,见过世面,说话讲究,以前出身肯定不是个村姑。 “好了,知道了,拍马屁也没用,地主家没余粮,我更没有啊!” 夏小星可不吃这套,懒洋洋摆手送客; \\\"请吧,慢走,不送啦,沙汏夫人。\\\" 寡妇由美子却坚持不走,在泥地上连连叩首道; “您发发慈悲吧,给口吃的,再不吃点东西,几个孩子就快饿死了!” “哦,你那姘头儿,一点粮食不肯借么?” “是的,番头不肯多给一点粮食,连昨天您分给大伙儿的粮食,也被番头用奉公(公用)的名义扣下了,只给家中有本丁的分了些,他这是逼着我们寡妇人家卖儿卖女啊,您发发慈悲再借点粮食吧!” 哭到这份上,一般人同情心发作,多少也会施舍点粮食,可是夏小星是什么人?那是天生坏种!说是铁石心肠也不为过; “呃,说破天也没用,你还是快些走吧,这年景难熬,熬到最后,有一口吃的就是活命关键,快走快走!” 可他还是低估了寡妇由美子的韧性,这女人一见哀求无用,马上就改变态度,谈起了生意,只见她抬头擦干眼泪,便是妩媚一笑; “下三郎阁下,您是不是还在怨恨人家呢?昨日是情非得已,今日饭后闲暇,三郎阁下能不能垂顾一二呢,昨夜阁下虽是新婚,但是尊夫人容貌特别---奇伟,那方面---想必不能如意,您现在---是不是还有需要呢?” 好家伙!这女人太坏了,在女主人家里公然勾引赘婿! 不过这种风情,这种格调——嗯,还是有点小喜欢,值得一试,哈哈! 心里这么打算的,夏小星嘴上却冷笑一声道;“哈哈,沙汏夫人这是饥不择食啊,可也是啊,这年头大伙儿饿得站都站不稳,哪有力气干那事儿,您这是按次收费呢,还是论月包年的干活?” 寡妇由美子秀目流盼,盈盈跪伏;“悉听尊便,任君驱使。” 夏小星那是真无耻啊,居然抵不住诱惑了,他忽然想起一事儿;昨天吃剩的,那几个又酸又臭的饭团还没扔掉,从怀里一摸,取出来展示道; “哝,这三个饭团权作本次费用,可否啊?” 这缠头之资---寒酸得让由美子直掉眼泪,得亏大坏种脸皮够厚,心如黑炭,简直恬不知耻啊!居然托在手里就那么一直擎着,等待答复。 最终---不知寡妇由美子是抵不过饥饿和死亡的威胁,还是因为夏小星长得太高太帅,居然点头默然屈从了。 只见她环顾了磨坊四周,便碎步来到夏小星睡觉的草窝前,开始细心细致的平整乱草,压平草铺,就如打理自家的睡塌。 然后她默默解下衣服,将小袖铺在草席之下,一手扶住发髻,一手抚住腹部,双腿并拢平躺下去,等待着。 脸上长着瘤子的天狗女见此情景,立即拉起自己好奇的儿子,推搡着向磨坊外面退去,夏小星也站起来,扯过咬着手指头,还在吃惊观望的便宜女儿,微笑着就往外推,示意她也出去回避一下。 小女孩边走边不解的发问;“大爹(后爹),你要和由美子阿姨做什么事情啊,俺们在一边不出声不行么?” “不行,快乐的事情,不能被打扰滴!” 热火焚身的夏小星把她推出门外,见她不肯离去,怕破坏情调,便很有耐心的哄道; “乖,去找你哥哥玩一会去,不喊吃饭,不许回来。” “大爹,义父,你还没回答俺问题呢。” “呃---大爹和阿姨有重要的事情做,大爹在教阿姨唱歌呢。” “骗人吧,大爹会唱什么歌,唱几句听听俺才信。” “没骗你,好吧,大爹现在哼几句你听听,乖的话以后教你唱; 骑上我的小马驹,带你去看日不落。 披上我的阵羽织,带你巡游我领国。 弹起我的三味线,为你唱首情人迷。 让我醉的不是酒,最爱你的小脸蛋。 欧啦啦, 欧啦啦,欧啦啦, 欧啦啦---” “大爹,真好听,还想听,大爹现在教俺!” “大爹要生气啦,快滚,敢进来打扰,就打你屁屁!” ------ 骑上我的小马驹儿,这歌儿悠扬婉转,回味无穷。 夏小星在磨坊里唱了很久,很久。 离磨坊不远的河段里,妖怪小男孩淌在水里,认真的摸鱼。 河沿边上,她母亲天狗女则带着女儿默默处理着鱼干。 小丫头倾听着磨坊里的倾情合唱,不解的问他们母亲; “大爹为什么喜欢教别人唱歌,不教你唱歌呢?” “啪!”的一响,小丫头挨一嘴巴,委屈的哭了。 他哥哥循声望向母亲,只见他母亲沉声喝令道; “好好摸鱼!多抓鱼,你要有用!要快点懂事,你大爹离开的时候,才会带上你!” 第7章 弓箭之狩 坏种下三郎这几天过得很开心,很幸福。 与沙汏夫人由美子缠绵二个多小时,倾情高歌一曲后,他如数支付了报酬,给了三枚又馊又臭的饭团子。 寡妇由美子脸色绯红,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好巧不巧的被坏种下三郎听到了尾音,好像是骂人话哎,便不高兴的质问道; “哎呀,说什么呢?不是事先说好的价钱么,你好像说我很小气唉,骂我是比番头还抠搜的吝啬鬼,是么?” 寡妇由美子急忙否认,媚笑辩解说;“哪里,哪里,您听错了,下三郎阁下,妾身是称赞您很勇猛,很雄壮呢!那么,明天妾身可以再来么,三枚饭团真的不够吃耶,哎呀---奴家我好饿,好饿啊---” “那么,说定了,明天还是三枚饭团子,新鲜煮好的,全荞麦的。” 坏种下三郎就是这么有个性,说给多少就给多少。 沙汏夫人由美子没有办法,每天都得往磨坊公干,因为家里还有几个未成年的孩子,三个饭团实在不够吃,只能勉强维持着,饿不死而已。 作为母亲,有口吃食都先给了孩子,不过这也影响了唱歌效率,由美子歌唱起来有气无力的,委实有些让无耻渣男扫兴。 好在歌声嘹亮富有感染力,喜欢歌唱艺术的女子不在少数,这两天又有几个村妇隐晦拜访磨坊,探头探脑的要求同唱一首歌。 坏种下三滥表示;我是很有原则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加入的! 自不量力,自作多情的丑妇有多远滚多远,被他骂走了好几个。 虽然他很博爱,只要稍微看得过眼的女人,即使不是寡妇也来者不拒,但是也不能闭着眼睛,抱着母猪就上树啊! 经过这几天的耐心筛选,除了沙汏夫人由美子以外,另有四个女人加入了歌唱团,成了磨坊里的常客。 这五个女人中有两个是年轻寡妇,年龄都不到三十岁,名字分别叫做阿禾,阿竹。俩寡妇相貌平平,身材矮小,胜在温驯听话,耐力长久。 还有两个是十六七岁的未婚女孩,俱都母亲新寡,家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名字叫作若菜,稻子。 若菜,稻子这俩丧父的女孩命运注定更悲惨,若是平常年景,她们可能在父亲主持下,收取一笔不大的礼金,嫁给本村或邻村的年轻农夫,从此生儿育女,过上繁忙劳累的农民生活; 可当下灾年不断,厄运连连,家里很久已经揭不开锅了,为了弟弟妹妹不被饿死,母亲只能委托番头,要把她俩作价卖给商人。 更可痛恨的是,黑心商人为了再压低点卖价,并且节省一些粮食,这些天来并没有签订契约,只让她们等在家中,启程时再传唤她俩过去! 她们找下三郎做交易时,动作熟练主动,都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在此之前的顾客,有僧侣,游商,番头,沙汏人,乙老,亲戚,邻居,不过她俩不满的表示,报酬给的最少的是黑心下三郎。 坏种下三郎对待她们一视同仁,每人每次三个饭团,而且绝对是童叟无欺,绝不加价。 名义上的老婆天狗女别说管束他,甚至不敢在他面前发一句怨言,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地位,严格管束儿女们慎言慎行,要是不慎惹恼了眼前这位无耻之徒,怕是他立即翻脸无情。 所以母子三人小心服侍,尽心尽力的舂麦磨面,烧火煮饭,晾晒鱼获,按照夏小星的吩咐,尽可能多的准备干粮,以备远行。 然而,这几日夏小星夜生活过得很幸福,乐此不疲,反而不急着走了。只是磨坊现在热闹了,每天不定时的会有点小忙,额外多了五个来领饭团的女人,每天要加煮好几锅饭,粮食消耗挺快的。 可是,每天领三个饭团哪够吃啊!每个女人身后,都大张着好几张嘴。 不过女人们很快发现有窍门可钻,那就是酬劳不够次数凑,每一次三个饭团,一天多跑几次,不就效率倍增么? 无耻的下三郎开始是来者不拒,乐此不疲。 然而刚过两天他有点受不了了,身体天天被掏空不说,关键是粮食很快消耗了大半,再这样玩下去,不消多长时间,所有存粮就会吃光。 不能坐吃山空,必须开源增收! 说动就动,坏种夏小星很快采取了行动,第三天一大早,他便全副武装,独自出了惣村,直奔荒野而去。 虽然夏小星天生坏种,卑鄙无耻,但他不是无脑之辈,他也知道不能指望那点粮食,早就暗暗做了准备。 他早就想好了的办法,就是独自进山打猎。 打猎这事儿不能公开,只能私下里偷猎。 这时候他已经大略知道,自己所处的是日本战国时代,天皇数次颁布禁肉令,长达一千多年的时间里全国禁止食肉,禁止杀生。 尤其他现在所处的北陆道地区,更是驱逐了领主大名,佛国一体,领民自治,全民崇信净土真宗,那是山山有寺庙,村村建神社,若是他敢公然狩猎,触犯了法度,被巡山护林的发现,几个脑袋也不够超度的。 可作为天生坏种,他天生就不守规矩,或者说权于变通。 夏小星知道所谓的禁肉令从未认真遵守过,战国时候很多武士都打猎吃肉,尤其是武家贵族阶层穷凶极奢,贪蠹淫邪,什么律法条例都形同虚设。 加贺河北郡山川险峻,古刹林立,而且山地出产的资源都属于寺院,山林间经常有成群结队的僧兵巡逻,在山路上设卡,盘查往来商旅。 可是再高的城墙也挡不住贪蠹,就连很多寺院僧侣都公然破戒,喝酒吃肉睡女人,所以任何巡查都有疏忽和漏洞,只要他行猎的时候保持低调,避开寺院,足够谨慎高效,就能快进快出,满载而归。 要说打猎最趁手,最高效的武器,非弓箭莫属。 夏小星这两天暗暗做的准备,便是收集了许多尖锐的燧石,片岩,鱼骨,这些材料稍加磨练,可以用做箭头。 另外他还准备了两根结实的藤绳,用来作为弓弦。 至于弓体,夏小星决定就地取材,制作最简易的单体弓,碰到什么木材用什么,甚至连树皮都不必剥。 进入山林后,夏小星很快选择了一根结实的,韧性十足的长木干枝,看树叶的形状好像是颗山桑木,可取用的长度大概一米八左右。 他拔刀将其砍断,取出藤绳绑住一头,然后用大腿别住,扭身压弯,将另一头也牢牢绑紧——松手,弓型出来了,再简单固定驯一下,弓成了。 这把速成的长弓木质坚硬,并且抗压、抗弯性很好,夏小星缓缓张弓测试了一下,估计拉力七十公斤左右,不禁点了点头。 这绝对是把硬弓,猎鹿猎熊都绰绰有余,即使不用铁质箭头,面对穿胴丸或者革札的低阶武士,三十步之内,也能一箭破甲,射个结实。 长弓绑好后,夏小星又砍伐树枝,制作箭杆,这一步也简单,就是选择长度适中的较直树枝截取下来就可以,不长时间他便选了二十几根。 接下来便是嵌上箭头并且绑扎牢固,至于箭尾处理更简单,夏小星预计射击的都是二十米内的大型目标,所以石质或者骨质的无羽箭就行。 他用肋差在每只箭的尾部一一刻出凹槽,统共用了二个多小时,就把弓箭都做好了,于是他持弓搭箭,边走边兴冲冲的四处张望。 可能是报应来了,就在他循着潺潺流水声,刚绕到一处山涧周围,准备给竹筒装点水的时候,突然察觉有点不对; 他抽了抽鼻子,隐约闻到烤肉的香味,转头往香气方向凝神一望, 骇然发觉,前方离他二十米的砾石堆中,有一拢烧烤篝火,环绕篝火的烧烤架子上有鱼有肉,呃——还有烧酒的味道! 最让他吃惊的是,火堆旁坐着三个同样惊愕的壮汉,他们装束一致,都是白布包头,身穿僧衣,颈挂佛珠,手拄长柄薙刀! 奶奶滴熊,怕啥来啥,他们是一向宗僧兵! 第8章 开弓不回头 “呔!你这家伙,居然手持弓箭,是进山偷猎的么?” 就在夏小星急速思考要不要逃跑时,一声断喝,三名僧兵站了起来,呈品字形站列,横持着薙刀,向夏小星缓缓逼迫而来。 夏小星猫下身子,缓缓挪步向后倒退,这时候他心里想拼命逃跑的念头占了大半,因为他被光头们追杀过,知道这些僧兵可不是什么好秃子! 一向宗法度向来严酷,他现在的身份不明,又意图偷猎,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铁定被认为是山贼盗匪,被抓住凶多吉少。 况且他观察这三名僧兵年龄偏大,气度雍容,说不定是出外执行什么隐秘使命,所以对他摆开必杀架势,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这个毛贼。 这时候他右手持弓搭箭,左手提着长枪,行动很不方便,若想在山林中快速逃跑,势必要丢弃碍事的长枪,然而他值钱家当只此一件,丢了实在舍不得,而且他不确定,这些僧兵在周围还有没有同伴。 如果唿哨一声,再冒出来几个把他合围在中间,到时候他没了长枪,短兵相接时,手里只有把打刀左遮右拦,五六把长薙刀围着他又切又剁的,不消儿一会功夫,活生生就把他剁成包子馅。 “弃弓,弃弓!”“放下武器!” 就在难以抉择的,两个小细节的突然发现让夏小星打消了顾虑; 这三个僧兵因为夏小星手持弓箭,要快速拉近距离,步速赶得太急了些,左首肥头大耳的僧兵脚底一滑,踉跄着差点摔倒,好容易站稳了,连放了几个虚屁还打了个酒嗝。 中间的高大僧兵每每往前紧逼一段路程,就回头望望篝火,好像担心架子上的食物会烤焦烤糊了。 通过这两个细节,夏小星迅速确定了两件事; 其一,这几个僧兵年岁偏大,身宽体胖,贪图酒肉,绝不是什么高手精锐! 其二,他们担心没人照料篝火,怕烧焦肉食,说明他们这次只有三人,没有其他同伙,那还等啥呢,有你没我! 他发出一声狰狞的嘶吼;“哇嗷---” 震慑得三名僧兵停步戒备,只见面前山贼突然将长枪往地上一驻,张弓搭箭将手中长弓拉满,对着中间高大僧兵喝了声;“着!” 高大僧兵急忙舞刀格挡,然而对面山贼右臂急转,蓦然松手! “嗡!” “噗嗤!” “嗷——” 右面僧兵猝不及防,被强劲的箭矢贯穿腹部,惨嚎着栽倒。 不待惊怖的两位僧兵作出反应,夏小星迅疾张弓再射,目标仍是中间高大僧兵,不过中途夏小星突然往左转臂,虚瞄胖僧,蓦然再次转回! “嗡——” “噗嗤!” 射术也蕴含兵法诡异之道,他这一箭,箭指中路还是实射中路,避虚就实,射的是僧人下腰小腿处! 高大僧兵闷哼一声,腿部中箭,他嗔怒的瞪了一眼左首僧兵,大喝道; “塔塔开,咔咔类!(上去战斗,冲上去!)” 然而夏小星只是引弓一晃,左首的虚胖僧兵就停步不前,只把薙刀胡乱挥舞,这个酒囊饭僧哪有冒箭冲锋的勇气! 夏小星却引弓就射,毫不停顿! “嗡!”“嗡!” “噗!” “嗡!”“嗡!” “噗!”“噗嗤!” 四箭射出,高大僧兵左肩,右臂,腹部连中三箭,咕咚一声跪倒,紧接着又着了透胸一箭! “噗嗤!”“咕咚。” 中间的高大僧兵再也支撑不住,尸身颓然歪倒。 总算解决了主要对手,夏小星怒射五箭,也是累的满脸通红,然后他诡魅的一笑,拧转头看向左首的虚胖僧兵,喘息着,绯红的脸庞上笑意越来越浓。 虚胖僧兵毛骨悚然,再无战意,呼号一声转身奔逃。 夏小星又缓了十几秒钟才能张弓,徐徐拉开,瞄准背影—— “嗡!” “噗嗤!” 虚胖僧兵从坡上一路哀嚎惨呼着,又骨碌碌一路滚落回来,正巧滚翻在夏小星脚下。 “沧浪”一响,刀锋闪亮。 ‘喀嚓!’ 夏小星拔出打刀,一刀就终止了他的呱噪,然后提着枪拎着刀,上前对其他二个僧兵一一补枪,枭首,最后立杆插标。 所谓枭首插标,就是把砍下来的三颗脑袋,倒插三把锋利的薙刀上,再把三把薙刀立在醒目的地方示众。 夏小星也是灵机一动,临时起意这么处置的,目的是混淆是非,让寺院方误会是敌对势力的破袭渗透,自己就能脱逃潜伏起来了。 对他来说,这真是一场遭遇战,真不想打,不得不战。 夏小星并不清楚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也不想知道,只明白现下就别想着打猎了,当务之急是搜缴财货,快速撤离现场。 夏小星打扫战场方面的经验,不下于积年老贼。 出于安全考虑,以防万一,镌刻僧兵铭文的武器和装束都是不能拿的,财物细软很快就汇集如下; 石州银,丁银十几块,约一千克。 玉石印章一枚,银质印章二枚。 精铁肋差二柄,骨刀一柄。 密封火漆书信一封。 银质法器四件,青铜法器一件(金刚杵) 各色铸钱三千五百枚。 粮袋三只,约四十斤熟制干粮。 哈哈哈,这下妥了,盘缠干粮全有了,可以离开这个穷地方了! 坏种夏小星喜出望外,加快了处理现场的进度,他将弓弦拆下来,弓臂抛入山涧,无羽箭也拆下箭头扔进了水里,销毁了主要凶器。 三具尸体抛入山涧,顺河飘走,让寺院方面难以寻找。 僧兵的肋差,戒刀等武器亦都抛入潭水中,毁灭痕迹。 至于短刀,印章,法器和信件这些扎眼之物,夏小星在山涧周围找了处洼地,挖了个坑,统统深埋了事。 不宜久留,他身上只背了干粮和银钱,便淌着溪流,匆匆离开了此地。 坏种夏小星在河流里足足跋涉了两个小时,才从一处干涸的河沿上爬到山路上,此时阳光正烈,大概下午一两点钟的光景。 于是他就躺在河沿上晒着太阳,他必须尽快把衣服晒干,否则受了风寒,很容易患上风湿病,年岁大了遭老罪了。 今天的遭遇虽没发生近战,却让坏种夏小星感觉异常疲累; 坏种不是一般的虚弱,他虚得很! 因为这几日在惣村里小马驹没少骑,胡天黑地彻底淘空了身体。 那名高大的武僧绝对是位劲敌!如果当时一对三接敌发生近战,夏小星肯定自己凶多吉少,算是老天保佑吧。 趁着休息的时候,夏小星吃了些干粮补充体力,又喝了点水,疲乏不堪的他就准备倒头睡个下午觉,可刚躺下闭上眼睛,就感觉周身一颤一颤隐隐震动起来,他吓了一跳,像是预感有事发生,神经立即紧张起来! 然而四周旷野一片宁静,没有任何异常事件发生。 坏种夏小星好一阵才醒悟过来,问题出于自己内心,所谓殚精竭虑,心魔乃生。赶忙心头默祷,打开自己意念中的透明面板,立即惊奇的发现; 沉寂良久,一直没什么变化的透明面板,首次产生了新任务! 第9章 豪族任务 透明面板显示资料如下; 姓名;下间下三郎 阵营;非国民\/混乱 籍贯;异邦人(一直被排斥,很难被国人认可) 职业;武士(家名不详) 状态;普通(疲惫) 评定;(无) 名声;(无) 职业技能;(无) 个人奥义;长枪挥舞(无名技)太刀挥舞(无名技)投技(板砖技) 弓术(诡射,透甲,远袭) 觉醒奥义;(未解锁) 属性面板(未解锁) 任务面板\/生存任务;三年时间内成为豪族。 拥有家谱(家纹),家庙(宅神祭祀),子嗣(嫡子或嫡女)宅邸(阵屋或座敷)库金(一万贯)领地(安堵三百石) 生存任务完成奖励(十年寿命) 生存任务失败惩罚(立即死亡) 阅读完自发的任务面板,夏小星陷入一阵沉思; 看来,能够快速解决三个职业僧兵,自己实战技能得到了显着提高,更主要是验证了自己在乱世之中,有一颗杀伐之心,适合在此生存发展。 这也意味着,自己的试炼任务结束了,也就是通过了优胜劣汰的初级筛选,普通百姓再难以对自己产生威胁,可以晋级离开新手村了。 若依照多数人观点,他现在身上有粮又有钱,正好可以轻装上路,离开这个偏远的山村,到更富庶的城镇去发展。 然而刚刚通过试炼的他却知道,在这灾荒之年,一个旅人孤身上路会有什么下场,别说那数不清的山贼水寇,就在山野村夫发红的眼睛里,他也是行走的干粮袋和救济箱。 他可忘不了,初来乍到就被村民围猎,就被落武者狩的滋味! 为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就厄运连连,总是被追杀逃亡,被狩猎嘎头,无来由的一再得罪僧人,更要被杀人灭口? 为什么内心系统一再警告,一再提示我的身份不被接受,不容于岛国,是异邦人,是非人,难道我只能当土豪恶霸,山贼流寇? 天生坏种夏小星慢慢感悟到,这个世界对我从来不友好,充满了恶意! 他的个人武力尚能自保,易装潜行是可以去到繁华都市的,问题是他去了能干些什么,如何生存发展? 要在堺港博多这样的商业町市生活,首先需要大笔钱财,自己劫掠所获大概价值几十贯钱,再闹市区租赁一处民居,暂时安顿下来问题不大。 接下来就是谋生出路问题,岛国社会阶级也分士农工商,士可以看作是贵族阶级,地位世袭,与农工商三者的平民阶级是不能转换的,而且没有科举,没有晋升通道。 对夏小星来说,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唯有出仕,进入上流阶级。 而‘士’这一阶级大体分为两部分,一是公家,二是武士。 公家也称公卿,也就是京都朝廷中的朝臣班底,他们要么是世袭贵族后代,要么是天皇庶子后代,反正都是世袭清贵,平民阶层很难接触。 武士的最高者是将军,也是岛国的实际统治者,开设幕府,划分各部门管理机构,设立各级役职,由属下各级武士担任。 将军之下的‘侍’分为大名与武士。大名就相当于封建领主,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和管理机构,率领家臣武士,统治管理一方。 按照夏小星的理解,无论是将军手下的武士,还是大名手下的武士,都属于拿工资俸禄的公务员,出仕就是谋得这么一份工作岗位。 不过武士作为阶层存在,其实是按照家门血统来传承划分的,家族成员就算没有任职,也是武士。这决定了武家贵族的各种职位也是世袭的,有所谓一门众,谱代众,所有重要的工作,都不可能交给外人去做。 夏小星想要出仕,首先得成为武士,这对他倒也不难,编造冒用一个偏远的武士家名,就能托人走门路求职了。 然而就算走对京都门路,他有幸被聘为一位有役职有俸禄的武士,也得诚惶诚恐,兢兢业业从最低层干起,一辈子做个不愁温饱的公务员,就是最好的归宿,想要被破格提拔,受到重用,还是不要做梦了吧。 至于到地方大名谋求发展,就如你去一个家族企业上班,大家伙儿都是同学亲戚加老乡,就你一个异类,你还想排在他们前面升职加薪? 既然出仕前途暗淡,夏小星觉得经商当个有钱人也不错,但又发现自己没有大本钱,而且市町经商也是世袭的,都是以店为名,以行会‘座’来严格管理,实施行业垄断和官府专卖权,不会给小商贩发展壮大的机会。 夏小星又琢磨干脆当个流氓头子吧,占地盘收保护费,发展黑产,不愁金钱美女,后来觉得也不行,地痞流氓都是要钱不要命的,自己这个连当地黑话都不会说,土的直掉渣的乡下人进城,怎么可能收到小弟? 更不要说凭武艺出头的狂话,堺港这样的繁华地区,那是鱼龙混杂,高手云集的地方,夏小星要是怀里揣着钱,混社会时被流氓们看到,那就是派送的福利大礼包,还不引起群殴啊,当场打爆了,分钱分装备。 最稳妥的方式,还是苟在乡村里,继续猥琐发育,这也是大脑在深思熟虑之后,才给出的生存任务,先做一个合格的土豪吧。 有此觉悟之后,夏小星又休息了个把小时,便循着路返回惣中村。 一路上荒山野岭,崎岖曲折,好在夏小星怕迷路饿死,出来时已经熟记了惣村周围的山形地貌,所以磕磕绊绊花费了四个多小时,在天色即将黑沉的时候,终于转进山坳里的惣村,望见了熟悉的磨坊。 夏小星摸着黑悄悄绕村而行,来到村尾在离磨坊不远的地方,他找到一处深凹地下的土洞,将背囊里大部分的粮食和银钱都藏在里面,身上只留下五六斤干粮和几百文铸钱,这才拎着枪,步履轻快的向磨坊走去。 待走到磨坊门口,正准备给天狗女和俩妖怪儿女一个惊喜时,他突然听到屋里传来女人的哭喊和打耳光的啪啪声! 夏小星住在这里有一些日子了,虽然磨坊很简陋,但是天狗女热汤热饭的服侍他,让他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居然有外人胡作非为! 一股怒火腾然而起,夏小星没有做声,站定了继续倾听; 屋里传来抽泣,踢打,喘息声,一个男人恶狠狠吆喝道; “天都黑了!下三郎不会回来了,他又跑去当山贼了!这会儿说不定死在外面了,你快跟我走,商人老爷还等着呢,快走!” 接着屋内又是一番拖拽,撕扯,而后一个村夫模样的男子骂骂咧咧的,将寡妇由美子拖出了磨坊。 这个农夫是本村人,夏小星依稀记得他是番头的一个弟弟,好像叫什么五十兵卫的,是他哥哥的得力帮手,于是在背后友好的拍了拍他肩膀。 “下三郎!” 农夫五十兵卫扭头骇然惊叫,下一刻他就叫不出声了,夏小星捏住他下颌就把他提离了地面,没办法他太矮,不足一米六,太轻,不满百斤。 夏小星笑吟吟看着手上不停挣扎,不停踢腾的农夫五十兵卫,语气平淡的问寡妇由美子; “怎么回事?” 由美子擦着泪水,整理了凌乱的衣服,低头回答道; “番头家的商人醉了,番头让他找我去作陪,我,我不愿意---” 坏种夏小星露出不理解的神情,阴阳怪气的问道; “唉,为什么不去啊?他们给的多啊,我每次只给三个饭团,你不是骂我小气鬼吗?” 寡妇由美子噎住了,不解释只是抽泣着。 夏小星嘲讽完不再理寡妇由美子,手一扬,将农夫五十兵卫摔了个嘴啃泥,懒洋洋骂道;“滚!下次再打扰我家的安宁,打断你中间那条腿。” 农夫五十兵卫吓得一声不吭,爬起来跑路了。 听到夏小星的说话声,磨坊后身一阵凌乱,跑出来大小一对母女,泪水婆娑的望着他,天狗女搂着花脸女儿,捂着脸上的瘤子深深鞠躬; “您,您回来了。” 夏小星嗯了一声,目光一扫没见男孩,便问; “咦,妖怪儿子哪去了?” “他出去找您去了---他很能干的!他抓了好多鱼,有一百条呢,晒干了给您路上吃。” “噢,谁说我要走了,回屋吧。” 说着,夏小星拥着花脸女孩走进磨坊,顺手塞给她个饭团,又递给天狗女一个,小丫头立即喜笑开颜,蹦蹦跳跳。 寡妇由美子在原地呆愣片刻,急忙跟了进来,局促的站在坏种夏小星面前,懦懦的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天生坏种下三滥先开了口,他坐在燃旺的火堆前,喝着热水,笑吟吟问道; “呃,由美子,你不是想说---爱上了我吧,因为每次三个饭团给的多,还是我确实能干?” 他这么无耻的开了口,由美子反而没了顾忌,她咕咚一下跪倒,以绝对卑微的姿态连连叩首,嘴里嚷着; “拜托了,孩子养不活了!我由美子愿意给您做妾,做下人,请您做山贼吧,拜托了!” 第10章 由美子的野望 做山贼么,很容易,可抓到就是死路一条。 而且农民最恨山贼,抓到落单的山贼不须审讯,群起而攻,活活打死。 寡妇由美子居然让他当山贼,还要给他做妾,这就耐人寻味了。 不过坏种下三郎的脑回路比较清奇,马上提议道; “那样的话,每天想多少回就多少回,就不用每回干事都给饭团,是吧?哈哈哈,一会儿先来一回不要饭团的吧!” “---阁下,我可以给您先说一些情报。” 寡妇由美子抽噎着,凄然道;“我听五十兵卫说,僧官来村里传过话了,今年郡上有大事发生,歉收也不免租子,所有交不上年贡的人都得离开村子,去寺里的长屋集中居住,集体做劳役,以工钱抵债。” “哦,这是德政啊,住在长屋僧院寺院管饭,至少不会饿死啊。” 夏小星的反应不以为然,寡妇由美子突然痛哭出声; “话虽这样说,可是村里留下来的孩子们怎么办呢,没有吃的,都会活活饿死的啊!” “呃,这对统治者,倒是个棘手问题呢,” 夏小星揉了揉鼻子,继续提问道;“可不是么,哪个有孩子的父母,会眼看着孩子活活饿死呢,肯定都会抗拒,这条政令恐怕执行不下去吧?” 寡妇由美子马上接上说道;“所以呢,僧官和番头们就合计好了,不发一颗粮食给我们,等到能吃的都吃光了,孩子们都快饿死了,再让商人低价把孩子们都买走,拉上海边的大船卖到外地去。” “嗯,官商勾结,计谋好毒,不过,跟我没多大关系啊。” 坏种夏小星耸着肩表示不惊奇,后世权贵串联,官商勾结,祸国殃民伤天害理的事可没少干,比这可严重多了,所以不稀奇。 “怎么没关系呢!您的妖怪儿女也会被抓走的,被卖到国外展览!” 坏种下三郎翻了下白眼,很想说我不在乎,可看了一眼一旁默默侍奉的天狗女,还有吃着饭团,一脸孺慕望着自己的花脸女孩,这话没说出口。 寡妇由美子再次叩首;“下三郎阁下,请您做山贼吧,拜托您了!” “八嘎,简直岂有此理!”坏种下三郎义正辞严的呵斥; “为了你自己的孩子,怎么能硬拉老实人下水呢,就算咱们有过几回露水之欢,也不能让傻老爷们为了下半身送命啊! 再说了,咱是提起裤子不认账的人么,每回三个饭团子可都给了,一把一清,从没赊账,别忒么想讹我!” 话说到这份上,没想到寡妇由美子依旧不依不饶,继续叩首道; “下三郎殿下,我还有重要情报要告诉您,这事对武艺高强的您来说,绝对是轻而易举!” “呃,那先说来听听,我可没答应啊。” 坏种下三郎面对可怜的寡妇,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又悄悄加了一句; “今晚等过会儿,再过来一趟啊,我有好吃的饭团,玄米团子。” “您怎么还有这心思,请您听我说!” 寡妇由美子急急施了一礼,说道;“今天下午,我听招待商人众的若菜,稻子告诉我,明天下午会有小荷驼队将二十多石粮食送到咱们这里。” “哦?运粮队啊,到咱村干我何事啊?” “您还不明白么,这些粮食就是用来购买若菜,稻子姑娘,还有村里孩子们的卖身钱啊!” “哦,这么说若菜,稻子以后不能来了么。” “下三郎阁下,您还不明白么,有了这些粮食,孩子们就不会被卖掉,也不会饿死了呀,拜托了,拜托您当山贼,把这些粮食抢了吧!” “呃,那个---把若菜和稻子叫来吧,可能明天以后就见不到了。” “下三郎阁下!拜托了!” “呃,别急嘛,我是说把她俩叫过来问问情况,小荷驼队有多少几匹马,多少护卫,还要不要雇人,顺便问她俩喜不喜欢玄米团子。” “阁下,她们,她们服务完商人众,可能还要给僧官斟酒---” “哦,这么看来,阿竹,阿禾她们两个寡妇也去陪商人众过夜了,这我可得把日子记住了,别以后生了娃讹上我,抱给我养!” “下三郎阁下----呜呜---呜呜呜---” 寡妇由美子悲痛失望至极,悲悲戚戚,踉踉跄跄夺门而去。 她奔跑离开的时候,“哎呦”迎面撞着一个花脸男孩,正是天狗女晚归的儿子。 由美子不顾而去,身后的磨坊随即传来一阵欢声; “大爹!你没走,太好了,大爹!看,我拿回来的小鱼干,给你的!” “啊,团子!大爹真好!” ------ 天生坏种下三郎就这么没心没肺的打发走了由美子,正在享受夜晚的小烤鱼,没想到稍晚一会儿,磨坊外又来了阿竹,阿禾两位寡妇访客。 懂事的天狗女立即领着儿女避让出门,将磨坊里的篝火和草铺让出来。 篝火冉冉,水车辘辘。 农家的休闲运动向来直截了当,无需赘言。 干燥的草席上,两名矮小敦实的寡妇褪去小袖,温驯的爬伏着,一副任其驰骋的姿态。 然而天生坏种下三郎却没有深度探索的念头,只是平淡的问道; “你俩不是为了三个饭团来的吧?今晚在商人众那里,虽然服务次数多一些,可是你们至少能挣到十个饭团。” “阁下,不要饭团。” “---嗨,请尽兴,下三郎阁下。” “今晚就不必了,我需要保养精神,养足元气,你俩回去吧。” 天生坏种下三郎一反常态,微闭着眼睛冷哼道; “别以为我不明白你们女人那点心思,你俩个是抱着天上掉饭团的心态,期待战斗力爆表的我去当义贼,良心发现截下那批粮食,好拯救你们的孩子,唉,我又不是他们亲爹,别痴心妄想了!” 一阵难堪的沉默,两个女人默默穿上小袖,默默躬身,向门口退去。 “等一下。” 两女快到门口时,天生坏种夏小星突然开口,嘴角露出微笑道; “今晚不行,明天下午你们过来,打上绑腿,我需要二副好身板,至少能抗二俵米。” ------ “嗨!”“哈,嗨!” 两名寡妇喜出望外,就地跪下就要叩拜,但见夏小星不耐烦的拜了拜手,全都恭顺无声的离开了。 待她俩走后,坏种夏小星抱着肩膀,捏着下巴,自言自语琢磨道; “一俵粮食,大概合一百二十斤重,要走十几里山路,一个妇人最多背一俵,老子出手一次,最多背回来四俵粮,太忒么亏了。” 贼老天好像特别眷顾坏种下三滥,到了下半夜,居然又有两个女人来摸磨坊门了。 磨坊其实没有门的,只有几束柴草虚掩着。 “谁?” 天狗女的儿子睡在门边,率先警醒。 待就着月光,看清俩位来人是常客,若菜,稻子。 将两位忐忑不安的村姑让进磨坊,天狗女很快拽着两儿女,又去河沿边上看鱼去了。 这一回坏种下三郎没有赶走俩位村姑,明天的行动,他不但想增添两幅有力的小肩膀,而且还有兴致唱歌给青春有活力的村姑听,磨坊里很快响起欢快的歌声; “骑上我的小马驹,带你去看日不落。 披上我的阵羽织,带你巡游我领国。 弹起我的三味线,为你唱首情人迷。 让我醉的不是酒,最爱你的小脸蛋。 欧耶,欧啦啦,欧!欧欧!欧啦啦, 欧啦啦, 欧啦啦,欧耶欧耶欧啦啦---” 第11章 天狗面具 美好的夜晚,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上午,坏种夏小星总要睡足八小时才肯醒。 这还得是今天有事,否则他睡到太阳落山都有可能,醒了自然要吃早饭,今早的主食是他带回来的饭团,配菜是河里捞的青苔和小鱼干。 僧兵制作的玄米饭团用料很精细,在火上炙烤一下更加绵软香甜,夏小星给两个孩子每人一个,母亲天狗女也是一个,他自己两个。 本来一顿他至少吃四个的,呃,手头就这几个了--- 原本带的饭团够分的,可昨晚上嗨歌钱付了六个呢。 若菜,阿稻两个好姑娘本来不想收,但是坏种下三郎坚决给,不赖账,就是这么有品,而且他还悄悄和俩人约定,如果今天行动顺利取得了粮食,那么回村后,就让她们搬到磨坊这边来,以后包月轮年的嗨歌。 也不知是不是他太能干,两个村姑居然欣喜应允,只求管饱。 就这样,按照夏小星的预想,又增加了两俵米的运力。 这样统合算起来,劫粮成功后,阿禾,阿竹,若菜,稻子,天狗女,再加上自己就有六人,六俵米的运力,运回来的粮食足够吃一阵了。 只是现在,吃着饭团的天狗女还什么也不知道,不清楚她的赘婿已经把她也算进了运输队伍,参与打劫行动。 坏种夏小星压根没打算跟她说什么,到时候喊她过来,跟着走就是。 对于天狗女一家人来说,夏小星的入赘极大改善了他们生活,不再饥寒交迫,不再饱受欺凌,如果违逆了夏小星遭到抛弃,日后生计会再度绝望。 是的,对于夏小星来说,既然要成为土豪,建立家名和族谱,自然要积极奋斗,广聚财货,添丁进口,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要获得足够的粮食。 他不用担心这些寡妇村姑会出卖他,每个女人家里都有孩子,抢回来了粮食,孩子们才不会活活饿死。 其实,昨晚从由美子那里获知情报后,夏小星就在暗暗策划这次劫粮行动了,断然拒绝由美子的提议,并羞辱赶走她,则是行动成败的前提。 从表面看来,寡妇由美子容貌端正,谈吐不俗,以前至少是个商贾之女或者游女出身,可是越显得精明的女人,越不可靠。 先不论她是否受到收买,前来试探他的虚实,就看她昨晚那副自作聪明的派头,就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也不知她是急疯了,还是女主控,居然一见面,就直接要求他当山贼,去打劫粮食! 一个女人都能想到,他下三郎是全村最强武力,难道村里的村民,番头,僧官和商人都是傻瓜,就不知道他是潜在的犯罪嫌疑分子,会威胁粮道? 所以就算由美子没有骗他,是真心恳求,如果昨晚他应允了去当山贼,那真就麻烦大了。这个全村最漂亮,最能言会道,走到哪里都引人关注的寡妇,是不可能守住秘密的。 她若是意愿达成,肯定神采飞扬,喜形于色,然后晚上应邀去番头家应卯,陪着商人众们随喜,再去僧官那里一番侍酒应酬,那些老人精哪个不会察言观色,哪个不懂缜密分析? 这个女人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得意?她去跟谁会面,这人又有什么特长,两人合作会有什么企图,会得什么好处------嗯,去调查调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夏小星想不死都难! 古人云;君不密则失臣, 臣不密失其身 ,几事不密则成害。 记住了,这是古人说的,要是小看古人,会死的很难看。 所以不但要拒绝,要羞辱她,把这自作聪明的寡妇排除在外,还要她带着悲哀的情绪回去,起到麻痹商人众的效应。 筹谋已定,却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打劫时他的形象太明显; 后世的营养科学让他体力充沛,力量超卓,而一米七五的身高,在这个时代的岛国,绝对鹤立鸡群,形同巨汉。 这样身高的大汉只要一出现在现场,就令人印象强烈,绝难忘记。 战场上,这是猛将之姿,犯罪现场上,这是绝难磨灭的证据。 这个问题若在别处,夏小星苦思良久也未见得能解决,可一转头他看到了自己的便宜老婆天狗女,问题豁然而解,高兴的他跳将起来,抱住天狗女便“嘣嘣”亲上两口,大叫道; “谢谢老婆,么么哒!” 亲完就撇下一脸惊愕的天狗女,跑出磨坊,跑出河滩,跑进山林,准备面具去了。 是的,触发灵感想到的办法,就是制造一张木壳面具,戴在脸上,打劫时跳出来连蒙带吓,装神弄鬼! 在信奉万物有神的古代,这样搞怪,常有奇效! 事后亲眼目睹过的幸存者会认为那是巨妖作祟,而不会想到人会长的那么高---呃,人长太高是太不正常。 因为时间太过仓促,夏小星的面具材料只能就地取材,反正也是一次性耗材,权作应急之用。 很快,他就在树林里找到一大坨风干的软木,用打刀把树皮完整割取下来,用砾石稍加切割打磨,就是块理想材料。 然后夏小星比照自己的头型,把材料裁剪成合适的形状,在眼部钻上两个孔洞,这个面具就基本成型了,捆扎调试一番后,下面进入最重要的涂装环节。 夏小星返回到绕村河流的上游地段,他上次来这里霸占鱼获时,看到河床周围有很多白色和灰色燧石,他准备先挑选几块松软的白石做面具底料。 当然,最好是白色石膏,尽量不用石灰石,石粉会迷眼睛。 长话短说,给面具涂白工作很快完成,顺便他还捡了很多锋利的砾石,稍后可以制作箭头。 制作石箭的工作比较繁琐,所以他备好箭头和箭杆的材料后,准备教给天狗女带着两个孩子加工组装,她们有一上午的时间,任务是在他出发前备好二十支箭。 面具底色涂好后,还要给面具中间涂上硕大的红鼻子,由此整个绘面就是传说中的妖怪,大天狗的形象! 意不意外,惊不惊奇? 所以说灵感来自于生活,老婆不是妖怪,是福神啊,听懂的鼓掌! 涂鼻子的红色石料要去山上找,夏小星日前在山林穿行时,曾经遇到一处赭红色的石坑,因为颜色奇艳他记得大概方位,只是不确定是赭石还是朱砂石料,不管是啥,涂到面具上应急就行。 一个多小时后,夏小星便匆匆返回到惣村村尾的磨坊,他已完成了面具涂装,顺捎还砍折了几十根树枝背回来,其长短粗细很适合加工箭杆。 制作弓体的材料他也选好带回来了,只是未绑弓弦,是一根坚硬的而有弹性的橡木棍,长度一米七左右,预计拉力在一百五十斤。 回家后,他招呼天狗女和孩子们搬取制箭材料,并细致教授她怎么组装石箭和骨箭,这时候若菜,稻子,阿竹,阿禾四个女人陆续赶过来汇合,见状纷纷加入学习制作,制箭工作效率大增。 人多力量大,仅仅半个时辰时间,女人们就制作了四十多枝箭矢,足够使用了。 当然,制作如此简易的无羽箭是很粗糙的,远射无法保持命中率。 夏小星射术并不高明,但是相对古人来说,膂力惊人,加上手持如此强劲的单体长弓,三十步内直射无甲目标,不需要考虑风速,箭箭射中头脸没问题,射透躯体更没问题,二十步中者必穿,穿者必嘎。 这就是他敢一个人拦路打劫的底气,即使对上对上二三十个手持长枪的足轻,一波强弓输出就能放倒七八个,剩下的士气就算没崩溃,也会丧失锐气,队形散乱,他再持长枪扫荡,便不足为虑。 至于说穿铁甲的武士能射穿么,那也有应对办法,他不是还带着一柄朱漆大枪么,尺余长的锋利锋刃,足够切下敌将首级。 人已到齐,诸事齐备。 天狗女是最后得知自己也要随行,她没有迟疑,简单整理下衣服,就站到自己赘婿面前,沉默待命。 五名村妇全都粗布裹头,扎着绑腿,携带水筒,做好了远行准备。 夏小星自身一身农民装束,提着长枪和木棍,身后背了个包袱,面具和饭团等必需品都装在里面,不慌不忙的抬头望了望天,确定了下时候。 这个时间大概中午时分,天气炎热,太阳正烈,村里人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屋外少有人行走,连孩子们都很少吵闹。 阿竹,阿禾两个寡妇都有孩子要照料,不能离村太久。 而商人的运粮队,大概下午一二点就能到达村子。 这个时间点出发,刚刚好。 “出发吧。” 就此,天生坏种下三郎迈出创建家名的第一步。 五名农妇紧随他鱼贯而出,绕村而行。 后世有歌赞曰;壮哉!惣中姬武士,天狗五弓取。 第12章 劫粮杀 出了惣中村后,六人就绕行来到村前的山路贩道上。 古代山区交通很不方便,村前这条土路也是唯一出山之路。 夏小星的打劫计划非常简单,他也没时间设什么埋伏,也就领着众人一路向前走,商人的运粮队既然来了,至此就一条路。总会相遇。 那么,远远望见运粮队的时候,就是他准备打劫的时候。 到时候他只要让女人们躲起来,把面具戴上,把路一拦,扯起嗓子就可以开张啦。 他是这么想的,也真是这么做的。 路上默默走了约莫一个小时,六人便听到前方山峦间远远传来歌谣声。 一男五女就此停步,横在路上静静倾听。 这是贩夫们在山间行进时,齐声哼唱的古贺小呗,悠扬折转间带有独特的颤音,表达的意思有时诙谐,有时哀婉,很是值得品味。 “真好,真有韵味。” 夏小星感慨中,将橡木棍挂上弓弦,弯成一张单体长弓,身后的女人将背着的箭矢解下来递给他,夏小星便一支支接过来,随手插在身前泥路上。 顺手插完十五支箭,夏小星便不再接箭,而是戴上了天狗面具,把双层绑带慢慢固定扎紧,然后他就地盘膝坐下,把朱漆大枪顺放在右手边上。 他不再取箭,是因为单体长弓拉力太强,太过费力,不能久射。 他的手臂未经长期射术训练,一场战斗中,连续射出十五箭已是极限,而且接下来他极可能马上就要持枪近战,这时候要是虚脱无力,那可真要小命不保! 山路蜿蜒,歌谣声越来越近,依稀能听到驮夫的叫嚷嘘闹声了。 “下三郎殿,祝您武运长久,旗开得胜,拜托了。” 是时候隐蔽了,五个村妇一直无怨无悔的跟随他,此刻双掌合十,向他的背影虔诚跪拜,随后不须夏小星吩咐,迅速起身全都闪到道路两侧,爬伏着躲藏了起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山路转折处草履簌簌,慢慢转出一长串推着双轮驮车的贩夫,他们头戴竹笠,腰插肋差,整齐排成一长溜人力车队,在山体内侧鱼贯推车前行。 他们的外侧,是五六个扛着成束竹枪,并行行走的农兵,他们也是排成一溜纵队,不过他们每人扛着不是一根竹枪,而是每人扛着二三根。 如果遇到山贼,贩夫们只需抛下推车,接过竹枪,防御力量瞬间翻倍。 由此可见,这支运粮队训练有序,不可小觑。 “塔塔开!(战斗)” 双方遭遇之际,运粮队立即停下脚步,五个农兵横成一排,举枪阻住去路,后面的驮夫卸粮,,列队,举枪,迅速五人一列,形成三排枪林。 列阵的同时,队里组头吆喝了一声。 “咔咔类——(前进)” “哈哈!” 整个枪阵整齐划一的向前顿了几步,未待下一个口令下达--- “嗖!” “噗嗤!”组头迎身栽倒,面部中箭。 “嗖!嗖!嗖嗖嗖!” 箭如飞蝗,连续不断。 枪列接连栽倒五人,惨呼连连,中箭者重伤垂死。 在这二十几米距离上,排着三排靶子,不需要瞄准,射之即中,中之则死,都是贯穿伤,这时的疗伤手段---不需要救治了。 组头倒后,枪阵就停顿了,再折了五人,剩下的人就往两边散去,路上没人了,只撇下许多粮袋。 这期间从队伍后方跑来两个背着弓箭的,立即被优先照顾,一个弓手背上的弓刚摘下来,就被一箭胸前贯入,箭头背后穿出,当即跪着瘫倒。 另一名弓手伏低身体,连窜带爬的想躲到树后,可他没有箭快,结果连中两箭,一箭钉在腰上,一箭贯入脖子,随即僵倒在地,蚂蚱般间歇蹬着腿。 至此,运粮队士气低迷,没人再敢露头。 可接下来,贩道上一阵蹄声嘚嘚,让夏小星颇感意外,他居然看见有人骑驴过来了,而且还是一驴双骑,一男一女两个人骑一匹小驴子! 骑在驴鞍前面的女子身穿色彩鲜艳的大袖,双腿并拢侧坐在鞍桥上,这后骑驴的男人也未穿盔甲,一身素袄手里拎着把太刀,从山路弯折处一溜小跑,驴子奔到死尸堆前,居然就此停了下来。 看来马上男子是位有身份的武士,他一把将身前女子推下驴子,挥着手里的太刀提气开声,准备自报家门; “吾乃-------” “呜!”“噗嗤!”“咕咚!” 未报出家门的武士面门中箭,立即栽倒,嘎的很干脆,很武士。 夏小星哪有心思听他废话,直接一箭送走,然后他将长弓抛下,甩了甩酸胀的手臂,拔起长枪便大步向前,他要抓住那头驴! “咔咔类!(冲啊)”他端枪大喝着,虚张声势。 “诶,诶!喔!” “塔塔开呦!(战斗吧)” “诶,诶!喔---诶,诶!喔!诶,诶!喔---” 身后一阵怪异叫喊,声势顿起,原来是女人们在身后情不自禁的助威,因为怕敌方听出是女声,刻意尖叫嘶嚎,山谷里的回声颇为阴森可怖! “妖怪!是天狗妖鬼哪!” “它过来了,要吃人了,逃啊!” 残剩的贩夫与农兵失去头领,再无斗志,连惊带吓一哄而散,很快消散在山野里。 坏种夏小星紧赶慢赶,抓住了那匹驴,这家伙身为战驴太没武德,居然要循着山路逃走,幸亏腿短跑的不快,被他薅住尾巴拽住了。 这匹驴子(后来查明是马)至少能驼两俵粮食,怎么可以跑掉。 劫粮行动至此圆满成功,二十多石粮食全部截留,其他缴获如下; 精品太刀一把(连鞘镂刻家名) 劣质打刀五把,肋差(短刀)七只。 弓箭两副(含弓袋)铁箭二十一支。 足轻胴丸五副,革扎(皮甲)一副。 丁银四枚,散银七十多克,各色铸钱二千七百多枚。 女人们打扫战场时,惊喜的在俵袋中发现半俵多粗盐,酱豆和油。 盐和酱是生活必需品,重要性甚至超过粮食,油可是奢侈品,可以为商人烹制高档料理。 其他不值钱的笨重东西,比如竹笠,草席,竹枪啊,统统放弃不要。 不过还有一个战利品,倒是让坏种夏小星觉得有点难办,那就是他还俘虏了一个年轻女人,衣服很亮丽,人也算漂亮---嗯,跟村姑们相比。 原本夏小星不想要俘虏,打劫现场不能留下目击证人,这是规矩啊。 没看到他这坏种抢劫时都戴着面具么,不显山露水,这叫专业! 但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他也下不了手,于是一路呼呼喝喝的走过去,掠过她身边时也没停留,其实就让她自己赶紧滚蛋,自动消失。 可这女俘虏压根就不跑,她被武士从驴子上掀下去,就一直坐在地上,夏小星回转身再次驱赶她时,她哭着说崴了脚脖子,走不动了。 “奶奶个熊,真当本妖怪不吃人,也不会辣手摧花嘛!” 第13章 游女樱子 打劫成功后,时间紧迫,必须带上物资,快速撤离现场。 一群村姑却围着坏种下三郎吵吵嚷嚷; “阁下,杀掉她吧,她看清我们的脸了。” “是啊,看穿着就是个游女(小姐),放了她就会出首的(举报)” “阁下,动手之前,把她衣服扒下来吧,挺值钱的。” ------ “别吵吵了,让我想想!” 夏小星戴着面具,提着长枪在现场巡逻了一圈,在每具尸体上补戳了几枪,确认都死透了,这才回到哭哭啼啼的游女面前,问道; “好了,别哭了,能走路不,能走,就不杀你,不能走,死在这里吧。” “能走!大人,我什么都愿做!”游女立即回答。 “很好,问题解决了,给她一双草鞋,换身衣服。” 坏种下三郎吩咐完,环视了一番众位村妇,面对一道道投射过来的,炙热崇拜的目光,郑重宣布道; “面对灾荒,有了这些粮食,孩子们就能活命!我决定了,这些粮食和物资我们都要搬回去,留给我们自己人吃!” “嗨!”“嗨嗨!” 村妇们立即响应,语气坚决。 “可是,粮食物资太多,足有五十多俵(草袋),我们必须分批搬运!先在附近找个地方藏好,你们谁清楚附近地形,有没有峡谷山洞?” 村妇们全都沉默的思索着,农荒时她们也进山寻找草菇野菜等能吃的东西,只是不会离村太远,当下灾荒到处野人狩(抓人),远了就回不来了。 夏小星哪有时间等待,眉头一皱,马上拿主意命令道; “留下四俵粮食,一草袋粗盐油酱,剩下的你们在附近山坳找个坑洞,下面垫上树枝石块防潮,都背过去垛起来藏好,赶快行动吧!” “嗨,嗨嗨!” 一声令下,村妇们迅速行动,因为这些粮食关乎性命,所以都打起十二分干劲,一俵粮食一百多斤,麻利背起来就走,都是一溜儿小跑。 夏小星没参加搬运,他负责打扫战场,将钱财装备整理打成一个包裹,放在驴鞍上,把驴拴好。连带着将山路上的尸体都踢下山谷,抛尸灭迹。 这些都做完之后,他便把崴脚的游女拉到草坡上,关心起她的脚踝; “这么揉着,疼不疼啊?” “不疼,大人,好多了,哎呦,大人啊,您真温柔。” “嗯,乖---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 “小奴家叫樱子,十七了。” “嗯,脚不疼就可以唱歌了,我唱歌很好听啊,现在嗨给你听听---” “啊,大人---大人就现在么---” “那当然,我可是武家出身,现在给你唱的也是家传之歌!” 于是天生坏种下三郎开始倾情歌唱; “骑上我的小马驹,带你去看日不落。 披上我的阵羽织,带你巡游我领国。 弹起我的小三线,为你唱首情人迷。 让我醉的不是酒,只是你的小脸蛋。 欧耶,欧啦啦,欧,欧欧,欧啦啦, 欧啦啦, 欧啦啦,欧耶, 欧啦啦---” ------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坏种下三滥的歌没唱完,村妇们已经来回搬运三四趟,把几十袋粮食都掩藏好了。 然后女人们都默默聚集在山坡下,呃---欣赏带节奏的嗨歌神曲。 无声催促下,天生坏种下三滥觉得时间场合都不对,没法搞联欢,便草草结束了打歌活动,吩咐打道回村。 于是孤寂的山路上便出现一小伙奇特的队伍,不像农夫也不像小荷。 阿竹,阿禾,若菜,稻子四女一律粗布包头,腿缠绑腿,腰插肋差和打刀,一人背着一俵(草袋)粮食,在山路上鱼贯而行。 她们的身后,跟着一个脸上长着紫红肉瘤的奇特女人,也背着草袋,手牵着一匹战驴,驴鞍两侧载满财货,驴背上还坐着一名游女。 夏小星挎枪持弓,当先而行,他负责开路,清除不长眼的倒霉鬼。 回村的路上,走了不远还真碰到一个打柴的邻村汉子,当即追魂一箭射去,倒霉邻人魂魄立刻去枉死城报到,尸体被踹下了山坡。 好邻居打的一小垛柴草也没浪费,夏小星考虑到离自己村不远,也得生火造饭,就自己背了起来,领着队伍继续回返。 无情的杀戮产生深深的畏惧,女人们对夏小星愈加唯命是从,不敢再有半点违逆之心。 就这样前行了一段路途,约莫离自己村子大致还有三四里,夏小星便吩咐远远的离开道路,在山林里辗转绕行,惣村周边的地形妇女们都熟悉,怎么走也不会迷路。 在山里隐蔽穿行,速度自然很慢,但是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避开本惣派出接应运粮队的人员,其二是要在惣村周边寻觅一处合适的山洞,安置背回来的俘虏,驴子和粮食物资。 这些村妇虽然都很年轻,可这样几个小时内来回穿行十几里山路,体力消耗是极大的,尤其她们长期处于饥饿状态,回程每人再背负着一百多斤粮食,实际上都到了虚脱的边缘。 虽然路途中夏小星把控着节奏,每人及时分发二个饭团补充体力,可他知道饭团实际提供不了足够能量,她们能够坚持到现在不掉队,不减速,都是一股希望的虚火在顶着; 必须把粮食背回去! 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弟妹能活下去! 为母则刚,为姐则强。 就这样歇歇停停,夏小星在前方开路,在山林里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绕行来到自家惣村后山的一处悬崖下,他才吩咐停下来生火做饭。 这里离惣村不过二三百米,登高就能望见村尾的磨坊,隐约可聆听水车辘辘和潺潺的流水声,算是到家门口了。 停止前进的命令一下,背着米袋的四名女人几乎立即瘫坐下来,大口喘息好久才勉强恢复一点体力,能够强撑着起来找位置生火做饭。 当时的贫苦农民很能随地取材,在没有厨具器皿的情况下,也是可以做熟粮食的,方法是找一块略微凹凸的石板或石块,用柴草在底下架火把石头烧热,慢慢将米麦和水煮成糊糊。 这样做出来的饭半生不熟,而且数量不多,最多团成二三个饭团,权作果腹之物,可这时候能有口粮食吃,村姑们已经很满足。 单片石块上煮的食物不够吃,那就多生堆火,多摆几块石块,反正背回来的粮食够多,想煮多少煮多少。 什么是快乐,对被饥饿煎熬已久的村姑来说,单是望着沉甸甸的粮袋,心里就很踏实,很快乐,这一下孩子们有救了。 每个人都不能闲着,一直坐驴子上的游女樱子也被安排了工作,那就是照料驴子,为了不被责骂,她只好一瘸一拐去拿竹筒饮驴,喂料。 脸上有肉瘤的天狗女虽然丑陋,体力却是五个女人中最强的,她身高足有一米六八,负重只有半袋油盐酱豆,这些天每顿都能吃上两个饭团,营养跟的上,自然状态较好,就不怎么疲累。 夏小星对她另有安排,给她的任务是悄悄潜回磨坊,把两个花脸孩子带过来,顺便把炊具铺盖也都搬过来,他则负责登上山崖,持弓警戒。 没过多久,天狗女就大包小卷的,带着两个孩子赶了过来,山崖下也传来食物煮熟的味道,饭已经做好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惣中村里人影萧索,没有几户燃起炊烟,这样的光景再过些天,村中就会饿殍相望了。 坏种夏小星从山崖上下来,招呼大伙儿聚在一起开饭,就在开动的时候,他突然下了一道命令,众村妇顿时哗然。 第14章 宣示家名 坏种夏小星发话言简意赅,发布的是命令,不容商量; “你们多吃点,吃饱!不过今晚回去的时候,每人只准带回三个饭团,而且不准携带粮食,一点也不行,胆敢违抗我命令的——死!” 这项杀气腾腾的命令一下,众村姑再无心吃饭了,面面相觑一通后,寡妇阿禾‘噗通’原地跪下了,悲戚的乞求道; “下三郎阁下,俺背回这么多粮食,不敢说有功劳,只求您发发慈悲吧,让俺带回几升粮,给孩子们吃顿饱饭吧!” “是啊,发发慈悲吧!” 寡妇阿竹,还有若菜,稻子也纷纷跪下来央求,村姑稻子更是直接; “下三郎殿!给俺弟妹多分些粮食,以后天天给你睡,给你生娃都行!” “住口!混蛋!一点粮食都不能带回去!” 坏种夏小星面色如铁,生气的摇着头说; “不要把商人,番头和村里人都当傻瓜!你们如果带粮回去煮了饭,很快全村人就会知道你们家有粮!那么顺藤摸瓜找过来,我们就得全完蛋!” 说话间他望着还要祈求的众女子,重重一顿枪杆,森然道; “八嘎,住嘴吧!既然你们这么愚蠢不听话,不如现在就去死吧!” 这一番怒斥,顿时都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阿竹才抽噎着说;“可怜啊,俺家五个孩子,一天只得三个饭团,怎么分啊,哪个挨饿俺看着都心疼啊,呜呜---” “俺家四个呢---呜呜呜---”这是寡妇阿禾。 “俺家三个妹妹,二个弟弟,俺娘说卖了俺也不够吃。”这是若菜。 “俺有一个弟弟,四个妹妹,都快饿死了,你又不睡俺娘。”最后发话的是稻子,她还补了一句;“今晚俺给你睡,能多给三个饭团吗?” “不行,我是那样的人么,不能多领,破坏我的法度!” 天生坏种夏小星义正辞严的拒绝,然后看了看颓丧的女人们,停顿了一会,觉得氛围酝酿的差不多,可以完全拿捏了,才又发话道; “有一个办法,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从明天开始,把孩子们都领到这里住下,远离村里的是是非非,这里有粮食,所有的粮食都会运到这里来,能让孩子们天天吃上二个饭团!” 此话一出,众女人目光又相互交流了一会,这次是寡妇阿竹发问; “这里没有屋子,孩子们领过来,住哪里?” “问得好,没有房子可以盖嘛,我们可以一起盖排屋,住在一起。” 坏种夏小星胸有成竹的微笑着,信手一挥补充道; “我已经想好了,就在此地建屋!当下连年灾荒,乱世开启,我们必须团结一致,亲如一家嘛! 你们把孩子们迁过来,咱们明天就动手盖房子,以后有饭同吃,有屋同睡,一起养孩子,生活多美好啊! 哎呀,越想越美,啊哈哈哈-----” 天生坏种的无耻笑声荡漾了好久,好久,众女子相顾无言,默然无声,好像被美好的憧憬陶醉了,谁也不敢出声表示异议。 其实这是个很不现实的主意,盖房子不但非常耗费时间和劳力的,还要有建筑经验技巧,村里有盖房经验的男人不参与的情形下,仅凭几个吃不饱的女人根本盖不起房子,即使最简陋的茅屋也需要大木材料,需要伐木,挖掘,夯筑。 山崖下面,只有一对儿童在篝火前欢快咀嚼,低语说笑,他俩是妖怪天狗女的孩子,因为听话,已经吃上饭团了。 静默了一会,还是天狗女鼓起勇气,向坏种夏小星鞠了一躬,发问; “夫君,您在这里立寨,是要在这里当山贼了么?” 她们只是一群没有武力的村妇,如果当山贼被人发现,都不需武士官兵们出手,任何村民都可以抓捕并随意处置她们,孩子们的命运更加悲惨。 “非也,非也!我是要在此建屋,恢复家名!” 天生坏种夏小星摇着脑袋,煞有其事的强调说; “我怎么会当山贼呢,我可是出身摄津名门下间氏,下间下三郎,绰号胡诌百乐门是也!此番在此惣村建立居馆,正是要多生子嗣,确立家业!” “哈,哈哈!失礼了,下三郎殿!妾身愿意服侍左右!” 这番豪言壮志一说,旁边的游女樱子率先跪了,呃,不管别人信不信,她必须得信,否则性命堪忧。 “夫君殿下,俺也愿誓死相随!” 天狗女第二个跪下,虽是名义夫妻,也是利益一体,不但信服还招呼; “孩子们快来,快来参拜,快来祝贺家主,你们以后有姓氏了!” “殿,殿下,若菜愿意给您做妾!”又一个表态的。 村姑稻子一向很爽快,很干脆;“下三郎阁殿下,俺愿意跟你,给你睡觉,给你生娃!” 最后两个寡妇也犹犹豫豫表态了,阿禾率先开口道; “三郎阁下,俺可能不能生娃了---明天俺就带孩子们过来,就搁这儿给您干活盖房子,管孩子们一口饭就行。” 阿竹也点着头说;“明儿咱也一起带娃过来,以后烧水做饭,锄田种地,伺候牛马,您怎么使唤都行,只要别让娃们饿死就成。” “话虽这么说,却不能这么办!” 天生坏种下间下三郎一脸严肃,郑重承诺道; “众位爱卿都是本家初兴的功臣,等同于姬武士,你们的孩子们本家自然要厚待,明日送来后,统统收为亲传弟子,传授各种知识,就算女孩,也都收为义女,养在家中,以后出嫁都有一份心意相赠!” 坏种下三郎此番话听着好听,其实是一箭三雕,孩子们送来后就成了人质,他们的母亲就不敢出卖和背叛他; 这些孩子在他身边也不能闲待着,得端茶烧水打扫庭院,干各种杂活还没有工钱,他心情好时,随便教点理财知识或者手艺,以后放出去管理产业或者经营生意,就是得心应手的职业经理人。 当然,一箭三雕还有一点没有说明,于是他清清嗓子又说道; “嗯,当然啦,来侍寝的爱卿呢,等同于本人的侧室身份,日后若是诞下子嗣,自然少不了承续家名,继承一份家业! 诸位爱卿,生活是如此艰辛,未来充满了希望,大饼画的如此美好,饭团是如此的香甜,要竭诚为本家服务啊!” “嗨!哈哈!嗨!” 不得不说,坏种下三郎的发家演说发表之后,众女子再无异议,如同灌了鸡汤,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站在房无一间,地无一垅的悬崖下跳脚欢呼,表示毫无保留的拥护支持。 若菜和稻子两名村姑当天晚上就要留下侍寝,连夜生产接班人。 两名寡妇也干脆表态,不用等明天,今晚回去就搬家,抱着锅碗瓢盆,草席铺盖,把孩子们领过来,只问半夜能不能开伙煮点宵夜,毕竟多少天没吃东西,小娃们眼睛都冒绿光了。 下间下三郎当即表示可以开伙,每个孩子两个饭团,不能一下子吃太饱,容易撑死,至于俩村姑的侍寝请求他也婉拒了,理由是大战之后,他需要养精蓄锐,好好睡上一觉。 就这样诸事议定,四位村妇简单吃些东西,陆续悄然回村了。 下间下三郎志得意满,又找到换上农人小袖的游女樱子谈心; “阿樱啊,你与她们不同,是见过世面的,觉得本人气度如何啊?” “哎呀,下三滥殿,您出口成渣,滔滔不绝,农夫哪有您这气度啊!” “呃,下三郎不是下三滥,出口成章不是出口成渣,我怎么觉得味道有点不对,你不是有意说错吧?” “哎呀,您真是知识渊博,樱子好臭摆您!您的家格不仅是地侍,是比屋形号更高级的公方号,甚至是御所号!” “是崇拜不是臭摆,你不是故意的,是吧?你以后要好好跟我学习,小樱同学!” “嗨!下三滥家长。” “是下三郎,下间下三郎!再说错,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下三滥!” “嗨!我想领教一下哟,家主大人。” 下间下三郎抚着她肩头,挑开她的小袖,语重心长的教诲道; “今天特别给你加个小灶,赶明儿起,这地界儿就忙起来了,再说本大人也不能总是特殊关照你,也得雨露均沾啊。” “啊,大人好慈悲,奴家还没吃饭呢---先给你吃吧---嘻嘻---” 须臾,歌声悠悠响起; “骑上我的小马驹,带你去看日不落。 披上我的阵羽织,带你巡游我领国。 弹起我的小三线,为你唱首情人迷。 让我醉的不是酒,最爱你的小脸蛋。 欧耶,欧啦啦,欧,欧欧,欧啦啦, 欧啦啦, 欧啦啦,欧耶, 欧啦啦!” 歌声很奔放,热烈,持久。 第15章 惣村遭袭 倾情嗨上一曲之后,疲惫不堪的樱子才有空吃饭。 趁着这时夏小星有空,天狗女小心凑过来,向他汇报村里的情报; “夫君阁下,我们刚才回村的时候,望见商人众们从番头家里出来,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惣村,往下首村方向走了。” “唔,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运粮队久久不至,傻瓜也知道出事了,他们现在就算全员出去接应,粮食也是一俵也寻不回来了。” 下间下三郎漫不经心的应着,挑开天狗女的小袖,开始检查她的身体。 “啊,夫君,你,您说番头不见俺们回村,会不会怀疑到俺们啊?” “嗯,会的,不过没关系,咱惣村里男丁没几个了,已经没有力量防御其他村的袭扰和劫掠,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你们离开村子,躲到这里的缘由,你就瞪大眼睛好好看着吧,不是明晚就是后天,惣村里必遭一场大劫。” “嗯,啊呃,啊!真的吗,夫君,您是说,会来贼寇吗?” “是的,其实我入赘那天就察觉到了,这个惣就要大难临头了,只剩下十几个孱弱不堪的男丁,怎么守得住这么大的村子,那晚若不是我拼杀在先,后面又有商人众护卫援应,当晚就会村破人亡,你们都被掠为奴隶了。 “啊,啊,是这样的!若不是夫君您,真是这样的!” 天狗女脸庞发烫,双手抬起,一手遮住脸上硕大的肉瘤,另一手挡住身后孩子们探询的目光,继续提问道; “夫君,幸亏有您啊,感谢您所做的一切!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您会留下来保卫村子的,是吗,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会护住村子的,不过,不是现在。” 坏种夏小星邪魅的笑道,手上揉捏着加重了力道; “番头三兄弟必须得除去,惣里所有的土地要变成我的石高,所有的村民要为我耕种,生产,作战,那时候我才会保卫惣村,保卫我的领地。” “啊,哎呀,夫君!那您岂不是成了土豪了,咱们加贺现如今可是佛国,各惣村都有神社神龛,就连番头都要听僧官大人的---哎呀!夫君手太重了。” 下间下三郎哼了一声,收手结束了检查,评价道; “嗯,你本钱挺厚的,事业线也挺深,身体素质更是极佳,可惜了,哪天如果找个高明的中医把瘤子消了,绝对是个一流的姬武者。” “是吗,夫君,俺可以帮到夫君,当一名姬武者吗!” 天狗女不顾羞涩,连连叩首,表白道; “俺愿意学习的,什么苦都能吃,请夫君不吝赐教!” “噢,知道啦,哪天有了兴致,再说吧---咦,有情况!” 坏种夏小星占足便宜,正待敷衍了事,突然感觉惣村方向火光闪动,便呼喝一声,拿起长枪和弓箭命令道; “樱子,待在原地不要乱动,孩儿们,用水浇灭火堆,不要乱跑!” 说完他便向悬崖顶上跑去,天狗女微一迟疑,就跟了上去。 夏小星来到悬崖上,找了一个视角好的角度,凝神向惣村方向眺望,但见光影幢幢,火把闪烁,风声里依稀传来妇孺的哭喊声。 略一思索,不由皱着眉头对身后的天狗女说道; “坏了,我忘记考虑了一些细节,当下灾荒严重,周边各惣都已经断粮很久了,咱们惣一直有商人驻扎,别个惣都认为咱们可以卖子女换粮,所以商人走后,各家多少会存一些粮食,他们可等不及了,连夜来抢了!” “那怎么办呢,阿竹阿禾,若菜稻子她们都还在村里呢!” 天狗女跳脚惶急的说;“阿竹阿禾她们的脾气我了解,孩子要是有危险,她们自己是不会逃的!夫君,她们是你的女人,想办法救救她们吧!” “我知道,我怎么会让狗贼们坏我建家大计!” 天生坏种夏小星此刻杀意盈盈,事不宜迟啊,立即吩咐道; “我这就前去接应,你留在这里等着吧!” “夫君,带上我吧,为您摇旗呐喊,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嗯,好胆色,走吧!” 两人奔下悬崖,冲着惣村一阵疾驰,山地间颠簸跑出二百多米,堪堪来到村后的小河边,夏小星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哈着腰直吐舌头。 唉,没办法,最近他房事太多太频了一点,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啊! “夫君,要不俺帮您拿弓箭?” 身后传来体贴的问候,夏小星回头一看,发现天狗女神态从容,呼吸匀称,不喘不咳的,身体素质确实奇佳,不由感慨道; “耶喝,没想到我随口一夸,随便一选,居然捡到大漏了!今晚你要跟紧紧跟住我,不许擅离!等从明天开始,我先教你弓取之术!” “嗨!夫君,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有志气!你来看---” 坏种夏小星说着,一把将天狗女从身后扯到身边,指点她道; “现在黑灯瞎火的,惣村里一片混乱,现在乱跑乱闯就是找死!不过其他惣的村贼们是来抢粮的,不会乱杀人的,尤其不会乱杀能卖钱的女人和孩子,他们主要人手应该都集中在番头家附近,他家最富,粮最多嘛!” “夫君英明!俺们该怎么做?” “很简单,我们过河后就回到磨坊那里,你就在磨坊门口大声叫喊,让她们听到了往磨坊跑,咱家在村尾她们都知道,就算晚上看不见(那时候有夜盲症),她们也不会找错!” ‘听明白了,夫君!那您呢,您去村子里救人吗?’ “不!我先爬到磨坊顶上埋伏起来,你拢几堆火照亮磨坊四周,然后躲进磨坊不要出来,看到阿竹阿禾她们就招呼进磨坊,我负责射杀追兵!” “嗨!” “行动吧!哎呀,呀呀呀!” “怎么了,夫君!” “没事,没事,河水拔凉拔凉的,腿有点抽筋,最近嗨歌有点猛---” “夫君,我搀着您过河吧,您拄着枪别摔倒了。” “好,好啊,好老婆,以后我肯定好好的培养你!当个最棒的姬武者,我认真说的哦!” “谢夫君!” “嗯,好,事业线真棒!” “谢夫君夸奖。” “你我夫妻荣辱与共,勿需客气,呵呵,我也不会客气。” “嗨---嗨!” 就这样一路潜行,两人配合越来越默契,熟门熟路很快摸到磨坊跟前,在天狗女的努力托举下,俩腿轮流抽筋的夏小星咬牙瞪眼,好容易才爬上磨坊顶,张弓搭箭做好了准备。 第16章 番头之死 夏小星在磨坊顶上就绪之后,天狗女也找好了火种和引火之物。 很快在磨坊四周就燃起几堆篝火,耳听着天狗女叫响了四野; “阿竹——阿禾——若菜——稻子——往磨坊跑啊!” “往磨坊跑啊,阿竹——阿禾——稻子!下三郎大人在磨坊!” ------ 惣村不大,总共也就二十多间茅草房,喊声很快响彻全村。 下一刻,好几户茅草房有了动静,一些人影冒出来往磨坊急奔。 先跑到磨坊附近的,是村姑若菜,她不但怀里抱着个小孩,身后还跟着两个弟妹,可是就在她们跑过火堆,奔向磨坊门口时--- 突然身后奸笑连连,两个邻村农夫从黑暗中蹿了出来,探身抓向若菜! “嗖!”“嗖,嗖!” “噗嗤!”“噗嗤!” 箭矢电射而至,接连命中俩农夫躯体,都是穿体贯穿伤,两只穷鬼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苟延残喘,再无半点嚣张。 若菜姐弟们跑进磨坊后,紧接着跑来的是稻子,她仅领着两个妹妹,同样是跨过火堆的时候,斜刺里冲出一个恶汉,狞笑着就要拿人! 稻子和两个妹妹吓得蹲在地上尖声哭叫,下一刻“咕咚”一声,恶汉面部穿刺一箭,一头呛死在泥坑里。 “快来,快进来!” 天狗女的招呼下,稻子她们也获救了。 时间又过去五六分钟,阿竹,阿禾两寡妇拥着孩子们姗姗来迟,这回她们身后却没有追兵了,看来,三个倒霉鬼也不是白死,贼人是来抢粮抢钱抢女人的,不是白白来送命的。 四家人汇集后,夏小星并没有下屋,而是招呼天狗女带着她们撤出村去,慢慢撤到她们的落脚点,而他在房顶上继续断后。 可就在这档口儿,又有人出现在磨坊火堆旁,坏种夏小星定睛一看,匆忙跑过来的是一男扯着一女,其中的高个头女人指定是沙汏寡妇由美子。 坏种夏小星就算认不出她脸庞,也熟悉她的风韵走姿啊。 扯着由美子的男子也是同村人,个子瘦高,眼神阴郁,夏小星依稀记得他好像是番头的二弟,地位相当于惣村的乙老,平时协助他哥哥收租纳贡。 下一刻坏种夏小星想都未想,张弓就是一箭发去,箭如流星,将番头二弟贯倒在地,只余下寡妇由美子站在一旁大声惊叫。 “滚开!再喊,你也得死!” 坏种夏小星呵斥一声就止住女人尖嚎,接着就看见寡妇由美子就地跪伏下来,悲戚戚的乞求道; “下三郎殿下,请大发慈悲,收留奴家吧!番头卖掉了我二个女儿,刚才跑出来时,山贼又杀了我儿子,现在二番头也死了,只剩我孤家寡人了!” 坏种下三郎沉寂了片刻,倾听着村里逐渐奚落的嘈杂声,才开口问道; “番头死了么?” “番头和他三弟被堵在家里,一早就被杀了吧,好多暴民,不,好多山贼冲进他家里,我亲耳听到他们的惨叫声,家里的男子都被杀了,女的都被掠走了,应该没有活口了吧。” 坏种夏小星望着这个说话利索,条理清楚的聪明女人,又问; “番头的二弟当时怎么没死,怎么跟你在一起?” 寡妇由美子深深跪伏,叩首说道;“二番头当时在我家里,和我在---在一起,山贼冲进来时,我们躲起来了,结果我儿子被他们搜出来,试图逃跑时被竹枪捅死了,呜呜,我那可怜的丸太郎---” “唔,杀戮够多了,不能再死人了。” 坏种夏小星自言自语琢磨着,思索着作出了决定,就吐气开声喊道; “嘿!山贼们听着!我乃摄津名门之后,下间下三郎在此,不服来战!” 连喊三遍,没有回声应战的。 坏种夏小星便哈哈大笑着,又大声喊道; “原来都是些没有蛋蛋的鼠辈,哈哈,可笑啊可笑!既然如此,且看我北陆道第一弓取的无双箭术,是如果收取尔等狗命的!” 这等自吹自擂的狂话一出,好多农夫真就信了,看来老实人真好吓唬。 一声声唿哨次第响起,黑暗中人影憧憧,散乱的脚步声和低语声伴随着三两女人的抽泣,孩童的哭嚎,逐渐散出惣村,徐徐远遁了。 过了好一会儿,坏种夏小星才懒洋洋开口道; “由美子,贼人都跑了,没事了,你起来吧。” 寡妇由美子依旧跪伏着,求恳道; “下间下三郎殿,奴家无家可归,无依无靠了,求您慈悲收留。” 坏种下三郎仍然摇头,慢声慢语拒绝道;“哎呀,这可难办了,我现在可是赘婿身份,怎么有权利---要你沙汏夫人做妾呢?” “您是本惣最强大的武士,是番头了!有权利决定任何事,现在您只要在惣村里喊一声,就可以取消赘婿,恢复家名,想要几个女人都行。” “呃,我可不是番头,村里人怎么能听我的呢?” “敲响村里的太鼓,召集村民进行选举,只要您愿意,很快您就是本村的番头,甚至可以制定新的村规,奴家帮您书写伞连判。 况且下间殿您出身名门,身份尊贵,僧官大人知道后,很可能就让您来当地头,到时候颁下安堵文书,整个惣村四百石土地就都是您的知行了。” “呵呵,真是小看了你呢,由美子,听你剖析的这么明白,好像这一切都唾手可得似的。” 坏种夏小星望望天色,舒服的趴在磨坊的茅草顶上,又问道; “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为什么保不住自己的儿女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早点带儿子过来,或许我能救下他的命。” “---呜呜,生逢乱世,武力为尊,奴家一个弱女子只能沦为男人的玩物,只能随波逐流,随遇而安了。” 寡妇由美子仰头望着坏种夏小星,泫然泪下的接着说道; “也许,奴家女儿被卖,亲子断绝,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可是,奴家早就知道,也早就看出来了,下间下三郎大人!您是能改变命运的强者,奴家几次想投奔您,总是被拒之门外,现在奴家了然一身,再无挂碍了! 奴家还不到三十岁,若是侍奉下三郎殿时,有幸生下二三儿女,下半生就算有了依靠,殿下,求您慈悲!奴家竭尽忠诚,抵死相报!” 天生坏种夏小星终于叹息了声,怜惜的开口说道; “唉,由美子,进门吧,外面危险,呃,至于生孩子的事情,等你身子干净了,几个月后再说吧。” “嗨!殿下,奴家完全明白。” 第17章 敲响村太鼓 当夜,危险尚未消除,寡妇由美子进入磨坊避难。 坏种夏小星则继续待在磨坊顶上警戒,贼人早已远遁,一夜无事,到了后半夜他实在疲乏,就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早上,坏种夏小星是被哭声吵醒的,昨夜遭贼,妇孺们怕被捕捉,敢哭出声的不多,如今哀情大悲,哭的是阴阳相隔,亲人离散。 坏种夏小星没心思关心这些,他跳下房顶,环顾了一下磨坊周围,发现昨夜被击杀的邻村贼尸被人翻检过,身上的武器都不见了。 再一回望,又瞥见磨坊门口多了几根树枝木棍,交错封住门口。 “由美子!” “嗨!” 他喊了一声,寡妇由美子出现在门口,她也粗布包头,全身捆扎的利落停当,手里擎着把打刀,腰间还别着把肋差,搬开荆棘,向他鞠躬。 要不怎么说,聪明女人不需要费心,一说就懂,不教就学,积极主动。 “守在这里,等我回来。” “嗨!” 坏种夏小星从怀中取出两个饭团,一个咬在嘴里嚼着,另一个抛给了寡妇由美子,便离开磨坊向后山而去。 有些事情,比如粮食,还不能过早的让她知道,由美子也知趣的不问。 后山山丽左近的悬崖,不过三百来米,夏小星循着炊烟,很快走到了。 悬崖下这处落脚地聚集了六个女人,十多个孩子,大老远就能听到吵吵嚷嚷乱成了一片,这要是贼人来袭,立即就是一番老鹰抓小鸡的惨相。 而整整一早晨的时间,她们尽忙活吃的东西了,除了喂饱这些孩子,几乎什么也没干,只有天狗女持弓站在悬崖上,勉强尽到警戒的责任。 总而言之,眼前是个乱糟糟的难民营,连一个像样的窝棚都没有,更不是他想要的,秩序井然,有效运转的营地住所。 坏种夏小星阴沉着脸,赶开面前奔来跑去的孩子群,找了块干净的石块坐了下来,闷闷的陷入了沉思。 女人们看到下三郎阁下这个主心骨不高兴,意识到是自己效率低下,赶忙遣走那些调皮孩子,纷纷上前奉上饭团和热水,讨询应做的工作内容。 坏种夏小星怀里藏有僧兵的精细干粮,哪能吃得下村妇做的粗粝饭团,但是作为妇女开拓团的老总兼老公,他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不良情绪,打击到初创骨干们的信心,这点管理学常识他还是懂的。 于是他振作精神,先是接过饭团咬了一下下,然后竖起大拇指大声称赞厨娘们的传奇手艺!直言这带着草木灰,烧焦毛发和鸟屎味的饭团口味绝佳,简直可以载入屎厕,以后把这手艺传承下去,妥妥便是饭团之神! 然后,他又挨个把六个女人从头到脚,结结实实夸赞了一通,每个形容词都不重样,每个动作都充满溢美之情,堪称当世情圣! 一番彩虹屁把女人们哄得心花怒放,干劲十足,纷纷表示忠诚,上刀山,下火海,就算跟着下间下三滥殿下要饭,也是甘之若饴,永不背叛! “下三滥殿,您真是个才华横溢的美男子,啊,我好热啊!”用词这么讲究的,是游女樱子。 “下三,下三郎阁下,俺,俺也想要!”这是寡妇阿竹。 “哎呀,俺今天要先跟下三郎睡觉,谁也别和俺抢!”这是村姑稻子。 —————— 当时气氛很快炙热到顶点,简直燃到可以坦诚相待,群体pk的程度,幸亏无耻渣男夏小星顾虑到时间场合都不太合适,身边还有一大群猴子看热闹,不不不,是可爱的孩子们,家族未来的花骨朵---少儿不宜啊。 于是,下间下三郎停开了无遮大会,语重心长的开导说; “诸位爱卿,稍安勿躁!天有不测风云,要是突然来场风雨,把咱们藏在外面的粮食浇透霉坏了,孩子们要不了几天就得挨饿!现在,都打起精神来,我要分派任务!” “嗨!”“哈!”“嗨嗨!” 众女子顿时一片肃穆,静候指令。 “阿竹,阿禾,你俩带着孩子们捡拾柴草,搭建窝棚,竹筒和器皿的水要全部打满,柴火要准备三天的用度!” “嗨!”“嗨!” “樱子脚上有伤,行动不便,这几天就继续负责喂驴吧。“” “好嗲,下三郎殿---” “哼!这是军令,驴很重要,瘦了要挨打,跑了要杀头!” “嗨,不要那么凶嘛---” 大坏种此时无心搭理发嗲的游女樱子,只是扬声吩咐道; “若菜,稻子,你俩把所有东西放下,空手跟我回村。” “哈,嗨!” 至于天狗女,她在悬崖上担任警戒,夏小星没有再安排其他工作。 带着俩村姑回村,夏小星是经过一番思索,有了新决策才决定; 因为一早晨时间的冷静思考,让他意识到想要立足当下,仅凭六七个村姑是成不了事的,不论战斗力,单说成年男女体力上差距就非常大。 如果依靠这些村姑伐木取土,营造房屋,那是痴心妄想! 别说她们不懂规划,没有经验,就连体力也没有啊,让她们进山伐木,一天未见得能伐倒一颗大树,更被提能把几吨重的木材运回来了。 所以说,他必须回村寻找助力,运用谋略,借助惣村群体村民的力量,为此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策略。 一路无话,一行三人很快来到惣村村尾的磨坊,夏小星一声召唤,寡妇由美子就出现在磨坊门口,躬身收起打刀,笑靥相迎。 坏种夏小星进到磨坊里,与由美子,若菜,稻子轮流调笑打趣一番,心情愉悦之后,方才招手示意三人坐下,正色开口说道; “咱们现在人手不足,正是缺少劳力的时候,我决定敲响村太鼓,召集各家户主们议事!” 寡妇由美子问道;“下间殿,您是要搞推选,去当番头吗?” “不!现在灾荒绝收之年,可是上面租税不减,除非我脑袋进水了,才会想当这个番头,那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不过呢,” 坏种下三郎话锋一转,一脸沉痛的表示道; “作为本惣的光荣赘婿,我下三郎时刻爱村,护村,忠于老婆!在此艰难的时刻,怎么不得为咱们惣村献计献策,贡献一份力量呢?” “呕---” 寡妇由美子噎了一下,立即媚笑道;“啊,大人好慈悲啊!” “噗嗤嗤---” 若菜和稻子都憋不住了。 坏种下三郎视若未见。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么,敲响太鼓吧,诸位可要追随我啊!” “咚咚咚------” 村上太鼓台很快敲响了太鼓,可是响了十几分钟,应者寥寥。 寡妇由美子,若菜,稻子三女挨家挨户登门通知,催促下,鼓台附近才聚集了四十几人,人群稀疏,多是老妇儿童,其中只有七名成年村夫。 惣中村断粮二十多天了,而且屡遭劫难,男丁折损了大半,甚至沙汏人与番头先后横死,商人众也突然离开了,现在拿子女换粮都找不到人。 现场群众情绪极为颓丧,弥漫着末日来临的绝望味道。 见此情景,坏种夏小星决定不浪费口舌废话,直截了当道; “诸位,咱们惣没粮吃啦,男人死了大半,已经濒临绝境!这时候不主动出击,难道全家等着饿死吗!咱们应该讨伐奸贼,去别的惣村乱捕!” 乱捕就是上门抢劫,进了村不管遇到什么人,牲畜,粮食,哪怕是一张草席,一块木板,锅碗,衣服,酱菜,只要是能搬的通通抢走。 这种抢劫必须全体出动,男人在前抢劫杀人,后面老少负责搬运。 末世贱民生存法则,就是磨刀霍霍挥向更弱者。 人群一阵骚动,领他回村的农夫三十郎探身出来,开口问道; “那个,俺们死了番头,沙汏人,没了拿主意的,俺们去抢谁啊?” 坏种夏小星早想好了,马上说;“去下首村,他们抢过我们。” 另一农夫叫道;“他们惣人多,有四十多户呢!” 坏种夏小星不屑的笑了笑,淡然回答道; “我一个就能打四十个,别忘了上次在咱村口,我当场杀了八个。” 农夫三十郎搔着头,又提出一个要命的问题; “可是,商人昨天没买孩子就离开了,咱们抢东西不值钱,也饿的搬不动了,要是抢到女人和孩子,没有商人买怎么办啊?” 坏种夏小星早就考虑清楚,胸有成竹的回答; “商人众昨晚就是奔下首村方向去的,现在应该就宿在村里,我们抢完人和东西,就近卖给商人,换了粮食回来。” 农夫三十郎追问;“要是他们不买怎么办?” “这些商人大老远的,前来咱们这些穷村子,这不买那不买他们到底干什么,学武士老爷来游山玩水么?可笑啊可笑!再说了,他们敢不买我的么?” 坏种下三郎环顾人群,狰狞一笑,扬着手中长枪道; “你们跟着我,不用作战,只负责搬运就能分到三成,不愿意饿死在村里的,跟我走!” 于是他转头就走,再不停留。 寡妇由美子,村姑若菜,稻子全部粗布包头,手持竹枪,紧紧跟随。 后面扬尘滚滚,村民不断从各家屋里奔出来,越聚越多,不分男女老少都跟了过去。 全村出动,直奔下首村。 第18章 牌门楼 去下首村,要循着山路走出五里(日里),也就是二十多公里。 其实夏小星不能断定商人会留宿下首村,他只是估计昨日自己劫了运粮队,跑掉的驮夫会去下首村落脚,通报消息,汇报损失。 商人损失这么大,一定会想办法上报地区管领,等待搜缴贼寇,挽回损失。 如此一来,商人很大几率会停宿在下首村,那么他领导的打劫行动就必须快进快出,在管领寺院介入纷争之前,就要结束行动。 至于劫掠的俘虏和东西能否卖掉,其实对他并不重要,他现在不缺粮食也不急需钱财,商人愿意收购奴隶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不收他也不勉强。 他会让村民们押着奴隶回到自家磨坊,现在到处闹粮荒,除了商人没人会要奴隶,而他正好缺乏干活的人手,这批奴隶就是给他自己准备的。 当然,回村之后,他会拿出些钱财分给村民们,一方面安抚情绪,让他们有钱换购一些吃食,一方面雇佣村民加入劳动,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 至于他这个来历不明的赘婿,为啥就能一下子阔起来,他也早早打下了伏笔,编好了身份;这不一个劲儿宣扬自己是名门下间氏出身么---低调有个性,嗜好装穷爱寡妇。 瘦死的猫比蚂蚱大,假托某个有钱亲戚随便支援点粮米钱财,就足够他体面生活,吃穿不愁,这样一说,他藏匿的赃款财物,就可以逐渐见光使用了。 家大业大人员多,粮食不够吃怎么办? 这也早有打算,等到了夜晚,他就安排女人们将掩藏的粮食全部运回村子,就此有粮不用愁,夜夜把歌嗨,生活乐无边。 呃,如果有管闲事的农夫就是好奇,探究他下间下三郎出身名门,为何就甘愿在地隐姓埋名呢? 逼不得已,下间下三郎也可以说出不是实话的实话; 不是说过么,他天生异禀,口味独特,不爱美女爱村姑,还特喜欢穷寡妇,女妖怪! 他并不担心被当场戳穿身份,在这交通闭塞,信息缓慢的古代山区,要验证一个人籍贯来历,身份真伪,最快也得几个月时间。 这期间他已经适应了当世生活,什么时代都是钱能通神,消息灵通,察觉不妙时,他也尽可以从容远遁,择一城再骗,换一马甲重开。 ------ 山路蜿蜒,一路崎岖,很是消耗体力。 二十公里的山路,步行的话至少四个多小时。 天生坏种夏小星就这样一路走着,一路龌龊思考着,时不时会心窃笑。 因为他个子高,步速快,很快就跟身后村民们拉开了距离,这时候能够跟上他速度的,只有若菜,稻子和由美子。 该说得说,这三个女人投效他以后,能够经常嗨歌补充营养,所以体力跟的上,当然,这次行动开始时,夏小星也会给她们加点小灶的。 等到出发走了三个多小时后,本惣村民远远落了几千米,在延绵曲折的山路上,回首望去几乎不见踪影。 前方灰蒙蒙的山丽,隐约可见一惣山村,迭迭茅屋如同盒子般散布在河川两岸和周围山坳里,大约数量有几十间。 这就是下首村,村庄布局很有特点,房屋大多沿着狭长的河川山壁比邻而建,显得颇为错落有致。 村庄的入口有一座木桥连接两岸,桥头是一栋木架草顶的橹状门楼。 夏小星就此在路边停了下来,他决定原地等待后面的村民,顺便也吃点东西,恢复恢复体力。 他随身的包裹里带着僧兵干粮,取出来三个女人每人两颗丸子,是用豆粉,荞麦,坚果,玄米,梅干粉混合制成的,吃起来很干很硬,需要和水才能吞咽下去,噎得夏小星一个劲儿翻白眼。 三个女人痴痴笑着,这么粗粝的吃食,她们却吃得很香甜,很满足。 夏小星望着这些岛国村姑也暗生感慨,她们明知道吃完这一餐,就要冲进村里杀人放火,现在还笑得这么轻松惬意,真是天生的战斗民族。 简单吃喝之后,夏小星估算了下时间,村民们走得很慢,赶上来至少还得一个多小时,甚至有些掉了队的,走着走着倒地起不来了。 在太阳暖洋洋照射下,坐在树荫下的夏小星开始犯困了,于是若菜和稻子不约而同的献出大腿,甜笑着恭请他枕着休息。 无耻渣男坏笑着,在俩村姑大腿间作了一番比较,最后选中更肉感的若菜,躺下来敦实枕着,便是香甜一觉。 待他在酣睡中被村姑们摇醒时,便看到一群衣衫褴褛,摇摇晃晃,拄着竹枪木棍的活体骷髅,陆续来到他的面前! “妈耶!” 夏小星吓得猛然跳起来,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眼前这群饿红眼的活鬼子是自己村的农夫,它们已经等不及要噬人了! 于是不再拖延,用鬼子话吆喝一声; “塔塔开哦——咔咔类!(开路)” 喊完,坏种下三郎便背弓挎箭,手持长枪,打家劫舍,当先而行! 他的身后,众农夫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呃,是百鬼日行! ------ 夏小星此番养足了精神,一路疾行很快冲到下首村村口。 身后众农夫又被他撇下数百米远,只有他信步来到木桥前,环顾村口四周的动静,可让他略感疑惑的,是村里静悄悄的,未响起预警的太鼓声。 “难道因为饥饿,这个村子也荒废了?” 夏小星狐疑着,绕着村门楼转了两圈,抬头张望门楼顶部; 他欣赏的观察到,这个门楼顶部很有汉唐特色,它是双坡木架草顶结构,很像大唐书法“门”字,两耳部挑起飞檐,古意盎然。 若菜,稻子俩女子此时来到他身后,见他扬着脑袋赞赏,老神在在的,禁不住“噗嗤吃”的掩嘴直笑。 “傻妞!你俩村姑懂的些什么,”夏小星扭过头来,好为人师的开口指点道;“你们知道大唐书法的神韵所在么,我来告诉你说啊---” 可就在他转头刹那,变故突生! “呜呜!”“呜呜呜!” “噗!噗嗤!” “啊,殿,殿下------” 夏小星反应过来时,稻子。若菜交替挡在他身后,已经先后软倒! 与此同时,两道黑影从门楼草顶里飞出,雪亮刀光直劈而下! “刃者!”不远处的由美子收住脚步,失声惊叫。 “小样,我怼!” 面对飞旋而下的刃者,夏小星却未慌乱,迅速抱枪下蹲! 他不信太刀有两米的枪长,前世他拜名师练过大枪,白蜡杆子就抖了三年,否则怎敢使两米二长枪! 刃者不傻,不想当穿膛葫芦只能左右避让,而闪避自失先机,夏小星就等此刻,暴喝开气,出枪直刺! 强出如电,一闪再闪! “噗!叮,叮,噗嗤!” “叮!叮!噗!噗!噗嗤!” 杀人的枪法总是简洁直接,两名刃者身在空中,无法遮护周全,而旧力已衰,新力未生,如何应付他全力攒刺,瞬息间连刺连中,惨哼连连。 摔落地面时,已滚成两具淌血葫芦。 但是夏小星并未放松警惕,紧接着对俩倒地的刃者连续补枪,一枪扎胸,一枪刺喉,彻底了断了他们。 这俩家伙为了一击必杀,藏在门楼上几小时纹丝不动,绝对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必须消灭,半点留手不得。 第19章 德惠禅师 危机解除,夏小星立即回身,迅速查看两名村姑的伤势。 他先查看重伤瘫软的稻子,摇了摇头,就把她抱起放在一边,示意由美子先照看着。 而若菜的伤势较轻,她丰硕的后臀和腰上中了两枚六角形飞镖,起下飞镖后,看样子入肉很深,但没伤到要害,可是她目光含泪,带着哭腔道; “下三殿,俺不行了,手里剑有,有毒---” “哼!” 夏小星冷哼着呵斥道;“毒怕什么,这点伤你还死不了!” 说着他扬声喊道;“由美子,拿水来!” 竹筒拿来之后,夏小星抽出短刀,一把将若菜的小袖掀开,令其口含布条,趴伏在地,后用锋利刀刃在伤口上切出十字,随即趴其背上大口吮吸! 随着一口口乌血吐出,伤口新出的血色逐渐变红,然后将两处伤口用清水冲洗冲洗,飞镖的毒素就没有大碍了。 紧急处置完若菜,他这才来到稻子身边,而稻子后背连中二支短矛,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如今在由美子怀中吊着一口气不死,显然有话想说。 夏小星在她面前盘膝坐下,感受着稻子眼巴巴的目光,知道她已经说不出话了,不由沉痛的叹了口气。 这个时代的平民女子缺乏贞操观念,可是却无比真诚。 凭着诚实的渣心而论,其实他对这些村姑都不太上心,稻子个子矮小,容貌朴拙,说话粗俗,还随地吐痰,不讲究卫生---唯一的亮点就是年少活泼,听话肯干。 对夏小星这个天生坏种,后世渣男来说,他早已经忘记了真诚。 随口说出甜言蜜语,纯属骗人身体,随便画张大饼,就是骗人卖命。 后世的生存哲学,就是满口都是主义,手里都是钞票。 所有的情爱表述都是演技,都是相互利用,或者说是各取所需。 聪明女人的生活就像演戏,比如寡妇由美子就很出色,不断表示忠诚,不断依附男人,身边男人不断死去,她却总能活到最后。 可眼前这两个村姑,对他所说的话,所画的饼是真心相信,不但付出了身体,而且愿意舍命相随,付出一切。 忠诚在无信者面前一文不值,在重义者面前无比珍贵。 面对垂死的稻子,无耻渣男夏小星深吸了口,觉得不能让她带着遗憾走,为了她安心上路,决定再画一张大饼,于是郑重说道; “稻子,吾之爱妾!你的弟弟,我会培养成才,让他平安长大,娶妻生子!你的妹妹,我会让她健康快乐,衣食不缺,以后嫁个好人家! 稻子啊稻子!吾之爱妾!你就安心的成神去吧!” 说话的时候,夏小星又想起一个典故,急忙往怀里一掏,数出六枚铜钱,放在将死姑娘的手掌心里,并把手合上。 村姑稻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神一黯,便逝去了。 这个单纯的农村姑娘,走的是如此安详,毫无怨言。 “稻子!” 寡妇由美子趴在尸身上悲泣。 这时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惣村的村民们堪堪才来到下首村口。 坏种夏小星站起身,摘下长弓,向下首村一摆,大声喝令道; “你们去上风头,放火烧山,我在此拦路杀人!” 村民们不禁哗然,因为今年干旱,如果在风头上纵火,火借风势,不但下首村会陷入大火,整片山谷都会被烧掉,无论鸟兽都无法幸免。 大火燃起后,这座木桥就成了村里人最快的逃生通道。 夏小星只要占据桥头,就是一夫当关之势! 坚决不能进村,坏种夏小星认为,既然村口有刃者埋伏,村里处处透着诡异,情况不明就不能冒险,况且自己领着的这群村民如此孱弱不堪,行将饿死,哪有什么战斗力。 既然如此,那么火攻就是最好的战术。 “商人呢,商人是不是会在村里?”村民们目眦欲裂的睁着眼睛,嘶嘶衅衅的发问。 真可笑啊,他们都这副德行了,一碰就倒的活尸模样,还惦记打劫卖钱呢。 夏小星不得不解释;“商人么,会跑出来的。” “可是,他们带的粮食呢,会不会留在村里呢?” “废话,笨蛋!有钱就有粮,在此村抢人换钱,可去别村买粮啊!” 夏小星呵斥一声,举弓下令道; “准备火种,放火!” 虽然他不是番头,但是说话没人敢不听,众人应诺着分头行事。 “呔!住手,大胆,惠德法师现身在此!” 就在要行动的时候,突然传来几声呼喝,随着喝声,五个蒙面人从桥下翻到桥面上,结成阵势,擎出了鈎索短刀,摆出好几种奇特兵器。 与此同时,木桥对面出现了一名禅师打扮的斗笠人,在两名僧兵护持下,往桥这边走来。 “当当当---当当当---” 下首村里,这时候才敲响村太鼓,村民们开始出现,向村口汇集。 他们不是出来打斗的,当地民众笃信佛教,看到禅师出现都会虔诚参拜,停止械斗,否则就被视为大不敬,会受到山门严厉处罚,甚至下达驱逐令,没收土地,赶出家乡成为流民。 “嗖!嗖嗖!” “噗!噗嗤!噗嗤!” 然而夏小星见到刃者却不管不顾,不打招呼连发三箭,一箭带走一个新朋友,剩下二个刃者不是他不想射了,是人家蹦到眼前招呼他。 “无理,看刀!” “叮叮,当!噗!噗嗤!” 于是他大枪轮摆,抖颤,磕开短刀就在来人身上开了几个血窟窿。 “住手,惠德法师在此!” “叮!噗嗤!噗嗤!” “啊---” 俩僧兵连连呼喝,奈何坏种夏小星毫不留手,一直将最后一名刃者送走与同伴们相聚,才停下手来迎接禅师。 这时候桥头上的村们已经跪倒一片,连重伤的若菜也翻身匍匐叩拜。 一片虔诚的咏诵声中,夏小星补枪处理完敌人,才以膝跪地,将枪头低垂,双手合十,颔首施礼,一脸虔诚的祷告。 他虽是农夫打扮,可摆出的却是武将姿态,这种姿势如果受到攻击,立即可以挺身战斗,不会被动挨打。 在他看来,这些僧兵可不是啥好鸟,提着薙刀随时会砍人。 两名僧兵果然懂得厉害,在两米外就站停,戒备起来,再走就会引发攻击。 那位戴着斗笠的禅师没有迟疑,他阻止了僧兵逼近,一直走到夏小星面前才停步,温和的开口询问道; “你不是农民吧,可有姓氏家名?” 天生大坏种就等着这一天,自然背好了功课,恭敬回答道; “哈!鄙人下间下三郎,化名下三滥,乃源赖纲公多田源氏支流的摄津下间氏,筑后守,筑后法桥赖照大人一门支流!流落至此,隐姓埋名,不敢在人前提及姓氏,恐辱没家名,今大师莅临,不敢再有欺瞒!” 惠德法师恶了一声,不置是否,手中禅杖抖了一抖。 禅环铮铮,杖身竟是金属制成,颇为沉重。 夏小星微微抬眼一观,发现这位和尚岁数大约四十余岁,斗笠下宽额方颌,浓眉朗目,不怒自威,尤其生就一张阔嘴,平添三分佛像! 这样的面相成不成佛不知道,但肯定志向远大,掌控心极重,换句话说,就是这人不感情用事,谁的价值高,谁对他有用他就利用谁。 由此他福至心灵,心念一动,立即弃枪参拜,叩首于地,恭谨道; “请大德佛师惩戒在下不敬之罪,小子甘愿受杖,虽死不辞!” 第20章 弹压 禅杖沉重,筑头一击,脑袋就成了烂西瓜。 夏小星干脆放弃抵抗,将裁决权完全交给禅师,就是示之以信,表示崇拜投诚之意---唉,不服不行啊。 他现在已经搞明白,刚才杀的七个认者,可能都是山门的忠实打工仔,为这位出行的禅师打探情报,收集信息,顺便搞个暗杀什么的。 伏击大概是误会,菜刀怎会拍苍蝇,高手怎会杀穷鬼呢? 怪就怪他夏小星进村打劫来的不是时候,误打误撞被当成了袭击目标。 当然,被杀错了也就错杀了,农夫的命不值钱,也没人管。 认者大爷们也可能等的实在无聊,想拿农夫练练手,只是没想到砍到天生坏种夏小星头上,这便惹了杀身之祸。 结局显而易见,夏小星防卫过当,蓄意报仇杀的上瘾,顺势把认者小队整支报销了。 不过,夏小星这么做有他的道理;想要得到宽恕,必须更有价值,杀一人二人是杀,杀七个八个也是杀,但是能力表现不同,价值不同,一人全灭一队认者,武艺无疑高强,更有收买价值,而且他趁机消灭了仇人全伙,何乐不为。 这位惠德法师还是不动声色,缓步踱到稻子的遗骸前,看了看死者合在手上的六文钱,开口问道; “此女何人,为何以六文钱祭之?” “哈,此乃在下侍妾,六文钱乃是亡者在渡三途川时的船费。” “何为六文钱?” “哈,六文钱即是六道钱。六道乃人道、天道、修罗道、饿鬼道、畜生道和地狱道,六道苦厄,不堕忠贞之士。” 夏小星这些信息知识,都来自前世战国游戏记忆,爱玩游戏的都懂的。 “哼,好一个忠贞之士!可恼,可恶!” 惠德法师用禅杖指着满地尸横交错的认者属下,瞋目怒斥道; “你凭持武力,杀生造孽,难道死后不怕坠入地狱吗?” 坏种夏小星早有说辞,连上等马屁都准备好了,此刻连忙奉上; “哈哈!鄙人下间下三郎至诚参上!德惠大师您之法相,正是地藏王大菩萨本相啊! 您是以苦行僧形态出现,在现世救赎六道众生的慈悲,是从非道拯救我等武士的唯一出路!请大德大慧活菩萨大师超度亡魂!以全功德,弟子必将竭诚以报! ” 说完,大坏种下间下三郎便拜伏于地,连连叩首。 其实他刚才说什么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向德惠法师表明了自己的家名是伊势下间氏,筑后守,筑后法桥,下间赖照大人的一门支流! 伊势下间氏一直是本愿寺的肱骨家臣,从亲鸾的时代就开始服侍本愿寺,现今下间氏一门更得法主器重,将星荟萃,重臣众多。 夏小星宣称自己是下间氏一门众,无异于说我大爷是本愿寺总理,二大爷是国务卿,我一家子亲戚叔伯都是军区司令,师团旅长,我在这装穷卖傻倒插门,欺男霸女杀人玩儿,都是业余爱好,您查案查到我头上,面子我已经给了,您看着办吧。 听懂此意后,于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番话便让德惠法师连连颔首,赞叹道; “我佛慈悲,下三郎你有此学识和感悟,难能可贵!本座看你根骨清奇,家名清楚,出身下间氏一门众,应该确定无误了! 既然如此,尔等稍安勿躁,本座这就为诸位亡者诵经超度。” 接下来的时间,亢长沉闷的诵经时刻开始了。 耽搁起来就是好长时间,所有人都在周围跪坐陪侍着,无人敢扰。 随着时间的流逝,静默咏诵的人群还慢慢增加着。 先是下首村来了百多号村民,放下锄头镐把默默加入了,后来村里又出来好些武装护卫,足有十五六个,簇拥着那位倒霉商人。 商人看到地上那些刃者尸首,识得是德惠法师的属下侍从,不由脸色难看,看来这次不但丢了大批粮食,还要大大破财了。 因为好些线索是他上报德惠法师的,按照当权上位者的逻辑,他提供的情报导致了惨重损失,那么情报就是错误的,他就要承担损失,作出赔偿。 当地是净土真宗的势力范围,与地侍(武士)管理模式不同,基层管理是以惣村单位实行村民自治,选出番头(村长)沙汏人(文书)负责村中一般事务、土地经营及租税缴纳。 如果发生重大民事纠纷或者案件,则以伞连判的形式,联名申请管领寺院出面裁决,所以说当地的佛寺不但收取各种租税,还有仲裁和调解民政的权利,职能相当于法苑。 一向宗同时把每个惣村设为一“讲”,每一讲设有讲师,由山门派下来的禅师担任,定时答疑解惑,传播净土真宗教义,并且有仲裁职权,相当于下乡的流动法苑。 不过,不是每一讲都有讲师,太穷的村子常年不见禅师来访,往往十几个村子才能分配一个讲师,德惠法师就是一位高阶讲师。 商人的运粮队被劫,人员物资损失惨重,当然申请尽快破案,而德惠法师恰巧带着精干的认者随从,来到附近调查一起袭击事件(僧兵被杀),商人瞌睡遇到枕头,送上礼金表示心意,德惠法师便欣然允诺,可以并案处理。 至于认者们是怎么查案的,又如何判断案犯会在下首村现身,并且在下首村门楼设伏的,那只有去地下去问死鬼们他们了。 总之,袭击成功了,他们就是办案神探,如果失败就啥也不是。 天生坏种夏小星首先证明了自己的价值,验证了自己出身名门,这也就洗清了嫌疑,自证了清白。 出身高贵的下间氏一门,怎么可能是胡作非为,打家劫舍的罪犯呢? 这就是当权者的思维逻辑,哪怕这个天生坏种夏小星不是在打劫,就是在打劫的路上,呃,就像这一次------ 果不其然,德惠法师咏诵经文,超度亡灵之后,面对众人先是一番道德洗涤,心灵鸡汤,然后进入正题,首先宣布对商人众作出处罚决定; 大意就是因为糊涂商人的错误情报,导致了认者众错误判断,误伤武士妻妾的严重事件,并且牺牲了七名勤勉忠勇的奉公人,这个损失必须由商人负责全额赔偿! 所以商人必须赔偿武士下间下三郎五十贯慰问金,五十贯丧埋钱。 另外还需要赔偿寺院方三百五十贯抚恤金,一百五十贯理事金。 赔偿金合计六百贯钱,这笔款子当时就把商人疼得晕厥了。 醒过来后,商人跪在德惠大师面前嚎啕大哭啊,估计他颇悔上报这次劫粮事件,二十几石粮食最多二十几贯钱,死个驮夫抚恤三五贯,死十个人也不过五十贯,他赔大发了----- 其实德惠法师也知道强人所难,商人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事后哀求转圜一番,打个白条,最多付个二三百贯,其余款子慢慢折抵。 可没想到的是,这位下三郎表示愿意帮忙追讨这笔款子! 而且他还愿意延迟收取自己的百贯赔偿金,让奸商优先赔偿寺院方面的损失,具体方法是他每月一次,找到商人当面追比,把款子交到德惠大师指定的代理人手里。 这新认识的下间一门众不错么,居然这么用心为自己效力! 仅凭下三郎恶狠狠瞅商人的样子,就知道他会尽心尽力的公报私仇---不不,是不计名誉,竭诚奉公。 德惠法师心情大好,因为他知道有恶人专门逼债,收款效率会提升几倍不止,于是很爽快的应允了,不再搭理狡猾的奸商。 接下来,德惠法师开始调节惣(中)村与下首村的纠纷,谁都看得明白,今天是下三郎带着人乱捕来了,不但公开抢劫,还想公然纵火。 不过事有缘由,下首村动手在先,虽然偷鸡不着,反蚀把米。 德惠法师处理这种纠纷太多了,他的原则是不分是非,必须和睦。 和睦的最终结果还是以强弱谈条件,惣(中)村因为出了个强人下间下三郎,实力完全碾压下首村,所以交涉的结果,就是下首村要拿出一百贯,以粮食或人口折抵的方式,赔偿给惣(中)村。 下首村全体村民只能答应,否则禅师一走,下三郎还会带人来抢。 谈判达成,双方沙汏人出来书写和解书,惣(中)村出来写字的是寡妇由美子,文书采取的是伞连判的格式,中心位置是德惠法师做见证人。 为此,下首村还要额外拿出五贯理事金交给大师,否则协议无法得到僧院的认可,就无法制约武力强横的下间下三郎大人。 德惠法师和两个僧兵见证人签完后,两个村子所有成年男人都签署了名字,最后再由德惠法师诵读一遍,双方没有异议,和睦就正式达成了。 然后,双方村民齐刷刷的鞠躬,向德惠法师致意,感谢他慈悲为怀,及时制止了双方的冲突纷争,真是功德无量。 德惠法师也是见好就收,对着冒牌下三郎勉励一番,带着两名僧兵护卫飘然离去,呃,其实他是躲清闲了,因为接下来最困难的问题没解决。 那就是粮食问题。 第21章 逼粮 战败的下首村也没有粮食,他们也早断粮了。 否则他们就不会去抢更穷的惣(中)村了,结果没抢着啥人不说,还死了八个男人,更是雪上加霜。 如今他们全村也就能出三十七个农兵,这点人手如果连惣(中)村都抢不动,就只能窝在村里喝凉水,硬捱等死了。 要说村里到现在没饿死人,那幸亏商人众驻扎到了他们村。 全村人如今吃的全靠拣,拣商人众吃剩的残羹剩饭过活呢,女人们也有了用武之地,纷纷出来慰问商人众的保镖,马夫和驮夫们。 据说每次交易的价格,从二个饭团直线下降到一个,而且内卷的厉害,大姑娘小媳妇齐齐上岗,大妈大姨们半个饭团都没人要了。 孩子们也发现新的食物来源,那就是去掏大粪,把商人众们拉出的便便从粪坑里舀出来,拿到河流边淘洗,就能得到不少未消化的玄米粒。 这项伟大的发现被大人知道后,立刻就被垄断了,番头和沙汏人家的粪坑成了热点,每次商人上完厕所,茅坑后面都有村人们为粪斗争。 抢到一坨屎的人,欢天喜地像过年似的。 有一种活法,叫悲哀。 有一种世道,叫饿鬼道。 ------- 对下首村来说,赔偿惣(中)村的一百贯,无异于雪上加霜。 如果硬要赔付的话,只有卖儿卖女,抵押女人。 可对惣(中)村来说,他们现在只需要粮食,不要人口。 幸亏商人现在下首村里,原本他还是愿意交易的,而且了解农民的实际需求,交易的就是粮食,各种杂粮和少许粗盐。 如今灾荒之年,粮食更是金贵,商人极为心黑,一石杂粮差不多算到一石玄米的价格,也就是整整一贯铜钱,只能买三百斤杂粮。 让人更难接受的是,商人把收买孩子的价格压到极低,一个不到五岁的女孩,只肯算钱二三百文,往年可是能卖到二三贯钱呢! 男孩子更不值钱了,一个只算五十文,一百文。 就算六七岁有姿色的女孩,也就算七八百文,最多出到一贯。 最后逼得没办法,只有劫掠其他村的成年男女卖奴隶了,结果奴隶价格也低的离谱;抓个老妈子不值钱,只能做做饭,也就卖七八十文; 成年男子能干活的,价格高些,值个一贯左右,三十岁以下的女人,能卖一贯半到二贯,有点姿色的能卖三贯以上。 这就是下首村去惣(中)村乱捕的缘由,弱肉强食,只要有一丝能活下去的希望,谁愿意卖自家的儿女? 达成和睦后,德惠法师为什么会匆匆离开呢。 因为他很清楚,按照当下的粮价,下首村即使把全村孩子都卖光,也凑不齐一百贯赔偿金给惣(中)村。 双方若不能协商解决,互相妥协,最后谈崩了只能鱼死网破。 ------ 不过呢,天生坏种下间下三郎在场,事情发展就发生了变化。 德惠法师在场的时候,那个商人一直哭哭啼啼装可怜,等看到法师走远了,他的神态就慢慢轻松起来,站在桥头冲着夏小星鞠了一躬,发出邀请; “这位大人,鄙人在惣(中)村时,就知道您勇武无双,只是不知道您武士身份,家门显赫,真是失敬了!” 坏种夏小星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好说好说,你还欠我一百贯,欠德惠大师五百贯呢!” 商人表情僵了一下马上又笑道;“哎呀呀,那个不着急的,咱们来日方长,慢慢谈,您远路而来,没有用膳吧,请先一起进村,略微休息。” 其实这是句客气话,夏小星还有处置遗骸的工作没有做完,如果死掉都是普通的农夫,随便抛尸桥下的河川中即可。 村人们行将饿死的情况下,甚至连移动尸体的气力都没有了。 水葬,就是当下最好的方式。 七名刃者的尸体就准备这么处理,夏小星没用下首村的人动手,尸体的处置权交给自己惣村的人,好歹都是禅师的下属,得郑重对待。 呃,等到天黑以后,捜检财物,扒光衣服再扔,不能浪费啊. 但是稻子姑娘的遗体,不能如此轻慢处置,他又怎舍得抛弃呢? 那么,比较隆重的方式就是火葬,既然大伙儿没力气打柴,夏小星便吩咐把下首村的门牌楼拆了,草顶木架正好用来搭造火葬堆。 望着稻子的遗体,夏小星正暗自神伤呢,见到令他厌恶的商人居然不过来拍他马屁,还要先回村吃香喝辣的,把他撇在这里喝风! 顿时他心中邪火腾腾而起,有了要拿他开涮的念头,于是喝到; “慢着,不准走!你还欠着我债呢,没看到我村里人都饿着么!” 说着,不待商人回话,便又望着下首村的村民们喊道; “大伙儿辛苦了!今天,我们两村人达成了和睦,以后好好相处,那就还是好邻居嘛!” 说完,就冲着下首村村民鞠了一躬,回过身来,又对着自己惣(中)村的村民们也是深深鞠了一躬; “大伙儿辛苦了!大家如此信任我下三郎,必不会让你们失望!” 不管怎样,姿态做足,两个村的村民陆陆续续的回礼,慢慢腾腾,有气无力的,下首村的村民大多都是不情不愿的默默观望。 只有下首村的番头和沙汏人郑重其事,恭恭敬敬的回礼,因为他们知道从今以后就要和这个强人打交道了,他们村还欠着人家一百贯呢。 夏小星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吃了一惊,又精神一振! 只见他懒洋洋叉开脚,将肩头那张粗糙的单体弓取下来,拿在手中道; “嘿,欠我钱的家伙,商人!你给我听着,赶紧派个人回村,给我搬两俵粮,两三口铁锅来,老子要请客吃饭!今儿不管惣(中)村的,还是下首村的,来者有份儿!大伙儿今儿都能吃上饭团子!” 商人迟疑下解释说;“呃,大人,小人在村子里已经,买了些孩子了,手边只剩下三四俵粮食,伙计们也是要吃饭的,另外,小人还有下情禀告---” 夏小星如今他要此地建立家名,在两村村民面前树立权威,见商人说话吞吞吐吐,有意拖延,不禁怒火渐盛,狞声道; “八嘎!你有什么事说重要么!你没听到我的么,快点拿粮食出来,这是命令!” “嗨!嗨!请先听小的一言!” 商人见夏小星要发怒,也是非常恐慌,眼前这位杀神不但砍起农夫来砍瓜切菜,就连法师的认者也杀得不亦乐乎,发起狂来,自己身边这些护卫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但他吓得脸色苍白,两腿颤抖,该说的还是要说,这是商人本色。 “讲!” “嗨!大人息怒,大人容禀!小的欠您的一百贯,一会回村,马上亲自送来,全以丁银折算,优先还给您!” 商人带了这么多伙计护卫,又做的是买卖人口的大生意,不可能没有钱,可是商人没地位,哭穷装穷只是逃避盘剥的手段罢了。 夏小星吁了口气,人家欠款马上付清,一般人还真没发作的借口,可他不是一般人,是真不讲理的人,于是蛮横道; “你没到老子说话吗!钱要还,粮食也要!老子还没要利息呢!” 商人脸色难看,但还是耐心解释道; “大人,小的剩下的可都是玄米,不是粗粮啊,保镖和伙计们还要吃饭呢,给出去就不够吃了呀,粗粮还要二三天才能运到------” “嗡!” “噗嗤!” “嗡——”“噗嗤!” 一支无羽箭射进护卫群里,贯倒一名持弓的商人护卫,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又一箭飞来,射翻了另一名弓箭手。 没打招呼就下手,夏小星很干脆,这也是消除威胁,商人护卫里再无弓手。 其余七八名护卫惊慌失措,匆忙举起各种长短武器,簇拥在桥头,作出防御姿态,其实他们不敢与眼前这位杀神对抗,但是村口周围聚满了村民,拿着棍棒自发的形成了包围,他们逃无可逃。 “麻袋!且慢动手!我求饶,我乞降!请别再杀了!” 商人煞白,没想到这位说翻脸就翻脸,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都是误会!大人的话,我完全照办!” 当然不是误会,两名弓手护卫没有任何挑衅行为,被袭杀时一脸懵逼——他们的竹弓虽然弓软力弱,但也是远程武器,趁人不备,随时可以偷袭对手。 “杀!杀掉他们,杀掉这些奸商!” 看见夏小星动手杀护卫后,下首村的番头突然大叫起来,指着商人煽动村民们;“杀了他们,抢光他们的粮食!杀啊!杀!” 几十个下首村男女默默上前,黑压压四面紧逼上来,将商人众围在当中,就连惣(中)村人也蠢蠢欲动,他们俱以饥饿难耐,行将疯狂了。 然而商人护卫们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有刀枪有护甲,硬拼的话,村民死伤会很惨重。 村民们在等待着,等待夏小星再次出手。 第22章 奸商之谋 可是,坏种夏小星射了二箭之后,便引弓不发了。 随后,他的衣襟被人扯了扯,一个女人低声提醒道; “大人,商人的钱和粮食,得先给咱们。” 聪明的女人不用教,夏小星扭头的瞥了一眼寡妇由美子,赞赏的吩咐; “很好,一会儿你领着咱村的人分米,煮粥,让若菜看着咱们的东西。” 说完,他抬头望向下首村的村民们,威严的呵斥道; “八嘎!你们是农夫还是山贼?居然还敢杀人,要不要法度了?商人可还欠着法师大人的钱呢,杀了他,你们来还五百贯么!谁敢动手,我必取其性命!” 此话一出,村民们气势顿泻,于是慢慢散开了。 “商人!赶紧取来粮米,铁锅,给大伙儿煮粥!” “嗨,嗨嗨!马上去取,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公益之心!” ------ 斜阳低垂,傍晚来临。 下首村的村口燃起好几处篝火,上风处架着两堆社火,火上烧着两口铁锅,锅里满满煮着玄米粥,几个村民用木棍不停的搅动,防止糊锅。 粥香四溢,这便是活命之粮。 数十个衣衫褴褛的惣(中)村围绕着粥锅,秩序井然,寡妇由美子指挥着几名村妇负责分粥,每人每次一大勺,排着队循环续填,不乱次序。 米粥很稠,里面稍许加了粗盐,几颗酱豆,村民吃的香甜,极为满足。 外围的下首村民们足有上百人,老少皆有,啼哭哀叫等待着,他们要等到惣(中)村人吃完了,才会给施粥给他们。 他们碗里米汤很稀,盐酱更少,大致只能管个水饱。 其实俵袋里玄米很多,可是属于惣中村强人所有,有专人看守,他们休想染指。 灾情若此,有口米汤渡命,便是慈悲,一视同仁,那是奢望。 ------ 烧灼的焦炭味道,弥漫四周。 村口下风处的柴垛篝火,烈焰灼灼,焚烧着村姑稻子的尸骸。 火葬,算是很体面的葬礼了,通常都是僧侣,武士和富人才能享有。 这当口儿,堆起的柴垛已经燃烧殆尽,村姑的尸骸渐渐成灰。 “稻子,我的小马驹,成神吧!” 火堆前,坏种夏小星最后祭祀了一番,便回到上风头的篝火前,端然入宴。 如今坏种夏小星身份不同,自然享受最高待遇,有资格陪他入席的,除了商人,还有他特意叫过来作陪的两人,下首村的番头,沙汏人。 宴席是商人提供的,只有两份漆木盒饭,和一小坛酒。 菜品有梅干,泡菜,小鱼干,味增汤和米饭。 娘的,说是宴会,其实咸菜开会。 不过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仪式感,感受身份的不同。 天生坏种夏小星端坐在主位上,商人满脸谄媚陪坐身侧,下首村的番头和沙汏人只配跪坐在下首,面前空空如也,什么吃的都没有。 尤其此刻,夏小星面前还堆了一堆铜钱,银块,价值五十贯。 这是商人的的一半赔付,也是他厮杀一天的结果。 另外商人还奉上三俵(草袋)玄米,作为见面之礼,呃,今晚已经吃了一俵。 哈哈,果然没来错地方啊,杀人放火吃大米,老实巴交没饭吃啊。 天生坏种夏小星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没闲着啃咸菜,顺便着还和商人谈起了生意; “商人,你的心意我接受了,另外五十贯赔偿金么,灾荒之年,我希望能够统统换成粮食,最快速度送到惣中村去。” 商人小心翼翼的回答;“下三郎阁下,小人告诉过您,运粮队已经加派了人手,粗粮二天以后就会运到。” “嗯,有多少石?” “嗯,这个---有五十石粗粮,以荞麦粒为主,并不适合大人您食用。” 商人所说的粗粮,其实就是没有脱粒的荞面粒。 荞麦饼、荞麦团子、荞麦粥这些要脱粒磨细制成的食物,在当时要算高档食物,农民只能将未脱粒的荞麦带皮磨碎,煮熟,混合谷糠一起吃。 夏小星道;“嗯,我全都买下了,什么价钱哪?” “哎呀呀---这不太合适吧。” 商人很是为难的说着,挤眉弄眼作着不宜多说的暗示; “大人,这个价钱嘛,你看有农夫在场,实在有点不方便说---” “有什么不方便,你还敢欺瞒不成,我是特意让他们过来听价钱的。” 天生坏种夏小星呵呵冷笑几声,森然道; “实话实说又有何妨,本人在此,还怕有人造反不成,你快说吧。” “哈!大人,不敢期满。” 商人惊惧的躬身一礼,才开口述说道; “如今灾荒越来越严重,粮价也是飞涨,目前一石粗粮运到本地,路上就要消耗半石,再加上还有路卡税金,所以至少卖到一贯一石,言不二价-------” “八嘎,你怎么不去抢!” “哈!大人息怒,大人要买粮,小人也不能降价!但是粮食运到以后,可以赠送大人二十石粗粮,立即送到大人府上。” “嘿嘿!你这家伙哈,倒是有点意思。”坏种夏小星奸笑几声,故意又问; “二十石粗粮怎么够吃,我还要买更多粮食,在这儿么,当然只能从你们奸商手里购买,价格到底怎么算啊?” “哈!大人,那您就得等等了,不是不卖给您,想必二十石粮食已经解了府上燃眉之急,那么其余的粮食不能再卖给您了,小人必须用它们尽量收买奴隶,购买男孩,女孩和女人,贩卖到近畿赚取差价! 不然小人即使全家饿死,也无法偿还德惠法师的五百贯罚金!” “呵呵呵---” 天生坏种夏小星一阵大笑,然后不急不慢的调侃道; “原来你在这里拿捏我呢,阻碍你,就完不成德惠大师的追债任务。” 商人态度诚惶又诚恐,伏在地上哭哭啼啼的; “大人啊,生存艰难,小人实在是无可奈何啊!” 坏种夏小星又是一阵大笑,然后提高嗓门道; “让我帮你分析分析吧,尔等在近畿等地大宗买入粗粮时,粮价低廉,一贯钱至少能买三石还多,合粗粮每石不过三百文钱。 待到本地,趁着饥荒你却以一石粗粮折价一贯的价格,就可买到二三个农民女孩,购买一个三五岁的女孩,成本不过一百文钱。 可把这些孩子贩回近畿附近的游女屋,汤屋,一个普通女孩至少卖到二三贯,稍有姿色的女孩,甚至能卖到五贯以上! 这人口买卖,一来一去,至少获利几十倍! 可叹啊可笑,黑心啊黑心!还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装什么可怜!” 听完坏种夏小星揭露行业黑幕后,商人反而不哭了,脸色立马平静,施了一礼道; “不敢,这是小人行商的生存之道,还请理解。” 夏小星显得义愤填膺,转头望着下首村番头和沙汏人道; “你们听到了吧,这就是吃人的世道,这就是奸商盘剥之道,你们的子女就这么便宜的卖了,太亏了!” “求大人做主,求大人慈悲!” 下首村的番头和沙汏人再笨也听明白了,可是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在地上连连叩首,连连哀求。 “要不是活不下去,谁会卖儿卖女,求大人想想办法啊!” 天生坏种夏小星瞅着他们哭的凄惨,突然嘴巴一撇,也哭了; “我也很无奈,我也很无助啊!我又不能变成容嬷嬷,拿针扎他啊。 哦,说错词啦,可我也不能破坏法度,让我怎么帮你们哪!” 哭了两声,天生坏种夏小星突然顿住脚步,惊喜道; “哎呀,妙啊!我想到一个好主意,马上能帮到你们哦!” “大人!” “大人请讲!” 第23章 结缘又一村 “什么好办法,您快说啊!” 下首村的番头满眼期待的催促着,要知道他们村还欠着夏小星整整一百贯钱呢,按照商人给的价钱,把全村孩子卖了也不够还的,真是没活路了。 “那个,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啊。” 夏小星抹搭一下脸皮,走到番头和沙汏人跟前蹲下,真诚的说道; “如果咱们结缘,成为姻亲之好,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帮助你们了。” “啊?大人,大人何意啊?” “咱就直说啦,就是结亲啊!”大坏种下三滥厚颜无耻的问;“那个,你们谁家有没结婚的女儿,年轻漂亮的寡妇也行啊!” “啊,大人!您,您还没结婚吗?” “呃,有点不巧,结是结了一个。刚刚入赘一个女妖怪,没吃三日饼(举行仪式)没有爱情的,再说我可以解释合理的,嗯,我是名门武士啊,可以纳妾啊!” “那个---大人,赘婿也可以纳妾吗?” “呃---那个么,好像不可以哈,嗯?有什么不可以啊?我是武士啊,我看可以啊! 我都纳了五个了,寡妇由美子,加上樱子好像六个---哦,刚死了一个,吾之爱妾啊,呜呜!”无耻渣男以手掩面,哭声很有节奏。 “大人真是博爱,感情丰富啊!” 面对这无耻的哭声,奸商夸完都自惭形秽,捂住脸抽搐不已。 下首村的沙汏人很干脆的建议说; “下间大人,您既然恢复了武士家名,就不要当什么赘婿了,可以离开惣中村,来我们下首村么,您尽可以在本村挑选一名中意的女孩作正妻啊。” 坏种夏小星翻了下白眼,心想你知道我暗中搞了多少坏事么,在惣中村附近藏了多少钱粮赃物吗?惣中村有多少女人跟我有瓜葛吗? 我要是走了,这些蛛丝马迹怎么抹平,这些女人还不得爆料举报啊! 转头一寻思,索性不要脸吧,对呀!我天生坏种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守什么规矩啊,这里我最凶最狠,自然我最大啊,想怎么无耻就怎么无耻啊! 于是决心一下,一拍脑袋蛮横的说道; “不行,老婆只能多不能少,我可是重情重义的人呐!你们不想结亲我也不勉强,大不了我从奸商手里买女人!你们马上考虑清楚,作出决定!告诉你们,身为武士,我可是遵守法度的人,只帮助结缘姻亲的呦!” 在此威压逼迫之下,下首村番头首先屈服,表态道; “好吧,下间大人,俺家大闺女十五了,唤作阿美,模样还行,与其卖到堺港游廓里当游女,不如嫁给大人做妾,您出什么价?” “嗯,下首村番头,算你心诚,一会领过来看看,如果中意的话,给你作为五贯聘礼。” “啊,大人!俺叫犬之助,俺这就把阿丹领过来,您一定会相中的!” 有了这个开头,下首村沙汏人也踌躇着开口; “下间大人,俺衫二在村里有妹妹是个寡妇,叫阿丹,男人刚死,没生过孩子,人长的很漂亮,就是现在情绪不大好---” “寡妇没关系,漂浪我喜欢,把你妹子快领来看看,如果可以,也给你三贯钱!” “嗨!妹夫大人!您这么勇武强壮,生娃肯定行的!” 两个见钱眼开的农夫跑出去后,夏小星拿起一块咸菜嚼着说; “不要这么看着我,奸商,我这叫公平竞争,价高者得,没有破坏法度啊。” “嗨,大人好慈悲,至少帮助了两户农民。”商人奉承道。 “嗯,你总是商旅奔波,随行的帐篷被褥什么的,借我一套,一会女人们领过来看顺眼了,今晚上就验验货,试睡一番。” “啊?这个---这个,大人真是好雅致,不过被褥么,实在---” “嗯哼——” 这声嗯,语气转冷。 “哈!小人尽力奉承,尽快送来,给下间大人搭好帐篷!” “嗯,懂事。” 下首村的村民们都在桥头附近领粥,所以找起人来很方便。 一会儿功夫,沙汏人衫二领着一个青年村妇先奔了回来,扯到无耻渣男下三郎眼前,跪下介绍道; “下间大人,这是俺妹阿丹,快见过下间大人!” 叫阿美的村妇默默跪下,并不说话,她年约二十,个子娇小,面目清瘦秀丽,只是脸上泪痕未尽,双眼肿赤,黯然神伤中透着几分凄美。 “很好,阿丹我相中了,今晚就留下来吧,这是聘礼。” “哐啷”一声,三贯铜钱抛进了下首村的沙汏人怀里,沙汏人叩首一番致谢,捧着钱退下时还对寡妇妹妹强调; “阿丹,你以后要享福了,更要勤快懂事,小心谨慎,下间大人可是有姓氏的武士!” “哎呀,你拿到钱了!真给啊,这么多!大人,下间大人!” 下首村的番头犬之助拽着亲生女儿过来了,见到沙汏人卖了个好价钱,更坚定了卖女儿的心,不,要当渣男老丈人的决心。 “下间大人,这是俺大女儿阿美,你看看这脸蛋俊不俊,要不是这些天没吃过饱饭,肯定红扑扑的,她腚大随她娘,肯定能给您生儿子的!” 无耻渣男定睛一看,不由大为失望,他原来期待番头能领来一个清新小萝莉,即使不是童颜巨胸,至少也是大眼睛的小白兔,结果发现是个发育不良的黄毛丫头,而且一脸雀斑,圆脸上嵌着一对眯眯小眼。 这可给夏小星气的够呛,险些想用钱砸跑贪财的番头,赶走一脸雀斑小眯眼的黄毛丫头,不过转念又一想,觉得自己可能误会番头了。 在这矬子遍地走,粉白脸妖婆当美女的古代岛国,只要是零件齐整,没有口歪眼斜,五官错位的,其实开口都可以称呼是美女的,唉---吃块泡菜嚼个梅干都是赴宴么! 自己必须平复心情,看山不是山,看猪觉得帅,就当像素差点,要是极限拉低自己的审美标准,自己就能生活愉快一点,不然会觉得活在地狱里。 心境这么一平复,就能冷静思考问题了,于是他又琢磨上了; 老子当前首要任务,是建立家名活下去啊。 所以说纳妾不是目的,而是联姻获得帮助的手段啊,我娶了这俩村姑,就等于下首村成了我的姻亲。 目前我在惣中村算是立了户,暂时不缺粮食,不缺武器和钱财,嗯,也不缺女人,但是我缺乏安全感啊! 每天朝不保夕,夜不能寐的,想要保住目前的粮食和财产,女人,急需建造一个稳固的居所,说白了,就是盖房子,盖一栋大而坚固的房子。 在古代山村里,普通村民盖房子可是一件大事,即使盖一栋最简陋的茅草屋,也需要全村人一起帮忙,至少花费几天的时间。 夏小星有心盖房子,但是缺人帮忙,惣(中)村历经劫难,男丁只剩下十几个,人手不足,那么与下首村结成牢固姻亲(两个都要了),就可以全喊过来帮忙! 念及此处,夏小星终于从沉思中得出结论,望着等待的番头笑道; “哎呀,你女儿果然是有福之人!我不但给你五贯聘礼,而且还想请岳父大人明天带上村民,来我惣中村,给你女儿盖一栋大屋居住!” “啊,那好,那很好---有,有工钱吗?” 下首村的番头犬之助不愧是村领导,亲女婿也得明算账。 然而夏小星早已思虑周详,考虑停当,微笑着点头道; “当然要算工钱,来干活的人,每天不但有工钱,还管吃的。 盖房子至少需要三十人,不要老人孩子,每人每天二十文工钱,管二顿饭,早上一个杂粮饭团,一碗粥,下午二个杂粮饭团,一勺盐或者酱。” 坏种夏小星出的工钱不高,而且不准备支付现钱的,那是要折抵下首村欠他的一百贯欠款,但是最吸引劳工的是可以管饭,但是有饭吃这点,就让闹粮荒的村民无法拒绝。 当然,为干活的人额外提供吃食,每天都会消耗很多粮食,可是如果不给饭吃,上工的人就没气力干活,出工不出力,反而更加浪费。 “哈!好的,下间大人,这是德政啊!有吃就有救了,俺现在就去统计人头,明儿一大早出发,自带用具去您那里盖屋。” 番头很快应承下来,离开去召唤村民,去传达这件大好事。 对下首村的所有村民来说,虽然被大坏种下三郎牢牢的拿捏住,可有事做就有饭吃,这也算绝处逢生了。 众人走后,夏小星便与寡妇阿丹,村小妹阿美亲切的聊起天来,态度和蔼可亲,关心的无微不至; 比如问;咦,寡妇阿丹胸前为何肿胀,肿胀如何疼痛,是否有乳腺增生等迹象,是不是需要晚上进一步检查身体,消除炎症,自己的按捏手法很有妙用等等。 对邻村小妹阿美则轻松简略,只问生理期来临是否正常,是否喜欢喝冷饮吃甜食等问题,可怜的小阿美别说冷饮,几辈子都没见识甜食为何物。 夏小星不免心生怜悯,将自己食盒里的美味饭团,珍馐泡菜拿出来给她俩分享,那真是超有爱心,超级温柔,感动的他自己不要不要的。 这顿爱心晚餐一直缠绵了几十分钟,直到商人悄声来告退才结束; “下间大人,大人!您先停下嘴,帐篷已经搭好了,小的告退了,您继续。” “啊,自由嗨歌的时间到了,嗬嗬嗬哈哈---” 无耻渣男下三郎感慨的唔了一声,松开怀中的阿美,露出了饿狼微笑。 第24章 嗨歌王子 当晚深夜,下首村的桥头经历了一场音乐的洗礼,听觉的冲击和灵魂的污染,整个下首村的风气都深深受到影响了。 嗨歌的主角,自然是惣村的传奇人物下三郎,如今他已是下首村番头的乘龙快婿,快婿快到番头靠丈人刚转个身儿,女婿就拉着他女儿入了洞房。 不过不要瞎想,下间下三郎拉着邻村小妹只是嗨歌,只听他柔声问道; “阿美,你喝了酒的样子真好看,真像一个红扑扑的小苹果,你让我来了灵感,来了雅兴,想唱歌!我给你即兴唱首小苹果吧。” 邻村小妹阿美的语声;“下间大人,您是要吟诗吗?” “比那有味儿,嗯,有意思多了,你听着啊;” “嗨!下间大人,您别摸我脸蛋啊,好痒---” “嗯哼,这是酝酿情绪啊,下面做的都是艺术动作,细细品味吧!” “嗨!好期待啊。” ------- 饱含热情的歌曲在哼唱中猛然唱响,充满欢乐的节奏;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 春天到了,花开满山坡! 种下希望,马上有收获!” “哎呀,大人!别脱我的---啊!” 无耻下三郎;“从不觉得你讨厌,” 林村小妹;“啊,大人,不要这样。” 无耻下三郎;“你的一切都喜欢!” 邻村小妹;“啊,大人,你好坏!” 无耻下三郎;“有你每天都新鲜!” 林村小妹;“啊,好难过,大骗子啊!” 无耻三郎继续深情嗨歌;“有你阳光更灿烂,有你黑夜不黑暗!” 邻村小妹;“啊,啊!停下吧,大人,我要死了!” 无耻下三郎道;“我会让你活过来,你是白云,我是蓝天!” 春天和你,漫步在花间! 夏天夜晚,陪你看星星! 秋天黄昏,与你徜徉在麦田! 冬雪飞舞,有你更温暖,更温暖,你好温暖! 邻村小妹;“大人,大人,我不行了,真不行了!” 无耻下三郎柔声道;“不行,没唱完呢,这可是艺术啊,好好享受!” 于是无耻渣男坚持节奏,接续唱道;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红红小脸蛋,温暖我心窝! 点亮我生命的火, 火!火!火!火!火! 下间下三郎一首高歌,把自己嗨到彻底没火了才罢休,邻村小妹阿美则瘫软昏睡过去,一直酣睡到天亮才慢慢苏醒。 这一夜的动静闹得很大,因为在村口宿营的不仅仅是惣中村的几十位老弱村民,还有百余名下首村的村民,包括番头犬之助和沙汏人。 他们未回村睡觉,因为村里早已断粮,今晚喝了稀粥,明早还要挨饿。 可叹邻村杀来的恶霸下三郎横空出世,所向无敌,居然凭借一己之力,活生生打杀了德惠法师的一众干练属下,打服了奸诈的商人众,硬生生将不多的粮食抢到了手里。 所以下首村村民为了第二天早上能够还蹭上饭,便连夜宿在村口,当晚村民们欣赏了歌曲小苹果,觉得更有理由蹭饭了; 这牛人真有牛劲啊!迫不及待与阿美煮生米做了熟饭,现在铁板钉了钉,已经是咱们村女婿了嘛! 下首村番头更是亲耳验证了此事,不由底气十足啊,第二天说话都牛气哄哄起来,这回不管其他人如何,牛人女婿不死,他全家就饿不死了。 第二天再看到下间下三郎,犬之助满脸笑意,“贤婿”两字就在嘴边了。 下首村精明的沙汏人也在一旁窃喜,他掌握的情况远比番头详细; 昨天晚上,事实上他就在附近观摩倾听,观察到这位下三郎的帐篷周围还有三个女人守候,其中一个不用说,是他的寡妇妹妹阿丹。 另外两个村妇应该是惣(中)村人,是他带来的侍妾,其中年轻的村姑受了伤,便被安排离得很远,看守物资和粮食。 另一个中年侍妾与自家妹妹相对而坐,一起守候在帐篷外面。 于是到后半夜的时候,番头女儿阿美年齿稚嫩,不耐征伐久战,早早便瘫软成泥,昏睡了过去。 那牛人便出了帐篷,先是将那中年侍妾扯了进去,结果不甚如意,未经缠绵便赶了出来,最后看来牛人尚未尽兴,出来又将自家妹子阿丹拽进帐篷,哐哐打着桩一直到了天色微明。 至于打桩时为何没有声浪,那是阿丹性格使然,风雨再烈,也不出声。 至于牛人那名中年侍妾,在账外怅然一会儿,便招呼另一个受伤侍妾,两个人一起离开帐篷,往惣村方向回返而去---嗯,善妒的女人。 男人的喜新厌旧,见异思迁,说的就是这般情形吧。 观察到这一切细节的沙汏人,早就把观察到的情况用纸记录下来,卷成小纸筒封在特制竹筒里,就放在桥边堆砌的石头缝里, 是的,他表面是下首村的沙汏人,其实也是一名认者组头,隶属加贺尾山城的一向宗门,直接听命于德惠法师,隐秘民间,行目付之职,负责领内反间和周边情报收集。 敌对势力大规模侵袭前,往往会派出高手潜伏渗透,德惠法师并不能确认夏小星这个愣头青是什么背景,到底是不是摄津下间氏一门。 如果夏小星背景清楚,来历单纯,又想凭武勇出仕,那就推荐给尾山城主七里赖周,收在座下,当成一员军将使用。 如果查出他是敌国上杉家间谍,那就再派几组认者,不惜代价把他处理掉。 沙汏人这次得到的命令,一方面要甄别夏小星的真实身份,另一方面还要找出前些日子,袭杀本门秘密信使的元凶, 追回重要信件和印绶。 这里要特别说明一下,阿丹也是认者出身,确实是他的亲妹妹,也真的刚刚死了丈夫,阿丹丈夫就在桥头被夏小星所杀,是突袭战死的二人组之一。 死亡,对刀口舔血的认者是家常便饭,这些特殊职业者在民间不受尊敬,地位甚至低于农民,是些远离民众,自我放逐的隐居族群。 所以认者众若要繁衍生息,延续传承,通常都是互相通婚,渐渐形成了认者之里,隐秘在深山里的认者村落。 阿丹就出生于认者村落,成年后也指婚嫁给了认者,女认者成婚之后,一般不再参与危险工作,有时会辅助丈夫做些化妆潜伏,情报收集工作。 下首村表面上不起眼,交通上却是进出飞蝉国必经之路,沙汏人担负中认组头,和妹夫一家受领任务,长期潜伏于此。 低阶认者日常生活,除了有些灰色收入,其实与农民无异,唯一不同的是,阿丹不知什么原因,结婚多年没生孩子,一直遭受火爆脾气丈夫的各种虐待,他这做哥哥的也只能看着,无法干预。 所以说这次守寡,对饱受虐待的妹妹阿丹来说,未必是件坏事呢。 甄别武士的优劣,往往首重品行,这个品行指的是忠君思想,血统出身,至于武士对治下平民如何滋扰生事,敛财好色,通常那些只算小节,并不重要。 所以沙汏人认者心里稍有安慰,这位被上位者垂青的下间下三郎出身高贵,很有前途,评审过关后,必会得到德惠法师的推荐,受到重用; 而且他那方面异常勇猛,自家妹妹给他做妾不算亏,很可能一年半载之后就会怀孕生子,生活逐渐安定,往后人生也算圆满。 要说新妹夫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太性急了些,不过这也算武士本色吧。 天光大亮之后,炊烟四起。 惣村的村民们在饭熟前一点没闲着,他们收拾俵袋,搜集可用之物,昨天战斗中遗留的弓矢,刀具,衣物,草履,全都整理装袋,准备背回村子。 这些是战利品,是他们应得之物,如果没达成和睦,惣中村人会跟着杀神夏小星冲进下首村,来个三光,搬空下首村。 就算两村结成姻亲,在一起开伙,也是惣中村吃干的,下首村喝稀的,泾渭分明,一村是吃了这顿抢下顿,另一村是吃了这顿没下顿。 乱世强者为尊,村民们要依附供奉强者才有活路。 所以下三郎大人不必动手,惣村人就会打点一切,小心服侍。 没人敢打扰强人休息,早晨下三郎的帐篷却又耸动起来,一直持续到早饭端到近前,放凉好久,才偃旗息鼓。 用完早膳,也就是稠稀饭配腌萝卜后,天生坏种夏小星一抹嘴巴下令; “塔塔开!开路,回村滴干活!” 这句话鬼气十足的命令,却是他真实想法,吃了他抢来的饭,哪能白吃饭的道理! 回村后,全村人都得给他打工干活。 第25章 建家谋划 山路崎岖,返回惣中村至少步行四小时。 夏小星一人当先,只带武器,轻装简行,归心似箭。 其实这些天来,连番的奔波,战斗,打桩,他疲累异常,感觉身体被彻底掏空了,急需壮阳的国足海参,但是建家的急迫感,让他丝毫不敢懈怠; 玩过沙盒生存游戏的都知道,生存的第一要务,就是建立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否则搜集的食物,装具,各种物资材料就很难保全。 夏小星目前藏在各处的粮食物资,就很不安全,很可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损毁,霉烂变质,让人欲哭无泪。或是给四处翻捡野菜的村民寻获,霎时清空,颗粒无存。 故而,昨晚他才暗暗安排由美子,若菜两女返回惣村,替换出留守的天狗女,让她牵着驴子,带领诸女,连夜把那几十袋粮食搬运回去。 即使搬回所有粮食,如果他不立即返回惣村坐镇,单凭这些女人肯定守不住秘密的,消息一旦泄露,没有一个稳固的居所,粮食一天也保不住。 回程弹压,刻不容缓! 粮食藏匿地点随时会曝光,指望一群女人孩子保密,是开国际玩笑。 这就是他疲惫至极,也要立即往回赶的缘故。 还有玩家不理解,这下三郎是色中饿鬼还是饥不择食? 唉,他遇到女人生冷不拒,见面就上车,矮的矬的眯眯眼的都要,甚至游女,寡妇和女妖怪都照收不误,甚至不顾体力不支也要打桩不懈。 龙马精神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精尽而亡的雄峰精神啊! 其实这就是低阶玩家的局限,请问;你玩沙盒游戏建家以后,最想干啥? 不能总是一个人砍树橹矿吧,是不是得套上绳子到处去抓奴隶! 如果抓到属性不错的男战士,就训练成战奴看家护院,如果抓到品相不错的女奴隶,怎么处理,大家懂得都懂哈。 可要是没得选,把你扔到一个危险蛮荒的海岛上,周围只有丑陋的原始人和大群大群的顽劣猴子,无时无刻不来骚扰你,袭击你。 要想获得安宁休息,坚持下来精神不崩溃,就需要获得同类帮手。 这时候你就得同化到原始人中去,可是原始人的社会关系简明有效,是以亲缘血统作为部落成员的联系纽带,血缘关系牢不可破。 作为主导者,获得忠诚追随者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原始族群中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到大多数年轻女性的青睐,尽量多获得几个配偶。 生存所迫,按照原始人的审美观点,不嫌弃你沙雕就不错了,这时候你还能嫌弃她们长得丑,配不上你么? 有了土着妻子,至少能帮你守夜警戒,驱赶猴子,寻找吃的,扶持你在岛上活下去。 如果把这个生态升格到封建社会,就是夏小星目前的状况了。 大家也就理解他为何饥不择食,要广种薄收了; 封建时代的女子不会奢谈爱情,一旦确定关系,从属于某个男人,不会轻易离叛,如果再给这个男人生下孩子,一般就能保持忠诚,患难相随。 夏小星开局就被扔到穷山沟里,还是灾荒版的地狱难度,有的选吗? 有的选! 口味拉低,彻底黑化,不挑食,不要脸,就会有活路。 对夏小星来说,低配版生活也得很快乐,无非就是母鸡群里面选鸽子,广场舞大妈堆里挑女神,选择的村姑们虽然穷苦不堪,甚至无从下嘴,但是穷人也有穷亲戚,能获得帮手啊。 姻亲关系在封建社会农村人眼中,那是很靠的住的。 夏小星当前的计划很简单,他健步疾行,将惣中村民远远甩在后面,他要第一时间赶回惣村后山的悬崖处,将运回的粮食稳妥藏好。 守住了粮食,依附自己的女人们心就稳了,女人为了自己和孩子们生存,就会齐心协力,听从他的调遣和后续安排,他也就把控住了局势。 等到村民们返回以后,他就会敲响村太鼓,召集他们干活! 是的,不是议事,而是派活,是给他下间下三郎盖房子,出劳役。 他手里有粮,心里不愁,不愿意劳动的村民,那就全家饿死吧。 这就是彻底黑化的下间下三郎,他正走着,突然觉得心绪震动,好像自己的状况发生了变化,连忙调出透明状态表格,查看道; 姓名;下间下三郎(化名下三滥) 阵营;非国民\/混乱邪恶 籍贯;异邦人\/摄津(伪) 职业;野武士(家名不详) 状态;普通(疲惫) 阵营;非国民\/混乱 名声;默默无闻 评定;中立,和平。(恶名隐藏) 夏小星查看到这里,心里就是一喜,自己误打误撞结识了德惠法师后,不但被验证了家名,确认了武士身份,而且还暂时消除了通缉状态。 这就意味着自己走出山区,进入人口密集的城镇时,轻易不会被盘查刁难和缉捕,人身安全提升不少,不是见了人人喊打的邪恶之徒了。 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任务情报,于是略过技能,属性,特长等资料,直接查看任务状态一栏; 任务面板(二级战略未解锁\/解锁一级\/生存任务) 生存任务;三年时间内成为豪族,拥有家谱(家纹家徽),家庙(祭祀宅神),子嗣(嫡子嫡女),库金(一万贯)领地(三百石) 生存任务完成奖励(十年寿命) 生存任务失败惩罚(立即死亡) 生存任务达成条件; 家谱;源赖纲\/多田源氏\/摄津下间氏一门众,下间下三郎(伪) 家庙;(未达成) 子嗣;(未达成) 领地;(未达成) 库金;未达成(三百四十七贯) 看来,三年内完成生存任务很难,成为土豪的达成条件,除了第一项初步承认了家名以外,剩下四项都未达成。 然而夏小星浏览完资料却很轻松,因为他看来,五项任务中,最难解决的反而是第一项,家名和家谱的确认问题。 幕府时期,很多浪人终其一生,也未能获得武士身份。生逢乱世却是用武之地,自己居然就因缘巧合解决了,不能不说老天眷顾。 那么第二项家庙问题就相对容易很多,那就是他现在尽快回到惣村,尽快规划好建筑图,最快速度把宅邸建造起来。 那么在自家后院中,可以初期建立一个神龛,供奉祖先,达成条件。 而且盖好房子后,可以同时解决第三项问题,那就是生育子嗣。 其实这项任务夏小星早有安排,他一直身体力行的辛勤耕耘,广种薄收,这不从昨晚上一直加班到凌晨嘛! 呃,现在算起来,他下间下三郎至少有七个得用女人,正好他现在缺个绰号,就唤作一夜七次郎吧,此乃任务达成必生郎的好兆头。 可就算能生出儿郎,还要能养活养大儿孙不是? 所以为了造人百年大计,建家立业更加刻不容缓! “燃烧吧,我的小宇宙!奔腾吧,我的小马驹儿!” 烟尘滚滚,斗志昂扬的夏小星,一路绝尘而归。 第26章 离开的寡妇阿禾 夏小星回来的很及时,当他风尘仆仆来到村尾悬崖处时,当场遇上女人们爆发的内讧。 呈现在眼前的,是四个女人对峙的场景; 寡妇阿禾一手拿着打刀,一手拎着半草袋粮食,与另一个端竹枪寡妇阿竹一起,对峙着阻拦她俩离去的天狗女和寡妇由美子。 天狗女和由美子也手拿竹枪,双方一边激烈争吵,一边用手中武器互相拨打,虽然克制着没下死手,但是局面快要失控了。 寡妇阿禾坚决要把粮食背走,对面两个女人坚决不让,寡妇阿竹没有拿粮食,可是她在用行动支持阿禾背走粮食。 那么,其他两个女人有什么反应,在干什么呢? 夏小星冷眼扫去,看到游女樱子躲在远处看热闹,负伤回来的村姑若菜没有参与对峙,她没拿武器,只是在旁边费劲劝说,做双方和事佬。 令纷争现场更加嘈杂的,在场还有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他们也分成了二三伙儿,彼此唧唧喳喳的喊叫不休,天狗女的两孩子坚决站在母亲一方。 “八嘎!住手,愚不可及!” 夏小星一声断喝就制止了纷争,他提枪来到女人们身前,只是瞪了她们一眼,天狗女和由美子便立起竹枪,向他鞠躬致敬。 只见这位天生坏种下三郎面沉似水,也不知动没动杀机。 寡妇阿竹知道犯了大错,吓得立即撇了竹枪,爬伏在地上叩拜。 周围孩子们噤若寒蝉,或躲或藏,大都作了鸟兽散, 不过背着粮食的寡妇阿禾却没有认错,她只是悻悻的撇了手中打刀,将手中草袋换了个肩膀背着,嘴里不服气叫嚷着; “你回来俺也不怕,俺陪你睡过!还背了好几俵粮食回来,这是俺应得的,俺要背回去,给俺娃煮团子吃!” 坏种下三郎深吸了一口气,克制的低喝道;“哎---不是说不能拿走,只能在这里做饭么?每天分两次饭团,大人二个,小孩一个,难道没有分给你孩子么?” “俺孩子分到的饭团太小了,不公平,不够吃!” 寡妇阿禾挺高嗓门抗争道;“俺凭什么要受她们管!也不要你来管,你又不是俺男人!跟你睡也是想换吃的,俺只想背点粮食回去藏起来,这是俺应得的,你让不让俺走!” 嚷完这一声后,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知道此事不能膳了了。 坏种下三郎杀人如割草,在场的女人都亲眼见识过,而且心狠手毒不要脸,如果此刻他雷霆大怒,动手暴打寡妇阿禾一顿,甚至一下秒杀了阿禾,大伙儿是不会感到惊奇的。 武士受到冒犯便翻脸无情,动手杀掉妻子的事不胜枚举,况且寡妇阿禾只不过跟他有点露水姻缘而已。 但只见下间下三郎并没有生气,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说; “呦西!本来我恢复家名,绝不会亏待你们,既然你坚持如此,那么我也不能太过刻薄,污了武士名誉。这样吧,我再赠你两贯铜钱,当众交待清楚,从此我们再无瓜葛。” 说完,他便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两串铜钱,交到惊呆的阿禾手上,笑道; “好聚好散吧,再不相扰,你且随我来村里,我正要击鼓议事呢。” 寡妇阿禾脸上的倔强慢慢平复下来,这本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自己做的没错!这灾荒之年,只有把粮食攥在自己手里,做成饭团子,吃进孩子们的肚子才稳妥---这鬼日子,活过一天是一天。 居然要她相信爱情,相信男人?相信野男人的鬼话? 别讲笑话了,她阿禾又不是小姑娘,孩子都生五六个了。 夏小星再没废话,他简单查看了一番存粮,吩咐其他人看护物资,照顾好孩子,便拽着寡妇阿禾来到惣村中晒场,敲响了村太鼓。 “咚咚咚------” 村太鼓响起来时,惣中村不少人还在赶回来的路上,聚集而来只有二三十人,都是些留守惣村的老人妇孺。 即使来的人这么少,夏小星也不拖延,三言二语向村中老少撇清了自己与阿禾的关系,言说露水鸳鸯到此结束,此后寡妇阿禾改嫁别人,自己绝不阻拦,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简短宣言结束,他便示意阿禾可以拿着钱和粮食回家了。他自己则留在晒场上,一边等待回村的村民汇集,一边在泥地上,用草棍勾画着建房草图。 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村民们才陆陆续续回到村里。 回村之后,有议事权的惣村村夫们没有回家,都集中来到晒场上。 惣村的规矩,参与乱捕的(抢劫),要按照事先说好的份额分配收获,他们这次没有劫掠到什么,可好歹吃了两顿米粥,不算空跑了一趟。 只有下三郎凭借强横武力,勒索商人得了三俵玄米,以及其他的一些战利品---呃,还凭着实力与下首村结了姻亲,得到两个小妾。 两村的村民们开伙做了两顿饭,三俵米就吃光了两俵,这可以算做下三郎大人新婚之喜请客了,本来剩下一俵米要背回来交还给他的,可是村民们一路轮流驮着,回村里交割时,就剩不到半俵米。 嗯,跟着惣中村人一路走回来的,还有下首村的阿美和阿丹俩小妾,下三郎嗨完歌就撇下她俩,归心似箭的先赶回来,她们只好自己走来了。 惣村村民们正好回返,就顺带着帮夏小星迎亲接媳妇了,这要单从迎亲的隆重程度来看,倒也算礼数十足了。 就冲着同村人这份人情,夏小星就不打算再计较那半袋米了,也因为他存的粮食足够吃了,有二十多石呢。 招呼阿美阿丹俩女人到自己身边后,夏小星便进入今天议事的正题,把自己建屋的规划说给村民们听; 他的建造规划简单明了,太复杂的村民也听不懂,就是将磨坊面积扩建一下,按照普通民居四倍大小,围起一个院落。 院墙用石头和泥砖砌起二米高,四个墙角再用原木搭建木橹,木橹至少要高三米,然后把院子当中的磨坊草顶拆掉,铺上一层木板,再以原木为墙垒高一层,披上草顶就完活了。 话说起来简单,实际是在村尾建造一个小型堡寨,工程量很大,以村里目前的人手,即使全村人干上一个月也不能完工。 原本在后山悬崖建屋的计划取消了,因为更耗费工时工料。 惣中村的村民们议论纷纷,很快一个中年村妇喊话道; “俺们现在断了粮,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干这个!” 夏小星微微笑着回答;“来干活的,我下三郎管饭,每人每天两顿,上午一个杂粮饭团,一碗粥,半勺盐,下午两个饭团,半勺盐酱。” “给的太少了,吃不饱,怎么干得动活!” “是啊,给这么少,谁干啊?” 夏小星道;“来不来干活,任凭自愿。你们不干,明天下首村人来了会抢着干,别忘了现在可是灾年,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别不识好歹。 我家有粮,女人们天天做饭团,来干活的计筹领饭,当天计算。” 说完招呼一声;“阿美,抗上那半俵玄米,阿丹拿上其他东西,咱们回家啦,看到那间磨坊了么,对,就是咱家。” 晒场上讨论声更加热烈了,夏小星带着二女不顾而去,头都未回。 他不急,整个惣村没了隔夜之粮,饿上几天,就什么活都肯干了。 当时的岛国多灾多难,平均每三四年就有一次严重灾害,受灾而死的人极多,而像这次颗粒无收的灾情,贫苦的村子往往饿殍满地,全村死绝。 当夜,星光黯淡。 磨坊里火光闪烁,饭团飘香。 为了掩人耳目,夏小星让寡妇阿竹及天狗女,村姑若菜带着孩子们回到磨坊过夜,悬崖那边只留下由美子和樱子。 等到入睡时分,夏小星会悄悄返回悬崖处,亲自看护粮食。 下首村阿美和阿丹的到来,女人都增加到五个,再加上一堆叽叽喳喳,喧闹不停的孩子,让本来狭小的磨坊更显局促了, 家庭扩大,女人增加,真正开心的就是渣男夏小星了,于是煮玄米饭团当宵夜庆祝,配菜么,有小鱼干和腌萝卜,这已是难得丰盛了。 “诸位爱卿,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今天是吉祥的日子,让我们欢迎阿美阿丹的到来,就像春天种下的一颗种子------” 就在夏小星开席致辞的时候,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孩子的哭声,由远至近一直来到磨坊门外,抽抽噎噎的好像不止一个孩子。 天狗女害怕打扰夫君大人的雅兴,急忙跑出门外询问孩子情况,问完回到一家之主夏小星身边,小声回报道; “那俩孩子是阿禾家的,阿禾做饭的时候被打了,邻居们用木棍打昏了她,把粮食抢光了,连煮饭的罐子都端走了。” 夏小星平淡的说;“哦,粮食没了,没关系啊,我还给她两贯钱呢。” “钱也被抢了,阿禾被打的很严重,” 天狗女低头道;“就因为她抓着钱串不肯放手,脑袋被敲了好几下,现在一直昏睡着,可能醒不过来了。” 夏小星淡淡的;“哼,跟我没有关系了,把她孩子赶走,快点!我们吃饭。” 柴门移开,随着天狗女的哄劝,呵斥,孩子无助的抽泣声逐渐远去。 门内,寡妇阿竹突然问了一句;“阿禾要是死了,孩子们怎么办呢?” 慢条斯理咬了口鱼干,坏种夏小星淡淡笑道; “放心,饿不死的,很快你就看不到阿禾的孩子了,村里人会把他们抓起来卖了,卖给商人,能卖个好价钱呢。” 寡妇阿竹也是帮过阿禾闹事的,此刻面色惊恐,马上伏地叩首道; “下间大人,俺错了!宽恕俺吧,请不要赶俺走!求求您了!” “呃---我想想啊---” 天生坏种夏小星沉吟了片刻,让寡妇阿竹瑟瑟发抖好一会儿,方才说道; “呃,我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第27章 投诚的阿瞳 在磨坊里拥挤一夜后,下三郎的新宅地基,第二天上午就破土动工了。 没有隔夜粮的下首村民,在番头犬之助的带领下,一波又一波的来到惣村,加入到繁忙的建筑工地,几乎全村能劳动的都来了。 坏种夏小星亲自指挥监造,他将参与劳动的村民分成三拨,体力最好的二十多个男人负责上山伐树,将大型木料运回来构建主体结构。 大多数的村妇则在番头犬之助带领下,收集材料,夯土筑墙。 夯土墙的材料主要是泥土,稻草,非常适合当下的生产条件。 此外,村民们还会添加一些竹片,木条,石子等来增加夯土墙强度和稳定性,便于就地取材,现场制造,非常节省运输时间。 陆续到来的下首村民带来不少筑墙工具,包括长木杆,长木板、夯杵、石锤、木锹、扁担、荆条筐等,这些工具都是由木石制成,简单实用。 见此情景,惣中村的村民们也纷纷加入劳动,他们都有建筑经验,历年来多次参加寺院佛堂的建造,也曾给领主武士们修造过城寨。 惣中村现在只剩下十几个男丁,没有了番头和沙汏人,可以说已经是一盘散沙,无形中渐渐以下三郎马首是瞻,听令行事了。 天狗女指挥着几个村妇在磨坊周围埋灶二口大锅,添火烧柴不间断的做粗粮饭团,每个上工的村民,都会从寡妇由美子手里领到一枚木筹,作为线下工时领饭的凭据。 工地上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劳动中时不时传来歌谣和喊号声,男女村民渐渐达到了上百人之多,工程进度大大加快了。 随着打好的地基,墙体慢慢筑起,泥土砂石虽然不缺,但很快石块,木方,柴草等材料就供应不上了,这时候坏种夏小星轻描淡写的下了道令; “去将村里那些无主茅房都拆了,包括由美子,阿竹等寡妇家的房子统统拆掉,茅草顶上的稻草切碎加入夯土,墙壁捣碎运来厚墙。” 此令下达后,惣中村人默然无声,就连寡妇由美子,阿竹都不敢有任何不满的表示,否则接下来坏种下三郎肯定面带微笑,询问道; “吾之刀枪,锋利否?” 土豪恶霸,莫不如此,天生坏种夏小星更是出类拔萃。 拆了房,扒了屋顶,有了新的建筑材料,施工又恢复了速度。 到了下午饭时分,伐木组的工人拖着第一批木料回来了,工地上欢呼一片,便开始拆除磨坊的草顶,推倒土墙,开始扩建主体大屋。 眼见宅邸渐具雏形,坏种夏小星也喜不自胜,有了高歌一曲的冲动。 于是吩咐天狗女放饭,每个劳动者多奖励一个饭团! 顿时嘘声四起,掌声稀疏,大伙儿被下三郎大人的慷慨惊呆了。 黑心老总夏小星却不管不顾,吩咐下首村的番头暂替自己监工。 然后在分发饭团的自家女人中略一拣选,便上前拽出下首村的新妇阿丹道; “阿丹,我有首歌想唱很久了,来,我单独唱给你听!” 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扯起一直沉郁不语的村女阿丹,越过水磨,淌过小河,一直往后山树林里钻去。 进了小树林,遮挡住了村民们的视线后,渣男夏小星便找了块草地,拉着阿丹一块儿坐下,然后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的眼睛说; “阿丹!有句话我早就想给你说,你的眼睛,跟别人不一样唉!” 阿丹抬眼与他对视一眼,终于开口小声问; “下间大人,您,您看出了什么?” 渣男夏小星凑近她的脸庞,几乎贴到她嘴唇,认真无比的说道; “啊,你的大眼睛,夜里闪烁又明亮,仿佛天上星,最亮的一颗!” “啊,大人!您怎么知道我夜能视物的?” 村女阿丹移开眼眸,慌乱不已。 当时岛国因为全民食素,别说贫民,就是贵族武士,也普遍患有夜盲症,只有特殊职业的人才知道怎么防治,这倒不说一定要吃肉---呃,平时多吃一些胡萝卜,鸡蛋,苹果也能补充维生素a,问题是穷人都快吃土了。 渣男夏小星脑虫发热,对阿丹的慌张恍若未觉,继续认真的发着痴话; “啊,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让我火热又发烫! 每当你悄悄走进我身边,就像熊熊火焰,温暖我心窝!” “啊,大人您知道了,你早识破了我火之里的出身,大人恕罪!” “你就像那一把火---嗯,不对啊,你刚才说啥,火之里?你怎么回事啊,阿丹!” 渣男夏小星脑虫再怎么发热,这时候也察觉不对,不觉眼光骤然转冷。 女刃者阿丹感觉自己被彻底识破,不由翻身跪伏,惶急解释道; “在下阿瞳,出身火之里,受命与兄长,亡夫等人潜伏下首村,并未想对下间大人不利,亡夫贸然袭击您,也只是出于误会---他也为此殒命了。 至于阿瞳委身做妾之事,也是兄长临时决定;家兄有言,现下大人您获得德惠上人赏识,必得重用,让阿瞳竭诚服侍,并无不轨之心!” “哦,真特么的,真是扫兴啊。” 渣男夏小星摸着鼻子悻悻道;“本来么,老子就是想嗨唱一把冬天里的火,打桩前搞点小情调,没想摸出你这条隐藏的大鱼,美人鱼,不,美女蛇,蛇蝎心肠!亏我动了情,还想实际行动燃烧你!” “大人,阿瞳冤枉。” “哼!冤什么冤,我嘎了你那死鬼男人,你还不是想找我报仇!” 夏小星忿忿说着,两手在腰间乱摸,嗯,他没带刀,只带了杆本命之枪。 “那个男人,不是人!我恨死他了!” 女刃者阿瞳提到前夫,露出刻骨恨意道;“他自己不行,生不出孩子,却总是怨我,如果他,如果他有------” “嗯,什么,怎么不说下去,说!” “嗨,如果,如果他有大人一半的本事,阿瞳也不会恨他了---” “哦,是这样啊------唉,阿瞳你也是可怜之人啊。” 无耻渣男夏小星虚荣心得到极大安慰,不由心生怜悯,又看到阿瞳身材曼妙,满脸羞涩模样,便豁达一笑,建议道; “阿瞳啊,那个---说实在的啊,若是你与我相处一段时间,能够怀孕生下孩子,是不是从此就会安心跟随我啊?” “嗨!阿瞳愿意---呜呜呜---” 女刃者阿瞳哭得梨花带雨,渣男夏小星连忙上前拥住抚慰,即兴勃发,唱了起来; “啊,阿瞳,你的胸,就像那一把火! 熊熊火焰,温暖了我!” “啊,大人!” “啊,你就像那一把火! 熊熊火光,照亮了我!” “唔,大人---” “我虽然欢喜,却没对你说。 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 “哦,唔,是的,下间殿---” “你的脸庞,就像冬天的一把火, 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每次当你,悄悄走进我身边, 火光照亮了我,欧耶!耶耶!” “啊,大,大人------” “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 仿佛天上星,最亮的一颗! 哦,耶!你就像那,一团火,融化了我,我的小心肝!” “大人,我,我好幸福啊,大人,呜呜------” 就这样,午饭时分,小树林,不知火舞--- 一曲倾情嗨歌,彻底俘获了女认者阿瞳之心。 第28章 在商言商 阿瞳的兄长,是在三天以后才赶来惣村的。 这位大舅哥,名义上还是下首村的沙汏人,是陪着商人一起过来。 商人如约送来了二十石未脱粒的荞麦,这就是贫苦农民日常吃的粗粮。 工地上的民工这两天吃的就是荞麦,不过夏小星院里就有水磨,把荞麦粒带壳一起磨碎了,再做熟团成饭团,就是民工们日常口粮。 这种粗粝的谷糠饭团又费牙齿又费胃,现代人吃了肯定肠道阻塞,便出血也撇不出便便,古代穷人寿命低是必然的,就这样的米糠团子,还不管饱呢。 “下间大人,您这是建造武家屋敷吗?如此简---简约,如此格局,很是清奇啊。” 商人谄媚的上前攀谈,刻意寻找话题奉承着。 通常的武家屋敷都是篱笆围绕,墙身低矮,四角也没有木橹,夏小星搞的建筑四四方方,更像个城寨,然而岛国多雨,村庄级别的小城一般都是竹木结构,很少用砂石泥土直接筑墙,因为不耐久也不结实。 碎石块的搭建叫\\\"积\\\",大部分石垣都是\\\"乱石积\\\"的结构,简单形容就是用碎石瓦块贴着山寨外沿胡乱堆积起来,增加墙体厚度。 所以像惣中村这样连木料都很少用,大体是用泥土碎石建造的的屋敷,商人还是第一次见,穷鄙的只能用清奇来赞美了。 坏种夏小星白了商人一眼,知道他看出来自己很穷,但不知道自己是在装穷,更不知道这几天施工队消耗的粮食,就都是抢他商人的贼赃。 穿越这些天适应下来,还真别说,夏小星逐渐喜欢上了武力为尊的岛国社会,觉得在这里欺男霸女,强抢豪夺当个土豪,无约无束,感受倒也不错。 只是现在呆着的山村太穷,无非是东西难吃点,妹子矮矬穷点,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自己把豪族任务搞定以后,大不了换个开埠港,玩玩城市大富翁。 想到这里,坏种夏小星突有所然醒悟;眼下这家伙有问题啊,他可是什么钱都敢赚的黑心奸商,整天在这穷山僻壤瞎转悠,可挣不到什么大钱啊。 而且跟自己打交道明明吃了大亏,他为啥还屁颠颠上门巴结自己?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直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儿?” 坏种夏小星把手一背,望着已经筑起一米多高的围墙,老神在在的说道; “不要和我说那些客气话了,如果你只是想买些孩子,是不必亲自找到惣中村来了,我又没挡着你财路,有话明说。” “哈!下间大人明鉴!” 商人深鞠一躬,才又碎步凑近,谦逊笑道; “下间大人不但武艺卓绝,而且还天生异禀-------” “说正题,别扯那些毛蛋。” “嗨!那鄙人就直说了。鄙人这些日子困顿于此,不单单为在周围这几个穷鄙的村子购买生口,而是---想打通前往飞驒,美浓的商路!” “哦?原来咱们这里通向飞驒国,怪不得这么穷啊。” 坏种夏小星感慨了一句,他对当前时势和周边地理是一概不知,但前世他经常玩岛国游戏的,知道山穷水恶的飞驒国,仅有五六万石产粮,是块谁也不愿搭理的鸡肋。 “嗨!正是这样,飞驒土地贫瘠,山路险峻,富有商人不愿开辟商路,才有我等游商盈利的机会,况且飞蝉直通美浓,本身出产大木,白银,铜锭,兽皮,只要打通商路,鄙人-------” “好了好了,你的发财大计以后讲,我现在能给你做什么?” “下间大人爽快!鄙人想借助大人武力,铲除山贼,打通山路。” “我,现在?哈哈,你没开玩笑吧!” 坏种夏小星愣了片刻,呵呵笑了起来,指着尚未盖完的土坯房道; “我现在光杆一个,田无一垅,房我一间,你居然让我去打通一条商路,大舅哥,你说可笑不可笑,哈哈哈----” 下首村的沙太人闻声走到近前,向两人微躬致意,表现的不卑不亢。 自从阿瞳彻底投诚后,夏小星便知道舅哥不简单,瞅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 “大舅哥,失礼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哈,下间大人,小的沙二。” “傻二,二傻?我看你一点不傻,阿瞳都给我说了,大舅哥!” 下首村的沙汏人见漏了底,就收起卑微贱笑,规规矩矩鞠了一躬; “啊?哈哈!失礼了!鄙人杏田杉二右卫门,实在惭愧!” “哎呀呀,舅哥,名字忒长了难记,还是叫你绰号傻二吧。” “嗨,遵从所便。” 天生坏种夏小星懒洋洋的一摆手,坏笑着瞅着大舅哥道; “没关系,都是一家人了,不必介怀,你是个明白人,也来听听商人想怎么发财吧?” “哈,”商人接着说到;“鄙人观看下间大人想要振兴家名,志向远大,想必以后要以武勇之名出仕吧,鄙人不才,愿意竭诚帮助大人!” “呃,别说漂亮话,我听不懂,远的先不说,”夏小星揉着眉毛问道; “你先说说,你能提供我什么支持,目前要我做什么?” “哈,下间大人,我可以借给您三百,不,五百贯钱!” 坏种夏小星不悦道;“啊?闹了半天,贷款给我啊,利息多少?” “哈,下间大人,既然是支持,利息自然好说,给别人月息三十,给您特别优惠,月息只算百中取十。” “娘的,月息百分之十呗!你怎么不去抢!呃---先说说,借我钱干啥啊?” “自然借给大人随意使用,不过利息要照付的,下间大人若是能完成一些委托,那就一切好说---” 坏种夏小星强压暴打奸商的冲动,决定先搞清商人的具体想法; “我给你说啊,我可是粗人!你不是说要铲除山贼么,痛快说给多少钱,办多少事儿!” 沙汏人大舅哥这个时候也不装了,他抬起头瘦削的刀条脸,盯着商人阴骘的开口说道; “足下是要雇佣勇者,讨灭山贼吧,那么先请说出消灭哪里的山贼,任务达成给多少酬金,鄙人乃是火之里组头,杏田杉二右卫门!” “嗯,这才对嘛,大舅哥,这才是自己人的样子。” 坏种夏小星点头赞许着,指着商人道; “嗯,听到了我舅哥说的话没?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啊,这样啊,啊,这个,失礼了,那么鄙人就直说了吧。” 商人一阵尴尬,又是一番鞠躬致歉,方才开口说话道; “周围这二十里(百里之内)山路上,大概有三伙山贼,二伙人数少些的,大概三四十人左右,他们人数虽少,可是个个擅使丸木大弓,箭法高超,神出鬼没! 最大一伙山贼百人左右,首领据说是江马氏一门,更是甲胄齐全,武器精良,好像,好像还有七八个骑马的野武士。” “八嘎!” 曾经的认者组头傻二爆喝道;“你是想要我妹夫跟军队作战吗,还想让我妹妹再当寡妇吗,简直不可饶恕!” 说着,好舅哥举手要打商人,却被坏妹夫夏小星虚伪的拦下了; “慢来慢来,咱听他说完---放高利贷的,你且将酬金数额说来听听。” “哈,剿灭两伙较小的山贼,每伙给钱一百贯---” “什么?你娘的---” “不不,二百贯,足钱二百贯,不能再多了!山寨里物资财货,武器装具,山货毛皮,还有女人和粮食都能卖钱啊,鄙人全部收购,全部收购!” “继续说!” “嗨,您若是依仗武勇,与江马氏山贼达成了和睦,取得了通行许可,鄙人也有厚报,至少给您三百贯谢礼,并赠送宝马一匹,您看---” “嘿嘿,你倒是真会算账,贷给我五百贯买装备去打山贼,每个月要还你五十贯利息,我讨贼一共能挣多少啊?” “下间大人神勇无敌,讨伐山贼说不定当月就凯旋了呢---” “啊呸!”“呸!” 好舅哥和好妹夫同时啐了奸商一脸,夏小星拦住要踢人的舅哥傻二,转头笑道; “呦西!要讨伐贼人的话,不但要购买军资,招募农兵,还需要足够的粮食,至少需要三百石粗粮,一百石玄米,你要按照市价供应!” 商人略一思索,爽快回答;“嗯,这个么,下间大人要以家名立誓,火之里组头,杏田杉二右卫门大人担保,与鄙人订立借据,那么鄙人才可以调拨这笔粮食。” “呦呵,你记人名倒是全乎,傻二的全名说一遍就记住了。” 坏种夏小星点着头说;“当然可以,武士无戏言!不过利息太高了,月息百分之五,再多我就亏了。” “百分之八,这是最低利息了,下间大人!” “百分之六,我可是多田源氏,源赖纲的后代,摄津下间氏的亲祖宗,不不,是亲,族,众!叼不叼,够有面了吧!” “哈,失敬失敬!下三郎殿,月息最低让到百分之七,多挣您一文钱都让我灭全家!不能再少了,粮食在涨价,运费很贵呦!” “呼,败给你了,起草借据吧。” “哈!鄙人已经把借据写好带来了,誓书也起草完了,您过目?” “你是人才啊,要是哪天我发达了,一定请你当供奉。” “感激不尽,下间殿,您要是不会写字,摁个血手印即可,鄙人这里免费提供肋差(割手小刀),剩下之事不需劳心,鄙人与沙汏人---杏田杉二右卫门大人办理。” “嗯,同意,快点发粮吧。” 坏种夏小星接过来两张纸,用刀子划开手指,摁上了手印; “忘了问了,你的名字,奸商?” “哈,鄙人是津屋的岨口?莳人,以后请多关照!” “好,好,好你个绝口不是人,我记住你了。” “非常荣幸,大人!” 第29章 儿童团 葛二蛋 签订借据后,商人岨口?莳人便想离开惣中村,当即就被拦下了。 “开什么玩笑,那么高利息借来的钱,不全部花光怎么行!” 这是夏小星的心里话,嘴上是另一番说辞,就把钱尽快全用起来,不能浪费宝贵的时间,白白交利息! 奸商听了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引为同道中人。 夏小星粗略算了笔帐,三百石粗粮和一百石玄米按照奸商给的特惠价,也差不多花费了二百贯,这样还剩三百贯,他准备用来订购全套装备。 首先是武器,他需要一柄二米二长的备用长枪,素枪矛型,枪杆包铁涂漆,唐国(明国)式样,用来当作自己的主武器。 长太刀一把,肋差(短刀)一把,要求优质铁料,上等南蛮铁(进口) 这三把都是近战武器,奸商略一思考,报价十七贯;长枪十贯,太刀五贯,肋差二贯。 夏小星接着订购质量最好的重藤弓二把,铁头箭矢一百支,钢头重箭五十支,并特意强调,藤弓可以不选弓力最强的,但要选择发力最均衡,店铺中保养最好的。 奸商岨口?莳人听完赞叹一声,躬身一礼致意道; “下间殿真是知弓之人,弓取达人!鄙人一定尽心尽力,为您选购制弓名匠的镇店之宝!那么弓箭价格一共六十五贯,言不二价!” “嗯,此番配置,乃对战擅使长弓的山贼之用,拜托了。” 坏种夏小星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有种又被商人拿捏的感觉,不过也是没有办法,最后他提出最重要的要求,那就是订购一套重型札甲,即大铠。 对于保命护甲,夏小星要求是精铁扎片和练革小札编联而成,重量不轻于五十斤,保护手臂肩膀的肩甲大袖,要采用八段甲片叠合成的铁札叶。 只有这样坚固的铠甲,才能对抗激烈的对射。 奸商听完面露难色,言说大铠乃是大将专用,制造繁琐,工艺复杂,价格昂贵不说,还得提前半年定制,不过他会重金求购,尽量寻觅。 然后奸商就划走了二百贯的订制款,声明多退少补。 就这样借来的五百贯还没见到现钱,就迅速花了出去,原本他还想买些足轻胴丸,打刀长枪什么的,武装一下家人,结果一算帐,就剩下十八贯钱了! 当然,他还藏着一笔银钱,但是那是杀掠僧兵的赃款,不能轻易动用。 好铁用在枪头上,夏小星也没气馁,最后他决定用这十八贯钱买些铁质枪头,让商人随着下批粮食一起送来, 等到剿匪时,募集一批不发工资的农兵,给他们竹枪装上铁枪头,也算是升级武器了,然后指挥着炮灰们摇旗呐喊,在前面吸引火力,冲锋送命。 奸商岨口?莳人见夏小星毫不犹豫花光最后一个铜板,也是感慨佩服了一番,然后用一石粗粮一贯钱的价格,在惣中村收买了几个男孩女孩,就离开去往下一个村子,去挣那丧尽天良的昧心钱了。 “娘的,奸商!真是对得起你的名字,绝口不是人!” 坏种夏小星愤懑的骂着,一边吩咐女人们把粮食都背进屋子里。 院子里的主屋没有盖完,正在铺设木板,加盖二层,几十俵粮食都堆放在一楼房间里,看着都让家里人安心。 刚才村子里卖儿卖女,生离死别的哭声让他很心烦,要是施舍几石粮给村民,肯定能救下那几个孩子,那就得罪了商人岨口?莳人。 另外,他知道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如果开了这个先例,那么惣村全村人都会来求他,他就得不断援助粮食,那么姻亲下首村呢,也会有样学样,他也得无偿给粮。 如果只帮助最困难的几家,其他人不给粮食,更会导致全村人的怨恨,成为被日夜埋怨和咒骂的吝啬鬼,成了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这就是自套枷锁,自我道德绑架。 当下灾情,即使倾囊帮助了村民,又能帮得了多少户穷人呢? 除了收获慷慨慈悲的虚名,就是全家挨饿的苦恼,故索性视而不见,一斤也不帮了吧。 坏种夏小星既然知道了大舅哥杏田杉二有才能,自然不会放他回村,当即就把他挽留下来,全权委任他监督整个房屋的施工建设。 杏田衫二为了妹子也得答应啊,不过他也真有主见,接过工作便提出了工程整改意见,他的建议是;既然现在粮食足够多,那就增加工程量,在院墙之内,东西各增建一栋仓敷,一间长屋,用来存粮,驻兵。 另外,他还建议在院子中心建造一座正规的座敷,以竹木为主材,双层结构,木架草顶,屋子里可以铺设榻榻米,居住条件就会舒适很多。 座敷,就是正规的武士居所了,是达成土豪的必须条件之一。 坏种夏小星很高兴的应承下来,既然大舅哥费心费力,愿意帮忙,他很高兴坐享其成啊,不就是管饭吗,粮食大大的有啊! 事实上,下首村的大部分村民都来给他建房子了,而且是拖儿带女,大包小卷,做饭家当都搬来了。因为两村往返实在辛苦,这几天民工们吃住都在他院子里,包括番头犬之助在内,晚上困了,就是随便拢一堆干草,凑在一起睡觉。 算起来,下首村番头还是坏种夏小星的老丈人,可实在没条件安排,除了放饭时,阿美偷偷多给她爹几个饭团,能吃得饱些,就没啥优待了。 按照舅哥杏田杉二的改建计划,工程材料对竹子木材的需求大大增加,为了提高砍伐效率,舅哥杏田衫二将伐木组的口粮直接提升一倍半,让青壮村民吃饱了,效率就会倍增。 另外,对工地上的建筑工作也采取分段承包的方式,提前完成工作的,验收合格后,直接奖励几升荞麦粒,可以带回去养活家人。 不得不说,这位大舅哥是管理民政的行家里手,几项简单的举措一颁布,整个工地的劳动效率成倍增加,完全不用坏种妹夫操心了。 不过夏小星也没闲着,抽出身来,很多重要事都需要一一落实。 现在建家任务没问题了,高墙大院很快修筑起来,可要是缺乏可靠的防防御手段,足够的防御力量,房子盖的再大也是没用。 当务之急,是防火防盗。 坏种夏小星想到首先能用上的,是在自家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孩子们! 虽然孩子们的母亲也没吃白饭,但是也不能白白养着他们啊,不,不能这么说话! 作为一家之主,要有爱心,要有责任! 要锻炼,要培养,每一个孩子都不放过,不,不能放弃!一个孩子都不能少,全部要从小培养成才! 坏种夏小星想起了红色儿童团,想起了红缨枪,想起了鸡毛信。 于是他很快就把天狗女的一对儿女喊到身边,一脸严肃的对着胎记脸男孩,花脸小女孩提出问题; “我的孩子们,你们想拥有姓氏,成为一个光荣的武士吗?” “想!义父!”“太想了!大爹。” “很好,现在我就赐予你们名字!” 坏种夏小星蹲在两孩子面前,拿起一根草棍在泥地上写字; “小子,大爹我---不,义父我给你起个威武的诨名,就叫嘎子葛二蛋!” 花脸小男孩挠着头说;“义父,嘎子葛二蛋不像武士的名字,俺想要您的姓氏。” “吓!嘎子可是连鬼子都怕的名字,长大更不得了,整个横店的鬼子都不够他一人杀的,威武霸气的很!” “可是,义父,俺还是想要您的姓氏---” “那等你长大了再说,还没好好表现呢,配得上时,自然赐姓给你。” “嗨!义父大人,从今以后,俺就是嘎子葛二蛋了!” “很好!嘎子葛二蛋,以后你就是咱村的孩子头了,站岗放哨,盘查奸细,治安巡逻,化妆侦查,潜入敌城,放火下毒---这都是你的责任,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嗨!” 搞掂了男孩,坏种夏小星又转身面向花脸小女孩; “小丑丫儿---不,我的孩儿啊!你那没脸见人的脸,最适合当女认者了,我给你起个极好听的诨名,就叫做犬夜叉吧!” “嗨,俺听义父的,阿狸嘎多!” 花脸女孩犬夜叉很高兴,有种终于成为有用的人,受到重视的满足感; “义父大人,请赐犬夜叉一个正式的名字吧!” “呃,日暮什么的,有点忘了。”坏种夏小星不能露怯,随口叫道; “你就叫日暮晒被子吧,好听又好记。” “嗨,犬夜叉日暮晒被子参上,义父大人。” “呦西,呦西,好孩子,好女儿。” 忽悠成功,坏种老爹夏小星心情大好,再接再励安排道; “那么接下来,我给你俩分别找个兵法师傅,负责你们日常的训练。” “嗨!大爹!”“嗨,好的,义父大人。” “犬夜叉,你的师傅是下首村的阿瞳阿姨!” 坏种夏小星严肃的交代道;“她可是个了不起的好师傅,好认者,各方面都很棒!晚上功夫尤其棒!你以后带领咱们家的女孩,认真做饭,干好家务,呃,学习认术。” “嗨!义父大人,家中女孩都交给我管了,带她们好好学习。” “葛二蛋君!” “嗨!” “你的师傅更了不起,是火之里认者组头杏田衫二!哝,那边指挥干活的傻二,下首村的沙汏人---嗨!傻二过来一下,认识一下你的新弟子!” 大舅哥杏田衫二一脸懊恼的走过来后,坏种夏小星坏笑着,一把将新出笼的嘎子葛二蛋推到他面前,郑重交代道; “大舅哥,这是咱家的总孩子头儿,一会你安排一下,给他挑选一把好肋差,一副胴丸,其余的孩子每人一顶斗笠,一杆竹枪,操练起来!” “训练他们,干什么用?”大舅哥没有好声气,态度不大好。 “训练他们站岗放哨,看家护院,盘查往来工人啊!” 夏小星指示道;“唔,嘎子顶大用!现在正是得用时候,小孩子眼尖的很,认真起来比大人都好用!知道儿童团吗,知道小兵张嘎吗?不知道吧,抓了老多鬼子呢,火眼金睛!” “没看到我很忙吗?”大舅哥憋不住问;“那你闲着干什么啊?” “谁说我闲着,我很忙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天生坏种夏小星一拍大腿,叫屈道; “我要好好操练你妹她们啊,这更重要!” 第30章 赐名鸢千代 夏小星对女人们的操练是认真的,严肃的,一丝不苟的。 他将家中女人从繁忙的工作中轮番抽调出来,参与训练,不落一人。 攘外必先安内! 备战工作必须从妇女抓起。 他若是出外剿匪,家中女人必须要有自保之力。 要想快速形成战力,那他首先教授女人们的,就是弓箭之道。 因为女人学射箭也非常容易,动作简易上手,把箭射出去就有杀伤力,尤其五六个女人齐射,持续输出,很容易形成战斗力。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丸木弓作为一种原生态的单体长弓,材料易得,制作简易,威力却不容小觑,无羽箭矢更是制作方便,材料管够。 哪怕是臂力柔弱的女子,认真练习后,也能三十步射中人靶,二十步射中面靶,实战射人也是不死即伤。 不吹也不黑,曾经威震欧洲的英格兰长弓,在近距离侵彻力上也不如岛国的丸木弓,坂东武士的大弓远射,也有几百米的射距,杀伤力极大。 这就是坏种夏小星不惜重金,也要求购一副铁札大铠的原因;如果不穿重甲,在空旷地形受到丸木弓手的集火攒射,几条命也扛不住! 当然,女人们所持的单体弓不需要这么强力,量力而行就是。 坏种夏小星先是带着熟悉地形的村女由美子,阿竹,若菜,阿美,在后山山林里转悠了二小时,挑选折取一些山桑,榆木和槐木树条树枝,言传身教的教授女人们选材知识,就地制作了七八把单体木弓。 然后让每个女人依照自己气力大小,选择合适的配弓,接着又手把手的教她们挑选什么样的树枝做箭杆,什么样的砾石做箭头,怎样在箭尾处刻出凹槽,最后怎样捆扎合成一根无羽箭。 女人们见他一丝不苟的教学样子,知道这是性命攸关的必修功课,个个严肃认真,不懂就问,很快掌握了制箭手艺,制造出很多石头箭矢。 大伙儿都明白,学会射箭很容易,要想射的准得大量练习。 就这样,有了训练器材后,夏小星在后山就地设了个简易靶场,让女人们一字排开,在他严格的督导下,不停发箭练习。 熟能生巧么,他也不指望有奇迹发生,这些村姑里能出什么神射手,只求她们能熟练发射,以后在家中遭遇盗匪时,能站在塔楼上,向墙下疯狂输出就行,射不死人不要紧,能吓唬人就行! 如此勤奋不惰苦练了大半天,夏小星看看天色渐晚,决定停止练习,让疲惫不堪的女人们回去吃饭,可是都出来后山了,也不能空着肩膀回去啊。 夏小星吩咐女人们先去不远的悬崖藏匿处,每人背一俵粮食回去,他觉得应该利用训练的间隙,逐次把外面隐藏的粮食都搬回家里面。 毕竟宅邸筑成之后,安全性更高,粮食放在仓库里,存粮才不容易腐坏。 至于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粮食,物资,他已经不太在乎泄密了。 下间下三郎的武勇之名,已经称霸乡里,为祸一方,惣中村和下首村哪个还敢质疑他呢? 唯一有点顾虑的,就是藏匿处还有一匹驴子和游女樱子,这都是与商人众有瓜葛的明显线索,是他杀掉一个有点身份的武士抢来的,没法解释出处,这些还得藏着。 就在他这么边想边走着,接近藏匿处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悬崖下面,隐约传来撕扯扭打和女人哭泣声! 坏种夏小星一驴当先,立即冲上前去,看到现场场景让他瞬间暴怒! 原来袭击藏匿处的,不是什么山贼盗匪,而是两个偶然路过的伐木工人,他们俩可能听到驴子的响鼻蹄子声,就摸过来查看究竟。 一看之下,又惊又喜,不但发现了驴子和藏匿的大批粮食,还发现悬崖下面有个漂亮的年轻女子,也就是游女樱子。 这俩人都是下首村的年轻村夫,缺粮才到惣中村给恶霸来打工,这一看美色当前,有大便宜可占,那哪能客气呢。 于是一农夫上前牵驴运粮,另一个扑上去推倒姑娘,就要欲行奸事! 然而藏匿处是有值班人的,脸上长瘤子的天狗女一声怒斥,女妖怪般从悬崖上跳下来,挺着竹枪与牵驴农夫对打起来。 本来么。她的妖怪尊荣可能吓跑俩农夫,只是跳下来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灰头土脸,竹枪也扔了,只好拔出打刀嘶喊着挥舞,女人到底是杀气不足,牵驴的农夫畏惧尽消,挥着伐木斧与她缠斗起来。 另一角落里,游女樱子胆小懦弱,向来不敢抗拒强徒,就在那农夫淫邪着解衣脱带,要强行不轨时,只听‘噗嗤’一响,什么扎进肉里的声音。 农夫回手一摸疼处,“啊嗷”发出一声惨叫! 一支长枪插在农夫的后臀上,夏小星在农夫身后双手攥着枪柄,咧着嘴咬着牙,慢慢拧动着割裂伤口呢。 “哎呀,杀神来啦!” “武士大人,饶了小的吧!” 两名下首村的农夫手脚瘫软,肝胆沮丧,哪里还有什么抵抗! “饶恕?凭什么啊,看枪!枪!枪!” “噗!噗,噗嗤!” 连扎三枪,杀神夏小星结果了面前的淫邪农夫,另一名偷驴的村夫吓得丢掉伐木斧,趴地上头贴地面,连连叩拜。 夏小星一摆枪尖,对身后赶上来的四名村女吩咐; “去,把他捆起来。” 四名村女立即上前,七手八脚将不敢反抗的村夫捆得结结实实。 天狗女蓬头垢面,一瘸一拐走到夏小星面前鞠躬道歉; “大人,俺没用,俺没能看住东西---” “呦西!你做的很好,几乎像个武家女子一样好!” 杀神夏小星轻抚着她的肩头,温言宽慰道; “你没有武艺,明知不敌,却勇敢战斗,这就是武家本色!” 说着,他环顾其他五个女人,大声表扬道; “此乃吾家之姬君,武家女子楷模!作为一名武士,武艺不足可以认真锻炼,可以成长提升,可若是贪生怕死,苟且偷生,就一辈子做不了武家之人!” “嗨!”“哈!”“嗨嗨!” 由美子,阿竹,若菜,阿美四女表情肃穆,纷纷躬身应答。 就连游女樱子也收敛哭声,翻身坐起,跪伏在地上致歉。 “很好,现在,到了检验你们勇气的时候了。” 杀神夏小星‘沧浪’一声抽出佩刀,插在众女子面前,呶嘴道; “哝,证明自己,杀了这个不法之徒,谁来,哪个先来啊?” 五花大绑的邻村农夫顿时痛哭流涕,连连哀求饶命。 但怎能撼动夏小星的铁石心肠,他讥诮的目光只是在由美子,若菜,阿竹,阿美,樱子的脸上逐一扫去,五名女子无人对视,无人上前拔刀。 “唉,一群怂货,女人就是女人,一动真格的就趴窝。” 夏小星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作势就要自己上前拔刀。 这时如愿听到天狗女一声尖叫;“俺来!” “噗嗤!”入肉一声。 天狗女先用竹枪给地上的农夫捅了个窟窿,紧接着拔刀,疾步下劈! “喀嚓!” 血肉横飞,农夫立毙当场。 “呼呼呼---” 现场一时沉寂无言,只有天狗女的剧烈呼吸声! “啪啪,啪啪啪!” 杀神夏小星拍着手,大声喝彩道;“武艺精湛!掌声,大家的掌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众女子的拍手不停,杀神夏小星朗声宣布道; “呦西,我现在以家督身份,为姬君赐名。 姬君你异人异像,贵不可言!乃是上古天狗一族,鬼方巫女转世,我现在唤醒你的神明本名为---鸢,从今以后,就叫鸢千代吧。” “哈!谢夫君赐名!” 天狗女鸢千代呼吸慢慢平稳,端正跪拜着致谢。 “哈!我更应该感谢你,姬君,你是合格的武士了。” 家主夏小星隆重鞠躬还礼,认真严肃的说道;“以后我的后背,家中诸事,就拜托你了!” “嗨!” 第31章 舅哥的诘问 翌日,清晨。 两名被残杀的伐木村夫,在离磨坊不远的河流边找到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建筑工地上的工作也停顿下来。 恰在这时,在外面带领妻妾们训练的下三郎大人回来了,闻知凶杀事件后,他领着下首村的番头,沙汏人在案发现场周遭走了一圈,就回来宣布道; “是山贼,山贼的侦探到附近侦查,遇到了伐木的村夫,遇害被灭了口。” 这一说,大伙儿将信将疑,很奇怪其他伐木者怎么都毫无察觉,没有发现山贼任何踪迹,然而下间下三郎大人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没关系,你们出去伐木的小心点,不要落单就行,接着抓紧干活吧,宅邸完工之后,我家安宁有了保障,自会出发讨伐他们的。” 然而,毕竟死了两个下首村民,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大伙儿很不满意,纷纷表示找不到凶手,安全没有保障是不会再出工的。 “不干活的,现在就给我滚!” 未料下间下三郎大人上来武士脾气,说翻脸就翻脸; “想让老子白养你们吗,门都没有啊!看打,我打!打打!” 就见这位天生坏种倒提大枪,用枪杆连挥带抡,连敲带打,把几个带头提意见的农夫,打的是灰尘滚滚,连滚带爬。 这黑了心肠的土豪眼见四面围墙已经筑完了,院子里屋子主体框架已经立了起来,下面的工程即使少了一半人手,也能慢慢做得完,这是要准备找借口赶人啊,连一粒粮食也不肯多给,太无情太黑心了。 最后还是下首村的番头,沙汏人两个出来打圆场,说是大伙儿没有别的意思,停工是绝不敢停工的,只是有点儿害怕,不敢进山伐木,由此怕耽误工程进度云云。 下间下三郎大人怎么也得给姻亲面子,因此就坡下驴,宣布说; “大伙儿不必担心,我本人带着姬武士们上山练箭,亲自巡查,如若再发现匪徒,必定第一时间赶到救援! 可是这样被动防御,始终不能解决匪患,所以本人准备宅邸落成后,就募集农兵,进山铲除山贼! 到时候破贼巢穴,粮食物资会酌情分给出丁助战之人,这样既能铲除匪患,又能有粮渡荒,岂不皆大欢喜?” 这番美好前景一描述,好多村民就忘记了刚才的赶人事件,纷纷问道; “下间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天生坏种夏小星诅咒发誓,眼睛都不带眨的; “比真的还真,否则天打雷劈!没看商人都送钱送粮食支持我么!” 下首村的番头(老丈人)沙汏人(沙汏人)趁势安抚大伙儿; “好啦,已经清楚了,大家回去赶紧工作吧!” “是啊,是啊,把大人的宅邸盖好了,下间大人才能安心出战啊!” 众人纷纷散去,恢复了建筑劳动。 其实他们也没得选择,现在周围村子都断了粮,唯一有粮食还肯拿出来,让村民们以工代酬的,也只有这位新土豪下间大人了。 不干,全家挨饿,卖儿卖女,不然全都饿死,村民们只有屈服,恢复了劳动。 将骚乱强制弹压之后,夏小星没有着急训练,而是和大舅哥杏田衫二讨论了一下工程进度及后续安排。 精明干练的大舅哥告诉他,工程进展的还算顺利,按照目前的施工进度来看,只要砍伐的木料供应及时,最多七天,宅邸就可以全部完工。 另外,他的养子嘎子葛二蛋也很给力,只用一个下午时间,不但把家中五六个男孩整治的服服贴贴,而且还整合了村中十几个八九岁的男孩,跟着他一起站岗放哨,盘查工人,假以时日,必是将才。 坏种夏小星听完很高兴,谦逊的表示自己这边的训练工作也很顺利,每天出去就是射射射射,不是她射她射她们射,就是他也单独射射射啊。 现在射手们越来越熟练,彼此越来越熟悉,配合也就越来越默契,一切操演都向实战出发,他也经常领女射手进小树林开小灶,有些方面天天已经在实战了。 所以宅邸建成之后,夏小星能带回来五名合格的女弓手,加上他的妹妹女认者阿瞳,内宅就有六名防御者了,再加上一群儿童团观敌了哨。 即使他不在家时,就算来上三四十个山贼,如果没有攻城器械,也会困顿在高高的围墙木橹下,被箭雨射得尸横遍地,溃不成军。 听着坏种夏小星在那自吹自擂,自我陶醉,大舅哥杏田衫二却一直默不作声,不做评论。 夏小星见状会错了意思,改变话题,表示这段时间忙于训练,冷落了他妹妹阿瞳,等到新居落成安定下来以后,一定加班加点,与阿瞳坦诚相待,深入交流,争取早日传续家门,让他抱上大外甥。 “在下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另有缘故,不得不认真询问一下了。” 舅哥杏田杉二怅然一叹,随口问道; “下间大人,您既然痴恋床笫之事,何不先求舍问田,运筹惣村番头之位,或把持村里话事权,然后将惣村之地尽数收在手中?” “切,无聊。”坏种夏小星嗤笑一声,解释道; “如今荒年绝收,盗贼四起,收集土地有何意义,当上番头又有何用,避不开上头各种苛捐杂税,劳役摊派,就算推选我当村老也避之不及啊。” “这是何故,村老不过有议事权,不需承担责任啊。” “呵呵,村老平时或许无事,可若碰上荒年乱事,无人认领番头,沙汏人,那么帮助村民渡荒,就是村老义不容辞的责任,若是当了村老什么也不做,那就是招惹怨恨,乃取死之道,上位者和村民都不会放过他们。” 舅哥杏田衫二咳嗽几声,冷冷瞥着夏小星黑了心的样子; “这么说,你不担责任,只保自家,到了全村绝粮那一天,就是村民们饿死在你门前,你也不会开门赈济一颗粮食哦?” “这不快到了么,你看看哪家还有余粮啊?” 夏小星呵呵笑着,一指院墙内忙绿的村民们,沉声道; “乱世百姓命如狗,如果不堪驱策,留之何用?此番宅邸修完之后,舅哥大人当助我练兵,从村民选拔农兵,军夫,农妇也要随军运粮。 用流民草寇之命,博我等富贵之资,所获财货,分赏农兵,亲友村民自然得活。” “下间大人,你把村中青壮妇女都征走了,那么老病妇孺怎么办?” “随我出征的农兵眷属,可以入我宅邸避难,同时也为人质,军夫及运夫的家属,也有照顾,可以定时定点来我府外领粥。” “那么其他村民百姓呢,毕竟跟你讨贼的农夫是少数。” “自顾不暇,哪能管那么多死活,我也不做圣人,不受道德谴责。” 天生坏种夏小星接着说道;“活命之粮,当然要先顾自家!即使天怨人怒,饥馑连绵,亦当佛挡杀佛,膳恶不赦!” “说得好,想的也美!”杏田衫二咄咄比问道;“若是你讨贼不利,惨败而归呢?” “那就重整旗鼓,从头再来。” “然而你兵勇散尽,军械全无,接着流民四起,围攻宅邸呢?” “那我就率领妻儿,阖府而守,直到贼众沮丧。粮尽散尽。” “若是贼众久攻不散,你却存粮不继呢?” “那就带妻小杀出重围,天下之大,海阔天空,只要不择手段,哪不能挣扎求活?” “若你身败名裂,妻子拖累,甚至被人追缉,走投无路,你是抛妻弃子,独自逃生,还是更干脆一点,杀妻灭子,毁灭行迹,以图东山再起?” “哈哈哈,你啊,怎么越说越不堪了,你是把我当成混世魔王了吧?” 天生坏种夏小星哈哈大笑了一阵,才摇着头叹道; “伤天理可以,灭人伦做不到,若是真到那一步,哪怕我下三郎只剩一妾,只余一女,也要牺牲自身,想尽办法让儿女活下去。” “为何,你不是喜欢多纳妻妾,生养众多么,危急时弃了脱身,以后时来运转,再娶再生便是。” “呵呵呵,”夏小星坏笑道;“你看我家里五六个女人,可曾搞得吵吵闹闹,家庭不和?是不是很团结,很和谐,有点患难与共的样子?” “嗯---目前来看,好像是没什么矛盾,挺和谐的,有什么窍门么?” “是我龙精虎猛,雨露均沾,不信,问你妹,哈哈哈------” 坏种夏小星一阵得意大笑,前仰后合。 舅哥杏田杉二脸色依旧那么阴郁;“嗯?不懂,您到底何意?” 坏种夏小星这才端正坐姿,正容正色道; “弱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一室不扫,何以扫厅堂,一家不安,何以安天下?而天下之事,有比一群争风吃醋的女人更难搞定的吗?最难的事都能轻易搞定,天下之事,又有何难呢?” “---哈!哈哈!” 恒天衫二豁然醒悟,突然后退二步,肃然行礼道; “受教了!下间大人果然是常人不能理解,此乃枭雄之志!” 坏种夏小星神色如常,只是笑问;“舅哥大人,可愿助我成事?” “哈!在下疑虑尽去,敢不效命!主公在上,请接受阿波贺喜多田一族成为家臣,从此鞍前马后,誓死跟随!” 说完,大舅哥杏田衫二,这位喜多田家的族长再无顾忌,大礼参拜。 “呦西,杉二大人,你的效忠我郑重接受了,可此时此地不宜多礼,你快些起来说话。” “哈!” 等到冲动的大舅哥起身后,周围村民的诧异目光已经投射过来,装了这么久的老实人被识破,不由尴尬不已。 坏种夏小星却是神色如常,开口布置任务道; “杏田衫二大人,从现在起,你就开始筛选,从周围村子里,预备募集精壮农兵二十人,军夫三十人,妇女驮夫六十人,十日之后备齐。” “哈!衫二领命!” 第32章 遭遇草寇 大舅哥杏田衫二宣誓效忠后,整天监督府邸的施工。 如此过了三天,坏种夏小星见他指挥民工进进出出,忙忙叨叨的,始终是一个人搞得不可开交,就委婉的提醒他找几个人帮助管理、 在夏小星看来,大舅哥既然是阿波贺喜多田一族的族长,那么找几个族人搭手也就一封信的事,自己穷嘛,装糊涂不开工资,人来了只管饭。 没想到大舅哥猜到他的心思,直言说喜多田一族凋零至今,原本加他这个族长,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听到亲家如此凄惨,夏小星当即神情恳切,眼含泪花道; “没关系,团结就是力量,我不嫌少,叫过来一起奋斗啊!” “多谢主公,为了喜多田一族的延续,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呃,怎么你还有要求,讲吧。” “嗨!”大舅哥深鞠一躬,说的也都是眼泪啊; “主公!原本喜多田家族还有一个人才,是个用剑高手,也是娶了我妹妹阿瞳,入赘我家家门,未想到武运不济,死在了主公枪下!” “呃---敢情你还剩下一个族人,就是你妹啊?你没有成婚么,没有孩子?家里再没别的亲戚了?这么说,我害你妹妹守了寡,你家族就没后代了?” “嗨,这还得感谢主公,前妹夫结婚三年,妹妹始终未孕,一直饱受虐待,是主公您帮助妹妹解脱了苦海,非常感谢!” “唉,大舅哥!虽然我很喜欢阿瞳,很愿意接这个盘,但我要替阿瞳说两句了哈。”坏种夏小星拿起一根草棍,剔着牙说; “呃,既然你是族长,可定家事,他们夫妻不合,赘婿不贤,为何不早早休了他,另觅贤良,比如我这样,大力又大支的。” “在下打不过他,前妹夫脾气不好,争执起来,我怕---他失手。” “哦,那你就眼看妹妹受虐,连意见提也不敢提呗,你这族长当得---” 坏种夏小星撇掉草棍,叹了口道;“嗨---你这大舅哥啊,倒也是实诚,实话实说啊,不愧是认者,认耐功夫到家啊。” 杏田衫二又鞠一躬道;“哈!在下的不情之请,就是希望主公和舍妹生下孩子后,过继一个继承我喜多田家家名,拜托了!” “啥?算我啥也没说哈,我得去操练了。”坏种夏小星转身就走,叹道; “原本还想再找几个帮手,结果根毛没有,还得倒搭,嗨!” 大舅哥杏田杉二在后面一面鞠躬,一叠声的喊; “拜托了,主公!请多多关照阿瞳!拜托了,请多关照,请多努力啊!” “好吧,我尽力就是,晚上多加点班。” 坏种夏小星边走边挥手致意,神情颇为别扭的咕哝着; “唉,总感觉怪怪的,这算不算奉旨操练呢,奉族长大舅哥的旨意。” 说心里话,找不到人才他极为失落,都说穷神爱装鄙,说的就是大舅哥这类货! 他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到后山找女弓手们操练。 然而,刚找到女人们就被告知,后山悬崖那里又出事了。 那头驴子跑了!而且祸不单行,游女樱子去追驴,也追丢了。 夏小星听了恨得直咬牙,他心里始终觉得那头驴是个隐患! 要是保守秘密,稳妥起见当时就该宰了那头驴,扒皮吃肉。 游女樱子更是柔弱无力,胆小怕事,什么秘密也保守不住,当时若果断处置了,灭了口,也就没后面那些烦恼。 然而坏种夏小星委实舍不得,那头鞍具齐备的战驴可是很值钱,在畜力奇缺的岛国,有匹驴马可是拥有豪车的老板,至少能卖三十贯左右。 三十贯什么概念? 按照时价,十岁的女孩子可以买十五二十个。 游女樱子就更不舍得杀了,试想村姑寡妇堆里,只有一个会打扮又会浪的城镇女孩,虽然长得也不咋样,好歹调剂一下口味,怎舍得辣手摧花呢。 所以夏小星发狂一会儿,决定还是尝试追回来,驴跑了也就算了,可是游女肯定跑不远,如果落在附近之人手里,就成了迟早泄密的祸患。 这次及时提供情报的,是孩子头儿嘎子葛二蛋,他的儿童组员后山玩耍时,发现一匹脱了缰的驴往东面跑了,后面远远跟着个女的,不停在喊。 走失的时间么,不超过一小时,天狗女鸢千代去追踪了,特遣儿子嘎子葛二蛋回来报信。 这母子俩尽心尽力,恪尽职守,没有辜负夏小星的厚待。 夏小星立即循着方向追去,由美子,阿竹,若菜和阿美四个女人随后默默奔跑,夏小星没有阻止她们相随,四个女弓手好歹也是个接应。 一路前行,由机灵孩子嘎子指引着,沿途都能看到天狗女留下的标记,夏小星越过一片谷底,刚刚爬上一处山峦,就听到呼呼喝喝的叫嚷声。 循声他手搭凉棚往下瞧,就瞧见了天狗女在前方山林间一跳一窜的,一边躲避着箭矢,一边往回奔跑---她被人追击了。 在天狗女后面紧追不舍的,有七八个粗野的汉子,他们衣着鄙陋,武器更差,追在前面的有拿竹枪的,有拿柴刀的,居然还有拿渔网的。 射箭的三个家伙所持都是自制木弓,‘彭彭’乱射,射的也是无羽箭。 这些人大概附近的山贼了,看样子更像是流民,几个穿足轻竹甲的好像头目模样,手中像样点的武器都没有,最强的家伙手持一把太刀,嗷嗷叫着冲在最前面。 “嘭!” “嗷~~” 下一瞬,夏小星居高临下,迎头一箭送他归了西。 山贼们还在往坡上攀爬,尚未反映过来,夏小星‘彭彭’两箭,便又送走两人与老大作伴。 “彭,嘭!” “啊!”“呃---” 杀神夏小星弓大力猛,等射倒第五个,剩余三贼才反应过来,慌乱的转身逃跑,这时候由美子,阿竹,若菜和阿美四女也爬上了山岗,见状纷纷开弓追射。 为了给女弓手们实战射击的机会,夏小星停射了一会。 待看到三贼逃下山的过程中被射倒两个,第三个就要逃到山底时,他才引弓校射,一箭便把贼人背部贯穿,钉在谷底。 遭遇战结束,夏小星让四个女弓手打扫战利品,顺便补刀练手,枭首练胆,之后才让呼哧带喘的天狗女汇报贼情。 简短截说,他很快得知驴子和女人刚被山贼劫走了,这伙不成气候的山贼其实是上首村附近的流民,他们就聚集在不远处的山洞里,大概十二三个男人,十七八个妇女,甚至还有些未成年的孩子。 他们通常守候山麓附近,这里靠近商路,打劫方便,不过他们武器装具实在太瘘,只敢打劫一些落单的旅人,贩夫走卒。 所以,路上跑来一匹鞍具齐全的战驴,对草寇们来说不啻天外飞来一笔横财,随后跟来的游女,就是自愿上门的公益小姐姐。 哪能客气嘛,立即照单全收,然后女妖怪天狗女就到了,开始吓了流民们一大跳,后来想起来邻村有这么一号瘤面丑女,不能算妖怪,并不可怕。 天狗女鸢千代一看没唬住人,立即实施转进! 也就是转身战略撤退,头也不抬,撒腿就跑啊。 流民们开始谁都不追,抓到也没人要啊,但是他们老大智商在线,觉得这女怪鬼回去,八成会摇人啊,不能任其通风报信,必须追上灭口! 于是就有了刚才一幕,夏小星接应及时,略施身手,就灭了草寇主力。 山洞里剩下的草寇,有战斗力不超过五六人。 夏小星思考了一下,就决定派一人回惣村喊人,准备组织民夫搬运东西,押送俘虏,自己则带着其余四女前往山洞,将残余草寇先堵在洞里。 那么派谁回去报信呢? 通常都是派一个武力较弱的人,出人意料,夏小星反而指派了最勇敢的天狗女鸢千代,并且特意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命令; “鸢千代,你这样回去空口无凭,村民们不会信任你,你必须更勇敢些,我的军令,你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 “嗨!” “那么,抽出刀来,把这几颗贼人的头颅砍下带回去,让村人见识见识你的武勇!” “啊,哈哈!” ‘沧浪’一响,天狗女鸢千代苍白着脸,抽刀而行。 夏小星冷酷的扫了其他四女一眼,把手一摆吩咐道; “你们也去!去帮她,每人至少砍一颗回来,要不晚上回家打屁屁!” “哈。”“嗨!”“哈哈!” 接下来,便是妇女们操刀,咬牙瞪眼,对着尸首一番乱剁,剁得污血四溅。 第33章 幸若舞 接下来,追剿草寇的行动非常轻松。 夏小星一个人远远走在最前面,玩钓鱼,引蛇出洞。 他本来就是农夫打扮,松松垮垮,破破烂烂,只是挎了弓,提了杆枪,不像有钱人,倒是更像一个草寇, 对于拦路抢劫的人来说,孤身一人,怎么看都威胁不大,所以埋伏地点上留守的三个草寇就没有跑,反而跳出来拦住去路。 下一幕仨人就悲剧了,坏种夏小星不讲武德,招呼都不打就下黑手! 先是连刺两枪,三个草寇躺倒一对,剩下一人被夏小星擒住,狞笑几声一声吼,就吓尿成了带路党,领着夏小星来到山洞巢穴,并且在洞口喊话,乖乖把驴子和游女樱子送出了洞外。 剿匪行动到这里顺风顺水,本来值得高兴,不过坏种夏小星看到神情恐慌,衣衫不太整的游女樱子时,心情又不好了,觉得要出口恶气。 于是他喝令洞中所有男人出洞,否则就要放火焚烧熏杀,一个不留!威逼喝骂之下,又逼出来两个流民草寇。 接下来,连同带路党一起,三个草寇统统被捆了起来。 在夏小星喝令之下,捆到洞口周围的树上,成了女弓手练箭的活靶子! “瞄准,发射!”“咻咻,啪!” 由美子,若菜,阿竹,阿美四个女弓手一字排开,夏小星拿着树条站在她们身后,逐一指导她们的射击动作,稍有怠慢,就抽响鞭条。 打是不会真打的,打在身上,他也心疼,晚上还怎么谈心嗨歌呢。 总而言之,三个草寇没一个好过的,个个被女射手射了几十箭,还伤而不死,死不彻底,不禁狂呼乱叫道; “俺觉悟啦!俺罪大恶极,给个痛快吧!” “大人,您动手杀了俺吧,快点,吓个半死太难受啦!” 当然,山洞里的女草寇一个没杀,对夏小星来说,这些蓬头垢面的女人是笔不菲的财富,俘虏回去只要管口吃的,就都是免费的劳动力。 在使用这些女奴隶之前,要筛选甄别一番,将生性粗鲁,愚笨不堪的都挑出来卖掉,剩下的女奴驯化之后,就可以承担宅邸内的粗重劳务了。 而让坏种夏小星更开心的是,他想到一个好借口;现在可以说,游女樱子是他从这伙草寇手里解救的,就是那匹驴子,也是杀贼时的缴获! 哈哈!这一下子,贼赃奸情全洗白了! 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让樱子坐在驴子上,一起回到惣中村去,名正言顺的做他的压寨夫人,不不,是随身小侍妾了。 兴奋之下,坏种夏小星来了兴致,摇头摆手,挑腿挥枪,当场就来了一段京剧霸王别姬; “劝主君饮酒听吴歌,解君忧闷舞婆娑。 朝廷无道把江山破,豪杰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刹那间, 宽心饮酒帐中坐,且听捷报却如何,却如何啊---” 被解救的游女樱子坐在一旁,拍手娇笑着捧着场; “好耶!好耶!下间大人好才情,好棒的幸若舞吖!” 洞口的另一面,箭声簌簌,惨叫连连,鸦啼嚣嚣。 残阳渐染,殷红如血。 傍晚时分,天狗女鸢千代领着人赶过押运战利品了。 没有番头或者沙汏人牵头,只是天狗女这个女人带队,几十个村民跟在她身后规规矩矩,没人敢违逆不从。 看来她一次提回去八颗贼头,杀头如切草的行为,彻底震慑了欺软怕硬的村民们,真成了人见人怕的女妖怪! 从此以后,天狗女武者之名很快会传遍北陆道,成为传奇。 村民们到达洞口后,便开始押送女俘,检点收获; 计有杂粮二石二斗,玄米半俵(草袋),豆类一石二斗。 酱豆一升半,粗盐半升,各类腌肉,鱼干,干肉六十斤。 恶钱七百二十枚,铜钱二百三十枚。 这些就是所得赃物,呃,特别声明,还缴获战马一匹,解救游女一名。 武器装具方面就很寒酸了,计有; 足轻具足五胴,革札(皮甲)二副。 打刀七把,太刀一把,肋差五把。 铁质枪尖的长枪二柄。 剩下的不值一提,都是些粗制滥造的木弓和竹枪了。 除此之外,俘虏了十七个女草寇,九个未成年的草寇子女。 这些缴获的粮食奴隶,在夏小星眼里不算什么,他已经从吃得饱吃得好这些基本要求上,往妻妾成群,骄奢淫逸的路上突飞猛进了。 但是在村民眼里,这可一笔了不得的大财,如果折算成钱财,即使分到十分之一,也够他们一家人吃用半年。 下三郎大人也不能让村民们白帮忙啊,于是他慷慨的表示,回去之后,来帮忙的人人都有酬谢,粮食和铜钱分三成给大伙儿。 而且以后出去剿匪,就按职务和军功分赏,只多会不会少! 如此看来,跟着下间大人这样的勇将出去剿匪,是条发财的捷径啊! 村民们大包小卷,押送着俘虏,回村的路上兴致高涨,态度热烈,都在议论下间大人什么时候招募农兵,好趁机跟着生发一笔。 无心插柳柳成荫,坏种夏小星也暗自高兴,这次意外行动不但迎回了小妾,洗白了赃物,居然还成了征兵活广告,看来日后出兵不愁兵源了。 ------ 回到惣村的宅院里,已经日暮深垂。 院子里火光磷磷,业已点起几堆篝火,烤肉焦熟,粥饭飘香。 这次剿匪成功得算小凯旋,分发完奖赏,也要加餐加肉,庆贺一番。 如今宅邸四墙整齐,木橹高耸,院墙内仓敷(仓库),长屋(厢房),座敷(主屋)都已接近完工,可以算是一座村级堡寨了。 下间下三郎在篝火之间频频走动,自家每栋屋舍前啧啧赞叹,和聚餐的村民们说笑打趣,时不时发出一阵大笑,村民们也热情回应着。 作为一家之主,家宅稳固,钱粮不缺,自然心怀舒畅,兴致勃勃。 热烈气氛中,下间大人新进门的小妾樱子开口提议说; “我们下间大人是近畿名门出身,精通音律,建议大伙儿现在热烈鼓掌,欢迎下间殿把先前唱过的幸若舞再来一遍。” “幸若舞”是岛国传统戏剧“能”的一种,坏种夏小星哪里会唱,他在山洞前杀贼,即兴嚎了几句不着调的国粹而已。 不过乡下盲流们很好哄骗,听不懂的都是艺术。 “呦西!尔等且看---” 不饮自醉的坏种夏小星兴致高涨,提起大枪摆了几个京剧造型,唱道; “劝主君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 朝廷无道把江山破,豪杰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刹那间, 宽心饮酒帐中坐,且听捷报却如何,却如何啊---” 信手遥遥一直前方,开口长嚎道; “尔等来看!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哇呀呀呀---哇呀呀呀---逆贼休走---哇呀呀啊!” 院内掌声轰动,门口一人忽然高悬佛号,声若洪钟道; “好一句豪杰四路起干戈,下间大人吟得一首唐国好诗歌!” 全场立刻寂然,坏种夏小星定睛一看,惊讶道; “德,德惠大师!” 第34章 天狗旗 来人佛珠绕颈,铁杖沉重,不怒自带三分威。 正是净土真宗的御坊讲师,法师德惠。 “哎呀呀,大师莅临,想煞弟子了!” 下一秒戏精上身,坏种夏小星一脸惊喜,迎上前去俯身便拜,比移步上前参见的舅哥杏田杉二不知快了多少; “上师乃佛缘圣体,此番莅临,蓬荜生辉!实在荣幸,非常荣幸啊!” “汝还未入我山门,不算佛家弟子,不须多礼。” “弟子惶恐,竭诚礼敬,望大师提携,早拜山门。” 德惠法师展颜而笑,话虽如此,可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大和尚不觉心情愉悦,慈眉膳目说道; “膳哉。” 坏种夏小星极尽恭敬,延身邀请德惠法师入内。 他来这里时日虽短,但也深切了解僧侣的厉害,在当地民众中那都是活佛的地位,言出法随,说一不二,那真真是顺者猖逆者亡啊。 自己这段日子能这么顺畅的差遣村民,调动商人,其实和眼前这位德惠大师的青睐有直接因缘,相当于他这土豪的保护伞啊。 所以明面上怎么奉迎巴结,小心伺候都不为过;至于私底下,他不是杀了三个高阶僧兵么,下手时丝毫不软,二面三刀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坏种。 坏种夏小星脸上笑得像二鬼子贾队长一样灿烂,其实心有点虚,可能德惠法师被下位者奉承惯了,就得意他这副贱兮兮的损样子,欣慰的连连颔首。 不过德惠法师也没进到门里来,只是略略扫了一眼院内,皱眉说了一句; “怎么用土坯建屋,太过简陋---嗯,抵御火攻很有效。” 这话难得体恤,好歹给名门出身的下间下三郎留了点颜面,但见德惠法师并未久留,瓮声吩咐说; “下间殿,七七四十九日后,汝一人前来本山金泽御坊,来参加幽冥修行之旅,参悟弥陀本愿。” “唉,哈!在下深感荣幸!” 说实话,夏小星不喜欢很叼很神秘的东东,但是他不得不应,而且马上表现出很欣喜的模样,面色无虞,这是他的生存之道。 德惠法师很满意的颔首,望着跪了一地的虔诚村民,对跪在前面的下首村沙汏人说; “喜多田杉二,你不要再刻意的常之形(化妆潜伏)了,以后就跟着下间殿,与他做个寄力(直臣)。” 大舅哥傻二恭敬的应诺;“哈!” 随着脚步声疏落,德惠法师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飘然而去。 ------ “诸位,我等皆是弥陀之子,俱有佛力!大家随我默念;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德惠法师刚走,大舅哥杏田衫二便跳起来宣讲道; 如今盗贼拦路,贩道受阻,粮食运送不畅,很多村子的百姓就会活活饿死,今日大家亲眼所见,德惠大师信任下间大人,嘉许下间大人前往本山金泽御坊修行!下间大人是正德之人,是降魔尊者!” “南无阿弥陀佛,是啊,是的---” “是的,真是亲眼所见啊。” ------ 众人口宣佛号,纷纷附和。 “那么,为了打通贩道,把粮食运进来,让我们穷苦人有条活路,下间大人要去铲除山贼,现在募集农兵二十人,军夫三十人,妇女小荷六十人,十日之后集结出发,现在有谁到我这里报名?” “俺,俺去!”“俺也去。”“还有俺!”“俺---” 不得不说,舅哥杏田衫二是个政务高手,手腕高明,很会把握时机,所需要的人员数额很快招满,提前完成了招募计划。 而且他效率很高,立即拿出纸笔,将报名者分类登记造册,很快进入下一个计划训练环节,将每个民夫的劳动时间与训练时间错开; 每一天里,哪批民工哪时哪刻施工盖房,哪时哪刻操演训练,工作岗位的调整,口粮的增补发放,都作出详细安排,并且形成文件确定下来。 这样安排得井井有条,让家主夏小星能够安心剿匪,没有后顾之忧。 不过夏小星见舅哥杏田杉二如此繁忙,太过辛苦,也给他安排了一个能写会算的女助手,就是曾戏称沙汏夫人的寡妇由美子。 寡妇由美子虽然人近中年,生过几个孩子,可在农村人眼中依旧皮肤光滑,风韵犹存,算是难得的漂亮女人。要不然也不会在丈夫死后,成为惣中村全村男人争抢上车的公交资源。 如今寡妇由美子被夏小星收编,也算是侧室之一,有些微妙的是,因为此前她公关次数有点多,为了血脉纯净,夏小星近期已不再找她亲热。 这次安排她给舅哥傻二当助手,其实也有两层含义,一是很明显的监督制约之意,能力出众的属下,即使是姻亲,也得有防范监控手段,免得日渐骄纵,无所顾忌。 二是这大舅哥没有子嗣,八成是个老鳏夫,安排个年轻寡妇一起工作,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 若是日久生情,坏种夏小星便会顺水推舟,将寡妇由美子赐给大舅哥为妻,两全其美啊,家里出清了二手货,也好为新人腾房间。 工作分工以后,见大舅哥和由美子都没有异议,坏种夏小星就开始了新的脑力策划设计,这也是当务之急。 设计什么,那就是家纹,家纹是武士的标志,也叫做家徽。 岛国因为常年内乱,战争中需要快速辨识敌我,不仅战旗、武器、马印、车蓬幕布绘有家纹,就连衣服,甲胄,日常用具上都印有家纹。 以家纹旗纹代表姓氏家门,是武家必备的实战需求,也是验证家名传承是否正本清源的凭据之一。 不要小看家纹之事,往往细节疏忽,就会戳穿天大的谎言。 身为策略游戏老玩家,坏种夏小星既然敢大言不惭的冒充名门后裔,自然对岛国家纹家徽有一定了解,他谨慎考虑之后,决定采用龙胆纹作为家纹。 龙胆纹是古老的源氏家纹,相传,赖朝的母亲因为灵鬼而怀胎,生下了儿子被叫做鬼武者,就是后来的征夷大将军源赖朝。 赖朝既然是武家栋梁的标杆,所用家纹也就流传下来,并且演化出好多分支图案,后来那些自称源氏后人的,供奉赖朝为源氏长者,就将龙胆纹的图案流行开来,就连歌舞伎里的源氏都用龙胆装扮。 坏种夏小星既然也冒充源氏之后,那么用这古老的家纹无可厚非,反而因年代久远而无法考证,分外显得有渊源,装逼也得有文化啊。 这在平民连姓氏都没有的古代岛国,足够唬住绝大多数人了,没见德惠法师这样的学问僧都鉴定通过了么,这就是知识碾压! 确定了家纹之后,坏种夏小星又觉得龙胆家纹太多复杂,自己领出去的农兵都是大字不识的泥腿子,岛国内战所用的家纹据说有上千种,所以冲突中乱了队形,民兵们经常认错了就混战胡杀,误伤不断。 所以再设计一款图案独特的旗指物,就显得非常高明,必须的。 夏小星思索片刻,就来了灵感,在泥地上勾勒出图案定稿,出图即是定稿,不费吹灰之力,因为他是有实物原型作比照的! “傻二!由美子!过来一下!” 尽管是深黑半夜,他也大声召唤,不一会他的大舅哥杉二和由美子,天狗女,嘎子葛二蛋等人都拿着火把来到他身边。 火光照耀下,家主下间下三郎指着泥地上图案,满脸兴奋的下令; “把这个鬼武者图案拓印下来,以后就作为咱家的旗指物!” 众人纷纷举起火把望去,只见地上画的是一张粗长鼻子的鬼脸; 此为何方妖物? 此乃大天狗! “天狗成军,斩妖除魔,无坚不摧,无人可挡!” “哈!义父!好伟大!”孩子头葛二蛋眼睛挣得大大,一脸崇拜。 “夫君---感激不尽!”天狗女鸢千代两眼亮晶晶的,泪光涟涟。 坏种夏小星立即获得大小两个死粉效忠,成就感满满啊。 就此不眠之夜,天狗军诞生之始。 第35章 粮价涨了 四日之后,整个宅邸建设即将竣工。 家主夏小星在拥着村姑阿美打桩时,意外收到津屋岨口?莳人的一封来信,心头泛起不祥之感,拆看细看之下,果然不出所料,冲冲大骂道; “岨口?莳人,你果然绝口不是人!麻麻得,绝对黄世仁,黄扒皮!” 气急败坏之下,他连平时最爱的打桩运动都暂停了,将环伺身边等候特训的若菜,阿竹,樱子等人都赶出了仓敷(粮库重地,闲人免进) 呃,宅邸之所以没完工,是因为座敷(主屋)提升了建筑规格,采用了竹木结构,每个房间还要铺设编制草垫,精益求精,工期就延长了。 但是,繁衍子嗣的百年大业不能耽搁啊,所以家主夏小星就将生殖基地暂时搬到了已经完工的仓敷(粮仓),勤耕细犁,播撒浇灌。 该说得说,女人们都对造人环境都没意见,因为村姑们原来睡在茅草屋和磨坊里,拥挤繁杂、肮脏馊臭,还远不如粮仓舒适呢。 枕着粮袋,嗅着麦香,别有一番农家情调---呃,这是无耻渣男说的乡村情话。 因为全家最重要的粮食都集中在这里,所以家主下三郎虽然非常辛苦,也算一举两得,亲自看守粮库,同时还亲力亲为,生产接班人。 所以你想,无耻渣男连这么重要的本职工作都停下了,他得多生气! 绝口不是人的奸商来信很长,很客气,但是表达的意思绝不客气; 大致意思就是如今灾荒严重,天下大饥!岛内饿殍满地,盗贼蜂拥而起,土一揆国人一揆野伏山伏(土匪)比比皆是--- 最后总而言之就一个意思,粮食立马涨价一倍,这还是顾念情分,特别照顾,说白了指望他铲除山贼,打通贩道,才特价供应! 如此一来,原来二百贯的购粮款立即翻了一番,四百石粮食需要加价到整整四百贯,那么他原来购买大铠的预算就被扣的干干净净,分文皆无。 不过他订购的长枪和藤弓,箭矢倒是可以照常发货,随着运粮队一起运到惣中村,不过商人绝口不是人提醒说,现在粮食奇缺,路上很不太平! 上次他的运粮队就在路上被劫,粮食全部丢了不说,还害死了自己一个本家侄子,这位侄子武士出身,武艺高强,本来押着粮队顺路前去美浓国,作为足轻大将出仕斋藤家的,没想到遭遇了不测。 最后奸商明确了意思,粮食我发出去了,至于你收没收到,就是你的事情了,如果被劫了我也没办法,反正账你得认,利息照算,一天不能差! 坏种夏小星搞懂了,如果想顺利接收到这批粮食,自己就得早早出发前去接应,亲自把粮食护送回来。 这是人干的事吗? 奸商!十足奸商,绝口不是人! 然而发作了一番,踢破了好几袋粮食出气,坏种夏小星不得不承认,人家奸商说的是实在话,按照他绝口不是人的德行,这些粮食能多买多少奴隶,至少比供应给他多挣十倍的利润。 唉---朋友,有利可图才交朋友,交情,有利用价值才有交情。 所以稳妥起见,现在就得赶紧出发接应,晚一刻粮食都有危险! 可让夏小星犯愁的是,没有一套铠甲防身,出门真的是很危险。 前世的岛国肥皂剧都很弱智,将战国时代的战争场面,统统描绘成了大型械斗现场,双方的足轻和农兵会战交织在一起,只会拿着长枪薙刀互相拍打刺击,很少使用远程武器。 要是有,也是火枪队排队射击的名场面,可当时大名们成千上万的部队,装备火枪数量也就几百支,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剩下的绝大多数部队,就都拿着近战武器互殴,山贼草寇的装备就更别提了,烂到大宋丐帮用打狗棍,王八拳都轻松吊打他们。 可是现实情况是,就是装备最差的流民,都会装备制造简陋的丸木弓,这种单体长弓的可怕威力,他是身体力行的实践者。 历史上坂东武士全部装备丸木弓,近射能破铁甲,远射可达二三百米,曾经横扫战场,所向披靡,有着坂东武士天下无敌的美誉。 即使最粗陋的长弓,二十步之内抵近而发,一发上头,也必死无疑。 人贵有自知之明,夏小星明白自己大枪耍得再厉害,就算抖出几团枪花来,防不住弓箭,近不了身也是白给啊。 必须得到一套重铠,急用! 如何就近弄一套重装大铠呢,就算老货老古董,能用就行啊。 可问题是谁有呢? 普通人家不用考虑了,有存货的非富即贵,而且光有钱还不行! 寺院里的僧兵倒是有甲,平时也不穿,但人家寺院多有钱,肯定不卖,而且僧兵们平时出入都是成群结队的,就是想打闷棍借一套都不行。 倒是附近的小山小庙可能有,很多武士家庙和神社会供奉先人的铠甲。 可问题又来了,如果人家就是不卖呢,很可能当场翻脸赶你走呢? 那买不到就不买了,干脆找个没人的时候,悄悄借吧。 能供养起铠甲的神社,一定看守严密。 要借,也要会借才行,得找专业人士去借。 坏种夏小星首先想到的人选,是大舅哥傻二,他是真实身份可是火之里中认组头,偷东西---不,借东西肯定手到拿来,轻松愉快。 不过现在他大舅哥又得督造宅邸,又得训练农兵,忙里忙外,分身乏术不说,好像也精力不济,要不怎么由美子整天跟着他,彼此相安不扰呢。 看外表岁数,他这舅哥傻二年岁并不老,最多四十岁来岁,干干瘦瘦的,整天阴郁着孤寡脸儿,忙起来就是个工作狂。 可能个人口味不同,他不喜欢寡妇吧,夏小星决定以后有钱了,就带大舅哥去大城镇逛逛花街,自己怎么也得请请客,花差花差不是? 不能光让马儿跑,也得给马嚼夜草。 夏小星都有点心疼大舅哥了,心想这是个宝贵的内政人才,一个顶三,不可多得,不能从事借东西这种高危工作,还是另找他人吧。 人选还有一个,现成的女认者阿瞳,现在就在宅邸后面的山上,带着天狗女鸢千代的花脸小女儿玩耍呢---哦,错了,是传授认术基础知识吧。 坏种夏小星差点都忘了,出于恶趣味,他给天狗女的女儿起了个绰号,唤作犬夜叉,还赐了名,叫日暮晒被子,一本正经的委托阿瞳为师; 以犬夜叉为首,把家中其他小丫头都集中起来,让阿瞳教授认者之道。 吩咐完了以后,他就把这事抛在脑后,忘了。 偶尔来了兴致,想找阿瞳嗨歌打桩,找不到人时,才会想起来这码事。 女认者阿瞳对这个鬼脸小花猫倒是很上心,很可能唤起了她的母性,平时形影不离的带着,一有空暇,就带她们去后山玩耍。 “哼,美其名曰训练认术,屡召不到,都耽误本家督子孙大业了。” 渣男家督心里有点忿忿,好在他打桩目标不少,考虑到雨露均沾,不能厚此薄彼,也要轮换浇灌其他诸女,否则引发闺怨,影响团结啊。 嗯,间隔时间长些打桩,更有干劲,只要不荒有的耕,也就随她去了。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当然其他不重要的事要统统放下。 于是家督下三郎他在草袋子上端身正坐,扬声呼唤; “孩子头,孩子头儿!嘎子葛二蛋,快来!” 天狗女的儿子摁着佩刀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俩个擦鼻涕的儿童团员; “哈,家督有何吩咐?” “葛二蛋,到后山去,找到阿瞳阿姨和你妹妹她们,带你妹去玩,让阿瞳阿姨赶紧回来,我要重要的事要办!” “哈!义父,您怎么从不找俺娘,办那重要的事呢?” “唉,特么的!”渣男家督笑骂一声,脸都不红的呵斥道; “我和你娘那是纯纯的革命友谊,小孩子懂什么,快去吧!” “嗨!说谎,我知道你嫌弃俺娘丑!” 童言无忌啊,更易受伤,渣男夏小星愣了愣,看看孩子较真的面孔,决定不挫伤他的自尊心,于是拍拍他肩头,柔声道; “唉,小孩子别乱说话,其实你娘不丑的,身材超级棒儿,看看我儿,是不是又高又壮,我就喜欢你娘这样大只的!” “真的,不骗人?” “骗你是小狗,要不我怎么在美女大妈群中,一眼就相中你娘,毫不犹豫就入赘你家了呢?我还喜欢你这个嘎子当儿子,真心喜欢你小子!” “那你为什么不碰俺娘,不和她睡觉?你和其他人都睡好多回了。” “呃,这个么---其实是有缘由的,不骗你。” 渣男夏小星没想到这嘎子不好糊弄,沉吟了一下,很快找到理由; “你娘没毛病,但是身上有毒疮,就是脸上的瘤子。现在我要是和你娘睡了觉,生下的弟弟妹妹就会像你和犬夜叉一样,长得吓人。” 花脸少年听到这里,肩膀一抖一抖,低下头抽噎起来。 坏种夏小星连忙安慰;“嘎子!你可不是妖怪啊!你是很丑,但是漂亮的男人有什么用啊,长的吓人,却可以成为无双勇将! 战场上人见人怕,还没开打腿都吓软了,排着队过来给你送战功,等着剁脑袋,多好啊!我的无双爱将,嘎子葛二蛋!” “噗噗---” 花脸少年抬起头来,破涕为笑。 渣男夏小星揉揉他脑袋,接着又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娘的毒疮并不是无法治愈,待到咱们杀出这片山地,我就带着你们,带着你娘去近畿京都,去到界町---不行,就去明国--- 不惜重金,聘请最高明的中医,褪除你娘脸上的毒瘤,然后和你娘一起,给你生几个健康的弟妹,你看可好?” “嗯!俺传达命令去了!” 嘎子葛二蛋往外就跑,突然又停下,狡黠的问道; “义父,你找阿瞳阿姨,真有重要的事情吗?” “嘿嘿--”“哈哈哈---” 旁边哪俩拿竹枪的儿童团也嗤嗤发笑。 “唉,真是的,这次真没骗你们,”渣男家主夏小星无奈的叹道; “真有重要的事儿,是要命的正经事,真的!” “嗨,得令!” 第36章 谋甲心术 孩子腿脚飞快,接到命令,阿瞳很快就来仓敷报到了。 只见她进到屋里便伏在地上,正式向渣男家主夏小星行礼。 夏小星正襟危坐在一垛粮袋上,抬眼往下望去,瞅着阿瞳穿一身粗布小袖,腰间用布带束紧,显出瘦削的小腹,紧绷的双腿,椒胸堪堪一握。 阿瞳身上有一种矫健的韧劲,那是在深山里的长期锻炼,摸爬滚打,其线条犹如豹腰鹿臀,使她娇小的身体里蕴含爆炸般的活力。 初见阿瞳时,她神情憔悴,面容枯瘦,那时渣男夏小星与她亲热时很木讷,只是无声无息,默默承受,如同没充电的机器娃娃,泛喜可陈,没多少情趣。 来到惣村这些时日里,宅邸里女人们吃得饱,穿得暖,玄米细粮,荤素搭配,还不用辛苦的劳作,所以她们都渐渐丰盈,恢复了青春的靓丽。 阿瞳抬头望见渣男家主亮晶晶的小眼神,便坐起身来,解衣宽带,像往常一样那样,要寻觅一处较矮的粮垛躺下来。 “慢来慢来,阿瞳,我有正经重要的事情要说。” 一向不正经的渣男家主突然正经起来,微笑着拍拍身前的粮袋道; “坐过来,阿瞳,我有话问你,真是正经事儿。” 阿瞳拢了一下额前秀发,又束紧了腰带,才默默走到家主身前坐下。 见她这么严肃正经,渣男夏小星还真不好意思直接说,毕竟借东西这种不正经的事情,好听也不好说啊。 于是他决定先打几张苦情牌,探探这女人的真实想法,有无和自己同甘共苦,一起赴险的态度,于是一抹搭脸皮,悲戚戚的开口道; “阿瞳啊,这次我遇到麻烦了,可能会死的。” 阿瞳闻言眼睛睁大了些,平静的等待下文。 “现下饥荒闹大了,各地都饿死了人。奸商趁机抬价,我们买的粮食涨了一倍价钱,而且还有可能运不过来了,” 阿瞳依旧默默看着家主夏小星,这些事她都知道,她哥哥杏田衫二就是参与契约借据的沙汏人---现在已是下间家的首席家臣了,嗯,就他一个。 “我重金订购的武将大铠,也被取消了,这样我就失去了保护。 本来有另一个选择,我可以用两百贯钱,买下这副宝甲的,但是为了大伙儿能有粮食吃,孩子们不被饿死,能够渡过荒年,我毅然决然的---放弃了。” 阿瞳看着渣男夏小星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本来筑好家宅,粮食和武器盔甲送到之后,我武装齐全了,才会出发讨贼,现在却不得不提前出发,先去接应粮队。” 阿瞳还是默默看着他,神容平静,眼神严肃。 夏小星此刻一把抓起她的右手,紧紧攥在自己胸前道; “阿瞳,你也知道我出身源氏名门下间氏,我一直向我们家的保护神,八幡大菩萨虔诚祈祷,祈求武运长久,家名繁盛。 可是,我昨天做了一个不好的梦!这是,这是非常可怕的凶兆啊!” 阿瞳顿时被他的夸张表情惊到了,紧张的开口问; “你,您,下间殿您梦到了什么?” 家主夏小星面容惊恐,声音颤抖,哆哆嗦嗦的开口叫道; “我梦到---我梦到一个手拿巨弓的金甲神人! 它一步踏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抓起我的头发!瞪起铜铃般眼睛,脸上乱蓬蓬的胡须就像钢针直抖!紧接着它张开血盆大口,声若洪钟般对我大吼,太可怕啦!” 阿瞳紧张的发问;“下,下间殿,它对您吼什么了呀?” “它对我说---它对我说---” 家主夏小星眼睛睁得大大的,目眦欲裂啊,眼眶里红血丝很多,犹如血色蛛网(打桩熬夜熬的),悲鸣般的嘶叫道; “它对我说,你若不披铠甲,此行必死于弓箭之下!” “啊!” 阿瞳惊叫一声,却是家主夏小星一手捂住额头,另只手一把她推开了。 “大人---下间殿---” 阿瞳轻唤了一声,就见家主夏小星突然振作起来,一手探手入怀,另一只向她招呼道; “呃,阿瞳,你来,过来些坐。” 阿瞳挪坐到他面前,只见家主夏小星从怀里掏出的,黄的白的,满把都是银钱,往她怀里一推,恳切的说道; “既然八幡大菩萨显灵,此番我命必然休矣! 若我死后,家名断绝,其余女子就会四散而去。 她们本来都是村姑农妇,惯于随遇而安,命运归宿我并不十分担心,我真正担心的,反而就是你,我心心念念的阿瞳!” “下间殿---” “这些钱你先拿去,找个地方偷偷藏好,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夏小星又一把抓起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嘱咐道; “听着,这些钱是给你一个人,不要让你哥哥知道!我会另外赠他一笔酬金,感谢他这段时日的效劳。好了,你可以走了。” 可能信息来的太快,阿瞳有点不知所措,捧着满怀的银钱,嚅喏道; “下间大人---我,是不是该---我哥哥他---” 渣男家主夏小星截口打断她的话。冷咧的说道; “你的兄长精明能干,长于取舍,有军师之才。 可是他的心思,全在振兴喜多田家的家名上,为此他殚精竭虑,奔波半生,也让你牺牲了女儿家幸福,嫁给一个混蛋丈夫,阿瞳,你---命运多舛啊。” 说着他连连摆手,催促道;“阿瞳,拿着这笔钱出去埋藏起来,十年之内,不要动用---生在乱世,岁月蹉跎,江湖易老,到了贫病交加,举目无情的时候---唉,我又不在,你有些钱傍身,不会活的很苦。” 阿瞳一下子哽咽了,好半晌没有动静。 渣男夏小星抬头一看,那阿瞳捧着银钱,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溅在那些铜钱上。 这个可怜的女人,可能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她,哪怕是虚情假意。 就见阿瞳突然止住抽噎,语气坚定的开口说; “大人!一定---一定会,一定有办法的,下间大人,您不能有事!” “快点把钱拿走,藏起来来吧,这是我的心意。” “大人,您,您不会有事的!”阿瞳感动的眼泪哗哗的说道; “很多寺社有破魔箭,可以破除谶语的!我还知道一处伊势氏的神社供奉着赤系威大铠,阿瞳愿去为大人取来!有神佛加持,您一定逢凶化吉的!” “唉,太危险。太过危险了,你还是把钱收下吧,一定先收下!” 渣男家主一脸沉痛的表示;“阿瞳,你甘冒风险,我于心何认啊,唉------” “嗨!大人,这些钱---权当取得大铠的酬金,阿瞳就先收下了。” 阿瞳说完擦干眼泪,从怀中扯出一截缠腰布,麻利的将钱打成包裹,然后束在腰间,向渣男家主夏小星深施一礼,就要出屋。 “------哎,等一下,阿瞳!” 奸计得逞的渣男家主夏小星,眼瞅着单纯的阿瞳就要离开,终于良心和色心同时发现,开口说道; “我不能,我怎么能够失去你呢,阿瞳!收拾一下,把钱藏好,我们一起去,这是命令!” “---嗨。” 第37章 飞驒小树林 阿瞳听说渣男家主夏小星要去,急忙表示拒绝; “啊,不可以!下间大人,您不会认术,去了只会帮倒忙。” 夏小星坚持;“我是不会认术,但我杀人很利索,箭也射得准,我可以在外面接应你,狙杀追赶你的追兵。” “可是---可是大人您是武士啊,怎么可以干这样的事情?” “可我也是你的男人,你为了我甘冒生命危险,我要保护你。” “可是,您不会我们认术七化啊,随时会暴露身份的。” 夏小星好奇道;“呃,什么?什么七化,这个倒是没听说过。” 阿瞳道;“就是临机应变化身为各种身份,我们认术的七种基本化身,分别为出家、虚无僧、山伏、放下师、常之形、商人、猿乐师。” “切,这有啥神秘的,不就是化妆赶路嘛,这个我懂。”夏小星不以为然说道; “咱们就化妆成一对赶路的夫妻小贩,或者我脑袋上扣个竹笼子扮瞎子,把大枪去了铁头当手杖,你还是当盲人的妻子吧,咱们白天一起赶路,一起吃饭,晚上一起睡觉,唔,真的就睡觉,不干别的。” 阿瞳噗嗤一声笑了,郁郁之色不觉消弭。 夏小星轻声又道;“回来时我背箱子吧,大铠非常沉的。” “------嗨。” 阿瞳终于同意了,于是两人分头准备。 家主夏小星随即召集了众人,交代自己要出门几天,给家里管事的明确了责任; 大舅哥傻二总揽外事,训练民兵,分配劳务,建筑宅邸。 天狗女鸢千代作为姬君(女当家),弓手防卫,内庭妇女诸事都要听从她的号令,也没人敢不听她的,她连砍七颗头的事迹路人皆知,凶名在外,成了赫赫有名的姬武者。 沙汏夫人由美子负责烹厨杂务,用工统筹,粮秣发放。 孩子头葛二蛋负责村口巡逻,带着儿童团站岗放哨。 现如今,夏小星的宅邸外墙,四角木橹(望楼),木架双层的大手门(正门)都已经齐备,仅凭借家中人手防御,只要指挥得当,足可抵御百十名山贼的侵袭骚扰。 本来夏小星还想提拔下首村的番头,让阿美他爹也管点事,结果这番头老丈人属鸵鸟的,平时管事时找不到他,打饭领赏赚便宜总是第一个。 这不是么,刚押回一群山贼女俘虏关在长屋里,老番头犬之助就趁机撩拨山贼寡妇们,据说打着家主老丈人的名头,已经上手了俩三个老女人。 如今丑事传开,全村人劳余饭后津津乐道,绘声绘色啊,真是丢尽了他下三郎脸面,把惣中村良好的风气都带坏了。 虽然小咪眼阿美一直央求再给他爹犬之助一次机会,但是这样的老丈人,老不正经,为老不尊的,能不用还是不要用了吧。 里外安排妥当,夏小星外貌就是农夫打扮,所以不用化妆,只是包裹一些干粮铜钱,带上竹水桶,拎上缠着破布条的长枪,就信步出了大门。 绕道惣村后山,与早已等候的阿瞳汇合后,两人便循山路出发了。 旅途中风餐露宿,自不赘言。 根据阿瞳笼统的描述,夏小星了解到他们要去的伊势氏神社,大概要走两日路程,位于飞驒高山左近的,一处唤作古川的谷地里。 路上,夏小星很快打扮成一位卖药卖糖的游商,阿瞳则化妆成了猿乐师。 他俩身上的行头,货物,都是夏小星抢原版主人的, 过程很简单,就是夏小星这个一米七五的农夫巨汉赶路时,偶然碰到一个游商,就想体验经商的乐趣,结果二话不说,上前一把薅住游商,双脚离地的把人家拎起来,捆到路边树上,双手吊起悬在半空,剥了个清清溜溜。 游商小贩只有一米四五的小身板儿,丝毫不敢反抗,好在夏小星只劫财不害命,换装完毕,就扬长而去。 不久之后,碰到有一个牵着小猴子的江湖艺人,猿乐师。 坏种夏小星如法炮制,也剥了他的行头,让阿瞳换了装,可扮演猿乐师有点不太完美的遗憾,就是一不小心让猴子跑了,否则渣男想扮成耍猴的,路上有的玩了。 没了猴子的猿乐师,还怎么凭手艺吃饭,二人都只有扮相,不做生意,商贩不卖药,猿乐师没猴耍,走村过寨不停留,而且还不缺食物。 这在有心人眼里,就显露了痕迹,结果第三天上午,就在接近飞驒古川的山丽之间,被一伙山贼拦住了。 衣衫褴褛的山贼有十五六个人,手里的武器只有打刀和竹枪,夏小星二人因为赶路原因,没有携带长刀,阿瞳防身自卫的武器,只有一把肋差。 “交出吃的,交出所有值钱的东西,哈亚库!(快点)” 众山贼纷纷叫喊围了上来,随后见夏小星面无表情,从背囊里掏出一把尺多长的锋利枪刃,铤装在手中长木棍上,瞬间变成一杆长枪,然后就是一场大屠杀。 闲的发慌,正好解闷的夏小星当场捅死五个,活捉了一个,剩下都四散而逃了。 被杀的山贼身上没有值钱东西,都是些饿疯了的农民,还是提供了两把较长的打刀作为副手武器,另外还有几竹筒饮用水,聊胜于无。 问清楚周边分布的村庄道路,山形地貌,夏小星便将俘虏的山贼放了,只要不威胁到他俩的人身安全,夏小星并不嗜杀。 不过冲突也显露了行藏,所以战斗结束后,阿瞳便带着夏小星遁入山林,隐秘穿行了一段时间后,才在一处背阴的山崖下休息进食。 夏小星带的饭团早已吃完,现在吃的是阿瞳制作的认者食。 阿瞳的认者食是一种干硬的丸子,用山芋,荞面粉、萝卜、甘草、薏苡,玄米磨碎煮熟,晒干制成,主打一个特色就是---干硬。 夏小星体验嚼吃的时候很费牙,很噎人,得在没噎死之前,赶紧灌水送服下肚。 阿瞳告诉直翻白眼的夏小星说,认者食的特点就是携带方便,抗饿,没必要做的好吃,通常都以谷物为主料,坚果为辅料,干燥制成的食物低热量、低脂肪、高蛋白,吃了不会发胖。 此外,还可以把玄米蒸熟了晒干,可以防腐,干燥的芋头,山药,串成链子,挂在脖子或腰间,二者皆可用热水冲泡,成为方便快餐。 至于喝的,用麦角、梅子、蜂蜜搅合而成药丸,便成为「止渴丸」。 作为职业认者,绝对不能发胖,由于执行任务得隐身在天花板上、地板下面,还要悬挂在树上、屋内支柱上,时刻得用单手支撑自己的体重。 所以,职业认者必须将体重控制在百斤以下,以男人的臂力来说,能够单手悬空,与敌方格斗的体重上限是一俵之力,就是一百二十斤。 夏小星听完笑了笑,他现在体重已经超过一百五十斤,如果吃得好,睡得足,以后可能还会膘涨,故而阿瞳说他不适合参加行动。 试想一只肥猫潜入厨房偷嘴吃,十有八九会搞出动静翻车啊。 理性思考之下,夏小星提出一个反向的问题,他问道; “既然职业刃者都刻意减轻体重,保持瘦削身材,那么与敌人正面遭遇怎么办,体重不够战力不济就会吃大亏啊。 比如今天遇上的那伙山贼,如果阿瞳你是一个人,拿着把肋差肯定打不过他们,跑又跑不掉,在这种情况下,你一个女认者应该怎么办?” 阿瞳想了想,才低声说道;“如果跑不了,那就假装投降,跟他们回去。” “如果他们欺负你,轮番对你用强呢?” 阿瞳头垂的更低了;“---为了完成任务,不能自刃时,那就顺从满足他们,再伺机逃跑。” “唉---” 渣男夏小星叹了口气,将阿瞳拥在了怀里道; “阿瞳,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行动了,我保证。” “嗯,我知道了---阿狸嘎多。” 阿瞳居然又信了渣男的话,依偎在他怀里,只提了个要求; “---下间殿,今晚我就要行动了---可能---您精通音律,能为我再唱一曲吗?” “呃,好吧,这很容易,张口就来,就是时间有点早,有点不应景。” 说到剽窃歌曲,无耻渣男夏小星确实张口就来,清清嗓子,就唱了首斯科郊外的夜晚; “下午树林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景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 在这迷人的小树林--- 景色这么好,心儿多喜欢, 在这迷人的草地上---” “啊---下间殿---真好,真好听。” “小河悄悄流,流水哗哗响, 水面映着白色波光 一阵清风,一阵歌声, 多么幽静的山岗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作声 我想对你讲,但又难为情 多少话儿留在心里, 我想对你讲,但又难为情, 多少话儿,留在了心里 白天快过去,晚上要来临, 衷心祝福你,阿瞳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飞驒山古川的坡上--- 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小树林里,青草的味道--- 这首歌渣男夏小星唱的深情款款,抒情到位。 阿瞳被他抱在怀里温柔抚摸,不禁眼神迷离的说道; “下间殿---此行,阿瞳若是能够回来--我们,我们生个孩子吧。” “嗯,就现在吧,天黑还早呢。” “啊---下间殿,唔唔---天没黑呢---唔!唔,嗯------” ------ 第38章 神社之初若见 天黑之前,两人便潜行来到了伊势氏神社。 伊势氏神社是栋不大的庭园建筑,占地大约三百平左右,岛国这样的神社大大小小数以万座,每座深山至少都有数十座,繁星点点错落在山野间。 确认目标没找错后,两人都有些疲乏,便稍事休息,浅睡了一会。 天黑之后,两人换好装束,就开始了行动。 按照事先商定的简单计划,只有阿瞳一人潜入神社,探查情况,择机借物,夏小星只需要手持长枪,负责在外面接应。 按照夏小星的预计,阿瞳潜入后,怎么也得过一段时间才有动静。 “铛铛!当当当---” 未曾想她刚进去没两分钟,神社里就警钟直响,灯光火把大亮! “嗨!阿瞳啊,就这儿---这水平,还吹嘘得到了火之里秘传呐,真不咋地啊。” 渣男夏小星啧啧摇头,颇为诧异,不过他作为渣男家主,勤于开展自我批评,寻思是不是自己下午打桩太猛太热烈,让动情投入的阿瞳酥了腰,软了腿? 就在他自怨自艾时,忽然见前方黑影晃动,阿瞳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腿上明显负了伤! 火光摇曳下,箭声簌簌! 并且至少有三个人影追出来了,前面逃跑的阿瞳却越来越慢---事态严重!显然她中了不止一箭,负伤肯定不轻! 渣男夏小星见状又急又惊,不过他没有贸然上前接应,而是抽出肋差,含在嘴中,弯腰提着长枪,往神社侧后方疾行绕去。 刹那之间,他就作出判断,自己和阿瞳两人单纯要跑,怕是逃不掉了,对方有长弓手,还不止一人。 能在黑夜中视物,还能精准命中目标,这个夏小星可做不到,而且他也没有弓箭,与其和阿瞳搀扶着逃命,被守卫们黏在身后一路追杀,不如背后掩杀,打乱追兵阵脚! 他的目的,就是绕到追击者的身后,伺机干掉那几个弓手。 至于刺杀为什么还提着长枪,是因为他不确定对方追出来多少人手,如果对方人多,他就改为挟持人质,袭击不成,就得迫近混战。 长枪就是为近战做准备的,因为追兵通常不是拿弓箭,就是拿着长柄武器,自己偷袭不成,手里要是只有短刀,纯属寻死找虐。 后世电影里,那些认者行藏暴露了,通常都是被追兵们长枪齐出,乱枪活活戳死。 惶恐的阿瞳拎着短刀粗重的喘息着,没有得到意料中的接应,只好挣扎着继续前行,遁入黑暗树林中。 追兵们很快追出社外,共有三人,一人在前,是个举火提枪的苍头老者,两人持弓跟在后面攒射,却是两位身袴袍服的巫女。 一见持弓者是女人,无耻夏小星便收了杀心,打起了生擒的主意。 三个追击者迎面而来,他便蹲在树下阴影里,待到苍头老者走过,侧面持弓巫女走过身前时,他起身一步跨在巫女背后,右臂猛挟住她脖颈,右手短刀反握,抵在巫女面颊上! “哎!” 巫者发出少女的惊叫,反应最快的苍头老者回枪便刺,坏种夏小星明明能够格挡避让,可他偏偏挟持巫女身体去挡,苍头老者无奈,只好紧急偏枪避让。 坏种夏小星瞅着空档,一点不体恤老人家,抬腿一脚,重重将其踢了个跟头,未等起身又照裆下一跺,苍头老者立即瘫在地上连咳带喘,起不来身了。 随即他马上身体微躬,将挟持的巫女挡在身前,望着另一个对自己引弓待射的巫女,淡淡叱令; “弃弓,哈亚库!(快点)否则我就要杀人了。” 较年长的巫女松开弓弦,迟疑不定,她知道弃弓的后果,三人生死就被这个高大的乱波(刃者)彻底掌控了。 “欧柰酱,射他!射他!连我一起射死他!” “哎呦!” 坏种夏小星未料到怀中的年轻巫女是个小野猫,她不但连跳带蹦,连声呼唤他姐姐放箭,而且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下,坏种夏小星疼急而怒了,他狠狠勒紧年轻巫女脖子,将其提离地面,这样她喘不上气就得松口,又把左手长枪倒持,锋利的枪尖戳近她脸蛋,瞪眼喝到; “我不杀你!再敢咬,我一下就把你成丑八怪!” 这可是对付女人的大杀器,死都不怕的年轻巫女立刻怂了,乖乖停止了挣扎反抗,较年长的巫女叹了口气,将长弓扔在了地上。 “你们走吧!我,古尺良子,代表伊势氏神社,不追究偷盗之事。” 她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乱波没有杀意,但绝对是狠毒之人,与其结仇不如息事宁人。 然而,她严重低估了对方的无赖无耻,坏种夏小星掌控住局面,怎么会膳罢甘休,他很快察觉到了---警钟敲响许久,神社里只出来了三个人。 这意味着神社没有其他防御力量,二个年轻巫女加一个家仆老苍头,就是全部的战斗力。既然如此,空手而归可不是天生坏种的选项啊,于是露齿一笑道; “失礼了,古沢良子小姐,其实今天的误会,并不是在下想要的,在下武家名门源流出自伊势平氏,向来是以德服人的!” 坏种夏小星说这话不是以德服人,而是用话骗人,他的攻略计划就是能骗就骗,骗不成就直接开抢,此乃岛国最高兵法奥义。 巫女古尺良子狐疑的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在这普遍文盲的时代,冒充家门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事,于是开口追问道;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是何家门?” 无耻渣男在回答问题前,脑子里快速思考能想起来的平氏武家名门; 喜欢战略游戏的他,很快就想起许多战国名将,其中上杉谦信又名长尾景虎,比较合适。 室町以后,逐渐掌握了山内、越后上杉家实权的长尾氏,就是平氏出身的武家名门。于是夏小星嘴皮子一动,大言不惭的道; “在下乃平氏一门备中伊势氏出身,越后长尾家,长尾家信是也。” 这货冒充名门已经是惯犯,反正只要说得有鼻子有眼,不被当场拆穿,要验证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 巫女古尺良子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这货看着就不是好人,也没干好事啊; 半夜入室偷盗,当面劫持了妹妹,打伤老家臣,一副乱波(认者)打扮,还自称平氏名门之后,平氏武士能不要脸到如此地步吗? “啊,失礼了,失敬失敬。” 巫女古尺良子微微躬身致意,表明了和睦态度。 形势人家强,妹妹在人家手里,就是不信也要低头啊。 夏小星却没有轻易放手,他接手取过怀中巫女的长弓,箭囊,反挎在自己身上,然后才轻轻推开怀中妹子,致歉道; “啊,失礼了。” 年轻巫女向姐姐方向走前几步,俯身想捡起姐姐的长弓,却听到身后脚步声跟进,一支长枪逼住自己拿弓的手,夏小星知道两女射术了得,怎么会让她们再拿弓箭。 巫女古尺良子见状冷冷问道;“长尾阁下,这是何意?” 无耻渣男夏小星哈哈一笑道;“哈哈,没什么,我长尾家枪术一絶,正要借此大好机缘,请贵方请教一二!” 说着,抖开枪势,舞开枪花,在年轻巫女面前耍开大枪,“簌簌”几枪,枪枪不离她的咽喉,鼻尖和面门! 这就是纯纯的武力威胁,意思是拿弓滴,不可以,你滴,还是不要想了。 森森寒光,映照着年轻巫女稚嫩面庞,她不由面露惊恐,只好退到姐姐身边。 夏小星枪尖沉下一挑,地上的长弓被挑上半空,落下时他举枪一探,长弓穿过长枪,套在他的肩头上---两把弓被他背在了肩上。 “长尾大人武艺精湛,佩服,佩服。” 巫女古尺良子只好称赞他的武艺,无耻男夏小星客气的欠身回礼,出于礼貌,又开口询问年轻巫女的姓名; “不敢动问,令妹名字是?” “哼!” “不敢说名字,莫非不是嫡出,是捡来的养女吧?” 无耻男夏小星嘴有多毒,他自己浑然不觉,年轻巫女气不过叫道; “无礼之徒!人家是有名字的,你听清楚了,本人古尺竈(皂)子!” “哦,不吃枣子,失礼了,枣子小姐。” “啊,无礼---” 巫女古尺良子拦住要发作的妹妹,见无耻男夏小星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便出言缴清道; “长尾大人,此番前来,必有要事吧,还请入内奉茶。” “哎呀,正合在下之意,只是没带礼物,失礼失礼。” 无耻男夏小星顺杆就爬,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了局势,就开始扬声招呼躲藏起来的阿瞳; “阿瞳!阿瞳---阿瞳---” 待到阿瞳从树林中一瘸一拐走出来,伊势氏神社的老家臣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老人家吃力的捡起火把,为众人引路照亮。 古尺良子客气道;“长尾大人,贵属下是否需要包扎一下,社中有治疗的伤药。” 夏小星不客气道;“好的,有劳了。” “请。” “多谢哈,添麻烦了,把灯都点起来吧,这样安全。” 第39章 水调歌头巧赠甲 本着能麻烦人,就尽量麻烦人,赚便宜没够的思想,夏小星要来了全套治疗用具,稳妥拔除并处置了阿瞳的箭伤。 好在古尺良子无意杀人,阿瞳的两处箭伤都在腿上,只是箭头是锋锐的破魔箭,上面的符箓铭文涂有铅汞溶液,如果清理不干净,不但很难愈合,还会引发败血症。 夏小星虽然无耻又无赖,但是施展的急救手法是教科书级别的; 先是十字切割患处,取出箭头,割除铅汞污染组织,用草碱溶液清洗患处,消毒伤口、火烧缝针、药酒蒸煮--- 这些急救手段看得神社巫女目眩痴迷,这可都是不传之秘啊。 巫女们深知,她们的破魔箭造成的创伤有多歹毒,中箭者九死一生---日后若哪家大名战场上受了这类重伤,神社凭此技术治疗,可从鬼门关抢回一条性命,利益无法估量。 然而,这位神秘人处置属下伤口熟练轻松,轻描淡写就将珍贵的医术告诉给众人,手术过程中也不避讳巫女观看(男人不行),加之他表现出来的高强武艺,真有点出身名门,家学渊博的姿态。 待到处置完毕,巫女古尺良子暗自提高了接待规格,让人请这位长尾家信大人先汤桶沐浴更衣,再来享用茶点。 无耻男夏小星本想婉拒,后来又一想---唉,来都来了,冒充名门也算过关了,总不能空手而回,先把礼数走一遭罢,看看能否兵不血刃拿到铠甲。 自己现在收缴了弓箭,掌握主动,下面的事小心谨慎,随机应变就是。 于是吩咐阿瞳加强戒备,自己在汤桶里最快速度洗了个澡,换上神社准备好的干净袍服,然后在阿瞳的陪侍下,去到茶室会见主人。 巫女古尺姐妹用正式礼仪接待了夏小星。 洗完澡的夏小星精神焕发,身材高峻,煞是自带风度会装逼。 不得不说,他一米七五的身高在当时绝对算伟岸的,脸宽嘴大,脸皮也是最厚,用文明词语来说,就是处之泰然,不动声色,很像个大人物,很有政客风范。 俗话说嘴大吃八方,如此仪表堂堂,让古尺姐妹对他的家名又信了三分,这就有了六分信任啦,值得以礼相待了。 接着叙礼如仪,奉上了茶点。 茶点过后,巫女古尺良子便拿起扇子,吟咏了一段古曲。 无耻男夏小星是一句没听懂,可是古尺良子接下来就要求道; “长尾大人,您既然是伊势氏一门,想必公卿雅学也有涉猎,不知道可否吟咏一首汉学辞赋,让我等山伏一开眼界?” 巫女古尺良子这是出了一道超难考题,是打算将夏小星一军,看看他会出什么洋相,可是她不知道,无耻渣男就靠诗歌忽悠人啊。 “那么,在下偶有所感,吟唱一首,献丑了。” 对夏小星来说,岛国人太好忽悠了,让你听懂很难啊,可让你听得似懂非懂太轻松了,唱汉文歌曲就是送分题啊,于是清了清嗓子就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我欲乘风归去 ,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 一曲唱吧,余音袅袅。 古尺良子与古尺竈子姐妹感悟半晌,良久无言。 女认者阿瞳望向家主夏小星的背影,全是+1+1+1+1+1的小心心。 半晌之后,古尺良子与古尺竈(皂)子姐妹同时俯身致敬; “长尾大人,果然大有才学,失敬了,确实失敬了。” “哪里哪里,这是大唐文豪诗句,借用了。” 无耻渣男客气了一下,马上转入正题,正襟危坐着开口要求道; “那么,失礼了!在下就直说此行的目的了! 呃---在下有幸,听闻本家长者在此供奉赤么威大铠,特来拜求一见!” 所谓拜求一见,就是求取的婉转托词,岛国礼貌用语。 巫女古尺良子顿时脸色一沉,肃然问道; “长门大人何有此问,意欲何为?” 身后的女认者阿瞳此时发话了,她跪伏在地,悲戚道; “请恕下人先前无礼,斗胆一言! 家主大人为了振兴家名,发愿打通贩路,铲除山贼,有拯救贫民百姓,免受饥馑之心! 可是不久之前,八幡大菩萨突发警示,家主大人有乱箭穿身的恶兆! 为了大人能够得到神佛庇佑,逢凶化吉,下人才会来此不敬---” 古尺良子听到这里,断言拒绝道;“不可!赤么威大铠乃是本神社无价宝,恕难从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耻渣男夏小星爆发一声大笑,笑到后来声音渐冷,哼声道; “无礼至极!赤么威大铠乃是我伊势氏长者之物,如何成为你家私有,你怎可如此不敬,替神处断? 哼,我长尾家信承蒙先祖不弃,乃是得到八幡大菩萨冥冥昭示,才有此行! 在下不才,上承神明救世之意,下护黎民慈悲之心,此心可表上苍! 况且振兴家名,人间至孝,若遇阻挡,皆是妖魔,尽可斩杀!” 说到后来,天生坏种的无耻嘴脸渐渐凌厉,慢慢溢出强权即正义的杀气。 上门抢劫还抢出道理了,实在是岂有此理,巫女古尺良子神色忿然,正待高声说话,她旁边一直沉默的妹妹却哈哈笑了起来,拍着手道; “哎呀呀,长尾大人豪气逼人,果然不凡! 我古尺竈(皂)子却知道,神社里除了有一套赤么威大铠,还有一套更坚固的黑么威大铠,据说是酒吞童子所化的武将穿过,更适合大人呢!您两套都可以借去。” “竈(皂)子!你,你---” 这话一出,不但无耻渣男夏小星颇为意外,古尺良子更是吃惊,指着妹妹; “皂子!古尺竈(皂)子,你---你,你是要背叛家门么?” “非也非也,皂子自有计较。” 年轻巫女摇摇头笑容灿烂,她面向夏小星,满面春意的躬身一礼; “长尾大人,您说没错,您有借物的资格!两套大铠我做主借给您,现在就可以取走,不过皂子也有个条件,您必须答应我。” “呵呵------有点意思啊,” 无耻渣男夏小星饶有趣味的侧侧脑袋,看着精灵古怪的小巫女; “说说看哈,只要不是太奇葩,都可以考虑啊,呵呵---” “那么,姐姐,以后神社之事,就拜托了!” 小巫女古尺竈子神情严肃起来,正式向古尺良子鞠了一躬,又对无耻渣男夏小星说道; “长尾大人借用宝甲除魔斩邪,是扞卫神道,理当支持! 不过神社无价之宝,也不能随意借走,我愿意追随长门大人下山,从此军阵之前,宅庙之后,或为神官,或为妻妾,侍奉大人,看守宝甲,请长尾大人务必成全!” “皂子,你疯了!你怎么可以---” “姐姐,不要无礼!皂子没疯,”古尺皂子严肃的向夏小星施礼,然后发问道; “怎么,长尾大人,您气量如何,身边再容不下一位小小女子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耻渣男夏小星哈哈大笑,许久才收声说道; “呦西,好胆色!我答应你。” 第40章 皂子的自荐 翌日,微雨。 夏小星和阿瞳,古尺竈(皂)子三人,早早离开了伊势氏神社。 巫女古尺良子没出来送别,她还有病人要照顾,昨晚的老家臣,糟老头子不抗踹啊(夏小星原话)伤情加重卧床不起了,弥留之际需要陪护。 伴随同行的,有四个神社的犬神人(清理工),他们是皂子特意雇来的,负责托运装载大铠的箱子。 每副佩饰齐全的大铠净重就有五六十斤,再加上笨重的铠甲箱子就得七八十斤,一个人背负走不了太远的山路,只能两人抬着。 阿瞳腿伤未愈,只好轻装简行,勉强跟在队伍后面。 正常来说,坏种夏小星应该等到阿瞳休养几天再上路,可是别看他表面威武雄壮,心里则一直发虚发毛; 这一路上他都是故弄玄虚,虚张声势而来,若在神社停留日久,难免被人窥到破绽,势单力孤之下,恐怕立即遭到围攻,死无葬身之地。 古尺姐妹是被震慑忽悠住了,如果察觉受骗,引来强援,岂肯善罢甘休。 坏种夏小星的行事原则是骗了就走,迟则生变,吃干抹净,绝不停留。 阿瞳负伤不便行走,倒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到城下町或者乐市雇一顶两人抬的小轿,一路抬着回去。 岛国轿子很小,速度却很快,它的特点是重心较高,轿夫和重心靠近容易把控,省力,从力学上来说是很科学的设计。 两名抬轿子的轿夫手里还各拿一根手杖,可以抬轿子跑起来,并且保持轿子平衡。坐轿子速度要比人走的快,尤其不挑路,可走山路走小道。 伊势氏神社周围没有城下町,距离最近的乐市(自由市场),有一个叫神冈的小城寨,徒步过去也要走几个小时的山路。 这一路过去,因为饥馑相仍,盗贼蜂起,夏小星他们遭遇了五六波拦路打劫的,手里拿着草叉竹棍,都是些衣衫褴褛的饥民流寇。 对待他们,夏小星一般都是稍加惩戒,驱逐了事。真正强横凶残的山贼团伙,都盘踞在主要道路周围,这些农民只是活不下去,才出来打劫的。 让他头疼的是跟来的古尺竈(皂)子,这小巫女白衫绯绔,手持藤弓,每逢拦路的就兴奋的大呼小叫,将昂贵的破魔箭一支支发射出去,消逝在山林中,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神社的破魔箭,每支都制作精良,射出去的,那可都是钱啊,每支都能买好几斗粮! 夏小星很是肉疼,却不好上前阻止这败家行为,因为那都是小巫女的私人物品,甚至包括两副大铠,都算人家借他的。 一路走走停停,在一次赶跑流寇,休息打尖的时候,渣男夏小星和阿瞳坐在一起,位于坡处高处,看护着坡下的犬神人和行李箱子。 小巫女此时钻进旁边林子,在周围寻找箭矢,她的箭射光了。 此刻的山岗,阳光和煦,鸟鸣啾啾。 阿瞳依偎在渣男家主背上,突然悄声说道; “下三郎殿,您考虑好没有,不能带伊势氏神社的巫女回家。” 夏小星观望着远处的山景,神色不变,淡淡回应; “唔,为什么,你想到了什么?” “请恕我直言,您在家宣示家名是摄津下间氏,出身源氏!可是您在神社里又说自己叫长尾家信,出身平氏!您这样子---很危险的!” “哦噢---”夏小星拉长嗓音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阿瞳越说越激动,语速也越来越快; “---您这样做,很不名誉,而且对神官说谎,就是亵渎神明,是被世人所不齿的!如果巫女们了解到实情,昭告全岛国的神社,您就会彻底的身败名裂,再无出头之日的!” “慢来慢来,不要激动,阿瞳,我没有撒谎,我有话说。” 无耻渣男夏小星丝毫不以为耻,开始瞎掰,不,开始解释说; “我祖上出身伊藤氏长尾家是确定无疑的,后来众所周知,平氏被灭啦,平氏出身的武家大多如流星般溃灭了,我的曾曾曾曾祖父就跑到摄津当神官。 后来我的曾曾曾祖父,就成了下间氏的家臣,再后来,我曾曾祖父就入赘了下间氏,成了下间一门众。 再再后来,我的曾祖父就成了分家家主,再再再后来,我的祖父出生了,家道衰败了,就来到了加贺谋生。 再再再再后来,我爹出生了,就开始种地了,然后到我出生了,彻底无产无地阶级了,就入赘穷寡妇家了,阿瞳!没听明白么,要不我再说一遍?” “哦,大人,我听明白了,不用再说了。” 差点被忽悠到爪哇国的阿瞳晃了晃头,恢复了清醒,叹息说; “唉,家主大人,不管怎么说,都有点---不好说,毕竟巫女与神明沟通的,是不太好愚弄的,您还是早下决断吧。” 夏小星问;“决断,干什么?” “大人,以您的聪明才智,应该早想到了呀!你赶紧想个理由,把这个巫女赶回神社吧,或者,我也可以出手,帮您清理掉她。” “唔,阿瞳,这么做有点不合适吧,我可是向来以德服人啊。” 无耻夏小星说了一句自己都不信的鬼话,与女认者阿瞳一起笑将起来,一会才无所谓的一叹,说道; “唉,不好办啊,小丫头可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只能我亲自料理,放心,小丫头片子而已,我有的是办法,就算逼不走她,也让她天天哭鼻子,嗬嗬嗬---” 几小时后,一行人来到神冈乐市,找到了专门负责贩运的问丸。 到这里后,夏小星表现的很强势,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搬运箱子的犬神人统统遣散,在商肆里重新雇佣了脚夫,并且雇佣了一顶小轿给阿瞳。 巫女古尺皂子也想要乘坐轿子,毕竟山路很远,要走好几天,然而夏小星非但没满足他的要求,而且把她的弓箭强行贱卖了。 价值两三贯的神社藤弓,三百文就卖了,钱还被夏小星揣到了自己怀里。 小巫女受了委屈也无处申诉,连哭带叫也没人理会,被彻底无视了。 渣男夏小星是刻意的,对她的态度不但很冷漠,而且越来越刻薄,其实就是想卸磨杀驴,气到小巫女无法认受,就得自己回神社,反正也没多远,不会走丢。 商定运输诸事之后,夏小星并没有马上上路,而是跟问丸老板约定了下午的出发时间,说自己要在乐市闲逛一下,吃些东西再走。 夏小星昨夜汤浴之后,就一直改穿神社提供的素色袍服,衣袖款式很宽大,颇有古风,加之他身材较高,喜欢装逼,就很显气势, 所以他现在虽是平民装扮,却也像个隐藏身份,领着随从逛街的富贵公子,在商肆坊主间颇受礼遇。 就见夏小星神情倜傥、衣服光鲜,兜兜里有钱,领着阿瞳买了好多吃的用的,就是不给古尺竈(皂子)子分毫,别说分享,理都不理小丫头。 “长尾大人,您什么意思嘛!必须给我个交代,要不我当街打滚了!” 在古尺竈(皂)喋喋不休,锲而不舍的纠缠追问下,渣男夏小星终于不装了,摊牌了; “古尺小姐,鄙人觉得你太过天真,未谙世事,跟随鄙人戎马征战,只能增添麻烦,实在多有不便,还是请回神社吧!” “不行,不可以!本社价值万贯的宝甲怎能放弃,怎能从我古尺竈(皂)子手里遗失,长尾大人,请带上我吧,一定会有用的!” 望着如此执拗的女孩子,渣男夏小星不屑的连连摇头; “你?除了能花钱,添麻烦,你能有什么用处?” “我!我能射箭!” “你那不叫射箭,叫扔钱,叫败家!” “我,我会祈祷,我是神官。” “我们那里的百姓笃信佛法,抵触神官,你去了只会添麻烦,是个累赘。” “长尾大人!不能扔下我,无论如何不可以!我,我死都不会放弃的!” 小丫头片越说越急眼了,也不管围观群众,上前扯住夏小星衣袖叫道; “要不还我宝甲,要不带一起我走!” “大铠么,那是我家祖上之物,还么,是不可能还的了,至于你要跟着么?” 坏种夏小星偏着脑袋,捏着自己下巴,促狭的上下打量气急败坏的小丫头,坏笑着刁难道; “别说我刁难你哈,但凡你能有一点用处,我就带上你,说话算话。” “我!我---我我---” 古尺竈(皂)子低头吭哧半天,忽然瞥见其他围观者对自己指指点点,邪恶的目光瞅着自己的胸口,马上有了主意嚷道; “长尾大人,我可以做你的侍妾,给你生孩子啊!这也是事先说好的,你不可以抵赖哦,不许反悔,必须带上我!” “嘿,这茬倒忘记了,你倒是真粘人,甩不脱啊。” 原本夏小星只想摆脱麻烦,真没往那方面想,他对不谙世事的萝莉真没多少兴趣,因为惹出的麻烦远远大过那点乐趣。 如今见古尺竈(皂)子抵死纠缠,不得摆脱,这才认真打量她几眼,发觉这个十五六岁的巫女白净倩丽,肌肤犹如白瓷般润泽,远远胜出家中那堆黝黑粗糙的陶器---这要把玩起来,手感一定不错,哈哈---啊哈哈--- 于是无耻渣男本性发作,嗬嗬点头笑道; “哦,好吧,这可是你心甘情愿,做我侍妾哦,要不要反悔,现在还来得及哦!” 古尺竈(皂)子坚定的说;“不反悔!长尾大人,请务必留下我!” “好吧,今天咱们不走了,找个宿屋,现在就把你办了。” “大人,大人,别扯着我走,大人---” “走吧,快走啊,把你办完一回再吃饭,快些走啊!” ------ 宿屋,晡时(下午三时) “啊,大人,长尾大人---你脱衣服干嘛,你---你,你来真的!” “当然,本渣男从不开玩笑!来吧,小宝贝儿!” “啊,大人!我,我还没准备好---大人---我---” “那么说,你是反悔了?不强迫你啊,现在,你可以走啊。” “---不,大人,不反悔,绝不反悔。” “好吧,尊重你的选择,现在是给你惊喜的时刻,来啦!” “啊!大---大,大恶人啊---” 唉,接下来发生的事,无耻之尤,莫此为甚。 第41章 可能 一番狂飙,一阵骤雨,虐致傍晚方歇。 待到无耻渣男饱食餍足,起身披衣出了房间,屋内只闻嘤嘤噎噎。 唉,花季少女,惨遭狼吻,林花凋谢,遍地落红。 古尺竈(皂)子嘤嘤抽泣,从此不再天真,这就是尝试与狼共舞的代价,任你古怪精良,狡黠聪慧,在绝对实力面前,也得乖乖就范。 昨晚,古尺良子与她有过几句对话; “竈(皂)子!你疯了么,居然要追随一个乱波(流氓),不,他就是个居心叵测,卑鄙无耻的骗子!” “姐姐!乱世来临了,可是,平氏武家都凋零消亡了,伊势氏神社已经没落了,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这个男人是很狡诈,贪婪,无耻,但你我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拥有力量,拥有蓬勃的野心!” “绝对不可以!不可以借助他混乱的力量,滋生无常,复兴伊舍那天大权命!” “姐姐,乱世强者为尊,神社如今衰弱到无力自保,如果不趁此攀附强者,此等有强大潜力的野心家,我们就愧对祖先,辱没古尺家门了。” “唉,竈(皂)子,你会后悔的,他的力量深邃且黑暗,那是一个为达到目的不惜杀伐,不惧牺牲的可怖之人,那是黄泉之魔的力量。” “姐姐,我正需要这样的人呢,为了获得力量,我已经有了觉悟,不惜把自己的身体献祭给他,伊势氏神社,今后就拜托姐姐,拜托了---” “唉---” ------ 现实是无情的,冰冷且疼痛--- 无耻渣男夏小星用饿狼行为直接占有了她,快速奠定了结果。 他的做派简单明了,古尺竈(皂)子受孕以后诞下子嗣,从此利益结为一体,理性女人就不会轻易背叛他,这比什么誓言契约都有效。 坏种夏小星从不相信什么誓言契约,道德操守,对于小女生的爱情憧憬,情感交流,信守诺言等统统不感冒,他只要真婚实干,尽快生娃娃。 出门之前,夏小星交代宿屋的老板娘; 房内女孩是自己新纳的妾室,初经人事,柔弱不堪,安排几个下女细心服侍,但有所需,尽量满足,自己回来后宿费加倍付给。 “咣当当---哗啦---” 赏钱在柜台上叮当滚动,老板娘喜笑颜开,自然连声感谢,满口答应,夏小星踏出街口,径直奔向问丸,女认者阿瞳正守在那里。 无耻渣男这时候最关心的,是寄放在问丸仓敷的两个铠甲箱子,这关系他以后一系列战斗行动的安危,是重中之重。 傍晚的乐市街头,灯火阑珊,烛光掩映,乞丐和流民比白天多了不少,也有一些游商小贩在叫卖各色商品,食物。 考虑到阿瞳没吃晚饭,夏小星沿街顺路买了些饭团,还有干果甜食,沽了些酒,拎着进了问丸。 与老板伙计们打过招呼,穿过正堂,进了仓敷,便看到阿瞳孤身坐在铠甲箱子上,手托脸颊,怔怔出神。 对于这位默默付出,愿意为自己出生入死的认者姑娘,坏种夏小星尽管渣了又渣,心里还是充满怜惜,略带歉疚的。 所以渣男夏小星决定,今晚在仓库里陪阿瞳守夜,搞点小浪漫,让另一个刚被他粗暴占有过的女孩独守空房,思考人生---唉,渣男本色,真是无奈,也很无耻啊。 “阿瞳,来,一起吃东西,还有酒。” 听到柔声召唤,失神的女认者迅速回顾,赶忙打着招呼; “啊,下间大人。” “阿瞳,你我心意相通,不必拘礼了,我来陪你守夜。” 无耻渣男夏小星说着,上前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回到铠甲箱子上,摊开了包裹,一样一样的拿出吃食,打开了酒瓶。 阿瞳坐在旁边一直垂着头,半晌幽幽的说道; “下间大人,您,您不该来这里的,今天是您---和她的好日子。” “呃,这个么,已经完事了啊。呃呵呵,小姑娘没情没调的,只会一个劲的哭,很烦人的啊!”无耻渣男没心没肺的喝了口酒,接着说道; “阿瞳,这次能取得大铠,你为一番功!所以我特来嘉奖你,喝酒!这是庆功酒,喝嘛!给个面子嘛,喝一口,阿瞳!” 阿瞳默默接过酒瓶,轻啜一口,不再言语。 渣男夏小星拿过酒瓶,一手揽着她的腰,把她拽到怀里问; “怎么,不开心了?说吧,一番功想要什么奖赏,给你买个首饰?” 阿瞳依旧垂着头,情绪怅然的回答; “惣里讲师说过,诸生苦难,唯有来生极乐净土,我生来命苦,却总是奢求太过,幻想得到您全部的宠爱,痴心妄想,是会下地狱的。” 无耻渣男夏小星听了尴尬不已,抽回已经伸进阿瞳衣襟里的手,望着这个任凭他随心所欲,任意求欢的温顺女孩,开始满口许诺道; “阿瞳,我会一直对你好的,我保证!我最喜欢你了,阿瞳!我们会在生很多孩子的,呃?还不开心啊,现在你想要什么,我只要能做到的,马上做啊!” “大人,我什么东西也不要---就这样,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阿瞳将一头秀发贴在夏小星胸口,微合着眼睑感受着,提出了要求; “大人,您才华横溢,就着这感觉,您给我唱首歌吧,好听的歌曲。” “哦,好吧,唱首什么呢,符合咱这意境情调的?” 渣男夏小星搜肠刮肚了回忆着,手上还不忘灌上两口酒。 阿瞳柔声说;“什么都好---只要当下这感觉---大人,我的下三郎殿,您陪着我,可能的话,就这么多陪一会儿。” “可能?有了!”夏小星立即来了灵感,呵呵笑道;“有了,那就给你唱首‘可能’吧!” “什么都好,都喜欢听。” 夏小星清了清嗓子,强调说;“好!情绪上头了,听着啊,阿瞳,此歌首唱为你而唱,这歌超长,超有感觉的; 可能伊势的阳光,照着古川的风。 可能时光被吹走,从此无影无踪。 可能故事只剩下一个难忘的人, 可能在昨夜梦里依然笑得纯真。 可能京都的后海 ,许多漂泊的魂, 可能乐市小酒屋,有群孤独的人, 可能枕边有微笑,才能暖你清晨。 可能夜空有流星,才能照你前行。 可能奈良城墙上,有人誓言不分。 可能要去到神社,才算爱得认真。 可能谁说要陪你, 牵手走完一生。” ------ “啊!下三郎殿---真好啊,不要停,还要听---” “可能再也找不到,愿意相信的人。 可能穿越了彷徨, 脚步才能坚定。 可能御坊山道上,有人虔诚攀登。 可能飞驒古川里 ,忽然忘掉年轮。 可能要多年以后,才能看清曾经。 可能在当时身边,有双温柔眼睛。 可能谁说要陪你,牵手走完一生, 可能笑着流出泪,流出泪来笑出声。 可能终于有一天 ,刚好遇见爱情--- ------ 夏小星唱到后来,偷眼往下望去,见怀中的阿瞳目光迷离,好似痴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呦西!” 无耻渣男正要俯身,将嘴唇印上阿瞳的胸,突然听到仓敷门口有人大煞风景的拍起了巴掌,不禁略带羞恼的扭头望去; 呃,发现门口站了不止一人,好几个不花钱买票的听众呢,无耻啊! 站在外面免费听歌的,大多是仓敷的库丁,问丸的伙计,见歌唱完了就一哄而散,当头一个穿町人小袖的青年没有走,向着夏小星鞠了一躬道; “阁下的才情歌赋,实在令人钦佩!在下花屋本间幸之助,来自堺。” 堺,又称堺港,岛国最早开埠的港口之一,就是后世的大阪。 当时的堺港,也是岛国最繁华的商业中心,经营商家屋号的老板,无一不是巨富豪商。夏小星立即有了结识之心,连忙起身回礼道; “幸会幸会,鄙人乃源赖纲公,多田源氏支流的摄津下间氏一门众,下间下三郎是也。” 岛国人非常注重门第,夏小星报出一长串家名,就是自涨身份,告诉对方有钱不用太狂,自己祖先有过权有过地,也是阔过滴! “哈!原来阁下是京畿武家出身,家名如此显赫,失敬失敬!” 花屋本间幸之助礼数周全,没有丝毫怠慢。 “不需客气,你我一见如故,要不找个地方,攀谈攀谈?” \\\"哈,是在下失礼了,请移步用茶。”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准备点茶点,我还没吃饭呢。” “哈,自然不会怠慢,这边请!” 第42章 花屋商贾议赠马 与花屋商人的会面交流,是在问丸的茶室里进行的。 本间幸之助先是敬上茶点,然后又从身侧拿过一个四尺多长的长条礼盒,恭敬的推到夏小星面前,致意说道; “初次见面,区区三百文的礼物,不成敬意,请大人笑纳。” 夏小星带着狐疑打开长条礼盒,发现是把涂漆长弓,弓臂镌刻着伊势神社的铭文,正是巫女古尺竈(皂)子的爱物,被他强行贱卖了三百文。 “呵呵,有心了。” 坏种夏小星认出此弓,就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问; “足下意欲何为,所来何往,不妨直说。” 岛国的商人都是无奸不商,无利不图,他的内心判断是; 此奸商应该在街头上看到他衣着不协,不伦不类,而且当时不顾侍妾反对,强行低价卖弓,大概认为他是个家道败落的武士,所以想招揽自己作保镖,或者更糟,要雇佣他做一些刀头舔血的勾当。 故而明确表态,就是你有事直说,不要和我绕。 夏小星表现出来的态度,恰如其分,因为当时有店号的岛国商人虽然很有钱,可是社会地位很低,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总被刻意打压。 古代日本各藩都有明确律法,武士以不敬罪名杀商人,不用偿命。 所以商人出外经商办事的时候。如果遇到正为钱发愁的穷酸武士,经常被以莫名其妙的理由当场砍杀,公然掠取钱财,更不用说山贼,草寇和流氓,他们平素最爱有钱商人,路上见到都是紧追不舍。 故而聪明商人都会留意笼络武艺高强的浪人,充当护卫,保镖,甚至雇为铲除竞争对手的合法杀手。 本间幸之助说道;“失礼了,鄙人只是欣赏下间大人的汉学才华,觉得京都才是您施展才华,获得贵人垂青的飞黄腾达之地---” “呃,打住!” 夏小星见他要滔滔不绝,截住话头道;“我只是个乡野武夫,素有自知之明,说说你干什么的,想要我做什么吧,简单直接点,能力所及,当做则做。” “哈,大人真是快人快语,那么鄙人就直说了。” “请讲。” 本间幸之助又行了一礼,带着一种刻意的斯文,抬起头慢慢说道; “鄙人原本要开拓商路,欲往美浓国贩马,结果几股强贼横行,截断前方商路,困顿在此已有数日,无奈将大部分马匹在当地低价处理掉,就想原路返回堺了。” 说着,他神色夸张的把手一拍,赞叹着发出邀请道; “我观大人身材魁梧,仪表堂堂,手持御枪,携带重甲,加之又出口成歌,文采盎然,如果同鄙人一路进京,必然闻达于公卿之家!” 听到这里,天生就把人往坏处想的夏小星算明白了,敢情这家伙是想甜言蜜语哄骗自己当保镖,一路上风雨无阻,拦枪挡箭的护送他回京都啊。 奸商,绝对奸商! 虽然自己也很想去京都考察考察,可绝不是现在; 都市居,大不易啊! 失了心疯才会屁颠屁颠给人当保镖,京都之地古往今来都是物价奇贵,生活成本超高啊,进了城的他一穷二白,只能寄人篱下,听凭奸商给他安排工作,去看店护院,缉盗拿凶,妥妥的亡命打工仔,自求苦命啊! 投效公卿大臣之家更是个笑话,要知道皇室公卿都活成了高级要饭的,每年拿着各种官位封号,到处上门兜售给大小领主们,换取一点生活费。 天生坏种的他含辛茹苦,煞费周折,强取豪夺才建起一座乡下大宅,不得好好享受一番,作威作福,妻妾成群的土豪生活么? 于是夏小星微微一笑,将长条礼盒推了回去,说道; “承蒙厚爱,此弓至少价值三贯,不止三百文。” 言简意赅,话虽客气,聪明人能听懂,就是说你的小心思我看穿了,出价太低,不要浪费口舌了。 尴尬沉默了一会,按照夏小星的想法判断,这个年轻奸商想雇佣一个廉价武士的算计不成,就该找个借口告退,结束这次尴尬的见面了。 未想到本间幸之助思考之后,突然又深施一礼,诚恳说道; “哎呀,真是失礼,鄙人小看了大人的过人智慧!然而,既然大人目光如炬,说不定真能化解鄙人的困境,鄙人愿不惜重谢,请大人助我!” “哦,这倒有点意思了。” 夏小星本来无所谓的态度,有点严肃起来了; 原本他的判断,这个本间奸商只是喜欢耍弄心机,玩弄手段,顺路多招揽几个便宜保镖,像他这种富商身边应该不缺高手护卫,有钱人么! 可现在自己已经识破了他的伎俩,他居然坦言承认,再次重金招募,这奸商面临的问题就很严重了------风浪大,鱼才贵嘛,于是他语气平淡的问道; “足下当前,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贩马利润丰厚,足下不缺钱财,应该也不缺贴身护卫,唔,让我想想啊--- 嗯,你是看我手持长枪,又有随从在仓敷看守铠甲,判断我有披甲持锐,冲阵厮杀之勇,所以才临阵起念,刻意招揽--- 那么,我妄自猜测哈,是不是你侦查得知,你的竞争商家要施展阴谋,募集浪人武士,扮成大股山贼埋伏在半路上,对你杀人越货?” “---哈哈!大人只凭鄙人只言片语,便能判明大概,果然高明!” 本间幸之助听完,看来是真心佩服了,诚恳的拜伏道; “请大人务必解危救难,施以援手,但有所愿,必定竭力奉承!” 嗯,条件随我开,这态度才对嘛! 坏种夏小星瞅着诚意十足的商人,心里暗暗琢磨了一番; 此行凶险,自不用猜!有心不趟这个浑水吧,捞不到油水,又有点不甘心,心想自己赶路回村,正好与奸商有两天的旅程同道,没理由不顺路牵羊啊。 嗯!马无夜草不肥,自己身披重甲,保命无虞,那就冒点风险,顺手狠狠赚一笔外财,岂不美哉? 念及此处,心痒难搔,天生坏种夏小星便开口要价了; “铲除奸佞,乃是武士之责,义不容辞嘛!可是,足下既然需要在下一路护持,披甲在前,那么就少不得坐骑。” 这话很直白,奸商你不是卖马的么,别说马都卖光了,想让我卖命,就得表示诚意,先赠送我战马。 当时购买一匹鞍具齐备的战马,至少三四十贯铜钱。而一名足轻的年俸不过两三贯钱,却要养活全家人,所以拥有一匹战马,就相当拥有一辆豪车,是身份高贵的标志。 奸商答应的很痛快;“哈,这个没有问题,鄙人还保留几匹高大的木曾战马,正好适合大人魁梧的身材,明日出发时,大人可挑选一匹。” “不,一匹不行,至少两匹。” “啊,这个---委实---” 坏种夏小星提出了异议,接着强调了理由; “在下持有赤么威大铠,黑么威大铠各一套,正好与在下家臣披挂整齐,配备战马,一前一后,遮护队伍周全,足下若想万无一失,就必须如此配备。” “好吧,那就鄙人的安危,就拜托大人与贵属下了。” 可能考虑到与自己性命攸关,本间幸之助还是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夏小星表示满意的点了点头,才说出自己的预测判断; “在下认为,我们出发后三日之内,贼人必定发动袭击,毕竟你的竞争对手花费重金,事后要派心腹亲自确认结果,所以离町市不会太远。 故而必有一战,在下帮你挡过这一劫,以后就是一帆风顺,一片坦途了。” 坏种夏小星这话说得很笼统,但是含义也明白,就是三日之内,必有一战,我全力应战,过后各走各的,两不相欠。 花屋商人鞠躬致意;“哈哈!一切仰仗大人的武勇,拜托了。”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不早了,我也该回宿屋了。” 事情已经谈拢,夏小星就打算回宿屋睡觉,顺便安抚小巫女了。 本来今天晚上么,无耻渣男打算陪伴阿瞳守夜,但既然在奸商手里诈到价值两辆豪车的好处,装了这么大的牛掰,那么这个架子就得撑下去。 自己既然是名门武士,身份贵重,那就不能和属下睡在仓库里,必须回宿屋和侍妾同睡,那才对得起那两匹战马的身价。 但没想到,本应该送客的本间幸之助也站了起来,走过来说道; “啊,下间大人,那就让鄙人跟您一起去宿屋过夜吧。” 坏种夏小星有点意外;“呃,这么客气,嗯,这不好吧?” 年轻商人眼冒小星星;“鄙人的安危,这几日都仰仗大人呢,今晚有幸同住,还可以与下间大人探讨汉诗,想想都让人幸福呦,请成全鄙人!” “哎耶,怎么这副腔调?有点怪怪的,不会是玻璃心吧?” “下间殿,可要担起职责,信守承诺哦。” 坏种夏小星摸了摸手上起的鸡皮疙瘩,表情别扭的瞅他几眼,想了想豪车,勉强道; “如此说来,那就一起,请吧。” 第43章 人间烟火歌 无耻渣男只能食言,到仓敷跟阿瞳打了个招呼,这才离开了问丸。 本间幸之助早已等在门外,满脸期待的样子,看样子是真心喜欢汉诗; 当时在京都的皇室公卿因为无所事事,就把传诵唐诗宋词,研习汉学书法,当成必须修习的日常文化活动,久而久之形成了清贵的公卿文化。 京都人士纷纷效仿流行,以示高雅,尤其商人阶层因为地位低微,攀附富贵的心思极重,所以富商中涌现了好些狂热拥趸,本间幸之助显然也是其中一位,而且是那种最痴迷的骨灰发烧友。 与本间幸之助离开问丸时,渣男夏小星才想起自己今天做过的得意(缺德)事,宿屋内嘤嘤哭泣的古尺竈(皂)子--- 呃,自己粗暴占有了女孩,便撇在一边的行为,是有点禽兽不如啊。 于是,临走时他特意带上商人回赠的长弓礼盒,准备拿回去安慰一下伤心失落的小巫女,哄开心了,下半夜再来个梅开二度。 两人回宿屋的路上,在酒肆又买了好些酒食,安全不用担心,本间幸之助身边跟着好几个带刀护卫,个子虽小,但是精神十足,觉得个个身手不俗。 一路上夜色阑珊,两个人都是兴兴冲冲啊。 当然,他们期待点不同,一位是文化拥趸,痴迷诗歌,期待着一席文化盛宴,一个是无耻渣男,好色痴迷,只想回屋行那苟且之事。 就这样他们来到宿屋,与老板娘打过招呼之后,夏小星引着商人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准备将客人介绍给古尺竈(皂)子。 这么做,无耻渣男夏小星是想避免尴尬,有自己的如意计较; 因为古时,作为一家之主,担负着赡养全家的责任,家主的事情最重要,他领回来的重要客人,全家人必须郑重对待,丝毫不得怠慢。 所以出门在外时,古尺竈(皂)子作为侍妾,就有替他招待客人的义务,哪怕此时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得强颜欢笑,先把客人招待好。 否则就是严重失职,甚至错到不可原谅的程度,而相比家主强行与侍妾白日求欢这样的行为,反而是家丑不可外扬,侍妾本人必须隐瞒掩饰。 作为家主的无耻男夏小星,完事以后就这样借口有事外出,在外面流连了这么久,认为是时候回来了,古尺皂子应该接受了侍妾身份,该尽本份服侍自己了。 因为无耻男夏小星离开宿屋时,已经打赏了老板娘,让她找下人来收拾房间,整理被褥,悉心照料破瓜新妇,所以现在客房应该可以待客。 “皂子,我回来了!有客人来了,请不要怠慢!” 夏小星恬着脸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就耐心等待古尺竈(皂)子回应。 如他所料,房间内很快便有了应声; “您回来了,失礼了,请客人一起进来吧。” “哗啦”一下,夏小星便拉开客房拉门,客气的对商人说; “居所简陋,怠慢了,请吧!” 两人进到屋内,便望见妆容齐整的古尺竈(皂)子,跪坐在榻榻米上,眼睛微红,面色苍白,依然端庄行礼如仪。 夏小星在她身旁坐下,将长弓礼盒递到她身前,没心没肺笑道; “皂子,你的随身之物,我给你取回来了!这一下,能开心点了么?” 古尺竈(皂)子打开盒盖,望着神社长弓,好像看到以前的少女时光,两行清泪簌簌而下,这在客人面前可是失礼行为,她立刻慌乱的擦拭掉。 转过身子,向家主夏小星俯身行礼,致意道; “妾身已经无依无靠,望家主怜惜,以后多多关照。” 这句话,听着就是宿屋的老板娘教古尺皂子说的,一般是新婚时,新娘对丈夫所说;这也意味着,她明确了自己新的身份,愿意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就在神社少女黯然神伤的时候,年轻商人却啪啪啪的拍起手来,笑道; “哎呀呀,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恭喜大人得此绝美佳丽啊!” 说着这位本间幸之助便向夏小星使了个暧昧眼色,表示自己了然一切; 原来这个时代的岛国,冶游狎妓之风已经盛行,京都豪商子弟,更是纵情声色,广蓄姬妾,个个奇淫异邪玩出花样,挑战你的眼球,不断刷新你的下限,却丝毫不以为耻,反以风流自诩。 所以本间幸之助对下间大人强占纯贞少女的无耻行为,居然表示由衷羡慕,钦佩他手段高明,眼光独到,下手快,准,狠! 而且这么无耻还不够,面对流泪少女的哀容,他盛赞大流氓威武雄壮,夸着夸着居然还有了诗性,当场表示要抛砖引玉,吟诗一首,以待佳作; 还别说,这位年轻豪商真有些文采,吟诵的诗词很有韵味,词曰; “忧思苦逢雨 ,人世叹徒然。 春色无暇赏 ,奈何花已残。” 巫女古尺皂子本来整理妆容,已经收泪,待听到本间幸之助唱到‘春色无人伤,奈何花已残’时,眼泪禁不住又奔涌出来,悲戚更甚。 就连天生坏种夏小星都禁不住暗暗感慨,这个奸商本间,真是渣得毫无羞耻之心,渣到无可救药,但却是渣得毫无意义,愚不可及啊。 古尺皂子已经成为自己的女人,那么接下来就是逐步收她的心,让她为自己所用,甘心为自己生儿育女,而不是炫耀学问奚落她,让她怨恨自己! 在夏小星看来,本间幸之助虽然与自己趣味相投,好色贪玩,都是渣男渣友,可也是个情商不够,薄情寡恩,只会给自己泡妞大业帮倒忙的猪队友。 好在他自己还能补救,用更煽情的歌词碾压奸商本间,改膳提升自己在单纯少女心目中的形象,这一点他可是有绝对自信的。 于是,他便清了清嗓子,决定勾栏里面装高雅,高歌一曲,以正纯真少女视听,随即正襟端坐,清音悠然唱道; “人间恰似一场烟火,你曾绽放过, 刻几位挚爱在心头,从此孤独活。 奈良之樱已凋落 ,怎堪再琢磨。 可怜良辰美景,竟然无处说, 雨中撑伞回首望,千年鸢纸桥。 问卿青春有几寸,总把风月量? 谁肯池酒醉他国,红尘亦可忘。 凭栏洒尽少女泪,谁可付? ------ 此曲唱罢,古尺皂子悲容渐去,望向渣男家主的眼神暧昧难明起来,即含有七分幽怨之心,又增三分欣赏钦佩,总之印象开始改膳了。 下间幸之助品味良久,击掌叹道; “哎呀呀,真是百听不厌,不虚此行啊!单凭传唱此曲,大人艳名便可冠绝京都!此曲是何名人所作,必然价值千贯! 鄙人有幸与大人结识,两匹战马能换听得如此佳句,真真超值啊!” 第44章 箭来埋伏发 长夜漫漫,却也良宵苦短。 家主夏小星半宿没有睡觉,身体力行思想工作! 他投入整个身心,用实际行动感化了巫女古尺皂子,待到天明时分,她小猫般蜷缩在夏小星怀里,已是缴械投诚,身心彻底交付,表示以后夫唱妇随,言听计从了。 就此圆满罢战,征服工作便告一段落,巫女古尺皂子算是正式入了他的家门,时刻准备着为家族繁荣添砖加瓦了,可喜又可贺啊。 第二天早上,本间幸之助如约来到问丸的马厩,夏小星早先一步,已经到了。 马厩里共有九匹马,其中肩高一米三四的木曾马只有两匹,其余几匹都是肩高一米一左右的野间马,御崎马,吐噶喇马,也就是夏小星尊称为战驴的岛国原生马。 相对高大的木曾马,一公一母正好是一对,不消说都归了他下三郎。 在马夫的协助下,调整配齐鞍具后,夏小星便让人去仓敷招呼阿瞳,让她带人把两个铠甲箱子搬到马厩来。 接着,他又遣伙计去宿屋,将巫女古尺皂子也叫醒带过来。 是的,他要披挂着甲,在马厩里就把大铠穿戴起来,全副武装骑马出发。 待箱子和他的两个女人都来到马厩后,夏小星凝望着她俩,衡量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让阿瞳穿上那套较轻的赤么威大铠。 本来这两套大铠出自伊势氏神社,巫女古尺皂子更有资格穿甲,也更熟悉大铠的穿戴和养护,而且她擅长射术,作为弓骑手能够发挥更佳战力。 可是在家主夏小星看来,古尺皂子有很多严重的缺点; 比如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不耐吃苦,刁蛮任性,喜欢自作主张,耍小聪明,讲究吃穿等等,最关键的是担心她不好驾驭,关键时候,不能无条件遵从自己的命令。 综上考虑,家主夏小星就此吩咐,让阿瞳穿戴盔甲,骑马跟随。 古尺皂子坐那顶小轿子,毕竟花钱雇下的,让给她乘坐也算是心疼她,也符合她的侧室身份不是。 果然古尺皂子不干了,不顾熬夜加班,身酥力软,吵嚷着也要穿上盔甲,做一名姬武士! 小巫女的情绪激烈,大有不让她穿,就当场撒泼打滚的架势,真是恃宠而骄啊。 在本间幸之助痴痴发笑声中,无奈何,昨晚为了求欢,刚刚山盟海誓过的家主夏小星只能妥协,让小巫女皂子和女认者阿瞳两人轮流穿甲骑行,并且第一天由古尺皂子首先骑乘,这才安抚住了小巫女。 接下来,就是穿戴大铠的细致环节,给女人们穿的是镰仓时代的赤么威大铠,重达五十多斤,胴丸为涂漆的本小札甲片,色彩绚丽。 本小札是很古老的制甲工艺,就是使用橡皮块大小的札片,密集地编制成胴,并且还要上漆的繁琐工艺,耗工耗时,华而不实,已经逐渐失传。 夏小星穿戴的黑么威大铠更重,重量接近六十斤,因为札片是铁质的切付札,这种制甲方式脱胎于板札,是在整块铁质札板上做出交错锯齿状,以形成本小札外观效果的工艺,古时算是装逼款的便宜货。 可对于实用价值来说,显然更厚的铁质札片防御效果更好,尽管接近十斤的兜(头盔)太过笨重,整体防御力来说,夏小星还是非常满意的。 跟战马的来源一样,都是他唱来的,毕竟都没花钱嘛,况且还搭送一个漂亮老婆。 整个穿戴甲胄的过程中,古尺皂子都叽叽喳喳,异常兴奋,因为大铠原本都是供奉在神社里的,从小她也经常保养维护,所以非常熟悉, 与阿瞳一起服侍夏小星穿戴的时候,小巫女就给他俩恶补甲胄穿戴技巧和使用知识,这也是女人间一种变相的地位竞争,古尺皂子在传授重要技能的同时,也在炫耀自己的优越感和重要性。 表情平静的阿瞳只是认真听讲,细心学习,动手帮助家主夏小星调整甲胄松紧位置,而等到夏小星穿戴好,古尺皂子跑进马厩隐蔽处,也就是草料堆里换装穿甲时,夏小星对阿瞳低声说话了; “今日不用管她,就让她先穿甲胄,叽叽喳喳兴奋一整天,不许她脱,等到第二天,小丫头片子就累的只能坐轿子了。” 阿瞳低着头说;“唉---下间殿,还是一直让她穿甲跟从您吧,她出身高贵人家,也很熟悉狩猎骑射。” “不,就这么安排她,而你更重要,接下来几天你必须穿甲,不能再受伤了。” 说着家主夏小星便俯身在她耳边,细细的交代了几句话。 女认者阿瞳听完眼睛睁大了,看着表面若无其事的家主夏小星,还是憋不住问了一句; “家主大人,出事时候,不带上皂子吗?” “若是她听话,能带则带,能活则活,且看天命。” 夏小星淡淡回应一句,便扬起手中长枪,冲着本间幸之助大喊道; “多谢足下赠马之情!且来看看在下的马上功夫,牵马过来! ------ 两人的大铠都穿戴停当后,一行人便离开町下乐市,开始了返程之旅。 本间幸之助的商队庞大,共有六十多人,两顶轿子,还有七匹马,其中武装护卫人数占了多半,足有三十六七人,武器精良,弓矢皆备、 并且队伍的前后,还有夏小星阿瞳两名披甲骑士前后照应,这样的护卫力量可以说足够强大,即使有上百山贼来袭,大概也撼动不了。 如果拦路贼过了百人规模,就不是流民草寇组成的土山贼了,因为沿途的穷山僻壤根本养活不了大股山贼,那一定豪强武装或者某馆主的私兵了。 夏小星一马当先,担任商队的开路先锋,在路上走了整整三天时间。 在这期间,古尺皂子性格活泼,怎肯安生坐轿子,闲来无事,她就又想着穿上大铠,拿上弓箭,骑着马巡逻。 可从第二天开始,家主夏小星就不允许小巫女皂子再与阿瞳轮换披甲了,他也不解释原因,就是三个字“不可以”,家主发话,不容商量,再委屈也得憋着。 后来瞥见小巫女委屈的模样实在可怜,联想晚间的莺莺燕燕,渣男便萌动了恻隐之心; 当天上午,就吩咐这个天性顽皮的姑娘套件皮甲,拿上弓箭,坐在自己马后,一骑双乘,每天开路时拿出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带着她在山道上兜兜风。 这时候也是小巫女最开怀的时候,她尖叫着,欢笑着,催促着夏小星策马奔驰,她在马后引弓发箭,逐兔追雀。 蹄声,笑声,弓箭声不时回荡在山峦间,树林里,林惊鸟叫。 整个商队的保镖护卫,贩夫走卒,无不羡慕夏小星,名门武士就是生活优裕,身边带着两名姬武士,巡山开路也能玩的潇洒惬意。 就连本间幸之助听笑声受了感染,吩咐停步落轿,他从轿笼里探出身来,望着前方山路上骑马同乘的青年男女,不禁感慨道; “哎呀呀,真是羡煞人也!怪不得下间大人总是才思泉涌,倾奇妙想,真的很懂情调,很会玩耍啊!” 然而,夏小星貌似很轻松,心里并不平静,原来他预计本间商人的对头会在三天内发动袭击,可是三天过去了,探路的他一直没什么蹊跷发现。 商队目前的行程,已经走过了惣中村,昨天傍晚的时候,夏小星在山岗上就能远远望见自家宅墙上的木橹,晚上商队宿营时,想回家看看的念头非常强烈。 但是他克制住了,因为伏击商队的对头还没引出来,而整个商队很庞大,根本无法掩藏行迹,那么就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监视窥探商队。 这时候他这个显着目标如果离开商队,肯定受人瞩目,贸然回村只能给家里招灾惹祸,所以当前对策,就是不动声色,继续前行,直至找到贼人埋伏地点,引发这场冲突。 有时候,命运真的很神奇,注定要发生的必然发生,偶然是会引发必然结果的。 就在第三天的上午,夏小星骑马提枪,与皂子共乘一骑时,正在山路间漫步游走,林间低洼处偶然窜起一只肥硕的山鸡,咕咕叫着乱闯乱飞,引发了古尺皂子的射猎兴趣。 就见小巫女信手一箭射去,像往常一样,箭矢偏离目标很远,射进了树丛中,引发了一声痛苦的哎呦声! “咦,什么声音!” “咻咻!咻咻咻咻!” 就在皂子疑惑的张望时,忽然见四周山岭飞出一蓬蓬密集的黑点,迅疾的落向行进中的商队! “不好!敌袭!” 夏小星大叫一声,将发呆的皂子遮在身后,自己边用长枪挥舞拨打,边驱马向路边的岩石底下躲避,就这片刻功夫,他的前半身已连中四五箭! 商人队伍也是一片惊慌,中箭的人惊叫哀嚎声不断,其他人有的持弓反击,有的四下里躲避,商人本间幸之助也从轿子里爬出来,被保镖们簇拥着躲在岩石后面。 受到箭雨袭击后,夏小星并没有惊慌,因为树木遮挡,箭矢造成的伤害并不大,商队死伤也就六七人,战力犹存。 射中他前胸的箭矢都是竹箭,在铁质胴丸上连个痕迹都留不下,就纷纷掉落地上,他身披重甲不惧流矢,只是担心坐骑中箭,这才避到岩石下。 队伍后面的阿瞳受袭后迅速下马,牵着马匹躲到了坡下树林里。 埋伏的贼人发射几波箭矢,便发出一片嘶嚎呐喊,从各处隐藏地点奔涌而出,汇集成人群杀向了商队。 夏小星骑在马上,看得清望得远,很快判断出山贼们大概分为三股,每股五六十人,分别攻向商队的前头,中间,队尾,意图将商队截头断尾,分成三部分歼灭掉,他便大声呼喝着发出指示; “不要惊慌!敌人意图分割包围,大伙儿聚集一起,结成圆阵,密集防守!” 商队护卫闻声立即行动,他们以商人为中心,把货物箱笼绕成一堆,所有人围成一圈,拿着武器,面朝圈外防御。 混乱当中,只听马蹄骤响,众人望见夏小星跃马舞枪,在冲下山的山贼没有合围之前,往山径来路上冲开一条道路,大呼一声; “阿瞳,快随我走!” 就见同样身披大铠的女认者从坡下牵出坐骑,翻身上马,紧跟其后,三人二骑就此绝尘而去,很快消逝不见了。 “唉耶?咦-----咿呀!下间大人---你,你你,你居然逃了---你真的好无耻啊!” 大概做梦也未想到,依为最强武力的名门武士会不战而逃,血本无归的本间幸之助失望至极,叫唤声犹如哀嚎,淹没在山贼的喊杀声里。 第45章 回马枪 无耻之徒夏小星在山路上驱马徐行,身后喊杀声渐渐远去。 蹄声嘚嘚,路上无话。 坐在他身后的古尺皂子,与身侧同行的阿瞳都默不作声,毕竟当逃兵不是什么光彩事情,尤其家主原来在她们心目中形象很高大上的。 如今一家之主的表现让她们情绪很是低落,而此刻夏小星却顾不得安抚她们的情绪,因为他察觉到身后有马蹄声传来,有骑兵追来! 这让夏小星有些奇怪,本来他认为山贼会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商队身上,杀死商人,掠夺财货才是他们的目标。 自己身披重甲,手拿长枪,一看就不是块好啃的骨头,既然逃了就不应该再有人追啊,难道这个本间幸之助掌握了什么秘密,招惹了不该招惹的黑恶势力,居然要斩尽杀绝么? 又一寻思,不对,商人之间就是利益纠葛,没那么复杂,自己可能表现的太过软弱,还未交战就开溜,被有马的山贼认为是个吓破胆的软蛋了。 加上自己身边带着都是女人,跑得又不快,如果追上来杀掉自己,掠得铠甲,战马和女人,也是一笔价值不菲的收获啊。 念及此处,杀机顿起,他冷笑一声,伸臂抓起身后的古尺皂子,递送到阿瞳马鞍前坐好,低声吩咐一声; “不要停,你们继续走,不要让我分心,一直走,我来会会他们!” 说着,他拨马回头,抖了抖大枪,溜着坐骑小步慢跑着,迎了上去。 马上对战,他优势极大,首先身披重甲,不会轻易受伤,加上他人高马大,枪长力猛,轻装追来的山贼无论哪方面都不如他。 何况对方以为他落荒而逃,没想到他会返身冲杀,措不及防之下,锐气尽失,联手配合更是无从谈起,骑兵对冲以快杀慢,狭路相逢勇者胜! 山路蜿蜒,蹄声急骤奔来! 夏小星也将马速急升起来,躬身哈腰,往前疾驰! 刹那间双方照面! 对面先后驰来五骑山贼,持弓挥刀的,拿长枪只有两人,夏小星一枪就将为首持枪山贼搠穿面目,死尸尚未栽倒,又一枪将一骑持刀者刺于马下! 第三名山贼尚在张弓搭箭,夏小星快马人到眼前,一枪穿胸击死。 这时候,第四名山贼赶到舞枪而刺,夏小星身体微侧,闪过枪尖,伸出右臂拽住枪身一扯,山贼失去平衡‘噗通’一声,落于马下。 夏小星长枪翻转,转手一拧,“噗嗤!”就将落地山贼戳死在地上。 一个照面,五名山贼就死了四个,余下那名山贼肝胆俱丧,惊叫着拨转马头,往来路奔逃而去。 夏小星人沉甲重,自知追之不及,也就不再理会。 他收拢了没有逃远的三匹矮小马匹,又将四名死贼的衣甲武器收缴了,捆扎成几个包袱,搭在矮马鞍背上,把三匹马的缰拴在自己马鞍桥上,循着归路慢慢回返。 半个多小时后,他在路边遇见了等候他的两个女人,阿瞳和古尺皂子见他血迹斑斑,缴获丰厚,眼中又逐渐明亮起来,急忙躬身行礼致意,态度也愈加恭顺了。 “家君辛苦了!”这是阿瞳。 “下间殿,您好英武,好棒啊!”这是古尺皂子。 “唉,女人啊,就是这么现实的生物,如果她们的丈夫懦弱没用,那就休想得到尊重。” 天生坏种夏小星叹息着,感慨了一番,开始作威作福; “阿瞳,皂子!” “哈!”“嗨!” “你们两个今晚侍寝,要好好服侍,不得怠慢!” “嗨。” “哎呀,人家还未恢复---哈!” “嗬哈哈哈---啊哈哈哈---咱们打道回府!” 无耻渣男夏小星心怀大畅,就此踏上回家之路。 ------- 其实,遭遇山贼的贩路离惣中村并不远,只要再走十五六里的山路小径,转过几个山头就到了。 岛国马匹虽然相对矮小,然而四肢粗壮,膳于爬坡,马蹄坚实连蹄铁都不用,可以说是专门的山地马,穿山越岭如履平地。 夏小星三人都换乘了马匹,小步慢跑,速度就增加了二倍多,十几里山路总共只用一个多小时就跑完了,惣中村很快在望。 转过山咀,打马下山。 “我胡汉三,不,我下三郎回来啦!我下三郎回来啦!鸢千代---葛二蛋---杏田衫二!” 连声呼喊中,下间下三郎三人五马,一身豪奢的行头,来到了自家的宅邸门前。 迎接一家之主归来,显得很有仪式感;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惣中村的太鼓敲响,宅邸大手门大敞而开,宅邸里所有人出迎,分列在大门左右迎接夏小星,林林总总数十人之多。 惣村全体村民们也自发的聚集,围绕在宅邸门前的空地上---看土豪。 如今而言,土豪二字,夏小星已经名副其实,当之无愧,因为他现在已经称霸乡里,光天化日下就敢巧取豪夺,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他的据点,深宅大院已经建成,他的家业,已经有了维护的爪牙; 排列在人群前列左面的,做是天狗女鸢千代带领的内宅女人们;村姑若菜,村长女儿阿美,游女樱子,沙汏人(文书)由美子,她们手持丸木长弓,负责内宅的守卫工作。 排列在大门右侧的,是他的大舅哥杏田横二,因为这段日子里一直训练农兵,他现在改换了沙汏人的农夫装扮,穿着整套具足胴丸,扎着头箍,腰间配了一把太刀,看模样很像一个足轻组头。 他的身后,真就排列着二十名手持竹枪的农兵,整整齐齐列成队列。 这些农兵几乎都是来自下首村的青壮农民,持续的饥荒让他们失去了粮食来源。起初他们来惣中村为夏小星造屋建房,换取微薄的口粮糊口。 当房屋建完以后,听沙汏人衫二说,下间大人要募集农兵铲除山贼,选拔为农兵参加训练的,每日都有五合杂合面的扶持米,下首村民全都蜂拥着报名,二十人名额立刻报满了。 其实,只要能够提供粮食,夏小星可以让舅哥傻二招募更多人手,可二十名精壮农兵已是他能招募的极限,因为即使按照每人每天提供五合杂粮计算,供应二十名农兵每年也要消耗二十石杂粮。 夏小星目前所有的存粮,不到五十石杂粮,而且还要供养宅内妇孺仆妇好几十人,支付村民们建屋盖房的口粮,存粮每天以惊人的速度在下降。 虽然未雨绸缪,为了征讨山贼,他贷款购置了几百石粮食,可当下灾情之下,盗贼多如牛毛,能不能接受到这批粮食还两说呢。 夏小星这次匆忙赶回家来,当然不是胆怯作了逃兵,更不是为了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娇妻美妾衣锦还乡,而是回来征调人手,见机行事! 所以他刚才高调行事,在自家门口搞了一回土豪炫富。 “诸位辛苦了!大伙儿辛苦了!爱卿们辛苦啦!大舅哥尤其辛苦---” 一番寒暄过后,家主夏小星向家里女人们隆重介绍了新成员——巫女古尺皂子,然后就把她推到姬君(女当家)天狗女面前,让她妥膳安置。 然后,他就把目光转向了舅哥杏田衫二,下达了动员令; “你做的很好,现在我正需要借助你训练的全部力量呢! 咱们长话短说,离村子不远,有紧急状况发生!现在,我需要你带上所有农兵,再召集四十名民夫,男女不限,即刻跟我出发!” “嗨!” 舅哥杏田衫二答应的很痛快,门前全都是看热闹的村民啊,民夫召集起来很快很方便。 十几分钟后,夏小星便一马当先的驰出村子,赶往事发地。 当然,他的身侧多了几个骑马的随从,舅哥杏田衫二是必不可少的,他负责指挥农兵,排列阵势,女认者阿瞳身穿大铠,充当贴身护卫。 姬君鸢千代负责留守,她紧闭大门,带着女弓手们上墙警戒。 另外夏小星还带上了寡妇由美子,这个女人精明干练,能够协调关系,妥膳安排民工们搬运东西,打扫战场,不会遗漏东西。 在他们身后,风尘仆仆跟着一伙扛着竹枪的农兵。 再往后,就是一大群乱糟糟的民夫村妇,足足能有上百人,杂乱无章的喧嚣着,跟随着。 第46章 解围危急时 夏小星率众从村里出发时,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按照回程路途计算,夏小星这群乌合之众赶到商队遇袭地,至少还要费时两个多小时,那么长达四个小时的战斗里,双方肯定伤亡惨重,说不定本间幸之助早被山贼杀死了。 对坏种夏小星而言,当然希望本间幸之助福大命大,能够支撑到自己回来救他的时候,毕竟救命之恩,回报更丰厚嘛。 不过年轻商人死了也没关系,商队的财货不都在么,况且现场肯定死了好多人,会遗留不少战利品,自己率众赶跑山贼,正好当了接收大员。 这伙山贼的目的,一是杀死本间幸之助,二是劫掠财物,夏小星临逃时建议商人众结成圆阵抵抗,就是让保镖们无法溃散逃走,只能被山贼们围在核心,依托货物箱笼组成的障碍,拼死抵抗。 这样一来,山贼们想要拿到财物,就必须杀掉所有守卫,然而本间奸商的守卫人数相对较少,却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而且个个武器精良,甲胄齐全,绝非战力低劣的散兵游勇。 拼命厮杀之下,山贼们尽管人数占优,但是想短时间内全歼商队,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坏种夏小星的打算,就是天黑以前赶到现场,收拾残局。 故而不着急赶路,夏小星在路上与舅哥杏田衫二简单介绍了情况,也简单制定了一个作战部署; 那就是到达战场附近时,舅哥杏田衫二带领农兵们高处布阵,他则领着阿瞳冲杀山贼后路,待到山贼败退时,全军压上,驱逐贼众即可。 这样安排是基于稳妥考虑,刚集训几天的农兵连站队都不熟练,根本无法在行进中保持作战队形,如果投入实战,必是一场惨败。 所以农兵们就只能摇旗呐喊,充当背景墙,啦啦队了。 他们能发挥的作用,就是山贼们败退后,打扫战场物资,搜缴残兵财货,继续干那落武者狩的勾当。 不过,夏小星认为,只要他们出现在战场上,就足够了。 试想,两伙人相互拼杀到精疲力尽,两败俱伤时,突然有一支生力军出现在对手背后,领军冲阵还是恐怖的重甲骑士! 山贼不是正规军,只是一群被雇佣的乌合之众,不立刻崩溃才怪。 ------ 两个多小时后,众人赶到了目的地。 场中事态发展跟夏小星预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山野间喊杀声未断,山路间的商人众被压缩着猬集成一团,周围纵横交错。倒了一地的躯体尸骸,残肢断臂,可谓死伤枕籍。 外围的山贼们急于求成,死伤折损至不满百人,面对夏小星二人的重甲骑士冲锋,犹如肉鸡群被野猪拱了圈一样,被撞得鸡飞狗跳,狼狈奔逃。 夏小星二人一个突击,轻松凿穿山贼阵势,劈砍戳倒了六七个倒霉鬼,撞翻了七八个不开眼的笨贼,山贼死伤差不多就有五分之一了。 山贼反击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刀剑递不到高头大马前,箭矢射在甲胄上也无济于事,冲锋就是一面倒的屠戮,贼众根本不敢挡其锋芒! 待到两骑驰到另一面山岗,拨转马头,准备再次冲击时,对面山岗上出现了杏田杉二带领的二十名农兵,手持竹枪排开了阵势。 农兵身后,烟尘滚滚,显然更多援军正在赶来! 如此局面下,斗志全无的山贼们哪会等死,发一喊,随即四散奔逃,彻底崩溃了。 “亚希该该!(杀了他们)杀鸡给给(灭了他)------” 堪堪赶到的民夫们们沸腾了,涌下山坡就是一番搜刮战利品,追击落武者,痛打落水狗的场面了。 夏小星和阿瞳也纵马追击了一番,因为山贼们都遁入山林,仅斩杀了两三名贼寇,就驻足不追了,这时候他才听到商人众里传出一声招呼; “下间大人---下间大人,是你回来了么?我滴神啊!祈祷灵验了,苍天可鉴,下间殿终归还是没有弃我而去啊,呜呜呜----” 喊话声颤巍巍的,自然是劫后余生的本间幸之助,他被搀扶到夏小星马前尚且惊魂未定,而且尿湿了纨绔,风仪尽失啊。 商人众确实凄惨,六十多人的庞大商队,现只剩下七八个贩夫,十六七个护卫,几乎人人带伤,很多人就是当场横死面前,年轻豪商不吓尿才怪呢。 面对商人本间哭哭啼啼的幽怨眼神,临阵脱逃的夏小星面不改色的解释; “呃---是这样的嘛!面对优势敌人,先保存自己,再消灭敌人,这是最高兵法奥义,我孙子说的,望请理解!理解不了也没关系啊,我杀了贼,救了你,咱们两清了。” 当本间幸之助看到村民们搜刮战场,不分敌我,贪婪敛财,把尸体都剥精光扒尽的卑劣行为,表示严重不满的时候,夏小星轻描淡写道; “不要介意,勤俭节约,不浪费东西是农民美德嘛,况且死人不分敌我,生前之物都用不着了,不如废物利用了,正所谓生死去来,棚头傀儡,一线断时,落落磊磊。” 打扫完战场后,二十名农兵每人都给人自己弄了一身胴丸,一领兜盔或者头箍,几把像样的武器,算是升级了装备,可以称的上是正规足轻了。 剩余用不着的东西,就是不能吃不能用的东西,在寡妇由美子的指挥下,民夫们把它们统统堆成一堆,要求本间幸之助收购。 本间幸之助当场拒绝,解释说他现在人手不够,无法运送太多货物,再说现场遗落的好些东西本来就是商队的,甚至一些衣物,饰品,纪念品原是死去护卫的贴身遗物。 这些东西不物归原主,居然还要他花钱购买,有点岂有此理了。 然而夏小星看本间幸之助拒绝收购,立即当场表态道; “一个好商人要有慈悲情怀,要有普惠穷人之心,不能拒绝送上门的生意,更不该拒绝穷苦百姓的交易请求,否则以后,他不会得到任何帮助!”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你要是不买,以后别找我办事了。 年轻豪商劫后余生,急需保护,哪敢得罪夏小星,只得对那堆破烂装模作样评估一番,给出一个二百贯的超高价格,打包收购了。 管账的由美子拿到这笔钱后,立即在家主夏小星的安排下,让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集结排队,当场就把钱分了; 按照事先制定的分配方案;每次行动所得,家主夏小星要拿五成收入,农兵拿三成,民夫们所冒风险最小,只拿两成。 即使这样,一百贯赏金分配下来,二十名农兵平均每人能分得三贯,四十个民夫每人也能分得一贯,现场当时就欢声一片。 按照当时正常米价,一贯钱能买一石玄米,二三石杂粮,而一石粮食大概有三百斤重,就是说这一贯钱节省点用,能抵农夫一年口粮了。 另外,夏小星从自己的份额中,拿出二十贯,奖赏给农兵的指挥官杏田衫二,奖赏贴身随从阿瞳十贯,管账人由美子也赏了五贯。 当下是人人高兴,个个喜悦,一片欢腾中,夏小星向苦着脸的年轻豪商发出热情邀请; “本间老弟!天色将晚,此地不甚安全,不如去惣村寒舍暂居如何?” 本间幸之助花了这么多冤枉钱,就等这句话呢; “啊,承蒙下间大人邀请,不胜荣幸!” 第47章 第一次评定会 返回惣中村时,天色已晚。 但是每个归家的农兵村民,都带回丰富的收获,村子里洋溢着欢声笑语。 商人一行护卫被安顿在惣村各农户家里,清洗伤口,调治患处,而这些服务也不是免费提供的,他们离开时要支付酬劳。 当夜,满宅喜庆家主归来,一家之主夏小星不顾征战辛劳,巡院安宅,慰问妻妾,一直忙到很晚才睡。 本间幸之助则被邀请进宅院里新建的座敷里(公馆),安排了一间相对干净的,穷酸的连榻榻米都没有的卧房,供给能提供的最好饮食---呃,其实就是玄米饭团配萝卜咸菜,外带一碗味增汤。 如此寒素的将就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这位年轻豪商便闹着要回京都,可他在宅院里遍寻不到下间大人的踪影,因为宅邸里女眷众多,年轻商人也不好乱闯,碰到几个下人一打听,才被告知家主昨晚操劳过度,正在补充睡眠。 “三百贯!三百贯!我出三百贯,用心棒!下间大人!” 因为了解了下间大人爱钱如命的性格,本间幸之助也不废话,直接在庭院里喊出三百贯的护送酬劳。 正在呼呼大睡的坏种夏小星立刻醒了,冲出房门高声回应道; “成交!成交,今天就出发!” 有钱可赚,效率当然加快。 其实就是本间幸之助不催,夏小星今天下午也要召集人手出行,因为他订购的那批粮食迟迟未到,他要借着护送年轻豪商的由头,一举两得,顺路将那三百多石粮食押运回来。 作为新鲜冒出来的土豪,他现在也算人口众多,家大业大,粮食消耗得也更多,无粮不稳啊,运粮之事比什么事情都重要。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村太鼓敲响,村民们快速聚集过来,积极性非常之高。 宅前聚集的应征人群,很快超过了百人。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下首村的村民,他们为了方便得到募集信息,纷纷拖家带口的迁到惣中村里,在下间大人的宅邸周围搭建棚屋居住。 如今灾荒严重,土地荒芜,守村待田只能等着饿死,哪里有饭吃,人群便往哪里汇集,慢慢的,不仅仅下首村,周围几个村的农夫都开始到惣中村汇集,到新土豪家寻找工作机会。 目前,惣中村已经有了二十名武装齐全的农兵,夏小星准备以这二十个农兵为基础,训练专业的常备足轻,自然不舍得轻易折损。 所以这一回,土豪夏小星宣告要募集五十名随军军夫,每人日给杂粮六合,选中者在沙汏人那里血印签押,然后可以预支五日口粮,即刻出发。 所谓军夫,其实就是军中杂役,行军时要运粮食,扛行李,喂马做饭等各种杂活,如果遭遇盗匪,还要拿起竹枪参加战斗。 但是军夫不算是农兵,没有俸禄,也没有资格分配战利品,当然你也不能指望他们有什么战斗力,只能算是最廉价的炮灰,死了也就死了,更不需要给什么抚恤。 即使待遇这样,一听说每天有口粮可领,村民们蜂拥而上,争相摁手印,留强汏弱,很快五十名军夫就招满了。 于是,在正式落成的宅邸座敷里(主屋大厅),下间家家主下三郎召集了主要家庭成员,召开了第一次评定会。 会议的第一项内容,就是决定这次出行的人员配置,夏小星这次下令让舅哥杏田衫二担任家老之职,率领二十名农兵驻守宅邸,加强防卫。 他决定亲自出马,带领新招募的五十名军夫,执行保镖任务,而让大伙儿感到意外的是,他调换了两个随行人员。 一是把古尺皂子留在家中,负责祭祀先祖,祈愿祝福诸事。 作为替换,他指令能写会算的由美子跟随自己出行。 二是把女认者阿瞳留下养伤,让天狗女鸢千代换上大铠,跟随自己。 鸢千代因为脸上的肉瘤,相貌奇丑,一直羞于见人,所以听到这个命令很是疑惑,望向家主夏小星时,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鸢千代,这次我们给本间幸之助当保镖,很可能要一直护送到京都,我曾经听说‘堺’町有高明的汉医,或许可以治好你的脸。” “可是,家主大人,那要花费很多钱的---” “只要能治,我不在乎花多少钱,不要说了,就这么定了!” 一家之主夏小星哈哈笑着,拍着自己身侧的位置,招呼鸢千代; “坐过来,鸢千代,你可是我的正妻!也是我的福神,打起精神来!” 天狗女鸢千代泪眼婆娑,深施一礼,然后移位坐在家主夏小星身侧,面向屋内众人端坐。 “哈!可喜可贺!” 家老杏田衫二,女认者阿瞳,巫女古尺皂子,沙汏夫人由美子,游女樱子,村姑若菜,村妇阿竹,村长女儿阿美,全部向家中主妇行礼致意。 呃,一起大礼参拜的,在屋角处还有天狗女的一双儿女,孩子头嘎子葛二蛋,犬夜叉日暮叠被子,他俩岁数虽小,也是家中重要成员。 坏种夏小星这是用明确表态,确保天狗女鸢千代的主妇姬君地位,也正式确定了下间家的家门法度。 潜移默化加上态度明确,让所有的家族成员都明白了,下间家主下三郎重情谊,尊义理,家矩不可僭越,忠诚会获得回报。 评议会的第二项内容也很重要,就是宅邸建成,家名已立,接下来就要正式绘制家徽,悬挂旗帜。 这个也简单,家徽和旗指物前文制定过,家纹就用古老源氏的龙胆花家纹,旗指物就用天狗旗,进城找染坊把图案印在织物上,就可以用了。 这第一次评议会,其实就是个家名成立仪式,也真没外人儿,开了十几分钟会,把该说的说完了,就得赶紧出发了。 大门外军夫们和商人众早已集结完毕,都焦急的等待着呢。 可这时候,担任家祭的古尺皂子又把众人喊住了,她庄重的要求,要在宅邸中设立神棚,供奉祖先神位,以及供奉从伊势氏神社祈求来的神符。 “准了,皂子你负责安排,在家慢慢弄吧,我赶时间。” “不行,家主您还得等等。” 古尺皂子对神棚之事十分认真,竟然要求家主出门之前,必须在母屋内先设一供桌,然后点上明灯一盏,由她专职祈祷看护,直到他平安归来。 “哎呀呀,这一年得烧掉多少灯油啊,以后我干脆不出门了,专门在家造人吧。” 家主夏小星有点无奈,但他知道不能拒绝。 不但古尺皂子笃信,家中女人普遍信奉神明,往往出于求吉避凶的心理和寻求精神寄托,遇事要到神社祈求神符或抽神签,回家供奉到神棚里。 家主夏小星只有妥协;“唉,那就供奉吧,注意防火啊!” “请再等等!让妾身为家君祈一曲‘神乐舞’吧,祈愿顺利归来!” “唉———” “夫君!” 坏种夏小星没办法,只好入乡随俗;“唉,好吧,快些点的。” 于是,古尺皂子换上绯绔,手持币束和神乐棍,在全家人的欣赏下跳了一曲高天原御神乐,看得夏小星只觉鬼气森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园精舍鸣钟声,诉说世事本无常; 娑罗双树花失色,百世沧桑如云烟。 骄奢淫逸不长久,恰如春夜梦一场; 强梁霸道终覆灭,好似风中尘土扬。 跳完之后,古尺皂子拉过阿瞳,一起走到夏小星面前,施礼辞别道; “家君大人一定顺利归来,妾身与孩子一起为您祈祷。” “呃,什么意思,难道我要喜当爹了?” 无耻渣男夏小星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瞟着两女的腹部,寻思着; “不会吧!那么灵验?难道种上了,还是两个?” 第48章 落宿汤屋 前往京都的贩道,荒凉萧索。 一支逶迤而行的商队,足有七八十人,由远及近而来。 不消说,旚旗上打着本间幸之助的商号,队伍前列走着几名骑士,其中最高大的黑铠骑士,便是夏小星。 本间幸之助骑着一匹矮小的岬马,紧跟在夏小星马后,他身上也套了件足轻的桶川胴,头戴星兜,尽可能把自己严密的防护起来。 对这位年轻豪商而言,与自己宝贵的生命相比,商队带回来的东西,那就是九牛一毛,只要自己平安回到堺,所有人和货物都丢了也没什么。 不客气的说,这七十多人的商队,明里暗里只是在保护他一个人。 经过上次的经验教训,他发现坐在轿子里很不安全,一旦遭遇暗杀,轿子是首当其冲的袭击目标,所以珍惜生命,远离轿子。 而生存密码么,就是跟住了眼前这位无敌勇将,本间幸之助暗暗决定; “他在哪,我在哪。他去哪,我去哪!” 因为发生战斗时,没人能拦住勇将下三郎,跟在身后就能冲出重围。 而这几天接连发生的几起杀戮事件,全都有惊无险的度过,让本间幸之助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也见识了这位下间大人的狠辣。 坏种夏小星这些天很是烦躁,最让他恼火的是,一路上每经过一个村落,每遇到山寺祡寨时,他都会派人详细询问有无运粮队的下落,然而全无音讯。 现在路程走了大半,再过几天就到近畿了,他基本判定,奸商岨二?莳人根本就没有派送粮食,这个叫绝口不是人的家伙,把他给耍了! 什么悬赏剿灭山贼,什么粮价涨价一倍,统统都是假的! 大忽悠,一再忽悠他! 害他招募了那么多人手,天天吃粮,天天干活训练,害他盖了那么大的一座仓敷,眼巴巴的等着一俵俵的米粮填满粮仓,好过上那种深宅大院,吃喝不愁,妻妾成群的地主老财生活。 幸亏他夏小星是个勤奋的人,喜欢赚钱的人,接了这单保镖生意,领着一群想吃粮的穷鬼出来打工了,否则还不得坐吃山空啊! 唉,家大业大了,老婆多了,愁更多啊。 要是在家一直干等着,捱到后来无粮可吃了,还无钱也无势,就等着被长工贫农们批斗打倒吧。 第二桩让坏种夏小星恼火的是,商队遭遇的刺杀越来越难以防范。 因为进入近畿地区之后,人口逐渐稠密,路上行人逐渐增多,刺客们能够接近队伍的机会也增加起来。 这几天他接连遭遇了两起埋伏,都很凶险; 第一起是他领队穿过一片竹林小径时,竹林上方突然落下几张绳网,其中一张就罩在他身上,紧接着树上跳下几人,就要拽着绳头将他拖下马! 然而他连人带甲太重了,二个干瘦刺客根本拖不动他,结果被他一枪一个反杀了,剩下的七八个蒙面刺客见势不好,迅速蹿跳着土遁消逝,都掩藏到了竹林深处。 坏种夏小星吃了亏怎会罢休,他观望了一下,发现竹林不大,便命令十几个商队护卫在竹林边缘的上风头,转着圈的放火,形成一道向下席卷的火网。 然后再令天狗女鸢千代领着几十个农兵在下风头等着,无论男女,不问身份,从竹林跑出来的人,统统乱枪戳死。 他自己持着弓,提着枪,纵马在竹林边缘巡逻,见人便射,逢人就戳,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捕杀二十余人,将整个竹林焚烧殆尽,彻底消灭了这伙阴险的刺客。 第二次遇险,是路遇一支游女组成歌舞团,有十二人之多。 因为见到都是白粉敷面,绯绔白衣的舞姬,坏种夏小星便放松了戒备,事实上他主动靠近了人家舞蹈队,挨个打量,细细品评。 自命风流的本间幸之助不甘寂寞,便从保镖群里闪出来,满面春风的拨马上前搭讪,这时候在年轻豪商身后的鸢千代提枪跟了过来,一下子引起了游女们的恐惧慌乱; 鸢千代本来就身材高大,再骑着木曾大马,身穿赤威大铠,威武形象不逊夏小星,再加上面罩被风吹起时,露出天狗般狭长肉瘤,分外狰狞! 惊呼中,一名游女便仓促发出一枚飞镖,直射本间幸之助面门! 仓促之间,鸢千代伸过臂膀遮盖,当得一响,飞镖射在鸢千代大袖的栴檀板上,弹飞了。 “我靠,杀啊!杀,杀杀!” 然后醒悟过来的夏小星恼羞成怒,挥着长枪就是一通攒刺,一场杀戮,当场五人惨死在他枪下,剩下的舞姬四散奔逃,结果都没逃多远,就被撵上来的军夫们纷纷戳死在田野里。 穷疯了的军夫没放过发死人财的机会,将舞姬们的衣服都剥了个精光。 其实识破埋伏后,对女人没有必要斩尽杀绝,坏种夏小星没有阻止这场杀戮的缘由,是因为他品评游女容貌时,发现‘她们’有喉结! 小美女秒变男杀手,此乃好色男人的可怕梦魇,为了不留下心理阴影,渣男夏小星只有痛下杀手,斩尽杀绝了。 两场刺杀过后,夏小星带来的军夫也死了四个,伤了五人。 钱不好赚啊,真的要拿命来换的。 然而坏种夏小星并不心疼,反而认为军夫就是消耗品,应该发挥更大作用。 遂把手持竹枪的军夫排成两列纵队,形成两堵人墙,将自己,鸢千代和骑马的年轻豪商夹在中间,伴随着同步前进, 而将武力值较高的商队护卫,分成前后两队,负责开路或者断后。 至于不重要的辎重,堆在路边,留几个伤员原地看守,尽量轻装简行。 这样部署之后,赶路就安全多了,也轻松多了。 如此又行进了俩天,远处城郭历历在望。 这天晚上,商队停驻在路边村镇的一所民宅宿屋前,本间幸之助是这里的熟客,据他所说这是一处源泉挂流的风吕汤屋,温泉很有疗愈效果。 而且他还特别向夏小星介绍说,这里的‘汤女’服侍人很不错! 本间幸之助所说的汤女,不仅仅提供帮客人洗澡、搓背,梳头、泡茶等服务,而且也包括满足男人各种需求的卖春活动,亦被称做「风吕屋女」。 “哇哈哈哈---哇咔哒!(明白啦)” 无耻渣男夏小星显露出男人秒懂的神色,哈哈大笑,然后下了一道让所有男人都感到不悦的命令; “告诉宿屋老板,我们今晚包场了!把所有的客人,包括汤屋里汤女,游女,下女统统赶出去,除非我同意,任何人不得进出!” 本间幸之助不满的叫道;“我反对!我是雇主耶,我有享受的权利耶!” “反对无效耶。”坏种夏小星坏笑着说道;“我不能冒风险耶,你要是死在这里,我拿不到钱了耶!等到了地方,拿到赎金,就不再管着你了耶。” 本间幸之助又叫道;“这所汤屋很有名,客人里面可能有武士的呦!” 夏小星淡淡说;“哦,那就让武士们出来,举着他们的片刀,稍微和我比试一下马战,没撞死踩死的,可以留下来洗澡。” 此话说完,所有人没有问题了。 汤屋老板应该谢天谢地,今晚没有其他武士留宿,带了武器的客人谁也不肯出头,说自己是武士,全都乖乖结账离店,有幸避免了流血事件。 闲杂人等全部清场以后,五六十名商队武装进驻汤屋,在夏小星的部署安排下,轮番站岗巡逻,轮番吃饭休息,将汤屋里里外外监视起来。 夏小星的目的很明确,他要尽可能的规避风险,把本间幸之助安全送到堺,三百贯酬金稳稳当当的挣到手里,不能有任何意外。 他需要大笔钱财购买大宗粮食,赶紧运回惣中村去。 否则,他很快就得领着全家逃荒要饭了,被乡下几百张嘴,活活吃到破产。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夏小星安排好一切值宿,吃完晚饭,一个人优哉游哉来到静怡的温泉汤池,准备安安心心泡个澡时。 木屐脆响,丽影闪动,一位年过四旬,风韵犹存的汤屋老板娘,自廊下碎步转了出来,她满脸含笑,手里托一只精致食盘,远远向夏小星鞠躬道; “冒昧打扰了,大人,妾身过来服侍大人,想说几句话,可以么?” “哦,老板娘啊,嗬嗬嗬---眼睛好会勾人啊,” 渣男夏小星全身泡在热汤里,只有脑袋露在外面,他眼睛微睁,看了眼紧贴池边,伸手可拔的佩刀,才暧昧的淫笑道; “说吧,你最好是真有话说,否则---我不饶你哦,额呵呵呵------” 老板娘声音娇滴滴的;“哎呀,大人说话真吓人,吓坏妾身了。” 池中的夏小星闭上眼睛,舒服的哼了一声;“嗯哼---站那说吧,要不,脱了过来慢慢说。” 汤屋老板娘放下食盘,风情妩媚的笑了笑,向前膝行几步,悄声道; “大人,妾身不过是个传话人,先前有位贵客,要妾身给您传句话。” “嗯---先说说嘛,传话的是谁,别说废话。” “啊,下间大人,津屋的岨二?莳人,说是您的故人呢。” “谁!他娘的!我说嘛,原来是这损戳!” 哗啦一下,烫的红彤彤的夏小星从温泉里蹦了出来。 第49章 辣手肃奸 听到这面水响四溅,天狗女和由美子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她俩都是衣裳刚换,酥腰半露,手里擎着带鞘的太刀,神情颇为紧张。 “无妨。” 夏小星向她俩扬了扬手,示意无事,然后又吩咐道; “你们换好衣服以后,去到商人那里守着,他屋外有护卫,你俩就守在屋里面,不用管他什么态度,什么隐私,不服就揍他,雇主不能出事!” “哈!”“嗨!” 打发走了两女,夏小星转身回顾汤屋老板娘,笑着问了一句; “我现在明白了,花屋本间幸之助与津屋的岨二?莳人是对头吧?” 优雅的老板娘笑容可掬的连连点头; “哎呀呀,怎么说好呢,花屋和津屋的两位老板,都是那么仁慈,那么慷慨的,只是稍微有那么点不和睦。” “哦,仅仅有点不和睦啊。” 夏小星听着点了点头,心说这一路上明劫暗杀都搞了好几回,双方完全是不死不休的架势,花屋本间幸之助先后花费了五六百贯雇佣自己,这笔钱足够一个中小城主的年俸了。 而津屋岨口?莳人居然聘用几波山贼流寇,认者刺客来除去对手,至少花费千贯以上,这是什么态度,这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的态度。 “说说吧,津屋老板出什么价,要我做什么?” “哎呦,下间大人,您可是真是个聪明人呐---” “别说废话,老板娘,我喜欢谈生意时直来直去,就跟我的枪一样。” 夏小星毫无廉耻心,就赤条条的坐在水边石头上,盯着风韵骚然的老板娘衣服前襟,一手将手边的佩刀拿起来,抚摸着刀柄淫笑道; “事业线保养得不错,风月老褓了么,熟透了蜜糖甜---嗨,我说啊,就不必绕了,呵呵,说完好办事儿---哦呵呵呵------” “哎呀,大人目光如刀,真是的,好辣火啊!” 汤屋老板娘先是媚笑着挑逗了几声,眉目间欲拒还羞的眨眨眼,但见夏小星只是笑吟吟的望着她,并不凑近做亲热的动作,才幽幽开口说道; “津屋的岨口老爷说了,他与下间大人原有宿缘,引以为友,知道大人是无意介入期间,所以给大人您提出两个建议; 一是您就此退出汤屋,不再过问此事,岨二老爷愿意支付您三百贯的谢礼,继续合作,给您贷款,交付粮食和武器。 二是您亲自出手,杀掉本间幸之助,拿他的脑袋去纳屋,可以得到一千贯!” “哦,一千贯呢,真不少啊!” 坏种夏小星连连点着头,摸着刀柄继续道; “我相信第一条应该是纳屋老板说的,因为此刻只要我退出,本间幸之助必定会死在堺港之外,不过这第二条么,应该是老板娘你提出来的吧?” “哎呀,下间大人,您怎么这样想呢,奴家只是女流之辈!” 汤屋老板娘面露嗔怪,伸手端起食盘,边作势要起身边说道; “奴家只是负责传话而已,如今话已带到,大人如果没有其他的吩咐,奴家可要告退了,奴家的女儿可还在纳屋老爷那里服侍呢,奴家不放心。” “等一下嘛,我怎么舍得你就这样走?” 夏小星狺狺的瞅着她的腰臀,嗬嗬坏笑着,撩拨模样的继续说道; “津屋老板知道我是摄津名门下间氏,按照堺町商人竞争不动刀兵的原则,是不会雇佣我在堺町周围公然杀人的,而且我贸然斩杀商人,以后就是堺港乐座的公敌了。能这么想并拿这份钱的,只有杀手组织,这是借刀杀人之计。” 此话一出,汤屋老板娘的脸色有点不自然起来,讪讪的端起了托盘,托在肩上,行个礼打算告退了。 “别走啊!让我想想,我最近得罪过的什么杀手组织?” 坏种夏小星抬腿跨步,迈上走廊,他可什么也没穿啊,就这么摇荡着,淫笑着向汤屋老板娘走去,大有就地推倒之势; “哦---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杀了一伙若姬舞者,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殊杀手,而方便训练这样杀手的场所,不是汤屋就是游女屋,而你一个汤屋的老褓子,居然能接触到暗杀委托,身份呼之欲出啊,哈哈哈---” “嗖!” “叮!” “噗嗤!” “骨碌碌---噗---” 交手在电光火石间结束,汤屋老板娘盘底飞出的飞镖被击落,打刀磕掉暗器的同时,刀孤掠过她的脖颈,顺带着将脑袋削了下来。 老板娘的尸身倒地声,淹没在温泉水的咕咕冒泡声中,汩汩的血也洇红了地板。 ‘唰’的一下,夏小星面带冷笑甩净刀刃上的血,不理会无头的尸身,又转回浴池泡了会澡,洗掉身上的血腥气,才又站起身来,慢慢悠悠穿上一件素色浴袍,走了出去。 走廊里很安静,浴室里刚才的杀戮没有惨叫声,汤屋里其他人都没有被惊动,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佩刀的商队护卫,正无所事事的打着瞌睡。 夏小星负责警卫工作的部署,自然清楚执勤安排,他将四十多名军夫和十六名商队护卫打散分成四班,每一班安排十名军夫站岗执勤,四名护卫选出一人当队长,三人作组头,明确每一组的巡逻警戒区域。 再细分四队为汤屋内外的早晚班组,两队执勤,两队休息,每二个时辰一轮换,汤屋内的商人房间是重点,安排两名最得信任的护卫房外值守。 夏小星提着刀走到商人门外时,两名值守护卫都上前躬身见礼,通过这些天的同行之旅,他们对这位杀伐果断的下间大人又敬又怕,丝毫不敢违逆。 就见这位下间下三郎随口问道;“我派来的人都在屋子里了么?” 商人护卫恭敬回答;“嗨,贵属下已经来了一会儿,她们强行拉开房门,打断了本间老爷的娱乐雅兴,本间老爷正闹不高兴呢。” “嗯,知道了,辛苦了,你们也跟着进来吧,有事做。” 夏小星说着拉开了房门,屋内的景象略显尴尬; 但见天狗女和由美子持刀分别跪坐在拉门两侧,本间幸之助全身精赤着,肩上胡乱披了件袍子,盘膝坐在房间中间的矮几食案前,一小杯一小杯的喝着闷酒,他的身后,是两名少女玉体横陈,被褥凌乱。 “哎呀呀!下间大人你可算来了,可惊着我了,太吓人了!” 本间幸之助看见夏小星就抱怨起来,指着天狗女鸢千代说; “我正办事呢,她俩个居然一下拉开房门闯进来了,看到她的尊荣,吓得我马上就萎了!快让她走,赶紧离开,赶紧走!我得赶紧再试试,能不能再挺起来,要是废了我就完了!” “哈哈,本间老弟,此言差矣!”坏种夏小星微笑回答;“你还要感谢她救你一命,要不是她俩来的及时果断,恐怕你早就死于非命了。 说着,他猛然抽刀,刷刷两下,就将那两名衣衫不整的妙龄少女杀死在床铺上,鲜血染红了被褥,其中一女手中紧攥的锐利发籫,当啷一下落在地上。 “哎呀!怎么进来就动手杀人?”本间幸之助吓了一大跳,说道;“她俩可是汤屋老板娘的干女儿,这里的头牌啊!” “头不头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原本她们会杀了你。”夏小星冷笑着在被单上擦净刀刃,收刀入鞘,悠悠接着说道; “汤屋老板娘出价一千贯,要我杀了你,我刚把她杀了才过来的。” “啊---这---下间殿,这,这,这里不安全了!” 本间幸之助瞬间脸色发青,又瞬间憋的发红,终于吐出了口浊气,对着夏小星重重一躬,沉声致谢道; “下间大人真乃义士!您要杀在下,不过举手之劳,重金诱惑之下恪守信义,这份恩情,这种道义,世间难觅,花屋本间幸之助终生铭记!现在如何行止,还请下间殿总体指挥作战,一切拜托了!” “呦西!事不宜迟,在下立即开始部署反击,嗯,不肃清奸细,你我都命在旦夕,少不得要大开杀戒了。” 夏小星也不矫情,转过身来,对着两女和商人护卫下达了命令; “你们两个侍卫听着,事态紧急,马上召集那两队不在值的队长和组头,就是你们商人的护卫队员,让他们立即过来开会。 鸢千代,由美子!你俩赶紧回房穿上甲胄,然后过来保护咱们的雇主大老板,万一发生激烈战斗,就带着尽量后撤,呃,少胳膊少腿都可以,就是别让他死了。” “嗨!”鸢千代回答干脆。 由美子却嘻嘻调侃道;“嗨---本间老爷,请把衣服穿上吧,下面不容有失啊,呵呵---” 本间幸之助幽怨道;“啊!---哎哟喂,下间大人,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啦,人家不想受伤的啦,快找我的腹卷,不,我要全身披挂------” 两名武功最好的侍卫跑出去传令,很快就将六名护卫同伴叫了过来,本来应到八人的,有两人没及时过来,据说是拉肚子,去蹲茅房了。 “好,我们等等那两位,来了再说。” 夏小星听完报告,看了看在场的八名商人侍卫,宣布了下一道命令; “那两人应卯不到,不管是否通匪,也是违我将令,无需审讯,立即处决!一会看到他们俩来了,你们立即一起动手,将其当场斩杀!” “哈!”“嗨!”“嗨嗨!” 第50章 笔头由美子 几分钟之后,两名迟到的商人护卫刚进房间,就被一拥而上的八名同伴群起而攻,乱刀劈成了肉块。 也许他俩不是奸细,没被收买,其实是被冤枉的,是真坏了肚子,但是夏小星无暇去细查,刺客行踪诡异,膳于掩饰,所以宁杀错,不放过。 将尸块都抛入阴沟,清理完现场后,夏小星再次下令,将正在执勤的八名商队护卫分别传唤过来,简单加以甄别。 这次来了七名护卫,有一人暂时脱岗。 于是再次等待了片刻,十五人对最后迟到的护卫一顿输出,干脆把人体砍的稀碎。 剩余的四十多名军夫没有进行甄别,夏小星认为加贺老乡们太笨太穷,根本没有收买的价值,这些泥腿子也住不进汤屋里层,只能在外层蹲守驻留。 就这样,夏小星净化了队伍,获得十五名相对可靠的商队护卫,随后他下达了后续命令,先是喝令全体军夫集结,将整个汤屋包围了一圈,完成后再令护卫们搜寻被赶出门外,散落村上各处的汤女。 商队护卫按照夏小星的阴险交代,以召唤她们回汤屋工作为由头,很轻松就把二十多个汤女都招呼了回来。 这些汤女回来的命运并不好,大群的军夫用竹枪驱赶她们,逼迫她们进屋,坏种夏小星命令将汤女全部剥光衣服,赶进浴池里,他要亲眼进行甄别; 凡是体态紧凑,动作敏捷,身体有过伤痕或是战斗训练痕迹的,一个个被单独叫出来,赶进走廊尽头一个房间。 房间里,早就守候着七八名商人护卫,手里绳索棍棒布条一应俱全,每进来一个汤女就是一拥而上,先是蒙头捂嘴,再七手八脚捆翻,使其不能发出声来,捆得严严实实后,就扔到隔壁房间,再传唤下一位。 汤女自然不会束手待毙,捆在第九人时,终于有个女认者不顾生死叫喊出声了,提醒没被抓到的其他姐妹快跑。 浴池里立刻混乱起来,据夏小星观察判断,剩下的十七个汤女,有刺客嫌疑的大概有九个,其中不男不女的占了七个,这九人精赤着身体跳出水池,就要抢夺武器进行抵抗。 奈何水池边围了一圈手持竹枪的军夫,还有七八个持刀的护卫,夏小星一声令下,便是一阵攒刺劈砍,立时杀死七人,重伤二个,其他乱跑乱叫的汤女也杀了一个,伤了两个。 池中还剩下的五个汤女吓得蹲在池子,不敢有丝毫反抗,面容冷酷的夏小星便下令将她们连同受伤的两个汤女一起捆了,押进一间空房里。 接下来,就是对汤屋仆役和下女们的搜捕,这些服务人员也很多,大概有六七十人,夏小星下达的命令是统统捆起来,分别羁押审讯,有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排着队扫荡的军夫和商队刀手交错搜查,驱赶,抓捕,在此过程中又增加了十几具尸体,扔进了排污沟渠里,奈何桥上又多了好些冤魂。 一番整肃搜查下来,偌大的汤屋倌舍空空荡荡的,莫说闲散人员,就连一只阿猫阿狗也看不到了。 将汤屋里外完全肃清以后,夏小星便安排商人护卫新的工作,那就是分组审讯有嫌疑的汤女,坏种夏小星允许他们使用任何手段,在她们死前榨出所有情报,包括她们的组织分布和头领巢穴。 夏小星表示;在天亮前,如果那一组审出的情报最有价值,将得到五十贯的重赏,次者赏三十贯,第三名只有十贯了。 天亮之后,所有刺客组织成员和嫌疑犯,包括仆役们全部处死,夏小星的原则是既然已经结下死仇,就要一个不留,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商人的护卫队里武士很少,有几个更是贱民皮匠出身,重赏之下,什么敲骨剥皮,挑筋挖眼,种种酷烈手段使将出来,女刺客们是生不如死,惨不可言,事实上她们也活不多久,最终都得死在活鬼子手里。 手底下的人都有任务,都在行动,坏种夏小星也没闲着,他和雇主本间幸之助闲暇无事,就带着由美子和鸢千代,专门去了汤屋老板娘的库房。 将搜集到的汤屋库存,采买,流水等账簿汇总到一起,交与由美子和商队记账人,进行核对整理,盘点库存财务。 雇主本间幸之助就和夏小星来了次促膝聊天---呃,协商如何分赃。 首先发表见解的是纳屋的本间幸之助,他充满感慨的赞叹道; “下间大人,您真有领兵打仗的大将之才,牛刀小试,仅指挥着几十个装备简陋的农夫,还有鄙人十几个残剩护卫,居然就把这个隐藏极深的刺客巢穴挖了出来,只是手段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酷烈呦。” 坏种夏小星的回答是;“嗯,本人的原则是---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对待朋友嘛,要像春天一样温暖友爱。” “哎呦呦,下间大人说话太有格调了,真是出口成章啊---” “嗯哼,咱能不说废话么,谈谈怎么分钱吧。”夏小星一指库房里琳琅满目的各色布匹,绸缎,谷物,很直白的开口说道; “我这人交朋友一向直爽,这些财货咱俩折现后,一家一半如何?” “哎呀呀,下间大人,您真是太慷慨了,在下只要四成就很满足了---” “五五平分,就这么定了。”夏小星说着把头转了转,望着挂壁流淌的温泉水池打了个响指,开口问道; “本间老弟,以你的眼光来看,这座汤屋如果我们盘点下来经营,一年能有多少收益?” “哎呀呀,下间大人,不得不说,您可真有眼光啊!” 本间幸之助认真的心算了一番,才谨慎回答说;“这家风吕屋算是一家经营十几年的老店了,汤浴温泉是其特色,吸引远近商旅慕名投宿,再加上汤女服侍的收入,每年至少收入千贯左右,不过呢---” “不过什么?”夏小星心急的催促;“你能不能说的简单明白些?” 本间幸之助神色有些作难的道“唉,下间大人,在下就是担心引起您的不快,才不好直接说呢。” 夏小星干脆的道;“讲吧,但说无妨,如果咱们把汤屋盘下来,会有什么困难吗?” “正是这一点让人难办呦。”本间幸之助感慨说道; “这汤屋和游女屋都是利用女人赚钱,获利巨大的生意,向来都是行会座头垄断,外人极难得到许可经营之权,况且官府也会课以重税,缴纳极多的栋别钱,故而就算年入千贯,可是各项苛捐杂税就占到十之六七啊。 还有地方流氓的孝敬钱,修路钱,敬神,祭祀,年节庆典,官长贿赂,碳费冰钱---一年到头林林总总折算下来,经营稍有不膳还会赔钱---” 无耻夏小星截口问道;“我是武士,出身摄津名门下间氏,难道不能减免税收吗?” 本间幸之助低头思索着,踌躇道;“大人,武士是不可以直接经商的,不过呢,大人若是能证明确实出身于摄津下间氏,是刑部卿法眼或者筑后守的一门众,那么赋税至少减一半,加入行会也不成问题,然而此事还需多方运作---” 夏小星马上爽快说道;“运作么,我懂,此次汤屋所获尽快出手,折现之后我那一份就交与本间老弟,算作入股,一起筹谋运作如何,我也不奢求多大出息,但求日后在京都有一落脚之地,容身之所。” “难得下间大人有此觉悟啊。”本间幸之助眼睛一亮,展颜笑着问道; “此汤屋虽财货不多,资源甚丰,不知道大人盘下后,如何经营啊?” “我一介乡下武夫,只会厮杀,哪懂什么经营之道啊。” 夏小星哈哈一笑道;“如果能顺利盘下此屋,我觉得吧,虽然挂在我名下,但是还需要本间老弟经营才行,到时候咱们三七分账即可,你七我三,我也不参与具体经营,只派一个掌柜的驻在店中,监督账目,照股分钱即可。” “哎呀呀,这是哪里话啊---下间大人您太会办事,承惠了!” 本间幸之助这次真是喜上眉梢了,接着连连客气;“下间大人,如果这个汤屋的生意能够转接成功,鄙人给您保个底啊,每年至少奉上三百贯利润!只是不知道,您委派何人做掌柜,参与监管账目呢?” “呵呵,赶巧了,这个人手么,倒是现成的。” 夏小星哈哈笑声,扬声招呼道;“由美子,你过来一下!” 正在算账的由美子立即放下账簿,走过来柔顺的给两人见礼; “见过花屋本间老爷,家主大人有何吩咐?” 家主夏小星一拍她后背,介绍道;“重新认识一下啊,本间老弟,这是我的侧室由美子,也是我最聪明的家臣之一,我准备将她留在京都,让她在你的店铺里学习一段时间,然后在此担任掌柜,由美子,你愿意吗?” “家主大人---我,奴家不是在做梦吧?奴家就想回来过城里生活啊!”由美子激动的哭泣起来,掩着胳膊遮住了脸,禁不住热泪直流,哭道; “妾身愿意听从家主大人差遣,无怨无悔!” 说着咕咚一下跪下,拜伏于地,连连叩首---农村的苦日子她真过够了。 “嗯,很好。” 夏小星知道由美子不是普通的乡下妇女,她的心愿就是重回都市生活,这次进京,原本想带她做个采买账房,既然机缘巧合,霸占了此处生意,需要人管理,索性彻底成全了她,于是接着说; “由美子,我认命你为本家在京都的笔头(首席)家臣,年俸五十贯,负责汤屋的监督,以及本家在京都的联络接洽工作,并且---” 说着他走到由美子身前蹲下,用手掌轻托起她的脸庞,郑重说道; “作为家主,我决定还你自由之身,若日后你在京都遇到合你心意的男人,你可招赘他为婿,不必担心我介怀,并且只要你愿意,可以让你夫婿继承你的俸禄和职务,你夫妻二人一起为我下间氏效力。” 夏小星对男女之情事是很看得开的,在他看来,由美子是个风流成性的艳丽寡妇,生过几个孩子,有过很多男人,这样的聪明女人远放在京都繁华之地,看是看不住的,一年半载不见,指不定送他几打绿帽子呢。 自己身边不缺女人,与其苦恼提防,不如彻底给由美子自由,只要求她做个合格经理人,每年帮自己打理产业,上缴利润就行,这样还能得到她的衷心感激。 即使由美子日后再婚,也会成为自己的忠实家臣,因为她也需要自己的武力支持,才能在京都立足,这是相辅相成的牢固关系。 由美子果然哭得痛哭流涕,感动得一塌糊涂,爬着趋前抱柱夏小星的脚,求恳着表示说,希望家主再给她三年的时间! 在这三年时间里,她竭诚为家主服务,在家主上京的时候积极侍寝,争取为家主生下一儿半女,将汤屋产业传承发展为家门支流,如果三年时间没有怀上家主的孩子,她由美子才会考虑招选赘婿。 “呃,你这是想把这份产业传给自己孩子啊。”夏小星有点语重心长的教训道;“唉,你这女人!太过聪明了,太过贪心了啊!” 新晋笔头由美子闻声擦干眼泪,抬头妩媚一笑道; “家主大人,我看您甚是劳累,不如今晚我来侍寝吧,由美子许久未和家主切磋技艺,还有一手吹箫绝技未向您展示呢!” “唉!你这狡猾的女人,怎么说你呢!真真太有心机了!居然还留一手啊,以前那么怠慢敷衍,是嫌弃老子给的少是不!” 在好老弟本间幸之助的吃吃笑声中,下间家主夏小星到底没守住底限,怒叹一声道; “唉------好吧!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第51章 入堺 在汤屋的第二日,中午,艳阳高照。 坏种夏小星和本间幸之助都是通宵达旦的操劳,刚刚起身。 危机消除后,整个汤屋昨夜就没消停过,本间幸之助放浪形骸,要彻底放松一把,将五名甄别过的汤女都召到汤池里与他共浴,嘻戏咻咻声不绝于耳,彻夜不休。 无耻渣男夏小星与由美子倾情浪漫自不用细说,此外整个汤屋里,还隐约回荡着其他女刺客用刑时的惨叫哀嚎,害的天狗女鸢千代披甲持刀,在自家家主的门外守护了一夜。 待到第二天中午,夏小星起身洗漱时,商队护卫们已处置了所有女刺客的尸体,将审讯记录汇总起来,呈报给了夏小星这个坏种狠人。 夏小星细细翻阅之后,了解到这伙儿刺客自称若姬众,所盘踞的汤屋又称花之里,说白了就是以汤泉美色勾引往来客商; 碰到财雄势大的,就做客栈汤宿生意,兼营卖笑皮肉;碰到势单力孤的商旅,就化作孙二娘的包子铺,先杀人夺财,再掠卖其妻女为奴。 这真是黑白两道生意都做,活人死人都不放过,想不发财都难啊。 所以汤屋的库房,才有那些琳琅满目,纷杂错落的货物,敢情都是放置枉死商旅物品的贼仓啊! 夏小星感慨的对着本间幸之助说;“看来汤屋这些人,个个该杀,死得一点也不冤啊。” 本间幸之助则拿着另一份账目清单道;“我们今天必须快些上洛了,统计出的贼赃价值不算大,大约能值六百贯上下,不过库房里很有些稀罕货品,充作南蛮番品,送给那些公卿和侧用人正合适。” “唔,”夏小星点头唔了一声,又问;“我们就这样走了,那么汤屋昨晚上死了这么多人,官府不会派人查询么?” “哦,不需担心,我会留人专门应付町里的奉行。”本间幸之助不以为意的解释道; “这就是我们走的时候,要把值钱的货品尽量带走的缘故,等到奉公人来后,这库房和汤屋里不会剩下什么财物了,即便他们搜光刮尽也不会满足,在下估计还得破费二百贯左右,才能让奉行满意结案。” 坏种夏小星听完明白了,原来古今都一样,有钱好办事,只要肯花钱打点,什么都能合情合理,自圆其说,自己也就不必多操心了。 当本间幸之助询问他,要不要留人守候汤屋时,夏小星以匪患未彻底肃清,汤屋不安全为由,果断拒绝让由美子留下来,表示带她一起进京。 昨夜由美子深情款款,分外温柔,让无耻渣男起了留恋心思,虽然人事安排计划不变,可是居留京都这段时日,他也想分秒必争,抓紧渡种,争取让由美子真的怀上自己的孩子,也能增加忠心度不是,唉---真够无耻的,渣! 既然决定即刻出发,搬运库存物品也不难安排,汤屋仓房里有好五六辆双轮推车,加上商队本身还有七八辆负荷半载的推车,运输工具就够了。 运输人员更不用说,从汤屋仆役中挑选一批听话卖力的当苦役,还差些人手,就从军夫里面补充,反正这也是军夫应该干的工作。 长话简说,十几辆推车装满后,商队就逶迤出发了,一路沿着近畿贩路行进,穿过奈良町,经过一天半的跋涉,就到了堺町。 当整个商队发出久违重归的呼喊声,出现在夏小星眼前的,是一条笔直的商业街道,道路两边是商品参差,廊檐比邻的商铺,密密麻麻排列到街头巷尾--- 町道上各式各样的行人,服装艳丽的游女,奇装异服的异邦商旅,更是让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这种浓烈的商业气氛,简直和现代文明的商业街道差不多了,虽然有着地理和文化的差异,比不上当时华夏文明的古城名胜,然而商业氛围已和现代商业街没有多大区别。 本间幸之助这时催马前行到夏小星身侧,面带微笑,仔细围观,娘的!明显想观察一下乡巴佬进城时的反应,以此为乐啊! 作为过来人,吃过见过大场面的夏小星神色如常,可是天狗女鸢千代和由美子哪里见到如此繁盛的街市,顿时震撼的目瞪口呆,在这样的商都气派下,她俩在马上四处张望,不时发出啧啧赞叹。 而跟随而来的四十多名军夫,更是目眩神离,连路都不太会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间幸之助看了爆发一阵开怀大笑,这家伙回到京都后,终于找到一点心理平衡,怕不是要笑惨了。 可笑惨了,就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又往前走没多一会儿,就遇到十几个浪人打扮的家伙,扛枪持刀的在大街上横晃,在两边货摊上沿途搞着本行营生---敲诈勒索。 夏小星见他们妨碍交通,可能阻挡商队通行,就催马提枪上前开路。 未料到和这些地痞流氓打个照面,还未说话,流氓们就爆发一阵大笑; “哇靠!看哪,哪来的唱能剧的!穿着几百年前的昔具足,神社里偷来的吧,老古董啊!太搞笑啦,哈哈哈---” 面对流氓围观嘲笑,夏小星表现得像个乡巴佬似的,拍了拍大腿的铁叶草摺,表情认真的问道;“怎么,这套大铠不是真的吗,真的顶用不就行么?” 他得到的回答,是更多嘘声和嘲讽,于是他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那么,你们这群沙雕,就见识一下真家伙的厉害吧!” 说着一枪,就将面前流氓搠个透心凉! 紧接着,就见他左手拔出打刀,一手舞刀,一手轮枪,居高临下开启了屠戮模式,杀得尸横交错,杀得这群片甲没有的流氓屁滚尿流啊! 天狗女鸢千代一身重甲,随即加入战斗,两位重甲骑士兜住这伙地痞流氓一通好杀,当场放翻十一个,剩下五六个机灵的,躲闪进两边店铺里,钻出后门后窗逃走了。 杀戮结束后,本间幸之助赶上前来连连叹息,念叨着到了家门口,杀神也不消停啊,又要破费一笔治安费,清洁费,丧埋费,妈妈耶---这笔钱至少又得一百贯啊。 坏种夏小星却不这样想,其实他是有意杀人立威,这样做一举三得,一是为民除害,为当地商户消灭一伙敲诈勒索的犯罪团伙,算是做了件好事。 二是让当地人知道自己武勇之名,以后在此立业就会减少好多麻烦,最起码他的汤屋开业,流氓地痞想要上门骚扰就得掂量掂量。 三是展示自己的高强武艺,毕竟这是京都繁华之地,各路诸侯,豪商世家耳目众多,也都需要招揽人才,万一有哪个达官贵人看中自己身手,这也算有了晋身契机。 至于杀完人,收拾乱摊子,当然都是雇主本间幸之助的首尾,要知道雇佣关系还没结束呢,这也是保护商队的措施,不用为他省钱。 本间幸之助当然不敢当面指责他,在这个年轻豪商眼中,夏小星这一路护送,一路杀戮,那就是杀神附体,随手杀几个人那都跟玩似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啊。 他也明白,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而今之计,就是尽量满足杀神夏小星的所求所需,早日打点停当,尽快打发他返程上路。 所以商队回到自己的商铺---占据半街铺面的本间纳屋之后,豪商本间幸之助妥当安排了众人的食宿,然后在晚间设宴,隆重款待了夏小星。 酒席很丰盛,有酒有海鲜,呃---就是有条鱼,外加几个贝壳,其他菜品么,还是泡菜,咸菜,腌梅子,只是餐具换成了瓷器,外观样子更华丽了。 席间,本间幸之助作为花屋主人,先是率领一众家人向夏小星郑重俯首行礼致谢,然后让四名佣人抬来三个钱箱,里面是三百贯钱酬金。 当然,这也是走个程序,主要是表达谢意的仪式感,路上两人已经商量妥当,夏小星用这笔钱购买了一百石玄米,二百石粗粮,还有粗盐,布匹,铁锅,农具,铁料,种子,双轮推车等大宗生活物资。 总之钱太好花了,花的是干干净净,一文不剩,这笔钱不用动地方,还是留在了花屋。 坏种夏小星对此有点不开心,闷闷不乐的样子,因为他发现自己就算把这些东西都运回惣中村,也仅仅是解决了温饱问题,还是穷得叮当响啊。 本间幸之助也看出他的不开心,敬酒时特意对他强调着说; “下间大人,在下已经联系好了将军的奉公众,内藏助大人,明日就带您前往京都御所,拿到汤屋的印判状!” 第52章 御所台阶高 本间幸之助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早上,便招呼夏小星去往将军御所。 既然要拜访达官贵人,肯定不能空手而去,豪商本间幸之助准备了很多礼物,足足装了六辆双轮车。这才在四名护卫的陪同下,启程出发。 京城御所可以算作京都城区的一部分,处在四面环山的上城区,与人流如织,繁华昌盛的堺港区相比,这里显得分外萧条,破败。 夏小星跟随着本间幸之助,走在京城荒凉的街道上,感觉是走在一处废弃的城市遗址上;道路两边,到处是残垣断壁,满目荒草丛生,到处有战火焚烧后的荒芜屋宇; 偶尔碰到一两个匆匆路过的妇人,也是头上罩个被单,两只手撑在头顶上,东张西望,一见到陌生面孔,便放下头罩,两脚捯饬着,土拨鼠似的逃得飞快。 顺着夏小星好奇眺望着女人背影,本间幸之助淫笑着解释说; “下间大人,真是好眼力!这些卖春妇可与别处不同,她们都是公卿家或某御所的侍女下人,甚至还有些寡居的公卿眷属,其中不乏品貌俱佳者,您若是感兴趣,晚上尽可以来逛,反正您是艺高人胆大,哈哈,哈哈?” “呃---呵呵,来干啥,有空就来捉捉女鬼么,哈哈---” 夏小星哈哈一笑,也就不做计较了,其实他对那些公卿家女子充满了厌恶感,觉得她们一个个举止僵硬,形容诡魅,尤其一张脸上敷上厚厚白粉,还要拔光眉毛,涂黑牙齿,就是白天出来都能吓死活人,还是敬而远之吧! 而且他感觉这京城街町已经不能用破败来形容了,大白天就感觉阴气森森的,驰道上坑坑洼洼的,随处丢弃着破鞋乱袜,衣服碎屑,甚至走到了街边一处杂草丛生的沟渠时,阵阵恶臭冲鼻而来,令人恶心欲呕。 夏小星熟悉这种味道,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人知道,这绝不是垃圾发酵的味道,而是死尸腐烂发出的恶臭! 看来这荒凉的京都城区,已经沦为盗贼和强人的栖息地,他们杀人劫财后,随意将尸首丢弃在路边,只要抬眼望去,荒草中累累白骨,隐约可见。 可以说御所附近区域,基本上是块不设防的领地,毫无治安秩序可言,流氓盗匪、邪恶歹徒,甚至心怀异心的武装团伙,都可以随便来这里闲逛。 夏小星不禁暗生感慨;觉得朝廷衰微若此,这个足利大将军活得好悲哀,他就算保有统治全岛国的名义,也只是个尸禄素食的活招牌吧。 尽管这样,他还是收拾心绪,跟随本间幸之助来到将军御所门前,召唤门卫军官,递上礼品清单和拜帖,求见将军的亲信,内藏助大人。 因为商人的地位低微,整个通传禀告过程中,本间幸之助都表现得极为谦卑,哪怕传话者只是一个普通的杂役,他也要连连鞠躬,殷勤送上一份见面礼金,然后又说尽好话,才蒙对方傲慢的点头应允。 夏小星怕说错话惹麻烦,只能全程沉默不开口,就这样在御所门口恭立等候良久,才见一个小厮慢吞吞走来,吩咐了一声; “呶,跟着来。” 说话仰着头,倨傲的在前方带路,将几人带到一处草庐当顶的小亭子里,然后说了句; “候着吧,内藏助大人正在服侍将军,一会过来。”就扬长而去。 “哈依,哈依!” 本间幸之助连声答应着,恭送小厮离去,夏小星知道他们此行不可能见到将军大人,于是趁此空档,便简单询问交涉的大致情况。 交谈之中,夏小星了解到年轻豪商也是下了血本,用红包加礼物层层铺路的方式,花费不下三百贯,才认识了将军身边的亲信大馆竹千代,求恳他在将军面前美言,开具一张认可汤屋经营权的印判状。 而这位大馆大人嘴也真大,大嘴一张就要五百贯现钱。 本间幸之助深知要是讨价还价,就会恶了这位将军红人,再也没有转圜的机会,于是咬咬牙立即答应了,今天此行就是一手交钱,一手拿状。 如此一来,夏小星和他搜刮汤屋的六百贯都搭进去不说,他又贴进去二百贯,但是为了汤屋的长远利润及后续发展,本间幸之助也认缴了。 本间解释说,如果单纯为了汤屋归属权,也可以去管理土地纠纷和民事诉讼的幕府政所,花五百贯求买一张施行许可状,但那只是花钱办事,建立不了人脉联系,不能为以后的求官鬻爵预铺道路。 夏小星听完述说后,只问了一点他不明白的地方;“我听你们称呼他内藏助大人,是怎么一回事?” 本间幸之助答道;“哦,内藏助是大馆大人的官职,乃是从六位上的高官贵人,只差一级就可以上殿,成为殿上人,位列仙籍!” “哦---” 夏小星阴郁的点点头,没再问什么,其实他有了事情不会顺遂的预感,原因无他,只是觉得这个大馆竹千代官职有点低了,不是将军心腹重臣。 要知道足利幕府这时候已经式微,官职任命并不严谨,如果这个大馆岩千代真是将军身边红人,弄个四五位左右官位不是难事。 而五百贯的官场权钱交易,涉及到加盖将军印章,不算小了,夏小星认为经手人不是亲信重臣,如果再掺杂点私心贪念,很难不出妖蛾子。 枯坐又等待了二十多分钟,终于看到远处出现一个穿着高冠朝服的年轻官员,步履很快的向这边亭子走来。 “哈!内藏助大人。” 本间幸之助立即跪伏在地,俯首行礼,夏小星无奈啊,在他身后稍远的地方同样跪下,行以武士之礼。 “唉,你这个商人,真是个添麻烦的人呢!” 年轻官员抱怨着走到本家幸之助面前,一抬袖子露出一卷纸,向前一递道; “你的事,我已经禀奏公方大殿了,这是秉承上意,御所下发的御内书,足以了结此事了,拿上它就退下吧,御所不是尔等卑贱之人久留之地!” “哈!非常感谢!” 本间幸之助赶忙先恭恭敬敬接过文书,然后才小心翼翼问道; “真是辛苦内藏助大人了,不是说---颁下的是印判状吗?” “呔!无礼!” 年轻官员勃然大怒,上前就在本间幸之助身上连踹几脚,斥责道; “将军的宝印,怎么为尔等低贱之人轻启!有御所下发的文书,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你竟然不知好歹,还不速速退下!” “哈依!嗨嗨哈依---”本间幸之助伏首于地,连连叩头。 夏小星伏在他身后,此时眉毛微抬,看清了这位年轻官员暴躁的面目,记住了他的音容外貌,就赶忙伏低身体,把头埋在本间老爷臀部下方。 内藏助大人又恣意发泄了一通,方才气咻咻的离去了。 本间幸之助始终爬伏在地,任他踢打责骂,直到年轻的官员走远,他才疲惫的直起腰来,长吐了口郁气,也不看身后的夏小星,怅然说道; “唉------八百贯啊,只求了张御内书---将军的威望,早已不比从前了,没有御所公方的宝印,在町奉行那里就没有什么效力,最多是不追究汤屋事件的杀人缘由了,至于汤屋的归属---唉,半点不由人啊。” 夏小星表现的很平静;“你也辛苦了,既然如此,我们早些回去吧,省得人家驱赶。” 于是两人离开室町御所,返回了堺町,一路上本间幸之助长吁短叹,情绪低落,自不必说,回到纳屋再也无心生意买卖,早早就回屋休息了。 夏小星回来后,神色依旧,他巡视了一下属下军夫们的住处,嘘寒问暖了一番,询问他们的伙食情况,能否吃得饱,睡得好,有没有谁生病。 因为纳屋调集粮食物资还得二三天,这段日子,四十多名军夫就住在空置出来的商铺仓库里,草席为铺,稻草为被,倒也恰得其所。 就这样无所事事待到傍晚,夏小星溜达到马房,瞅到正骑在木栅栏上,苦练马上射术的天狗女鸢千代,他便晃着身子,邪笑着走过去,把手伸进天狗女汗津津的后衣襟,去揉捏她结实富有弹性的后臀。 “夫君!俺---俺,妾身,妾身正练习呢,身上很脏呢------” 鸢千代面生肉瘤,状如天狗,可是身高体健,匀称坚挺,对渔色老手夏小星来说,手感那是一级棒,可他只把玩了一下,就贴近她低语道; “你立刻备好我们的铠甲,武器,面具,还要额外四匹马,悄悄喊上由美子,再不要惊动任何人,今晚有行动。” “---嗨!” 天狗女鸢千代毫不迟疑的跳下栅栏,整理装束,开始给战马套上鞍具。 家主夏小星脸朝着马厩外面,观望着庭院里有无动静,嘴里继续吩咐; “一会我当先出门,去往上城区,就那片破败的京城荒地,你们俩个,半刻钟以后再跟来,我在町边某处荒废的院子里等你们,遇到尾随者不要理会,我自会尽杀之。” “嗨,夫君放心。” “唔。” 夏小星说着已经走出马厩,站在院子里,他转头瞅了瞅纳屋的主人居所,那里一片安静,好像主仆都早早安歇了。 “狡猾的商人,无奸不商啊。” 天生坏种夏小星叹息着,踏出了花屋前门。 第53章 御道夜枭 步出堺町后,随身只携带太刀的夏小星,便来到御所町道边缘。 在路边第一所荒废的庭院里,他望见一个火堆,便走了进去。 篝火上吊着一口陶锅,煮着粥食,围绕火堆的是三个头发蓬乱的落魄浪人,衣着破破烂烂,手边都有佩刀肋差。 天生坏种夏小星友好的打个招呼,他衣着光鲜,自然不可能打劫穷鬼,待三人放松戒备,便悠然走近前去,迅疾拔刀砍杀! 出刀撩,劈,反阴手,刺!他的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三名浪人只有一人来得及拔刀格挡,也无济于事,被他压刀破开中宫,一击穿喉刺死。 干净利落的杀完人,他将尸首拖到草丛里掩藏起来,熄灭了火堆,便顺着町道又往前溜达而行。 夏小星的目的很明确,他要处理掉沿路所有的目击者,任何看到他们从堺町牵马出来的人,必须都灭口。 因为他很穷,很愤怒,今晚他要进京城杀人,杀掉收钱不尽心办事的官员内藏助,就是那个大馆竹千代,把钱都抢回来。 杀死将军的亲信属官,必定是震动京都的大案,不能有目击者发现他们,知道凶手来自于于堺町,因为他和天狗女的外形外貌太有特点了。 时至傍晚,天光暗淡,流浪者们为了充饥,都会点起篝火,熬煮烧烤一些能够下咽的东西,混到如此地步,无不是病残老弱。 坏种夏小星便循着火光而去,靠近后便骤然拔刀袭杀,膳恶不赦,老少不留,一如当年鬼子进村的做派,残酷无二,很快就杀尽了四伙流浪者,踩灭了四堆篝火。 在昏黑中行进,如饿狼般凶残,像夜枭般迅捷,相逢友好温和,翻脸下手无情---人面兽心就是他的生动写照。 一路杀戮,一路行进了好远,待他聆听到身后马蹄声响时,已经进入了京都町道,沿途耳目都被肃清了。 接应了天狗女和由美子后,三人六马就来到一处荒废的院落,夏小星和天狗女在这里穿戴盔甲,披挂武器,并戴上他的天狗面具---呃,天狗女鸢千代不用戴,她只要摘下面罩,露出本来面目即可。 外表柔弱的由美子也换上了一身紧身衣服,她没带武装,却贴心的带了好多饭团,鱼干和竹水桶。 战斗之前,正要补充能量,三个人都吃饱喝足,休息了片刻。 家主夏小星便提枪上马,向着将军御所当先行去,两女随后上马跟随。 室町御所虽然破鄙衰败了,可是防御力量依旧严整完备,夏小星估计值夜防御的武士不会少于三四十,听闻现任的义辉将军酷爱剑道,崇尚修炼个人武艺,那么他身边的近侍武士必然少而精锐,不容小觑。 夏小星当然不会傻到硬冲将军御所,他的策略是先隐蔽接近御所,远远监视将军御所的出入门户,今夜必有动静。 他判断那个贪婪的大馆竹千代收了钱不办事,肯定是冒用御所名义,自己私下随便写了份文书,敷衍本间幸之助,将军不会知道他受了这么多贿赂。 这个大馆竹千代不是将军的核心近臣,想要私吞这五百贯,那就得尽量掩人耳目,所以只能在夜深人静,御所警卫困乏疲累了,再买通几个平素交好的值夜警卫,悄悄把这笔钱运出将军御所。 五百贯钱加其他礼品,份量可不轻啊,一贯就是一千枚铜钱,大概五六斤重,五百贯铜钱至少也得装载三四车,这也是他连乘带牵准备六匹马的缘故。 夜半的城町鸦声嘶哑,月残星疏,夜色分外惨淡。 夏小星躲在一树黑影里打盹,如同战场老兵一样,入睡很快,很深沉。 观望御所动静的任务,就交给由美子和鸢千代轮流执行,他则能睡就睡,养精蓄锐,攻击时就会动若雷霆。 时辰延至后半夜,将军御所侧门果然有了动静,一些人影车辆窸窸窣窣闪了出来;双轮推车有三辆,人却共有八人,行动够诡秘的。 家主夏小星被摇醒,他便戴上天狗面具,翻身上了战马,在黑暗中一身黑甲,冒着森森鬼子气,勒马提枪开始了行动。 他所埋伏的位置,距离将军御所一千五百米左右,是离开京城的必经街道,他现在所要做的,不是原地等候迎击这个内藏助,而是绕到另一个攻击侧面,与天狗女两骑形成夹击之势,一举击灭大馆竹千代。 他这么有信心,原因是内藏助大人的防御太薄弱了,八人里面有五人是车夫,轿夫,护卫仅有三人,随身武器只有佩刀。 故而重甲双骑出击,战术碾压即可。 ------ 当辚辚推车声来到近前时,马蹄声骤然响起,伏击发动了! 攻击效果甚为顺畅,双人双骑只是一冲,夏小星就击杀了两名持刀护卫,三名车夫,天狗女在另一侧也刺死一名护卫,砍死一个轿夫。 八人瞬间被噶了七人,内藏助大人的两人小轿顿时侧翻倾倒,大馆竹千代从轿子里狼狈爬将出来,口里唔哩呜噜的呼喝着,手里居然挥舞一把宝刀,在月光下烁烁闪着寒光。 然而宝刀对长枪太短,没啥卵用,夏小星拨马回旋一个穿刺,就把大馆竹千代的肚子开了个天窗,肚肠五脏都照见了月光,自己去见了天照大神。 这时候鸢千代骑马追出去百十米远,将逃跑的另一名轿夫撞翻在地,一刀枭首,完成了一主八仆的干净绝杀。 剩下的事情,就是收拾财物,迅速撤离现场,由美子和天狗女都是农家女子,干活麻利,她俩将骑乘牵来的六匹马分成三对,把三辆推车都套上挽绳变成马拉货车,三个人牵着三辆马车,轻快迅捷的消逝在夜幕中。 ------ 黎明前的黑暗,至暗无垠。 天色将明未明,繁华町市的人们也是酣睡未醒的时刻。 夏小星三人已悄然回到了堺町纳屋的马厩里,卸下推车,将钱财堆放在马厩角落里,上面盖上草料,再将三辆推车放翻堆放在草料堆上,赃款就算初步掩人耳目了。 不过他们再是小心,也掩藏不过有心人的留意,夏小星正在马厩里把玩着缴获的好刀,那是一把名为势州桑名藤原村正的锋锐长刀,忽然就听庭院中笑声朗朗,一个熟悉的奸商口音开口道; “哎呀呀,恭喜下间大人武运昌盛,出骑即胜,又获得一把宝刀,真是喜上加喜,可喜可贺呀!” 天生坏种夏小星并未惊慌,眼皮一翻道;“置身事外,不想福祸同当,何喜之有?休想坐享其成,这次啊,没你那份儿!” 第54章 老中医 庭院里说话的人,正是花屋主人本间幸之助,作为天生坏种,无耻渣男,夏小星自然不怕他出首告密,大不了么---嗯,拖着花屋全家一起死的觉悟有没有? “哎呀呀,下间大人夜来辛苦,在下在屋里略备薄酒,还请一叙!” 本间幸之助笑容可掬,连连相邀,诚意满满;“请,请请---下间大人,借此得胜豪情,还想请大人展露汉学文采,来几首诗歌唱文呢,哈哈---” “要即兴唱上两句么,现在就有啊---” 坏种夏小星为了显示杀戮过后,自己毫不怯场的心态,当场拽起了京腔,即兴唱起了戏文,信手遥遥一指,开口长嚎道; 朝贼无道把江山破,豪杰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刹那间, 宽心饮酒帐中坐,且听捷报却如何,却如何啊--- 尔等来看!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则)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哇呀呀呀---哇呀呀呀---逆贼休走---哇呀呀啊!” 这一通长嚎短叫下来,不知干笑着的本间幸之助是不是真心欣赏,反正天狗女鸢千代和由美子是一直鼓掌,由衷赞美啊---那些为非作歹,杀人越货后的紧张罪恶感都消除了。 一曲歌罢,两位奸人便携手室内饮酒,确切的说是商议下一步奸计。 室内席地而坐后,坏种夏小星当先表示,要将失而复得的五百贯换成黄金,这样携带安全方便,另外将名刀势州村正认痛割爱,作价三百贯卖给本间幸之助,因为此刀太扎眼了,带着它无异说------来抓我啊,我就是凶手。 本间幸之助立即指出此刀是凶器,不宜出手,碍于情面,可以收藏。 经过一番友好热情的讨价还价,奸商本间以一百七十五贯的收藏价,拿下了这把时价至少值三百贯的宝刀,含着眼泪把它收藏了。 然后两人碰了一杯酒,友谊万岁,接着又进入下一个话题。 本间幸之助很直白向夏小星道歉。言说自己格局小了,下间大人如此武勇,自己却不能倾囊相助,助他真正出人头地,乃是最大失策。 为了不懊悔终生,这一次他准备再出五百贯,加上下间大人的五百贯,合成一千贯文的巨款,直接打通幕府重臣上野信孝的关节,请求直接面见义辉将军本人,让将军下达承认夏小星是摄津下间一门众的印判状。 并且,要为名门之后锦上添花,为下间下三郎谋求一个低阶的官职官位! 钱上千贯,就能通神,大名拜谒幕府将军,通常都是礼金百贯,求取官位,纳贡千贯之数,已是重礼,所求必有回馈。 这里不得不说,堺町商人富可敌国,家财万贯的商屋比比皆是,只是没有晋升之路。 如今幕府衰落,义辉将军实际无兵无权,实为三好家族的傀儡,这位人称剑豪将军的年轻政治家不甘寂寞,正在四处募集资金,招募人才,希望复兴幕府的权威统治。 所以说,通过重臣引荐,一千贯足够打动义辉将军,破格见上一面了。 当然,身为武士,能够拜谒将军大人,必有所获。 夏小星听完搔了掻头,感觉这件事听了就觉得挺美好,问题是抢回来的五百贯钱啊,没焐热就又飞了,娘的!自己又变穷了,难道就是一辈子打黑工的命? 可这事又不得不办,要想在乱世混下去,这可是骗子转正的大好机会,得抓住百年难逢的契机,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啦! 因为奸商本间幸之助需要他成为正式官身,好震慑四邻,克制竞争对手,更不消说轻松拿下津屋,减免税赋。 “唉,那就拜托了,快点办吧。” “哎呀呀!那就提前恭喜下间大人,成为朝廷命官了,大人与在下以后的合作,无往而不利!再次恭贺大人!” 还用犹豫,还能说什么呢?夏小星感觉没得选啊,嗨!被富人轻松拿捏的滋味,他也不是第一次体验,上辈子不也是这样么? 要想不这么憋屈的活着,就得不择手段,努力变强。 郁闷的又喝了几杯酒,夏小星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没办,那就是为自己名义上的正室妻子鸢千代治病,只有在堺港这样最繁华的商都,才能找到货真价实的汉家名医。 夏小星觉得趁自己卖刀还有点钱,这重金求医的事情得急事快办,就手把这一百七十五贯快点花完,省得被奸商本间惦记---钱长腿,捂不住啊! 但是遍求名医太浪费时间,要想快,准,稳的找到靠谱的汉家名医,夏小星觉得还是得问本间幸之助,这家伙是有钱人嘛,日常生病了肯定找最好的医生,奸商怎么可能亏待自己。 果不其然,本间幸之助很郑重的给他介绍了一个老中医,此老在堺港行医二十余年,声名远扬,医德高尚,尤其擅长治疗毒疮囊肿,疑难杂症! 家主夏小星大喜之下,没有迟疑就喊来天狗女鸢千代,拉上本间幸之助就去登门拜访这位老中医了。 长话短说,这位白发须眉的老中医名不虚传,他详细询问诊视了鸢千代脸上的肉瘤,断言那是一种病毒囊肿,不能贸然开刀切除,因为她体内淤积的毒素不净,切除肉瘤也无济于事,还会在别处鼓脓起疮。 老中医给出的治疗方案是内外兼治,内服外敷,内服排毒汤药,徐徐伐除毒素,外敷虎狼之药包裹肉瘤,让其病社组织失去活力,慢慢干瘪脱落。 夏小星听了连连点头,赞叹这才是治标又治本的良医良方,便问肉瘤脱落需要多久,根治又要花费几何? 老中医表示,药方药性要随着鸢千代的病情随时调整,不出意外的话,脸上的狭长肉瘤不出两月,就会干瘪脱落! 但是她体内余毒却要长喝中药,徐徐褪除,服药不能间断,这一服药时间至少也得两三年,并且这类伐毒去疮的药材珍稀难得,极为昂贵。 有多昂贵呢,老中医看看奸商本间幸之助,又皱着眉头瞅瞅天生坏种夏小星,好似评估了一番两人身价,开口说了句话; “好人可以一文不取,余毒不多,奸人却是一文不让,恶疮难消。老夫一生行医,要不是看你良知尚有一丝未泯,价格还要贵些---就言不二价,先拿两百贯吧,” “咕咚”一声。 夏小星当时就给老中医跪下了,抱着老人家大腿哭得声泪俱下啊,用纯正的汉语普通话嚎啕道; “大爷!我的亲大爷哎!打个八折吧,我就一百七十五贯了,快没钱吃饭了!我滴老乡亲大爷啊,哇啊啊啊啊啊啊------” 第55章 钱财告罄 生活,不知道是不是一场梦幻,但是,钱不够花是真的。 夏小星一番哭嚎,让老中医诊费给自己打了七折,算算余额他也就剩了三十五贯,这些日子里更是见天花钱,光是给两个女人添置衣服,首饰,各式各样日用品,各种吃食就又花了足足二十贯! 当然,女人出门穿的不好,丢的是男人的脸面,考虑到日后侧室由美子是自己在京都的代理人,夏小星又咬咬牙,花了十贯给她买了全套纯银头饰,剩下的十五贯,给了正室鸢千代,用作她俩出门的零花钱。 就这样,夏小星把明面上的钱花的干干净净,私下里他还夹带了十几块散碎丁银,能够折算铜钱三四十贯,以备不时之需,但是这钱也没捂住。 原因源自于奸商本间幸之助强烈要求,要他定制一套全新的武士礼服,强调必须里外三新;即武士着装,里面是直垂(正装),外面是羽织(外套),折乌帽子(武士乌帽子)。 羽织就是外套,要用上等的棉麻织成,上有家纹图案,可以搭配直垂、白无垢、长着、小袖等任意服饰穿搭。 直垂是武家正装礼服,正式场合必须穿戴,比如拜见将军,武家婚丧之礼、元服典礼、新年朝贺、接受册封等等,材质要用上品绢丝,并且还要搭配一把精致的折扇。 乌帽子的款式是武士帽,自不必细说。 武士的下装---袴也特别讲究,唤作马乘袴: 武士袴前有五条折痕,代表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五轮。 同时又作五常之意;仁、义、礼、智、信,是武士要遵循的道德准则。 呃---袴后还有两条褶皱,代表忠孝两全,亦有天地阴阳之说。 本间幸之助特别强调说。义辉大将军最看重秉持传统信念的武士,很注重武士仪容装束,拜谒时若发现他着装稍有不整,便认为是散漫松懈,必定大为不满,不但不会嘉奖,甚至会降下责罚! 夏小星自然不想输在细节上,可他觉得定制新衣太贵,太费时间,提议买套半新不旧的二手礼服,他觉得将军既然过得不宽裕,自己拜谒时穿的太新太华贵,会让将军觉得自己炫富而不快,不如表现得低调稳重点(也省钱)。 提议被本间幸之助坚决否决了,他的理由是你小子可想清楚了! 本来咱们出身地位低,花一千贯尽量求个高阶点的官位,你小子为了省点服装费,穿的很寒素穷酸的去拜谒,将军大人认定你出身寒门,再把该赏的官位往下压两三级,咱们血亏不赚,还不得哭死! 看到奸商本间老弟都说急眼了,夏小星哪敢再坚持,那就挑贵的买吧。 没想到堺町的物价已是很贵,武士服装更是死贵死贵的; 一件加大版的定制棉麻羽织,居然要整整五贯! 纯丝绸做的直垂,马乘袴更贵,狠敲了夏小星十二贯! 胸纽,菊缀 ,袖露(纽扣),足袋,顶头挂(悬挂),这些小配饰小物件无不额外收费,又割了夏小星足足三贯。 一顶纱织乌帽子要一贯七百文,名牌么?他们怎么不去抢! 更来气的是一把黑漆折扇,居然也要了一贯,两面素的什么也没有画啊! 衣服定制完了,还要购买与之相配的腰刀,太刀,这又破费了十一贯。 总而言之,定制完服装,付完了款,夏小星两手空空,彻底沦为家里蹲大爷了,整天不是在房间里发呆冥想,打桩由美子,就是待在花屋马厩里,庭院里,调教脸上包着药布的鸢千代马术和武艺。 不得不说的是,习武方面,鸢千代有着很强的悟性和天赋,加上勤学苦练,短短几天时间,已可以有模有样与夏小星对练几回合了。 她的终极目标,就是成为合格的姬武士,可以护卫夫君,独当一面。 所以鸢千代很开心,这几天她积极服药,也积极锻炼,脸上的肉瘤逐渐干瘪,大有康复的迹象。 由美子也很开心,她现在白天在本间花屋里,见习各种经商技巧和记账管理,晚上则努力与夫主夏小星打桩造人,恩爱异常。 一旦成功受孕,生下儿女,她就升格为家主在京都产业的女主妇,如果诞下长男,甚至她将来会成为整个下间氏族的女主人。 唯一不开心的就是无耻渣男夏小星了,他两手空空的守在岛国最繁华的商都堺港,想着有那么多珍馐美食,没钱去品尝,那么多的异国美女,极品花魁没钱去邂逅,去探讨人体美学---简直为钱而抓狂啊。 本间奸商倒不是有意刻薄他,其实只要夏小星开口,借多少钱就是打个欠条的事情,不过本间幸之助自有算计; 他认为时局动荡,京都御所连发命案,大案,侦缉风声很紧,自然希望大杀星不要外出惹麻烦,尽量隐藏行踪为佳,直到自己搞掂幕府公关。 时间飞逝而过,一晃就过去了七八天,纳屋仓房里的几十名军夫虽然吃喝不愁,但是挂念村里妻儿的思乡之情日益高涨,纷纷要求立即回返,否则他们就要趁夜逃走。 夏小星还指望军夫们将几百石粮食物资运回,怎肯放一人离开,也是他杀伐狠辣,凶威日盛,稍微目露凶光一瞪,就震慑得众农夫不敢再妄言。 不过夏小星也明白,人心思归,不宜长久压制,就当众宣布; 三日之后,如果事情耽搁还是不能启程,就每人给付三斗粮食,许其解散队伍自归,如果愿意留下,运送粮车回程的军夫,到家就分给整整一石粮食,绝不食言。 许诺一出,欢言掌声热烈,人心遂安定下来。 坏种夏小星也一样着急,归心似箭吗? 不,其实他一点也不急,而且有了就此放弃惣村宅邸的念头。 原因无他,如今他辛苦运作,花费千贯巨资在京都出仕,花花世界堺港就在眼前,纳屋豪商是自己商业合作伙伴,而且马上就有一份汤屋产业,仅仅在起步阶段,每年至少三百贯的纯收入,这是什么生活? 这是妥妥的城市白领阶层,幸福富裕的美好生活啊! 谁还留恋穷山僻壤的山村生活,即使当个地主老财又如何,粗粝难咽的荞麦饭团,黑漆麻黑的村姑寡妇,还没摸够么? 故而,无耻渣男的心思变了,已偏重定居京都这一头,至于留在惣中村的女人们,夏小星打算以去留自愿的形式处置她们。 不愿意背井离乡的,比如村姑若菜,番头女儿阿美,寡妇阿竹,他打算每人分给五贯铜钱或者十石粮食作为遣散费,从此一别两宽。 游女樱子相识日浅,没多少感情,也打算给个三四贯遣散费,如果实在没地方去,就安排在汤屋当个汤头(经理),开一份薪水,闲来也可叙叙旧。 巫女古尺皂子和认者阿瞳如果怀孕了,肯定得接到身边来照顾,将来会是儿孙满堂的大家庭生活,舅哥杏田衫二是个好管家,好帮手,不能亏待,将来也给他找个媳妇,成个家。 如果她俩没有怀孕,也不愿迁居京都,那也去留自愿,给笔钱了事。 在无耻渣男的心思中,唯一让他惦念不忘的,居然是天狗女鸢千代,这个丑陋女人总是忠心耿耿,默默付出,随时愿意为自己做任何事。 夏小星觉得,自己和她一样,都是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的人,命运无常把两人联系在一起,自己就必须担负起照顾她的责任。 所以尽管夫妻两人有名无实,他还是坚持给他姬君(女当家)的地位,惣中村宅邸和所属产业就是留给她的,她的两个孩子,嘎子葛二蛋和日暮盖被子也得培养成才,具备在乱世生存下去的能力。 当然,如果鸢千代成功褪除脸上的瘤子,恢复到常人之姿,那肯定不能浪费良才美质,毕竟身材一级棒啊,能生几个生几个,给自己添丁增口啊。 哇咔咔---那自己还不天天嗨唱,骑着我的小毛驴,带你看日落啊! ------ “下间大人---下间大人---喜事啊---喜事到了!哈哈哈---” 夏小星正在留着口水畅想时,突然被奸商本间打断了,不悦喝问道; “何喜之有!娘的,打断我的欢喜禅,不说清楚,今晚你得请客花差!” 奸商本间从外面跑了过来,兴奋的喊道;“下间大人,好消息啊!幕府重臣上野信孝大人派人传话,言说将军大人难得有兴致,想见见你这飞驒第一弓取,枪之右左啊!” 夏小星疑惑道;“啥?我一直老实呆在加贺河北郡,玩泥巴造房子,什么时候到了飞驒,还闯荡出名号了?” “在下替你吹嘘的,因为飞驒够小,牛皮吹破了也无大碍。” “嘿,你倒是很实在,万一现场亮相,反正丢人现眼的不是你。” 奸商本间大言不惭的补充说;“大将军刀法绝伦,好武成癖,上野大人如此说,才能引起大将军兴致,破格见你一面! 当然,千贯礼金亦不可少!上野大人的意思说,待把将军恭维愉悦之时,你再锦上添花,适时说出,愿奉献千贯礼金,必定加厚封赏官位!” “多好的上野大人呢,太会办事了!”夏小星感慨道;“怪不得人家能够成为重臣呢,实在会卖人情啊---” 奸商本间幸之助情绪激昂,一劲儿催促道; “下间大人!还不赶紧收拾停当,随我去室町御所,拜谒将军大人!” 第56章 公方印判状 去御所拜见将军大人,当然要带上全套武士礼服,骑马前往。 去往御所的路上,本间幸之助向夏小星重点介绍了引荐人上野信孝的简历,言说这位上野大人来自于伊势上野城,乃是根红苗正的清贵武家,陪伴义辉将军自小成长的玩伴,最得将军信任不说,而且长于交际,很会变通。 坏种夏小星嘴上不说,心里知道这又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就直截了当问这次会见能给什么官位,奸商本间幸之助与他利益一体,倒也不说假话,就说其实官位只是虚衔,只要价码给够就能授予,官位不会太低。 上野大人已经明确表示了,此次拜谒至少也会给个从七位的官职,本间幸之助的愿望,是给个管民政租税或刑事处罚的职务,至少跟町奉行打交道的时候,以后多少能给点薄面。 岛国官衔与我国古代类似,他们所说的‘位’阶,与我们‘品’阶一样,从七位相当于八品官,呃---正科级芝麻官,官小权不小。 “哦,原来如此啊,我心里有数了。” 听到拜谒结果都已经定妥了,夏小星不由心情大好,最后一点紧张情绪也烟消云散了,有道是杀人放火金腰带,老实巴交受人欺------做官真好。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将军御所门前,红包递上,通禀传达,这一次很快就将两人引入御所内一处静室,夏小星在此换上全套武士礼服,一丝不苟装束停当,便端坐等候。 不久,就有近侍前来引路,商人本间幸之助没有晋见资格,只能在此等候拜谒结果,夏小星来此之前,在武士成衣铺掏钱学习过全套礼仪,这时候他双手轻提马乘袴,恭谨的跟随侍从而去。 他全身上下一套行头是花了大价钱的,那是诚惶诚恐,唯恐失仪,可让夏小星没想到的是,拜谒将军地点却很随便,近侍居然把他领到一处不大的庭院道场边上,就自顾自的闪在一边,站岗去了。 夏小星抬眼望去;道场上,有个年轻的贵人正手持木刀练习劈刺,周围跪侍着几个衣着整肃的幕僚。听闻义辉将军酷爱剑道,无疑就是这位了。 这种不正式的拜见场合,礼仪老师没教怎么做啊,夏小星却知道自己连出声说话的资格都没有,通常是多做多错,不能自作聪明。 所以他赶忙低头恭谨膝行,绕开将军大人的视线,碎步快行到几位幕僚的身后,距离几位重臣十几步的地方,先大礼向将军的背影遥拜,然后又至诚致敬的---呃,叩拜各位大人的尊臀部位,以示礼数周全。 等他默默施礼完毕,就见一位年轻幕臣悠然转头,对他微微一笑,夏小星连忙又叩拜于地,他心里清楚,这位表示膳意的,就是上野信孝大人了。 场中的义辉将军,一直专心致志的锻炼刀法,虽然手里拿着木刀,但是一举一动中,带着慑人的气势,简单的一劈一砍,带起凌厉的刀风。 待到将军训练告一段落,周围的幕僚才发出啧啧赞叹和拍手声,上野信孝更是大力拍手,大声发言道; “将军剑法愈加精妙了,看来精通了新当流,新阴流的心法奥义,博采两家之长啊,太精湛啦!” 另外一位狭长脸庞,气度威严的重臣也频频点头说; “到底还是上泉伊势守的嫡传心法,气势堂皇,挡者披靡,真是令我细川藤孝由衷钦佩,羡慕不已啊。” “不,没有经历实战,血之洗礼的剑法,终归只是修行之术罢了,” 年轻的将军说着摇了摇头,接过侍者呈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又用毛巾擦了擦汗水,突然望着跪在远处的夏小星,召唤道; “你,过来这里!听信孝说,你杀过很多山贼,有飞驒枪之右左的勇名,左右,给他一柄木枪,让我们对练一下,展示展示你的枪法!” “---哈。” 夏小星听到召唤浑身一激灵,这又是一个意外情况,因为像他这样来历不明的外人,是不允许持械靠近将军大人的,即使木枪也不行! 但是将军召唤,又不得不从,因为此君对自己武艺超级自信,夏小星惴惴不安的来到道场中,站到将军对面,鞠躬行礼。 他还未接过木枪,就察觉到细川藤孝等重臣的愤怒目光,他们不光瞪着惶恐的夏小星,更多的愤怒是冲着上野信孝去的,吓得这位年轻幕臣哆嗦着掏出手帕,都开始擦汗了,深怕夏小星稍有不慎,惹出大祸。 在这种情况下,满脑门子汗水的夏小星哪敢真打实练啊,他端着木枪满场绕着圈奔跑,别说接近将军大人,就是将军想碰他木枪一下都很难,举着木刀追着他砍都撵不上他。 “过来啊---过来打啊,交战,交战啊!” 尽管将军一再催促,甚至连番厉声呵斥之下,夏小星也只是象征性碰一下将军的木剑,还是掉头就逃,满场狂奔着绕圈,根本不敢停啊、 义辉将军干脆不追了,笑骂道;“你这滑头,你到底是枪之右左,还是逃之右左,我看你逃跑倒是天下无双啊!” 无耻之徒夏小星听了把枪一扔,当即拜倒道;“多谢将军大人赐予臣下独特绰号,请辅臣把今天之事记录下来,颁发宛行状于臣下!” “你---惫赖之徒啊。”将军用木刀指点着他,哭笑不得。 “哈!”夏小星一本正经的应声道;“实不相瞒,臣下不会武艺,臣下只会杀人之术,是不能在贵人眼前表演的,请恕死罪。” “唉,我明白了,你说的是实话,恕你无罪。” 义辉将军掩盖了自己失落的神色,将木剑抛给近侍,又用毛巾擦拭着汗水,怅然道:“我一心练剑,虽然知道无用于社稷,剑道却能让我心无杂念,但在世人眼中,何尝不说我是个不务正事的将军呢!” “哈,将军乃是志向高远的苍鹰,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无耻之徒夏小星充满热情,一拜再拜,接着狂拍马屁;“臣下虽然无知无能,但也愿意为将军大业竭诚贡献一千贯,但求得一效忠机会,甘愿当一马前卒,为将军牵马坠蹬!” 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说完,义辉将军面色平静,不置可否,转身问道; “藤孝,你怎么看此人?” “哈!”重臣细川藤孝鞠了一躬,沉声道;“大众若愚,大奸若忠,似奸非奸,似忠不忠!不过,乱世在即,在此板荡飘摇之时,我们必须千金买马骨,不可阻了下层武士效忠之心,进取之路!” “很好!”年轻的义辉将军点了点头,又偏首吩咐道; “信孝,你作右笔,书写与他申请官职的奉书,还有感状,不,印判状,用朱印!官职么,也提上一提,从民部少录提到刑部少丞吧,就这样办了吧。” “哈!”“哈哈!” 行礼如仪,心头狂喜的夏小星与他的引荐人上野信孝一起参拜,致谢,告退,拜谒就此结束了。 接下来,随着上野信孝来到一间雅室,就到了兑现承诺的办公时间,上野信孝在矮几前正襟危坐,摊开纸张信茷,笔走龙蛇,开始书写奉书感状。 而夏小星这时候才搞明白,所谓感状,其实更像一张会面记录,简明扼要介绍了大将军在某年某日接见了某人,期间点评了什么,表扬了什么,在场都有谁,作陪都有谁,对拜谒之人有什么嘉奖封赏,诸如此类。 最后这份记录如果有将军大人亲笔画押,称为判物,是对大名或者十万石以上守护重臣的规格。 规格等级次之是印判状,如果加盖朱印,称为朱印状,加盖墨印,就是黑判状,如果什么印也不盖,那就是御内书,死鬼大馆竹千代写给本间幸之助的,就是这种御所文书,屁用没有,所以被他噶了。 夏小星得到这份朱印状,记录了他被将军封赏的官位,还有日后名扬天下的,逃之右左的美誉,算是一份真实有效的证明文件了。 上野信孝另外认真书写的起请奉书,可以看作是幕府替他向朝廷申请官位的介绍信,因为是朝廷官职归于皇室,幕府没有直接任命权。 可是幕府将军却有统治全岛国的名义,所以这份奉书只要加盖了御所公方印戳,就可以看作是官职的任命书了---嗯,算是荣誉证书吧。 上野信孝用毛笔把两份文书写好,吹干,盖上印戳,郑重交给夏小星,就算完成了这次交易,即一手交证,另一手收钱。 这两张纸,夏小星和本间幸之助不但破费了一千贯,还要额外给引荐人上野信孝好处;这个倒不需夏小星操心,奸商本间给出二大车礼物,都是从汤屋里搜刮来的稀罕物,也算废物换废纸,没有浪费罢。 唉,如今形同傀儡的室町幕府,已经衰败到靠卖官鬻爵来惨淡维持了,这是世人所见的不争事实。 拿到文书,与急于伴驾的上野信孝告别后,夏小星回到御所大门附近,找到了焦急等待的本间幸之助,将朱印状与他看了,可把他高兴的要命,直嚷嚷着赚翻了,挣大发了! 第57章 御道惊遇刺 坏种夏小星对奸商本间的亢奋不以为然;“唉,赚到啥了,把你高兴成那个样子?” “哎呀呀,大人!民部少录只是从七位上,刑部少丞可是从六位下,上野信孝大人给您的官阶整整提了三级,您现在可是高官了啊!” “呵呵,有什么区别么,两张空头任命书而已。” 夏小星嘴上这么说着,心头还是挺高兴的,在他看来,就好像后世自己捐了几百万,头头们一高兴给了个特级荣誉市民头衔,要说有啥权利,还是屁毛没有,但和普通市民来比,是不一样了,有点开会啊,开业啥的剪彩露脸优先权。 更主要的,是头头们记住你这冤大头了,下次薅羊毛优先找你---说到底,这年头什么都靠实力说话,而能不能把这两张委任书转化成实力,不但得凭智商,还得脸白手黑。 不过总体来说,今日拜谒将军之行取得圆满成功,其他细节回去堺町再慢慢研究,于是夏小星换下华服,收起重要文书,贴身放好,与商人本间步出了御所。 两人牵着马慢步行走,在四名护卫陪同下,出了御所大门几百米,在街角拐了个弯,就可以上马疾行了,然而这时夏小星突然感觉有些不妙,他注意到町道上的行人似乎多了不少! 情况不对!京城町道上平素萧条破败,就像荒山野坟似的,大白天也没几个行人,今日眼前居然就有十几个要饭花子,他们在这儿跟白日鬼乞讨吗? 夏小星冷眼观望四周,暗自紧张起来,今日拜谒将军,他未曾着甲,趁手武器都未携带,只带了一把精品佩刀与一把肋差,商人本间幸之助不能带武器,身边只有一把番伞,一把折扇。 所以说,此刻是夏小星武备最薄弱的时候,但是他行事果决,当机立断,他牵住马匹,佯装作出要认镫上马的姿态,果然发现道路周围的叫花子迅速往路两边汇聚! “沧浪!”“唰”“噗呲!”“簌!”“噗嗤!” 夏小星作势上马的瞬间,突然身形一矮,拔刀后刺,旋身劈斩! 身后两名叫花子尚未亮出武器,就被他击杀! “噗嗤!”“啊-——-”“嗖嗖---”“嗤!”“嗖嗖嗖---” 战斗在刹那间打响,暗器如蝗,漫空激射! 四名护卫同时受袭,痛呼未完便惨遭补刀,暗处人影绰绰,不知还有多少埋伏! 而夏小星迅速追斩左侧三名乞丐,这三丐已经擎出武器,有个拿钩镰,有个掏短刀,还有个又掏出几只飞镖,未及甩出就被夏小星近身劈死! “叮叮,当!”“噗嗤!噗!” “啊嗷---” 紧接着,夏小星长刀与拿短刀的短兵相接,错身时他抽出肋差在对方胸口连戳两个窟窿,接着把惨叫之人一把推向拿钩镰的家伙,同时自己一个底扑,穿过前人裤裆,长刀疾刺狗镰者小腿!一刀切中后,迅速起立直劈! “铛!铛!”“噗!嗤---” 夏小星身材高大,势沉力猛,鈎镰者连挡两刀,第三刀脚伤不稳被夏小星一刀从脖颈斜劈至腹部,开膛血喷,尸身软瘫于地。 夏小星解决了一面的刺客,不理大呼小叫拿着番伞拨打刺客的奸商,迅疾脱下染透血的衣服,绕向马匹另一面,在作势冲出马匹遮挡面的时候,他先高高抛出手中的衣服,然后低头一拱,从马腹下窜出杀向对面! “嗖嗖嗖---”‘噗噗\\u0027 “呜!”“噗!”“叮叮,噗!”“叮!”“噗嗤!” 对面刺客掷出的暗器都射在衣服上,夏小星杀到对面直劈连斩,迅速解决掉三人,此时他身上亦如血人,回首望向奸商本间幸之助方向,瞅见他轮着番伞,与两名刺客打得有来有往,不落下风。 两刺客拿着短刀和尖刺铁棒,居然攻不破他的番伞,看来这伞表面普通,也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这时围攻商人的两个刺客见主力都阵亡了,再也无心恋战,唿哨一声,迅速遁入两边荒地消逝不见。 “上马,快走!往回走!” 夏小星来不及废话,就把惊魂未定的奸商扶上马背,他自己也乘上战马,两人拨马便又奔回室町御所,这时也顾不得失礼了,迅速将案情报告给幕府的值宿军官。 然而,让夏小星再次大失所望的是,御所官员知道他们就在门外遇险,也只是加强了警戒,并无任何派人侦缉凶徒的举措,甚至对逃回来的他俩不闻也不问,完全是一种爱莫能助的模样。 夏小星这才深切体会到,幕府武装力量衰竭到何种地步,仅能闭户自保,怪不得京都城町荒草丛生,盗贼猖獗,都快成了土匪乐园。 其实刚才夏小星凭借个人武力,骑马往外硬冲,凭借马速和应对危险的直觉把控,很大几率能够安然回到堺港,不过那样做了,就会丢下奸商本间幸之助不顾,事后就算奸商侥幸未死,两人合作也算到头了。 既然引以为友,那就尽力保他周全,况且夏小星要想在堺港立足,就不能不依靠本间幸之助。两人共同经历几次生死,也算共患难了,交情自然又亲近好几分,不过,还没到借钱不打欠条的程度。 本间幸之助死里逃生,惊魂未定,便与夏小星赖在御所门房里不走,好在上野信孝大人刚收了礼物,实在不好装聋作哑,最后还是派出一小队兵士,护送两人回到了堺町。 夏小星与本间幸之助回到花屋后,立即关起门开始秘密研讨会。 首先发表感慨的是夏小星,他不明白,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让津屋的绝口不是人(岨口?莳人)一直锲而不舍的追杀本间奸商? 本间奸商回答也干脆,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花屋与津屋商路重叠了,军火生意暴利,花屋的资源多,人脉更好,获利也更多,而津屋气急败坏的手段更黑---越来越黑。 坏种夏小星对此表示理解,可他奇怪津屋为何杀手层出不穷,而且情报掌握的很准确,比如这一次,就选在他最薄弱的时刻伏击,如果不是他反应迅速,抢先出手反杀刺客,他俩很可能回不来了。 本间幸之助的回答让他暗暗吃惊,他言说津屋的岨口家与伊贺的认者家族有姻亲关系,岨口?莳人的一个弟弟,入赘伊贺竜口城的百地家当了女婿。 而伊贺上认三家之一,百地家当家家督,就是大名鼎鼎的百地三太夫,也即伊贺流认术的开创者! 哦---你老母的---老子被你栓上套了---坏种夏小星明白了,怪不得奸商本间总是被动防御,从来不提反杀津屋的岨口,原来是怕捅了马蜂窝啊! 现在花屋和津屋两家表面只是商业竞争,没撕破脸大打出手,估计百里家派出的都是些低级杀手,而自己懵懵懂懂掺和进来,低阶的刺客杀手可是没少杀!杀手据点(汤屋)都让自己端掉一个,还喜滋滋想占为己有呢! 天生坏种夏小星现在有点头皮发麻啊,思索自己是不是快要凉凉了,已经上了认者家族的必杀名单,人头不保是不是指日可待? 于是瞬间感觉城市富豪生活不香了,还是穷山僻壤的地主生活安逸,村姑寡妇黑是黑了点,糙是糙了点,不过胜在健康没病原生态啊--- 呜呜呜,城里套路多,俺要回农村--- 奸商本间幸之助不知道夏小星已经打了退堂鼓,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筹划呢,他的意思是既然取得了将军授予的刑部少丞头衔,下一步就可以以此为凭,去町奉行所走走关系,谋一份正式的奉公职位。 本间奸商认为,目前京都真正掌权者是三好长庆公,素喜豪勇之士,他所任命京都奉行是松永久秀,同时也是堺町的代官,更是一个野心蓬勃的实干家,都在招募勇者,求才若渴。 以夏小星的过人武勇,加上将军的印判状,只要设法见到这两位大人物的一位,必能获得一官半职,得到重用------ 然而,堪忧性命的夏小星早已听不下去了,打着哈欠摇手道; “啊呀,今天实在累得不轻,乏了,我得早点睡了。” “别介啊,下间大人,在下还在为您谋划前途呢------” 夏小星言不由衷的道;“先不必了,我打算明天启程,得押着粮车回去了,再不回去啊,仓房里那些军夫就都跑光了,惣村家里我还有几个女人大肚子要生孩子,再说稻种拉回去该种地了,呃---种完地,生完孩子,我再回来吧。” 奸商本家吃惊不小;“啊,下间大人,您这---这是从何说起呢?” 就见夏小星心不在焉的摆摆手,就要出门而去,忽地又站住说了一句; “哦,对了,知会你一声,明日走之前,我得去津屋一趟,津屋老板与我签了五百贯借贷契约,还压着我一批粮食和武器呢,我要一并拉回去。” “啊!下间大人,这是何意啊?” 天生坏种夏小星已经出门而去,走廊传回他痞赖的回音; “两边都有生意,都得来往啊,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第58章 欲化干戈为玉帛 坏种夏小星是真心想和津屋老板谈上一谈,尝试着能否单独媾和。 他知道花屋和津屋是死对头,他的意思并不是想出卖本间幸之助,而是想主动退出两位商家的纷争,不介入,不偏袒,本来他也是无心介入么。 尽管他知道这么做不地道,花屋老板在他身上下了血本---然而他觉得自己官位再高,再能赚钱,也得有命花不是;百地三太夫号称认者大名,手下的加贺认者成百上千,随便派一两个上认来认识一下,自己脑袋就得悄悄搬家。 所以趁现在没有深仇大恨,果断认怂,及早抽身才是明智之举,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降派大佬背叛时都这么说,嘿,这话儿说的---实在漂亮! 第二天一早,夏小星起身第一件事情,就是吩咐由美子服侍自己更衣,他要穿那套拜谒将军时穿的,里外全新的武士礼服。 既然是媾和,就要释放出足够的膳意,没人会穿着昂贵礼服去厮杀打架,不过夏小星还是在直垂(正装)里面套上胴丸,并携带了一把打刀,一把锋锐的太刀,预防对方埋伏杀手。 然后,他又提笔用汉文体书写了一张“尺牍”,也就是正式拜帖,上面写着自己的官位;从六位下,刑部少丞。 并且还提到一句;‘余不日将去堺町代官,松永弾正府上作客,讨论火付盗贼改方。’ 寥寥几笔,将官位,关系和影响力都罗列其上,牛皮吹的山响,他不信对方不考虑利害关系,不与自己见上一面。 写完这些,他便牵马出门,找了个町街熟悉的伙计带路,直趋津屋,来了个单刀拜会。 来到生意兴隆的津屋商号门外,店伙将拜帖递了进去,果然没过多久,津屋老板岨口?莳人亲自迎了出来,满脸堆笑道; “下三郎殿,好久不见,请里面奉茶!” 夏小星板着脸随他入了津屋,在一间茶室落座后,他第一句话就是; “津屋老板,本官要回加贺一趟,先前答应给我的粮食呢?” 津屋奸商回答让他很意外,他并没有推脱,而是早有准备,从怀里拿了一沓文书,恭恭敬敬的呈给夏小星道; “这是尾山城主七里赖周大人发出的军粮催促状和着到状,鄙人已经如数发出了粮食,刚入加贺就被扣下了,被转运到了七尾城,筑后法桥发布的讨伐檄文,作为下间一门众---您不知道吗?” 夏小星默不作声的看了看几张文书,感觉老脸有点涨红,是啊,自己冒充下间氏一门,可本宗不认啊,半点面子不给,打脸打得啪啪的。 怪不得这津屋奸商没再跟自己联系,一波又一波的派刺客,狠杀花屋奸商,狠搞自己,丝毫也不顾忌得罪一向宗,原来料定自己是冒牌货啊。 无耻之徒夏小星涨红了脸,不动真怒的将几份文书收到自己怀里,正色道; “嗯,那个么---法主和本家一定产生了什么误会,本人自会与家中长者澄清此事!下面,请看看这两份文书。” 该装还得装啊,夏小星现在有强自镇定的本钱,那就是将军御所签发的印判状和奉书,说着他就从怀里拿出来,傲慢的推到商人面前,这可是真东西呢。 “哈哈!果真如此,刑部少丞大人,失礼了。” 津屋岨二?莳人打开文书看了几眼,不需过多验证,就完全相信文件是真的,因为昨天他还派出杀手在御所门外,搞了些认者行为艺术么,所以恭敬施礼。 坏种夏小星瞅着他俯身行礼的后脑勺,倨傲的开口说道 “嗯,我一路杀贼锄奸,将花屋老板安全护送回了堺町,他支付了酬劳,雇佣关系就已经结束了,你们两家之事,我无意掺和,你可明白?” 津屋奸商也很痛快;“哈依!小人明白了,以前多有误会,啊,都是误会,以后请刑部少丞大人多多关照。” “嗯,这也是我所期望的,我们还是合作伙伴嘛,哈哈哈---” 无耻之徒哈哈大笑,绝口不是人满脸赔笑,一时气氛煞是融洽,夏小星四下打量着房间精致的陈设,觉得自己不能白来一趟,于是闲聊起来; “嗯---那个,上次你委托我要剿灭的三处山贼,你把他们巢穴所在位置告诉我啊,我这次回去顺道就办了。” “哈,鄙人马上给您画一张图。” “呃,我那几百石粮食被七尾城主征用了,可是我订购的武器弓箭---” “啊,大人,您不提我还把这茬儿忘了!您订购的长枪藤弓一样不缺,都在后面的库房里呢,您今天就要走吗,一会儿就给您送过去! 另外鄙人再送您二十把打刀,二十根素枪,二十石玄米,区区礼物,不成敬意,请务必赏脸收下---” “哎呀呀,不得不说,津屋老弟你懂事,会做人,肯定发财,哈哈哈------” “能为大人效劳,是鄙人的福分,嘿嘿,嘿嘿嘿------” 津屋老板也在笑,笑得有点意味深长,不过夏小星穷透了的官,饿昏了的鸡,有便宜就赚,有米就想吃,无暇深思熟虑啊。 半个时辰后,无耻之徒夏小星满载而归,后面跟着一溜儿手推车啊。 “当官感觉真好啊,看来我适合当官。” 这是他回到花屋,恬不知耻对老板本间幸之助说的;“你看我一大早清清溜溜的出去谈心,和津屋不但化敌为友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你是不是给我多准备点驮夫,路上也多点人手轮换啊?” “唉---有有,有啊,人有,马上给您补齐人手。” “汤屋缴获的那些稀罕物件,女人用品,是不是匀我一点,带回去给家里的女人穿用些,算作礼物,也算没白白进城一趟。” “唉---大人宝眷怎么能怠慢,在下自然有份心意,不成敬意哪---大人不再想想嘛,有道是官运要顺势而为,一蹴而就,不可三心二意,阻了运势可是不吉啊。” “嗯,我的正室鸢千代,就留在花屋就医问诊,抓药养病了,另外我的侧室由美子在你店里里学习经商之道,也不可让她受了委屈。” “唉---好吧,大人请尽管放心,收拾妥当了,您一会儿就要出发吗?” “干嘛那么着急啊,让我再想想啊---” 无耻之徒夏小星搔着脑袋沉吟片刻,突然又开心的想到一个理由,道; “哎呀!我想到了耶,此次我回去要铲除贩路,打通前往美浓的贩路,这不也是你花屋的夙愿吗?你看看我身后,不是我瞎掰啊!这是津屋老板友情赞助的二十把长枪,二十把打刀还有二十石玄米! 我这忙前忙后的,为你们奋勇杀贼,你不表示点什么,有点说不过去吧?” “唉---大人,您这是两头吃拿卡要啊---好吧,您还想要点啥?” “咱都是朋友嘛,咱不贪心,哈哈---”无耻之徒夏小星拍拍他肩膀,豪爽笑道; “你也照单来一份吧,二十把长枪,二十把打刀,二十石玄米,再加十匹马就行啦,都说了咱不贪心---” “十匹马!我的神啊---”本间幸之助有些面色发白。 “要的是有点多了哈,那么,改二十套足轻具足吧,要带筋兜的(头盔)。” “大人,这---这仓促之间的---” “咋了,不舍得是吧,我这是领着队伍,给你们开拓商路啊,要是作战不力,有什么三长两短,想想投资在我身上的上千贯,可都打了水漂儿---” “唉,好吧,好吧,在下尽快备好大人所需,让大人无后顾之忧。” 奸商本间幸之助叹息了说;“下三郎殿啊,您可真适合当官啊!千万小心,别在外面出事儿!早些回来京都,早些合作发大财啊!” “嗯,不愧是好朋友嘛,这话听了好暖心!啊哈哈哈------” “嗨!大人早去早回啊,但愿------” 分别之时,本间幸之助一脸无可奈何,欲言又止,可他阻不住夏小星思乡之行。 ------- 第59章 有喜生慈悲 诸事齐备后,夏小星领着百余人的运粮队伍返程了。 这支运粮队光是满载的推车就有三十余辆,贩夫七十余人,另外还有四十多名武装押运的军夫。 而这些军夫也不是来时的扛着竹枪的穷酸模样,他们全部换装了铁质的素枪,人均一把打刀,其中较强壮的二十人还穿上足轻具足,戴上了筋兜,很像一支武士率领的足轻部队了。 当然,夏小星不可能将武器装备赠给军夫们,而是暂时借给他们穿戴,即为御贷具足,武器也是如此,“御贷刀”、“御贷弓”、“御贷枪”,统称为“御贷道具”。 直白说么,就是借给泥腿子们使用,到了地头都得一件不少的还回来,再次出行或者打仗时,再从库房里搬出来,借给穷鬼乡亲们。 夏小星这样做事一举三得,一是借给军夫们穿戴,至少节省三四辆推车的运力,二是有效提升了军夫们的战斗力,三是自己的逼格,不,家格也直接提升了几个档次,对得起自己悬挂的旗帜了。 呃,忘了说啦,他在队列推车上插了好多旗帜,上书‘从六位下,刑部少丞’、‘伊势下间兵左卫门’、‘下间下三郎兵马佑 ’、‘南无阿弥陀佛’,等等威风霸气的名头。 二十名穿具足的军夫背后,每人还背着一面认旗,上面是龙胆纹家纹和大天狗图案,在气势方面也不逊于武士率领的大名军队了。 返程路上,家主夏小星对军夫同乡们也很慷慨,让他们享受正式足轻待遇,顿顿吃的都是玄米饭,味增汤,粗盐酱豆都给的足足的,所以士气非常高昂,军夫们自己都有种错觉; “我们就是正规足轻,跟着家主老爷出来行军打仗了。” 夏小星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一路上遇到哨卡士卒盘查,也是气势不输,一般的砦寨守将真就被唬住了,不敢小觑重甲森森的下间家主,于是客客气气搬开路障,让粮车顺利通过,连税款都不用缴纳。 即使有两次遇到高阶僧官率领的僧兵盘查,夏小星也不慌张,稳稳亮出怀中的法宝;货真价实的将军印判书,也是立收奇效,即刻放行了。 就这样一路跋涉,无惊无险,顺利回到加贺河北郡的惣中村。 当满载粮食的车轮轱辘声,阵阵回响在荒僻的村路上时,全村沸腾了。 数百饥饿不堪的各村村民蜂拥而出,簇拥在道路两边,围观着运粮车队一辆接着一辆,轱辘辘驶入下间堡寨的大门。 “有粮了,有救了,下间老爷发发慈悲啊!” 不知道哪个老汉喊了一声,呼啦啦数百衣衫褴褛的村民都跪下了,呜呜呃呃的哭嚎声响成了一片,夏小星骑在马上,眼望着面黄肌瘦,凄惨至极的村民们,不禁心生悲凉,大发了恻隐之心; 他想着自己拉回了几百石粮食,就是当场散发几千斤给村民,也就二三十石粮食,对自己来说也没什么,于是徐徐举起手中长枪,就要命令放粮,可这时突听一声断喝; “主君不可!不可放纵惰民不劳而获,会寒了家族将士之心!” 夏小星转头一望,喊话的是出来迎接的家老杏田衫二,顿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道; “嗯,收缴军夫们的武器具足,分发粮秣之事就交给你了。” “嗨!请主君放心,储粮分粮乃第一要事,家里粮食也见底了。” 家老杏田衫二很干脆的在马前打了个千跪,高声恭贺道; “主君荷粮载誉归来,真是可喜可贺!家里更有一喜,乃是兴旺之息,大吉大利,等待主君阖家团圆!” “唔,很好,不错不错。” 无耻渣男夏小星没听太懂话里含义,不过他挺享受这仪式感,正要随口再叮嘱几句,就听一声‘父亲大人!’孩子头葛二蛋蹦到了自己马前,一脸期待的问; “我娘呢!怎么没看见我娘?” “哈哈,小子!上来吧你!” 家主夏小星俯身一把就把他捞到自己马前鞍上,揉着他的脑袋笑道;“半个多月不见,妖怪小子长高了哈!你娘啊,留在堺町治病呢,天天吃玄米饭,给她找了个老中医,花了好多钱,开了好多药,很快就能把脸治好呢!” “太好了,父亲大人!娘好了,是不是能给我生弟弟?” “呃---这个不好说---哎,别扭头,别生气啊,说不定给你生个妹妹呢,我不是有你这个妖怪儿子了吗?” “义父!义父!”犬夜叉日暮盖被子也跑过来,跳着要抱抱,于是夏小星又把女儿小妖怪也抱上马,在几十名持枪农兵的跪迎下,缓缓载着一对儿女,进了自家宅邸大门。 宅邸大门内,跪了一地的女仆和下人,村姑若菜,阿美,村妇阿竹,游女樱子都盛装跪迎,而一身民妇打扮的女认者阿瞳跪在最前面,一脸温柔的望着马上的家主夏小星。 “咦---古尺皂子呢,怎么她没出来,病了么?” 居然没见到巫女皂子,家主夏小星有点奇怪,因为着女孩性格强势,虽然来家中最晚,可自持出身高贵,主持祭祀之权,事事愿意拔尖挑头,今天接迎家主的重要时刻,她皂子应该强势牵头,排在前面迎接,怎么却不见人了呢。 他问完此话,就听阿瞳轻声笑道;“皂子她来了月事,有些生气了,在生家主的气呢---我的------月事没来。” “嘿,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来了就来了,没来就没来呗!” 无耻渣男莫名其妙的晃晃脑袋,咕哝了几句才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慢慢放下怀中两孩子,翻身下马,一把拥住羞涩的阿瞳,大声道; “阿瞳!你,你有了,是吗!你有了,哈哈!你有了是不是!” 女认者阿瞳把头贴在他胸口,默默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簌簌留了下来。 “很好,很好,太好了!” 夏小星难掩心中激动,外人难以体验他的孤寂心情,他来到这个饿鬼般的世道,一直为了活命而无情杀戮,因为他所见皆敌,无亲无故! 但在他感受着怀中女人依偎,腹中有一团至亲的生命蠕动时,夏小星突然觉得在这冷酷的世道上,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于是连声叫好,连连点头,毅然下令道; “来人啊!给我卸下一车粮食,不,二车---三车,三车粮食!堆在大门口,我要放粮赈灾,为我的孩子积福!” 他的喊声刚落,门外就传来家老杏田衫二的焦急阻止; “家主!不可!主君大人,万万不可轻施此恩---” 夏小星这时却断然道;“谁也不要拦我!我决定了,不但今日赈灾放粮,从明天开始,下间家天天施粥,日日分饭,凡我村中孤寡残疾,皆是乡亲!人人有份,不教一人饿死!你们要是感激,就为孩子祈福吧!” 此话一出,门外数百民众全跪下了,虔心祈福声汇成了一片。 所有民众,都在虔诚祷告少主无病无灾,顺顺利利降生人间。 家有喜事,心生慈悲。 ······ 第60章 反转马骝 当夜,家主夏小星分派礼物,阖家欢乐,通宵达旦。 家老杏田衫二则一直忙到半宿,熬得两眼通红; 他不但得管理赈灾放粮,分配农兵和军夫的切米(工资),把粮食,武器,具足登记造册,检点入库,还要负责给回来的军夫择强汰弱,安排宿处,搭建茅草窝棚。 因为紧接着还要讨伐山贼,所以军夫们不能解散,还得抓紧时间,和二十名农兵一起,要集中进行军事训练。 家主夏小星也很辛苦,因为久别胜新婚嘛,家宴之后,早早安顿了阿瞳养胎休息,他与后宅女人们玩起了老鹰捉小鸡,捕到一个算一个,打了整整一宿扑克,欢乐斗地主。 第二天晌午饭后,睡醒的夏小星正想找巫女古尺皂子补补课,慰藉抚摸一下她空虚的腹部,就被家老杏田衫二‘梆梆梆梆’敲响的正经村太鼓打断了,没奈何只好走回主屋议事。 别看夏小星家名已立,但是家中得力的家臣只有杏田杉二一人,另一个老丈人犬之助呢,没文化没能力还不求上进,当个包工头子都不合格,整天就往后厨房溜达,不是偷嘴吃,就是偷嘴老女佣。 这个老不正经的,也不知道像谁,不学好,夏小星索性就不让他参加会议了。 故而,这次参加会议的,除了舅哥家老杏田衫二外,还有女认者阿瞳,因为夏小星要深入了解认者家族的传统与习俗; 这次护持花屋老板,前往京都堺町之行,虽然夏小星杀伐果断,收获巨大,但是旅程中杀掉的认者委实不少,虽然夏小星最后与津屋的岨口?莳人罢战讲和了,可是夏小星不确定百地家族会就此罢手。 杏田衫二听完夏小星的完整经历,紧锁双眉,好久默不作声。 阿瞳见家主夏小星等的不耐烦,便耐心解释认者的四大原则给他知道; 一是行动时不能暴露身份,必要时杀人灭口,杀死一切知情者,包括路人,僧侣,妇女,儿童,动物。 二是保护组织利益,被俘要守口如瓶,至死不得泄密,背叛者将被追杀到底,绝不宽恕。 三是潜伏者(间谍)不可徇私,不能有私情,头领命令必须坚决执行,时机到了一声令下,即使是丈夫,妻子,子女关系也要亲手杀掉。 四是有仇必报,对仇家必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不能心慈手软。 听阿瞳说完,夏小星表示明白了,他断定,这个津屋奸商在使诈! 好家伙!这家伙根本就没想和夏小星和解,赠送那些东西也是在迷惑夏小星,让他误以为两人存在共同利益,可以携手合作,共同发财。 然后等夏小星麻痹放松时,再将自己家族一举袭杀,彻底斩草除根,这也是认者家族对仇敌惯用的手段,真得好阴毒,隐藏的恶毒让人不寒而栗! 如此看来,在惣中村安家就极不安全了,对于不远百里前来寻仇的认者集团来说,下间家堡寨的防御形同虚设,几十个农兵更是摆设! 二米高的宅墙也不济事,惯于飞檐走壁的认者如履平地,轻松潜入,一炷香时间都不用,就会将满堡男女屠戮殆尽,一个不剩! 毋庸置疑,上三认之一的百地家族肯定会来报复,而且一旦发动,势必快,准,狠,绝不留情。 那么,认者组织会在何时采取行动呢? 天生坏种夏小星认为;奸商岨口?莳人一向算盘打得精明,他既然花了大笔钱粮武器,让自己剿灭三股强悍的山贼,那八成会等自己完成任务,两败俱伤以后,才会采取灭门行动。 他这么详细的阐述分析一番,博得杏田衫二的连连赞同,如今他妹子怀上了夏小星的骨血,早已被他视为真正的家人,当然家主不容有失。 秉承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两人一致认为,那三股山贼不但不能消灭,还应该引以为友,设法收为己用才好。 不过夏小星也明白,自己在惣村里的寒酸土堡,可能还不如土匪山寨舒服,自己现在一穷二白,连个国人豪族都不算,根本也没可能让山贼信服。 既然山贼打不得,收不得,惣中村又待不得,那就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可是,又往哪走呢?按理说,京都近畿也去不得,因为伊势,伊贺,近江,摄津等地都是服部、藤林、百地三家认者的势力范围,这三家上认连脉同枝,互为盟友,如果全家去往近畿,是瞌睡送枕头,自投死路。 要说远离这三家上认的退路,是可以沿着飞驒古道逃往美浓,尾张,或者前往越中,能登也是一个选择。 不过现在灾荒严重,贩道上山贼横行,下间家实力太过孱弱,依靠土堡和存粮还能勉强组织起几个农兵防御,一旦迁往外地,农兵不愿离开乡土,必定不肯跟随。 到时候山贼蜂拥而至,家主夏小星独木难支,顾头顾不了尾,肯定保不全粮食及一众家人女子,不等认者来袭,就是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杏田衫二思来想去,发表意见说,既然走不得,不如据堡死守! 下间家目前唯一的依仗,就是费尽千辛万苦弄来的大批粮食,有这些粮食在,就能确保几百村民聚集不散。 与其天天施粥赈灾,让他们白吃粮食,不如把村民们组织起来劳动,以工代赈,加高加厚堡墙,增建碉楼,堡内堡外多挖陷阱陷坑。 除此之外,再把全部村民武装起来,训练至少可得一百农兵,多备木弓木箭,上堡轮值坚守,若是认者大队来袭,那就决一死战,最后就算全村全堡全家覆灭,也让认者付出极为惨重代价! 夏小星听完之后,摇头苦笑不已,这死守玉碎之策听了解气,其实是取死之道,天生坏种的他怎么肯做稳输不赢的买卖。 于是作为一家之主他,他提出三点积极意见,也是必要措施; 这第一条,就是家族血脉不能断,怀有身孕的阿瞳必须离开惣中村,既然杏田衫二兄妹从属于一向宗,那么托庇于本山金泽御坊,在寺里找一处安全的尼庵静养,应该不成问题。 一语惊醒癫狂人,杏田杉二立即接受意见,表示马上把妹妹安全送走,安排妥当,请家主暂时放宽心,不过想长久放心,断了金钱供给可不行。 无耻渣男夏小星弱弱的表示,自己还藏有点私房钱,只要不问出处,就都拿出来交给阿瞳使用,大舅哥立即表示绝不过问,多多益膳! 接下来又讨论第二条,夏小星的意见,高筑墙广积粮的坚守建议可行! 这一条建议全权交给杏田杉二去实行,发动所有村民,把堡墙至少增高增厚一倍,然后实行精兵政策,训练三十名精锐农兵,五十名普通军夫,这样可以节省不少口粮。 本条建议本来就是杏田衫二提出的,夏小星只是缩小了规模和花费,家老杏田衫二当即表示自己一力担当,坚决执行。 第三条夏小星表示是不容商榷的,家族要存续发展,没钱万万不行,他决定冒死一搏,迅速返回近畿堺港。 毕竟纳屋本间幸之助在自己身上下了重注,在他的资助下,利用自己刑部少丞的官位,积极联络掌管京都奉行的实权人物,为自己谋求一个堺町治安官的职位。 如此一来,自己就可以插手分润最富庶的商业都市,掌握或者建立一支武装治安力量,既能自保,又可凭此聚敛财富! 凭借自己天生坏种,恬不知耻及无耻渣男的做官天赋,他相信只要三年时间,搜刮的财富就够用下半辈子了。 这叫天生坏种必有用,用对地方必发财。 这一番惊世骇俗,异想天开的疯狂言论,直把杏田衫二和阿瞳兄妹俩惊得目瞪口呆,惊诧之余,两兄妹还是最担心他安全问题; 近畿堺港可是强者云集啊,他送上门去犹如飞蛾扑火,近在咫尺的百地家族随便遣一上认,取他首级如探囊取物。 家主夏小星云淡风轻的表示不须担心,自己若当了权臣三好家的治安官员,同时又是将军亲口敕封的命官,这就代表了朝廷的脸面,百地认者若敢轻易对自己下手,那就触动了各方大佬的容认底限。 说白了,在当权者眼中,认者与刺客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夜壶,如果公然刺杀朝廷命官,引发朝廷讨伐,这个认者家族也就自寻死路,兴盛到头了。 说一千道一万,若按两兄妹的本意,是绝对不同意夏小星去送死。 然而,在绝对权威下,谁又能左右当家主君的决断呢? 第二日,夏小星便身背甲包,轻骑上路了。 当然,他不是一人一骑,身后还跟着两骑小马,一匹驮着游女樱子,一骑坐着古尺皂子(小巫女以死相逼,非要跟着) 但见路途上,夏小星手持长枪,信手一指前方,张口唱道; “尔等来看哪!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哇呀呀呀---哇呀呀呀---逆贼休走---哇呀呀啊!” 在两女银铃般笑声中,天生坏种夏小星打马飞驰--- 前方,山路蜿蜒,曲折不明------目标,便是京都。 第1章 身陷囹圄 夏小星三人三骑打马疾行,很快返回到了京畿。 路途之中,因为夏小星服饰尊贵,神态牛叉,三人豪奢有马,所以关隘哨卡没什么刁难,尽皆放行无阻。 待到路过汤屋的时候,夏小星特意停马驻留了一下,探听目前有没有接收这家汤屋的生意人,结果驱马到主屋近前一看,发现大门贴着封条,所有窗户都钉满木条,蛛网丛生,一幅萧条破败的荒废样子。 打听附近村民得知,因为汤屋前些日子死人太多,又牵连盗匪,所以被奉行所查封了,又听说汤屋里经常半夜水响,雾气森森,时不时传出女人凄厉的哭喊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村人疯传此地闹鬼,居民远避,商旅绕路,眼下也没有啥人愿意接手,就一直这么荒废着了。 夏小星听完不以为意,认为这些闹鬼传闻都是人为的,估计是奸商本间装神弄鬼搞出来的手段,让房屋荒废一段时间,出售价格降到冰点,再从奉行所手中超低价把汤屋盘过来经营,这手段在后世他见多了。 正待打马赶路,一向活泼爱笑的古尺皂子却要求停下来,她神情严肃的要求祭祀一番,祈舞祝祷,以求神明感应。 家主夏小星从没见小巫女如此认真,就答应下来,由她换上白衣绯绔,祈祷一番,结果古尺皂子反复咕哝一些听不懂的咒语,然后断言此地有一股看不见的黑暗力量,邪恶且强大,而这股可怕气息竟然与夏小星息息呼应,互相影响,互相吞噬! 老实说,夏小星是不相信什么神灵显圣,气运学说的,但见巫女古尺皂子说得如此郑重,便心念一动,让她与神明感应一下,他此行的运势如何。 古尺皂子虽非处子之身,祈祷态度还是极为虔诚的,很快有了回应道; “不吉,大凶,前方坎坷难行,仕途一片昏暗,杀机重重,充满阴谋陷阱、歧视折辱、肮脏泥泞,阴暗寒冷。” “呵呵,”夏小星冷笑一声,不屑问道;“难道一线生机也没有么?” 古尺皂子闭目凝神了一会,轻声开口道;“------有,还有一星光亮,弱而不熄,乃是下间殿您的勃勃野心。” “哈哈哈哈哈---” 夏小星爆发一阵无所忌惮的大笑,对着两女朗声道; “人道极恶,若要求生,纵然泥泞肮脏,卑微屈辱又如何,总要随机应变,不择手段闯出一条路来,走吧!” “好棒,好棒,下三滥殿说得好鼓舞人啊!今晚共枕庆祝一下吧!” 游女樱子在一旁拍手雀跃,能够再回堺町是她最开心的事,当然要拿出她最擅长的本事庆祝了。 三人上马,继续前行,夏小星一马当先,别人看不到他阴郁的脸色; 唉,一不小心摊子整大了,身为一家之主,他深知仇家强大,生计窘迫,全家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能靠他死中求活啊,既然别无选择,那就得砥砺前行。 ------ 回到堺町,夏小星带着两女径直直奔花屋,作为理所当然的落脚之处。 这不消说,因为共同利益,奇货可居,花屋老板一直将夏小星待若贵宾,鸢千代和由美子也住在花屋的上等客房里。 可风尘仆仆的夏小星一进花屋的商号店门,就感觉氛围有点蹊跷,店中伙计及掌柜的态度都客气带着微妙,并无欢迎的热情。 按照常理来说,老板本间幸之助得知他夏小星回来,应该殷勤招呼,接风洗尘才是,但是进门良久,花屋上下什么欢迎表示都没有,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有,本间幸之助压根就没到店前露面。 夏小星不动声色,将马匹牵到马厩拴好,让伙计领两女回到客房休息。 原先留在堺町的两女此时不在客房,天狗女鸢千代每天去老中医那里,整天呆在那里治病,据她说老中医还教她一套修身拳法,叫做五禽戏,用于健身养气,练好颇有功效。 由美子白天则去花屋下属的一家店铺作掌柜,学习记账经营之术。 夏小星在马厩出来时,就招呼一个机灵店伙,亲切攀谈了一会,然后扔给他几文钱,让他尽快把由美子喊回来,他想了解堺町这些天发生的情况,找回机敏聪慧,长于人情世故的由美子了解分析,最合适不过。 然后,他又转回花屋正堂里,面容轻松,亲切和蔼的与店中认识的掌柜账房,伙计帮佣们说笑打诨,硬唠家常,花屋上下人等哪敢得罪他,只好有问必答,尽量答复他的旁敲侧击。 半个多时辰后,由美子急匆匆与他回来见面时,夏小星对堺町街面上的流言飞语已了解大概,心中有数了。 回到房间后,他又细细听由美子述说分析了一番,用反复排除法,总结获得了三条有价值的消息,次序如下; 第一条是,义辉将军不甘作傀儡,与辅臣三好家从不睦发展到交恶,不断号召各地强力大名上洛,削弱驱逐近畿的三好家,双方现在尖锐对立,都在想方设法打击削弱对方势力。 这第二条就是,津屋岨口?莳人不惜代价结好三好家权臣三好长康、堺町代官松永久秀,以供奉千贯礼金的价码,刚刚成为三好家的御用商人,花屋则竞争失策,被密告僭越私交将军幕臣,谋取不法官位,已经触怒了三好家。 这位有非分之想,僭越求官的丑闻当事人,不消说就是夏小星了,而且当下的街头传闻很是不堪; 说这位求官的无耻之徒出身低贱,是个加贺的乡下野武士,粗鄙不堪,胆小如鼠,将军用木刀测试他武艺的时候,只会仓皇逃跑,被将军亲口嘲讽为‘逃之右左’,只是因为无耻贿赂一千贯,才得到将军的嘉奖感状。 至于引荐的从六位下刑部少丞官位,也只是朝廷没有认可的伪官罢了。 第三条就是堺町街头对这位下间武士的人品风评,简单来说,就是首鼠两端,不忠不义,具体就是说夏小星在敌对商家之间左右逢源,两头拿钱,这也是堺町有目共睹之事,夏小星确实从津屋花屋各敲了一笔钱粮。 俗话说忠臣不事二主,作为武士如果受了一方雇主托付,就不能干出两家通吃的卑劣行为,就算能干也不能说,更不能让人抓住口实把柄,否则就是贰臣行径,品德败坏,最让世人所不齿。 夏小星听到这里,明白津屋老板为何慷慨赠与自己二十石粮食了,这妥妥就是糖衣炮弹啊,让自己带着粮食招摇过市回到花屋,造成既定口实! 敢情岨口?莳人开始就没憋好屁,通过布局给自己设定一个首鼠两端的卑劣人设,然后又利用幕府将军与三好家交恶,爆料花屋结交幕府将军,堵绝了自己在堺町出仕之路,真是递刀不露头,杀人不见血啊。 而花屋老板投机失败,动了真怒对自己不理不睬,主要责任其实是在夏小星自己,试想当时拿到将军的印判状后,如果马上运作与堺町代官松久永秀见面,积极联络,及时贿赂,很可能就会得到实授官职,夏小星职权在手,那么津屋老板就没机会再进谗言,搞小动作了。 怪就怪夏小星自己作死,这时候没趁热打铁,反而两头搜刮一番,衣锦还乡回了趟加贺惣村,这就给了津屋老板时间和机会,绝口不是人这家伙果断出手,一举砸钱翻盘,靠上松永久秀,当上了御用商人。 时至今日,夏小星有预感这津屋奸商不会罢手,他有接着把自己往死里整的节奏; 过不了两天,岨口不是人会发觉他没有按约去剿匪,而是返回堺町来求官,接下来他肯定会遣人上门催债! 众目睽睽之下,逼迫自己对未去剿匪做出解释,然后大肆宣扬自己就是个胆小如鼠,彻头彻尾的骗子,到时候自己名誉扫地,失去利用价值,也会被花屋扫地出门,只能灰溜溜滚回加贺惣村啃荞麦。 如此一来,谁会跟随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的主人,自己回乡时肯定势单力孤,落魄无比,到时候再遣一队认者索命割头,自己就会成为倒在乡间小路上的无头尸体。 事到如今,决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出积极对策,主动争取出路! 第2章 截流省开支 夏小星的思路现实而客观,他首先判定,松永久秀这条求官之路是彻底走不通了,因为津屋奸商欲置他以死地,必定花费心思抹黑他,他可能连见堺町代官一面也不可得,一点机会也不会给他。 将军幕府那里更是无职无权,无法借力不说,强情公方自不量力触怒权臣,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自己避之不及,不能再去招惹。 花屋本间幸之助现与自己避不见面,说明在财力物力方面不会再支持自己,过几天津屋催债的登门一番羞辱,就是自己被扫地出门的时候。 而对豪商本间幸之助而言,单凭武力夏小星并没有多少利用价值,花屋家大业大,各处产业众多,手下豢养的保镖用心棒足有数百,兵器甲仗皆备不说,还备有百十挺铁炮。 在无坚不摧的铁炮射击下,豪勇冲锋的武士只能沦为靶子。 所以只要夏小星不能成为生意上的可靠助力,被抛弃就是迟早的事。 自古商战无朋友,夏小星对此心知肚明,所以才愁眉不展,而身边几个家人智商均不在线,呃,就是不够坏啊,帮忙想了好久,还是束手无策。 抱着双肘冥思苦想了好久,烦闷不堪的夏小星觉得换个方式开发思路,于是提议一起玩玩纸牌游戏。 >都是自家人,三个女人自然不会拒绝,也想让他放松心情,更好的思考对策,于是放松的玩起了纸牌游戏,夏小星以寡搏众,却也越战越勇,连桩到底,杀得三女输尽牌面,尚且鏖战不休。 结果是男人注定无法取胜的,无耻渣男虽然占尽上风,但也耗尽底牌,无意再战。 可是游女樱子好容易回到故里,兴致很高,玩心更浓,提议不如去郊外踏青,在风景怡人之处野炊露营,吃饱喝足之余,继续鏖战斗地主。 三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家主夏小星心绪不佳,当即拒绝了,理由是家中大事未平,怎可沉浸于游戏,玩物丧志---呃,好像当初提议玩游戏的不是他。 游女樱子头脑简单,一向有的吃有的玩,开心便好,崇尚简单快乐的生活,她见夫主夏小星表情厌烦,便嘟嘟囔囔的说; “男人啊,就是吃惯了家里的免费饭菜,才没胃口吃二道熟菜,如果让你去游廊里找最上等的太夫过夜,保证一夜三四回也不会够,那可是口味最鲜艳的花魁,无与伦比!” “对啊!我怎么这么笨呢,为什么不换换阵地,非得耗死在堺町呢!” 一语点醒了坏种夏小星,他一骨碌坐了起来,拍着巴掌自语道; “松永久秀不能见面进言,我可以找比他更厉害的权臣啊,甚至是他的主公三好长庆也不是不可以,对了,就这样,快给我更衣!” 在众女人服侍下,夏小星很快换好了出行的衣服,他也没有迟疑,随即吩咐由美子先去筹集金钱,作为拜访礼金。 他离开时给鸢千代和由美子留下十五贯零花,如今剩余不足十贯,当然远远不够,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卖马。 马厩里现在属于他的马共有六匹,一对高大的木曾马还得保留,剩余四匹矮小战马,鞍具齐全,大致能卖一百贯左右。 夏小星的计划是离开堺町,先前往不远处的山城胜龙寺城,在这里求见三好三人众的三好长逸、三好政康、岩成友通,他们都是三好家掌握重兵的实力派,与松永久秀是竞争对手,一直争夺三好家的领导权。 他们想必不介意在堺町安插一个耳目,那么,只要给上门投效的夏小星一个治安官名义,委派一个小小职司,惠而不费,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如果胜龙寺之行不顺遂,夏小星准备直接去往摄津的芥川城,登堡拜谒家督三好长庆不太可能,但是三好家重臣,讃岐的筱原长房一直是松永久秀的老对头,想必对自己的投效建议很有兴趣,能够动动嘴皮子,委派个祸害,给心腹大患添堵的事能不乐意吗? 到时候,只要摆明厉害,巧舌如簧说动他,这位家中宿老以主君的名义给自己派个官职,安插在堺町附近,想必权柄还会大上许多。 在天生坏种看来,只要山城之行能够见到这些三好家重臣,以自己挑拨离间,唯恐人家不乱的一番忽悠,自己必有所获。 可现在窘迫的是,由美子就算卖掉四匹马所得不过百贯,而他想见的三好家重臣,每家不奉上价值百贯以上的重礼,是根本没有见面资格的。 现在花屋的本间幸之助避不见面,说明对他不抱希望了,指望他再次资助非常费事,而强迫见面会更糟,人家会借口彼此缘分已尽,应该分道扬镳了。 现在凭借自己巧思机变,自力更生也可以搞定送礼之事,那就是花少钱买稀罕物,让收礼人感觉物超百贯就可以了,自己必须得亲自出马采购。 所以安排停当以后,夏小星与由美子,樱子和古尺皂子同时出门上街,三个女子为伴,自去马市卖马,捎带逛街了,他则打听清楚路径,驱马直奔南蛮商人开设的‘兰馆’,就是传授医学、地理等兰学和售卖南蛮珍稀货物的洋人货栈。 到了兰馆之后,他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中文外语,和传教士们一顿侃大山,讲科学讲信仰,讲哲学讲人生,把几个见习传教士忽悠得晕头转向,最后成功的被他以感情价拿下了三只福州产泡菜坛子,每只三贯,总价九贯铜钱成交。 要说这三个坛子有何特别之处,呃---这个---知道柴烧么,知道窑变么?都是口活智商税,忽悠不死,还不忽悠不瘸您哪? 夏小星准备把这三个罐子当成上品茶壶,冠以菲律宾真壶的名义,搞个精致点的木盒或者漆盒包装,郑重送给三好三人众每人一只,礼品价值少标点,单只价值三百贯文而已。 舶来品都是稀罕物,只要他们没见过(见过也没关系),凭着自己这张嘴三忽悠两掰乎,怎么也能把三个半文盲,不,三个战国武将迷糊相信了。 然而,如果去摄津芥川城拜谒筱原长房,就不能送这么陋的东西啦。 一是礼品重复,如果被人事后查知,给地位略高的三好家宿老也送同样礼品,那么就会落下他怠慢不敬的口实,反而把四个人都得罪了,而且也容易被质疑价值---呃,要是大佬们派人认真调查一下,肯定穿帮完犊子。 坏种夏小星在西洋货柜前选来选去,最后选定一对上浦关流短火铳,原来他想问问有没有燧发枪款的,即使用扳机连同扳机里的燧石,一起撞击钢制火镰的方式来引燃火药,那是海盗接舷近战的必备武器---呃,可惜问得至少早了几十年。 上浦关流铁炮的新奇之处,就是短,家伙短射程也短,没有准星,也不须瞄准,五步之外打不中人也是特色,陆地实战也就是个发响的传令道具。 不过就算这么简陋原始的玩意儿,价格也贼贵,夏小星为此讲价良久,也是足足要了三十贯铜钱,才勉强拿下这对废物手枪。 两样礼品也不便宜,合计一共三十九贯,夏小星没有带钱,不过他也不急着付款,轻描淡写说了句不差钱,就吩咐兰馆多派些伙计,捧着这些礼品跟随自己,他要去堺町专门的手工业作坊区,给这些礼品物色包装,最后再回到花屋一总儿结账。 负责卖货的传教士已经被忽悠的五迷三道,完全被夏小星傲骄的神态镇住了,于是按照要求,让伙计们捧着东西,随行伺候夏小星,不得怠慢。 夏小星来到手工坊街区后,就在众家店铺逐家比较工艺,后来在一家首饰匠店里驻足,精选了三只描金画银的漆木盒,用丝绸作衬里,给三只菲律宾真壶订好了包装。 三只高档漆木盒,总共花费十二贯文,真特么比菲律宾真壶还贵,买椟还珠嘛,就靠盒子抬高壶价了,咬着后槽牙也要买! 随后,他对上浦短火铳粗糙的外观很不满意,就找到加工首饰盒的工匠,提出了改良外观的要求; 他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在短手枪的木质托柄上,用烧灼烫炭的方式,刨挖出几何花纹凹糟来,然后嵌入牡蛎壳磨成的廉价亮片,最后再整体涂上亮丽的金漆,做成外表华贵的仿玳瑁工艺手铳。 这对手铳装饰好之后,是不能实战开枪的,一开枪---呃,亮片和金漆就全部震碎脱落了,所以夏小星起名为‘不射之枪’,因为一射就废啊。 这一对西贝宝货作价八百贯,夏小星觉得自己还是太谦虚了,须知越不能使用的装饰品,价格越昂贵,要特别强调,这枪最好不用,破坏艺术么。 不用才能留存到后世啊,到时也是岛国国宝级文物,夏小星有种创造历史文化的小得意,结果首饰匠给他报了个五十贯的加工费,还要他等待七天之后再取。 其实这时候岛国已经有了银象嵌贴付工艺,可以制出精美细致的银象嵌図鉄瓶,首饰匠不敢糊弄武士,打算发挥工匠精神,认真细致的作出精品。 天生坏种夏小星却觉得被讹了,这哪能认受啊,立即拔出刀来,架在首饰匠脖子上,定下一个立等可取的时间期限,加工费也从五十贯降到了二十贯,不过夏小星也没有昧着良心,主要怕被敷衍了事,提出再付十贯的加急加斑费。 就这样说定了三十贯的加工费,立等可取,然而这一等又有了故事。 无聊的等待过程中,无耻渣男夏小星发现给自己斟茶的女孩清秀可人,当面询问之下,得知是首饰匠的独生女儿,芳龄刚满十五岁,不由雅兴勃发,拉住小姑娘的手,摩挲着非要问人家名字。 首饰匠女儿战战兢兢说自己叫绘子,无耻渣男便要给人家唱歌听,说完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听啊,含情脉脉瞅着快要吓哭的绘子就唱了起来;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是想认识你。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 从见到绘子你的那一刻起,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不管你在不在乎我,就想和你做游戏, 又怎会让世俗的阻碍,阻止我得到你? 看来你不喜欢我,那也没关系。 不管你真是否在乎我, 我就喜欢得到你, 不管你紧握我的小手在风中颤抖------ 随着色中饿狼不停摩挲,不停低嚎,小姑娘绘子终于吓得“哇的”哭出声来,首饰匠在炉作间一边劳作,一面高声哀求; “武士大人,万万不可啊,小女已有婚约,不能给大人做妾了啊。” “没关系的,老伯,在下可以先认识一下贤婿吗?”夏小星态度和蔼,态度亲切的说;“我不介意绘子先遵守婚约成婚,然后噶了老公,成为寡妇再嫁的。” 首饰匠老汉被这极度无耻的表态惊呆了,好半晌才颤抖着声音提议道; “武士老爷,放过小女吧,这次的首饰盒和加工费全部免费如何?” “八嘎!我是拿金钱交换感情的人吗?”天生坏种义正词严的斥道; “身为武士,当视金钱为粪土!绘子从今天算起,就被在下预定了!十日之内,我必然带着二十贯聘礼登门求娶,为了防止你反悔,我先暂扣你二十贯工钱,不是我不给啊,这是必要的措施,你的明白!” “武士大人!呜呜呜---饶了小女吧,饶了小的一家人吧---” “丫嘛爹, 打麦!”无耻渣男摇着头,指着跟着捧东西的南蛮馆伙计说; “这怎么可以呢!看到这些兰馆伙计了吧,都是跟着拿钱的,一会你东西加工得了,就派绘子跟我一起回去拿钱吧。” 首饰匠连忙道;“这就不必了吧,武士大人,这点款子不算啥,您哪天顺路送来就行,不必着急。” “唉---真是个实诚人啊,实诚人家,实诚的好姑娘。” 天生坏种夏小星接着发表感慨道;“既然你家如此实诚,我就却之不恭了,那么,说定了,加工费用改天送来,你女儿还是正常嫁人,高兴嫁人就嫁人么,呵呵,别担心,我是不会介意的,哈哈哈---” 天生坏种就这样缺德节省了预算,克扣了首饰匠三十贯辛苦钱。 可怜的绘子姑娘,到底能不能逃脱魔爪呢,尚未可知啊。 第3章 寄骑与力 得到加工好的包装礼品后,夏小星带着南蛮馆的伙计回到了花屋。 这时,据他出来已经一个时辰有余,不但由美子三女卖完战马,已经从马市返回,而且天狗女鸢千代也已回到花屋客房里,殷切的等他回来。 她脸上的肉瘤因为包裹药物的作用,已经日渐干瘪,由红润坚挺变得萎靡干瘪,看样子再过些时日,余毒褪尽,就会完全枯萎成一块赘皮了。 如果这时再看天狗女鸢千代全身上下,就会觉得她身上郁积病气尽去,取而代之的一种干练蓬勃的巾帼英气,也不知是否是习练五禽戏的功效。 夏小星带着礼品回来后,看到第一时间给自己见礼请安的鸢千代,也为她快要痊愈的健康情况高兴,大感欣慰之余,遂决定这次胜龙寺城之行,还是带她骑乘随行,给自己保驾护持。 废话不多说,由美子结清了南蛮兰馆的三十九贯货款,又在夏小星吩咐下,取了二十贯交给天狗女鸢千代,用作路上的打点和花销。 紧接着就是整顿马具,捆扎礼品箱子,众人在马厩里草草吃了点饭团,就算做团圆饭了,之后家主夏小星和鸢千代双人双骑,就驰出了纳屋,在堺町宽阔的町道上驰骋而去。 由美子,樱子和古尺皂子三女怅然若失,只能在花屋门口挥手道别,古尺皂子就是有心要跟去,也没了坐骑,只能家里蹲了。 家主夏小星只剩两匹马了,他变卖最后的家当,也要再搏上一搏。 ------ 近畿的山城胜龙寺城并不远,夏小星与鸢千代快马加鞭,当天就赶到了山城城下,一身傲骄的夏小星人高马大,惹人注目。 他牛气哄哄的先宣示了自己官位,乃是从六位下刑部少丞,然后再说明携带重礼,前来拜访的来意,守城门的武士不敢怠慢,迅速禀报上去,不一会儿城中来了几匹骑马的母衣众,引领两人径直前往天守阁。 三好三人众本来不想接见无名之辈,在听闻拜访者要送出三件南蛮物,上品茶器的菲律宾真壶,每只都价值三四百贯文,立即就有了接见兴致,三人当面鉴宝,毕竟也是一乐,可以当场品评,方便挑选最好的茶器么。 只要三只茶壶物有所值,所见的无名之辈说什么并不重要,如果是落魄武士表态要出仕三好家,那么任命他当个足轻头,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要是只想求取一个武士出身,兼职做某一方面的奉行,只要每月孝敬可观,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商品完全看包装,三个描金画银、气派非凡的的绚丽漆盒一拿出来,就把三个沙雕将臣镇住了,这完全符合他们心中的价值期待啊,太奢华太有派啦! 不客气的说,就是从盒里拿出坨粑粑,他们也愿意相信是黄金啊! 所以当坏种夏小星郑而重之的把三个泡菜坛子,一一捧将出来,摆放在三双贪婪瞪大的眼睛面前时,收获的是一阵啧啧赞叹声,菲律宾真壶的价值得到了肯定,事情就好办多了。 看在珍贵礼物的面上,三好三人众三好长逸、三好政康、岩成友通认真听取了夏小星的求职诉求,然后三人对了对眼神,都是还可以,便由岩成友通发话表了态; 这位跟松永久秀最不对付的岩成友通很喜欢茶壶,更喜欢给政敌添堵,所以很爽快的接纳了夏小星投效,表示给予三好家足轻大将的待遇,寄骑于堺町代官的松永久秀麾下。 寄骑当时又称为‘与力’,算是幕政下的城市司法官职,类似近代的警察署长,主要是协助町奉行,城代等执行治安,行政、警备等任务。 岩成友通把夏小星破格提升到足轻大将,再安排在松永久秀麾下,就是不用自己发工资,还能惠而不费的损招,足够让政敌松久永秀恶心一阵的。 不过,岩成友通收了重礼,还比较讲究吃相的,他表示三好三人众虽然接纳了他,给予他足轻大将的家格,但是寄骑堺町代官的命令,三人众是没资格直接颁派的。 如果要拿到让松久永秀无法抗拒的命令,按理说就要拜揭芥川城的家督三好长庆,由芥川城的家督幕臣颁发印判状,才有令旨效力。 说到这里,岩成友通体恤的吩咐拿来纸笔,给他写了一份介绍信,并且由三好长逸、三好政康联合署名画押,然后授给了夏小星,让他径直去摄津的芥川城,面见三好家的重臣家老筱原长房,由他裁决一切。 显然,三好三人众与掌控讃岐一国的筱原长房关系非常,在家中乃是政治盟友,共同对抗势力最强大的家督女婿---宠臣松久永秀。 这一安排与夏小星的计划不谋而合,恭敬拜别后,夏小星便与鸢千代马不停蹄的直驱摄津的芥川城,一路疾行,很快就到芥川城下。 芥川城是座小而险峻的山城,有两座小天守和一座大天守组成碉堡群,形成交叉火力网,驻军不多却易守难攻。 畿内雄主的居城自然戒备森严,侦骑四布,巡逻严谨,来历不明的外人通常难以接近城门,幸亏夏小星又三好三人众的引荐书,经过验证才被放行进入城内二之丸,收缴了弓箭,长枪,安排在居馆住下,等候传唤。 这里要特别说明一下啊,夏小星不是加工了一对上浦关流短火枪么,此时他只用锦盒装了一只,准备呈送给宿老筱原长房,另一只他准备回去拜门子认老大送礼用的,因为县官不如现管,最终认可他的职位,还得拜松久永秀。 夏小星已经穷透了,实在不想再挤出钱来筹办礼品了。 好在有三好三人众的联名举荐,宿老筱原长房很快传令召见,要在天守阁的评议间接见新收的家臣---下间下三郎。 夏小星不敢怠慢,立即换上全套的武士礼服,这套晋见将军的昂贵行头,真没白花钱,手捧锦盒,由侍卫引领着登楼晋见。 当侍卫打开拉门,天守阁偌大的评议间里,主位上只端坐着一个长者,他身穿深色丝绸直垂,形容洒脱儒雅,左斜依靠在一个撑凳上,右手持着一把折扇,轻扣着自己的膝盖。 天生坏种不由得心头一紧,直觉得此人气度恢弘,身在主位又如此从容安逸,虽然他没见过家督三好长庆,但这派头舍他又谁?遂大礼参拜道; “哈哈!摄津下间氏苗裔支流,下间下三郎参上!” 夏小星一躬到地,俯身不动,以示恭敬,然而上位许久未曾说话,夏小星只好保持跪拜姿势不动,他明白,这是大佬们显示权威的惯用手段。 唉,尽管心中怒骂老鬼子,但是身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又过了半晌,上位上才传来一声哼,耳听那三好长庆尖声一声笑骂; “嘿,摄津的下间氏?下间家不是一直侍奉石山本愿寺法主么,一门弟子中,如何出了你这个魁伟子弟,却又籍籍无名,哼,你倒是真敢冒充!” “哈!”坏种夏小星不慌不忙的应了一声,坐起身子,昂然回答道; “下三郎确实是旁支分家,血脉稀疏,所以正要投效明主,凭借自身武勇建功立业,光耀家名!” “呵呵,这番话说的好豪勇啊,”三好长庆赞叹了一声,轻笑道; “不愧是将军大人亲口夸赞的逃之又左,从六位下刑部少丞大人。” “哈,让您见笑了。”夏小星鞠了一躬,依旧不慌不忙的回答; “臣下只会杀人之技,机缘巧合拜见将军,不敢对上位无礼,只能避战逃跑,若是家督大人对臣下武艺存疑,臣下愿意签下生死状,可与家中任何猛将马上一较高下,看看谁是枪之右左,谁是枪下亡魂!” “唔---汝之杀气,战意纯粹,是闯过杀阵,斩杀过敌人首级的。”家督三好长庆点了点头,转头对房间垂帘的另一侧问道; “同弹正忠,既然此人是你引荐的,汝可分辨忠奸?” 第4章 纸为鸢 “哈!” 随着应答声,侧面垂帘卷了起来,露出跪坐的一位老臣,恭谨回答; “老朽以为,御下之道,在于制衡,不在分辨忠奸。臣观下三郎此人心术机敏,媚上有术,加之昂藏魁梧,颇有膂力,如果放在堺町郊左,当可制约松永弹正(松永久秀)一二。” 夏小星闻声连忙向老臣行礼致意,心里却连骂几声狡猾老鬼,把自己当枪使唤,虽然也是第一次见面,他也大致猜出这个坏老家伙,就是筱原长房。 “唉,制衡之术么,”三好长庆叹息道;“难道家门亲众,翁婿之间,不能团结和睦,不能以亲情为重吗?” 宿老筱原长房回答;“主公称雄畿内十余国,俨然天下人主之姿!而统御天下之道,是不能讲亲情的,否则亲属就会因私欲膨胀而萌发野心,所以主君必备防范之心,必用制衡之术,请主公明察决断!” 三好长庆又道;“难道我并用礼法大家伊势贞孝为京都奉行,取代京都所司代,共同执掌裁决京都庶政,还不足以制约松永弹正么?” “回主公话,不能!”宿老筱原长房道;“松永久秀兼任堺町代官,大肆敛财,购置铁炮,招募浪人,军势急速扩张,其弟长赖军功显赫,受领丹波一国,两兄弟同心协力,财雄势大,已呈尾大不掉之势! 主公当今之计,必须在京堺打入一根楔子,分其财力,形成制衡,老臣窃以为,下间下三郎出身摄津下间氏,家族撑持援由本愿寺,拜领过刑部少丞官位,又有权宜机变之才,只要主公器重,足可当此重任!” “唉,京都之地,公卿雅集,将军普代众多,形式错综复杂,没有些文采学问,难以应酬答对啊。”家督三好长庆注视着蛰伏在地的夏小星,打开折扇摇了几下,开口问道; “下三郎,我适才听同弹正忠(筱原长房)言说,你与花屋商人于加贺贩路上相识交好,一路上和歌应对,颇为相得,想来也是擅长汉学之士,今日恰逢其会,你就即兴和歌一曲,以证家名如何?” “哈?” 夏小星趴在地上,正听着两个老奸巨猾的老鬼如何摆布自己,安排自己那不由自主的炮灰命运,突然又听到家督还要自己即兴作歌,不由愣道; “家督大人何意?呃,臣下是问,何种意境,以何为题?” 出身于畿内的三好长庆并不是一介粗鲁武夫,他素以风雅自居,颇有公卿风范,尤为擅长连歌和汉诗,所以他先不忙不出题,而是唰的打开折扇,吟咏了一首七言绝句; “落魄江湖暗结愁, 孤舟一夜思悠悠。 天公亦慰吾生否, 月白芦花浅水秋。” 这首绝句,乃是永禄五年时,其弟三好义贤和田山高政交战败亡,死讯传到京都时,三好长庆正与和歌名家们举行诗会,他得到弟弟死讯时不动声色,从容不迫的吟唱此诗,随后亲率部队出击,大破田山、六角联军。 今日,三好长庆吟咏此诗,正是考验夏小星有无五山文化造诣,能否体会自己当时无悲无喜的空寂心境。 和歌吟咏完毕,三好长庆又停了两三分钟,让夏小星沉浸体味了一会,才一翻手中折扇,露出背面绘着的一只苍鹰道; “下三郎,你就以鸢为题,不拘风格,吟唱一首吧!” “哈!” 坏种夏小星一听不拘风格,心里就放下了紧张,其实战国那时候的武家子弟,差不多都是不识汉字的武夫,三好长庆没指望他能连歌,只要他能吟诵几句唐诗宋词,符合他要求的空灵意境即可。 于是,夏小星坐在原地放松了心情,在榻榻米上盘膝而坐,随后他清了清嗓子,以手拍膝,清唱了一首前世他很喜欢的刀客唱的---纸为鸢; 我是那年轮上,流浪的眼泪。 君仍然能闻到,风中的胭脂味。 我若是将承诺,刻在那湖畔上。 一池水冷月光,满倌的荡漾。 我在轮回三生石下,守候君良久。 尘世风讽我谤我,愁煞白了头。 君看那天边,追逐晚霞的纸鸢。 像一盏蓦然回首,夤夜的提灯。 我的心似流沙,放逐古刹碑旁。 他日君若再返,必颠沛在世上。 若遇那秋夜雨,倦鸟也淋漓, 那却是寺墙下,弥留的苍羽。 这首歌既不押韵,也不符合连歌格律,宿老筱原长房听了神情不解,三好长庆初听面露不屑,可紧接着他神容惊愕片刻,慢慢倾注进歌词意境,手中折扇也跟着节奏扇动,慢慢打起节拍来。 夏小星此时放开心怀,拍着大腿,唱得自在写意,朗朗上口; 君住在阿波东,妾在近畿北。 君去时绢衣白,奴家小袖儿黄。 寻差了五山经,错投在海云。 奴辗转到京城,君又往四国。 我在轮回三生石下,守候君良久 凡尘风儿缠我谤我,愁煞白了头, 君看那天边,追逐晚霞的纸鸢。 像一盏回首道别,夤夜的提灯啊--- ------ 此曲唱罢,余音尚且袅袅,家督三好长庆霍然站起,径直走向夏小星,后者连忙改盘膝为跪姿,双手撑地,低首深深拜伏。 “接着,下三郎,赐给你了!” 夏小星正高翘着勾子行礼,就见眼前一黑,一把折扇递到自己面前,他连忙双手呈接过来,就见眼前的三好家督转身向后堂走去,随口吩咐道; “同弹正忠,寄骑的印判状,你来作右笔吧,别让这个狂阿弥轻易被人干掉了,再赐他一副马廻具足罢。” 坏种夏小星再次拜谢,大礼参拜,恭送主公离开,直至脚步声消逝。 然后转身面向宿老筱原长房,行礼致意后,才将放在身侧的锦盒恭敬推送过去。 宿老筱原长房打开锦盒,看了一眼短火枪便推到一边,微微笑道; “这些奇技淫巧的南蛮物啊,只是玩物罢了,我阿波豪族还是以弓取传家,可是呢,难得你下三郎有心,老夫便收下了。” 夏小星戏精上身,刹那间神色孺慕,感激无比的再拜道;“哈!多谢家老大人周全维护,大恩大德,下三郎铭记在心!” “你知道好歹便罢,无需客气,下三郎,且随老夫下来武库一趟吧。” 说着,筱原长房蹒跚的站了起来,带着夏小星下了天守阁,直奔楼下的武藏兵库,知会了兵库头,打开库房后,给夏小星挑选一套盔甲。 按照夏小星足轻大将的级别,原本只能选取一套练革制成的桶川胴具足,可是现场有宿老筱原长房关照,库房管事酌情放水,就让夏小星挑了一套侍大将级别的武士当世具足,即铁制刷漆的二枚胴具足; 所谓两枚胴,即前后两面铁板制成的铠甲,大概重量十五六斤,加上练革内衬,可以防住远程的流弹和箭矢,算是比较实用的作战武具。 不过,赏赐甲胄提升防御不是重点,重点是家老筱原长房同时给了夏小星全套的‘三阶菱钉拔家纹’,不但盔甲,羽织上印有家纹,甚至赠与了三好家的马印,旗指物和母衣。 其实呢,三好长庆赏赐折扇、亲随武具给坏种夏小星,不过表示恩宠之意,让夏小星回到堺町不会被轻视,然而被宿老筱原长房别有心机这么一番破格授予,意味也发生了变化。 如果夏小星穿戴成三好家马廻众回到堺町,俨然就成了家督三好长庆信重的亲信新宠,那受到的重视和待遇不可同日而语! 不仅如此,选完盔甲,换上了家徽服饰,宿老筱原长房带着夏小星又回到办公室,开具了代表家督旨意的印判状,将要授给满脸感激的夏小星时,宿老筱原长房又沉吟了一下,随即啪啪拍了六下巴掌。 巴掌声刚落,室外长廊上便落下五个人影,他们背负长刀,跪伏在地,一言不发,等候下一个命令。 五人都是认者打扮,身穿深灰色紧身衣,灰巾蒙面,精悍干练。 夏小星心头一凛,感觉自己好像面对五头噬人黑豹,只要家老筱原长房一声令下,随时暴起,将手无寸铁的自己撕成碎片! 家老筱原长房扫了一眼紧张的夏小星,态度和蔼,表情恬淡的开口介绍说; “这是老夫亲随里的阿波众,般若五人组,就赐给你当护卫了,他们会用生命保护你---唉,松久永秀是条蝮蛇,希望你能与蛇共舞,长久周旋一番---能活过三个月罢。” 第5章 般若同心组 得到五名认者护卫后,夏小星向家老筱原长房隆重致谢,然后接过任命他为堺町代官寄骑的印判状,没在芥川城逗留,就启程返回京之堺町。 一路之上,夏小星与鸢千代骑马而行,五名认者跑步跟随,天生坏种奸计得逞,总是显得兴致勃勃,情绪高涨,五名认者却一路上垂头丧气,如丧考妣,情绪低落至极。 原因无他,他们认为这位下间下三郎要跟家中权臣直接作对,绝对是耗子给猫拜年---活不长了,而作为急死鬼的护卫,即使他们没在保卫战中战死,事后也会因失职而被家主勒令自刃,受领这个差事,唉---算是倒霉到家了。 对一直单打独斗的夏小星来说,仅仅是投机拍马,附庸风雅,居然误打误撞得到了五名认者部下,当然值得大大庆贺一番。 对于天生坏种来说,无风都能起浪,无事都能造谣生事,有了一批强力人手,他就能忽悠起更大的风浪,搞出更多事情来,才好趁机渔利啊。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和松久永秀都是一类人,机警狡诈,思略缜密,善于抓住机遇,掀起大潮,应势成事。 可能人老成精的筱原长房正是看出此点,才肯投下重注,大力扶持不说,还把五名最精锐的部下交给了他。 一身马廻装束的夏小星回到堺町花屋,当晚就郑重召见了本间幸之助。 嗯,没说错,他客居在人家里,居然遣一认者,将花屋主人本间幸之助召唤到自己所住的客房来。 本间幸之助在一位手摁长刀的认者恭请之下,战战兢兢来到下间下三郎大人的房间,打开拉门,就见四名背刀认者分列两侧,一齐向他鞠躬行礼。 房间正中,端坐着一身便装的下间下三郎,他身后的铠甲架上,立着三好家的马廻众铠甲,旗指物上面绘有三阶菱钉拔家纹。 “深夜相邀,深感冒昧。”坏种夏小星客气的打了招呼,然后把一份印判状从怀中取出来,推给本间幸之助看; “我已经荣幸成为管领公(三好长庆)马廻役,并被推荐为京都奉行兼堺町代官,松永弹正大人的与力(副官),这是印判状。” 下间幸之助看完文件后。立即俯首祝贺道;“哎呀呀,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恭喜下间大人,贺喜大人官运亨通!” “哼哼,我却不爽有些人狗眼看人低呢,简直无耻、卑鄙、下流、龌龊,不识时务!” 坏种夏小星阴阳怪气的哼哼两声,望着趴在面前,高高撅起勾子的奸商本间,打开手中长庆公赐予的折扇,扇了两下道; “不是说你哈,咱们毕竟是朋友,我只是看不惯世态炎凉罢了,我这个人啊,很大度的,从来不小心眼,不记仇的。” “哈哈!”汗流浃背的本间幸之助急忙道;“是小人怠慢了!小人马上竭诚奉献五百贯,能否重获下间大人的友谊呢?” “哇哈哈哈哈哈------” 天生坏种夏小星展颜大笑,用折扇轻拍本间幸之助的肩膀道; “嗨,都说是朋友了!还这么客气,懂事,这贺礼我就却之不恭,勉强收下了!哈哈哈---不过,我怎么会让投资合作的伙伴一直亏钱呢,你附耳过来,我有话要对你交待。” 本间幸之助依言凑到贵友跟前,但见夏小星以扇遮嘴,附身在奸商耳边讲了二十多分钟还滔滔不绝,听得奸商本间惊心动魄,胆战心惊,末了终于憋不住惊呼出声; “太可怕了!下间大人,您居然想在堺町内动武杀人! 须知堺内不动刀兵,乃是会合众町规铁律,也是町内各屋各行相安无事的保证,违者共逐之!况且联防奉公众便有三千多挺铁炮,甲胄俱全,大人您可不能妄为啊!” “不要激动,安心斯奈!我不会那么蠢,不会在町内对大商户下手。” 坏种夏小星摇着扇子,温言解释安抚道;“目前未雨绸缪阶段,你只管提供堺南北庄的港口情报,搜集各家船队航行路线,靠港时间,以及所贩的畅销货物名单,我不过是奉命筹建一支海贼众,多收保护费而已。 搜集重点是津屋商队的详细情报,岨口?莳人不是你的死对头么,他也是我们的共同敌人,我会重点关照津屋所有生意,打击他,削弱他,俘虏他的船队,劫掠他的货物,然后转手给你倾销出去,我们两家共同获利,共同发财,钱途无量啊,哈哈哈------” 天生坏种夏小星开心狂妄的笑了半晌,看看目瞪口呆的本间幸之助,略有尴尬的用扇柄挠了挠头皮,口中大声嘟囔道; “呃,看来气魄不足的人不能共事啊,我下间下三滥很大度的,嗯,气量宏达,我与津屋的绝口不是人又没有杀亲之仇,夺妻之恨,是可以化敌为友,另外选择打击目标的,呃,我只要遣一信使去往津屋-------” “噗通!” 本间幸之助立即趴伏在地,连连叩首;“下间大人,何出此言啊!幸之助愿意再出一千贯,赞助大人军费,精诚合作,成为大人的御用供奉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生坏种,无耻渣男又笑了,笑着嘉许的拍了怕奸商后背,回顾屋内侍立的几个认者一眼,狐假虎威的鼓励道; “呦西!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愧是奸商本间啊!知道我身后有管领公,同弹正忠等大佬支持,好好干,我会扶持你做三好家的御用商人的!” “嗨,稍后小人会奉上一千五百贯,还有效忠起请文!(誓书)还请下间大人,不,主公大人,以后多多关照!” 下间幸之助说着俯身再拜,这一拜,就是奉下间下三郎为家主了。 夏小星表情淡然,微微颔首;“嗯,幸之助,你的效忠我接受了,你可以退下了。” “哈!主公,幸之助告退。” 本间幸之助离开之后,家主夏小星才有瑕处理家中事务,就见他老神在在的拍了拍手,侧屋拉门应声打开了。 正装打扮的由美子和武士装束的天狗女当先走了进来,默默侍坐于他身后,稍后跟进来的是巫女古尺皂子和游女樱子,她俩跪坐于夏小星身后稍远的地方。 这是下间家正式开会的氛围,五名认者在夏小星面前一字排开,正式俯身叩拜道; “般若同心五人组,组头般若右京亮参上!” “般若同心组,般若三郎参上!” “般若同心组,般若五郎参上!” “般若同心组,般若孙七郎参上!” “般若同心组,般若十一郎参上!” “嗯,大家一路辛苦了。”家主夏小星点了点头,略带好奇问五人中间的认者组头;“呃,你们姓氏相同,都是同一家族么,兄弟很多个吗?” “哈!”认者头目右京亮是个中年方脸汉子,闻问神态恭谨的答道; “启禀主公,我们都是阿波国主收养的孤儿,以组为名,当年一齐受训的有一百四十七人,目前还余九人,分为体认同心组,上认飞鸟组!” “哦------了解了。” 夏小星恍然点头,说白了同心组体认都是低阶消耗品,他们上面还有四个更厉害的高手,而且国主还有一整套训练体系,可以源源不断的训练出更多认者炮灰投入战争,自己的见识和格局都有待提高啊。 不过对夏小星来说,这五人都是宝贝,必须好好笼络,于是发话道; “组头般若右京亮!愿意成为我下间家家臣吗?” “哈!般若右京亮拜见主公,稍后奉上血印起请誓书!” “呦西!作为下间家主,我提拔你为武士,暂定年俸一百贯!” “嗨,谢主公赏赐,请赐纸笔。” 这是要当场立誓效忠的节奏,夏小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点名道; “三郎、五郎、孙七郎,十一郎!” “哈!”“嗨!”“哈依!”“嗨。” “你们四个愿意立誓,成为我下间家的家臣吗?” “哈!主公!”“嗨!家督大人!”“哈依!哈依!”“嗨。” “呦西!”夏小星认真对着每个认者都频频点头,开口封赏道; “从今天起,你们四人都是下间家的武士了,我先赐你们每个人,赏金二十贯,年俸五十贯!明天就让由美子给你们支付切米和赏金!” 切米就是发工资,一年支付三次切米,即年俸分三次发放,有主公的武士都是这样领取俸禄的,而一次性发放赏钱的,都是雇佣兵,毫无忠诚可言。 所谓武家忠诚度,通常建立在利益链接和归属感累积上,夏小星为何刻意让五人正式参拜效忠并索要血印誓书,这与定期发放俸禄一样,是逐步培养五人归属感的必须步骤。 这仅仅是开始,以后还要用封地、人质、赐姓、扶持米(日工资)寄亲寄子等一系列方式手段,才能把家臣们牢牢绑在家主战车上。 于是,五个认者纷纷叩拜,感恩,发誓,并当场完成了血印效忠状。 家主夏小星郑重收起了效忠状,然后兴致勃发,洗脑大神上身,滔滔不绝用了一个多小时,当场宣布了二条消息; 简短叙说,就是第二天早上,本间幸之助的赞助费到位后,他会分出五百贯,专门购置一批军资,他会首先赏赐五人每人一套练革具足,一把武士长刀,还有一匹战马,全套的下间家纹家徽和天狗旗指物。 这就意味着他把五人视为真正的武士家臣,由暗转明提拔为马廻役,也即日后领兵的军官团,再不是低阶的认者,作为消耗品默默无闻的死去。 第二条就是把五人装备整齐后,夏小星将带着他们前往摄津的泷山城,去拜谒京都奉行兼堺町代官---松永弹正。 五人听到这里悚然一惊,因为松永弹正就是家督长庆公最器重的女婿,家老筱原长房常说的大恶党松久永秀。 此行可能九死一生,有去无回。 第6章 坏种苟不住 有时候,计划没有变化快,那就得随机应变。 第二天上午,坏种夏小星如期收到了本间幸之助的献金,真的是满满一箱子甲州金,价值一千五百贯,把全家上下都高兴坏了。 不过夏小星花钱速度也飞快的,按照计划,他迅速花出去五百贯,订购了一大批军械物资,先给五名认者手下换装完毕,并配发五匹高头大马。 单单这五匹肩高一米四的木曾马,就花了一百五十贯,属于顶级配置。 夏小星花这钱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认为装点门面是必须的; 试想前世在公司里上班,若想在部门经理眼前装装逼,让他误以为自己不但受老总赏识,而且还特有实力,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带着一波牛逼小弟,每人都开着一辆豪车跟随自己来到公司,一下就亮瞎部门经理狗眼,让他不知虚实,不敢轻易动自己。 疯狂炫富,很多时候就是实力的直接展示,也是自保的有效手段。 不过,装束整齐后,夏小星却没有率队出发,因为据组头右京亮特别报告说,他们要去拜访的松久永秀,现在并不在摄津泷山城。 松久永秀作为三好家近畿地区的总大将,行踪并不固定,不是在大和地方扫荡叛党,就是不停侵攻播磨方向,早前已经掌控了明石与三木,与其弟松永久赖的军势遥相呼应,大有侵吞阿波全境之势。 组头右京亮据比较靠谱的消息称,松久永秀在和州信贵山城建造了天守阁后,觉得并不满意,现在奈良督造新的居城多闻山城,大有建成后就居此终老,宣布辞去家督退隐之意。 与夏小星预想中奸臣形象的大相径庭,松久永秀并不是一个事必躬亲的集权掌控者,他早已将堺町代官的职权交给了嫡子松永久通掌管,而且他还在京城建有豪华寓所,就在将军御所旁边叫鸟居的地方。 堺町的实际掌权者松永久通与其父不同,他向堺町收取高额年贡为条件,片甲不入町市,堺町依旧由会合众自治管理。 这位年轻的松永久通好奢靡,爱美女,自命风流,喜欢连歌雅集,不带兵时经常在鸟居豪宅举行茶会,宴请一众公卿名流和三好家权贵公子,俨然富二代里的风流翘楚。 另外,认者组头右京亮还提供了一个情报;另一位京都奉行,即幕府政所执事伊势贞孝,一直把持政所,左右逢源,试图维持在三好家的独特地位及其对足利幕府的影响力,这就与松久永秀产生了权利争持,两位京都奉行渐成水火不容之势。 伊势贞孝原为足利家辅佐幕臣,礼法世家,在京都实力也不容小觑,其子伊势贞良掌控的船冈山众,号称能聚七千军势,幕友乡党更是遍布京畿。 倾听完这些情报,原来还想轻举妄动的夏小星慢慢冷静下来,他发觉自己还是小瞧古人了,这些京畿权贵盘根错节,潜在势力极大,自己若贸然参与到权势斗争里,瞬间就被搅稀碎,连渣都不剩。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五名体认(下认),都来自名不见经传的阿波国,可若是他们骤然发动袭击,夏小星自知不能全身而退,最多拼死二三个,脑袋十有八九会被割去报功。 京畿地区,高手遍布,伊贺,伊势,和州,近江都有认者之乡,哪个大佬手底下没有几个上认,百十号认众,都不敢自称豪族。 夏小星如梦初醒,觉得自己还能蹦跶这么欢实,实在因为官微职小,上不得台面,大人物还不屑出手,拍死他这只无足轻重的小苍蝇。 乱世苟活之道,就是别动大人物紧盯的奶酪,远离那些弄潮儿视线,不出头做炮灰,低调搞钱,猥琐发展,甚至必要时候要学会自污,自轻自贱,让大人物觉得你是一团烂泥,臭狗屎,甚至懒得踩你一脚。 总而言之一句话,小人物要想活痛快,就得苟在基层做土豪。 无耻渣男悟透后惊出一头冷汗,知道自己一时穷昏头犯了大忌,居然想要跳到堺町这张豪奢桌面上,动动权臣们的奶酪。 怪不得筱原长房这老狐狸要给自己披甲戴徽,升格为马廻役,那是把自己从小苍蝇变成绿豆大苍蝇,好多吸引点火力,多招来几个苍蝇拍啊! 苟住,一定要苟住!不能飞出三寸黄泥地,招惹苍蝇拍。 有了此种觉悟后,无耻渣男夏小星迅速改变了策略,发布第一条措施; 命令般若右京亮带着麾下认者,昼夜严查自己在花屋的住所,明里暗里对所有仆役,佣人和伙计逐个审核,看看有哪些是潜伏者,或者别有用心的可疑分子,查出眉目后不准妄动,要先详细汇报给自己。 第二条措施是要募集更多手下,他原本想让般若右京亮招募更多浪人---要搞事情么,麾下至少得有二十人,才能勉强够用。 但是转念一想,京畿地区的浪人以地痞流氓居多,他们粗野蛮横,毫无纪律性,本身极不可靠,就更别指望有什么忠诚度,真要招了就得养在门下,这等于招了二十个祸害,哪天能不惹事啊,惹了祸肯定引火烧身。 所以他回房间写了一封信,让飞脚(信差)送回加贺河北郡惣村,大意是命令家老杏田杉二召集十五名精壮农兵,三十名年轻军夫,并且提前备好他们行军二十日的干粮。 稍后,自己会委派两名队长,般若三郎,般若五郎带着下间家的全套家徽,天狗旗指物回去领队,将他们带到京畿执常备年役。 常备年役的待遇关乎军心稳固,夏小星给出的待遇是服役农兵每年四石杂粮,扶持米六合,服役军夫是二石杂粮,每日扶持五合杂粮。 当前正闹灾荒,夏小星给付的虽然是杂粮,但也足够服役者家属渡过荒年了,名额很是有限,足以让村里人抢破头报名了。 就这样,坏种夏小星只用一百多石杂粮的年费,不消半个月时间,就可以等到一支四十五人的足轻部队,这支队伍不但花费极为低廉,而且吃苦耐劳,服从度高,不会轻易溃散叛离。 夏小星想到的第三条措施,就是该拜码头还得拜码头,自己既然归属到京都奉行下面当寄骑,那就得维系僚属关系,还得筹办礼品拜谒上司。 当前三好家的京都奉行有两个,那么两个码头都得拜,伊势贞孝乃幕臣文化人,那就再送个茶叶罐啥的雅物,夏小星既然决定以后低调行事,以苟为主,就不需要提升礼物价值。 另一份礼,还用原来的上浦关流短火枪。 不过呢,夏小星觉得松久永秀父子经营京畿日久,眼界肯定开阔,眼光也不能差,自己这把短枪装饰用的贝壳太廉价了,必须得换些色彩绚丽的玳瑁,镶金错银,镂刻花纹,提升一下装饰性。 这么重要的礼物,当然不能假手他人,他决定自己亲自设计,亲眼定夺,自然要再跑一趟堺町手工坊区。 于是他骑上高头木曾马,不顾两位认者属下在后面奔跑追赶,一马当先驰了出去,熟门熟路再次来到上回光顾的首饰店,一进门便高喊了一声; “绘子,我来看你来啦---哈哈哈---” 话音未落,‘簌’一声,一柄枪刃从门内吐出,刺中夏小星小腹! “嗤嗵”一响。 无耻渣男迎面栽倒,躺倒在门外。 第7章 秋田犬,晏九郎 无耻渣男受伤了么? 没有,他衣内穿着金属腹当,那一枪尚未刺实,他已顺势躺倒卸力,枪刃挑破衣服,刮在腹当上,上滑挑空了。 顺势倒地是卸掉枪劲的最快方式,且能躲开后面的连续刺杀,夏小星擅使长枪,自然知道怎么躲枪,只是这一刺太突然,他无备而来,实在没想到堺町里人会悍然行刺。 娘的!不是说堺町内不得动武么,果然是鬼子话,不可信! 幸亏他为苟全小命,防备认者,刀不离手,甲不离身。 屋内持枪人一击不中,大喝一声冲出门追刺,夏小星人倒在地上,枪盒扔在一边,两手已经擎出长短双刀,身体往外一翻,躲过长枪连刺,再往里一滚,双刀化作一团银光,朝着对手脚下滚去! 持枪汉子上身町人打扮,未穿护甲,下身穿着(无裆)行灯袴,精赤着双脚,他未料到夏小星如此悍勇,不退反攻自己下三路,瞬间刀光近身,连忙抽枪后跳,想拉开距离再刺。 夏小星哪能给他机会,滚动中他左手肋差往对手双腿猛掷,喀嚓一声短刀穿过对方双腿,将其无裆袴牢牢钉在泥地上,紧接着双手握刀,追着持枪汉子就是一阵劈砍! 就听连续几声叮当,紧接着噗通一响,就是刀刀钝肉的闷响! 原来持枪汉子急退两三步,就被自己固定住的裙裤绊了一跤,夏小星得手后本来想劈死他,但感觉对方穿的很松垮,枪法更松垮,不像是专门的职业杀手,便有心留个活口。 于是反转刀刃,用刀背猛磕袭击者后颈、胳膊、手背,打落其手中长枪,把他狠狠击倒在地,然后用刀尖逼住喉咙,控制住了他。 战斗爆发很快,结束也很快,等到般若五郎,般若孙七郎两个随从赶到现场时,屋子里发出一声女孩的尖叫,首饰匠的女儿绘子奔出来,扑倒在受制男子身上,悲声道; “晏九郎!我早说过,你不是这个恶人---这位大人的对手的,大人,您手下留情,饶恕晏九郎吧,他不是恶人!” “嚯嚯!奇怪来哉啊,原来我是恶人来的,他可以杀我,是吗?” 夏小星忿然说着,心有余悸,如果那一枪捅穿肠子,这个年代可没靠谱的消炎技术,他很可能腹部感染溃烂而死,而且死得极为漫长痛苦。 “去死吧!你这猪狗不如的冒牌货,假武士!”名叫晏九郎的家伙被打倒却并不服气,粗野的叫骂着,满脸不屑之色;“怕死鬼,厚皮猪!没穿甲你今天死定了!” 坏种夏小星摸着衣服上被割破的窟窿,咧嘴笑了笑,一脚踹在晏九郎脸上,将这个要杀他的狂妄町人踢个倒跌葱,嘴里吩咐道; “五郎,孙七郎,把这厮捆起来,袭击侮辱武士,罪在不赦,无须拖延,即刻处置,押送到沟渠边上斩了!” “嗨!” “不要,不要!”首饰匠女儿绘子试图阻拦;“晏九郎是为了我才对大人动手的,是我对他讲了大人上次赊账的事情!他是义士,大人才是恶人!” “八嘎!敢对大人无礼!”两名属下就要对绘子动手,被夏小星一声断喝止住了,就见夏小星悻悻摆了摆手道; “算了,算啦,一个傻丫头不值得计较,赶一边去得了。” “嗨。”“哈!滚开,不要讨打。” 般若五郎与孙七郎可不管再她说什么,将这个十五六岁小姑娘拽起来,粗暴的扔在一边,就上前踩住行刺者晏九郎,孙七郎割下屋前一段晾衣绳,就地将他捆绑起来。 夏小星在旁边冷眼打量着这个晏九郎,约莫他大概二十五六岁,身材中等瘦削,刀条脸薄嘴唇,眉眼细长,五官周正,带着一股阴骘柔媚之气,原本算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白脸,很讨町市女人喜欢。 脸上被踹了一脚后,这个晏九郎脸肿了,头发乱了,嘴角鼻子都汩汩流着血,但他挨打后既不叫嚷也不讨饶,只是垂着头跪在那里,一副楚楚可怜的凄美模样,任由首饰匠女儿在傍边为自己不断求情。 夏小星一目了然,撇了撇嘴;在前世,这种城市小凯、酒吧马夫他见多了,前者是牛郎,专门勾搭白富美,送绿帽刷绿卡,后者是软男,一心诱惑花痴女,为爱情去卖身。 至于晏九郎为什么袭杀自己,夏小星猜测这个马夫在钓马子的时候,听绘子述说了自己强赊三十贯加工费的事情,就把自己当成一个上门敲诈的普通浪人,觉得可以轻易干掉自己,博得小花痴绘子的感激,获得许多额外好处。 不过夏小星有点搞不懂,堺町之中,晏九郎怎么就敢公然行凶呢? 这就有了几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晏九郎身后有个强大的黑帮支持,可能是黑二代,或有一个地位较高的颜役,亲分町奴(黑道大哥)野种爹,可以让他们这些诈骗犯和小偷肆无忌惮的坑蒙拐骗,行凶杀人。 第二种可能是夏小星最喜欢的,即晏九郎乃是堺町某位巨富豪商的子弟,无论他在外面惹了多少麻烦,糟蹋多少良家妇女,甚至搞出人命,其豪商家庭都愿意花钱来摆平。 若是町人富商,坏种夏小星觉得不敲个一千贯,不,两千贯,不能弥补空虚的口袋,不,更加空虚的心灵,不足以面对自己重金求来的官职。 这时街道上打斗声已息,伴随着女孩的哭泣声,周围匠户都有人探头探脑,试图打探消息,坏种夏小星却没有理会这些人,只是偏了偏头,示意两名属下将晏九郎拖走,拖到沟渠边上行刑。 按照堺町当时的自治管理惯例,每户商家都有自家雇佣的用心棒和武装役众,保安店铺,巡逻值夜,若是抓到盗贼,一般会公告街坊,宣布其罪行罪状,公开施以杖责或鞭挞,然后驱逐出町市。 如果情节严重的罪犯,比如凶杀、弑亲,纵火等重罪,则交给堺町三十六人组成‘会合众’集体裁决,上报代官或奉行所,下达处决令。 町人袭击武士,即犯了重罪,如何处置就由夏小星本人意愿决定,他可以责罚训斥晏九郎一顿,将其放走,也可以当场将其斩首,以儆效尤,事后调查如有必要,他只要向管理堺町的会合众发一封书纸,说明事由即可。 坏种夏小星当然不会轻易饶恕对方,可是当街斩杀罪犯视为秽恶,在所有的秽中,死秽最重,所以京都处决罪犯通常都选择河源浅滩,因为流水会冲走一切秽恶。 将晏九郎一直拖到町外沟渠上斩首,也是夏小星有意拖延了行刑,按照他的想法,如果晏九郎家资巨富或有什么依仗,到了生死关头,就都抖落出来苟住小命了,如果啥也没有,那就是自己找死,杀得一点不冤。 可让坏种夏小星大为失望的是,晏九郎面临斩首之刑,始终没喊出我爹是刚哥,大爷我有钱等豪言壮语,只是渐渐面如土色,垂着头瑟瑟发抖,显然就是一个误踢铁板的小瘪三,没什么后台和背景------那就真该死了。 至于绘子的哭诉哀求,还有首饰店里涌出来的全体匠人跪拜求情,天生坏种怎会有丝毫心软,统统不予理会,临走前他拨转马头,当众抛下三枚金铤,等值于三十贯铜钱,冷冷说道; “喏!我下三郎欠你们家的加工费还清了,再若呱噪,尔等匠作与晏九郎袭杀武士,同谋共罪,就会一并严惩,斩首不赦,且先记着罢!” 此话一出,首饰匠作们吓得战战兢兢,抖如筛糠,就连首饰匠女儿绘子也被吓得以口掩嘴,就怕再说错一句话,惹来灭门大祸。 ------ 蹄声嘚嘚之下,夏小星提着晏九郎刺杀自己的长枪断后,两名部下将吓得不会走路的晏九郎拖到了沟渠边,照其腿弯一踢,让他面朝渠流跪下,两人便苍凉凉拔出长了刀。 “等等!先不忙杀他,不能这么便宜了他。”夏小星在马上狞笑了一下,着下令道; “五郎,孙七郎,拿出你们般若众的手段来,给他用用刑,审一审!” 般若五郎“嗨!”的一声,收起长刀,掏出了短刀。 般若孙七郎沉声问;“哈,主公要问什么,怎么问?” “先剁他两根手指再问。”坏种夏小星平静的吩咐说;“你俩尽管下手,要审出他的家人住址在哪,幕后指使之人,还有所属帮派地盘位置,帮派组头老大是谁,总而言之,一切与行刺有关的事情都要问出来!” “嗨!”“哈依!五郎,一起动手!” 在越来越多的町人围观下,两名阿波认者拿出专业凌迟的架势,接下来的场景,看得观众们惊心动魄啊。 外形俊秀,细皮嫩肉的晏九郎在一声声哀嚎惨叫,一块块切割骨肉声中,一根小手指头切三段,还没切完,就再也熬不住疼,伪装不住坚强,精神彻底崩溃了,哭嚎着嚷道; “啊!啊嗷---大人,大人!小人认罪了,给个痛快吧!确实没有人指使小人啊,小人只是想在女人面前表现一番哪,小人该死啊------ 啊!嗷,啊---大人,没想到冲撞到大人啊,给我一刀痛快的,让我死吧---啊---嗷---” “哼哼,想死?哪儿那么容易!老子今天若没穿甲,差点就被你小子一枪捅死了。” 夏小星冷笑着继续发话道;“老子不管你所属的家族,帮派,相棒们有没有关联,今天不交代出价值三百贯的情报,老子活活剐了你!” “嗷啊---大人,大人我说,我交代!您不就想要钱么,我交代我们颜役的赌场,汤屋和游廊分布地址,还有他几个姘头藏钱所在,至少价值五百贯!” “呵呵呵---真的么?慢来慢来,姑且让我下马来听。” 夏小星挥挥手,示意暂停行刑,自己翻鞍下马,走到摁得跪在地上,疼得满脸汗水的晏九郎身侧,慢慢蹲下来,瞅着他的惊惧面孔,柔声道; “若是你出卖的情报是真的,确实价值五百贯,我不但饶了你,还会把你的老大杀了,让你做老大,他的女人,地盘和生意都交给你管理,如何啊?” “---大人,大人!您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本少丞现在需要走狗啊!”夏小星呵呵笑着说; “不妨实话告诉你,本官乃是从六位下刑部少丞,三好家督的马廻役,堺町代官的寄骑与力,刚才走马上任,正想在坊间收养几条听话的走狗,替本官收收月贡(保护费),栋别钱什么的呢。(管理费)” “---大大--大人啊!小人真是瞎了狗眼!大人,只要饶小人一命,晏九郎任凭驱策,甘愿做门下走狗!! “唔,先叫两声听听!” “汪汪,汪汪,汪汪汪!哈哈哈---哈哈。”为了活命,晏九郎哈哈吐着舌头。 夏小星满意的笑了;“呦西,呦西!晏九,你真是一条好狗啊,呵呵,呃呵呵------” “汪汪,汪汪汪,嗬哈嗬哈嗬哈------” 晏九郎乖巧的伸着舌头,一脸求生欲,犹如一条秋田犬。 第8章 用间渡世人 晏九郎表示投效后,并没有解除绑缚,因为毕竟他刺杀在先,必须表示出足够的效忠诚意,才会得到夏小星---呃,下三郎大人的饶恕。 为了节省时间,坏种夏小星办事也挺绝,他命令属下给晏九郎简单绑扎了下伤口,给切掉的小指断处止住血,就拽着他的绑绳,又带回了首饰匠屋。 对待去而复返的瘟神,首饰屋全家自然竭诚招待,但有要求,尽力满足,必须的。 于是坏种夏小星把上浦短火枪拿了出来,让首饰匠头(绘子父亲)按照最豪华的装饰手艺,把它升格为一件高端奢侈品。 呃,外观逼格看起来至少价值三百贯,他只肯出三十贯酬金,而且坐等取货,必须加班加点完工交货,否则就要翻脸拿人,一总算算首饰屋包庇刺客的旧账。 另外,他声明还要在首饰店里取走几件东西,作为精神损失费,慰藉自己受到惊吓,突突乱跳的小心脏---呃,其实就是看上什么拿什么,给家中的妻妾搜刮点不花钱的小饰品小礼物,简直是无耻之尤。 于是在匠作们叮叮当当的加工声中,夏小星坐在堂屋,悠闲的喝着茶水吃着点心,开始审讯面色苍白、面部不停抽搐的晏九郎,询问能让自己赚到五百贯补偿款的好主意,好想法。 晏九郎两只手都包着止血布带,因为般若五郎和般若孙七郎同时动手,他左右手各被切去一根小手指,提前晋级到八爪雅库扎,恐惧疼痛让他再也没有了‘渡世人’的傲慢,因为晏九郎知道,面前是真正的狠人,可以面不改色的活剐了他,彻底降服才是保命之举。 所谓‘渡世人’,也叫浮浪子,就是町市里居无定所、朝不保夕,匆匆渡世的流氓浪子,他们好吃懒做,又喜欢逞凶斗狠,毫无道义可言。 京堺各业商铺无人肯用他们,所以找不到正经工作的他们主要靠赌博为生,这便是‘博徒众’的来历,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暴力团’。 由于赌博历来是明令禁止的行为,博徒们只能在町市边缘的偏街小巷,或者三教九流混杂的游廊、酒屋,宿场后台开设小赌场,兼做一些敲诈勒索,坑蒙拐骗的业余勾当。 晏九郎自述,他就是堺町博徒众里的‘出方’,相当于基层的小头目,管理附近几条町街的‘三下’(基层博徒),平时负责招揽赌客,嫖客或者收取街面上‘的屋’(游商)的摊位费。 当然,为了增加收入,晏九郎也顺便介绍一些好姑娘到游廊工作,就是利用自己英俊外貌,哄骗她们自愿去当‘游女’卖春,站街。 爱情是需要金钱维护的,很贵!作为见世番(妓夫),他每天收点保护费,操心费而已。 据他亲口自供,首饰店的绘子,就是他想发展女朋友之一,只是现在还在钓着,暂时没得手而已。 夏小星听到这里,面无表情的表示,他不关心这些蝇营狗苟,他只关心怎么拿到五百贯,如何掌控住堺町博徒众的黑道产业,晏九郎如果胆敢欺骗他,不能提供详实而准确的情报,他不介意亲自动手,再切他几根手指。 晏九郎已经吓破了胆,自然不敢再有欺瞒,很快就将他所知道的十几处赌场都说了出来,还有几个‘中盆’‘代贷’的居所住址,姘头开设的游廊,引手扬屋和茶屋,以及颜役(社团老大)经常出入的一家堺町豪商---津屋。 “津屋!岨口?莳人?”夏小星听到这里着实吃了一惊,不由问道; “怎么,你们的颜役老大是谁,难道跟津屋有什么关系吗?” 晏九郎回答道;“哈,听番头说,颜役是津屋老板同父异母的弟弟,别名又叫北野犬次郎,津屋老板还有一个弟弟,听说入赘了上认家族,改姓黑田,成为百地家族一门众。” 夏小星得到这一消息吃惊不小,冷笑着问;“唔,如此说来,你们老大背后财力雄厚啊,博徒众里也有很多认者高手吧?” “那倒是没有。”晏九郎摇摇头,抬起头小心翼翼看了夏小星一眼,方才小声说道;“不过,颜役从津屋得到好多铁炮,分发在三个贷元(赌场老板)屋里,每个‘大宿屋’(赌场),至少有五十枝铁炮,这也是颜役称雄京堺两地黑道的资本。” 晏九郎抬眼看自己的含义,坏种夏小星瞬间秒懂;如果这个浮浪渡世人今天不是用长枪刺杀,而是用火枪伏击自己,那么他当时就得交代在这里。 长管火枪的焦耳动能是弓箭的十倍以上,这么近的距离,夏小星所穿的腹当根本挡不住铅弹,真得栽在这个无名小卒手里。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堺町三十六家会合众拥有最强实力,是严禁町众武装械斗的,更别说开枪放炮了,违者立即逐出堺町,失去经营资格,所以晏九郎除非得到特殊指令,否则很难得到使用铁炮的许可。 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津屋岨口?莳人是个很阴险难缠的对手,他不但跟百地认者家族结成姻亲,还暗中掌控了堺町博徒众,至少武装了一百五十多支火铳,不消说啊,所图非小,至少不是用来对付他这样的小角色。 可是,两人仿佛是天生对头似的,他又一次挡在夏小星的发财之路上,成为天生坏种必须要对付的斗争目标,这可能就是宿命吧。 坏种夏小星在心中暗暗确定了目标,就有了一番谋划;晏九郎是绝对不能放回去的,会打草惊蛇,这种软饭男毫无诚信可言,放回去就会主动告密。 不过晏九郎熟知博徒众内情,现在也不能轻易杀掉,恩威并施驯服之后,只要驾驭得当,再以利益驱使,此辈狡徒就是得力的走狗,有用的内奸带路党。 放不能放,杀不能杀,那暂时把他安置在哪呢? 此等狡诈阴险之徒,是绝不能带回花屋的,夏小星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暂时他关进监牢里,最好是难以逃脱的死牢。 问题是他初来乍到,并不熟悉京畿周遭的监狱分布,后来大坏种索性想了个借口,把这个问题交给晏九郎自己选择,开口道; “晏九郎,你也知道,本太宰想要整顿治安,打击犯罪,眼下缺乏人手,正好想从监牢里选用一批刑徒,暂恕其罪,允许他们戴罪立功,为我所用,你可知道,堺町周围,哪里关押的罪犯多一些?” “哈依!”晏九郎擦擦头上细密的汗珠,细长眼睛眯了眯便回答道; “启禀大人,据小人所知,咱们京堺周围没有专门关押犯人的监所,要说京畿贵人们犯了错,通常是幽禁在五山寺院里反省,最近倒是在三条河源番所羁押了不少“秽多”与河源者,都是违反隔离令逃过桥来的。” “秽多,河源者?”夏小星很感兴趣,明知故问道;“他们是些什么人,都是干什么的?” “回大人的话,”晏九郎道;“河源者都是居住在河源浅滩上的部落贱民,他们没有土地,不交赋税,只能从事掏粪、运尸、殡葬和屠宰,皮革等秽恶不洁之事,长期侵染杀生,死亡,污血等死秽,身上充满恶臭,所以被称之为“秽多”。 他们是不可接触的非人,都居住在町市沟渠对岸,桥上以绳为界,未经町奉行允许,不得过界,否则会被严厉处置。” “既然如此,”夏小星又问;“这些秽多为什么要逃走,冒死越界呢?” “这个,小人不太清楚,”晏九郎猜测说;“小人窃以为,这些河源秽多在鸭川上年居日久,繁衍众多,已经形成若干部落,然而人口多了工作难觅,生活越发艰难,为了争夺地盘,粮食或是工作,秽多部落间爆发了全面冲突,失败的一方如果不逃亡,恐怕也会被杀光吧。” “唔,晏九郎,你料想的不错,世道艰难时人心如铁,本就是你死我活。” 夏小星有所感悟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哦,逃人很多么?” 晏九郎答道;“回禀大人,这次跑出来的秽多确实很多,据说六条河源那边的番所也看押了不少,大概各有百十人吧,以妇孺老弱居多,两个番所已经人满为患,这两天可能要集中处置了吧。” “处置?”夏小星抬眼盯着晏九郎问;“一般会如何处置这些秽多。” “启禀大人,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晏九郎见问,也毫不避讳答道; “町奉行是不介入秽多纷争的,像这样私斗更是不做裁决,通常都是把失败逃过来的一方全部羁押,从中挑选出相貌姣好的年轻女子、女童,发卖到游廊或者汤屋,剩下的人驱赶回去,交还给胜利者一方。” 夏小星叹道;“唉---那么,这些人命运很悲惨喽。” “哈依,大人。”晏九郎机敏的接话道;“通常胜利一方的河源者就会在河滩对岸将失败者全部处斩,竖起杆子,悬首示众。” “太残暴了,太浪费了!”天生坏种夏小星拍着大腿大声道;“怎么可以白白杀掉,本官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多多益膳啊---晏九郎!” “哈,哈依,大人?”晏九郎被这冷不丁一声呵斥下一哆嗦,连忙俯首应答道;“大人,您有何命令,尽管吩咐!” 夏小星下令道;“本少宰命令你,即刻打扮成一个死囚,潜入到三条河源番所,打探出事件来由去脉,羁押秽多的男女人数,特技擅长,首领姓氏等详细情报,并在牢中做好安抚收买工作,等待下一步命令。” “啊---哈依!” 晏九郎迟疑了一下,便垂头拜伏领命了,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夏小星下完命令后,没有拖延,他迅速提笔,给花屋本间幸之助写了一封说明信,让他以会合众成员的名义,给晏九郎伪造一个偷盗罪名,投送到三条河源番所关押起来, 笔走龙蛇,信纸写完后,夏小星让五郎和孙七郎押上晏九郎,不做丝毫停顿,即刻出发,恨不得马上就把晏九郎投进大牢---呃,就是用人用到死的节奏。 两名认者属下充分领会上意,立即架起晏九郎离开了,一刻不停。 夏小星处理完正事,刚准备在首饰屋里溜达一番,挑选一些首饰压惊,就听身后传来年轻女孩绘子的声音; “那个--少宰大人,先前失礼,实在抱歉---大人能听小女子一言么,家父有事拜求。” 第9章 金翅铜鹤谣 夏小星对绘子没有好声气,更没有好脸色,因为她的缘故,自己今天差点交代在这里,所以气咻咻的回复道; “呃嗬,正想找你老爹算账呢!让他进来,我且听他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绘子的父亲,一个年约四旬首饰匠满脸惶恐的趴在门口,连连给他叩头了。 “唔,怎么,老杀材,以为我还会赊欠你工钱么?”夏小星神态冷硬,不依不饶的冷笑道;“是不是想再找几个渡世人,超度本大人啊,嗯!” “哈!大人,少宰大人,请恕罪,请饶恕小人管教小女不严之罪吧!” 首饰匠人吓得冷汗直冒,瑟瑟发抖,因为他知道袭击武士的严重后果,况且夏小星还是从六位下的在职官员,如果他今天遇刺受伤,那怕是仅仅见了血,首饰匠全家也会因为谋杀而被全体处斩。 不过,首饰匠没有辩解,平息上位者怒气的有效方式不是解释,而是送出厚礼。 首饰匠干珠宝行业这么些年,深谙此道,所以转身从门后拿出一个一尺半见方的红漆木盒,推送到面前,再拜道; “小人知道,错了就要受罚,此物乃是小人精心打造,少宰大人若要给贵人送礼,不知道能不能用上此物。” 无耻之徒立刻来了兴趣;“哦,打开看看先。” 红漆木盒由一旁跪侍的绘子打开了,盒子里是尊一尺见方的铜鹤,振翅欲飞,栩栩如生,熔铸的工艺风格颇有唐风,是一件难得的精品,可以说首饰匠手艺精湛,煞费匠心。 “唔---不错不错。” 夏小星非常满意,这尊铜鹤虽是新铸,单是工料和工艺就价值百贯以上,正合适给以公卿文化自诩的伊势贞孝送礼,然而首饰匠话还没说完呢; “少宰大人,小人有呈情禀告,小人事先并不知道那晏九郎是个浮浪子弟,是个拉皮条的博徒‘出方’,如此一来,小女就被纠缠上了,以后被他强占了身子,坏了名誉,不得不去游廊卖身,一旦得了花柳病,人生岂不悲惨至极?” “嗯---看在铜鹤的面子,本少宰不计较你女儿勾连博徒,行刺之事了。” 坏种夏小星打着官腔,眼睛瞟了跪坐在一旁的绘子,发觉她神色不虞,好像不知道他父亲想要表达什么,便觉得有些好笑,故意拖长声音道; “至于加工短火枪的三十贯钱,等把东西给我弄好了,我会派管账的侍妾来给你结账了,现在我要回去了,还有事吗?” “哈!并非金钱之事,小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首饰匠神色尴尬,哈着腰擦着汗道;“小人之女绘子容貌尚可,少宰大人不嫌弃的话,小人愿意将绘子送与大人做个侍妾,不知大人尊意如何?” “父亲大人!您不能这样做---呜呜呜---” 无耻渣男尚未表态,绘子在一旁急了,她不敢当面反驳一家之主的父亲,只能以伏地痛哭表示强烈反对,坚决不从。 “呵呵呵---算了吧,本官无可不可,既然绘子不情不愿,此事就此作罢吧。” 无耻渣男难得的豁达一笑,表态不再计较,虽然绘子年少纯真,清秀可人,但对夏小星来说,却不想再招惹一个麻烦。 因为首饰屋老爹算盘打得很精,女人绘子现在被博徒晏九郎迷住,被勾引拐卖就是迟早之事,自己是老老实实的匠户,自然无力对拒黑涩会的侵扰,说不得日后不但丢了女儿,还会以虐待女儿为要挟,不停的被敲诈勒索。 如果当前这位少宰大人接纳了绘子,那么就意味着他要承担起维护之责,自己也算有了靠山,领教过少宰大人的狠辣手段,博徒们谁还敢上门骚扰? 坏种夏小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不愿意接纳绘子,对他来说,目前身边人手不足,自己人身安全尚不能保障,所以尽量减少外出应酬,尽量减少麻烦。 如果纳了绘子为妾,首饰屋受到袭扰,自己为了维护武士的荣誉体面,势必要出面平事,这就给敌方调动自己,创造了很多刺杀机会。 而且绘子对自己不情不愿,并无情义可言,没有情意就没有情趣,自己身边也不缺女人,犯不着再娶一个不懂事的女孩,每天耗费大量的精力去哄她开心。 呃,家里已经有个小可爱------时不时耍性子的古驰皂子也就够了。 有此觉悟之后,无耻之徒夏小星便不再关注绘子,挥挥手就让父女两人退出房间,而他则一直等到马蹄声响,家中的另外两名侍卫,般若三郎,般若十一郎骑马前来接应自己,才走出了首饰店。 自从般若五人组投效之后,家中值宿和防卫工作就有了着落,组头般若右京亮主动承担起责任,他规定只要出门,家主夏小星不可擅自行动,身边不得少于两名侍卫,既然家主派身边人押送晏九郎去番所,那么就得等家中另外三人受到通知,赶过来护卫他,才能出行。 这是不容商量之事,夏小星一旦遭遇不测,他们五个都得自裁谢罪。 即使这样,遇刺之后,夏小星还是感觉防御薄弱,人手严重不足啊,而且他需要做的隐秘事情很多,不能把宝贵的认者放置在护卫岗位上,这也是他为什么要从老家调拨一批农兵过来充当门面。 故而上马之后,尽管防御薄弱,他还是认不住下了一道命令; “十一郎!” “嗨!” “一会回去通知组头右京亮,让他迅速打探,侦查出晏九郎的家人、亲戚及隐秘的妻儿,找到以后,把他们带到花屋某处仓敷,监押为质。” “哈!”身侧骑行的般若十一郎答应一声,毕竟五人组中他年纪最小,经验不足,还不到二十岁,禁不住问道;“主公,那个被押去番所的家伙,很年轻么,故意打扮的很老练,其实不满二十岁,好像没有家眷吧,对家庭他啥也没说啊。” “八嘎,去查!去那些风云场所,游廊宿屋详细调查,”天生坏种夏小星打马前行,冷冷呵斥道;“晏九郎这个小白脸姘头不少,去暗中抓捕那些与之关系亲密的游女,流娼,上上刑,用点手段,她们什么都会说的。” “哈!” 般若十一郎连忙答应着,他理解家主夏小星的意思,因为他最年轻,所以勾引绑架这些游女的事情,就得他来做,用刑逼供什么的手段尽管施展,因为这些游女私娼身份低贱,即使弄死了,也没人为她们伸冤。 家主夏小星这时候的心思,都在身后三郎捧着的红漆木箱上,他准备回到花屋居所后,换上武士礼服,去拜揭京都奉行伊势贞孝。 如今有了合适的礼物,那么拜谒长官就势在必行,即使政所执事伊势贞孝并没什么实权,不能给他俸禄(开工资),他也得充分表示敬意。 岛国是个很讲规矩,很注重仪式感的地方,夏小星现在三好家的地位不过是个足轻大将,相当于民兵中队长或者看大门的守备队长, 足轻大将的年俸么,大概二百石左右,不受待见的更少一些,也就是说夏小星此次送出的礼品价值,已经大大超出他的年俸,可谓诚意十足的重礼了。 按理说,拜谒孝敬一个不发俸禄的长官,这又是赔本买卖,坏种夏小星却认为这笔钱必须要花,因为他急需京畿的权贵们认可自己的身份,哪一个都不能得罪不说,还得有人掣肘松久永秀父子,让其有所顾忌,避免自己无声无息就被大奸贼阴死。 所以,加倍巴结伊势贞孝就是一步好棋,而且伊势贞孝身为政所执事,实际上还算是将军幕臣,自己从六位下刑部少丞的官位,可以通过礼法大家伊势贞孝的正式认可,在三好家的家臣团里,再次得到公开确认,自己家名家格无形中得到提升,算是闻达于显贵之门了。 三好家派系斗争很激烈,对于急需加强实力的伊势贞孝来说,有官位在身的夏小星算是幕臣系的亲附对象,只要稍微照拂提携一下,就会归附麾下成为羽翼,何乐而不为? 回家之后,换好衣服的夏小星煞是心情愉快,他接过属下递过来的红木漆盒,打开又检视了一番,用一块丝绢反复擦拭铜鹤,将这只价值几百贯的宝贝擦得通体铮亮,方才满意的开口唱道; “金逢火炼方知色,人若财交才见心。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若想成事先练嘴,察言观色学问多, 千里为官只为钱,四两拨得千斤利啊---额啊额啊弄权多---” “噗嗤嗤---嗬嗬嗬------” 看着夏小星拿腔拿调一副拽样,为他更衣的家中诸女都笑作了一团。 “唉,女人们啊---果然不可理喻,只能打桩,不能言政啊---” 家主夏小星感慨一声,走出门外,扬声下令道; “备马,出发,去京之政所。” “嗨!”“嗨!” 第10章 佞臣之论 夏小星与本间幸之助一众骑马驰到幕府政所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 俗话说好礼不怕晚么,况且夏小星已经事前遣人给政所打过招呼,上上下下打点了一番,把从六位下刑部少宰的书札(拜帖)和礼单也递进去了,确定了伊势贞孝大人有瑕,会在政所等待他的拜访。 呃,据传话的奉公人回来说,高贵的政所执事大人接了书札(拜帖)后,一再确认他这价值三百贯的铜鹤是否名副其实,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执事大人颇为感动,大加夸赞下三郎忠谨诚孝,正直无私,表示无论多晚,都要见见少年俊彦。 要知道,伊势贞孝作为室町幕府的奉公众、申次众,虽然做到从四位下、伊势守的高位,可这么多年从未收过如此重礼,值得漏夜相待啊。 咦,本间幸之助怎么会同行呢?原来夏小星出门的时候,和他碰了正着,得意之下,夏小星向这个商人家臣顺嘴炫耀,说要去拜访政所执事伊势贞孝,这可把本间幸之助羡慕的够呛,强烈要求随同拜揭,见上贵人一面。 通常来说,商人是没有资格面见政所高官的,再说见了也没用,也不能赏官也不会免税,这个要求未免有点奇怪,本间幸之助解释说他并不是想攀附权贵,而只是单纯想亲眼见见礼法世家传人,满足一下文化拥趸的执着。 原来,就像咱们东汉世族多以经学传家,伊势氏深通武家礼法(武家故实),并且形成了权威流派“伊势流”,是当时名满天下的礼法大家。 例如伊势氏先辈-伊势贞宗所着“伊势流故实”,就是“伊势礼法”集大成之作,其“故实”为“有职故实”,就是经过严谨考证,有史有据的学术研究。 总而言之,伊势氏对日本公家、武家的法令、仪式、装束、制度、官职、风俗、习惯的先例及其出处,都作出了研究分类,就是一家子专门从细节上严格礼法、官职等习惯法的学究狂,故而让本间幸之助这样的细节控,不,文化拥趸崇拜至极,总想找机会当面跪舔。 自己的投资人有这爱好,夏小星也没办法不满足,好在惠而不费么,就让本间幸之助作为随从,捧着红漆盒子一起晋见当代伊势守,也就了了夙愿。 当然,夏小星与本间幸之助不是两个人来的,护卫除了般若五人组外,还有二十多名花屋骑马护卫,经历多次暗杀之后,两人都提高了安保等级,衣服都内衬上好的腹卷内甲。 一路上严密护持,无惊无险到达幕府政所后,在政所大门前还未下马,夏小星突然有了些不祥的预感,于是他留意观察了一下政所大门四周,却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安全的迹象。 而且恰恰相反,他觉得幕府政所门口戒备严密,警卫众多,武士人数比将军御所还多出不少,氛围肃然内敛。 按理来说,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幕府将军义辉如今就是个空架子,无兵也无权,伊势贞孝贵为从四位下伊势守,同时还是丹波的世家豪族,京畿地区亲朋故旧众多,号令一出,麾下能聚万人兵势,卫兵多点也属正常现象。 然而夏小星天生坏种,也天生敏感,总是直觉政所内氛围不对,望着黑黝黝的府邸上空,云气里好像盘踞着一条暴躁易怒的黑龙,让夏小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于是他不假思索的拨转马头,就想掉头回去。 然而一阵马嘶,他的缰绳被本间幸之助拽住了,就听这位年轻豪商神情不解的急声道; “下间大人!您这是干什么,莫非你不想见伊势守大人了么?” 坏种夏小星对视一下本间幸之助灼灼的眼神,发觉他眼睛里充满要见到超级大明星般的殷切期盼,便暗暗叹了口气,心说总不能因为预感不好,就要取消这次拜揭吧,毕竟也是正式递了书札(拜帖)啊。 若是他自己单身前来,这时候推说身体突然不适,把礼物呈递进去,礼数尽到了,他也可以装病而遁,然而今天带了本间幸之助,就难办了。 唉,远的不说,就说这些日子,吃的住的花的用的都是人家花屋买单,本间这个小拥趸就是想见见礼法大家啊---就像自己后世相见宫崎骏似的,想见本人,不看照片。 唉,这个愿望可以有的,那个借口不好意思用啊。 “没事,就是调整一下缰绳。” 夏小星怅然一叹,随口掩饰了一下,就与本间幸之助一起下了马,门前自有护卫通禀请示,不一刻应允晋见的通传出来,便有佐官出来引路, 到了此刻,夏小星再也推拒不得,便整了整衣冠,当先而行,本间幸之助双手捧着红漆木盒,神情恭谨的侧后跟随,两人便步入政所大门。 入门后,转过几道回廊,便来到更衣室,在这里夏小星要更换正式的武士礼服,卸下腹卷内甲,穿上簇新的丝绢直垂,棉麻羽织与马乘裤,每一丝褶皱都不能乱,再配上礼仪佩刀和折扇,戴好乌帽子。 本间幸之助也换穿了崭新的小袖,麻料内衬,总之一切装束都要合乎规矩,符合身份,两人刚刚打扮完毕,拉门一响,一名戴着乌帽子的贵人踱了进来,沉声打着招呼道; “下间大人,别来无恙。” 夏小星定睛仔细一瞅,认识!办过买官的事儿,来人乃是义辉将军的近臣上野信孝,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行礼道; “哎呀呀,原来是民部大辅大人,好久不见,失敬失敬!” 民部大辅是从五位下官位,比夏小星的从六位下高出好几级,不过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是一直伴随义辉将军的少壮派幕臣,他此时出现在政所,这事有点不寻常。 幕臣上野信孝用晦暗难明的眼神看了看两人,催促的说了句话; “将军大人正在侧厅,与伊势守大人鉴赏字画,你们拜谒时,要恭谨慎重,仔细失仪,下间大人,务必仔细,快去吧!” “哈!” 夏小星施礼应了一声,便步入到长廊之上,在侍从指引下,缓步向政所侧厅走去,本间幸之助手捧木箱,紧随其后,尽力不出声音。 夏小星一边行走,一边急速思考;据他所知,伊势贞孝是十二代将军足利义晴任命的托孤之臣,然而伊势贞孝却与义辉将军的关系不睦; 也就是老臣新君,没有伴驾随侍的情分,两人关系并不亲近。 按照幕臣们的话说,贞孝在幕府政所任职,总想着左右逢源,对权臣三好氏唯命是从,对将军则阳奉阴违,引起义辉将军强烈不满,后来贞孝更是公然加入三好氏一方,曾一度与将军和细川氏刀兵相见------ 那么,今晚义辉将军出现在政所侧厅,与伊势贞孝共赏字画,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毕竟伊势家世代是将军家直臣,难道是他们君臣和解了? 夏小星边走边暗自摇头,以义辉将军刚烈的性格,绝不会原谅一个屡次背叛他的贰臣,那么他来幕府政所,难道是想杀死伊势贞孝,夺回幕府政所发布政令的大权吗? 边走边想到这里,他还是摇头,因为政所现在就是个空架子,所发政令片纸不出京都,各地大名们漠然无视。而京畿真正的赋税实权,都掌握在三好家权臣松永久秀手里,伊势贞孝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而且,就凭义辉将军身边那一二十名近侍,就算义辉将军能与伊势贞孝共处一室,他也未必敢在政所动手,杀死伊势贞孝就意味与三好家再次撕破脸,况且伊势氏在政所周围的家臣就有上百人,家主有事,绝不会袖手旁观。 思来想去,夏小星也想不明白将军造访政所的来意,而且居然这么凑巧,与自己拜谒的时间相遇,这真是巧合?还是有意! 政所回廊不长,思索间已经走到侧厅门前,侍坐在门前的,也是两位戴着乌帽子的幕臣,其中一位伸手推开了拉门,对着夏小星微微颔首,作出可以进入的姿态。 夏小星用眼角余光一扫,认出他是曾有一面之缘的细川藤孝,与上野信孝同为义辉将军的近侍,官位也大体相当,正五位下,好像也是个什么部大辅,然而与将军的亲厚程度,比上野信孝要差很多。 细川藤孝坐姿端直,神色平静,然而,就在这么错身而过的瞬间,夏小星感觉这个细川藤孝眼神幽冷,绝无膳意! 作为天生坏种,夏小星对恶意非常敏感,他心中了然,这几位近侍属于那种外表儒雅,心胸狭隘的文臣幕僚,为了争宠是会划帮立派的,自己很明显是被细川藤孝划分到了上野信孝一伙儿---唔,这货见不得自己好! 很显然,政所里有内奸,暗通将军近臣,可能将军这次发难,就是冲自己这只小虾米来的,官微职小好拿捏么,正好借题发挥,杀小鸡儆老猴------ 夏小星心有所念,脚下不停,进了侧厅后,垂目盯着脚下的榻榻米直缝,与捧着盒子的本间幸之助来到厅前,大礼拜谒道; “臣下从六位下刑部少宰,下间下三郎,参见公方大殿,伊势守大人!” 话音刚落,就听厅中一个尖刻的声音冷笑道;“哼哼,好!好你个下间下三郎,下流的下三滥,枉我把你擢拔为从六位下刑部少宰,你这个左右逢源,首鼠两端的无耻之徒!” 低着头的夏小星悚然一惊,发话的正是幕府将军义辉! 第11章 夜虫赋 听到将军呵斥声的夏小星悚然一抖,抬头看了一眼; 就见主位上端坐着将军足利义辉,他手里横持着一把长太刀,显露出一副怒气勃发,不可抑制的狂躁模样。 他身侧跪坐着一位老臣,头发苍乱,满脸泪痕,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刚刚遭受儿孙的无情羞辱,满腹心力憔悴、伤心无奈的样子。 触目所及,侧厅内是一番凌乱不堪的样子,几案倾翻,墨汁淋漓,书籍和文具洒落了一地,几个奏章胡乱在地上长长的铺展开来,犹如淘气孩子胡乱架设的玩轨车道。 义辉将军侧后方,摆有一架山水屏风,上面绘的远景是落霞归雁,远山掩映着夜港,近景则是古刹寺顶、桑槐老树下几点萤火,两个苍头在燃炊烹茶。 受到将军训斥,夏小星无暇细看,只是匆匆一眼,便拜伏道; “将军大人,下臣愚钝惶恐,不知所错何事,请将军明示!” “哼!好大狗胆,还敢抗辩!”将军足利义辉怒容不减;“汝等欺我耳目不明吗,你这佞臣日前窜去芥川城,恬颜拜为三好家臣,做了马廻役,又做得好一首‘纸为鸢’,现在京城已有人传唱,还装作什么无辜!” “下臣冤枉!臣下臣也是将军的臣子。”夏小星俯身再拜,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道; “拜谒管领公乃是寄禄所在,况且管领公乃武臣笔头,也应该是忠臣楷模啊,臣下只有求取实职,才能为朝廷尽忠出力啊,请公方大殿明鉴!” “你---你,哼!”此话说出,将军足利义辉顿时噎得无语,半晌才悻悻补骂了一句; “好个贪慕俸禄的无耻之徒!” 夏小星的话是很实在,也很无耻,谁都知道义辉将军与三好长庆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停止过,几年前义辉将军还跑到京都东郊的灵山城,举旗讨伐三好长庆,只是幕臣响应者寥寥,都不肯拿鸡蛋碰石头啊。 随后像个淘气包被家长惩罚一样,让三好长庆赶苍蝇似的赶到近江朽木庄,堂堂大将军整整当了四年田园地头,看了四年菜园子菜花,憋屈啊! 后来朝廷调停和解,大将军才被三好长庆迎回京都御所,依旧充当门面,他就一直不曾消停过,积极联络各地大名上洛,一心一意给三好家添堵捣乱。 要说大将军义辉平生最恨,就是三好长庆,但是此公只要活着,就轻松拿捏大将军如顽童,如今他身为傀儡,寄人篱下,还真不能拿夏小星是贰臣说事儿。 不过,柿子都是挑软的捏,大将军对付不了真正的逆臣,还对付不了自己的幕臣旧属吗? 于是今天就上门欺负老人家了,试想一个编撰武家礼法的伊势氏,向来以忠礼仪忠信为立家根本,怎么可能是逆臣贼子呢? 伊势贞孝身为幕府执事,实际上代表室町幕府的脸面,正是这个老臣左右逢源,苦苦支撑幕府正统大义不倒,将军义辉才能保留天下共主的名义。 然而,年轻的将军今晚干了些啥呢,他竟然带着近臣上门砸场子来了--- 唉,砸的还是幕府政所的场子,这一番闹腾下来,幕府颜面不知还剩几分。 这时候,义辉将军被天生坏种用言语怼住,一腔怒火无所发泄,突然眼睛一瞄,看到了跪在夏小星身后的本间幸之助,还有红漆木盒! 关键是本间幸之助是商人,无官无职,人畜无异,宰了也无大碍! 一念及此,将军义辉拔身而起,手提名刀长船,几步跨到本间奸商面前,‘沧浪’一声,拔刀怒喝道; “呔!此乃何物?” 喊完不待回答,手起刀落,举刀下劈,喀嚓一声,将红漆木盒劈成两半! “啩啦”一响 伴随木盒裂开的,还有盒内铜鹤的细长脖子,鹤头应声落地,切口如金,平整光亮! “啊!”本间幸之助感到将军盎然杀意,吓得瘫倒在地,面色如土。 “你这奸佞之徒!” 然而,将军义辉没有半点寛咎之情,提刀踏前一步,就欲下杀手! “好!将军大人果然得到新阴流真谛,刀法如神!”坏种夏小星开口大赞了一声,没有半点求情之意,只叫道; “此铜鹤价值三百贯,余有荣焉,正适合将军验视宝刀之用!若将军大人肯给臣下在京都任职任事的机会,臣下愿意每年供奉一千贯给御所,并且训练三百与力(武装协警),随时任凭将军差遣!” 将军义辉正想一刀劈死奸商本间泄愤,任何求情半点不能阻碍他的杀意,然而年供千贯和提供三百士兵,立刻让他停步了! 原因无他,将军久贫无良方,实在穷的发疯------夏小星的两句话,就如两大块巨无霸汉堡,砸中行将饿死之鬼,将军霍然转身,瞪着他喝道; “你---你,你说什么!此话可当真!” “绝对当真,不敢半点欺骗公方大殿!”无耻之徒夏小星慷慨激昂的一指半瘫的本间幸之助,赌咒发誓道; “微臣立即书写起请文(向神发誓),让这厮血指画押,押上花屋本间幸之助全家性命,若违誓言,堺町花屋一门老小必死于乱刀之下!” “唔------”将军足利义辉是真的心动了,他振了振宝刀长船,就要收刀入鞘,忽然又觉得自己堂堂幕府将军,如此轻易被人收买,传出去难免被人耻笑,便板着脸道; “哼,本将军刀已出鞘,岂有不沾血轻易收刀之理,你当受罚!” “哈!”夏小星脆声应道;“臣下未能竭诚奉公,请将军重罚!” 无耻之徒的本意是你重重罚钱吧,罚多少都行,反正都是奸商本间的买命钱,谁让他跟着来呢,活该他得全出。 然而将军足利义辉却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而且也以风雅自诩,他环视了一下偏厅四周,用刀尖一一指点着景物道; “下三郎,你在芥川城作的狂歌‘纸为鸢’不错,现在本将军就此出题,要你即景生情,再赋一歌,歌里要有奏章、眼泪、忠臣! 还要有屏风里的景物,寺院,山林,渡口,炉火,飞雁,萤虫,缺一不可,若是你全唱的出来,商人可以不死,你若有真有才学--就莫让我失望!” “哈,臣下尽力一试。” 夏小星鞠躬一礼,就先应承下来,作为嗨歌界的马户王子,他是古今中外都会抄,自然不缺古文意境的好歌,他马上就想起了刀客的路南柯,感觉符合意境,于是清了清嗓子,盘膝而坐,拍着大腿唱了起来; “你睡在哪一层,荒僻的经台高阁, 潸然又张帆,一夜孤灯更漏断。 凭着些微弱的光亮, 旅人涌向不曾错过的渡口, 来时未经的险滩,在解脱的界口, 把形骸置于轮回, 月满枝头上,一盏红烛笏满床, 只盼着黄泉相见的,尚不及忏悔啊 眼前风烛皆故人,苍头念珠黄。 卿在流光的奏章里,写下伊势流故实 可怜卿的名字,签在随波逐流的木筏上 哎呀那是我们的忧悲痴念,付与东之流。 归去了归去了罢,朝着东照初升的方向。 当泥炉以篝火与我们虚构江湖。 瀚海以无垠,置换着阴阳轮回。 腐烂了所有语言的礼法就坠落了罢。 远山古刹夜难眠,归雁迟几何? 卿在流光的奏章里,写下伊势故事。 可怜卿的名字,刻在遗忘的荒碑上 哎呀那是我们的愚忠痴勇,付与东之流。 归去了归去了罢,朝着东照初升的方向------ 听着悠扬的拍子,老臣伊势贞孝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将军足利义辉面色僵硬,却又哼声问道;“哼,倒是左右逢源,两面讨好,还有萤夜之虫呢,还未唱到么?” 于是马户王子拍着大腿,接着又唱道; “月上梢头啰, 泪呀么泪涟涟, 不眠的萤虫儿,一簇簇在我窗边 那萤虫儿照呀,照得我那远行的人儿啊,回来啊 我的窗儿,我的心儿上啊, 夜虫儿叫呀,哥哥你回来啊, 我的床儿,我的床儿上啊, 夜虫儿叫呀,大人还未来啊, 我的大人,我的大人啊 夜虫儿叫呀,将军您就恕了吧。” 无耻之徒夏小星最后的唱腔,是模仿游女幽怨的眼神表现出来的。 “噗嗤嗤---嗬嗬嗬---” 一直绷着脸的将军足利义辉终于笑了,笑骂道;“油腔滑调的狂阿弥。” 说罢,闶阆一下收刀入鞘,沉声吩咐道; “伊势守大人,下三郎的职司和誓书交与你办理了。” “嗨!”老臣俯首应命。 “哈,公方大殿慈悲!” 无耻之徒夏小星大礼拜谢,本间奸商更是匍匐在地,不敢妄出半声。 “那么,就这样了。” 说完,足利义辉就径自走了出去,大将军也算没白来一趟政所。 每年供奉一千贯,左近三百兵士随时应征,唉,这样的臣子太少了,要是来上十七八个,复兴幕府就有望了。 等到将军一行人走了之后,本间幸之助也抱着残破的铜鹤告退了,这一次跪舔拜谒差点丢了小命不说,他每年还得向将军大人额外供奉一千贯,这就是疯狂拥趸的代价--- 坏种家主拿他全家性命立了誓约,不给能行么? 商人退出之后,政所执事伊势贞孝露出和蔼笑容,开口说道; “刑部少丞果然少年俊彦,维护之情,老夫谨记于心,现在就请商讨一下职司问题吧,政所职司、京都周边所辖之处,老夫尽量周全,尽可商榷。” 坏种夏小星毫无倨功自傲,而是满脸孺慕,好像他才是痴迷礼法大家的文化拥趸,毕恭毕敬拜伏于地; “哈!有劳老大人垂顾,小子仰慕已久!诚惶诚恐,不胜感激!” ------ 第12章 河源暗部众 夏小星在幕府政所待了不到一时辰,事情谈妥,办完,就告退出来了。 出了政所大门,与等在门外的本间幸之助会合,在众骑侍卫下,打道回了堺町。 两人回到花屋正厅,闭户掌灯,夏小星召集了麾下亲信开会,昭示此行拜谒取得的成果; 与会的家人有姬君鸢千代,巫女古尺皂子,笔头由美子,游女樱子。 家臣有般若右京亮(认者组头),般若三郎(副组头),本间幸之助,门外房梁上还有旁听的其他三位般若众,屋里可谓是济济一堂了。 室町时代的“幕府政所”主要是幕府管理京都地区的财政,还有处理土地纠纷、民事诉讼等工作的机构,所发文书对京都各界百姓来说最具权威。 所以夏小星取得的实质好处,第一项是执事伊势贞孝开具的汤屋栋别遵行状,也就是明确将汤屋让渡给夏小星为知行人(土地领有者)的命令。 当然,夏小星若要正式拿到汤屋的营业许可,还要每年向政所缴纳三百贯的栋别钱,这已经是减半税赋了,而且人头税等苛捐杂税一概豁免。 遵行状一亮,全屋一片欢笑啊,这可是年入千贯的大生意啊。 按照约定,夏小星将汤屋交给本间幸之助管理,自己指派由美子参与经营,只拿利润的百分之三十,对本间来说投资了几千贯,这算第一笔回报,可算见到回头钱了,激动的鼻涕眼泪一起出,稀里哗啦的,夏小星都以为他悔不当初了。 夏小星亮出的第二份文书,是一份政所施行状(样式为御教书),大体是将京都所辖的泉州地区、南河地区、中河内地区,南部地区的火付及盗贼改方之权,授予了夏小星。 火付盗贼改方之权,简单说防火防盗发许可证的权利,当时在京都政所来说,是没有这么一个专门部门的,京都公卿和权贵都有自己的私人守卫看守宅邸,各地大名也有目付检查城堡及武家屋敷,至于町民则是自行自治。 所以,夏小星的治安辖区并不包括自治堺町,按照执事伊势贞孝的理解,夏小星讨要成立这么一个部门,是想在栋别钱、人头税等幕政税收之外,再以防火防盗的名义,加收一个征税名目。 然而,京都除了堺町富庶之外,其他地区都控制在各方势力手中,不说盘根错节的公家,武家,就是僧兵也多如牛毛,比如睿山延历寺、难波石山本愿寺、京都五山相国寺,哪个没有数万僧徒,上万僧兵? 夏小星居然想在京畿开新税,纯属痴人说梦,若是能征上税来,将军和公卿们也不至于整天冥想,与神交流,跳神乐舞获取精神食粮了。 不过夏小星当时明确表示,取得火付盗贼的名目不为征税,而是为了将军训练成立一支军势,自费募兵三百,平时防火捕盗,战时卫护将军。 呃,平时就是义勇救火队和城市见义勇为防扒队,关键时候还兼将军的民兵预备队,关键还不用政所出一分钱,每年还给将军创收一千贯。 而且,政所还不用给夏小星分配办公场所,夏小星以刑部少宰名义为自家居所建造部屋,同时也充当“火盗改方”的办公室、法庭及监所。 当然,夏小星也不是完全不要报酬,清剿盗贼巢穴所获贼赃,粮草,装备等战利品,他要折算变卖以为养兵的军费,给将军的贡金也从这里出。 谨小慎微的伊势贞孝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只要不得罪京畿各方大佬,多增设一个小官僚也没什么,能从商人众敲诈来额外的好处,那是他刑部少丞的本事,于是就给他签授了上述四个地区的治安奉行权。 不要以为幕府政所的施行状只是一纸文书,在室町时代还会使用奉行人的下知状,同时下发各地番所,开头处写有“禁制”,其下写有接受者(宛所?充名),接下来分条列举官员职司,职责,部门辖区等。 结尾处还写有政所联署者的姓名官位。接收文书的番所、地头多会将其用墨书写在木牌上,然后设置在寺社门前、市町入口、港口渡口,交通要道等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 文书一发,可以说夏小星这个刑部少丞就算名副其实了,而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招募部属,尽快把人马扩充起来,对此他也早有筹谋,就等这一纸任命书了耶。 所以说明了政所施行状的作用后,夏小星紧接着对本间幸之助下发了两个指令,第一个指令是暂时借调五十名花屋的用心棒(保镖),打起他下间家的龙胆纹家徽及天狗旗,他需要一支卫队装点门面。 第二条是备齐至少一百人份的打刀,弓箭,素枪,肋差和足轻具足,还有五十石粮食,足够数量的推车和运输伙计。 这是干啥?前面说过,夏小星把晏九郎扔在三条河源番所里做内应,就是要筛选里面的监犯,挑出膂力强横,穷凶极恶之辈充当炮灰,不,打手。 因为与本间幸之助事先打好招呼,付了款,这些物资和装备早就备好存在仓敷里。 本间幸之助家大业大,人手和保镖都很充裕,他出去店前一番召唤安排,人群跑动声,应诺声连连,花屋家很快召齐了人手,清点完物资装备,装车待命。 这空闲档口,家主夏小星回到了卧室里,与鸢千代一起顶盔掼甲,穿戴好了大铠,配上了天狗旗指物,登时黑气森森,凶威外露。 般若五人组决定跟去四人,留老幺十一郎看家,本来准备停当这就准备出发了,偏偏小巫女古尺皂子也要嚷着跟去。 家主夏小星耐心解释说,这次是去污垢肮脏奇臭无比的监狱,去了会熏臭她的衣服,可这也没吓着她,闹着叫着就要去,不让去就要像晚上那样,骑到他脖子上摇曳着撒娇。 真是持宠而娇,无法无天,虎着脸打她屁屁也不服,夏小星转念一想,心想岛国人都很迷信,没准带上巫女,收服那些暗部(河源者)更有效果,于是允许她穿着白衣绯绔,拿着钱串(币束)和彩旗棍(神乐棍)骑马跟随。 一切就绪后,一百多人的队伍列队跑步出发,前队由夏小星亲自领队,般若右京亮为副领队,带着三名般若众骑乘护卫,后面是二十名花屋保镖队。 队伍中间是运输粮车和武器装备,除了民夫还有十名武装护卫。 后队则是鸢千代压阵,带着古尺皂子还有二十名保镖。 因为要赶往两处番所,去完三条河源还要去六条河源番所,夏小星就在路上大致交代了工作安排; 其实到了番所后,收编囚徒非常简单,就是把身强体壮的青壮年挑选出来,愿意效命的就写起请文、效忠状,签上名字,然后摁上血手印,登记完成后,每人领上一套武器装备,就算加入组织了。 坏种夏小星没打算严格培训他们,只想着简单训练几天,学会拿刀砍人,就把他们投进黑帮火拼的混战中,用督战队勒令冲锋,用赏金激励卖命,几场战斗下来,汏弱留强,能够存活下来的,都是精锐强盗。 夏小星盘算的很美,可是到了三条河源番所后,他发现番所里空空荡荡的,监牢里除了一些老弱囚徒,没有几个人,幸亏晏九郎还在角落里猫着,看他鼻青眼肿,蓬头垢面的,在里面没少吃苦头。 见到夏小星披甲而来,晏九郎很是兴奋,用八个手指比划说,六十多名河源者被番所的奉公人押着,过了河堤到对岸去做交易去了,刚走不久。 “交易,押着人做什么交易,快说!”夏小星很不解,要求作出解释。 晏九郎道;“启禀大人,小人听奉公人说,暗部众的大黑氏与逃出来的河源者是仇家,他们花五百文一枚,要把逃人们买回去,在河滩上斩首,女人们可能要价高些,因为能用呢,奉公人要卖二贯文一个。” ‘八嘎,都是我的人了,怎么还敢卖掉,不可饶恕!’ 坏种夏小星怒骂一声,气冲冲出了番所,跨上战马,也不待步队们跟上,就一马当先,冲下河堤,向对岸冲去。 京都东面的上游河流叫贺茂川,下流就叫鸭川,‘河原’指的是河边堤岸与河水之间的河滩地带,夏小星纵马循着贺茂川岸边搜寻,很快就在町东面发现了正在行刑的人群。 刑场就设在芦苇稀疏的河滩上,河沿上并排跪着二十几个蒙着头河源者,行刑已经开始,几个行刑者已经手起刀落,斩下了三四个头颅,头颅滚落到河中,无头尸身就倾倒在河沿上。 围观的人群大概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戴着斗笠,拿着长杆器械的奉公人,大概有二十几人,剩下的都是衣服破旧的流民,足有七八十人,不少人手里拿着长长短短的刀具和薙刀。 “住手!给我住手。” 夏小星瞋目大喝,同时加快马速奔驰过去,几个行刑者见他骑马披甲,气势汹汹而来,知道他身份高贵,纷纷停手,然而还是一个凶悍的家伙,收不住杀意又砍了一个。 “哇呀呀---看枪!”“噗嗤!” 坏种夏小星勃然大怒,冲到眼前就是一个透心凉,将不听话的家伙生生挑起来,甩进河里,剩下几个行刑者呼喝连连,扬着手中砍刀作势欲上啊。 “呜呜,叮当---噗嗤!”“当!噗嗤!”“当啷,嗤!”“啊嗷!” ------ 夏小星哪会客气,打马在河滩上从横来去大枪摆开劈扎豁挑,顷刻间又刺翻三四人,吓得五六十人的河源者奔来躲去,乱了套了。 其中有几个狡诈的家伙,看出夏小星想保全剩下的处刑者,便擎出刀剑,架在那些受刑者的脖子上,要挟着夏小星,不准他再纵马冲撞践踏。 夏小星不想白跑一趟,只得徐徐守住坐骑,这时候后面马蹄声奔腾,四名般若众也打马赶了过来,纷纷抽出长刀,逼住不停喧嚣的河源众。 未过半分钟,河滩对岸又赶来二十名插着天狗旗的兵士,让气势汹汹的夏小星更添威势,这时候就听他一声断喝; “住手!都给我退下,本官乃是刑部少丞下间下三郎,我看谁还敢无礼,均视为叛乱,本官灭他全村,诛他满族!” 官威一发,河源众们气势立时萎了,在几个为首者的带领下,纷纷弃了武器,黑压压跪伏了一地。 奉公众们这时候也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向官长的队伍行礼,夏小星这时才看清,原来这些奉公众手里的长柄武器不是长枪,而是些勾齿叉棍,腰里配备也都是些‘十手’类似判官笔似的钝器。 奉公人这些器械当然不能临阵杀敌,事实上他们也不是武士身份,没有“斩舍御免”的杀人权利,连个正式编制也没有,身份跟商人众聘用的用心棒(差不多),组头也不过是个足轻身份,配着把肋差。 夏小星没有搭理奉公人的组头,他在马上立起身来张望,他觉得救下来的处刑人数目不对,至少缺了一半,没有被杀,一定是什么事情耽搁了行刑。 他人高马大,这立起一望,芦苇坡上景物尽收眼底,看到的事情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 “八嘎!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 第13章 三寸河源地 浅滩草坡上,正发生着无耻之尤的丑事; 十几名被绑缚双手的女人,一字儿排开,被几根竹竿高高架挑起双腿,褪去了下半身小袖,正遭受着几个花膊男子的轮番施暴! 不但如此,旁边还有几个服侍华贵些的女子,被几个奉公人强架摁跪地上,翻开裙裤下摆,正要邀请两个首领模样的家伙骑上去享用! “无耻之徒!” 夏小星立即纵马冲上草坡,他很清楚这些女人的悲惨命运,被这些暴徒轮番施暴之后,除了几个有姿色的女人会留作泄欲工具,剩下的妇孺还是会拖到河边斩首。 听到马蹄声急,暴徒们停止了施暴,两个首领模样的人敞着衣襟,一边裹紧腰带,一边面向来骑,其中一个番所官长模样的,戴起一个有家徽的笠帽,神情平稳,并不紧张,因为他的身份是官差。 他望见夏小星背插家徽旗指物,身后还跟来四骑随从,知道是个很有身份的贵人,便示意向手下示意了一下,几名奉公人站成一排,恭谨肃立着。 另一位首领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黑汉,他见黑甲骑士径直向自己驰来,便躬身施礼道;“大人,俺乃暗部大黑幺------” 话未说完,来骑冲到眼前一个侧转横撞,马后臀‘嘭’的就将黑大汉撞跌出去,人在空中尚未落地,夏小星长枪探出,噗嗤在他身上穿了个窟窿! 夏小星持枪纵马又搠翻两个歹徒,才一指奉公众们喝道; “我乃刑部少丞下三郎,此番奉命除贼!这些河源者参与乱党,还不快快随我拿下,哈亚库!立即行动,否则就是乱党同伙!” 这时候马蹄声轰鸣,般若四骑也冲上草坡,四下截杀逃窜的歹徒,那奉公众组头看到河滩上跑过来一队兵士,逼住了河边行刑的暗部众,河对岸又奔来更多的接应部队,人老世故,他如何不知要配合强者,当即一声喝令; “番所的人听着,立即配合大人行动!拿下作乱的暗部众,反抗者格杀勿论,绝不容情!” 随着这声令下,河滩上二十多名奉公人拿起叉杆铤棒,纷纷对刚才和合作无间的暗部众下手,将他们敲击毒打一番,缴械围困起来。 河滩上上的暗部众虽有近百人,但骤然失去首领,又被赶来的四十多天狗旗军和二十多奉公众夹攻,中间又有一个黑甲杀神带着四骑往来冲杀,顿时斗志崩溃溃散而逃。 然而浅河滩地,地形狭窄,他们大多逃无可逃,除了二十几个腿脚快,跳进川流里,凫水远遁外,当场嘎了十五六个,剩下四十多人被驱赶着聚成一堆,束手就擒,抱头跪在地上。 控制住场面后,夏小星先下令是将女囚们都解救下来,松绑让她们穿好衣服,到河滩边上汇合,等待发落。 然后,他就在河滩边上设一军凳,自己下马,大马金刀的端坐下来,然后发话将河边等待处刑的男囚徒,全都去掉头套,一个个带到他身边问话; 按照他原来的盘算,就是简单问话后,让这些囚徒宣誓效忠于自己,写完誓书摁上血手印,然后就发放兵器,整编成兵士为自己卖命。 然而一连询问七八个男刑徒后,他发觉情况有点不对,眼前这些男人只是些硝皮,制革的皮匠,性格怯懦,并不擅长战斗。 皮匠们所在的村落俗称为糅村,首领是个猎户,叫丹兵卫,因为不肯屈服暗部众的无度勒索,率部奋起抗争,结果被人多势众的暗部众打死了。 他们之中擅长射猎的猎人,大多数在争斗中战死了,但也射死了不少暗部众青壮,暗部众首领大黑幺的两个弟弟也死在箭下,所以和他们结了死仇。 坏种夏小星听到这里已经失去了兴趣,他来三条河源是为了收编罪囚,并不是为了行侠仗义,杀死暗部众的首领大黑幺也是顺势而为,让获救者更加感激自己而已。 如果救下这些人不能马上成为合格的战士,那么就没有收编的意义了,夏小星意兴阑珊,还得强打精神进行收尾工作,他先是命令手下将皮匠们的绑绳解开,宣布他们都是无辜者,统统都释放了,让他们和自家女眷们汇合一处,自由决定去留何处。 接着,坏种夏小星又把番所组头叫过来训斥了一通,大骂他徇私枉法,草芥人命,丢尽了奉公人的脸,然后逼迫奉公人吐出了这次交易的三十贯钱为罚金,也就是拿走五分之四的赃款,稍微补偿一下自己的失望心情。 至于俘虏的暗部众,既然已经宣布他们是乱党,按照最省事的方式就是把他们拉到河滩边,统统处死了事,然而夏小星却没有这样做,他走到四十多名俘虏面前,挨个审视了一番。 发现这些家伙长得不是丑就是坏,完全符合自己的炮灰团标准,只不过自己刚杀了他们首领,这时坏蛋们肯定心怀仇恨戾气,不能服管。 于是夏小星从中挑选出五个面露仇恨的,命令拖出来拽到河边斩首,然后又挑了五个模样太丑的,同样拖出来砍下脑袋,杀掉四分之一的暗部众后,剩下的三十余人吓得抖偌筛糠,再没有对视他的勇气。 这时候夏小星才对奉公众组头下令,把剩余的暗部众押到番所里监押起来,二天只给一餐,先饿上一星期,然后再酌情看看,值不值得收服。 奉公众组头暗暗叫苦不迭,如此一来这位大人把好处全吞了,却把麻烦和仇恨都甩给了自己番所,试想接下来暗部众余党肯定会来找麻烦,骚扰袭击无时无刻,防不胜防啊。 可是刑部少宰的官身权命,岂是他一个番所组头所能抗拒,只能乖乖躬身应命,押送暗部众回番所羁押。 坏种夏小星处理暗部众的时候,揉村的匠户男女们就聚在一旁,有的绝处逢生,相拥着喜极而泣,有的观望着河滩行刑,窃窃私语,这其中有个服饰讲究点的年轻女子,一直在人群中紧盯着夏小星言谈举动,显得若有所思。 夏小星却懒得再望一眼匠户们,这时护卫们押着物资到了三条河源番所,古尺皂子便骑着马奔过河滩,来到夏小星面前,询问下一步行止。 古尺皂子不甘心嚷着说,热闹的场面她没看到,现在是否要赶往六条河源番所,去解救另一些无辜的囚徒,家主夏小星却意兴阑珊,随口吩咐收好四十贯钱,队伍后队改成前队,直接打道回花屋。 指示一下,在般若四骑的发令协调下,整支队伍调转了方向,开始返程,没有看成热闹的古尺皂子有点不甘心,在夏小星面前嘟囔了几句,意思是今天出门前她作了阴阳起请(占卜),今日必有大事发生,如此打道回去,不吉利的。 岛国人都是笃信阴阳师的,家主夏小星的回应很不屑,作势要打她屁屁,在无耻大渣男眼里,小巫女早被他破了处,祸祸了百十回,哪还有什么巫力,纯属好玩瞎胡闹,于是威胁她回去等着挨训,早日早怀胎,日后消停一点。 然而,就在他拨转马头,准备离开河滩地时,一直在匠户群中的年轻女子突然呼喊一声‘大人!’,然后不顾族人阻拦,奔出来拦在夏小星马前,跪伏在地,悲声道; “大人,大人!请您务必移驾六条河源番所,救救我嫂子吧!” 第14章 新生秽苦人世间 “大人,小女子兄长是丹兵卫!鞣村的番头,请听俺一言!” 沧浪一响,夏小星身后侍卫齐齐抽刀! “瞧叨嘛歹!(等一下)” 这个贱民女子的突然动作,差点被般若组当刺客斩杀,家主夏小星阻住了护卫们,他认得这个马前女子,是草坡上少数未被施暴的幸运女人。 这贱民女子大概十八九岁,面涂泥垢,相貌还算端秀,可夏小星并无耐心应付她的求救,他根本不想再去六条河源,因为解救那些匠户对他没有用处,他不可能发善心做慈膳,收留好几十号人,白白耗费钱粮。 至于说到搜罗美女,贪图美色,渣男夏小星如今大有身价,身边也不缺女人,早已渡过饥不择食的阶段,秽多是不可接触的人群,如果他纳贱民女人为妾传遍了京都,打破禁忌成了全民异端,就如同身染了麻风病,那真是人人嫌弃啊,各阶层禁绝往来,关门闭户不与接触,武士都做不成了,无异于自毁前程。 故而夏小星神情傲慢,目光可惜的摆了摆手,说道; “唉,闪开吧,莽撞女子,不要挡路啊。” 那贱民女子却在马前连连叩头,苦苦哀求道; “大人!大人慈悲,大人救救命,俺嫂子快要生了,在番所里实在难熬,怕是生不出来,母子都会死在番所,大人救救命吧!” 坏种夏小星把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说道; “你嫂子的事情,本官不便插手,自求多福吧。” 未料到贱民女子紧接着喊道;“大人,俺嫂子的爹是鸭川家船民的船头!您不是需要很多能作战的人,需要船,需要水贼吗?” 这句话就像流星一样,划过夏小星无垠的黑暗心肠。 他立即返身下马,走到贱民姑娘面前,一把揪住其衣襟,提起问道; “你说的可是真话,若是救了你嫂子,能给我提供多少战士?” 贱民姑娘表现的很镇定,被抓住胸口也不怯懦,立即答道; “回禀大人,俺哥丹兵卫是猎户头儿,素来仁义公正,周围几个村子的猎户都很爱戴他,憎恨暗部众的欺压,大人若救他妻子出来,就收获了感激爱戴,至少可得几十名好弓手,至于得到更多的人手,就要看大人能提供多少庇护了。” “唔,懂得捆绑销售,巧妙提出附加条件,聪明女孩啊,”夏小星点了下头,手上加大揉捏的力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贱民姑娘脸色绯红,羞涩的回答;“啊---咲鸭子,大人。” “小鸭子?哪里小了,不小嘛。”无耻渣男惊奇的挑了挑眉毛,手指头又搓了搓女孩的敏感椒头,问道;“唔,为什么起这么个奇怪名字。” “啊---”年轻女子轻呼一声才道;“小女子出生在鸭川,叫川子的太多了,叫鸭子又不好听,所以在鸭前面加一个‘咲’子---” “嗯,这个名字好,一小鸭,小叶子,好,好啊,好记,好养活------” “啊,大人---小女子身份低贱---不能---” “别吵吵---例行检查---嗯,事业线有潜力啊---唔,值得培养,让我想想哈---忙过这一阵,怎么给你捯饬个出身哈,换个身份收了你,就没人再敢嚼舌头啦,呵呵,高兴吧,快乐吧?以后你就天天享福啦---哦嗬嗬嗬---” 无耻渣男频频点头,频频夸赞着,就是不放手的揩油啊,直到古尺皂子站在面前,一副横眉怒目、打翻醋瓶的噘嘴模样,老司机才悻悻放了手,道; “呃,那个,检疫完毕,那就全军改道,前往六条河源番所吧。” “大人慈悲!还是烦请再庇护一下鞣村吧!”咲鸭子依旧跪求道; “俺们这些匠户已经无家可归了,要是回村必将遭到暗部众屠杀,一个也不得活,恳请大人发发慈悲,予以安置庇护啊。” “哎呀,这可难办了,单是几个女的还好说,”夏小星非常为难,表情煞是苦恼的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他们有什么用处吗?” “皮匠很有用处啊,大人!”咲鸭子急切的说道;“大人在市町旁随意划出一块非地,就可安置鞣村甲作,匠户们只要有水,有皮毛,每月就能供奉大人十副练革甲片!” 所谓练革,就是用粪水鞣制过的皮子,浸在油脂和尿液中煮沸一段时间,让其坚韧硬实,再反复锻压、焙烧,最后在皮革涂上几层厚漆(生漆),硬化而成甲片称为练革,防御效果颇佳,一般刀剑不易破防。 “哦,搜嘎!” 夏小星一听走心了,他盘算着自己队伍扩充正好缺少优质盔甲,要知道一套练革具足至少价值十几贯,那么贡献十套具足就是百贯以上的效益,而付出就是提供一处庇护之所,这买卖---唔,不错嘛,划算! 不过好像还缺点啥啊------缺点啥呢? 缺抵押品,缺保证人啊! 无耻渣男亮晶晶的小眼睛盯在咲鸭子脸蛋上,呲牙一笑; “呃,听着还不错,他们还有些用处,可谁能保证,我拿出钱粮安置救济了他们,他们不是些好吃懒做的惰民,浪费我的慈悲,以何为凭,拿什么抵押啊?” 咲鸭子毫不犹豫的回答;“大人,俺可以做人质,以俺的性命担保,向神明发誓,若是他们的懒惰辜负了大人,大人随时可以任意处置咲鸭子。” “呦西!既然你这么承诺了,我可以安置他们,” 夏小星如愿以偿,便挥了下手,吩咐道;“让鞣村人都跟上队伍吧,我们先去六条河源,在我想好怎么处理你的身份问题前,你先做鞣村的沙汰人(负责人)协调管理部民。” “嗨!多谢领主大人!” 随着咲鸭子的叩拜,河滩上的鞣村人也是一片感恩戴德的磕拜,然后他们就自发的一拥而上,去帮助车队推车,大大加快了行军速度。 ······ 六条河源番所,嘤嘤嗡嗡、悲泣啼冤,依旧关满了人犯。 夏小星领队到达后,便接管了番所的内外防务,把奉公人都驱赶了出去。 然后,他便在众人簇拥下,来到番所后堂,巡视所有的人犯。 刚刚打开监所木门,夏小星便闻到一股浓烈味道,那是混杂了屎臭尿骚,汗脚馊臭以及稻草发霉腐烂的混合味道,众人在门口放风了好几分钟,才憋住恶心干呕,陪同家主夏小星走了进去; 后堂监舍用木栅栏分隔成两部分,右面关满了男犯人,总数约有五六十个人,因为太多拥挤,他们自发的分为三排,左右两排对面而坐,能把腿脚略微伸直,踩踏在中间那排人的身上腿上。 中间的犯人地位最低微,大都是些老弱伤病,他们连腿都不能伸,只能蜷缩着让两边人踩在脚底下,苟延残喘,有的身上沾满了屎尿,已经没了生息。 可能是为了防止藏匿武器,所有的男犯人都被剥光了衣服,只穿了一条兜裆布,监舍的两头摆放着几只木桶,散发着恶臭,那就是粪桶和尿桶了。 左面监舍里关着三十多个女囚犯,她们身上还留着破烂的小袖,拥挤情况稍微轻一些,环境同样污垢不堪,遮盖物只有发霉的稻草,她们用木桶如厕的时候,女人们自发的围成一圈,用身体遮挡男人们的视线。 夏小星表情默然,内心吃惊,他很难想象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一个孕妇怎么能坚持下来,然而当他下令打开女监栅门,咲鸭子哭叫着扑进去时,围成一圈的女人们散开了; 一个头发蓬乱,面容肮脏的女人,半裸着坐在一堆稻草里面,手里抱着一个用布条撕碎裹成的襁褓------ 她居然在这里生下了孩子,把一个生命带到了污秽肮脏的世界上! 剩下的时间里,牢里牢外的女人们团圆了,她们号啕痛哭,抱作了一团,而且边哭边用极快的语速,述说分别后的一切遭遇,时而歇斯底里,时而劫后余生,庆幸而泣--- 女人们忘记了时间,男人们只好等待,趁此时间空挡,夏小星吩咐用番所奉公人的锅灶开伙,用车上的粮食,给大伙儿做饭团子,补充营养。 女人们絮絮叨叨半个多小时,咲鸭子才给她嫂子换上一件干净小袖,抱着新生婴儿出来,给夏小星见礼谢恩,她们行的是五体投地的大礼,既是拜谢解救之恩,也是感谢夏小星杀掉暗部众头领大黑幺,报了杀夫之仇,全村之恨。 夏小星神色淡然,受了她一礼便让她起身了,他观察这个丹兵卫的遗孀是个圆宽敦实的中年妇女,大约三十多岁,面宽嘴阔,眼神强韧,是个很有脾气很有主见的强势女人,不亏有个船头老爹,呃---像谁来者,嗯!很像母大虫顾大嫂。 在女人们与咲鸭子的絮叨中,夏小星了解得知,她嫂子先前生过三个孩子,一儿两女,长子和长女未成年便死于疾病,夭折了,余下一个女儿长到七岁,也死于这次鞣村与暗部争斗中,所以嫂子这次生下的遗腹子,便是哥哥丹兵卫仅存的骨血。 顾大搜,不,咲鸭子的嫂子阿宽行完礼,看到站在夏小星身后的古尺皂子,因为她穿着白衣绯绔,手持币持和神乐棍,便又抱着婴孩,虔诚的向巫女礼拜,请求赐福。 古尺皂子觉得自己总算派上了用场,当然不会拒绝,赶巧番所外路过几个弹三味线的流浪乐师,便让兵士截停下来,为自己舞蹈伴奏。 于是,白衣绯绔的皂子在刻板的节奏下,舞了一曲高天原御神乐。 这时候饭团已经做熟,监舍的栅栏门也都打开了,可时饥饿不堪的囚徒们没有一个出来领饭团的,都是虔诚的祷念,为免除来世苦难祈福。 作为在场身份地位最高的掌控者,夏小星观望这些底层民众如此虔诚,突然萌发嗨歌之瘾,有了下场歌舞一番的兴致,心想; “既然他们如此迷信,那我为啥不锦上添花,趁势高调嗨上一曲,收获一波忠实歌迷呢?” 第15章 苍胡丸-珠儿 表现欲一起,就再难抑制,何况他本就是个大骚包。 于是等到小巫女仪式结束,他就持着折扇站到场中,示意三味线乐师们重新弹奏一曲。 流浪乐师们不知所谓,真不知道他要求弹奏什么,看他态度又很着急,不解释,就随即弹奏起众生皆苦的苦谛悲呛,作为引导前奏。 当悲凉凄苦的曲调一起,夏小星情绪上头了,决定结合阿宽寡妇的不幸遭遇,嗨一首刀客的珠儿,继而以折扇拍着手,引导着三味线节奏,朗朗唱道; 灵珠的人生,在地下的乐市。 对于黑暗,没有一丝的畏惧。 他在母亲的腹中默默啼哭, 啼哭占据着,通往神社的路。 每一次阵痛,在无助的长夜。 他都会梦见,那早夭的姐姐。 姐姐总是虹影如灯,栩栩如生。 他是你失落的人间,唯一的印记。 总要去问问,她来时三途桥那施甜茶的婆婆, 用不存世的挽歌,为他照亮一盏出世的夤灯。 他是一颗尊者遗落的,苍胡颉的珠子, 带着他哥哥姐姐的记忆已经醒来, 多舛的命运,人生的苦难,必将造就不平凡的人生。 这首歌在三味线的悲呛声徐徐吟唱,让婴儿的母亲(阿宽)姑母(咲鸭子)触景生情,哭得泪水滔滔,周围倾听的囚徒们也纷纷流涕拭泪。 一曲唱完,夏小星就势解下腰间肋差,放在婴儿襁褓旁,郑重说道;“此子必定生而不凡,我与他起个名字,就叫苍胡丸吧。” “多谢贵人赐名!”“多谢大人赐福!” 夏小星接着又道;“待这男孩平安长到三岁,我给他找家武士,收为养子,等苍胡丸年满十岁,我做他乌帽子亲,赐他下间家通字。” 咲鸭子与寡妇阿宽跪倒在地,连连拜谢,贵人如此青睐此子,相当于保证了藏胡丸出身和仕途,她们哪会不知好歹,自然感恩戴德不尽。 在场所有的囚徒与鞣村村众都感动不已,交口称颂下间大人的仁义慈悲。 夏小星见气氛渲染差不多了,趁热打铁的高举双手喊道; “丹兵卫(鞣村村长)是一位英勇的战士,鞣村民众也都是正直之辈,他的遗孤我来抚养,鞣村乡亲我来庇护! 如今时值乱世,正是改变出身的大好时机,本官作为刑部少宰,正要招募勇士,铲除盗匪奸佞,你们当中的真正勇者,谁愿意效忠于我?” “俺!俺愿意!” “大人,看俺行不,俺是猎户!” “算俺一个,俺力气大---” 顷刻间,番所里就是一片踊跃报名的热烈景象。 “开饭喽,饭团子熟了。” 开饭声中,热气腾腾的玄米饭团端了上来,没有什么比生活有了盼头,生活有了保障更让人兴奋了,番所了氛围愈加热烈了。 ······ 吃过饭后,队伍稍加整顿,报名统计结果就到了家主夏小星手上,他简单看了一眼,发觉麾下增加了十三名弓手,二十五位足轻,此外还有十九名甲作匠人,五十多名鞣村妇孺,二十多个啥也不行的囚犯。 家主夏小星有点犯愁,增加的一百多张嘴啊,有一多半是没有战斗力的群众,他需要打家劫舍的人手不够,虽然寡妇阿宽解释说,猎户们被暗部众打散了,藏匿在山林或者寺院里。 如果猎户们知道暗部众老大伏诛,肯定都会出来投奔少宰大人,不消十天,就会再得到二三十名猎户弓手。 那时候一个合格的猎手,都经过多年山林风霜的艰苦磨练,射的不准就得饿肚子,所以近距离射猎,都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 为了自己儿子前途,寡妇阿宽是想真心帮忙,她表示如果还想要更多人手,也不是问题,只要夏小星管的起饭,她回娘家拉人,要多少有多少。 阿宽的娘家是鸭川家船众,人数多如牛毛,无法统计,是濑户内海水贼的兵源地,这也是夏小星最在意的,因为想赚大钱,必须得有水军,掌控航道,所以他才下这么大心思,着意笼络这位鸭川船头之女。 眼下之局,是如何安置这百十号人,夏小星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去处,那就是把鞣村工匠和妇孺先带离六条河源,带到离近江不远的汤屋安顿下来。 目前汤屋的所属权在他下三郎名下,所处的惣村人口不多,如果收买当地农民一些土地,再把周围荒地、坡地开发一下,凑合整出二三百石土地,此外加上汤屋温泉生意,足够养活三四百人口,鞣村那点人就不算多了。 如此一来,迁徙过去的秽多贱民都会成为他的佃户,汤屋村土地也会慢慢被他侵食吞并,最后变成下间氏的田产庄园---哈哈,不消十年,他在当地又成了土豪。 不过呢,夏小星没有马上实施这个计划,而是决定痛打落水狗,迁移之前,他将眼下所有部下集结起来,去扫荡暗部众村落,搜刮战利品。 当下夏小星手头兵力有近百人,而暗部众首领被噶,属下大部分被俘被杀,仅有少数人逃走,已经被彻底打残,所以说不如落水狗。 家主夏小星的出兵决定一发布,就得到三十多个新兵热烈响应,对苦大仇深的鞣村人来说,这就是复仇之举,不但猎户们响应,争当带路党,就连匠人和妇女们也报名参加运输队,要把被掠夺去的财物连本带利搬回来。 所以兵队集结之后,又组织了一支五十多人的民夫队,夏小星命令般若组分出一人当队长,多征集一些推车草袋,准备往回搬东西。 至于那些身体病弱的村民,夏小星就让他们吃过米粥,留在番所里等待,安全问题还是交给番所的奉公众负责,而寡妇阿宽得到特殊照顾,在町道上雇佣一乘小轿,由古尺皂子带几人陪护着,回返花屋,疗养休息。 安置妥当完毕,随后夏小星就以般若四人组为各队队长,全部人马淌过六条河源,杀向了暗部众村落。 呃,在绝对优势的军力下,攻打贱民村落的战斗泛膳可陈,总之就是四面合围,摧枯拉朽一般扫荡,村落里成年男子所剩无几,几乎没有抵抗。 好在夏小星对屠戮贱民没有兴趣,发令禁止屠杀妇孺及放下抵抗的村民,如同鬼子和平进村一般,把村里俘虏集中都赶到广场上去,听候处置。 当然,驱赶过程中,鞣村人难免会有些明报私仇,杀戮泄愤的行径,家主夏小星和队长们都状若无睹,视若未见。 其实他只对暗部众头领的库房私藏感兴趣,下令不得纵火,尽量搜缴财货,武器,带走一切可以用到的工具,物资、材料。 等到村落房屋全被扫荡一空,夏小星才慢条斯理的打马进村,拿着各队汇报上来的物品清单检点收获。 首先是钱财统计,全村共搜获三十余贯恶钱,(劣币)还有六两丁银。 像样点的打刀,太刀十余把,革札具足五副,藤弓三把,箭矢两束。 夏小星连连摇着鬼子头;整个村落就这么点财产,穷酸得让人掉泪啊。 不过,从暗部众仓敷里搜出的粮食不少,足有三四百俵,大概一百五十多石的荞麦谷粒,另外还发现了上百副练革甲缀片和几百张皮革。 不消说,这些都是暗部众劫掠鞣村的赃物,还没来得及销赃变现,如今算是物归原主,夏小星预计单是这批甲缀片,至少可以加工出五六十件足轻具足,装备自己的主力部队,可以大大增强防御力,完胜只有竹枪的泥腿子农兵。 心情大好之下,他决定从宽发落这些部落民,于是以刑部少宰治安官的身份,宣布暗部众大黑氏一族是野伏(土匪)恶徒,理应予以诛杀。 大黑氏所藏匿的武器,物资,财货全部没收,亲属家眷统统抓捕收监,暗部村落余众只要不再为恶,就既往不咎,不再牵连。 然后,他以官府公文的形式,用墨书将大黑氏一族罪行,通缉令写在木牌上,上面还写有火盗改方的署名官位,然后钉立在村口树上、河源桥头,街町要道等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以儆效尤。 不但如此,夏小星还下令将缴获的粮食分出一多半,按照人头分配给村落所有村民,反正他一次也运不走,索性就分发下去,安抚一下赤贫民众。 如此一来,部落民会认为是首领对抗官府才招致讨伐,暗部众大黑氏三兄弟先后死掉,亲属家眷受到通缉追捕,已经丧失了首领地位,即使日后再聚集为恶,已非原来的大黑氏暗部众,所以没必要斩尽杀绝。 就这样,夏小星用剿抚并用的手段,不仅镇压了大黑氏,获得鞣村人的感恩投效,也树立了他火盗改方的官威,算是一举三得吧。 然而,总有不测风云,当他率队返回六条河源番所时,突然接到花屋传来的急报; 花屋仓敷受到不明窃贼的窥探,他的侍妾---游女樱子不幸遇害。 第16章 失去樱子的教训 家主夏小星得知樱子遇刺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略一思考,就发布了新的行动命令。 他的命令其实很简单,就是把队伍一分为二,让般若组的般若五郎和孙七郎带队,带着五十名花屋护卫,护卫着鞣村工匠妇孺及大批物资,前往近江国附近的汤屋安置驻扎。 自己则带领鸢千代,般若右京亮、般若三郎及三十八名鞣村猎手,急速返回堺町花屋,因为他清楚花屋只有一个般若十一郎,防御力量很薄弱。 他的笔头财务由美子,巫女古尺皂子都很文弱,无力自保,还有新庇护的寡妇阿宽母子,也是极为重要的棋子,关系到下一步布局,不容有失。 至于为什么带回鞣村新兵,而将五十名花屋护卫派往汤屋,夏小星也有他的统御心术在里面,一是花屋护卫只是暂时借调的人手,回返花屋后就会自行解散回屋,不如派往汤屋一直担任护卫工作。 二是鞣村新收的三十八名新兵只有带在身边,家属远在汤屋为质,才能专心训练和作战,如果放到汤屋只能放了鸽子,都忙着建设家园搞生活了,哪还有心思搞什么训练啊。 他们的黑心家主是要他们冲锋陷阵,卖命作战的,这就是统御之道。 话不多说,夏小星率队很快返回了堺町花屋,进了内院下马之后,他命令认者组头右京亮去勘探案发现场,新兵们则由鸢千代带队,分组休息吃饭和加强巡逻盘查。 他自己则慢悠悠的走到花屋主屋,慰问了惊惶不已的本间幸之助,刻意与他打趣调笑了一番,说些风月浑话,安抚了花屋主人的惊慌情绪,这才出去办事。 待到走进仓敷的案发之处,夏小星才收起脸上的痞赖之色,心绪逐渐沉重起来,其实他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因为他知道津屋背后隐藏着强大的黑恶势力,单是一个百地认者家族,就足以让他寝食难安。 这也是夏小星回到京都之后,就想方设法发展势力的缘故。 唉,若想自保,必须不择手段的发展自己,打击对手,可是他实力太弱,人手捉襟见肘,一有行动就得压上全部力量,这种后方遭袭是必然发生的。 唉,这也怪他心存幻想,指望对手能遵守堺町商战不动刀兵的规矩,不会对花屋商号下手,今天他被恶补了一课---所谓戒规律条,就是狗放臭屁! “主公!”“参见家主!” “家督大人!” ---来到地上盖着草席的女尸前,般若五人组纷纷见礼,夏小星皱眉瞅了瞅跪在一旁的般若十一郎,询问组头般若右京亮; “他不去执勤,跪在那里干嘛?” “哈!”认者组头躬身回答;“十一郎自知罪责难逃,就想当场自裁,是臣下让他跪在这里,等待主公处罚!” “唔---”夏小星应了一声,俯身掀起草席,仔细瞅了瞅死者凝固的惊恐表情,又掀起衣袖,看了看死者手指和胸前刀口,嘴里问道; “你都查过了?人死在哪里,奸杀还是袭杀?” “回禀主公,是当面刺杀,伤在前胸,一刀毙命。”右京亮答道; “尸体发现时,就在仓敷角落里,不过臣下在由美子夫人的客房外,走廊地板缝隙里,也发现了血迹。 在下判断,应该是樱子夫人在走廊碰到可疑之人,结果没发出声音就被灭了口,尸体应该是后来被弄到仓敷,遮盖起来掩人耳目。” 夏小星问;“唔,十一郎当时在守护更重要的由美子夫人,是么?” “嗨!”跪在地上的十一郎请罪道;“不管怎样,也是臣下失职失察,臣下愿意立即破腹谢罪------” “打住,你罪不至死,起来吧。”夏小星淡然摆了摆手;“我不赞成毫无意义的切腹,更不喜欢为了脸面就自裁的蠢货,起来做事去吧。” “哈!”般若十一郎起身鞠了一躬,默默退了出去。 渣男夏小星又看了一眼草席盖住的女尸,吩咐道;“三郎,找由美子,出五贯文,给樱子办一场火葬吧---体面些。” “嗨。”般若三郎答应了,就要出门领钱,又被夏小星唤住了; “等等,出十贯文,找几个僧人好好超度一下---我送她最后一程吧。” “嗨!” 夏小星说完就走,并招呼认者组头;“右京亮,跟我来房间议事。” 两人回到房间后,夏小星便关起门研究应对策略,两人分析后一致认为,对方这次潜入不是为了暗杀,堺町会合众规矩很严,双方没到图穷匕见,暗杀商号大老板的情势上,这只是一起意外窥探引起的误杀。 虽然右京亮还没查出什么线索,家主夏小星已经做出决断; “花屋本屋有内鬼,通告本间幸之助,让他把所有后堂、居屋和客房的佣人,下女都集中起来,发配到汤屋担任各司役职,中途逃跑者格杀勿论,到了地头上,这些人就交给你们般若组甄别处置,宁杀错,勿放过。” “哈!明白了主公,稍后,在下就去传令。” 右京亮点头答应下来,本间幸之助虽然是独立商人,但是暗地里已经投效了夏小星,算是家臣之一,家主的命令他必须听从。 这批佣人离开堺町就等同于发配,而到了偏僻的汤屋,是审是询,是杀是剐都在认者般若组的掌控中,只要舍得杀与埋,就有线索,呃---找不出真凶也没关系。 安排完这批人的命运,夏小星便进入下一个的议题,那就是如何反击对手,目前他有三个可以袭击的目标,就是晏九郎提供的渡世人黑帮据点。 据晏九郎的述说,黑帮据点有二个位于堺町外面的町寺赌场,即泉州区和南河内区各有一个,最大的一个据点隐蔽在堺町游郭里, 值得关注的是,三个据点不但聚集着上百名浮浪子(流氓),渡世人(歹徒),而且至少藏有几十铤铁炮! 右京亮强调说,他亲眼见识过,这铁炮可是杀人利器,声若雷霆,惊天动地,百步内可洞穿重甲,任你武功盖世,也是一枪毙命! 夏小星听了不屑一笑,他当然知道岛国鸟铳的穿甲威力,如果是大口径火铳,老式大铠肯定扛不住啊,但是他不能在家臣面前露怯,所以只问右京亮如何破袭三处黑帮据点。 般若右京亮认真思索之后,提出了自己的行动方案;简单来说,他建议至少集结一百五十兵力,先易后难,逐次拔除堺町外两个赌场据点。 破袭方式则用夜战突袭模式,由他们认者五人组潜入据点外围,干掉岗哨和巡逻守卫,然后大队人马一拥而上,利用人数优势与敌人近战,避免对方发挥铁炮威力,以有备破无备,以勇猛对惊慌,必定战而胜之。 家主夏小星听完当即摇头,因为他知道,如果双方人数相近,夜战就是伤亡率极大的混战,就算两战皆胜,消灭两个黑点据点,干掉两三百浮浪子,自己所部付出代价不菲,一百多人至少也得伤亡一半。 而且战斗中对方据守屋内,还有很多火铳,如果再伤亡几个般若认,自己就得不偿失,大伤元气。 况且,消灭两个外围据点,动不了津屋根本实力,只要津屋奸商那个颜役弟弟(黑道老大)还活着,随手就可以召集几百浮浪子,与自己拼消耗,论财力物力及人力,自己力量悬殊,远远无法与津屋相提并论。 故而,自己要的是攻其要害,一击毙杀堺町颜役,津屋奸商的亲弟弟。 若论高深谋略,右京亮就无法提供建设性意见了,毕竟他只是个认者组头,说到底,是个执行战术动作的行动队长。 夏小星深感人才匮乏,只能亲力亲为,他干脆直接命令右京亮放下其他工作,主要精力都用于打探堺町颜役的具体情报。 他要得到堺町颜役的身高、长相、特长、兴趣、爱好,作息时间等各种细致情报,因地制宜制定计划,决定具体用何种方式了结他。 这些都是认者擅长的工作,组头右京亮不但欣然应命,还提议自己带领般若组出动,亲自出手刺杀颜役。 可提议依旧被家主夏小星否决了,因他认为颜役身为堺町浮浪子的老大,身边保镖打手众多,没准随从还藏有短枪火铳,般若五人组即使行刺成功,必定也是折损过半。 现在损失一个得力人手,对夏小星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于是他决定用最酷烈的手段,最小的人员伤亡代价,创造一次骇人听闻的袭击。 第17章 试枪橘之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夏小星想要袭杀颜役(黑老大),想到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火攻,他知道颜役在堺町的据点是一座游廓(妓所),而游廓又是整栋木楼结构,火攻条件足够了。 下面就要准备火攻的装备,夏小星首先想到的便是岛国焙烙弹,它就是一种在陶罐容器中填入火药,点燃导火线投掷出去的早期手雷,射程很近。 如果想掷远一些,就在陶罐里装上大量硫磺,系上绳子,焙烙兵通过圆形摆动,利用离心力投掷出去,杀伤敌兵,同时引燃城寨或战船的木质结构,类似近代燃烧弹的作用。 制造焙烙弹这种装备,在当时并不是什么高端技术,岛国有非常丰富的琉矿资源,只要当地有制造火器的工坊,就可以大量制造,是当时濑户内海各路水军的必备火器,就连海贼都有焙烙小早船(快艇)。 夏小星要想购买焙烙弹非常方便,因为堺港边上的和泉区,就是庞大的铁炮工坊区,生产各式各样铁炮大筒及火药子铳,产量和销量几乎占了全岛国的三分之二。 大名鼎鼎、富可敌国的橘屋又三郎,就是和泉国堺町铁炮的创始人,他也是堺町最有影响力的会合众大佬。 不过,既然决定火烧堺町里的游廊,夏小星就不会自己出面购买大量焙烙弹,这无异于告诉大伙儿,他下间下三郎就是纵火犯,以后还混不混了? 所以他会安排一些面生的手下,比如鞣村猎户,化妆成外地客商,分批购买陶罐,火药,硫磺,各种易燃易爆的材料,或在町外河源地找个偏僻所在,悄悄组装成焙烙弹,再装在车上,伪装成其他商品,分批运进堺町隐藏起来, 但是购买大宗材料之前,夏小星并不清楚这些火药的成分,硫磺的可燃性及各宗材料的价格,这些事不能假手他人,还得他亲自出面,假借考察购买铁炮的名义,前去堺町铁炮工坊做一番考察。 时间宝贵,说去就去,夏小星很快套上一套铁质腹当(内甲),换了一套普通武士装束,腰挎双刀,手持折扇,便在般若五郎和孙七郎的陪侍下,三人乘马驰出了花屋。 堺町道上蹄声嘚嘚,町人闻声纷纷往两边躲避,夏小星无心走马观花,三人骑速很快,不久就到了堺南北庄的橘之屋,也就是专门售卖军火的门市。 这里售卖的热销商品,就是陈列在货柜上各式型号、各种口径的堺筒,即大名鼎鼎的和泉国堺町铁炮。 来到店里之后,夏小星难掩激动神色,遂要求店员把各式铁炮都拿出来,把价格与性能逐一讲解给自己听。 其实夏小星来到堺町之后,很早就对岛国火铳上了心,因为他知道这是战国时代最犀利的武器,不消太多,任何大名拥有千挺火铳,在会战中都是足以影响战局的力量。 可是这铁炮的价格也是真是喜人,夏小星以前根本不敢问价,今天也就借着考察火药市场价格的由头,才来逛上一逛,装装牛叉。 橘之屋掌柜的见他是骑马而来,还有两随从,以为是个大客户,招待的很热情,介绍的很详细,不厌其烦的一番解说后,还表示可以在后院示枪。 夏小星像是刚接触火枪的乡下武士,表现的很懵懂,问得很细致,他暗暗弄清了和泉国堺町铁炮的热销型号,大致按照弹丸发射重量的‘匁’来划分。 ‘匁’为计重单位,一匁为三点七五克,相当于明国的一钱。 堺筒发射二点五‘匁’弹丸的普通型号产量最多,批发价很实惠,一挺大概为三十五贯至四十贯文。 发射六‘匁’弹丸的堺筒为武士筒,射程远威力大,价格昂贵,大约八十贯文一挺。 还有一种发射三十‘匁’弹丸的重型筒,数量很少,价格更贵,一挺至少卖到二百八十贯,是守城利器,居高临下发射,可以洞穿橹盾和重甲。 此外,还有发射五十‘匁’,一百‘匁’的大筒,那就属于早期轻型火炮了,样子笨拙,没有支架和炮架不说,价格死贵死贵的,夏小星没敢问价。 因为他目前敲诈来的,不,募集来的资金,大概还有一千贯左右,这点钱即使买最实惠的普通堺筒火铳,也只能买三十挺左右。 这种早期火绳枪发射动作繁琐,装弹步骤絮烦,持枪士兵即使经过很长时间训练,能保持二三分钟一发的射速,已经算是训练有素。 所以一次齐射没有一百挺以上的火力密度,根本形成不了面杀伤,就没有方向压制力,对方哪怕是农兵冲锋,都无法打乱队形,发射一轮就被冲上前贴脸攻击,死贵死贵买来的火铳,结果成了农民的战利品。 当然,再差的火绳枪也比竹弓木箭强,夏小星关键是没钱,那火枪即使咬牙买上一批,没有弹药只能当烧火棍使唤,而给每个火铳兵配备二三个弹药基数的火药铅弹,至少就得十贯钱左右, 也就是说,不太激烈的战斗打上两三天,一百名火铳兵就要消耗上千贯的弹药钱,没了弹药火枪成了摆设不说,打光家底的夏小星,不等战斗结束就得要饭了。 虽然买是买不起,不过今天既然来了,夏小星决定还是要去后院试试枪的,因为面对贵客试枪免费,还提供当时足轻标准的铁质胴丸,作为射击标靶。 长话短说,经过几轮的射击,夏小星测出了堺町火铳的真实杀伤力; 发射二点五‘匁’铅弹的普通火铳,有效射程大概五十到八十米。 发射六‘匁’铅铁弹丸的武士铳,有效射程大概八十到一百二十米。 发射三十‘匁’铅铜弹丸的重型火铳,有效射程至少有一百二十米到一百八十米。 在这个距离上,三款火铳都可以轻松击穿一厘米左右铁质胴丸,而夏小星那身黑么威大铠的甲片,也就七八毫米厚,而且日久年深,氧化严重,一枪洞洞穿啊。 看完射击展示后,夏小星突然觉得大白天凉嗖嗖的,身上时那么的单薄,急需一套靠谱的盔甲来遮盖,于是提出不试铁炮了,改成看盔甲了,尤其想选购一套能抗住枪弹的当世具足。 于是橘之屋又把夏小星引导到铠甲柜面前,向他极力推荐好几款南蛮胴具足,然而夏小星看了以后却撇了撇嘴,因为他看出这些铠甲都是仿制品。 岛国锻造工艺无法做出西方那样高质量的板甲,更无法实现关节处的板甲衔接,仅仅能在胸部和胫骨前安装鸠胸形状的板甲片,再用增加钢板厚度的方式增加防御力,搭配其他部位札甲,组合成所谓的南蛮胴具足。 不过实验证明,这种仿西式板甲很有效,百米距离上,已经能防住大多数火枪铅弹了,当然它的价格也很感人---特惠顾客价六百八十贯。 夏小星问完了价格当然不会买,因为他估算这次行动花费不菲,至少需要一百五十枚加强版的焙烙弹,四五百罐猛火油,这些物资至少花费三四百贯。 在没有收入进账前,剩余的五六百贯还要应付各种花销---以及好几个女人的花费,别忘了他还收留了好多妇孺,光是京畿就又增加了百十张嘴巴,巴望着他管饭呢。 作为家主,夏小星目前只能勒紧钱袋子,紧巴过日子,继续穿那套古董大铠装神弄鬼了。 嗯,说实话---现在大白天的,他不太敢横冲直撞了,真怕挨枪子。 橘之屋的大小伙计们可算走了眼,费心巴力的侍候夏小星试枪又试甲的,铁皮具足都打穿了二三副,结果大忽悠来了一句; “好是好,实力不允许啊!走了,去下一家逛逛吧。” 他居然拍拍巴掌走人了,毛都没买一根,气得掌柜的无耻发泄,拿着棍子追打店里的伙计们,大骂;“---八嘎!缺德玩意儿,装逼犯!” 其实夏小星出了橘之屋,就没啥好逛了,因为堺町铁炮的生意,基本已经被橘屋垄断了,别家不可能更便宜,保质还保量。 他正准备在街面上象征性转一圈儿,就打道回府,忽闻西面港口方向人声鼎沸,很多町人,脚夫和店伙都纷纷向堺南北庄涌来,将夏小星三人挤在人群里无法移动。 随从五郎打听路人一番后,告知夏小星,听说岸边有一大三小,四艘南蛮船驶进了堺港,运来大批的南蛮货物需要卸装,所以都去观望,盛况空前。 般若五郎和孙七郎便怂恿夏小星也去港口观光,看看南蛮船,开开眼。 夏小星本来情绪低落,不想去,靠!后世的万吨巨轮他都不屑去看,咱们大唐盛世下饺子似的,一年造一个十几万吨级的舰队,还稀得看那几艘小破船? 但是被人潮卡在路上,走也不好走,最后他还是决定满足两忠心随从的好奇心,两人前后牵了马,只有他家主骑在中间的马背上,视野开阔,向港口慢慢缓步而去。 第18章 绘子的秘密 夏小星一行来到港口时,人群已经散去一些了,他骑在马上,望着港口那些卸货的船只,神情郁郁不乐啊---呃,原因无他,为穷所困。 作为前世游戏老玩家,他认得出那四艘船的类型;泊在远处那艘大船,是老式的盖伦帆船,一侧大约有十四门加农炮,另一艘稍微小些的护卫舰,是卡拉维尔型快帆船,一侧有十二门长筒鹰炮。 另外两艘正在卸货的是大唐褔船,典型的单龙骨、头尖尾宽、上平下窄、两头翘起,这种硬帆船干舷低,吃水浅,载货量很大,夏小星目测一艘福船载货量至少有六七百吨,两艘船就是一千四百吨的货物吞吐量。 再加上那艘盖伦帆船,大概也有四五百吨承载,护卫舰二百吨左右,这个船队跑一个单趟,至少五六万贯的利润,如果回程运载金银,那么一次往返就是二十多万贯的收益! 自己打死打拼挣来那点毛钱---娘唉,连九牛一毛都不算啊! 羡慕妒忌恨啊,可自己连靠边的念头都不能有---水浅王八多,挤不过去啊。 于是为了表达心中的愤懑,他面朝着阳光比了下中指,又用指尖对着盖伦帆船方向狠狠捺了一下,好像它是无敌小钢炮,能把帆船戳翻似的。 做完这个发痴动作,他收回手指,就准备回家斗地主,可把指头拿开的刹那,他突然发现人群里有熟人,九点一分方向有个熟悉的倩影! 以他老司机的远焦聚光眼,万无一失扫描女体三维之目力,迅速锚定目标---那是---首饰匠女儿---绘子,定格完毕。 “咦,这小花痴不在店里卖首饰,跑到港口做什么?” 渣男夏小星心里泛起疑惑,便从马上立起身子,细细眺望绘子的一举一动,同时用膝盖一磕马肚子,让马缓缓前行。 于是他观望到,身穿素色小袖的绘子在一所南蛮馆门前,跟一个神父模样的中年白人诉说着什么,神态很是恭敬,等到中年神父说话的时候,她就连连点头,连连鞠躬,好像在拜托什么事情。 而后中年神父就走进馆门,绘子就在门口站立着,神态很是焦急。 过了不一会儿,中年神父又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还跟一个戴笠帽配着腰刀(短刀)的奉公人,他们又说了几句话,那个奉公人便手扶着腰刀巡街去了。 “这倒有点意思了,”夏小星吩咐道;“孙七郎,盯着那个奉公人,看看他会去什么地方,会返回哪个番所。” “嗨!”般若孙七郎迅速跟了上去,快步途中他顺手拿起一个斗笠,丢下几文钱,再一晃儿,混入了人群不见。 夏小星继续在马上徐徐而行,远远缒着绘子,发现她没走多远,就进入一座木顶教堂里,许久也未曾出来。 两人三马虽然马步迟缓,这时候也走近港口,夏小星就悠闲的在木质教堂附近徘徊,顺带欣赏繁忙的码头搬运情景,不过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教堂门口。 心绪缜密的夏小星很好奇,一个十五六岁的工匠之女正值情窦初开,怎么会笃信南蛮教,这其中必然有事,他可是在绘子家遭到过刺杀---嗯,这小丫头别有隐情。 在他想来,这个被浮浪子迷住的小花痴可能很单纯,但是她做的事不单纯,很可能幕后有些不为他所知的事情,值得花时间研究一下。 又耐心等待半小时左右,教堂侧门突然开了,穿着素色小袖的绘子闪了出来,她身后还有一个罩着修女袍的年轻女子相送。 那女子原本头罩绢纱,港风吹过,拂起面纱,让夏小星看到一张柳眉凤目的俊俏小脸,立即壁咚了老色痞的心弦---八点五分颜值,嗯哼,想唱歌了。 而后,他看到两女躬身作别,绘子便转身戴上遮阳的涂笠,匆匆顺着町道向堺北方向赶路,夏小星虽然离她不远,可是因为骑在马上,离地面太高,绘子根本没有发现他。 “跟上她。” 夏小星没说废话,吩咐一声便拨转马头,牵上孙七郎的马缰绳,向花屋方向骑行而去---目前他身边人手单薄,必须回去再召集几个鞣村猎手。 “哈!”般若五郎应了声,催马不疾不徐的跟上了绘子。 ······ 夏小星回到花屋,便召来由美子和本间幸之助,让他们安排人隐秘购买火药,陶罐,硫磺和火油棕绳等物,用来制作火油罐和焙烙弹。 这里要说明一下,花屋主要经营铠甲、兵器、马匹及大宗粮食生意,盈利更丰厚的铁炮军火买卖,因为橘屋、国友等专家的技术垄断,堺町其他商家无法涉足。 而且,本家幸之助在拜夏小星为主公之后,就把花屋当主之位让给了自己未成年的长子,自己以个人身份侍奉下间家,以后能动用支持主家的力度,仅有三千贯左右,相当于拿出了自己的养老金和棺材本。 也就是说,如果夏小星以后的发展决策损害了花屋的根本利益,花屋当主可以动用否决权拒绝,并且割裂与生父之间任何联系,即使本间幸之助死在家门口也不会管,就当不认识这个人,这也是一种断尾自保的手段。 唉,这也算风险投资了,有限责任型的---本间幸之助为了对抗津屋,不惜血本的资助夏小星,已经先后投入几千贯,资金流转困难起来,如果再竭泽而渔,花屋就会伤筋动骨,经营状况出现全面萎缩,很快就会濒临破产。 为了不使花屋经营艰难,夏小星从自己账上调拨了四百贯,用于材料制造费。 津屋在堺町的爪牙必须敲掉,反击战不能不打,否则岨口?莳人就会越加嚣张,何况夏小星的发财大计就是以战养战,以黑吃黑---不,说错了,是除暴安良,维护正义,顺便没收点非法所得,充公作反黑经费。 通过认者组头右京亮的情报汇总,夏小星了解到堺町颜役(黑老大)的本名叫岨口?莳次兵卫,是津屋前任家主的庶长子,与一个游女的私生子。 津屋家主的本名叫津屋天信,两人是异母兄弟,岨口?莳人是津屋奸商假借他颜役哥哥的名号,专门哄骗乡下土鳖的,夏小星在他眼里,就是一只大号会咬人的土鳖,这家伙从一开始报名就没安好心,忒坏了! 津屋家的嫡次子原名津屋宗野,后来入赘了百地家族,成为一门众,改名黑田宗正,成为分家家主,继承了名张郡的黑田庄,这是百地家新侵占的一块领地,一直不太平,与东大寺僧众有领土纷争。 呃,岛国姓氏称谓挺复杂的,有氏、姓、苗字、通称、实名、戒名等排序,有时也并称官名,地名,山名。通称方面,还有幼名、仮名,绰号,庙号、尊号诨名等习惯叫法,反正不较真谁听都糊涂,大概知道通称是谁就行了。 夏小星听了右京亮的情报汇总,还是频频点头,非常满意的; 而除掉堺町颜役,势在必行,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认者家族的插手,现在得知津田家的老二和东大寺僧众杠上了,顿时就松了口大气。 要知道东大寺乃是华严宗本山宗门,平安时代与兴福寺,三井寺等京畿山寺能起僧兵数万,是左右天下局势的佛教势力。 东大寺又名大华严寺,如今虽然势微,但依旧潜力深厚,信徒无数,可以想见这个黑田宗正面对如此压力,根本就是抽身乏术---哎呀,说是入赘百地家当了分家家主,其实就是一头马前卒,给支在前面顶缸啊。 这也能解释夏小星面对的刺客,为啥都是些菜鸟了,因为黑田宗正不能因私废公,他既是黑田庄主,就不能把百地家精锐抽调出来干私活。 夏小星甚至怀疑,黑田宗正就没派多少认者支援津田本家,充其量派了一两个中认充当教官,帮其二哥(颜役)训练了一批新手刺客。 而这些刺客数目并不太多,与自己历次冲突下,差不多折损殆尽了,否则津屋奸商绝不会假意媾和,以作缓兵之计。 将这些细枝末节,蛛丝马迹组合分析一番,夏小星觉得虽不中亦不远了,目前就是要掌握岨口颜役的确切行踪,实施一击绝杀。 般若右京亮对此也提供了确切情报,要说这个岨口颜役确实奸诈狡猾,他仰仗家族财力造势称霸,从小混迹花街柳巷,惯于玩弄手段,操控浮浪之徒,绝对是个好色之徒,可是也谨小慎微,一般不会离开本据(老巢)。 他在南河内沟渠边上经营一家很大的‘岨口屋’,算是京堺最富丽堂皇的游郭,两层的联排木楼足有五六十个房间,豢养着上百名游女,二百多女佣和下人。 每到夜晚,‘岨口屋’灯火辉煌,上百位游女盛装打扮,争奇斗艳,犹如女儿国般活色生香,莺莺燕燕,引得顾客络绎不绝,生意兴隆。 岨口颜役俨然就是众香国国主一般,不但这些游女接客之余,都要随时听命侍奉他,而且他还不断让浮浪子搜罗俊美少女,拐卖良家女子,供他肆意玩弄,纵情淫乐。 待他稍微厌腻了,这些女人就被安置在房间内接客,身体的每一分价值都要被榨取干净,而他手下忘八众多,登门的人贩子络绎不绝,自然不缺新鲜玩物------ 夏小星了解到这里,平静表示不用再说细节了,等到燃烧弹做好,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要问什么计划,就是简单粗暴的计划。 准备一百五十罐焙烙燃烧弹,五百罐猛火油,能干什么? 就是要把‘岨口屋’变成极乐楼,让颜役岨口?莳次兵卫魂归极乐,带着满楼游女、部众,游客,忘八们一起天照飞升。 至于具体的行动步骤,简单来说就是封门放火,不教一人逃出来,般若右京亮作为行动队长,指挥官之一,一想到几百条人命顷刻间灰飞烟灭,也不禁双手合十,冷汗直冒。 不过,他这个认者组头也没提出反对意见,不这样做只能破门强攻,逐间逐屋的搜杀颜役及其党羽,且不说伤亡如何,要知道对方在屋内藏有数十支铁炮,至少上百名打手,可能束手待毙吗? 而己方最多集中一百五十人,其中大多数用心棒没见过血,杀过人,就靠这些人手,硬拼别说全歼敌人,能不能强攻进去都成问题。 组头右京亮正擦着汗,身后传来轻微的叩门声,般若孙七郎在外禀报; “家主大人,五郎也回来了,我们俩都有新情况汇报。” “唔,你俩进来,一会慢慢说。”家主夏小星说完,看向右京亮道; “你且去吧,继续监视目标,掌握其确切行踪,注意隐蔽,不要贪功冒进,打草惊蛇!尔等切记,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 “嗨!”“嗨。”“哈依!” 第19章 二斩晏九郎 般若孙七郎的汇报很有震撼性;“主公!有新的情况,那个绘子买通了三条河源番所的奉公人,把晏九郎偷偷放了出来!” “哦?你不说,我都把这家伙忘了。”夏小星有点意外,于是问道;“这家伙被切掉了两根手指,在牢里没死掉啊,伤口没感染了么?” 这个晏九郎差点杀了自己,夏小星怎能饶他,所以拿下后先切掉两根小手指,慢慢遭受活罪,虽然晏九郎见风使舵,投效作了内鬼,可是不受信任,伤口略微包扎一下,就投入番所牢里充当卧底,带伤上岗工作。 监牢环境极其恶劣,卫生脏乱差有目共睹,依照夏小星的判断,这个晏九郎可能不消几天,就会伤口感染,开始高烧昏迷,那可老遭罪了。 不消说,这也是夏小星有意为之,因为他讨厌这个忘八浮浪子,市井油滑之徒,让他多遭几天活罪,不过夏小星也吩咐过,晏九郎还很有用,暗中该给药该救治,还是要救的,不能让他就此死掉。 晏九郎很年轻,生命力很强,只要及时得到救治,就能苟活下来。 可是就算晏九郎完成卧底任务,夏小星也没打算放他出来,没用到他的时候,就一直关着,打算让他卧底牢房一万年,鞠躬尽瘁。 如今听到绘子居然把晏九郎搭救出来,夏小星有点意外,但也不吃惊,前世花痴女爱上浪荡子的都市爱情故事太多了,据传结局都挺美好,多数都升华去了缅北天堂。 男的敲键盘,女的做保健,一个天天敲,一个天天卖啊,快乐幸福的不要不要的,最后配型成功,都做了无痛捐献手术,把腰子和器官捐给可怜的欧美老年人,残骸冲一桶水洗刷干净,流进了伤心太平洋,灵魂都去了白色天堂。 “主公,那个绘子还带着一个南蛮僧,“孙七郎禀报道;”他不但贿赂了番所奉公人,好像会南蛮医术,是他给晏九郎治疗了伤口,然后带他们往港口番馆方向去了。” 夏小星不以为然道;“哦,这也没啥好奇怪的,怎么了?” 他今天在港口看到那所木制小教堂,说实话那房子太小,连乡村教堂都算不上,充其量算个祷告屋,他估计传教士会把他们都带到港口的南蛮商馆安置,等到晏九郎伤势好转,可能再搭船载他们去别处生活。 般若孙七郎抬头望了他一眼,请示道;“您饶了晏九郎一命,又给了他效忠机会,可他却背叛了您,不处置他么---他们要是进了番馆,就难办了。” “哦!这我可没想到啊,嗯,不能没有法度!” 夏小星听到这里霍然站起,便往外走边道;“备马!五郎呢?” “启禀主公,五郎骑马去堵截他们了,组头已支援派去八个弓手。” “嗯,叫上三郎,再喊十个猎手,随后跟上。” 夏小星说着步向马厩,他在这一刻就想明白了,家族越是处于危难之时,越不能懈怠,必须要惩处叛徒,以铁血手段维护家法,否则会人心散漫。 思绪之间他便纵身上马,十几个人前呼后拥着,抄近路赶往堺南北庄前的渡桥,果然一阵疾驰之后,会合了般若五郎,将绘子等人堵在了桥头。 绘子一行共有五人,除了脸色苍白的晏九郎,还有一个拿手铳的白人传教人,两个持叉棍的番所奉公人。 夏小星两拨人马汇合后,共有十九人,其中有十五个背弓的鞣村猎手,都穿着具足胴丸,背着天狗背旗,扛着刑部少丞的马印,官威赫赫。传教士一见力量悬殊,又是官兵,没做抵抗就缴枪投降了。 两名奉公人也乖乖缴了械,把叉棍和肋差都交了出来,然而般若五郎没有罢休,在他俩身上一阵搜索,分别搜出几块丁银,价值十贯左右。 夏小星看了一眼便淡然道;“私放囚徒,证据确凿,派人把他们番头喊过来验赃,然后就在桥头行刑罢,尸体丢到沟渠里。” “嗨!”副组头般若三郎应命,不理两个倒霉家伙的哭嚎讨饶,马上派出两个弓手,去番所传话。 那时对待平民的刑法严酷,作为刑部少丞,管理京都治安的官员,夏小星还是要走一下审讯流程的,他只要证明这两个番所奉公人有罪,或杀或罚或放,生死就在他一念之间。 番所奉公人只是差役,不是武士,这两奉公人触犯他的权益,自然要以违法名义,杀之立威,绝不寛咎。 至于处罚晏九郎,甚至都不用走过场,夏小星看都没看,只说了一句; “背主叛逃,罪在不赦,孙七郎,你来行刑。” “哈!” 般若孙七郎抽出刀来,便要拖晏九郎到沟渠边上行刑,绘子在边上哭泣求恳也无济于事,那位欧洲传教士倒是既精明又干脆,伸出一个巴掌道; “大人!我约瑟夫出五十贯文,十枚金币,换这个人一命!” “哦,且慢。” 夏小星听后暂停了行刑,饶有兴趣看了看欧洲传教士,摇摇头道; “约瑟夫教士,你不应该介入我们的内部事务,更不了解我们东方人的习惯,不是钱的问题,这个晏九郎是我的家臣,他背叛了我,就要接受应有惩罚,放纵他,会坏了我们的法度。” 约瑟夫神父回答的更简单直接;“这位大人,我出到二十枚金币,至少价值八九十贯,不能再多了,这些金币,足够买回您的面子吧?” “------不行!不是钱的问题,背叛不可原谅,荣誉不能买卖。” 夏小星还是拒绝了,说实话他犹豫了一下,九十贯可以买二三匹战马了,买粮食的话,足够他手下人吃三四个月了,可是无法度就无军纪,如果他纵容一个叛徒,那以后就会出现更多敢于背叛的人,军纪军威荡然无存。 不过为了表示膳意,夏小星将教士的手枪倒出弹丸,交还给了他,并问道; “约瑟夫教士,本官不明白,这个叛徒一文不值,为何你要花费重金赎买他的性命?” 约瑟夫神父接过手枪,抬头望望马上的夏小星,见他还没下令行刑,大概觉得还是能争取一下,于是急急说道; “治安官大人,请您不要妄下结论,判断膳恶,随意杀掉一个对您无足轻重的小民,要知道百姓也有父母兄妹,也有骨肉之情,晏九郎虽是卑微之人,可是也有兄妹之情,大人若是杀了他,他的姐姐和妹妹就都无依无靠了!” 夏小星神态从容,不为所动;“呃,法度无情,休谈慈悲,勿论亲情,本官更不可能徇私枉法。” 呃,其实他现在办的,追讨叛徒,正是本家私事,然而不纵容叛徒,这是原则问题。 神父马上换了一种说法;“大人,本来町民之事,我们异邦人很少插手干涉,可是京畿有几位信教的贵人,委托我来庇护他们兄妹,出于道义和友谊的考虑,我必须出手相助。 若是您愿意通融,也就获得了我们南蛮商馆的友谊,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哪一天,或许我也能帮助道您呢?” “哦,原来是另有隐情啊。”夏小星听完,脑海掠过教堂前惊鸿一瞥,于是又认真打量了几眼晏九郎。 还别说,面皮消肿之后(那天踢肿的),这小白脸长得柳眉杏眼,隆鼻薄唇,一颦一笑自带风流,怪不得勾搭女人轻而易举,简直是妇女之友,行走的荷尔蒙啊。 不用多想,这个晏九郎的亲姐妹,那都是妥妥的美人胚子,只是不知道那教堂前的修女是他的姐姐还是妹妹---嗯,那杀了是有点可惜了,好好笼络利用一下,没准能派上大用场呢。 念及此处,夏小星感慨一声,瞬间换上一副同情面容,发话道; “既然教士说晏九郎是位重情义的人,情有可恕,那就暂且停刑,带回去审讯一下吧。” 于是,晏九郎鬼门关又转一圈,被押回去重审,至于那两个番所奉公人,番头来了验明罪证后,依旧斩首不误,着实严肃了法度威严。 晏九郎被押回最近的三条河源番所,番所正堂便成了刑部少丞的办公场所,所有的奉公人都被赶出去不说,还得在周围町道上巡逻执勤。 夏小星使唤这些公差一点都不客气,还不用给付俸禄和扶持米,就因为他是刑部少宰,名义上对京畿地区庶民有司法管辖权,别说这些奉公人,就是京町会合众的大佬,见了他也得点头哈腰,恭恭敬敬。 不过他暗自也吩咐般若组,在番所奉公人里挑选几个年轻听话的,按月发双份补贴,发展成自己的密探,并承诺适当的时候,就扶持这些新人上位,担任番头、组头,逐步把番所公差都替换成自己人。 开始审讯后,两次险些被砍头的晏九郎吓得不轻,在夏小星面前就如老鼠见猫,唯唯诺诺,战战兢兢,那是问什么说什么,不敢有半点迟疑。 夏小星在番所草塌上坐了正位,也给了约瑟夫教士相当的礼遇,不但请他在一旁落座,还让人奉上茶点。 绘子身份低微,没有相应座位,便陪侍跪坐在教士身后。 经过夏小星一番严谨细致的盘问,很快掌握了晏九郎隐情,让他心中泛起一个念头; “唉耶,此乃奇货,可居也!” 第20章 殊丽为罪彼岸花 原来,晏九郎自小便生活在京堺的风月场所里,他的父亲原是京岛原‘和泉屋’一家引手茶屋的老板,娶了一位过气的太夫花魁做妻子,一共生下晏九郎姐弟妹三个,彼此相差二岁。 晏九郎上有一姐,下有一妹,都继承了母亲的优质基因,生来便是俊童美女,容貌出类拔萃。 三兄妹之中,尤以三妹相貌最为殊丽,肤色秀美如玉,起名玉子,年仅三岁便闻名岛原,与五岁的晏九郎并称为金童玉女。 他俩那七岁的大姐,又是另一种冷艳姿容,被引手众茶家称之为御神姬。 晏九郎为啥小小年纪就深谙风月之事呢,因为他们家经营的引手茶屋就是客人与游女的中介店,引手亦同‘牵手’。 那时岛原有数十家引手茶屋,还有被称作‘扬屋’的高级会所,游女跟客人牵手成功,都在那里发生关系。 晏九郎一家本来衣食无忧,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晏九郎五岁时母亲病故,不到半年,父亲在店中被一醉酒武士砍死,姐弟三人顿时沦为孤儿,家业迅速被同族亲戚侵占瓜分了。 而且祸不单行,因为三个孩子的秀美姿容,所以就被亲戚打包卖入就近的游郭,大姐和三妹成为了“秃”,就是侍奉花魁的女童。 五岁的晏九郎便成为‘若以众小者’,也就是游郭里干活的小杂役。 待到八岁以后,姐俩就开始学习廓内的规矩和技艺,大姐先被升为‘引込秃’,就是专门成花魁的女娃,取名天水姬。 ‘引込秃’可以接受贵族女子一样的教育,学习连歌书画,茶道、三味线等高雅技艺,同时还要学习衾枕接客技巧,以及如何取悦达官贵人的媚术。 于是姐姐天水姬十四岁那年就升为“振袖新造”,成为见习花魁,十七岁便以千贯之资,被游郭老板将初春卖给了一个富商,「水扬」过后,正式成为头牌花魁,也成了游郭的摇钱树,而这个游郭,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岨口屋’! 晏九郎也慢慢从‘若以众小者’(杂役)升为‘喜助’(小厮),十五岁时因为俊秀出众,受到岨口屋老板,也就是颜役的赏识,成为他的小姓,与大姐天水姬一起成为岨口颜役(黑老大)的膝下之臣,颇受宠爱。 夏小星打着哈欠打听到这里,就大致了解三兄妹以前的身世,也知道晏九郎先前供词不尽不实,他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子港口教堂里见到女孩,面目清纯,岁数较小,应该是三人中最小的三妹玉子。 这让他感觉很奇怪,因为他觉得按照玉子的高颜值,绝对会被当成游廓的摇钱树,应该被培养成下一代的花魁才是,肯定会被牢牢监视,层层看守,怎么可能会被允许离开‘岨口屋’,成为一名修女呢。 这个疑问很快就被晏九郎解释明白了,原来玉子正如夏小星预料的那样,被‘岨口屋’倾力打造成下任太夫花魁(头牌),颜役老大亲口赐名为‘玉姬’,开出三千贯的“水扬”初春价码,可说是前无古人! 夏小星听完不禁暗暗咂舌,自己名义上曾拥有过千贯资产,不过钱太不堪花,现在账面还剩五六百贯现金,再打一两场战斗也就花光光,三千贯是个什么概念,多大一坨金? 他实在没概念啊---难以想象的豪奢,倾家荡产一炮空,呜呜,果然贫穷限制了想象。 晏九郎接下来的话,说到了重点,那就是妹妹玉子一直跟着大姐做‘引込秃’,“部屋侍”,也就是花魁学徒,十四岁升格“振袖新造”,改变发型装束,成为所侍奉的花魁天水姬---亲姐姐的“名代”(代理人)。 ‘名代’就是在花魁忙不过来无法接应客人时,临时暖场,前去顶替姐姐陪酒聊天一下,并不正式接客的见习花魁,也是出场让豪客们赏识一下,并待价而沽的---出台前奏。 富商豪客若是相中,一掷千金之时,就是玉子堕入烟花柳巷的伊始。 在那嫖客梅毒湿疣高发的年代,最终玉子也会无可避免染上花柳病,渡过游女凄惨而苦命的一生。 然而事有凑巧,不久前,身为‘见世番’(前台接待)的晏九郎接待了一群贵客,为首几位谈吐风雅,出手阔绰,颇有公卿世家之风,其中一位据说还是将军幕臣的子弟。 这样尊贵的客人自然不能怠慢,于是得到最高规格的接待,晏九郎刻意安排姐姐天水姬为太夫(主持),率领一众高级游女表演了精彩歌舞,才艺、茶道与香熏技艺。 并且还让妹妹玉子作为“振袖新造”(处子花魁),弹奏了三味线。 正如预料中的惊艳场面,在场的诸位贵人见到玉子的绝世容颜,果然举座震惊,啧啧赞叹,倾慕不已。 其中一位身穿腹卷的年轻武士最是热情,他在询问了玉子的名字后更是激动,连连说人世间怎么会有此相像的佳丽,并且名字也和表妹相同,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缘情注定。 接着当场表示要为玉子赎身,娶为侧室,为此不惜拿出一半身家,一件价值一千五百贯的茶器,‘虚堂之墨’。 晏九郎在此言说,自己妹妹玉子也被这位年轻武士热情感动,大有一见钟情,便要盟定终身之意。 夏小星听到此处,心念一动,谈到岛国美女,前世游戏记忆复苏了一些; 心想战国三大美女,他倒是知道一个叫明智玉子的,也是笃信天主教,最后嫁给了细川藤孝的儿子细川忠兴,至于这个称呼明智玉子为表妹的,难道是明智光秀的子侄?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插言,询问这位年轻武士的姓名。 事关妹妹的幸福,晏九郎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马上就说出这武士的全名,叫做三宅弥平次,别称宫城光俊,通称左马助。 呃,岛国的名字很复杂的,地位越高的越多越复杂,有时候连武士自己都会闹懵,比如他的‘逃之右左’,就是奸商本间把他的通称错记成哪个右左兵卫门了,以讹传讹,结果将军也将错就错了。 难为晏九郎人名记得那么全,那么清楚,倒是把夏小星又说糊涂了,他最终也没搞清楚这武士究竟是哪位,总之是明智家的亲戚吧,于是示意继续说。 晏九郎总算说到关键点了,岨口颜役怎么肯放弃玉子这棵摇钱树,光是初春权他便要价三千贯,这位武士的传家宝还不够睡半宿的,更何况要为玉子赎身的要价了。 岨口颜役不从玉子身上挣到万贯家财,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当然这个老流氓也非常狡猾,他立即躲了起来,与这些想找他谈谈的武士拒不见面,因为他知道这些公卿武家子弟没什么钱,连他要价的零头都付不起。 可是颜役身份低微,惹不起这些高贵子弟,他怕开口拒绝玉子赎身,会被武士们活活砍死,于是借口不在店里,只让岨口屋的见番(男管事)与遣手(女总管)出来敷衍应付。 不过流氓耍无赖,真没有武士更干脆,因为武士是带刀的,就跟后世穿制服的一样。 这位武士左马助用五分钟认识了玉子,再用一个眼神就私定了终身,他暗暗嘱咐了玉子几句话,便伙同其他几个武家子弟一起找茬,闹将了起来。 武士们胡乱摔砸东西,打伤见番和好些伙计,将整个游郭搅得乱七八糟,妹妹玉子趁乱换了佣人装束,在晏九郎的协助下逃出了岨口屋,躲到了堺南北庄的南蛮商馆里。 呃,接应她的---就是坐在夏小星旁边的约瑟夫教士,又称作吕西安·莱维·布吕尔,他是明智光秀的多年密友,也是明智玉子的告解神父, 岨口屋丢了摇钱树,当然不肯罢休,武士们一走了之,谁也不敢拦着,但是可以上告啊,于是津屋也一同出面,以京堺会合众名义联名上告。 事情闹到后来,越闹越大,甚至政所执事和堺町代官都知道了,专门派人问询当天在场的年轻武士,并通告了各自的家督家长。 年轻武士自然谁都不肯承认,窝藏游郭游女,等同偷窃贵重财物,武士怎么干出此事,脸可以不要,家名还要不要? 所以他们纷纷矢口否认,坚决都说不知道,没去游郭瞎胡闹。 武士家族荣誉不容玷污,既然当场没抓住恶少手脖子不放,事后可以干脆不认,唔,肯定是有浮浪子冒名顶替,招摇撞骗,肯定是这样,以刀为证,不服来辩! 如此一来,事情没法追究下去,只能不了了之了。 但是知道他们德行的家长还是把他们禁足了,有的关在家中书房里,有的关在寺院里,禁闭时间至少三个月。 京城恶少们暂时销声匿迹,京都街面上顿时清净了不少。 对岨口屋来说,丢失的摇钱树,不找回来怎么能行? 岨口颜役作为京都黑道老大,更是发了差纸(绿林贴)和千贯悬赏,动员各町上千名浮浪子弟,暗中监控各处路口,渡口,码头。 如此一来,玉子只能躲在南蛮会馆里,终日不敢露面,直到等到按季到来的南蛮船队靠港,才能在约瑟夫教士的掩护下,登船离开京都,与哥哥晏九郎一起前往别处,等待日后与左马助团圆。 这才有了南蛮船靠港之际,夏小星路遇认出绘子之后,一系列的跟踪和发现,可以说这次没有夏小星的特别关注,晏九郎兄妹就会顺利逃脱,乘船远遁了,呃---说不得还真会带上绘子那个小花痴,要不然小花痴能那么积极主动帮忙么。 夏小星在这里似笑非笑又插了一句,他问晏九郎为什么要帮助妹妹脱离岨口屋,要知道他这样做等于背叛颜役,迟早会露出蛛丝马迹。 在逃脱以前,颜役遍寻不到玉子,肯定找借口迁怒于他,将他抓起来逼问拷打,必定也要遭受折磨。 不要讲什么兄妹之情,忘八之人只讲利益,青楼玩的就是人心感情,断的就是骨肉亲情,多少女孩都是被亲生父母亲手卖进火坑的。 晏九郎看看自己的双手,两手各缺一指已经握不住武器了,他眯缝着眼睛迟疑了一下,才颓然答道; “小人自幼就想当一名武士,即使在岨口屋做小杂役时,也积攒学费,报名京町枪术道场,苦练学习宝藏院流枪术,如果小人妹妹嫁入武家名门,自己也会被提拔为武士,到那时就彻底改变了出身,可以发家致富,建功立业了。” “哦,懂了。” 夏小星连连点头,心想怪不得晏九郎一个浮浪子弟,会使出那么犀利的一刺,苦练自然精通,原来都是野心作祟啊--- “呃,不对啊,你一个浮浪子苦练枪法也就罢了,但你何故刺杀本官,我不信你为一个女人,会意气用事!”夏小星想到此处,不由疾言厉色。 “大人,请恕小人之罪!”晏九郎哪敢再有欺瞒,连连叩首道; “实在是颜役逼迫太甚,他怀疑小人放纵玉子逃走,就给小人七日期限,让小人找到妹妹玉子的下落,否则就要砍掉小人手指---” “嘭!” “少放狗屁,还要欺瞒!我看你剩下的手指也不想要了!”夏小星一拍桌子,面容显得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 “本官问你为何刺杀我,你胡七八扯什么!当本官傻子吗?老子看绘子与你早有勾结,牵扯不清,也是个沆瀣一气的蠢货,不说个清楚明白,老子先一刀一刀活剐了你,再送你俩,还有首饰匠全家一起上路!” 与国人动不动威胁杀你全家,末了屁事没有不同,这个乱世的平民命贱如狗,武士如果受辱,有充足理由复仇,就是杀了平民全家也无罪。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况且夏小星是专管庶民刑罚的刑部少宰,现官还是现管,发起狠来,灭绘子满门没商量不说,十八般酷刑定会让晏九郎尝遍再上路。 “噗通!” 绘子吓得面容失色,连忙从草塌上起来,也和晏九郎一样跪伏在地上,惊惶的流着泪,急急解释道; “大人,岨口屋是我们首饰店的大主顾,玉子姐姐和晏九郎哥哥一向很关照绘子,所以绘子总想着做点什么报答他们---” 晏九郎连忙接过话说;“大人,这都怪小人,因为颜役要对付大人,几次发话让街面上浮浪子监视花屋,搜集大人的喜乐爱好,日常行踪,谁汇报了有价值的信息,便有重赏。 是小人从绘子那里得到消息,知道大人常去首饰店购买礼品,并了解到大人想要---想要娶她为妾,那天小人从道场练习枪法回来,顺路找绘子说点事儿,正巧就碰上大人上门---那个要---那个拜访。 小人考虑如果能杀死大人,颜役就不会再逼迫追究玉子之事,一时利欲熏心就刺出一枪,铸成了大错---” “说谎,你这个狡诈之徒。”夏小星目光烁烁的盯着他的眼睛,讥诮的笑着问; “为什么避实就虚,不让绘子把话说完呢,让她说出与神父联络,在教堂和玉子私下会面之事,你还要欺瞒,还要骗我?我看啊,你们是真的该死了,是都该死!教士参与其中,也得受牵连,连坐死罪。” 他的话语速不快,声音也不高,可是带着森森寒气,那是杀意。 “啊,大人!大人,请恕罪啊!小人愿招,什么都说,绝不敢再有半点隐瞒,大人饶命啊!” 晏九郎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番所卧底这些日子里,让他知道了夏小星对付暗部众的狠辣手段,他也亲身经历过毒打和切指之痛,早已吓得心胆俱丧,接着连连说道; “小人只是想从番所逃出去,和玉子妹妹在港口汇合,搭船去关东的小田原城,在那里谋求发展,没有任何对大人不利的念头啊! 好心的神父大人给小人两个选择,一个是让妹妹给玉子殿下当侍女,以后择日嫁给左马助为妾,小人可在京畿出仕为武士,二是资助小人去小田原城下町开一间引手茶屋,和妹妹一起经营---小人不会别的,只能干这一行啊!” 化名约瑟夫的吕西安·莱维-布吕尔站了起来,这位神父面容平静的向夏小星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面对晏九郎,用不太准确的京都话道; “圣者说,做人要诚实,要说实话,才能避免大多数的误解和猜忌,即使面对屠刀,我们也不能放弃对主的虔诚,我们应该选择坚强的朋友,和强势的人合作,发展共同利益,但是不能放弃自己的原则,道义和信仰。” 神父这一番话是说给夏小星听的,他吕西安·莱维-布吕尔是个擅于和土着权贵打交道的外交家,可以理解为他立场中立,不愿为敌,不愿触怒一个掌握当地权势的官员,在保留尊严的前提下,愿意有限度的让步或配合。 夏小星表情愤怒,眼神平静,其实他心中已有新的阴谋,并渐渐形成一个长远谋划,以后都要用到这个吕西安·莱维-布吕尔,所以礼貌回应,点了点头。 而后,他转头对晏九郎道;“忘八之人,没有道义的浮浪子不值得信赖,你不是我的家臣,不算背叛,你只是个为钱卖命的密探,不听话的走狗。 我知道你想带着妹妹逃离这里,更知道你的野心,我可以成全你,杀死挟持你姐姐的颜役,扶持你上位,你不需要背井离乡,在京岛原马上拥有一所豪华游郭,还有你花魁姐姐帮助,你可以一步到位,成为有钱人。 前提么,是你必须得表达诚意,才有利用价值,现在就让绘子通知你妹妹玉子,马上来花屋为质,无条件听从本官安排,协助锄奸,否则---你俩现在就去死吧。” 第21章 三郎选兵 晏九郎听了这话,满脸冷汗,不停颤抖。 他不敢答应,不敢奢望一头恶虎会分享食物,会在血淋淋的猎物上撕一大块给他,但是他更不敢拒绝,只是将求助的眼睛不停看向约瑟夫神父。 夏小星笑吟吟的望向约瑟夫神父,问;“教士,你有意见吗?” 化名约瑟夫的吕西安·莱维-布吕尔是个精明的外交家,自然不会为一个平民承担风险,他只是耸了耸肩膀,回答道; “阁下,只要不是那位受洗的玉子,加拉夏,任何平民女子去留,悉听其兄长尊便。” 夏小星又转向晏九郎;“你还有什么意见吗,嗯?” 晏九郎汗流浃背,哪敢还有意见,只能俯拜道;“小人听从大人命令,绘子!请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做,也为了你全家人的性命,拜托了!” 绘子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能有什么主见,只是惶然点了点头。 “很好,孙七郎,”夏小星开始安排布置;“你带些人,雇两顶轿子,带绘子去海港南蛮商馆,把玉子姑娘接到花屋,五郎,你带人护送神父回花屋,找一间安静客房休息,不得出屋,不得怠慢。” “嗨!” “哈,神父大人,请吧。” 两名属下各自带着人离开,夏小星又对晏九郎说;“嗯,你还不能休息,我还缺一些打手,你得跟我去后面监舍,你待了这些天,应该对囚徒们很了解了,给我从中挑选二三十个人,这次就要用到他们。” “哈依。” 晏九郎只有恭敬应命,他在番所里煎熬这么多天,身体很是虚弱,然而夏小星并不怜惜他,只是把他当条走狗使唤,就是那种不听使唤就打,没用了就杀,用死了拉倒,他这态度也不知道像谁,太没人性了。 到了后堂监所,夏小星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关着的囚徒又增加了不少,除了三十几个暗部众,十几个老弱病徒,还有些二三十个青壮年囚犯。 他们在牢里泾渭分明,聚集成伙,看神色模样都不是老实人,都是些町市上的浮浪子,市井流氓,地痞无赖。 按照夏小星的本意,当下急缺人手,就是强中选优,赶紧挑出人手简单训练一下,以便投入战斗,对他们战斗力没报多大指望,纯属滥竽充数---呃,人多势众,也会提升士气嘛,多少顶点用就行。 不过这时般若三郎突然开口,自告奋勇道;“主公,请把挑选新兵的工作,交给三郎执行吧,三郎保证,立即选出一队能够认真作战的士兵!” “哦?”夏小星很感兴趣的问道;“三郎,难道你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好办法么?” “哈!”般若三郎又鞠了一躬,神情灼灼的大声道;“启禀主公,在下会用训练认者的方式,不计伤亡的训练淘汰他们,请给属下一个机会!” “呦西!”夏小星听了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属下急于建功立业,作为家主他非常高兴,必须鼓励支持啊,于是把手一挥,大声下令道; “在场的人都听着,这次筛选新兵由般若三郎全权负责,任何人不得违抗他的命令,违者军法处置!” “嗨!嗨嗨------” 所有人应声遵命,家主夏小星便站在门边不再进去,完全由般若三郎主持工作,监舍里进去十二个背弓持枪的鞣村猎手,排列在牢房两侧,全部听从三郎的指挥。 但见这个鬼子军曹手扶指挥刀,不,说错了,是认者组头手扶太刀刀柄,牛逼哄哄走到监舍中间,撅着八撇胡子,威严扫视一下全场,嘴巴一呶,命令晏九郎道; “你!开始吧!” 牢房门打开,晏九郎从两侧监舍里各选了十二人,一共二十四名稍微精壮点的囚徒,让他们出了监舍,在十二名鞣村猎手的持枪驱赶下,慌乱的站成一排,等待着般若三郎检视。 般若三郎检阅的很认真,他从排头看去,从头到尾走了一个来回,筛出四个神色惶恐,眼神惊疑不定的怂货,打开没上锁的监舍门,都赶了回去。 然后,般若三郎又挑出两个桀骜不驯,对自己不够恭敬的刺头,命令属下当场拿下,两兵摁着一个刺头,强力摁着跪倒在地。 紧接着又下命令,从牢里拿出两个尿桶为容器,摆在两刺头面前,就见般若三郎抽刀连剁,当场砍下两颗头颅,泡在接血用的尿桶里,然后无头的尸身就堆放在一边。 这样的教学效果很显着,很深刻,剩下十八人立刻明白了服从领导的重要性,没人再敢藐视般若三郎的命令,于是进入第二个教学科目。 般若三郎让士兵在地上扔了四把小肋差(匕首),又从十八人中,随意点出四名囚徒,命令他们捡起刀来,进到左面有病号的监牢,每人杀掉一个囚徒再出来,时间限定只给一刻,也就是六分钟。 四个人知道不可抗命,拿着匕首进了牢房,在囚徒们恐慌惊叫中,每人杀死一个老弱囚徒,然后走出监舍,把染血匕首抛在地上待命。 般若三郎点了点头,命令杀过人的囚徒站到另一面,又挑出四人执行杀人命令,以此类推,直到十八人都轮了一遍。 这期间,一组人中有两个时间到了,还下不去手,般若三郎立刻下令鞣村猎手射箭,当场把两人乱箭射杀了。 夏小星在一旁皱着眉头看到这里,就明白般若三郎的训练意图了,就是用简单直接的血腥杀戮,激发杀人者的凶残习性,从而让人变成没有人性的杀戮工具------这种灭绝人性的军队,他不陌生,在后世见识过,不由极为反感厌恶。 可是,作为家督当主,他已经发布了命令,既然授权让般若三郎全权负责,他就不能无端干涉,否则对士气打击相当严重,甚至会导致般若组离心离德,再难以收拾人心。 天生坏种转念一想,唉,管他干啥啊,反正祸祸的是他们自己人,愿意怎么祸祸就怎么祸害吧,自己就当没看见,只要结果满意就行。 于是他就冷眼旁观着杀戮继续,剩下十六人又被分成两队,每队八个人。 般若三郎命令先把一队人赶进了左面监舍,关上牢门。然后每人配发一把肋差(短刀),还是限时一刻(六分钟),把牢里人犯全部杀光,时间到了没完成,全队享受乱箭洗礼。 这八个家伙刚杀过人,知道没什么好说的,抡起武器就开始屠戮模式,不多时就将二十多名囚犯砍杀殆尽,很快完成了任务。 般若三郎将其中杀人最多,杀得最快二人,按成绩任命为队长,副队长。 然后让他们把武器交给另一队人,命令第二队进右面监舍,同样是限时一刻,杀光监舍内所有囚犯。 第二队八人也人人造过了杀孽,彻底蜕变成杀人禽兽很是简单,于是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很快又归于平静------ 监舍内老少不分,膳恶不赦,倒着四五十具尸体,血腥味浓郁刺鼻。 杀戮完成后,般若三郎同样按成绩选出两人,提拔为队长和副队长。 如此一来,十六名新兵快速完成了晋级训练,满身满脸的血污,目光呆滞而默然,变得如老兵一样对杀戮麻木不仁,成为合格的杀戮工具。 这种残酷的训练方式,并不是般若三郎发明的,乃是岛国特有的乱波传承。 后世当那支兽人军队横行中土世界时,训练新兵的方式,就是拿活人练刺刀,刀挑老人孕妇,百人斩杀人竞赛,杀人为乐的方式层出不穷,真是畜生生畜生,生出一栏而胜一栏,有过而不及啊! 接下来进行的,应该就排队收编仪式,即每名新兵依次来家主面前跪下,喊出自己的名字,发誓向家主效忠,并在批发起草的誓书上摁上血手印,就成为家主的新家臣。 而家主则坐着接受每位家臣的叩拜,然后每人赐长刀短刀一对,素枪一支,封地若干,然后说一句,今后我的安全就仰仗你了,以此为封建。 夏小星只要这样来上一遍,就可以收获十六名新家臣,然而他并不愿意接受这些人效忠,有一种来自心底的憎恶,让他排斥这类人成为自己部众。 怎么说好呢,就如后世饲养一些以腐肉为生的鳄鱼,你可以抽筋扒皮,物尽其用,但是不可能拿这些冷血动物当宠物,让孩子与它们玩耍。 这种方式训练出来的士兵,只能成为六亲不认的嗜血兽兵,忘八之徒。 目睹屠戮无辜的夏小星心绪复杂,满是懊悔的勉强一笑,只是简单颁布一些赏赐; 十二名新人每人赏钱二贯,二名队长赏钱五贯,两名副队长是四贯。 另外每人赐打刀一把,素枪一支,四名队长各赏练革胴丸一副。 接着夏小星宣布这两队十六人,全部归属般若三郎统领,立功之后,再提拔成为家臣,赏赐俸禄和土地,这已经让这些赤贫的家伙欣喜不已了。 最后家主夏小星对般若三郎颔首道;“三郎,你做的很好,回去后我奖赏你三十贯,并且颁发给你一份感状,在加贺惣中村再赐你二十石知行,你也该找个妻子成家了,延续家名子嗣,才能为我下间家更好的尽忠。” “嗨!谢主公隆恩!” 般若三郎当即跪倒在地,激动的眼泪直流,成为武士,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他自幼梦寐以求的渴望,终于可以实现了。 一旁的鞣村猎手们羡慕不已,纷纷啧啧赞叹,十六名新兵更是看到了未来可期,士气人心大振啊。 “很好,时间紧迫,我们快些回程,召开军议吧。” 夏小星说完出了番所,翻鞍上马,门内兵士们一贯而出,前呼后拥而行。 他们却不知道,微笑而行的家主,面对自己这批用错误方式招募的新兵,已经动起了人道毁灭的念头。 第22章 玉子初来 夏小星回到花屋之后,并没有马上召开会议,而是不慌不忙,按部就班的做了几件事。 首先,他命令般若三郎所部的十六名新兵在庭院里待命,不得进屋,接着脱掉满是血污的衣服,架起木桶,烧水洗澡,剃头除虱,随后再派药师给他们熬汤配药,调理胃肠。 总而言之,这些新兵刚从牢里出来,身体肮脏,虚弱不堪,不好好调理一番,搞好卫生,还可能传染疫病,所以这事是当务之急,必须先整治干净。 第二项是去仓敷检视作战物资的准备情况,夏小星必须亲自查验火药的爆炸性能与火油的燃烧性能,才能预估作战效果。 长话短说,保质保量这一点上,负责采购的本间幸之助没有让他失望,他采购的五百多罐火油既粘稠还易燃,是很好的增燃剂。 制作焙烙弹的火药也到货了,夏小星验看完觉得问题不大,这批火药成分里的硫磺比例多出不少,这也难怪,陶瓷焙烙弹主要用于水战和守城战上,硫磺比例高燃烧更持久,并且有发烟毒气之效。 要说制作焙烙弹真没啥难度,就是最简易的罐装方式,将火药硫磺等物装入陶罐,用蜡或漆等阻燃物封口,使用时插入内置导火索的竹管,点燃投掷出去即可。 这玩意儿的原始版本叫震天雷,是明国几百前发明的铁壳大杀器,一颗能炸死上百敌军,传到岛国以后,因为缺铁就鼓捣出这么个弱鸡版本,一颗陶罐扔出去能炸就行,炸不炸死人不重要,只要发烟放火就是合格产品。 不过夏小星对火药功效还是很满意的,因为他不是想搞一场攻城战或海战,需要改良火药配方,提高爆炸威力,只是想制造一批用来放火的小型投掷弹,所以连配方都不用变。 为了省钱,他吩咐找来一些很便宜的竹竿,一段段截成酒瓶长短的竹筒,便开始灌装起简易的火油弹和燃烧弹,夏小星给部下定下一个加工任务,他需要三百个火油弹和二百个竹筒焙烙弹,必须两天内罐装做好,蜡封备用。 而这项加工任务,是给他的战士们下的,严格保密---装有火油和火药的库房都由下间家的士卒层层看守,花屋的仆役伙计都不能接近库房,可疑之人立即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其实花屋内宅没有几个仆人了,上一批包括一部分伙计,都集体遣送到近江的汤屋了,有内奸嫌疑的,已经意外亡故了七八个--- 真的都是意外,有两个喝凉水呛死的,由于严格了保密措施,所以外人很难察知花屋藏匿了大批易燃易爆物品。 夏小星在库房里巡视了一圈,查点完物资数量,正验着新扛进来的干燥竹筒,就有属下来报,言说孙七郎大人带着两顶轿子回来了,现在两位女客已经被女眷接到内宅更衣,等待家主大人接见。 内宅更衣,其实就是搜身的婉转说法,这也组头右京亮定下来的安全措施,每一个进入内宅的女人都要以沐浴更衣为名,把全身衣服饰品全部更换一遍,包括发籫发钗,任何细小尖锐的东西都在审查之列。 用认者的行话来说,越是美丽的东西,约蕴藏着危险,女认杀死男人的方法只有几种,每种都会让男人自动褪去护甲,自动坦露最脆弱的要害,呃,防不能防啊,所以最为致命。 夏小星一听说接回两个女客,立刻兴奋起来,他真想亲眼见见这个开价三千贯的玉子,看看她如何闭月羞花,倾国倾城,这可能是男人通病吧。 于是他匆匆结束仓库巡查,回到内宅客房,说来惭愧,他现在身为下间家主君,却一直客居在花屋内宅之中,而且占用的房间越来越多,花屋东西两侧的房间,几乎住满了下间家的新晋家臣。 地位低一阶的鞣村猎手和新兵则住在仓敷里,人数已有五十多人,加上花屋原有的伙计和用心棒,整栋花屋已经成为驻兵站,人满为患啊。 这种嘈杂拥挤的环境下,渣男家主开始勤于政务了,唉,大白天的除了多办正事,也不好意思干点别的事,毕竟人多眼杂,嚼舌头的太多了。 所以夏小星回到正屋,就召集家臣们开会,顺便见见大名鼎鼎的玉子。 与会的重要家臣很快到齐了,其实也没几个,只有本间幸之助,天狗女鸢千代,笔头由美子,古尺皂子,般若右京亮,般若三郎六人。 外人则是约瑟夫神父,晏九郎、绘子和新来的处子花魁---玉子。 说实话,夏小星第一眼看到一身素衣的玉子,确实被惊艳到了; 这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肤洁玉润,五官极为精致乖巧,真如粉雕玉琢的玉人一般,而且天然自带一种娇弱之媚,让男人油然升起占有之欲。 果然是红颜祸水,夏小星初见之时,也有种不惜千金也要得到她的冲动。 啧啧,怪不得左马助那牲口一见倾心,不惜要拿传家宝为她赎身,更是不要脸面也要大闹一场,趁乱让她逃走,还说动了教士窝藏此女,以便日后成就好事,果然值得。 将心比心啊,夏小星觉得换做自己,当时有这条件也会这么做,而且好花好果不隔夜,说不得转身找个地儿品尝禁果,就地采摘了。 然而,这种意乱情迷只迷糊了一会儿,夏小星就恢复了清明,毕竟他脑海里有后世记忆,记忆了海量女神嘻哈动图,翻阅过军团数量的美女爽身照,意志力不是一般的坚挺啊。 所以惊艳之后,他这老司机眯眼旁观,细挑毛病,只是寥寥几眼,就发现这女孩好多不足之处;首先是她年齿稚嫩,没经历风月之事,所有应酬行为都是按照既定动作执行,显得刻意做作,呆板机械。 而且,她目光怯懦,一颦一笑也缺乏对视交流,就如一台智能机器人似的,夏小星甚至怀疑捏她那个部分发出的声音,也是预先设计好的,这与后世的塑胶电动娃娃有何区别? 一朵鲜花硬是固化成塑料花,反而失去了纯朴天真,唉,可能房事活动也是刻板的教学动作,好好一个美少女,化为一具活体玩具,顿觉索然无味。 不管在座的本间等人如何痴迷,夏小星冷静下来就开始思考价值问题; 如今玉子落在自己手里,价值一定要最大效能化,这么昂贵的初春娃娃,自己用了就太浪费了,不是有个高贵武士要卖传家宝为玉子赎身么,价值一千五百贯呢,那玉子不就是个行走的小金人么? “呃---那么谁做中介人,确保这笔交易顺利交接呢?” 夏小星搓着下巴,瞅了瞅在座诸位,都眼巴巴等着家主发言呢,他把目光锁定在约瑟夫神父身上,暗自点了点头,便清空嗓子,开始了战略宣讲; “诸位,原定的火攻计划改变了,我们不能滥杀无辜,置数百游女仆佣的生命不顾,嗯,我们要把岨口屋接受过来,让她们为本家工作,每年少说也有三五千贯的收益,不能一把火烧了,这样做太白痴了!” 领导发言,要一分为二的听,前半段是废话空话,后面才是真实意图,与会者全都频频点头,深以为然,连约瑟夫神父都说; “说的真好,下间大人,您很慈悲,也更务实。” 夏小星轻咳一声,接着说道;“本家新的计谋,就叫甲计划,就是引蛇出洞,将那岨口颜役及其主力吸引出来,诱入我们预设的埋伏场所中,我们集中全家力量,毕其功为一役,彻底歼灭他们!” 这些战略术语么,大伙儿都懂,于是静听家主夏小星说出具体措施。 夏小星也没啰嗦,换姿势盘膝坐在主位上,指着处子花魁玉子,目光清冷的对众人道; “诱饵么,就着落在玉子身上,毕竟她是岨口屋的摇钱树,我们把埋伏地点就选在岛原一所‘里茶屋’里,由本间打前站联络铺垫,然后本家主就以豪客狎妓的方式,带着玉子前去游乐包场,将裹茶屋肃客清场之后,里外设下重重埋伏,然后么---” 说着,夏小星一指晏九郎,语气轻松的说道;“就让晏九这厮前去密告岨口颜役,说有大豪商买下一个游女,极像妹妹玉子,让他速来查看验证,如若不来,玉子姑娘就会被豪商当场享用,破了初春,然后纳为妾室,携带上船,远赴海外。 你们说说看,事关三千贯水扬之资,他会不会飞速赶来送死呢?” 他话音刚落,众人还未表态,晏九郎却急的眼泪直流,叩首叫道; “大人容禀!此计有好多不妥之处,小人有下情禀告!” 第23章 绘子的眼泪 “呃,那就说说你的看法和意见吧,说错了也无妨。” 家主夏小星态度很是温和,因为谋略讨论阶段,必须要集思广益,尤其是熟知内情的人意见很重要,夏小星虽然蔑视晏九郎的为人,但很看重他的情报能力。 事关自己生死,晏九郎口齿伶俐,立即开始了详尽解说并提供参考建议,他看出来夏小星虽然很有谋略和决断力,但是风月场上的规矩和情事却是一知半解,所以解说的很详尽; 原来,“里茶屋”也是京堺一种特色营生,是一种专供高端贵客掩人耳目,男女幽会的隐秘妓所,所以不会设置在繁华的町道上。 通常为了行事隐秘,一般档次的“里茶屋”都坐落在扬屋町、角町、京町二丁目等比较僻静的里通之中,由艺人、帮间、引手茶屋的见番(皮条)介绍男女认识,暗通款曲。 而高端的“里茶屋”则类似后世高级会所,专门接待富商豪客,高官显贵,通常都会设置在毗邻河渠的京堺角町,一是风景秀丽,空气凉爽,二为了方便出入,高端客户可以坐船前来,与不能抛头露面之人幽会密谈。 经过一番商讨,夏小星选择的埋伏地点,就是这么一处裹茶屋,熟知地头的晏九郎告诉夏小星,这类茶屋里通常都有条密道,幽会完的客人可以直接走密道乘船离开,非常隐秘便捷。 晏九郎说唯一不利的,是这裹茶屋距离岨口屋很近,只相隔了两条街,大概只有一町半的距离,大约一百五十米,如果爆发了战斗,岨口屋的众多打手可以迅速赶来支援。 对此,夏小星表示不需担心,他会把人手分成三部分;他先带领精锐埋伏在裹茶屋里,袭杀岨口颜役及随从,同时鞣村猎手全部配备弓箭,埋伏于岨口屋通往裹茶屋的必经之路上,从街道两旁射杀前来增援的浮浪子们。 第三部主力人马由花屋用心棒组成,他们埋伏在裹茶屋外围,负责关门打狗,堵截包围败逃的敌人。 本来京堺市内,会合众是严禁商屋之间械斗的,然而此战关乎下间家盛衰存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间幸之助只能率众参战,嗯,蒙面匿名。 功成事后,夏小星会以刑部少宰的名义出面干预,介入町番所奉行的办案工作,呃,其实就是混淆是非,毁灭证物,扫尾结案时绝不会提到半句花屋字样。 分析过后,家主夏小星总结了兵力对比;本着交战即决战的传统押宝思想,他自己直属麾下有鞣村猎手三十八人,囚徒新兵十六人,再加自己和鸢千代,还有般若五人组,一共六十一人全部投入战斗。 本间幸之助的花屋用心棒大约三百多人,然而不适合参战的铁炮手占了一半多---呃,要是在堺町内乒乒乓乓大肆放枪,那是公然破坏规矩,彻底扫掉会合众的脸面。 有此实力的商屋就那么几家,彼此沾亲带故,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谁家没有参与,用排除法就能排查出嫌疑对象,确定谁是肇事者,事后也不用解释了,花屋可以直接卷铺盖滚出京堺了,否则就会被会合众聚合三千挺铁炮,武力驱逐出境。 这样一来,可用人手就有限了,在驻守汤屋的五十名护卫全部调回的前提下,花屋可以抽调作战的精锐,最多百人左右。 也就是说,夏小星此战能集结一百七十人里,其中一多半是没杀过人,没打过大仗的保镖用心棒,战斗力堪忧。 而据晏九郎述说,颜役仅在岨口屋就供养着百十名浪人骨干,藏有七八十挺铁炮,周围着街面上还散布着二三百博徒众,随时听候差遣。 这就意味着,岨口颜役仅在家门口就能聚集三四百部众,两倍于夏小星的兵力,而且若冲突稍久,战事拖延,周围街町的浮浪人都赶过来支援老大,岨口颜役召集的浮浪子,渡世人绝对会超过千人之数。 晏九郎久在颜役凶威下讨生活,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经过他这番对比,不禁让屋内众人觉得双方实力悬殊,有些丧失斗志,无法对抗的感觉。 “哈哈哈---啊哈哈哈---” 家主夏小星听了却哈哈大笑,极为藐视,极为不屑的嘲笑道; “鼠辈虽多,有何可惧!都是些忘八赖汉,土鸡社犬,欺软怕硬,趋利忘义,只会趴在妇人身上蝇营狗苟,想当初我初入堺町,就当街宰杀十余浮浪子,驱散百余博徒众,如赶嗡嘤腐蝇耳!” 这话头一提,本间奸商连连点头附和说;“确有其事啊!家督大人当年初来乍到,有十几个,不!上百个浮浪子拦街挡路,被大人纵马提枪杀个来回,便死伤枕集,逃亡殆尽,鄙人还花费了几十贯清洁费哩,尸首又脏又臭,真是秽如腐蝇!” 众人听了,便是一阵哄笑,晏九郎跪在那里,神情很是尴尬,他的出身是更不堪的妓馆忘八,外加还是博徒众,见世番(妓夫),屋内众人何尝看得起他这拉皮条的,对他更是不屑一顾,若不是今天要用他,恐怕他都不配在屋内跪伏,连他妹妹玉子也感同身受,默不作声。 唯有约瑟夫教士面色忧郁,神情疑惑,似乎听不得杀戮事,又不明白夏小星为何不放自己离开,还要列席参会,参与杀戮密谋。 接下来,家主夏小星就长篇大论,详细阐述了他的战略构想; 在他看来,就是因为裹茶屋距离敌巢太近,所以会给岨口颜役一个局势尽在掌握的安全感,更容易调虎离山,让他亲自出马。 就因为他门徒众多,一声招呼手下便会源源不断汇集而来,所以当他闻知豪商挟玉子出现,包场就在隔街的裹茶屋里,行将品占玉子初春之时,那还不像割他肉一样暴怒,必会第一时间召集身边心腹,火速赶来裹茶屋。 所以岨口颜役第一波带来的随从,大概就五六十人,而且裹茶屋就在他的老巢附近,在人数占绝对优势,自觉掌控局面的错觉下,他不会刻意携带铁炮,最多带几支轻便手铳。 夏小星在裹茶屋内外布置了一百二十人,自己亲自领队作战,就是营造引鳖入瓮,关门打狗的局面,只要岨口进了裹茶屋,肯定有来无回。 迅速解决掉岨口颜役,剩下的博徒众便群龙无首,一波波涌来的帮手无组织无纪律,只能是添油式的一波波送菜,在刀风箭雨下仆倒一片。 夏小星的第二步就是在裹茶屋布好口袋,分批放入,分割歼灭,每批围杀掉三五十人,完后再放入下一批。 三十八名鞣村猎手在外围埋伏,远程射杀削弱增援之敌,直到把引来的博徒众屠戮干净,岨口屋的恶徒消磨一空,而后轻松接手整座游郭。 夏小星最后动员的话很鼓舞人心,只见他跳将起来,手舞足蹈的比划道; “诸君,胜利唾手可得,富贵就在眼前!届时我方兵力是敌人三倍! 而且咱们有备而来,人人披甲,刀枪雪亮,弓矢足备,而那颜役带着一群衣衫不整的流氓博徒,如何是我等一合之敌? 到时候大伙儿奋力杀贼,割馘(耳)计功,可不要手软啊!” “哈!”“嗨!主公放心!”“哈哈!” 家主夏小星一番话,将般若众撩拨得热血沸腾,战意高昂。 俗话说君威将勇,常胜无畏,夏小星作为下间当主,临阵冲杀在前,悍勇无双,所向披靡,自然就带起一股无畏无敌的气势! 这样的家主是铁胆军魂,但也意味着他将深陷血战,身边亲卫本领不济,就难免死伤,晏九郎跪侍一旁,望着自己妹妹玉子,不免忧虑重重; 在他看来,夏小星真是个手段毒辣,心肠狠毒的凶恶官僚,他的计策以妹妹玉子为诱饵,全无怜惜之意,就算诱敌成功,激烈战事一起,玉子就置身于乱军之中,随时会被流矢所伤,乱兵误杀啊。 如果失去妹妹玉子,自己就没了赖以晋身的依仗,自己的武士梦想不就一切成空,还有什么未来可期? 一念及此,他不顾畏惧,跪伏在地,恭声呼喊道;“家主大人恕罪!小的晏九郎诚惶诚恐,斗胆还有一句谏言,玉子为饵之事,还请大人判明利害,再做决断!” 欢腾的氛围被他一嗓子打断,屋内众人都有些恼怒,般若三郎更是怒目圆睁,怒斥道;“八嘎、无礼!你个浮浪子,一再无礼,让你发言已是破例,如何敢质疑家督大人决策,端是讨打!” “哎---三郎,嘛歹!可以发言,让他说话。”家主夏小星摆手阻止,微笑道; “本家督说过,与会者无论尊卑,尽可畅所欲言,有奇谋妙计者重奖,就是无用甚至说错了也无妨,言者无罪,不予追究。” “多谢大人!” 晏九郎又鞠一躬,他不敢称呼主公,尽量谨慎说话,但是应该说的话,他必须说出来,如果夏小星不考虑他妹妹的安全,他不介意暗中再背叛一次,将夏小星的计谋向颜役和盘托出,于是他开口建议道; “大人容禀!小人妹妹是左马助大人心仪之人,曾许诺一千五百贯赎身为妾,如果带去裹茶屋很是危险,战斗一起,难保安全! 小人斗胆建议,将玉子留在花屋,另选一相似女子,代替前往!大人保全了玉子,日后或是纳为侍妾,或是交与左马助,换取一千五百贯的传家宝,岂不美哉?” 不得不说,晏九郎说话切中了财富要点,屋内众人纷纷点头,都觉得很有道理,家主夏小星呵呵一笑,也是正中下怀,原来他心中已经有了合适人选,不过他还是想听听晏九郎的建议,颔首笑问道; “说的不错,我的计划可以调整一下,令妹的花容玉貌自然不能辜负,要是战斗中有所伤损,是太可惜了,你既然提出建议,想必有了替换人选,否则不会废话吧?” “哈依!大人,正是这样!”晏九郎又鞠了一躬,转身面向陪侍在他妹妹身边的绘子,神情恳切的说道; “绘子,你不是说想一直跟随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现在就有一个件事,事关我终身事业的大事!拜托了,请成为我妹妹的替身吧!” 此言一出,室内为之一静,每个人都不说话了,神态各异,默然看向了绘子,那个十五六岁,不谙世事的首饰匠女儿。 “啊---九郎哥哥,你---说什么?”绘子霎时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置信的开口发问,她再不谙世事,也知道做玉子替身,那可真是九死一生! 晏九郎神情郑重,向绘子大礼相拜,充满深情的望着女孩眼睛道; “绘子!你不是说愿意跟我离家出走,跟我走遍天涯海角,不管为我做什么事情,都无怨无悔吗?现在就是证明你真心的重要时刻了! 绘子啊绘子!你应该知道玉子妹妹对我仕途有多重要,她不容丝毫闪失,否则我不能出人头地,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答应我吧,绘子!牺牲你的性命,证明你的真爱,成全我一次吧,下辈子我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 全屋人鸦雀无声,在座的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影响姑娘的决定。 绘子望着晏九郎英俊的面孔,那殷切涨红的眼眸,仿佛灼痛了少女之心,她的眼睛慢慢溢满了水汽,晶莹冰冷的液体漫下清瘦的脸颊,滴滴落落的倾下,浸湿了面前的榻榻米。 然而她闭上眼睛,用力抿了下眼睑,挤落了残余的泪水,不再看跪在面前的晏九郎,转向夏小星俯身施礼道; “少宰大人!绘子愿意作为玉姬替身,前往裹茶屋,虽死不辞。” “绘子,万分感激,你真是我的福神啊!呜呜呜------” 晏九郎对着绘子拜伏在地,激动的痛哭连连,不知为何,大伙儿觉得他的哭声很刺耳,很特么可耻啊。 可是,屋内无论男女,也没人出声反对,因为大伙儿同时又想着,不管怎么说,既然绘子心甘情愿,这也符合家族利益,那就这么定吧。 “呃哈哈哈---有趣啊有趣,无耻啊无耻,啊哈哈哈---太缺德了,太无耻了,自愧不如啊---啊哈哈哈------” 就在大伙儿默认结果的时候,家主夏小星却突然大声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开心,越笑越大声--- 嗯,是啊,能找到一个比他夏小星还无耻的,的确比大海捞金还难,值得好好庆贺一番,从此不再孤单啊。 在面面相觑的目光中,家主夏小星霍然收住笑声,冷哼着说了一句话; “绘子想当替身,本家督不同意,想为本家效忠么,她还不够资格。” 第24章 神父的颂愿 夏小星这次反常表态,让众家臣有些疑惑不解,这与他平素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啊。 那么在般若众和奸商本间心目中,他这个家主是什么做事风格呢? 就是因地制宜,随机应变,简洁高效,毫无廉耻,呃,没说错,是一点没有廉耻,如果用拍马文言来形容,就是打破常规,不受一切世俗理念困扰。 然而这次夏小星不用绘子当替身,倒不是他良心发现,为这个单纯姑娘的一片痴情所感动,而是先有了通盘的谋略布局,想好了替代人选。 就见他断喝一声;“由美子,你来作右笔,书写军令!” “哈依!”由美子立即在他身后铺开纸笔,恭谨候令。 夏小星也不屑解释,直接开口,开始下达调兵命令; “三郎,孙七郎作传令使,一会带五骑前去汤屋传三道军令!” “嗨!”“哈!” “军令一,三郎暂为队将,将五十名用心棒带返堺町花屋,鞣村如有零散回归的猎户,也搜罗编为一组,自备弓矢,练革为甲,带回效命!” “嗨!”般若三郎暴喏应命,感觉自己越来越受器重了。 军令二,孙七郎督促番头寡妇阿宽,让立即她回鸭川借船,至少准备十艘小船,五六十个船夫,把船洗刷干净,亲自督舟,驶到京堺角町附近待命。 “哈!”孙七郎应命后又问;“主公,要我去押船监督吗?” “不!”家主夏小星摇头道;“你多带两匹马,去把那个咲鸭子和阿宽先接回来,你告诉她说,这次本家主需要她做一个贵妇替身,事成酬功,就给她找个本分人家,收为养女。” 孙七郎应命;“哈,在下明白,一定快去快回,不耽误主公大事!” 夏小星随即对本间幸之助展颜一笑道;“幸之助,事成之后,如果咲鸭子有幸活下来,就拜托你了。” 本间幸之助哪能不明白,立即俯身应允;“明白了,主公,鄙人会宴会族人宾客,正式收养失散多年,流落在外的咲鸭子为本间家女儿。” “至于你,绘子,”夏小星又转头看向绘子,冷漠的吩咐道; “战事期间,你暂且陪侍在玉子身边吧,不得妄自出入,违令立斩不赦。” 绘子闻声收泪,连忙俯身叩拜,默默应命。 正如刑部少宰大人所说,她一介匠户之女,若不得上位者垂顾,就连个效命的资格都没有,更没有开口说话的份儿。 若是引起下间家主稍许不快,一个眼色下来,任何一人都会以防止泄密为由,杀之灭口,平民之女,命如草芥。 吩咐这些事宜之后,家主夏小星才又看向晏九郎,面带笑意道; “晏九,我说过,只要你尽心报效,就让你做游郭之主。嗯,既然裹茶屋之战,玉子不容有失,索性我就成全你一家团圆,战事开启之前,把你姐姐天水姬也接到裹茶屋来吧。” “啊,大人!此事不妥啊---” 晏九郎听了这话,身体一颤,不敢怠慢的连忙解释道; “大人容禀,小人的姐姐不是普通的游女,乃是岨口屋的花魁天水姬,按照岛原游郭的规矩,花魁是不能随便见客的,大人想见花魁,必须先遣引手茶屋的帮间去游女屋预约,再亲自去扬屋相见三回,而且花费不菲------” “嗯,我知道扬屋的三次约见,了解花魁道中的排场。”夏小星打断他的解释,慵懒一笑道;“我只想先知道,见你姐姐一面需要花费多少?” 晏九郎沉吟了一下,报了一个数字;“不敢欺瞒大人,花魁扬屋见客,第一面至少五十两金,相当于两百五十贯文。”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屋内除了本间奸商,其他人还是大吃一惊。 “嗯,我是特殊的贵客,出三百贯,一会让由美子用甲州金支付。”夏小星没有犹豫,就报出一个豪奢价格,然后接着安排道; “这些场面事,让本间老板化名出面铺垫,我想强调的是,特殊客人都有些神秘,将见面地点从扬屋改到裹茶屋,不过分吧?” “这个---”晏九郎轱辘着眼珠子,念头急转,迟疑道;“大人,您这要求一个是不合规矩,再一个一旦战斗起来,我姐姐也很危险,她的安全---” “没什么好担心的,”夏小星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姐姐不是先于颜役出发,到裹茶屋来与豪商相会么,来了之后我会安排船只,把她从密道接走,呵呵,晏九郎,这样一来,你的姐姐妹妹都在我的保护下,这样不是挺好么?” “啊,这个---”晏九郎又是一惊,抬头看一眼,发现家主夏小星正用一种探究玩味的眼神盯着他,连忙又低头叩拜道; “啊,大人,约见花魁从来都是在扬屋会面,您这样要求不合规矩,小的实在担心颜役---” “八嘎!有什么要担心的,”夏小星再次打断他的措辞,声音转冷,森然露齿一笑道; “三百贯文,本间老板介绍引荐,面子金子保证人都有了,你这个当弟弟的见世番出面,还办不成幽会这点事,那你们三兄妹黄泉团圆好了,或者把你扒皮拆骨,先走一步,然后让你妹妹,你姐姐再下去找你团圆?” “噗通。” 晏九郎听到这里,吓得软倒在地,连忙趴下叩拜道; “大人明鉴,小人绝不敢有贰心!小人一定殚心竭虑完成大人的命令,将姐姐天水姬领到裹茶屋!” “呦西,”夏小星点了点头,然后回头摆了摆手,吩咐道; “由美子,开柜子拿钱,让幸之助带着晏九,找一家面生的扬屋,办理预约花魁之事。” “哈依!” 由美子乖巧的应了,然后快速的整理书札,吹干墨迹,将命令札书呈与夏小星签押,呃,这时候他还没刻家督之印呢。 签完押,由美子将令书授给般若三郎等人,便去内室取钱。 这时候,夏小星就听冷冷吩咐了奸商本间几句话,瞬间让晏九郎脸又白了三分;“幸之助,这次在扬屋约见花魁的时候,同时把裹茶屋遇见疑似玉子的传闻也传播开来吧。” “哈依。”本间奸商应诺着,他现在对夏小星深沉心机加深了了解。 夏小星又道;“待到你在扬屋交接金钱,购买茶礼时,如果颜役不放心天水姬出来,担心他姐妹同时遁逃,就让晏九抵押在岨口屋,你一个人回来就行了。” 这个时候,一直在一旁静听的约瑟夫神父实在认不住了,他一面敲着酸麻的腿,一面开口问道; “下间大人,你说过,不希望外国人介入你们的事务,现在我也不会对你的事业造成妨碍,为什么还不放我离开呢?” “教士先生,我的朋友,”夏小星闻声转头,对这个外国教士笑了笑道; “出于保密的需要,正需要您暂且在这里作客呢,而且,在裹茶屋行动前的那一刻,我还需要您亲自前往岨口屋告密呢。” “告密?上帝啊,多么可怕的字眼!”约瑟夫神父紧张的问;“尊敬的下间大人,您需要我说些什么?” “没什么危险的,神父,”夏小星耸了耸肩,说道;“您就说晏九郎结识了一个拥有南蛮船的豪商,愿意娶玉子为妻,并许诺偷偷将他们两姐弟带出堺港,带往关东小田原町开裹茶店。 而您出于公平正义之心,不认心看到一个正直的商人(颜役)受到损失,所以才来举报,希望岨口商人赶紧去裹茶屋确认此事,否则豪商就要带着天水姬,还有已成为他女人的玉子,坐船离开堺港了。” 此话一出,晏九郎当场又吓得瘫软了。“啊,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啊---” “勿需担心,岨口不会马上杀你的。”夏小星见状安慰他说; “他会先把你和神父关押起来,然后亲自带人前去裹茶屋,捉回玉子和你姐姐,才会回来处置你们。我是为你俩安危着想,这之前你俩关在牢里,远离战场和纷争,非常安全的。” 约瑟夫神父不满的说;“下间大人,您有点虚伪啊,您是怕我们走漏消息,或者可能出卖你,才这样做的吧?这样只有你的计划成功了,我们才能获救。” “是的,教士先生,有这方面的考虑,”夏小星笑嘻嘻的解释道; “不过不是针对你,而是为了晏九郎的事情,更有可信度,有了神父你的告密和作证,黑心的岨口更容易相信有个海商富豪,相信裹茶屋就是玉子的水扬之地,他才能打消所有疑虑,快速赶往裹茶屋。” “下间大人,我觉得您在画蛇添足,晏九郎值得信任的。”约瑟夫神父连连摇头,拒绝道;“再说,上帝的仆人不能说谎,不能欺骗人去送死!” 夏小星耐心的说道;“教士先生,我的朋友,别忘了本官为刑部少宰!当你为左马助大人窝藏岨口逃人的时候,已经犯了盗窃罪,已经在骗人了。 虽然,岨口颜役是个拐卖妇女,逼良为娼的恶霸,但是他经营是合法纳税的游郭,包括天水姬、玉子在内的游女都是他的财产。 你帮助左马助偷窃了游郭老板最值钱的财产,比传家宝还珍贵两倍的处子花魁,按照律法死不足惜,本刑部少宰是可以把你下油锅的! 况且,玉子价值不止三千贯,岨口为了不知道迁怒了多少仆役,佣人和流浪者,很多人为此受罚甚至被杀害,这些罪孽都是因你而起的,你休要推脱,也不要再妄称无辜了。” “就算我犯了偷窃罪,至少我没像你一样,想要大开杀戮!” 约瑟夫怒了,倔强的反驳道;至少我有信仰!不会主观为恶,为虎作伥!主啊,以上帝之眼来注视吧,何等的黑暗罪孽,在这片土地上滋生蔓延!下间大人,我不可能为你作伪证,骗人去死的,那是不可救赎的,即使我现在为此而死,也是无憾!” “教士先生,我是不会杀你的,可你这样,只会害死更多人。” 夏小星说着叹息了一声,指了一下晏九郎,接着道;“这是头跌入陷阱的狐狸,绞尽脑汁使尽阴谋,只想脱身之计,原本他只要老实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就会成为岨口屋的新主人,姐姐和妹妹也得以保全,你也算完成了朋友的嘱托,维护了教会的各项利益。 然而因为你的拒绝,他们现在就得去死了,而我也只能改变计划,全力发动突袭,放火烧掉整栋岨口屋,甚至是整条街,整个岛原町,那至少要死上千人啊。” “我不信!你不能,你也不会这样做!”约瑟夫神父叫道;“你没有这样的本事,再说,你是治安官啊,你怎么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 “唉,说的是啊,可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叫仇恨的魔鬼啊。” 夏小星叹息了一声,继续解释道;我虽然是地方官,但我的敌人比我强大太多,而且一直在刺杀我,想要杀掉我全家人,我的侍妾刚刚又被杀死,这是失去的第二位家人啊,唉---我如果不想被灭门的话,只有猛烈反击了。 神父,你不信本官没有关系,一会我就派人把你关到仓库里,直到事情结束,那里我已经准备了几十车火油,几百罐炸药,足够烧掉整个京堺,你自求多福吧。” “啊---真的么?”约瑟夫神父有点吓傻了,口吃着道;“哎呀,你不能这么做,京堺到处都是木头楼房,不能纵火啊!天哪,几百罐火油顺风烧去,整个京都不成一片火海啊!” “唉,不管了,为了自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夏小星厚颜无耻、大言不惭的说道;“教士先生,两害相较取其轻啊,您是要保全这个拐卖妇女,逼良为娼的恶霸,眼看几条街的百姓烧成灰烬呢? 还是决定保护黎民,维护道义,帮助我这个合法的地方官,将那些害人虫骗到裹茶屋,只杀掉百十名恶徒,为民除害呢,请马上作出选择吧!” “唉,唉---” 约瑟夫神父连声叹气,不得不表态道;“我的主啊,我还能怎么做呢,当然是选择保护大多数的善良民众了,愿主饶恕我的罪过---” “啪啪!” 家主夏小星见约瑟夫神父作出明智决定,欣慰了拍了拍手,紧接着板起面孔,连下了三道命令; “来人!般若众诸将听令!” “嗨!”“哈!”“嗨!” 房梁和门后又闪出三条人影,俯首应命。 就见家主夏小星抬手虚请了一下神父,吩咐道; “其一,先领教士先生去库房参观一圈,看看咱们的焙烙弹和火油弹,然后再找一间最安静的客房,带便桶那种!请教士在屋内休息、打坐,祈祷,不得打扰,更不得怠慢!” “哈!”“嗨,嗨!” “其二,即刻起,花屋内宅、后院、军备仓敷全部戒严,许进不许出,违者格杀勿论!” “哈!”“哈依!” “其三,各级队长,各领职司巡逻、训练,制造军械,不得懈怠!各领任务的家臣,家名振兴在此一举,迅速行动吧!” 屋里屋外的众家臣连声应诺,神情振奋,迅速离场,各行其事去了。 “南蛮僧大人,请吧!” 约瑟夫神父在一名按刀认者的邀请下,慢慢站起来,望着夏小星感慨道; “下间大人,我为你的敌人祈祷,祈祷他们离开这个世界时,少受些痛楚,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心思更缜密,手段更残忍的恶毒军阀!” “谢谢,教士,愿你平安。”夏小星温和的回答道;“愿我们的合作,天长地久,我不介意你的嘴臭,你不要责怪我的手黑,对待朋友,我从来都是春天般的温暖。” 第25章 年少莫要轻狂 接下来的两天,花屋上上下下开始了紧张的备战工作。 首先值得一提的,是夏小星下令停造竹筒焙烙弹和火油弹,已经制造好的封存备用,转而将剩余大半的火药、油料,装进大瓮或大木桶里,在晚间用推车偷偷运出了花屋,至于运到哪里,众人不得而知。 家主夏小星此次行事风格很诡异,他对每个家臣头目都是单独下令、面授机宜,相互之间严格保密,不准打听,违者重罚。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大家都懂这个道理。 所以大伙儿各干各的工作,彼此见面尽量少说话,都是匆匆点头而过。 目前夏小星最器重的家臣,自然是般若五人组,五个认者都被他提拔成足轻组头,也就是队长级干部,但是每队人数不同,有强有弱。 比如说般若三郎,他的部下分为四个小队,二小队囚徒兵,计十六人,二小队用心棒(保镖),二十二个人,所以兵员总数是三十八人。 五郎和七郎就弱一些,每人统领二小队用心棒,各有二十二人,因为他俩经常被派出去执行任务,队伍会由右京亮统带训练。 十一郎负责搜集情报,打探消息,目前没有带兵。 而组头右京亮则身负重任,不但负责安全保卫工作,还要整训鞣村猎户这支远程射手部队,他的部下原有三十八个人,全部配备了藤弓铁箭,全套具足。 而这次汤屋调回的队伍,夏小星全部划归他统领,除了五十名花屋用心棒,又给他带来十五名鞣村猎人,这样右京亮麾下共有五十三名会使用弓箭的战士,五十名近战用心棒,成为下间家最强力量。 在一众家臣紧张训练麾下战士的时候,家主夏小星也没闲着---嗯,他自告奋勇,负责调教玉子的替身,就是鞣村来的姑娘---咲鸭子。 原因很简单,就是当这位贱民村来的女孩洗漱沐浴,换上绢白千早,丝绸绯袴,出现在夏小星面前叩拜家主时,一眼就让老司机惊艳了。 哎呦喂,原来咲鸭子在贱民村那副满脸泥垢,邋遢蓬乱的模样都是保护色啊。 洗净污秽之后,咲鸭子出落得跟个丑小鸭变成小天鹅似的,变得亭亭玉立,纤秀俊俏,鹅蛋脸庞配着长发刘海,星眸琼鼻,月牙儿薄唇笑靥,是个甜美可人又活泼灵动的清纯少女。 无耻家主一见之后,立即就有了唱歌的冲动,虽然战事紧急,可也不妨碍他特事特办,快速军婚的抵定行动。 当时会面现场很郑重,都是内宅女人,咲鸭子是她嫂子阿宽陪同来的,见面之后阿宽正好回鸭川调人借船,陪同见面的有处子花魁玉子,绘子,女眷有由美子,古尺皂子。 咲鸭子来时已知晓要自己当替身,这是九死一生之事,她欣然应命,在这个贱民村番头的妹妹看来,这是一次改变出身和命运的机缘,即使身死,也能为自己侄子积累功绩,抬高家格,记为普代效忠的资历。 所以咲鸭子挺身而出,满腔欣喜的面对牺牲,唉---真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选择---一个外观那么开朗乐观的女孩。 因为咲鸭子要扮演一个花魁替身,她的服侍装扮、仪表礼节等基本功课本应该让处子花魁玉子来教授,在短短不到三天的时间里,还要教会她一些简单的歌谣、诗词、茶道和三味线,以便临场应应景儿,时间很是紧迫啊。 问题是咲鸭子出身低微,文盲加路痴,连基本的金鱼步都不知道怎么走,其他文化课更不知从何教起,正当众女子议论纷纷,咲鸭子囧的不行时,家主夏小星意想不到的发话了。 他的表态是一切从简,既然到裹茶屋是坐船前去,并不需要在街上抛头露面,所以什么步伐、仪态,礼仪啥的都不用学,服饰装扮么,也不另行添置,借用玉子穿戴的就行,反正以后她要嫁给左马助,再也用不着了。 这些繁琐的表面问题排除后,家主夏小星表示,自己要亲自教授咲鸭子最难的文化课,那就是最高雅的作歌唱曲儿,呃,这课程太过高雅,要关起门来单独授课,才能效果显着,包教包会。 本来无耻家主的嗨歌意图么,由美子,古尺皂子等女眷们都是秒懂,风月场里培训出来的玉子也早应该明白,此歌非彼歌的内涵,大家默契无语,让无耻家主单独授课就是。 然而玉子不知是看不惯夏小星无耻嘴脸,还是亲眼看见哥哥晏九郎饱受折辱,有一番想看夏小星当场出丑的恨意,突然嘴角一抿,开口说道; “大人可能来自乡下,所以格外垂青地位卑下之女吧,若是此女不加教养,丑态百出,就这么带到裹茶屋里,大人不怕当场露馅吗!大伙儿一眼儿就能看出她是贱民之女,没有丝毫教养,从而贻笑大方,丑闻传遍整个岛原町吗?” 这是处子花魁第一次开口说话,语声软糯甜润,是标准的岛原廓词,然而却带着三分桀骜不驯、七分憎恶轻蔑,丝毫不加以掩饰。 这是严重的失礼行为,绘子,由美子和古尺皂子惊的都变了脸色,夏小星听了表现的不以为意,只是轻笑一声道; “怎么,以为我调教不出好学生?本少宰行走于幕府御所,交游皆是公卿武家子弟,难道还不如你一个振袖新造吗?” “休要小看奴家出身,奴家可是岛原花魁天水姬的振袖新造,都是重金聘请名师授艺!” 玉子毕竟岁数太小,掩饰不住心中恨意,连声出言抗辩道; “家姐乃是整个岛原最厉害的花魁太夫,‘水扬’之资一千八百贯,橘屋老爷还要花两千贯为她赎身呢!奴家的‘水扬’之资可是---” “知道,三千贯!”无耻渣男缺德的插言道;“很值钱啊,比镶了金子都贵!” “哼!”玉子脸色转白,越加羞恼的说;“大人有所不知吧,岛原花魁素有平安之风雅遗韵,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是上乘之选,不是随便人等想见都可以见的! 就算公卿之子,豪商一掷千金,也不能勉强花魁见面,除非是富可敌国,或有真才实学,礼物倾心,诗词风雅,扬庐三顾才能甘心情愿,情投意合。 哪像某些大恶人,单凭武力强迫人家,明明色欲熏心,还要附庸风雅,真是粗鲁秽恶,庸俗不堪!” 这番话虽然尖酸刻薄,无疑句句实在,啪啪打脸啊,由美子和古尺皂子两女都是满脸通红,扭头以袖遮面,这话好像没说错啊--- 无耻家主不但以前这么干过(都是受害者),眼前还打算这么干啊! 唉,玉子真是胆大敢说,抓住小偷手脖子喊抓贼,指着戒疤头骂秃驴,不怕挨打吗? “咦,你个小丫,居然敢这么说我?” 无耻渣男明显被说愣了,穿越以来他缺德事没少干,就是当事人都不敢当面说他,有意见没地位的男人都被他噶了,看上的女人都被他收入内宅了,每天恣意嗨歌又唱曲的, 久居上位,久而久之,他就把强取豪夺当成特权,并且认为是自己不可侵犯的权利了,这也没什么错啊,西方不是立法千百年,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吗? 财帛子女不是私有财产吗?强取豪夺的女人和财物不是自己的,立个法度不就可以了么,自己可以予取予求,别人偷一文钱就得处死! 强权就公理,天经地义啊,西方什么时候才取消奴隶制的,好像时候还没到啊? 按理说,这个玉子应该惧怕自己,因为他现在可以说主宰了她姐兄妹三人的命运,甚至随时可以夺去她的初春,让她嫁给心仪情人的美梦成空,未想到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当面触他逆鳞! “呵呵,有点意思啊。”夏小星没有发怒,脸上反而浮现玩味的笑容,讥诮的反问道;“照你这么说,本少宰没有真才实学,只是依仗权势,才能够为所欲为,是吗?” 玉子娇小如玉般的脸颊浮现愤恨的红润,仿佛看到夏小星恶毒的切下哥哥晏九郎的手指,又看到他骑在姐姐天水姬身上恣意狂笑,不禁睁大眼睛说道; “是不是有才学一试便知,真正的公卿雅学,汉学诗歌,可不是乡下蛮勇之辈所能接触到的,大人若真的出身名门,不妨即兴放歌一曲,若是不能,便是粗鄙之徒,以后不要召什么花魁,别再出乖露丑了!” “哦呵呵呵---” 无耻渣男闻声大笑起来,若说别的他不擅长,但是唱汉歌他拿手啊,虽然再好的歌经他一唱面目全非,但也轻松碾压这些廓词游女,于是泛起一个彻底拿捏小丫头的念头,欲擒故纵的激将道; “区区连歌,有何难哉,本少宰要唱就唱汉歌,你尽可出题,本少宰出口成歌,可让由美子当场记下,日后遍访京堺十里游廓,拿去京都公卿之门验证,看是否抄袭他人之作! 不过!哼哼,若是本少宰能当场嗨歌成曲,你又当如何抵这轻辱之罪?” 处子花魁玉子也没怯场,毫不迟疑的回答道;“若是大人做到了,玉子愿意奉上性命,若还不够,家姐天水姬和家兄晏九郎的性命,请一并取走吧!” “你这个耍无赖的小---呵呵,小可爱。”夏小星勉强压下怒火,发火他就输了,这个刻意讥讽他,就想看他出糗的胆大丫头,简直太可恶! 这也彻底激起了他的好胜心,报复欲,于是他故作文雅的一笑,曼声慢语道; “既然谈到汉歌,就要有雅量,口说无凭,起誓为证,本少宰若是唱不出汉诗,不日就动用本官的仪仗队伍,无偿护送你去左马助家成亲,怎样啊?” 还别说,这一提议真就打动了玉子的心扉,她表情马上严肃起来,认真看向夏小星。 夏小星紧接着说道;“本少宰下了这么大本钱,若唱出独树一帜的汉歌,也不难为你,你只需写下三千贯文的赎身费,让你的左马助用传家宝偿还也可,让你姐姐偿还也罢,不得勾连御免,现在立下起请誓书,杜绝任何的拖延作弊,当场即兴作歌,如何啊?” 不得勾连御免,就是不能赖账的意思,即使当事人死了,她的婆家要替她还钱,如果她没过门,婆家不认她,她的姐姐天水姬就要替她还,否则就要身败名裂! 夏小星说的很轻松,其实恨得牙痒痒,设套要她亲笔签下卖身契,把她彻底拿捏在手里。 听了这话,绘子在一旁拉了一下玉子的衣袖,可是玉子判断夏小星是虚张声势,徒有其表,肯定做不出汉诗,更唱不出来,自己从小学习汉学,到现在也就粗懂四书五经,远远谈不上精通,所以笃定回答道; “大人既然有此豪气,小女子有何不可!” “呦西!呦西!有点姬武士的豪气!”夏小星呵呵笑着拍手,一指身后自家两个女人道; “正好也正巧,我身后的由美子是本家的沙汰人(文书),古尺皂子是伊势氏神社巫女,可以记录书状和起请誓书,我们可以同时书文立誓,如何?” 处子花魁玉子不甘示弱,俯身行礼应答;“恭敬不如从命,请!” 第26章 屋船赋 于是接下来,进入书写程式,沙汰人由美子便为两人备下纸笔,研好墨汁,看着两人分别写好书状和起请誓文。 然后,又见古尺皂子回屋更换了巫女服装,手拿币持和神乐棍,举行了庄重的祈神立誓仪式,最后两人都要画押,摁上血手印,这两份文书便有了神圣性与合法性。 在古代,这就是不能反悔的公证书,玉子虽然年纪小,吃不得激将法,但是到了这一步,冰雪聪慧的她也有点不把握了; 事情有点不对啊!如果面前这个少宰大人真的胸无点墨,满脑袋虫精,就不会这么镇定的跟自己起约立誓了,难道他真的深藏不露,自己中计了--- 不过誓文写了,也画押嗯印了,事已至此,反悔不得了。 玉子觉得自己还有二项可以制约刁难对方,一是出一个平常诗词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题目,二是抬高审核难度,以公议作定论,于是妩媚一笑道; “大人,既然誓约已立,该是奴家出题,大人赋词而歌,大人---可是准备好了,嘻嘻,奴家可以出题了吗?” “请吧,”夏小星傲然一笑;“汉歌大雅,从来不拘风格,不限模式,你只要在情理之中,不是无理刁难,尽管出题便是!” 他说这话也是给自己解套,省得小丫头拿押韵、比赋模式啥的限制自己。 “哼,奴家也是饱学汉书,自然不出自轻自贱之题。”玉子杠了一句,心头思绪电转,很快便娇俏的抿嘴一笑道; “有了!少宰大人便以小奴家现在的心情心境,以及对未来的期许,作一首汉歌如何? 要求嘛---寓情于景,形象生动,还要雅俗共赏,就算不能传唱京畿,也要名动岛原,不知大人---可能否呢------” 不愧是处子花魁,玉子最后一问,可是柔媚入骨,又刁钻至极,一句话就把诗歌最后评判权,交给了整个社会娱乐圈,这样就算夏小星唱出了汉歌,可如果在岛原不能脍炙人口,那也不算她输。 然而她却小觑了抄歌大师夏小星,他信口唱来的哪一首歌曲,不是后世经典之作,况且这古文意境的好歌有刀客啊,千年不遇的歌者能不经典么? 他马上想起了一首‘西米巷’,于是向身后示意一下,让由美子和古尺皂子做好笔录,便以手拍膝,清唱了起来; 她的心藏着公子,三千盛开的花苑, 町渠内停靠来往的屋船。 她总能听得见, 不要说她的风光无两, 金鱼步声碎裂了道中。 墨汁染黑了她们的御齿, 让花街变得荒诞。 公子屋船在粉墨中消失, 式神还在旅行。 目送眉迎的红袖与纱灯, 都写在光与影。 她要逃往的另一个地方, 是存在与虚无的欢娱。 那一场看似完美的邂逅, 是一支无定的笔。” 当夏小星的歌声唱到这里,玉子脸色已然苍白,手指微微颤抖,她听出来的,这是首可以传唱京堺的汉歌,不仅如此,此歌还会风靡岛原,它一首游女的---挽歌。 由美子和古尺皂子表情严肃,奋笔疾书,她们要把这首传世佳作记录下来,一字不漏的传承下去--- 虽然家主很渣,很无耻,但是文采是真的好! 唉,可怜她们不可能知道,夏小星是个没羞没臊的抄歌大师,她们只是凝神倾听下面的歌词,不想错过一个字; 连夜开船,离了岛原, 在月读神乐上溜走。 振摇铃显尽了时间的轮回, 只等她船靠岸。 昨日星辰,夜夜夤灯。 月光不愿长厮守, 待到殿様锁住了御齿,又陈了新酒。” ------ 此歌余音袅袅回荡,屋内诸女还未表达意见,屋外却传来阵阵掌声,啧啧赞叹不绝,拉门打开,本间幸之助满脸倾慕,在门口拜倒道; “主公真乃天才歌者!您所创作的‘纸为鸢’、‘夜虫赋’,还有今天这首---嗯,屋船,屋船词!他日必将传诵京畿,唱遍岛原!臣恳请为之刻版印刷,汇集成歌集唱本,广为传颂,以光耀门楣!” “呵呵呵---本间大人,过誉啦。”夏小星故作谦虚的摇着头,刻意打开长庆公的折扇,扇了又扇,才开口说道; “对了,既然今天是吉星高照,因缘际会,本家督正好想撮合那认亲之事呢。” “哎呀呀,瞧我这个记性!”本间幸之助马上想起先前的约定,立即面向初次见面的咲鸭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哼,那个---花屋旧主(老爹)年少时荒诞不经,孽缘甚多,昨日鄙人心血来潮,突然接到家父托梦,原来早年还遗落一女,鄙人之妹,今日与你一见,果然是托梦应验了,你就是我嫡亲的妹妹,叫,叫阿---阿---” “咲鸭子,阿咲!”夏小星赶忙提醒说;“眼下情况紧急,一切从简,先认下再说,以后再补办宴席吧。” “嗨!”本间幸之助点下头,面向咲鸭子,张开双臂,挤了挤眼泪,充满深情的问道;“阿咲!我是你的兄长,本间幸之助,阿咲啊,你受苦了,现在总算回家了。” “啊!哎呀,兄长大人啊---呜呜呜------” 咲鸭子冰雪聪明,如何不知好歹,立即膝行十几步,匍匐在本间幸之助膝盖前痛哭认亲,哭得真是感激涕零啊,从此以后,她就不是贱民了。 “可喜可贺!幸之助,你好有福气啊!” 家主夏小星首先热烈庆贺,众人纷纷出声附和,恭喜声一片。 本间幸之助咧开嘴陪着干嚎几声,望一眼猴急的夏小星,心说我还是顺水推舟,快点成全缺德主公吧,便直接了当的开口道; “阿咲,哥哥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咲鸭子立即乖巧的应答;“兄长大人,请您吩咐阿咲就是。” 本间幸之助严肃的说道;“阿咲!我们本间家要做主公的忠臣,根蔓连枝之亲随众,所以准备给你二百贯嫁妆,把你献与主公为侧室,不知你意下如何?” “哎呀!”咲鸭子一下子掩住了口,眉梢嘴角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意,没想到两大人生目标一下子都实现了,她粉面含春的青睐一眼夏小星,娇羞的俯首下拜,低低的回应道; “哈依,全凭兄长大人吩咐。” “本家督么,还得考虑一下,”夏小星却皱起眉头,拿腔拿调的说话了; “如此一来,幸之助你不成我舅哥了!这两百贯是不是少了点?” 本间幸之助又拜了夏小星一下道;“主公,不能太过分了,三百贯,爱要不要,不要就让阿咲等几个月再嫁!” “好吧,本家督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了。”夏小星马上应允下来,于是转身向咲鸭子的嫂子说道; “阿宽,你产后虚弱,一路辛苦了。一会儿我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回鸭川娘家借船,另外我赐你三十贯喜钱,多给苍胡丸添几件衣服,以后我们也是一家人了嘛,嗯,过了今天肯定就是了,啊哈哈哈------” 无耻家主大笑开怀,自己丝毫不觉得有多无耻,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啊。 寡妇阿宽充满欣喜的拜伏在地说;“俺知道了,咲鸭子和苍胡丸今后就拜托主公关照了!” “额呵呵呵------” 夏小星又爆发一阵得意大笑,站起身来,扬手持扇,原地转了一圈,以示庆贺,然后他无视了屋内其他女人的不屑和白眼,大声宣布说; “今天又是个繁忙的日子啊,一切从简,大家各自安置,努力做事去吧!” 众人纷纷应诺,夏小星不管不顾,径直走向咲鸭子,伸手示意,接住她羞涩递出的衣袖,把她拉起来说; “阿咲,咱们也别耽搁时间,去后面密室嗨歌吧,我有一首好听的歌曲,小马驹之歌,要单独唱给你听呢,走吧走吧---” 说罢,便拽着娇羞的咲鸭子,直奔后室而去,众人这时也纷纷离场,屋内只剩下呆坐着的处子花魁玉子,还有陪侍她的绘子。 唱完歌后,家主夏小星再没有搭理她,也不问赌约输赢------呃,他忙着入洞房,已经顾不得其他事了。 但是玉子却神情怅然,久坐无语--- 她输了,面对未知的命运,输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第27章 甲之计划 二日过后,晴天,少云。 ‘甲计划’行动,开始了。 夏小星一身狩衣打扮,内衬腹卷,坐在一艘屋形船的船头上,通过深深的沟渠,驶往岨口屋附近的角町。 作为家督,夏小星当然不是一艘船前去,而是前后三只船,其余两艘船是无棚的小早船,一前一后充当护卫。 三艘船后面稍远的,还有三艘小早船跟着,那是般若三郎率领囚徒新兵,人数共有十六人,他们是最后出发的殿后部队。 这一次行动,夏小星压上了全部家底,唯独没有带上天狗女鸢千代,夏小星给她的任务是留守花屋,看护由美子和古尺皂子。 临行之时,夏小星暗暗把由美子叫到身边,交给她一封家书,并令她将最后的二百贯甲州金分成三份,一份一百贯留给鸢千代,另两份与她俩平分。 如果此行他回不来,就让她们分金自保,各自逃命,那封信是专门写给天狗女鸢千代的,相当于家督遗命,他怕那傻女人执迷不悟,傻傻的守在死地,不肯逃走保命。 小早船满载可搭乘二十人,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每艘船上的人员并不能多,只有四五个化妆成船民的鞣村猎户,他们暗藏弓箭,以防不测。 夏小星的屋形船可载三十人,但这次没载多少人,除了五六个弓手,三四个船夫,宽敞的房舱里还有四个船客,分别是晏九郎,约瑟夫教士、绘子和咲鸭子。 寡妇阿宽借到的船只当然不止六艘,她的老爹可是鸭川家船众的船头,为了支持女儿和外孙,一次借给下间家二十条小早船,五艘屋型船,还有一百八十名水夫。 这些船只的运力,足够运送五六百人马。 老船头还表示,不够还有,就是调集二三百艘船,上千名水夫也不在话下,只是桨破帆烂,下不得近海,走不了远途,都是穷透了的秽多贱民。 所以夏小星临时更改了运兵策略,深夜里走水路,家船队仅用了一个航次,就把下间家一百五十多名部下及作战物资运送到了角町,即定裹茶店外的沟渠边上。 裹茶店里自然有接应的,假扮外地豪商的奸商本间就落宿店里,而且在这里豪掷三百贯,要在第二天约会花魁天水姬! 有钱能使鬼推磨,裹茶屋本身就是专业拉皮条的,于是那些穿针引线,爆单买赞、豪横大哥送大礼的花活儿,都有条不紊的薅了一把毛,呃,顺利进行了一遭装大款消费。 也就说钱花到位,所有的铺垫都完成了,就等着冤总大人第二天再爆上一大单,就可以在裹茶店幽会心上人了--- 呃,变故发生了,当天晚上般若组里应外合打开了通道门,将一百五十多鬼子放进了裹茶店,将店里所有人控制了起来。 本间大冤总秒变活鬼子,不但将裹茶屋所有钱财搜刮一空,共掠得七百多贯,而且把包括老板夫妇在内的二十多人捆起来,套上麻袋绑上石头,都沉到水渠里灭了口。 家主夏小星没有下达灭口命令,然而奸商本间是风月场常客,他担心事后裹茶屋有人认出自己,以后花屋就脱不了干系,既然要做一场数百人殒命的大案,那也不在乎再多些冤鬼。 况且他还知道渣男家主不仅心软而且好色,万一等他来处置时,再看上哪个裹茶店女佣,奉茶小妹,来一句勿伤无辜,饶了佣人们,那他就睡不好觉了,于是他干脆来个先斩后奏,收拾干净以绝后患。 杀人灭口之后,各队人马按照预先分工,开始在裹茶屋内外布置机关埋伏,敷设各种物料设施,将裹茶屋内部改造成适合防守的栅栏模式,然后进入各自预设的埋伏地点,分散隐蔽起来待命。 组头右京亮带一队鞣村猎手最后进入裹茶屋,他们携带大量火药油罐,不仅把屋里的楼上楼下,甚至连裹茶屋周围都严密布置了一番,然后他们也撤了出去,撤到町道旁树林里,埋伏到两侧树冠上去了。 家主夏小星的屋形船到了角町时,裹茶店的一切部署已经就绪了,各组各队部属也已埋伏到位,就等他这总指挥到位了。 待到船头靠到岸边,夏小星便让侍卫们带着晏九郎,约瑟夫教士,绘子和咲鸭子走密道进裹茶屋,他自己在留在船头又作了一番布置。 夏小星先是下了一道命令,等他上岸后,三艘船要横担在水渠当中,船上十几个弓手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射杀逃出裹茶屋的敌人。 然后又令跟随殿后的三艘小早船靠岸,但又不允许船上的囚徒新兵下船,让他们在船上等候命令,只让领队的般若三郎下船跟随自己,穿过渠下密道,前往裹茶屋,他要在路上对三郎面授机宜。 夯土加固的渠下密道只有二十几米长,实际上就是一条盘旋而下的阶梯通道,相当于裹茶屋的后门,方便贵客下船后,隐秘出入。 密道的出口,是一块加厚的木板门,打开后就到裹茶屋一楼的后厨,穿过厨房,走进后堂就可以顺着木楼梯上到二楼,三楼。 裹茶主屋整体就是一栋精致的三层木楼,一楼是厨房、仓敷和佣人居室,二楼各房间就用于招待客人,有茶室、雅间、浴室和可以共枕的休息间。 三楼房间就相当于贵宾包房,门窗宽阔,还有探出屋外的露天台榭,因为楼层高,视野开阔,到了夏日夜晚时,客人可以携美狎妓,纳凉赏月。 那真是杯擎美酒,怀抱美色,左顾御齿黑河,画舟如织,右看岛原花街,美女如云,要不怎么说腰缠十万贯,骑驴逛岛原呢。 夏小星在家臣环伺下,径直上了三楼,找了一间靠近町道的房间坐下,令人将左右格子门全都拉开来,这样视野霍然开阔起来,走到露台上,几条花街一览无余,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岨口屋。 此情此景,适合抒怀,无耻家主这时候来了兴致,吩咐将裹茶店的姑娘们叫上来奉茶,顺眼的畅谈一下人生,聊聊再就业问题。 大煞风景的是,本间奸商下手太快,一个没留都给处理了,这让夏小星很生气,要发火骂娘,不过随后听到还有七百贯收获,让他火气瞬间消融了不少,表示暂不计较这些鸡毛蒜皮,还是办正事要紧,没再追究下去。 扮成花魁的咲鸭子及侍女绘子上到三楼,就在家主夏小星的吩咐下,找一间房间盛装打扮,插满豪奢饰品,充作玉子替身。 待到裹茶店外各部队全部准备就绪,发来讯号,女人们也都打扮停当,华丽步出房间时,夏小星再次抬头,看看天时,确定天气晴朗,开口说道; “开始吧,晏九郎,你先去岨口屋,置换你姐姐前来吧。” “噗通”一声,在这关键的时候,晏九郎却满脸泪痕的跪下道; “大人,小人---小人实在害怕,小人若是害怕,在颜役大人面前就连话都说不利索,只怕就坏了大事,大人啊---您,您不会欺骗小人吧?” “晏九郎,抬起头来,”夏小星神色平静的看着他,语声平淡的说道; “勿需害怕,也勿需担心,没有人生来注定一世卑贱,时来运转,就能改变命运,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甘心永远做个小人物吧? 如果你此去逃离或者出卖了我,你或许能活下去,但是你妹妹玉子必死无疑,你背叛过颜役,再不受信任,又失去了玉子,这个赖以出仕的凭仗,你这辈子只能做个默默无闻的浮浪子,再无出头之日。 而你现在只要按照我吩咐去做,把你姐姐置换出来,送到裹茶屋这里,那么事成之后,本官必会扶持你做颜役,管理岨口屋,一下子你就变成有钱有势的人了,而得到这一切,你必须搬开挡你道路的岨口颜役!” “真的么,大人?”晏九郎闻听睁大眼睛,不确信的看着夏小星道; “何以证明大人能信守承诺,大人也是那般的发誓证明吗?” 夏小星呵呵一笑,心说不整点狠活儿,真骗不了这个在底层见惯尔虞我诈的浮浪子,便摇摇头道; “诺言誓言都是官员骗人的狗屁,有什么比结成实在亲戚还牢靠呢?你姐姐乃花魁天水姬,必然美艳无双,送来裹茶屋后,我就当场纳她为妾,占为己有。 呵呵,你不就成了我舅哥了?以后在京堺地区,我为刑部少宰,统管治安,扶持你作颜役,统御博徒众,以后咱们一家人亲密合作,大把捞钱,岂不美哉?啊哈哈哈------” 有道是世间诸般事,食色性最真,性格奸诈的晏九郎此刻方信了夏小星,只见他收起可怜模样,俯身再拜道; “大人,为表明小人耿耿忠心,小人愿将妹妹玉子也献与大人为妾!这样小人两姐妹同时服侍大人,必能为大人多诞子嗣,也保小人富贵长久!” “啊?这---呵呵,呵呵,倒是却之不恭了。”夏小星没料到竟然晏九郎如此无耻,毫不眨眼的牺牲妹妹幸福,着实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含笑颔首道; “如此,舅哥大人,就请启程,立即行动吧!” “哈!” 晏九郎深施一礼,健步而出,哪还有半点犹豫彷徨。 第28章 执行乙计划 晏九郎快步离开后,大家望向夏小星的眼神都很奇怪,直愣愣的,让这位无耻渣男有那么点不适应。 两个女人目光还算柔和,刚成为他女人的咲鸭子有那么点幽怨,绘子则目光低垂,不敢说什么,呃------原来说是安排她给玉子当侍女,不用随行的。 但当咲鸭子侍寝了两天两夜,真正成为无耻家主的侍妾后,夏小星便改主意了,命令绘子改做咲鸭子的侍女,陪同前往裹茶屋,绘子便明白,关键时候他恐怕舍不得咲鸭子冒险,还是会命令自己去当替身的。 然而绘子不敢有拒绝的表示,因为她知道拒绝的后果,只能服从。 其实夏小星是不在乎女人对自己有啥看法的,男人本渣吗,在场还有三男人,般若三郎位阶低,不敢抬头乱看,他奇怪的是本间幸之助和约瑟夫神父的态度,这两人看他的目光都很不一样,怪怪的。 于是他开口先问本间幸之助;“幸之助,你为何那种眼神看我,觉得我不懂风月场规矩是吧,花魁三次见面,才能共枕的规矩,咱是知道滴,本官素来风雅,岂是那粗鲁之人啊! 唉!实在是那晏九郎奸诈狡猾,不说当场纳了他姐姐,他不会忠心效力啊!事急从权,你看我多不容易啊,要理解我为本家作出的牺牲啊!” “臣下不敢嘲笑主公,”奸商本间暧昧笑了笑道;“不过据臣所知,花魁都是非常骄傲的,没有三次见面的花费,很难牵手,除非---那个---那个---主公不守规矩。 嗯哼,天水姬此来相会主公,就算一见倾心,以身相许,可是岨口颜役马上就会带人杀来,臣下真怕主公做到一半,呵呵!就像那日臣在汤屋那样---一惊一乍,惊厥而败,差点从此雄风不振,哈哈,想想就开心,哈哈哈------” “切!幸灾乐祸,我有如此不堪么,怎会因噎废食。”夏小星笑骂一声,又转身向约瑟夫神父问道;“教士先生,为何你眼神也如此奇怪,你是怎么看我呢,说说吧,民俗习惯不同,我不会怪你的。” 约瑟夫神父画了一个十字道;“主啊,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下间大人,我注意到你已经有了好几位妻子了,在你身边,不是刚刚才娶了一位阿咲夫人吗,新婚燕尔,为什么你还要娶晏九郎的姐姐? 更难以置信的是---主啊!你娶了姐姐还不够,还要再娶他的妹妹玉子! 难道你东方的大小领主都如此荒唐,非要娶几十个女子,每日关在城堡里,花天酒地,荒淫无度吗?” “镇定些,教士,”夏小星有点不爱听,反驳道;“不要把你的上帝仆人说得有多高尚,梵蒂冈主教们的荒淫无耻,有过之而无不及,哪个欧洲贵族不知道! 你若是没瞎了眼睛,自己亲自去罗马朝圣一圈,考察后你就会知道,每一尊圣洁的雕像下,都发生过无数教士荒淫的伦乱,奸鸡,娈童! 更别说欧洲那些世俗的诸侯、爵士及骑士们。是多么的无耻下流,城堡里的侍女们,哪个比岛原的游女更干净了,招待使团,家族联欢,新年欢庆,哪一个侍女不是应付完爵爷们,教士们,再去厨房谷仓里,对上几十个兵士或者仆役? 更别说以上帝之名大开杀戒的十字军东征,那一桩桩丑事和初春权了!” “主啊!”约瑟夫神父更吃惊的捂住嘴巴;“你,你,您怎么知道,求求您不要再说下去了!” “所以说,多妻也好,纳妾也罢,对东方权贵来说,大多数既是利益需要,也是乐在其中,好此不疲!和你们西方政治学,一样蝇营狗苟,没什么高下丑恶之分。” 夏小星倒也很随和,说不揭短也就不说了,转而解释表白道; “要说晏九郎么,也是生存所迫,野心使然,可以理解滴,不过本官却不会娶他妹妹,这是因为本官乃是风雅之人,不屑做那横刀夺爱之事,只要左马助大人支付赎金,本官是愿意成人之美滴! 并且呢,本官也想借此人情,获得教士先生的友谊,嗯,我想此间事了之后,只要那左马助大人肯认账,便把玉子送回南蛮会所,以全教士维护之义,如何啊?” “非常感谢大人!您这样做太高尚了。”约瑟夫神父鞠了一躬问;“作为礼尚往来,请问我有什么能为大人效劳的?” 夏小星一指本间幸之助道;“这是我下间家的御用奉行,全权负责本家的商贸活动,本官非常渴望教士先生帮助,能代为引荐商会领事,参与到海外商贸航行活动中。 如果教士先生愿意帮忙,以后在我刑部少宰的治安辖区,您和您的同事朋友,就一直是本官的贵宾朋友。” 这是一种利益交换,也是本间幸之助梦寐以求的,只是以前苦于无法与南蛮会馆建立紧密关系,如今见家主介绍如此给力,赶紧深深鞠躬; “鄙人本间幸之助,以后请多多关照,拜托了!” 约瑟夫神父其实对那位三宅左马助并不太了解,觉得他地位偏低,他在意的是与细川家族建立亲膳关系,因为细川家族一直是室町幕府的三管领之一,以前实际操控着幕政,如今也是京畿最有影响力的权贵势力,值得天主教会倾力结交。 不过,约瑟夫神父通过这几天的监禁生活,对待夏小星这个的新冒出来小官僚,也有了很深刻的印象,首先是觉得他出身摄津名门下间氏,背靠石山本愿寺和长岛愿证寺,如果与他结好,以后的贸易会扩大许多,也可以大大减少佛教团体的敌对排斥。 其二是觉得他官小权大,敢想敢干,比如说今天铲除的是京堺最大的地下黑帮,自己如果顺势帮他一把,同时收获好几份人情不说,还算结交了一个极有潜力的朋友,所以想到这里,他便热情回应本间奸商道; “本间先生,幸会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港口商会找我,希望以后能够有生意上的合作。” “那太好了,教士阁下,”本间幸之助连忙建议道;“您不介意鄙人占用一点时间,我们相互了解一下吗?” 约瑟夫教士道;“请吧,这边说话。” 于是两人就走到一边,亲切友好的交流了二十多分钟,这期间夏小星也没闲着,他先是下到楼底,在般若三郎的陪侍下,将各类机关消息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又到裹茶店的外围,巡视了一番各队的埋伏位置。 就在他刚刚返回裹茶屋三楼时,忽然望到路边埋伏的右京亮晃动树枝,用一块晶片向楼内发出一组不停闪烁的讯号。 这是阿波认者特有的联络讯号,接收到信号的般若三郎一脸兴奋,向夏小星禀报道; “主公,右京亮的探子回报,岨口屋的花魁出来了,正坐着一顶小轿,由五六个随从跟着,往裹茶屋方向来了。” “呦西!”得知信息的夏小星一阵喜悦,便扬声招呼约瑟夫神父; “教士先生,晏九郎的花魁姐姐已经出来,正往这边来了,您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一会就往岨口屋去呢。 本官建议您啊,现在就从正门出去,按照计划,本官部下会雇佣一顶抬轿,或者一匹马,载着您向海港方向,绕行到堺町北庄方向,再从那边赶往岨口屋,这样能少很多猜忌。” “如你所愿,下间大人。”约瑟夫神父微鞠一躬,说道;“天主在上,请尽量少伤及一些无辜吧---那么我先就告辞了。” 夏小星微笑着颔首为礼,目送约瑟夫神父离开,由本间幸之助一路陪送出大门,脸上笑容方才不见,沉声喝令般若三郎道; “三郎,给各队发讯号,改为执行乙计划,准备火种,引火之物。 让他们将藏在院落各处的火油都倾倒在草堆,柴垛和各处木栏木屋的棚顶上,裹茶屋各处火油弹的导火索也都连接起来,接到密道出口处!” “嗨!嗨!”家主每说一句,般若三郎便应喏一声。 夏小星又吩咐了一句;“一会你下去到河渠边,把那十六名囚徒兵领到密道里等候命令,不可让他们嗅到火油味,看到引火之物! 在战斗发起前一刻,才可以打开密道门,令他们进到裹茶屋楼上死守,我们需要他们拖延时间,与博徒众缠斗,拖住敌人。” “嗨!”般若三郎答道;“放心吧,主公,我会最后一个撤退,封死密道之门。” 第29章 尤物天水姬 “嗯。”家主夏小星点了下头;“兵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时间节点要把握好,要在岨口屋的人冲进来的前一刻,才放人进楼。” “嗨!” 夏小星又看了一眼吓得直抖的两个女人,温声安抚道;“你俩不需害怕,阿咲,一会你本间兄长回来了,就会带你俩下密道,回船上等待,呵呵呵,等着看一场焰火,哈哈!很热烈很壮观的---火焰烧烤。” 说话间,绘子突然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大人,天水姬姐姐很美丽的,大人不是想纳她为妾吗---奴婢想留下来,和她说几句话---让她明白一下局势,不那么抵触大人。” “唔---呦西,”夏小星眼珠一转就同意了,顺口吩咐道;“这样也好,你现在就把外衣与阿咲夫人换了吧,哈亚库!” “哈---依。” 绘子脸色惨白,她突然想明白一件事,花魁出门会专门穿上华丽贵重的‘祢裆’,这种厚重的太夫礼服足有四五十斤重,再加上二十厘米高的木屐,行走极为缓慢。 待天水姬上得楼来,又需要她站在窗前,让街町上的人看到花魁,作为引人目标,等看到敌人们冲过来时,这位下间大人根本没时间带走天水姬,可能也没打算带走她,就是把她活色生香的当个诱饵立在楼中,一起付之一炬! 而现在要求自己调换咲鸭子的衣服,不,是换上玉子常穿的衣服,那么自己的下场不言而喻,也要陪着天水姬姐姐一起去死了。 一念及此,绘子不禁泪水涟涟,抬头就被夏小星望见了,他明显一愣,很快他就恍然一笑,上前捏了一把绘子小姑娘脸蛋,哈哈笑道; “哈哈!你想多了,本家主还没用过你们,怎么舍得白白烧掉,多败家啊,放心,到时自有安排。” 绘子听他如此一说,方才些许心安,忙与咲鸭子去隔间更换衣服。 过了一会,本间幸之助回到裹茶屋,夏小星便让他带着咲鸭子离场,回到船上候命,本间幸之助看到两女更换了装束,便知道家主又犯了怜香惜玉的老毛病。 原来暗定的乙计划里,咲鸭子、绘子及后面来到的天水姬,都是不离场的,她们要一直留在楼上,等到颜役带人冲到楼上搭救之时,埋伏同时发动,大火焚楼,与之同殉。 本来注定要舍弃的牺牲品,结果好色家主见面当天,就收入房中------ 唉,如今这般举动,也算疼爱家人吧,本间幸之助自然不能忤逆家主,况且咲鸭子还算是他妹妹,他也凭此成了下间家的一门众啊。 待到奸商本间领着咲鸭子下了楼,夏小星注意力又集中在妆容一新的绘子脸上,牵其小手,拉入怀中,细细嗅着小姑娘脖颈的处子气息,由衷赞叹道; “哎呀呀,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绘子你果然是钻石无华,全靠底托啊,这一旦装扮起来,眉清目秀、清醇脱俗,不输哪个振衣新造么!” 绘子粉面羞红,在他怀中低低说道;“倘若少宰大人不弃,绘子今后愿意为婢为妾,忠心服侍大人。” “哦?哈哈,真的么,小花痴?”夏小星不禁大笑,故意问道;“不想晏九郎了么?” “九郎---晏九---啊!大人,我好恨呐---” 绘子在他怀里闭着眼睛,承受着肆无忌惮的揉搓,咬着牙幽幽道; “那个负心贼,无赖汉,他数次弃我不顾,我岂会恕他!我要为大人多生几个儿女,让这厮每见到我一个孩子,就得趴在地上,一天十几回,每回像一条狗一样跪伏邀宠!” “额呵呵呵---女人啊,真是奇葩的报复啊,唔,本钱不错---爱了爱了---哦呵呵---” 夏小星拥着娇羞的绘子,刚刚透衣把玩了一会,便听到般若三郎在楼梯口汇报道;“主公!主公且看窗外,花魁的轿子到了。” “哦,我瞧瞧。” 无耻渣男放开已经半瘫软的绘子,移步窗前,往裹茶屋正门楼下望去,就见一名身材高挑的华服女子,正出了轿厢,满头金花银籫,脚踏三枚齿下駄,划着金鱼步,一步一摇的走进茶屋呢。 这个气质冷艳的花魁,无疑就是玉子的姐姐天水姬了,先不说她相貌如何,这几步金鱼步真不便宜,破费夏小星整整三百贯啊,而且按岛原规矩,第一次见面,不说话不应酬,连小手都不能摸,得甘当冤大头。 不过,夏小星看到花魁上楼的时候,第一反应倒不是惊艳,而是掐指在计算时间,他估算约瑟夫教士坐轿绕行到岨口屋告密,大概要十五分钟,而他等候花魁天水姬,大概已经十分钟,等她拿腔拿调上得三楼,至少三四分钟啊。 时间冲抵之下,到岨口颜役作出反应,召集众手下杀到裹茶屋,恐怕就在十分钟后了--- 他表面上越加放荡不羁,肆无忌惮,心里越是紧张的要命,急色撩妹也只是他刻意放松的手段罢了。 思虑至此,唯恐不周,夏小星随即吩咐道;“三郎!下去传令,让花魁带来的见番(男仆)全部在门外等候,另外指派一队你麾下的用心棒,把守正门和前庭!另一队看护院落。” “嗨!”般若三郎迅速下去传令,他麾下除了十六名囚徒兵,还有两队用心棒,共有二十二人,这下全用上了。 ‘嘎达,嘎达------’ 随着楼板的响动,花魁天水姬终于走上了三楼,姿态盈盈的向夏小星下拜行礼。 呃---虽然夏小星一身素麻狩衣,腰佩双刀,内套腹卷,不像个豪客,倒像个豪强,但是满楼层也就他一个男人,气势逼人,异常牛叉。 夏小星手拍折扇,坐在房屋中间,不拘礼节的直接叫道;“免礼,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姿色。” 花魁天水姬应声扬首,显出一张莹白如冰的瓜子脸,凤眉狐瞳,纤鼻丹唇,真是未语七分傲,一笑百媚生,好一张祸国殃民的妲己相。 她只是含嗔似怨的看了夏小星一眼,就差点让无耻渣男立杆扯旗了。 按说面临生死攸关的大战,每个男子都会阳缩如豆,异常紧张,夏小星作为老司机,一般走肾不走心,比如说刚才美人在怀,绘子虽然清醇娇媚,却并不能让老司机动心。 然而这个女人实在特别,是他见过的最会蛊惑男人的尤物,可以说一眼直击男人的心底,哪怕你只有一丝欲望也会引燃整座炉子,烧光你的全部柴火---嗯,还有全部的钱财。 这让夏小星下意识产生一种强烈冲动,那就是赶紧把这个女人隐藏起来,不能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一丝伤损,哪怕影响了自己诱敌大计也在所不惜! 只想把战事应付过去,赶紧找个隐秘所在,细细把玩,肆意享用这个人间尤物。 不过他马上一激灵,立即想到岛原游郭一个严重诟病,那就是从业游女得花柳病的比例高达百分之八十,而面前这个尤物至少当了三年花魁,接触的嫖客没有一百也有三五十个,那么她患上梅毒的几率,至少也有百分之六七十! 这种顽疾在这个时代是不治之症,得之软组织慢慢溃烂,不但塌鼻烂脸极为痛苦,而且全身器官会慢慢衰竭而死---眼前这花魁可能早就感染,只是没显露在脸上而已! 想到那些恐怖场景,夏小星再看天水姬,就如看一条美女蛇,立时灵台清明,理智恢复,便冷哼了一声,直白的说道; “天水姬,想必令弟也给你说过,我与岨口颜役有些恩怨瓜葛,所以借你移驾莲步,引他到此一叙,怠慢之处,请多理解吧。” 天水姬以袖掩口,以廓词软腔低低回答道;“御前様蒙召,深感荣幸之至,弟晏九郎仅曾提及大人一句,赞誉乃真豪客也,今得见贵様之面,果然贵不可言,奴家喜甚幸甚之至---” 辩听游女廓词虽然吃力,夏小星也大概听懂她的意思,就是说她弟弟晏九郎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告诉她即将约见的是个有钱大佬,不得怠慢。 想来岨口屋人多眼杂,晏九郎只敢例行叮嘱一句,眼色没有看懂,等于什么也没说,天水姬还是蒙在鼓里面,对即将发生的战事,竟然毫不知情。 不过夏小星再没耐心跟天水姬解释半句,因为她既然来了,约瑟夫教士那边也应该走完了告密步骤,她就已经无足轻重了,下一步夏小星只管临机判断,应对来敌才是主要工作。 所以他只是向天水姬身后简单扫了一眼,看到她身后侍立着两名八九岁的女童‘秃’,还有一位年约五十的老女人‘遣手’,大概就是特意派来监视的女管事,便手一指吩咐道; “三郎,带这老女人下楼,好好赏一贯!” “哈!” 般若三郎应诺着上前一伸手,对‘遣手’道;“请吧,请随在下到楼下去领赏。” “呀,这可不符合规矩啊,再说裹茶屋的平次---唔---” 老女人的话没说完,她的喉咙就被从背后般若三郎挟住,嘴巴咿唔一下封住,人就被拖到了楼下,再无声息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个小侍女吓得战战兢兢,天水姬却是处变不惊,她先是看看一旁侍坐的绘子,与她对了一下眼色,又瞥了一下漫不经心的夏小星,便又拜道; “下人无礼,触怒了大人,真是十分抱歉------” “无妨,无妨,保持安静!”夏小星无所谓的回答道;“你且稍微等待一会儿吧,稍安勿躁,我喜欢安静。” “好的,大人,奴家也喜安宁------” 夏小星却不再说话,不再看她,坐在那里闭上眼睛,用扇子敲着膝盖,似乎在那里闭目养神。 一旁的绘子很想与天水姬说话,但是她又怕说话声惹怒了夏小星,招来杀身之祸,无奈只能以眉目和表情向天水姬传递信息,两个女人互相作着动作,开始频频猜起了哑谜。 夏小星并不在意她俩的小动作,其实他在等待岨口屋作出的反应,有时候千种谋划,万般机心都会破绽百出,但是他把对手的两株摇钱树都弄到了裹茶屋,利益殊关,时间有限,上万贯的损失就在眼前,他不信老流氓不立即前来争夺。 天水姬见神秘豪商坐在那里不理自己,她倒是有个沟通的有效方法,就是传小纸条,这也是游女私下交流的方式。 就见她示意身后女童给她炭笔和纸条,迅速写上几句问话,便让女童传递给绘子,绘子经常帮首饰匠父亲收账,粗通文墨,收到字条便写几句答复,再把字条传递回去。 一来二去,天水姬神色便凝重起来,她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不过她脸色未见慌乱,反而笑容越加甜美,姿态越加贤淑了,有道是美丽是女人最佳的保护色,更何况她这样的人间尤物,估计男人很难下得了杀手吧。 时间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突然远处好像传来嘈杂声,般若三郎奔到窗边,很快接收到晶片讯号,确认后回身禀报道; “主公,他们来了,至少一百多人!” “呦西,吆西!哈哈哈哈------” 夏小星爆发出一阵狂笑,猛然站起,几步走到天水姬面前,一把将她拽到自己面前,盯着她的眼睛,恶狠狠说了一句话; “得罪了!今日就要以你为饵,将颜役这老龟钓上来呢!” 说着,不再怜香惜玉,拉扯着这艳压京堺的尤物,迈步走向露台。 第30章 不知火的烫 裹茶屋距离岨口屋很近,不过隔了两条街,全力奔跑,二三分钟就到。 “三郎,把你的人放出来,让他们上二楼!” “嗨!” 般若三郎应命,迅速跑下楼去。 夏小星拉着天水姬来到露台上,从裹茶店三楼就可以望见远处奔来的人群了,隔街相望,见到都是提刀持杖的暴汉嘴脸,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啊。 然而夏小星好像不关心隔壁街上的骚动,像个急色的老司机一样,在露台上就将花魁美人就地摁倒,开始剥起她的衣服。 花魁的外衣称为祢裆,非常厚重,单是结在身前的腰带,就很像个什锦厚被单,大而繁琐,这样不但显示奢华,而且让贵客感觉有如\\\"结发之妻\\\",解开它是要花大价钱的。 夏小星只花了一回的钱,就要干第三回的事,这种猴急上车的表现是天水姬从未遇到的,于是她不可避免的惊叫起来,但叫声刚起,‘啪!’就被一个耳光毫不留情打住了。 露台上的画面简直太无耻,太残暴了! 无耻渣男开始用强啊,他三下五除二的把天水姬的外衣统统剥掉,只留下最内层一层纯白的绢衣,便把吓得不敢妄动的天水姬横抱起来,狠狠将一张大脸埋进花魁的胸口,一番研磨后方才抬头叫了声; “来吧,我的小美人儿!” 说着便转身回到楼里,好像饿狼要饱餐雌鹿,尽情享用美色啊。 “住手!八嘎!不能饶恕啊,给我冲上楼去,拿下这个畜生!” 不远处的街角传来一声爆喝,还有‘当’的一声,短火铳的发射声,看来某个大佬气急败坏了,顾不得京堺不能鸣枪的禁令。 夏小星抱着天水姬进到楼内,突然就加快了脚步,径直向楼下冲去,经过绘子身边时,他腾出左臂一夹,便把绘子挟在腋下,右臂也改抱为夹,将天水姬身子斜掉,挟持在右肋下,就这样左右双持两女,往楼下冲去。 这时候楼板响动,囚徒兵们刚从密道里出来,一部分守在门庭,还有六七个正在上楼,见状连忙避让一边,让家主大人先走。 夏小星冲下密道口时还不忘鼓舞士气,大声呼喝了一声; “诸位努力!守住茶楼勿失,援军随后就到,到时里应外合,共歼贼党!” 囚徒兵们暴喏一声,各就各位,家主激励,士气高涨啊。 夏小星进到密道木门里,便看到般若三郎一手持火把,一手拿着门栓,站在门内向他默默鞠躬,接下来的步骤不需要夏小星费心指挥,他们都模拟演练过几遍了,点火时间三郎会灵活把控,择时点火。 于是,夏小星从密道里出来,就有小船靠在渠边接应,他把两女放到船上,便抽出长刀,跨坐在船头上等待着。 小船撑到水渠航道中间,三人便换乘了更宽敞的屋形船,奸商本间和咲鸭子等在船上,向家主躬身行礼,奸商胆小不参与战斗,就与三个女人躲在舱板下不敢作声,也不敢乱动。 夏小星则不慌不忙的要过一副弓箭,在船舱里指挥其他船只聚拢过来,让弓手们做好射击准备。 时间才过二三分钟,裹茶屋楼里楼外便传来激烈打斗和嘶喊声,一声声惨叫格外清晰,撕心裂肺! 又过了大约一分钟,瓮隆一声爆响,整个茶楼烈焰如柱,火光冲天,陷入一片火海! 火海里便是一片惨绝人寰的哀叫嘶鸣,伴随肉体烧焦的浓烈味道! 成功了,成功燃起的大火,不但将茶楼吞没,而且将整个院落及周围屋子也点燃了,甚至沟渠边靠近裹茶屋的灌木丛也烤焦燃烧起来。 这是三百罐油料的大手笔,再加上大量的硫磺火药,做成引燃剂才有的爆燃效果,可以确定火势一起,无人能从裹茶屋里逃脱。 船舱内,绘子、咲鸭子与天水姬望着惨烈的火焰,灼人的火浪,脸色煞白,相顾无语。 本间幸之助这时候却激动不已,不停的拍打船舷,状若癫狂的笑道; “哎呀呀!太壮烈了!太凄美啦,大事件啊,本家大胜啊,啊哈哈------” 夏小星则面无表情,他持弓等了半天,没发现一个漏网之鱼,只有般若三郎一个人从密道里出来,向船头招了招手,他的头罩不见了,头发半秃,有些烤焦的地方还未用刀割尽。 既然消灭了敌人主力,夏小星便不在船上等待,当即下令让船靠岸,他要去指挥接下来的战斗,顺便他也吩咐本间幸之助,让他派船联系船东阿宽,把等在外渠的其余船只都驶进齿黑渠来,他需要船只接应,还需要人手运载东西。 待到船只靠到渠岸边上,便有几个自家使番(联络员)前来接应,满脸兴奋的禀报说,战事顺遂,颜役率领的一百多人全部藏身火海,后续赶来增援的博徒众都是五六人一伙,八九个成群的,他们毫无防护,也没带弓箭火铳,对狙击者构不成任何威胁。 他们根本接近不了裹茶屋,就被鞣村猎手连续射杀了数十人,剩余的一哄而散,再也没人肯来送死,负责短兵相接的五郎、孙七郎闲着没事干,已经开始组织町民打水救火,防止火势蔓延了。 “岨口颜役死了没?”夏小星只想确定这件事。 “回主公,好几人都看到那头子领人冲进楼里面,就都没出得来,火势太快太猛!唉,还有咱们好些弟兄,也捂在里头了,庭院里几个弟兄也没跑出来------” “确定么?” “嗨!没错啊,贼头是进去了,很急切的样子!” “哈依,俺也看到了,主公。” “嗯,还有俺,也看他进去了。” 家丁们都信誓旦旦的,纷纷点头确定。 夏小星听到这里,便长吁了一口气,博徒众毕竟是松散的黑帮组织,首脑老大一挂,就是树倒猢狲散的局面,现在是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三郎!下令各队集结整队,向岨口屋开拔!” 夏小星立即传下军令;“右京亮的队伍离得最近,让他的队伍到达之后,先行封锁岨口屋外围出口,防止有人卷款潜逃,见逃即杀!” 嗨!嗨嗨! “五郎和七郎率队进屋搜查,将所有人等驱赶到庭院里,分类分群隔离,等候询问,有反抗者格杀勿论!唔,不要滥杀妇女!那个南蛮僧和晏九郎可不要误杀了,留着有大用处。” “嗨!” 般若三郎应诺一声,跑步前去传令,此战其他各队损失轻微,只有他的部下烧杀殆尽,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努力不会白费,战后评定他必然功劳卓着。 命令一下,各队便整队出发,家主夏小星身边不能没有侍卫,除了般若三郎和赶过来策应的十一郎,还有一队刚从船上下来的弓手。 等他走上堤岸,来到裹茶屋不远处的林荫道上,便看到横七竖八布满了尸体,他们大都是被射杀的博徒众和浮浪子,也有少数倒霉路人。 本来这些尸体都会掀入沟渠之中,随着水流冲到海里喂鱼,可是夏小星嫌弃沟渠水流太慢,它们会漂在水里好些天,肿胀不堪,腐烂发臭。 这也太影响市容市貌了,齿黑渠已经够臭够脏了,无名尸体本来就不少,他便下令让后续接应的水夫上岸,把尸体都搬到火场里烧掉,焚尸灭迹。 吩咐完这些事,夏小星便往岨口屋行去,一路上他略略估计了一下歼敌人数,光是烧杀射杀就有二百多人,意味着岨口屋蓄养的打手,基本上清除一空,没剩多少抵抗力量了。 他率领大队人马杀去,就是去摘取胜利果实,说白了就是上门劫掠,将所有财物洗劫搬运一空,因为他目前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能把年入万贯的岨口屋一口吞下,换个名字挂个牌子就能开门营业,那是公示自己就是凶手的白痴行为。 所以岨口屋注定要荒废一段时间,直到地下世界完成洗牌,新的颜役出来接手各项黑道生意,那才是开始运作这幢销金屋之时, 而且作为政所任命的治安官,京堺不是他的治安辖区,他更不宜出头露面,以前对晏九郎许诺的豪言壮语,百分之九十可以理解为肥皂泡泡,吹过就算。 剩下百分之十的可能,很大程度上还得看机缘。 图谋大事就要逐步算计,徐徐图之,对此天生坏种已经想好全盘谋划,自然是成竹在胸。 不管怎么样,这么些天的隐认筹谋,此刻终于心怀大畅,夏小星不由深吸了一口充满焚尸臭味的灼热空气,立即呛得咳嗽连连,涕泪并流,勉强挥手道; “咳咳,罪过啊罪过,活该啊活该,不知火的烫啊,咳咳,赶紧出发吧!” 第31章 劫掠岨口屋 话说两头,夏小星兵发岨口屋之后,町众们才开始叫嚷着,呼喊着组织起来,拿着灭火工具赶往角町救火。 这一来一去之间,就相当于声东击西,将会合众联防队的注意力转移到角町,至少给了夏小星一个多时辰的杀人越货时间,用于搬空岨口屋的资财。 当然,原先乙计划里,还会布置几组弓手,袭击巡防队,沿街纵火,争取更多的时间。 长话短说,夏小星的本队到达岨口屋时,般若五郎和孙七郎已经完成清场工作,将岨口屋房间里的全部清空,所有的游女、女佣和见番、男役、少数游客赌徒,全部赶至庭院中分群抱头蹲下,稍有异动,即行杀戮。 这里要说明一下,因为没到晚上营业时间,所以楼内除了极少数留宿的不肖浪子,几乎没什么寻欢客。 家主夏小星进了岨口屋正厅后,各队队长都带着一身血腥气来汇报战果; 五郎和孙七郎在整个清场过程中,共杀死各自为战的浮浪人十二人,自身战死八人,负伤十一人,这还是己方全部穿甲的多打一群殴模式,可以想象这些亡命徒有多凶悍。 组头右京亮在外围射杀和围剿了三十五个浪人,斩杀逃亡的女佣和男役五十五人,缴获金块一百六十两,铜钱八十七贯,并解救了趁隙逃跑出来的晏九郎。 哎,这小子也是命大,要不是他见势不妙,立即猴精的喊明身份,差点被射成冰糖葫芦。 不过战斗结束后,大伙儿并没有发现约瑟夫神父的身影,审问几个俘虏才得知,南蛮僧登门拜访之后,颜役大人并没有难为他,而是放他回返教堂去了。 夏小星到来之后,先是召见并安抚了晏九郎,因为现在需要他发挥内奸带路党的作用,领着自己一众亲信先去了岨口屋最深处的‘内所’。 内所就是‘游女屋’老板的专用房间,也是财务室和金库所在,据晏九郎介绍,颜役还兼营着‘札差’,也就是专门给客人放高利贷的生意,所以非常赚钱,金库里存放了大量金银。 事实果然如此,夏小星在内所里仔细一查,发现了一明三暗四个金库。 呃,可是库门锁着没有钥匙,钥匙串指定都陪着颜役浴火飞升了,当属下提议莽干,用大锤慢慢砸开库门时,家主夏小星又展示了一项突然觉醒的绝技; 凭着前世的游戏记忆,他仅用几根发籫,一把匕首就轻松打开了十几道明锁和暗簧,随手破解了好几个阴险机关,把般若组几个职业认者看得目瞪口呆,望向家主的都是崇拜的眼光,仿佛是看传说中的上认---宗师认尊。 这可是他们这些体认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高深认术,单凭这一手,下间家主就可以开宗立派了,以后岛国就会多出一个神偷家族。 可是夏小星就算觉醒了开锁技能,也没动过这个心思,关键是他体重超标,还不想减肥---呃,不管怎么说,他节省了大半个时辰的开锁时间。 金库打开后,琳琅满目的金色立刻晃花了众人大睁的眼睛,只见两个金库满库木架,分层别类的存满了砂金、判金、分金、金豆等黄金制品。 另一个银库放满了丁银,豆银、灰吹银、戳印银等银制品,最大的明库则是堆满各种铜钱、制钱,刀具、古董抵押物等粗笨财货。 据夏小星初步估计,这四座金库的总价值就在一万五千贯左右。 不仅如此,在旁边几个文件柜里,还有钱庄的一叠叠票据,房产,田契和大量的借贷凭据,高利贷的往来账,利息薄,数百份游女女佣的卖身契。 这些票据如果全能变现的话,价值至少在二万贯以上,远远高于四个金库之和! 但是,这些钱财对比整个岨口屋的经营收入,又不算什么了,岨口屋拥有上百名游女,十几个花魁,坐落在京堺商业之都,那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窑。 每个月的保守营收都在几千贯上下,年收入轻松突破二万贯,怪不得颜役整天花天酒地,足不出户---人家发愁啊,钱花不完---实在花不完啊! 不过现在夏小星顾不得感慨,他马上下达了一个命令,就是把各个房间的结实衣柜、行李箱子都腾出来,用来装金银,运钱财,绢丝绸缎也都要! 每装满一箱一柜,就用被单绸缎重重包裹,再捆上链条或绳索,在仓敷找推车装运,先把它们搬运到船上,再折转绕回六条河源,最后运回堺之花屋。 搬运的人手也是足够的,负责船运的寡妇阿宽,总共带来了二十五条船,一百八十名水夫,正好调上岸来帮忙,接力搬运财物。 在搬运过程中,有属下禀报又找到了秘密武库,打开查验发现了一百多支火铳和大量具足武具和刀剑,其中不乏精品武具,铅弹火药足有几千斤。 这些好东西当然要统统拉走,这可算圆了夏小星火枪之梦,回去可以组建一支火枪队了。 今天是大丰收的日子,众家臣士气高昂,家主夏小星差点笑歪了嘴,但他除了搜刮财物,也没忘了收尾的细致工作。 他不仅仅满足于掠取表面浮财,还下令晏九郎蒙上面目,当然自己也得戴上面罩,在一众家臣陪同下,前去庭院甄别俘虏。 他先让晏九郎指出‘岨口屋’管理资金出纳的番头、若者,监督游女的遣手(女主管),负责放贷和管理工作的见番、帮间等人,这批中层管理者大概有十五六个人,他们掌握着游女屋的实际运营资料,所以必须全部带走。 结果这些人被挑选出来后,一个个被捆翻摁倒,塞住嘴巴、套上面罩,他们将与打包装箱的财物文件一起上船旅游,航行到一个不知名的黑暗囚牢里,直到榨干他们头脑里所有的价值,才会结束牢狱之灾,然后是生是死,噶不嘎腰子,就不得而知了。 呃,在这之后,组头右京亮和般若三郎又分别甄别了两遍俘虏,他的方式简单而残酷,凡是身上、脖颈后,手臂上有可疑纹身和训练标记的,勿论男女,立即拖出来一刀斩首。 右京亮杀了三人,般若三郎砍了七个,他们就是用宁杀错勿放过的方式,来剔除百地家隐藏的认者。 然后在剩下的人群里,晏九郎被要求挑出对他有威胁的人,于是他从六七十个男役中,又挑出了七八个人,看他咬牙切齿、睚眦必报的样子,很明显都是与他有过仇怨,或是地位高于他,看不起他的人。 晏九郎满心以为他们会被当场处死,结果夏小星只是命令把他们也装船带走,并且明确告诉晏九郎; 他并不喜欢一味杀戮,他需要更多的走狗,如果他晏九郎不忠心或者不尽力,随时会有人取代他,而且目前他不宜招摇,还需潜伏和隐认。 因为要接掌‘岨口屋’还得一段时间,还需要运作一番,晏九郎听完这番话,只有唯唯应诺,哪敢有半点质疑的表示。 出于预防疾病的考虑,夏小星并不想纳晏九郎姐姐为妾,他的妹妹玉子,也被夏小星看作一件可以换钱的商品,价值一千五百贯呢。 当然,他现在不太缺钱了,但是不想无谓树敌,招惹麻烦,可是平白把女人送人情,成人之美,夏小星也没那么高尚,他还是喜欢遵循等价交换的生意理念。 摆布晏九郎这样的走狗,最好的办法不是跟他联姻,而是给他制造几个竞争对手,用不好狗咬狗一嘴毛,用好了走狗们互相监督,提高办事效率。 当然这些话,夏小星不屑跟他说,就让晏九郎还心存当国舅爷的幻想,毕竟夏小星马上还要用到他,需要他再冒死效忠两三回呢。 因为夏小星想趁热打铁,紧接着拿下颜役在堺町外的两处据点,彻底消灭京堺的地下黑恶势力,顺便把另外两批火铳也搞到手里。 第32章 剿灭宿屋赌场 博徒众的主要据点还有两处,都在堺町渠外,一处位于南河内区的町寺赌场,另一个坐落在泉州工业坊的宿屋里。 分别由一位‘代贷’(香主)和‘贷元’(舵主)统领,他们都是岨口颜役的亲族,手下各有百十名博徒及几十支火铳,他们相互应援,互相协助,牢牢控制着本地区的黑道生意。 如今博徒众老大都灰飞烟灭了,夏小星对付这两伙死党更不在话下,他的谋略很明确,那就是以智取胜。 就见他先是从信函堆里耐心翻找,找出颜役与两个分舵头目的往来信件,观察笔迹后,他发现颜役的字写得很是娟秀,不可能是粗鄙男人所写,而且每封信笔迹稍有不同。 他猜想颜役每次写信,都是临时找了个游女代笔所写,这让夏小星伪造信件的难度直接降到了简单入门级,他也无需别人,自己操刀代笔,很快写就两封书札,然后拿起桌边颜役常用的印戳,加盖上去就齐活了。 书札模仿颜役的口气,是一封非正式的着到状,也就要求援助的命令。 信上要求头目在收到信后,就要点齐三四十名得力部下,由头目本人亲自带领,轻衣简装,莫携铁炮长铤,也就是不带火铳和长杆武器,不穿盔甲,迅速赶来岨口屋议事---嗯,顺便饮宴聚会一下,以示犒劳。 这两封着到状除了头目名称不同,其他内容大致相同,都是骗头目带着心腹手下出来送死的催命符。 目前就是利用消息传递慢的时间空档,打打时间差,趁这两伙博徒众尚不知老巢被端,颜役升天的时机,调动他们回援堺町,途中设伏予以歼灭。 送信人么,一定是岨二颜役的亲信,两位头目都信得过的人,晏九郎曾经做过岨口颜役的小姓,就是兔子,还特么是姐弟兔,颇受宠幸,长宠不衰啊,所以他就是最佳信使。 话说晏九郎如果被识破,当场就得挺翘翘变成一条死狗,可不去肯定不行,于是晏九郎要过书札,仔细看了看,连连摇头,自己动笔又写了两份,盖上了印戳。 他直言不讳的告诉夏小星,以前颜役经常骑着他口述命令,他就趴在地上写信,所以他写的书札,才是毫无破绽,真的不能再真。 夏小星听完又看了看笔迹,立刻从谏如流,马上就信了,于是拿出一封,派他先往泉州工坊区的宿屋送信,因为这个黑帮据点人多火枪多,距离堺町很近,威胁最大。 晏九郎只得领命行动,跟着装完财物的车队一起出发,先去沟渠边上乘船,然后由小早船把他送到和泉区附近。 闲话不说,下间家的大队人马没用一个时辰,便把岨口屋财物和俘虏全部押运上船,开船撤离了齿黑渠。 船东阿宽带来的船,共有二十条小早,五艘屋形船,下间家队伍带回来的财物看起来很多,可装进舱里就显得不多了,连带着十几辆手推车都装上船,五艘屋形船都没有满载。 返航路上,夏小星召开一个简单的碰头会,布置船队要一分为二,分头行动。 他命令本间幸之助为总监,般若三郎、十一郎为领队,带着财物、俘虏和部分部队,先行折返六条河源的集结地点,那是一处隐秘的川中岛,覆盖着茂密的芦苇和灌木,实际是一块狭长的沙洲地,汛期一到,便被江水淹没在水平线下。 本间幸之助三人的具体命令,是在岛上驻扎待命,安置俘虏,治疗伤患,不允许他们直接返回堺町花屋,担心人多杂乱,容易泄露消息。 夏小星自己则带着右京亮、三郎和孙七郎,率领少数精锐部队,也就是五十三名鞣村猎手,分船前往和泉区,伏击那伙被调出据点的黑帮分子。 为什么说鞣村猎手是精锐部队呢,因为普通士卒经历大半天的奔跑鏖战,早已精疲力尽,不堪驱使,就如那些花屋用心棒,都已经累瘫在船上。 只有这些贱民出身的猎手,还能保持良好体能,这对猎户来说都不算什么,他们为了寻觅猎物,可以在漫天风霜中奔波行走百十里,不眠不休的埋伏几天几夜,尚能奋力一搏。 夏小星也为这些猎手提供了精良的练革具足,藤弓铁箭,进一步提升了战斗力、防御力,在今天的战斗中,他们不负所望,至少射杀一百五十多个浮浪子,自身无一伤亡。 当然,他们的指挥官右京亮也很优秀,战术运用得当,发扬了他们的远程威力,避免了近战混战。 该说不说,流氓浮浪子们也很勇很给力,一个个飞快跑过来充当活靶子,光膀子连个皮甲都不穿,真是铁箭透体穿,箭箭洞洞穿,集体近前领死,都嘎得很痛快。 对于鞣村猎手来说,射这些肉猪比射野鸡容易多了,干掉一百多人也就是每人射五六箭的事,并没有消耗多少体力。 所以在家主率领下,一路急行军,到达新的埋伏地点时,猎户们大都神色如常,没显出什么疲累之态,反倒是夏小星累得呼呼直喘,可以体谅,家主晚上‘加班’稍微频繁了些啊。 略微观察一下地形后,夏小星便把埋伏地点定在町渠前不远,就在和泉州进入堺町的必经道路上。 下达作战命令后,具体的战术安排他不参与,而是找了处视野良好的坡地,就近观战。 作为武家之主,夏小星不能各方面都得亲力亲为,必须尽量放权让家臣们锻炼成长,尽早培养出独挡一面的将才帅才。 队伍就由总队长右京亮作前敌总指挥,他把猎手们分成两部分,分别由般若五郎和孙七郎各领一队,埋伏在道路两旁,形成了交叉火力。 埋伏设好没多久,目标人群就出现了,赶路来的浮浪子们大约四十多人,前无哨探,后无警卫,他们慵懒的行走在路上,按步速自然簇拥成三四帮人,相隔十几步,腰里胡乱插着长短刀,有的手提或扛着一杆矛枪。 夏小星留意观察,发现走在中间人数最多的一伙人里,有一个衣着讲究,神态傲慢的中年胖子,看周围对他前呼后拥,毕恭毕敬的架势,应该就是和泉博徒众的贷元了,地位相当于华国帮会分舵的舵主。 就在夏小星刚刚看清他的身份时,一声尖锐的鸣镝射入人群,紧接着弓弦声四起,箭如飞蝗,一蓬蓬洒入人群,霎时射倒一地倒霉鬼。 埋伏的鞣村弓手仅用五六轮攒射,二三分钟时间就结束了战斗,四十多个博徒众一个未能逃脱,全被当场射死,平均每人中了三四箭,贷元更身中了十几箭,尸身几乎扎成刺猬。 随后弓手们打扫战场,将武器缴获带走,尸体上箭矢回收,从敌酋贷元身上搜获了十几两金子,还有几封带血的书信,这些都呈交给了家主夏小星。 夏小星翻看了几眼,发现有封公文例行信函,一个主意便又浮现心头,心想和泉区可是他的治安辖区,为什么不调动当地的番所奉公人呢? 让奉公人以查赌的名义,搜查贷元的宿屋,那些失去头领的博徒大多不敢反抗,哪怕这些亡命徒持械反抗了,进屋死伤的那波公差也不是自己人,不用花烧埋费啊。 这事挺好,说干就干,于是夏小星先让人割下贷元首级备用,再一声令下,全队转道,直奔和泉州番所。 到了番所之后,夏小星亮明身份,便让全体奉公人门前列队点名,两个番头自然不敢违命,一会儿功夫人员集中完毕,共有二十七人。 唉,怎么形容这些公差呢,狼见了他们都要掉眼泪。 他们一个个矮矬瘦弱,参差不齐,配合快要塌了的番所草堂,感觉他们不像奉公人,倒像是些丐帮花子,手里轻飘飘的草叉,细细的棍子,正适合驱赶野狗。 番所就这样孱弱的治安力量,自然不敢招惹当地的博徒众,所以当听说要去贷元的宿屋搜查时,正副两个番头腿肚子立刻转筋,当时就走不动了。 刑部少宰夏小星只好将贷元首级展示给他们看,言说歹徒大部已经剿灭,此行只是搜缴余党,扫荡之后必有重赏云云,总之不要钱的甜言蜜语送了一箩筐。 就这样两番头还是摇头不语,踌躇不前,没奈何少宰大人只好借大番头脑袋一用,当场将他枭首示众,以正纲纪。 正职番头被斩首后,二番头立即头不晕,腿不疼了,利利索索站起来,表示随时可以率队出发,于是奉公众们如见了血的猴群,群体精神抖擞啊,他们在弓箭手的监督下,迅速整队出发,直奔当地的贷元宿屋。 事情发展,果然正如所料,面对一大群突如其来,又变得兵强刁壮的奉公人(那时没有制服),失去首领的博徒众余众不敢抗拒,大多放弃抵抗,乖乖从宿屋赌场里出来,列队缴械伏法了。 这其中就有内奸晏九郎,他送完信后,就一直留在宿屋赌场里厮混,他本身就是博徒众里的‘出方’,又是颜役亲随,自然颇受优待。 宿屋赌场此番形势不妙,大难临头,晏九郎便趁机煽动投降,很是出了不少力气。 不过博徒众里总有亡命之徒,或者心存侥幸之辈,躲藏在宿屋角落里,企图负隅顽抗。 总队长右京亮随即下令,命七八名神射手先攀上屋顶,控制制高点,然后让奉公人进屋清场,把所有人等赶出屋外,有反抗者立即点射加围殴,让不法之徒尝尝综合执法的厉害! 一番折腾下来,射杀了六个执迷不悟之辈,终于清场完毕,所有人被赶出了宿屋,夏小星吩咐般若五郎和孙七郎负责,简单作了一番甄别。 将宿屋的佣人、男役和投宿的顾客,赌客区分出来,当场予以遣散。 像‘中盆’‘出方’这些博徒众里的骨干,皮条客被拉了出来,共有七人,全部当场严惩,砍头示众,顺便杀鸡儆猴,吓吓管理账务的宿屋老板娘、贷元(赌场主管)和番头(领班)。 这其中还有一段有意思的插曲,‘出方’晏九郎本该斩首,因为人俊脸熟,被刑部少宰大人认了出来,原来是八竿子才打着的亲戚,表舅子的小表舅,于是不但被特赦了,还被指定为宿屋的名代(临时管理人),立刻成了当地黑道的官方指定代理人。 当然,这些都是夏小星临场发挥,与晏九郎即兴演出了一场情景戏,为晏九郎顺理成章接手赌场提供了铺垫。 于是接着甄别筛选了一番,剩下的低阶博徒众还有三十余人,全都抖如筛糠,吓破了胆子,对这些人夏小星并不想斩尽杀绝,而是将他们交给奉公人押回番所羁押起来。 赌场肯定还要运营下去,那就需要这些基层博徒众,稍后晏九郎会去番所保释他们,这样他们就会感念晏九郎搭救之恩,以后对他唯命是从。 至于管理宿屋财务的老板娘。贷元和番头,夏小星下令把他们捆回去慢慢审讯,总要榨干原先‘贷元’(舵主)的隐藏财富,才会让他们死得其所。 处理完人事后,便是检点缴获的钱财和物资,无疑这又是一场小丰收。 先说财物,经过初步检点统计,共获得金银价值二千一百贯,铜钱一千七百四十贯,田契五百五十石,房契十七栋。 武器方面缴获也不错,共搜得火铳五十五支,弹药能装四五车,另外还有足轻胴丸三十五副,武士两枚胴五具,五枚胴一具,刀枪百余柄。 如果宿屋赌场的博徒众有备而战,装备上这些武器装备,夏小星的五十多人还真不敢强攻,几轮火枪齐射他们就得伤亡惨重,仓皇撤退。 如今这一切都被下间家的当主轻易拿下,甚至没有损失一人,所有鞣村猎手都看向本家家主,目光热切而崇拜--- 而夏小星仅是微微一笑,他知道现在还不能休息,还得急行军再打一场,可是为了鼓舞士气,他必须先行封赏一番了。 第33章 秒变亲卫队 赌场搜缴完毕之后,刑部少宰夏小星当场签发公告,宣布又消灭一处黄赌毒窝点,沉重打击了黑恶势力的嚣张气焰云云,这文书下发到各番所,是要墨书在木牌上,与斩下的首级钉在一起,公示在町街各处路口,对不法分子很有震慑力的。 这也是他刑部少宰尽职奉公的政绩,打击犯罪本就是他的本职工作。 场面公事办完,就到了论功行赏环节,夏小星先是赏赐了参与行动的奉公人,奖赏给二番头五贯,二十多个番所差役每人二贯,就打发他们押着博徒,自行返回番所了。 对吓屁了的二番头来说,能保住小命就很庆幸,没想到还有五贯赏金,自然是感恩戴德,不敢再有非分之想,番所差役们深有同感,更无异议。 把碍眼之人都打发走之后,夏小星便开始大肆封赏有功家臣。 他首先奖赏一直奋勇作战的士兵,五十三名鞣村猎手每人赏十贯,当场兑现五百三十贯,让他们都自己揣在身上,节省几辆搬运推车。 鞣村猎手们欢声四起,往日他们辛苦行猎三四年,也未必能攒下十贯钱,感觉这下是跟对了主公,以后大有钱途啊。 接着夏小星奖赏总队长右京亮为二番功,赏金银二百贯。 般若五郎和孙七郎为三番功,赏钱一百贯,都是立刻发放,自己背着。 而一番功的得主出人意料,夏小星宣布为晏九郎,除了当场奖赏价值三百贯的黄金,还加赏一副武士甲,一柄武士刀,承认他是下间家的武士,赐名平八晏九郎。 平八晏九郎叩拜谢恩,感激涕零之余,就被家主夏小星告知,马上收拾收拾,还得再接再励,再立新功,前去南河内区町寺赌场,再做一次引蛇出洞。 这一回晏九郎欣然应命,因为拿下南河内区的赌场,也会成为他的势力范围,只有将旧颜役的心腹手下清除干净,他这新地头蛇才能安心上位。 夏小星随即下令,以购买方式从周围民户家征集足够的推车,然后把财物和武器装备全部拉到町渠边,这里有七八艘阿宽的小早船接应。 物资全部装船,并且让士兵们卸下钱袋,减轻负担,夏小星留下十三名鞣村猎手,指令他们监管战友财物,丢钱了就自掏腰包补齐。 其他四十名猎手轻舟简从,在右京亮带领下,与晏九郎一起赶往南河内区的町寺赌场。 歼灭最后一股颜役势力的战斗是很重要,不过夏小星认为右京亮足以胜任指挥了,而他当前必须随船回返集结地,尽快回去总揽全局。 对于多谋善断之人来说,策划赢得一场战役很容易,只要掌握天时地利人和,因势利导就能事半功倍,然而战役胜利后,如何消化胜利果实,却是个庞杂繁复的大工程,稍有不慎,也会满盘亏输。 此战对夏小星来说,就堪比桶狭间,胜即生,败即死,没有翻篇重来的机会。 侥天之幸,他纵火成功,攫取了一笔不敢梦想的巨额财富,可是他没有稳固的家臣团,连可靠的手下都没几个,每逢战斗只能亲自上阵,左拼右砍,来回奔忙,捉襟见肘啊。 比如现在他连口气都不敢多喘,就得划船往回赶---这笔巨额财富如今由花屋的用心棒押运,这支队伍并不可靠,说白了用心棒只是商人雇佣的私人保镖,忠诚度很是有限。 本间幸之助毕竟是个文弱商人,虽有般若三郎和十一郎协助,但是统御力还是堪忧,因为这笔财富实在庞大,难免保镖里有人会起觊觎之心。 所以当下就得分秒必争,只有自己这位凶威赫赫的下间家主赶回去坐镇,雷厉风行的把他们使用起来,调动起来,才能镇得住场面。 长话短说,夏小星让家船队加速划船,毫不耽搁的返回了六条河源地,在约定汇合的一处沙洲旁,见到了停泊在滩涂上的运输船队。 果然就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百十名用心棒虽然在奸商本间、般若三郎及十一郎的监管下,已经在沙洲上埋锅造饭,休息整顿,治理伤员,轮流看守着几十名俘虏,但都显得躁动不安,有些暗流涌动的感觉。 所以当船队靠岸,夏小星领着般若五郎和孙七郎,还有十三名鞣村弓手出现在沙洲滩头时,本间幸之助立刻松了一口大气,觉得主心骨归位了,马上领着头目们赶来跪迎家主。 下了船的夏小星外表平静,面沉似水,直至看到本间奸商安然无恙,他才暗松一口气。 待听着奸商歌功颂德,马屁连连,但把套话次序都说颠倒时,他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可谓声震四野,宵小胆寒,杀神家主回来了。 般若四将也是开怀相视而笑,用心棒各队头目也都纷纷赔笑着,就见家主随即下令在沙洲上立起主将帷幕,准备召开军议评定会,他要论功行赏,布置任务。 帷幕搭好后,夏小星屏退各队头目,只留下本间幸之助和般若组四将,开了简短的碰头会,彼此交换了一下情报和意见。 于是夏小星便对当下的军情士心,有了更细致的了解,说来也怪,用心棒这支一百多人的队伍原先一直焦躁不已,牢骚不断,家主登岛后立即安定下来,每个人好像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表现得效力值守,分外奉公。 此时沙洲边上的屋形船里,还有咲鸭子与天水姬、绘子三位女眷,女船东阿宽正陪她们待在一起,夏小星无暇去探视女眷,便让人把阿宽传唤过来。 不一会儿,一身民妇装束的阿宽来到沙洲坡上,进入刚刚搭建好的主将帷幕里,来拜见下间家主。 所谓主将帷幕,并不是营帐,而是用布幔和木杆圈起一块营地,面积大小随需要决定,像夏小星身边仅有二十几个护卫,那么帷幕也就二十平米左右。 营地中心摆上几个马扎,便是帅案所在,夏小星就坐在中间马扎上,本间幸之助及般若四将陪坐在侧,身后罗列下间家的旗指物,马印,军鼓等物,(这些仪仗都是随船携带的必须之物,装叉专用)侍卫们环卫周围,彰显着主将威严。 夏小星亲切接见了女船东阿宽,首先表达了对老船头的谢意,给出谢礼三百贯,参加运输的一百八十名水夫,每人酬金两贯,共计六百六十贯钱,随即让本间奸商负责交付,让阿宽随船带回去。 这笔酬金对鸭川家船众来说,已经很丰厚了,可以购买很多粮食。 紧接着,夏小星提出从鸭川水夫中募兵三百,以为下间家的常备足轻,阿宽听了很是高兴,因为家船水夫生活极为贫苦,通常听到募兵消息都会蜂拥而至,为了争得服役名额,甚至不要俸禄,只要管口饱饭吃就行。 于是阿宽就询问当兵有什么待遇,回鸭川还船时,她好向家船众们传达。 夏小星给出的待遇是年俸三石,外加每日六合扶持米,这在当时就算不错的兵役待遇,尤其荒年米贵,尤为难得。 所以阿宽很高兴的应承下来,并表示现在就可以从各艘船上招募士兵。 这也正中夏小星下怀,他马上下令让各船水夫上岸,在河滩上列成横队以备挑选。 水夫列队完毕后,家主夏小星便亲自到场,逐个审视,从一百四十名水夫中,挑出八十名较为年轻精壮者,列成了一队。 接着他将八十名新兵分为八个班,每班十人,然后又从鞣村猎户中选出八人为班头,组成八十八人的常备足轻队,作为自己的直属本阵(亲卫队)。 亲卫队长的人选,夏小星指定让般若十一郎担任。 这支亲卫队的装备,就从船上的缴获物资中补充,不但每人装备长短刀一对,具足胴丸一套,而且还给他们人手配发了一支火铳,成为一支全火器的火枪部队。 当然这支火枪队徒有其表,就连队长都不熟悉火铳的使用,不过没关系,夏小星舍得下功夫,花本钱,他宣布就以这块沙洲为铁炮训练基地,后续招募的火枪兵都要在这轮训考核。 至于技能训练,也不愁没人教授,他准备回去后,从一百多名花屋铁炮手里,抽调十名精锐,上岛充任火枪教官。 不过,直属火枪队的各级军官,都不能由用心棒或佣兵担任,夏小星宁肯任命毫无火器经验的鞣村猎手当班头,宁愿暂时没有远程战斗力,也要确保这支部队绝对服从自己。 于是在夏小星登岛不到半个时辰里,他就组建了一支约百人的直属部队,在人数装备各方面,都抵消或超过了花屋用心棒们,形成了有效制约,这就打消了大多数人的非分之想。 不但如此,夏小星紧接着下令,用心棒的各队队官前来开会领赏,等到十几个队官全部到来后,夏小星便吩咐本间幸之助,每人赏钱二十贯,让他们现场排队兑现之后,便在自己面前席地而坐,等候命令。 然后身为下间家主,夏小星他又来了个新操作,下令让亲兵班头们到营地里通传家主命令,督促用心棒们召开分组讨论会,以原来编制的十人为一个单位,用不记名投票的方式,亲兵们担任计票监督,选出本队作战最勇敢也最能打的两名战士,然后让这二十人,也来家主这里领赏。 家主下令,自然雷厉风行,等这二十名战士到来拜谒家主时,家主夏小星当即宣布,擢升这二十人为新的十人队长,队副,每人同样赏钱二十贯。 当场兑现赏金之后,夏小星便吩咐亲兵领着新队长回去宣布任命,让新队长接手各自的队员,领着手下队员前来排队领赏。 因为这次是大获全胜,家主夏小星便吩咐奸商本间,奖赏每名士卒十贯赏钱,跟随家主回来的鞣村猎手劳苦功高,可以再领一份奖金,即双倍赏金。 至于用心棒原先的队长们,夏小星也没亏待,当众宣布将前任队官全部擢升一级,调回堺町花屋担任更高职务,以酬他们效劳之功。 如此一番人事调动,百余人的用心棒就被夏小星择优劣汰,分化重组了隶属关系,短时间内,很难被有心人组织起来闹事了。 这些操作说起来容易,夏小星回来之后,就一刻没消停过,当务之急就是奖赏兵士,安抚军心,待到这些工作全部搞完,已经夜幕低沉,斜月挂梢了,他与众家臣还未顾上吃饭。 这时他总算放松下来,心怀舒畅,便吩咐与众家臣共进晚餐,女眷们也召唤下船作陪。 晚宴之上,正好评定众家臣功劳,当场封赏酬功。 第34章 川水滔滔酬相知 月疏之夜,篝火灼灼。 很快就到了开宴时候,唉,其实吃不吃、吃什么,都没啥可说的,每人面前的小方几上,无非摆着碗米饭、几碟咸菜,几枚梅子,呃,还有碗味增汤。 夏小星在堺町花屋时,还可以上点小灶,搞点油炸鱼虾什么的解解馋,出门在外只能一切从简,众家臣虽然吃的寒碜,好在还有花魁表演歌舞助兴,一个个看着天水姬的绝美姿容,都直了眼珠子,立起了肉筷子。 价值三百贯的精神食粮,果然不同凡响,夏小星看大家伙高兴,他也挺开心的,寻思是不是搞个劳军特价活动,一百贯一次,让家臣们都享受一下花魁的顶级服务,试试能不能赚回三百贯本钱。 他觉得本间奸商肯定会包买一个星期的联票,其他亲信家臣至少也会咬牙购买一次服务,甚至能有不少拼单的下级武士,自己稳赚不赔啊。 不过缺德家主又想到可怕的梅毒大疮,马上就把这个念头熄灭了,他可不想非战斗减员,为挣几个糟心钱,亲手把自己家臣给团灭了。 所以等到歌舞完毕,他就让天水姬赶紧退下,回船上待着凉快去,自己开始了评定功劳,颁布赏赐。 因为这次缴获实在丰厚,所以夏小星赏赐起来也格外大方,他先赏赐了借船的阿宽一百贯钱,而且要将阿宽母子接到身边同住,让咲鸭子帮忙照料苍胡丸的饮食起居,这就是要收为养子的意思。 寡妇阿宽自然是感激涕零,忙不迭的答应下来,接着阿宽表示,自己有两个弟弟当前在淡路水军里效力,其中一个说是做到了水夫头,自己可以托人去信把他们叫回来,投奔到下间家尽忠效力。 这对夏小星来说,真是意外之喜,当即表态,来了绝不会亏待兄弟俩,下间家很快要建立水军,一定会委以重任。 而后他又分别赏了咲鸭子十贯钱,绘子五贯,以酬她们献身之功,不,说错了,是替身之功,因为没有生命危险,又是自己的女人,应该奉献么,渣男觉得给的够多了。 接下来他给般若十一郎定了个三番功,赏钱一百贯。 般若三郎忙前跑后,很是辛苦,便定了二番功,赏金二百贯。 然后重头戏来了,家主夏小星站了起来,然后又拉起本间幸之助,对着在场的家臣们大声宣示道; “大伙儿听着!此战能胜,离不开诸君拼力作战,但是!本间大人乃是本家督患难之交,一直砥砺相随,调略有方,却是本家最大功臣! 本家督宣布,拜本间大人为本家家老,担任本家勘定奉行,赏金三千贯!” 说着,夏小星拍了拍本间幸之助的后背,鼓励道; “幸之助,你也给大伙儿说几句吧!” 本间幸之助一反往常的机灵劲,呆立了半晌,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声,霎时间哭得泪水滔滔啊,泣不成声的哭诉道; “哇啊啊啊---皇天啊---不负啊---苦心人啊!哇啊啊啊---总算啊---真的是---真见着回头钱了啊,呜呜呜---我容易么我---哇啊啊啊,好几次想死的心都有了哇,主公啊,你可把我坑苦了啊,总算苦尽甘来了啊------哇啊啊啊啊---” 夏小星搂着奸商本间好一阵抚慰,直到许诺把这次缴获的财货全部交与他经管,而且将三分之二的资金投入到花屋运营,才让奸商为钱而分心计算,慢慢止住了哭声。 就在庆功宴正在热烈进行时,河滩上的警卫来报,说是右京亮大人的船队凯旋归来了,船只正陆续停靠在沙洲边上。 夏小星大喜,赶忙吩咐五郎和孙七郎出去迎接,自己在主将帷幕内端坐等候。 不多一会儿,总队长右京亮快速步入,手捧一枚首级,一条滴血麻袋,拜倒在家主面前,大声汇报战果; “启禀主公,右京亮此行不负主命,伏杀了南河博徒众的贷元头目,讨其首级,并且扫荡了町寺赌场,歼敌一百一十七人,割耳为证,请主公验看!” 说着,他便把一袋子耳朵倾倒在地上,并把首级呈现在家主面前。 面对浓郁刺鼻的血腥气,夏小星好悬没把隔夜味增汤吐出来,他强认不适呵呵笑道;“咱们家的旗头辛苦了!伤亡如何,有哪些缴获?” “哈!”右京亮应诺一声道;“因为扫荡町寺赌场时发生了交战,我部战死三人,伤了四个,二个伤势较重,可能要落下残疾。 说到缴获,并不是很多,搜获共计七百多贯文,金五十五两,银四百三十两,绢和麻共四十九匹,马匹五匹。” “铁炮呢?”夏小星最关注的,肯定是火枪,至于财货数字嘛,现在听到缴获了一二千贯,眼睛都不待眨的,现在他可是有钱人! “哈!回禀主公,一共搜获四十五支铁炮,弹药两推车,” 右京亮接着汇报;“此外还有练革具足十五副,二枚胴武士甲四具,长刀打刀一百三十多把,素枪五十余支,藤弓丸木弓三十五副---” “嗯,这些不需细说了,”夏小星又问;“晏九郎呢,没受伤吧?” “回主公,没有。”右京亮回答;“晏九郎留在了町寺赌场里,他要聚拢打散的博徒众,重新经营开业,稍后几天回来向主公汇报。 另外,他恳求臣下留下赌场的番头还有记账人,因为番头是他的义父,少年时期很是关照他,晏九郎保证,赌场七天后会上缴三千贯贡金,只求饶他义父及党羽性命,继续在赌场做事,臣下让他义父立下书状,便允了他。” “知道了,做的很好!”夏小星点了点头,满意的宣布道;“此乃大胜,再记一功!右京亮,你不愧为本家旗头(第一武将),加赏二百贯,并赐加贺惣中村知行五十石,回花屋以后颁给感状!(感谢信及证书)” “哈!谢主公赏赐,臣必忠谨奉公!”右京亮回答很简略,态度沉稳平静,颇有大将之风。 夏小星补充道;“嗯,此次随你回来的将士,每人再加赏十贯,伤者另给五贯伤药费,阵亡名单上报本间奉行大人,家属予以优恤。” “哈!” 夏小星想了想又道;“本来你已经很疲累了,不得不再辛苦你几件事。” “主公请吩咐!” “好!先说明的,”夏小星道;“你从随行的水夫中,再挑选二十人,补充到十一郎的火铳队里,凑足百人之数。” “哈!” “其二,从你的队伍中,挑选三十人,再从十一郎的队伍挑选三十人,组成护卫队,护送女眷,本间大人和财物上船,连夜返回堺町花屋。” “哈!我这就去办,主公。” “等等,附耳过来!” “嗨!” 家主夏小星伏在右京亮肩头,又耳提面命了一番,看着这位首席武臣连连点头,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这才满意的让他告退而去。 当夜,家主夏小星不解衣甲,就宿在主将帷幕中,简称露宿。 唉,实在是连个帐篷都没有,只能抱着肩膀,坡地上铺个草席,躺在地上,听着周围家臣们鼾声如雷,望着满天昏黑,睡不踏实啊。 右京亮带着般若四将可没闲着,他自己领着护卫队连夜督船押运,将三位女眷和本间幸之助,还有大部分物资,秘密运回花屋所属的两替屋及屋敷(仓库)。 般若四将各有分工,各领一组鞣村猎手,在沙洲上部署暗哨,设置机关,并遣新兵四处巡逻,待到天明时分,他们回报卧镇露天大营的夏小星,共抓获试图逃跑的博徒众俘虏五人,意图不明,想要离开沙洲的用心棒七人。 这些人都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听候家主处置。 夏小星听完汇报,揉着又酸又硬的脖子,接连吩咐了两件事; “那些想逃的记账人和博徒管事还有用,将他们左右脚的小脚趾砍掉,就跑不远了,完事止血包扎一下,别弄死了。” “嗨!立即执行!” 般若三郎应诺完,狞笑着对孙七郎一摆头,两个狠货走了出去,不一会滩头就传来乞怜声、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家主夏小星又道;“嗯---抓住的七个用心棒不要打骂,早饭做好了饭团,还是每人发一份,讨水喝就给,不要虐待,毕竟共事一场么。” “哈!” “另外开饭时,你们再发个令,让用心棒各队吃饭时,评选出本队最贪生怕死,消极怠战,甚至想叛逃的人,每队至少选出一人,检举者有奖,选不出来的,全队每人罚款一贯,执行去吧!” “嗨!”“哈!” 五郎和十一郎应诺着走出去布置任务,夏小星则继续侧卧着补觉。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大太阳明晃晃的照着脑袋时,他听到帷幕外几人脚步声响起,便翻身坐了起来,五郎和十一郎进来向他行礼,并呈给他一份记录报告。 夏小星认真看了一遍,露出玩味的笑容道;“哦,这倒有意思起来了,十一队用心棒,有七队人检举原先的队长种种不是,还有四队宁愿受罚,也不检举任何人,很讲义气嘛!” 第35章 家船众来投 接下来,夏小星并没有着急处置,而是问两将吃没吃过早饭,确认两人吃过后,他便招呼给自己端饭。 唏哩呼噜吞下一碗茶泡饭,夏小星空虚的嚼着一根萝卜条,嚼了半天也没嚼出牛肉干味,便悻悻的开口吩咐道; “传令下去,让那些鞣村射手们在沙洲上搞一场竞赛,以二个时辰为限,优胜者奖励分三番,一番奖励五贯,二番奖三贯,三番赏一贯,毛都没有猎着的罚五贯,吃饭本事都丢了,活该受罚!” “哈!”“嗨!” 五郎和十一郎低头答应下来,十一郎还是认不住问了一句; “主公大人,让猎手们具体射什么,以何为评判标准?” “八嘎!射天射地射水里,射哪都行!”夏小星把眼睛一抹搭,呵斥着说道;“以猎物个大肉多肥美者为胜!本家督就特么想吃肉!娘的,老子看着马鞍子都想切下几块烤着吃了,快去传令吧!” “哈!” 般若五郎、十一郎连忙跑出去传令,这事可得赶紧布置下去,估计午饭还没有肉吃,家督大人就要发飙了。 他俩刚出去,等在外面的三郎和孙七郎又进来复命,并告知家主夏小星一个情况,那就是用心棒们在沙洲上待了一夜,吃不好睡不好,虽然迫于家主威严不敢明说,但还是普遍有些不满。 对于佣兵性质的用心棒来说,给他们发工资的老板是本间幸之助,夏小星作为老板的家督,也可以称作大老板。 用心棒们虽然奉命听从夏小星的号令,但并不是下间家的家臣,没有宣誓效忠,所以才有多人擅自离开。 说起来,这伙用心棒处境挺尴尬的,他们是拿着花屋保镖的工资,干了职业劫匪的工作,稀里糊涂拼杀了一场,死伤四五十人呢。 兵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在夏小星的精心布置下,他们不知不觉卷入一场惊天大案中,醒悟过来已经上了贼船,被裹挟到了沙洲之上,有些怯懦的想要逃离,也在情理之中,有些人居心叵测,那就不好说了。 其实刚到沙洲的时候,近百人的用心棒是有条件鼓噪哗变,并且杀掉雇主,劫财分散逃走的,当时本间身边只有三郎、十一郎带着不到二十人的亲随侍从,还要看押俘虏,护卫女眷,力量非常单薄。 阿宽的家船众都是没有武器的船夫,没有抵抗之力不说,也都身在懵懂之中,而船上堆满了金银财宝,随便拿上些就一生享用不尽,要说谁不动心,那是纯纯的大可爱。 可就在用心棒们贪心萌动的时候,夏小星骤然回返,带着心腹手下出现在沙洲上,下间家的直属武装马上增加到三十多人,加上杀神一样的家主,便有了制约之力。 而后夏小星当机立断,马上在水夫群里募兵,迅速武装起一支近百人的亲兵营,虽然都是嘎嘎新的新兵,但在人数上反超了用心棒,彻底压制住佣兵们的觊觎之心。 紧接着夏小星便是一系列擢升奖赏,选举提拔等分化手段,同时重赏了全体用心棒,家船众,将危如积卵的局面稳定了下来。 然后他腾出用于护送的兵力,便让家船队送走了财货及女眷,加强了沙洲上的巡逻监控,又着落般若四认,抓捕私下串联之人,以逃兵名义将他们缉捕起来,其实沙洲四面皆水,遍布暗礁,用心棒们逃无可逃。 夏小星当前的处境,就如同水浒里劫了十万贯生辰纲似的,盗贼身份必须严格保密,绝不能放任一个参与打劫的用心棒离开,最稳妥的方式便是将他们全部灭口。 然而这样干后患极大,花屋用心棒总共有四百余人,几乎都是来自京畿地区的郎党,彼此都是亲戚老乡,关联密切。 这次从四百多用心棒中挑选精锐,参加秘密行动,其他人也多少知情,若是一百多个老乡突然全部消失,傻瓜也能猜到他们被下间家主灭了口。 如果真这样做了,其余三百多用心棒就会惊惧逃散,秘密最后守不住不说,下间家主毒辣狠毒、刻薄寡恩的恶名还会传遍京畿,渐渐天下皆知,以后就别再想招募什么人才了。 况且,新招募的数百新兵若想迅速形成战斗力,就需要大量老兵担任各级士官,传授作战经验。 这批经历血战的佣兵如果安抚得当,是可以成为战斗骨干的,因为他们与目不识丁的农夫不同,他们很多人出身武士家庭,懂的排兵布阵,练兵技巧等军事技能,只要给予适当机遇,未尝不能发掘几个领兵将才。 夏小星对待这些佣兵用心棒,就如蛇缠蟒盘一样,控制着烈度和节奏,要把他们慢慢驯化为自己的力量。 其实这事说难也不难,这个年头的武装力量都是私有化,大多数用心棒拿到十贯重赏之后,心里便有了觉悟,上船容易下船难啊,说不得今后就得成为少宰大人的家臣私兵,一条道上跑到黑了。 所以夏小星听完禀报,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只是吩咐两人出去带队巡逻,不要乱了秩序,等望见右京亮的船队再来禀告,自己接着打盹。 两将领命出去,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孙七郎方才进来汇报,说是看见家船队回来了,而且船夫好像还多了不少。 夏小星这才想起来,原先借船跟来的水夫被他征募大半,剩下的人手不足划桨了,大概是阿宽领着部分水手和船只,在将本间、右京亮等人和物资送回堺町,顺便又回了趟鸭川娘家,又召集了不少家船众。 这是好事啊,夏小星很高兴,新兵营很快就会补充一大批新兵,自己钱粮丰足,军械缴获很多,正想扩充实力,多多益善啊。 不多一会儿,船数众多的家船队靠上沙洲,夏小星领着诸将亲自出迎,到了他滩涂边上大吃一惊,发现这次右京亮和阿宽竟然带来五六百个船夫,连带家属约有千余人,百余艘破烂船屋几乎覆盖了半里河滩。 显然这些家船众都是来投奔下间家的,求收留,求保护,求养活! 家主夏小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亲兵营的三百兵员肯定满编了,甚至再召三百水军也是足够了,至于战船么,可以购买,也可以建造,有钱就不是问题。 问题是怎么安置这么多人口,他现在京畿地区并没有并没有领地,甚至连住宅都没有,一直客居在本间幸之助家里,上百口人不断入住,都快鸠占鹊巢,把主人家挤得没地方住了。 原本靠近近江方向,下间家还有一处汤屋,不过已经安置了鞣村百十口,再迁过去四五百人肯定养活不了,而且勉强挤在一起,会激化矛盾和冲突。 有人问了,这些家船众本身有船,不可以安置在沙洲附近么? 那是肯定不行的,因为贺茂川每年汛期都会发几次大水,奔涌而至的洪流会将滩涂上所有堆砌的垃圾、腐尸、漂浮物全部冲进濑户内海。 也就是说,生活在河滩地上秽多、暗部众和河源者们,每年都要重建几次家园,呃---实在也称不上家园,整个贺茂川下流,就是巨大的垃圾场。 京堺十几万人排泄的粪便和垃圾,每天都排放到鸭川里---无法想象家船众是怎么生活在臭气熏天,蚊蝇成堆的垃圾河道里,估计和后世的菲律宾人一样,靠捡垃圾,吃垃圾过着苍蝇般的生活吧。 对家船众来说,每天都生活在真实的末世里,过着蝇营狗苟的日子。 夏小星要是接收了这批人,就必须要给他们找一处理想的安置地。 其实解决这个问题也有出路,那就是在濑户内海周围找一个外岛,建立水军营寨,也叫海贼砦,这样才能安置上千人口。 只不过,这也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因为濑户内海水寇海贼多如牛毛,在航道附近的岛屿早已瓜分完毕,稍微大一点的岛上甚至盘踞着好几伙海贼,彼此争夺地盘,终日混战不休。 如果手上不掌握一支强力的远程部队,就带着这群船花子出海讨生活,无异于集体赴海去作死,这也是夏小星为何着急建立火枪队的缘由。 有的时候,并不是等你什么都准备好了,有了地盘又有资源,才会给你派发人手,比如现在一下子涌来投奔的上千人口,如果你只想招收青壮,不管老弱妇孺,那么他们的家属子女就没人照顾,有了后顾之忧,这些水军就不会卖力死战--- 这样心态的乌合之众汇聚成军,当当海贼打打顺风仗还凑合,碰上硬茬稍有伤亡,就是卷船逃窜的结果,到时候别说人了,连船都找不见了。 唉,思前想后顾虑太多,这些事可以往后拖拖再说,可眼前问题马上就要解决,于是夏小星强打精神,下令般若各将,集中全体士卒,准备召开一场全军露天大会。 第36章 整肃用心棒 家督军令一下,各部各队立即开始调动,在总队长右京亮的指挥调度下,分批分次来到露天会场,也就是主将帷幕前的草滩前,一队队按照次序坐好。 所有兵士进场席地而坐后,在家主夏小星面前排列了一百七十多名士卒;靠近左手边的,是六十名亲卫营新兵,中间坐着七十多名用心棒,右手边坐着十几名鞣村猎手,还有十几名昨晚刚晋级的用心棒队官。 会场右前角,还跪着七名擅离营地的用心棒,他们全都被五花大绑着,等候处置。 总队长右京亮手摁刀柄,领着十名新兵火铳手,环卫在家督夏小星身侧,震慑会场,严肃纪律,其余般若四将也各带几名刀兵,游走在会场四周,巡逻监察。 家主夏小星在开始长篇大论之前,本着先轻后重的顺序,简单宣读了四封检举信,将四名被部下举报的卸任队长叫到前台,面向大伙儿一字排开,撅着尊臀向全体士卒认错。 检讨他们态度蛮横,不体恤部下,爱指使人服侍等小缺点臭毛病,然后夏小星视其认错态度,分别课以五贯,二贯,一贯不等的罚款。 这些罚款夏小星也没有充公,而是宣布会后,会立即奖励给举报人。 虽然对上述四名军官作出了处罚,其实夏小星心里明白,能在京畿用心棒里当上头目的,大都是武士出身,否则难以服众,有些武士对农民的傲慢习气也在所难免,算不得大毛病。 当时阶级固化严重,普通士卒出身町人农民,被武士欺辱打压都是家常便饭,尤其农民出身的足轻,即使当佣兵也是底层打工仔,除非武力出众,否则一辈子都是当农民工的命儿,极难有出头之日。 不过京都地区毕竟是繁华之地,商贸发达,即使普通町民里也有很多头脑灵活,不甘压迫的,用心棒里有才能渴望出头的,更是大有人在,所以一旦家主给予晋升机会,他们便纷纷出首,试探性的举报一些不公现象。 是的,刚开始时士卒们只是试探,所以举报昔日上级一些恶习,观察大老板夏小星会如何处置,探探他的行事风格和肚量尺度。 于是夏小星作为家主重申,若是日后还有军官欺压士卒,通敌卖友等恶行,可以随时向军目付(值日官)举报,罪责核实后同样有奖,就算告不赢也不会受罚,如此确立一条检举渠道,让底层士卒可以发声,提出合理诉求。 这样一来,队伍中那些仗势欺人,倚强凌弱的不公平不公正现象,就会大大减少,这对促进队伍团结,提升士气都有莫大的好处。 呃,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岛国,夏小星并不想搞什么民主,而是想逐渐建立一种士兵评议会制度。 战后定期召集士卒,开会总结经验,检讨教训,奖励勇敢,处罚不公,久而久之,下间家就会形成一种敬慕勇者,崇尚公平的良好家风, 接下来,夏小星把另外三名受举报的军官叫至台前,他们被举报作战态度消极,从不肯主动攻击敌人,援助友军,依仗武艺出众,以前经常说怪话讽刺老板,让本间幸之助当场窘得下不来台。 看得出来,这三人都是用心棒中的强者,也是老兵痞子,如果他们还是领队,手底下士卒绝不敢打他们小报告,这一调离才让不满者胆大起来,在悬赏激励下把他们三个举报了。 在夏小星看来,这三人就跟后世职场里的老油条一样,精于人情世故,看老板下菜碟,以前跟着奸商本间幸之助,总有些出工不出力,窝在队伍里混薪水,毕竟做一个商人保镖,确实前途有限,只求温饱罢了。 但在本次岨口屋之战中,其上级将领对他们并没有什么不满,要知道般若认者眼睛里是不揉沙子的,这就说明他们是恪尽职守了,自己不能因为士卒举报他们以往的散漫表现,就断然加以制裁。 作为将主,首先要做到赏罚分明,号令严整,麾下将士才会认真作战,奋力杀敌,该破格提拔时不论出身,不吝赏赐,底层官兵才会格外用命。 不过,在夏小星看来,什么时候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兼听则明,士兵的本分是作战杀敌,如果靠打报告就能上位,部队很快浮夸谄媚成风,战力不堪使用,只不过当下底层士兵观念卑贱,主动要求进步的心思不强,前期还需要鼓励扶持一番啊。 夏小星对三名队官的态度是先肯定他们的战功,赞誉他们作战英勇,值得嘉奖升职,然后又当众说出他们的缺点,历数散漫习气对全军带来的各种危害,并责令他们限期改正,否则就要当众领受军棍。 作为家主,夏小星宣布对他们三人的处罚,就是和另外四个军官一起,担任新兵营的兵法(武术)教官,集训三个月,中途不得离营休假。 新兵集训结束后,以考核成绩决定他们七人的位阶升迁,夏小星强调他们不能马虎糊弄,每个人要当场写下军令状,如果训练结果不能达标,就要扣除他们的全年俸禄以示惩罚。 七名军官弯腰听训,不敢辩驳,接受了处罚,依次签下了军令状,便退下缴纳罚款去了。 最后,是处置七名擅离营地的用心棒,在夏小星喝令下,二个卫兵一组,将绑缚着的七人拖到场地中间,一字儿排开跪好。 夏小星面容一肃,宣布擅离营地者,不听解释,不问缘由,一律按照逃兵斩首,由逃兵所属分队的新任队长负责行刑,般若三郎担任监斩官。 命令一下,七名受刑者连声喊冤,哀声大起啊。 “巴嘎!” 般若三郎大喝一声,抽刀站在台前,满脸狠厉的叫道; “谁敢喊冤,就割下耳朵,砍下鼻子,断其手足!不想痛痛快快去死的,现在就喊几声,给俺听听!” 七个用心棒立刻住嘴,耷拉下脑袋,再无半声喊叫。 般若三郎见他们已然认命,凶狠的一撅嘴巴;“各队长---出列,立即行刑!哈亚库!” 昨日刚被提拔的队长们抽刀向前,轮流行刑,个个表现不怂。 家主夏小星坐在军凳上神色淡然,冷默注视,逃兵行为是不赦之罪,不能容认,没什么好说的,临死给顿饭吃,就是优待了。 其实昨晚那几个家伙擅离营地,可能只是相互串联一下,并没想当逃兵,确实冤枉,然而对夏小星来说,居心叵测,更是该杀,他说是逃兵,那就是了,无需辩驳,斩首不留。 他下间家主向来杀伐果断,从来是一手赏钱,另一手提刀,除掉几个刺头,若佣兵群里还有人鼓噪生事,他不介意挥刀再杀一批。 只是用心棒们已经彻底降服,夏小星目光所及,个个低头默拜,无人再敢表示异议。 不一会行刑完毕,夏小星就又下令,叫士卒把七颗人头插标立在滩头,让家船众看看下间家的军纪法度,这就是不遵军法的下场,然后再开始招募士卒。 随即家主夏小星把般若五将召至到眼前,开始布置任务; 旗头右京亮主持招兵工作,这是重中之重, 其一是将亲卫火铳营扩充至三百人,全部装备火铳,枪械不足部分由花屋调拨补充,总要保证人手一支,满足训练需要。 其二是招募两队长枪足轻,每队一百人,各级队官和教官由用心棒担任,这年头加长版长枪是一种廉价有效的平民武器,容易掌握,成军迅速,用来给火枪兵充当肉盾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不管是火枪足轻还是长枪足轻,两者的待遇都是一样的,都是每人年俸三石,外加每日六合扶持米。 这样的俸禄待遇在京畿算是中下偏低,然而屋船众都是秽多贱民,除了去当海贼山伏,哪个领主会招募他们当常备足轻,所以还是趋之若鹜。 夏小星粗略计算一下,维持这六百人的军费,一年不过二千贯,却相当于一个万石大名能动员的军势,算是极为便宜的。 他的建军理念很现实,就是利用现有人员装备,组建一支冷热兵器相结合的阵列步兵,只不过现在刚刚开始募兵,完成了新兵招募以及基础战术训练之后,才能谈到队列训练,诸兵种合成演练。 将招募任务交给旗头右京亮后,夏小星给般若三郎下达了第二项任务,让他先带领五组用心棒,即五十五人,前去扶持晏九郎上位。 夏小星允许三郎放手施为,不择手段铲除京堺地区的颜役余党,将博徒众控制的各种黑产逐步接收过来,不用担心人手不够,他会在后方源源不断的提供各种支援,必要的时候,允许三郎去番所挑选囚徒,补充手下。 这项工作交给心狠手辣的黑三郎再合适不过了,他欣然领命而去。 第三项任务夏小星交给了般若五郎,命他带五十个亲卫新兵,押运博徒众的俘虏及缴获的军械辎重,顺便还有作战负伤的伤员,前往汤屋驻扎待命。 第四项任务给了孙七郎和十一郎,夏小星写给他俩一封家督着到状(催兵令),三百贯金银,让他们快马加鞭赶回加贺惣中村,交给家老杏田衫二。 因为先前发出征集信,要求杏田衫二预先征集了十五名农兵,三十名军夫,这次要求军夫人数扩充三倍,凑成一百一十人,即刻出发,由来人领队,赶往近江汤屋汇合。 逐项命令布达之后,般若诸将各领职司,分头领兵出发执行任务。 转眼间夏小星身边就空空荡荡,一个得力亲随都没有了,不禁让他深有感触啊,不但深感人才的匮乏,而且深感人手不足啊--- 把人手都打发走了,他中午就没得肉吃了,又得吃咸菜伴饭,喝味增汤,正在自怨自艾之时,突然听到帷幕外上一阵喧哗,几个守卫带进来一个男役打扮的人。 那男仆进来就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道; “下间大人,小人是花屋用心棒,本间老爷特派小人送一封急信!” 夏小星吩咐了一声;“把信拿过来。” 那名守卫接过信,捏了捏检查了一下,方才呈给自己的家主,夏小星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很好,很细心,赏二贯!一会下去领赏,以后你就是我的亲随卫士了,再去领副结实具足,选把好刀!” “谢主公!” 夏小星摆了下手,便不再理会那卫士,他拆开信件看了看,果然是本间奸商的笔迹,啰里吧嗦敬语用了一半篇幅,有用的话其实一句就概括了; 堺町代官向花屋发了书纸,说是松永久通大人要召见他这位刑部少宰,本间让他接信速速赶回堺町,不要怠慢了这位公子爷,三好家权臣之子。 第37章 苟在三寸黄泥地 “不去,谁愿去谁去。” 这是夏小星看完信后的第一反应,他感觉很蹊跷,因为自从他从芥川城回来,就明里暗里与津屋杠上了,但是岨口?莳人抢先一步靠上松永久秀,成为御用商人,自己势单力薄,一直想巴结松永父子都找不到门路。 如果不是自己附庸风雅,见机得当,投托政所执事讨到一份差事,早就被奸商们挤兑得身败名裂、寒酸落魄,甚至扫地出门,赶出京堺了。 俗话说坏人活百岁,好人命不长,幸亏自己是天生坏种,绝逼狠人,才能嗅到对手一丝破绽,几分贪婪,因地制宜投下香饵钓王八,孤注一掷才能绝地反杀,火烧王八成功啊。 而现今自己刚刚搞死津屋老大的亲弟弟,断其一臂,覆灭了博徒众,他的大奸党靠山就要召见自己,难道会有升官发财的好事? 明显就是黄鼠狼要鸡拜年,鸡脑子进水了也不会去啊! 那么,目前松永父子有多大实力呢,夏小星简单估计了一下,仅在京畿地区,松永久通至少拥有一万兵马,总大将松久永秀在大和方向征讨扫荡,不会少于二万军势,这还不算他在播磨方向的家族军势,他弟弟松永长赖领兵三万,任职丹波守护代,也是独挡一面的国主。 所以夏小星不用琢磨也清楚,当前自己这点散兵游勇根本就不够看,如果自己现在奉命上门拜揭,很可能刚进了正门,没见着正主就被乱刀剁死,事后松永父子随便说一个不敬之罪,就可以向三好家主交代过去了。 唉,说到底,自己官微职小,在大佬眼里连个绿头蝇都不如,这次发文召见,想必是津屋老板为弟报仇,实施的借刀杀人之计。 而在松永父子眼里,拍死他都不屑于找理由,一只不知何时钻营出来的小瘪三,靠到处巴结混了个小官,本来就面目可憎,很是碍眼,不做门下走狗也就罢了,离得远懒得理会,可嗡嗡的声音居然很大,妨碍了自家商人赚钱,那就是可杀之罪。 所以需要找个借口,引夏小星飞过来停在近处,然后一苍蝇拍,犹如泰山压顶,把个绿头苍蝇带来的一撮小苍蝇一起拍个稀巴烂,就图个耳根清净,谁还有耐心听苍蝇唱歌? 有了这番理智分析后,夏小星就找来纸笔,开始给奸商本间回信。 他的应对计策也很简单,就是‘坚决苟住,不出堺町半步。’ 具体做法就是能拖就拖,能赖就赖,彻底躺平,坚决不动,他在信中对本间重点嘱咐,让他也不要去,而且不接受津屋任何见面要求。 哪怕津屋承诺给付巨额和睦礼金、和亲臣服等甜言蜜语,也统统不要相信,主打一个装聋作哑,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也都不关心,不参与。 若是面对堺町代官一再催问,就推说刑部少宰已经离开花屋,不知所踪,双方只是租客关系,而且这点也能解释明白,本间幸之助已经隐退,花屋当主之位由自己的儿子继承了。 说起来也是可笑又可怜,花屋这么一推脱,津屋老板和松久永秀父子都会束手无措,因为他们没处寻找夏小星,这位刑部少宰别说官邸,在京都就连临时住宅都没有一处,穷得清新出奇,势力小的不能再小。 估计松永父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下间下三郎号称名门出身,会苟在六条河源的沙洲上,大量招募秽多贱民成军。 面对污水横流的鸭川滩涂,还有常年不洗澡的家船众,对武士们来说就是粪堆垃圾般的所在,蟑螂般的种群,触碰砍杀都会脏了兵器,平素是绝足不去町渠对岸的。 看到六条河源桥头的结界绳没有,那就是人间与鬼蜮的界限。 对夏小星而言,若要严密隐藏行踪,最好连信都不要回,可夏小星担心本间幸之助顾虑太多,可能会在堺町会合众的多方施压下,顶不住压力而决定牺牲自己,出头露面向幕府政所及三好氏权贵去作解释,那他肯定有去无回。 所以他特别回了一封信,在这封信里,他给本间奸商出了一个特别损的馊主意,那就是让本间幸之助接到信后就开始装病,说是自己感染了梅毒,全身都生起了红斑疹子! 这种可怕的传染病不亚于麻风,绝对会让人谈梅色变啊,估计消息传开,没有哪个权贵和富商再愿意接触他了,真就在家不受打扰的躺着了。 嗯,以后他与风月场也是彻底绝缘了,没有一个岛原游女再敢接待他,所以说此乃绝计,自绝于风月江湖,对男人来说,宣布得了此病,跟自杀也差不太多了。 然后男人女人都不会再找他麻烦,就当他死了,所以说此计也只有天生坏种才想得出来,如此谋害知心泡友,真是缺德到家了。 当然,这封信里也没有光出馊主意,信中第二部分是调拨物资要求,夏小星要花屋各处分号向近江汤屋运送大批物资,主要包括一百五十支火枪,五十匹战马及一千五百石军粮。 此外,他还需要大宗的木材、竹束、绳索、漆料等建筑材料与木工工具,因为他要增建汤屋屋敷,将它建成一座方形馆式的平城城砦。 川中沙洲地不宜久留,因为贺茂川的汛期要到了,很可能今明两天下一场豪雨,这片滩涂立成泽国,淹成一片白茫茫的江面。 所以夏小星打算新兵招募结束,就督军前往近江的汤屋,这样就可以一面建筑汤屋馆,一面训练他的火枪营,在那里可以没有顾虑的鸣放排枪。 其实在汤屋建馆,也是他的全盘谋划步骤之一,他调遣加贺的一百多人前往汤屋,其中的一百军夫就是用来筑城的。 要想尽快筑好城馆,一百人当然远远不够,不过没关系,不是还有二百长枪足轻么,他们会吃军粮,当然也会干活,都是壮年男子,砍树盖屋都不在话下。 夏小星觉得可以在屋墙上刷上大字报标语;‘军营是吾家,人人爱护它。’ 空闲场地周围还可以刷上‘人人热爱劳动,共建美好家园。’ 唔,不要忘了,随军行动的,还有几百名家船众家属,鞣村妇孺也有百余人,她们身小力弱,干不动重活,但是抱着竹筐,拖着草袋,送送泥灰,搬运壕沟里挖出的泥土总可以吧。 如果事态紧急,要想施工速度再快点,那就征发汤屋周围的村民,让他们携家带口,欢欢喜喜的参与建设工作,京畿周边人口稠密,夏小星估计集结六百军势,可以驱策三千人口,平地挖壕建一座夯土城砦,不用一个月就可完工。 而且在建城练兵的同时,他甚至还可以忙里偷闲,一举三得,因为汤屋本身就是一座温泉宿屋,汤热水好,设施完善,这些资源可不能闲置啊。 夏小星准备安顿下来后,就再写一封信,让本间把由美子、咲鸭子和绘子都送到汤屋来,照料本家家主的日常饮食,生活起居。 要知道领导的身体健康可是头等大事,本家主在监督练兵、巡察工程进度之余,抽空在汤屋里泡泡温泉澡,与妻妾们切磋一下牌艺,若是偶然不小心碰撞出一个爱情结晶来,岂不是一举三得的美事吗? 再想想只能装病在床,从此没了女人缘,连家里女佣都躲着走的本间幸之助,从此只能依靠五姑娘解闷,啊哈哈哈---太残忍太有意思啦! 呃,这样笑得是不是有点缺德啊? 想想本间奸商那幽怨的小眼神,开心的不要不要的夏小星,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丝的过意不去,觉得起码要给知心损友一个安慰奖,以慰其功啊。 于是信件结尾,夏小星又写了一条建议,问本间愿不愿意赞助本家三千贯军费,如果他有这个觉悟,自己就将绝代尤物---岛原花魁天水姬赐他为妾,从此享尽艳福,也算不枉此生啊。 嗯,还免费奉送一个颜役小舅子,平八晏九郎。夏小星给晏九郎赐姓平八也是恶趣味,寓意他地位比忘八要高点,与王八持平的意思。 开心的写完了信,夏小星把信纸卷成纸卷,装进防水漆筒,交给本间的信使,并让刚刚提拔的亲卫送他上船。 他自己则一叠声招呼赶紧开饭,时间早就过了正午,肚子实在是饿,缺油水啊。 这个时代的人其实一天只吃两顿饭,而且吃饭标准是一菜一汁,就是一碟小菜,一碗酱汤配米饭,也就是夏小星天天抱怨的,萝卜咸菜武士大套餐。 他不知道的是,那时萝卜并不高产,能顿顿吃的起萝卜米饭的,都是有钱人家,普通士卒和百姓平时还要挖野菜,吃杂粮,就是低阶武士家庭也不例外,武士妻子们都有一手调制野菜的好厨艺,简单称之为腌渍大法。 考虑到领主大人无肉不欢,亲卫们巡逻执勤时都睁大眼睛,像什么小壁虎,小蛇小蛙什么的都难逃众手,逮住刨去内脏,用炭火烤熟,献与家主大人佐餐,通常都能获得嘉奖。 若是运气好,能猎得野鸡野兔等大货,那么奖赏肯定丰厚,所以尽管沙洲面积又小又窄,但还是有很多士卒在滩涂上打窝垂钓,希望能寻些鱼获,换得家主大人的奖赏。 就在夏小星撮着牙花子,等着上饭的时候,刚才那名送信使出去的卫士折返回来,跪在地上呈上一柄连鞘短刀,禀报道; “家主大人,巡逻士卒在江边发现一个将死之人,身上带着这把奇怪的刀具,特来呈献给您。” “哦,呈上来看看。” “嗨!” 卫士将刀把反持,小心的呈了上来,夏小星握住刀柄,沧浪一声抽刀出鞘,细细瞄视; “好刀!” 他发现这刀狭长锋锐,脊身轻薄,通体亮如一道秋水,钢质极佳! 而其刀宽约有四厘米,刀身断面为等腰三角形,刃长约七十厘米,重量不过一公斤,挥动起来格外轻巧灵便,不由赞叹道; “哎呀,顺手,舒服!好一口雁翎刀,怕不是百户以上武官,方能佩戴啊。” 寻思了一下,夏小星才反应过来;“唉?这是把明国刀啊,持刀人是个什么人,什么体貌特征,有多大年岁,断气了没?” “家主大人果然英明!”卫士奉承了一句,说道;“此人溺水漂流而来,一开始大伙儿以为江面上又飘来一具浮尸,议论纷纷觉得很是晦气。 结果飘到眼前一看,这个持刀人武器怪异,发髻和服侍也很奇特,果然是明国人装束,他一直昏迷未醒,尚有呼吸,极为虚弱---岁数么,他须发花白,年逾五旬,大伙儿拿不准主意是否施救,就让卑职拿着刀,呈报家主大人裁决了。” 一听说是明国人,“闶阆”一声,夏小星收刀入鞘,把手一摆道; “走!带本家主看看去!” “嗨!” 第38章 几封家书倍思亲 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夏小星来到滩涂边上,见到了那位明国人。 “此人是个武者,练家子。” 这是夏小星看清昏迷者身形面貌的直观印象,因为这个老者虽然形销骨立,极为瘦弱,但是面色黑红,五官线条刚毅,显然是个常年奔波海上之人。 而且夏小星还观察到,此人虽瘦,可是身量很高,身体微驼,大概一米七多,手臂狭长,手骨宽大,双手十指都有黄茧,这是常年在海上操船作业的痕迹,这双手若是操刀作战,控刀必定灵活有力,甚至可能擅使双刀。 所以说他的身份呼之欲出,那就是个吃断头饭的海盗,而活到这么老岁数还能携带宝刀的,一定是个积年老海贼。 夏小星皱起眉头,反复打量了他的左衽服饰,明式束发及脚底布鞋,确定了他就是一个明国汉人,这类航海者通常还有一个称呼,那就是二鬼子,假倭寇。 如果说夏小星生平所厌,就是这类假倭寇,若确定这老头是个汉奸,曾带着倭寇在明国沿海烧杀抢掠汉族同胞,夏小星肯定会马上抽刀,亲手送他下地狱。 不过夏小星见他衣着左衽,而且是束发儒装,心里便有了犹豫,因为当时岛国人仰慕天朝文明,穿衣习惯与中原一样,上衣都是交领斜襟,华夏自古尚右,习惯上衣襟右掩,束于腰间,称之为右衽。 此人束发儒袍,应该是知书达礼之辈,然而他却刻意左衽,不用布钮,而用细布带系了死结,而华夏人死者之服才用左衽,以示阴阳有别。 这就说明此人觉得远离故土,对亲人而言与死人无异,而儒生服饰不改,说明他尚有礼义廉耻之心,这种衣着简朴寒素,却坚持数十年始终不改的儒士,不太可能是出卖同胞换取富贵的汉奸,但也不排除是狡诈之徒的刻意伪装,所谓大奸若忠么。 夏小星衡量了一下,仍旧下令道;“救!能把他救活的,赏钱五贯,若是个得用人才,那就再赏十贯,你们尽力施救吧!” “哈!”“嗨!” 士卒们回应的很热烈,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也容易折腾过度,把本该救活的人折腾死,所以夏小星特意提醒了一句; “你们莫要胡乱施救,乱拍乱打,散了他最后一口元气,要不耻下问,选个官阶最高的来负责,呃---家船众应该会救治溺水之人,你们去找几个有经验的来抢救,救活了莫要亏待人家,给人多分些奖金!” “哈!”“嗨!”“嗨!嗨!” 此话说完,众士卒自然连声应和,夏小星又扫了眼水边的老者,觉得他气息绵长,显然练过吐纳内功,救醒问题不大,便拎着雁翎刀离开滩涂,准备回返主将帷帐用膳。 路过滩涂上另一侧时,夏小星眺望了一眼,就见旗头右京亮正热火朝天的主持募兵工作,身边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几个助手忙着登录造册,填写姓名、血印画押,看样子进展很顺利,不用多久就可以完成募兵任务了。 有了得力家臣就是省心,很多事情不用亲力亲为,夏小星优哉游哉回到主将帷幕里,在自己的军凳上坐下,这时候亲卫把饭桌端了过来,一阵鱼肉的香味扑鼻而来。 夏小星惊讶的发现,今天小方桌上除了米饭咸菜,居然还摆了碗鱼肉! 鱼肉嫩白,鱼汤很稠,布满了油花,让人很有食欲,然而夏小星谨慎的用筷子翻了翻碗底,翻出鱼头看了一眼,便撂了筷子。 因为他认出这种带着须子的河鱼,是贺茂川特有的大眼鲶鱼,因为这种鱼长期生活在污垢浑浊的下游鸭川,嗜好啃食腐烂尸骸,所以眼睛瞪的很大。 夏小星日前乘船之时,曾见到同船的船夫用钓线钓起一条鲶鱼,开膛破肚时,从鱼肚里刨出一节死人手指,夏小星当时胃里一阵痉挛,差点当场呕吐起来,因为顾忌英武形象,装叉把脸都憋绿了。 然而船夫面不改色的将鲶鱼处理干净,撒盐腌制起来备用,他们家船众习以为常,把鸭川鲶鱼当做堪比鳗鱼的美味,油煎炭烤不说,还会像今天这样,将鲶鱼洗净切成大块,用味增酱焖一下,就端上桌子,奉与他享用。 夏小星瞅着大睁的鲶鱼眼睛,倒是想起自己的认者老婆阿瞳,她总是大睁着眼睛,承受着自己的野蛮撞击,岛国人把这种不出声的坚韧,称之为鱼德。 并且为之大加赞美,比如说武士们战败自裁,拿着锋利短刀切割自己肚皮时,就强调这种鱼德精神,哼一声都算修炼不到家,一个个切进去满头大汗,身子疼的不停颤抖,他们就一直干挺着,一声不吭,直到介错一刀断头,唉,真是够鱼的。 不过对于阿瞳敞开的心扉,深情的默视,尤其那矫健绷直的双腿,夏小星还是蛮喜欢的,那从峡谷中一线冲天,直上巅峰的滋味颇为回味啊--- 唉,可如今阿瞳怀着身孕,躲在加贺深山庵堂里,孤孤单单,无所依靠,也不知道自己送去的三百贯钱,能不能平安送到舅哥手上,能否让她诞下渴望已久的孩子,从此给她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 “家主大人,鱼汤凉了,” 细心侍卫的轻声提醒,打断了夏小星的痴念,他勉强一笑,拿筷子敲敲装鱼的碗,轻声吩咐道;“诺,端走,把这鱼汤拿给那溺水的老者喝吧,他身子虚弱,需要补养身体。” 细心侍卫回道;“家主大人,那个异邦人岁数太大,身子太弱,能不能救活还两说呢---” “必须救活那个明国人!人可比刀有价值多了,”家主夏小星强调道; “嗯,你细心周到,这事就交与你负责了,救活了都有赏,如果救不活,让他死了,知道鱼德吧,你就跟这条鱼一样,找一个没人的角落,无声无息把自己切了吧。” “啊---嗨!”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细心侍卫措不及防,只好奉命答应下来,端着汤碗退下,赶忙督促施救去了。 夏小星继续吃他的咸菜拌饭,虽然他也觉得那老头又老又瘦,但习练内家拳之人气息悠长,救是肯定能救活的,若是派一个细心的侍卫前去照料,可以恢复的更好更快一些。 他故意说得严厉,是让下属办事更仔细,不是真想他去切腹,现在人手多么精贵,哪舍得浪费啊。 吃完饭后,夏小星便铺开纸笔,想着给阿瞳写封家信慰问一下,后来一寻思不妥,为了隐匿行踪,才将阿瞳藏在深山里,自己去信只会弄巧成拙,增加暴露她的风险,不由怅怅罢笔。 之后他又想起一事;德惠法师曾要他前往金泽御坊,进行幽冥之旅的约定,如今四十九日早已逾期,他也非当日吴下阿蒙,已从乡村小土豪成长为京堺黑老大。 按理说夏小星如今财大气粗,可以不刁德惠法师,可是考虑到阿瞳还要靠一向宗庇护,他还是给法师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长信,信中说明自己一直虔诚向膳,扶危救贫,并且一直追着津屋奸商追讨债务,坚持为山门做出实际贡献。 然而津屋奸商太过狡猾,一直赖账不肯还钱,自己现在京畿举步维艰,无援无助,无法抽身赶往金泽御坊修行,不能欣喜赴约,亲耳聆听法师说讲,甚为遗憾云云。 信末最后,转托杏田衫二奉上一百贯钱,聊表心意,并且许诺,以后每三年为恩师奉上一百贯置衣费,恳求致仕后皈依门下。 如此解释一番,恭敬表达了歉意,夏小星相信法师收到信和礼金,此事就算搞定了,阿瞳的安宁生活,会得到保障与保护,这就足够了。 当然,这些礼敬佛门的客套话没一句是真的,不过最后给钱是真的,他现在真不差钱,以前这一百贯看得比命大,现在不过拔根毛罢了。 写完这封信,夏小星兴致不减,以义父的身份,提笔分别给嘎子葛二蛋、日暮晒被子两人写了两封信; 鼓励男孩好好站岗,天天放哨,以后把土豪事业做大做强,鼓励女孩好好洗碗,天天叠被,学好认术干爹包分配。 写着写着,夏小星越写越开心,觉得真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方式,正当他给远在加贺惣村的其他女人逐一写了慰问信,再准备给鸢千代,古尺皂子、由美子也写上几封时,亲卫前来高声禀报; “右京亮大人完成募兵工作,恭请家督大人莅临视察,检阅新兵!” “哎呀,婆婆妈妈的,抬腿两步路就到了,搞什么形式主义嘛。” 夏小星嘟囔了几句,掷笔而起,整了整衣甲,摁着腰刀大踏步走出帷幕,目光所及,顶兜带甲的士卒全部弯腰行礼,不由胸怀大畅道; “嗯哼,大权在握的感觉真是不错啊,大丈夫立于天地间,理当如此!” 第39章 军歌嘹亮 滩涂之上,人挤人站了黑压压一大群,蚊蝇漫天,脏水漫流啊。 映衬着沙洲周围数百米的江面中,布满了破船乱帆,俨然形成一个水上贫民村落,娃哭狗叫,脏乱不堪。 这种阅兵环境实在煞风景,检阅自然就加快进行,家主夏小星匆匆阅完五百新兵,便下令泛舟开拔,先走一段水路,再上岸直趋近江的汤屋。 因为琵琶湖并不通海,所以会有一部分妇孺不能弃船跟随,因为她们不能舍弃赖以生存的家船屋,离开贺茂川,这会让她们丧失安全感。 好在下间家主给新兵们预支了一年俸禄,让他们把钱留给家属,好购买必需的口粮,因为家口众多,其实新兵们这点俸禄,并不足以让家人全年温饱。 但足轻们为领主打仗,是有很多外捞的,通常打赢了可以掠取战利品,变卖俘虏,到敌人乡村里乱捕,合法抢钱、抢粮,抢女人,搞得好外捞是俸禄的十几倍,比如这回作为精锐作战的鞣村猎户,参战三次的单是赏钱,每人就领了三十贯,其他缴获不止此数。 这笔钱财带回家里,至少十年之内,全家衣食无忧。 所以说不会打仗的不是好家主,不爱打仗和打不赢的家主下场都很惨,都被家臣们下克上噶掉了。 贱民出身的海贼更是如此,因为没有受教育的机会,个个都是文盲,毫无节操和廉耻,行军时不懂队列队形,没有纪律约束,总是乱糟糟的聚成一团,就算各队队长勉强整好队列,开拔一走就又散了架子,称呼他们为‘忘八’部队最为合适,总是忘七忘八的。 为了整合这六百多人的队伍,旗头右京亮前呼后喝,组织队官维持纪律,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全部队伍安排上了船。 夏小星全程没有参与管理,他只是立在高处,皱着眉头观察着,望着纷乱不堪的行动场面,望着士卒们纷乱不堪的上了船。 作为下间家一家之主,夏小星这时思考的是全军如何整肃纪律,建立一套务实有效的行军作战制度。 因为他手下没有合格的家臣团,更没有完整的管理体系,无法行之有效的进行组织动员、运输行军、作战训练。 说白了,他手下没有一个像样人才,临时提拔起来的各级军官也大都目不识丁,更没什么军事素养,正所谓兵不知将,将不会带兵,全家都处在一个无章可循,无法可依的混乱状态。 夏小星登上屋形船之后,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因为他是抄歌大王啊,他可以唱诵歌曲的形式,对本家的治军原则,作战方式。行军扎营以及必须遵守的纪律,做出明确规定,定为考核指标,在军中广为背诵,全军普及! 至于歌词内容,自然难不住他这抄歌大王,他想起后世曾国公的行军歌,这简直是火枪时代行军打仗的范本,放在当下几乎不用修改,抄过来让全体官兵们背会了,就能边学边用,肯定好使啊! “哎呀,本家督真是天才啊,老天应该再奖励几个美女!” 夏小星不禁先夸赞了自己一番,然后铺开纸笔,开始书写《陆战得胜歌》,又称之为《下间兵家陆战纪要歌》,总之就是抄来就用啊,其部分段落如下; 诸将听我仔细说,教你陆战真奥义。 第一扎营要端详,营盘选个好山冈。 不要低洼潮湿地,不要一滩大草坪。 后有退步前有进,一半见面一半藏。 看定地方插标记,插起竹竿牵绳墙。 绳子围出三道圈,内圈略窄外圈宽。 六尺墙脚八尺壕,壕要筑紧墙要牢。 正墙高要七尺满,女墙只有一半高。 烂泥碎石不坚固,雨后倒塌一团糟。 一营只开两道门,门外驱逐闲杂人。 周围挖些好茅厕,免得热天臭气熏。 三里以外把个卡,日日守卡夜夜巡------ 夏小星要求传唱这首歌只有几百字,其中涉及陆军管理的各个方面,关于如何行军、作战、扎营、警戒以及武器使用等细节,要求分明,严格具体,而且易于理解,通俗易懂,乃是务实可行的步兵操典。 而且歌曲简单明快,朗朗上口,容易记忆,非常便于识字不多的士卒理解,甚至可以说,底层士官们只要牢记此歌,认真执行,就是一个合格的基层指挥官,足以应付大多数敌情战况。 而上级军将只要按照歌曲要点来行军布阵,只要号令严明,赏罚分明,就会不出大错,立于不败之地。 曾国公的‘结硬寨、打呆仗’六字真言不是盖的,正适合当下情况。 夏小星大概不齐的,自行填充空缺,默写了《陆战得胜歌》,接着又大差不差的默写出《水军得胜歌》,改名为《下间兵家水战纪要歌》。 这一下就算解决了教材问题,他心痒难耐下哪能等待,就在航行中传令,让旗头右京亮发出召集令,将各队队官都传唤到他的指挥船上,他下间家主亲口教授兵家奥义,一句一句传唱《陆战得胜歌》。 不说别人,旗头右京亮识货啊,一听之下,惊为天人,当即就跪下了,直说这是至高兵法奥义,下间家凭此可成百年霸业! 一众队官也是崇拜不已,感激不尽,直说本家家主乃是孙武托生,孔明在世啊,差点让夏小星原地飘飘而起,一头栽进河里去。 夏小星心说使劲夸吧,本家主怀里还有一首水军歌呢,但是好东西不能一次拿出来,那就吃撑了,先攒着吧。 于是要求每名队官,把陆战歌先背会背熟了,回船再教授士卒们传唱。 总而言之,就是三日之内,要求全体官兵,人人会唱,个个会背,坐船要唱,吃饭要唱,睡前要唱,行军也得唱。 三日之后,夏小星便要一队队合唱考核,一人不会唱,全队受罚,什么拉粮车扛军械,苦活累活全队干,学不会就一直干,直到学会为止。 就这样,这支家船队泛舟贺茂川之上,一路行船,歌声不断。 待到弃舟上岸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夏小星负手站在岸边,再看岸边整队的几百士卒,陡然觉得他们少了几分匪气,取而代之的,乃是肃然之气,有了几分军队气象。 所以说,练兵首在治军之歌,只有树立起良法的军队风气,有章可行,有法可依,练兵才能事半功倍。 家主夏小星正在暗自得意,突然瞥见那个细心亲卫跳下船,快步向自己走来,便主动迎上几步,问道;“怎么,有什么情况,那个明国老头怎么样了?” 细心亲卫俯身禀报道;“家主大人,那位明国老人醒来有些时候了,说来也怪,他苏醒后只是简单用了些饮食,便一直盘膝打坐,也就是半宿功夫,精气神便恢复了很多,现在已能在舱里随意走动,主公想见见他么?” 夏小星道;“哦,我们马上就要开拔了,请来一见吧。” 不一会功夫,细心亲卫引着那位清瘦的儒袍老人,来到夏小星面前,那儒袍老人趋前几步,深深一揖,用京堺口音的岛语道; “小人毛文清,遭遇贼人陷害,遭难落水,幸遇恩公大人搭救,救命之恩,当竭诚以报!” “毛先生请起,平身。” 夏小星开口说了一句,得到老者起身抬头,方才注视着他的脸问道; “毛先生是明国人吧,祖籍哪里的,做什么营生的?” “哎呀,不敢恩公大人动问,”儒袍老人态度谦卑,作揖道; “说来惭愧,老朽祖籍大明南直隶徽州府人士,早年曾随家中长辈出海经商,往来东亚,琉球、倭国之间,唉!壮年时也是性情粗劣,一意舞枪弄剑,不膳经营之道,所以蹉跎半生,一事无成,无儿无女,也没攒下半分家当,愧对祖先啊。” “唔------毛先生自谦了。” 夏小星听完沉吟了一下,他听了这位姓毛的老汉寥寥几语,交代了自己的行踪简历,好像没什么隐瞒的,但是等于什么也没说,便又问道; “毛先生颠沛流离,遭遇不幸,当下有什么打算吗?” “唉---”儒袍老人颓然一叹道;“海外罪人,不能落叶归根,只能随波逐流,随遇而安了,恩公大人若是不弃,老朽愿做一名老仆,打扫庭院,擦拭桌椅,只求温饱,得一安身之所,苟活残生而已。” “嗯,好吧。”夏小星也没客气,马上点头道;“本家主正要督军开往别馆练兵,毛先生既然是汉人儒士,本家军中正缺一位录字文书,年俸三十贯,不如先生俯尊屈就,如何啊?” “不敢求,正所欲也。”儒袍老人一揖到地道;“多谢恩公大人!” “很好,”夏小星点了点头,吩咐细心亲卫道;“去!给毛先生找辆干净粮车乘坐,你就先跟着毛先生,暂时照顾他起居吧。” “嗨!请吧,毛先生。” “多谢恩公大人,在下告退。” 在细心侍卫陪护下,毛文清从容作揖而去。 夏小星点了点头,再不看他,也不赘言,他没有归还腰间的雁翎刀,毛文清更是连提都没提,主仆关系虽然确立,但是彼此不熟悉了解,怎么能给陌生人配发武器,安排亲卫陪护,也是监视之意。 这毛文清江湖人老,极其懂得分寸,他醒来发觉身在行军之中,所见军卒都是行色匆匆,见了家主夏小星便要求追随,半点没有离去之意,算是处事得当,恰到好处。 按照天生坏种的脾气,不能为我所用,那还留着何用? 这时候,各队已经整队完毕,陆续开拔了,旗头右京亮在前方领军,远远放出哨探,家主夏小星默契的督军后卫,中军左右派出斥候警戒。 沉默行进中,家主夏小星坐在粮车上,领头唱起了陆战得胜歌,周围士卒们随声伴唱,紧接着全军一起。齐齐唱起了得胜歌; 第二打仗要细思,出队要分三大支。 中间一支且扎住,左右两支先出去。 另把一支打接应,再要一支埋伏定。 队伍排在山坡上,将官四处好了望。 看他哪边是来路,看他哪边是去向。 看他哪路有伏兵,看他哪路有强将。 哪处来的真贼头,哪边做的假模样。 件件看清件件说,说得人人都胆壮------ 家主带头唱歌,这歌声越唱越起劲啊,歌声嘹亮,队伍严整,一派士气高昂的强军气象! 军势所向,便是近江汤屋,下间家的练兵之所。 第40章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夏小星督军来到汤屋后,立即投入到建设军营的实操行动中。 右京亮按照得胜歌要诣,把全军营砦设立在村后山坡地上,挖土为壕,夯土筑墙,很快环绕营地,挖出一条深沟,建起高低两道营墙。 营垒初步建好后,夏小星先是作了两件事,一是将鞣村猎手分批放假二天,轮流让他们回村与家人团聚,并将财物带回家安置。 此次经历岨口屋几场战斗,五十余名鞣村猎手不仅获得丰厚封赏,而且都被提拔成了班头(班长)组头(排长),俸禄也成倍增加了,他们构成了下间军的基层骨干,其家眷是夏小星优先安抚关照的对象。 也因为鞣村妇孺都已经迁居在汤屋附近,所以不给这些士官放假,恐怕他们也不会安心训练,所以干脆放他们回家,好好团圆两天。 与此同时,与他们同级的用心棒队官也轮流休假,让他们进汤屋洗澡放松两天,这时候的温泉宿屋虽然没有对外开业,但是前期安排了一批花屋的仆佣,简单打扫停当,能够提供简单餐食,是可以招待这些人的。 不过家主夏小星严格规定,休假者不准离开汤屋村,违者被巡逻兵逮到,就要享受禁闭、降级、鞭挞,服苦役等各种体验,反正不信尽管试试看。 当然,这些用心棒在泡温泉度假的同时,是可以与汤女,还有仆妇下女们发生慰安行为的,自不自愿不用说,前提是得给钱购买服务。 其他各种消遣、米酒、肉食,鱼鲜统统都要花钱消费,总而言之,家主夏小星是希望这些佣兵把赏钱都消费在汤屋里,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内部消费了吧。 其实六七百军队的入驻,每天都会大量消耗日用品,只要公平买卖农民的农副产品,很快就会繁荣当地经济,周围村子的百姓都会挑着蔬菜、鱼获、猎物前来交易,游商们也会蜂拥而至做买卖,汤屋馆就会逐渐形成町市。 这也算带动当地经济加速发展吧,当然温泉宿屋的生意肯定火爆,呃,先把自家军队的钱都赚光再说吧。 趁着士官们休假,夏小星做的第二件事是勘探汤屋周围的地势,经过大致勘察,夏小星发现温泉宿屋背面靠山,三面平原,地势平坦,易攻难守。 如果建造一座容兵五百人的村城,城墙矮了防守很吃力,筑高了不但工程旷日持久,花费巨大,而且会引来强敌瞩目,周围朝仓氏、六角氏都是拥兵过万的强藩,自己太过显眼,就会招来讨伐,直接被一脚踩灭。 决定低调的夏小星决定筑造一座不规则的方形平城,不筑天守,也不建城主公馆,具体来说,就是以温泉宿屋和山坡上的军营为对角,再与两侧两百米处筑造两座圆堡,形成平城的四个屋堡城砦。 然后再用木栅将四座屋堡城砦连接起来,栅栏外面挖一圈壕沟,就圈成了一个简陋的方形村城。 接着在城内在开挖几道暗壕,将四座碉堡的地下仓室连接起来,并凿一条深沟通往城后荒岭,沟壕挖好后垫上木柱,铺上木板,木板上面填土夯实,就成为地下暗道,将四堡暗中链接起来,战事紧急时可以通过地道相互支援,也可以通过逃生地道,全军隐秘撤离。 壕里挖出来的土石也不会浪费,可用来增筑温泉宿屋和临时军营的外围堡墙,壕沟不挖深一点,土都不够用啊。 因为最后还得用剩下的土,象征性的在四面栅栏里,再筑四道二三米高的土墙,就此建成一座土豪平城。 说实话,这样的村堡建筑乍一看不伦不类,防御力低下,来敌只要有两千人就敢徒手攻城,一波攻击就能翻过低矮的城墙,攻到城中心的广场上。 然而,夏小星的这座城里没有城主座敷,也就是没有指挥所,甚至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军事目标,城边四角的屋堡才是要塞所在。 士兵兵营和军械辎重、军粮都储存在堡内,每个堡驻兵一二百,堡门紧闭就是四栋独立的堡垒,可以对攻入城中的敌军进行交叉火力打击,让广场上的敌人尝尝什么叫四面挨射,八面来(箭)雨。 而且四堡火力能够覆盖全城,敌人即使围攻其中一座堡垒,也会受到其他三座堡垒的火力支援,腹背受敌,没有射击死角,伤亡惨重可能连门边都没有摸到。 一般的足轻部队突入城中,在这种火力交叉收割下,挺不了多久就会狼狈逃窜的,这时候守军再适时追击,五六百守军就可轻松击溃一支二三千人的大名军队,自己损失微乎其微。 正应了那句话,反正足轻不值钱,你舍的死,我就尽管埋。 本着实用主义,能省则省的夏小星,很快就画好了城塞构筑草图,各座堡垒的分层构造图,地下仓室分布图,地道路线图,水渠引流和厕所排污等问题也有详细规划。 尽管一省再省,计算了军夫们的义务劳动,士卒家属的热情帮忙,还有周围乡村民夫的强制征发,无偿劳作等免费工序,可是核心隐秘工程还得心腹部下去劳作,那就少不了金钱激励,不时犒赏---粗粗一算,筑城费用怎么也得二千贯以上。 而本家的勘定奉行,本间财务大总管在临走时,只给夏小星留下三千贯粗苯铜钱,告诉不省心的家主一定要省着花,无论如何要坚持三个月,花超了再要也不会给,再说了下间军目前要隐匿练兵,也不方便与堺町花屋联系。 三千贯按理说足够建馆了,可禁不住夏小星久贫乍富,一拍就爽,大嘴巴不停赏赐啊,不知不觉现只剩下---呃,不到一千五百贯了。 而他身边还有好几百家船众妇孺没有安置,少不得一大堆购田犁荒、打井盖屋的杂事要开销,就是再怎么精打细算,这点钱也不够花啊。 然而上千人口每日开销可不低,粮食也不会少吃,所以建筑工程一日也不能等,必须争分夺秒抢时间。 家主夏小星将图纸下发给旗头右京亮,令他作工程总监,给他配了一个文书毛文清,队官们尚在轮休时,就督军开工了。 全军除了火铳队,分段包干,一起出动挖壕沟,于是汤屋即刻成为一个繁忙吵闹的大工地,村里面到处挖的坑坑洼洼,连路都挖断了。 夏小星督帅着三百火绳枪兵也没闲着,领着他们开始扫荡周边村庄,强征民夫来汤屋做劳役。 可这年头,周围惣村都是有主的,老百姓也不总吃素的,往往村太鼓一响,很快便聚集了百十号民夫,手里有刀枪有弓箭,有的还顶盔贯甲,举着军扇,嘿嘿---不好意思,都是落武者狩,杀败兵得来的。 年轻村汉们叫嚣着,来啊,谁怕谁啊!就算是官兵,咱私下里也没少噶啊! 这时火枪队里二百多支火枪就起大作用了,夏小星指挥两排火绳枪兵,对着空旷处轮放一阵排枪,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立即把农夫们吓懵了,要知道那是价值六千多贯的装备,集体放了一通炮仗,地动山摇,贵的吓死人! 各村村老们权衡利害,有枪就是草头王,领主来了都绕道,于是很快表示降服,各村乖乖的出人出力出物资,为他这个新冒出来的土豪恶霸做劳役。 于是下间家主练兵拉夫两不耽误,以后简称拉练,就这样连续三天拉练,每回都能拉回一二百民夫,投入热火朝天的建筑工作,大大加快了工程进度,也大大节省了开销。 这时工地上人手差不多够了,再多也管不起饭了,夏小星便把手头兵力又作了调整,因为火铳教官还没来报到,火枪兵们不能展开作战训练,集体放放炮仗,唬唬泥腿子还能凑合。 所以因地制宜,火枪兵全体改成监工部队,端着武器就像鬼子兵那样,站在工地上监督征来的民夫干活,晚上再把民夫们赶进军营空地上过夜。 数百鬼子兵,不,天狗军则在四周木橹(岗楼)上站岗,监视,逃跑者抓回来免不了鞭挞,饿饭,还会关在刚挖好的地下室里反省,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也作过同样的孽呢? 俗话说家贫人多就是祸,节流不如开源,夏小星深谙此理,什么也没有捞黑钱快啊,尤其他刚发过一笔黑心财,尝过滋味了,真的很甜,很爽! 所以兵力充裕之后,他从全军选出一批匪气不改的用心棒,杀过人劫过道的流民狠角色,凑够一百人,交与般若五郎统带,让他秘密行军,前去支援般若三郎的扫黑除恶行动队。 黑了心的家主特别交代,汤屋的地下室都建好了,可以展开刑讯工作了,让五郎接过三郎的行动指挥权,继续扫黑除恶,扶持晏九郎。 重点是催促人黑手狠的三郎赶紧回来,接手博徒众俘虏的审讯工作,整理清缴黑社会的不良资产,取之于贼,用于打击犯罪,还京畿百姓一个朗朗天空。 呸!这鬼话鬼都不信! 哈哈,宣传术语嘛,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忘了把那三千贯钱带回来,上次町寺赌场承诺的供奉钱,否则家里很难撑过下个月了。 般若五郎人拙话少,但是办事干练,一百名头巾蒙面的狠心贼召集完毕,便一抱拳一挥手,领着队伍迅速出发了。 夏小星站在军营门口,望着远去的人影,轻轻吁了口气; 他们这一走能不能带钱回来不说,营地里立刻少了一百张吃饭的嘴,一百双要钱花的手,不当家不知过日子难啊,这样又可以多支撑几天了。 第41章 土法改良火药术 送走五郎的百人特遣队后,夏小星便在村子里溜达起来,简称为视察。 因为是身为家主,安全问题很是重要,他身边随时跟着十几名临时亲卫,这些人都是猎户出身,他们手持太刀,身披练革具足,背着藤弓铁箭,有的还提着一支火绳枪。 这是因为他们现在都是武士身份,都是火枪队的各级队官,职位最低的都是管理十个人的班头,也称为小头。 管理二三个班头的称为大头,又叫组头,类似排长身份,这些队官的甲胄背后,都印有天狗图案和龙胆纹,标识着他们是下间家的直属武士。 夏小星给了猎户们最丰厚的奖赏,配备了最精良的武器装备,他们也以誓死效忠回报,这些军官本应该在家休假,当他们听说家主身边缺乏护卫时,便主动放弃与家人团聚,自发前来护卫家主。 夏小星对这些军官很是随和,因为从他们望向自己的热切眼神感受到,一旦自己遭遇危险,这些军官会毫不犹豫舍命相护,故而相待愈加亲厚。 有道是关切之下,发现问题,夏小星溜达着与亲卫们闲聊时,发觉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那就是猎户出身的军官,普遍不喜欢装备火绳枪。 显而易见,当时的火绳枪装填麻烦,射速缓慢,而且射程不远,准确率也不高,发射一枪之后的装填时间,足够猎户射出七八箭了,而且猎户可以箭箭追命,命中率很高。 亲卫们纷纷抱怨说,把自己编入火铳队当军官,感觉变成傻子一样,连开枪都弄不利索,还得教官来教,如果编成弓箭队,自己就可以当教官,教授自己小队真正的箭法。 这让夏小星意识到,自己在管理分配上,至少犯了两个错误,一是不该把精锐弓手放在火枪部队当干部,造成人才浪费,极大降低了作战效力。 优秀猎手应该培养成精锐的战场散兵,装备特制的远程武器,发挥他们神射手的特长,专门狙杀敌军将领和指挥官。 二是这个时代的滑膛枪效能不高,主要靠集火形成面杀伤,强调的是装填射击速度、枪械射程和阵列熟练度,对准确度要求不高。 所以火枪列兵只需要思维简单,服从性好的二傻子就能胜任,而且要傻到排队枪毙时不慌也不忙,不跑也不叫,身边同伴中弹纷纷倒下也不忘记装弹,才算刚好合格。 所以岛国农民很适合当兵,尤其岛国山民更是火铳兵的合适人选,因为沙雕不会跑嘛。 话虽这么说,夏小星却不认为自家的火枪兵是消耗品,可以轻易牺牲掉,要知道,培养一个合格士兵很费时间的。 既然这个时代火枪为王,他便决定从改良火枪兵的各项装备入手,提高自家火器的威力、火力及战斗效率。 反正作为家主,他平时总揽大局即可,也就是说他平时闲暇无事,便召集火枪营的队官们开会,组织科研攻关, 嗯,准确说就是让火枪营的军官抬着各式火枪、火药和以及能用到的军工材料,到军营后的空旷坡地去作各种射击测试,各种制作实验。 真是不用不知道,亲手实验才能发现问题,夏小星亲手装填火药铅弹,在燃放了十几枪后,很快发现了三个关键问题; 第一个也是最关键的,是火药燃放效能不高,硫磺比例过高,而且硫磺比例不纯,发烟太多,燃烧不充分。 夏小星认为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因为手边便有很多硫磺粉,他就现场向军官们演示简易的硫磺再提纯方法; 那就是将硫磺粉放入竹筒中加热,待其冷却后将筒口用泥封好,慢慢冷却使硫磺中的杂质得以沉淀,然后筛去杂质,就能得到较为纯净的硫磺。 火药效能不高的第二原因是硝石比例太低,按理说增加一定比例的硝石就可以解决,但是这又凸显了一个硝石短缺的问题,因为岛国严重缺乏硝石。 当时岛国的硝石全靠从明朝和暹罗进口,价格非常昂贵,据说豪富的本愿寺法主给幕府将军献礼,一次也只能送上四五斤硝石,简直比金沙还珍贵。 当然,还有一种熬煮粪便的方法也能得到土硝,夏小星手下的鞣村制甲匠就很擅长此法,他们用来硝化皮革便会经常用到此种方法,但是这样得到的土硝杂质太多,几乎无法点燃,也无法用于火药制作。 不过,这个问题在夏小星来说不是问题,他依稀记得那个大炼钢铁的红色时代,有很多提纯土硝的土方法,甚至以后有了安定的基地,他可以积攒人的屎尿粪便,用很简洁的方式,大量制作硝石,不过现在得保密。 接下来,就是调整火药成分比例,这个他记得很清楚,应是百分七十五的硝石、百分之十硫磺、百分之十五的木炭为火药最佳配比。 长话简说,夏小星经过多次调试火药比例,多次燃放实验,最后得到了正确火药成分。 可接着他又发现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岛国原先调配的火药都是粉面状,根本不懂得火药造粒工艺,这样的燃放效果当然较差。 同时期的欧洲人混合火药粉末时加水、酒或硝溶液,将药粉做成糕饼状;然后碾碎药饼,再用青铜或石头磨床,将其破碎成谷粒大小,过筛分出各种规格的火药颗粒。 这样制造出来的颗粒黑火药,威力远超东方的原始火药。 夏小星也能做出简易可行的颗粒火药,可岛国一隅,穷得清奇,自然没有合用的酒和硝溶液,用清水粘性又不够,夏小星灵机一动便想到了替代品。 他的简易方式是煮一锅米汤水,造粒时将比例混合好的火药粉放在竹匾或簸箕里,上面撒上米汤水,然后均匀筛动竹匾,利用米汤的粘性将火药粉滚成黄豆大小的火药粒,而后阴干即可,药粒不变形不走样,颗粒均匀。 说干就干,部下们烧好一锅米汤,用竹匾端过火药粉,个个动手,人人尝试制作造粒火药,不久就作出一批合格的颗粒黑火药。 改良了黑火药后,当然要由家主大人开第一枪,夏小星选了五支二点五匁的普通堺筒,装上颗粒火药和铅丸后,瞄准不同的标靶射击了一轮,然后命人将标靶抬到自己身前,瞪大亲自验看靶痕。 众军官们瞅着他撅着嘴巴,一脸严肃状,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直到看见他们敬爱的年轻家主嘴角露出笑容,方才安下心来。 夏小星心里清楚实验结果,改良后的颗粒黑火药威力强劲! 原来有效射程八十米的二点五匁火铳,几乎增加了一倍有效射程,在一百五十米距离,依旧拥有贯穿胴丸的威力! 如果改换三点五匁,或者更重的六匁火铳,有效射程至少是原先射程的一倍半,也就是说他的火枪兵可以在安全距离外,从容点杀对方火铳兵。 改良了火药问题后,夏小星便着手提高火绳枪射速问题,这也有个简单易学的方法,那就是用子铳节省步骤,加快填装,岛国人称之为早合。 当时的火绳枪填装很麻烦,要往枪筒里分别装黑火药和弹丸,每次都要估算装药量,费时又费神,早合就是把一次射击需要的弹药,提前装在竹筒里,背上一串竹筒,一筒一发,打完一发就再填装一筒,非常便捷。 早合之术,一经运用便全岛推广,就是方便快捷,一看就会,会使用早合技术的火枪兵,射速至少比不会的快三倍! 目前为止,火枪技术刚刚普及,各家大名会此技术的,屈指可数。 用竹筒装弹药,也是一学就会,家主手把手演示一遍,再次得到家臣们的狂热崇拜,广为传颂,日后一个小诸葛的美誉慢慢传开了。 有道是科技是第一战斗力,夏小星改良了火药,增加了一倍射程,这又增加了三倍射速,火枪兵训练成军很迅速,一个月便可投入实战。 夏小星暗暗发狠,心说兔崽子们,洗干净尊臀等着吧,老子一个半月后回去找你们算账,哪怕你摆出多大坨黄泥堵门,老子也用喷子糊你一脸! 第42章 似曾相识的同行 夏小星改良火药配方的同时,同时也(发明)指定了一种计量工具,‘等子’,专门用来称量火药三种成分,硫磺、硝石和木炭。 这里要说明一下,因为当时岛国使用的火药没有造粒技术,如果调配好了长时间不用,就会引起药粉的硝石沉淀,严重影响发射质量,所以一般是将三种材料粉分别储存,现用现配。 这对夏小星来说,是个利好消息,因为糟蹋的火药材料不多,缴获的火药材料有一多半是没调配的,他可以调配完用造粒技术把它们做成颗粒火药,而且可以长时间储存。 而在调配火药比例时他留了心思,没有将这个关键秘密告诉手下,而是自己动手,用等子亲自调配,让亲卫们把调制好的火药粉造粒,晾晒,存仓。 夏小星已经意识到,这个火药配方必须自家掌握,以后传给自己的后裔亲族,此乃克敌制胜的根本秘术,凭借射程优势,自己只要组建一支千人规模的火枪队,就足以横扫大多数土豪大名。 他正美滋滋的联想着,不料眼下却有了新情况,因为新的配方加大了硝石比例,原来的硝石粉本来就不多,现在就更不够了,做了几百斤颗粒火药后,还剩好多碳粉和硫磺粉,硝石粉断货了。 呃,其实这对夏小星来说也不是难事,他是懂得用粪便制取硝石的,但是制造过程中,那浓烈的,令人窒息的恶臭------真是无法形容,一言难尽呐! 可是现在储备火药,随时备战,没有硝石万万不行啊,没奈何啊没得选,他只能赶往鞣村制革工坊,亲自指导制硝工艺。 去往鞣村的短短几分钟里,夏小星又多了一份心思;哎呀,对了!这用粪便制硝,欧洲人会,岛国人不会啊,这可是至关战略资源的重要科技,绝对抢手的绝活啊! 其意义简直太重大了,不亚于在岛国开发出一个不会枯竭的硝石巨矿! 该说得说,岛国多地富产硫磺,也不缺木炭,唯独缺乏硝石,为此严重制约了他们的重型火器发展,别的不说,纵观整个战国时代,他们就没研发出像样的火炮。 因为昂贵的硝石堆高了火药制作成本,价比黄金么,导致大名们购买火药时不得不精打细算,火绳枪发射一次只用三四克火药,百余人的火铳队一次购入几十斤火药,就可以打好几场仗了,不打仗维持一年半载都没问题。 而重型火炮一炮就要消耗十几斤火药,几十斤火药也就三四炮的功夫,哪家的大名养得起这些喷金怪兽,家里有金矿也不行啊。 加上岛国铸造工艺极端落后,所以没有冤主愿意投资研发这玩意儿,那时候的明国严防死守,垄断了制硝技术,严禁硝石出口。 当时就连属国朝鲜也购买不到硝石,当他们求购制硝技术时,明朝官员骗他们硝石是煮海水得来的,害的朝鲜煮了百多年海水,花钱无数都打了水漂。 而如今自己发明并独家垄断了这门技艺,别个不说,火药富裕了,怎么作不行,铸造火炮什么的太麻烦,自己现在随便鼓捣点铁壳震天雷,守城战时随手扔百十个到城下,就能把城下的大名军队炸得欲仙欲佛,原地升天。 而且长远来看,自己若要征讨四方,火药自给自足,自家军队以后就不愁弹药供应,若想和平经商,硝石买卖是一本万利的赚钱生意,自己只要守在京堺这个造粪机器旁,就能变废为宝,富贵一生啊。 所以这硝石制造技艺,一定要确保核心技术不外漏,还是那句话老话,‘民以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目前因为条件所限,没有太好的隔离手段,能够阻止匠人的迁移流动,夏小星遂决定把整个制作工序拆分开来,核心数据自己掌握,制硝时采取分段加工的办法,避免整套技术被人偷学外传。 思绪至此,夏小星便立即停步,转身回到了军营,随即安排了几个信得过的亲卫,分头去收集荞麦秆、糠皮,木棉杆、棉花壳,数量越多越好,把它们送到工地上烧火做饭,烧完的草木灰搜集起来备用。 其二,让人传令鞣村皮匠暂停硝皮,并且将所有陈年粪土(硝土),熬煮练革所用的大锅及储存的硝盐溶液,全部集中起来听用。 其三,昭示其他各村町乡镇,要他们提供陈年秽土,一担换一斗粮,多多益膳,茅厕周围和牲畜马圈的臭土皆可,攫取时要保持阴湿,用稻草遮盖,因为汤屋的城馆建成时要做祭祀法事,不能失了阴气。 他这么混淆是非的一番安排,目的就是大量收集硝土和草木灰,简单来说,硝石的成分是硝酸钾,用熬煮硝土和草木灰溶液的方法,让硝土中的硝酸和草木灰的钾结合,就生成了硝酸钾,即是我们常说的硝石。 至于为什么要用荞麦杆、木棉杆等作物烧成草灰,是因为两者含钾量很高,含量至少能达到百分之十或百分之十五。 收集命令下达之后,夏小星决定等上几周再说。这年头农家肥是农民之宝,草木灰和粪便都被农民拿去肥了田,就算悬赏也未必能收集多少。 不过这也难不住天生坏种,他可以自产自用么,当然他又懒又馋,是个造粪小能手,单靠个人努力,生产成果也嘣不了几炮,然而汤屋现在村里村外都是人啊,上千人积攒半个月的屎尿,绝对不是个小数目,肯定不能浪费了。 再说工地上人吃马嚼的,每天烧饭产出的草木灰也不老少啊,所以制造硝石的两样主材料在半个月后都会积攒不少,值得他这个家主亲自操持一番了。 该说不唠的,一向懒惰的夏小星躺在军营里,本想在午饭前休息一会儿,突然帐前闻报,两个村口执勤的哨卫跑了进来,呈递给他一份文书,言说送信者就在村外,等待答复。 夏小星有点奇怪,心说在这我也不认识谁啊,谁会给我来信,打开文书他看了一遍内容,有点弄不明白,只觉得写信者口气很大,后来又看了一遍,才搞明白这是一份训斥自己的‘书下’。 所谓‘书下’,就是地方大名下达命令的文书,也有叫‘直状’的。 文书是一个自称越前守护代的家伙所写,训问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伏,为何敢骚扰村民,割据乡里,蔑视他这位守护代大人的权威,最后竟然让他夏小星速速降服,爬去近江野村乡,磕头求饶,保全狗命! 信件的最后署名野村权五郎,还注明了日期,呃,昨天发出的。 夏小星看完一番琢磨,心说你是哪辈子封的越前守护代,怎么能管近江的事咱先不论,这年头是凭实力说话,你住在野村乡,我苟在汤屋,咱们八竿子也打不着,也算井水不犯河水,彼此都是土豪,论豪横我会怂你吗? 再说了,老子没偷谁没抢谁,只是在自家地盘上盖几栋房子,碍着你野村什么事了? 于是便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有多少骑马的,扛了多少杆火铳?” 哨兵班头回禀道;“启禀大人,为首的是一名穿神社大铠的年轻武士,身后领了大概一百多个农兵,大多扛着竹枪,打着赤脚,没看到火铳。” “嘿!神社大铠?”夏小星有点不相信的问;“本家主没听错吧,还是你说错了,他居然身上还穿着神社大铠?” “嗨!千真万确啊,家主大人!”哨兵班头确定的说;“俺看得清清楚楚,那套昔具足至少是三百年前的款式,上面涂的大红漆都褪色了,那武士一喊话便噗噗落落的,往下直掉漆啊。” “唉!可笑,就这副穷酸像还特么---” 夏小星刚想嘲笑一番,忽然转念又一想,自己当年不也这样么,穷得眼睛发蓝,饿的肚子发慌,那可是穷凶极恶啊! 那贼头万一觉得讹诈不成,领着一群饿疯了的穷鬼,冲进村来抢掠一番,非把施工现场搅得乱七八糟,被抓来的几百民夫,趁机就会四散而逃,再就抓不回来了。 而自己的军队驻扎在村后,怎么都会慢上一步,就算最后把他们驱逐或者消灭了,也是得不偿失啊,所以还是先稳住他们为宜。 于是他展颜一笑,对哨兵班头道;“啊!哎呀呀,原来是守护大人的特使,这是官长啊,要以礼相待,你两人先回哨卡答复,就说本家主马上出村,亲自恭迎特使大人!” 第43章 萌新的越前守护代 夏小星出营相迎的时候,便有亲卫牵来一匹战驴与他骑乘。 其实从这到村口也就百十米远,快走几步也就到了,但亲卫们觉得家主骑在马上才能与敌方首领对等,于是牵来一匹矮马,硬要他骑上。 可怜一米七五的夏小星,别扭的跨坐在一米一高的小马上,连长枪都没法提,马鞍两侧的俩条腿都快耷拉在地上,一颠一颠的还没骑驴舒服,但骑马就是身份象征,要不士卒们都看不起自己的家主,会觉得连匹马都混不上的家主,跟着能有钱图吗? 当然,身为下间家主,他不能傻呵呵就带几个人出去应敌,跟在夏小星身侧的,当时就有二十多个亲卫,随后又跟来十五六人,陆续增加到四十多人。 而夏小星在军营里时,就吩咐召集二百火枪兵在营中列队,等待旗头右京亮回来指挥,在出村的半路上,他看见急匆匆赶过来的总队长右京亮,在马上望着他向自己躬身候命,便笑着下达命令道; “右京亮,一会让营里两队人从左右堡门出去,让他们出门后一直前行,奔出去三四百步,再往村前绕行,我要他们远远的绕路,慢慢的包围,把村口这些人全部捉回来,一个也不能跑掉,都是好劳力啊!” “嗨!”旗头右京亮应了一声,建议道;“主公,我再召一百铁炮手,在您身后列阵?” “不必,”夏小星摇了下头,徐徐催马向前,悠悠道;“身边这些足够了,别吓跑了人家,大老远来一趟儿,不容易啊,咱得尽尽地主之谊。” “嗨!” 旗头右京亮转身跑去了军营,自去下达军令,调度部队。 往前没走多远,夏小星便来到了村口,就见村路哨卡前,交叠摆放着几具木拒马,完全阻断了道路。 中年哨长手挥太刀,领着二小队士卒横列在拒马之后,一队在前,手持长枪为跪姿,另一队站在身后,手里斜持着长枪,架在前排队友肩上,形成一个密集枪衾。 “嗯,架势不错嘛,用心棒里还是有人才的。” 夏小星看了很是满意,决定战后赏这哨长十贯钱,又一寻思,钱特么早花冒了,可得省省,那就改成当众表扬,经验分享,计功赐名,给予一大坨精神食粮吧。 哨长见家主大人来到身后,忙命人移开路障,让夏小星骑马通过,自己则带着两队枪兵在他身后左右排开,排枪扎住阵脚,中间位置空出,留给后续到达的四十多名亲卫排列补位。 而就这一个指挥动作,夏小星便在心中,给哨长许下一个百人队将位置,然而这时他无暇回顾,面前蹄声骤然响动,那名身穿大铠的武士纵马提枪,在百米外快速迎了上来。 夏小星一眼望见对方斑驳掉漆的大铠,联想起古墓里的铠甲武士,就差点没憋住笑,不过他的手始终摁在刀柄上,如果对方马速持续加快,他便拨马返回阵后,取枪应战。 因为他望见武士面目很是稚嫩,大概就十七八岁,这样的愣头青极可能不讲武德,也不废话,冲上来闷头给你一枪,很多老江湖一时疏忽,就是这么一下被嘎的。 好在这年轻武士穿的寒碜,马也很老,加上大铠很重,那马尾巴半秃的老马全速开跑,也就夏小星快步行走的速度,嘎达嘎达好一会才来到面前。 那年轻武士单手倒提着一支二米素枪,瞪眼大喝了一声; “呔!某乃野村左卫门尉,阁下何人!” “呵呵,不敢,”夏小星满面笑容道;“在下远藩浪士,承蒙政所执事、伊势守贞孝大人垂顾,购得汤泉宿屋,便要在这里盖几栋屋宅,安顿家业妻小。” 夏小星这几句话软中带硬,虽没有自报家门,但是也暗示自己是能交往政所高官的人,不是平头百姓。 因为要低调,他衣着不是战时装束,没有家徽,只是穿了一件素色狩衣,衣内套着腹卷,腰佩双刀,左手里拿着柄折扇,要不是马太矮有点别扭,倒像个京都贵胄。 年轻武士兜住了马,脸上倒也没有杀意,他在马上眺望了村里忙碌的景象,又扫了一眼夏小星身后,那五六十名甲胄俱全的士兵,不知是觉得自己带的兵多呢,还是觉得自己有官位,居然拿枪一指夏小星,喝道; “嗨!什么伊势守大人,可有书状和政所下文?” “这个么---倒是没有带在身边,”夏小星迟疑了一下,笑着回答;“不过附近的町寺街口都有政所制札(公告),一看便知汤屋归属,在下不会说谎。” 年轻武士见他拿不出证明文件,陡然气壮,大喝道;“呔!无有书状便是伪命,便是说谎!还不乖乖下马受罚!” 夏小星被这个愣头青弄得有些无语,心说你小子不会审时度势么,就你带着那点叫花子,别说比装备了,就是比人数,我也多你十倍啊! 你真是望乡台上打转悠,不知死的鬼啊,但是为了给左右迂回的士兵们争取点时间,他还是满脸笑容,继续攀谈道; “左卫门尉大人,实在冤枉啊,那么重要的文件,在下怎么可能随身携带呢,再说就算大人是越前守护,也得尊奉幕府政令不是? 验证在下是否说谎,大人只需遣一使番,去政所一问便知,在此之前,可不要妄下断语啊,大人!” “哼!无礼!”年轻武士一脸愤慨道;“本守护代还需要你提醒吗,我家长者乃从五位下高官,名列仙籍的殿上人,你见本守护迟迟不下马,便是无礼之徒!大大不敬,理当受罚!” “好吧好吧,算我失礼了。”夏小星无奈的连连点头问;“不知大人要罚些什么?” “嗯,这还差不多。”年轻武士见夏小星终于认罚,略一思索,好像狠狠决定了一个数字,毅然决然的说道; “本守护便罚你向野村乡缴纳一百贯礼金,一百石粮食,十匹马,立即运去,不得拖延!” “好,好的,马上就去准备,很快就备好礼金和粮食!” 夏小星连连笑着点头,然后殷勤的问道;“这些都好说,但是战马您喜欢什么颜色的,还比如说公马您喜欢多高的,母马要几匹呢,您喜欢木曾马吗,在下倒是有一匹呢,您喜欢可以送给您------” “木曾马!我,本守护听说过,有青色的么------” 说到战马,很明显激起了年轻武士谈兴,两个人一个慷慨大方,一个明太率真,就这样打马靠在一起,唠了好几分钟,越唠越近乎。 在这五六分钟时间里,夏小星奉送一见如故的守护大人好多东西,包括五十把打刀,一百柄薙刀,二十套练革具足,最后还要送他一个传家宝茶壶! “什么,茶壶,传家宝?”年轻武士马打对面,在马上倒提长枪,凑近了眼瞅着夏小星问;“什么样的茶壶,能让我看看么?” “哈哈,当然可以,”夏小星亲切一笑道;“砂钵大的拳头见过吗?” 说话间,“嘭!”一拳罩在年轻武士面门上,当场将他从老马背上砸落下去,咕咚一声就没再起来---可怜孩子被打昏了。 这时候左右两翼杀声四起,二百多人包围上来,把那伙拿竹枪的农夫后路断了,夏小星把手一摆,喝道; “把傻小子绑了,扔到地窖里继续做梦!至于这些泥腿子,缴枪不杀,赶去挖壕沟,呃---干活前每人先发两个饭团,我看他们是饿昏头了才会跟着来!” “大人!俺们降了!俺们愿意干活,只要管饭!” “俺投降,快发饭团---”“俺也降了!” 一听说管饭,不但被围住的农夫立刻降了,连跑出包围圈的,也有好几个跑了回来,加入到投降队伍中,准备排队领饭。 就这样,夏小星兵不血刃,就增加了一百多劳动力,还抓了一个不辨真假、不识瞎话的越前守护代,扔在地牢里等待救赎。 不过夏小星对他的身价不抱希望,甚至懒得审问他,因为剥去他那套古董大铠,全身连一文钱都没有,真正光溜溜一个蛋,加个穷字! 然而,今天让夏小星最开心的,不是送上门的一百多劳动力,而是他又发现了一个将才,就是今天值哨的哨长,名叫平次郎。 其处变不惊,应变得当的临阵姿态,很让家主夏小星欣赏,于是回营他就把平次郎召到帐下,亲笔书写感状,将他擢升为下间家第六位足轻组头,即为百人之将。 擢升后就是一系列的封赏,夏小星赏了他一把武士刀,一套二枚胴武士甲,年俸五十贯,呃,按照惯例,原本还要赏钱的,但是家主大人囊中羞涩,就改为赐名了。 因为平次郎是家中第六将,擢拔于前门哨卡,便赐名为前门权六郎,然而出于某种恶趣味,下间家主又给他起了绰号---‘老六’。 前门权六郎欣然接受,言说这是家主大人对自己的宠爱,后来这名字就在下间家中叫开了,慢慢的广为传颂,全军皆知。 就在夏小星庆幸自己又得一将时,前门哨卡又来人通报; “禀报家主大人,村前来了两个年轻夫人,指明要见什么守护大人,说若是人还活着,就要求见家主大人,商讨赎金之事。” “哦,那个穷鬼守护还有钱赎身?”夏小星不屑道;“难不成他的姐姐妹妹又来以身相许,过来骗饭吧?她们是不是很穷,穿得很寒酸?” 哨兵跪在地上,点头回答道;“家主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说的都对,她们真的又瘦又穷,衣服也很破,感觉饿了好几天了。” “唉,我这都快成难民营了。”夏小星感慨了一声,又问道; “以身相许么,就不必了,本家主身边倒是缺人,缺个端饭倒茶的干净女人,嗯,那个什么---那俩女的长得怎么样?” “回禀家主,人漂不漂亮小的不敢断言,不过看着都挺干净,挺清秀的,都是本分女人。” “哦?”夏小星清了清嗓子道;“那就见见,带进来吧!” “嗨!” 第44章 冷艳双拼盘 家主发了话,哨卡自然放人入内。 不一会两个布巾包头,穿着破旧小袖的女人走进营帐,刚刚入内,就跪拜在地上。 “嗯,抬起头来---近前些跪着,让本庄主看清楚些。” 夏小星用老司机的远视眼扫了一眼,便暗自给两女打了个基础分;“---嗯,这个稍微有点老,个子也有点矮,六点八分,合格,过!唉!这个不错,眼神挺媚,就是太瘦,肤色差点,七点二分,优良,肯定过啊,收了收了------” 老司机现在的接收标准是六点五分以上,所谓水涨船高,原来在惣村当赘婿的时候,上车标准一度低到五点零分以下,差点来者不拒。 好在那时乡下很穷,晚上黑灯瞎火的,根本就没有灯,怪不得村里大伙儿都喜欢夜爬,爬着爬着就撞了头,现在想想共产生活的小日子,还是好有情怀,好多感慨啊。 面试合格,下面才有心情细问,夏小星便直接了当道; “呃,那个傻子守护代意图袭杀本庄主,被我拿了,你们是他什么人?” 两个女人中,较年长的约有二十五六岁,她剑眉星眸、神情坚毅,面带一种姬武士的英武气质,俯身一拜道; “不敢动问,小女子若菜,是野村大人寡嫂的婢女,身边这位是野村大人的胞妹阿幸。” 夏小星又注视一眼旁边叫阿幸的女孩,觉得她大概十五六岁,真是长了一双媚人杏眼,楚楚可怜的很是羞怯,就是面黄肌瘦,眼神有点恍惚,呆愣愣的。 于是他也不废话,干脆道;“你且听着,汤泉宿屋现在归本人拥有,颁有政所大人的遵行状和制札公告,本庄主在此安分守己,整治家业,不想被你等穷寇无端侵害,上门勒索,简直岂有此理! 本庄主怎能纵容盗匪,为祸乡里,你家主人现在已被擒下,不日便枭首示众,以证法度,你们野村乡贼党若是不服,尽管兴兵前来仇讨罢!” 夏小星的意思很直白;他来上门打劫,我自卫反击天经地义,我原来想讲理的,可你们不是不讲理吗? 那好吧,现在谁拳头大谁有理是吧,我先宰了他,你们尽管上门报仇,我接着就是。 叫若菜的婢女连忙叩头道;“大人息怒,我家野村大人冒犯贵庄,只是年轻莽撞,不懂人情世故,实属无意------” “好了!别说废话了。”夏小星听了不耐烦,直接要求赎金道; “要想那傻小子不死,就照他要讹诈的数额给付赎金吧,本庄也不多要,拿钱一百贯,米一百石,马十匹,十天之内送来汤屋,交割清楚就放人,要不就悬首相见吧。” “大人,不用那么啰嗦了,实不相瞒,我们没有钱,穷困潦倒,少主就是穷疯了,才偷了神社的大铠,纠集一群旧日领民出来乱捕(打劫)的。” 这位叫若菜的女子回复的很干脆,很平静说道;“野村家已经没落了,领地都已经让被官们瓜分殆尽,少主与小姐寄宿在神社里,靠神官接济为生。 少主的兄长更是入赘了我们平井家,才得以维持至今,大人若是觉得我家幸子小姐还算入眼,就收了做妾吧,若菜自当为婢女,一起服侍大人。” 见这个表情刚毅的女仆如此直白坦诚,从容不迫,夏小星非但没有同情,反倒激起了勃勃的征服欲,心说妙啊!野味难寻,烈马骑起来才有味道啊,这小姐娇柔羞怯,好比扬州瘦马,主仆两人好比冷热拼盘,正好一起享用! 无耻念头一起,这张土豪恶霸的嘴脸就不再掩饰,呵呵一笑发话道; “好,你倒是爽快,你家小姐的意思呢,不想看她哥哥死在刀下吧?” 叫阿幸的小姐闻声转过头,眼中含泪,凄楚的看了看婢女若菜,又望向盘踞帐中的人间豺狼夏小星,惶然点了下头,泪水簌簌而下。 “哈哈哈!呦西!吆西!那就先用了你俩,再放人结亲吧。” 夏小星舔着嘴唇,兴奋的直搓手,马上吩咐道;“来人啊,去找几个花屋的下女来服侍幸子小姐,先给她俩吃些东西,然后带去汤屋温泉,沐浴更衣,梳洗打扮,等待本家主亲临宠幸,啊哈哈哈------哦喉喉喉------” 唉,简直太无耻了,得意忘形的淫笑声不堪入耳,然而身为家主,他的地盘他做主,自然行事毫无忌惮,不一会花屋下人们被召唤过来,遵令带走了主仆二女。 夏小星装模作样的办了会公事,看了看账簿,但是心痒难耐的他哪能久等,估摸着两个女人这会儿已经带到汤泉宿屋,正在更衣洗浴,他便推了工作,信步出了军营,大踏步奔向汤泉宿屋,犹如奔赴战场。 缺德家主要行无耻之事,闲杂人等自然回避,不过汤泉宿屋很大,现在又向下向上各增筑了一层,犹如一个大型会所,二十几个汤池壁挂流泉,交相掩映,足以容纳数百人洗浴,还不会相互打扰。 故而夏小星也不用清场,家主自有专用浴室,下女们将他引到一间静谧的雅间,拉开房门,便是雾气蒸腾,热意扑面,汤池中两位女人茫然无助,犹如两只待宰羔羊啊----- 限制级画面,自行脑补,此处省略场景描写五千字。 夏小星乃是久经战阵的老司机,岂会脸红怯场,只见他褪尽衣袍,撤掉腹卷,腰刀撇在一边,坦露雄伟,便一个猛子扎进汤池,掀起了浪花一片。 还是长话简述,夏小星泡在池中欣赏了一会美女沐浴图,感觉婢女若菜和幸子小姐都很不错,犹如国宴席上的两道美味佳肴,一冷一热,个性分明,各有千秋。 虽然有点选择困难,不过无耻渣男比较尊重传统,决定先仆后主,由简入奢的进餐次序,便一把拽过线条冷硬的婢女若菜,倾倒池边,细细品润起来。 坏种犹如蝗虫嚼茧,吞吃一盘口感坚韧的冷肉,果然很有嚼劲,从里到外都吃干抹净啊,这一品尝就是半个多时辰,全程无言,只有贪婪咀嚼之声。 然而祸害了一个还不算,这无耻之徒意犹未尽,转身又把颤抖的幸子小姐抱到池边,在女孩凄楚无助的泪光中,坏种就要欲行不轨,这时变故突生! 耳听‘呼!’一下,再就是沧浪一声,一刀弧光背后袭来,劈向渣男后背! 夏小星屡遭刺杀,已经形成自然反应,闻声不假思索一侧头,先是躲过掷出的刀鞘,紧接着身体往下一埋,沉进少女怀中。 幸子一声惨呼,雁翎刀贴着渣男臀尖划过,切下几根无耻兽毛! 紧接着水花溅响,脸色赤红的若菜冲了过来,挥起雁翎刀猛砍狠剁,状若雌虎,迅如黑豹,只闻刀声咻咻,不听她叫喊半声! 都说咬人的不叫,女人发起狠来,比野兽可怕多了,就想切了他喂狗! 夏小星抱着幸子就地急翻了个身,原来他想把女孩挡在前面,未想到婢女若菜不管不顾,趋前挥刀乱劈,要把他们一起剁成肉块,根本不顾主仆之情,看来是恨到极处。 无耻渣男不想做赔本生意,无奈何只好将幸子扯到身后,自己仓促间拽过一条浴巾,在水里一浸,拧成一根软棍与若菜周旋对打,想寻隙缠住刀身,夺回自己的兵器。 然而未想到婢女若菜刀风凌厉,刀快如电,显然是个用刀高手,唰唰几刀就把夏小星手中布棍削去一半,渣男左闪右避,前探后扭,拿块破布在身前挡来荡去,犹如跳起夏威夷草裙舞,还要照顾身后的幸子,顿时丑态百出,狼狈不堪。 正当夏小星凝神应对若菜的快刀,“噗嗤”一下,突觉肩后一阵剧痛,他痛叫出声的同时,猛然向后肘击偷袭者! 然而一肘击空,幸子小姐早已后退一步,拔出锋利的发籫,一记撩阴腿踹向渣男老二! “嘭!”的一下,真是结结实实的一脚,就见夏小星表情痛苦的捂着后臀,犹如一头弹跳惊人的小鹿,一蹦几米远,一蹦一窜的跳出了浴室。 第45章 此公能吹好大风 这一脚号为断子绝孙夺命脚,正踹在无耻渣男的尾巴根上,好在渣男臀翘肉厚,女孩太瘦,力道欠缺没有一脚踹断,但也让渣男痛不欲生,记了一辈子仇。 痛急迸发潜力,夏小星一窜跳出浴室,不顾肩头伤势,精赤着全身在走廊上发力奔跑。 “唰!唰唰!呜!呜呜呜!” 背后刀风朔朔,冷艳双杀紧随其后,杀意凛人,她们身上不着寸缕,不落半步,半点没有放弃追杀的犹豫! 因为要回避家主的隐私,刻意安排下,幽长曲折的走廊空无一人,走廊两边都是客房,全都拉门紧闭,而情况紧急之下,争分夺秒逃命要紧,夏小星顾不得呼救,他一直向走廊尽头狂奔,准备直接撞破窗户,跳到汤屋外面去。 屋外就是繁忙的工地,自然有监工部队和警卫接应自己,虽然自己不着片缕的逃出去,英明家主的无敌形象大毁,这时也是顾不得了。 不过就在他快奔到窗边时,身后拉门一响,一个老者闪身挡在他身后,从容面向两个疯狂杀手,正是汉人老头毛文清。 “呜呜!呜呜呜!” 刀光一闪再闪,婢女若菜人未到,刀已频频劈下,她奔跑不停,势要劈开一条血路! 幸子紧随其后,凤目圆睁,嘴咬乱发,左手握着发籫,右手擎着夏小星的肋差短刃,随时要在人渣肥臀上开天窗! 老人毛文清也没有挡路,身形左右闪了一下,啪啪两声脆响,然后就听‘噗通!’‘噗通!’两声,两个女杀手应声瘫倒,昏厥在地。 夏小星连忙收住奔势,差一点就撞出窗外,他看到毛文清手挽刀花,手腕一转,便把长短两把刀收在肘后,向他抱拳一揖,微笑道; “主公受惊了,老朽眼拙手慢,不是有意冒犯宝眷,失礼了。” 一揖之后,老人毛文清又趋前几步,先是手臂一抖,把双刀反持,躬身递还给夏小星,然后又偏头看了看他受伤的肩头,微笑道; “主公可放宽心,伤口不深,发簪无毒,流出的血殷红清亮,已然慢慢凝结,主公只需上点伤药,好好包扎一下即可。” 夏小星这时候惊魂稍定,看着地板上昏迷的两女,眼中厉色一闪,下一秒他又改了主意,脸上浮出笑容,抱拳笑道; “承情承情,有劳毛先生援手,避免本家主出乖露丑,呵呵呵,先生果然深藏不露,武功卓绝,这两女的不会打傻了吧,本家主还想好好审审她俩,找出幕后指使之人呢!” “不会的,老朽自有分寸。”毛文清微微一笑道;“主公不嫌弃的话,老朽闲暇无事,倒是配了几贴金疮药,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就与主公清洗患处,敷药包扎如何?” “啊,真是有劳先生了,”夏小星客气的点点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处置了这两个女人才行。” 说着,夏小星拉开旁边几间客房拉门,召唤房内几个女佣出来,让她们先给昏迷的婢女若菜和幸子套上几件衣服,然后又吩咐拿来加粗的结实麻绳,亲手将两个女人捆绑起来。 夏小星无师自通岛国绳缚文化,用的是变异的水手扣,很有技术水准,绑蔓完收紧绳扣,既让两个女人一动不能动,又不会因为长久捆绑损伤筋络,不亏是老司机,老水手。 等他捆绑完毕,便吩咐传唤亲卫进来,将两女先押到地牢里,与她们的守护代家主、幸子的傻哥哥,野村权五郎关在一处,做个对面邻居。 先让三人好好交流一下思念之情,然后让看守用皮鞭子沾水,在她野村哥哥尊臀上,狠狠抽上二十鞭子,让她俩再好好反思一下,刺杀恶霸庄主的后果,自己挨这一脚差点全身瘫痪,自然不能白白承受,有仇不报非土豪,而这才是开胃小菜,远远不算完呢! 包扎完伤口的夏小星不顾休息,又找来纸笔,亲手画了几张木工构造图; 图纸上画了一种顶部有加固铁环的木笼子,还有造型奇特的绑缚木椅,机关木床和毛刷、蜡烛、分叉小皮鞭等刑具的材料构成图,肯定会让匠人大大开一回眼。 当然,这些奇葩发明都是岛国原创,他只是借用而已,正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画完之后,他就吩咐交给匠人屋,加急制作出来,运过来就摆在汤屋里,就是他遇刺的那间汤池包房里,当晚他就要亲自动手,秘密审讯女刺客。 有道是一家之主,凡事就要不慌不忙,夏小星虽然做不到这一点,但是赏罚分明,条理清楚还能勉强做到,他交代完这些琐屑小事后,就请毛文清到静室奉茶一叙,以作酬谢。 简而言之,夏小星认为毛文清是个深不可测的高人,既然这次已还了自己人情,就想问问他的真实打算,若是毛文清还愿意留下,那就以礼相待,高薪奉养,若是人家嫌弃自己庙小,去意已决,那就归还宝刀,重金酬谢,礼送离开。 面对奉茶邀请,身材清瘦的毛文清作揖而谢,然后走在夏小星侧后,身姿潇潇洒洒,一袭鹤骨道风的出尘模样,让夏小星心羡不已。 两人也不远走,就在汤屋中找了处安静茶室,关上房门,燃起茶炊,毛文清自己动手烹茶,两人相对而坐。 夏小星坐定后,尚不知从何而谈,就见毛文清一面用竹刷打茶,一面微笑问道;“主公怕也不是东瀛人士吧,呵呵呵,既是同族同胞,仙乡何处,老朽就不多问了。 日前老朽恭为本家文书,监算工程,协理军务,发现主公所做的《陆战得胜歌》实在是兵家妙法,足可传世! 不过,老朽以为东瀛列岛蜿蜒如龙,如若不深谙水战,不懂兵贵神速、调运军势,陆军再是强大,也是百足之虫,没有腾云手段,不足为惧也!” “哦,”夏小星笑道;“本人迟钝,先生何以教我?” 毛文清手捻花白胡须,烁烁看了一眼夏小星,这一刻他的眼神又如积年老匪,狡黠聪睿,开口说道;“老朽老来无依,既然寄食主公帐下,自然想尽一份绵薄之力,立下些微薄功劳,换取点养老之资。 常言说的好,臣要忠心侍主,君也要信臣用臣,主公若是还有水战妙法,为何不拿出赐臣一观呢?” “哈哈,我当是什么,对本家来说,这水战之法是有,也不是什么机密,迟早要拿出来,教授本家全体将士。” 夏小星哈哈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书简,递给毛文清,解释道; “呵呵,说来惭愧,本家水军未立,船无一艘,军无一将,我这水战之法,说与谁听啊?既然先生动问,正好恬颜拿出来,请先生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夏小星说得谦逊轻松,毛文清却对书简极为重视,把纸简展开,轻声研读道;“下间水军战法启蒙书、水军得胜歌; 诸将认真听我说,教你水战真奥义。 第一船上要洁净,全仗神灵保性命。 早晚擦拭扫灰尘,敬奉家神与水神。 第二湾船要稀松,时时防火又防风。 打仗也要去得稀,切莫拥挤吃大亏。 第三军器要整齐,船板莫沾半点泥。 牛皮圈子挂桨桩,打湿水絮封药箱。 早合包包要缠紧,枪子个个要合膛。 铁炮磨得干干净,大铳擦得溜溜光。 第四军中要肃静,大喊大叫须严禁。 半夜惊营莫急躁,探听贼情莫乱报。 切莫乱打锣和鼓,亦莫乱放枪和炮------” 毛文清认认真真,一字一句诵读了一遍,眼中震惊之色无法掩饰,再看夏小星眼神都不太一样,轻叹道; “真乃兵家经典也!字字朴实,条条合用,关键是通俗易懂,容易普及,即使是宦海沉浮的老吏,也不过如此了,主公真是天纵奇才啊!” “先生过奖了,我不过机缘巧合,有些奇遇而已---呃,就是神人托梦,梦中告知些奇闻异事,后知后觉,闭门造车罢了。” 夏小星却是知道自家根底,自己先挖好坑,编些托词和理由,故弄玄虚一下下,以后可以自圆其说,这时便故作谦虚,摇头苦笑道; “唉,我原来不知天高地厚,也曾妄想购置几艘海船,跑跑远航贸易,好生发几笔大财,足以富贵传家,不想现在海贼猖獗,夷人更是船坚炮利,若是要买上几艘大些的海船,动辄数千上万贯,不免人穷志短,徒呼奈何?” “主公多虑了!弄几艘海船有何难哉!这操练水军之法才是起家立业的根本啊,主公!” 毛文清白眉一挑,擎着手中书简慷慨激昂道;“您现在手上五百家船众,便是自幼操船的水手,如今三百火铳手又开始习练排枪术,您还改良了火药配方,这些都是基业之本啊。 有此强劲火力,无论水战陆战,有谁能当主公挥军一击? 主公若想在东瀛称王称霸,凭此根本聚一笔钱粮,立起招兵旗,旬月可聚兵万人,兵峰所指,所向披靡,攻下数国即可为一方霸主! 若是主公属意海上称雄,老朽愿意出谋献策,联络旧部,别个不敢说,为主公谋取百艘舰船,不费吹灰之力,就是弗朗西炮舰,也不是不能得也!” 这个牛皮吹得实在有点大,夏小星有点忽悠悠,茫茫然,心说奇了! 此老究竟何人,特么怎么比我还能吹能泡? 第46章 奇葩的汤屋策对 面对毛老先生的慷慨激昂,夏小星表现的颇为感动,离席持晚辈之礼,连连拜谢不已,颇有点刘大耳拜诸葛孔明的味道。 不过毛文清毕竟人老成精,很快察觉有点异样,因为夏小星这孙子太能装了,表现得太感动太过矫情,有点装过头了。 大话不可说满,吹牛不可过头,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何况在座的是一老一小两个人精。 若论起装相,毛老前辈也不遑多让,于是对演起君臣相得的戏码,两人越演越嗨,简直把三顾茅庐的故事又重演了一回。 重视一个人才,当然要重用他,否则不过说说而已,夏小星最后拜毛文清为家老,佑笔代,尚船奉行。 这佑笔代是实际军职,就是代理书记官的意思,在军中是相当于幕僚长,统管机要文件,记录作战会议,起草颁发各类书状(包括功名状、安堵状、军役着到状,感状等),还要保管主将的花押(印章)。 不过,现在下间军中只有一个识字的老文书,就是说毛文清原来干什么,现在还得干什么,手下一个能帮忙写字的都没有,而且家主夏小星还没有刻印章,所以最后一条重要职权等于没有。 而尚船奉行就是管理船只和航运的总负责人,既然毛老前辈说能搞到很多大船,夏小星就给了他一个总管名义,也好筹措船只,招揽水军人才。 最后说到封毛文清为家老,这是在家中地位和待遇标志,下间家目前有三位家老,大佬无疑是本间幸之助,为勘定奉行,主管家中财政大权,二老为杏田衫二,留守老家惣中村。 毛文清排在最末,虽为尚船奉行,手底下一条船也没有,而且资历最浅。 要说夏小星真要给毛文清军师待遇,就会拜他为军奉行,那是相当于总参谋长的职位,负责指挥具体战役,贯彻本家战略意图,全军上下官兵都受他节制。 然而夏小星没提,毛文清也没要,因为双方都知道,金逢火炼方知色,火候未到。 毛文清如今虽然救主有功,但在军中寸功未立,贸然封之不能服众不说,而且夏小星心里未必愿意让他节制三军,心思缜密的人猜忌心都重,尤其夏小星作为初代家主,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把控全局。 所以目前的封赏恰如其分,君臣都有进退余地,而且毛文清现在汤屋,就是仅次于夏小星的二号人物,家老地位高于右京亮等军中诸将。 身份既定,毛文清便有了参赞军政大事的权利,于是两人以茶代酒,开始指点江山,毛文清就目前下间家局势,发表了一篇着名的‘汤屋策对’。 这老人精神矍铄,以茶水在几上画图,勾勒出京畿周围二十几国地图,标出汤屋、堺町、加贺惣中村所在位置,然后指出目前岛内大战将起,畿内五国新老势力交迭混战,东海道与东山道诸侯兵多粮丰,统合大军后,必然要上洛争权。 近江汤屋馆所在四战之地,像夏小星这样的小土豪拥兵不过千人,夹在六角、浅井、朝仓、三好这些大名之间,想要生存下来,就得当个墙头草,随风倒,将来战事激烈,必定不堪其扰,身不由己,随时被卷入战火之中。 堺町更不用说,在群雄眼里就是块肥肉,商人自私,人心难固,也无险可守,只能做个港口贸易地,倾销货物,赚取钱财,不能作为根据之地。 加贺、越前两国佛教势力强大,民众崇信一向宗,更不适合发展基业。 就算夏小星以惣中村为基础,在加贺周边扩充谋得几万石领地,拥有几千兵马,一向宗一道檄文发来,下间家就得乖乖称臣纳贡,任其驱策,否则领内一向一揆此起彼伏,治下百姓无法安心农桑。 毛文清开头滔滔不绝讲了一通,夏小星心里也清楚,他还清楚不久之后,统合了尾张美浓两国的那位枭雄,就会兴起数万大军,掀起上洛之战,将京畿十几国打成一锅粥。 所以夏小星更关心的是出路问题,说实话他没有统一岛国的大志,不想卷入常年征战之中,所以毛文清口沫横飞的说着说着,他却走神了; 如果他早穿越五六年,有点积攒班底的时间,没准还有兴趣参与岛内一统的战争游戏,与大名县长们掰掰手腕,坐坐天下人的位置。 可是目前尾张国的织田信长即将整合尾张、美浓两个最大产粮地,年入百余万石军粮,竖起招兵旗,随时可拉起数万军势,对周围拥兵不过数千的大名,就是平推碾平的姿态。 像夏小星这样的小土豪,崛起得太晚,根本没有培养家臣班底的时间,手下没有能统御千军的将领,更别提军官指挥体系了,就算聚集数千人马,也是乌合之众。 会战遇上织田信长的数万蚁军,也就一波推平的事,被吃得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悬念。 岛内地域狭窄,败了连逃都没处逃,要么跳海,要么自嘎腰子,织田大魔王还奉送一项免费服务,集体火葬,从来不留俘虏。 所以身处乱世,要想生存就得恬不知耻抱大腿,面对织田信长这样的暴虐君主,就得活的毫无尊严,稍微要点脸的都得逼疯了,比如两个叫秀儿的,松永久秀和明智光秀,逼死的更是不可胜数。 夏小星好容易穿越一回,是来享受艳福,快乐人生的,不想当猴子被人耍弄,更不愿做乌龟,为了求活,把亲儿子都嘎了,提心吊胆缩头活了几十年。 他只想活在当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嗯---还要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的富贵一生。 当然这些没出息的想法,他只能憋在心里,否则就算眼前这个滔滔不绝的老头都会看不起他,啊?说完大势没,说到那里了,要弄船出海了么? 回过神的夏小星果然听到出海二字,毛文清说的出路,就是弄船出海,先在大阪湾周边找一处安全的居留地,落稳脚跟再筹谋大船,出海寻觅根据之地。 他建议的落脚位置有三处,最近的是石山本愿寺,这是一座巨大繁荣的港口城市,光是拱卫周边的支城就有三十多个,水网发达,每个支城都是一个独立的坊区,工商业手工业发达。 而统治石山本愿寺的显如法主素来重用下间氏,麾下重臣下间赖廉、下间赖照、下间仲孝并称本愿寺三坊官,毛文清认为下间下三郎(夏小星)既然为下间一门,可以去抱抱这条大腿,投靠肯定能得到收留。 第二处是石山对面的淡路岛,这里是三好家的水军所在地,统帅淡路水军的是安宅冬康,原名三好神太郎,是家督三好长庆的嫡亲三弟。 淡路岛是四国岛赞岐和阿波进出畿内的前哨基地,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当前活跃于濑户内海东边的水军,还有熊野滩的熊野水军、播磨滩盐饱诸岛的盐饱水军,然而他们都不如控制纪淡海峡的淡路水军,控制着枢纽岛塞。 毛文清觉得,下三郎是三好家督的马廻众,可以凭着这个关系拍拍安宅冬康的马屁,没准能在淡路岛上获得一块落脚地,安置家船众一众妇孺。 第三处落脚地毛文清建议选在伊势长岛,长岛是木曾川、长良川、揖斐川三条河流的交汇之地,岛屿众多,拥有出海口,可以直接出阿波、纪伊,绕开多如牛毛的濑户海贼,环绕日本诸岛,任意驶向东西两个方向,海阔天空啊。 毛文清认为长岛的愿证寺是本愿寺分家,下间一门众的身份同样好使,照样可以托托关系,抱抱大腿,获准在岛上有个容身之地。 两人不知不觉聊了大半宿,总而言之就一个策略,那就是赶紧练兵备战,训练一支精锐部队,然后跳出纷争之地,举家迁徙到外岛,避免战火波及。 当然,未雨绸缪,建立水军也是当务之急,这些就是奉船奉行的本职工作了,说到底,毛文清这个家老如果不能建立殊功,那也做不长久。 结束了愉快的会谈,家老毛文清就留宿在汤屋里,这里食宿俱全,还可以温泉泡澡,实在是老人放松休息的好宿处。 走廊里已经加强了警卫,数名带刀亲卫来回巡逻,旁边房间里还有十几名亲卫,稍有动静就会冲出来护主。 家主夏小星也没离开汤屋,虽然已经夜半,但他还有余兴节目,就见他告辞出了毛文清的房间,悠悠荡荡回到自己的汤泉温室,白天遭到行刺的房间。 这里早已打扫干净,换了干净的被褥和榻榻米,被打坏的格子门也都换了新的,汤池里清泉淙淙,冒着热气,池边摆着米酒烤鱼,让人心情愉悦。 可只是喝喝小酒,洗洗热水澡,并不能让夏小星放松,他吃完夜宵后,便吩咐将地牢里幸子带上来,他要连夜提审。 这时候,他要的刑讯工具并未送来,因为时间太过仓促,木匠屋连夜赶制不及,还没有完工。 而这并不耽搁夏小星的单独审讯,不一会功夫,手脚被捆,不能行动的幸子,就被放在一块木板上,由四名士卒抬进了房内,置于榻榻米上,睁着惊恐的杏仁眼睛望着夏小星。 就见夏小星揉着肩头的药布,笑得煞是和蔼,低头温声打着招呼;“幸子小姐,本庄主公务繁忙,让你久等了。” “大,大恶人,大坏蛋!你,你想干什么!”幸子小姐的反应很不友好。 “没什么,问候一下而已,”夏小星笑吟吟的问;“幸子小姐,见到令兄野村权五郎大人了吗,他还好吧?” “大坏人!”幸子小姐眼含热泪叫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为什么要折磨我哥哥?” “因为我舍不得打你啊,小丫头片子,只好让你哥哥代领了。” 夏小星在幸子身边慢慢蹲下来,他现在还不敢正坐,因为一碰尾巴根就钻心疼,于是恨意上涌,呲着牙笑问; “呵呵,难道你希望我杀了你哥哥吗?哼哼,不急啊,死罪不免,活罪难饶,拜你们两个蠢女人所赐,我不会让他死那么痛快的,恨恨恨恨---” “不要!不要杀死我哥哥!”幸子惶急的大叫道;“权五郎哥哥很重要的,如果他再被杀了,野村家就绝嗣了!” “绝嗣?啊,哈哈,不,不会的,”夏小星愣了下又笑着安慰道;“不是还有你么,幸子小姐,呵呵,不会让野村家绝嗣的,我保证。” 说着他便俯下身,将绑缚着的幸子横抱起来。 “啊!大恶人,你要干什么!”幸子惶急大叫,眼泪直流。 夏小星安慰道;“没什么,你身上脏了,我抱你去池子里洗洗。” “啊,大恶人,大淫贼,不要动我!” “不动,不动,你看我不是没动你上半身绳子么,就是把衣服褪了,湿漉漉多不舒服,洗洗干净,身上很清爽,很舒服的,是不是,不是吗?” 随着一阵裂布解衣声,哗啦啦撩水声,恶魔庄主照顾女生的动作,确实很细心,很轻柔,没有一丝伤害到她的皮肤。 然而幸子姑娘最终痛哭出声道;“大恶人,你会放过我哥哥吗?” “那要看你表现了,咱先不谈这个,多煞风景啊!” 夏小星抱起姑娘,走向了被褥,嘴里哄劝道;“幸子,咱们今晚不谈不开心的事情,我也不会审讯你,咱们开开心心的。我只是唱首歌给你听。” “什么,真的么,唱什么歌?” 幸子有点信了,呆萌的眨着杏仁大眼,看着露出大尾巴的老豺狼,这一点和她野村哥哥真的很像,是傻兄憨妹亲骨肉。 “你听着,幸子,很好听的,我只唱给重要的人听哦!” 无耻渣男说着就神情唱了起来; “骑上我的小马驹,带你去看日不落, 披上我的阵羽织,带你巡游我领国------” “啊!哎呀——你!你!大恶人!”幸子姑娘一声惊叫,又是一声惨呼。 “哎呀,不好意思,”无耻渣男连忙抱歉道;“不骑上小马驹,怎么巡游领国,家名会断绝的,为了大业,幸子你要稍微牺牲一下啊。” “啊!大恶人,放过我哥哥!” “放心,我会重用他的,幸子你也要努力啊!” 于是骑着小马驹歌声高昂响起,一直唱到天色微明,才伴随幸子姑娘的抽泣呻吟声,慢慢平息下去。 汤屋很多人一夜未眠,继而响彻走廊的,是无耻家主的如雷鼾声和少女失贞的痛哭声。 第47章 鸟居庵的美奈子 第二天早上,夏小星是被吵醒的,他很生气! 因为劳累半宿,早上正在酣睡的时候,被窗外一阵阵叽叽哇哇的吵闹声吵醒了,人要睡眠不好,脾气很大的,况且下间家主是出了名的坏脾气。 他骂骂咧咧的拉开窗户一看,原来村里工地上有上百个孩子正在玩耍,有的扬泥巴,有的玩沙子,更多的淘气孩子拿着树枝木棍,追着喊着玩打仗的游戏,真是越玩越起劲,嗨起来谁也管不住。 “简直烦死了,太吵了!小崽子们,你们特么想挨揍吗?” 夏小星喝骂嚷嚷着,但是没有哪个孩子理会,玩嗨了谁抬头看大流氓啊,昨晚上大流氓嗨的也挺起劲么,气得夏小星很想跳到楼下,拿着棍子追着小屁孩们,狠狠揍他们屁丫子,把他们都抽成猴子的红蛋蛋。 但是只能想想而已,顾虑到家主的英明形象,他连骂街都不能拔高声音啊。 而且他想明白这些孩子为何这么胆大了,他们都是鞣村和家船众的子女亲眷,而这些孩子的父兄长辈都是自己的军官士卒。 以前他们是毫无地位的秽多贱民,现在他们是下间家的将士子弟了。 自己作为下间家主君,如果毫无顾忌的大声辱骂孩子们,会让这些爱戴自己的士卒怎么想,怎么看啊! 唉!就是再吵再闹自己也得认着,还得装出一脸慈祥笑容,显示自己爱民如子的宽厚,太特么憋屈啦! 夏小星在吵嚷声中越加烦躁,根本睡不着,索性起身来个梅开二度,在幸子的泪水和痛吟声中,又把人家祸害了一回。 然而发泄一通之后,窗外的吵闹声根本没减弱,越加让疲惫的夏小星头痛欲裂,于是他吩咐亲卫们出屋,将孩子们驱赶到远处,让自己清静睡一会。 亲卫们遵令而行,一阵呵斥便把孩子们赶开了,但是没过多久,又有些孩子跑回来了,玩耍吵闹声,再度叽叽哇哇响起来,犹如恼人的秋蝉一般可恨。 其实这也不怪孩子们,因为当时拐卖孩子的人贩子很多,家长们不敢让孩子远离村子,加上村里开挖了很多坑道,天性喜欢玩泥巴的孩子更加眷恋不去。 况且,工地上到了开饭的时间点,也会给自家孩子们发一份饭团。 睡不着的夏小星再次翻身而起,发觉一旁绑缚着的幸子已经精神萎靡,神情颓丧,不堪折腾了,不由心中微微有些歉疚之意。 故而他略一思索,便出门召唤了几个女佣,让她们给幸子梳洗打扮,喂水喂饭,恰好这时木匠做好的木笼子运到了,便在家主大人指挥下,全都抬到了房间里。 木笼子一共是两对,四个,两个大笼子可以躺卧,两个小笼子只够一个人站立,都是用藤条缠绕栏杆,加固特制的粗木笼子,笼子顶上还悬着铁环。 笼子顶的铁环也是有特别用处的,它可以用绳子通过一个滑轮,把笼子悬吊起来,然后笼子下方可以放上大锅--- 呃,那个,可以给不驯服的犯人洗洗澡,也可以用用水刑,甚至大名家里油比较富裕的时候,也可以油炸天妇罗。 笼子非常坚固,就是一头熊费尽气力也钻不出来,这是夏小星特别给女认者打造的,现在关押幸子倒是正合适,因为渣男家主觉得她还没驯熟。 不过绳索长时间绑缚人体,会造成筋骨受损,血脉不畅,甚至会落下残疾,夏小星终究于心不认,还是解开了幸子绑绳,把她推入大笼子里,锁了起来。 这样幸子大小姐可以在笼子里用餐、躺卧,如厕,恢复一下身体,等到庄主定制的刑具送到,就得继续接受刑罚,直到吐露她们刻意隐藏的秘密。 当然,夏小星定制了四个笼子,绝不会只关她一个,很快在他的命令下,婢女若菜也被放在木板上抬了进来。 夏小星不愿听若菜的怒骂,便把这个刚烈的女人嘴巴堵上,摁到汤池里强洗了个澡,把她关在另一个大笼子里,却只给她解开了下身绳子,这样她要用净桶如厕,就必须喊女佣们帮忙,吃饭喝水也要佣人喂才行。 实话实说,夏小星不可能放她们自由,因为他觉得这俩女人很不正常,她俩明显习练过武功,而且直觉都是认者杀人之技,尤其婢女若菜,身上职业女认的痕迹更明显,就连献身诱杀自己的套路都如出一撤。 否则,时间怎么那么凑巧,野村权五郎刚被抓,俊俏婢女若菜就能带着她妹妹,寻上门来自荐枕席? 夏小星觉得他们兄妹几人不是傻子,不可能傻呆呆的上门自取其辱,这前后可能就是欲擒故纵之计,让自己放松警惕,再由两个不像女认的女杀手上门献身,趁自己逍遥快活时,一击毙命。 而对天生坏种来说,糖衣炮弹打过来照吞不误,不但糖衣要吃下去,炮弹也得还回去,所以打造了牢笼,并不是只想着那些恋虐糗事,而是要用软磨硬泡的强酸功夫,剥丝撸茧的细致手段,彻底揪出幕后黑手。 不过他现在困倦不堪,实在没有精神处理公务,刑讯女囚更是弹药匮乏,所以他要先解决孩童吵闹问题,再好生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晚上再说。 于是,缺德家主望着窗外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又开始憋着坏水,因为困倦头痛,他懒得深想,便拿出纸笔,简单写了个公式,做了个列比; 小崽子们,不是敌人,不能敌对,不能打骂,不能出面,不能驱赶。 顽童等同于猴子,等于不通事理,等于不守规矩,等于言而无信。 也就是说孩子们天生淘气,没有自制力,说理无效,讲规矩无效、屡教也不会改,还不能打骂,这就让夏小星犯了愁,心说这怎么办,对付普通人的手段都不好使啊。 于是他又列了个问题,孩子在不伤害他们的前提下,最害怕谁? 孩子最怕的应该是父母兄长,因为能管教他们,但是他们的父兄都在军中,他们母亲又不止一个淘气孩子,肯定看不住才会跑出来啊,所以让父母管教也无效。 那么,孩子除了父母还怕谁呢,谁是他们的天生克星------对啊,是老师啊! “哎呀!我真笨!怎么早没想到呢!”夏小星高兴的一拍大腿,心里说; “哈哈!天天打你的娃,还让你感谢我,没有比这更爽的事了,小兔崽子们,不管男孩女孩,都给你们逮起来接受教育吧!” 说干就干啊,想出了这么好的主意,他头都不疼了,立即找到在旁边房间批阅文书的毛文清,让他马上出文书,出通告,自己口述了一道命令; 从即日起,本家针对村中顽童,开办劝学补习班,教学所费由本家家主全部负担,要求不分男女,不管年龄大小,有教无类,所有孩子必须上学识字。 而且特别强调,每个孩子不仅要天天上课,风雨无阻,而且家主大人会提供每位孩子纸磨笔砚,老师会天天布置作业,家长必须监督孩子完成作业,作业完不成或者不好好学习,老师就要打手板,打屁丫,家长也要连带受罚,多服劳役还要罚款! 这个主意一出,老儒生毛文清连连说好,直言家主此举,教化异邦百姓,功莫大焉! 可他没想到夏小星能有那么急,一叠声的催他把教材默写出来,当然这都有现成的汉学开蒙课本,不用胡编乱造。 夏小星让他先写一打劝学公告,写完令人立即张贴出去,贴到村口路边,并且让专人宣讲给村民们知晓,免得到时候产生恐慌。 然后又让毛文清写两份最简单的‘百家姓’,‘三字经’,这对毛老先生自然不是难事,没用多久,就默写出来了。 “好,好,好好好!” 夏小星拿到教材后连声叫好,心说兔崽子们,看我怎么亲手收拾你们! 说话间一刻也不耽误,拉着毛文清就出了屋子,然后就召集了亲卫们,交代他们马上做两件事,一是把村后军营里的粮仓收拾一下,地上摆满草袋当坐垫,作为孩子劝学班的临时学堂,粮食都倒腾到其他仓库去。 二是立刻,一刻也不耽搁的,把村子里玩耍的孩子全部集中起来,带到粮仓里让毛文清登记造册,简单记录一下父母是谁,就算办理学籍了,然后马上就开学上课,由他下间家主上第一节课。 亲卫们里不少人就是村里孩子们的家长,一听有这样的好事,家主大人亲自办学,还不收学费,当然热烈支持,没有一个人反对。 于是坚决执行军令,大伙儿以老鹰抓小鸡的姿态,很快将村里顽童连捉带赶,都轰到军营仓库里,开始让老夫子毛文清作入学登记。 这效率就是放在当下,恐怕也是最快的办学速度了,为此破费几百贯夏小星也在所不惜,只为以后上午能够睡个好觉。 孩子们简单登记完毕,缺德家主就假模假样的拿着小棍棍开课了,他先念了三字经前几字,然后让孩子们跟着诵读,顽童们连学规都不知道,大都数口都不张,少数开口跟着读的,也颂得很不齐整。 夏小星先是假装耐心的教了几遍,那孩子们肯定还是读不齐啊,于是他拿起小棍棍就开打了,那是想打哪个打哪个,专挑调皮捣蛋的抽手板啊! 这下他可逮着公报私仇的机会了,逮住一个不顺眼的顽童就不停手的揍啊,没有哪个孩子不给他打得哇哇大哭的,连毛文清老夫子都看不下去了,自动请缨来当全程代课先生,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就这样缺德家主还不依不饶呢,亲自在仓库后墙上,提笔写下十六字校训; ‘好好学习,天天上课,不到天黑,不许下课!’ 然后他才气哼哼的回去补觉了,天可怜见,要不是坏种家主实在太困,想不起留作业的事,估计孩子们就是写到第二天上学,也不能完成作业,他们还没学写字呢。 说来也奇怪,夏小星就这样虐待孩子们,居然没有一个家长怨恨他的,被剥夺了童真的孩子们太可怜了,放学回去告状也被父母无视,反而口口传颂,他这缺德玩意儿居然赢得了史上最仁德家主的美誉,真是岂有此理啊。 从此之后,下间家的营寨里再也听不到孩子们的欢笑,只闻阵阵读书声,背诵着百家姓、三字经。 军人们也不得闲,哪怕行军走路,排队打饭也要背诵‘陆战得胜歌’,不久之后,他们还要咏唱‘水军得胜歌’。 人人都得会背,这是军令,不会得挨军棍,全队跟着受罚。 下间军中因为家主的高度重视,在这之后,不但开办了儿童劝学班,还开设了军士识字班,要求每个有军功的士卒,还要能写出一百个汉字,考核合格后,才能晋升武士。 所以闲暇时读书识字,在下间军中蔚然成风。 当然,他们的家主大人吃饱睡足也没闲着,当天晚上,他就对刺客们开始了刑讯逼供。 他的主要审讯对象自然是婢女若菜,于是将她拽出来剥光绑在刑床上,不由分说就把刑具都用了一遍。 但是婢女若菜始终坚持不屈,不肯交代背后的指使人,天生坏种在这个倔强女人身上足足浪费了一半精力,也没打开突破口,于是兴味索然,把她堵上嘴关回笼子里,又把幸子提出来如法炮制。 幸子性格柔弱,岁数也小,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刑讯没到一半,在刑床上才变换几种刑罚姿势就不停的哭泣,在允诺不杀她兄妹的前提下,点头愿意招供了。 这把绑在对面笼子里的若菜气坏了,她不能发声,目眦欲裂瞪着两人,也是无济于事。 幸子受刑不过虽然招供了,可她所知有限,只知道寡嫂的养父叫百地正次郎,婢女若菜和寡嫂的认术都得自他的传授,自己所练武艺是拜寡嫂为师,由婢女若菜代为教授。 因为所学招式太过刚猛,幸子所学很有限,但还是被派了出来,武功最厉害的嫂子却留了下来,这也是幸子怨恨所在。 而这次奉命来刺杀夏小星,也是若菜奉了百地正次郎的命令,领着他们两兄妹前来实施的,单纯的哥哥始终蒙在鼓里,以为只是来乱捕,寡嫂的这位养父大人承诺,若是行刺成功,就会帮助他们野村家恢复家名,讨回被侵占的野村庄领地,让哥哥来继承。 在夏小星看来,这都是骗傻子的瞎话,他现在想知道的,是这个百地正次郎的确切行踪,然而幸子只是啼哭,并不知道此人的详细情况。 夏小星只好退而求其次,询问她寡嫂的确切住址,然而幸子出于保护亲人的想法,并不愿意告诉他,只告诉嫂子叫美奈子,是百地正次郎大人的私生女儿,不是养女。 得知这个重要情报,那就更不能放过她嫂子啊,夏小星也没停止行刑,继续用凶器毫不留情、毫不停顿的戳刺可怜的姑娘,在幸子瘫软昏迷前,终于听到想要的情报; “野---野,啊,野村乡鸟居庵。” “哦,野村乡!鸟居庵,是么,是不是!是吗!”无耻渣男行刑不停,继续逼问。 “是,是的---请不要---伤害---”幸子终于不堪折磨,昏厥过去。 夏小星还是怜惜她,没有完成最后一击,就停止了行刑,转头看向口不能言,面露惊惧愤怒的婢女若菜,笑吟吟的道; “哈哈,看你的神情,真是不打自招啊,我知道幸子说了真话,那就饶了她,换你来慢慢承受吧,你不是很硬吗,来吧!我不用你招供,我看你能坚持多久,反正我是很受用,这被刺之仇,就是虐你千百遍,也不解我心头恨哪! 还有啊,美奈子是你的女主人是吧,很好,非常好,很快她就会来和你们作伴了,你就瞪大眼睛愤怒吧,绝望吧,啊哈哈哈------” 猖狂大笑声里,夹杂着犯人受刑的闷哼声,泼凉水的哗哗声,唉---惨无人道啊。 第48章 若论功夫哪家强 审讯出结果后,夏小星立即布置了行动计划。 他的目的很明确,兵贵神速,出动一支精锐小队,将野村乡鸟居庵的美奈子抓捕回来,死活不论。 虽然他在婢女若菜面前说的很淫邪,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个美奈子武功既然高于若菜,那就是一个连自己都不能轻易对付的厉害角色, 如果一味要求属下活捉,肯定会平添许多伤亡,忠心的部下太宝贵了,现在自己可一个人都不舍得折损啊。 实施行动之前,他让右京亮先调查一番野村乡的地理情报,未想右京亮作为职业认者,早就将周边乡村道理情况绘制成地图,马上就呈递给他过目。 查阅完地图,又详细询问了一番右京亮,夏小星得出判断,这个野村乡周边应该没什么强势国人众,野村乡现在归属平井家族支配,而幸子的哥哥入赘到平井家,可能想以这种无奈方式,得回自家的领地吧。 要说平井家族可是六角氏的重要家臣,领地大约三万石,拥兵二千多人,大多以农兵为主,徒士(步行武士)二百多人,武士四十多个。 按照常理说,这个平井家族是夏小星惹不起的存在,因为它的主家是近江强藩六角氏,拥有二三万兵马,曾经打败过幕府多次征讨,威赫一时。 不过六角家当代家主义治是个政治傻叉,对外敌友不分,得罪了多年盟友土岐和朝仓家,弄得很孤立,对内妒贤嫉能,猜忌重臣,搞得矛盾重重。 后来因为臣服的浅井长政,回到宿敌江北浅井家继承家督而独立,六角家兴兵两万讨伐被打得大败,导致实力大减,家名受损。 然后六角义治为了争夺家中话语权,谋杀了重臣后藤但马守父子三人,从而招致众家臣集体反叛,后来虽然与家臣们妥协,签订了《六角氏式目》,可从此六角氏在近江的统治就如同幕府,名存实亡。 故而,夏小星即使与平井家开战,面对的也只是平井一家豪强,不足为惧,而这次行动的目标,鸟居庵边上的野村庄有多少兵力呢? 据右京亮初步调查,野村庄头是名驻村的武士,在村头山坡上建有一个平馆,拥有三匹马,二十多名家仆,仅此而已。 也就是说遇到战事,他最多能出动三名骑兵,二十多个徒步武士,再加上动员起来的几十名农夫,对于领地一千石左右的庄头,这就是他全部力量。 当然,这次秘密行动只是去捕捉村旁尼姑庵的女人,不一定会惊动村中武士,不过夏小星凡事都喜欢以防万一,所以他决定出动一百人,而且自己亲自领队前往。 他的想法遭到右京亮和队将权六郎的反对,两将都认为家主不可轻动,坐镇汤屋继续玩他的监禁游戏即可,万一鼓捣出个孩子也是意外之喜,给下间家又增添一份血脉,征战之事交给他们任意一人都行。 这下可把夏小星气得够呛,心说老子好歹也是三十五岁的青少年,怎能被你们看成酒囊饭袋,好色之徒! 其实两人就是这么看他的,好吃好喝还好色,不过在当时,这都算领主的正常爱好。 夏小星可不愿意被部下小觑,于是会也不开了,领着两人就去了尚未完工的地下仓库,吩咐亲卫们拿来木刀木枪,就要和他俩比划比划,往楼下走的时候,正巧碰上家老毛文清回宿屋取东西,便颇感兴趣的跟了下来。 地下仓库自然面积足够大,墙壁四周亮起一溜火把,也照的非常光亮,两位得力部下不敢推却,按照家主大人的命令,手持木刀,依次下场,放手与家主夏小星一搏。 刚开始交手时,两将手上都留有余力,担心弄伤家主,然而和夏小星的木刀交锋,两人都是顷刻间落败,一两下就被击中要害,要是实战会死的不能再死。 这也激起了武人得好胜之心,两人再上场时,都是紧握木剑,全力以赴,然而他俩还是一败再败,这是因为夏小星的剑式很怪异,完全不是他们常见过的岛国刀术,而是极为轻灵诡异的散手剑法。 所谓散手,就是没有固定招式,夏小星所会武学很杂,他前世共有五个师傅爷爷,都是五六岁时在牛棚里认识的。 当时大搞运动的时期已经结束,他随父亲住在滨城城郊的一个农场里,父亲是武装部的营级转业干部,负责看守农场地下的军备仓库。 在农场里小屁孩认识了五个老头子,这五个老头都七八十岁了,但是筋骨硬朗,身轻体健,听说他们都是城里开武馆的老师傅,武术家,什么协会老前辈,反正很牛掰。 后来历经运动,挂牌批斗,把他们斗得死去活来,自请发配到农场来蹲牛棚,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浩劫结束平反之后,五个老头也是妻离子散,心灰意冷,相约就在农场自耕自种,结伴养老,平时就住在牛棚改建的集体宿舍里---唉,住出感情了。 但是好武之人没有一日不练,五个老头都是武痴,天天在一起切磋,倒也自得其乐,可是十几年下来,也是相见生厌,正琢磨着就此散伙,恰在此时,就碰到了小顽童夏小星。 夏小星当年天性顽劣,不爱学习,但是对武术招式却是一学就会,过目不忘,而且还能举一反三,随机变招,这一发现让五个老师傅如获至宝,争着要收夏小星当干孙子,争执不下啊,彼此间差点扯光了胡子,打破了头。 最后五个老头妥协的结果,就是大伙儿一起教,小顽童想跟谁学就跟谁,夏小星非常任性,当时只学散手,不学套路,所以学的功法就很杂乱。 刚开始他以拳入门,学的花拳、长拳、崩拳、通背拳、地蹚拳、螳螂拳、八卦掌、太极拳,腿法也有十几种,这里就不一一复述。 器械更不用说了,十八般长短兵器他都会使,不过农场条件有限,长兵器也就铁铲、耙犁、木枷、竹竿、伐木斧这类农具为主 短武器以菜刀、擀面杖、笤帚、门栓、木棍为常见道具,所以夏小星很会因地制宜,随便抓起个什么东西都能舞弄几下。 五个老头见小顽童上手就会,悟性极佳,还能触类旁通,化招变招,更是宠溺非常,按照夏小星要求,把好多不传坏人的损招阴招都教给了他,从那以后夏小星就变成了打架王,在学校里扮猪吃老虎,净拿坏同学练招,下手极为阴毒,渐渐无人敢惹------ 不过,夏小星成年后喜欢的短兵器是单刀和短棍,尤其擅长苗刀,因为擅使苗刀和长枪的老爷子后来回城,与他家是街坊,一直教授他到十八岁。 所以今天在地下室演武,只是小试牛刀,在夏小星眼里,用心棒出身的前门权六郎破绽百出,不堪一击,认者组头右京亮要强很多,他刀法简练,攻击凌厉,可是发力单板僵硬,容易力道用老,缺乏变化。 若是实战,只要牵动右京亮发起攻击,改变其架势,也是一刀送走的庸手。 与两位部下略略交手,便轻松完败他们五六次,夏小星意兴阑珊想要罢手,右京亮与前门权六郎也是心服口服,知道再打下去没有意义,两人连陪练的资格都没有,连忙躬身施礼,退往一边。 这时候毛文清一纵闪到场中,面对着夏小星捻须而笑,老人家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也是嗜武成瘾,见猎心喜,认不住要出手了。 好武之人,见到好对手都是精神振奋,夏小星穿越以来未逢敌手,更是渴求与高手一战,当下呵呵一笑,英气勃发道; “久羡毛先生卓绝武功,正想请教一二!右京亮,木剑!” 右京亮应声将手中木剑抛向毛文清,然而老人袍袖一甩,又将木剑甩回给了右京亮,只是哈哈长笑着看向夏小星道; “十几年前,老朽就已经不用剑杀人了,小辈!你若想我动剑,要能接我一招,才有这个资格!” 武者以强为尊! 在这一刹那,老人发髯戟张,犹如一只威猛的白毛狮子,瞋目摄魂夺魄,犹如突然变身魔神一般,吓得右京亮与权六郎都拔出了真刀,就要奋不顾身冲上前卫护主公! 然而紧接着就听年轻家主一声大笑,气势完盖老狮子,两人愕然停步。 “哈哈!老白毛,你老了!上次跟我发狂的老鬼,门牙都被我敲掉了!” 第49章 荡寇军、伏波营? “呸!” 大喝过后,不待毛老头进攻,夏小星一口浓痰喷出,接着贴地翻滚,旋起木刀,掀起一蓬蓬沙土,犹如土龙般向老人滚去! “由依!”“哈,学到了!” 右京亮看出门道,兴奋击掌,权六郎也张大嘴巴,大大开了眼--- 好卑鄙,好无耻,好有效啊! 这种喷放烟雾弹般的贴地攻击,让对手无法看清攻势,只能仓促后撤,乃是专破对方架势的地蹚刀法,尤其往人眼里猛扬沙子,防不胜防啊! 可是毛文清身法更玄妙,他只是一振衣袍,人就轻灵弹起,脱身衣后,他那件布袍却像挂在空中似的,四四方方定在原地! 几蓬沙土和浓痰全打衣袍上,居然没将布袍打乱形状,更别提将衣服打落在地了。 说时迟人更快,乌光刀轮已滚到毛文清脚下,就见老人家手中一掸布腰带,身形纵起半人高,居然在空中还踏了二步,捏住布袍衣领抖了一下,猫腰依旧躲在布袍后面,那布袍展开如伞,缓缓罩向地上夏小星! 虽然长刀鲁钝,但夏小星滚到毛文清身下,以身为轴,以刀为轮,充分发挥了地蹚刀的小巧腾挪的优势,然而他含而不发的杀招,却是羌苗刺马术! 这时就听‘咻!’的一响,木刀尖射破布袍,长刀直刺老屁勾! 古羌人破铁骑兵有一绝招,便是与骑兵交错时,攀住马鞍肚带,翻身钻到马腹下,化刀为枪,一击刺透马腹,人马皆穿,避开重甲,直穿骑手后臀花,专攻下三路,连人带马串一起干废啊。 “咻!” 夏小星这一刀当然刺空了,一条腰带缠住木刀,便使它不能寸进,然而毛文清想借力腾空的打算也没得逞,他直觉刀尖一挺便坠,自己在空中,力已用老,身体不由自主跟着下坠! 这时他身下展开的布袍突然反罩,一下子就把毛老爷子裹在里面,弃刀顶起来的夏小星一把就把他扑住,拢头盖脸连揍好几拳啊! “哎!哎呀!哎呦,停手!老夫先手赢啊!”毛文清大叫起来;“若是真打,你脑袋早被老夫敲碎了!哎呦,住了吧!” “哼哼!若是真刀,你老菊花就不保了。”夏小星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这才伸手将毛文清扶了起来,并且拾起了老头衣服。 “平手!”“主公胜了!” 两位家臣在旁边目光灼灼的,作出了评判,看来他俩受教良多。 夏小星把儒袍掸净,双手递还毛文清,并作了一揖,认真的说道; “毛先生好纯的内劲,却是晚辈输了,先生可愿传授晚辈一二?” 毛文清抚了抚胡须,看了他一眼道;“我华夏武功,不传外邦,对主公你倒也不需隐瞒,只是主公当下火德旺盛,正宜广嗣,不宜水磨之功------哎!主公,别变脸,老朽没说完呢, 这样吧,我传主公两式散手,空手入和截女取,说不得日后就能用上呢。” “呵呵,还有这样妙招,我喜欢!”缺德家主转嗔为笑;“那就有劳毛先生啦!毛先生先喝杯茶,换身衣服吧?” 毛文清拂衣道;“无妨,以主公资质,自然是一看就懂,一学就会。” 夏小星再施一礼,摆了摆手,便让右京亮和权六郎两人退下,顺便把人都招呼出去了。 闲杂人等退尽之后,毛文清才开始传授技艺,他俩在地下仓库只待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哈哈笑着,一起上宿屋客房喝茶了。 天生坏种自然学会了散手,一个教的很高兴,一个学的很满意,觉得很实用,以后他想抓哪个花姑娘,那是一抓一个准啊,她们更没法躲了------唉,老家伙助纣为虐啊。 两人来到茶室烹茶,自然就说起这次行动目的的正主,百地正次郎,夏小星在言谈之中,表示了对百地上认家族深深的忌惮,因为目前为止,他已经遭受了好几次暗杀,幸亏武艺在身、深藏不露,但也越来越凶险。 毛文清听完却不以为意,倒了一杯茶道;“在老夫看来,所谓乱波之隐者,并不以战斗见长,以主公的武艺,只要不痴迷于酒色,虚空了身子,足以完胜大部分乱波,甚至以偷袭见长的伊贺高手,也不如主公阴险狡诈。” 夏小星尴尬的笑了下,又问;“听过百地正次郎么,此人如何?” “呵呵,正次郎么,老夫还和他是旧相识呢。”毛文清笑道;“百地正西的异母兄弟,据他说已从伊贺众分流出来,投到六角氏的平井家做了家臣,这一次就是他在背后搞事情吧,老夫上次遇袭,还拜他兄弟所赐呢。” “哦,呵呵,那敢情好啊!”夏小星开心的笑道;“倒是巧了,我这个对头倒是毛先生的熟人,我正想把他的私生女请到咱汤庄作客呢,据我审讯所知,他这女儿名叫美奈子,也是乱波杀手,身手不俗,名义上好像还是平井家主的女儿。” 老人神情古怪的看了看夏小星,迟疑了下才说;“嗯,老夫在京堺住过些日子,曾与他们伊贺众相交甚密,据老夫所知,正次郎在近江惣村里,有一妾室叫美奈子,是个寡妇,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噗!”夏小星一口茶喷了出来,被这重口味齁得眼泪出来了,忙擦了擦嘴说; “哎呀,幸亏先生一问,计划得改变了,我准备把这母子俩都请回来,那就不愁请不来这个双重盖帽爹,如果他来了,先生有把握留下他吗?” “有何难哉,正要他来得去不得啊。”毛文清轻拍了拍手,又道; “我观主公总是忧惧乱波袭扰,老夫却有一策,昔日老夫在海上纵横时,手下曾有一队荡帆手,三人为组、伍人成阵,皆以练革为甲,配以快刀皮盾,每人携带几柄飞斧,专门围杀对方将主,可说是无人能敌,无人可挡!” “哦,是吗?”夏小星很感兴趣的问;“如此悍勇之士,若是选拔训练起来,一定颇为不易吧?” “非也,非也!主公,只要甲坚刀利,物资齐备,成军甚易也!”毛文清笑道;“老夫久经江湖,自有练兵速成之法,而此军阵讲求配合,最善以普通甲士击杀所谓江湖高手,每战自身损伤却很轻微,对付这些兜裆布都穿不起的山伏海贼,穷鄙乱波,更是不在话下!” 夏小星大喜道;“哎呀,真是瞌睡遇枕头,太及时了!我想想哈,咱们家库房里还有百十副练革,村里现成的皮匠作坊,想做什么皮甲不成? 至于刀盾也都好说,铁盾没有,木盾皮盾还不要多少都行?我来行文画押,尽都交付先生,只是什么时候选兵练兵,什么时候可以成军? ” 毛文清站起来拱拱手道;“但请主公开具手令,老夫先从家船众出身的亲卫营里,挑选五十名荡帆手,半月后战术成型,一月后战阵小成,便可投入实战。 三月个后此营大成,攻可夺万贯大船,守可防乱波刺客!” “好,取纸笔来。”夏小星也没啰嗦,拿过纸笔匆匆写就手令,最后在写部队称号时,停了停哈哈一笑道; “本家主原来想写‘荡寇营’来着,但是怕先生听了不舒服,就改成‘伏波营’吧,专门扫平这些乱波众,如何啊?” “就依主公。”毛文清一揖笑道;“老夫在家恭祝主公洪福多多,艳遇多多,早日旗开得胜,满载而归。” “哈哈,借你老吉言啊,知道本家主出门,向来不会走空。” 夏小星写完把笔一掷,哈哈笑着迈步向外就走,嘴里扬声下令道; “权老六!” “哈!” “你留下,协助家老大人选练士兵!” “哈!” “右京亮!” “嗨!” “点兵出阵,带上一百罐焙烙弹,还有那个傻瓜守护代!” “遵令!” 不大一会功夫,村口烟尘滚滚,幡子招招------ 鬼子兵们,不!下贱下三滥的天狗军又出动了。 第50章 情痴泪萌守护代 下间军这次出动了一百多人,主要有七十名长枪兵,三十多个弓箭手,骑马的只有三人。 全军照例分成前中后三队,哼唱着陆战得胜歌,相互策应着,迤逦而行。 前队骑马领军的军将,自然是右京亮,他熟悉地理,机警敏锐。 夏小星穿一身两枚胴具足,骑马提枪,坐镇中军,他身边伴随着野村权五郎,也由马夫牵着一匹马,骑乘在马上。 不过野村大人没穿古董大铠,而是穿了一件素色狩衣,戴一顶折乌帽子,这些都是下间家主对守护代大人的特别优待,毕竟也算小舅子了。 不过野村权五郎的身份还是俘虏,他袍袖里面的手臂,仍旧紧紧绑缚着,除了骑乘马匹,不能做任何事。 毕竟夏小星带小舅子出门没干好事,不是去老丈人家走亲戚,而是上门去抓人家嫂子,这事够缺德事的,得防备小舅子炸毛啊。 而野村权五郎坐在马上一直很安静,没有试图反抗,自从那天挨了夏小星晕晕的一闷炮,后来又在地牢里品尝了几顿小皮鞭后,这个十七八岁的守护代就被变得郁郁寡言,确切的说是一言不发了 反正从牢里被拽出来后,野村大人既不叫喊,也不挣扎,给水就喝,给饭团就吃,给他敷药换衣服也是默默顺从,他也没有选择,接着他就被绑住双手,牵出来上马随行。 去野村乡的路途上,夏小星特意与他并马同行,想开启友好聊天模式,缓和一下关系,开导开导这个傻舅哥,应该认清形势,早点承认他这个事实妹夫,不要再闹对立情绪嘛。 自己上他妹的车是有点仓促,该办的手续也都没办,可如今这战乱频繁的荒年乱世,一切从简从快,应该可以理解的嘛!不管接不接受,要承认客观事实,明年孩子生出来了,他认不认也是嫡亲娘舅。 要看开点嘛,这年头强者为尊,赶紧过来抱紧本妹夫的大腿,把妹夫哄高兴了,随手打下几个村子赏给他,不就恢复野村家名了? 夏小星就这么煞费苦心的开导傻舅哥,期待他多少说两句软话,只要表个顺服态度,自己也就给他松了绑,一笑解前嫌,都是一门众了,以后就算不重用他,也会在家中给他安排个职业,封赏一块土地更不在话下,反正拳头够硬了,就可以去抢么。 然而夏小星不管怎么说,这个野村权五郎就是不接话,一直面无表情,甚至看都不看他,不知是不是那拳闷炮打狠了,把他打得更傻了。 总而言之,这小子把脸转到一边,宁可去看风景,看路人,也不看絮絮叨叨,刻意与他修好的好妹夫,白白让夏小星浪费了好些口水。 害的夏小星哼哼啊啊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被无视了,这沙雕不是傻,是不识时务,他一直在望路边风景,刻意的漠视自己,这下可把夏小星气得够呛,便不再搭理他,也不想给他松绑了。 从这一刻起,他决定去舍离,不会再把这个沙雕看作自己人,包括其亲族家人。 几个时辰以后,队伍转出一片山岗,山丽远处浮现了一片湖光水色,那就是琵琶湖了,远处还可以眺望富士山,靠湖的宽敞町道是山荫道的支线,由此可以从近江直上京畿,行人也多了起来。 出于隐秘目的,下间家的队伍没有亮明旗帜,然而一百多名甲胄齐全的士卒,队列整齐,武装肃然,已经让路上的商旅行人恐慌不已,纷纷避道了。 队伍走到这里,已有些疲乏,全军便略作休息和打尖,顺便让军卒到湖边取水并吃点干粮,夏小星大致估算了路程,他们距野村乡至少还有四分之三的路程。 于是他便从马上下来,坐在离路边十几米远的土坡上休息,他顺手把野村权五郎也拽下马,安置在自己身边坐着,准备自己喝口水,酝酿一下情绪,尝试教育挽救一下他。 因为时近晌午,又是休息打尖,士卒们大都让开了道路,拱卫在土坡周围,这时候避在路边的商旅,是可以抓紧时间过路的,否则他们至少还要等大半个时辰,等队伍过完,才能轮到他们赶路。 于是道路两侧的商旅行人纷纷上到路面来,步履匆匆的低头赶路,赶紧通过这些兵卒监视的路段,没有敢东张西望,招惹灾祸的。 夏小星端着竹筒一边喝水,一边饶有兴致的望着经过的路人,他转过头正想与野村权六郎搭话,忽然瞥见这家伙瞪大眼睛望向路边,眼睛睁大,神情紧张了一下,然后立即又若无其事的放松下来。 这种掩饰怎能瞒过夏小星的敏锐直觉,他立即循着野村的目光看去,发现路上有两个戴斗笠的脚夫,正抬着一乘驾笼匆匆而过,便立即喝停道; “嘛歹!去,拦住他们!” 家主一声令下,一群士卒立即端起长枪,冲下山坡把驾笼拦停了。 所谓驾笼,就是一种平民出行乘坐的简陋小轿,有点像鸡笼子,所以叫驾笼,抬驾笼的两个脚夫穿着草鞋,披着蓑衣,手里拿着一根掌握支撑平衡的长木棍,穷得连件布衣都没有。 “呵呵呵?”夏小星望着野村权五郎故作平静的眼神,笑了,颇有兴致的一直盯着他的脸。嘴里吩咐道;“去看看,里面坐着什么人?” 不一会士卒回报,驾笼里坐着个年轻农妇,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哦,农妇?长得怎么样,白净还是晒黑的?”夏小星喊话问着,眼睛始终不离野村权五郎的脸。 士卒喊着回话道;“启禀大人,那农妇挺黑挺脏的。脸上都是灰泥。” “哦---很黑很脏是吧,那样啊---哦,那就算了吧。” 夏小星神情蔫坏,犹如猫戏老鼠,瞅瞅面无表情的野村权五郎,故意沉吟了一下,望见士兵摆手要放行驾笼了,才又扬声喊道; “嘿!让他们等等!你再看看,她当娘的很黑,那孩子是不是也很黑啊?” 于是众人望见,那个士卒探身要看襁褓中的孩子,但是农妇抱着不让看,士卒哪有耐心好好说话,立即粗暴的端枪要挑开襁褓,这一动作让两个蹲着的轿夫站了起来,而且攥紧了手中的木棍。 “弓箭手!都给我起来,准备战斗!”坡上的夏小星突然吆喝了一声,他脸上还挂着笑意,笑吟吟的看着野村权六郎,嘴里却下令道; “十个人给我瞄准轿子,剩下的给我瞄准山下的行人!哈哈,老子正愁没活靶子练兵呢,你们不用在乎谁是无辜,山下所有没有离开的行人,谁敢妄动,立即射杀!” 随着这道命令,呼啦一下,三十多名弓手全部涌到道路边上,张弓搭箭,瞄准了轿子前后的其他行人--- 轿子前后除了两个轿夫,果然还有四个人驻足不前,有两个山法师打扮的,手持禅杖,还有两个农夫打扮,扛着长枷,这一下都不敢动了。 坡上的长枪手也下去一小队,十二个士卒端着长枪把轿子围了一圈,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嘿,轿子边上的!再去看看那孩子,白不白啊?” 夏小星还在催问着,野村权五郎的脸却有点白了,汗也流了下来,轿前那名士卒用枪尖相逼,农妇不敢再躲,挑开襁褓让士卒清楚的看了一眼。 看完后士卒又翻检了一番驾笼,年轻农妇这时倒是挺配合的,她没有避讳的张开手臂,主动让士卒搜了身,士卒搜查完毕,随即汇报道; “大人!没什么异常,是个挺白净的孩子,不过挺瘦的,现在睡着了,轿子和女人身上没发现什么可疑东西,只是带了几十文钱。” 然而,夏小星的注意力却不在可疑物品上,就听他哈哈一笑,提出了一个无耻的问题; “哦?呵呵,孩子很白是吧,那说明当妈的奶水好啊,老爷正好渴了,让那农妇上来,挤些奶给老爷喝吧,老爷重重有赏啊,额呵呵呵------” 这话亏他说得出口啊,士卒们尽皆无语了,他们实在没想到家主大人还有这个奇葩爱好,野村权五郎脸色涨红的怒视夏小星!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便‘啪!’的挨了一耳光,“啪!”夏小星笑吟吟的反手又给他一耳光,‘嘭!’正过脸又是一耳光,三记耳光把野村权五郎打得耷拉脑袋了,他才冷笑道; “老爷有钱,就特么好这一口!让那个女的抱着孩子上来,若是没有奶也没关系,就在坡上陪老爷睡一会,老爷照样赏钱!” 这道命令更加无耻啊,前无古人但后有来者,坡上坡下所有的人都回头望向家主--- 呃,觉得有点忘八,正常人能干这事么,只有兽军才这么没人性吧? 夏小星身边那细心亲卫却小声请示道;“大人,您真要在这儿---那个?那么,要小的在草地上铺张席子吗?” “嗯,本家主不习惯露天那个---那个吃奶,搭个帐篷吧,快快的!快点弄完,完事了还要赶路呢。”无耻家主居然很认真的交代下去。 细心亲卫就想靠巴结家主上位,哪管无耻不无耻啊,立刻招呼几个同僚一起帮忙,很快就把帐篷支棱起来了。 然后就听无耻家主懒洋洋的叫喊催促道;“嗨!那个女人,考虑的怎么样了,你们是想和孩子一起死在这里呢,还是你抱着孩子上来,陪老爷我乐呵乐呵呢? 哈哈哈---弓箭手准备!老爷没耐心,我只给你三个数,一!” 一字刚刚喊完,那年轻妇人便从驾笼里钻了出来,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径直走上了土坡,来到夏小星面前五六步远的地方,灰黑的鹅蛋脸庞流下两道清泪,跪下用哽咽的声音道; “大人,我---奴家,小奴家可以服侍您,求您放过孩子吧。” “呵呵,我老司机怎么会走眼,长得不错么,就是脸涂得太脏了点,呵呵呵,不过十五六岁的丫头,口粮袋都没鼓起来,怎么会有奶?” 夏小星目露精光,啧啧评判着,呵呵一阵狞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一指旁边呆立的野村权六郎,吩咐道; “老子只对女人感兴趣,谁耐烦那个孩子,你把孩子交给这个傻子,快点进帐篷里去,否则我就要下令放箭了,二!” 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闻声转头,望了一眼目光激动,强自镇定的野村权六郎,使劲瞪起眼睛,与他对视了一下。 然后她坚强的站起身来,把熟睡的孩子交托给了野村权五郎,交托在他向前伸出的,绑缚的双手臂弯里。 接着年轻女人便走向夏小星,很平静的跪下,拢了下头发说道; “大人,奴家准备好服侍您了。” “呦西,很坚强,坚强的女人啊。”夏小星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接着命令道;“现在,你给我趴下,趴在地上,四肢伸开不要动。” 年轻女人顺从的听令照做,伸开双手,趴到了地上。 “拿捆绳子来,长一些的。” 夏小星吩咐亲卫拿来一根捆人的麻绳,然后他站起身来走到年轻女人背后,先用一只脚踩住女人脖子,然后把女人双手反剪在背后,用水手结牢牢的绑缚起来。 他每结一个绳扣都要收紧一下,等他绑完十几扣后,女人整个身体就像捆得板板整整的麻袋包,一动不能动了。 夏小星这时才开始搜索女人身上隐藏的暗器,他用毛文清传授的经验,很快从女人发髻、耳根、腋下、腰带里找出十几件小巧物件,都是伊贺众常用的暗器和逃生、扒窃工具。 这时候年轻女人才知道自己早就被识破了,先前的隐忍和牺牲都成了无用功,不由面露绝望,眼泪簌簌直流,咬牙扭头恨恨瞪着野村权五郎。 野村权五郎真就像个大傻瓜似的,捧着孩子站在那里,目睹夏小星从容捉拿女认者的全过程。 最后他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看着夏小星收拾完毫无抵抗的女人,站起来笑呵呵的走到自己面前,轻手轻脚的把孩子接了过去,自己也不敢作出任何的反抗动作。 因为先头他只是瞪了天生坏种一眼,就挨了三个大耳光,现在整张脸都肿胀着,那是头禽兽,衣冠禽兽,如果自己再惹怒他,恐怕孩子的命就不保了。 于是野村权五郎眼看这家伙露出恶魔般的微笑,掀起襁褓看了看孩子,居然还夸赞了一句;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很秀气呢,是不是很像你姐姐美奈子呢,越前守护代大人?” 说完,就见这位恶魔家主小心裹紧了襁褓,好像怕吵醒了婴孩,夏小星转身走进营帐,把孩子放到安静的角落里,才转身下令道; “那六个下认没必要留活口,可以处置了,我命令!弓箭手,放箭!” 三十多名猎手应令引弓松弦,顿时箭如飞蝗,一次齐射就将轿子周围的六人射成刺猬,直至中箭者一动不动,才由枪兵们上前戳刺补枪,确保忠仆们死得英勇,嘎得透彻。 等到道路收拾干净,尸体都抛到湖里后,下间家的家主搬个小马扎坐在年轻女人面前,对她的牺牲精神啧啧赞叹了一番,又对野村权六郎表示感谢道; “哎呀呀,今天能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首先得感谢野村大人,您不光是我的义兄(舅哥),还是我的福神啊,要不是您情人眼里不揉沙子,火眼金睛认出了仪容打扮的女英雄,姬武士小姐,我怎么能得到大侄子呢!” “八嘎!无耻!”少女认者终于认不住痛哭着,大骂道;“权五郎,我恨死你了!你对得起你姐姐吗,你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啊!” “哎呀呀,别骂了,成何体统,不要吵着孩子嘛。” 夏小星坐在小马扎上,支着腮帮子劝说着,柔声吩咐道; “来人啊,快把尽忠职守的姬武士搀起来,好生看座!越前守护大人,你也过来坐嘛,本家主想好好听听你们的故事,讲的好有奖哦!” 第51章 绝无仅有的无间道 被缚的女认者当然不肯讲故事,野村权五郎也只是悔恨的流泪,悔到什么程度呢,如果他双手不被绑缚着,估计得亲手把自己眼珠子剜去。 没奈何啊没办法,你们不讲我来讲,夏小星只好瞅着两人的表情,开始给他俩讲故事; “话说从前吧,有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情侣儿,男的像野村大人一样的英武愚---直,蠢萌蠢萌的,呵呵,但是很诚实。 姑娘像面前这位女侠一样容貌秀美,黑亮无双,就是有点缺心眼,居然喜欢上了诚实蠢萌的野村------哈哈,说反了,应该是蠢萌小伙,一厢情愿的爱上了漂亮女侠才是。 要说这位女侠吧,不但人长得漂亮,武艺高强,而且出身名门,家名也挺显赫,呃,身为高贵武家小姐的---亲密闺友的---同伴般的---侍卫,对,是侍女!她稍微和高贵的小公子沾那么点亲,带了一点点故-------哈哈,带孩子,带了一阵小公子,感情很好。 女侠肯定和公子母亲自幼认识---嗯,艺出同门,感情非常深厚,才被托付护送小公子的重任,公子的父亲身在何处呢,应该从来不在母子身边---要把孩子送往伊贺本家的群山--- 那不可行,山中条件艰苦,婴儿瘦弱,需要在京的别馆---嗯,岛原---堺---这样的富裕町市,才有抚养好孩子的条件,可为什么,孩子母亲不一起同往呢? 呵呵,因为孩子母亲另有要事---嗯,有大事发生!呵呵,有要近期发动的重要行动,一定是在近江---对,就在近日,要干一番大事,关于六角---平井家---嗯,平井家的家政---不,是家主之位---哈哈哈,我好像都说中了啊。” 夏小星摇着扇子,一边扇着一边笑着,旁敲侧击,侃侃而谈啊。 在他这个老司机看来,眼前少男少女心智都不成熟,那点小心思在老司机面前,就如同装水的透明玻璃瓶,稍微端详一下,就能看清底牌,谁也别说谁傻了,一对小可爱啊。 年轻女子脸色发白,身体微微发颤,她赶忙低下头,不敢再让面前这个恶人看到自己眼睛---传说中有一种恶鬼读心术,这人怕不就是恶鬼化身吧! 耳听夏小星继续说道;“俗话说,母爱大过天啊,什么事情比孩子还重要啊,而且还能命令正在哺乳的母亲,嗯,一个做了母亲的女认,去执行危险的命令呢?那就是她的头领,也是她真正的夫君,百地正次郎。 那就奇了怪了,百地正次郎可是百地家的上认,伊贺众的副首领,手下有很多部下啊,是什么样的任务,非美奈子去不可呢--- 哦,明白了,美奈子是平井家督的女儿,参与的肯定是家主更迭的大事件---那么,美奈子都参与进来了,谁是这次家主更迭的最后受益者呢? 不用说,肯定是她的夫君百地正次郎啊---哦---我明白了,原来这老小子想要谋反,搞颠覆,要阴谋侵占平井家主城,除掉平井家所有男丁,再以美奈子夫君的名义,谋夺平井家的继承权,成为百地家的分家家主啊!” 听到夏小星说着说着推理出了结论,年轻女人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好像见了活鬼似的! 野村权五郎也瞪大了眼睛,不过他看向的是年轻女人,眼睛竟然带着一种又惊又怒的复杂神色。 于是夏小星很奇怪的问道;“咦?野村大人,你怎么生气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看这位漂亮姑娘呢,要知道她可是你哥嫂的侍女,是忠于你哥嫂的--- 哦,明白了,她同时也是认者,应该是效忠百地正次郎大人的,嗯,这就不对了啊,你们野村家可是效忠平井家族的,是普代忠臣啊,如今也就剩这点清名了呀,这也是你们野村家赖以恢复家名的根本啊! 可是,若是你嫂子跟着百地家叛乱,谋夺了近江平井家的家业,六角氏、朝仓氏、土岐氏哪个会善罢甘休,细川和三好家更会兴兵讨伐,如此一来,你们野村一门,不就成了卖主求荣的乱臣贼子了吗,非得家名绝灭不可啊---” “权五郎,休听他胡言!”年轻女人突然大声插话道;“你嫂子是平井家督之女,小公子更是平井家的血脉------” “打住!你这个骗子!还想帮你家小姐,欺瞒野村家到何时?!” 夏小星突然瞋目大喝一声,拔高声音道;“无需狡辩,小公子是百地正次郎的儿子,与你家小姐奸秽私通所生! 权五郎!孩子你也看了,长得像你哥哥吗,你不觉得你哥哥死得蹊跷吗? 还有!到底是谁挑拨你出来乱捕(打劫村庄)?是谁刻意指派你兄妹出来,只带一百多农夫就到汤屋送死?是不是你嫂子提议的,是不是她也在身边帮腔了?你若是不去,她就笑话你是胆小鬼?” 夏小星一连串的引导提问让权五郎越加激动,他脸色神色越加阴沉,紧咬牙关,脑海里疑点越来越多,眼神也越来越冷。 “不要听他的,他在哄骗你!”年轻女人连忙辩解道;“美奈子小姐从不说谎,是个很善良的------” “呵呵,可笑!善良,诚实?真是滑稽,你,若菜和美奈子原来就是正次郎的女人吧!” 夏小星冷笑着打断她的辩解,又问道;“你怎么解释你们主仆三人擅长的认术!不要说你家小姐不会武艺,幸子小姐的认术谁教的? 她练了几年也进步不大,因为认术要从小锻炼,极其辛苦才有所成,是不是啊? 那个若菜更是阴险,勾引老子上了车,差点就杀了我,这些技艺如不是从小苦练,怎可能如此阴毒,如此犀利! 床上功夫都是你主人正次郎亲手调教的吧,嗯,当年你应该还太小,没轮到你,说不得你家主人调教她俩的时候,你就在一旁观摩呢! 那孩子分明就是刻意他造出的孽种,专门用来控制美奈子,颠覆平井家------” “够了,不要再说了!”年轻女人大叫一声,知道越解释越苍白无力,便怔怔的望着野村权五郎道; “你---你这个傻瓜,虽然我总喜欢嘲笑你,可是心里还是喜欢的,麻矢我---我向小姐说起过你,小姐也知道我的心意,只是我们女人身不由己,若是找个机会给了你就好了,我的身子还是干净的,当年我还太小-------” “不要再讲下去,住口,住嘴!”野村权五郎满脸涨红,眼睛瞪得血丝都要迸裂了,抬起绑缚的双臂,连连顿着头大叫着; “八嘎!八嘎!骗子!魔鬼,都是魔鬼!兄长大人---我恨哪---” “好了好了,不要这样,不是有我嘛,” 夏小星看着傻小子只能对自己来劲,有点看不下去了,便宽慰道;“只要你做我义兄(舅哥),我来帮你恢复家名么,才一个女人而已,多大点事啊,我还需要你配合,问出他们的接应方式,阴谋部署呢。” “哼!狡猾的恶贼!”自称麻矢的女认者叫道;“休想我说出主人一个字来,要杀便杀吧!” “好么,知道你倔强,不急,现在不想说,那就不说么。” 夏小星笑呵呵应了一句,随后他就自顾自站起身来,走到树林边上,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选粗的部位两头掰断,留了手掌长短一截木棍。 而后他走回营帐,又找了一段麻绳,用特别的绳艺,做成一个带绳套的木嚼子,就冲着女认者麻矢走过来。 在少女惊慌的目光中,夏小星用右手捏开她的嘴巴,左手把木棍横塞进上下牙齿间,紧接着在她脑后把绳索结扣,箍紧,这样她就说不清话了。 “唔,唔------” 女认者麻矢被捆得像麻袋包似的,摆在那里不能挣扎,也无法抗拒,被塞上嚼子后她很不解,要杀便杀么,为何要多此一举--- 唉,小丫头真是低估了人性的丑恶,不知道面对的是天生坏种,恶人中的恶人,下间中的下三滥。 夏小星给她上完嚼子,才笑呵呵的解释了一句;“戴上这个是为你好,是怕你咬坏了舌头,以后说不出话来了,当然,要是咬坏别人也不好。” 说完夏小星便不再理她的反应,却把野村权五郎拉了过来,扳着傻小子的头,张口就编出一整套瞎话,哈哈笑着道; “哎呀,权五郎大人啊,让你受委屈了,事到如今本官也不瞒你了,本官乃朝廷命官,奉旨讨贼!官位是从六位下刑部少宰,下间下三郎是也! 本官不光有官位,还有政所下发的证明书状,负责京堺的治安巡检,你来我汤屋时,应该看到政所制札(公告),各个路口都有的木牌子,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的,呃---你到底识不识字啊,权五郎大人?” 他这一么一催问,野村权五郎也仔细回想了一下,迟疑的回答了一句; “------那个,来时光顾着赶路,走得急了些---是有个制札墨书,路过木牌时看了一眼,好像有什么火盗改方字样,还有下间什么的字样---” “那就对了么,就是本官职务嘛!” 夏小星拍拍自己的二枚胴胸甲,又用手扫了下周围士卒,指了指他们的衣甲上的家纹,介绍道;“看到没有,这是本家的龙胆纹家徽,我下间家可是摄津名门,别不信啊,你见过装备这么齐整的贼人吗?” 野村权五郎这才静下心,观察了几眼军卒们身上的家纹,就将信将疑了五六分,便不解的问道;“大人,事到如今您跟我说这些干啥?” “给你个建立功名的机会啊,傻义兄。”夏小星大咧咧的拍了拍他肩膀,指着地上的女认者又说道; “我知道麻矢是你心仪的姑娘,所以今天顺便呢,我再帮你一个大忙,让你一举两得,建一份大功,把这个女人当场收了,作为你野村权五郎的正室夫人,为你生儿育女,传承家业!” “什---什么,这,这----这如何使得?” 此话一出,当场就把野村权五郎弄懵了,张着嘴结结巴巴的,不知所措。 “野村义兄,你想啊,俗话说两家交兵,各为其主,不可否认啊,麻矢是个可爱的姑娘,但她的主人正次郎是乱波,是歹徒贼寇! 伊贺众要祸乱你们平井家,败坏野村家家名,那么作为贼党一员,她也无从选择,只能从贼而战了,”夏小星非常耐心的解释着,又提出了建议; “今日多亏义兄相助,我们才捉住了贼党的重要家眷,请注意!美奈子早已经不是你嫂子了,她是个奸妇,是伊贺众头目的姘头!麻矢是她的重要帮手,既然已经就擒,按照律法就要极刑处置! 不过呢,我们现在需要她的情报,需要她交代出贼党潜伏的地点,确切人数和匪首的确切行踪,这也是她将功赎罪的免死机会。” 听夏小星说到这里,坐在地上的麻矢呜呜了几声,神情很坚决,表示了无论如何,打死她也绝不会说的意思。 然而她低估了无耻渣男的下限,只见夏小星呵呵一笑,便伸手提着她肩头的绳索,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而后一手提着她,另一手拽着野村权五郎,回身便往帐篷里走,嘴里呵呵笑着,还催促了一声; “呵呵,野村大人,跟我进来,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啊。” 拽着不明所以的傻小子野村进了帐篷,夏小星看看铺在地上的草席和简易铺盖,便把女认者麻矢迎面席子上,又将铺盖卷成一个被卷,掖到女认者的背部下方,垫高了她的腰臀,端详了一下,觉得角度合适,才满意的笑道; “嗯,不错不错,板板整整的,有点像随军的竹夫人啊,守护代大人,请吧,就请履行你的劝降大业吧!” “呜呜!呜呜呜!” 望着动不能动的麻矢姑娘,野村权五郎完全慌了手脚,张口结舌的道; “什么!这,这!这个,我我,在下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这有什么不明白啊,是男人都会做的事!”无耻渣男不耐烦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那我就再解释一遍,你听着!这位麻矢姑娘,是贼人的密探,是敌人,但是她是个好姑娘,你也真心喜欢她,是吧?是不是! 不是我找别人上了啊,外面一群人等着呢!唉,承认就对了嘛! 不得不说,你小子是走了狗屎运,才能碰到这唾手可得的好事! 现在你就像你妹夫我一样,立刻把她睡了!她以后怀了孩子,不就成你老婆了么,这样就可以弃暗投明,交代出贼寇隐藏的具体情报,将功赎罪啦! 与此同时,麻矢提供的重要情报,也为你野村家立下了大功,恢复家名,建功立业,一举两得啊!” 第52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无耻渣男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了,但是腼腆小伙还是没有行动。 夏小星又催促几遍,看着野村权五郎忸怩的神情,忽然醒悟道; “哎呀,我才想到了!你还是个童子鸡么,根本不懂人道吧?唉,我明白,我理解啊,都是家贫没条件啊,嗬嗬嗬--- 我说野村大人啊,咱要是一家人,本官可以代替你父兄,手把手教你启蒙的,不过咱现在不熟啊,要不,叫我一声妹夫大人,哈哈,我来帮你?” 唉?你叫一声么,你到底叫不叫妹夫啊,哦!看来你不想啊,那我喊别人进来了------” “妹,妹夫,妹夫大人------” “哈哈,好!我们终于是一家人了,帮忙没说的啊。” 野村权五郎踌躇半天,终于叫出了口,夏小星听到这声期待已久的称呼,显得异常高兴啊,立即化身场外指导老师,耐心细致,言传口授童子军的,人生第一堂实战课啊。 然而效果差强人意,首战三分钟没到,在麻矢小姐的咿唔抗拒声中,野村小将军就偃旗息鼓,匆匆败下阵来,真是童子操刀,实在窘态百出,连架势都摆不正啊。 不过野村君有亲妹夫这样的老教练,可以在场外临机指导,不断调整攻略计划,最后咬牙瞪眼,总算如愿以偿,成功晋了级,由男孩变成了男人。 这里不提羞辱不堪的受害者麻矢,单是把旁边指导新生的教练都累够呛,又气又急的出了一脑门子汗,真是皇上不急,累傻太君啊。 最后夏小星还得抱着孩子,领着傻舅哥走出帐外,言传身教他把妹的技巧,撩妹的话术,从而不但征服辣妹的身体,还要收服她的芳心。 在老渣男看来,两个小男女毕竟互有好感,暗生情愫,所以还是愿意做夫妻的,自己只是加速催生,不,是加速催化,促成美满姻缘而已,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当然了,话术和技巧教懂教会了,童子军还得实战苦战啊,女霸总征服一回哪能臣服,怎么也得坚决的攻伐十几回,才能巩固一家之主的地位,所以老渣男不停的拍着傻舅哥的肩膀,给他加油打气啊; “野村大人!不要怕,女人都是纸老虎,你威她就软,她们就喜欢勇猛直前的武士,不要管她怎么看你,进去就只管冲啊,去吧!再征服她一次,哈亚库!” “咦?野村,怎么这就出来了,这么快!来,喝口水,歇会儿哈,顺便听老师告诉你,女人这时候喜欢听什么,你要满足她的憧憬,你要这么说--- 她身体已经肯了,心思很快就会转变,差不多就是你的人了,就这么简单! ------老弟!你要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啊,这回要说几句话,就说你心里话,她喜欢听的话,好了听懂了没,打起精神来,为了男人的尊严,快进去吧,冲啊,哈亚库!” 就这样,半个时辰不到,渣男就逼着傻舅哥反复冲锋了三回,不管拙劣不拙劣,蹩脚不蹩脚,反正让他把情话和许诺说了一箩筐,也不知效果如何。 后来夏小星觉得这战场速配也就这样了,该检验结果了,先连唬带吓,忽悠一通再说,如果这个麻矢还是死硬不开口,他也不介意,那就押回去慢慢炮制,反正宿屋笼子还有空着的,以后和舅哥结伴玩监禁游戏,唉,想想都好无耻啊! 所以接下来,他连口气都没让野村大舅哥歇足,就拽起他又进了帐篷。 为了顾及舅哥的面子和感受,他解下自己身上披的羽织,盖在麻矢姑娘身上,然后解开了她绑嘴的木嚼子,拍了拍她流满泪痕的脸,冷起脸喝问道; “嘿!麻矢,你想清楚了没有,是想交代情报立功,做野村大人的正室妻子呢,还是像一个乱波妇人,像个秽多罪妇一样,接下来遭受几十个军卒的施暴,然后全身浮肿溃烂,默默无闻死在山岗上,尸体丢进荒山野湖里?” 麻矢泪眼婆娑、神情恍惚的转过头,望向野村权五郎,傻小子这时一句教好的情话也不说,反而流下痛苦的泪水,转过了头,不过野村这个良心未泯的举动,反而让女认者脸上露出一丝温柔,开口道; “傻瓜---给了你,我无憾了,唉,现在想来,正次郎大人何尝不是如此卑鄙,利用我们女人到极致呢,麻矢若是---若是再能给你一份富贵,也是不错的结果,只是这个恶魔太狡猾,太恶毒了,根本不值得信任------” “麻矢小姐,请注意你的态度,奉公来说,本官是刑部少宰,代表朝廷法度,是治安官,不是恶魔,你的主子才是不法之徒,黑暗龌龊,尽干些见不得人勾当,没见本官脑门上闪闪发亮,闪着正义光芒嘛?” 夏小星义正辞严,一本正经的开口说;“而从亲情来说,本官已经纳了幸子小姐为妾,野村权五郎大人已经是本家一门众,本家主不但会言而有信,而且今后会照顾有加的! 麻矢,不要执迷不悟,自赴地狱!你交代了情报,就选择了新生,以后嫁给野村大人,幸福安定就有了保障,何去何从,请快些作出决定!呵呵,外面还有好些人,等着上车呢。” “好吧,我说,我决定跟着这个傻瓜了,毕竟他不会骗我,只是---” 在这样软硬兼施的威逼下,麻矢终于恢复了理智,她打起精神,目光直直的盯着夏小星,追问道; “只是少宰大人,你敢发下重誓,向神明保证不会食言,不会欺骗我们吗?” 夏小星毫不犹豫说道;“本官愿在此地,先向诸天神明起誓,回去就写下起请誓文,供奉到神殿之前!麻矢小姐如果愿意弃暗投明,与野村权五郎大人结为夫妻,提供详实敌情,助义兄立下功劳的话。 我刑部少宰,下间家当主,下间下三郎,愿意帮助义兄大人讨伐逆贼,恢复野村家的封地和神社,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当时人们还是很敬畏神明的,尤其是在神佛大殿前发誓,要用专门的誓文纸书写誓言,还要摁上血手印,而发这种誓言对夏小星来说,就跟喝凉水似的,要多少发多少,发完能不能遵守,就得看他心情了。 麻矢得到了誓言保证,神情慢慢放松下来,显出很配合的态度,表态愿意坦露她所掌握的情报,毕竟这是一条生路,嫁给野村权五郎,过着平静的乡下生活,也是她曾憧憬过的。 然而夏小星并未解开她的全部绑绳,上半身还是捆着的,只给解了下身的绳子,询问情报时,他特意把野村权五郎叫到跟前,由他提出一个问题,让权五郎再口述一遍,然后才让麻矢回答。 这样做显得很麻烦,好像多此一举,然而夏小星特意强调一句;这样由野村权五郎询问得到的情报,才能算作他自己的军功,可如果得到的情报与事实不符,不但野村权五郎要领受军法,野村一家也要全部处刑,包括幸子。 言下之意,若是麻矢胆敢说谎欺骗自己,那么就让野村全家赔上性命。 夏小星这么说,并不是虚言恐吓,当真这么说,就会这么做。 他必须增加这个倔强女孩的心理负担,以防止她在供述情报时,因为过于痛恨自己,故意漏说或少说一些关键情节,让自己作出错误判断,领着部队傻呵呵一头钻入死地。 况且,审讯过程中他发现一个窍门,麻矢这女孩碰到权五郎就要抬杠,就会降智,俩小冤家会一起变傻似的,有什么怀疑的地方,他只要多问几句,再看看两人的反应,就能基本断定他俩说没说谎,这大舅哥实在是台好用的测谎仪。 看得出来,麻矢被动交付身体后,她也认命了,基本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小星当下首先问的,是鸟居庵的美奈子身边还有多少护卫,如果她要逃走或者召唤帮手,附近有多少武装力量可以支援她。 麻矢回答的很干脆,因为护送小公子的缘故,美奈子身边所有护卫全部跟来了,现在都被丢进湖里喂了鱼。 麻矢解释说,其实美奈子身边只有若菜和她两个侍女,这六人是正次郎特意派来护送公子的心腹,未曾想一点作用没起,嘎的这么干脆。 所有人都明白,小公子是未来的百地分家少主,身份比其生母贵重的多,而美奈子又身怀武功,自保没有问题,所以鸟居庵目前只有她一个人,周边佃户有时会给她送些蔬菜。 至于周边武装都离得很远,麻矢交代说,附近只有野村乡有个平井家的地头,在鸟居庵附近的山坡上建有一个平馆,院里有二十多个家丁,养有三匹马。 夏小星听到这点了点头,这一情况与右京亮调查的数据大致相符,不过他认为美奈子作为关键人物,既然要参与平井家的颠覆行动,正次郎不会不向她交代一些行动细节,肯定另外做了些人事安排。 麻矢作为美奈子身边最受信任的侍女,应该多少知道点内情,否则今天他旁敲侧击盘问时,她不会有那么大反应。 而且他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作为一个已统领上千部众的家督族长,夏小星的思维格局自然抬高了,凡事都会分析利害,衡量得失,所以他对汤屋受袭之事,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作为一个家族首领来说,他下间家与百地正次郎并没有利益冲突,也没有结过什么仇怨,甚至彼此素不相识。 可奇怪的是,他百地正次郎不好好策划他的颠覆大业,去谋夺平井家的城池,与那三万多石的领地,却要大费周章来刺杀他这个小人物,一个连三百石土地都没有,连个庄头都算不上的汤屋坊主? 而且这位伊贺众首领一出手很是舍得,不但浪费了一支一百多人的农军,而且还搭上一对身手一流的女认者。 呵呵,话又说回来,扮猪吃老虎很香;此身手非彼身手,若菜的功夫很哇塞,谁用谁知道啊,仅她一人已经物超所值,还附送一个清纯女学徒幸子,接收人下间的下三郎已经照单全收,试用完毕,表示要给五星好评。 众所周知,阴谋家发家的时候,每一份资源和人手都很宝贵,都会精打细算,不会作无谓牺牲,所以夏小星当即把这个问题着重提了出来,要求麻矢不得有任何欺瞒,针对百地正次郎这一奇怪举动,必须给出详尽解释。 夏小星的缜密思维彻底慑服了麻矢,何况她已经决定依附野村,嫁夫随夫,也就不再有所保留,而是整理了一下思路,在脑海里把她所了解的情况,仔细回想了一遍,梳理了先后次序,然后才条理清楚的讲了出来,就这说话水平,比她那憨傻夫主强多了。 于是夏小星用心的听她述说着,时不时插话问一下细节,很快就理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按照麻矢所知,正次郎大人起先一直在平井家主城奉公,确实不知道夏小星的存在,他的大部分时间精力,都用在谋划联络上,筹谋如何篡夺平井氏的家业。 然而要行这篡逆杀戮之事,手下就得有足够的战士,百地正次郎不是百地家族的族长,没有调动家族军队的权力,他手底下的认者只有百余人,兵员远远不够,要想行事,就得借兵。 那年头没有绝对的实力,谋反可是风险极高的事情,尤其在众寡悬殊的情况下,失败就意味家族毁灭,满门抄斩。 据麻矢所知,百地家重臣无人支持正次郎的疯狂举动,所幸正次郎女婿中有一个是大和黑田庄的庄主,拥兵五百,他积极主动的联络正次郎大人,表示愿意出兵三百,共谋大事。 听到黑田两字,夏小星内心被深深触动了一下,脸上不动声色的问道; “哦?大和地方的黑田庄,不是皇家寺领么,听说被百地家非法侵占,盖起了城馆,安排一个堺町商人子弟作赘婿,改名叫什么黑田正雄还是宗雄的,担任城主,担纲镇守这块黑产,原来是他娶了正次郎的女儿,呵呵,正次郎这老货挺能生女儿啊。” “---是的,正次郎大人早年风流,那个---精力旺盛,所以私下里子嗣颇多。”麻矢神情有点尴尬,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做隐瞒; “ 实不相瞒,黑田夫人与美奈子小姐实为同胞姐妹,乃是一个女认所生,其母难产而死,两姐妹便被寄养在伊贺山里,与同为孤女的我们一起相伴长大,一起接受认术训练---” “咳咳咳---咳咳咳咳---” 听到这里,野村权五郎连连咳了一阵,他还是默不作声,只是转头望望床边的襁褓,心里不知作何感想,满脸都是厌憎之色。 “我明白缘由了,这个黑田出兵的前提条件,就是要求他的好岳父,派人杀掉我吧。” 夏小星点着头说道;“这个黑田与我素有仇怨,与他几个本家兄弟处心积虑对付我,几次行刺不成,居然还不死心,真是阴魂不散啊---嗯,这就想得通了,那汤屋原本就是他杀人敛财的据点,村子周围难免有残党存留,上千人的迁移行踪,自然瞒不过他耳目。” “哦,原来黑田说的好色---好人就是大人您啊。”麻矢点头说道; “是的,黑田大人言说---说您很不好对付,先前几次组织人手刺杀,因为派出去的体认身手太差,都被您躲了过去,所以要求大人即使不能亲自出手,也要派个一流女杀手前去,因为他说大人您,您好------” “好色如命。”夏小星邪魅笑着补话道;“所以正次郎这老货就下了指示,把他用过的二手货,又冷又硬的若菜派过来,呵呵,要用冷盘嘎了我,还别说,是挺冷的,就是手底下的功夫不硬啊,啃不下我老司机。 哼哼,要是他舍得派你来,说不定就能得手了,本官就好岁数小的,又滑又嫩的。” “大人---”麻矢有点支吾的说;“这一点小姐也想到了,她不是还派了幸子小姐去吗,就是---就是要,先耗尽大人体力,才好下手---” “哈哈哈,大人我体力好得很,要是当时再把你或美奈子派来,装个四色大拼盘尽我可劲造,说不得我真就吃不消被噶了。 可惜老货太抠门,舍不得孩子啊,哼哼哼---现在孩子在我手上,老鬼!看我一把梭哈,让你输得老底朝天吧------” 夏小星笑着笑着,表情渐渐狰狞起来,咬牙切齿着,却语声轻慢道; “不是冤家不对头啊,好吧,咱们也别在这里废话了,早点出发,去把你家美奈子抓回来,和若菜、幸子,你们四个一块作伴吧。” “大---大人?”麻矢看了权五郎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请求道; “如果---如果美奈子小姐束手就擒,您可以不伤害小公子吗?” 第53章 野村家的鸟居庵 “呵呵,放心吧,本官不会乱杀无辜的。” 夏小星随口回答了一句,可是他见麻矢明显不信,望着襁褓的眼中尽是浓浓忧色,便收起讪笑,正容解释了一下; “好吧,麻矢,你要明白,利益和价值是要对等交换的,到了族长这个层面,就无所谓个人恩怨了,也没有化解不开的仇恨,双方交战打得尸山血海,朝廷和谈谕旨一下,该和睦和睦,该和亲和亲。 实话对你说,本官与黑田本家是宿敌,但与正次郎大人却没什么深仇大恨,本官控制小公子与美奈子夫人,也是为了取得更好的谈判筹码。 所以,等见到美奈子夫人,请务必把本官的意思告知夫人,让她不要做无谓的抵抗,造成不必要的伤害,会加深本官与正次郎大人的误会,甚至引发战争,事关重大,所以拜托了。” 说着,夏小星非常严肃的对着麻矢鞠了一躬,一副寄予希望的样子。 “明白了,我会尽力劝说她的,现在,我的态度既然明确了,大人!” 麻矢说着坐起身体,挣了挣绑绳,开口要求道;“能否把绳子解开呢,我需要随时照料小公子,他身体很弱,之所以一直沉睡,是因为路上恐怕暴露身份,所以灌服了秘药,可是长久昏睡,会对小公子的头脑造成损害。” “很抱歉,恐怕不可以,麻矢小姐,”夏小星回答得很客气,但是态度很坚决,摇着头拒绝道; “我们马上就会整队出发了,为了防止你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到了鸟居庵,本官再放开你,由你规劝美奈子小姐投降吧。” “可是,小公子他------” 麻矢还试图解释,但是被夏小星用不容商量的口吻一口回绝了; “没有什么可是,他一直保持安静不是很好么,到了鸟居庵,再唤醒孩子不是更好么,有什么能比亲生母亲的照料更细心的,不是吗,就这样吧。” 麻矢颓然无语,作为俘虏还能如何呢,只能这样了。 一刻之后(六分钟),夏小星给前队发出行进讯号,他所在的中军及后队整装出发了,麻矢被安排坐在一辆辎重推车上,依旧捆扎着上身,不过换了一个相对轻松的捆法。 呃,出于某种恶趣味,无耻家主用岛国后世流行的绑缚术,把这个女认者绑缚得凹凸有致,让随车的士卒们看了很惹火。 不过当兵的也只能看看而已,因为夏小星就骑着马随行在侧,他一手提着长枪,另一只手托着胸前的包裹---小公子的襁褓被他用羽织包裹着,吊挂在胸前,谁也别想染指。 不过这坏种可没安好心,小公子不但成了他的人质,还是挡箭牌。 野村权五郎倒是被夏小星解开了束缚,给他配了一把太刀,一支素枪,让他去押后队,在急缺人才的夏小星看来,野村大舅哥毕竟是冒充过守护代的家伙,很有股领军将领的气势,不能闲置浪费啊。 就这样队伍走到傍晚,便在一处高岗上宿营,这时候孩子也饿醒了,哇哇哭闹不已,不过夏小星抱了小家伙一路,对此事早有了预备举措。 他白天行军路过村庄时,命士卒找来几个正在哺乳的农妇,从中挑选一个奶水足的,当场给了农妇家五贯钱的高价,不容商量的将农妇拉走,让她陪伴随军几天,当一阵子临时奶妈。 这时农妇便在士卒们的监护下,开始喂孩子吃奶,更换尿布,细心照料下,孩子吃饱了很快安静下来,在农妇的摇曳下,慢慢哄着睡着了。 当天夜里,夏小星便让农妇和孩子睡在唯一的帐篷里,自己守在旁边,过了一夜,舅哥权五郎则守在行李车边上,全程侍候他没过门的媳妇,被绑缚的麻矢吆喝来呼喝去,又喂饭团又端洗脚水的,足足忙了半宿没消停。 不过大伙儿觉得权五郎大人脾气真好,麻矢小姐怎么折腾他都不吭声,感觉还挺乐意的,这让夏小星非常失望,认为这家伙太软,简直比国足还缺钙啊。 前半场帮他赢了几球,后半场全被人家找回来了,不战而降啊! 就这样的软脚虾,真要带着一起玩监禁游戏,怎么能快乐玩耍,怎么能尽兴的呢? 当然,夏小星晚上也没有闲待着,光去想这些没用的游戏内容,而是把前队的旗头右京亮叫到身边,对行军部署作了一番调整,下达了一系列的任务。 当前首先要应对的,是黑田派来的三百援军,夏小星认为正次郎既然要在平井家主城谋逆,肯定会先把外地借来的兵集结在近江,然后趁某个重大的庆典或者节日,将部队秘密运动到主城附近,施计调开守军,趁机夺城噬主。 嗯,岛国人下克上一般都按这个套路来的,不同的是武家的居城通常是兵民分离,百姓和商人只能居住在城堡外的城下町里。 所以夏小星猜想,正次郎会利用美奈子是家督之女的身份,假借探的家督的名义,将一批认者易容打扮,化妆成美奈子侍女和佣人,送礼的脚夫等,先行混进平井家城内,甚至直达天守阁里,里应外合,发动突袭。 原本不管正次郎怎么折腾,夏小星也没兴趣掺和,汤屋馆建好之后,下间家也能练兵七八百人,黑田和正次郎就算纠集几千军势,也啃不动自己。 夏小星原本想苟在乡下低调发展的,可他正次郎既然欺上门来玩花活,差点要搞死自己,那就来而不往非礼也,必须断了老贼后路,把他往死里整。 可是自己这次出来掏老贼后路,只带了一百多名部下,虽说兵贵神速,可以打个时间差,有孩子在手,劫持美奈子应该问题不大。 问题是在他回程之时,路上极有可能会遇到黑田的援军,他们会前来野村乡附近,与正次郎的其他部队汇合。 当然,如果不想发生冲突,夏小星可以在回军途中多派斥候,一旦发现敌军行踪,就将自己这支小部队隐藏起来,等待敌军尽数通过,即可避开交战。 然而夏小星屡遭津屋暗杀而无从报复,这回既然得知黑田军的行踪,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不但要破坏正次郎的阴谋,还要狠狠咬上一口,争取将黑田带来的人,大部分留在近江当肥料。 于是夏小星急命右京亮连夜回返汤屋,增调二百四十名援军,还要搜罗村中所有的马匹,用来运输战利品。 要说汤屋至少还有六百兵卒,就是抽调四百人也没问题,可是目前能领兵的只有家主夏小星和右京亮,兵卒多了目标大不说,新兵指挥管理起来,尤其费心费力,而刚提拔起来的前门权六郎还得看家。 所以下间家缺乏家臣团的短板凸显出来,现在家中连合格的百人将都凑不足,旗头右京亮必须回去统领援军,否则那二百多人走丢了都有可能。 本来他担任前队指挥是最适合的人选,他这一走,家主夏小星就只能趋前领队,兼顾中军,后队只有交给不靠谱的野村权五郎了。 好在只有一天多的路程,右京亮连夜打马而回,很快就能督军赶回来。 当天夜里,一百多人用过饭团,就露宿在路边荒坡上,一宿无事。 只有山风簌簌,野鸟惊林,夏小星因为穿甲而卧,睡得很不舒服,他总是做梦又回到惣村谷仓里,又睡在潮湿的磨坊边上,身边婴儿啼哭不断,饥饿感灼烧着肠胃。 这可不是好兆头,夏小星待到天色微明就起身了,他挎着轻便的雁翎刀巡视了一番众士卒,无声的把众人催促起来,简单吃点东西,便整队上路了。 那位小公子吃完了奶,夏小星便在襁褓夹层里摸出了秘药药包,与麻矢确定了剂量后,用奶妈挤出奶汁来调开,就给孩子灌服下去,让他接着睡觉。 抱孩子的事,夏小星还是亲力亲为,常背孩子的农妇,通常会用一个布包袱把孩子捆在背上,这样下田干活也不耽搁孩子睡觉,饿了就在田间喂奶。 夏小星昨天也是用包袱做个吊袋,把孩子挂在胸前,但是今天出发前,夏小星却额外做了一番防护,他用自己行囊中备用的一条缠腰布,用刀子拆成窄条,给孩子腰间栓了一道安全绳,另一头拴在自己腰带上。 这样即使吊袋崩断,孩子掉到马下前,他也能及时抓住。众所周知,当时武士的缠腰布要兼顾捆扎札甲、包扎伤口等功用,所以长度都很长。 夏小星把缠腰布拆成窄条后,长度又增加了三倍,足有六七米,放风筝都够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是家主,身边亲卫哪个敢多言半句。 用布褡裢将孩子挂在了胸前,下间家主夏小星便一马当先,神情郁郁的带队出发了。 长话简述,夏小星率领队伍又跋涉了二个多时辰,他手里拿着地图,期间抓来和强制请来好几个向导,并由麻矢一路确认着,最后来到一处靠近湖边的山丘旁。 这座山丘上林木青翠,山后是一片连绵的竹林,山前地势平坦,因为靠近湖泊,水源充裕,周边土地上,开垦出一洼洼晶亮的水田,东面不远处有个村落,二三十栋茅草屋隐约可见。 鸟居庵就坐落于山前一个缓坡上,庵堂是座木架草顶的佛寺建筑,大概有百坪左右,周围用篱笆围成一个院落,院里有水井,有菜园,院门上的木匾上墨书了三个大字‘鸟居庵’。 作为全军指挥,夏小星在距离庵堂二三百米的地方驻马不前,他皱着眉头望了望庵堂虚掩的木门,有点摸不清虚实啊。 按理说,一百多人的队伍来到山前,庵堂里的美奈子应该看到才对,作为一个母亲,她更应该感知来将抱着的孩子,就是自己的亲骨肉,所以她不会从后山逃走,应该先出来确认孩子才是。 而这个时候,夏小星就能看出手下队官的差距了,十个班头都在等自己下命令,如果是右京亮领前队,这时候早已遣人把庵堂包围住,并且确定庵内是否有人了。 而且针对认者,右京亮有很多有效办法,可以逼出对方的底牌,哪像现在这样,整支队伍都在呆呆站着发愣。 于是夏小星只能亲自发布具体指令,他先是命令两班弓箭手占领庵堂后坡,居高临下的分散开,形成射击夹角。 然后又派三十个长枪兵围住庵堂后身,隔断后院与竹林的逃路,剩下的二十个弓手在身侧左右散开,张弓稳住阵脚,余下三十名士卒在自己身后列阵,这样就完全把庵堂包围住了。 待到布阵完毕,夏小星才回身对野村权五郎打了个手势,吩咐道; “野村大人,把麻矢的绳索割开吧,让她去叫门,让美奈子出来。” 野村权五郎应声擎出短刀,来到行李车跟前给麻矢割开绳子,呃,昨晚夏小星担心他会不小心放跑麻矢,没有告诉他怎么解绳扣,所以他只会用刀割了,可是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真替麻矢捏把汗啊。 不过野村用短刀还是很熟练的,三两下就割断了绳索,手臂酸麻不堪的麻矢总算恢复了自由,她恢复了好一会才能行动。 于是她拢紧身上残破的小袖,来到夏小星马前鞠了一躬,然后望着他怀里熟睡的孩子,等待夏小星吩咐。 夏小星面容平静的嘱咐道;“麻矢,你要做的事很简单,去敲门把小公子的生母,美奈子夫人叫出来,让她认清形势,乖乖投降,跟我回去做人质。” 麻矢垂头鞠了一躬,就要往庵堂走去,夏小星在身后又说了一句; “麻矢!你现在是野村大人的妻子了,要分清敌我,不要做不理智的事情,你一会叫开门后,不要进去,不用多说话,让她出来,到门前说话。” “嗨!”麻矢答应了一声,向院门走去。 夏小星在马上抱着孩子,悠悠又说了一句;“她要是不愿意出来,也不勉强她,我便下令烧了庵堂,只带着孩子回去,再正次郎心目中,恐怕你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没小公子重要吧,我只等一刻(六分钟)。” “明白了,大人。”麻矢顺从的回应着,她没做迟疑的快步走到院门前,熟练的在外面拨动插销,打开门栓,进院走向了庵堂。 这时夏小星回过头,把权五郎招呼近前,暧昧的呵呵一笑,问道; “嗬嗬嗬,权五郎大人,你嫂子她---不,奸妇美奈子,人长得很漂亮吧,一会她出来见面,你不会不认识了吧?” “当然不会认错人,那个恶女人!”野村权五郎咬着牙道;“大人在担心什么,是怕有人冒名顶替么?” “还是有点担心啊,我昨晚做了个梦,预兆不好啊。”夏小星揉着额头回答道;“凡是都要预防万一啊,尤其是女人,义兄,这一点要谨记啊!” 第54章 妙尼的缥帽子 “嗨!我明白了,少宰大人,在下会遵照您的命令去做的。” 夏小星听见权五郎认真的作答,心下不免有些感触,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欠缺心智,有时单纯到直冒傻气,真要是领兵上了战场,必定死得很快,那样野村家不就绝了嗣,自己岂不是违背誓言了么? 这样可不行啊,得调整人事安排,不能让傻舅哥连娃都没造出来,就英年早嘎了,下间家主夏小星脸上露出笑容,开口抚慰道; “义兄大人啊,你先前身世坎坷,无人帮衬,如今才脱劫难,需要调养一段时间身体,再出来征战建功吧,正好这次抓她们回去,需要羁押在汤屋馆一段时日,本官在京堺另有要务,不日就要引军出击,你熟悉正次郎眷属内情,就担任汤屋城代之职吧。” 野村权五郎当即一愣,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唉?哎呀,这,这如何使得,少宰大人,在下实在不配------” “不必谦虚,你绝对般配,义兄大人,你是幸子唯一的兄长,我们是一家人呐。” “啊,我明白了,主公大人,在下一定恪尽职守,不会让您失望的。” 野村脸上继之而起的,满是欣喜感动啊,城代就是代理城主之意,也是大本营的留守队长,非亲信家人不可胜任,这说明少宰大人是真正信任自己,傻小子能不感动么。 嗯,夏小星给他安排这个职务,用意就是让他远离杀场,尽量能够存活下来,顺便也能和麻矢过过小日子,多点造娃时间,争取早点承继野村家香火。 渣男家主还不忘调笑道;“嘿嘿,麻矢是头很辣火的母老虎,一味认让可不行,男人就得够威够猛!对待没有彻底驯服的女人,就得关笼子里,胡萝卜大棒加皮鞭的慢慢调教啊。 呵呵,野村大人,本官在汤屋还有几个木笼,专门调教女囚,待这次回去好好教你几手,包管你会乐此不疲,女人们也会服服贴贴的,啊哈哈哈---很有情趣呦!” “哈,只是,”只是在下---”野村权五郎面露窘态道;“在下只要麻矢一个女人就够了------” “哈哈,我要是不帮你,一个你都搞不定,麻矢这样泼辣的最难搞啊!” 夏小星连连摇头,指着麻矢在庵堂前的背影说道;“女认难驯,尤其若菜和麻矢这样的冷硬分子,回去你还得把她关在笼子里,彻底调教好了,才能放出来,或者早点让她大肚子,她也就死心塌地的跟你了。” 权五郎连忙表决心的鞠躬应道;“哈!在下一定多多努力。” “嗯,改天我得教你两手------喂喂!快看,人出来了!” 说话间,夏小星突然停止谈笑,在马上立起身子,向庭院里眺望--- 随着麻矢的叩门动作,庵堂大门应声开了一缝,一个头戴淡青色帽子的女尼步出门槛,立身堂前,不言不语,麻矢惶恐的向她跪地拜伏,开始低声述说起来。 “嗯,哈亚库!快往前走走,看得清楚些。” 夏小星看不清女尼模样,心里很着急,双腿催动马匹向前,嘴上哈哈笑道; “哈哈,该说不说啊,这个美奈子若是长得不错,押回汤屋关起来,搞些监禁游戏肯定很哇塞啊,闲暇时帮她们滴滴小火蜡,抽抽教练鞭什么的,促进皮肤新陈代谢,有益身体健康啊,额呵呵,野村大人可以临场观摩,亲手实践,回去调教自家母老虎啊!” “啊,不用不用!少宰大人,不过---看看倒是也不妨---” 说话之间,两人加速催动坐骑,身后几十名士卒列着军阵,尚在百十米外齐步向前移动,两人已快马来到篱笆围墙的院门前。 院门草顶下悬着鸟居庵的木匾,门户低矮不能过马,夏小星便抱着孩子下了马,将马匹和长枪交给权五郎,让他自去拴马,自己就站在院门口等候。 他所站的院门口离庵堂很近,不过十几米远距离,加上麻矢又跪伏在地上与那女尼说话,并不遮挡夏小星的视线,他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女尼的仪容。 因为淡青色的尼头巾很长,披肩遮住了年轻女尼的上半身,只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白皙精致的瓜子脸,让老司机无法给她身材打分,不过女尼装束呈现出一种庄肃之美,已经让他给出八点零的高分了。 恰在这时,夏小星怀里的孩子咳嗽了几声,发出一声喑哑的啼哭,那女尼闻声立即停止了询问,急匆匆的向院门口跑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色心萌发,在夏小星眼中,那女尼踉跄摇曳的身姿,居然别有一种动人韵味。 闪念间靓丽女尼已经来到夏小星面前,就见她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声音哀婉的乞求道;“大人,万请慈悲!我儿松之丸体弱多病,实在不能再受惊吓了,恳请大人高抬贵手!” “好说,好说,孩子在本官手上无恙,”渣男眼睛盯在女尼身上啪啪直闪,好像评估捆绑后她的胸围比例,嘴里还在确认; “嗯,你就是美奈子,野村权五郎的寡嫂?” “哈,正是未亡人,妾身现在避世苟活,号为鸟居院。” “哈哈,避世?”夏小星嘲讽一笑道;“瞅你这个狐媚样子还避世哪,避世还避出一个松之丸,遗腹子么,嗯,松之丸,好名字,伊贺山上的松之子么,好继承平井家的家业吧?” 女尼神情羞怯,目光闪烁的低声道;“大人---妾身,未亡人------妾身实不知------不知您在说什么?” “好了,别装了!美奈子,你那点破事有什么可瞒的,实话告诉你,本官就冲你来的,”夏小星直截了当的说; “百地正次郎是你的姘头,不,呸!奸夫婬妇!这老匹夫是你孩子的亲生野汉爹,还兼着是你亲生的野种爹吧,呵呵呵,一对伦乱狗男女,真特么一家禽兽啊! 不仅如此啊,你俩这对父女妖孽居然要祸乱天下,还想阴谋颠覆平井家!种种罪恶,罄竹难书啊,今日天日昭昭,本官正要铲除奸佞,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这一番毫不留情嘲讽,就见靓丽女尼面容顿时通红,就连脖颈耳根都是绯红一片,尤其一双狐媚细目平添三分娇羞,七分迷离,活脱脱一个祸国妲己相,特么的,长得真是妖孽啊! “哇啊---哇哇-------” 夏小星这一声断喝,却把怀中孩子吓醒了,哇哇啼哭起来,年轻女尼听了连忙挺起身来,同时伸手向腰间摸去------ “嗯?嘛歹!”夏小星见状摁住腰刀,警觉喝问道;“不要乱动,你想作甚!” “哦,请您务必见谅,大人,”年轻女尼连忙停下动作,羞涩的解释道;“孩子饿了,又受不得惊吓,我得马上喂喂他,然后听候大人处置如何?” 说着,女尼从腰间取出一段细绳,含在嘴里,然后又把遮住半身的头巾全部撩起来,披到肩后,再用嘴里里头绳打个绳结扎住。 紧接着,这位倩丽女尼便解开了胸襟,露出左面丰腴的人间胸器,向夏小星羞涩一笑道;“大人请看,妾身身上没带武器,请把孩子交给妾身,就让妾身稍微喂喂吧。” 夏小星当时没作表态,他的神态很是特别,简直恍若未觉,纹丝没动啊,只是大瞪着眼珠子,直勾勾呆愣愣的,盯住女尼的伟岸胸器不停观测。 呃,就好像是一个专业人士,在研究它的奶含量,是否超量超标------ 女尼美奈子等了半天,没见夏小星表态,抬头一瞥,才望见他色魂授予的痴呆样,唉!老色胚的口水都止不住了耶,亮晶晶流出了嘴角。 于是美奈子咬了下嘴唇,半是哀怨,半是娇嗔的叹了口气,走到近前说道;“失礼了,大人勿怪,大人若是不放心妾身,那您就抱着孩子别动,让妾身近前来,喂上几口吧。” 美奈子轻语细语说着,别有一番母性柔情,让男人为之心软,就见她贴身到夏小星抱孩子的臂弯处,用两手轻托自己胸器,踮起脚尖来就孩子的小嘴。 可是她个子太矮,只有一米五几的身高,即使全力踮起脚尖,试了几次也还够不到孩子,于是美奈子就轻咬着嘴唇,含嗔带怨的看了夏小星一眼。 这一眼的风情,那真是一言难尽,难以形容,老色胚直接酥了半边身子,旖旎心湖里荡起了小船,他不由自主的哈下了腰,俯低前胸,配合女尼喂奶。 一双青蛙般的大灯泡,盯在了不该盯的地方。 这也不怪老渣男,那年轻女尼在喂奶的时刻,尽显女神光辉,不由他不看呆了眼。 美奈子将口粮袋凑进孩子嘴巴时,脸对脸的对着夏小星感激一笑,樱桃小口微张,吐气如兰,“嘭!”一口银光喷出,扎了夏小星一脸! 突如其来的变故,就这样发生了! “啊!妈呀,我的眼!哎呀,敌袭!啊,啊嗷!我靠啊------” 措不及防下,夏小星接连发出两声惨叫,第一声是脸上扎满钢针,第二声是女尼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腕上,随即她一把将孩子夺到自己怀中! 这时候的女尼哪有一丝娇媚,简直瞬间化作一只大型猫科动物,动作矫健有力! 就见她一个兔子蹬鹰连带一个后空翻,腰若无骨,双脚如缒! “嘭!”“咕咚!” 双足重重踹在夏小星的下颌和脖颈上,将老色胚踹了个四仰八叉,女尼灵巧的翻身落地,轻盈无声,嘴里娇叱道; “姐姐,得手了!出来接住孩子!我来取这厮狗命!” 庵堂大门轰然打开,一名白衣女尼手持薙刀冲了出来,身旁跟着五六个持弓拿刀的灰衣人,他们毫不犹豫的冲向院门,就要杀下间军一个措手不及! 由于太过托大,加上着急看美女,夏小星身后的下间军阵至少离他三十米,野村权五郎还在二十多米的树林边拴马,根本来不及救援啊。 夏小星以肘支地,半躺在地上挣扎不起,就在中招这片刻时间里,他的整张脸已经变形肿胀起来,面色乌中透紫,左眼眼皮上扎着两根钢针,已经流泪不止,睁不开眼了! 钢针上有毒,毒效迅猛! 呵呵,毫不奇怪,认者的暗器不淬毒,也太说不过去了。 女尼姐妹面对生死大敌,当然无所不用其极,一击得手决不罢休,誓要取他性命! 此时的夏小星因为面部中毒,毒性直接作用面部神经,慢慢渗入脑部,所以感觉一阵阵天旋地转,站都站不起来,随时都会昏厥过去,他只能紧张摸挲着自己面部,不停大叫着,忍痛把一根根钢针拔掉,并摸索腰间的水筒,想要清洗消毒,清洗自己的眼睛。 这个时刻,是夏小星的人生至暗时刻,在他面前的人物景象好像变成了劣质的黑白片,昏暗嘈杂,而且还是放慢了的镜头画面; 周围所有人全都加速往他这里赶,下间家的部队都在五十米外,奔跑过来至少半分钟,野村权五郎也急眼了,两匹马都不要了,转身端着大枪,吆喝着就往这边冲啊,可他赶到也得跑上三四十步! 白衣女尼及灰衣人更近一些,十几米距离说话间就到,到了就是乱刀齐下啊。 客观来说,这个时间若有人在坏种身边,也就够捅他十七八刀而已,能不能死透全看他命硬不硬啊。 而这个人还真有,而且与他苦大仇深。 就见抱娃女尼毫不迟疑冲到夏小星面前,一脚狠狠跺向他的大黑脸,另一脚足尖一挑,沧浪一响,夏小星腰间的雁翎刀被挑出刀鞘,被抱娃女尼左手反握在手中,往下使劲一戳,就要反杀主人,给天生坏种开膛破肚,晒晒漆黑心肠! 与此同时,庵堂周围杀声四起,阴影里影影倬倬,不时射出各种暗器,后院的士卒猝然遇袭,不断有人被射中,发出闷哼和惨叫声,乱成了一片。 第55章 恶鬼莅临人世间 就到雁翎刀扎下的瞬间,看似瘫软的夏小星突然动了,他眼睛都没睁,就是一套小擒拿反打连招,只听一叠声寸劲短打和敲击拧转的声音,声音清脆密集,犹如爆豆一般! 期间伴随着女尼的惊呼、痛呼和闷哼,还夹杂着两声婴儿的啼哭! 方寸之间,刀快还是拳快? 当然是拳快,而且高手过招,根本不看,全身都是眼! “空手入!截女取!”坏种新学的两大阴损绝学全用上了,招招都用在女尼最脆弱的部位上,让她苦不堪言,难以承受。 抱娃女尼错就错在不该走近坏种,更不该触碰他的佩刀,夏小星前世短兵器中尤其擅长单刀,所以对这把明式雁翎刀的珍爱,那是到了须臾不离身的程度,闭着眼睛也能随时感知刀在哪里,信手摸去,不差分毫。 别人一碰刀柄,他就能掌握持刀人的站位、站姿和体态,根本不用看,抱娃女尼欺他中毒,以为他丧失了视力,可以迅速一刀送走。 未想到夏小星半躺的姿态可以随时发力,乃是装惨诱敌之术,拳脚所及就是控制半径! 女尼进了控制圈就出不来了,加上她右手抱着孩子,畏手畏脚,大半战力无法发挥。 俗话说瞎子打人,逮住了就往死里整,夏小星半失明状态哪肯留手,那是拳拳玩命啊,掌掌都恨不得拍死女尼,抱娃女尼一交手就挨了几下狠的,单刀被脱手卸掉不说,怀里孩子还被碰了一下,一条小命差点归西,吓得女尼只敢侧着左边身子,只用左手与疯子过招。 这还能有好,她双手齐出都不是夏小星对手,这一下更是被擒住左臂,便是澡堂拍背似的一通连绵敲打,这还是夏小星要留活口,不想打死她和孩子,只是拿捏她的筋络,让她骨酥筋软,丧失行动能力而已,否则她俩早被活活拍扁了。 就在女尼被夏小星擒住左臂,踩住右腿膝盖跪下时,她拼尽最后力气,将右臂中孩子抛向庭院,嘴里悲鸣一声; “姐姐,带着孩子快走!贼人凶悍,不要管我了!” 然而下一刻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女尼把孩子刚刚抛出去,夏小星反手在自己腰间一绕,往回一扯绳子,孩子的襁褓便忽悠悠的飞了回来,被满脸狞笑的夏小星一把接住,缠绕几下,结结实实绑在自己胸前! 小家伙连惊带吓,哇哇大哭起来,难得坏种气急败坏之中还拍拍孩子,哄了哄他,小娃娃这两天都是夏小星抱着,可能已经熟悉他的气息,感觉到安全,居然慢慢安静下来,在秘药的作用下,很快又睡着了。 这变数发生太快,白衣女尼领着七八人,才堪堪冲到跟前,她们眼中必死的恶贼已逆转形势,擒住青巾女尼,重新挟持了小公子为质。 然而白衣女尼只是呆立了两三秒,便做出反应,她挥手脆声叱道; “诸君,一起上,我们必须制住他,要死一起死!哈亚库!” 众灰衣人也是醒悟过来,对呀!这要是稍微迟疑片刻,等到贼头身后的军阵赶到,当前的恶贼头领就会退入枪衾阵中,得到充分保护,然后由军阵两边的弓箭手射杀他们,己方那时就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了。 所以立即把贼首包围起来,用刀枪逼住要害,形成互相挟持,让对方士卒也投鼠忌器,才能死中求活,于是纷纷表示道; “哈!夫人,我们已有战死的觉悟了!” “夫人,我们今天就死在这了,您快走吧!” 然而夏小星却不等他们进攻,他现在虽然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但还是脚下一挑,将雁翎刀操在手中,面目狰狞的发狠道; “还想走!小瘪三们,今天让你们开开眼,知道什么叫夜战八方!” 说着‘嘭’的一响,他先一掌拍昏手中控制的女尼,任其瘫倒在地,接着手舞雁翎单刀,跳跃着打着旋子,迅速切进白衣女尼人群中。 在一片惊叱、闷哼、惨叫和刀剑碰撞声,他在人群中飞旋,高低飞舞,左右手交替用刀,刀如匹练,诡异多变! 狂笑声中,他在进攻,进攻每个敌人! 其身影犹如天魔狂舞,围绕众人迅速旋了一整圈,与每个敌人都过了次招,面前六人中有一人措不及防,被旋飞了脑袋,另有两人被快刀割伤,鲜血飞溅! 白衣女尼用薙刀挡了一刀,却挡不住飞脚旋踢,被夏小星一脚扫在头部,踉跄后退几步,摔跌在地,差点兵刃脱手。 夏小星打完飞旋,又化作滚地蹚刀,攻击毫不停歇! 但见他跌跌撞撞、歪歪斜斜,犹如喝醉了酒般站立不稳,然而刀法犀利,犹如土龙打滚---呃,还不断扬沙子! 这谁受得了,拦在当面的俩人迷了眼睛同时中招,一个被掏了裤裆,另一个被抹了脖子,剩下两个受伤的,拼命拦截扬着沙子,不,喷射砂石的滚地龙,口里焦急大呼道; “夫人,速退!这是传说中的土鳖术,快走,我们挡不住---啊嗷!” 说话间一人中招,抱着失去左脚的小腿哀嚎倒地,另一个心胆俱丧,咬牙苦苦支撑,接着也是接连闷哼,刀刀入肉的声音。 白衣女尼跌倒起身,头脑恍惚下发现就剩自己还囫囵个,没缺手断脚,五个部下没有一个站着的了,她又不是权五郎那种缺心眼,踉跄着转头,往回就跑啊! “呔!哪里走,吃俺一刀,哇呀呀呀-------俺看前方黑洞洞,定是那则巢穴------” 夏小星杀发了性子,唱着京剧便想追赶,然而眼睛昏眩,脚下一滑,就被脚下断肢绊了一跤,在血泊中沾了半身血,再站起身时,狰狞恐怖,宛如地狱修罗! 白衣女尼强忍晕眩,连滚带爬,已经逃出十步开外,根本就不敢回头。 “哎呀!快看,夫人危险!快出来保护夫人!快点,都出来!” 麻矢这时候站在庵堂门口大喊,她不知从哪捡了把苦无(飞镖),握在手里当匕首,一边不住的呼喊,一边跑向白衣女尼,过去搀扶着她,向后堂慢慢退去。 “麻矢---麻矢,你这个贱妇!果然是训不熟的!” 赶过来搀扶家主的权五郎一面切齿骂着,一面喊着;“弓箭手,放箭!” 家主夏小星已经平静下来,补充下令;“本阵弓箭手注意!不要射那两个女的,要活的!坡上的弓手!注意山后的竹林!院里的长枪手不准退回来,往坡上退,掩护弓手们!” 这时候下间军的本阵已经赶了上来,长枪手们将夏小星围了一圈,枪口对外猬集如林,掩护他撤退,弓箭手则纷纷张弓搭箭,准备对敌射击! 庵堂里此刻又冲出来八九个灰衣人,他们手拿杖刀锁链等短兵器,冲到院门口想掩护主人撤退,结果立即遭到集火攒射,坡上坡下四十名弓箭手的交叉火力,让他们人均受箭十几支,很快都成了刺猬标本。 白衣女尼这时候眩晕加重,好像被夏小星一脚踹成了重度脑震荡,她只能在麻矢的吃力搀扶下,勉勉强强的行走。 麻矢这时麻利接过她的薙刀,用右肩半拖半架着她后退,两人很快退到了庵堂门口,这时候人影一闪,最后两个灰衣人从庵门后跳出来,挡在白衣女尼面前,防备当面射来的暗箭。 然而就在此刻,“嗤!”一支苦无从背后射来,正中一个灰衣人后背! 与此同时,‘噗嗤!’锋利的薙刀刺穿另一位灰衣护卫的后心,麻矢拔出薙刀顺势一摆,‘喀嚓!’中镖的护卫连为什么都没能问,脑袋就被噶掉了。 而后就见麻矢冷冷的转过头,一把薅掉白衣女尼的白头巾,将昏厥的女尼推趴在地,牢牢踏在脚下,她撇掉薙刀,又把头巾束成绳索,三下五除二就把女尼双手捆在背后,拖起来便往院门口走来。 麻矢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看得院门前的下间军卒目瞪口呆,野村权五郎更是瞠目结舌,估计以后回家睡觉都有心理阴影,有那种伴妻如虎的感觉,再做那事会不会萎啊? 就见这位麻矢女认者来到夏小星面前,跪下回禀道; “家主大人,麻矢幸不辱命,侥幸立一微功,抓获黑田夫人,并且肃清了庵堂内的黑田众,请大人派兵再搜索一番,以防万一!” “很好!麻矢,不愧为姬武士!”夏小星不吝夸奖的赞扬了一句,马上宣布了奖赏;“此战,你为一番功,不但生擒匪首一名,而且设计引出庵堂里的伏兵,避免了本家主火烧庵堂,从而打草惊蛇! 麻矢大人,我赏你二百贯,一柄刀,一套甲,另外颁发感状,以彰奇功,还要给野村家增加五十石俸禄,挂在你丈夫名下!” “嗨!为主公尽忠!” 麻矢以武士之礼跪拜家主,从此她与其他家臣同为武士,可以参加下间家军议了。 野村权五郎连忙和妻子一起拜谢主公,唔,估计这辈子他很难玩监禁游戏了耶。 夏小星脸上依旧浮肿不堪,左眼也血泪粘黏,无法睁开,模样既丑陋又狰狞。 不过天生坏种心头并不慌乱,因为他发觉自己虽然脸上肿痛难忍,但是头脑清醒,身体没有其他的不适感觉,所以清楚此毒虽猛,但并不致命。 虽然可能脸被毁容了,眼睛也得瞎上一只,就此疤疤癞癞变成了癞蛤蟆,但是他不靠颜值吃饭,早就过上欺男霸女的土豪日子,看上哪个女人不是就地收编,随时上车,家里早已妻妾成群啊,兴致来了只管播种,哪管身子底下的妹子做不做噩梦,受得了受不了啊。 即使这样,他也难消心头之恨啊,便咬牙切齿的下令道; “长枪队,打扫战场!死的枭首堆垒,每一个还在喘气的敌人都不要杀掉,把他们都捆起来,把附近农户里的活人都抓来,架起砧板,绞架,还有磨盘! 我要肢解他们的四肢,用勺子慢慢挖出他们的眼睛,把他们临死前的每一声惨叫,都活生生碾压出来!” “嗨!嗨嗨!” 一片应命之声,他的命令被不折不扣的执行了,庵堂即将变成修罗场。 第56章 好运偏顾坏家雀儿 接下来的时间里,下间军忙着检点首级,收治己方伤员。 刚才遭遇暗器偷袭的,主要是院子里负责警备的长枪兵,不过因为他们全部穿着练革具足,带着皮质兜帽,所以尽管中了不少飞镖乱石,可大多数没有破甲,受伤的并不多,只有六七人,而且没有重伤,死得更是一个没有。 至于淬毒暗器没有命中要害,就能立即杀死成年人的事例,更是一桩没有,那时候没有先进的提纯技术,再毒的毒药,能毒过五步蛇吗? 战斗结束之后,夏小星并不关心战果,他还是先命人打来清水,不停清洗自己的眼睛和脸部,洗消毒液,排脓化毒。 天生坏种鬼精鬼精的,脸部做了清洗擦拭后,虽然不能消肿化瘀,可也舒服不少。 他便向麻矢下令,把女尼两姐妹都搬到自己眼前,脱掉全部衣物,自己亲自动手,彻彻底底做了一番检查,把两女暗藏的所有零碎物件都掏摸出来。 当然,夏小星检查完也没忘把她俩捆绑起来,绑的凹凸有致,却也一动不能动,正是岛国独家特有的绑缚术,然而,却没有再给她俩穿衣服。 两个尤物就那么扔在地上,大饱了士卒们的眼福,连野村权五郎这么老实憨傻的青年,都找个借口跑过来多看两眼,结果被麻矢赶过去卷了二十多脚,踢出去五十多米远,再就没敢回来偷窥啊。 唉,夏小星这时候可没歪心思,他抱着万一的希望,期待着能找出毒液的解药,然而就像他预判的那样,伊贺众的习惯是管杀不管埋,根本就没有解药。 像他这样的天生坏种心里越是愤怒,表面上越是若无其事,其实转念之间,上百种惨绝人寰的画面都在预演啊,画面太残暴了,不敢描述。 所以说,越是大奸大恶之人,越是心有沟壑。 所以表面上他也不气馁,也不发怒,只是淡然吩咐麻矢,将他从脸上拔掉的毒针都给捡回来,然后便把绑成粽子的女尼美奈子弄醒,用毒针先在她胸口上,口粮袋上、慢慢的,深深的扎了三四十针。 期间他并不问话,只是一针接一针的刺进去,拔出来,也不理会美奈子的越来越凄厉的惨叫哀鸣。 当然,夏小星此刻对她的横陈的玉体也毫不在意,漠视的目光犹如看一头待宰的羔羊,只是想把它煎烤烹炸,做成菜肴。 现在对他来说,美奈子只是块生肉,鲜活着的食材而已。 这种屠夫式的嗜杀眼神让美奈子彻底失襟了,她抖如筛糠,怕到了骨髓里。 然而这才是开胃小菜,夏小星手里攥着钢针,很平静的询问美奈子,制造毒针的毒源是什么,都用了什么动植物的原材料。 据他初步判断,毒针所用的毒源不是矿物毒,否则美奈子把毒针含在嘴里,自己就会先中毒,暗器上能毒死人的剂量,会先把她自己毒死。 为了防止美奈子说谎,他很平静的告知她,不想说可以,那就在她眼前,先把她儿子的双眼,一只一只的扎瞎,再把耳朵鼻子,一刀一个割掉,在火上烤熟了,塞到她嘴里。 接着在她面前,把她儿子松之丸,削成人棍,活生生的架在火上,烤成香喷喷的,焦黄流油的烤乳猪,当着她的面,一口口吃掉,可是一只小猪哪够吃啊,吃完就轮到她美奈子了。 吃她之前,他不介意先让士兵乐呵乐呵,给她体内灌注点佐料,再烤了让大伙儿分食,过程太残忍了,就不细致叙述了------嗯,吃完了她,就轮到黑田夫人了。 当然,相同的美丽食材,做法不同的,但是不管怎么吃,都不会暴殄天物。 但在这之前,夏小星告诉快被吓疯了的美奈子,他会让她号叫三天三夜,少一个时辰都不行,吃完她们之后,还要把她们的尸骨埋在粪坑里,永生永世做贱民。 有时候语言的艺术,比真正施刑还恐怖,美奈子不等把孩子抱过来就招了,竹筒倒豆子般把毒物的原材料、萃取,荼毒的过程,详详细细告诉给眼前的恶魔。 美奈子实在吓坏了,现在夏小星在这个可怜母亲眼里,比恶鬼可怕多了,尤其面前这张面目狰狞的丑脸,是自己亲手造成的,就是活吃了自己都信啊。 据美奈子的交代,毒针的毒源其实就是一种野蜂的蜂毒,这种使用昆虫毒素的方式,乃是伊贺众的不传之秘,萃取保存都极其不易,只有刺杀高价值目标时,首领才会允许动用。 其实应季野蜂的捕捉,取毒,对山民来说都不是难事,难得是毒液的保管,众所周知,生物毒素分解很快,常温下很难保存。 所以伊贺众用秘法密闭毒液,保持低温,可依旧时效极短,所以施毒的条件也是极为苛刻,运输、保管、调配哪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在这些生物毒液中,伊贺众最常用的是蛇毒、蜘蛛毒和蟾蜍,但这些毒素症状太明显,只能涂在武器或箭头上,用于埋伏暗杀。 而对夏小星使用的蜂毒就更高级了,据美奈子交代说,这毒液原本是给平井家家督使用,房事过后趁其熟睡,将毒液滴入耳中,便可让老家伙不知不觉,心脏麻痹而死,事后也无任何异常,找不到任何谋杀证据,就像突然病发死亡一样。 这种蜂毒尤其特别的是,常吃这种野蜂蜂蜜的女认,就具备了免疫力,只要施毒时口内没有伤口,口含这种蜂毒便可无事。 据说这种蜂毒还有一絶,对美容驻颜有奇效,对女人大有裨益,只是太过昂贵,只有百地族长的夫人们,才有机会赏赐品尝------淬取毒液后的副产品,谓之‘蜂王之浆’。 夏小星听完之后就相信了,他清楚美奈子不敢说谎,因为代价太过沉重,对他来说,搞清毒液来源就好办了,对症下药即可,他所掌握的知识储量,哪个古代制药师可比? 古代那些家伙,都是无证行医的骗子好不好,有学历证明吗! 呃,他也没有,不过不妨碍他剽窃古人尝百草的药方啊,何况他小时候偷蜂蜜经常被蛰。 他清楚记得,如果是蜂毒,那么倒有两种易寻的植物可以迅速解毒; 一种是老百姓吃的大蒜,如果贫民家没有,可以到野地里找野生石蒜,坟头上多的是,石蒜花也是解毒材料。 第二种是蒲公英,这种植物野地里遍地都是,用新鲜蒲公英汁敷抹患处,也能快速消肿止痛,而且蛰痛感要比石蒜小得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小星运气太好,美奈子听说夏小星要士卒去收集蒲公英汁液,马上主动交代说,自己在庵堂的草药柜里,就有刚刚淬炼好的蒲公英浓汁,不过她不是用来当毒针解药的,而是当做消炎杀菌的常备药汁,因为经常会有农民上门求药,所以备了很多。 麻矢原来是美奈子的侍女,听了家主的需求后,立即飞奔着把药汁取来了,真不老少,满满二大竹筒,当洗脸水洗脸都够了,主要还节省了宝贵时间! 要知道生物毒素不能尽快化解,就会引起中毒组织溃烂,那么就算死不了,肯定也会毁容甚至失明啊。 夏小星对自己当然舍得,当即用了半竹筒蒲公英浓汁洗脸,洗完后肿痛果然消退许多,左眼也不流泪了,于是脸上稍微干涸,就再次大剂量涂药,把自己涂得跟个紫脸窦尔敦似的。 这个时候,士卒们已经把尸体处理完毕;战场残留的敌方伤员自知没好果子吃,早就自行噶了腰子,活着的伤残认者只有两个,也已经奄奄一息,实在没力气自裁,口气之间,说嘎就噶啊,结果绞架还没搭好,俘虏就噶的一个不剩了。 省了一番功夫的士卒也没闲待着,开始给自己搭建过夜的地方,按照夏小星发布的分散隐蔽命令,一百多名士卒分成三部分过夜; 两支二十人弓箭手小队,还是在庵堂后的竹林草坡上过夜,他们挖好掩体,伪装好射击阵地后,就在坡后竹林里铺上行李,轮流值夜和睡觉。 不过现在时间尚早,夏小星安排无事的弓箭手和长枪兵分出一半,执行他头前发布的命令,前去周边的零散民户家乱捕,也就是要封锁消息,把活人都抓回来,反抗者格杀勿论,掠得财物都归士卒所有,不用交公。 那时候对当兵的来说,这就是发福利啊,所以争着抢着都要去,一会就凑够了五十人,由班头们领着蜂拥而去。 剩下的长枪手则分成两队,在庵堂后院埋伏守夜,一队在前堂席地而卧,夏小星这般布置,就是要张开一个口袋阵,等候敌方零散的部众前来投宿。 所以这里就成了龙门客栈,那真是孙二娘开店,进来的没得跑,都得做成包子馅啊。 时间过去二个时辰左右,出去乱捕的士卒们回来了,他们押着四十多名农民回来复命,村民们妇孺老少皆有,把能喘气的基本上都带回来了。 夏小星因为治疗及时,脸上淤青浮肿已经消退,只是有些针孔,左眼睁开后虽然有些昏花,但感觉视力无碍,休息几天便可恢复正常。 大喜之下,心情格外开朗,夏小星原打算把这些村民全部屠戮灭口,这时候也不想杀了,可既然把这些村民抓来了,也不能现在就放回去,因为事关行动机密,不能放纵一人,否则全军都有暴露的风险。 通常执行这种隐秘行动,领兵者不能有妇人之仁,否则增添很多麻烦不说,还容易走漏风声,功亏一篑。 然而夏小星可能缺德事做太多了,自从他得知阿瞳怀了他的孩子后,就养成了若有所得,必行一善的习惯,渐有发展成日行一善的趋势,这也可能想给子孙积德吧。 所以尽管觉得很麻烦,有风险,但是他是家主,他可以任性啊,所以不怕麻烦。 夏小星正寻思着在后山找一处山洞或者巨坑,将这些村民暂时羁押几天,等下间军撤走的时候再放人,光着身子的美奈子又爬伏在他面前,给他贡献了一条重要信息; 原来她的夫主正次郎为了谋逆大事,筹谋已久,在鸟居庵后山的竹林里,秘密挖了一个地下储藏室,里面藏有能武装三百人的刀枪、弓箭和具足,还有价值二千贯的金银作为军资,以及五百人够吃一个月的干粮,酒食。 这个秘密仓库的守卫和管理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美奈子,在大冤总正次郎看来,给自己生了儿子的美奈子最值得信任,绝不会背叛自己。 然而,正因为儿子小命掐在天生坏种手里,作为母亲的美奈子不得不舍财保命,只求穷凶极恶的夏小星得到这笔意外之财后,能够大发慈悲,饶过孩子一条小命。 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原本美奈子打死也不会说的秘密,在见到夏小星居然大费周章的要保全这些无辜村民时,美奈子立即决定和盘托出秘密仓库。 她觉得眼前这坏种虽然穷凶极恶,可也有一丝良知未泯,自己可以赌一次, 闻听还有这等好事,夏小星的反应确实颇为惊喜,他先是安排麻矢带几个猎手,带着美奈子提供的密匙,去探查一下仓库。 这时候作为奖励,他这才让给孩子喂奶的农妇,也就是随军的临时奶妈,给美奈子与黑田夫人穿上了衣袍,也就是把她俩当人看了。 美奈子虽然现在没开口求他,他也心知肚明,其实夏小星抱了两天孩子,对于松之丸这个婴儿有了奇怪的感触,就好像无形中建立起一种看护责任来,时不时关注婴儿的健康状态。 战斗一结束,他就把孩子交付给临时奶妈,让她给孩子喂奶,所以说尽管是敌人之子,他却从来没有加害之意,所以就算没有这个秘密仓库,他也不会有什么斩草除根的念头。 不过作为一家之主,随时要权衡利益得失,这孩子就是政治资源,自然免不了肮脏的政治交易,他自然不能随意许诺和表态,这些妇人之仁更不能向外人道也。 何况他从不做赔本买卖,消息查实,资财到手后,他才能做出适当表态,多给一些优待。 说句老实话,在他漆黑一片的心肠内,总觉得这孩子值得更多,更多,不把正次郎这老货彻底榨干,弄死,他如何能解心头之恨! 要知道,他可是天生坏种,彻头彻尾的大恶之人啊。 于是,等了不多会功夫,一名弓手满脸兴奋的奉命回报;仓库找到了,距离鸟居庵不远,大概只有一百五十米的距离,是一个连体窑洞式仓库,有完善的防水措施,里面贮备的物资只多不少,而且还有足够的空间,可以驻兵百人。 夏小星闻报很是兴奋,但表示还是坚持眼见为实,其实他是不放心这笔物资财货的安全,没有可靠的人监守,肯定不行啊。 随即他点齐三十名士卒,自己抱着松之丸亲自带队,驱赶着几十名农民前往仓库,临行之前,他特意命令村民们用两对竹竿绑上两床衾被,做成了两副滑竿软塌。 然后让村民抬起美奈子和昏迷的黑田夫人,喊上奶妈,跟随着队伍,一起前往仓库。 第57章 蛇蝎一窝鬼方众 一百五十米的山坡路,几分钟就走到了。 秘密仓库设计的很巧妙,从外面看过去,即使近在咫尺,也难以发现端倪,小山缓坡上是一丛丛生长旺盛的竹林,完全将窑洞遮挡的严严实实, 密洞入口处在一块背阴的洼地,茂密的灌木完全把凹地填充成了平坡,如果不是熟知地形的当地采药人,绝想不到这会有一大块凹陷盆地。 当地雨水充沛,洼地更容易积水,夏小星在坡上观察地势走势才发觉,洼地百余米处有一道淙淙流淌的溪流。 他由此判断,正次郎可能开了道暗渠,把积水排了出去,外面的人只会以为出水口是自然形成的泉眼。 不过这样的洼地如果充满植被,依然非常潮湿,可当夏小星沿着旋梯,走进谷底一看,却发现里面是一个天然石窟,环壁又人工开凿了十几个窑洞,呈环状天井式结构,阳光竖直照进寸草不生的自然天井,感觉非常干燥炎热。 窑洞地面和洞体由一种盐碱土夯实砌成,所以不会生长植被,每个窑洞还开挖了排水沟,连通了排水暗渠,所以狭长的窑室整体显得很干燥,而且每个窑洞分为上下两层,每一层搭造了好多竹木架,上层当货架储物,下层当木床住人。 贮存的物资也都做了防潮处理,整齐摆放在架子上,与地面和墙壁隔离,以免受潮。 夏小星进到天井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这处地井式建筑,因为在此显得静怡,安宁,把外门一关,很有种世外桃源的避世之感。 虽然此处空气依然湿润,不利于长期贮存武器、粮食,然而窑洞宽敞,采光充足,与自然融为一体,要是一家人在此隐居生活,耕上几亩水田,采食附近的山蔬湖鱼,倒也怡然自乐。 所以夏小星当即决定,将这里作为自己的将主本阵,也就是大本营,自己晚上就宿在这里,正好军资粮食一应俱全,省得搬来搬去。 随军士卒很快清空一个窑洞里的军械,将村民们赶了进去,扔了几个木桶给他们解手之用,便把结实的木门卡上门栓,锁了起来,因为只有一个门户出入,两名士卒便可轻松看管,不虞担心村民逃跑。 夏小星在上层窑洞中,指定留出三间较小的窑室,中间一间给自己作居室,嗯,那二千贯金银也在屋子里,不能假手他人啊。 左手一间让奶妈带着孩子住,方便随时照顾,喂奶,右面一间当作女牢,用来羁押美奈子和她的姐姐---黑田夫人。 在老司机看来,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黑田夫人身手很差劲,气派可不小,典型的女主管派头,不过倒也生得白净狐俏,千娇百媚,容貌与美奈子酷似,个头比妹妹稍高一些,要不怎么说是同胞姐妹呢。 夏小星原本想审问一下她,但这位黑田夫人头部挨他一脚后,一直昏沉嗜睡,恹恹不醒,脑震荡可能挺严重的,所以夏小星决定先把她囚禁起来,静养一二天,再作理会。 要说这女人真挺幸运的,若是夏小星受伤未能解毒,毁了容或者瞎了眼,势必化身为狰狞狂魔,哪会有半点怜香惜玉,绝对会用烧红的钢针灼刺她,扎醒她,让姐妹俩遭受百般酷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这当会,夏小星心里正琢磨着呢,既然不能提审姐姐,那还得审问妹妹美奈子, 唉,军情紧急,刻不容缓,而他遭袭受伤后,心思全在保住眼睛不被毁容上,最关键的敌情,还忒么一点没问呢。 比如说,这个黑田夫人来得很是蹊跷,她怎会突然出现在鸟居庵,还带着二十多名伊贺众,这不对啊!按理说大和国的黑田部众如果前往近江,应该先接应携带小公子的麻矢才对,那就必然与己方部队在路上遭遇。 下间军与伊贺众遭遇,必然会爆发战斗,认者善于偷袭,如果发生混战,自己部队的伤亡肯定会多好多,可是他自己不会这么狼狈,至少不会受这么窝囊的暗算啊。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黑田夫人从何而来,黑田援军主力的行军路线,正次郎这个老鬼还有没有额外军力,前往野村乡汇集的,还有没其他人等等情况。 要知道,鸟居庵战斗结束已经快三个时辰了,己方援军至少一天一夜才能赶到,如果这时在庵里遭遇应援的大股敌军,他这支小部队肯定顶不住啊。 所以众人把窑洞里外清理完毕,刚刚安顿下来,夏小星就将美奈子提到自己居室里,摆了个相对而坐的姿势,便虎着酱紫色一张的浮肿脸,露出意味难明的狞笑,上下打量着美奈子。 女尼美奈子依旧被绑缚着全身,一动也不能动,面对恶鬼般的夏小星,她微闭着眼睛,小嘴微张,轻舔下唇,表现出一副任其宰割的驯顺态度。 哎呀呀,要不总说红颜祸水呢,她只是微微表露这么一个表情,就极具诱惑力啊,然而她也是浅尝即止,试探一下,不敢过分挑逗,眼前这坏种是真的手黑心毒啊! 在她下意识里,如果夏小星色心发作,当场强行占有她,反而是她求之不得的,总好过钢针穿刺胸口和口粮袋,根本不把她当女人好过吧。 然而出乎意料,夏小星并没有当场把她推倒,粗暴的占有她,反而蹲下身子,把捆绑她下身的绳索解开了,这让她感觉顿时舒缓了不少,腿脚可以调换休息,能跪坐起来说话了。 夏小星表现的彬彬有礼,首先对她提供的仓库情报,表示了感谢,然后就一本正经的开始了大忽悠,不,说服管教; “美奈子,本官不妨告诉你事情,正次郎的阴谋败露了,政所公方最恨乱臣贼子,已经下达御内书,诏令管领三好公讨灭叛逆。 三好公已经尽起数万大军,大和方向以松永弾正大人为总大将,正在扫荡筒井、百地、杂贺三家贼众! 近江方向则由三好公亲督,指派本官为先手大将,特来调略六角氏家政,讨灭平井家内乱。驱逐乱臣正次郎,乃是举手之劳耳!” 夏小星这番话纯属虚张声势,扯虎皮做大旗,目的就是震慑美奈子,他认为眼前这个颇有心计的女人不可小觑,她既然能参与谋逆大事,并能主事一方,肯定具备政治头脑,值得自己忽悠一番。 美奈子听完面露惊容,但是目光却有疑色,痴痴的问道;“哦,哎呀,是的呀,好几万人马哦,那是要打大仗了,大人,您,您是三好家臣吗?” 夏小星就等此一问,点头答道;“嗯,正是!本官下三郎乃三好公麾下马廻役,旗本,三好家侍大将,愧领先手役。” 说着,他便显露胸前的三好家钉拔纹给美奈子看,夏小星身上所穿的二枚胴具足,正是三好家马廻役的制式装具,如假包换,家纹随时可见。 先手役,就是先遣队的意思,而先手大将,就是先遣队队将的意思,通常指挥三五十名骑兵,百十名足轻,并不是高级别的重要将领。 然而,正因如此,夏小星的这番表述才真假难辨,却也让美奈子信了八成。 因为一个领地只有三万石的六角氏家臣内乱,并不值得将军管领三好家出动大军,所以夏小星侍大将的份量刚刚好,加上他兼具刑部少宰的官位,协助平井家平乱,真的是恰如其分。 就见美奈子悲泣一声,哀怜道;“哎呀,大人啊,妾身只是一介女子,一切都是唯夫君之命是从,并不知晓军国大事,能知道的,能做的很有限,大人也看到妾身的诚意了,那么大人也给句交底的话,不知大人要如何对待正次郎大人,到底如何处置松之丸呢?” 美奈子这番话看似绵软,其实是要他给个明确的政治态度,其实敌对双方即使交战,也分多很多种模式。 有些利益之争,比如领地、城池、商路、特许权、矿山归属等原因发生战事,失败方认输退让,付出足够赔付,即可达成和睦,胜利者通常不会斩尽杀绝,因为那样耗费的时间和成本太多,并不划算。 但若夏小星把正次郎看成生死大敌,双方不死不休,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战后不论输赢,自己儿子肯定会被斩草除根,即使眼前恶人许下再多的承诺保证,都只是想利用自己,榨干自己,等到双方打到图穷匕见之时,自己母子还是难逃一死。 至于那些冠冕堂皇的政局大势,初为人母的美奈子其实并不想费心细想,她刚才说那一番话,也只是用女人特有机敏,探察夏小星的真实意图。 坏种深谙人性之恶,自然听出美奈子的真实用意,于是毒舌发作,冷冷一哼道; “哼哼,不要在本官眼前装可怜啊,你派若菜和幸子诱惑本官时,端是用的好手段! 不过,本官不介意的,没有成功的刺杀,本官可以当没发生过,只要给付合理的补偿,就像美奈子你这次贡献的仓库一样,本官可以大度一回,饶你一命。 至于正次郎大人,本官与他没有生死大仇,犯不着以死相拼,这次奉命讨贼,本家对付的是六角氏,平定平井家的家事么,只是捎带而已,对正次郎这老贼驱逐即可,不须死战,浪费本官的兵力,本官的意思,该放水放水,但得懂好歹,建交情,你的明白?” “啊,明白了,大人。”美奈子一直盯着夏小星的紫脸,听他说完才长舒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带着哭音道; “大人们的军政大事,妾身不敢插言,但请大人体谅一下妾身初为人母的心情,松之丸体弱,不堪困苦,但有所问,妾身必不敢隐瞒,只求大人善待我儿一二。” “嗯,正要你这个态度呢,如果你真肯配合,就是放了你母子,卖正次郎一个人情又如何,本官可不想被百地家惦记上,时时防备刺杀。” 夏小星哼了一声,表了一番态度,才又问道;“我且问你,美奈子,黑田家所在,不是大和国黑田庄么,他们的援军不是未到么,黑田夫人怎会突然出现在你处?如实回答!” “哦,是这样的,大人,美津姐姐的隐秘居所本就离此不远的,她原是伊贺本家培养的养蜂人,饲鸽者,继承了鬼方众组头职位,这次为了图谋平井家,半年前她就来此隐居了。” 美奈子回答的很快,几乎不假思索的说话,以示不敢说谎; “因为大事所需,美津姐姐一直住在半里处(六里地)的‘花之谷’里,豢养野蜂,饲养信鸽,蜂尾针的毒素必须就近提炼,萃取,才能保持药效。 而且------而且还得经常找人施毒,试毒,以确保功效---今天大人来得真是凑巧,啊,是来的不巧---真是非常抱歉---” “没关系,算是小事了。”夏小星淡然摆手,意味深长的道;“这个账么,也不能算了,改日本官亲自向你讨要。” “嗨,美奈子明白。”美奈子嫣然一笑,接着说道;“大人率军前来时,正巧美津姐姐领着人前来取钱,就是这库房里存放两千贯军资,这是家君答应支付给黑田大人的借兵酬劳。 黑田大人用飞鸽传书说,这笔钱让姐姐接受之后,就要交给随行的药师,让他带人去采购珍贵药材,并且等待从加贺回来的四鬼,一起前往信贵山城,给贵人配药-------” “喂喂!等等,等等!慢慢的,我来问,你慢点说。” 夏小星连忙开口喊停,他觉得信息量有点大,于是先拣重要的提问; “你刚才提到信贵山城,那不是松永弾正大人的居城么?还说到配药,配什么药?” “是的,大人,说的求药者正是弹正少弼、松永大人呢。” 美奈子特意回答了松永久秀的官名,因为现在他已经退隐,他儿子久通继承了家督,也称松永大人,就听她接着解释道; “因为在甲贺众中,姐姐所在这一支族擅制秘药,又称鬼方一族,黑田大人入赘之后,鬼方众就改称黑田众。” “哦,黑田这小子倒是好命,哪像我啊,扔在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夏小星念叨了一句,又问道;“松永大人求的什么药,又给黑田家什么酬劳,这么巴巴的给他跑腿找药,配药?” 美奈子有点为难的回答;“这个---所求甚多,有长生药、求子药还有无色无嗅的毒药,妾身只懂用药,配药不是很清楚。” “哦,药师呢,还在你谷里吗?” “没有,都跟着美津姐姐来了,已经被大人杀光了。” “哦,该死啊,该死!”夏小星恨恨的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说谁该死,唉,他心里遗憾呢,要是留下一两个药师,在堺町开个药店,肯定能挣不少钱啊。 耳听美奈子继续说道;“妾身闲暇无事时,也会一个人去美津姐姐的居所串门,那时听姐姐说起过,说那大和国弹正大人向他夫君盟誓承诺,大事完成后,也封他一个城主之位,给他一个松永家家老的位置。” “呵呵!”夏小星嗤笑一声道;“从来没听说夜壶用完了,还会擦擦摆上台面的,黑田那小子想当城主想疯了吧? 我看这小子忒不是东西,这次为了平井家的两千贯,老婆也舍了出去,正次郎为了谋夺平井家,更是将一对女儿都献了出去,来个双美计---哎呀呀,我要是城主,知道有一模一样的双胞胎美人,十有八九也会召进天守阁-------” 说道这里,夏小星突然停住问;“咦!奇了怪了,不是说你美奈子是平井家督的女儿么?哎,怎么你们小日子都好这一口么,父女伦乱,自啃自家种的小玉米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大人,”美奈子羞涩答道;“妾身怀孕之后,便被家君正次郎献给了平井家督大人,家督大人起初颇为宠幸妾身的,以为松之丸是他的亲生骨血,不料家督正室夫人善妒,难容妾身生下子嗣啊。 妾身也是命苦,正室夫人娘家强硬,便要打杀妾身,家督大人为了避嫌,就将妾身收为养女,再下嫁到野村家,虽说举行了婚礼,正次郎大人不想让野村次郎污了妾身,便向家督献计,给野村次郎大人派了个必死的差事,为主尽忠了。” “呃---你也不差么,给野村权五郎和幸子也找了个尽忠的地方,真是一个好嫂子啊!” 夏小星连连摇头,不禁咋舌道;“妈妈耶,这是一家什么人啊,一个比一个恶毒,真特么蛇蝎一窝啊!” 美奈子连忙讨好道;“大人休怪---大人不是收用了幸子么,她也算有了归宿-------若是,若是大人还想收了若菜,妾身也可以帮您说服她,让她效忠与您,要论若菜的床上功夫,连家君大人都夸赞不已呢!” “呕------”夏小星干呕了一下,擦擦嘴说;“咱先不谈这个,对了,你刚才说过什么四鬼,还说他们去了加贺,这是怎么回事?” “哦,四鬼是四个人,四个高手。”美奈子答道;“姐姐的鬼方众有八个最厉害的体认,分为两组,称为四鬼,四天王。 四大天王现在跟随黑田家主,他们擅长战认之术,精通刺杀、武艺精湛,也能正面对决,领兵作战。 四鬼擅长绑架、下毒、迷香和窃物,尤其擅长取活人器官入药,所以称之为四鬼,据美津姐姐接到的飞鸽传书说,四鬼这次就是奉黑田大人特命,前去加贺一个惣村取药去了。 而且,据今天刚收到的飞信,四鬼现在已经得手,制备了好多药材,马上就要赶到这里汇合了。” 夏小星听了突然良久不语,面无表情,他现在满手满脸涂着黑紫的药汁,所以美奈子看不到他的脸色,只是觉得他的呼吸略显粗重,正待开口要问,忽然就听到仓库门外,传来急促一阵敲门声。 窑洞里的卫兵立即戒备起来,有士卒到门前探问,门外立即传来急切的说话声,听口音是自己人,仓库密门吱嘎开了一缝,来人便闪身进来。 一身亲卫弓手的装束,他迅速跑到家主夏小星的窑洞前跪下道; “禀报主公!鸟居庵刚才来了四名敌方骑士,麻矢大人感觉他们气场强大,杀气极重,显然武功不凡,所以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以庵主侍女的身份稳住了他们,随后暗示小人前来,速请主公支援!” 夏小星呵呵一笑,站起身淡然笑道;“呵呵,好么!说起鬼来,就忒么有小鬼来到啊,走吧,就让本家主开开眼,见识见识这群活鬼子吧!” 第58章 送上门的未必是买卖 夏小星没有喊人,他把美奈子关回旁边囚室,拎上把武士长枪,招呼报信的亲卫弓手带路,便快步出了库门。 庵堂距离很近,出了洼地,下个坡就到,不过几分钟路程。 在他想来,自己在庵堂里大概布置了五十人,外面坡上还有二十名弓手,即使拿不下那四个家伙,至少也能保持优势,逼迫压制住对方,等到自己来主持围捕。 可等夏小星来到庵堂后院时,已经听到拼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显然里面已经动手了。 而更令夏小星感觉意外的是,惨呼哀嚎,惶恐大叫的,听口音好像都是他的人! 紧接着庵堂大门轰然大开,十几个下间兵争先恐后逃了出来,全都丢盔弃刀的,模样非常狼狈。 “呔!本家主在此!站住,结阵!” 夏小星大喝一声,急忙上前接应,打眼一扫,他发现这些士卒几乎个个带伤,乱兵里一个班头都没有了,难怪恐慌。 不仅如此,还有两个戴斗笠的鬼面灰衣男衔尾追杀他们,不给他们组织结阵的时间。 “呜哈哈------哟嗬嗬嗬------” 这俩鬼面灰衣男手持双刀,连声怪笑,追到一个士卒便连砍带剁,砍得鲜血四溅,手指头乱飞,状若砍瓜切菜啊。 但因为士卒们都穿着练革具足,快刀并不能破甲,所以连砍十几刀也杀不死一个,灰衣男往往最后在脖颈或甲缝刺进一刀,才能结果一个下间士兵,这就耽搁了杀人效率,否则这些士卒恐怕逃不出庵堂,就被屠戮一空。 夏小星自后院几步蹿跳,飞速赶到俩灰衣人身后,他不去拦刀救人,而是一抖长枪,直接从背后刺敌,一声也不吭! 其中一个瘦削灰衣人正给一个倒地士卒抹脖子,长刀捅进去正在放血时,突觉右后腿一痛接着一软,腿弯肌腱便被枪刃一挑而断! “咦呀!” 瘦削灰衣人大惊回头,这一瞬间,又觉左手腕一凉,手中刀连着左手掉在地上,偷袭者运枪如电,第三枪已深深扎进他左边大腿,将他掼倒在地。 这一袭击发生太快,钻心剧痛这才袭来,瘦削灰衣人开始惨嚎起来,人已经彻底残废了。 “哇呀呀呀!叨叨叨叨叨叨!看刀!” 另一个矮小灰衣人救援不及,未料到同伴一个照面就撂了,惊怒焦急下,双刀挥砍,泼风般攻向夏小星。 因为长枪是铤装,枪头刃宽扁平,夏小星拔了一下没拔出来,只得弃枪向前翻滚,躲闪矮个灰衣人的拼命追杀。 这时因为失去趁手武器,就见夏小星连连后退,频频卧地躲闪,神情显得非常慌乱。 “杀杀杀!杀杀------” 那矮个鬼面人见状更是疯狂进攻,半步不落,夏小星步伐稍慢,后退不及,只能再次迎面倒地,躲避刀锋。 “哈哈!你完了!”矮个鬼面人见夏小星几次使出不要脸的懒驴打滚,于是就等这空档,此刻高高跃起,双刀反握,狠狠扎向夏小星胸腹,要把他活活钉死在地上! 然而,不出所料的然而了,下一瞬间沧浪一响,弧光上撩,就见地上“扑哧,当啷,当啷啷!”,掉落两只握刀的断手! 夏小星手握雁翎刀,弹身而起,面露冷笑的看着面前失去双手,不停尖叫的矮个灰衣人,摇头不屑道: “傻雕!才卖一个破绽就上钩了,老子不是要活口,了解你还费这个事么!” 说着,‘啪!’一个勾腿踹在矮个灰衣人后脑上,免费送他一个脑震荡,踢晕后,院子里噪音立即少了一半… 额,门前还有个断腿断手,不停惨叫的瘦削灰衣人呢。 “切!人不人鬼不鬼的废物!把他们绑了!止一下血,别弄死了。” 随着夏小星一声令下,惊魂初定的兵士们一拥而上,将拿把刀还想顽抗的瘦削灰衣人一顿胖揍,将两个残废结结实实绑起来,拖到家主面前撂下,然后在他身后整装列队。 这时家主夏小星没理这些败兵,他正举着手挥舞,在联络己方的其他队官。 神勇家主坐镇,下间军就有了主心骨,军心稳固,庵堂后坡的两个弓手班头,立即露头给予了回应,表示准备就绪,随时引弓待射。 因为刚才战斗发生在庵堂里,这二十名弓手没参与战斗,这时随时可以在坡上提供箭雨支援,覆盖庵堂大门。 这时庵堂里面的战斗已分出了胜负,战败的下间士卒涌在大门两边,纷纷溃逃出来。 看见家主在门前克敌制胜,并且重新结阵,他们赶忙跑过来加入。 夏小星沉着脸,接过士卒恭敬呈递上来的长枪,挥挥手让他们入列,没有斥责他们。 期间他暗暗数了下队伍人数,总共只剩下了二十三个人,还个个带伤,灰头土脸。 这可真让他这个下间家主光火,要知道庵堂里埋伏了近五十人,竟让人家四个人撂倒了一多半,看来这四个家伙就是鬼方四鬼,确凿无疑了。 尤其糟糕的是,还不见了主事的麻矢与野村权五郎两人,可以说这次埋伏算是一败涂地,麻矢开办的包子铺首次开张,赔个老底朝天不说,还把自己和老公都搭进去了。 不过夏小星压根没想去找他们,因为他游目四顾之下,有了新发现,他现在的目光全落在院门外的八匹马身上。 马匹自然是这些鬼面灰衣人骑来的,他们全程以骑代步,才会来去无踪,迅捷诡异。 这八匹马都拴在院外篱笆上,距离院门二十几步远,其中有四匹是高大的木曾马,两匹为普通战马,全部鞍络齐全,还有两匹普通的驮马,马上驮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行李包。 那时候的马匹可是昂贵的代步工具,自然少不了看守人员。 马匹旁边守着两个鬼面斗笠人,他俩披着蓑衣,一直默默蹲在地上,这时候见局势不利,两人便要解开马匹的缰绳逃跑。然而下间家主可是出了名的爱财如命,让他瞅到一大注财哪会让它跑了,夏小星瞅到马匹的第二眼,人便不假思索冲了出去! 灰衣人原本占着先机,他俩就在马前,当时若是直接上马割缰,分头打马而逃,夏小星只来得及追杀一个,另一人可能就逃出生天,可这俩家伙居然解开了所有马匹缰绳,驱赶着马群一起跑路,这几秒钟的耽搁,这就给了夏小星拦截时间! 但见夏小星不走院门,而是抄近路直奔篱笆墙,就见他发力奔跑,人影飞奔从篱笆墙上一跃而过,人未到枪先到了, 就听“呜!”‘噗嗤!’一下,马嘶悲鸣声中,掷出的长枪连人带马贯穿,将骑着头马的灰衣人贯倒在地。 “铤!当!噗------骨碌碌------” 与此同时,夏小星已跃身扑到马群中间的一匹木曾马上,与身前另一名灰衣人对了二刀,第三刀便削掉了他的脑袋。 “驾驾!驾驾驾!” 夏小星毫不停顿,接着打马赶到了马群前面,对着领头奔驰的另外一匹木曾马的马头,‘啪,啪,啪!’拍了几掌,以示警告,表达了自己要它驯服之意。 马匹奔腾起来的惯性很大的,夏小星不是这些马的主人,陌生人贸然去拉马群的头马,很可能马没拉住,自己却被拉落马下,然后被纷至沓来的马群活活踩死。 然而战马都是驯熟了的动物,越是好马越是聪明,夏小星这几掌不轻不重,既要稍微打疼头马,但又不能吓坏了它,马惊了就会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啊。 所以夏小星打完几掌后,便伴随头马策马奔跑,他的骑术其实并不出色,不敢跳到头马鞍上,头前那跨墙一跃,那都是大脑发热,那一刻光想着,别让钱跑了耶。 此刻他在奔驰中直盯着头马眼睛,直到看它明显表现出屈服之意,然后才探身扯住缰绳往后一扯,让头马前蹄腾空,嘶鸣着,踢腾着,慢慢停住了整个马群。 就这样,夏小星仅仅牺牲了一匹好马,就毙杀了两个逃敌,将整个马群又牵了回来。 当然,夏小星能轻易将马群抢回来,也是因为两个看马人的武功不高,跟庭院里擒住的两位残废相比。也就是俩打杂的喽啰。 但在院子里的下间家众士卒眼里,自己家主一出手就连毙强敌,本来已经神勇无比,这又徒步赶上滚滚奔腾的马群,再将两名敌骑干脆利落的击落马下,这简直英雄无敌啊,于是不约而同,齐声欢呼起来; “板载!(万胜)板载!(万胜)幺姨幺姨谣!板载!板载!卡卡类!” 一时间下间军士气高涨,一扫败军之象啊。 夏小星牵着头马,驱赶马群回到了院门口,将马缰绳扔给前来接应的士卒,便神态从容的踱到庵堂正门的空地前。 这是胜券在握的姿态,自从他夏小星出手,以一己之力,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就生擒活捉了四鬼中的两鬼,这又截获了剩余两鬼的逃生工具,断绝了他们获得援军的可能,可以说是把对方逼到里穷途末路了。 按照夏小星的思维来判断,鬼子们恶行累累,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这时候两个鬼头不冲出来拼命,不管怕不怕死,这时候都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杀尽庵堂里的下间家伤兵,然后挥刀自噶或者外带放火自烤,或者是劫持人质,尝试跟自己谈判,谋求一条生路。 果不其然啊,看到败局已定,退路断绝,庵堂里的两个黑衣人也在门后现身了,他们头戴斗笠,脸上戴着狰狞的鬼面具,每个鬼子手里各挟持一个人质,分别是蔫头呆脑的野村权五郎,还有伤痕累累的麻矢。 这两个鬼子特意露面展示俘虏,就是向夏小星亮明底牌,向他表露谈判的意愿。 夏小星远远瞅了一眼,心中就暗暗有了数,因为他看到麻矢手脚俱全,神情倔强,显然没受什么重伤,也没落下什么残疾,这也是鬼子特别留意,没下狠手,因为抓到的俘虏不但要有重要身份,还要有被搭救的价值。 对于一名为主家效命的武士来说,如果落下残疾,或者身负无法治愈的重伤,也就没有付赎金的必要了,通常他们都会自我了断,不给主公和家族蒙羞。 所以夏小星看到野村权五郎也是如此,甚至他都没负伤,可能就是挨了几拳几脚,看到老婆被抓也就束手被擒了,鬼子看到他憨傻憨傻的,更不敢对他下狠手,因为把他打得更傻了,可能他主公就不肯要他了。 唉,要不怎么说傻人有傻福呢,在夏小星眼里,野村权五郎就是吉祥物的存在,一是自己的舅哥,必须得照顾,二是制约女认者麻矢,把她两口子绑一块儿,好给自己效劳。 委任一个傻子当留守队长,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下间家实在无人可用啊。 虽然内心里还是想尽力拯救这俩活宝,垫底的弱将也是将啊,不过这是底牌,却不能让两个鬼头看出来,否则就会漫天要价,说实话,夏小星还是想尽力争取,拯救他们一下的。 不过对方要是提出拿两匹马来交换人质,夏小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因为他真心觉得,他俩个没有两匹马值钱,况且他也不可能放任两个鬼逃走,那真是后患无穷。 所以真要僵持起来,那么撕票就撕票,嘎就嘎吧,就当他们为自己尽忠了。 至于野村家也绝不了嗣,自己和幸子多生几个,过继一个姓野村,就足以激励小幸子给自己备孕多生了。 于是夏小星从容等待着,表面上好整以暇,表现得毫不在乎,呃,其实他也真不在乎。 “哇哈哈哈,呜呼呼嗬嗬嗬-------呜呀呀呀呀------” 就听两个鬼面灰衣人发出一阵接一阵的怪笑声,似乎要恫吓外面的凡俗军卒,然而这时候的下间军卒们列阵而立,没有一个面露惧色的。 他们都觉得,咱们家主嘎了两个小鬼,这阵前还躺着俩残废的鬼子,谁还怕假鬼子啊。 “啊呸!还特么鬼方四鬼呢!狼哭鬼嚎的,简直一群胆小鬼!” 下间家主夏小星充满轻蔑的啐了口唾沫,催促道; “怕了么?怕了就说句人话,出来给爷爷们跪下,好好磕几个,赏你俩个痛快!要不然赶紧把手里那两个没用废物宰了,出来再斗一场罢,别特么人不人鬼不鬼的哭丧了!” 第59章 极恶人间道 “咦---呀---” 庵堂里又发出一声怪叫,便有一个鬼脸灰衣人阴恻恻开口道; “阁下一身武艺,居然还无耻偷袭!不是武士所为,真是卑鄙啊卑鄙!” “我呸!呀呀呸你老豆!”夏小星差点被这话恶心吐了,破口大骂道; “你特么真是游女胯下的丢裆布,还好意思拿这个显眼!古往今来,你们鬼子所谓的武士精神,哪个不是无耻偷袭,稍微要点脸,能打声招呼的都属凤毛鸡角! 狗造的,老子没功夫跟你俩墨迹,快滚出来受死!休想赖着不出来,要不就点把火,把你俩活活烤成黑碳鬼,再敲碎了骨渣,埋进粪坑里!” 在迷信的鬼方众心目中,这可是最残酷的死法,因为埋在秽土里,就不能往生净土极乐世界,意味着死后无论怎么轮回,永世不得翻身。 “哦呀!哇呀呀呀-------” 那俩鬼脸灰衣人又鬼叫一番,表达自己的愤怒,然后又阴恻恻地开口; “这么说来,阁下这两个部下是不想要活的了,信不信俺们就在这门前活剐了她俩,先从女人开始!” “切!剐人谁不会啊,咱们对着剐!”夏小星微微一嗤,向身后摆了摆手吩咐道;“来啊!上来几个干过剥皮制革的,把地上两只鬼拉起来架高点,好生伺候起来!” “哈!”“嗨!” “俺来!俺干过!”“俺也会!”“俺要露一手,剥皮俺最拿手!” 身后兵卒都是贱民出身,很多都剥过死猫死狗皮,靠硝皮子挣点生活费的不在少数,如今机会难得,要是这点手艺玩好了,入了家主大人的法眼,那就好处不尽啊。 于是安堂前的双方谁也不怂,都架起俘虏来,准备削人棍啊,然而行将动手时,夏小星突然把手一抬,喊了声;“且慢!” 然后就见他蔫坏的一笑,笑嘻嘻的开口加码了; “我说,就剐这两人有什么看头啊,嘿嘿,我给你俩多加点节目吧,你们不是找药材的四只鬼吗,这趟回来带着大包小卷的,还没来得及回家交货吧? 哦------我想起了,你们的母蝎子头领在花之谷建了个毒巢,想必你们收集的材料,都是送到那里去加工提炼吧,而且你们几个鬼头为了方便造小鬼,一窝子老小想必也在谷里吧?” “嘛歹!”鬼面灰衣人突然大喝一声,声音也不诡魅了,语声急促的大声喝问道;“阁下到底何人,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小星不答,轮到他怪笑了,只是连续不断的大笑道;“哈哈哈,正好,正好!先剐了两只残废鬼子,再烤死你们两只活鬼子,然后血洗花之谷,荡平鬼子窝!” “麻袋!麻袋!万事有商量!”论比狠比坏,谁能比过天生坏种啊,鬼面灰衣人终于怂了,开口求恳道; “大人恕罪!小人们有眼无珠,冒犯了贵属下,有所误伤,实在遗憾! 所幸贵方死伤的都是足轻,并没有结下大的仇怨么,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吧!俺们鬼方众毕竟是百地家的认者,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想必日后也不愿面对无休无止的刺杀吧?” “唔?什么!你们是百地家族的直属认众吗?”夏小星面露惊诧道;“---这个么!倒是没有料到---百地家毕竟是伊贺的上三认么,哎呀呀,你们为何不早说?” “那么,这次双方都有死伤,就算是误会吧。”鬼面灰衣人见夏小星态度松动,颇有顾虑,便趁机要求道; “大人,不如咱们双方就此罢战,俺们现在释放两位贵属下,请归还俺们马匹如何?” 夏小星毫不迟疑道;“痴心妄想!这俩家伙哪值那些马钱!我正纳闷呢,这俩蠢货怎么还不去死,居然恬脸活着丢人现眼!” 这一句话就让麻矢和野村权五郎耷拉了脑袋,羞愧到无地自容啊,就听家主继续说道; “最多的让步么,是双方交换俘虏,两废物换两残废,这俩鬼你们背走,马匹一匹也休想牵走,就全当赔偿了,特么的,我们白死这么多人了!” “哦哈哈哈哈------”鬼面灰衣人怪笑一声道;“残废了就是废物,俺们也不要了,俺们倒是想归还贵属,只怕一放开俘虏,贵方就会乱箭齐发啊!” 沧浪一声,夏小星抽出雁翎刀,也不废话,迈步向前,走到庵堂大门前道; “都是老子的兵,我站在在这里,他们是不会放箭的,你们立即放人,我就陪着你们走出庭院,然后就赶紧滚吧,别让我改了主意!” 两名鬼面灰衣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便把手上人质往前一推,让麻矢和权五郎两人踉跄着向前走去,奔向院中的下间军阵。 然后两名鬼面人擎着双刀,一左一右疾步向前,胁迫着靠近夏小星,防止山坡上的弓箭手放箭,夏小星也不介意,只是喝了声;“你们围上来吧,看老爷我陪着俩鬼子走一遭儿。” 呼啦一声,三十多个下间兵卒手持刀枪围了上来,在外围围了一圈,形成包围,防止二鬼轻举妄动,这本来也是应有之意; 按理说,夏小星只要手持雁翎刀保持戒备,陪着他俩慢慢移动到院门口,脱开弓箭手的直射射界,然后让他们逃遁到树林里,双方就算完成了交易。 这种结局当然是夏小星占了大便宜,不但折了鬼方二鬼,还缴获了鬼方众的全部马匹辎重,而对残存二鬼来说,形势比人强,这是不得不妥协的结果。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鬼方两鬼就是打算先隐认一下,赶紧迁移家眷,逃离险地,再图日后卷土重来,报仇雪恨。 不过,夏小星在己方士卒包围了两鬼后,并未迈步开路,而是举手向四方示意,露出角斗场上的常胜斗士姿态,转动着脖颈、肩膀和手腕关节,呵呵笑着说道; “送这两鬼上路之前,来点娱乐节目吧,本老爷我以一敌二,光明正大与你俩较量一下,看看你们鬼方众四鬼,是不是浪费虚名吧!” “什么!你好卑鄙------” “叮叮叮叮当!叮叮叮-------铛铛!” 鬼面灰衣人方知上当,话未说完,便被卷入雪片般刀光中! 夏小星以一日二,自然不会只使单刀,他在攻击时,左手已经抽出肋差,变成左右双持,不过他的刀法不是双刀流的泼风刀法,而是刀里夹锥的苗刀战法。 就见他时而双手持雁翎刀,力猛刀沉,以力破巧,劈开左侧鬼面人刀势,左手改锥在人家胸腹瞬间连戳三四刀啊,继而双刀分持,与右面鬼面人双刀交击互搅,然后裆下就是一通撩阴脚,将胯裆里小鬼头踹得又扁又面,老鬼子痛不欲生啊! “咕咚!”“噗通。” 也就是两三个照面功夫,这两个鬼子就全被他干翻了,呃---这不算偷袭好不好,这是光明正大的战而胜之,虽然有点说话不算数啊。 不过,四只鬼能找谁说理去,天生坏种早就缺德到家了,哄骗鬼子不眨眼啊。 就见夏小星搠翻两鬼并不住手,咬着牙手中刀又是连砍连剁,将地上的两鬼双手也全部砍断,手指头剁得满地乱滚。 在鬼子们的哀嚎惨叫声中,夏小星仍不罢休,就见他冷着脸倒转刀柄狠砸,‘砰砰砰’七八下,就将两鬼的嘴巴砸得血肉模糊,碎牙乱喷,活生生砸掉了俩鬼子的满嘴牙齿,省了他们余生的拔牙钱。 随后他又用同样的拔牙手段,帮另外两鬼快速敲光了牙齿,以防止鬼子们咬舌自尽,做完四个砸牙小手术,他才表情淡然的立起身形,吩咐士卒们给四鬼止血包扎,然后牢牢捆绑起来,不能让他们痛快死掉。 下间家的士卒们迅速执行着家主的命令,不打丝毫折扣,真是由衷佩服,敬畏有加啊。 而这时夏小星却赶着救命呢,就见他赶紧来到院落角落里,找到那一对冒着傻气的小夫妻---呃,野村权五郎和麻矢两个正在地上铺了块布,拿着小刀比划着,要自嘎肠子呢。 “嘛歹!你们俩个家伙,要听我处置,我是家主!”夏小星赶忙吆喝一声,才快步走了过去,喊晚了真怕他们一刀嘎下去啊。 整理好仪容的麻矢看着夏小星过来,面向他很正式的俯身行礼,神情清冷的请示说;“麻矢作战不力,令下间家蒙羞,恳请自裁谢罪!” “不,你无罪有功!”夏小星连忙大声抚慰道;“麻矢,你及时通知本家主支援,才让局势转危为安,接下来面对强敌,奋勇作战,力战被擒,不失武士风骨,可敬可佩啊! 那个---至于本家主在阵前说的过头话,不过是权宜之计嘛,那是为防止鬼子们漫天要价,因为本家实在家底单薄,你要多多体谅啊,麻矢大人!” “嗨!理解了,家主大人!”女认者麻矢终于释然的点了下头,脸色慢慢缓和下来,她感觉面子找回来了,要不然按照她那烈性脾气,在人前受此大辱,她是真会死给你看的。 夏小星接着大声宣讲,务必让周围士卒听到;“所以说!麻矢大人有功当赏!不过咱家也得会过日子啊,实在超支了,得节俭持家吗,呃---就赏你匹战马吧,适合姬武士骑乘的---矮小战马,嗯,麻矢,除了那三匹木曾马,你自己去挑匹矮点的吧。” “嗨!谢主公!”麻矢答谢的很干脆,多一个字废话都没有,就自行起身去挑选马匹去了,也没理会待在一边,刚才要陪伴自己一起上路的夫君。 这时野村权五郎也不识趣,还跟着瞎凑热闹呢,就见他反握着一把肋差,坦露着肚皮,跪在夏小星旁边请求道; “主公,权五郎作战失利,致使损失惨重,让本家蒙羞,实在无颜苟活,恳请主公以后膳待幸子,再给麻矢找个好丈夫,臣先走一步了!” “哎,你个傻瓜!你还真特么想死啊!”夏小星当即敲了舅哥一个脑嘣,嘿嘿嘲笑道;“你舍得让麻矢跟别人睡啊,这么好的冷鲜海贝,麻辣多汁的,就白白便宜了别人,让其他傻瓜夜夜享用,日日操持啊? 再说啊,麻矢给别人家传宗接代了,你野村家不就绝嗣了么,蠢不蠢啊你!” “可是---麻矢她很强的,”野村权五郎揉着脑袋,悻悻道;“如果这次不是我太笨,露了马脚,被鬼子们看出破绽,她是不会被抓的,主公你没看她都不理我了么---” “蹦!”又一个脑嘣的声音,“嘣,嘣!”连续又是两个,“你呀你---真笨啊!” 夏小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副想把他脑袋弹开窍的架势。 “哎,哎呀!阿嘶---唉嘶---主公唉,好疼啊!”野村权五郎抱怨道;“您倒是再教教我啊,麻矢还是你教我上的,帮人帮到底么,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义兄(大舅哥)啊!” “你还知道是我舅哥啊,就凭这层关系,你就是再笨,我也得保你当城代啊!都是自己家人,还用你打生打死的,去立军功吗?”夏小星恨恨的压低声音,苦口婆心的开导道; “至于说怎么对付强势老婆,那就一个简单办法,那就是狠狠睡她!使劲造上,狠命揣上,不能让她肚子空着,让她一个接一个的给你生孩子! 她就是再能干,再能立功,挣下的城池土地,千贯家业,不都是你后代子孙的? 话又说回来,为了这长远将来,平时你多受点气也是值得滴!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真正的兵法奥义,懂了吗,我的傻义兄!” “嗨!果然是高明兵法啊,家主大人,受教了!真心佩服啊。” 野村权五郎兴奋表态作答,心悦诚服的感谢道;“在下能理解,可以接受!不过,这次麻矢她奋战有功,我却配合失利,这不是又被她压了一头,到了晚上,未必愿意我碰她------” “嗯,也是啊,老爷们不能一无是处啊,唔---这样吧,” 夏小星琢磨了一下,决定也给傻舅哥一个安慰奖,奖品么,还是从自己截获的马群里出,这年头该节省着过日子啊,便又开口大声封赏道; “野村大人,这次真是辛苦你,没有你甘受屈辱,实施这苦肉之计,本家主也不会截获这些战马,将这四鬼一举全歼,所以也奖赏你战马一匹!” “多谢主公!”野村权五郎兴奋的答谢道;“主公啊,请赐臣下一匹高点的木曾马吧!” “这个么---你个子很高么?”夏小星随口反问,心里当然是不舍得。 野村权五郎委屈道;“主公啊,作为男人,臣下怎么得压麻矢一头吧?” “唉---忘了这茬了---”家主夏小星叹了口气道;我特么赏什么不行,赏什么马么,可不是得高一头么,好吧好吧,你去挑一匹木曾马吧。” “谢主公!”野村权五郎乐颠颠的去了,这时候他可一点不迟钝了。 夏小星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便向庵堂内走去,其实他安排小两口去院门口挑马,也有检点收获之意,因为他大约猜出了马上所驮的是什么,既然这里安排了他俩主事,就应该干点脏活啊。 他自己则步入庵堂,去查看还有没有值得抢救的伤员,其实这也就是个关怀的姿态,显示自己这个家主很关心家臣,尽心尽责而已。 进堂内逛了一圈,入目皆是残尸断肢,血腥弥漫啊,四鬼杀人很是利索,里面已经没有喘气的了。 其实这次作战损失很大,不但损失了三成兵力,对下间军的士气打击很大,五个长枪小队全部打残,十个正副班头也全部阵亡。 所幸最精锐的四十名弓手没有损失,他们一部分被安排看守秘密仓库,一部分埋伏庵堂外的山坡上,算是侥幸躲过一场劫难。 故而夏小星还不算太心痛,通过实战他痛定思痛,强烈意识到要提高新兵训练强度,加强小组兵种配合作战,针对认者作战的伏波营组建工作,必须加快加紧进行了。 不过,当前要优先解决的目标,就是要消灭黑田麾下的鬼方众,那么六里外的花之谷就是重要目标,必须要完全捣毁,而且要全歼敌众。 可是自己现在不到七十人的兵力,有没有得力队将统领,不太够啊,而且花之谷的内部情报也是一无所知------- 就在夏小星一边看着士卒们往庵堂外搬运尸体,一边沉思默想时,一名士卒匆匆进来向他跪报; “禀告家主大人,麻矢大人请您过去一趟,有些东西请您过目。” “哦,知道了。” 夏小星心说恶心的一幕还是来了,自己作为家主不能回避,也得过目啊,于是便迈步向院门外的马群走去。 来到院门外之后,还未到马群跟前,夏小星便闻到一股腥膻恶心的味道,其间还夹杂着几种古怪的药味,可能是专门作防腐剂用的。 马群旁只有麻矢在肃容等候家主,士卒们都已经避开二十步开外,野村权五郎更是远远的跑到树林边,跪在地上不停的干呕。 夏小星几步走到马群近前,便看到两匹驮马边上的空地,摆放着几个打开的行李口袋,他俯下身,逐一检视每个药罐,竹筒,纸包,发现里面真是一包包,一罐罐的人体五官和内脏组织。 而且,所有切割下来的器官都很完整,分门别类做了标识,有人眼、人心、人脑及肝脏,甚至还有几瓶未成形的胎儿。 夏小星强认着恶心的气味,转头问女认者麻矢;“你也曾是伊贺众,知道这些器官和内脏有什么药用么?” “属下不是鬼方众,不是很清楚,”麻矢略一迟疑,还是道;“不过听美津夫人说,这肝脏治疗咳嗽有奇效,在京堺特别畅销,尤其鬼方家药水处理过的,能卖到五贯钱一副。” 夏小星望了望地上相同标号的药袋---光是人肝就有一百多袋啊,不由缓缓摇头,缓缓说道; “真是亲眼所见,不得不信啊,我原本以为,地狱恶鬼只是传说,没想到吃人恶鬼,从来活在人世间,真是活生生,哧裸裸的吃人啊! 这些人面兽心的恶鬼,从来就在人间肆虐,哪有什么六道轮回,恶鬼之道,分明就是极恶人间道啊!” 麻矢面露忏悔之色,趋前一步,打断家主的感慨,低声禀报道; “主公容禀,属下们还在口袋里发现一个活人,是个被封住口舌的小姑娘,可能是被鬼方众带回来做药人之用,主公有兴趣见见么,就在林子边上,权五郎把她带到那里,怕孩子再看到这些口袋------” “哦?还有活口,那我得见见。” 夏小星说着转头走向野村权五郎,果然看到他正安抚一个瑟瑟发抖、不会发声的小女孩,旁边扔着一个解开的皮口袋与绳索、头套。 就在他越走越近时,突然发觉这个女孩极为眼熟,主要是孩子长了一张怪异小脸,布满暗褐色胎记与黑毛! “嗨,犬夜叉!日暮晒被子!孩子,我是你大爹啊!快抬起头来,看看大爹的脸!” 夏小星强压激动,走过去俯下身去,柔声呼唤了几声。 小女孩呆愣愣的眼神突然有了光彩,她擦了擦眼睛,看清了脱下帽兜的夏小星,突然哇的一声,扑倒夏小星怀里大声哭出声来; “大爹!大爹!你总算来了,你是从天上飞来救俺的么? 哇啊啊啊----大爹!有鬼!有恶鬼啊!哇啊啊啊---好几个恶鬼把全村人都杀了啊!犬之助爷爷、阿美姐,阿竹姐、若菜阿姨她们都死了啊--- 哇啊啊---大爹大爹你去哪里了啊,想的俺们好苦---呜呜呜---为什么不回来保护她们啊,阿美姐,阿竹姐都怀了你的宝宝,被恶鬼活活取出来,做成了药了---哇啊啊啊------” 第60章 花之谷攻略(上) “什么!那瓶子里---居然是我的孩子,阿美---阿竹居然也怀上了孩子!” 这个意外消息对夏小星来说,倒是始料未及,不过略微想想也就释然,因为那个时代的女人,都是早熟易孕体质,自己的造娃运动又那么频繁,两个女孩都是初孕,没有经验,月事晚来也没有及时通告他,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将她们留在村子里的。 其实这场劫难夏小星早有预料,否则也不会将阿瞳藏到一向宗的金泽御坊里,可是一村子的村民妇孺他是没处安放的,只能多集粮,高筑墙来被动防御,然而对高来高去的鬼方众来说,这种简陋的村寨防御形同虚设,只要人家挟怨而来,一场屠戮就是无法避免的事。 所以说留守加贺惣中村,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一种高风险的博弈,就是赌对方认为惣中村没什么有价值的目标,不值得浪费时间和兵力。 为此夏小星才会安排怀孕的阿瞳撤走,大部分农兵也都调到近江汤屋,老家不剩啥值钱的家当,他就想当然的以为,不会招人惦记了。 要说夏小星在京堺立足之后,加贺惣中村那点人口土地就不算什么了,完全可以弃之不顾,把所有家眷全部撤走,然而夏小星穷日子过惯了,总想着万一哪天京都诸事不顺,还可以回农村当土豪。 于是他就像个进城打工的农民工,老家炕头上总要留着几床铺盖,占个位置,呃---当然他这个无耻渣男不光留着铺盖,还留着几房能生娃的农村媳妇,占窝更管用么。 夏小星现在痛心疾首啊,正是这种自私心理,导致他丢了仨老婆,其中俩带娃的,这对他这个重视子嗣的地主老财迷来说,可比丢了大钱还要肉痛几倍啊! 好在只要有本钱,老婆可以多找几个漂亮的,娃娃可以辛勤耕耘,广种薄收啊,有种子不怕不出苗嘛! 无耻渣男就这样自我安慰了半天,才搂着犬夜叉干嚎了几滴眼泪,痛心道; “哎呀啊!可恼啊可恨呐,呜呜,我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儿啊!杏田衫二那老犊子呢,为什么不带她们进山安置?” 小女孩哭着诉说;“呜呜呜---傻二爷爷进山去看阿瞳师傅去了,就让犬之助爷爷暂时管着------呜呜呜------傻二爷爷想带阿美姐姐她们进山的,阿美姐、阿竹姐不愿意,她们说喜欢在村里待着,住在自家大房子里------呜呜呜------” 夏小星又问;“咱家宅子遭遇认者偷袭,难道村里没有一点察觉,没有示警抵抗么?我那妖怪儿子,你哥哥嘎子葛二蛋呢?他那鼻子可比狗鼻子好使多了!” “呜呜呜------俺哥跟着两个大人的征兵队伍走了,不让他去都强要跟着,他要去京都找你去,呜呜呜---儿童团没人管了,没人站岗放哨了---” “哦!哎呀呀,还好还好!哈哈哈,简直太好了!不幸中的大幸啊,否则我都没法跟你娘交代啊!哈哈,我这妖怪儿子跑出来了,其他人都特么不重要了!” 夏小星就这么没心没肺的说着,长长吁了口气,抱起女孩哄劝道; “别哭了,孩子!告诉你个好消息哈,大爹把四个恶鬼统统抓住了,把它们都砍断了鬼手爪子,打落满嘴獠牙,他们已经不能作恶了,你等着看大爹怎么给乡亲们报仇吧!” 说着,他抱起孩子,向庵堂走去,路过拴着马群时,他把孩子的小脸轻摁在自己胸口,不让孩子看那些口袋,随即淡然的吩咐麻矢道; “妥善收拾起来,把这些乡亲们的血肉------还有我孩儿的遗骸------都装到坛子里,立几个神位,一会都安置在庵堂神座下面,等我回头灭了花之谷的鬼方众,再好好发送他们吧。” “嗨!” 麻矢垂首应答,深深鞠躬行礼,她知道家主绝不会善罢甘休,自己也曾是伊贺众,不小心就会被迁怒啊,夏小星走了几步,便又回身询问道; “呃,庵堂的药柜里,是不是有花之谷的蜂蜜,蜜糖什么的?” “是的,”麻矢赶忙答道;“夫人喜食甜食---啊,不不,贼妇美奈子曾跟那美津贼妇要了好几筒蜂蜜,贼妇每天都在泡花瓣服用,说是能润肤美颜,嗯,还剩好多在药柜里。” “哦,呦西,我先去取用些,”夏小星命令道;“你现在就去将四鬼架起来,两个伤重快不行的鬼子,都砍去四肢,割掉耳鼻,挖个茅坑扔进去,要脑袋朝上,让士卒们在它们头上屙屎撒尿,别一下呛死了。 另两个伤势轻的鬼子砍去两脚,剜去双眼,伤口要用火燎止了血,再扒去全身衣服,身上涂满蜂蜜,把它们绑在林子边上,找两个人看着,我要它们至少号叫一天一夜,再拔舌割耳刨心,祭祀我无辜死难的乡亲和我的妻妾孩儿------麻矢,你亲自给我监刑,嗯!” “嗨------嗨嗨!麻矢明白!” 女认者麻矢的应答有些颤抖,心脏突突直跳,她被家主残酷而细致的命令吓到了,耳边却听夏小星柔声对怪脸小女孩道; “不哭,不哭了啊,乖啊,咱家犬夜叉最坚强了,哥哥和妈妈都还在啊,很快你就会见到他们了,大爹很快带你去见他们---快别哭了哈,大爹不喜欢爱哭的鼻涕虫,鼻涕好脏啊。 还有啊,大爹现在带你去找好吃的,嗯---庵堂里有好吃的蜂蜜,很甜的,大爹给你拿一罐,回去咱慢慢吃,大爹现在住在一个山谷,很安全很安静的------ 夏小星就一直抱着哄着犬夜叉,回到庵堂里,找到药柜,拿上蜜糖给小女孩舔食着,抱着她摇曳着,指给她看并介绍周围进进出出的,不断敬礼请安的兵卒,告诉女孩她很安全,这些都是大爹的得力部下,直至小女孩紧张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慢慢陷入了熟睡。 然后夏小星才叹了口气,迈步来到给四鬼行刑完毕的刑场,在血肉狼藉的,一地的鬼子器官零件里,用一块手帕捡了些完整的包起来,袖在衣服袖子里,而后他便轻步快走,径直回转山谷中秘密仓库。 时至此刻,已经是月稀星疏,暮色已沉了。 山冈竹林里夜虫啾啾,风声簌簌,一片祥和静怡,好似遗忘了白天的杀戮。 也是夏小星回来的时间点凑巧,他抱着孩子刚进了隐秘的库房大门,就瞥见在摇曳的壁烛下,自己那一层的窑洞前,那个临时奶妈---青年农妇正从囚房门口匆匆离开,回到孩子所在的房间里。 当然,虽是深夜,库门旁依旧有执勤的卫兵,庭院天井里也有不停巡逻的哨兵,每一层窑洞都有照明的壁烛火把,明亮通透,这个临时奶妈未经允许,根本不敢开启囚室外的门栓,然而却不妨碍她说话啊,尤其是跟囚室里的两位贵妇人对话。 “哦,呵呵,果然是花言巧语动人心,无时无刻不存在着收买啊。” 深谙人情世故的夏小星嗤然一笑,示意上来敬礼的卫兵们各安其位,便抱着熟睡中的小女孩,径直来到自己那一层窑洞,他先是打开监室门,审视了一会背缚双手、跪坐在地上,神情惶恐的美奈子,又看了一眼躺在草塌上,貌似昏睡的黑田夫人美津子。 然后他便倚在门口,饶有兴味的微笑着,仔细的观察了几眼,就发现美奈子嘴角有一缕麻绳丝,而地上的美津子看似熟睡着,但是她费力运动之后,压抑住的呼吸很快屏息不住,喘息稍微急促起来,耸起的双峰起伏不定,结果双双显露了马脚。 显然两姐妹刚才都在努力的互帮互助,互咬互撕,竭力挣脱束缚来着。 然而努力结果肯定不尽人意啊,两个女人哪里见识过专门绑女人的束缚术,夏小星绑缚时为了防止她俩逃跑,特意打了一些伪绳结,越扯越会反向收紧啊。 于是就看这个天生坏种、无耻渣男禁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可笑啊可笑,你俩真是两只狡猾的花狐狸啊,又会装死又会磨牙的,都快把嘴巴啃秃噜皮了吧?哈哈哈,我的绑缚技术可是岛内一絶啊,不懂关窍只会越扯越紧呦。 呵呵,没关系,咬吧,使劲咬,加油!加油啊,咬吧,继续咬啊,一会我再过来过来看你们俩,哦!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了,都有份的,两份小惊喜呦!” 说完夏小星也不待回应,‘咣当!’‘咔啦!’两声,关上了囚室门,落了门栓,便又越过中间自己居住的窑洞,来到左侧临时奶妈的窑洞间,那位青年农妇正抱着婴孩轻轻拍着,作出一副哄孩子沉睡的尽职模样,在房间里不安的徘徊着,见夏小星迈步进来,连忙低头行礼。 随军这几日里,这位青年农妇很受优待的,饮食精洁,与家主夏小星一个标准,呃,都是大米饭团子外加酸梅子、咸菜条子,真没脸说吃的多好,只能用简单干净来形容。 青年农妇也知道自己是个工具人,临时奶妈,平时表现的挺自觉的,只是今天有点不安分了,听了不该听的贵妇人说话,偏偏还让刚好回来的家主望见了,所以忐忑不安啊。 就见夏小星进到屋里,一只手抱着女孩,在草塌上坐下,另一只手从衣袖里拿出一个手帕,‘啪’放在房中矮几上,笑吟吟的命令道; “呵呵,好东西啊!想要么?可以赏你,把孩子放下,快点,别惊着,打开它。” 农妇以为是赏的金银,赶忙俯身致谢,接着把婴孩放进襁褓里,轻轻用被角遮掩上,然后急切的将两手在衣裙上擦净,才去揭开手帕包裹的物件。 手帕揭开之后,赫然摆着四只手指头,四只耳朵,两个鼻子,四只眼球,这些人体零件都已血迹凝固,状若半干的腊肉,而且数量还挺对称的,都是偶数呢。 “哎呀------”“啪!啪!” “闭嘴,惊着孩子,我要你好看。” 青年农妇刚要惊叫出声,脸上就被不轻不重扇了两耳光,立即止住了尖叫,赶忙自己捂住嘴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惶恐的连连点头。 她清楚自己的微贱身份,这个年头平民命贱如草。 耳听这个恐怖的武士首领冷冷吩咐;“去!去扯两段丝线,把它们攒成两串项链,零件数量要均衡,对等,快点!” “嘿,嗨嗨,” 青年农妇连忙从袖口扯下两股麻线,哆哆嗦嗦的拿起那些人体物件,用随身携带的缝衣针串起来,很快串好了两串---呃,颇为惊悚别致的项链,呈给面前品味独特的武士大人浏览。 “嗯,很好,”夏小星看了一眼便点点头道;“你一会准备两盆净水,一个净桶,去旁边屋给两位夫人擦洗擦洗,方便方便,两位夫人不方便,你要细心服侍,但去做事,不要乱说乱动,否则,我就拿你身上的零件,再做个项链。” 青年民妇拜伏在地,瑟瑟发抖的连连应道;“嗨嗨,小民明白,明白!” “嗯,”夏小星拿起两串项链,递给地上的农妇道;“都弄干净以后,你顺便在每位夫人脖子上,给她戴上一串项链,这是老爷给她俩的惊喜,必须得戴上。 然后告诉她俩说,四个鬼头带回了一百多套人肝,但是本老爷嫌腥,不好吃,生气了! 就用四鬼自己身上的零件,做了两份礼物给夫人们开开心,如果她俩还想着逃跑,那就尽管试试,再抓住这俩骚狐狸,我会把她们的白玉般的脚趾头,一根一根的切下来,也做成两条项链,挂在她们脖子上。” “嗨嗨,嗨嗨!民妇这就去打水,这就去侍候夫人们。” 青年农妇连连叩头答应着,她爬起来拿过木盆,就要出门去打水, “哎------你等一等嘛。”夏小星懒洋洋的喊住了她,吩咐道; “两位夫人都捆着呢,不方便,你们女人都懂得的,就像侍候小孩子那样,多用些水,洗干净点,一会儿啊,两个人我都要用。” 已婚的青年农妇自然知道怎么清洗,连忙答应着; “嗨,请放心吧,大人,俺侍候过那些生过孩子不方便的女人,都是城里的贵人呢。” “唔,接着,这才是赏你的。” “当啷”一响,这回抛给青年农妇的,是两枚价值二贯的银铤,青年农妇谢恩的同时,耳听可怖的武士大人语调平淡的说; “当好你的奶妈,做好你的本分,不要自误,你便能平安回家,见到你的孩子们。” “嗨嗨!小民明白,完全懂得的,大人。” 青年农妇战战兢兢端着木盆出门了,木盆里盛着她不敢轻易触碰的项链。 夏小星待她把门掩上,便转身弯下了腰,他想把怀中呼吸平顺的犬夜叉放下,放在婴儿襁褓旁边的草塌上,然而他刚把犬夜叉摆在婴孩身旁,这看似熟睡的小丫头就把眼睛睁开了,调皮的一笑道; “大爹!大爹又要骑小马驹啦,你是去隔壁找那两个姨姨唱歌吗?” 第61章 花之谷攻略(中) 被小女孩揭了老脸的夏小星有点窘啊,于是他决定编个瞎话套路犬夜叉,不不,是顺便给她找点活干干。 这个活吗,就是刺探情报,夏小星打量了下身子底下的木架草塌,发现下面只有二十多厘米高,刚好够一个瘦小的小女孩躺着藏身下面,正适合犬夜叉的小身板。 于是他他掀开襁褓,指着熟睡中的婴儿松之丸,给爱听故事的小女孩讲了起了奇葩传说; “丫头啊,瞅着这孩子没,长得多瘦弱啊,煞白煞白的,说明这孩子出生时亲爹不在身边,魂魄未定时惊着了,有早夭之像啊!” “咦,大爹,什么叫早夭之像啊,早上的妖怪吗?”犬夜叉轻抚着婴孩的小脸问,看得出来,小丫头很喜欢小孩子,很有耐心的样子。 夏小星解释道;“嗯,早夭就是养不大的孩子,容易生病早死的孩子叫早夭,你以后跟着阿瞳好好认字,学习上点心吧,丫头!” “好的,大爹,可俺更爱玩过家家,过日子。”犬夜叉心不在焉应了声,皱着眉头道;“哎呀,那可太可惜了,这小孩长得很漂亮啊,他那么白,鼻子好小巧啊,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嘿嘿,可爱?”夏小星冷哼了一声,据实相告道;“丫头,你可记住了,他爹叫百地正次郎,就是伊贺众的坏蛋头子,指挥那四个恶鬼屠咱们村的,就是正次郎那个老鬼子! 大爹在旁边屋里绑住那俩女坏蛋,都是坏蛋头子的老婆,其中一个是这孩子的娘,他娘也可坏了,差点弄瞎大爹眼睛,还会放毒针哩!这孩子就是因为他爹娘做的缺德事太多了,伤天害理了!才会体弱多病养不大,这叫报应啊!” 没想到犬夜叉不假思索的来了句;“大爹,这么说不对 哈,那是他父亲做的孽啊,关小孩子什么事啊,他是无辜的!” 说着,小女孩就俯过身搂住襁褓,试图把他抱起来,暗褐色的胎记脸上眉开眼笑,嘴上说着;“俺喜欢他,可以抱着他过家家吗?” 夏小星冷着一张被药汁染成紫色的臭脸连连摇头;“不行,你会弄醒他,吓着他的,大半夜的,孩子吓哭了,会很伤身体的。” 这当会儿,在壁烛火光掩映下,他俩坐在襁褓边上,真像一大一小两只青面獠牙的妖怪,在商量生吞还是活吃孩子,可面对仇人之子,他们偏偏没有起心动念。 “那好吧,俺哄她睡觉吧,俺觉得他是弟弟,俺可以帮忙照看他么,大爹?” 渣男老豆花心思和小丫头闲聊是有目的滴,这时就引导着夸赞说; “当然可以了,丫头,你虽然长了张小猫脸,但是超有爱心的,很愿意帮助别人,大爹最疼你了!嗯,既然现在你不困了,大爹便有两个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其中一个非得你帮忙不可,对你这来说倒是轻而易举,一点也不危险呢,要知道你可是阿瞳的关门弟子啊!” “那是,阿瞳师傅常说俺可以跟她学一辈子认术,不用嫁人!”小女孩被夸得喜笑颜开,马上表态道;“什么事啊,大爹?要是能帮到大爹,还不吓人,犬夜叉很愿意做。” “很简单啊,就是钻到这草塌子底下,监听说话,就是听床根。”夏小星说着拍了拍木架草塌,示意小女孩自己趴到下面去,亲手去比量一下榻底高矮,嘴上解释说; “丫头,这草塌底下太矮了,大人根本进不去,你先往里爬爬试试,看看能不能钻进去,还要在下面呆得住,告诉你说,这可不是一般小孩能做到的事情,只有认者才可以。” “俺试试,大爹,猫能进去俺就能的,你瞅着吧!” 渣男老豆这么一激将,犬夜叉立即来了兴趣,她立即下了木架草塌,迎面躺在草塌边沿,用小手攀住木架草塌底边,三两下就攀爬进到草塌床面之下,在下面待了一会,微微咳嗽了几声回应道; “大爹,下面很宽敞呢,不凉也不憋屈,就是待一宿也待得住,就是不好翻身,而且有灰尘,想咳嗽呢,大爹。” “嗯,有灰尘好办,等会去那屋埋伏的时候,脸上蒙块湿毛巾,就可以不吸入灰尘了,”夏小星笑着说道;“呵呵,你师傅没教你潜伏技巧么,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发出声响,大声呼吸都不可以,这可是躲避危险的保命绝技呢。” “俺早就知道啦,大爹!”小丫头一点也不保留的揭短道;“瞳阿姨有几次和大爹嗨歌时,俺和俺哥就躺在下面听着呢,大爹全程好嗨啊,哥哥说,这样种出来的小娃才勇猛强壮呢。” “哎呀!哎呀,哎呀呀呀---丑丫,你俩再这样不打招呼听床根,大爹就不疼你了哈!”夏小星老脸红彤彤的,尴尬的摸着后脑勺,琢磨着发狠道; “好你个葛二蛋,不教妹妹学好啊,看来衫二当师傅不称职,作业留太少了哈!这次来了京堺,得给兔崽子找个厉害师傅,一天训八遍,你小子以后就别想作了!” 犬夜叉在床底下问;“俺可以出来了吗,大爹?” “嗯,出来吧。” 因为有求于小丫头,夏小星骂人并不捎带她,见她从榻底钻出来,老渣男脸上马上堆出分外亲切的笑容,结果小丫头下一句差点又让他破防了; “大爹,那么这次的任务,是不是又要俺钻到塌下,听你和两个坏阿姨轮流嗨歌呢?” “我靠!这个不可以有!”夏小星赶紧抹搭一下发烫的脸皮,正襟危坐的解释道; “嗯哼!犬夜叉大人,大爹可是以家主身份跟你说正经事哦,给你布置正式任务,真心希望你帮助大爹呢!” “嗨,家主大人!” 小丫头犬夜叉也认真了起来,那神态仿佛又回到了惣村磨坊里,望着夏小星的紫色大脸,充满了孺慕之情。 夏小星便开始详细交代起行动步骤;“是这样的,犬夜叉大人!这两个坏阿姨都是坏人头子,她们掌握着一个恶人谷,山谷里面到处都是机关埋伏,住满了大大小小的恶鬼,他们每天都要吃人,那四个鬼头杀了咱村所有人,就是把心肝带回去给他们吃,所以必须消灭他们!” “嗯!”犬夜叉点了点头说;“明白了,大爹,这是要报仇,正经事。” “吆西!咱们必须复仇雪恨!明后天等到援军到了,大爹就要攻打恶人谷,但是大爹不掌握谷里的情报,贸然进攻就会中埋伏,会死很多人,大爹也很可能会战死的-------” 犬夜叉小脸有点急了;“哎呀,俺可不要大爹死!犬夜叉不怕死,俺要帮助大爹!” “嗯,丫头最疼大爹了,好女儿!”夏小星夸赞一句,接着道;“所以接下来啊,丫头你听着啊,大爹会把两个坏阿姨都带到中间的屋子里,狠狠的那个---那个,那个搞审讯! 嗯哼,这时候呢,关押她俩的那间窑洞就没人了,你就可以趁机溜进去,躺到草塌下面等着,别忘了拿条湿手巾捂嘴啊。 大爹审讯完两个坏阿姨,就会把她俩捆起来,再拎回去放在草塌上,这时候把门一关,她俩以为周围没人,就会在躺在榻上,悄悄的商量对策,你就在下面认真听,用心记,能记住多少是多少,回头都学给大爹听,就像听墙根似的,就这么简单,但是很重要哦!” “嗯!明白了,大爹。” “很好,等到天亮的时候,大爹还会提审她们一次,这个时候你要是累了,困了,就可以出来,回到有孩子的这间屋子睡觉,如果不累呢,就一直待到中午,会有佣人抬她俩出去洗澡,你就可以回来找大爹,交一份圆满的作业了,大爹有奖励哦,重奖!” “嗯,懂了---只是------” 小丫头咬着发梢,模样有点迟疑,一副想问又不问的样子。 “怎么了,丫头,还有什么顾虑么?”夏小星补充安慰道; “一点都不用害怕,两个坏阿姨一直被绑得牢牢的,动都动不了,更别说欺负你了,就算你弄出动静被发现了,也不用担心会怎么样,直接爬出来走出房间就行了,她们丝毫奈何不了你,只是大爹就不给奖励了呦!” “不是担心这个,是那个------”犬夜叉使劲咬了咬头发,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大爹,你审问两个坏阿姨,是一边嗨歌一边审的吧?不要骗俺哈,俺可是全程都听得到的,隔着墙也可以听的到哦!” “呃---这个,哎呀,好吧好吧,大爹是嗨着歌审问的---闲着也是闲着,不用浪费啊---呃,大爹是说不能浪费粮食,白白养着她们啊。” 紫脸大渣男尴尬的说了大实话,抹了抹额头,并没有流出来汗,特么的,深感小人精越来越不好骗了,再说也瞒不住,他还担心不说实话,小丫头会觉得家主欺骗她,影响积极性啊。 “那么,大爹不怕跟坏阿姨们不小心生出小娃娃么?肯定会生的,还不止一个呢,大爹那么会嗨!”小丫头认真的问道; “哼!大爹不是说她们是恶人头子的老婆么,生出的也是凶恶的坏娃娃吧?” “话不能这么说啊,其实,我---唉---有了,对了对了,我是在安放自家两个孩子的灵魂啊,给他们再造一个寄宿的身体么!” 无耻渣男脑袋瓜一转,便又想了个合理借口,于是一本正经对犬夜叉道; “丫头,你也知道你阿竹姐和阿美姐都怀了小孩子是吧?” “嗯,是啊,可她们都被恶鬼害死了。” “就是啊,两个小孩子的身体被害了,但是他们灵魂无处安放啊,很可怜的!要知道就是出生了的小孩子,魂魄也是不稳固的,出生后的初七夜里要起名定魂,三十日后还要参拜神社,小孩子才会安定魂魄,不被鬼物摄走,是不是啊,丫头,你妈妈说起过吧?” “---嗯,是这样子的,妈妈说过,的确说过,犬之助爷爷也说过!” “所以说么,大爹只是借俩个坏阿姨的身体用一下,赶紧给咱自己家的两个娃娃再造两个身体嘛!”如此无耻的话,渣男都说得面不改色啊,就听他继续正经说道; “而且孩子是无辜的,这句话在不在理,是不是你犬夜叉大人才说过的话?你还要给这个坏阿姨的孩子当姐姐呢!” 犬夜叉想了想,非常肯定的说道;“嗯,嗯,大爹说得好有道理啊,她们是该赔偿咱们,就这么办吧!大爹要加倍努力才可以呦!” 老渣男赶紧趁热打铁道;“那好,犬夜叉大人,那就拜托你了!” 说着,就很正式向小女孩行了一礼,呸!他也真够不要脸的,为了哄骗小女孩帮他做事,这一声声的大人,叫得不惜血本啊。 “嗨!主公大人!”犬夜叉、日暮晒被子很正式回了一礼,老渣男和小妖怪这就算完成了工作委托,真是一对奇葩组合耶。 “那么,按照计划行事,你先藏在这屋子里,稍微休息一下,”夏小星嘱咐说;“大爹出去知会一下警卫们,让任何人不得打扰和干涉你的行动,佣人不用理会,等你听到大爹在隔壁开始嗨歌了,你就悄悄出来,潜入囚室的草塌下吧!” “嗨!”犬夜叉低低脆脆应了一声,斗志昂扬啊。 于是无耻家主踱出了窑室门,他巡视了一番库房及各处哨位,吩咐完守卫各司其职,不要干扰小特工行动,诸事安排就绪之后,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 当夏小星再次踱回自己居室那层窑洞时,囚室门一响,青年农妇已经端着清空的木盆和浴巾闪身出来,向他鞠躬示意,已经给女囚们净身完毕了。 “吆西,吆西!”夏小星兴奋的摆了摆手道;“你做的很好,可以回你的房间休息了,保持安静,不要让孩子哭闹。” 青年农妇连连鞠躬,无声的倒身而退。 下间的家主随即推开囚室门,望着室内戴着诡异形状项链的两个敌酋夫人,悠然欣赏着美奈子的惊惧恐慌,还有黑田夫人的冷眼相对,发出一阵餐前的饕餮大笑道; “哎呀呀,真是一对尤物啊,只是简单洗浴一下,两位夫人就显得清丽哀婉,冷艳动人,这要是送到岛原町,也是头牌花魁啊。” “哼!”黑田夫人美津子只是冷哼一声,便垂目不言,她全身上下都被绑缚着,只能侧卧或平躺在草塌上,刚才的青年农妇给她擦洗完身体,并未完全给她穿好衣服,如今露出半肩白皙的脖颈,欲遮无力,分外撩人。 满头尼姑短发的美奈子望了望自己脖子上的诡异项链,知晓双方结下了何等仇怨,哀怜凄楚的问了一句; “大人,您要报杀子之仇么,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了吗?” 然而出乎两女意料的,是结下深仇大恨的夏小星并未发火,而是笑呵呵的回答道;“不不不,不至于啊,本官与两位夫人的夫君,还可以做交易,还是大有可谈的。” 这话一出,黑田夫人眼中闪出希望之光,连忙探问道; “冒昧了,敢问大人需要多少赎金,说一个合理数目,妾身家中薄有积蓄,只需飞书一封,家君便会尽快送过来的。” 夏小星微笑着连连摇头道;“不,夫人你误会了,我要的东西,你夫君给不了的,只有夫人你能给啊,额呵呵呵------” 黑田夫人不解的追问;“什么?大人想要什么,秘药吗?” 听到秘药两字,夏小星脸色一凛,眼中冷芒闪了闪,又恢复了微笑,点点头道; “夫人果然生财有道,呵呵,那可真是个赚钱的好营生啊。” 黑田夫人闻言嘴角一抿,脸上不自禁露出了矜持之色,不由得她不得意,他们伊贺鬼方众凭此特殊生意,至少年入万贯,快赶上一个金矿了。 百地家与黑田家的军费,大半依赖鬼方众支持,如今黑田当主更是凭借鬼方众的秘药,搭上了贵人松永弹正,很快就能当上真正的城主,家格升为大名了。 而作为鬼方众的女当家,她美津子生财有道,自然受到父亲与夫君双重宠爱,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贵气骄人的气质,说白了就是骄狂自负啊。 相比之下,一头短发的美奈子显得非常低调,她真正领教过夏小星的狠辣手段,所以只是低低的说道; “贱妾身为阶下之囚,生死荣辱,一切全凭大人处置便是。” “呵呵,好好!”夏小星虫精上脑,哪有心思再聊,连连点头道; “哎呀,看来两位夫人各有丘壑,值得日后好好品鉴,交流切磋,不过今日良宵苦短,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吧!” 于是不说也不唠了,就见他便走到草塌前,双手抓起两人,转身就走回自己的窑洞,勾脚一带,便‘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室内烛光明亮,灯下自然是美玉无暇,风景如画。 呃,事实上待宰羔羊,自然任其摆布啊,接下来顺理成章,就进入了审讯程序,两名女贼头自然要被捆绑用刑,绑缚得结结实实,秀美山河交代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本着配合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他先来个态度调查,最后结果指向了黑田夫人,于是无耻渣男笑了,来了句京腔;“正合孤意也,” 就见他强得得的迈着京剧骑马步,当先向美津子显露情怀,欲行人事之时,毫不设防的黑田夫人可真急眼了,尖叫一声问道; “大人!大人且慢!您不想要赎金了么,只要大人开口,二三千贯金银不在话下! 指日便可送到大人府上,可大人若污了妾身身子,妾身家君正好借口休了妾身,彻底兼并鬼方众,大人可就一文钱也拿不到了!” 无耻渣男听完,点了点头道;“哦---那正好啊,黑田那货不要你了,我可以要你啊,你在谷里面养蜂,大半年没见他了吧,正好身子干净,可以给我生娃啊,以后不会认错啊!” 美津子急切道;“休想!我是不会背叛夫君的,否则就我当不上城主的正室夫人了!” 夏小星目光悠悠的答道;“哈哈,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他黑田必须要还的债,他杀了我三个老婆,刨了我两个孩儿做药,所以老子就要用他的妻女,再生两个还给我,这有欠有还,没有毛病吧? 再说了,夫人,你没必要背叛你的夫君啊,我只是要用你的身体,所以一会用你的时候,你就一直叫你夫君的名字,大声的叫,使劲的叫,就当是为你夫君尽忠吧,这样我用起来才有报仇的爽利呢,哇哈哈哈-------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堪入目,不能耳闻啊,那真是地狱空荡荡,恶鬼来串门啊。 总而言之,不容分说,下间的家主就对黑田夫人实施了人道主义的各种关怀,嘘寒抚暖,知疼知热,反复慰问了大半个时辰,也就一个来小时,方才略告一段落啊。 其场景简直是太热情,太激动人心了,最后美津子还是英勇不屈,活生生晕厥过去的,即使湿身也没屈服在渣男婬威之下,让旁边的一母同胞之妹热泪滚滚,泣不成声啊。 当然,夏小星没有厚此薄彼,也给与同胞妹妹同等的关怀问候,问候时他还特意嘱咐她,身为百地家长的女人,她可以保持名节,坚守底线,时刻高喊效忠野爹正次郎,也可以喊尽忠夫君正次郎,随她高兴喊哪个都行,反正她是为了尽忠,坏种是为了尽兴嘛, 结果女尼的弱弱表示,自己一年多没碰男人了,如果这次能够怀上,必是大坏种的骨血,如果诞下男婴,是不是以后可以成为下间家主的妾室,否则她日后无家可归了。 弱女子的请求被无耻渣男坚决拒绝了,他觉得那样仇报的很不爽利,也没有贯彻到底的干劲,所以呵斥她不准投效,还是要喊着效忠正次郎的口号,至死效忠,顽抗到底。 至于生完孩子还改不改口号,就要看他玩没玩腻监禁游戏了,在这之前,他的四个笼子是不会闲置的。 满头短发的妙绝女尼醒悟于心,她随即低头屈从了,再抬起头时,立刻表现出坚贞不屈的神情,有愤慨有执拗,还有三分凄楚哀婉,真是演技炸裂啊! 不管真的假的,这立即激起大坏种的蓬勃欲火,当即翻身上马,策马剧烈奔腾起来,嗨了长长一曲草原上跑马的汉子。 于是整栋窑洞喧腾不已,充满了人喊马嘶的靡靡之音,三十多名士卒都当了免费听众,大饱耳福,纷纷钦佩自己家主体力超群,直到艳阳高照方才偃旗息鼓。 正如草原上的绝代天骄所说; 人生乐事,莫过于杀尽仇敌,夺其骏马、占其妻女,恣意骑乘,纵横天下啊! 第62章 花之谷攻略(下) 窑洞内鼾声如雷,下间家主因为连夜操劳,第二天一直在补觉。 时至中午时,他被突然唤醒了一回,倒不是因为要吃午饭,而是庵堂紧急派人禀报,说是花之谷来人了,要催请黑田夫人回去,麻矢大人正在应付,请夏小星亲自处置此事。 被惊醒的夏小星冷着脸听完禀报,猛然叹了口气,他知道不能拿兵卒撒气,就一声不吭拿起佩刀就出了门,路上就问报信的弓手,来人都是什么样的高手。 夏小星很清楚,只有貌似高手的家伙,麻矢才会来请自己大驾,弓手回复说他只听了一耳朵,来人是个老太婆领着小孙子,好像叫什么鬼婆来着,拄着一根山藤拐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麻矢大人很敬畏她。 “哦,知道了。” 家主夏小星没再问,两人很快到了庵堂后院,夏小星便翻墙进院,直奔庵堂大门,大门半开,夏小星到这里自然而然放慢了脚步,不疾不缓,不轻不重,走了十几步才到大门口。 嗜武者如猫似虎,只有面对对手时,才会收敛爪牙,放轻脚步。 他一进门就见到个灰袍拄拐的老女人,鸠发鸡皮,满脸褶皱,身边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虎头虎脑,一身猎户装扮,背着猎弓和短刀。 老太婆见了夏小星有点惊奇,抬起手来,颤巍巍的道说“哎,这位,这位大人,看起来好眼生啊------” “沧浪”“当!” “噗嗤!噗!”“噗嗤” “噗通,噗通,” 黑了心肠的坏种对老人也下得去手,见面就刀刀啊,老太婆只来得及挡了一刀,就被连捅带劈挨了两刀,立即翻了白眼,身侧的猎户少年只一刀就被砍开半拉脖子,一老一小两具尸体倒在了一处。 刹那之间,尸横两条,比孙行者三打白骨精还快,老太婆尸身底下,冉冉爬出各种毒虫,蛇蝎,五彩斑斓,触目惊心。 夏小星平静的振刀甩血,收刀入鞘,对站在对面的麻矢交代道; “再有花之谷来的,杀无赦,他们没有着甲带盾,血肉之躯挡不住铁箭头,来者不用放进庵堂,就让弓箭手在院里用弓箭攒射,你再派长枪兵围杀伤者,不给他们近战机会。 总之,不用废话,只要不是自己人,进院里的格杀勿论。” “嗨!”“嗨!” 麻矢与赶过来相迎的权五郎双双鞠躬,抬起头来时,家主已走出了大门。 夏小星杀完两人,起床气消了大半,便赶回窑洞仓库补觉。 当然,补觉之前他要干饭,亲卫猎手知道他喜食荤腥,积极用弓箭行猎,已经给他备下了一份烧鸟,也就是四只炭烤小鸟,可惜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就着四只烧小鸟,连鸟骨头都嚼碎的夏小星,连干了四只大饭团,才勉强把饿火压了下去,唉,其实穿越以来,他就没有真正吃饱过。 然而饿火刚熄,孽火又起,于是他把隔壁的双胞胎姐妹提过来,轮流又慰问了几回,这才心情舒畅,下午又呼呼大睡起来。 至于探听情报的犬夜叉,早被他忘在了脑后,小特工又在草塌下待了整整一下午,气得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听着榻上的两姐妹恶毒咒骂着无耻大爹,突然觉得骂的有些道理耶。 时间就在夏小星酣睡中慢慢流逝,等到他睡足睁眼时,已经到了傍晚,这时候来报信的两个亲卫弓手,已经在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这一次亲卫们给他带来了好消息,旗头右京亮带着三百五十多援军赶到了鸟居庵,随行的还有孙七郎、十一郎,他俩从加贺惣中村赶回来了。 夏小星大喜,立即安排援军全部来窑洞仓库就食,安寝。 窑洞仓库里的粮食足够,在窑洞里宿营既隐秘又安全,虽然挤是挤了点,原来一百人的住宿空间塞进来三百多人,天井内坐满了人,连走廊过道都睡满了士卒。 不过贱民出身的士卒非常吃苦耐劳,对他们来说,行军打仗有的吃有的睡,就已经很满足,宿营时更要安全第一,所以窑洞甚好。 大伙儿热水热饭吃饱之后,夏小星便在窑洞里召集众将开会。 唉,所谓众将,不过是旗头右京亮、孙七郎和十一郎,三个百人将而已。 会议开始,自然由众将先汇报消息,把这几日行军情况,家中诸事都禀报了一通,孙七郎与十一郎两人都还不知道惣中村惨案呢,自从他们率领一百多农兵、还有嘎子葛二蛋离开惣中村,前脚刚走,老家就遭遇了屠村。 唉,从此之后,这一百多名农兵也就成了光棍兵,妻儿老小全都没了,这要不灭了花之谷里鬼方众,很难对他们有个交代啊。 在三位将领带来的三百五十名士卒中,就有五十名惣中村人,他们是以军夫的名义征发来的,每年四石杂粮,拿着勉强糊口的薪水,干着卖命杀人的勾当。 下间家主感慨之余,决定维持他们的年俸水平,不涨工资,最多发一点津贴,因为他们除了跟着下间家卖命,也没有出路了,至少跟着自己打黑工,还有点生活保障啊。 于是,他把惣村屠村惨案的前因后果,向三位队将述说分析了一番,率领农军回程的孙七郎震惊之余,马上想起在率队返程时,遇到过四鬼的马队。 当时这支马队的首领头戴斗笠,打马缓骑,冷冷打量他们这支孱弱的农兵百人队,孙七郎回想说,看那头子的表情,很可能知道他们来自加贺惣中村,不过四鬼终究没有动手,而是打马加鞭匆匆而去了。 旗头右京亮分析四鬼未下杀手的原因,是因为另有要务,家主夏小星则一笑,说四鬼的马匹已经满载了,没法再装一百付人肝,所以先要赶回鸟居庵卸货。 可是四鬼并没打算放过他们,他们人少马快,把货暂时卸在鸟居庵,再回程赶上孙七郎他们的民兵队,就费一阵砍瓜切菜的功夫,一百多付人肝人脑还能嘎回去,丢不了。 对四鬼来说,这些敌人都是走动的钱串子,还能让长腿的钱跑了? 同为爱财如命的性子,夏小星分析的很冷酷,他认为四鬼如果不想杀个回马枪,就会带着马上的人肝人脑,直接回返六里外的花之谷,因为这些特殊药材原料必须及时处理,才能避免腐坏,具有药效。 从分析的结果来看,麻矢打响的鸟居庵之战虽然伤亡很大,但也算是误打误撞,挽救了孙七郎他们一队人,当然最后还得家主夏小星出手,才奠定胜局,全歼了四只吃人恶鬼。 回过神的孙七郎、十一郎拜谢家主之余,顿时起了同仇敌忾之心,联袂请缨求战,要去扫平花之谷。 在这二员队将想来,谷里的鬼方众应该都是些老弱之辈,四百多兵卒怎么打都是稳赢,推也把它推平了。 夏小星当然不容他们莽撞,于是隆重请出下间家首席小特工,自己的养女犬夜叉、日暮晒被子小姐姐,先给诸将认识一下,然后介绍花之谷的详细情报。 呃,当然,作为发布任务的家主,他也是第一次听取情报,这之前他一直睡觉来着,忙啊!没顾得上听呢,连续几日夜的鏖战,实在太辛苦了。 小丫头没给他大爹丢份儿,年仅十岁,一脸姜褐色胎痣的犬夜叉虽然容貌特别,可是说话极有条理,通过简略的叙述和答疑,很快给众人勾勒出花之谷的大略敌情; 首先,小姑娘述说谷中鬼方众大约百余人,几乎都是妇孺老弱,因为鬼方众的族群分工很明确,青壮男子全部应役出征,常年在外执行任务,采集药材,捕捉猎物,也经常因为族长的指令,参与大名之间的利益之争。 然而,千万不要以为谷中全是老弱妇孺,便不堪一击,犬夜叉根据偷听来的情报,介绍说鬼方众豢养了无数毒虫、毒蜂与毒蛇,仅是毒蛇数量便以数千计,遍布于谷中各个角落。 尤其进入山谷的隐秘小径只有三条,入口不设岗哨,因为放置的毒虫与毒蛇太多了,就连进出的鬼方众也都十分小心,即使涂了驱虫药,还经常被遭遇的毒蛇咬伤。 所以说,下间军这四百士卒如果贸然进攻,可能刚刚进入谷口就会面对铺天盖地的毒蜂,还有满地乱爬的毒虫,满谷满树的毒蛇毒物! 虽说士卒们都穿戴着护甲,具足,但是裸漏出的身体部位更多,肯定禁不住毒物叮咬,到时未见敌人就得全军崩溃,大败而逃,死伤必定不小,而且闹出动静后,还会打草惊蛇,等下间军准备周全再去时,可能连鬼方众的毛都捞不着一根。 家主夏小星听完谷中毒物的介绍,呵呵一笑,便说破解甚易,为了节约时间,他直接制定了一个行动计划。 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封住山谷的三条出口,先放火熏烟,然后长枪手在前,弓箭手在后,手持焙烙弹和火油弹,遇屋烧屋,遇房烧房,逐段搜杀,斩尽杀绝。 在介绍具体行动细节时,夏小星强调说放火熏烟,重点是在熏烟上面,要制造出足够浓厚的烟雾,因为毒蜂毒虫也好,毒蛇毒物,都怕浓烟,触之即死。 所以只要准备大量柴草,点火之后不断泼水造成浓烟滚滚,多处点火定点焚烧,利用风向与植被形成横扫山谷的烟幕,就能迅速杀灭绝大多数毒物。 火势一起来就会连绵成片,最后就连躲藏的鬼方众也受不了,会冲出来拼命突围,所以夏小星要求跟进围剿的士卒不要靠近火场,而要待在空旷的外围场地。 长枪手在前一字排开,形成散兵线拉网行进,弓箭手在后跟进,以十人为小队单位,发现鬼方众便集中攒射,勿使一人漏网。 三名将领听了家主面面俱到的部署,深以为然,纷纷点头认同, 至于引火爆炸之物,下间军原来就带了上百罐,这次援军部队因为火枪队没有成型,孙七郎担心火力不够,随军又携带了三百多枚竹筒做的焙烙火油罐,每名士卒就像挂手榴弹似的胸前挂着一二枚,也不占运输车辆,行军颇为方便快捷,这次正好用上了。 俗话说草谷木山,烧起来没救,而下间军携带的火器攻打一个城寨都够了,对付一个只有百十人的山谷村落,那是绰绰有余了。 当然,犬夜叉在两位夫人草塌下待了一天一夜,听到的不光是山谷里的毒物毒虫,还有村落建筑布局,秘密库房和隐秘避难所的位置,留守人员中有哪些重要人物,以及信鸽的联络方式等等重要消息, 这里先说一下建筑格局,谷中村落分成五部分,四个角落分别是蜂巢部、毒虫部、信鸽部与蛇液部,中间为制毒本部,其中信鸽部在地势最高的东北角,山壁上有百余个鸽子笼。 秘密库房有一大一小两个,小的库房储备药物,位于谷西面水源源头的地下洞穴里,那里阴暗潮湿,气温较低。 大库房贮备钱粮军械,建在东北角山坡的窑洞里,就在信鸽部的下面,虽然库门用植被掩饰的很巧妙,但是同为认者的般若组应该不难找到。 众人听到有两个大小仓库,都有点小兴奋,觉得能生发一笔,但是犬夜叉遗憾的告诉他们,大库房里并没有钱财物资,早就空空如也。 足够三百人使用的军械、粮食已经转移到了现在的窑洞仓库,因为正次郎举事在即,从运输不便的山谷里取用物资太不方便,所以就存放在鸟居庵山后,便宜了夏小星的部队。 窑洞库房里那价值二千贯的金银,也是属于正次郎老鬼子的,都是他早几年挪用鬼方众的库银,建立的谋逆基金,藏在鸟居庵密库里,用于招兵买马,专款专用。 其实这次黑田家主肯借兵与正次郎,也是一种基于利益基础的雇佣关系,借兵三百只是虚数,老丈人正次郎用二千贯金银,只雇来黑田军的一百五十名常备足轻,这已经是翁婿间的特惠价了。 黑田正雄如果不是急需用钱,是绝不会答应这个雇佣价格的,美津子说她夫君要价三千贯,言不二价,正次郎的还价是金银二千贯,士卒可以降到一百五十人,但要鬼方众的四鬼与四天王全部到场。 在正次郎看来,鬼方众这八人足可以抵五百士卒,有他们大事可成,窘迫的黑田家因为急等这笔钱配药,最后还是应允了。 黑田家的窘迫是近期才发生的,因为百地家族侵占了大和国的黑田庄,黑田家又被顶在战事前沿,军费开支极大,黑田当主黑田正雄不久前又从国友村定购了大批火铳,所以鬼方众花光了所有积蓄,甚至还购买药材的钱都赊不出来了。 这里要补充说明一下,伊贺鬼方众以前是从属于百地家族,听命于族长百地正西的,百地正次郎并不是族长,他只是百地支流的家长,手下只有百十名认者,割据在甲贺一带。 但是他通过女儿美津子掌控了鬼方众,就开始中饱私囊,暗中壮大自己百地支流的势力。 时间久了,鬼方众上缴的贡金锐减,此事便被族长百地正西察觉,但他也不好处置自己的亲弟弟,结果百地正西就来了个釜底抽薪,以政治利益为名,将整支鬼方众以入主赘婿来掌控的名义,交给了新锐家臣黑田正雄来打理。 黑田家获得利益的同时,也得作为先手役,进驻黑田庄,聚兵对抗大和寺院僧兵,成为百地家的桥头堡。 而女头领美津子成婚生子以后,即开始一心一意为黑田家的将来打算,再不鸟野爹的无耻盘剥勒索,呃,野爹正次郎和美津子又没睡出个儿子来---无法再制约了,所以现在么,老鬼正次郎实质上跟鬼方众没有什么羁绊了。 要说黑田正雄本来生财有道,大有钱途的,他还有一条支援渠道,那就是京堺的博徒众,岨口颜役是他亲二哥啊,双方互利合作,黑道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单说嘎腰子、不,嘎人肝,买卖人口这两件事,黑田家就把包子铺开在了汤屋,这是近江前往近畿的必经之路,商旅往来众多,那一天不产出十个八个人肝人脑,拐卖七八个少女儿童啊,人肝人脑送往花之谷制药,少女女童送往岨口屋站台卖春。 唉,要说这黑道买卖做的,供、产、销一条供应链,全产业配套啊。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天降了一个坏种,长话短说,结果汤屋被夏小星连屋端掉了,辛苦培养的杀手集团,若以众全部被噶,连汤屋老板娘都被噶掉了脑袋,现在包子铺改建成汤屋馆,成为火盗改方的公馆了。 财路被堵两兄弟哪能甘心,所以几次埋伏刺客,想要除掉贪财好色的夏小星,然而看是头猪它不是猪,扮猪的是头虎啊! 结果不用说了,祸不单行,紧接着他二哥岨口颜役也被杀了,博徒众群蛇无首,京堺这条输血管就被斩断了,黑田正雄不但失去本家的全方位支持,而且鬼方众的销赃渠道也断了,所以资金链断裂,家族发展受到严重影响。 而这正是黑田正雄投靠了松永久秀,为当城主正要大把花钱的时候,于是就有了四鬼远赴加贺屠村取肝,还有借兵参与野老丈人的谋逆事件。 虽然这两件事都有利可图,但费时费力,要是事情败露,不管是屠村取肝还是谋逆造反,黑田正雄都有身败名裂的风险,他也算不得已为之。 所以说夏小星的横空出世,好比蝴蝶效应,煽动了好多时务走向的不同走向,某种意义上他还算是个罪恶克星,虽然他也是个坏透了的蛋, 话又说回来,犬夜叉说到了花之谷其他的重要人员,鬼方众头领除了美津夫人之外,还有一位制药部的鬼婆,她算辈分是百地正次郎的姑母,在谷中威望很高,曾经担任鬼方众二十余的头领,如今年事已高,便把头领位置传给了嫡传弟子美津子。 除此之外,最后犬夜叉还听美津子说起过,家主正次郎在山谷还安置了一对庶出的儿女,是正次郎酒醉时,随性推倒了他正室夫人的乳母,在厕所里造出来的意外子嗣,因为顾忌正室娘家权势,一直没有认祖归宗,就寄养在鬼方众谷中。 对正次郎来说,胡乱发性造出的庶出女孩很多,无足轻重,给女孩随便起了很有纪念意义名字,叫厕边净子,就养在族中当个备用工具人, 这个庶出的男孩因为是正次郎的长男,属于晚年得子,格外受到钟爱,取名鬼之丸,今年有十五岁了,酷爱打猎,在谷中横行无忌,谁也管不得,美津子对这个弟弟也很是头大。 鬼之丸唯独愿听从谷中的药婆婆的话,愿意跟从在药婆婆身边,呃---这个药婆婆是鬼之丸的专属称谓,老婆子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鬼婆婆。 夏小星听完有点小郁闷啊,他记得今天晌午头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猛然被叫醒很怒啊,不由分说就去庵堂嘎了一个叫鬼婆的老女人,还有一个猎户打扮的少年,可能就是鬼之丸了,这下子可真让他变成鬼娃子了。 坏种家主一拍大腿,不由连叫可惜啊,自己撒什么起床气啊,这一下少了一个重要人质,少敲好几笔竹杠啊! 不过转念又一想,无意间撕了这一票也没错,这一下正次郎这老鬼子就剩松之丸一个男孩,自己以后在哪里摆席,这老鬼子都得赴宴啊。 世界上剩两张同版邮票,每张值五千,剩一张就值十万了,稳赚不赔哪。 于是夏小星心情马上好转起来,一拍大腿就发布了作战指示; 这次剿灭山谷的任务,出兵三百五十人,也就是增援的全部援军,还是交给旗头右京亮统帅,以孙七郎、十一郎为副将。 秉承会议拟定的战斗部署,他要右京亮带上全部焙烙火油弹,多备柴草推车,砍伐工具,防虫药物,第二天一大早,即刻前去花之谷。 鸟居庵包子铺还是由麻矢与权五郎负责,带着五十多个伙计打埋伏,送零散来投的敌人上路。 夏小星还是坐镇庵后山谷里的窑洞,负责审问双胞胎女魔头,日日审夜夜问,让她俩继续交代敌方情报,小特工犬夜叉么,则继续趴在女魔头塌下,继续听床跟。 无耻家主这一番部署,三位领兵将领没意见,可是小花脸猫犬夜叉不干了,她不是嫌弃工作枯燥,没意思,而是大爹答应的重奖没到位。 夏小星这才想起奖励这码事,于是眼珠转了转,决定特别奖励一匹矮马给小丫头,反正他缴获的马匹还剩几匹,除了木曾马都算矮马,他准备挑一匹跑得最慢的驮马给小丫头,安全起见嘛,能省则省。 犬夜叉一听高兴坏了,这年头奖励战马,就等于奖励名车,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当天晚上主动加班,又去俩女魔头的塌下听床跟去了。 会议结束之后,各将自去安置,当天晚上,家主提审两个女魔头的工作继续进行,一直到进行到很晚。 不过,再精美的饭菜,连吃二三天不重样也会腻的,所以第二天早上,右京亮就要率军出发的时候,家主夏小星特意把他叫到一边嘱咐; “嗯,爱卿啊!这次剿灭花之谷,虽说面对都是老弱妇孺,是一次没有悬念的战斗,但是进剿部队一定要注意保持安全距离,尽量避免近战,要在射程内,以弓箭射杀敌人。” “嗨!”右京亮躬身回答;“臣下谨记,请主公放心!” 夏小星唔了一声,望望左右无人偷听,才又低声嘱咐道; “这些鬼方众罪大恶极,原本我想不留活口的,但是剿灭花之谷后,咱们紧接着要面对黑田众的大股增援部队,虽然咱们占着天时地利,还有人数优势,但要能抓一些身份重要的俘虏,作为谈判筹码,就能大幅降低部队伤亡啊。” “哦,主公,”右京亮略显困惑的问道;“可是谷中再没什么重要人物了,嗯---犬夜叉大人说过,还有一位贼头的女儿,叫什么厕边的------” “对头!就是她,厕边净子,如果能活捉,就抓回来!” 无耻家主接着吩咐道;“另外么,谷中有那长得还行的女孩,也不要都杀了,捉些回来给几个女囚当侍女,否则窑洞里女人多了,服侍起来很麻烦的。” “明白了,主公!” “嗯!这次我缴获了几匹木曾马,就赐你一匹,骑着去吧!” “谢主公!保证完成任务!” 旗头右京亮心领神会,很快点齐队伍,跳上下间家主赏赐的战马,率众出发了。 下间家主夏小星在窑洞门口背着双手,望着数百名武装精良的军卒鱼贯而出,在得力将领的带领下,慢慢绝尘远去。 不得不说,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真特么好啊,哈哈!哈哈哈---- 其实,他知道不是自己计谋多好,而是自己掌握了详实的情报,所以灵活应对,此战稳赢,他不由得心情愉悦起来,回转身形,望着关着女囚的窑洞,引手一指,开口唱道;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则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说着就一撩掉档布,迈着京剧马步,在卫兵们的羡慕眼神中,逐阶而上,进窑洞大肆征伐去了。 第63章 地头家的马场 右京亮领着下间军主力出发之后,夏小星也没闲待着,这时候审讯两夫人已没有了情报价值,只能算是业余娱乐,顺便渡渡种而已。 作为下间军家督,他首要要考虑的是军势成败,胜负安危,而他现在作为殿军据守鸟居庵,随时面临着黑田军提前抵达的严峻形势,如果他稳不住后方战线,那么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针对当前态势,夏小星首先要排除鸟居庵周边的不安全因素,增强警戒力量,确保自己这支殿军的安全,也就确保了主力部队的后路与粮道稳固。 所以野村乡的那个小地头就纳入了视线,这个小地头说是当地土豪都是高抬他,若是在明国充其量算个大户人家。 小地头不过拥有一栋篱笆墙圈起的农家大院,二十几个长工性质的家丁,百余亩田地,属于那种自种自吃的庄户人。 甚至农忙时,地头本人还得带着全家人下地劳作,家丁们更得什么都干,就这样一年到头的忙乎,除去给领主应役纳贡,余下的收入连件丝绸衣服都买不起,全家三四十口人,一直都穿着破破烂烂的旧衣服。 照这么看,这地头对夏小星所在的鸟居庵构不成威胁,他要敢领着二十多个叫花子般的家臣前来讨伐,都不用家主夏小星理会,部将麻矢只要一声令下,几十名弓箭手来上几波齐射,这地头就得带头全部撂倒在田间地头,一个也回不去。 不过夏小星惦记地头的原因,还是他农家大院里的三匹马和大量马料储备,要知道养马也是一项细致而专业的事情,尤其战马要得到细心照料,要吃麦麸、掺和豆饼,食盐、晒干的杂米饭等精细调配的马料。 夏小星领军从汤屋出行时,也就骑着三匹驽马,并没有专业马夫,驽马耐粗饲,在田间地头吃些青草,搭配一些军粮也能凑合,然而战马必须吃马料,单吃青草作物,战马只能说维持日常消耗,饿不死而已,很难保持战力。 当他歼灭了鬼方四鬼,又缴获了七匹马时,这十匹马的日常马料供应,就不是小事情了,一匹军马的日耗军粮,少说也是一名足轻的十倍,十匹军马就是一百人份的军粮日耗量。 单是耗费军粮喂马,也能勉强忍受,问题是战马马料必须合理搭配,粮草比例不合理,战马就会跑肚拉稀,生病无法作战不说,严重了就会蹬腿嗝屁啊。 所以野村乡地头的农家大院,就被夏小星选定为自己的马场大院,小地头所有的三匹马与所有草料全部收归己用,小地头反不反对不重要,他已经注定了要被人道超度,为主尽忠。 目标既定之后,夏小星从留守部队中拣选了二十名弓手与二十名长枪兵,组成一支混合小队来执行任务,原来他打算亲自指挥带队,后来转念一想,百人以下的战斗行动应该锻炼部下啊,不能什么事家主都要亲力亲为。 况且占领马场大院后,他准备用十二匹军马组建一个骑兵侦查小队,需要一个心腹武士统领,这个队长人选他就想到了野村权五郎。 通过上次庵堂里的战斗失利,夏小星意识到是自己没安排明白,把野村权五郎与麻矢编在一起是个错误,这傻舅哥天生就是个妻管严啊。 他要是再与母老虎老婆开上几天包子铺,真就成了菜园子张青了,一点尿性都没了,竟让士卒看笑话,以后还怎么带兵,无法服众还能当城守吗? 必须作出马上调整,于是夏小星派人将野村权五郎喊来,把这次任务目的说与他听,并说明组建骑兵队之后,由他担任队长之职。 这可把傻舅哥乐坏了,嚷着说攻打野村乡是他的夙愿啊,坚决要求担任先手役,准备带头搞冲锋,夏小星当然要尽力弹压,主要因为他武艺太过稀松,怕他一激动就冲上去送人头,但这话不能明说,便警告式说了一句; “野村大人,大将不可轻易拔剑!这是至高兵法奥义,你且谨记!” “嗨!明白了,主公大人,在下会在士卒后面压阵的!” 夏小星发现只要扯上兵法奥义几个字,傻舅哥当时就分外注意,不但严格遵守他的教训,事后还要拿小本本记下来,真是个很认真的笨学生。 呃,不过这种表现很可爱啊,哪个领导不喜欢崇拜自己的下属呢,有时还得用人唯亲啊。 于是两人各骑上一匹木曾战马,一起统领着四十人的小部队,直趋二三里外的野村乡。 野村乡是一个不大的小乡村,远远望去,大约有三四十栋茅草房,小地主的篱笆墙宅邸,孤零零的建在村东头的小山坡上,很是显眼。 尽管夏小星选择的行军路线很谨慎,已经绕开了村庄,然而当下间军出现在村头三百米左右时,野村乡还是‘咚咚咚’的敲响了村太鼓。 鼓声一响,村里的农民立刻慌乱起来,纷纷嚷着‘山贼,是山贼!’‘山贼来了!’东跑西颠的开始逃亡。 过早的警报声,让在队前领军的夏小星磨了下牙,他担心再耽搁下去,小地头会安排丸木弓手上墙射箭,还会组织起更多的农夫拿竹枪抵抗。 所以他一扣自己兜盔上的护面甲,挺枪跃马冲向了地主宅邸的大院门,只来得及喊了一声;“跟着我!”就撞了进去。 果不其然,地主大院里的家丁正在分发弓箭,有五个持弓家丁正想攀上木橹,就被打马冲来的夏小星刺倒了一个,撞翻了两个,其余两人弃了弓转身就跑,再也没人上木楼射箭了。 这时候下间军士卒还在二百米外奔跑,大院里只有夏小星一人打马盘旋,持枪与十几个家丁轮番交手,在匹练似的枪影下,家丁们都是一触即溃,非死即伤。 其实这也不怪家丁们太不中用,因为夏小星来势太快,他们来不及披甲也无法到屋里取长枪,手里最长的武器便是太刀,根本递不到夏小星面前。 待到夏小星接连搠翻五人,引起其余家丁一阵惊悚大哗时,夏小星在马上一眼瞥见主屋门口出现一位中年秃发武士,他左手提着太刀,右手在慌张的往身上套着筒式具足。 夏小星两腿一磕马肚便到了跟前,‘噗嗤’一枪便将此人捅了个透心凉,尸身高高挑起摔在了院内。 “雨森家主被讨取了!” 众家丁一见武士死透了,立即一哄而散,不再抵抗了,有些人奔向宿屋,可能想拿些细软再逃,有些精细的家丁则奔向马厩,想要骑着马窜逃。 夏小星一见哪里肯让他们动自己的马,立即冲过去将他们驱散了,然后就在马厩前舞枪徘徊,等待自己的士卒。 在他看来,地头家主死后,家丁们已无斗志,等自家兵士们上来接手宅邸便是,自已没有必要再大肆杀戮。 然而第二个冲进大院的权五郎,颇让他见识了一番勇武---呃,追杀败兵的勇武,说实话那场面很残酷,就见这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武士扭曲着面孔,挥舞着长太刀,趋马疯狂的劈砍奔跑的家丁。 他不但劈杀了院中两个没来得及逃的家丁,而且纵马践踏那些逃出大门,跑到田边地头上逃兵,将他们一一砍死在荒地里。 这小子杀开了性子,就连三个被自家士兵列阵堵回来,已经放下武器,跪地求饶的家丁,也被他一刀一个,接连砍死在当街。 夏小星在马厩边上望着直皱眉头,他很不喜欢这样无意义的杀戮,然而为了给舅哥重塑信心和树立他的将领威望,还是催马来到他身边,大笑着宣布; “野村大人威武,你为一番功!” 然后他作为家主举枪示意,命令众士卒欢呼一通,然后把枪往马厩方向一摆,慷慨说道;“本家主说话算数,擢升你为骑兵队长,你可以去挑选一匹马,赏给你的马弁,嗯,现在可以去挑你的奖品了。” 无耻家主这话挺无耻,但也很无奈,因为全军现在就这么几匹马,被右京亮骑走了一匹,就剩十二匹马了,所以不管他把马赐给谁,反正骑兵队的骑兵总数不能少,都得在队里给他家主效力。 没想到野村权五郎听完赏赐的话,立即打马转身,向主屋奔了过去,看得夏小星有点纳闷,心说我赏你马,没说赏你人啊? 难道你早就看好了小地头家的女儿,要像本家主一样,来个战场速婚吗? 其实夏小星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地头的家属,没想到他这念头刚起来,主屋里面已经响起一声年轻女孩的惊叫! 于是下间家主心中大奇,心说我今天倒要看看,我这大舅哥离开了麻矢,这是要彻底放飞自我了? 于是他跳下马来,吩咐一句班头们打扫战场,照料马匹,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主屋门口,越过被自己捅死的地头中年武士,跨进了正屋房内。 接下来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这个老流氓都有点看不下去,就见野村权五郎满脸赤红的压在一位清秀少女身上,一手拿太刀逼住女孩脖子,另一只手就在解人家腰带啊。 那女孩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再叫喊,她怔怔的仰望着房梁,泪眼溢满了绝望。 尤其令人难堪的是,一位主妇打扮的中年妇人,搂着两个不满十岁的男孩子,就蜷缩在几步远的屋角里,惊惧的注视着施暴野兽。 “嗨,嗨!停一停,野村。”夏小星不客气的用长枪枪柄触了触他腰,打断了他的暴行,用开玩笑的口吻提问道; “哎呀呀,我说义兄,你这有点不礼貌啊,你就是准备来个现场大婚,立即收了人家当妾室,也得背着点人家母亲和弟妹吧,况且人家爹就躺在门口,尸骨未寒呢。” 野村权五郎抬起头望他一眼,粗哼着道;“你别管,主公,这家人依仗平井家督的宠信,占了我野村家的基业不说,他们还驱赶和侮辱我与幸子,不让我们在村子里乞食,我今天要彻底报仇雪恨!” “哦---原来如此啊,”夏小星拉长声音,又用枪柄拍拍他舅哥问; “哎!你先等会啃她,再说姿势也不对,我有话问你哈。” 野村权五郎停下动作,不满的回头叫道;“主公你等会行不,一会就完事了再问吧,我很快的!” 夏小星促狭的笑道;“你一会完事了就麻烦了,麻矢大人要是知道这事能饶得了你吗?你可别忘了,她也是咱们家武士,地位比你高,纳妾这事我同意了都不行,得她点头才算,否则就是切了你,我都没话说。” “哪里用这么麻烦,”野村权五郎不屑道;“完事了我一刀捅了她,再送她娘几个上路,然后还要割下他父亲的狗头,给我野村家神社祭祀呢!都是快要死的仇家妻小,有什么好顾虑的,我就用一下,再杀也不迟吗!” “嘿!真没想到,你倒是出息了哈!” 夏小星被野村权五郎突然爆发出来的阴狠吓了一跳,他自己作恶时没觉得怎么样,但是换成一个平时憨厚的傻舅哥变得残暴恶毒,他还是接受不了,不假思索的找理由训斥道; “八嘎!他家作为地头管领野村乡,是平井家督下的命令,人家与你野村家又没有私仇,至于说你小时候受到他们一家人侮辱,驱赶,这也有情可谅,谁家接受了一栋产业,看到旧主人眷恋不去,不强行驱赶啊? 嗯,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啊!我说义兄,你现在得势了,就算想霸占人家姑娘,也得走个程序么! 你要对人家遗孀,以礼相待,然后告诉人家,说人家夫君武运不济,英勇战死,你野村权五郎,愿意担负起保护孤儿寡母之责。 为了名正言顺,愿意娶其长女为妾,生下子嗣,延续两家香火---等等,这事得麻矢同意啊,我才能往下教你啊!” “这个---难啊,太难了。”野村权五郎从少女身上爬起来,又恢复了他那副蠢萌模样,坐在旁边搔着头道; “我怕我没说完就被她切了,她要是知道我在野村乡安了外室。还不得追杀过来啊,要不主公在京堺赐我套宅子吧!” “你小子想得美啊,休想!”夏小星在他身边盘膝坐下,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默默流泪的女孩,咕哝了一句道; “这妮子长得不错嘛,你小子下手倒是快,本家主要不是刚嘎了她父亲,倒也不介意多一房侧室,唉!早知道这小地主有这么漂亮的女儿,老子说什么也会留他一命,现在却是迟了。” 野村权五郎马上建议道;“主公!要不咱们就在这儿,把她们用了吧,她母亲也不错,就是老了点,用完了处理掉就没人知道,主公您先请!” “我靠!你也真想得出啊,义兄!”夏小星感慨道;“我看你长得倒是浓眉大眼,人模狗样的,真不知道忘八怎么写啊,报仇可以没底限,但是也不能罔顾人伦呐。” 野村权五郎反问道;“那么主公,人家也没招你也没惹你,你怎么就兴兵过来抢马,还冲进门来把人家家主杀了呢?” “那个---那个,本家主是来借马,不,借草料的好不好!” 夏小星哪能被傻帽舅哥问住啊,马上就答道;“伊贺众屠戮百姓,杀人取肝,本家主为民锄奸,铲除黑田众奸佞,方才领军来野村乡购买些草料。 不想这该死的地头白日青天之下,公然侮辱本家主为山贼,还敲响村太鼓聚众射击本家军势,本家主不堪受辱,愤而反击,一人登门单挑,杀死地头乃是扞卫武家尊严啊!” 这一番强词夺理、栽赃陷害、外加倒打一耙的解释,让野村权五郎都有点懵圈,觉得自己家主是正义的一方了,不由闷闷的问; “家主大人,那您看这事怎么收尾,这一家人怎么处置呢?” “唉,我出五贯,将地头以武士之礼,发送了吧。” 夏小星叹了口气,交代道;“你还是以此为马队驻兵之地,此间事了,给她们娘几个五十贯,让她们投亲靠友去吧。” “可是,”野村权五郎踌躇一下问;“如果日后地头这两个男孩长大了,来找主公仇讨怎么办?不如斩草除根了。” “无妨,”夏小星傲然一笑道;“本家主既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单人独骑杀了他父亲,自然不怕多两个小鬼讨命,呵呵,尽管来吧! 若是日后技不如人,本家主死在他俩手下,也是天理报应,怨不得别人,她们要走,就放她们去吧。” 野村权五郎点了点头;“臣下明白,可是臣下觉得,不如回程时把她们带回去,给幸子做个侍女小厮什么的,家里也多些人手,又不至于泄露秘密。” “不可,不可把仇恨的种子,埋藏在自家院墙内。” “明白了,臣下会安排遣散她们的。” 两人坐在屋里正唠着嗑,完全不把受害者的妻女当成一回事,就决定了她们的生死荣辱---唉,这个世道,弱者是没有发言权的。 就在这时,忽然门外村落里发出一阵哭喊喧嚣声,夏小星立即站起问; “嗯!怎么回事?” 野村权五郎侧耳一听,却是笑道;“没什么的,主公,是咱们的士卒到村里乱捕,找些外快而已。” 所谓乱捕,就是战胜方对失败一方的乡村进行劫掠,抢钱、抢粮,抢女人,看上什么抢什么,不从者就当场杀死,跟山贼抢劫没什么两样。 这在当时,是将领奖赏士卒的有效手段,没有外捞谁肯当兵啊。 “混蛋!谁让他们如此做的,真是愚蠢!” 家主夏小星却立即出门上马,很快就来到村头广场上,他发现抢劫已经开始了,两个班头督队的二十名士兵已经窜进民居,开始翻检财物,抓捕妇女,实施一些不文明的举动。 “八嘎!”夏小星怒火勃发,马上对班头下令道;“敲响村太鼓,让你们的人放下东西和女人,给本督到村口集结,三鼓不到,本督先宰了你们!” 班头们哪敢违抗家督的命令,立即鸣鼓集兵,三通鼓未歇,士兵们已经大致来齐了,匆匆排成了队列,由队长确认了人数,鼓停。 然而,还是有个士卒慢了半刻,他提着吊档布,贯甲具足未全,从稍远的一户农居奔了出来,沿着村道往村头跑来。 夏小星立即驱马冲了过去,一枪就将此兵戳穿胸腹,尸身贯倒在当地。 然后他缓马游缰,慢慢回到村口土坡上,扫视着每一位噤若寒蝉的士卒,冷冷训斥道; “你们给本家主记住,我们是官军!是专门捕盗防贼的奉公人!不是打家劫舍的山贼草寇!如果今后谁还敢乱捕乱杀,祸害百姓,本家督必斩不饶! 此为下间军第一军规军法,以后会颁下军法条例,让尔等遵守!” 这时候满村满院鸦雀无声,就听着下间家主一个人在咆哮; “今天擅自决定乱捕的班头出列,给我趴在地上! 现在每个士卒用你们的枪杆或者弓背,给他们四个开开背,长长记性! 每个人出列打五下,狠狠的打,哈亚库! 队将野村权五郎!” “嗨!” “你过来监刑,打轻了他们几个还能站起来,就给你也来上一轮,松松筋骨!” “嗨!主公大人,绝不姑息!” 野村权五郎匆匆跑出来应命,吓得脸色煞白,不知道家主突然发了哪门子疯。前两天不是还乱捕了么,几十个散户农民还关在仓库里呢。 于是啪啪的责打声在村头响了起来,声音很响,很脆,不敢不用力啊。 夏小星下了马,回到了地头大院的主屋前,这时候地头的尸体已经被士卒们抬到仓房边上,与其他尸体一起蒙上了稻草,等待掩埋。 夏小星抬腿踢掉草鞋,走进主屋内,准备与地头遗孀打个招呼,就骑马离开此村,回返鸟居庵,这里就交给野村权五郎处置。 未料到他一进门没看到地头遗孀,却先望见那名险些被侵犯的少女,那少女就跪坐在门口,仪态端庄,向他深施一礼道; “大人,小女子阿贞向您见礼,尚有有一事容禀。” “哦,阿贞姑娘,”夏小星点了点头,敷衍说;“令尊的事情很是遗憾,还请节哀,大争之世,本就福祸无常,呃,阿贞姑娘有什么事要下官做呢?” 阿贞又鞠一躬道;“家父虽是大人所杀,但又何尝不是他武运不济,一生终难发达呢,阿贞看大人武艺卓绝、治军严整,必是大有前途之人,若是不嫌弃小女子丑陋,阿贞愿意为婢为妾,跟随服侍大人!” “额?”夏小星大感意外,连忙摇头道;“不妥不妥!本官是你杀父仇人,虽是口角之争,也是兵戎相见,仇怨已立,都说了赠金相送,待你两个弟弟日后长大成人,再来找本官叙话吧!” “哼,日后?”阿贞冷哼一声,低低说道;“只怕大人一走,我们雨森家就没有日后了,那权五郎五年前扔了他一石头,就被记恨至今,明日恐怕我们全家就会死于他刀下。” “哦?”夏小星皱眉道;“那我今日就派人送你们出村吧。” 说着,他就摸摸身上---呃,没带钱,别说五十贯金银,就是五文钱也没有啊,抬头就见阿贞姑娘还是摇头道; “大人,兵荒马乱,我们寡母孤僮走到哪里,还不被人鱼肉?大人若是不收用了我,寡母幼弟安敢再居住此地? 阿贞还是处子之身,愿将身体献与大人,请大人现在就要了阿贞吧!” “不不!”夏小星连忙摇头道;“又是个狠角色啊,哪有强买强卖要嫁杀父仇人的,老子以后还想睡个安稳觉呢,不妥不妥!” 少女阿贞从身后‘当啷’拿起一把菜刀,凄苦说道;“大人现在若不肯要了阿贞,我们全家只能立即自尽,一起陪伴父亲大人了。” “不不,不妥!住手!”夏小星连忙阻止,呵呵邪魅一笑道;“脖子上落了疤,还怎么吻颈相交啊,我最喜欢倔强型的雏鹤了,嗬---嗬---嗬,我是说在这里不妥,跟我回鸟居庵吧。” “好的,谢老爷。” “呃,跟尊夫人道个别再走吧?” “不必了,阿贞用身体换了弟弟的平安,已经不是雨森家的人了,以后只是老爷的女人,请老爷赐子赐福!” 第64章 设伏钓黑田 占据野村乡马场大院后,十几匹军马得到妥善饲喂,军马体力便有了充足保障。 于是,下间家的哨探骑兵便放到了十里之外,重点监控近畿方向通向近江的大路。 在家主夏小星的叮嘱之下,骑兵哨探都是一副使番装束(信使),打着平井家的背旗,下面还有雨森家的川字纹家徽,这些标识都是雨森家原有之物,别看小地头穷得叮当响,这些战场上的装饰物倒也齐整。 夏小星这么安排,当然是迷惑行军前来的黑田军,让他们误以为单骑疾驰乃是平井家信差的正常公干,不会轻易产生疑惑。 不仅如此,夏小星还在十里的预警路线上,设置了三波接力的侦骑,每波两人两骑,每过半天轮换一批,这是考虑到如果敌军前锋是马队,三波哨骑接力式传递消息,势必比敌骑更快一步,自己可以更早一刻获知敌情,提前做出部署。 部署好骑兵警戒线后,夏小星才算安下心来,余下两天时间里,他日夜嗨歌欢唱啊,把雨森贞子千锤百炼,从少女嗨成了少妇,让小姐姐初尝了人间老腊味啊。 不过,这也让囚室里的俩女匪首仅仅休息了两天,第三天就被迫加入三位一体的大合唱,下间家主的幸福日子过得不要不要的,就是体能消耗比较大,需要大量肉食补充啊。 轮休的亲卫猎手们只好辛苦一些,他们日夜奔走于周遭山林之间,大到野鸡山兔,小到麻雀蚂蚱,但有所获,拿回去献上必有奖赏,每天烧烤烹熟后,都进了家主大人的饕餮大口,但也总是不够吃啊。 没办法,家主大人的工作强度太大了,日日审夜夜问的,不吃点荤的顶不住啊。 也就短短几天时间,鸟居庵周边山林的鸟兽几乎罗掘一空,都进了下间家主的肚子,以至于下间士卒们都认为家主是神鬼附体,各方面都异于常人,打起仗来肯定是常胜将军,无形中士气高涨了许多。 这要是食物丰足,大鱼大肉管够造的条件下,三个女人根本不够用,所以亲卫们都认为自己的辛苦狩猎不会白费,自己家的家主必定子嗣丰茂,一下子造出三个娃毫不意外啊。 好在家主夏小星嗨歌之余,有时也携带养女犬夜叉出洞,在山谷湖边逛上一逛,抒发一下情怀,呃---主要是他想吃鱼了。 虽然坏种家主没有捕鱼工具,但是他很有办法,回头他就吩咐下去,把关在仓库里的农民挑出五六个会捉鱼的,勒令他们回去捕鱼赎人,每送十斤鲜鱼交到鸟居庵来,就可以赎回一个村民,并且还能得到十文赏钱。 这些农民为了赎回村人,肯定努力打鱼啊,如此一来,这个缺德家伙每天就有鲜鱼吃了,他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呢,于是就与士卒们分享烤鱼,美其名曰同甘共苦,有鱼同乐。 当然了,食物充裕了,窑洞里的女人们都能分到一份,她们也极其需要补充体力啊,尤其是美奈子与美津子两位女囚,被折腾得憔悴不堪,掉了十几斤称啊。 而新来的贞子得到宠幸也不少,她作为自愿献身的侍妾,人身自由没有受到太多制约,下间家主只是不允许她出仓库大门,也不许随便进出自己的房间,而且一直称呼她的全名为雨森贞子,似乎坏种在提醒自己,这个女人身怀杀父之仇,需要小心使用。 要说吃鱼么,近江琵琶湖里的香鱼,是出了名的鲜美,酱焖或者炭烧都很好吃,这里要数花脸猫犬夜叉吃鱼最积极,小家伙每次都要双人份儿,像个小猫似的,啊呜啊呜吃个不停。 对下间家的士卒来说,家主的养女相当于公主殿下,在本家家主亲生女儿降生之前,犬夜叉妥妥就是下间家的大小姐啊。 所以犬夜叉平时的各种要求,都得到了充分满足,小特工劳苦功高么,夏小星很宠溺她,士卒们也逐渐熟悉了这位奇特的家主养女,闲时也都愿意侍奉她,陪她玩耍,哄她开心。 自从雨森贞子来到窑洞仓库以后,犬夜叉就结束了听床跟的工作,这两天小家伙是好吃好睡,啥事不愁,走到哪里都是呵护备至,所以很快恢复了活泼顽皮的性格,要说她屠村被抓以后还有些心理阴影,这时候也都基本平复了。 唯一让小丫头遗憾的是,是总被关在窑洞里不能出去,大爹没时间经常陪她去湖边玩,他每天除了在例行的时间里巡查士卒,处理军务,空闲时间几乎都用在跟三个坏女人嗨歌,要跟大爹说句话,得见缝插针,趁他上厕所的时候,才能拦住他问几句。 小丫头常问的话,最多就是哥哥葛二蛋,夏小星总是不厌其烦的告诉她,他哥哥现在汤屋馆,那里很安全,有很多小孩子可以一起玩。 不过,汤屋有个毛老夫子很厉害,在教他们功课,估计他哥哥以后没时间当孩子头了,大爹会让老夫子给他哥哥开小灶,每天训八遍,再留写不完的作业,直到他哥长成大人。 夏小星告诉小丫头,只要再过二三天,等这边战事结束了,就可以带她回去见哥哥了。 小丫头犬夜叉听了以后,很憧憬去汤屋馆的日子,觉得会有很多小伙伴玩耍,她却不知道在这窑洞仓库的这两天,是她最安逸的日子,回去她就不会再有清闲日子过了。 时光如梭,很快到了第三天晌午,鸟居庵收到满满一推车野味,是花之谷方向的本家部队送来的,都是一些大货,有三只野鹿一头野猪,车子边角还塞着十几只死鸽子,都是围困焚烧花之谷时猎获的。 旗头右京亮派信使汇报说,围剿进展非常顺利,已经烧杀大半鬼方众,彻底剿灭花之谷也只在当晚,他不放心后路,借着向家主供奉猎物的便利,顺路回援了八十名士卒。 这样下间军在鸟居庵的兵力,增加到一百二十人,加上二里外的野村乡,还有一支三十多人的侦查分队,夏小星手里可控兵力累计达到一百五十多人,就算面对黑田军的主力援军,也不过一比一的兵力对比,足可以抗衡了。 一直担心兵力不足的夏小星心头大定,当即命令从自己的肉食储备中,拿出一头鹿与一头野猪,还有农民刚送来几筐鲜鱼,中午犒赏全军,来一次烧烤盛宴。 可正当大伙儿兴高采烈准备午宴时,突然鸟居庵外响起急骤的马蹄声,两骑背插雨森家徽的骑兵奔驰而来,跳下马往庵堂里边跑边喊; “报!急报!紧急军情,速请家主前来,面禀敌情!” 下间家主此时正在窑洞里修炼瑜伽,与双胞胎姐妹叠着罗汉,嗨皮的正欢实着呢。 但他接报毫不迟疑,立即暂停了瑜伽课,披挂整齐来到鸟居庵,开始受理军情。 两名侦骑带来的情报确实很及时,他们报称第一波侦骑在十里外的近畿大路上,看到一支武士马队,大约二十余骑,都是精良战马,未打任何旗号,直奔鸟居庵方向而来。 虽然哨骑们接力传递消息,但是这支马队赶路速度也不慢,他们如果稍微纵马提速,奔跑一阵的话,最多小半个时辰,就会来到鸟居庵前。 家主夏小星听完一脸兴奋,对身边的麻矢大笑道;“哈哈哈!真特么是想什么来什么啊,绿王八自寻死路,送上门了耶!可能要破费一锅好鱼了,哈哈哈------” 麻矢听完不明所以,便问道;“主公,在下愚钝,请您明示谋略方案!” “哈哈!是这样的,这支送菜小队来的不是别人,这是黑田家主带着他的马廻众,急不可耐奔小婚来了。” 夏小星以老司机的口吻解释说;“要知道,黑田正雄与他在花之谷的美津夫人分别了大半年,正所谓烈火奔干柴,小别胜新婚嘛! 还不懂啊,黑田这个绿王八恋奸情热,急匆匆的抛下了足轻部队,只带少数马廻赶到花之谷,好早点享受鱼水之欢啊!哈哈哈------哈哈------来得好啊!” 麻矢瞅着家主一脸食髓知味的模样,不屑的糗着脸问;“切,有那么夸张么,那黑田正雄身为家督,就像主公您一样,身边肯定侍妾成群,朝秦暮楚的,还会恋着那点事么?” “哈哈,你是女人哪会懂啊,”夏小星嘿嘿一笑道;“侍妾的滋味,只能算是花式拼盘配菜,哪能和正室夫人这道大菜相比,尤其像美津子这样高冷傲骄的,你看我哪天不用她几回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哦嗬嗬嗬------” 在无耻家主癫狂大笑中,女认者麻矢悻悻道;“嗯,可能是吧,虽说男人身份越高贵越是好色之徒,但是像主公您这样的色中---饿,饿汉,还是比较罕见的。” 就听夏小星大笑几声,狞声恨道;“---哈哈哈,黑田正雄这龟孙子来得好啊,老子一定要生擒活捉他,让他眼睁睁看着老子给他戴帽子!然后再砍掉他四肢,剜去眼舌,扔到粪坑里喝老子的尿! 恨恨,大丈夫生在当世,岂能有仇不报,报仇雪恨就要彻彻底底啊,额嗬嗬嗬---” 下间家主的怨戾之气,让见惯血腥的麻矢都不寒而栗,硬生生打了个寒颤,耳听夏小星笑完之后吩咐; “麻矢!” “嗨!” “你先去窑洞仓库里,提几个听话的农夫出来做事,都要有家属还在牢里为人质的,就说让他们出来做饭犒军,每人给他发几贯赏钱,让他们在庭院里支一口大锅,炖上一锅鲜鱼,再烤上几块野猪肉,弄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 麻矢心领神会;“嗨,属下明白该怎么说怎么做,那些农夫不敢在我眼前搞鬼。” “呵呵,等黑田这个绿王八的马廻众到了这里,时间刚好过晌午,推算路程,我预计他们本来就打算在鸟居庵打尖的,这一下龟孙们闻到香味,更是挪不动大腿啦,肯定会涌进院子里狼吞虎咽的,哈哈哈哈------麻矢大人!” “嗨!主公请下命令!” 夏小星用手比划着阵型道;“你去把弓箭手以班组为单位,分布在后山山坡上,形成多射点、多角度的交错射界,各组弓手要注意伪装,做好隐蔽,目标是院中一切活物! 告诉他们执行必杀令,要一声令下,不分敌我,不要顾虑无辜,全部射倒,射死为止!” “嗨!完全明白,主公!坚决执行命令!” “嗯,还有,刀足轻与长枪队搭配使用,埋伏在庵堂后院两侧,弓箭手开始射箭后,让他们分成两队,从左右迂回着包抄上去,把残余敌人团团包围起来,用长枪不停戳刺,刀兵配合攻击,把他们全部戳死,乱刀砍死!” “嗨!属下马上就去安排!”麻矢答应着微微停顿了下,问道; “主公,恕我直言,敌军家督的马廻众必定武具精良,通常穿戴着铁札具足,防御力极强,即使遭遇弓箭攒射,短时间内也只会死少伤多,万一他们拼死护着黑田家主退出院门,乘马逃遁了呢?” “嗯,呵呵,那群好马已经不属于他们的了,”夏小星笑道;“本家主会带着骑兵队埋伏在左近,待他们下马进院后,我就会冲过去掠走马群,再转过身来关门打狗!” “哦,原来家主早有安排,”麻矢恍然问道;“那么权五郎呢,他不是率领骑兵队么?” “哈哈哈,麻矢大人啊,本家主不认让你守寡,权且派他在后面接应吧,”夏小星笑道;“野村家还没有留嗣,你们俩要赶紧努力啊!” “嗨!多谢主公关照!”麻矢躬身深施一礼,起身又问道;“主公,您刚才不是说要活捉黑田家主么,呃---麻矢想说---那个美奈子认识黑田家主,麻矢也见过一面的---黑田家主曾向美奈子讨要麻矢为妾,麻矢拒绝了,抵死不从,夫人也没勉强---主公,需要麻矢在院门前诱敌么? 俺麻矢------臣下,臣下还算略有姿色,愿意为主尽忠!” 麻矢这么说是因为她很清楚,院门口是射手的重点打击目标,一旦攻击指令发出,各处弓箭手会对整个院落进行无差别射击,不会有丝毫留手。 所以麻矢自己很可能诱敌不成,反而会被己方弓箭手误杀,她这是想将功折罪,弥补上次作战失利的兵员损失。 “不不不,怎可搭上我一员战将啊,呵呵,我早定下了擒他之策。” 家主夏小星连连摇头,呵呵笑道;“麻矢啊,听我说,你先在庵堂内广布火油,堆满柴草,然后你就站在庵堂门前,对着黑田那家伙巧笑嫣然,呃?不懂怎么做?就是给他个笑脸,引他进门即可。 你等他前脚一迈进院落,便发暗号下令射箭,攻击发起后,肯定是箭如雨下啊! 黑田这龟孙为避箭必然会和心腹们冲进庵堂,你不要与他缠斗,迅速从堂后撤出去,然后咱们用箭雨收拾了其余马廻众,再点火慢慢把他烧出来,活捉这头绿乌龟!” 麻矢绷紧的腮帮子松弛下来,她知道只要按计行事,自己就很安全,不由俯身致敬道; “还是主公筹谋周全,麻矢钦佩不已------” 两人正说着,庵堂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大概有十几匹马奔驰而来,随即野村权五郎的喊声便在院门外响起; “主公!主公大人!属下得信后,已经将驻在野村乡的兵都调回来了,步队就在后面!” “哈哈!吆西!”夏小星大笑起来,吩咐道;“麻矢大人,你为此战旗头(第一将),全权指挥所有兵马,我率骑兵断敌后路,拜托了!就这样决定了,快布置去吧!” “嗨!”麻矢大人慨然应命;“主公武运昌隆,我军必胜!” “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间家主的大笑声感染着每一个士卒,就见夏小星威风凛赫的走出院落,大声喊道;“取我的枪来,权五郎,把头马给我让出来!骑兵队,随本家主破敌立功!” “嗨!”“哈!哈哈!” 一阵人马喧嚣中,就见夏小星跃马举枪,领着一队骑兵狂飙而去。 第65章 鏖战两天王(上) 夏小星率骑队走后,麻矢指挥若定,有条不紊的指挥各组班头做好了埋伏,并挑选指派了一些农民,在庭院前靠近菜园的空旷地,燃起了两堆篝火,架起大锅烹煮鲜鱼,烧烤兽肉。 至于庵堂她也作了布置,因为时间有限,无法在堂内填满柴草,但是庵堂是木架草顶,四壁也都是木墙垒成,所以她命人将数罐火油抛撒在草顶上,到时只要射上几支火箭,点燃草顶,整所庵堂便会付之一炬。 一百多名士卒在她喝令下秩序井然,工作高效,好几项工作同时进行,各种布置埋伏很快到位,不过一刻钟时间,便已安排就绪,期间麻矢还抽空打理了下仪容,让自己显得更素雅干练一些。 要说夏小星选择麻矢为将、独当一面不是没有缘由的,因为麻矢是伊贺众里少见的智认,也称见造少师范,就是认者里中从小就智商超群、兼有指挥天赋的天才儿童。 他们不会训练成体认去当杀手刺客,而是自幼被挑选出来认字学习、熟读汉学经典、兵书战法,经营之道,长大成人之后会成为中认及上认,也就是作为指挥各级体认的指挥官,或者据点机构的管理者,经营者。 而那黑田正雄讨要麻矢为妾,也不是单纯好色,而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娶她为妾,就等于给自己家免费请了一个女总管,既能持家理政,又能督军守城,呃---当然还能当侍妾享用,为自己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培养更多的优秀子嗣。 本来黑田城主面子大,既然开了尊口,百地正次郎为了笼络他,自然不会舍不得一个智认,所以就示意美奈子默许了。 在这些上位者看来,这是对身份低微者的一种恩赐和擢升,是这些属民卖身上位的大好机缘,被看中的女认还不赶快洗白白,爬到床上等候临幸啊。 然而,麻矢个性刚烈,宁死也不屈从自己不喜欢的人,黑田正雄这才没有如愿,而夏小星那次挟持儿童,设计活捉了麻矢之后,因为带着野村权五郎,意外的让这对小情侣患难相会,出于某种恶趣味,不不,是因为获取情报的需要,才有了那一番速配姻缘。 阴差阳错之下,也算误打误着,麻矢还是跟自己喜欢的人结成夫妻,这才情愿降服,跟着自己丈夫为下间家主尽忠效力,这要是无耻渣男自己用强自用了,那只能欢娱一时,得到的一具麻木的女人躯体,木笼子里多一个工具人而已。 不过,后来她的仕途发展出乎意料,麻矢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女流之辈,出身低贱,籍籍无名,在下间家主这里居然得到如此重视,不但破格重用,而且委以独当一面的重任,这在其他武士家族中是无法得到的待遇。 于是在下间家主连续奖赏,不吝赞美中,麻矢不但甘愿效忠下间家,而且渐渐升起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觉悟,这才有了刚才主动担纲,要以身诱敌的建议。 虽然下间家主当即否决了这个建议,给出了详实可行的作战部署,可是当麻矢按计行事,布置好一切埋伏后,心头还是升起一股浓浓的忧虑; 麻矢曾作为伊贺众核心成员,她很清楚鬼方众四天王都是什么样的变态存在,战力有多么可怖; 简单来说,那四人都是死亡淘汰方式,从上百名孤儿中筛选出来的杀人王,自幼用秘药调制身体,在深山里终年修炼上乘武艺,一日三餐以肉为食,个个天生异禀,高大威猛,据说四天王都有百人之力,精擅冲阵破敌之法,是堪比阿修罗的存在。 如果这四天王跟在黑田正雄身边,麻矢她不认为己方这点兵力埋伏能困住对方,因为在这几个武力强横的武者面前,百余名足轻根本形成不了绝对压制,就如群狼困不住猛虎一样,他们是能够以力破之,轻易突出包围,甚至会转身反杀对手,屠尽己方士卒。 麻矢私下度量,自家家督虽然神勇威猛,毕竟只是一个人,如果四天王齐至,恐怕双方会爆发一场血战,胜负难以预料,不容乐观啊。 好在黑田家主只率马廻众前来,还需遣将督领后面的足轻队伍,所以鬼方四天王不可能都跟在黑田身边,但是即便只跟来二人,自己家主仍然可能面临两大天王联手夹击,以一敌二,局面也是堪忧。 不过麻矢也很明白分寸,有些话不能直说,尤其在英明自居的本家家主面前,自己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家主威风,否则吃力不讨好,马上就有小鞋穿啊。 况且现已是箭在弦上,势在必发,黑田家主的马廻众转瞬即到,自己也没时间拉着家主废话了,只能是遵照指令,指挥作战了。 有道是实战是检验战力的唯一标准,孰强孰弱,就让英明家主亲自碰碰吧。 不管怎么说,己方一百五十人对二十余骑,占了七倍多的兵力优势,还设下埋伏占了先手优势,就算不能全歼敌人,怎么也不会输吧? 麻矢心里就这么衡量着,自己已经梳洗停当,站在了庵堂门口。 这时天已过午,阳光炙烈,庵堂前的篱笆院落全在日光照耀下,感觉吹过的风都是热辣辣的,土地干涸,显得分外炎热。 与此同时,院子里炊烟弥漫,铁锅里鱼汤刚刚烧开,鲜腥味随着烟气飘荡,其中还夹杂着烤肉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麻矢手搭凉棚,转身扫视了堂前屋后的伏兵,以及山坡上的各处弓手,感觉他们都隐蔽的很好,至少在院落里忙活的人都没有感觉异常,五个农夫都在专心致志的生火烧汤,炙烤肉块,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注定了的命运。 不放心的她又向后山方向探身打量了一下,察觉夏小星的骑兵队离得不远,影影倬倬就埋伏在百米外的竹林中。 在这个距离只要一个冲刺,就会杀到院门前,再远了就会给黑田上马逃窜的时间,所以骑兵队只能部署在这附近,竹林无疑是最好的掩饰。 这时因为未见敌踪,家主夏小星正策马立在竹林边了望观察,其余骑兵都隐藏在竹林深处,正因为有了战术预判,所以麻矢才能快速感知到伏兵位置。 而敌骑来时,自家家主只要拨马往竹林里走上几步,茂盛竹叶就会掩住踪影,百米外更是难以发现,要说两人的战术战位选择,倒是不谋而合。 就在麻矢刚看清家主所在位置时,突然就见家主拨马进了竹林,她马上警觉的回头一望,就见庵堂正前方的大路上,四五百米处涌出了一团团黑影。 转眼间,蹄声如密鼓,团团黑影显现出是一骑骑的黑甲骑兵,共有二十余骑,他们正提高了马速,蜂拥奔驰而来,目标正是鸟居庵。 “来了------是黑田的黑甲骑。” 随着黑色骑兵越来越近,麻矢心里也不禁紧张起来,但是脸上却愈加露出笑容,轻松向庭院中那些频频回顾的农民示意,让他们不需紧张,继续烧火烹饪,熏烤肉食。 没过几分钟,如雷般的蹄声骤然来到篱笆门前,在数声战马嘶鸣声中戛然而止,但是马上的骑士们全都默然无声,并无一人下马。 只有众骑当中一位骑士策马趋前几步,在院门前停步,隔着篱笆墙哈哈一笑,向麻矢大声打着招呼; “麻矢!好久不见了啊!还是那么英姿飒爽,风采依旧!” 打招呼的听声音是位年轻的将主,他穿着一身五枚胴黑色具足,戴着一顶黑漆鹿角兜,脸上是一副黑色的鬼面面颊,按我们的说法就是护面甲。 麻矢听他喊话并不应声,只是沉默不语,直到看着他\\u003d他又驱马向前几步,将鬼面甲掀开,麻矢看清了他的面容,才俯身一礼,面露一丝笑意回应道; “黑田大人,真是一路辛苦了!夫人得知黑田大人要来的消息较晚,仓促间没什么准备,但是今日夫人突然心生感应,言说会有故人领着侍从路过庵堂,便吩咐麻矢,把农民所卖的鲜鱼野味烹成菜肴,犒飨劳军,以作东道,不想果然候到了大人,真是天作之缘!” “哦?呵呵呵---夫人真是有心了。” 黑田家主呵呵笑着,扫了一眼院子中的大锅鲜鱼与烤肉,眯了眯眼睛,他是个淡眉细目的俊俏青年,面色白皙,鼻直唇薄,只是眼角绯红,带有几丝淫纹,眼神闪烁不定,显得有些狡黠多疑,只听他又开口问道; “不过,美奈子夫人是怎么知道本督行踪的呢?还有啊,据美津子传书所说,麻矢你不是应该护送平井家的小公子去京堺安置吗?” “承蒙大人费心了,”麻矢说起谎也是面不改色的,而且她始终保持着冷淡的礼貌,不卑不亢的回答; “应家主之命,麻矢已经完成小公子的托付任务,回来服侍孀居的美奈子夫人,这边更需要效力人手,至于如何得知黑田大人督军来援的消息,这在两家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吧,大人实在多心了。 况且几日之前,美津子夫人特意带着谷中的养颜花蜜来访,与美奈子夫人已经冰释前嫌了,两位夫人毕竟是亲姐妹,不会为臭男人再争风吃醋了!” “哈哈,哈哈哈---那是,那是啊---”黑田家主尴尬的笑了几声,看来这两姐妹与他也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于是他咳嗽一声又问; “嗯哼,美奈子夫人孀居在此有年了吧,一向可好?岳父大人他--不,百地大人他一直在平井家督的居城奉公---近期没来看顾一二吗?” 麻矢横了一眼道;“百地大人眷属何其之多,怎会有暇来此,这要不是平井小公子之事要夫人出头,恐怕都忘了野村乡这个未亡人了吧? 唉,时至今日,我家夫人只能避世出家,孤苦无依,看来日后就是屈居人下,求做侧室也不可得了呢。” “哎呀呀---哪里哪里,哈哈哈---”黑田正雄听出幽怨之意,喜动颜色,连连摆手大笑道;“本督怎会是薄情之人,哪能忘却故人呢!夫人现在庵堂之中么,为何不见踪影啊?” 麻矢冷着脸又瞪他一眼道;“我家夫人何等清高自爱,虽已是出家之人,也怕粗鲁军汉惊扰了清修呢。 黑田大人鞍马劳顿,就请在此略事歇息,也请不要辜负夫人的一番美意,让侍从们以鱼汤佐餐吧,略尽地主之谊。 而大人若是有心照拂故人,便可自来登门拜访,若是无意续缘,便请用了膳食,自行离去吧,恕麻矢不送了!” 说完这番话,麻矢一振衣袖,便转身走进了庵堂,可是大门未关,留了半扇虚掩。 “呵呵呵---麻矢!请转告夫人,故人来访!” 黑田正雄扬着头大喊了一声,眼角溢满了贪淫笑意,便在众侍从的嗤笑声中,兴致盎然的摆了摆手,所有黑甲骑士齐齐翻身,下了战马。 就听这位黑田家主匆匆吩咐道;“留两个人看马,把马赶到背阴的树下歇歇,都松一松肚兜,让它们也松散一下,但不能吃草喂料,不能喝水。 剩下的人都进院子里吃饭,赶快吃完还得上路呢,我先看看鱼新不新鲜---嗯,你们吃吧,不需等我,呵呵呵,本督要去会会故人啊。” 众黑甲侍从又发出一阵哄笑,簇拥着黑田正雄进了院,来到铁锅边上。 锅边烧火的农民见武士们过来,赶忙避让到一边,铁锅内鱼香四溢,正咕嘟咕嘟冒着乳白色的泡沫,鱼汤正是开锅的时候,篝火边上的烤肉也都吱吱冒油了。 “哎呀,真香啊!” 侍从群中,一名高大黑壮的年轻武士格外醒目,就见他从锅里徒手捞起一块鱼肉,不顾烫嘴的一口吞咽下肚,又抄起篝火旁边的烤肉大口嚼吃着,嘴里含含糊糊说道; “主公---唔你自去逍遥吧,说不定夫人早备下丰富茶点,美酒佳肴,寡妇可最知道疼人呢!怕只怕干柴太干了,主公吃不消,晚上还有一台呢,唔呵呵呵------” 众侍卫轰然大笑着,争相找些草棍碗瓢,从锅里捞东西吃,黑田正雄从锅边退身出来,指着那黑壮武士笑骂道; “本督不过去略尽礼仪,聊表谢意,说会儿话就出来,你这黑金刚也不怕烫了嘴,再要耍贫嘴,小心那炭火燎了黑毛!烤肉与鱼都给塔老三留出些,他说话间就到,光剩下些汤汤水水,他可不饶你们!” 众黑甲侍卫纷纷应诺,那黑田正雄满面春意的迈步走向庵堂,嘴里喊着; “夫人,故人来也!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 黑田家主的话音刚落,未到门前,突然庵内清脆响起一声磬鸣。 “当-------” “簌簌!簌簌簌簌,簌簌簌簌簌簌-------” 院落中黑雨交织,漫天飞蝗,立刻便响起一片惊呼惨叫声! 篝火四溅,锅翻汤潵,黑甲侍从顷刻间纷纷中箭,接连倒下七八个,都被射得像刺猬一样,身上插满了箭矢! 剩下十几人的连滚带爬,不时发出中箭的闷哼声,纷纷向庵堂的屋檐下靠拢,因为那里是坡上弓箭手的射击死角。 “蠢货!冲,冲出去,抢马!把马群赶进来,上马离开这里!”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庵堂门内狂喊,正是黑田家的家主黑田正雄。 然而,尽管他穿着精良札甲,这家伙却不肯冲出去,担心成为集火射击的目标,只是喊人把马都赶进院里,让侍卫们护着他上马撤离。 嘚嘚哒---嘚嘚哒---嘚嘚哒哒哒------ 与此同时,一阵急骤的单骑马蹄声倏忽而至,看守马群的侍从正往院里牵马赶马,来不及上马抵抗,接连发出濒死的示警呼叫; “主公!竹林有伏兵,有敌---呃!---呃啊------” “敌,敌袭------啊嗷------” 接着马蹄声大作,更多的骑兵奔袭而来,呼喝声中,黑田家的战马立即易主了,马群嘶鸣着,喧嚣着,被驱赶着,隆隆蹄声朝野村乡方向奔腾而去。 第66章 鏖战两天王(中) 夏小星的单骑持枪只是一击,便一举将两名看马的黑甲侍从击杀,从而截断了马匹通往院落的通道,截获了黑田军所有马匹。 得手之后,他令随后赶到的十余骑兵卒控制住马群,按照事先安排布置,骑兵脱离战斗,迅速赶着所有马匹离开鸟居庵,直接赶回野村乡的马场大院。 因为夏小星清楚,下间军的骑兵小队并不具备骑兵应有的战斗力,若留下来协助作战,非但不能发挥骑兵灵活冲击的特长,还会给敌军精锐创造机会,夺马窜逃啊。 敌人如果成功突围一人,凭借其精良的马术,夏小星肯定追之不及,那么就走漏消息,无法歼灭黑田军的后续人马,夏小星肯定是不甘心的,既然如此,就不如彻底断了敌人念想。 所以他命令权五郎带着骑兵小队,将战马全部驱离鸟居庵,只留下自己一匹坐骑,骑着马在院门前纵横来去,随时阻击逃出院门的黑甲侍从。 而出乎夏小星预料的是,在六十多个弓手几轮箭雨洗礼下,院里依然有超过半数的敌人没被射倒,约有十三四个黑甲卫撤到了庵堂的屋檐下,与黑田家主汇合到一起。 他不得不承认,正如麻矢所预料的那样,黑甲侍从们确实胴甲坚固,武具精良,而且也有不错的战斗经验,没有乱跑乱叫的。 这时山坡上的弓手陆陆续续停止了射击,因为看不到目标了,再射也没意义,只会白白浪费箭矢,所以纷纷引弓待发。 指挥官麻矢早就撤出了庵堂,此时她的身影出现在山坡上,在她尖厉喝令下,埋伏在庵堂后的近战部队兵分两队,迂回出击了,约六十人的长枪兵沿着篱笆墙跑动,迅速从两翼包抄上去,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大半个鸟居庵围了起来。 “第二梯队,咔咔类!(冲啊!)塔塔开!(进攻!)” 随着麻矢第二道指令发出,四十名弓手背起弓箭,拔出太刀,从山坡上涌了下去,这些弓手们即刻化身刀足轻,加入到包围队伍里,立即加厚了围攻态势,上百名下间军各举刀枪,向庵堂前院逼近压迫过去。 不过此时下间军的包围圈尚未合围,院门口这一块空档,只有夏小星一人一骑在封堵缺口,按照他的计划部署,他身后应该还有二十名长枪兵列阵支援。 然而那两个领兵班头反应迟缓,这时候刚刚领着长枪兵钻出竹林,往庵堂这边奔跑呢,等他们跑位就绪,至少还得一分钟。 如此一来,就给了黑田军可乘之机,在黑田正雄连声的点名喝令下,五名黑甲侍卫顶着骤然发射的箭雨,嗷嗷怪叫着,持刀冲向院门。 山坡上的二十名弓手立即全速射击,五名黑甲侍从后背连连中箭,不过他们具足精良,虽然每人背后中箭不下五六支,可不支倒地的只有一人。 而这正是黑田家主的安排,这五人其实就是吸引箭矢的,弓手全力射出五六箭就会有个缓力阶段,降低射速恢复体力,紧接着黑田正雄便冲了出来,他身前身后八名黑甲卫呈品字型排列,把他遮挡在中间,一个冲刺便奔出了院门! 这期间虽有黑甲卫不停中箭,但伤而不倒,一个不少的冲了出去,夏小星纵马抖枪,向前阻挡,立时便被十二名黑甲卫围在当间,受到了疯狂围攻! 夏小星自然毫无惧色,他打马盘旋,舞枪如龙,大枪抡起来左右开合,不停击退拼死扑上来的黑甲护卫,而且他不退反进,驱马抖枪,直取卫士中间那戴鹿角兜的首领! 夏小星虽然没见过黑田正雄,但凭这顶特殊的兜盔与他的位置,便知道此人是众人首领,所以他马冲近前,一枪便扎向此贼腹部! 要说为什么要刺敌腹部,是因为此部位护甲薄弱,很容易被长枪穿透,而且这是个变招,如果敌人躲闪,他便挑枪刺他面部,顺势沉枪再刺咽喉! 这便是梅花枪的凤点头,可惜他手中不是明式扎枪,否则枪花抖开了就是一团枪头,就如群蛇钻洞,根本防不胜防! 然而这次他失算了,当他刺枪扎向戴鹿角兜的武士时,那武士并不躲闪,反而怒吼着挺身迎了上来! “板载!(万胜!)” 当长枪‘噗嗤’一下扎进他的小腹时,那武士突然弃了手中武器,双手箍住了夏小星的枪头,嘴里大吼着; “黑金刚,就是现在!” 夏小星一惊之下迅疾拔枪,屡拔而拔之不动! “呜!” 紧接着一道冷光,从鹿角兜后面向他掷来,夏小星偏身急闪,闪过一把长柄薙刀,然而下一瞬间,一团黑影紧跟掷出的薙刀已扑到马上,一把搂住夏小星,借着惯性将他扑落在马下! 战马受惊一顿,腾起前蹄直立起来,不停嘶鸣着,而在嘶鸣声中,地上翻滚的两人却压在一起,‘砰砰梆梆’急速厮打起来。 说是厮打,其实真说起来丢人,夏小星一直被这个黑壮武士牢牢压在身下殴打,被打了十几下也就还手一两下,还是有气无力的。 因为这黑壮武士拳重力猛,蒜钵般的拳头快若捣蒜,往夏小星头上脸上一个劲直招呼,而夏小星的右手居然被武士的左手死死摁住了,在腰间抬不起来。 于是搂头盖顶的捶打开始了,那黑壮武士的右拳何止百斤之力,每一下都能开碑裂石啊! 夏小星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无奈只能用左臂护住头脸,于是出现了下间领主被连续痛殴的场面,‘砰砰梆梆’的几十下为一组,一组接一组,犹如石锤捣蒜急骤不停,隔着胳膊都敲打得夏小星唇破眼肿,鼻血直溅啊! 在这短短几十秒中,夏小星左翻右滚,使尽各种方式想要反身而起,但是都被黑壮武士用双腿牢牢钳住,根本挣脱不了! 而夏小星右手被黑金刚左手摁住,居然也无法动弹,两人暗劲比拼十几次都是夏小星完败,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啊! “完了完了,特么遇上武痴了,老子要死在这了!” 夏小星挣扎中突然有一种感悟,今日要毙命于此,因为他知道,武痴都是终身打磨武艺的变态存在,他们视习武为平生最大乐事,所以刻苦练功数年如一日,练就一身精纯气力,耐力与爆发力都在巅峰状态,真就可以毙杀牛马,力敌熊虎! 要说原本他也痴迷武术,加上天赋异禀,尚有一搏之力,但现在他好色滥情,阅女无数,早就透支掏空了身体,纯比气力如何能与武痴抗衡,当下只能用肩臂死扛着黑金刚的重捶击打,稍有疏忽,挨上几下狠的,就是被活活打死的下场。 不过就算他苦苦坚持,也只是稍微迟延一下败亡时间,因为生死相搏,先手只要错失一招,便会满盘皆输,生死立判。 这时不用其他黑甲侍从上前递刀子,趁机补上几枪,就是黑金刚再狠命砸上十拳八拳,夏小星虽有袖甲与笼手的缓冲,也会将他左臂砸得骨软筋麻,再也挡不得连续重拳。 所以他有预感,手臂瘫软下来,就得满脸开花,犹如开了绸缎铺,血肉模糊,红的、白的、黑的,都得砸得绽出来啊------ 特么的,死前还得被这武痴毁了容,阎王见了都不认识是啥品种,还不得把自己扔到畜生道去配种啊。 就在行将绝望的时刻,他耳边突然听到院落里一声娇叱; “弓箭手!放箭!人马皆射,不必留手!” 话音一落,飞蝗般的箭矢便覆盖下来,这波箭雨非常密集,不光有山坡上弓箭手的远射,还有四十名弓手在院子中的近距离直射! 铁头箭近距离直射威力很大,穿甲率大增,‘簌簌’声中,不时夹杂黑甲侍从中箭痛呼声,还有一叠声的纷乱呼喊; “护马,护马!让主公上马快走!” 顿时就有五六个负伤黑甲卫排起一排,肩并肩挡在战马前面,身上随即插满了箭矢,犹如稻草人一样,立而不倒。 箭雨袭击中,骑在夏小星身上的黑金刚也中了三箭,箭矢‘噗噗噗’的钉在他后背上,其中一箭让他闷哼一声,显然破了甲,这时护马的叫喊声又让黑金刚分了神,他焦急的抬身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将弄死夏小星作为第一要务。 要说麻矢的无差别射击起了很大作用,让黑金刚误以为夏小星不过是员普通将领,所以杀不杀他意义不大,而黑田主公的安危才是第一要务,如果主公不能顺利突围,就算他杀了一员敌将,仍旧不能避免全军覆没的局面。 他这稍微一懈怠,夏小星趁机一拧右手,一挺腰!他没有试图挣脱,而是将右腰上的腰刀连鞘往上耸了一下,将刀柄送到自己胸口附近,左手下沉,一下便握住刀柄! “呔!” 黑金刚立即察觉,怒叱着右手化拳为握,大手握住刀鞘,便要一把夺下! 然而他哪知华夏刀法的精妙,夏小星手腕一带,一推一切! 寒光一闪,那黑金刚惊叫一声,右手的食指与拇指便被切落,骨碌碌掉在了地上! 原来夏小星并未把刀全拔出来,而仅抽开一寸刀刃,便拧转角度,环切着向下平推,削掉黑金刚手指,这才抽刀,而抽刀便是一记杀招! “沧浪!”一刀孤光自黑金刚眼前闪过,他立即侧脸躲避,然而哪能完全闪过,脸上立即多了条切痕,从鼻梁到右眼随即绽开一道血槽,热血唰唰奔涌流淌! “啊嗷!俺的眼睛啊-------” 黑金刚惨叫着,举出左手捂脸,夏小星腾出右手肘撑地,一下子把黑金刚掀倒在地,双手握刀,滚过去立即狠狠追剁三四刀! “吭!闶闶!闶!” 可惜这几刀都砍在黑金刚胸腹间的札甲上,雁翎刀虽然锐利,却不能砍透铁甲,那黑金刚虽是武痴却也不夯,不停翻滚着躲到了一边。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步兵队,合围!” 麻矢见家主已经脱险,立即叫停了射击,命令士卒们合围上来。 夏小星挺身站起,一眼就瞅到已骑到马背上的黑甲武士,这名武士虽然戴着普通的武士兜盔,但是细目薄唇,满脸邪魅,一看就不是个好货! “黑田你个绿毛龟!哪里走!” 这时候黑金刚已经半残,勉强寻了把太刀还要顽抗,夏小星这时无暇追杀这厮,他大踏步奔向十几步外,拨马要逃的黑田正雄,途中两名黑甲侍从为了护主,在黑田马前双手持刀,一前一后交错着挡在了路上,摆出死也不让路的姿态! 下一秒夏小星便冲到跟前,‘闶闶’与头前侍卫对了两刀,一脚撩阴将侍卫踢跪下来,接着他一踏侍卫肩头高高跃起,越过后面侍从,一下便跳到黑田正雄的马臀上面! “啊呀!危险!” 马嘶声中,那木曾马猛然受力,踉跄几步险些倾倒,黑田正雄挽住缰绳,正欲挥刀抵抗,就被身后的夏小星用左臂挟住了右胳膊,狞笑着拔掉了他的盔兜,用雁翎刀的刀柄在其头上、脸上,不太重的砸了三四下,黑田家主顿时皮开肉绽,头破血流! 要说夏小星打不过武痴,但收拾养尊处优的黑田家主还是跟玩似的,所以并不想一下杀了他,而是想生擒活捉,留着慢慢玩耍。 那黑田正雄反应也快,知道再敲两下自己就得晕厥过去,活生生变成人质,所以弃马扔缰,一头就拱下了马,滚落到黑甲侍从群里。 这个时候麻矢指挥着上百名士卒,已经涌出了院落,与从竹林跑来的二十名士卒汇合到一起,顿时刀枪如林,军势徐徐压缩逼迫上去,将众黑甲武士围在当间。 此时在院门口的包围圈内,包括黑金刚、黑田正雄在内,能站起来的黑甲武士只有七个人了,也是人人带伤,甲胄上都插着四五支箭矢。 然而交战至今,黑甲侍从们一直奋力护主,没有一人私逃,面对下间军密集的枪衾和刀丛,他们面露绝望之色,却也没有意志动摇,开口乞降的。 “嗯!不错,黑甲卫,你们不愧武士之名。”夏小星端坐在马上,游荡在自家枪阵之后,他擦着脸上的鼻血,摁着浮肿的眼睛,疼得直呲牙还不吝赞赏道; “别说没给机会啊,那就赏你们个体面,集体嘎腰子自裁吧,给你们安排场火葬。” “哼!呸!”黑田正雄捂着鼓包的脑袋,盯着院落前的麻矢怒啐一声,骂道; “麻矢!你这个贱女人,无耻叛徒!” “很遗憾,黑田大人。”麻矢淡淡回答道;“本人已经改姓野村麻矢,乃是下间家的家臣了,讨伐逆贼么,自然无所不用其极,况且你本来就是个人渣,早就该死了,” 黑田正雄咆哮着喝问;“无耻!卑鄙!你和你主子一样是个荡妇!早该把你讨来,玩腻了再卖到岨口屋!竟然利用美奈子欺骗本督,告诉本督,我妻子美津子如何了?” 麻矢并不回答,只是沉声下令道;“枪衾阵!向前,刺死他们!” “哈!哈哈!” 暴喏声中,四十名足轻手持三米半长的长枪密集成排,围成一圈,开始向前迈步,而圈内七人的武器都不长,大多手里还剩一把太刀,最长不过是一把二米二长的武士长枪,他们面临的,就是即将被乱枪戳死的结局。 “啊哈哈哈------” 怪笑声中,下间家主摸着自己青肿的下颚,又开始作妖了,下令道; “嘿!将士们,尽量捉活的!使劲戳他们不穿甲的腿脚,还有胳膊,不要戳头脸和胸腹!尤其那个家主,还有那个瞎只眼的黑大个,把手脚戳烂,人要活的!” “嗨!”“嗨!”“哈哈!” 士卒们自然遵令照办,开始了戳刺攻击,这样活捉住的半死敌人,落在夏小星手里,不用说下场都很凄惨,待遇可以堪比粪坑里咽气的鬼方四鬼。 夏小星一边畅快笑着,一边饶有兴味的在马上探身望着,想看看手下士卒们是不是用肢解青蛙的办法,用长枪穿刺黑甲侍卫们的四肢,将他们一个个钉在地上,再用太刀削成人棍---哎呀呀,不得不说,那场面不但解压,而且解恨啊。 至于前面说的让他们自噶腰子,那只是说说而已,不说黑田正雄别想嘎得舒服,肯定活罪难逃,单说黑金刚把他揍得那么惨,差点都毁容了,怎么可能一嘎了之。 可就在这档口儿,他突然察觉身后远处似有哗楞楞的甲叶响动,扭头一看,就见大路远处倏忽奔来一个高大人影! 这人跑得本来就很快,见到鸟居庵前的战况又骤然加速,身上黑沉沉的甲叶发出哐哐的奇异声音,似铁非铁,似铜非铜。 包围圈里黑甲卫也听到此声,他们犹如绝处逢生,纷纷大喊起来; “塔老三!塔老三!快来拯救主公,突出重围!” 那黑塔般的大汉暴喝一声,迈开大腿速度又加快了,转眼飞奔到百十米远,这时夏小星看清此人,他至少有一米八五的身高,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 这个塔老三身穿一身黑色陶瓷做成的甲胄,瓷片上镌刻着金色铭文,光头赤足,手里擎着一柄月牙禅杖,打扮倒像个苦行僧,花和尚! 然而麻矢却毫不迟疑的下令;“弓箭手!都与我瞄准这黑厮,射死他!” 队列中的四十名弓箭手接到命令,立即收刀取弓,开始不间断的向黑大汉发射箭矢,刹那间几十箭便射了出去。 可那塔老三并不减速,他只是用大袖(肩甲)遮住头脸,继续飞跑着拉近距离,箭矢纷纷射在他的陶瓷甲片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然而概不能入,又纷纷掉落在地上! 由此看来,这塔老三一身陶瓷排列的又紧密又厚实,至少能有七八十斤重,再加上一根六七十斤的镔铁禅杖,估计岛内没有一匹战马能载得动他,怪不得黑田军的马廻众里,只有他用双腿赶路了。 看着这个铁塔般的黑大汉越来越近,气势汹汹的,架势就像一辆要平推一切的土坦克,夏小星都不禁起了要暂避锋芒的念头。 心想这货不消说,妥妥也是个武痴啊,嗯---是个把砖塔穿在身上的夯货天王,要比那个黑金刚力气大多了,又是一身刀枪不入的砖头装,这特么横冲直撞过来,谁挡得住啊? 不能硬拼啊,老子又不是夯货,可也不能让他猖狂,该怎么破他的防呢? 正想着,那黑大汉已经赶到近前,大喝一声; “给俺下来吧!” “嗡!” 沉重的月牙铲,朝着夏小星的大腿飞速掷来! 六七十斤重的大标枪直贯过来,势不可挡,挡也挡不住啊! 吓得夏小星噗通一声扑落下马,呛了一嘴泥啊,那禅杖贴着马鞍桥飞出去二十多米远,铲断了道旁一棵小树才落地。 “来吧,本佛爷超度你们!” 刚把禅杖掷出去,黑塔大汉便擎出两把大太刀,泼风般杀入下间军后阵,瞬间砍翻了六七个弓箭手,三四个枪足轻,引起一片混乱,然后他大踏步赶到战马前,一把薅住马缰绳,声若洪钟的大呼道; “主公!快些上马,塔老三护你突围!” 第67章 鏖战两天王(下) “杀!杀了这贼秃驴!” 夏小星滚落下马,第一个念头便是杀过去,跟这秃头恶棍拼了,原因无他,太特么丢人了,也太狼狈了,自己无敌家主的形象全毁了。 不过夏小星下一秒就改了主意,决定打持久战,磨死对手,原因也无他,他不想拼命啊,女人们还没爽够呢,自己不造出十个八个儿子怎么能嘎啊? 所以他起来后,立即拉住己方一个班头,吩咐他带几名士兵,马上拖走那根禅杖,有多远拖多远,最好在二百米外找个地方藏起来。 因为他很清楚这是敌人的趁手武器,如果这夯天王禅杖在手,抡起来就是大杀器,他也不敢近身,那真是挨着死碰着伤啊,而没有这禅杖,对手攻击力至少减四成。 家督发话那叫旨意,班头连忙躬身领命,立即招呼四名足轻去拖禅杖,他们单个士卒根本拖不动那铁家伙,所以有个士卒把缠腰布解了,拧成双股绳子拴在禅杖上,四个人一起拽着,沿着道路飞快的拖走了。 “俺的禅杖!你们这些小偷!无耻卑鄙的小人,山贼,乱波------” 看到禅杖被拖跑了,黑塔大汉有点急眼了,他牵着马想追又不能追,就破口大骂起来,嗡里嗡气的,中气十足。 这边黑田正雄在众侍卫的护持下,正努力突破重围,打头阵的便是黑金刚,这狠家伙盲了一目,残了右手二指,左手依旧抡着长柄薙刀,顶着枪阵嗷嗷叫着往前直冲。 然而黑金刚并非刀枪不入,下间军士卒的密集枪衾不是摆设,在他身上足足戳刺了几十下,其黑漆具足已经戳烂,血染了半身,但这武痴硬是拼着一股锐气,冲进枪兵前排,砍倒了三四个足轻,誓要杀开一条血路。 然而在麻矢的号令下,下间军不断有刀兵补位,与黑金刚激烈对拼,左右两侧的枪兵又不停戳刺,将他从队列中慢慢又挤了出去。 而六名黑甲侍从也奋力拼杀,努力向前,他们只隔着二三排足轻人墙,距离那黑塔大汉也就十几步距离,却再也冲不动了。 这时指挥官麻矢在不断发令,调整阵型,下间军分成大小两个枪阵,大阵有七十余人对付黑田正雄七人,不,现在还剩五个,那两人被乱枪戳死了。 小的枪阵有三十多人,将黑塔大汉围在当中,不停手的乱戳乱刺,但这塔老三浑身瓷片,枪刺不进,再加上他如此悍勇,其实很容易突进重围,与黑田家主汇合的。 但他担心枪兵们刺死战马,所以围绕着马前马后,手持双刀不停拨打着长枪戳刺,夏小星拎着雁翎刀,嘴里喊打喊杀的,实际他并未轻举妄动,而是一直在军阵后掠阵,观察着敌人弱点,寻机加入战团。 通过细心观察,他很快发现黑甲侍从们有一个显着弱点,那就是不注重足部防护,他们的武士具足其实防护的很到位了,大腿和小腿也有护甲防护,称之为佩楯、臑当。 但是武士们的足部却毫无防护,只是穿着草鞋,甚至黑田家主也是如此,要说再穷不能穷领导,将领有专门用牛皮或鹿皮做成的鞋子,称为毛沓。 可他们基本不穿,这是因为岛国气候炎热潮湿,不透气的皮革足具会让穿戴者捂得满脚臭汗,极不舒适,而草鞋凉爽舒适透气好,又物美价廉,所以成为岛国行军打仗的标准配置,即便下间军也是如此,人人脚蹬着一双草鞋,还得自费。 夏小星瞅准了这个弱点,便立即发动了进攻! 他的攻击次序是先弱后强,当先挤入了军阵,面对黑田正雄的黑甲侍从发起了攻击,下间军的士卒见家主加入了战团,所布枪林立即让开一个扇面空挡,方便家主上前厮杀。 迎在夏小星当面的便是黑金刚,这家伙已经是强弩之末,眼神涣散,浑身血渍都已干涸,仅凭一口精气抡着薙刀硬撑。 夏小星冲过去一个顺杆贴刀,就切掉他左手几根手指,雁翎刀孤光接着一闪,黑金刚的脖颈就喷起一道血泉,当啷一声薙刀落地,眼睛泛白,人也跟着仆倒于地。 夏小星迈步跨过尸身,对上簇拥黑田正雄的四名黑甲卫,他面露不屑之色,举步向前,面前五敌被他气势所慑,情不自禁的连连后撤。 夏小星停步没有追击,而是举起雁翎刀,向周围士卒露出角斗士般的炫耀姿势,狂傲的嘲笑对面的五人; “嘿!嗬,嗬嗬!胆小鼠辈!黑甲卫,不过是群黑毛乌龟,胆小鬼!” “八嘎!”两名黑甲卫受不得挑衅,先后举刀冲了过来,夏小星抽出肋差双刀应敌,人影交错间,叮叮当当几下兵刃交击,夹杂着刀切肉体的闷响。 人影分开后,夏小星狂傲依旧的站在场中,两名黑甲武士一个被劈开半边脖子,另一个被戳穿左胸腋下,全都倒在地上残喘挣命。 夏小星冷笑着又前行几步,黑田正雄心惊胆寒,领着最后两名黑甲卫士一退再退,夏小星突然暴起前冲,冲到三人眼前却是一个贴地滑铲! 只听‘喀嚓!’‘噗嗤!’两声,紧接着一句‘啊嗷!’的联声嘶喊,黑田正雄与一名卫士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夏小星一次铲地攻击,先是蹬断右侧一名黑甲卫的小腿,顺带用肋差戳穿了中间正主的右脚面! 紧接着他翻身而起,急攻剩下那名腿脚完好的黑甲卫,立即将其卷入刀光中,没用数刀便传出快刀拉肉的噗噗声! 一息之间,夏小星便完成了这次攻击,面前的黑甲卫两侧脖颈同时被切,脑袋几乎断掉,尸体仰天栽倒在地。 “这俩家伙不要杀,不要打了,留活的!” 家主夏小星吩咐了一句,回身便走,没再理会地上这俩瘸了的敌人,他走向另一个枪衾包围圈,嘴里又喊了一嗓子; “围攻黑大汉的将士!杀掉那匹马!用你们腰里的肋差和短刀掷马,一齐投掷那匹马!” “喔!”“喉!” 下间军士卒们恍然觉悟,七手八脚将自己的副武器投掷出去,那塔老三手持双刀不能及远,为保全马匹本来就应付得很艰难,这一下更是首尾难顾了! 于是没过几秒钟,便传来战马接连受伤的嘶鸣声,还有黑大汉的如雷怒吼,等到面前士卒们分开一角,让家主夏小星站进圈内,入眼就看到那匹战马已经不支倒地,身上插着十几把长短刀矛。 “卑鄙之人!” 黑塔大汉没了羁绊,立即把夏小星当做必杀目标,扑过来便是一阵猛剁猛砍啊,真是声若奔雷,刀光如轮! 夏小星沉着应战,他没有对刀硬拼,而是施展地蹚刀法,滚地四下游走,让黑大汉徒劳的衔尾追杀,大多数刀光都砍了空气! 当然他应付的既惊险又辛苦,因为黑大汉刀猛力沉,稍有疏忽就得血溅当场,可是他也不是没有反击,他的反击都砍削在黑大汉的脚踝和脚面上! 黑大汉开始仗持甲叶厚实,不怎么在意防护,交手初期挨了几刀在脚上与小腿上,他也没太在意,以为都是小伤,战后包扎一下就没有大碍。 两人就这样游斗了几分钟,直到右脚面挨了夏小星一刀狠的,几乎剁掉半个脚板,黑大汉这才豁然惊觉起来; 面前这贼头太阴险了,竟然专门练了跺脚板的刀法,存心要让人不能走路啊! 他却不知道夏小星一直暗骂他骨头太硬,太废刀,换个人早剁掉了整只脚,凭着雁翎刀的锋利,就是猪脚牛角也剁断了,这夯货太抗造了! 这时候黑大汉双脚血流不止,走路已经开始踉跄了,他开始特别留意坏种的滚动轨迹,一旦发现他有往脚下滚动的趋势,立即狠命往身前挥刀,将来犯之敌驱离,不知不觉之间,双方已经攻防易主了。 然而这时黑大汉就算醒悟,也为时太晚,夏小星完成了自己预期目标,就是让对手足部重伤,走不了远路,他并不想一味的拼命,只是想削弱对手而已。 既然目的达到,他便停止了进攻,气喘吁吁的站起身形,将手一摆,让长枪足轻上前合围戳刺,自己则掠到阵后歇息。 黑大汉看着眼前劲敌退走,也不追赶,发一声喊道;“主公,我来也!” 舞起双刀,便往院门方向冲去。 不用想啊,这塔老三是要与黑田正雄汇合,他面前十来个长枪兵略微戳刺遮挡了一下,便放他踉跄着奔过去了。 因为下间军士卒都清楚黑大汉跑不了,而两个包围圈合二为一,指挥起来更有效率,况且家主大人可能还想抓活的,所以三个瘸子聚一起也好,慢慢收拾么。 于是黑大汉冲过去与黑田正雄见面了,那夯货天王见了主公还挺有仪式感呢,就见他踉跄着奔到家主面前,噗通一下双膝跪地,瓮声大叫道; “主公,塔老三救驾来迟,望请恕罪!” “来了就好,哎!来了就好啊。” 黑田正雄知道今日凶多吉少,不由面露悲意,呛然一叹道;“塔老三啊,你在一旁负责守护吧,唉---本督不能落入敌手,要在此切腹,拜托你来介错吧。” “不,主公!俺来驮你,突出重围!这些鼠辈阻不住俺!” 这位一米八五的黑大汉瓮声大叫着,脱下一片片黑陶瓷片做成的具足札甲,咣当咣当扔在面前的地上,赤胸裸背,露出肌肉贲发,膂力雄伟的臂膀,跪在地上就要背负家主。 “------那好吧,诸神保佑,塔老三,拜托了!” 那黑田正雄迟疑了一下,居然真就伏在了黑大汉的背上! “啊哈哈哈------看呐!傻子背瘸子啊------太好笑了喂------” 夏小星作妖的毛病又犯了,大笑着走进自家枪衾阵里,站到距离黑田军三人只有十几步的空地前,继续嘲笑道; “黑炭头,事到如今,你自己脚底都快断了,都是个半瘸子了,还能逃出去多远?啊哈哈,哈哈?就是放你去跑,背着你的瘸子主公,还能跑出去二里地?啊哈哈哈------” “哼,只怕未必!” 黑大汉瓮声说道,手上一抖札甲的丝绦,啪的抖开了连接甲片的绳结,接着就抓起一把把的陶瓷片,忽然撒出漫天花雨! “矮油喂!” 夏小星措不及防,脑门上也挨了一下,那瓷片剽得又狠又刁,啪得打得他眼冒金星,犹如挨了一记板砖! 坏种虽然有帽兜缓冲,没有头破血流,可挡不住人家一把一把的撇片砖啊,黑大汉手上一张挂甲就有百十片瓷片,真是形成了持续输出火力,让对手防不胜防啊! 就见黑大汉跪伏在地,把札甲片平铺面前,有若抚琴,两手左右频频连挥,瓷片唰唰飞起,连绵不绝,声若蜂群! “嗡嗡嗡---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妈耶,这才是撇板砖的高手啊!’某人还以板砖为特长,这时都无地自容了。 ‘霹雳霹雳霹雳噼里啪啦-------’ 接下来下间军便干挺着挨削啊,夏小星下意识抬肩,用臂甲护住头脸,身上胳膊上接连又挨了五六下,隐隐生疼啊,他连忙大声提醒属下士卒; “没事,抬胳膊缩头!护住头脸挺着,板砖撇不死人!” 然而兵卒们没有他那么快的反应,百余片瓷片剽过去,至少十几人被打中要害,痛苦不堪的委顿倒地,士卒们纷纷低头俯身,躲避飞来横祸啊。 这时就听一声低吼,犹如一团罡风刮过,那塔老三趟过众士卒的枪阵,以不输奔马的速度,背着黑田正雄,奔着大路蹬蹬而去! “我靠啊!拔了毛砍了脚的鸭子,还能飞了,追!跟老子追啊!” 夏小星第一个醒过神来,也是第一个追了出去,而他至少追出了五十多米,在指挥官麻矢的连声催促下,百十名下间士卒才乱糟糟的尾随追击。 这一追一逃之下,倏忽间就跑出去三里多路,这可把夏小星累屁了,他炮战太频,体虚气短,很快体力透支,上气不接下气啊,但仍然锲而不舍,因为他知道黑大汉脚伤很重,其实跑不了太远,妈妈得,就是武痴也特么有极限吧。 如今大家都是拼毅力,斗意志,他一个好手好脚的,还比不过一个两脚有伤的半残废,况且人家还背着一个甲胄俱全的成年人! 这时候他就非常后悔让马队离得太远了,这要是有一支骑兵追击敌人,他也不用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呃,不过真要用骑兵去追,估计追上黑大汉的都是倒霉蛋,都是免费奉送的脚力,要送上了几匹马,恐怕真就追不上了。 不过相较于他这个家主来说,下间家的士卒跑步功夫更糟糕,整支百人队伍在他身后一里开外,稀稀拉拉成了一条散兵线,就算马上停下来整顿,没有半小时人都凑不齐,更别说恢复战斗力了。 所幸前方的黑大汉又跑了百十米后,突然跪了下来,瓮声大喊了一声; “主公!臣力竭了,您快逃吧!” 说完便噗通一声,呛倒于地,再无声息。 在他背上的黑田正雄滚落地下,爬起来连头都不回,一瘸一拐的向前继续逃着,他手里的太刀早掉在路上了,只余一个刀鞘当拐棍,哆里哆嗦撑持着身体。 “---唉!主君无能,累死良将啊!” 夏小星呼哧呼哧喘息着,缓步走过黑大汉身边,摇头叹息着,突然一刀剁向大汉左臂,同时左手拔出肋差,往其左腋翻腕猛刺! “当啷!” 那貌似已死的黑大汉果然挥左手刀格挡,但他趴在地上诈死,来不及翻身使出右手,姿势体位都很僵直,夏小星却是双刀全力以赴,专门攻其左侧! 交手就在霎那间,他右手雁翎刀迫敌格挡,左手肋差便已捅进黑大汉的肋骨间,搅拧一下便抽刀闪退数步! “喔------唔------” 黑大汉瓮声闷哼着,迅疾翻身用双刀追砍几刀,但是都没砍到人,等他摇摇晃晃的立起了身来,嘴角和鼻子开始涌出大量血沫,内脏已被搅碎了,他艰难的转过头,看着逃出十多米远的黑田正雄,喃喃说道; “主,主公------臣---臣下---” ‘簌!’ ‘噗嗤!’,‘骨碌碌------’ ‘噗通。’ 夏小星不待黑大汉说完,便一刀砍掉他的头颅,笑道; “死透的敌人才是安全的,跟我玩阴谋,你个夯货差太远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倒地的尸首,而是快赶几步,追上了惊惶失措的黑田正雄,飞起一脚便把这家伙踹了个狗吃屎,然后在其小腿和脚板上狠狠捅了几刀,大口喘息着狞笑道; “龟孙---跑啊,你特么倒是逃啊!怎么不跑了?哦呦呦,只会爬了耶,你个黑毛贼王八,给我往回爬!快点,你这龟孙!------呼哧呼哧,唉,特么的,累死老子了!” 说着,他又用雁翎刀在黑田正雄的臀部甲缝里,捅了几下,来了个穿刺疗法,给他放了放淤血,在杀妻灭子的仇人连声惨叫中,嗬嗬笑着说; “爬!快点给老子!特么的,给老子一直爬回去,啃着泥爬这三里路,少爬一米都不行啊,呼哧呼哧--- 一会栓个绳子拽着你爬,不要装死啊,装死把你肠子拉出来,套脖子上拖着你爬! 嗬嗬嗬,你不是想见你夫人美津子么,还有千娇百媚的美奈子,晚上就都能见了,你这个活龟孙,绿毛龟,等着看好戏吧,额嗬嗬嗬-------” 第68章 调略六角氏 鏖战之后,就到了检点战果之时。 夏小星用绳子牵着黑田正雄,汇合了逐渐赶上来的本家士卒,原路返鸟居庵。 为了节省时间,他只是牵着黑田正雄爬了二三百米,然后就令士卒们用三根长枪扎成一根抬杠,把黑田家主像捆猪一样绑住四肢,一路抬了回去。 这期间黑田正雄也曾开口求个痛快,但是要求被无视了,相反他倒提醒了夏小星,为了防止他自尽,夏小星就像对付待宰牲口一样,他亲自动手,先用一杆长枪枪柄对其嘴巴一阵狠捣,捣碎了黑田正雄满嘴牙齿,再用短刀挑断了手筋、脚筋,戳穿了琵琶骨。 随后士卒们还遵照指示,在其伤口上粗暴的敷上泥土,简单压迫止血,曾经威风赫赫、仪表翩翩的黑田家主,立刻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如一滩软泥似的瘫在了地上,求生不能,速死不得,直接成了废人。 唉,早知如此下场,当时在庵堂门口自噶了腰子,真算一种幸福解脱。 夏小星与他有杀妻灭子之仇,当然不希望仇敌轻易死掉,泥土止血会引起伤口感染发炎,只是暂时的止血措施,他准备回去就给黑田正雄浇几桶水,清洗一下,然后用火把灼烧各处伤口,彻底给黑田大人消消炎,让他痛并知道自己还活着,活在地狱里。 然后每天还要给黑田正雄灌食米汤,补养品,让他多活一些日子,甚至准备战事结束后,把他带回汤屋馆,在地牢里给他留一个永久位置,让他亲眼看着亲族家人一个个被斩尽杀绝,自己的妻妾给仇人生儿育女。 这种暴虐复仇的心情让他感觉很过瘾,简直陷入了一种病态心理,要不然也不会每天都要找双胞胎姐妹谈心啊,按说一对行动不能自主的工具娃娃,用上几回也就失去了新鲜感。 但是天生坏种一想起两姐妹是仇人之女,就禁不住激动澎拜,每次用完还要问问人家尽忠的心情如何,这渣男收获了身心双重快乐不说,还誓要搞出一双成果,才会略略罢手。 收拾黑田正雄只是私仇,返回鸟居庵后,夏小星还是优先处理军务,他从麻矢那里汇报的 战果得知,本家士卒伤亡达到四十多人,其中战死十五人,重伤九人,轻伤二十二人。 也就是说,一百五十多人的军力,伤亡接近三分之一,这不禁让他这个家主郁闷不已,忧心忡忡; 在机关算尽的前提下,仅仅两个天王就给他造成如此损失,如果几日之后,另两个天王率领一百五十人前来,再与自己摆开架势,阵而战之,自己虽然兵力占优,可是手下般若三将,远远不是人家两天王的对手。 所以客观的估计,正面作战就算取胜,也是一场惨胜,甚至下间军付出重大伤亡,大伤元气后,就算尽歼敌军,也留不下这俩黑田家的天王,自己不能轻举妄动的情况下,只能眼睁睁看他们逃遁而去,隐藏起来,成为日后的心腹大患。 这里不要以为活捉了黑田家的家主,就能迫使两天王领着黑田军拱手投降,那纯是痴人做梦呃,在当时的土豪乱战中,活捉敌方首领的事时有发生,但是失去首领的一方,马上就会拥立首领子嗣或亲眷接任家主。 对手家族有了新主之后,旧主是死是活便无关紧要,不会接受任何要挟,如果被俘家主无嗣,则家中权臣就会以未亡人摄政,收养旁系子嗣继承家业,或者权臣干脆自立门户,娶了首领妻妾亲眷,成为新的家族。 总而言之,当时还没听说因为家主被俘,就举族拱手投降的事情,倒常有一旦战败,就阖家焚城自尽的事例,因为岛国资源就那么多,的胜者连闲人都养不起,更何况是仇家啊,所以战败者不堪其辱,宁愿选择自噶腰子。 唉,这仗没法打了,至少不能这样打啊。 因此夏小星衡量了一番,觉得还得用计,而且得是驱虎吞狼之计,不伤自身实力,否则几仗打下来,士卒折损殆尽不说,回家还得面对一堆孤儿寡母的哭嚎,下间家不亡也败,何谈发展啊。 驱虎吞狼,就要先定位虎狼,这恶狼不消说了,就是黑田家与百地正次郎,双方已经结下了深仇大恨,不死不休。 而老虎么,按理来说,平井家是谋逆受害者,最为合适,而平井家督虽未谋面,但是如此好色昏庸,实为祸乱根源,不但不能借力,还要预防他们掣肘。 因为不能小觑了百地正次郎,他可能已暗中控制了平井家的军政实权。 而作为有平乱能力的老虎,自然要比平井家强大,能合理合法的迅速扑灭入侵者,那就只有平井家的主家六角氏。 但是六角氏现在是主暗臣强,家中是权臣联合执政,制定了《六角氏式目》,限制家督权力,让六角承祯、义治父子难以插手家臣领地内政。 这就给夏小星出了个难题,因为他现在需要六角氏出兵,剿灭的平井家的乱党,也就是百地正次郎的势力,尤其是当前这股敌人,即两天王率领的,一百五十名黑田援军。 不过这也难不住总冒坏水的天生坏种,他不看因果,只想利害,想着怎么因势利导,引敌杀敌,这时便想着六角氏的敌人有哪些,又有谁与百地家与黑田家沾边。 把这个利害关系摆出来,串联起来,剩下的矛盾与借口可以随机编造,引发冲突不是什么难事,这些都是阴谋家与政客玩烂的手段。 于是他脑海就如打开一个透明面板,各地诸侯势力依次浮现,目标大名便很快标出; 六角氏的敌人有二,浅井家暂时达成和睦,目前的大敌便是三好氏,三好长庆要巩固京畿的霸权,必然要打击削弱近江的六角氏。 六角义治为抗衡三好长庆这位占据畿内十余国的霸主,不但纠集了近畿周边所有豪族,组成了反三好霸权联盟,还积极联络幕府将军义辉,取得了大义名分,双方明争暗斗已久,几次开战打得如火如荼,六角氏总是处于下风。 所以说,如今六角氏对三好家的军势动向极为重视,稍有风吹草动便全力戒备,不敢有丝毫怠慢。 而三好家的重臣松永久秀,就是三好军经略近畿的总大将,也是黑田正雄卖药投靠的新东家,而百地家的鬼方众与黑田家皆为绑定的死党关系,都打上了三好家的势力标签。 对夏小星这个阴谋制造者来说,存在这样的隶属关系,制造冲突就足够了,只要把三好氏的松永久秀要侵略近江的消息散布出来,再把正次郎与黑田家合谋出兵叛乱,谋夺平井家家督之位的阴谋曝光,就会引发六角氏全体重臣的重视,立即出兵平叛。 常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本来三好氏与六角氏之间相互克制,暂时相安无事,不会爆发较大的冲突,但当不了下三郎这样的坏种无事生非,挑拨离间,外带着栽赃陷害啊。 就这样,一个新的阴谋逐渐在心里成型了,而夏小星衡量利益,计议初定之后,并不会向身边的将领合盘说出,而是将行动步骤分拆开来,每名参与行动的部下只收领一部分任务,而他自己则先搜集情报素材,寻找自己想要的文书材料,制伪工具。 他第一个要搜集的目标对象就是黑田正雄,既然俘虏了敌方家主,那么他身边肯定带着不少重要物品,夏小星最想要的就是他的印判物、画押,(印章)以及往来信件及文书。 这都是伪造信件的基本工具,也是获取情报的重要来源。 所以他要求把黑田正雄的随行物品全部收缴上来,还有黑田家主坐骑上的包裹、行囊及其他马匹上,所有有文字的物品物件。 命令一下,士卒们就把黑田正雄全身衣物与具足扒了个净光,全部送到家主眼前,由他与麻矢两人用专业的手法仔细捜检一遍。 因为所有马匹现在都在野村乡,调过来还得一段时间,夏小星利用这个空档,先是检索了战场上的各项缴获,并给扒光的黑田家主浇了几桶冷水,再用火烫消毒法,给他全身毛发燎光,各处伤口烫出一个个碗大的疤痕来,堪比炮烙之刑。 黑田正雄不消说啊,被烫得惨叫连连,死去活来,活生生燎成了光头黑王八,小王八差点被燎熟,整个人被燎得乌漆嘛黑的,脏兮兮趴伏在木笼子里,犹如一只气息奄奄的河童,估计这时候美津子见了他,绝认不出这是她的夫君,会以为真是只河里的妖怪。 夏小星整治黑田并不全出于恶趣味,而是要摧毁他的意志,因为像黑田正雄这样出生富商之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一般熬不住酷刑,很快就会意志崩溃,到时就会为了少挨点打,少受点罪,什么都愿意说,什么都愿意做的。 而这一整套刑讯逼供的手段,并不是他总结发明出来的,而是从后世抗战影片里学来的,尤其什么风声,潜伏,伪装者啥的,这些东西看多了,自然就留存了记忆,这回算是术归原主,全用在小鬼子身上了。 而这不过是开胃小菜,刚刚开始而已,在夏小星看来,黑田正雄作为重要人物,极有情报价值,不过他没时间也没耐心刑讯逼供,所以要把犯人押回汤屋馆,等般若三郎回来之后,交给他审讯,那才是个天生的狠人,非常适合这份工作。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时辰,野村权五郎带着马队从野村乡回来了,收到家主指令后,为了防止遗漏,他把缴获的马匹,及所有物品都原封不动送了过来,以供家主夏小星详细检查。 要说在下间家的家将里面,野村权五郎的确是垫底的存在,可他也有个很多好习惯,比如对家主指令总是倍加认真的执行,从来不会疏忽怠慢,除了身手差点、脑袋笨点,经常把事办砸以外,真没有什么大毛病。 长话短说,众人仔细翻检了黑田正雄的随身物品,与往来信札,不但搜出了黑田家主的画押,信札纸与笔墨,而且还有一份国友庄的订货凭持。 原来这位黑田家的家主为了加强火力,在近江的国友村订购了二百支火枪,他准备在率军回程的时候,顺路把这批火枪带回大和国的黑田庄,这份订货凭持就相当于提货单,加盖了黑田家督的画押,随时可以在国友村提取这批火枪。 嗯,注明是自提,因为可以节省五百贯的托运费,看来黑田家是真的穷了。 夏小星得到这份凭持很高兴,如果能拿到这批枪的话,就可以填补他亲卫营欠缺的火枪数量,甚至略有富余,强军成型指日可待啊。 在此之前,他打算先消灭黑田家正统的提货队伍,不过他这次准备不动刀枪,而是调略六角家,用笔头子消灭两大金刚。 所谓调略,就是挑拨离间的意思,这门学问他不学自精,于是他研读了一番黑田正雄的往来信札,模仿他的笔风写了数封信件,加盖了黑田的画押,便诏令麻矢、野村权五郎到谷中的秘密仓库开会,因为还有一个与会人物不方便露面,那便是他的侍妾雨森贞子。 要说贞子成为渣男家主的侍妾,也才三天时间,每天除了应付他各种奇葩的推倒动作,还要照顾他的膳食起居,这个不满十六岁的女孩看着瘦弱,但属于柔韧抗造型的天生认者。 她很快便适应了窑洞生活,并协助照顾起囚室里另外两位女囚,每天给美奈子与美津子洗漱喂饭,勤加梳妆,获得了两姐妹的由衷感激。 呃,因为贞子很快发现,三个女人其实是难友关系,恐怕以后每晚都要一起加班,承受家主过分旺盛的火力输出,而把两个女囚打扮干净漂亮点,就可以替自己多分担点火力输出。 所以说,贞子真是个勤快干净的好女孩,还很机灵聪慧--- 呃------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啊! 闲话不叙了,话说野村权五郎、麻矢夫妻两人奉命很快来到窑洞,与家主夏小星和他新纳的侍妾会面,权五郎面对曾差点被他奸杀的雨森贞子,面皮沉稳,看不出半点愧疚之色,夫妻两人都是一本正经的按照礼数拜谒,静待家主发话。 因为黑田援军二三天内就会到达,时间紧迫,要安排的事情很多,家主夏小星也不解释因果缘由,只是简明扼要的交代各人要做的事情。 当然,开场白还是要掰乎几句伟光正的,夏小星首先阐明下间军是正义之师,所到之处纪律严明,秋毫无犯,而此次出兵也是为了打黑除恶,铲除奸佞谋逆之徒。 开场废话说完 ,他话锋一转,强调自己作为朝廷命官从六位下刑部少宰,幕府政所委任的火盗改方,同时也是管领三好家委任的京畿治安官,却不适宜公开身份,出现在近江国境内,原因不言自明。 所以呢,他需要一个近江当地的土豪出首,不不,说错了,是本地平井家的忠臣,去六角氏的观音寺城告发逆谋,即百地正次郎谋逆平井家之事。 而这桩谋逆案看似本家家臣内乱,却有大量证据证明,三好方的松永久秀参与其中,指使伊贺众的鬼方一族残害忠良,祸害百姓,其首领百地正次郎更要篡夺平井家三万石领地,用其私生子行李代桃僵之法。 这还不算完,趁着平井家的家督被奸臣正次郎蛊惑,整天沉迷酒色,松永久秀还排遣家臣黑田正雄率领三百精兵,秘密潜入了平井家领地,要协助伊贺众的认者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平井家的居城云云。 当然,在六角家重臣眼里看来,敌方大将松永久秀篡夺平井家只是第一步,这等于把六角氏的防御体系撬开一个缺口,然后三好家数万大军便会从这个缺口一拥而入,彻底覆灭整个六角氏,侵占大半个近江国。 事关家族存亡,所以会毫不迟疑,立即出兵,扑灭这场叛乱,消灭入侵的三好军势。 家主夏小星言称,这些证物信件俱已齐备,现在就需要当地忠臣雨森家泣血上诉--- 直话实说吧,就是要雨森贞子回去说服她母亲,让她和弟弟代表雨森家抛头露面,去观音寺城当这个告发人,呈递缴获的书信和证物。 呃,至于原来的雨森家家主为何不能出面告发,而让儿女出面,越级上告,那还用说么,雨森家主当然是战死了,嗯,是在对抗伊贺鬼方众时光荣牺牲了,这样才嘎的有价值么。 不用担心证据不足,随行有三匹马托着物件呢,有各种缴获的信件,证物为证,甚至还有伊贺鬼方众割取的大量人肝人脑------- 正所谓铁证如山,一看便知,这些人体组织都是经过药物泡制,专业手法防腐处理,是职业的犯罪团伙作案,不是普通的山贼所为。 伊贺鬼方众算是钉在耻辱柱上,从此臭名昭着了。 要问这些证物哪里来的,呃,还用问么,那都是加贺老乡们的遗骸,夏小星决定暂停祭祀下葬,除了自己孩儿的遗骨要超度外,其余的都贡献出来充当证据证物,务必将鬼方众的恶行公告天下,让这个灭绝人性的族群成为天下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而地头雨森家的出首举告,乃是守土之臣的责任和义务,在六角家督看来是以死尽忠的表率,必然能得到嘉奖,甚至领地和家格也会得到提升。 所以雨森贞子思考片刻后,毅然决然的表示同意,并由她代替母亲,领着年幼的弟弟去观音寺城举报。 不过雨森贞子也提了个请求,那就是路途凶险,需要有一支可靠的护卫队伍,护送自己姐弟与信件证物,护卫人数不用多,但护卫队长必须武艺出众,足够机警,不能出一丝纰漏。 对此夏小星说早有安排,即让野村权五郎担任护卫队长,而且他还对三人作了一番说明, 也就是又编了一通瞎话,他要贞子跟六角重臣们解释明白,野村权五郎本来就是雨森家的忠勇家臣,很早就投效了雨森家,娶了雨森家养女,雨森麻矢为妻,成为雨森家一门。 这次外地入侵,野村权五郎与英勇的雨森家主并肩奋战,一齐率领雨森家两百余名农兵队,三十多名家臣,英勇抗击着伊贺众与黑田军。 当然,敌人是强大邪恶的,农兵队虽然勇敢,可是装备简陋,抵抗到最后,雨森家家主还是光荣尽忠了,于是野村权五郎毅然决然成为了托孤之臣,这次护送忠良之后,雨森姐妹去主君家里奏报敌情。 然后,野村权五郎还要返回野村乡,继续领导他的农兵队,与敌人奋战到底呢。 这一番说词下来,居然合情入理。 虽然事实反差很大,野村农兵队在汤屋馆一战成仁,全军尽墨,一个没跑了,好在下间家主不嘎腰子,只是逼他们免费打工,真要是对上鬼方四鬼,那就是一群肥羊,妥妥都得掏心掏肝啊。 但是夏小星十分笃定,农兵们的光辉战绩能立住,观音寺城的大人物肯定愿意听,也愿意信啊,谁会承认自己治下的家臣是一群草包,不堪一击呢。 野村权五郎虽然略有不满,居然要他客串雨森家的家臣,自己老婆还成了雨森家养女,但是家主决定了的事情,他怎么能够反对,也就躬身应命了。 于是简短的碰头会结束,家主夏小星体恤下属,指示野村权五郎、麻矢即刻休假二个时辰,吩咐下属在楼下的窑室仓房里,特别整理出一个单独隔间,让小夫妻俩打桩种地,抓紧时间造娃。 在家主夏小星看来,这是大胜之后,对两位忠诚家臣的特别犒赏,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么,何况两人本就是夫妻,这样有助于增进感情,释放压力,多好的娱乐活动啊。 侍妾雨森贞子则要简单整理一下行装,等待两个时辰后,跟随马队返回野村乡,去做她母亲的说服工作,为自己的弟弟争取功名。 家主夏小星自身也不闲着,他要在房间里继续批阅情报,伪造信件,唉!要做到事情太多了,必须很快整理出头绪来,还有好几封信要编筐措辞呢。 然而,夏小星编写了一会信件后发现,本该去旁边窑室收拾行装的雨森贞子并没有走,而是在门口默立着,神色凄楚的看着他。 于是夏小星很奇怪的抬头问道;“咦,贞子,你怎么了?回家见你母亲和弟弟是件很高兴的事啊,你这么这副样子? 哦,明白了,你觉得空手回娘家很难堪,是要去拿些钱回去补贴娘家吧,呵呵,早说嘛,想要多少啊?” “不,不是这样的,家督大人!”雨森贞子突然泪流满面,跪下说道; “妾身知道,您是想让我们姐弟俩去举报奸贼,此事一了,我们雨森家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您就派权五郎斩草除根,在返程路上杀掉我们姐弟,是么?” 夏小星的反应有点愕然;“嗯?唉,贞子啊,你怎么会如此想呢---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雨森贞子泣道;“夫君毕竟是一军之主,本家之君,为君者不都是心狠手辣,不能有妇人之仁吗,何况贞子本是雨森家之女-------” 夏小星眉头一皱,随即舒缓开,叹了口气道;“唉,也难怪你如此想,这乱世人心,叵测险恶啊,你且抬起头来,看着我,听我跟你说。” 雨森贞子泪眼婆娑的抬起头,耳听夏小星温言解释说; “实话跟你说啊,此权五郎非彼权五郎,就是假托名义,并非本人啊,你们姐弟与证物如此重要,我怎会派野村那个草包护送呢,一旦你们在路上有个意外,会耽误我大事的! 所以你多心了,贞子!一会儿你先拿上五十贯礼金,跟着马队回乡与母亲团圆,好好做做家人的工作,让义弟们打消顾虑,将来我必有重用! 待到今晚花之谷的大军凯旋,我会派爱将十一郎化名权五郎,领二十名精锐弓手护送你们,连夜赶去观音城的。 至于野村权五郎那个夯货,就暂且养马吧,所谓他统带那支农兵队,不过是假借名义的托词,实际上作战的是我们下间军,他原来那百十号花子兵,都在我汤屋馆的工地上干活呢。 而这场战事还未结束啊,况且日后我还要用到野村农兵队这个名头,在野村乡附近保持一支机动部队呢------ 唉!贞子啊,这些政治上的龌龊事,说了你也不太明白,不过!虽然我下间下三郎对敌人尔虞我诈、诡计多端,但是对自己人是尽量宽厚,注重信义的。 这可不是巧言令色,贞子,而是处世之学,治家之道! 自古以来,治军治家都要讲究仁、义、礼、智、信,为君者若是对臣子不仁不义,无情无义,将士们就会视主君为山贼流寇,没有忠诚可言。 所以当家主的,对待家人必须言必信,信必果,宽仁慈爱,赏罚分明! 若是主君言而无信,刻薄寡恩,对臣子尽干些不仁不义之事,家族必然很快败亡的!” “啊,贞子明白了。”雨森贞子连忙擦拭眼泪,破涕一笑道;“请夫君大人恕罪,贞子果然没有看错夫君,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大丈夫!” 说着贞子轻挪莲步,来到家主夏小星面前,在他膝盖前跪下,翘指一伸,取下夏小星手中的毛笔,置于几案之上,将夏小星轻轻推倒在草塌上,嫣然笑道; “夫君大人,贞子此去,可能要一别数日,不敢误了夫君的子嗣大业,就让贞子补上一课,好生服侍夫君吧。” “嗯---喔,好吧,正好放松一下,休息运动一下啊。” 夏小星又露出无耻村夫嘴脸,双手枕着脑袋,舒服的躺在床上,嘴里还不忘念叨说; “贞子啊,第一胎咱不挑,儿女都行啊,可无论如何也要给本家督生个带把的啊。” “嗨!” 雨森贞子含混的回答-----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幢窑洞的楼下楼下,两室生春啊。 第69章 让开大路,苟在山边 两个时辰的放松时间一过,雨森贞子就随同权五郎离开窑洞仓库,回返野村乡去了。 家臣们领了任务,便各忙各的,夏小星略事休息,吃了点烤肉作宵夜,继续赶工写信。 对夏小星来说,只要精擅世故,理清利害,那么读懂人心,伪造书函就不是什么难事,难受的是他不得贪欢享受,而要勤军理政。 想偷懒是不可能的,夏小星身边连一个军政人才都没有,只能亲力亲为,他今晚至少要整理完成五六波信函,才能不耽误大事,手下人急等着要用。 这第一封信最重要,要模仿松永久秀的口气,给平井家内奸正次郎的信,信中内容他故意写得模棱两可,大言凿凿,空词泛泛,只是略提几句大事可期,一城之主不在话下等聊聊几语,反而对美奈子、美津子两姐妹的闺中秘术,多有问及。 词句之中,尽显老渣男风范,言之再三,对双胞胎姐妹的艳容姿色颇为倾慕,着落正次郎在平井家事成之后,将两女送往多闻山城,献与自己奉茶,以怡晚年。 夏小星写这封信的目的,不在于揭露所谓的政治阴谋,那时候的政治人物也不会那么蠢,在书信里大谈政略格局,而是更多叙谈风雅之事。 京堺的狎妓与诗歌茶道,才是大人物们喜爱的余兴节目,夏小星只是用这封暧昧不明,连署名都没有的信札,证明正次郎与三好家的权贵有联络,引发六角氏众家老的猜忌,这便够了,过则不及也。 第二封信模仿黑田正雄给松永久通献媚的口吻,以一个新晋供奉的口吻,向松永家汇报药品的制备情况,京堺药店的经营情况,人肝人脑的畅销前景,还着重提了几句近江花之谷的花蜜,对女人的养颜作用,并敬献上好蜂蜜十罐,给主君姬妾美容云云。 这封信上盖有黑田正雄的画押,日期留款,其目的就是隐喻松永久通对近江栗太郡早有图谋,暗派心腹黑田正雄在栗太郡野村乡经营日久,并建有制药、采购,屯兵屯粮的中转体系与基地。 第三份文稿是账本式文卷,主要是以伊贺鬼方众日记账的形式,向黑田家上报杀人屠村,采割人体器官,贩卖人口、逼良为娼、掠夺矿藏等黑道营生的具体数额。 这些书函、账册再配上大量实物证明,就是铁证如山,势必引起六角家全体重臣的重视,谁也不希望自己治下存在这样的邪恶团体,把百姓搞得民生凋敝,十室九空。 六角家必定晓谕畿内十几国的诸侯,联合剿杀鬼方众与黑田家,封杀他们在各国城下町开设的药铺和商肆,让其黑道生意再没有生存土壤。 众所周知,黑道势力即使再强大,断绝收入来源也生存不了多久,这种打击将是致命的。 而第四封,第五封信函是字条,则是模仿黑田正雄的日程汇报,里面只有短短几个字,比如;今离和泉,军势已发,先手马廻役,明日抵甲贺,请备足军粮等字样,有出发的日期,有中转的驿所地名。 营造出一种黑田家特遣队从大和出发,经过隐秘行军,穿过近江甲贺郡,正在赶来栗太郡野村乡的行军态势。 最后这几封字条得配上特别道具,要要配上几只花之谷的死信鸽,一起送到六角家重臣眼前,效果才强烈,字条的字虽少,对六角家督来说,那就是字字惊心啊。 有了这些书函夏小星还觉得不足,他要把战死的黑甲卫尸体也用上,准备派遣一队士卒,用推车推着这二十余具尸体,远远运送到六角军的来路边上,沿途摆放起来当路标,以防止剿匪大军走错了路。 当然,光有死掉的入侵者还是不够,为了营造更好的氛围,夏小星还准备派遣右京亮、孙七郎他们扮成认者,说错了,是恢复认者打扮,干回老本行。 在发现黑甲卫尸首周边的村镇里,大肆劫掠一番,杀杀人,放放火什么的,多搞些破坏,多制造些仇恨。 由此把鬼方众不吃窝边草的保护色褪掉,让他们成为近江民众的公敌。 夏小星属于搞起阴谋就很嗨的脾性,要不怎么说是天生坏种么,他越写越快,越写越嗨,伪造完这些书函,他又把搞破坏,搞破袭及加强骑兵侦查等军事部署写成几份方略,用自己的家主名字作为画押,形成了几份军令状。 把这些都办完了,工作才算告一段落,而后夏小星一抬头,才发现窑室门口默立着姬武士麻矢,还有几名负责传令的亲卫,他们都候在这里不短时间了,但是未敢打扰他工作,这时见他终于忙完了,麻矢才上前禀告道; “主公辛苦了,征剿花之谷的右京亮大人已率军凯旋,与孙七郎、十一郎两位大人都在谷外候命。” “回来了,很好,很好!”夏小星点了点头,擦了把脸,疲惫的开口说道;“快些打开库门,让士卒们进来休息,叫军夫准备热水饭团,好生照料伤患,不得疏忽怠慢!” “嗨!” “打盆水来,我得洗把脸。”夏小星吩咐着,强撑着眼皮又道;“传右京亮他们三人进来议事吧,唉,不能歇息啊,咱们这几天要连轴转呐!” “哈!” 库门开启之后,就是士卒们排队入营的脚步声,各种嘈杂说话声逐渐响了起来,不时夹杂几声军官的呵斥,随着士卒们进入各间窑洞,库内天井很快就归于安静。 应该说才成军不久的部队,能有保持军容整肃的军纪,已经有些强军模样了。 不一会儿功夫,窑室门口响起盔甲叶片的哗愣声,旗头右京亮、孙七郎与十一郎身上挂着大袖(札甲片),满头满脸烟熏火燎,灰呛呛的出现在家主面前,跪下禀报道; “主公,幸不辱命,鬼方众贼人全部授首,大获全胜了。” “吆西!吆西!你们辛苦了,总算去除一块心腹大患啊。”夏小星连连点着头欣慰道;“不过还不能松懈啊,咱们还有一块骨头要啃,进来说话吧!” “嗨!”“嗨!”右京亮与孙七郎恭敬应答。 “哈,主公武运昌隆!” 拍马屁的是最年轻的般若十一郎,家主夏小星正惦记他呢,于是他便被优先派了活,夏小星随手递给他一份军令状道; “十一郎啊,咱家数你最帅,你多跑跑腿,这有个重要的护送任务,就非你莫属啦! 诺,你现在把这些信件和证物都带齐了,一会去挑选些机灵的猎手,至少二十人,都脱了具足换上便装,去把庵堂里的特殊证物都背上,赶紧出发去野村乡找贞子夫人交接,然后牵上马领上人,护送夫人姐弟去观音寺城吧!” “啊,嗨!”十一郎第一次拍马就中了大奖,只好苦着脸接过了命令。 “孙七郎!”夏小星又拿起一份军令状,递过去说道;“你也得连夜辛苦起来,挑选一批人手,假扮成伊贺众,拉上黑甲卫的尸首,详情看军令状,执行破袭任务去吧!” \\\"嗨!遵命,主公!\\\"般若孙七郎接过军令状,便出去挑选人手了。 “唉,屋里就剩下咱们家的旗头了,来!先喝口水,再说说战损情况吧。” 家主夏小星对本家旗头表现得很看重,没有着急打发右京亮执行命令,而是示意他在草塌上落座,并亲自给他倒了杯水。 “谢主公!”旗头右京亮双手接过水杯,从怀里掏出写好的战报,呈给家主阅览。 夏小星接过来,一目一行的几眼看完,发现花之谷之战除了收获一些野味,还有些破刀烂弓之外,几乎没什么缴获,反而伤亡了五十多名士卒。 其中大多数人是被毒物咬伤,蜇伤的,右京亮三人尽管事先做了很多预防措施,并且尽力救治,结果还是嘎掉了十二人,中毒昏迷者达到二十多人,都用板车拉了回来,这些人能不能醒过来还两说,伤亡委实不小啊。 结果粗略统计一下,下间军这次出兵前后共计四百五十多人,战死近五十人,负伤一百余人,可战之兵大概还剩三百人了。 这要是对上黑田军的一百五十名援军,虽然兵力优势占一倍,但面对两天王变态般的恐怖战力,就等于面对两个杀人狂,一番屠戮下来,不知还能剩下多少囫囵个的。 所以夏小星决定还是苟住,坚决的收缩兵力,苟在山谷里不出来。 用某军事家话来说,‘让开大路,占领两厢’,他准备来一个‘让开大路,苟在山根。’ 呃,坏种下定决心后,不但避免与敌人正面交战,甚至连露头打个照面都不想打了。 不过暂时避战不等于不战,而是等待有利态势,伺机而战。 接下来夏小星交代旗头右京亮总管军势,要检点兵员,治理伤患,重点是加强骑兵侦查工作,务必随时掌握栗太郡周边的道路情况。 这时黑田军不但失了主帅,而且也损失了全部马队,此消彼长之下,下间军缴获的军马已达三十余匹,侦查半径可以扩展到二三十里。 这就意味着,若在野村乡周围发生战事,夏小星可以很从容的掌握整个战场态势,进可以攻,退可以躲。 不过夏小星既然决定苟起来,那么下达指令就很彻底,他干脆命令麻矢把鸟居庵的兵卒也全撤回来,庵堂大门紧闭,不留一人。 人都撤走了,当然要坚壁清野,不能给到来的黑田军留一粒米,一个人,所以放回去捕鱼的村民,也都得派兵卒绑着请回来,继续关在窑洞里。 请村民回来的任务,夏小星特意交给麻矢去办,因为她与美奈子居住在鸟居庵,熟悉周围的每一户农民,能确保不遗漏一个邻居。 交代任务时,夏小星很平淡的对麻矢说,凡躲藏起来不愿回来的村民,人即刻杀光,房子全部烧光,如果麻矢心慈手软放纵了村民,导致村民向黑田军提供情报,走漏了风声,那么窑洞里所有村民全部处决,她麻矢也得领受军法,绝不宽恕。 麻矢悚然领命,立即开始了抓捕行动,绝不敢疏忽大意,她清楚家主说得出,做得到。 按照夏小星的预判,两天王带领的黑田军为了隐秘行军,只会随身携带很少的军粮,甚至军械装备也带的不多,否则百地正次郎不会在鸟居庵预设秘密仓库,给黑田援军备下三百人份的装备与军粮。 这翁婿两人都是不肯吃亏只赚便宜的主儿,既然双方商定一方出资,另一方出人,按照商人精打细算的性格,好女婿黑田定会轻装前来,吃喝花用都是老丈人买单。 所以黑田两天王率大队足轻到达鸟居庵时,大约只剩下一两天的军粮饭团,这时候他们找不到接应人,又在附近民家找不到补给,那么就只能继续行军,去往六里外的花之谷,找自己人打听情况,寻求补给。 可到了花之谷,那里已经烧成了一片焦土,哈哈,这时他们再想撤军就晚了。 夏小星已经做好了预案,若是六角家军队尚未未到,他会派出般若三将率领的猎户弓手,不停的袭扰纠缠他们,拖延他们的撤军速度。 与此同时,自己把三十余骑骑兵分成两三队,由自己亲自率领,轮番尾随,追射、侧击,疲惫和压迫黑田军,不与之接战,不让他们休息,使其欲战不得,欲走不能,最后迫使两天王不得不以山坡为营,驻扎防守。 这个时候,就轮到野村权五郎出场了,他会给追来的六角氏军队指示方向,直到黑田军被围剿大军就地包围、彻底歼灭。 为了以防万一,般若三将还会领着弓手们在战场周围监视,确保黑田两天王授首伏诛。 以上就是下间家主的部署谋划,虽卑鄙无耻,但卓有成效,关键是扬长避短,可以避免己方部队的大量伤亡。 说实话,夏小星有种很不得劲儿的郁闷,自从成军以来,他一直觉得有种被紧紧压迫的危机感,纵使获得大量资财与火枪装备,却总来不及装备训练,每逢交战自己都陷入一次次拼命苦斗,几次差一点噶掉,真是险死还生啊。 而话又说回来,碰到鬼方四鬼、四天王这样的杀人狂,自己不参战也不行啊,总不能把士卒都拼光了,自己回去面对一堆没人扛的火枪,还成什么军啊,都当烧火棍吧。 唉!即使这样努力了,这仍旧减员四分之一的报告,还是让夏小星很上头,汇报完工作的右京亮也看出家主很不开心,就想起自己还做了个邀宠的小任务,能为好色家主献上一个余兴节目,便小声禀报道; “主公,您要臣下抓的正次郎之女,那个厕边净子,我给您带回来了。 呃,要说鬼方众的女子都挺顽固的,她们大都自裁了,没抓到活的,只有此女年幼怯懦,拿不得刀剑,我们杀光卫护她突围三名女认,才把她拿下呢!” “哦,怯懦?”夏小星不喜的皱了皱眉,随口问道;“长得如何啊?” “还可以吧,”右京亮一看夏小星神色不虞,马上补充道;“那厕边净子年方十四五岁,大概刚来水扬,水水嫩嫩的,颇有几分姿色,长了一双桃花眼。” “哦------那就------先带上见见吧!” 夏小星用不确定的口吻吩咐着,看来他对右京亮的审美眼光颇为怀疑啊,那个年头的岛国贵族美女长的矮不说,化得妆都是惊心动魄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蚕豆眉大黑牙,白粉敷得一脸一脖子煞白煞白的,要没点心理建设,乍一见绝对是白日见鬼的感觉。 所以嘛,他真怕右京亮相中哪个荒坟头上的女鬼,当做美女给他拉了回来。 右京亮见夏小星点了头,连忙出去吩咐带人,功夫不大,一位被捆住双手的小姑娘被带了上来,推进窑室里。 渣男老司机打眼一瞅,发现女孩个头不高,也就一米四五,穿一身村妇小袖,哭得梨花带雨,两眼都红肿起来,长得倒是鼻端眉正的,只是羞怯怕人,一副可怜模样。 “哎呀呀---哎呀呀----啧啧啧啧啧------” 夏小星走到女孩眼前,颇为挑剔的挑起女孩下颌,查验一番道; “我说旗头,不是说你眼光差啊,只是你用词不准确,这丫头明明哭成一对桃子眼,你偏偏说成是桃花眼!唉,以后多多读点书么!” “嗨!主公说得是,臣下有了闲暇,就多跟毛老夫子学学。”旗头右京亮点头答应着,小心的开口又问; “那么,主公,您是相中还是未相中,要如何处置,是留下还是-------” “唉!既然带回来了,总不能再让你杀了,那就留下吧。” 下间家主抬起了袖子,细心给小姑娘擦了擦脸,轻轻擦去脸上的眼泪和灰渍,显出一副悲天怜人的面孔,训斥道; “你呀你,不是说你啊,虽然有功当赏,但是太过粗鲁!看把净子姑娘吓的,吓坏了就不能用了,嗯,今儿后对她就不能无礼了,毕竟是我房里的人了。” “嗨!”旗头右京亮鞠躬后退道;“臣下告退了。” “嗯,辛苦了,去忙你的吧。” “嗨!” 待到家臣都退下之后,夏小星俯身将净子抱了起来,他出门来到旁边的囚室旁,拉开门栓踹开门后,对着里面的两个女囚徒兴奋的喊了一嗓子; “嘿嘿!看看啊,看看谁来了,本家督又给你俩带来个亲姐妹,厕边净子!来给你俩做伴来了,哈哈!想想以后你们姐妹仨一起坐月子了,本督还赚了一个,额哈哈哈------” “净子!真的是你!”美津子当先从草塌上挣扎起身,震惊的问道;“那花之谷---谷中部众---鬼婆婆她------还有鬼太郎---都没了么?” “呜呜呜---呜呜呜-------” 厕边净子的嚎啕痛哭代替了回答,不言而喻啊,谷中鬼方众连带着满坑满谷的毒虫毒蛇,全部灰飞烟灭了。 美奈子也坐起身来,望着一脸邪魅笑容的下间家主,流泪恳求道; “少宰大人,您不是朝廷命官么,发发善心吧,有我们俩姐妹服侍您,给您生儿子赎罪还不行么,净子她才来水扬,还是个孩子啊!” 天生坏种脸上浮现出一脸懊恼,好像受到了道德良心的谴责,表情痛苦的说; “是么?哎呀,侵犯无辜少女,那我不成了罪人么,我也不想啊!但是我的孩子不无辜吗,我的三个妻子不无辜吗?老天爷发善心了吗?我也不想做坏人,我也想你们发发善心,大发慈悲把妻子和孩子还给我,好不好?好不好啊! 说到狰狞之处,他望着草塌上恐慌不已的两姐妹,神色慢慢恢复平静,冷冷说道; “非常遗憾,尽管她什么也没做,可谁让她是正次郎的女儿,我若不用了她,她就会被士卒们杀掉,这就是报应啊!我也没办法啊,就让她用身体替她父亲赎罪吧。” 说着,他关上了门,走到草塌旁,一视同仁,善恶不赦,开始了野蛮征伐。 这时候,窑洞外突然雷声大作,雨电交加,掩盖了室内的一切罪恶---- 人世间,又是好一阵腥风血雨。 第70章 武者求战,死而无憾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下间军明面上收缩了所有兵力,苟在山谷窑洞里。 但是改头换面、易容而出的各支分队却一点没闲着,尤其是改扮成伊贺众的孙七郎,率领他的猎手小分队到处劫掠、放火,破坏,几乎将方圆二十里的村子都祸害了一遍。 其声势堪比敌国入侵,可以说造足了恐慌气氛,而且同时启动了近江国人众的预警措施,庄主土豪们开始召集下属,据庄而守,并派出游骑哨探,四下打探敌情。 许多惣村农民也都拿起竹枪,组织了农兵队,共同抵抗蟊贼。 所以等到一百多人的黑田军到达鸟居庵时,这支不打旗号的外地武装立即引起各股国人哨探的警觉,一面迅速将情报反馈给各家家主,一面继续跟踪尾随,想弄清他们意欲何为。 其实对执行秘密行动的黑田军来说,暴露行踪就意味着行动失败了,应该立即撤出近江国,回返大和黑田庄。 可这支黑田军既没有能当机立断的家主,又没了粮草补给,就如苟在山谷里的夏小星所预料那样,领军的两天王在鸟居庵停留了一个时辰后,就率军向花之谷方向进发了。 客观说来,两天王抵达鸟居庵伊始,就注定了覆灭的命运,因为夏小星绝不会放他们离开,这等于放虎归山。 对他来说,要想以后日子过安稳,家族妻小不受死亡威胁,就必须除掉出身于鬼方众的黑田两天王,彻底消灭鬼方众。 所以夏小星准备亲自出马,打个五六天的骑兵拉锯战,牢牢拖住两天王率领的足轻部队,给六角家出兵围剿,争取足够的时间。 因为六角氏家臣团从得到情报,到作出反应至少要两天时间,再就近召集军势赶到野村乡,可能就得五六天之后,按照当时的动员效率,这反应已经很快了。 然而事态发展之快,让夏小星都始料未及,就在他在窑洞里估算着时间,预判黑田军抵达花之谷时,探马来报,说行进中的黑田军发生了激烈战斗,被突然冒出来一支军队包围了。 这让夏小星极为意外,便命骑兵队派出更多的哨探,查清这支部队的旗号与人数,同时将孙七郎带领的猎户弓手也派了出去,让其多方打探,得到有价值的消息立即回报,自己好及时分析,及时作出判断。 人员派出去半个多时辰,各种调查与新消息纷至沓来,渐渐让夏小星理出了头绪; 原来,对黑田军发动攻击的部队有十好几股,大都是当地的国人众,也就是地主武装,还有些农兵自卫队,总数大概二千余人,总旗头打着平井家的旗号,名叫平井官兵卫石信,乃是平井家的铁炮大将,也是平井家赘婿。 在这些临时纠集的部队中他地位最高,又持有六角氏进藤家老的军令着到状(召集令),还有一支火铳兵,便被拥立为先手大将,在军势后方设立了本阵帷幕。 这里要说明一下,在成为平井家赘婿前,这位铁炮大将原名叫进藤官兵卫石信,乃是六角氏重臣进藤家当主的三子,进藤与平井两家由此结成了姻亲之盟,所以这位赘婿就成了平井家一位特殊的家臣,即被重用也被提防。 故而他掌握着平井家战力最强的火铳兵,兵员数却只有三百人。 要说六角家出兵这么快也是天意,原来在两天前,雨森贞子姐弟在赶往观音寺城的路上出了意外,因为着急赶路冒犯了一位便装大佬的马廻众,这位大佬便是进藤家的家督进藤贤盛。 进藤贤盛身为六角家家老,正要赶往观音寺城,他见雨森贞子一行人又有驮马又有护卫,形迹颇为可疑,便拦下来亲自盘问。 雨森贞子了解到进藤贤盛的身份后,不敢怠慢,就将书信、账册、等证物一一呈献给进藤贤盛阅览,并将平井家谋逆事件大略讲述了一下。 进藤贤盛闻知大惊失色,松永久秀若是成功调略了平井家,六角氏在近江国的防御体系就崩溃了,所以必须立即采取对策,刻不容缓! 于是这位六角氏家老马上给自己三儿子修书一封,又写了份军令催促状(紧急召集令)用了进藤家督画押,然后让雨森家的忠臣,野村权五郎领路,让他领着自己二十余骑马廻众,迅速返回平井家领地,找到平井官兵卫石信,也就是自己三儿子传信。 信中进藤老爹以六角家家老名义,急令他三儿子集结兵力,先手灭了入侵之敌黑田军,稍后六角家的重臣会召集大军,彻底平定平井家内乱。 军令催促状的作用,就是事急从权,允许他儿子临时征调周围的乡士土豪,协助作战,以免军力不足。 长话短说,化名野村权五郎的十一郎自然奉命,他带着二十余骑回返平井家领地传信,于是就有了进藤官兵卫石信集结领内众土豪,农兵,共计二千余人围攻一百五十名黑田军的盛况。 呃,为什么叫盛况呢,因为那火铳声呯呯梆梆的,放得跟过年似的,夏小星即使在山谷窑室里,也能隐隐约约听到,可把他开心坏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几天把周围惣村的仇恨值都拉满了,当地土豪与农兵们对黑田军恨之入骨,绝对不会饶恕一个黑田兵,肯定会把他们斩尽杀绝的,想当俘虏都不能够啊。 夏小星开心之余,又准备搞点娱乐节目,原来他准备效仿蒙古人惩治仇敌的办法,将死狗似的黑田正雄拖到窑洞里,压在草塌之下,自己在榻上与三个女俘快乐嗨歌,尽情享乐。 但当他去牢房里提人的时候,看到牢里那些农民哀哭求恳的眼神,夏小星内心泛起波澜,掀起阵阵不认,唉,他觉得自己毕竟不是蛮夷之人,还是闻其声不认食其肉啊。 说老实话,真要他当着仇敌之面,婬其妻女,践踏亲情,他非但嗨不起来,可能还会落下心理阴影,万一形成功能障碍就麻烦了,所以赶紧作罢了。 而且到了这时候,黑田军都行将覆灭了,他觉得也没必要再关着这些村民,徒然把窑洞弄得腐臭不堪,便下令打开牢门,将抓来的数十个村民统统释放了。 也就在他释放村民的当口,他突然感觉远处的火枪声停了,这让他感觉很奇怪,心说难道黑田军已经全军覆灭了? 不可能这么轻易啊,自己视为心腹大敌的鬼方众两天王,不会这么轻易死掉,虽然围剿他们的六角国人众人数多出十倍,还有火铳兵助阵。 于是他召来右京亮,令他增派人手打探消息,务必确认两天王的确切消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旗头右京亮见家主如此关注此事,也知道关系重大,便换上便装,亲自领了一队弓手出去打探消息了。 夏小星一直焦灼不安的等到傍晚,才得到右京亮回来面禀的详实消息; 迄今为止,围剿黑田军的战斗已基本结束,战况异常惨烈,进藤官兵卫的铁炮兵虽然犀利,初期予黑田军以重大杀伤,打死打伤数十人,但后期黑田两天王与六角军的土豪杂兵缠斗在一起,有效阻碍了火铳兵的火力发挥。 战至后来,黑田两天王左冲右突,愈战愈勇,几次击溃六角土豪们的阵势,毙杀六角方二十多名武士与地头,杀死杀伤足轻农兵三四百人,几乎打崩了所有农兵队。 在战场上都是溃兵,找不到像样的对手后,黑田两天王甚至对进藤官兵卫石信的本阵进行了突击,据六角伤兵们传闻,这两员敌将就像地狱魔将一般,浴血冲锋,挡者披靡啊,一直冲进主将的帷幕之中! 说起来真是丢人,若不是铁炮大将紧急上马逃避,两天王这次犀利突击,直接就阵斩了这位先手大将。 不仅如此,为了掩护主将撤离,二十余名马廻役死伤大半,尤其出乎意料的是,本家化名野村权五郎的十一郎也当场---战殁! “什么?!” 十一郎阵亡的消息让夏小星上了大火,嘴巴顿时起泡了, 他是真没料到啊,自己像保护眼珠子一样呵护的将领,居然这么噶了一个,而且听右京亮的汇报说,十一郎是被火铳兵从背后打死的! 当时他为了掩护平井官兵卫远走,手持长枪与一名天王缠斗,结果这名铁炮大将跑出去二十米。遇到一队来支援的火铳兵,转过身就下令集火射击。 五十支火枪近距离齐射,立即将十一郎与那位天王一齐射成了筛子,另一名天王也身中数枪,受到重创,现场欢呼声响成一片啊------ ‘这些六角家的瘪犊子啊,都特么该死啊!’这是下间家主的心声。 唉!可能在平井官兵卫眼里,野村权五郎这样的卑贱乡士不值得可惜,能拖着强敌一起去死,也算物超所值,死得其所吧。 可痛失将领的家主夏小星不这么想,虽然他暂时无能为力,但是平井官兵卫石信这个名字,他牢牢记住了,这是必杀之人! 围剿战最后的结局也不尽人意,正如夏小星所担心的那样,六角氏的二千军势付出伤亡近四分之一,在场知名武士全部战殁的代价,才歼灭了黑田军一个天王,以及一百五十名足轻。 而另外一位负伤的天王则抢了马廻众一匹马,单人独骑闯出重围,六角家的武士竟然让他落荒而逃了,在场还剩十余个马廻众,居然面面相觑,无人去追------ 不过这位天王也未能逃远,主要是马匹不堪重负,将其勉强载到二里外的山林边上,他便弃马逃进了山林。 平井家的铁炮大将就此收兵回城,宣布大获全胜,却将追捕逃敌的任务,交给当地的土豪乡士,悬赏五十贯,缉拿这名杀人狂,死活不论,头颅为证。 当地参与围剿的农兵与土豪都不傻,他们不会在这时候贸然进山,去搜捕躲藏起来的受伤野兽,他们只会在七八天后,等这位杀人狂饿得有气无力,自己走出山林寻找食物时,才会大肆围捕。 他们等得起,可负责打探消息的右京亮不会等,他立即派出手下的猎户弓手组成搜捕队,两三人一组,三组为一队,互相呼应支援,五天为限,进山搜博这位受伤的天王。 这样的搜寻小组,右京亮总共派出去了十组,吩咐说寻到其藏身之处,不要打草惊蛇,只要回来汇报,就可以获赏二十贯,若是能射杀敌酋,割回头颅者,可以回来献与本家家主,讨要一百贯的赏金。 就这样安排了搜捕工作,旗头右京亮就回来复命了,顺带把十一郎意外战死的消息也带了回来,然后眼看着自己的家主起了满嘴的燎泡------哎呀呀,那是真动了肝火啊。 其实作为般若五人组的组头,就如结拜大哥的一样,右京亮早把十一郎看作是最小的兄弟一般,平时都是呵护备至,没想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心里也是非常难过。 如今见本间家主如此上火,他当即跪下请命,要求亲自带队进山搜查,誓要把这个天王捉拿回来复命。 然而夏小星摇了摇头,就见他闭着眼睛,默然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旗头,你不许去,我可不想本家再有什么损失,而且啊,我有一种预感,只要我开口相邀,这个倒霉天王会主动现身出来,与我一战的。” “主公!您是万金之躯,万万不可冒险啊!” 右京亮急切叫了一声,又醒悟的拍了下脑袋,自嘲笑着说; “哎呀呀,主公莫怪,看我这个脑子,主公您善于奇谋妙想,怎么会轻易以身犯险,这是主公施展的一计吧。” “嗯,可以这么说吧,”家主夏小星点着头说道; “我突然有一种觉悟,作为一个习武之人,最终是想战死在一个真正的武者手里的,这叫做死得其所,死而无憾,唔---那么好吧,我就成全他,准备一个公平的比武场,我想他十有八九会来的。” “哈!”右京亮点头问道;“理解了,主公,这个场地准备布置在那里,如何布置,请主公吩咐下来,臣下照办!” 夏小星思忖着,微微笑道;“嗯---地方么,也不用远了,就定在鸟居庵的院落当中吧,今儿白天他们黑田军在这里等候无果,他想不明白,是会回来再看看的--- 尤其在他还受了伤的情况下,对他来说,空无一人的庵堂,也是理想的藏身之所,洁净幽静又有干净的水源---嗯,说不定啊,他今晚就会悄悄赶过来的。” 右京亮精神一振道;“是吗?那么,需要如何布置埋伏?” 夏小星摇了摇头道;“这回咱不玩阴谋,玩阳谋,你把鸟居庵的院落四角围上布幔,开口面向山坡,四周多点些火把,照亮院落即可。” 右京亮呆愣一下,问道;“就这样么,四周不用埋伏弓箭手么?” “不用,若是觉得不够排面,就布置些普通的足轻站岗即可,”夏小星笑了笑又道;“哦,若是有灯笼,就在高处挑上几个灯笼,上书八个大字,武者求战,死而无憾!” “嗨!”右京亮鞠了一躬道;“臣下这回是真懂了,这就照办!” ------ 漏夜,灯笼高挂。 灯笼上有字‘武者求战,死而无憾!’ 鸟居庵的四方院落里,白布帷幔,火把通明。 设置在庵堂门口的主人之位上,端坐着下间家主夏小星,入夜之后他就一身狩装,内罩腹卷,坐在这里一边喝茶,一边等待。 他身后的庵堂里,埋伏着二十名弓箭手、二十名薙刀兵,由麻矢统领。 而旗头右京亮则带着四十名长枪兵,布列在帷幔四周,充当仪仗兵。 然而,所有人在夜风中等候了两三个时辰,望眼欲穿也未见人来啊。 就当右京亮听到家主哈欠连连,以为夏小星熬不住要收兵睡觉时,突然人影一闪,一位身材高大,足有一米七五的蓬头大汉出现在帷幔入口! 这蓬头大汉一身血渍,手持一把太刀,胸前黑漆胸甲上有三四个弹洞,洞洞血痕斑斑,他直勾勾的盯着主位上的夏小星,一步步走了进来! 旗头右京亮马上拧身看向家主夏小星,这时只要夏小星给个明确信号,安堂内的伏兵就会鱼贯而出,与自己的枪兵配合,将这个漏网天王一举擒杀! 然而,家主夏小星却没给信号,只是大笑一声道; “哈哈!你果然来了,那就话不多说,你我像武者一样,公平一战吧!” “呸!”蓬头大汉啐了一口,轻蔑的说道;“真正的武者,早就死光了,某是来求死的,某不想死在卑鄙的火铳之下!” “沧浪!” 夏小星拔出雁翎刀,长身而起,迈步迎了上去,嘴里沉静的说道; “来吧,咱们公平一战,一对一较量一场。” “呸!卑鄙之人,装什么高尚!”蓬头大汉轻蔑的再啐一口,说道; “这不公平,我若没有负伤,杀你不过杀一狗耳!” “这很公平!”夏小星却也不恼,冷笑道;“我若不沉迷酒色,如今看你也是一只土鸡瓦狗! 如今一对一,你特么还磨叽什么,上吧!机会只有一次,老子是看得起你,才给你翻盘的机会,白痴啊你!” “杀!” “噗!”“噗嗤!” “骨碌碌-------” 蓬头大汉人影猛冲过来,状如疯虎,夏小星的身影与他对冲在一起,却从他裆下犁刀而过,在这个意想不到的角度,给大汉豁开了裆,反手又补一刀,削掉了大汉的头颅。 其实夏小星早已看出,蓬头武者重伤难撑,已是强弩之末,所以就成全了他。 ‘噗通!’ 无头武者轰然倒地,夏小星挥刀甩血,收刀入鞘,叹了口气道; “你说得对,自从有了卑鄙的火枪,就没有真正的武者了。 唉,特么的!此间事了,我也该去取枪了。” 第71章 人生十字路 解决了最后一名天王,夏小星心中块垒总算化开,心情舒畅开了,回窑洞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晌午起来,夏小星便下达了撤军令,安排全军分批撤回汤屋馆。 至于平井家的谋逆之事他插不上手,也无意理会,觉得正次郎老瘪犊子反正没有好下场,不过他仍旧在野村乡留下了麻矢膳后。 呃,这是因为让他心心念念的雨森贞子还未回来,夏小星除了给麻矢十个护卫外,还给她留下了两匹马与一百贯金银。 吩咐说如果得到确切消息,雨森贞子举报有功有了新的身份,被哪个六角家的大佬收为养女,这一百贯金就作为贺礼,赠与雨森娘家,希望贞子有个好归宿。 若是贞子不羡富贵回到野村乡,并且愿意回来侍奉自己,就把钱留下作安家费,赶紧骑马把贞子护送回来,自己这两天还不离开鸟居庵,嗯,一个人孤单的很。 其余的部队,夏小星又分成了两部分,旗头右京亮带领一百多兵卒,负责押运粮草辎重、护送养女犬夜叉和伤兵,以及男女俘虏先走,随行还带走大部分军马,以增添运力。 作为家中最强武力,夏小星自己统带二百来人留下来殿后,随行留下的队将还有孙七郎,野村权五郎。 夏小星亲自殿后的原因主要有三个;一是散在山里的猎户弓手,还没有聚拢收回,自己若是突然撤走,这些手下就会散落无依,容易被当地民众抓捕起来,押到六角家邀功领赏。 出现这种情况当然要组织营救,他担心部将们骑术不精,领人施救就会增添伤亡,而自己只要带领一支骑兵小队,多领几匹备马,遇到押运队就可以单骑突击,轻松击溃当地农兵队,零伤亡救出被俘属下。 二是稍后自己还得去一趟坂田郡国友村,需要领人把两百条枪扛回来,如今拥有一支强力的火枪部队,才是起家的根本。 而去坂田郡国友村要穿行半个近江国,路途凶险不说,还要去了能顺利把枪提出来,这得具有专家级口才与骗术才行,自己手下没这样的人才,所以还得亲自走一遭啊。 三是守株待兔,等候百地正次郎这个老瘪犊子,因为他很可能会自投罗网。 夏小星估摸他谋逆事败之后,就算跑路也得回鸟居庵一趟,带上他的女人美奈子同赴京堺,否则谁给他养儿子,那个孱弱的松之丸没有亲娘喂养,极有可能夭折。 当然,要是老瘪犊子真要来到鸟居庵,一定会先去山谷密库里瞅瞅,看看那里存着的三千贯金银还在不在,这笔跑路费可是比老婆还亲。 不消说啊,这百地正次郎真要进了密库,就会发现复仇的小酒和刀子都准备好了,他要是不麻溜点自噶腰子,就得与瘫手瘫脚的黑田正雄一个下场了。 而且夏小星领兵殿后,还有隔绝当地土豪哨探的作用,因为当地被骚扰的已经风声鹤唳,万一哪伙土豪探子发现他的辎重部队,误以为是黑田军的残党余孽,赶回城去报告平井家,再发动军势追上来,把自己的辎重和俘虏都给缴了呢? 所以他在这两三天时间里,会在各路口分置伏兵,将那些游骑哨探捕杀殆尽,保障自己的辎重安全。 总而言之,当好家主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得面面俱到,所以说不想活活累死,就得赶紧招揽人才啊。 长话短说,右京亮押着辎重队走后,平静的过去了三天三夜,期间正次郎这老瘪犊子踪迹全无,没有丝毫冒头的迹象,正所谓老鬼老鬼,人老成精啊,看来是钓不到他了。 而猎户弓手们都已经回归建制,野村乡也有贞子的消息传来。 呃,确切说雨森贞子送回家一封家信,其实是写给下间家主夏小星的,麻矢马上派人转送给鸟居庵的本家家主,自从把女俘们送走以后,他已经三天无桩可打,闲的发慌啊。 收信以后,夏小星急不可耐的打开信纸,三目两行的看完,立刻鼻子都气抽抽了; 原来雨森贞子在信里只提到一句义兄大人,感谢他这几日照拂家眷,帮助照看马匹。 人家重点是告诉自己母亲,雨森家喜事连连;大弟弟被六角家家老,进藤贤盛大人收为小姓,赐名秀贤,自己也已成为这位进藤大人的侍妾,在家的幼弟也可以继承野村乡基业,家门和前途有了保障,现在一切安好,让家里勿念云云------ 奶奶个熊!无耻渣男这个郁闷啊,心想自己这么威这么猛,难道还不如一个老瘪犊子吗? 进藤老瘪犊子有哪点好!嗯?不就是领地比自己大点,有那么三四万石,几座小破城池,官位比自己高点,是什么从五位下,丰前丰后守--- 呃,老东西有地盘有兵马,好像钱也比自己多一点点------ 妈妈耶!这个时代的女人已经如此现实了吗? 夏小星一气之下,马上诏令麻矢,那一百贯一文也不给了,赶紧都撤回来吧,那雨森贞子不是惦记给自己她家喂马么,自己一会撤军的时候,挑三匹驽马给她家送去,让她幼弟和母亲俩自个慢慢喂去吧。 他在气头上如此一番处置后,冷静下来又一寻思---不妥!自己毕竟嘎了人家父亲,还睡了人家姑娘,现在虽然与雨森家互持秘密,但作为家主,这点露水情缘也不止一百贯啊。 但是他给麻矢的命令已经发出,不好撤回,于是就命令孙七郎将三匹驽马套上一个板车,载上一车粮食送到野村乡的雨森家里,顺便在粮食堆里再塞上一百贯金银,交到雨森贞子母亲手上,作为她母子赡养之资。 夏小星最终这番膳后安排,倒不是旧情难忘,而是不想在属下面前留下刻薄寡恩的形象,唉,当领导得时刻注意形象工程建设啊。 所以从这一天开始,虽然他表现得很大度,其实心情一直很糟糕,等到麻矢、孙七郎回来缴了令,人马收拢整齐后,他便督军出发,离开罗掘一空的鸟居庵,前往近江坂田郡国友村。 这一路前行,夏小星都表现得很低调,策马跟在队伍后面,因为近江国是多事之秋,周围的惣村又让他祸害得够呛,所以他让野村权五郎打头,打出近江野村农兵队的旗号。 而货真价实的野村权五郎本就是近江人,遇到拦路盘问的本国土豪都能应付自如,瞎话也编的滴水不漏,所以一路无惊无险,顺利到达近江坂田郡的国友锻治屋。 本来到了国友铁炮锻治村后,夏小星就想着赶紧提货走人,他着急回家也是有情可谅,因为他想早点回返汤屋馆,好好整理一下他的监室游戏内存,家里的笼子有点不够用了耶。 可天有不测风云啊,他不惹事生非,偏偏有人就欺负他头上,就在他领人去铁炮屋敷(仓库)提货时,碰到了另一拨来自尾张的提货人。 这伙尾张人没有家徽标识,也没穿戴具足,可是人多势众,蜂拥着进村的足有四五百人,人人带着武器,随行还牵着七八十匹驮马,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架势。 这时国友村匠人清点了库存,一共生产储备了五百五十支铁炮,尾张国的提货人居然想一下子全部提走,因为他们一次下了二千挺铁炮的订单。 这也就意味国友锻治屋下半年就是加班加点,也未必能完成这么大的产量,必须成倍的扩展生产规模了。 不消说啊,这没道理啊,把火铳都提走了,他们黑田家大老远跑来喝风吗? 夏小星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一下有了发泄途径,不由分说就与对方急头红脸的对骂起来,不不,是热情友好的争执起来。 所谓友好争执,就是大家都知道掌握分寸,君子动口不动手,都清楚不能在他国地盘上闹出流血事件来,况且国友村的火铳自卫队也不是吃素的。 在与对方对喷的过程中,由于夏小星人高嗓门大,加上词汇量丰富,居高临下很有气势,对方二十余人都不是对手,被喷的满脸吐沫,呛得灰头土脸,纷纷败下阵去。 然而尾张人骂战,也有深藏不露的高手,其中有个瘦高个子的年轻公子,足有一米七零的麻杆身材,他如斗鸡般骂的兴起,露出一脸痞赖相,言辞阴损,意境肮脏,与夏小星面对面对喷起来,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人才啊!不是京都出身的尾张佬,居然也有此人物,骂得联想深远,词汇斑斓,刻薄阴损居然还不带脏字! 旗鼓相当之下,夏小星颇为惊奇啊,于是两人在一番你老豆龟羹,你私爹姓甚的问询下,纷纷自报了家门。 夏小星报的是,你干爷爷是大和国的黑田城主,黑田正雄是也! 嗐!这是没办法在姓氏上吹啊,夏小星的提货凭持就是这么写的,否则他就要报自己是足利公方他老舅,吓也吓要把对方吓出尿来! 没想到对方一句话,差点把夏小星吓了一大跳,就听这瘦高年轻人面露疏狂之色,自矜道;“吾乃尾张守,织田上总介之胞弟,知多郡大草城主织田长益是也!” “靠!拿个鸡毛当令箭,原来是草鸡毛城的城主啊!” 夏小星本来听到织田上总介吓了一跳,后来又听到织田长益,晓得是织田家那个最没出息的货色,于是大笑回应道; “你们织田家在尾张尽管横行霸道,干我个鸡毛事啊,这里是近畿,尾张乡巴佬都给老子收着点!老子只要咱黑田家在这儿定的二百挺铁炮,老子可是付了全款,即来即提!” 夏小星说这番狂话的时候,突然察觉到对方人群里有杀气---有个很有威严的中年月代头在注视自己,看气势明显是真正的领头人,他有一种沉稳果决的气质,是那种谋定而后动,不动则已,动手就要灭了对手全队的阴狠谋将。 不过夏小星夷然不惧,因为他用的名字是倒霉鬼黑田正雄的,不怕得罪人,日后对方想咬他,也只会去找黑田一族麻烦,他是乐见其成啊。 凭心而论,目前势力大增,开始发力的织田信长很让夏小星忌惮,但是让他乖乖放弃提货权,去等下一批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交货的火铳,那是万万不行的。 因为他清楚若是错过了这批货,以后这国友锻治屋就成了织田家御用工匠,很长一段时间内,只会给织田家生产火铳了。 所以就算织田长益的人比他多出一倍,他也决不妥协,坚持要取走自己那批火铳。 于是两人继续唇枪舌剑,互不相让,谁也插不进嘴啊,争持到后来,都吵的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也没有茶水供应,最后只得让供货方出来协调解决。 对锻治屋的匠头国友膳兵卫来说,库存铁炮当然要优先供应大客户,尾张守护大人不但一次订购了二千支火铳,而且购买了大量火药弹丸。 仅这一笔大单的利润,就可以满足国友村十年所需,况且这位野心勃勃的国主仗越打越大,日后势必增加越来越多的订单,简直就是国友村的衣食父母,是一位不能得罪的重要客户,丝毫怠慢不得。 相比较而言,面前这位黑田正雄气场虽足,不过区区一个大和国的小庄主,这笔两百挺铁炮的订单更显得微不足道,所以不用多作考虑,匠头国友膳兵卫就向夏小星婉转表明态度; 国友屋对不能向黑田大人及时交货表示道歉,对此愿意退还全额货款,并支付货款百分之十的费用作为赔偿,合计六千六百贯现钱,并且为了黑田大人携带方便,可以免费全部折现为金银,若是没有异议,即刻就可以拿钱走人。 对待国友锻治屋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做法,黑田庄主当即就表示了极大愤慨,他坚决要求百分之二十的现金赔偿,否则就要开启泼妇骂街模式,带着二百人住在锻治村里,整整骂上一年,直到拿到合理赔偿才会偃旗息鼓。 世上还有这等寡廉鲜耻之人?但看今天这位黑田庄主的骂街架势,是既能豁得出脸,也能舍得下嘴啊,关键是他带着两百个亡命徒呢,僵持下去还不知干出什么不要脸的事呢。 匠头国友膳兵卫为了宁事息人,考虑片刻也就同意了,于是赔钱付款,夏小星就得到了七千二百贯金银,而织田长益如愿提到了五百支火铳,双方算是各取所需,于是相视一笑,一笑泯恩仇。 说来也怪,这两人痛快淋漓的对骂一场,居然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觉得对方愤世嫉俗,不落俗套,最重要的是不知脸面为何物的务实之人,简直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啦! 接下来这位黑田庄主表现得更上道,两伙人当时分别提了货,拿了钱,前后离开了国友村,路上这位黑田正雄离开自己的队伍,单骑一人打马追上了织田长益的小荷驮队,不顾面前耸持戒备的十几支足轻长枪,高喊着非要结交织田家贵人。 织田长益打马游缰,应声出现在警戒枪兵的队伍后面,一开始他态度很傲慢很矜持,但是夏小星为表诚意,一开口就提出送给他六百贯的见面礼。 理由是朋友有通财之谊,既然今天不吵不相识,吵了一架挣了一千二百贯,那就二一添作五,一人分一半。 这种结交方式很对织田长益的胃口,他哈哈大笑起来,挥手遣开了护卫,招呼夏小星策马上前,为他介绍从队前赶过来的中年月代头,即小荷驮队的奉行---米五郎左。 夏小星闻名暗暗惊讶,面前这位糗着一张臭脸的米五郎左,就是丹羽长秀,赫赫有名的‘织田四天王’之一。 随即他也霍然想起,丹羽长秀时任织田家的铁炮奉行,负责采购火器,其实他才是这支小荷驮队的真正指挥官,织田长益不过是跟着打酱油的。 夏小星顿时觉得自己有点莽撞了,脸上浮现尴尬之色,连忙在马上给丹羽长秀见礼,然而丹羽长秀非但没有还礼,而且也没有好脸色,甚至手摁刀柄的手还是显着青筋,似乎随时有抽刀之意! 没办法啊,因为他面对这位黑田庄主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觉得他虽然身形高大,却满脸奸滑之色,怎么看也不像个靠得住的人,自己主公的幼弟也是个不着调的浪荡公子,这两人以后混在一起,那还能有个好? 不如趁着还未结交,借口他无礼侮辱主公,突然下手把他一刀宰了,然后再挥军杀散他那二百庄丁,取了那七千儿百贯钱! 而这位黑田正雄正与织田长益言笑晏晏,似乎没有感觉到丹羽长秀的杀意,只是一叠声回首笑道; “来啊!快过来些人,取六百贯金银,某要送与织田大人!” 然而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 沧浪‘!’一下同声拔刀,紧接着就是‘当啷!’一下兵刃交击声! 织田长益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眼睛不由一眨,等他再睁眼时,就看到面前两人的佩刀同时出鞘,只不过黑田家主的快刀已压在丹羽长秀的脖颈上,而丹羽长秀的刀却垂在身侧! 原来丹羽长秀想出手偷袭夏小星,未料到夏小星早有预防,立即抽刀反制,雁翎刀轻快锋锐,一招连消带打,就制住了鬼五郎左,这个擅长反手居合斩的高手! “哎呀!黑田大人,这是误会啊,完全是个误会!”织田长益嘴巴功夫一流,立即笑容满面的劝解道; “长秀大人向来爱惜人才,这是要试试黑田大人的身手,好向家兄尾张守引荐啊!” “哦,是么?呵呵呵,原来是个误会么?” 夏小星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并没有马上收刀,而是将雁翎刀微微调整了一下,调整到更利于切割的角度,甚至在丹羽长秀的脖子留下一丝血痕! 丹羽长秀脸上勉强露出微笑,沉稳平静的赞许道;“的确刀法精湛,值得引荐给主公了。” 这时候后方马蹄响动,孙七郎捧着一个锦盒纵马赶了过来,盒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摞摞金铤银锭。 织田长益见状呵呵笑了起来,连连客气道;“哎呀呀,黑田大人,何须如此客气啊,你这个朋友咱是交定了啊!” “额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夏小星大笑起来,笑着感叹道;“哎呀呀,人生十字路啊,我是向左挥刀呢,还是向右收刀呢,唉------委实有点难以抉择啊!” 第72章 苟在格局上了 陡然的变故,让打马过来的孙七郎捧着金银不知所措,就见家主夏小星根本不受言语困扰,努了努嘴巴喝道;“拿下他!” 夏小星嘴巴指的方向就是织田长益,砰的一声,孙七郎毫不犹豫撇了手中锦盒,亮闪闪的金银抛撒一地,织田士卒们都看懵了,正望着地面发愣呢,孙七郎抽刀就逼住了织田长益,同时嘴中大叫; “权五郎,虎!虎!虎!” 呃,这是家主出于某种恶趣味,事先定下来的攻击暗号。 “咔咔类!(冲啊)” 一听信号,姬武士麻矢立即抽刀,指挥二百多人冲了过来,野村权五郎更是一马当先飞奔到近前,双手擎着一杆朱红色武士长枪,大叫着递到夏小星面前; “主公,您的枪!” 夏小星刚用左手接过长枪,就眼睁睁看着野村权五郎勒不住马,一头撞进对方的小荷驮队里,撞倒一匹驮马又重重摔在地上,被一群织田足轻用长枪逼住了。 嗐!这边刚控制住两人,那头就白送对方一个,夯货啊!夏小星连忙高声声明; “嗯,那个不算啊!他就是个马僮,你们想咋地就咋地吧!” “主公!主公啊!唔------”野村权五郎的委屈呼声干脆被无视了,他很快被织田军士卒摁倒捆了起来,妄图挣扎时狠吃了几记生活,然后就倒拖着拽到阵后去了。 这时因为双方距离不太远,也就几十米,麻矢指挥的人很快涌了上来,将自己家主与制住的人质都围在当中。 织田小荷驮的人也不甘示弱,他们人多势众,纷纷擎出了随身武器,长枪打刀都有,在几个武士组队的带领下,三分之一的人聚拢驮马,形成一个防御圆阵,三分之二的人排成长排人墙逼迫上来,两方队伍呼呼喝喝形成了对峙。 “将他俩个拖下马,捆了!” 夏小星手中刀始终不曾离开丹羽长秀脖子,随着他一声令下,手下士卒娴熟的将他与织田长益拉下马,用早已准备好的麻绳开始五花大绑。 呃,下间军的士卒大多是贱民出身,山贼草寇什么都干过,捆人的手法煞是熟练,那是层层勒紧环环加扣啊,很快就将两人勒得动弹不得。 织田长益拿捏着浮浪子的派头,试图说服夏小星;“黑田大人,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不要自误啊!喂喂!你---你们捆轻点!想勒死我啊,我可是城主!黑田大人,有话好说么!” 不过丹羽长秀阅历丰富,很快从士卒捆人的手法就察觉了端倪,冷笑道; “哼!手法老道,果然是蟊贼!怪不得尔等言语卑鄙,无礼粗俗,你接近我家长益大人,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吧!” 夏小星呵呵一笑道;“哎呀呀,鬼五郎左,别说那么难听,刚才是谁施展的反阴手偷袭?你特么不也想杀我劫财吗,只是老子棋高一着,你技不如人还放什么狗屁! 至于说我开始就没安好心,那可真冤枉我黑田正雄,我本来是想与长益大人结个膳缘,谁让咱们一见如故,臭味相投呢。” “就是就是!”织田长益连忙道;“黑田大人,咱不已经成了朋友么,快别闹了!把我们放开吧,米五郎左可不是咱这豁达脾性,开不起玩笑的。” “嗯,咱俩归咱俩,单独论交。”夏小星对织田长益友膳的点点头,转脸对丹羽长秀冷喝道;“既然你翻脸拔刀在先,今天若不让你付出些代价,那我黑田家太好欺负了吧!” 丹羽长秀虽然被牢牢绑缚,但神情自若,沉声喝问道;“你想怎样?” 夏小星不答,他在马上探身一望,发现除了对峙的三四百织田军外,还有一百多小荷驮士卒将驮马围成了一圈,这当会纷纷从驮马上取下包裹,打开外裹稻草、内裹油布的火铳枪捆,正逐一分发给众人装填火药呢。 “驾!与我冲啊!” 当下夏小星毫不迟疑,拍马舞枪就冲了出去,直面撞向对方的人墙! 织田方阵势人数虽多,但持长枪的只占一半,加上仓促间匆匆布阵,队列中并无将领发令调整,所以参差不齐,尚未形成枪衾。 夏小星左手舞枪,荡开面前几支长枪,跃马便撞进人墙,他右手持刀横劈竖砍,立时砍倒数人,冲过人墙,倏忽间就冲到驮马圈前! 就见他奔驰间还刀插入背甲丝绦,双手持枪就是一通‘点、扎、割、斩、掏!’ 枪如毒龙出动,诡异难当,防不胜防,刹那间搠翻十几名装填火绳枪的士卒,在血泊中挣扎打滚,驱赶着几十名火铳兵放弃装填,连滚带爬撤到圆阵中央。 呃,圆阵中央也有个捆绑的人质,两名织田武士拿刀挟持着野村权五郎,叫喊着试图引起夏小星注意,但是狠心家主根本就漠不关心,恍若未见啊。 因为有驮马群阻挡,夏小星不能一下子冲破圆阵,他围着驮马圆阵掠了大半圈,发现至少有五十名织田军手里都拿上了火铳,只是没来得及装好弹药,另外还有四十多名足轻持刀拿枪,护卫在驮马群内圈,自己是冲不进去了。 这时前方的织田军大队分出了百十名长枪手,向夏小星反向包围上来,想把他驱离驮马圆阵,给火铳兵赢得装填时间。 夏小星并没有纵马远离,反而勒马停在当地,他有人质在手,自然夷然不惧,就见他气定神闲的以枪戟指,指划着驮马圈里的火铳手喝道; “听着,你们这群狗杀才,坏小偷!把手中铁炮都给老子扔到地上,那都是我黑田家的枪火,别用脏爪子弄脏了!黑田老i爷我给你们三个数,三个数不扔铁炮,老子先把丹羽长秀一刀宰了!反正老子手里有两个人质,一------二!” 夏小星喊得杀气腾腾,声色俱厉,这时候他已经连杀十几人,那种漠视人命如蝼蚁的气势,让眼前的织田军士卒不敢不信,不待三字喊出,稀里哗啦的将火绳枪扔了一地。 “咔咔类!(冲啊)” 麻矢与孙七郎裹挟着两个织田将领发起冲锋,将面前织田军又逼退了二十多米,率领二百余众与本家家主汇合一处,遮护在夏小星的左右与后路。 而织田军的大队怕伤了自己人,只能整体缓缓往后退却,与驮马队汇合到一起,同夏小星的人马重新形成对峙。 但是织田军锐气尽失,几个武士组头担心夏小星再次冲阵,只能各自指挥手下阵前补位,厚重当面阵势,不再保持压迫包围姿态,驮马队圈内的士卒也不敢捡起地上的火铳,担心夏小星一怒之下,下令嘎了他们的两个头领。 俗话说将之威,军之胆,家主夏小星以无敌之姿占据绝对上风,属下自然士气高涨,织田军虽然人多,可是两个首领都落入敌手,已是无头之熊,没了方寸,进退失据。 “哈哈!狗杀才们,够胆的出来一个,与某来个一骑讨!看某切下你们的头当球踢!” 夏小星在阵前立马舞枪,耀武扬威,没有一人出声应战,于是大笑道; “哈哈哈------长益大人,米郎左大人,看某武艺如何?” 丹羽长秀被刀枪挟持着,面色铁青道;“哼!倒是个悍匪!” 织田长益却喊道;“黑田,别太过分了!莫非要杀了小爷,与咱织田家结死仇么? 实话告诉你,我兄长大人统率数万大军,不日上洛!到时扫平你黑田庄如同齑粉!” 夏小星夸张的作出惊吓模样“;哎呀,我好怕啊,快让你兄长大人来咬我啊!” 织田长益不禁气馁的一叹道;“哎!算了,不耍狠了,你到底是求财还是要命,说说吧,到底想咋样,给个痛快话吧!” 夏小星就等这句话呢,呵呵回应道;“不咋样,长益大人,看来你是在京堺地界浮浪过,晓得事理啊,那就不说废话,把我黑田家的铁炮还来!” “黑田,你好无耻!你是退了钱的,还拿了赔偿金。”织田长益怒骂一声; “米五郎左说得没错,你接近我果然没憋好屁!是想抛个甜枣钓我上钩是吧,你这浮浪子钓鱼的手段,小爷在岛原见多了!” “别说那么难听,哥是真的瞅你顺眼,”夏小星摇头叹道;“没见哥哥刚才都没舍得杀你,先拿长秀大人来开刀么。 唉---你什么眼神,别不信啊,最起码你值得老子下饵啊,如今形势摆在这儿,咱就别说废话了,谁让你俩领头的同时落入老子手里,哈哈!你们军中连个负责讨价还价的都没啦,现在盘口老子想怎么开就怎么开,就问你俩认不认吧!” 丹羽长秀铁青着脸不说话,原因无他,太憋屈了! 织田长益倒也光棍,略一思考叫道;“唉,好吧!不就是二百挺铁炮吗,咱们一手交货,一手放人!” “不行,现在行市涨了,再饶一百挺铁炮!”夏小星摇着头,拿下巴一指丹羽长秀道;“他不能白砍我一刀,再加一半驮马,咱不能扛着那些铁炮赶路,怪沉的。” 织田长益怒道;“你!你你你这不是明抢么,我们可比你人多!” “哦,你提醒你哥哥我了,”夏小星恬不知耻的回答;“我现在要你全部的马匹和车辆,我们人少,得跑快点,怕你们追上我们哪!” “你!你---这也太亏了,我们---我们得好好谈谈,我们也抓了你一个人------” 夏小星毫不在意的一笑道;“那蠢蛋我不要了,愿杀愿剐随你们,一个末流家臣而已,不过你若是杀了他,我现在就把米五郎左也宰了,一命换一命罢,看看谁心疼,你兄长大人不回头骂死你,呵呵呵------” 丹羽长秀也是淡然一笑道;“阁下不必要挟,家臣的宿命就是为主尽忠,在下性命也是无关紧要,阁下要杀便杀,便请下手罢!” 夏小星却不理他,只是对着织田长益道;“怎么,堂堂尾张守的嫡亲胞弟,不值几挺铁炮,几匹驮马吗?唉,乡巴佬毕竟是乡巴佬啊!” 丹羽长秀闭嘴不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要知道三百挺铁炮当时价值九千贯,再加八十多匹军马,总价值至少万贯之数,这笔钱筑一座城池都够了。 这么大一笔损失,若是他开口答应下来,回去怎么向织田信长交代。 他在犹豫不决,可是天生坏种没有等人的习惯啊,织田长益尚未答话,突见夏小星将手一扬,手中长枪电射而出,将阵前一名织田士卒当胸贯入,钉死在当地。 然后他呵呵狞笑着,从颈后擎出了雁翎刀,一把扯过织田长益,将刀架在他脖子上,推着他踉跄走向阵前,有织田长益当人肉盾牌,他便无视面前如林的枪矛,去取回自己的长枪。 组成枪衾的织田士卒呐喊着,叫嚣着,但怕伤了主公的幼弟,只能步步后退,眼瞅着夏小星马踏尸体,从容的拔起长枪。 然而夏小星并不罢休,扬手一挥! “噗嗤!” 伴随着一声惨叫,他又将长枪贯入敌阵,再次掷倒一名士卒,然后推着织田长益再次向前取枪,期间还用雁翎刀拍打着脸色惨白的织田长益,大笑着提醒道; “呵呵呵,不要妄动啊,我的长益大人,哥哥舍不得杀你哦,但可以把你耳朵割下来哦,不信呐?那你动动,试试看嘛,两个耳朵割没了,还可以割鼻子嘛,割完你的,咱们再换长秀大人,咱们慢慢玩啊,额哈哈哈------” 织田军发出一阵阵的唏嘘声,士气极端颓丧,排成紧密队形的士卒,面对这样的屠杀,根本无法招架,也无从躲避,只能干挺着受死! 所有被夏小星狞笑注视的士卒都面露绝望,毫无意义的挥舞手中长枪,缓缓向后退却。 就在夏小星拔出长枪,想掷杀第三人时,丹羽长秀颓然发话了; “够了,住手!算你狠,不要妄杀士卒了,我答应你了,交换吧!” “很好!”夏小星停手说道;“交换完毕,以你为质,陪我们走一程,安全了再释放你。” “嗯?”织田长益听了有点愕然,不禁问道;“没道理啊,人质为什么不是我?” 夏小星亲切而耐心的回答道;“长益大人,虽然你身份高贵,但是在鬼五郎左心目中,你未必有这三百挺火铳重要,我可不想交接时发生什么走火事件,失去你这个朋友啊。” 织田长益愣了一下,愤然道;“哼!难道说你还把当成朋友了么?” 夏小星用刀挑断他的绑绳,悠然的收刀入鞘道;“那当然了,那地上的六百贯见面礼,就是我的私人情谊,不收回了,送你了。” “你!你你你---”织田长益嘴巴都气抽筋了,一歪一歪的骂道;“八嘎!我能收你这个钱吗?你用六百贯买我们三百挺铁炮,外加全部驮马么?” “给不给在我,收不收在你。”夏小星淡淡笑道;“哥本可以不给这笔钱的,估计你回去,至少两年内没俸禄花了,别上缴哦,于事无补。” 织田长益眨了眨眼,若有所思,醒悟到这个窟窿自己和米五郎砸锅卖铁也填不上,只能回去硬着头皮挨捶了,切腹倒还不至于,城主肯定当不成了,这笔钱真得留下来零花啊。 差点说谢谢的他突然又怒道;“八嘎!黑田,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哥了,你坑死我了!” “得啦,快点交换,把驮马都赶过来吧!”夏小星往前推了他一把,呵呵笑着道; “呵呵,给你留匹好马,你是我们黑田家的福星大礼包啊!对了,把我们家的傻阿福放回来吧。” 长话短说,接下来的流程就是织田小荷驮交付三百支火铳、全部驮马与人质权五郎。 夏小星也如约释放了织田长益,并给他留了匹战马,六百贯金银,然后把丹羽长秀拽上一匹马,牵着他作为人质,一行二百余众迅速离开了路口,回返近江栗太郡。 织田方真就没有脸追赶,织田长益抱头坐在路口,懊丧不已,四五百人的小荷驮众簇拥着他,茫茫然的站在风中凌乱------ 跟着胆大心黑的家主又一次冒险成功,所谓的黑田众一路上兴高彩列,喜笑颜开啊,这回又是大大生发了一笔,获得了大笔的钱财马匹还有许多铁炮,大伙儿能不高兴么? 不消说,回去后论功行赏,人人都有丰厚赏赐啊。 人马走出去二十里后,夏小星觉得没必要再押着人质了,于是就牵着丹羽长秀的乘马,给他掉了个头,面对来路,也不与他松绑,就挥挥手道; “长秀大人,多有得罪了,就此别过,你慢慢回去吧。” 然而丹羽长秀却未磕动马匹,只是冷冷瞅着夏小星,冷冷哼道; “今日之辱,米五郎左记下了,他日必领兵拜访和泉国黑田庄!” “嘿嘿!”夏小星蔫坏的一笑,决定再追加点猛料,刻薄说道; “长秀大人,好叫你知晓,本庄主既然敢动你们尾张佬的铁炮,自然不怕你们兴兵报复,本家亲族可是大名鼎鼎的伊贺众,上三认的百地家! 漫说你们未必会上洛成功,就算以后吹破了大天,你们织田家真进了京都,取代三好家、细川家成了将军管领,咱们只要往伊贺大山里一躲,任你三五万大军来攻,也是铩羽而归,大败亏输!” “哼!我织田家来日必当兴军讨伐伊贺,一举荡平你们这些蟊贼!” “呵呵,尽管来吧!我伊贺四十九山伏房,认者上千,部众过万,百地、服部、安藤三家上认同戚连枝,你们若是敢来,管教你们这伙尾张佬来得去不得!” 丹羽长秀有点诧异,感觉眼前这位黑田庄主狂得没边了,居然自报老家,自揭老底,一点也不在乎仇家找上门去,不由多打量了夏小星几眼,问; “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你们伊贺众针对我们织田家的阴谋,是早有预谋,精心策划,专门计诱我家主公的幼弟了?” “非也,非也。”夏小星呵呵笑了几声,由衷叹了口气道;“长益大人虽无大志,却是个有福之人啊,说句老实话,本庄主没入赘黑田氏,原也是个没出息的京都浪荡子,因此就想与长益大人结个膳缘,若是日后相见,说不得就凭此缘,避灾免祸啊。” “哼,避灾免祸?”丹羽长秀哼道;“我米五郎左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你这样天性邪魅的大恶之人,你会有福报,那就没有天理了!” “哈哈,哈哈哈-------” 夏小星听完一阵大笑道;“哎呀呀,真是可笑啊,你们织田家君臣上下,哪个不是残忍嗜杀,哪个又是好东西了?又有哪个不是屠戮百姓、乱杀无辜,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 呵呵呵,太特么讽刺了,一群嗜血屠夫,居然英杰自诩!还特么有脸说别人是大恶之人! 说不得日后啊,在你那无法无天的主子指使下,你们这帮恶徒会干下多少罪恶滔天的恶行,只怕罄竹难书!快些滚吧,鬼五郎左,莫让老子起念动念,现在就宰了你!” “哼!后会有期!” 丹羽长秀听出森然杀意,不再赘言,一磕马镫便纵马而去,虽然绑缚着双手,却也驾驭自如,马速越来越快,倏忽远去。 夏小星望着他的背影,数次起念追杀,却又数次放手,终于怅然一叹道; “嗐!特么的,就该折其魔王一臂!唉---老子总想着做人留一线,苟安一隅,富贵一生,终究是格局小了啊。” 就在这时他背后传来一声呼唤;“主公------” 夏小星回头一看,原来是野村权五郎打马过来,蔫头耷脑的说道; “主公,权五郎学习不精,实在惭愧,俺想一个人告老还乡,回家务农-------” “嘣!”夏小星伸手给了他个脑嘣,笑骂道;“又犯傻了不是,你有我老么?还特么告老还乡呢,儿子都没造出一个呢,谁给你养老!” “可是,”野村权五郎低头摸着脑袋道;“这次又失手被擒,麻矢她,她怎么看怎么-----” “野村权五郎,忠勇可嘉!”夏小星不待他说完,便抓着他手臂,对着停止前进,等在路边的队伍喊道; “这次若不是他甘冒被敌人擒杀的危险,快马为本家督送上宝枪,哪有本督击破敌阵,镇制敌人铁炮兵的威风? 学艺不精,那只是小节,最难得是这颗忠勇奉公之心!诸位应该引为楷模!大家一起为我们的权五郎欢呼!权五郎!权五郎,好样的!权五郎-------” “权五郎!权五郎!” 见家主大人如此肯定其功绩,全军上下也都迎合着,振臂呼喊起来。 负责殿后的姬武士麻矢虽未跟着呼喊,可脸色也不再铁青,神情慢慢缓和下来。 “野村大人,再接再励!好好干媳妇,不!好好干工作!回头赏你一百贯,以褒其功!” 家主夏小星拍着感动不已的义兄(舅哥)肩膀,大声勉励道; “回程的领队非你莫属,野村大人,打起精神来,开路去吧!” “嗨!” 于是野村农兵队的旗号迎风招展,一行人马浩浩荡荡,渐行远去。 第73章 未知的狙杀目标 数日之后,夏小星满载而归,回到了汤屋馆。 家主凯旋而归,自然引发全体臣属民众的夹道欢迎,气氛非常热烈啊。 这时候整个屋馆的建筑进度已完成大半,四角的堡屋都已经耸立起来,尤其原来的汤泉宿屋更是接近完工,外观显得非常庞大厚实。 嗯,汤屋作为温泉旅馆,其建筑格局本来就不小,如今更当做平城天守来建设,上下各加高加深了一层,地下有军械库、地牢与藏兵洞,楼上还有评议间,室内演武场、领主居室、温泉客房、武士房间等数十个房间,堡眼密布,足可容纳数百人在里面居留据守。 夏小星深谙封赏不过午的道理,回来连把脸都没洗,就在汤屋评议间召集家臣们开会,主题内容就是论功行赏。 这里不得说明一下,参与会议的家臣很注重仪式感,排位座次很重要,家臣们所处的位置都是很有说道的。 比如说老夫子毛文清,他就是什么不干也排在重臣首坐,因为他是下间家的家老,座在其次的是右京亮,他是家中武臣的旗头。 排在第三位的,大伙儿可能料想不到,居然是野村权五郎,因为他算是主公的义兄(舅哥),为此夏小星回屋后,特意把他妹妹幸子从木笼里放出来,简单换了件丝绸衣服,就安排坐在他身后,列席了这次会议。 小幸子刚开始恐慌不已,当在评议间看到亲哥哥已成为恶人的家臣,身穿武士袍服,见到自己郑重其事的行礼时,她就什么都明白了,立即安静端坐,开始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嗯,要说当时让女孩乖乖的认命,这一手各安其位,比什么说服劝诱都好使啊。 坐在前排的第四名家臣,是下间家主的养子嘎子葛二蛋,花脸少年也套上丝绸衣服,腰配武士刀,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听训,要不是他的胎记脸太过惊悚,夏小星是打算让他坐在身边,拄着自己的朱红长枪,面对群臣的。 唉,虽然想重点培养一下,可毕竟找个丑娃当小姓,显得家主品味太篓了。 这臭小子自从家主夏小星回到汤屋馆后,就再没有嬉戏打闹的自由了,在缺德干爹的刻意关照下,就如进了高考补习班似的,开始学习各种文化功课。 他妹妹犬夜叉也成了首位陪读生,俩小可怜从此每天都有写不完的作业,体罚挨揍那是家常便饭啊。 偏偏他俩还抗拒不了,因为补习班总教习是毛文清,老夫子又有武功又有学问,那是孙悟空碰到了老佛爷,把小家伙们拿捏死死的。 家主夏小星把这种教育美其名曰---成人教育速成班,看哪个家臣的调皮孩子太讨厌,就扔进补习班里监督学习,特殊关怀,后来造就了不少怪才。 排在第五位、第六位、第七位的,分别是般若三郎、麻矢、般若孙七郎,最末一位武士是前门权六郎,刚提拔起来的留守队长。 绰号黑三郎的般若三郎回汤屋馆已数日了,正主动担负起审讯岨口屋俘虏的工作,他原先在堺町帮着晏九郎整顿博徒众,心狠手辣颇有成效,俨然成为京都地下世界的二号人物。 自从般若五郎带着一波狠人接替他后,般若三郎便携带五千贯的金银回来缴令,呃------除了原订赌场三千贯献纳金,其余都是他超额完成的任务。 所以由他主持刑讯工作,正是适得其人,岨口屋与赌场那群中层头目不把老底吐尽,油水榨干,想死都难啊。 夏小星对般若三郎的高效工作很满意,因此给了他三百贯的重赏,并将他的年俸提升到一百贯,与他同等赏格三百贯的是旗头右京亮,姬武士麻矢。 旗头右京亮的年俸升为一百五十贯,始终高般若三郎一截,要不怎么说是武臣之首呢。 麻矢的年俸由五十贯升为一百贯,寄禄在丈夫野村权五郎名下。 一同出战的孙七郎与野村权五郎也都获赏一百贯,孙七郎额外赐给一匹木曾战马,算是与家中傻阿福拉开了一点差距,要不也会郁闷的。 所有出战的士卒也都有奖赏,按照军阶军功统计发放,分别从底层军夫、足轻、徒士(班头)、组头的二贯、五贯、十贯,二十贯不等。 战死的士卒家属也得到二三十贯的抚恤金,受伤也更有相应的伤药费,这些都要等着会议结束,由担任军中主计头的毛文清负责发放。 奖赏到最后,本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会议精神,夏小星宣布赏给家老毛文清五十贯辛苦费,前门权六郎二十贯,连嘎子葛二蛋也得了五贯。 总而言之,就是人人有赏,皆大欢喜,并且家主吩咐下去,当天中午食堂里置酒添菜,大摆宴席,全城军民一起分享胜利喜悦。 可是作为当家的家主,夏小星在高兴之余,自己心中也有笔出入帐,他这趟出去算是运气爆棚,捞回来近一万贯钱财,百余匹军马及三百支火铳。 唉,乍一看哪,万贯钱财好像极多,可是开完会他粗粗一算,这一番封赏抚恤下来,就花掉四千多贯,真是嘴巴一张一闭,钱没了小一半,这还啥都没干呢! 哎呀呀,夏小星不禁一个劲咂舌,这才刚刚起家,兵不满千,将不过十员,就感觉给座金山再加座银山钱都不够花,怪不得那些大名吃饭时,就是一碗米饭配点咸鱼小咸菜,不是吃不起啊,而是手下人太多,不省点养活不起啊。 好在自己的娱乐活动虽然很奢侈,都是最费钱的妇女革命运动,不过总能不花钱的自力更生解决,比如这次他就抓回来三个女奴,其中一个是纯良可爱的小清新,两个是堪称绝色艳姬的女囚徒,就是放在岛原都算花魁牌面啊。 这无耻渣男念及此处,便心头火热,这时候也无需委屈自己,抽身就回到自己的领主居室里,兴致勃勃开启了监禁阅览模式。 这时候他的女囚共有四人,分别为女主级别的美奈子、美津子、冷面女仆若菜、还有娇弱怯懦的厕边净子,正好一人关在一个笼子里,没浪费木料啊。 正所谓我的地盘我做主,回到家的老色痞哪有半句废话,将女囚们挨个从笼子提出来大快朵颐了一番,就连刚刚恢复自由身的幸子也没放过,被热情相拥半个时辰,诉完衷肠才允其离开房间。 然而就他饱食餍足之余,正在用一根金质发籫撩拨哭泣的净子,让其亲自开口叫自己一声夫君大人,就放她离开木笼,和幸子一样成为自己侧室时。 突然听到旁边木笼里,美奈子怯生生的开口提出请求,她言说自从来到汤屋馆,已经几天没见到自己儿子松之丸,因为孩子体弱很是挂念,所以请求馆主大人恩准见上一面,才好安心继续服务,否则就绝食断饮,一死了之。 夏小星听了这才想起还有个仇人儿子,当时找了个农家妇女当临时奶妈,说好喂养几天就放农妇回家,当右京亮押运的辎重队撤回汤屋倌时,顺带也把孩子带了回来,只是自己回来光忙着开会与打桩,根本没想起这码事。 这时听美奈子提起,他却马上想起孩子的生父正次郎,那个传说中的伊贺上认,这也是悬在他心头的一把利剑,不除掉他怎能睡得安稳,玩的开心。 于是他起身离开了娱乐室,马上召来值日侍从官,询问人质婴孩的安置情况,既然这个婴孩被定义为人质,当然不会等闲安置,事实上孩子就被安置在这幢汤泉宿屋里,而且与领主居室同在二楼,仅隔着两个房间。 夏小星随即踱到松之丸的房间,然而却并没有看到婴儿,只有那个临时乳母在缝制小孩衣服,见到夏小星吓得连忙拜伏在地,连连叩头,禀告说孩子被大小姐犬夜叉抱去玩耍,说是抱到宿屋顶楼上晒太阳去了。 陪侍在夏小星身边的亲卫见主公眉头微皱,赶忙找楼层侍卫确认了这一点,并加派人手到顶楼上看护,对楼层侍卫来说,大小姐只要不下楼就没有大碍,所以就没有阻拦。 见到农妇这么惧怕自己,夏小星颇有些意外,其实算起来他只是个小小馆主,不入流的官员,但在这位农妇眼里,就是随口能定自己生死的大人物,而且性情残暴非常,经常拿人体零件做项链。 这让夏小星有些失落,他自诩爱民如子,平易近人,而且今日孽欲逞足,心情舒畅,于是与奶妈亲切聊了几句家常,打算延长几个月的雇佣时间。 并且对奶妈言道,周围村里谁家要有漂亮姑娘,他是很乐意帮助解决就业问题的,下间家内宅就常年招工,从厨娘帮佣到婢子侍女,再到司茶抚琴,岗位多多,待遇优厚,而且都很有晋升前景哦。 当然作为介绍人也有提成的,他许诺丰厚待遇时,比噶腰子集团还娓娓动听,但是农妇听得心惊肉跳啊。 因为她曾被这位大人大耳刮扇着,被逼着亲手制作过渗人的项链,也是亲耳听着他是怎么凌迫那些女囚的,心里清楚大人们都是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故而只是低头诺诺连声,并不提供具体信息。 夏小星与农妇说了一会闲话,又赏了三四百文铜钱,逐渐打消农妇的紧张情绪,就开始询问孩子的健康状况,还有这几天有谁到过孩子的房间。 他问得看似很随意,其实一环扣着一环,包括这一层楼有几个仆妇下女,一天打扫几次卫生,什么时间收拾房间,下女什么时候送饭,什么时候擦地板等等细节,他都要反复询问,多次确定佣人们的长相,名字,有没有出现陌生的面孔,作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甚至楼层侍卫们多长时间巡逻一趟楼道,有没有不礼貌的探头探脑,还有楼层里出没出现过不该出现的人员,包括上下楼梯的工匠,送错房间的贵重物品,走错房间的武士等等,夏小星都要农妇仔细回想,认真回忆。 作为一家之主,夏小星哪有时间与仆妇闲聊,他之所以亲口盘问奶妈,是因为只有她一天十二个时辰待在婴孩房间里,所提供的信息是第一手资料,最为详实可靠。 所以他只要细细筛问一遍,就能知道这些天来,孩子身边有没有异样状况发生,而奶妈作为女人,对这些异常琐事又最为敏感。 在夏小星的逻辑思维中,认定百地正次郎不会一逃了之,鸟居庵的钱财与妻妾女儿可以不要,但这唯一的儿子若也放弃了,这个年近六十的老家伙就得绝后了。 故而夏小星笃定正次郎会夺回儿子,按照时间线来推断,老家伙在平井家谋逆事件抽身之后,应该直接去京堺找自己的儿子,找是肯定找不到了。 麻矢成了自己家臣,六个护卫都沉了琵琶湖,夏小星自己抱着松之丸又回了鸟居庵,对正次郎来说,孩子的线索就中断了。 夏小星判断在这个时间点上,正次郎手下的伊贺众肯定顺着护送路线,反向搜索婴儿线索,应该排查到大兴土木的汤屋馆,知道这是仇家对头的据点,甚至在民工里安插了密探。 可这时松之丸并不在汤屋馆,只有两个没有价值的女囚,等到自己彻底覆灭鬼方众,干掉鬼方四鬼和四天王,离开鸟居庵时,松之丸才随右京亮的辎重队,回到了汤屋馆。 这之后自己去了一趟坂田郡国友村,来回用了四五天时间,也就是说松之丸被送回汤屋馆至少有五六天时间了,如果这么些天正次郎还查不到自己儿子的确切下落,他就不是百地上三认世家了。 夏小星从来不轻视对手,相反他认为伊贺众应该渗透进了汤屋馆,尽管汤泉宿屋看起来禁卫森严,但那是针对普通人,在这些专业认者眼里,还是有很多漏洞可以利用的。 只不过自己在宿屋里也有暗手,那就是安置了一位绝顶高手------毛老夫子,可以说是正次郎的宿命冤家,正次郎也是老奸巨猾,估计事关嫡子生死,没有完全的营救把握,他不会轻举妄动啊。 这里要说到夏小星另一个优点,就是他从不指望敌人犯低级错误,主动自投罗网,既然自己回来了,那就开始主动排查线索,第一步就从奶妈开始。 临时奶妈在甜萝卜加大棒的诱导提问下,不停的被反复盘查啊,只好一遍遍讲述这几天发生的日常琐事,其实夏小星也只是常规性盘问,没指望这农妇能讲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能说出其他仆妇一些小毛病,小遗漏就可以了。 因为下一步,他还要排查楼层里的其他仆佣,用奶妈所说的话相对比,可是就在他要结束问询时,奶妈突然想起三天前有个意外小插曲,说是有个老泥瓦匠人,在上顶楼干活时,曾经走到婴儿房间外面,并且望了一眼房内,好像看到自己正在奶孩子,眼睛一下瞪得好大,好特别的样子。 夏小星听了眼眉一跳,内心好似一颗流星撞了地球! 表面上他还是语调不变,轻声细语的继续问是什么样老工匠,可是农妇也说不出所以然,她甚至没看清工匠面孔,那人就缩了回去,被侍从们赶回楼梯口,因为他再往前走就接近了领主居室,那里防卫最严密,擅入者死。 夏小星压抑住内心狂跳,又问了几句话便走出房间,不过他没有去顶楼,而是让侍从把负责工程的毛文清请过来。 没多一会,毛文清便从楼下登楼而上,来到夏小星身边见礼,这当会儿他正主持发放赏钱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可是家主召唤,再忙也得过来啊。 夏小星见了他也不说闲话,只是问他楼顶施工为何要用到老泥瓦匠,这些老工人有几个,什么时候上楼干的活,干了几天了。 毛文清自然熟悉工程状况,解释说顶楼砖瓦因为装饰需要,会有很多拱顶造型与拼接图案,所以必须要老工匠施工,才能保证工艺踏实。 老泥瓦工只请了一名,是特意去附近寺庙里请的老庙工,老庙工已经老态龙钟,好在他的工期只有七天,今天是他第四天上工,工程才完成一半。 夏小星阴沉一笑,交代毛文清就待在二楼,自己出去一趟,去去就来,若是他在楼内听到火铳声响,就迅速冲上顶楼,拿下老工匠。 说完他也不解释,匆匆奔向楼梯,径直往楼下而去,不过到了一楼他没有停步,出屋去观看村里的欢庆景象,而是一直往地下室走去,而最底层的地下室便是军械库,而且还有连通其他堡屋的地下通道。 这里是军事禁区,里面也是警卫众多,戒备森严。 警卫们当然不会阻碍自己家主,所以夏小星命人打开军械库大门,让库房主管做好登记,自己进去亲自挑选两把火铳,还有若干弹药。 夏小星没说明取用火铳的原因,库管也不敢多问,就拿着照明火把,陪同家主一起走进了库房。 长话短说,这个军械库里一共存放了四百把火绳枪,大致分为堺町和泉生产的堺筒,与近江坂田村生产的国有铁炮,型号以弹丸重量划分为三种,分别是二点五匁、三匁和六匁。 匁是岛国计量单位,一匁大概等于三点七五克。 夏小星经过一番检视验看,亲自挑选了两柄发射六匁弹丸的国有铁炮,并且选取了自己改良过的造粒火药,还有五发合膛的铅制弹丸。 当时岛国火铳普遍发射二点五匁、三匁的弹丸,有效射距大概在八十到一百米左右,而夏小星选择更重的六匁弹丸和自己改良过的火药,就是确保在一百五十米距离上,一枪击穿无护甲人体目标。 至于为什么要亲自挑选火铳,那是因为当时岛国火铳都是手工锻治,质量参差不齐,但是铁炮锻治大师打造的定制火铳,就如名刀一般是工艺精品,拥有惊人的准确度。 夏小星挑选出来的两把国友武士铳,就是国友膳兵卫为织田军将领专门打造的定制重型火铳,枪膛内壁笔直,外观有着平滑顺畅的金属花纹,可以说是难得的精品。 夏小星选好双枪,带上弹药,就出了军械库,但是他没有走楼梯上楼,而是顺着地下通道,直接穿行到对面堡屋的地下室,然后从楼梯登上堡屋二楼。 这个尚未完全建好的堡屋也是三层碉堡建筑,一楼无窗,只有一个狭小的出入门,仅够一人躬身进入,在其二层也没有窗户,每一面建有数十个漏斗状射击孔,里面士卒可以往外瞄准射击,外面攻击者无法爬进去占领堡楼。 而且漏斗式的射击孔还有个好处,就是遮挡视线,让堡楼外的敌人无法窥探堡内的情况,夏小星选择这个射击角度,就是防止自己瞄准目标时,被敏感度高的认术高手感知到,从而作出规避动作。 而选择一百五十米远的攻击距离,超出常人对生物波的百米感知线,也是基于这个考虑。 不消说啊,夏小星想要狙杀的,就是那名在屋顶作业的老泥瓦匠,他要一枪击毙或者重创他,然后由毛老爷子上去补刀,不,补上一脚就够了。 为了以防万一,夏小星准备了两把枪,他判断这老工匠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是百地正次郎,如果一枪没打死他跳楼而逃了,那么就再补一枪。 如果打错了,误杀了一个可怜的老头---怎么可能误杀啊,下间家家主料事如神,百发百中,狙杀的肯定是敌方密探,照样要枭首示众的。 当然,正主儿没死,那就继续查下去,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啊,当年鬼子不都这样干的么? 所以夏小星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他先是趴在射击孔往汤屋瞄了一眼,确定了在对面宿屋的三楼顶楼上,有个戴斗笠的老工匠正在作业。 只瞄一眼他便回头坐下,开始迅速装填火药与弹丸,因为据说高明认者都有一种本能,不管距离多久,若是被人长久注视,就会产生警觉。 所以夏小星不再观察,只是麻利将两支枪装填好,检查了一遍,便用香火点燃了火绳药捻。 “嗤嗤------” 随着引信的燃烧,他估摸还有三秒时间,便快速架枪瞄准,把对面楼顶的老瓦匠纳入枪口! “砰!” 一声枪响,远景里的老瓦匠身形一颤,后背微躬着努力保持爬伏姿势,不想从屋顶上摔落下去, 打完一枪的夏小星并不看射击效果,而是迅速点火、瞄准,“嘭!”的燃放了第二响火铳,在馆内空场上一片惊叫呼喊声中,直接将老瓦匠自屋顶射落到楼底。 “中了!” 随行的几个侍卫叫嚷着,纷纷趴在射击孔上观望,家主夏小星却在用通条擦拭枪膛,复装火药与铅弹,嘴里淡然吩咐道; “从地道回汤屋那边,请毛老夫子查看一下,是不是正次郎本人。” “嗨!”“哈!” 两侍卫领命下楼而去,身后嘎达一下,夏小星又将火枪架在射击口上,用冷冰冰的目光,开始搜寻可疑的目标。 第74章 磔刑柱的作用 两名侍从遵令下楼,夏小星则全神贯注盯着村馆广场,搜索表现不正常的可疑人物。 很快他就发现两个狙击目标,一名是牵着马走向坠楼老者的马夫,大中午的,大伙儿都在等饭,这匹马却捯饬的鞍络俱全。 另一名是匆忙离开汤屋正门,向村外走去的女佣,于是他接连开了两枪,击倒了这两人。 要说监察人群,真的距离远点,因为人群里大家来来往往的,很难觉察身边走动的人有什么异常,但在远处观望人群,那些反应不正常或者行为特殊的人,给人不协调的感觉会很强烈,一下子就被凸显出来。 夏小星没有射击两人要害,他第一枪打在马夫后腰上,让马夫倒地不起,丧失了骑马逃窜的能力,第二枪打在女佣大腿上,让她瘫坐在地上,再也跑不了路。 留下这两人性命,是因为夏小星想把他俩活着交给般若三郎,彻底打扫一下汤屋馆的卫生,挖出更多伊贺众余党和探子。 这时他一面继续观望着人群,一面慢条斯理将一支火铳填好火药,装上了第五颗弹丸,然后便把装填好的火铳擎在右手里,另一只手拿着慢燃火绳,转身下楼,出了堡楼小门。 出了堡楼小门后,夏小星在广场边缘站了一会,并没有走向汤泉宿屋,他在观察四周还有什么可疑人员,也在查勘手下将领,看看他们遇到突发事件的反应能力。 结果他发现般若三郎、麻矢、孙七郎的反间能力都很强,他们几乎同时赶到现场,第一时间就互相配合,迅速镇压骚乱,控制可疑人员,并查找搜捕密探,将被击伤的两名可疑人员都控制了起来。 旗头右京亮直接去了军营,开始集结士卒,整顿军伍,颇有大将之风。 前门权六郎则立即封锁门禁,加布了岗哨,带着警备队巡逻警戒。 而野村权五郎也没闲待着,他提着太刀带着葛二蛋,两人一起陪着家老毛文清,去检视坠楼的老泥瓦匠。 夏小星看到众家臣如此尽职,心中很是慰藉,觉得自己的家臣团有了基本雏形,虽然与自己期望的强军模样相去甚远,但总算可以有效动员了。 于是他决定,肃奸行动结束之后,就着手整训各部军队,在此之前,他得搞一个整训大纲出来,也就是‘治军方略’,然后交给家老毛文清,让他补充润色,再发下去集训学习。 要想提高将领素质,必须得办干部培训班啊,那么这治军方略应该抄谁的呢? 夏小星就站在那里默想着,直到火绳灼了手指,他才惊觉过来,想着得先把眼前肃奸行动收个尾。 于是他便穿过广场,走向汤泉宿屋,来到老泥瓦匠坠楼的地方,等夏小星走到离围观人群十几步远时,赶过来警卫的侍从便驱散人群,闪开一个扇面,好让家主见到内中情形; 地上血迹斑斑,圈内地上就躺着那位坠楼老工匠,体态僵直,气奄息息,嘎子葛二蛋被喝令着,退到了人群边缘待命,神色有点不情不愿,野村权五郎手持太刀站在老者身侧,家老毛文清这时正俯下身去,与垂死者低声说话。 夏小星警觉的停住脚步,并不近前,鸟居庵一战差点被美奈子喷瞎眼睛,而那只是个武艺不精的女认,他怎会重蹈覆辙,贸然接近一个未知敌人。 人群骚动打断了毛文清的谈话,他抬头见家主到来,便快步迎上来,面露笑容的上前见礼;“参见主公,主公这回真是料敌如神,老朽钦佩不已啊。” 夏小星嗯了一声,只是沉声问;“确定了?是正次郎那厮么?” “正是此獠。”毛文清叹息道;“正次郎精擅‘严流’独妙剑,武艺略逊老朽半筹,却比老朽小了五岁,本以为会是一场宿命之战,却未想被主公两枪击穿肺腑,破了玄功------唉,这个世道啊------” “好,是这老瘪犊子就好!”夏小星却没耐心听毛老爷子感慨,立即喝令道;“权五郎。还等什么!斩其手脚,碎剐其身!” “嗨!” “且慢!” 野村权五郎得令便要挥刀下斩,却被毛文清阻住,就见这位家老对家主夏小星摇头叹息道;“正次郎毕竟也是个豪杰人物,,又是老朽故人,还请主公给他留些体面,况且他还有几句话,要亲口说与主公听。” “嗬嗬?狗杀才死不足惜,还特么豪杰?还特么体面?我呸!”夏小星此刻丝毫不给毛文清面子,冲冲大怒道; “我与老杀才不共戴天,还要给他体面?权五郎,先卸了他手足,再零削碎剐了他!” “嗨!呀!嘿!嘿!嘿嘿啊嘿!呀呀------” “噗嗤、噗,喀嚓,咔嚓!” 野村权五郎接令不再犹豫,手上太刀连斩连剁,惨嚎声中,将地上老头---正次郎的手脚一下下的全部砍断,他跨前一步正要往其身上砍剁时,却被夏小星叫住了; “且慢!呃,本家主觉得,咱还得给毛老先生点面子,让咱们听听这只没腿的老狗,还有什么话要汪汪?” 野村权五郎应声退下,夏小星又往前走了几步,距离手脚断了的正次郎还有十步远便又停步,他可不想离得太近,对方可是上认,万一嘴里再喷出点什么,躲闪都来不及啊。 那毛文清状若无奈的笑着摇头,踱步走到家主前方,来到气若游丝的正次郎面前,望着这个昔日的对头叹息道; “老伙计,我家少主可比咱当年的老主公狠多了,唉,你也没有几口气要喘了,我来替你传话吧,你是不是想要求我少主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饶你幼子一命?” 那老泥瓦匠,不,老头正次郎在血泊里艰难的点了点头,挣扎着嘶声道; “咳咳---嗐,怪老夫贪心了---刚才楼顶从小女娃手里,接了孩子就走好了,居然还想趁夜把他母亲一起救走---咳咳咳,老夫本以为瞒天过海,既然都能瞒过你老鬼,没瞒过小---小,咳咳---小------ 咳咳---下间大人,这世间本是修罗场,老夫既然失手,杀剐任随尊意,可那孩子是无辜的,望请高抬贵手,大发慈悲---” “老贼头,生意不是这么谈的!”夏小星截口打断正次郎的话道; “你们翁婿两畜生杀我妻妾,剖腹取子,此仇不共戴天!老子将你们断子绝孙,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哈哈?现在居然要我大发慈悲,还高抬贵手,可笑啊可笑!” “下间大人---咳咳---”正次郎喘息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打住!你只会说这些话求饶吗?看来老狗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夏小星冷冷笑着道;“反正拿你妻儿都是用来钓你上钩的,现在也都没用了,老子就送你们一家人一起上路吧,来人啊!” “嗨!”野村权五郎踏前一步,等候命令。 “你,你不行,做不了这个。”不料夏小星看他一眼,就摇摇头道; “叫般若三郎过来,好生侍候这一家子,准备磔刑柱!” 酷爱行刑的般若三郎很快领命,就在宿屋旁边竖起一根三米高木桩,靠近顶端钉上两根横木,类似一个十字架,将正次郎双臂呈一字型绑了上去,在其两腿之间竖钉上一根两尺的木头,撑开老贼四肢为一个大字坐在上面. 这就是一个\\\"磔柱\\\",通常行刑时,贱民出身的士卒会把两支长枪交叉横在老贼面前,大声吆喝两声\\\"啊嘞!啊嘞!\\\"。 吆喝完后,两名士卒就开始用长枪从老贼的腰部,朝上用力捅,两个人轮流捅上二三十下,这时老贼就会血流如注。破碎的脏器与肠子也会从被捅穿的创口流出来。 如果是官府执行的磔刑,一般死囚被捅个两三下就死了,通常士卒为了让犯人死透,总要捅上二三十下才住手. 监刑者看犯人不动了,就会命令差役拿着类似钉耙的熊手,将死囚的头拽起来,用长枪在死囚的喉咙上穿刺一下.这还有个正式名称叫\\\"止枪\\\". 磔刑行刑之后,尸首还要在柱子上曝晒三日,可若仅仅立个\\\"磔柱”,处决老贼正次郎,野村权五郎完全可以胜任,并不需要黑三郎出手。 夏小星紧接着下达的一个命令,就让野村权五郎面色如土,他让人把女囚美奈子、婴孩松之丸都提出来,在砧板上母子摞在一起,用大木锥活活钉穿四肢,再把母子两人的尸体,与正次郎一起用长矛戳穿,串成一家三口的人柱,抬到野外喂狗! 而且,他特意强调说,就在正次郎面前对母子俩行刑,让他眼睁睁看着妻儿死在面前,然后一家三口一起下地狱团聚。 夏小星这道残酷的命令刚一发出,就让垂死的正次郎老泪纵横了,这老贼一辈子害人无数,却从未想到遇到比他更狠的对头,这一下自己造的孽就得承受反噬,真是悔不当初啊。 老来得子的他亲自出马,苦心策划的营救计划功败垂成不说,对手的酷烈报复也远超他的想象,根本不受道德约束,这一下他算一败涂地,输得彻彻底底,临死之前,还要亲眼看着家门绝灭啊。 然而这道惨绝人寰的命令发出后,毛文清却显得并不以为然,因为他太清楚夏小星是什么脾性,这位下间家主是既贪财又好色啊。 单看这次一回汤屋馆,这货就一头扎在房间里,鼓捣那些女囚们又打桩又嗨曲的,一直乐此不疲的,真要杀掉美奈子,恐怕他根本舍不得。 所以人老成精的毛文清一目了然,明白夏小星是在虚声恫吓,目的是想麦麸皮里榨香油,从临死的正次郎手里再榨点好处,所以他也很上道啊,非常默契的规劝道; “主公大人,虽说您报仇雪恨无可厚非,但是屠戮妇孺,毕竟有伤天和啊,老朽观那孩子面相祥和,身体瘦弱,乃是与佛门有缘之像啊。 主公啊,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若网开一面,待那男孩断奶之后,就着落他出家为僧,从此不问俗世恩怨,化解这段孽缘如何?” 就在毛文清诉说这番建议时候,般若三郎已经雷厉风行,从汤屋楼里押出了满脸惶恐的美奈子,还着落姬武士麻矢,让她将正次郎之子---松之丸,也从顶楼抱了下来。 而作风硬朗的麻矢心里也很清楚,这孩子将要面临什么样的悲惨命运,为了防止孩子恐惧啼哭,她用一床薄被当襁褓,将孩子的头脸都裹在被子里,哄着孩子安静的睡着了。 然而般若三郎对美奈子就没那么客气了,他是一手提刀,一手薅着女人的头发,把人硬生生拽出来的,就如提着一只待宰母鸡一般。 在这些下间家臣眼里,家主的命令就是旨意,既然自己受领了命令,那就得不折不扣的执行啊,所以士卒们很快抬来一块门板当钉人砧板,放在地上开始叮叮当当的钉支架。 美奈子被押出宿屋后,看到了血泊中的姘头爹正次郎,瞬间明白自己与孩子都要一起殒命了,不由泪流满面,满眼都是绝望之色。 不过美奈子并未哭出声来,也不开口乞求哀告,在她想来,双方既然结下不死不休的深仇,败了就得认命,即使求饶无济于事。 毛文清说完建议,夏小星便抬眼看了美奈子一眼,果不其然,眼中流露出怜惜之色,他又转头望望吊着一口气的正次郎,心说竹杠再不敲就没得敲了,得敲还是敲敲看吧。 于是轻咳一声道;“唔,毛先生所言甚膳,让贼子出家么,未尝不可,也是一条化解冤孽之路,不过本家主丧子之痛岂能轻易作罢,若是这老冤家没点额外补偿,慈悲之口岂能轻启?” 这话就是干脆直接的要钱了,就是有钱好说话,拿钱买你儿子的命。 那濒死的正次郎闻言眼神一亮,嘴里诺诺道;“要钱么---尚有一些!不知---不知两三千贯,能否买我儿一命---咳咳--咳咳咳------” 说着老贼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大量血沫,眼神僵直着马上要嘎过去的模样,毛文清在旁边着急的帮忙问道; “主公,钱多钱少就这些了,行不行快点给个痛快话,他快不行了!” “行吧!”无耻家主立即答道;“拿到钱算啊,拿到钱就饶了她们母子,不过美奈子必须给我生孩子,与我为妾。” 那正次郎见他表态同意,却并不开口说话,只是挺着一口气,死死瞪着夏小星,毛文清在旁边说道;“嗐!主公,他是怕你出尔反尔,你能不能现在发个誓言啊?” “呸!不能!也没有必要,还能叫这个老死狗拿捏了!” 夏小星反而啐了老贼一口,骂道;“老子说话算话啊,现在你说了,老子拿到钱了,就允许你儿子三岁以后,遁入空门为僧,苟全性命,你若不说,老子也不勉强,现在就让他和你一起死吧!” 他如此强硬的表态,反而让正次郎放了心,松了口,徐徐吐出一句; “往东十五里---有座弥勒堂------有伊贺众---两千贯------” 话未说完,这位伊贺老上认便脑袋一垂,撒手人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美奈子见正次郎咽了气,终于压抑不住情绪,低低哭出声来。 唉!看来是旧情难忘啊,虽然正次郎这老鬼自始至终没提起她,甚至都没看她一眼,但美奈子还是认他为自己的男人。 听着凄楚的哭声,场中众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接下来就听夏小星开始一叠声发号施令; “旗头右京亮!” “---嗨---来了------主公,臣在!” “你带二百兵,多带弓手,往东十五里有座弥勒堂,里面盘踞着伊贺众,人都给我杀光,庵堂都烧了,不准走脱一人,财物器械都带回来,至少有两千贯呢。” “嗨!主公,臣这就领兵出发!” “般若三郎!” “嗨!” “加紧审讯那两个受伤的探子,找出潜伏的其他密探,把这两天投奔来的流民都过一遍筛子,审出来的伊贺众都处以磔刑,统统悬尸示众!” “嗨!臣立即去用刑!” “麻矢。” “嗨!” “你带孩子与美奈子夫人回宿屋二楼,把孩子交给奶妈喂养。嗯,那个,在美奈子夫人没给本家主生下儿女以前,还是请她住笼子里面,可别忘了上锁啊,跑一个都唯你是问!” “嗨!明白了主公,幸子夫人也要住笼子么?” “嗯,幸子就不必了,若是她不懂事,就交给野村大人管教!” “嗨,麻矢明白。” 夏小星吩咐完众家臣后,又瞅了瞅地上的正次郎尸体,咕哝了一句; “磔刑的‘止枪’,是扎在喉咙上吧?” 说着,他吹了吹手中的慢捻火绳,点燃了手中火铳。 “砰!” 一声沉闷枪响,在尸体脑门上打穿一个血洞,他确认了射击效果,方才满意的挥手吩咐; “来啊,把老贼尸体钉到磔柱上去,暴晒七日!” 第75章 良禽择木栖渡鸦 除掉百地正次郎之后,夏小星总算睡了个安心觉。 一觉醒来,旗头右京亮回来报捷,汇报说已经剿灭那座弥勒堂,毙杀博徒众一百余人,大多是残党眷属,没什么抵抗力。 至于钱财,折算丝绸、布匹与金银器大概有二千五百贯,而缴获刀枪、具足等武器物资数量极少,就连粮食也仅有一百余石,而且以杂粮居多。 右京亮乐观的分析说,伊贺众在近江国势孤力尽,已经走到山穷水尽这一步了,然而夏小星却让他去琢磨一个问题,弥勒堂只剩下残党家眷,那么他们的青壮认者都去哪了。 旗头右京亮想了一下,恍然说;“主公,我知道了!青壮认者应该都跟着他们首领,来到咱们汤屋馆潜伏下来,咱们应该封闭大门,排查搜捕啊!” 家主夏小星笑着告诉他,屋馆内外早已戒严了,一个也跑不掉,但问题是认者很会易容伪装,怎么有效把他们甄别出来呢。 右京亮挠头想了半天,说除了抓捕嫌疑人,严刑逼供,似乎也没有太有效的办法,家主夏小星也没让自己的旗头作难,就告诉他说,正次郎的余党身上都有特殊标志,就是弥勒佛的符文纹身。 在当时,纹身是一种普遍现象,很多民众为了祈求保佑,都会在身上纹绘神佛画像,本不足为奇,弥勒佛更被认为法力无边的福膳大神,佛龛雕像遍布岛国,百地正次郎正是利用这一点,建立了暗杀组织---弥勒众。 弥勒众利用各地山野乡间的佛堂作为联络地点,有完整的管理体系,独特的信息传递方式,他们鉴别身份的标识之一,就是特殊手法纹绘的弥勒符文。 而这种特殊符文每个成员都有,只不过级别越高的认者,纹绘的部位越隐蔽,夏小星发现这个秘密也是偶然; 这位无耻家主在玩监禁游戏时,分别在女认者若菜的耳后,和野村幸子的腋下,都看到了弥勒纹身,他出于好奇,又寻遍了美奈子与美津子全身,最后在两女的臀根与私处也发现了纹身,手笔而且出自同一人。 不得不说,这种乱留念乱签名的肮脏行为,特别让人发指,不可饶恕啊! 嗐!就好比你在二手市场买了件名牌衣服,穿起来非常舒服,合身,结果一看衬里和内兜上,到处缝着旧主人的签名标签,真特么恶心人啊! 下间家主当时就暗暗发誓,要是活捉了正次郎,一定要把老瘪犊子的爪子全部剁掉,呃------说话算数,这个誓言他昨天当场兑现了。 经过夏小星的详细表述,旗头右京亮很快学会了鉴别弥勒众,而且夏小星顺嘴还教他一个妙招,就是召集大家伙儿排队洗澡,以检查疫病的方式,给全体军民做个认真细致的全身体检。 右京亮听完由衷佩服,马上告辞下楼,去地下刑讯室找到了般若三郎,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就用家主大人教授的办法,排查全体军民。 于是他俩又找来姬武士麻矢帮忙,让她带几个女佣,负责检查女人。 三人召集了一批可靠士卒,分工担任检查、治安、巡逻、监视等工作,用了小半天时间,简单而高效的将所有流民、村民、士卒集体检查了一遍。 事实证明,家主提供的甄别方法非常有效,在近千人的人群里面,准确找出了三十一名弥勒众,因为检查时这些潜伏者都是赤手空拳,其中还有十一名女弥勒众,也就是女认者,所以除了五名反抗者被当场格杀外,剩下全部束手就擒,被押进了地牢里。 旗头右京亮圆满完成了工作,便上楼来找家主汇报成果,夏小星这时正在房间里与家老毛文清说事,颇有点急头白脸的失态模样。 他便不耐烦的指示说,抓到的密探先不着急处死,都交给般若三郎严刑拷打一番,看看还有没有隐藏的据点与余党。 等把他们所知道的情报都压榨干净了,再统一处置,处以磔刑。 交代完这几句话,夏小星便打发右京亮去兵营操练兵马,自己继续跟家老毛文清聊天,聊感情。 要说夏小星刚才为什么有点失态,唉!说起来其实都是钱惹的祸。 原来家老毛文清今天过来找他,是想告老引退,特意讨要俸禄而来。 本来夏小星拜毛文清为下间家家老,只是一个荣誉职位,当时并没有说起年给俸禄多少,原本在夏小星想来,毛老爷子已经七十多岁了,又无儿无女,孑然一身,早已看淡功名利禄,应该花费不多。 自己就当养了个客卿,每月给他三四十贯花销,这看起来给的不太多,算下来每年也有四五百贯,这已经很不少了,足够一个老人的日常开销了。 要知道家中旗头的年俸也不过一百五十贯,而他这个家主充其量就是个侍大将家格,下间家实际上连五百石领地都没有,加贺惣中村被人连窝端掉以后,夏小星如今连个土豪都算不上,只能带着下间家干着绿林豪杰的勾当了。 好在随着黑吃黑的生意持续壮大,这些天库房里总算攒下些钱,加上今天灭掉弥勒堂掠回的二千贯,夏小星觉得大概攒了一万三千多贯,正沾沾自喜的想去库房盘点一番,就碰到毛文清告老退休,索要退休钱。 这不是开玩笑么,夏小星哪能放老头走呢,说好的训练‘荡寇营’呢,说好的大海船呢,毛老爷子一走,不就全泡汤了么? 夏小星当然极力挽留,希望毛文清老当益壮,无论如何帮自己几年,自己现在刚起家的时候,实在缺乏人手。 毛文清却抱怨自己又当文书又管账的,还要教一群小孩子天天读书,老骨头实在吃不消,希望夏小星给点路费,自己回堺町租个房子,安安生生养老。 为了留住毛文清,夏小星又是谈理想又是谈人生,大饼画了不少,然而毛文清笑呵呵的看破不说破,就是不买账啊。 最后夏小星无奈,酸溜溜的说了一句;“毛老爷子,不管怎么说我也救过你一次,本以为同为华夏同胞,咱们爷俩分外有缘,你多少会帮我一把,扶持我走过这起家的阶段,没想到在你眼里,与我始终还是一场交易。” “呵呵,不错,你我之间,就是交易,人生在世,难得活得明白啊。”毛文清手捋长髯,呵呵笑着道;“老朽时日无多,更要及时行乐,既然你我是忘年之交,童叟无欺,公平交易,又有什么不好?” “嗐!您老爷子干脆点,说钱不够花不就得了么?”夏小星叹口气问道; “说说吧,你老人家干这个家老,一年需要多少俸禄,只要不超过一千贯,咱都可以商量,哪怕你想要几个十几个姬妾,只要说出岁数、相貌要求,咱都可以给满足你,要啥样的找啥样的。” 毛文清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先是伸出一个指头,然后又伸出三个指头。 “一千贯?”夏小星不确定的问道;“不会是一年三千贯吧?” 未料毛文清点了点头,回答道;“不错,是三千贯一年,这笔俸禄你得先付,而且老夫干到明年年底就退休,在这段时间里,老夫帮你训练一支能荡帆夺船的‘伏波营’,助你打通海路是没问题的。” “嘿!老爷子,你这一年可只干了一件事啊,哎呀呀------你这不是年俸,你这不就是计件工资吗!”夏小星不满的叫着,开口又问道; “那个,原先说好的,你不是说有门路能弄到大海船,你的昔日好友,不是能卖给你南蛮炮船吗?” “那就是另外一桩事了。”毛文清答道;“老朽知道主公喜欢能跑外洋的南蛮夷船,如果只能购得一艘也不济事,老朽出手一次,至少帮主公拿到两艘,每艘主公只需付给我五千贯好处费,两艘正好一万贯,再加上主公给的三千贯俸禄,刚好够老朽退休养老了。” “唉耶耶耶耶------”夏小星听了一阵咋舌,恍然若悟道;“老爷子你这阵子真是没白管账,一点也没多要啊!大概是看我刚攒了点钱,照着咱下间家的库存下单,来找我要钱的吧?真是一点钱没打算替我省,嘿嘿,你真行啊老爷子,算你狠!” “呵呵,装有红夷大炮的南蛮船,一艘至少三四万贯呢,”毛文清依旧呵呵笑着回答;“老夫帮你一次弄到两艘南蛮船,一万贯的好处费,贵吗?” “呃------好吧,不贵,成交!”夏小星微一沉吟,便点头说道; “老爷子,三千贯俸禄么,可以先给你,不过那一万贯好处费,却要等我拿到那两艘南蛮夷船,才能支付给你。” “理当如此。”毛文清连连点头答应道;“那就如此说定了,主公!还要烦请主公写一份取款凭持,签字画押,老朽好去库房取那三千贯金银。” “好吧,拿纸笔来,我现在就写给你。” “主公,纸墨笔砚在此,老朽与主公研墨。” 夏小星叹了口气,拿过纸笔,将取款凭持匆匆一挥而就,但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墨迹都干了也舍不得放手---唉!感觉这一放手,三千贯说飞就飞了啊。 毛文清等了半天,不禁开口问道;“主公?有何不妥啊?” “哦,没事,我再看看哈,看看有没有错漏的地方。” 夏小星把取款单拿在手里,心里却琢磨着,反向思维着;不对啊,这老小子有点不太不对劲啊,他为何要着急变现,一心求去呢? 这跟他一开始的态度截然不同,他原先是想主动辅佐我,帮助我成就一番事业的,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处理事务出现严重偏差,让他觉得我不可造就,也看不到什么希望,这才想着尽快提现,尽早离去的。 就如后世的公司职员面对即将倒闭的公司,会提前奔现,跳槽跑路一样。 想到这里,夏小星觉得这钱不能轻易给了,一定要跟毛文清探讨交流一下,让他说几句对自己的真实看法,这钱才算花的不冤枉,于是就坦然笑了笑道; “老爷子,你虽然出身草莽,但为人磊落,是我们汉家豪杰!小子我对你一直心怀敬佩,毫无芥蒂,这一点想来你是也知道的。” 毛文清双手一拱,微微一揖;“主公有情有义,所以老朽才甘愿效力,有始有终,把承诺的事情办完再走。不过呢---唉---老朽老了,老而贪财,也不再想多说什么,正所谓花无百日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主公快把俸禄赐下吧。” 夏小星尴尬一笑,毛文清老于世故,几句话把他想说的话噎了回去,于是直接开口问道; “老爷子,都是混江湖的,你是前辈,小子我出道晚,底子薄,难免做事急功近利,不顾后果,要有哪些做得不妥当的地方,还望老爷子多多指点,多多提醒啊!” 毛文清听了这话不为所动,只是呵呵笑道;“主公说得对,老朽早年也是一名海贼,也满手血腥,血债累累,浪迹天涯时,亦如今天的主公模样啊,唉------- 如今乱世纷争,世道险恶,主公带着众兄弟刀口舔血,挣扎求活,老朽哪敢舔着脸卖弄清高,在主公面前大言不惭,说什么导人向膳的虚话啊。” 夏小星见老狐狸不肯谏言,知道他怕得罪自己,便又换了种方式,呵呵调侃着问道; “老爷子,这三千贯钱算是一笔大钱了,在京堺足可买下一所大宅,再置上三五个娇美姬妾,老爷子是准备老树开花,开枝散叶了吗?” “老朽老矣,哪还有那个心思啊。”毛文清呵呵笑道;“老朽做了一辈子海贼,一生颠沛流离,飘忽不定。 所以不想娶妻生子,把孩子生在荒岛上,长在浪涛里,子孙世世代代当倭人,做贼寇,没个出头之日啊。” 这句话触动了夏小星,他心念一动,问道;“哦,老爷子,难道在海外不能安家立业么,多娶妻妾,多生子嗣,不也算留下后代,对得起祖宗吗?” “唉!夫鹓鹐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毛文清念了一段凤凰于飞的诗词,叹息了一声道; “主公啊,你毕竟年轻,只懂得广纳女子,随性而为,尽兴纵欲,要知道树种如果播种在广袤大地,会长成参天大树,栋梁之才,若是播种在海边岩崖上,只能长成奇松怪柏,不堪一用啊! 而主公你更为不取者,居然掳仇人之妻女,为你孕育后代,这样生出的子嗣,由仇恨你的女人们一手养大,仇恨日积月累,与日俱增,儿女们长大之后,岂不是指父为仇,个个成为乱臣贼子么------ 哦!哦,主公恕罪,老朽失言了!主公还是把取款凭持赐下吧!” “嘿!受教匪浅啊!”夏小星听了发了半天愣,感悟的笑道;“唉,忠言逆耳,我怎么会怪老爷子呢,这道理你早该说与我知道,我尽可以早想办法化解这一仇怨的!” 说着,他将取款凭持授予了毛文清,淡然吩咐了一句; “毛先生,你去地下钱库取钱的时候,拜托你去一趟刑讯室,给般若三郎传个话,让他下手别那么狠,别把那些弥勒众弄死弄残了,留着我有大用。” “好的,谢主公!”毛文清接过取款凭持,起身道;“老臣这就下去,一定把话带到。” 夏小星也随即站了起来,说道;“好的,毛先生,希望你遵守约定,尽早联络海船之事,不要让我失望。” “诺!” 夏小星把毛文清一直送到楼道后,两人才相敬如宾,客气的分手,真是各取所需啊。 毛文清往地下室去,夏小星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领主居室。 进了居室里屋的娱乐间,就是摆放四个木笼子的监禁室。 然而,夏小星今日一反常态,不打桩也不调侃女囚犯,而是换了一种郑重的态度,对屋内四个女囚说道; “嗯哼!各位夫人,各位女士,本家主今天有个正经事要宣布! 我下间家要成立一个‘渡鸦众’的认者组织,各位夫人都是认者出身,这一下翻身奴隶把歌唱,当家做主的日子到来了!” 第76章 渡鸦寮的左右马头 夏小星面对四名女囚徒,就是一番光辉前景的描述啊--- 呃,他主要就讲渡鸦组织的重要性,说自己会投入巨额资金,扩充人手,招募大量认者,将‘渡鸦众’发展为遍布全岛国的暗夜之寮。 他让四名女认者试想一下,在漆黑的夜色中,出动的杀手犹如群鸦飞舞,勾魂取命,破城杀将,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死寂,是何等的凄凉恐怖啊。 鹅哦,这画风描述的有点不对啊,太黑暗了,缺乏正义感啊! 应该这样说,渡鸦众们头戴闪闪发光的五芒星,红色兜裆裤反穿在黑蕾丝袜外面,再披一件骚包的黑斗篷,扑啦啦的御风而行,成为保护黎民、卫护百姓的暗夜守护者。 不扯闲篇了,夏小星解释说,‘渡鸦众’又称渡鸦寮,掌控者分为左右马头,必然要任命自己最器重的亲信,在下间家的家臣体系中,渡鸦寮属官肯定是有职有权的重臣。 嗯,因为渡鸦寮主管刑侦、反间、缉盗、肃反等重要工作,有天诛特权,可定人生死,称之为黑衣无常也不为过啊。 而现在渡鸦寮一干僚属之职,都在虚位以待,夏小星希望美津子、美奈子这样有能力、有理想、有抱负、有野心的四有女强人,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的未来想一想; 是继续待在木笼子里,做个毫无尊严的女奴,被当成玩物和生育工具呢,还是愿意宣誓效忠,成为他夏小星的侧室兼家臣,接管渡鸦寮,作为下间家的掌舵人,为自己生下的儿女搏取一片家业。 夏小星这个提议发出之后,没想到第一个响应的居然是美津子,这个姿态高冷、表情倨傲的鬼方女头领第一次开口,开口直接就问; “下间大人,请问---若是妾身为您诞下子嗣,能否赏赐五千石御料地?” 美津子所说的御料地,就是直属领地之意,她意思是说,如果我生下了儿子,无论你别的孩子怎样分配家产,至少得先保证我儿子有五千石直属封地。 “可以。”夏小星毫不犹豫点头道;“美津子,即使你只为我生个女儿,也会保证五千石的嫁妆,如果生了儿子,那我儿子至少得有份年入万石的封地嘛!” 呃,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其实下间家现在连五百石领地都没有,反正他夏小星敢吹,也真就有人信啊。 美津子立刻说道;“那么,下间大人,我愿意侍奉您,并且帮助您收服残余的隐者众,畿内其他地区,还有好多黑田众余党,都可以整肃收编。” “呦西!”夏小星满意的点头,立即授命道;“美津子,你暂时担任渡鸦众的左马头吧,负责收拢部众,选拔新人---不过,在你没为本家主诞下子嗣之前,是不可以随便离开主屋的。” “嗨!家主大人,”美津子平静的回答;“美津子明白,其实---这个月已经过了日子,妾身就没来月事了。” “哎呀,是么!可喜可贺啊,过一会儿,本家主有特别奖励呦,哈哈哈------” 下间家主恬不知耻的大笑起来,旁边笼子里的美奈子也怯怯开口道; “下间大人,妾身也愿意服侍您,妾身月事也停了,妾身知道正次郎在和泉、伊势、加贺等国的分社密所,能帮您收拢不少山伏房部众。” “那太好了,美奈子,你一直表现的挺乖巧,我会一视同仁的,你就作渡鸦众的右马头,先负责收编一些弥勒众吧。” “嗨!”美奈子乖巧的媚笑道;“贱妾一定忠谨奉公,不让大人失望。” 夏小星满意的道;“嗯,你一会就随本家主下一趟地牢,在那些被俘的弥勒众里挑选一些人手,要品行忠实、合用听话的。 然后本家主会当着你的面,赦了他们的死罪,让他们清楚的知道,是你美奈子救了他们,只要他们以后效忠于你,以及你的孩子,本家主就既往不咎,赦免并任用他们为渡鸦众。” “这是绝没有问题的,夫君大人!” 美奈子立即笑着应答;“家父正次郎一手创建了弥勒众,他既然战死,群众无首,那么妾身自然就成为二代目,而作为新的部众首领,妾身当然要改变错误战略,弃暗投明,与夫君大人化敌为友,合而为一啊! 以后只要夫君大人提供充足的钱粮支持,妾身很快就能整合弥勒众,收编各处山伏房头目,以供夫君大人驱策效命!” “很好,非常好!”夏小星笑着颔首道;“呵呵呵,美奈子,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奖赏,一会去地牢赦了弥勒众之后,我会吩咐奶妈把松之丸抱到这间屋子里来,以后就由你亲自抚养,一直长到四岁再出家吧。” 美奈子闻听喜出望外,噗通就跪下了,热泪直流的说; “感谢大人!大人慈悲!大人真是菩萨心肠,非常感谢夫君大人---非常感谢---呜呜呜---呜呜呜---” 说到后来,美奈子已经泣不成声了,因为她这时才感觉自己儿子安全了,不会被杀了。 此情此景,也感染了另外两个女囚徒,女认者若菜见主母已经投降,大概觉得自己再坚持也没了意义,便嘎声嘎气的道; “下间大人,若菜也愿意投降,继续侍奉美奈子夫人,不想做你的侍妾,可以么?” “不可以,”夏小星干脆拒绝道;“你若不给我生孩子,我无法信任你,只能继续关着了。” “大---大人!”厕边净子低着头,怯怯的开口道;“净子也愿意---愿意为妾,愿意服侍家主大人您。” “哈哈,就等你这句话呢,”夏小星无耻大笑道;“我这就放你出来,净子,你早就该觉悟了,出来去找幸子吧,给她的衣服首饰也给你留了一份,呵呵呵,今晚你就和幸子一起服侍本家主吧。” 侧边净子低低应道;“嗨。” “哎呀,看到净子你终于肯说话了,本家主很开心啊,今晚一定好好疼你1额嗬嗬嗬------” 在下间家主的开心大笑里,唯一没有归顺的若菜也很快表态了。 “那好吧,若菜愿意降服了,”若菜接下来很干脆的说道;“若菜可以给您做妾,给您生孩子,但是若菜要像麻矢一样,做姬武士。” “哦,那也未尝不可啊,”夏小星马上给她安排了位置;“若菜以后就做我的马廻众吧,白天作战,晚上侍寝,怀孕了就回家生孩子。” “那算了,俺还是跟着美奈子夫人,协助管理渡鸦众吧。”若菜面露厌恶之色,冷冷道;“其实若菜很讨厌男人的,不是针对大人,而是------但大人既然要俺生孩子,俺也还是能生的。” “嗯,这样也好。”夏小星略有不快,但也表示同意;“以后你就和美奈子一起服侍本家主,帮衬她做事吧。” 若菜应声道;“嗨!” 夏小星安排完工作,又望了望若菜冷冰冰的面孔,想起她那差点让自己断子绝孙的一脚,还有美奈子差点喷瞎自己的淬毒钢针,决定还是等等再放她们自由,于是把手一挥,宣布了一个决定; “嗯,本家主很快就会解开你们的绑绳,放开你们,但是会先找工匠加固这间屋子,把这间房子打造成木笼之屋,你们三人半年之内,均不得离开此屋。” 此话说完,三位资深女认全部默然点头,表示理解和同意,能够从狭窄囚笼里出来,可以在这间设施齐全的屋子里自由活动,已经舒适太多了,她们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然,厕边净子不在此列,她性情怯懦,毫无武艺,反而与幸子一样,最早获得了自由。 接下来夏小星为了表示恩宠,特意又给四人定下了月俸与经费; 首先四人同为侧室,夏小星每人每月发给十贯生活费,确定怀孕的美奈子与美津子,每月再发十贯营养费,五贯置衣费,五贯菜油钱。 不要以为这笔支出定的金额很少,再加上幸子,仅是养活汤屋馆的五个侧室,夏小星每年就得支出一千贯钱,如果来年再添两三个儿女,那么支出还得成倍增加。 如果再加上鸢千代、阿瞳、由美子、古尺皂子、咲鸭子,绘子这六人,夏小星花在养女人身上的钱,每年至少二千多贯啊。 按照三好家足轻大将的俸禄收入,最多一年二百贯,也就刚够渣男家主养一个老婆的,唉!真是没钱不要乱找女人,没看夏小星天天在喊穷,天天在抢钱吗。 给四个侧室定完了月俸,夏小星又给美奈子与若菜特批了三百贯运营经费,因为作为渡鸦众右马头,女当家之一,要想联络聚拢弥勒众,必须得有赏钱俸禄发给属下,如果没有经济支持,凭什么让手下为你效力啊。 所以夏小星虽把美奈子她们三人软禁在汤屋,却并不禁止她们联络部众,为此他才会特赦一批弥勒众,交与美奈子和若菜统带--- 呃,怀孕的美奈子也不用出屋,她只需在屋子里,隔着帷幕下达命令,自然就有收服的下认们替她跑腿传话,聚拢部众的。 美奈子她们虽暂时没有行动自由,可是作为下间家家督的侧室,自然受到侍从与士卒的重重卫护,重新恢复了威仪与派头,除了家主夏小星可以恣意妄为,无人敢无礼冒犯啊。 对于美奈子、美津子这样女主范十足的女人来说,只要虚荣心与体面得到了满足,人身自由不自由的,真就不那么重要了。 不得不说,夏小星很会把握物质女人的心理,为了挑起她们的竞争之心,夏小星故意先把右马头美奈子扶持起来。 不但给她预留了一批人手,还给她配置一个得力助手若菜,然后再特批三百贯经费,等于帮她搭好了班底,预先起飞飞了一程,将姐姐美津子远远拉在了后面,颇有日后渡鸦寮发展起来,就让美奈子当家做主的意味。 夏小星这一举动立即引起了美津子的警醒,她可是当过鬼方众头领的强势女人,怎会甘心屈居妹妹之下,马上一咬薄唇,细眉一抿,开口说出一个自以为惊天的秘密; “家主大人,妾身知晓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关于松永弹正与黑田庄主的密谋,不知当不当讲?” “哦?当然愿意洗耳恭听,呵呵呵---”夏小星呵呵笑了起来,连连夸赞道;“夫人果然睿智明理,慧剑斩孽缘呐,请讲请讲!”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一阵阵鄙夷,心说这狐狸精果然没有节操,她原装老公黑田正雄瘫在牢里,这还没咽气呢,她已经开始卖夫求荣了,哼哼,果然高冷女人最无耻。 这时他耳中就听这个女人述说起来;“妾身所说之事,乃是黑田庄主为松永弹正配制秘药之事,那黑田---黑田庄主曾特别交代妾身,松永大人要他配制一种无色无味,却速效至死的药物,似乎与三好家督筑前守大人---要发生一些,那个,那个大不敬之事呢------” 夏小星听到这里便已恍然,因为松永久秀篡夺三好家实权,已经蓄谋已久,野心昭然若揭,后世盛传他下毒害死三好长庆嫡子三好义兴,原来这毒药便出自黑田庄,呃---准确来说,也就是出自眼前这小娘们之手,以后自己可得防着她点。 然而天生坏种演技一流,他心中鄙夷警醒,嘴上却大加夸赞美津子,感谢她提供了这么重要的机密情报给自己,言说自己作为三好家的家臣,将此事禀告上去,就是大功一件云云。 夸赞完之后,夏小星当真令人将旗头右京亮、般若三郎与孙七郎全都召唤上来,要美津子当着三位家臣的面,再把松久永秀谋逆下毒之事,详详细细述说一遍。 对其他人来说,美津子所说之事,真是惊天秘密,这引起了般若组三人的极大惊愕,因为按照他们家臣意识观念,三好家是他们效忠的最高主家,下面依次排列的第二效忠对象是筱原长房,最后才是下间下三郎。 这是因为他们五人本是筱原长房的亲随家臣,只是奉命跟从夏小星效力,类似于寄骑或与力的关系,虽然下间家主夏小星运用手段将他们收为直属家臣,毕竟时日太短,若是经过十几年,彼此感情深厚,建立了归属感,那样才会真正成为心腹。 简单来说,他们般若四人组现在虽是夏小星的家臣,一旦老主公筱原长房认为夏小星背叛了三好家,就会对般若四人组下达诛杀夏小星的密令。 那么不管夏小星如何厚待信任他们,很可能就在他睡熟或者没有防备时,大好头领被般若四人组一刀割下,拿回去向筱原长房交差。 而今天夏小星特意把右京亮他们叫来倾听密谋,就是尽忠职守之意,毕竟他算是三好家的足轻大将,在家老筱原长房那里受领了密令,对付家中的大奸臣松久永秀。 所以对夏小星来说,现在把这个重要消息记录下来,迅速上报给筱原长房,就是尽忠职守的表现,尽管他推算了一下时间,认为为时已晚,已经来不及阻止此事了。 不过有些事情,做了与不做是原则问题,知道了不作汇报就是不忠不孝,而他夏小星获悉阴谋,积极汇报了,即使消息传晚了,于事无补,也是事后揭穿大奸臣松久永秀的证据,这就是恪尽职守的忠诚表现。 这意味着他下间下三郎尽到了一个家臣的责任,没有辜负筱原长房的信任与栽培,所以夏小星接下来就书写了一份详情密报,将黑田正雄、百地正次郎与松久永秀相互勾结之事罗列其上,叮嘱送信家臣一定要交给筱原长房。 是的,为了显示这封信的重要性,夏小星一下子派出般若三郎与孙七郎两名将领,带上一个骑兵小队,骑快马将这封信送到筱原长房手上。 这件事办完,急信送出去之后,夏小星大大褒奖了美津子一番,也批给她三百贯经费,用于扩充左马头麾下的渡鸦众,并且配给她一个得力家臣,麻矢作为副手。 麻矢原本就是一位军略出众的智认,让她做美津子的副手,可以独当一面,直接出外指挥各种行动,既能极大的加强渡鸦寮的实力,也能起到强力监控的作用。 总而言之,下间家的渡鸦寮算是正式建立起来,夏小星又得到两位精明干练的贤内助,并且大大化解了仇恨,收获了很多感激。 尽管如此,夏小星却还是心有不足啊,当晚他饱食餍足,从粉臂交织、玉丘横陈的脂粉堆爬出来时,遗憾的嘟囔了一句; “唉,虽说不再仇恨了,但也没有爱情啊,说到底还是一场利益交换,唉,这拿钱买来的肉,到底比不上野味,嚼起来真特么没劲啊。” 这时耳边传来美津子的慵懒呼唤;“阁下,还来么?再来啊-----” “唉!”下间家主疲累答道;“不了,乏了。明天要训练铁炮军阵,得早起啊,睡了吧。” 第77章 鸭川备与流民大营 写给筱原长房的密信送走之后,第二天夏小星就进驻军营,亲自编组训练军队,因为他知道畿内将要发生巨变,大乱将起了。 在军营里,他先盘点了手上的军事资源,汤屋馆勉强合用的兵员大概有八百多人,要是精简老弱,最多只有六百人可以作为常备足轻。 而库存火绳枪大概有五百五十支,军马一百一十匹,各式铁质、竹制、练革具足、盔兜三百余副,其他的刀矛弓箭等冷兵器,足可武装二千五百人。 如果让鞣村皮匠把库存的练革片穿缀起来,很快能再添三百余副练革具足,也就是说,夏小星如果只编组六百常备足轻的话,可以保证这支部队百分之百的着甲率。 并且只要他再增添五十支火枪,就可以组建一支全火器部队,外带一队百人规模的斥候骑兵。 下间军这样的装备水平,就是在几万石领地的城主眼里,都绝对是豪横的存在,不消说别的,两军对垒时,城主即使带上一千多名农兵,黑压压一大群,也没有几个披甲的,都是精着屁骨的穷光蛋。 下间军这边的具足齐整的士卒一字儿排开,只要再把六百支铁炮一亮,对方只拿着竹枪的农兵就得看傻了眼,还打什么打,直接一哄而散了。 然而夏小星知道,一旦京畿大乱斗开始,战争规模就会急剧扩大,不消说几年后,织田大魔王会带着六七万大军上洛,就是松久永秀这样的三好家军团级将领,手下都有二三万士卒,装备的堺筒火铳不下于二千之数。 与动辄上万的军势抗争,下间军这点兵力和火器根本不占优势,如果没有阵列战法,野战相遇就是被一波推平,分分钟团灭的下场。 唉,要是面对数万大军来袭,夏小星就算收缩兵力,固守汤屋馆这座平城,也不过多苟延残喘几日,如果对方主将舍得付出几千人伤亡,一天就可以拿下城堡,彻底覆灭下间家。 所以夏小星当务之急,就是快速整训出一支冷热兵器相互配合的阵列军团,即用长枪兵与火枪兵相配合,组成步兵方阵。 当然,作为穿越者不用创新,因为历史上有很多着名方阵可以参照,其中最着名的莫过于西班牙大方阵,就是典型的长矛兵与火枪兵组合方阵。 那数千人的军团刀盾手、长矛兵排成方阵,火枪手在四面布成横阵,可以说是无论对付骑兵集团冲锋,还是人海战术的围攻都卓有成效,堪称为不败阵型。 很多穿越大神都是拿过来就用,用了立即就会所向披靡啊。 然而对夏小星来说,西班牙方阵太过于死板,火枪手在长矛方阵四面平均分布,虽然可以全面防御,避免后方和侧翼遭受袭击。 可若是敌军集中起来,选定一个方向突击,整个方阵就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火枪手能够射击,大大浪费了兵力与火力,还容易造成突破,破坏阵形。 而且,岛国地形狭窄,山地居多,很多地势并不适合上千人的大军团布阵,所以当时岛上兵制都是以某某军‘备’为单位,一备通常三百到六百人不等,相当于一个营的编制。 一个军备就是一个独立作战单位,通常搭配长枪手、薙刀手、弓手、火铳手、骑马武士等多兵种组合,由一名侍大将或者足轻大将统领。 夏小星雷厉风行,初期就整编了六百人,称之为‘鸭川备’,因为士卒以鸭川家船众居多,兵种细分为三百火铳手,三百长枪兵。 经过夏小星的布阵调略,鸭川备也是以三百长枪兵列成密集方阵,但把三百火铳手一分为二,配置于长矛方阵的左右两翼,这样交战时可以有利于发扬全部火力。 当然,如果敌军军阵行进缓慢时,火铳手可以合为一队,在阵前排成散兵线持续射击,打击削弱敌方兵力。 如果敌军攻到阵前,火铳兵可以撤进方阵,利用长枪阻隔,继续射击敌军,或者退到自家方阵后,占领一个山坡或者高地,继续用远程火力打击围攻自家方阵的敌军。 夏小星的战术打法强调要灵活调动火铳兵跑位,强调要发扬最大火力,给敌人以重大杀伤,尽量避免近战,几乎不要求什么队形队列整齐,只要会站成横队,听得懂命令辨得清敌我,能跟上队伍就行。 具体教授火铳兵的十二字真言就是;快装填,快发射,听指挥,快快跑。 给长枪兵的命令就更加简单,只有八个字;站好位,端好枪,顶住! 夏小星这套阵列战术最大的优势在于简单易学,成军迅速; 因为三间长枪是每个足轻都会使用的武器,枪衾阵也是长枪足轻普遍掌握的技能,所以士卒们组成长枪方阵后,只是演练如何列阵行进,如何转换防御方向,撤退变阵时怎样调整步速等细节动作即可。 所以长枪方阵的训练只用了一周时间,三百长枪兵在行进中变排补位、换阵改型、也都应付自如,走得有模有样了。 火铳兵的训练有些棘手,主要是训练火铳装填发射时,要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动作,下间军营里火枪教官都是用心棒出身,本身动作就不规范,加上下间军的火铳型号不同,口径大小不同,发射频率就无法做到同步。 所以过去两周时间,火铳兵的齐射声还是七零八落的,好在下间军的火铳兵已经普及了早合技术,学会使用定装装药,发射速度还是很快提升起来,普遍比没有使用早合术的火铳手快两倍左右。 夏小星对这个发射速度很不满意,他要求火铳兵射速至少是敌人三倍以上,这样配合自己改良过造粒火药,才能在射程射速上全面碾压对手,争取在对方火铳手进入发射阵地之前,就被己方超射程的火力急袭击溃。 为此,他又拿出整整一周时间,不惜耗费大量火药,专门训练火铳手的装填发射,每天不间断的进行实弹射击,固化操作记忆,务必养成习惯动作。 于是在下间家主的亲自关注下,三百火铳兵每天就干三件事;‘吃饭、睡觉、放枪。’ 俗话说熟能生巧么,一周之后,满身硝烟味的火铳兵都成了老炮,火铳的装填发射速度比用心棒教官都快不少。 而就在这时候,军营外的侍从传来消息,般若三郎与孙七郎已经完成送信任务,带着三好家的家老,筱原长房的回信返回汤屋馆,现正在汤泉宿屋的评议间里等候复命。 于是夏小星便把领着火铳兵跑位列阵的训练科目,交给了野村权五郎与前门权六郎负责,告诉他们参照弓箭手的跑位站位方式,使用鹤翼阵即可。 按照夏小星的训练计划,火铳兵与长枪兵再合成演练一周,重点强化一下队形配合。‘鸭川备’的训练就算完成了,具体战力如何,拉出去实战检验一下,就心中有数了。 腾出身来的夏小星回到汤泉宿屋,传见了般若三郎与孙七郎,这两位逾期而归的家臣向他大礼跪拜,呈上了筱原长房的书信。 夏小星面色平淡,对他俩诚惶诚恐的态度恍若未见,只是接过信件,拆开来仔细看了一遍。 筱原长房在信中以对待下属的口气,给他安排了两件任务。 第一件是告诉他京都有变,幕府政所执事伊势贞孝触怒了家督(三好长庆)被免职了,然后伊势贞孝、伊势贞良就在京都船冈山举兵七千,声讨三好家,声势造得很大。 而三好长庆也不惯着他们,诏令松永久秀即日领三万军势,前去讨伐伊势贞孝父子,筱原长房在信中以命令口吻,令夏小星出兵五百,奔袭后路,截断伊势贞孝战败后,撤往近江的退路,务必杀尽伊势贞孝满门家小。 对夏小星来说,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别忘了伊势贞孝提携过他,给了他火盗改方的职权,况且他若捕杀了伊势贞孝父子,就彻底得罪了幕府将军义辉,而在松永久秀那边,他又是突然冒出来抢功的小人,那还能有个好么? 筱原长房安排的第二件事是赐婚。 没错,是给他下间下三郎指派了一门婚事! 据筱原长房信上所说,女方是阿波的豪门筱原氏,名叫阿纲,守寡未育,妙龄二十八,现在已经被他收为养女,指婚给没有正室夫人的夏小星。 呃,更准确的意思是,是让夏小星入赘到筱原家,作为婿养子,改姓筱原,成为筱原长房的一门众,直属家臣。 而夏小星在这桩婚事里,能获得一块很大的封地,他将继承北阿波一个叫小沼庄的庄园,大概有五千石石高。 不要以为这是一桩美事,恰恰相反,夏小星要是答应了这门婚事,就得休掉现在所有姬妾,就是有了子女也不能相认,因为武家豪门的赘婿是不允许有妾室的,更不会承认赘婿的非婚之子。 换句话说,如果夏小星现在的侍妾有了孩子,他又不便于处理的话,般若四人组就会体贴的帮他处理干净,让他干干净净、安安心心的入赘筱原家。 夏小星看完这封信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愤懑啊! 笑完之后他冷冷的问两人道;“咱们下间家的情况,你们两个原原本本的向筱原长房大人汇报了吧?” “哈!”“嗨!” 般若三郎与般若孙七郎拜伏在地,把头触在榻榻米不敢抬头。 夏小星沉默了半晌,才平静的开口道;“嗯---能回来就好,你们俩拖延这么久才回来,不是把咱们在岨口屋的盘口,还有晏九郎的博徒众,都收拾收拾打了个包儿,上缴给筱原长房大人了吧!” 孙七郎趴伏着道;“家主大人,实在抱歉!迫于压力------我们无法在老主公面前隐瞒,老主公要为管领大人筹措军资,的确让我们把这部分资源转交给他,我们也去京堺找了五郎,可是五郎的意见是让我们回来,问过主公的意思再定。” “三郎,你的意见呢?”夏小星目光转向般若三郎的脊背。 “哈!”般若三郎应了一声,才答道;“臣下只听从主公吩咐!主公要是问臣下的意见,那咱就直说了,咱们拼死拼活挣来的家当,凭什么让给那个老东西! 在下现在是下间家的家臣,已经写过起请文了(宣誓效忠)。” “嗯,我了解了。”夏小星点了点头道;“三郎啊,你的职务不变,还是继续主管刑讯工作,军营那边作了改制,咱们下间军增加一个‘鸭川备’,你作足轻大将,领三队枪兵,三百人。” “嗨!多谢主公器重!” 夏小星又转向孙七郎问;“咱们家在京都那些事,三郎不会说的,是你扛不住压力,向筱原长房大人吐露的吧?” “大人---主公大人,实在是---老大人他---”孙七郎不敢抬头,只是伏在榻榻米上叩首道;“都是孙七郎的错,孙七郎不该泄露主公的机密,孙七郎愿意破腹谢罪!” “不用,没那么严重,知道了也没什么,”夏小星呵呵笑道;“再说我是不会背叛三好家的,只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罢了,要知道我下三郎可是出身摄津名门下间氏,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五千石,就舍弃了自己祖宗?” 般若孙七郎闻言并不敢起身;“哈!孙七郎知错了!” “呵呵,没关系,孙七郎,你没做错什么,本家主派你俩去报信,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夏小星神色也不见异常,只是站起身,走向铺着纸墨的矮几道; “孙七郎,你的俸禄和待遇不变,以后就担任本家与筱原长房大人的特别使番(信使),专门负责来回传递消息,这份工作很辛苦,军营那边的职务就不要兼着了。 我现在就写一封回信,答谢筱原长房大人美意,并送上二百贯礼金,你一会就带回去,要快马送到,快去快回!” “哈---嗨!”孙七郎颤抖着答应了一声,他明白自己被边缘化了。 夏小星在几案前坐下,平复了下心情,笔走小篆写了一封回信,辞藻华丽,态度恭敬的回绝了筱原长房,然后又写了份二百贯的提款凭持,画押签了名,然后起身交给孙七郎,挥挥手打发他出去了。 随后般若三郎也告辞退下,下楼去做他的刑讯工作了。 家臣们走后,夏小星在窗前站了好久,倾听着远处军营的操练声与枪声,愤懑心情才逐渐平复下去。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拒绝了筱原长房的指婚与勒索,已经彻底得罪了这个三好家家老,筱原长房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说不定刺客与小鞋儿就会接踵而来。 好在自己的家臣中,般若三郎与五郎态度鲜明,都表明追随自己的态度,因为他们明白在下间家自己是人,是受重用的家臣,会有封地传承子嗣。 回去筱原家还得当忠狗,只能做刀口舔血的杀手,会死得无声无息,一文不值。 想必旗头右京亮也清楚宁为鸡口,不为牛后的道理吧。 唉!夏小星心想,说一千道一万啊,还是自己实力太过弱小,才被人任意拿捏啊,要想不被人欺辱,就得快速强大起来! 做一个谁敢摸我我就咬谁,谁都不敢招惹的土鳖,不,土豪!超级土豪! 想到这里,夏小星突然下了决心,扬声传唤道;“来人啊,去把旗头右京亮大人、毛老先生、还有嘎子葛二蛋,都叫过来议事!” “嗨!” 亲卫很快应命前去传唤,功夫不大,被召唤的三人都来到了评议间。 一进门就看见家主趴在一张京畿地图上,正在用炭笔勾算距离,三人忙唱喏拜见,嘎子葛二蛋的表情还挺兴奋的,因为家主义父喊他来不用背书了,刚才因为背不出课文,毛老夫子还要拿竹板打他呢。 夏小星抬头招呼道;“哦,你们来了啊,快过来坐下,我有话说。” 待三人都围绕地图坐下后,夏小星指点着地图上贺茂川道; “诸位,咱们直话直说,‘鸭川备’成军之后,咱们下间家要想进一步发展,必须得占据出海口,靠近兵源地,下一步的战略据点,我决定就建在鸭川上游,这处贺茂川交接点上。 我准备在这里建一座流民大营,从堺町购置大批粮食,铁炮、军械,送到三条河源对岸囤积起来,对外咱们宣称慈悲为怀,放粮赈济贱民。 事实上,本家主准备在这里招兵买马,专收秽民成军,将下间军扩充为三个备,一千八百人,另外水军也准备招募一千八百名水夫,购置大型海船! 嗯,毛老夫子的荡寇营也赶紧拣选精锐,操练起来吧!” “老夫晓得了,海船之事不在话下。”毛文清捋着花白的胡须。呵呵笑道;“主公此举,正合老夫之意啊,这流民大营的招兵旗一竖起来,旬月之间,便可聚兵万人啊,主公的格局总算打开了啊!” 嘎子葛二蛋见大人们守着一张地图滔滔不绝,便挠着腮帮子,偏着头问; “大爹,不,义父,家主大人!你们大人说事,我又听不懂,我可以出去玩会了么?” “不可以!”夏小星威严的喝了一声,指着旗头右京亮道;“你以后跟着右京亮大人参与军略,跟着看跟着学,学习怎么领兵!他就是你的兵法师傅了,负责你的初阵!” 右京亮精神一震,马上问道;“主公大人,最近本家要有战事吗?” 夏小星目光幽幽的道;“七日之后,本家督亲率‘鸭川备’,兵发近江杉坂后塘,唉!咱们得奉筱原长房大人之命,去抄伊势贞孝父子的后路呢,你带着嘎子出阵吧。” 第78章 熬炼制硝法 下间军既然准备大举扩军,自然就需要更多的具足铠甲,本来下间家在这方面有固定的供应,汤屋馆鞣村的皮匠每月都会供应几十副练革皮甲。 夏小星要招兵数千人,这点具足供应量哪里够啊,他要求鞣村的甲作屋每个月至少要供应两百副具足皮甲,当然他也不会竭泽而渔,超出原供应量的部分产品,他以下单订购的形式,用现钱向甲作屋购买。 但是甲作屋的匠头向他表示,就是有足够的皮革原料,他们也无法鞣制练革,因为缺少硝皮子的鞣制剂。 而作为鞣制剂的关键原材料---人们排泄的粪便、尿液,被夏小星下令存储在土坑里,阴干晾制、浓缩为硝土,准备用来制造硝石。 夏小星这才想起来,自己曾让全屋馆的人积攒屎尿与草木灰,这几个月下来,全城数千人积攒的硝土与草木灰可不是小数字,足可以作出数量可观的硝石了。 这一段时间,频繁的实弹演习消耗了大量火药,也让夏小星对岛国原比例配方的火药性能,有了更深刻的体会,知道了原配方火药效能低的主要原因,就是硝石比例不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岛国的硝石严重依赖进口,价格昂贵不说,还不容易购买,因为硝石也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很多大名有钱也买不到。 据说历史上着名的长筱合战之前,注重武备的武田军装备的火铳并不比织田军少多少,但是因为武田家的甲州金矿开采完了,没有资金购买大量军火,又被织田军断绝了硝石供应。 无奈之下,武田军只能以骑兵冲击织田军的火枪阵,妄图以战马的冲击力击破对方阵势,最终导致了赤备队自嘎式的惨重伤亡。 所以夏小星面对这个选择题,要盔甲还是要硝石,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下令渡鸦众的麻矢负责,专门成立一个名为‘药师局’的秘密作坊。 即在鞣村村民里审核挑选一批老实工人,要有严格的保密制度,要家属质押、保甲连坐、并且还制定了严密的监控措施、任何匠人未经允许,企图离开村子都会立即处死,侥幸躲进山林的,也会受到认者追杀,至死为止。 即使这样,夏小星在亲自下场教授制硝方式时,不但制定了严格的硝石生产、加工、运输与储存的工作流程与制度,同时还实施了严格的工序隔离。 工序隔离就是把制硝分成几步工序,再让制硝工人分成几波,分别负责不同的生产工序,彼此间不得接触交流,这样就是有一二个工人逃走,因为不了解整个生产工序,逃到外面也无济于事,无法复制整个制硝生产工艺。 而且夏小星为了防止泄密,每次制硝他亲自指挥,亲自监制,把控制硝最关键的化学反应温度,温度控制是核心机密,再没有找到绝对安全的制硝基地时,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夏小星不得不如谨慎,因为尿液制硝这门工艺太重要了,简直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样,如果因为他的不谨慎,让制硝方法流传出去,普及到全岛国,那么盛产硫磺的岛国立即就能廉价大量制造火药,便宜的跟不要钱似的。 而历史很可能就此改写,原来岛国的火药武器因为缺乏硝石,无法发展火炮技术,只发展到火绳枪阶段就停滞不前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火炮发射需要大量火药,而当时硝石非常昂贵,终其整个战国时代,穷兵黩武的大名们买硝石时都是抠抠搜搜的,连岛津、大友这样靠火枪起家的火器控,每次购买最多也不过几百斤,根本玩不起火炮。 想知道玩火炮有多消耗火药吗? 举例来说吧,当时仅发射一贯目‘三点七五公斤’的轻型火炮,每发射一枚弹丸就需要火药六至七斤,而火铳发射一次,仅需要火药三克到六克。 这就意味着,制造几百斤火药要是玩火铳,够全军打几十万发子弹,如果玩火炮,不要说万炮齐发、千炮齐发了,就是来个百炮齐发,一次齐射消耗六七百斤火药,就打光了全军的火药储备。 岛津、大友手里的火炮与火铳很快就成了烧火棍,除了大眼瞪小眼,就得回到村长群殴时代,拿着打刀与竹枪混战在一起。 不得不说,小本子即使火药如此匮乏,仍然发动了二次侵朝战争,那时候他们的火铳装备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几乎没使用过大型火炮,依旧几乎占领了全朝鲜,让明国与朝鲜耗尽国力才勉强取胜。 可因为夏小星的制硝技术泄露,让岛国军队实现了全火器化,制造出大批大口径舰炮呢,要是鸣梁海战时,岛国舰队千炮齐发轰击大明船队呢? 这样的场面,夏小星实在不敢想象啊,他可真就成了民族罪人,被永远的的钉在耻辱柱上。 所以夏小星才会这么慎重,核心的制硝技术必须自己掌握,因为他清楚,人心是贪婪的,如果某个有心计的制硝匠人一旦掌握了核心技术,就等于学会了点石成金的法术,他会不计一切代价逃出去的。 即使妻儿老小株连被杀,决心逃走的工匠也不在乎,因为他无论投奔到任何郡国,领主和大名都会把他奉为上宾,满足他一切需求,给他荣华富贵。 可是不管有什么样的弊端,夏小星最终还是决定制作硝石,因为他研制改良的颗粒火药,只有加强硝石比例,才能获得更佳的爆燃推力。 只有将火枪有效射程增加一倍以上,再配合三倍的装填速度,下间军才会对其他军队的火铳手形成火力碾压,所向披靡,所以这是制胜关键啊! 那么以这个时代的物质条件,怎么土法熬硝呢? 夏小星采取了最简易的方式,他首先分派工人,把屎尿形成的硝土和草木灰全部碾碎、研细成粉末。 这里草木灰以荞麦杆、木棉杆、豆荚杆、菜子杆、高粱杆等植物燃烧后得到的灰为最好,它们钾含量可达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不过其他草木灰也都可以使用。 然后简单来说,就将硝土和草木灰以八比一的质量比称取原料,(原料比因来源浓度不同,而随机调整),两者混合后放在一只大锅当中,加水到浸没混合物到止。 然后锅底生火,将锅中水加热保持在七十五度左右,在加热期间,让工人用长木棒不停搅拌约二十分钟,再用纱布将锅中水过滤出来,倒在大木桶里静置备用。 过滤剩下的料渣再一次放在大锅里,加上适量净水并加热到七十五度,并搅拌二十分钟,就可以再次过滤,把两次过滤的滤液合并在一起(原料加工时只可过滤二次,残渣便不用了),这时得到的滤液就是硝水了。 第三步很简单,就是把硝水倾入一只扁平的大蒸锅中,加热蒸发水分,这一步就叫熬硝,加热时也要不断搅拌,防止蒸锅粘底和溢出。 当蒸发掉三分一或四分之三体积的水时,就可以停止加热了。这时硝水溶液比较粘稠,蒸锅底部已析出少量固体。 但是这固体杂质很多,不能当作硝石使用,必须进一步提纯,而温度控制就是提纯的关键。 这时候要测试硝水溶液浓度,用勺子取一些溶液滴在草纸上,溶液被纸吸去水分,如果立即凝结成团状,说明已达到要求,应该立即趁热过滤。 而此时溶液温度很高,硝酸钾的溶解度较大,并不会析出,而氯化钠、氯化钾等杂质由于溶解度较小,便会析出而被过滤掉。 等到滤液自然冷却到三十度左右,这时硝酸钾的溶解度受温度的影响变化最大,溶解度急剧下降,从而会大量析出来。 而氯化钠等盐的溶解度变化小,基本上不再析出,所以这时过滤出来的,就是硝酸钾晶体了,也就是硝石了。 当然,这只是初步得到硝石,还是含有杂质,如果要进一步提纯,可再次把晶体溶解为溶液,重新过滤,再次结晶,就可以得到纯度较高的硝石,完全可以用于配制火药了。 夏小星可以说不辞劳苦,亲临现场指挥不同工序的工人熬硝、制硝,至于怎么监控温度,呃---他不用发明水银玻璃温度计,他会一套传自华夏文明古国的温度比量法,即腋下的体温的简易比照法,能够照准三十度这个关键温度,这就是他的不传之秘。 要说这种体温比照自测法,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现代医院的一些护士都会,她们有时候温度计不够用了,就用这办法给一些轻症患者测量体温。 夏小星前世撩妹时学到了这个技能,他有位前女友是医院护士,也是武术世家之女,还给他特别上了一课,一指教会他怎么用手指测量肛温。 那一指俗称婬贼断命指,叉得想揩油的渣男便秘了半个月,印象深刻啊! 说实在话,很多古代科技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粪水熬硝之法并不复杂,其实有心机的匠人存心偷艺,只要在作坊里长年累月的干上一年,基本就会把这份工艺学个七七八八。 所以夏小星才会如此防范,在他的内心里,其实是想把制硝基地建在一个荒无人烟、遍布飞鸟的孤岛上,既能就近攫取鸟粪制硝,制肥,还能保守这个秘密,不予外传。 不管怎么说,经过一番辛苦,主要是气味难闻啊,在家主夏小星的亲自指导下,鞣村匠人们一批批的将灰白色硝石熬制出来,及时满足了下间军改良火药的需求。 自此以后,下间军的火药生产便能够自给自足了,这对夏小星来说,意义极为重大,因为他调配的黑火药配方,可以说是最佳效能比例,而且他还使用了火药造粒技术。 所以同样口径的火绳枪,一旦到了下间军手上,马上射程加倍,射速再加三倍啊,那意味着敌军还没进入交战地域,就得先挨上七八轮排枪枪毙啊! 而那时军队伤亡达到百分之二十,基本就卷旗崩溃了,可以想见其他大名的将领会是什么表情,那真是虐你没商量啊。 所以将这批硝石添加到自己火药库后,夏小星想扩军了,如果他的火枪兵增至六百人,再有六百长枪足轻,他就敢硬杠五千敌军。 如果再进一步,他的火枪军团达到三个备,九百火枪兵,九百长枪兵,夏小星就敢对一万人的敌军发起主动进攻! 科技领先就是战斗力的保证,这就是底气啊。 而这时候汤屋馆的建设也大体完工了,于是夏小星便开始调动资源,开始了新的规划部署。 按照先前与家老毛文清的计划,他首先派前门权六郎带着二百士卒,押送数百民夫和百十匹驮马与大量物资,前往贺茂川与鸭川交界处,建立流民大营的先期营地。 同时夏小星列了一个物资采购货单,给堺町的家老本间幸之助发出指令,让他调派二百商屋护卫,迅速采购货单上的物资与军火,送到流民营地里。 这份货单上要求购置的东西极多,简单来说分为二大类; 第一类是各类的粮食物资,柴米油豆盐酱菜都有,总体要求先供应至少五千人的半年日常所需。 第二类是军火,夏小星头一项要求采购五百支堺筒火铳,出于维护与保障考虑,要求这批火铳要同一型号的最新款,同时采购足量的木炭与硫磺,硝石则不在采购名单上。 第二项夏小星要求订购一批新船,因为家船众的船只常年漂泊在肮脏的腐水里,早已腐坏不堪,不敷使用。 所以为了便于在河道上转运人马和物资,他需要本间幸之助购买二十艘小早型新船,这些船组建下间水军时,很快就会用到的,所以租不如买啊。 第三项是马匹,夏小星想要再增购一百匹战马,把自己的轻骑兵增加到二百骑,分为左右两翼,作战时可以更好的监控战场,卫护侧翼。 总而言之,夏小星也不管价值几何,花钱多少,把想要的物资统统罗列其上,让堺町那头儿先筹备起来再说。 而夏小星自己还有事没干呢,紧接着他点兵三百,只留下野村权五郎带兵一百守家,叫上右京亮与嘎子葛二蛋、般若三郎,匆匆忙忙出了门。 直奔近江杉坂而去,执行截击伊势贞孝的任务去了。 第79章 近江杉坂的突然变故 夏小星原定出兵五百,为何又改为三百呢,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参战。 三百鸭川备中,有火铳兵二百名,长枪兵一百名,另外他还带了二十余名马廻役,其中包括养子嘎子葛二蛋,嘎小子不满十四岁,马骑得都不利落,纯属带他出来长见识了。 鸭川备的士卒们高唱陆战得胜歌,一路上按照操典的要求列队行军,最后来到距离近江杉坂大约三里的地方,在家主命令下驻停下来。 近江国的交通四通八达,夏小星在通往京畿的木曾道边上,寻了一处小山岗安营扎寨。 这处山岗地势不高,但是木曾路两端都处在火枪兵射界之内,军营背靠重叠无际的山松林,给人以看似驻兵不多,却伏兵处处的感觉。 三百鸭川备士卒在山岗上挖掘壕沟,伐木建立栅栏,很快就建好了营垒,不过按照家主的吩咐,军营上没有立起旗号,因为夏小星习惯低调,不想引人瞩目。 而且夏小星心里很清楚,面对一场必败的战事,己方随时准备跑路,还打什么旗号,伊势贞孝父子都是政所文官,哪有什么指挥作战的经验,估计聚集几千人能妥当安置,解决粮草供应,不自乱阵脚就算知兵了。 如何能抵挡久经战阵的三好大军,只怕松久永秀的大军到达战场之后,伊势贞孝的乌合之众就会一触即溃,望风而逃啊。 而夏小星的如意算盘是守在路边,等着溃兵过来时,帮助他们轻装简行,把马匹、武器、具足军资等统统留下,让败兵们跑路更轻快点。 当然,不听话不肯缴械的,就用火枪招呼啊,正好给火枪兵实战打靶了,而打死的败兵还可以割首报功,用盐巴腌了给三好长庆送去,证明自己奉命出击了,而且斩获了敌军首级。 至于败逃的伊势贞孝、伊势贞良父子,夏小星准备卖个人情,放他们过去,逃亡近江六角家,如果爷俩没有战马,他还会赠送两匹,以免被松久永秀的追兵追上。 夏小星敢于明目张胆的这样做,并不忌讳别人说他首鼠两端,因为在当时京畿公卿与武家贵族眼中,伊势贞孝为官清贵、是位博雅学者,而三好长庆依仗武力,胁迫将军,把持朝廷,却是类似董卓一般的暴虐权臣。 如果夏小星在木曾路上放过伊势父子,就如关羽在华容道义释曹操一样,只会得到京都朝野舆论的一片赞誉。 呃---不过夏小星呈给筱原长房的战报上,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纵敌行为的,三好长庆事后是否会奖赏夏小星一把小刀,让他破腹谢罪就不得而知啊,不过三好家要是那么做了,夏小星肯定不会听话的。 用他自己的话说,老子翅膀硬了,哪里不能飞? 所以夏小星就守在山岗上,打着趁火打劫的主意,坐等伊势贞孝兵败。 可让有点意外的是,打着这个主意的,不止他一支部队,仅仅只是相隔了一天,近江方向就陆续开来两支军势,分别打着进藤与平井家的旗号。 这两支同属于六角氏的军势各有七八百人,他们在行军中发现了夏小星在小山岗上的驻军,便立即停了下来,两军领军将领稍事商议后,便合而为一,在距离下间军五百米的一处山坡扎下营盘。 与夏小星不同,这支部队广竖旗帜,军营幔布,与下间军遥遥相对,然而对方将领并不派人过来打探虚实,弄清夏小星这支小部队的归属问题,只是加强了警备力量,埋头建设营砦栅栏。 下间军这边因为己方兵少,旗头右京亮与般若三郎颇有些紧张,便带着嘎子葛二蛋来到主将营帐,向家主夏小星当面求询对策。 夏小星笑着告诉他们,无需紧张,六角家的部队既然如此表现,就表明他们无意轻启战端,只是来观战来的。 他与部将分析说,六角氏虽与三好家一直处于敌对交战状态,但是并不会增援支持伊势贞孝,这是因为伊势贞孝聚集的人马太拉跨,根本不堪一击,伊势贞孝与伊势贞良两父子的武力值加起来,很可能是负数。 六角军如果跟伊势贞孝联军对抗松久永秀,就等同于把己方侧翼交给五六千头猪防守一样,只会乱逃乱跑,冲乱己方阵型,把自己的部队活活坑死,属于不可挽救的猪队友。 六角氏之所以会派一支守在家门口,一是警惕三好家追击败军的时候,趁机入侵六角氏领地。 二是如果伊势贞孝兵败后福大命大,没被乱军踩死逃出了来,他们六角家就顺手搭救一下,伊势贞孝父子毕竟是伊势氏嫡流,政治声望很高,收留他们可以获得大义名分。 不过搭救目标可能仅限于他俩,不会收容其他败兵,六角家肯定不愿意多养几千个饭桶,硬生生把自己吃穷啊。 右京亮与般若三郎一向佩服自己家主的谋略,一席话说得心悦诚服,也就不再赘言,巡查防务去了。 夏小星则利用这点闲暇时间,拿上他那两把国友精品火铳,带上葛二蛋与一众亲卫,去附近松林里打猎去了。 他亲自狩猎可以一举三得,一是打到猎物就能改善伙食,解决自己吃肉问题,二是可以教授养子葛二蛋枪法,联络亲近感情,三是可以亲自侦查一下驻扎在附近的六角氏军队,看看他们的精神面貌及武器装备情况。 结果两天下来,出猎的结果不尽人意,实际上一只猎物也没猎到,嘎子葛二蛋倒是过足了枪瘾,实际上就不该带这小子打猎,有一大半的猎物就是他乱打枪惊跑的。 十三四岁的男孩正是精力旺盛的捣蛋鬼,夏小星为了摆脱葛二蛋的聒噪,最后干脆赐了把国友精品火铳给他,还许诺说,如果他枪法达到了神射手级别,就让他担任家中的铁炮大将。 这可把葛二蛋兴奋的够呛,捧着火绳枪开始刻苦的练习起瞄准,都有点走火入魔的状态了,却不知夏小星只是想打发他离开,让自己清静清静。 要说夏小星出外打猎有什么收获,就是通过持续观察,对六角氏这支部队的武器配置及军事素养有了一定了解。 他发现六角氏这支不到二千人的部队,居然军伍整肃,具足齐备,而且军中也配置了不少火铳手,弓箭手与骑马武士,显然不是仓促集结的农兵足轻,而是相对精锐的常备部队。 这让夏小星非常感兴趣,想知道领军将领都是谁,可是未等他派出斥候,进一步作出侦查时,近江杉坂方向就枪声大作,爆发了大规模军事冲突。 正在行猎的夏小星立即回营,顶盔贯甲作了全副武装,然后与右京亮、般若三郎登上高岗,向三里外的杉坂方向眺望。 在爆豆般沉闷的枪声中,望到大群大群的人影漫山遍野的奔逃,已经不能称其为军队了,因为他们手中根本没了武器,视野中也未看到三好军的追兵。 “嘿!太差劲了,听见几阵铁炮声就崩溃了,简直胆小如鼠么!”般若三郎见了摇头道;“伊势家这也好意思叫军势么,还七千大军呢!” “这就是一场政治秀儿,当闹剧看就是了。”夏小星呵呵笑道; “伊势贞孝父子虽然打仗不行,可也不是傻瓜,他在近畿举兵,广聚幕友僚属,再把手下这群杂兵布列在近江国边上,就是等候六角氏的支援。 即使伊势贞孝得不到响应,他这一败一逃,松久永秀率军连追带赶,就把战火烧进近江境内,再次引发一场畿内大混战,未尝不是搅乱局势,为义辉将军乱中取利的尽忠手段啊。” 旗头右京亮皱着眉问道;“主公,这些人一会就逃过来了,我看他们丢盔卸甲的,还拦截讨取他们么?” “算了,这些人不值得浪费弹药,”夏小星笑道;“就是活捉一些俘虏,也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地痞无赖,放他们过去吧。” “嗨!”旗头右京亮担忧道;“只怕他们会慌不择路,践踏军营啊。” “那就让火铳手们备好火绳,看到军营还敢靠近的傻瓜,不用警告,统统开枪撂倒!”夏小星皱着眉,又吩咐一声; “右京亮,你看守营盘,全体备战,我带三郎出去到前面迎一下,恐怕伊势贞孝那老头子逃不出来啊,快给我牵马备枪!” “嗨!” 随着亲卫侍从一阵忙乱,纷纷将马匹牵了过来,几分钟后,夏小星一马当先驰出了营地,身后般若三郎与十几骑马廻众紧紧跟随。 夏小星纵马奔驰上木曾道,耳后突然听到远处一阵马蹄声,他回头一望,看见半里外的六角氏营砦里也驰出一群骑士,大概有二十余骑,奔着同一方向而来,不过他们的马速并不快,没有追上来的意思。 夏小星回头望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在他想来,六角氏派出这波骑兵,应该也是接应伊势贞孝的目的,所以己方与六角家骑兵不存在冲突,既然自己马队在前面,那还是抓紧时间找到伊势贞孝父子,这份大人情可是救命之恩呢! 所以接下来,他不自觉的加快了马速,身后的亲随马弁也跟着提速,在道路上便狂飙起来,卷起滚滚烟尘。 在道路上奔逃的溃兵见状纷纷避让,躲避到道路两边的田地里,夏小星只是扫视溃兵们一眼,感觉没有重要人物便一掠而过。 等他纵马奔出去近两里,才发现路上有一群衣饰讲究点的武士,大概有七八个人,簇拥着一个公卿模样的官员徒步奔逃,而在他们身后几十米处,已经追上来一小撮黑甲骑兵,正在用骑枪屠戮阻路的溃兵。 “驾!驾驾!” 夏小星见状紧催坐骑,很快迎上那个公卿官员,可离近了打眼一瞅,他发现这人不是伊势贞孝,而是一个三十余岁中年人,但这时他马已临近,不容他多想,便摆着枪吆喝道; “让开,诸位大人请快快让开,某来退敌!” 夏小星的马速很快,那名中年官员急忙连滚带爬的避到路边,在几名侍卫的围绕下,惊魂未定的看着夏小星一冲而过,直奔身后那几个黑甲骑兵而去。 追上来的黑甲骑兵共有四骑,这时他们已经刺翻了五六个人,杀散了路上的溃兵,正提起马速要冲过来,于是在急骤的马蹄声中,迅速与夏小星兵刃相交,厮杀到了一处。 夏小星在与当面冲到的骑兵对刺时,荡开对手的长枪挺刺,一下便用手中枪戳穿了对手脖子,然后铤装长枪就卡住抽不出来了,于是他抽刀与第二名骑士对砍起来。 那骑士刀法哪有夏小星精妙,只一个照面就被他连削带戳,连续击中四五下,然而雁翎刀破不开对方的铁札甲,只砍得铛铛作响啊。 双方马打盘旋又打了两三个照面,夏小星才在缠斗中铰刀削掉对方握刀的手指,击落佩刀后一刀戳在骑士面甲眼缝里,深深戳穿进去,一刀毙命。 而另外两名黑甲骑兵从他身边一掠而过,与紧跟其后的般若三郎等马廻众对拼在一起,马上就陷入五六人围攻一个的群殴局面。 骑兵一旦失了马速就破绽百出,被围住群攻的两名黑甲骑,便是如此狼狈,他们同时面临五六柄武器的狂砍乱戳,手里一柄武器护人护不住马,很快都被连人带马的刺倒领了盒饭。 所以等到夏小星俘获了两匹战马,从尸体上起出长枪时,战斗便结束了,结果是夏小星损失了两匹战马,恼火的骂了好几句‘败家玩意!’ 骂过之后,他把俘获战马的缰绳抛给般若三郎,便戏精上脸,满脸堆笑的去找那名中年官员叙话。 就见他驱马来到官员近前,在马上施礼并介绍自己道; “让大人受惊了,某是刑部少宰、摄津下间氏、下间下三郎是也!某曾受过伊势守大人提携之恩,今日特来护持,以报知遇大恩!” 那中年官员听了此话,才长舒一口气,郑重回礼道;“原来是下间大人,援手之德,不胜感激!下官是伊势贞良,伊势守大人正是家父,父亲大人他已经在本阵中切腹,为将军尽忠了。” “哦,那---那太,太令人敬佩了,伊势守大人是我辈楷模!” 夏小星原来想说太令人遗憾了,但是又觉得不适合,因为岛国人为主尽忠是件很快乐、很光荣的事情,不能用遗憾两字啊。 这时候他望望杉坂方向,已能望见影影倬倬的逼近的三好大军,便决定不再废话,逐一挥了挥手,让般若三郎把马牵过来,催促道; “此时不是说话之时!伊势大人但请上马,速速离开险地再说!” 伊势贞良也知道不能迟疑,可他望着战马苦着脸道;“下官---下官不会骑马,曾经练习时摔伤过------” 夏小星一阵无语,心说你爷俩就这水平还打什么仗,估计你们不是被杀死的,而是笨死的,但这时候了,不能抱怨啊,他便当即下令道; “三郎,你不是随身总带着绳子么,快点拿出来,把伊势大人绑在马背上,咱们牵着马跑!快点快点!” “嗨!马上就来,得罪了,伊势大人!” 般若三郎嘴上答应着,麻利的从身上扯出麻绳,三下五除二将伊势贞良绑在马背上,夏小星一招手,众马廻便将伊势贞良簇拥在中间,前有牵马的,左右有扶持的,后来还有兜底的,登时快马奔持,往来路驰去。 然而夏小星往回奔驰了百余米,迎面就遇上那伙六角氏骑兵,为首一名年轻的将领高声吆喝道;“休要误会,我们没有敌意,你们救下的那位,可是伊势守大人?” “下官,下官是伊势贞良!”被绑在马上的伊势贞良回声喊答;“家父已经殉职尽忠了,将由下官继承伊势守职位,来将可是六角弹正忠麾下?” 那六角家年轻武将单骑来到近前,在马上郑重施礼,自我介绍道; “在下正是弹正忠大人的家臣,平井官兵卫石信是也,现在奉家督之命,前来营救伊势守大人,未想到被这位义士领先了一步!我家家督大人有话,还请伊势守大人来观音寺城一叙!” 伊势贞良马上答道;“哎呀呀,那真是求之不得啊,弹正忠大人真是太客气了!”说完,他转过身来对夏小星建议道; “三好贼党人多势众,下间大人,咱们还是一起去观音寺城暂避吧!” 夏小星微微颔首,温和的笑道;“那是自然,就依伊势守大人,您现在就可以与平井大人一起离开,在下率本部兵马,为您断后。” “有劳了,下间大人。” 伊势贞良只是客气一句就不再理夏小星了,他现在身处险境,逃心似箭啊,于是望着平井官兵卫石信殷切的道; “平井大人,下官这就到你军中去,劳烦能为下官牵一下马吗?” “非常荣幸!伊势守大人!” 那名六角家的年轻将领脸上洋溢着得体的微笑,驱马来到夏小星马队前,对着夏小星客气的施礼,打招呼道; “这位大人,真乃义士也!所幸咱们是友非敌,还不知道您高姓大名” “呵呵呵------”夏小星望着年轻将领呵呵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牵起伊势贞孝的马缰绳,驱马向前几步,将马缰绳递到年轻将领手中,柔声说道; “我的名字很好记的,你可得记住了,我叫下间---下三狼!” 说到这个狼字时,他猛然翻转手腕,左手住年轻武将的右手,另一只手闪电般抽出肋差,一下插入年轻武将喉咙1 咔嚓喀嚓几下,便将年轻武将那颗充满错愕的头颅切割下来,提在手中,高高举起大喝道; “敌将平井官兵卫石信,已被我下间下三郎讨取!杀啊!杀光他们!” 不待众人惊诧中反应过来,一声狰狞狂啸,他便纵马冲进敌骑群众里,血光喷溅,大杀四方! 第80章 火铳兵的初阵 突然变故让所有人都措不及防,夏小星已冲进骑兵群,枪挑了五人坠马! 其余六角氏骑兵急忙各操兵器抵挡,然而在夏小星手上哪有一合之敌,只听兵器交击与惨哼、噗嗤声交织在一起,仅一眨眼功夫又有六人坠马,夏小星身边为之一空! “兔子!(突击!)骷髅萨!(干掉他们!)” 随着短促的呐喊声,般若三郎与十余骑马廻众也冲了过来,霎时间的骑枪突刺又刺倒五六名骑兵,六角氏队尾剩下的七名骑兵见势不妙,立即调转马头,打马要逃啊。 “哪里走!那是我的马,都给我留下!” 夏小星哪里肯舍,胯下马毫不停顿的紧追其后,手里长枪追刺,在敌骑拨马转身速度没有提起来时,连续将四名六角氏骑兵搠翻马下,只有三骑追赶不及,让他们逃远而去。 般若三郎见状急喊;“追!杀掉他们,不能让他们逃回去报信!” “嘛歹!不必追了!追也追不上了。” 夏小星却挥手阻止了追击,因为他知道自己为快些找到伊势贞孝,一路率众纵马疾驰,已将马力消耗了大半,平井官兵卫却在后面压着马速而来,保持着充沛的马力,所以这三名敌骑存心要逃,己方是追不上的。 现在他只遗憾马上没有备把国友火铳,可以在百米内再撂倒一个,多得一匹战马。 呃,原来他是想带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火绳枪还要打火,携带火绳,不但危险麻烦,装填动作也很繁琐,有那功夫真不如射箭了。 于是财迷家主赶忙吆喝了一声;“快些打扫战场,收缴武具,把马都牵上,那些死掉的骑兵脑袋也都切下来,一并带走!” “哈!”“嗨!哈!” 十余名亲卫得令立即行动起来,牵马的去牵马,嘎脑袋的噶脑袋,按照家主节俭发家的理念,这些骑马武士的铠甲也没放过,都得撸下来打包带走。 这次战斗对下间军来说,也算小有收获,单是战马就缴获了二十余匹,残破的具足兜帽带回去修修补补,还能得到二十多副武士铠甲呢。 下间军马廻众正麻利的发着死人财,绑在马上的伊势贞良颤巍巍的问道; “下间,下间殿,您这是---您这是何故,为何屠戮友军啊?” 夏小星这时正用死者的衣物,擦拭枪刃上的血渍呢,听到问话他忙点着头,彬彬有礼的回答道; “哎呀呀,实在抱歉,让您受惊了,伊势大人,令尊大人么有告诉您吗,在下受领政所的火盗改方职司之前,就已经出仕了三好家,恭为管领代(三好长庆)大人的马廻役,任侍大将之职!” 伊势贞良瞠目结舌的问道;“纳尼?咦-------,那你为何还要救下官,杀死那几名三好家追兵?” 夏小星深深鞠躬,诚恳解释道;“伊势大人,在下实有苦衷!唉!伊势守大人与下三郎有知遇之恩,怎能见死不救? 所以只能认痛击杀追兵,拯救伊势守大人之子,乃是在下报恩之私谊,但是击杀六角氏敌军铁炮大将,却是报效管领公(三好长庆)大人,这确是为奉公之心啊,伊势大人精通礼法,想必会体谅在下一二吧?” “哦------下间大人如此一说,下官算是明白了。”伊势贞良连连点头,居然非常认可夏小星的歪理辩解,只是紧接着关切问道; “只是如此一来,就得罪了弹正忠(六角义贤)大人,观音寺城是去不成了,现在后有松永久秀的大军追来,咱们去哪里避难啊?” 夏小星不紧不慢的笑道;“稍等片刻,下属们收拾完了,咱们先去前面在下的军营歇脚,暂避一时,然后在下再联络六角氏,来接大人吧。” 伊势贞良望着一串串正往马鞍桥下挂的首级,在马背上喃喃道; “唉,事已至此,弹正忠(六角义贤)大人还能收留我们伊势氏吗?” “可以的,伊势大人。”夏小星肯定的回答;“只要在下把您五花大绑的送过去,算作在下的俘虏,顺便再勒索点铁炮马匹什么的,六角军守将肯定会同意的,否则他们出兵一无所获,还损失了一员大将,回去是无法交差的。” “咦!额呀-------”伊势贞良诧异的看了夏小星半晌,被他一副理所当然死要钱的态度所折服,半晌一叹道;“只好如此了,拜托下间大人了。” 这时候,伊势贞孝身边也不是一个随从没有,还有五个侍卫一直伴随在马前马后,不过出于怕他们借了马就跑的顾虑,般若三郎并不打算匀一匹战马给他们骑乘,于是他们只能徒步跟随在马屁骨后面。 说话之间,般若三郎他们已经快手快脚收拾完战场,串联起缰绳,牵起二十余匹的战马群,连同载着伊势贞良那匹马,一道顺着来路往回赶。 这时从衫坂方向传来的枪声已经很清晰了,砰砰梆梆犹如放爆竹,但是夏小星的马廻众一点不慌,连坐下马匹都半点不为所动,这些天在汤屋馆的高密度排枪训练,让这些马匹都习惯了放枪放炮,再也不会受惊了。 况且也不用紧张,火铳的有效射距只有八十米,现在三好军距离他们八百米都不止呢,夏小星策马提枪,在队尾押后而行,倒是饶有兴趣的频频回头,望着排成散兵线徐徐压上来的三好军铁炮手。 通过观察,他估摸这支三好军的铁炮手大概有五百人之多,每名士卒的装备还算不错,都有简单的筒式具足与阵笠防护,只是火铳发射速度太慢。 慢到什么程度呢,夏小星估摸了一下,大概是自己火炮手四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的射速,这就意味如果双方交战的话,自家火铳兵射出十发子弹,三好军的铁炮手只能发射二三枪,这不是妥妥等着被收割的韭菜么! 以此类推,六角家铁炮手也就这个水平,于是夏小星心中大定,逐渐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三好足轻军势遥遥追击了一段路程,当夏小星的马队走出去两里多,快到自家阵营的小山岗时,三好军后阵吹响了法螺贝,传令收兵了。 三好军铁炮手迅速跑步回撤,散兵线上的长枪足轻徐徐收队,集结成一个个步兵方阵,井然有序的殿后回撤,收缩回了衫坂本阵。 松永久秀这时候撤兵也是兵家常识,因为今日他已取得大胜,再追击下去,士卒就会过于疲惫,而且靠近南近江山丽,敌情不明,若是遭遇六角家伏兵,只能白白损耗兵力。 追兵的威胁解除后,夏小星的马队行进很快,很快就走到自家的山岗营地前,这时候夏小星却停住了马,吩咐道; “三郎,你领他们进营地,把伊势大人照顾好了,他的随从也不得怠慢,给他们准备饭食,把马都牵进去,留下四个人随我来。” 说着他一拨马头,向着六角军营地纵骑行去,离得最近的四名亲卫连忙打马跟了过去。 般若三郎在后面焦虑的呼唤了一声;“主公!主公大人!” 夏小星头也不回,沉声传达了新的命令;“让右京亮指挥火铳手,做好战斗准备,你也准备好人手和马匹,一会儿出来背东西!” “啊---哈!” 一听要背东西,般若三郎不敢怠慢,立即赶着马群进了军营,抓紧时间安置伊势贞孝,布置人手去了。 军营里随即响起右京亮的喝令声;“火铳手一队、二队,统统进入壕沟,铺平竹束,点燃火绳,准备作战!” “哈!哈哈!” “长枪队,营门后集结,蹲伏待命!” “嗨!嗨嗨!” 整齐的应令声中,伴随着密集的跑步声,整个军营的人迅速行动起来。 夏小星则是缓步游缰,将养着马力,慢慢向六角氏军营走去,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引逗六角氏出兵,再狠狠收一把利息。 他此刻有八九成的把握,判断军营六角氏军将见到他会立即出战,因为他今天杀掉的平井官兵卫石信身份很特殊,他既是六角氏家老进藤贤助的三儿子,又是平井家的婿养子。 对六角家家老进藤贤助来说,这个儿子入赘平井家的意义极大,因为平井家家督一直无嗣的话,他儿子官兵卫石信就可以继承平井家全部家业,可以广大门楣,成为本家最坚定有力的支持者。 所以说杀掉平井官兵卫石信,是对六角氏的平井、进藤两家的沉重打击,尤其对进藤家督进藤贤助来说,这是无法承受的巨大损失,远非丧子之痛可以形容,所以这次协同出兵的进藤家军将要倒大霉了。 家督进藤贤助悲痛之余,一定会迁怒于领军将领,不治他们几个配合失利,延误军机,消极怠战、避战怯战的罪名,是决不罢休的,估计领头的逃不了一个自噶肠子的下场啊。 而对另一家平井家来说,相当于丧失了一个继承人,别忘了平井官兵卫石信还是平井家的铁炮大将,那么他阵亡了,铁炮队的副将就厄运难逃啊。 他要是领着铁炮兵回到平井家,平井家督为了给进藤家一个交代,妥妥会给他安排一个隆重的自噶肠子仪式啊。 所以夏小星觉得,就算进藤家的兵马引不出来,平井家的铁炮队绝对会出来对他发动铁炮急袭的,因为再英武无敌的武将,面对铁炮也是一枪撂倒啊。 所以夏小星便慢悠悠的走向六角家军营,可是他也不托大,他是绝不会走近营垒两百米以内的,而且他溜达到预定的安全节点,便拨转马头就往回溜达。 这是要给六角军造成一种他一沾即走,绝不拖延停留的装逼感觉,好像他只是来象征性的耀武扬威一下,马上就要回到自己营地里,大吹牛皮的浮夸之徒。 果不其然啊,就在他调转马头时,就听唿哨声起,六角军营垒大门猛然开启,一伙骑兵风驰电掣而出,挺着七八支骑枪闷声不响的向他冲来。 夏小星打马就跑啊,不快跑着拉开距离,那骑枪的冲击力他也承受不起啊,他身后四名亲卫有两名反应慢了些,调转马头尚未来得及提速就被刺于马下,登时马嘶声惨嚎声接连响起。 “啊!”“哦嗷!” “驾!驾驾驾!” 听到属下的惨呼声,夏小星根本就不回顾,只是猛催缰绳,一个劲提高马速,待他驰出去两百米,耳后听到又一名亲卫被追刺坠马的惨呼,他这时才放缓马速,两腿夹紧马腹,双手持起骑枪,开始左右斜身着遮挡避让敌骑。 疾驰之中,马速必须缓下来,战马才有腾挪避让余力,夏小星就是控制着战马避让追上的敌骑,而敌人的马速不减,很容易就会冲过头去,变成要返身应敌的不利阵位。 当然在两马交迭错过的刹那间,敌骑至少会向他刺出一枪的,这时就是考验两名骑手的骑术与枪技了。 夏小星本来就身高臂长,二米二的骑枪比一米五身高的敌骑更长些,而且他还会使一招铁板桥式回马枪,即在战马奔驰中,身体突然倒仰在马背上,长枪如毒龙之舌般一吐即收,专刺对方马头! 敌骑纵马疾驰中哪能闪躲,当然是一刺一个准啊,战马负痛嘶叫之中,‘噗通,噗通,噗嗤的’栽倒了三骑,马上骑士如同遭了车祸,摔了个七荤八素,一时都爬不起来啊。 而一共追来的六角氏骑兵共有九骑,这时还有两骑敌骑马速过快,枪戳夏小星刺空后,战马就奔驰到了前方,夏小星这时从马鞍上挺起身,衔尾赶上去就是一通点扎戳刺啊! 那两名骑兵正面应战都难当夏小星长枪,何况还是返身应敌,一秒不到就接连中招坠马,栽在地上成了滚地血葫芦。 “吁------吁吁------” “驾!驾!驾驾!” 剩下四名追兵见此情景,不约而同勒紧缰绳,放缓了马速,夏小星却毫不迟疑的拨转马头,打马冲了回来! “杀啊!都去死!死!统统去死!下来!死吧!” 随着夏小星的咆哮声,枪影交错飞舞,就是接连不断的惨叫,重物坠马声,四名骑兵眨眼间就被搠翻马下,在地上哀嚎挣扎几声,又惨遭戳刺补枪,很快就都归于安静,九名追兵全成了夏小星的枪下亡魂。 而夏小星仅剩的那名亲卫尚在逃命,这时已经纵马逃出去百十米远,此时回头一看,望见自己家主已经全灭了追兵,这时候正在收拢马匹,他连忙赶回来帮忙,然而突听枪声大作! 两人抬头一望,发现六角军营里涌出大批火铳手,正纷纷以跪姿向他俩瞄准开火,不过他们距离夏小星尚有三四百米,这时射击连隔靴搔痒都算不上。 “呵呵,出来了就好,连竹束都不带么,很好,非常好!”夏小星望着追出营寨的火铳兵发出一阵冷笑,吩咐亲卫道; “牵上马,一匹也别丢了,他们还离得远呢,够不到咱们,咱们慢点走,引他们跑着追,等他们赶到咱们营垒前,保准累得舌头都会伸出来!” “嗨!” 亲卫马廻被夏小星的诙谐逗乐了,利索的归拢了八匹马,虽然跟着家主冒险九死一生,也就一晃眼功夫他就失去三个同伴,但上了战场就不能心存侥幸,双方兵刃相交、技不如人就是生死立判,怨不得任何人。 就这样两人牵着马群在前面慢跑,平井家的火铳兵在后面鸣枪放铳的边打边追,六角家的营垒里随后又开出了大队大队的长枪足轻,前后共有一千余人,几乎是倾巢而出了。 这些进藤家的足轻队纷纷攘攘小跑着,跟在铁炮兵后面大概一百多米远,铁炮兵为了能赶上夏小星,请他吃一顿爆豆子,那是撒开了丫子大步追啊。 夏小星只是匀速驰聘在火铳兵前面,距离保持二百米,不远也不近,就这样把平井家的三百铁炮兵,慢慢引到了自家山岗营垒前。 下间军的营寨一直保持着肃静,根本看不到一个火铳手,一名长枪兵,他们都趴在壕沟下,蹲在军营里。 而这个时候,夏小星并没有驰回自家的营寨里,而是沿着着木曾官道,继续往前撤退,而那三百铁炮手也直接涌过了营寨前路段。 而从山岗到道路的直线距离,大概八十米左右,平井家铁炮手在此期间也没闲着,他们对着下间家军营呯呯梆梆放了一阵排枪。 而后在一个平井家军将的喝令下,大约有一百名火铳手原地停下,跪在地上装填火药,准备配合后续的足轻大队攻占这个小营寨。 “就是现在!”山岗上猛然响起右京亮一声大喝;“铁炮发射!” 山坡上的壕沟里突然冒出一排人头和枪口,然后腾起一片白烟与闪光! 道路上正在装弹的铁炮手应声倒下了一片,足有六七十个! 这一下就把平井家铁炮手打懵了,有几个装填好弹药的却找不到射击对象,正在瞪着眼睛寻找目标时,壕沟里又冒出一排枪口和白烟,排枪过后,山下又射倒一片啊。 在八十米距离上,下间家的改良弹药可以贯穿三四人,所以仅仅两轮射击,平井家铁炮手就伤亡一百二三十人,几乎伤亡过半,几名负责指挥的队将都被射成了筛子, 铁炮手们没有任何遮蔽物,避不可避,躲也无处躲,登时阵脚大乱,纷纷向后溃退,可是他们大多数人已经越过了营寨前的道路,往回撤时也处于山岗的射击半径里,下间家的火铳兵放枪可是异乎寻常的快捷。 在他们跑出射程的这段时间内,下间军至少放了六七轮排枪,不但撂倒了三分之二的平井家铁炮手,而且把赶上来增援的进藤军也放倒了三四排,因为排成阵列的士卒目标太显着了,简直就是不要钱的移动靶。 所以长枪足轻队伤亡也达到了二百多人,直接把六角氏的前军阵势都打崩了,溃兵乱纷纷的奔逃而去,留下一地伤兵在哀嚎着苟延残喘。 “骑队、步兵队,出击!” 随着旗头右京亮这声令下,二十余名骑兵当先冲下山岗,马蹄下践踏着平井家的伤兵,冲向道路上的溃兵开始大肆屠戮。 骑兵之后,跟出一支长枪百人队,他们不去追击败兵,而是搜索地上的敌方伤兵,解决他们的痛苦,给他们补枪,顺便把遗弃在战场上的火铳背回去。 这时候夏小星也催马加入战团,与马廻众一起驱赶着败兵,压迫驱赶一些慌不择路的敌军到山岗下,由山坡上的火铳手集体点名,一排排的撂倒。 六角军中路受到败兵冲击,阵脚立即大乱,乱兵们转身向后涌去,后阵兵势接跟着溃散,士卒们纷纷向军营方向逃去,再无人肯留下来抵抗。 夏小星领着马廻众屠戮了一阵败兵,便也停驻收兵,不再追击,这时在他们马队身后,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尸骸,层层叠叠的,足有上百人死在了他们马蹄下。 而山岗周围二百米内,至少散布着三四百具尸体。 “收兵吧!” 夏小星望着远处的六角家军营,呵呵笑着道;“杀得有点太狠了,得赶紧派去使者啊,去晚了六角家的人可就跑了,唉!伊势贞良这个烫手山芋得送出去,不能留在手里啊”。 第81章 感动人心的伊势流故事 天色将晚的时候,下间军才收军回营,检点战果。 这一仗己方伤亡不到二十人,却杀死六角军四百余人,不用说是一场大胜,而且缴获军资也很多。 首先各类型号的火绳枪就缴获了二百余支,这让下间军的二百火铳手人手装备了三支火枪。 哦,忘了说明一点,下间军的火铳手为何头两轮射击如此迅速,是因为他们埋伏时,每人准备了两支装好弹药的火枪,所以相当于每人连射两枪。 如果装备了三支火枪,他们的火力在短暂时段内,就相当于六百火枪兵的三段射,可以瞬间打崩上千人的足轻枪阵,这是属于有钱人的豪横啊。 当然,用三支火枪轮射属于程咬金三板斧,火力并不能延续,而且也只能用于防御作战,火铳兵不可能携带三支火绳枪移动作战。 因为背着三支枪不但使火铳兵负荷过重,很容易疲惫,而且火绳枪兵的要随身携带燃烧的火种,其火枪发射、装填都很不安全,携带更多的枪械火药,会让自燃自爆的危险成倍增加。 所以夏小星还是准备回去扩充兵力,建立三四支军备,先搞个千人火枪团出来再说,他现在已经积攒了七百多支火绳枪,离他心心念念的火枪军团不太远了耶。 另外下间军还在战场上缴获了二十七匹战马,三十多副武士具足,这可不仅仅是消灭六角家三十多名骑兵那么简单,在大名军队里能骑上马的,都是有名有姓的武士,都是领兵的各级组头队官。 夏小星等于以一己之力,干掉了这支六角军大半个军官团,所以六角军在遭遇火枪伏击时,才会崩溃的那么快,因为仅有的几个指挥队官也被击毙了,根本就没人指挥了。 而战场上的其他武具和冷兵器缴获,更有数百件之多,以至于让夏小星都有点犯愁,因为他现在这支三百人的小部队,根本运载不了这些缴获。 即使把军中五十多匹马全部用来载货,也只能运走一半物资,只能挑价值高的东西往回驮了,比如三间长枪吧,就只能卸下铁枪头,把枪杆撇了。 唉,他有点后悔人带少了,应该多带点军夫出来啊,这是个教训啊。 不过,夏小星回到主将帷帐后,第一桩事并不是论功行赏,也不是大肆庆贺,而是宣布举行祭祀仪式,全军整肃列队,默立致祭。 主将帷帐之内,旗头右京亮、般若三郎与嘎子葛二蛋三人站成一排,立于家主夏小星身后,默默等着下间家家主主持祭祀。 夏小星整理了盔甲衣冠,亲笔在一个木牌上写上祭祀之名‘般若十一郎、地黄八幡武神将’,设好神位后,他又将平井官兵卫石信等敌将首级的一色摆开,供奉于灵位之前。 然后就见他燃香撒米,目视夜空,大呼一声;“十一郎!十一郎啊,吾之爱将!杀害你的卑鄙之徒,已经被我不惜一切代价手刃于刀下,你------可以安心成神了!” 说完他把盘中米一撒而空,泪流满面,面容抽搐着,悲痛不能自已。 旗头右京亮与般若三郎两人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同时跪下,就见右京亮擎出短刀,在自己脸颊上深深割了一刀,对着夏小星庄重发誓道; “地藏八幡大菩萨在下,我右京亮发誓永生永世效忠下间家,追随主公旗下,永不言退,家督大人若有一日归隐地府,右京亮愿意追随于九泉之下!” “主公!还有俺般若三郎,也要与十一郎一样,生生世世追随主公!” 般若三郎嘶喊着,也是抽出短刀,在自己脸颊上拉了一刀,鲜血与热泪一起奔涌流淌着! ‘噗通!’家主夏小星搂着两位将领也跪下了,激动得只说了一句话; “有生之年,必不负众卿,且看我如何开创一番基业!” “嗨!主公,右京亮誓死追随!” “嗨!臣必效死而战!” 这时在两位家臣眼中涌动着的,就是‘士为知己者死’。 旗头右京亮刚才话中之意,是说主公夏小星若不幸亡故,他立即切腹殉主,绝不苟且偷生,这是最重的效忠誓言,因为他曾眼看着夏小星为十一郎之死大动肝火,嘴生大疮,当时是何等的痛彻心扉。 而今日家主一听到平井官兵卫石信的名字,就立即痛下杀手、毫不犹豫,以寡击众歼灭了对方所有骑士,紧接着又在全军众目睽睽注视下,单人独骑,状若疯狂的冲杀酣战,手下没有一合之敌,恨不得杀光六角家所有武士。 试想家主当时心中有多大恨意,才能做出这等疯狂举动,这也说明家主对家臣是何等的重情重义,再联想自投效以来,家主平素对自己的特别看重,对般若五人组毫无保留的信任倚重,这样的主公难道不值得誓死效忠么? 此情此景,就连少年葛二蛋都激动不已,被这热血沸腾的场面感动得热泪盈眶啊! “板载!板载!板载!板载------” 这时营地里的士卒们自发的爆发出一阵阵欢呼,为身为下间家一员而感到由衷自豪。 家主夏小星这种豪勇无畏、所向披靡的无敌之姿大大激励了三百下间军,所以他们即使面对五倍之敌,一千五百多六角军也毫无惧色。 这才有了二十余骑半吊子骑兵就敢冲杀上千敌军,一百余名足轻队就能昂然出营而战,没有一名士卒畏惧迟疑,敢以寡击众,这就是强军之魂啊。 夏小星一见军心凝聚,人心可用,立即趁热打铁,站到高处大声说道; “诸位将士,今日我们以一当十取得大胜,当可以载入史册!诸位将士英勇作战,无一人怯懦犹豫,说明大家人人心中都筑有武士之魂! 作为本家家主,我宣布不但每人都有封赏,而且扩军之后,今日参战所有士卒全部晋升一级,成为徒士(徒步武士),人人赐给俸禄姓氏! 诸位勇者!能率领你们作战,我下间下三郎深感荣幸,就让下间军,不!就让你们的无敌勇名,响彻天下吧!” 说完这句话,夏小星与身后二将深深鞠躬,良久不动。 “板载!板载!板载---誓死效忠---誓死效忠!---板载---” 三百多名鸭川备士卒情绪激动啊,论出身地位他们都是河源者、家船民,都是毫无人权的‘秽民、非人’,哪曾有人如此看重他们? 而今日下间家的无敌家主带领他们创造了奇迹,取得了传奇般的辉煌胜利,所以在全军归心的同时,三百新晋升的武士全部烙印上下间家的家徽。 就在这空前热烈的气氛里,伊势贞良在两名家臣的陪侍下,来到了主将帷帐外,他面色苍白的注视了一眼祭坛,看到那一排面色狰狞的敌军头颅,惊吓的剧烈咳嗽了几声,才尖着嗓子用公卿调门问道; “嗯---下间殿取得大胜,可喜可贺啊!不过---下间大人准备何时与弹正忠大人的部署取得联系,商讨下官前往观音寺城避难之事啊?” 夏小星正要自吹自擂,被贸然打断很不高兴,但是他不虞之色一闪而没,脸上立即堆起笑意,打着招呼道; “哦,伊势大人,还请里面安坐,正要找大人商讨此事呢,呵呵呵---” 说着,他摆了摆手,向右京亮与般若三郎示意了一下,让他们带着嘎子葛二蛋退下,自去管理士卒,安顿营务,自己来应付伊势贞孝。 “哎呀呀,冒昧打扰大人的军务了。”伊势贞良嘴上还很客气,身体可是不管不顾,他边说便往帷帐里面走,嘴里叽叽咕咕道; “不是下官催促下间大人,实在是局势危急啊,松永久秀的大军就在数里之外,只怕他们修整一夜,明早就会攻到这里来啊!实在是很危险不可掉以轻心的哟! 恕下官直言啊,下间大人您虽然神勇无敌,但是麾下兵马实在太少,所以还请下间大人早做安排啊!” “嗯,伊势大人所言甚是啊,”夏小星沉吟了一下,便爽朗的说道; “那就烦请伊势大人给弹正忠公(六角义贤)修书一封,把局势说明一下,然后咱们派一名使者,将伊势大人的书札投递到六角氏军营里吧。” “呃---哝哝哝---好吧。”伊势贞良理了理衣帽,便应允下来,打仗他不行,但是书文叙事却是家传功夫,夏小星让军士递过纸笔,伊势贞良笔走龙蛇,一会儿功夫就洋洋洒洒书就一篇信纸。 然后伊势贞良吹干墨迹,先自矜的默读了一遍,然后递给夏小星浏览,但是表情中微微带着几分蔑视,颇有种‘你看得懂吗,要不要我解释一遍,给你听听的意味。’ 夏小星接过信件几眼看完,发现通篇都是废话,只有一句有点实际含义,大致是说他贞孝父子蒙难,请六角义贤看在道义份上,施以援手,日后必有回报云云。 夏小星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鄙夷,心说你都落魄到比要饭还惨的地步了,还特么倒驴不倒架,关键是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这货一个字没提啊! 通过今天的接触,夏小星算是看明白了,这伊势贞良与淳厚博雅的伊势贞孝不同,是个非常务实的官僚,也就是说,谁对他有用他就投靠谁,而对帮助过他的人犹如过眼云烟,过后就忘的干干净净啊。 像这样的人也别跟他客气,自己有什么需求就得直白说出来,当场提出来当场兑现,跟官僚打交道不能攀交情,只能谈利益交换。 所以夏小星盯着伊势贞良,直接提出要求道;“伊势大人,令尊大人为将军尽忠之事,在下深感钦佩,这才不顾主家敌对立场,在乱军中救下了伊势大人,并且庇护在营寨里。” 说着,他用手一指祭坛上的那排头颅,森然一笑道;“否则的话,伊势大人的头颅很可能与他们一起,一会被送到松永弹正大人那里统计军功了!” 此话一出,伊势贞良面色尴尬了一下,连忙道;“那是,那是!下间大人义薄云天,知恩报恩,乃是天下第一等的仁义之人啊!” 夏小星马上追问道;“既然伊势大人认为下官所为是义举,那么有没有资格写进伊势流故事呢?” 伊势贞良又尬了一下,勉强笑着道;“呃---那是自然,下间大人活命之恩,下官自然没齿难忘。” 夏小星道;“哦,这世上之事,很多原是义举,是好事,可是传到后来以讹传讹,就变成了坏人坏事,俗话说口说无凭,有书札画押才算数啊! 伊势大人,不如您把今天在下的行为,写成一份备忘录与在下保管,万一哪一天有什么流言蜚语,在下有伊势大人的书札,也有自证清白的凭据。” “这个------下官委实有些---有些仓促啊,画押并不在身上---呃,让下官想想啊------” 伊势贞良迟疑着,抬头迅速望了一眼夏小星,知道今天碰到了一个不好糊弄的硬茬,刚才这位杀人如麻的家伙已经隐晦的警告过自己,不乖乖合作的下场,自己肯定就要首级不保啊。 于是改变口风,亲切的笑道;“下间大人,需要下官写一份感状吗?” 伊势贞良所说的感状,通常是指大名对有功家臣发出的奖励证书,以前的守护使用直状或判物,现在的大名多使用印判状。 伊势贞良此话的意思,就是说我给你写一封感谢信吧,加盖我们伊势家的画押,承认你曾经帮助过我。 夏小星却摇摇头道;“不妥,您给在下写一份奉书吧,书里说明在下与伊势守(伊势贞孝)大人的渊源,还有在下救了伊势大人您!和您要把在下写进伊势流故事的想法。” 这里要解释一下,所谓奉书,是幕府或朝廷高位者下发的文书,一般又称为纶旨、院宣、御教书,这里特指室町幕府政所奉行人下达的文书。 这奉书要用特定的格式书写,还要有政所执事的画押(印章),才具有正式的官方文件效力,是可以被史官归档保存,写进伊势流故事里的。 “呃-------好吧,就依下间大人所说!” 伊势贞良略一寻思,知道推脱磨叽都没用,对方可是真嘎脑袋的狠人,况且这事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只是要把藏在兜裆裤里的印章掏出来,有点麻烦,还有点不雅。 于是夏小星在一旁谦逊的笔墨侍候,伊势贞良快笔疾书,很快书就一份正式的奉书,用了刚从裤裆里掏出来的,有点气味的画押,这份奉书就算大作完成,可以以此为凭,写进伊势流故事了。 夏小星接过这份奉书,吹干墨迹,当宝贝似的揣进怀里,然后就扬声呼唤着吩咐道; “来人啊,给伊势大人备匹腿脚慢的矮马,恭送大人出营!” 呃,文书到手,伊势贞良人还未走,茶就凉了。 下间家主夏小星的意思更直接,就是我送你一匹马,你自己直接去六角氏军营吧,至于赎金什么的,我索性都不要了,你赶紧走吧,我不送了。 于是伊势贞良带着五名随从,牵着一匹老驮马,悻悻然的离开了下间家的山岗营寨,下山投奔六角家去了。 待伊势贞良前脚刚离开军营,夏小星就开始安置撤军事宜,他下令全体士卒拔营起寨,连夜撤离此地, 不过临走之前,他特意把般若三郎留下来善后,给他留了十名骑兵,一辆推车,特意安排他做一些事情; 简而言之,就是第二天让三郎抓一些民夫,不用他们自己出面,逼着农夫们将斩下来的脑袋装满一车,推着给松永久秀送去报功,并给松永永秀捎个口信,言说下间下三郎连夜深入敌后,领军追击六角军去了。 就这样夏小星连个面都不露,就要直接跑路了,他才不想留在此地听人指使摆布呢。 然而就在下间军上上下下准备行囊时,夏小星在中军帷帐里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通火铳声响,不由惊异的转过了身体,吩咐负责善后的般若三郎去打探一下枪声缘由。 不一会儿,般若三郎来报;说是伊势贞孝前往六角氏军营时,因为营盘里的铁炮手过于恐慌,引发误会遭到了枪击,目前生死不明。 “哦,知道了,不用查了,他的死活不重要了。”夏小星听完只是淡然一笑道;“咱们赶紧收拾完赶紧回去,流民大营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嗨!”般若三郎答道;“主公,附近可能找不农民呢,我抓些逃兵来推车可以么,把他们栓在车上逼着推车,不听话就杀掉,再找一批?” “随便吧,不耽误事就行,车上最好立个牌子,上写‘下间下三郎报功帐’即可,”夏小星漫不经心的随口吩咐道; “我们先走一步,你多加小心,不许冒险,更不要出头露面,办完事就赶紧回来!” “嗨!主公大人!” 第82章 家老大目付 夏小星亲自压阵,一路有惊无险,率三百‘鸭川备’满载回到了汤屋馆。 部队回来后,夏小星并没有着急赶往流民大营,而是选在宿屋评议间里,郑重接见一个回归的家臣,连带处理一下内政与军务。 这位家臣四十来岁,相貌清瘦愁苦,一副猿乐师打扮,乍一看就是个衣衫褴褛的江湖卖艺人,不过夏小星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位是他留在加贺惣中村的家老杏田衫二,也是鬼方众屠村事件仅存的幸存者。 杏田衫二好歹也是位认者组头,算不得上认也是名中认,化妆易容之术还是惟妙惟肖的,他一路打听着来到汤屋馆,面对守门士卒的盘问,只敢以下间家的老家臣自居,实在没脸自称家老,所以在家主返程之前,他作为嫌疑犯,一直蹲在地牢里。 如今算是拨云见日了,此刻在评议间里拜谒家主夏小星,一身卖艺人打扮的杏田杉二拜伏于地,期期艾艾不顾老脸的哭将起来; “呜呜呜------参见,参见家主大人------呜呜呜------” “哎呀,行啦行啦,都一把胡子的人了,还哭什么劲啊!”夏小星嗔怪的呵斥一声,紧接着就问;“哎!阿瞳还好么,她身子怎么样,有没有受到惊扰?” 杏田衫二抬起头,抹着眼泪道;“呜呜---阿瞳她很好,住的地方很安全,身子也无大碍,胎儿发育很好,主公请放宽心------” “呼------那就好。”夏小星呼了一口长气,马上就展颜笑道; “义兄,你看看你啊,哭什么鼻子么,惣村遭殃,家宅被毁,都是阴狠歹毒的鬼方众所为,你势单力孤的怎么斗得过他们,所以错不在你,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总之谢天谢地,你能逃出来就是命大,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告诉你啊,义兄,屠村之仇我已经报了!鬼方四鬼、四天王一一让我亲手诛杀,巢穴花之谷被我一把火焚毁,鬼方众无一漏网,都被尽数歼灭了,额哈哈哈------” “嗨!主公报仇雪恨的经过,犬夜叉都说与臣下听了,主公真是有勇有谋,手段狠辣!这大仇报的彻底,报的痛快!” 杏田衫二说着又爬伏在地,请罪道;“可是,臣毕竟思虑不周,主公另外几位怀有身孕的侧室俱都未能------” “哎!算了,不提了不提了!”夏小星忙打断他道;“好了好了,侧室么,咱精力旺盛可以多找,孩子以后也可以多生,你与阿瞳俩无事就好,算是不幸之中大幸啊!” “哈!”杏田衫二再次致谢;“多谢主公不罪之恩!” “义兄大人,打起精神来!”夏小星故作威严的吆喝道;“不要忘了,你好歹也是咱们下间家的首位家老,不要学女人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还有很多大事要做,需要你替我-操心呢!” “嗨!主公大人!衫二明白了,会担当起责任来的。”杏田衫二应声再拜,然后挺起身来,挺直了身板,静待家主发话。 “嗯,衫二,是这样的,”夏小星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巴,抹了下脸皮,开口述说道; “咱们下间家现在开枝散叶,发展壮大了,军队扩编的同时,也得有自己的目付眼线,所以我成立一个渡鸦寮组织,顺便纳了两个可靠的女认做侍妾。 嗯,虽说她俩曾是敌人的妻妾,但可靠还是很可靠的,呃,那个---那个以后么,她俩相继就怀上本家主的孩子了,我就让她俩做了渡鸦寮的左右马头,收编了一些认者与乱波众,所以说咱们下间家也有自己的认者了。” 杏田衫二瞠目结舌了半天,才吃吃的道;“啊诺---这---真没想到啊,这么快啊---本家发展的这么快啊---可喜可贺啊,主公!” “嗯哼,衫二啊,作为本家的家老,家中大目付之职,就由你担任吧。” 夏小星拿腔拿调的安排道;“以后你不但要审查监视所有家臣与领民,还要监管本家所有的情报工作,渡鸦寮组建好运转起来后,也归你辖制调度,毕竟认者山伏干的这些脏活,你也门清么!” “哈!”杏田衫二深深一拜,精神振奋的应答;“臣必定恪尽职守,不辜负主公的信任!” 大目付之职,权利极大,相当于下间家的军统特务总头子。 “嗯,自家人,勿需客套,”夏小星呵呵一笑,接着发话道;“我还有事马上交代你去做,所以义兄你还不能在家里抛头露面,得隐在暗处才行呢,” “请主公吩咐!”杏田衫二慷慨激昂的道;“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严重,只是这份工作看起来不那么光彩罢了。” 夏小星耐心的向舅哥解释道;“是这样的,咱们下间家马上要整编扩军,开支很大,而咱们的财源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京堺博徒众的赌场、游女屋。 我在京堺扶持了一个博徒众颜役,叫做晏九郎,虽然我先后派遣了百十名手下与他作与力(帮手),但这个晏九郎是个很有心计的奸徒,并不甘心长久做咱们的提线傀儡。 而我派去的人膂力有余,脑筋不足,更无法应对美色与钱财的诱惑,很容易被晏九郎腐蚀拉拢啊,所以不得不防啊。 因此义兄大人,我需要你这样精明细心的人亲赴京都,就近监控晏九郎的日常经营,钱财收支,可以随时发现问题,临机处置叛徒,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先斩后奏,杀掉晏九郎,再换一个听话的傀儡做颜役。 所以就得委屈一下你,乔装打扮成一个老番头,去京都最大的岨口屋供职,担任里见遣手兼‘札差’,要把账务收支掌控在我们自己手里。” 杏田衫二自然了然于胸;“嗨!完全明白了,主公。” “嗯,辛苦你了,义兄大人。”夏小星呵呵笑着又道;“你到岨口屋上任之后,我会让般若五郎去拜见你,直接听命于你。 五郎他手底下有一百多个‘用心棒’,未免良莠不齐,时间久了就会贪图享受,腐-败怠慢,需要铁腕治理。 你去了就得定规矩,执行纪律,严加管束,必须经常杀人立威。 嗯,具体来说么,就每个月简单搞一个月末大扫除,让五郎在队伍里自查自清,执行末尾淘汰制,处决不忠者,贪-污者、懈怠者,每个月至少要上缴给你两颗人头,以儆效尤。” “啊?这------这个------”杏田衫二吃了一惊,问;“这要杀的,可都是自己人么------” 夏小星淡淡一笑道;“他那几波人都是从军中挑出去的杂碎,都是京畿地区的市井油滑之徒,浮浪子弟,个个死不足惜。 不用担心人手不够,人不够了就让五郎招收新人嘛,流民囚徒,地痞流氓还不是有的是,听话的就做咱手中刀,不合用的及早处理掉。” 杏田衫二擦了下额头,恭声道;“明白了,臣照做就是。唉---哎呀呀,现在臣才算是明白了,主公果然是名门之后,家学渊博!所以能从一介草民中迅速崛起,巧取豪夺,纵横睥睨,必然发展成参天大树啊!” “额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句马屁果然拍得恰如其时,夏小星与杏田衫二对视一眼,同时开心的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夏小星才收住得意的嘴脸,继续说道; “义兄大人啊,一会我给你批个条子,你到库房支取五百贯俸禄,好好洗个澡,添置几件干净衣服,晚上就宿在这汤泉宿屋里,咱们来个秉烛夜谈吧!” “嗨!”杏田衫二答应着,想起了自家的妹子阿瞳,不禁探问道; “主公大人,自从惣中村遭了劫难,情况不明之下,阿瞳一直在金泽御坊的别院里躲着呢,臣下此次寻访到了主公,眼看着咱们的汤屋馆如此兴盛,是不是早些派人将阿瞳接来,与主公大人团聚呢?” 杏田衫二说完话后,就眼巴巴的望着夏小星,期待他马上派人去接自己的妹子,因为他知道夏小星向来好色贪财,荤冷不忌啊。 如今发达了,身边肯定不止两三个女人,阿瞳如果不赶紧来到家主身边固宠,等半年后生下了孩子,再过来可就没什么地位了,因为夏小星造娃效率不是一般水平的高啊,他自己都说已经有两个怀上了,不确定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呢,后宫竞争激烈啊。 然而夏小星沉吟了良久,终于还是一叹道;“唉------山中生活清苦,阿瞳还怀着身孕,按理说应该早些把她接过来调养------ 可是,近江商道乃是上洛必经之路,我们下间家势小力孤,处处皆敌,汤屋馆更是一座平城,四面无险可守,一旦被敌人大军围城,城里家眷就是死路一条啊! 尽管这么做有点很冷酷,但是从长远来看,还不如让阿瞳待在加贺山里,免受颠沛流离之苦,安安静静、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为我下间家保留一份血脉呢。” 杏田衫二吃惊的道;“呃?主公大人,听你这么一说,本家处境如今很险恶么,难道四面皆是敌人,没有可依托可投靠的大名吗?” 夏小星苦笑着点头道;“义兄啊,实不相瞒,本家却是早早投靠了管领代三好长庆公,三好家掌控了京畿十余国,占据了最富庶的京都地区,算是一棵粗的不能再粗的大树吧?” 杏田衫二连连点头;“嗯!那是啊,主公英明!” 夏小星却摇头道;“此言差矣,三好长庆公年轻时虽杀伐果断,乃一时枭雄,然而现在却身染顽疾,精力不济,无心也无力打理家政,所以现在三好家是权臣当道,派系林立,马上就要内战频发,大乱将起啊。 而本家虽通过拜谒将军,送礼求官,又被推荐结识筱原长房大人,最终谋得三好家京堺与力(治安)之职,唉!可这无异于火中取栗,不但职小官微,还特么是家中阿波派特意安置的,对付家中权臣的棋子,老子可以说上任之初就恶了大奸臣松久永秀,如今松久永秀挥军击破了伊势贞孝,正式讨伐异己的绝佳时机啊。 其麾下数万大军就在近江国近郊,离咱们汤屋馆不过两日路程,说不得明日大军就会兵临城下,到时这家伙可能连个理由都懒得找,不给咱们说话的机会,老瘪犊子军扇一挥,咱们汤屋馆立成齑粉啊!” “这---这---确实难以想象啊---”杏田衫二有点瞠目结舌了。 “唉------”夏小星长叹一声道;“我现在算是有点明白毛先生的话了,他说人不能如无根浮萍,把种子播撒在礁石浅滩上啊。 就算草籽生命力顽强,发芽迅速,但是海滩贫瘠,无土无水,烈阳一出,暴晒之下就得全部枯死啊。 不懂是吗?本家处境不就是如此吗,老子即使找再多的女人,造再多的娃,可敌人挥军杀来,兵锋之下,避无可避,全部妻小都得与家同焚,到时远在加贺山里的阿瞳,可就是硕果仅存了。” “噢---哦---哦---”杏田衫二委实被夏小星描述的可怕场景惊到了,张着嘴巴哦哦感叹,不仅说道; “哎呀,太可怕了,此地如此凶险,那么还是让阿瞳在加贺山里待着吧,虽然清苦,胜在安全啊!主公啊,那快些把俸禄批给臣吧,臣好给阿瞳多寄送点生活费啊!” “好的,我这就给你画押批条子。”夏小星说着站起来要去书写批条,突然他又坐下来摇头道; “不行,送钱之事不能假手他人,那样阿瞳藏身之地岂不是暴露了?这事要不你自己回去一趟---不行!京都岨口屋事关钱粮大事,耽误不得! ------要不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正好顺便拜会一下德惠法师,好好联络一下感情,以后还得拜托他看顾阿瞳母子呢------” 夏小星的话正说到这里,杏田衫二突然一拍脑袋,大声说道; “哎呀,要不是主公提起德惠法师,臣险些忘了还有一信,正是德惠法师上人收到主公奉献后,写给主公大人的。” 说着,杏田衫二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了家主夏小星。 夏小星狐疑的皱了皱眉头,伸手把信接过来,却不马上打开,而是抬手举起信来,对着阳光看了看折痕,才打开信纸阅读起来。 德惠法师的书文言简意赅,夏小星很快看完了,然后他偏着头思忖了半天,才微微笑问道; “义兄大人,你刚见到我时,为何不把这信拿出来呢?” 杏田衫二恐慌的回答道;“主公恕罪,臣下见到主公,一时激动就忘记这码事了,后来又听主公让臣担当大目付,安排了那么重要的任务,臣又高兴又紧张,更是把这封信忘得干干净净了。” “哦------”夏小星语声平淡的又问;“这封信你看过了么?” “啊,主公,臣只是负责送信------” “看了还是没看?” “臣---臣看过了---这封信并没有火漆---” 夏小星眼皮微抿,嘴上依旧平淡道;“嗯,没事了,义兄,你看了也没关系,但是要跟我说实话,记住,只此一次,再有一遭,你大目付别干了。” “嗨!”杏田衫二连忙俯身道;“主公恕罪,衫二知错了!” 夏小星扬了扬信纸,悠然说道;“老子这几百贯孝敬钱没有白花,这封信可是非同小可啊,这是德惠法师搭上自家信誉作保的引荐信。 他介绍咱下间支流回归本家家门,要我去做筑后法桥(下间赖照)侄子的婿养子,这石山本愿寺的大树,它粗不粗啊?” 第83章 军功状的作用 “哈,哈------”杏田衫二低头俯身,并不敢接话,只是连声附和着。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主公的猜忌,如果夏小星认定自己是为了扶持自己妹子上位正宫,而蓄意疏漏,导致主公另外两位怀孕的妻妾遭难被害,那么自己也就小命堪忧了。 不过他现在耳听夏小星语声平静,倒不像很介意的样子,只是咕哝道; “俗话说的好,背靠大树好乘凉,虽说这棵大树不久也要火烧华盖,但毕竟是几年以后的事,现在本家危机迫在眉睫,就是临时抱抱佛教也是好的--- 不过---问题是这入赘一向宗门,只怕清规戒律更多,虽说不禁婚娶,可必然不许老子纳妾,特么的---真要是投靠过去,万一法主若是较真,敕令老子把现在这些姬妾全部休掉,老子还不得憋屈死啊------” 夏小星思忖半晌,才想起杏田衫二还在一旁等待,便拍了拍手,让随身侍卫进来,下令半个时辰后,把家中诸将都召唤到评议间开会,然后又让杏田杉二到楼内有汤池的客房里沐浴更衣,一会好与众家臣隆重见面。 至于那五百贯俸禄,夏小星没再批条子,而是叫他去岨口屋上任自取,这样他这里就省下一笔开支了,杏田杉二哪会有异议,立即谢恩退出房间,去洗澡换衣裳去了。 而家主夏小星也未闲着,趁此空档他开始提笔写信,这第一封信他是写给三好家家老筱原长房的,主要就是汇报自己出兵近江衫坂的始末。 除了汇报毙敌四百余枚,斩首三十余名武士,还随信附上六角家铁炮大将,平井官兵卫石信的盐渍首级一颗。 然后他在信尾言辞谦恭的表示,为主上尽忠是件非常荣光的事情,所以别的赏赐不敢奢望,只求能得到家主大人颁发的军功状一张,以激励士气,鼓舞士卒取得更多胜利云云。 呃---对三好家当权者来说,军功状就是一张表扬信而已,是最惠而不费的奖赏,阵斩敌方大将是值得大肆嘉奖的,提升家格的,随着赏赐发放,肯定会附送一张军功状的。 而夏小星需要的就是这张军功状,这对他来说就是保命符,因为这意味着三好家督亲自认可了他的功绩,如果松久永秀闲的蛋疼,兴兵杀来,想随便罗织个罪名,顺手拍死他这只绿头苍蝇,夏小星就可以凭借这张军功状保命。 若是松久永秀不顾后果,还是挥军剿灭了夏小星,就会给阿波派弹劾他的口实,在家主三好长庆面前大肆攻讦他飞扬跋扈、擅杀功臣,藐视主君等等罪名,搞得他百口莫辩,只有低头认错,听候处罚。 而三好长庆就算不认真处罚他松永久秀,也会心生嫌隙,亲厚大大减分,从此不再无条件信任他了。 这就像是拍死一只苍蝇,溅了一身稀屎,松永久秀可是擅于权谋的政治老手,怎会轻易中招,他是不肯犯这样低级错误的。 况且目前为止,夏小星只是只嗡嗡着不敢飞近的小苍蝇,只是很讨厌,还没做什么阻碍他布局的事情,不值得他大动肝火,所以权衡利弊下,夏小星有了这张军功状,就算苟住了小命。 但是这样一来,夏小星就算与六角氏的平井家和进藤家结了死仇,汤屋馆难免日后会遭到两家联军讨伐。 不过夏小星料定这两家联军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两家的铁炮手被他几乎全歼,甚至都凑不齐三百人,充其量出动四五千名农兵,怎么啃得动犬牙交错的汤屋馆,那可是他按照近代火力防御体系修建的碉堡群啊。 而且松久永秀的数万大军就陈兵在近江国边上,六角氏全力防御还嫌兵力不足,怎么会脑袋进水,这时候去进攻他这个无关紧要的小据点。 所以夏小星料想,即使松久永秀很快退了兵,至少在半年之内,遭受重创平井家与进藤家不会恢复元气,那么他至少有半年时间发展军备,在流民大营扩充他的兵力。 而下间军不需半年,只要在流民大营竖起招兵旗,二三个月内夏小星就能拥有二三千兵力,那他就是小花猫变身金钱豹,到时候谁咬谁还不一定呢。 故而那日他击杀平井官兵卫石信,虽是临时起意,但并不是无脑行为,因为他如果不向筱原长房缴纳投名状,就不会得到三好家家督的庇护。 那么他别说获得三个月发展时间,就在近江边上的松永久秀可不会养虎为患,可能三天时间都不用,就会兵临城下,雷霆扫穴般荡平了汤屋馆。 而从长远来说,京畿十几国都是常年征战之地,兵灾连绵,夏小星并不打算在这里长久驻留,做一个左右逢源的骑墙小土豪,所以他才无所顾忌的袭杀了平井官兵卫,既报了仇,又缴了投名状啊。 因此夏小星将书信写好之后,立即找了特使孙七郎,让他把这封信与敌将的首级匣子一并背上,快马加鞭的送到河内饭盛山城,交给三好家的当权者,拿到嘉奖令后再赶紧送回来。 这封重要信件送出去后,夏小星想到接下来要去流民大营募兵,那营地靠近堺町,只有一河之隔,这几个月时间待在枯燥乏味的军营里,自己晚上肯定寂寞难熬,汤屋馆几个女人各有职司与羁绊,肯定不便随军啊。 自己当然也要换一波姬妾侍寝,调剂一下口味,便兴冲冲的提笔写了一信,要求堺町花屋的本间幸之助接到信后,即刻让古尺皂子、由美子、咲鸭子、绘子乔装打扮成民妇,并派人护送四女到流民大营,与自己这个一家之主主及早相见,互诉离别衷肠,以慰相思之苦啊。 这家伙一想到进了流民大营后,马上就可以见到阔别数月的众姬妾,那些小别胜新婚、口水均沾什么的场景浮现眼前,立即不能自已,哈喇子都滴答到桌子上了啊。 这时正巧侍妾幸子进屋给他端来茶点,当即就被他推倒欲行坏事啊,那小幸子仓促间挣扎几下,低声呼道; “哎呀,夫君大人,妾身也没来月事了,您还是去找净子吧,再说家主大人,也不能在这里啊!” “唔---快餐就可以,不用那么麻烦喊人了,”无耻家主犹如老猫吃鱼,呜呜噜噜舔食着活鱼软肉道;“呃,本家主就吃个茶泡饭,补充点营养,补种点种子,得快点干饭,一会还要开会呢。” 说完就大快朵颐起来,动作异常迅猛啊,果然二十余分钟后,也就是一顿茶泡饭的功夫,等到旗头右京亮、般弱三郎、野村权五郎、麻矢、前门权六郎、嘎子葛二蛋等人来到评议间时,家主夏小星已经吃干抹净,正襟危坐着等在那里了。 家臣都到齐后,夏小星开始今日议程,他首先简短安排了一下汤屋馆的防务,直接任命野村权五郎为城代(留守队长),麻矢、前门权六郎为副将,领羸弱足轻和鞣村农兵三百人负责守御。 也就是说,六百人的鸭川备与火枪、战马与物资辎重夏小星要全部带走,带去流民大营扩充新军,汤屋馆实际上只剩下老弱妇孺与他的几个妻妾。 对此家主夏小星的解释是,扩充新军为本家当前第一要务,新军没练成之前,汤屋馆至少有三个月的时间防务空虚。 这期间如果遇到敌人小规模侵扰,就发动村夫与农兵组织防御,若是遇到敌军大举来袭,那么就把宿屋与屋堡一把火烧掉,军卒眷属与妇孺都撤到在密道里躲藏,等敌人走后就赶来流民大营汇合。 总而言之,夏小星是不打算死守汤屋馆,但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坚固的据点,因为敌人若是直接攻击流民大营,他就可以率军撤回汤屋馆,获得从容修整军队的安全营地,伺机寻隙反击敌人。 就如下围棋要多做几个眼才能活一样,在没有获得稳定的后方基地之前,夏小星其实打着狡兔三窟的主意,一边扩军,一边准备再建几个据点。 因为他的军队虽然由秽民与家船众组成,但不是山贼流寇,有着大量的秽民眷属与船民家庭要随军行动,这些族众不能弃之不顾,必须要妥膳安置,否则就会军心不稳,甚至全军哗变崩溃。 所以夏小星在出发之前,就先期安排毛文清去购买海船,并让堺町的本间幸之助购置小早船,就是要未雨绸缪,先把水军框架搭建起来,万一下间军在陆地上像过街老鼠,被围追堵截,也能放船出海,闯出一条生路。 众家臣听着夏小星絮絮叨叨,反复阐述本家的战略规划,一个个是频频点头,昏昏欲睡啊,他们自然明白理解家主一番良苦用心,实际上夏小星已经不厌其烦的跟他们说过很多遍了;必须弄船出海,远离战乱之所。 不过右京亮他们所理解的出海与夏小星有偏差,这些阿波出身的般若认者认为的海洋范围,其实是本州与四国岛之间的濑户内海,而他们所知道的最远陆地也只是九州半岛。 他们直观的认为,家主夏小星扩军买船,又要训练上千人的铁炮队,只是带着他们渡海到偏远的四国、或者九州去打下一片国土,建立下间家的基业,然后封赏给他们这些忠实的追随者,成为下间家的普代家臣。 不客气的说,这些家臣无论出身山伏也好,贱民也罢,都是农耕文化思维,从骨子里都摆脱不了对土地的渴望,希望分封领地,成为封臣。 所以只要夏小星带着他们开疆拓土,他们就狂热支持,誓死跟随,夏小星心里清楚家臣们的需求,所以他故意混淆海洋概念,也不作过多解释,其实他心中装着的海洋格局,打通整个东南亚才是一个开端。 长话短说,夏小星的评议会磨叽了大半个时辰,才等来了今天的会议主角,家老杏田衫二穿着簇新的武士袍服,在外请求拜谒家主。 “请家老杏田衫二右卫门大人进来!” 随着夏小星一声传唤,杏田衫二肃容端庄的进入评议间,向家主夏小星正式行礼参拜,夏小星随即安排他坐在家臣首位,向众人郑重介绍了本家的首位家老,也是自己刚刚任命,新鲜出炉的大目付。 当然,在向众人介绍时,夏小星也没忘记说明大目付的职权范围,一句话概括就是杏田家老从今天起,就是下间家的监察大总管。 杏田衫二不但主管情报部门、渡鸦寮的认者以及地下势力的博徒众,刺客组织,甚至般若三郎掌握的刑侦反间部门,全都划归大目付管辖。 并且家主夏小星还郑重宣布,给予杏田大目付一项特权,就是本家一千贯俸禄以下的家臣犯罪,切舍御免之权。 也就是说下间家的家臣如果犯了错,只要不是家老级别的重臣,杏田衫二都可以先斩后奏,而今天评议间里众家臣,好像没有一个俸禄超千贯的。 正所谓人靠衣服马靠鞍,杏田衫二换上武士袍服,戴上乌帽子后,立即显得庄重威严起来,听完家主的任命,他转身面向众家臣端坐,目光阴沉的扫视了一眼,所有下间家的家臣立即肃然的向他行礼,莫敢不敬啊。 家主夏小星微笑注视着,点头赞许着,心里对杏田大舅哥初步树立起的权威感到很欣慰,不过他知道杏田衫二还需要好好磨砺一番,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特务头子。 所以见面会之后,杏田衫二就会前往京堺岨口屋,学会用血腥手段统治黑灰势力,夏小星初步给舅哥定下每月两个的杀人指标,就是要把他逐渐锻炼成一个心黑手冷的地下世界管理者。 长话短说,下间家这次评议会达到了预期效果,夏小星很满意的宣布散会,家臣们很快离场,回营去收拾行装,整军待发。 夏小星也要回到内室,收拾收拾行囊,与妻妾们挨个道个别,亲亲热热的叮嘱一些事情。 哎呀,时间很紧迫,得抓紧道别,挨个叮嘱时间有点不够用啊。 可是就当他站起来,兴冲冲想要离开评议间时,突然有个亲卫来报,说是馆外哨卡前,有一个女子求见。 夏小星听了很不耐烦,心说我好歹是个土豪家主,随便什么人都能见么,便催促亲卫把情况说详细点,具体什么样的女人,长什么样,什么身份。 随身亲卫明白家主的关切点,便描述说,馆外来了三人三骑,确切的说,是一位相貌挺清秀年轻女子,带着两个未满十岁的男孩,从野村乡寻访而来,前来投奔家主大人,那个女子的名字好像叫什么‘雨村也不是雨森的。’ “雨森贞子!”夏小星马上说出了这个名字。 “嗨!是这个名字,家主大人。” “嗬嗬嗬------”夏小星呵呵笑了几声,阴郁的摆摆手道; “不见,赶她走,逢迎取巧的臭女人!怕是被老头子赶出来的吧,特么的!这时候又想起投奔我了,当老子是收破烂的么,我可不想再添累赘了。” 第84章 美奈子的驭人之术 侍卫亲随见家主脸色不好,连忙出去到馆门前传话。 可就在夏小星临时客串大灰狼,逮住净子小白兔,洗撸干净正准备开吃时,那报信的亲随又在格子门外禀告了; “启禀主公!那女子不走,说有要事要当面告诉家主。” “巴嘎!”夏小星正要入港被贸然打断,要不是怕打破了纸门窗,差点拿起佩刀扔过去,怒骂道;“不走?不是叫你赶走么,你手中刀干什么吃的,罚你一天不许吃饭,长长记性!” 不料侍卫紧接着一句话,立即让夏小星停止了动作; “主公,那女子隐约提了一嘴,说是能帮主公得到一批铁炮。” “哦?是么!” 夏小星立即披衣而起,那随从侍卫跟随夏小星日久,向来办事细心,如果不是大事,绝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所以夏小星随即吩咐; “带那女子来评议间见我---等等,让麻矢先带她洗澡,仔细搜一下身,那两个男孩也带进来,给点饭团吃,洗澡搜身之后,羁押起来。” “哈!” 亲卫答应着出去安排了,夏小星此刻没了玩耍兴致,转身走向内室,拉开内室的格子门,里面是一道木栅栏门,挂着铁链锁。 整个内室的内壁与屋顶都由小腿粗细的木棍钉成木笼,美奈子、美津子与若菜三人便居身其间,犹如豢养在笼中的鸟雀。 只不过彼时三人都绳索加身,现在都解了束缚,换了华服而已,今日见主人开门,三个女人便都聚拢在门前,给夏小星见礼,等候吩咐摆布。 “嗯,本家主即刻就要出征,就不与你们亲热了,今日倒是有件事,需要你们女人出面才好办。”夏小星直截了当的说道; “嗯,你们也都知道,野村乡雨森家的那个贞子,与本家主有过露水之缘,原本她另攀篙枝,嫁与进藤家的家主进藤贤助那老小子,不过很明显她不受待见,失宠被赶了出来-------” “嗬嗬---”美津子听到这里噗嗤一笑,面带些许鄙夷的说道;“夫君大人真是博爱呢,这是看到曾经宠爱的女子落难,旧情难忘,要妾身出面,代为收留安置吗?” “非也非也,”夏小星也不脸红,摇头继续说道;“恰恰相反,背叛我的女人无论多可怜,无论有多少理由与苦衷,我都不会再要了。 只不过这个雨森贞子带了两个弟弟前来,言说有一个重要情报要告诉我,是关于一批铁炮的消息,本家主正要扩军,需要大量铁炮,所以我需要验证这个消息,如果情报确实,我就要出手拿到这些铁炮。” “家主大人是要出手抢夺么?”女认者若菜在两姐妹身后冷声道;“若是动用认术,侦查打探消息,若菜可以出手协助主公。” 夏小星看了她一眼,呵呵笑道;“若菜,我的小冷菜,在里面待腻了?一会就能用到你的,不要着急。” 这时美奈子温温柔柔的发言了;“夫君大人,您是让我们以女主人的身份出面接见她,套取贞子嘴里的情报,并且还不想收留她,不知妾身理解的意思对不对呢?” “不错,大体是这个意思。”夏小星点头说道;“现在本家主就相当于出个考题,你俩作为渡鸦寮的左右马头,如果让你俩其中一人处理此事,具体怎样才能把这件事处置好,都说说看吧。” “妾身先说吧。”美津子自矜的微笑道;“这个贞子既然是个首鼠两端的投机之辈,见面之后她无论提什么要求,妾身都会敷衍着先答应下来,先用言语把她套住,用承诺诱使她先将情报说出来。” “呦西!”夏小星鼓励了一声,又问道;“要是贞子她坚持不说,一定要见到我才肯说出情报呢?” “没有经过验证的情报,不能证明其价值,怎么能让她如愿呢,”美津子狡黠的一笑道;“请夫君相信我美津子的手段,妾身会用言语环环相扣、循循膳诱的迫使她说出情报的。” 说着,美津子故作矜持摇起一柄绢丝扇子,扇了两下继续说道;“若是这贫贱女子一再坚持不说也没关系,呵呵,她有什么资格与妾身讲条件啊? 妾身若是失去耐心---不,是为了给夫君节省宝贵的时间,就会下令将贞子她两个弟弟抓到地牢里,当着她的面用刑,哼!不怕她不说。 等贞子她完全招供了,妾身就把她与两个男孩关在地牢里羁押起来,夫君自去提兵去取铁炮,若是她情报准确还则罢了,若是有什么差池,妾身自然要取了她姐弟三人性命。” “哈哈哈---好!好!好主意,好办法!”家主夏小星哈哈大笑,一连说了几个好,连连夸赞道;“美津子,你不愧是统御鬼方众的女首领,思维缜密,手段简洁有效,这事交给三郎去办,也不过如此了。” 说着,他伸手探过栅栏门,抚摸着美津子的腰腹道;“哎呀,好期待啊,美津子你一定保重身体,为本家主生下一个聪明孩儿啊!” “嗨,”美津子答应道;“不管再生几胎,我一定为夫君多生儿子的。” “那太好了,美津子!我们一起努力吧,啊哈哈哈------” 在夏小星自我陶醉的笑声中,美奈子幽幽开口了;“姐姐说的太好了,冷酷施压、刑讯逼供,的确是最快捷有效的问话手段。 不过啊,姐姐您想过没有,如果一个酷吏就能做的事,夫君大人就不会让咱们姐妹出面解决了,要是依着奴家猜想,夫君大人毕竟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大丈夫,想必不想把事情做绝吧?” “呃嗬嗬嗬------这话我爱听,这个高帽我愿意戴啊,”夏小星转过头来又摸着美奈子的面颊,肉麻的夸赞道; “不愧是美奈子啊,这蜜里藏针的小舌头,真是迷死个人儿啊!额呵呵呵呵呵---要不是时间有限,本家主现在就好好疼疼你,哦嗬嗬嗬---要是依你美奈子的意思,你会如何处置雨森贞子?” 美奈子娇娇怯怯的道;“若是依奴家的意思---夫君大人,奴家说错了,您可不许生气哦。” “不会不会,你尽管说么,美奈子。”下间家主显然心情很好,只是两只手有点不消停,分别滑进两人衣襟里,做着保健动作。 “哎---好的,那奴家说了。”可能捏疼了,美奈子轻哼一声道; “要依奴家来想,那雨森贞子既然把两个弟弟都带来了,这是以最重要的家人为人质的意思,那么她所提供的情报即使不准确,也没有谋害夫君大人之心,所以奴家觉得不宜用冷酷的手段对待她。 若是奴家以主事人的身份接待贞子姑娘,一定会亲切慰问她,认真倾听她这些日子经历的遭遇、羞辱与委屈,对她来投奔夫君大人的想法表示赞赏。 因为夫君大人一直对她的家人照顾有加,她才会想着投奔大人,并且主动送上珍贵情报,因此奴家绝不会让她感到失落,认为夫君大人是绝情之人。” 夏小星听到这里,手上停止了动作,饶有兴趣的问道;“哦,那么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美奈子温柔笑道;“奴家会先给贞子以希望,告诉他主公还想着她,奴家会奉劝她去做更多的事情,立更多功劳,来博取夫君大人欢心。 奴家不会一次性给贞子一些钱,打发她回去嫁人,而是会给她发一笔俸禄,年俸十贯或二十贯,让她加入下间家的渡鸦寮,为主公当密探。 如果贞子愿意的话,奴家会留下她一个或两个弟弟,在奴家的身边做事,甚至奴家会给予他弟弟佩刀的资格,让他弟弟经常能看见家主大人。 至于贞子本人想回到夫君大人身边的愿望,奴家会奉劝她等上一年或者两年,等到身体彻底干净了,而且他们雨森家已经为夫君大人立下许多功绩。 那么她雨森贞子既证明了忠诚,又洗刷了耻辱,那时再光荣回到主公身边,必然会得到夫君大人的另眼看待,夫君大人,您说对吗?” “唉,美奈子,你已经快把我说服了,虽然你的办法更费钱,但却是我喜欢的模式,人不能无情无义啊。” 夏小星感慨了一声,站起身哗啦一声打开门锁,招手说道;“美奈子,若菜你俩出来一下,这件事就交由美奈子去办,我给你批一张一百贯的条子。” “嗨,夫君大人,奴家不会让您失望的,”美奈子巧笑嫣然的迈步走出栅栏门,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声; “姐姐,帮我照看一下松之丸,拜托啦,别把他吵醒了啊。” “知道啦!”身后传来美津子的回应,语声充满了嫉妒。 说话间,夏小星携同美奈子、若菜两人穿过走廊,来到评议间,然后交代亲卫与值日官,将雨森贞子带过来,由美奈子夫人主持处理此事。 他则拉扯着女认者若菜走到一边,拉开评议间侧厅的拉门,带着若菜闪身进去又把门关上,这样侧厅就成了一个封闭的小套间。 在这里待着既能听到评议间里说话声,又可以随意躺卧休息,不必在意礼节,所以侧厅往往是侍从警卫们的临时休息室。 不过家主夏小星进来后,侍从们自然退到走廊里为他站岗,不会贸然进来打扰他,故而夏小星进来以后,就拍了拍女认者若菜的肩膀,吩咐道; “若菜,我的小菜菜,这就要用到你了,快点趴下,本家主与你玩个骑马打仗的游戏。” “骑马打仗?”若菜一愣,不解的问道;“在这里么,怎么玩啊?” 夏小星不耐烦的又拍了拍肩膀,催促道;“本家主还能被你骑吗,当然是你来当马了,快点抓紧时间趴下,本家主时间很紧,当然是一边奉公一边骑着你了,告诉你啊若菜,你肚子要不早点揣上孩子,休想从笼子里出来。” “嗨,若菜明白了。”女认者听话的服从了命令。 于是夏小星又高兴的嗨起了小马驹之歌,这首歌他可是许久没唱了,随着歌声悠扬的响起,他还快乐的打起了节奏; “骑上我的小马驹,带你去看日不落。 披上我的阵羽织,带你巡游我领国。 弹起我的三味线,为你唱首情人迷。 让我醉的不是酒,最爱你的小脸蛋。 欧啦啦, 欧啦啦,欧啦啦, 欧啦啦---” 夏小星这小歌一嗨起来,就忘乎所以啊,一直热情迸发了半个多时辰都停不下来,这期间评议间里的会谈一直进行着,间或会听到美奈子关切的叮咛声与安慰感叹,还有雨森贞子感动至极的哭泣声,感恩之语啊。 由此看来,美奈子的说服工作异常顺利,连渣男家主都一边骑马奋战,一面连连感慨道; “欧耶!这美奈子真的很适合做政工工作,妥妥的不嘎腰子哄死人啊,连我都想现在就原谅贞子了,唉,单人独骑哪能尽兴啊!” 他就这样日理万机的督办着工作,足足又过了十几分钟,大评议间里结束了会谈,响起了雨森贞子充满感激的告辞声。 侧厅这边也适时的结束了嗨歌活动,就在夏小星枕着胳膊,惬意的躺在榻榻米上,由若菜服侍给他穿衣服时,随着细碎脚步声走近,格子门轻轻的敲了几下,美奈子在门外恭声问道; “夫君大人,可以开门打扰一下吗?” 夏小星慵懒的答道;“完事了么,进来吧。” 格子门轻轻拉开,美奈子跪坐在门边向他俯身行礼,夏小星随口问道; “情况如何啊,你最后是怎么安置贞子的?” “嗨,都办妥了,家主大人,是这样的,”美奈子答道;“雨森贞子在进藤家被赶出门的前一天,正好赶上进藤家的供奉上城禀告采买情况,因为他去坂田郡国友村采买铁炮空手而归,遭到了家督进藤贤助的严厉呵斥。 因此责令铁炮奉行连夜赶往和泉州橘屋,限期采买运回三百挺堺筒铁炮,因为进出京畿的木曾路各条贩道已被三好军封锁,贞子推测进藤家的小荷驮队会绕行甲贺郡山道,途径栗太郡的野村乡,所以特别赶来报信。” “嘿嘿,这个贞子倒是个有心人啊,”夏小星感慨道;“她能敏锐的抓取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迅速转为己用,倒适合搞情报工作,可以潜伏到敌国城下町去做密探呢。” “嗨!”美奈子笑道;“奴家正是这么安排的,奴家许给贞子一百贯,让她去观音寺城的城下町开个小酒馆,她的两个弟弟留在汤屋馆做御内人(内侍小姓)。 那雨森贞子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愿意为夫君去做密探,并且婉言谢绝了奴家开出的,年俸三十贯的待遇,甘愿竭诚奉公,作出成绩报效夫君大人。” “很好,非常好,”夏小星满意的夸赞道;“那么,这个情报必须尽快落实确认才行,你们渡鸦寮的认者众都放出去打探消息吧,沿着加贺贩道去搜寻查探,务必要掌握进藤家这支商队的确切行踪。” 美奈子笑着应道;“渡鸦众右寮现有山伏认众四十余人,完全可以交给麻矢大人带队执行任务,那雨森贞子被奴家留在宿屋暂住,在夫君大人没有得到那批铁炮前,她们姐弟三人不会离开汤屋馆。 呵呵,夫君大人,您要是晚上有空,是可以去探望安抚一下她的。” “不了,还是不必见面了,否则会破坏你的布略格局,”夏小星立即摇了摇头,笑道;“美奈子,你做得很好,想要什么奖励啊?” “夫君大人的赞赏就是最好的奖励,除此奴家别无所求了。”美奈子笑着对若菜招招手,将她招呼到自己身边,然后向夏小星躬身道; “好了,既然事情做完了,夫君大人,请送我俩回房间吧。” “唉!本家主真是捡到宝了,还是一对呢。”夏小星感慨了一声,摇着头遗憾的说道;“美奈子,实际上你已经赢得了我的信任,但是为了公平起见,本家主不得不把你们关在一起,过一段日子再给你们自由,望你能够理解我的苦衷啊。” “奴家完全明白的,夫君大人,”美奈子娇笑着答道;“奴家很愿意为仁慈膳良的夫君大人效劳呢!” “呵呵?仁慈,膳良?”夏小星摸着脑袋,诧异的笑道;“感觉怪怪的啊,说得是我吗?” 第85章 筹备中的游民大营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真如雨森贞子判断的那样,渡鸦众连一天时间都没用,就将在甲贺山道发现运枪商队的消息反馈回来。 对这些新投效下间家的认者来说,主公下达第一个任务就是表现的机会,那还不得全体出动,出死力完成啊。 不过渡鸦众情报信息传递的如此快速,却是得益于正次郎的弥勒众在近江、摄津、和泉三地建立起的山伏联络站,这些认者据点能够以信鸽传书或者飞脚接力传递的方式,快速将情报反应到总部。 而这些山伏房本身,往往以宿屋、酒肆、佛堂等场所形式矗立在商道上,本身就兼有情报搜集,打探消息的职能,同时还兼做飞脚业务。 所谓飞脚,就是那时候的邮差,而继飞脚则是升级版的官方邮差,就是换马不换人的百里加急信差。 自从正次郎嘎掉以后,美奈子便把这些山伏房全部收归已用,变成渡鸦众右寮的情报站,其实收编这些底层认众很简单,就是以二代目名义派出宣抚特使,恩威并施让他们降服,然后每季度发给(切米)俸禄就可以了。 百地正次郎当初为了组建这些山伏房与情报站,可是前前后后花费了六七年之久,投入了几千贯资金,如今让夏小星捡了个现成便宜。 而且渡鸦众如今不光有美奈子的情报站与飞脚快递,而且还有美津子的信鸽传递点,呃,鬼方众的信鸽也是出自百地正次郎的手笔,只不过随着花之谷老巢的覆灭,信鸽的饲育与整体传输网络也中断了,现在只能区域性的局部传送信息。 否则不用一天时间,夏小星就会获知京畿地区所发生的时事资讯,非常方便快捷,作为下间军的军主家督,夏小星当然知道情报通讯的重要性,不过他现在连个稳定的落脚地都没有,自然没有时间精力重建一个信鸽培养基地。 可即使人力加信鸽这样原始的情报传递方式,也让他获取资讯的速度,领先其他领主好多,尤其是近畿附近的交通信息情报,他是得天独厚,不,是得老婆独厚的优势啊。 所以获知了进藤家运枪商队的确切消息后,夏小星全军出动,命右京亮、般若三郎为领军军将,带领四百下间军迅速出兵,抄近路到商队必经的商道山口上设伏,来了个守株待兔啊。 伏击商队的战斗经过泛膳可陈,总而言之非常轻松,因为进藤家的采买供奉是潜入敌境私运军火,所以必须化装成普通商队,而且护卫人数不能太多,只有六七十人。 所以遭遇伏击时,被下间军的二百火枪兵来了个三枪连射,不到百人的运输队瞬间挨了六百多枪,震耳欲聋的枪声与硝烟过后,运输队别说站着的人了,就是二三十匹驮马也全部射倒了。 三排枪过后,紧接着二百长枪兵冲下山去,将十几个侥幸未死的商队成员全部戳成马蜂窝,于是战斗结束,进藤家运输队全灭,三百条堺筒火铳易主。 不但如此,战后盘点战果,夏小星发现还缴获了不少枪子火药,数量有数百斤之多,足够他的火铳队打上二三万发子弹的。 此外打扫战场,金钱财物搜刮了一千三百余贯,其他的武器具足也缴获了百余件,扩充军备正好都能用上啊。 别的不说,单是这批枪火的缴获就让夏小星笑歪了嘴,因为他的千人火枪团终于凑够了家伙,唯一的遗憾是伏击时火力太猛,驮马全都打死了,否则运输能省不少力啊。 可是吝啬的家主夏小星连死马也不放过,他命令会剥皮手艺的士卒当场开剥,将马皮都剥下来带回去做练革,马肉都分割下来,用盐腌制了充作军粮,至少他在半月内马肉是管够吃了啊。 至于进藤家被打死的那些小荷驮成员,夏小星也没有任其散落在路边,而是慈悲的让他们回归了自然------ 嗯,具体做法是命令将尸体都剥光衣服,抛尸深谷,让野兽啃虫蚁咬,最后都化作谁也不认识的白骨,于是进藤家的铁炮奉行就此渺无信息,全队无影无踪了。 可以想见,进藤家就是苦于火力不足,才不惜花费巨资偷运枪火,这一下让进藤家如何面对松永久秀的上千挺铁炮射击啊,不消说必是一场惨败,连主城能不能保得住还两说呢。 而夏小星毁尸灭迹的原因,就是让六角氏无法确定这场失踪案的原委,那进藤家的铁炮奉行到底是卷款私逃,还是叛变投敌都不得确定,就够他们调查好一段时间了,就不会把讨伐目标很快指向汤屋馆。 因为目前下间军发展的中心思想就是‘苟在黄泥地,不招风引蝶,猥琐发育,低调发展。’ 所以彻底打扫完战场后,夏小星并没有率军回返汤屋馆,而是携带全部枪支辎重,绕路前往贺茂川的流民大营。 尽管如此一来,他要多走一天的路程,但是夏小星觉得很有必要,因为他知道人多眼杂的道理,汤屋馆发展成平城后,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民众,已经逐渐形成了城下町,这些平民里肯定会有各家的探子与细作。 如果他带着这么多枪火回城,就算掩饰的再好也是欲盖弥彰,就算是家主,夏小星也管控不住全军将士的嘴巴,那些探子只要用心打听,就会从休息的士卒们言谈说笑中,得知这些枪支的来龙去脉。 所以夏小星直接将四百兵卒全部带到流民大营,就是隔绝消息的最好办法,相当于给汤屋馆消灾免祸。 于是一路吃着马肉行军,数日之后,在渡鸦众斥候的探路指引下,下间军便来到了贺茂川上的流民大营营地。 整个流民大营占地二里方圆,因为营建时间不长,所以流民大营只是初具雏形,营地四周浅浅挖了条沟渠,稀稀落落围了一层栅栏,营地四角搭建了四座木橹,营地内有几栋木头架构的狭长屋敷,以芦苇围墙,茅草盖顶。 这就是前门权六郎带着二百士卒,几百民夫努力赶工的成果,所谓的流民大营,其实就是一个简陋寒酸的茅草营寨。 夏小星骑在马上,远远望着自家营寨,点着头感悟道;“哎呀呀,怪得不朝廷官员们总喜欢管流民叫草寇,咱这不就是茅草盖顶的草民草寇么,特么的比喻的真形象啊!” 说话之间,因为有渡鸦众斥候的提前接洽,获知家主到来的前门权六郎已经率领近两百名士卒迎了出来,在营门口恭候夏小星入营。 都是自己的军将,夏小星也没那么多繁文虚礼,直接领军入营,让士卒们整顿休息,令旗头右京亮和般若三郎操持辎重搬运与粮秣,弹药存放。 他自己则招呼前门权六郎进了营地中央的草堂,这就是主将营帐了,前门权六郎平时就在这里办公,住宿。 夏小星通过与前门权六郎的简短交谈,先了解了一下营地的粮草物资的供应情况,他从权六郎口里得知,堺町的本间幸之助除了输送过一批仅够营地士卒一个月的粮食外,就没有任何联络下文了。 因为前门权六郎出身低微,只是个从士卒中提拔起来的军将,所以他也不懂得如何招募士卒,于是就把主要精力放在营地建设上。 然而因为营地地处河滩附近,生活清苦,蚊虫众多,加上修筑营寨的工作又很劳累,所以这些日子逃亡了不少民夫,甚至鸭川备士卒都出现了逃兵,跑了七八个人。 夏小星沉着脸听完前门权六郎的报告,并没有责怪这位家臣,因为他知道前门权六郎独力能把营盘营建起来,维持住军纪没有涣散,已经不容易了。 所以他缓和态度,温言勉励了权六郎几句,吩咐他将营中军务尽快交接给旗头右京亮,然后带一小队骑兵快速返回汤屋馆,接手整个防务工作。 虽然他任命野村权五郎为汤屋馆城代,可是他对这个舅哥的能力实在不放心啊,姬武士麻矢现在又负责渡鸦众的外勤工作,经常出外不在汤屋馆,所以他这两天行军都心神不定的,担心有事发生啊。 他就怕哪天敌军来犯,野村舅哥一冲动,又一骑讨把自己送了啊,所以他才会缺席任命前门权六郎为副将,既然自己到了流民大营,赶紧让他回去负责守城。 等到前门权六郎交接完军务,骑马离营走后,夏小星便身披装逼大氅,领着一众侍卫巡营了哨一番,望着干活懈怠的农夫,紧张严肃的执勤士卒,夏小星一改冷厉严酷的做派,反而笑容满面,颇为亲和的主动与众人打着招呼。 不管夏小星内心怎么愤懑,但是他表面都得装出一副亲膳大使的模样,因为夏小星虽然没募过兵,可是后世的外国征兵广告和宣传画他看多了。 都是把军营生活描述得非常美好,美女如云,来诱惑傻憨憨们参军,比如美丽国把吉普车叫大嗓门耐造玛丽,毛子国把火箭炮叫喀秋莎,这里要数樱花国招神风快递员,不不,是招特种飞行员最浪漫,其广告语为; ‘进了神风队,你想飞多高,就飞多高,飞得越高,越有力量碰撞敌舰,不不,又错了,是离六道轮回越近。’ 所以夏小星一边巡着营,一边把招兵广告词都想好了,招火铳兵时就在纸喇叭大声宣传; 你想当最牛掰的铁炮兵吗,下间家铁炮兵最威最猛!没人射得比你快,没人射得比你猛! 招长枪足轻时,又有另一套说辞;来吧,如果你想当一名最轻松最简单的常备足轻,就来下间军吧,只要你是个男人,端着枪挺起来就行! 挺起!挺起!挺起枪来!不要逃跑,大枪挺起,全家吃饱! 一年二石粮,还有扶持米! 招兵哪家强,就数下间军! 结束了巡营回到草堂之后,夏小星的招兵用语也想好了,不过要大举募兵没有充盈的钱粮怎么行,他当即召来担任斥候的渡鸦众,拿过一张纸,写下几个大字; “我到了,滚过来见我!” 然后将这张纸交给斥候,让他过河交给堺町花屋的本间老板,让这个奸商大佬接到信之后看着办。 结果没过一个时辰,三条河源对岸就过来一长溜推车,足足有一百多辆,满载着柴米油盐、布匹酒坛、锅碗家具等生活物资,还有林林总总的木匠工具木材大料等建筑材料,由二百多名用心棒押送着,浩浩荡荡的过河而来,径直送到了流民大营里面。 不过家老本间幸之助可能怕挨打,他没敢在运送首批物资时露面,只是派了个女管事由美子,也即夏小星的侍妾,来给他打个前站。 本间幸之助拜托由美子捎话说,这头批送过来的,只是建设大营的一些基本物资,还有一些木工木匠,而所有粮食与生活物资全部运过来要一整天时间,为避免太过招摇,所以要分三天时间,分时段分批运送过来。 夏小星一手揽着由美子的腰肢,一手查看物品清单,发现上面只有粮食与一些不重要的军资,而他着重强调购买的火铳、军马和船只一个字没提,心里知道本间幸之助跟自己玩起了猫腻,不由得心头滕然火起啊。 又打眼一瞅,发现前来报到的侍妾只有由美子一人,顿时恼火更盛啊,疾声问道;“本间这奸商这次不来也就罢了,他这顿打迟早逃不了的! 绘子、咲鸭子与古尺皂子都死哪去了,特么的是不是都欠收拾啊,我的话都敢不听,反了你们了,还把不把我这个家主放在眼里了?” 由美子在他怀里被吓了一跳,嗔怪的解释道;“哎呀,吓死人了,这见面的功夫您容我说话了么,现在容奴家跟您禀报啊,家主大人!” 夏小星勉强说道;“好吧,我先不发火,你说吧!” 由美子细声细语的道;“咲鸭子几天前就让她的寡嫂回去下游鸭川娘家了,说是要找家船民的船头老爹,给您招揽水夫众啊。 咲鸭子自己则带着十几个花屋用心棒(保镖),与古尺皂子一起去了河源者聚集区,联络各村的番头、中老,为您募兵选人提前打好招呼。 咲鸭子说了,这样只要家主大人来到大营,备齐了粮草,多了不敢说,二三千人还是可以在三四天募齐的。” “哦,是这样啊,几天前她们就走了,”夏小星气消了点,又奇怪的问; “古尺皂子跟秽民又没瓜葛,她去河源地干什么?” “唉,咲鸭子本来也不想带她的,”由美子有点无奈的说;“可是俺们谁能管得了这个疯丫头,皂子她坚持说自己是巫女,跟着去可以帮助说服那些村老们,所以就不顾危险,不容分说的一起走了。” “这个疯丫头,太没家教了!”夏小星恨恨道;“看我回来怎么收拾她,我非得狠狠抽她,让她三天爬不起来!” 哼完他又阴着脸问;“嗯?那么绘子这个小蹄子跑哪去了,是不是偷偷跑出去私会晏九郎了,我看她是想沉塘了!” “哎呀,家主大人好大的火气。”由美子露出一副惊讶模样,娇笑着说道;“才不是呢,说到绘子啊,还是要先恭喜家主呢,绘子妹妹没来月事已经二三个月了。 她怕来见家主大人,大人激动之下压坏了孩子,所以只好留在花屋静养胎儿,准备给大人生个健康的孩儿,真是让我们姐妹羡慕啊。” “哦,原来是这样,绘子也有了,早说么,有情可谅啊。”夏小星半是悻悻,半是郁闷的说道;“这么说来,都有正当理由啊,老子这满肚子的火没处发了啊。” “哎呀,家主大人,不是还有我么!” 由美子嗔怪的剜了夏小星一眼,眼睛水汪汪的似要滴出来道;“奴家这个大活人就杵在这里,你却视若未见,是不是嫌弃奴家老了,不如绘子、皂子她们鲜嫩啊?” \"哪里哪里,老母鸡炖蘑菇,越老越有嚼劲啊!\"无耻家主哈哈一笑,俯身将由美子横抱起来,一直抱到草堂外的马背上,低声笑道; “这草堂子四面漏风,营地里人多眼杂的,咱们去外面逛逛去!” 说着,在由美子的娇笑声中,他翻身上马,纵骑出了营地,十余名马廻众见家主出营,连忙打马跟了上去。 “驾,驾!驾!莫要跟来,离远些!” “吁!”“吁吁------” 随着下间家主一声叱令,侍从亲卫们纷纷勒住了马,望着夏小星单骑双人,一直奔着芦苇荡而去了。 第86章 恶毒的和睦条件 夏小星来到流民大营后,营地建设就骤然加速了,大量的木工与泥瓦匠被雇佣而来,开始增筑修饰大营内的城主屋敷。 仅仅过去了一天一夜,营地中央就耸起一栋二层的木楼建筑,虽然还是木架草顶,可是做工却比原先那个草堂细致太多了。 不但木楼四壁有了木板与竹帘做成的墙壁,还装上了木质门窗,地板上铺上了榻榻米,一楼是评议间,会客室,呈开放式的大堂布局,二楼用格子门隔成一个个房间,有起居室、休息间、佣人间、茶室和侍从室。 不仅如此,工匠们还在主楼旁边搭建了一个亭式汤屋(沐浴室),房前屋后各修了一个封闭式厕所,前面的给男人们使用,后面的女眷专用。 当然,这些施工的工匠手艺即使再熟练,也没有这么快的建造速度,其实这些木质或者竹制的建筑板材都是预先制作好的。 当时京堺百工昌盛,有好多匠作街坊,其中就有专业制作木屋的木作屋,他们预制的墙体板材都是卯榫结构,运到营地上很快就能拼接起来,整栋木屋完整契合,严丝合缝,地板装上榻榻米就能入住,大大节省了建筑时间。 所以家主夏小星不过在芦苇荡里打了场野战,又与由美子吃着烧烤,喝着小酒,好不惬意的过了一夜。 呃,结果第二天早起才发觉,两人身上被蚊子叮得到处是包,痛痒不堪的逃了回来,郁闷的夏小星发誓,如果下次不带上丝绢做成的蚊帐,就再也不去河滩野炊了。 然而营地紧挨着河滩地,夏小星感觉即使待在营地里蚊蝇也不少,烦扰得让人抓狂啊。 幸亏第二天晚上,他与由美子就住进了新建好的家主屋敷,发现二楼的每扇门窗居然都安装了纱帘,不仅通风透气还能大大减少蚊虫叮咬,烦闷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唉,心情能不好么,本间幸之助为了讨家主的欢心,特意去堺町木作屋花了三倍工钱,连夜开工为他赶造家主居所,就是为了见面时少挨点骂啊。 本间幸之助是第三天早上才来拜揭夏小星的,见面还是被夏小星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责怪他故意延迟筹集物资,严重耽搁了募兵时间,而磨蹭到今天才来拜揭更是有意怠慢,自己有意让他自噶肠子谢罪! 本间幸之助倒是没被缺德家主吓唬住,他只是哭丧着脸抱委屈,按照他的说法,流民大营根本不具备仓储条件,而一个本家小将只带着二百足轻,根本守不住大宗粮食物资。 他解释说,如果过早把军资囤积到流民大营,不但会造成浪费,而且极容易遭到河源者与贱民的偷盗与哄抢。 而作为家老,他认为自己有权作出调度调整,避免下间家财力受到折损,所以自己准备好物资后,就扣在仓库里,一直耐心等待家主到来。 面对本间幸之助这番言辞,夏小星表示说他虽然是狡辩,但也算有几分道理,算是过关了,自己可以在粮草物资供应上不予追究,但是夏小星紧接着就问,让他幸之助采买的火铳、马匹与小早船都在哪里? 这三样关键军资,今天必须有一一作出满意交代,否则------ 本间幸之助看着家主神情打了个寒颤,真的秒懂啊! 他马上先说起马匹的事,解释说马匹就在堺南马市有卖的,可以现用现卖,因为一百匹军马每天消耗的粮草,比一千人还多,这要是买回来白养两三个月,耗费的粮草绝对是是个惊人的数字。 所以他觉得不如等夏小星来到大营之后,真正想组训骑兵时再买马,而在这之前,就让这些马匹待在马市,由马贩子看管喂养,下间家不用花一文钱。 “嗯,有道理,算你有理。” 夏小星对这一条点头认可了,认为确实有道理。 本间幸之助接着又解释小早船之事,同样又算了一笔经济账,他认为买一条小早船需要一百多贯,二十艘就要二千多贯,是极不划算的买卖。 他建议夏小星先把水夫招募起来,编组成一组组的水军单位,然后在堺港购买一批木材,在匠作屋加工成板材,再把板材拉到流民大营,由水夫们把板材加工建造成小早船。 幸之助给出的理由很有说服力,因为这样可以节省一半以上的造船费用,只要四十贯左右就可以造出一艘小早船。 并且他认为家船众出身的水夫人人都会造船,让他们自己造船不但能省下一笔造船费,而且水夫们以后要乘坐自己亲手打造的小早船出海作战,一定会造得非常坚固,不敢偷工减料。 然而,就在幸之助自以为是的述说此计时,被家主夏小星劈头骂了一顿,训斥他要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从没听说过招人当兵还要造船的。 关键是自己要迅速成军,迅速出海,这要造完船再训练水军,出海要拖到什么时候,他等得起,敌人可不会等,要他命的人越来越多了。 所以他叱令本间奸商,只给他两天时间,两日内不管他是偷是骗,流民大营外的河滩上必须停泊四十艘船。 咦,购船数量怎么多了一倍?那是作为惩罚,其中多要的二十艘船,要本间奸商自掏腰包补上。 如果本间奸商完不成购船任务怎么办,夏小星冷着脸没有说后果,本间也很清楚要自噶肠子谢罪,好在夏小星并不真想他死,就补充了一句; “不须新船,半旧的也行,带棚的小早不够,货船也可以凑数。” 本间幸之助这才擦着冷汗,恭敬的答应下来,虽然自掏腰包购置这二十艘船,至少要花费一千五百贯,他这家老的千贯年俸全赔进去不算,还要倒搭进去五百贯,但至少比自噶肠子要强点,虽然也挺心疼的。 不过他接下来还得硬着头皮,解释没有购置铁炮的事,这次他的理由很直接,是买不起。 说到买不起时,奸商本间委屈的哭了,埋怨夏小星当家不知枪火贵,本来购置五百挺堺筒铁炮需要一万五千贯,这已经超出了花屋的支付能力,下间军在花屋的总储蓄也才一万三千贯啊。 而且这一阵子畿内战云密布,大名们都像疯了似的采购军资,扩军备战,橘屋的各类堺筒铁炮早就销售一空,等到幸之助接到信想去购买时,橘屋货架上空空如也,别说现货了,橘屋第二年的铁炮产能都被订购一空啊。 而堺町市面上的铁炮倒不是一炮难求,只是价格令人咋舌,炒到了惊人的六十贯至八十贯一支的价格,这些杂牌子铁炮不但价格昂贵,而且质量极不可靠,试射时经常发生铁炮炸膛的事故。 并且本间幸之助哭着抱怨说,按照商人投资牟利的理念,抛去以往的交情不算,就当下间军在花屋投入了一万三千贯本金,那么他花屋每年只能竭诚供应下间军四千五百贯的物资装备,超过这个汲取限度,花屋就要亏本倒闭。 故而夏小星让他购买军马、船只与军粮物资的钱已经超出预算,如果再让他本间幸之助购买五百支铁炮,他就把花屋产业全部变卖了也不够啊。 说着说着本间奸商就伏地不起,请求夏小星让他告老归隐,实在不允许就看在以往的交情上,给自己派个介错,直接一刀把脑袋嘎掉,因为他实在没那个勇气自噶肠子,受不了那份罪啊。 就在本间幸之助痛哭流涕,以为夏小星不会放过自己,至少得痛打折辱自己一番,再逼迫自己回去砸锅卖铁铸造铁炮时,家主夏小星却嗬嗬嗬的笑了起来,然后风轻云淡的表示说,不需要购买火炮了。 因为他夏小星在汤屋馆这几个月可没闲待着,他不但屡经战事,实战锻炼出六百鸭川备精兵,而且还通过各种巧取豪夺的手段,积攒了一千一百多支火铳,完全可以建立三个备的铁炮方阵,训练一千名火铳兵。 不仅如此,他这次回到流民大营,还随军带有大量军械、甲胄和价值一万一千多贯的金银,用于购买两艘南蛮海船。 本间幸之助听到这个雷人的消息都忘记哭了,可能感觉自己就像坐了过山车似的,一忽悠坠到谷底,一忽悠荡到山巅,呆了半晌才喃喃道; “我没听错吧,一千铁炮兵外加两艘南蛮炮舰,有这两样东西再加三二千足轻,攻下一国绰绰有余啊,我这是疯了么,放着趾高气扬的堂堂家老不当,回町里去当个受气包商人?” 说着哇哈哈爆发一声大笑,向夏小星叩首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呵呵,你呀你呀---唉!奸商本奸啊,”夏小星也呵呵笑了,指点本间幸之间笑骂道; “你特么十足就是个奸商,不过我欣赏!呃,我这些日子不在京堺,有什么重要事情发生么,那个松永(堺町)代官没有过分为难你吧?” “嗨!受点委屈对商人来说,那都不叫个事了。”本间幸之助又恢复了轻松模样,直起身微笑着回答; “主公,那松永代官倒是找了鄙人几次,被我随便包了些茶叶和瓷盘送礼应付过去,就您所教的,说花屋与下间家割舍清楚,再无任何瓜葛。 按照堺町会合众每年向代官缴纳供奉,三好家片甲不入堺町的约定,那松永家虽然权势灼灼也无奈我何啊。” “呵呵,那就好,你处置很得当。”夏小星笑了笑,不经意又问道;“那啥津屋的岨口?莳人,哦,就是津田天信,他最近没什么动静么?” “哦,主公,您要不提,臣还忘了呢,”本间幸之助恍然想起来说; “津屋老板最近低调了许多,在畿内好多的商肆都收缩经营,把粮秣生意订单份额主动让给了本家,并且频频向臣下表示和睦谈判的意思。” “呵呵,他两个极道弟弟都折在我手里,他还有什么底气嚣张!”夏小星冷哼一声道;“和谈?你忘了他三番几次的下手刺杀我们了,况且我的爱妾樱子还死在他手里,我岂会饶了这条恶鼠!” “主公,您是个很有生意头脑的聪明人,”本间幸之助小心望着夏小星的脸色问;“臣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小星不耐烦道;“你讲么,畅所欲言,别说讲错了,就是办砸了事也不会嘎了你,最多是揍你一顿,解解恨也就罢了。” “嗨,那恕臣直说了,”本间幸之助清了清嗓子道;“对我们商人来说,没有什么事跟钱过不去,也没有什么仇恨是钱不能化解的,如果不能,那是出的价码不够。 主公虽遭遇刺杀,但一直平安无事,被杀的不过是个姬妾,民妇一命不过百贯之数。” “呵呵,这么说津屋与你,或者与你的中间人接洽过了?就说你小子奸滑似鬼,你与他都特么是一路货色。”夏小星呵呵笑了几声,开口问道; “说说吧,你们交换几轮意见了,对方给你开出什么和睦价码了?” “就知道瞒不过主公,”本间幸之助略显尴尬的笑笑道;“他是通过一位大德寺的禅师给我花屋上香的侍妾带的话,表达了和睦的愿望。 期间我派随身仆人与他的代理人接触了三次,他每次都给了礼物,价值三百贯、五百贯,一千贯,表达了足够的诚意后,我与他的代理人,大德寺的大林禅师在美妙绝寺的茶会上见了一面。 大林禅师他真是个德高望重,温文尔雅的智者,他能给赏脸屈尊来会晤屈屈在下,那真是------” “够了!别磨叽些没用的,”夏小星不悦的打断道;“直接说他愿意给出多少好处,拿出多少身家来保命!” “嗨!”本间幸之助点头马上说道;“津屋愿意拿出木曾道上十二家店铺,还有堺南大小路的一处仓库,一栋宅子作为赔偿。” “我问你答,别说废话!”夏小星连续问道;“津屋在京畿与外地一共有多少商铺、酒肆、宿屋?” “嗯---大概七十余处。” “那老兔子在堺一共有多少房产、仓房、银座、庄园?” “嗯,这个不太清楚,大约有二十余商铺和房产吧,银座(钱庄)有两座,在堺南与和泉各一座,在堺南有一个占地极大的庄园,大概能年产三千石粮食。” “那么津屋的这些资产、土地,房契,总价值几何?” “这个---臣下实在不好准确估计,津屋世代都是堺南的土豪坊主,几代人依托堺港经营银座,放贷成为富人中的巨富,财富无法估量啊。 臣下粗略想来,至少价值十万贯---不,不!至少二十万贯家财,堺町十分之一的金银,都在津屋银座里呢。” “呵呵呵---”夏小星冷笑着问道;“他说要给你的那些店铺房产,又价值几何呢?” “呃---这个么------”本间幸之助迟疑着说道;“臣下想来,折现了总值个七八千贯吧------” “是吗?你这头蠢货!”夏小星冷冷道;“津屋天信那老兔子随便请出个老和尚就把你镇住了,然后拿出残羹冷饭就把你打发了,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亏你当初认识我时,还特么自夸是堺町富商!” “哎呀呀,鄙人,我---臣下这不是什么都没答应他么。”本间幸之助被喷的一脑门吐沫,神情尴尬的直擦脑门,解释道; “臣下跟大德禅师说了,臣只是个带话的,能和下间说上话的中间人而已,不能代表下间大人任何态度------” “你就是个财迷心窍的蠢货!”夏小星呵斥道;“你都和代官说了,与我下间家没有瓜葛了,那你还跟他们见什么面! 见了面就代表还有瓜葛,他们下一步就可能绑架你的妻子儿女作为人质,要求你走出堺町与他们会谈,把你钓出来刑讯逼供,咱们下间家的机密不都得被你泄露了?你特么是不是还想捞点好处?” “嗨,嗨嗨,”本家幸之助擦着脑门承认道;“臣下,臣下琢磨着做个传话人,再和他们接触几次再禀告主公,怎么不先收个三四千贯的------” “说你蠢货都是轻的!我看你是要蠢死啊!”夏小星吐沫星子狂喷,继续痛骂道;“如果不是本家主收服了博徒众,宰了他做颜役的二弟,又活擒了他三弟黑田正雄,覆灭了鬼方众与弥勒党,你现在全家都是死人了! 津屋天信这老狐狸如今被拔了獠牙,正是狗急跳墙的时候,你这个毫无武力的蠢蛋不老老实实苟在堺町,居然还敢冒头出来拔萝卜! 幸亏老子回来的早啊,还能及时薅住你,否则你这老兔子就得上套失踪,过几天就是齿黑渠上的一具浮尸了!” “嗨嗨嗨!嗨嗨!”本间幸之助在榻榻米上连连叩首道;“是臣下一时财迷心窍,才有此疏漏,臣下知错了!臣下惶恐后怕啊,回去就把那多事的姬妾卖到游屋去,还请家主大人指示臣下如何应对吧,拜托了!” “呵呵,还能怎么办,凉拌了他。”夏小星不屑笑道;“老子回来了,那就不是狐狸逮兔子,而是老鹰抓狐狸了。” “主公英明神武!肯定轻松逮住狐狸,必须的!”本间幸之助连忙拍了句马屁,然后问道;“主公大人,需要臣下还跟大林禅师接触传话么?” “哼哼哼!当然,本家主出手敲竹杠,哪会像你那么小家子气。” 夏小星嘿嘿狞笑着,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悠悠说道;“转告那个绝口不是人的东西,本家主收到他的求和意愿了,可以和睦!不过,老子的妻儿与乡亲不能白死,让他拿出至少一半身家来,并且全家妻小都洗干净勾子,等待老子上门临幸!” 第87章 无形的羁绊之锁 “哈!明白了,”本间幸之助点头道;“主公这么急么?是要亲自上门渡种吗,您要是看上津屋家里哪个姬妾,让他送上门来不就得了------ 哦,哦!臣下愚钝,臣下才想明白,您这是要上门给他正室夫人渡种吧,让津屋家当主的正妻生下您的子嗣,直接继承津屋的姓氏家业是吗,主公果然是天马行空,神机妙算,与常人不同啊!” “我去---噗!”夏小星正在喝水,被本间幸之助的雷人感悟呛了一鼻子,不由喷了本间幸之助一脑袋,算是给奸商洗头了。 咳嗽声中,就听夏小星笑骂道;“特么的!老子就是口嗨,随口那么一说,你特么也真敢想,老子是急死鬼上身,虫精上脑了才上门渡种,你想让本家主上门送死吗,再说老子有那么生冷不忌吗,万一他老婆是个丑八婆呢?” 本间幸之助愕然说道;“呃?主公只是说说而已么,可要是说到主公您的口味么,的确有些与众不同,像鸢千代夫人那样------大只的,那样的大天狗,不不,主公恕罪,是天神般的奇异女子------” “去你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夏小星实在没认住,一脚将本间幸之助撂了个王八仰壳,嘴里笑骂道; “那不是老子遇到的第一个女人么,有纪念意义啊,那是本家主的福神,得好好供养! 嗯---话说到这儿,我倒是还要问你,鸢千代她治疗的怎么样了,脸上的瘤子掉了没有? “哦,主公您不提臣都忘了,给主公道喜了!”本间幸之助面露嬉笑,爬起来说道; “鸢千代夫人额头上的瘤子已经脱落结痂,容貌改观了不少,虽然还是面色黑褐,如同涂了锅灰,但家里仆佣们遇见已经不那么害怕了。” 夏小星糗着脸道;“呃,也就是说,外人看了鸢千代,觉得还是丑得要命是吧?特么的,老子的钱岂不是白花了------不行,不能浪费啊,闭着眼睛老子也得睡了她,不能白担一回赘婿的名啊,娘的,老子回京堺时,非把那老中医招牌砸了-----” 本间幸之助忙体贴的安慰道;“主公息怒,老中医只负责治瘤子啊,怨不得老人家,再说鸢千代夫人也没那么丑陋了,只是黑壮了一点点,有点像夜叉------嗯哏------ 也不是啦,只是鸢千代夫人身量太高,气力极大,又整天在马场上苦练武艺,大家伙儿见了未免,未免有点惊悚------哎呀呀,反正这名黑面宽臀的大马,也只有主公这样奇伟的大丈夫才能骑得了吧!” “是吗,我的鸢千代整天练习骑马么?”无耻家主听了果然一脸神往的痴迷样子,喃喃道; “她那双大长腿不更加结实有力了么---哇哈哈,这要是晚上驾驭起来,唱我的小马驹儿,不得爽翻天啊------” “主公,要臣下这就回去堺町,召来鸢千代夫人侍寝吗?” 本间幸之助一脸兴奋的问道,只要看他那脸猥琐的贱笑,就知道这家伙动了偷窥的念头。 “那敢情好啊------”夏小星正要答应,望见本间幸之助一脸贱相,知道自己若此时召幸鸢千代就会成为笑柄,便又伸手‘啪’的给本间一个脑嘣,喝道; “八嘎!你没见老子后来找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颜值高吗,这就叫芝麻开花节节高,老子的审美取向没毛病!” “哎哟!嗨!”本家幸之助爬开两步坐好,揉着脑袋说;“可是,臣下见主公收纳的女子以粗俗下女居多,而且多为婚育过的女子,还以为主公嗜好寡女,毕竟宽臀妇人好生养么------” “你娘的!”“咣!” “哎呦!” 再次挨了家主一脚,本间幸之助又被蹬了个仰壳,龇牙咧嘴爬起来,皱着眉头道;“主公,莫要戏弄臣下了,您有什么主意倒是说说么,教教臣下怎么回复津屋天信这厮啊?” 夏小星眼眸转动了几下,沉吟了一会,才呵呵笑道;“饭要一口口的吃,账要一笔笔的算,津屋在京堺毕竟根深蒂固,我们一时铲除不了,也无暇与他相持消耗下去,那就暂且休战,联姻和睦吧。” “哦!”本间幸之助听到联姻两字,露出不出意外的笑容道;“主公,我又有点明白了,您是想入赘津屋,继承津屋天信的家业吗?” “切!本家主才不做这个梦呢,”夏小星露出一副惫赖的样子,耻笑道; “津屋这样的富豪世家,子弟亲眷肯定很多,当主之位,怎么会轮得到我这个外人,老子只是适当切一块肉下来,要点钱而已,至于联姻却是顺带的,以安其心罢了。” “哦,明白了,主公。”本间奸商也是一点就透,马上就问道;“主公您想要什么价码?” 夏小星悠然道;“本家主刚才不是说了么,联了姻才能和睦,他津屋天信想要不被灭门仇讨,就必须把亲生女儿送来与本家主为妾。 不过既然是送来做妾的女儿,也不一定非要是嫡女,只要是他天信亲生的,庶出的女儿送过来二三个就行,相貌么本家主不挑,但是嫁妆不可少,本家主也不多要,随便给个二三万贯,就可以达成和睦了。” “啧啧啧-------” 本间幸之助一阵咋舌道;“哎呦呦,这还不是多要,主公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要知道二三万贯文现钱---那---那得装多少推车啊! 就是折算成金银,也能铺满一整栋宅子啊主公!津屋银座虽说是放贷的,恐怕拿出这么多现钱也得倒闭,土豪们有了钱都是用来置宅买地,呃---要是折换成店铺房产,倒也不是难事。” “唔,折换成田宅么,也不是不可以谈,”夏小星呵呵笑了声;“本家主开价码来,让他找你当面商榷么,若他给出的女儿貌美,可以少要点。” “嗨,这个臣下懂的!”本间幸之助立即点头应答道;“臣下这就回去约那津屋天信在堺内面谈,有了确切的会面约定,臣先来禀报主公!” 呃,奸商本间知道自家主公见了美女什么德行,下间家的这对君臣一样的贪财好色,可谓臭味相投,狼狈为奸,说到好多事一个眼神彼此秒懂,所以惺惺相惜啊! “嗯,我这里寒素,就不留你吃饭了。”夏小星摆了摆手道;“你多带些护卫,早些回去吧,若是老狐狸有所反应,及早相告!” “嗨!主公,臣下明白!” 看着本间家老告辞离营而去,夏小星思忖了下,吩咐侍从道; “来人,去把营外候命的渡鸦众叫进来两个。” 夏小星此次出兵,本家新收服的渡鸦众有十余人随军,担任打探路况,观敌了哨的任务,使用起来甚为得力。 不过使用归使用,夏小星并不信任他们,所以不允许他们随便进入军营,渡鸦众就算要禀告情报,也要通过申请才能入内。 在夏小星看来,这些半路搜罗来的认者很不可靠,都是些见利忘义的亡命徒,根本就没有忠诚可言,干的也都是些脏活,夜壶么,总要摆在暗处,用的时候再拿出来,用完就得撇远点。 后世那些把认者与极道镀了层武士初春膜,就特么吹得毁天灭地,无所不能的影片,都是脑袋进水的狂妄症导演拍出来,结果连带着武士道都烂了大街,像神风特攻队一样臭遍了全世界。 不多一会儿,侍卫们从营外领进两名灰衣渡鸦众,跪在家主屋敷外的沙石地上候命,他们是没有资格进入屋内的。 夏小星从屋里出来,走到屋檐下的长廊前,打量了两人几眼,问道; “你俩是渡鸦众右寮的组头吗?” “嗨!”“嗨!卑职是右寮外勤第五组班头!” “嗯,这次你们组表现不错,每人赏五贯,组头赏十贯,一会跟着侍从去营中领赏!” “哈!非常感谢大殿!” 大殿是一种僭越的马屁称呼,夏小星并不是大名,其实这些认者只敢称呼夏小星为贵人,老爷,不敢称为家主。 因为他们不是武士,没有宣誓效忠的资格,如果敢随便乱叫,夏小星心情好时不会惩罚他们,可下间家的武士绝不会轻饶了他们,这就如自家的老公只能老婆自己叫,别的野女人要是敢乱叫,就得被老婆扒层皮一样。 这些认者也就能干些粗浅的工作,所以夏小星连他们的姓名都懒得问,只是觉得应该给他们找些活干,不能闲待着,便随口吩咐道; “看到刚才出营那个商人了么,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奸商,来自堺的花屋,你们组轮流派人盯着他,看看他整天都在干什么,就是去游屋找什么样的女人,用什么姿势,说了什么情话我都要知道,越详细越好。” “嗨!” 夏小星挠挠脖子,又坏笑着道;另外啊,只要这个奸商一出门,你们就给他找点小麻烦,比如雇几个浮浪子弟冲撞他的轿子,找几个孩子向他扔石子烂水果什么的,总之不能让他好过就是。” “哈!大殿,”渡鸦众组头答道;“既然这奸商恶了大殿,不如小的直接下手除了他?” “不用,这个奸商还有用处,不能杀。”夏小星摇头道;“恰恰相反,他要是遇到了危险,比如受到刺杀,你们可以适当援手,救他一救,本家主同样有重赏,呃---就赏二十贯,去执行吧。” “嗨!”“嗨!” 两名渡鸦众在沙地上叩拜领命,然后被侍从带下去领赏了。 夏小星转身挑开纱帘,又回到了厅内,望见由美子正跪坐在茶炊处为他烹茶,对着他温柔一笑,问道; “夫君大人,那幸之助大人不是咱们下间家的家老么,为什么您还要指使人捉弄他呢?” “哪里,我这是为了督促保护他,”夏小星走到茶炊旁躺了下来,把脑袋枕在由美子的腿上,哼唧道; “本间这个奸商既贪财又好色,家有虽然有十几房妻妾,但还是经常出门去逛岛原游郭,日娘的!一想到老子要在这闷热的大营里苦逼煎熬,这小子在堺町倒是逛遍花丛,逍遥快活,老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由美子噗嗤一笑,将斟好茶的杯子奉给夏小星,幽幽说道;“唉,你们男人还不都一样喜新厌旧吗,姬妾纳了一个又一个,塞满了后宅也不知足,总要出去寻花问柳、争奇斗艳------” “不,本家主与他们不同,从来不去游屋找花魁,去当那冤大头啊。” 夏小星不去接杯子,而是就着杯口喝了口茶,烫的咧了咧嘴,得意道; “由美子,你也看到了吧,本家主是怎么真操实干,开创家业的,老子可从不花冤枉钱,也从不留恋花丛,去做游廊的授粉小蜜蜂,送钱送温暖,到头来钱财散尽一场空。 老子找了这么多女人,哪个花钱来着,哪个又让你们闲着了,哪天晚上老子不是躬耕夜战,亲力亲为让你们肚子有着落。” “嗯,夫君大人那方面是---挺强,挺勤奋的---嘻嘻,在家里的时候,姐妹们真没有闲着的。” 由美子毕竟是生过几个孩子的成年女人,知道男人喜欢多听夸赞的话语,也知道自己人到中年,姿色也明显比不得家中其他姬妾,要想固宠,就得想法设法的讨主君欢心,嫉妒吃醋只能让人厌恶。 所以由美子眼眸一转,便有了个惠而不费的主意,眉开眼笑的说道; “夫君大人勤俭发家是有目共睹的,要说到游郭的花魁么,咱们家在花屋不还养着一对姐妹花么,天水姬与玉子那可是绝色,岛原数一数二的花魁。 奴家也看出了,夫君这两日老母鸡炖蘑菇已吃倒了胃口,不若让本间大人把天水姬两姐妹送到大营,夫君将她俩都收了房,纳为姬妾,尽情享用,夜夜耕耘,而且还不用花费一文钱,说不得来年又给下间家添丁进口了呢。” “嘿嘿!由美子,你倒是有心啊,挺会体贴人儿啊,”夏小星听完精神一振,一骨碌爬坐起来,然而他又一思忖,居然摇了摇头道; “不妥,不妥,那玉子与那魔王的部将有很深的羁绊,我可不想贪图一时爽快而彻底得罪了明智家,过几年那魔王提兵入京,将明智家封为京都代官,还不把我在京畿的势力连根拔起,上天入海的追杀我下间家啊!” “咦?好奇怪哟!”由美子在一旁瞪大了眼睛,非常惊奇的问道;“夫君大人不就是个魔头么,居然也有怕的人?” “本来老子一个人是不怕的,”夏小星扫了由美子一眼,淡淡道;“自从有了你们这些女人,阿瞳、绘子又怀了孩子,老子特么就有了羁绊------ 唉,跟你说这些也是枉然,总而言之,还是做人留一线,把玉子交与有缘之人,保我下间家不受魔王焚城之灾吧。” “耶呃?馋猫竟然不吃喂到嘴边的鲜鱼了!”由美子惊异的叫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又问道; “照夫君大人说来,玉子是有命运羁绊之人,那么她姐姐天水姬呢,她可是签了卖身契,早就成为游郭的花魁了,夫君纳她为妾没什么妨碍吧?” “啪!” 夏小星拍了下由美子的大腿,婬笑道;“嘿,由美子啊,你还想不想为我生孩子了?告诉你哈,那天水姬虽然绝色玉人,可是也是朵有毒的不育之花,你想她在岨口屋做了三年花魁,接待了多少南来北往的寻欢客? 说不得她那如花似玉的身体里,涌动的都是梅毒的毒液呢,你就看那些寻欢的富商和武士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但哪个都是子嗣不丰啊。” “哦,奴家明白了。”由美子感悟道;“怪不得那些乡下农妇生十个八个孩子跟玩似的,城里有钱的老爷们妻妾成群,却连一个继承人都生不出来,原来就是感染了梅毒大疮啊。” “对喽!”家主夏小星站起身来,一拉由美子,嘻嘻笑道; “走吧,上楼去吧,让本家主再吃一顿母鸡炖蘑菇吧,说不定赶明天一大早儿,咲鸭子领着呜呜泱泱一大票河源者来入营了呢。” “是呀,是呀,”由美子随后站起来,媚眼如丝的笑道;“等咲鸭子与皂子两个小蹄子到来,夫君大人哪还记得与奴家渡种,让奴家这乡下柴火鸡晚年有个依靠呢?” 说着,两人亲亲热热手拉手的上了二楼卧室,正待宽衣解带,忽听到整个营地人声鼎沸起来,士卒与民夫们同时大声喧哗起来,异口同声汇集成一句话; “船来了,船来了!俺们的家船来了!俺们的家人都来了!” 夏小星猛然冲到窗户边,一把拉开窗帘,张目向河滩方向眺望; 就见里许外的河川上,浩浩荡荡驶来众多破烂蓬船,数量足有上千之数。 鸭川家船众,溯流而上到来了。 第88章 姬君的天狗赤备本阵 鸭川家船众的到来,随船还捎带了众多的河源者,拖家带口足有一万五六千人,顿时让流民大营人声鼎沸,秒变一个热闹的町市。 因为家船众繁衍众多,口粮满足不了半数所需,卖儿卖女是家常便饭,得了疫病根本无钱医治,只能全家等死。 下间军募兵放粮的消息,对家船众无异于福音天降,虽然卖命一年只有两石粮食,但也能让家人喝粥果腹,勉强饿不死人了。 况且前期入伍的家船子弟都已经晋升徒士(头目),不仅俸禄翻倍还有了姓氏,算是跨越阶层,当上了常备足轻。 对贱民出身的家船子弟来说,只要奋勇作战就会出人头地,这就是一条通向光明前途的康庄大道啊,所以当天到流民大营报名参军者踊跃如潮。 旗头右京亮与般若三郎主持募兵登记,忙得不可开交,当天就招收了两千六百多人,不但满编了三个备一千八百人,而且还超编了八百多人。 而这还是严格把关,只要适龄与相对健康的男丁,否则至少还能多招募一千人,这样下间军的兵力瞬间暴涨到三千二百多人,后勤供应的压力顿时沉重起来。 因为这些流民当民的最迫切需求,便是发放口粮来养活家小,否则也不会拖家带口来流民大营就粮。 按照当时募兵不成文的规定,壮丁通过审核成为下间军足轻伊始,下间军就要向他们发放切米,即足轻年俸的三分之一的口粮数,每年发放三次。 旗头右京亮粗粗一算,发现若加上原来六百鸭川常备足轻,一次性要发放三千二百石粮食,而流民大营里储备的粮食,不过二千五百石,也就是说粮食不但不够发,而且发完切米全军就断粮了。 于是右京亮不得不去营中屋敷二楼,打扰了正与咲鸭子、皂子与由美子三国肉搏大战的家主夏小星,向他禀报了这一严重情况。 夏小星正与三女缠绕厮杀得难解难分,闻报正好抽枪歇战,借此回了回力,其实办法是现成的,那就是发放现钱,右京亮只是来请他批准罢了。 而夏小星沉吟了一下,他却知道本间幸之助没有运来足量粮食的小心思,因为现在米价很贵,今年新粮还没运到京堺。 如果再等待一段时间,粮船把新米大批量运到堺港,米粮就会大幅度降价,那时再供应粮食,就有更大利润可赚。 只不过本间与夏小星都没料到,一下子会涌来这么多流民,这样下间家可真就成了赈灾济贫了,得解决这近二万人的吃饭问题。 可以说一来二去,本间幸之助这一番私心运作,让下间军的流民大营不得不按照当前米价发放薪俸,至少要多付出五百石米的价钱,不由得让夏小星痛骂了一声; “特么的,这个该死的本间,真是十足的奸商!” 现在摆在夏小星面前的,就有三个选择,一是全部以现钱代替切米发放,呃,这是不现实的,下间家太亏了不说,而且流民们眼巴巴等米下锅呢。 二是发放一半切米,一半现钱,这样下间家财政损失小一些,士卒眷属也不会说什么。 三是发放三分之一切米,三分之二现钱,这样对士卒眷属最合适,他们没吃完切米,就赶上新米上市,粮价大跌,可以用手中现钱购买更多粮食。 夏小星想了一下,就作出抉择,开口说道;“既然士卒们都报名加入下间家了,他们的家眷就是咱们的族人亲众了,本家主怎么会让家人们吃亏! 就发放三分之一切米,三分之二现钱,让族人们省着点吃,等新米下来,再购买更多的粮食吧!” “嗨!”旗头右京亮在门外叩首道;“主公仁慈!” “废话!”夏小星狠狠刺了一枪,在古尺皂子惊呼声中,恨恨说道; “让本间奸商加速运粮,再囤三千石粗粮,老子稍后让由美子在营中开个粮店,把大米和现钱再兑换回来,贴补上亏空还有赚呢!” 说完,再莺声燕语的呢喃声中,又埋头鏖战起来。 “哈,主公真是英明,臣下佩服。” 右京亮又点了下头,下楼执行命令去了。 不消说啊,随着切米发放下来,得到实惠的广大眷属喜出望外啊,无不感念下间家主的恩德,提着口粮袋子,捧着满把的制钱与碎银,纷纷向领主屋敷遥拜祝福; 呃------他们大多祝福仁慈的下间家主子嗣丰茂,多子多福,因为古尺皂子与咲鸭子两女联手也抵挡不住家主攻伐,压抑不住的惊叫尖呼声,传出很远,很远,大半个营地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说,家主夏小星确实龙马精神,精力旺盛,到了傍晚时分,他居然神清气爽的召集家臣们开会,检讨审核家臣们的工作成绩,安排布置接下来的整编训练工作。 长话短说,夏小星首先对部队整编作了调整,全军三千二百人他只编成了四个陆战军备,计二千六百人,其中三个火枪备,装备三百火铳兵、三百长枪足轻,分别命名为; 鸭川水色(蓝衣)备、河源鼠色(灰衣)备、天狗赤备(红衣)本阵,杂衣预备队(后备补充大队)。 夏小星当场宣布了三个备主将的任命,鸭川水色(蓝衣)备主将为般若三郎,河源鼠色(灰衣)备主将为旗头右京亮。 天狗赤备(红衣)本阵要比寻常备队多出一队长枪足轻,一队百人骑兵,领军将领为姬君鸢千代,也是下间军副将,不过她目前并不在军中,便暂时由家主亲领。 当然,统领的士卒多了,家臣们的官职和俸禄也水涨船高,所以夏小星宣布提升旗头右京亮为侍大将,俸禄从一百五十贯涨到四百五十贯,般若三郎同样提升为侍大将,俸禄从一百贯涨到三百五十贯。 至于领赤备本阵的姬君鸢千代,则是家老家格,为下间军副将,呃---没有俸禄,夏小星心说自己老婆还发什么俸禄,自己经常宠幸她就当是赏赐了,保证鸢千代干劲十足,不会背叛,还不闹饷罢-工。 这真是惠而不费,方便实惠啊,要是鸢千代再给自己生下一二个正常身高的男孩,也不用太高,一米七五在当地就是魁梧巨汉了,那下间家可就凭添两个无敌勇将,自己真就爽歪歪的赚翻了啊。 下间家两位家臣得到封赏,自然欢喜不已,下间军因为先期有整训鸭川备的经验,并且经历过多次军事行动,培养了大量基层军官,所以对培训新军并不为难。 旗头右京亮表示,只要给他两个月时间,他就能训练出一支能打硬仗的下间军团,所以夏小星便也顺势点头,让右京亮与般若三郎两人为正副教官,负责陆军新军的编组、装备及全部训练科目。 安排完陆军工作后,夏小星又向众人介绍了两个新来的家臣。 随着他的传唤声,两个水夫的打扮的青年从屋外步入会议厅,向众人俯身叩首,大礼参拜。 夏小星哈哈大笑着介绍说,这是鸭川家船众船头的两个儿子,也是寡妇阿宽的两个兄弟,名叫宽永长命与宽永久岁。 先前宽永俩兄弟在淡路水军里当水夫大头(目),水夫小头(目),各自指挥着一艘关船与一艘小早船,有多年的海上作战经验,这次在姐姐阿宽与侧室咲鸭子的推荐下投奔下间家,乃是组建本间水军的不二人选, 故而夏小星任命宽永长命、宽永久岁为下间水军船头,水军组训教官,年俸暂定一百贯,各领三百人,将六百家船众新兵交与两人统带训练。 让夏小星略显尴尬的是,水军的四十艘新船还没有到,还要等上两三天时间,等到本家的家老供奉(本间幸之助)把船送来,才能训练水军。 其实对家船众来说,他们自幼就生活在船上,倒是不用训练操舟行船等水夫的基本科目,几乎配备战船就能成军作战,而那时濑户内海的海战形式正悄然发生着改变。 从以弓箭为主,登船肉搏为辅的传统模式过渡到以火铳、火炮、焙烙弹等燃烧投掷为主的火器时代,所以宽永兄弟的水军反而需要与陆军一起训练,学习如何装填使用火铳,以及肉搏作战时的战阵配合等实用科目。 不过,相对于水军组建,夏小星其实还有一个杀手锏没有说,那就是毛文清承诺过的海军陆战队‘荡寇营’,还有两艘南蛮大海船。 这是因为前些日子毛文清突然不告而别,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这让夏小星有点郁闷不已,不过他也算了解毛文清的性格; 估摸这老小子八成偷偷潜回京堺,联络南蛮海船之事去了,按照明朝读书人低调内敛的性格,毛文清如果办不成此事,他就会无功不受禄,从此无声无息的退隐山林。 反而这事要有了确实着落,这老小子就会高调现身,积极运筹联络练兵谋船之事,因为这关系到他晚年养老的生活质量,万贯奖金足够安乐终老了耶。 不过夏小星也没有把宝全压在毛文清身上,他下令让右京亮从全军选拔出三十名神射手,组成一个奇兵特战队,归赤备本阵直属指挥。 这三十名特战队员享受双俸双扶持米待遇,每人配备两支国友良品火铳,一匹战马,一匹驮马,成为自己的亲随部队之一,不参与普通战斗,只执行特别任务。 不过这特战队队长的人选,很出乎众人预料,夏小星居然宣布自己未满十四岁的养子,嘎子葛二蛋为马廻役兼特战队队长,领一百贯俸禄。 当然,大家对此也很理解,毕竟下间家人才稀薄,必须及早培养将领,况且前些日出兵近江衫坂时,家主夏小星亲自教授养子枪法,并且由旗头右京亮带着葛二蛋殿下完成了初阵。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葛二蛋殿下很可能不久就会举行成人仪式,正式成为下间军一员领军将领,专门指挥最新锐的铁炮部队。 对家主这一番安排,其实最高兴的是旗头右京亮,他认为自己被家主夏小星任命为嘎子葛二蛋的兵法师傅,这就意味着军中般若诸将与未来的铁炮大将,以后都唯他马首是瞻了。 这样他右京亮作为武臣之首,就会在军中确立起稳固的领军地位,除了家主夏小星,再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了。 所以右京亮对家主夏小星主动表示,今后他对葛二蛋会不遗余力的教导培养,就连奇兵特战队他也会挑选最精锐的火铳手组建,并包揽了所有的训练与装备任务。 作为家主夏小星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不过他第二天便不动声色派人送出去几封信,并派出自己的亲卫侍从,将京堺的姬君鸢千代、汤屋馆的嘎子葛二蛋全都征召到流民大营里来了。 在母子俩短暂的亲热团聚后,鸢千代与嘎子葛二蛋便在夏小星的严格指导下,当天就开始见习指挥行军布阵,指挥作战了。 这是因为夏小星不会容许右京亮掌控军权,成为家中权臣,所以他才将武备最强的天狗赤备交与姬君鸢千代,以后家中的铁炮大将也由葛二蛋担任。 这样一来,旗头右京亮虽是嘎子葛二蛋的兵法师傅,但姬君鸢千代可是葛二蛋的亲生母亲,嘎小子肯定更听母亲的话啊。 加上家主夏小星又扶持鸢千代为下间家的姬君(当家主妇),家臣势力就会相互形成制约,日后不至于出现家族决策不统一时,出现个别将领把持军队,要挟主君,领着军队哗变、分裂出走等不测事件。 当然,随着下间军逐渐发展壮大,夏小星不但会增加大目付、渡鸦寮等各种监视机构来管控家政,他还会建立完善的军备制度。 将常备军队的后勤粮草、装备供应、弹药储备与组建培训等部门建立起来,统一制度,分割管理,杜绝家中某家老大权独揽,一家独大的现象。 所以别看夏小星平时嘻嘻哈哈,枕于享乐,每晚都忙着造娃运动,但是他始终牢牢把持着家中财政与军权,因为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比如鸢千代这次来到流民大营,夏小星就没与她圆房,这倒不是夏小星嫌她丑陋,呃,恰恰相反,老司机都不大看脸,主要看身材与腰臀,夏小星就非常迷恋鸢千代那修长结实的大长腿。 不过夏小星还是克制住了,他早已过了饥不择食的困难时期,这时候他选择收纳的妻妾,都是身体洁净,姿容端正,能为他生育子嗣的健康女人。 时隔几个月再次相见,夏小星虽然看到鸢千代脸上的瘤子脱落,只在额头留下一个暗紫色疤痕,但是脸色褐黑发暗,显然余毒未清啊。 虽然夏小星觉得她这瘤子不像传染性疾病,但是联想到嘎子与犬夜叉都遗传了她的胎记脸,夏小星决定还是等个一年两载,等鸢千代身体里余毒排清再圆房交合吧。 呃------反正他现在不缺女人,夜夜笙歌有新人,肯定是等得起啊。 嘎子葛二蛋对夏小星却颇有微词,一方面是觉得他对自己母亲虽然颇为重视和礼遇,给予了下间家当家主妇的地位,但却从不与他母亲亲热造娃,没有履行丈夫职责,说白了就是喜欢俊俏的小老婆。 另一方面觉得大爹对自己越来越严厉了,在汤屋馆就找了个特别厉害的老夫子教自己兄妹读书认字,完不成作业就让老夫子痛打自己,现在又被叫到流民大营,又从早到晚的,整天跟着右京亮一起训练军队。 虽然军营生活对嘎子葛二蛋这个少年军将来说,刚开始时充满好奇与吸引力,但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与动作重复很快让嘎子葛二蛋懈怠了,开始偷懒耍滑起来。 师傅右京亮还好糊弄,不过第二天就被家主大爹发现了,夏小星面无表情的命士卒将嘎小子倒吊起来,把脑袋浸没在水桶里,一连浸了一百下,然后再让士卒把他喝了满肚子的水挤吐出来,夏小星再用小棍抽着赶着,逼他继续跟着训练。 嘎子葛二蛋心里清楚,大爹之所以不像惩戒士卒那样抽自己鞭子,就是不想他以养伤为借口耽误训练。 用大爹戏谑的话说,他至少有一百种折磨人还弄不残废的方法,比如说吊起来用蚊子叮,蚂蚁咬,一点点的惩罚升级,让他痛不欲生,死去活来,那滋味想想都难受啊。 而第二天他只要手脚俱全,还得爬起来训练,不信他尽管偷懒犯错来试试。 嘎子葛二蛋毕竟是个孩子,听完这三种惩罚方式就屈服了,那还有勇气再跟蔫坏的领主大爹对抗啊,毕竟在下间家家督最大啊,找谁诉苦告状也没用,所以嘎子葛二蛋从那以后,真就收了玩耍之心,开始了漫长的军训生活。 而对于鸢千代来说,现在最快乐的事,就是得知儿女都安然无恙,并且能和儿子葛二蛋住在一个营帐里,天天亲手照料儿子的饮食起居,看着他茁壮成长为下间家一员武将,报效养父下三郎,有一个光明前途,也就别无所求了。 就这样,流民大营里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练兵活动,大营外面则万民攒动,越来越多的贱户与河源者也汇聚过来,依附在大营四周过活。 俗话说有军队驻扎的地方,就有饭吃,很多老弱贱民即使不能服劳役,但是每天在河滩边捡拾一些柴禾,送到军营里也能换一点饭团果腹,流民们只要会点修修补补的小手艺,做点小买卖,为军卒们浆洗些衣服,换些杂粮渡口就很容易。 所以两个月时间不到,营地周围的流民人数竟然达到了二万多人,船户捧帐沿着贺茂川向下游蔓延五六里,俨然成为一个紧挨堺町的流民城镇,这就对堺町的治安环境造成严重影响,而且也影响了京堺居民的日常生活。 因为堺町当时是一个十万人口的自由贸易城市,流民大营所在的河域上游,也是京堺部分市民取用的水源地,因为大量流民聚集,这部分水源被严重污染了,已经不能取用了。 按照往常的惯例,居住在河源者是没有任何人权的,堺町居民如果觉得他们妨碍了自己日常生活,随便派些役所的奉公人(保安队)把他们驱赶走就完事了。 但是夏小星这次的流民大营聚集的人数太多,每天放枪训练的,弄出动静太大,百十个役所奉公人根本不敢过河来驱赶,所以这事又拖延了七八天,最后就上报给堺町的会合众了。 堺的会合众类似于自由城市的城市议会,先是由堺町最有影响力的十位大商人组成,后来又陆续增加到三十人众,堺町每有大事发生,都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则,由会合众全体投票表决意见。 而对于妨碍堺町居民生活的流民大营,会合众并不关心谁是贱民的首领,有什么困难诉求,很快就全票通过,作出了武力驱逐的决定。 而花屋的本间幸之助也是会合众成员之一,他也有瑕去列席了会议。 于是夏小星在稍晚些的时候,就收到了本间奸商的字条,他打开字条一看,不由得呵呵笑了,对旁边给他捶腿的由美子道; “没想到老子来这里没到两个月,也没招谁惹谁,会合众居然要召集堺町的三千铁炮手,过河来驱逐我们。” “哎呀,三千铁炮手啊,那得花多少钱啊。”由美子惊讶道;“夫君大人的部队虽然也有三千人,不过铁炮手还不到一千人呢,他们会合众不知道您是刑部少宰,政所任命的火盗改方职司吗?” “呵呵,不知道更好,这不有过河给我送铁炮的来了么。”夏小星呵呵笑着道;“通知门外的亲卫,召集众将来开会吧。” 第89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 随着众将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家主夏小星早已在厅里正襟危坐,他可是心潮起伏啊。 其实夏小星早预料堺町会合众会有今天的驱逐行动,流民大营建立以来,他一直处心积虑的练兵筹备着,就等这一天呢。 当初他选在贺茂川的三条河源上设立流民大营,离下游的堺町也就一河之隔,相距不过三四里地,在这里聚集上万流民,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粮食,也会制造大量垃圾粪便,肯定对周围环境造成严重污染啊。 尤其是近万人的船户民都居住在家船上,每天都会往河川里直接排泄五谷轮回之物,数量有成吨之多,以至于成堆成坨的屎黄之物,经常从川面上漂浮到下游。 而堺町是个十万人口的大型城市,每天用水量极大,贺茂川是其重要的水源地,流民大营卡在三条河源交汇处,就导致引渠进入京堺的河水遭到污染,完全不能使用了耶。 长此以往,普通町民的生活受到严重影响,肯定怨声载道,城市管理者就算再不作为,在得知上万贱民占据三条河源地的消息后,也不会容许贱民在自己城镇上游拉屎拉尿,污染自己的居住环境啊。 所以会合众出兵驱逐三条河源上的流民,也就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而夏小星在这里训练数千兵卒,聚集上万流民,他又不是慈膳家,又不去攻城略地,每天拿出上万斤粮食养着这么些人,想干什么,不言而喻啊。 然而夏小星一直耐心练兵,待机而动,从不显山露水,因为他牢记一句话;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如今引蛇出洞的目的达成,时机确实成熟了。 所以等诸将都入内参见完毕,夏小星首先通报消息,说了会合众三千铁炮队即将来犯的消息,接着直接铺开地图,跟他们讲解本家的战略部署; 夏小星首先分析敌人的兵力态势,他认为会合众说是派遣三千人,可能实际人数最多二千人,都是各町商人保镖与用心棒汇合而成的乌合之众。 所谓三千铁炮众也只是讹传,以前会合众可能有三千挺火炮,现在铁炮生意这么暴利,好多用心棒手里的铁炮早就拿去换钱了,所以整个堺町最多留有一千支二三百支铁炮。 而堺町的铁炮手还要留下一部分看家护院,所以能过河参与行动的铁炮手不会超过八百人。 所以双方兵力对比,下间家陆军总兵力二千六百人,三个火枪备有九百名火枪手,还有百余名骑兵与六百水军,占据了绝对优势。 况且商人雇佣的八百铁炮手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火铳的射程与射速都远远不如下间军,若是战场对决必败无疑啊。 听完家主言简意赅的分析,鸢千代、右京亮、般若三郎,嘎子葛二蛋等人脸上均露出轻松笑意,认为可以很轻松的击溃会合众,这场战斗赢定了。 然而夏小星话锋一转,强调与町堺的战斗至少要打两场,第一场必须是歼灭战,要将过了三条河源的会合众二千打手全部吃掉! 战术采用上就是示敌以弱,防御反击。 具体战法要求全部火铳手集中起来,潜藏在流民大营前排的壕沟里,准备装好弹药,燃起火绳,准备伏击走到大营前方的靶子们。 而其余足轻部队则埋伏在大营四周,听到排枪响起,敌军打乱便冲出来包饺子抓俘虏,要高喊缴械不杀,要钱不要命--- 呃---夏小星想了一下,最后颁布一个赏格令,大营附近百米内的尸首计功为火铳兵的,别人割了不算。 另外士卒在战场取得一颗首级,赏五十文,活捉一名俘虏,赏五百文。 夏小星发布这个赏格倒不是担心杀戮过重,而是算了笔经济账,因为他知道堺町很有钱,活捉一名俘虏至少能换回五贯六贯赎金。 为了防止这些长腿的赎金自己逃回去,夏小星还给宽永长命、宽永久岁两兄弟布置了任务,让他俩在水军里挑选一些水性好的水夫,携带火油与引火材料,提前埋伏在三条河源桥下, 等到两千会合众打手从堺町出发,过了桥走远后,就把木桥点燃烧掉,然后宽永两兄弟就可以带着六百水军,将四十多条船驶进齿黑渠一字儿排开,等在岸边,等着抓些漏网之鱼了。 家主声调诙谐的一番部署,让厅内诸将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因为这两千会合众十有八九是回不去了,这一场战斗应该轻松之极。 说到这里,夏小星所说的战役第一阶段已经部署完,般若三郎似乎有些醒悟,因为他知道家主无利不起早的习惯,绝对不会打没有赚头的仗,于是转动脑筋想了想,开口问了一句; “主公,我有点明白您的兵法谋略了,您是想把堺町的民兵队都引出来消灭掉,让后我们就挥军驾船渡河,从三条河源杀进堺町,将整个京堺洗劫一空是吗?” “呵呵,你也真敢想!别说我们兵力不够,真要那么干了,那是动了咱们主家,三好管领公的钱袋,松永久秀的数万大军怎么会饶过咱们。” 夏小星摇头笑着否定,把手往地图下方一指,沉声道; “敌在天王寺!” “哦!” 下间家众将齐齐看向地图,看见家主手指的下方位置,正是堺南的一片庄屋图样,耳听家主夏小星继续说道; “我们下间家要仇讨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堺南的津屋天信,他在堺南的庄园号称有三千石石高,其实不过是虚词,据本家的渡鸦众侦测所知,那里根本不种粮食,而是建造了好多仓储库房,用来储备大量粮食、食盐与武器军资。 如果我们拿下津屋庄园的所有库房,那缴获的物资就远远不止三万贯,我们扩军所需的武器、具足、火药更是应有尽有,单是粮仓里那堆积如山的粮食,至少可以满足我们全军十年之需啊!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咱们下间军占据义理!那津屋兄弟三人屠我惣中村,灭我族人,将我妻妾剖腹取胎制药,此仇不共戴天! 所以在灭了津屋满门之后,本家主会向三好公书写呈情状,同时公告整个堺町会合众复仇原委,声明下间家只仇讨津屋一族,不会违反三好家不入堺町的法度。 况且堺南庄园在堺町之外,我们只掠取庄园里的仓储物资,并不去打劫堺町内的银座与店铺,乃是取得战利品,算不得强盗行径。 夏小星这话说完,众将已经一片哗然,人人亢奋异常啊!至此他们才明白家主为何要搞这个流民大营,疯狂扩军了,原来是憋足了劲要干票大的啊! 更难得是,家主夏小星思虑缜密,竟然把借口与理由都想好了,这简直是喊着合理合法的仇讨口号,肆无忌惮的杀人劫财啊。 不过策划这场大劫案的夏小星心里很清楚,他所谓的义理和仇讨理由,其实在三好长庆、松久永秀那样老于权谋的人物面前,那都是可笑的借口。 夏小星这样的小角色居然敢动大人物台面上的蛋糕,那就十足该死啊,还用找什么理由啊,直接碾死了账。 如果下间军还只有几百人马,夏小星自然不会动津屋这样的巨商大鳄,问题是他现在苟不住了,按照他模糊的记忆,三好长庆之死也就在这大半年内,只要这位当家雄主一死,三好家会立即分崩离析,自相攻伐削弱,京畿地区就会陷入战火连绵当中,生灵涂炭啊。 如果这时候他这条小泥鳅还不快速成长,快速游离险地,那就真旱死在京畿这块死水潭里了。 所幸夏小星这天生坏种不是浪得虚名,他通过一系列巧取豪夺,吞噬弱小。终于把自己从小苍蝇吃撑成一个拥兵几千人的小土鳖,不,土豪! 这才算是有了一点军势,可以勉强爬上台面了,所以夏小星就得抓紧时间,营造局势来削弱堺町的防卫力量,这样才能确保他洗劫津屋庄园时,堺町的会合众兵力不足,只能在町内据守,从而给他赢得充分的劫掠时间。 不过在今天的军议会上,夏小星没说那些政治层面的东西,只是将自己的战斗计划布达下去,以旗头右京亮为军奉行(参谋长),姬君鸢千代为副将,安排具体的军队调动与部署,其余将佐奉命执行罢了。 最后在军议结束的时候,夏小星只是淡淡交代了一句话; “诸位,出于保密考虑,一会你们疏散民众时,只将士卒眷属与家船众暗暗迁离岸边,停泊到远离军营之处,其他不相干的流民妇孺,就让他们依旧待在大营附近,这样那二千会合众杀来时,才会认为我们没有防备。” “嗨!”“嗨,嗨!” 众人心领神会,纷纷点头应是,般若三郎更是嘿嘿笑道; “完全明白,主公英明!如果到时没有那些乱跑乱叫的流民百姓当靶子,会合众那群泥棒怎么会放空手里的铁炮,只怕我们鸭川备冲锋时,会平添好多伤亡呢!” 然而听般若三郎这么一说,鸢千代不禁皱起眉头,开口道;“家主大人,虽然这样做能减少士卒伤亡,但那些百姓何其无辜啊!” 家主夏小星略显尴尬的一笑,拍拍她肩头安慰道;“在那些会合众看来,秽民与河源者虽然都是贱民,但好歹也都是人,最起码也是生灵吧。 所以本家主想来,那些会合众相棒过来只是以驱赶为主,多半会向空中放枪威吓,不会真的屠杀贱民妇孺的,鸢千代啊,你尽管放心好了,本家主心中有分寸的,你们都抓紧时间,快下去安置随军眷属吧!” “嗨。”“嗨嗨------” 众人纷纷领命离去,夏小星忽然想起什么,又叫了一声; “宽永长命!” “嗨!”掌管水军的宽永两兄弟连忙停住脚步。 “永岁去执行军务,哥哥随我进来一趟。” “哈!” 夏小星回身走到主屋厅内的书案前坐下,铺开纸笔开始写信。 宽永长命远远的跪坐一旁等候着,说起来这阿宽两兄弟的姓氏还是夏小星给起的,他俩本来没有姓名,只叫三男,四男,意即家中兄弟排行。 后来他俩成人后,就去淡路岛的安宅水军当了水夫,就和其他水夫一样,给自己起了三兵卫,四兵卫这样的威武名字。 两兄弟投奔到下间家成为武士后,夏小星觉得家主理应给两兄弟赐名,就以其姐姐阿宽为姓,以长命百岁的寓意,给兄弟起名长命、永岁。 这两名字让俩兄弟俩颇为欣喜,直言说只有下间大人这样极风雅的人物,才能想到这等好名字,高雅有寓意。 当时夏小星高兴之余,随口就问了一句,他们俩兄弟怎么知道自己是个风雅之人,两兄弟还真不是纯拍马屁,而是言说安宅水军头领,摄津守大人非常喜欢一首连歌,是大人兄长,管领大老爷特意寄给他的; 名为什么手纸什么鸢的词,而这首词的作者据说就是刑部少宰,下间下三郎大人。 夏小星当时听到这里才弄明白,摄津守大人就是三好长庆的三弟安宅冬康,也是一位通晓和歌及书法的文化人,崇尚义理,性格温文尔雅,在三好家的口碑及威望很高。 三好长庆想必是把自己当时拜揭所作的歌‘纸为鸢’,写下来寄给了安宅冬康,得到了他的喜欢,这倒是自己可以借以联谊的契机。 所以夏小星今天召宽永长命前来,就是想他担当信使,给这位安宅水军头领,占据淡路岛并掌控大阪湾的三好家重臣送一份长信。 在信中夏小星没有啰嗦别的,只是用平实的语言,直言如今近畿地区兵灾连绵,家船民荒年难捱,生活异常困苦 他下间下三郎以京都刑部少宰,火盗改方的名义归拢的船户民无处安置,所以希望在淡路岛上暂借一处滩涂,建造一个水军砦来安置这数千灾民。 夏小星这封信里没有花言巧语,阿谀奉承,只是说如果摄津守大人看在穷苦百姓的面上应允此事,他下间下三郎将亲自登岛致谢,并且随船奉上铁炮三十支,火药一百斤为见面礼。 在夏小星想来,安宅冬康是位有操守的贤良之人,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自己就双管齐下,先是用悲天悯人的同情心去恳求他,打动他。 然后再用价值一千贯的铁炮作为见面礼,亲自登门拜访这位文化同人,那么只要能见到安藤冬康,就有很大把握在淡路岛上租借到落脚地。 在长信的末尾,夏小星又提笔写下另一首曾唱给苍胡丸的,珠儿之歌。 灵珠的人生,在地下的乐市。 对于黑暗,没有怡思丁畏惧。 踏在母亲的腹中默默啼哭, 啼哭占据着,通往神社的路。 ------- 这首歌宽永长命是知道的,就是寡妇阿宽在狱中生下遗腹子时,夏小星为其所唱,并给那苦命的孩子起名为苍胡丸。 夏小星把信写好,封上信封,便站起来交给等候良久的宽永长命,郑重叮嘱道;“我给你二十贯金银做盘缠,派渡鸦众的人给你作护卫,路上不要心疼花钱,回来我赏你一百贯! 你骑马把这信送去淡路岛,一定要交给摄津守安藤大人!” “嗨!”宽永长命并不识字,但是他知道此信事关重大,斩钉截铁道; “主公,请放宽心,小人一定拼上性命也要送到。” “去吧,小心谨慎些,”夏小星挥手轻声道;“你的身上,承载着所有家船众性命呢。” “哈!” 宽永长命正待离开主屋,忽听远处传来阵阵法螺声,还有隐隐约约的火铳枪响,他不禁回头望向本家家主。 但见夏小星不屑的笑了笑道;“堺町那群浮浪子弟出来了,对这些杂碎本家主都没有上马厮杀的兴致,你去领了路费与马匹,就快些走吧!” “哈!” 夏小星吩咐完就转身进屋,向二楼走去,嘴里喊道; “由美子,给我倒完热茶,我要在楼上坐着,看儿郎们痛剿流氓狗辈!” “嗨,来了。” 第90章 麻矢的真实意图 “砰砰砰砰!” 随着排枪的鸣放声,会合众蜂拥而来的铁炮手被成片放倒,后面簇拥的长枪兵与薙刀手也遭受不少流弹波及,本应继续进攻的他们非但停止了前进,而且还喧哗着一哄而散了。 其实这对人数超过两千人的用心棒来说,排枪造成的伤亡并不太多,因为他们队形太多疏散,根本不成队列,所以下间军第一轮枪响过,只有一百五六十人倒下,更多的人只是受了枪伤或惊吓,在疯狂的乱跑乱叫, 这些用心棒原本心态轻松,只以为驱散流民时,可以趁机劫掠些人口,于是就对着营门口蜂拥而上,唯恐跑慢了,漂亮点的流民妇女会被别人掳走啊。 呃,结果跑在前面的那群人渣都中了幸运奖,最先倒在了排枪枪口下,就在上千名用心棒吵吵嚷嚷,不知所措的时候,壕沟里装填完弹药的火铳兵纷纷冒头,又给他们来了一次排枪齐射。 “砰砰砰砰!” 由于下间军的火枪备是新军初成,所以精准度并不高,第二轮射击声参差不齐,只给会合众打手造成了百人左右伤亡,但把对手完全打懵了,有的喊着要前进,有的嚷着要迂回,可喊归喊,大部分人都在往后撤啊。 这时流民大营四周有了动静,影影倬倬立起了成片枪林,成百上千支矛尖闪着金属寒光,下间军的伏兵现身了。 “咔咔类!骷髅萨!” 随着右京亮一声吼,枪林涌动,下间军排成横列,发起了冲锋。 会合众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就没想过与军队对抗,骤然伏击下,人员伤亡又超过了十分之一,所以用心棒们未触即溃,撒丫子就往回奔啊。 不得不说,棒子们跑路很专业,其逃命态度之坚决,速度之快,个个都是飞脚邮差啊,很快就将穷追不舍的下间军拉下一百多米,别说包抄合围了,根本就撵不上啊。 按照这个逃命速度,百分之八十的用心棒都能逃回堺町,幸亏夏小星安排了后手,让人烧了三条河源的木桥不说,还安排六百水军撑着小草船等在沟渠上呢,抓一个俘虏赏五百文,大伙儿的积极性都很高。 况且下间军还出动了骑兵队左右兜夹,防止打手棒子们四散奔逃,预计把棒子们逼到堺町沟渠边,最后一网成擒。 可以说这两千用心棒从堺町出来后,就已经注定了被全歼的命运,夏小星真就稳坐在大营主屋里,喝着茶水,等着胜利捷报就行了。 就当夏小星得意的哼着小曲,琢磨今晚翻谁的牌子时,忽然由美子糗着一张脸上楼来通告说; “主君,营外有人求见,是一位叫麻矢的女认者要见您。” 夏小星随口道;“哦,是麻矢啊,快让她进来吧。” 由美子酸溜溜的问;“哎呦,麻矢啊,叫得好熟啊,是主君大人在哪里新收的野女人呐?” 夏小星脸一沉,喝道;“别瞎说,那是咱们家正儿八经的姬武士,负责渡鸦众右寮的情报工作,这是肯定是有重要情报要呈送,快带上来!” “知道了,主君大人!” 由美子答应了一声,悻悻然下楼了,那口气很明显不相信啊。 功夫不大,一身猎人装束的麻矢登上二楼,向夏小星躬身行礼; “拜见主公,汤屋馆一些重要文书有待主公审阅,臣不放心别人,就亲自给您带过来了,另外臣还新带来十二名渡鸦众,以供主公驱策,他们都是旧主山伏房里的体认好手,擅长潜伏刺杀。” 说着,麻矢脱下猎户外衣,露出背负的一个扁平的油布包裹,解下来双手呈递给家主夏小星。 “嗯,辛苦了,麻矢,喝口茶吧。” 夏小星接过包裹,顺手把自己的茶碗递给麻矢,却被一旁的由美子转接过去,收在自己身后,又从茶屉里新取出一个茶碗,斟上茶递给了麻矢。 麻矢则恭敬的先向由美子行了礼,才接过茶碗慢慢品饮着,由美子在一旁笑吟吟的,目光灼灼的审视着她。 夏小星没理会女人们的小心思,他麻利的打开油布包裹,将文书一份份拿出来,迅速审阅起来。 这些文书信件中,他最关心的是三好家老条原长房的回复,他需要对他击杀六角氏大将的战功进行确认,即以三好家督名义颁发给他的军功状。 然而他翻遍了文书并没有找到军功状,只找到一份催促状,一封条原长房以家老名义写的勉励书状。 条原长房在信中以长者口气,对他的尽职奉公表示欣慰,让他再接再励,再立新功,至于他在近江立的军功,则因为家督日益病重,精神恍惚,无法签发军功状而暂且记下,等再立新功后一并赏赐云云。 至于夏小星密报的,关于家中奸臣松永久秀搜罗毒药,企图对少主不利的消息,条原长房只是淡淡说了句已知晓,会加强戒备就一笔带过了。 夏小星看到这里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自己官微言清,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引不起重视来,作为一个外臣中的僚佐,更别想凭此立功受赏啊。 就像现在一句‘做得好,好好做。’就把他下间下三郎打发了,一番苦战得来的战功就这么应付过去了。 而另一张催促状也是条原长房签发给他的,书状中条原长房以三好家军目付的名义,向他下间家征集两百挺铁炮,两百斤火药,令他在一个月内将军械运送到堺南港口,交给驶向阿波国的商船众。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夏小星看完催促状气乐了,连连摇着头道;“哎呀呀,这个老瘪犊子啊,真够不要脸的,看来我不想杀人都不行了啊。” 说完他便淡然吩咐麻矢;“稍后你派个人回汤屋馆,把般若孙七郎召到流民大营来,等他到了我不想见他人,就让孙七郎在营门外剖腹吧,你当介错,把他的首级拿进来见我。” 麻矢木然的答应一声;“哈!” 要说夏小星处置孙七郎倒不是恨他多嘴,而是他不想交付两百挺火炮,又不想与条原长房直接翻脸,这样孙七郎一死,他就可以推说没接到条原长房回信,根本不知道还有军需催促状这回事。 不过既然他都让孙七郎剖腹了,就已经决定脱离三好家了,只不过他现在他还没离开三好家的势力范围,还得虚与委蛇罢了。 军功状之事就此泡了汤,夏小星心情极恶劣,对剩下几份汤屋馆的汇报性文件扫了几眼,作了些简单批示,便交代麻矢说; 以后汤屋馆的日常民政,就交给美奈子与美津子两夫人处理批示,军务则由野村城代与副将前门权六郎负责,每半个月向他汇总报告一次即可。 至于麻矢则被他留在身边,就近指挥渡鸦众,专门负责对堺町的情报侦测与联络工作,并且还要与岨口屋的大目付杏田衫二建立联系,有效监控京堺地区的博徒众。 夏小星现在越来越感到人手匮乏,时间紧迫,当前他必须快速组建一个直接听命于自己的特工组织,充当自己的耳目,处置突发事件。 在杏田衫二没回来前,果断睿智的姬武士麻矢,无疑是合适人选。 夏小星暗自决定进一步加强麻矢的权柄,提升她的俸禄,不过现在围剿会合众的战事还未结束,夏小星便吩咐由美子带麻矢下去沐浴休息,等到战斗结束,众将回来汇报时再出来见面。 这里要说明一下,夏小星目前在流民大营里有四个妻妾,平时也是各有工作,各有分工的,正室鸢千代作为全军副将与天狗赤备的领军将领,一直要参与军事行动,根本没时间管理家务。 岁数较大的由美子精通记账,她来后就主动监管起大营的采买业务,与收支日记账,同时还兼职夏小星的文书,负责书写各种政令告示。 岁数较小的侍妾咲鸭子负责联络工作,专项安抚家船众与河源者眷属,每天都会施舍一些米粮给大营四周的流民,做一些亲民之举。 巫女出身的古尺皂子岁数最小,最贪玩,经常跟着咲鸭子去散粮撒钱,把开支花超几倍,属于热心瞎帮忙的好事女孩。 故而家主夏小星为了让皂子早日安分点,早日早当娘,把她当成了重点播种对象,便喊她随侍在身边,每天不辞劳苦的推倒播种几次,终于辛苦了一个多月后,让古尺皂子与咲鸭子同时停了月事。 说来也怪,咲鸭子怀孕后一如往常的做着亲善工作,而活泼好事的古尺皂子自觉有孕后,马上就安静了许多,每天乖乖呆在房间里静养安胎,不去那些污秽之处了。 两位年轻侍妾都有喜后,岁数较大的由美子便着急起来,于是她便以女管家的身份,牢牢把持起家主夏小星的生活起居来。 因为夏小星现在身边暂时没有其他妻妾,由美子就想在独享专房之宠这段日子里,早日怀上孩子,否则将来自己的地位堪忧啊。 然而让由美子失望的是,家主夏小星除了刚来军营时,对她热情几天外,其他时候都意兴阑珊,没什么嗨歌情绪。 而越到后来,当夏小星遇到军务烦扰,诸事不顺心时,甚至会对她摔杯子摔碗,大吼大叫,没来由的把她当成了泄愤工具。 这让由美子暗自恐慌不已,她觉得是自己年老色衰,体宽无当,已经让家主夏小星心生厌憎了,很可能不久后就会给自己一笔安身费,远远的打发掉自己了。 由美子深知自己不能与年轻侍妾争宠,那样只会让夏小星更加厌恶自己,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让自己成为下间家不可或缺的一员,由美子不但包揽了财务、文书与管家工作,还千方百计想办法取悦家主夏小星。 而取悦无耻家主其实说起来不难,夏小星的好色与贪财都是出了名的,由美子在加贺惣中村就深有体会,这位下间下三郎是多么生冷不惧,村姑寡妇他都要了两个村的呢。 所以接下来,由美子便自作主张的搞了一出大乌龙事件。 嗯---也就是过了一个多小时后,夏小星正站在窗口旁,眺望远处的河滩时,由美子悄然的走到夏小星身后,神神秘秘的悄声说了一句; “夫君大人,奴家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麻矢小姐也已经准备好,准备服侍家主您了。” “呃?”夏小星愕然的转过头,瞪着由美子的眼睛问;“什么,你说什么,由美子?” 由美子狡黠挤了挤眼睛,笑道;“夫君大人,别装了,奴家知道您喜欢不同口味的女人,麻矢小姐与阿瞳一样都是女认,身材健美,你是不是早想与她渡种啊?奴家把您的意思传达给她了,嘻嘻------” 夏小星吃惊的问道;“呃?她同意了?” 由美子偷鸡贼似的点了点头,细声细气道;“麻矢她洗澡时,奴家偷偷进去跟她说了,说是家主大人您的意思,说您想给她渡渡种!” “荒唐啊,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呢!”夏小星低声呵斥道;“这下麻烦大了,麻矢可是有丈夫的人,他的夫君野村权五郎还是我义兄呢,这这这---这让我如何是好,这不成了我偷人么?” “哎呀,下三郎大人,您在村里时,偷人的事可没少干啊,”由美子促狭笑道;“再说了,麻矢她不但点了头,还亲口同意了呢,您馋不馋啊,想不想偷这一口呢?” “呃!这不可能吧?”夏小星又吃了一惊,问道;“麻矢她居然会同意,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奴家怎么敢欺骗您!”由美子神秘一笑,学着麻矢的神情和语气道; “好吧,如果渡种的是主公那样的勇武男子,我麻矢可以答应,但是请夫人保密,麻矢希望主公一个人前来,我会脱了衣服,在房间里等他。” “麻矢她真这么说的吗?”夏小星目光闪烁着光芒,压抑着心中的冲动问道;“呃,我刚才听到你们上楼的声音,她现在左面那间客房吗?” “是的!下三郎阁下,”由美子讨巧的娇笑道;“她就在房间里,没有穿衣服呦,可能她也幻想主公与她渡种,期待这一天很久了吧。” “唉------” 夏小星望着由美子的眼睛眨了眨,缓缓松开握住肋差的左手,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还是不认心啊,我先与麻矢说说,再做决定吧。” 说着,夏小星便径直走向走廊左手边的房间,来到房门前后,他便跪坐下来,隔着半透明的窗格纸,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麻矢躺在榻榻米上---身无寸缕。 就见夏小星一手摁刀,一手扶地,沉声说道;“麻矢大人,真是失礼了,贱内由美子是个不知礼数,不懂分寸的人,冒犯了麻矢大人,也败坏了我下间家的名节! 作为下间家家督,我有管教无方的责任,特意向麻矢大人道歉! 但是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现在就请麻矢大人示下,怎么处置由美子这个蠢女人?” 第91章 策划的土一揆 此话说完之后,屋内的麻矢静默了片刻,便从衾席上坐了起来,她竟然探身伸手,将格子门拉开了。 一席之春自然坦露无遗,那麻矢赤着晶泽的上身,目光灼灼的望着夏小星,咬了咬嘴唇,语声喑哑的道; “主君命令是不可抗拒的,麻矢已经有所觉悟,可是---主君为何又发出自相矛盾的敕令呢,您到底想要什么?” 夏小星随即侧头,双眼却不争气的在麻矢身上掠过,在浑圆美好处差点定格不动啊,不过理智却让他迅速拉上了格子门,吁出一口长气道; “嗯,这是个误会!本家主现在要的是下间家发展壮大,繁盛富强! 这就需要家主贤明,崇尚义理,法度公正严明,才能君臣同心,齐心协力,这样的下间家才未来可期,才不会辜负麻矢大人的一片忠心啊!” 屋内的麻矢沉默了一下,又问道;“未来可期么,那以后我与野村权五郎生的孩子------” 夏小星接话道;“野村大人是我下三郎的义兄,将来会是我们下间家家老之一,若是幸子生下女孩,你们的第一个儿子将成为我的女婿,将来继承下间家家老之位。 若是幸子生下男婴,就会娶你们野村家的女儿为正室,以后我们两家代代通婚,休戚与共,稍后我会写起请文盟誓的,麻矢大人,你尽管放心吧!” 麻矢听完沉默片刻,噗嗤一笑道;“主君大人,您那么严肃干嘛么,由美子夫人只是跟我开了个玩笑,既然都说是误会了,说开了就没事了。 至于主公对野村家的器重之情,麻矢深深的理解了,今后必定与夫君一起尽心奉公,效忠下间家!” “很好,麻矢大人,你是个通晓事理的明白人,本家主今后还要多多倚重你们夫妻呢,”夏小星客套几句便站起身道;“好好休息一下,一会下楼来参加评议会,我们又打了一场大胜仗了啊。” “嗨!”麻矢答应了,合身又躺了下去,上半身盖上了衾被。 “家主大人恕罪!”由美子面色惊惶的说着,她知道自己办错了事,错误很严重,当即在走廊地板上跪伏下来,将额头叩在地板上请罪。 “好了,没事了,”夏小星平淡的笑了笑道;“由美子,你且记着,本家主虽然好色无度,但从不婬乱臣属家眷,搞得君臣难安,离心离德。 嗯---我决定了,待到流民大营裁撤,此间事了,你收拾一下,就去汤屋馆吧,那里的汤泉宿屋,就赐给你吧,够你安度晚年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跪伏在地,懊悔抽泣的由美子,转身下楼去了。 “夫君!家主大人----呜呜呜----呜呜------” ------ 流民大营一战,下间军取得酣畅漓漓的一场大胜,这也算是下间家成军之战,对军心士气的提振极大,让贱民出身的士卒,普遍对下间军有了归属感。 这归属感另一种说法,就是团队精神,这可以说是奠定了一支强军的心理基础。 夏小星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这时候他不会待在屋子里,而是下楼后出了领主屋敷,在亲卫们的簇拥下骑上一匹战马,在大营周围巡视徘徊,接受返营士卒们的阵阵欢呼与致敬。 这就是树立他家主威望之时啊,夏小星自然要让全军将士看清他的威武仪表,知道谁才是下间家的真正统帅,都要向他礼拜致敬,将军心人望都收归在自己身上。 夏小星就这样缓马游缰,巡视着战场,一直待到傍晚时分,下间军各支备队陆陆续续的都回到了流民大营,押回来大群大群的会合众俘虏,数量足有一千六七百名用心棒。 因为俘虏太多,没有那么多绳索捆绑,所以享受捆绑服务的,只有少数衣饰讲究的有钱子弟,他们多是堺町各家商人的子侄亲戚,原本算是会合众里的组头队长级别的指挥官,负责指挥自己商号的用心棒与铁炮手。 结果下间军排枪声一响,这些商人子弟最先崩溃,领头逃跑,跑的那叫一个义无反顾啊,让下间军追的好辛苦。 当然,即使商人子弟再能逃,跑到堺町沟渠边也就到了头,最后一个不剩的给绑了回来,这些商人子弟足有二百多人,夏小星决定把他们都交给般若三郎来审核登记,查明身家财产,并议定赎金,估计又能发笔不义之财了。 各备队都收兵回营后,便忙着羁押俘虏,检点战果,到了掌灯时分,众将便齐聚主屋评议间,向等候已久的家主汇报战果。 旗头右京亮首先报告的是战损比,本家不用说伤亡很轻微,整场战斗直至追击下来,伤亡不过四十几人,还多是轻伤,中流弹阵亡的也就三名士卒。 抓获的会合众俘虏大概有一千五百多人,打死打伤四百多人,侥幸逃到荒野上也就一二百人,可以说是干净利索的全歼了来犯之敌。 当然,缴获的军械物资也很多,刀枪具足都数以千计,打扫完战场的初步统计,单是遗弃在逃跑路上的火铳就拾取了五百多支,这样下间家拥有的火铳总数接近一千六百支,可以再扩编二个火枪备,招兵一千二百人了。 不过在军议会上,夏小星没有再扩编陆军,而是决定临时征召两千军夫,在库房里挑一批粗陋武器发下去,把他们简单武装起来,跟在下间军后面,前去津屋在堺南的庄园乱捕。 所以到了地方就让军夫们打头阵冲锋,涌进庄园惣村里杀人放火,乱捕乱杀,掠得的财物一半上缴,一半归自己。 所谓乱捕,就是集体打劫,乃是岛国百姓最喜欢的娱乐活动,所以夏小星估计跟着去的不止五六千人,到时候再煽动周围一些民众参与乱捕,可能就是一场上万人的暴动。 大规模暴动在岛国也有个专有名词,叫‘一揆’,如果是地主土豪发动的暴动叫‘国人一揆’,如果是底层流民或农民发动的,则叫‘土一揆’。 夏小星也是灵机一动,觉得这样把事情闹大,既消灭了躲藏起来的津屋族人,同时又有效降低了自己直属部队的伤亡。 所以夏小星当机立断,对诸将阐明了自己的新战略,宣布索性把仇讨改成‘土一揆’,以几千下间军压阵,煽动几万流民贫农去堺南吃大户。 右京亮、般若三郎等人再次被自己家主雷到了,不过反应过来后,他们纷纷开口支持夏小星的战略创想。 因为这是个惠而不费的好办法,津屋庄园里储备的物资极多,用堆积如山形容也不为过,其实区区几千下间军占用不了多少,要是人扛马驮的话,就是给下间军一个月时间,他们也搬不空津屋庄园里的物资。 等下间军走时与其搬不走一把火烧掉,不如开仓放粮,赈济贫民了。 而且下间军可以不用亮明旗号,夏小星也不需公开抛头露面,只要暗中分遣部队把守要道,并派兵控制住庄园里的粮仓、库房与津屋主屋的储钱室,尽可能把军资财物都搬空运走就行了。 至于用不了的物资也有销赃渠道,那就是堺町的花屋,本间幸之助原先就是做大宗粮草布匹生意的,而且下间家刚成立了水军,拥有四十艘船,六百水夫,简直就是为走私专门组建的船队,正好用上了啊。 所以夏小星安排宽永两兄弟再召几百名水夫,负责将大宗物资装船后,先低调行船运到鸭川出海口,然后就近倒运进堺町附近的齿黑渠,把货直接卸载到花屋的货栈仓库里。 这样津屋庄园里的货物都不用出大阪湾,在船上转个圈就成了花屋的库存货物,至于怎么销赃,那就看本间幸之助的看家本事了。 况且整个走私环节不用担心出事,因为整个京堺的博徒众与浮浪子都控制在下间家手里,颜役晏九郎只不过是个傀儡,地下黑色产业正逐步被杏田衫二掌握接手,般若五郎手里更是掌控着数百名亡命徒,随时为下间家的走私大业保驾护航啊。 若是其他人煽动一场流民暴动,可能只会打劫些粮食钱财,百分之八九十的物资材料都会焚烧殆尽。 不过下间军恰恰相反,只要运载工具与时间充裕,百分之七八十的物资都可以抢运出来,再输送到可以变现的商业渠道里,等到仓库搬空再放一把火,就把踪迹毁灭的干干净净了。 所以下间家要做这单黑吃黑的生意,资源条件都可谓得天独厚啊。 用夏小星自己的话形容,这叫老猫吃鱼有讲究,吃干抹净不沾腥。 众位将领听家主天马行空般的一番安排,不由佩服得连连点头,纷纷表示没有异议,希望家主夏小星早点按计划号令行事。 夏小星早就成竹在胸,这时候他‘啪啪啪’的拍了拍手,喊了声; “麻矢大人,请出来吧!” 于是姬武士麻矢从楼上下来,与诸位将领郑重见礼。 旗头右京亮与般若三郎自然是认识麻矢的,不过姬君鸢千代、宽永久岁与嘎子葛二蛋都没有见过麻矢,对这个面容冷艳的女认充满了疑虑。 家主夏小星这时就向大家作了个简短介绍,主要给不认识麻矢的将领说明了一下,麻矢是本家渡鸦众右寮的情报官,是本家重要的姬武士。 夏小星在这个场合所说的姬武士,绝不是普通的女武士,而是女将官的意思,为了表示对情报工作的重视,夏小星当场宣布提升麻矢大人的职阶。 以其协助筹组渡鸦众,屡立奇功为由,晋升麻矢为侍大将,年俸从一百多贯直接增加到三百贯,只比般若三郎低了五十贯俸禄。 这样一来,麻矢的家格就与其他军备大将的家格持平了,正式成为下间家第三位侍大将,加上她丈夫野村权五郎是汤屋馆的城代,算是部将级的家格,所以麻矢也就成了家中重臣,说话很有份量了, 不仅如此,家主夏小星还当场宣布,麻矢作为本家主的随身目付,负责情报收集、反间和特别军事行动,所以有不经禀报,进出主将军帐的权利。 而且可以根据需要,情况紧急时向军备大将亮明画押,征调一队精兵助战的特权,兵员数量上限为五十人,步骑不限。 为了进一步加强麻矢的力量,夏小星还下令让葛二蛋的奇兵队暂时归麻矢节制指挥,因为这三十名神枪手都是双枪双马,机动性与战斗力都很高,关键时候能起决定性作用。 至于嘎子葛二蛋,夏小星下令他脱离奇兵队,继续跟着右京亮学习兵法,这让嘎小子很是不满,用眼睛不停打量着认者打扮的麻矢,眼睛充满了不忿。 夏小星任命麻矢为目付自然不是摆设,而是要求她立即发挥作用,比说在堺南煽动民夫跟随暴动这件事上,麻矢手下的百十名渡鸦众就可以化妆潜伏,传播谣言,提前搞出各种蛊惑百姓的事情来。 这比事到临头,再去硬性鼓动百姓造反要强多了,所以造谣生事这样事,让专业认者去干是最合适不过的。 由此可见,夏小星为何要煞费苦心的笼络麻矢,因为只有利益密切绑定的亲族关系,才能让麻矢这样的智认,动员全部隐藏力量,为你倾心成事。 当然,夏小星知道还有一种选择,也能让麻矢为自己用心做事,但是他果断放弃了,因为口碑崩坏的代价,他承受不起,也不想成为没有底线的畜生。 就这样,在晚间军议会上,下间家决定了新的军事行动,即以发动‘土一揆’的名义,对堺南的津屋庄园进行有计划,分步骤的洗劫行动。 因为牵涉到的方方面面太多,很多渗透煽动工作也需要一些准备时间,所以下间家的军事行动定在三日后发动。 在此期间,夏小星还想把本间幸之助召来大营,详细讨论一下转运物资的细节问题,然而在他刚想派出信使时,却先收到本间幸之助的一封急信。 这封信有多急呢,因为信使是混在会合众的俘虏堆里来的,这位信使是花屋的一名用心棒,他跟着押送队伍来到流民大营时,便大喊大叫起来,手里拿出了花屋老爷的信物------一枚天狗家徽标识。 于是他被仔细搜身之后,带到了家主夏小星面前,当面从嘴里抠出一颗带绳的蜡丸。 夏小星把这枚恶心的蜡丸刨开,在烛光下展开密信看了几眼,边看边笑着道; “这个本间奸商,真能整点幺蛾子---他来一趟当面说不行么---哦,封城了---呃?津屋天信居然答应和睦的要求了,还请了大林禅师作中人,要求明日与本间奸商见面详谈? ---嗬嗬,为了表示诚意,居然还把两个庶出的女儿当人质,先送到了花屋质押了---嗬嗬,年方十四五,长得颇为清秀端丽---” 密信不长,夏小星很快就看完了,随后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若有所思的望了望送信人,开口道; “嗯,辛苦你了,一会赏你一枚五贯的金判。” 那花屋的用心棒忙叩首感谢;“啊,多谢大人。” 夏小星又问;“你这出来容易,可是怎么回去呢?” 用心棒道;“大人不用费心,小人回去时,可以在角町那里泅渡过去,那里有一条密道可以爬上去的。” “哦,那太好了。”夏小星点头笑道;“一会儿你先去领了赏,我派一队人跟你回去,你把他们带进角町,我赏你五十贯。” “哈,小的任凭大人吩咐。” “很好,你先去领赏吧。” “哈。” 等到送信人走后,夏小星便开口呼唤道; “麻矢大人!” 麻矢迅速从楼上奔了下来,跪在他面前;“来了,主公!” “让特战奇兵队不要骑马,每人带上两支火铳,来营前集结整队,再带上你那十名体认,”夏小星吩咐道;“一会儿你们跟那名送信人回堺町,我需要你去杀个人。” “嗨!” “等一等。” 麻矢应命正要离开,夏小星突然又叫住了她,沉吟了一下道; “等我换一身奇兵队的普通装束,与你走一遭吧,毕竟有些复杂事情,得本家主临机决断,再说好多生意上的利害,也得和本间奸商见面详谈才能敲定啊,” “啊?”麻矢抬头急切道;“这怎么可以!主公,那堺町已经戒严,现在很是危险------” “住口!能没有点危险么,本家主还不是必须得走一趟,”夏小星不耐烦挥手道;“别啰嗦了,快去准备衣服吧!” “---嗨!” 半个时辰之后,在夜色笼罩下,一行灰色人影悄悄离了大营,直奔远处阴暗的城市而去。 第92章 我本善良,奈何世间险恶 夏小星一行五十余人,很顺利的渡过了齿黑渠。 当然,夏小星不可能泅渡那又脏又臭的沟渠,他也不会让奇战队员们下水游泳,如果火药打湿了,那么他们手里的火铳不就成了烧火棍了。 所以他事先通知宽永久岁驾小船来接应,将自己一行人悄悄送到了对岸。 町堺的用心棒们虽然加强了巡防,但是白天的战事让会合众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员,沟渠边的岗哨不多,有很多黑暗盲点,只要把握好巡防间隙,足以偷渡少量人员。 夏小星过河之后,便隐藏在渠边芦苇丛里,让麻矢带着十余名渡鸦众先行开路,自己的特战队员再分批攀爬上去,分散在四周各处警戒守卫。 等到确定前方一段路段安全了,夏小星便会在亲卫簇拥下,迅速攀爬上去前行一段路程,再隐蔽在町道屋舍的角落里,树影下,之后再由麻矢探路,警戒,确认安全,于是他再向前快跑一段路程,蛰伏下来隐蔽。 这时候夜色已深,整个堺町都在实行宵禁,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 作为一个自由町市,堺町白天刚经历了的一场惨败,造成了全城恐慌,虽然各商号又紧急动员了更多的人手,人数足有六七人,可这些民团夜晚都龟缩在各商肆宅院里,仅限于看守自家产业,不愿多管街道上的闲事。 正所谓人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家瓦上霜,就是自私自利的商人写照,即使街坊间狗吠声声,传出一些人群掠过的脚步声,也无人多管闲事。 故而夏小星一路潜行,行进的非常顺利,很快绕行了十几条街道,一行人灰衣人涌到了花屋大门前。 涂了油的商肆大门无声开启,得到消息的本间幸之助早等在门后,带着一众保镖与妻妾家人,向蜂拥进入的人群躬身行礼。 夏小星虽也是一身普通装束,但是他一米七五的高大身材在人群里很醒目,所以本间幸之助很容易就认出了他,碎步跑到夏小星行礼; “哎呀呀,主公,没想到您竟然亲身到来啊,呃,难道您想见见津屋家送来的两名庶女,品评一下姿色如何吗?” “去你的!还当老子没吃过见过怎的?”夏小星没好气的笑骂一声道; “本家主花魁都没看在眼里呢,进屋说话吧。” “哈!主公请到正堂,下人们已经备好了醇酒与碳烤鳗鱼。” 本间幸之助在前面殷勤带路,夏小星脱下灰色罩衣,安然入内。 属下们自有麻矢负责安顿布防,认者们上了房顶警戒,护卫亲随也加强了花屋内宅的守备力量,再加上三十名神枪手随时待命,花屋宅邸可以说是防卫森严,即使遭到数百人围攻,也可以轻松应对。 更别说下间家已经掌控了堺町的地下势力,数百浮浪打手可以招之及到,若是再调集花屋两三百保镖护卫,就是遭遇上千人围攻他也能轻松击溃。 故而经历流民大营一战后,夏小星已不把会合众放在眼里,他已经不是苟在黄泥地里的小蝌蚪了,已经成长为大蛤蟆了,若是会合众惹恼了他,他甚至可以策划一场更大的‘土一揆’,把整个堺町全部毁掉。 可能感受到家主夏小星的蛤蟆气场,不,王霸气场,本间幸之助对夏小星的敬畏不觉又加深几分,在主屋厅内内落座后,立即奉上了米酒与烤鱼,并让两个美貌姬妾斟酒布菜,殷勤侍奉。 按照当时不成文的富商待客之道,夏小星如果看上这俩奉茶斟酒的姬妾,是可以从本间手里讨要过来侍寝的,因为对本间奸商来说,这些姬妾都是从游屋赎身买来的游女,就是用来奉迎待客的。 然而夏小星的兴趣并不在两个美貌姬妾身上,他更执着于对烤鳗鱼的进攻,在干光一整盘鱼肉,并用米酒漱了漱嗓子,夏小星便摆手挥退了侍女们,开始与本间幸之助密谈。 鉴于本间幸之助第二天要与津屋天信见面谈判,夏小星并未提及要倒卖津屋物资之事,而是饶有兴趣的问他与津屋天信在哪里会面,作为中间人的大德寺大林禅师又是什么背景。 提及大德寺,本间幸之助马上肃然起敬,他向夏小星介绍说,大德寺可是岛国茶道的祖源地,早在中原南宋时期,国师南浦昭明(1235-1308)便远赴中原皇朝的余杭径山寺求法,专心求取中原茶文化。 而中原径山寺建于唐天宝年间,曾是我国江南地区“五山十刹”之首,径山同时也是着名的产茶区,径山寺内不但饮茶之风盛行,而且还有一整套制茶品茶的规矩,常以“茶宴”作为待客之礼。 而南浦昭明把径山茶宴礼仪与茶台、茶磨、茶具及茶典七部带回日本,就成为了日本的茶学始祖爷,后来一休宗纯在大德寺把茶式规矩化,并传给了村田珠光,这个人村田珠光被后人尊称为‘日本茶道之祖’。 就是这位大德禅师把茶禅合一,提出了茶道这一概念,后来才有了‘茶禅一味’的说法,本间所说的大林禅师,就是他的亲传弟子,名为大林宗套。 如今这大林禅师也是德高望重,非常有排面,就连权柄显赫的义辉将军与管领公三好老大人都对他礼敬有加,奉为国师。 所以本间幸之助说,津屋天信能请动大林禅师出面说和,明日定于妙觉寺参赴茶会,他觉得自己区区一介商人,实在是身有荣焉啊。 夏小星对这个大林宗套倒没什么印象,在闲谈中他得知堺町的千宗易也是他的徒弟,明日也会前来时,马上转变态度,大表倾慕之情,表示他也想参与茶会的意愿。 因为这位千宗易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千利休,日本茶道集大成者,夏小星非常想亲眼见见这位茶道大咖啊。 于是夏小星绝口不谈其他事,只与本间幸之助又聊了一会茶道逸事,看看时已深夜,大概快到四更天了,这时去休息还能睡上三四个小时。 因为本间幸之助要将养精神,明日赴会,所以就提出让夏小星早点安歇,因为本间奸商知道家主特殊嗜好,所以还挤眉弄眼,暗示有惊喜在等待他。 同为老司机,夏小星心领神会,于是两人起身离了正屋,穿过走廊,在侍从们的陪侍下,来到了后宅院里的一间土藏庵前。 所谓土藏庵,其实就是半建于地下的禅修室,做法就是在庭院的假山处挖一深坑,泥地夯实后抹上石灰,铺上木地板,四壁立上木柱,用竹条和茅草搭成棚顶。 这在相对偏僻的后院建成的地下室,既隔音又透气,还有点远离市井的空寂感觉,有利于参禅悟道。 不过本间幸之助修建这个禅室却另有禅法,他修的是欢喜禅,就是把新雇来的女佣或者买来的少女关在此处,以供他肆意婬乐,任意摧残。 因为这个土藏庵隔音效果良好,所以里面的女人即使号哭惨叫,喊破喉咙外面也听不到啊,实在是老司机参破少女初春的妙修之所啊。 所以夏小星转过假山,看到脚下那半埋于地下的厚实木门时,便看着本间幸之助会心一笑,嘉许的点了点头道; “幸之助,你这小子居然还藏着这一手,有创意,本家主喜欢!” “承蒙主公夸奖,以后这土藏庵就供您专用了。” “很好,非常好,”夏小星点点头,吩咐道;“你们去个人,把麻矢大人叫来,一会有事要她帮忙呢---幸之助,打开门吧,让我看看津屋天信那一对端丽双姝吧。” “哈!主公果然料事如神,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主公大人。” 本家幸之助奉承着打开了门锁,吱嘎一声,将厚实的木盖门掀了起来。 随着几个侍卫进去将灯笼点亮四壁,夏小星望见庵室拥坐着一对瑟瑟发抖的俊秀女孩,她们望向夏小星的眼神,活脱脱就是一对小白兔看向大灰狼啊,凭白让人产生一种要犯罪的冲动。 这俩女孩年岁不大,呃,也就是初中一二年级的稚嫩模样,但是她们却穿着色彩艳丽的丝绸华服,头上插满金钗银籫,如同游屋里初次出台的两个振衣新造。 “嗬嗬嗬------”夏小星看着两个惊嘘嘘的嫩雏不由呵呵发笑,嘴里调侃道;“哎呀呀,幸之助啊,你也真能整花样啊,本家主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嫖客,好像是花了几千贯的大冤钱,来买这俩丫头的水扬之夜啊。” “呀呀呀,主公有这个感觉就对了嘛,”本间幸之助凑趣道;“这俩女孩都是津屋买来的游女侍妾所生,估计自小就是按照振衣新造来调教的。 本来津屋天信把她俩养大了,不是赠与达官贵人为妾,就是赐予得力家臣为妻,为家门再添些助力,主人也是有姻缘得此双姝,那就不要怜惜她们,只管尽情享受,好好品尝她们的初蕾吧!” “嗬嗬,本间,你果然是花丛老手啊,教你这么一说,本家主老牛啃嫩草的罪恶感全消,心痒难搔了,就想毫不怜惜,大快朵颐一番呢!” 夏小星目光灼灼的望着庵堂里,看得两个少女不敢抬头,抖如筛糠。 “见过主公,本间大人。” 就在这时,一身灰衣的麻矢匆匆而来,到两人面前深施一礼,静待吩咐。 夏小星便把嘴巴往庵室里一呶,吩咐道;“麻矢,正好你在,那就拜托你进去搜查一下,看看有什么不安全的东西,再顺便验看一下,她俩是否是处子之身吧。” “嗨!” 麻矢答应一声便闪身进去,顺手把门盖上,紧接着室内就响起麻矢强行检查的呵斥声,还有女孩们的惊叫声,低低的啜泣声。 本间幸之助讪笑着鞠躬道;“主公大人,春宵一刻值千金么,那么!微臣就此告退了,敬请主公慢慢享用吧。” 夏小星拍了拍他肩膀,赞许道;“很好,我对你的安排很满意,早点休息去吧。” “嗨!” 本间幸之助离开不到片刻,面色平静的麻矢从庵室里推门走了出来,对夏小星微微鞠躬道; “主公,搜查完了,没有什么不妥之物。两个女孩臣也都检视过了,都是贞女无误,主公可以进去临幸了。” “嗯。”夏小星答应了一声,却对周围侍卫都摆了摆手,敕令道; “你们都离远些,三十步之内不准有人!” “嗨嗨!” 亲卫们纷纷听命远离了庵堂,夏小星却对着麻矢道;“你近前来,我有事情要对你一个人交代。” “哈。” 麻矢应声凑了过来,就听夏小星在她耳边细声道;“再过半个多时辰,天色将明的时候,你就带上所有人手,提早前去京都四条的妙觉寺。 到那里之后,不要惊动寺里的僧人,你把火铳手都安排寺院西面的高处,射界要能覆盖整个庭院与前门。” “哈。”麻矢答应着问道;“主公,敌人都是谁,铁炮手要优先射击的目标是谁?” 夏小星呵呵笑道;“本来我想杀的只是津屋天信,若不宰了这罪魁祸首,我这毁家之仇就报的不爽利,不彻底,不过鉴于铳手们离得太远,看不清也辨识不出目标人物,那么我就下个简单明确点的命令吧。” 嘴里说着话,夏小星挑开庵室木门,贪馋的往里面扫视了几眼,才恋恋不舍的关紧木门,对麻矢道; “明日本家主会与本家家老一起参与茶会,局时要是时机凑巧,不用你们动手,我就亲手宰了津屋天信,了解这桩仇事,但这只是一种结局。 第二种预案是因为种种原因制约,我在妙觉寺内不方便动手,那么茶会结束后,我便与本间家老借故拖延,待在茶室里不出来。 如此一来,那从前门离开的宾客里面,必然有那个津屋天信,为了防止张冠李戴,那就不用分辨了,你先命火铳手燃放两轮排枪,将他们尽数击倒,然后再派渡鸦众刀手们下去补刀,把脑袋都割回来缴令。” “哦---嗨!”麻矢吃了一惊,连忙点头答应。 “还有一种可能,”夏小星沉吟着又道;“妙觉寺茶会也可能对手预先布置的一个局,目的是引本间家老赴会,好把他生擒活捉起来------ 这样本家主去了,很可能就是自投罗网之局,埋伏的杀手见了本家主就会发动攻击,企图将我围杀在寺内------” 麻矢吃惊道;“哎呀,这如何是好,主公岂不是自赴陷阱,况且本间大人还是个商人,毫无武力自卫啊。” 夏小星踱了几步,便轻笑道;“这也没什么打紧,原计划部署不变,你们还是前去埋伏起来,本家主进寺之后,如果察觉不妙,就会拉着本间奸商撤到庭院前门附近,将埋伏的杀手都引到前院空旷的场地上。 到时让奇兵队一齐射击,将伏兵们都射杀便是,若是事态紧急,杀手们非常厉害,本家主就会弃了本间,一个人杀出来冲到前门,你们照旧开枪,把追我的杀手们统统射倒,然后我们汇合一处,回头杀光整个寺院的秃驴!” “啊,难道僧人也要杀光么------嗨!麻矢明白了,谨遵主公之命!” 听着家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森然语气,麻矢不禁身体一抖,连忙低头说道;“臣下这就部署行动,主公您也进门去吧。” “唉------”夏小星却叹了口,摇摇头道;“还是算了,俩个没长成的嫩雏有啥搞头,只会叽叽哇哇的尖叫------要说杀掉津屋天信是为了报仇雪恨,此乃所在必行之事。 但是杀其父,婬其女,灭其族虽然很爽,但万一日后这两女孩怀孕了怎么办,老子种子的发芽率那么高,那不又种下仇恨的因果了么?” 唉,想想那也是杀父之仇,灭族之恨,仇深似海,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麻矢迟疑了一下,沧浪一下抽出后腰短刀,俯身低声请示道; “主公,需要麻矢为您分忧吗?” 夏小星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都是女孩,还是算了吧,过些日子让本间幸之助把她们送到哪个尼姑庵,妥膳安置了吧。” “嗨!臣下告退。” “慢着,慢着。” 麻矢回身欲走,夏小星又赶上几步,招呼着她笑着说; “正好顺路,我跟你一起离开这吧,趁着还有点时间,我想去前面的客房看看绘子,她现在怀着身子有五个多月了吧,我得好生安抚一下她,好好听一听胎动,体验一下喜当爹的感觉,呵呵呵呵------” 随着家主开怀大笑声,麻矢冷冽的嘴角也绽出一丝笑容,附和着说道; “主公心存慈悲,日行一膳,必然福泽连绵,子孙受益呢。” “切!什么日行一善,说得本家主好像是个恶人似的,”家主夏小星略有不满的感慨道;“我本善良,奈何世道险恶啊!” 话刚说到这里,他目光一扫,发现走廊边上有一个年轻女佣提灯避在一边,一头乌黑的头发垂在腰际,显得很是婀娜。 他便走向前去,一把将其揽在怀里,挑起女佣惊惶的脸庞,借着她手里的灯笼照了照,婬笑着说道; “倒是个乖巧温顺的柔妹子,去我房间里,脱了衣服等我。” “嗨。”女佣不敢抗拒,低低的答应了,躬身倒退着离开了。 夏小星一抹搭脸皮,游目四顾道;“我的绘子,我心心念念的绘子在哪个房间啊?” 麻矢又恢复了冷漠神情,躬身一礼道; “哈!臣下执行任务去了。” “绘子,绘子------我的小心肝儿,本家主来看你来了---绘子啊---” 空寂的走廊里,回荡着下间家主略显夸张的深情呼唤声。 第93章 贪欲的定义 翌日清晨,花屋开了前庭大门,三十几个用心棒分成两列跑了出来,他们手持长柄薙刀与武士长枪,其中有一半人背着火铳,另一半背着弓箭。 他们身后,两名轿夫抬着一乘厢轿走了出来,本间幸之助穿一身黑灰相间的町人小袖跟在后面,他身后还跟着十几名牵马的随从保镖。 这些保镖随从戴着涂漆斗笠,身披黑灰色羽织,羽织里都穿着甲胄具足,其中一名匆匆屋里出来,低头走在队伍最后面的高大随从,正是夏小星。 本间幸之助原本在院中就可以坐进轿子里的,可今早夏小星起晚了不说,起来一见本间奸商穿了一身轻薄的绢白茶服,没有穿腹卷便勃然大怒,硬逼着本间幸之助去换一身厚实衣服,里面套上铁腹卷才许出门。 本间奸商向来附庸风雅,他觉得今日茶会非同小可,与会者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文化大咖,自己怎么能失了身份,肯定要穿最好的丝绢茶服。 可是主公之命也不能违背,没奈何之下他换穿了狩衣腹甲,却把丝绢茶服放进轿子里,准备到了妙觉寺后再换上茶服参会。 而当他换好衣服后,发现主公夏小星还没有出来,他也只有在门前等待。 夏小星晚出来的原因,已经是众所周知了,他昨晚饥渴难耐,便用了一个年轻的掌灯女佣侍寝,翻云覆雨好一顿折腾啊,再加上他探望绘子时大呼小叫的,搞得动静很大,大家伙儿谁都没睡好。 今早他睁眼一看,觉得枕边女佣面相确实很温柔,便开口赐了一个名字为‘阿柔’,给了两枚五贯的金判,准备给个侍妾的身份。 要说夏小星还是很有正经精神的,并没有贪恋女色而赖床不起,不过他早上看见本间幸之助居然穿得那么轻薄烧包,有点像望乡台打转悠,不知死的鬼啊,可他也不好明说,于是就路上防备刺客为由,呵斥本家回去更衣。 他也发挥见缝插针的精神,趁此空档来了个梅开二度,回房又把温驯的阿柔摁住,沏了一顿茶泡饭快餐。 快事办完一提裤子,刚好赶上本间奸商出了花屋大门,并不会耽误正事,对夏小星来说,作战之前他需要借此松弛一下神经,犹如随手在菜园子里摘了个黄瓜,解解口渴而已。 花屋老板本间对此更不在意,他只觉得主公有点不可思议,昨晚上津屋一对姐妹都没有填饱他的胃口,又用了个女仆不说,今早居然还要加餐,精力简直如鬼神般的旺盛至极啊。 所以本间幸之助在门口刚刚站定,就见夏小星在队伍后面跟了出来,两人远远相视一笑,本间奸商便走在前面领路,面朝二条方向的角町门而去。 堺町是个非常繁盛的自贸城市,所占区域也非常广大,而流民闹事的区域主要集中在西部的南河内地区,即贺茂川的三条河源附近。 会合众的重点戒严地段也都在西部沟渠那一线,而面向三岛、风能地区的商路还是保持畅通,二条町门也正常开启,只是加强了守卫警戒力量。 本间幸之助作为花屋老板,也是会合众成员之一,响当当的巨富豪商,此时出门带着众多保镖也很正常,所以到了角町门前没受到阻碍,一行五十余人,一顶小轿,十余骑护卫统统开门放行了。 出了堺町角门后,本间幸之助便在夏小星的招呼下,骑上一匹战马,两人并骑缓缰,边走边唠了起来。 夏小星从闲谈中得知,茶道作为京畿权贵阶层的流行嗜好,在堺町最为盛行,唐宋时期的茶具茶物都能卖出天价,收藏名物成为豪门时尚。 本间幸之助也非常喜欢茶道文化,常常自诩为风雅文士,精通连歌汉学,自觉得在堺町他算一流人物。 可京都真正的茶人大咖,怎么会带本间这样瘘的文化拥趸一起玩,从未邀请他参加过顶流茶会,即使他重金交友,也总是碰一鼻子灰。 可以想见,本间幸之助对这次茶会有多重视,大林宗套禅师可以说是当前茶道文化圈的泰山北斗,能够参与茶会,亲口喝到大林禅师点的茶,他本间幸之助就算正式踏入了京都顶流茶人圈,足以吹嘘一辈子。 夏小星骑马跟在本间马后,他并不插嘴多话,只是笑吟吟的倾听着,在本间幸之助滔滔不绝的间隙,他有时会温文尔雅的表达一两句倾慕之词。 由衷的说道,今天能见到这几位文化名流,真是深感荣幸,只是不知道茶会结束,今日一别,以后还能不能相见啊。 呃,说句老实话,夏小星自始至终,就没打算告诉本间幸之助实情,就连昨晚他没有享用津屋两姐妹之事,他都只字未提。 夏小星就是要麻痹本间奸商,误以为他夏小星要了津屋天信的女儿,今天是真心去联姻和睦的,把本间奸商完全蒙在鼓里。 夏小星认为本间幸之助这样的商人天性怯懦,害怕卷入血腥战事,如果自己将今天的军事行动全盘跟他说了,本间幸之助就会因为恐惧冲突厮杀,而在与津屋天信的谈判中表现不自然,出现紧张,迟疑,心不在焉等表现。 而津屋天信身边都是一票老道江湖,稍有不对就会立即察觉,马上就会溜之大吉啊,所以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本间奸商就得嘎啊。 不管怎么说,本间幸之助都要卷入妙觉寺之战,一旦在室内爆发激烈冲突,这个武力值为零的家伙很大可能嘎掉,但夏小星宁可接受本间奸商死在妙觉寺,却不能容许津屋天信从自己手里溜掉。 所以夏小星一路上和颜悦色,对本间幸之助颇为照顾,因为他觉得本间十有八九会成为一个快乐的糊涂鬼。 两个人就这样边聊边说,很快就来到了位于京都四条的妙觉寺。 这妙觉寺是日莲宗创始宗庙之一,向来以环境静怡,景色清幽闻名,不过妙觉寺也是有护院武僧的。 夏小星一行人到了寺门外时,便看到三四十名手持薙刀的光头僧兵分列在门前,有点严阵以待的架势。 夏小星打眼一望,发现这些僧兵人数虽少,但是都流露出常年习武的精悍气质,这让他心中打了一个突儿,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因为在他想来,既然是一场茶会,就应该是一派以和为贵的气氛,不应该摆出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而且这态度说明妙觉寺的立场很成问题啊。 夏小星是一身随从打扮,不用主持队伍,至于向僧兵问询都是本间幸之助的事儿,所以他打马回头,在来路上周围绕行了一圈,纵马跑了百十米。 就在他纵马边跑边向四周张望的时候,一道镜片的折光打在他脸上,他迎着光抬头望去,便发现了百十米外,隐藏在树林梢头的麻矢。 麻矢这是用认者特有的联络方式,向夏小星表明他们已经埋伏妥当,这才让夏小星稍稍安下心来。 因为这样一来,下间家在明里暗里的兵力总数接近百人,跟三十多名僧兵相比,人数多出三倍,就算寺里另有埋伏,也能保证他有个安全退路。 所以夏小星原地打马兜了个圈子,又奔回了妙觉寺门前。 这时本间幸之助已在寺门前下了马,正与一个居士打扮的中年人亲切叙话,待到夏小星驰到门前,那中年居士转过头来,望着拧缰勒马的夏小星微微一笑,行了一个居士之礼,朗声说道; “鄙人千宗易,俗名田中与四郎,见过刑部少宰,下间大人!” “吁!”夏小星勒紧缰绳,惊异的望了本间幸之助一眼,而本间奸商无辜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介绍夏小星的身份, 夏小星随即了然,心知自己的魁梧的身材暴露了身份,再说众侍从望向自己那种马首是瞻的气质是掩饰不住的。 所以他索性不装了,麻利的跳下马来,哈哈一笑还礼道; “额呵呵呵------草庵大师真是慧眼如炬,鄙人正是下间下三郎。” 说着他冷眼扫了一下僧兵们,笑容不减的问;“在下久仰大林禅师德高望重,这才不惜乔装打扮,慕名前来,难道这就是贵寺的待客之道?” “实在是失礼了,下间大人勿怪。”千宗易居士从容的解释道; “这些日子堺町附近流民汇聚,闹起了‘土一揆’,这些日莲宗护寺僧众武装起来,正是为了维护刀兵不入禅院的规矩。” 夏小星见他一句话既解释了僧兵阻路的原因,又阐明了武装人员不可入寺的规定,言简意赅,不卑不亢,不由心中暗暗警惕,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盯着千宗易居士的眼睛问道; “在下此来,正是要拜领大林上人的侘寂茶汤,不知大林上人现可在此寺院之中?” ji “出世之人不打诳语。”千宗易居士没有犹豫,当即答道;“吾师就在寺中静修,但不接待不静之人,此次侘茶之会,便由鄙人招待苦主们。” 夏小星皱眉问道;“不净之人,不干净还是不安静?” “不静皆因不净。”千宗易居士道;“下间大人若不能放空心怀,持有空寂之心,又怎能品出茶汤的幽香,体会物外之幽趣。” “呵呵,受教了。”夏小星谦逊了一下,又问道;“宗易大师刚才所说的苦主,是指津屋天信吧,他早来了吧,现在寺院里吗?” “是的,苦主天信正在院内的草亭里,不过---”千宗易居士看了看一身戎装的夏小星,迟疑道; “按照原先的邀请函,津屋老板是要与花屋的本间老板进行会谈,实在没有料到下间大人能亲身前来,大人武力超卓,这却有些难办了---” “放心,我下三郎亲自参会,就是诚意和睦来的。”夏小星呵呵笑道; “说起来,津屋老板现在算是我老丈人了,我刚用了他送来的两个庶出女儿,昨夜便是水扬之夜,不得不说他津屋天信的女儿,用起来很润!” 千宗易听了这句无耻之言,不由抬头仔细看了看夏小星的脸,叹口气说; “下间大人眼睛赤红,淫纹横生,确实是彻夜纵欲之态,看来说的是实情了,下间大人此来,是既要得人,还要求财是吗?” “大师明鉴。”夏小星也很干脆,他清楚在智者面前可以少说废话,便直截了当说; “在下与津屋纠葛很深,有些事必须当面剖析清楚,况且津屋给出的又不是嫡女,如果不能得到合适的嫁妆,在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千宗易沉吟了一下,对几个僧兵头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打开大门,搬开挡路的鹿砦,然后侧身对夏小星和本间幸之助道; “那么,就请下间大人与本间老板两位,入内奉茶吧。”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有点尴尬,本间幸之助便把目光投向夏小星,征询他的意见,夏小星心说扯你什么毛线,让老子一个光杆司令进去,万一秃驴们突然翻脸把门一关,不就是瓮中捉土鳖吗! 呸呸,什么土鳖,是自投罗网的老虎,然而让夏小星不进寺院,就此带人离开,他又实在不甘心,于是勉强笑道; “嗯,那个---在下是下间家家督,又是刑部少宰,朝廷命官,即使入寺也要带几个侍卫,走到哪里都不能丢了朝廷脸面,” “好吧,下间大人。”千宗易觉得理由成立,就让步道;“您可以带四名带刀侍从入内,不能再多了。” “呃------好,在下相信宗易大师,就带四名护卫。”夏小星略一思忖,便点头同意了,回头信手一指,随意点了四名花屋的用心棒道; “你们跟着本间大人,随时保护他的安全。” “嗨!”“嗨嗨。” 四名健硕的用心棒纷纷应允着,从队伍里走了出来,夏小星选他们而不选自己的亲卫,是因为这些保镖常年习武,论短兵器拼杀的功夫,他们要远强于贱民出身的亲卫。 “请稍等片刻,容在下更衣!” 本间幸之助一见夏小星要进寺院,马上转身一溜小跑着,钻进队伍后面的箱轿里,去换他那身绢白茶服。 “你------”夏小星有些欲言又止,只能无语啊,不多会功夫,本间幸之助再出来时,已经脱掉腹卷,换上轻薄的白色茶服,腰间的长肋差也改成一柄木色折扇,完全解除了武装。 千宗易嘉许的点头道;“嗯,本间大人果然是个风雅之人啊。” 这句夸奖简直让本间幸之助心花怒放啊,连忙躬身谦让道;“哪里,草庵先生过奖了,烦请先生带路吧!” 千宗易微笑着礼让道;“两位苦主,请随鄙僧进来吧。” 于是夏小星、千宗易和本间幸之助并排而行,带着四名用心棒,踏进了寺院大门。 一路之上,所见处皆为繁花盛草,景色怡然,夏小星走在千宗易身边,觉得应该找点话头聊几句,便笑着问道; “宗易大师刚才称我俩为苦主,此话何故啊?” “众生皆苦,万相本无,唯有自渡。”千宗易答道;“我等皆在轮回之中,自然都有各自的持求,可富贵荣华就如面前的繁花似锦,乱人眼眸。 唯有放下奢华,追求简紊的情趣,方能照见本心,发现本我。” “哦------”夏小星听了似有所悟,便沉声道;“还请草庵斋主为在下解惑。” “善哉------”千宗易深深看了夏小星一眼,徐徐开口说道; “比如淫欲的本质,其实就是贪念,贪念产生的原因,就是轮回为人,给我们的人设。 我们生而为人,都会喜欢某一类的东西,比如美食,比如美女,如果美食或美女都令人痛苦的话,就不会有人贪图这类东西了。 实际上在六道轮回中,一切事物都是被定义的,比如说那蝇蛆,生于茅厕之中,自幼便以吃屎为生,羽化为蝇也不以秽恶为苦,反以为乐。 而蜻蜓猎捕蚊蝇,以肉为美食,其实这种喜欢就是被定义的,所以世生万物,各有所食,没有什么真正好吃的。 只不过每一种生灵,它轮回时被六道定义了,一旦我们做了肉身所定义为快乐或满足的事情,就会获得精神上的愉悦和满足,这本身就是一种轮回定义的展现,因此淫欲的本质,就是被人定义出来的快乐事务。 人们正是为了追求更多的快乐,进而产生了贪恋,利用金钱权势占有更多美女美食,正如蚊蝇之喜脏逐臭,贪恋更多的屎尿,到头来都是为了繁衍更多的子嗣,为占有更多的资源,产生无尽的烦恼。 这无所谓丑恶,皆是轮回定义的生物而已,即为众生皆苦,所以鄙人称呼两位大人亦为苦主。” “哎呀,真是受教了。”夏小星目光烁烁,一直打量着四周环境,嘴里呵呵笑道;“可是大林禅师与大师您插手俗世事务,就不怕沾染因果么?” 在夏小星心目中只认同一件事,凡事都有利益纠葛,大师也不会吃饱了爱管闲事,自己现在特么感觉有点不对了,是不是也被眼前这大师设定了。 说这话时,夏小星的手已轻轻搭在身侧刀柄上,因为他没来由的感觉氛围有些不对,因为周围实在太静怡了,除了几声虫鸣,鸟叫声都很少。 别看夏小星嘴上很客气,雁翎刀很薄也很快,若是遭遇伏击,夏小星不介意先宰了这位茶学大师,再血洗整个妙觉寺,去他的轮回设定,枯寂美学,危及自己性命的全都该死,也全得去死。 可能是感受到夏小星的敌意,千宗易宣了声佛号,解释道; “鄙僧从不虚言,好叫下间大人知道,那津屋老板是堺的豪商,他捐赠了五千贯巨资,用于修缮大德寺,这才有了座师发出请帖,欲化干戈为茶礼。” 说着,千宗易抬手向前遥遥一指,说道;“前面有一凉亭,号为落樱之亭,津屋的隼人居士(津屋天信)就在亭中等候,一同作陪还有石山本愿寺右方丹後的一族通晓长久大人,他们也是带了四名侍从前来。 鄙僧带他们入寺时,察觉他们心思不静,便请他们在此暂坐对弈,以安心神,鄙僧观两位苦主也是心神不定,难品禅茶一味啊。 既然双方贵様都是为了解决俗事而来,不如就在凉亭中会晤吧,待到了却俗务,再入禅室内奉茶吧,鄙僧暂且失陪了。” 说完,千宗易施了一礼,转身飘飘荡荡的走了,真是不惹一点尘埃啊。 夏小星这时目光不再注意他,而是望向前方三十米几远的一处池塘,那池塘边果然有一座凉亭,亭里有两人静静安坐着下棋。 亭子外面站着四名穿着道场袍服的武士,他们各自配着长短双刀,四面而立,虫鸟不鸣。 夏小星眯眼细细打量了一番,终于认定道;“嘿嘿,果然是岨口?莳人那货,他这是请了四个剑道高手,存心想要咱们的命啊!” 第94章 仇讨,势在必行! 听夏小星这么一说,原来还一脸兴奋的本间幸之助如遭雷击,脸色瞬间与衣服同色了,嗓音打颤的道;“主,主公,你不是开玩笑吧,这可是沙弥清静之地啊,他们也敢妄动刀兵?” 夏小星笑道;“说的也是啊,他们原没打算见血来着,可能只想着活捉你,把你带离佛门之地,去津屋家的地牢里作作客,喝点小凉水,抽点小皮鞭,再来点小烧烤,慢慢炮制你,呵呵呵,是没想着在此杀生啊。” 本间幸之助打了个寒噤,颤声道;“啊------是吗,他们是想活捉我?” “嗯,不过呢,”夏小星捏着自己的下颌,琢磨着笑道;“他们要见我这个正主来了,情况就不同了,如果他请的是吉冈道场的剑术高手,我敢打赌,津屋天信他只要一认出我,绝逼会马上翻脸,下令乱刀砍死咱们。” “主主---主公!”本间幸之助站到夏小星身后,低声问道; “您武艺精湛,必定眼光不凡,主,主公啊,以您的眼光来看,那四人都是高手么?” 夏小星讥笑着反问;“嘿嘿,你觉得,津屋天信他缺钱吗?会因为省钱,而请些二三流的浪人做用心棒吗?” “当然不缺,肯定会请最好的剑士!”本间幸之助讪讪答道;“至于说到请浪人,我不就曾请了一个么,不但贵得要死,还动不动要人命呢,主公,不是说您啊,” 夏小星平静的点头说道;“那就是了,你没听鸟都不叫了么,那都是感应到了凌厉之气,哼,要说京都道场有名的高手么------ 嗯,只有吉冈道场有这派头,这四个家伙人五人六的,气场十足,犹如四条王八,要是吉冈直贤的亲传弟子么,也都算得上高手了。” “啊?------是吗,那那那可怎么办?如何是好啊!”本间幸之助听完两股打颤,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吉冈一族乃京都剑术名门,自室町十二代将军足利义晴以来,就一直担任室町幕府的剑术师范。 当时的京畿地区剑豪云集,遍地都是来求职的高手,那时候的入职比试都是签生死状的,技差一筹,生死立判,来不得半点花架子。 而在激烈残酷的竞争中,吉冈一门能膺任将军的剑术师范之职,说明吉冈流剑术确实是真材实料,经得起实践考验,绝非浪得虚名。 夏小星所说的吉冈直贤,乃是吉冈首代宗师直元之侄,剑技凌厉狠绝,远胜同门,甚至凌驾于父伯之上,是当前吉冈流门中第一人,在京都有当代剑圣的称呼,他亲手调教出来的门徒,个个可以称为剑豪,在京畿足可以横行无忌。 本间幸之助的恐惧便来源于此,他料想要只有一个剑豪,自家主公还可以应付,但是四个剑豪一起围攻夏小星,就是剑圣也未必招架得住啊。 于是本间幸之助立即一拉夏小星衣角,急切的小声建议道;“主公!既然这架势不对,咱们还是别往前走了,速速回头吧!只要咱们赶紧撤出寺门,在门口咱们有人有马,人数众多,主公可以从容应对,实在不行咱也可以跑啊!” “嘿嘿,”夏小星面露不屑,冷笑了一声,心里有了另一番计较,不过作出决定之前,他还得观察一下地形,于是他转头望了望寺院前庭,预估一下己方火枪手的射程范围。 妙觉寺院墙周围景色优美,树植众多,寺内一园一景,别有精妙,而前庭相对开阔平坦,适合狙杀直线往来的敌人。 夏小星并不清楚自家火铳手隐匿的具体方位,他只能大致估摸一下,因为有护院僧兵的巡视警戒,火铳手们不可能埋伏在院墙后面。 他判断麻矢会把伏兵安排在前院附近的树林里,估摸火枪手距离前院墙至少有二三十米,最多射击前院内五十米左右的目标。 而那个落樱之亭距离前院寺门不到八十米,比较来说,若双方发生冲突,只要夏小星撤到距离寺门三十米左右,就可进入己方神射手的有效射程。 夏小星原地驻足的时间并不长,他只是略一停顿,前后打量了几眼,便做出了决定,于是打着哈哈笑道; “哈哈啊,本间啊本间,你真是色心兔子胆啊,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刚才只是吓唬你一下,瞧你吓得,哈哈哈,咱们今天只是来谈判要好处来的,不会打起来的,不要停在这里了,赶紧继续走吧。” 本间幸之助不确定的问;“啊,玩笑?真的么,主公?” 夏小星不耐烦的道;“当然是真的,昨晚我不是把天信老兔子的两女儿都用了么,他已经是我老丈人了,凡事以和为贵么,走吧走吧,快走了!” “呼---”本间幸之助呼了口气长气道;“哎呀,主公,你可是真能吓唬人,刚才说得马上要打起来似的,哎呀呀,可真被你吓到了。” 恢复平静的本间幸之助接着在头前赶路,夏小星低头哈腰,紧跟在他身后,与其余四个保镖一起走向落樱之亭。 妙觉寺的庭院虽然曲径通幽,可三十几米的距离,还是几十步就到了跟前,那亭子里的津屋天信听到脚步声临近,便与对手弃了棋局,一起站起身来到亭外迎客。 亭外四名剑士随即跟在两人身后,距离稍微靠后三四步,分列在两边侍立着。 “呵呵呵---本间大人,茶服好雅致,好风采啊,呵呵呵-----” “呀呀呀,津屋大人,好久不见了!旁边这位大人仪表不凡,津屋大人不准备介绍认识一下吗?” “啊,真是怠慢失礼了,鄙人来为两位介绍一下,这位是花屋的本间老板,这位是石山本愿寺佛堂的通晓长久上人---” 本间幸之助与那津屋天信同时发出一阵笑声,礼节性的热情寒暄起来,那津屋天信正要给两人隆重引荐,忽然瞥见本间幸之助身后的夏小星,脸上愕然出现惊惶之色,显然认出了冤家对头,嘴里立即中断了介绍,眼光流转,急速思忖着对策。 与此同时,夏小星已经直起腰杆,抬腿向前两步,笑嘻嘻的走到津屋天信的面前,躬身一礼道; “呵呵呵,岳父大人在上,小婿下三郎这厢有礼了!” “下---下三郎---下间大人,”津屋天信着实吃惊的道;“这,这---真是没有想到啊------” 未等他话说完,夏小星已经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津屋天信的手腕,热情的大声道;“可不是么,真的好久不见了啊!” 说着手上用劲一扯,便把津屋天信拉到自己身边,这时跟在津屋天信身后的四名剑士尚未反应过来,夏小星手指一抠对方的曲池穴,津屋天信‘哎呀’一声身体酸软,感觉自己颈椎被一只铁钳的大手箍紧,再也动弹不得。 “沧浪浪!”一声响,四名剑士长刀同声出鞘,可是为时已晚,夏小星已把津屋天信捏小鸡似的,掐着脖子摁着肩膀,推搡着挡在自己身前。 四名剑士高手没想到夏小星这么不讲武德,上来就把雇主老板制住了,这时长刀出手却也茫然,四人犹豫着散开队形,却不敢趋前发动攻击。 夏小星身后的四名保镖也有点懵圈,因为夏小星事先并没有跟他们打过招呼,这时见对方武士拔了刀,他们才纷纷拔出刀剑,亮明武器,遥遥相对着对峙起来。 本间幸之助则有点目瞪口呆,感觉又被自己主公忽悠了,这夏小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说话啊,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向对面喝道; “有话好说,你们把刀剑收起来,退后退后!怎么干保镖的,想让津屋老爷死在这里吗?下间大人杀起人来,可不眨眼!” 那名叫通晓长久的中年人一身山法师打扮,头戴僧帽,手捻佛珠,事发突然,他却神色如常,只是从容道; “冒昧了,鄙人是石山本愿寺的支流,右方丹后的坊主通晓长久,当前这位可是刑部少宰下间大人?” “幸会,下官正是下三郎。”夏小星答应了一声,便偏头把目光投向掐在手中的津屋天信,嘴里哈哈笑道; “哈哈!好你个津屋天信,你总算落到我手掌心了,今天我岂能饶你!” 那津屋天信被箍住脖子,憋得满脸通红,差点就要背过气去,这时夏小星手指略缓了缓,他才大喘了口气,勉强开口道; “大人---下间大人,在下不明白---您---这是何意啊---” “呵呵,不明白何意?”夏小星狞笑着反问;“呵呵呵,有意思么,那你请这四位一流剑客在这里等我,又是何意啊?” 津屋天信挣扎着咳嗽道;“咳咳,他们只是鄙人的---保镖,咳咳,下间大人不要---不要误会---大人缓缓手,咳咳,我喘---喘不上气---” “误会?”夏小星面色慢慢狰狞,咬牙道;“你那颜役弟弟数次行刺未遂,杀了我的爱妾樱子,也是误会?你三弟黑田正雄屠了我惣村满宅数百口,将我儿剖腹取出制药也是误会? 老子就是要把你刨心挖肝,以祭祀父老族亲,及我妻儿在天之灵!” 此话一出,那四名剑士气势一滞,居然都后退了一步,没有了战意,就连山法师通宵长久都叹息了一声,咕哝道; “鄙人委实不知,双方原来有此深仇大怨,下间大人若是仇讨,鄙人便无话可说。” 所谓仇讨,就是正当复仇,这里要说一下岛国人的文化传统,当时武士以武力建功立业,安邦建国,所以崇尚忠君尽孝,快意恩仇。 那么仇讨自然成了武士维护名誉、甚至本身存在意义的重要权利,亲手杀死仇人,报仇雪恨,不但直接得到社会舆论的赞许,肯定复仇行为的正义性,甚至被当成经典传颂。 甚至有冤仇而不进行仇讨的,若为武家血统者,则无法继承家业。 所以夏小星喊出仇讨,并说出缘由时,四名剑士都缓了一步,他们知道即使冲过去也阻止不了雇主被杀,便索性等着夏小星杀掉津屋天信,再决定是否发动攻击。 然而津屋天信却剧烈挣扎着,缓过一口气,嘶声叫喊了一句; “等等,且慢动手,我不是真正的津屋天信,你杀我也于事无补!” “呃!你说什么?”这一下轮到夏小星愕然了,原本他想对津屋天信来个三掐毙命,即快掐死时松开,如此三回再拧断他颈骨,这时不由缓缓手问; “呃?你不是津屋天信,我明明认得就是你!那你说说,你到底叫个啥,是什么身份?” “呼呼呼------”津屋天信大喘了几口长气才道;“咳咳,我是岨口?莳人!就是在加贺惣中村与你相识的,下间下三郎!但我不是津屋天信!我只不过是他的替身而已。” “我呸!”夏小星骂道;“你那奸商模样,扒了骨头烧成灰我也认得!你特么不是人的东西,休想抵赖,不管怎样狡辩,你特么是王八探头进汤锅,今天死定了!” 岨口?莳人回怼道;“不错,我确实是与津屋天信长的很像,本就是同一个家主父亲所生,可就因母亲是个侍女,我甚至不算津田家族的一门,生下来只能给正室所生的弟弟当影子,做他的挣钱工具! 我若真是堂堂津田屋的当主,当初遇到你时,我怎会带那么一支小小的商队,贸然去闯那荒僻的商路!那是我这个替身庶子苦苦恳求,才争取来的机会! 当主老爷顾念我多年的辛劳,总算开了恩口,打算让我开拓一条去美浓的贩路,然后将设在美浓的货栈交与我经营,权作津屋的支流分店,也算是一个庶子的养老之资罢。 呜呜-----可恨呐!这唯一一次能够平安终老的机会,却是毁在了阁下你的手里!” “呃哦,想不到又是一坨狗血的家族故事。”夏小星也是颇感意外,但这并不影响他作出的判决,就听他呵呵笑道; “可这有什么区别么,既然津屋的实际经营是你来操持,逼得人家破人亡的坏事,你特么也没少干吧,装什么大尾巴羊啊,我加贺惣村的消息也是你透露的吧,你特么逃不了干系,当然就得偿命,还有什么话说么?” “你不能杀我!”岨口?莳人大叫道;“我们津屋可是三好家的御用供奉,杀我就是与管领公大人作对! 况且吉冈道场是拿了钱的,喂喂!你们收了钱就要做事,快点出手,拿下他们!将他们统统拿下!若是我有什么好歹,本家当主必定要上门问罪!” 岨口?莳人这么一催促,四名吉冈流剑客不得不上前两步,摆开了要动手的架势,与夏小星身后的四名用心棒再次对峙起来。 “嗐!”眼见一场冲突不可避免,夏小星见状颇为后悔的叹道;“哎呀,我特么那么多事,听你说什么废话啊,早点一把掐死你就完事了,怪不得总说反派死于话多,我呸呸呸!” 恰在此时,一只蝴蝶翩翩飞过,掠过人们身侧时,在人群里跌宕起舞,就见两名吉冈流剑士同时挥刀,刀光一闪! ‘唰唰’两下,那蝴蝶顿时变成五六瓣碎片,飘飘荡荡着随风吹走,两人出刀之快,竟让四名保镖目不暇接,纷纷瞪大了双眼,神情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都是用刀之人,就这一刀之威,高下立判,完全碾压了四名保镖,双方真要动起手,四名保镖可能撑不过一个照面,就得双双扑街。 山法师通晓长久察言观色,适时出言劝道;“下间大人!冤家宜解不宜结啊,纵使天大的仇怨,还是以和为贵么,刚才下间大人,不也喊了岳父大人么? 哈哈哈,我看万事好商量,大伙儿还是坐下来,慢慢商榷一下么,毕竟我通晓家也是石山本愿寺的坊官法师,大家都给鄙人几分薄面嘛!” 夏小星闻言哈哈一笑,连连点头道;“好说好说,我下间下三郎也是出自摄津下间氏,说起来与通晓大人还是颇有渊源呢!” “哦!原来如此,”通晓长久面露惊异之色道;“鄙人正想冒昧问一下,下间大人与刑部卿法眼、还有筑后法桥大人可是一门亲族?” “呵呵,那是自然,可以说是颇有渊源。”夏小星连连点头笑着应答,并且不待通晓长久说话,他又向通晓长久介绍本间幸之助道; “在下正好有一事拜托通晓法师,这位是吾友本间幸之助,他不是武士,只是堺之花屋的老板,今天此事与他无关,他只是陪同前来而已! 今日之事,烦请通晓法师与本间老板做个见证人,不知可否啊?” 通晓长久略一思忖,觉得见证人不用担当责任,还能落个人情,便当即颔首答应道;“若是符合义理之事,当然可以。” 夏小星马上转头对本间幸之助沉声吩咐说;“幸之助,此事与你无干,休要多管闲事,还不站到一边去!” 本间幸之助有点不明所以,但是他不敢违逆夏小星的命令,赶忙快走了七八步,低头走到了凉亭边上。 这时岨口?莳人敏锐察觉到了氛围不对,张口欲呼时脸色猛然涨红,原来夏小星右手已经箍紧了他的脖子,让他发不出声音了。 夏小星的手指慢慢发力,与此同时,他发出一阵狰狞大笑! “呃嗬嗬嗬------啊嗬嗬嗬嗬------” 癫狂的笑声中,‘沧浪浪---’夏小星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雁翎刀,脸上充满了杀意。 “呔!休要无礼!” 四名吉冈流剑士见状急忙逼迫向前,然而已经迟了,他们阻挡不了夏小星必杀的决心,就听先是‘嘎巴’一声闷响,再就是噗嗤一下,利刃穿肉声!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段锋利的刀尖从津屋老板胸前透腔而出,将他捅了个透心凉,当即目眦欲裂,死不瞑目! “无礼!” “不可饶恕!骷髅萨!” “杀!” 四名剑士眼睁睁看着雇主被杀,一个个怒瞪双目,拔剑冲上前来! 第95章 弘法之择 “休走,看刀!” “站住!” “哪里走!” 夏小星一刀捅死岨口?莳人,抽刀转身便跑! 要说他这极不要脸的打法可是有传承的,后来有个孙子叫宫本武藏的,还写了本兵书‘五轮书’,被誉为日本第一兵法家。 那四名吉冈流剑客果然刀法犀利,捉对厮杀不到十秒功夫,就放倒己方四名用心棒,然而抬头一看,夏小星头也不回逃出三十米开外,正以百米冲刺速度,急急向前院跑去。 四名吉冈剑士追之不及,又不得不追,便气急败坏的追了过去。 就见夏小星闷头一阵疾跑,快跑到寺门前时,便听到‘呯呯!嘭嘭噗噗!’一阵短促沉闷的火铳声响。 他驻足回头一望,见到四名追敌全都身中数枪,一个个血透前襟,带着死不瞑目的怨恨,踉跄着仆倒在庭院径道上。 “唉,又得罪了一家,结了个死敌啊。” 虽然计谋得逞,夏小星还是叹了口气,他清楚这几个剑士身手这么厉害,一定是吉冈家族的核心子弟,不管怎么说,这回吉冈道场算是元气大伤,还不恨他入骨啊。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之时,枪声响过之后,寺门口已经吵吵嚷嚷闹得不可开交,夏小星脚步不停,急忙赶到寺门口,然后放缓步伐,刻意放缓呼吸,作出一副威严的姿态,大步迈出妙觉寺大门。 大门之外,三十多名日莲宗僧兵正呲牙瞪眼,举枪拔剑的站在鹿砦之后,与要冲进寺院的本家侍从佣兵们对峙叫嚷着。 很显然,自己的亲卫要进寺接应自己,而日莲宗的僧兵不准入内,双方嚷嚷的旗鼓相当,各不相让,而麻矢带领的伏兵并没有现身出来。 没得到夏小星进一步的明确命令前,麻矢的奇兵队开完枪后,依旧潜伏着在树林里。 总的来说,花屋在寺门前的人数虽然占优,可没有主事之人,便不敢采取过激行为,夏小星在门后出现后,威严的吆喝了一句; “本官出来了!都不要吵!保持安静!” 瞬间两拨人便停止了争吵,齐齐看向夏小星,夏小星也不废话,迈步便向自家队伍走去,四名僧兵手持长柄薙刀上前想要阻拦,被夏小星眼睛一瞪,怒声呵斥道; “大胆!本官乃刑部少宰,下间家督,尔等胆敢阻我?!” 僧兵对面的亲卫头目见家主夏小星孤身出门,适时的吆喝了一声; “呔!敢对主公无礼?下间军,火铳弓弩预备!” 呼啦啦一阵响动,与僧兵对峙的花屋保镖随即分成了两部分,前排二十多人继续拿着刀枪相持,后排十几人端起装填好的弓弩火铳,瞄准了没装备远程武器的妙觉寺僧兵。 而十几个下间军亲卫则翻身上马,手持骑枪肃穆以待,随时准备冲阵。 一名僧兵头目眼看势头不对,己方无论人数与火力上都不如对方,一旦对方开火,自己人便要吃大亏,赶忙挥了挥手,示意拦路僧兵放行。 四名僧兵移开长柄薙刀,示意可以通行,夏小星强压心中不快,快步穿过僧兵阵列,回到了己方阵后。 两名亲卫牵着匹战马迎上来,服侍夏小星上了马,夏小星在马上一抖缰绳,打马趋前几步,对着那名僧兵头目喝道; “今日寺中发生之事,乃是本官应邀参赴茶会时,遇到了仇敌津屋天信挑衅,愤慨之中,在正直证人见证之下,本官义无反顾讨取了他的性命,不料却遭到津屋雇佣的打手追杀! 所幸本官有神佛保佑,还有无名义士暗中相助,本官这才得以脱身! 如今此间事了,请贵寺放我友人一并离开,改日本官再来拜访致歉吧。” 夏小星这番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他现在已习惯了岛国的讲道理方式,那就是谁的拳头硬,谁特么就有理,自己把对手都干掉了,道理自然就随便自己怎么说了。 其实面前这些僧兵他没放在眼里,真要开打,也就两轮齐射扫平的事儿,只不过夏小星知道京畿寺院势力庞大,不愿意树敌过多,所以想尽量息事宁人,低调接回本间幸之助,赶快离开妙觉寺便罢。 那僧兵头目只顾着看大门,并不清楚院内发生何事,这时候他也想了解寺里发生的状况,就唤过来两名心腹僧兵,吩咐让他们进院查勘一下,而对待夏小星提出的要求,他只回答了八个字; “职责所在,恕不从命!” 可那两名僧兵领命刚进去不久,本间幸之助便与通晓法师出现在寺门口,看来本间幸之助也不傻,枪声止歇后知道妙觉寺不可久留,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说动了通晓法师,与他一起走了出来。 然而,僧兵们并不打算放行,五六名僧兵依旧手持薙刀,趾高气昂的冲过去,把他俩围在了寺院门口。 这时一个入内探查的僧兵,惊惶的跑回寺门口,大声喊道; “不好了,发生大事了!里面杀人了,至少死了七八个呢!” 僧兵们顿时一片哗然,对他们来说,无论是谁,无论何事,在寺内杀人都是大不敬,是他们护院僧兵的严重失职。 听到奏报后,僧兵头目仰头瞅向夏小星的目光颇为不善,似乎很懊悔轻易放走了他,可他也知道挑柿子只能拣软的捏,拦不住夏小星这样的豪横家伙,但抓两个不带刀的人没啥问题,便把手一挥道; “寺内行凶,不可饶恕!把他俩抓起来,统统捆上,交给上座发落!” 通晓法师试图向僧兵们解释什么,但几个僧兵根本不给解释机会,蛮横的挥动长柄薙刀,将两人强行逼退到寺门里面,慢慢掩上布满铜钉的寺门。 看着这些僧兵如此骄纵,夏小星面无表情,心中怒火升腾,不过他看到通晓法师也受到了诘难,不由暗暗郁闷,有点不明白同为佛门中人,这些僧兵为何对通晓法师如此不留情面。 随后夏小星就想到了“天文法华之乱”,即天文元年(1532年),大批一向宗门徒在本愿寺证如的授意下,涌入京都“弘法”。 所谓“弘扬佛法”,实际上就跟闹义和团似的,穷棒子们打着神佛老祖的名号,四处搜刮抢掠,把贵族老爷们的财富,统统共产到自己的腰包里,稍有不从者,就强行超度啊,可以说是最早期的日式零元购。 日莲宗门徒则站在管领细川晴元一方阻击一向宗,杀掉了上万暴徒,并烧毁了一向宗的第二大寺院——京都山科本愿寺。 于是日莲宗与一向宗四处开战,彼此残酷杀戮,浮尸遍野,死伤惨重。 后来日莲宗门徒占据上风后忘乎所以,也聚集了三千余人攻打延历寺,进入京都很快乐的开展零元购,而且变本加厉,放火焚烧了许多公卿宅邸。 后奈良天皇大为震怒,立即下达了讨伐日莲宗的圣旨,幕府管领细川晴元也转而支持天台宗,出兵镇压日莲宗。 在形势有利的情况下,一向宗与天台宗的五大寺院——延历寺、东大寺、园城寺、兴福寺和法隆寺组成了军事联盟,共同出兵讨伐日莲宗。 在多方势力的夹击下,日莲宗遭到沉重打击,元气大伤,大概有五万门徒被杀,畿内十六所寺院(“日莲十六院”)也都被焚毁。 所以说日本佛徒发起狠来,就没俗世什么事了,直至天文十一年(1542年)天皇差不多气消了,下旨取消对日莲宗的迫害,日莲宗门徒得以重建以本国寺为中心的“日莲十六院”。 这就是“天文法华之乱”,佛教史上的一场浩劫,一向宗与日莲宗从此结下了不解之仇。 夏小星原本没打算与妙觉寺发生直接冲突,日莲宗毕竟是瘦死的骆驼比蛤蟆大,汇聚几万门徒僧众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他想起这段往事时,又想起通晓法师是一向宗坊主,倘若拘押搜身过程中,其某些特有的一向宗礼仪或者服饰,引起日莲宗僧兵的注意,确认了一向宗门徒身份,那妥妥就得当场圆寂啊,搞不好还会活生生的享受火化服务。 那么作伴一起羁押的本间奸商也不能得好,肯定也得同时灭口,所以夏小星肯定不能容许妙觉寺羁押两人,哪怕过上一夜都容易出事,所以必须马上做出决策。 “大家注意了,听本督号令!” 夏小星瞬息间就有了决断,威严的发出了指令;“下间家所有人都听着,与我一起后退五十步!马队先退五十步,后排再退二十步,扎住阵脚,前排再退,现在就开始后退,马队跟着我---退!”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十几骑亲卫先跟着他向后退去,花屋用心棒虽然不是下间家的直属队伍,但也知道自己家主对夏小星唯命是从,所以默然接受了指挥,听令分批后撤,与寺门前的僧兵拉开了距离。 而夏小星撤退时背对着妙觉寺大门,一直在马上挺起身来,不停向后面的树林眺望,直至一点晶片亮光映入他眼帘,他才勒住了马。 按照事先的约定,这表明麻矢的奇兵队已做好了射击准备,瞄准好了射击目标---妙觉浅门前一切非我方人员,随时等候他的发射命令。 “吁------” 夏小星一带缰绳,将马调过头来,同时探身从身侧侍卫手里夺过一柄长枪,高高举过的头顶,那亮闪闪的枪刃,便是很明显的发令标识。 麻矢是个很精明的指挥官,当然看得懂家主夏小星的指挥动作,否则也不会得到重用。 夏小星待坐下战马彻底调转了方向,转身面向妙觉寺大门,便将手中长枪重重往下一压,嘴里大喊道; “就是现在---铁炮发射!” “呯呯砰砰砰------呯呯砰砰砰----” 与此同时,花屋保镖们刚刚退开二十几步,正在乱纷纷的整队,寺门前的僧兵一直紧盯着保镖群里的射手,没想到树林里另有杀招! 三十多名僧兵措不及防之下,接连挨了两波火枪轮射,当即栽倒了一大半僧众,还站在鹿砦周围的僧兵只剩五六个了。 “下间家的人们!所有人都与我冲,杀光这些秃子!” 夏小星一声吆喝,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丝毫不顾忌路上的花屋保镖,当即有个用心棒躲闪不及,被奔马撞飞出去,栽在路边生死不知。 然而夏小星毫不理会,只顾前冲,待战马快驰到寺门鹿砦前时,他从马上一跃而起,腾空越过鹿砦,持枪直扑妙觉寺大门! 落地时他顺手戳死一名僧兵,便来到寺门前,借着冲刺的势头他一脚将虚掩的大门踹开一缝,侧身便闪进了大门。 夏小星已摸清了妙觉寺的实力,主要就门前那三十几名僧兵,寺内即使还有些武僧,也得守卫后堂重地,大门内没有几人,他要趁势夺回本间幸之助,至于门外残剩几名僧兵,已不足为虑,就交给手下们收拾干净。 “骷髅萨!” 夏小星冲进寺门定睛一看,发现门内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只有区区五个僧兵,其中四个正俩俩一对,将本间幸之助与通晓法师摁在地上,捆绑得结结实实。 看见夏小星一个人杀进来,五名正在搜身敛财的僧兵明显一愣,骑在本间奸商身上的僧兵小头目率先反应过来,用长刀一指夏小星,喝令道; “杀,杀了他!你们一起上,杀啊!” “杀!” 四名僧兵捡起薙刀,便前后攻杀过来。 “让小爷超度你们!” 夏小星毫不迟疑,挥枪与四人战到一起,就在接战间隙中,他突然抽刀一掷,雁翎刀掠过四名僧兵,一下将他们身后那名僧兵头目胸臆贯穿,顿时了却胁迫人质的威胁。 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四名普通僧兵夏小星还不放在眼里,他长枪在手指东打西,左捅右刺,片刻之间,四名僧兵中有两人先后中枪,栽倒在地上抽搐挣扎。 剩下两名僧兵见了斗志全无,发一声喊扭头就跑,向庭院深处仓惶逃去。 夏小星也不去追赶,笑吟吟的收枪屹立,目视两名逃僧远去,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多造杀戮,自己已不需要通过杀人来证明武勇了。 而且今天的战事也就到此为止,夏小星并不准备血洗妙觉寺,他今天的战斗目的已经达成,就是杀掉这个岨口?莳人。 在夏小星看来,惣中村惨案的一切根源,都因这不是人的东西而起,不管他是不是津屋老板,自己都得亲手除掉他,了却一段因果。 至于津屋一族的其他黑手,夏小星也没打算放过,几天之后,他就准备在堺南来一场盛大焰火。 危险解除后,就听到本间幸之助的连声叫嚷;“主公,主公!快点把我绳索解开,那厮的血都把我衣服浸透了,我最喜欢的丝绢茶服啊,今天头一回穿出来啊,呜呜呜------” 这时寺院大门吱嘎一声响,从外面慢慢推开了,十几名亲卫当先涌了进来,护持在夏小星周围,后面还跟着几十名用心棒保镖。 寺门稍远处,还有一群奔跑靠近的人群,那是下间家的特战奇兵队。 麻矢指挥他们没向大门涌来,而是远远分散开来,跑到寺院院墙蹲下,装填好弹药后,便两两一组,互相帮扶着攀上墙头,形成一道百米散兵线,警戒着寺院周围。 夏小星这时走到本间幸之助身边,从僧兵尸体上拔出自己的雁翎刀,却没有去解本间幸之助的绑绳,而是侧身走到通晓长久身边,俯下身去,小心的给他割断了绑绳,并亲手扶持他站起来,歉意说道; “哎呀,实在抱歉,让您受惊了,通晓!下官担心您落在日莲宗门徒手里,会有什么不测之事发生,不得不造此杀戮,实在是鲁莽至极,还请通晓法师不要责怪!” 通晓法师眨巴眨巴眼睛,心说该说的话你都说了,我还有什么话说,不由唏嘘道;“无妨无妨,有劳下间大人搭救了,唉!可怜可叹啊,想这妙觉寺乃是古刹名座,兴盛时至少有三千僧兵护持,凋零至今,却是僧不满百啊!” 夏小星无心感慨,他的念头转到德惠法师那封介绍信上,心说这倒是个好机缘,说不得抱抱石山本愿寺这棵大树,自己在筱原长房那里得不到支持,转眼就可能被三好长庆定为逆臣,紧接着就会遭到松永久秀的大军讨伐。 好在自己不指望三好家发俸禄养活,也没有封地制约自己,可以随时跑路,投靠石山本愿寺虽然不会发饷钱,但时不时可以搞搞一揆,弘扬一下佛法什么的,非常适合自己趁火打劫,只要控制好尺度,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念及此处,夏小星脸上的笑容便分外热情,伸手搀扶着通晓法师道; “通晓大师真是慈悲之人!只是此地不宜久留,通晓大师法体尊贵,不如随下官返回堺町,暂且驻跸歇息如何?” 通晓法师望着满地的血污尸骸,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惊骇,闻言喜悦道; “哎呀呀,那真是有劳下间大人了。” “幸之助!” 夏小星转头便吩咐刚解脱束缚的本间奸商;“去把你带来的那顶轿子叫进来,请通晓法师上人到咱们家做客,不得怠慢!” “嗨!” 原本想自己坐轿的本间奸商哈了下腰,苦着脸应道; “通晓法师,这边请!” “有劳了。” 第96章 长岛,狡兔三窟之策 夏小星回返堺町花屋之后,便闭门不出,过上短暂的隐居生活。 本来除掉仇人之后,夏小星就要回到流民大营,亲自主持三天后的堺南大事件,不过因为意外结识了本愿寺发坊主通晓长久,夏小星临时改变计划,这两天都在花屋与通晓法师对弈饮茶,积极加深交情。 俗话说财帛动人心,不,应该说高雅的情操,都是金钱培养出来的,夏小星想在短短两天时间里,便与通晓长老建立起深厚的友谊,那开销花费肯定不能省,(都是本间奸商买单)而且交际过程中,席面上还不能见到金钱,因为那太俗,太不雅啊。 事实上,夏小星让本间奸商准备价值两千贯的名器名物,茶器茶具,每天用来与通晓长老制造各种惊喜,称呼上他也升级规格,从通晓法师上升为上座,上师,觉得不够尊敬又称大人,上人,最后干脆尊称为长老。 那礼物更是每见一面有馈赠,奉茶便有伴手礼,餐餐都有纪念品啊,于是没过两天,两人的交情迅速升温,成了不拘俗礼、可以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那通晓长久名字也不是白叫的,自然明白夏小星有拜入石山山门之心,只不过他暗暗觉得奇怪,面前这位下间下三郎年少英武,有钱有势,而且还与刑部卿法眼下间赖廉、筑后法桥下间赖照为同一姓氏,必然有着亲缘关系。 按说夏小星只要一份投帖,再备一份百贯礼品,拜会上述两位大人物中的任何一位,就可以认祖归宗,很快成为本愿寺新贵。 可这位刑部少宰大人为何要舍近求远,花费重金结交自己呢? 要论起来,通晓长久算是石山本愿寺正如一代的旧臣,原来负责与各地一向宗门的往来联谊,类似于宗门联络官的工作,没什么实际权力,加上年岁渐长,渐渐闲居养老,更没有什么影响力了。 如今石山本愿寺的法主是正如的长子显如,他年富力强,励精图治,重用下间氏一族,其中下间赖廉与下间赖照、下间仲孝并称本愿寺家的“下间三坊官’,皆是位高权重,炙手可热的当红人物啊。 然而夏小星看重的,恰恰是通晓长久的联络官职能,两人在礼物的不断加持下,加深交流到了交底阶段,夏小星此时才直言不讳的表明了衷肠。 原来,他下间下三郎并不想回归下间氏本宗,投托在下间三坊官下面做一名部将,而是想投托到本愿寺哪个分家门下,当一个城砦的守将,最好是一个独立的海岛,靠近航道的,可以做做关卡收费站,海上义务税收员那种的。 夏小星这种奇葩想法让通晓法师很惊奇,因为做个海岛守将看似很自由,可岛上风大浪急,日晒雨淋,条件艰苦不说,而且地处边远,人烟稀少。 若是带着几百人常年守在荒岛上,简直形同流放,通常被世人视作苦差,只有犯了错的军将,才会派到海岛上驻守三年五载,呃---若在岛上时间太长,人就不太正常了。 夏小星对此另有一套说词,他直言自己想过桃花源记般的世外生活,所以找一个大一点的荒岛,自己带领万余名贫贱之民上岛垦荒,享受从无到有建设家园的乐趣。 如此奇志让通晓长老愣神好久,最后暗暗断定夏小星是钱太多了烧的,想去荒岛建个砦寨玩几年,不过这个要求虽然奇葩,但对通晓长老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他很快想到了一处地方,开口说非常适合夏小星的需求。 这个地方就是长岛,长岛位于伊势国东北部,与尾张国相邻,而控制长岛的愿证寺便是一向宗本愿寺的分院,一门同宗,院主愿证寺证慧乃是八世法主莲如的重孙。 因为长岛是木曾川、长良川、揖斐川三条河流的交汇之地,所以长岛一带河流纵横,滩涂众多,而愿证寺周边更是分布着大量的山地、丛林、湿地和岛屿,并且拥有一条海上运输线。 据通晓长老所知,愿证寺证慧正在大量招募流民垦荒,若夏小星此时率数千流民前去投奔,再加上下间氏一族,必定会被委以重任,若是讨要一个较大的岛屿筑寨垦荒,简直是水到渠成,再容易不过了。 然而通晓法师说的兴致勃勃,夏小星却有口难言,他当然知道伊势长岛,也知道它与织田信长的老巢尾张国相邻,更知道五六年后,长岛愿证寺数万百姓的结局---他们都被织田信长活活烧死,老弱妇孺一个不饶。 夏小星当然不愿去长岛跟魔王做邻居,而且是注定要被烧烤的结局,然而这就像开盲盒那样,相当于花了二千贯,开出了一坨翔。 他也没想到通晓长久给他推荐这样一个去处,偏偏表面上看,一切条件全都符合他的要求,夏小星不好推辞,只能含笑表示感谢。 而那通晓法师反而像个房产推销员,开始卖力推销,不,是大谈大赞起长岛的地理优势与风水风景了,夏小星心说还特么风景美风水好,是一年四季小烧烤么,一直烧到心窝里,烧的全家死翘翘? 见通晓长久不停夸赞长岛,述说愿证寺证惠主持如何贤明仁德,夏小星也明白通晓长久这是想两头卖好,这下子算是退休有活干了,反正伊势长岛也不算远,老小子跑一趟差事把自己推销给愿证寺,回来汇报给本家就是一桩功绩,况且还拿了夏小星好多好处,何乐而不为啊。 不过夏小星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夹在京畿之间,强敌环伺,连个跟脚也没有,处境是朝不保夕,长岛虽然很凶险,但离魔王爆兵发难还有五六年时间,好歹算是个落脚之地。 因为长岛地处偏远,位于伊势国东北部,远离了京畿地区,所以一旦与三好家彻底翻脸,三好三人众与松永久秀的势力都达不到此处,可以暂时做个避难收容所。 毕竟手下的贱民眷属太多,若是没有地方安置,下间军很快就军心涣散,分崩离析,夏小星心说苟在这里五六年,自己怎么也能鼓捣出一支远洋船队,到时候战火一起,自己就率众乘船远飙,管他们打生打死。 念头通达之后,夏小星还是喜笑颜开,诚恳的拜托通晓长久出一趟长差,为自己促成此事,他亲自挑选了几个价值数百贯的菲律宾真壶,还有一封言辞恭谨,马屁连连的拜帖,拜托通晓长久呈送给愿证寺主持证惠。 通晓长久自然满口应承下来,于是两天之后,他乐乐呵呵的被礼送出门,随行三十多个花屋保镖,牵了五六匹驮马,满载着大包小卷出差去了。 送走通晓长久后,夏小星便打算收拾收拾回流民大营了,随行他还打算带上新纳的小妾阿柔,这两天新鲜劲还没过呢,正要带回去好好品味。 在离开之前,夏小星去找本间奸商关门密谈了一下,告知他堺南庄园即将发生万人零元购之事,让他为销赃做好大规模运输与仓储的准备。 这个消息让本间幸之助大惊大喜,惊的是夏小星胃口越来越大,竟然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恶事,这已大大超出自己的思想格局。 对本间幸之助来说,怎么形容好呢,犹如他本想花点小钱,饲养一条看家护院的厉害鹰犬,结果发现收养了一头不知名的狡黠凶兽,而这凶兽极为贪婪,非常残暴嗜杀,而且胃口极大,成长得极快。 当本间幸之助发觉不妙,想要终止风投喂养时,已经为时已晚,欲罢不能了,夏小星已经成长成一头长满獠牙的大鳄,如果他敢撤资不玩,毫无疑问就要面临着反噬后果,下场不言而喻啊。 结果仅仅一年多点的时间里,在几乎吸干花屋全部资本的同时,本间幸之助眼睁睁看着夏小星从小到大膨胀起来,而且迅速长出獠牙和恶魔犄角,由一头凶兽完成了恶魔蜕变,如今就要大开杀戒了。 堺南万人一揆大暴动,就意味着冲天大火,意味着至少上千人丧命,这不就是恶魔才能干出来的事么? 不过惊惧过后,本间幸之助又是大喜,因为堺南要是发生大火和一揆暴动之后,仓储区被毁,堺町的粮食与生活物资发生短缺,必然大幅度涨价。 而自己掌控的花屋专卖米麦粮油,布匹食盐等大宗军需物资,若能暗中接收到堺南仓储区的一半物资,就能趁机牟利,大发其财啊。 因为堺不光是个十万人口的城市,而且还是当时日本最大的贸易港,至少占据了全日本三分之一的物资交易量。 也就是说,不管下间家从堺南运出多少米粮和物资,花屋来者不拒统统吃下,而且不必囤货,转手就可以高价卖出,有多少卖多少,也不必担心市场饱和,因为有堺港向全国分流物资。 那么这场大乱之后,下间家与花屋到底能挣多少钱呢? 夏小星与本间幸之助都没去细算,夏小星不想算是因为事情还没做呢,做成之后他言明下间家要拿总收益的七成,那么本间的三成大概有多少呢? 本间幸之助保守估计,花屋直接收益在三万贯左右,若是再算上后续挤占津屋的市场贸易份额,吞并津屋在各国城下町的货栈与商屋,那么花屋的经营规模至少扩大两倍以上! 本间幸之助现在已经敢想一下了;若是津屋彻底没落之后,再将堺南仓储区并购过来,那产生的经济价值简直无法估量,花屋甚至就此跻身会合众三巨头之间,成为左右堺町经济的第四家豪强了。 正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丧尽天良能暴富啊! 长话短说,夏小星嘱咐完工作之后,本间幸之助愣怔了半晌,就在夏小星以为奸商大脑当机,想几巴掌拍醒他时,本间幸之助如梦初醒的大叫一声,然后向夏小星大礼跪拜道; “主公!主公真是雄才大略,英明无比!与之相比,幸之助以前真是心胸狭隘,气量短小!从今往后,幸之助举花屋全部家业,唯主公马首是瞻,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绝不反悔了!” “哈哈哈哈哈------” 夏小星的回应是一阵大笑,笑得颇为豪迈啊,笑完他拍拍本间幸之助肩头,再次叮嘱道;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此事务必保密!幸之助,你驱使底下人做事时,只可令其尽力做之,不可使其知之,明白么?” “嗨,嗨!”本间奸商擦着额头,连连点头道;“主公瞒得好严实啊,幸之助如今算是明白了,为何主公能做成大事啊! 哎呀呀---以后再有送命的勾当,可千万别带上俺了,留着俺这条小命为主公挣钱吧!” “这还不是你自己惹出的麻烦,我才来帮你收拾首尾么。” 夏小星哼了一声,又想起来一事,便吩咐道;“哦,对了,那对关在后宅土藏庵里的小丫头,我并没有破了她们的水扬身,你找个尼姑庵安置了吧。” “咦?”本间幸之助有些疑惑的问;“主公,这俩丫头不入您眼么,我看很可以么,有培养成花魁的潜质哦,要不卖入游屋吧,至少能得几十贯呢。” “呵呵,这点小钱你还放在眼里么?”夏小星摇摇头笑道; “算了,祸不及妇女,将她们送到尼姑庵里,也算个安稳去处,总比堕落烟花之地要好,就算行膳为子孙积点福吧。” “哎呀呀,哎呀呀---自从绘子夫人有喜之后,主公真是变得慈悲多了,喂到嘴边的鱼,居然都不吃了。”本间幸之助不由得奉承道; “主公,若是这俩丫头不合意,幸之助可以另外给主公多找几个,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只要告诉幸之助就行,咱们现在又不是没钱,就是找十个八个花魁来个小见世(包场),也只需主公一句话,” “切!老子又不是没见过花魁,屋里面不是还养着两个么,老子不也没动过。”夏小星不屑的摆摆手道;“好了,去忙你的吧,临走之前,我得去看看绘子。” “哈,臣幸之助告退。” 也就是两人刚才聊到女人,夏小星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位身怀六甲的侍妾绘子,这位首饰匠之女出身的女孩自从怀孕之后,自己几乎就没陪过她,注意力立刻便转到其他女人身上肆意寻欢了。 说起来夏小星对绘子并无几分感情,因为他知道绘子是因为情势所迫才屈从了自己,所以每次临幸常以近乎虐待的方式,恣意玩弄,婬辱戏谑她。 他喜欢在绘子的苦痛尖叫声里,粗暴狂虐的逞其所欲,满足自己各种婬乐,把绘子这个柔弱少女当成一个工具人,完全不理她的感受。 而此时此刻,这个渣男想起绘子的同时,他还想起了远在加贺深山的阿瞳,这位女认者虽然寡言少语,但对他一直忠心耿耿,情深义重。 唉------算算日子,阿瞳想必已在山里某个荒僻的草庐里,生下他第一个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此时想必在孤风凄雨中怀抱婴儿,苦盼自己早日去接他们母子吧。 可能这种愧疚之情,折射到了同为孕妇的绘子身上,夏小星便破天荒的决定,自己在花屋再多留半日,多陪绘子说说话,多给一些赏赐与抚慰,省得她患得患失,得了产后忧郁症,那可对孩子发育不好。 于是夏小星回到屋里,一边吩咐侍妾阿柔给自己更换睡衣,一边命她改换装束,换上一身利索的仆役男装,以便晚上偷渡出堺町的齿黑渠,回流民大营服侍自己。 看着这温顺女人跪在自己面前低声应了,夏小星便一身宽袍,简单束了下腰,拎起雁翎刀,内里空空荡荡的便步出房间,向走廊尽头的绘子房间走去。 在他想来,绘子现在应该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独守空房,自己在她房间躺一会儿,搂着她说几句抚慰的话,再听听胎音,临走时再给她留一二百贯体己钱,就算尽到了一个家主夫君的责任。 不过当他走近绘子的房间时,明确听到房间里传来歌舞与三味线的声音,还有几个女人的说话与调笑声。 这让夏小星有点意外,不过随即也感觉有些欣慰,觉得绘子在花屋静养安胎,那本间奸商还算细心体贴,居然想着派自己姬妾来陪伴绘子,本间奸商这几个姬妾挺会来事,自己一会可得奖赏感谢一番。 他心下这么想,便伸手拉开了格子门,结果抬头一看,发现陪伴绘子的是两个花魁打扮的年轻女人,一位伴奏弹琴,一位载歌载舞,俱都雪肤玉肌,花容月貌,美艳不可方物。 正是岨口屋的前花魁天水姬与她妹妹---处子花魁玉子。 天生坏种夏小星在门口屹立半晌,宽大睡袍里一物扯旗而立,嘴里亮晶晶一丝唾液挂在嘴角,喃喃道;“妙哉,真是一双尤物也!” 第97章 血染半生墙 然而,夏小星的失态是一闪而逝,他用握刀鞘的右手靠近腰间,抓着衣襟提起来,这样便把扯旗的小弟遮挡住了。 作为堂堂的下间家家主,他不能如此失态,表现得像没见过花魁似的,作为一个权谋老手,他很快猜透这两姐妹的心思,对她们的做法了然于心; 要说天水姬两姐妹圈禁在花屋有些时日了,处境也挺尴尬,花屋主人本间幸之助虽垂涎花魁美色,但认为她们是主公夏小星的禁脔,除非是活腻了,哪敢起半分非分之想。 基于同样原因,花屋上上下下的佣人、仆役,保镖、对天水姬俩姐妹都客客气气、敬而远之,除了不让两姐妹走出内宅,日常一切饮食供应应有尽有,尽量精美。 然而夏小星将她们两姐妹掳来后,便不闻不问,时间一长,姐姐天水姬便有了危机感,作为花魁她深刻知道,女人的最有力的武器便是美貌姿容,肉娇骨媚。 天水姬不怕占有她的男人粗蛮无礼,贪婪无耻,也能经受各种折辱摧残,无度索求,然而天水姬最怕掌握她命运的男人,对她不感兴趣,那么她的下场就会非常凄惨,不是被转手卖入游郭,就是用来招待访客的家妓。 如果她俩再沦落风尘,便很容易染上花柳梅毒,到那时她鼻塌眼陷,丑陋不堪,很快便一钱不值,无人问津,贫病交加而死,这也是大多数游女花魁的命运,尤其是得了梅毒,她们往往活不过三十岁。 不想坐以待毙,就要采取主动啊,夏小星料想绘子怀孕之后寂寞幽居,天水姬两姐妹便时常主动过来陪伴,俩姐妹在岨口屋时就认识了绘子,那时候绘子经常上门来推销首饰,双方因为晏九郎结下了不浅情分。 如今三人在花屋更是朝夕陪伴,想必已经成为好姐妹。 然而绘子可能不知道的是,天水姬时常陪伴她的主要目的,便是为了有机会能见到下间家主夏小星,好得到这位家中最有权势之人宠幸。 而这点机心,夏小星进门扫一眼便清楚了,因为天水姬与玉子都是盛装打扮,画着精致的妆容,而陪伴一个孕妇,家居常服就可以了。 这时候不用说话,天水姬一个勾魂夺魄的眼神过来,夏小星收到秒懂,随即把意思翻译过来,那就是---此花盛开,等君采摘,苦等不来,送货上门。 她那一向冷傲的妹妹,处子花魁玉子也是满头金翠,领口半开,粉面低垂拨动着琴弦,一副任君采食的模样。 看来煎熬了几个月后,这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小丫头也放弃了白马武士救公主的幻想,明白了自己不是公主,那位明智家的武士也不会拿传家宝来给她赎身,自己最好的结局,就是和姐姐一起做妾,服侍这位下间家主。 夏小星将两姐妹的心态尽收眼里,不由哈哈一笑,迈步走进房间,走向房间主位。 天水姬与玉子马上停了歌舞,俯地向他跪拜致敬,就连绘子也手扶隆起的腹部,赶紧欠起身来,面露微笑向家主夏小星低头行礼。 夏小星今日却一反常态,表现的很严肃,他步伐庄重的走到主位上,正襟危坐下来,脸上收敛笑容,并没有轻薄之态。 作为一家之主,夏小星能够主宰下间家所有人命运,比如房间中这些姬妾女人,只要他愿意,可以当场随意临幸,甚至玩完不爽,一气之下把她们全部杀死,也不会受到任何责难。 不过也正因为他是家主,要为全家妻小及下间家数千军民的前途着想,所以不能为所欲为,因此夏小星在踏进房间的瞬间,就暗自做了个违心决定; 那就是成全玉子想要投奔白马武士的心愿,礼送她们两姐妹离开。 让一个好色之徒做出这样的违心决定,还是基于安全考虑,夏小星后来判断玉子所说的,那位愿拿传家宝为她赎身的武将,可能是明智秀满。 明智秀满又称明智左马助,乃是织田家四大天王明智光秀的麾下重臣,织田信长上洛之后,便会委任明智光秀为京城代官,专门负责与朝廷交涉,并管理京畿地区的经济治安,完全掌控了堺町的管理大权。 而下间军的短板就是没有领地收入,没有封地还意味着没有稳定的军粮供应,数千下间军唯一能指望的供应,就是堺町花屋的军资军粮,以及京都博徒众的灰色资金供应链。 所以说,明智家族是夏小星不愿得罪的势力,否则将来明智秀满在京堺来一场严打,就会将下间家的黑恶势力连根拔起,断绝这份重要的收入来源。 故而在享用了玉子的水扬身一顿饱,还是化敌为友,以后相安无事,可以享用其他女人顿顿饱的问题上,夏小星很快作出了明智选择。 于是就见夏小星落座之后,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风范,很正式的向天水姬与玉子两姐妹点头致谢,感谢她们一直以来对自己侍妾绘子的关照,那么作为回报,他便郑重其事的宣布; 他下间下三郎将联系堺港的南蛮商馆,通知约瑟夫神父前来联系,商讨如何礼送玉子与天水姬,将她俩平安送交给那位痴情玉子的武士。 嗯,没说错话,夏小星表达的很清楚,既然决定要送人情了,索性人情做到底,两姐妹都交给明智秀满,至于他如何处置,夏小星就不操心了。 反正对他来说,天水姬是朵不能生育的毒花,要是留在身边,哪一天馋嘴吃了毒果,不小心沾染了梅毒,可就悔之晚矣。 夏小星此话一出,可把天水姬两姐妹雷的不轻,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夏小星,不相信好色狂魔居然会膳心大发,成人之美。 然而夏小星既然作出断舍离,哪有心思跟她们啰嗦,他着急赶回流民大营,做的事情还多着呢,当即唤来下间幸之助,让他立即派几个保镖,到堺南南蛮商馆去请约瑟夫神父前来,言明是交还玉子之事,下间家主在花屋坐等他前来商榷。 夏小星打算快刀斩乱麻,在自己今晚离开堺町之前,就把此事办妥。 家主发话,本间幸之助当然不敢怠慢,马上找了几个办事机灵的仆役,飞速赶往堺南南蛮商馆联络。 时间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一身黑袍的约瑟夫神父便风尘仆仆的来到了,他进了花屋大门后,便被径直领到了绘子房间里,见到了让他忌惮的下间家主下三郎,花屋老板幸之助,还有天水姬与玉子两姐妹。 “神父大人!可算把您盼来了,呜呜呜------” 玉子见到约瑟夫神父的反应便是一愣,紧接着便扑倒在神父脚下失声痛哭,在此之前,她一直不敢相信夏小星会真的放她两姐妹走,以为又是这位残暴家主开的恶毒玩笑。 直至见到约瑟夫神父,她才相信夏小星是真有诚意释放她们,于是和姐姐天水姬一起,跪拜感谢他大发膳心,约瑟夫神父更是不停口的赞美夏小星,颂扬他又一颗仁慈侠义之心,富有西方骑士精神。 呃,在夏小星看来,这个西洋传教士对自己如此大加赞美,八成是怕自己反悔,剩下两成可能想让蛊惑自己入教。 他也没心思与神父多说废话,只是简单提了两个要求,第一个是让神父作证明人,说明自己当初虏掠玉子两姐妹,是为了仇讨津屋三兄弟,即为正义复仇之举。 第二个要求是要明智秀满亲自前来与他会面,亲自来接玉子,一千五百贯的赎金,他夏小星可以分文不要,但这份天大的人情,他明智秀满及明智家一定要认,要有个感谢的态度。 说白了,夏小星也是想借此成就一段佳话,与明智秀满结个膳缘。 约瑟夫神父听了这两个简约的要求,当即表态没问题,而且事有凑巧,他知道那位明智家的武士明智弥平次(秀满),正巧与一群宫城家的武士在堺南马场买马,下午还要去橘屋买枪。 约瑟夫之所以知道这么详细,是因为明智氏一族的武士,上午刚刚去南蛮商馆拜会了他,所以现在要找明智秀满很容易,只要去堺南马场就能见到他。 夏小星听了很高兴,他就想快刀斩乱麻,赶紧处理完此事,当即说道; “那太好了,约瑟夫教士,花屋马厩有马,就烦请您挑一匹快马,快去快回,本家主带着玉子她们,就在门口等候,拜托了!” 约瑟夫神父也是兴高采烈,这种成人之美的好事,他巴不得早点玉成,所以鞠躬一礼,便匆匆出门而去。 等到神父远去,本间幸之助才叹息一声,啧啧感叹道;“哎呀呀,主公啊主公,您真是性情大变了------变得,变得臣看不懂---不不,变得越来越慈悲为怀了,果然是大人有大量啊!” “呵呵呵---”夏小星笑道;“幸之助啊,你个奸商,我还不知你心里想说什么,我也有点不舍得,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身为下间家主,就得以家族为重,取舍有度啊。” “那是那是------”本间幸之助连连点头,又问;“那么,主公,就这么送她们走了吗?” “是啊,难道你还打算陪送点啥吗?”夏小星调侃道;“幸之助,我看你恋恋不舍的,不如认天水姬和玉子为义妹,陪送五百贯嫁妆,这样你也成明智秀满大人的义兄了,以后对花屋的生意大有裨益啊!” “啊,破费五百贯!还是算了吧,”本间幸之助连连摇头道;“我有咲鸭子一个义妹就可以了,那位明智秀满大人连一千五贯都拿不出,我可不想再当一回冤大头了。” 夏小星撇撇嘴道;“女眷出门,多有不便,那你至少得出两顶轿子吧,好歹也是一份人情啊。” “主公说的是啊,是得准备两顶轿子,但不必用咱花屋的,”本间幸之助点头哈腰的道;“臣这打发人出门雇两顶轿子,一会神父大人回来了,好载两位花魁太夫出门。” “你呀,真是抠门啊。”夏小星数落了一句,便不再管他,由着本间幸之助安排女佣给天水姬收拾行装,打发仆役出门雇佣轿子。 他转过头还想与绘子聊几句,却看到绘子与玉子、天水姬三人聊得热火朝天,语速又快又急,旁人根本插不进话去。 原来三女感觉分别在即,顿时依依不舍起来,彼此眼泪汪汪互相把持着小手,那动情话语好像说不完似的。 夏小星觉得自己呆在房间里有点多余,便站起身与三人打了招呼,留下她们在房间里述说离别之情,自己则迈步出了绘子房间,回到了自己卧室。 因为等待约瑟夫回信还得一段时间,夏小星在房间里暂时无事可做,觉得有些无聊,恰逢又一个年青女佣进屋收拾被褥,夏小星一把拽住拉过来一瞅,觉得女佣脸蛋不行,身段胸脯还行,不由分说一下摁倒,撩开衣裙,便如螳螂啃禅一般,骑上便大快朵颐起来。 这一运动健身,时间便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半个多时辰,期间侍妾阿柔换好了仆役男装,回到房间撞了个正着,便被家主拉住,来了个快乐三人行。 就这样胡天黑地又过了半个时辰,夏小星才饱食餍足交了公粮,等他起身更衣之后,格子门外才有亲卫沉声禀告道; “主公,那名去马场的花屋仆役回来了,言说南蛮僧在马场找到了那些武士,那些武士已经骑马往这边来了,很可能转眼就会来到。主公大人,要通知女眷们去门口迎候吗?” “嗯,通知吧,”夏小星吩咐道;“外来的轿子不能进院子,让轿夫把雇来的摆在大门旁边,等到本家主与明智大人完成交接之后,就让两位花魁太夫乘轿离开。” “嗨!明白了,主公,卑职这就去通知女眷们。” 亲卫随即领命而去,夏小星在两名侍妾的细心服侍下,穿好了全套罩衣与铁腹卷,外面又套了件灰色羽织。 嗯,为啥说是两名侍妾服侍,这不刚刚又收用了一个么,因为长得有点丑,所以赐名阿丑,准备与阿柔一起带回大营,虽然长得丑点,可是胜在身体干净还有新鲜感啊。 就这样耽搁了一下,等夏小星拎着佩刀走出花屋大门,四下里打量着一瞥,发现大门口站着本家十几个亲卫,其中有一半拿着长枪,牵了五六匹马,作出一副随时可以骑行警戒的姿态,神情有些倦怠。 花屋大门左首边,摆放着两乘小型厢轿,四个赤膊的轿夫,远远蹲在二十多米远的墙角边上,出于安全的考虑,因为女眷们还没有进轿子,所以身份低微的轿夫不能靠近。 轿子旁边此时正站着天水姬与玉子,与挺着肚子的绘子絮絮叨叨的说话,夏小星眉头一皱,心想大街上车来人往、尘土飞扬的,这个绘子怎么送出大门来了,呼吸吸进灰尘可对胎儿不好啊。 然而看三个女人聊得热乎,他也不好上前生硬打断---- 唉,夏小星心说,还指望她们以后搞好裙带关系,融洽下间家与明智家的友谊呢,就让她们聊会吧。 就在这时候,长街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远远驰来了一群便装骑士,夏小星抬眼仔细望去,隐约望见骑士群里,约瑟夫神父也骑在中间,有说有笑的,便松了口气道; “嘿嘿!看来是正主明智大人来了,你们整肃起来,准备迎接客人!” ‘嗨嗨!'' 手下亲卫们纷纷应命打起了精神,在门前分两厢站立,而那群骑士在距离花屋大门五十米远时,有两名手持长枪的骑士骤然加快马速,一前一后向夏小星猛冲过来! 这一突然变故,让亲卫们来不及反应,两骑己经冲近了十几米外,马上骑士先后放平了长枪,嘴里大喝道; “三宅长兵卫参上下间大人!” “宇都宫光俊前来讨教,看我宝藏流枪法!” 两名骑士马快枪长,瞬间就冲到夏小星面前,长枪狠狠戳向他的胸膛,没有半点留手啊! 所幸夏小星一个懒驴打滚,躲过了第一柄长枪,第二柄长枪刺到时,夏小星往墙角一窜一撑,身形高高跃起,躲过长枪同时,‘沧浪一下’雁翎刀出鞘,刀鞘被他顺手掷出,啪的一下打在对方骑士的马头上。 那战马吃痛嘶鸣一声,奔驰着偏转了方向,竟然直直冲向了轿子旁的女人们,尖叫声中,就听‘嘭’的一响,挺着大肚子的绘子躲闪不及,被重重的撞飞到墙上,然后委顿着滑落于地,血染了半面墙壁, “绘子!” 夏小星目呲欲裂的吼了一声,眼睛顿时一片血红! 第98章 朝思暮想的明智郎君 “耶嗬呼!” 两名武士一击不中,便纵马向前。朝街尾风驰而去。 与此同时,就听后面骑士群有人大喊;“官兵卫!光俊快快住手!休要伤了下间大人,冲撞了女眷!” 此刻夏小星红了眼,已顾不得注意其他了,就见他落地后迅速跑向花屋大门口,不由分说跳上一匹战马,劈手夺过亲卫手中的武士长枪,打马直追出去。 “驾驾!” 夏小星上马便猛嗑马鞍肚,瞬间就将马速催到最快,奔驰当中他左手控制缰绳,嘴里衔住雁翎刀,右手将长枪低放平端,很快就调整到最佳攻击姿势。 他眼见那两名骑士奔驰到长街街尾,不约而同放缓了马速,这时候他们有两种选择,一是转过街角逃之夭夭,二是拨转马头,与夏小星对冲交手。 这两名武士都是年轻气盛之辈,如何肯逃跑在同伴面前失了面子,再加上他俩发现追上来的只是夏小星一人一骑,便纷纷拨转马头,后面那名叫宇都宫光俊的最先调转马匹,跃马舞枪道; “来将稍待,待某与你一战!” 他喊话的意思是让夏小星马速稍缓,待他马速充分提起来,双方对冲交战才算公平,然而夏小星充耳不闻,只是闷头冲锋,人快马急早已冲到跟前! 急骤的马蹄声中,就听‘当嗤!’一声,夏小星手中枪荡开对手长枪的同时,带着恐怖的冲击力,一下将宇都宫光俊胸膛贯穿,长枪枪刃从背后透出二尺多长! 濒死惨呼声中,夏小星马不停顿,战马交错中他松开手中枪杆,探身一把扯过宇都宫光俊的长枪,便向三宅长兵卫冲去。 那三宅长兵卫已经提起了马速,见夏小星来势凶猛,便把长枪横端,严守中路门户,预备来个防守反击。 而夏小星夺来的长枪是柄铤装的大身枪,枪刃长度接近一米,全枪头沉尾轻,用着很不习惯,所以夏小星抖不出枪花变化来,不过这也难不住夏小星,只见他直冲对手时将枪头压低,向对方大腿连连捅刺过去。 “呔!看枪!我扎!扎!扎!” “叮!当!当郎!” 那三宅长兵卫也是反应颇快,枪法精熟,他急忙挥枪挡住来枪,挡枪同时枪刃下滑,刺向夏小星的马腹,夏小星顺势用枪身与对方枪杆搅住,两人打马盘旋开始拼在一起角力。 “呀呀呔!” 三宅长兵卫使出吃奶的劲头,拼力扳枪向上,这时谁把对方的枪势压制住,谁能够发出必杀一击。 也就在这时,夏小星后方又有一骑疾驰而来,口中大呼道; “住手!都住手!某乃明智弥平次,下间大人且熄雷霆之怒!” 那三宅长兵卫使出全力也未撼动对手分毫,这时听到叫喊稍稍分神,一直闷声不响的夏小星嘴角拧起一抹微笑,嘴一张,口中雁翎刀倏地向身前掉落! 但见夏小星右手压枪,左手电光火石般接刀顺枪一抹,对手哎呀一声惊叫,长枪便‘铛啷啷!’脱手落地,顺带落地的还有七根手指! “住手!请住手!” 明智秀满声嘶力竭的喊着,这时他离夏小星至少还有二十多米,等他赶到眼前的当口,夏小星至少能在三宅长兵卫身上砍上十七八刀,事实上煞星也立刻那么做了! 惨嚎连连中,夏小星用雁翎刀削萝卜似的连片十几刀,每一刀都从三宅长兵卫后背与臂膀上削下一大块皮肉,偏偏还不伤其要害,耳听夏小星狰狞大笑道; “哈哈哈!狗贼!老子要将你千刀万剐,连着号叫上三天三夜,你特么就是死了,骨头也要拿去喂狗!” 说着他用刀柄‘嘭!’的一下,重重磕在血肉模糊的敌将头上,将他打落在马下,然后含刀于口,拨马挺枪,向来路上的明智秀满冲去! 这一刻他杀机腾腾,恨意滔天,哪管什么将来以后,只想杀光面前这群武士,而明智秀满就是下一个必杀之人! “看枪!” 明智秀满见他杀翻两名同伴,就不再絮言,催快马速,挺枪直刺过来。 他的长枪刃短杆长,全长足有二米八,比夏小星的大身枪长出一大截来,肯定会先攻击到夏小星,故而在两人交手时夏小星不得不采取守势! 就听‘叮当!’一响,两马交错而过,那明智秀满刻意将马身外偏,不给夏小星近身相搏的机会,夏小星只好打马而过,向花屋大门驰去。 他才不赌命相搏呢,手中武器比对方短一大截不说,还头重尾轻不趁手,这种奇葩武器步战尚可,骑战妥妥就是送人头啊。 刚才交手他也感觉到了,这个明智秀满是个厉害角色,手底下的骑战功夫是真材实料,远胜他那些伴当,自己侥幸挡过一枪,再次冲击就是赌命了。 如果全副武装,换成自己趁手的兵器,夏小星自然不惧眼前这些武士,论骑战他们都是孙子------ 呃,说点题外话,夏小星前世浪荡半生,情事很多,其中有个在大西北开私家马场的欧亚混血女友,养了很多纯血马匹供富豪们巡游射猎。 夏小星在私家马场整整混迹了三年,白天他担任马场的导游兼教官,教授贵公子小姐们骑术射猎,晚上则骑着混血女友及她的闺蜜们,彻夜鏖战不休,所以夏小星遍骑名马,锻炼出一身经久耐战的强悍骑术。 当然,混血女友最后跟他分手了,倒也不是夏小星移情别恋,爱上了别的富婆美女,而是混血女友厌倦了他这个亚洲床友,想换个非洲大棍哥,于是随便签了一张三万欧元的支票,便打发夏小星出门另谋高就。 当然夏小星也没就此落魄,事实上他善于延续交情,顺藤摸瓜,很快搭上了混血女友的闺蜜,一个在中东开狩猎俱乐部的女寡妇,然后他就去了中东; 在一家海岛求生俱乐部里,他当上了野外生存教练,专门教授那些大龄富婆们在野外打手枪,如何野炊烧烤野兔蜥蜴,夜晚宿营时,顺便也让她们见识一下,精悍无比的中式手枪功夫------ 要说到他为什么擅长马上长枪功夫,那就不得不提一下,他路过土耳其时,在一个中古骑枪观光训练场里,邂逅一名瑞典女农场主的故事了。 简而言之,瑞典女农场主繁衍阿拉伯马,专门供应这类中世纪观光景点,用作传统骑枪表演赛,夏小星在马场与女场主缠绵了三个月,领悟并精通了骑枪突刺之术,嗯,晚上用中式枪法杀得女场主服服帖帖。 最后他还是毅然决然不辞而别了,因为他不想去阿尔比斯山,面对皑皑白雪,做一辈子马夫农场主,因为他实在怕冷,怕冷落了命中注定相遇的其他女人。 ------ 所以见过大世面的夏小星,哪会把岛国小卡拉米们放在眼里,不过狂归狂,他可一点不犯蠢,此刻他一边思忖着,一边头也不回,打马往花屋大门驰去--- 骑枪对冲的诀窍就在于一寸长一寸枪,如果长枪差了半米还怎么玩,只有逗比才会玩命比较枪头硬还是脑袋铁,所以夏小星暂且罢手,先回到自己主场阵营前再说,他也知道这些家伙碍于脸面,不,武士荣誉,所以不会逃跑。 “呔!休走,来战啊!” 明智秀满舞动长枪,在后面紧紧追赶,然而还未赶到花屋大门前,他就愕然一惊,勒缓了坐骑。 因为明智秀满看到花屋大门里,先是涌出十几名手持长枪的灰衣侍卫,脸朝左右两面,分成两列守住阵脚,然后又冲出两队染着火绳的铁炮手,约有三十人,也是面向左右方向,跪姿瞄准了他与对面的同伴们。 明智秀满的身躯顿时僵直了,作为精通铁炮术的明智家臣,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以说枪响只在瞬息之间,他与剩下五个同伴的性命,都掌握在了对方手中。 而这个时候,花屋大门里涌出更多的保镖用心棒,人数足有五六十人,他们在一名手摁太刀的姬武士厉声号令下,排成一溜长蛇阵,沿着街边房檐向两面疾跑,很快就将明智秀满带来的五个伙伴绕进人圈里,包围了起来。 “额哈哈哈哈哈------” 夏小星策马回到己方圆阵当中,看着麻矢指挥得当,敌人已经尽在掌握,不由得朗声大笑,笑声越来越狰狞,笑声中他恶狠狠的下令道; “铁炮手准备射击,人马俱杀,一个不饶!” 武士群中的约瑟夫神父高叫道;“下间大人!误会啊,这是误会!那两个孟浪武士事先并没有预谋,单纯是血气方刚,想验证一下下间大人的勇武,才不经请示,作出如此莽撞的蠢事,还有!请大人考虑后果,这里可是京堺!” 最后一句话,突然警醒了愤怒中的夏小星,他猛然想起自己身在堺町,而且还在花屋大门口,如果在这里贸然屠杀了这些武士,势必会引来会合众大队人马围剿。 就算自己凭借武力强悍,带领这百十人的队伍杀出重围,但也等于和堺町一众大佬彻底撕破了脸皮,花屋这个销赃老巢再也没有一点遮掩,就此暴露在会合众眼皮里,会被群起而攻之。 最轻结果就是花屋被驱逐出堺町,从此不得参与任何市町贸易,这与宣布花屋倒闭没什么区别,后果是夏小星不愿意承受的。 所以夏小星微一沉吟,便缓和口气,喝令道;“暂缓射击,让神父大人离开那群武士,到近前来说话!” 奇兵队员听令移开了火绳,前排长枪兵也稍微分散了队列,让出一个可供一人一骑通行的缝隙,那五名骑马武士倒也没有阻拦,没有扣下神父当人质的意思,让那约瑟夫驱马向前,进入花屋门前的圆阵里,向夏小星马前而来。 还未到夏小星跟前,就见约瑟夫神父连连摆手,惶急道; “下间大人,发生这意外太不幸了!绘子夫人这么仁慈善良的人,为了与玉子姑娘的友谊,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不能让她白白牺牲啊!” “哦,约瑟夫神父,”夏小星也是秒懂了外交家的意思,用一种暧昧难明的眼神瞅着他道;“照你说来,这是一场意外了?” “当然,当然!”约瑟夫神父强调说道;“你想啊下间大人,为了促成玉子姑娘和明智大人的好事,他这一众亲族兄弟可没少出力,甚至不惜大闹岨口屋,遭到家长们的禁闭处罚。 可最终结果却被下间大人拔了头筹,少年人总是争强好胜,京城公子更是好面子,未免心有不平,所以才会出手挑衅,未想酿成此等悲剧,也是情有可谅之处嘛!” “拔得头筹?情有可恕?哼!”夏小星冷冷哼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暂且听他分辩几句,麻矢!让他们先统统下马,妄想逃跑者,立即击毙!” 姬武士麻矢闻言厉声喝道;“奇兵队举枪瞄准,预备点火---尔等武士立即下马,我屈指五下,一人不下马者,全部击毙!一-----二-----” 在麻矢看来,主公怀孕姬妾被撞杀是奇耻大辱,主公夏小星刚才不开枪是因为顾虑南蛮僧,现在没了顾虑,自然就得快点了解这群武士,所以她这五指之数,大概只有三十秒。 “下马!全部下马,哈亚库!” 明智秀满听出姬武士数数中的杀意,立即高声喝令,并且第一个翻身下马,于是同来的五名武士纷纷下马,然后他面对洋枪毫不畏惧,大踏步走向花屋大门夏小星处,路过那面染血墙壁时,明智秀满停驻脚步,向着绘子遗体深深鞠了一躬,并瞑目合掌做了祈祷。 做完这些后,他转身走到下间军侍卫的枪阵面前,隔着明晃晃的枪刃丛,向夏小星点头致礼道; “在下明智左马助,恳请与下间大人一唔!” “让开,让明智大人进来,”夏小星目光阴沉,摆手示意侍卫们分开人墙,闪出一条路让明智秀满走进圆阵,然后盯着他的眼睛冷冷问道; “今日之事,本少宰好意归还玉子,成君之美,尔等却偷袭本官,撞杀本官怀孕爱妾,一尸两命,你有何交代?” 那明智秀满是个眉宇英挺的高大青年,年约二十五六,身高有一米六八左右,见夏小星气势汹汹,不由得挑眉朗声答道; “今日之日,实在遗憾!刚才死在枪下的宇都宫光俊是鄙人族中从弟,被阁下击伤的三宅长兵卫是鄙人堂兄,两人皆都英勇战死,不负武士之名!” 夏小星明白明智秀满想找回点面子,否则一味认怂就会威信大减,便沉郁的点了下头道; “嗯,他二人都是与本官当面作战而亡,没有怯懦退缩,算是力战而死,但是轻蔑本官,撞杀爱妾之罪,怎可轻易饶恕!请明智大人给本官一个交代!” 明智秀满当即答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撞杀阁下姬妾的宇都宫光俊,不是刚刚被阁下讨取了么?” “呵呵呵---好个狡辩之徒!”夏小星被气得发出一阵冷笑,森然道;“因为你刚才阻拦,行凶的狂徒我只杀了一个,那一个叫什么三宅长兵卫,老子现在就把他拖过来,当街一刀一刀的活剐了他!” 未想到明智秀满毫不踌躇道;“理当如此!阁下尽可以复仇,我等刀俎之下,并无任何异议,现在阁下可以放我等离开此地了么?” “嘿嘿!纵容族人行凶,完事还想走?”夏小星森然冷笑道;“难道你这始作俑者,不该负谋杀之责么,我看你们今天在场的混蛋,个个该死!”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夏小星哪会迟疑,下一瞬便是刀光闪动! “叮叮!当郎!” 光影停顿时,明智秀满长刀落地,神色黯然,脖颈前停着一柄雁翎刀。 那明智秀满打的便是近身偷袭的主意,自己的亲族被杀,哪有什么道理好讲,但他们此时位于火枪威胁下,身处绝对劣势,如果不用计反杀,就没有半分全身而退的机会。 但没成想夏小星抢先一步动刀,明智秀满拔刀就晚了一步,加上他擅长骑战枪法铁炮鸣镝等战阵武艺,这刀剑之术比那些名门剑豪始终差了几筹,而夏小星却是硬杠一两个剑豪也不怂的硬茬子。 所以一击之下,高下立判,那明智秀满也很光棍,一见夏小星腕力沉雄,刀快如电,便知道不敌,干脆弃剑认输了,他手无寸铁的坦然面对死亡,反而弄得夏小星有点不好下手杀他。 这时约瑟夫在一旁趁势说道;“两位大人果然武艺精湛,叹为观止,但还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下间大人原本一片好心送还玉子姑娘,明智大人也是接受了这番好意,这才未着甲胄,轻身前来,下间大人明鉴啊!” 经过一番激烈拼杀后,夏小星这时候已经慢慢冷静下来,暗自思忖今日之事还有没有挽回余地,让他不报杀妻杀子之仇是不可能的,可现在也不能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坏了花屋的经营之道,于是冷哼道; “今日此事全因明智大人一方挑衅而起,若是明智大人没有个明确交代,好意思就此离开吗?” 约瑟夫神父连忙规劝道;“下间大人切莫一时冲动,作出加深仇恨之举,造成两家不可化解的冤仇,我觉得今日之事事出有因,莫不是明智大人亲族受到了挑拨? 我今日陪同大人们离开马场时,看到有几个马场仆役与刚才动手的那两位大人嘀嘀咕咕,是不是恶意构陷下间大人,传播了些谣言蜚语?” 夏小星恍然有悟,他立即扭头看向墙角那几名轿夫,果然发现少了两名赤膊轿夫,这俩家伙不知何时溜之大吉,反而暴露了可疑身份,他马上就问约瑟夫神父; “神父大人,你去的那家马场,是不是属于天王寺屋、津田家族的?” “不错,是的!”约瑟夫答道;“堺南天王寺那一片的产业,都是津田家族的。” “明白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夏小星点着头,分析道; “那津屋天信与我下间家乃是宿敌,他必然侦知了我与明智大人会面的消息,然后指使下人散布谣言,说我享用了玉子姑娘的水扬之身,玩腻了转手送个人情,才免费奉还给明智大人,诱使明智大人两位族弟忿然出手,与下官来了个突然袭击,好为明智大人出一口恶气!” 明智秀满闻言怒眉倒竖,不禁大声问道;“下间大人,此事当真,居然有奸佞阴谋作祟?” “是与不是,明智大人问问贵堂兄便知,他还没死呢,”夏小星郁郁答道; “至于下官有没有冒犯玉子姑娘,待下官喊过玉子,你如此睿智,自然一问一看便知,若是不信,也可以马上找个产婆,验看一下玉子姑娘是不是完璧之身,下官若是动了玉子姑娘半根指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明智秀满一听夏小星说出这话,顿时就信了八九分,脸上浮现歉疚之色,因为夏小星此时占尽优势,没有必要为此事说谎,何况这种事说谎也可以轻易拆穿,对夏小星蕴藏的怨恨顿时消了七八分,诚恳致歉道; “哎呀,真是错怪下间大人了!族弟们受到奸人挑拨,误伤大人爱妾,真是十分的抱歉,在下向大人赔礼了!” “明智大人不必如此,都是津田家奸人使坏!” 这位不肯屈服的武士居然主动道歉,也算难能可贵,夏小星说话间怒色缓和,摆手吩咐道;“来人啊,请玉子姑娘与天水姬太夫过来相见!” 命令一下,几名亲卫自然分开人群,奔到轿子旁边,把藏在里面,魂刚附体的玉子姐妹请了出来,可怜那玉子亲眼看着绘子惨死面前,吓得几乎不会走路了,这会儿与姐姐天水姬互相搀扶着,勉强走向了花屋大门。 约瑟夫神父见双方明显有和解迹象,连忙奔到两人跟前,俯身将地上的长刀拾起,递还给明智秀满,明智秀满见夏小星没有阻止的意思,便点头称谢,伸手将佩刀接过来提在手中,然后转头看向走近的玉子和天水姬。 那娇小的玉子离明智秀满还有十几步远时,突然恢复了力气,挣脱了姐姐的搀扶,踉踉跄跄奔向日思夜想的如意郎君,到了眼前噗通一下跪下,满眼热泪的哽咽道; “明智大人---可算,可算是见到您了!” 那明智秀满却不动声色,他先是仔细盯着玉子的眼睛瞅了片刻,确定玉子的眼眸明亮坚定,纯洁如故,方才缓缓点头,嘴角浮现笑容,他正要让前搀扶玉子,就听前方街尾处,骤然响起一片喧嚣! 好些町人顺着长街惊慌的跑过来,边跑便嚷道; “不好了,不好了,太可怕了,那个被削断手指的武士,居然跪地上用长枪刺喉,穿喉自刎了耶!” “长兵卫!” “光俊!” 对面那五名明智家亲族大声叫嚷起来,因为被下间家侍卫阻隔着,他们无法过去到街尾查看,只能在原地顿足捶胸,痛心疾首。 明智秀满此刻脸色猛然一变,咬牙瞋目道;“你这个卑贱女人,居然害我两位族亲丧命于此,留你不得,死去吧!” 说完毫不迟疑,唰的一声,便狠狠一刀劈下! 第99章 跨在大门口上的千宗易 “当!” 明智秀满一刀劈下,夏小星也挥出一刀,一刀劈在明智秀满刀脊上,将他的刀带偏了,秀满的刀锋从玉子脸庞掠过,斩落了几缕青丝。 “大人---是要杀我么---” 玉子呆滞了,目光迷离的抬头看了看明智秀满,便晕厥在地。 “玉子!” 天水姬悲鸣着奔了过来,跪在地上,将万籁俱灰的妹妹抱在怀里,嘤嘤哭泣起来。 这悲凉一幕,让辣手摧花的明智秀满都不禁偏过头去,狠不下心再挥出第二刀,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这样做就会让族人失望,家族长者寒心。 失去了家族支持,他就成了孤家寡人,很难出人头地,不是每个浪人,都有他堂兄明智光秀的毅力ui运气,漂泊半生终遇明主,而明智光秀也是凭借出身宫城一族,才获得将军义辉的赏识。 为了一个出身卑微的女人,而得罪族人,甚至被逐出家族的风险,他明智秀满不能冒,也不想冒这个风险。 夏小星目光低垂,嘴角微撇,‘呛’的一声,收刀入鞘,冷淡而客气的说道; “明智大人,我需要此女的详实口供,以便追查津屋天信的线索,她们就交给我处置吧,至于今日之事,我们都失去了至亲,实在是个遗憾,但你我都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以后若贵家族要来仇讨清算,下官尽管接着就是,但此时我们都不宜久留,不如就此别过吧。” 明智光秀颓然一叹,望了一眼地上的女孩,知道缘分已绝,点头道; “如此也罢,就依少宰大人之言。” “幸之助!”夏小星转头吩咐;“速取五百贯金银,奉与明智大人,以壮行色!” “嗨!” 本间幸之助点头答应,马上小跑着进屋取钱去了。 这方面他有经验,对待穷酸落魄还装腔作势的武士,无论多大的仇怨,他们拿到一大笔金钱就会暂且平复心境,想着怎么把钱用完再说。 “这---这怎么好让下间大人破费?” 明智秀满果然不好意思,敌意又减几分,就连他一直嚷嚷的五位族亲伙伴,一听到赠送五百贯金银,叫嚷声都立时小了很多,生怕把对方惹生气了,又反悔不给钱了。 那当会儿武士是真穷,五百贯对他们而言,绝对是笔巨款。 “无妨!这只是我欣赏明智大人的武艺才智,与其他无关,还请不要推辞!”夏小星笑道;“他日战场相见,希望明智大人与下官倾力一战,一决雌雄!” 话声中夏小星望着明智秀满哈哈大笑,眼中满是钦佩欣赏。 明智秀满知道夏小星不想他欠人情,才用言辞把关系撇清,这是真正的不求回报,只是单纯欣赏,便由衷致谢道;“多谢少宰大人,来日相见,必定全力交战,绝不留手!” 本间幸之助取钱速度很快,几乎进去不到两分钟,就捧着一盘金银出来,将钱交给了明智秀满同来的武士。 这时麻矢已经下达解除包围的军令,下间家的火铳兵与亲卫听命收缩成两队横阵,前卫在前,火铳兵在后,肃立等候命令。 “麻矢大人,事不宜迟,将用心棒们编入行军队列,我们速速出城,”夏小星说着一指天水姬姐妹两人,吩咐道;“多找几名仆役当轿夫,将她们两姐妹带上,让阿柔和阿丑跟在后面,我们即刻出发。” “嗨!”麻矢应令问道;“主公,我们走三条河源方向么?” 麻矢问这话的意思,其实是问是不是顺原路偷渡回去,夏小星摇了摇头,傲然一笑道;“不必麻烦,我们还是走两条宫城方向,我看谁敢对我无礼,幸之助,你也骑马跟来吧。” “啊?”本间幸之助听说还要自己跟着,腿都有点发颤了,勉强应道; “主公---呃,呃,幸之助从命就是。” 于是夏小星与明智秀满互相行礼道别,明智秀满带着伴当,自去发送两位族亲的尸首不提,下间家这边迅速收拾了行装,天水姬与玉子也坐进了轿子,至于绘子的遗体,自然由花屋仆佣们出来处理后事。 作为家主的夏小星,却没有时间吊唁自己的家人,他只是下令队伍开拔时,骑马路过那面染血的墙壁,看了一眼墙壁下白布遮盖的绘子遗骸。 他没有觉得伤心,只是感到一阵阵的失落,好像拼力想要这个砂砾世界上留下印迹的爬虫,一阵风吹过,依旧了无踪迹。 不过这种失落只是一霎,很快他就振作起来,暗暗发下一个誓言; “干!老子要像蚂蚁暴窝那样,娶更多的女人,生更多的娃!直到子孙布满整个天下!” 在他踌躇满腹思忖之时,下间家百余人的队伍已经到达堺的角町大门,去队前亮明身份,敕令开门的,自然是花屋老板幸之助。 守门的用心棒自然不敢得罪这位豪商,赶紧开启了大门,然而就在队伍排成纵队,簇拥着两乘轿子出门之时,大门外面也来了一行三十余人。 那为首之人穿戴着粗袍僧帽,脚踏草鞋,却神采奕奕,气质脱俗,正是草庵大师千宗易。 千宗易与夏小星彼此都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因为两人就像暗夜中发光的萤虫,与众不同,互相感知。 夏小星不再乔装,催动坐骑从队列中缓步出来,挥手示意队伍继续出门,自己就横担在大门口,在马上俯身向面前的千宗易致意; “草庵大师,有几日不见了啊。” 千宗易抬头望着夏小星,语气不徐不疾的问道;“下间大人,何时来堺町做客,又所来何往啊?” 千宗易问出这句话,完全是以堺町主人的口吻,因为他也是会合众商会成员,而且是最具影响力的三巨头之一,其田中家族靠经商成为堺町巨富。 不客气的说,如果千宗易此时高喊一声抓住贼寇,大半个堺町的商人武装都会出动狙杀夏小星。 然而夏小星怡然不惧,他现在站在门口,随时可以纵马远飙,堺町还有谁能拦得住他,所以好整以暇的答道; “在堺市自然要守会合众的规矩,这是尊重主人之意,可是日本民风尚武,恰又生逢乱世,这个世界自然以武力为尊,京堺又岂能例外! 先生能在町市里自在的品着茶汤,皆因为你没掀我家的草棚,自然能保你草庵无虞,还请大师回去奉劝大伙儿一句,莫要再作自不量力之举,商人就是商人,不要舞枪弄棒,耍枪弄炮,徒然让人笑话!” 千宗易自然听得懂话中含义,沉寂了半晌,开口问道;“那些战败的堺町子弟,据说都关在流民大营,下间大人要如何处置?” 夏小星呵呵笑答道;“下官乃是刑部少宰,奉将军大人之令,提三千与力,主管京之火盗改方,维护幕府安全,奈何堺却不在本官管辖之内啊。 大师若是与流民打交道,自去派人交涉赎金么,呵呵呵,花上个二三万贯,将那近二千名堺町子弟尽数赎买回来,权当买个经验教训吧。” “明人不说暗话,下间大人,”千宗易铁青着脸问;“若是鄙人代表会合众,烦请下间大人带领与力前去交涉,解救所有人质,所费几何呢?” 夏小星略一沉吟,回答道;“若是大师讲交情的话,本官出兵平叛一次,只需五千贯军费,既能解放被囚的人质,壕渠之内的町市,以后也不再受流民侵扰。” “好,一言为定!”千宗易慨然说道;“这五千贯经费,鄙人一人出了,稍后就送到花屋本间大人处。” “大师差矣。”夏小星摇着头道;“花屋是花屋,下间家是下间家,下官与本间老板只是生意上的朋友,并无其他瓜葛,这一点是必须说清楚的。 说着夏小星忽然翻身下了马,面对千宗易俯身一礼,郑重说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大师要出这五千贯经费,那就另当别论,下官久羡草庵宅寂之茶,若是得蒙大师应允,下官与吾友幸之助可以登临草庵,时常向大师请益茶道修行,足抵这五千贯军资,不知大师尊意如何?” 这个突兀的要求,让千宗易不禁一愣,这位茶道大家收徒门槛不高,不过等闲之人纵然万金来求,也会拒之门外,这时只见他思忖片刻,莞尔一笑道; “下间大人嗜好茶汤,此乃雅事,况且下间大人若挥军止戈,解救众多堺町子弟,这是份天大的功德,草庵空寂,众口难调,欢迎两位大人自备茶食,随时过来奉茶。” 千宗易这话很含蓄,没有答应收两人为徒,却也表达了欢迎之意。 于是夏小星不再强求,躬身作别道;“如此就说定了,三日之后,必有消息回禀,下官告辞了。” 千宗易欣然回礼道;“预祝下间大人一路顺风,改日来访时,鄙人一定扫榻相迎。” 两位大佬在门口达成了默契,最高兴的要数本间幸之助了,这家伙在一旁兴奋的直搓手,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但他知趣的一直没插嘴,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当,恶了草庵大师,把自己的拜谒资格取消了。 此刻他见夏小星催马回到队列里,便在马上向千宗易深深鞠了一躬,那草庵大师谦逊的回了一礼,礼敬之余竟比对夏小星还要亲切几分。 这让本间幸之助分外欣喜,内心更是激动不已,觉得千宗易接人待物真是平易近人,从不以对方身份高低定规格,而亲善虔心的仰慕者,真不愧为睿智无双的国粹大师。 故而一路上他滔滔不绝,对千宗易不吝赞美之词,直言这是夏小星有史以来,办得最漂亮的一件雅事。 夏小星翻了翻眼皮,没有反驳他,心说若不是流民大营扣押着上千堺町子弟,那千宗易会搭理咱们下间家? 下间幸之助什么德行他不评估,反正卑鄙无耻、贪财好色、无耻下流的程度后面加一个零,统统乘以十倍二十倍,还是不足以形容他这位天生坏种。 千宗易肯迁就妥协,也是形势所迫。正所谓手持三尺雁翎刀,就是神佛也低头,其实今天的交易结果,就是夏小星用上千名俘虏换得会合众大佬一个承诺,那就是不管发生何种情况,只要流民大营不主动围攻堺町,会合众就不能触碰花屋的经营权益。 换言之,花屋就是下间家在町堺的代理人,而夏小星卖了个人情,不在人质赎金上做文章,并不是他不想要钱了,而是缓兵之计,因为没到拿捏这些大佬的时候,他一手策划的‘土一揆’还没发动呢,那才是震动京畿的大事件。 队伍出了堺町三四里之后,夏小星就勒马站定,摆着手将本间幸之招呼到身边,嘱咐道;“幸之助,就到这里了,你带着用心棒们回去吧,按照咱们先前所说的,你尽快做好一应准备。 另外,过两天会有一个叫杏田衫二的人找你,他是本家的家老大目付,负责指挥渡鸦众配合你,另外颜役晏九郎的博徒众打手也由他调度,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讨厌的人物,尽可以列一个名单,交给衫二大人处置。” “哈,主公,”本间幸之助有些吃惊的问道;“本家势力已可以掌控京堺的地下世界了么?” “这是必须的,你先办好这次的大买卖,”夏小星淡然道;“然后你就着手把津屋在堺的店铺、部屋、银座等负责人都收编拉拢过来,不能收买的,不肯合作的人就告诉大目付,他会尽快让这些人消失掉,方便你收买店铺。” 本间幸之助颇为兴奋的道;“嗨!明白了!主公,您这一说,臣倒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很挣钱,很重要的事儿!” “说说吧,长话短说。” “嗨,那臣就说了。”本间幸之助小心打量了下四周,然后附耳在夏小星身边小声说道; “主公,您还记得京堺这块儿最大的游郭,岨口屋么?那个颜役老板死了之后,因为新颜役晏九郎放话,谁接盘岨口屋,就要给他五千贯的贡金,并且每月要上缴游郭收入的四成。 所以直到现在,无人敢接岨口屋这个盘口,可这么大的游郭,也不能就此荒废下去啊,时间太久没人打理,那地板掉了漆,格子门窗格纸也都烂了,彻底就成了一个不值钱的鬼楼了。” 夏小星有点意外的道;“哦,这我倒没想到,以你之见,应该如何处置呢?” “当然马上接手盘过来啊!”本间幸之助兴奋的小声道;“主公,这销金窑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况且您有控制着博徒众和渡鸦众,只要重建一条收买、供应与训练秃幼游女的渠道,每月就可以坐收丰厚红利啊!” “哦,你是想本家主做这游郭的幕后老板么?”夏小星眯了一下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本间奸商道;“就像那个岨口?莳人三兄弟一样,除了买卖人口,还噶腰子卖药,每年获利上万贯么?” “对啊,主公,您总算开窍了,这都是挣钱的大买卖啊!”本间幸之助兴奋的满脸通红道;“人肝入药我怎么没想到呢,咱们可以多开几家药铺,售卖一些治疗痨病的秘药------” “混账!” “啪!啪啪!啪啪------” 话未说完,本间幸之助就一连挨了好几个耳光,力道之猛,打得他眼前金光乱蹦,险些昏厥栽到马下,见夏小星作势还要打,他忙哀求道; “哎呦!主公!---别打了,哦呦---牙打脱了------” “混蛋!你特么居然想让本家主做忘八,老子恨不得现在宰了你!” 夏小星满脸杀气,怒目低吼道;“如果照你所说,咱们下间家岂不都当了倒卖女人、靠女人皮肉赚钱的忘八、龟奴!还有什么礼义廉耻,忠义道德? 若是再刨心挖肝,杀人取药,那跟畜生禽兽、吃人恶鬼何异?你个龟孙居然说出如此混账话,我看你是活腻了,老子让你涨涨教训,我抽!抽!抽死你!” “哎呦呦,主公我知错了---莫要打了,臣受不住了----” 随着怒骂声,夏小星不解气的照着奸商的臂膀后背又连抽了七八下,方才哼哼说道;“你倒是提醒本家主了,回去我要给渡鸦众与博徒众定个铁律,以后凡入我下间家门下之人,不得买卖妇女、逼良为娼! 更不得采割人身,取人肝人心为药,若是犯了这两条家法,不但本人立即处死,上下三级连坐剖腹,亲眷逐出家门,以惩泯没人伦,道德败坏之罪!” “主公,幸之助冤枉!”本间奸商捂着肿胀流血的嘴唇,委屈的说道; “那些町市里的浮浪子、博徒众自古以来,不就做这些奸犯科过活么,你不让他们靠游女为生,至少一大半浮浪子就得饿死,再说咱不让做,他们就不做了么,咱们哪能管得了那些人,不能断了他们生路啊。 ” “本家主不管其他人,但可以管下间家的人。”夏小星冷冷道;“渡鸦众麾下的博徒、打手可以放贷、走私、看场子,收铺面费,可以欺行霸市,抢劫偷窃,杀人放火,但就是不许买卖人口,割折采生,违者处死,这是铁律!” “嗨,幸之助明白了。”本间幸之助可怜兮兮的点着头,可金钱的驱使又让不顾挨打,不甘心的爆料道; “主公,咱不参与买卖妇女,但利用现成的游女赚钱可以么,哎呀!您,您先不要打!听臣把话说完!” “讲!” 本间幸之助清了清嗓子道;“臣其实想说关于晏九郎的消息,因为臣经常逛游郭,哪家有新来的靓丽游女,鸨儿们都会先报与臣知道,或送上门来让臣来尝鲜------” “说重点,别扯没用的!” “嗨!嗨!而据臣所知,那晏九郎当了颜役之后,虽然不经营岨口屋了,但他把原来隶属岨口屋的上百名游女,租借分流到其他游郭,晏九郎每个月单是收的妓夫费、操心费,就有上千贯之多,这笔钱主公不知道吧?” “嘿!他奶奶的!老子缺钱买火铳买海船,急得都提着脑袋去抢了,这鳖孙倒是偷着给老子截胡啊!”夏小星听完切齿骂道,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冷哼道;“既然知道了,钱就跑不了,老子会让他一分不剩吐出来的。” “所以说嘛,主公!”本间幸之助委屈道;“咱们还不如盘回来自己经营了,就算咱们不参与经营,至不济把岨口屋盘下来再租出去,每年也能坐收几千贯哪!” 夏小星本打算叮嘱本间奸商几句,就赶回流民大营的,没成想岨口屋还隐藏了这么大的猫腻,而他先后派到京堺的般若三郎、五郎还有杏田杉二都没有任何情报反馈,投入那么多人力物力,迄今为止,没看到什么工作成效啊。 “术业有专攻啊,看来,我得安排一个业内高手来管理才行啊。” 夏小星琢磨着喃喃自语道;“嗯------这个人还得是我的人,绝对忠心于我才行,要说好用又贴心的,也不是没有啊----” 话说到这里,他的眼睛便看向队列中那两顶轿子,目光扫过后面的轿子,摇了摇头暗道;“不行,妹妹玉子就是雏儿,哪懂什么经营管理,尔虞我诈,也就当个好玩的玩偶,留着造娃生崽罢了。” 他的目光又瞟向前面轿子,脑袋里回想起天水姬狐媚的眼神,狡黠机敏的笑容,蛊惑人心的种种计俩,不禁频频点头脱口而出道; “不是自己人用着不放心啊,天水姬要成了我的女人,倒是可以做这个游屋管理人,不过她却是朵有毒的毒花啊,沾染不得啊,老子要是用了她,万一沾染了梅毒,可就万劫不复了耶------” 夏小星正自言自语呢,没想到本间幸之助接话道;“主公!您是要享用天水姬,又不想沾染梅毒吗,臣倒是有个绝妙的安全方法,不知当不当说?” “你?”夏小星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本家主都想不出方法,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主公切莫瞧不起人!”本间幸之助忿忿然的说道;“在没有遇到主公之前,幸之助也是京堺少有的聪明人,我的方法绝对管用,但是说出来之前,主公必须为今天的打人行为道歉!” “呃?你这家伙,特么-----”夏小星张嘴要骂,可抬眼望着本间幸之助肿胀的脸庞,倔强的眼神,想起以前的患难时刻,不由心头一软,深深叹息了一声,便在马上向幸之助鞠躬致歉,并恳切的说道; “唉!幸之助,今天是我下三郎不对,不该如此鲁莽冲动,更不该这样对待患难之交,这样罢,幸之助,我们结为儿女亲家如何? 找个吉祥日子,我们两人在神佛前书写起请文,血判盟誓;每一代我下间家嫡子,必娶本间家嫡女为妻,若同是男孩就结为义兄弟,从此以后下间家、本间家休戚与共,世代亲如一家!” “主公啊主公!不愧是我的好主公啊,呜呜呜------” 本间幸之助感动的热泪盈眶,呜呜哭了起来,没想到夏小星却着急的摇着他的胳膊问道; “那个---幸之助啊,你先等会感动,你不是原谅我了么,先把既能快乐的享用女人,又不得病的方法告诉我吧,不好使可别怪本家主说了不算啊!” “绝对好使,”本间幸之助忙解释道;“主公,您知道河豚鱼吧,那鱼虽有剧毒,可滋味鲜美,若是------” “等等!”夏小星突然打断了他,灵光一闪道; “鱼?——鱼鳔?——套套!靠啊,你不用说了,我搞懂了,知道怎么做了!哈哈哈哈-----” 第100章 出阵堺之南 渣男想到的方法,自然就是用鱼鳔当套套的方式,这对种代用品他有相对更为卫生的消毒方式,而由此更进一步拴牢天水姬的策略,他也想好了,只不过现在环境简陋,不方便实施而已。 接下来,两人就如何使用渡鸦众联络的事又做了些约定,本间幸之助抱怨说自己现在被人盯上了,只要出门就有被偷窥的感觉,还时不时遭受一些莫名其妙的骚扰与恶作剧,希望家主能让渡鸦众重点保护他。 夏小星面无表情的拒绝了,告诉本间奸商当下人手不足,以后没事少出门为宜,实在想找游女就选择上门服务,否则出事就是自作自受。 本间幸之助并不清楚骚扰他的人就是渡鸦众,就如夏小星没告诉他本家的大目付就潜伏在岨口屋一样,他希望家老重臣们各忙各的,各负其责,不要沆瀣一气,只对他家主一人尽责就够了。 所以交代完工作后,他便打发本间幸之助带着保镖回堺町了,他自己则带着天水姬两姐妹,一路绕行到贺茂川上游。 到了江边,亲卫们很快联系上家船众的几艘屋船,于是弃轿上船,家船民很快将他们载回到流民大营附近的浅滩。 回到流民大营后,夏小星随意安顿了四个新来的女人,因为房间本来就少,四个新来的就挤在二楼一间佣人房里,木地板上打地铺勉强能睡下。 阿柔和阿丑本来就是女佣出身,到了大营就还干打扫房间,洗衣做饭等佣人要做的活计,当然夏小星有兴致了,口干了,她俩也得马上放下手头工作,随时满足家主各种需求。 因为同时还要照顾两个孕妇——咲鸭子与古尺皂子,两位夫人————姬君鸢千代与女主管由美子,阿柔和阿丑总是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家主夏小星体谅俩人辛苦,给她俩指派了两个笨拙的新帮手,即天水姬与玉子,在夏小星的吩咐下,天水姬与玉子只能脱下丝绸衣服,换上女佣的粗布小袖,开始学着干家务杂活了。 按照家主夏小星的话说,下间家除了孕妇,不养闲人, 不干活的人没有饭吃,他现在对这两位花魁姐妹的态度,就是神情淡漠不假辞色,还不如对待阿柔阿丑二女。 这搞得天水姬不禁很郁闷,还非常恐慌,她发觉下间家主的品味有些独特,找女人不太讲究容貌,不是老就是丑,性格还有些奇葩,比如地位最高的姬君鸢千代,长得个子奇高,模样丑陋如妖,还有个姬武士麻矢,也是整天冷着一张要杀人的脸。 除了领兵的两个奇怪女人,下间家有位叫由美子的女人地位很高,这位三十多岁的老女人虽然有些失宠,但却经管着整个流民大营的钱粮账目。 另外下间家主还有两位年轻姬妾,模样还算周正,但看其村俗的行为举止,就和他从花屋家搜罗来的女佣一样,出身低微,没什么文化修养。 天水姬认为她俩颇受优待的原因,就是因为怀孕能为下间家生育子嗣,这越加让她感到恐慌害怕; 回到流民大营后,夏小星表现像个农民出身的山贼首领,吃着秽民才吃的烤肉,骑着丑黑的女佣,而在这类贼寇头目眼里,容貌与才艺不值一文,能干粗活能打仗,还能生孩子的乡下粗壮女人才有价值。 那么游女出身的两姐妹处境就很堪忧,可以说当女佣都算较好的待遇,说不定哪天夏小星一不高兴,就把她俩赏赐给喽啰们享用,成为最低贱的营妓。 所以下间家主一句‘不干活的人的没饭吃’,引发了天水姬与玉子的大恐慌,这俩姐妹开始抢着干活,拼命表现自己的恭顺与勤奋,哪敢有丝毫怨言,唯恐沦落到最底层的悲惨生活。 她俩当然不知道,此乃渣男‘欲用之先贬之’的套路,不把这俩心高气傲的花魁贬为最低贱的下女,启用时她俩怎么会珍惜失而复得的富贵荣华,对夏小星而言,驯服这类势利女人,跟训狗没什么区别,不用给什么好脸色。 ------- 家主夏小星回到营地之后,表面上看流民大营没什么变化,可是随着他一道道训令传达,江面上的家船民开始撑船起锚,一批批撤离了流民大营。 这些家船众看似杂乱无章,一盘散沙,其实每一波船民里,下间家都安插了不少流民头目,有些百人船队干脆就是下间军的组头领队,只不过他们的具足物摘掉下了下间家的家徽和标识。 在家主离开的两天时间里,下间家的诸位将领也没闲着,他们组织动员了三四千名流民与河源者,给他们发放了二千多件刀剑弓矢,还有数百件散乱的具足盔兜。 这些武器装备都缴获来自会合众,都是下间军淘汰的破烂货,正好用来武装暴民,算是物尽其用,一件也没浪费啊。 这三四千流民只是初始群众,等到他们回到下游鸭川,至少能煽动二三万人发动一揆(暴动),右京亮在其中安排了三百多名‘土一揆’大小领队,可以说这支暴乱的指挥权,一直牢牢掌握在下间军手里。 用旗头右京亮汇报时说的话,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家主回来发动了。 所以夏小星回到流民大营一声令下,家船民群众就分批奔赴下游,而一揆发动时间,就定在当天夜里。 行动暗号么,说句实在话,真没有特别定暗号,就是举火为号,大伙儿都举着火把,顺带着杀杀人,放放火,搬搬东西。 在流民们陆续撤离的之时,夏小星着手开始处理会合众俘虏之事,他没有直接抛头露面,而是把般若三郎招呼到主屋里,耳提面命了一番,让他出面执行家主军令。 由心黑手辣的般若三郎处置此事,哪有会合众俘虏好果子吃,那黑三郎出屋便调了本部鸭川备,一共六百人去了营地后面羁押俘虏的洼地。 这片洼地大概方圆两里,将近二千名会合众用心棒,也就是町堺的商人武装俘虏都圈在这里,缺吃少喝已经三四天了。 洼地周围有篱笆简单围了个栅栏,三个备的下间军轮班在周围看守,外围还有骑兵队不停巡视,发现意图逃跑者,立即予以击毙。 即使这样,逃跑者还是络绎不绝,这两天看守们已经处决了三十多个逃跑者,尸体就挂在周围篱笆上,气氛很恐怖,效果很震撼,搞得就像纳粹死亡集中营似的。 般若三郎带着六百(水色蓝衣)鸭川备来到洼地,与鸢千代的八百天狗赤色备汇合后,人数就达到一千四百人,队伍黑压压将洼地围了一圈。 黑三郎向姬君鸢千代恭敬的行礼致敬,然后转达了家主下达的命令两人作了下简单分工,黑三郎便展开长枪部队进入洼地,在鸢千代的指挥的洋枪队配合下,开始了大甄别,大搜捕。 长话短说,黑三郎先是按照事先整理好的名单,将那二百多名富商子弟拣选出来,集中带到一边,然后大肆搜捕俘虏中的刺头与桀骜不驯者,每凑够三十人,便捆绑起来拉到一边,统统先用乱枪戳死,再斩下头颅堆成骷髅堆。 在俘虏们的惊骇哀嚎中,鸭川备这样的杀戮连续进行了三轮,共斩下九十颗不安定分子的头颅,黑三郎才举起指挥刀,下令停止搜捕,收队歇兵。 这时就见这个鬼子头站在土坡上,狞笑着四下打量,黑压压的俘虏成片跪满了洼地,俱都四肢匍匐在地,两股战栗,瑟瑟发抖,无一人敢抬头观望。 “哈哈哈---啊哈哈哈,商贾之徒,不过是一群鼠辈罢了!” 黑三郎见杀戮目的达成,堺町子弟彻底丧了胆,再无丝毫斗志,便哈哈狂笑起来,笑完才懒洋洋的走到那一大群富家子弟中,随便指点道; “你,你,你---你,还有你,你们这二十来个人自由了,现在可以滚回堺町去了,回去告诉家长们,以后安分守己,老实经商,若下次再敢来叨扰,定斩不饶!滚!快滚,滚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黑三郎这活鬼子的狂笑声中,那二十多名富商子弟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奔跑逃远了。 “呦西!跑的像兔子一样快!”黑三郎点着头,看着其余的富商子弟,伸出三根手指,嗬嗬奸笑道;“还有三十人的名额,我还可以放走三十人,你们想不想回家呢?” 望着不断拥挤向前,眼中充满期待的俘虏们,黑三郎手扶武士刀,岔开双腿,提起骑马袴道; “你们听着!从这里爬过去,本大人就饶了你们,放你回家!名额只有三十人,剩下的,就在这里等死吧,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家伙---谁先来啊?” 在充满嘲弄的笑声中,一众富家子弟先是面面相觑,接着他们看向不远处堆砌着三堆头颅与满地尸骸,顿时便有七八人跪下,争先恐后的爬向般若三郎,嘴里喊着; “我来!” “我先来!” “我第一个!”“不要跟我抢,我是龟田屋的!我先爬!” 般若三郎见七八人爬的来势汹汹,沧浪一下拔出了战刀,那爬在头前的几个龟孙吓得慌忙掉头,脑袋嘭得与后面人撞在一起,顿时跌得四仰八叉。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周围鸭川备的士卒见了哈哈大笑,这些贱民何曾见过富豪子弟如此狼狈,为了活命居然丑态百出,一点脸都不要了,不由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有些人便从地上捡起石头土块撇了过来,打在一众俘虏身上,他们也能背过脸去默默承受,连躲闪都不敢,生怕招来杀戮。 “你们这群龟孙子,在这排成一条直线!”般若三郎用长刀在面前一指,喝令道;“一个接着一个,从我跨下爬过去!” 那些富商子弟果真听令而行,一个接一个爬了过去 。 “龟孙!‘啪!’下一个,王八!“啪!”下一个,龟儿子!“啪!”下一个-----” 每爬过去一人,般若三郎便用刀背狠狠拍其后臀一下,喝道; “滚吧,滚快点!一群没卵怂货!” 那些爬过三郎裤裆的富商子弟,皆都抱头捂臀而去,没有一个敢回头的。 就这样,般若三郎按照家主夏小星的吩咐,斩杀了一百多名用心棒立威,放走五十名富商子弟回堺町,算是交代给会合众一个警告; 那就是老老实实遵守协议,人质就可保平安,否则统统人头落地! 待到般若三郎回主屋缴令时,夏小星便令人吹响法螺,开始聚将点兵。 不一会功夫,姬君鸢千代、旗头右京亮、般若三郎、嘎子葛二蛋、姬武士麻矢俱都顶盔贯甲,手摁长刀,来到主屋大厅听令。 夏小星也在侍妾们的服侍下,穿上整套两枚胴黑铁具足,头戴长角鹿盔,打扮得像头人立公鹿似的,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望着众将。 厅中诸将中,也就身高一米七的鸢千代能与他比肩,剩下的都比他矮一个头,夏小星走到穿着红色盔甲的姬君鸢千代面前,看着她英武挺拔的样子,毫不退缩的自己对视,一副强烈渴望出战的样子。 他不禁拍了拍鸢千代的肩膀,心里收回让她留守的决定,肯定的点了点头,转头沉声下令道; “今次出阵,旗头右京亮率鼠色(灰衣)河源备留守大营!” “哈?”旗头右京亮一愣,随即哈腰应道;“嗨,臣一定安守本据,请主公放心出阵!” “嗯!”夏小星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其余诸将,沉声下令道; “此次本家军势直发堺南,般若三郎率鸭川备为先手役大将!引兵走水路先行!” “嗨!” “鸢千代领天狗赤备为中军主将,全军副将!” 鸢千代低沉有力应道;“嗨!” “葛二蛋为铁炮大将,马廻役头目!” “嗨!”嘎子葛二蛋应声清脆。 “麻矢率奇兵队,渡鸦众为殿军主将!后路辎重一并拜托了!” “嗨!” 麻矢踏前一步,躬身应命! “哈哈哈,诸君如此昂扬,此战必胜!” 夏小星望着众人哈哈一笑,将手中折扇向前一指,下令道; “出阵!” 顿时一阵甲叶铿锵,众将杀气腾腾,鱼贯而出! 第101章 火树银花不夜天 夜半,月疏星稀。 堺南田庄外的一处山坡上,闪烁着几团炬火,好像山里有几个举火行路的旅人。 火炬下当然是有人的,但不是几个人,而昏黑里灰蒙蒙一大片黑影,皆都是下间军士卒,他们默默屹立着,闪烁着数千只野兽般的晶亮眼眸,凝望着坡上的下间家主夏小星。 夏小星身旁肃立着百余名军将,两名亲卫擎着火把,照亮他高大的身影。 黑暗中,只听家主夏小星用沉雄浑厚的声音说道; “下间家将士们!你们大多出身家船众与河源者,生来便是贱民,秽多,不当人子!你们活在污秽沟渠之中,在贫苦的屋船长大,手里没有一寸土地! 你们在鸭川活久见,谁家没有饿死的老人,谁家没有卖掉的儿女?” 说着,夏小星一指远处庄园,那一栋栋黑沉沉的屋宅,怒喝道; “当我们没有吃的,没有穿的,生了病只能活活等死的时候,京堺那些富人却穿着绫罗绸缎,居住在町市里的富丽华屋里,拥有大片大片的土地,不事任何生产,却过着花天酒地、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这特么公平吗,这世道不公! 但是上千年来,这贫富不均的现象却从未改变,是因为我们生来命苦,就应该一辈子受穷吗?不,一千个不!是因为我们从来没起来抗争! 佛祖说众生平等,没有天生贫贱!我们弱是因为手无寸铁!而这些富人手里有刀,有钱!可以雇佣武士保镖驱赶我们,镇压我们! 那些狗屁武士更是从不把贱民当人,任意欺凌虐杀不提,还时常拿秽民当街试刀!他们富人就应该天生富贵,衣食不缺么?他么的凭什么,就凭他们有刀,天生武勇吗? 在家主夏小星的示意下,身后的般若三郎踏前一步,巡视着黑压压的人群,轻蔑的大笑道; “主公说笑了,武勇?凭他们也配?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倒是见识了他们钻裤裆的武勇,一个个爬得比王八都快,都是一群没卵子的怂包无赖! 臣今天才拔出刀来,这些堺商子弟就吓得屁滚尿流,连路都不会走,只会在地上爬了,一个个抢着来钻在下裤裆,头都不敢抬,要说这天底下,没有比堺商更怂的货了,哈哈哈哈哈------” 随着般若三郎的笑声,众士卒也跟着笑起来,因为今天堺町富商子弟钻裤裆时,下间军当时有上千人在场,更有好些士卒亲身动手斩杀用心棒,砍得人头滚滚,亲眼看到会合众俘虏们吓破了胆子。 “很好!”夏小星接过话头道;“大伙儿都看到了吧,只要我们手中有了刀,有了铁炮!这些用心棒就都变成了软蛋,不堪一击,一触即溃! 而今天晚上,我们就要去庄园里,拿走所有的米粮、物资、财货!土地房屋我们虽然带不走,但可以杀光所有的富人,让这块田地变成无主之地! 而没有了主人的土地,自然就可以由我们流民占有耕种!这就意味着我们鸭川众秽民以后也可能拥有土地,不用在船上挨饿受穷了!” 说到这里,他用咄咄逼人的眼神,扫视着坡下上千双瞪大的眼睛,突然大声吼了起来; “所以发动一揆吧!杀光!抢光!烧光这些富人!把粮食、衣服、布匹都分给穷苦人,让穷孩子都有饭吃,有衣穿!” 嘎子葛二蛋不失时机的帮腔喊道;“杀光富人!抢钱抢粮抢女人!” 底下士卒立即群情激动,跟着嚷嚷喊起来;“对!抢钱抢粮抢女人!” 这一下更多的人被带动起来,纷纷大叫大嚷起来,渐渐汇聚成两句话; “抢钱抢粮抢女人!” “杀光富人!抢光!烧光!” 夏小星看看氛围烘托差不多了,‘沧浪’一声拔出刀,举刀喝令; “举火!准备出击!” 随着这声令下,两名亲卫擎着火把跑下山坡,将士卒们手里早已准备好的火把分组点燃,组头士卒又分头一一点燃其他人手里火把,很快火把就成片点亮,山丽下汇聚了几千支火把的,蜿蜒数里,如同苏醒了一条火龙! 火光掩映下,夏小星的身型显得格外庞大,如同一尊魔神,让人望而生畏,就听夏小星爆发一阵狰狞大笑,笑完森然下令道; “般若三郎!” “末将在!” “你带六百鸭川备先行绕路,埋伏在通往和泉州与堺町的路口,截杀一切逃亡人群,只要是津田族人,一律格杀勿论!” “嗨!末将遵令!” 般若三郎答应一声,将手一招,便有随从牵过坐骑,翻身上马,随即火把群里分出一条火龙,跟着他小跑着离去了。 “鸢千代!” “嗨!” 夏小星道;“你押着天狗备本阵,排成鹤翼阵缓缓向前推进,待到麻矢带领的流民大众跟你汇合后,便加速中路突破,不要管其他目标,抢占仓储区与码头栈桥,隔离抢劫的乱民,等待宽永久岁率船队与你汇合!” “明白了,家督大人!” “葛二蛋!” 嘎子葛二蛋脆声应答;“哈!义父大人!” 夏小星道;“你率马廻众兼任使番(传令兵),先去联络的江边麻矢大人,让她们举火发动吧!” “遵令,义父大人!” “嗯!大家跟着向导,开始分头行动吧!” “哈!哈哈!” 随着一声声应答,漫山火光分成一条条火线,开始向整个堺南席卷过去,而过了不长时间,随着葛二蛋的传令布达,西边江沿燃起更多的火头,影影倬倬人数不知凡几,火把蔓延十几里,几乎照亮了鸭川下游。 随后爆发出山洪般的巨大喧泻声,火把洪流涌到之处,很快燃起一片火海,更多的灾民、流民、及穷苦农民踊跃加入抢劫大军,人数越来越多,简直无以计数,席卷堺南的‘土一揆’,就此爆发了。 部队开始行动后,整个一揆暴动的策划者,下间家主夏小星并没有跟随行动,他仍旧待在山坡上,以此地作为本阵,鸟瞰整场行动的态势发展。 当然,他身边还保留一支六百人的杂色预备役,作为战场后备军,随时应付突发的情况。 虽然时已半夜,但现在整个堺南地区火光冲天,态势迥然。 两条火把长龙像巨大无朋的大扫帚一般,扫荡燃烧着一切村舍、庄园,部屋与街町,响彻数里的哭嚎惨叫声中,不知多少追逐杀戮、入室抢劫与劫掠同时发生了,这一夜也不知又多少人殒命,又被大火烧的尸骨无存。 堺南大火燃起之时,也有好些人携妻带子,背着大包小卷逃亡堺町,可有道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夏小星预先把好些渡鸦众埋伏在要隘口,就是截杀这些富庶的津田氏族人。 等到般若三郎的鸭川备迂回到位,彻底封死通往大和与堺町的道路,三面人潮形成合围之势,津田氏族人除了投身火海,就只能跳进贺茂川了。 夏小星发动这场土一揆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从根本上打击津田氏一族,将根深蒂固的堺南津田氏斩尽杀绝,以报惣中村被屠之仇。 当然,消灭敌人的同时,也要发展自己,夏小星所做不是简单的杀人劫财,而是要鲸吞津田家族全部的商业利益,所以要根除津屋所有族人。 等把堺南庄园的津田族人铲除干净后,在堺町里苟活的津田氏残党余众,夏小星也不打算放过,他会敕令晏九郎的博徒众充当杀手,将津屋男性家族成员全部除掉,然后再视晏九郎的表现,决定还用不用他当颜役。 故而堺南这把大火烧得越惨烈,夏小星看着就越兴奋,高兴之余,他还随口赋词一首,不消说也是盗版引用,而他觉得很贴切,词曰; 火树银花不夜天,弟兄姊妹放火忙,齐声叫喊闹一揆。 不是下间能领导,那容秽民舞翩跹,共产盛会喜空前! 夏小星将这词《浣溪沙·火树银花不夜天》吟了两遍,自我陶醉之余,越发觉得自己很是了得,很可能具备天才革命家的潜质,这要运用得当,时不时煽动发起个‘一向一揆’、‘土一揆’什么的,妥妥是条发家致富的捷径啊。 现在他有些明白一向宗那些讲师为啥动不动‘弘法’,到处掀起一向一揆,后世宣传他们是宗教革命家,为穷苦百姓谋福利,也只有大头鬼才信,反正夏小星是不相信啊。 夏小星就这样坐在山坡上,眺望着堺南的火树银花不夜天,自吟自乐一直等到黎明时分,副将鸢千代才让葛二蛋给家主夏小星传话; 言说已肃清残敌,缴获米粮物资极多,聚集在仓库前的民众也极多,请家督大人移阵堺南仓储区,处置物资发放之事。 夏小星听到这里便清楚,因为昨夜参与一揆的穷苦百姓太多,他们抢掠村舍所获不多,所以都涌到仓库去了。 鸢千代的天狗赤备不过七八百人,而聚集在仓储区的穷老百姓可能至少一二万人,一旦应付不当,人潮涌动之下,这八百人可能瞬间就被冲散崩溃,甚至践踏而亡。 所以夏小星当即立断,立即命嘎子葛二蛋先快马奔回,将粮仓米库打开一两间,任由百姓自行搬取,不限往来次数,能拿多少拿多少。 他自己也赶忙督帅六百多名后备队,急行军跑步赶往堺南仓储区。 也算他处置及时,等过了大半个时辰,他紧赶慢赶率队来到仓储区时,只看到高高兴兴、来来回回背粮食的流民百姓,没发生让他担心的踩踏哄抢事件,这才让他长长吁了口气。 接着他就打马进了库区,就被一排排,一栋栋纵向排列的巨大仓房震惊了,储存的粮食总储量他根本估不出数值,单是一间粮仓的存粮就够几千人吃上一二年,而这样的粮仓至少有百八十间!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夏小星悲观的估计,下间家的水军用那四十艘小船运上一个月,也未必也运走堺南仓储物资的十分之一。 故而夏小星当即传达命令,让鸢千代分派军卒,查勘所有库房,只登记封存最有价值的军资、武器与铠甲具足,其余库房全部开放,任凭穷苦百姓不限数量的自由搬取,拿回家中安居度日。 而他私下里也安排信使,给花屋的本间幸之助去了封急信,让他尽量安排更多的人员,腾空更多的库房用来装货。 船只方面,夏小星决定调用家船众的百余艘破船,加入到抢运物资的船队中去,付给的薪酬异常丰厚,即每艘家船帮着下间家抢运三船物资,就奖励一船米粮,多运多得,运完自取。 当然,夏小星不可能抢运一个月物资,这样大张旗鼓的运输,就算再隐秘也会被会合众察觉,所以他只打算抢运三天四夜时间。 时间一到,他就会领军撤离堺南,临走时放一把大火,将带不走的物资付之一炬,顺便毁灭证据,毁尸灭迹。 不得不说,堺南仓敷的面积极为广大,而在巨大的仓房里甚至可以跑马,夏小星纵马在堆满军资军器的库房里奔驰,心里那种愉悦感和满足感难以言表,即使一夜未眠,也不觉得丝毫倦怠,反而神采奕奕。 这坏种兴奋难耐,便想有个特殊的庆贺方式,正巧他巡游到码头栈桥时,看到一个钓鱼老叟停舟靠岸,手里拎着一竹兜鲜鱼。 他便唤住了老叟,扔出一块价值五贯的银铤,买下这篓鲜鱼,老叟得到银块惊喜不已,因为夏小星付的鱼钱三十倍不止,实在太慷慨了,简直就是扶贫之神啊。 然而夏小星也有个特别要求,他要求老叟将篓中大鱼的鱼鳔抠出来,在水里漂洗干净,去除腥味,然后把洗干净的鱼鳔用一块干净布包好,交给他就算完活,剩下的鱼他也都不要了,只把鱼鳔揣到怀里,便兴冲冲离开了。 搞得老叟在让他身后顶礼膜拜,感谢他的大慈大悲。 夏小星骑马驰回仓房后,便找到正在督管军务的姬君鸢千代,不由分说就把她拉上自己坐骑,言说有紧急公务,便两人共乘一骑,来到仓储区深处。 然后他屏退了左右侍卫,让他们远远的站岗执勤,便拉着鸢千代走到一个堆满粮袋的角落里,以米袋为床,将猜出他意图,立显羞涩的鸢千代倾倒在粮垛上,褪去了衣甲,便要行那不轨之事。 鸢千代急忙提示道;“夫君且慢,妾身余毒未清呢!” 家主夏小星掏出布包,取出鱼鳔套上,呵呵贱笑道; “夫人放心,本夫君已经有万全之策了,让我们好生庆祝一下胜利吧,我心心念念的小马驹!啊哈哈哈哈------” 癫狂笑声中,无耻家主提前得偿所愿,便开始纵情狂欢。 没有主人” 第102章 鱼鳔的妙用 下间家主出于家族延续子嗣的目的,完成了与天狗女鸢千代的使命交合。 对这个无耻之徒来说,那真是酣畅淋漓的一场盛餐,汹汹饿火总算得到浇灌慰藉,就好比一个大胃王平时只拿几条小咸鱼配米饭充饥,今天总算买到一只烧鸡,可以正经吃上一顿了。 天狗女鸢千代虽然面皮糙黑,没什么姿容可言,可久经鏖战的杀场老姜,个个都是伯乐,相御马只看筋骨本钱,哪个在意皮相不好啊。 尤其鸢千代经年锻炼马术,锻炼得一身筋腱骨肉,一双长腿更是格外有力,能轻易箍紧马腹,勒断敌人脖颈,那冲上巅峰的燃暴滋味,不由得让夏小星泛起前世记忆,想起在私人马场当骑术教官的快活日子,顿时百感交集啊。 不过夏小星与鸢千代交合,并不单纯图一时痛快,他打算在自己不得病的情况下,与她生个孩子,所以每次完事后,鱼鳔的妙用不言而喻,那是后世人工育种的智慧手段。 天狗女鸢千代对此做法欣然接受,其实她更想给夏小星生个孩子,这对稳固她在下间家的地位至关重要,如果她能生个儿子,那就是下间家嫡长子,再也没哪个女人能撼动她姬君的地位。 所以两人天雷勾动地火,在粮仓里缠绵好久,鏖战三四轮才暂且歇战,渣男家主算是食髓知味,作为回报,他白天拿出一上午时间,专一调教鸢千代的马术、骑射与近战作战技巧。 以他丰富的实战技巧,哪怕只指点鸢千代三招两式,微调一下她骑乘的姿势,与握枪发弓的重心,都让鸢千代受益匪浅,少走几年弯路。 在训练中夏小星发现,这个鸢千代也是武痴性格,教授什么武艺都能一学就会,极短时间就能掌握关窍,于是他更用心训练鸢千代,倾囊相授实战技巧,希望将来在关键时刻能保她一命。 其中有一式很实用的马上夺枪术,就是两马相交时,如何闪过对方长柄武器,用腋下夹住对方枪柄,然后反杀对方或夺下兵器的技巧。 这招看似很简单,但夏小星发力是用中华武学的缠丝掌,发劲讲究因势利导,借力打力,方寸间逆转乾坤。 换言之,如果夏小星交战时外衣罩着阵羽织,就会伪装中枪,用腋下夹住对手长枪,那就不仅仅是夺枪了,他会趁机生擒或斩首敌将,敌将如果没在长枪被夹住的第一时间撒手弃枪,基本没个跑。 不过夏小星教给鸢千代的夺枪术比较简单,他以一段木条当训练刀具,交代鸢千代出战时,事先用绑绳在笼手手肘处绑一柄短刀,用腋下锁住对方长枪后,便拉近双方距离,然后突然出刀削断对方手指,再抹对方脖子,便能完成夺枪杀将的反杀之局。 不得不说,鸢千代领悟力极强,夏小星将动作拆解放慢,只演示了一遍,鸢千代就掌握了要领,熟悉训练几遍后,就达到了夏小星的速度要求。 夏小星见她完全掌握后,也不禁连连赞许,在他看来,鸢千代此时的骑战技艺,已能击败百分之七十的岛国武将,学会这招可以制衡百分之九十的武将,剩下的百分之十都是真正的高手,靠投机取巧根本打不赢,遇到了只能认倒霉。 两个人就在仓房里传授武艺、时不时切换场地,彼此切磋实战功夫,一直消磨了大半天时间。 鸢千代是个极好的学生,各种技巧很快掌握精通,虽然在各种对抗中都以臣服姿态告终,但让她师傅疲累并快乐着,传授得非常尽兴,两人的感情也得到了升华,犹如热恋中的爱人。 本来午饭过后,夏小星还想找鸢千代切磋骑术,奈何军务繁忙,麻矢与般若三郎先后前来汇报战果,而且亲兵头子葛二蛋还领来一个他不能不见的人,就是他任命的水军头领宽永长命,他完成送信任务,从淡路岛回来了。 于是夏小星坐在仓房里搭建的主将帷幕里,优先处理军报战果,首先般若三郎来提交斩首数字,昨夜他们鸭川备共斩杀近四百逃亡者,有杀错没放过,除了少数漏网之鱼,基本将堺南的津田氏族人消灭一空。 搜获上缴的财物大概有三四千贯,搜缴死人财的过程中,士卒和各级军官至少贪墨了一半,在家主夏小星看来,这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让他不能接受的是,经过这火树银花的一夜,部队减员太多,按照麻矢统计上来的数字,出动近两千人的部队,今早点名后只有一千五百人,大概有四百多人没有归队,全都开了小差。 这要想想也能理解,毕竟贱民们吃粮当兵就是为了发财,这次抢掠收获丰厚,有了够花好几年的钱粮,谁还愿意当兵啊,所以捞足了的都跑回家了,估计过几天还会跑一大群人,到时候军营里能剩一半人就不错了。 对待这样的散漫状况,团伙首领一般都用严刑峻法来警醒逃兵,夏小星不得不赶紧拿出对策,但是他的方式却与众不同,他一面吩咐般若三郎,让他安排全军士卒分批放假探亲,让他们携带武器,结伴把获得的财货送回鸭川的家船上。 另一方面,他让麻矢安排渡鸦众在流民中大肆传播谣言,疯传三好大军马上就讨伐‘土一揆’(流民暴动),到时候鸭川附近的流民将全部屠戮一空。 然后他又让葛二蛋带着骑兵队巡游军营与仓储区,在各个路口不停宣传,下间军即将出海去新的领地,允许家属乘船随军,而逾期不归者视为逃兵,下间家不携带不庇护逃兵家属,任其自生自灭。 夏小星相信,这个恐吓手段一出,大部分士卒就会拖家带口的赶回来,至于少量不愿回来的士卒,夏小星也不勉强,这些人忠诚度不高,回来也不会安心作战,所以不如放弃。 处理完紧急军务后,夏小星立即召见了宽永长命,询问淡路水军统领有何回复,那宽永长命不辱使命,从贴身兜裆布里掏出了安宅冬康的回信,夏小星不得不接过这封有味道的书札,捏着鼻子打开看了一遍。 这位安宅冬康幼名神太郎,是三好长庆的三弟,官位摄津守,他早年受兄长三好长庆之命,成为安宅氏家督安宅治兴的养子,后来继承了安宅家家业,率领水军跟随三好长庆转战各地,以淡路岛为据点,控制了整个大坂湾。 从信中看得出来,这位安宅冬康文化造诣很高,对他的来信也很重视,在信中他咬文嚼字、字斟句酌,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措辞文雅的邀请信, 简单来说,安宅冬康的答复就是一个意思,‘欢迎来访,见面详谈。’ 夏小星当然想去拜访他,因为淡路岛扼守着大阪湾,如果这位三好家的水军统领不点头,下间军那些破烂舢板休想出堺港一步。 换言之他如果得到安宅冬康的认可,允许他在淡路岛上建一个砦寨作为落脚点,那么他就可以跳出松永久秀的势力范围,可以逐步发展壮大自己的水军力量,可以说这是冲出陆地牢笼的第一步,尤为关键! 尤其夏小星在堺南搞出这么大阵仗的土一揆,可以说洗劫了整个堺市的大半库存物资,由于堺町一直向松永久秀缴纳大宗赋税,津屋天信更是松永家御用供奉,所以夏小星此举就等于偷割了松永久秀的钱袋子。 堺町的会合众可不是傻瓜,他们可以说是当时日本最聪明的商人,夏小星确信他们听闻堺南爆发一揆时,从最初的恐慌无措,到最后确定他下三郎是发动暴乱的幕后黑手,时间不会超出十天。 这种数万人参加的流民暴动,不可能长久封锁住消息,所以夏小星判断,会合众若要恳请松永久秀剿杀下间军,至少需要几天时间搜集证人与证据,如果再算上送礼行贿,礼尚往来的周旋时间,自己大概还有十五天到二十天的时间,用来筹备怎么跑路。 所以安宅冬康这封邀请信来得很及时,因为在三好氏派系中,安宅冬康的淡路国与条原长房的阿波国紧挨着,是天然盟友关系,他们与三好三人众一起对抗家中奸臣,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自己若与安宅处好关系前去投靠并获得收留,就算以后彻底与松久永秀翻脸,也会得到淡路水军的庇护,不需担心松永久秀大军上岛围剿,因为大奸臣没有水军,再说家主三好长庆还没死,没到撕破脸内讧的时候。 尽管夏小星恨不得立即前去淡路岛,可当前是下间家最繁忙的时候,虽然不用他这个家主具体做什么,但是他是全家的主心骨。 有他坐镇仓储区,居间协调各路人马,及时协调花屋与渡鸦众、博徒众,还有下间水军的关系,搬运物资的工作才不会出岔子。 况且流民大营那边也让夏小星极不放心,因为右京亮的河源备只有六百人,他既要看守大营辎重,还要羁押一千七八百名会合众俘虏,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 万一有个疏忽,被会合众组织雇佣军偷袭端了大营,丢了辎重与俘虏不说,他两个怀孕的妻妾可就危险了。 所以夏小星思前想后足足半个时辰,才咬牙做出了蜥蜴断尾般的决定。 于是他马上召集了众将,简短解说自己要马上出发,坐船前往淡路岛,而为了抢时间求得一点先机,本家的运输计划也随即作出调整; 动员来的一百艘家船众改变运输路线,把要运输的军械物资全部卸在栈桥上,俱都装载半仓粮食盐油,半仓木料布匹,跟随他一起前往淡路岛。 夏小星这一决定刚一说出,便引起宽永长命的反对,他强调说家船众的屋船很破烂,抗不得多大风浪,如果贸然出海,很可能会有好些船只不堪重负而倾覆沉没。 夏小星表情很冷漠,对此干脆说明了缘由,即我们就是划着破屋烂船去卖惨的,只有这样毫无威胁的穷苦百姓才会得到同情,得到帮助,所以就算沉没几艘也在所不惜。 船沉了把人救上来就行,东西有的是,以后下间家会补发给船民,而这一百艘船所载的粮食、油盐酱茶等物资就是供船民众日常生活所需,木料布匹等材料则是用来建设营寨房屋所需。 用家主夏小星的话说,反正装载的都是家船民赖以生活的东西,大伙儿愿意往船上装多少就多少吧。 宽永长命见夏小星这么一说,当即便缩了脖子不言语了,因为那些家船民要是听说给他们自己用的,装少了能干么。 至于淡路水军会不会容留这些难民的问题,夏小星让大伙儿不必担心,毕竟淡路水军有不少水夫都出自鸭川船户民,就是出于不让部下将士寒心的缘由,安宅冬康大人也会很怜悯的划给一块滩涂地,作为收容之所。 由此可见,夏小星是打算借着这封文雅的邀请信,死乞白赖的带着一群难民登岛求收留,求庇护,不收也打算赖着不走了。 只是这样一来,喜好风雅的安宅冬康会大失所望,可能再见他一面的兴趣都不会有了。 按说安宅冬康既然欣赏他的诗歌,夏小星完全可以按部就班的打文化牌,先往来几封书信,在信中赞誉唱和,谈些诗词和风月雅事,拉近关系便可水到渠成,再登岛促成收容难民,建造营砦之事,在安宅冬康眼里还不失风度,高看他一眼。 可是夏小星迫不及待了,他心里隐隐有有一种危机感,预感自己再不争分夺秒的转移眷属的话,很可能重蹈惣中村覆辙,再丢几个怀孕的妻妾。 所以他不由分说,便下达了家船众换载货物的军令。 在下间家数千人眼里,家督夏小星便是一言九鼎,不容抗拒不从,所以军令不到一个时辰,一百多艘屋船便装好了物资,待命出航了。 于是夏小星一改往日妆容,换了一身公卿绸袍,手拿折扇,腰带雁翎刀,戴一顶织纱乌帽子,除此身无长物,便在下间家一众将士陪伴下,悠悠荡荡来到了码头栈桥边。 江边这时已是百船云集,皆是破船烂帆、污浊不堪的鸭川屋船,因为壮年男子都加入了下间军,所以随船航行的大多是拖家带口的妇孺老弱,人数足有二三千之多,不用化妆个个都是蓬头垢面,骨瘦如柴,十足难民模样。 水军头领宽永长命亲自驾舟,撑过一艘小早船驶到栈桥旁,夏小星便一步跨出,跳到了船头上,向岸上众人挥了挥手,便吩咐道; “开船吧!” 于是宽永长命呜嘟嘟的吹响螺号,满载粮食物资,破破烂烂的屋船陆续驶离岸边,浩浩荡荡驶向了大海。 第103章 荒塚滩上唱屋船 濑户海面上,百帆张扬,驶向不远处的淡路岛。 画面看着很美,对夏小星来说,船上生活痛苦不堪,别说在船上辛苦劳作,仅是经受咸湿的海风与烈阳暴晒,便足以打透一个人耐心。 出航以后,他便蜗居在狭窄苦逼的舱室里,为了不让汗臭弄脏丝绸衣服,他扒光身上衣物,不着寸缕,胯间只盖了块布,像只臭咸鱼一样在船上闷烤干晒。 这时候他便暗暗发誓,将来出海一定弄艘大船,自己的船长室一定要有洗澡间和厕所,还要有一张大木床与一个加强班的女秘书,轮班充当人力电风扇,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给自己扇风纳凉。 总的来说,家船众的船队速度很慢,适航性极差,所幸濑户内海这些天风平浪静,波涛不兴,家船队顺风顺水漂近了淡路岛。 海面上乌泱泱驶来这么大坨船队,淡路水军当然不会视若无睹,很快便有四艘小早与一只关船组成的巡逻船队,当面迎了上来。 这时候宽永长命的作用便发挥出来,投奔下间家以前,他两兄弟常年混迹在淡路水军里,做到了水夫头级别(百人队长),不但熟悉淡路水军所有切口和规矩,对各级将官也耳熟能详,知根知底。 所以相互一番喊话后,淡路水军五艘船便调转船头,在前方领路,引导家船队驶向岛屿北端的一处浅滩,其中一艘小早船加速驶离了船队,看来是回去禀报上级去了。 要见正主了,就得衣冠整肃,于是夏小星边穿衣服,边问操舟的宽永长命;“长命啊,你们刚才都喊了些啥,我怎么听不太懂,还有啊,那在前面牵头的关船,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哈!回主公大人的话,”宽永长命连忙介绍说;“俺们说得是海上行船人常说的浪语,也叫海贼话,粗鄙的很,那小早船是回去禀报安宅摄津守大人,主公您驾舟到来的消息。 而那关船是领咱们家船民去北面的荒塚滩,在那里暂时靠岸落脚。” “嗯?”夏小星皱眉问;“荒塚滩?好不吉利的称呼,为啥这么叫?” “哈,是这样子的主公,”宽永长命答道;“前面那片滩涂,与鸭川出海口遥遥相对,经常会有些尸骸冲上那片滩涂,被野鸟啄击,鱼蟹啃食,俺们水军砦的人有时路过就掩埋了,那滩头便多了些无主荒坟,久了就称作荒塚滩了。” “嘿嘿,”夏小星沉郁的一笑道;“都是孤魂野鬼,倒也慈悲为怀,彼此方便,这荒塚滩之名很是贴切呢。” 此话说完,他便不再开口,坐在小早船头上,凝望着那片灰蒙蒙的滩涂,思绪复杂,情绪很是低沉。 因为他清楚,踏出大阪湾这一步后,今后自己很可能以船为伴,以海岛为家,终生颠沛流离、漂泊不定了。 其实夏小星满可以选择另一条安逸之路,当下他坐拥数万贯钱财,把持京堺的博徒众与渡鸦众,只要他遣散士卒,在京堺隐名埋姓,买些田宅土地,再花点心思伪造个町人身份,傍上哪位权贵作靠山,便可苟在京都做个富豪,妻妾成群的富贵一生。 然而夏小星知道,生逢乱世的町市富商活得并不如意,处在武士统治下经常被任意勒索,随意欺凌,简直就是大名领主的提款机,索求稍不如意便冠以不敬之罪,举家被杀戮劫掠一空。 所以日本商人为了苟活求存,只能无条件跪舔武士老爷们,甚至为了保住身家性命,随时献上自己妻女供贵族武士玩弄,活得毫无尊严与廉耻。 “特么的!奢华富贵又如何,那样憋屈的日子老子一天也受不了!” 一念及此,夏小星赫然从船头站起,对着灰蒙蒙的海面大声叫道; “哇嗷!———老子宁可做个豪横的穷土鳖,也不受一天窝囊气!!!” 他的吼声如同声声闷雷,传出海面十数里,几乎所有的家船众都听到了,衣衫褴褛的人们纷纷从船上立起身来,往夏小星的船头张望。 宽永长命吃惊不小,慌忙问道;“主公!您,您这是------” “没什么,清清嗓子而已。” 夏小星发散了愤懑,恢复了平静神情,淡然道;“荒塚滩也挺好,最起码我们在这里落脚,没人跟我们争这块荒僻之地,就选这里安营建砦了!” 说着他回身望着宽永长命沉声下令;“下间水军侍大将宽永长命!” 宽永长命精神一振,赶忙应命;“嗨!” 夏小星道;“海上之事就交给你们兄弟负责了!让船民们将东西都卸到沙滩坡地上,妇孺老弱和破船留下,状况好些的屋船都开回去,去堺南搬运更多的粮食与物资,将我们的家眷军属都接过来!” “嗨!” 夏小星又道;“还有,在返回堺南的船民中,你找可靠的人给你兄弟永岁送信,让他分出十艘船来,把堺南仓储区的天狗赤备与六百预备队分批运送过来,加入水军砦的建设。” “明白了,主公,俺这就去安排。” 宽永长命答应完便把双手拢在嘴边,用水贼们独特的浪语喊上了,呱呱的如同海鸥的鸣叫声,他的鸭川众乡亲也用同样的喊话回应着,船与船之间迅速把信息传递开来,船队还没有靠上浅滩,几千家船民就知道该干什么了。 夏小星望着这卓有效率的传令方式,不由暗暗感慨,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小看劳苦大众的智慧啊。 简短解说,半个时辰之后,百余艘屋船在荒塚滩陆续抢滩靠岸,所有的家船众纷纷涉水下船,开始繁忙的卸运物资。 夏小星所乘的小早船没有靠岸,而是停泊在滩边近海中,等待着淡路水军统领的回应。 等候时间并没有太久,夏小星便远远望见一艘狭长的浆划船,从东南海面疾驶过来,不多会功夫便来到夏小星船前。 但见对面船舱里走出一位少年将领,年约十六七岁,生的唇红面白、星眉朗目,穿一身练革水色具足、银色弯月兜盔,望着一身公卿装束的夏小星,躬身深施一礼,含笑开口道; “小将安宅信康,奉家督大人之命,前来迎接刑部少宰下间大人,到淡路水军砦中一唔。” 夏小星连忙以同等规格还礼,嘴里夸张的惊呼道;“哦!原来是信康大人,真是少年俊彦,一表人才,下官荣幸之至!” 这位安宅信康便是安宅冬康的嫡长子,在淡路水军里便是当之无愧的少将军,未来的三好家水军统领兼淡路国主,安宅冬康派自己长子前来迎接夏小星,欢迎规格不可谓不高,显得颇为礼遇。 而夏小星有求于人,自然要分外客气,而且在他看来,少年人喜欢被肯定被欣赏,所以自己怎么夸赞都不为过。 那安宅信康果然喜动颜色,脸上露出淳良笑容,两船之前搭好跳板后,他亲自上前搀扶夏小星,一路殷勤照顾,来到关船的舱室中落座,显然把他当成一个不喑武艺的文化人了。 夏小星最能装相,顺势故作风雅,拿出大师的派头,与少年人聊起汉学典籍,诗词歌赋,那是胡诌八扯,滔滔不绝啊,把个海岛上长大、涉世未深的淳朴少主唬的一愣一愣的,对愈加钦佩尊敬起来。 于是两人越唠越亲热,夏小星顺势拿出几件随身之物,都是金珠银牌等奢侈之物,要送给安宅信康作纪念品,增进一些感情。 呃,说实话,这些东西并不是他刻意准备送礼的,而是清点津屋家的缴获时,顺手抓了一把金珠,拢在袖子里,预备哪天骑马闲逛时,万一看上哪个村姑仆妇,以作渡夜之资。 然而这位淡路水军的少主对黄白之物并不感兴趣,反而对他腰间的大唐佩刀很感兴趣,想要借来一观。 夏小星的随身佩刀,自然就是雁翎刀,安宅信康所谓的借来一观,便是看好了想要他相赠之意,在少主信康想来,夏小星是个不会武艺的文人,腰间挂把唐刀,多半是装饰之物,没什么大用,不如作个人情送给他。 这一下让夏小星作了难,他如何能舍得,便是安宅信康提出让他拔刀看一下刀锋,他都摇头不肯,推说这把刀是大林禅师所赠,专为镇邪避灾,须臾不离身不说,还不能拔刀泄了剑气,否则必有血光之灾。 当然这都是夏小星随口编的瞎话,主要是怕拔出刀来,宝刀锋锐让眼前这位武士少年拔不出眼睛了,都是习武之人哪会不识货,若坚持讨要,他是给是不给? 真要到了那一步,夏小星八成就得认痛割爱,因为他不可能为了一把刀,得罪淡路水军的少主,给建在淡路岛上的水军砦留下无尽后患。 因为少年人心性不但感性冲动,另一个特点便是记仇。 望着遭到拒绝后,略显不快的安宅信康,夏小星有点暗恨自己殷勤献过头了,这看看已经快到淡路家的水军砦,就要见到正主了。自己多这个事干嘛。 为了安慰这位淡路军少主,夏小星只好拿出另一件随身宝贝,就是三好家家督赐给他的折扇,这把扇子原来对夏小星而言,不啻一件护身符,要是与松永久秀对抗中,不幸落入对方手里,关键时刻可暂缓屠刀,暂时保住小命。 夏小星现在舍得拿出来,是想到三好长庆可能没几个月好活了,等他蹬腿一嘎,强横一时的三好家便分崩离析,四分五裂了,这把扇子便彻底失去威慑作用,只能用来扇凉风了。 所以现在把扇子拿出来送个人情,也算俏货快过保质期,及时清仓了。 然而当夏小星把折扇拿出,展开扇面的远山素墨山水画,向安宅信康郑重言明道;“少主请看,此乃三好管领公赏赐之物,下官正是以扇上所画苍鹰为题,即兴唱了一曲‘纸为鸢’,下官现在愿意以此至宝相赠,来答谢贤父子对难民垂顾之情。” “哎呀,这---这怎么可以呢,这太珍贵了!信康万万不敢接受。” “在下官看来,也只有贤父子,才配拥有主君赐予的这等雅物。” “管领大殿乃是本家主君,信康至亲大伯,长者之赐物,信康怎么敢私自承受,实在是不妥不妥------” 夏小星没料到安宅信康如此尊崇三好长庆,他坚持要给,安宅信康连连拒绝不受,但夏小星看得出他对此扇还是喜爱的; 因为这是主君随身之物,若是他拥有此物,便可以在宗门兄弟相聚时亮出来,暗示自己受大伯宠爱,稳稳压过同族兄弟们一筹,可以说意义非凡。 最后夏小星便以雅物鉴赏的名义,硬将折扇‘借给’安宅信康保管欣赏些日子,安宅信康这才欣然接受,郑重向他致谢。 因为两人都明白,夏小星这一借出去就没打算再要回来,安宅信康保管几十年后,这折扇自然就成了他的传家之物。 不管怎么说,夏小星这份见面礼表现得诚意十足,主君名物可比一把唐刀的政治价值高太多了,安宅信康对他态度顿时亲切了好几分。 受父伯皆嗜好连歌汉学的影响,这位淡路军少主也是名公卿文化拥趸,接过扇子爱不释手的把玩几下,便腼腆一笑,开口提议道; “少宰大人,船只靠港还得半注香时间,反正闲坐船中无事,不如少宰大人且开尊口,略展雅量才学,即兴吟唱几首新作汉诗如何?” “呵呵,少主大人,恭敬不如从命。” 这个提议正中夏小星下怀,唱几首歌就能加强少房东的好感度,至少能把那片荒塚滩多给自己用几年,何乐而不为啊,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便先唱了他成名之曲‘纸为鸢’。 在安宅信康大加赞赏之下,夏小星嗨歌兴致大涨,接着又唱了作给玉子的那首‘屋船赋’,这是一首游女宿命之歌,用的是刀郎客‘西米巷’的曲调,大师出品,必属精品,尤其非常契合情窦初开的少年人。 当夏小星张口唱起;“她的心藏着公子,三千盛开的花苑时,”安宅信康立即张大了嘴巴,一下子被引入了歌词意境。 但听着这位下间下三郎用手轻叩着节拍,脸上洋溢着文化自信,吟唱道; 町渠内停靠来往的屋船。 她总能听得见, 不要说她的风光无两, 金鱼步碎裂了道中。 墨汁染黑了她们的御齿, 让花街变得荒诞。 公子屋船在粉墨中消失, 式神还在旅行------ 当歌者与听众都沉迷在歌曲中时,所乘的划桨船轻轻一顿,已经靠到港口栈桥上,夏小星恍若不觉,继续纵情歌唱。 而划桨船外面,一位面容清癯的中年人,早已领着一众侍从等在栈桥上,此时他倾听着歌声,轻摆袍袖,示意随从不要作声,他一个人轻提裤褂,登上划桨船甲板,悄然来到船舱门口,驻足而立。 夏小星耳聪目明,自然察觉船只靠岸,有人登船,听那沉稳的脚步声与船上士卒毫不做声的反应,不消说是位大人物专门上船听歌的,那他歌声能停么,停了意境就断了,于是歌声继续道; 目送眉迎的红袖与纱灯, 都写在光与影。 她要逃往的另一个地方, 是存在与虚无的欢娱。 那一场看似完美的邂逅, 是一只无定的笔。 唱到这里,夏小星基本料定门外站的是安宅冬康,显然这位三好家水军大佬已被歌曲深深吸引。 呃---他不可能知道,夏小星只是个没羞没臊的抄歌大师,只是凝神耳听下面的歌词,不想错过一句歌词,就听到夏小星接下来倾情唱道; 连夜开船,离了岛原, 在月读神乐上溜走。 振摇铃显尽了时间的轮回, 只等她船靠岸。 昨日星辰,夜夜夤灯。 月光不愿长厮守, 待到殿様锁住了御齿,又陈了新酒。” —————— 当夏小星怅然唱完‘又陈了新酒’,歌声孤寂,余音袅袅好久,那中年人才慨然长叹一声,举步进入舱室里。 安宅信康扭头一见来者,慌忙转身跪拜,恭声禀告道;“父亲大人!这位便是刑部少宰下间大人!” 夏小星连忙站起,既然少东家介绍他的官名,他便向中年人施以公卿之礼,致意道;“有劳摄津守大人玉趾亲迎,下官实在是荣幸之至!” 那安宅冬康年约三十六七岁,身形清癯峻峭,面容儒雅,可他却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盯着夏小星,断然道; “某正是摄津守安宅冬康!足下借岛栖身之请,恕某不能答应!” 第104章 诗词雅会巧聚头 “这个么------呵呵,下官难以置信啊,” 夏小星心下大惊,心思电转,脸上不动声色,微微笑道; “下官常听宽永长命、久岁两兄弟提及安宅摄津守,总是称颂大人雅量豁达,悲天悯人,善待麾下家船民众,如今荒滩滞留近万落难民众,下官不信摄津守大人能置若罔闻,不动怜悯之心啊。” 安宅冬康清癯的面庞上,双目炯然的凝视夏小星片刻,忽然莞尔一笑道; “鸭川老船头家的小三郎、小四郎,曾在某家座船上做了三年水夫,后来某家就提拔他俩兄弟做了水夫头,管理百人之众,自问待他们不薄,未想却双双投奔到下间大人麾下。 看来少宰大人御人有道,机缘不浅啊,呵呵,也正是这份机缘,小三郎做使番传信,才能轻易见到某家吧。” “实在冒昧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挖了墙角,夏小星忙致歉解释道; “这兄弟俩姐姐的妻妹乃下官妾身,已有身孕,若诞下男孩,势必继承一份家业,宽永兄弟二人是为了让了外甥有所依靠,才不得已离开淡路岛,实在情非得已,还望安宅大人海涵。” 夏小星说的实在是废话,哪家势力用人不用自己实在亲戚,但会说话的人非但能顾全对方颜面,还得把话说得漂亮,俗话说骗死人不偿命,说的就是夏小星这样的天生坏种。 不过体面人都吃这一套,安宅冬康不由得面露笑意,抚着下巴上的微髯道;“嗯,照下间大人这么一说,情犹可恕,让某家网开一面也未尝不可,试问少宰大人有无新作,尚能歌否?” 一头雾水,顿时散开,原来这位大佬想听歌啊,夏小星暗吁一口长气,微微笑答道;“下官尚有一首悲悯之歌,乃是小三郎寡姐生下遗腹子所作,名为苍胡颉——珠儿,今日即为蒙难家船民求慈悲而来,不知当唱否?” 少主安宅信康略略皱眉,望着他父亲犹豫开口道;“即为悲歌,怕是不吉吧,父亲大人您不日便要离岛上京,不若请少宰大人换个曲子?” “无妨,自古佳作多悲情,况且是为穷苦百姓作歌。”安宅冬康眼睛愈加明亮,看着夏小星温声催促道; “还请少宰倾情一歌,若是上乘佳作,某便应允少宰大人所请。” “狂言一歌,献丑了!”夏小星说着行了一礼,也不废话,神情一黯,以手掌拍击大腿为节鼓,沉郁沙哑的唱道; 灵珠的人生,在地下的乐市。 对于黑暗,没有一丝的畏惧。 他在母亲的腹中默默啼哭, 啼哭占据着,通往神社的路。 每一次阵痛,在无助的长夜。 他都会梦见,那早夭的姐姐。 姐姐总是虹影如灯,栩栩如生。 他是你失落的人间,唯一的印记 ------ 歌曲本就曲调悲呛,而夏小星表演是有传染力的,但见他大腿为手鼓,如痴如狂啪啪拍击的山响,满脸泪水的嘶声悲歌道; 总要去问问,她来时三途桥那施甜茶的婆婆, 用不存世的挽歌,为他照亮一盏出世的夤灯。 他是一颗尊者遗落的,苍胡颉的珠子, 带着他哥哥姐姐的记忆已经醒来, 多舛的命运,人生的苦难,必将造就不平凡的人生。 —————— 一曲即终,少主安宅信康被这新奇的曲风冲击的满脸震撼,喃喃道; “这,这就是堺的新派狂言么,太不可思议了,真想去堺港走走,亲眼看看这些新奇事物。” 安宅冬康却感受到了满腔的悲意,不由叹息道;“某家未曾想汉学诗歌还可以如此表现,看来某家真是孤陋寡闻,不识当下英杰啊。” 说着他便拍了拍手,喊了声;“来人啊!准备纸墨笔砚、画押及一份淡州寨砦舆图。” 舱外甲板响动,很快上来十来个侍从,因为船舱狭小,便分列两旁,站在舱门口服侍候命。 功夫不大,两个侍者端着一个铺好纸研好墨的方几走进来,随行侍从还拿来一卷地图,展开来便可看到整个淡路岛地形分布,还标注了南海道海域各条航道、上书‘淡州勘屿纪要分卷’。 由此可见,淡路岛是畿内、中国、四国间的交通要冲,控制此岛,便可掌握由四国前往摄津甚至京都的重要通路。 夏小星看了海图,神情有点尴尬,他明白如果换作自己镇守此岛,也不会允许外来势力登岛建寨,从而影响淡路水军掌控本岛的完整性。 未想安宅冬康却招呼他道;“下间大人请移步,且来此图前观瞧。” 夏小星上前几步,见安宅冬康抬起手来,指点着图中淡路岛北部的,介绍说道; “荒塚滩位于津名郡最北端,虽然距离堺港、石山最近,然而滩浅风急,并不适合居留,”说着他手指略略下移,指着一处凹凸海岸线道; “荒塚滩往东南七里,有一鮰鱼湾,崖高港深,可挡飓风,并能够停泊百艘千石大船,这两处滩涂包括周围方圆七里,便都借与你安置流民。 租期么---暂定五年吧,某现在便与你书写遵行状。” 安宅冬康书写的遵行状,就是他作为淡路国主,签发土地租借文件给夏小星的意思,如果是赏赐土地,确认领地所有权,则叫宛行状或安堵状。 侍从们进屋将方几放下,安宅冬康便低头取笔,很快他就写好书状,签上画押,吹干墨迹,然后递给夏小星,淳厚一笑道; “本来都是些不值几文的荒滩,便是颁给少宰大人某个子侄安堵状也无妨,只是少宰大人志向远阔,淡州岛屿狭小,怕不能施展大人的抱负吧。” 夏小星忙深躬致谢,双手接过书状道;“如此便已经感激不尽了,摄津守大人的深情厚谊,在下必将铭记于心!” 在夏小星看来,安宅冬康这番客气话可以算是个拉拢信号,暗示他只要转投其为主公,就会得到庇护,并在淡路岛上赐他一块封地。 对这个提议他根本不予理会,这倒不是因为蜗居海岛,格局太小,而是他不想卷入三好家内讧纷争,徒然损耗自己的兵力,便提出告辞道; “如今日头不早了,还是请大人派一艘船,送下官回荒塚滩吧,家船众初来乍到,也没个领头人,正是一团乱麻的时候,如何安营立寨,下官早些回去,也好早日理出头绪,把营寨建好,好搭救更多流民。” “呵呵,建造水军砦不急于一时半刻,”安宅冬康笑容很是温和,充满对夏小星赏识之意,却不由分说的笑道; “下间大人既然远道而来,一定要到由良城盘桓数日,让某略尽地主之谊,多听几曲汉诗唐歌,才肯放下间大人离去,就这样定了吧!” 安宅冬康语气虽然温和,神态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夏小星尚未脱离三好家,他另一个身份是三好家的足轻大将,足轻大将称呼听着挺好听,阶级也就相当于看大门的守备队长。 而安宅冬康是主君三好长庆的亲弟弟,在三好家相当于亲王身份,自然可以对他发号施令。 况且夏小星是坐着人家船来的,就是想走也走不了,无奈苦笑道; “摄津守大人之命,下官莫敢不从,只是最多耽搁一两日,难民繁杂事多,实在再不能再拖延了。” 安宅冬康的回答却让夏小星悚然一惊;“无妨无妨,下间大人不是有般若五将统辖部队吗? 同弹正忠大人(条原长房),文武全才、风雅博艺,这两日正巧由河内饭盛山城乘船回返阿波,便被某邀请,居留在由良城作客,此乃天作之缘,我们三人就来一场诗词雅会、品茶连歌如何?” 第105章 难堪的会面,便是公蜂也较针 “靠!怕什么来什么,真特么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夏小星心里哀怨,脸上却作惊喜状,连连感慨道;“哎呀呀----是嘛,简直太难得了!条原大人竟然也在由良城,真是机缘巧合啊,哈哈,说起来条原大人还是入仕本家的引荐人,简直太荣幸啦!” 安宅冬康莞尔一笑,一副王侯气派,对夏小星伸手略作邀请,便转身下了船。 少主安宅信康终究少年心性,加上已经与夏小星熟络了,便藏不住话的对着夏小星笑道; “怪不得条原大人说少宰大人酷似松永弾正,小将也曾随父亲拜揭主君时,见过松永大人,如今见您这么惊诧一笑,倒是真有几分神似呢。” 夏小星神情尴尬,连连摇头道;“哎呀呀,下官官微职小,哪敢恬颜与宿老重臣相提并论!” 他嘴上这么谦虚说着,表现得浑浑噩噩,心里可把条原长房骂了个通透,心想这老小子忒坏了,真是越老越贪,这特么屡次勒索不成,竟在背后挑拨离间,想进谗言阴死自己,不由心中暗暗发狠; 好你个老瘪犊子!好好等着吧,老子得机会就整你把大的,特么要你连本带利给老子还回来! 可俗话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夏小星心里清楚,而今之计就得装傻充愣,与这个老货巧妙周旋; 如今看来,这淡路国主安宅冬康也是城府颇深,手段阴柔,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温良厚道。 不过夏小星笃定安宅冬康对自己没有杀意,因为自己跟三好家的四国派并没什么尖锐矛盾,恰恰相反,自从投效三好家以来,他下三郎立场鲜明,处处与松永久秀为敌,铲除了权臣好几个爪牙,有力支持了三好家的四国派。 所以安宅冬康才会收容安置下间家的僚属,并划给他一个深水港湾让他发展势力,而并不是单纯表现出来的,那种痴迷汉学诗歌之故。 夏小星也清楚自己今非昔比了,下间家不但拥有几千兵势,而且还掌控了京堺的博徒众,扶持了颜役代理人。 而且他下间家还组建了自己的情报组织---渡鸦众,会逐渐掌握京畿周边的态势发展,他现在完全有资格爬上谈判桌,可以用作谈判的筹码颇重。 故而夏小星下船之后,边走边思忖着,很快决定了自己的处事态度,那就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如果感觉那条原长房那老货还想欺压自己,自己便装傻充愣,能认则认,先混过这几天,回到自己营地再说,如果这俩大佬提的的条件太苛刻,自己大不了一走了之,从此海阔天空。 心里打定了这个主意后,夏小星神色便从容多了,一路上安步当车,跟着安宅冬康父子回到了由良城。 其实就整个淡路岛而言,年产粮食也不过六万石左右,单靠这点粮产收入养兵三千都很勉强,而安宅冬康依靠大阪湾的贸易税收,组建了一支规模较大的淡路水军船队,拥有几十艘大型关船,数百舰船,兵力鼎盛时接近万人。 不过今年五月份的久米田合战,安宅冬康惨败岸和田城,致使安宅水军元气大伤,死伤超过三分之二,当下虽招募不少新兵,总人数也不过四千多人。 这点军队全岛一分配,每个城寨人数就不多了,比如说全岛中部最大的州本城,也不过驻兵五六百人,另一座由良城只有三百守军。 只是淡路岛上这两座城,都不是安宅家的本据,随着三好家称雄畿内十余国,三好长庆也给他几位兄弟在畿内分配了大片封地,其中岸和田城才是安宅家当下的本据居城,驻有守军一二千人,比州本城大得多。 夏小星一行人穿岛而行,走了很长时间才到达由良城,夏小星嘴上没问,心里暗暗奇怪,因为州本城面向大阪湾,距离港口很近,他不明白安宅父子为何带着自己舍近求远,要赶去由良城与条原长房见面。 可到了由良城的评议间,见到意志消沉,一脸落寞的条原长房之后,夏小星才恍然明白,这位三好氏家老大概是屡遭排挤,被彻底逐出了权力中枢,勒令他回阿波老家养老。 下达命令的,无疑是家督三好长庆,这位爷早年也算一代英主,讨灭仇敌,称霸京畿,联手三兄弟占据了畿内十余国,开创了三好氏的庞大家业。 然而就像好运气用完了似的,先是去年五月,三好四兄弟中最年轻英勇的四弟十河一存意外坠马,很快伤重不治而殁。 紧接着今年四月初,(永禄五年)田山高政领纪伊、根来众军兵二万余众,进攻三弟安宅冬康据守的岸和田城,二弟三好义贤率军布阵久米田迎击,奋战中被根来众火铳击中,当地倒地身亡。 三好军主将阵亡,兵败如山倒,岸和田随即陷落,安宅冬康当时远远逃向四国阿波;就这样三好长庆最为倚重的兄弟死的死,逃的逃,他自己被田山大军重重围困在饭盛山城,只能固守不出。 就在城池即破,最终决战迫在眉睫的关键时候,还是女婿松九久秀率军回援,自外围与主君内外夹击,大破田山围城大军,反败为胜赶跑了敌人。 战事虽最终取得了胜利,家督三好长庆却因相隔不到一年,接连失去两个倚为臂膀的弟弟,精神受到很大打击,渐渐神志恍惚,病重不能理事。 此战松永久秀力挽狂澜,居功至伟,加上他又是自己女婿,所以三好长庆此后便将军政大事尽数委托松永久秀,让其彻底独揽大权,进而贬斥家中所有反对派。 条原长房本是阿波的豪族,长庆三弟的家老,因为学识渊博,通晓茶事而受主君赏识,故而从阿波召到长庆身边作了相伴众,协助处理政务。 可等三好义贤战死,松永久秀大权独揽,四国元老派便没有了立足根本,条原长房觉得再留在主君身边会有杀身之祸,便急流勇退告老还乡了。 以上这些讯息,都是夏小星一眼见到条原长房,从他的神容形态的细微变化中分析出来的,这便是察言观色,见微知着。 生逢乱世,夏小星如果没这点观察分析力,他早就死不知多少回了。 至于老犊子为什么会在安宅家的由良城,那也不言而喻,阿波淡路本来就紧挨着,自然是唇齿相依,早就结成了盟友关系。 夏小星由此判断,条原长房私下里可能奉安宅冬康为主,所以才会居留在由良城给安宅军出谋划策,充当军师,这样才能合两国之力,与如日中天的松久永秀相抗衡,防止被膳于权谋的对手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简短解说,众人在由良城评议间里会面后,条原长房一开始就表现极不友善,他首先对夏小星所坐主客位置发生质疑,皱眉质问道; “下间下三郎,老夫有些忘记了,你是什么位阶什么身份?” 夏小星一听这腔调,就知道老犊子要打压自己,那能示弱么,便笑容满面、彬彬有礼的作答; “下官乃从六位下刑部少宰,官职虽小,却是将军(义辉)大殿亲口敕封的‘逃之右左’,兼奉政所贞孝大人政令,协助京城治安,并招募三千与力,负责火盗改方,随时听候将军大人调遣。” 因为安宅冬康的官位是摄津守,条原长房为右京亮,两人都是从五位下的官员,夏小星的回答便兼顾了职位、职权与自己掌握的兵力,暗示自己实际身份是将军直臣,并不比对方低多少。 果不其然,条原长房傲然开口,便是一声吆喝;“哼!官卑职小,还不速速闭嘴!’ 夏小星面色一冷,立即吼了回去;‘下官负责京都治安,有带刀宿卫,面禀将军的权利!而轻蔑将军的宿卫,便是对将军大人不敬!尊驾竟然敢蔑视将军大人么? 况且不仅于此!即使是管领公(三好长庆)大人也对下官信任有嘉,委以京堺代官与力,擢为马廻役以示信任!条原大人亲手签发的施行状,难道忘记了么?’ 夏小星猛然发声大吼,不禁让安宅父子悚然一惊,他们没想到夏小星一路上表现得谦卑有礼,谨小慎微,来到城里居然敢当庭发火,而且发怒时如此威猛,根本不叼条原长房威势。 那条原长房被吼得气势一滞,不甘示弱的立即挺起身,开口怒喝道; “下三郎!你即为三好家家臣,理应恪尽职守,竭诚奉公!枉我派遣般若五将与力与你,帮你发展势力,为何屡次发给你军资催促状不应不理,置若罔闻,老夫且问你,孙七郎现在何处?” “呵呵!大人之言好没道理!”夏小星针锋相对,盯着对方眼睛道; “本官自奉命以来,无日不谋,无日不战!先后斩杀黑田正雄麾下鬼方四鬼、四天王,破灭博徒众,弥勒众、鬼方众,击杀颜役岨口不是人,狙杀匪首百地正次郎! 并向大人呈报松永弹正麾下黑田庄采割人身,炼制秘药,欲图不轨的阴谋,就连他黑田当主正雄本人,也被下官生擒活捉! 后来更是应大人之命,下官出兵近江衫坂,阻截伊势贞孝父子,击杀六角军的铁炮大将,平井官兵卫实信! 然而下官向大人呈报这么多功劳,却连一封感状(军功状)都没有!下官深知作为臣子,不能妄言主上失察,然而孙七郎这样不忠不孝、首鼠两端的贼子,屡次造谣生事,叛卖我下间家情报,大人屡屡听信谗言,不思觉悟,居然还要问责于我,袒护与他,敢问大人是何道理!” “你---你你-----你好生无礼------” 这连番质问顿时让条原长房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安宅冬康见状便开口插话,神态安详的对夏小星道; “呵呵,下间大人稍安勿躁,适才所言,是在向某述说冤屈吗?” 夏小星心中一凛,察觉安宅冬康话语暗藏机锋,很是犀利,一句话就他成了仲裁者,而把自己放在了申诉者位置上,掌握了主动权,便不予接招,哈哈大笑着摇头道; “下官怎么会责怪条原大人呢,给老大人致仕的隐居生活增添烦扰,下官只是奉请两位大人放开格局,度量大些!不要小瞰了天下英杰! 管领公(三好长庆)大人器宇轩昂,能够认辱负重、甘心侍贼,后来才能成为天下人!管领公重用长赖,久秀兄弟,是用才,赏其功,才能屡破强敌,横扫天下!这样的气量格局才配称为天下人,岂是阴谋苟营之辈可以比肩啊!” 条原长房一听夏小星抬出了主君三好长庆,哪敢与之相提并论,便颓然一叹,不再开口了。 夏小星这话其实相当泼辣,当面讥讽他观念陈腐,手段拙劣,奚落他已经是松永久秀手下败将,被逐出京城,就不要误人误己,给人乱出馊主意了。 而他用三好长庆作比喻,就是让他无从辩驳,无发质疑,敢质疑伟大光明正确的主君,还想不想要身家性命了,再说主君的亲弟弟就坐在身边呢。 夏小星原本不想这么不留情面的,没想到老犊子一见面就想打压自己,此时他当然不能软弱,适当展现实力,表现强硬,才能待价而沽。 安宅冬康眼见冷场,心说别提作诗连歌了,话都不投机,还是早点散会吧,便向夏小星微笑说道; “下间大人远航而来,周身劳累,还是早些安置了,明日再聊吧。” 少主安宅信康见父亲发话了,连忙主动引路; “下间大人,这边请,客房已经安排妥了了,还准备了热汤热茶,鱼汤米饭,请大人沐浴更衣,再用膳食。” “有劳了,少主大人!两位大人,下官先告退了,真是乏了,下官要好好洗个澡,享受一下。” 夏小星行礼告退,转眼恢复了眉开眼笑的轻松模样,有说有笑的跟着安宅信康往外就走。 他们快走到评议间门口时,就听安宅冬康慨然开口,对条原长房道; “同弹正忠,某觉得下三郎大人说得颇有道理啊,咱们器量格局不能太小了,那方面你不要太吝啬了,会让本家凭白失去一个人才啊!” “呃?您居然认同他的观点?”条原长房愕然道;“老夫愚钝,不明白摄津守大人想说什么啊?” “某说的,便是姻缘之事。” 听到这句话,夏小星略略驻足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尚未离开房间,安宅冬康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自己得表个态度,便回首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也不说话,晃晃荡荡的去了。 行将离开房门时,就听条原长房语气坚定答道;“明白了,是老夫怠慢了下间大人,必须将功补过!” 第106章 无才不足以济奸 夏小星洗浴过后,换了身干爽的麻料衣服,又享受了一顿全鱼盛宴。 呃,就是一小盘炭烤小杂鱼,一碗海带酱汤,汤里漂着两根筷子粗细的小鱼,还有一碟腌萝卜,两颗酸梅子,这就是全部席面了。 所幸米饭还是管饱的,夏小星便连着干光六碗米饭,把盘盘碗碗全部吃干抹净,连鱼骨头都嚼碎了咽下肚子,这才略慰饥肠啊。 这些天他在船上净啃干硬的饭团,又馊臭又砬嗓子,可是饿得不轻,所以吃什么都觉得好吃,就连苦涩的酱汤也喝的津津有味。 等吃完了晚饭,他又去城墙边蹲了半个时辰茅房,闷雷滚滚的把这几天在船上没撇干净的存货全部排空,这才神清气爽的提着腰刀,在执勤卫兵诧异的目光中,晃晃悠悠的穿过城墙甬道,回到自己客居之所。 这里要说明一下,由良城的本丸城防由一栋石质大天守与一座木质小天守组成,安宅信康对夏小星颇为礼遇,将他安置在木质小天守的二层楼上住宿。 小天守严格来说,就是栋大型木橹,一共两层,没有楼梯,上下楼都要爬一个四米长的云梯,守城战时只要把云梯往上一抽,敌军即使攻到楼下也无从攀援,只能继续遭受来自楼上的枪炮箭矢。 所以说这木楼虽小却易守难攻,唯一缺点是怕火攻,若想落城,只有烧掉或者伐倒这栋木质建筑。 这栋木质天守原有十二名士卒守卫,出于礼貌和安全考虑,安宅信康便把士卒们全部撤到楼下值宿,二楼只留贵客夏小星一人住宿。 这对身份高贵的客人来说,主人如此安排住宿之处,也有防范刺杀的避嫌之意。 夏小星回屋上楼之后,因为时间尚早,考虑到可能还会有仆人送来茶点,或是衣物用品什么的,他就没把梯子抽上来,而是径直回房间躺下来假寐。 不过他休息时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拉开了格子门,头枕在门边上,眼睛随时瞟着木梯子,雁翎刀就放在右手边,随时可以抽刀而战。 果然没过一多会儿,他便听到梯子响动,接着看到一个侍女装束的年轻女人,举着提灯当先攀了上来。 夏小星当即有点惊奇,心说安宅信康这么懂事吗,居然晚上怕我寂寞,给我送个侍女慰安来了? 不过来人显然不止一个,那年轻女佣攀上楼梯后,便把提灯摆放在楼梯口,转身又先后搀扶两名裹头缥帽的中年女人攀上了二楼。 “呃,看来是有客来访,还是两个尼姑作使者。” 夏小星思忖着,初步判断两位尼姑是条原长房派来的,便站起身来,整衣出屋相迎。 果然不出所料,三女见夏小星出来迎接,便俯身为礼,自我介绍道; “冒昧打扰了,刑部少宰大人,我家庵主奉同弹正忠大人所托,前来商讨议亲之事。” 开口作介绍的,是一个擎着提灯的侍女,声音柔美,脸庞润泽娟秀,年约二十岁左右,而两位三旬左右的标致女尼则默不作声,只是默默行礼。 “失敬了,请入内详谈吧。” 夏小星客气应答,然后侧过身子,礼让着三位女人进屋,心思同时电转,揣摩着筱原长房此举的动意; 当时出家人是识字率最高的群体,几乎垄断了岛国文化传播,达官贵人彼此交涉,经常会以僧侣作为谈判使者,所以并不稀奇。 让夏小星感觉有点奇怪的,是条原长房竟然直接派两个尼姑来商讨婚事,而且来者姿容颇为不俗,要知道那时标致女人绝对是稀缺资源,即使寡妇尼姑也没有闲置浪费的。 所以说这两尼姑地位绝对不低,至少淡州豪门望族出身,问题是条原长房为何只指派女子前来会谈,而且是选择傍晚时分? 夏小星本就认为乱世人心险恶,老而不死的老瘪犊子心眼更坏,而刚经历过白天的不欢而散,他可是当面将条原长房贬损得一无是处,转过头来这老家伙会因安宅冬康一句冰释前嫌,好心好意跟自己结亲? 偏偏自己住的这个望楼出入不便,很适合孤男寡女做那苟且之事,理论上说只要男方心存歹意,把梯子一抽,就可以放浪形骸,为所欲为,作出很多无礼过分的举动。 夏小星琢磨到这里,心中暗暗骂道;“这老小子,八成以提亲为名,用女色在给我下套吧?” 既然有了这个判断,夏小星哪能被动接招,于是他也不先进屋待客,而是径直走到楼梯口,蹲下来往下观望,那楼下正有十几个戍卒在马厩附近搬运干草,用草席和成束稻草整治晚上睡觉的卧铺。 一楼阴冷潮湿,如果不垫高卧铺,根本无法入睡,原本他们常年戍守在这栋木楼里,都是在楼上值守住宿,所有家当被褥都在二楼。 夏小星客居于此,算是鸠占鹊巢,他们便暂且在一楼安顿,夏小星蹲下来打量几眼,发现戍卒们的家当除了武具、被褥与锅碗,居然还有乐器,他竟然在被褥旁,看到了三管尺八与一把三味线。 想来是守城日子单调枯燥,长夜漫漫,戍卒们为了打发时间,便演奏些音乐来自娱自乐吧。 夏小星见到乐器便大笑,打招呼道;“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海岛之上,也能见到懂得乐器的乐师,嗨!说你们呐!若真能弹奏,本官便有重赏!” 说着,夏小星从袖里抖出四五块金银,大概价值二十贯左右,在手里掂量着道;“你们之中,谁会弹奏三味线,会吹奏尺八也行,出来演奏几下,让本官听听!” 重赏之下,必有应募者,那十几个士卒只是略略迟疑,便以目光推举出两个岁数较大的戍卒,取过一支三味线,一管尺八即兴开始演奏。 弹三味线的曲风铿锵悲呛,尺八吹奏也如怨如诉,两人技艺居然不赖,夏小星听了二三分钟,便抛下两块银铤,大笑道; “呦西!真不赖,可以为本官这个狂言歌者伴奏了,这架梯子不必搬走,过得一刻(五六分钟),你二人便带着乐器上楼来,与我合奏狂歌,这些便都赏与你们罢!” 说着他把手里的金银全部拍在梯子旁的木板上,对着向他行礼致谢的戍卒们招了招手,便转身回了房间。 夏小星晃晃悠悠进了房间,便瞅见三个女人都向他躬身行礼,因为木地板上铺着草席,大家都是席地跪坐,他便径直走到主位坐下,面向三女笑道; “让你们久等了,既然来了,就请诸位先介绍一下身份再说吧!” 这话里用意很明显,就是你们说媒之前,先亮明身份,关系理清,让我清楚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 于是嘴角有颗痣的中年女尼先自我介绍道;“拙妇荒藤院,拙居小沼庄,见过下间大人。” 另一位细眉长脸,略带几分刻薄相的女尼傲然开口;“本座文乐院阿菊,同弹正忠大人(条原长房)乃是家兄,本座可以代表家兄。” “哦——真是幸会啊,两位夫人。” 夏小星客气着行了一礼,他很快记起来,这位荒藤院不就是条原长房先前让他入赘的寡妇么,说是拥有阿波国小沼庄五千石庄园,让他休掉所有姬妾,净身入赘,被他断然拒绝了,便哑然失笑道; “哎呀,说起小沼庄,条原大人倒是提起过,今日真是有缘能见到本尊,夫人玉容花貌,美玉天成,奈何下官侧室已有身孕,不能弃而入赘,所以只能抱憾终生了。” 那中年女尼荒藤院含羞低头,被夸得很不意思,其实夏小星打眼一瞅,心里给出了另一份评价; 个头一米五,腰粗腿也短,脸圆臀也宽,岁数还挺大,虽说生态柴火鸡,啃啃也无妨,但让老子为了一块老姜,放弃一片嫩绿的小葱,还是算了吧。 文乐院阿菊却眼睛微眯,面带鄙薄之色道;“说起来家兄本来已给妹妹另觅了一个嘉婿,乃是熊野滩掘内家当主的次男,今年只有二十一岁,那是风华正茂,文武全才,那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呃,那不是老母鸡叼嫩虫虫么------”夏小星说了一半才惊觉失言,忙尴尬一笑道;“呵呵,下官是说,小虫钻母鸡,确实是佳偶啊!” “哼!大人比喻得好不恰当!”文乐院老尼姑白了一眼夏小星,接续道; “本座今次携妹妹本是上洛入堺,顺便与掘内家当主商榷妹妹婚事,因为得知兄长大人驻留在由良城,特来拜领敕令,这才有了与下间大人的巧遇,说起来下间大人真是幸运,当真是艳福不浅呢。” “是啊是啊,”夏小星随声附和,笑容微苦的发问; “这么说来,尊兄大人的意思,是与令妹再续前缘,入赘小沼庄了?” “不错,家兄正是这个意思,再给大人一次机会。” 文乐院阿菊傲然点了点头,补充说明道;“家兄要本座转告下间大人,考虑到大人以前所纳姬妾已有身孕,那么就允许大人不遣散她们,所生子嗣可以算作条原家庶子支流,待成年后打发出门,寻一份仕途即可。” 夏小星面露微笑,频频点头,心里却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望着阿菊老尼姑长脸上那鄙薄之色,很想左右对称着印上一对五指山。 心说老瘪犊子,老子今非昔比了,还想把老子摁在地上摩擦,廉价收割老子的资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虽然心里发狠,但是夏小星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因为由良城不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他要考虑到主家安宅氏的情面,哪能随便发火啊。 就听文乐院阿菊拿腔作势的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兄长大人见你收容了众多流民,怕是口粮不够,不好安置,便从自己直领料地里分出五千多石,与小沼庄五千石合并为万石家业,一并赐予下间大人! 这样大人在阿波就是真正的豪族家格,条原家的家老重臣,下间大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哎呀呀,同弹正忠大人真是太慷慨了,格局大有进步啊,下官实在感动的要热泪盈眶了啊!-------” 夏小星神态夸张,大大感慨了一番,足足违心夸赞老瘪犊子五六分钟,而他心里却想;老子若是不同意这婚事,老瘪犊子会憋什么坏水在后面呢? 他一面夸赞,一面抬眼望着那名姿容润泽的侍女,心想要说泼脏水败坏一个男人的名声,女人自污的方式最有效,只要自己明确拒绝,下一刻菊花老尼姑使个眼色,这名侍女自己把衣服撕破,自爆春光往楼外那么一跑,再一哭一喊一上吊------ 自己这毫无廉耻、贪淫好色就逃不脱了,今后跳进濑户海里也洗刷不清,自己这廉洁自爱的一世英名就算毁了,幸好自己安排了后手啊------ 就在夏小星赞美完了筱原长房,没口子赞美起尼姑寡妇们的姿容美貌,血统纯正,品种不凡时,终于听到楼梯响动,心知是懂乐器的戍卒上来取钱了,他连忙大声呼唤道; “喂!你们快些上来,快拿着乐器到屋里来,本官正要向两位尊贵的夫人展示才学,你们赶紧过来伴奏,表现得好,还有重赏啊!” 一听还有重赏,两名戍卒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拿着尺八与三味线来到屋外,超水平发挥的演奏起来。 从他俩亢奋的神情可以看出来,他们感觉祖坟上冒了青烟,今晚得蒙贵人赏识,已经赏下来的金银,足够他俩五年俸禄,如果博得贵人高兴,说不得再赏五年俸禄都有可能。 所以抖擞精神,拼尽全力迎合夏小星哼唱的曲调,非常迅速的熟悉了他这位贵人怪异腔调,简直有如神助------ 呃,确切地说,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夏小星又与两名戍卒交流了几句过板的变化,声调变化时的音色拉伸,觉得差不多不会掉链子了,便转头对屋里三位女子郑重施礼道; “两位夫人,无歌不称为雅会,下官唱诵汉歌一首,以纪念今日之会,天作之缘,献丑了!” 两个尼姑自持身份,自然不能失礼,况且已经被他带入了节奏,在戍卒面前也不能作出什么举动,便默默俯身还礼,嫣然面露微笑,以示洗耳恭听。 于是夏小星面容一肃,深沉唱起了‘纸为鸢’; 我是那年轮上,流浪的眼泪。 君仍然能闻到,风中的胭脂味。 我若是将承诺,刻在那湖畔上。 一池水冷月光,满倌的荡漾。 我在轮回三生石下,守候君良久。 尘世风讽我谤我,愁煞白了头。 君看那天边,追逐晚霞的纸鸢。 像一盏蓦然回首,夤夜的提灯。 我的心似流沙,放逐古刹碑旁。 他日君若再返,必颠沛在世上。 若遇那秋夜雨,倦鸟也淋漓, 那却是寺墙下,弥留的苍羽。 这首刀郎客的歌并不押韵,也不符合连歌格律,两位尼姑都是懂得汉唐诗歌的,开始听了不解其意,文乐院阿菊甚至面露不屑,随着夏小星的情感融入了唱词,她们神情惊愕转而呆滞,意念慢慢倾注进了歌词意境里,表情迷离,竟然有些痴了。 夏小星神情落寞,唱得自在写意,歌声悠远; 君住在阿波东,妾在近畿北。 君去时绢衣白,奴家小袖儿黄。 寻差了五山经,错投在海云。 奴辗转到京城,君又往四国。 我在轮回三生石下,守候君良久 凡尘风儿缠我谤我,愁煞白了头, 君看那天边,追逐晚霞的纸鸢。 像一盏回首道别,夤夜的提灯啊--- 清冽的尺八伴奏下,整个由良城的戍卒都停止了走动,驻足静听。 石峘大天守阁里,安宅冬康与条原长房正在品茶,然而茶炊上水开了许久,两人也无所动作,直到歌声终了,安宅冬康才怅然一叹道; “某这才知晓,兄长为何赐他折扇了,如此才情,确实难得啊---与之相比,孙四郎你计差何止一筹,你的欲用先贬之计,被他化解的悄无声息啊。” 条原长房怅然良久,才叹息道;“无才不足以济奸啊,老夫有言在先,此人肺腑有山川之险,摄津守若是没有训马之术,还是及早处置了吧!” 第107章 未到绝境路,彼岸花不开。 夏小星一曲歌罢,便哈哈大笑着袖子一撩,又掷出两块金币,抛给弹三味线的戍卒,大声吩咐道; “哈哈,痛快啊痛快!惬意啊惬意!把你的乐器给本官,本官要任性弹奏几曲,你且下楼去找少主沽酒,多取几坛,把大伙儿都叫上来喝酒听曲,本官今晚要尽兴作歌,不醉不休!” “嗨!” 又有赏金可拿,戍卒哪会怠慢,立即将手中三味线呈给夏小星,接过赏金便乐颠颠爬下楼梯,去找库管头目打招呼买酒,顺便把十几个同伴也都招呼上了楼,挤在屋外走廊上,静待听歌饮酒。 夏小星刻意把十几个戍卒都招呼上来后,便弹弦鼓瑟,放浪形骸的唱歌作曲,与众人大声谈笑起村俗俚曲,他言语幽默,态度和蔼,很快让戍卒们解除了拘谨,放松的跟他交流起音乐曲调,有意无意将两位女尼凉在了一边。 等到下楼的戍卒抱回来两坛米酒,一摞粗碗,士卒们人手分了一只酒碗,敞开了随便喝,聚会氛围愈加浓烈起来,两个女尼更是受到了冷落。 其实这时候她们也看出来了,夏小星今晚不想给出明确答复,只是采取拖延战术,而且用聚会形式破解了她们的阴招,可以说她们今晚的使命完全失败了,按理说作为使者应该告辞离开了。 然而文乐院阿菊不甘心这么灰溜溜的离去,她用一种晦涩嫉恨的目光,盯着被戍卒拥趸着弹弦作乐的夏小星,忽然开口哼道; “下间大人!恕本座直言,弹奏低俗俚曲只能让世人昏庸,贪淫堕落,不是君子所为,下间大人果真有才,若真是主君所欣赏的高雅之士,当会咏诵五山之经,通晓佛法禅理才是!” 中年尼姑这尖酸刻薄的一嗓子,让楼内喜乐欢笑戛然而止,夏小星停奏三味线,眉头微蹙问道; “文乐院上座之意,是说本官不懂禅理,不能吟唱经文为歌么?” “不错!”文乐院阿菊双手合十,眯缝着眼睛傲然道;“下间大人若不能当场赋词作歌,阐述佛法禅意,便不是真才实学,倒未免有些投机取巧,哗众取宠之嫌呢!” “呵呵呵------”夏小星被她的刁难弄得摇头苦笑不已,心说不愧是老瘪犊子的亲妹妹,特么的,唯刻薄妹子与老瘪犊子难养也! 不过好歌千千万,抄歌大师怎么会被刁难住,就见他略一思忖,便拨动手中的三味弦,调整了一番琴弦; 因为他拿的三味弦是戍卒就地取材而制,比粗杆的三味弦更大一些,弦也较粗,弦音强而有力,而琴身也较大,用大块狗皮做蒙皮,所以夏小星可以使用琴拨敲击琴身,作为打击乐器使用。 这样他演奏时不用调音,可结合打击乐器的奏法和快速拍子,像爵士乐一样即兴演奏。 夏小星低着头心无旁骛的调试完毕,才展颜对众人一笑道; “让诸位久等了,就让下官恬颜一试,用此不俗之物,为在座有缘之人唱一曲‘金刚经’吧。” 言罢夏小星面容一肃,挥动琴拨,便是一段铿锵激昂的过板,夹带着手鼓敲击的打击节奏感,让所有戍卒大开了眼界,激扬紧促的前奏过后,他便用浑厚低缓的嗓音开口吟唱; 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 与大比丘众, 千二百五十人俱, 尔时世尊, 食时着衣持钵, 入舍卫大城乞食, 于其城中次第乞已, 还至本处, 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 敷座而坐, 时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即从座起, 偏袒右肩右膝着地, 合掌恭敬而白佛言, 希有世尊, 如来善护念, 诸菩萨, 善付嘱诸菩萨, 世尊善男子善女人, 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应云何住, 云何降伏其心, 佛言善哉善哉, 须菩提如汝所说, 如来善护念诸菩萨, 善付嘱诸菩萨, 汝今谛听, 当为汝说善, 男子善女人, 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应如是住, 如是降伏其心, 唯然世尊, 愿乐欲闻------- 当这大雅禅音以新奇的曲调颂完之后,文乐院阿菊再无颜面待下去,与荒藤院女尼双双站起,匆匆施了一礼,说了句; “下间大人果然才华出众,本座佩服,时候不早,暂且告辞!姻缘之事,日后再议吧。” 交代完这句话,老菊花便气呼呼的霍然转身,在俊俏侍女的陪侍下,径直下了楼梯。 倒是那嘴角有痣的荒藤院女尼眼神暧昧,临走时特意撩起遮脸的缥帽看了看夏小星,才徐徐转身,袅袅而去了。 对中年尼姑的眉目传情,夏小星也不作理会,继续与众戍卒弹唱三弦,吹奏尺八,饮酒作乐一直到深夜才尽兴而散。 第二天夏小星便借口酒醉,高卧不起,过了晌午他也不下楼去拜揭主人,老瘪犊子不想他好的态度已经明了,其实他在等安宅冬康给他个明确态度。 如果这位安宅水军大佬与条原长房同穿一条裤子,想耍阴招谋害他,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啊。 那么他察觉味道不对,持刀据守在楼上,就会避免被长枪围杀,以他夏小星的身手,只要有了防备,多少人爬上来都是送人头,杀掉三五十人都不在话下,反而能让他攒足武器装备,趁隙冲出重围。 不过夏小星也清楚敌众我寡,就算杀出城去也会困在岛上,最终无法逃脱而被活活围杀,所以他根本就没打算逃! 而是冲出重围后,突然杀个回马枪,争取在力竭战死之前,突袭杀掉条原长房或安宅冬康父子其中一人,让他们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所谓困兽犹斗,况且他这样杀戮成性的坏种,其实夏小星已经后悔自己贸然一人登岛了,他想当然的相信历史评价,笃定安宅冬康是个博雅正直之人,爱惜人才,只要自己待之以诚,便不会对自己下黑手。 可他没料到擅长权谋的条原长房也在岛上,最毒妇人心啊,通过昨晚上与老尼姑的暗中交锋,差点就被女人的软刀子捅了一刀。 幸亏自己是天生坏种,对恶意反应敏锐,机智化解掉这一招,可夏小星痛定思痛,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居然相信政治人物也有善良的,历史上哪个政治家不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只要对手稍有疏忽,便是万劫不复啊! 可他现在待在木楼之上,随时面临烧烤,唉!已经狼入虎口,悔之晚矣,这不禁让夏小星怅恨难耐啊,于是悲从歌来,他操起粗苯的三味线,又开始沙哑苍凉的唱起刀郎客的‘珠儿’ 少爷的人生在地下的城市 对于窒息没有一丝的畏惧 他在母亲的腹中就会啼哭 这啼哭占据通往神殿的路! ------- 不过夏小星这一次唱的并不抒情,而是弹到激昂转折处,便开始狂弹猛敲三味线,悲呛剧烈的嘶吼起来; 我要去看看废弃的故国家园,倒塌的神殿! 谁在法坛里藏牌弄千,谁在幻化人寰! 我要去看看他们往日出征遗弃的老狗! 有多少祭奠的三牲,多少的祷言! 我要问问他穿越了多少次劫难,何时能回来? 问问他山水相逢的命运,谁在替她安排! 我看见翻阅时光,有人撕毁了诺言 无法接受这失控的日子,所以谎话连篇! 我那双火焰闪烁咄咄逼人的眼睛 因为狱卒与囚徒共用而精疲力尽 我要拥抱你东岳大帝我的神啊,菩萨! 你给我高傲永恒闪耀的光环 他的眼睛,将是我复仇的眼睛! 他的双手,将是我复仇的双手! 我们都曾经是一群活得真实的人 请你用灿烂的笑容理解我的人生 在宗祠里供奉的古老的血统! 不会因宫殿的辉煌而交融! 所有怀着柔情蜜意消逝的灵魂, 相会在黑夜分娩月光的子夜时分------ 当夏小星竭尽全力,用近乎癫狂的歌声宣泄自己情绪时,石峘大天守的正门突然打开了,就见安宅冬康一手扶着佩刀,挥开阻拦自己的侍从与儿子安宅信康,大踏步的走向木质小天守,一直走到夏小星的楼下,才驻足停步。 这时候楼下的戍卒也围绕到安宅冬康,试图阻止他登楼,因为听夏小星的歌声就知道他处于一种癫狂状态,激动之下不知会作出什么举动,他们虽然不清楚夏小星为什么突然发狂,却不想自己领主有什么闪失。 而安宅冬康面容神情也很激动,应该说是一种感同身受的动容模样,显然夏小星的歌声触动了他的心弦,当他又听了一段; 我要去问问她来时路边的那个占卜术士 用不存世的挽歌为她再课一卦上路的时辰 我要去告诉昨日和她异界同梦的爱人 告诉他吻过的山川与河海已经醒来 不要在先祖的序列里寻找自己 不要用生命为时光去乞讨身体 时间一直在结界延伸去留无门 尘雾寒窑的海市,冰封所有的眼神 当安宅冬康听到这里,泪珠滚滚而下,终于出声大呼道; “下间大人!所有的真诚都不能被辜负!所有的信任都会被真心对待!” 楼下的歌声戛然而止,就听安宅冬康接着颤声喊道; “某一纸相邀,下间大人便肯孤身一人来见我神太郎,此乃信我重我,不欺我也!神太郎必不会辜负下间大人,愿意引为知己! 不知下间大人方便与否,神太郎现在想要登楼一会,再听下间大人赋诗作歌!” 说着安宅冬康没有迟疑,蹬蹬的爬上楼梯,来到夏小星打开的格子门前。 但见夏小星头发蓬乱,醉眼通红,抱着三弦坦赤上身,盘膝坐在地板上,身侧放着雁翎刀与酒坛,炯炯瞪视着他,如同一头刚睡醒要择人而噬的猛虎! 然而安宅冬康并不畏惧,而是上前几步,微笑着伸出手来,要求道; “还有酒么,给某来一碗。” “好胆!”夏小星恶声恶气的问道;“大人只要酒么?” 安宅冬康笑着盘踞而坐,回答道;“还要有新歌佐酒,缺一不可。”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 夏小星呵呵笑了,眼中寒意顿解,继而两人相对哈哈大笑,夏小星便提起酒坛,拿过陶碗斟满一碗,递给了安宅冬康。 安宅冬康接过酒碗,没有一饮而尽,而是抿了一口,用殷切期待的目光望着夏小星,期待他的新歌佐酒呢。 夏小星看他这副模样哑然失笑,便就着酒坛喝了两口酒,润了润嗓子,脑海里寻思了一下,决定给这位歌迷唱一首刀郎客的《翩翩》。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平复了一下心情,便轻柔的拨动三弦,悠远舒缓的唱了起来; 谁不是错过了四下报更的鼓声, 总有人偷偷拨弄漏夜的更鼓, 罂缶的酒瓶化来绮纨与楼阁, 绿芭蕉红樱桃孑然一身的过来人 未曾走到绝境路,彼岸花不开。 辛酸只为上洛远倒卧在琼台, 小心那流射的海市,售卖开花杖—— 辽遥的天河啊,纷纷流淌的挽歌郎, 蓝采和啊—— 醉酒当歌—— 红颜易老——转眼桑田泛清波, 她也曾是越过了银河万里的荒原, 他也曾是划破了绚烂流落在人间, 唯有那不眠的凭栏与情仇依舍, 是云摇是雨散都在同一个摇篮, 京都梦啊古今同 荣华易去青山处处英雄冢 蓝采和 醉酒当歌 ------ 悠扬歌声里,安宅冬康将碗中酒一倾而尽,嘴里跟着哼唱;“蓝采和啊—— 醉酒当歌——红颜易老,转眼桑田泛清波——这便是神仙意境么,真是自在逍遥啊,再来一碗!” “干!” “好,满饮!” 安宅冬康却还沉浸在歌词意境里,嘴里轻吟着;“绿芭蕉红樱桃孑然一身的过来人,未曾走到绝境路,彼岸花不开------好词啊,好有禅意----- 夏小星又给他倒满一碗,拿着酒坛跟他碰了一下,呵呵笑道; “摄津守大人若是真情流露,引以为友,在下必不负所望!” 说实在话,夏小星也没想到自己绝望中狂歌一曲,居然会感动安宅冬康,这可能就是文学爱好者才能产生的共鸣,化干戈为诗歌,所以他此刻也是真心实意作出了承诺。 “引以为友,就得展现诚意啊,”安宅冬康缓过神来,莞尔一笑道; “既然下三郎前来与我神太郎会面,又有如此好诗歌相赠,那我必须回礼才是,人你肯定是不缺,那么就赠五艘关船、二十条小早如何?” 第108章 搭船和歌山 夏小星当即点头作出了表示;“多谢厚赠,以后下间家水军唯摄津守大人马首是瞻,然而五艘关船不够,不足以压制熊野滩的崛内氏。” “那某就赠送十艘关船,并且今后下间家可以采购阿波、淡州和赞岐三国的大木,自行打造千石大船,”安宅冬康笑道;“下间大人博学多才,不出三年当可拥有百艘大舰,足可向伊势湾用兵,制霸纪伊国了。” 两个人简短的一问一答,信息量其实很大,这里简略做一下介绍; 夏小星所说的崛内氏,乃是安宅家的百年宿敌,说起来安宅家和崛内氏,都是纪伊国牟娄郡当地的土豪世家,两家在百年以前,就发展成熊野滩实力最强的两家水军势力。 俗话说一滩不容二熊,为了独霸渔产丰富的熊野滩,垄断海上商贸税权,两家便像两只熊似的,彼此互下黑手死手,开启互斗互掏的玩命模式,把肠子都掏出来,狗熊脑子也咬出来了,总之争斗不断,闹出了不少人命,彼此种下了不解之怨。 当初南北朝时代,崛内家归属南朝,安宅家便站队北朝,双方各为其主,更是在海陆两处战场上缠斗不休,仇怨结的更深了。 后来到了室町初期,南朝灭亡,安宅家因对抗堀内氏水军,破袭粮道有功,获封淡州一国,而且还得到幕府颁发的清剿海贼朱印状,成为大阪湾最大的水军势力,安宅家就此将本据迁到了淡路岛,陆续筑起了由良、洲本两城。 然而,正因为最大的对手离开了熊野滩,崛内家便迅速发展壮大起来,如今占据了牟娄郡西部、直接控制领地八九万石,并且压服了纪伊国泷本、宫崎、矢仓、中曾、簔岛、芝家、新屋七家土豪,成为纪伊众‘八庄司’的旗头,也就是纪伊国国人众的首领。 而今年五月的久米田合战中,正是崛内当主崛内氏虎领着纪伊众和高价雇来的根来众,联合田山高政组成了三万讨伐大军,不但大败三好军,攻陷了安宅家的岸和田城,根来众还用火铳打死了三好军统帅三好义贤。 而且在大阪湾海面追击战中,熟悉洋流的崛内家给安宅水军以歼灭性的重创,安宅冬康至今连一半实力都没恢复,虽然阿波、赞岐盛产木材,也有很多富有经验的造船工匠,不用半年便可打造百余艘大船,可是船只建造虽快,但今年水夫却很难招募补充。(主要是鸭川众船民都被夏小星截胡招走了) 安宅冬康费了好大力气,也没把淡路岛水军总数恢复到三千以上,这就出现了船多人少的局面,很多新造大船因为缺少水夫,目前只能停泊在港口里,任其白白闲置。 夏小星深知天下没有白吃的盛宴,要想得到长久的合作关系,必须要承担责任义务,所以他听到安宅冬康开口要送战船,便马上给出自己的条件; 他的意思也很直接,就是自下间家可以奉安宅冬康为盟主,成为附庸来对抗势力大增的崛内水军,但是需要更多的大型船只。 而安宅冬康的回应是舰船支援可以加倍,但需要下间家实力强大后,直接攻击纪伊国牟娄郡,占领崛内氏的领地,消灭驱逐熊野滩上其他水军势力。 说实话,安宅冬康倒没指望夏小星这支难民船队真能消灭崛内水军,他只是希望快速扶持起一支附庸势力来对抗崛内家,好给自己重建淡路水军赢得时间,所以才给出一些闲置的船只。 因为久米田战败后,三好家在纪伊国势力大衰,原来安宅家仍留在牟娄郡的支流、领有若一王神社的神官周参见氏,曾经多次从安宅家迎入养子为家督,如今也已经臣服于崛内当主崛内氏虎,与安宅家断了往来。 所以对淡路水军来说,需要一支活跃在濑户内海上的附属势力,来保持存在感,船民众组成的下间水军无疑就是很好的消耗品,即使与敌对水军交战战败也不损耗自身实力, 安宅冬康也不是散财童子,他送出的那些关船,都是些淘汰下来的老旧船只,淡路水军当前打造的主力战船都是五百石至一千石的‘阿武’大舰,也就是后世通称的安宅船。 虽然都是些二手战船,可是对迫切想组建水军的夏小星来说,算是瞌睡遇枕头,急等着要用啊! 十艘关船至少价值一万七八千贯,再加上二十艘小早,相当于白送一支小型船队,而且就算下间家有的是钱,也不一定能马上买到现成船只。 不管怎么说,安宅冬康胸襟格局都够宽阔,这份馈赠都算天大的人情,而且还给出了夏小星获取封地的允诺,那就是纪伊国牟娄郡可以随意攻伐,打下多少领地都可以算是下间家的,安宅家可以背书,给予安堵状。 呃,虽然这只是大佬画的一张大饼,但也足够诱惑浪人们打生打死,为此拼上身家性命了。 夏小星对此仍旧思忖了一下,方才笑着说道; “摄津守大人如此慷慨,实在是天高地厚,只不过下间水军是灾民成军,仓促之间缺乏训练,短期内不堪大用,恐怕会让大人失望了。” “无妨,某明后便先把船只拨付与你,先把水夫拣选训练起来再说,” 安宅冬康宽慰道;“同弹正忠大人已把养女阿藤,也就是荒藤院许配给了崛内氏虎的次子,就是为了两家暂且休战,争取一年左右的缓冲时间,而你的下间水军至少有半年时间训练,都是家船民出身,不用演练操舟驾船,只须熟悉火器燃放即可。” “咦?这就有点奇怪了,”夏小星表现得颇为惊异,问道;“昨晚条原大人不是说把荒藤院许给在下么?” “呵呵,下间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啊,”安宅冬康笑道;“昨晚我们也是夜半未眠,同弹正忠大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已知晓你不愿意入赘小沼庄了,所以维持原来决策,明日还是委派文乐院阿菊先送阿藤去堺港显本寺祈福,再转去杂贺港根来寺诵经还愿。” 用政治斗争的术语来解释,家中女眷出行所谓的祈福还愿,其实都是战败者一种维持体面的说辞,其实就是送出人质到对方控制的势力范围,然后再以赠与嫁妆的名义,割让土地,给付赔款。 夏小星有点悻悻的道;“呃,条原大人这明明是没有诚意么,也没说听听下官的回音,总得给点考虑时间么------” “唉,其实不是你想的这样的,与崛内家和睦结亲,乃是一桩早已谈妥的协议。” 安宅冬康解释道;“说起来孙四郎也是为主家牺牲,他还是蛮有诚意的,如果你愿意入赘小沼庄,奉他为家主,那么阿藤与你的婚约依旧有效,补充方案是他把妹子文乐院阿藤嫁与崛内家次男。” “哈哈?哈哈哈------”夏小星酒后有些失态,憋不住笑道;“我听说崛内家当主的次男才刚刚二十岁,而文乐院阿菊快四十了吧,估计过去可以给崛内少爷当妈了吧?” “这不重要,”安宅冬康叹了口气道;“关键是她会带过去一万石领地的陪嫁,这是两家和睦的先决条件,我们武运不济,毕竟战败了么。” 夏小星提起酒坛来,大笑道;“哦,一万石领地啊!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来来来,喝酒喝酒,难得尽兴嘛!” “也罢,今日就尽情一醉,”安宅冬康端起酒碗说道;“明日一早,某也不留你了,便让信康送你回州本城那边,尽早交付船只,快些返回荒塚滩吧。” 夏小星巴不得赶紧离开虎穴,连忙给安宅大佬倒酒致谢;“哎呀呀,就依摄津守大人所言!” “呵呵呵------”安宅冬康笑着摆手道;“那么,明日你不需辞行了,天一亮就走吧,免得孙四郎送别妹子时,与你相见还两厢尴尬啊。” 夏小星连连点头;“嗨!嗨嗨!咱们今日醉酒狂歌,不醉不休!” ------- 翌日,清晨。 夏小星宿醉一场,还是起晚了些,等他收拾妥当,爬下楼梯时,看到少主安宅信康已经牵着马,等在一楼马厩里好久了。 不过夏小星大醉一场,现在起来也不算失礼,安宅信康只是转告他,说是家督大人与条原长房已经先行出发,送女眷去了州本城,让他酒醒了随后骑马赶上来,好给他安排船只交付的事项。 放松了心情的夏小星也没二话,简单洗漱一下,抓过两个饭团当早餐,拿过那把加粗三味线,便与安宅信康双双骑上马,一阵疾驰出了由良城。 两人赶路一路无话,道路也很熟悉,很快就赶到了州本城的水军砦,在港口边上夏小星意外的见到了宽永长命,原来他这位水军头领不放心家主夏小星,所以带了五个水夫,划了一艘小早船等在这里接应他。 见到自己人的夏小星自然非常高兴,不由分说便拉着宽永长命进了淡路水军砦,准备拜揭安宅冬康,当面安排他交接那十艘关船之事。 可没想到的是,安宅冬康与条原长房正在主将大厅里会客,夏小星一开始被挡在了砦门外,因为有少主安宅信康的引领,他们才得以入内,但也只能远远待在大厅外廊,等待主人会客结束。 出于好奇,夏小星便让安宅信康打听一下,他父亲大人所见的是什么人,少主信康一直参与家中政略,知道父亲已把夏小星当成自己人,大力扶持下间军成为自家附庸,便也不瞒他,打听完就告诉夏小星,来人正是熊野滩水军众派来的使者,名叫簔岛正茂。 这个簔岛正茂是纪伊神官出身,熊野八庄司之一,他此行目的,名义上是奉真言宗坊主衫之坊照算所托,邀请文乐院(阿菊)去和歌山港根来寺诵经‘弘法’。 实际上他是代表崛内氏虎来讨债的,即催促安宅家尽快送出人质,早日履行婚约,完成领地置换交割。 夏小星听到就留意起来;因为和歌山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天然海港,位于纪川河口的三角洲地带,此处海运便利而人口大量聚集,久之称为杂贺庄,所在港口又称为杂贺港。 和歌山港外的纪伊沿海有一股黑潮洋流,当黑潮涌动时,乘船从南九州的种子岛到杂贺庄只需要三四昼夜,对四国与淡路用兵都可以朝发夕至,所以说是非常重要的航道。 虽说这个海港如此重要,夏小星却从没有占领此处的念头,因为当地很早便传入了火枪制造技术,形成了以根来寺僧兵为主的铁炮根来众,还有当地居民组成的杂贺铁炮佣兵。 这两大铁炮佣兵团拥有的铁炮总数在四五千挺以上,而且都是造枪玩枪的行家,可谓火力凶猛,犀利异常,每次出动都是二三千挺铁炮,开枪时惊天动地,挡者披靡,盔甲皆被洞穿,铁锅都干成漏勺。 三好家军神三好义贤就死在根来众乱枪之下,织田大魔王即使出兵数万讨伐,也几次被揍得灰头土脸,一败再败,最后是靠狠命砸钱、收买分化才瓦解了杂合众。 所以对下间家来说,杂贺庄是只可为友,不可为敌的存在,况且以后夏小星要大力扩充火枪队,势必要购买大量火铳,和歌山港售卖的根来火铳质量可靠,量大货足,加上还出产纪伊国木材,可以建造海船,最关键的可以倾销他掠来的货物,是个非常不错的贸易对象。 所以夏小星这么一衡量,便起了结交之心,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于是他便自己想要与杂贺众结交,以后通商互贸的想法跟安宅信康说了,拜托他等到大厅里会谈结束,找机会向家督代为转达一下,帮自己这个小附庸说说话。 其实他这也是未雨绸缪,在安宅冬康挑明了自己只是想与根来众贸易,并没有其他意图,省得日后下间家与和歌山港贸易频繁,会被某个老瘪犊子说成与敌人暗中勾结,居心叵测之类。 少主安宅信康年岁虽小,但也颇懂政略,对此很是理解,便通情达理的应承下来,答应找机会跟父亲解说,这让夏小星很是感激和欣慰,感觉那把三好长庆的扇子给的真值,将来这位少年遭难,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搭救一二。 过了不久,厅里结束了会话,家督安宅冬康与条原长房礼送使者出门登船,夏小星见状便迎了上去,恬颜提出了个搭船要求。 宽永长命驾来的小早船他不坐,借口要把他们都留下接受赠与的船只,偏要自己一个人去搭使者簔岛正茂的船,让人去堺港时把自己捎到荒塚滩。 簔岛正茂与夏小星并不认识,一头雾水的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时少主安宅信康便适时解释说,夏小星是朝廷命官,从六位下刑部少宰,政所职司是主管京堺町市的火盗改方,此次在荒塚滩安置了大量流民,需要搭一趟顺风船。 听说是有职司的朝廷命官,又见夏小星一身公卿打扮,手里还拎着一把三味线,虽然额头没有点蚕豆眉染黑齿,但纨绔味十足啊。 一脸矜持的簔岛正茂便改换脸色,热情邀请夏小星登船,言说以赋诗连歌闻名的文乐院妙尼也在船上,正好同行以飨诗歌雅会。 条原长房自然不想夏小星如愿登船,刚要开口阻拦,便被安宅冬康摆手阻住了,温厚一笑说; “无妨,刑部少宰疏狂不羁,然自有计较,由他去吧。” 不过这位淡路国主转过头来,却对夏小星嗔目一瞪,吆喝道; “下间大人,你手里拿着什么?那狗皮三味线,可是我由良馆镇馆之宝啊!若要拿走,必须有新歌作为酬答!” “我去!”夏小星被讹得直翻白眼,心说昨天我唱得还不够多么,几乎通篇都是水,还灌不饱你们么? 望着众人灼灼的期待眼神,夏小星也有点无奈,因为嗜好连歌是这些京畿人物的装逼时尚,好像小屁孩打手枪似的,每天不吟上几泡浑身难受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通晓诗词歌赋,唐诗宋词,在京畿可是正经的开挂神器,是想他哪次不是把那些达官贵人唱嗨了,才时来运转的? 当然作为抄歌大师,他也不会怯场,只是为了防止没完没了的讹诈,他便勉强笑道;“承蒙摄津守大人抬爱相询,下官还真有一曲‘瓜洲渡’,那刀是江水的伤,只不过得等离岸开船之后,这歌弹唱起来才有韵味。” “那刀是江水的伤-----意境颇为深远啊,”安宅冬康品味着歌词,连连催促道; “那么恕不远送了,快些开船吧!” 第109章 那刀是江水的伤 “呜------” 随着一声螺号,簔岛正茂的座船双排船桨齐动,驶离了州本城。 簔岛正茂所乘的船被称为真熊野船,其实就是一艘较小的安宅船,只是船头有一个狭长的尖角,用于破浪减轻阻力。 整条船的侧舷同样覆盖着一圈厚木板墙,将舱室完全笼罩起来,像一个长方形箱子,舱室上有一层开放式上层甲板,并由一圈低矮的舷墙围绕着,那船舷其实是侧舷板墙的延伸,顶层因为要立桅杆,便没有建造甲板室。 而船舵位于露天甲板的船后方,操舵手没有任何防护,显得很是简陋,不过船上配备的人员不少,共有四十名桨手,二十多名士卒,配备了十几支火绳和三四十副弓箭,显然作战时桨手也是足轻,要参与作战的。 夏小星登船后,便来到上层甲板后方,在船尾的舵手旁边坐了下来,面对岸上送别的安宅冬康等人弹起了三弦,在自在写意的韵律中,悠悠扬扬唱起了刀郎客的‘瓜洲渡’; 我在这个深秋的夜晚,宿在他舟; 他舟,夜泊的小船 我站在船头,对着水面像和她对视 对视着的镜面, 这里该是温暖的南国, 落樱缤纷,青山在月光中流放 海面粼粼闪闪的月亮 看着像明明晃晃的刀 那刀是川水的伤----- 歌词唱到这里时,熊野船已经离岸远去,歌声渐不可闻。 安宅冬康在岸上顺着熊野船行驶的方向紧走了十几步,勉强又听到几句; 昨天晚上的我们, 还是朝欢暮乐的诗友酒客 ------- 堤岸上的人心,随着川水,一起在荡漾 荡漾 荡漾 那些睥睨的目光 只希望伤痕如你一样的魂 好好散落在荒丘------ 然而航船远去,歌声终不可闻,他不由跌足叹道;“嘿呀!可叹!可惜啊,如此好歌,只听得半阙,终不得听全!真恨不得将这下三郎捉回来,让他整日陪伴本督饮酒作歌!” “这还不容易,”条原长房在他身后笑道;“待过些时日,下间水军初成之时,家主可以令其家臣、般若诸将暂代训练责任,一纸诏令将他下三郎召到身边,擢升为家老,参赞军务嘛!” “咦冶,呵呵呵------”安宅冬康摇头笑道;“如此智勇双全之辈,岂肯做笼中玩物,某要厚结恩义,丰其羽翼、利其鹰爪,开疆拓土当用其勇啊!” “摄津守大人说得是,当下正是用人之际啊,”条原长房讪讪笑了一下道;“也就是您博雅宽厚,才能降服这头羁傲不逊的鹰隼吧。” “孙四郎啊,出仕不忘赤子之心,才不失欢乐啊,” 安宅冬康感叹道;“某看你是久在京都,枕于权谋之术,已经忘记诗词之妙,山水之美了;你听---那海面粼粼闪闪的月亮,看着像明明晃晃的刀,那刀是川水的伤,多美的意境啊,这样的歌者引以为友,不是人生乐事吗?” “是啊,诗词意境颇佳,”条原长房一叹低声道;“然则他目光凶狠,面目峥嵘,时而狡诈贪婪,时而深沉儒雅,这个下间下三郎实在让人琢磨不透,但绝不是良善之辈啊------您若是-----” 条原长房还欲剖析分说,但见安宅冬康恍若未觉,好像沉浸在歌词意境里,站在海岸边静默的遥望着船影,便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 簔岛正茂的座船用船桨划动,船速很快, 船夫们喊着有韵律的号子,动作协调的协力划桨,没用一个时辰荒塚滩就历历在望了。 夏小星不愿意下到狭窄的船舱里,与那两个尼姑揖让拘礼,便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弹着三弦唱着歌,倒也自在惬意。 他所乘坐的熊野船一直沿着淡路岛沿海划行,等远远眺望到荒塚滩的滩涂轮廓,估摸还有大半个时辰就能登陆上岸时,舱内楼板响动,使者簔岛正茂的一名侍从走上甲板,邀请夏小星到舱里一叙,享用些茶点水果。 夏小星厚着脸皮搭顺风船,正有结交之意,连忙满脸带笑,跟着侍从下到主舱室里,进到房间之后,夏小星发现除了两个尼姑与使者簔岛正茂之外,舱里还坐着两名穿戴腹卷的年轻武士。 就听簔岛正茂介绍道;“下间大人,如今船已离开州本城,鄙人也不瞒你了,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三木浦的三鬼定隆大人,年龄最小的这位是有马氏善,也就是崛内当主的次男崛内氏善,大本浦的有马家无后,氏善大人便过继到有马家继承了家业,改名为有马氏善。” 夏小星连忙躬身见礼,客气恭维道;“哦,真是幸会!两位少主果然英武俊彦,气质不凡啊!此次刻意隐藏身份,来淡州实地考察军情,足见胸有韬略,见识深远啊。” 两位年轻武士也都起身,客气的向夏小星行礼,毕竟夏小星有官职在身,比他们这些水军众的土豪地位要高很多。 趁着回礼的空挡,夏小星略微观察了一下两名武士,感觉叫三鬼定隆的大概二十三四岁,是个晒得漆黑的矮个子,身高在一米五左右,行礼时满脸带着油滑笑容,显得很是精明。 这三木浦三鬼家是九鬼家的分家,一直在盘踞在伊势国北,算是一股不大不小的水军势力。 而另一个年轻武士有马氏善大概二十岁,显得稚气未脱还有些腼腆,但是他在不到夏小星进舱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已经三次用眼角余光瞟向中年美艳尼姑,那位即将成为他妻子的荒藤院阿藤,显然情窦已开,而且颇为中意这口红烧肘子肉啊。 然而见礼之后,当先开口的却是文乐院阿菊,就见这位裹在淡蓝色尼巾的老尼姑伸出两手衣袖,从袖里掏出一沓书札,递向了夏小星,鄙薄的抿着嘴唇说明道; “下间大人,本座冒昧请你进舱里来,实在有一事烦扰,这些书稿且请你过目一阅。” “师太客气了。” 夏小星接过书稿,打眼一瞧,发现书札写得都是汉字诗歌,每篇开头都写着《文乐院雅集》五个大字,而每篇诗词却都是抄自他唱的诗歌! 有《屋船赋》、《苍胡丸》、《纸为鸢》、《金刚经》、《蓝采和》,甚至还有今天他才唱的《瓜洲渡》! 夏小星匆匆翻阅一遍,不解的问;“这,这---这不都是下官所做之歌么,阿菊师太,这是何意啊?” “不错,”文乐院阿菊矜持答道;“歌是下间大人所作不假,不过却是本座文乐院整理编纂为册,此次正好去根来寺弘法,还要烦请大人给那篇金刚经标识上节点,略微指点一下吟唱法门。” “此事恕难应允!” 夏小星脸色立时沉了下来,这老尼姑太无耻了,简直是公然剽窃啊,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如果这老尼姑在根来寺万人弘法大会上惊世一唱,天下闻名,那还有他这个原唱什么事啊。 于是他冷冷补充道;“这些诗篇都是下官呕心沥血所作,曾获将军(义辉)大人,管领公(三好长庆),摄津守(冬康)大人赏识,师太不打招呼,不经应允就临摹吟唱,未免太过无礼了吧!” “下间大人何必如此小气!”文乐院阿菊不屑的撇嘴道;“弘扬佛法乃是慈悲大道,文乐院雅集收录天下诗歌,本座本不屑下间大人的为人处世,出尔反尔,乃是出于诗歌有禅意,佳作乃天成,这才勉强收录而已。” 夏小星干脆摇头;“不管你怎么巧言令色,下官断然不许。” “呵呵,真是笑话,本座弘法,还需要允许吗?不过是出于礼貌,知会你一下罢了。”文乐院尼姑面露讥笑,抬手一扫舱内众位武士,徐徐述说道; “本座陪同荒藤院阿藤去和歌山港诵经弘法,杂贺十乡必定万人空巷,盛况空前,这与熊野诸庄司,诸位水军统领都大有荣焉,是抬高根来寺山门地位的盛会法事! 你问问在座各位大人,他们会不会允许本座弘法呢,下间大人您反不反对,又有什么作用呢?” “嗬嗬嗬----” “哈哈哈----” 舱里三位熊野滩的武士都哈哈大笑起来,望着夏小星面露不屑之色,因为这年头凭借实力说话,夏小星此时抗议反对确实没用,只能自取其辱罢了。 文乐院阿菊正是吃定了这一点,才请他下来标注唱法的,如果夏小星如果不配合她,就得罪了簔岛正茂等所有在座的人,那以后与熊野滩各方势力打交道就费劲了。 簔岛正茂还开口劝说道;“下间大人!不要太过吝啬了,鄙人座船刻意绕路,送大人回荒塚滩也没说什么啊,如今时间尚早,左右还有大半个时辰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下间大人不如指点一二,也是一份人情嘛!” 公然剽窃还要自己配合,夏小星也是无语,便站起身作了一礼道; “恕不奉命,下官出去到甲板上透透气。” “慢着!” 说着他转身就要出去,未想到黑胖子三鬼定隆站了起来,两步走到他身前,伸出手来,嘿嘿笑着道; “文乐院上人精通音律,没有你配合也无大碍,想必是没有乐器难于矫正音律,下间大人出去无妨,得把三味线留下!” “正是!”少主有马氏善也站了起来,可能是想在未婚妻面前表现一番吧,也帮腔说道; “下间大人搭船在先,却不肯配合上人修整诗文,即是无礼在先,还不向上人赔罪,并且留下那把土歌三弦!” 三人帮腔作势的一催促,夏小星当即站住了,回过身来,脸上浮现笑容道;“呵呵,却是下官失礼了,怠慢了阿菊师太,这把三弦合该赠与。” 说着,夏小星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文乐院阿菊面前。就见他把拎在左手上的三味线抬到胸前,用提着刀鞘的右手一托,双手呈到老尼姑面前,说道; “看来师太也是一位睿智高人,下官佩服!不过现有一事请问。” 文乐院阿菊脸上鄙夷,嘴上谦逊;“识时务者为俊彦么,下间大人不必客气,不知所问何事?” 就见夏小星猛然抬头,露齿一笑,突然大骂;“缺德师太,请你圆寂!” 说话间沧浪一响,舱内刀光频闪,血光乍现! ‘噗噗嗤嗤’雁翎刀切削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也就是一个呼吸之间,刀声停顿,使者簔岛正茂、三鬼定隆与有马氏善全部横尸倒地。 夏小星没杀文乐院阿菊,他居合式抽刀一划,弧光同时切开三鬼定隆、有马氏善两人脖颈,紧接着快刀就劈开了簔岛正茂面门,再横斩一刀断头。 然后在两个女人的惊叫声,夏小星迅速侧身到木门后,等待闻声冲进来的侍卫武士,门外先是冲进来两人,刚进门就被颈后一刀砍倒。 紧接着又陆续奔进来五个持刀士卒,这些士卒武艺稀松,反应迟钝,进来都是送人头啊,被夏小星轻松砍死在地。 夏小星原打算杀掉舱内几人便跳海逃生,没料到舱里的军官武士被自己这么轻松团灭了,一下杀掉了十人,要知道船上的武装士卒总共才二十几个,剩下的都是划桨水夫。 于是他便改了主意,决定尝试一下屠戮模式,便拎着雁翎刀回过头来,对着两名惊惶失色的尼姑笑道; “两位师太稍安勿躁,且看小生赋诗一首,十步杀一人,回来再与两位共修欢喜禅。” 说着夏小星将雁翎刀提在左手,又挑起起一把锋利的长太刀,即死鬼簔岛正茂的名刀‘大毛卷’,便步出尸体纵横,荡漾着血水的房舱。 “有刺客!抓刺客啊,快来抓住那个女刺客,女尼姑!” 夏小星来到舱外,就一边走,一边呼喊,但凡看到活人从身边跑过,他便双刀砍去,一刀接着一刀,刀刀都要人命,不砍死不罢休啊。 就这样他在甲板间舱室里又杀五人,然后登到上甲板,将两名舵手,四名操帆手与一名了望哨全部杀掉,然后才从容的下到底仓舱口。 因为事发突然,夏小星的屠戮动作又干脆利落,极有效率,所以底仓的划桨水夫们依旧在划桨,没有乱了节奏。 夏小星并没有下到狭窄的底仓去,因为他担心施展不开手脚,所以他就在甲板上寻了些破旧衣褥,焙烙火油弹,点着了燃起浓烟焰火,便打开舱口扔了下去,嘴里大呼道; “失火了,船上有女认者扮成尼姑放火了,大伙儿赶紧出来啊!快点出来不要闷死在里面了,赶快啊!” 经过他这么造谣催促,底仓的水夫们慌作一团,争先恐后纷纷爬了出来,他们未想到笑面杀神就等在舱外,那是出来一对杀一对,爬出来三个不落单,统统一刀送走,管杀也管埋,尸首一脚一个都踢进海里。 就这样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熊野船上的所有水夫与士卒屠戮殆尽,变得空空荡荡了,寂然无声了,就横担在海面上,顺着潮汐,缓缓飘向荒塚滩。 “唰!” 夏小星甩净了雁翎刀上的血,便提着刀回返主舱舱室,去寻两位女尼,而舱室中血流成河,地板上血泊一荡一荡的,随着船体摇曳。 这时候夏小星也未着急寻找二女,而是寻了一坛米酒,咕嘟咕嘟喝了小半坛,解了口渴,又把米酒淋在头上,身上,洗去了血腥味,这才提着刀攀上了上甲板。 果不其然,在甲板桅杆下,文乐院阿菊与荒藤院阿藤偎依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看着他这个微笑的杀人魔。 文乐院阿菊毕竟出身武家,见惯了杀戮,见他寻了过来便强装镇定,沉声喝问道;“下间大人!你突然发狂,妄杀无辜,此为何意啊!” “没什么,师太请别在意,”夏小星走过来解释道;“使者簔岛正茂乘坐船只途径荒塚滩遭遇海难,全员蒙难,文乐院阿菊师太也同日圆寂。”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来,将老尼姑拖拽过来,缓缓举起长刀。 “本座,我!等等下间大人!”文乐院阿菊强颜一道欢笑道;“妾身也可以陪下间大人共修欢喜禅的!” “不用!请阿菊师太圆寂!” 说着,一把长刀就刺穿她的胸口。 第110章 春花满树荒藤院 杀掉了文乐院阿菊,顺脚将尸体踹下船后,夏小星并没有去找荒藤院胡闹,而是瘫坐在甲板上,喘息着恢复体力。 试想他一人屠了整条船,浑身血污、疲累至极,这时哪有兴致搞那事啊。 那荒藤院阿藤惊惧无措,又不敢挪动身体怕引来杀身之祸,只能盘膝坐在桅杆下,闭目默颂着经文,却禁不住牙齿磕碰,舌头打颤。 夏小星坐在对面,眼见这位中年女尼过于恐惧,担心她吓出失禁的毛病,便呵呵笑着出言安慰; “阿藤,勿需担心,你不会受到伤害的,本少宰不杀漂亮女人。嗯,那个么------本少宰杀尽满船贼人,是因为崛内氏膳与三鬼定隆易容细作,窥探我军虚实,所以留他们不得。 至于文乐院阿菊,竟敢公然剽窃本官诗歌,那是更可恶的文化之贼,绝对饶恕不得,说实话这满船人皆为所累,都是与她陪葬的。” 听他这么一说,荒藤院阿藤稍许心安了一些,便怯生生的开口道; “听少宰大人之言,颇有几分道理,只是妾身不通政务,不知少宰大人怎么处置妾身?” 夏小星这时已经喘匀了气,恢复了些体力,便笑着提出建议道; “使者簔岛正茂的熊野船遭遇海难,仅下官与荒藤院夫人两人幸免,虽然荒塚滩流民聚集,寒酸简陋,但也需要僧尼建庵弘法,夫人不如暂且在荒塚滩盘桓几日,下官处置完家事杂务,再觅船送夫人去京堺修养如何?” 荒藤院望了一眼远处荒凉的海滩,面有苦色的颂了句经文,开口又道; “少宰大人,此地滩荒浪急,日头毒辣,不适合拙妇久居,会使皮肤皴裂晒黑的,若少宰大人愿意及早送拙妇回京,尽管提出条件,只要拙妇力所能及,无有不允。” 下间家主哈哈大笑着敞盖扬怀,衣襟大开,本性流露道;“有劳夫人动问,下官正需夫人缴纳效忠状,共参欢喜禅啊,若是能缔结珠胎,生下麟儿,就此血脉相连,同盟稳固,岂不妙哉,啊哈哈哈------” “哎呀,非礼呀!”中年尼姑大叫着,挣扎起身,踉跄躲到了桅杆后面。 “咦,岛国人什么时候这么要脸了,还知道非礼勿视了?”夏小星颇感惊奇的问道; “再说你跑什么啊,你这次和歌山之旅,本来就是一场买卖嘛,你卖给谁不是卖啊? 况且就算没有这次遭遇,你嫁给有马氏善那个小鲜肉也不一定好过,和睦只是暂时的,几个月后双方还得大打出手,到时候你要么作为人质被杀了泄愤,要么被逐出家门,找个破庙荒庵囚禁起来,从此不见天日,还不如跟我呢,货真棒实!” 荒藤院阿藤见夏小星如此直白,简直肆无忌惮,便以袖遮面,呜咽作答道; “呜呜,实在惭愧,拙妇已人老珠黄,不堪宠幸,少宰大人是觊觎小沼庄五千石领地么,好叫少宰大人知晓,定会失望啊,家督义父(条原长房)大人只是收拙妇为养女,从料米账册上划了五千石土地与拙妇名下,从未实地交割呢。 实际上拙妇只有荒藤庵二百石料地,便是嫁与崛内氏,也只是每年分三次领取相应切米(俸禄)而已。” “哦,明白了,这是老瘪犊子的缓兵之计啊。” 夏小星一听就猜出了真相,原来条原长房根本没打算实际赔付领地,只是利用这次婚约拖延时间,暂缓崛内氏虎的攻势。 他笃定对手不敢派自己儿子来敌国继承小沼庄家产,每年分三次支付一点禄米即可,这样即使双方开战他损失也很小,只是牺牲一个养女阿藤而已。 让夏小星尤为可气的,是这老瘪犊子居然玩一石二鸟,用一个穷寡妇应付了穷凶极恶的崛内氏不说,同时还钓着自己,妄想自己自愿做个便宜赘婿,借机并吞掉自己的三千人马,还有新组建的水军! 夏小星想到怒火中烧,感觉自己的燃气阀门都要顶炸了,恨恨的大骂一声;“老瘪犊子,休要痴心妄想!老子不让你把兜裆布都赔出来,从此就特么跟你的姓!” 荒藤院阿藤显然当真了,认真问道;“少宰大人是想加入条原家族,考虑入赘之事吗?” “入你个大头鬼!”夏小星没好气的骂道,下一秒又邪魅一笑道; “额呵呵,对啊!不入白不入啊,本官决定入你家门了,就地参悟欢喜禅!开展子嗣大业吧!” 夏小星正待亲热时,却被荒藤院阿藤阻住了,就见这中年尼姑满脸认真问道;“下间大人,妾身不求成为正室,但若生下男丁,能够继承至少五千石封地么?” “唉!你们女人怎么总问同样问题呢!”下间家主急不可待,满脸不耐烦的嚷道; “上回是美津子,还关在木笼子里就跟我提要求,还不知道能不能给我生个带把的,你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先待本督抖擞精神,好好驰聘一回再说吧。” “下间大人还是先给个承诺,再一逞所欲吧,”中年尼姑执拗的恳求道;“大人不是说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么,正好大人郑重给个承诺,妾身孤苦无依,将来若有了大人骨血,也好得份口食料地。” “哼,好吧,既然如此,本家主就跟你交个底吧。” 夏小星傲然一哼道;“五千石封地算什么,你既然有条原长房养女的身份,那么将来大有可期,阿波一国国主的位置都是我儿子的!” “是么?”荒藤院阿藤略一失神,还是不解的问道;“---可是,夫君大人,那条原老匹夫有嗣男的啊,他又怎么肯让位于大人之子,不,咱们的孩子呢?” “哼哼!阿藤,等着瞧吧,老瘪犊子不让位就等着绝嗣吧! 夏小星哼完便不再言语,于是云雨飘摇之间,这艘失控的木船就缓缓摇晃着,漂向了淡路岛的最北角。 海鸥低鸣着,掠过海面上漂荡的浮尸。 海浪滔滔,一波波浇灌着干涸的沙地。 与此同时,远处的荒塚滩涂上出现了好多人影,他们推出了十几艘梭子般的小船,向熊野船快速驶来。 第111章 夜袭 家主夏小星第二轮开垦荒藤院的工作刚刚结束,十几艘小早船便围住了熊野船,一群衣衫褴褛的家船众甩着钩子爬上船舷,正好迎头撞上夏小星。 大呼小叫之下,家船民们差点用刀子捅了自家家主,被夏小星轻松缴械之后狠踹了几脚,呵斥了一番,便都赶下舱去划桨的划桨,操帆的操帆。 家船众自然都是驾船的好手,很快就把这艘三百石的熊野船驶回了荒塚滩,成为下间家当下最大的战船。 当大船抵近海滩,家主夏小星一身血色轻袍,裸着肚皮出现在船头时,滩涂上布满了数千民众,全都欢呼着跪拜自己的家主。 家船众眷属们的喜悦是发自真心的,因为岛屿高地上堆满了物资与粮食,从这一刻起他们不用担心挨饿,也摆脱了贱民身份与污垢的生活环境,即将拥有自己的营寨与船队,而成为下间家的正式领民了。 在船头上摆手示意,回应了部众们的热烈欢迎后,夏小星接下来的家政处置工作可一点也不轻松惬意,他得整天待在闷热的熊野船船舱里办公。 因为荒塚滩处于海口,风大浪大,并不适合建造营砦,更别说搭建帐篷,生个火做个饭都是麻烦,往往柴火刚刚点燃,一阵大风刮来便将柴火和碗筷都吹落到海里,所以夏小星只得在船舱里办公,并且得将大部分人员赶紧分流到七里外的鲽鱼湾去。 这时候在荒塚滩的家船民眷属大约有四千多人,粮食却运来了二三万石,各种物资、布匹、军械更是堆满了山坡,杂乱纷呈数量无法统计,管理上更是一塌糊涂,无从谈起。 而当前运载过来的下间军士卒人数不多,不足五百人,除了宽永久岁一个顶用的水军将领外,没有几个能管事的头目。 夏小星觉得自己不能陷入毫无头绪的杂务当中,便紧急下发了几条调令,他头一道命令是急调流民大营的由美子,让她带着怀孕的咲鸭子和古驰皂子为助手,马上坐船出海来荒塚滩,全权负责民政管理工作。 以前的放逐决定自动作废,因为他发现自己离不开这个精通财务的女人,如果由美子负责后勤财务,他就可以集中精力搞好军队建设。 第二条命令是密调潜伏京堺的杏田衫二来淡路岛的鲽鱼湾,负责主持水军砦的建设工作,并负责采购大木,招募工匠,准备建造更多的战船。 第三条紧急命令是给堺南仓储区的姬君鸢千代,夏小星让她接到命令后就武力征集附近所有的船只,将八百名天狗赤备全部载运到荒塚滩,仓储区由般若三郎的鸭川备接防,继续督运物资。 在这三道命令里,这第三条的紧急调兵命令是放在第一优先序列的,即要求宽永久岁的腾出一切船只,优先把主力部队运送过来。 因为夏小星看到荒塚滩一片乱象,有种不好的预感,即觉得濑户内海的水军众都是一群海贼,如果路过荒塚滩时望见岸上有这么多物资,难免会有上岸劫掠的打算。 如果某天晚上来摸上岸几百水贼,顺风放火制造混乱,打趁火打劫一场,那么他这几千船民众可能就会不战自溃,轰然散伙。 所以夏小星仅用了一天时间,做了两件事,一是让二百士卒领着大部分船民众即刻拔营出发,只携带十天口粮赶往鲽鱼湾结寨安家,剩下的物资由船队慢慢转运过去。 他在荒塚滩只留下三百士卒,还有大约五百名水夫男丁,这样没了老弱妇孺,人少了就比较方便管理。 第二件事便是整肃军纪,建立营伍,夏小星将五百多家船众编成五个百人军夫队,从三百士卒中挑选骨干、任命了军夫队的各级队长,并配发了薙刀枪矛等长柄武器,开始进行简单的训练。 夏小星将这些家船众组织起来训练,并不指望他们能发挥多少战斗力,而只是希望营地受到袭击后,这些军夫不要盲目混乱,能够组织起来抵抗一二,给自己调集部属,争取时间。 他倚仗的作战主力,自然还是训练出来的三百名正规士卒。 可能是长期厮杀带来的紧张幻觉在作祟,夏小星总有种荒塚滩将要发生一场大战的预期感,于是他加紧开始布置战场,预备作战。 第一步他当即将所有能驶动的船,全部派往大阪湾的堺南,包括那艘缴获的熊野船,它至少能装载一百五十名士兵呢。 第二部夏小星是在荒塚里滩山坳里布置了一大片假营地,里面有设立了好多篝火与营帐,还有二三百名军夫巡逻值夜,搞得好像下间军的主力部队全在这里宿营似的。 实际上夏小星晚上把部队悄悄撤到山背后的矮崖下,在那里不举灯火,全体露营。 这一招是效仿蒙古军作战,即不让来犯敌军知道己方的真实营地,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因为荒塚滩面对一片平坦滩涂,如果敌人从海上偷袭,根本无险可守,不如狡兔三窟,当然在假设的营地里,他也布设好多火油焙烙等引火爆燃之物,好像就等着人来偷营来似的。 对于家主夏小星这一番折腾布置,下间军自然疲累不堪,然而没有敢发出怨言的,因为夏小星满面杀气,积威深重,谁也不敢触犯他的军法。 仿佛冥冥之中有人给他预警了似的,就在夏小星布置完营地的第三天夜里,家主夏小星正在一处小山岗后,裹着尼姑罩袍与荒藤院共修欢喜禅,就听到山坳里一片嘈杂的声音,而且燃起了多处火头! 火头是布置的埋伏哨燃起的,这样由军夫组成的暗哨在营地四周有二十多个,当然他们也算是死间,因为火头一起,火光中他们也暴露自己身影,会被偷袭者第一时间杀死,可这些家船众还是执行了命令。 “来了!果然有贼寇!” 夏小星一跃而起,立即往山背后的部队赶了过去,而数百军卒都是合衣而卧,等家主赶到的时候,他们在各组队长的督促下,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 “弓箭队点燃火箭,向营地任意发射三轮,然后就大声叫喊,跟着一起冲!”夏小星在侍从协助下,一边往身上又套一层铁甲,一边扬着刀喝道; “长枪队跟我来!全体压上!火铳队点燃火绳,跟上!” “冲啊!” 此时的营地里一片火光,火油焙烙相继爆炸,照亮了三百多名偷袭者,这些人冲进空荡荡的营地里时,发觉上当就已经慌了,他们也只是一伙水军乌合之众,哪有什么组织纪律,一多半人都四散而逃了、 “杀!” 夏小星一人当先冲进营地,一刀劈死当头一员将领,扯下他认旗一看,大笑道;“崛内氏高?总大将啊,哈哈!” 第112章 三将俱已伏诛 所谓总大将,其实就是前敌指挥官的意思,并不是主将。 正应了那句话;傻雕爱装逼,一个海贼不好好低调当贼,偏要当挂好几个背旗当大将,好像在喊,你们有种一起上来砍死我啊,夏小星正愁找不到领头的,当然第一个成全他了。 结果这个崛内氏高一死,几百水贼彻底没了抵抗,撂下一百多具尸体后,剩下一百多仓惶向海滩奔逃。 下间军的数百军夫杀发了性子,自然紧追不舍,夏小星原本想召回一半人手收拾战场,扑灭火焰,自己带着三百士卒象征性追赶一下,将海贼们赶走就完事,并不打算打歼灭战,因为会增加不少伤亡。 然而临时组队的家船队完全不顾号令,家主一声‘冲啊’,就如一群放出笼的大群鸭子般,跑得一个不剩,收都收不回来。 没奈何夏小星只好亲自领着三百士卒,压住阵脚赶往海滩,结果还没到岸边就遭遇大股败退回来的家船众,差点把他的队伍冲散了。 “镇定!枪衾阵!前排举枪,进步拍击!” 夏小星适时的发出军令,令士卒们用枪杆驱散己方败军,然后又对着两边散开的军夫们喝令道; “军夫队阵后整队!各队长组队把队伍组织起来!战后有队伍者,队长赏五贯,足轻赏二贯!没队伍的罚苦役一个月,队长加倍!” 号令一出,立见效果,主要是有家主他这个主心骨在,军夫们果然开始整队,在头目呼喊催促下恢复秩序。 “咔咔类!(冲啊!)塔塔尅!(杀啊!)” 正在这时,七八十个凶悍的海贼追杀过来,立即与下间军的枪衾阵对战在一起,这些海贼习惯海上作战,武器多以短柄薙刀、大太刀为主,极少装备二米长枪,更别说三米五的足轻长枪了。 故而下间军枪衾阵一开,立时就戳倒了十几个海贼,然后在家主威严喝令下,三百军卒排成三列横阵开始了反击。 “下间军!进步刺!刺!刺刺!进步,刺!啄拍!换排!进步,进步,刺!啄击---进步---” 在夏小星沉稳的号令下,海贼们抛下二十多具尸体败退了,这时夏小星才下令在一处坡地扎住阵脚,开始登高观察海滩,并把败退的军夫队长与组头们召到身边,询问他们遇到的敌情与敌人兵力情况。 经过一番七嘴八舌的汇报,夏小星搞清楚家船众追击到滩涂上时,遇到了船上海贼们的凶悍反击,人数大概有三四百。 这让夏小星有点奇怪,因为海贼众偷袭失败以后,一般就会驾船逃窜,很少会作无谓厮杀,更别提还会反杀回岛主营砦的。 这说明自己杀了对方一个重要人物,其余的海贼头目怕回去无法交代,这才想着拼死突击,纠结一伙亡命徒试图复仇,另外他在坡上遥目眺望,发现月光下有十几艘大船搁浅在滩涂上,涨潮前根本无法移动。 在更近一些的崖礁旁,还停着几十艘小船,在海岸边胡乱的簇拥在一起。 这也是海贼们拼死反击的原因,否则他们被困在船上只能各自为战,被家船众以多打少,围殴致死,最后偷鸡不成蚀了本,连大船都得丢个精光。 如果他们战败仅乘着小船逃命的话,在茫茫大海上,没有干粮储备与饮用水,没法及时补充体力,是很难逃出生天的。 看破了这支熊野水军众的虚实后,夏小星心中大定,己方现在兵力武器都占优势,又是陆地主场据点,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此时趁着对方大船挣脱不得,正是屠戮削弱对手的时候,反正与崛内家的血仇已结下,此时不削更待何时啊。 于是他瞋目大喝一声,开始了战前动员; “下间家的儿郎们!看到海滩上的那些大船了么?都是老天爷送给咱们的家当!咱们以后打家劫舍,以船为家就全靠他们了! 天予不取,必遭天谴! 哪一队抢到大船,大船就赏给他们队!队长就当船头!封足轻大将! 儿郎们,捡起长家伙什,与本家主一起用长枪戳死这些短腿螃蟹,并肩子上啊!” 家主夏小星这一通吆喝,立即鼓满了所有人的士气,那些家船众甚至比下间军士卒还渴望杀敌建功,纷纷寻觅薙刀、鱼叉等长兵器,斗志昂扬的跟在高大家主身后,向滩涂上涌去。 滩涂上,崛内家的海贼们也在匆匆整队,他们集结了三百五六十人,准备来一波冲锋,打垮岛上那股二三百人的兵势,反败为胜掠夺战利品。 通过刚才在滩涂上的反击战,家船众被他们杀死杀伤了百余名,这些积年海贼很快发觉对手人数并不多,战力也很孱弱,是支一击即垮的鱼腩队伍。 所以他们在副将崛内长兵卫的驱赶指挥下,纷纷下船集结整队,其实大小头目心里也明白,刚刚战死的崛内氏高是崛内当主的庶长子,如果今晚偷袭没有点战果,只怕回到熊野滩后,主要头目都得切腹谢罪。 故而十几分钟后,两拨人都点起了火把,在平坦的滩涂上列阵相遇,喧嚣着开始了一场会战。 下间军总数有六百多人,而且前面主力以制式长枪为主,开战一接敌就捅倒对方一排人,足有三十多个,立即占据上风,压迫着对手不断后退。 不过敌将也是善于斗阵的高手,他眼见己方武器太短、处于劣势,便指挥海贼们向搁浅的船只不断退却,等海贼们退到交叉重叠、参差不齐的搁浅船只之间时,海水已经没到了膝盖。 这样下间军的平推队形就受到了海水与地形的双重阻碍,若想继续推进就会破坏队形,于是海贼们就依托着海船,在浅滩上与下间军僵持住了。 双方用长兵刃激烈的互相啄击,下间军枪长占尽优势,然而与此同时,搁浅大船上不断有海贼释放冷枪冷箭,杀伤列阵的下间军士卒,就连夏小星都在纷乱中前胸挨了几记弹丸,幸亏他套穿了双层甲胄,才没有受伤! 密密匝匝的队伍后列,夏小星挥着雁翎刀大声催促; “攻!攻进去,戳!使劲戳!把他们统统戳死!赶他们下海喂鱼!” 崛内长兵卫也举着大太刀在阵后督战,不停大叫着;“抵住!抵住!不准退,谁敢跑全家卖做奴隶!妻女卖到游郭,儿子送去划桨!”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突然就见海贼众身后的海面火光大作,随着潮汐涌动出现了数十艘舰船,这些船上站满了穿着赤红甲胄的士卒,当先最大的一艘划桨船破浪冲来,桅杆上高挂着天狗大幡。 “天狗赤备!是咱们的人!咱们援军来啦!” 下间军望见船队先是一窒,接着就爆发阵阵欢呼声,崛内家水军众士气愈见低落,搁浅那些船上不少人抛弃了弓弩火铳,噗通噗通跳海逃生去了。 “不要慌!抵住!抵住!”崛内长兵卫急忙稳定军心,大声呼喊道; “队形不要乱,大伙儿不要逃!坚持到涨潮,船能动了,咱们就可以脱困了!没船你们又能游多远,快回来守船-------” 这海贼头领正拼力大声呼喊,却没料到他背后那艘划桨船越冲越近,待到七八十米开外时,船头出现一名高大赤甲武士,手持巨弓大箭,只一箭就贯穿了崛内长兵卫的后背! “长兵卫被射死了!” “副头领也死了,这下完了!” “俺们降了,不要杀俺!俺跟鸭川众有亲戚!” “俺们也降!都是水里讨生活的,给俺留条活路,俺会驾船打渔!” 随着崛内长兵卫浮尸海面,崛内水军众终于瓦解了,跑的跑,游的游,大部分停止了抵抗,抛下武器投降了。 ------- 天光大亮后,夏小星在熊野座船上聚将议事,开始作战后检点; 此战下间家人员损失不算大,伤亡大约二三百,可是物资损失很大,营地一把火点燃了不少荒草灌木,连带几乎烧掉了三分之一的粮食、物资,滩涂上漫空都是烧焦粮食产生的黑烟,驶来的下间家船只都不用了望导航了。 虽然物资损失巨大,家主却夏小星很看的开,他念叨着四句真言; “命里该有终须有, 东西该拿得多拿。 军心民心两手抓, 枪杆子里出政权。” 四句话念完他宽心了不少,觉得粮食物资烧了算个球,只要刀枪与军队在手,其他东西还不是要多少抢多少,便开始让军官们申报军功,盘点缴获,并且把审讯俘虏的情报汇总上来。 经过队官们一番统计汇报,最后在姬君鸢千代的监督审核下,总算把详细的战后缴获与歼敌数字汇总上来,家主夏小星自然先看缴获名录; 首先总计歼敌八百余人,其中俘虏三百四十多人,斩首四百余枚,淹死,溺死顺水漂流者大概二三百人,敌将崛内氏高、崛内长兵卫全部被杀,可以说这支熊野水军船队几乎被全歼了 要说这次最大的收获,便是搁浅在滩涂上的十五艘熊野船,其中大型的关船有八艘,还有七艘运兵的千石船。 至于三十多艘配属大船的小型船只,也算锦上添花,大大补充了缺乏船只的下间水军,不但成倍增加了荒塚滩与堺南之间的运力,而且极大加强了下间水军的护航力量。 于是夏小星当机立断,诏令水军将领宽永久岁赶紧收编船只,然后向堺港派出一支五只关船,二十条小早船组成的分舰队,同时悬挂安宅家徽旗与赤色天狗旗,正式开始封锁大阪湾,加收下间家的‘帆别钱’。 所谓‘帆别钱’,就是对航道上往来的商船民船征收过路费,这不是夏小星的发明创造,在濑户内海收保护费的水军多如牛毛,做大做强的目前有村上水军,毛利水军,淡路水军三大水军势力。 其中淡路水军就是安宅冬康的安宅水军众,主要控制着大阪湾一段。 自从久米田大败之后,安宅水军遭受重创,兵员损失了三分之二,所以盘踞在熊野滩的熊野水军众才会跃跃欲试,熊野八庄司的旗头崛内氏虎才会将势力探过明石海峡,派两儿子带领一支分遣船队进到大阪湾里来,意图在获利丰厚的京堺航线上分一杯羹。 而夏小星领导的这次在荒塚滩的反登陆作战,几乎歼灭了崛内家一半的水军船队,将崛内家与安宅家的力量对比又拉回原先状态,等于斩断了熊野水军众伸向大阪湾的黑手,替安宅家重新锁住了明石海峡航道。 而且经此一战后,安宅家又确立了大阪湾水军优势地位,阿波、淡路与赞岐三国根本之地也得到了遮护,不需对熊野湾水军众再怀柔安抚了。 所以作为附属安宅家的水军势力,夏小星觉得下间家适当收点保护费,辛苦钱,用来造船养兵,无可厚非,只需事后向大哥打个招呼罢了。 然而说实在话,别看夏小星懵懵懂懂之间,靠着没来由的预感,仓促布置并阴差阳错打赢了这场遭遇战,目前为止他还有好些细节没想明白呢。 不过仗打赢了,想不明白的不打紧,可以通过审讯俘虏来慢慢推敲细节,寻找答案,夏小星是这么想的,也真就这么做了; 为了防止俘虏的海贼说谎,夏小星命令在海岸边一次竖起二十架磔刑柱,每一批挂上二十名海贼享受长枪穿刺服务,他就搬张折叠军凳,坐在磔刑柱前询问俘虏口供。 每次询问只能有一个回答让他满意的俘虏免死,剩下十九个海贼被长枪活活捅死后,脑袋还要砍下来,放在大筐里囤积起来,用来给大佬安宅冬康报功讨赏。 因为涉及荒塚滩好多状况,出于保密需要,夏小星并不打算押送俘虏前去报功,而死人头是不会说话的,还不占地方,用大筐装着,一艘小船就可以捎带好几百颗。 就这样,家主夏小星亲自监斩了三百多颗人头,最终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得到了他满意的答案; 其实归根结底,他只有两个问题不得其解;一是这支崛内水军什么时候溜进大阪湾的,为什么要夜袭荒塚滩,而不是袭击更富庶的堺港。 这个问题海贼俘虏解答的很干脆;他们熊野水军众是协同崛内家两位少主一起来大阪湾的,名义上是护送使者簔岛正茂,实际上就是熟悉航道,查探水路,为熊野水军进军大阪湾作先手役。 至于不抢堺南而来夜袭荒塚滩,是因为摸不清堺南的虚实,担心上岸参与‘一揆’,兵力不够与人冲突,损失会很大。 至于荒塚滩他们用小船侦查过,物资极多,聚集了数千老弱流民,持有武器的士卒不过几百人,而且管理很混乱,所以就成了他们首选的袭击目标,准备回返熊野滩时,上去抢一票纪念品。 当然,他们没想到夏小星回返荒塚滩后,短短二天时间居然会发生那么大变化。 夏小星第二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是崛内氏高他们为何要采取抢滩登陆的方式搞夜袭,可以说当晚若不是大船搁浅,崛内水军众不会败得那么惨。 这一点水军众俘虏也很无奈,言说他们并不清楚荒塚滩的港湾深度,但看到下间家把堆积如山的粮食物资都卸载在这里,便误以为荒塚滩前有较深的水湾,而且他们还看到一艘熊野大船也靠在了岸边,就更认定这里可以停泊大船。 当天晚上,年强气盛的两位首领便乘坐着大船,急不可耐的冲滩上岸,根本不等小早船回报水深情况,这才有了十几艘大船一起搁浅的窘况,如果是换作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海贼,是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哦,明白了,你们可以去死了。” 夏小星心里疑问得到解释后,便挥挥手,处死了全部海贼俘虏,然后将六百多颗首级装了满满二十几筐,派船送向安宅家的州本城。 随信他还附上了一个敌将首级名单,上写寥寥几个字,并无表功之意; “敌将崛内氏高、崛内长兵卫、三鬼嘉定、有马氏善,俱已伏诛。” 第113章 葛二蛋的亲事 两天之后,夏小星在荒塚滩等来了他预期的封赏,宽永长命带着十艘关船,三十多艘小早船返回了滩头,并且给他带来一位特使——安宅信康。 安宅军少主此行的目的,一是率五百水军帮助下间军运送船只,二是以淡路国储君的身份,当众宣布对下间家主的封赏。 因为夏小星此时还不是安宅家的家臣,没有明确宣誓效忠,所以安宅信康表面以特使的身份,前来慰问客居助战的下间家,同时他给夏小星带来家督安宅冬康一封亲笔信。 夏小星打开信一看,发现这是一封客气的攀亲交友信,安宅冬康在寒暄中语气谦和,文采斐然,大体意思是愿意与下间家结为姻亲,以家臣之女迎养下间家一个嗣男,若是夏小星愿意的话,便以津名郡岩屋港周围一万石封赏。 看完信之后,夏小星便明白了,安宅冬康希望下间水军向他称臣,直接纳入安宅军体系当中,因为夏小星的身份是三好长庆的马廻役,在没有得到主君允许的情况下,是不能向安宅家直接效忠的,所以安宅冬康采取折中的方式,希望得到他一个儿子为安宅家臣。 而效忠得到的封赏,是下间家能马上获得淡路岛的岩屋港为基地,并允许下间家在港口附近筑城,获封周围一万石的领地。 在当时的封建社会,武士要想获得领地,必须向领主宣誓效忠,而且只有与领主家族联姻,成为一门众,才能确保封地长治久安,日后不被褫夺。 当然,夏小星也可以拒绝效忠,保持独立性,那么安宅冬康依旧会赠送这批船只作为酬劳,等鲽鱼湾五年租约到期后,下间水军就得卷铺盖卷滚蛋了。 夏小星当然想要岩屋港,这是一座位于津名郡北部的天然良港,比浪大风急的鲽鱼湾气候好很多,而且此港已年深日久,设施齐全,周边有很多渔村与造船匠,补给与修缮船只都很方便。 所以看完信后,夏小星当即向安宅信康表态,自己虽然没有亲生儿女为质,但有个嗣养子名叫葛二蛋,今年十五岁,自己视若亲生,乃是下间军的铁炮大将,愿意拜安宅信康为主,效忠安宅家。 以后自己在岩屋港筑城之后,就会将此城交与葛二蛋镇守,以后此子便作为安宅家家臣入赘了。 安宅信康闻言大喜过望,连连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姻缘了,于是两人迅速敲定此事,决定下个月就把嘎子葛二蛋叫到淡路岛,来了两家就大肆操办,隆重举行婚礼。 于是归属效忠问题圆满解决,双方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接着安宅信康作为淡路国少主,就向夏小星介绍起津名郡地理情况来。 简而言之,整个淡路岛山地居多,北部的津名郡基本上都是山区,所以素来被称为津名山地。 津名山地主要分为三部分,分别是东北部的北淡山地、南部的千山山地与西部的津名丘陵,所以封给下间家的那块封地,基本也都是丘陵山地,人口稀少,可耕种的土地也极少,也就沿海港口还有些价值。 要说淡路岛南部的三原郡也有两处山陵,分别为中南部的谕鹤羽山地和西部的西淡山地。但是全岛可耕种的土地,却集中在洲本川流域的洲本平原和三原川流域的三原平原,这两块平原是全岛精华所在,虽然只占淡路岛四分之一的面积,粮食产量却超过淡路国的四分之三。 而津名郡虽然粮产量很低,但是山林的利用价值很大,整个津明山地大部分都覆盖着热带雨林,木材丰富、河流众多,供应了全岛所用的淡水。 灌溉了大部分平原的洲本川、三原川两河都是源自于谕鹤羽山地,其余山区地方则修筑了一道道名为“谷溜池”的人工渠池,为山间乡村的小块梯田提供水源。 安宅信康由此提出建议,为了数千家船民及早安定下来,并建造完备的防御体系,下间家应该把三分之二的人口迁移到岩屋港修筑城寨,三分之一的青壮年领民派到山区里,成立采伐队、狩猎队,木筏队。 这样就可以把山林里的木材、毛皮,通过河川结成木筏运输出来,以供造船筑城之用,这样不但可以安置上万人口,而且三四个月内就可筑起一座坚固的城寨。 说到这里,这位热心少主甚至表示有空的话,愿意带夏小星勘察洲本川源头的兜布丸山和三原川源头的谕鹤羽山,让他了解山川走向,以便规划组织木筏漂流,协调木材的采伐与运输。 总而言之,确定了臣属关系后,安宅信康对下间家又亲切了几分,真有点少主礼贤下士的姿态,夏小星感谢之余,略微腼腆的说有点下情禀告少主。 于是在安宅信康很是惊诧的目光中,夏小星从帐后召唤出了荒藤院阿菊,向安宅信康动情的解释了前几日遭遇海难,使者簔岛正茂全船遇难,只有自己与荒藤院阿藤幸存的故事。 当然传奇故事的结局是患难见真情,阿藤被下间家主的救命之恩所打动,在船上便主动以身相许,委身下嫁为妾的感人情节。 呃,这个故事编得有多离奇,但见安宅信康听完故事的古怪神色就可以了,然而作为唯二的当事人,荒藤院阿藤都亲自点头认可了,安宅信康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在下间家效忠安宅氏这一大好前提下,其他事都不重要了。 于是宾主详谈尽欢之后,少主安宅信康便告辞出来,临别之时荒藤院期期艾艾想说些什么,夏小星看出她的意思是想返回由良城,不想留在荒塚滩上吹风,于是便热心帮助她作了番解释,顺势又提了个要求; 夏小星的解释很有正能量精神,他说荒藤院夫人不愧为条原家督养女,凡事都以大局为重,所以会一直跟在下间家主身边,精心服侍他,直至怀上身孕才会返回京堺修养。 当然,阿藤作为条原家族的姬公主,即使是养女也得有侍女服侍,所以夏小星要求安宅信康回去后,至少派四名侍女来服侍阿藤公主,其中必须有上次会面那位提灯的侍女。 夏小星直言不讳的坦白说,索要侍女不光是服侍公主,也是为了本家广嗣(多生儿子),因为按照法理来说,陪嫁侍女所生的子嗣也算是阿藤的子女。 见下间家主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条原长房不送侍女就大逆不道似的,安宅信康擦了把脸,尴尬答复说; “下间大人言之有理,同弹正忠大人理该派侍女服侍阿藤夫人,在下这就回去转告家督大人,必定派几名姿色上乘的侍女过来,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不不,不能让摄津守大人费心!”夏小星执拗的说道;“下官就要上次跟着文乐院夫人提灯的那位狐狸眼侍女,不给就是他同弹正忠大人吝啬啊,气量忒小了!” 少主安宅信康别提多尬了,只好点头道;“哈,明白少宰大人心思了,这是小事,一定转告!” “事情虽小,关系态度却大,即使是姬妾,”夏小星呵呵笑道;“他条原大人不会吝啬一个女人吧?”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了,安宅信康自然明白夏小星与条原长房杠上了,微妙因由他多少感受到一些,毕竟条原长房屡次阴谋对付人家在先,所以夏小星借着大胜之威,趁机拿捏老狐狸一把,也算在情理之中。 不过安宅信康再年轻也看出来了,夏小星这荒淫好色、恬不知耻的嘴脸是自然流露,装是装不出来的。 而那时普遍有一种看法,认为一个武士如果不能克制自己的贪欲,即使再勇武善战也难当大器,做不了一国之主,所以安宅信康尽管理解,但仍掩饰不住厌烦之色,勉强答道; “少宰大人,此事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答复,请您放心吧。” “那好那好,少主大人,下官就静待回音啊!一定尽快啊!” 下间家主就这么急色难耐的送别了安宅信康,甚至不等他登船作别,就回身扯着荒藤院尼姑,急匆匆回帐中真操实练,同参欢喜禅去了。 阿藤的尖叫吟唱声远远传来,这让站在船头的安宅信康很是鄙夷,摇了摇头就回船舱里去,开船自回州本城。 从此之后,下间家主下三郎淫荡好色算是声名远播,传遍了整个大阪湾,然而夏小星毫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好色贪欢啊。 说来也奇怪,安宅冬康得知夏小星这一恶劣癖好后,反而对他愈加亲厚了,安宅信康回去不到三天,就派一艘关船给他送来一船丝绸衣服和被褥,包含好多女人用的奢侈品。 随船还有四名美貌侍女,其中就有那名细眉狐目的妖艳女佣——临幸之后夏小星通过询问才知晓,此女原是条原长房的房中人,名为阿狸,尤膳内媚之术,乃是老瘪犊子须臾不能离身的爱姬。 条原长房很不舍得,被安宅冬康以‘区区一名侍女,不能让功臣寒心’为由,硬生生讨要过来,打包装船送到了岩屋港。 呃,这时候下间家的建筑计划已经作了调整,大目付杏田衫二已经坐船赶到了淡路岛的岩屋港,汇集了数千家船众,开始主持岩屋城的建筑工程。 不消说啊,这时下间家的人员与物资都在向岩屋港汇集,港口的守军人数大概有八百多人,多以天狗赤备为主,以姬君鸢千代为守港主将。 而荒塚滩的民政庶务、物资整理由赶来的下间家笔头由美子负责,咲鸭子与古尺皂子两个怀孕姬妾则被送到了鲽鱼湾,负责组织家船众的迁移工作。 总而言之,下间家没有一个闲人,连怀孕的也得分担一份工作。 夏小星家主本人更没闲着,他领着宽永长命、宽永久岁两兄弟,加紧整编下间水军,配属各船水手,这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因为需要争分夺秒的从堺南抢运物资人员。 这时下间水军已经拥有十七艘关船,八艘千石货船,七十余艘小型船只,在编水夫也超过一千五百人,即使放眼整个濑户内海,也是一股不容轻视的水军势力了。 然而水军初具规模,家主夏小星却是心急如焚,因为堺南暴动后,一晃七八天过去了,他撂在大阪湾堺南的部队,还有一半多没载运过来,流民大营也还没有裁撤。 要知道流民大营里关着上千的会合众俘虏,要紧的物资装备,火器火药还有不老少,更别说还有旗头右京亮一个备队,整整六百人的看守。 呃,还得提一嘴处子花魁玉子与天水姬,百忙之中都没有启封碰过呢。 所以夏小星现在岩屋港没时间临幸美貌侍女,他主要精力都在调配派发船只,每支分遣船队都是一艘大船搭配五六只小船,选拔有经验的老练船民为船头,当场授给武士刀,封为足轻组头(排级干部)或者足轻大将(连级干部) 编遣任命完毕,就把这支船队派出去,驶往堺南装载人员来淡路岛。 是的,夏小星这时候已经不是以载运物资为主,而是抓紧时间撤离人员了,他计划全水军船只再运输一个班次,也就是一昼夜之后,他就率最后一批船队回去堺南放火,顺便接回流民大营的部队,处置会合众俘虏的收尾工作。 可以说,如今他的计划步骤时间点卡得紧紧的,丝毫放松不得,可就在他岩屋港的水军砦里忙得不可开交时,忽然有巡哨船的士卒来报; 报!启禀家主大人,淡路国国主,安宅家家督、安宅冬康坐船来访! “什么!”夏小星闻听吃惊不小,连忙大声吩咐;“速速大开寨门,全军列队出迎,不得怠慢!” 因为这时安宅家与下间家主从身份已定,夏小星清楚自己态度一定要表现出十足的恭敬,才能君臣相得,平安无事。 第114章 安宅冬康的白马挽歌 安宅冬康是乘坐刚打造好的安宅船来岩屋港的,他乘坐的大安宅旗舰有四十多米长,十米多宽,船体拓宽加装了木质甲板,上层船舱高耸形如城楼,号为海上之城,蔚为壮观。 这种大船可以搭载二百名士卒作战,同时也需要二百名桨手同时摇橹才能推动,所以在水面上显得很庞大,如同一座移动木堡。 安宅冬康此来岩屋港,也有扬威震慑之意,这种一千石的安宅大舰他已经建造了两艘,共计划打造十艘,用以慑服附庸、收编弱小。扫平伊势海峡所有敌对水军势力。 岩屋港水军砦前,当着数千军卒民众的面,下间家主夏小星对安宅冬康大礼相迎,以迎接主君的规格将他迎进了主将营帐中。 整个迎接过程中,安宅冬康板着脸不发一言,因为这是两家家主向所有人展示两家主从关系的时候,来不得谦虚礼让。 等进了营帐落座之后,安宅冬康才换了亲切和善的神色,呵呵笑道; “少宰大人,下间水军初建便旗开得胜,武威可贺啊!” “哈!这全赖国主大人格局宏大,武运昌隆!” 夏小星这句话回答的很拘谨,因为营帐中陪坐的还有本家家老杏田杉二、姬君鸢千代,水军统领宽永长命、宽永久岁两兄弟,这些家中重臣都在观望自己的政治态度呢。 “呵呵呵---”安宅冬康笑着打量众人,众人也忙向他施礼致意,他的目光自然注意到一名身穿赤红天狗具足的高大武将,吃惊的问道; “哎呀,下间大人,贵军真是藏龙卧虎,未想这营帐之中,还有名威武不逊于你的武将,实在是爱煞人也!” 夏小星一听这是开口讨要的口吻,心说怎么着,送我一只小狐狸,要换一只母老虎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啊,连忙开口介绍道; “哎呀,鄙处实在寒酸窘迫,给您介绍一下,摄津守大人,这是拙妻鸢千代,因为家中人口稀薄,暂任下间军副将之职,她也是要就任岩屋城城主的,本家庶长子葛二蛋的生母。” “哦!原来是下间夫人,失敬了!”安宅冬康眼神熠熠生辉,望着鸢千代漆褐色的粗糙面庞打量几眼,由衷赞叹道; “果然如坐庙金刚,威武不凡,一位煞气堂堂的姬武士!少宰大人好体力,怪不得寻常女子三五个满足不了,非得鬼神之体才是良配啊!” “啊哈哈,哪里哪里,摄津守大人过奖了。”夏小星脸上挤出一个假笑回应,心说有你这么夸人的么,不过小短腿们驾驭不了高大骏马倒是真的。 然而他没想到大佬挖人时根本不要脸,安宅冬康紧接着就发出邀请道; “鸢千代大人身材如此英武,必定武艺过人,某那内宅女眷操演薙刀之术正好缺少一个姬武者师范,鸢千代大人可愿常驻本据州本城,兼任御年寄(内宅总管)之职?某以州本城二千石料地奉之!” 呃,夏小星觉得安宅冬康有点过分了,心说老子已经给出一个干儿子了,再把母老虎拐走了,自己跟谁生小老虎去啊,便开口打岔道; “摄津守大人厚意抬爱拙妻,如此器重下间家,实在不敢推辞!可现在本家人手匮乏,还是等岩屋城筑好,葛二蛋迎养成婚后再议吧。” “嗯,如此也好,也不急在一时。”安宅冬康就势点头说道; “鸢千代大人以后若生下嗣男,可作信康的小姓头,若是生下女婴,某便收为养女,少宰大人一定要答应这个要求啊!” “哈,就依摄津守大人所言。” 夏小星面露欣喜,含笑答应下来,心里却暗暗思忖着; 好家伙,真是盯上不放了哈!不管生男生女都提前预定了,照这么说,以后鸢千代的孩子都得送到州本城做人质啊,奶奶的!幸好老子只开空头支票,先含糊答应着再说喽。 依照当时的惯例,臣服附庸者为了保证忠诚,通常都要向盟主递交人质,这是获得信任的基本条件,不过从安宅冬康表现出来的器重态度来看,也是隐隐把下间家作为麾下第一附庸,给予了极高规格的礼遇。 不过话说回来,夏小星并不算安宅家的家臣,而且也拥有听调不听宣的实力,只是初来乍到,为了站稳脚跟,姑且委曲求全而已。 当礼节性的拜谒结束,夏小星摆手示意众将各行其事时,安宅冬康已然改换了平易近人的朋友模样,拉起夏小星的袖子大笑道; “少宰大人,某此次出行前往堺港,特意路过岩屋港来寻歌访诗,少宰大人可不要吝啬,上次的‘瓜洲渡’只听了半阙,一定要补上啊!” 夏小星一听安宅冬康要去堺港,心中就是一跳,这倒不是因为堺南‘一揆’正在闹暴乱,而是猜测安宅冬康要去的目的地,很可能是去饭盛山城。 饭盛山城位于室町御所以西五十里,位于两山之间,地势险要,因为室町御所处于平原之上,所以两百年来一直是幕府不停增筑、反复修缮的主城,而如今这座城池的主人,便是三好家督三好长庆。 很显然,没有三好长庆的召唤,安宅冬康不可能离开驻守的淡路岛,前往饭盛山城拜揭自己兄长的。 夏小星依稀记得,安宅冬康就是在这次登城拜揭时,被听信松永久秀谗言的三好长庆勒令自裁,逼死于饭盛山城里的。 这不由让他有些困惑,因为他觉得事件发生的时间点有些不对,好像提前了半年,而且迄今为止,京都方面并未传来(三好长庆嫡子)三好义兴暴死的信息。 难道说是因为自己的穿越产生了蝴蝶效应,改变了历史,还是自己记错疏漏了什么? 唉!替古人操那个心干啥,管他兄弟相残,是生是死的,老子开心就好。 夏小星脑袋里紧张思考,嘴上却不停顿,随口大声笑道; “哈哈!原来摄津守大人是想听歌啊,可下官诗歌却不可清唱,但有好酒才有好诗歌!” “这个么,某却不是空手而来,”安宅冬康笑道;“早就为少宰大人备下了风味绝佳的美酒,乃是来自明国姚绶所酿的三白酒。” 明朝时白酒流行,尤其以嘉兴三白酒出名,三白酒当地又名杜塔酒。 “杜塔”是嘉兴方言,自己酿的意思,凡是逢年过节,或有客来,当地村民就以新米酿三白酒来招待客人。 三白酒味香甘醇,滋味绵长,远非平淡如水的清酒可比,夏小星听了口液生津,连忙问道;“哦!此酒现在何处?” “却在某大安宅船上,”安宅冬康笑着邀请道;“某这三白酒得之不易,只余三坛,少宰大人若是移步上船,某便三坛全部奉送,酢以烤鱼,尽情畅饮,一醉方休,若是少宰大人不肯登船,那便只送一坛下来,少宰大人饮罢作歌,隔船相送即可。” 夏小星听这话着实愣了一下,心说这难道是赚我上船之计? 把我骗上船去,然后扬帆出海,让我陪他一起去饭盛山城,面见他那个半疯半癫快要嘎的兄长,一起噶腰子送死? 夏小星当即就想拒绝登船,但是他望望安宅冬康殷切渴望的眼神,又想起在由良城木橹上,两人弹琴作歌的一晚,安宅冬康与自己惺惺相惜,始终没有加害之意,心头触动便是一软,一跺脚叫道; “区区一坛酒怎够,我可是海量!鸢千代!鸢千代!” “来了,夫君大人!” 随着脚步声,一身甲胄的鸢千代扶着佩刀奔了过来,就听夏小星吩咐道; “你选六个力气大的侍从,拿着三味线,随我上摄津守大人的船,一会我喝醉了好背我下来,另外千万别忘了,把喝剩下的酒也都抬回来!” “哈哈哈哈哈------”安宅冬康大笑道;“这个都算计到了,少宰大人真是一点也不亏,请吧!” 就这样,夏小星带着五名侍从与鸢千代上了安宅船,安宅冬康果真在后甲板上放了三坛白酒,还备有炭盆和几筐鲜鱼、生蚝,炭烤海鲜量大管够啊。 于是两人端起酒碗,各抱一坛三白酒,拍开泥封便舀酒畅饮起来,那真是碗起喝干,碗碗不停,丝毫不顾忌家主形象。 两人一直连喝了七八碗,有了几分酒意,才在侍从的服侍下,吃些烤鱼,炭烤生蚝,慢慢开始叙谈起来。 那安宅冬康便说起明国画家、监察御史姚绶为“三白酒”传名的故事,说那姚绶辞官返乡后,居住在嘉善大云的大云寺,前来求画的人络绎不绝。 因为都是亲朋故旧,他便用大云农家酿制的一种土酒“三白酒”招待,经常在十里蓉溪上陪客人泛舟游玩,烹鱼饮酒,赋诗作歌,好不快活。 故而,这三白酒随着姚御史的字画名满天下,也漂洋过海传到了日本,成了京堺富商都重金难求的明国佳酿。 夏小星听到这里呵呵一笑,便出言发问道;“摄津守大人,这三白酒也是稻米所制,明国农民又称为‘杜塔’酒,即为自己酿造之意,这流传到日本来也有些时日了,难道这京堺没有会这三白酒蒸馏之法么?” 安宅冬康笑道;“这三白酒酿造不难,便是某酒醉也能背咏出来,少宰大人且听着; 此酒以当年当季的新米为主要原料,首先将稻米用大蒸笼蒸煮成饭,盛在淘箩里用冷水淋凉,然后把酒曲拌入饭中,并搅拌均匀,再倒入大酒缸,捋平,在中央挖一个小潭,放上竹篓后将酒缸加盖密封,并用稻草盖在大缸四周以保持适宜的温度。 待数日之后,酒缸中小谭内的竹篓已积满酒酿,此时就将凉开水倒入缸中,淹没饭料,再把酒缸盖严、阴凉处静置。 一周后就可开盖,取出放入蒸桶进行蒸馏,从蒸桶出来的蒸汽经冷却,流出来的就是三白酒了,至此三白酒便酿成了。” 夏小星听了很是称奇,因为就算他也不清楚这三白酒酿造之法,于是便奇怪的问道;“既然摄津守大人深知酿酒之法,州本城又盛产优质稻米,摄津守大人为何不筑仓造酒,贩往京堺,谋取厚利呢?” “不!某绝不以新米酿酒!”安宅冬康酒意上涌,摇着头道;“我岛国山地贫瘠,耕地极少,本来粮食就不够吃,若是某作为国守再将大量粮食酿酒,那么广大百姓无饭无食者,岂不是更多,所以我淡路国绝不酿酒伤民!” 说着,安宅冬康又一指夏小星,略有醉意的笑道;“少宰大人,你为人虽然放荡不羁,好色贪玩,但是对属下家船众却着实不坏,顾全温饱,细心呵护。某看得出来,这数千流民是真心拥戴你,愿意跟从你迁移流浪,希望少宰大人不忘初衷,始终善待贫苦民众,这便是一桩大功德,某赠你船只,助而为善,也就值了!” 夏小星听了此话,心中又是一阵热流涌动,他可以感受安宅冬康语出真诚,并无矫情,怪不得史书评价他是战国时代少有的温良宽厚之人,实在是慈悲为怀啊。 内心感动之余,他竟然不忍心看着安宅冬康去饭盛山白白赴死了,但是这事他也不好明说,而且即使说了安宅冬康也不会信,谁会相信亲哥哥会不念骨肉之情,对亲弟弟痛下杀手呢? 然后,夏小星瞥见了身侧侍从手里的粗弦三味线,便歌上心头,伸手把三味线讨要过来,在手里调了调音,对着安宅冬康郑重说道; “摄津守大人,下官昨晚曾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境里有一匹年迈的白马向我走来,最后它踏着火焰,穿过大海与孤岛,消逝在夜空里,下官醒来后记忆犹新,觉得非常神奇,便吟以为歌,摄津守可愿共飨否?” “哦?”安宅冬康兴致盎然的道;“快快唱来,某洗耳恭听!” 于是夏小星静谧了片刻,放空了心境,才荡然拨动了三弦,悠扬空落的唱了起来; 我来到一个温眴的山谷, 踏过遍地的菩提叶, 一匹年迈的白马, 在火塘灰烬里对我告别, 我用嘴亲吻泪水, 问它来自哪一次轮回, 轻若鸿毛的云衣人, 在风中举起了船桅, 一朵漆黑的烛光, 把深渊翻滚的白涛照亮, 坠入青云的高冈, 突然将月光转了向, 所有这些遥远的往事, 在梦里,我都记得, 拒绝意识拒绝身体, 总是祈祷来得容易, 夜深时分扭曲的时空, 到底叫醒哪一个黎明, 在一月到七月之后, 我的王国开始凋零, 一首旧日的老歌, 结满了余思的未果, 一道积念的山火, 给这座孤岛上了锁------- 就在怅然的曲调里,夏小星反复吟唱这首刀郎客‘梦更真实’,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穿越以来他一直残忍恶毒,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不敢相信任何人。 只有面前这个人给了他信任、怜悯与友谊,他实在不忍心面前这位慈善温良的友人前去赴死,然而有口难言,心中痛楚啊。 安宅冬康听着歌声,痴然良久,方才谓然一叹道; “下三郎,某之挚友也!挚友心意,某有所悟了。然而兄长相召,饭盛山之行,某必须得去,此乃君臣大义啊。” 第115章 龙骨尖底船 当从安宅冬康嘴里听到君臣大义四字时,夏小星便不再尝试劝说,因为有些人是性格决定了宿命,既然人家要当忠臣,自己若要阻碍反而成了小丑。 所以他只是拨动三弦,又弹唱了刀郎客‘瓜洲渡’的下半阙,以全安宅冬康的夙愿,于是那荡漾不羁的歌声再次悠悠而起; 对面金寺神社的倒影, 是他们越不过去的围墙---围墙--- 围墙---围墙是海波万里, 海岸上的人心随着海水, 一起在荡漾, 荡漾---荡漾 那些睥睨的目光, 只希望伤痕如你一样的魂, 好好散落在荒丘, 不要一不小心又转回了人 ------- 随着歌声,安宅冬康以手拍着膝盖,摇头顿胸大声跟着哼唱,又连尽了几碗三大白,直到夏小星歌声散尽,方才大笑道; “少宰大人此歌真是痛快惬意!明明唱尽世间悲凉,世事无常,却不带半点悲意,反而说不出的洒脱畅快,此曲何名,是何人所创啊?” 夏小星也干了碗中酒,眼神迷离,明显有些上头了,笑着回答; “此曲乃华夏神州一位不世出的伟大歌者所创,此人前半生也是颠沛流离,穷困潦倒,年逾五旬方才通透明悟,声誉鹊起,大隐隐于市,看官听众们姑且称为刀郎客。” “哦!就是‘那刀是江水的伤’的刀郎客么?”安宅冬康悠然神往道; “果然篇篇都是惊世之作啊,某心向往之!真想见大师一面啊!” “哈哈哈,刀郎声名远播在明国神州,乃是千年绝唱啊。”夏小星大笑着摇摇头,又斟满一碗酒端起来道;“见面何必曾相识,曲可通神,神交即可!来来来,摄津守大人,满饮此碗三大白!” “饮胜,干了!” 两人对饮一碗,安宅冬康已有七八分酒醉,便摇晃着站起身来,在甲板上踉跄着走了几步,想扶着船舷去船边解手,然而却没摸到船舷,差点摔了一跤,幸亏身后侍从扶掖才没摔倒。 为了掩饰窘态,站稳身形后,安宅冬康对着夏小星挥了挥手,大笑夸耀道; “哈哈,少宰大人,你看看本督打造的这三十间长,十间宽的大船,可载三百人,可以说西国无双,横行中国!你看如何啊?” 夏小星知道安宅冬康所说的中国地方是指日本本州岛的西部,不是当时的明国大陆,但听到‘横行中国’四字还是很不舒服,当下不加思考,便充满不屑的反驳道; “呵呵,你说这个安宅船么,实在不怎么样!不过是拼接堆在一起的木头箱子罢了,属于一撞就碎,风浪一拍就散架的笨蛋设计,哈哈,也就在港湾湖面上转转的木舫,也好意思称之为船么!” “哼!你,你好没道理啊,下三郎!”安宅冬康闻听自己得意创造的安宅船被贬得一无是处,酒意上涌,立即变了脸色,指着夏小星道; “打造屋船之城乃是本家奥义,安宅水军不传秘法!你居然说是笨蛋设计,你且说说笨在哪里,你又高明在何处,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必不相饶!” “呃,”夏小星捂着嘴巴打了一个酒嗝,知道是自己酒后失言了,居然在安宅大佬最得意的领域打脸,不过话已出口,他也不想低三下气的道歉收回,便昂然答道; “安宅船虽大,但因船体只是拼接而成,船底没有龙骨,所以既不能抗冲撞,也不能防冲撞,船身越大,船体强度越脆,所以大而无当,只能在近海平波划划,欺负一下小早渔船而已。” “呵呵,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安宅冬康冷笑问道;“国人刳木为舟就没有龙骨一说,只会以板为材,造屋型之船,莫非少宰大人除了吟唱诗歌,也知道造龙骨船的方法?某却是不信,除非画来一观!” “呃,这有何难,拿阔纸炭笔来!”夏小星打着酒嗝道;“下官就先画几个简单的,与摄津守大人观瞧,若能照图造出,那再画南蛮海船。” 夏小星不是不知道安宅冬康是在激将,他也知道这位痴迷水军建设的淡路国主,对建船造舰有多痴迷,因此他下意识认为,可以给他画出龙骨造船的构造图纸,让他暂缓饭盛山之行,赶回州本城建造龙骨船。 打造一艘海船至少三四个月,这就等于用嗜好把安宅冬康留在淡路岛,很可能就此改写历史,间接挽救了他的性命。 “太好了,想不到少宰大人兼具造船之术!”安宅冬康也兴奋起来,大声唤道;“来人啊,快些拿纸笔来!” 眨眼功夫,炭笔与大幅纸张便都铺陈在夏小星面前,他也不遮掩,很快用炭笔在纸上勾勒出几张龙骨草图,并便画便指点道; “所谓龙骨,就如大鱼贯穿头尾的那根脊骨一样,乃是船体基底连接船头船尾的纵向构材,由它连接艏柱、尾柱,肋骨、旁骨、龙筋、船壳板等构成船只主体架构。 以明国宋代海船为例,其尖底船甲板扁平,狭长如海鳅,船舷下削如刀刃,船身为斧形横断面,故而吃水很深,因此提高了船只抗阻风浪的能力,而且防止了侧风转向。 又因为尖底船设置了贯通首尾的龙骨,用来支撑船身,使得船体对抗风浪冲撞时,可以整体受力,所以更加坚固。 不但如此,有了龙骨的船只重心稳固,可以防止倾斜或是反向转动,所以明国的船只水手少,易操纵,抗御风浪的能力非常强,可以轻易远航南洋。” 经过夏小星简明扼要的绘图讲解后,安宅冬康如获至宝,激动的捧起图纸看了又看,半晌才望着夏小星大叫道; “少宰大人!你可知这龙骨造船术意味着什么,这图纸千金难求啊,数百年来,大唐国人宁死也不传我国打造海船之术,就是怕我国学会后,渡海攻打大唐三百余州沃土啊!” “呃,这都是中古造船技术,没什么可保密的了。”夏小星又喝了口酒,淡然说道; “西洋人乘坐南蛮海船,远赴重洋来到我们东方国度,航海造船技术已经远远领先东方了,这些黄发碧眼的蛮夷倒卖我们的白银丝绸,大发其财,我们却在固步自封,不思进取,是时候放眼南洋,放眼整个世界,开创一个大航海时代了。” “不错!我等航海之士岂能苟于一隅,做那井底之蛙!”安宅冬康攥着图纸霍然说道;“某这就马上回去,按照少宰大人所授,停造安宅船,改而建造尖底龙骨海船,先建成几艘小的,再来向少宰大人请教!” “如此甚好!”夏小星一把攥住安宅冬康的手,宽慰笑道;“此乃当务之急,便是尽快赶制远洋船只!摄津守若是能依图造出龙骨大船,下官愿意追随摄津守大人,募兵十万,远下南洋,荡平四海,开创一个新时代!” “一言为定!” 这一刻,两个男人眼睛都是熠熠生辉,四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对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来,喝酒!少宰大人,干了剩下这一坛,某便回去造船!” “干了!” “哈哈哈------” 这一顿大酒,两个人全都酩酊大醉,海浪滔滔声中,夏小星很快就人事不醒了。 第116章 老子不能享受享受嘛? ‘哗,哗哗,哗,哗哗-------’ 等到夏小星再次苏醒时,只感到头痛欲裂,耳边依旧是海浪滔滔的声音,而且他还感觉到船体在随着波涛晃动, “怎么回事,我怎么还在船上?” 夏小星咕哝着,难受的摁揉着脑袋,这时身边一个温热的手臂环住他肩膀,温柔的递到他嘴边一碗凉水。 “谁!” 夏小星一惊抬头,同时本能伸手去腰间摸刀,一摸摸了个空,映入眼帘的见是鸢千代的粗糙黑脸,还有丰硕半露的前胸,听她低声答道; “夫君,没有外人,这是咱们自家的屋船,是妾身昨晚服侍的您。” “哦,那没事了。”夏小星松了口气,接过鸢千代递过的水碗,一口把凉水喝干,又打量了一下鸢千代未着衣服的身体,懊恼的问道; “昨晚是不是我喝多了,没用鱼鳔就和你那个啥了,还要了好几次?” “哈,夫君大人。”鸢千代低着大黑脸小声承认;“妾身不敢违逆夫君展布子嗣大业,您说要赶紧生一窝小老虎------” “嗨!预防措施也没做,听天由命吧,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夏小星一拍脑门,跌回床榻躺平道; “鸢千代,咱们不在岩屋港,这是乘船去哪啊?昨晚我喝多断片了,以后发生什么事都记不得了,说说我听听?” “哈,夫君大人,”鸢千代一面穿衣戴甲,一面答道;“昨天从摄津守大人船上下来之后,摄津守便启航回了州本城。 夫君大人您原本在营帐中睡着了,可是有一个两艘关船,八艘小早组成的船队船头来汇报,说他们要驶往堺南仓储区,您便突然跳起来,坚持要随船前往,指挥那边的撤离工作。 杏田家老苦劝不住,便让妾身跟来,随身侍候夫君大人了,而您上船之后,海风一吹便醉倒了,吐的一塌糊涂,到了夜里又缠着妾身胡闹,妾身,妾身也只能迁就夫君大人了------” “嗯哼,知道了,饮食男女么,情之所至,都是正常恩爱,”夏小星倒是很能给自己找台阶下,一本正经的要求道; “嗓子太干了,再给我倒碗凉水,顺便看看船到什么地方了?” “嗨,”鸢千代贴心的又给夏小星倒了两回凉水,待他稍微解了口渴,才低声说道; “昨夜晚些时候,船就到了堺南,因为堺港周围都是宽永久岁指挥的自家水军,安全无虞。 妾身便寻思着,夫君酒醒之后,一定不放心流民大营方面,毕竟咱们离开已经十日有余,很多事右京亮大人不能临机处置,于是妾身便擅自作主,令家船民调出二十艘空船,沿着鸭川海口逆流而上,前往贺茂川的流民大营。 这当会儿,怕是船队已经快到三条河源交汇处,距离大营不会太远了。” “嗯,很好!鸢千代,你做得很好,想的很周到,处置得也很及时,很妥当,”夏小星喝完了水,满意的打了个水嗝道;“有贤妻在此,真是省了我不少心啊,我眼皮沉重,先睡会了。” “哈,夫君尽管安睡,鸢千代出去巡视一番,到了大营再来唤醒夫君!” “唔,把我腰刀给我,到地方了别忘了备点我爱吃的,多备点。” “嗨!” 夏小星吩咐完便手握雁翎刀沉沉睡去,这一觉又睡了一个多时辰,一直闻到炭烤糯米团子的香味,他才醒过来。 睁眼一看,这时候家船船队已经靠在浅滩上,旁边紧挨着流民大营了。 端着盘子来给夏小星送食物的,是一位非常白皙靓丽的下女,生得明眸皓齿,妖娆妩媚,正是岨口屋的前花魁天水姬。 很明显,这位颇有心计的游女花魁,是特意找机会来向下间家主献殷勤的,因为她颇有危机感,觉得再不采取主动,可能就被廉价处理掉了。 “哎呀呀,太好吃了,真是想啥来啥啊。” 夏小星狼吞虎咽吃着糯米团子,却对跪侍一旁的天水姬不假颜色,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就抬步走出了船舱,他现在确实有很多军务要处置,要赶紧见到旗头右京亮。 而这个时候,流民大营外面也是一片纷乱景象,在姬君鸢千代的监督下,很多士卒与民夫都被动员起来,纷纷向船上搬运火器火药等重要军资。 旗头右京亮也候在大营门外,等着夏小星议事,于是两人碰面后便一切从简,长话短说交换了一下情报。 夏小星最关心的,便是羁押的俘虏有没有出乱子,在从右京亮口里得知,这些日子风平浪静,堺町会合众没出什么幺蛾子,一切尽在掌握。 夏小星才暗暗松了口气,于是吩咐全面启动渡鸦众与博徒众的联络渠道,一方面让麻矢带着奇兵队归位,继续主持情报工作,一方面让堺町主持黑道生意的般若五郎返回流民大营,带着颜役晏九郎,一起面见他述职。 至于花屋的本间幸之助,夏小星也发出了召见书札,准备让他前来流民大营见面,汇报一下这次销赃成绩,不不,是生意上利润分成情况。 总而言之,夏小星回到流民大营之后,处事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各方各面的联络工作便分外热络起来,进进出出的细作、密探和认者络绎不绝。 结果不到一天时间里,流民大营里的军资火器都搬空了,一千多名会合众的俘虏也分批释放一空,夏小星没再虐杀刁难那些富商子弟,因为他要向京堺会合众表示和平共处的意愿,不宜再造杀孽。 夏小星释放的和睦意愿也很快得到了回应,释放上千名俘虏的第二天,会合众的千宗易、今井宗久两大佬通过花屋幸之助,向他发出了茶会邀请。 这就意味夏小星可以和平的进入堺町,不被当成敌人看待了。 当然,会合众对堺南仓储区发生的一揆暴动好像不知内情,甚至都没有询问一下夏小星的意思,这让坏种很是纳闷,他可不觉得京堺豪商有一个是傻瓜,恰恰相反,那是一堆凑在一起的聪明人精。 夏小星料定自己这回动员万人暴乱的大手笔。不可能长久瞒过这些聪明人,唯一的解释就是会合众默认了这次损失,因为下间家掌握了水军,便掌握了主动权,随时可以封锁堺港,进可攻,退可跑。 会合众即使请动松永久秀的大军前来围剿,也对下间家无可奈何,反而要面临不能开埠的严重损失,所以只能息事宁人了。 故而清空流民大营后,夏小星心情轻松了不少,他当即下令旗头右京亮拔营起寨,领着六百河源备迅速回防汤屋馆,填补此城的兵力不足。 而他也不准备在流民大营里等待本间幸之助,还有般若五郎与晏九郎他们了,因为这里条件太艰苦,主要是蚊虫太多,不太适合放松心情。 用那句流行的话说‘老子打了一辈子仗了,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更好的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奋斗,作为高瞻远瞩的下间家主,夏小星作出如下人事调整; 一是令鸢千代领着船队回返堺南仓储区,继续主持物资输送工作,尽量动员更多流民前往淡路岛的岩屋港。 二是让般若三郎与般若五郎调换工作,京堺博徒众由更凶狠的黑三郎接任督导工作,般若五郎则统带鸭川备,押运粮食物资与流民,分批撤往岩屋港。 至于夏小星自己,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忙了,情报主管麻矢归位后,他便带着由贴身侍从、奇兵火铳队、渡鸦众等一百五十多人组成的随从队伍,浩浩荡荡过了三条河源桥,进入堺町,直奔花屋而去。 哦,忘了说了,还带着佣人打扮的天水姬、玉子两姐妹,阿丑阿柔两名本就是佣人出身的侍妾。 夏小星此番进城,当然是奔着享受去的,而且这回他绝对不将就,普通的女佣下人自然没胃口,他要的是花魁级别的极致享受,目标当然是天水姬、玉子姐妹俩。 不过作为天生坏种,夏小星玩人的手段却很别致,作为领主规格的贵客,他领着一大票随从下榻花屋之后,并未急于牛嚼牡丹,急色好玩,而是不紧不慢的沐浴更衣,召见本间幸之助,聊起了物流买卖,生意利润。 与此同时,他遣人将颜役晏九郎传唤到花屋大门前,令他头顶一筐鲜鱼跪在町道大街上,在烈日炎炎下干挺着暴晒,认真忏悔他是如何贪墨数百游女血汗钱的。 为了防止晏九郎中暑,妄图借着昏迷不醒逃避刑罚,夏小星特意安排四个侍从持长枪站在四角,只要见晏九郎稍有懈怠,有昏厥迹象,便用枪尖轻戳慢刺其手脚,务必让他保持清醒,不能昏厥。 但同时也不能戳穿肌肤,造成重伤,尺度把握在见血即止 当然,他头顶筐里的鱼也不能掉出来,掉一条便要戳手脚一枪,多掉多戳,一枪不拉,结果半个下午就扎得晏九郎哀叫连连,叫得煞是酸爽,几乎吓破了胆子。 天水姬与玉子听到哥哥熟悉的嗓音,自然跑出门观望,在确认真的是哥哥晏九郎,而且四周还有持枪警卫时,两姐妹不敢靠近也没了主意; 当得知晏九郎因为贪墨了几百名游女的皮肉钱而惹怒了夏小星,天水姬更是吓坏了,在那个平民偷盗几文钱便可判斩首的年代,晏九郎肯定妥妥要嘎,十死无生啊。 对两姐妹而言,无论如何不能看着亲哥哥死在眼皮底下啊,万般无奈之下,天水姬只能硬着头皮来主屋求见夏小星,恳求免哥哥一死。 被打断会谈的夏小星没有表示不爽,而是很痛快的表示,晏九郎可以不死,条件是把贪墨的钱全交出来,然后用这笔钱在淡路国岩屋港建一座寺庙,常年供奉香火为游女们祈福。 而晏九郎经此一事后,在京堺颜面扫地,自然也做不成颜役了,夏小星表示可以安排他去岛上寺庙里,作个看守香火的僧人。 天水姬闯屋求情原本不抱希望的,没想到夏小星会开恩免哥哥一死,态度还颇为和蔼,不过哥哥虽然保住了性命,可上岛做了守庙僧人,这姐弟三人一生就注定与富贵无缘了。 这让见惯了荣华的天水姬如何接受,当下回房与妹妹玉子商量后,遂决定破釜沉舟,姐妹双双自荐枕席! 于是当晚入夜时分,两姐妹取出花魁服饰,梳洗打扮,精心修饰一番,拿出最可人,最楚楚动人的姿容,玥玥婷婷的从佣人房间出来,穿过长长的回廊,前往下间家主的正房。 下间家主夏小星的卧室,自然戒备周全,而今天执勤的侍卫头目,居然是姬武士麻矢,这位侍大将级别的女将领手里居然拎着一个木桶,木桶里有一尾肥硕的活鲤鱼,扑棱棱的在桶里挣动辄。 麻矢见天水姬、玉子两姐妹走到近前,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她先是例行公事,对两女人细致搜身一遍,然后抽出肋差短刀,将木桶里的活鲤鱼一刀剖开,利索的取出鱼鳔,在水桶里漂洗干净,盛在一个托盘里,然后对两姐妹低声说道; “家主大人算无遗策,你二人要用心服侍,不得无礼,进去吧!” 说着她便拉开了格子门,将托盘递给姐姐天水姬,待两姐妹迈着碎步进入房间后,她便躬身行了一礼,轻轻把门拉上了。 居所面积很大,室内有书几、有茶炊,卧榻处有屏风相隔,夏小星可不是一个人在屋里待着,他身边有两个侍妾共同服侍,阿丑在炭盆上烤鱼烤肉,调配菜蔬,叫阿柔的在给他斟酒倒茶,奉瓜敬果。 夏小星则敞肚开怀,半偎在阿柔大腿上,正怀抱着粗弦三味线自弹自唱,自得其乐,享受着肉来张口,酒到杯干的奢靡生活。 天水姬捧着托盘与玉子来到夏小星面前,盈盈伏地参拜道; “拜见下间大人。” “呵呵呵呵---”夏小星望了一眼托盘里的鱼鳔,发出一阵长笑,才吊儿郎当的问道;“你姐妹漏夜来本家主房中,是想毛遂自荐,以身相许吗?” “是的,大人容禀!”满头金钗的天水姬伏地再拜,悲声诉道;“我姐妹二人如今无家可归,愿意投奔门下为奴为妾,恳请大人收纳。” 玉子跪在姐姐身旁,玉光莹润的脸上也没了往昔的冷傲,只是连声道; “请大人怜悯,请大人收录-------” 夏小星望着这对艳压群芳,曾是何等清高冷傲的花魁,如今却跪在自己膝下乞求收纳,任凭自己予取予求,不由心怀大畅,色心荡漾,斯文败类属性发作,大掉书袋道; “罢了罢了,这真是纤云弄巧,飞星传恨,淫汉迢迢暗度啊! 天水姬玉子喜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既然姻缘难尽,你俩姐妹本家主今夜便全收了!” 说着夏小星跨步两姐妹身前,一手挑起天水姬玉颌,另一只手轻玉子的桃腮。颇有些为难的咕哝道; “嗯,两姊妹风味迥异,各有千秋啊,是熟桃嫩李为先呢,还是新酒熟酿慢品?算了不管了!不就是下肚早一会晚一会的事,还是随心所欲,尽兴施为吧,少不得狂野一回,不能怜香惜玉了,哇哈哈哈哈------” 疏狂大笑声中,他那张放荡嘴脸显露无疑,贪欲再也按捺不住,就见他一手拽起一个惊惶的艳丽花魁,便向屏风后卧榻拖行而去,没有半分文雅可言。 就如一个猎得两只雌鹿的兽人,急不可耐要把猎物拖回山洞,大快朵颐一样,就在他面对两个受害者,即将一逞兽行时,突听到夜空中响起一阵密豆般的枪声! 夏小星立即撇下女人,一个箭步冲到窗边向外眺望,他马上判断出枪声来自堺南方向,排枪数量不少于五百挺火枪,而他部署在堺南仓储区的鸭川备,装备火枪不到三百支。 “坏了!鸢千代他们遭到袭击了,情势危急!哎呀,可我却被困在城里,现在不能妄动啊。” 夏小星不禁大感懊恼,因为按照通常大名部队十比一的铁炮兵配置,此刻攻击鸭川备的敌军至少有五千人,兵力是己方十倍,鸢千代与般若五郎都没有带兵经验,支撑不了多久,自己必须想法立即出城! 第117章 天王寺论辩 极恶非道(上) 枪声骤起时,夏小星内心又惊又怒,觉得自己又中了会合众调虎离山的诡计,失陷在城中了! 他认为会合众是以邀约茶会为名来麻痹困住自己,同时暗中请求松永久秀出兵搞袭击,实在太过阴险恶毒,自己部队如果损失惨重,断不会饶过会合众这群奸商! 他第一反应是马上集中花屋所有的武装人员,迅速杀出堺町,找到并汇合鸢千代的部队,赶紧离岸登船,离开堺南,撤往淡路岛。 因为会合众打手都是乌合之众,夏小星倒不担心堺町能困住自己,可若是鸢千代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绝对会调集全部人马,打进堺町,杀光所有会合众成员,抢光烧光整个城市! 夏小星这一生气上火自然就阳缩如蚕,他愤懑的摘下鱼鳔,正要摔在地上,好去穿衣戴甲,却突然瞥见榻上的天水姬,正用略带鄙夷的目光窥视他,夏小星心中顿时思忖道; “嘿!他奶奶的!真是欠揍的眼神!这心机俵是看不起老子啊,八成以为老子只是个脾气暴躁的武夫,这脾气上来了,见女人就上,见男人就砍,只会冲出去拼命厮杀吧? 奶奶的熊!老子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啊,先办完她俩再出去也不迟,难道老子还担心那群鳖孙打进来不成?” 可说也奇怪,就因为榻上女人这个鄙夷眼神,夏小星头脑突然冷静下来,停下要更衣的念头,转念思忖道; 娘的!她鄙视的有道理啊,老子现在不是土匪了,而是有钱有势有地盘的土豪了,手里掌握几千兵马,怎么也算个人物了,不能鲁莽行事,凡事得三思而后行,得特么像老练政客一样,静下来好好琢磨琢磨。” 夏小星的冷静方式便是回到榻上,与俩姐妹调情,用各式奇技婬巧寻开心的同时,他也开动脑筋,积极的思考; “会合众不是傻瓜,他们很精明,如果要突然下手灭我下间家,一定会攻击要害,直接对自己这个进入堺町的下间家主下手,实施斩首行动! 然而就凭会合众那些战五渣打手,即使聚合上千人,也攻不破花屋的大门,自己带来的一百五十名侍从,再加上二三百花屋用心棒,一个反冲锋就可以杀他们个珍珠倒卷帘,死尸铺满整条街。 所以要擒杀自己,会合众只能请松久永秀直接出兵,然而数千兵马涌进堺町开战,这就违反了当初‘片甲不入堺町’的自治约定,而且战火波及之下,将领们根本管束不住贪婪的士卒,整个繁华城市被乱兵连抢带烧,也就全毁了。 夏小星又想到自己进驻堺町花屋后,已经张开了渡鸦众的警戒网,而且沟通了当地博徒众的地下情报网,始终没收到有谁企图对自己不利的传闻。 故而从利害角度分析,会合众在没有把握除掉自己的情况下,是不会针对下间家采取行动的,因此会合众即使请松永久秀出兵堺南,也只是为了扫平暴乱,镇压一揆,恢复堺港的经营秩序。 夏小星在嬉闹调笑中想通了这一点,紧张情绪顿时平复下去,不由得摇头感叹,自嘲不是政治人物,不懂得世事如棋,如何用子与弃子啊; 比如以下间军目前态势来看,夏小星在堺南仓储区已经捞足了好处,花屋倒手物资至少获利两万贯,又因为下间家背靠码头,又掌握着大量水军舰船,所以根本没必要与讨伐大军硬拼,只需把军队聚拢在码头周围,趁着对方还没打到仓储区,尽量多载运些物资,然后全军从容登船,扬帆出海即可。 至于松永久秀的大军如何镇压一揆,残酷屠戮当地抢粮的暴民,跟他下间家没有一毛钱关系,就是把堺南百姓都杀光了,世人也只说松永久秀残忍暴虐。 倒霉的只是当地穷老百姓,他们被稀里糊涂的煽动起来,好容易分了些粮食布匹,却招来了杀身之祸,灭顶之灾。 所以说底层民众是最悲惨的棋子,通常被利用完了,便如同擦脚布一样被丢弃。 不过夏小星对此半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他的人生志向有时很短浅,就是‘抢钱、抢粮,抢女人’。 在日理双姬的过程中,他也没忘记处置军务正事,就听他呼唤在门外候令的麻矢进到卧室里,隔着屏风一面策马奔腾,一面急促下达了军令。 夏小星的军令短促有力;一是让麻矢派渡鸦众通知鸢千代,安全第一,保全实力,尽量避免与讨伐大军交战,将部队全部撤到船上,尽快离开堺南。 二是令宽永久岁率水军全力配合鸢千代撤退,扣押没收港内所有能找到的船只、水手,将船上人员重新混编分配后,全部派往堺南仓储区撤人。 三是令管理博徒众的般若三郎进行情报总动员,搜集打探镇压一揆是何人的军队,出动多少兵力,领军将领是谁等等,并且紧急挑选三百名打手,配备薙刀枪矛等长柄武器,集中到靠近堺南的角町,备好渡船随时待命。 如今堺町的地下走私网络,完全掌握在花屋与博徒众手里,所以渡鸦众通吃黑白两道,水路交通,建立了四通八达的通讯联络,将下间家主的训令传达到堺南仓储区更是近水楼台,不消半个时辰就可以送到。 三道命令下完后,他便专心耕耘榻上花田,可就在夏小星与花魁调笑之际,屋外夜空中传来的枪声却越来越缜密了,爆豆般一阵赛过一阵,枪声里还隐约伴随着妇孺的哭嚎惨叫声。 “嗯?这特么不对!”夏小星忽然停住动作,警觉的叫道;“这怎么还在大规模交火呢!至少有上千人规模!来人,麻矢!速去查探,咱们下间军有没有撤出战斗?” 随着他的吆喝声,格子门立即拉开了,麻矢在门外跪禀道; “哈!主公!正要向您报告,属下渡鸦众刚传回来的消息,鸢千代大人率军在仓储区死战不退,据说是在掩护大批民众上船逃难,松永大军已在整个堺南与和泉地区燃起了大火,见人就杀,烧杀很是惨烈!” “这个鸢千代,榆木脑袋啊!”夏小星当即怒骂道;“那些堺南当地民众又不是下间家眷属,管他们作甚!这不是白白折损我下间军的兵力么!” 说着他便一跃而起,赤身冲到屋外,光着脚直奔马厩,边跑边喊; “快点备马!叫齐队伍,准备出发!给我披甲,内衬要白绢金丝甲,外甲拿那套两枚胴旗本甲!” 夏小星所说的白绢金丝甲,其实就是十数层蚕丝织成的贴身背心,上面用金线绘以装饰花纹,穿着轻便灵活但没多少防御力,它的作用是被弓箭及火绳枪射中身体时,可以裹住箭头或铅弹,方便拔箭及减少伤口感染。 卧室周围的侍从亲卫连忙聚拢过来,从侍妾手中捧过家主衣甲,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夏小星赶到马厩里,亲自给自己的坐骑套上马鞍,勒紧鞍络。 众所周知,每个好骑手都会亲手整理坐骑鞍具,因为这事关骑手生死,不能有丝毫马虎,与此同时,他自己的甲胄却由亲卫服侍穿戴,这样便会节省很多时间。 所以只是顷刻之间,花屋大门匆匆开启,夏小星领着十几骑亲卫,一百五十多名随从冲了出去,直奔堺南西北方的角町蜂拥而去。 一路上夏小星心急如焚,生怕去晚了鸢千代把六百鸭川备拼光了,这些家船民出身士卒可是他起家的底子,还指着他们老母鸡抱窝,给自己招朋纳故多招人呢,那都准备当军官培养的,折损一个都让他心疼啊。 不过夏小星头脑也没发昏,没傻到只带身边这点人就去冲军闯阵,赶往角町的路上,他一边策马赶路思忖对策,一边开口询问紧随其后的麻矢,询问渡鸦众汇总上来的敌情。 麻矢言简意赅的告诉夏小星说,正如他所料,出兵镇压堺南一揆的,是松永久秀派出的二万八千军势,领兵主将乃是松永家当主松永久通。 “什么!多少兵力?两万八!” 听到二万八千军势,夏小星着实吓了一跳,因为他留在堺南仓储区的兵力总共不过八百,对方即使用五千人平推,也会屋顶扫雪似的,把自己那点人马扫进濑户海里,自己带百来人前去支援,连送菜都算不上,也就塞塞牙缝!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摇着头怒斥道;“靠啊!这忒么简直是大象踩蚂蚁,不!松永老贼出动这么大阵仗,绝不可能专门对付咱们这点势力,一定另有隐情,你们渡鸦众干什么吃的!几万大军的庞大行动,你们居然一点不知情?” “哈!”麻矢在后面应声解释道;“其实根据渡鸦众的综合奏报,臣判断松永军针对的并不是我们,而是躲在堺町附近的大量敌党。 据说纪伊守田山政赖战败之后,所领根来众隐匿在和泉附近的寺院里,与兴福寺的筒井一族往来频繁,所以堺南一揆起事,很可能被松永家误认为敌众联兵侵扰河内之兆,所以才突然派出大军压制,同时扫荡和泉各处寺领。” “唔!这就对了,我说不能大炮打蚊子嘛,”夏小星点着头思忖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枪声这么杂乱,原来是多处交火,多点交战,放火烧山赶出好多窝土匪来啊,麻矢你能有此觉悟判断,也算难能可贵。” 可他表扬刚过,突然又怒骂道;“麻矢你好混蛋!既然你收到情报也作出了分析,为什么不及早禀报?这要是耽误了军机,唯你丈夫是问,本督非罚他看守茅房不可!” “呃?是臣负责情报收集,干我夫君何事?”麻矢不禁愕然,随即解释道; “实在惶恐啊主公,臣得到情报后,本来也想及时禀告的,奈何主公日理万机,有点闲暇时间都见缝插针,宠妻幸妾,操办那子嗣之事,臣下实不敢贸然打扰啊------” “嗯哼!”夏小星尴尬干咳一声,大度表示道;“算了算啦!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麻矢,下次记得及时汇报!即使本督正在行房,有紧急军情也可以进来禀告么,本督赐你直入宫闱之权! 呃,本督不怕吃亏,随便你看好了!绝对信任你!都是实在亲戚一家人,举贤不避亲嘛,哈哈哈!” 见下间家主如此恬不知耻,不,是如此推心置腹,麻矢只好糗着脸应诺; “嗨!多谢主公信任!臣以后会恪尽职守,不避宫闱之禁!” “嗯,好好干,麻矢,本督不会亏待你的!”夏小星一边打马赶路,一边信口许诺道; “等岩屋城筑好了,本督便让野村义兄调任本据城代,顺便让他把幸子、美奈子、美津子她们都送去淡路国安胎待产,到时擢升麻矢你为御年寄当头,负责本奥大小一应事务,到时你们两夫妻同在岩屋城,也要抓紧时间造娃,多多生养,也好承嗣野村家,多结几门儿女亲家嘛!” 麻矢闻言连忙表示感谢;“嗨!多谢主公器重!多谢主公关心!” 御年寄当头便是内庭大总管之意,这意味着麻矢在下间家地位尊崇,等同于家老一般,身份远高于作为城代的野村权五郎,看来她丈夫得战战兢兢当一辈子妻管严,别再想翻身了。 两人边赶路边交流情报,一路上谈谈说说,很快来到角町一所扬屋门前,望见早早迎候在这里的般若三郎与晏九郎,他们聚集的博徒众都隐蔽在扬屋周围,足有三百五十余人。 这样加上夏小星身边的一百五十多个随从,大概就有了一个备五百人的兵力,不过夏小星却望着这些拿着薙刀与枪棒的家伙直皱眉头。 因为他知道这些博徒众虽然好勇斗狠,在市井里欺行霸市,打仗斗殴一个顶俩,可是上了战场却一无是处,因为手里家伙太短,根本无法应对足轻备队的三间枪衾阵,对阵便会一触即溃,徒增伤亡。 然而不带他们滥竽充数吧,就凭自己这一百多亲随,实在无法面对上万大军,虽然夏小星坚信兵贵精而不贵多,兵贵神速而不在势众,然而他也没傻到带着一百多徒士发动万岁冲锋。 况且他出城目的也不是作战,而是突围救人,指挥部队海上撤逃。 夏小星望着博徒众们,心不在焉的点着头,听着般若三郎的盘点汇报,心里却在想; “指望流氓打胜仗,如同母猪会上树,乌合之众不可轻动啊,这些杂兵虽然死不足惜,可要出了町市,遇到正规部队就是送人头,还不如留在城里派些用场,哪怕搞搞骚乱,打打游记也好,反而能发挥他们特长,干回他们打砸抢烧的老本行,增加主观能动性啊。” 接着他又回头望望随从们,心里暗暗思忖道;“要是能把身边这百十名随从易步代骑,都变成骑兵就好了,到时候弃马上船,就可以拯救很多部下,少死很多人啊,可问题是---从哪能弄到一百来匹军马呢?” 就在他强压着焦灼思索对策,目光眺望堺南港口方向时,突然目光一凝,主意脱口而出道;“哎,有了!堺南天王寺,津屋家的马场有马啊,我怎么把躲藏在堺町里的仇家正主,津屋天信这老兔崽子给忘了呢?” 第118章 喋血天王寺 极恶非道(下) 夏小星计从口出,脑海里迅速形成定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随即将般若三郎与晏九郎召唤到近前,面对面的口授计策; 他的做法简单明了,首先让颜役晏九郎抛头露面,回去迅速召集博徒众骨干,让他们至少煽动两三千名浮浪子弟,前往堺南天王寺屋,进行欢乐零元购,篝火大派对。 购物原则就是能拿什么拿什么,能拿多少拿多少,不要一文钱。 当然,这也是晏九郎在京畿仅剩的利用价值,做完此事后,夏小星会安排他离开京堺,乘船前往关东的小田原町,在那里隐姓埋名做个豪商,继续经营博徒众,开赌场发展黑势力。 其二是让般若三郎带领角町这三百五十多人,前往天王寺屋外围,封锁道路,捕杀津屋子弟,主打一个杀杀人,灭灭口,不放过一个津屋族人。 这脏活般若三郎刚在城外庄园干过,可谓是熟门熟路,所以他向家主保证,宁杀错不放过,津屋氏族不会有一个漏网之鱼。 夏小星自己则亲自带队,率领一百多亲随,冒充松永家的使番,直奔堺南天王寺屋,面见津屋当主津屋天信,实施见王杀王的斩首行动,一举端掉津屋家的领导核心,彻底瓦解对手有组织的抵抗。 任务分配完毕,夏小星马上就展开了行动,因为他本来就穿着三好家马廻役的衣甲,所以冒充送信特使恰如其分,于是带着百多名随从一路疾行,很快到达堺南的天王寺屋。 这天王寺屋名字听起来怪,对修持者而言,其实也有以寺为家的意思,其整体建筑格局也呈佛院结构,因为津田氏豪富阔绰,天王寺历经增建修缮,规格恢弘,气派庄严,俨然已成京堺名胜。 夏小星一行十几骑来到寺门外翻鞍下马,早有守门僧众上来知客,别看夏小星上报身份只是个使番,可衣甲服饰与骑士随从无不表明,他是三好家督的马廻役,侍大将家格。 如果下放在军中领兵,至少可统率一个备的人马,是可以独挡一面的重要军将,对普通町人来说,那是绝对不敢怠慢的高官显贵。 故而贵使临门的消息,很快便有人通传进去,知客僧还殷勤恭请夏小星入前厅奉茶,夏小星也不推辞,笑吟吟的来到前厅茶室落座,顺便等候自己步行随从们赶来。 不多会功夫,麻矢领着百多名持刀挎枪的随从来到寺前,迅疾占领并封锁了寺门与前殿,解除了护院僧众们的武装。 按照家主夏小星的事先吩咐,麻矢没对这些普通僧人动刀,只是将他们捆绑囚禁起来,夏小星也没打算焚烧天王寺,因为他的复仇目标只是津屋一家,与寺院及普通僧众无干。 不多会功夫,一名高阶僧人走来向夏小星通报,言说津屋家主正在侘寂堂飨客,邀请贵使一同品饮茶汤,感悟物之禅。 “切!一个巧取豪夺的奸商,装什么得道高僧!” 夏小星对津屋天信这个仇人搞的茶会嗤之以鼻,在他看来,无论兴建佛寺还是什么物之禅都是表面功夫,不过是奸商装逼敛财的手段罢了。 他津屋天信如果真的笃信禅道,为什么不把家产全部捐献给穷人,自己带着全家到深山垦荒,去过真正与世无争,安贫乐道的隐居生活? 说白了就是又当又立,更别说他津屋子弟私下把持着黑白两道,拐卖人口,开办游郭,采生割折,荼毒贫苦百姓,干尽伤天害理之事。 夏小星无心赴会参禅,一心只想人道天诛,这时他判断般若三郎带着博徒众己经各就各位,便不紧不慢的抽刀,一刀将面前高阶僧人抹了脖子,然后淡然吩咐兵分两路,大多数随从由麻矢带领,前往津屋马场收缴马匹及骑乘鞍具。 只留下三十余名精锐亲卫,跟随他前往天王寺主屋茶室,实施斩首行动。 既然家主拔刀开了杀戒,下间亲卫们也就没了顾忌,一路上剑拔弓张,武力全开,并且沿途闯屋踢门,逐屋搜查,但凡搜到成年男子,勿论僧俗打扮,一律乱刃相加,杀得是人头滚滚,尸体枕籍,顷刻间超度了三四十人。 夏小星见状也不阻止,因为他赶时间救援部下,没空甄别无辜,况且能居留在天王寺主屋的人,必定与津屋家沾亲带故,实在死得不冤啊。 频频杀戮产生的惨叫很快惊动了主持之人,夏小星慢慢悠悠尚未走到茶室,便在大殿长廊上遇到了两僧一俗,三位显赫人物眼见血腥杀戮也不闪不避,显得颇为沉稳,当先的五旬老商贾开口喝道; “住手!尔等何人?何故在佛门重地杀生造孽,不怕佛祖降罪吗!” 那时人们普遍信佛,这声断喝,顿时让亲卫们收敛了屠刀,举着火铳的亲随也停手抬枪,回头等待家主的命令。 就听夏小星面露嘲讽的笑答;“住手?住不得啊,除恶务尽啊,佛门净地住着尔等恶人,所以才难免杀戮,需要义士天诛,人道毁灭你们啊!” “你,你才是恶徒!大恶人,极恶非道!”老商贾以手戟指,怒骂道;“你,你是下间下三郎!你竟然不守法度,在堺内妄动刀兵,不但屠戮僧贾,蔑视佛祖,而且用血玷污了神圣殿堂,实乃大恶之人!” “哈哈哈,好一条会汪汪的老狗!”夏小星轻蔑一笑,怒目反怼道; “老杀才!你就是津屋天信吧?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本少宰仇讨找的就是你!你唆使门下几兄弟屠灭我惣村数百口,更将我妻儿活活虐杀,剖腹取胎制药,此仇不同戴天! 而你津田氏为牟取暴利,干出如此灭绝人性之事,有何面目高居庙堂,奢谈禅道!” “哼!那都是外人所为,与老夫何干!”津田天信一甩袍袖,急忙道; “二郎、三郎已经被岨口屋、黑田家迎养,与津屋再无瓜葛,早已不是津田一族!况且此事老夫也略有所闻,下间大人所说屠村之事,被杀的不过是些贫贱村民,并不是下间族人,而死掉的两名姬妾,也都是当地村姑而已。 况且妾者通婢也,不过等值二十贯的低贱女子罢了,下间家并未伤筋动骨,何所谓灭族之恨!” “嘿嘿!老杀才,真应了那句为富不仁、草芥人命的话啊。”夏小星气急而笑,频频点头道;“原来贫民人命在你们眼里一钱不值,老子的妻妾子女也只值二十贯,那老子就慢慢炮制你,先让你看看尔等亲信族人的下场!” 说着他摆手下令道;“奇兵队!将殿内所有人都赶出来甄别,顽抗者格杀勿论!无论僧俗男女,高低贵贱,只要怀疑是津田族人,统统当场斩首!” “哈哈!” 他身后亲随暴喏一声,马上展开行动,首先奇兵队‘呯呯呯’发射一通排枪,将对面五六个持刀护卫击倒,接着蜂拥过去割取首级,在尖叫惨嚎声中又砍倒数人,场面甚是血腥酷烈。 “且慢!且慢动手!下间大人,莫要再作无礼之事,妄作无君无父之人!”津屋天信见人为刀俎,自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急忙叫嚷道; “对此老夫早有和睦诚意,津屋已然送出两名庶女,配给下间大人为妾,并且还情愿赔付几处价值万贯的田产,可大人收纳了津屋家庶女后,却出尔反尔,不但斩杀了我族中从弟,只怕那堺南庄园的一揆暴动,大人也脱不了干系!” 夏小星懒得与他废话,只是提着雁翎刀上前几步,踱到三人面前,轻蔑的笑道;“时至今日,老狗你已死到临头,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么?” “休得无礼!老夫乃三好家御用供奉!”津屋天信见夏小星持刀逼近,立即踱到右侧一名中年僧人身后,嘴里嚷道; “你可知这位上师是谁,他可是松永大人的特使!专为督办军马之事而来,松永数万大军就在堺外,急等供应军役物资,你若敢冒犯,大军顷刻开进堺町,立将尔等蟊贼碾成齑粉!” 夏小星闻言停住脚步,不由笑道;“哈哈,巧了!本官也是为军马而来,不知这位上师如何称呼啊?” 中年僧人双手合十道;“拙僧长松轩淳世,恭为松永大人的奉行人,拙僧在松永弹正处听过少宰大人名号,敢问少宰大人此次奉了谁的将令,前来堺町调略马役军需?拙僧怎么未曾知晓?” “知道你名字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夏小星说话间“沧浪!”一下,刀光一闪,便将中年僧人抹了脖子,然后平静望着僧人鲜血喷溅的倒地抽搐,缓声宣布说; “松永父子擅权专横,肆意妄为,实为朝廷最大奸党,罪在不赦!今本少宰奉将军口谕,诛杀其党羽长松轩淳世、奸商津屋天信一族!” 说着他便趋前两步,‘喀嚓’一刀劈下,又将惊布中的津屋天信开膛破肚,顺势一脚将老家伙踢出了长廊,倒栽在庭院里垂死挣命,顷刻了了账。 反派死于话多,夏小星才不拖泥带水呢,杀掉两人,他拎着滴血的雁翎刀,又面向最后一位瘦削僧人,微笑问道; “冒昧了,敢问大师宝山法号,好叫本官如何称呼啊?” 瘦削僧人见夏小星杀人时面不改色心不跳,情知他可能问完名字随手一刀,就超度自己归西,自己只有一句话的解释机会,赶忙表明立场与真实名字道; “啊,下间大人,贫僧并不是松永一党!贫僧法号多宝寺螟空,俗家名为汤川秀真,原是纪伊守田山大人家臣,实乃出家避祸在此!” 夏小星本想问完他名字一刀送走,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哦?你原是田山政赖的家臣,三好家的对头,隐藏挺深啊,这倒有些用处,能派些用场啊。” 说着他思忖着踱了两步,回头一指多宝寺螟空道;“本官明白了!你是田山政赖派来调略松永家的,在奸商津屋天信的安排下,特意在天王寺屋与松永家的奉行人接头,商讨如何养匪为患,虚报战功,祸乱三好家之事!” “罪过啊罪过!”多宝寺螟空连宣佛号,苦笑道;“贫僧实在冤枉,贫僧早已出家,只是在堺町避祸而已,况且我汤川氏早已效忠------” “够了,本官没耐心听你啰嗦!”夏小星皱眉打断他的辩解,提刀用刀背轻拍瘦削僧人的肩膀道;“承认你是细作,按照我所说的写一份供状,你便可活命,现在你可听明白了,嗯?” 他最后这个嗯字,是带着狰狞,从鼻子里哼出来的,意思不言自明。 “贫僧---贫僧明白。”多宝寺螟空果然放弃了辩解,颓然叹道; “必定按照大人意思,不不,贫僧必然将使命详细写成供状,呈交给下间大人,只求苟全残命,以尽余年。” “嗯,放心,只要你老实写出供状,本官不但不杀你,反而会厚待于你!”夏小星满意的点了点头,温言安抚道; “供状写完画押后,本官会派人送你去角町登船,先去淡州岩屋港安置,随后再把你转交给摄津守安宅大人,安宅大人温良宽厚,不会难为出家人,你的人身安全尽管放心,日后我下间家要在淡州建造一所恢弘寺院,还要请大师代为主持,管理寺领啊。” 夏小星这番话里,威胁利诱都在其中,主题思想便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有跟我合作,才能保你平安无事,衣食无忧。 听他这么直言不讳的想利用自己,多宝寺螟空反而松了口气,因为在政治斗争中,有利用价值的人才有活命机会,这位下间大人显然需要一个人证,作证咬死松永家勾连叛党之事,好作三好氏家中派系斗争的把柄。 而作人证必须要证人一直活着,自己作为出家人,最后又被安排在人家眼皮底下作主持,自然没有灭口的必要,如此看来,这位下间家主确实实在有诚意,不会卸了磨就杀驴啊。 于是瘦削僧人恢复了从容,宝相庄严的施礼道;“一切就依施主所言,贫僧竭尽绵薄之力,无所不言,无所不尽。” “很好,咱们这就先去书斋写字,上师请。” “少宰大人客气了,大人先请。” 与聪明人办事就是痛快,夏小星陪着多宝寺螟空回到书斋,在他口述与提醒下,很快得到一份详实满意的口供。 这期间天王寺内经历一番搜掠杀戮,津田族人被捕杀一空,而且还缴获了三千多贯金银以及大量唐物古董。 夏小星居坐书斋,听取各处不断汇报过来的战况进展,首先对搜掠到的财物作了分配处置; 一是士卒搜到任何财物可以保留三成,七成上缴,由军官分配给外围未参加搜缴工作的人。 二是将三千多贯金银马上分给外围士卒,每人按照军阶可分得二十贯五十贯不等,家主自己不留一钱一文,只要报仇雪恨,杀尽津田族人。 此令一出,士卒们人人感激,搜杀更是不遗余力,津田氏灭族已定。 三是找到唐物古董都要上缴,由军官评级登记后,日后返还现金给士卒,古董折价给付标准为;一等一百贯,二等五十贯,三等二十贯。 这第三条命令其实出于保护古董考虑,因为搜索钱财的士卒目不识丁,并不认识陶罐陶壶等名贵茶器,翻检途中难免毁损。 所以夏小星用悬赏的方式,让士卒们把古董都搜集起来,随后他会安排车辆人员,将所有物件送回堺北花屋,统计造册,待价而沽。 据他保守估计,天王寺这数百件唐物茶器里,不乏珍品名器,至少价值三四万贯以上,相比他分赏出去的三四千贯金银,那就不算什么大钱了。 而这次突袭天王寺屋,尽管报了仇雪了恨,而且收获丰厚,却不是夏小星的主要目的,他当务之急是获得足够的军马,救援堺南仓储区的鸢千代。 包括让晏九郎发动数千浮浪子弟,洗劫整个堺南天王寺町,都是制造混乱作为疑兵之计,使得松永军有所顾虑,收缩兵力,减轻堺南仓储区的压迫。 所以拿到多宝寺螟空的供状后,夏小星便将般若三郎召唤过来,让他带着三百博徒众主持后续事宜,安排护送古董器物及重要证人撤离,自己匆匆离开天王寺,带着三十余名侍从赶往旁边的津屋马场。 长话短说,夏小星赶到马场后,发现这里也刚刚经历一场战斗,原来津屋马场并没有多少家丁,可是松永家的奉行却安排了三十多人来接受马匹,两波人接触后,麻矢先下手为强,当即指挥百余名亲卫,对松永家士卒发动强袭,双方便混战一场。 因为下间家是突然袭击,又是三对一的兵力对比,所以交战中下间军取得了绝对优势,不过松永方面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人数虽少,可有骑马资格的大都是武士出身,作战勇猛,战法精熟,双方拼杀很是激烈,混战中就连麻矢肩部也挨了一刀,受伤流了不少血。 夏小星赶到时,战斗尚未结束,松永家武士虽然处于劣势,剩余的十余名武士边战边退,最后躲入街町毗邻的两家商铺里,据屋死守,顽抗到底。 麻矢裹伤指挥侍从们攻入商铺,然而狭小空间里发挥不了人数优势,论单打独斗侍从们又不是武士对手,所以几次进攻折损了十几人,也未能占领一处商铺,结果就僵持住了。 夏小星来到马场后,下间家上下精气神为之一振,这不光因为自己家主又带来三十多名援军,而且家主本身武力超群,罕逢对手,只要带队一个冲锋,肯定能杀入屋内,打破僵局,继而将残敌驱赶出来全歼。 可是出乎众人预料,夏小星并未着急进攻,而是先让众人将马场里的军马都聚拢起来,共得一百二十余匹,遂下令配齐鞍络,备好马战长械。 等准备工作一切就绪,一百三十多名亲随人手一匹军马,夏小星才抬头望着整个堺南天王寺町,对着那两栋松永家武士据守的商铺狰狞下令; “下间家的骑士们,将你们的战马都装上几捆干草,咱们把那几家商铺屋外堆满干草,既然他们不愿意出来,咱们就一把火把他们烧成灰!” “哈哈!” 此令一下,随从们立即行动,开始将成捆的马料搬抬到马背上,捆扎固定后,就往町道上运送,一百多匹马搬运干草,只消一趟便可堆满两栋商铺四周。 而麻矢听到夏小星要当街纵火,骇的脸色煞白,急忙赶到他身边,低声劝谏道;“主公,万万不可举火!这火势顺风一起,烧的绝不仅仅是这两栋商铺,而是整条街町,甚至整个堺南都会化为一片火海!” 夏小星听了却不以为然,只是摆手催促道;“嗯,知道了,继续搬,继续收集干草,赶快些!” 麻矢见夏小星不听劝,急的额头冒汗,作为在场唯一具有谋略头脑的下间家重臣,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便犯言直谏道; “主公!京堺非比寻常,乃权贵富商汇聚之地!若是主公如其他大名一样,在其他地方放火,烧了也就烧了,反正烧掉的都是普通百姓的田宅居所,没有触犯公卿权贵的利益,没人会为百姓出头。 可是京堺决然不同,不但有好多公卿宅邸、守护屋型,还有众多山门寺院,皇族别院!主公若任性放火焚之,必然被世人口诛笔伐,贬为天下极恶非道!到时恐怕摄津守大人也不敢庇护咱们了。” 夏小星望着这位忠心家臣,一时无语啊; 他当然知道烧掉半个堺町的后果,那真就成了武家公卿嘴里的大恶人,人人喊打喊杀,再没哪家守护大名肯收留下间家,可他一方面赶时间,没空与屋里这些残兵纠缠; 另一方面如果他不在堺町,即讨伐大军的身后放一把大火,就无法让松永久通产生后顾之忧,从而迅速收缩兵力,给鸢千代赢得喘息之机。 再说自己要不制造些骚乱,也不好只带这么点兵马,在敌后快速穿插,及时赶到堺南仓储区。 俗话说救兵如救火,在众寡悬殊的战场上,只怕他晚来一步,看到的就是鸢千代与嘎子葛二蛋双双战死,鸭川备全军覆没的现场。 作为下间家主,夏小星当然不可能向部下渲染严重局势,然而带着一百多心情忐忑的部下去闯关救急,而是要提振士气,鼓舞人心。 于是他酝酿了一下,慷慨激昂发表了一通演说; “下间家的人们!你们大多出身贱民,一无所有,不是家船民,便是河源者!你们生来便过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穷苦日子,你们哪一家没有卖儿卖女,哪一家有一间房屋,半町土地? 所有的财富,所有的土地,都被这城里的大人老爷世代占有,子孙承继,真是岂有此理! 而我们流血流汗从矿山挖出的金银,田里种出的粮食,养大的子女,都要无偿的供给他们挥霍享受,肆意玩弄! 这些所谓的公卿贵胄,他们凭什么说自己天生高贵,生而富有? 为什么说我们是天生贱命,就要生来受苦,一世受苦!这极恶人间道,举目望去,富贵者全是恶魔,飧食我们血汗,吃人不吐骨头!” 喊到激动处,夏小星骑在马上一指城外的火光,高声喝道; “你们听听!松永家便是这群富豪豢养的打手,他们纠集大军,正在城外屠杀我们穷苦百姓,焚烧贫苦农民的茅房,恶魔佣兵们在用屠刀迫使我们屈服,承受他们敲骨吸髓的盘剥!城外那些引颈受死的,何曾有一个富人?! 而所有的富豪奸商,却都在城里花天酒地,隔岸观火!” 说到这里,夏小星看看干草捆差不多都装上了马背,便扬臂挥手道; “佛祖说,人生苦厄,终生平等!他们富人做尽恶事,岂能不受报应!今日我们便要替天行道,施行天诛!我们得不到的,他们也别想拥有! 我命令------点火!烧,烧吧!烧光这些豪宅富户,出城营救我们自己人!” “吼!吼吼!” 呼应下间家主的,是一通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顷刻之间,多处火头便汹汹而起,火借风势,迅速燃成一片炽烈火光,似乎要烧尽极恶的人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