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谨》 第1章 东漓危 “姑姑~” 伴随着焦急声而来的是一道残影。 那人快速穿过月洞门沿廊下跑来,身上还穿着赤焰甲,额头上冒着薄汗。 面色略显苍白之色的南羽穿着一身大袖靛蓝色长裙窝在躺椅中,手中拿着一个银杏叶做的手工玩具把玩,眉眼弯弯、面色柔和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姑姑~” 那人在看到她时收敛了脸上的担忧之色,随即跑到南羽身边蹲下,仰头看着她。 “不是说这段时间军营很忙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南羽看向他的眼神无比温柔与疼爱,纤长白皙的手指从袖中拿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擦了擦他额头的薄汗。 南诺凡伸手接过姑姑手中的手帕自己擦着,回道:“快忙完了,不过还有些不太清楚的地方,想回来问问姑姑。” “哦?”南羽好奇道:“还有哪些事是你这做统帅的不清楚的?” “侄儿不清楚的地方可多了,比如说排兵布阵、兵法谋略、士兵训练,还有......” 见他说得越来越离谱,南羽无奈的笑了笑,一手轻轻拍在他脑袋上。 南诺凡立即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南羽。 南羽被他委屈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忍心,只道:“都多大的人了,还露出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来,若是被营中将士们瞧见了,你这统帅的威名都得扫地。” 南诺凡立马辩解道:“不管侄儿多大,在姑姑面前永远是晚辈、是孩子;若真是被营中将士看见了也没什么,在姑姑面前,侄儿这些所谓的威名不过是萤火之光。”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贫了。” “在姑姑面前,我岂不是一直这么贫!” 一阵风吹来,带起了南羽鬓边发丝,也带来了些许凉意,受不住冷风吹,南羽捂着唇轻咳了起来。 “姑姑。” 见她咳嗽不止,南诺凡立马担忧地看着她,将她身上的斗篷理了理。 “姑姑,要不进屋吧!” 南羽摆了摆手,待咳嗽停止,她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红润之色。 喘顺气后,南羽道:“整天呆在屋里不舒服,我就想在这里坐坐、看看。” 见她坚持,南诺凡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拿了张小毛毯盖在她身上。 碰到她的手时,南诺凡皱着眉头将她的手握着自己暖和的手中担忧道:“姑姑的手怎么这么冷呢?” 说话间,他又将南羽身上的蓝色斗篷理了理,尽量不让冷风灌进斗篷内。 南羽却不在意地浅浅笑了下,道:“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反倒是你,堂堂赤焰军统帅,都三十好几、当爹的人了,怎么行事还如孩童般毛毛躁躁的,一点儿都不稳重。” 话虽这么说,但看到如今的南诺凡,南羽心中还是非常骄傲的。 如今的他早已成为一个合格的统帅和忠烈侯了,将赤焰军和侯府交给他也算是放心了,就算以后见到爹娘、见到大哥大嫂,她也能有个交代了。 “嘻嘻~爹爹又被姑奶奶训了。” 趴在南羽膝头的小女孩手里摸着南羽手中的玩具、眼睛却看向南诺凡嘻嘻笑着。 对姑姑的唠叨和小女孩的话不甚在意,南诺凡看了那小女孩一眼后,只关心道:“姑姑的病怎么又严重了?前些日子不是也好些了吗?” 闻言,南羽目光温柔的看向小女孩,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年纪大了,身体自然不如以前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况且我还有星宝陪着呢!” “嗯嗯,爹爹放心,星宝每天都有来陪姑奶奶聊天的,我也会一直陪着姑奶奶的。” 小女孩连连向南诺凡点头,稚嫩的脸上带着无比认真的神色。 南诺凡伸手宠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又看向南羽道:“姑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以后星宝还需劳姑姑教她习文练武呢!就像小时候姑姑教我一样。” 面对南诺凡和星宝那希冀的目光,南羽低眸涩然一笑没接他的话。 “姐姐,药熬好了,先喝药吧!” 正在几人沉默时,一位穿着深蓝色宽袖衣裙、梳着高髻的温婉女子双手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她还没走近,南羽就闻到了苦涩的药味,微微皱起了眉头,任性地小声道:“这药太苦了,今日就不喝了吧!” 温婉女子一手端着木托一手刚将木托里的药碗端起准备递给她,听到她的话后手顿了一下又放下药碗,眼神也暗了一下,随即嘴角微扬道:“姐姐不想喝,那今日便不喝了。” 听到不用喝药了,南羽喜上眉梢,转头看向她狡辩道:“不是我不愿意喝药,只是你配这药实在太苦了,日日喝得我难受。” 温婉女子眼带宠溺、语气温柔地配合道:“好,这药确实被我配得苦了些,今日不喝就是,那我重新给姐姐配些不苦的药。”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是真的不想再喝这些苦得要命的汤药了。” “好好好,我呀现在就去给姐姐重新配药。” 话一说完,温婉女子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端着未喝的药碗便转身走了。 见状,南诺凡仰头看着南羽道:“姑姑既然不想吃苦的,那侄儿去给姑姑拿些甜的吃食来。” “好,记得多拿点。”南羽伸手轻轻捏了捏星宝的小肉脸道:“星宝也喜欢吃甜的。” 星宝连忙朝南诺点头道:“嗯,我和姑奶奶一样,可喜欢吃甜食了。” “那我去了。”南诺凡也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温声道:“星宝,你先陪着姑奶奶,爹爹去给你们拿好吃的。” “好。” 见父亲走了,星宝又开始缠着南羽撒娇了。 “姑奶奶,你给星宝讲个故事好不好?” “那星宝想听什么故事呀?” “星宝还想听姑奶奶讲您和爷爷们的事。” “好,那姑奶奶继续给你讲讲你爷爷们的事。” 走到院子门口的南诺凡听到身后传来一老一少的声音,转身看了一眼,随着秋风飘落的金黄色树叶正巧落在南羽身上,随即便被她捡了起来在指尖轻轻转着。 “五姑姑。” 南诺凡很快便追上了之前的那位温婉女子。 听到声音的她立马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等着。 “五姑姑,你传信给我,是不是姑姑她.....” “不错。”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南诺凡不甘心地问着。 那温婉女子的手指在端着的托盘上不自觉地来回滑动着,微仰着头看着有些枯败的树叶平静道:“能用的、能想的办法我们都想过、用过了。” “自从三姐那次受伤中毒后身体便一直不好,能活到现在,除了我们的医术外,就是她自己的意志与本身功力的支撑,可万物终有尽时。” 随即看向南诺凡道:“三姐一直将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在大哥战死后,她更是将你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这些时日,你若是有时间,就尽可能地来多陪陪她吧!” 三十年前 “北境急报,北越梨颂联合军突袭汴州,北境守军连失两城。” “西疆急报,吴蜀联合大军入侵西疆,已入钦、齐两州。” “急报急报,南疆众属国叛乱,联合攻打南境。” 至和十一年春末,一封接一封的边关急报送入京都。 东漓国遭遇立国以来最大危机,被周边诸国联合围攻。 一时之间,东漓上下人心惶惶,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朝廷众官员也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就稳定下来了。 “赤焰军与广安军都可以出京州,可这京都守备师怎能再出京州呢?” “若是连京都守备师都出京了,万一敌军兵临城下,哪里还有兵来保卫京都?” “京都守备师必须得留在京都以防万一。” “若是连北境、西疆、南镜都守住不了,你们以为只留下这七万京都守备师就能抵挡住诸国的联合大军吗?” 朝堂上,身穿紫衣红袍绿服的东漓官员争吵着,谁说的都有理,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坐在上首的东漓皇帝看着众人争吵得差不多了,便轻咳了一声,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诸位爱卿不必再争,朕已经决定了,由太子玉容率领九万广安军西去支援西疆守军,统帅秦良率领京都守备师南下与南境守军一同抗敌,大将军南熠率领十万赤焰军北上,与北境将士共据北。” 身穿内以赤衫为底、外罩玄色锦袍、绣有星辰日月山水朝服的东漓皇帝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镇定自若地下着旨意。 “请陛下三思,天子尚在京都,拱卫京都的三军不可同时离京呀!” “若是三军全部离京,若敌寇兵临城下,我东漓便再也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军队了,届时国将危矣。” “还请陛下三思。” 听到东漓皇帝的旨意,不同意将拱卫京都的三军同时调出的大臣立即劝谏着。 看着劝谏的官员,皇帝不容置喙道:“若是东漓大军不能将敌寇拦截在国门外,东漓就不危了吗?东漓的百姓就不危了吗?” “朕意已决,不必再说。更何况,京都还有五万禁军在,还有朕与诸位臣工在,就算敌寇兵临城下又何妨?”顿了顿,皇帝看了一眼太子与两位统帅叮嘱道:“如今你们三人各自率军支援边疆,朕只有一个要求:只要大军还在,必不能后退一步。” “儿臣遵旨。” “臣遵旨。” 身穿红色绣有四爪金龙朝服的东漓太子玉容与身穿紫色朝服的两位大臣立即出列应道。 皇帝又看着满朝文武大臣道:“诸部臣工在其位谋其事,朕与你们荣辱一体,大家务必尽心尽力共同做好此次御敌之事。” “臣等遵旨。” 见皇帝心意已决,殿内身穿或紫或红或青朝服的一众官员不再劝谏,只躬身应着。 此番诸国联合起来三面围攻东漓,除了部分地方守军和五万禁军留守外,其余军队全部奔赴战场。 守住了,东漓国将得到重生,守不住将会灭国。 第2章 南帅 东漓国危,战事惨烈,每天都有人死亡,犹属北境最为惨烈。 北境守军十五万人,但被北边联合军队突袭,军队人数本就被压制;又因有守将畏战、不敢拼死抵抗,导致联合军长驱直入,直逼京州。 等到赤焰军到时,北境守军只剩下不到八万人。 有了援军的到来,溃败的防线才渐渐得以稳住。 “这座小凉城,在座诸位将军谁愿意带兵前去?” 赤焰军帅帐内,身穿一身赤甲的赤焰军统帅南熠指着沙盘上的一座城池问道。 “父帅,孩儿愿往。” 站在南熠右手边的一位身穿赤甲的年轻将军第一个开口请命。 南熠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应道:“好,那就由亦书带兵一万前去。” “是。”南亦书应道。 南亦书是南熠长子,也是赤焰军少帅,十四岁便跟随父亲上了战场。 在赤焰军中十一年的时间,凭着自身的努力在军中站稳脚跟,其威望仅在统帅之下。 “那末雨城谁愿意去?”南帅又指着沙盘中的一座城池问道。 “末将愿往。”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将领站了出来。 “好,那末雨城便由南晰带兵七千前往。” “是。” 半个时辰后,众将领才从帅帐离开,随即便是营中的兵马调动。 “父帅,我们也想跟着大哥一起去。” 得知自己的哥哥即将带兵攻城的消息,南帅小儿子南亦哲和女儿南羽连忙跑到帅帐来找父亲。 看着唯一的女儿,南帅微微皱了皱眉:“小羽,你就暂时留在大营、留在为父身边吧!” 南羽立马不干了,问道:“父帅,五弟都可以去,我为何不能去?” 南帅解释道:“为父是怕你还受不了战场的血腥与残酷,你先留在大营中,等过些时日适应了再跟随诸位将军出战。” 看着一身戎装的女儿,南帅目光中隐隐透露着一丝柔意与自豪。 南羽虽然才十五岁、长得细眉杏目,但已经长得很高了,厚重的赤色甲胄穿在她身上一点不违和,反而衬得她更加英姿挺拔、英武帅气。 “孩儿不怕。”一语说完,南羽右膝下跪,右手握拳举至左胸,低首语气坚定道:“赤焰军士兵南羽向元帅请命,请元帅允准南羽跟随少帅一同出战。” “请元帅允准。” 与南羽长得有九分像的南亦哲想帮帮南羽,见状立即同样右膝下跪,右手握拳举至左胸低首请命。 看了最小的两个孩子片刻,南帅终于答应了,挥了挥手:“罢了,去吧!只是要注意安全。” “孩儿明白,谢父帅。” 得到允准后,十五岁的南亦哲和南羽欣喜若狂,向父亲行了一礼后转身就跑出了帅帐。 “大哥。” 南亦哲与南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牵着自己的马找到了正在忙碌的南亦书。 “你们怎么来了?” 南亦书本是在与部将交待相关事情,听到声音后,满脸讶异地看向两人。 南亦哲面带兴奋道:“父帅已经同意我们跟着大哥去小凉城了。” “大哥,以后我和五弟就是你的兵了。”话一出口,南羽又觉得有些不对,立马改口道:“不对不对,是南羽和南亦哲以后就是少帅的兵了。士兵南羽随时听候少帅差遣。” 南亦哲看了南羽一眼,不甘示弱地对南亦书道:“少帅可以多差遣差遣我,我是男子,皮实、抗揍。” 听到这话,南羽立马不服了,反驳道:“我也不差的,你还打不过我呢!” “那是我在让着你。”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又不丢人。” “那咱们就在战场上比试比试?” “比就比,谁怕谁呀?那你说,怎么比?” “就比咱们谁杀的人多、在战场上谁更勇猛。”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南羽与南亦哲本是龙凤胎,二人从小就斗嘴,这会儿见她俩又斗了起来,南亦书又宠溺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开战一个月,赤焰军在南亦书和南晰的带领下收复了小凉城和末雨城,但赤焰军高阶将领战死三人,将士死伤无数。 南羽和南亦哲的名声也在战争中逐渐响起,二人更是做到了每战必出、作战勇猛无惧、冲锋在前,很快便成为了少帅南亦书身边的红人,赤焰军将士也不再小看、轻视二人。 开战两个月,又收复三座之前所失城池,更多高阶将领战死。 在此期间,南羽率领赤焰骑兵绕道突袭敌军后方,烧毁了敌军粮草、随机应变用计暂时击退援军等等。 “南亦哲~~~” 在一场战争以东漓惨胜结束后,南羽拖着疲累的身体穿梭在满是尸骸的战场上,四处寻找着自己熟悉的身影。 “找到了,南三小姐,五公子在这里。” 在距离南羽不远处,一个士兵翻开地上的人大声朝她喊道。 听到喊声的南羽迅速朝那边跑去,一不留神,还差点被躺在地上的人和掉落在地的兵器绊倒。 “南亦哲。” 跑过去后,南羽立马双膝跪地抱起躺在地上的人,将他凌乱的头发拨开,略带薄茧的手指擦着他满脸的血迹。 见他不答应,南羽一手捂着他身上流血的伤口又轻轻晃了晃:“五弟,五弟你怎么样了?” 看着他身上的血止不住地流着,南羽内心变得有些慌乱起来。 “亦哲,我是姐姐,你醒醒?” “三小姐,五公子他......” 最先发现南亦哲的那名士兵想说话,却又有些不忍心,沉默地低下了头。 “亦哲,我是姐姐呀!你快醒醒。” “亦哲,你快睁眼看看,我是姐姐,你快醒醒好不好?” “亦哲....” “啊~~~” 南羽轻轻拍打、呼喊着南亦哲。 可不管她如何呼喊,南亦哲依旧闭目不醒,紧紧将他抱在怀中崩溃得仰天痛哭起来。 这还是南羽第一次面对亲人的离世。 哭完擦干眼泪后,她沉默地将南亦哲背了起来,奈何人死去后比平时重了些,走三步跌一下。 跌一下,背上的人就往下滑一次。 “三小姐,让我们...” 周围的将士想来帮忙,却被她拒绝了。 “我自己的弟弟,我要自己将他背回去。” “亦哲别怕,姐姐这就带你回去找大哥。” 南羽双膝跪地拉着南亦哲的双手,将滑落的他再次背在背上,艰难起身后继续朝大营的方向走去。 最终凭着自己的意志与坚持,她将人带回了赤焰军大营。 这是开战的第三个月,虽然收复了更多城池,但赤焰军统帅小儿子南亦哲、四弟南越相继战死,赤焰军将士死伤近半。 开战第四个月,战线收拢,战事集中在北行关外。 这一段时间,南帅二儿子南亦之、侄子南亦行、北境军统帅相继战死,南羽重伤回营休养,赤焰军众将士亦死伤大半。 “南三小姐,少帅回来了。” 留在军营养伤的南羽估摸着带兵出战的南亦书快回来了,早早便到辕门处等候,正百无聊赖地抱着双手靠在门口、低头看着脚下来回踢着的小石子,听到哨兵的话立马喜笑颜开,朝回来的队伍奔去。 “大哥。” 走近时,在队伍中没看见如往日一般骑马在前的南亦书,南羽问着身上带伤的副将:“我大哥呢?” 那副将沉默一瞬,默默将头转向了队伍中。 南羽瞬间有一股不好预感,但还是脸上带着微笑问道:“大哥又受伤了吗?” 那副将依旧低头不说话。 南羽也不再询问,暗暗捏了捏手指,缓缓朝队伍中走去,直到看到了南亦书部将抬着的担架。 担架上躺着浑身是血的南亦书,身上甲胄破碎,除了刀枪的伤口,身上还插着三支羽箭,其中一支正中心口、箭身半截没入身体。 原本还带着一丝丝希冀的南羽瞬间就像被抽空了似的,差点腿软摔倒,但她强制稳住微晃的身体走到南亦书身边。 “大哥~” 南羽微微弯腰、左手缓缓朝紧闭双眸的南亦书伸去,在即将触碰到他的脸颊时收回了手,一滴清泪落在了他的脸上。 站直身体后,微微仰了仰头,眸光看向尽是白云的天空问道:“是谁?” 那部将道:“梨颂统帅闻人深。当时我们全部被敌军分开缠住,来不及过去救少帅。” 另一名部将道:“前面几箭少帅都避开了,但围攻少帅的敌军太多,让他一时无法分身才中了两箭。” “这伤不在要害处,原本也不是什么紧要的,可谁知道箭上竟然有毒;中箭后,几个呼吸间少帅动作凝滞,这才让那闻人深有了机会。” “闻人深?” 听完后,‘闻人深’三字在南羽齿间蹦出,只是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双眸微闭、胸口不停地起伏,呼吸也重了几分,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着。 几个呼吸过后,待呼吸平缓、情绪缓和了几分才睁开双眸,看了南亦书一眼平静道:“回营。” “是。” 开战的第五个月,赤焰军少帅南亦书与将军南晰相继战死,南晰之子南亦枫重伤。 此时在北境的军队总人数已经不及当时的三分之一了,连续五个月的艰苦作战,他们不仅没有让敌军前进一步,更是夺回了邻近被占领的十数个城池,将敌人拦截在北横城之外。 北横城背靠北行关,是北行关外最大的一座军事城池,军事设施完善,城墙高而坚固,进可攻退可守。 要入关,先过北横城。 “南帅,您为一军之帅岂能亲身犯险?还是让末将去吧!” “还有末将等人在,岂有让南帅您亲身犯险的道理。” “南帅,末将的伤不碍事,只要上了战场它就没事了,让末将去吧!” “末将还能上马再战,末将请战!” 城外敌军叫嚣,城头上的守军将领纷纷向南熠请缨。 看着座下已人数不多且各个负伤的几位将领,南熠坚决道:“本帅也是从每一场战争中一步一步厮杀出来的,战场厮杀,你们能去,我这个统帅如何就不能去了?” 说完便走下城楼骑马出城迎战了。 第3章 南三小姐 这一场仗东漓大胜,瞬间激励、鼓舞了东漓守军,提振了东漓守军士气。 之后南熠也多次亲自领兵上战场,每一场都赢,打得敌军士气萎靡、气急败坏。 “南帅。” “保护南帅。” “尔等竖子,胆敢使计害我主帅。” “兄弟们,我等愿为诸君开路与殿后,未必带南帅冲出去。” “右边包围突破了,从右边走。” “快带南帅...走。” “回城。” 在一次战争中,南帅因旧伤未痊愈又添新伤,且被敌军重重围攻,最终在部下众将士拼死救援中将其救了出来。 回到城中时却已身受重伤,大夫想尽办法也只拖延了三天,最终赤焰军统帅、东漓大将军——南熠,还是走了。 “南三小姐,南帅、少帅、两位将军以及南氏几位公子先后战死,三公子重伤昏迷未醒,如今赤焰军中无统帅,还请南三小姐暂领赤焰军统帅之职。”一位身着甲胄、吊着左边胳膊的赤焰军老将说道。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也无其他忠烈侯府之人,还请南三小姐暂领统帅之职,带领赤焰军继续抗敌。”又一名伤痕累累的赤焰军老将说道。 而身穿一身赤色甲胄的南羽正背对着众人身姿笔直地跪在床榻前,她面无表情、双眸有些木讷空洞地看着床榻上的人,对身后两位将军的话置若罔闻。 那床榻上躺着的正是赤焰军统帅南熠——她的父亲。 看着亲人接连战死,如今的她早已哭不出来了,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与光芒,只剩下空洞与麻木。 “请南三小姐暂领统帅之职,率领赤焰军继续抗敌。” 见南羽久久没有回应,跪在她身后的一名年轻将领立即以双膝跪地变成单膝跪地、右手握拳举至左胸恳请道。 随即屋内为数不多的赤焰军将领全部右手握拳举至左胸、单膝下跪齐声道:“请南三小姐暂领统帅之职,率领赤焰军继续抗敌。” 南羽不说话,他们便不起,直挺挺地跪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南羽才站起来转身面无波澜地看了众将领片刻,随即目光坚毅道:“诸位将军请起吧!南羽愿暂领赤焰军统帅之职,率领赤焰军众将士继续抗敌。” “末将参见元帅。” 得到南羽的应允,众将领立即齐声拜见新统帅,守在房门外的赤焰军也立马右手握拳举至左胸、单膝下跪齐呼。 这就样,南羽肩担重任暂行统帅之职,扛起南家人守卫东漓的职责,接过赤焰军帅旗统摄大军继续抗敌,这也是赤焰军中出现的第一位女统帅。 她虽为女儿身,但在此次战争中不仅跟随长辈、兄长收复数座城池时身先士卒,更是几次带领骑兵突袭敌人后方,截断敌人援军和烧毁粮草无数,又以骑兵快速机动的优势歼灭敌军无数。 也因为她在开战后的这些战术打破了敌军的合围战术,为赤焰军与北境军收复城池、收拢战线争取了时间。 除此之外,她能得到赤焰军众将领的支持暂时担任统帅一职,还因为她是忠烈侯府之人。 忠烈侯府南氏是赤焰军的核心与信仰,只要侯府人还在,赤焰军便在。 “南羽尚年轻,经验与资历尚不足,军中还有劳诸位将军多多指点。” 看着这些军中前辈们,南羽的态度非常谦虚与尊敬。 他们都是跟着父兄叔伯历经无数次战役走过来的人,是赤焰军中真正的中坚力量。 “元帅请放心,我等必定竭尽全力辅佐元帅。”刚刚那位跪地请求的年轻将军保证道。 “日后就有劳诸位将军,南羽在此先行谢过。” “我等愿为统帅马前卒。” 众将领再一次右手握拳举至左胸低首齐声应道。 身穿一身赤色铠甲的南羽站在北横城的城楼之上,腰间悬挂着一柄赤焰刀,左手搭在赤焰刀柄上,右手背在身后被赤色披风遮挡着,搭在赤焰刀柄上的左手手指不自觉的轻轻摩擦着刀柄。 风吹过,身边旗帜飞扬,城墙上的将士肃穆以待,身后不停有士兵走过,巡视着四方,以便有敌来袭时及时发现并示警。 “回禀元帅,城中布防已完成。” 一位老将军从城楼的另一边走来,面容肃穆地站在南羽后方。 此时的她正一脸平静地看着辽阔的远方,眼中却透露着担忧、漠然、坚毅、悲痛,甚至是决绝。 听到老将军的声音后,南羽回神微微侧首点了点头:“有劳萧将军了。” “不敢当,这些都是末将该做的。” 南羽转身神情柔和地看着他道:“萧叔叔,若不是有你们帮忙,我恐怕还不能这么快就稳住军心。” 听到南羽的称呼,萧将军面容瞬间和蔼,语气稍微轻松了些:“南帅虽然不在了,但赤焰军还在,战争也还没有结束。我们这些将领有责任也有义务帮助任何一个忠烈侯府的人稳住赤焰军军心。” 随即他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城墙,看着城外的天空,南羽也跟着转身,只听他说道:“赤焰军起于南氏,跟着南氏之人出生入死走到现在,他们只相信南氏、支持南氏,也只有忠烈侯府出来的人统帅才能让他们信服。” 他说的这些话,南羽自然不怀疑,因为这也是事实。 萧将军偏头看向她微微一笑:“更何况,你已经向赤焰军的将士们证明了自己,我们也相信自己选的人不会错。” “可是我并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带着大家守住北横城,更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赤焰军众将士的信任与选择让南羽有些难受,她有些不敢看萧将军的眼睛,更害怕自己会辜负了他们。 萧将军安慰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只需要知道:只要统帅在,赤焰军就在;只要统帅需要,赤焰军就会永远跟随他们的统帅——生死相随。” “临阵换帅在赤焰军中是很常见的事情,你的父亲、你的太爷爷皆是如此,他们也跟你一样临危受命。” 面对还弱小和不够自信的年轻统帅,萧将军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耐心地教导、鼓励着她。 他又道:“赤焰军的统帅不需要有多完美、能力有多强,将士们所需的是统帅毫不畏惧、敢于迎难而上、舍生忘死的精神。” “因为只有英勇无畏的统帅才能让赤焰军变成一把锋利的尖刀利刃,若是统帅畏畏缩缩、怕这怕那,赤焰军就像是被禁锢住的蛟龙猛虎。”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精神,才让赤焰军一次又一次从血海中冲杀出来;哪怕是陷入绝地后,赤焰军也有凤凰涅盘的勇气与机会。” “你也要记住:赤焰军中历来人才辈出,从来不缺乏谋篇布局、调兵遣将之人;而统帅要会的是善于分辨、懂知人善用之道,只需在众多建议中选择出适合赤焰军的就行。” “就像此时的赤焰军,他们不会那么在意你的能力有没有那么强、会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冲锋,因为他们自己会冲锋、会打仗;他们更需要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支持与信仰。更何况你在此次战争中展现出来的能力并不比南家任何一位儿郎弱。” 听着萧将军的话,南羽眼眶微微湿润,低眸缓了缓,随后抬眸目光坚毅地看着萧将军道:“小羽明白了。萧叔叔放心,只要南羽活一日,必与赤焰军将士共进退。” 萧将军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只要自己心中无悔,其结果如何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人总归是要死的,我们早在进入赤焰军的那一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一切都顺其自然、放平心态就好。” 在这次的战争中,父亲死了,几位叔父、几位兄长也死了伤了,那些看着自己长大的赤焰军将领大多数也都战死了、正值青春壮年的士兵们也死了好多好多、无辜的百姓也死了无数...... 一场战事,死伤无数、哀鸿遍野、血染山河。 而自己,又会在什么时候战死呢? 自从南羽第一次亲自将五弟南亦哲的遗体从战场上带回赤焰军大营后就经常这样问着自己。 如今经过萧将军的劝解,南羽心中愁绪缓解了不少,人也变得更加坚定、自信从容起来。 “你说什么?南帅战死了?这怎么可能?” “我也不知道,都是听别人说的。” “你们还不知道吧!北边的战报已经传回来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在陛下的案头上了。” “是啊!我还听说南帅死了后,如今统帅赤焰军继续抗敌的是南帅的小女儿南三小姐。” “怎么是个女人领军呢?” “此次出征的南氏众将只有这南三小姐还活着呢!其余的全部战死了呗!” “不会吧!南侯府的几位公子可都是人中龙凤、少有的将帅之才,怎么会全部战死了呢?” “京都九子,南氏占三人,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不至于全部战死了吧!” “少帅南亦书前不久因伤战死,没多久南帅也因伤战死了。” “可我怎么听说还有个南三公子呢!听说他还活着呢!” “南三公子?他呀!悬咯!如今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能不能再醒来都还是未知数,赤焰军哪还能指望他统军呢!” “不仅南氏众将战死了,赤焰诸将也死得差不多了。” “南家诸将都战死了,赤焰军遭受了如此重创,难道这一次东漓真的抗不过来了吗?” “唉!谁知道呢?” 在赤焰军统帅南熠战死、统帅之女南羽临危受命接过帅旗继续坚守北横城的消息传回国内时,在东漓国内引起了剧烈的震撼和热烈的讨论。 或被激发了爱国之情、或被赤焰军和北境军的忠勇、或是南氏满门忠烈所感,无论是武林中人还是世家子弟或是平民百姓,不少人主动前往北横城。 虽然他们的到来只是杯水车薪,却更加坚定和激励了守城将士的心。 不停的战争、不断的死亡,即使武艺高绝,可是战场上在无数的士兵围攻中也显得力不从心。 第4章 家在北横城 “前锋营,正面进攻。” “骑兵一营二营,从左右两翼迂回包抄。” “步兵一营,后面支援。” “杀。” 战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只知道现在感觉整个天都是黑的,地是深色的,空气是腥的,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刀枪剑戟。 战事完后,东漓的将士们正沉默的打扫战场、搬运尸体,他们眼中没有惊恐、没有眼泪,甚至是有些麻木。 而这样的场景,在这几个月以来所有人早已经习惯了。 他们也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自己或许也会这样无知无觉的躺在地上等着人来搬运。 或许更差一点的,连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南羽脸上还带着未来得及擦掉的血迹,身上的伤口只是用布带潦草地包扎了一下堪堪止住了流血,目光却非常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简单的吩咐了相关事情后穿梭在满是残肢断臂的战场上,时不时的伸手扶一下路过的伤员或者力竭的将士。 “小心点。” “多谢将军。” “还能站稳吗?” “可以。” 一个浑身是血、大腿上被划了很长一条口子的士兵努力用手中兵器撑着才能颤颤巍巍的站着,他身上的伤口仅仅是简单的包扎过,但他的眼神中全是坚毅。 “动作慢点,别让伤口更加严重了。” “是。” 南羽拍了拍那个士兵的肩膀就走了。 不远处,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正在帮忙将一个伤员抬到担架上。 那人身上的白衫红白相间,头发稍显凌乱,脸上还有血迹,手中握着长剑,哪怕在这战场上,满身鲜血也给人一种文雅的感觉,仿佛他不是一名战士,只是一名书生或者教书先生。 “你叫什么名字?”南羽走过去看着他问道。 “白朗。” 这名白衣男子向南羽拱手一礼后回道。 “你是新来的?来了多久了?”南羽继续问道。 “来了七天了。”白朗回答道。 “战场是会死人的。” “会死人,却也是建功立业的地方。说不定也是个好机会,将来也能千古留名呢?”白朗微笑着说道。 南羽面无表情,或者说是麻木地看了他一瞬,说道:“那祝你好运。” 随即越过他往前走了两步后,回头看着他继续说道:“前提是你得活下来。” 说完之后南羽转身继续朝前方走了。 像白朗这样非军武之人前来支援边关的,最近看得太多了。 来了太多这样的人,但也死了很多。 大战之后,南羽徒步走在城中,看着城中昔日繁华的景象不复存在。 街边的房屋中不断有声音传来:有大夫说话的声音、有受伤士兵的哀嚎声...... 城中的百姓在大战时陆续向关内撤离了,但也有部分留了下来没有走。 留下来的人,如今大部分都在城里忙着:做饭、熬药、照顾伤员、搬运物资、修筑防御工事等等。 “将军。” 南羽路过之处,人们都会自觉停下脚步向她行礼。 “嗯。” 南羽微微颔首后便走进街边的屋内,看到了满屋的伤员或坐或躺,大夫们毫不停歇地忙碌着:换药、检查伤口、包扎。 “南将军。” 看见南羽时,那些或坐、或躺的受伤士兵们带着尊敬又虚弱的语气喊着,他们看向南羽的目光中没有痛苦、没有害怕,只有尊敬与无畏。 南羽走过去面带安慰的点点头,轻声对他们说道:“好好养伤。” “是。”士兵应道。 “南三小姐。” 南羽走过大夫们的身旁时,大夫们皆向她行礼问安。 “你们忙吧!不用管我,我来看看而已。”南羽温和的向那些大夫说着。 之后,南羽在各个伤员屋内看了一圈、了解了相关情况后,对主事的大夫说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只要我南羽能做到的、有的,我都会尽量做到、给你们,你们也要照顾好我们的将士,让他们尽快痊愈。” “是。” 那主事的大夫应道。 南羽又在城中转了一圈,了解了城中大致情况后才回临时帅府。 回到府中后,南羽又去了距离议事厅不远的一个房间,里面有十几个穿着盔甲、官服或穿着长衫的人在低头忙碌着。 他们都在埋头写卷宗和收拾案卷,众人交谈时都轻声细语,行走时脚下无声,生怕动静大点就会吵到前方议事厅的人议事。 “将军。” 见南羽进来,邻近的几人放下手中活转身弯腰行礼。 南羽对他们点点头,走过去从桌案上拿起了一卷卷宗,看着上面的人名等信息沉默不语。 翻了半晌才将卷宗放下,并对众人说道:“你们一定要整理好这些卷宗,不能出丝毫差错。” “是,请将军放心。”众人拱手说道。 “整理好之后,就慢慢将这些卷宗送出城,派人送回京都,一定要交到兵部手中。”南羽叮嘱道。 众人都沉默着看着她。 “这些是将士们一生的功绩、荣耀,如今虽然人死了,但他们不应该这般默默无闻。至少应该要让兵部、让陛下、让朝廷知道:有人为了保家卫国付出了什么;也要让他们知道:为了守住北横城、守护东漓,我们究竟死了多少人、他们都叫什么名字。”南羽的手慢慢拂过这些卷宗,低着头说道。 “我等明白。” 听到南羽的话,众人皆面带哀荣。 这些日子,他们亲眼见证了这场战争的残酷、亲眼看着曾经繁华的城市是如何在战争中被摧残的,城里原本安居乐业的百姓是如何减少的,昨日还在与自己谈笑的人,今日却再也见不到了。 “要分好类,不要漏掉任何一个人。”南羽继续说道。 “回将军,这些卷宗早已经分好类了。这边是赤焰军的,这边是北境将士的,每一营、每一伍都是归类好的。”一位穿着盔甲的中年校尉指着地上堆着的箱子说道。 南羽看着一个个箱子,这里面装的是所有战死将士的案卷。 “南将军,我们还要打多久?” 就在她看着这些箱子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难过时,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南羽的目光随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角落里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 “我不知道。”南羽答道。 “那还要死多少人呢?”小男孩又问道。 “我不知。” “我们能守住吗?” 小男孩带着清澈、希冀的目光继续问着南羽。 “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要守到什么时候?” “我亦不知。”随即,南羽目光中带着坚定与决绝看向小男孩道:“或许是双方休战的时候,或许是直到我们全部战死的时候。” “我虽然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不知道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什么时候死,更不知道北横城能不能守住。” “但我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只要我南羽还在,我就会站在这里;哪怕只有一个兵,也要坚守城池,直到最后一个人战死。” 随着小男孩的提问,屋中众人也一起看向南羽,也随着南羽的回答沉默了下来。 他们没有责怪南羽这个年轻的统帅。 因为他们知道,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谁都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结束、要死多少人、能守到何时。 或许真的会像南羽所说的那样,守到全部人战死为止。 但即便如此,屋中众人也没有谁想过后退保命。 “你叫什么名字?” 片刻后,南羽看着小男孩问道。 “我叫林望。” “你多少岁了?” “十三。” “你不是我军中人,也不是官府中人,为什么不撤走?” “我的家在北横城,我要留下来帮忙。我读过书、会写字,能帮忙的。” 林望带着清澈、真挚、坚定、无畏的眼神回望着南羽。 这样的眼神让南羽异常难受,她不敢再看,转身对主事的官员吩咐道:“等把这批卷宗整理完毕送回京都时,林望也去京都。” “我不去京都,哪里都不去。” “送他走。” 对于林望的拒绝,南羽选择视而不见,叮嘱着在场官员。 “将军,我家在北横城,如今敌寇兵临城下,城中百姓与将士一同抗敌,我又岂能退走?林望不走,请将军留下我。” 听见南羽执意要安排他离开,林望看着她的背影急急请求着。 “你是读书人,而且你还小,你应该走的,最起码要在北横城破之前留下一些读书的种子。” 南羽转过身看着他解释着,而且还摸了摸他的头,继续说道:“如果运气好的话,北横城未破,你能活下来,你要好好读书;如果将来能做官的话,你也要好好做人、好好当官;如果运气不好.......” 随后撤了手,脸上黯然一笑后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虽然南羽没有说完,但众人其实都知道后面的话。 大概就是:如果运气不好,城未守住、人不幸死了,一切都没有了,只能期望下辈子投胎时投个好胎,无忧无虑过完一生。 “我不会离开的。” 林望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南羽。 见她不说话,林望继续说道:“最起码不是现在,等北横城守住了、东漓守住了后再去京都。” 看着他这副坚定无畏的模样,南羽面带笑意地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话,转身便离开了。 因战事吃紧,南羽没有太多空闲时间,便也没有再过问这些事,只是叮嘱着一定要将卷宗全部安全的送回京都。 战争还在继续,城中除了死亡就像无岁月一般。 第5章 死战北横城 这一日,南羽召集城中除了巡逻站岗的士兵外的其余士兵在校场集中,做着战争的动员。 “你们还有谁记得当初参军的初衷吗?”南羽环看着这些将士们问道。 众将士沉默,无人回答。 当然,南羽也没有真的要他们回答。 南羽如自问自答般道:“有人为了获取军功、为了荣誉参军,有人为了生计参军,有人是喜欢当兵而参军......” “但现在,我不管你们为了什么来参军,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们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守住北横城,守住北行关,不让敌人前进一步。” 她缓慢走下高台,一步一步走进队列中,道:“我们现在守护的不仅仅是这座城,而是我们身后千千万万的东漓百姓,守护的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亲人朋友、妻子儿女。” “东漓的百姓可以退,但东漓的军人不能退,我们是东漓的第一道防线,也将是最后一道屏障。如果我们退了,那么我们身后守护的百姓、亲人,他们将退向何处?又能退向何处?” “难道你们愿意看着敌人践踏着我们的家园、杀害我们的父母兄弟、屠戮我们的黎明百姓、甚至是做那亡国奴吗?你们想看到吗?” 南羽说到最后,用振聋发聩的声音问着在场的众将士。 “不想。” 众将士齐声回道。 南羽穿梭在队列中道:“是的,不想。你们不想看到,我也不想。既然大家都不愿意看到,那么...为了守护我们身后的家园、为了我们所想保护的一些,我们就只能战。” “元帅战死了、将军战死了、校尉战死了,士兵更是战死了无数,但是没关系,还有我们在。我们已经有那么多的将士、同袍战死在这里,而我们要做的也只有一样:就是像他们一样,英勇无畏地守住北横城,绝不让敌人踏近一步。” “也许你会死、我会死,大家都会死;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在,就要守住脚下的国土、城池,直至战至最后一人,流尽我们最后一滴血。” “东漓的将士们,你们能做到吗?”南羽问道。 “我们能。” “你们敢不畏生死吗?” “我们敢。”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你们还能做到不退一步吗?” “我们能。” “如果只剩最后一个人,你们愿意为东漓站最后一班岗、流尽最后一滴血吗?” “我们愿意。” “我们敢,我们能,我们愿意。” “我们敢,我们能,我们愿意。” “我们敢,我们能,我们愿意。” 不知是哪位将领率先喊出来,随后将士们喊声震天。 动员之后,南羽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位将领和校尉登上了北城楼,看着城外远方。 “这几个月以来,大家都辛苦了。”站在最前方的南羽突然开口说道。 众人没有回答,只是脸上都有疲惫之色、悲痛之色,但更多的是坚毅与决绝。 南羽目无波澜的注视着城外平静的说道:“我不知道还能守多久,但我会一直守在这座城楼上。如果某一天城门被破,那么请各位将军能统领好剩下的士兵。” “如果所有城门再也无力阻挡、不能及时联系时,就请大家率领自己属下士兵各自为战,务必竭尽全力消耗掉敌人的有生力量。” 即便北横城被破,他们也要尽可能多地消耗掉敌人的兵马,让踏进京州的敌军尽可能地少,更要让这里变成他们噩梦般地存在。 “是,将军。”众将领应道。 “城中的火油和酒已经搬到了城门处,各大街两侧的房屋中也都放着火油和酒,我们早都有了心理准备,也做好了准备。”南羽右边一位穿着赤甲的年轻将领说着。 南羽转过头看着他,感激道:“陈大哥,有你在我便放心了许多。我相信你,也多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指点与帮助。” 随后又转过身,看了为数不多的几位将领一眼,对着他们郑重行了一礼道:“这段时间以来,多谢诸位的支持与帮助,南羽在此感激不尽。” 众将领没有说话,只是将右手握拳抬至左胸,躬身还礼。 这是东漓国军礼,表达着尊敬与服从。 那个被南羽唤作陈大哥的年轻将领是南帅的九个义子之一,也是南羽的二姐夫,叫做陈致远。 也是当时带头跪请南羽暂时接任统帅之职的那位年轻将领。 南帅的九个义子都是赤焰军后人,其父都曾随南帅征战四方而战死沙场。 他们被南帅养大,后来也都从了军,如今大部分已在这场战争中战死。 之后大家又说了一会儿与战事有关的事和安排后,众将领逐渐散去,最后只留下了南家兄妹二人。 “三哥,我想爹爹、二叔、四叔、大哥、二哥、四哥、五弟了。”南羽目光空洞地看着远方轻声对身边的南亦枫说着。 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坚强的人才会卸下伪装,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她面带悲色、眼带痛色,脸上却无泪流下。 在残酷的战争面前,任何眼泪、软弱都无济于事。 她独自为父兄、叔伯们收捡尸骸遗骨,亲自为他们刻写灵牌、将他们入棺,从刚开始悲痛欲绝到现在逐渐麻木,她已经流不出任何眼泪了。 “我也想他们了。” 南亦枫上前一步与南羽并肩而立,转头看向她,随即又露出无比温柔的笑轻轻说道:“也许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吧!” 他脸色苍白无血色,说话时气息不足,左臂处空荡荡的一只袖子在风中飘着,他才从重伤昏迷中醒来不久。 “是啊!或许很快就能见到了,到时候又可以跟着几位哥哥玩耍打闹、听见父亲的教训、几位叔叔为维护我们和父亲顶嘴的声音了。” 南羽说着说着便笑了,她的脑海中皆是父兄那清晰的音容相貌。 南亦枫笑着点点头:“嗯,到时候你又可以到处撒野了,反正没人管得住你。” “我可不是撒野,只是活泼好动了些。” 二人脸上都带着柔和的笑,站在城楼上吹着风、晒着太阳、眺望远方,静静的享受着这片刻亲情的温暖。 因为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城中也没有人愿去打扰这对兄妹。 “哥,你想听曲子吗?” 过了许久,南羽出声问道。 “想。” “想听什么?” “都可以,你决定。” 南羽拿出一个埙,矗立在城楼上吹了起来。 声音从城楼传来,听着有些哀婉,却又让人觉得心境安宁——是安魂曲。 自从来了战场后,只要南羽有时间,将士们都可以在城墙上、在将士的埋骨之地或者在打扫完的战场上听到这样的曲子。 她是在慰藉战死的将士,也是在安慰自己的心灵。 烽火狼烟起 将士赴疆场 忠君报国志 留我赤诚心 壮士沙场死 征战几人回 去时少年人 归时英雄魂 护我家国 护我家国无人忧 君从远方来 我从血海归 踏着骨与血 迎着太阳升 捐躯赴国难 视死忽如归 将士忠魂烈 共染旌旗赤 赤焰人 赤焰魂 不惧生 不畏死 百战沙场志坚韧 沙场百战过 战士死中生 骨骸遍地留 血染满山河 不计生与死 不负赤诚心 赤焰刀 赤焰人 血战沙场不退怯 英风得天地 壮气作山河 敌寇数十万 未能憾横城 教尔肝胆裂 无愧天与地 赤焰人 赤焰魂 脚踏白骨向前行 不惧神与鬼 立身天与地 这首不知名的曲子不知何时开始在城中流传开来,大家只知道是赤焰军的那位女将军最先在城楼上轻轻吟唱,后来不知是谁流传了出来。 慢慢的,全城的人都会唱了。 因为这首曲子没有名字,又是赤焰军将领所做,所以大家就给这个曲子取了个名字——赤焰歌。 或许是这首曲子的激励,又或许是大家都知道北横城的生死存亡之战将要到来,所以整个城中士气高昂,甚至可以说是大家都已视死如归了,没有了之前的压抑与紧张感,大家反而更加轻松了。 “报,回禀将军,城外正有大批敌军前来。” 北横城外,远方天际如墨一般漆黑大军慢慢向北横城压过来,缓慢、整齐、尘土飞扬。 “准备迎战。” 看着城外缓缓而来的敌军,南羽面无表情,眼中却透着决绝。 “是。” 传令官随即奔走相告:“将军有令,准备迎战。” 北横城楼上,东漓将士们严阵以待,看着慢慢向北横城压过来的大军,所有将士脸上都没有惊慌、恐惧,只有沉默、坚毅、决绝。 不一会儿,大军已到城下,双方将士相互对峙着,仿佛要用眼神杀死对方。 “赤焰军、赤焰人、赤焰魂,十万大军鏖战北横城,生也好、亡也罢,是非功过后人评。”南羽看着城下大军开口说着,随后大喊:“守住北横城,赤焰军,死战!东漓,死战!” “死战、死战、死战。” 城中将士齐声高喊。 此时的北横城中,只剩下不到五万将士。 十八万东漓大军对阵对方联合大军数十万,且在北行关外鏖战半年,已经很不容易了,无论是敌我双方消耗都很大。 因此,谁都想狠狠挫一挫对方的锐气。 第6章 太子玉容 号角鼓声大作,旌旗在风中猎猎招展,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划破天空,只见不断有士兵中箭倒地,嘶喊惨叫声此起披伏。 “杀。” 城下,不断有将士跨过倒地士兵的尸体向城门压近。 城楼上,不断有士兵中箭倒地,也不断有士兵将死去的士兵搬到一旁,也有士兵不断补位。 城下,攻城士兵已搭建好了云梯开始登城,城上守军不断放着滚木礌石。 城楼下,城门被攻城军撞得哐哐直响。 城楼上,攻城士兵刚登上城墙,即刻被数名将士蜂拥持刀迎上,寡难敌众,摔下城楼。 战争在持续,无论是城楼上还是城楼下,俱是死尸伏地、血流满地,却已无人清理了,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报,将军,北城门处快撑不住了。” 一个满身血迹的士兵跑上城楼向南羽禀报道。 此时的城楼上已经有许多攻城士兵登上城墙,与守城士兵在城楼上混战。 “熊将军、韩将军,城楼上就交给你们了。” 南羽手握赤焰刀将围攻她的敌兵砍倒后对不远处正在奋力杀敌的两位将领大声说道。 熊将军,名叫熊宗棠,是南熠九个义子之一,兵器善用陌刀,一柄陌刀挥得威风赫赫。 韩将军,名韩风,此人作战勇猛,是赤焰军青年将领中很优秀的存在,手持一杆长槊横扫四方。 “将军放心。” 两位将军一边杀敌一边喊道。 南羽转身跑下城楼来到城门处,一脚踢飞一个敌军后又顺势跃起举刀砍倒几个敌兵,此时城门已被破,不断有攻城敌军涌进来与守城士兵混杀在一起。 城门口,一位手持银枪、一位手握大刀的将领正带领士兵阻截进入城门的敌兵。 南羽看了一眼便双手握着赤焰刀边杀边向那两名将领冲过去。 “陈将军、左将军,你们还好吗?” 南羽一刀将陈致远身后的一名敌军将领砍了后问道。 “无碍。” 陈致远一枪将敌军脖子刺穿看了她一眼回道。 “好得很,还能再杀他个千百人。” 左将军大刀一过,围在他周围的人瞬间倒下。 南羽笑道:“那咱们今日就一起杀他个千百人。” “好,将军爽快,末将也不会拖后腿。”左将军豪爽地应着。 很快三人会合,相互配合攻伐,带领着守城士兵将入城敌军击退出城门,让他们一时之间竟未能再进城一步。 战争依然在继续,长枪与大刀铿锵争鸣,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沉闷的喊杀声和短促的嘶吼声直使山河颤抖。 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进城,渐渐的,进入城门的士兵越来越多,守城的士兵倒下的也越来越多。 疯狂的杀戮使得两军将士越加愤怒,战争也越来越惨烈。 “杀。” “将士们,守住城门。” “赤焰军尚在,岂能让敌前进半步。” 南羽与几位将军不知杀了多少人、砍了多少敌军将领,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刀、受了多少伤,但他们就像毫无痛感一般,只知道杀敌、杀敌,还是杀敌,身边都是躺下的士兵尸体。 城中无论士兵与百姓、无论老少,或手握刀剑、或手握砍刀,全在奋力杀敌。 带血的刀剑、狰狞的面孔,低沉的嘶吼,整个城池都被这种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 此时的北横城南城门,守城将领看见远方一支骑兵快速向北横城移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此次东漓国三面被围,国内早已没有多余的援军,这也是为什么赤焰军在北行关外鏖战数月,直到今日都没有援军来支援。 所以此时看到远方来的骑兵,因不知其为敌友,城楼上的将士们脸色全都异常难看,十分警惕地看着来兵。 因为他们怕敌军已经从其他地方攻破东漓,四面夹击北横城。 “东漓太子殿下率领广安军骑兵前来支援赤焰军,请将军开城门。”一人一骑提前来到城门下,对城楼上喊着。 “广安军在西境御敌,怎么来我北横城?” 虽然此时城下骑兵穿着东漓军服且已说明来军背景,可守将并没有立马开城门,怕是敌军的诈骗,引诱自己开城门。 直到来兵越来越近,看清楚了对面士兵的穿着与武器配备,也看清楚了对方打的旗帜——黑底四爪金龙玉字旗,这才真正放下心来,立即下令开城门。 “城中情况如何?” 在骑兵进城的时候,太子玉容问着守城将领。 “回殿下,梨颂、北越联军正在攻城,诸位将军正在北城门处激战。” “好,本宫知道了,守好南城门。” “是。”守将应道。 从守将口中知晓了现在整个北横城的情况后,太子玉容立马带领着骑兵穿城而过支援赤焰军。 正在奋力杀敌的守城将士看到这支骑兵,原本已绝望的内心又生出一丝希望。 “援军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声音此起披伏,迅速在城中响起。 守城将士看见援军有兴奋、有激动,而城中敌军却是愕然、惊慌、恐惧。 “几位将军,你们带一半的人清理城城中敌军,剩下的随我去北城门支援。” “是。” 很快,进城骑兵一半在几位将领的带领下四下散去,与守城士兵一起围杀敌军,所过之处、所遇敌军全部被灭。 还有一半跟随太子殿下直奔北城门。 兵对兵,将对将。 南羽、陈致远等几位将领正与敌军将领在围杀与被杀中胶着迎战,赤焰军将领想着:哪怕死,也要多杀几个敌军将领陪葬。 对战双方好像不知疲乏一般,疯狂杀着。 与南羽对战的正是敌军两位高阶将领,且身份尊贵——一位是北越国三皇子,此次北越出兵,为提振士气,三皇子也随军出征;一位是梨颂国的统军副帅高黎。 此时的南羽浑身赤红、满脸血迹,也不知道有多少是自己的、有多少是敌人的。 “南羽,你想杀本皇子,那就拿命来换。” 北越三皇子趁南羽在抵挡高黎的攻击,手握长剑从一旁攻了过去。 南羽不语,在剑即将临身时,半转身体用赤焰刀挡住了长剑,又顺势转刀一砍,砍退了北越三皇子。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让人都反应不过来。 “今日我二人必杀你。” “看你还能坚持到几时?” “我联军还有几十万,看你们又能守到何时?” 面对二人的挑衅,南羽轻蔑一笑:“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要打便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那就先杀你。” 南羽想杀北越三皇子和梨颂副帅,他们二人又何尝不想杀她呢? 无论谁杀谁,都更能打击对方士气。 北越三皇子及梨颂副帅高黎武功不及南羽,奈何她已鏖战多时,此时已身负重伤才不能及时杀了对方。 “救我,快救我。” “快。” 鏖战半响,最终还是南羽一刀斩杀了梨颂副帅高黎,随后生擒了北越三皇子。 就在南羽生擒了北越三皇子时,周围梨颂、北越士兵正围攻而来。 长枪刀剑正要刺中南羽,她附近的几名赤焰军士兵突然奔过来,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了夺命的刀剑。 刀锋过处,围攻的敌国士兵几瞬之间全部倒地,南羽才转身看向为她挡住刀剑的几名士兵。 那几名士兵目光紧紧看着南羽,嘴角微动,却没有声音。 但南羽看懂了。 他们在喊:将军。 南羽眼睛瞬间湿润,但还没来得及悲伤,敛了眼泪便立即反身杀入敌军之中。 她要用敌军鲜血来祭奠满城战死将士的英灵。 “杀南羽者,当居首功,必有重赏。”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周围梨颂、北越士兵快速围攻而来。 咻咻咻 背后的长枪刀剑正要刺中南羽时,几支飞箭铮鸣飞过,围攻士兵全部倒地。 援军到了,太子殿下也到了。 南羽向后转头看了一眼援军、看了一眼太子玉容,回过头又投入到杀敌中。 而太子殿下则打马来到南羽身旁,二话不说拔出剑与她并肩杀敌。 “撤。” “退兵~~~” 城外敌军眼见过了这么久始终攻不下北横城,进去多少死多少,连自己的副帅与皇子都或被杀或被擒了,对方又来了援军,便下令停止进攻、鸣金收兵了。 这一战历经三个多时辰总算打完了,北横城再一次守住了。 看着退走的敌军,南羽力竭的身子一晃,手中赤焰刀差点脱手而落。 “阿羽。” 站在身旁的太子玉容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避免了她摔倒在地。 南羽借着他的力量想要站稳,脚下微动,却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下。 “小心。” 太子殿下心疼地看着她。 站稳后,南羽才摇头道:“无事。” 满城都是士兵尸体,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大地一片血红,空气中是浓浓的血腥味。 疲惫的将士们清理着战场,搬运尸体的搬运尸体,修筑城墙城门的修筑城墙城门。 一切井然有序,所有士兵都是那么的熟练、沉默、面无表情。 南羽与太子殿下带着几位将领也在四处忙碌着、指挥着,就连南羽身上的伤都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仅仅是止住流血而已,便又忙了起来。 第7章 惊梦 “萧将军呢?” 南羽找了一圈没看到萧将军的身影,便抓着一个士兵问道。 “回将军,没看见。” 放过那士兵后,南羽又在城中寻找了起来,最终在士兵们搬运尸体时看见了他。 看着被士兵们抬在担架上的人,南羽脚步沉重地缓慢走了过去。 “萧叔叔。” 走近后,南羽轻轻地喊着。 抬着萧将军的一名士兵道:“将军,我们找到萧将军时,他已经战死了。” “在哪里找到的?”南羽忍着眼泪问道。 那士兵道:“在受伤士兵们养伤的屋外,那里堆满了敌我双方战死将士的尸体,屋内的伤员与大夫们无一人受伤。” 南羽仰头眨了眨眼睛,深深呼吸了几下道:“我知道了,你们送萧将军回去吧!” “是。” 此战双方都伤亡惨重,但守城军更加惨重。 原本就不到五万的人,如今只剩下一万多人了,将领更是十不存一。 “阿羽,剩下的交给我吧!你先回去处理身上的伤,好好休息一下。” 一直跟着南羽的东漓太子玉容看着这样的她眼露疼惜、面带担忧,而且她还身受重伤,包扎伤口的白布上不断有血渗出。 “好,还未谢过殿下能及时到来。” 南羽收敛了脸上的悲痛对玉容太子点了点头。 “谢我做什么!走吧,我送你回去。”太子玉容面带柔色说道。 南羽看了眼城中景象后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这里还需要殿下。” 守城的赤焰军和北境守军鏖战多时,且人人受伤,无论将领与士兵,现在大家也都只是强撑着。 太子玉容的援兵来得及时,刚好可以接下防务。 援兵是太子玉容带来的,而他又是东漓太子殿下,所有军队由他指挥更为恰当。 “我不放心。” 玉容太子伸手摸了摸南羽的头。 知道他性子的南羽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等他向几位将领安排完相关事宜后便随其回到了帅府。 回到房间后,南羽在府中侍女与女医的服侍下脱下了染满鲜血且逐渐干涸的铠甲。 铠甲里面穿着一件赤色戎衣,此时原本赤色的戎衣已经变成黑红色,血迹已经凝固,要脱下戎衣,不得不重新撕裂伤口。 “南三小姐,您忍一下,我帮您清理伤口,清理完了再包扎。”那名女医看着南羽身上的伤口微蹙着眉轻声说道。 南羽坐在那里却若无其事道:“没事,动手吧!” 她身上的伤口纵横交错,有几道甚至深可见骨。 两刻钟后,南羽在侍女与女医的帮助下,重新包扎好了伤口,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在整个过程中,她没有哼一句,也许是已经太累了,也许是已经麻木、没有痛觉了。 “你们先出去吧!我休息会儿。” “是,三小姐。” 换好衣服后,南羽挥退了侍女和女医,一个人在房中榻上坐着,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南羽一下就惊醒了,立马起身拿着旁边的刀便往外走去。 刚开门,南羽就愣住了,敲门的人也愣住了。 只见敲门的人一手做着抬手敲门的姿势、一手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面放着一些吃食。 而敲门的人则看到南羽手中拿着赤焰刀,疲惫的神色中强制带着清醒,来人愣了愣,随后笑了。 “阿羽,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还想劈了我不成?” 来人正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眼带疼惜之色,带着宠溺的语气开玩笑。 “我以为是敌军又开始攻城了。” 南羽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便低下头轻声说着。 “你太紧张了,需要好好休息放松一下了。” 说话间,太子玉容牵过南羽的手臂将她带回木榻前,把吃食放在榻上的小桌上后,将她轻轻按着在榻上坐下,而自己坐在了对面。 “这是我刚刚吩咐厨房熬的一些清粥和做的一些小菜,你先吃点。还有这碗药,我也顺便拿了过来。”玉容一边说一边将吃食一一摆放在南羽面前,又说道:“吃了之后,你先好好休息休息,你太累了。” 南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吃着东西。 她吃得很慢很慢,拿着勺子的右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玉容见她不说话,继续劝着:“你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好好养着怎么能行呢?” “嗯。” 明白玉容的好意,南羽轻轻应着。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头看向他问道:“你来了,你的广安军怎么办?” 太子浅浅一笑安慰道:“放心,有玉染在,我将大军交给他了。” “子轻能力不错,将大军交给他挺好的。” 玉染是福亲王府世子,也是太子堂弟,其才能不比太子低,与太子、南家三子等人同为京都九子。 等南羽吃完,太子倒了杯水递给她,又端过一碗药:“来,把药喝了,都是固本培元、养血气的药。虽然有点苦,但你现在受了很重的伤,很需要它。” 南羽皱了皱眉头,还是将药碗从太子手中接过来,几口就将药喝完了。 太子又将一碟蜜饯推到她面前:“吃一颗吧!吃了就没那么苦了。” 南羽却轻轻摇了摇头。 太子道:“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些蜜饯吗?” “现在不想吃。” 随即南羽岔开话题问了些东漓目前的形势,玉容都耐心、详细地说着。 聊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见南羽神色不是很好,玉容疼惜道:“你先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想,现在你要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好。” 见南羽应允,太子玉容收拾了碗筷走出去。 走到门口时,太子玉容转身认真的看着南羽再一次说道:“还有我在。” “我知道。” 南羽带着有些苍白脸色看着太子点头应道。 见她应了之后,太子才关门转身离去。 在太子离开后,南羽一直坐在榻上抱着双腿没有睡,睁着眼睛看着房中,但脸上和眼中尽是疲惫之色。 自从几位叔父、兄长相继战死,父亲战死,她没有太多时间来悲伤、难过,一直都只是将悲痛埋在心底。 只有身边没有人时才会去想念、才敢痛,每当夜深人静时,也是南羽最悲痛的时候。 只要一睡着,就会梦见亲人战死、万千血骨深深躺在地上的士兵,听见沙场上士兵的嘶吼惨叫,每次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太子出了南羽房间后,又去了一处厅房,里面烛火摇曳,摆放了许多牌位和棺木。 放着的全是这次战争中战死将领的骨灰和牌位,南家战死的众人也在里面。 太子殿下进去点了三炷香,对着他们拜了拜,满目尊敬与悲痛。 “舅舅,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要是能再早点来,你们是不是就不用躺在这里了?” 这里面都是东漓的将军、勇士、英雄,更有他的亲人、好兄弟。 当今东漓皇后是南家女儿,太子殿下与南家几个兄弟更是一起长大、一起习武,南家三个儿子与太子殿下同是京都九子,他们之间的情谊又怎么能一般呢! 而此刻,出征的南氏众人除了南羽和南亦枫之外全部战死,他们都躺在这里。 “你们放心,阿羽还活着,亦枫目前虽然还在昏迷中,但已无生命危险。” “东漓会记得你们的。” 南亦枫先是重伤未愈伤了元气,此战又受了伤,新伤加旧伤,如今人还在昏迷中。 在南羽面前,他更不敢提及南氏众人。 看着屋内的牌位和骨灰,太子玉容在这里站了许久,直到天际显现了一丝鱼肚白才离开这里。 睡不着的南羽起来后去了停放战死将领的厅房,上了柱香拜了拜,然后沉默无语的看着那些牌位与骨灰。 南羽抬起右手摸了摸心口,眼中肉眼可见的湿润。 许久之后,她深深呼吸了一下,闭眼,再睁眼。 眼中再不见任何悲伤难过的情绪,掩藏了所有情绪之后才转身离开了这里。 “自从昨日那场战事之后,北越和梨颂军队那边一直很安静,不知道又有什么计谋。” 从厅房出来后,南羽找到了太子殿下,与他聊着北横城目前的情况。 “不管他们有什么计谋,我都会守在这里。” 玉容太子处理着军务,说话时却目光柔和的看着南羽。 南羽道:“有太子殿下在,城中之人便有了主心骨。” 太子玉容却摇了摇头,纠正道:“是我们,是东漓皇室与忠烈侯府在,城中将士才有主心骨。” 七天后,北越与梨颂军队撤军归国,北横城的人们才松了一口气,可是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重伤昏迷的南亦枫在第八天的时候终于醒了,得知消息的太子和南羽第一时间便来了他的房间。 南羽看着南亦枫苍白的脸,关心道:“三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左肩处那支空荡荡的衣袖,南亦枫笑着说道:“无妨。虽然不能再提枪,但还可以握刀,待我伤好,还能上马再战。”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与强撑的笑容,南羽心疼得声音有些哽咽:“三哥,你要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阿羽现在只有你一个哥哥了。” “好。” 南亦枫抬起右手摸摸南羽的头,安慰着她。 因为刚醒,南亦枫还需要好好休息,几人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离开时,玉容轻轻拍了拍他的右肩:“我还要和你再比一场,我们之前的比试还没完呢!” 闻言,南亦枫看着太子笑道:“好,我也不会再输给你。” 第8章 忠烈侯府 三天后,北横城也接到了京都的旨意——率兵回京。 东漓国守住了,大军回京了,南羽一直将自己失去父亲兄长叔父的悲痛压在心中,大战受的伤也没有好好将养,没有了意志支撑,在回京的途中一下子病倒了。 她虽然病倒了,但大军回京的日子不能耽搁。 幸亏有第五陌在,一直为南羽治疗,才使得她在回到京都之前慢慢好了起来。 第五陌是百草阁少阁主,他家世代行医,医术超绝,与南家是世交。 此次出征,第五陌及其父第五楠带领百草阁弟子随大军出行,主要负责伤员的救治和药材筹备等事务。 南亦枫受重伤能活下来也全靠了他们。 大军回京,全城百姓出城迎接,东漓皇帝甚至带领着文武百官到城门口迎接。 身穿黑底绣有金龙龙袍的东漓皇帝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缓缓向京都移动的大军,神色肃穆。 在大军快到城门口时,下了城楼来到了城门外。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陛下。” “臣女参见陛下。” “末将参见陛下。” 太子玉容、南羽率领众将士来到城门前下马,走到陛下面前,左手握着兵器、右手握拳举至左胸、单膝下跪向陛下行礼。 “众将士辛苦!快快请起!”皇帝陛下看着众人说道。 “谢父皇。” “谢陛下。” 随后众将士起身。 待所有人起身后,皇帝缓缓越过太子等人向队伍后面走去。 看着皇帝陛下走过来,南羽等人纷纷让出一条道,目光跟着皇帝身影的移动而移动,直到走到第一辆马车前皇帝才停下脚步。 马车上装着一口黑色棺木,里面放着的正是赤焰军统帅南熠的骨灰和铠甲。 皇帝陛下伸手摸着棺木,久久不语。 后面跟着的一列马车,那些马车上装着的也都是一口口黑色棺木,一眼看不见头,里面都是战死的赤焰军将领。 这一场战争,东漓国的军队中,赤焰军和北境守军伤亡最重。 在那最后一场战事结束后,原本不到五万的守城军,最后只剩下了一万多人,赤焰军更是剩下不到五千人。 皇帝看了看这排棺木后,又转身向城门方向走去。 陛下的目光越过文武百官,看着文武百官身后,那里面有这些战死将领的家属。 赤焰军将领的家属在看到大军、看到这些黑色棺木时就已经忍不住悲痛地哭了,只不过一直没敢哭出声来,只是默默流着泪。 因为太过悲痛,有些甚至都已经站不稳了,全由身边的丫鬟或子女或关系较好的夫人扶着。 皇帝陛下越过文武百官,直到走到南家家眷面前才停下脚步。 在场的南家人基本上都是女子,皇帝看了她们半响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喊道:“阿羽、亦枫,你们过来。” 南羽和南亦枫相视一眼后朝她们走了过去。 走到老太君跟前,二人跪下,抬眸看着老太君。 “奶奶。” 南羽喊了一声南老夫人阮太君。 “奶奶。” 南羽忍不住含着哭音又喊了一声。 这声奶奶中,有颤抖、有悲痛、有难过、有愧疚,也有一丝在经历了绝望之后能再见亲人的重逢之喜。 “好孩子,好孩子。” 南老夫人忍着眼泪伸手慈爱地摸着两人的头,眼中全是心疼。 听到南羽的那声颤抖的奶奶、看到南亦枫苍白的脸色以及空荡的左臂,强忍悲痛和泪水的南氏众女眷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京都忠烈侯府内外挂满了白幡,整座府邸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悲伤中。 “请节哀。” 灵堂停了七具漆黑的棺木,堂前有人不断烧着纸钱,府中不断有人来吊唁,俱是朝中大臣、皇室宗亲、亲朋好友等。 南家众女眷则在站在堂前两侧,穿着孝服,脸色苍白,默默流着泪。 府外也不断有百姓前来,对着侯府遥遥一拜。 “忠烈侯府满门忠烈,无论是几位将军还是几位公子,无一不是天之骄子、国之栋梁,可惜了。” “南氏七人皆战死,这一仗是东漓巨大的损失呀!” “南氏男儿一死,以后谁还能撑得起东漓战侯的名号呢!” 前来拜祭的百姓无不惋惜。 小小的南诺凡安静地跪在灵前,稚嫩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一直看着棺木。 他还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只知道自己好久没有看到爹爹了,也没有再见到疼爱自己的几位爷爷、叔叔。 奶奶、娘亲她们全都告诉他:他的爹爹、几位爷爷和叔叔都躺在那些看上去黑漆漆的棺木里面。 可他还没见到他们呢! 他想要去看,可是还没走近就被所有人都拦着,他更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见爹爹。 不过他也没有闹,非常听话、乖巧地做着大人们让他做的事。 “夫人,宫中传旨的公公到了,在门口呢!” 侯府管家平叔来到灵堂,走到益阳长公主身边轻声禀报。 益阳长公主嫁到南府后,便让府中下人称其为夫人,其他几位公主和郡主也如此。 “我知道了,你去准备一下。” 益阳长公主安排管家去准备接旨相关事宜,又转头吩咐身边丫鬟:“去母亲那里一下,说宫中旨意到了。” “是,夫人。” 那丫鬟行了一礼便退出了灵堂。 安排完相关事宜后,益阳长公主才带着一众女眷走出灵堂,前往大门处接旨。 等她们到大门处时,相关事宜也准备好,府中家眷除了老太君也都到齐了,站在院子里等着。 “请长公主节哀,请各位夫人、小姐、公子节哀。” 宫中传旨太监看到长公主一行人来了后,先走上前向她们行礼请安。 “多谢苏公公。” 长公主向来人颔首致谢。 来人是皇帝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苏玉苏公公。 等老太君到了之后,由老太君领着一众家眷跪在院中接旨。 “恰逢国之危难之际,南卿率南氏众将出征北去抗敌,挽国之将倾,惊闻卿之噩耗,朕心悲痛。南卿统率赤焰军,屡率众将出征抗敌,定我江山,于社稷有功。” “南氏一门忠烈,今封忠烈侯南熠为定国大将军,加赐上柱国,赐谥号忠定;封南晰为一等安北伯、怀化大将军,谥号武毅;封南越为怀义伯、归德大将军,谥号武靖。” “封南亦书为怀化中郎将、赐爵润德子,封南亦之为定远将军、赐爵端宁子,封南亦枫为勇毅将军、赐爵嘉澄子,封南亦行为游骑将军、赐爵惠宁子,封南亦哲为归德郎将、赐爵嘉宁子,封南羽为定安郡主,封南亦书之子南诺凡为世子。钦此。” 苏公公念完这份旨意后将圣旨收拢递给老夫人说道:“老太君,请接旨。” “谢主隆恩。” 老夫人谢恩后双手接过圣旨,站起来递给一旁的人。 “还有一道呢!是给南大人的。” 苏玉又拿出一道圣旨。 南大人是老夫人几个儿子中排第三,名叫南策,也是唯一一个从文的,现任从六品吏部员外郎。 众人又跪,只是这次由南策跪在前方。 “封南策为静澄伯,擢升为正五品户部郎中。南大人,接旨吧!” “臣接旨。” 宣完旨意后,交谈了几句,苏公公就回去了。 “一场战争,忠烈侯府九个人出征,七人战死,二人重伤归来,其中一人断臂、一人浑身伤痕,也算是对得起‘忠烈’这个封号了。” “南氏众将不愧忠烈侯的称谓,至死都在沙场无一人后退。” “不仅是忠烈侯府,赤焰军亦是。此次赤焰军北去抗敌,赤焰七十三战将,战死六十二将,校尉二百零八人,战死一百八十九人,可谓有史以来伤亡最重的一次了。” “去时十万赤焰军,归时不到五千人,赤焰军算是再次打出了赫赫威名。” “只是这一次对赤焰军和侯府的损失太大,不知东漓今后该如何?” 朝廷对忠烈侯府众将的厚赏也引起了东漓上下的讨论。 七人战死、二人重伤归来,忠烈侯府赢得了东漓国全国上下的尊敬、获得了东漓至高无上的尊荣。 当然这场战事除了军队方面,还有朝中各部官员的功劳,其中大学士柳家长子柳清尘功劳最甚。 柳家是书香门第,祖祖辈辈都是读书人,柳清尘祖父、父亲、几位叔父全都是进士出身,柳清尘本人也是十五岁中进士,还是一名状元郎。 不仅如此,他还是东漓连中三元的大才子,也是京都九子之一。 此次东漓危机,十九岁的柳清尘手持节杖率领使团出使诸国,舌战群儒、分晓利弊、破其联盟,才让诸国退兵。 “清尘公子博学多才、舌战群儒、辨若悬河、对答如流,破其联盟,挽东漓于危机中,当真是惊才绝艳呐!” “这清尘公子不愧为东漓大才子、京都九子之一,这一次更是光耀柳家门楣了。” “柳家在东漓盛而不衰,其父柳大学士还是咱东漓首辅,他们家还差清尘公子一个光耀门楣的人吗?” “他们柳家哪还差这些呀!东漓士子的文风不都跟着他们家走吗?”一个中年男人戏谑道。 柳清尘的父亲柳宗泽,是现任内阁大学士、东漓首辅。 其祖父柳公乃一代大儒,一心着书教学,也是上一个连中三元的大才子,现为东漓三大书院之一——应天书院院长。 应天书院与国子监不同,主要是面向寒门学子开放的,因书院院长为柳公,也有许多达官贵族之子前去求学,就如南家几位公子也都是柳公的学生。 其叔父柳宗瑜考中进士后,一直在京外做官。 第9章 文柳武南 柳家可谓是满门清贵,有戏言说柳家祖业便是考取功名。 京中有言:文柳武南。 文,指的就是柳家;武,就是南家。 所以有时候人们提到京都九子时,是这样说的:京都有九子,武南占其三,文柳居其二,天家有二子,云黄是其一。 此战之后,南氏、柳家更是成为了东漓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柳家清尘公子如今风光无限,可惜了同为京都九子的南氏三个儿郎,这一战死的死、伤的伤,侥幸回来的那个如今还在府里养伤呢!” “可不是嘛!听说当初断了手臂,还是百草阁阁主用尽了办法才从阎王爷手中将他抢了回来呢!” “南家三郎是断了左臂,那日回京他虽然有所遮挡,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南家死了太多人了,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才留了南家一儿一女的命吧!” “这忠烈侯府虽然是东漓唯一的世袭侯府,可他们家的男子没有一个能安享晚年的,全都年纪轻轻的就战死沙场了。” “这么一比,还是柳家好呀!柳家人虽然没有爵位在身,但他们家的人大多能安享晚年、得到了善终。” “可不是嘛!” “话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要不是世代有南氏与赤焰军镇守东漓,也不一定有柳家人的安逸。” 谈到柳清尘时,众人多是艳羡;谈到南氏人时,众人又多了些叹息。 百姓只知道柳清尘谈判时的将才绝艳,但其中凶险,外人不知其一二。 就如此次东漓出使吴蜀国的使团,先是被扣留,再被杀祭旗。 在忠烈侯府丧事办完一个月后,南羽进宫了,去了御书房。 “你想要重建赤焰军?” 坐在御榻上处理政务的东漓皇帝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案卷,一边看着站在御案前穿着一身浅蓝宫装的南羽。 南羽被封为定安郡主,因有封号,每次进宫时便需着宫装。 里面是浅蓝色宽袖长裙,外穿同色无袖长袍,腰间系着颜色略浅的腰封,前方是同色蔽膝,右侧系着禁步,是一块温润白玉佩。 “是,臣女想重建赤焰军。此次战争赤焰军损失惨重,回来的赤焰军不到五千人,能够继续留在军中的只有三千多人。臣女不愿赤焰军就此结束,所以想重建赤焰军。” 南羽在御案前不远处微微低头站着,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 “就算你不提,朕也会重建赤焰军。” “重建赤焰军,需要将领。” 南羽抬头看着东漓皇帝。 “你认为你是那个合适的将领?” “是,上过战场、打过仗、领过兵,也得到了赤焰军将士的认可,更是出身忠烈侯府。” “这样的将领不是只有你,更不是朕唯一的选择。” “臣女知道,但我想。” “你想?你凭什么想,这个吗?” 东漓皇帝一边说一边举起手中的案卷看着南羽问道。 “陛下,臣女重建赤焰军,愿意成为陛下手中的刀,而且臣女是女子。” 南羽双膝跪下,头微低,盯着地面的眼神中却透着坚毅。 “在全国提倡武学就能提高我东漓的战斗力了?”东漓皇帝看着手中案卷问道。 “陛下,我东漓文学之风盛行,在文学方面有深厚的底蕴,但是在武学方面稍显不足。” “开办武学,教授军事理论思想、鼓励学武,只是为日后征兵打下基础。在入伍前便有一个好的身体素质,在入伍后也能更快的投入到战斗中。在各大书院与国子监中设立武学,不仅是教授武术,更多的是军事理论知识、兵法谋略,也是将来充实军中将领的一个重要途径。” “那这个士兵作战训练的改革呢?” “除了提高军队的整体实力,也应该提高士兵单兵作战能力。一支队伍是一把利剑,一个人、一个兵也能成为一把利剑,而军队就是无数把利剑汇聚成一把更加锋利的利剑。” “你想要什么?” 听完南羽的回答,皇帝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臣女想要保忠烈侯府的荣耀,我想做父兄未做完之事。” 听到东漓皇帝的发问,南羽抬头用坚毅、执着的眼神看着身穿红色便服的东漓皇帝。 “那你又能给朕什么?” “天下诸国,唯东漓最强。” “朕如何信你?” 东漓皇帝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看着南羽。 “陛下手中的是臣女的诚意。请陛下给臣女些时间,三年内,收回此次战争中丢失的所有城池;十年,臣女给陛下一支锐不可当、足以横扫天下的军队以及富足的钱粮。” “如何做?” “臣女需要时间。请陛下给臣女一些时间,至多一年,我必让重建的赤焰军战力不弱之前,甚至比之前的赤焰军更强。臣女愿立下军令状,如若不能做到,臣女甘愿以死谢罪。” 看着跪在下方的南羽,片刻后,东漓皇帝才轻叹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说了句:“阿羽,你的父兄皆战死,你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了;而且你还是朕为东漓国选定的太子妃,你确定你要做这样的朝臣吗?” “父亲愿带我上战场,就说明父亲已经承认我、相信我,他也愿意我将来成为一名女将军;至于太子妃...”南羽低下了头,顿了一瞬郑重有声道:“南羽福薄、不堪其重,请陛下另择他人。” 东漓皇帝扬了扬手中的手中的案卷:“这些还不足以让朕任你为一军之帅。” 闻言南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东漓皇帝问道:“是不是臣女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后就可以重建赤焰军?” “是。不仅如此,还能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 随即南羽又低眸看向地面,左手拇指与食指无意识地搓了搓。 “臣女明白了。” 沉思片刻,南羽垂首答道。 东漓皇帝沉默地看了会儿南羽,然后对她挥了挥手:“那你先退下吧!” “臣女告退。” 南羽起身,躬身行了一礼后退出御书房。 在御书房前台阶上站定,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看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才抬步走下台阶,朝宫外走去。 御书房内,皇帝还在翻看手中的那份案卷,一会儿舒眉一会儿眉头紧皱,将手中案卷翻来覆去看了许久。 出宫后,南羽没有立即坐上马车回府,而是独自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耳边皆是商贩的吆喝叫卖声、行人交谈声、车马行过声等。 她来到一处面摊坐下,向老板要了一碗面,瞧了瞧旁边的几张桌子,有两三人正在吃面,她便边等边和商贩聊着。 “老伯,你生意看起来还挺好的呢!” “还可以,来我这的大部分都是老顾客了,他们呀就喜欢吃一口这个味道。”有客人搭话,老伯也笑呵呵地回着。 “你们一碗面多少钱呀?每天能挣多少钱呢?” “我家的面都是七文一碗,少的时候每天卖百来文,多的时候可以卖几百文。”店家端着面走过来说道。 “那这面是你们自己做还是买呢?” “这面都是我家老婆子做的,鸡肉这些就是买了回来自己做的。” “那这些米面鸡肉成本除了之后能赚钱吗?” “还是能赚到的,养家糊口的没问题。” 南羽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认真吃着碗里的面,店家也回到锅灶边忙着。 吃完一碗面,放了七文钱在桌上就离开了。 一碗普通的面七文钱,一个肉包两文钱,一个馒头一文钱,一斤米六文钱,这就是目前东漓国的物价。 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一两白银等于一贯钱,一贯钱为一千文。 南羽又在城中逛了一圈,天黑时分才回府。 回府后哪里也没有去,就一直呆在房中,吩咐院子里的人无事不要来打扰,在房中足足呆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南羽才打开房门,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脸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 天边微白,站在宽大的露台上深呼吸了一下,微凉的风吹过来,让人清醒了一丝。 现在已是深秋时节,微凉的风吹来,还带着一丝丝冷意。 南羽在露台上站着看了好一会儿,听见院子里传来丫鬟们醒来后的动静才下楼。 “郡主,你可算是愿意出来了。” “郡主饿了吗?奴婢这就去做早膳。” “奴婢打了热水来,郡主先洗漱洗漱,人也会精神些。” 刚起来的丫鬟们看着这样的主子有些心疼,南羽用热水洗了脸,吃了早膳又转身上楼了。 回到房间,换了亵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已到了未时,梳洗之后,吃了东西、让人备了马车、换了一身衣服、拿过桌上的案卷出府了。 坐着马车再次进宫来到了御书房,这时御书房内只有皇帝陛下在批阅奏折。 “郡主稍等,容奴才进去通报。” “有劳了。” 南羽站在御书房外等内侍官进去通报,皇帝宣召后才进去。 走到皇帝批阅奏折的桌案前,南羽行了一礼才将手中的案卷呈上,一旁侍候的苏玉苏公公连忙上前接下再呈给皇帝。 皇帝接过打开看了起来,全程面无表情,南羽看不出皇帝的所思所想,就低眸站在那里静静等着。 过了好长时间,皇帝才抬头看向南羽:“这是你写的?” “回陛下,正是。” “朕想听听更多。” “是。” 第10章 飞凤将军 南羽看着皇帝,一一为他解释。 “其策一,发展经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经济基础。无论是军队、官员还是水利、道路、人们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银钱,银钱从哪里来?最好的方式就是发展经济、增加税收。” “除了本国的,还可以和其他国家通商贸易,最好让他国银钱流入我国。既然要发展经济,那就需要商品,做商品就需要工匠;我们有的东西,别的国家也有,那我们就需要提高商品的质量、改进制造技术,这样才能有竞争优势。” “有些我们国家有,但别的国家没有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些优势;相反,别国有的而我们没有,我们可以去研究、去学,最好是用高质量、低价格将对方的商品压下来,转而让更多人来买东漓的同类商品。” “我们还可以选几个交通便利的地方先试点,最好能将相关的产业集中在一起。比如织造,就可以将养蚕、丝线制作、布匹织造等放在一个区域。” 皇帝点了点头:“继续。” “其策二,赋税。把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将所有赋税统一换成银钱缴纳赋税,不再用粮油布匹等来交税,如此既能方便征收税款,又能增加财政收入。需要交税,就需要将这些东西换成银钱,这样还可以推动经济的发展。” “其策三,重整水师。我们陆上步骑兵有基础,但水师力量太过薄弱。目的有二:一是保卫东疆,将来可以能单独的在水上作战,甚至是与陆上步骑兵协同作战;二是保障水上商贸之路顺畅,促进商业发展。无论是陆上还是水上,东漓都需要一直锐不可当的尖刀利刃。” “其策四,保障粮食安全。农业乃立国之本,粮食乃立命之本,粮食充足则天下安,民安则国定。我们要保证即便在灾年也要有足够的存粮能让百姓生活,最起码不会尸殍遍野,所以需要提高粮食产量、增加农作物的种类。” “征召全国有能之士,尤其是有种植、培育经验的农民、匠人,他们世世代代为农,其中总有佼佼者,有懂培育、种植的人,将这些人集中起来,专门做研究、培育、选种之事。” “至于种类,除了东漓现有的,还可以引进他国的,只要能当粮食、让人吃饱的都行。况且这世上植物千千万,说不定还有我们目前没有发现的呢!” “其策五,驿道。路是人们出门行走、大军开拔、信息传递、商业繁荣的基础设施,建造路网、四通八达,路修好了出行才方便,于国于民都有利。除了新修驿道之外,对原有道路的维护也很重要。” “尤其是军事通道。在主要军事城池之间修建专用军事要道,将来无论是哪个地方发生战争,都要确保支援的东漓骑兵最迟三天内能快速抵达战场。” “其策六,水利。水利是民生工程,除了防洪灌溉以外,还可以分流、蓄水,修建堤坝、拓宽河道、修建水库。最好能形成互通有无的河网,相互连接、旱时补水、涝时防洪,可灌溉、可防洪、亦可行船。” “其策七,官府开办武学、动员参军。鼓励参军、奖励军功、有功者荣等,可以用军功来换取土地财富,家中有犯罪之人的,还能用军功来为家人赎罪。又如官府领头在各大书院开办武学,主要教授兵法谋略、作战技巧等;鼓励民间开办武堂等,朝廷还可以开设武举制度选拔武将,为国家网罗武备人才。” “水利、粮食、道路及武学皆非一日之功,需要长久的做,但是赋税只要定了下来,短时间内基本不需要太多改变。经济也只要有了开头,有官府的支持与引导,后面就会自己发展起来。” “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尝到了甜头,自然愿意去做、敢去做。” 这一日,南羽在御书房和陛下谈论了很久,到傍晚时分才出宫回府。 而此七策,在后来被人们称为“南言七策”。 除了这些,还有就是与各国的谈判,尤其是梨颂与北越国。 北越国此次谈判中获利最少,归还了从东漓侵占的三座城池,毕竟北越国三皇子还在东漓京都做客,但还有三座城池在他们手中。 此次战事结束,为表和平之意,各国间开始和亲联姻。 东漓与梨颂和亲,由东漓出嫁一位和亲公主,为表诚意,梨颂归还东漓四座城池。 东漓国的和亲公主已选定,乃荣修仪之女玉宁公主。 因被选中和亲,玉宁公主又被封为二品嘉宁公主。 嘉宁者,美善安定也。 嘉为美、为善、为欢乐、为吉庆;宁为安、为静、为太平、为安定;嘉宁二字组合,有善美、好运和宁静致远的美好寓意。 其母也因其女被封为贤妃。 至于其他国家,也都各有收获,占领东漓的城池也未归还。 此次战事,东漓共失大小城池十一座。 此次谈判,作为京都九子之一的清尘公子再次大出风采,柳清尘为翰林庶吉士,陛下钦点参与各国的谈判磋商事宜。 他在此次谈判中,利用口舌之利将东漓的损失降低到了最小,得到朝中大臣一致称赞。 鉴于柳清尘在之前出使诸国以及在此次谈判中的功劳,被陛下封为三等嘉德子,擢升为翰林院侍读学士,从五品官衔。 御书房 “陛下已经决定了吗?真的打算让南羽来重建赤焰军?” 身穿玄金便袍的东漓皇帝与身穿紫服的东漓首辅柳宗泽坐在窗边对弈,柳宗泽低眸看着棋盘果断地下了一子。 皇帝紧跟着下了一子道:“不仅仅是朕选了她,更重要的是赤焰军选择了她。” “可她终究是女子,入朝为官、掌兵权怕是有众多非议,她也未必能承受得住。” “敬文哪!南羽从小聪明,你说的这些她未必不知道。况且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就让赤焰军选择了她,也能拿出那些东西的人,你觉得她是个害怕流言蜚语之人吗?”说着皇帝还笑了下,道:“你是没看到她来找朕时那坚定、无畏的样子,经过这一仗的磨砺,她也变得更加坚韧了。” 以及她眼中透露出来的野心,只是这句话皇帝没说而已。 柳宗泽将指尖棋子轻轻搓了搓,脸上带着柔意,睿智的双眸一直盯着棋盘,须臾下了一子,道:“陛下不是准备将她封为太子妃吗?” “可她却想掌兵权。” 皇帝下了一子抬眸看了一眼柳宗泽又道:“可惜敬文你们家没有女儿。” 柳宗泽无奈一笑道:“这也是臣的遗憾,只有几个小子。” “你们家若是有个女儿,必定也是个不输儿郎的大才女,说不得还能出个女状元。” “陛下就别拿臣开玩笑了,儿女们读书识字能知书达礼、明白事理,臣就知足了。” 过了片刻,柳宗泽又将话题扯回南羽身上。 “陛下若是真的决定了赤焰军统帅的人选,那臣便听陛下的。” 说话间,他又下了一子。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赤焰军需要新的统帅,东漓也需要新生。”皇帝下了一子笑着道:“诶...敬文,这一次可是你输了。” 儒雅从容的柳宗泽嘴角微扬,放下手里的棋子,将棋盘上的白棋捡起来,道:“陛下的棋风变幻莫测,臣输了也正常!” “再来再来。”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完后,皇帝捏着黑子率先下了一子,道:“几十年了,你的棋风还是一如既往的稳。” “不稳不行哪!”柳宗泽拿着白色棋子跟着下了一子问道:“那陛下打算封南羽什么品阶的将军呢?总不能一下子就直接封大元帅吧!” “既是凤凰涅盘,那就‘飞凤’吧!先封个正四品,之后再慢慢升。” 柳宗泽点点头道:“涅盘凤凰,浴火重生,振翅高飞,寓意不错。” “也适合她。”皇帝回道。 说话间,柳宗泽又下了一子,问道:“那东疆水师那边呢?” “朕想让子轻那臭小子去历练历练,跟着容儿出去一趟也成长了不少。” “世子殿下虽然平日里跳脱了些,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分得清、很稳重的。” “这么说,敬文也同意了?” “陛下考虑周全,臣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日后的东漓,还需要敬文多多劳心啊!朕的左膀右臂如今也只剩你了。” “能为陛下分忧解难乃是臣之荣幸。” 第五日,宫中传旨太监来到南府,旨意是给南三小姐南羽的。 大致内容为:封南羽为正四品飞凤将军,重建赤焰军。 同时还有一道旨意是给福亲王府世子玉染的,封他为正四品宣威将军,即刻前往东疆重整水师。 圣旨一下,一时之间朝野上下轰动,其中也有大臣反对的,但最终都被皇帝与柳宗泽联合压了下去。 之后一系列政令措施也颁布下去了,在柳宗泽的带领下,文武百官对七策进行了补充完善,很快就在各个部门、各州郡之间施行运作起来。 第11章 益阳长公主 “郡主,夫人来了。” 院子里传来含梅的声音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母亲。” 在书房内正看着手中圣旨发愣的南羽,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声音回了神正准备起身出去,益阳长公主便已经走了进来。 背对门口站着的长公主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南羽,冷声道:“都出去。” 一瞬间,跟在她身后的所有下人立马退避三舍,长公主身边的明铛姑姑在走出房门后,担忧地看了南羽一眼拉上房门后退到了阶下。 大约知道因为什么事惹怒母亲的南羽乖巧地倒了杯茶递到长公主身前:“母亲,您先喝杯茶消消气,容女儿向你细细说明。” 长公主接过茶杯捏在手中,沉声问道:“是你向陛下上书的?” “是。” “你自己选择解除了婚约?” “是。”随即南羽抬眸看向长公主解释道:“女儿不想入宫,只想重建赤焰军如父兄叔伯一样,而且女儿已经决定以后也不会再与任何人成亲。” 啪的一声,原本被长公主捏在手中的茶杯已经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片溅得周围到处都是。 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站在院子里的明铛立马转身,握在一起的双手不由紧了紧,但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未动。 含梅、孙奶娘等人担忧地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也停住了脚步,只得担忧地看着小书房。 “你再说一遍。” 长公主的胸口不停起伏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 南羽目光坚定回望着母亲,再一次说道:“女儿已经决定了,以后也不再成亲。我要像父兄一般,重建赤焰军、统帅赤焰军,我想让赤焰军和忠烈侯府的威名继续扬名天下、让诸国畏惧。” “你......” 看着南羽不知悔改的模样,长公主扬起的右手在空中停住,顿了两三个呼吸后,只得变掌为拳紧紧握着放下了手。 一甩衣袖转身道:“我这就进宫,请陛下收回成命。” 见状,南羽连忙阻止道:“圣旨已下,无法收回,皇上更不会朝令夕改的。” “那又如何?”走到门口的长公主又转身看向南羽:“你是我的女儿,陛下就算不看在我与他是同胞姐弟的份上,也要看在忠烈侯府世代忠心的份上收回成命。” 南羽缓声说道:“忠烈侯府世世代代承担着守护东漓的责任,如今我侯府成年男子唯剩三哥和三叔二人。” “三哥重伤至今元气尚未恢复,三叔乃文官从未上过战场,姐姐们已出嫁,堂弟堂妹年纪尚小,凡儿尚年幼,赤焰军更是十不存一,这个时候我不站出来谁站出来?” “我忠烈侯府为东漓出生入死多少年,又有多少男儿战死沙场才换来了如今的尊荣与权势,女儿不想看到兵权旁落他人、侯府没落的景象。” 见长公主的态度明显松动,南羽慢慢走上前,伸手拉着长公主的衣袖,乞求的目光看着她:“母亲......” 长公主深深呼吸了一下,忍下眼中的湿润,最终还是妥协了,无可奈何道:“看来真是从小对你太过纵容了,说话、行事没了分寸。当初你要进赤焰营我没拦着,你要跟随你父亲兄长上战场我也没拦着。” “我益阳的女儿、忠烈侯府的小姐想做什么不可以、想要什么没有?可唯独于你不利的事不可以。” “我的丈夫、三个儿子全都战死在沙场,我益阳没有一句怨言,可唯独你——我唯一的女儿,我不想你过得不好,更不想将来只能抱着你的遗物伤心流泪,我只想你像普通女儿家般有个和和美美的家庭、疼爱自己的夫君,我只希望你过得开心幸福。” 眼眶湿润的南羽伸手一把抱住长公主的手臂略带撒娇的口吻说道:“女儿一直都很幸福呀!有疼爱我的爹爹娘亲、叔叔兄长,还能做自己想要做、喜欢做的事,试问这天下还有多少女子能如女儿一般呢!” 一滴泪从脸颊上滑过,长公主伸手轻轻擦掉,随即疼爱地摸了摸南羽的头。 “你想要重建赤焰军可以,不想嫁给玉容、不入宫也行,但事关你终生的大事,你不能私自决定,更不能随意决定。你刚刚说的话,我就当没有听到过,以后也不准再说。” 听着长公主的话,南羽不开口,只是将头靠在母亲的肩上蹭了蹭,哼哼了两声。 长公主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又问道:“那你可知日后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南羽闭着眼在母亲手中蹭了蹭道:“女儿当然知道啦!若是没有考虑清楚,我又岂敢如此。” 长公主又将南羽的头从自己的肩上扶起、抽出被她抱住的右臂,将其拉到面前站直,道:“既然你自己知道将会面对什么、也想清楚了就行。不过你也别怕,不管遇到什么事,母亲和忠烈侯府都会站在你身后。” “女儿明白。” 在接到圣旨后,南羽第二日一早就换上了赤焰甲前往赤焰军驻地召集众将领议事,以仅剩的三千人为基础,重建赤焰军以及将要做的事情进行商议部署。 “郡主,太子殿下来了。” 南羽从军营回府后,就遇到了专门在门口等她的管家平叔。 “你将太子殿下请到前院书房偏厅去,我去换身衣服就过去。” 南羽一边吩咐一边朝雅竹苑走去。 “是。”平叔应道。 前院书房原是南羽之父南熠的书房,也是南熠之前处理军务的地方。 等南羽换好衣服来到偏厅外,在外面站了片刻才迈步走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身着月白长袍、头戴白玉冠的太子殿下正在看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那是一幅松居图,画的是青松居的景象,署名正是南亦书。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太子玉容转身看向南羽,四目相望的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对望片刻,还是玉容先开口:“回来啦?” 太子玉容担得起‘玉容’这个名字,生得容颜姣好、剑眉星目、龙章凤姿,身为天潢贵胄他,即使在万千人群中,他也会是那个最瞩目的。 “嗯,殿下来府中...可是有什么事儿?” 南羽向太子行了一礼,走到矮桌旁跪坐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 “解除婚约,是你提出来的?” 太子玉容也走到桌边坐下,询问的眼神看着南羽。 南羽低头喝了一口茶后,才慢慢回答:“是,我想要重建赤焰军、掌兵权,就不能做东漓的太子妃,陛下是不允许一个后宫妃子参与朝政的。” 在说话的时候,南羽一直不敢抬眸去看玉容的眼睛,只是低眸看着手中轻轻转动的茶杯以及杯中热茶。 “为什么要掌赤焰军?” 玉容目不转睛的盯着南羽问道。 此时,南羽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太子:“父兄叔父战死了,弟弟妹妹、侄儿侄女尚年幼,我要保忠烈侯府的荣耀、要扬我赤焰军的威名,我要做父兄还未做完之事,我要全天下都不能忘记我忠烈侯府和赤焰军。” “所以你就要兵权?要参与到朝政中来?那你可知,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玩弄权术者都是什么下场吗?” “我知道。可我是女子,和别人不一样,不是吗?” “女子掌兵会有多少非议、有多难?上了战场更是九死一生,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非议就让他们非议好了,我不在乎。至于战场上的九死一生,我已经经历过;若真的战死沙场也好,至少可以陪着父亲兄长和几位叔叔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不辱我南氏门楣。” 南羽说着说着逐渐低下了眼眸,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听着南羽的回答,太子玉容的心一阵一阵的疼,闭眸深呼吸了几下又问道:“那你可曾考虑过姑母和外祖母的感受,她们刚失去了儿子,难道又要让她们为你担忧吗?” “母亲和奶奶已经同意了,她们都支持我。” 闻言,玉容如泄气了一般,腰背似乎也不如之前那边挺拔。 过了许久,似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静静喝着茶的女子。 看了好一会儿,太子玉容才开口道:“你已经许久不曾见过母后了,有时间去看看吧!得知几位舅舅和表哥表弟们战死的消息后,心中便一直很难过。你去了,我想母后会高兴些的。” “好,过几日就去。”南羽低眸应道。 两人聊了会儿,太子玉容才起身离去。 在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又微微侧身看着书房内:“其实...想要保侯府荣耀、让世人记住忠烈侯府与赤焰军不是只有这一个途径的。” 等了一会儿,见南羽依旧低着头看着手中茶杯不说一语,太子殿下敛了眼中神色才举步离开。 而南羽则在太子离开后独自坐了许久,然后仰身躺了下去,闭了眼睛静静的躺着,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脸上却是满脸愧疚与疲惫之色。 忙碌了一个月后,在众将领以及皇帝的帮助下,赤焰军重建已经基本完成了,士兵与相应的物资也到齐了。 第12章 新的训练方案 “训练新兵的事,还要劳烦几位将军多费心了。虽然此次我们的训练方案也有些变化,但我相信对于各位将军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在赤焰军驻地的议事大帐内,南羽和赤焰军的将军以及校官们说着接下来的安排。 “虽然有些变化,但看起来也还不错,我们也希望有更多优秀的士兵能进来。”站在南羽右侧的熊宗棠将军说道。 “之前所有的兵源虽然已经进行过选拔,只是从来没有这种士兵训练不过关就要退回地方的规定,不知到时候朝廷那边会怎么说。” 一旁的将领韩风有些担忧的看着南羽,他倒是无所谓,主要还是担心南羽会受到朝廷的刁难。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只要我们拿出了成果,我想陛下是不会怪罪的。” 明白他的担忧,南羽看着韩风将军坦然一笑安慰着。 随即环看了一圈众将领道:“我们也是在试验,万一真的有好的效果呢?都进军营参加了一个月的训练,要是连最基本的考核都过不了那还当什么兵,将来上什么战场打什么仗,去了只不过是送死罢了,我这也是为了他们好。再说了,兵贵在精而不在于多。” “不错,要是训练跟不上,以后上了战场也是战死的多。” 这一点,将军陈致远是非常赞同的。 这些新的训练方案,他也给出了很多意见,这也是一个集众将智慧的一个方案。 “所以,两个月后我能不能说服陛下顶住朝中的压力,就要靠各位了。” “末将等定当竭尽全力。” 听着南羽嘱托,众将右手握拳举至左胸承诺着。 这场试验,他们每个人都有参与,也都希望能成功,并且将来能够推广,至少赤焰军会用这套方法。 “好,请各位都去准备吧!” 商议完事情后南羽让所有人散去,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南羽整理了桌上的相关资料后也出了营帐,向校场走去。 “一。” “杀。” “二。” “杀。” “把弓拉好,放箭。” 一路上都能看到每个营在训练,只是训练的内容不一样。 有些是体能训练,例如长跑、抬圆木等负重训练以及摔跤格斗训练,主要训练耐力和力量。 有些是武器操练,例如学习赤焰刀法、弓箭、弩、长枪长矛、盾等武器,主要训练兵器的使用。 有些是队列阵法训练等,主要训练队伍只见的协同作战和统一指挥。 南羽看着这一切,嘴角不由弯了起来。 她每天都在军营里忙着,有时候就直接睡在军营,每天监督着训练,有时间的话也会亲自去训练。 “诸位将军,新兵一个月的考核期马上就要到了,不知各位有没有把握?” “将军放宽心吧!不说这些新兵能全部过关,最起码能做到八九不离十,否则我们这些带兵将领岂不是太差劲了?”校尉徐风拍着胸脯说道。 “都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士兵训练若是跟不上,那就是带兵将领的问题,这个考核不仅是对士兵的考核,也是对我们这些将领的考核。”韩风说道。 “可不是吗?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这些个将领全都较着劲呢!就等考核了。”校尉欧胜兵说道。 看着这些意气风发的年轻将领们,南羽欣慰道:“行,既然你们这么说了,那我可就等着后面的验收了!” “将军就瞧好吧!” 亲自带兵训练的年轻校尉们各个脸上都带着自信满满的神色。 南羽道:“那我就由咱们的几位将军组成考官团共同考核吧!” “好。” 陈致远、南亦枫等一众高阶将领点头应道。 南羽又叮嘱道:“你们可不能放水哦!所有训练内容都要考核,如果每一项考核都未过关,就是考核不通过。他们每个人将有三次机会,如果三次都不过关,就要退回原来的地方。” “末将明白。” 此次征兵有七万余人,考核在五天内很快考完,只有九个人考核不过关。 这个结果出乎意料,大家都很满意,至少考核不过关的人员比他们想象中的少。 对于考核通过的人员,也会进行兵种重新分配,比如擅长弓箭的就会被分配到弓箭兵等,然后各兵种、各营除了各自专业的训练,还有个人兵种间的配合训练、阵列训练等。 “虽然你们这次考核没有通过,但不代表以后的两次考核你们都不能通过。我相信你们在训练的时候也是认真、努力了,之所以未通过,可能只是你们还要差一些训练而已。” 南羽看着面前未通过考核的九个人鼓励着,可那九个人面色微囧,甚至是有些垂头丧气。 这次这九个人,南羽想亲自训练,也试一下她的一些想法是否可行。 “低着头做什么,抬起头来看着我。” 南羽说完,九人渐渐抬起了头,可还是面色微囧,如霜打的茄子那般无精打采的。 “你们还有两次机会,接下来这一个月将主要由我来训练大家。如果你们当中有谁要是不想参加接下来的一个月训练,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安排你们回家,并对你们没有任何的影响,我南羽说到做到。” “如果想继续参加,那么就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不想在军营中看到一副副死气沉沉的脸,那会很影响军营氛围、影响人的情绪的,我不喜欢。” 说完后,南羽静静地看着他们几人,耐心等着看有没有要退出的。 “我们要训练。” 几个呼吸后就听到九人的声音,他们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南羽。 “很好,我很高兴你们的选择。在未来一个月内,我将对你们单独展开训练,一边训练一边考核。” 对于他们的选择,南羽很满意。 “这两位将是你们接下来的训练校官,他叫列胜英,这位叫白朗,他们都是参加过北横城战役活下来的人。”南羽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后的两名年轻校官介绍着,然后又看向两人:“二位与他们打个招呼吧!” 闻言,二人立即上前,向几人简单做了下自我介绍后又退回原来的地方。 南羽又向众人举了举手中的训练方案:“这是你们接下来这几天的训练内容,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人有迟到或者缺席,至于之后的训练,也将根据你们这几天的训练结果进行调整。” “那就从现在开始,你们围着大营跑五圈,两炷香内跑完。如果没有在两炷香内跑完回到这里,将继续跑,什么时候能达到要求,我们再进行下一项。两位校官监督,我也会看着你们的。” 南羽说完后转头看向白朗:“白副尉,开始吧!” “是。” 白朗拿出一根香点燃,一声令下,九人便跑了起来。 白朗现为赤焰军正九品仁勇副尉,而列胜英为正八品宣节校尉。 两炷香过后,九人都到了,有一个人是掐着点到的。 看着气喘吁吁的九人,南羽道:“先休息了一刻钟,一刻钟后开始了下一项训练:摔跤格斗。” 开展摔跤格斗训练,主要由南羽讲述、列胜英和白朗演示,然后每个人都要训练,还要轮番与列胜英、白朗比试。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九人都考核过关了,他们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而南羽也得到了她想要的效果,赤焰军正式走上了正轨。 将这两个月以来赤焰军的详细情况整理好后,南羽带着这些资料再次进宫了。 “这就是你们这两个月的训练成果?” 东漓皇帝翻看着手中的卷宗,问着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低眸看着地面的南羽。 “回陛下,是的,整体的训练结果比臣预想的要好。” “从来没有征兵入伍后的人因为考核不过关要送回原来的地方,你是怎么想的?” 对于有些新的措施,东漓国皇帝还是有些不理解。 南羽道:“臣是在想,所有训练都是跟战场有关的,给新兵两个月的训练,也给他们三次机会。如果三次考核都不通过,也就没必要继续留下来了,反正就算留下来将来上了战场也是死,不如让他们回家干点有用的。” “而且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当然兵精而多是最好不过的;但如果兵多却太过无能,我还是尽可能的选择精而少,提高战斗效率,不想让精锐士兵被拖太多后腿。” “行,随你吧!既然朕给了你权利,也答应过要相信你,想做什么你就做吧!朕只要成效。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能满足的朕自然满足你。” “多谢陛下。” 南羽听到陛下的话,连忙弯腰谢恩。 须臾,皇帝又说道:“你好久没去看过你姑姑了,去看看她吧!” “是。” 南羽行完礼就退了出去,离开御书房向内宫走去。 她确实好久没有进宫看过姑姑了,差不多一年了。 虽然之前赤焰军回京和南府办丧事时见过,但也因为顾忌着没有过多的交谈。 之前太子就让她来宫里看看皇后,只是南羽后来一直在忙,也没有时间进宫。 今天进宫向陛下禀报赤焰军情况,才有时间来看看。 第13章 东漓皇后南如眉 凤仪宫内 “娘娘,郡主来了,在门外候着呢?” 一位嬷嬷满脸喜悦的走进赏景阁,向正靠在榻上的美貌女子禀报。 女子面容姣好、明艳美丽,身穿百花曳地裙,梳着凤髻、带着九尾凤钗、珍珠步摇,整个人端庄大气又不失柔和,只是她眉宇间略带愁容。 这位正是当今东漓国皇后南如眉。 凤仪宫景致很美,山水廊亭环绕,哪怕如今已经是深秋了,宫中名贵珍惜的花草随处可见,轻风过处,随风轻摇。 赏景阁临水的窗边放了张软榻,四周帷幔飘动,此时皇后正坐在榻上清闲的看着书。 “哪位郡主?” 南如眉声音轻柔,眼睛却没有离开过书本。 “当然是娘娘您的亲侄女定安郡主了。” 这位嬷嬷名叫玲秋,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了,也是当初从南家陪嫁到宫中的。 “羽儿来啦?快让她进来。” 略带愁容的皇后娘娘听到南羽来了,瞬间笑逐颜开,一边吩咐一边放书坐正整理衣服。 “是,奴婢这就去请郡主进来。” 说完,玲秋又走了出去。 “去拿点橘子、苹果过来,还有吩咐御膳房做些桃酥过来,羽儿最爱吃这些了,还有把羽儿爱喝的茶也泡上。” 皇后娘娘看着玲秋出去,就立即吩咐身边宫女去准备吃食。 没多久,南羽跟着玲秋走了进来,刚进门就透过大开的轩窗看到了皇后娘娘明艳的笑容。 南羽会心一笑,穿园走进了赏景阁。 “臣女南羽见过皇后娘娘。” 南羽走到软榻前,屈膝向皇后行礼。 “快起来,与姑姑还这么生分做什么!” 好久不曾见过南羽了,如今见她来了,皇后自然十分喜悦。 南羽站起身笑看着皇后道:“姑姑虽不介意,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你这丫头,都快一年没有进宫来看看姑姑了,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皇后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将她整个人看了又看,又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南羽微微低眸含笑不语,扶着皇后的手走到软榻边坐下。 “回京后太忙,一直没有时间来看姑姑,姑姑可安好?” 看着皇后脸上淡淡的愁容,南羽有些担心与心疼。 一年前还是明媚无忧的皇后,在她身上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如今额上已有淡纹,精神也不如之前了。 “姑姑很好,只是有些担心你们而已。” 皇后拉着南羽的手不放,又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是我不好,让姑姑担心了。不过请姑姑安心,我很好,府中奶奶、母亲、诸位婶母和嫂子们都还好。” 南羽看着皇后柔柔的笑着,也将府中众人的近况细细说给皇后听。 听完后,皇后心疼道:“你呀!什么事都要自己扛着,你看看你,整个人都瘦了。” 看着比一年前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的南羽,皇后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时,宫女们端着吃食走了进来放在桌上,玲秋姑姑上前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皇后、一杯递给南羽。 “郡主,您尝尝,可还是您喜欢的味道?这是娘娘专门为您留着的茶叶呢!” 南羽接过茶杯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抿了一小口慢慢品尝着,顿时眉头一挑:“色泽明亮,清香馥郁,还是我喜欢的。每次来姑姑准备的都是我爱吃的东西,有姑姑真好。” “喜欢就好,好不容易来一次,就留下来吃个饭,我们姑侄好久没有见面、也好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一会儿陪姑姑好好聊聊。” “好。” 两人聊得正开心时便有宫女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来了。 “母后和阿羽在聊什么?竟然聊得这么开心?儿臣可是好久都没见母后这么开心了。” 身穿浅黄色便服的太子玉容走进凤仪宫,刚穿过园子就看到南羽和皇后两人坐在窗边笑得开怀,还没走进观景阁就扬着俊朗的笑容问道。 “听阿羽说些宫外的趣事呢!” 透过轩窗看着走近的儿子,皇后眉目更加柔和了。 “参见太子殿下。” 南羽立即起身向来人屈膝行礼。 “什么趣事,也说来儿臣听听。” 太子走进观景阁,轻轻挥了挥手便在一旁的软櫈上坐了下来。 “女儿也想听听。” 跟在太子身后走进来的小姑娘,向皇后行了一礼后也坐了下来,随即转头看着南羽道:“羽姐姐,你也说给我听听呗!” 她穿着一身橙白相间的大袖直领长裙,手臂上挽着橙色披帛,头上带着同色流苏额饰,发间插着珠玉发饰,头发后面还戴着流苏的后压发饰,俏皮可爱中不失端庄优雅,此人正是皇后的小女儿玉湉公主。 皇后一共有两女一子,大女儿名唤玉熙,封号城阳,二十五岁,已出嫁,夫君为京都九子之一的诚毅侯云家嫡长子云锦。 太子玉容排行第二,年十八岁;小女儿玉湉今年十三岁。 “可以呀!我们都好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说话聊天了,皇儿来得正是时候,一会儿你们就一起在我这儿用膳了。” 侄女来了、儿子女儿也来了,皇后娘娘脸上那淡淡的愁容也被喜悦所替代,仿佛回到了那个高贵优雅、无忧无愁的皇后。 她是一国之母,可也是一个女子、一个母亲,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无比开心,少了些平日的威严,多了些母亲的温柔。 太子道:“那自然好。” 四人坐着说些趣事、聊聊天,用过午膳后,南羽才起身告辞出宫了。 太子早就封了储君之位,住在东宫。 南羽走时,他也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两个多月了才进宫来看母后。”南羽和太子走在出宫的路上,太子偏头看了她一眼:“阿羽,你可真是没良心。要是今天父皇不说,你是不是也不打算来看看母后了?” 南羽看着前方目不斜视道:“这两个月确实比较忙,现在赤焰军走上正轨,一切都理顺了,应该就不会那么忙了。” “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可不能再把自己给累垮了。” 玉容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隐隐的心疼。 奈何南羽不曾看向他,更没有发现,还自我打趣道:“我知道,我不会将自己累垮,那样我岂不是太亏啦!” 收回目光后,玉容又道:“你要是再出什么事,母后、姑姑她们会担心的,在乎你的人也会担心的。” 南羽偏头看向他挑眉一笑:“我知道。放心吧!就算不为了别人只为我自己,我都会照顾好自己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到了宫门口才分开。 晚上 “今天你看起来很开心,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皇帝坐在床边,面带微笑、眼含爱意看着不远处正对着镜子摘耳环的皇后。 “陛下看出来了?臣妾好久没见过小羽了,难得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皇后摘完耳环,转身往床边走去,嘴角依旧扬着浅浅的笑。 “你是朕的妻子,你高不高兴、开不开心朕还能不知道?”皇帝拉过皇后的手在床边坐下,看着皇后面色温和的说道:“以后还是让小羽多进宫来陪你说说话、吃吃饭。” “小羽如今是赤焰军统帅,有正事做,哪能还如以前般时时进宫来陪臣妾?”皇后听着皇帝的话,睨了一眼皇帝。 “陪你聊天也是正事。”皇帝抬手理了理皇后的长发,道:“可惜她拒绝了与容儿的婚事,不然等他们成亲后,她就能日日来陪你聊天说话了。” 皇后微微一笑:“各有各的命,小羽这孩子从小就跟男孩似的,痴迷武学、兵法,或许她一出生就注定了她是当女将军的命吧!” 皇帝笑道:“挺好,小羽不仅是我东漓的第一位女将军、赤焰军第一位女统帅,放在诸国中也是第一位,算是开了个先例。” “说到小羽,我感觉她变了许多,人也没有以前活泼调皮了。虽然也是笑着,可是没有以前那么肆无忌惮、天真无邪了,总觉得她的心里面还装了很多事,也没人能帮她,看着怪心疼的。” 皇后一想到这次再见南羽的感觉,心里不禁有些难受,眉也微微皱了起来。 “那孩子经历了太多事,看着父兄叔伯战死、亲自为他们处理后事,现在又想要承担起父兄的责任,哪能还是以前的小羽呢!”皇帝用手指轻轻揉着皇后的眉头安慰着她:“现在的小羽才算真正的长大了、能经事了。” 南羽自从出宫回府后,就一直呆在府中陪着奶奶、母亲还有侄儿侄女,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清闲过了。 雅竹苑 进门就能看到一条条小径交相掩映在一丛丛的竹子下,曲径通幽。 通过竹丛后,就能看到竹丛边立着一个亭子,名唤竹亭,不远处还有一架秋千。 再往内走去,就可以看到一栋精美的小楼立在水边,这正是南羽的居所。 小楼共两层,一楼是会客的正厅,吃饭的偏厅,正厅右边是一个小书房,左边是观景休闲的场所。 二楼则是卧室、观景阁已经一个很大的露台。 小楼右侧有一道木梯,连接着一楼和二楼,木梯自二楼露台处旋转而下,木梯两侧外爬满了蔷薇。 水边还有一个大的亭子,亭子旁栽种着几颗杨柳树,杨柳树树枝垂到水中,微风吹拂,轻轻泛起一圈圈涟漪。 此时的雅竹苑内不断有悦耳的谈笑声传来,还有孩童的牙牙学语声。 第14章 南静姝 “小姝儿,来,叫姑姑。” “叫姑姑。” 在水边的小楼里,南羽怀里抱着一个不满一岁的孩童坐在软榻上,正在教她说话。 那小女孩生的粉雕玉砌颇有灵气,旁边摆了许多吃食。 见她不说话,南羽又指着旁边小男孩手中抱着的一只白色小奶狗:“叫了姑姑给你这只小狗狗玩,还给你抓只狐狸来陪你玩,怎么样?” 小女孩正是南羽兄长南亦书的女儿南静姝,只是自从出生便没有见过父亲。 那小男孩就是南亦书长子、忠烈侯府世子南诺凡,今年四岁了,生的白白净净、虎头虎脑。 南诺凡配合地将手中的小白狗向前送了送,当南静姝伸手去抓时,南诺凡又将手往回缩了回去。 逗着南静姝:“妹妹,快叫姑姑。不叫姑姑也可以,那你就叫哥哥;叫了我就把小白也一样给你,好不好?” 说着,还抱着狗子轻轻摇了摇。 以前父兄未走时,南羽就喜欢带着南诺凡一起玩。 只是近一年内,南府出了太多事,南羽也经常忙,也就没有怎么带他了。 如今忙完了,在府中休息,就将兄妹二人从青松居接到雅竹苑来了。 “叫姑姑。” “叫哥哥。” “我是长辈,应该叫我。” “我是哥哥,也可以叫我。” 南羽和南诺凡一边逗着南静姝一边争着。 南静姝的大眼睛扑闪着,看了看南羽又看了看南诺凡,谁也不叫,爬到一边拿吃食去了。 周围丫头顿时笑了起来。 “看来姝小姐可不想叫郡主和世子呢?”一位名唤含梅的清丽丫头捂着嘴笑着打趣道。 “可不是,在姝小姐的眼里,姑姑、哥哥还有小白可比不上这吃的呢!”一位名唤品竹的俏丽丫头也跟着起哄。 “姝小姐最喜欢吃这个牛乳了,郡主就算要哄着小小姐叫您,也该拿这个牛乳才是。”名唤隐菊的丫头拿帕子擦着南静姝的小嘴,顺便拿了一块糕点给南诺凡:“世子,这是您喜欢吃的奶酥。” “来,小小姐喝点水,别噎着了,咱们就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不听郡主的,对不对?” 丫头幽兰等南静姝一半牛乳后,拿着小水杯喂着南静姝喝水。 这四个是跟着南羽从小长到大的丫鬟,平日里没人的时候跟南羽就有点没大没小的开着玩笑。 四人跟着南羽从小习文练武,只是又各有不同: 含梅最大,善使鞭,沉稳、心思细腻,也善于长袖善舞,雅竹苑大小事务也都由她管着。 幽兰排第二,善使刀用毒,相比其他三位,性子较冷一些,四人中武功最高,出手果决。 品竹排第三,善医术,武功较其他三人弱些,性子是最活泼的。 隐菊排第四,各种武器皆擅长,尤其是暗器,性子最是绵软,常常负责给南羽缝补衣服、做绣工。 傍晚,南羽带着侄儿侄女来到了南家老夫人居住的静尘斋。 “老夫人,三小姐带着小世子、姝小姐来了。” 从小跟在南老夫人身边的老人芳兰走进静尘斋堂屋,向正在修剪花枝的南老夫人说着话。 南老夫人一转身就看到走进来的南羽三人。 南羽手里抱着南静姝、旁边跟在南诺凡,身后跟着南静姝的奶娘和含梅隐菊等人。 进门看见南老夫人后,南羽放下南静姝,向老夫人跪了下去。 “孙女给奶奶请安。” 南羽跪拜在地,磕了一个头,微笑着看着奶奶。 “凡儿给太奶奶请安。” 身边南诺凡也跟着南羽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奶声奶气的说着。 “来来来,快起来,你这孩子,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南老夫人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刀,连忙走过来将南羽拉了起来,芳兰则将南诺凡扶了起来。 “好久没来陪奶奶吃饭了,今日孙女带着凡儿和姝儿来陪奶奶吃饭,奶奶可别嫌我们吵闹啊!” 南羽上前抱住老夫人的手,笑容满面地看着面前这位满头银发,却精神抖擞、身体健朗的老人。 其实一年前老夫人的头发也只是半白而已,如今已经全白,头上再也寻不到一丝黑发。 “怎会嫌吵闹?看着你们,奶奶高兴还来不及呢!” 南老夫人慈爱的一手摸着南羽的头、一手摸着南诺凡的头。 “姝儿,来,太奶奶抱抱。” 听到声音的南静姝转头将双手伸向老夫人,抱着她的下人赶紧往前走了两步,将南静姝往前一送。 南老夫人接过南静姝,抱在怀里逗乐着:“嗯,咱们小姝儿又重了些呢!都吃了什么呀?” 南老夫人抱了一会儿南静姝后将她递给南羽,又去伸手抱南诺凡。 “凡儿,来,也让太奶奶抱抱,看看长高了没有?” 南诺凡也听话地走近张开双手,老夫人将他抱在怀里颠了颠。 “太奶奶,凡儿长高了,最近也重了好些呢!”南诺凡道。 “是重了些,重些好,身体也好。” “凡儿最近都在做什么呀?” “母亲在教我念书写字,姑姑在教我习武,以后我也要做大将军,也要像爷爷和爹爹那样保家卫国,带兵上阵杀敌。” 南诺凡看着南老夫人挺着胸膛骄傲地说着,眼中闪烁着光芒。 听着南诺凡最后那句话,屋里的人都不禁沉默了一瞬。 “好,咱们凡儿以后也做大将军,和你爷爷父亲、叔叔姑姑一样,保家卫国、上阵杀敌。” 南老夫人慈爱的摸着南诺凡的头,她听到南诺凡的话一点儿也不意外。 况且他也被当今皇帝特封为世子,又是侯府嫡长孙,长大了自然要接过赤焰军大旗的。 东漓京都南氏,武将世家,历代忠烈侯掌管赤焰军,南氏男子世代战死沙场,很少有寿终正寝的将军。 就连老夫人自己的丈夫也是战死在沙场,如今南家成年男子也战死了,似乎这就是南氏儿女的归宿一般。 南家女儿以前虽然没有人上过战场,但为人处世、行事手段也丝毫不比男儿差。 “奶奶,我想亲自带带凡儿,只要我时间允许,所有的我都亲自教他,就像当初哥哥们教我一样。”南羽看了看南诺凡,又看着南老夫人说道。 “你要带自然好,只是...你还是要问问你大嫂的意见。” “孙女明白。” 在静尘斋吃过晚饭,南羽便将南诺凡和南静姝送回了青松居。 南羽抱着南静姝进了青松居,若男公主听说她来了,便迎了出来,刚走到院中就遇到了。 “大嫂。” 南羽抱着已经睡着的南静姝屈膝向若男公主行了一礼。 若男公主微微点头,连忙将南羽扶了起来,接过了熟睡中的南静姝交给奶娘带下去睡了。 “来,屋里坐坐。” 若男公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将南羽迎进了屋里,大丫头清依给二人倒了茶便退到一旁了。 “大嫂,这几个月来没能时时来看看你,您可要照顾好自己。” 看着消瘦、脸色不佳、带着略微有些牵强笑意的大嫂,南羽不由一阵阵心疼。 南氏男儿的战死,对南家的打击太大,但所有南家人都坚强的挺了过来。 只是曾经活生生的人、那个相依相爱的人却再也见不到了,难免伤心难过,不好在外人面前流露、也不好在亲人面前让她们担忧,只有自己在夜深人静时黯然神伤。 “小羽,不要担心我了,嫂嫂没事,你才是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若男有些歉疚的看着南羽。 “大嫂不要这样说,你们安好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与安慰了。只有你们安好,我才能无忧,所以大嫂,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南羽看着歉疚的大嫂越发心疼,拉过大嫂的手紧紧握着。 “我会的,南家儿女不差,南家的儿媳也不会差的。”若男公主反手紧紧握着南羽的手,又说道:“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南羽点点头:“嗯。大嫂,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有我南羽在一日,我便会照顾好你们,以后你们由我来守护。” “好。” 若男公主听着南羽的话,一下子哽咽了起来,留下两行清泪,两人的手也握得更紧了。 若男公主是皇室宗亲,因父亲慎郡王在一次随陛下征战中为救当今陛下而战死,陛下便将其不满三岁且唯一的孩子接入宫中,赐封公主,养在皇后宫中。 “对了小羽,以后你如果有时间,你就多带带凡儿。就算将来他不能成为统率大军的元帅,但最起码也要做一个能冲锋陷阵的将领,好吗?”过了一会儿,若男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南羽道:“我希望他能像他的父亲一般。” 她那恳请、希冀般的神情,仿佛是怕南羽不答应一般。 “好。” 南羽眼含笑意点点头,眼中微微湿润。 两人聊到夜渐渐深了,南羽才离开青松居回到雅竹苑。 第15章 南家的儿女 回了雅竹苑,梳洗之后挥退了侍候丫头,一个人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她已经好久没有睡好觉了,常常在半夜的时候被噩梦吓醒。 梦中皆是父兄叔伯战死时的场景和战场上满地尸骸、断臂残肢。 整个梦境都是昏暗血红色的,还带有浓浓的腥味。 每次醒来,她都是满头大汗、眼角挂泪,心也痛到无法呼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战争的残酷、亲人生死离别的痛苦。 “叩叩叩~” 听到传来的敲门声,南羽收敛了脸上神色,微微侧首道:“进来。” 门被人轻轻推开,含梅端着木托走了进来:“我见郡主屋内的灯还亮着,就煮了些安神汤来,郡主喝点吧!” 南羽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些对于我来说没用,以后不用这么晚了还去弄这些东西。” 含梅将安神汤放在案几上,柔柔一笑:“奴婢闲着也是闲着,做这些正好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没事就早点休息。” 话虽这么说,但南羽还是转身走过来,端起安神汤喝了起来。 “奴婢先把安神香点着?” 说话间,含梅已经从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取出了侍女品竹配的安神香,用香匙将安神香粉末放入小巧精致的香炉中。 见南羽不说话,含梅知道她这是默许了,将安神香压好后便点燃了,也只有这样南羽才能睡个安稳的觉。 只是这个问题,也只有南羽亲近的四个婢女和奶娘才知道。 第二日,南羽早早起来,去了静尘斋给南老夫人请安。 在那里遇到了前来请安的几位婶母和堂妹堂弟,众人给老夫人请完安后又坐在那儿闲聊着。 虽然老夫人被东漓皇帝封为了太君,但在南家,大家还是喜欢称为南老夫人。 请安也不是日日都来,只是在特定的日子或者个人想来才会来。 “三姐姐,我想跟你一样,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当女将军,可以吗?” 南羽正在和二婶母丹阳郡主说话,丹阳郡主旁边的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开口了。 “六妹妹想当女将军?” 南羽看向那小姑娘问道。 那正是南羽二叔南晰与其妻丹阳郡主的三女儿南云霜,在南家众女中排行第六,今年十一岁。 “想。” 南云霜用坚定、真挚的眼神看着南羽。 “为什么呀?” “我也从小学武,虽然比不上三姐姐,可是我会努力的,我也要和爹爹哥哥一样上战场。” 屋中众人听到南云霜的话,都愣住了。 南羽笑了一下,道:“这我说了可不算,还得婶母同意才行呀!” 听着南羽的话,南云霜转头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 丹阳郡主温柔的看着女儿,揉了揉她的头说:“好啊!霜儿想当女将军那咱就当女将军,只是会很辛苦,你怕不怕?” “霜儿不怕。” 丹阳郡主听到女儿的回答,欣慰的笑了,转头看着南羽:“小羽,以后有时间麻烦带带她,可以吗?” “婶母......” “南家男儿虽然走了,可南家的女儿还在,一样可以担起南家男儿的担子;也不能所有的担子都放在你的肩上,那样太重了。要是云霜能分担一些,你也能轻松些,哪怕是一点点儿。” “好。” 南羽眼含泪水,感动的看着二婶母和南云霜。 二叔战死、三哥失了左臂,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愿意让自己的小女儿跟着自己。 “三姐姐,我也想。” “还有我。” “还有我。” 南羽答应了二婶母,紧接着响起了几个声音。 正是南羽四叔南越与其妻公西杉月的长女南湘、二女南云真以及三叔南策与其妻陈雯雪的四子南亦言。 “四妹妹、七妹妹、七弟,你们也想好了吗?” 南羽看着四婶母身边的两个女孩和三婶母身边的那个小男孩。 南湘在南家这一辈女儿中排行第四,今年十三岁,南云真排行第七,今年十一岁。 而南亦言在南家这一辈的男儿中排行第七,也是最小的一个,今年十岁。 “想好了。” 三人同样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南羽。 南羽又看向两位婶母,两位婶母也笑着摸了摸她们的头,没有说话,但意思也明显:就是同意了。 “好。” 南羽含泪看着几人,满脸笑意。 “我想继续学医。” 又一个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三叔南策与其妻陈雯雪三女南楚楚,排行第五,今年十二岁。 “我......我想学文。” 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只是声音听起来小了些。 那是南羽四叔南越与其妻公西杉月的三子南亦和,排行第六,今年十岁,比南亦言大了两个月。 听着几个小辈的话,屋中众人泪目,却没有人反对,都在沉默声中支持着。 不管孩子们怎么选,她们都会支持。 这一点,对于这个社会来讲已经难能可贵了,也可以说是独此一家。 “好,不管你们想做什么,老身都支持你们。只是路会很难走,也许会摔跤,但是你们不要怕,有老婆子给你们撑腰,你们就大胆的走。摔疼了就回家了,别忘了家里还有你们最亲的人在等你们。” 南老夫人看着这些孩子满怀欣慰。 “羽丫头,那几个丫头和小子就交给你啦!你就多多费心了。” “请奶奶放心。” 南羽站起身向老夫人行了一礼,又转身朝众人郑重一礼。 家人是她的软肋,也是南羽最柔软的地方,能得到她们的支持是南羽最大的底气与支柱。 “五妹妹想学医,不如就让他拜楠伯伯为师吧!这次战事也多亏了楠伯伯以及百草阁的众位大夫,以后在百草阁有第五陌照顾五妹妹也好些。” 南羽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三婶母陈雯雪和南楚楚。 “行,羽丫头你看着安排吧!” 南老夫人和陈雯雪都认识百草阁阁主第五楠,与百草阁的人也熟悉。 第五楠是百草阁阁主、南熠好友,少阁主第五陌与南家几兄弟也是好友,跟着他们学医,南家人自然是放心的。 众人在静尘斋又坐了会儿,聊了会儿天才离开。 离开的时候,南湘等几个丫头没有跟着她们的母亲回去,而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南羽身后。 走了一会儿,南羽转身看着那几个丫头,无奈的笑道:“你们现在跟着我做什么?” “奶奶说把我们交给了三姐姐,我们自然要跟着三姐姐。”其中最大的南湘站出来看着南羽说道。 “我学医的事也要三姐姐安排,我只能跟着三姐姐。” 南楚楚也跟着站了出来。 “好了,你们先回去。趁现在多陪陪婶母她们,不要惹她们生气、要听话,等我安排好了就派人去找你们。” 看着几位堂妹,南羽心中不禁柔软了起来。 南湘几人站在原地未动,睁着那一双双无辜、灵动的大眼睛看着她不说话。 “听话,快回去吧!” 南羽走上前,摸了摸她们的头,柔声说道。 “哦!” 南湘几人先是低了低头,然后再抬头看着南羽:“三姐姐,我们等你!” “好。” 闻言,几个丫头才转身喜笑颜开、脚步轻松的回去了。 之后南羽去了母亲益阳长公主住的院子。 “母亲、大嫂、二嫂。” 南羽进入院子,便看到母亲和二位嫂嫂,向母亲及二位嫂嫂行了一礼。 大嫂若男公主与大哥南亦书育有一子一女,二嫂玉淳公主与二哥南亦之无子女,她把南诺凡和南静姝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父兄战死后,二人常常带着南诺凡、南静姝来陪长公主说说话或者吃吃饭。 “最近这么闲啦?天天的往我院子跑?” 长公主抱着南静姝,和若男公主、玉淳公主说着话,见到南羽来,便打趣道。 “姑姑。” 南诺凡转身看着南羽,并向南羽行了一礼。 南羽走上前,笑着摸了摸南诺凡的头,再看向母亲半开玩笑道:“母亲莫不是嫌女儿日日来叨扰,觉得烦了?” 最近南羽在府中,只要有时间都会来看看母亲,或聊聊天、或一起吃饭,呆的时间也或长或短。 “你呀!”长公主宠溺的看了南羽一眼。 南羽什么心思,她这个做母亲的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只不过是想趁着有时间多陪陪家人罢了。 不止她清楚,府中又有谁不清楚呢? “一会儿我们可都要在母亲这里吃饭了,母亲可不要嫌我们人多呀!”玉淳公主也半开着玩笑说着。 “别说就你们,再来几个也没关系,做母亲的哪有嫌弃自己孩子的。再说了,人多热闹,吃饭也香。” 吃完了饭,几人坐在一起聊天,聊到很晚大家才散去。 玉淳公主陪着若男公主抱着睡着的南静姝回去了,南羽回了雅竹苑。 第二日一早,南羽便将南湘那几个小丫头的事安排了,也亲自写了封信送去江州百草阁。 刚吃过早饭,便让含梅去将几个丫头和南亦言带来了雅竹苑。 第16章 凤西遥 “三姐姐。” 南湘几人看到了坐在亭中的南羽,走上前行了一礼。 “嗯,以后四妹妹、六妹妹、七妹妹与七弟就跟着我习武,只要我在府中,我就亲自教你们;我不在府中时,或者你们就跟着幽兰学,她的武功也是不错的,或者跟着我给你们安排的先生学。”南羽看着南湘、南云霜、南云真说道。 说完南羽又看向南楚楚:“五妹妹,你之前就跟着苏木他们看过一些医书、学过一些,那现在就先继续看看医书,慢慢学;我已经给楠阁主去了书信,只要楠阁主答应了,我便亲自带你去江州百草阁;而你将会离家去江州,你可以吗?” “我可以的三姐姐,我不怕。” 南楚楚点点头,那双灵动的双眼透露着坚定,仿佛她早知道一般,没有丝毫犹豫害怕。 “那好,四妹妹练双刀,基础也比较扎实;六妹妹,你练刀练的时间短些,基础还没有那么牢,你现在主要就是扎牢基础;七妹妹、七弟,你也才学武时间不长、基础不牢,你也跟着六妹妹把基础扎牢,从今天起就开始练吧!除了我,我还会让幽兰、含梅她们盯着你们的,你们有什么疑问、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她们。” “是。” “那就开始吧!幽兰,你带她们过去。” 南羽吩咐幽兰带着南湘几人去练武。 “四小姐、六小姐、七小姐、七公子,跟奴婢来吧!” 幽兰走在前面引路,南湘等人在后面跟了过去。 “小五,你跟我走吧!” 南羽看着南湘等人离开,起身带着南楚楚朝楼内走去。 小楼内一楼是会客厅、书房等,二楼是南羽卧室,还有一个观景台。 进入小楼内,右边是个书房,排列着一列列书架,窗边放着一张软榻和一张书桌。 南羽走到一列书架前,抬手取了几本书,转身递给南楚楚:“这本《百草集》是介绍各种草药的,也是百草阁的书,你先看着,还有这本《杂病论》是介绍病理的。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问品竹。” 南楚楚接过南羽递过来的医术,翻着手中的书看了看。 南羽道:“你是在我这里看书还是回去看书都没关系,现在只是让你先简单学着,再将基础扎牢些,真正的学习还是要去百草阁跟着百草阁的大夫学才行。” “我就在这里看,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三姐姐?” 南楚楚渴望又含有担忧的眼神看着南羽。 “不会,那边有书桌,你可以去那边;还有那些笔墨纸砚你也可以用,要是用不惯就告诉隐菊。在这里不要太拘谨了。”南羽指着一边的书桌,一边向书桌走去。 “谢谢三姐姐。” 南楚楚将书放在桌上,坐下便开始看了起来。 南羽从窗户向外望去,可以看到一片水中景色。 水中涟漪轻荡,岸边杨柳依依,楼内也可谓是冬暖夏凉了。 另一边,幽兰正在教南湘几人的武功,针对训练、耐心讲解,姿势不对或者发力点不对,都慢慢的纠正着。 “七小姐,这里...手腕发力不对,若是像你这样握刀,一下就会被人将你的刀打掉。要像这样,手腕发力才能握住兵器的。” 南羽走过去时,幽兰正在纠正南云真的动作并示范着。 “阿湘,出刀要快、脚下要稳、目标要准、下刀要狠,这样才能对敌人产生伤害;你要是站不稳、出刀不够快、不重,就不能对对方造成伤害,那你就会有危险。” 南羽看着南湘出刀,走上前去慢慢讲解,并拿过南湘手中的刀也做起了示范。 她将南家刀法系统地演示了一遍,动作连贯、行云流水,只不过她使的是单刀。 示范完后,南羽将到递给南湘:“学刀时候一定不要急,慢慢来,一定要把基础扎牢才行。” 南亦言正在练枪,南羽看他耍完了一套之后,才走南亦言旁边。 “七弟,来,双手握紧举好,枪要端稳、不能晃,眼睛盯着前方,盯着一点;然后快速出击,迅速收回。” 南羽纠正着南亦言的姿势,手把手的的教着他。 “刚刚出去瞬间的那个力量,你感觉到没有?” 南亦言点点头:“嗯,可是我做不到。” “没关系,慢慢来,基础扎牢,慢些也没关系。来,三姐做一遍,你看清楚。” 随即南羽从品竹手中接过一杆长枪示范起来,她演示的正是南家枪法。 忠烈侯府是将门世家,家中之人只要愿意,也都会从小习文练武,南湘几人也是有一定基础的。 训练起来也容易上手,一点就通。 这几日,南羽的生活过得很是惬意,每日在府中除了陪陪老太君、长公主等长辈,就是教导几位堂妹和侄儿习文练武,偶尔会会客、处理一些事务。 这样的日子可以说是自南羽归京后这么久以来最轻松的日子了。 “凡儿,好好写字,一笔一划要写规范,下笔是手腕要灵活稳住,不可太轻也不可能太重,就像这样。” 在雅竹苑书房内,南诺凡坐在小小的书桌旁,在南羽的督促下认真的写着字。 这张小书桌是南羽专门为南诺凡打造的,方便于他学习。 今日的南羽穿着一身宝石蓝的衣服,头上戴着银色镶蓝宝石的发饰,坐在南诺凡身旁,时不时握着他的小手亲手教着,让他感受着手下的力量。 在另一张书桌前坐着看书的南楚楚抬头看到南羽教南诺凡的模样,不禁无声笑了起来,随即又低头认真看着手中的书,南湘、南云霜、南云真也在一处看着书、写着字。 南羽不仅要教她们武功,一样还要教她们学文,不求她们能文韬武略,但求文能明理辨是非,武能保护自己不受伤。 “郡主,凤七公子来了。” 婢女含梅来到书房,向南羽屈膝一礼回禀道。 放下笔,南羽抬起头看着含梅:“哦?阿瑶来了?让他进来吧!” “是。” 含梅领命退出书房。 不一会儿,含梅带着一位身穿素袍、手拿着一柄折扇、额间带着银月额饰、黑发半束、十三四岁的俊美小公子进来了。 此人名叫凤西遥,是京都世家庶子,排行第七,人们都称其凤七公子。 其母乃家中良妾,但早死。 “你今天怎么穿了一身白袍?” 南羽看着走进来的俊美小公子,有些诧异的问道。 “南府办完丧事不久,穿得太艳丽了不好。” 凤西遥进来书房环看了一圈便朝南羽走去,在那张小书桌前站定,垂眸看着她。 听到他的话,南羽轻轻摇了摇头:“你不适合穿这么素净的颜色,还是穿红色那种艳丽的颜色才好看,也只有那样鲜艳的颜色才能更加衬托出我们阿瑶的美貌风姿。” 对于南羽的话,凤西遥不置可否,可眼中皆是愉悦之色。 “就是啊!凤七哥哥还是穿红色最好看,这衣服太素了,可配不得你。” 南湘手中握着一支笔,从凤西遥进来后便眼带欣赏之色看着他。 “凤七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就应该穿漂亮、颜色鲜艳的衣服嘛!我要是能有你一半漂亮,我每天换着漂亮衣服穿。”南云真满脸羡慕地看着他。 凤西遥眉头一挑,笑道:“几个小丫头,你们还懂什么是漂亮啊?” “我们才不是小丫头呢!再说了,我们当然知道什么是漂亮啦!” 南云霜听到凤西遥的话,立马不服气嘟嘟嘴反驳,南羽就静静的带着宠溺笑意地看着几人拌嘴。 玩笑几句,凤西遥收起了折扇,在南羽身旁席地而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要进赤焰军。” 南羽原本在盯着南诺凡写字,听着凤西遥的话也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阿瑶,你才十四岁,还小,并未达到征兵入伍的年龄。” 东漓国的最新规定:男子年满十五才能从军,但战争那种兵源极度匮乏的特殊时期除外。 此次赤焰军重建,入伍的人年龄基本上都是十七岁以上的。 “你当初入赤焰军,也才十四岁。” 闻言,南羽抬眸看着凤西遥,神色认真道:“我那是跟着父兄去玩耍而已。” 这不是凤西遥第一次说这事儿了,之前赤焰军招兵的时候他就去过,只是不符合条件被拒绝了。 “那我不管。” 凤西遥百无聊奈般支着一条腿、将一直手肘搁在膝盖上,低眸把玩着手中折扇。 “你继续当你的潇洒公子、酒楼掌柜不好吗?干嘛非得去当兵?” 凤西遥平日里除了跟着南家兄妹习文练武外,最喜欢的便是喝酒、吃各种美食、赏各种美景,也因为自己有酒楼、乐坊,就在酒楼乐坊呆的时间比较多。 听着南羽的话,凤西遥不作声,只是低着头把玩着手中折扇。 “阿瑶。” 看着这样的凤西遥,南羽有些无奈的喊了一声。 抬头看着南羽,凤西遥妥协道:“不去赤焰军也行,你让我当你的护卫,我先从你的护卫做起,这样总行了吧?” “那也不行。你武功不及我,要是真有事,只怕还是我去保护你。” 南羽有些嫌弃的看了凤西遥一眼,坚决的拒绝了他的要求。 嘭 凤西遥一听这话,瞬间炸毛。 一手拍在那张小小的书桌上,一下子站了起来,微红着双颊、怒目瞪着南羽。 正在认真写字的南诺凡被凤西遥突然的拍桌吓得一激灵,手抖了一下,一滴墨汁滴落在快写好的纸上,好好的一幅字帖愣是被那一吓给毁了。 南诺凡斜着眼看了一眼凤西遥,撇撇嘴,然后伸手抽了毁掉的那张纸,重新开始写。 原本又重新开始认真写字或者看书的南湘等人,也都被凤西遥吓得一抖,手中笔或者书差点没拿稳,连忙朝他看来。 南羽肩膀微微一抖,低眸轻轻嘀咕一声:“我也没说错嘛!” 凤西遥比南羽小,南羽也一直将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般,或者说南家兄妹也都将他当成了自家兄弟一般,平时也多是宠着,凤西遥才敢又拍桌子又瞪眼的。 第17章 南下江州 过了许久,见凤西遥还是气鼓鼓的不说话、也不理自己,南羽才抬头带着讨好的笑脸看着他:“要不这样,等你明年满了十五岁,我立马准你入赤焰军,如何?” “就现在。” “嘿!我说凤西遥,你还讲不讲理了。你说怎样就怎样,我要是为了你破了这个例,以后我还怎么管赤焰军?” “反正我不管。” 凤西遥转身不看也不理南羽。 看着油盐不进的凤西遥,南羽心中一阵气闷。 又过了一会儿,偏头看着他温声说道:“过几日我要南下去江州,你要不要去?” 闻言凤西遥立即转身,快速摇着折扇,皱着眉头低眸看着她:“你去江州做什么?” “去百草阁啊!” 凤西遥不满地微微翻了个白眼一眼,皱眉道:“你没事去找他做什么?” 南羽笑嘻嘻道:“不找他,小五要学医,我带她去找老阁主,你要去吗?” 这个‘他’,自然指百草阁少阁主第五陌了。 以前第五陌经常来南府玩,因为凤西遥长得漂亮、皮肤白皙,有事没事就经常逗他,还被第五陌打扮成女孩带去青楼玩了几次。 奈何凤西遥比人小就算了,还打不过别人,此事一直被他记在心里。 “去,为什么不去?” 说完,凤西遥又转身在一旁坐了下来。 看着微微有些别扭的凤西遥,南羽低下头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却是宠溺的笑了笑。 赤焰军军营 南羽走在军营中,在几位将军的陪同下,巡视着新兵训练情况。 新兵一队一营,都在忙碌的训练着,争取早日训练成能拿刀上阵杀敌的合格士兵。 “看来这几日我不在,各位将军也未松懈,辛苦各位将军了。”南羽看着辛苦训练、并颇有成效的士兵,满意的对着身后几位将军说道。 “末将等不辛苦,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看着他们一日日的成长起来,我们心中也多有欣慰。” “是啊!我们就希望早点将他们训练成敢拿刀上阵杀敌的士兵,这样才不弱我赤焰军威名。” 身后众将一人一语的说着,人人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嗯,这样很好,看来我们的基础训练也已经有了成效,接下来,还要辛苦各位将军了;最多一月,我们便开展下阶段的训练吧!” 几人在营中转了一圈,来到校场的点将台,看着下面训练的将士,南羽转头看着几位将军说道。 “你是说全副武装长途奔袭作战训练?” 身着赤焰甲胄、断了一臂并用鲜红披风遮住断臂处的南亦枫看着南羽问道。 “是的。兵贵神速,我们的士兵不仅作战要勇猛,以后还要善于奔袭战,全副武装的奔袭。” “全副武装的训练我们营地倒是可以做到,可奔袭训练只在我们赤焰军的营地可训练不来,就算在营中训练下来,但和真正外面的环境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一身赤色甲胄的陈致远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是啊!我们驻军营地地势都比较平坦开阔,这样训练的意义不大吧!”老将军左锋也有些担忧。 左锋是北横城之战后,赤焰军存活下来的唯二的两位老将军了,也跟着南熠无数次征战沙场。 另一位是慕定山老将军。 南羽道:“无妨,训练的事我会去向陛下请示。” 听了南羽的话,几位将军拍着自己的胸脯向南羽保证着:“那就没问题了,只要将这些解决,士兵训练,将军就不必担心,全交给我们就行。” “好,我就要各位将军的这句话,有什么困难、需要,尽管提,只要能满足的,我南羽都尽量去满足、去争取。” 之后,众人又商讨了赤焰军的现状与接下来的训练任务。 过了几日,南羽带着南楚楚、南诺凡以及凤西遥乘着马车,出了京都南下了。 南羽带了品竹与幽兰、南楚楚带着贴身婢女碧如,原本三夫人陈雯雪是要她多带几人,奈何南楚楚坚持,只带了碧如一人,最后也只好随了她。 “姑姑,以后我还能经常跟着你出来吗?” 坐在马车中、掀开车帘看着外面景色的南诺凡转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南羽。 “可以呀!只要姑姑以后有时间,一定多带你出来走走。”南羽宠爱的摸了摸南诺凡的头。 “那太好了,终于不用日日都呆在府里了,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 南诺凡脸上是毫无掩饰的兴奋。 “想要出去走走,以后有的是时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遇人无数;只有见过不同的风景、接触过不同的人,才能够对这个世界有更加清晰、全面的认识。”南羽一边摸着南诺凡的头,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淡淡的说道。 “嗯。凡儿知道了。” 南诺凡应了一声,然后又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风景。 许久之后,车外传来驾车的幽兰的声音:“小姐,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到临川城了,今晚先在临川城休息如何?” 如今行走在外,为了隐藏身份、行事方便,幽兰没有唤南羽为郡主,只唤她作小姐。 “好。” 临川城已到江州地界,到了临川城就离百草阁不远了,南羽等人慢慢悠悠走了半个月终于到了江州。 一个时辰后,南羽一行人到了临川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老板,你们临川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有?”凤西遥站在柜台前问着老板。 “客官是第一次来临川城?” 客栈老板看着眼前这位穿着一身红衣、握着一把桃花面的折扇、面貌白皙俊美的小公子,心想定是哪位世家小公子,第一次出门来玩呢! 尤其是他额间带着一指宽的红色编织抹额,坠着一个小巧的圆月型银饰,左耳带着一颗有红色流苏装饰的小银铃,衬得凤西遥的皮肤更加白皙,活脱脱就是一个活泼开朗又调皮可爱的小公子,让人看一眼便觉得欢喜。 “不错,老板可有推荐的?” “有。要说吃的,咱们临川城的临川酒楼,那里的香酥鸭才叫一绝,酥脆可口,好多人都奔着这香酥鸭来呢!” “哦?在哪里?” 听见有好吃的,凤西遥的眼睛都亮了。 “客官出门往左走,走大概一百米后往右拐,之后遇到路口再左拐就到了。” “好,多谢老板。” 凤西遥笑容满面朝客栈老板抱拳一礼,随即便转身向南羽等人走去。 “走吧!我们去吃吃这临川酒楼的香酥鸭。” 凤西遥走到南羽几人身边,就喊着众人去临川酒楼。 “不愧是风流倜傥、有饕鬄之称的凤七公子,刚住下就知道哪里有好吃、好玩的了。”南羽打趣着凤西遥。 “哼!这天下唯美景与美食不可辜负。走吧!” 凤西遥微微扬着头,摇着折扇,满脸皆是得意之色。 说完,凤西遥便率先转身往客栈外走去。 南羽失笑的摇了摇头,带着众人也跟在身后出了客栈。 “凡儿,冷不冷?” 南羽牵着南诺凡的手关心的看着他。 如今已经是入冬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不冷。” 南诺凡抬头看着南羽,摇了摇头。 南羽低眸浅浅一笑,牵着南诺凡的手握紧了些。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几人来到了那名为临川楼的酒楼。 此时正值晚饭时间,前来吃饭的人很多,络绎不绝,楼内也很热闹。 几人上了二楼,找了一个空桌坐了下来。 “客官,这边坐,想吃些什么?” 机灵的小二招呼着几人坐下,上了茶水。 “听说你们这的香酥鸭很好吃,给我们来一份香酥鸭,然后你们的招牌菜,也给我们来一份。” 凤西遥坐下,摇着手中折扇,好不潇洒风流。 “好勒,客官请稍等片刻。” 没过多久,菜便上来了,只闻着这香味便让人食欲大增。 南羽拿着筷子,先夹了一块放在南诺凡的碗碟中。 凤西遥也夹了一块吃了起来。 “脆脆麻麻的,真好吃。” 南诺凡吃了一口香酥鸭,连连点头。 “确实不错。” 南羽也尝了一口,对凤西遥竖了个大拇指。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谁找的?” 凤西遥傲娇得只差摇那狐狸尾巴了。 见状,南羽也只是宠溺的笑了笑。 不过话说回来,吃东西...找凤西遥,一定是没错的。 谁让他嘴最挑呢? 一般东西,他可看不上眼。 众人吃完晚饭后,便在城中逛了逛。 “没想到临川城不算小,却没那么热闹啊!” 南楚楚看着天刚黑路上就没有多少商家行人。 “临川城在江州也不算是一座大的城市,虽然这里有两条大河绕城而过,水运交通便利,但发展还是没有其他城池那么好。”凤西遥摇着扇子看着四周。 都入冬了,还摇着扇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热。 “江州土地肥沃,水域面积广阔,河流交通发达,历来是东漓的农业重地;除了农业,贸易也很发达,但是临川城虽有如此优势,却离州府远了些,发展也远远赶不上那些城镇,自然没有那般热闹了。”南羽看着四周微笑着说道。 “我还以为城市都像京都一般繁荣热闹、就算比不上京都,应该也差不了多少才是。” “京都是东漓国的政治经济中心,自然比其他城市都要繁荣。这天下比这临川城好的城镇有,不如临川城的地方也多如牛毛。所以小五,人要多出来走走看看才知道天下之大、世间的不同;以后若有时间,你也要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才好。” “嗯,三姐姐,我会的。” “你只有看了天下之大、世间的不同,你才知道自己的渺小。” “姑姑,以后我也要到处去走走看看。” 南诺凡听着南羽的话,也抬头看着她。 “好啊!人哪!短短一生数十年,就不要太过于约束自己,想走的路、想看的风景、想做的事,就去走、就去看、就去做,不要等以后老了、要死了才去后悔。” 临川城不大,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几人逛了会儿就回客栈了。 第18章 江州百草阁 “小五,还有五天就到百草阁了,以后可能会很辛苦,这几天你就好好放松的玩吧!” 回到客栈,临回房时,南羽站在南楚楚房门前,理着南楚楚被风吹乱的头发。 “三姐姐,我不怕苦。你等我长大,长大了,姐姐在前面带兵打仗,我就跟在后面救治伤员。” “好。” 南羽面带笑意看着她。 笑中有欣慰、疼惜,看着才十二岁的小女孩,便如此懂事得让人心疼。 但南羽不会阻止,只会支持她们。 她们的父亲战死了,自己作为姐姐,就会替几位叔叔、兄长照顾好活下来的人。 只要自己不死,就不会让人欺负了她们。 走走停停、一路游玩,十日后,一行人终于到了青木城。 而百草阁就在青木城外的山中,但城中有百草阁分阁、药铺医馆,也是为了方便百草阁治病救人。 “今晚我们先在城中住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再出城进山拜访。” 南羽几人来到城中,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 “好。” 几人应道,吃完饭后便各自散去忙自己的事了。 “小五,你今晚也好好休息,明日我便送你上百草阁。”南羽看着留下来的南楚楚。 南楚楚乖巧的点了点头。 南羽又看向南楚楚的婢女:“碧如,你可想好了,要留下来照顾小五?” “三小姐,奴婢愿意留下来照顾小姐,小姐不会武功,奴婢留下来除了可以照顾小姐,还可以保护小姐,请三小姐放心!” 这个叫碧如的女婢,是一个十五岁、长相清秀的女孩,从小父母双亡,在小时候被南府的人带回南府长大,从小跟在三夫人陈雯雪身边。 “好,你一定要照顾好小五,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是,多谢三小姐。” 第二日一早,一身白袍男装的南羽带着南楚楚出了青木城,朝城外的大山深处走去。 一行人沿阶而上,爬了半个时辰的山终于到了百草阁石门处。 这里群山环绕、大树参天,远离了凡尘喧哗,沿阶而上,一幢幢阁楼木屋出现在眼前,掩映在绿荫中。 见到有人来,一名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走上前向南羽等人行了一礼,问道:“请问阁下找谁?” 南羽拱手还了一礼,面带浅笑回道:“在下南羽,自京都而来,找楠阁主。” “贵客请跟我来。” 那位男子心中了然,在前引路。 南羽跟在后面走着,看着前方的背影问道:“不知这位公子贵姓?” “在下青木。” “你不是这里的学徒吧!” 青木穿着一身青色宽袖长衫,这绝不是学徒的打扮,应该是阁中主事之人。 “在下跟在少阁主身边处理一些杂事。” “你刚刚是在那里等我们?” “是,少阁主说今日有贵客来访,便让在下在此等候。” “原来如此。” 南羽了然点点头。 不一会儿,青木带着南羽一行人到了一间木屋中:“请各位稍等,少阁主马上就到。” “多谢。” 南羽等人向青木道谢后便走进木屋,环看了一下木屋布置,可以称得上是清新雅致,屋外四周种着花草,风景雅致。 青木待南羽等人走进屋中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屋外传来脚步声,南羽放下茶杯起身看向门口处。 “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要再等几日你们才到呢?” 人未到,一声带着轻笑的男声便响了起来。 话落,才见穿着一袭青衣的俊美男子轻摇着一把画着山水的折扇走进来。 来人正是百草阁少阁主第五陌。 “陌少阁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哪!”南羽看着来人抱拳一礼后打趣道。 “啧啧啧,瞧羽丫头这话说的!” 第五陌还礼后,嘴角噙着笑微微摇了摇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老阁主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又去哪儿逍遥去了吧!这个徒儿,本公子替他收了。” “我还从来没有好好参观过你们这天云山的美景,现在总算有时间来好好逛逛了。” 第五陌的话,南羽就当没听到,转身走出屋子,像模像样地欣赏起来。 南楚楚捂嘴轻笑,也跟在南羽身后走了出去,在天云山逛了起来。 天云山风景秀丽,峰峦连绵不绝,只是主峰叫天云山,而百草阁则主要建在这天云山中。 这里除了是百草阁本部,还是百草阁的药材基地。 山中还有许多动物,虫鸣鸟叫、飞鹰走兔,好不热闹。 最下面的建筑是客舍,主要是用于接待客人所用,每次有客来,吃住行都在这里。 穿过客舍之后,是一片打理得很精致的园子,园中种着各种药草和花木,四时风景各不同。 园子之后,掩映在一片竹海、梅林之中的就是医舍。 “疟,有风、寒、暑、热、湿、食、瘴、邪八种,以及五脏疟、六腑疟、劳疟、疟母。” “伤寒,若吐、若下后,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起则心眩、脉沉紧,发汗则动经,身为振振摇者,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主之。” 此时有几位老大夫正各自带着学徒在各自的医舍内讲授、学习。 有学医理知识、有学针灸的等,每个教学室内设施材料齐全,各有风格。 医舍旁是一排排木屋,主要供学徒等人居住所用。 走过医舍爬了几段阶梯、转几个弯后是一片药圃,其中有溪流穿园而过。 走过药圃又是一片清风雅致的建筑,其占地面积极广,房屋建筑高低错落有致,掩映在花草树木之间。 “这里便是我百草阁中心——药香径庭。” 走在南羽身旁的第五陌时不时的向几人介绍着。 “我百草阁的核心成员、事务处理等都在这里,一般人也到不了这里,只有进了这里才能说自己是百草阁的人,我百草阁许多医书也都是在这里编撰的。” “你们这里是不是也存了很多好药,比如什么解毒啊、外伤、内伤的丹药。”欣赏着风景的南羽不经意地问道。 “你想干嘛?” 瞬间,第五陌斜着眼警惕地看着她。 “不干嘛!就是好奇问问而已。”南羽摆摆手,随即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么紧张干嘛呀?” “你最好是。” 第五陌虽然收回了目光,可他却不信她半句话。 百草阁地势宽广,又有着地理优势,气候适宜、适合许多药草生长,这里的许多药草都是在外面极难找到的。 “这竹节参喜肥趋湿,耐寒忌高温,培植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注意些。” 不远处几个身穿浅褐色衣裳的老者和青年正或弯腰、或蹲在地上打理着药圃。 “是,徒儿记下了。” 年轻的徒弟一边跟着师父学、一边拿着笔与纸记着。 百草阁除了医术,最重要的就是这些药草了。 每年来百草阁看病救人的达官贵族不少,来采买药材的人也不少,也可以说药草是百草阁最重要的收入之一了。 当然了,百草阁的药草培植基地也并不止天云山这一个地方。 走过整个百草阁,这里就像世外桃源一般,清静无忧,人人温和有礼,忙中有序。 建筑也都掩映在山色之中,山中有景、景中有人、人在山中,相得益彰。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这一路走来,山中景色清静优美,也让人心灵安宁;如今到了这山顶,看着群山环抱,心胸也豁然开朗起来,且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南羽站在山顶上环看四周,云雾缭绕、峰峦叠嶂。 一行人走了快一个时辰才走到这山顶,看到山顶景色的瞬间,所有的疲惫仿佛都被扫光了一般。 从这里登高望远,山中景色更美,可以隐约看到掩映在山腰的那些建筑。 南楚楚几人还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微微喘着气,欣赏着山中景色。 “既然这么喜欢,那就在这里住下来好了!”第五陌摇着扇子懒洋洋的说着。 南羽也不客气道:“来都来了,当然要住几天才行。” 听了她的话,第五陌扯了扯嘴角。 “难怪你总喜欢站在高处。从高处看的风景,就是不一般呀!” 南羽沿着山顶走了一圈,看了看四周风景,转头笑看着第五陌。 “那是,站得高才看的远嘛!” 第五陌满脸都是得意的神色。 “......” “在这里修身养性也不错的,你在这里多待段时间,保证你心情舒朗、心境平和。”过了一会儿第五陌又开口道。 “那怎么就没见你有多修身养性?” 凤西遥听着第五陌的话,轻哼一声,忍不住嘲讽着。 “哟,这是还记恨着本公子呢!” “不是我说你呀!小阿瑶,你这心眼也太小了些。都过去多久了了?还记恨着我呢!这习惯,不好不好。” 第五陌没个正型的含笑逗着凤西遥,还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 “我会记恨你?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凤西遥不屑地瞥了一眼第五陌。 第五陌如梦初醒般‘哦’了一声,道:“原来不是记恨,不会是想我吧?” “呵~陌少阁主脸皮够厚的啊!” 凤西遥都懒得看他一眼,只看着远处风景,脸上皆是讥笑之色。 片刻后又转头看着第五陌假笑道:“我是心眼小,但不瞎。再说了,长得丑的人还入不了本公子的眼。” 就像没听明白凤西遥言语中的嘲讽之意,第五陌还颇为认同地说道:“是啊!这世界上再想找出一个如小阿瑶这般肤白貌美的绝色美人来确实是不容易。要不我再给你换身女装,梳个漂亮发髻,带你去花楼转转?” “你.......” 凤西遥气急,却又不知怎么反驳,逗得南羽、南楚楚等人都轻轻笑了起来。 第五陌看着气急败坏又不知怎么反驳的凤西遥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爽朗、如沐春风。 见凤西遥羞愤得耳朵都红了,南羽这才开口打着圆场:“行了,你都多大的人了?阿瑶如今已经长大了,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般逗他?” 第五陌辩解道:“谁让咱阿瑶长得这般漂亮呢!是吧!这样的美貌不好好利用利用,岂不可惜?” 南羽无奈摇摇头,不管了。 旋即转身,在一块石头上毫无形象的躺了下来。 闭着眼睛享受着这里的安宁,风轻轻吹过,带动了众人衣衫。 见南羽躺了下来,凤西遥也跟着躺在一旁的石板上。 第19章 拜师老阁主 过了一会儿,山风渐凉,南羽等人爬山也出了汗,怕她们在冰凉的石板上躺的时间久了着凉,第五陌起身走到凤西遥身边踢了踢。 凤西遥将脚往旁边移了移,继续闭着眼睛不去理会他。 见状,第五陌走到南羽身边,又伸脚踢了踢。 一边踢一边嫌弃道:“好歹也是东漓堂堂定安郡主,这样毫无形象的躺在这里成什么样子?” 被扰动不得安静的南羽睁眼慵懒的坐了起来,左手搭在屈起的左腿膝盖上,偏头看着第五陌。 扯嘴一笑:“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不说谁知道呢?” “少废话,快起来。” “谢师兄,师兄您担心我们,我们心里可都清楚着呢?”南楚楚俏皮一笑,迅速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 “切,谁关心你们了!我呀!只是怕麻烦。你们要是在这里生了病,还不得照顾你们?还要浪费我的药,着实不划算。” 第五陌听着南楚楚的话轻摇着扇子,背对着南羽等人看着远方,一脸的傲娇。 “劳陌少阁主费心了!” 南羽眼眸含笑的看着他的背影,站起来后在他身后装模作样地拱手一礼。 “切!走了,回去了。” 第五陌傲娇的转过身,看了看几人一眼便往回走去,南羽牵着南诺凡的手带着众人跟在后面慢慢往山腰走去。 回到药香径庭,走在最前面的第五陌转身看着南羽等人说道:“你们的住处也准备好了,我先带你们去住处看看,然后再去吃饭。” 南羽随意道:“行,你是主人,我们都听你的。” 对于住处南羽等人倒是不担心,客随主便。 当然,南羽可没有当自己是客人的自觉。 对于第五陌来说,到了忠烈侯府,他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客人,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好不随意。 第五陌将南羽等人带到一个小小的院子门口。 三排屋舍整整齐齐的围成一个小院子,剩余的一面是竹篱围成的半人高院墙,竹篱上爬满了蔷薇。 在竹篱中间,是一扇两边开的门。 “飞花小筑?”南羽看着门匾上的字呢喃着。 第五陌推门走进去,边走边说道:“这里叫飞花小筑,以后小师妹就住在这里,你们暂时也住在这里。还有你们的行李,我也让人搬了进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本公子,也可以找青木。” “小五,你去看看你喜欢吗?喜欢就住这里,不喜欢让陌少阁主再给你换。”南羽对身后南楚楚说道。 “嗯。” 南楚楚点点头,便向四周走去、到处瞧瞧。 南羽也打量着四周,院子里种着各种花草树木,不由笑了一下:“还真不愧飞花小筑之名呀!” “三姐姐,我很喜欢这里。” 看完整个院子,南楚楚不远处兴奋地看着南羽。 “好,既然喜欢,那就住这里了。” “好。”南楚楚应了一声,随即向第五陌谢道:“师兄费心了。” “喜欢就好。那边的空地,以后你要喜欢,随便种些什么都可以。当然,让它空着也行。” 第五陌指了指院子左边的一大块空地。 “嗯。” “少阁主,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过去还是等会儿再用?” 几人正在说话时,然后青木便来了。 “走吧!去吃饭。” 说完,第五陌便转身往外走去。 吃完饭后,南羽等人便回了飞花小筑休息。 第二日开始,南楚楚便在第五陌的安排下开始学习医理知识、辨认药草了。 “师兄,这是龙胆草吗?” 南楚楚指着药圃中的一味药材问着第五陌。 “是的,你认识?” 第五陌略带惊讶的看着南楚楚。 “没见过活的,只是书上说的:龙胆草味苦性寒,具有清热燥湿、泻肝胆火的功效;高1-2尺。叶对生,下部叶2-3对很小,呈现鳞片状,中部和上部叶披针形,表面暗绿色,背面淡绿色,有三条明显叶脉,无叶柄。花生于枝梢或近梢的叶腋间,开蓝色筒状钟形花。果实长椭圆形稍扁,成熟后二瓣开裂,种子多数,很小。根茎短,簇生多数细长根,淡黄棕色或淡黄色。” 第五陌笑着夸道:“学得还挺扎实。” 南楚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大部分都只是在书上见过,就算是见了些药材,都是处理好的,很少见过这样新鲜的。” “没关系,以后师兄教你,你还会认识很多的。” “嗯,谢谢师兄。” 南楚楚跟着第五陌学了七天,南羽等人也在百草阁呆了七天。 无事时也跟着第五陌或者百草阁的大夫们学习医药知识,或者在百草阁各峰之间转悠赏景。 七天后,老阁主第五楠终于出诊回来了。 在第五陌院子里,南羽等人聚集在这里,看到了这位身穿一身灰衣、身姿挺立,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却颇有仙风道骨的男子。 “南羽见过阁主。” 南羽走上前,向老阁主抱手行了一礼。 老阁主温和一笑:“郡主客气了,老夫这次应老朋友邀约前去给他的一位朋友治病,耽搁了些时日,让你们久等了。” 南羽道:“伯父,您说这话就是见外了。原本便是我们前来打扰了,而且这天云山风景秀丽,我们也是在这里游玩了几天而已。还有这里只有南羽,没有郡主。” 随即拉过南楚楚对第五楠说着:“这位是我堂妹南楚楚,她想学医,我想让她拜伯父为师。” “嗯,我已经知道了,听说天赋还不错,基础学得也挺扎实。” 老阁主看着乖巧灵动的南楚楚满意的点点头。 第五陌接话道:“天赋还行,确实有些基础,学得也很快。” 最近几日相处下来,他发现南楚楚确实是有学医的天赋,只是以前在南府时从未注意过。 “丫头,可愿拜老夫为师呀?”阁主面露慈祥地看着南楚楚问道。 南楚楚连忙走上前去:“楚楚愿意。” “好,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便拜师吧!” 说完,阁主便在院中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听着阁主的话,第五陌让青木将早就准备好的拜师需要的东西拿了上来。 “不必太过繁琐了,磕个头、喝杯茶便算拜师了,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楠阁主看着青木带人拿来那么多的东西,不禁有些头疼。 见南羽等人有些不解,老阁主又说道:“拜师只是个仪式,主要还是在心。心中有师,行事做人自是尊师重道,要是心中没有,就算是办足了仪式又如何?” “那就依伯父所言。”南羽了然一笑后附和道。 “南楚楚拜见师父。” 南楚楚走上前,在阁主面前双膝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端过碧如递过来的茶递给了阁主。 阁主接过茶喝了之后,第五陌将茶杯接过放在桌上。 “今日起,南楚楚便是老夫的十一弟子,徒儿起来吧!” 楠阁主将一块代表百草阁弟子的牌子给了南楚楚。 “谢师父。” 南楚楚双手恭敬地接过牌子。 站起身后,拿着牌子反反复复地仔细看着。 牌子是一块黑色的铁牌,上面刻画着百草阁的标志,还有两个数字——十一。 “你上面有十位师兄师姐,你大师兄辛夷、二师兄朝颜在外游历未归,陌儿是你三师兄,这是四师姐泽兰。” 阁主指着身边站着的那位身穿绿衣服、相貌清秀、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介绍着。 南楚楚上前屈膝行了一礼:“楚楚见过四师姐。” “十一师妹有礼了。” 泽兰也面带微笑还了一礼。 “你五师兄白前在临川城,六师兄苏木在赤焰军中,七师姐菘蓝、八师兄秋桑在青木城,那两位分别是你九师兄木槿和十师兄杜若。”楠阁说着又指着旁边两个年轻男子介绍道。 “楚楚见过九师兄、见过十师兄。” 南楚楚又上前分别向一位身穿淡青衣、一位身穿黛色的男子行了一礼。 “师妹。”二人还礼。 这十人中,有些是孤儿,从小在百草阁长大;有些如南楚楚一般,八九岁、十来岁前来拜师入阁的。 “以后你们师兄妹之间要相互扶持才是。”楠阁主站起身来看着几位徒弟。 “是,师父。” 师兄妹几人听到楠阁主的话,纷纷双手作揖、身子微躬齐声应道。 楠阁主欣慰的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便走了,剩下的几人也寒暄了一会儿便各自走了。 回到飞花小筑,南羽拿出一个盒子,南楚楚打开一看,里面放的是银票。 “姐姐,这......” 南楚楚有些惊愕的看着南羽。 “这是给你留的,一个人在外不要委屈了自己。在这里要是受了欺负就写信给我,三姐替你出气;要是有什么困难,也给我说一声,只要三姐能办到的,都给你办了。” 南楚楚有些不舍的问道:“姐姐,你要走了吗?” “是啊!明天就回去了。我离京久了也该回去了,军中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呢!虽然有众位将军在,但我也不能长时间不管不问。” 南楚楚有些难过的低下头。 南羽温柔地摸着南楚楚的头:“小五,你记住:没有人可以欺负你。谁要是欺负你了,你就欺负回去,要是打不过,就告诉三姐,嗯?” “好。” 南楚楚抬起头看着南羽,眼睛红红的。 “如果不想在这里呆了就回家,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嗯。” 楚楚带着浓厚的鼻音应着。 “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尤其是这山上,风也比较冷,给你准备的厚衣服和厚被子记得用,不要着了凉。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否则我们在京都都会担心的。” “嗯。” “好了,别难过,今晚三姐陪你睡,我们说说话如何?” “好。” 第20章 看得懂吗 第二日吃过早饭,南羽向楠阁主辞行后便带着凤西遥、南诺凡等人下了山。 南楚楚和第五陌将人送到了山门口。 在山门口,南羽纤长白皙的手指擦着南楚楚眼角流下的眼泪:“小五,别哭了,回去吧!” “五姑姑你别难过,过段时间凡儿再来看你。”南诺凡拉着南楚楚的手仰着头安慰道。 “好,姑姑不难过。” 南楚楚摸了摸南诺凡的头,破涕而笑,又抬头看着南羽说道:“我看着姐姐走。” 南羽微微一笑,抬头看向第五陌道:“陌少阁主,可要好好照顾我妹妹,她要是在你们这里受了委屈,我就掀了你们百草阁。” “我还不想让你带人来我百草阁呢!”第五陌洒然一笑。 南家的人,他当然不会让人在眼皮子底下给欺负了。 再说了,南羽说要掀了百草阁,她就会带人掀了百草阁,谁让她手握七万赤焰军呢? 况且单论武功的话,自己不仅打不过南家那三个兄弟,与她也最多就是打个平手。 无论哪方面,自己好像都比较吃亏。 嗯!其实也不是,最起码自己的医术就胜过南家所有人。 “走了,不必送了,回去吧!” 听到第五陌的保证,南羽才放心地转身朝后摇了摇手,带着人朝山下走去。 南羽自然知道阁主和第五陌不会让人欺负南楚楚,不然也不会隔了这么远还送她来。 不说他们的人品如何,单论与南家的关系也不一般。 南羽这次来百草阁,走的时候还带了不少好药走,有解毒疗伤的、有固体培元的、有外伤内伤的等等。 两日前便下起了小雪,此时山中笼罩在一片白色之中,沿途皆是风景。 几人下了山,坐着马车向北而去。 “姑姑,我们现在走的不是来时那条路吧!”趴在窗边看着车外的南诺凡扭头看着南羽问道。 他长得白白净净,又穿着天蓝色衣袍,外罩同色带着白毛领的斗篷,将他衬得漂亮极了。 正低眸看着奏报的南羽抬眸温柔的看着他解释道:“我们现在走的是另一条路。难得带你出京一次,咱们慢慢走、慢慢玩,不着急回京。” 车外不时有人或策马奔去、或行人走路而行,一路上倒也还算热闹。 南诺凡放下窗帘,挪过来坐在南羽身旁伸头看她手中的案卷。 见状,南羽将案卷往他那边偏了几分,问道:“看得懂吗?” 南诺凡伸着头认真看了片刻,道:“这是熊叔叔写给姑姑的军报,军报上说...训练时...遇到了...问题,嗯...最后他说已经解决了。” 他如今才四岁,认识的字还不算多,整个军报看得很慢,甚至还有好些地方看不懂,读得也磕磕绊绊的。 等他看完,南羽指着军报上的字轻声地一字一句读给他听,遇到他听不懂或者不理解的地方,还会耐心地解释。 听完后,南诺凡问道:“姑姑,为什么会出现这些问题呀?” 南羽道:“现在赤焰军新的训练还在探索阶段,所以会遇到很多问题。而且凡事出现问题很正常,只要我们发现问题后及时分析问题、及时找到方法纠正解决问题,再总结好经验,那就没什么。” 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南羽又道:“有一句话叫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再完美的计划在执行过程中,总会遇到各种问题,这是不可避免的。” “遇到问题也不要怕,你要知道:办法总比困难多。一种方法解决不了我们就换另一种,只要能解决的困难那都不叫困难了。” 南诺凡仰头问道:“若是换了很多种方法还是解决不了呢?” “若还是未能解决,那只能说明想的办法还不够多。或者说想的办法错了,没有找到根本原因。” 见他微微蹙着眉,南羽摸了摸他的头,道:“一时想不到办法未必是一直想不到办法。遇到这种情况,有些时候可以适当的先将问题往后放一放,不要那么地着急,等你冷静下来或者睡一觉醒来后,你也许就能想到办法来解决了。” “遇事不要急躁、不要慌张。人一旦着急了,就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和决定,最后导致错误、严重的结果。所以有句话叫冲动是魔鬼,人在冲动的情况下不要做任何决定,你记住了吗?” 南诺凡点点头:“姑姑,我记住了:人在冲动的情况下不要做任何决定。” 南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懂了、明白了,但还是看着他欣慰的笑了。 看完一封军报后,南羽又拿起另一封军报看了起来,同样细心地教着南诺凡。 中午时分,她们路过一个县城,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就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饭馆吃饭。 她们到时,里面已经坐了许多吃饭的客人,店小二不停地穿梭在其中。 环看了一眼后,南羽牵着南诺凡朝一楼靠近里面的一张空桌走去。 “客官几位?” 看到来人的穿着打扮,店小二连忙走上来招呼。 南羽里面穿着青白相间的宽袖长裙,外罩青色斗篷,头上带着青玉竹节样式的发簪等发饰,左侧腰间垂挂着一块浅青玉佩。 凤西遥头戴红色团锦结抹额,中间镶着一颗圆润的珍珠,左耳带着同色小巧的吉祥结耳饰,里面穿着红色束袖长袍,腰间系着黑色革带,外罩红色宽袖开衫,披着同色斗篷。 几人气质出众,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五人。”凤西遥回道。 “几位吃点什么?” 小二手脚麻利地擦着桌凳,擦好后连忙站在旁边等候。 南羽一手轻掀斗篷牵着南诺凡坐了下来,凤西遥也跟着在左边坐下后道:“你们店里有什么好吃的就上什么,有酒吗?” 店小二道:“有,有雪中酿、竹叶青、杏花酒,客官要哪种?” 两人说话间,在外停马车、套马的品竹和幽兰走了进来,在门口探寻一番,便齐齐朝几人走去。 二人入座时,凤西遥转头看向了南羽。 南羽道:“你想喝什么就点什么。” 凤西遥又回头对店小二道:“那就两壶雪中酿。” “好嘞!几位客官稍等。” 说完,店小二便麻利地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酒菜便陆陆续续端上来了。 凤西遥首先拿了酒壶给四人一人倒了杯。 见大人们都在喝酒,南诺凡双手捧着热水杯眼巴巴的看着。 凤西遥喝完一杯后,余光中瞧见他的样子,放下酒杯笑着问道:“想喝吗?” 南诺凡立即点点头。 “只能喝一小口。” 南诺凡偏头看向南羽,见她不说话,赶紧点点头:“嗯嗯,就喝一小口。” 凤西遥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自己又端起酒杯放在唇边侧眸观察着他。 南诺凡赶紧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少顷皱着眉微抿着嘴角道:“这可比不得凤七叔叔的酒。” 这话让凤西遥高兴得一口干了杯中酒,得意道:“那当然了,你凤七叔叔的酒哪有差的。” 随即将南诺凡喝剩下的酒拿了过来,豪爽地一口喝完了。 就在几人快用完饭时,门口又走进来十来人。 坐在她们左边的两桌人看到来人时突然站了起来,刹那间两帮人纷纷拔出兵器对峙着。 南羽在第一时间就将坐在她左手边的南诺凡拉了过来,站起身将他护在怀中。 离南诺凡最近的凤西遥也在瞬间起身挡在他身前,品竹和幽兰起身站在二人身边做着防备。 “各位客官,有事好说有事好说,别动手,别动手呀!” “来店里吃饭的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老百姓,别伤及无辜,千万别伤及无辜啊!” 店老板在看着形势不对的时候立马站了出来,好言劝着。 看着剑拔弩张的两帮人,周围正在吃饭的人们也顾不得了,起身准备往外走去,可门口被人堵了,又纷纷往角落里站,尽可能的离两帮人远远的。 “还真是冤家路窄呀!” 刚走进来的十来人站在门口,轻蔑地瞥了一眼店老板没作理会,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则满脸讥笑的看着屋内的那帮人。 屋内一个领头的人有些咬牙切齿般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你们自己送上来了正好。” 话音未落,他便提着刀朝门口冲去,很快两方人便在饭馆内打了起来。 刀光剑影间,店内都是害怕的尖叫哭喊声。 “别打,别打呀!” “哎哟!我的店呀!” “这见了血、伤着人可怎么好啊!” 见他们动手打起来了,老板瑟瑟发抖地缩在柜台后,探出半个头心疼地看着被打碎的家具。 吃饭的客人们东躲西藏,现场一片混乱,唯有南羽几人临危不惧,也导致有不少人往她们那边躲去。 “别怕,姑姑在。” 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南羽将南诺凡的头转了过来贴在自己的小腹上,将温暖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脑后护着,又将他的斗篷帽子拉起来将他的头盖住,右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 她还不想让这么小的南诺凡就看见这些打打杀杀的血腥场面。 第21章 孙洛璇 打斗的人在攻伐间后退,一剑刺向躲在边上的无辜百姓。 电光火石间,凤西遥立即侧身过去抬腿一踢,将那人手中剑踢掉,旋即反身又是一脚,将人破窗踢了出去。 同时,一个人影在空中朝南羽几人快速飞来,幽兰二话不说,抬腿将脚边的长凳往上一踢,瞬间将飞来的人砸回地上,那人瞬间断气。 见自己瞬间损失了两名兄弟,一个头领样的男子看向南羽几人恶狠狠道:“这是我们与他们之间的事,我劝几位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南羽冷声道:“我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但你们也不得伤及无辜。” 那人讥笑道:“伤了又如何?” “不如何。”南羽道。 那人听后嘲讽一笑,道:“算你们识......” 没等他说完,南羽不紧不慢吐出一句:“只是会死罢了。” 那人目光一凛,凌厉地看了南羽一眼,抬手一剑将攻击他的一人刺死,抽剑时喷出的鲜血洒了几滴在他脸上,随即反手又杀一人。 与此同时,幽兰与凤西遥又将靠近的人纷纷打退,被打退的人或死或伤,惹恼了两帮人。 “多管闲事。” “自找死路。” 双方领头人一挥手,随即便有一些人朝南羽几人杀来,原本是两方混战,如今变成了三方混战。 凤西遥与幽兰以防御为主,又怕伤着无辜百姓,所以有些束手束脚。 而其余两方人皆是步步杀机,出手便是取人性命,更是无所顾忌。 正在观战的南羽突然往左一动,左手抓着一个女子的肩膀,抬腿踢在她的右腿上,她的右腿又踢在她正前方的男子腹部,将其一脚踹飞,险险避过了砍来的刀,南羽立马又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一连串动作间,南羽的右手一直紧紧的护着南诺凡,而南诺凡也乖巧地紧紧抱着南羽的腰,将自己的头依旧埋在她的腹部。 “女儿呀!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站在南羽左后方的锦衣妇人连忙拉着刚脱险女儿的仔细检查着。 她们原本是在二楼吃饭,吃完刚下来一楼就遇到这场打斗,还险些丧命,她们一行人全被吓得脸色苍白,只敢躲在南羽身后。 “我没事。” 那女子愣愣的看着南羽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见两帮人已经是非不分、举刀便杀,南羽也不再与他们客气,将刺来的长剑用手指捏住,随即轻轻一用力便将长剑震断成几截,捏着剑尖一截往前一掷,瞬间穿过那人的喉咙。 眨眼间一掌劈在一人手腕,将他手中的剑打落用左手接住,将剑往右一拉,利剑瞬间割破了他的手腕。 随即又反手一剑,将另一个围攻而来那人握刀的手腕划伤,没了手中力量的束缚,那柄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南羽、凤西遥四人联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将所有人打倒在地,街上传来了急冲冲的脚步声。 “什么人在此斗殴。” 门外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呵斥声。 话音刚落,穿着官服的官兵便涌了进来。 南羽将手中剑往地上一掷,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凤西遥几人也退回到南羽身边。 店内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着或死或伤的人,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领头的官差进来皱紧了眉头,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白日里竟敢明目张胆斗殴杀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来人,全部拿下。” “且慢。各位官差大哥,今日非我们主动挑事,是他们游鱼帮先动手的。”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们雪刃门先动手。” 为首的几人相互指责攻伐,纷纷为自己辩解。 雪刃门的人又道:“官爷,还请官爷明察。” “官爷,今日是兄弟们一时冲动,请网开一面,日后我游鱼帮必定答谢诸位恩情。” “请官爷网开一面,日后我雪刃门必当重谢。” 游鱼帮和雪刃门的人不停地向那领头的官差说着好话,试图蒙混过关。 “以武乱禁、伤及无辜,岂能网开一面?” 见身穿浅青色官服的巡检面露犹豫之色,南羽便出声了。 被人打断思绪的巡检面露不悦,呵斥道:“放肆,本官处理公务,岂能容你插嘴。来呀!将人拿下。” “谁敢?” 见官兵围过来,凤西遥与幽兰上前挡在南羽面前,凌厉的目光扫向准备围过来的官差。 巡检怒道:“尔等放肆,竟敢拒捕,罪加一等,拿下。” 南羽将南诺凡放开,待品竹接过后便伸手拨开挡在前方的凤西遥与幽兰,走上前去面无表情的看了巡检一眼,随即拿出一块腰牌。 “卑职参见郡主。” 一见腰牌,那巡检立马下跪,周围的官差也全都跟着跪了下来。 南羽垂眸问道:“在东漓,胆敢以武乱禁、伤及无辜者如何处理?” 那巡检低垂着头回道:“轻者判罪,重者杀头。” “既如此,那身为东漓官吏的你们便该依我东漓律法好好办理,你说是吗?” “郡主说得是,卑职必定秉公办理,绝不敢有半分徇私枉法。” “如此甚好,若是办好了,尔等当为东漓官员楷模。” “卑职明白。” 随即南羽往前走了几步,越过巡检站在雪刃门与游鱼帮领头面前,居高临下道:“我之前给你们说过,敢伤及无辜者会死,是你们自己不听的,这可怨不得旁人。” 环看了店内景象,南羽又对他们说道:“店内所有损失以及被无辜波及到的所有人的费用皆由你们出,少一分都不行,明白了吗?” 说完不等他们回答,南羽便挥了挥手,那巡检立即起身吩咐人处理现场。 之前被南羽救的那位小姐走过来,朝她微微屈膝行礼道:“洛璇谢过郡主救命之恩。” 南羽还礼道:“姑娘客气了,刚刚不过是顺手而为,不必道谢。” “要的要的,救命之恩大于天,只是道谢只怕都轻了。”锦衣妇人走过来连忙道:“不知郡主回京后可有时间,我想略备些薄酒,以谢郡主对我们母女的救命之恩。” “你们是京都之人?”南羽问道。 那妇人道:“是,我家老爷是鸿胪寺少卿孙成海。我们母女此次乃是回我娘家省亲,不料竟在回京途中遭遇这些事,这还多亏遇到了郡主。” 说完她又向南羽行了一礼。 南羽连忙扶起她:“夫人不必多礼。” 孙洛璇也在旁扶着自己母亲,看着南羽问道:“郡主可是回京?” “是。” 孙夫人面带犹豫,忐忑地问道:“不知郡主可否方便带着我们一起?” 明白她们的担心与害怕,南羽大方地点点头:“自然可以。” “那可太好了,谢谢郡主,谢谢郡主。” 见她答应了,孙夫人欣喜若狂,连连道谢。 离开饭馆时,见地上脏乱狼藉,南羽微微弯腰将南诺凡一把抱了起来就往外走去。 南诺凡双手环着南羽的脖子,乖巧的趴在她的肩头。 回京途中遇到了一场大雪,一行人在路过的一个小镇休息,等大雪停了后再走。 “姑姑,这雪下得好大呀!” 南诺凡站在檐下看着漫天大雪,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雪,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白色中。 南羽伸手接住了飘落的雪花,不过雪花很快便在手心化成了水。 收回手后,南羽垂眸问道:“想不想去雪地里玩?” 南诺凡眼睛瞬间亮了,拉着南羽的袖子仰着头看着她撒娇道:“想。” “想玩那我们便去玩。” 南羽将他身上的斗篷帽子拉上来盖着头,拉着他的手便奔入漫天大雪中,带着他在雪中奔跑起来。 南诺凡一脚踩进雪地的瞬间就陷了进去,厚厚的积雪没到他的小腿。 “还行吗?”南羽问道。 “可以。” 南诺凡借着南羽的力量将腿从雪中抽了出来,又拉着南羽的衣袖在周围蹦蹦跳跳踩了好几下。 等他适应后,南羽带着他在雪中奔跑了起来,跑了两圈后,弯腰迅速抓了一把雪轻捏成团朝南诺凡扔去。 南诺凡被迎面而来的雪球砸在戴着帽子的额头上仰倒在地,嘻嘻一笑后迅速翻身爬起来,顺手抓了一把雪就向南羽洒去。 听到外面传来笑声的孙洛璇推开二楼窗户就看到了在雪地中嬉戏的姑侄俩,看了会儿,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这几日她见过杀伐决断、狠辣无情的南羽,也见过温柔稳重的她,没想到还能看到她这么天真活泼的她。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专注。” 与身边仆人说完话的孙夫人见女儿站在窗边傻笑,也好奇的走了过来,看了看雪中的人说道:“想玩你也去玩吧!” 孙洛璇转头看了孙夫人一眼又看向窗外,孙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去吧!这两日我看郡主也是挺随和的人,我想她是不会介意你去的。” 犹豫片刻,孙洛璇点点头:“娘,那我去了。” 说完便转身微提着裙摆朝门外跑去。 “慢点,别摔着了。” 看着一溜烟就跑出去的女儿,孙夫人连忙朝门口喊着。 第22章 跨区域练兵 孙洛璇穿着一身蓝粉色衣裙奔跑到距离南羽二人不远处时才慢下了脚步,不远不近地给南羽行了个屈膝礼。 南羽手中捏着个雪球,带着明媚的笑将雪球在空中抛了抛,看着她道:“洛璇姑娘,要不要一起玩?” “好。” 孙洛璇兴奋地点了点头。 南羽又看向檐下站着的几人:“一起吧!人多更好玩。” “凤七叔叔,你也快来玩吧!” 南诺凡一手拿着雪球,一手掀开头上的帽子,顺便将手中雪球扔向凤西遥。 站在檐下的凤西遥微微一笑走下台阶,弯腰捞了一把雪在手中,边走边轻捏了几下,雪球便向南诺凡飞去。 品竹、幽兰和孙洛璇婢女也欢快地跑到雪中玩耍起来。 大雪下了一天两夜,她们在这里停留了两日才继续北上。 到达京都后,南羽才与孙家人分开。 这一趟出来,除了在路上偶尔遇到了几个不长眼的人以外,基本没有什么事儿。 对于那些不长眼的人,能收拾的南羽一行人便收拾了,但也没有去深究。 南羽一回来便带着人去了静尘斋,在门口拍了拍斗篷上的风雪才进屋。 “孙女给奶奶请安,奶奶这些日子还好吗?” 进了静尘斋,一看见南老夫人,南羽便笑着向奶奶屈膝行了一礼。 “凡儿给太奶奶请安。” 南诺凡跟在南羽身边也给老夫人行了个揖礼。 跟在南羽身后的幽兰也跟着行了个礼。 “好好好,我都好,快起来。” 老夫人笑得慈祥,招呼着南羽起来。 “小五在那里怎么样?她还习惯吗?” “五妹妹很好,做了楠阁主的十一弟子,楠阁主说她有学医的天赋呢!我叮嘱过陌大哥好好照顾她,也给五妹妹留了些银钱。百草阁的人总体还算不错,有楠阁主和陌大哥,五妹妹应该不会吃亏和受欺负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她一个人在外面吃了亏受了欺负。” 老夫人听着南羽的话,算是放下心了。 “那你们一路上可还顺利?” “奶奶放心,我们一路都挺好的,没磕着也没伤着。” “嗯。”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向南诺凡招了招手,问道:“凡儿此次出去,玩得可开心?” “太奶奶,姑姑带我去了好多地方,凡儿可高兴了。”南诺凡依偎在老夫人怀中开心的说着。 “是吗?都去了哪些地方呀?” “我们去了临川城、青木城、天云山、百草阁、武安城......” 南诺凡兴奋的说着去过的地方以及那里的吃食、景色等。 南老夫人也听得认真,一老一少、欢声笑语的,两人聊得可开心了。 “太奶奶,我还长胖了呢!也长高了。” “哦?是吗?来,太奶奶试试。” 听着南诺凡的话,南老夫人站起身,将他抱起来颠了颠:“嗯,是长高了,也壮实了些。” 从静尘斋离开后,南羽带着南诺凡去了母亲住处。 益阳长公主又让人去请了若男公主和玉淳公主,几人又在院中聊了会儿天,南羽将给母亲和二位嫂嫂带的东西留下后,便起身又去了三婶母处。 “婶母放心,小五在那里也挺好的,楠阁主和百草阁的人对她也都很好。”南羽看着面前的三婶母陈雯雪说道。 三夫人陈雯雪看着南羽含笑道:“小羽做事儿,婶母自然是放心的,只是辛苦你也跑一趟了。” “这些都是侄女应该做的,把五妹妹安置好了,我才放心。对了,这些是五妹妹托我给婶母和三叔带回来的,您看看。” 说着,南羽拿过带来的礼物交给三夫人陈雯雪。 “你们有心了。” “那侄女先回去了。” “好。” 南羽向三婶母行了一礼便带着幽兰走了。 回到雅竹苑,南羽沐浴后在二楼小书房看赤焰军的军报。 处理完公务,便躺在二楼露台上的吊椅中,听着含梅的汇报。 “郡主离京后,京都就发生了这些事,除了四夫人惹了风寒外,府里众人也安好。” “嗯,京都虽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平日里还是要留心些。” “奴婢明白。” “四婶的病怎么样了?”南羽又问道。 “府中大夫已经看过了,也开了药,如今也好得差不多了,今日早上我还看见她出门了呢!” “没事就好,要是四婶那边有什么需要的,让府中紧着点。” “是。” 等含梅汇报完,南羽用过饭后在吊椅上坐着看府中风景,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含梅怕南羽着凉,拿了薄被轻轻的盖在她身上,又去点了安神香,希望南羽能好好睡一觉。 第二日,南羽换上一身红色朝服、头戴珠冠,带着昨晚写好的奏折乘着马车进宫去了。 南羽的朝服不是统一的男子服饰,而是宫装样式的。 头上带的是银色镶红玛瑙的头冠,头发两侧带着两只同色步摇,就连耳环也是银色镶红玛瑙的水滴形耳环。 她不用像其他朝臣那般日日上朝,只有在陛下宣召或者朝中有大事时才去。 一般有事儿,要么上个折子要么亲自进宫汇报。 南羽来到御书房时,御前总管太监苏玉苏公公带着太监宫女全部站在御书房外。 看见她来了,苏玉赶紧走上前去行礼问安:“老奴给郡主请安。” “苏公公。” 南羽面带柔柔的笑意向苏玉轻轻颔首,看了眼紧闭的御书房,问道:“陛下还在和朝中众大臣议事吗?” 苏玉道:“可不是?几位大人在宣政殿下了朝便过来了,一直在里面呢!” 闻言,南羽点点头:“那我再等等。” 随即走到了一旁,背对着御书房,看着御书房外空旷的广场静静的等着。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御书房内的议事才结束。 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南羽转身便看见一位位身着朱紫朝服的朝中重臣陆续走出来,便立在一旁拱手行礼。 几位大臣看见南羽时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了,也含笑打着招呼还着礼。 看着众位大臣渐渐远去的背影,南羽规规矩矩地站在御书房门前,等着陛下的召见。 不一会儿,苏玉便走了出来:“郡主,陛下召见。” “谢苏公公。” 南羽向苏玉微微点头,跟在苏玉身后进了御书房。 来到皇帝桌前,南羽立即双膝下跪:“臣南羽参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 南羽起身站定,眼眸盯着前方地面。 “你好久不曾进宫了,说吧!这次来又是什么事儿?” 皇帝看着眼前的南羽,知道她来肯定是有事儿,而且还不是小事,便想知道这次她又要提出些什么要求。 “还是陛下了解微臣。”南羽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奏折双手呈上:“这是臣拟的赤焰军训练的折子,请陛下过目。” 苏玉连忙上前接过折子呈给皇帝。 皇帝拿过折子细细的翻看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御书房内静悄悄的,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一般。 南羽也沉默的看着地面等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皇帝的声音。 皇帝抬眸沉静的看着南羽问道:“你想要跨地区练兵?” “回陛下,是的。这样才能更好地训练军队机动作战、长途奔袭的能力,只有在不同的环境中不断训练,才能更好地应对各种突发问题。” 南羽眼睛盯着地面不卑不亢的回答着。 “机动作战、长途奔袭?” “是。军队作战灵活,才能真的做到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有时候更能扭转一场战局。” “你需要去哪些地方训练?” “......全国......”南羽小心翼翼的看了陛下一眼,然后又快速的解释着:“只有对各种地形都熟悉,作战的时候才能更有把握、更得心应手。” “哼!胃口倒是不小!” 听着南羽的话,皇帝哼笑了一声。 南羽立即谄媚地笑着道:“这不,还是需要陛下您点头允许了才可以嘛!” “朕允了。” “谢......” 还没等南羽谢恩,皇帝又说道:“不过要是没有成效,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微臣明白。”南羽连忙收敛脸上神情低着头应道,随即抬眸看着皇帝问道:“那兵部和地方州郡那边?” “你只管做就是。至于兵部那边...朕会说一声,你每次出去训练或者训练回来后递个折子到兵部就行了。” “是,谢陛下。”南羽连忙谢恩。 有陛下这句话,谁也不能再说什么,这就相当于她的尚方宝剑了。 “还有...一次不可出去太多人。” “臣明白。” “还有事吗?”皇帝看着南羽问道。 “没有了,臣这就告退。” “嗯,退下吧!” 随即南羽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等看不见她的身影了,皇帝才微微一笑,又低头仔细地看着南羽的奏折。 苏玉在一旁看着陛下,想着刚刚的事,心中不由一惊。 没想到陛下竟然连跨地区练兵都这么轻松的允了。 历来驻兵无令不可随意离开驻地,而刚刚陛下不仅准了,还给了南羽如此大的信任和方便,着实让人心惊。 其实也不难理解,皇帝想要再次改革,而南羽的出现刚好就是这个契机。 他也知道不能一下子有太大的变动,不然会引起朝中大臣的反对,甚至是动荡,所有政令措施都将遇到阻碍。 而南羽就是破除阻碍的一道口子。 只要开了那么一道口,温水煮青蛙,慢慢地谁也就无法阻挡了。 当然,南羽也确实有这个能力,虽然是女儿身,但也不妨一试,而且还有柳大学士柳宗泽的帮忙。 第23章 野外训练 到目前为止,朝中虽然有些反对阻碍,但那些都是小事,该怎样的还是怎样,不会影响到大局。 在宫中得了陛下恩准,南羽优哉游哉的走在出宫的御道上。 瞬间觉得,这所谓的困难、所谓的事儿都不叫困难不叫事儿了,心情愉悦的上了马车,幽兰驾着马车回府。 当然了,能这么顺利,南羽也知道原因,但还是高兴。 “郡主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呀?” 驾着马车的幽兰听南羽轻哼着歌,不由有些好奇。 “我想要跨区域练兵的奏折,陛下允了。” “当真?” “嗯哼!” “可是为什么?” 南羽挑眉笑了一下道:“陛下想让我当一把刀,恰好我自己也想,双方一拍即合,合作很愉快,如今可谓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了。” 回了雅竹苑,南羽脱下朝服,换上赤焰甲,又骑马出城去了。 赤焰军营 南羽在营中走了一圈,派人召众将到帅帐议事。 不一会儿,众将便都到了,看着浑身上下都写着好心情的南羽,不由挑眉看着她。 “三妹是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最终还是南亦枫先开口,他温和的目光看着南羽。 南羽看着大家笑着说道:“咱们跨地区的训练从今天开始可以进行了。” “真的?去哪里都行?”将军韩风立即问道。 南羽道:“当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行,京都就不行,其余的嘛,无限制。” “那太好了,除了战争和军令调动,从来没有哪支军队还能这样离开驻地进行跨区域训练呢?” 老将军慕定山激动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都被拍得抖了抖。 南羽道:“不过陛下也说了,一次不能出去太多人。” 将军熊宗棠问道:“那这个太多人是指多少?有没有具体的人数规定?” 南羽笑着摇摇头:“这个没有说,自己把握。” “那这个怎么把握?没有个准数,谁知道这多少算是多?”一名身材魁梧年轻将军说着。 这名将军名叫高武,也是前赤焰军统帅南熠的九个义子之一。 南羽听着众将的话,笑看着诸位将军未说话。 片刻后,陈致远才嘴角带着笑意说道:“既然没有明确规定,那这个人数的多与少,自然由我们说了算。” 南亦枫也跟着开口:“我们一次一支队伍出去人数不要太多,但我们可以分批次嘛!又没说出去的总人数不能太多。” 南羽赞赏的看了看陈致远和南亦枫:“不错,我们一次一支队伍人数不要很多,以一营或一旗为单位,但可以派出多营多旗嘛!而且我们不往一个方向派,可以几个方向一起嘛!反正所有的环境、地形我们都要训练,那就分开训练,不要排队只训练一个类型的就可以了。” “这样也行?” 韩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南羽。 “为什么不行?反正又没有明确规定。”南羽有些好笑的看着韩风。 韩风摸摸头,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好了,我们接下来安排一下任务。我看了一下,我们现在满装备的训练成效还不错,我们再加强训练半个月,就开始营外训练。以一营为单位,先在附近的这几个地方进行野外训练,训练时每营只能带一半的干粮,剩下的要自己想办法。” “记住,所有训练任务,不能轻易惊扰百姓和官府,要注意隐蔽自己,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这是铁律。” 南羽脸上笑容一收,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认真的安排着接下来的训练任务。 “末将明白。” “各位请看,这是陈将军带着斥候做的地图。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这些地方便是我们目前要进行训练的地方,距离营地比较近,也做好了详细地记录。各位将军要记牢,还要随身带一份,刚开始由各位将军带领训练。”南羽拿出一张地图铺开,指着那些标注的地方说着。 “是。” 南羽道:“这些地方环境、地形不一样,有河流、有丛林等,各位将军在训练的时候都要随时注意安全,该带的伤药也要带上;若发现有受伤、中毒的士兵,必须要保证他们安全,及时送医。” “明白。” 南羽转头看着陈致远问道:“陈大哥,你训练的斥候现在有多少?” 陈致远回道:“目前一共有八百二十五人,都能达到战时斥候的水平。” “好,那就麻烦你继续训练新的斥候,继续带着他们做出新的训练地图。东漓全国境内都要,地图越详细越好,最好能有一张全新的、详细的地图,将来慢慢的还要加上其他国家的最好。当然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东漓国内的。” “可以。” “还有...斥候的人数要继续增加,争取做到一万人中有一千二百斥候。” “没问题。” 等训练的事安排完后,南羽看了看众将领郑重的说着:“诸位将军,我想要新建凤羽营。” “凤羽营?这是做什么的?”南亦枫有些疑惑的看着南羽。 南羽道:“我想试着打造一支不一样的军队,人数不会很多,但每个人都将是全面的、什么都会的战士,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统一作战,都将是无人可敌的混合兵种。我需要他们懂很多、会很多,包括医术、绘图、情报收集等,而且我将会亲自训练。” “这......需要我们做什么?” 众人虽然不是很理解,但还是支持南羽的做法。 南羽道:“这个就需要各位将军费心,帮我挑选合适的将士,可以不用每样都拔尖,但一定要有所擅长、并能吃苦,最好能识字。当然了,我现在还在试验阶段,慢慢来,不及,也希望各位将军保密,等我真的做出成果了再向各位将军展示如何?” “放心吧!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 南亦枫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安抚的看着南羽柔声说道。 “好,我们会留意的。”陈致远也温和的看着南羽。 “将军放心吧!” 其余诸将也应道。 “南羽在此多谢各位将军了。” 南羽感动的看着众位将军行了一礼。 接下来的日子,南羽基本上都呆在赤焰军营中,一边忙着筹建凤羽营,一边盯着士兵的训练。 训练任务也越来越重,将士们虽然辛苦、疲惫,但训练积极性很高,效果也显着。 野外训练也开始了,第一支队伍由南亦枫带队,带着一个营的士兵出去。 此次训练时间为三天,训练内容有全副武装快速奔袭、越野奔袭、熟悉地形等。 南羽带领一部分将领跟在其后观察,三天训练结束归营,对于训练结果南羽还是很满意的。 归营后,南羽又召集众将领集中商议。 “这次训练试验总体来说我还是很满意的,只是我有些小的看法:第一,我们主要训练的是武装快速奔袭、遭遇敌人时的快速反应,这是我们训练的重中之重,所以请各位将军牢记。” “是。”众将领应道。 “第二,我们主要训练地方是在丛林中,我们要穿山越岭,但不是要避开所有村庄部落,而去攀登悬崖等危险的地方;在训练中,领队将领要学会随机应变,保障战士们的安全。” “第三,也是很重要的,我要你们做到,让我们的士兵严守纪律,不扰民、更不得入民宅、不能拿百姓一丝一毫;若确实需要,必须用钱买,但不能强买强卖、低价买卖。” “明白。” “第四,我们的将士要爱民、亲民,不可欺民,更不能无故伤民。我们大多数将士都是来自普通老百姓,我们对于普通百姓要爱护他们、保护他们,必要时更要帮助他们。” “我们军队的意义是什么?是保家卫国,保护我们的家人,保护我们的百姓,而不是用我们手中刀枪剑戟去对付我们的百姓。” “我们的刀枪剑戟是用来对付敌人的,对敌人我们不可心慈手软,但对我们自己的人,我们要心怀大爱、温柔、慈悲。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百姓的认同与支持。”南羽看着众将领郑重的叮嘱着。 “末将明白。” 众将领听着南羽说的话,心中动容。 心中有家国大义、也有平民百姓,这样的将军,才是一位仁爱的将军,才是他们值得追随的将军。 “我不止要你们做到,更希望你们能深刻明白其中的道义,能明白国与家、军与民的关系,也希望你们能让自己手下的兵都能明白、做到。我不希望有一天听到有人说赤焰军的人做了欺民、伤民之举。” “是。”众将应道。 南羽看着这些将军,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日南羽说的这几点,在今后的赤焰军中成了铁律,人人遵守。 赤焰军也在全国得到独一无二的认可与支持,人人提起赤焰军,都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谁不说赤焰军的好? 在军中,南羽也更得军心,只要南羽说的,无不遵从。 只要是南羽下令,明知会死,赤焰将士无一退缩,前赴后继。 第24章 过年 很快就到年底过年了,即便东漓刚经历了一场战事,但是过年的热闹氛围却丝毫不减,从过小年开始到元宵节,京都热闹非凡。 “来,把这个贴上。” “那个灯笼,再挂高一点,对对对,再往上一点。” “哎呀!不是说过了吗?这盆花要抱到阁楼上去。” 南府内,人们正在贴对联、挂灯笼,为即将到来的节日布置着。 “平叔,这是今年的菜单和所购买的食材,你过过目。” 厨房的一位管事拿着单子走到院子中,终于找到了忙碌的管家。 平叔将菜单接过来打开认真看了起来,边看边道:“二少夫人不喜欢吃姜,你们做的时候注意点,别大意忘记了。” “是,我们都记着呢!”那管事连连应道。 “还有世子和几位小公子喜欢的点心时时备着,可别等主子们想吃的时候手忙脚乱的。”平叔又叮嘱道。 “好咧!我记着了。” “大夫人让减的几道菜都减了吧?” “都减了,不过食材备了少许,以便主子们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做。” “行,可以的。” 待看完,平叔将单子又递还给那管事。 在大年三十这天,南家众人在老夫人的带领下先到祠堂拜祭南氏先祖,然后由南羽率领众人到忠义堂拜祭赤焰军将士英灵。 前者为家、为孝,后者为国、为义、为忠、为英烈。 忠义堂摆放了很多有名字的牌位,皆是赤焰军中战死的将领。 还有很多无名的牌位,代表的是战死的士兵,士兵太多,无法一一排列出来。 在摆放牌位的桌子下方,放着一个个漆黑的木箱,里面皆是战死士兵的名册,每一年都由赤焰军统帅带领府中之人祭拜。 今年的忠烈侯府与往年相比,人少了许多,也没那么热闹了,但众人还是聚在玉树兰庭吃团圆饭。 玉树兰庭是南府主要用来宴请、聚会等大型活动的宴饮场所。 正中有一座二层阁楼,用于室内休息与用膳,宽阔雅致。 阁楼外有一水池荷花围绕,四方九曲桥相连,正前方是宽阔的场地,主要用来在室外摆宴;其余三方也有这样的场地,庭中种满各种花草盆栽,有宴请时摆宴用,无宴请是赏景用,也是府中一雅景。 “孙儿、孙女敬奶奶一杯,祝奶奶身体康泰,笑口常开。” 南羽、南亦枫几个小辈端着酒杯正在敬酒。 “好。” 南老夫人笑眯眯地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放下酒杯后,老夫人和蔼地看着众人道:“大家都吃吧!不然一会儿菜就要凉了。” 此时南氏众人在二楼阁楼里一起吃年夜饭,坐在上首的自然是老夫人。 南老夫人坐正前方,两排桌案排列两侧,老夫人之下、左右两边依次是大夫人益阳长公主、二夫人丹阳郡主、户部郎中南策与其妻陈雯雪、四夫人公西杉月。 之后就是小辈,依次是大少夫人若男公主带着南诺凡、二少夫人玉淳公主、陈致远与南云汐、熊宗棠与李灵筠、高武与习素衣、南亦枫、南羽、南湘、南云霜、南云真、南亦和、南亦言。 家宴中主要按辈分、年龄大小排位。 南老夫人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如今唯有三子南策能陪伴左右。 十四个孙子孙女中,如今留在身边的小辈也只有二小姐南云汐、三公子南亦枫、三小姐南羽、四小姐南湘、六小姐南云霜、七小姐南云真、六公子南亦和、七公子南亦言了。 大公子南亦书、二公子南亦之、四公子南亦行、五公子南亦哲随父出征战死,南府大小姐南云桑已出嫁,五小姐南楚楚去了江州百草阁未归。 忠烈侯南熠有义子九人,现在也只剩陈致远、熊宗棠、高武三人。 虽然三人都另有府邸,但是每到节日或者重要家宴,他们都会来参加。 而且现在三人皆为赤焰军中高阶将领,各领一军,每人手下都有一万多士兵。 整个年夜饭的氛围还算热闹,这还是自南府办完丧事以来第一次大团聚。 “三妹妹,好久没投壶了,咱们来比个投壶如何?”吃过年夜饭,熊宗棠妻子李灵筠手中拿着一只箭看着南羽。 她是已故赤焰军将领李玄将军之女,其父也曾是熊宗棠所在军的主将。 “好呀!我可不会让着嫂子。” 说话间,南羽随手拿起一支箭在手中把玩,随即又转头看向几人:“大嫂、二嫂、二姐,你们也来玩呗!人多才好玩嘛!” 南云汐道:“你们玩吧!我和素衣说说话。” 站在南云汐身旁的习素衣道:“没事,你和她们玩吧!我在旁边听着你们的声音就行。” “不如你们都一起玩。”见她俩互相推拒着,高武走到妻子身后,柔声道:“我带你一起玩。” 南羽打趣道:“高六哥怎么不说让我带嫂子玩呢?” 习素衣害羞地微微低头,高武则嘻嘻一笑。 正在旁边下棋的南亦枫与陈致远看着说笑的几人似宠溺似无奈地摇了摇头,陈致远捏着白子下了一子。 熊宗棠则站在拖了个矮凳坐在两人旁观棋。 投壶开始后,李灵筠率先投中一箭,随即南羽第二个投中。 到习素衣时,高武接过南羽递过来的箭,扶着习素衣走过去,将箭放在她手上,握着她的手将手中箭往前一掷,箭在空中抛了个弧线进入壶中。 “中了。” 南云真与南云霜高兴地在原地小跳着拍手喝彩。 听到箭入壶中的声音,习素衣毫无焦距的双眸中散发出异样的神采。 她是赤焰军后人,于一年前嫁给高武,其父多年前已战死沙场,其母也在半年前病逝。 她的眼疾自出生便带着,寻了许多名医依旧无法治愈,就连百草阁阁主都没办法。 众人就在园中一边玩耍一边赏雪看风景、守岁, 正月初二 “郡主,安南郡王与王妃来了,正在府门口下马车呢!”含梅站在南羽前方回禀着。 正在小书房看着礼单的南羽,闻言将手中礼单搁在桌案上,抬眸看着含梅问道:“已经到了?” “是。” “那走吧!去迎迎。” 说完便起身,品竹拿过架子上的天青色斗篷披在她身上,系好带子,主仆几人才走出门去。 今日的南羽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袍,额头系着同色一指宽的抹额,上面镶嵌了白色的珍珠,发间带着兰花发饰,就连耳饰也都是兰花样式的。 当她们到达会客厅时,益阳长公主已经到了,里面传来几人的谈笑声,站在门外的南羽抬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才迈步走进去。 进去便见到了坐着的几人,同时,几人也都转头看来。 “南羽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走进去的南羽先向安南郡王与安南王妃屈膝行礼。 安南王与安南王妃对视一眼,安南王妃立即道:“小羽,今日是姑姑回娘家的日子,在这家里就不要这么拘束了,啊?” “是,姑姑、姑父。” 南羽立即站直看着安南郡王与安南王妃微笑着喊道。 “这就对了嘛!”安南郡王玉孝疏含笑说道。 安南王妃是南羽的小姑姑南如屏,也是是南老夫人最小的孩子。 与二人寒暄完后,南羽又侧身向另外三人打着招呼:“云德表哥、云行表哥,云烟妹妹。” “羽妹妹。” 安南世子玉云德、公子玉云行也向南羽行了个揖礼。 “羽姐姐。” 穿着一身粉色衣裙的云烟县主则几步走过来,抱着南羽的右臂,娇俏、甜美的笑看着她。 南羽则宠爱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玉云烟今年十一岁,年前才被陛下封为县主。 “母亲还在等着妹妹呢!先去拜见母亲吧!”见大家都寒暄完了,益阳长公主笑着才开口说道。 “是,是该去见见母亲。”南如屏说道。 随即几人便朝南老夫人住的静尘斋走去,长公主与安南王妃走在最前面说着话,南羽与云烟县主则走在最后。 “羽姐姐,湘姐姐她们都在跟着姐姐习武,我可不可以也跟着你习武啊?”云烟县主抱着南羽的手臂小声问着。 “你要是想习武,该问问姑父和姑母,他们同意了就行。”南羽回道。 走在二人前面的玉云德与玉云行闻言,侧眸看了一眼玉云烟。 玉云行打趣道:“烟儿你要是跟着羽妹妹习武,嗯!我想,羽妹妹估计会后悔一辈子的,而且呀!还会非常非常头疼,估计头发都得掉许多。” “二哥,你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你太笨了。” 玉云行一说完,连忙往前疾走两步。 “二哥,你怎么这样呀!” “咳咳咳.....” 玉云德一手轻握成拳抵在唇边,笑得好不开心,还被自己的笑给呛住了。 玉云烟立即娇怒道:“大哥,你也笑我,不许笑了。” “好好好,大哥不笑了,不笑了。” 玉云德虽然嘴上说着不笑,但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分毫。 几人说笑间,已经走到了静尘斋。 “奴婢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大夫人,知道今日王妃会回来,老夫人正等着您们呢!” 老夫人身边老人的婉秋在门口一直等着众人,刚见着众人身影便迎了过来。 “让母亲久等了。”南如屏道。 第25章 山谷训练 进了静尘斋,便见里面已经坐了许多人。 有二夫人丹阳郡主、南策及其夫人陈雯雪、四夫人公西杉月;大小姐南云桑与其夫汝阳郡王世子玉清、二小姐南云汐与其夫陈致远、三公子南亦枫以及南府的其他几位公子、小姐。 “女儿(女婿)给母亲(岳母)拜年。” 南如屏夫妇走到老夫人面前,跪下给老夫人磕了一个头。 “好,快起来吧!” 老夫人身边的婢女芳兰将南如屏扶了起来。 “外孙(外孙女)给外祖母拜年。” 玉云德、玉云行、玉云烟也走上前给老夫人磕了个头。 “好好好,都起来。” 看着这些小辈们,南老夫人开心的笑着,又对婉秋说道:“婉秋啊!把我准备的东西给孩子们。” “是,老夫人。” 婉秋将托盘拿到老夫人面前,托盘里放着几个荷包。 老夫人将荷包一一给几人:“你们几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压岁钱,昨日便已经给了;这是你们的,希望你们岁岁平安、百邪不侵。” “谢谢外祖母。” 三人拿着压岁钱笑眯眯地行礼道谢,随后,屋中众人也相互见礼问安。 众人在静尘斋说说笑笑聊了许久,待吃过午饭,才各自散去打道回府。 从正月初一到初五,各府之间人情往来走动,络绎不绝,这也是南羽第一次以朝廷命官的身份走动。 虽然基本上都是在府中接待,只是跟在三叔或者母亲等人身边做陪,可南羽并不喜欢这些,却又不得不出面。 为什么跟着三叔呢? 因为如今当了朝臣,便需要与朝中各部官员有所走动。 跟着自家母亲,是因为除了朝臣,还有各府内院的夫人、小姐也需要走动、打交道。 初五过后,朝中还没开朝,南羽就回到赤焰军中去了。 朝廷过年期间从腊月二十七至正月二十休朝,正月二十一开朝。 当然,如果有紧急的事,也会召集朝会或者大臣入宫商议。 赤焰军营 帅帐内 “咱们将军还真是尽职尽责哈!这大过年的,朝廷都休朝了,各部官员都在家休息,咱们将军在这大雪天的还来军营,不愧是赤焰军统帅。” 一名身穿甲胄、头戴一条赤焰军军容抹额的年轻将领开着玩笑。 这位年轻将领叫澹台溯,正七品翊麾校尉,二十五岁,是新提拔的将领,从军九年了。 赤焰军军容抹额和军服一样,是每个将士必备的,宽一寸、长两尺,呈朱红色,绣有赤焰军标志——红底祥云赤焰。 抹额系在额头上,也不妨碍戴头盔。 韩风将军打趣道:“尽责倒未必全是,我看呀!多半是到这里来躲清闲了。” “可不是嘛!你看这里坐着的人,在家中要应酬的可不少,可不都是来躲清闲的?”老将军左锋看了看围坐在一起的诸位将领说道。 南羽、南亦枫、陈致远、熊宗棠、高武、韩风、左锋、慕定山、欧南飞、袁天一、澹台溯以及新近提拔起来的年轻将领元白、魏之欣、高泽飞等几十号人围坐在帅帐内。 帐中放了好几个火盆,众人围坐在一起占了大帐近一半的位置。 赤焰军北横城一战,军中将领损失殆尽,老将十不存一。 在坐诸多将领中,除了南羽是正四品、左锋品阶与慕定山为从四品外,其余人的品阶都比较低。 南亦枫为正五品勇毅将军,陈致远为正五品铭毅将军,熊宗棠为正五品宁远将军,高武为从五品果毅将军,韩风从五品肃远将军、袁昭为从五品威远将军。 苏勤为从六品振武校尉,徐风为正六品昭武校尉,欧胜兵为正六品振远校尉,欧南飞为从六品振威校尉,袁天一为正七品致果校尉,元白为从七品致果副尉,魏之欣为从七品归德中候,高泽飞为从七品翊麾副尉。 将领都很年轻,这是一个全新的将领层,也是一个重生的赤焰军。 他们都经过残酷战争的洗礼,能活下来说明他们能力、运气、勇气、决策能力都不差。 听到几人的调侃,南羽、南亦枫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对于他们开的玩笑也是一笑了之。 “怎么,各位不欢迎啊!那也没办法。虽然过年,天气还很冷,我不愿在家被人扰,只好来扰你们了。”南羽笑着说道。 “欢迎,当然欢迎了,我可都巴不得呢!” “就是,在家里应酬哪有来这营里松快。” 说笑之后,南羽就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训练任务。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七品以上的将领,南羽召集他们自然不是什么谈笑说闲话,但是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无妨。 一说到正事,大家也都认真正经了起来。 部署完训练任务后,众将领出了帅帐带着士兵出营训练,南羽的凤羽营也基本筹建完毕。 赤焰军驻地南面有一片密林,树林茂密、悬崖峭壁随处可见。 一处山谷中,伫立着一排排整齐有序木屋,木屋前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许多军营士兵训练的器具。 “将军,他们能准时到吗?” 一位身穿黑色劲装列胜英问着前方同样穿着黑色劲装的南羽。 “列校尉觉得呢?” 南羽笑问着身后发问的列胜英。 列胜英道:“末将觉得全部准时到不太可能。”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列胜英笑笑没有说话。 二人等了一会儿,才见有人走进来。 那人一走进来好奇的看了看四处,最后才发现前方点将台上站着两个人,立即愣住,以为眼花揉了揉眼睛。 再一看,脸色一白,反应过来后立即跑步向前,在二人面前站定。 “参见将军。” 那人跑到高台前,右手握拳举至左胸,单腿跪地。 “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南羽看着这个人温和的问道。 他进来的反应、一系列动作南羽看得可是清清楚楚,看着也怪可爱的。 “回将军,我叫古岩。”古岩站起来回道。 “哪个营的?” “斥候营。” “好。”南羽点点头。 列胜英则将名字登记好,下去将古岩带到一旁,与南羽一样正面对门站着等待。 陆陆续续,不断有人前来,也如古岩一般,先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四周,看到南羽后快速上前。 “参见将军。” “哪个营的?叫什么名字?” “斥候营,林志。” “斥候营,封义。” “先锋营,岳铁。” “骑兵营,戈劲。” “归队。” “是。” 来的人越来越多,斥候营、先锋营、骑兵营、神弩营、弓箭营、步兵营等都有,来了便登记,然后站在古岩身边,一排排、一列列。 等了半个时辰,人员已全都到了,虽然有部分未能按约定的时间到达。 “恭喜各位成功来到这里。一共一百二十八人,各位的到来,本将很满意。” 南羽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台下穿着红色戎衣的士兵。 “......” “各位可有什么想问的?” “......” 台下一片鸦雀无声,士兵们只是沉默的看着南羽。 南羽问道:“难道你们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让你们来这里、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你们都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只要将军需要,我等誓死跟随。”台下齐声一片。 南羽听着他们的回答,即感动又无奈的笑了笑。 “放心,不要你们死,只不过需要带你们做些特殊训练,掌握更多技能罢了。” “请问将军,是什么训练?和我们平时训练的内容不一样吗?” 南羽说完,古岩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问了起来。 “很好,终于有人问了。” 南羽欣慰的看了看他,然后指着场中的那些训练设施:“看见了吗?那些就是你们将要进行的训练,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学习,比如医术药理、绘图、敌情侦察等。” “未来一段时日,你们都将在这里度过,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通过考核。如果未能通过考核的,将会回到原所在营。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南羽又指了指身后站着的列胜英:“这位是你们的总教头,列胜英列校尉。” 列胜英走向前,向站在台下的士兵点头示意,随即又退了回去。 南羽对众人讲了些动员的话后,微微侧头对列胜英吩咐道:“好了,开始吧!” “是。” 列胜英向南羽行了一礼,然后一步上前:“全体都有。” 随着列胜英一声令下,台下士兵站得更加挺拔,神情肃穆、目光坚定。 “你们的训练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向右转,围着训练场地跑步,开始。” 列战英说完,台下士兵纷纷跑出去。 训练场地宽阔,但并不是很平整,每一处训练设施不一样,地形也不一样。 虽然是围着训练场周边跑,但是周围只是简单的做过防虫除蛇等处理,而其他的基本没有动过,草也较深。 南羽看着正在跑步的士兵对着列胜英说道:“胜英,以后你就是他们的主管校尉,能不能管住他们、让他们心服口服,就看你自己的了。” 听着南羽的话,列胜英转身右手握拳举至左胸、垂首对着南羽说道:“列胜英定不辱使命。” “现在他们还不会说什么,但是越到后面,训练越难,他们就会有情绪。待情绪爆发时,你可有把握收服、稳住他们?” “有。” 列胜英目光坚定的看着南羽。 “哦?” “他们现在的训练,将军都训练过我,我能通过将军的考验,能得到将军的任命,我就能做他们的主管校尉。” “好,本将相信你。” 南羽拍拍列胜英的肩膀。 第26章 既来之则安之 受训的士兵还在不停地跑着,时间久了,就有士兵体力不济,摔倒的、弯腰喘着粗气的、躺在地上的都有,但大部分还在继续跑。 看着累倒的战友以及没有听到停下的号令,便有士兵开始有情绪了。 “列校尉,请问我们要跑到什么时候?要跑多久?”一名士兵跑到站台下,看着站台的列胜英问道。 “继续跑,跑到你们所有人都跑不动、跑趴下为止。归队。”列胜英面对士兵的质询,冷漠的说道。 “是。” 那名士兵心有不满,但还是归队继续跑。 “他叫戈劲,骑兵营的。” 看着重新归队的士兵,列胜英看着那个身影说道。 南羽有些诧异:“你记住了?” “将军说过,要想手下士兵心服口服,不是非要比他们优秀;但是记住他们每一个人,了解他们的优缺点、性格等,再根据其特点去任用管理,比他们自己更了解他们,才更能令他们信服。” “不错,管理人不需要样样都强过他们。主要还是在人心的把握,要了解他们的性格以及优缺点,然后再根据他们自身的特性加以管理,这叫因人而异、因地制宜,在不扰乱大局的情况下找到适合他们的方式方法。” 列胜英道:“是,以前不熟悉他们,但末将会用这段时间,尽可能的将他们每个人了解清楚。” 听着列胜英的回答,南羽赞赏的点点头。 待所有人累倒后,让他们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又开始了下一项训练:卧地匍匐前进。 列胜英带着士兵来到一处低桩网处,南羽走过来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说道:“此项训练是训练大家卧地匍匐前进,要求大家快速通过低桩网。接下来,由列校尉给大家做示范。” 南羽说完,列胜英出列,然后开始示范,他很快速地通过了低桩网。 示范完后,列战英给众人讲述着快速通过的要领。 “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继续训练。” 列胜英说完,士兵们又开始了训练,一轮下来,不尽人意。 列胜英总结了几个容易出现的错误,继续纠正,又让所有士兵做了一遍,一遍又一遍,达到要求后又进行下一项训练。 到天黑的时候,大家已经精疲力尽,快速用完饭后,列胜英又将他们在点将台前集中。 “大家现在感觉怎么样?” 南羽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下方疲惫却强打精神的士兵。 “累。” 虽然大家口里喊着累,但声音中丝毫听不出累的感觉。 “累就对了,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只会更累,不会比今天轻松。今天只是给你们的一碟小菜,是让你们体验一下,更苦更累的还在后面,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有想退出的人没有,有就现在举手。”南羽嘴角含笑看着下面。 下面沉默一片,过了一会儿,还没有人举手。 南羽道:“都不想退出?还是不敢?你们放心,你们退出,没有人会怪你们,你们不会怎样,你们之前干嘛,退出这里后,还是回去干嘛,以后也不会影响你们。” 下面还是沉默一片,也没有人举手。 “好,既然你们都没有人退出,那么,今晚你们好好休息,从明天开始,你们只有训练、训练、不停的训练,珍惜每天晚上的睡觉时间,好好享受。” 南羽说完,列胜英上前,看着下面的士兵说道:“每个人都有两套换洗的衣服放在你们的床上,从明日起,在这里,你们只能穿放在你们床上的衣服,你们身上这身就不要穿了。” “将军,为什么?” “将军,我们是赤焰军,不穿这身衣服,那我们穿什么?” “我们是赤焰军,怎能褪赤焰服!” 列胜英说完,下面就有士兵看着南羽激动的质问。 南羽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下方。 而列胜英则继续说道:“只是说这段时间不穿赤焰服,而换其他衣服,也是为了大家训练。今后若有任务,你们将会穿不同的衣服,只要大家的心在赤焰军,穿什么衣服又有什么关系?今天你们也看到了,将军换了,我也换了,明天的你们——也要换,都听明白了吗?” 过了半响,下面士兵才回道:“明白。” “大声点。” “明白。” 士兵们齐声震天。 “好,现在所有人回去洗漱,亥时睡觉,明日卯时听哨声起床训练,解散。” 列胜英说完,所有人解散,走向一排排木屋,然后拿着洗漱用具向屋后的小溪走去。 这里有专人为训练的士兵做饭,有军中大夫为了士兵们的安全留守在这里,也有五人士兵带着驯化的两只猎犬负责协助列胜英驻守在这里,南羽也将暂时住在这里。 “今天的训练量也太大了,我腿现在感觉都快没感觉了。” 古岩坐在床沿将腿支在床上,双手握拳轻捶着酸软的肌肉。 “我还不是一样,双手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戈劲站在床边伸展的身体,捏了捏手臂。 “不会以后的每一天都这样了吧?”士兵温纶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以后的训练如何,我们都要坚持下去。”坐在角落了的南风头也不抬的说着。 众士兵洗漱完后就坐在房里聊天,等到亥时一到,驻守士兵的伍长吹响了哨子,各房熄灯睡觉,谷中很快寂静下来。 第二日天还未亮,一声哨音打破了寂静的山谷,沉睡的人从睡梦中惊醒,动作迅速的穿衣出门集合。 有还在沉睡未醒的人,一旁正快速穿衣的士兵推了推:“快起来,集合了。” 被喊醒的人一个激灵,也快速起床穿衣,跟在后面跑到点将台下集合。 当第一个士兵跑到点将台下时,就着场中火把的光亮,看见高台上已经站了两个人,正是南羽和列胜英。 那士兵立马立正站好,随后到的士兵也如前面的士兵一般。 没多久所有人都到了,看着早早等着他们的南羽和列胜英,皆面上一窘,沉默的等着挨训。 今日的士兵们人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头戴黑色头巾,穿着黑色布靴,台上南羽和列胜英也是如此装扮。 “很好,大家到得很快,也没有人落下。从今天起,你们训练正是开始。”南羽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下众士兵。 “先跟着列校尉做一些热身动作,然后围着场地跑十圈,之后吃早餐,吃完之后又开始训练。”南羽看着下面的士兵说完,然后又对列胜英吩咐道:“列胜英,开始。” “是。” 列胜英听到南羽喊他的名字,等南羽说完,颔首示礼。 几步走到最前面,带着所有人开始做热身动作。 南羽也在一旁跟着做。 做完热身动作之后,列胜英亲自下台带着所有人开始跑步。 列胜英在最前面压速,南羽跟在后面慢慢跑,留在这里的军中大夫和留守的五个士兵没有事,南羽也让他们在后面跟着跑。 所有人跑完,早餐也做好了,早餐是粥和馒头,管饱。 毕竟要开展大量训练,没有足够的能量战士们是支撑不下来的。 吃完早餐后,开始了新的训练。 训练内容有:扛圆木、匍匐前进、对抗训练、杀敌技巧、攀岩、丛林奔袭、隐蔽作战等。 日复一日,已经连续训练了一个月。 武力、体能训练一阶段基本完成,其中没有一个人退出,哪怕再苦再累,战士们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南羽大部分的时间也在这里,只是偶尔出去处理一些公务。 第十八章 不一样的训练 同样是每天的跑步热身,然后吃早餐,训练、吃午饭、训练、吃晚饭、训练、睡觉。 只不过每天跑步的数量从刚开始的十圈,到现在的五十圈。 而变化的只有每日的三餐。 为了保证士兵的营养和体能能跟上,负责他们饮食的厨师们很是用心。 每天变着花样的做,大夫们也用着各种药草搭配饮食,来保证他们的营养,有时还做药浴,让疲惫不堪的士兵们缓解身体的疲累酸痛。 吃完早餐,南羽让士兵们在点将台前集中。 “这一个月,第一阶段的训练已经完成,你们没有一个人退出,我很欣慰,那么我们接下来要进行第二阶段的训练。” 南羽看了看下面的士兵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将学习药理、绘图、情报侦察、变装传信等内容。” 士兵们听着南羽说着接下来的训练任务,有些不由轻轻皱起了眉头。 对于底下士兵的反应,南羽尽收眼底,但不动声色。 “这位是苏木苏大夫,想必各位不陌生,这位是品竹,我的贴身丫鬟。从现在起,上午跟着她们学习医理,下午跟着列校尉开展之前的训练,晚上跟着白朗白副尉学习绘图。” 南羽指着台上站着的几人一一介绍着。 “.......” 台下一片静默。 “苏木苏大夫主要教你们简单的医理知识和受伤包扎技术,品竹给苏大夫当助手,协助苏大夫;你们要学会辨别基本的药草毒草、受伤包扎、简单的解毒等内容。” “以后你们要是受伤了,可以进行简单包扎止血,学习药草辨认,是为了在受伤或者中毒时,能准确辨别药草、找到药草止血包扎解毒,这样就能大大提高你们存活率,你们才能有更大的机会活下来。” 南羽怕大家不理解学习这些的作用,耐心的解释着。 虽然只要南羽下令,他们便会去学,但是他们理解后去认真学和不理解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学是不一样的。 第27章 分组 “学习绘图,是为了将来你们能将所见所闻,更好的记录下来,记下来的这些,也许会是我们打仗胜与否的关键。我想各位应该已经明白了,你们将来是与普通士兵不一样的,你们的任务更艰巨、更难。 所以,我希望大家尽可能的学习更多的知识和技能,将来才能有更大的机会活下来。” “是。” “好,现在所有人回房拿着你们的马扎,回到这里。” 南羽说完,士兵们有序撤离。 回到屋中,人手一个小马扎,很快又回到这里,整整齐齐的坐着。 “这是纸与笔,学的东西要好好记录,将来会有用的;每人一支笔五个小本,用完了再拿。”南羽拿着一支笔和一个装订的小本子对士兵们说着。 品竹则带着五个士兵挨个的分发着。 “这笔,名叫铅笔,使用的时候用刀轻轻削去木头,留下中间的笔芯,就可以书写了。你们现在的笔都是我们提前削好的,可以直接使用,但是使用时力度不要太大,容易折断。” 南羽拿着手中铅笔,仔细的向大家介绍着。 这些选出来的第一批士兵,都是能读书写字的,所以丝毫不担心他们。 而铅笔,则是南羽特意画了图纸,找了材料,请人专门制作的,数量不多,但也足够他们使用了。 苏木认真的讲着,士兵们认真的记录着,南羽、列胜英、白朗也在一旁认真的听着。 “这是金银花,具有清热解毒、消炎退肿的功效,你们可以拿去认识一下。” “这是玄参,性微寒,味甘、苦、咸,有凉血滋阴、泻火解毒之效;这是它生长的样子,这些是晾干后的样子,你们都要认清楚了。” 在教认识药材时,苏木都会将相应的药材拿给士兵们认真观察分辨,虽然枯燥,但所有人都认真的学着。 每日辰时开始学习,学到午时,然后吃完休息,未时开始训练,酉时吃晚饭休息,戌时到亥时学习,亥时之后洗漱睡觉。 二十天后 “从今天起,你们的训练将会调整,上午继续之前的训练与学习,下午的训练换成情报侦察、变装隐蔽等内容,晚上的绘图换成传信训练;当然了,有时候下午和晚上的学习会调换。” 在收到良好的训练效果后,南羽便提前调整了他们的训练内容与进度。 南羽看着众人又道:“情报侦察、传信训练我为你们请来了陈致远陈将军和斥候营的校尉欧胜兵来,变装隐蔽训练将由我南羽亲自教学。除此之外,还有野外生存等技能。” “你们学习的东西会越来越多,也将会非常累,可我还是希望你们都能坚持并完成所有训练,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众人齐声应着,声音洪亮。 因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多,士兵们虽然很累,但充实着。 一个月很快过去,第二阶段的训练也基本结束了,填鸭式的教学,士兵们的收获也是明显的。 “第二阶段的训练我们基本结束,接下来的训练就是融合训练,就是将你们前两个阶段的所学的内容融合,在实战中得到合适的运用。” “当然了,医理的学习不能断,你们之前所学的东西,在接下来的任务中,有不足的,我们会继续加强学习,一边学习、一边实战。战士们,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南羽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下面站着的士兵问道。 她身后站着一排人,那些都是这段时间以来,给受训士兵们授学的人。 “准备好了。” 台下士兵们信心满满的回答着。 “好,接下来,由列胜英为你们分组。” 说完南羽后退,列胜英走上前来,拿着名单,一一念着:“第一组七人:古岩、钟诚、林志、封义、肖池、万陌、李朋; 第二组七人:戈劲、岳铁、方东、施拓、杭刚、陈小虎、单冰冰; 第三组七人:南风、陈义、安吉、高宇达、卢全虎、陆林香、温纶........” 被念到名字的人纷纷出列,站在一边,七人一列,站了十八列,除了最后两组是八人,其余皆是七人一组。 列胜英念完分组,队列站好,继续安排着接下来的训练任务:“接下来我们将要训练的是组员之间的配合、分工,组与组之间的对抗,野外侦察、隐蔽、生存等,都将以小组为单位,你们自己要推选出小组的组长、副组长。” “小组组长要负责带领你们的组员作战、对组员进行分工并对组员安全负责,副组长要协助组长工作,保证完成任务。” “今天上午休息,下午开始训练,在下午集合的时候,将每个小组的组长、副组长名单报给我。解散。” 列胜英说完后便下令让大家解散。 但他们依旧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台上南羽等人已经离开。 “你不定下组长人选,是想让他们自己决定。谁都可以当组长,只要组员同意就可以,但组员之间也可以相互竞争。”陈致远与南羽并排走着,一边走一边说着。 “不错,陈大哥还知道什么?” 南羽笑了笑,然后侧身看着陈致远。 陈致远看着南羽温和的笑着:“不管是相互比试、组员推举,最终成为组长的那人必定是大部分组员都认同人。你也是想给他们每个人当组长的机会,也是想将他们之间的矛盾在现在就解决,免得以后真的到了战场上因为组员之间的矛盾影响正事。” 南羽点点头:“不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们已经给他们随意分了组,定组长的事我们不能再做,否则真有矛盾了、组员彼此之间不服,我们一锤敲定有时候反而坏事。” 陈致远点点头:“这样挺好。” “说实话,我在这里呆了两个多月,我都有些期待以后的他们了,他们与以前的士兵完全不同。” 苏木紧了紧身上灰色的大氅,阻止寒冷的冷风吹进暖和的大氅内。 此时的天气寒冷,虽然没有下雪了,但冷风吹过,还是非常冷的,尤其是在这山谷之中。 “我也很期待。” 南羽抱着双手、将双手掩盖在赤色大氅下取暖,慢慢走着。 “要是真能大规模建成一支这样的军队,以后战争难有敌手了,可惜不能大规模组建。” 想着不能大规模组建,陈致远不禁觉得有些惋惜。 “是有些可惜,不过我们就尽可能多的建就好了,他们是第一批,以后会有第二批、第三批......会越来越多。” 南羽一想到没办法大规模训练组建,也有些遗憾。 “等这第三阶段训练完,还要进行哪些训练?”跟在身后的南亦枫问道。 “第三阶段训练完了就开始第四阶段的训练,马上杀敌训练。凤羽营人人配马,所有武器装备人手一套,主要需要马匹、赤焰刀、弩、赤焰枪、攀登索、匕首,还有几套衣服,其中必备的除了赤焰甲胄以外,还需要一套黑色和深绿色的劲装、头巾等。” “那些我去安排。” 听着南羽一一说到的事物,陈致远主动揽下活。 “好,那就有劳陈大哥了。” 南羽带着几人走后,留在高台下的人们还没有离去,正在商议推举各组组长,有些组很快就选出了组长和副组长,有些组的组员之间就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争论不休。 “既然我们大家谁都不能说服谁,那咱们就比试比试,谁赢谁就当组长,第二名就当副组长,如何?” “这可以,这样公平,谁都没话说。” “那要比什么呢?” “就比我们训练的内容,文的武的都比,用时最短、完成度最高的就当组长,怎么样?” “对呀,就这么比,敢不敢?” “敢,有什么不敢比!” “好,就这样。” “那就开始。” 在大家都争来争去的时候,一个人提出比试的提议,然后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很快达成了共识。 又有人拿来几炷香,等每组参加比试的人员就位后,然后点燃一炷香,比试开始。 不参加比试的人就在一旁大声起哄加油,又找出几个人记录比赛者的成绩,也监视着比赛者,避免比赛者作弊,场面热闹得很。 南羽等人则在后面看着训练场上,脸上都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你说第一组谁会当组长、谁是副组长?”南亦枫看着场中比赛场景,问着列胜英。 “第一名和第二名自然在古岩和林志之间,二人皆在伯仲之间,具体谁当组长目前还难以下定论。”列胜英盯着比赛场上,细细说着。 “嗯,确实,二人能力相当。”南亦枫点点头。 “第二组,我看岳铁应该能当组长,那陈小虎也不错,应该能当副组长。”斥候营校尉欧胜兵说道。 “将军觉得呢?哪几个人会是组长、哪几个人会是副组长?”苏木满眼期待的看着南羽。 不止苏木好奇南羽看中了哪些人,就连其他人听到苏木的话,都转头看着南羽。 南羽看着比赛场上笑了笑,说:“不到最后,谁都不能下定论,万一有奇迹呢!” 众人点点头又继续看着比赛场中。 第28章 玩游戏 下午训练场上 “各组,组长、副组长站在第一、第二位,立刻调换位置。”列胜英站在高台上扫视了一眼下面的士兵。 闻令而动,各组快速调整好位置,站好队列。 “被我喊到的组,将组长姓名、副组长姓名报给我,我好做登记,听明白了吗?” “明白。” “第一组。”列胜英开始点名。 “报告,组长古岩、副组长林志。”站在第一列第一位的古岩高声回道。 “第二组。” “报告,组长戈劲、副组长岳铁。”站在第二列第一位的戈劲回道。 “第三组。” “报告,组长南风,副组长陈义。” “.......” “.......” 列胜英一边听着,一边拿着笔在手中的记录本上写着,很快,十八组的组长、副组长登记完毕。 列胜英登记完后,将手中记录本递给身后的南羽。 南羽接过记录本详细的看着,全程面无表情。 看完之后,将记录本又递给了列胜英后走上前,看着台下的士兵们说道:“以后的训练、任务都将以小组为单位开展,希望每个小组的组员都能相互配合、相互协助。” “每组的组长要带头做好本职工作,带领本组成员共同完成每一项训练和任务,副组长要协助组长带着成员完成任务。” “在你们的所有训练完成后,我不希望你们组员之间存在任何隔阂,有什么问题,就在训练期间解决,不要带着问题以后影响到任务。” “是。” 南羽说完,众人应道。 “首先,要进行各小组的配合、分工训练,也是你们的磨合训练,只有将你们七个人训练成一个人,才算真的完成,先训练小组成员之间的默契、配合,在训练大组、全队之间的配合与默契。前阶段训练完成了,再开展后阶段的训练,听明白了吗?” “明白。” “好,我们先做游戏,活跃活跃氛围。第一个游戏叫‘齐心协力’,规则很简单:小组成员,所有人蹲下,背靠背手挽手,然后所有人一次性站起来。规则我说明白了吗?” “明白了。” 士兵们听着规则,感觉很简单。 “好,你们也可以先试试两个人蹲下,然后背靠背、手挽手,一起站起来,然后三个、四个人......最后才七个人,开始吧!” 南羽说完,十八列士兵开始动了起来。 “这还不简单吗?来,我们开始。” “你、站这里,你、靠过来,大家要一起使劲,知道了吗?” 大家觉得很简单,便都是一小组成员全部做了起来,然后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嘿,老子还不信了,连个小游戏都做不好,重新再来。” “你这臭小子,找打是不是,说了要一起用力,你先站起来干什么?” “这也不能只怪我呀!” 失败后,便是各种吼骂声和不服输的声音。 “要不,咱们先从两个人的开始,然后慢慢加人?” “对,就从两人开始。” 失败后,大家又各自找个方法,自然经过多次失败后,大家也总结出了经验,慢慢的,所有人都做到了。 “老子就说这样可以吧!你看,还真成了。” 大家游戏成功后,兴高采烈的说着。 南羽看着他们花了不长的时间便成功了,笑着说道:“不错,大家都很聪明,这么快便完成了,接下来第二个游戏,叫‘将后背交给战友’。 也很简单,就是围成一个圈,前一个人背对后一个人,中间间隔相等的距离,也就是一臂的距离,然后向后倒去,前一个人倒在后一个人身上,后面的人一定要接住前面后倒的人,开始准备。” 每个小组成员围成一圈,按南羽说的方法站好。 南羽看着他们都做好了准备,然后说道:“听我口令啊!要注意听!都做好准备没有?” “已准备好。” “好,倒。” 南羽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向后倒去,但是没有人成功,全部垮掉。 南羽笑着摇摇,说道:“怎么回事儿?有谁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失败吗?” “报告,我认为是重心不稳,倒下去后脚下不稳,才摔倒的。” “报告,我认为是前面倒下去的时候速度太快,将后面的人撞倒的。” 有几个发现问题的人纷纷说道出现的问题。 “好。” 南羽听着那几个人的问题,看了看大家,问道:“你们都清楚了吗?再试一次。” 看着所有人又准备好了,一声令下,所有人依次向后倒去,这一次所有人都成功了,士兵们的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容。 南羽没有下令让他们起来,他们只好继续躺着。 过了一会儿,南羽才下令让他们起来。 “大家感觉如何呀?”南羽笑着问道。 “还不错。” “这游戏还挺有趣的。” 站起来的士兵们纷纷说着,看来很喜欢这个游戏。 “看你们这么喜欢这个游戏,那你们想不想试试更多人的?”南羽看着满脸笑意的士兵们问道。 “愿意。” “好,那所有人围成一圈,就像刚刚一样。” 所有人又快速围成一圈,就连列胜英都加入了。 南羽站在圈中下着令:“全体都有,倒。” 话落,一人便倒了下去,随后后面的跟着倒下去。 “成了。” “这游戏可以。” 士兵们嘻嘻哈哈的说话声不断传来。 见他们如此有活力,南羽跟着倒下去的方向一边走一边笑道:“我看你们好像很轻松啊!还有力气说话,不如大家一起唱首歌如何?” “好。” “可以,别说一首歌了,就是唱个三五首也没问题。” 士兵们听着南羽的话,纷纷笑着起哄。 “《赤焰歌》大家都学会了吧?就唱它吧!” “可以。” “同意。” “那我给诸位起个头吧!听好了,我要唱了,我没唱完谁也不准起啊!” “不起,坚决不起。” 士兵们又起哄到。 第二十章 做事要劳逸结合 烽火狼烟起 将士赴疆场 忠君报国志 壮士沙场死 征战几人回 去时少年人 归时英雄魂 ...... 众人即使躺着,也唱出了军人的英气与豪迈。 虽然长时间的后躺导致腿脚有些酸麻,但士兵们还是强忍着不动。 待大家唱完,便有一名士兵说道:“将军,听军中的前辈说,这首歌是您在北横城时所作。那时北横城战死将士无数,正是这首歌让他们重拾信心,最终守住了北横城。” 听着士兵的话,南羽晃了晃神,回神后微微一笑:“是我所作,不过那时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可是将军,这赤焰歌...我们如今听着都很激动、很振奋人心呢!” “是啊将军,从歌中我们就像亲眼看到了那场战争一般,血染山河、尸横遍野,可即使粉身碎骨,赤焰将士也无所畏惧,依然会坚守至最后一刻的决心与勇气。” “将军放心,赤焰前辈不怕死、不惧死,我们也一样,赤焰先辈们能做到的,我们也能。” “是的将军,赤焰先辈们能做到的,我们都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我们也会努力去做到。” 南羽被封为定安郡主,又被封为飞凤将军,统率赤焰军。 在外面,人们都习惯喊她为郡主,只有在赤焰军营才会被将士们喊作将军。 听着士兵们的话语,南羽心中既感动又悲伤。 感动的是他们能有此觉悟,悲伤的是:将会有很多人死去。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要做自己想要去做的。 若要让自己的国家不再任人宰割,唯有自身强大,强大到无人能匹敌、让人望而生畏、不敢反抗。 而要做到这样,一个国家便需要一直尖刀利刃。 而在这强大的道路上,会洒下无数人的血来为后人筑路。 “你们会做到的,我相信你们不仅不会比赤焰先辈们差,甚至比他们更强。”等将士们都说完,南羽才说道。 “将军,可以让我们起来了吗?我快支撑不住啦!”过了一会儿,古岩大声喊道。 闻言,南羽笑了一下:“好,所有人都有,起立。” 一声令下,后一个人双手抬起前一个人的肩膀向上一推,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活动自己的双腿。 第二日,天还未亮,营地里便响起了哨声,所有士兵迅速起床,来到训练场集合。 一如既往,当他们来时,南羽和列胜英已经在训练场等他们了。 待所有人到齐,南羽才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台下的众人说道:“今日我要带你们进行野外训练,如何在没有补给、没有人支援的、深入敌人腹地的情况下活着。” “......” 台下士兵们认真严肃的听着。 南羽指着放在士兵队列前面的装备说道:“你们面前的武器装备都看到了吗?这些就将是你们接下来训练所需的工具,每组都一样的,至于怎么分配你们自行安排,每组现在将你们的工具都分配一下。” 南羽说完,人员开始行动,纷纷上前看着地上的工具:短刀、绳索、弩箭、匕首、地图等。 南风、古岩等人看着这些工具,短刀、弩箭这些还好理解,但是对于带有铁钩的绳索就有些不理解了,疑惑的看向南羽。 第29章 凤羽营 看着他们的神情,南羽心中了然,随即为众人解释道:“这两根绳索分别有十五米长,主要是用于攀爬所用。短刀、匕首、弩箭这些一人一样,弩箭每人有二十支。” 众人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南羽伸手从中拿起一个类似小竹筒的东西,向大家介绍道:“这个是信号,有两种,一种是赤色火焰的样式,一种是彼岸花的样式。每种每人各有两个,如果任务成功,便放赤焰信号,如果失败或者遇险、求救等就放彼岸花信号。 赤焰信号外表没有花纹,彼岸花信号外表有花纹,这是为了你们好区分,不至于在慌乱的时候拿错、报错信息,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环看了一眼四周,看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南羽开口问道。 士兵们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齐声说道:“准备好了。” “好,今天由我带你们训练,等到以后,就需要你们带人训练,希望你们以后都能担起肩上的重担。那我们现在出发。” 说完,南羽便走在前面向山谷一侧走去,很快一行人便消失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 出了山谷营地,一行人便快速动了起来。 路过之处,还在熟睡的兔子、飞鸟等被惊醒,但很快,那些惊醒它们的黑影便不见踪迹了。 南羽等人来到一处山崖处,抬头望去,悬崖峭壁,不知高几许。 此时天已微亮。 看着这处峭壁,南羽看着众人说道:“如今你们要从这处峭壁爬上去,至于怎么上去,每个小组自己想办法。一炷香时间,所有人必须全部上去,否则未达到要求的小组全体受罚,开始吧!” 每组人就开始商量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开始行动了。 有人将绳索带有铁钩的一头向上抛去,有的抛上去勾住了、有的没勾住又掉了下来,然后再抛。 有的利用现有地势,利用地势的帮助,开始慢慢攀爬。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已经登上峭壁,在前探路的基本上都是每个组的组长或者副组长。 等探路的人成功后,后面的组员再慢慢跟上,留在最后的基本上都是组长或者副组长。 南羽和列胜英在一炷香结束前也从一根绳索攀爬上去。 等他们到时,刚好一炷香时间已到。 大部分的小组完成了,但是有三个组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全部完成。 “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的组出列。” 南羽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 话落,未完成的组便站了出来。 “你们为什么没有完成?” “报告将军,我们组刚开始方法不对,耽误了些时间。” “报告将军,我们组都是因为我,我怕高,不敢爬,所以才没有完成。将军,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南羽看着没有久久不说话的那一组问道:“有因为方法不对耽搁了时间没有完成的,有因为怕高影响了其他组员的,那你们呢?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 “......” 那一组人人保持沉默、面色不渝。 “说话。” “回将军,我们组因为人心不齐,才没有完成。” “为什么人心不齐?” “因为有人上来了就不管下面还没有上来的人,只为了自己不顾队员。” “不错,你们因为人心不齐、不顾队员的。很好,问题都暴露出来了,你们应该庆幸,要是有战争、有敌人的情况下,你们已经死了。” 南羽说到后面语气已经有些严厉了。 看了看那一小组所有人,继续说道:“小组作战,不是让你们个人逞英雄、抛弃自己的队友,而是让你们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要相互协作,共同完成任务。” 又看了看所有人:“你们的组员、队友,应该是你们最信任、最可靠的战友、兄弟。在出任务、遇到敌人的情况下,能够帮助你们的是你们日夜相伴、一起训练、一起出生入死的手足兄弟,你们是团队、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南羽举起左手向众人示意道:“这是一只手,你们说说,我是握成拳头打人的力量重还是用掌打人的力量重?是握成拳的五指易折还是手掌的五指易折?这个道理你们还不明白吗?为什么要求你们小组作战、小组训练? 就是为了让你们相互协作,在保证任务完成的同时让你们尽可能的活下来。 我不否认你们中有些人的本领高,单打独斗也很强,一个人的能力越强,责任也就越大,为什么不能帮助自己的队友呢? 帮助队友、和队友一起完成任务,难道不比你们一个人逞强好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我希望你们记住。” 南羽看着沉默不语、有些面红耳赤的士兵冷声道:“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的情况出现,你们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列胜英,带走,继续训练。” “是。” 列胜英握拳颔首示礼,看向众人时脸色冰冷,声音压抑着一丝冷意:“继续前进训练。” 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南羽没有想到的,也是列胜英没有想到的。 不管是南羽还是列胜英,都不曾遇到过这样的,尤其是在经历过北横城一战之后。 当初那么艰难、惨烈,没有一个人退缩、更没有人只顾自己生死而不顾他人的,一想到出现不顾队友的情况,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就行了,这只是在所有训练的这段时间内出的一个插曲。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在这一个月内,他们基本上都在外训练,翻山越岭跑了十几个郡县。 山谷驻地 “恭喜你们,前面阶段的训练已完成。通过这几个月的时间,队员之间的磨合也越来越融洽,你们如今不仅能与自己组员之间配合,还能无缝衔接与其他小组组员之间进行配合,这一点,我很欣慰。” 昨日下午才回到驻地的全体人员难得睡了个懒觉,日出后才起床在点将台前集合。 听到被南羽表扬了,但底下众人没有露出欣喜之色,而是认真听着接下来的话。 南羽道:“今日之后,你们将离开这里,开启下一阶段的训练。” 一听到这里,众人神情更加严肃认真,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接下来你们将回到凤羽营进行常规的训练,在离开之前,我让伙房给大伙儿做了好吃的,好酒好菜,任凭你们吃够。” 在南羽讲完话后,众人在山谷驻地吃完了他们在这里的最后一顿。 傍晚的时候,众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踏着落日余晖归营。 由此凤羽营正式迎来第一批士兵,也宣示着凤羽营正式成建制。 随后又选拔了第二批人员开始训练,还是由列胜英负责,但南羽则没有再时时监督。 在这段时间中,除了凤羽营第一批士兵的训练,赤焰军中其他的训练也进行着。 南羽除了在谷底待着,时不时的还是会回赤焰军营来监督训练的,但大部分时间主要还是由左锋、慕定山、陈致远、南亦枫等将领负责,整体来说效果显着。 而前往梨颂和亲的嘉宁公主也将于四月初启程。 之前选定和亲人选时,原本梨颂要求立即送公主前往梨颂。 但那时已是深秋快入冬了,皇帝陛下说:“公主乃朕之爱女,允许她前往梨颂和亲已是大义。如今快入冬了,梨颂靠北,天气寒冷,怕公主路上受苦,不若过了年、入了春再启程北去。” 就这样,婚事一直拖到了如今。 在和亲前三日,嘉宁公主说想见见南羽,皇后娘娘召南羽入宫。 “臣南羽参见皇后娘娘。” 南羽见了皇后行了跪拜礼,身后的含梅与隐菊也跟着行了跪拜礼。 南羽穿着一身蓝色宫装:里面穿着浅蓝色宽袖长裙,外面是有一件同色半袖长袍,衣服上绣着兰花、团云等图案,前面同色蔽膝,右侧坠着一块白色玉佩,外披着一件同色披风。 头上戴着同色的步摇发钗以及一条镶着蓝宝石的银额饰,两耳带着同样镶着蓝宝石的银色耳坠,右手食指带着一枚镶着蓝色宝石的银质长指环,指环两端尖小,中间包裹着食指,手腕上戴着温润的白玉手镯。 “快起来,你这孩子做什么行这么大的礼?还不快把郡主扶起来。” 见到南羽来,皇后心里已经高兴得不得了。 “礼不可废,也是侄女的一点点心意。” 行完礼后,含梅、隐菊把南羽扶着站了起来。 “坐吧!” 皇后眼睛往边上看了看,示意着。 南羽走到一旁,坐在皇后的左下方。 等南羽坐下后,皇后才看着南羽开口:“嘉宁三日后就要离开东漓北去和亲了,她说想在走之前见见你,一会儿你去见见她吧!” 南羽点点头:“好。侄女也好久不曾见过四公主了。” 皇后留着南羽继续说了会话才放她离开。 第30章 嘉宁公主 来到了撷芳殿,在大门口停住了脚步,南羽抬头看着那道大门以及那几个字。 双手覆在腹前,左手轻轻捏了捏右手四指,随后放松,收拾好了情绪才迈步走进去。 刚进大门就看到不远处的秋千架上坐着一个穿着橙色宽袖衣裙、额头戴着半指宽、坠着小银玲的同色抹额的年轻女子。 她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着,看起来无忧无虑,手臂上挽着同色的轻纱披帛,鬓边飘着几缕头发,身后几条橙色发带随风飘动。 那女子正是三日后要北去和亲的嘉宁公主。 “阿羽,你来啦!” 嘉宁公主在看到南羽的身影时眉眼便弯了起来,声音犹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南羽见过公主。” “快起来。”嘉宁公主立即下了秋千将南羽扶起,娇俏道:“干嘛那么多礼?你又不是第一次来宫里了,而且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生分了?” 南羽眉眼弯弯笑了笑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嘉宁。 “阿羽,我都好久没见过你了,嗯~应该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过了。自从你随你父兄出征、然后回来当将军重建赤焰军,你一直忙着,我想去找你的,但是我又怕扰你正事没敢去。可如今我要走了,还是求着皇后娘娘才见着你呢!” 嘉宁公主亲昵地挽着南羽的手,一边说着一边朝旁边的暖阁走去。 “我一直都在忙着,所以没时间来看看你。” 南羽转头略感抱歉的看着嘉宁,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 “我知道你忙,你们都在忙着国家大事呢!” 走到暖阁,嘉宁公主转身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拍了拍凳子朝南羽示意。 “你...还好吗?” 在一旁坐下后,看着笑颜依旧的嘉宁公主,南羽眼中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疼。 嘉宁今年也不过十六岁,从小养尊处优,如今却要为了东漓远赴梨颂和亲。 南羽小时候也经常入宫,自然和同龄的这些公主有交集,而且嘉宁公主性格很好,南羽也愿意与她亲近。 “我很好呀!” 嘉宁公主双手握着一杯热茶,看着南羽天真地笑着,双眸清澈明亮。 “四公主......” 还不等南羽说完,嘉宁公主就开口了:“阿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呢!和亲是我愿意去的,我并不觉得委屈,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你们忠烈侯府有你们忠烈侯府的责任,我们皇家也有皇家的责任;我是东漓的公主,从小养尊处优,享受着荣华富贵。如今东漓需要,我就应该去,我应该担起作为东漓公主的责任。” “我虽然不能如你一般、像东漓的将士们那般冲锋陷阵、血战沙场、保家卫国,但如果我去和亲能换来东漓国几年的安稳,我也是很愿意的。” 南羽未说一语,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嘉宁公主,听着她说话,心中除了心疼,还有感动与欣慰,这才应该是一个帝女的模样。 嘉宁公主看见南羽眼中的疼惜之色,笑着安慰道:“阿羽,不必这样心疼我。比起我,你才是那个最值得人心疼、最值得人敬佩的人,这世上有几个女子能如你一般呢!父皇说得没错,男子能为家国舍身,我们女子也不差。” 听完,南羽低眸喝了一口茶,低声问道:“公主,你可知你去和亲会遇到什么吗?” 嘉宁公主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语气轻松淡然:“当然知道。我都想过了,也许我会受到他们的冷落、冷嘲热讽、折磨,甚至是死,但是我不怕。” 随即转身看着南羽道:“就算死,我也要堂堂正正的死,以东漓公主的身份去死,像个英雄一般死去。而不是像个缩头乌龟一般龟缩不前,甚至是哭哭滴滴、哀哀戚戚的死,那样太懦弱了。” 听着嘉宁的话,南羽双手握紧了茶杯,低眸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水。 不知是不是因为茶水太热的原因,热气熏得眼睛有点湿润。 见南羽低眸不语,嘉宁又走回来坐下,伸手握着南羽握着茶杯的双手:“阿羽,你会去接我回家的,对吗?” 听到嘉宁的话,南羽抬眸看着她,声音略微有些哑,目光却很坚定,道:“是,南羽一定会去接公主回家。” 闻言,嘉宁公主放手嘻嘻一笑:“我就知道,阿羽一定愿意去接我回家的。东漓需要几年的安稳,只需要几年就可以了,是吗?” “是。” “那我在梨颂等你,你一定要去啊!到时候如果我活着,我就跟着你、跟着咱们东漓的将士一起回来。如果我死了,你就带着我的骨灰、遗物回来,随便埋在京都就行。这样...我也是回家了。” 南羽哑着声音道:“好。” 见南羽眼眶已经微红湿润,声音带着沙哑,嘉宁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还笑着安慰道:“阿羽,你不要这个样子嘛!你能上阵杀敌,我就不能去和亲了吗?况且我只是离开家出趟远门而已,提前去看一看东漓未来的河山。” 见她还红着双眼,嘉宁双手食指在南羽脸上弄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嘻嘻笑着道:“阿羽还是笑着好看。” 微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南羽拉下嘉宁的手带着略微宠溺又无奈的笑叮嘱道:“公主既是出远门,那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还要等着阿羽去接我回家呢!皇后娘娘也派了几个人过来,随我一起去梨颂照顾我呢!” 那几人南羽自然知道,都是赤焰军将士之后,是已经入宫好几年的宫女。 “对了,阿羽,你给我带礼物了吗?不会是空手来的吧!”嘉宁公主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着南羽问道。 南羽一笑:“当然带了,怎会空手来呢!” 随即从含梅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盒子,在手中打量了片刻才递给嘉宁。 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嘉宁眼睛亮了起来。 将盒子放在桌上,伸手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 匕首通体墨色,在刀鞘上镶着几颗细小的宝石,小巧精致,适合观赏。 嘉宁拔出匕首,刀刃微翘,看着毫不起眼。 随后嘉宁握着匕首在屋中一盆盆栽树上划过,那树从匕首划过的地方断了,嘉宁的眼睛瞬间更亮了,惊喜的转过头看向南羽。 匕首的整体设计毫不起眼,就像是那些纨绔子弟用来装门面、观赏所用,但实际却锋利无比且小巧,很适合嘉宁,即便被别人翻出来,也只是以为她用来赏玩的。 南羽笑看着她问道:“喜欢吗?” “嗯。” 嘉宁连连点头。 南羽站起身一边向她走去一边说:“我想着你既是公主,出嫁时嫁妆必然不会少,也不缺什么。我就亲自设计,然后请人打造了这把匕首,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我当然喜欢啦!” 嘉宁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匕首。 南羽道:“喜欢就好,除了送给你赏玩,主要还是用来防身的。没有遇到危险还好,要是遇到了,可能会有用。” “我知道,放心,我会时时随身携带的。” 南羽又从隐菊那里拿来一个方盒递给嘉宁:“还有这个,这个香囊是品竹她们做的,提神醒脑用的,还可以预防一些低阶迷香。里面还有一张方子,你收好了,你也可以让人去买了自己做。” 嘉宁接过那方盒,打开后拿出一个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很好闻,这个味道我也很喜欢。谢谢阿羽,你想得真周到,你送的最合我心意,果然阿羽才是最了解我的人。” 见嘉宁喜欢,南羽才满意的笑了笑。 嘉宁说完又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手里把玩着香囊和匕首,然后有些惋惜的看着南羽:“可惜阿羽是女子,不能嫁给你。否则你要是男子,我肯定死皮赖脸的也要求着父皇赐婚嫁给你。” 听着她的打趣额,南羽无奈的摇摇头笑了笑:“那还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嘛!阿羽长得那么美、那么温柔,又那么聪明与英武帅气,心中原觉得也就只有太子哥哥能与你相配。可如今除了太子哥哥,还真找不到能配得上你之人。” “公主说笑了,以后南羽都不会再成亲嫁人了。” 嘉宁撇撇嘴,没说话。 拒了与太子的婚约,又是朝廷重臣、手握赤焰大军,无论哪一样,都不可能允许南羽成亲。 而南羽,自从选择拒婚、要重建赤焰军开始,也没想再成亲。 选了这条路,也注定了她的孑然一身,唯有做陛下手中的利刃,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在她心中,儿女私情永远也比不过忠烈侯府的荣耀、责任以及自己的那份野心。 嘉宁没说话,显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便扯开了话题继续聊着,直到傍晚南羽才带着人出宫。 出了宫坐进马车后,南羽才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深呼吸着,好像要将压在心口的那股郁闷吐出来一样。 第31章 离京和亲 含梅看着这样的郡主有些心疼,安慰着:“郡主是在为嘉宁公主的事担忧吗?其实奴婢倒觉得嘉宁公主看得通透、勇气可嘉,即使知道自己面临的会有什么也毫不畏惧的往前走,她和郡主一样勇敢、可敬。试问当今天下有几人能像郡主与公主一般,这样的气节丝毫不输男子。” “是呀郡主,嘉宁公主不是说了吗?她在梨颂等你,等你带着东漓大军去接她回家呢!郡主到时候带着赤焰军去接她回来就好了嘛!”隐菊也在一旁安慰着。 她们都是从小跟在南羽身边,自然知道南羽与嘉宁公主的情谊。 之前没见面还好,如今见了面,听了嘉宁公主的那些话,南羽更加心疼了。 别说郡主了,她们听着也心疼,太懂事、太通透的人总是让人心疼的。 “我知道,但是她懂事得太让人心疼了,她要是大哭大闹一场,也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终究还是东漓太弱了,即使赢了也会让东漓嫁公主和亲。”南羽闭眸紧紧捏了捏握成拳的双手。 含梅与隐菊伸手掰开南羽紧握的双手,看着手心都是红痕,两人顿时心疼起来,将手中帕子塞进她手中。 南羽突然睁开眼睛说道:“将来一定不会再让我东漓的女子去和亲了。” 之后南羽在回去的路上一路沉默,未再开口说话。 回到府中后,南羽没有回雅竹苑,而是直接去了祠堂旁的仕女阁,看着里面挂着的一幅幅画像,沉默不语。 墙上挂着的一幅幅皆是历代南家女儿的画像,她们有的是为了代替公主出嫁和亲,有的为了东漓带着目的而嫁给亲王、公侯等人,并监督他们的。 她们有的得到善终,有的惨死,甚至致死都不曾再看故国、再见家人一眼。 南家的男子征战沙场,女儿也不差,皆是有情有义之辈,只要有需要,就在没有刀光剑影的地方战斗。 其中有一个叫南娉婷的女子,是南羽的姑奶奶,也就是南羽爷爷的妹妹。 她被赐婚嫁给一位王爷,那时的亲王有封地,且都会住在封地,但那名亲王却私自屯兵企图谋反。 那王爷对南娉婷虽然宠爱有加,一生也只有她一人,但很多事也不告诉她、不许她打听。 直到快要起兵时无意间知道后,南娉婷通过多方辗转,才将消息递给父亲上报给当时的皇帝。 皇帝震怒,派当时的南帅带兵镇压,并承诺此事不牵连南家女儿。 不久后,那位王爷果真就起兵了,并拿下了周围几座城池。 南娉婷暗中收集情报、城池布局等,为赤焰军破城提供了便利。 在城破之日,赤焰军包围了王府,南娉婷含泪告诉了王爷真相,那王爷不舍杀她,最终饮恨自杀而亡。 南娉婷抱着王爷的尸身说了几句话。 她满含爱意的明眸看着丈夫:“我不会对你说对不起,因为那样太轻了,更弥补不了你什么;我也不求你原谅,身为你的妻子,我背叛了你,更不值得原谅。” 她温柔的摸着自己那还不到十岁的儿子的头:“不要难过、不要悲伤、不要怨恨、更不要去报仇,好好活着。” 她转头看着父亲:“父亲,我身为南家女儿,我知道自己身上的使命,我对南家无愧、对东漓无愧。我只是有愧于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丈夫,我希望父亲能向陛下求个恩旨,留我儿一命,哪怕是贬为庶民,我只希望他能平安活下去。” 说完放下怀中的丈夫,一手轻捂着自己儿子的眼睛,一手捡起丈夫自刎的剑便自刎了。 随后倒在丈夫的怀里,温情的看着丈夫、轻轻抚摸丈夫的脸,微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最后陛下开恩,赦免了那孩子。 但除了那孩子的宗籍交由南府照料,入了南氏族谱,以后只能以南为姓。 那孩子长大后跟随南氏众人出征打仗,最后战死沙场。 而皇帝感念南娉婷的忠心与情义,以南家小姐与姑爷的身份允许二人合葬。 南家这样的女子太多了,有些在收集情报或者传递信息时败露被自己的丈夫所杀,有些就是什么也没做,就因为是南家女儿就被杀祭旗的。 可以说南家女儿做了很多本该由皇家女子做的,但最后都被南家女儿揽下。 南家儿女有情有义,所以一直以来,东漓皇室对南家礼遇有加,南家女儿更尊贵如公主,甚至有时候的尊宠连一些公主都比不上。 但皇族宗室则不尽然,甚至有些恐惧害怕。 想一想,要是突然有一天你刚醒来就被自己的枕边人捅了一刀的感觉,想想就觉得背脊发凉。 当然,南家女儿也不是所有人都怀着目的嫁给他人,那也只是在东漓需要、东漓皇帝需要时才会如此。 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们也从不犹豫,这也是为什么南羽能那么容易做到一般男子都难以做到的事。 三日后 嘉宁公主先在撷芳殿换装完毕后,再前往凤仪宫拜别。 凤仪宫 皇帝、皇后、荣贤妃以及后宫各位妃嫔、皇子公主都身穿礼服等待着嘉宁公主。 “嘉宁公主到。” 凤仪宫外传来一声通报,屋内众人全都朝门口看去。 不一会儿,身着喜服、头戴珠冠的嘉宁公主缓缓从门口走了进来,今天的她可谓是明艳动人。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嘉宁公主跪在地上,双手交叠置于身前,额头置于上方,行了个拜跪大礼。 “起来吧!”皇帝说道。 “谢父皇。” 嘉宁谢恩后,身后的宫女将她扶了起来。 嘉宁公主再转向荣贤妃,双手交叠置于前方、微微颔首、屈膝行了一礼,道:“母妃。” 荣贤妃红着眼眶看着女儿,满眼都是心疼与不舍。 拜完之后又转向皇帝皇后,等着聆听训话。 其实该说的早都说完了,该准备的也早都准备好了,但是皇后作为一国之母、众皇子皇女嫡母,此刻还是要说些场面话的。 “嘉宁,你作为东漓公主,为两国安邦而去,于东漓有功,东漓会记得你的;此行北去,路途难行,你也需照顾好自己,别让你父皇、让大家担心。”皇后说道。 “是,嘉宁明白。” 皇帝起身走到嘉宁面前站定,伸出一手握着嘉宁手臂,郑重说道:“嘉宁,你是朕的女儿,父皇也心疼你、舍不得你,但作为东漓公主,你有自己的责任。” “为了东漓,朕不得不如此,你可以恨父皇、怨父皇,但不要怨恨东漓。朕如今能做的,就是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其实去别国和亲,可以不用真的公主,只需在宗室或者大臣家中选个女儿封为公主出嫁和亲就好。 但...谁的女儿不是女儿,更何况自己是皇帝,有自己的责任与使命。 自己的女儿贵为公主,享受天下奉养,也有自己的职责与使命,所以皇帝才会选自己的女儿去和亲。 听着皇帝的话,嘉宁泪眼婆娑,但仍然抬着头看着自己的父皇一字一句的说道:“父皇,女儿无怨无悔,能为父皇解忧、为东漓解难,是女儿的荣幸,父皇不必担忧与自责。” 皇帝听着嘉宁的话,欣慰的看着这个女儿:“好,不愧是朕的女儿。我东漓的公主,理当如此。” 随即双手拍拍嘉宁的双肩:“一会儿朕就不去送你了,就让你太子哥哥和风谨送你出城吧!由你大哥、二哥带着禁军送你去边关。” “是,女儿多谢父皇。”嘉宁谢道。 南羽,字风谨,寓意行事如风、谨言慎行。 大皇子玉阳,字扶辰,乃杨昭仪之子,喜武,封为宁郡王,一直在京都守备师跟着秦良元帅。 二皇子名玉崇,字佐元,乃云德妃之子,喜文,已封王,为恭郡王。 玉容乃皇后嫡子,排行第三,字辰熹,一出生便被封为了太子。 三位皇子无论是名还是字,皆是皇帝所赐。 东漓皇室有一条规定:东宫储君只能出自中宫元后之子。 若是皇后无子或者太子死亡,便由皇帝在众皇子中挑一位过继到皇后名下,要么其生母被赐死、要么永远不得与儿子相认。 若是太子无德无能、不堪储君之重任,也会被废,另立他人。 若是原配皇后死亡,继后之子想要被立为太子,也需过继给已逝去的元后。 太子只能唤元后为母后,不得唤继后为母后或母亲,但继后是其余皇子公主的母后。 “嘉宁拜别父皇,拜别母后,拜别母妃。” 嘉宁又行一礼,一一做最后的告别。 在两边站着的妃嫔、公主也对嘉宁屈膝一礼,众皇子也行着揖礼。 拜别完众人,嘉宁转身朝门外走去,嫣红的长裙拖曳在地上,带着她的决然、无畏、骄傲,一步一步走出去,慢慢消失在众人眼中。 嘉宁之后跟着太子、南羽、玉阳、玉崇,再之后则跟着陪嫁的众宫女、嬷嬷。 从宫门出来,一直到城门口,十里红妆,满城百姓站满街道两侧。 “恭送公主。” 嘉宁车驾所过之处,文武百官、街上百姓跪地送行,呼喊声此起彼伏。 “把帘子掀开吧!” 听到百姓的呼喊声,嘉宁让宫女将车帘掀了起来,面带从容淡定的笑容看着百姓。 京都的百姓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和亲的公主,他们也被今日盛装的公主所惊艳到了。 第32章 天一盟 太子和南羽皆穿着朝服,骑着马走在嘉宁公主马车前方,大皇子、二皇子穿着礼服,骑着马走在马车后方。 南羽是正四品飞凤将军,穿着红色朝服,头带珠冠,骑在马背上,丝毫不显柔弱,只觉得女子的柔和中带着一股英姿飒爽。 再远的路终有走完之时,众人走到京都北城门,出了北城门,就是真正的离开京都了。 南羽和太子在城门外下马,走到嘉宁的车驾旁。 “四妹妹,三哥只能送你送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就由大哥和二哥送你了。”太子玉容看着嘉宁柔声说道。 “太子哥哥送我这一程,嘉宁已是心满意足。”嘉宁坐在车里通过婢女撩起的车帘看着玉容,脸上扬着明媚的笑说道。 太子微微一笑点点头。 “公主,一路平安。” 见太子和嘉宁公主说完,南羽才上前。 嘉宁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阿羽,我等着你啊!” 南羽笑了一下,道:“好。” “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要伤感了,你们该祝福我才是。”嘉宁洒脱的说道,然后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笑着道:“大皇兄、二皇兄,接下来还得劳累二位兄长送我一程了。” “好,这一路有二位哥哥,四妹妹安心。”二皇子玉崇说道。 “行了,该道的别都道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再说下去就显得有些婆婆妈妈了。”大皇子玉阳看着依依不舍的众人笑了一下说道。 “也是,那就不说了。” 听大皇子这么一说,觉得还真是如此,太子玉容不由笑了笑、微微点点头说道。 如今的皇室几位皇子感情都还挺好的,最起码没有争权夺利的情况,长大的皇子也就四位, 当今陛下一共有十四个孩子,皇子六位,公主八位。 说完话双方各自一礼后,南羽与太子殿下就往旁边一让,好让和亲的车队出城。 大皇子与二皇子转身上马,骑马走在嘉宁的车驾前,浩浩荡荡的车队向北而去。 太子与南羽二人看着车队远去,直到看不见为止,玉容才转头看着南羽问道:“刚刚嘉宁说的‘等你’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这么说?” 南羽闻言转头看着玉容笑了笑:“就是字面意思。” 说完又转向车队的方向,悠悠说道:“离家的孩子总是会想回家的,她在等将来回家的那一天啊!” 闻言,玉容看着车驾远去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眼神坚定地开口道:“会有回家的那一天的。” 送走嘉宁后,南羽每天不是在军营盯着训练或者带队出营训练,就是呆在南府中教导弟弟妹妹和侄子。 十天后,南羽被皇帝召进宫去了,给了她一份资料:十天前,嘉宁公主一行遇刺,二皇子玉崇受了轻伤,随行人员死伤十几人,所幸嘉宁公主无恙。 看完简报,南羽抬头看了一眼皇帝,随即又低眸静静地等着。 皇帝示意站在一旁的人,那人大约有四十多岁、穿着一身宫中太监的衣服。 得到示意后,他向南羽躬身行了一礼,低头说道:“陛下接到奏报后命老奴去查了查,这些都是老奴查到的。” 那太监一说话南羽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宫中密卫首领。 密卫,顾名思义就是为皇帝暗中打探、行事的人,他们不出来,很少有人知道谁是密卫。 当然,主要职责在于打探消息、汇报给陛下,陛下再让其他人去做,他们只有打探消息的权利,没有生杀之权。 说完就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恭敬地上前双手递给南羽。 “请郡主过目。” 待南羽接过之后,他又退回一旁,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南羽将纸展开看了一眼,随即又折上握在手中,等着皇帝的吩咐。 皇帝一边翻着奏折一边打量着南羽的一举一动。 等她看完后,才开口问道:“赤焰军在外训练得如何?” 闻言,南羽垂首回道:“回陛下,还缺点实战磨砺。” 皇帝扔下一本奏折淡漠道:“嗯,那就去磨砺磨砺吧!” “是。” “那就先退下吧!” “臣告退。” 南羽抬手躬身一礼,退出御书房。 半个月后 北方汴州 距离汴州城外五十里的一座山脚,已被打着赤焰旗、身穿赤甲的士兵包围,旌旗猎猎,士兵严阵以待,只等号令。 为首一人正是赤焰军将领南羽,骑在一匹通体赤色的马背上,穿着赤色铠甲,一手握着腰间赤焰刀,一手牵着马缰,双目如鹰的看着山上。 山上是一座道观,来此的普通百姓虽然不算多,但还是有人的;而就在它的身后,却是东漓两大江湖杀手组织之一的天一盟。 前不久,就是他们参与刺杀东漓和亲车队的。 南羽已派人围住各个山脚,先让列胜英带着凤羽营的士兵先摸了上去。 原本从南羽接到命令到清剿,是不需要这么多时间的,但为了彻底清剿,做了一些安排: 其一调兵,将天一盟在外的分舵悄无声息的包围; 其二,让天一盟所有高层、高阶杀手回到总部; 其三分兵接近目标,因为要大部队进行围剿,要调的兵较多,且南羽也想借此次机会最大限度的让士兵们见见血,让他们习惯以后的战场,所以调的人也比较多。 又要让人觉得这只是一次寻常训练,不想惊动人,所以费了些时间。 “我再说一遍,我要彻底清剿,别让一人逃走,听明白了吗?”南羽坐在马上看着山上,对着身后的几位校尉说道。 南亦枫、左锋、韩风、陈致远、熊宗棠、高武等高阶将领各自带兵要么围了天一盟分舵,要么就带兵在山的其他三面围攻,而南羽则带着人从正面上山。 “卑职明白。” “速战速决。” “是。” “上山。” 现在已是傍晚,山上百姓不多,不怕误伤百姓。 在各位校尉的带领下,士兵们行动如风,快速向山上奔袭而去,骑兵在前,弓箭兵在后,其次是普通步兵。 第一次实战,士兵们眼中都是兴奋、狂热、跃跃欲试。 包围道观时,观中的人看到后,慌乱地拿出武器反抗。 “放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赤焰军一轮弓箭后,道观中倒下不少人,接着就是校尉们带着士兵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便有士兵出来回禀道:“回将军,道观已被拿下,无一人逃跑。” “本将知道了。” 一语说完,南羽便骑着马踏上道观石阶,一步一步走到道观大门前,看到‘福民寿世’几字时,嘴角微扯,然后绕过道观继续往里走。 道观只是天一盟的伪装,真正的核心还在里面。 距离道观大约有两里远,对世人说那是他们道长炼丹和藏书所在之地,不对外开放。 很快里面的建筑也被围了,是一个四合院的院子。 院子较大,只有北面有两楼高,如果进去看,还真就是道观炼丹、藏书、生活的地方。 天一盟真正的所在就在这地下的地宫里。 在道观被清剿时,放出信号通知了天一盟,此时被包围,已经有不少人出来。 “反抗者死,缴械者不杀。” 看着那些拿着武器想要反抗的人,南羽眼神仿佛不经意般扫过,说出的话却无比冰冷。 “反抗者死,缴械者不杀。” 周围的士兵齐声喊道。 连喊三遍后都无人回应,更没有人开门投降。 “放箭。” 南羽没了耐心,直接下了命令。 一阵箭雨过后,院中之人十有八九已无力动弹,剩下的皆是武功高强或者运气好、逃过一劫之人,但大部分已受伤。 “上。” “跟我冲。” “杀。” 骑兵和弓箭手围在外围,校尉带着人冲进院子,展开杀戮。 赤焰军作战,有一条规定就是:凡冲锋陷阵作战,将领在前,士兵随后。 能在赤焰军中做到将领的人,无一不是在九死一生中活下来的,无论能力、威望、统兵之能,基本上都不缺,随便一个高阶将领出去都是能够做一军之帅的人。 刀兵相碰声、哀嚎声不断响起,不断有人倒下,南羽抽刀和对方三名高手混战在一起。 “你就是南羽?” 与南羽对战的一名杀手被她一刀击退后,颇感惊讶的看着她。 “不错。” 说话时,还不忘将另外两人的杀招化解。 “看来如今的忠烈侯府与赤焰军当真是衰落了,竟让这么个年轻小女娃来当家做主了,哈哈哈!”刚刚那名杀手毫不留情地嘲讽着。 “听说你父兄皆是武艺高强者,就是不知道你这小女娃学到了几分,今日就让我来领教领教几招。” 另一名声音低沉微哑的杀手看向南羽的眼神中皆是蔑视与讥讽。 第三个杀手虽然没有说话,但神情也与二者无异,眼中皆透露着轻视,随即三人又联手朝她攻来。 南羽只淡淡地斜了他们一眼并不言语,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在与三人的过招中,只是手中刀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南羽的赤焰刀大开大合、舞得威风凛凛,对面三人也不差,剑走偏锋、角度刁钻、一招一式都是奔着杀人取命而来,奈何他们遇到的是南羽。 南羽武艺不低,面对三人的杀招应对自如,几个回合便一刀刺入说话第一个说话那人的喉中,那人瞬间毙命,眼中带着惊恐之色。 就在南羽杀人的空隙,第二名杀手从她背后杀来,南羽快速侧身闪过,又迅速转身,趁杀来那杀手还没反应过来,把刀从已死杀手的喉中抽出向杀来的杀手杀去。 那人来不及避开,赤焰刀过,那人喉间一条红痕,随即鲜血喷涌跪地倒下。 南羽立即飞身向围攻她的另一名黑衣人,三招之后那人也被一刀劈砍倒地了,即使十分不甘心,依旧没用了。 连杀三人,南羽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更是没有将多余的眼神放在他们身上。 第33章 汴州城 “想活命,都老实点,全部到那边去。” “都蹲好,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动。” “快点。” 院中的杀手很快就被解决完了,杀的杀、擒的擒,这才让在外等候的赤焰军进来,检查的检查、押人的押人。 其中还有几个人比较特殊,他们没有参战,只是在赤焰士兵的带领下进入地宫,排除机关还要靠他们。 校尉欧南飞、袁天一、元白、魏之欣等人带着人跟在他们身后入了地宫。 列胜英带人去审讯被抓获的杀手;另一边高泽飞则带着人清理院中各屋以及清点人数。 不一会儿,列胜英来报:“回将军,审讯出来了,他们说在总盟的人一共有四十七人;在刚刚混战的时候,盟主已经带着几个人走了,其余人都在这里了。” 天一盟总部其实并没有太多人,主要都是高阶杀手和高层人员在这里,其余的皆在各地分舵,由各地分舵掌管。 “好,我知道了。”南羽点点头。 紧接着,进入地宫的一名士兵上来回禀,说:“回禀将军,我们在地宫发现一些关押的人,袁校尉无法定夺,特来请示将军。” 他还未说完,又有几名士兵出来,等前一名士兵回报完才说:“回禀将军,欧校尉已带人追击至密道出口,并未发现敌人踪迹。” “回禀将军,元副尉未发现敌人踪迹。” “好,我知道了。”南羽微微颔首,对第一个上来的士兵道:“你去告诉袁天一,让他暂时不要妄动,等我下去。” “是。” 那名士兵向南羽行了一礼,转身又进入了地宫。 南羽挥退了剩余士兵,等了一会儿,又有一名士兵来报:“回禀将军,魏军侯发现敌人踪迹,已带兵前去追击。” 听完汇报,南羽立刻吩咐道:“胜英,你带着凤羽营立刻从密道追击,我会再派骑兵过去。” “是。” 列胜英行了一礼,领命带着凤羽营跟随那名士兵进入地宫。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南边天空亮起了一朵赤色火焰状烟花。 南羽看了一眼便下了命令:“白朗,你带着一旗骑兵前去。” “遵命。” 应完,白朗便转身朝院外走去,随后便有骑兵离开。 安排完这些事后,南羽才下了地宫。 通道上不时有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有敌人的,也有赤焰军士兵的,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地牢。 地牢里光线昏暗,仅有几只火把燃着,牢房都是在石壁中凿出来,三面石壁环绕,仅剩的一面都是用铁做的门拦着的。 地牢里死气沉沉,通道两侧站着两排士兵,袁天一正在一旁踱步等着。 见到南羽瞬间,连忙上前一礼:右手握拳举至左胸口,微微颔首,说道:“将军,这里一共关了七个人,其中三人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两人四肢经脉被挑断,一人肋骨断了六根,还有一个女人却是完好无损。” “嗯。” 南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即朝牢房走过去,一边走一边看,直到走到最后一间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披着黑色长发,双手和腰间被铁链绑着吊在空中,垂着头、长发覆面看不清面容。 南羽站着看了一瞬,吩咐道:“打开。” 一名士兵立马上前打开锁,铁门吱呀一声往里推开,南羽抬腿迈了进去,走到那人跟前,微微仰着头看着半空中的人。 那人在听到南羽走近的声音时就微微抬起了抬头,南羽才看清她的脸:长相清秀,但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眼中没有一丝神采,双眼更是冰冷的看着南羽。 端详片刻,南羽嘴角一勾,对身后的士兵说道:“把人放下来,解了铁链。” “是。” 被放下来后,那人瘫软在地,可脸上还是无动于衷、神色冰冷的凝望着南羽。 “将军。” 南羽刚向前走了几步,身后袁天一担忧的喊了一声。 “无妨。” 南羽不在意般说道。 说完便在那女子面前单膝蹲下,左手握刀矗立在地上,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 那女子双手撑在地上支撑着自己不倒地,平静的回视着南羽,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看了一会儿,南羽站起来转身说道:“放了吧!全都放了。” “是。” 南羽说完就离开了。 袁天一虽然不解她的做法,但只要南羽说的,那他就会照做。 所有牢门被打开,解了他们身上的铁链,袁天一就带着人离开了。 将军说了:放了他们,就是不杀他们,但也不用再管他们死活,把牢房的铁门打开、解了他们身上的铁链枷锁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南羽回到地面上,走到那些被押解在地的天一盟杀手面前站定。 那些杀手看到她时,双眸死死地盯着她,眼中迸发出的恨意与惧意,南羽看得一清二楚。 她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归降于我;第二,我放你们离开。我放你们离开后,你们有两条路:一,逃过我的追杀,活;二,逃不过,死。” “现在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后,你们要是想走的就离开,只要你们逃进汴州城就能活,此后我不再管你们。” 那些杀手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南羽,随即面面相觑。 一炷香后 “各位,考虑得怎么样了?” 南羽将赤焰刀竖着杵在地上,双手覆在刀柄顶端,嘴角含笑的看着他们。 半响见他们不说话,南羽似是轻叹了一声说道:“要走的就走吧!” 说完,左手收刀、低眸往旁边让了一步。 同时,站在南羽身后的赤焰军立即挽弓搭箭对着他们。 正准备起身走人的天一盟众人顿时不敢乱动,满眼愤怒的看向南羽。 而南羽则全当做没看见。 过了一会儿,南羽赞赏的看着他们,笑着说道:“良禽择木而栖,看来各位都是聪明人,既然大家都愿意留下来,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见南羽这般厚颜无耻,天一盟杀手看她时眼中的怒火都要喷出来了一般。 南羽笑嘻嘻道:“放心!只要你们没有二心,我会好好让各位活着的。” 说完,转身立马收回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笑意,对着袁天一等人说道:“走吧!” “是。” 赤焰军在天一盟总部一共收缴白银二十一万两,银票十三万两,黄金八万两,各类珠宝、玉石十二箱,以及其他物品如丹药、秘籍、药方等五箱。 天一盟总部四十七人,除了逃走几人,死了二十七人,其余人全部在这里,一共十五人。 虽然都受了些伤,不过不碍事,养养便好了。 离开时,在队伍最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一黑衣人。 南羽微微侧眸,不做理会。 “将军,那人......” 袁天一打马上前,走在南羽一侧偏头问道。 “不必理会。” 南羽看着前方毫不在意地回道。 “是。” 袁天一虽然心中犹疑,但还是遵从命令不作理会。 一行人回到山脚时,列胜英等人已经等候在那里。 “将军,除了天一盟盟主,其余的全部击杀。” 一见到南羽,列胜英立即上前回禀。 “好,那人呢!” “正朝汴州城方向逃去,古岩等人正带着人跟着。” “别跟丢了就行,走吧!进城。” “是。” 天一盟盟主穿着一身黑衣,手拿一把血剑,一手捂着胸口的伤口在林中穿行着。 时不时的扶住一棵树咳着,待缓过气来继续跑,边跑边打量着四周。 他身后远远跟着一队人员,隐蔽得很好,又因受了重伤所以并没有发现。 “组长,你说这天一盟盟主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怎么还这么能跑啊?这都跑了快一个时辰了吧!还在跑呢!”一名叫钟诚的士兵看了一眼身旁的古岩说道。 “濒死之人,不过是做最后的挣扎罢了。”古岩盯着前方冷静回着。 “不过这天一盟盟主武功确实不错,不然也逃不了。”组员万陌说道。 “若是武功不好,咱们就算咱们想放他也走不了,现在这样还省了我们许多麻烦呢!”组员封义也在一旁附和。 “对呀!不然就要被他看出破绽了。”组员李朋笑道。 “好了,认真盯着,别把人给跟丢了。” 古岩嘴角勾了一下,随即收了笑容。 “那怎么能丢呢?要是丢了,岂不是丢了咱凤羽营的脸嘛!”李朋笑嘻嘻说道。 古岩眼含笑意看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副组长林志,问道:“标记都留好了吗?” “放心吧!都留着呢!” “好。”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一盟盟主在城外简单换了装进了汴州城,古岩等人也跟着进了汴州城。 没多久,南羽等人也到了城外。 “人都到了吗?” 南羽骑在马上,看着汴州城城门口。 “回将军,苏校尉、徐校尉分别在东城门和西城门外等候。”列胜英回道。 “好,胜英、白朗、元白你们带人随我进城,其余人在城外等候。” “是,将军。” 汴州城城门口守卫见来人打着赤焰旗,还准备带兵进城,立即上前询问。 “不知是赤焰军哪位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赤焰军中女将军有几位?”元白上前看了一眼那守卫统领,又道:“这位正是东漓飞凤将军南羽,将军入城有公务要办,请让道。” “是。” 那守卫统领又看了看南羽几人以及身后的队伍,才退到一旁让开主道。 第34章 天一盟灭 一行人刚进城门,便有一人来回禀消息,来人正是之前跟着天一盟盟主的李朋。 “见过将军。” 李朋向南羽行了一礼,才说道:“那人一进城便有我们与凤七公子的人盯着,现在正在一处园子,我们的人已经潜伏在四周了。” “好,带我们前去。” “是。” 南羽一行人在李朋的带领下径直朝那处园子走去。 待南羽等人走后没多久,汴州城立刻在各城门设了关卡,在城门处张贴了一张通缉告示。 告示上是一幅画像,进出城门需得一个一个验明正身才能进出。 城内各处也都开始张贴通缉告示,大街上到处都是官府衙役、城内巡逻士兵拿着画像在寻人。 画像上正是天一盟盟主。 汴州城知州府上 “冯公公,现在还需要本官做什么吗?” 汴州城知州刘青坐在主位上看着左侧一位穿着宫廷内侍服装、正坐着喝茶的太监问道。 “刘大人,还需不需要做可不是咱家说了算,得看那位贵人想要做什么。咱家虽是带着皇命来的,不过都是配合那位贵人行事,还请刘大人稍安勿躁。”冯公公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后,才看着刘青笑着回道。 “赤焰军怎么突然要剿灭天一盟了?” 刘青略微有些好奇。 “赤焰军出动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练兵吗?” 刘青闻言,礼貌地笑了笑,随即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喝了起来。 练兵?鬼才会信。 练兵还需要动用宫中力量、皇帝命令? 练兵需要这般大动干戈? 大军会这么明目张胆进入一座城池、还是赤焰统帅亲自领兵? 练兵需要让我堂堂一州知州去配合? 不过既然来人不愿明说,又带有皇命,也不需要多问,自己配合就好。 与此同时,在天一盟分舵的几个城池,前脚赤焰军剿灭分舵,后脚就有官府贴出告示,罗列了天一盟几条罪状。 有趣的是罗列的罪状内容一模一样,几位地方官员府上也各有一位宫中太监在那里喝茶。 南羽等人刚到那地方,凤西遥就出现了。 “人还在园子里呢!” “没发现吗?” “切,怎么可能?” 凤西遥不屑的哼了一声。 南羽笑了笑:“打打草、惊惊蛇吧!” “好说。” 挑挑眉,凤西遥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朝那园子走去。 走到园子门口,折扇一收,双手将大门往里一推,抬腿跨了进去。 开门的声音很大,正在里屋调息的天一盟盟主立即睁眼,左手握住身旁长剑,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嬉笑。 “这园子还不错,挺宽阔的,就是这景致吧!不行,太没品位了。” 凤西遥一进园子环看了一圈,便开始评头论足起来。 南羽在园外听着,无奈摇了摇头。 “将军,这凤七公子就这么进去没事吧?” 列胜英有些担忧的看向南羽。 “哼,无妨。” 南羽闻言哼笑了一声。 “天一盟盟主,怎么不出来见见客人呢?在下可是仰慕已久,特来求见呢!您老人家可倒好,居然躲着不出来。”凤西遥盯着一间屋子笑着说道。 少顷,才见天一盟盟主阴沉着脸拿着剑走到门口,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院中的凤西遥。 一身红衣,纤长的手指握着一把折扇轻摇,左侧腰间悬着一柄银色长剑,剑鞘简单雅致;长相俊美、皮肤白皙,一双丹凤眼,明眸皓齿,嘴角噙着笑,额间带着一条由黑色编织线串联的银色弯月额饰,左耳同样带着银色弯月耳饰,一头墨发飘飞。 即使他拿把剑,也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人们都会觉得他只是拿了把剑装装样子而已,不会认为他真的会武功、会杀人。 可很少有人知道他腰间那柄剑有多锋利的。 这把剑名为‘风华’,是南羽亲自为凤西遥设计,并监督打造的。 “你是何人?” 见到凤西遥着吊儿郎当的样子,天一盟盟主并未放松警惕,反而双目凌厉的看着他。 敢一个人来这里还点名要见自己的人,绝不可能是什么良善之徒。 “在下凤西遥,京都人氏,特奉东漓飞凤将军之命前来请教一二。” 说完,凤西遥朝天一盟盟主弯腰拱手一礼,做足了谦卑的样子。 一听是南羽的人,天一盟盟主便明白了,想来现在外面已经被包围了。 而之前自己之所以能逃走,也应该是他们故意为之。 “找死。” 想通了其中关节,天一盟盟主瞬间暴怒,就算自己不能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便迅速拔剑朝凤西遥杀去。 凤西遥将折扇一收插在腰间,右手拔出腰间长剑,闪电般迎了上去。 两剑相碰,你来我往,战了几个回合后,凤西遥突然撤身,往一处屋檐下奔去。 天一盟盟主正提剑准备追过去,天空突然下起了箭雨。 “你......” 天一盟盟主愤怒的看着凤西遥,挥舞着手中剑格挡落下的箭雨。 一阵箭雨过后,浑身插满箭羽的天一盟盟主口吐鲜血、手中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随后咚的一声,整个人倒地,双眼睁得如铜铃一般。 凤西遥慢悠悠的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倒下的人,见他没反应便收回脚,将剑放回鞘中,又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啪一声打开,优哉游哉的摇着。 南羽走进来冷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吩咐道:“通知刘知州过来收人。” “是,将军。” 身旁一名士兵应完,便朝园外走去。 “将军,什么也没有搜到,这里应该就只是他的一个临时休息的地方。” 白朗带着士兵将园子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知道了,撤吧!” “是。” 随后凤西遥跟在南羽身后出了园子。 一刻钟后,刘知州与冯公公来了。 二人踏入园子便看见那园子中间躺着的天一盟盟主。 刘知州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人进来收拾残局。 冯公公则用手在鼻前扇了扇,可能是有些不喜欢血腥气,嫌恶的看了看,道:“眼睛睁得这么大,怎么?还死不瞑目吗?” 刘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刘大人,接下来的事还要麻烦你了。” 冯公公含笑看着刘青。 “本官明白。” 没多久,汴州城又贴出一则告示:天一盟大逆不道,倒行逆施,赤焰军奉命讨伐,天一盟盟主拒捕出逃,经大军追捕,已于汴州城伏诛。 由此,天一盟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很快这一消息在江湖上引起一阵波澜,许多不知情的人以为是朝廷要清洗武林而编纂的理由,有些知情的人都纷纷约束着自己的下属,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还有各种言论疯传,一时之间也不知真假,各门各派人人自危。 汴州城外 赤焰军驻扎大营 “禀将军,陈将军、南将军他们来了。” 南羽正在营帐中写奏报,便闻帐外士兵在禀报。 “请各位将军进来。” 南羽口中说着话,但手中不停,低眸写着奏报。 片刻,大帐的帘子便被掀开,几人先后走了进来。 “你们先等会儿,我马上写完了,那边有茶水,你们自己动手。” 在几人进来后,南羽未看几人,依旧低着头写着。 写完最后一字搁下笔,仔细检查了一遍后将奏报合上,用漆封住。 “来人。” “将军。” 守在帐外的一名士兵迅速进来,走到南羽面前。 “将这个奏报呈送兵部。” 南羽起身将手中奏报递给那士兵。 “是。” 那士兵双手接过奏报,见南羽没有其他吩咐,便转身出去了。 待那士兵出去后,南羽这才抬眸看着众人,问道:“各位那边如何?” “还挺顺利,所有缴获的银钱物资全部造册登记,封箱运来了。” 韩风笑着回道,顺便将册子递给南羽。 其余人也点点头,将各自收缴的名单交给她。 南羽伸手接过来一一看过,笑道:“不愧是天一盟,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财富果然惊人。” “再厉害也是过去了。”高武不以为意道。 “堂堂天一盟,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好歹也存在了近百年的时间,如今竟这般烟消云散了。” 说起天一盟,将军公西正阳略带惋惜之色。 公西正阳是四叔南越夫人公西杉月的五弟。 公西家五位公子,其中三人从军,二哥三哥也在北横城一役中战死。 “围剿天一盟的任务完成了,各位将军有什么想法吗?”南羽收了那些册子,抬眸看着帐中几人。 “将军有何打算?”陈致远看着南羽问道。 其余人也都看向她。 南羽笑了一下,看着众人道:“我觉得吧!咱们既然都到了这边了,不如再往北去转转。” 听到去北边,帐中几人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过了片刻,陈致远看着南羽,道:“好,我去。” “我也去。” “末将也要去。” 大家眼中带着一丝哀痛,更多的却是坚毅与仇恨。 “既然如此,大家都带着人去吧!只需留下小部分人随我护送物资进京就可以。” “这帮小崽子们还没真正见识过铁血沙场,正好,先带他们过去见识见识,看看赤焰英烈们沉眠的地方。” “左将军说得是,我也正有此意。”南羽看着左锋老将军说道。 “只怕你的用意不止如此吧!”南亦枫看着南羽。 南羽用右手手指轻轻搓着左手手指,嘴角噙着笑说道:“是,这只是其一。其二嘛!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赤焰军——回来了。” “好。” 其实在南羽说要去北方转转的时候,大家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不可越境,不可入城扰民。”南羽叮嘱道。 “明白。” “那各位将军去准备准备吧!” “是。” 几人向南羽行了一礼便转身出了营帐,往各自的军营走去。 第35章 祭奠 待所有人都走后,南羽收起脸上的笑,抬起右手摸了摸心口,左手撑在案桌上,靠着案桌慢慢弯腰,低头闭眸,右手五指紧紧拽着心口的位置,纤长的五指隐隐发白。 过了许久才重新站直身体,再睁眼,眼中一片平静。 走回桌案后,拿起桌上的奏报处理起来。 晚上 赤焰军营外 一身红衣的凤西遥腰悬长剑、手握折扇,漫不经心的跟在南羽身后朝营外漆黑的夜色中走去。 “跟了我这么久,出来吧!” 一身赤色甲胄的南羽站定,背着双手看着漆黑的前方淡淡说道。 前方的黑夜中渐渐走出来一道人影,凤西遥双目微眯,左手慢慢移动握住了腰间剑柄。 来人居然是天一盟总部地牢里的那个女子,一身黑裙,披着长发,脸色苍白,神情淡漠。 她走近看了看南羽,便单膝跪地,右手握拳举至左胸,低头垂眸。 “你这是做什么?”南羽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臣服。” 那女子微微暗哑的嗓音响起。 “我何时说过要你臣服了?” 闻言,那女子抬起头,看着南羽道:“在山里。” “我那是对天一盟的杀手说的。” “我亦是。” “那你为何在地牢?” “犯了错,受罚。” “何错?” “不愿杀人。” “杀何人?” “东漓和亲公主。” “为何不杀。” “......” 那黑衣女子低眸沉默了。 南羽垂眸看着她继续问道:“可杀过其他人?” “杀过。” “多少?” “三十一人。” “你的理由不足以让人信服。” “你救了我。” “放你出地牢?” “是。” “我也放了其他人。”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们已废,而我没有。如若不然,那几人便是我的下场。” “好吧!” 南羽围着她转圈盯着看了半响,问道:“叫什么名字?” “梦魇。” 南羽挑挑眉,道:“梦魇?天一盟十大杀手之一?” “......” 梦魇沉默。 “起来吧!你不是赤焰军中的人,不适合行这个礼。” 说完,南羽便转身离开了。 梦魇站起来看着转身离开的南羽,眉头微蹙,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凤西遥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轻摇着折扇,偏着头看着梦魇道:“还不走?” 梦魇不明所以的看向凤西遥。 凤西遥嗤笑一声,道:“就你这样,如何才能留在她身边?” 说完,也转身往回走去。 过了一瞬,梦魇似乎想明白了,才举步跟上。 第二日天微亮,驻扎在汴州城外的大军在各位将军的带领下,分兵北去。 南羽在自己的营帐前目送他们离去,她自己面朝北方静静的矗立着。 “总有一日,我必将率兵北去。”南羽看着消失的人影轻声说道。 说完这句,立马吩咐道:“传令,拔营回京。” “是,将军。” 南羽说完便转身回了营帐。 “将军有令,拔营回京。” “将军有令,拔营回京。” 半个时辰后,南羽带着剩下的士兵以及收缴的物资,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南下朝京都的方向行去。 十日后 御书房 皇帝垂眸翻看着手中的奏报,南羽穿着红色朝服站在不远处低头垂眸。 “收获颇丰啊!” 看完奏报,皇帝笑看着南羽。 “是,所有银钱珠宝等物已运至京都。” “好,那些东西你自己挑一半留下,剩下的交给户部就行。” 皇帝将看完的奏报放在一边,又拿起另一本册子看了起来。 说完,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南羽的谢恩,抬眸看向她问道:“有问题?” 南羽斟酌片刻,还是说道:“陛下,这些东西臣若是留下一半,只怕朝中官员.......” “无妨,此次前去的赤焰军将士们有功,那些就赏给他们了。”皇帝云淡风轻的说着。 “是,臣明白了。” 过了片刻,南羽又说道:“陛下,此次围剿,擒了天一盟杀手十五人,如何处置?” “你自己收下便是,这些事也要问朕?” 皇帝抬眸看了她一眼,像是不满连这种小事也要询问。 南羽立马笑嘻嘻道:“是。这不是怕别人说臣豢养私兵嘛!” “哼!堂堂正四品飞凤将军,手掌七万赤焰军,还怕这个?” 皇帝轻哼了一声,横了她一眼。 “怕,当然怕了,所谓人言可畏呀!” “行了,别贫了。还有事吗?没事就退下吧!”皇帝连连挥手。 “是,臣告退。” 南羽行了一礼,后退几步才转身出了御书房。 “阿羽。” 正走在出宫御道上的南羽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停住脚步,转身看去。 “参见太子殿下。” 一转身便看见穿着一身朱红色宫袍的太子玉容,南羽立即拱手行礼。 “你才从北边回来?”玉容走近,在两步之外站定,看着南羽问道。 南羽看着太子微微一笑道:“是,这不,刚回来就来见陛下了。” “跟你去的赤焰军没回来?” “没有,去北边训练了。” “嗯,他们是该去看看了。” 太子点点头,迈步朝前方走去,南羽落后半步跟在身后。 “天一盟没了?” 太子一边看着前方一边问道,语气清淡。 “是,天一盟盟主已被剿杀于汴州城。” “好。赤焰军不仅需要攘外,更要能安内;内部不安定,便是最大的祸患。” 太子玉容的说话声音与他整个人一样,温润亲和,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臣明白。” 南羽连忙应道。 太子侧眸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明白什么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内部必须统一,人们需要有所敬畏,最起码朝廷之人想杀便杀这样的事不能有,更要让江湖的人守规矩,不该有的念头不能有。”南羽低眸看着脚下的路,不紧不慢的说着。 “不错,人就要懂规矩、守规矩,世人也该有所敬畏才是。” 过了片刻,太子继续说道:“不过也不紧要,等空闲的时候拿一两个震慑震慑就行了,毕竟他们不是朝廷的目标。” “是。” 东漓北境 陈致远、南亦枫等人已率领赤焰军出了北行关,绕过北横城,来到了边境一线。 陈致远率领一营一千五百赤焰军来到句兰城外三十里处。 句兰城原本是东漓的一座县城,如今城墙上飘着的却是北越的旗帜,驻守的士兵也是北越士兵。 这是被北越侵占的三座城池之一。 陈致远停马盯着句兰城,眼神平静。 赤焰军将士在他左右两边依次而列,赤焰军旗飘飞,将士们看着句兰城的眼神皆是坚毅、冰冷。 “驾。” 过了一会儿,陈致远率先打马出列,向句兰城奔去,身后千人齐动。 “快,快去禀报将军,赤焰军来了。” 句兰城守军看见赤焰军旗,瞬间戒备起来,城上人影颤动,传信兵奔走。 没过多久,一位守城将军来到城墙上,看着城外奔来的赤焰军,脸色大变。 他原本正在府中喝着小酒、赏着歌舞,珍馐美食、温香软玉在怀,突然有士兵来报,说赤焰军来袭。 吓得那守城将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拿过铠甲,一边穿一边往城楼上跑去。 城楼上如临大敌,而赤焰军仅仅在句兰城外绕了一圈便转身离去了。 在离去时,陈致远回头、目光毫无波澜地盯着句兰城。 南亦枫带着一营将士,来到北横城外下马站立,眼睛寂静无声的看着北横城。 “酒。” 身后一名亲兵,拿了一坛酒递给他。 南亦枫右手接过酒坛,用牙齿咬开酒坛的封口,右膝下跪,将酒坛里的就缓缓倒在地上。 身着一身赤焰铠甲,断臂隐在赤色披风中,头上带着赤色抹额,风吹过,披风在风中飘舞。 身后一千五百名赤焰军将士在南亦枫跪下后,也跟着单膝跪地,右手握拳举至左胸口,低首垂眸。 “将军,他们在做什么?” 城楼上一名校尉站在裴元身边看着城下,不解的问道。 在赤焰军到的时候,北横城守将裴元便已穿着一身戎装站在了城楼上。 “他们在祭奠北横城一战死去的英魂。” 裴元看着城下赤焰军,眼神沉静,声音沉稳有力。 “那位就是南家三公子南亦枫、赤焰军勇毅将军吧!”城楼上一位将领看着跪在最前方的南亦枫说道。 “断了左臂,应该就是他。” “忠烈侯府九人出征,七人战死、一人断臂,只剩一个女儿完好无损,忠烈忠烈,南氏之人不愧这忠烈的封号。” “偌大侯府,如今却是只能由一位女子来重建、统帅赤焰军,也算是可歌可泣、可悲可壮。” 闻言,城楼上众人皆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又一位将领看着裴元问道:“将军,我们要下去吗?” “不必,他们不会进城,一会儿就会走的。” 裴元沉静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城下的赤焰军,更准确的说是没有离开过南亦枫。 “他们不进城,那他们来干什么?只是祭奠?” “赤焰军不是在全国各地开展训练吗?他们不会是来北方训练的吧?” “可能吧!也许只是顺便来祭奠的吧!天一盟不是才被赤焰军剿灭吗?” 城楼上的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裴元也没有再开口,直到赤焰军离开后,看不见踪影了才说话。 “行了,回去吧!注意周边的警戒,尤其是边境一线,绝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敌人都兵临城下了才反应过来。” 说完,便转身朝城楼下走去。 “是,将军。” 跟在裴元身后的众将领应道。 第36章 和亲公主到达梨颂 祭奠完北横城的英魂,南亦枫起身翻身上马,右手勒缰,看了看北横城以及城墙上的守军将领,绕开北横城、翻过几座山隘继续向北而去。 经过一个多月的舟车劳顿,嘉宁公主一行终于到了东漓的西北边关最后一座城池:宛城。 宛城是东漓西北钦州下辖的一座边关县城,也是一座军事重地,过了宛城便是梨颂了。 和亲队伍到时,宛城官员、将领早已在城外等候。 “下官参见宁王殿下、参见恭王殿下、参见公主殿下。” “末将参见宁王殿下、参见恭王殿下、参见公主殿下。” 大皇子与二皇子骑马走于最前方,待走近,等候在城外的宛城将领与官员便下跪行礼 “诸位大人、各位将军请起。” 大皇子玉阳骑在马背上、目光深邃地看着众官员。 众人起身,宛城知县谢志安上前道:“殿下,下官已在城中备好住处与酒水,请诸位随下官入城暂且休息一晚。” “好,有劳谢大人了,请前方带路。” “是。” 在宛城知县谢志安、守将柴元智的陪同下,一行人进城,来到驿馆住下。 “饭菜备好了,公主呢?” 玉崇到了驿馆后,简单梳洗了一番,见饭菜备好了,来到嘉宁房门外准备喊她,看着紧闭的房门问着站在门口的婢女。 “公主说她累了,想先休息休息,两位殿下不必等她一起用膳。”一个婢女回道。 “行,本王知道了,等会儿再让人将她的膳食送来房间。” 说完,玉崇便离开了。 “四妹妹不来吗?” 换了一身枣红色衣袍的玉阳正在饭厅等着,却见只有玉崇一人回来。 “连日舟车劳顿,估计是太累,先让她休息吧!一会儿安排人将饭菜送过去便是。”玉崇走到桌前对玉阳说道。 “也好,那我们先吃吧!” 说完,玉阳便先坐了下来,见玉阳落座,玉崇才坐下。 “一会儿你亲自送过去,可不能再出差池了。”过了半响,玉阳才与玉崇说道。 “放心吧!大哥,我明白的。” “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都是皮外伤,已经结痂了。” “嗯,没事就好,风谨带着赤焰军围剿了天一盟。” “有些组织就不应该存在。”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吃着东西。 连日来的舟车劳顿,嘉宁公主梳洗过后,便坐在榻上小憩,脸上的疲惫之色肉眼可见。 天色渐晚,玉崇端着饭食又来到了嘉宁房门口,见还是没开门,走上前轻轻敲了敲房门。 正在睡梦中的嘉宁突然被敲门声惊醒,睁开眼时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起身朝门口走过去。 “二哥。” 将门打开见是玉崇,又看见他手中的饭食便明白了,立即往旁边一让。 “我见你还没吃饭,便给你端过来了,都是你在宫里喜欢吃的,是大哥吩咐厨房做的,过来尝尝。” 玉崇看见嘉宁时微微一笑,走进房间,将饭食放在桌案上。 “好,谢谢二哥。” 嘉宁走过去,坐下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一路舟车劳顿,天气也日渐热了起来,想来你胃口不好,做得也比平日里的清淡了些。” “我喜欢吃。” 嘉宁看着哥哥浅浅一笑,继续吃了起来。 玉崇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只觉心中一痛。 像嘉宁这样的金枝玉叶的公主,本应该在父母、兄长的宠爱下无忧无虑的长大,再找个如意郎君。 可现在,却为了东漓而远离家国、奔赴异乡。 想着想着,玉崇低了低头。 过了一会儿,再将头抬起,嘴角微扬,眼神温柔、疼惜的看着她。 待嘉宁吃完,两人闲闲散散地聊着天,眼见夜色很晚了玉崇才离去。 玉阳吃完饭后便去接洽明日公主出境事宜。 第二日天微亮,嘉宁便梳妆打扮好,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房间。 打开门,就看见玉阳背对房门站在门前廊下。 听见开门声,玉阳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妹妹,眼中疼惜之色毫不掩饰。 “大哥。” 嘉宁向玉阳屈膝行了一礼,抬眸柔柔地看着哥哥。 “嘉宁,今日我与你二哥送你最后一程,之后你就要一个人踏上异国他乡的路途了。” “嘉宁明白。” 嘉宁面带笑意着看着自己的大哥。 “走吧!你二哥已在外面等着了,我们也出去吧!”顿了顿,实在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的玉阳只好说道。 “好。” 兄妹二人并排走出了驿馆。 出了宛城,再行三十里,终于到达两国边境线了。 此时,梨颂方向已有迎亲大军等着。 前来迎亲之人是梨颂皇帝胞弟闻人深,梨颂左亲王,当初便是由他任主帅带兵攻打东漓。 他穿着一身漆黑甲胄坐在马背上,线条分明的脸庞带着似有若无的笑看着远方越来越近的东漓和亲队伍。 到了边境线,两边的官员正在交接。 “大哥二哥。” 嘉宁穿着一身红衣,身披红色斗篷走下马车来到两位哥哥身边。 “四妹。” “两位哥哥,今日嘉宁便要与你们在此分别,嘉宁祝愿几位哥哥平安健康,祝愿父皇母后福寿康宁,祝我东漓越来越强。” “嘉宁......” 二人看着一直面带明媚笑容的嘉宁有些不忍,喉间微微发苦。 过了许久,玉阳才叮嘱道:“到了那边,切记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好,哥哥放心,嘉宁会照顾好自己的。即使只有嘉宁一人,我也会好好活着的。” “四妹,我准备了故国的土,要不你带着,想家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玉崇从亲随手中接过一个小袋子递给嘉宁。 嘉宁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又放在鼻尖闻了闻,笑着道:“谢谢二哥,故国的味道我闻了,二哥的心意我也领了。只是这土...就不必带了,我要是想家了,看看家的方向便好。” 说着,嘉宁将袋子里的土抓出撒在了空中。 两人看着如此懂事的妹妹,瞬间哑然,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觉得说得再多都很苍白。 将土撒完后,嘉宁再次向两位哥哥行了大礼,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一个月以来多谢两位哥哥相送,嘉宁在此拜别两位哥哥,二位哥哥保重。” 说完站直身体,看了看两位哥哥,转身朝身后的马车走去。 “走吧!” 进了马车,嘉宁便吩咐车队向梨颂的迎亲队伍走去。 马车行过玉阳与玉崇时,嘉宁没有再看一眼他们。 而玉阳等人则从马车飘飞起来的窗口帘子看到:嘉宁双眸看着前面,嘴唇微抿、眼含泪水,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待和亲车队进入梨颂国境,玉阳与玉崇齐齐朝车队的方向行了一礼。 “玉阳、玉崇恭送东漓嘉宁公主。” “恭送嘉宁公主殿下。” 二人身后送亲将士单膝跪地,跪送东漓的嘉宁公主。 听到身后的声音,嘉宁一直在眼中打转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虽然流了泪,但人却笑了,看起来就像是喜极而泣一般。 “梨颂左亲王闻人深奉皇兄之命前来迎接东漓和亲公主。” 走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响起闻人深的声音。 马车内的嘉宁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抬手掀开了右侧马车的帘子,目光轻浅地看着马背上的人。 “你就是闻人深?” 看到嘉宁的容貌、明亮的双眸,再配上她轻灵悦耳的声音时,闻人深的眉毛挑了挑,微微颔首应道:“正是在下。” “久仰大名。” 说完嘉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放下了帘子。 被她一眼看得有些不明所以,闻人深也丝毫不计较,只当自己的大名已传遍了东漓,随即满心喜悦道:“接下来就由在下送公主到元都了。” 嘉宁淡淡道:“嘉宁多谢左亲王,那接下来就有劳您一路护送了。” “护送佳人怎能说是劳累呢?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美差呢!” 嘉宁不理他轻佻的话语,只道:“还请左亲王前方带路。” “不再看看家乡亲人了?过了这里,以后可都看不着了。” “不用了,走吧!” 闻人深笑着点点头道:“好吧!那就出发吧!” 说实话,嘉宁的反应让闻人深有些意外,一般的和亲公主不是哭哭啼啼就是乱发脾气。 可这位公主完全不一样,竟然不哭不闹。 一行人很快便进了梨颂的第一个城池:莫城。 在这里略微休整一晚后便继续朝梨颂国都而去。 一个月后,一行人终于到了梨颂都城——元都。 到达那天,嘉宁在宫外别馆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正式入宫,封宁妃,赐住永和宫。 当晚,梨颂皇帝便留在了永和宫。 梨颂皇帝名叫闻人胜,今年三十六。 嘉宁正坐在软榻上休息时,永和宫门口响起一道声音。 “陛下驾到。” 闻言,嘉宁起身、整理衣服,站在永和宫正殿门口迎接。 “参见陛下。” 嘉宁见人走近,不慌不忙地下跪,行了拜礼。 “爱妃快快请起。” 闻人胜看着行拜礼的嘉宁,脸上带着弯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多谢陛下。” 嘉宁顺着他扶着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垂首低眸看着地面,不去直视他的容颜,做足了对他的敬畏之心。 闻人胜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嘉宁抬头看他。 嘉宁也顺着他的意思看着他,看着看着,脸上娇羞般红了起来,耳朵最红。 “哈哈哈,昨日就听左亲王说了,东漓的嘉宁公主是个大美人,所言非虚。” “陛下谬赞了。” 闻人胜满意的笑了起来,而嘉宁则不好意思低了低眸,原本想低头的,奈何被人抬着下颌没能低下去。 第37章 我也不想生 闻人胜长得与闻人深有五分相似,也比他高挑些,但没有闻人深壮。 或许是因为闻人深身为梨颂兵马大元帅常年带兵打仗的原因,身上多了些煞气,而闻人胜身上则多了些书卷气。 “都说东漓美人多,朕也见过不少美人,但如你这般的美人,朕还是第一次见呢!” 闻人胜修长带有薄茧的手指轻轻划过嘉宁白嫩的脸颊,激得嘉宁脸色如擦了胭脂一般。 身穿流彩暗花云锦裙、头戴朱红宝石头饰、额间贴着红色花钿的嘉宁本就明艳动人,这一害羞更是锦上添花。 见嘉宁一副娇羞不已的模样,闻人胜笑得更加开怀,拉着她的手腕便朝殿内走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闻人胜便早早起身穿衣去上朝了。 他起来时坐在床边盯着嘉宁看了一会儿,见她呼吸轻浅睡得正香,嘴角一勾、邪魅一笑,便下床掀开床帘走了出去。 待闻人胜走出大殿,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听不见,嘉宁便睁开了眼睛,透过沙质的床幔偏头看着外面,眼神平静、神情淡然。 “娘娘醒了吗?” “什么时辰了?” 听到侍女的声音,嘉宁才懒洋洋的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 “回娘娘,卯时正了。” 见侍女上前来挂起了床帘,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众人。 在她起来用过早膳后,宫人端来一碗药。 “娘娘,这是安神养身的药,陛下见娘娘两月来舟车劳顿,心疼不已,便吩咐太医院的大夫们专门为娘娘配的。” 永和宫的管事姑姑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递到嘉宁身前,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对嘉宁轻声细语地说道。 闻言,嘉宁娇羞一笑,满心欢喜地伸手接过药碗,道:“陛下有心了,谢陛下挂念。” 话音一落,便毫不犹豫的喝完了。 之后,嘉宁才在宫人的带领下去了皇后宫中。 嘉宁进去的时候,后宫嫔妃都到了,原本正在聊天的众人全都看向了门口。 在众人的注视下,嘉宁嘴含微笑、款款大方地走了进去,在离皇后不远处,微提裙摆、双膝跪下,行了个跪拜大礼。 “嫔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起来吧!来人,快扶宁妃起来。” 皇后坐在上首一脸温和的看着嘉宁,见她行事得体大方,脸上笑容更甚。 “多谢皇后娘娘。” 嘉宁谢完恩,才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又一一见过各位妃嫔,才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上。 “皇后娘娘,这是嫔妾为您准备的吉祥玉如意,小小心意,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嘉宁拿过装有玉如意的锦盒,双手呈给皇后。 皇后看了看,道:“宁妃有心了。” “早就听说了东漓美人虽多,但宁妹妹可是其中翘楚,没曾想今日一见,这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呀!” “肤如凝脂,手如柔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不就说的是宁妃妹妹吗?” 身穿一身淡红色宽袖蔷薇花裙、头戴珊瑚配饰的嘉宁一走进来,便受到了众人的瞩目,欣赏有之,羡慕有之,嫉妒也有。 如今拜见完了皇后,众人便纷纷打趣起来。 面对众人或真或假的夸赞,嘉宁都含笑不予理会,只看向皇后说道:“繁花满园,唯有牡丹真国色。嫔妾不过是满园繁花中的一朵,皇后娘娘才是花中之王,真正的雍容华贵。” 已经三十几岁的梨颂皇后虽然不比那些妃嫔年轻漂亮,但本身气质不错,也真的担得起雍容华贵。 且她出身高贵,儿子还是太子,除了事关儿子太子之位和自己后位的事,平日里从不管嫔妃间的争风吃醋。 刚刚也一直在旁边事不关己的看着众人,在听到嘉宁的话时,还是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自嘉宁入宫半个月以来,梨颂皇帝闻人胜夜夜宿在永和宫,各种赏赐更是不断。 当然,每日的药也没断过。 “公主,那药......” “那药是陛下给我养身子的,别担心,无事。” 一日,嘉宁从东漓带来的贴身侍女见四周没人,便准备开口说什么。 正在拿着一枝花枝准备插瓶的嘉宁,还不待侍女说完,便淡声的打断了她。 过了会儿,才轻声呢喃道:“我也不想生。” “公主说什么?” 那侍女拿着一枝花,递给嘉宁问道。 “我说:这样挺好的,不用我费心。” 嘉宁接过花枝,用剪刀认真修剪一番后放入瓶中,转了转瓶子,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东疆 海涛拍击这岩石与沙滩,一排排浪花冲上沙滩。 沙滩上列着一排排士兵,他们甲胄尽除,只穿着红色绒衣、红色宽大抹额包裹着头,涌上岸的海浪从他们脚下而过。 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铠甲的年轻将军,左手握着腰间军刀,如鹰的目光看着那些士兵。 他身后,东漓的旗帜在海风中翻飞。 “准备。” 那将军一声令下,岸边的士兵迅速俯卧在水中。 “一。” 随着将军的口令,士兵们做了个俯卧中,一个浪涌来,瞬间将他们没入水中。 “二。” 士兵们又做了个俯卧撑。 “三。” “......” 那年轻将军一边喊着口令,一边在岸边来回走动,若是见有人做得不好,还会走上去纠正。 此人正是奉东漓皇帝前来东疆组建水师的福亲王府世子、正四品宣威将军玉染,长得龙姿凤彰、眉目俊朗、身高体长,一举一动,尽显豪迈英气。 “所有人准备,水下闭气训练,开始。” 另一边,一些士兵正在教头的监督下进行水下闭气训练。 烈日下,士兵们顶着太阳练完俯卧撑练格斗、练摔跤,练完摔跤、格斗练游泳。 远处海面上还有不少飘着东漓战旗的船只,船上同样也有士兵在训练。 不远处的海港中,还停泊着许多战船。 水师大营中,身着甲胄的士兵们都在如火如荼地训练着,或练枪、或射箭、或跑步、或射弩、或攀爬,哪怕顶着烈日,也没有人喊苦喊累。 六月初的东漓,已经渐渐进入暑热期。 一条林荫小道上,几人骑着马疾驰而过,一白袍、一红衣、一黑衣、两青衣。 几人在一处岔路口勒马停住,看着前方三条道路。 “公子,这三条路,左边一条往东通往明州,中间一条往南通往云州,右边一条往西通往岑州。”穿着一身青衣男装的幽兰说道。 几人正是南羽、凤西遥、梦魇、幽兰、品竹。 南羽穿着一身白色窄袖男装,马鞍一侧悬挂着一柄银色长剑,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握着马鞭,目光轻浅地看着前方岔路。 梦魇身着一身黑袍,头戴一条一指宽的黑色抹额,压着披散的长发,抹额正中坠着一颗白玉葫芦样式的小玉坠,额前两侧留着三指宽的长发。 而品竹,还是穿着一身青色女装。 南羽看了看,道:“先去云州。” 说完便打马朝中间的那条道奔驰而去,其余人也立刻打马跟上。 “跑,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十几个穿着普通布衣的男子拿着刀剑、骑着马将两辆马车团团包围住,一名中年男子肩扛一把大刀凶狠狠的看着马车喊道。 “青天白日里拦路打劫,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一名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撩开马车的门帘愤怒地看着他们,他的左手用一块白布包着。 “王法?什么是王法?” 对面的领头人不屑地笑了几声。 见状,锦衣男子微眯着眼睛想了一瞬,与他们谈判道:“你们无非就是求财,我可以将随身财物都给你,但你不得伤我们任何人丝毫。”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现在,晚了。” 见对方油盐不进,锦衣男子只得威胁道:“你可知我是谁?如果你们就此拿着钱财离开,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是敢伤我妻儿,你们......” 话还没说完,那锦衣男子便已倒地,鲜血从喉间喷涌而出。 “老爷~” 突发的变故让锦衣男子身边的下人愣住了,回过神来时已是惊慌失措。 “废话少说,动手,男人全杀,女人和钱财珠宝带走。” 那领头的男子手一挥,十几人齐动。 “啊~~~” 一人掀开马车帘子,吓得里面的女眷大声尖叫。 “叫什么叫?出来,快点。” 掀开帘子的男人凶狠狠的喊着,还晃了晃手中的刀。 “娘,我害怕。” 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窝在一美貌妇人怀中,不停的哭着。 那美貌妇人一边害怕的哭着一边抱紧小女孩。 “快下车,没听到吗?快点。” 等在车外的人不耐烦的催促着。 车中几人颤颤巍巍的走下车,美貌妇人走在前面。 “啊......” 那美貌妇人刚一下车,转头就看到了第一辆马车前、倒在血泊中的丈夫,吓得尖叫一声便晕过去了。 “娘。” 那小女孩还站在马车门口,就看到自己的娘亲晕了过去,提裙刚准备下车,就被马车旁的男子一把提了摔在马背上。 “放开我。” 那小女孩带着哭腔在马背上挣扎着。 跟在后面出来的两名婢女以及晕倒在地上的美貌妇人也分别被两名壮汉提着摔在马背上。 “撤。” 那领头男人见该拿的都拿好了,便下令撤退,十几人打马便朝林中窜去。 第38章 我叫南莹莹 还不待他们窜入林中,只见几道影子闪过,便有数人坠马倒地。 南羽从一人手中救下那小女孩,将其带离打斗圈后放在地上。 左手揽着她的腰,让她后背轻轻靠着树,将手中剑插在地上,右手捂着她的眼睛。 “别怕。”南羽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感觉到手心睫毛的颤动,又柔声道:“别睁眼。” 那小女孩颤抖着双手拉着南羽的袍子不说话,但也听话的没有睁开双眼。 “没事,别害怕,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不好?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南羽抬起左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说话的嗓音清润,声音也很轻柔。 那小女孩慢慢放开她的衣袍,两只小手轻轻握着。 见她放开自己的衣袍后,南羽再次叮嘱道:“别睁眼。” “嗯。” 那小女孩点了点头。 “那双手捂着耳朵好不好?”南羽轻声细语道。 那小女孩又听话的举起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 见状,南羽满意的笑了笑,用左手轻轻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右手拔起刚刚插在地上的剑,转身便朝打斗中的人群奔去。 在南羽救下那小女孩的同时,梦魇、幽兰、品竹分别救下其余三人,她们将人放到地上便转身向那群男人杀去。 凤西遥则在几人救人时,便与那十几人缠斗在一起。 那拦路杀人抢劫的人都不算是武功好手,更不是南羽几人的对手,没过多久,打斗便结束。 幽兰、品竹走回那美貌妇人与婢女那边查看她们的情况,凤西遥、梦魇则走到马车旁,检查了一下被杀的几人。 “都死了。” 凤西遥蹲在那几人身边,抬头看着南羽摇摇头。 “通知官府吧!” 看着躺在地上已死的几人,南羽眼中露出一丝悲悯。 “是。” “那位夫人与两位婢女怎么样?”南羽问道。 品竹回道:“没事,只是被吓晕了而已。” “那就好。” 南羽将手中剑递给梦魇,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袍,转身朝那小女孩走去。 走到小女孩跟前,只见那小女孩还听话地捂着耳朵,只是浑身颤抖着、双眸紧闭咬着嘴唇,但已经没有哭了。 南羽弯腰拉过她的双手轻轻握着对她道:“我回来了,你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 闻言,那小女孩才慢慢睁开眼睛,整个眼眶红红的,眼角还微微湿润着。 一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位长得俊美、面带温柔笑意、眼若星辰、身着一身白衣的年轻公子。 “哥哥?” 那小女孩愣了片刻,弱弱的喊了一声。 南羽只是笑着,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反驳。 “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的娘亲。” 小女孩点点头。 见她如此乖巧可爱,南羽忍不住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左手牵起她的一只手、右手揽在她右边的肩膀上朝旁边的马车走去。 品竹与幽兰已经将一辆马车驾到那美貌妇人旁,正在将三人抬上马车。 那小女孩往马车走过去的时候,向右偏头看向原先马车停留处。 就在她转头的瞬间,南羽便伸出右手挡住了她目光,带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哥哥,我爹爹呢?他们怎么了?” 小女孩的目光被挡,便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南羽。 “他们被吓到了,都被吓晕了呢!” 南羽低眸含笑看着小女孩解释着。 “那我娘亲呢?” “你娘亲也被吓晕了。” “哦。” 两人走到马车边时,品竹与幽兰已经将三人都安置好了。 见南羽走近,幽兰回道:“公子,人都在车上了,还昏迷着,并无大碍。” “好,知道了。” 南羽点点头,随即低头看向那小女孩:“你看,我没骗你吧!你娘亲没事,就是被吓晕了而已。要进去看看吗?” 小女孩点点头。 南羽双手轻轻用力就将小女孩抱上了马车,品竹帮忙掀开马车帘子,小女孩便钻了进去。 “娘。” 小女孩进去便在那美貌妇人身边蹲下来,轻轻摇着她娘的手臂。 摇了一会儿,见她娘没反应,便转头看着车外的南羽问道:“哥哥,我娘什么时候才能醒?” “估计过几个时辰吧!” 闻言,那小女孩有些担忧的低着头看着昏迷的娘亲。 简单收拾了下,站在马车旁的南羽问道:“你们一家人要去哪里?” 那小女孩抬头看着南羽,回道:“去云州,去我姥姥家。” “我们也去云州,那我们送你们去吧!你知道你姥姥家的位置吗?” “知道,我们每年都去的。” “我们就先把你送去你姥姥家吧!那一会儿就让这位姐姐在马车上陪你好吗?”南羽指着站在一旁的品竹问着小女孩。 那小女孩看了看南羽,又看了看品竹,再转头看了看南羽,咬咬嘴唇,低眸点了点头。 见小女孩同意了,南羽笑着点点头。 “那好,我们走吧!天要黑了,赶紧进城。” 品竹提着裙摆走上马车,幽兰坐在马车前驾着车。 南羽将手指放入口中,一声嘹亮的哨声响起,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奔跑到她身旁,用头蹭了蹭主人。 摸了摸马脖子上的长毛,南羽才翻身上马,不紧不慢的跟在马车旁。 过了一会儿,那小女孩掀开窗口的布帘,看着骑着马走在马车旁的南羽。 “怎么了?” 感受到她的视线,南羽偏头看着她问道。 那小女孩摇了摇头,又放下了帘子。 见状,南羽轻笑一声,只觉得这小女孩有些好玩。 一行人终于在天黑前进入了云州城。 云州城是东漓南方云州的州府所在,又是东漓国桑蚕之地,丝织产业集中,商业发达。 云州盛产各种布匹锦缎,尤其是云锦,可谓是寸锦寸金,是朝廷主要贡品。 在城里走了大约一刻钟,一行人才在一处府门前停下,只见匾额上写着‘贾家’二字。 “公子,到了,我去敲门。” 停稳马车后,幽兰站在马车旁抬头看向南羽请示着。 “嗯,去吧!南羽点了点头。 得了应允后,幽兰才走上前去,站在门阶上手指轻拿门环一下一下扣着。 没响几声,便有小厮打开府门探出头来,见是一位陌生公子后,便问道:“这位公子,请问有何事?” “是我。” 在幽兰身后响起一道柔弱的女声。 “小姐?” 那小厮朝后看去,只见马车旁站着那美貌妇人,看清说话的人后,立即打开大门。 “嗯,是我。” 说话的正是那美貌妇人。 开门的小厮扭头对旁边的另一个小厮道:“快去禀报老夫人,小姐到了。” 在进城的路上她便醒来了,知道了前因后果,在马车上痛哭过后,现在已经接受事实平静了下来,只是眼尾依旧红着。 “小姐,你们可算是来了,老夫人还以为你们今日不会来了呢?”开门的小厮笑着说道。 一听小厮的话,想到今日的遭遇,那美貌妇人立即掉下眼泪,不过立马便拿着帕子将眼泪擦掉了。 南羽下马向那夫人拱手一礼道:“既然夫人已安全到家,那在下几人便该告辞了。” “一路来多谢公子了。” 那夫人屈膝向南羽行了一礼。 南羽微微颔首,又说道:“我已差人去报了官,晚些时候可能会有官府的人找上门来了解详细情况。” “我知道。” “那在下告辞。” 南羽拱手又行了一礼便转身翻身上马,正准备打马离开,便听到身后传来急急的声音。 “哥哥,我还能见到你吗?” 转头看去,见是那小女孩下了马车,站在马车前方看着自己。 南羽微微一笑说道:“不知道,可能会见到,也可能见不到。” “那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小女孩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南羽。 “风羽。” 说完便打马离去了。 “风~羽。” 那小女孩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呢喃。 过了片刻,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便朝着背影的方向喊道:“我叫南莹莹。” 只是人已走远,听不见她说的话了。 “莹莹,我们进去吧!” 等南羽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街上后,那夫人上前牵着南莹莹的手朝大门口走去。 南莹莹的手被母亲牵着跟在母亲身边,可眼睛一直盯着南羽消失的方向。 二人进入府中,见着老夫人,那美貌妇人便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呀!” 老夫人在儿媳的搀扶下走上前来,拉着女儿的手。 “是呀妹妹,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若是受了委屈,你也别憋着,啊!”那美貌妇人的嫂子也看着她说道。 “怎么就你们娘俩来了?女婿这次怎么没来呀!”老夫人看了看屋外,没见着女婿的身影便问道。 听到自己的母亲问丈夫,那美貌妇人哭得更加伤心,泪如泉涌。 见小姑子哭得那般伤心,那嫂子关心道:“妹妹,莫不是你在那南家真受了欺负不成?” 那美貌妇人连连摇头,急得老夫人大声说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你这只知道哭,什么都不说,是要急死我吗?” “母亲,他没了。” 那美貌妇人终于哀痛一声说了出来。 “什么没了?” “我丈夫没了,在来的路上被贼人给杀了。” 闻言,那嫂子和老夫人顿时愣住了。 随即,老夫人向后一步,差点跌倒在地,还是那儿媳反应快,伸手扶住了老夫人。 第39章 云州城 “哪里来的贼人?怎么会遇到贼人呢?” 反应过来的老夫人抱着那美貌妇人哭着。 “今日在云州城外遇到一伙儿贼人拦路打劫,不仅要抢走我们的财物、杀了我丈夫,还准备将女眷都掳去;幸而女儿遇到几位公子与姑娘路过这才得救,才能来见母亲。” 美貌妇人一边哭得肝肠寸断一边说着,那大嫂则抱着哭泣的南莹莹安慰着。 “这天杀的贼子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夫人心疼女儿的遭遇,大骂了一声。 片刻后,老夫人喊道:“不行,来人,快来人,报官,快去报官呀!” “母亲,救我们的那位公子已经派人去报官了。” “不够。管家,管家呢?快去报官,一定要再去。” “是,老夫人,我这就安排人去。”门口的管家立刻应道。 “不,你去,你要亲自去,快去。” “是,老夫人,我马上就去。” 说完,那管家便立马转身朝府外奔去。 见老夫人和那美貌妇人哭得差不多了,站在旁边的那嫂子便上前安慰道:“娘,您别伤心了,要是哭坏身子如何是好呢?妹妹,你也别哭了,这一路上担心受怕的,要不先休息休息。我们已经让管家去报官了,先养足精神,才能处理后面的事呀!” “多谢大嫂。” “我让她们送你去洗漱休息吧!你现在到家了,没事了啊!别担心,还有嫂子和你大哥在呢!” “嗯,那我们先去休息了,让大嫂担心了。” “妹妹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那美貌妇人与南莹莹在府中婢女婆子的陪伴下回了她未出阁时住的院子。 一番梳洗后,婢女点上安神香,因心神放松和白日受了惊吓,那美貌妇人躺在床上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只是在睡梦中睡得并不好。 婢女婆子们也没有在南莹莹母女俩睡着后离开,而是守在屋子里,就怕她们会突然醒过来找不着人,屋里的灯也没灭。 管家来到府衙时,府衙还灯火通明。 “这位差爷,我们是城北贾府的,我家姑老爷今日在城外被人杀了,还请你们帮忙做做主。”管家到了衙门口,看着站在门口的官差说道。 “什么?你们家死人了?” “是啊!还请差爷让小的见见知县大人。” “等着,我进去通报。” 说完,那差役便转身进去了。 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道:“进来吧!” “诶,谢谢差爷,谢谢差爷,这是贾府的一点心意,差爷辛苦了。” 说着,管家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那衙役。 那衙役接过荷包放入怀中,领着管家朝内走去。 穿着浅绿官服的知县大人在堂上坐着,一只手撑在案桌上按着额头,两边站了几名衙役。 “小的见过知县大人。” 管家一进来,便先向知县大人行了一礼。 知县放下手,抬头看着他问道:“说吧!你家出什么事了?” “大人,请大人为我家姑爷做主,我家小姐与姑爷准备来云州城回家探亲,可怜我家姑爷今日竟在城外被贼人所杀。” “你说是今日被人所杀?还是在城外?”知县陈青云立马皱了皱眉看着管家问道。 “是啊!就连我家小姐与表小姐也差点落入贼人之手,幸得路过的几位公子相救与相送,才能平安回府。” “你家姑爷一行几人,死了几人?” “我家姑爷一行九人,死了五人,皆是男子。” “行了,本官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大人,那我家姑爷......” “此事本官自会处理,有事也会找你们的,先回去吧!” 陈青云头疼地挥挥手,让其退下。 管家见状,行了一礼便转身走出了府衙。 待管家走后,陈青云靠在椅背上呼了一口气。 “高柄还没消息吗?” 高柄乃云州城县衙县尉,主要负责一县的治安和抓捕盗贼的工作。 在南羽派人来报官后,便带人出城去查看了。 旁边的县丞走在陈青云身旁回道:“大人,还没呢!估计还得晚些,要不大人先回去休息,回来了下官再叫您?” 县丞:辅佐知县,主要职责是文书、仓库管理等工作。 “不用了,本官就在这里等。” 陈青云摆摆手,在自己的管辖区内出现了人命官司,他自己也无法休息。 “咱们云州城周围以前也没听过哪里有什么山匪,也不知这是从哪里来的?”县丞站在旁边说道。 “不管哪儿来的,现在在我的管辖范围内闹出了人命,就是我的责任。” 南羽几人将南莹莹母女送回贾府,便离开了,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她们到的时候,凤西遥已经到了,穿着一身红衣站在客栈门口。 “怎么样?” 一下马南羽看着凤西遥问道。 “已经去过县衙了,县尉高柄亲自带人出城去了。” 原来,在进城的时候,南羽便派了凤西遥去县衙报官,那边忙完后,便先到约定的客栈订好了房间。 “那就好,进屋说吧!” 南羽点点头,在凤西遥的带领下朝房间走去。 在上楼的时候,品竹面带微笑走到柜台前对老板道:“老板,一会儿将我们的饭菜送到楼上。” “客官,饭菜有什么要求吗?”老板殷勤的看着品竹。 “没有,按你们做的来。” “好勒。” 说完,品竹便跟在后面上楼了。 几人进入房间后,查看了周围环境,确认安全后才开始交谈。 “公子,这是刚刚在来客栈的路上收到的。” 幽兰从腰间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南羽。 南羽接过纸条,打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便放在烛火上烧了。 一边拿着纸条烧着,一边问道:“谁在云州城附近?” “列校尉与白副尉带领的凤羽营、威远将军袁昭带领的一旗士兵都在附近。”凤西遥摇着折扇说道。 “好,传令给他们,让他们去做吧!” “是。” 过了片刻,幽兰说道:“公子,不需彻底查清楚他们的来源吗?” “不必,不是所有的事都要追根溯源,浪费时间、资源的同时,也毫无意义。” “是。” 过了一瞬,南羽又道:“哦!对了,除了这云州城,还有哪里有这些事?” “齐州凤山郡、白鹭郡,山南州清水郡、拾临郡这些地方都有。”凤西遥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州郡说道。 “传令下去,两个月之内,我要让他们在这世上都消失。” “是。” “还有其他的吗?” “暂时没有了。”几人摇着头。 “嗯。” 闻言,南羽点点头,继续盯着桌上的地图看着,一边看一边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画着。 “明日我们去云州的河道与码头看看。” 过了半响,南羽盯着地图突然说道。 “阿瑶,你与品竹去城中各大作坊、铺子看看;幽兰与梦魇随我去河边码头。” “好。” “记住,不要惹事,更不要暴露身份。”南羽抬头看着凤西遥叮嘱道。 “明白,我都懂好吗?” 看着凤西遥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南羽还想再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南羽不慌不忙的收好地图与自己画的图纸,品竹去开门。 门口站着提着食盒的店小二。 “客官,你们要的饭菜送来了。” 见门打开,出来一位面带微笑的姑娘,小二也笑着说道。 “给我吧!辛苦你了。” 品竹伸手接过小二手上的食盒,笑着对他点点头。 “客官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好的,你先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 待店小二走后,品竹提着食盒朝桌案走去。 “公子,饭菜来了,先吃饭吧!” 幽兰走过去与品竹一起从食盒里拿出来摆着饭菜。 “好,既然饭菜来了,大家先吃吧!吃完了再说。” 南羽率先走过去,在案桌一边坐下,其余几人也先后在桌案边坐下。 吃完后,待小二收走了食盒餐碟,几人又在房间说了起来。 待南羽全部安排完后,众人才散去,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日,几人早早便出门了,找了一家酒楼,吃了早点,各自忙去。 凤西遥与品竹慢慢悠悠的在城里逛着,边走边看。 “我说凤七公子,你这样闲逛,难怪公子不放心你,昨晚还特意叮嘱你。” 品竹有些无语的看着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凤西遥。 “你懂什么?本公子这叫潇洒。” 凤西遥睨了品竹一样,将手中折扇摇得更加潇洒肆意,嘴角含着明媚的笑意。 品竹闻言,翻了翻白眼,离他几步远,装作不认识他。 走了一会儿,凤西遥走进一家布庄。 “公子,里面请。” 凤西遥与品竹刚进门,便有老板迎了上来。 凤西遥笑着礼貌的点点头。 老板见凤西遥穿着不凡,便热情问道:“公子是要买成衣还是布?” “都看,而且还要好的,老板,你这里都有哪些好东西?” “有,公子要什么样好的,我这里都有。喏,这就是咱们云州城最出名的云锦,你看其色泽光丽灿烂,美如天上云霞,而且用料考究,织造精细、图案精美、锦纹绚丽、精美且高雅。公子,你看怎么样?” 老板将凤西遥带进店铺里间,指着几批云锦介绍着。 “确实精美,你们云州的云锦果然是极品啊!” “公子慧眼,咱们这云锦以前可都是皇家专供,近几年才能在民间买到呢!”店铺老板自豪的说道。 “哦,是吗?” 凤西遥有些惊讶的看着老板。 见状,老板便倜倜而谈起来。 第40章 云州城(二) 凤西遥笑着等他说了一会儿,才问道:“老板,那你们这些布,除了在本地售卖,那如何运出去呢?” “两条路:一条是陆路,就是用车运出去;一条水路,就是用船运出去。” “那这个怎么卖啊?” “一尺七金。” “在这云州城也这么贵呀!” “贵有贵的好处,公子,你看看这颜色、看看这花纹图案、再摸摸这布料,这个价值啊!” “不瞒老板,在下也想做这布匹生意,只是没有门路,不知老板可能指点一二?” “公子准备在哪里做?” “在岑州。因之前有幸见过云锦,见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所以便来云州看看,找好门路,看能不能做云州布匹的生意,这云州除了云锦,其他的也不错。” “公子好眼光,这锦得从官署那边进,这绫与罗得从城北的绫罗庄与城南的玉绫坊进......” 凤西遥与品竹在这家店离开后,又去了几家,最后去了绫罗庄与玉绫坊。 南羽则带着幽兰与梦魇去了云州城的河道与码头。 “看来这云州城的父母官还不错,最起码河道维护还挺好的,看看河道上那些行船。” 南羽等人走在堤岸上,幽兰看着河道中穿梭的船只说道。 “这云州城是云州州府,又是商贸中心,若是这里都打理不好,便是真的愧对陛下、愧为一方父母官了。”南羽看着繁忙的河道,淡淡说道。 “这云州城的河道、码头,在我们这半月南下以来所到过的所有城池中,算是最好、最完善的了。”走在南羽后方的梦魇说道。 “是啊!毕竟是商业、州府所在地,好在地方官员也不全是尸位素餐之人,而且现任的这位知州大人还是非常有能力的。” 过了一会儿,南羽继续说道:“更何况,陛下对这里的重视也不是一般城池所能比拟的。” 晚上,在云州城跑了一天的几人在客栈会合。 “快,先吃饭,今天都快饿死我了,其余的话都不要说,我要先吃饭。” 一回到客栈,看见南羽,凤西遥就坐下不动了。 见状,南羽笑了,道:“有这么累、这么饿吗?” “当然累了,你不知道与人打交道是最累的活儿了吗?什么牛鬼蛇神的,累死本公子了。”凤西遥拿过茶壶,倒了杯茶喝下才回道。 “行了,知道你辛苦了,回去后好好犒劳犒劳你。”南羽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让我进赤焰军。” 打蛇随杆上,凤西遥立即提要求。 虽然他现在已经满了十五岁,但南羽还是没让他入赤焰军。 “幽兰,你去看看,我们的饭菜什么时候来!” 凤西遥说的话,南羽就当没听见。 “是,奴婢这就去。” 幽兰笑着应道,看了一眼凤西遥才出门。 “我说让我进赤焰军。”凤西遥盯着南羽重复道。 “魇,我之前吩咐的事办得怎么样?列胜英他们有消息传来吗?” 南羽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拿着茶杯问着一旁嘴角含笑的梦魇。 “回公子,列校尉他们还没有消息传来。”梦魇看了凤西遥一眼,憋着笑回道。 “嗯,是不该急,总得给他们些时间准备准备。” 凤西遥见自己又被南羽当成了空气,心中郁闷,连喝了好几杯茶水,每次喝完茶放茶杯时,茶杯都被他重重放在桌上。 “饭来了。” 没过多久,幽兰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吃过饭后,南羽在房间将收集来的信息进行整合。 一行人在云州城逗留了两天,第三日清晨才出城。 期间,南羽收到了袁昭、列胜英的战报,城外所有匪徒已被全部剿灭。 赤焰军前头剿灭,随后就通知地方官府前去收拾残局。 所缴获的物资全部清点登记造册,一式两份,一份由赤焰军带走,一份与缴获的物资交给地方官员,都是要上交国库的东西。 “各位大人,末将奉命围剿山匪,这些乃此次围剿所获物资,均已造册登记。一共两册,一册我们带走交给我家将军,一册随这些战利品进京,还要麻烦诸位大人,将这些东西送去京都了。” 在云州城外,袁昭正在进行交接,看着云州城的几位官员说道。 “你说让我们送,我们便要送吗?你们自己怎么不送回去?”其中一名官员面色不善的看着袁昭。 “什么时候轮到赤焰军来插手地方的事务了?再说了,谁给了你们赤焰军权利,居然安排起地方官员办事了?” “赤焰军只负责围剿,不负责押运,更也不敢安排各位大人;不过,咱们都是为陛下、为朝廷办差,我们做了自己该做的,剩下的就看各位大人的了。”袁昭好脾气的和那几位大人说着。 “哼。” “该说的、该做的,我们说完了、做完了,那便告辞。” 说完,袁昭微笑着向几位大人行了一礼,便转身朝自己的战马走去,道:“撤。” 在他转身的瞬间,原本笑眯眯的脸,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一声令下,在场所有赤焰军齐动。 袁昭骑在马上,走之前,偏头看着几位官员,淡漠的说道:“今日之事,在下会写战报奏与我家将军。我家将军知道,便是陛下知道,该怎么做,我想各位大人不需要在下多言吧!” 说完,便带着赤焰军离去。 在场的几位官员都阴沉着脸看着袁昭,直到他离开。 一位巡检司副巡检指着离去的赤焰军愤怒道:“同知大人,这赤焰军未免太过嚣张了吧!” “是呀!就一个粗鄙莽夫。” “他这做派,可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威胁,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一个小小的赤焰军将领,竟然威胁起地方官员来了,谁给他的的胆子敢这样做?” 几位官员脸色铁青,你一言我一语的指着袁昭离去的方向怒火中烧。 “行了,别吵了,他是从五品威远将军,你们是几品,他不嚣张谁嚣张?” 云州同知杨其同收回目光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同僚。 “可他这也.......” 另一位官员不服气,还准备说什么。 “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你是能在全国练兵还是能围剿山匪?你若真的不服,怎么先前并未见你们前来围剿?”同知杨其同看着那名巡检说道。 说话的正是云州巡检,从九品,主要职责州县捕盗等事务。 “这,下官这不是.......” “你们做不了的,别人做了,就不要有怨言;就算有,也憋着。” 说完,看了看周围的情况,道:“行了,都别在这里站着了,赶紧处理收拾完。” 待几人全部收拾处理完已经天亮了。 同知杨其同回到云州城,到知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大人,城外已经处理好了,这些都是赤焰军清剿之后留下来的东西,要求我们送去京都。” 杨其同看着坐在主位上的知州,汇报着有关情况,并将手中的一本册子递给云州知州陶参。 陶参接过册子翻看起来,看完后抬眸看着杨其同,道:“这是他们造册登记的?” “是,赤焰军从五品威远将军袁昭亲手交给下官的,还有外面的那些珠宝银钱。” “本官知道了,这册子做得这般细致,竟比官府造册登记得还要详细,他们应该专门学过,看来现在只是个开始了?” 陶参打量着手中的册子,眼中皆是赞赏。 “大人,什么开始了?” 杨其同有些不解的看着陶参。 陶参笑了一下,看着杨其同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见状,知道上司不愿意说明,杨其同便也不问了。 过了一会儿,陶参将册子丢在桌上,道:“册子拿回去,好好学学人家的登记造册。以后,咱们的也按这般来。” 杨其同走上前拿过册子翻看,道:“这未免也太详细了。” “详细好啊!越详细便越不能忽悠。” 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将茶杯放回桌上后,问道:“城外的事都处理好了吗?受害人的安抚工作都办得怎么样了?” “回大人,几处山寨、窝藏点都已清理完毕。至于受害人,有些从府库中拿了些银钱补贴了,有些则不要银钱,只要公道。如今贼人死的死,抓的抓,也算是平了他们心中的愤怒吧!” 听见知州问自己,还在翻看册子的杨其同立即收好册子,认真回道。 “嗯。” 闻言,陶参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道:“那些抓起来的人都问过了吗?” “问过了,有些是穷苦的农民,收成不好,不愿种地,便去当了山贼;有些是学过武,他们不愿承认自己当了山贼,只说是自己是劫富济贫;还有些都是无所事事又无任何生计的人,想以此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 听到杨其同的话,陶参冷哼一声,说:“劫富济贫?济的是他们自己吧!就算真的是劫富济贫,那也不是他们抢劫别人的理由,更不是他们杀人的借口。” “大人说得是。” “让人好好审审,该判处斩的判处斩,该关押的关押,但有一条:一切依照律法来。” 说着,陶参看着杨其同认真的叮嘱道。 第41章 再到百草阁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绝不让下面的人乱来。” “嗯,你要盯着点,这事要处理好了,不能有差错。那赤焰军将领说得不错,他们在这里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手,便是得了那位飞凤将军的命令了,她知道了,也就是陛下知道了。若是处理不好,说不定这云州城上上下下这么多官员头顶上的帽子都得动动了。” “大人,这....这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有没有这么严重全在咱们那位陛下那里,他说严重就严重,我呢!也只是提醒你,别被一些无足轻重的事给拖累了,该仔细的时候,还得仔细。”陶参看着杨其同语重心长的说道。 “下官明白了,多谢大人提点。” 杨其同双手作揖,向陶参行了一礼。 “咱们都是同僚,是一体的,你好我好,所有人都好。” “明白,对了大人,那赤焰军清剿的那些东西怎么办?难道真要我们派人送去京都吗?” “既然人家都那么说了,就派人送去京都吧!找几个可靠的人去。” “是,不过话说回来,这赤焰军确实太嚣张了些,竟然插手地方事务,还安排地方官府办差。” 杨其同面色平静的看着陶参,眼中皆是不渝之色。 虽然之前在城外的时候,面对几位官员的指责与抱怨,都被他驳回了,可心中还是有些恼怒的。 陶参看着他笑了笑,道:“不必恼怒,赤焰军在汴州那边围剿天一盟的事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那不就是一个月以前的事吗?赤焰军围剿天一盟时,那天一盟盟主拼死逃出来,不过后来还是在汴州城被赤焰军围杀了。不仅如此,连其分部在其他各个城池中的分舵也全部被灭。” 一说起这事,杨其同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这种事对于他们这些官员来说,就是听一个笑谈一样,因为他们一般不会将那些江湖势力放在眼中。 在杨其同说话的时候,陶参端起茶杯。 待人说完,才将茶杯放在桌上,背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双手手肘搭在椅子两侧,双手手指在胸前交叉。 面无表情的看着杨其同说道:“是啊!那天一盟盟主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人。在他进入汴州城后不久,赤焰军也进了汴州城,而后不久,满城贴满了告示,缉拿此人。” “再之后,那天一盟盟主死后,满城又贴满了天一盟大逆不道的告示。与此同时,分舵所在各个城池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贴出了相同的告示,你就没想过其中的关系?” “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一切早就是被计划好的,那天一盟盟主逃出来也是赤焰军故意放的。不仅如此,几个地方官府也是在配合那次行动?” 经陶参这么一说,杨其同终于反应过来,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不然呢!就凭他一个赤焰军统帅?飞凤将军还是定安郡主?那些不过是听起来好听罢了,就算能调兵,也不过就是他手下的赤焰军;至于其他的,她还没那个本事,除非是有什么人在帮她?” “难道是......” 杨其同有些震惊的看着陶参,话还没说完,便被他的一个眼神止住了。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不管自己心中有多少好奇,记得管好自己的嘴。” “是,多谢大人提点。” “行了,没事就下去吧!把手上的事情办好。” “下官告退。” 陶参拿过桌上一本书翻看着,闻言挥挥手。 见状,杨其同微微弯腰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南羽几人在路上走走停停,每到一处交通要塞或者地理位置有利的城池都会停下来呆几天再走。 二十天后,几人出了云州,随即便去了江州。 天云山百草阁 “小五。” 正跟在九师兄木槿身边认真学习的南楚楚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喊她,便转头朝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 “三姐姐。” 南楚楚一转头就看到了手拿一柄银色长剑、穿着一身青衣作男子打扮的南羽。 随即转头看着身边的人:“九师兄.....” “去吧!” 木槿温和的点点头。 “多谢九师兄。” 南楚楚向木槿行了一礼,才向南羽走去。 在南羽喊南楚楚的时候,木槿也听到了,同时也转身看到了她。 此时见小师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还是在她眼中看到了激动和高兴,以及微微泛红的眼眶,心中一软便让她走了。 “木大夫,好久不见。” 南羽左手握剑,抱拳向木槿行了一礼。 “郡主,好久不见。”木槿也抱拳还礼,放下手说道:“师妹与郡主许久不见,想来有许多话要说,今日便先学到这里吧!” “多谢木大夫。” “谢谢九师兄。” 木槿微微笑着点点头,转身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三姐姐。” 南楚楚抬头看着南羽,眼中有淡淡的水雾泛起。 南羽笑着摸摸她的头,比了比,道:“小五长高了。” “嗯,我已经在慢慢长大了。” “走吧!我们去你那里说话。” “好。” 南楚楚与南羽并排走在小径上,虽然是七月了,但天云山里十分凉爽,没有一丝暑热的感觉。 “郡主,你们坐,奴婢去打水来给你们煮茶。” 几人来到南楚楚住的飞花小筑,碧如便连忙到院中的那口井去打水。 凤西遥见状,便走过去帮忙了。 “三姐姐,我这里没有什么吃的,这些都是平日里碧如给我做的点心,还有一些在山里摘的果子,你们尝尝。” 南楚楚端着一些吃食和水果放在桌上。 “小五,过来,别忙了,坐下我们说说话。” 南羽有些心疼的看着南楚楚。 “怎么了三姐姐?” “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吃得好吗?” 南羽拉过南楚楚的手,让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三姐姐放心,我在这里很好,几位师姐师兄们都很照顾我,百草阁的前辈们也喜欢我,都愿意教我呢!吃得也很好,三姐姐不必担心我。”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来。” 南羽说完,品竹和幽兰拿着几包东西走了进来。 “什么东西呀?” 南楚楚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些东西。 南羽宠爱的看着她,道:“你打开看看?” 闻言,南楚楚将包裹打开,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这锦缎真好,还有这镯子和耳环,三姐姐,我都好喜欢。”南楚楚翻看了里面的东西,满心欢喜的说道。 “喜欢就好。这是我们路过云州城的时候买的云锦,颜色淡雅,给你做衣服最适合不过;那几个玉手镯和耳环,是三婶母托我给你带的,还有这些,都是以前你比较喜欢的东西。”南羽指着那些东西,一一给她介绍着。 南楚楚听着听着就低下了头,声音微哑:“谢谢三姐姐。” 见状,南羽抬起南楚楚的头,用白皙的手指轻轻替她擦着眼角的泪水,温柔道:“很久不见你了,大家都很想你呢!” “我也很想大家,奶奶还好吗?” “好,家里人都好。”说着南羽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阿言给你写的信,你看看,他也想姐姐了。” “郡主,茶好了,您喝口茶吧!” 碧如端着刚煮好的茶进来,拿了一杯放在南羽的桌案上,一杯递给南楚楚。 南羽向碧如微微颔首,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细细品尝。 “碧如煮茶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正在给凤西遥、梦魇等人上茶的碧如听见南羽夸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郡主说笑了,奴婢在这里每日事儿不多,便只好精湛自己的手艺,让小姐吃得好、用得好些。” “碧如是个知心人,有她照顾你,我也放心。” 南羽端着茶杯又喝了一口,看着碧如对南楚楚说道。 南楚楚顺着南羽的示意看去,嘴角带着微笑,道:“碧如用心,她把我照顾得很好。” “那就好。” 见碧如忙完,南羽从身旁拿出一个还未拆开的包裹递给碧如:“碧如,来,这是给你的,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小五了。” 碧如连忙过来,双手接过南羽递给她的包裹,道:“郡主说的哪里话,照顾小姐本就是奴婢应该做的,怎能说辛苦呢?” “那布你拿去做几身衣服,里面还有一些首饰、胭脂水粉,我看着好看就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你若是喜欢便用,若是不喜欢,放着或者送人也可以。” “是,奴婢谢过郡主。” 碧如双手抱着那个包裹,屈膝向南羽行了一礼。 “三姐姐,你这次来,要在这里住多久?”见南羽和碧如说完话,南楚楚才开口问道。 “明日便走。” “这么急吗?” “是啊!我这次是有任务出京,路过江州,顺道来看看你。” 南羽伸手理了理南楚楚的头发,眉目柔和地看着她。 “我明白了。姐姐一路可还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南楚楚立马关心的问道。 “一路倒还挺顺利的,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若是真有不长眼的人遇到她,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倒霉与危险。”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打断了南羽和南楚楚的谈话。 知道声音的主人,南羽无奈的笑了笑。 凤西遥则撇了撇嘴,将眼睛转向一边,端起茶杯喝起茶来,手中折扇摇得越来越快。 梦魇则有些好奇的看向门口,她早就听说过第五陌,只是还未见过。 第42章 厚颜无耻 身穿一身黛色长衫的第五陌摇着折扇缓缓走了进来,眉目舒朗,双眸清澈明亮,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三师兄。” 第五陌一进来,南楚楚率先起身向他行了一礼。 “陌公子。” 品竹、幽兰几人也立即起身行礼。 第五陌点点头,走到南羽不远处坐下,看着她脸上有些无奈的表情戏谑道:“难道本公子说错了?在云州城外遇到一帮山匪,区区五人便将那帮山匪屠杀殆尽。没过多久,整个东漓境内的山匪都被清剿,我说得对吗?南将军。” 南羽回道:“陌少阁主还真是神通广大,知道得这么详细!那些人不过是运气不好,刚好遇到了而已。” 第五陌收回看向南羽的眼神,将折扇一收,右手握着折扇轻轻拍打着左手手心。 “他们运气是足够差的,好巧不巧居然遇到了你。你说说,他们究竟是倒了什么样的霉才会遇到你呀?” “他们倒什么霉呀!明明是我倒霉好吧!我好好出个门,还遇到这样的糟心事,要是没看见就算了,这看见了不就得管管了吗?这一管了,我这事不就多了吗?” “厚颜无耻。” 第五陌‘切’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见过脸皮厚的,可没见过你这么厚的。” “今儿不就见到了吗?” 南羽微微挑眉毫不在意,反而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 过了片刻,南羽又说道:“对了,麻烦陌少阁主再给赤焰军派几个百草阁的大夫去呗!” “你还真当厚颜无耻了?我百草阁的人你说要就要?” 第五陌闻言转头盯着南羽。 “不仅要人,还有药。伤药、解毒药什么的最好多备些。” 南羽不理第五陌,继续说着自己的要求。 第五陌不说话,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南羽。 见他不开口,南羽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再将茶杯放回桌上继续若无其事地说道:“若是少阁主准备不了,那我去与老阁主说也行。” “哼!还学会威胁人了。” 第五陌干脆当没听到,轻哼一声转过身子看着门外,竟然觉得今日门外风景格外好看。 最起码比坐在那边那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好看、顺眼得多,更不会让自己这么烦心。 南羽也不说话,悠闲地品着茶。 过了好一会儿,南羽又开口道:“放心,不白要,该给的钱,我赤焰军一文不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所有的都要好的。” “哪有那么多好的东西?”第五陌反驳道。 “那也不能差了。” 闻言,第五陌立马又转过头看向南羽问道:“我百草阁的东西哪样差了?” “是不差,只是我要的是你百草阁的好药,能尽可能的让我受伤的将士们活下来。” “知道了。不过这东西好,价格也贵。” 第五陌把玩着手中折扇,眼睛盯着扇面,说得漫不经心。 “钱不是问题。” “呵,我倒是忘了,如今的飞凤将军可是咱们皇帝陛下眼前的红人,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的。咱百草阁这点小钱,对于飞凤将军来说确实不值一提。” 第五陌轻笑一声,抬眸看着南羽打趣着。 “那你也不能漫天要价,这价格得合理公道。” “说吧!要多少?” “人嘛,你看着给;这药嘛!当然是越多越好。” “钱呢?” 南羽伸手比了一个数,第五陌脸色漆黑,道:“南风谨,我是生意人,不是大善人,你这是当我百草阁是善堂啊!” “咱们都是为了东漓,我在前面带人打仗,你们在后面治病救人,这可是积功累德的大好事,传出去,天下百姓都会忍不住称赞一声的。” 第五陌沉静的目光目不转睛的看着一脸笑眯眯、打着如意算盘的南羽不说话。 就像没有看到他的神情一般,南羽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们百草阁也不吃亏呀!我们赤焰军都要从你们百草阁买药、找大夫,天下人知道了,还不赶着、求着来你们百草阁,到时候那不也是赚了钱吗?” “我百草阁还需要你们赤焰军帮我们扬名吗?就算不用你们,现在赶着、求着百草阁看病、治病的人也遍布满天下,不如说点实际的。” 第五陌不听南羽忽悠,就要她说点实际的东西,生意人嘛!有钱赚最实在。 “这个数。” 南羽又比了一个数。 第五陌只是目光十分平静的看着,就是不说话。 南羽立即说道:“这可是我能给的最高数了,再说了,咱们长期合作,还不能给点优惠啊!” 片刻后,第五陌收回目光,无奈说道:“你倒是挺会给朝廷、给陛下省钱的,那都不是你的钱,这么省做什么?” 南羽闻言洒然一笑,明白第五陌这是同意了,道:“朝廷有再多钱,那也不是我的,更不是我想怎么用就能怎么用的。再说了,现在东漓处处需要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你倒是挺为朝廷着想的,可那些人未必都和你一样。” 第五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手中把玩的茶杯淡淡说道。 一瞬间,南羽眼神有些黯然,低眸说道:“那又如何?我管不了别人,我只好管自己了。” 说着,又抬起头看着第五陌:“再说了,他们也不归我管。” “还好不归你管,不然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想要杀你呢?” 南羽无所谓的笑了笑:“想要杀我,那就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样的本事了。” 看着南羽脸上的笑,第五陌偏转过头去看着门外说道:“去你赤焰军的人,我就让夏冰、艾叶、苍术、商陆、石斛、凌霄、陆英七人去吧!他们自小便在百草阁长大,现已出师,要么在各个城池药铺坐诊,要么就在这总阁带学徒或接诊。夏冰、石斛、凌霄、陆英善外伤,苍术、艾叶、商陆善解毒与内伤。” “风谨在此替七万赤焰军谢过陌少阁主。” 闻言,南羽立即起身,向第五陌抱拳弯腰一礼。 见她行此礼,第五陌摆摆手道:“大可不必,我又不是白帮忙的。” “那也还是要感谢的,这天底下能像陌少阁主这般为风谨慷慨解囊的,倒是不多了。” “打住,你南风谨可别给我戴高帽,我怕遭雷劈,还吃亏。” “哪能呀!” 轰 话落,天空传来一声雷响,一道紫色闪电一闪而过。 屋外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已经乌云压顶。 南羽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第五陌看了看外面,又转头看向南羽,挑挑眉,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 凤西遥、南楚楚等人都被突来的雷声闪电惊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南羽最先开口:“看来是要下大雨了。” 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的朝门口走去,站在门口,背着双手抬头看着乌沉沉的天空。 第五陌起身也跟着走了出来,站在旁边看着天空道:“是该下场雨了,这大半个月来多是晴热天,近几日还有些闷,下场雨也好。” “是啊!再不下雨,农民地里的庄稼今年只怕会旱死无数,他们的日子就更难了。” 第五陌斜眼看了她一眼道:“你还真是个忧国忧民的心啊!” 南羽摇摇头,略带悲悯之色的目光看着远方道:“我不忧国忧民,只是希望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些。人活一世本就艰难,只是希望这样的艰难少些罢了。” 没过多久,天空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天云山秀丽的风景都被隐藏在厚厚的雨幕中。 看了一会儿,南羽转身走进屋在案几边坐下,南楚楚给她添了一杯热茶。 看着端着茶杯喝茶的堂姐,南楚楚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三姐姐,是又要打仗了吗?” 闻言,除了靠在门框上还看着外面雨景的第五陌,屋中几人都转头看向南羽。 南羽放下茶杯看着南楚楚安慰道:“放心吧!暂时还没有。这些不过都是提前预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哦。” 南楚楚点点头。 刚刚南羽与第五陌的谈话,几人都在屋中,也都听见了,只是他们一直没有开口打扰二人,都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过了片刻,南羽看着她又开口说道:“不过,打仗是在所难免的。如今的东漓强敌环伺,如果我们自己不强大起来,总有一天会被强敌吞噬;唯有我们自己强大了,才能护住东漓百姓一方平安。” “楚楚懂,我都明白。” 雨下得很久,直到半夜才停。 天云山雨后的清晨,微风吹来,还有丝丝凉意。 太阳穿过云层投射在大地上,一缕缕金色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百草阁门口 “三姐,你们路上多保重。” “嗯,我会的,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南羽看着南楚楚和碧如叮嘱道。 “三姐放心吧!” “郡主,您就放心吧!奴婢会照顾好小姐的。”碧如说道。 南楚楚将手中包裹递给南羽:“三姐,这里面是些药,有解毒的,有治刀剑之伤的,还有治内伤的,我想着你们一路上可能会需要,昨晚就去几位老前辈那里拿来的,你们都带上。” “好,我收下了。” 明白南楚楚的心意,南羽也坦然将她手中的包裹接过来,然后说道:“行了,我们走了,你们也回去忙吧!” 说完转身,一手拿着长剑、提着包裹,一边走一边挥挥另一只手。 走到飞踏旁,翻上马背,几人便朝山下而去。 飞踏是南羽这匹纯白色战马的名字;而另一匹通体赤色的战马名为赤狐。 这两匹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飞踏是南羽二哥南亦之送的,赤狐是南羽父亲南熠大将军送的。 跟随南羽时间最长的是赤狐,有三年时间了,在还是一匹小马驹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了。 飞踏跟在南羽身边不到两年,也还是匹小马驹时就开始跟着南她了。 那柄长剑名叫弥月,是南羽除了赤焰刀的另一柄常用武器,也是她自己设计、请工匠打造的,剑身宽约两指,剑锋锋利无比。 南楚楚站在门口看着南羽几人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去。 第46章 抓回来一只小狐狸 南羽一行人在东漓南方州郡转悠了将近三个月后终于回到京都。 “郡主,您回来了。” 南羽一行人骑马来到南府门口停下,便有守在门口的小厮上前来牵马。 “嗯,这段时间府里可还好?” 南羽下马,将马缰递给那小厮。 小厮回道:“府里都挺好的。” 南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从马上取下一只盖着布的小铁笼子,大步朝府内走去。 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几人说道:“幽兰,你们把这些东西都带回雅竹苑,我先去青松居。” “是,郡主。” 南羽提着笼子来到青松居时,若男公主正在院中教南静姝走路。“姝儿,来,娘亲拉着你,咱慢慢走,别摔着了。” 若男公主拉着南静姝的两只手臂,正带着她慢慢走着,旁边还有一只纯白色、肥嘟嘟的小奶狗欢快的跟在南静姝身边。 南羽站在门口浅浅一笑,走进去喊道:“大嫂。” 若男公主闻声转过头,看见南羽的时候眼睛一下亮了,笑着应道:“阿羽回来了,你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说话间一把抱起女儿,指着南羽对南静姝说道:“姝儿,快,叫姑姑,你看,姑姑回来了。” “这次走的地方有些多,便耽搁得久了些。” 南羽一边回答着大嫂的问话一边走近,伸手逗了逗南静姝。 若男公主道:“一路上累坏了吧!” 南羽笑着回道:“还好,我路过江州的时候,去看了看小五。” 听南羽说去了百草阁见了南楚楚,若男公主立刻关心道:“小五在百草阁还好吗?那么小一姑娘就离开家独自去学医,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照顾自己?” “大嫂放心吧!小五也挺好的,现在长高了不少,碧如也挺会照顾人的。” “那便好。” 说着,若男公主看了看南羽提着的小笼子,有些好奇的问道:“阿羽,你提的什么呀?” “哦!这是一只小狐狸,回来的时候顺便抓的。大嫂你看,纯白色,挺好看的,想训练好了给姝儿和凡儿玩。” 南羽将笼子上的布掀开,里面是一只纯白色的小狐狸,小小一只,看样子才出生没几天。 南静姝在看到小狐狸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立即伸着双手弯腰要去摸笼子里的小狐狸。 见状,南羽将笼子拿得近了些,待南静姝刚刚摸到,南羽又将笼子收了回去,逗着南静姝道:“这个可还不能给你玩,现在只是先给你看看。” 南静姝不依,在若男公主的怀里挣扎着要去摸小狐狸。 若男公主将怀中乱动的女儿调整姿势重新抱紧,看着南羽道:“你呀!就是太宠着他们了,又费心给她们寻这些来做什么?” “这哪里就是宠着他们了,不过就是路上遇到了顺便带回来而已嘛!主要还是她们喜欢就好。” 虽然南羽说得简单,但若男公主心里却也明白,哪能每次都是刚好遇到了? 之前南羽送来那只训好的小奶狗,还有那些羽毛长得好看、叫声还好听的鸟,哪一个不都是南羽费了心思的。 “姝儿,叫不叫姑姑,你不叫,我可就拿走了,拿走了你就没有玩的了。” 闻言,南静姝立马扬着笑脸对南羽撒娇道:“姑~姑。” 听着小孩奶声奶气的喊自己,南羽心都化了,瞬间笑开了花:“你早喊我不就完事了嘛!诺,给你看看。” 若男公主一手抱着女儿,一直指着南羽手中笼子里的小白狐问道:“姝儿,你看,小狐狸漂不漂亮?可不可爱?” 南静姝:“可爱。” “喜欢吗?” 南静姝双手扒在笼子上,点点头:“喜欢。” 若男公主看着女儿说道:“那以后你可要好好养着,不要让它受伤了。” “好。” 过了一会儿,南羽看着若男公主问道:“大嫂,这小狐狸在回来的路上凤西遥已经驯化了,现在是先放在我那边再训训,还是现在放你这里?” 思考了片刻,若男公主才开口道:“姝儿现在还小,这小狐狸刚来府里,我怕它不熟悉环境会做出些伤害孩子的事,就先让它留在你那边吧!等它彻底温顺了再给他们玩吧!要是孩子们想看,就让她们去你那边看看!” 南羽点头应道:“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怕它们会伤到姝儿和凡儿。” 回京的这一晚,南羽在雅竹苑阁楼内的小书房忙了一整夜,天微微亮时才忙完,随后便在小书房的木榻上休息了一下。 “含梅,几时了?” 睡醒的南羽微眯着眼睛走到门口,看着路过的含梅问道。 闻声,含梅向南羽行了一礼才回道:“回郡主,现在已经巳时五刻了。” “已经巳时五刻了?” “是的,奴婢见郡主睡得沉便没有叫醒您。郡主可是饿了?厨房一直备着吃食,奴婢这就给您端来。” “好。” 说完南羽便朝旁边的正厅走去,洗漱后简单吃了些东西。 吃完后,南羽用手帕轻轻擦着嘴角,边说道:“隐菊,安排人备车,我要进宫。” “是,郡主。” 隐菊应了一声便去安排了。 南羽转身走上楼去换衣服,含梅、幽兰、品竹与奶娘便为她梳妆打扮。 奶娘是南羽的乳母,也是品竹的母亲,嫁给了南羽父亲的长随孙氏,但那长随在之前的战争中为保护南帅死了。 因夫家和自己都姓孙,所以有时候府中之人就会称呼她为‘孙奶娘’或者‘孙嬷嬷’。 “郡主,车备好了。” 孙奶娘正在给南羽梳头,隐菊便回来了。 南羽从镜子里朝隐菊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好,我这也快好了。” 待奶娘将头冠发簪等物戴好后,南羽站起身,品竹与含梅又帮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全部整理完后,南羽从幽兰手中接过自己昨晚写好的折子,才下楼出门。 这个时辰,朝会早已结束,南羽便直接去了御书房。 “奴才见过郡主。” 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小太监们见南羽来了,纷纷向其行礼。 南羽双手拿着折子向门口的几位小太监微笑着颔首还礼,道:“我有事求见陛下,劳烦公公为风谨通报一声。” “郡主稍等。” 一个小太监说完就朝御书房内走去。 没多久便出来了,走到南羽面前,道:“郡主,陛下让您进去。” 南羽面带微笑向那小太监微微颔首:“好,多谢公公。” 在南羽向他道谢时,那小太监立马侧身让开,垂首低眸看着地面。 “臣南风谨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到御前,南羽便双膝下跪向皇帝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 皇帝放下了手中奏折看着她。 “谢陛下。” 待南羽站起身,双手将手中奏折举至额前,低眸看着地面道:“这是臣这三月来在南边考察后总结的所有资料,请陛下过目。” 皇帝道:“呈上来吧!” 站在皇帝身边的苏玉立即过去,将南羽手中的奏折接过呈给皇帝。 皇帝接过折子翻看起来,看到不理解或者有疑问的地方便问道:“这临川城,真的适合作为交通重城发展吗?” 南羽立即回道:“回陛下,临川城外有两条大河绕城而过,水运交通便利,只是因为是内河,所以一直被忽视。如果朝廷率先将这里运用起来,再将附近几条河流拓宽挖深,打通河道,全部连接起来,效果会很不错的。当然了,前期筹建的投入会比较大,但是最多三年,陛下一定能看到成效的。” “嗯。” 皇帝点点头,继续翻看着。 “这竹溪镇,你说将其建成商业港口?” “是,陛下。” 皇帝说道:“东漓已经有几个码头了,进出商品也足够了。” “陛下,现在是足够了,那么以后呢?而且,那几个码头都靠近东漓沿海中间;而这竹溪镇,位于虞州桃临郡湄水县,临近现在东漓东南边境,建好之后,从那里出海或许比其他几个码头更方便些。” “臣还是那句话,现在所做一切皆是未雨绸缪;当然,前期投入是非常大的,但是以后的作用绝不会小。而且,要建就建个大的。” 皇帝合上折子,拿着折子问着南羽:“那你知道你这本折子被朝中大臣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吗?” “臣知道。” 南羽低眸回道。 皇帝盯着南羽又问道:“那你还要坚持吗?” 闻言,南羽抬起头无畏地直视陛下,道:“坚持,即使满朝文武都反对,臣也要坚持。” “为何?”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即使有困难,臣相信那些都只是暂时的,我们应该朝长远去看,而不是一时的利益与得失。” 皇帝将奏折放下,看着南羽淡淡说道:“好,明日早朝记得来,你的这些话...你自己去对那些反对你的大臣说。” 南羽扯了扯嘴角,还是低头应道:“是。” 说实话,从南羽受封、手掌赤焰军后,还没正经的上过早朝,有事直接便来了御书房。 这一次竟然要她去早朝,还是去吵架的,不,应该是去说服人的。 一想到朝臣引经据典、口若悬河的样子,光是想想,南羽就觉得头痛至极。 第47章 上朝 见她还站在那里低眸沉思,皇帝抬抬眉问道:“有困难?” 南羽抬眸看着皇帝苦笑:“有点,臣还没在朝堂上与人吵过架呢?” 皇帝脸色立即故作严肃,训斥道:“什么吵架?朕是让你去吵架的吗?说服,说服懂不懂?还吵架,你把朕的朝廷当什么了?将满朝文武大臣当什么了?” 南羽立即微微弯腰,双手作揖道:“是是是,臣失言,臣是去当说客的,不是去吵架的,臣绝对不吵架。” 过了半响,皇帝看着她问道:“真的有困难?” 南羽双手覆在小腹前,抿唇看着皇帝点点头。 “你可以去找找柳宗泽。” 或许是有些不忍心,皇帝还是给她指了一条路。 闻言南羽有些怀疑的看着皇帝,问道:“柳大人?臣去找他,他一定会帮我吗?” “不一定。” “那我去找他干嘛?” “你可以先去找他说说,先与他通一通气,万一他要是觉得还不错就帮你了呢!” “那还不如您老人家给一个谕旨得了。” “朕的谕旨未必管用!敬文这个人哪!原则性太强了,有时候就算是朕的旨意他也是说驳回就驳回了,朕还拿他没办法。” 南羽又问道:“那要是我不去找他,等明日他知道了这个建议,觉得可行的话,会同意吗?” “不知道,只能明日才知晓。” 南羽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深呼吸一下,无所谓道:“反正都是不知道,那我干嘛还去找他,说不定还得被骂一顿,不去,明日再看吧!” “随你吧!可提前说好,朕明日在朝堂上可不会偏帮你。” 南羽只好无奈道:“臣明白了。” 片刻后,南羽看着认真翻看奏折的皇帝又问道:“那...陛下,您那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皇帝低眸看着手中的奏折,道:“没有。” “那臣告退了?” “嗯,退吧退吧!回去好好想想明日怎么说服朝臣。” “是。” 南羽行了一礼才退出御书房。 走在出宫御道上的南羽一直在想明日该如何应对,一边想着,覆在小腹前的双手,右手手指不自觉的揉搓着左手手指。 在宫门口等着的幽兰看到南羽从宫门口走出来,有些心不在焉的,连走过了马车都没反应过来。 便立即上前道:“郡主?” “啊?” 南羽听见声音回过神来,一脸懵懂地看着幽兰。 幽兰关心道:“我看郡主有些心不在焉,郡主可是有什么事?” 南羽摇摇头,转身走上马车。 东漓皇宫名为紫宸宫,宫城共有九座城门。 南面正中为宫城正门朱雀门,东西分别为望仙门与建福门;北面正中为玄武门,东西分别为银汉门和青霞门;东面正门为青龙门;西面正门为白虎门,副门为九仙门。 朱雀门是宫城的正南门,其长度、质量、规格皆是宫城城门之最,体现其千般尊严、万般气象的皇家气派,东西长八十多米,南北宽二十多米。 朱雀门上有高大的门楼,是东漓皇帝举行登基、宣布大赦和改元等外朝大殿的重要场所。 门前为京都主街朱雀大街,南北走向,宽达一百八十米,长约六千米,又称朱雀天街。 宫城外墙的城门,除正中的朱雀门,东侧有望仙门,西侧有建福门,上朝的文武百官都是从西侧的建福门出入。 朱雀门北面正对太和殿,两者之间为长约六百米的御道。 太和殿是皇宫的大朝正殿,是举行重大庆典和大朝仪之所,也称“外朝”。 主殿面阔十一间,加上副阶为十三间,进深四间,加上副阶为六间。 在主殿的东南和西南方向分别有三出阙翔鸾阁和栖凤阁,各以曲尺形廊庑与主殿相连。 主殿前是以阶梯和斜坡相间的龙尾道,表面铺设花砖,在龙尾道的前方还有一座宫门,左右各有横贯东西的隔墙。 太和殿建立位置较高,居高临下,威严壮观,视野开阔,可俯瞰整座京都城。 太和殿正北是宣政殿,为皇帝临朝听政之所,称为“中朝”。 宣政殿前左右分别有尚书省、门下省和史馆等官署,在殿前有三门并列的宣政门。 宣政殿作为常朝的殿堂,是东漓宫城三座主要朝廷主殿的核心,也是常朝和进行殿试举人的地方。 宣政殿以北是御书房,为‘内朝’,即“常日听朝而视事”的地方,群臣在这里朝见皇帝,称为“入阁”。 即皇帝在御书房听政,而百官在宣政殿外侯旨,听候传唤。 以北有横街,街北即后妃居住的寝殿区。 宫城城墙四角,各有一座风姿绰约的角楼,宫廷建筑整体主颜色为红墙黛瓦,外看庄严古朴、高大肃穆、气势宏伟,内里雕梁画柱、色彩鲜艳、精美绝伦。 东漓朝会时间一般为卯时开始,辰时结束。 每日上朝,群臣先在建福门等候开宫门,再入九卿院等候早朝,最后再入宣政殿开始早朝。 九卿院是宣政殿外作为文武官员在上朝前的休整之所,等候期间官员们常在此互相商议国事。 正在交头接耳讨论国事的群臣看到身穿一身红色朝服的南羽时,纷纷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有人惊讶、有人不解、有人皱眉、有人不屑,也有人看了一眼后便淡然转过头去继续与同僚讨论着。 南羽默默地将他们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双手拿着笏板站在一边,并没有朝众臣走过去。 “郡主。” 有些官阶比南羽小的或者看在同朝为官的面子上,即使心里不屑,遇到了还是会面带笑容打招呼。 南羽也会含笑点点头,以示回礼。 一身女子装扮的南羽站在紫衣红袍绿服中尤其显眼,简直及时鹤立鸡群,最受众人瞩目。 东漓规定:官员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朱,七品以上服绿,九品以上服青。 具体为:三品以上紫色,四品深绯,五品浅绯,六品深绿,七品浅绿,八品深青,九品浅青。 早朝时间到了,众大臣按官阶高低依次列队进入宣政殿。 待六部官员将国事禀奏完毕,皇帝才将昨日南羽给他的奏折拿给大臣们看。 身穿紫衣的内阁首辅柳宗泽从苏玉手中接过奏折率先看了起来,全程神色淡然,看不出其所思所想。 待众大臣看过之后,议论声此起彼伏。 南羽则低眸安静的站在其中,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众位爱卿,你们觉得如何?” 见殿下群臣物议沸腾,皇帝看了一眼柳宗泽开口语气淡然的问道。 身穿一身紫衣的户部尚书裴前立即出列道:“陛下,臣认为不妥,且不论以后能不能发展起来。就目前来看,无论人力、物力、财力都不允许做这些;要做也行,等以后国库充裕了再做也不迟。” “臣同意裴尚书所言。无论是码头还是商业都有现成的,为何非得重新去选址再建?这不就是耗费银钱嘛!去年一战之后,到现在国库还空虚着,哪有钱来再建什么新城、码头的。”工部尚书金货说道。 户部右侍郎梅有才道:“陛下,国库经不起这般消耗,赤焰军、北境军、西境军、东疆水师重建已经消耗了半个国库,死伤战士的抚恤金、战争损毁的城池、驿道重建等等,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还有之前的什么学院办武学那些,哪一样不是钱呀?陛下,这些投入可完全没有能回收的;而且,将来的投入只会越来越多,不会减少。” “陛下,现在的当紧任务是将之前的政令执行好,等那些有成效之后,再推行其他的也不迟。”御史大夫范纪说道。 皇帝点点头,道:“各位爱卿的话朕听到了,这折子是风谨写的,不如大家听听她的说法,如何?” 闻言,殿中大臣皆朝南羽看去。 “风谨,说说吧!” 皇帝也看向南羽示意着。 “是,陛下。” 南羽双手作揖行了一礼才出列走到中间。 先向陛下与众臣行了一礼才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 “诸位大人刚刚说得对,就目前而言,东漓的商业城池、码头已足够,以眼下来看确实没必要花费更多人力、物力、财力来新建码头与商业集镇,可风谨拟此方案,不是为了眼下,而是为了将来。” “诸位大人请试想一下将来,现有码头不足以支撑繁忙的货运,现有的商业城池繁荣过剩,到时势必会将过剩的产业迁出,那么,这些产业迁去哪里?” “倒不如现在就由朝廷官府牵头,将各行各业整合一下,将相似和相关的产业集中在一起,由繁荣的大城带动周边的小城一起发展,可以有效避免富的富得腰缠万贯,穷的穷得吃不饱、穿不暖。更应该将各地不同的地理位置、有利条件利用起来,开通航运与陆运。” “在大江大河沿岸的城池以及交通便利的城池,它们不一定要生产货物,可以将它们作为货物的转运点发展,让全国各地、甚至是世界各地的货物在此集中,又分散流通向各个地方。例如临川城,临川城外有两条大河绕城而过,水运交通便利,便可以发展成这样的城池。” 第48章 计划‘蚕食\’ “其次,出海码头。虞州桃临郡湄水县竹溪镇,临近现在东漓边境,建好之后,从那里出海或许比其他几个码头更方便些。东漓的货物不一定非得在东漓境内买卖,也可以销往各个国家。” “这世界很大,不止有东漓一个国家,也不止有梨颂、北越、吴蜀、西珍、西梁这些国家,在这些国家之外,肯定还有咱们不知道的。” “商人都有趋利性,只要有利益、有钱可赚,我想他们是愿意出去探索的;只要给他们一定的支持,不需要朝廷过多的扶持,他们自己就能做起来。” “而朝廷官府要做的是什么?是好好引导他们,将商业这一块规划好,基础设施弄好,其他的不用我们太多操心;不出两年,商人会给我们一个全新的城池风貌的。” “为什么要注重基础设施?基础设施包括道路、港口、运输、河道等等。有能给商人提供运输、生产、买卖的地方,他们就能做起来,商业发展起来了,税收收入便有了,国库便能充裕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经济基础。一个国家的发展有赖于商业的发展,商业可以为我们的国家积累财富。有了钱,无论是城池的建设、军队的发展还是其他方方面面,都足以支配。” “而且,新建码头、开通水运等不仅仅是为了商业的发展,也是为了东漓军事力量的发展。平时运货,战事运兵,两不耽误,各得其利,何乐而不为?” “当然了,在这初期确实是有很多困难。但风瑾想着,以各位大人的能力,这些困难也都只是暂时的,甚至对于你们来说这都不算困难,只是各位大人动动脑的事。” 说到最后,南羽弯腰低眸向诸位朝臣作揖行礼,礼毕又站直身体垂眸看着地面,做足了谦卑的态度。 待南羽说完,户部左侍郎钱绍看着她问道:“郡主说得倒简单,你说的这些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有成效的,最起码也得一年以上。在这一年里,钱从哪儿来?人从哪儿来?” “不光是钱和人的问题,主要还是有没有成效大家现在都不知道,盲目的政令下去,苦的只会是老百姓。”吏部右侍郎步升说道。 南羽立即辩解道:“这并非是盲目,我已经提前去考察过,从长远来看是可行的。” 一名身穿红袍的官员反驳道:“你考察,你考察了就一定可行吗?” 南羽道:“可不可行,六部可以再派人去考察,我这也是提议,又不是决议。” “郡主,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你是正四品飞凤将军,是武官吧!而武官来插手文官的事,就像让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文官去指挥军队打仗,你不觉得有些不妥、可笑吗?大家还是各司其职的好。”一位名叫严安的礼部右侍郎说道。 “风谨并不是很认可严大人的说法。风谨觉得,无论是文臣武将,只要是对朝廷、对东漓有用的建议,人人都可以提。” “提是可以提,可要是越职了,恐怕就不好了吧!你既是武将,就做好你武将的职责,带好你的兵、打好你的仗。” 南羽看着说话的那位红袍大人问道:“这位大人,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商业、交通建设的事,不是文官武将的职责吧!” 那位大人继续说道:“难道......” 正在这时,兵部尚书秦瑜笑呵呵地开口了:“各位,咱们议事归议事,可不要拿文官武将开玩笑、说事了吧!都是同朝为官、为陛下办事的,这样说不好,不好。” 闻言,那些正准备用此来攻击南羽的人都闭嘴了。 过了一会儿,内阁次辅杨崇说道:“郡主说的方案是好的,可现在东漓确实无力承担起这么大的工程,最起码缓上一年半载的,等东漓从战争中的损耗中缓过来了再实施也可以。” “可是......” 南羽看着杨崇刚一开口,皇帝便打断了她,看向柳宗泽问道:“柳爱卿,你怎么看?” 柳宗泽立即正色道:“回陛下,臣认为杨大人说得在理。” “那你是赞同杨爱卿的意见了?” “是。” 皇帝闻言立即拍板道:“好了,此事暂时就议到这里,退朝吧!” “恭送陛下。” 群臣立马跪地恭送皇帝离开。 在皇帝的身影即将离开的时候,又转头看着殿内,道:“工部、户部、吏部、兵部的尚书侍郎和内阁的大臣以及南羽留下,随朕到御书房,太子跟上。” “是,父皇。” “是,陛下。” 皇帝说完一甩衣袖便直接走了,跪在地上被点名的几人也赶紧起身跟上。 御书房内 皇帝坐在御案后看着案前站立的几人,过了会儿才开口:“风谨,你再仔细说说你这个方案。” “是,陛下。” 南羽站出来,向陛下行了一礼道:“陛下,其实这方案只是臣的一个计划中的一环。” 闻言,众人皆看向她。 皇帝也好奇的问道:“什么计划?说说。” “此计划,臣取名为‘蚕食’。所谓蚕食,便像蚕吃桑叶那般一点一点地吃掉。例如商业,我们可以与各国开展贸易,尽可能的让他国银钱流入我国,为东漓积累财富。” “这一点,东漓其实很占优势,无论是东漓的瓷器还是锦缎布匹,都是其余诸国所不能比拟的,我们可以将东漓精美的货物高价卖出去,再将他们的银钱带回来。至于具体怎么做,恕臣能力有限,不能想出更好的方式,只能想到这些点子。” “还有地方水路,水路货运一定要控制在朝廷手中,决不能让什么江湖帮派、世家大族控制在手中。” “否则就是将自己的咽喉放在别人手中捏着。这些水路运输平时看着好像不是很重要,可真正到了关键时刻,却也是决定生死的一刻,朝廷决不能让别人来掐住自己的咽喉。” “一个国家想要真正的强大,除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强大的军事力量外,更需要有广袤的国土;东漓永远不会只是现在的东漓,将来必然会将所失去的土地城池拿回来的。” 南羽走到御书房悬挂的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拿回东漓的城池后,先灭那些降而复叛的附属国,之后便是东漓周围的北越、梨颂、西梁,那时的东漓,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匹敌。” 在南羽走过去的时候,皇帝等人也跟着走了过去。 说完,南羽转身看着皇帝等人继续说道:“可是在这之前,如今的东漓虽然有一定的基础,但还不够。无论是国库银钱、粮食又或者是百姓,都不足以支撑这样大的消耗,所以现在需要韬光养晦,先把军队作战能力提升、积累足够的财富再动武。” 众人都看着那副地图,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太子玉容看向南羽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丝幽深,只是看了一瞬便收回了目光。 过了半晌,皇帝突然问道:“南羽,你的赤焰军现在是七万人吧!” 南羽立即道:“回陛下,一共七万两千八百六十九人。” 皇帝点点头,沉吟片刻,道:“这样,朕给你凑个整数,再加三万,凑齐十万,怎么样?” “臣谢陛下。” 南羽闻言,立即单膝跪地、右手握拳举至左胸口行了一个隆重的军礼。 几位大臣有些面露惊讶,有些则微微皱眉,准备说话时被旁边的人轻轻扯了一下袖子。 有些则淡然处之,如太子、首辅柳宗泽、次辅杨崇、兵部尚书秦瑜等。 “行了,起来吧!” 看着地图目不转睛的东漓皇帝轻轻挥了挥手。 “是。” 南羽应完便站起来走到最边上静静地低眸站着。 看了会儿,皇帝转身看着几位大臣:“几位爱卿,对于风谨的计划,可有什么想法?” 一时之间,殿内鸦雀无声,眼神各自在人群中相互流转。 “臣觉得可行。” 片刻后,还是兵部左侍郎战疏率先站了出来。 “臣无异议。” “臣等无异议。” 剩余几部的尚书、侍郎瞧了一眼皇帝的神色,随即心不甘、情不愿地答道。 皇帝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柳宗泽与杨崇:“二位爱卿?” 柳宗泽正了正神色回道:“陛下,定安郡主这计划听起来可行,可还需更加细化完善才好。” 杨崇也应和道:“不错,虽然计划可以,但太过粗糙了些。想要达到郡主所说的目标还是有不少困难的,不过有陛下的英明神武与满朝文武官员,要实现也不是不可能。” 抬眸深深看了一眼杨崇后,南羽向两位大人行了一礼谦卑道:“两位大人说得极是,风谨能力有限,只能想到这些。这也只是在自己心中有个大概轮廓,今日是风谨献丑了。” “你有这个想法很好,朕喜欢你这样的想法。不详细、不完善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朝中众臣在吗?大家集思广益一下不就可以了吗?” 柳宗泽温和一笑道:“陛下说得是,一人之力终究有限,还是三人拾柴火焰高。” “那你们都是同意这个计划了?”皇帝问道。 明白皇帝的意思,众人哪里还敢提出异议,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了。 见众人都同意后,皇帝才向御案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这个计划由柳爱卿与杨爱卿负责完善,名字嘛!就叫‘蚕食’。” “遵旨。” 柳宗泽、杨崇齐声应道。 第43章 韩流月 虞州别郡 水兰城 “求求你,赏点钱吧!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公子发发善心,赏点钱吧!” 城门口,大道旁不少衣衫褴褛的人手中拿着一个破缺的碗向路过的人乞讨着。 看着那些瘦骨嶙峋的老人和骨瘦如柴的小孩,身穿一身窄袖青衣、头戴青色抹额做男子打扮的南羽不忍心便丢了些铜板给他们。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公子慈悲,必定大富大贵。” “谢谢公子,公子一生平安。” 得到铜板的众人连忙向南羽弯腰道谢,口中说着感谢的话,南羽也只是微微颔首,手中摇着折扇便越过他们进了城。 进入水兰城后,路边乞讨的人更多了,除了老人孩子,还有不少女人和年富力强的男子。 “滚滚滚,滚一边去。” “别挡路,快滚。” “没听见公子的话吗?还不快滚。” 南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大街上,一个身穿玳瑁色锦衣的年轻公子与四个小厮一脸不耐烦地赶着围在他们周围的乞丐。 见那些乞丐围着不走,年轻公子更加不耐烦了,对身边小厮吩咐道:“还不赶紧将他们赶走,一会儿我朋友来了,别让他们挡着路。” “是是是,公子消消气。” 四个小厮连连应道,立马转身将围着的乞丐驱散。 “快让开,别挡着路,快散开。” “要钱去别处要去,别在这里碍我们公子的眼,快走开。” “要是误了我们公子的事,饶不了你们。” 在四人的逼迫下,围着的人终于被驱散,一个年迈的老者在后退的时候没站稳,被前面一个退后的人绊倒。 就在他即将摔倒在地时,被人从身后稳稳扶住,转头看去,只见是一位长得俊美的年轻公子。 “老人家,没事吧!” 看着有些呆住的老人,那公子语气温和,也丝毫没有嫌弃他身上的脏臭。 老人家回过神来连忙谢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见他确实无事后,那公子含笑微微点头放开了他,随即轻轻拂了拂衣袖。 身穿一身宽袖白衣,腰间坠着一块白色玉佩,服饰上绣着卷云、水仙花和兰花的纹样,外罩一件宽袖轻薄长衫,如瀑的长发一半用玉带系着,一半披散在身后。 身材高挑加上长相俊美无双的他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南羽也在其中。 “流月,你可算是来了。” 刚刚那身穿玳瑁色锦衣的年轻公子满脸欣喜地一手拿着扇子连忙朝他走了过去。 见他走来,名叫流月的白衣公子含笑喊道:“文彦,让你久等了。” 比他矮了半个头的陈文彦笑道:“不久不久,只要是你流月公子肯来,等多久都没关系。” 二人说话间,韩流月掏出一个绣着卷云、兰花样式的白色钱袋,从中拿出一些碎银放在刚刚那个老人手中。 其余乞丐见状全都涌了过来,站在街上看热闹的南羽被从她身边跑过的乞丐连连撞得往前走了几步。 看着一涌而来的人,韩流月依旧语气及其温和地说道:“大家别慌,都有都有,别挤,别伤到人了。” 随即又伸手从钱袋里抓出一把碎银、铜钱,弯腰一一放入那些人碗中。 自己的钱袋掏空后,看着还有许多没领到的人,转身向陈文彦伸出了手。 陈文彦皱着眉道:“流月,你管他们干什么呀!好手好脚的不愿意去做工干活,整天守在这里要钱乞讨,别管他们了。”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将自己身上的钱袋子给了他,不仅如此,连小厮们身上的钱袋子都被他要了过来给韩流月。 韩流月一边继续发着钱,一边说道:“没事,他们也挺可怜的,我也没给多少。” 陈文彦道:“就算你钱再多,也不能一直这样大发善心呀!天下乞讨的人这么多,哪能都顾得过来呢!” 没回他的话,韩流月将陈文彦钱袋里的钱全部倒在手心,将钱袋子还给了他。 韩流月道:“回头我将钱还你。” 陈文彦将钱袋子收回来放入腰间,撇了撇嘴道:“谁要你还钱了,我是在意这些钱吗?” 闻言,韩流月嘴角微微一扬没再说话,直接转身继续发着钱。 在路过一个男子身边时,先是往他手里塞了几枚铜钱,随后又伸手在他怀中拿出一个青色的钱袋子。 在那人震惊的目光下,韩流月温声道:“你可以乞讨,我也会给你钱,但你不能去偷别人的东西。你把别人的钱拿走了,别人怎么办呢!” 说完越过他继续给其他人发着钱,就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也不曾说过话一般。 等所有人都打发走了,韩流月才拿着那个青色的袋子走到南羽面前,把袋子往前一送,道:“小公子,出门在外可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东西,别再让人趁乱拿走了。” 南羽左手摸向腰间,那里只挂着一支青玉箫,这才伸手接过那个青色的钱袋子,低眸看了一眼,抱拳一礼道:“多谢公子,若不是公子将这钱袋送回来,在下还不知道自己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呢!” 韩流月道:“看小公子的样子应该是极少出门吧!不知世间险恶疾苦,也不曾对人有所防范,这才着了道。” 南羽右手握着的折扇啪一声打开,左手抛着钱袋看向韩流月笑着问道:“哦?不知这位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韩流月低眸一笑,道:“有一句话叫财不外露。光是公子这一身装扮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无论是你腰间的这支青玉箫还是手上的折扇,皆非凡品,况且你右手食指所带的翡翠戒更是价值连城。” “小公子涉世未深,身边又没有人跟随,自然容易惹得他人对你下手。这次也幸亏只是抢了你的钱袋子,如今拿回来了也没什么;若是遇到谋财害命之人,小公子可要小心了。” 听完,南羽谦虚一礼道:“在下受教了,多谢公子。在下名叫风羽,不知怎么称呼公子?” 韩流月颔首道:“在下韩流月。” 南羽又问道:“听流月公子的口音应该是云州人。” 韩流月道:“正是,在下乃云州黛城人。” “流月,你在干嘛呀!他又是谁呀?” 二人说话之际,陈文彦已经摇着扇子走了过来,站在韩流月身旁。 韩流月侧首道:“没什么,刚刚这位小公子丢了钱袋子,如今找回来了。” 待他说完,南羽也面带微笑朝陈文彦点了点头。 “哦~,找回来就行了。”陈文彦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随即一手搭在韩流月的肩上,道:“走走走,酒菜早就备好了,就等你了。” 在被陈文彦拉走之际,韩流月还是回头向南羽无奈一笑表达了一下歉意,南羽也没有计较,只是微微笑了下。 南羽抛着手中钱袋,目送二人进了酒楼,就在进门前,韩流月还回头看了看她,南羽也朝他微笑着点了下头。 等二人身影消失后,南羽继续一手抛着钱袋、一手摇着画有青山图的折扇在城中逛了起来。 晚上 知县府上 待主人睡去、府中熄灯后,先后两道人影闪过,一道直奔书房,一道去了库房。 过了许久,二人出来时在院子中相遇,二人对视一眼,瞬间闪身出了府。 刚到外面还没落地,二人便打了起来,赤手空拳、你来我往间边打边退,只是二人身手相差无几,一时之间无法分出胜负。 见相持不下,其中身材高挑些的一人发了狠,抽出靴中匕首朝另一个身材矮小些的人攻来,矮些的黑衣人瞬间被逼得连连后退。 但很快他也调整了战术,虽然没有武器,但攻伐也变得凌厉起来,与另一人贴身近战。 “是你?” 正在他将对方手中匕首夺过来之际,自己的面罩也被对方扯下。 被人摘下面罩的南羽后撤几步,眼神一变,随即握着匕首准备杀人灭口时,对方也摘下了面罩。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虽然看清楚了对面的人,但南羽握着匕首准备进攻的姿势毫无变化,盯着对面的眼神更加冰冷起来。 韩流月微微一笑,道:“没想到风羽公子年纪轻轻,武功倒是不错。” “回答我。”南羽冷声道。 看着她戒备的神情,韩流月只好说道:“我想我来此的目的与公子一样吧!” 南羽道:“哦?是吗?” 见他不相信自己,韩流月只好摸出怀中之物,道:“我这里是知县的布局图,除了他家库房内的,还有别庄的,我猜你是去书房找他的账本、书信去了吧!” 闻言,南羽这才收起手中刀放下戒备之心,道:“不错。” 韩流月含笑朝南羽走来,道:“今日白天在街上相遇一回,如今又在这里再次相遇,看来我们俩很有缘分呐!” 南羽不理他轻佻的话语,只问道:“你拿布局图干什么?” 韩流月道:“水兰城有玉矿是众所周知的事,早就有传闻说这里的知县以权谋私,贪墨数额巨大,且最近越闹越烈,我这才想来一探究竟。” 南羽歪头一笑,道:“早就有传闻,我以前怎么没听过呢!” 韩流月道:“小公子估计是久居京都,听不到外边的传闻也正常。想来也是如今来了着水兰城听了些传闻,才想要来一探究竟吧!” 第44章 黛城 南羽浅浅一笑,面露真诚夸赞道:“流月公子当真是神机妙算,一下就说中了。” 随即看了他手上的布局图又问道:“那你如今打算如何?” 低眸看了手上的布局图片刻,韩流月道:“查明真相,然后将这些送去京都大学士府。” 南羽背着双手侧身道:“大学士府?那可是当今首辅家,你是大学士府的人?” 韩流月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等无名之辈岂敢高攀。” 南羽道:“既不是大学士府的人,可没那么容易见到人呢!” 韩流月道:“人虽然难见,但也未必就见不到。” 南羽问道:“为什么是大学士府?这些不是应该交给大理寺或者刑部或者御史台吗?” 韩流月无奈一笑:“风羽,这里面的情况你大概还不太清楚吧!” “哦?什么情况?” 南羽一脸好奇的看向他。 韩流月道:“这个知县叫梁世林,在此处做了整整十二年的知县。你说一个人在一个位置上十几年不动,这是为了什么?而且他在这里的所作所为,上面的官员真的不知道吗?如今没动他又是为何呢?” 南羽沉思须臾回道:“他有后台,而且后台很大,一般人动不了。” 韩流月低眸一笑,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但南羽却说:“我觉得你猜得很有道理。” “匕首该还给我了吧!” 说话间,韩流月已经走了过来,向南羽伸出白皙修长的右手。 看了他的手一眼,南羽侧身走开,道:“不过你就不怕他的身后就是大学士府吗?毕竟就像你所说的,大学士可是当今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要做点什么事,可没人能奈何他。” 南羽不归还他匕首,他也不恼,只慢步跟在她身后,道:“且不说他家权柄煊赫,只说柳家是书香门第、清贵人家,便不会做这些事,也不屑去做的。” 说话时,他的而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南羽背在背后那手中的匕首。 南羽道:“谁说书香门第、清贵人家就不会做这些事了?这些家族里面的水说不定比你们看到的还要深呢!” 韩流月道:“别人家我不知道,但大学士府我还是相信的。不管是柳公还是大学士亦或是如今名声大噪的清尘公子,皆是人中君子,如果连他们都不可信了,试问东漓还有何人可信?” 南羽问道:“忠烈侯府不可信吗?” 韩流月道:“不是不可信,而是忠烈侯府乃武将之家,主管东漓军事,且本身就掌有十万赤焰军,若是再随意插手其他的,只怕会引起当今陛下与朝廷的不满。” “而柳家不一样,本就是文官之首,又是朝廷首辅,东漓文官多出至其门下,这些事交给他家是最合适不过的。” 似乎感觉到了后面的视线,南羽转身倒退着走,将匕首拿在手中把玩了几下,道:“这把匕首不错,我很喜欢,不过我也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这样吧!我把匕首还你,你把你手中的布局图给我,如何?” 看着南羽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韩流月无奈摇了摇头,道:“你知道这图意味着什么吗?我给了你,或许会给你带来危险,况且......” 不等他说完,南羽便打断了。 “危不危险我不知道,但在我这里绝对比在你那里有用。况且你也说了,我是京都人士;家中不巧,正好有人在朝中做官,且官职不低,平日里最是痛恨这些贪官污吏了,你说我是不是比你方便些?” 看着南羽满脸真诚的模样,韩流月一时之间不知该说她天真单纯还是说她头脑简单了。 见他沉默不语,南羽又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绝不骗你。” 韩流月一脸不信任的神情,激得南羽立马竖起三指道:“我发誓,我要是不将这些证据呈交上去,就让我今后食不果腹,将来死了也无地可埋、无人收尸。” 看着独自在那里发着毒誓的南羽,韩流月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将手中布局图交给了她。 韩流月道:“给你就是了,发什么誓呀!这些不好的誓言还是不要随便发的好。诺,拿着吧!” 接过布局图认真看了看,南羽才将匕首还给他,道:“诺!我也说话算话,你将布局图给我,我就将匕首还你。怎么样?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 韩流月接过匕首插回鞘中,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问道:“你现在去哪儿?” 南羽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回我住的地方咯!你呢?” 韩流月道:“我也是。” 南羽挑眉道:“那咱们就此告辞?” 韩流月拱手一礼道:“一路小心,就此告辞。” 南羽也还了一礼,道:“好,我会小心的,你也是。” 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人,南羽收起了脸上的天真无邪,眼神也变得深沉了起来,片刻后才转身离开。 三天后 “公子,咱们不去明州了吗?” 在岔路口,见南羽直接朝左侧官道策马而去,跟随其后的品竹问道。 南羽在前方回道:“先去趟云州黛郡,再去明州。” “是。” 身后的几人应道。 看着近在咫尺的黛城,南羽勒住马缰停了下来,目光悠远地看着城墙。 过了片刻,南羽吩咐道:“你们不必跟随我了,各自分散入城,有什么消息再联络,不要太招摇了。” “是,公子。” 凤西遥、梦魇等几人应道。 吩咐完后,南羽率先策马进城。 城内大街小巷都是叫卖声,人声鼎沸,卖货郎或在街边摆摊或挑着货架穿行在人群中。 由此可见,这里的商业发展有多繁荣。 “客官里面请。” 南羽牵着一匹白马走到一家酒楼前,热情的店小二立马上前招呼,顺带接过了她手中的马缰。 “客官,楼上有雅座,可需上楼?” 见她进门,里面的负责的店小二立马上前热情的招呼着。 南羽手中拿着一柄折扇轻敲着手心,浅浅一笑,道:“那就去楼上。” “好咧,这边请。” 店小二立马带着她朝一旁的楼梯走去。 南羽边走边问道:“小二哥,你们黛城这么繁荣呀!我在街上走了一圈,什么打架斗殴、乞讨的情况都很少见到。” 店小二立马笑呵呵道:“公子说对了,咱们黛城呀!就是商业比较繁荣,而且主要还是有流月公子在呢!” 南羽眉头一挑:“哦,流月公子?” 店小二道:“小公子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流月公子也正常。咱们这家酒楼就是流月公子的,不仅如此,这黛城的店铺十有七八都与流月公子有关。” “这流月公子名下的乐坊、玉器古玩铺子、酒楼等等,在这黛郡可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他总是能带着大伙儿找到致富的路子,这黛城的商贾之人也愿意跟着他做。” 南羽道:“这么说,这个流月公子还是个有大才能的人咯?” 店小二面露骄傲道:“何止呢!流月公子不仅会做生意,还是大善人呢!这城里的穷苦人家和那些乞丐大多都受过他的恩惠呢!”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二楼,一身湖蓝色衣袍的南羽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小二连忙给她倒了杯茶水。 雅座四周用木色的竹帘隔着,保证了相对的隐秘空间,也比人来人往的大堂安静了些。 南羽端起茶杯放在鼻间轻嗅着,道:“比如呢?” 小二倒完茶站起身立在旁边道:“就拿我们酒楼来说吧!每日打烊后,都会把当天所剩的菜和饭施舍给那些乞丐,每月还有一天固定施粥呢!” “流月公子名下的医馆药铺,若是遇到贫苦百姓无钱看病,还会免费治病赠药呢!他就是我们心中救苦救难的菩萨呢!求神拜佛都没他有用。” 说完,店小二才问道:“这位公子,不知您要吃些什么?” 南羽放下茶杯看向窗外,道:“就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吧!” 店小二应道:“好咧,公子稍等片刻。” 等店小二走后,南羽目光看着热闹的街景,一手扇着扇子,一手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这会儿的茶温也刚刚好。 突然,南羽挑起桌上一支筷子朝背后扔去,与飞来的白瓷茶杯发生碰撞,砰的一声,白瓷茶杯碎成几片掉落在地。 南羽继续优哉游哉地摇着扇子道:“隔墙有耳,几位怎么不小心些呢!” 话音未落,一枚飞镖朝她后脖子飞了来。 南羽不慌不忙地将折扇往后一挡,顺势手腕一转,将飞镖又送了回去,本人依旧坐在原地稳如泰山,端起茶杯在鼻间轻嗅着。 随即后面一柄长剑送来,南羽依旧八风不动,一手握杯、一手拿着折扇抵挡着。 隔壁之人见出剑之人无法拿下她,便抽出佩刀一同穿过竹帘杀了过来,南羽这才站起来用折扇左右格挡着。 用剑之人一剑朝南羽面部刺来,用刀的两人,一人一刀从右往左朝南羽横劈而来,一人举刀准备劈砍她的握着茶杯的左手。 南羽先是合上折扇挡住从右边劈来的刀,随即上半身往后一仰,避开了刺来的剑,同时右脚往前一踢,将用剑之人逼退。 将手中茶杯往空中一抛,拿着扇子的右手用了个巧劲,将那人的刀往左边一带,顺势挡开了左边砍下来的刀,随即旋身后撤,打开折扇接住从空中掉下来的茶杯。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等三人反应过来,南羽侧眸瞥了他们一眼,左手将稳稳立在折扇上的茶杯拿了过来。 第45章 黛城(二) 见杯中茶未洒,南羽满意一笑,随即笑容一收,侧眸看向对面之人不满道:“你们可不讲武德,竟然三个大男人联合打我一个。” 若不是领教过她的武功,三个大男人估计就要被她脸上的无辜与天真骗了。 其中一个面带凶狠之色的男子道:“哼!臭小子,不知道非礼勿听吗?” 南羽轻笑一声,摇着折扇朝窗边走去,边走边道:“哼~什么非礼勿听?这可是酒楼,来这里的都是前来吃饭喝酒的,你们自己明知道这里人多还在这里口无遮拦,怪得了我咯!” 说到最后一句时,南羽还调皮地偏头看向三人挑了挑眉。 收回目光后,南羽将折扇一合,一下拍在左手手心,立马了然道:“啊~我知道了,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说才更加刺激有趣。” 说着还转身向三人拱手一礼道:“在下受教了,果真是在下年轻不懂事,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乐趣,下次一定试试。” 一语瞬间惹怒三人,另一个高些的男子道:“小子,老子劝你说话得三思,走路得留神。” 南羽一脸笑眯眯道:“多谢这位...大叔,晚辈记住了。” 看着有些油盐不进的南羽,另一个胖些男子眯着双眼问道:“你听到多少了?还听到了什么?” 南羽道:“你们要是不知道我听到多少、听到了什么?刚刚为何想要杀我灭口呢?” 刚刚四人的打斗早就引起了楼内众人的注意,此刻都在外面围观呢! 那胖男子不耐烦道:“臭小子,别跟老子玩心眼。” 南羽无奈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刚隐约听到你们说什么夫人的身子就是娇软,叫声还好听......” 避过砍来的刀剑,南羽边躲边说:“还有什么你们帮主不行,满足不了你们夫人,还有还有,不仅是什么帮主夫人,就连他的那些小妾都是你们的......” “臭小子找死,满嘴胡言。” “敢给老子造谣,看老子今日不撕了你这张臭嘴。” 三人面色通红,气得追着南羽满楼跑。 南羽在前方边躲边道:“怎么?只许你们做、你们说,就不许我说吗?” 见南羽跑来,看热闹的人纷纷闪开让出一条道,深怕被四人波及。 但跑到一半,南羽便停下了脚步,因为面容凶狠的那男子正在从前方走来。 回头一看,后面两个男子也很快追了上来,被三人夹击在中间,只顿了片刻,南羽一脚踩上二楼栏杆,朝三楼飞了上去。 见她飞上去,三人立马从楼梯也跟着上了三楼,只是看见三楼走廊站着的人,三人也瞬间收敛了些。 “流月公子。” 一身白衣的韩流月朝三人微微颔首示礼,而南羽则百无聊奈般站在他身后。 韩流月看了身后的南羽一眼,目光又看向三人问道:“这位小公子是在下好友,不知怎么得罪了三位?” 三人听到韩流月的话微微一惊,而南羽手中扇子不停地敲着手心,眉头微挑,却也没有反驳。 过了半响,那个高些的男子开口道:“虽然那臭小子是流月公子的朋友,但他也太过分了些,竟敢造我们帮主与夫人的谣。” 南羽从韩流月身后探出半个身子道:“谁造谣了?明明是你们自己说的,我也只是将我听到的说出来而已。” 胖些的男子拿刀对南羽一指:“臭小子,你......” “好了好了,三位消消火,既然是误会,在下代他向诸位道歉了。我朋友年纪小不懂事,喜爱开玩笑,对不起。” “谁要你......” 站在他身后的南羽立马不干了,走上前就要理论,立马便被韩流月抓住了手腕。 南羽准备挣脱,谁知韩流月不动声色地手上一使劲,立马痛得南羽差点龇牙咧嘴。 在韩流月的千般万般的劝说与道歉下,三人这才看在他的面子上罢休,但离开前还是警告地看了南羽一眼。 等三人身影一消失,韩流月就松开了握着南羽手腕的手。 韩流月拱手道:“刚刚多有得罪,还请风羽小公子见谅。” 南羽揉着自己的左手手腕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与流月公子成为了好友,还要劳烦流月公子替我解决麻烦。” 韩流月不与她争辩,只伸手朝旁边的雅间示意道:“有什么话,可进里面再说。” 见他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韩流月温和一笑:“怎么?怕我请君入瓮?” 南羽放下手微微一笑,道:“怎么会呢?你也说了,我们是‘好友’,好友之间也干不出这种事。” 说完便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韩流月在门外给身边小厮吩咐了几句才进屋,刚坐下便提着茶壶给南羽倒了杯茶。 韩流月道:“我吩咐人去给你准备饭菜了,很快就会送上来的,你再等片刻。” 南羽笑着道:“那可真的要多谢流月公子了。” 韩流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你不是在虞州吗?怎么来了黛城?” 南羽手中拿着青色茶杯把玩着,回道:“我说我是来玩的,你信不信?” 韩流月低眸一笑,道:“信,也不信。” “哦?” 韩流月回答,只问道:“之前给你的图还在你身上吗?” “不在,已经被我送回京都了,再过几天就到柳大学士手上了。”南羽摇了摇头,看了韩流月一眼又道:“放心,一定会亲手交给柳大学士的,这我还是能保证的。” 闻言,韩流月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南羽骄傲道:“我办事,你放心,绝对稳妥。” 韩流月抿唇笑而不语,须臾又道:“你知道刚刚那三人是什么人吗?” 南羽满不在乎道:“听他们的谈话,好像是青山帮的。” 韩流月道:“不错,青山帮是黛城第一大帮派,水上货运主要控制在他们手中,你如今将他们得罪了,只怕之后会找你麻烦。” 南羽抬眸看着他道:“所以你刚刚才要帮我?” 韩流月回望着她道:“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听到这儿,南羽也没有追根究底,浅浅一笑后喝完了杯中茶,韩流月又提着茶壶给她倒了一杯。 “虽然你身手不错,但是女孩子一人在外,还是要注意些才好,江湖上各种下作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不要随意得罪人。” 听到韩流月的话,南羽喝茶的手一顿,放下茶杯后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刚刚。” 见南羽有些疑惑,韩流月解释道:“男子的手再如何瘦小,与女子还是有所差别的。” 南羽笑道:“我还以为是我伪装得不好才暴露了呢!” 韩流月道:“若不是刚刚握了你的手腕,我也看不出来你是女子。” 南羽调笑道:“看来流月公子平日里没少握别人的手腕、牵别人的手啊!” 韩流月无奈一笑,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道:“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南羽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拿着茶杯的手支在案几上,凑近他问道:“要不你再猜猜我是谁?” 韩流月看了她一眼,道:“京都习武女子不多,武功不错的更少,且年纪轻轻便能有你这般好的人,我知道的只有一位,对吗?定安郡主。” 脸上笑容一收,南羽坐直身体将茶杯重重放在案几上,道:“你调查我。” 韩流月却无辜道:“不是您让我猜的吗?怎么就变成我调查你了?” 低眸片刻,南羽道:“也是,既然知道了我是女子,又知道我是京都人,能猜出来确实也不难。” 随即南羽嫣然一笑,道:“那我之前说的话你可全信了?” 韩流月道:“郡主说得话,在下自然相信。况且我想,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郡主适合的人了,也没有多少能有郡主这般便利了。” 南羽道:“这还差不多。”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小厮道:“公子,饭菜准备好了。” 韩流月道:“送进来吧!” “是。” 得到允许后,小厮才推开房门,带着店小二走了进来,将饭菜摆放完后又全部退了出去。 韩流月道:“郡主难得来一次黛城,这顿饭便由在下请了。” 南羽道:“好啊!朋友之间请一顿饭也不是不行,等你去了京都,我请你去清风楼吃。” 韩流月道:“清风楼在下也耳闻过,听说是京都第一楼。” 南羽笑着道:“是不是京都第一楼我说了可不算,需要你们自己去品尝之后才知道。” 韩流月道:“既然郡主这么说了,那在下有时间是一定要去一趟的。” 南羽吃了一口炖鸡肉,不由夸道:“这鸡肉炖得不错,口感细腻柔滑,入口即化。” 韩流月道:“能得郡主夸赞,这只鸡也算是鸡生有幸了。 ” 南羽不由笑了起来,道:“流月公子可真会说话,我可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韩流月也笑了起来,道:“本就是在夸你呀!” 边吃边聊,南羽道:“没想到流月公子名气竟然这般大,不仅黛城大部分店铺与您有关,就连这里的百姓也多受您的恩泽。” 韩流月谦虚道:“生意上的事是大家看在我韩家的面子上给了在下几分薄面,至于这里的百姓嘛!都是同乡同邻的,能帮一点是一点,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呢!” “况且郡主也说过:‘既为东漓人,当为东漓计。’我上不了战场也做不了官,这也算是小小的出了点力吧!” 南羽放下筷子赞道:“流月公子大气,胸怀已远超普通凡夫俗子。” 似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韩流月微红着脸低下了头。 第49章 国子监武学博士 皇帝坐下后,看着众人片刻后叮嘱道:“切记,此计划目前就只有这殿内的人知道。” “臣明白。” “那之前在朝会上所议的方案?” 柳宗泽立即上前,道:“陛下,臣保持原议。目前确实不宜动此工程。” “那什么时候适合?” “最起码等到秋收之后或者明年入春吧!国库有了收入之后再动,也就没人会说了。” 杨崇也说道:“陛下,柳大人说得不错。不如这样,这段时间朝廷再派人去好好考察考察,将方案详细、完善,先把前期准备工作做好,到时候直接开动就好。”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样说,那就暂时这样吧!入冬后正是启动。” “是。” 几位大人应道。 皇帝见南羽一直站在旁边低眸不说话,便问道:“风谨,你觉得呢?” “陛下做主便可。” “行,那就这样吧!” 拍完板后,皇帝又看向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赤焰军那三万人的事,人员兵器你们兵部负责,一个月内完成;银钱方面,你们户部解决。” “是,陛下。” 两位大人应道。 皇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看向南羽问道:“你现在只有武职,还没有文职是吧?” 闻言,众人都愣了一下,还是柳宗泽反应快,轻咳了一声以作提醒。 南羽也立即反应了过来:“回陛下,是的。” 皇帝低眸想了会儿,抬眸看着南羽说道:“封于垚前些日子给朕说,武学在全国各地的书院办的成效不是很好。这样,朕点你为国子监的武学博士,有时间就去国子监看看,想想办法把武学办起来。” 南羽应道:“是,臣遵旨。” 待众人商议完政事后,皇帝伸手拿过桌上的一本奏折,挥挥手道:“没什么事太子留下,其他人退吧!” “臣等告退。” 众人行了一礼退出御书房。 在御书房外,几位大臣停了下来,南羽则向他们行了一礼后便率先离开了。 待她走远后,几人才慢悠悠的向宫外走去。 看着前面走路都带着得意之色的南羽,吏部左侍郎步升说道:“飞凤飞凤,她还真想飞呀?” 旁边的户部右侍郎梅有才接道:“这可不是要飞的节奏?今早在朝堂上刚说她只是个武将,陛下可倒好,回头就点了她为国子监武学博士,以后还不知道要授什么官给她呢?” 户部左侍郎钱绍摇摇头也说道:“还有赤焰军,还不到一年就要两次招兵凑齐十万,以后难不成还准备继续扩建,再凑个二三十万才行?” “一个女人,陛下封了她飞凤将军统帅赤焰军、与我等同朝为官就算了,如今还想让她去国子监。国子监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女人还能给别人当先生不成?还教得了学生不成?” “谁让她出生好、运气好呢!要不是忠烈侯府如今无人了,哪里轮得到她?” “可不是嘛!如今却让一个女人来与我等平起平坐,别人还以为我东漓朝廷无人了呢!” 走在前面的柳宗泽听不下去了,停下脚步转身看了几人一眼,开口道:“行了诸位,人都走远了,没必要继续说了。再说了,赤焰军扩建与武学博士乃陛下所提,以后如何皆是陛下定夺,我等身为臣子,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 闻言,几人这才闭嘴,跟在柳宗泽身后继续向宫外走去。 出了宫门后,又朝各自的衙门走去。 六部衙门皆在紫宸宫外,分为文武两个部门。 文官都是在东边,有礼部、吏部、工部、户部、钦天鉴等等;其余的则在西边,如兵部、刑部、大理寺等等。 内阁则在朱雀门后,主要在一栋名为文华阁的阁楼内。 回府后,南羽脱下朝服、换上甲胄便骑马向城外赤焰军营去了。 在帅帐前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了走过来的士兵,边往大帐内走去边吩咐道:“立即召七品以上在营将领帐中议事。” “是,将军。” 帅帐前的士兵应道,旋即转身去各营通知那些将领了。 走进大帐,南羽将腰间的赤焰刀取下放在桌案后的刀架上,自己则坐下来翻看着桌案上的奏报。 没过多久,帐外响起了士兵的声音。 “禀将军,左将军、陈将军他们来了。” “进来。” 南羽拿着笔批着手中的奏报对外喊道,得了应允的众将领陆续走了进来。 见人进来后,南羽搁下笔、放下手中奏报看着众人笑了笑,随即站起身问道:“除了在外训练的将领,都到了?” “是。”陈致远应道。 南羽点点头,道:“今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什么好消息?莫不是将军又向陛下要什么了?”熊宗棠看着满脸笑意的南羽问道。 “不是我向陛下要的,而是陛下给的。” 南羽没有具体说什么,先卖了个关子。 “将军,究竟是什么呀?您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们吧!”从六品振武校尉苏勤问道。 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南羽也没有再卖关子,直接说道:“今日早朝后,陛下说再添三万人,给赤焰军凑齐十万人马。” 闻言,众将领瞬间兴奋起来。 “将军,是真的吗?陛下真这么说?”从六品振威校尉欧南飞问道。 “将军,那三万人马什么时候到?”正七品翊麾校尉澹台溯问道。 “......” “停停停。” 看到大家脸上的兴奋之色,听着耳边七嘴八舌的声音,南羽立即止住。 众将领瞬间闭口安静了下来,却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南羽。 南羽道:“人马的问题,陛下已经安排给兵部了。陛下说了,一个月内办妥。” “那可太好了。” 左锋将军右手握拳,一拳重重地砸在自己的左手手掌中激动的说道。 南羽点头笑了笑,道:“等人马到后,接下来又是新兵的训练了,老兵的也不能停下;而且还要让新兵的训练尽快跟上老兵,所以又要辛苦各位将军了。” “将军放心,我们就喜欢训练兵,管他新兵老兵,保管给训得服服帖帖的。”从五品果毅将军高武拍着胸脯说道。 “将军,你想要将士兵训练成什么样,我韩风想方设法的也要将他们给训练成将军想要的。训练士兵的活,将军交给我们就行。”从五品肃远将军韩风也在一旁说道。 “就是。将军,训练士兵的活,你就放心的交给我们,您哪!就尽管去向陛下、向朝廷给我们要人、要东西。只要您能要来,咱们都能按将军的要求给您办妥咯。”老将军慕定山道。 看着众人的激情与自信,南羽欣慰道:“好,有你们这句话,风谨就放心了。” 随后又道:“那大家就下去准备准备,一个月后,迎接咱们的三万新兵。” “是,将军。” 众人齐声应道。 众将离开大帐时,人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色,就连一向克制的陈致远眼中也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众人走后,南羽坐回案几后继续看着奏报、处理军务,待日头偏西时才从大帐出来。 从士兵手中接过赤狐的马缰,翻身上马,身后跟着几个亲兵出了赤焰大营。 第二日 南羽换上一身宽袖白色长裙,外穿无袖同色长袍,坐着马车朝成贤街去了。 马车在国子监门口停下,幽兰率先落地,抬手掀起门帘。 南羽则手中拿着一卷东西,微提裙摆弯腰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郡主,给奴婢吧!” 隐菊在南羽下车时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扶着她的手臂下了马车。 在门口微微整理了下衣服,见无不妥后,主仆三人才朝国子监大门集贤门走去。 国子监坐北朝南,呈南北向的长方形,为三进院落式。 监内设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如今还开设了武学。 除了专门学习相应学科,还要求学生掌握六种基本才能:礼、乐、射、御、书、数。 武学不仅仅是教授武术,同时还教授军事知识、兵法谋略等,可以说是东漓的正规军事学校了。 在各地州县官学中推广开来,低年龄的以学习武术为主,等到了高一级的书院后,学子们才武术与军事理论并重, 在京都,陛下在禁军中挑选了优秀的校官担任学子们的武术教头,让已赋闲在家的老将军和国公们前来教授学子们军事理论知识、兵法谋略等。 还未走进集贤门,便有穿着国子监服饰的一名助教走了过来。 “见过郡主,下官乃武学助教彭湃,奉封祭酒之令在此等候郡主。” 那名叫彭湃的助教弯腰向南羽行了一礼。 南羽也弯腰揖手还礼道:“有劳彭助教,请前方带路。” 彭湃带着南羽穿过太学门,朝右边一处学堂走去。 在学堂门口,南羽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学堂的匾额。 “武义堂?” “是。封祭酒说,既然监内开办了武学,便要学子们能明白武学之意义,所以取名‘武义堂’。”听到南羽的呢喃,彭湃低眸回道。 闻言,南羽笑着道:“好名字,不愧是祭酒。” 说完,便抬步朝武义堂内走去。 第50章 国子监 走进武义堂,里面已经坐满了穿着白色圆领宽袖学子服、带着黑色学子帽的国子监监生。 原本还在谈笑玩闹的学子们在见到南羽的瞬间,立刻安静了下来。 南羽从身后隐菊手中将带来的东西接过来,面目柔和朝前方讲座走去。 “见过郡主。” 路过众学子时,学子们纷纷让路行礼。 即使学子们心中对南羽不以为然,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们在这样的场合中不失礼数。 待她走到前方讲座转身看着大家时,众人依旧弯腰揖手行了弟子礼。 见状,南羽也向众人微微躬身还礼。 礼毕,南羽道:“诸位请坐。” 在众人坐下之际,她自己则转身将手中的东西打开,并在屏风上挂了起来。 挂的是一张宽大的白纸,白纸上写着两个字:文、武。 挂好后,南羽转身看了众学子片刻才开口问道:“不知在座诸位对这两字有何见解?” 片刻便有一学子答道:“那还不简单!文,就是学诗书、读史书、学经史、明事理、辨是非;武嘛!” 那学子顿了顿,才说道:“不就是练武功、学武术嘛!” 说完,顿时哄堂大笑。 南羽也低眸笑了一下,随即抬眸问道:“还有吗?” “一个劝架,一个打架。” 又一名学子说完,底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南羽也不阻止、不评判。 待大家笑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这是你们理解的文与武吗?” 闻言,下面众人皆收了笑看着她。 南羽看了一圈,见没有人再说话才说道:“可我不是这么理解的。” “我觉得对于一个人来说,文与武不应该被割裂开。我特别喜欢一句话: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南羽看了看面露不解的众人,继续道:“学文,就像刚刚那位学子说的,可以让我们明事理、懂是非、晓大义;学武,可以锻炼我们的身体,强健我们的体魄。”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狭义上的文与武。那广义上的文与武呢?我个人认为,应该是经济、文化、政治、军事、谋略。” “清尘公子你们都知道吧!十五岁中进士,被陛下钦点为状元郎,更是连中三元的大才子,入翰林、随帝侧;十九岁手持节杖入敌营、破联盟、挽东漓之危,战后为东漓与各国谈判,将东漓损失降到最低。这,就是我心目中的东漓读书人。” 在南羽提到柳清尘时,大部分学子的脸上都露出了向往的神色,眼中光芒闪现。 “东漓军队数十万,他们从军入伍、保家卫国。在家国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不畏生死、前赴后继,哪怕全部战死,却绝不后退一步。这,就是我心目中的东漓武人。” “你们呢!别以为武就只是练武术,习武只是我们强身健体的一种方式。为什么要开设武学?就是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拥有一个好的身体、能学到更多的东西,例如兵法谋略、战事战术等等。” “无论是东漓读书人还是东漓武人,他们心中皆有大义,他们忠君爱国。清尘公子虽不会武,却有谋略,不仅能在虎狼之穴中险境中脱困,更能挽东漓之危。” “武人亦如此,尤其是军武中的将领更加如此。一个将领若没有深谋远虑、排兵布阵的能力,那么他带领的军队或许可以取得一时的胜利,却不能取得长久的胜利。” 见自己说的内容已经逐渐引起了学子们的注意,南羽继续说道:“学武术是因为若是有一天当你们遇到危险时,希望你们能有反抗之力。” “就算打不过,至少要能跑,这样或许还能保下一命。当你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掉的时候,怎么办呢?那就只能等死。” “习武还可以强化我们坚韧的精神,可以让我们面对武力威胁时不惧。输赢先不论,至少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勇敢,站出来,先打一架再说。即便输了,那也没关系,我挨了打,你也别想好过。” “可要是你们的身体不好,别人一拳或者一脚就将你们打倒了,你们连反抗的机会的没有,还是只能等死。” “除此之外,教授你们军事理论知识、兵法谋略,也是为了让你们中的人将来若是上了战场,不仅能做得了士兵,更能当得了将军,能让士兵服从、能指挥战事。” 看着座下学子的眼神,南羽一边说一边起身慢慢朝下面走去。 “平时为书生,战时当战士;平常吟诗作画,战时投笔从戎;提得了纸笔,拿得起刀剑;上得了战场,站得了朝堂;骑得了战马,穿得了紫衣;喝得了烈酒,品得了香茗;武能安邦,文能治国;心怀天下,心系苍生;怀天下万民,为君王分忧。能抬首高谈理想,描锦绣前程;亦能俯首低眸看路,走泥泞坎坷。” 学子们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南羽身影的移动而移动,南羽每说一句,学子们眼中的渴望、憧憬便多一分,腰背也逐渐挺得笔直。 看着众学子的眼神,南羽笑着问道:“这样的人物,你们想不想做?你们愿不愿意成为这样的人?” 众学子没有回答,只目光灼灼地看着南羽。 顿了顿,她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我南风谨想。而我也正在这样努力着,并且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是我——满意的成果。” “试问,你们心中就没有这样的抱负?你们就不想在这东漓的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吗?还是说你们只想靠着祖上余荫混吃等死过日?”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必须这样做,也不是要求你们每个人将来都要去战场,更不是每个人都必须习武才能如此。武术,只是让你们有个好的身体、敏捷的身手。” “毕竟,身体是一个人的本钱,一个人若是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底子,即便他再如何惊才绝艳,活不长久,临死了一腔胸怀抱负不能施展,那岂不遗憾?” 看着座下学子眼中的光芒,南羽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继续道:“文与武,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我认为它们更深层的意义在于:文是精神,是内在;武是实力,是外在。东漓文化底蕴深厚,文人名士辈出,但尚武精神略显不足。” “去年一战,东漓在数国联盟的围攻中赢了,却还是没能拿回属于我们的城池,甚至还和亲了一位公主。究其原因,主要还是东漓实力太弱了,尤其是军队实力太弱。如若之前东漓有强悍的军队实力,安能让他国如此欺凌?” 听到这,部分学子犹如听故事一般,部分学子却是脸色沉重。 停顿片刻,南羽又道:“一味重文轻武并不好,崇文尚武,两者兼行是最好的。将相和,天下兴;将相离,天下乱,文臣武将乃一体。武将领兵在外,戍卫边疆、保家卫国,让敌人不能进我领土一步,踏进即死。” “后方各部门的运转,物资保障等等,都需要官员操持主办,兵部、户部、各级官府等等,只有在他们做好后勤保障时,我们的将士才能专心对敌。同样的道理,文人治国,也需要武将的配合。” “若没有数十万将士镇守边关,抛头颅、洒热血,让敌人不敢向前踏进一步,哪里有文人的安逸、逍遥,高谈阔论?而你们,更不应该歧视、看低武者。” 南羽看了看座下学子,他们中有些人脸上已经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全民尚武还有几个好处。一个就是培养人们勇敢、坚毅、无畏的精神;二是兵源。身强体健、有武功底子之人,入了军队能更快的适应军营;在战场上,更容易活下来。” “在官学中开设武学,除了让人们从小接受武术教学、树立尚武精神外,更重要的是可以为东漓提供高级军事人才,将来在与各国的战争中可以有足够的优势。而你们就是其中之一。” “请问郡主,武功好的人就一定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吗?”南羽刚说完,便有一学子问道。 闻言,南羽看向那学子沉默片刻才说道:“当然不是,只是有更多机会活下来。” 见那学子面露疑惑的神色,南羽道:“不理解?很简单。两军对阵,战场厮杀,你不杀敌人便是敌人杀你。当你的身手比别人好时,你就多了一丝杀掉敌人后活下来的机会。” “但是战场不是一对一,而是一对多。再好的身手都有被人杀死的可能,学武、身手好只是让我们多一丝活下来的机会。” “郡主,据我们所知,赤焰军很早便开始离开驻地在全国训练了,为什么这么做?”又一名学子问道。 赤焰军出京在全国训练这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国子监内皆是世家贵族子弟,他们知道也正常。 面对这种问题,南羽也毫不避讳,只淡淡道:“因为他们要在各种复杂环境中作战,而且必须胜;那就需要了解、熟悉各种地势环境,有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的能力,将来即使遇到突发情况或者不熟悉环境是也能应对自如,让自己活下来、让更多人活下来。” 之后不断有学子提问,南羽都会一一耐心解答。 第51章 祭酒封于垚 助教彭湃一直站在武义堂门口,原本是担心这些学子会对南羽发难或者南羽需要帮助时,自己也好及时出面。 只是没想到,他所预想的所有情况都没有发生。 而南羽的一番话更是让他震惊,便一直站在这里听着,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是一腔抱负。 “郡主。” 当南羽讲完学走出来时,彭湃向她郑重的行了个揖礼。 南羽也立即微笑着还礼。 行完礼,彭湃道:“郡主今日所讲,令在下感触颇深。” 南羽道:“彭助教客气了,风谨也不过是随口而言罢了,若是有说得不妥之处,也望彭助教及时指出。” “郡主。”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一旁传来。 二人闻声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了一个笑眯眯的老头。 “封祭酒。” 来人正是国子监祭酒封于垚,两人立即向其作揖行礼,封于垚也含笑还礼。 三人见完礼,封于垚询问道:“不知郡主可愿一起走走?” 南羽道:“自是愿意,原本还想着讲完学便去见祭酒,没想到祭酒倒是先过来了。” 闻言,祭酒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南羽颔首,与封于垚并排而行,朝一边走去。 封于垚道:“郡主所言,老夫听了也感触颇深。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崇文尚武,二者并不冲突,这才是这些年轻学子该学、该做的。” 南羽谦虚道:“祭酒言重了。” 封于垚继续道:“之前我也想过,要将武学好好办起来,可惜呀!方式方法不对,学子们大多也不甚在意,导致已经大半年时间过去了,还没有什么好的成效。” 南羽静静的听着祭酒说,并未插嘴。 封于垚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今日听了郡主所言,想来以后武学在东漓国所有书院会有一个很大的变化。老夫也明白为什么陛下会让您来了。” 南羽道:“祭酒客气了,以后风谨还要仰仗祭酒您老人家的支持与帮助呢!” “那是应该的。”顿了顿,封于垚问道:“对了郡主,您是每日都来,还是隔几日来一次?” 南羽沉吟片刻,道:“风谨俗事缠身,怕是不能每日都来;不若这样吧!每月上、中、下旬,每旬来一日?” 封于垚点点头:“老夫知道郡主军务在身,那就每月三日,具体哪三日,就依郡主时间而定。只需在来之前先通知老夫一声,老夫安排安排。” “好,风谨来之前,定会提前给祭酒说一声的。” 南羽与封于垚走后,众学子还在武义堂讨论着南羽所说之语。 正说得起劲的一名学子,瞥眼瞧见了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一名学子问道:“陆二,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听见有人喊他,才转过头看了那学子一眼,淡漠道:“没什么。” 那学子靠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一手撑在他的桌案上问道:“陆二,你对那定安郡主的话,有没有什么想法?” 陆二抬眸淡漠的看着他问道:“你希望有什么想法?”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诶~别走啊!” 那名学子看着他的背影喊道。 他离开后,另一名学子拍了拍那学子的肩道:“行了忠宇,别管他,这个陆之凌,一贯如此。” 另一名学子道:“就是啊!上官兄,你别在意。” 上官忠宇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我知道啊!陆二就是这个样子,没在意。” 上官忠宇,诚意伯爵府公子,现年十五岁。 陆之凌,陆国公府嫡次子,现年十四岁。 姐姐嫁给了当今大皇子,为宁郡王妃,大哥陆之山现为大理寺正七品评事。 其祖父陆国公为当朝正一品太傅,也是此次陛下钦点的为国子监与应天书院的学子讲授军事理论的教授之一。 说话的两名学子分别为嘉靖伯爵府公子高思钧与缙郡公府公子姚北泽。 “咱们也走吧!” “一会儿咱们去哪儿玩呢?” “那你们想玩什么?” 过了会儿,上官忠宇笑嘻嘻地搭着两人的肩膀也往外走去。 南羽在武义堂所说的话,很快便在京都传了开来。 朝中大臣听了,褒贬不一,有些不置可否,有些则是不屑...... 而皇帝陛下听了,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但是在书院学子间却是津津乐道的话题。 武学当然不是只在武义堂讲学,而是要真正的开展武术教学,比如刀法、枪法、棍棒拳法等等。 只是那些自有专门的武学博士教他们,而南羽则想先通过理论来让学子们转变思想,不要那么抵触武学。 思想转变了,其他的都好办了。 十天后 当南羽再一次走进武义堂时,学子们已经到了。 不仅有学子,还有国子监内的一些博士、助教,尤其是武学博士、助教都来了,站在武义堂门外。 “见过郡主。” 见南羽来,大家纷纷作揖行礼,南羽也面带微笑还着礼。 走入武义堂,将手中的纸打开挂在身后屏风上才转身坐下,看着下面的学子道:“今日我所讲的依旧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家’与‘国’。” 在开讲之前,南羽依旧让众人先行讨论,然后才开始自己的讲学。 “所谓家,便是你们的家、我的家,每一个人的家。东漓有千万户人家,每一户人家都是一个小家庭。所谓国呢?那就是我们的家所在的地方,我们脚下所站的领土便是我们的国。” “也可以说国就是家,家便是国。为何呢?因为国是千万家,一个大国,便是由这些一家一户、千千万万个小家庭组成。而国就是家呢?当然是因为我们都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在同一个国家,有国才有家嘛!” “我举个例子吧!就像一个家族,平日里大家吵吵闹闹,争争抢抢,无伤大雅;但是在遇到外人打骂你们的时候,你们家的人会不会坐视不管?会不会任由你们被人打?会不会?”南羽看着众学子问道。 “不会。” 刚问完,座下便有学子高声回答。 南羽看着那学子道:“对嘛!不会。那你被打了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你家里人?想不想他们帮你出气?” “想。”那学子又说道。 “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的国家遇到外敌入侵时,要不要打?” “要打。” 又有学子用异常坚定的语气回答着,声音整齐有力。 南羽道:“对,要打。那谁打呢?就是咱们的各镜边军,他们是国家的第一道防线,首当其冲。要是他们打不赢了,怎么办?” 有学子道:“支援他们。” “对啦!调兵去支援他们呀!大家并肩作战,一致对外,共同退敌。不仅是将士们如此,东漓的满朝文武、各级官员、黎民百姓都应如此。只因,我们都是东漓人。” 南羽继续道:“当一个国、一个家遇到威胁时,我们应该拧成一股绳,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不管我们自己在家里如何打闹,那都是我们自己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就别来掺和了,你若是来插一脚,就得被我们揍。” 听到南羽的话时,有些学子抿嘴一笑。 “大家能安安心心坐在这里,无忧无虑的呆在国子监、呆在书院里,是因为你们的背后有东漓这个国家,有数十万军队、有满朝文武官员、有咱们陛下守护着,你们才能在这里享受着这悠闲美好的生活。”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一个国家来护着你们,没有你们背后的国公府、郡公府、伯爵府、没有你们的家族等等,你能想象到自己是什么景象吗?自己在干什么吗?过的什么生活?你们知道吗?有想过吗?” 闻言,学子们摇了摇头,有些学子微微低下了眸。 “我告诉你们,若是没有国家的庇护、没有你们家族的保护,你们中的大部分人或许什么都不是,生活也会过得异常艰难。不信,你们可以去试试。” 南羽又神情严肃的问道:“你们知道一个包子多少钱吗?一碗普通的面多少钱吗?一斤米多少钱吗?一个普通百姓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吗?你们见过战争吗?上过战场吗?见过尸横遍野、满地的残肢断臂吗?你们闻过满是血腥味的空气吗?” 座下学子无一人回答,原本有些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的,在听到南羽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时,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见无一人回答,南羽继续说道:“你们可能知道哪家酒楼酒肆新出了什么好酒好菜,什么楼里新出了什么花魁等等,但你们却不知道一个平民百姓的生活有多艰难,尤其是战争带来的破坏有多严重,你们都不知道。” 这下,有些学子彻底低着头、红着脸,不敢看南羽了。 不仅众学子,连在旁边听的博士、助教等人也都沉默低眸了,有些则是神色严肃的看着南羽。 过了会儿,南羽缓和了语气:“我说这些不是要批评或者指责你们。做这些事本身没错,我支持,我也喜欢吃、喜欢玩。但是,我希望各位在享受的时候也能多关心关心一下咱们的国家、东漓的百姓生活、多了解了解一些东漓和天下的时势。” “东漓远远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也没有你们所认为的那么富有,更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太平。” 闻言,众人又抬眸看向南羽,目光中带着探寻。 第52章 既为东漓人,当为东漓计 环看了大家一眼,南羽从桌上拿出一张地图挂在身后的屏风上,只见地图上被她用红红绿绿的颜色标注了许多。 待众人粗略看了之后,指着地图说道:“东漓的周边强敌环伺,时刻对东漓虎视眈眈,只要东漓稍不注意、一放松警惕,就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敢随便攻打东漓。” “至今东漓还有十一座城池在敌人手中没有收回来,战死在北横城外二十万大军的血仇还未报,那些战死将士的英魂未得安息,东漓的公主还在梨颂,现在的东漓需要用和亲才能换来暂时的休战。” “我们,怎能言太平?又怎敢言太平?” 说着说着,南羽眼眶微微泛红,眼角湿润起来。 看着地图上那些被标注的地方,堂内一阵沉默,有个别学子眼中隐隐有风暴汇聚,只是没人发现而已。 呼吸几次、微微平复了心绪的南羽继续看着学子们说道:“太平,什么是太平?周边无强国、周边无大国、周边无敌国才算太平。可是东漓呢?北边有北越、梨颂两大国,西边有吴蜀、西梁等敌国,南边诸国降而复叛、反复无常;这些国家,时时骚扰我东漓边境,这叫太平吗?” “在座诸位皆是东漓世家贵族子弟,你们从一出生便是这天下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触及的高度;你们所得到的东西,都是常人可望不可即的;你们不用努力、不用上进,就算躺在祖上的荫功下也能富足的过一辈子。” “可是你们真的愿意这样吗?你们真的甘心吗?你们真的愿意每天醉生梦死、无所事事吗?难道你们就不想建功立业、名扬千古、青史留名吗?” “可要是读书不行怎么办?我不喜欢读书,我也考不来功名。” 底下有学子的声音传来,虽然声音很轻,但南羽听到了。 闻言笑了笑,道:“读书主要是为了明礼懂是非,不是说什么都得靠读书来的,也不是说要做什么都得要靠做官来实现的。就比如你不喜欢读书,却喜欢画画,那你要是将画画这一事做到极致,那你就是这方面的行家,甚至是大家,这难道就要比其他的差吗?” “如今的东漓正是用人之际,不管你是哪方面擅长还是喜欢什么、想要做什么?只要你们有想法、有雄心,都可以有你们自己的一番天地。” 说完,南羽看着他们郑重地叮嘱道:“但是唯有一点诸君万万不可做,那就是叛国。叛国之人可耻,当千刀万剐之。也希望你们记住:既为东漓人,当为东漓计。” “国就是家,家便是国;如果作为一个东漓人都不爱自己的国、不爱自己的家,那么这样的人,注定会被自己的国家所抛弃。” 皇宫 御书房内 “她真是这样说的?” 东漓皇帝坐在榻上,眼睛盯着手中的奏折,随即提笔在奏折上批注。 “回陛下,郡主确实是这么说的,奴才不敢错一字半句。”御案前一个老太监弯腰低眸回道。 皇帝合上奏折,将批注好的奏折放在御案上,起身双手插袖朝一侧的窗边走去。 看着窗外的宫殿与紫宸宫内的美景,半响后才微微一笑:“好啊!既为东漓人,当为东漓计。说得好!东漓现在就需要这样的人。” 苏玉与那老太监跟在皇帝的身后,只低眸静静地听着,没有答话。 过了片刻,皇帝又道:“若是东漓人人如此,何愁大业不成、盛世不来?” 随即转身,看着那老太监:“魏贤,你把风谨在国子监说的话全部整理好后给朕,以后都要收集整理好。” “老奴遵旨。” 叫魏贤的老太监应道。 “下去吧!” “是。” 行了一礼后,魏贤便悄无声息般退出了御书房。 魏贤便是宫中密卫首领太监,他走后,皇帝转身继续看着窗外,目光深邃悠远。 过了会儿,呢喃一句:“这大好的江山,朕很是喜欢哪!” 柳大学士府上 书房内 柳宗泽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几张纸认真的看着。 “此女野心够大,所图所谋皆是天下,虽非男儿身,却是男儿心。” “父亲,您是说...定安郡主是想要灭诸国、一统天下?” 身穿一身浅蓝色衣袍的柳清尘站在书案前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身裁剪得体的衣袍衬得他身形修长、肤色白皙,将文人士子之风展现得淋漓尽致。 柳宗泽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儿子笑道:“她之野心,不弱于你。” 闻言,柳清尘挑挑眉,嘴角微微一勾:“那不是正好?” 柳宗泽道:“将相和,天下兴;将相离,天下乱;棋逢对手,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以后你们会有很多合作的。” “是。” “以前以为今后会是你与南家大公子一文一武辅佐殿下,只可惜他死得太年轻了;后来为父以为侯府会让南亦枫或者南策来,没想到最后竟是南羽那女娃。好在她虽然不及兄长,但也算是有过人之处。” 在谈到南亦书时,柳宗泽脸上满是遗憾之色,但说到南羽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柳清尘听到父亲说起南亦书时,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但眼神已经逐渐放空。 “对了,你在陛下身边怎么样?”柳宗泽将手中纸张放在书案上,看着儿子问道。 回过神来的柳清尘立即道:“孩儿一切都好。” “嗯,在陛下身边要多听、多学、多做、少说。” “孩儿明白。” “你做事,为父自然放心。” 闻言,柳清尘从容地笑了笑。 南羽从国子监出来在南府门口下了马车,脸上带着点点疲惫之色朝府内走去。 “小羽。” 刚走进府门的南羽便被自己的三叔南策喊住了。 “三叔。” 南羽站定,微微俯身向南策行了个揖礼。 “三叔怎么在这里呀?也是刚回来吗?”南羽问道。 身穿湖蓝色衣袍的南策目不转睛地看着南羽摇摇头:“三叔是在等你。” 南羽心下了然,道:“三叔可是有话要对侄女说?” “嗯,去你父亲书房吧!” “是。” 随后两人便来到前院书房。 这个书房是南熠在时专门处理军务的地方,如今书房则是南羽在使用。 书房分为两处,一处专门用来处理事务,一处用来会客。 两人走进了书房旁边的会客厅。 “三叔,请坐。” 南羽在一侧坐下,南策坐在她的对面。 两人坐下后,便有专门照看书房的小厮为二人上茶。 待小厮出去后,南羽看向南策:“三叔,您说吧!” 南策端起茶杯悠悠喝了一口,放在桌上后才看向南羽:“你在国子监说的话,三叔都知道了。” 南羽瞬间明白,恐怕是自己说的话有不妥之处,三叔才会特地为此事来找自己,随即含笑点点头,看着南策未语,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南策道:“小羽,三叔知你心中所想、明你心中之意。可是有时候锋芒太盛未必是好事,有些话也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 “三叔,阿羽明白您说的,也知道您担心我。可是如今的东漓文风盛行,尚武精神不足;如果不让世人的思想、精神有所转变,东漓想要真正的强大,没有足够的武力支撑是不行的。”南羽看着三叔平静的说道。 南策道:“崇文尚武没有错,你的所思所想没有错,三叔也相信你。只是有些时候、有些话需慎言,便如你所说的国就是家、家便是国。若是被人拿来当做把柄攻击你,此事可大可小,大则你性命不保,小则丢官削爵。” 闻言,南羽低眸不语。 南策又道:“你要知道,这天下是皇家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这国是陛下的国,这天下万民,是陛下的天下万民。” “三叔......” 南羽抬眸看着南策。 南策打断她的话,道:“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都没关系,但是说出来的话就不能让人抓了把柄。我们南家先祖随先帝一起打下这东漓江山,历朝历代我南家打了多少仗、死了多少人,难道你以为仅仅是因为维护皇室政权吗?为了南府的权利与荣耀吗?” “三叔告诉你:不是,南家为的皆是东漓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可是这话,你能对皇室、对满朝文武大臣、对陛下说吗?” “我.....” 南羽张张嘴,随即又沉默,只看着南策。 南策继续道:“想要真正为百姓做事,在没有出现原则性错误的时候,你就要顺着陛下来,就要为皇室考虑、站在陛下的立场考虑。” “这不是贪生怕死,而是这个世界的秩序、是规矩。身为人臣,就该有人臣的觉悟。你想要挑战秩序、挑战规矩也不是不行,可是你想过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你更加要明白,若你真的想要做大事,没有权利是不行的。当你的权利越大的时候,你能办的事才能越多;当你权利不足时,便不能锋芒太露,只能埋头办好手里的事。” 沉默片刻,南羽看着南策:“三叔,南羽明白了。” 南策深邃的双眸看了南羽许久,终是叹了口气:“你想做南氏先祖未能做到之事,其中艰难险阻,你可曾想过?” 闻言,南羽用坚毅的眼神回看着三叔,道:“不管有什么样的困难,南羽皆会尽己所能,全力以赴。” 南策点点头:“好,只要你自己不后悔便好,三叔都支持你。可惜三叔在朝中位卑,很多时候不能为你说话。” 南羽道:“阿羽明白,这都是阿羽自己的选择,三叔照顾好自己便好。” 两人又聊了许久,南策才离开。 第53章 给你当护卫 南策在官场为人低调,甚至是不合群,很多时候都在当透明人。 在朝中,大部分官员因他是忠烈侯府的人,所以敬他几分,平日里却也没有太多亲近。 甚至有言说,如果不是因为忠烈侯府,他一生或许连正五品都做不到。 南策离开后,南羽一个人在那里坐了许久才出来,朝雅竹苑走去。 “郡主,您回来啦!” 正在坐在竹亭里忙着的孙奶娘一抬头便看见了走进来的南羽,立即向南羽行了一礼。 “嗯,奶娘,你在做什么呢?” 南羽颔首,看着孙奶娘面前放着的事物问道。 “奴婢这不是没事嘛!就想着给郡主做点首饰。” 闻言,南羽朝竹亭走去,笑着问道:“奶娘准备做些什么首饰?” “喏,你看看!这一支竹枝型的步摇,奴婢准备叫做‘竹间雪’。风中绿竹、雪里白梅,咱们雅竹苑冬日的景色好看,奴婢就想着为郡主做一支白梅竹枝的缠花步摇。快做完了,这不,正在加珍珠流苏呢!” 奶娘拿着桌上的一支快完成的白梅竹枝缠花步摇展示给她看。 南羽接过孙奶娘递过来的步摇,拿在手里认真看了片刻夸道:“好看、别致,奶娘的手艺可是府中少有的。” “郡主喜欢便好。” 孙奶娘又拿出几个样品:“这些奴婢准备做一套幽兰绒花发饰:这个是簪子,这个是步摇,这是后压;还有这对,是耳坠。” 南羽道:“辛苦奶娘了。” 奶娘道:“哪有什么辛苦的。奴婢没事的时候做这些打发打发时间,将它们做得漂漂亮亮的,能得郡主喜欢,奴婢这心里呀就高兴。” “奶娘,现在该做什么?我和你一起做。” 南羽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从中挑选了一个还未做完的样品。 孙奶娘连忙将东西从南羽手中拿过去后道:“哎哟!这些哪能让您做呀!这些东西有奴婢做就行了,您呀!累了一天了,刚回来,就去休息休息。” 南羽又从孙奶娘手中将东西拿过来,笑着说道:“我好久没与你们一起做这些东西了,今日刚好。奶娘,你一会儿看看我这手生了没有。” 奶娘拗不过她也就不说了,也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给南羽讲着:“郡主,这个还在缠线,要用这种颜色的线来缠。” “好。” 按奶娘说的,南羽拿着一条淡青色的线开始在一个铜制的样品上慢慢缠了起来。 夕阳西下,夕阳柔柔的光芒照在亭中两人的身上。 “郡主,吃饭了。” 在光芒消失之际,隐菊来到亭外喊道。 “好,我把这点做完了就来。” 南羽手中活不停,眼睛也不曾离开片刻,直到将其做完。 “好了,奶娘,你看看?” 做完之后,南羽将手中的作品递给奶娘。 孙奶娘接过来认真看了看,没发现有线头与散的地方,笑着道:“郡主做得还是那般好。” 南羽道:“手没生疏了就行。” 几人收拾好所有东西后,南羽才起身朝小楼用饭的侧厅走去。 第二日 南羽没有去军营,更没有出府,一早从楼上下来便吩咐道:“品竹,一会儿你去把几位小姐与七公子喊来雅竹苑。” “是,郡主。” 用过早膳的南羽正在小书房看书,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声音,偏头看去,只见南湘几人带着南诺凡来了。 嘴角微微一笑,南羽放下书便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三姐姐。” “姑姑。” 南羽站在廊上微笑着颔首,走下廊去看着她们说道:“今日我无事在府里,就让品竹去叫了你们来。多日没问过你们的情况了,今日瞧瞧。” “好啊!” 听见南羽要抽查她们学习的情况,瞬间兴奋起来。 南羽带着她们朝院子里走去,自己则走到竹亭里坐下,说道:“先一样一样来,就先看看你们的刀练得怎么样了。” “是。” 四人应完,便从旁边的兵器架上一人拿了一把刀比划起来。 学的都是南氏刀法与赤焰刀法,很快几人便演示完了已学刀法,收刀站在原地期待的看着南羽。 “练得不错,基础也扎牢了,看来我没有盯着你们的这些时日,你们也没有放松、偷懒。” 虽然有些小瑕疵,但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有了很大的进步。 闻言,几人立马喜上眉梢了,南严霜笑着道:“三姐姐,虽然你没有盯着我们,可我们都知道,练武主要还是在于自己不能松懈,想要早日像姐姐这般,只能刻苦练武才行。” “笨鸟先飞和勤能补拙的道理我们还是知道的,没有异于别人的天赋和能力,就只能靠刻苦努力了。” 南羽点点头,欣慰道:“很好,就应该这样,就算没人监督你们也要自己自觉,这是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要懂得对自己负责。” “我们明白的。”南湘回道。 “好。那我看你们的剑练得怎么样?” 几人将刀放好,又拿起剑练了起来。 随后长枪、弓箭等都一一看过,其中有不足或不对的地方,南羽一一指正,并亲自示范。 在指导她们的同时,也在教南诺凡基本功。 一连几日,只要南羽没出府,都在自己院子里教她们,不管文的武的,全都教。 时间一晃,又到了南羽该去国子监的日子。 “姑姑,明日我可以与你一起去国子监吗?” 在雅竹苑呆了一天,南羽牵着南诺凡的手送他回青松居,路上南诺凡抬头明亮的双眸看着她。 南羽低头看着他问道:“你想去国子监?” 南诺凡摇摇头,道:“我只是想跟着姑姑,想去看看姑姑的风采。姑姑,你之前在国子监说的话我都听过了,虽然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姑姑说的都是对的。” 闻言,南羽蹲下身端看着南诺凡纠正道:“凡儿,你要记住,没有人永远都是对的,也没有人说的话都是对的,包括姑姑。至于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以后就要靠你自己去分辨了。” “凡儿不懂这些,我只知道姑姑说的有理便是对的,我相信姑姑说的。娘亲也说了,让我听姑姑的。” 一时之间南羽不知道说些什么,便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拥入怀中轻轻抱了片刻才起身牵着他继续往青松居走去。 第二日一早,南羽牵着南诺凡的手走出南府大门的时候,就看到一身红衣的凤西遥站在马车旁。 墨色的长发仅用一根长长的红色发带束着,右侧有几缕头发半搭下来形成斜刘海,长发半披在肩上,额头戴着一根半指宽的红色抹额,抹额中间坠着一颗小银玲,整个人看起来惊艳又慵懒。 “你怎么在这儿?” 收回眼中的惊艳之色,南羽走近马车看着他。 哪怕见过无数次这般惊艳的凤西遥,但每一次南羽还是忍不住被他吸引了目光。 凤西遥轻摇着画着桃花的折扇,漫不经心道:“给你当护卫。” “不必。” 南羽想也没想便立即拒绝了。 闻言,凤西遥嘴角扯了一丝如嘲似讽的笑意,瞟了她一眼后收回嘴角的笑意,将折扇一合,二话不说转身便上了马车。 “喂!你不是说你当护卫吗?我还没上去呢!你倒是先上去了?” 站在马车旁牵着南诺凡的南羽见他头也不回的钻进马车,看着那微微晃动的门帘瞬间有些无语又无奈。 见里面没有动静传来,南羽轻轻叹了一下,微微弯腰、双手轻轻一举便先将南诺凡抱上了马车,随后自己才轻提裙摆走了进去。 一掀开马车门帘,便看见凤西遥倚靠在左侧窗边。 侧眸看了南羽一眼,随即便低眸把玩着手中折扇,悠悠道:“你不是说不需要我当护卫吗?” “你...我.....” 南羽看着他,竟难得的有些语塞。 马车在国子监门口停下。 车一停,凤西遥便率先跳下马车,转身将南诺凡抱了下来。 南羽走在最后,弯腰微提裙摆走出马车。 下了马车后,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才走进国子监。 今日的国子监有些不同,平日里进来,还时不时的有学子、博士、助教等人走过,今日却是异常的安静,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没有遇到一个人。 待走近武义堂时,那边才有声音传来,穿过月洞门便看见了武义堂外站满了人。 有国子监的学子、助教,也有些不是国子监的学子。 “他们都围在这里干嘛?” 走在南羽右后方凤西遥在看到这一幕时,那张美艳中带着玩世不恭的脸瞬间严肃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前面。 南羽轻语道:“不知道,过去看看吧!” 话音落下,几人面带肃色朝武义堂走去。 走在前面的南羽听到凤西遥的脚步声,侧眸瞥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围在武义堂外的人群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走近,转头朝后看去,见是南羽,众人纷纷往旁边让了一步,中间留出了一条道。 “郡主。” 待南羽走过来时,众人纷纷向她弯腰行了个揖礼。 见状,南羽也面带微笑、不失礼貌地微微躬身还礼。 穿过人群走进武义堂,南羽便被里面的场景惊住了。 第54章 应天书院柳院长 只见里面的桌案已经撤了,全部换成了蒲团,密密麻麻的坐了许多学子,有国子监的,也有应天书院的,没有座位的就站在旁边。 这一瞬间,南羽眼眶微湿,但还是挺直腰背、嘴角含笑向前方的讲座走去。 待她走上前方讲座转身后,所有学子齐齐起身,伸手、弯腰向她行礼。 南羽亦弯腰还礼。 “诸位请坐。” 在南羽让大家落座后,众学子才复坐于蒲团之上,熠熠生辉的目光皆看向她。 环看了一圈座下学子,南羽收了带来的东西才开口道:“今日我不限定说什么?大家有什么想要问的、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提问,只要风谨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请问郡主,您之前说‘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可以具体说说吗?” 南羽刚说完,便有一个穿着灰色宽袖学子袍、带着黑色学子帽的应天书院学子开口。 南羽浅浅一笑,道:“当然可以。精神是一个人的内在,体魄就是一个人的外在。读书可以让我们明理、分辨是非、知晓礼仪,不至让人笑话;而野蛮其体魄,不是让你们做一个野蛮无教养之人,而是为了让大家锻炼身体、能有一个好身体。” “文明其精神,你们已经在做了;可是野蛮其体魄,大家还没真正做起来。我之所以建议在书院开设武学,有两个目的:其一,可以让大家锻炼身体,希望每个人都能拥有一个好身体,关键时刻能有自保的能力;其二就是培养东漓人崇文尚武的精神,更希望能为东漓的未来提供更多的军事人才。” 见众人面露疑惑之色,南羽举例道:“我可以这么说,你们大部分人在我眼里太弱了,甚至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你们。我要是对你们出手,都担心会不会一拳打死你们。” 闻言,座下哄堂一笑。 待大家笑了会儿,南羽才开口道:“别笑,这是真事。不信,你们可以试试。别说是我,你们在座大多数人甚至连一名普通的士兵都打不过,为什么呢?你们想想?” “因为他们训练过。”一名学子回道。 南羽点点头,道:“不错,他们训练过。从他们当兵进入军队那一天起就开始训练了,不仅学武功、学刀法枪法,更重要的是体力、身手、反应能力。” “身穿盔甲的战士列队你们的看到过吧!你们有什么感觉?”南羽看着众学子问道。 “看起来比较肃穆。” “威风。” “整齐划一。” “......” 众学子纷纷答道。 等大家说完,南羽才道:“是,你们说得都对。但还有一点,精神抖擞、精力充沛、体魄强健、很少生病。很少能在军队中看到病恹恹、柔弱不堪的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观察过。” “他们每天穿着几十斤的铠甲,身体若是不好,别说是上战场,就是让他们走路都不行;穿着几十斤重的盔甲走不了多久就走不了了,还没到战场就先累死在路上。” “书院的武学博士教你们的都是最基础的东西。比如防御,就是在教你们当遇到有人威胁你们安全时,如何保护自己尽量不受伤?比如说攻击,就是教你们如何在面对对手时可以让你们找准时机,快速出手,尽可能让对方失去战斗能力。” 说着,南羽站起身问道:“有没有哪位学子愿意来与我一起为大家做个示范?” 座下众学子瞬间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之间竟没有一人吱声。 “我来。” 过了半响才有一名穿着国子监学子服的学子站起身。 走到南羽面前站定,弯腰行礼。 南羽颔首,问道:“叫什么名字?” “国子监监生陆之凌。” 那学子深邃的眼神回视着南羽答道。 “好,勇气可嘉。” 南羽走下讲座站在陆之凌对面道:“你可以以任何方式来攻击我,我来防御。” “得罪。” 陆之凌抱拳行了一礼后,便双手握拳迅速向南羽攻击而去。 他一出手,南羽便看出来了他会武,且实力还不差。 微微挑了挑眉,面对陆之凌凌厉的拳头,南羽抬手轻松接下。 两人过了几招,陆之凌便被南羽制住,动惮不得。 制住陆之凌的整个过程中,南羽甚至都没有离开过原地半步。 放开陆之凌后,南羽看向众人问道:“大家看清楚了吗?陆之凌是如何出手的?我又是如何防御的?都看懂了吗?” “没有。” 部分学子一脸懵地摇摇头。 南羽莞尔道:“没关系,我们再来慢动作为大家演示一遍。” 得到示意后,陆之凌又握拳向南羽攻过来。 南羽一边演示一边向众人解释:“你们看,他的拳向我打来时,我可以伸出左手手掌去接住他的拳,同时右手握拳朝他攻击而去,瞬间出拳,就这样。” 话音未落,南羽一拳快速朝陆之凌打去,在距离其面部一指时停住,随即放开了他。 南羽转身看着众学子问道:“这次大家看清楚了吗?这只是很简单的一招。当然了,世上武功千千万,也不是只有这一招,我只是给大家举个例、示范一下。” 众人正看得津津有味,还不过瘾,便有学子喊道:“郡主,可以再示范一次吗?” 南羽浅浅一笑后挥了挥手,等陆之凌回到座位后才开口。 “我只是给你简单讲一讲理论这方面的东西,顺便示范一下。你们要是想学,下去后找你们的武学教授,他们才是专门教各位的人。他们不止会教你们这些基础的招式,只要你们愿意学,他们还会教更多的东西给你们。” 见南羽不再示范,众人脸上皆带了一丝惋惜之色。 转身走回讲座坐下,南羽继续道:“锻炼身体带来的好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它可以让你们精力充肺,做事有干劲,也能让你们看起来更精神、更自信、更阳光。” “短时间内或许看不见效果,但是十天、二十天、一个月、两个月......只要坚持下去,你们会看到自身的变化的。” “十几二十几岁原本便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年纪,不要总是遛狗斗鸡、死气沉沉、病恹恹、无所事事的样子,这个样子不好嘛!” “当然了,让你们学武可不是为了打架斗殴、挑衅的,不能干、不让干的事,那就别去干、别去犯。” 说完,看了看众人,南羽又问道:“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学子们争先恐后提出自己的问题,南羽又一一详细地为众人讲解答疑。 一个时辰后 南羽笑着问道:“诸位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像在酒楼里听那些说书人说书讲故事一般?” 座下众人哄堂大笑。 南羽又道:“好了,今日的故事到此结束,若是还有感兴趣的,请听我下回分解。” 说完,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座下众学子也立即站起来,向南羽弯腰揖礼。 南羽也弯腰还礼,礼毕才穿过众学子走出武义堂。 “郡主。” 走出武义堂后,一路遇上的人都纷纷向她行礼,南羽也含笑颔首回礼。 “郡主,到了,封祭酒就在里面。” 在一个助教的带领下,南羽来到了封于垚的门外。 “多谢。” 南羽向那助教微微颔首致谢,那助教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在那助教离开后,南羽敲响了封于垚的房门。 “进来。” 里面传来封于垚的声音。 南羽进去,左拐走进一个隔间,便看见国子监祭酒封于垚与应天书院院长柳公正坐在榻上下棋。 “风谨见过柳院长、见过封祭酒。” 南羽走上前行了个揖礼。 两位皆是东漓国的文学大家,无论是学问还是品德,皆得人们的尊重。 “郡主有礼了,请坐。” 正在下棋的两人放下手中棋子,面带微笑向南羽微微颔首。 南羽则在一旁早已备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嘴角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看着两位。 “郡主今日下学晚了些。”封于垚笑着说道。 南羽道:“是,今日不是主讲,我只是在为大家答疑解惑。” “我还以为郡主今日会讲一些新的主题呢!”封于垚说道。 南羽道:“原本是准备了,可当我走进武义堂看到了许多新面孔时,便临时改了主意,换成了大家问我来答疑解惑了。” “我不知道他们对之前我所说的能理解多少、明白多少,所以就想用提问的方式来答疑。” “郡主做得很好。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身为学子师,不仅要教授学子知识、道理,更重要的是要他们能理解、能明白、能学以致用,这才是重要的。”头发有些花白的柳院长面色温和地看着南羽说道。 “风谨明白。” 柳院长又道:“郡主之前的两课在京都众学子之间广为流传、津津乐道。我见书院学子对郡主的讲课心向往之,也知郡主公务繁忙,不敢随便打搅,便来找了封祭酒,看看能不能也让书院的学子来旁听。” “封祭酒听了之后立马便答应下来了,说‘书院是学生学习的地方,国子监亦是学生学习的地方,既有学子愿意前来听课学习,哪有将人拒于门外的道理。’这才有了今日的情况,没有提前通知郡主,是我们的不是。” 柳院长的一言一语中皆透露着和蔼可亲,没有一丝自傲的架子,说话的语气也非常谦和。 第55章 先生 还不待南羽说什么,封于垚笑了一下便说道:“柳院长原本是想先和郡主说一声的,是我拦了下来。” “一则是因为想给郡主一个惊喜,就是想让您知道:不管东漓其他书院如何,最起码在国子监与应天书院,您所讲的话在那些读书人之间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这半个月以来,武学教学与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成效。二则也是想看看郡主的临场反应。” “那不知风谨可通过了两位先生的考验?”南羽问道。 “那是自然。崇文尚武,东漓若是真的这般推行下去,要不了十年,对东漓来说,那或许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封于垚说道。 “郡主可会亲自在武学上教导众学子?”柳院长看着南羽问道。 南羽道:“武学教学,诸位学子都有专业的教授,他们并不比风谨差,教授书院学子绰绰有余,风谨其实主要是想讲思想方面的东西。” “要想扭转现在的文风盛行的风气,必须从学子们的思想上着手,思想转变了,人自然也就转变了。” 封于垚点头应道:“嗯,理倒是这么个理,只怕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到的。” 南羽道:“风谨明白。既然要做,我就已经做好了长久的打算与准备。” “那便好。以后国子监无论是文学教学还是武学教学,只要有人愿意来,国子监的大门都会向诸位学子敞开。尤其是郡主的武学讲学,以后人应该会更多,还请郡主心理有所准备。”封于垚点点头说道。 “多谢祭酒提醒,风谨知道了。” 三人就未来东漓武学与文学的事讨论了许久,南羽才起身离去。 “以后,那些在你座下听过讲学的人都算你的学生了吧!”南羽一行人朝国子监外走去,走在身后的凤西遥问道。 “算是吧!怎么了?” 南羽眼睛看着前方神色平淡。 “那些教书先生大多都是上了岁数的人,最起码还没有比你年轻的,这也算是开了东漓的先例了吧!” 凤西遥摇着折扇,神态有些漫不经心的。 一阵微风吹来,红色的发带与墨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一缕头发拂过唇边,额间银铃轻响,配上白皙肌肤、俊美的脸庞。 南羽一转头就看到了这样的凤西遥,随即两眼弯弯,眼中含着笑意夸道:“咱们阿瑶果真是个美人呢?” 闻言,凤西遥挑眉瞥了她一眼,虽然没说话,嘴角却微微弯了起来。 “凤七叔叔好看,长得比姑姑还美。” 南诺凡仰头看了看,满脸皆是欣赏与惊艳。 凤西遥赞赏般摸了摸南诺凡的头发,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本公子是谁?” “臭美。” 南羽笑骂一句,便转身向前走去。 凤西遥挑挑眉,懒懒道:“比不过就比不过,承认长得比本公子丑很难吗?” 走在前方的南羽深呼吸,告诉自己没听见,不和一个小屁孩一般见识,却暗自扯了扯嘴角。 谁让自己确实不如凤西遥长得美呢? 其实南羽长得也不差,在东漓也都是排在前面的美人胚子,可是在凤西遥面前便有些逊色了。 “郡主。” “先生。” 在经过几位学生时,身穿国子监的学子立即弯腰向南羽行礼。 南羽颔首还礼,待他们站直,南羽才看清楚他们的脸庞。 “陆之凌?” 南羽含笑看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学子。 “正是学生。” 陆之凌微微点头道。 “你刚刚喊我什么?先生?” “是。学士年长者,可谓之先生。” 陆之凌目不斜视的看着南羽回道。 南羽道:“能担先生之名者,大多为大能、大德之人,风谨可担不起。” 陆之凌道:“郡主有长于学生之技,在学生心中,郡主便能担得起先生之称谓。” 南羽挑挑眉,不欲与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争辩,看着几位学子身后的书童都拿着书箱,便问道:“你们这是刚下学?” “是。”众人应道。 南羽没再说什么,与几人告别后便离开了。 上了马车后,南羽看着凤西遥问道:“我要的东西,京窑与酒坊那边还没弄好吗?” “我一会儿再去看看。” 南羽微微点头:“行,弄好了赶紧给我送来。” 凤西遥应道:“知道。” 南府 “郡主回来啦!三爷在等您呢!” 见南羽回府,管家平叔立马迎了过来。 南羽不解道:“三叔等我可是有事?” 平叔道:“这老奴不知,只是得了三爷吩咐,等您回来后,让您去武堂找他。” 南羽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平叔道:“那老奴便先下去了。” 等平叔走后,南羽才看向身旁的南诺凡,问道:“凡儿,你是先回青松居还是跟着姑姑去见三爷爷?” 南诺凡仰头看着南羽道:“姑姑和三爷爷说的事,如果我能听我就去,不能听我就不去。” 南羽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道:“当然可以了。” 话毕,南羽便牵着南诺凡朝武堂走去。 武堂是一个占地面积较大的院子,里面全是习武所需的用具与场地。 此时南策站在廊下看着在武学师傅的教导下正在练枪的南亦言,脸上神情淡漠,目光深邃。 南羽到时,先是看了一眼练枪的南亦言,才牵着南诺凡朝南策走去。 “三叔,平叔说您找我?” 听到声音的南策这才回神,看了南诺凡一眼转身朝武堂外走去。 南策边走边道:“虞州水兰城知县梁世林一案有关结果已经出来了,陛下之前密令染世子率领明州水师前往虞州,在水师控制虞州后很快就将有关人员抓捕归案,不日就要送来京都了。” 南羽问道:“由水师押解入京?” 南策道:“由水师押到明州,然后由禁军随同刑部尚书前去接人。” 南羽微微皱眉,问道:“陛下怎么会让禁军去呢?谁带队?” “驸马云景。” 顿了顿,南策继续说道:“云景乃禁军校尉,又是陛下女婿,在统领袁毅不能去的情况下,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二人说话时,南诺凡就乖巧的跟在南羽身旁,南策看了也慈爱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南羽道:“陛下是怕途中有人动手?” 南策道:“有人动手是肯定的,牵扯的人也不少。” 南羽侧身看向南策又问道:“三叔知道是哪些人了?” 南策失笑般摇摇头,道:“我怎会知道呢?不过咱们陛下与那位柳大学士心里估计知道。” 南羽回身继续慢步走着,道:“可他们并没有下令拿人。” 南策道:“估计也是在给那些人一次机会吧!” “怎么说?”南羽问道。 南策道:“若是那些人不动手,陛下拿几个贪污数额巨大、官职不高不低的人杀鸡儆猴罢了!若是动了手,依着陛下的脾性,估计就不会客气了。” 说完,南策又补充了一句:“这都是我瞎猜的,做不得准,最终如何处置,还得看看陛下与朝廷的决断。” 南羽微微一笑,道:“侄女明白。” 二人穿过月洞门,走进后院花园里。 走了片刻,南策又道:“广安军统帅唐德伊率领部分士兵南下了,这事你知道吧!” 南羽回道:“刚刚在回来的路上知道了。” 南策点点头,须臾说道:“他们是去云州,更确切的说是去黛郡。” 南羽面无异色道:“猜到了。” 南策道:“你说得没错,有些东西就是应该控制在朝廷手中,这样才不会乱了国体,否则任由他们发展,将来只会是百害而无一利。” 南羽道:“若是他们识趣,懂得以国为重,朝廷只是收回控制权,其余的与他们合作也不是不行,只要不危及东漓根本就行。” 南策道:“人的贪心是满足不了的,有些东西一旦握在了手里,想要再让他们自愿交出来是很难的。” 南羽淡然道:“既然合作共赢的路不愿走,那便只有一条路了,东漓的水陆交通要道与控制权决不能掌握在他们手中,只能由朝廷掌控。” 闻言,南策停下脚步,侧身看向南羽,好奇道:“你就没什么想法?” 南羽回望着南策,淡然一笑道:“侄女能有什么想法呢?这是陛下的决定,身为臣子自当遵从。” 南策目不转睛的看着南羽,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你的心里话。” 南羽无奈,只好道:“同是拱卫京都的三军之一,陛下已经允了赤焰军离开驻地训练,赤焰军也常年对外作战,无论是战力还是凝聚力都是最强的。” “而广安军和京都守备师因常年在京州备勤,很少有作战机会,也是为了平衡势力,所以让广安军去而不让赤焰军去,这也正常,避免了赤焰军锋芒太盛。” 南策满眼赞赏道:“你能明白便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有些不必要的锋芒,能不露就不露,赤焰军不差这点锋芒。” 南羽道:“侄女记住了。” 随即南策低眸看着南诺凡问道:“凡儿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南诺凡牵着南羽的手,仰头回道:“意思是要学会藏拙,懂得避锋芒。” 闻言,南策满脸欣慰地点了点头。 第56章 接手京窑与京酒坊 三天后 估摸着朝会已经结束后,南羽才出府,坐上马车朝皇宫而去。 “奴才见过郡主。” 御书房门口,一个小太监看见南羽后,立马上前行礼。 “文宝公公。” 南羽微微颔首,与那小太监打了声招呼。 名唤文宝的小太监看了一眼南羽身后跟着的人以及带着的东西,问道:“郡主这是给陛下带了东西来?” “是,风谨得了些好东西,想让陛下高兴高兴。” “郡主稍等,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有劳文宝公公了。” 随后,文宝公公便向御书房走去,进去没多久又出来了。 “郡主,陛下让您进去呢!” “好。” 南羽向文宝微微颔首表示感谢后便走了进去,但送东西的人与送的东西还留在御书房外等着。 一进去,南羽便见太子殿下以及几位大臣在御案前站着,像是在议事。 见她进来都闭了嘴,转身看着她。 “臣南羽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南羽走到御案前双膝跪下,向皇帝与太子行礼问安。 “起来吧!” 皇帝坐在御案后的榻上看着她。 “谢陛下。” 南羽站起来也没有立即说话,稍微前后左右打量了一下,便听到前方皇帝的声音传来。 “说吧!什么事?” 南羽微微一笑,道:“是这样的,陛下,臣最近得了些好东西,觉得还不错,便想着带进宫来给陛下瞧瞧、尝一尝。” “哦?什么好东西?” “就在殿外。” 闻言,皇帝吩咐道:“苏玉,让人拿进来瞧瞧。” “是。” 苏玉躬身一礼便向御书房外走去,片刻后,便将东西带了进来。 东西放在地上后,那些人便退出了御书房,南羽这才走到几个箱子边,将箱子一一打开。 “陛下,这是京窑近日新烧出来的瓷器,您看看?” 南羽拿出一套镂空茶具,介绍道:“这个镂空的茶具,是京窑工匠们在瓷器的坯体上先根据所需图案打穿一个个小孔,之后再糊上特制的釉,再经过高温烧制而成。” “呈上来,朕看看。” 闻言,苏玉立即从南羽手中接过那镂空的茶具呈给皇帝。 皇帝拿着一个茶杯反复看了看,又拿着茶壶看了看才放下,抬头对站着的几位大臣道:“你们也看看吧!” 苏玉立即又将桌上的镂空茶具端到几位大臣面前。 柳宗泽拿着一个杯子观看起来,看了片刻道:“真真是好手艺,这露花处明澈透亮,倒还没见过。” 内阁次辅杨崇说道:“这茶杯小巧、精致,花纹也精美,还真是第一次见呢!” 看过的其余大臣也连连称赞。 过了半晌,皇帝看着南羽问道:“这是你想出来的?” “是,陛下。” 闻言,众人皆惊讶地看向南羽。 南羽顿了顿又道:“图纸是臣画的,想法是臣提的,但是真正制作这些东西的皆是京窑的各位工匠师傅们。我只是给他们说了一个大概,从选材到如今的成品,没想到他们竟然只用了半年时间便做出来了,而且结果还比臣预想的要好。” 皇帝眼神看了看其余的木箱,问道:“那些也是你让人做的?” “是。” “陛下请看,这是一套十二色的菊瓣盘,这是一套七色的莲花盏,这是一个青花镂空花瓶,这是一套青色镂空酒樽,还有这是几支烧制的簪子。”南羽一一介绍着。 在她介绍时,苏玉将众位大人手中的镂空茶具接了过来,小心地放回原处。 皇帝与几位朝臣也随着南羽的介绍一一看过,看着那些精美的瓷器眼露惊色连连点头,只有太子的目光时不时地停留在她身上。 “那么那个箱子里是什么?” 皇帝指着一个还没打开的木箱,随着陛下的提问,众人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南羽笑了一下,道:“回陛下,也是好东西,臣称其为琼浆玉液。” “哦?” “陛下稍等,请苏公公让人将这酒具清洗一下。” 南羽将那套青色的酒樽递给苏玉。 “是,郡主稍等。” 苏玉接过南羽递过来的酒具,交给小太监拿去清洗了。 南羽将木箱的盖子打开,里面是几个玉瓶或瓷瓶。 南羽道:“这些都是些果子酒,是臣之前让京酒坊酿制的,臣当时也只是给酒坊的几位师傅简单提过,没想到他们也都酿制了出来。” 皇帝问道:“都是些什么果子酒?” “回陛下,分别葡萄酒、桃子酒、青梅酒、李子酒。这些臣都尝过了,味道不错,这才敢进献给陛下。” 这时,苏玉在旁边道:“陛下,郡主,酒具都清洗好了。” 闻言,皇帝目光看向南羽。 南羽道:“拿过来吧!” 说话间从木箱中拿出一个白玉瓶,拔出酒塞,将红色液体倒入苏玉端着的托盘上的酒樽里。 随即自己先端了一杯喝下,才道:“陛下,请。” 苏玉将木托端到陛下面前,见状,皇帝也伸手端了一杯,先放在鼻前闻了闻,随即微微挑眉,这才喝了一口细细品着。 片刻后,笑着对几位大臣说道:“你们也尝尝。” 说完,又喝了一口。 苏玉又将托盘端至诸位大人面前,一人取了一杯,小小喝了一口也细细品着。 “诸位爱卿觉得怎么样?” 次辅杨崇回道:“回陛下,此酒芳香酷烈、滑润缠绵,还有一丝酸甜之味,确实好喝。” 皇帝满意道:“行,那就再尝尝其余的。” 之后,众人一一尝过四瓶果子酒,称赞不绝。 尝完后,皇帝放下酒杯看向南羽道:“你呀!就是点子多,怎么就想到弄这些呢?” 南羽回道:“臣就是无聊时突发奇想,有了一些想法便去找了人,没想到这些师傅们确实是手艺卓绝,不仅做出来了,还远超臣的预期。” “做得确实好。”皇帝夸道。 “那...陛下您看,这是否可以大量制造用于买卖?” 南羽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皇帝。 闻言,皇帝失笑,看了她一眼道:“你不就是想用于买卖才带进宫来的吗?” “陛下英明。”南羽立即道。 “行了,别贫了。这事儿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需要哪些衙门配合的你就尽管提吧!” “啊?我负责呀!” 南羽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这些东西都是你弄出来的,你不负责谁负责呀?” “不是,陛下...这...是,这些东西都是臣弄出来,可是臣都把这些东西弄出来,不应该由他们去管、去负责吗?怎么臣想出个主意了还得继续接着呀!” “你现在有这个想法,说不定下次你就有其他的想法了,你自己管着不比之后找人方便吗?” “我......” 南羽瞬间有些无可奈何、无话可说了。 “阿羽,既然父皇让你管了,今后你便管着吧!” 站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太子玉容依旧目光温和的看着南羽。 “可是...陛下,那京窑与京酒坊可都是官府的,且有专人管着,臣这样插手是不是不太好?” 皇帝看着她面无表情道:“就是因为是官府的才让你管着。你当初既然选择了京窑与京酒坊,不就是想让官府专营吗?如今不过是换个人管着罢了,有什么好不好的。” 思索片刻后,南羽最终应道:“是,陛下,臣遵旨。” 皇帝让南羽管京窑与京酒坊,除了她自己,殿内的几位大臣也微微有些震惊,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不说其他,光是这其中的利益便不知有多少。 如今让南羽管,要是今后这些酒、这些瓷器真的开始大量酿制、制造后,不知其中又有多少利润可图。 而且陛下此举,想来是要慢慢开始整顿了,相通其中深意的人,背脊不禁开始微微发寒。 南羽也是在想明白后,便立即接下了。 御书房议事散后,南羽与太子走在出宫的御道上。 走了一段,太子玉容开口道:“阿羽,你接了京窑与京酒坊后可要小心些了,这其中不知道动了哪些人的利益、更不知道会牵扯出多少人来。” “那你还让我接下来。” 南羽落后太子半步,看着前方毫不在意的说道。 太子玉容笑了一下,道:“比起别人,我当然更希望你去做啊!” “那风谨就谢过太子殿下了。” 说着,便装模作样地向太子弯腰行了一礼。 太子侧身看着她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让你接下来可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我自然明白。” 太子转身继续朝宫外走去,边走边说:“以后你会接手更多东西的,不过不急,慢慢来,你要在不知不觉中把那些东西一样一样慢慢抓在手里。若是一下子太急了,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会出事,那就不好了。” “好,我明白了,温水煮青蛙嘛!” “不错,就是温水煮青蛙。” 又过了会儿,太子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打算怎么做?” “先定级,目前也就三个品级。最上乘的自然是交入宫中,不管是陛下用来赏赐、还是宴请又或者是与各国往来,这都是最好的宣传渠道。” “其次是中等品级的,主要用来对外售卖。到时候专门弄个铺子,主要面对的是那些好面子又有钱的达官贵族和富商,或许还有他国之人,做到只此一家。” “下等品级的就专售各家酒楼、客栈等,主要面对普通老百姓,让他们只要能进得了酒楼就喝得起这些琼浆玉液、赏得了东漓的好物品。” “好啊!可以,就这么做吧!先试试。” “是。” 南羽应道。 第57章 京酒坊 随即,太子又道:“对了,凤七名下不是有几家铺子、酒楼吗?就从他那里做起吧!” 闻言,南羽立即正色道:“殿下,酒楼可以,但其他不行。” 太子转头有些不解看向她问道:“哦?为何?” 南羽道:“售卖的店铺只能隶属于京窑和酒坊,更只能在官府名下经营,不能划归个人;否则,其间的利润人人眼红,我怕到时候会惹更多的麻烦。” “至于酒楼...也不能只选一家,届时我会仔细考察筛选,先把名气打出来了,再慢慢面向更多的酒楼客栈吧!” 太子道:“你想保护凤七,这我明白。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给谁做不是做呢?更何况凤七不会背叛你,更不会做于你不利的事,别人可就说不定了。” “我知道,但是有些东西,不是都要用自己人去做才行。” 太子道:“你交给别人去做,那他会不会有想法呢?” “不知道,到时候再看嘛!” “行吧!那你自己看着办,要是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南羽笑道:“那是自然。” 两人在宫门口分别,南羽看着太子离去后才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马车在南府门口停下,上台阶时顿了顿,吩咐道:“让人去将阿瑶找来。” “是,郡主。” 落后一步的幽兰应道,随即便转身去安排了。 “郡主。” 南羽穿过庭院回到自己的雅竹苑,一洒扫丫鬟见状立在旁边向行礼避让。 “嗯。” 南羽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郡主,您回来了。” 含梅从房中走出来,站在廊下看着南羽。 “阿瑶一会儿要来,可能还要在这里用晚饭,你们一会儿准备一下,多做些他喜欢吃的。”南羽吩咐道。 “是。郡主,是在咱们雅竹苑吃吗?” “对。我在小书房等他,他来了直接让他进来便是。” “是,奴婢知道了。” 吩咐完后,南羽先上楼换了一身浅蓝色直领宽袖长裙,这才下楼进了小书房,走到桌案边坐下,抽纸提笔写着东西。 没多久,凤西遥便来了,隐菊进来上了茶就退了出去。 南羽问道:“我之前让你帮我筛选的酒楼和店铺怎么样了?” 凤西遥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曲着一条腿,从袖中拿出折叠的纸递给她,懒洋洋地说道:“我一共筛选了七家酒楼饭馆,人流量、名气都很比较高。这张是几个店铺的位置,按你的要求,都在繁荣的街道,主要是达官贵族、乡绅富豪都常去的地方。” 看了他一眼,南羽笑着道:“果然交给你办得最稳妥。” 闻言,凤西遥偏头得意的笑了笑。 南羽接过那两张纸仔细看了片刻,满意道:“这么详细啊!还有布局图,都省得我再去跑一趟了。” “不就是知道你没时间,所以我就只好劳心劳力,做到最详尽咯!” “知道你辛苦了,一会儿补偿你。” 凤西遥转头看向她问道:“孙奶娘今日又准备做什么好吃的了?” “保管你满意就是。” 南羽眉目间皆带有几分宠溺地看着他。 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纸,对比了一下,道:“铺子就选这两家吧!刚好对门,交通也方便,虽然人流量不如其他几家,不过也胜在清净;酒楼没问题,就这么定了吧!” “好,我明日便安排人去把这铺子弄好。” 将手中的纸放在案几上,南羽才抬头看着凤西遥道:“阿瑶,这两间铺子的经营,我不想让你做,我会交给其他人去做,你就经营好你的清风楼就好了。” 闻言,凤西遥看了看南羽,片刻后点点头,未说一语。 南羽解释道:“这里面水不知道有多深、牵扯有多大,我不想让你搅和进来。” 凤西遥面色平静的低眸把玩着手中折扇,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我知道。” “阿瑶......” 见他如此模样,南羽还想说话却被他打断了,只见凤西遥抬眸看了看书房外面,问道:“还有多久吃饭啊!我都饿了。” 南羽也看了一眼外面,道:“应该快了吧!” 凤西遥点点头,又一手搭在膝上低着眸把玩着手中折扇不说话了。 南羽轻叹一声起身,从一旁的画架上取出一幅卷着的画递给他。 凤西遥伸手接过,懒懒问道:“这是什么?” 南羽眉目带笑看着他说道:“美人图,你要不要看看?” “是吗?不知这又是哪位美人......” 凤西遥目光斜斜瞥了她一眼,手上已经将那幅画打开,只低眸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只见画中之人穿着一身红衣、墨发如瀑,一根红色发带束着长发,手中握着一把画有桃花面的折扇,额头带着一根半指宽的红色抹额,抹额中间坠着一颗小银玲,红色的发带与墨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一缕头发拂过唇边,一双含笑的丹凤眼漫不经心的看着这世界...... 画中之人正是凤西遥。 见他看愣住了,南羽满意的浅浅一笑,走回桌案后坐好,伸手又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几张纸放在桌面上。 半响,凤西遥才回过神来,盯着画像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那日从国子监回来便画好了,怎么样?是美人吧?” 凤西遥将画快速且动作轻柔地收了起来,得意道:“当然,这天下还有谁美得过这画中之人?” 南羽附和道:“可不是?若阿瑶是个女子,和亲就该派你去了,保准将那些个男人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也可惜呀!如今没有女帝,不然就凭阿瑶这姿色,不做个男皇后都对不起你这容貌了。” 听着南羽的话,凤西遥瞬间就像笑开了花一般。 看着正高兴的凤西遥,南羽小心翼翼道:“笑了啊!开心了吧?那就别生气了。” 闻言,凤西遥瞬间将脸上的笑容一收,又目不转睛的盯着南羽。 南羽立即将刚刚放在桌上的纸推到凤西遥面前,讨好道:“这个......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好不好?你放心,只要清风楼里的师傅们学会了,在整个东漓,绝找不出第二家。” 盯了南羽半响,凤西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将桌上的纸拿起来一张一张的看着,上面全是一些点心、菜肴和果饮的配料与做法。 看完,凤西遥挑挑眉,一脸傲娇道:“这还差不多。” 一边说一边将纸认真折好放回怀中。 “郡主,饭菜备好了。”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品竹声音。 “好,马上就来。” 说完,便起身对凤西遥说道:“走吧!去尝尝奶娘做的饭菜。” 凤西遥跟在南羽身后来到饭厅,看着一桌子的菜,终于满意的笑了。 “多谢嬷嬷烧这一桌子菜了。” 凤西遥将折扇一收握在手中,笑眯眯地向孙奶娘弯腰行了个揖礼。 他长得好看,脾气也好,也算是在南府混大的人,南府中人都很喜欢他。 见到如此彬彬有礼的凤西遥,孙奶娘笑呵呵道:“凤七公子,奴婢不过就是做了些菜而已,你要谢就谢郡主吧!都是郡主安排的。” 凤西遥向南羽看去,只见她已经在桌边坐下,正邀功般看着自己。 凤西遥撇撇嘴也跟着坐下,说道:“我帮你办事,辛苦了这么多天,吃你一顿饭还要谢你吗?” 南羽立即陪笑道:“不用,当然不用了,吃吧!” 话音一落,凤西遥也不客气了,拿着筷子便吃了起来。 第二日 南羽带着含梅、隐菊一早就去了京窑与京酒坊。 京酒坊在京都西城区京酒坊街,占地面积不算很大,才走附近,便闻到了里面飘出来的酒香味。 马车在酒坊门口停下,穿着一身淡蓝衣裙的南羽微提裙摆走下马车。 酒坊的酒坊使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她下了马车,立即走上前来。 “下官见过郡主。” 酒坊使是负责酿酒的酒官,也是京酒坊的负责人,名叫易青。 “易酒坊使,以后我们可要多多合作呀!”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会好好配合郡主的。”酒坊使易青说道。 “那便好,咱们进去说吧!” “郡主里面请。” 易青跟在南羽身后走进了酒坊,刚走到酒坊账房,易青连忙让人将准备好的酒坊账本抱了来。 “郡主,这些都是酒坊这些年来的账本,您要看看吗?” 易青站在旁边指着几位账房先生抱着的账本。 南羽道:“放桌上吧!我大略看看,好心里有个底。” “是。” 易青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对抱着账本的几人说道:“都放桌上就行了,放好就下去吧!” 吩咐完,那几人将怀中的账本全都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便退了出去。 南羽走在桌案后坐下,随手拿了一本翻开看了起来。 快速翻完一本后,南羽抬头含笑看着易青说道:“看来酒坊的酒卖得还不错。” 易青道:“可不是,京都有近一半的酒都是从这里出去的。” “嗯,这账是刚刚那几位账房先生做的?做得挺好的,详细、一目了然。” 易青回道:“是,那几位账房先生都是酒坊的老人了,时间最短的也都来了三年了。” “老人好,老人对这些事务熟悉,用着也安心些。” “是。” 南羽放下账本,站起身来看着易青道:“这样吧!这账呢!我暂时不看了,就让我的婢女含梅留下来看吧!酒坊使,你就带我好好参观参观酒坊,好让我熟悉熟悉。” “是,郡主请跟我来。” 南羽带着隐菊跟在易青身后,向酒坊酿造区走去。 第58章 决定扩建京酒坊 穿过一面漏花窗的墙、跨过月洞门,入眼便是一口水井。 易青介绍道:“郡主,那就是我们酿造用的井水。” 几人又来到一处门口,见里面人来人往的忙着,有人抬着一些布袋、有人拿着簸箕等。 易青道:“这是我们的粮仓,所有原料皆是先在这里筛选后,才开始下一步。” “原料主要是哪些?”南羽看了看粮仓问道。 “我们这里主要是用高粱、小麦来酿酒。” “嗯。” 南羽点点头,随即又走向下一个地方。 只见里面热火朝天,有几个炉灶燃得正旺,人们不断往里放着柴火,也不停地搅拌着锅里。 易青介绍道:“这是炉灶,先在这里将原料拌入酒曲,进行高温蒸煮,蒸煮后更有利于发酵。” 易青指着另一边道:“那边是晾堂,一共有四处。将蒸煮过的原料出锅后铺撒在地面,进行前期的搅拌、配料、堆积和发酵。” 晾堂里的工人们用铲子将就从这一对翻到另一堆,不停的忙着。 里面的温度很高,站在门口都能感受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这里面是酒窖,这样的酒窖有十一口,将前期的原料进行后期发酵,便放入这窖池中,经过窖池发酵成酒母。” 易青指着两排整整齐齐的窖池说道。 一圈走下来,南羽也大致了解了酿酒的过程,也对酒坊的布局有了基本了解。 参观完后,几人又登上酒坊内最高的楼阁,将周围看了一圈,南羽问道:“这酒坊周围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回郡主,北边、西边那些房子住的大都是百姓,南边商铺多些。” 南羽点点头,道:“嗯,原有的酒坊远远不够,必须扩,扩建后的地方用来专门酿制新出的这些果酒。” 随即又伸手指了指:“这样,就从西边和南边着手,住在周边的百姓,如果他们愿意来酒坊做工的便将他们招进来;至于他们的房屋,要么高价买入,要么由酒坊出钱选个地方按原来的面积、房屋大小再建一个赔给他们,具体的我回去细化后再实施。” “郡主的意思是要将酒坊周围的地方全部划入酒坊?”易青有些惊讶的问道。 “不错,暂时先按现有的工具、地方酿着,等那些修好后,就将果酒这些搬过去。现在的需求暂时还不会很大,但等名气起来后需求量势必会增加,现有的地方与工具完全不够。” “可是这些百姓有的已经住在这里许多年了,他们未必肯搬走。” 听着南羽的计划,易青面露担忧之色。 南羽却道:“只要咱们出的价格高,我想没人能拒绝。” 略微思索片刻,易青便道:“下官明白了。” “不过在此之前不要妄动,等我做好具体的方案了再动不迟,更不能因为这事引发老百姓的不满与矛盾。” “是,下官明白。” 南羽又问道:“现在每日能出多少果酒?” “目前每一种可以出两桶。” “好,先保持这样吧!慢慢来,一定要定好品级。”南羽叮嘱道。 “是。” “行了,下去吧!今日先这样。” 说完,南羽率先朝阁楼下走去。 出了京酒坊,南羽便坐着马车朝城外走去。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一个庄子外停了,只见匾额上写着‘京窑’二字。 南羽走下马车,抬头看了门上的匾额一眼后便朝里走去。 “郡主。” 见南羽进去,便立即有人迎了上来。 “你们的督陶官陈英呢?”南羽看着来人问道。 督陶官,是东漓管理陶瓷生产的官职。 来人立即回道:“回郡主,今日有一批瓷器出炉,陈大人正在炉窑那边盯着。” “嗯,前方带路。” “是。” 那人立马便带着南羽朝炉窑那边走去。 京窑内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一切井然有序,没多久,几人便到了。 “这成色好,质地细腻,触感温润,不错。” 刚走过去,便看见京窑督陶官陈英拿着一个刚烧出来的碗仔细观赏着,满脸皆是惊喜之色。 “是啊!还有这花纹,没想到烧出来更好看了。” “这成色也好,比之前烧的更好一些了。” 几名工匠师傅也拿着相同的碗品鉴着,脸上也扬着惊喜与自豪之色。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些瓷器就如同他们的孩子一般,能烧出好的瓷器,他们会比任何人都开心、都自豪。 看了一会儿,陈英这才轻轻将手中瓷器放下,对大伙儿叮嘱道:“大家都小心些,轻拿轻放,别磕着碰着了。” “好的,陈大人。” 立即便有工人回道。 “陈大人。” 南羽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见陈英没那么忙了才出声。 听到有人喊自己,陈英转身看去,见是南羽,便立即走过去拱手道:“见过郡主。” “这些都是新烧出来的瓷器吗?”南羽看了一眼工人搬运的瓷器问道。 “回郡主,是的。” 陈英从身边走过的一个工人怀中拿出一个碗展示给南羽看。 “郡主,您看这碗,我按您之前所说的,烧出来几款新的样式,没想到挺好看的,您看看。” 说话间,陈英又拿过几个不同样式的瓷器兴奋的地向她展示着。 南羽接过那几个瓷器,反复看了看,满意地夸道:“陈大人,你们可真厉害,我不过就是随口说了说,没想到大家还真做出来了。” “是啊!我都没想到烧出来这么漂亮,您看看,这碗底的叶子图形,活灵活现的。”跟在陈英身旁的一名老工匠说道。 南羽笑着道:“果然还是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尽的,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将手中瓷器递给工人,南羽与陈英走在其间看着那些烧出来的各式各样的瓷器。 “这次出窑的有多少?”南羽问道。 陈英回道:“这次一共有六百一十二件,但能用的估计在四百件左右。” “嗯,所有瓷器一定要保证质量,所有次品全部打碎销毁。我们不追求数量,主要是在质量上和样式上。” “下官明白。” 陈英看着南羽又保证道:“郡主请放心,只要是从京窑出去的东西,绝没有任何瑕疵的。” “行,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 几人又转了会儿,陈英才说道:“郡主,这里看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先去前面坐坐,下官让账房将账本给您过过目?” “好,走吧!” 桌案上整整齐齐的堆放了几摞账本,南羽随手拿了几本慢慢翻看,陈英与账房先生低眸垂首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过了许久,南羽才开口道:“这账本我看了,基本没问题。” 说完,便将账本放下。 闻言,陈英与账房先生也松了一口气。 南羽看着陈英道:“以后我要是有好的想法或者新的思路还会跟你们说的,你们呢!要是有什么新的思路或者花样,也尽管去尝试。别怕失败,所有的成功都是在不断的失败中吸取经验而成的,希望咱们一起将京窑做好、做大。” “是,下官明白。我们现在也有很多工匠们花样百出,在尝试着做不同纹理、材质、颜色的瓷器,有些成功了,有些还没成功。”陈英说道。 “这不是挺好的吗?质量得了保证,这若是再加上新样式,京窑的瓷器将来只会供不应求的。” 说完,南羽起身,道:“好了,今日我也来看过了,对这里也有了基本的了解,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是,郡主慢走。” 南羽回了府便一直在小书房忙着,在写京酒坊扩建的方案。 经过两天的考察与细化后,南羽拿着方案进宫去了。 皇帝将方案看过之后,问道:“扩建的钱谁出?” “京酒坊出。” “百姓安置的钱呢?也是京酒坊出?” “回陛下,是的。” “你这赔付的金额可比一般的要高啊!” 南羽解释道:“臣是这么想的,那些地方的百姓,他们可能住了几代人,早已住习惯了,突然搬迁怕他们不愿意。再说了,无论是搬迁还是新建,花费必然不少,咱们价格出高一点,成功率也大不是?” “既然你都想周全了,来找朕是为何?” 南羽笑嘻嘻道:“回陛下,这不是还需要土地的问题嘛!愿意拿钱的拿钱,不愿意拿钱的就赔他们房屋、宅基地。可土地臣也没权利动啊!臣这不是怕那些官员为难嘛!便先来找找陛下。” 皇帝将方案放回桌案上,道:“行了,这事朕知道了,你直接去找裴前就行了。” “谢陛下。” 得到皇帝的允准后,南羽拿过皇帝放在桌案上的方案便走出了御书房。 没多久,便到了户部府衙门口。 “见过郡主。” 一小吏见南羽走进户部,连忙上前行礼。 “请问裴大人可在?”南羽看着他问道。 “裴大人在的。” “麻烦带我去找一下裴大人。” “是,郡主请跟卑职来。” 那小吏便带着南羽朝裴前办公的厢房走去。 “郡主,你觉得将他们迁到何处合适?” 裴前仔细看过方案后问着南羽。 “裴大人觉得呢?” 南羽笑眯眯的看着裴前,眼神无比真挚。 过了一会儿,裴前道:“西城区西北角的成华街溪水巷后的那块地如何?若是要在京酒坊做工,那里距离京酒坊也很近,不过就是几条路的距离,而且距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也不是很远。” 南羽想了想说道:“难道...没有其他的吗?比如稍微近些的?” 闻言,裴前笑了笑才说道:“有倒是有,可是郡主...那些地都不是随便能动的,若是将来再要建什么,难道又要拆了再建吗?而且,溪水巷后面也不错了。” “好吧!那就溪水巷后面,那风谨就多谢裴大人了。” 南羽也不再挑剔,起身便向裴前行了一礼道谢。 “郡主客气了。” “那风谨便不打扰裴大人办公了,先告辞。” “郡主慢走。” 出了户部,南羽又去了京酒坊。 第59章 诸位要么拿钱,要么拿房 “酒坊使,一会儿劳烦你派人往县衙一趟,将这个交给京西知县郭远,先让他贴出告示,通知百姓做好准备,届时是要钱还是要房让百姓自己选。” “但是,有一点万万记住,就是不要动武明白了吗?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他们县衙只需要做好配合就行。” 南羽搁下笔,将刚写完的纸折好放入一个信封中,再将信封交给易青嘱咐道。 东漓都城属京州,州府京都,长官为京兆府尹。 京都又分为两个县,以朱雀大街为分界线,分为京西县与京东县。 “是,下官明白。郡主可还有其他吩咐?”易青应道。 “你提前准备施工的工人、木匠、以及所有所需建材等,记住:要足够多。确保能在最短时间内能将住房建起了,先建百姓搬迁的住房,等百姓都搬了再扩建京酒坊。” “是,下官一会儿就让人去准备。” “还有:记得将所需材料、人工等所需费用做个预算给我,要动工、动钱的事必须要我亲自签字盖章才行。” “是。” 南羽挥挥手道:“去吧!” 易青走后,南羽拿过桌案上的账本慢慢翻看起来。 “郡主,他们这账本...做得也算是滴水不漏了,还真不好找漏洞呢!”一直站在旁边的含梅拿着一本账本说道。 南羽满不在乎、一脸淡定道:“别急,慢慢来,做过的事情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主仆二人除了翻看账目以外,还将翻阅了书房架子上许多有关酒的书籍。 易青再次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郡主,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县衙的人已在外面贴出了告示,并且我已派人与县衙的人一起到每家每户去劝说了。”易青站在前方不远处一一回道。 “做得很好,一定要给他们讲清楚咱们的赔偿问题,绝不会让大家吃亏。”南羽说道。 “是,下官明白。” 正准备说话的南羽,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凝神听了一会儿。 微微蹙眉问道:“外面什么声音这么吵?” 闻言,易青也静心聆听了一会儿,微微疑惑道:“有吗?下官没听到。” 南羽习过武,且她听觉异于常人,哪怕微末的一点声音有时候对于南羽来说都如常音一般。 如今距离远些了,易青不曾习过武、耳力也不如南羽,自然听不见。 “走吧!出去看看。” 说完,南羽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当几人来到京酒坊门口时,外面已经围了许多老百姓。 “你们都在这里围着做什么?” 一见百姓围着京酒坊门口,易青便立即站了出来。 随即又转身吩咐门卫:“你们都是死人吗?竟然就让他们这么围着,还不赶紧让他们散了?” “且慢。” 几个门卫正准备走过去,南羽开口了。 说完,便走出大门,站在门阶上看着百姓。 原本还在吵闹的百姓们也立即鸦雀无声了,静静的看着南羽。 片刻,南羽先向众人行了一礼,面带笑容说道:“在下南风谨,刚接手京酒坊,诸位因何事聚集在京酒坊门外?不妨说与我听听。” “你们京酒坊为什么要征用我们的房子?我们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你们说征用便征用吗?”一个中年男子率先问了出来。 “就算你们是官家酒坊,也不能说征用便征用,若是如此,让我们这些老百姓还怎么活?”又一名年轻男子质问道。 “是啊!我们都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了,如今说让我们搬便让我们搬吗?” “你们京酒坊还讲不讲道理了?”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质问着南羽,而南羽也只是含笑静静的听着。 过了一会儿,见大家都说完了才开口。 “诸位的问题,风谨大致听明白了,那么现在就由我来回答你们的问题。” “第一,京酒坊因生产所需,要进行扩建,主要扩建方向是往西。第二,你们的房子、店铺,只要在扩建范围内的,一律是按价购买,不是征用。” “第三,住宅价格,按每一平米三两银子的价格购买,商铺按每平米八两银子购买;届时,京酒坊会派专人前去测量。” “第四,若是你们不愿要银子,京酒坊将在成华街溪水巷后的那块空地上集中给大家修建住房,先建诸位搬迁的住房,等大家都搬了再扩建京酒坊。” “第五,京酒坊要扩建,便需要招工,诸位若是愿意来京酒坊做工,拥有优先用工的权利。诸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溪水巷那边那么偏远,你让我们搬过去,这不是存心为难我们吗?” “再说了,房子怎么建?建多大?” “你们把我们的房子收走了,就算拿了钱,我们又在哪里找这么好的路段的房子?” 话音一落,下面又是一阵质询声。 南羽道:“京酒坊是一定要扩建的,要购买的房子、店铺、要用的地也是一定要办的;诸位要么拿钱,要么拿房。” “至于房子怎么建?那就是京酒坊的事儿了,所需钱银、人工均由京酒坊出、由京酒坊负责。” “至于建多大,那便看看诸位现有的房子有多大了,届时必定是按你们原有房子的大小赔付。若是大家不放心,建好之后可以先看再搬。” 顿了顿,南羽继续说道:“至于你们所说那边偏僻的问题,那是因为现在偏僻,待建好之后就不会偏僻了;不仅你们住在那里,届时在京酒坊做工又无住处的人,皆是住在那边。” “还有...刚刚有人说,拿了钱找不到这么好路段的房子,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京酒坊所付的银钱并不低,甚至可以说是最高的了,在京都要想购买房子还是很容易的。” “你们所思所想,风谨全都考虑过了,也都做了足够的调查才做出的方案。” 见南羽说完,易青才走上前,笑眯眯的看着众人:“诸位,郡主也都是为大家考虑好了才做的决定,京酒坊绝不敢做出欺民的举动;诸位是拿钱还是拿房,现在给大家五天的时间考虑,五天之后,正式签字画押。” “若是拿钱,画押的时候便可将钱领走。不过有一点,那就是拿了钱便要在一个月内搬走;若是要房,至多三个月,便可以完成房屋建造,诸位也可以搬去新房子了。” 易青说完,底下一片窃窃私语。 过了片刻,南羽开口道:“在这期间,无论是京酒坊的扩建还是房子的建造皆需要大量工匠,若是诸位愿意,也可报名参加,京酒坊定然是优先考虑大家的。当然了,若是诸位有什么亲戚想要来做工也是可以的,我们也是优先考虑。” 闻言,底下又是一阵议论声。 “如果做工,工钱怎么算?” “我家有亲戚,可是不在京都城内,也可以来吗?” “......” “......” 底下又是一阵询问声响起。 南羽耐心回答道:“不住在京都城内的也可以,就算距离远些也无妨,京酒坊包吃包住,待新的住所修建好后,都要搬去新住所的。至于工钱的话,普通工人一天一百二十文左右,其余的另说;包住的低些,每日一百文,所有人都包吃。” 之后又是一些提问,南羽都耐心地一一解答。 许久之后,百姓们才面带满意之色散去。 众人回到之前处理事务的房间,南羽便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任务。 “易青,让你找的测量人员找到了吗?” “回郡主,已经找好了,明日便可以开工。” “嗯,有几点我必须再给你强调一下。第一,测量时一定不能少填数据或者夸大数据;第二,测量之后,必须由房子的主人签字画押确认。” “是,下官明白。” “我若是发现其中数据不对或者你们为了一些利益欺瞒于我,我南风谨可是会杀人的;当然了,若是你们不怕死,那就尽管来。” 说话时,南羽语气淡然、眼神却冷冷的看着易青警告着。 “是,下官明白。下官绝不敢做任何欺瞒于郡主之事。” 易青神态轻松镇定的应着。 若是忽略那有些飘忽的眼神,他确实很镇定自若。 “嗯,我也是相信你的,不然也不会交给你去办了。只是,你底下的人未必会替酒坊使你考虑,到时候可别让他们牵连了你呀!我如今这么说,也只是给你提个醒儿。” “下官知道,下官懂的。既然郡主信任下官,将此事交给下官来负责,那请郡主放心!易青定不辱使命。” “好。既如此,那你明日就去办吧!” “是。” 五日后 “郡主,这是被买下来的那些百姓今日前来签字画押的账册以及下官做的预算,请您过目。” 易青手中捧着账册恭敬的站在南羽书案之前,低眸看着前方地面。 南羽先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才笑着开口:“酒坊使这几日辛苦了,给我吧!” “是。” 易青走上前,将手中的账册放在南羽面前的书案上,放好之后,立即退回原来站立的地方。 见易青退回去后,南羽才拿起账册低眸翻看起来。 南羽一边看着一边听着易青的汇报。 “此次买下的民房一共三十二家,其中愿意拿钱的有十一家,愿意搬去新房的有二十一家;店铺有七家,都拿了银子;支出共计六千七百五十七两银子。” “嗯,账目我看了,做得很好,我很满意。” “谢郡主夸奖。” 听自己被夸,易青立即向南羽弯腰拱手一礼。 将看完的账册合上放在书案上,南羽又拿起易青做的预算看了起来。 比起刚刚看账目的时长,看这预算的时间明显久了许多。 时间越久,易青的心里慢慢开始打鼓,心里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或者有疏漏? 时不时抬眸瞄一眼南羽,却只见她全程面无表情,看不出所思所想。 越是如此,易青心里越发有些不安起来。 “你这预算我仔细看过了,没有太大问题,这就给你签字用印。” 看完预算之后的南羽含笑看了一眼易青,复将预算放在桌案上,提笔蘸了蘸墨汁,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拿出自己的私印盖了章,这才将它递给易青。 有些坐立不安的易青在听到南羽的话后,呼了一口气,这才将心彻底放下。 见她签好字、盖好章,这才上前伸出双手将那张纸接了过来。 “那接下来,京酒坊的事就有劳你了。” “这都是下官应该的,该准备的东西、该请的人下官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开工呢!请郡主放心便是。” “好,既如此,那就从明日开始动工吧!” “是。” 处理完京酒坊的事,南羽便回府了。 第60章 新纸 “郡主,您可算是回来了,林师傅在书房那边等着郡主呢!” 刚进门的南羽便被穿着一身淡橘色襦裙的含梅叫住了。 “林师傅?” 南羽沉吟片刻,偏头看着含梅问道:“是京郊的那个林师傅?” “正是。” “他可带了东西来?” “带了一个木箱。” “好,我知道了。” 听那林师傅带着一个箱子来,南羽立马满心欢喜地朝书房走去,一进书房偏厅便看见了一位头发有些灰白的老头正坐在那里喝茶。 “林师傅,您来了!” 迈进偏厅,南羽连忙笑着与林师傅打招呼。 “老朽见过郡主。” 见她进来,林师傅立即起身,弯腰拱手行礼。 “林师傅快快免礼,坐吧!” “老朽来是给郡主送一样东西来,郡主不妨先看看。” 那林师傅没有坐,而是面带兴奋之色看着南羽。 “好,那我便先看看。刚刚回府,在门口听到含梅的说您来了,我想着应该林师傅给风谨带来了好消息。” 说话间,林师傅打开了放在地上的小木箱子,里面是一箱纸。 南羽走过去蹲下身,伸手小心翼翼的摸着里面的纸张,纸质绵韧、手感润柔、光而不滑、洁白稠密。 “好,太好了。”南羽神色激动的说道,随即站起身向林师傅弯腰行了一礼:“南羽多谢林师傅。” “郡主这是折煞老朽了,我也不过是根据郡主所说,用了三年时间才制出了这样好的纸。” 林师傅又道:“对了,郡主。这纸您可取名了?这纸虽然制作周期是长了些,但也可大量制作。且这纸张的品质极好,老朽做了半辈子的纸,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品质,这纸将来必定是千金难求的,您可要好好取个名字才是。” “它叫宣纸。” 林师傅名叫林泉,这半辈子都在与纸打交道。 四年前南羽找到他,给他简单讲了讲宣纸的材料与制作,又专门给他建了制纸坊。 从纸坊选址、建成,再到制纸所需材料的收集、制作等,一共历时四年,如今终于有了结果。 “宣纸?” 林师傅呢喃几句,随即点点头,兴奋道:“好,以后就叫宣纸。” “林师傅,现在一共有多少成品纸?” “目前大概有两万张。” “好,那以后这宣纸的生产制作就要靠林师傅与其余的几位师傅了。” “郡主放心吧!一生能制出这般好品质的纸,我们几人也是倍感欣慰的,更会努力做好的。” “那以后纸坊的事,就有劳林师傅多多费心了。” “承蒙郡主看重,老朽定当尽心尽力。” 南羽与林师傅就宣纸的制作、存放等等事项聊了许久,林师傅才面带欣喜之色离去。 待林师傅走后,南羽对着宣纸又反复看了许久,然后才从木箱中拿出一叠纸递给含梅。 “含梅,你将这两刀给三哥送去吧!” “是,郡主。” 含梅将纸双手接过,转身朝门外走去。 “幽兰,让人将这纸搬去小书房。” “是,郡主。” 安排完后,南羽才起身离开,向雅竹苑走去。 沐枫居 “含梅姐姐,你怎么来了?” 含梅一走到沐枫居门口,便遇到了南亦枫身边的婢女黛绿。 那丫头见着含梅,便立即走上来笑着打招呼。 “黛绿姑娘,我奉郡主之命来给三公子送些东西,不知三公子可在?” “在呢!公子这会儿在书房,我这便带姐姐过去。” “有劳了。” 含梅向黛绿微微颔首,便跟着她向南亦枫的书房走去。 “公子,郡主身边的含梅姑娘来了,说是奉郡主之命给公子送东西来。” 二人走到书房门口,黛绿先敲了敲房门,站在门口回禀着。 书房内,正在书案后写字的南亦枫搁下笔,抬眸看着门口道:“进来吧!” 正在研磨的贴身小厮宁安也停下手中的活,垂手站在南亦枫身后。 含梅进来后,先向南亦枫屈膝行了一礼,才站直身体说道:“三公子,郡主今日得了些好纸,想着公子会喜欢,便吩咐奴婢给您送来了。” “哦?是什么样好的纸?拿来我看看,三妹都说好的东西那必定是不差的。” 南亦枫面露微笑,还带着一分好奇地看着含梅。 “是。” 含梅将手中抱着的宣纸交给宁安,再由宁安摆放在南亦枫的桌案上。 看着桌案上的纸,南亦枫将纸铺开轻轻抚摸着,喃喃自语般:“纸质绵韧、手感润柔、光而不滑。” 说完又抽出一张纸,提笔写了几个字,眼中瞬间皆是惊喜之色。 “这纸可有名字?” “郡主说叫‘宣纸’。” “墨韵清晰,果然是好纸。” 随即搁下笔,抬头看着含梅道:“你回去告诉三妹妹,我很喜欢她送我的宣纸,替我谢谢她。” “是,那奴婢告退。” “嗯,有劳你跑一趟了。黛绿,你送送含梅吧!” “是,公子。” 黛绿立即在门口应道,见含梅出来,黛绿做了个请的手势:“含梅姐姐,这边请。” 待含梅走后,南亦枫又提笔开始写字作画。 “公子,郡主送来这纸当真是极品。” 见南亦枫提笔,宁安也凑近看了看,眼中皆是惊讶之色。 “那是。能得三妹妹说一声好的东西,哪有差的?那必定是极好的。” 第二日 御书房 “你这次又给朕送什么来了?” 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看了一眼南羽手中的盒子问道。 南羽给皇帝、太子殿下行礼请完安后便垂眸站在原地,听皇帝问道,这才将手中的锦盒交给苏玉。 “不说话?这又是想卖什么关子?” 皇帝见南羽不说话,嘴角却带着笑意,心里也越发好奇了。 “想来是阿羽又有什么好东西要进献给父皇了。” 见状,太子玉容站在皇帝身旁笑着说道。 苏玉将锦盒打开,见是一盒纸时微微愣住,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了,立马将盒子放在皇帝的桌案上。 虽只是看了一眼,但他知道:这绝不是现在东漓乃至其他各国普遍所用的那种纸。 皇帝低眸看了眼锦盒,伸手轻轻触摸着盒中的纸,神色微变,原本慵懒的倚靠在靠背上的身体立即坐得笔直。 随即将纸取出锦盒在桌案上铺开,细细观摩着,又取了笔蘸了蘸墨汁,龙飞凤舞的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好,好纸。” 皇帝连赞几句,搁下笔抬眸看着南羽:“风谨,这纸又是你让人做的?” “回陛下,正是。此纸名为‘宣纸’,是臣找了几位老师傅历经三年才制作出这样品质的纸。” “三年?” “是。从选取制作原料、制作、再到如今的成品,一共历时三年,直到昨日工匠师傅才将这纸交到臣手中。” “这纸坊在何处?” “京郊天麓山下,天麓河下游。” “何时所建?” “四年前。” 沉吟片刻,皇帝道:“这纸坊既是你所建,以后继续归于你私人名下便可,不必所有的都上交给朝廷。况且,在你手中握着比在其他人手中握着更好。” “臣叩谢陛下圣恩。” 南羽跪伏在地,向皇帝行了个大礼。 “好了,起来吧!” “谢陛下。” 待南羽起身后,皇帝继续说道:“朕不是那些苛待臣子的昏君、庸君,侯府开支大,以后你要用到钱的地方有很多,自己发展些产业也无可厚非。但是有一点:那就是不要利用职务之便损害朝廷的利益,让朝廷蒙羞。” “臣明白。” 南侯府 雅竹苑小书房 “阿瑶,你找个地方开个店铺来专门卖这宣纸,四尺的七两银子一刀,六尺的十两银子一刀。地方不必在繁荣的街道,找个安静些的便可,店铺布置得雅致些。” 南羽端起桌上的镂空雕花白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后看着凤西遥吩咐着。 “店铺只卖这纸?” 凤西遥手中拿着宣纸细细研究着。 今日的凤西遥依旧穿着一身红色衣衫,半披着的长发用一根长长的红色发带束着,只是额间换成了半指宽的黑色编织抹额,抹额上坠着一颗白玉小葫芦,左耳带着一根红色羽毛的耳饰。 “是。只卖宣纸,由你经营。” “人家做买卖都选择繁荣、人流量多的街道,你却说不需要?” 凤西遥听着南羽的要求,觉得有些想笑。 “酒香不怕巷子深。再说了,卖得这么贵,一般人家也买不起。” “行,知道了。” “这样,你先找人用这纸画几幅画,挂在你的那些酒楼店铺里。” “好,那你就先画一幅给我吧!我自己画一幅,其余的我再想办法。” “我.......” 南羽没想到凤西遥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顿时有些无语的看着他。 “怎么?不愿意?” 见她一脸的无语,凤西遥似笑非笑的斜了她一眼。 奈何南羽不忍拒绝,只得答应:“好,没问题。画好之后,我让人给你送去。” 见她同意,凤西遥收回目光傲娇道:“这还差不多。” “这宣纸,现在库存大概有两万张,其中一半给宫中!” “明白。”凤西遥应道。 第61章 琼浆玉液阁 东宫 “三妹妹,你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皇兄这里了?” “淳儿见过太子皇兄。” 原本正在客厅坐着喝茶等待的玉淳公主,见穿着一身橘黄色衣袍的太子玉容进来,连忙放下茶杯起身行礼。 玉淳公主穿着一身流彩暗花云锦裙,梳着高髻,头戴白玉压鬓簪、镂空兰花珠钗固定着头发,又戴了两支镶嵌珍珠白玉步摇做装饰,项上戴着乳白珍珠璎珞,双耳戴着珍珠耳坠,双手手腕戴着白玉镯子,一身装扮让整个人看起来明艳高贵。 “三妹妹不必多礼,坐吧!” 太子走到主位坐下,同时也招呼着玉淳坐下。 “淳儿不请自来,没打扰到皇兄吧!” “没有,三妹妹难得来一次,怎会是打扰呢?” 太子玉容又打量了她片刻,欣慰道:“三妹妹如今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见你这样,哥哥也就放心了。” “有劳太子皇兄挂心了,淳儿在侯府一切都很好,大嫂他们也好。” “那便好。宫里所有人都担心着你们呢!” 听着太子玉容关心的话语,玉淳公主微微颔首致谢。 “三妹妹这是刚从宫里出来?”玉容又问道。 “是,去宫里看了母妃。出宫时想着好久不曾来看过太子皇兄,便转道来看看您。” 说着又从婢女祥佩手中拿过一个锦盒,看着太子道:“对了,昨日阿羽得了些好东西,我自己不太用得着,便给皇兄您带来了,您看看?” “哦?什么好东西?” 太子身边的随从玄夜从玉淳公主手中接过锦盒,躬身递给太子。 从玄夜手中拿过锦盒打开后,玉容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是宣纸?” 玉淳公主微微点头道:“正是。” “今日早朝后,阿羽给父皇送去时刚好我也在,后来有幸得了父皇的赏赐拿了些回来。不过这纸确实很好,我也很喜欢,谢谢三妹妹。” 太子殿下低眸看着盒中的宣纸,有些爱不释手的轻轻抚摸着。 “皇兄喜欢便好。如此这纸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南羽将宣纸进献给皇帝的事,玉淳公主自然知晓,也才敢在这个时候将东西送到东宫来。 兄妹二人又聊了许久,玉淳公主才离开东宫。 回到南府,正往松兰居走去的玉淳公主突然改道朝雅竹居走去。 “见过二少夫人。” “孙嬷嬷,阿羽可在?” 正在庭院里修建花枝的孙奶娘,见玉淳公主走进雅竹苑,便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请安。 雅竹苑里的花卉植物,基本上都是由她们亲自打理。 打理这些东西既可以打发时间,又可以将它们打理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还能愉悦身心。 “在,郡主在小书房呢!凤七小公子也在。” “阿瑶也在?可是有要事在谈?” 知道玉淳公主是来找南羽的,孙奶娘便带着她朝小书房走去。 “没事,二嫂,快进来坐坐吧!” 还不待孙奶娘回话,南羽便带着满面笑容迎了出来,凤西遥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 在玉淳公主刚进雅竹苑的时候南羽便知道了,听到孙奶娘与她的谈话时就起身走出来了。 “二少夫人。” 待二人走近,凤西遥立即弯腰拱手向玉淳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玉淳也微微颔首回礼,随即看着南羽道:“我还怕突然来会打扰到你呢!” “不会打扰,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让阿瑶找个铺子专门卖这宣纸的事,我们早就谈完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屋里走去。 “二嫂,请坐。品竹,上茶。” 很快,品竹便将茶端了上来,玉淳拿起茶杯先喝了一口,手中轻握着茶杯。 看了一眼南羽和凤西遥才说道:“要开店做生意,就应该交给自家人去管理,自家人信得过、放心,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二嫂说得是。再说了,我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打理这些铺子,阿瑶原本便有几个铺子,所以就想着交给他一并打理了,自己也能偷个懒儿。” “阿瑶最会做生意了,交给他打理是最好的。” “二少夫人谬赞了,你这样说,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哦?咱们阿瑶还会不好意思?”玉淳公主看着凤西遥打趣道。 “二嫂嫂,怎么连你也来打趣我呀!” “谁让咱们阿瑶长得好,让人疼爱呢?就是忍不住想逗逗你嘛!” “哼。” 凤西遥轻哼一声,作势偏过头不去看她。 见状,南羽与玉淳相视一笑。 玉淳公主又道:“阿瑶果然还是小孩心性,耍性子都这般可爱。” “二嫂嫂,我是男子、男子,怎么能是可爱呢?要说也该说我长得帅才是嘛!” 听到玉淳公主说自己可爱,凤西遥立马不干了,看向玉淳认真的纠正着。 “好好好,咱们阿瑶是帅,又帅又可爱,这总行了吧!” 在玉淳公主说完后,一直憋笑的南羽最终还是没憋住,轻笑出声来,凤西遥立马横眼瞪了过去。 “咳咳咳.......” 见他瞪过来,南羽立即收住脸上的笑容,但不小心被呛住,咳了起来。 见南羽咳了好一会儿都没停下来,凤西遥动动嘴角,最终还是没开口,只是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偏过头去。 用行动与表情很好的表达了一个词:活该。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玉淳公主才正色道:“三妹,我今日进宫出来后去了一趟东宫,太子皇兄说‘他很喜欢那宣纸’。” “多谢二嫂。” 说完,南羽正身向玉淳公主弯腰行了一礼。 “说实话,这纸确实极好。在此之前,我还没见过这么好品质的纸呢!” “是,花费的时间这么长,做出来的自然不能是凡品。” “对了,你之前送我的桐烟墨也很好用,若是可以,这是不是也能制出来售卖?” “二嫂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也正在想着这事呢!” “你这些东西拿出来,绝对是有价无市的存在了。” “应该吧!” “那这宣纸,你打算怎么卖?” “四尺的七两银子一刀,六尺的十两银子一刀,因这两种是最常用的,所以店里的大多是这样的尺寸。” “才七两,会不会太低了?” 玉淳有些惊讶的看着南羽。 南羽莞尔:“应该还好吧!我也不想将价格定得太高了。” “行,那你自己做主便好。” 没几日,几个店铺便陆陆续续开了起来,南羽也都亲自去瞧了瞧。 永乐街 “琼浆玉液阁?” 看着店铺的门匾,身穿一身天蓝色长裙的南羽呢喃一声,莞尔一笑,随即偏头看着易青:“这是你取的名字?” “是,那几样果酒就好比琼浆玉液,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郡主,可是有何不妥?” 说话间,易青小心翼翼的看着南羽,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的反应。 “没有不妥,就这样吧!” “是。那郡主进去看看?” “好。” 两人一走进去,便有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冯玖见过郡主,见过易酒坊使。” “冯掌柜,郡主知道咱们店铺开业了,过来瞧瞧。”易青看着冯玖道。 “是。郡主里面请。” “我只是过来随便看看,大家各自去忙吧!” 看着站在旁边等着吩咐的店铺伙计,南羽留下掌柜,便让其他人散去了。 “是。” 正对大门的是一个收银柜台,柜台后是一个有许多小格的木架子,上面摆了几个略微透明的酒瓶,每个放有酒瓶的格子下方贴有醒目的大字,是每一种酒的名称。 下面还放着几套陶瓷或玉质酒杯,主要是用于前来买酒的客人品尝酒时所用。 柜台上摆放着账本、算盘等物,左右两边放了好几个木架。 看着木架上摆放的酒,或用白瓷瓶、或圆肚酒坛、或琉璃瓶装着,瓶子的式样也各不相同,南羽满意的点点头。 虽然装酒的瓶子形状不一,但都有固定的容量,除了这些,在店铺后面还存有几大坛各种酒。 “郡主,这是第一层,主要展示各种瓶装酒类,楼上的几个雅间主要是招待客人所用。” 冯玖见南羽看完了一楼,便引着她朝二楼走去。 “一共有几个雅间?” “回郡主,有九个。里面都摆放了一些字画瓷器、花草树木等盆栽。” 说话间,几人便上了二楼,冯掌柜连忙推开一个雅间的门。 走进雅间,南羽打量了一番屋内的布置,又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看了看。 外面便是热闹的街道,南羽一眼便看见了对面的京瓷铺。 “布置得很好,清新雅致,接待客人时,要客气礼貌周到,尽可能的让每一位来的客人满载而归。当然了,若是遇到那些故意挑事儿的也别怕。” “是是是,小人明白。” “那以后这铺子,就有劳冯掌柜了。” “多谢郡主信任,小人一定好好打理铺子。” “嗯。这铺子我也看了,你便去忙吧!我去对面看看。” 说着便往外走去,走下二楼。 易青与冯玖也跟在身后走下二楼,将南羽送到门口。 “行了,你们忙去吧!” 南羽挥挥手便带着幽兰、隐菊朝对面的京瓷阁走去。 见她走后,易青与冯玖才回到二楼雅间。 “冯掌柜,郡主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易青坐下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冯玖。 “小的记住了。” “好好干,以后京酒坊酿出来的酒,你这儿可是独一份。” “是是是,多谢酒坊使。” “不必谢我,要谢便谢郡主吧!” “是。那也要感谢酒坊使,这酒铺以后还是要仰仗酒坊使的。” 听着冯玖奉承的话,易青满意的笑了笑。 片刻后,易青又说道:“只要你将这酒铺经营好了,以后这里面的利益可是很大的;你要做得好了,郡主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是,这小人明白。” “明白就好。好了,我也只是随郡主过来瞧瞧。既然无事,那我也走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那小人送送酒坊使。” 第62章 清风楼 在南羽来到这条街时,京瓷阁的掌柜方圆就知道了,见她先去了对面酒铺,自己则早已在门口等候。 “小人方圆见过郡主。” “方掌柜,店里情况如何?” 走进京瓷阁,南羽便看见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或在店铺伙计的陪同下、或独自挑选好木架上的瓷器。 “回郡主,从开业到现在已经三天了,每日都有人前来询问购买。尤其是新出的那些瓷器,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客人们都喜欢得很。” “那便好。” “郡主可去二楼看看?” “好。” 二楼也与对面酒铺一样,是几个雅间,主要是招待客人所用。 看了一圈,南羽对方圆叮嘱道:“方掌柜,以后这京瓷阁的生意就拜托你了。不过你可要记住,咱们都是为朝廷、为官府办事,不该有的心思不能有,不该动的手脚也不能动。明白吗?” “是,小人明白。” “这瓷器里的利益诱人,想来以后来找你的人会有不少,但还希望方掌柜能坚守本心,不与人同流合污才好。” “小人知道。小人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请郡主放心。” 听到南羽的话,冯玖立即向她保证、表忠心。 “只要你们都安分守己、兢兢业业,我南风谨绝不会亏待任何人。” “是,小人以及京瓷阁定唯郡主马首是瞻。” “好,记住你的话,守好这个铺子。” “是。” “行了,我也没什么事了,那你便去忙吧!我就先走了,不必送了。” “是。” 在南羽向外走去时,方圆在原地向南羽的背影弯腰拱手一礼。 几人坐着马车又在成贤街的一家店铺停下。 见南羽下来,一直等在店里的凤西遥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额间斜斜戴着一条约为一指宽的黑色编织抹额,身着红衣双手抱臂站在门口。 门口匾额上写着‘宣纸’二字。 “你怎么想着将这店铺开在这里?” 站在门口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南羽不禁莞尔。 凤西遥懒洋洋说道:“合适。” “好吧!你喜欢便好。” 既然将店铺交给他打理了,那么店铺开在哪里就由他做主便是,随意问了问就走进店里。 “属下见过郡主。” 店铺掌柜南光财见南羽进来,便立即上前行礼。 南光财原本便是在帮南府打理其他店铺的生意,做得好好的,硬是被凤西遥拉了过来。 “南掌柜,以后店铺依旧由你多多劳心了。” “郡主客气了,都是属下应该的。” 店铺也是上下两层:下层主要用于存放和售卖宣纸,伙计、客人活动所用;上层有几个雅间,却仅供店铺东家使用。 除了几个雅间外,另一侧还有几个住房,主要是用于店铺里的伙计休息使用。 看完店铺布局后,南羽道:“对了,前来买宣纸的人一次不能购买太多,一次至多三刀,一月最多五刀。” “为何?” 南光财有些不解的看着南羽。 南羽莞尔:“物以稀为贵嘛!再说了,宣纸制作周期长,目前还没有能力大量供应,所以一定要控制数量。” “属下明白了。” “所售物品概不讨价还价,但无论来的客人买不买都要热情接待,更不能以貌取人、观衣待人。” “是,属下谨记。” “现在先专卖宣纸,等印泥与桐烟墨做出来后,一并放入这里售卖。” “那感情好。到时客人挑选东西时也不用几家跑了,就在咱们一家就能买齐了。” 听南羽这么说,南光财瞬间两眼发光,笑呵呵的指着大堂内说道:“到时属下便将这一边腾出来专门展示印泥与墨,这一边就专门展示宣纸。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找人用咱们的墨、宣纸画几幅画,印上印泥挂在这里,让他们一进门就能看到。” 南羽会心一笑,道:“好,那我可就全交给你啦!” “郡主放心,属下保管给你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南光财拍着胸脯说道。 “等印泥来了之后,卖出的每一盒都必须详细记录下来,并需要购买人签字按印。除了登记入册外,还需要填写购买单据,一式两份,一份由购买人带走,一份由咱们自己保存。” “郡主,这...又是为何?” 毕竟印泥这东西卖的店铺说多不多,但也不算少,可还没有哪一家有如此要求呢! “她怎么说你便怎么做呗!问那么多干什么?”一直站在一旁的凤西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郡主,属下......” 被凤西遥一怼,南光财想要解释,发现好像真是自己的话比较多了,也就闭口了。 见状,南羽微微一笑安抚道:“没事的,南掌柜,若是有什么疑问现在都问清楚了才好,免得到时出什么乱子。” 随即又解释道:“需要进行登记入册并需要购买者的签字按印以及填写购买单据,那是因为印泥的制作、品质等等都与现在所使用的的印泥不同,咱们自己要清楚这些都东西都去了哪里!” “将来若是买走的印泥有什么问题来找咱们的时候,大家要做到心里有数。如果真是咱们印泥的问题,我们免费更换或者进行相关赔偿;若不是咱们的问题,有人想要借此来讹诈勒索,咱们也有证据证明;届时就算是告到官府,咱们也不怕。” 顿了顿,南羽神色略显严肃的看着南光财,道:“还有,也是最重要的。若是有人用咱们的东西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或者来栽赃陷害咱们,我们也能有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南羽说的话,南光财略微一思考便想明白了,瞬间满脸惊骇。 “属下懂了。属下定会牢牢记住,并告诫大家提高警惕,不让任何人有来敲诈勒索、陷害咱们的机会。” 闻言,南羽却轻轻摇了摇头,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们所做一切皆是为了防范于未然罢了。” “是。” “等那些印泥做出来后,我会让人专门做一种颜色来供你们使用,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届时还需你们专人保管。” “好,这样便好了。属下还在想:要是都用一般的,到时若真有人来陷害咱们,就算是有证据也不好解释。没想到郡主竟然都想好了。” “购买单据也不会是普通的宣纸,这些东西皆是专做专用,上面会印有咱们的标记,要是不仔细看,没人能认出来;但你们自己得清楚,也不要随意说出去。” “是,属下晓得。” 几人又聊了会儿店铺后续经营等事项,待天晚些时候,南羽才带着凤西遥与幽兰等人离开。 “快到吃饭的时辰了吧!咱就去你楼里吃。” 坐进马车,南羽轻轻揉了揉眉间,偏头面带笑意看着坐在左侧的凤西遥。 只是还不待凤西遥回答,南羽便朝马车外吩咐道:“幽兰,去清风楼,凤七公子要请咱们吃大餐。” “好嘞,郡主。奴婢先行谢过凤七公子,公子破费了。” 车外传来幽兰与隐菊低低的笑声。 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的凤西遥顿时满脸无语的瞟了瞟南羽,撇撇嘴将头转向一边去了。 见凤西遥欲说不说、爱答不理的坐在旁边,南羽顿时心情舒畅,乐得仿佛扫除了一天的疲惫之色。 没走多久,一行人便在清风楼门口停下了,立马便有清风楼的伙计上前来牵马,将马车朝一侧赶去。 清风楼,位于繁华的朱雀大街,主楼一共有四层楼,主楼之后是一个院子,院子左右两边是两栋高两层的宴楼,主要用于大型宴会所用。 主楼与两栋宴楼之间有廊桥衔接、明暗相通、廊庑掩映,院子里环境优美,假山、花草、凉亭分布其中。 院子也分前院后院,中间有漏窗墙相隔。 前院主要是客用,后院主要是后厨、储存以及提供给楼里伙计住宿使用。 主楼一楼是通畅无隔的大堂,摆放了许多大大小小桌子,主要面向平民百姓。 进门正对面是一个楼台,两侧有楼梯,可供人们上下楼使用;左侧,主要是用于收银、放酒水和悬挂木牌菜单等用的柜台。 二楼是用屏风隔开的雅座,三楼是大大小小、有独立空间的雅间,四楼也是几间雅阁。 每间雅阁中,除了吃饭所用,还摆放有木榻、铜镜、书案等物,供人休息使用,除了得到东家的允许外,并不对外开放。 “公子、郡主,你们来了。” 见凤西遥与南羽进门,正在柜台算账的掌柜放下手中的活儿,立即迎了上来。 “嗯,郝掌柜,安排人准备好饭食送到楼上。”凤西遥向掌柜点点头,吩咐道。 “是,我立马便去安排。” 说完,郝掌柜便朝后院走去。 凤西遥则带着南羽上了四楼,推开碎雪轩的门便走了进去。 四楼只有四个雅阁,分别是‘风、花、雪、月’,每个雅阁独占一面。 碎雪轩临朱雀大街,凤西遥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半个京都的景色收入眼底。 第63章 美人图辟邪保平安 南羽站在窗前,双手撑在窗栏上看着京都的风景。 清风吹来,如瀑的长发被风吹得向后飘飞,头上佩戴的几支步摇也被风吹得四处摇摆。 在几人走进碎雪轩后,立马便有楼里的伙计端着茶水、果饮、果盘进来,放在桌上后又立即退了出去。 清风楼的水果种类多样,且都是免费提供。 一楼的水果种类最少,但也有三种;三楼种类最多,多的时候有十几种,少的时候也有七八种。 这些水果除了购买的以外,为了保证大部分货源的供给,特意在不同地区种植了不同品种的果园,所产水果除了供应自家使用外,偶尔还批发出售。 退出雅阁后,伙计也没全部离开,留下一人就站在门口随时等候传唤。 楼里的伙计分工明确,每一层楼皆有专门的人负责,还根据不同的人流量配不同人数的伙计。 “郡主,喝口茶吧!” 隐菊倒了两杯茶走到两人身边,将其中一杯递给南羽,一杯递给凤西遥:“凤七公子,给。” 南羽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叫住了转身的隐菊:“哎!隐菊,我让你拿的两样东西呢?” “奴婢放那边桌上了,这就拿过来。” 走到桌边,隐菊将桌上的一个长条形的锦盒拿起朝南羽走过来。 “郡主。” 走到南羽身前,双手将锦盒轻轻往前一送。 看了那锦盒一眼,南羽但并未伸手去接,而是拿着茶杯的那只手朝凤西遥指了指,隐菊又将锦盒转递到凤西遥面前。 凤西遥也没有立马伸手接过,而是询问般看向南羽,挑了挑眉。 南羽又用拿着茶杯的那只手朝锦盒指了指,随即将茶杯中剩余的茶一口饮尽,道:“你不是让我作画吗?我画了,还让三哥也画了一幅,都在里面了。” 凤西遥收回目光,将手中的茶杯往旁边放绿植的木架上一放,打开锦盒随意拿了一幅画出来。 打开一看,是一幅雪景梅花图。 在厚厚的白雪的笼罩下,不甘屈服的红梅傲然抬头,临寒独放,落款是南亦枫。 “枫哥的画是越来越传神了,看着他的画仿佛是梅花就开在眼前一般。” 看着这幅雪景梅花图,凤西遥嘴角微勾、眼含笑意。 显然,他很喜欢。 将画卷裹好,又拿出一幅来,是风中青竹图。 一根并不是很粗壮的绿竹在风中摇摆,风虽大,却也没法将其折断,落款是南风谨。 将画卷好放入锦盒,凤西遥拿出最后一幅画问道:“这又是谁画的?不会又是你吧!” “看看不就知道了?” 南羽拿着茶壶慢慢往自己茶杯中添着茶水,并不去看他。 凤西遥打开一看,瞬间有些无语了。 又是一幅自己的画像。 画中的凤西遥穿着一身红色衣衫,半披着的长发用一根长长的红色发带束着,额间戴着半指宽的黑色编织抹额,抹额上坠着一颗白玉小葫芦,左耳带着一根红色羽毛的耳饰。 正是那日在南府时的装扮。 见自己被画得如此栩栩如生,脸上虽然还是一副无语的样子,但眉眼间都透露出开心与柔意。 南羽心情愉悦的看着他道:“怎么样?好看吧?” 凤西遥只是微微抿唇一笑,并不说话。 南羽又道:“买一赠一,你都不用买,我就送了你两幅,划算吧?” 闻言,凤西遥嘴角的笑容瞬间一收,脸色一垮:“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说得正起劲的南羽不理他,继续说道:“你呀!将这幅画挂在一楼正对大门处的墙上,让进来的人一眼便能看见这幅美人图。” 凤西遥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就静静的听着她说。 南羽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润润喉,继续说道:“我告诉你啊!挂在那里不仅可以揽客,还能辟邪保平安。” 说完看着凤西遥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南羽将茶杯放在唇边假装喝茶,避开他的眼神,慢慢转过身朝桌子走去。 边走边对身后的人说道:“真的,你一定要去试试!绝对有用。” “哼。” 还立在窗边凤西遥看着南羽的背影冷哼一声,随即将画卷裹了起来,放入锦盒中盖上木盖,从隐菊手中拿了过来。 隐菊与幽兰见惯了他们打闹玩笑,此时又忍笑忍得辛苦,脸也忍得微微发红。 凤西遥侧眸看了她们一眼,道:“想笑就笑吧!看你们忍得也是辛苦。” “呵呵呵...咳咳咳” 正朝桌边走的凤西遥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立即转头横眼看了过去。 隐菊立即收起笑容,但收得太快有点岔气了,即使如此,还是没能让她彻底收回笑意,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幽兰也笑了,只是笑得比较含蓄,见南羽走过来在桌边坐下,立即接过她手中的茶壶又给她添了一杯茶水。 凤西遥见隐菊微微弯腰捂着肚子都还在笑,闭了闭眸,深呼吸一口,放弃了,继续朝桌边走去。 坐下后,接过幽兰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口茶,淡淡道:“可以呀!” “咳咳咳......” 正在喝茶的南羽被呛了一下,待缓过来,侧眸看向凤西遥:“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把那幅画像挂在大堂的墙上辟邪吗?我说‘可以’。” ‘可以’两字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那个,我....我开玩笑的。” 放下茶杯,南羽有些神色谄谄的看着他。 “我也是开玩笑的,就是看你被呛一下很开心而已!” 凤西遥依旧扯着笑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瞬间,南羽也无语至极,小声嘀咕着:“一句玩笑话而已,没必要这么记仇吧!” 叩叩叩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叩门声。 “公子,饭菜准备好了。” 同时门外也传来郝掌柜的声音。 “进来吧!” 凤西遥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听到里面的应允,门口的伙计立即将门推开,跟着郝掌柜走了进来,二人将另外两个伙计手中托盘里的饭菜一一端了出来摆放在桌子上。 “公子、郡主,今日除了有您二位平日里喜欢吃的菜品外,还加了几道清风楼才推出的新品菜肴,还有一壶冰镇杨梅汁。” 郝掌柜一边给几人布着菜,一边介绍着。 “好,多谢郝掌柜,有心了。”南羽说道。 “郡主客气了,主要还需郡主喜欢吃才好。” 南羽不失礼貌的抿唇微微笑着。 待所有菜一上完,郝掌柜便道:“郡主、公子请慢用,有什么需要的说一声就行。” “行了,你先去忙吧!” 凤西遥朝几人挥了挥手。 半个时辰后 酒足饭饱的南羽和凤西遥才闲闲散散的离开碎雪轩,走到三楼时,听到了二楼传来一些争吵声。 二人定足,站在三楼栏杆边朝二楼争吵处看去。 看清是谁后,凤西遥脸上原本带着的温和笑意,瞬间变成了冷笑,摇了几下扇子,转身下了三楼。 “这位公子,请您消消气。这伙计是刚来的,还不太会说话,若因他气坏了自己不值当。您行行好,放过他这一次吧!” 郝掌柜在一旁向一位穿着蓝色锦袍的年轻公子不停的弯腰作揖赔着笑脸。 “好啊!要本公子消气也可以。” 那年轻公子一笑,随即指着一伙计阴狠狠的说道:“让他跪下,将地上的东西全部舔干我就放过他,如何啊?哈哈哈哈.......” 话一说完,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也顿时跟着他大笑起来。 闻言,无论是郝掌柜还是那伙计,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听到了没有?陈公子说了,只要你把地上的东西舔干净就放过你。” 与那陈公子一道的另一个身穿浅蓝色衣衫年轻公子看着那伙计笑道。 郝掌柜将脸上的笑容一收,挺直腰板看着那几位公子:“几位公子皆是世家贵族子弟,这般无故欺辱一个酒楼伙计不适合吧?况且,这饭菜可不是我酒楼的伙计打翻的,该赔的礼、道的歉,我们也赔礼道歉了,几位也别太过分了。” “过分?我们怎么过分了?” 一位穿着茶色锦袍的年轻公子带着戏谑的笑容、嚣张的将郝掌柜往后一推。 “郝掌柜。” 没有防备的郝掌柜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还好身边被为难的那个伙计反应快,一把将掌柜扶住。 站稳后,郝掌柜轻轻拂开伙计的手,右手在被推的地方拍了拍衣服,就像拂去灰尘一般。 看了几人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凡是皆有度,若是做得太过可就丢了诸位的脸面了。” “丢脸?丢什么脸?你们也配?” 陈公子不屑的看了两人一眼。 “算了,适可而止吧!” 一直坐在里面未开口的绿衣公子转着手中小巧玲珑的雕花茶杯淡淡开口了。 “凤五公子,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只要是您想吃的东西,他清风楼就算没有了,也应该立即做好给您端来。” 那个穿着茶色锦袍的年轻公子带着谄媚的笑向那位凤五公子献着殷勤。 “各位公子,你们要的果露饮今日确实没有了,已经卖完了。” “没有就去做,听不到吗?” 那身着浅蓝色衣衫的公子不耐烦的看着郝掌柜。 第64章 想打便打,不死就行 而郝掌柜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卑不亢的回道:“清风楼每日只有两百份,卖完即止。若是想要喝,那便早些来。” “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身穿茶色锦袍的公子嘴角歪歪一笑,眼露凶光,一拳便向郝掌柜打去。 见他动手,郝掌柜不闪不躲,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 突然,一道红色在眼前闪过,向自己打来的拳头的停住了。 在茶色锦袍公子向郝掌柜出手的时候,原本便已经走到人群后的凤西遥立即快步走上前,将右手手中折扇一收放入左手,抓住了向郝掌柜挥去的拳头。 然后左腿一抬,踢在那人肚子上,那人随即往上飞了起来,凤西遥又将抓住他的那只手往回一缩,那人便被狠狠砸在地上。 那茶色锦服公子的随从准备上前,被凤西遥一个眼神吓住,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砸完人,凤西遥左手中的折扇又快速放回右手中,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的摇着,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看着其余的几位锦服公子。 周围的人都被瞬间的变化惊住了,竟没人开口说一句话。 “你......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动手的?” 过了半响,蓝色锦服公子回过神来,本想厉声吼住凤西遥,只是看到他冰冷的神情时,说出口的话从刚开始结结巴巴,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后,只剩敢怒不敢言的看着凤西遥。 而凤西遥,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将茶色锦袍公子砸在地上后,目光便越过众人,盯着里面悠然喝茶的凤五公子。 在凤西遥出手的时候,凤五公子也被惊住了,只是他反应很快,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便已经反应过来,并继续很淡然的模样喝着茶。 只是他握着茶杯隐隐发白的手指出卖了他。 凤五公子乃凤西遥五哥凤南川,同样是家中庶子,只是他的母亲比较受宠,而他本人也比较会说话、能讨父亲欢心,过得自然比凤西遥好很多。 “堂堂凤五公子,成天都与些什么人厮混在一起?” 看着里面的凤南川,凤西遥满脸讥笑。 听到他的讥讽,凤南川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怒道:“凤西遥,注意你的言辞。” “我已经很注意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凤家那不成器的七公子啊!” 那陈公子知道了凤西遥的身份,满脸皆是嘲讽之色。 “只知道凤家七公子性格乖张、不孝父母、不睦兄弟、言行无状,所以不得父母宠爱,之前还以为是夸张了,如今算是真真见识了。” 那穿着淡蓝色衣袍的公子也是满脸嘲讽的看着凤西遥,说着说着,还细细打量了一下。 一手摸着下巴轻笑一下,转头看着凤南川:“凤五公子,没想到你这弟弟长得还挺漂亮的,会不会他原本便是个女人?” “梅二郎,还别说,你说的还真有可能,哈哈哈哈.....” 说完,几位锦服公子便肆无忌惮的嘲笑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听着周围的嘲笑声,凤西遥神色一冷,握着折扇的手指隐隐发白。 站在人群后的南羽听着那些话,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低眸看着左手食指上带着的那枚镶着蓝色宝石的银色食指戒,面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只有低低的声音传来:“想打便打,不死就行。” 闻言,凤西遥原本紧紧捏着扇子的手指松了松,脸上扬着明媚的笑容,闲庭信步般向前走了几步。 “居然还笑得出来?莫不是......啊~~~~” 看着面带笑容的凤西遥走近,那位梅二郎梅公子得意的看着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凤西遥一脚踹在胸口踢飞。 飞出去的身体被柱子挡住又摔扑在地上,与被砸在地上的那茶色锦袍公子一样,过了好久才缓过气来。 “凤西遥,你大胆,竟敢无故出手伤人。” 见自己的好友已经有两个被凤西遥打趴在地,凤南川愤怒的指着凤西遥。 看着凤南川那愤怒得想要吃人的眼神,凤西遥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耀眼,围观的人群都被他绝美的容颜所吸引。 凤西遥二话不说,手中扇子一转,一下拍在陈公子的颈部,收回折扇瞬间又狠狠拍在他的背部,随即左腿屈膝提起,用膝盖狠狠的将人撞飞。 若不是有护栏拦着,人已经直接从二楼摔下去了。 “我打了、也伤了,你又待如何?” 打完人的凤西遥将合上的扇子啪的一声打开,轻摇着折扇慢慢向凤南川走近,面带笑意、语气平淡、眼神不屑的看着他。 “你又能把我怎样?” 在距离凤南川两步远的距离时,凤西遥停下脚步,脸上笑容一收,冷冷的看着他。 “你......” 看着一言不合就动手、近在咫尺的凤西遥,凤南川又惊又惧,已经怒得说不出话来。 看了一眼身体不断颤抖的凤南川,凤西遥收回目光,在转身离去时偏头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我凤西遥竟然会有你这样的哥哥。” 说完,便朝南羽走去。 看着走过来的凤西遥,南羽宠溺、安抚地笑了笑。 身后的凤南川听到那句话被气得险些晕厥过去,还好小厮手脚麻利,看着自家公子摇摇欲坠的身体,赶紧上前扶住。 经过郝掌柜与那伙计的时候,看了看那伙计有些红肿的手,对郝掌柜说道:“让他先休息几天,等伤养好后再来,再给他三两银子,算作治伤的费用。” “是,公子。” 郝掌柜拱手应道,见旁边的伙计还低着头站着发愣,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袖:“还不赶紧谢过公子。” 被吓住的伙计才反应过来:“小的多谢公子。” 凤西遥看着他没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随即又对郝掌柜说道:“所有费用算他们头上。还有,打碎的碗碟、家具等一应物品折价算好,让他们一文不差的赔回来。” 说话时,凤西遥还用折扇指了指背后几人。 “是。” 郝掌柜应道。 “你......” “你别太过分!” 被自家小厮扶起来的几人,听到凤西遥的话,立马愤怒的看着他。 “我?我怎么了?怎么,你们没挨够打,还想来?”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凤西遥转过身戏谑的看着几人。 那几人见凤西遥转身,瞬间后退一步,都怕他一言不合,再次出手。 见状,凤西遥更是不屑的斜了他们一眼,随即看了一眼围观的众人,道:“我清风楼的规矩就是:有便有,没有就是没有。诸位若是想要吃喜欢吃的、吃好吃的,那便早点来;若是因为自己来晚了、没有了,再敢闹事者,便是这般下场。” 看着被打的几人,众人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来清风楼吃饭的人,大部分不是世家贵族便是豪商,彼此之间也有不少人认识。 在三人被打时,原本是有一些人准备站出来的,但看到南羽那似笑非笑、冰冷的眼神时,全都偃旗息鼓了。 而且她旁边还站着两位同样眼神冰冷、如看死人的侍女,被她们的眼神扫过时,后背一凉。 哪怕有些人不认识她们的都被旁边的人劝住了。 “若是他们走时不给钱的,就将账单递到他们府上去,想来他们家的人还是比较愿意给的。” “是,公子,小的明白了。” “行了,安排人来把这些东西清理了,别影响到其他客人用餐。” 看着凌乱、肮脏的地面,凤西遥嫌弃的皱了皱眉。 “是。小的立马便去安排。” 见状,郝掌柜立即安排了楼里伙计去打扫。 吩咐完,凤西遥才笑着走向南羽,在众人的目视下,二人走出清风楼上了马车离去。 见几人离去,围观看好戏的众人才散去,要么回到原来的雅座或雅间继续谈笑用餐,要么结账走人。 “凤五公子,你这弟弟......” 穿着杏色锦袍的公子指着凤西遥的背影看着凤南川,正准备大放厥词、表达不满,谁知话还没说完,便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哼。” 凤南川冷哼一声,推开扶着自己的小厮,甩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了文兄。别生气,凤五公子这是被那凤西遥气着了,多多见谅。” 陈公子看着凤南川的背影,连忙安慰着那姓文的公子。 “我们也走吧!” 梅公子看了看已经消失的背影,不愿继续被那群看热闹的人盯着,便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慢向楼下走去。 看着几人离开,原本还有些在看热闹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坐回座位热闹的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事。 清风楼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与井然有序。 马车上 “先送我回柒园吧!” 一走进马车,凤西遥便背靠车壁垂眸把玩着手中折扇。 柒园是凤西遥置办的园子,也是他除了酒楼之外的住处。 “行。” 见他飞快地转动着手中折扇,南羽知道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便依了他。 安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之前遇到一件事,觉得有趣,你要不要听听?” 沉默的马车上,南羽看着面色有些不好的凤西遥,想要说说话来打破沉默。 闻言,凤西遥转头看着南羽。 第65章 柒园与凤父 南羽道:“之前有一次我去山里打猎,遇到了只狐狸,远远便冲着它喊了一声‘妖精,哪里跑?’。” 然后旁边的草丛里突然蹦出只兔子问道:“妖精在哪里?妖精在哪里?” 这时栖息在树上的一只鸟儿也叫道:“妖精,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另一棵树上的一只猴子愣了一下说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原形啊!” “妖怪,有妖怪。” 狐狸大叫一声撒丫子便跑了,兔子也跟在它身后奔跑着,边跑边叫:“等等我,别丢下我呀!我害怕!吓死我了。” 南羽说得绘声绘色,听到最后,凤西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看着笑得开怀的凤西遥,南羽也笑了,偏头微微凑上前去问道:“笑了?不难受了?那心情有没有好点?” 凤西遥闻言脸上笑容微微一收,看着南羽感激道:“羽姐姐,谢谢你。” “谢我什么?这么客气做什么?不过就是我突然想到的一个故事,想与你分享分享,便说给你听了。” 虽然南羽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但凤西遥心里明白:她是怕自己心里难受才说些故事来开解自己的。 马车停下,外面传来幽兰的声音:“郡主,凤七公子,柒园到了。” “阿瑶,过几日我要去国子监,你要不要再跟着我去?” “去,当然要去了。” “记得换骑装。” 换骑装? 凤西遥挑挑眉,但没有多问,只应道:“知道了。” 应完后便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待他下了马车后,幽兰又驾着马车离开了。 直到看不见马车影子后,凤西遥才转身走进柒园。 “公子,您回来了?” 走进柒园,正在洒扫的小厮立即向凤西遥行礼。 “嗯。” 凤西遥微微颔首,看着地上的些微的落叶问道:“怎么现在还在打扫?” “属下见没多少了便想趁着天还没黑先收拾完。” “雨声,这柒园就我们四人住,做不完的就等明日再做便是。” 刘雨声憨厚一笑:“属下扫完便去休息。再说了,这原本便是分内之事,怎能将事情推到明日呢?公子,你刚回来,先去休息吧!” 见状,凤西遥也不再说什么,越过他便朝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公子回来了?可吃过饭了?” 在回去的路上,凤西遥遇到了刘雨声的娘,一个和蔼慈祥的妇人。 “刘婶,我已经在外吃过了,不必忙活了。” “行,那我晚些时候给您炖点你喜欢喝的雪梨汤。” “好,那就麻烦刘婶了。” 面对刘婶的好意,凤西遥也不再拒绝。 柒园一共有四个人:凤西遥以及刘雨声的父母,刘婶、刘伯。 刘雨声一家是两年前凤西遥救下的。 那时刘雨声的父亲被人打成重伤,自己也被打伤,刘婶带着他们四处求医,可因为没有钱被拒之门外。 原本已经绝望的一家,正好被路过凤西遥遇见,心一软便先将人给安顿了下来。 之后去找了南羽,南羽又找来第五陌。 将人治好后,见他们无处可去,凤西遥便收留了他们,留在柒园做工,有吃有住还有月钱拿,几人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刘伯因为受伤过重,腿有些微瘸做不了重力活,而刘婶与刘雨声则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在身边两年,他们也大致知道了凤西遥的身份、经历,也挺心疼他的,照顾他时也更加尽心尽力。 回到自己住的柒院后,凤西遥从房中拿出自己的佩剑在院子中练了起来。 剑声铮鸣,银光闪现,剑法凌厉,墨发与红衣在空中翻飞。 月上梢头,圆月高悬,亮如明镜,斑驳的影子在婆娑摇曳。 “公子,大公子差人来了。” 一走进柒院的刘雨声便被练剑的凤西遥吸引住了。 哪怕看了无数次凤西遥练剑,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被他练剑时的潇洒、凌厉、专注所吸引,过了半响才回过神来。 正专心致志练剑的凤西遥听到院门出传来的声音,练完几个招式、挽了几个剑花才慢慢收势。 待停下时,额头已经冒汗,几滴汗水从额头划过脸颊滴落在地,将长剑反手握在身后,这才转身看着刘雨声问道:“说什么了?” “说老爷让您回家一趟。” “我知道了,让来人先回去吧!” “是。” 待刘雨声退下后,凤西遥明亮的双眼朝凤家的方向看了看,收回目光将手中长剑放回剑鞘进了屋子。 收拾一番后,凤西遥才走出柒园。 刚走进凤家,便看见了凤家的管家正候在一旁。 看来是专门在此等自己的了。 “七公子,老爷正在书房等你。” 凤家管家看似有礼、实则略带傲慢的看着凤西遥说道。 “知道了。” 知晓他是夫人的人,凤西遥嘴角微勾,不欲与他多说,越过他便朝书房走去。 叩叩叩 凤西遥站在书房门口,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里面传来有些低沉的声音。 收起折扇,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凤西遥抬步走了进去。 “把门关上。” 正准备朝一侧走去的凤西遥,又转身将房门轻轻关上。 关上房门走到书房左侧,向坐在桌后的中年男人弯腰揖手行了一礼。 “父亲。” 凤父放下手中的书,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凤西遥。 过了许久没听见说话的声音,凤西遥便抬眸看向父亲。 “你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孩儿在忙自己店铺里的一些事情。” “你小小年纪能有自己的店铺,也算是不错了。” 听到父亲的肯定,凤西遥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 “多谢父亲。” “清风楼也是你的产业?” 听到凤父的话,凤西遥脸上刚刚扬起笑意顿住了。 “父亲......这是何意?” “听说你今日在清风楼无故将陈、文、梅三家的公子打伤了?” 听到这里,凤西遥心里的那一丝喜悦完全消失。 虽然来之前他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不会无缘无故的找自己,可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期望而来。 刚开始听到父亲对自己做生意的肯定,内心已是无比激动,想着父亲终于看见自己了。 哪成想还没等他高兴片刻,一盆冷水便狠狠的兜头浇了下来。 看着自己的父亲,凤西遥内心冷笑一声,直起腰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无故?五哥回来是这样给父亲说的?” 虽然凤父没有提凤南川一句,但凤西遥知道,若不是自己那所谓的五哥,自己的父亲怕是也想不起来还有自己这么个儿子。 听他提到凤南川,凤父瞬间怒了:“不管什么原因,你都不该对人动手,更不该对你五哥动手,那可是你自己的亲哥哥。” “亲哥哥?呵......” 听到‘亲哥哥’那三个字,凤西遥自嘲般笑了一下。 “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 看着凤西遥脸上的嘲讽之意,凤父愤怒的狠狠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指着凤西遥。 “我什么态度?我就是这个态度。父亲,你可曾问过我一句为何会出手?” “难道你不是仗着有那定安郡主在给你撑腰吗?若不是有他们南府的人为你撑腰,你以为你能有这么大一栋酒楼?你能有那些店铺?” “我告诉你凤西遥,以后少跟在她们身后,别到时候全替他人做了嫁衣。她们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她能看上你?还不是为了让人替她办事、卖命。” “你看着吧!一旦你惹出大乱子,连他们自己都兜不住的时候,你就是那个被他们抛弃、拿来顶祸的人。” 凤父指着凤西遥越说越气。 “父亲。” 听着凤父的话,凤西遥双手紧握,神色冰冷,目光冷冷的看着他,就连喊出口的‘父亲’二字,也是咬着牙喊出来的。 听到凤西遥冰冷的声音,凤父愣了愣,随即又是暴怒:“你这是什么眼神、什么语气?翅膀硬了是不是?说你几句还说不得了是吗?” 凤西遥不肯低头,即使不说话,目光依旧冷冷的回视着他。 “给我滚出去。” 被凤西遥的目光盯得心中发毛,不敢在继续与他对视,随即又大声朝书房外喊道:“来人,快来人。” “老爷。” 候在门口的管家立即推开门垂手而立。 “将这个孽子禁足家中,不许再出去半步。” “是,老爷。” 闻言,凤西遥淡淡的看了凤父一眼,弯腰行了一礼,随即直起腰背,一甩衣袖便走出了书房。 看着甩袖而去的凤西遥,凤父更加愤怒。 “孽子。” 走出书房的凤西遥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脚步微顿,随即若无其事的朝自己以前所住的院子走去。 穿过府中花园时,大老远便看见了凤南川。 守在这条自己的必经之路上,不用猜也知道,他是在等自己,也是想看自己的笑话。 见来人越来越近,看着面色难看的凤西遥,凤南川得意洋洋的笑了。 “七弟,惹怒父亲是不是又被训了一顿?” “你呀!就是死不悔改,多顺着父亲不好吗?” “非得惹他老人家生气,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看着凤南川那小人得志一般的嘴脸,凤西遥嫌恶的撇过头不去看他。 第66章 凤家 但凤南川就像没看到一般,含笑靠近凤西遥,在他耳边低语。 “你说说你,长得这般好看,可为什么就是这么讨人厌呢?” 看着凤西遥越加难看的神色,凤南川憋在心里的一口恶气得到舒缓,便哈哈大笑起来。 神色一冷,凤西遥用手中折扇将凤南川推开,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别靠我这么近,我觉得恶心。” 说完,还嫌弃般甩了甩折扇便越过他走了。 原本正得意的凤南川看到凤西遥那不屑的眼神与嫌弃的动作瞬间气急,却又拿他无法,只能恨恨的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走进自己以前所住的院子,地上满是落叶与杂草。 推开房门,一阵尘埃与霉气扑面而来。 走进房间,手指在桌上拂过,指尖满是黑灰色的灰尘,桌面上也是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个院子位置偏僻,自己又经常不在这里居住,下人早就全部离开了,没人打扫照看也实属正常。 只是在这世家贵族中出现这样的情况,身为一个世家公子,凤西遥自嘲的笑了笑。 将手上沾染的灰尘拍掉,朝左侧的床榻走去。 看了一眼榻上的被褥,凤西遥嫌恶的皱了皱眉头,一把将被褥扯下仍在一边,又走到一旁的柜子里翻找一番,这才找出新的被套床褥换上。 “七公子,让奴婢来吧!” 正当凤西遥从柜子中拿出被套床褥准备更换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凤西遥转头看去,竟是一名长得比较清秀、穿着绿衣的丫鬟。 看了一眼,凤西遥便回头继续做着手中的活,冷冷道:“不必,你只需将屋中打扫打扫便成。” “是。” 看着神情冷淡的凤西遥,那绿衣丫鬟以为是自己让公子嫌恶了,原本便有些不安的内心,更是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抱起被凤西遥仍在地上的被褥便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端着一盆水又走了进来。 她进来时,凤西遥已经将床榻铺好。 看了一眼正在擦着桌子的绿衣丫鬟,觉得空气中都是粉尘,握着扇子扇了几下便朝门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那绿衣丫鬟终于将房间打扫干净。 出来准备喊人进去的丫鬟看见凤西遥靠着廊下一根柱子闭着眸,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正犹豫着该不该喊醒他。 又因凤西遥长得太过好看,一抹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一时不慎,竟然看得入了迷。 出来后的凤西遥无事可做、情绪不好,便靠着一根柱子闭目养神,一边在脑海中演示着自己所学的武功招式等,一边侧耳倾听着那绿衣丫鬟的动静。 在那绿衣丫鬟走出来在自己身边站定时,凤西遥也自然知道,原本没打算理会,可那灼热的视线让自己想要忽视都不太可能。 最终凤西遥只好打断自己的沉思,睁眼朝那绿衣丫鬟看去。 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迟迟没有反应以及她眼中的神色,凤西遥便知道,又是一个被自己容貌所吸引的人。 “忙完了你就走吧!” 凤西遥对那绿衣丫鬟淡声说道,而看得入迷的绿衣丫鬟没有任何反应。 “喂?” 见状凤西遥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 “公子。” 回过神来的绿衣丫鬟脸色一红,娇羞的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凤西遥。 “我说你忙完了就回去,听清楚了吗?” 怕那绿衣丫头又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凤西遥便一字一句的说着,争取让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公子让奴婢回哪儿去?” 那绿衣丫鬟抬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凤西遥。 听到她的话,凤西遥瞬间乐了。 “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可是...可是管家让奴婢留在公子院中照顾公子,若是奴婢做得不好的地方,公子骂我罚我都可以,只是请公子不要赶奴婢走。” 听到凤西遥要赶自己走,那丫鬟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惹了他生气,立即跪在地上,双目带着害怕之色看着他。 见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凤西遥还是有些心软了,轻轻叹了一声,放轻声音道:“你没有做得不好,只是让你回去休息。” “公子,管家说以后奴婢就在院中照顾公子,住在公子这里。”丫鬟低着头小声说道。 父亲要将自己禁足在院中,管家不派护卫却只是派个小丫头过来,也不知是真的想照顾自己还是好让自己溜走? 收回思绪,看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绿衣。” “起来吧!” “是,多谢公子。” “你是新来的?” “是,一年前奴婢才进府的。” 凤西遥点点头,又道:“院中你自己找个房间住下吧!” 说完凤西遥不再理她,径直转身走回屋内。 “是。奴婢谢过公子。” 得到应允的绿衣感激的看着凤西遥的背影。 回到房间的凤西遥,将脚上的黑靴一蹬,躺在床上便睡去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便起来了,越上房顶,面朝东方静静的闭目沉思。 当太阳出来时,第一抹阳光就照在他身上,睁开眼睛看着天边的朝霞,凤西遥露出如太阳般的温暖明媚的笑容。 随后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这才越下房顶落在院中。 “公子?你怎么突然从天而降了?” 端着早餐正准备去喊醒凤西遥的绿衣,被突然从天而降的凤西遥吓了个正着。 闻言,凤西遥一笑:“什么从天而降?我是从房顶下来的。” “大清早的,公子去房顶做什么?” 看了一眼绿衣端着的早餐,凤西遥伸手接过,转身便朝院中的石桌走去。 “去房顶当然是看风景了。” 绿衣抬头看了看房顶,随即低声嘟囔着:“房顶上有什么好看的。” “可以看日出呀!可好看了。” 好不好看绿衣不知道,反正自己没上去过,不过这也不关她什么事。 “公子什么时候上去的?” 绿衣跟在他身后,走近几步问道。 “你还没起来的时候。” 凤西遥拿着勺子喂自己喝了一口粥,随即又问道:“你吃了吗?” 绿衣轻轻摇头:“还没。公子还没吃,奴婢怎敢先吃呢?” “我这里没事了,你去吧!” “是,公子。” 等绿衣吃完早饭回来时,石桌上除了空的碗碟,院子里却没有了凤西遥的身影。 推开凤西遥的房间,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人,绿衣又跑到院子中,垫着脚尖在房顶上寻找着,却也不见任何人影。 当即便明白:公子这是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绿衣瞬间有些失落,走到石桌边看着桌上的碗碟,绿衣感觉心中有些空荡荡的。 她来府中一年了,昨晚还是第一次见凤西遥。 府中一直被人瞧不起的七公子,没想到长得那般好看,性格也好,完全不像府中之人所说的那般任性与乖张。 “公子明明脾气那么好,很好说话又爱笑,为什么他们都说他不好呢?” 想到来之前,姐妹们都同情的看着自己,绿衣有些不解的嘀咕着,低头心不在焉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碟。 又想到昨日那道红色身影与容颜,绿衣嘴角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绿衣,你笑什么呢?什么事这么开心啊?我喊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听到。” 端着碗碟正朝厨房走去的绿衣,被一名同样穿着婢女服饰的年轻女子拦下。 “青衣姐姐?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没注意到,对不起啊青衣姐姐。” 回过神来的绿衣面色微涩,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你还好吗?那七公子没为难你吧?” 青衣满脸关心的看着她。 “没有,七公子很好的。” 说到凤西遥时,绿衣的眼睛都明亮了几分。 “你个傻丫头,可别被人的表面给欺骗了。” 青衣恨铁不成钢般点了点她的额头提醒着。 “可是公子真的很好啊!” 绿衣声音低低的回道。 “好了,以后在那七公子身边可小心些,别惹恼了他。” “我知道了。” “对了,青衣姐姐,你这是去哪儿?也是要去厨房吗?” “可不是?一会儿府中有人要来,夫人让我先去厨房看看。” 青衣是凤府主母身边的二等丫鬟,人也麻利聪明,很得主母夫人的喜欢,在府中身份也算是体面。 见同路,二人说说笑笑间便一起朝厨房走去。 这日一早,凤西遥便牵着一匹通体赤色的马等在了南府门口。 穿着一身红色束袖衣袍,手腕上带着黑色刺绣护腕,额间带着银色弯月额饰,将原本半披散的头发全部束扎起来,成一个高高的马尾。 整个人一改之前的慵懒姿态,妥妥的一枚鲜衣怒马、英气潇洒的少年郎。 南羽走出府门看到凤西遥的身影时,哪怕已经见过很多次,但每一次还是会被他惊艳到。 不仅她,府中之人皆会如此。 “怎么不进去等?” 还站在台阶上的南羽一脸笑意的看着阶下不停抚摸顺着马毛的凤西遥。 “进去了还得出来,不如就在这里等,反正也没等多久。” “郡主,马来了。” 这时,梦魇与幽兰牵着几匹马走了过来。 今日的南羽穿了一身靛青色束袖长袍,手腕戴着同色刺绣护腕,扎着头发,英气十足。 接过梦魇递过来飞踏的马缰,一脚踩上马镫,利落地翻身上了马背。 第67章 马球比赛 待几人都上了马才打马朝国子监方向而去,然而几人并未从集贤门走进国子监,而是绕过国子监大门走进了一个马球场。 几人到时,马球场内已经来了许多换上黛青色和黛绿色骑装、头戴青黑色幞头的学子,人人脸上皆是兴奋之色,神采飞扬。 应天书院与国子监的服装很好区别:国子监的为黛青色,应天书院的黛绿色,其余皆是大同小异。 听见身后传来的马蹄声,众人转头看去,原本喧闹的马球场顿时鸦雀无声。 有些则是满眼惊讶的看着南羽与凤西遥。 见惯了二人广袖长袍,只觉温婉与妖艳,不曾想换上骑装的二人,竟是如此英姿勃发。 南羽坐在飞踏的背上看了看到场的人员,满意的点点头。 虽然不曾强制要求每人都来,但来的人确实不少,看着大家装扮整齐,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这才下马朝众人走去。 “参见郡主。” 反应过来的众人立即弯腰行礼。 “武博士、彭助教、陈教头,你们都来啦!” 南羽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几人笑着打招呼。 武博士,名为武义,是国子监的武学博士。 陈教头,名曹平,是应天书院的武学教头。 三人都出自禁军,后被陛下选中派往国子监与应天书院教授诸学子武学。 “今日无事,也想来看看,便跟着大家来了。” 武义憨厚的笑了笑。 “如此正好,一会儿可还需要几位帮忙呢!” “郡主客气了,有事吩咐一声便是。”曹平豪爽的说道。 几人简单寒暄完,便朝马球场的一处高台走去。 看着高台下方分列站好的学子,南羽说道:“今日让诸位来此处的目的,想来大家都猜到了。不错,就是打马球,大家都不算陌生吧!” “不陌生。” 底下学子大声回道。 马球在东漓主要是用于军队的训练和在世家贵族之间比较广泛,在民间还不甚流行,但每个书院都会有自己的马球场,骑射、打球也是学子们的一门课。 “好。你们都是学过骑射之人,今日便让我看看你们的骑术如何?与队友之间的配合怎么样?有没有默契?” “十五人一队,你们自由组合,人人参与,比赛时间以一炷香为限,我与你们的几位武学教头为你们评判。但是有一点要牢记:不得恶意伤人。” “是。” 众学子应完,纷纷去寻找各自的队友了。 “陆二,我们组一队啊!” 上官忠宇走到陆之凌的身边,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看着他。 “就是。陆二,有你在,我们肯定赢。”姚北泽也走过来说道。 正低头整理着护腕的陆之凌抬头看着不远处勾嘴一笑:“可以,正好和他们比一比。” 对面正是身着黛绿色的应天书院学子。 领头那长得俊俏高挑的学子叫冯学恩,是冯国公府的小公子,今年十七岁,出生于武将世家。 因姑姑是柳宗泽柳大学士的妻子,所以入了应天书院,跟在柳院长身边学习。 姚北泽跟着陆之凌的视线看过去,随即轻咳一声:“咳,你还没忘记呢?” “等哪天我将他打趴下后或许就能忘记了。” 一直盯着冯学恩的陆之凌冷笑一声。 正与同窗说笑的冯学恩感觉到侧面有人看自己,原本不想理会的,奈何那目光太过灼热,想忽视都难。 含笑微微偏头看去,正好对上陆之凌的目光。 大概是知道了他的想法,挑挑眉,肆无忌惮般朝陆之凌做了个挑衅的动作。 周围原本还在聊天的学子突然间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左右环顾一圈才顺着冯学恩的视线看去。 一名为梅休的学子有些不解的看着陆之凌问道:“学恩兄,对面那人谁啊?你们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 “那是陆国公府的二公子,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咯!” 另一名叫苏湛铭的学子见冯学恩没有说话,便替他回答了,随即又轻轻拍了拍冯学恩的肩:“看来这陆二公子是想借这一场马球赛一雪前耻啊!等下有好戏看咯!” 一听这话,周围人皆涌过来,一脸八卦的看着苏湛铭。 “湛铭兄快说说,什么恩恩怨怨?” “对啊!快说说呗!” “什么时候的事啊?我们怎么都没听说过?” 看着众人满脸皆是看大戏的神情,苏湛铭瞟了一眼含笑与陆之凌对视的冯学恩。 “咳咳咳,这事儿还得从三年前说起。话说那一年夏天,咱们冯小公子随家中长辈去陆国公府赴宴,在花园里闲逛时不小心被人撞了个满怀。” “你们都知道的,咱们冯小公子可是有洁癖的人,而且还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那人刚撞上来就被冯小公子掀翻在地。” “不巧的是:撞上来的人刚好是陆国公府的二公子。你说好歹也是堂堂陆国公府的公子,也算是从小习武了,就这样被人轻而易举的掀翻在地肯定是不服的。陆二公子嘛!起身便朝冯小公子一拳打来,奈何打不过,过了几招便被冯小公子扔进了荷塘。” 这时,站在冯学恩另一边的一个年轻公子接话道:“都把人扔进荷塘了还不放过人家,非得嘴贱说什么‘就你这身手还想动手?身手差就算了,长得丑还脏’,硬是把准备从荷塘出来的陆二公子给气哭了。大家伙说说,你们要是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你们气不气、恨不恨?” 说话的人叫柳清梧,是柳清尘之弟,今年十六岁。 为什么苏湛铭、柳清梧这么清楚呢? 因为当时他们就跟在冯学恩身边。 为什么跟在他身边呢? 因为他们是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也算是形影不离了。 苏湛铭的姑姑是冯学恩的母亲,冯学恩的姑姑又是柳清梧的母亲。 “气,能不气吗?这场子一定要找回来。” 梅休在一旁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其余几人也在旁边起哄。 听到那边的声音,陆之凌脸色微冷,转头离开不再去理会。 见陆之凌离去的背影,冯学恩玩味的笑了笑。 站在高台上的几人清楚的看到了台下的暗潮涌动,他们说的话,以南羽的武功自然可以清楚听到。 看了看那几人转头问道:“应天书院那几名学子叫什么名字?” “回郡主,刚刚与陆二公子对视的学子名叫冯学恩,是冯国公府的小公子;旁边说话最多的是他表弟苏湛铭,右边那位是柳大学士家的公子柳清梧,站在前侧的是梅休,乃蓟州读书人家子弟......” 应天书院的武学教头曹平一一为南羽介绍道。 虽然都是从小在京都长大,各家也都有来往,但南羽从小便对这些不感兴趣,能避则避,府中长辈也没有强制要求她跟在身边在各府走动。 哪怕是及笄这一两年来,要么是跟着父兄上了战场,要么就是忙着军务、政务,也没有过多去关注京都世家贵族之事。 听着曹平的介绍,南羽都有些期待两队的表现了。 “看来今日有精彩的看了。” “郡主说得是。” 武义与彭湃点头应道,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分好队,众人整装待发。 第一场 国子监监生之间的对赛。 为了便于区分敌友,头上都戴了宽约半掌、不同颜色的抹额。 两队人马左右对峙,蓄势待发。 随着一声令下。 人马齐动,弯腰俯身,挥动球杖,争抢着地上的球。 一番争抢后,国子监监生黄意率先一球落入球门,瞬间引得全场欢呼。 很快,一炷香时间到了,一场比赛也结束了,双方各有进球。 第二场是国子监与应天书院对打。 总体上来说,应天书院略胜于国子监。 第三场,还是国子监与应天书院对赛。 双方领队分别为陆之凌与冯学恩。 仅仅只是分列两侧便已是剑拔弩张,除了陆之凌,其余人皆是满脸兴奋之色,跃跃欲试。 一声令下,陆之凌率先挥动球杖夺得球,刚准备打出去便被冯学恩轻松抢走。 陆之凌紧紧跟随其侧,挥杖抢球,两人并驾齐驱,争抢激烈。 很快挥杖将球又夺了回来,往后轻轻一挥,紧跟其后的上官忠宇接住球,抓住机会将球又往身后队友一挥,完美避过抢球的苏湛铭。 此时陆之凌已经调转马头朝对方的球门处驰去,被人围攻的高思钧将球高高打起,越过几人朝陆之凌方向飞去。 见状,陆之凌松开马缰,一脚站立在马背上,身体旋转,手中球杖一挥便将飞过来的球送入球门。 “国子监陆之凌进球一个,得一筹。” 场边顿时欢呼声一片。 进了本场第一个球的陆之凌,左手执马缰,右手握着球杖,将球杖往肩上一放,得意的看着冯学恩。 冯学恩无所谓般笑了笑:“不过就是第一球,再来。” 随即开始了第二球的争抢角逐。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抢与配合,第二球被冯学恩拿到了。 你争我抢,进球欢呼,一炷香时间到了,最后应天书院以一球之差输给了国子监。 这一场比赛可谓是每持球仗乘势奔跃,运鞠于空中,连击数百而马驰不止,迅若雷电、攻势凌厉、精彩绝伦,无论是场上球员还是场下观众皆是意犹未尽。 其中陆之凌进球最多,攻伐最猛,此时正被国子监众学子团团围住。 “喔~~~喔~~~”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众人将陆之凌高高抛起,从空中坠落时被人接住,随即又朝空中抛去。 应天书院虽然输了球,但打得尽兴,也没有人面露不悦,皆各自说话或含笑看着对面正在庆祝的人们。 这一场比赛,时间虽短,却是精彩不断,南羽等人也看得尽兴。 第68章 马球比赛(二) 待大家庆祝得差不多了,南羽才开口:“这一场比赛大家看得尽不尽兴?” 南羽一开口,众人都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高台处。 “尽兴。” 底下众人高声应着。 “那么接下来大家也要尽力、尽情的玩,放开手脚玩,再给大家展示几场精彩的比赛好不好?” “好。” “可以。” 随后又是几场比赛,大家各有胜负。 虽然打得也算是精彩,但与冯学恩与陆之凌那一场比还是差了点意思。 不过大家玩得高兴、看得尽兴,这才是最重要的。 太阳西斜,时至下午,时间在欢乐的时光中总是过得很快,马球赛比了一场又一场。 “先生,我们都上场几次了,你们可不能只在上面看热闹呀!” 刚从马背上下来的姚北泽还一手握着球杖,转身看着高台上的南羽等人喊道。 闻言,众人都带着期待、兴奋的神色看向高台众人。 “就是呀郡主,我们都上场了,您们要是不打一场,今日这马球赛难免有些遗憾。”苏湛铭也在一旁喊道。 “打一场、打一场。” “上场、上场。” 台下的呼喊声越来越大。 见状,南羽含笑朝前走了几步,双手一抬示意大家安静。 底下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众人只是静静的看着高台上。 “今日带诸位来打马球,风谨本来就是要上场的。既如此,那就现在吧!” 随即又转头看着武义、曹平几人:“武博士、曹教头、彭助教,怎么样?要不要与我一起打一场?” “好啊!在旁边看了半天,早就心痒难耐了。” “郡主,你是不知道,我在旁边摩拳擦掌半天了。” 几人哈哈一笑,活动着身体。 “行,那就这样吧!我、武博士、曹教头、彭助教、凤西遥组成一队,你们自己选人组一个十五人队的怎么样?” “好。” 底下学子立即应道。 “郡主,我们人多,这样会不会太过欺负你们了?”上官忠宇毫无诚意的问道。 “你小子,那也要你们有欺负人的本事才行。” 武义看着上官忠宇笑骂一句,率先走下高台朝拴在旁边的坐骑走去。 随后几人也走下高台各自选了一匹马,手执球杖,走入场中看着对面。 与之对战的人员也选了出来,皆是在几场比赛中进球较多、攻伐较猛的人。 由冯学恩、苏湛铭、梅休、柳清梧、林炜、黄意、裴欣、陆之凌、上官忠宇、姚北泽、高思钧、陈望之、贺兰山、端木青松、齐靖等人组成。 令下人马动。 冯学恩率先抢到了球,学子们瞬间激动不已,南羽几人也被他们防得死死的,根本碰不到球。 也由于人员配置都是最强的几人,每人都想碰球、进球,你争我抢间,众人配合得也没有很默契。 渐渐地防线略松,在冯学恩即将进球时,被凤西遥抓住破绽,横空截杀。 身在后侧的南羽朝球飞的方向驰去,突破重围、高高跃起,转瞬间便将球送入球门。 对方势在必得、胜券在握的几人都还有些懵。 明明优势在己方,且快进球了,突然被一侧杀出来的凤西遥截了胡,还不待反应过来,对方竟然进球了。 突然之间竟有些不敢相信。 场外学子也皆是如此。 刹那后,才反应过来。 瞬间掌声雷动、喝彩声不断。 南羽调转马头,含笑看着还有些不解的众学子,淡淡问道:“原本这一球,你们已经胜券在握了,知道为什么被截吗?” 众人摇摇头。 “你们每个人的独战能力是很强,组合在一起看起来也很强。但是,你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配合没有默契,各自为战。” “你们人人都想碰球、进球,争强好胜不是坏事,但没有配合与防御。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很不错的,冯学恩率先抢到球,给了你们信心;防御与配合也不错,让我与曹教头几人都无法突破你们的防御。” “但是到后面的时候,你们都追着球去了,防御松懈、配合不当,更没有人注意到凤西遥,这才让他有机会从旁迂回截了球。而我落后于你们,也没有人来防范我,才让我有了机会顺利进球。若是不信的话,你们回想回想当时的自己都在做什么?” 听着南羽的分析,几人也慢慢回忆着当时的自己。 “好像还真是这样,我刚开始还在曹教头身边的,可后面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前面了。”苏湛铭回忆后恍然大悟般说着。 “我也是,刚开始是跟着凤西遥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到了最前面了。”端木青松也说道。 “......” “......” 回想的众人也都在七嘴八舌的说着。 “早知道我就不去抢球了,防着人不就行了吗?” “就是呀!唉,咱们白白失了一个球。” 其中几人有些懊悔的扯了扯缰绳或者抖了抖球杖。 唯独冯学恩与陆之凌沉默不语。 在场上,也就他们俩争抢得最凶。 看了看那些懊悔的学子,又看了看二人,南羽又说道:“除了你们配合不默契,冯学恩与陆之凌非但没有配合好,更没有注意到周围情况。” “冲在最前方的二人一心只在球上,没有一人观察周围环境,但凡你们有一人哪怕只是瞟过一眼,都不会让凤西遥得手。” 看着众人,南羽脸上原本和煦的笑容一收:“这种情况若是出现在战场上,你们所有人现在已经全都成死人了。” 听着南羽的话,众人收起脸上的笑意,瞬间神色肃穆的看着她。 “无论是打仗还是比赛或是做其他事,不要只顾着眼前。要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睛没看到之处要想到,随时随地注意周围环境的变化,永远不要被一件事、一个东西吸引住全部的目光,不然就看不到隐藏的危险。” “你们防御的松懈也是致命一击。试想一下,无论是兵力、战力都优胜于对方,已经将对方各个包围,只需再将他们各个击破或者围困,对方都难以脱身。可因为你们的松懈,导致全盘皆输,最后反被灭,这是不是致命一击?” 听到最后,有些人已经羞愧的低下了头。 不仅这十五人,就连场下听到的人也都开始沉思了起来。 “先生,之凌受教。请先生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过了半响,沉默低头的陆之凌抬头看着南羽,身体微微前倾颔首一礼。 其余几人也都抬眸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南羽。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悟性如何?能不能做到强强联手?” 看着众人坚定的目光,南羽及武义、曹平、彭湃几人心中极为满意,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做到几分。 学子们很快调整完毕,便开始了第二轮。 凤西遥率先抢下了球,传给了南羽,南羽又传给了武义。 就在这空挡,陆之凌横空一杆将球打向后方,后面的贺兰山接住了球往回跑去。 曹平与凤西遥立即跟上,与之争夺。 争夺间,贺兰山将球传给了陈望之,曹平与凤西遥正准备上前,便被梅休、高思钧夹在中间不得追击。 南羽与武义则一直被陆之凌与冯学恩、上官忠宇、姚北泽、柳清梧截断在后。 激烈争夺间,陈望之的球差点被曹平抢去,见状,陈望之立即将球传给苏湛铭,自己则牵制着曹平等人。 苏湛铭得球后,一马当先,急奔一段后重重一挥杆,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完美落在球门中。 “耶~~~耶~~~” “进球了,我们进球了!” “我们进球了。” 看着球进入球门后,无论是场上球员还是场下学子,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南羽也欣慰的笑了。 “哈哈哈,每想到他们的悟性还真不错。” 曹平几人打马走到南羽身边,看着欢呼的众人也欣慰的笑了。 “他们本就聪慧,平时也傲气了些,才会一叶障目,但只要稍稍一点拨,绝不会比任何人差。相反,他们会做得更好。”看着还在欢呼的人群,南羽笑着说道。 与弟兄们欢呼后的陆之凌,脸上笑意微微一收,转过头越过几人朝不远处的南羽看去。 见南羽几人看着这边欣慰的笑着,这才深呼吸一下,露出发自内心的欢笑。 之后的几轮众人配合越来越默契,冯学恩与陆之凌成了主力,配合最好,进了好几个球。 场上往来奔驰如风回电激,双方驰马争击,或背身击球、或仰身击球、或俯身击球、左右击球,场面十分激烈。 到结束后,人衣湿、马汗流,甚至是马乏人力尽,人人打得酣畅淋漓。 最终,双方打成平手。 “畅快。” 下马后的上官忠宇抬手用衣袖将脸上的汗水一擦,便走到南羽身边问道:“郡主,以后可以再带我们打马球吗?” 正在整理马鞍的南羽转头好笑的看着他:“怎么?很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了。打得畅快,好久没打得这么畅快了。” “是啊郡主,别看你们只有五个人,丝毫不比我们十五人队差,我竟然不知道咱们曹教头竟然这么会打马球。” 苏湛铭几人也围了上来,兴冲冲的说着。 听见自己被夸,曹平几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看着围过来的众学子,南羽应道:“可以呀!只要你们喜欢,以后还有更多好玩的。” “比如呢?有哪些好玩的?” 站在一旁的高思钧连忙问道。 “暂时不告诉你们,等通知就行。” 看着众人满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南羽卖了卖关子,没有直接回答。 “郡主,你就说说嘛!你这话说一半,勾得我心痒痒。”端木青松催促道。 “就是呀郡主,告诉我们嘛!” 其余人也催促着南羽。 即便如此,南羽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要是告诉你们,那就没有惊喜了,还是等我筹备好再通知你们吧!” “好吧!” “那我们可都等着呢!” 见南羽不愿说,众人也只好无奈放弃追问了。 夕阳西下,众学子离开马球场时还是一脸的意犹未尽,满脸兴奋地说着今日之事,还相约下次一起打马球等等。 第69章 赤焰营比武 第二日,已半月未去赤焰军营南羽处理完手中事务便去了军营。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今日正值赤焰军内部比武。 校场之上,人声鼎沸,呼喊声震天,各营将士正围在校场边为比武之人喝彩,尤其是自家阵营的喊得最为卖力。 场上正在进行的是马球比赛。 对赛的是骑兵营与凤羽营。 参与人数众多,近百人的比赛更是激烈非凡,看得大家眼花缭乱。 打马球、蹴鞠、骑马跨栏、马上骑射、角力等都是军营的训练方式之一,尤其是对骑兵的训练有很大的作用。 自南羽重建赤焰军后,就将马球、蹴鞠等纳入军队训练考核中,每隔半年就会举行一次大比武。 在此期间也会不定期的举行各种比赛,或大或小。 一则可以训练士兵的战斗能力、各兵种熟悉与配合,还能增强将士的胜负欲等;二则可以让大家时不时娱乐一下,为枯燥的军营生活增添一丝乐趣。 “这场比赛还有多久结束?” 站在正北点将台上的南羽看着场上激烈竞赛的两支队伍问着身旁的几位将领。 今日的南羽穿着一身赤甲,披着赤焰红披风,腰佩赤焰刀,长发盘起束在脑后,头戴赤焰军军容抹额,身姿挺拔。 哪怕身在一堆历经沙场的将领中,依旧气场强大,且气质独特,让人不敢小觑。 “已经过了一刻钟了,再有半刻钟就要结束了。” 站在南羽右侧的肃远将军韩风回道。 “骑兵营落后两个球了。” 南羽看着驰骋在球场上的士兵嘴角轻扬着说道。 几人说话间,凤羽营南风进了一球,将原本只略胜一筹的差距继续拉大。 一球进,场下顿时欢呼一片,尤其是凤羽营诸将士最是得意。 这一球,双方胶着多时,最终让配合更加默契的凤羽营找到了突破口抢得了先机。 反观骑兵营那边,无论是主将校尉还是士兵,脸上无一不是精彩之色,与得意亢奋的凤羽营形成鲜明对比。 其余士兵则是事不关己的看着比赛,无论哪队进球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影响,只管欢呼看热闹就行。 “只怕又是凤羽营赢了。” 站在南羽左侧的老将军左锋说道。 “那还用说吗?哪次集体对赛不是凤羽营赢?” 站在左锋将军旁的慕定山老将军满脸皆是意料之中的神色。 “凤羽营的士兵无论怎么打散重组都能很快配合起来,且配合得无懈可击,很难打破他们的防线,作为他们的对手能进三个球已经不错了。” 看着场上英勇的士兵们,宁远将军熊宗棠满脸欣慰的说道。 听着几位将军的夸赞,南羽心中也高兴、欣慰。 凤羽营将士现有三百七十四人,他们或许不是在某一方面是最强的,但无论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团队作战皆是独一无二的。 很快,一场比赛便结束了。 结果不出意外的是凤羽营赢了,但中途失误让对手连进几球,差点输掉比赛,也是让场上场下的人狠狠揪心了一把。 场上列胜英带着凤羽营将士欢呼庆祝,输球的骑兵营将士则被他们的校尉、将军喊到了一边。 “又输又输,丢不丢人哪?啊?” “一个球,还进一个球不说赢,最起码也能打平吧!” “你们能不能给我争气点呀!” 南羽几人走过来的时候,正听见威远将军袁昭在给刚下球场的士兵训话。 “将军,我们也想赢啊!可是......可是戈劲、古岩他们防御得太严了,球一到他们手上太难抢过来了。” “我们也不想输的啊!” 穿着一身赤色戎衣、头戴赤焰抹额的士兵们被袁昭训得抬不起头来,小声的抗议着。 “还有脸说,输了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就只知道不断找借口吗?” “你们就不能配合好、也把他们防死吗?我也不需要你们每次都赢,能赢一次就好,只要一次就可以了行不行?” “今天多好的机会呀!只差一个球就平了,两个球就赢了!这么好的机会没把握住,你们不觉得可惜吗?” 看着这么好的机会他们都没把握住,刚才在台下看着的袁昭急得恨不得自己去打,此时颇有些痛心疾首看着有些垂头丧气的士兵。 “咳~~~” 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墙角的南羽轻轻咳嗽了一声。 正训得起劲的袁昭闻声转头看去,便看见几位将军正含笑看着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末将见过将军。” 但很快便整理军容,向前一步朝南羽行了个军礼。 “见过将军。” 正在低头挨训的士兵们也立即整理军容、挺直腰背,右手握拳举至左胸、微微低头向南羽行礼。 南羽也向众人微微颔首示礼,随即说道:“袁将军,胜败输赢乃常事。刚刚这场的比赛我也看了,他们打得很精彩,配合得也很好,两支队伍不相上下。” 听到南羽的话,原本还有些泄气的士兵立即抬头挺起胸膛,嘴角带着一丝掩不住的笑意、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只是简单几句肯定的话,瞬间就像是给士兵们重新注满活力一般,让他们重拾信心。 南羽也只是中肯的评价了他们,只有一球之差,确实也是不相上下。 “将军,我自然知道胜败输赢乃是常事。” 袁昭先是略微腼腆的看着南羽,随即向前走半步便激动的说道:“但是吧!将军你想想,集体比赛一直输一直输,就算不赢打个平手也总是好的吧!” “今日这机会多好呀!就一球之差,一球之差啊!我这个心痛得呀!哎哟!不行了,这心太难受了。” 说到最后,袁昭还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作心绞疼痛状。 见他如此,众人皆被他逗笑了。 几位将军和校尉还好,想笑便无所顾忌的大声笑了出来。 可他身后刚刚被训的士兵,则是想笑不敢笑,只能低头狠狠的憋住笑意。 笑够后,南羽伸手拍了拍袁昭肩膀,语重心长道:“唉!悠着点,以后还有呢!要是一次就心痛完了,以后怎么再心痛呢?” 说完便带着满脸笑意走了。 “我.....” 还以为南羽会安慰安慰自己,听完她的话,袁昭瞬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走开的背影。 “她......” 看看南羽背影,又转头看看左锋、慕定山等几位将军。 “放心!又不是只有你一营的打不过,咱们都打不过,没事啊!” 见袁昭张口结舌、一脸震惊,韩风满脸笑意走过来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肩安慰着。 不过,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呢! “就是,习惯就好。” “......” “......” “我还以为你们是来安慰我的,敢情都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吧?” 袁昭瞬间被几人弄得很无语。 几人笑着摇了摇头,跟上南羽的步伐。 见几人走后,袁昭朝身后的士兵们挥了挥手。 “行了,都散了,下去吧!” 吩咐完,也朝南羽的方向跑去,双手环抱、屁颠屁颠的走在几人旁边。 “将军。” “将军。” 还围在一起说笑的凤羽营士兵见南羽几人走来,立即停止说笑,抬头挺胸、站列整齐,朝南羽行了一礼。 看着大家脸上的喜悦之色,南羽问道:“赢了几场了?” “回将军,凤羽营马球比赛从无败绩,不过在其余各项大比武中略有胜负。” 作为凤羽营目前主要将领的宣节校尉列胜英向南羽汇报着战绩。 “哦?输了哪几项?” “回将军,蹴鞠我们输给了步兵营的,骑射一项末将输给了袁修、林北。”脸色微窘的列胜英坦然的站出来回道。 闻言,南羽笑了笑:“袁修、林北呀?输给他们不丢人。他们可都是军中数一数二的神箭手,百步穿杨、矢不虚发可不是说说而已。” 凤羽营士兵主要是综合作战能力强,若单拎一方面出来,能被很多营的士兵吊打,如弓弩营、骑兵营等等。 南羽继续说道:“无论是比赛还是大战,输赢皆是常事,没有永远赢的人,也没有永远输的人,赢了不骄傲,输了不气馁。” “有时候输不是坏事,只有输了之后才能知道自己哪里不足,找出原因,补足不足之处,总结经验,再战对手。” 这话南羽除了是想对凤羽营士兵说的,也是想对全军将士说的。 听了南羽的话,凤羽营士兵信心大振,立即保证道:“将军放心,我们之后定会好好总结这次比武,把这次没有做好的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弥补上,争取在下次比武中拿下。” 赤焰军内部大比武,算是为了磨炼大家的默契和战斗力,也是让没上过战场的将士们积累战斗经验。 虽然收获可能不如真实的战场,但也总比一点没有的好。 以后几日,因大比武之事南羽大多住在军营。 每日皆有比赛,各营各军各有胜负,历时半月,比武终于落下帷幕。 期间涌现出许多好苗子,他们要么就是平日太过低调,要么就是没有人注意过他们,皆在这次大比武中大放异彩。 例如剑术方面有:白朗、列胜英等;枪术方面有南风、戈劲;用刀方面有:温纶、古岩等等。 赤焰军比武结束后,南羽又忙着即将到来的国子监讲学的事儿了。 第70章 蹴鞠比赛 这日一早,身着一身红色束袖衣袍、挽着高髻的南羽与身着束袖衣袍的众学子到了一处蹴鞠场。 很显然,这一次南羽要带着大家玩蹴鞠。 众人已经换好了早已统一准备好的蹴鞠服。 对阵双方,无论国子监还是应天书院,一队换成深蓝色蹴鞠服,一队换成深红色蹴鞠服。 每队十六人,依然是自由组队。 “在比赛之前,有没有人自愿为大家表演一场,提前暖暖氛围?” 手中拿着一个皮质球的南羽站在蹴鞠场中间看着众学子,说话时还将手中皮鞠颠了颠。 “我来。” 话音刚落,穿着红色蹴鞠服的高思钧便阔步走了出来,满眼兴奋的看着南羽,更准确的说是看着南羽手中的鞠球。 “好。” 说完南羽便将鞠球抛给了他。 高思钧伸手轻轻接住鞠球,在手中旋转几圈,走到众人中间便表演了起来。 蹴鞠除了用脚踢以外,还可以用头、肩、臀、胸、腹、膝等部位接球。 球在高思钧手中高飞旋转、足膝之间飞舞、起伏于身上,花样百出,让看的人眼花缭乱,赢得掌声阵阵,无一不为他高超的球技喝彩。 “我来我来,该我了。” 端木青松也被高思钧的花样表演勾得蠢蠢欲动,待他一表演完毕,立即接过球便玩耍起来。 无论是玩的花样还是球技丝毫不数高思钧,甚至用右肩连着接了十几个球。 “好,厉害。” “思钧兄厉害。” 周围掌声雷动、喝彩声不绝。 被同伴连连夸赞的高思钧不由得意起来,耍的难度也更高起来。 一时之间,大家争相比了起来,四五个鞠球同时玩耍,让观看的人目不暇接。 见大家兴致高昂,还想继续比试的众学子被南羽叫停了。 “鞠球玩得这么溜,看来在座诸位有不少是蹴鞠高手了。” 南羽将几个鞠球收回抱在怀中,兴趣盎然的看着大家。 众学子皆得意洋洋、满脸自信的笑着。 “既如此,今日大家便好好玩玩,让我瞧一瞧诸位高超的蹴鞠风采吧!” “郡主,您就瞧好吧!” “这蹴鞠,我可是玩得比马球更好呢!” “就是,自我们会走路开始便会蹴鞠了,玩蹴鞠还不就是信手拈来。” 看着大家脸上扬着自信的笑容,果真是神采飞扬的少年郎啊! “看来你们都很自信哪!既如此,那我也大方一点,给大家设个彩头如何?” 听南羽如此说,立即便有学子好奇问道:“什么彩头?” “第一名:桐烟墨一块;第二名:宣纸一刀;第三名:湖笔一支;这个彩头如何?” 南羽刚将彩头说完,便有学子问道:“郡主,宣纸我们知道了,可是这个桐烟墨与湖笔我们都没听说过,可以给我们讲讲吗?” 闻言,南羽微微一笑:“桐烟墨与湖笔是我近日新得到的,至于好不好我说了不算,你们用了便知。” “先生这么说,我还真有些好奇了。” 身着一身红色蹴鞠服的姚北泽右手摸着下颌,左手托住右手手肘,半靠在陆之凌身上轻声嘀咕着。 “能让先生拿出来做彩头的东西又岂能是一般俗物?” 陆之凌低头轻轻活动着手脚,说话时语气淡然。 “陆二,咱们都赢过来如何?虽然能买,但赢的东西和买的东西意义不一样。” 上官忠宇一手搭在陆之凌的肩上,偏头盯着他的侧脸说道。 “正好,我也想赢,我要桐烟墨。” 活动好手脚的陆之凌看着前方,眼中露出狼一样势在必得的光芒。 “桐烟墨我想要,宣纸、湖笔也不会丢,苏湛铭、柳清梧,你们一会儿可都要尽全力。” 另一边的冯学恩缠着手腕上的布带,嘴角微勾,脸上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放心吧!好东西我也想要。” 知晓冯学恩在想什么,苏湛铭笑嘻嘻的应着。 柳清梧则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上一次打马球,应天书院输给了国子监,冯学恩输给了陆之凌,这让向来自傲的冯小公子心里很不服气,所以在今日必定是要一雪前耻的。 每队十六人,一场三十二人,分数场进行,确保来的每一位学子都有机会上场。 当然,每个人上场次数不限。 第一场比赛开始之后,场上队员你争我抢,竞争激烈,摔倒后不顾疼痛,立马爬起来逐球而去。 每个人不仅仅是为了彩头而战,也不仅是为了自己而战,更多的是为了团队的荣誉而战。 队员之间的配合也在一场场的比赛中越来越默契,大部分队伍可以做到攻守兼备,只有能力强弱之分。 时至夕阳西下,今日的蹴鞠比赛也结束了,最终的排名也出来了。 “经过统计,前三名排名已经出来了,接下来我宣布前三名人员。” 比赛结束后,南羽站在球场中间拿着统计出来的名单宣布排名。 “我们先宣布第三名,进球数为十一球,共有两名,分别是应天书院梅休与国子监端木青松。恭喜你们。” 南羽看向两人拍手祝贺。 在众人的掌声祝贺中,两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在南羽面前停住。 “来,这是承诺给你们的湖笔,一人一支。” 见二人走近,南羽从旁边品竹端着的木托中拿出两个长方形锦盒递给他们。 在比赛时,南羽便吩咐人将彩头带了来,每样都有准备多份,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 “谢郡主。” 梅休与端木青松先向南羽弯腰行了一礼,才用双手将锦盒接过来。 待二人回到人群中,南羽才继续宣布名单:“接下来是第二名,进球数为十二球,只有一名,乃国子监高思钧。” 第二与第三之间只有一球之差。 听到自己的名字,高思钧带着满脸笑意几步快跑到南羽面前站定。 南羽从身后幽兰手中接过宣纸递给他。 “这是给你的彩头,宣纸一刀。” “谢郡主。” 高思钧同样先向南羽一礼后才伸出双手接过宣纸,复向南羽一礼后才退回人群。 “好了,现在是大家最期待的第一名了,大家都猜猜,觉得谁会是第一名?” 宣布第一名的名单时,南羽看着众人先卖了个关子。 “那还用猜嘛?肯定就是冯小公子与陆二公子了呀!” “就他们俩上场最多、进球也是最多的。” “第二第三名都没有他们,那第一名肯定就是他们了嘛!” 众学子七嘴八舌的说道。 几场比赛下来,大家都看出了陆之凌与冯学恩两人一直在较劲,对于他们的表现,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没错,排名第一的也是两位,应天书院的冯学恩与国子监的陆之凌,进球数为十七球,祝贺你们。” 二人虽然进球最多、排名第一,但脸上的却没有之前三人那样的兴奋喜悦之色,或许也是因为他们性情太过内敛而未表现出来。 总之,脸上虽然能看出笑意,却很平淡。 “能在这么多人中进十七球,已经很厉害了。” 看着站在面前的二人,南羽由衷赞许道。 在人数众多的情况下,能进球就不错了,更何况进了这么多球,南羽自己也是很佩服的。 若让她来踢,或许也没有他们踢得这么好。 “谢郡主夸奖。” “谢先生夸赞。” 面对南羽的夸赞,二人还是很谦虚的。 南羽从品竹端着的木托中拿出两个小小的长方形锦盒递给二人。 “这是我让人新制的桐烟墨,我自己是比较喜欢的,觉得很好用,也希望你们能喜欢。” “谢郡主。” “谢先生。” 行完礼后,二人恭敬的从南羽手中接过锦盒。 宣布完排名、送完彩头,将鞠球收回后,南羽才说道:“今日蹴鞠比赛到此结束,每个人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后便散场回去吧!” 这时,有些意犹未尽的学子开口问道:“郡主,您下次还会举行这样的比赛吗?” 从人群中找到那名学子,南羽看着他问道:“你们很喜欢参加这样的比赛吗?” “喜欢。比赛是其次的,主要是喜欢这样的氛围,大家都有激情、有拼劲。”那名学子回道。 话落,又有一名学子说道:“郡主,我们都很喜欢跟着您参加这样的比赛,这不仅仅是比赛,您还在比赛中教我们其他的东西,我觉得受益匪浅,希望以后还能继续郡主组织的各种比赛。” “是啊郡主,我们都很喜欢你授课的方式方法呢!” 众学子看着南羽那热切的目光,让她很欣慰、很感动。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教学并没有柳院长、封祭酒他们那般好,学识更不如他们,但如今看着众学子眼中灼热的光芒,南羽已经很知足了。 哪怕花再多的时间、精力都是值得的。 “既然大家喜欢,以后只要有时间,我会再安排各种比赛、游戏,只要大家愿意参加,风谨都欢迎各位。” “郡主,那下一次授课,我们要做什么准备?” “这个我真的还没想清楚,放心吧!只要我想好了,都会提前通知大家的、而你们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必担心,不会有特殊东西要准备的。” 众人又围着南羽问了好些问题,南羽都耐心的一一解答着。 等南羽从蹴鞠场离开时,已到傍晚时分。 天边晚霞璀璨多彩,陪伴着暮归的人。 “陆二,给我们看看,你得的桐烟墨是什么样的?” “是呀陆二,让我们看看呗!” “端木的湖笔我们都看过了,可把我们羡慕的,你这个也让我们看看呗!” 在回国子监的路上,姚北泽、陈望之、上官忠宇几人围着陆之凌,非要看看他得的桐烟墨。 看着围着自己的同伴,陆之凌勾嘴一笑,眉头微挑,将怀中锦盒拿出来慢慢打开。 里面放着一块表面印着青松图案的墨块。 “重量轻,表面平整光滑,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果真是好墨!” 陈望之将墨块从锦盒中拿出来细细品鉴着。 读书之人对笔墨纸砚这些都会品鉴,更何况是像他们这样出生世家贵族的子弟了。 从小耳濡目染,知道的自然不少,会的也多。 “能被先生拿出来当彩头的,必然是极品了!”姚北泽说道。 “光这么看着就不错了,想来研出来的墨写字也不差了。” 看着那桐烟墨,上官忠宇一脸的羡慕。 “回去都试试呗!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看着同伴眼中的羡慕之色,陆之凌大方的说道。 “正好,我那里有湖笔,思均那里有宣纸,黄意那里有好砚,回去就大家都试试。” 端木青松拍了拍陆之凌与高思钧的肩膀说道。 “好啊!” “正有此意。” 几人应道。 第71章 京酒巷 看着走在前方的陆之凌一行人,冯学恩无奈的笑了笑。 “原本是想将所有彩头都赢过来的,可惜还是差了一样,被他们给赢去了。” “大家都尽力了,玩得也开心,郡主加这个彩头也不过就是为大家助助兴,输了便输了,没什么呀!”进球数排名第四的苏湛铭无所谓的说道。 他与第三名也只有一球之差。 说完,便看向冯学恩的手中说道:“表哥,你让我看看你的桐烟墨是什么样的呗!” 闻言,冯学恩便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他。 苏湛铭接过锦盒,柳清梧、梅休、贺兰山等人瞬间围了过去。 锦盒打开,里面装着一块表面印有绿竹的墨块。 苏湛铭轻轻将墨块拿出来细细观赏着。 第二日,一直忙于军中事务的南羽去了京酒坊。 在去京酒坊之前先去了永乐街‘琼浆玉液阁’和正在开工的溪水巷。 “见过郡主。” 马车在店铺门口一停下,掌柜冯玖便迎了出来。 身穿一身青色衣裙的南羽微微颔首,站在门口看了看,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店铺内也传来客人与伙计的交谈声。 一走进店铺,便有好些人或站在柜台前付钱、或正在店铺伙计的带领下朝二楼走去。 “冯掌柜,这些日子店内情况如何?” 环看了一圈,南羽才开口问道。 “回郡主,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不知道这些酒,所以店内生意不是很好。可现在这酒的名号已经在京都打响,每日来店内购买的人不少,尤其是葡萄酒。” 掌柜冯玖一边回着话,一边带着南羽朝账房走去。 走进账房,便指着桌后的一个木柜说道:“郡主请看,自店铺开张以来,所有的账册都在此处。” “打开柜子,拿出来我看看吧!” “是。” 见南羽进来后,便一直站在旁边的账房先生应了一声,从桌子的抽屉中拿出钥匙、打开柜子,将几本账册抱出来放在桌面上。 南羽轻甩衣摆,在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拿着账册一本一本仔细的看着。 而冯掌柜与账房先生在桌前垂手而立,随时等着南羽的询问和吩咐。 “果然是这葡萄酒卖得最好,所卖的银钱差不多占了总收入的三分之一。” 看着账册中的数据,南羽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抬头看着冯掌柜问道:“那几家酒楼、酒肆的供应如何?” “回郡主,清风楼、泰和酒楼、醉仙居、清莱酒肆等纷纷要求增加供应量。” 闻言,南羽沉吟片刻:“嗯,可以,就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一成吧!价格不变。” “是。” “郡主,还有好几家的客栈、酒楼也要大规模购买,还有一些京都外的客商也要求大批量的进货。” “大批量不行,现在京酒坊扩建还未完成,无法大量生产,先保证选的那几家酒楼、酒肆的供应以及店铺内的售卖,其余的以后再说。” 南羽原本低眸看着账本,说完便抬眸看着冯玖叮嘱道:“虽然现在不能大量卖给他们,但可以先稳住客源,最迟明年春便能大量销售了。” “是,小的明白。” 看完账本后,南羽将账本放回桌上,站起身走到前堂店铺中,对大伙儿说道:“账目我都看过了,店内的生意我很满意,这段时间以来大家辛苦了。这样,这个月发工钱的时候,伙计们每个人多发三两银子,账房先生五两,冯掌柜你拿十两。” “多谢郡主。” 闻言,众人喜笑颜开,立即向南羽行了一礼以表谢意。 只要在南羽管辖下的工人,她都会给他们较高的工钱,就比如这店铺内的伙计,其他店铺一天也就八九十文、百来文左右,而南羽给了他们一天一百二十文。 工钱给得高,对他们的要求自然也高些,服务态度也要好。 “只要诸位认真干,风谨是绝不会亏待大家的。而且,店铺的经营还要仰仗诸位,今后还望大家齐心协力,将生意做好。” “是,郡主。” 交代几句后,南羽便离开永乐街朝成华街溪水巷而去。 穿过溪水巷,一走进京酒巷便看见那里车水马龙,人们正干得热火朝天,搬运砖瓦的工人、运送木料的车马、叮叮哐哐敲击木头的响声、锯木料的声音等响成一片。 京酒巷是南羽为即将新建成的这个地方取的名字。 在京酒巷与溪水巷中间,有一条并不宽阔的溪流,溪水巷也因此而命名。 南羽带着幽兰、含梅走在路上,身后有传来小推车的声音,三人赶紧站在边上避让。 待装着砖料的小推车过去后,南羽三人才继续走着。 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大部分房屋已经成型。 “见过郡主,” 负责房屋督建的掌墨丁城看见南羽后,便立即走过来打招呼。 掌墨,即掌墨师,掌控墨线的师傅。 是修房造屋时全程主持建设的领头人,负责把控整个房屋的建筑过程,协调安排各工种匠师开展工作。 “这修建进度还是挺快的嘛!丁掌墨,劳您费心了。” 看着已经成型的房屋,南羽对这些工人可谓是赞赏有加。 以目前的进度,至多还需一月便可全部完成。 “能这么快完成主体建筑全靠郡主,若不是有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支持,就算是再给小的一个月的时间也不一定能这么快将这么多房子建成如今的模样。” 面对南羽的夸赞,掌墨丁城谦虚的回道。 人虽然谦虚,但话没错。 要同时动工修建几十户房屋,还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哪天不是几百人在开工。 除非下雨,否则每天至少都是一百多号人在开工,最多的时候有三百多人。 “如今都完成了哪些?” “回郡主,所有房屋的横梁在昨日前便已经完成,现在主要是在房顶以及门、窗户等的木工,将那些做完便是每家每户的院子。” “好” 几人在工地上一边走着看着,丁城一边或指着房屋或拿着图纸给南羽细细地介绍着。 一路走来,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房屋矗立在一旁。 有些是两层楼房加一个院子,有些是一层房屋加个小院子,错落有致的排列在一侧。 几人走到两栋很大的楼房前站定,丁城指着它们说道:“这两栋便是京酒坊长工住所,横梁也上好了。” “按郡主的吩咐,主要先将百姓的房屋建好,所以今日我便将这边的人抽了一半去那边;待那些房屋竣工后,留下一部分人继续做这边,一部分人去京酒坊那边。” 听了丁城的话,南羽点点头:“嗯,可以,这两栋不急,只要在京酒坊扩建完成前做好就行,基本的家具都要打造好。” “是,小的明白。” “方便吗?我想进去看看。”南羽问道。 “方便、方便,郡主请。” 在丁城的陪同下,南羽走进了其中一栋楼房。 这是一个三层楼高的长方形四合院。 从大门进去,左右各有一个楼梯通向二楼。 再往前走便是一个宽敞的院子,只是现在院子还没建好,到处堆满了木料、砖瓦等物。 左右两排楼房与前后两排木楼相连,四角做成了观景台的样子,四面共有六道楼梯,每个楼梯呈y字型,二、三楼临院子一面是走廊。 两栋楼布局一样,里面房间大小、布局相差无几。 “丁掌墨不愧是老师傅,虽然还未完成,但这些已经远远超出风谨的预料了。” 两栋楼看完之后,南羽非常满意,不由夸赞道。 “郡主过奖了,这些不过是老朽所擅长的罢了。” “等这两栋楼和京酒坊那边都建好后,到时只怕还要再麻烦麻烦丁掌墨了。” “郡主此话何意?” 听着南羽的话,丁城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南羽。 “到时可能还要在旁边再建几栋房子,不过现在不急,等京酒坊扩建完成后再说。” 虽然南羽说了不急,但已算是给了明确的话了,丁城心中不由一阵高兴。 立即拱手一礼道:“能得郡主赏识是丁城之幸。郡主将如此重任托付,丁城定不辱使命,必将这里每一户房屋建设好。” 作为一个半辈子都在与建筑打交道的人来说,能得人信任、所建之物能被人认可赞赏是很让人欣慰激动的事。 每一个建筑都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从无到有,一天天看着它成型、竣工,每个匠人心中都会充满自豪、骄傲。 “那就有劳丁掌墨了。” 几人在这里转了一圈后便回了丁城他们办公所在的地方。 经过旁边的那条溪流时,南羽叮嘱道:“丁掌墨,这些房屋建好后,记得把这条溪流也重新弄弄吧!” “郡主放心!您给的图纸我已经看过,等这些房子建好,再把这条溪流改造好,届时这边必定是西城区内环境、风景最好的街巷所在。” 想起南羽当初给他的设计图纸与说的那些想法后,丁城也不由憧憬着。 那不仅仅是几户搬迁的人家,而是城市的扩建,只不过如今是刚刚起步而已。 “西城区最好的街巷?这风谨不曾想过,只想着给这边居住的人一个比较好的环境罢了。” 听到丁城的话,南羽微微摇头。 她只是简单的想让住在这里的人们出门便有景可赏,邻里之间相处和睦,人人敦厚善良。 了解完这里的情况后,南羽坐车才朝京酒坊而去。 第72章 京酒坊查账 南羽来的时候,酒坊使易青正在酿造间里督工。 “让账房带着账本过来。” 在踏入房门时,南羽对身后幽兰吩咐道。 “是,郡主。” 随即,幽兰便向左边走廊走去。 进入房间后,南羽走到右边桌后坐下,面无表情的闭着眼睛懒懒散散地靠在靠背。 见南羽来了,酒坊小吏赶紧烧好茶水送来,还没走进来,在门口便被含梅拦住了。 “郡主有些累了,茶水给我便好。” 看着一脸温柔笑意的含梅,那小吏只觉不愧是郡主身边的人,郡主平日里待人温和,身边的人与她一样,无论是待人、说话总是带着温和笑容,平易近人。 “好的,含梅姑娘,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行。” “好,有劳了。” 那小吏将手中茶水递给含梅后便退了下去。 含梅端着茶水走到南羽桌前,将茶水轻轻放在桌案上,蹲下身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南羽面前,便起身在南羽身后静静地站着。 没一会儿,幽兰便回来了。 “郡主,五位账房先生已在门外等候。” 幽兰走进来在桌案前站定,拱手一礼后禀报道。 “让他们进来。” “是。” 五位账房先生抱着账本先后走了进来。 “郡主可是要查看这个月的账目?” 见南羽闭着眼睛,几人踌躇片刻,年纪最年长的许山开口问道。 闻言,南羽这才睁开眼睛,手肘搁在两边靠手上,双手交叉在前平静盯着他:“许先生,你在京酒坊做账房先生多少年了?” “小的已有二十三年了。” “哦。” 南羽轻轻点点头,随即又看向另一个人:“那你呢?危先生。” “小的已来二十年了。” 名叫危情的账房先生回道。 “蒋先生呢?” “小的来了十八年。” 名叫蒋福的账房先生回道。 “全先生和焦先生呢?” “小的来了十一年。” “小的来了快四年了。” 名叫全房和焦急的两位账房先生回道。 自南羽接手京酒坊后,从来没有细问过这些,如今突然将他们叫来细问几人心里都有些不明所以,甚至有些在打鼓。 看着几人,南羽微微一笑:“来的时间都挺长啊!” “是。” 几人连忙应道。 “想来其中银子的走向诸位都很清楚了,你们又在其中拿了多少?” “小的没有,小的不敢。” 听到南羽的问话,几人立即埋头跪下,手中账本散落在一边。 “没有吗?” “是没有还是不敢?” 看着跪在地上的五人,南羽脸上笑容依旧,只是眼中带着丝丝冷意。 “没有,也不敢。” 几人立即应道。 “至和七年秋,从账房支出了一笔银子,记录的用处是购买酿酒所需的原料。但是我想问问,十一万七千两就买了几吨劣质的高粱吗?” “至和九年冬,给京酒坊所有人员发放棉衣,共用去七万三千四百五十两。我想知道,你们买的什么棉衣那么贵?人人都是锦缎所制的吗?” “至和十年夏,京酒坊房屋漏水,进行大规模修补与改造,前后五次一共用去九万五千七百七十两,你们这不是修补,是重建啊!” 随着南羽一条一条报出来的数据,几人身体不停颤抖着,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流淌着,他们的额头下的地板已经被汗水浸湿。 “还需要我一条一条念出来吗?” 南羽看着他们颤抖的身体问道。 “......” “......” 几人虽然害怕,但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这些钱......是去了诚亲王府、嘉郡王府、还是裴府、梅府、齐府?或者这些王公大臣府上都有?” “哦对了,还不止这些,我说出来不过是因为他们是主要的几家而已。你要不要我再说详细点?” “郡主,小的知罪,小的知罪,请郡主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请郡主饶了我们一命,求郡主饶命。” “小的愿把贪墨的银两全部拿出来,请郡主饶小的一命。” 几人终于面如死灰瘫软在地,连连向南羽求饶。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南羽冷冷一笑。 “你们贪墨的自然应该还回来,那原本便不属于你们。” “是是是,小的还回来,小的全部还回来,只请郡主能饶小的一命。” 南羽闭了闭眼睛,随即看着几人道:“能不能饶过你们不在我,而在你们自己,若是检举有功,可以饶你们死罪。” 闻言,几人面色更加难看。 “我知道他们皆是位高权重之人,你们都惹不起,我也不是要你们去向朝廷检举。” 听南羽这么说,瞬间抬头看去,眼中露出一丝希望般看着她。 “你们手里有没有什么最直接的证据可以指控,比如账本、收据等物。” “有、有,每一次的银子走向,酒坊使都让我们登记在册的,就是为了以防哪一天我们出什么意外。”最年长的许山立即回道。 “在哪儿?” “就在账房的暗格中。” “具体点。” “在装账本的木柜下有一块石板,拿起来便是,全部都在里面。” 南羽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幽兰与身旁含梅,二人微微颔首,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全部交代出来后,几人却是浑身轻松的跪在地上,身体也不颤抖了。 没一会儿,两人各抱着一摞账本走来,轻轻将账本放在桌案上。 “郡主,按他们所说,都在这里了。” 放好后,含梅又退回到南羽身后。 “幽兰,去将易青叫来。” “是,郡主。” 待幽兰走后,南羽拿起那些账本翻看起来。 全程神色平淡,不显一丝怒气,只是偶尔会深深呼吸一下或者闭闭眼。 见状,含梅贴心的蹲下身,给南羽倒了一杯茶。 “郡主,茶水温度刚刚好,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翻看着账册的南羽朝含梅伸出右手,手刚伸出去,一杯温茶便被放入手中。 一杯茶喝完,端着茶杯又伸了出去,含梅拿起茶壶给南羽又续了一杯。 “郡主,易酒坊使来了。” “进来吧!” 将杯中茶喝完放在桌案上,南羽面无表情的看着走进来的易青。 大概在酿造酒的作坊待久了的缘故,他一走进来,南羽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 “易青见过郡主。” 走进来看见跪在地上的五人以及摆放在南羽桌案上的那些账册,易青便什么都明白了,却依旧神色淡然、不慌不忙地向南羽行礼。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南羽看着一脸平静的易青问道。 “下官大概知道了。” “哦?说说看,你有什么想说的?” 将账本合上放回桌上,南羽都有些好奇易青会如何为自己辩解。 易青一撩衣摆双膝跪地,低眸道:“下官没有什么想说的,一切都在这些账本中。” 南羽没想到易青会这么回答,一时之间竟有些愕然。 “你就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 “没有需要辩解的,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你倒是挺硬气啊!”南羽冷哼一声,又问道:“那你这些年来拿了多少?” 易青回道:“一共两千一百三十一两。” 一个做了京酒坊酒坊使二十多年的人,说他只贪墨两千多量银子,说出去又有多少人信呢? “二十几年,两千一百三十一两?记得这么清楚?” “是。下官从十三岁起便来了京酒坊,至今已有三十年。从酿造间一名打杂的小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除了对酒的酿造感兴趣外,其余的都不能使我动心。” 哪怕他跪在地上,腰背也挺得笔直,脸上不悲不喜,眼神平静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地板。 易青话落,还不待南羽说话,跪在地上的五人开始便替他求情。 “郡主,酒坊使说的都是真的。他们都是王公贵族、朝廷重臣,我们小小京酒坊如何敢得罪?” “请郡主明鉴,酒坊使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若不是他,这京酒坊早就被掏空了。” “是啊郡主,请您饶了酒坊使吧!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京酒坊啊!若不是酒坊使让我等做这些账册,我们也是有理说不清啊郡主。” “请郡主饶过酒坊使。” “请郡主饶过酒坊使。” 几人一下一下的磕着头求着请,几下就磕红了额头。 见状,南羽扭头深呼吸了一下,随即看向几人道:“行了,别磕了。” 闻言,几人这才停止磕头,却依旧匍匐在地。 “官大一级压死人,我明白你们的难处。这样吧!你们把之前贪墨的银子还回来,我便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你们也可以继续留在京酒坊。” “谢郡主,谢郡主。” 五人立即感激涕零的磕头致谢。 “但是...以后不能再干这些事了。所有找你们的官员,你们全部回绝,将我定下的规矩给他们说清楚,若是有不满意的,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南羽又看向易青:“酒坊使,你也一样,将所有银两归还,我不动你。以后你依旧是京酒坊的酒坊使,你喜欢专研酿酒,你就专注你所喜欢的东西,其余的推到我南羽身上便可。” “易青谢过郡主。” 听了南羽的话,易青郑重的向她行了个大礼。 “行了,大家都起来吧!机会我只给你们一次,能不能把握全在你们自己。” “我等明白。” 看了看他们,南羽又低眸看向桌面上的账册:“这些账册我让人带走了。” 几人担忧的神色落在南羽眼中,她明白他们在担忧什么,便安抚般笑了笑:“放心!不会牵扯到你们的,只要你们以后一心一意为了京酒坊、为了陛下,没人能动你们。” “是。” “收拾收拾、整理整理你们的衣服,该干嘛就干嘛去。” “是,小的告退。” 几人站起身整理好衣服,躬身一礼后便退了出去,易青却留了下来。 第73章 诚亲王、嘉郡王 “说吧!” 待所有人走后,南羽才看向站着没走的易青。 “郡主打算怎么做?” 站在前方的易青不卑不亢的迎视着南羽的目光。 南羽微微一笑,反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问完后伸手拿了一本账本重新翻看起来。 “他们无论是在朝廷还是京都,都不是一般的势力,想要扳倒他们不容易。” “要让他们倒,哪需我来扳?” 拿着账本翻看的南羽听到易青的话,微低的头掀了眼皮看了易青一眼,说话时神色不屑。 过了一瞬,南羽继续开口:“这些东西在你们那里也不安全,可在我这里就不一样了。我也不会立即动手,他们该倒的时候自然会倒。” 随即轻轻一笑:“我嘛!最多就是推一把而已。” 之后,易青向南羽汇报了京酒坊最近的运转情况以及接下来的计划,二人商讨了半天才离去。 离开京酒坊后,南羽又去了位于成贤街的宣纸店铺。 “属下见过郡主。” 店铺门口,马车一停下,掌柜南光财便迎了出来,向刚走下马车的南羽行了一礼。 南羽微微颔首,边向店铺内走去边问道:“南掌柜,铺子生意如何?” “回郡主,铺子虽然每日来的人不是特别多,但总的收益还不错。” 落后一步走在南羽右后方的南光财回道,说话间,几人已经走进了铺子。 “见过郡主。” “见过郡主。” 正在铺子里的伙计在看见南羽时,纷纷停下手中活向她行礼。 南羽也微微颔首回礼。 几人走到二楼进了一间雅间,南光财便让人将账本抱了来放在南羽面前。 看完账本,南羽不禁莞尔:“比我想象中要好些。” 站在旁边的南光财立即说道:“东漓文风盛行,对笔墨纸砚这些东西要求也高些。尤其是咱家的宣纸,无论是作画还是写文皆是上等,许多文人雅士宁愿少喝几壶酒也会来买的。” “还有湖笔、桐烟墨、松兰墨、巴陵印泥这些,都受到了大家的喜爱,按郡主的吩咐全都限量售卖,每日十份。有些人为了能买到这些东西,一大早便来排队了。” “而且能在一家便买到这些东西,品质也好,他们都很喜欢。嗯......郡主,有人建议说咱们店里笔、墨、纸、印泥都有了,为何砚台不一起卖?这样他们只需在一家就能买齐所需的所有东西了。” 听了南光财的话,南羽眉眼柔和地说道:“不是不想卖,而是现在还没有发现品质上乘的好砚,若以后找到了,自然是要一起卖的。咱们要卖就卖咱们的特色、卖最好的,若是品质一般的东西或者在哪儿都能买到的,那就没有意义了。” 南光财点点头:“属下明白了。属下也会托人注意着,若有合适的便告知郡主。” “好,有劳了。” 南光财抿嘴笑笑不语。 “果然,这印泥还是红色的好卖些。” 看完账本,南羽又拿着几张盖有紫色印章的单据看着,发现所有单据中红色印泥卖得最多,其次是橙色的,再次是蓝色。 巴陵印泥目前一共出了五种颜色,分别是红色、橙色、青色、蓝色、紫色。 紫色是店铺专用,并不对外售卖。 “是,目前大家还是热衷于红色印泥,其他印泥大多只做观赏、辅助所用,所以买的人少了些。” 垂首而立的南光财向南羽简单说明了理由。 南羽点点头:“我知道,这印泥本就不是主要售卖的物品,都是附带的罢了,大多数人也都不常用,只要其他几样卖得好就行。” 顿了顿,南羽继续说道:“不过不管卖得好与不好,只要是本店所卖物品,无论是内包装还是外包装必须精致,不能因为卖得不好便敷衍了事。” “属下明白。”南光财应道。 接下来的几日,南羽多数时间都在京酒坊、京瓷、纸坊以及与他们的相关的店铺中和建筑工地监督、视察,所有一切进展皆很顺利、运行顺畅。 这一日,南羽依旧来到京酒坊,刚走进处理事务的厢房门口,易青便找来了。 “郡主,属下有事禀报。” 见他神色与往日有所不同,便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屋。 南羽在处理公务的桌案后坐下才看着易青:“说吧!” “回禀郡主,昨日晚上诚亲王府的幕僚又来找了下官,只是被下官回绝了。” “你如何回绝的?” “下官说‘京酒坊现在已归郡主管理,所有银钱账目皆要从您手上过目,没有您的印鉴任何人见不到银子。’” 易青垂手而立,垂眸看着地面面无波动的说着。 听完他的话,南羽仿佛有些不可置信般看着他:“这就完了?” “是。” “他们没再说什么便走了?” “没有。” 随即南羽冷冷一笑:“看来是在试探啊?” 闻言,易青抬眸平淡的看向她。 而南羽则像自言自语般:“我还以为他们能沉住气,没想到这么快就来试探了;这些年从这里拿走的银子不仅将他们的胃口养得很大,就连胆子也大了。” 看着桌上的笔架上挂着的几支毛笔,南羽轻轻拨弄了几下:“也好,既然找来了,也是时候见见了。” “还有其他的吗?”南羽又问道。 易青回道:“其他府上也有人去找过几位账房,同样被回绝了。” “做得好!不管什么人找到你们,其他的都好说,但只要谈到钱、谈到利益的事,你们只需一口回绝、表示自己没有办法就行。至于怎么说你们自己看着办。” “是。” 三日后 “郡主,诚亲王府玉露郡主给您送来了一份请柬。” 含梅手中拿着一份精致的请柬走进小书房递给南羽。 正带着几位弟弟妹妹、侄儿看书写字的南羽抬眸看了一眼,玩味一笑才对含梅说道:“拿过来吧!” “是。” 南羽接过含梅递过来的请柬,打开看了一眼便放在了一边,低眸继续监督他们写字。 第二日下午些时候,南羽打扮一番便带着梦魇、品竹去赴玉露郡主的宴了。 玉露郡主定的地点在雅茗居。 雅茗居是京都三大茶楼之一,共有三层楼,一、二楼设有雅座,三楼为独立的雅间。 南羽一行人下了马车边朝三楼的雅间走去。 走到雅间门口,南羽整理了一下衣服,见无不妥后脸上换了一个得体的笑容后,才示意品竹敲门。 叩叩叩 门刚敲响,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进去就看见了窗边的桌子旁坐了几个人,正慢悠悠的品着茶。 “风谨见过诚亲王、见过嘉郡王。” 南羽脸上笑容不变走过去,端庄、大方的屈膝给二人行了一礼。 看见他们,南羽一点都不意外,自接到请柬的时候便知道玉露郡主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而她也一直在等他们找上门来。 诚亲王放下茶杯,和蔼可亲的看着南羽:“小羽,都是自家人,别这么拘谨,坐吧!” “就是,这是在外面,又不是宫里,那么多礼做什么?” 嘉郡王也是一脸温柔的看着南羽。 “小羽谢过两位舅舅。”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南羽也不客气,挑了他们对面的凳子便坐了下来。 从看到南羽的时候,二人便一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见她进来后看见自己二人时没有丝毫惊讶,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二人眼神不动声色地沉了沉。 “二位舅舅可真是好雅兴,这茶很不错。” 坐下后,南羽端起嘉郡王倒的一杯茶喝了一口,手指捻着青色的茶杯慢慢品着,随即满意的挑了挑眉。 “这是山南州进贡的红雾茶,陛下知道王兄喜好饮茶便赐了些给他,金黄色的茶汤配上京窑新出的青色茶具刚刚好。” 嘉郡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继续说道:“王兄知道小羽善茶艺,便带了珍藏的好茶与新买的茶具邀请你过来一起品茗。” “小羽谢过舅舅的厚爱。” 几人又客套的寒暄了半天,见南羽就像真的只是来品茶一般,有问有答、谈笑得体,时不时还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却一直没有问一句其他的,这让二人心里微微有些火大。 若是单论这茶艺一道,几人还真的可以交谈个几天几夜。 可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这次的目的,原本想让南羽率先开口,可她一直像无事人一般,最后只好由自己这方开口了。 “近来京窑烧出了好多以前从未见过的新品,这都归功于小羽的奇思妙想,才让我等有了这么好的茶具使用。说实话,这品质、这颜色我可是很喜欢呢!” 诚亲王欣赏着手中小巧的茶杯爱不释手,脸上皆是满意的笑容。 “舅舅喜欢便好,能让舅舅眼光这般挑的人喜欢,是它们的福分,也是京窑里工匠们的福气。” “不止这京窑,还有那京酒坊也是。那几款果酒出来前,我们竟然还不知道世上竟有这般好喝的酒,自售卖以来,买的人也挺多,怪不得陛下愿意将京窑与京酒坊交给你打理呢!” 嘉郡王顺着诚亲王的话锋,终于将话头引到了京酒坊上。 南羽内心冷冷一笑,脸上表情却无丝毫变化,眉开眼笑的说道:“承蒙陛下厚爱,才得以让风谨在大家面前班门弄斧。” 两人见南羽还在与他们打太极,诚亲王也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既说到京酒坊,小羽,有件事舅舅不得不与你说一下。” “哦?舅舅何事?” 见南羽一脸兴致盎然的看着自己,诚亲王轻笑一声:“也不是很什么大事,就是前些年京酒坊有困难的时候,京酒坊的酒坊使找到本王,让本王帮他们渡过一劫。本王当时也是不忍看京酒坊就此没落,便拨了些钱过去帮他们渡过一难,此事小羽可知?” 听诚亲王说着,南羽一脸的惊讶。 第74章 前往西山围猎场 “舅舅今日不说,小羽还真不知道呢!不知舅舅当日拨了多少进去?” “也不多,就十几万罢了!” 见诚亲王满脸不在意的模样,南羽心中不屑一笑:既然不多,又一脸不在意的模样,还来找我做什么? 心中腹诽完,又笑着说道:“十几万还是不少的。不知舅舅可有什么凭证字据之类的?这样,您拿出来,小羽这就签字用印批银子,让京酒坊将舅舅的钱还上。” “为了表达舅舅对京酒坊的扶持之情,我会多给舅舅投入总数的两成以作谢意。” 听到南羽的话,诚亲王脸色难看起来,握紧了手中茶杯,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那言笑晏晏的女子。 南羽就像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一般,偏头看向嘉郡王:“舅舅您当初也有银子投进去吗?没事,都把字据找出来,按刚刚说的方法,小羽也会一文不少的还给您。” “南羽,别忘了你终究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得陛下一时宠爱便无法无天,可你需知:有些东西碰不得、有些路走不得,碰多了、走多了小心哪天就摔了跟斗。” 看着南羽的样子,诚亲王也彻底撕破了脸皮,盯着他恶狠狠的威胁着。 而南羽像没听懂一般,波澜不惊、毫不在意道:“风谨不怕摔跟斗,摔了爬起来就是,从小到大摔得也不少。” “只怕你爬不起来。” “这不还没摔吗?怎么就知道爬不起来呢?” “那你可要好好注意脚下路了。” “多谢舅舅提醒,风谨会注意的。” “哼......” 见氛围僵硬、自己目的已达到,南羽也不想再继续留下来与他们虚与委蛇,便起身向二人行了一礼:“今日只怕二位舅舅不想见到风谨了,风谨这就告辞。” 话落便转身朝门口走去,门外的梦魇听到南羽的脚步声走近便立即将门推开。 即将走出门的南羽定身,转头看着桌边二人:“既是朝廷的东西,私人便动不得。以前的南羽可以不管,但从今以后,只要是在我南羽手中的,任何人不得动一分一毫。” 说完脸上笑容一收,冷着一张脸走了出去。 看着南羽油盐不进的样子,失了面子的诚亲王愤怒的将手中杯子狠狠摔在地上,破碎的瓷片溅得周围全是。 “这个南羽,仗着陛下宠爱便如此无法无天,全然不将我们放在眼中。” 看着门口的方向,嘉郡王恨恨的咬牙切齿。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被一个小辈落过面子。 “不识好歹。” 诚亲王目光阴鸷的盯着门口,仿佛要将隔挡的木板与南羽盯穿一般。 走出雅茗居上了马车后,坐在前面驾车的梦魇微微皱了皱眉:“郡主,今日您落了诚亲王他们的面子,他们会有什么动作吗?” “应该有吧!你们多注意一下,安排人保护好府中之人,万万不可离了视线,有什么事及时向我汇报。” “是。” 坐在马车中的南羽轻轻揉了揉眉心,即使很累,腰背也坐得笔直。 这种累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理上的累。 南羽本身就是那种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人,与人交锋、话语藏机、与人虚与委蛇本就不轻松,这让她内心更加厌恶。 可自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有些时候、有些事即使自己再不喜欢也不得不去做。 比起那些阴谋诡计,南羽更喜欢用绝对的实力去征服一切。 因为她相信: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她不屑用阴谋诡计,也不怕有人对她使用阴谋诡计,但也不得不防。 过了片刻,品竹的声音在外响起来:“郡主,奴婢最担心的还是他们会对您下手。” 闻言,南羽顿了顿放下捏眉心的手,神色淡然道:“无妨,他们既要来,我便接着。” 听着南羽轻飘飘、满不在意的话,品竹不由担心道:“可我们又不知道他们会使什么样的手段、有什么阴谋,这可难防了。” 南羽冷哼一声:“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不针对府中之人,其他无妨。” 有那些担忧他们耍阴谋诡计和与他们玩阴谋诡计的时间、精力,还不如好好去做自己想做之事,既省力又省时。 而且为了一些不必要的人与事浪费时间,本就不值得。 南羽每日忙碌在各种各样的事务中,时间飞逝,在国子监教学的时间很快到来。 此次教学内容为狩猎,围猎地点在西山猎场。 因猎场在京都郊外,距离略远,南羽便向封祭酒申请了三天时间,把后面三次讲学的时间摞在了一起。 这日一大早,众人在西城门外集合。 南羽带着凤西遥、梦魇、幽兰、品竹等几人骑马来到城门外时,一侧的空地上已经停了许多马车与骏马。 今日的南羽穿着一身束袖红袍、披着红色披风,将满头秀发拢在脑后半披散着,马鞍一侧挂着一柄赤焰刀。 众学子身穿骑装神采飞扬,面带兴奋之色与同窗交谈着,一阵风吹过,带起他们的衣角在风中飘舞。 “郡主。” “先生。” 正在交谈的众人看到南羽来后,立即转身面向南羽弯腰拱手行礼。 “我们再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出发。” 看着已经来得差不多的学子,南羽决定还是再等一等。 万一还有学子想去又突然被事情耽搁了,再等一等也无妨。 果然,没多久又有四五人着急忙慌的跑来。 “还好还好,终于赶到了。” “我还以为来晚了,你们都走了呢!” 一路赶过来的几位学子抱着手中包袱,微微弯腰或一手搭着同窗的肩喘着气说着。 “没事没事,郡主在等你们呢!” “要是再晚些你们真就赶不上了。”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呀?” 围在几人周围的同窗或轻轻抚拍着他们的背帮他们顺着气,或一手扶着他们的手臂。 一炷香时间到了,南羽也没有再让众人等了,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朝西山猎场走去。 西山猎场是京都世家贵族常去的围猎之地,里面有许多飞禽走兽,种类繁多。 在城外十里亭,白朗带着两队人马共一百人候在此处,见南羽一行人到来,立即下马上前。 “卑职参见将军。” 走到南羽马前,身着一身赤焰甲的白朗左手握着腰间棕色中带有绯红色的长剑——绯虹,右手握拳举至左胸,微微弯腰向南羽行了个军礼。 身后士兵在白朗行礼的同时,左手握缰,右手握拳举至左胸俯首向南羽行礼。 整个过程沉默无语,且带着肃穆庄严。 士兵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每个人皆精神抖擞,眼神坚毅、目光如炬。 身下骏马昂扬着马头,却没有一匹乱动、嘶鸣。 一看便知无论是人还是马皆是训练有素。 “跟着队伍走,路上注意警戒,保护好后面的学子。” 在白朗行礼后,南羽微微颔首,语气淡然的吩咐着。 “是。” 应完,白朗退往旁边让出道路,好让南羽等人继续行走。 待南羽走过,白朗立即转身回到队伍中,一脚踩上马镫,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 对身边士兵吩咐几句后,便有一人带着士兵跟在队伍一侧慢慢向前走去。 而另一人则带着士兵绕到队伍另一侧,白朗则时而在前、时而在后进行押队。 众学子在看见等在路边的白朗等人时便满脸好奇、甚至有些不以为意的瞥了瞥他们。 但是在看到众人向南羽行礼时,心中突然有些微微悸动,甚至有些向往,眼中闪着热烈的光芒,连坐在马车里的人都不由掀开帘布探出头来。 为什么南羽要让白朗带人来呢? 因为这次带出城的学子众多,他们除了有人是世家贵族子弟外,更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们皆是读书人,是国家的未来。 既然自己带他们出来,便有义务与责任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为什么只带一百人呢? 因为南羽相信,没有多少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对这些学子动手。 一旦动手,不说他们身后的家族,朝廷也定会倾尽全力对动手之人进行围剿清除。 有些好动、兴奋的学子在队伍中打马疾驰,但始终没有脱离队伍。 只要不脱离视线,南羽也就不会太过约束着他们。 只要没有遇到危险和影响士兵行军,白朗等人也不会去管他们。 坐在马车上掀开窗帘看着队伍两侧挺直腰板、沉默不语的士兵,一学子眼中带着好奇的说道:“这就是赤焰军吗?要不是今日因为郡主,可能都没机会经常看到了。” 同车的另一名学子有些不以为意道:“以前也没有经常见到呀!” “别说,看着他们还挺热血沸腾的。” “虽然经常听到赤焰军的事迹,但今日还是第一次距离这么近的看他们呢!” “这就是重建后的赤焰军吗?” 另一辆马车上也发生着同样的事,几个学子趴在窗口看着两侧士兵讨论着。 而旁边的士兵虽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但没有一人搭话或者回应,更没有人去在意。 只要不涉及队伍安全,他们便不会过多的去关注。 骑在马上的冯学恩与陆之凌看着那些士兵,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眼神中带着狂热,安静的走在队伍中。 第75章 西山猎场 三个时辰后,时至中午,一行人终于到了西山猎场。 远远便看见山外旌旗猎猎,异常显眼的赤焰军军旗——赤底火焰旗迎风飘扬,四处还有士兵巡逻着。 赤焰军从六品振武校尉苏勤、正七品翊麾校尉澹台溯、从七品翊麾副尉高泽飞已经站在轩辕门外迎接众人。 “末将苏勤见过将军。” “末将澹台溯见过将军。” “末将高泽飞见过将军。” 待走近,身穿赤焰甲、头戴赤焰抹额、腰挎赤焰刀的三人便走上前向南羽行礼。 南羽向三人微微颔首,随即问道:“可都安排妥当?” 作为此次首要负责人的苏勤立即回道:“请将军放心,一切安排妥当。” “好,进营。” “将军请。” 随即三人立即让开,让南羽等人进去。 为了保证诸学子的安全,南羽不仅安排白朗带着赤焰军一路护送,还让军中将领带人提前到围猎场外安营扎寨。 一进大营,南羽带着凤西遥、国子监与应天书院的武学教头等人前往大帐,而众学子则在士兵们的带领下前往住处。 穿行在大营中的众学子看着训练有序、军容严整的赤焰军,心中一股豪迈、艳羡之情不由升起。 那些或走过、或站岗的、或搬运东西的士兵,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很安静,哪怕交谈也是轻声或用平常音量在交谈,基本听不到他们想象中的嘈杂声。 “在下方回,将负责诸位在营中住处的安全,这里便是你们的帐篷,十五到三十人一间,请大家自行选择。” 从九品陪戎校尉方回带着众人走到一片空帐篷处,先向诸学子行了个揖礼,再向他们介绍着。 在军中,大多行军礼或者抱拳礼,很少用揖礼。 而此时方回用揖礼,也是为了表达对众学子的尊重之意。 “多谢。” 见方回对自己行了礼,众学子也抬手微微弯腰还礼。 这也让众学子对这些武人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他们印象中的行伍之人大多粗鄙不堪,不懂礼节,一直受人诟病。 如今方回的一礼,让众学子感觉到了尊重,也让他们对其以及赤焰军有了不一样的好感。 自由选择帐篷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们可以与自己的好朋友或者熟悉的人住在一起。 坏处就是:会因选择不恰当而起争执。 “老子说了,不想和他们住,别让人进来。” “高驰,你做什么?” “没听明白吗?我说不想让他们住进来。” “只有你这里还有空床位,若是不让他们住进来,他们便没有地方住了。” “就算空着,老子也不让他们住,老子看不惯他们,出去。” “你......” 正在分配帐篷时,有一个帐篷内突然吵了起来,听见声音的众学子立即跑过去围观。 站在帐篷外不远处正给士兵们安排事务的方回也听见了吵闹声,转头看向帐篷的方向,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里面的吵闹声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这才皱了皱眉走过去。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原本紧紧围在帐篷门口的诸学子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立即转头看去,见是面无表情的方回时,便默默让了一条路出来。 方回一手握着腰间赤焰刀看了那些学子一眼,微微蹙着眉便穿过众人走进帐篷。 掀开门帘便见里面乱糟糟的,最前方站了四五个人,双手抱胸正趾高气昂、满脸不屑的瞥了瞥自己右前方低头抱着包裹站着的几个人,两拨人中间还站着几个学子。 只需看一眼,方回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最前方那几人一看便是高官世家子弟,而离自己最近的这几人要么就是平民子弟、要么就是小官小吏子弟,中间那几人应该就是来劝架的人了。 世家贵族历来看不起出生底层的人,如今要让那些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与这些寒门子弟住在一起,不闹矛盾才怪。 明白归明白,但方回并不打算任由他们这般任性妄为。 “你们这是吵什么?我在外面老远的地方便听见你们争吵声了。” “......” 一时之间,双手抱胸的双手抱胸、低头不语的低头不语。 只有前来劝和的几人左右看了看才笑着说道:“方校尉,也没多大的事,就是我们之间的一点小矛盾,没事没事,我们很快就解决了。” “有什么矛盾现在立马解决,别耽误之后的事。” 话虽是这么说,但方回的眼神一直盯着最前方的那几人,隐隐含着警告之意。 “是,马上解决......” 站在中间学子中的黄意面带笑意回道。 “解决不了。” 调和的那几个学子还没说完,以高驰为首的四五人便立即开口了。 这一开口,让调和的几人瞬间翻了翻白眼,几人见状也不说话了,退到了旁边事不关己的看着帐中几人。 “如何解决不了?” 方回看了一眼那几人淡漠地问道。 高驰冷笑道:“要解决,除非让他们几个滚出去。” 闻言,被排挤的几人更加窘迫,脸色通红。 那几人也不是一定要与高驰几人住,而是刚好还剩这个帐篷有床位,只能来此了。 方回向前一步问道:“你叫高驰是吧?” “是。” “那好,我告诉你:要让他们出去是不可能的,现在只有这个帐篷有床位,这是其一;你们既然同是学子,即使不是同一个学院的,都应该相互包容、互帮互助,而不是像你们如今这般搞内讧,这是其二;” 方回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继续说道:“不管你们之前如何,如今来了这里便要按这里的规矩来办事,在我赤焰军营只有将军、士兵之分,没有世家寒门之别,这是其三;这里的帐篷,你们只有居住的权利,没有占有的权利,更没有赶人的权利,这是其四;” “若是嫌弃这里条件不好,你们就不该来这里,既然来了,那就听从安排,这是其五。都听明白了吗?” “........” 帐内一阵沉默。 见方回脸上神色越来越难看,那几名劝和的学子立马回道:“我们知道了,方校尉。” 转头看了那几名寒门学子一眼,方回便朝帐篷外走去,看着围在帐篷外面的这些学子问道:“有没有人愿意换的?” “......” 众人一片沉默。 大家或多或少都对里面的高驰几人有所了解,知道那几人的性子,便没有人愿意与他们一起住。 见没有回答,方回又问了一遍。 片刻后,才有几人站出来。 “我来换吧!” “我换吧!” 站出来的人是冯学恩、苏湛铭、柳清梧、陆之凌、上官忠宇、姚北泽等几人。 “好,你们住哪个帐篷,进去把人带过去换一下。” 看着站出来的几人,方回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里面的人闹了这么一通,即使自己说了那些话,依旧不能调和他们之间的矛盾。 即使让那几个寒门学子住下来,估计也会经常受到高驰几人的排挤与刁难,若是有人愿意与他们交换是最好不过的。 “行了,全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围着。” 见苏湛铭、姚北泽进了帐篷,方回才将围在周围看热闹的学子驱散。 最终,那五名寒门学子跟着苏湛铭、陆之凌等人走了出来,其中两名跟着苏湛铭、冯学恩去了他们的帐篷,三人跟着姚北泽、陆之凌去了他们的帐篷。 “你睡我这里吧!我马上搬走。” 走进帐篷,陆之凌便带着一个学子走到自己已经铺好的床位前,顺手将床上的私人物品收了起来。 “谢谢。” 那名学子一直低着眸,经过刚刚那么一闹,心中无限自卑、窘迫起来,而陆之凌等人的解围又让他们心中微微一暖。 陆之凌道:“不用谢。他们都很好相处,你不必担心。” “好。” 这个帐篷内住了二十几个人,他们中大部分都是世家高官子弟,但光是看着便没有高驰几人的那种趾高气扬和飞扬跋扈。 “你住这里吧!” “那你就住这里。” 姚北泽与上官忠宇带着另外两名学子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将自己的东西也收了起来。 但姚北泽带来的东西有点多,一个人拿不完,边收拾边有些歉意的看着那学子:“不好意思啊!带的东西有点多,稍微等我一下。” 那学子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见状,站在旁边的几人立即过来帮他收拾。 “姚北泽,来的时候不是说了让你少带些东西吗?怎么还带这么多?” 高思钧一脸嫌弃的帮他收拾东西,边收拾边吐槽。 “哎呀!都是要用到的,到时候你们便知道了。” “切。” 上官忠宇、陆之凌、高思钧等人都只带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和必要的物品过来,而姚北泽带了许多七七八八的东西,也不管能不能用到全带了过来,算是做足了世家公子的做派。 待陆之凌三人走后,端木青松、陈望之和几位学子便走过安慰道:“你们三人便安心在这里住着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们。” “大家如今都算是同窗了,别那么拘谨。” “就是,你们别多心了,先收拾收拾吧!” “谢谢你们。” 看着围过来的几人,三人内心的窘迫消散了些。 虽然大部分人要么坐在自己床上要么站在旁边看着这边,但他们脸上丝毫没有嫌弃之意。 三人将自己的东西放在了床上,便整理着自己要用到的物品。 第76章 西山猎场——进山打猎 这里的床都是士兵用的单人床板并不宽,只能容纳一个人睡,床铺、被子也都是军中之物,众人过来时基本上只带了自己所需之物。 陆之凌几人走进高驰所在的那个帐篷时,苏湛铭与冯学恩已经到了,正在摆放自己的东西。 “陆二、忠宇,你们来了?” 见几人进来,苏湛铭便立即停下收拾东西的手,笑嘻嘻的与几人打招呼。 “嗯。” 对方都与自己打招呼,且又没有什么恩怨,自己不理会也不太好,陆之凌便淡淡点点头‘嗯’了一声。 “有好戏看咯!” 抱着东西的上官忠宇、姚北泽以及帮忙送东西过来的高思钧三人站在后面看好戏般的看着陆之凌与冯学恩。 而且三人与那二人还离得远远,生怕一个不小心还波及到自己。 可是看了半晌,两人却没有任何动静。 在几人进来时,弯腰收拾东西的冯学恩偏头看了一眼,随即继续做自己的事,收拾完东西后便坐在床上拿了本书看着。 而陆之凌进来后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选了离冯学恩最远的一张空床将东西放下。 “好吧!应该是没热闹可看了。” 看着如此平静的二人,上官忠宇惋惜的叹了一声,这才捡了两张空床将东西放下。 一直盯着众学子动静的方回见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才朝士兵们走去,继续安排相关事务。 “他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他叫方回,今年二十三岁,入伍六年了,现为从九品陪戎校尉。”站在南羽身后的从七品翊麾副尉高泽飞回道。 “嗯,是个能解决问题的人,将学子们的安全交由他负责,我就放心了。” 在这边起争执时,正在大帐内商讨事宜的几人便收到了消息赶过来,还没走近便听到了方回在帐篷内说的话,几人便没有再走过来,而是在不远处看着。 该训斥的人训斥了,该解决的事也平稳的解决了,对于这个结果,南羽还是很满意的。 她现在需要的就是方回这样的人,不怕得罪人、能解决问题、还能考虑到大部分人的情况,不过于偏袒任何一方。 同样的事情,若是换个人处理或许就是不同的结果了。 待大家收拾完,伙房那边的午饭也做好了。 众人吃了午饭后,稍微休息一会儿便准备围猎了。 在开始围猎前,南羽将众人召集在一起,做了简单的活动前训话。 “在你们进入围猎场前,我有几句话叮嘱你们,一字一句务必要给记牢了。” “第一,围猎活动中任何人不得擅自离队进入围猎场深处,这是为你们的安全负责。第二,跟随在你们身后的赤焰军只负责你们的生命安全,只有在你们命悬一线之时才会出手,其余一概不管。” “第三,围猎过程中任何人不得携带个人私怨,以围猎之名伤害同行之人。第四,支持你们之间的比试、竞争,但一定要合理、合规。” “若有违反者,决不轻饶,都听明白了吗?” 此时的南羽除了还穿着上午的那身红衣,她的额头上还带着赤焰抹额,一改往日温和的面容,看起来严肃又英姿飒爽。 “明白。” 底下穿着一身骑装、头戴黑色幞头的众学子高声回道。 至于是不是真的记住了,无人得知,只知道他们现在都很兴奋。 之后举行了简单的仪式后,围猎正是开始。 骑在马背上的众学子衣带飘飞、神采飞扬,一手紧握马缰一手执弓,蓄势待发。 鼓声响起,众人犹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冲了出去,骏马所过之地,传来阵阵马蹄声,大地也微微震动。 学子在前方疾驰,身后两百米外是旌旗攒动的赤焰军将士。 前方学子们分了几路,朝不同的方向奔去,身后原本连成一片的赤焰军将士也分成许多路,不远不近地跟随在学子身后。 而南羽则带着少数几人跟在所有人身后。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 “不想。” 听到南羽的问话,落后一步的凤西遥懒懒散散的甩了甩手中马缰。 “你要是跟在我身边,可就不能尽兴的玩、不能尽兴地打猎了。” “我又不是为了打猎才来的。” “好吧!你要是想去的时候给我说一声就行。” 既然凤西遥不去,南羽也就不勉强他了。 咻 咻咻 挽弓搭箭,一箭射出,隐藏在草丛中的兔子应声倒地,天上翱翔的飞鹰坠落树梢。 “不错呀陆二,你看,一箭双兔。” 几支箭射出之后,上官忠宇与高思钧赶紧打马上前去捡战利品,在最远的一棵树下,高思钧把串在一只羽箭的的兔子提起来朝队伍走去。 “来,你的一箭双兔。” 待走近,高思钧潇洒的将串在一起的兔子朝陆之凌扔去。 预判好了兔子飞过来的路径,陆之凌朝右边打马移了一下伸手接住兔子,同时从兔子身上洒出来的血落了几滴在他身上。 陆之凌微微蹙眉,不满的看着高思钧:“你就不能稳点?洒我一身,回去你给我洗?” “嘿!我好心好意帮你一起捡回来,不谢我就算了,还要我给你洗衣服?” 将兔子扔给陆之凌后,高思钧便拿着自己的战利品上了马。 “端木、望之、明达,我们可是先得了一筹,你们可要抓紧了。” 上官忠宇拿着手中的鹰向队伍中还没猎物的众人炫耀了一番。 明达,便是与陆之凌换床铺的寒门学子,因与陆之凌、高思钧等相熟后,便与他们一起打猎。 “虽然你们先得一筹,不过别着急,还不到最后呢!我们一定赶上。” 端木青松不以为意的说了一句。 看着上官忠宇那得意的样子,众人也没有在意,一行人继续朝前方寻去。 另一边,冯学恩与苏湛铭一行人也各有收获。 临近下午时分,兴致高昂的众学子收获颇丰。 “你们,去给我把猎物捡回来。” 高驰几人的马背上也挂满了猎物,便转身使唤起跟在他们身后的赤焰军士兵们。 “这位公子,我等负责诸位的安全......” 面对他们不客气的使唤,士兵们心里虽然微微有些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上前。 “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费什么话呀!” 见他们不为所动,不等话说完,一名叫康盛的学子便冲他们大声吼着。 “我们只是奉将军之令来保护诸位的人身安全,与你们安全无关的事,恕我等不能奉行。” 一位名叫黎明的九品校尉打马上前两步,先向几人行了一礼后才不卑不亢说着。 “不就是一个兵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让你们做事你们便去做,哪儿那么多废话?” 接连被驳了面子的高驰与康盛几人瞬间恼怒。 几人的话也惹了众怒,被骂的士兵脸上神色也瞬间难看起来,眼见状况在朝不好的方向发展,几名学子立即站出来劝和。 “算了算了,高公子、盛公子,不必与他们计较,我们继续打猎吧!” “他们可都是郡主的人,咱们没必要去惹他们。” “.......” 听着几人七嘴八舌的劝说,高驰几人心中愤怒不消反增,打马朝士兵们走去。 待走近,高驰拿着弓的一端指着黎明的下巴:“本公子说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见有人敢拿着弓无礼、挑衅地指着自己的上司,士兵们脸上愤怒之色越显,若不是不让动,他们可能已经冲过来了。 黎明无动于衷的看了他一眼:“请这位公子将弓收回去。” 闻言,高驰玩味一笑:“我若不收回,你待如何?” “请公子将弓收回。” “呵!嘴还挺硬,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教训,你们便不知道尊卑贵贱了。” 一语说完,高驰便用弓狠狠砸向黎明。 能做到领头的黎明也不是吃素的,反应奇快侧身微微一避,便让高驰打人的弓落空。 “还敢躲?” 落空的高驰更加生气、愤怒,操起弓又向黎明打去。 黎明只轻轻往后一仰,便让打人的高驰再一次落空。 “不想活了是不是?” 见好友被欺负,康盛也打马上前,趁黎明不注意,一脚将他踹下马背。 同时,正与黎明动手的高驰也被他一拽,翻摔下马背。 原本正在看戏的学子这才打马过来,连忙下马将高驰扶起来。 “高公子,你怎么样?” “有没有摔到哪里?可有受伤?” 站起来的高驰一把将扶他的几人甩开,恶狠狠的盯着站起来无事人般的黎明。 见他竟然还敢轻蔑、不屑地看着自己,高驰立即愤怒的朝他走去。 “高公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他们这一次吧!” “是啊!没必要与他们计较。” 同行的几个学子没想到高驰真的会动手,见场面有些失控,赶紧上前拉住高驰与康盛几人,害怕真的把事态闹大。 他们也知道,那些士兵与自己没有从属关系,更不能命令他们。 原本便是己方有错在先,无论怎么说都是己方不占理,闹大了只会让人看笑话。 “滚。” 高驰挣脱几人的拉扯,走到黎明面前抬脚便踹在他的心口,将他踹得后退了几步。 那些士兵见自己的上司被人如此欺负,便要下马来帮忙,却还是被黎明抬手制止住了,转头对眼含愤怒的士兵们轻轻摇了摇头。 按说以黎明的身手,想要收拾高驰几人简直是易如反掌,就算是这几个学子全部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之所以不还手,一则是因为这些都是世家贵族、高官子弟,身份的悬殊让他不敢随意动手伤人;二则是因为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给南羽惹什么麻烦。 第77章 西山猎场——处理矛盾 在黎明转头看向身后士兵的同时,康盛一拳向他回去,分心的黎明脸上挨了一拳,往后又退了两步才站稳身体,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还不待他站稳,高驰的一脚又踹了上去,只是还没踹到人便倒在了地上。 围在黎明周围的几人也在瞬间全部倒地,或抱着腿、或抱着手臂、或捂着胸口躺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住了。 “谁?谁在背后下阴手偷袭,给老子滚出来。” “敢暗算老子,赶紧滚出来。” “竟然敢暗算我,知道我是谁吗?” 高驰几人揉着发痛的部位坐起来看着周围怒声骂着。 虽然还没看到人,但他们知道,刚刚被人暗算了。 “最好自己出来,我还可以让你们不受折磨,否则等我自己查出来了,定要扒了你们的皮,将你们......” 正在怒骂的高驰,话还没说完便闭嘴了。 只因为一支羽箭从士兵们的左后方破空而来,擦着他的脖子钉入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箭尾还轻轻颤了颤。 几位学子瞬间被吓得呆住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尤其是高驰,过了半响才惊魂未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刚刚那一箭擦着他的皮肤飞过时的触感以及带过的风,他都感觉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而士兵们则眼露惊喜的朝羽箭飞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身红衣、带着赤焰抹额的南羽骑在赤狐的背上,手中拿着一把赤色长弓,脸色冰冷的走来。 她身后跟着凤西遥、梦魇、幽兰、品竹以及白朗等几人。 凤西遥在看见高驰几人时,眼中带着不屑与厌恶之色,梦魇、幽兰、品竹几人则面色淡然,白朗等几个军士眼神中则带着淡淡的怒火。 高驰、康盛等众学子看到南羽的身影时,眼神中浮现有愤怒、震惊,最后在她冰冷无情的眼神下慢慢变得害怕、惊恐,全都低着头,不敢再与她对望。 扫了他们一眼,南羽翻身下马,手中拿着长弓慢慢向几人走去。 随着脚步的走近,有几个学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了颤。 却只见南羽越过几人继续向后走去,在一颗树前站定,将那支羽箭轻轻拔了出来。 与此同时,品竹翻身下马来到黎明身旁,为他把脉检查伤势。 拔下箭后,南羽站在原地如同检查一件稀世珍宝一般仔仔细细的检查着箭头,看看有没有损坏或者划伤。 一番查看后,才转头朝品竹看去。 只见品竹微微对自己摇了摇头,南羽才朝还坐在地上的几人走去。 绕着几人身边转了一圈后在高驰面前站定,用箭头挑起他的下巴,让他能直视自己。 “在进来打猎之前,我给你们说的话是不是都忘记了?” 被南羽用箭挑起下巴的高驰,双手紧握成拳,满脸通红、愤怒的看着她。 就像看不见高驰眼中的屈辱与愤怒一般,南羽继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还是说...你们都将我说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 不想被人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想要起身的高驰却被南羽用箭看似很轻松的压住,瞬间动惮不得。 随即又准备偏过头不去看她,奈何架在脖子上的箭头锋利无比,微微一动,颈间便被擦破了皮,也吓得他不敢再动,呼吸也轻了几分。 见他不说话,南羽又转头问着其余几人:“进来之前我说过什么?” 闻言,几人全部低头不说话。 南羽冰冷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嘴角讥讽一笑:“忘记了?要不要我再帮你们回忆回忆?” 话落,跟着她来的一名士兵牵着一只深棕色军犬走过来,在几人面前站定,仰着头、张着嘴吐着舌头,犀利的目光虎视眈眈的看着几人。 离得近了,还能听见军犬的喘息声。 看着近在咫尺的军犬,几人不由屏住呼吸,身体往后仰了仰,尽可能的离它远些。 见状,南羽蹲下轻轻地抚着军犬的毛发,而它则撒娇般的在南羽手中蹭了蹭。 南羽宠爱地看着军犬说道:“它叫巴特,追捕猎物的速度很快,撕咬的力量更强,作战特别英勇,你们在它面前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巴特像是听懂了南羽的话一样,在南羽说完后,它朝几人咧了咧嘴,露出了尖锐的牙齿,眼中露出一丝凶光,如同看着猎物一般。 几个学子瞬间浑身颤抖,脸色惨白。 “你不能伤我,我乃国公孙,你若伤了我,国公府不会放过你的。” 即使心里有些害怕,但高驰依旧硬气的迎着巴特的目光。 “国公孙?那又如何?你若死在这围猎场,一则只能怪你技艺不精,被山中凶兽撕咬致死,二则怪我南风谨安全监测不到位,没能保护好你们每一个人。” “届时我带着你们被撕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一家一户亲自去负荆请罪,历来打猎遇到凶兽行凶也是常有之事,没有人会怀疑我。” “你们都死了,而我身后的赤焰军,你们都如此对他们了,更别期望他们会帮你们说一句话,到时候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即使你们家人想查,也找不到他们想要的答案;就算找到了,我也有理由让他们说不了话。要不要试试?” 听着南羽说得那么地云淡风轻,几人震惊,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还想杀了我们?” 而南羽则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也不是不行啊!你们今日无故欺辱我赤焰军将士,我南羽心眼小、爱记仇,被惹怒的我杀了你们泄泄愤也不是不可以。” “你....你敢枉杀无辜、草菅人命?” 南羽站起身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是记性不好还是脑子有问题?我都说了:是你们打猎时不小心被凶兽撕咬致死,而我未来得及救援,待我赶到时你们已经死了。”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赤焰军将士是保家卫国、征战沙场的英雄、勇士,我让他们跟随是为了保护你们安全的,可不是给你们当牛做马、呼来喝去的。” 闻讯赶来的一些学子正巧听到了南羽这几句话,远远的便勒住马缰,静静的看着场中。 “可你们呢?不仅对他们没有丝毫尊重之意,还对他们呼来喝去,甚至还敢无故动手伤人。” 说话间,南羽瞟了一眼周围,见围观的学子越来越多,微微皱了皱眉。 “还不起来?在地上坐着舒服吗?” 南羽继续道:“我动手的时候只是让你们暂时没有力气再出手而已,可没让你们瘫痪。现在都不起来,怎么?还想讹上我不成?” “既如此,那就永远躺在地上好了。” 说着,南羽举手便准备向高驰、康盛几人打去。 见她真的又要动手,几人连忙爬了起来。 看着他们身上凌乱、皱皱巴巴的衣服和粘在身上的杂草,南羽又嫌弃道:“还不赶紧整理整理,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让人瞧见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又一次被嫌弃的几人脸色通红,赶紧拍拍衣服上的泥土草屑,整理衣冠,简单收拾一下后又是一副人模狗样。 “走吧!” 不远处树林中围观的冯学恩见状,说了一声后便调转马头离开了。 “为什么走啊?怎么不看了?” 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贺兰山见冯学恩已经走了,连忙打马快走几步跟上。 “让你别看就别看了,你没听到郡主的话吗?” 跟在冯学恩左侧的苏湛铭见贺兰山一脸懵的样子,好心为他解疑答惑。 “郡主说什么了?也没说什么呀!那些不是挺正常的话吗?” 贺兰山认真回忆了一遍,没发现自己漏听了哪句。 走在左侧的梅休骑马过来与贺兰山并排而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一脸无可救药的看着他。 见状,贺兰山更加懵了。 梅休轻轻叹了一下:“哎!兰山兄啊!郡主说别让人瞧见了被笑话,虽然是对高驰几人说的,但我们也要懂得避嫌是不是?” 跟在一旁的柳清梧说道:“毕竟大家也算是同窗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人狼狈的样子见多了不好。” 贺兰山又问:“那他们又为什么被训?” 苏湛铭道:“他们平时行事如何?随便一想不就知道了,郡主总不至于闲得没事专门去找几人的麻烦吧?” 认真想了想高驰、康盛几人的行事作风,贺兰山认同的点点头。 在冯学恩带人离开的同时,其余赶来看热闹的人也相继离开。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要避嫌,但见同伴离开,在随大众的心理作用下也都策马离开了。 见前来围观的学子都离开了,南羽也没有再逮着几人继续教训。 “行了,都散了吧!想继续打猎的继续打猎,不想打猎的就回营,打猎的人在日落前必须回营。听明白了吗?” 过了片刻,几人才低声应道:“明白了。” “这一次...我希望你们都记住了、记牢了,别再忘记。” “是。” 众学子见过的南羽从来都是眉目柔和、笑意盈盈,从未见过今日这般冷漠无情、甚至是心狠手辣的一面。 尤其是在不顾他们身后家族、说起他们的生死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反抗不了的时候,那一刻他们真的害怕了。 第78章 西山猎场——打猎归来 处理完几人,南羽又向黎明那边走去。 “回郡主,黎校尉的伤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好。” 见南羽走来,诊治完的品竹立即汇报着黎明的情况。 听完,南羽点点头:“既如此,黎明你就先回营吧!其余事我暂时交给其他人做。” “是,多谢将军。” 黎明受的伤不重,自然也不至于会影响他继续做事,但他也没有多做推辞便应了下来。 一则是因为自己与几位学子之间发生了矛盾。虽然被南羽解决了,但自己是被偏袒的一方,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真的服气、之后会不会故意使绊子呢? 二则是他也不想再因为自己给将军添麻烦。他明白自己与这些高门子弟身份悬殊,若不是有南羽护着,今日他们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他不想让将军为自己这些人劳心伤神、得罪那些世家大族。 三则是因为自己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第一天职,既然将军已经下令,那自己便要服从。 待黎明走后,南羽看了高驰几人一眼,带着人继续朝林子深处走去。 日头偏西,众人终于在日落时分回了大营。 回来的人们脸上都带着收获的喜悦,马背上挂满了各种猎物,营中充满了大家的喧嚣声。 “陆二,他们回来了。” 正在一旁收拾着马背上带回来的猎物时,上官忠宇听到营门口的动静,转头就看见冯学恩等一行人归营,便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陆之凌。 陆之凌继续收拾着猎物没有理他,见状,上官忠宇又说了一句:“看来他们打得也不少。” 闻言,陆之凌这才停下手中活计,平淡的目光向营门口看去。 只见几人马背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猎物,在一处空地上卸着东西。 看了一眼便转头继续收拾自己的,淡声道:“他们的骑射本来就不差,猎到这么多猎物也不奇怪。” 上官忠宇撇撇嘴也不再说话,继续卸着自己马背上的猎物。 都是京都世家贵族子弟,平日里也多有来往,对各自的基本情况也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也就没什么惊奇的。 只是攀比之心人皆有之,每个人都总想与别人比一比罢了。 在众人回来后,都有人专门记录回来的人与他们带回来的猎物,全部登记完毕后将册子呈给了南羽。 “人已全部回来我就放心了,每个人的收获也不小,武博士、彭助教、曹教头,你们也看看。” 南羽拿到名册的时候,第一时间便看了登记的人数,见全部回来后这才开始看每个人所猎的猎物。 看着收获颇丰的战果,南羽满意的笑了笑,便将名册递给了一旁的武义、彭湃、曹平、苏勤等人。 “他们骑射虽然都是有基础的,但能打到这么多也不错了。” “你们看,陆之凌、上官忠宇、姚北泽几人,还有应天书院的冯学恩、苏湛铭、贺兰山几人,这十人远远甩了其他学子一大截。” “他们所获猎物占了总猎物的三成,若是他们愿意参军,在军队里绝对是好苗子。” 武义、苏勤几人也不愧是军人出身,三句话不离本行。 见几人讨论得差不多了,南羽才开口:“走吧!咱们也出去看看。” 走到众学子所在之处,原本很大的一块空地,现在已经摆放了许多猎物。 全都按大小、品种等分类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一目了然。 一眼看去,场面竟还有些壮观。 场中众学子有些已经忙完了,正在与同伴分享自己的经验与战果。 有些则还在忙碌着,或卸着马背上的猎物,或接过同伴递过来的猎物按分类摆放着。 但大部分已经忙完了,站在一旁正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郡主。” 正聊得火热的几个学子听见旁边传来的脚步声,转头瞥了一眼,见来人正是南羽与武学教头,便立即正了正身,向来人行礼。 南羽颔首,看着面带笑意的众人道:“嗯,聊得这么高兴,看来大家对自己的收获很满意啊!” “回郡主,能打这么多我们都满意。” “郡主放心,我们不会骄傲的,明日争取打得更多。” “郡主怕我们有危险,不让我们进入更深处,不然我们能打更多东西回来。” 武义面容严肃问道:“怎么?这是在怪郡主咯?” “没有没有,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我们知道那是郡主为了保护我们,不敢怪郡主,我们只是....我们只是....” 见几人一时词穷,南羽浅浅一笑,道:“没事,别紧张,武博士跟你们开玩笑的,别当真。刚刚在大帐内看到你们的成果时,他还夸了你们呢!” “啊?” 刚刚被面容严肃的武义问话时,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正赶紧找补时,却被告知只是在开玩笑,众人一时满脸懵的看向武义。 见状,武义噗嗤一笑:“逗你们呢!别当真啊!” 闻言,几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南羽带着几人在场中转了一圈,最后才把众学子集中起来。 “你们今晚的食物便是这些猎物,柴火和佐料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接下来生火、处理食物以及烤制食物便需你们自己动手。若是有不会的,可以请教营中将士,他们会耐心教你们处理的。” “但是,记住一点:他们只负责教,不会帮你们处理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 众学子高声答道。 虽然有些人脸上露出一丝嫌弃或者皱了皱眉,但丝毫不影响大部分人的激情与兴奋。 在众学子散去前,南羽又叮嘱道:“还有你们处理、清洗食物的时候可以多准备些,便于随时更换,不然我怕你们中有些人到了深夜还没有东西吃。” 闻言,部分人摸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 众人散去,回到各自的摆放猎物的地方,挑了几只提着便朝营外走去。 “陆二,你想吃什么?” 看着摆列整齐的猎物,高思钧双手叉腰问着身旁同样在看的陆之凌。 陆之凌随意看了一眼淡声道:“都可以。” 高思钧又问道:“北泽,你呢?” “当然是野猪和野鸡了,那肉多好、烤出来多香啊!” 说完,弯腰从中捡了两只野鸡拿着,又走到另一边弯腰去提野猪。 一只手没提起来,又提了提,还是没拿起来,便抬头看着站着不动的几人尴尬一笑:“没想到这头猪还挺重的哈!喂,你们就这么看着?也不知道过来搭把手、帮帮忙?” 高思钧、端木青松几人这才笑着走过来,将姚北泽往旁边轻轻一推。 “就你那小身板,拿好你的野鸡就行了,这种出力的活交给我们就好。” “就是,可别把咱们的娇娇公子累坏了。” 说话间,高思钧、端木青松、陈望之等几人一人拎着一只猪脚将它提了起来。 面对几人的调侃,姚北泽也没有反驳,弯腰又从地上捡了两只野鸡提着。 姚北泽是一群人中最瘦的,身高也只能算是中等,身体也不是很好,时不时的便会生病一场。 他母亲怀他时,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不小心动了胎气导致早产,还差点没能活着长大,而且他母亲生了他之后再无所出,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便被一家人宠着长大。 家里人平日里待他如娇小姐一般,生怕他累着、病着,磕了碰了,奈何他自己却是个不安分的主,总喜欢玩些惊险又刺激的东西。 久而久之,家里人也不再掬着他,只要没有生命危险,随他闹、随他玩。 陆之凌弯腰提了几只野兔,待其余人也选好了,几人才一起向营外走去。 营地外有一处专门用来处理这些东西的地方,他们到时,已经有一部分学子到了,或独自、或在旁人的指导下处理着手中动物。 三刻钟后,大部分人已经处理好,提着东西朝营地内走去。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营中火架盆里被士兵点燃的火在慢慢燃起,不远处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 “你们回来啦?我们已经把火烧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了。” 留下来烧火的三名学子见陆之凌几人提着东西回来,火光照映下的脸庞生动、眼神明亮。 “喏,都弄好了,等我将带来的香料给它们身上抹上一抹,先腌制一会儿再架上火烤,保证一会儿香飘十里。” 姚北泽将手中处理好的野鸡往前递了递,向几人展示了一番,又拿出几个香料包,一只一只地涂抹着香料。 “我来帮你一起弄吧!” “把那只给我,我也来试试。” “怎么弄?是想摸盐还是先摸胡椒?” 除了拿着食物没有空手的人外,其余几人也都帮忙抹着香料,不会的就现学。 待全部涂抹完,挑出最先抹的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营中飘来了一阵阵香味,让累了一天的众人垂涎欲滴,原本还不觉得饿的人们也瞬间饥肠辘辘。 尤其是对那些或烧焦、或烤糊的人诱惑最大,看着旁边已经快烤好的肉、闻着那肉香,脸上、眼中皆是满满的羡慕。 第79章 西山猎场——交换烤肉 在众人最边上,南羽带着几位教头和将领也围着两堆火在烤肉,火堆上正烤着两扇排骨。 排骨烤好了,香味四溢,正在滋滋冒油,周围学子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 南羽翻了翻排骨说道:“应该烤熟了,谁先尝尝?” “末将来吧!我先替各位尝尝,看看有没有烤熟、好不好吃。” “还是卑将来吧!这试吃的活怎能劳驾苏校尉呢!” 南羽话音刚落,苏勤与澹台溯便争先恐后的站起身,各自抽出腰间的短刀在肋排上划了起来。 “既然将军让我等试吃,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哈!” 说完,苏勤拿着一根排骨便大口吃了起来。 “没想到将军你还有这般手艺,这手艺可一点不输营中伙头军的。” 澹台溯被手中肋排烫得不停换手,吹了吹又咬了一大口。 正在另一个火堆烤着肉的凤西遥闻言,极其不雅的翻了翻白眼。 这些人平日里看着还挺正经的,这会儿却丝毫不客气,脸皮也厚了起来,还美其名曰帮忙试吃。 而南羽看着他们吃得开心,也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武博士、曹教头,你们也别客气,都吃吧!” 说着又看向苏勤与澹台溯道:“你看他们就丝毫不客气了,你们若是客气起来,估计一会儿就没得吃了。” 众人听了南羽的话,又看了看吃得正香的二人,也都不再客气拘束了,各自起身围过去分着肋排。 “将军,您也尝尝。” 高泽飞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递给了南羽,里面放着一根肋排。 南羽笑着道:“你先吃吧!” “那边还有呢!自己烤的,将军也尝尝吧!” “好,多谢。” 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南羽便不再推辞,将其手中的盘子接了过来,见身后凤西遥几人还没有,又顺手递给了他。 凤西遥却道:“你吃吧!我这马上就好了,再说了,我自己过去拿就行了。” 南羽又将盘子递给稍远一些的品竹。 品竹笑着说道:“郡主,您先吃吧!奴婢们自己去拿。” 见状,南羽也收回盘子,只叮嘱道:“好吧!那你们别因不好意思就饿着自己。” “郡主放心吧!不会的,我们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离得最远的幽兰回道。 在南羽收回盘子后,白朗与彭湃端着几根排骨走了过去。 “凤七公子、几位姑娘,来,你们也尝尝。” 几人立即起身接过:“谢谢白副尉、谢谢彭助教。” 彭湃道:“都是郡主烤的,我们也只是借花献佛,你们谢郡主就行。” 二人又回到火堆边,这才拿起一根排骨吃了起来。 “郡主,要不要尝尝我们烤的?我放了许多香料腌制了一会儿才烤的,可香了。” 姚北泽与高思钧端着两只烤鸡走过来,像献宝般一左一右围着南羽。 两只烤鸡都快凑到南羽鼻子上了,烤鸡的香气瞬间入鼻。 南羽道:“闻着还挺香的,既然你们这么热情,那我也不好再推辞了,我要只鸡腿。” “好嘞,保管郡主您食指大动、回味无穷。” 话落,一只鸡腿就被姚北泽放在了南羽的盘子里。 “武博士,您也尝尝。” “苏校尉,您也吃,我们烤得可好吃了。” “彭助教,这是您的。” “曹教头,这两根鸡翅是您的。” 姚北泽与高思钧两人不停的向大家推荐着自己的烤鸡,众人既高兴又无奈的接过了二人的热情。 二人一圈转完,满怀期待的看着众人:“怎么样?味道好不好?是不是好吃?” “嗯!挺香的,味道也不错,没想到你们还能烤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 吃完鸡肉的武义都有些惊讶了,他没想到这些平时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子弟还能烤出味道这么好的肉来。 姚北泽立即腰板挺得笔直,自豪道:“那可不,我可是对吃的东西很挑剔的,平日里无事就研究怎么吃了。整个京都,最喜欢的就是清风楼的食物了,符合我的胃口。” 说的时候,还特意朝凤西遥的背影看了看。 坐在凤西遥对面的幽兰见状,朝他挑了挑眉,而凤西遥却无动于衷的继续吃着手中的食物。 别说,这鸡肉烤得也很符合他的胃口。 自从之前凤西遥在清风楼大打出手后,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他是清风楼的主人,更有不少人在猜测这背后真正的主人会不会是南羽或者南家其他人。 “礼尚往来,剩下的烤排骨你俩也带回去尝尝吧!” 人家都拿吃的来了,自己也不好太小气了,南羽便让两人将半扇烤排骨拿走。 闻言,两人喜笑颜开连连向南羽道谢。 “多谢郡主,其实郡主不必如此客气的。” “我们只是想让几位尝尝我们自己的手艺,可不是为了跟你们换这个烤排骨。”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三下五除二便将剩余的排骨放入了他们手中的盘子里。 走的时候还不停说道:“郡主,您看您还这么客气,弄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可不是嘛!本来是给您们送吃的,这怎么还带回去呢!多不好意思啊!” 话刚说完,人已经一溜烟跑远了,生怕到手的排骨又被人收回一样。 “这两人属兔子的吗?跑得这么快。” 看着跑去的方向,对于二人作为苏勤毫不吝啬的赞赏着。 “和苏校尉可有的一拼。” 澹台溯也非常赞同苏勤的看法。 闻言,苏勤立即笑骂道:“去你的。” 几人打闹间,凤西遥的肉也烤好了,率先剔了一盘递给南羽,武义、苏勤几人也毫不客气,自己动起手来。 回到队友身边的姚北泽与高思钧,还没坐稳便将手中的盘子在几人眼前晃过。 “瞧见没,这可是我们换来的。闻闻,香不香?” 队友立即捧场道:“香,毕竟这可是咱们姚小公子换来的。” “可不是嘛!毕竟咱们姚小公子的烤鸡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到的,用两只鸡换半扇烤排骨,值!” 正在姚北泽得意洋洋听着队友的夸赞时,身旁的陆之凌立即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再不吃就冷了,你拿回来就是为了显摆的?” 原本满脸笑意的姚北泽脸色立即一垮,颇有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陆二,你可真是不解风情,每次都非得在人高兴的时候来泼冷水吗?” 面对姚北泽那充满幽怨又一言难尽的表情,陆之凌毫不在意的往火堆里丢了根火柴,偏头满脸真诚的看着他。 “我那是在提醒你,免得你太过骄傲了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你该好好谢谢我才是。” 随即又朝他靠近几分:“还有...既是吃的东西,那就应该直接吃,而不是这般一直炫耀。端稳。” 说话间,陆之凌已经用刀将半扇烤排骨给分了,又一一分发给队友。 咬了一口吞咽入腹后又看了他一眼道:“这才是食物真正的意义所在。” 盘子里还剩半根烤排骨的姚北泽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撇撇嘴,拿起那半根排骨便啃了起来。 坐在二人对面的上官忠宇笑了笑:“陆二还是一如既往的这般务实,可喜可贺。” “陆二公子,如你这般务实的人,以后得找个什么样的姑娘才好?” 陆之凌立即扯了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脸:“反正不是如端木兄你这样的就行。” “切,你也找不到如我这般好看的人儿啊!” “既如此,要不你变成个姑娘,我再娶你?” “别!打住,我可不愿意啊!” 像是被陆之凌的话膈应到了一般,端木青松非常嫌弃的移了移位置,离陆之凌更远一些。 另一边 正在享受美食的南羽几人,看见周围望过来的眼睛时,瞬间便懂了。 拿出一个干净盘子,剔了满满一盘子肉端给旁边的学子。 “来,你们也尝尝,这是凤西遥烤的,味道很不错的。” 围坐在一起的学子立即起身接过:“谢郡主。” “趁热快点吃吧!” 说完,又回到火堆边拿着一个盘子开始剔肉装盘。 不仅她如此,苏勤几人也一样,将肉分给其他学子。 “郡主、曹教头,你们也尝尝我们烤的肉吧!” 苏湛铭、冯学恩也拿着自己烤好的肉走了过来。 “怎么?还真是礼尚往来、互通有无啊?” “郡主,这味道也是不错的,尝尝呗!” 南羽无奈一笑:“行吧!” 见她同意,立马便有其他学子也跟着将烤好的食物端了过来。 “郡主,尝尝我们的。” “武博士,我们的也不错,来一点?” “曹教头,不用客气,快吃点。” “......” “......” 一时之间,南羽几人便被众多学子团团包围。 几人也不好拒绝大家的心意,每人尝一点,一圈下来,人都吃饱了。 在众学子之间,大家也相互分享着自己的食物。 秀气一点的拿着盘子装,豪迈一点的,直接拎着整个与人分享交换。 要不是没有酒,今晚的众人该是不醉不归了。 不过,虽然没有酒,却有一些果饮,都是南羽提前准备好的。 月上中天,热闹了许久的一群人才全部散去。 第80章 西山猎场——徒步爬山 第二日 天刚微微亮,营中的号角声传来,唤醒了沉睡中的众人。 没过多久,营中响起了军士的操练声。 有起得早的学子伸着懒腰出去后,看见营中操练的军士时,瞬间便被眼前景象惊住了。 片刻后,才后知后觉的放下手,慢慢向那些军士靠过去。 也有的起得更早的学子在军士操练时便拿着书回了帐篷。 他们为了不影响到同帐篷同窗的休息,便拿着书去了外面,借着火盆里的火光看书。 有起得早的,自然也有起得晚的。 “这才什么时辰啊!这么吵是做什么?” 睡得正香的姚北泽被外面军士的操练声打搅,还被同伴起床声和说话声扰得无法安睡。 “别睡了,快起来吧!大家都起来了。” 正在穿衣服的黄意听到姚北泽的抱怨,看着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又狠狠地拉过被子将头盖住,便含笑弯腰将被子轻轻拉扯开。 “不想起,我还要睡,你要想起就自己起吧!” 说完,拉过被黄意扯开的被子将头盖住继续睡。 见状,黄意也只微微摇了摇头便没再喊他。 正在此时,营帐外传来了方回的声音。 “将军有令,所有学子半刻钟内洗漱好后集合。” 穿戴好正准备出门的黄意立即停下脚步,转身又扯开了姚北泽的被子。 “真的该起来了,听见外面的声音没有?方校尉来传令了。” 穿戴好的上官忠宇也走了过来,轻轻踢了踢床脚。 “快点,还不起来?” 姚北泽只得翻身坐起来,环看了一圈后,无奈地叹了叹气。 看着旁边收拾整齐的空床问道:“大早上的,陆二又上哪儿去了?” 上官忠宇耸耸肩:“你还不知道他?说不定又是到哪里练刀去了吧!” “对面的人怎么也不在呀?” 住在姚北泽对面的正是冯学恩与苏湛铭。 “谁知道呢?大概也和陆二一样吧!武将世家的人,说不定都是如此呢!” “说得有理。” 闻言,姚北泽赞同的点了点头。 “行了,你还有时间关心别人,还不起来呢!” 见姚北泽就在床上干坐着不动,上官忠宇又踢了一下床脚。 “行行行,别踢了,再踢床就要垮了。” 半刻钟后,学子们按时集合。 南羽也按时到来,与之一起的还有陆之凌。 陆之凌握着一柄刀落后南羽半步,二人边走边聊,大多时候还是南羽在说、陆之凌在点头应答。 “今日就先说到这里,我说的几个地方,下去后你自己再琢磨琢磨。” “学生谢过先生。” 陆之凌弯腰向南羽行了一礼后,才神色淡然地走回队伍中。 “陆二,你与郡主在聊什么呢?” 一回到队伍中,上官忠宇便靠上来好奇的看着他。 “没什么。” “说说嘛!” “就是呀陆二,你说说呗!我也想听听,这么不愿意说,莫不是你喜欢.....” 一脸八卦的姚北泽也挤了过来,正说得起劲,陆之凌转过脸冷冷的横了他一眼,瞬间咽下了还未说出口的话。 又看了其余几位好友一眼,见他们都是这般八卦的看着自己,为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陆之凌这才开口解释。 “刚刚我在练刀的时候被先生看见了,她便指导了我几处,让我顿如醍醐灌顶,便又向她讨教了些。” 闻言,姚北泽略微有些失望。 “好吧!我还以为......” “别乱说。” 还没说完,姚北泽便被陆之凌带着警告意味的看了一眼。 “好吧!不乱说,我保证。” 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度,姚北泽还举起右手做了个要发誓的手势。 每日天不亮,陆之凌就会去练刀,这是自他学武以来坚持了七八年的事。 今日南羽起来后,便率先去了营中了望台,然后就看见了独自练刀的陆之凌。 见有人习武这么勤奋,这让喜欢武学的南羽很是欣慰,走近观察了一会儿,见他练刀中遇到了一点困难,便忍不住走上前指点出来,这才有了后面众学子看到的画面。 “人都到齐了吗?” “回将军,已经到齐了。”负责学子营地的方回立即回道。 “好。” 随即走上前看着众学子道:“今日在打猎之前,我先带诸位去个地方。西山风景很好,我们既来了这西山,便不能错过这些美景。” “现在所有人带上你们的水囊,全部装满水,咱们去好好赏赏这西山的景。” “郡主,你是说我们要爬上这西山主峰的峰顶吗?” 南羽说完,场下便立即有学子问道。 西山猎场是一片很大的山脉,除了主峰最高以外,其余的相对平缓,也是众人打猎的主要场所。 而众人的营地就在这西山主峰山脚,顺着西山主峰山脚朝里骑马走大概一刻钟,那里才算是狩猎地的开始。 “不错,就是爬山,而且是徒步爬山。除了喝的水,其余的别多带。” “是。” “郡主,可我不想去爬山,能不去吗?” 这时,又有学子小声问道。 “可以,想不想去你们自己决定。如果不愿意去的,就必须留在营地,我们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处。” “我们不能提前进去打猎吗?” 闻言,南羽看了那学子一眼,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不能。” 见他抿抿唇低下头后,南羽又扫了众学子一眼后才问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 “有什么问题趁现在还没出发便一起问了,要是出发后再给我来各种问题,我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了。我再问一遍,还有没有要问的或者不清楚的?有就赶紧说。” “没有。” 底下学子齐声应道。 “好,既如此,大家愿意去的就回去准备一下,半刻钟后营门前集合出发。” “是。” 半刻钟后 “郡主。” “郡主。” “先生。” “嗯。” 早已准备好的南羽等在营门口,来的每一位学子见到后都会弯腰行礼,南羽也都会一一颔首回应。 除了十几人未来,其余人都按吩咐准备完毕到齐了。 清点了一下人数,南羽也不再耽搁,当即带着队伍便往主峰而去。 今日的南羽依旧穿着一身红衣,披着红色连帽披风,穿着一双黑靴,长长的黑发半披散在身后,头上带着赤焰抹额,手中握着一柄赤焰刀。 带着凤西遥走在队伍最前面探路,两抹红色的身影异常显眼。 虽然都身穿红衣,但二人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同的。 凤西遥是惊艳、妖媚、慵懒、随意,让人赏心悦目。 而南羽是柔和中带着英气、潇洒、自信,让人执鞭随镫。 “还有多久能到啊?我快不行了。” 背着两个水囊的姚北泽扶着一颗大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全是汗珠。 “应该快到了吧!还能坚持不?” 落后一步的陈望之走上来,喘着气拍了拍他的肩。 闻言,姚北泽慢慢转头看着他,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不能也要能啊!都爬到这里了,难道还要让本公子半途而废吗?” “给我吧!” 这时,原本已经走到前面的上官忠宇与陆之凌退了回来,将挂在他身上的水囊取了下来。 “你的也给我吧!” 拿过姚北泽的水囊后,陆之凌又去拿陈望之的水囊。 “不用,我还可以,要是一会儿坚持不住了再给你吧!” “也好。” 见状,陆之凌也没有勉强,只是一手扶着一人继续朝上面走去。 不止他们,还有更多人也是如此。 从营地出发开始,众人便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随着走的时间越长,叫苦叫累的人也越多,原本兴奋、吵闹的众人也逐渐在疲累中安静、甚至是抱怨起来。 到后半段路程时,队伍拖拖拉拉展开很长,除了有限的几人外,大部分人都已经累得快脱力了,脚下像有千斤般重。 两三人、三五人相互搀扶着,大多时候都是体力好的那几人带着队友前行。 “怎么还不歇会儿?都快累死我了。” “郡主是不是也太狠心了些?大家都这么累了,还不让我们歇会儿。” “不让咱们歇就算了,也不走慢点,她自己倒是走得越来越快。” 有坚持不住的学子看了看上面远处的红衣身影、又看了看身后长长的队伍不停的抱怨着。 “之前还觉得她挺好的,可现在大伙儿都这样了也不停一停休息会儿,未免也太冷漠了。” “就是,只怕她是只顾着自己要去看什么风景,才不管我们死活了。” 抱怨、责备、疲累等各种负面的情绪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队伍,大部分学子对南羽的怨气、责怪也越来越重,甚至有些已经开始暴躁、没有耐心起来。 走在前面的南羽自然知道身后的情况,但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带着队伍继续往上走去。 但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只是学子们太累了没感觉出来罢了。 一直紧紧跟在南羽身边的凤西遥自然也知道队伍中的情况,他们抱怨的话部分也传进了他耳中。 当即停下脚步,转身冷冷的看着身后众人,紧紧握了握手中的佩剑‘风华’,但很快又转身继续跟上了南羽的步伐。 第81章 西山猎场——看日出 如陆之凌、冯学恩、上官忠宇等体力较好的人自然感觉到了南羽放慢了的速度,即使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也没有跟着抱怨。 “大家再坚持坚持,很快就要到了,现在大家若是停下来了,估计一会儿更不想走了。” “咱们就一鼓作气爬上山顶,累虽累了些,但也比中途放弃的好。” “来,你把你的水囊给我吧!我搀着你走。” 还能坚持的学子不停的鼓舞着那些筋疲力尽、爬不动的学子,时不时还伸手扶一把。 最终在一片抱怨声中,经过半个时辰的攀爬,一行人终于到了山顶。 山顶的风较大,又到了深秋,迎面吹来的晨风带着一丝丝凉意。 爬上山顶后,众学子或坐地、或靠树深深喘着气、捶着腿休息着。 一名学子见南羽朝一侧走去,便也转头看去,立即惊呼道:“快看,太阳要出来了。” “大家快看那边的朝霞。” 此时天边出现了一片绚烂多彩的朝霞,闻言便有学子转头看去。 看着看着,众人起身慢慢走了过去,脸上浮现出一抹抹欣喜之色。 没过多久,众人便看到了日出:红红的太阳慢慢露出天际,天地间瞬间霞光异彩。 还看到了云海:远山间、河谷间浓浓的白雾慢慢升起。 没多久,山腰间便环绕着浓浓的白雾,如仙境一般。 此时的太阳已渐渐退去红光,金色的阳光洒在云雾中。 云过霞披金,风走雾穿林。 山间云雾随风而动,一条条金色的光线似乎也在随着云海的移动而动。 众人皆被眼前景象所震撼住了。 看着山中美景、吹着微凉的秋风,众人脸上的疲惫、不满皆在这一刻被扫除,只沉浸在此美景中,无一人言语。 站在最前方的南羽,黑色长发与身上红色披风在在山风中飞舞,转头看着众人面带欣喜之色沉浸在美景中,也满意的笑了,回过头继续安静地欣赏着山中风景。 大约两炷香后,才转身向身后众学子走去。 “大家都休息好了吗?” 听到南羽的声音,大部分学子这才回神。 “休息好了。” 有部分学子开口回应。 随即便有学子走上前,向南羽弯腰一礼。 “多谢郡主。若不是郡主带着我们前来,今日我等也看不到这般美景。” 闻言,南羽微微一笑,问道:“山中风景好看吗?” “好看。” “喜欢吗?” “喜欢。” “你们觉得好看、喜欢,那就值了,也不枉你们自己劳累走这一趟了。” 看了日出、赏了美景,众人这才明白南羽的安排与苦心。 看着她那温和、欣慰的笑容,部分学子更是羞愧的低下头不敢去看她。 片刻后,一位身穿应天学院服饰的学子上前弯腰行礼。 “林炜惭愧,之前不解郡主苦心,曾多有抱怨,还请郡主见谅。” 南羽道:“倒也不算是苦心,这也主要是你们自己不曾放弃,坚持走了上来才看到这般美景。” 说着还看了看其他人,扫了一圈后继续说道:“若是你们在中途的时候放弃了,或许就看不到了。而我嘛!仅仅是给大家带了路、领了头。” “多谢郡主。” “多谢先生。” 闻言,所有人还是立即弯腰行礼道谢。 南羽坦然接受了大家的行礼后便又问道:“行了,大家都休息好了吗?我们要下山了。” “郡主,若是没有休息好,是不是就能让我们多休息一会儿、多赏片刻风景?” 南羽话落,黄意便笑嘻嘻的问着。 问的时候,眼睛还时不时的瞟一眼山中景色。 注意到他的动作后,南羽心中了然,知道他还想看看。 “若是没有休息好,也要随着大家下山,一会儿你们还有其他事儿做。” 南羽轻轻一句话,便打碎了他的幻想。 黄意也没再说话,只是微微扁了扁嘴角,略微有些遗憾的看了看山中风景。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带着一脸的笑意回了营地,脸上丝毫没有一丝疲惫之色,都在与同伴讨论着今晨看到的风景和自己曾经见过的风景等等。 营门口 “这么早便让你们起来去爬山,大家应该都饿了。回营后,大家快去吃饭吧!” “是,郡主。” 众人吃完早饭后,稍微休息了一下,一行人又骑马出了营地,进山打猎去了。 中午的时候,大家也按时归来。 可能是去的时间比较短,众人都没有带回多少猎物。 当然了,南羽组织此次西山打猎,目的也不是为了打多少猎物,只是为了锻炼一下众学子而已。 至于他们打了多少猎物,她并不是很关心。 “哟!这不是高国公府高公子嘛!今天怎么只打了这么几只猎物呀?” 回到营地,众人在空地上卸带回来的猎物时,国子监一名学子路过高驰几人时,看了看他们马背上寥寥无几的猎物便无情的嘲笑着。 “裴欣,你说什么?” 被嘲笑的高驰立即怒了,转身眼神不善的看着裴欣。 要不是有同行学子拉着,恐怕已经打起来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裴欣丝毫没有一丝自觉,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说:没想到不可一世的高公子居然只打了这么几只猎物回来。啧啧,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国公孙,只怕已经拉不开弓了吧!哈哈哈哈~~~” 即使被人拉住,高驰还是抬腿朝裴欣踹了过去。 只是没踹到。 裴欣挑衅道:“怎么?想打架呀!可惜郡主有令,任何人不得私自斗殴打架,就算是尊贵如高公子这般的人,你也不行。” 面对国公府公子高驰的裴欣为何敢如此嚣张? 那是因为裴欣乃户部尚书裴前的爱子。 裴尚书手掌国家财政大权,又是朝廷正二品大员,岂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国公府能相提并论的。 如今东漓国的各位国公府听起来尊贵,可大多数那也只是听起来而已,真正握有实权、大权的却很少。 “裴欣,你得意什么?你不也仗着你父亲才敢横行霸道吗?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直跟在高驰身边的康盛也站出来与高驰保持统一战线。 “那又如何?” “你.......” 眼见冲突升级,为了避免惊动南羽,几名学子连忙将裴欣、高驰、康盛几人拉开。 “康兄,算了吧!一会儿闹到郡主面前又要被骂了。” “裴公子,算了算了,别与他们计较了。” “是啊!本来没什么,若真是动起手来闹大了,只怕会惊动郡主了。” “裴兄,咱们走吧!” 裴欣原本便没有想要将事情闹大,只是看不惯高驰几人才想出言讽刺几句,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被人几句一劝便偃旗息鼓施施然离开了。 看着裴欣离去的背影,高驰将地上的猎物狠狠一脚踢开,甩开几人朝另一边离开了,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军犬的笼子边。 此时除了不远处站岗的人外,并没有其他人。 见五条军犬正睡得悠闲,又想到自己刚刚的不顺和昨日的遭遇,心中愤愤不平的高驰捡起石头便砸向笼中军犬,被砸中的军犬瞬间惊慌起来。 奈何笼中地方狭小,无论怎样都避不过,军犬的一条后腿被砸伤,一瘸一拐的惨叫躲避着。 另外几个笼子里的军犬也被吵醒了,对着高驰龇牙咧嘴的叫着。 正在帐篷内吃午饭的训犬士兵听到后,立即跑出来便正看见高驰拿着石头扔向笼子里,厉声呵斥道:“住手,你干什么?” 边呵斥边跑过来,两人将高驰一把拽开,一人连忙打开笼子将受伤的军犬抱出来。 “巴特,对不起巴特,你怎么样?还能不能站起来?” 那士兵看着巴特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以及它想要站却站不起来的模样,心中疼惜不已,双手颤抖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办。 其中一个士兵反应奇快,转身跑回帐篷拿着一个医药箱又返回来,拿着伤药处理着巴特身上的伤口。 “给我站住。” 一名训犬士兵见高驰要跑,立即上前将其扣押。 高驰一把推开那士兵的手,指着他威胁道:“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敢碰我,不想活了吗?” “你是谁我不管,我只知道你动了不该动,那就要接受惩罚。” 正在争执的二人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后,立即转头看去,只见南羽面色微寒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边的动静早就传了出去,已经有不少学子和士兵围了过来,南羽自然也被惊动了。 看到南羽的瞬间,五个士兵如同见到救兵一般,满脸的愤怒瞬间变成了乞求与着急。 “将军...” “别着急,先让兽医瞧瞧,给它的伤口处理包扎好。” 话虽然是对士兵说的,但南羽的眼睛却心疼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巴特。 在她还未现身的时候,闻到气味的巴特早早就看向了南羽所在的方向,眼中尽是委屈、依赖和疼痛之色,呜呜地低声唤着。 南羽蹲下身,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背安抚着它。 虽然五个训犬士兵也学了相关医理知识,但终究不及行医多年的兽医,见那兽医过来,二人只得站起身让开。 第82章 西山猎场——进山寻人 在那兽医触碰到它的时候,巴特身子微微一抖,头防备的一下子翘了起来,凶狠狠的看着那兽医,片刻后又可怜兮兮的看向南羽。 “别怕巴特,你受伤了,让大夫给你看看好不好?先让大夫给你处理好伤口,这样你才好得快。” “别怕,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 “乖,别怕。” 知道巴特刚刚受了惊吓,现在害怕被不熟悉的人靠近,南羽便一直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背脊,声音轻柔的安抚着它。 在南羽的抚慰下,巴特的防备心慢慢放下,身体也乖巧地躺在地上,那兽医才得以近身查看。 在整个过程中,南羽都轻轻的抚着它的毛发、轻声与它说着话,而巴特也安心的躺着让兽医处理伤口。 只是常常疼得浑身发抖,眼角流下泪水。 无论是围观的学子还是士兵,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柔的南羽,她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温柔。 虽然南羽平日里也温柔,可总觉得她就像那看得见、摸不着的存在,没有这一刻这般真实。 “将军,巴特的腿伤着骨头了,估计得养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身上其余的伤口到是没有伤到要害,十天半月便无事了。” 那兽医给巴特处理完了才将相关情况汇报给她。 “好,那这段时间就有劳您多费心了。” “将军言重了,这些都是小的职责。” 那兽医连忙向南羽行了一礼后起身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南羽又顺了顺巴特的毛发才站起身,面色冰冷的盯着高驰。 见状,高驰不由后退一步,心中万分害怕,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句:“不过就是一个畜生罢了,难道郡主还想为它打人不成?” “畜生?你才是畜生。” 话音未落,南羽一耳光便扇了过去,顿时打得高驰龇牙咧嘴。 “巴特在笼子里碍着你什么事了?你竟去将它打伤。” 说完又是一耳光扇在他脸上,被扇耳光的力道带着后退了几步,一侧脸颊上已是红红的巴掌印,可见南羽下手力道之重。 “我告诉你,巴特是我们亲密无间的战友,是我赤焰军中的一员,今日你打它,便如同在打我的士兵。” 说完,南羽反手又是一耳光。 瞬间打得高驰眼冒金光,疼得他不自觉地留下了眼泪,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我南风谨的人也是你能动的吗?”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对我的士兵客气点,有没有?” “我看你是不长记性是不是?”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区区国公府公子我南风谨就怕了你们、不敢动你们了吗?” “给我记住了:在我南风谨的地盘上就得听我的,要学会尊重我身边每一个人或物。” 南羽每说一句便扇一耳光,每被扇一耳光,高驰脸上便红肿一分,如今两侧脸颊已经红肿起来。 扇完高驰,南羽才转身看向那些围观的学子。 “还有你们,也要给我学会怎么尊重人。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国公府、伯爵府、高官之子、世家贵族之后就给我得意忘形。” “在我南风谨面前,管你是狼是狮是虎还是什么都得给我趴着,在我面前没有你们得意忘形的一天。” “也别总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不然,若是什么时候不小心犯在我手里,有你们受的。” 看着犯狠的南羽,众学子心中狠狠一抖,那扇的每一巴掌都像打在他们自己的脸上一般。 他们今日见到了她以前从未见过的温柔,同样也在今日见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凶狠、无情。 他们这才知道:南羽的话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平日里无论是在书院还是在国子监,无论是祭酒、博士还是院长、夫子,大多因为他们的身份客气着。 学子们大多也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而尊敬着他们,因为他们不相信那些人真敢对自己做什么,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 之前南羽去教学时,众学子有出于礼貌、有真心喜欢等等各种原因前去听学,但也没有太过把她的规矩放在心上。 尤其是南羽带着他们玩,那平易近人的模样更让他们没有丝畏惧之心。 可今日他们才意识到:南羽与那些博士、先生不一样,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有多高贵,她会动真格,也绝不会留什么情面。 过了片刻,看着还站在这里围观的众人,南羽怒道:“都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你们不需要休息吗?不需要站岗吗?都还没挨够骂是吗?是不是还想继续被骂?” 闻言,众人作鸟兽散去,只留下那兽医与五个训犬士兵。 “麻烦你再给另外四条犬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被伤到。” 待众人散去后,南羽平复了心绪,面露心疼的与那兽医说道。 “是,将军。” 听到南羽的安排,那兽医应道。 一直站在旁边的四人也立即打开笼子,将四条军犬带了出来,轻轻安抚着它们,好让兽医给它们做检查。 所幸皆无事,只是受到了惊吓。 中午休息过后,未正时分,众学子再次整装进入山林打猎。 酉初后,众学子渐渐归营。 “高驰还没回来吗?” “回郡主,是的,还未见人影。” 酉时三刻后,除了高驰,所有学子皆归营,武义这才来向南羽汇报。 “平日里与他要好的那几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卑职也问过了,他们只说在打猎途中甩开我们的人离开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闻言,南羽左手握拳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站起身吩咐道:“带上军犬,兵分四路入山寻找,一定要将人找到。” “是。” 在一旁的苏勤立即应道。 “曹平与苏勤留守大营,除了等消息外,还要保护好回来的学子,澹台溯、高泽飞、彭湃你们带人与我同去寻找便可。” “是,将军。” “是,郡主。” 人命关天的事,再加上是在军营中,命令下去,营中很快便行动起来。 看着营中人马涌动,众学子不明所以。 见曹平走过,便有学子立即将其拦下。 “曹教头,发生了何事?” “营中为何要进行兵马调动?” 看了几人片刻,曹平也不再隐瞒消息,只道:“高驰还未归营,郡主下令入山寻找。” “什么?高驰没回来?” 听到消息的众人都惊了。 这是哪儿? 这是西山猎场。 这山里养着许多野兽,不乏凶猛的大型猛兽,这么晚还没回来,只怕是出了事。 虽然平时看不惯他,与他关系也不好,但毕竟涉及到人命关天的事,谁也不敢大意。 “不错,你们可有看见过他?” “没有。” “没见到。” “我们平时都很少一起行动的。” 曹平也只是随口问问,没真想从他们口中知道高驰的下落。 “行了,都各自忙去,这个时候大家都别跟着添乱了啊!” “曹教头,我们可以跟着去找找吗?” 见曹平要走,冯学恩立即叫住他。 被叫住的曹平看了殷切的学子一眼后叮嘱道:“寻人的事自有郡主安排,也自有赤焰军去寻,你们现在好好呆在营中别再乱跑就算是帮忙了,别再乱上添乱了。” “我们真的想帮帮忙,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同窗。”上官忠宇也站出来说道。 “是啊曹教头,可以让我们一起去吗?人多好找。”苏湛铭也站出来说着。 “我理解你们,也欣赏你们的义举。可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天快黑了,若是你们出去的人多了,万一高驰还没找到,你们中的人又出事了,这不是添乱吗?这个责任谁负?” 闻言,众学子低了低头。 曹平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郡主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人出事,所以才会带着赤焰军来。如今高驰没回来,首先也是考虑到了你们的安全才没让你们跟着一起寻找,只是派了赤焰军去。你们要学会理解她的苦心。” 说完又看了众学子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准备好所需物品,南羽才带着将士出营,只是在营门口被冯学恩、苏湛铭、陆之凌、上官忠宇等十几名学子拦住了。 “你们要做什么?” 南羽看着站在营门口的十几人以及旁边的骏马,面无表情的问着。 “郡主,请让我们跟着一起去寻找,我们保证绝不拖大家后腿。” 冯学恩率先走上前一步,向南羽行了一礼后才缓缓说道。 “是啊!郡主,就让我们一起去吧!不管怎么说,高驰都是我们的同窗,如今他出事,我们也应该出一份力。”上官忠宇也站出来说道。 “先生,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服从命令,先生也不必担忧我们的安全。我想以我们的身手还有这么多人一起,没有什么野兽能伤得了我们。”一直沉默寡言的陆之凌也开口说道。 看着这几位学子殷切的目光,南羽也不好再拒绝。 再说了,他们的表现,南羽一直以来都有关注的,便应允了。 “行,那你们一会儿跟紧我,不要乱走,如果有什么情况或者发现一定要告诉带队之人,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是。” 见南羽松口,十几人欣然一笑,转身翻上马背便跟在她身后出营了。 队伍分成四队向山林奔去,每队都有一只军犬在前方带路。 因为是找人,众人走走停停,等着军犬辨别气味、识别方向。 一个半时辰后,打着火把的众人终于找到了高驰。 彼时的高驰正在被狼群围攻,骏马已受伤倒地,他本人也受伤不轻。 “巴勒,去。” “追风,去。” 距离还较远的时候,众人便看见了正在与狼群搏斗的高驰,训犬士兵便松开了手中绳子。 随着一声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军犬瞬间冲了出去。 在一头狼即将咬住高驰的瞬间,巴勒冲了过去,高高跃起,一口咬住狼脖子。 另外三只军犬也将围攻的狼群击退,形成半包围圈与狼对峙着,将高驰牢牢护在身后。 高驰受伤已经力竭,以为今晚会死在这里,没想到在生死瞬间竟是被自己看不起的畜生所救。 见到它们,高驰知道救兵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人也瞬间瘫软在地,背靠大树喘着粗气。 在靠近狼群的时候,南羽率先下马,抽出赤焰刀朝狼群劈去,紧跟其后的凤西遥、陆之凌、冯学恩、澹台溯等人也下马朝狼群砍去。 见来了许多人,狼群立即退去,还没跑几步便被高泽飞、白朗等人骑着马砍翻在地,就连头狼的尸体都被梦魇带了回来。 在南羽等人砍杀狼群时,随行大夫已经下马走到高驰身边为他诊治。 第83章 颜路 清理完战场后,见南羽走过来,那大夫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道:“将军请放心,高公子只是力竭而已,身上虽然受了伤,但都是外伤并无大碍,再加上咱们用的都是极好的创伤药,只需修养几日便好。” “好,有劳夏大夫了。” 此人正是新来赤焰军的百草阁大夫夏冰。 夏冰向南羽微微颔首未再说话,只默默地做着手中事。 巴勒、追风又被训犬士兵牵着绳子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等着,冯学恩几人看着无令不动、作战勇猛的四条军犬,心中肃然起敬。 这才明白今日中午巴特受伤,南羽为何会那么生气,甚至不惜动手打人。 这四条军犬都这般厉害,那巴特必定更加厉害,毕竟那是南羽亲自训练的第一条军犬。 看着处理好伤口的高驰,南羽没有多说话,瞟了一眼后便吩咐人带着他往回走了。 一行人走到营地门口时,等在营门口的众学子立即涌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着。 “人怎么样?有没有事?” “人受伤了吗?在哪儿找到的?” “怎么受伤了?被什么咬伤的?” 看着围上来的学子,过了片刻南羽才开口道:“行了,人已经回来了,先让他回营帐休息休息,有什么话一会儿再问。” 众学子这才散开,让出一条路来,好让大家回营。 经过一路的休息,高驰已基本恢复了一些。 下了马后,在康盛等几个好友的搀扶下回了营帐,见他还能走,众学子这才散去。 这些学子就是这么纯良,即使平日里不对付、互相看不顺眼,可是在真正出事后,依然会为对方担忧。 只是有些人会表现出来,有些人不会表现出来,但都能从他们的一举一动、细微处察觉到。 这一段插曲过后,众学子依旧在空地上烧起火堆、架起烤架,吃肉狂欢。 第二日一早,南羽依旧会很早便将众学子唤醒,带着他们爬山看日出。 临近中午的时候,待大家吃过饭后,才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虽然在这几天中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但一旦玩开了,心也就变得野了起来,大家都有些恋恋不舍的收拾着东西。 “怎么回事?我竟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我也一样,好想继续留在这里呀!” “那你就留下来呗!又没人管你。” “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多没意思啊!大家在一起才好玩嘛!” “这打猎玩的就是氛围,大家有说有笑的在一起多好玩呀!” “不知道郡主以后还会不会举行这样的活动,若是举办,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呢!” 直到离营踏上归途,仍有不少学子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越来越远的营地。 归途依旧是白朗带着人马护送学子回京,兵马在城外十里亭处停了下来,待看不见进城队伍后,白朗才带着士兵打马离开。 众人在进入城门后便各自离去,国子监学子由武义、彭湃带回,应天书院学子由曹平带回。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南羽才带着凤西遥等人回府。 五天后,国子监一学子画了两幅画,瞬间在国子监内引起了轰动。 一幅画是约两米的长卷,内容有众学子在北城门集合等候、十里亭外遇等候的百人军队、白朗下马向南羽行礼、士兵一路相送、到达西山猎场、入山打猎、晚上众人在空地上围着火堆烤肉等场景。 第二幅画是一幅众学子在山顶观看日出的场景。 “可以呀颜路!画得这么好。” 在一间学子宿舍里,陈望之、高思钧等十几个学子围在一张桌案前欣赏着两幅画。 看完后陈望之重重一拍那名叫颜路的学子肩膀。 颜路长得比几人清瘦娇小些,但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备受宠爱的小公子,肩膀被陈望之一拍,一侧瞬间矮了下去。 “你们看,这幅日出图不像是画的,更像当日我们身临其境所看的一样。” “还有这幅图,当日郡主带着我们出城打猎的一幕幕就像刚刚才发生一般,看到这画,我感觉自己还在西山猎场呢!” 面对同窗的夸赞,颜路心中高兴,不由傲娇道:“这可是我最拿手的东西了,若这都画不好,那我不是白学了这么多年吗?” 端木青松笑着道:“你画工如此了得,怎么就不见你其他方面有这么好呢?” 颜路轻轻哼了一声,双手拿起一幅画欣赏道:“郡主说了,读书主要是为了明礼。我不喜欢读书,却喜欢画画,那我要是将画画这一事做到极致,就是这方面的行家,甚至是大家,这也并不比其他的差呀!” “颜六说得对,谁说读书就是为了考功名了?” 姚北泽一手搭在颜路的肩膀上,非常赞同他的话。 毕竟他也不想考功名,只想每日吃喝玩乐罢了。 颜路出生于颜国公府,家中排行第六,今年十七岁,生活也算是衣食无忧了。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陆之凌才开口道:“你这画可要题字?” “想呀!就是还没想好题什么?” 看得出来,颜路是真的很喜欢这两幅画,看着他沉思的面容,陆之凌提了一个建议。 “不如你去找封祭酒,让他帮你题字如何?” 闻言,颜路眼睛一亮,看着陆之凌问道:“可以吗?封祭酒那么忙,会不会打扰到他?” 陆之凌安慰道:“封祭酒是爱才之人,你这两幅画画得这般好,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姚北泽也在旁边帮腔道:“对呀颜六,你去试试嘛!就算封祭酒拒绝了也没关系,万一他同意了呢!对吧!” “没事,去试试吧!” “封祭酒虽然看起来比较古板,但很好说话的。” 在几位同窗的劝说下,颜路是真的动心了,为自己鼓了鼓气,将两幅画卷了起来。 “好,我就去试试!你们说得对,就算被拒绝了也没关系,那只能说明我火候还不够;若是同意了,说明我的画工也得到了祭酒的认可,这也更能激励我。” 说完,便拿着两幅画走了出去。 在封祭酒居住的院落前,颜路整理了一番衣衫,见没有不妥之处才跨进院子。 “请问封祭酒在吗?” 一进院子便看见了专门照顾封于垚的小厮,颜路拱手一礼问道。 “在,不知公子找祭酒何事?” “学生颜路画了两幅画,想请祭酒帮忙指点指点,还请通传一声。” 那小厮看了一眼颜路手中的两个卷轴,点点头转身向屋内走去。 这种事也不新鲜,除了国子监学子,还有其他一些相交的文人也经常会拿着自己的画作、字帖等物来请封祭酒鉴赏的。 没等多久,那小厮就出来了。 “公子,祭酒请你进去。” “多谢。” 颜路先向那小厮行了一礼后,才跟着他走进屋内。 此时封于垚正坐在桌案后拿着书翻看着,见颜路进来,才将书合上放在桌面上。 “学生颜路见过封祭酒。” 在封于垚桌案前不远处站定,先弯腰行了个礼。 “听青山说你画了两幅画?” 看着面前的学子,封于垚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和轻蔑之色,更不会觉得学生画了几幅画就让自己这个祭酒来指点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青山,也就是刚刚在门口遇到的那个照顾封于垚的小厮。 “是,学生斗胆,请祭酒为学生指点一二。” “拿来我看看!” 闻言,颜路上前两步,将手中画卷呈放在封于垚桌面上,一打开,就看到了那副狩猎长卷。 看的第一眼,封于垚便被这画作惊艳到了,立即挺直脊背,一笔一画的慢慢细看着。 而颜路则忐忑的在边上垂手等待着。 过了许久,看完两幅画的封于垚才抬头看向颜路。 “此画可有名字?” “还没有。” “可介意我来题字?” 此话一出,颜路满面欣喜,但很快收住笑容,拱手一礼道:“能得祭酒为学生的画作题字,是学生的荣幸。” 封于垚无论是学识、书法、德行等皆不比应天书院院长差,不然也做不了这国子监祭酒,教导不了这些王公贵族子弟。 “好,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两幅画沉思片刻,对颜路说道:“这幅长卷既是描绘你们西山围猎的,那就取个通俗明了的名字,就叫《学子狩猎图》吧!这幅日出图....嗯...同理就叫《观日出》,如何?” “祭酒决定便可。” 能得祭酒亲自题名已是荣幸之至,至于叫什么名字,颜路还真没想那么多。 “好,那就叫这名字。” 话落,封于垚便拿着笔蘸了蘸墨汁,在两幅画上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字,也加盖了自己的私章。 题完字、盖好章后,封于垚一脸欣慰的看着颜路。 “平日子里学习不怎么样!倒还没看出来,在丹青方面你这么有天赋。” 颜路羞赫的笑了笑,谦虚道:“学生读书不好,想来也考不来功名,唯独喜欢这丹青罢了。” 封于垚不置可否,只笑着道:“一个人有所擅长也是好的,若能专注自己所擅长的东西,未来的成就未必就差了。” “祭酒说得是,学生谨记。” 封于垚又在书法、丹青方面给颜路讲了许多,见他悟性极高,一点即通、举一反三,心中更加满意与赞赏。 而颜路也算是满载而归,他没想到封于垚会给自己讲这么多,且每一点都说在了重点上,更指出了了自己的不足以及如何改进的方法。 这也为日后颜路成为东漓第一画师打下了基础,每当自己的画作被人称赞时,他都不忘今日封于垚的指点与教诲,也使得他更加谦虚,一心只扑在自己的画作上。 第84章 几位不是我东漓人吧 往后时日,南羽在国子监讲学,除了经常带他们出去锻炼以外,还经常给大家讲解各国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战事,与学子一起分析每场战事获胜或失败的原因等等。 十天后,京酒巷房屋建造完毕,南羽安排人给每家每户都送了些花花草草去,算是祝贺他们的乔迁之喜。 每家每户在领到地契后,全部在三天之内完成了搬迁,京酒坊周围的拆迁工作也开始了。 几日后,南羽再一次出京,这一次她带了凤西遥、梦魇、梅兰竹菊四人。 在进入齐州之后,南羽带着几人径直前往与西珍、西梁等国接壤的边境地区,一路行走缓慢,除了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外,最主要的是勘察地形等。 “公子,如今天快黑了,看样子今晚还会下雪,不宜赶路,我们不若就在此店休息一晚,明日待雪停后再赶路如何?” 在一家小店外停着几个年轻人,男男女女皆有,说话的正是身穿一袭藕色长裙、披着同色连帽斗篷的含梅。 看着黑沉沉的天,南羽也知道错过了这家店,往前几十里估计都很难再找到客栈了。 “行,那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走。” 说完,身着一身青衣、身披同色连帽斗篷的南羽翻身下马,牵着飞踏走进客栈大门。 客栈老板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而且看他们穿着非富即贵,立即笑眯眯上前迎接。 “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住店。” 南羽摸了摸飞踏的鬃毛,将手中缰绳递给店小二,又说道:“麻烦照顾好我们的马。” “客官放心,草料咱们店都是喂上好的。” 店中小二连忙接过南羽手中缰绳。 “好,有劳了。” 几人将马缰递给店小二后,拿着随身包裹进了客栈。 客栈不大,只有两层楼高,又因不是在主要干道上,店中客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人在用餐。 一进店里,厚厚的帘布遮挡了外面的寒气,南羽捡了张桌子坐下,立马便有小二上茶。 “公子,赶了这么久的路,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含梅给每人倒了一杯热茶,将其中一杯递给南羽。 凤西遥一如既往的前往柜台安排几人住宿和餐食,片刻后便回来了。 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口舌后,南羽才问道:“怎么样?”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四间上房,饭菜马上便来。” 凤西遥坐下后,端着一杯热茶喝了半杯后才感觉没那么冷了。 热腾腾的饭菜很快便端了上来,还有一壶温酒。 别看客栈虽不大,但这饭菜却做得很好吃,都是齐州这边的特色,同时又兼顾了各地方的口味,让大部分前来住店、打尖的人都能饱餐一顿。 在几人吃饭时,又来了几位客人,零零散散的,看起来应该是归家或者外出之人。 在那几人之后,又进来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子。 “几位客官,上房真的只剩最后一间了,就算您给再多的钱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客栈老板一脸为难的看着那几个衣着华丽的人。 “若是这些不够,再加二十两,这些钱别说只是要几间上房,就算是要包了你家客栈也是错错有余了。” 其中一人又豪气的拿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桌面上,趾高气扬的看着那老板。 “这位客官,真不是钱的问题。” “那你就让其他人换房间,把我们要的房间留出来。” 和老板说了几句,那几人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哎哟客官,您这不是在难为我吗?大家都是来住店的,我怎能去赶其他客人呢!” “那我们不管,我们只要房间,钱也只会多给,其余的就是你的事了,你自己看着办。” 看着无理取闹的几人,客栈老板已经急得冒汗了。 正在这时,南羽几人吃完饭正要上楼,从几人旁边走过,品竹带着俏皮可爱的笑走到柜台前。 “老板,麻烦给我们送些热水到房中。” “好的姑娘,我让人马上给几位送去。” 看着眼前这个带着甜美笑容、俏皮可爱、声音轻灵悦耳的女子,尤其是与另一拨人一对比,客栈老板连忙笑眯眯的答应了,立即便吩咐了店小二。 “小女子谢过老板了。” 品竹向老板微微俯身一礼,便转身跟在南羽几人身后上了二楼。 看着刚刚上楼的四男三女,那几个男子中为首一人眼睛微微眯起。 见状,他旁边的随从立马出声了。 “几位请留步。” 已经上了二楼的南羽几人转身看着楼下,走在最后的品竹懵懂地问道:“请问是在叫我们吗?” “不错。” 站在南羽旁边的凤西遥看着他们漫不经心问道:“何事?” 看着一身红衣、身披红色连帽斗篷、额间带着黑色编织抹额坠着小银玲,左耳带着一个较大的金色棱形金属耳饰的凤西遥时,那几人瞬间惊艳了。 虽是男子,却是几人中样貌最好的一人,旁边身穿青衣的那位公子虽然样貌同样出众,但都比不上他的风采。 收回目光,那为首的年轻男子微微鞠躬,随即微笑着说道:“在下金玉,乃行商之人,眼见天欲下雪前来投宿,房间不足,不知几位订了几间房?可能为在下等人匀出一间?” 凤西遥呵呵一笑,道:“不能。” “我们愿以高价买下房间,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那名为金玉的年轻男子从身后随从手中拿过一个锦盒,打开展示给楼上的南羽几人看,里面竟是一颗很大的夜明珠。 见状,凤西遥往前走了两步,啪一声打开折扇,轻蔑的看了下方几人一眼。 “不好意思,本公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和这些珍宝,这些东西我们看不上,房间也不会让。” “哦!对了,我听老板说上房只有五间,不好意思我们刚好订了四间,剩下一间你们爱住不住。” 说完,便转身走回南羽身后了。 “你......” 下面的人见凤西遥这般大胆无理便要上来教训他,只是被那金玉拦了下来,但目光依然恶狠狠的盯着他。 顿了顿,金玉又微微一笑道:“是我们眼拙冒犯了几位,还请见谅。” “几位不是我东漓人吧!” 一直未说话的南羽看着那年轻公子悠悠问道。 闻言,那几人微微一顿,但很快又面色如常的笑着答道:“这位公子好眼力,在下确实不是东漓人,不过是在各个国家间来往的商人罢了。” “听说西珍国多玉石,尤其是夜明珠品质最好,是各国皇室钟爱之物,不知几位做的是什么生意?” 被南羽点穿身份的几人目光一变,立马警惕、防备的盯着她们。 南羽却是不在乎一般,依旧神色淡然的看着几人。 那金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南羽,拱手一礼后道:“这位公子目光如炬,当真是叫人佩服。” “目光如炬不敢当,只是在东漓行商还望几位能遵守东漓的规矩行事,不犯规、不逾矩,这生意才能做得长久。” “多谢公子提点,我们自然是要遵守东漓的规矩的,行商之人若是连这些都不懂,那又如何能赚钱呢?” “如此最好。” 说完,南羽向几人微微颔首,便转身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隐菊给南羽倒了杯茶,不解的问道:“公子可是在怀疑他们?” 南羽哼笑一声,手中转着茶杯不以为意道:“不说那年轻公子,只说那几个护卫随从一看便是行伍出生,试问什么样的商人才能有这些行伍出生的人保护?” 此言一出,几人瞬间明白过来了。 幽兰立即道:“那奴婢这就安排人去查。” “嗯!查查吧!没问题最好,若是有什么问题也可提早有所防范。” “是。” 另一边 看着南羽等人回房后,身后一随从一脸担忧的看着那为首的年轻公子:“公子......” 刚一开口,就被一直盯着二楼的金玉抬手打断了。 收回视线后,才转头吩咐道:“上房不要了,赶快定好入住吧!” “是。” 定好房间后,金玉回到房间坐下后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旁边站着几位随从。 “公子,那人是谁?他不会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吧?” 一个中年男子担忧的看着金玉。 而金玉眯了眯眼,端着茶杯沉思片刻后才道:“应该不至于,可能是听出了我们的口音这才出口提醒。更何况......” 至于更何况什么他没有再说,只是挥了挥手,让大家下去休息。 在属下退去时,也只叮嘱了一句:“大家在东漓还是小心行事,不要太过张扬了。” 天黑后没多久,天上飘起了雪花。 半夜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若是有人走进雪地,几个呼吸间,身上必定落满雪花。 雪下了一夜,第二日天微微亮,透过窗户传来的亮光让人觉得已经日上三竿了。 南羽懒洋洋的从温暖的被窝中起来,穿戴好后推开窗户一看,满山遍野都被白茫茫的大雪所覆盖,入眼皆是一片雪色,冷风吹来,人也瞬间清醒。 今日的天气与昨日黑沉沉的天气相反,加上雪地对光的反射,让整个冰雪世界更加明亮耀眼,也让人心旷神怡。 待所有人收拾好后,几人才下楼吃早饭。 此时已有早起的赶路人陆陆续续离开客栈,还没走的都已经起来收拾着行李了。 第85章 九城 几人坐在一张桌边,看着离开和收拾行李的住客问着正为几人上菜的店小二。 “这位伙计,你们这里每天都有这么多客人吗?” 店小二一边将木托中的碟盘一一拿出摆放在桌上,一边面带笑容回答着凤西遥的问话。 “公子说笑了,我们客栈虽然是这方圆几十里唯一的一家客栈,可这又不是人们出行往来的主要干道,平日里投店的人也不多,能住到一半就不错了。” “像昨日这般一下子来这么多人的次数也不多,大概是大家都知道昨日要下大雪了,天色晚了不好行路,这才有这么多人来投店吧!” “那你们这里平日里行商路过的人多不多?”凤西遥又问道。 “也不算多,但总归是有的。从这里出去走大概六十里路进入陈郡的官道后,再往西北过两个县便到了西珍国的边境,两国往来的商人还是有些愿意走这条小道的。” “虽然小道没有官道好走,但总归是近些,有些运货较少的商人还是愿意走这样的小道的。” 面对凤西遥不断的问题,那店小二都耐心、知无不言的回答着。 待问完后,凤西遥掏出几文钱放在桌上:“多谢这位小哥,这点钱权当给小哥买壶酒喝。” 店小二也没有客气,收了钱后有些不好意思道:“客官客气了,小的不过就是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知道得稍微多些罢了。” “再给我们热上两壶好酒带走,路上若是冷了也好取个暖。” “好咧,客官稍等。” 一听凤西遥又要了两壶好酒,店小二喜笑颜开的起身去忙了。 几人用过早饭后,提着店小二热的酒迎着冷风出了客栈。 直到走进雪地中,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昨夜的风雪有多大。 一脚踩进雪地,那雪瞬间没到小腿肚了,骑马走过,只剩下一行马蹄印。 五日后,南羽终于收到了探子传回来的消息。 “公子,如何?” 穿着一身杏色男装的含梅看着南羽手中的纸条问道。 收到消息时,一行人才刚进凤山郡的一座小县城。 “看看吧!西珍国五皇子祁钰,竟然化名金玉在诸国之间行商?这可是在一年前跟随西珍国大将军攻打东漓的五皇子呀!” 看完消息后,南羽将纸条递给了几人,脸上冷冷一笑。 看完纸条的凤西遥眼睛微眯,问道:“可要动手?” “把消息传给太子殿下吧!他们知道怎么做。” “好。” 南羽一行人顶着风雪,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齐州边境走了一遍。 走完齐州,便进了岑州。 岑州,是南氏发源地,如今的京都南氏,便是当年从岑州走出去的一支,这两百多年来,两地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 岑州南氏也有许多男儿投军,战死在沙场的人并不比京都南氏少,在官场上也出现过不少人,但官阶都不高。 东漓皇室为了表彰南氏当年的从龙之功,特将南氏家族所在郡改为南郡。 但此次南羽并未进入南郡,而是准备同样在边境绕了一圈后去山南州。 “公子,前面就是九城了。现在才下午,我们是进城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还是现在继续赶路?” 岑州下辖的一座名叫九城的县城城外的官道上,停着几匹骏马,一身黑袍的梦魇看着不远处的城门问着身旁一袭青袍的南羽。 厚厚的斗篷包裹着几人,冬日凛冽的寒风吹进几人的帽檐。 南羽抬头看了看天空才道:“先进城吧!连日来的奔波大家都累了,今日好好休息休息。” “是。” 随即几人打马向九城城门而去。 进城后,一行人找了家不太起眼的客栈住下,见天色还早,几人便出门逛街去了。 虽然冬日寒冷,但街道摆摊的人并不少,叫卖声不绝,街边一家家面摊、包子铺等热火朝天,在冷风中冒着热气。 走到一家面摊前,见摊子上的桌椅碗筷还挺干净,南羽便转身问着几人。 “今日我请你们吃碗面如何?” 凤西遥呵呵一笑:“你也未免太小气了吧!请客就请我们吃碗面就算了?” 说完便率先走进去捡了条长凳坐下。 见状,南羽笑着挑挑眉,含梅、梦魇几人笑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走在最后的隐菊喊了声:“老板,麻烦来七碗面。” “好勒,几位客官稍等片刻。” 面摊是一对夫妻开的,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面摊老板都快笑开花了。 很快七碗面便煮好端上来了。 在这寒冷的冬天,吃一碗热乎的面、喝一口热汤,瞬间驱除寒冷,全身都暖洋洋的。 “怎么又是你们?你们还来干什么?” 正当几人吃得开怀的时候,前方传来呵斥声,南羽几人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去。 “官爷,求求您们为草民做做主吧!” 只见一个的荆钗布裙的老妇人带着断腿的男子跪在几个衙役面前苦苦哀求着。 “都说了,你们的事咱们县老爷管不着,快走吧!” 一个衙役不耐烦的赶着两人,说完便带着身后的几人回了县衙,还将大门给关上了。 “官爷、官爷。” 看着关闭的大门,那妇人无助的哭喊着。 身边也站了许多围观的百姓,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有人对他们同情。 “唉!可怜哪!” 面摊的老板娘看了之后也不忍的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见状,一向俏皮的品竹问道:“老板娘,您可认识那两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那老板娘转身看着几人道:“几位都是外地来的吧!” “正是,今日刚到九城。” 那老板娘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给几人讲起了来龙去脉。 “这两人是一对母子,居住在城东。看见那儿子的断腿了吗?他叫铁山,曾是赤焰军,在北横城一战后断了腿便回了老家,不仅他曾是赤焰军,就连他父亲也是战死在边关的。” 听到这里,南羽心里咚的一声,不知为何竟难受得握紧了手,凤西遥、梦魇、含梅几人也都看向脸色变白的南羽。 而那老板娘没注意到背对着她的南羽的情况,继续说着。 “虽然断了腿,但他并没有消沉放弃,而是靠着在军中所学做了点生意,就在城东打铁,铺子的生意不算好,但养家糊口总没问题。” “今年年中的时候,那铁山娶了个外地女子,那小娘子长得漂亮也勤快,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家人也算是和谐美满。” “可也因为长得漂亮,被城东的贾家一位公子看中,抢进府里当小妾,那小娘子不从便一头撞死了,贾家嫌晦气又将尸体送回了他家。” 听到这里,隐菊忍不住问道:“强抢民女、害死无故女子,这里的知县都不管吗?” “管?如何管?这里的知县再大能大得过他贾家?再说了,当官的都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如今他们母子还活着已是万幸。” 听到隐菊的话,面摊老板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话怎么说?” “几位都是刚来九城不知道,那贾家在朝中可是有位大官当靠山的,乃当今礼部侍郎贾易,正三品大员,谁敢去惹?谁又敢接他们家的状子?能让他们母子活到现在已是那些当官的极大的慈悲了。” 那老板刚说完,老板娘便接着说道:“不仅如此,那铁山当初为了找他们讨公道,都被贾家下人打成重伤,如今已是落下病根了。” “他母亲先失丈夫,后失儿媳,如今唯一的儿子都被打成重伤,告又告不过,每日除了以泪洗面又能如何呢?” 幽兰又问道:“那贾家行事向来如此无法无天、无所顾忌吗?” “可不是嘛!谁让他家祖坟冒青烟出了个大官呢?平日里在城中横行霸道惯了,天高皇帝远的,无人敢管。” “贾家平日里违法乱纪的事做得很多吗?”一直未开口的南羽双眸看着那对母子问道。 “那可太多了,随随便便就能数出好多来。” 几人聊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说完。 “老板,谢谢你们,你家的面很好吃。” 听完后,南羽面色如常地摸出几十文铜钱放在桌子上,向二人抱拳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阿瑶,你带人好好查查这个贾家和这里的知县。” “是。” 走在前方的南羽站定后转身看着凤西遥叮嘱道:“记住,一定不要打草惊蛇。” “我明白。” 凤西遥自听到铁山原来是赤焰军后,便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做派。 叮嘱完凤西遥,南羽转身继续朝前走去,不远不近的跟在铁山母子身后。 “含梅,品竹,你们与我跟上去看看,其余人先回客栈或者去逛逛吧!” “是,公子。” 跟了大约两刻钟后,铁山母子进了一间铁铺。 一路上,铁山都在不停的咳嗽,哪怕跟得很远,以南羽的耳力还是能清晰听到。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就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的敲击在南羽心头。 等那母子进去后,南羽才站在店铺门口打量着。 铺子乱糟糟的,烘炉中看起来也许久不曾生过火了,进行锻打的大铁墩上全是铁锈,一看便知店铺的主人许久不曾在上面锻打过了。 走进铺子看了一眼后,掀开一侧布帘,走进了一个院子。 这是典型的前店后宅的布局。 第86章 将军,是您吗 院子两面共有四五间低矮的瓦房,走到院子中间,听见从左侧的房间中传来了咳嗽声和妇人的哭泣声。 “儿呀!你喝点水吧!你这样咳着,为娘的听着难受。” “咳咳咳.....娘,孩儿没事......” “你都咳成这样了,怎么还说没事呢?” 看着咳不停的儿子,妇人的眼泪又是不停的往下掉。 南羽不忍再听下去,站在院子中轻咳了几声。 听到动静的妇人立即出来查看,看到院中三人时愣在了原地,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们。 “不知几位找谁?” 南羽先向那妇人拱手弯腰行了一礼才开口。 “在下刚刚路过的时候,听到屋内的公子咳嗽不停,恰好身边有人会些医术,不知可否让她瞧瞧?” 看着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陌生人,还说要给自己儿子看诊治病,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事,心中都会警惕万分。 “请问几位是何人?” 还不待南羽回答,屋内又传来男子的询问声。 “娘,谁在外面呀?” 那老妇人看了一眼南羽几人,转头看向儿子:“不认识,是两位公子与一位姑娘,说是来给你看病的。” 闻言,铁山也疑惑了,撑着身子下了床,杵着拐杖走到门口向院子里的人看去。 看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即颤颤巍巍的走入院子中,不确定般的看着南羽。 “将军?” 又往前走了两步,问道:“将军,是......您吗?” “是。” 听到南羽的回答,铁山瞬间将拐杖丢在一边,咚的一声跪了下去,低头将右手握拳举至左胸。 “赤焰军前军先锋营第三团步兵铁山拜见将军。” 这一瞬间,南羽三人眼眶微红,眼中充满了泪水。 南羽迅速平复了一下心情,一步上前,双手用力将铁山扶了起来。 “快起来。” 铁山也不忸怩,顺着南羽的力道站了起来,含梅也上前将他丢在地上的拐杖捡了起来。 站起来的铁山接过含梅手中的拐杖,红着眼眶看着南羽笑着说道:“没想到还能见到将军。” “对不起。” 见到曾经保家卫国而受伤的部下,回到家后遭受到的这些不公,南羽心中除了难过就是愧疚。 铁山却憨厚的笑了笑:“将军不必说对不起。对了,将军若是不嫌弃,不妨进屋坐坐。” 说完又转头满脸骄傲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娘,这位是忠烈侯府南三小姐,现如今的赤焰军统帅飞凤将军,是孩儿的将军,您快去烧些水来。” “好...好好好,娘这就去。” 直到这时,那老妇人才完全反应过来,说完立即朝厨房走去。 看着母亲消失在厨房的背影,铁山才带着南羽进入厅堂,拖出几条凳子用袖子反复擦了几遍才让三人坐下。 “将军请坐,小的不知道将军会来,家中也没备上一些吃的。” 看着空空如已的家中,铁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无妨。” 南羽倒也没有嫌弃,轻轻一掀斗篷便坐了下来。 三人进来后略微打量了一圈,除了最基本的生活用具外,几乎没有一样多余的装饰摆件了。 “你也坐吧!听你咳得这么厉害,可是肺上出了问题?让我的侍女品竹给你瞧瞧吧!” 铁山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小的这是老毛病了,哪能劳烦品竹姑娘呢?” 闻言,品竹微微一笑,走到铁山旁边,将他按着坐在了凳子上。 “哪是什么劳烦?我学医本就为治病救人。你若是让我瞧了,说明是对我的信任,这也是我的用处所在嘛!” 看了看南羽,又看了看品竹,铁山也就没再拒绝,任由品竹为自己诊治了。 铁山为何能在看见南羽后认出她呢? 因为当初在北横城的时候,南羽虽然是女儿身,但身穿铠甲也是一身男子装扮。 那时南羽经常到各营、城头、城中巡查,与将士们并肩作战,只要是当时在北横城里的人,基本上都认识她。 若是南羽此时换了女装,铁山或许还不敢这么肯定。 可一看见男装的南羽,就仿佛看见了当初那个身披赤焰甲立于城头、巡视于城中的小将军。 “热水来了,家中没有茶叶,招待不周,还请将军见谅。” 铁母提着一壶热水、拿着几个洗干净的碗走了进来,给几人倒了一碗水后,有些尴尬的看着几人。 “多谢大娘。” 向铁母道了声谢后,南羽端起碗轻轻吹了吹,连喝了几口水。 含梅也双手捧着碗,轻轻的吹着。 见她们没有丝毫嫌弃,铁母一直提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大娘,你也坐吧!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听南羽这么说,便知道她们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来的,便向儿子看去。 只见儿子向自己微微点了点头,铁母才在南羽对面坐了下来。 “大娘,铁山的事我们也听说了,只是我们今日才到这九城,详细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您能给我们说说吗?” 闻言,铁山母子瞬间沉默了,低着头不敢看南羽。 知道她们心中有顾虑,南羽便立即保证道:“您放心,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说。以前不知道这些事,如今既然被我遇见了,我就不会撒手不管,我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过了片刻,铁母才抬头红着眼眶看向南羽,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铁母泪流不止,含梅拿着手帕轻轻的给她擦着眼泪。 听完后,南羽心中更加气愤,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放在腿上的左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除了你们一家,可还有其他家遭受这些?” “有,太多了。” “那你们为何不上告?”含梅不解的问着。 “告不了,我们也曾去了郡里,可他们一听是贾家后都不管,今日若不是那贾家又来找麻烦,我们也不会去县衙的。” “他们还在找你们麻烦?” “是呀!他们不让我们开铺子,就连我给人家洗洗衣服赚点补贴的钱不让。没有钱,铁山的病就只能这么一直拖着。” 说到这里的时候,铁母又难过的哭了起来。 “娘。” 铁山轻轻握着铁母的手安慰着。 南羽又问道:“按东漓律法规定,战亡的将士都有抚恤金,就算是年老伤病退伍,都会给予月饷五斗大米养老,你们都没收到吗?” 铁母摇摇头:“铁山回来的前三月还能收到官府给的大米,可后来什么都没有了。” “如你们一般的还有多少人家?” “太多了。” “你们认识的可有?” “有,旁边就有好几家,他们的丈夫、儿子都在北横城一战中全部战死了。” 闻言,南羽伸手在桌面上两手握着铁母的手,恳求道:“大娘,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能帮我把他们的家属找来吗?” “能。” “但是有一点:不要告诉任何人有关我的身份。” “我知道,我懂的。” 怕南羽不放心,铁母又保证道:“那些人我都认识,大家都是邻居,也知晓我家的情况,我若是找他们来我家帮帮忙,她们还是很愿意来的。” “好,那我便在这里等您,劳烦你将她们都请来吧!” “诶,我这就去。” 说完,铁母便站起身擦着眼角的泪水往外走去。 见铁母走后,品竹才开口:“公子,铁山的伤不要紧,只是受伤后因为没来得及找大夫医治一直拖着才严重了。奴婢先去抓几服药回来,待慢慢养上一段时日便无事了。” “好,你去吧!别让人怀疑。” “奴婢明白。” 待品竹走后,南羽又问了铁山些事情,没过多久,门口便传来了声音。 “哎?嫂子,你家有客人在呀?” “你不是说有事需要我们帮忙吗?什么事呀?” 几个妇人和两个男子跟在铁母身后进来,一走进院子便看见了堂屋坐着的三人,也看见铁山好好的坐在那里,便有些不解的看向铁母。 她们都是听铁母说铁山出事了,请他们过来帮忙,所以不疑有他都来了。 “几位先跟我进来吧!” 虽然见他们面色有疑,但铁母没有解释,只是带着他们进屋。 “公子,人来了。” 进门向南羽微微一礼后,铁母便站到了旁边,铁山与含梅见状,也起身站到了一旁。 “几位请坐吧!” 南羽向几人微微颔首,便招呼他们坐下。 见状,几人询问般看了看铁母,又看了看铁山,见他们都朝自己点点头了,才犹豫的在桌边坐了下来,忐忑的看着南羽。 “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 几人坐下后,看了眉目柔和的南羽片刻,一个中年男人才开口问道。 “这位老伯,听说你儿子曾是赤焰军将士,在北横城一战中阵亡,又听说了铁山之事,我便想着来了解了解大家的情况。” 听南羽提起赤焰军和北横城,几人的心也提了起来,想着已战死的儿子、丈夫,脸上一丝悲伤闪过。 “不知这位公子想要了解什么?” “很多,比如朝廷给你们发的抚恤金,有什么说什么,我都想了解。” “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 知道这些人心中有疑,不敢随意将他们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更怕惹祸上身,南羽便掏出一块腰牌放在桌面上。 “这是?” 一见桌面上的腰牌,几人都惊了。 第87章 路遇大雪,借避农家 另一名中年男子拿着腰牌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无疑后才将腰牌放回桌面。 “小老儿眼拙,不知这位公子竟是飞凤将军,请恕罪。” 南羽掏出来的正是赤焰军将士每人随身携带的腰牌。 腰牌一面记录了军士入伍前的个人信息,例如姓名、家庭、籍贯等详细信息;另一面记录他们入伍后的信息,例如所属哪个军、擅长什么兵器、外貌特征等。 “大伯,若不是今日无意间得知了铁山的情况,我还不知道我赤焰军阵亡将士的家人过得如此艰难,还请你们能如实告知相关情况。” “好,将军想知道什么,我等必定知无不言。” “那我问你们,你们可领到了朝廷发下来的抚恤金?” “领到了,在去年冬的时候到县衙去领的。”一位妇人回道。 “领了多少?” “我男人战死,县衙发了二十两银子。”一个年轻些的妇人说道。 “我家是儿子战死了,也领了二十两。” “我家前后死了两个儿子,一共领了四十两。” “我家是儿子负伤,眼睛瞎了,领了三个月的大米,一共领了十五斗大米。” 南羽越听越心惊,别说年老伤病退伍的士兵养老问题,就是阵亡士兵的抚恤金都没有足额发放。 东漓规定:如果将领阵亡,其嫡长子可以继承职位,如果儿子年幼,可以发给全额军饷一直到成年继承职位;如果没有嫡长子,则嫡长孙,次嫡长孙。 子弟到十六岁可以承袭职位,则不再补助。 如果是士兵阵亡,则给三年全额军饷,随后减半;如果有子弟承袭士兵位置,则只给丧葬费。 如果病故,也会给父母妻子终身半份军饷。 将士如果战场负伤,根据情况给予七两白银到三十两白银赏赐。 另外规定:如果士兵成亲生子,都各自赏赐二两白银;如果祖父母、父母、妻子丧葬,则补贴四两白银。 如果军士因年老、伤病退伍,则给予月饷五斗大米养老,子弟成年可以继承位置。 而普通士兵每年到手的军饷大概有二十五两,毕竟吃喝都在军队,基本没有多大的开销。 南羽心中盘算了一下,又问道:“那一次之后,今年可曾再收到过其他的补助?” “不曾。” 南羽又看向那位前后死了两个儿子的老人:“你们家先后一共领了多少?” 那老人回道:“我大儿子是五年前战死的,当时领了二十两;小儿子是去年战死的,也领了二十两。” “在这期间,还有没有领到其他的?” “没有,除了这四十两,我们没有再领到过任何东西。” 听完,南羽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含梅拿起水壶又给她倒了碗水。 直至快天黑了,众人才离去。 在离去之前,南羽起身郑重地给几人抬手作揖行了一礼。 “风谨未曾关注过阵亡将士家属的情况,在此给各位赔罪。” 见状,几位妇人与大伯立即将南羽扶起,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怎能让将军赔罪呢!” “诸位放心,风谨回京后定会为大家讨一个公道,绝不会让我们的将士、让诸位寒心。” 众人沉默了,低眸看着地面,南羽有这份心,他们也算是安慰了。 可这事从上到下要牵扯多少人,更不知道有多少高官牵涉其中,也是从古至今都存在的问题,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将军就能做到的? 哪怕她是忠烈侯府的人。 但几人还是客气的向南羽倒了谢。 “将军有心了。” 南羽知道他们不相信自己,也没有再强迫了,只叮嘱道:“今日之事还请各位保密,一是为了诸位的安全,二是因为风谨还需要时间再查证一些事情,不宜打草惊蛇。” “将军放心,我们明白,我们都懂,绝不会出去乱说一个字的。” “那就多谢了。” 等几人离开后,与铁山母子聊了会儿,南羽才带着含梅、品竹离开。 走出去在那铺子前站定,转头看了看火炉和铁墩,又抬头看了看越来越沉的天空,南羽愤怒的右手握拳一锤打在身旁的木柱上,棚上边沿的积雪瞬间抖落在地。 过了片刻,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客栈。 凤西遥几人已经回到了客栈,见南羽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南羽看了几人一眼,示意回房说。 一进房间,看着凤西遥沉下来的脸色,南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果然,就他们今日下午简单的收集了一下,那些罪证都足以被抄家灭族了。 “把这封信传给陈大哥和三哥他们,走赤焰军的消息通道。” “是。” 幽兰接过南羽手中的信封,转身出去了。 “离这里最近的是谁?” “是韩风将军。”含梅立即答道。 “好,我知道了。” 第二日 九城外 一身便装的韩风带着几个衣着普通的士兵站在一处雪林中,不久,便有七人策马而来。 “末将参见将军。” 见南羽一来,韩风立即右手握拳举至左胸向其行礼。 “韩将军,久等了。” 话说完,南羽轻轻跃下马背,将缰绳扔给隐菊,走近韩风几人安排着。 “韩将军,我这边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你先看看这个。” 从南羽手中接过一叠纸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越愤怒。 “他们怎么敢?” 看完后,韩风双手颤抖着,说话时都是咬牙切齿的。 在韩风看那些内容的时候,南羽已经侧身背着手看着空旷的雪林,听到他的话时,满脸淡漠,冷冷一笑。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以前我没注意过这些,想着他们应该还有些许人性。可如今看到这些东西时,我才明白:这才是现实。而这现实往往比我想象中的更残酷。” “将军,需要末将怎么做,请吩咐。” 南羽又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他:“我要你去查一查这些人的情况,要做好取证,而且不能让人察觉。” “末将明白,请将军放心。” 韩风接过那张纸打开看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 “辛苦你了。” “将军言重了,都是赤焰军的兄弟,若能帮他们一分,末将心中也高兴。” 这些人中虽然大部分自己不认识,但同为赤焰军,又曾一起上阵杀敌,看到他们死后家人被如此对待,韩风心里也不好受。 待韩风走后,天空又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南羽抬头望了片刻才转身上马离去。 走到一个村庄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凤西遥敲响了一户农家的门扉。 “大娘,我们赶路遇到大雪,不知可否在此借贵舍稍作休息,待雪小些便离开。” “进来吧!” 开门的大娘见是三位长得俊俏的小公子,又看了看他们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这才侧身让三人进去。 “你们的马牵到这边来吧!这原是个牛棚,如今空着没用,暂时避避雪吧!” “多谢大娘。” 南羽三人向大娘道谢后便将马牵到一旁的牛棚内,在套马缰的时候顺便看了看牛棚。 “大娘,这牛棚可是才空出来不久?” 正给马儿抱来谷草的大娘一边撒着谷草一边惋惜道:“是啊!半个月前牛就病死了,这才空着呢!” 听完,南羽几人也就没再说话了。 “走吧!进屋坐坐!这雪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都进来吧!” 撒完谷草的大娘将身上拍了拍,将粘在身上的草屑拍掉后带着几人往屋内走去。 “几位公子冷了吧!我们这乡下没有茶叶,先将就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 大娘倒了三碗冒着热气的开水递给三人。 南羽接过碗双手捧着含笑说道:“无妨,我们不挑的。吹了许久的冷风,能有这么一碗热水喝,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环看了一下屋内,南羽又问道:“大娘,家里就您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老头子,今早出去了还没回来。” 正说话间,屋外传来门扉开关的声响,大娘立即笑道:“瞧,正说着,人就回来了。” 说完,便朝屋外走去。 “家里来客人了吗?” 大约是看见了牛棚里的马,屋外传来一道较苍老的声音。 “是三位年轻公子,赶路遇到大雪,便来了家中歇歇。” “这几日接连大雪,路上也难行,他们出门在外也不方便。” 二人说话间,大爷取下头上的斗笠抖了抖雪,大娘则轻轻拍着他身上的落雪,处理完后才进门。 “三位公子,这就是我家老头子了。” “老伯好,我们三人赶路遇到天降大雪,想借贵地避避雪,多有打扰了。” 看着面容和蔼的两位老人,南羽三人起身向那布衣老者抬手微微一礼,毕竟是在人家家里,还是先打声招呼为好。 “寒舍简陋,但能避风雪,三位公子不嫌弃便好。” 寒暄完,那老伯便让大娘去做饭了。 没多久,一顿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不算简单的午饭便端了上来。 炒了几盘青菜,其中两盘还带了荤腥,煮了一大盘红薯和蒸了大米。 “三位公子,农家没有什么吃的,都是些自家种的粮食、蔬菜,也不知.....” “我们来已是叨扰,大娘做了这么多菜也足够了,坐下一起吃吧!” 南羽的话,化解了两位老人的不安,这才在一方坐了下来。 见两位衣着朴素的老人看着自己,南羽拿过一根红薯,将其掰成两半,一节给了幽兰,剩下一节则自己剥开皮吃了起来,番薯的香甜瞬间溢满口腔。 菜也炒得很好吃,虽然较为简单,但几大盘已足够五人吃了。 第88章 夜宿城隍庙 “大娘,家中只有您们二老在吗?” “是啊!” “那你们的儿女呢?” “女儿前些年出嫁了,儿子在一年前死了。” 说到儿子的时候,大娘脸上闪过一丝悲伤,老伯便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儿子怎么死的?” 虽然南羽知道不该问,但还是问了。 老伯勉强的笑了笑回道:“我儿子是赤焰军,在北横城的时候战死了。” 在说到‘儿子是赤焰军’的时候,老者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在说到‘战死了’的时候,脸上又有一丝悲伤、难过。 “那你们的生活?” “哦!我儿子以前的军饷基本上都寄回来了,全给他存着的,连他姐姐的嫁妆都是他出的呢!去年官府又给了些银子,女儿女婿也孝顺,时时过来看望我们,再加上我们两口子还能动,自己种些庄稼也能过下去了。” “那抚恤金你们领了多少?” “领了足足有二十八两呢!” 看着老两口的笑容,南羽只觉得心酸,一口气在胸口堵得不上不下,难受死了。 “这些钱够你们生活吗?” “够,当然够了。我们平民老百姓,吃穿基本上都是自己解决,家里有田地的种些庄稼,一年也就够生活了。若是收成好的话,一年还有富余;若是收成不好,省省也能度日。” 在百姓家中,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自己养蚕、织布、制衣,有田地的自己种些庄稼,温饱问题基本得以保证。 而像他们这样有人当兵的人家,又不用纳税,所以一年下来也花不了多少钱。 若是士兵在军队立了功,不仅有赏银,还有土地,一家人的生活还是不错的。 若是没有人从中牟利、私自克扣的话。 一般百姓家中年花销两三两银子算是正常,多的也就五六两的样子。 “那你儿子参军几年了?” “十六岁参军,快十年了,还是军中的百夫长呢!” 说到儿子时,两人脸上皆是骄傲的神色。 “那他就没成亲吗?” “他很早就去当兵了,也没认识个姑娘,后来我们给他介绍了一个,那姑娘人也不错,可惜还没等成亲,人...便没了。” 闻言,南羽沉默了。 片刻后又问道:“那你们平日里可有什么困难?” “没有,我们哪有什么困难呀?再说了,家家户户不都这样过的吗?” “那你们儿子战死了,当初后悔送他去当兵吗?” 老伯回道:“有什么后悔的呢!儿子想去、我们也愿意。况且他能参军守土卫国,我们都为他自豪着呢!青山有幸埋忠骨,战死沙场是他们的荣耀。” 看着善良、朴实的两位老人,南羽心中更加难受,连忙低头忍住了将要溢出眼眶的泪花。 吃过午饭,幽兰帮着大娘一起收拾碗筷,老伯拿出竹条在一旁编着竹筐,凤西遥便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递上一根竹条。 收拾完碗碟,大娘便坐在织布机前开始织布,机杼嘎吱嘎吱的响着,南羽和幽兰便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聊上两句。 下午时分,外面的雪停了,地面上又覆盖了厚厚一层雪,将之前踩出的脚印重新覆盖。 “这岑州已经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都说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地里的庄稼有个好收成吧!” “可不是嘛!我记得上一次下大雪还是儿子去当兵那一年吧!” “是啊!可那一年的雪也没今年大呢!” 几人站在门口看着笼罩在一片雪茫茫中的村庄,两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大娘、大伯,多谢二位收留,既然雪停了,那我们就告辞了。” “好,知道你们要赶路,我们也就不多留你们了。哦!你们等一下。” 说完,大娘便转身进屋了。 没多久,拿着两个布包出来了,将布包递给南羽。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这是中午煮的番薯,这些是一些生的番薯,你们带着路上吃吧!冷了、生的也没关系,只要放在火上烤烤或者水中煮煮也能吃。” 顿时,南羽热泪盈眶,笑着将布包接了过来。 “谢谢大娘。” “行了,趁着天色还早,快赶路吧!” 三人牵着马走出院子后齐齐转身,向还站在院子里的二位老人鞠躬行礼。 翻身上了马背后,又转头看了一眼二老后才打马离去。 晚上几人在一处城隍庙中休息,一路走走停停,没有找客栈住,也没有去找农家借宿。 “公子,我没有找到多少干柴,就捡了些被雪水打湿的来。”幽兰抱着一大捆柴火走进来。 “无妨,就放在火堆旁烤着吧!等烤干了也同样能用。” 说话的时候,南羽还用一根木棍翻了翻火堆旁烤着的番薯,而幽兰则将湿的木材摆放在火堆边的另一面。 不一会儿,凤西遥提着一只处理好的野鸡走了进来,用木棍架在火堆上烤着。 待番薯烤熟后,南羽拿了几个朝另一边走去。 那边也烧了一堆火,十几个衣衫破旧的乞丐围着火堆拥挤在一起。 见南羽走来,全都身体不由往后一缩,满目恐惧的看着她。 “来吧!送给你们吃的,就当是还刚才借东西的情了。” 看着递到眼前那被烤得喷香的番薯,十几人咽了咽口水,但没人敢伸手去接。 “拿着吧!我这个人呢!同样的话向来不喜欢说多次,快点。”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乞丐赶紧起身接过南羽手中的番薯,然后又赶紧离她远远的。 不怪他们如此,只因被南羽吓怕了。 一般像野外的城隍庙这些地方都是流浪乞丐的地盘,奈何他们只是普通乞丐,虽然人多,但也不是南羽的对手。 南羽三人到时,便已分工明确。 幽兰负责外出找些柴火过夜,凤西遥负责处理野鸡,南羽则负责生火。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过旁边有,南羽只好厚着脸皮向他们借了。 在一番威胁恐吓下,南羽终于借到了所需的引火柴,顺便将他们的火借了半堆过来。 不仅如此,本就不大的地方还借了一半供三人休息。 最后,十几个乞丐不得不挤在一个不大的火堆旁取暖。 不过还别说,十几人挤在一起还挺暖和的。 走回火堆旁坐下后,南羽也拿着一个烤得软烂的番薯慢慢悠悠的剥着皮,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肉烤好后,凤西遥撕了一个鸡腿给南羽,又将另一个鸡腿给幽兰,自己才扯下一块肉慢慢吃着。 三人一口肉、一口酒沉默的吃着,烤肉的香味与酒的香味飘散在空中,引得另一边的人不停的咽着口水,奈何只敢看不敢动手。 吃完一只鸡腿的南羽,瞟了一眼对面,又喝了一口酒后拍拍手。 “我吃饱了。” 随即又拿着一个冻过的果子吃了起来,吃完烤肉后吃些冰凉酸甜的果子正好解腻。 待凤西遥吃完后,幽兰才拿着还剩一半的烤肉和一壶未开封的酒以及一些果子朝对面的人走去。 “拿着吧!我家公子给你们的。” 有了第一回,这第二次他们的胆子便大了起来,不需幽兰说第二遍,便有人站起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然后分给大家吃。 野鸡是在路上遇见的时候顺手打的,果子是在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摘的,酒是在路过一家酒肆的时候买的,而且买得不少。 在寒冷的冬天喝酒可以保暖,让身体暖暖的,只是现在售卖的这些酒度数不算高、也不够烈,但用来保暖已足够了。 幽兰回到火堆边坐下,将烤在旁边的湿柴翻了翻,选了一些基本烤干的丢入火堆中。 吃饱喝足的三人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凤西遥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南羽支着腿撑着脑袋、幽兰将一柄短刀从腰间取下,搁在盘着的双腿上闭眸休息了。 虽然人睡了,但三人武器不离身,警惕心也没有丝毫放松。 另一边的十几人看着闭眸休息的三人,丝毫不敢乱动,除了被南羽吓到了,更重要的是三人身上都带着的武器。 一看便知,不论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而且习武之人的警惕心本来就高,自己一动,他们估计就醒了。 再反复一看,嗯!估计今日吓唬他们的那个年轻公子是最好说话的,虽然行事比较霸道无理,但整个人看起来比较柔和俊朗,不是那种尖酸刻薄之人。 那盘腿而坐的青衣公子整个人都冷冷的,感觉比这冬天的雪还冰,从今日见到他的第一眼到现在就没有笑过。 那靠在柱子上穿着一身红衣、头戴银铃额饰、左耳带着半月耳饰的漂亮小公子嘛!虽然嘴角总是带着笑意,看起来也挺好说话的,不过总觉得他才是那最冷漠的人。 这些乞丐别的或许不会,但最擅长察言观色,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能动、什么时候不动,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也能屈能伸。 外面冷风呜呜吹了一夜,所幸这一夜没有什么事发生。 南羽几人离去时,将未喝完的酒和未吃完的果子留了下来,唯独带走了大娘给她们的番薯。 第89章 东漓的律法杀不了,我南风谨来杀 三日后,三人又返回了九城。 回城的当天傍晚,南羽又去铁山家看了看,给母子俩留下了治疗药方和一些银钱,便在第二天一早离开了九城。 五日后,一行人进入山南州。 之前传给陈致远和南亦枫的信也有了回音,二人正带着出营训练的赤焰军南下,要不了几日便能汇合了。 而韩风也带来了消息,他或化装为赤焰军后人、或化装普通老百姓、或化装为商人,亲自走入需要探查的地方,不仅将事情探查清楚了,还收集了许多有力的证据,更有签字画押状书。 在进入山南州的第三日,南羽便见到了化装而来的陈致远和南亦枫。 “我还以为要再等两日才能见到二位哥哥呢!” 在一家酒楼的雅间内,一身浅蓝色长袍的南羽看着坐在面前的陈致远和南亦枫,给他们倒了杯热茶。 屋中就他们三人,陈致远身着一身素袍、披着同色斗篷,一个一指宽的银色发冠束着头发。 南亦枫身着一身深蓝色衣袍、披着黑色斗篷,一头长发半披散在身后、一根蓝色发带束着头发、额头两侧留着龙须刘海。 陈致远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温和的看着南羽道:“若不是有些事耽搁了,早几日便到了。” 南亦枫道:“你说的事我们都安排了,一路而来也去过几处,没想到.......” 说到这儿的时候,南亦枫低下了头,轻轻的转动着桌上的茶杯。 南羽给二人的信中:一是让他们查一年前阵亡士兵的户籍,而是将自己遇到的事告知二人,三是让他们派人深入查访。 二人接到信后,便秘密安排人去探查了,二人也以练兵的名义带兵南下。 “你们安排的人?” “三妹放心,我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安排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大部分都是北横城一战后留下来的人。” 闻言,南羽才放心了。 当然,二人的办事能力南羽还是相信的,但毕竟是涉及朝廷官员的事,也让她不得不小心。 “你们独自来了,那你们带来的兵.....” 南亦枫立即回道:“我带来的留在了江州,在江州便全部分散了,一直在江州与山南州的交界处,交给元白后我便换装来了。” 待他说完,陈致远才道:“我将他们带来了山南州,不过让徐风带着继续南下去边境转转。” 听完,南羽才点点头:“好,那接下来麻烦你们了。” “放心吧!赤焰军的事便是我们自己的事。” 三人在里面聊了许久才离开。 待三人离开后不久,他们原本所在雅间的上下左右几个雅间便先后有人出来。 出来的人正是凤西遥、寒梅、梦魇、隐菊几人。 几个雅间分别被她们以不同的身份在不同的时间订了,正是为了此次三人的安排。 半个月后,三人再一次汇合,看着那一页页纸、一条条信息,不看不知道,一看竟是如此的惊心。 这些年里,不仅抚恤金没有足额发放、伤退的士兵没有生活保障,欺男霸女的事更是不少,许多阵亡士兵家属连度日都难,更有不少被活活逼死的。 待全部看完后,南羽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水,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东西,浑身颤抖着。 “我东漓的将士在前方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为什么还要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对待?” 南亦枫看着那些信息道:“我知道在这其中必定有克扣钱银的事,但没想到这些地方官员竟如此大胆,上巴结官员、下勾结地方豪绅为所欲为,视人命如草芥。” 而陈致远则沉默的看着,他越沉默,心里的怒火便越大。 不怪他们如此,虽然他们心中知道官员相互勾结、贪墨军饷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没想到真相是如此让人心惊、心寒。 过了许久,南羽擦干眼泪将所有东西仔仔细细的收拢,认真收拾好。 南亦枫看着她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南羽道:“呈交给陛下。” 一直沉默的陈致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牵涉的人太多了,或许陛下并不会处理。” 闻言,南羽无所谓的笑了笑。 “好说。若是陛下不管、东漓的律法杀不了他们,那我南风谨来杀。” 说完便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往外走去,陈致远赶紧抓住她的手腕。 “别乱来。” 见她不为所动,陈致远又道:“别忘了你身后还有十万赤焰军,还有南氏众人在家等你。” 南亦枫也赶紧上前劝道:“三妹,我知道你心中气愤,可就算要做,总该想个完全的法子才行。” 南羽转身看着二人,此时她的眼中除了坚定再也看不到别的情绪了。 “别的我可以不管,可我赤焰军将士的事,我南羽管定了。二位哥哥放心,风谨不是冲动鲁莽的人,心中自有分寸。” 见二人脸上依旧是不放心的神色,南羽继续道:“如今我们掌握了这么多证据,要抓紧进京面呈陛下才行。毕竟我们此次出动的人有点多,难保不会有走漏风声或者被人察觉,我们要在对方有所行动之前入京,这样才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南亦枫道:“好,我们随你进京。” 而南羽却拒绝了。 “不必,你们既是带着赤焰军来训练的,那便回到军中吧!我带着凤西遥几人回去便好,毕竟当初我们是一起出京的,而且我们人少,回去会快些。” 原本紧紧拽住南羽手腕的陈致远将手松开,说了个折中的办法。 “既然你也说了怕对方有所察觉。这样,你带着凤西遥他们前面走,我们带着赤焰军跟在后,沿路让赤焰军都不远不近的跟着。” “可是.....” 还不待南羽说完,陈致远又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所有赤焰军不会大规模集结在一起,大家也不会碰面。” “是啊三妹,万一北上真有人想对你动手,周围有赤焰军在也好及时支援。” 在二人的说服下,最终南羽也接受了这个建议。 下午的时候,南羽便带着凤西遥几人出了城朝北而去。 一行七人,几乎是马不停蹄的朝京都奔去。 南羽也所料不错,在江州的部分人确实有所察觉,但还不知道是赤焰军的人,只是下面的人心中有所不安,便向上面捎了个消息。 待上面有人反应过来后,他们便立即派人追查那些打探消息的人,同时又向京都传递消息。 只是无论是那些追查的人还是向京都传递消息的人,大多被陈致远他们早早就安排好的人拦下了。 毕竟所查的这些东西所涉过大,早就派人盯着各处了,就是防止他们知道后狗急跳墙。 所以只要他们一行动,这边便知道了,各方配合哪还有拿不下他们的理由? 就算还有未被拦下的,等消息入京时,南羽已经拿着那些罪证站在了朝堂之上。 现在已经是年末了,再有十来天便过年了。 京都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屋顶上、道路旁都是厚厚的积雪,可即使是这么寒冷的天,也挡不住人们期盼过年的热情。 身穿一身红色官服的南羽缓缓走进紫宸宫大门,一掀衣摆在宣政殿外跪了下来。 “臣南羽有要事请奏陛下。” 哪怕在冷冽的寒风中,南羽都跪得笔直,双手握着收集来的罪证举至头顶,四周宫殿房顶、假山树木、广场阶梯上未清扫的积雪皆成了她的背景。 能在宣政殿外侍候的内侍官无一不是玲珑剔透的人,在南羽第二次请奏的时候便已有人进了内殿。 此时殿内群臣正在早朝议事,那小太监在苏玉耳边轻语几句便退了出去,苏玉略一琢磨,当即便奏报给了皇帝。 待下面大臣奏完,便传旨让南羽进了大殿。 看着跪在下方的南羽以及她手上拿着的盒子,东漓皇帝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面上却不显。 朝中大臣看到南羽这副架势,也有不少人微微皱了皱眉,尤其是太子、南策、柳宗泽、杨崇几人。 皇帝问道:“风谨,你有何要事要奏报于朕呀?” 南羽双手将手中盒子举至头顶,低眸看着地面。 “启奏陛下,臣要状告礼部左侍郎贾易在老家九城纵人行凶,九城知县包庇、私扣阵亡将士抚恤金之罪,以及江州知州、岑州知州等各地大小官员三十八人徇私枉法、克扣赤焰军阵亡将士抚恤金、贪污受贿之罪,所有罪证皆在此,请陛下圣阅。”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柳宗泽、秦瑜几人满目复杂的看着她,南策、太子玉容则是满脸担忧的看着她,上方皇帝沉默的看着她。 其余人看向她的人中有嗤笑、有阴鸷、有焦急、有事不关己、有不屑等等各种表情、眼神。 但南羽不在乎,依旧跪得笔直,双手稳稳的举着盒子。 扫了下方群臣一眼,皇帝才让苏玉下去接过盒子。 坐在上首的皇帝一直面无表情的一张一张地看着那些证据、状纸,由于看不出皇帝的所思所想,时间久了,下方的群臣便开始躁动起来。 第90章 朝堂动武,脚踹大臣,罚跪殿外 “定安郡主说贾侍郎在老家纵人行凶,可有实证?难道就凭你的一张纸就能说他纵人行凶吗?” 作为左侍郎贾易顶头上司的费礼率先开口了。 “况且贾侍郎在京都,他老家远在岑州九城,两地距离遥远,就算是家族中有人借着他的名头行事,那也不能说是贾侍郎在纵人行凶。” 同为一部同僚的右侍郎严安也责问着南羽。 待二人说完,南羽才转头看向严安。 “严大人,若是风谨未记错,阵亡将士的抚恤金虽是由户部出,但是由礼部下拨发放的吧!而负责的人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就是严大人你吧!” 说话的声音很平淡,神色也很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窖。 严安顿时颜色涨红,不敢再言一语,甚至不敢再看南羽,只低着头看着脚面。 南羽说完后扫了一眼费礼以及贾易,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地面。 “不知郡主是从哪里找来的所谓的罪证,竟一下子状告这么的朝廷官员,是觉得我御史台监察百官不力吗?竟然还劳驾堂堂定安郡主出面替我等监察百官。” 御史大夫范纪不屑的冷哼一声,在队列中责问着南羽。 而南羽却当没听见,更不予理会。 “郡主可莫要偏听偏信,万万不能被人利用了才是。您是好心,说不定就是有人利用您年轻、好骗就编些谎话来欺骗你。”一穿绯色官服的官员在队列中老神在在的说着。 南羽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问道:“偏听偏信?强抢别人的妻子做自己的小妾、无故将人打伤打死、霸占别人的田地、私扣阵亡将士的抚恤金,若是一人两人可以说是假的,那么我赤焰军十万将士,其中大多数没有领到足额的抚恤金怎么说?” “别说是足额的抚恤金,就是半数都不曾领到,甚至还有些完全不曾领到过,更别说那些因伤退伍的士兵的养老问题了。” “东漓律法有规定:因年老、伤病退伍的士兵每人月饷五斗大米养老,可是下面的官员是怎么做的?” “你们可曾见过阵亡将士家属生活有多困难?年轻的妻子失去了丈夫、年幼的稚子失去父亲、年迈的父母失去儿子。” “你们又可曾想过,那些抚恤金或许就是那样一个家庭的收入、养老送终的钱,是他们亲属活下去的希望。” 听到这里,兵部尚书秦瑜闭着眼深深呼吸了一下。 一名官员说道:“去年一战后,东漓国库空虚,至今还未有进项,又处处都要用钱,就算发下去的抚恤金有所欠缺,那所缺的部分也只是暂时的,待税收上来后便补发下去。” 南羽道:“好,就算如此,那么请问以前的呢?难道之前就没有战死的将士了吗?他们没有足额发放的抚恤金又怎么说?” 这时又有一名官员避重就轻,试图抛开问题根本说道:“郡主所说的阵亡将士家属生活困难,就算是士兵阵亡了、受伤退伍,那也不能什么都依靠朝廷,若都如此,朝廷要养多少人?” “不错,朝廷又不是善堂,凭什么要养着所有人?他们的家人又不是不能动。只要家中有参军入伍的人,便都免了他们的徭役;只要在战场立了功,便分有土地给他们,既然好手好脚的,就不能自己养活自己吗?” 闻言,南羽平静地看着那位官员站起身,慢慢朝他走去,随即一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踹飞出去撞在殿中的柱子上,又落在地上口吐鲜血。 一时之间,殿中所有人都被南羽突然动手惊住了。 他们没有想到南羽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当着陛下以及满朝文武的面,在朝会上将一位堂堂三品大员户部右侍郎梅有才打伤踹飞。 但很快就有大臣反应过来,对她怒喝道:“南羽你放肆,竟敢公然在朝堂上动武行凶。” “南羽你目无法纪,竟然敢犯上作乱、殴打朝臣,你罪该万死。” 一时之间,耳边皆是朝臣对自己的怒喝谩骂声,南羽站在中间转了一圈,沉寂的目光从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 “我放肆?要不是不能带刀上殿,我今日就劈了他。不仅是他,还有你们。” 南羽将他们一一指点出来,嫉恶如仇的说道:“若不是有我东漓数十万将士戍卫边疆、血战沙场、马革裹尸,哪来你们的贪图享乐、贪污受贿?哪还有你们今日站在这里破口大骂?” “一年前若不是你们口中那些瞧不起的人的丈夫、父亲、儿子在前方拼死保卫东漓,哪儿还有你们?若不是我东漓数十万将士背井离乡、明知会死还是义无反顾参军入伍保家卫国,能有你们今日的高官厚禄、中饱私囊吗?” “年迈的父母将唯一的儿子送上了战场,我问他们后悔吗?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南羽含泪继续说道:“他们说:自己的孩子能为东漓守土护疆,他们觉得自豪,青山有幸埋忠骨,能为东漓战死沙场是他们的荣耀,他们从来不曾后悔过。” “如今那些儿郎们战死了,他们的家人却不得朝廷善待,连最后的抚恤金都被克扣。你们有何脸面去责难、去骂他们?将来死后你们又有何脸面去见他们。” “若是那时候你们在阴间相遇,在他们向你们问及东漓百姓如何、他们家人可安好的时候,你们可有脸去说?你们可敢去见他们?你们可敢承认自己的身份、自己做过的事?” “拿着这些染着将士们鲜血的钱、欺着他们的家人、喝着他们的血、吃着他们的肉,你们就不怕吗?” “走在无人的路上、站在漆黑的庭院中时,你们就不怕那些不安的冤魂来找你们吗?晚上睡觉时你们就不怕他们入梦、让自己不得安宁吗?你们就不怕影响到你们的子孙后代吗?甚至都不愿意为他们考虑吗?” 随着南羽一声声的质问,满朝文武鸦雀无声,人们连呼吸似乎都轻了几分。 南羽顿了片刻又说道:“别说是那些阵亡将士的抚恤金了,哪怕是负伤回家后的士兵,没有朝廷的供养就算了,本想凭着自己一生所学的本事自谋出路,却不曾想还要被地方官府与世家豪强勾结祸害,甚至连自己的田产、家宅、亲人都护不住。” 扫了一眼那些或愤怒、或阴郁、或淡然、或皱眉、或担忧看着自己的朝臣一眼,南羽上前走了几步,看着上面的东漓皇帝,眼眶微红、声音略带哽咽。 “陛下,国家有战事,冲在最前面、最先死的是将士;国家无战事,戍守边关、保家国无虞的是将士;有战乱时,苦的是将士,没有战乱时,苦的还是将士。您就不怕寒了东漓数十万将士对东漓、对陛下的赤诚之心吗?” “若是他们身后事朝廷都处理不好,他们的家人得不到朝廷的庇护,那么谁还愿意参军入伍?谁还愿意来保家卫国、守疆护土?又有谁还愿意为这个国家、为他们的君王抛头颅洒热血?” “陛下,请不要让东漓数十万将士寒心,更不要让东漓千千万万的百姓寒心哪!陛下。” 说到最后,南羽双膝跪地、上身匍匐在地,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此时朝堂之上一片静默,连喘气声都听不见,人人垂眸看着地面。 过了许久,皇帝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将其全部收拢在盒子中,然后递给太子。 “太子,此事交由你去办。朝廷上下大小官员你随意挑选,务必将此事给朕查清楚,上不设限、下不保底、一查到底。” “儿臣遵旨。” 站在皇帝下方、群臣之上的太子玉容立即转身双膝跪地,郑重地从苏玉手中接过了装满罪证的盒子。 安排完后,皇帝又看向了下方还匍匐在地的南羽。 “南羽咆哮朝堂、御前失仪,殿外罚跪。” “谢陛下。” 谢完恩,南羽起身退出宣政殿,在殿外一掀官袍迎着寒风跪得笔直。 待南羽退出后,皇帝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梅有才。 “来人,将梅侍郎送回府中养伤。” 守在殿外的侍卫迅速进来将其抬出大殿送回梅府,连御医也没有派。 一时之间,殿中之人大多人人自危,心理素质差些的,已经开始颤抖了。 原本特别担心南羽会触怒龙颜的南策,见陛下仅仅是以‘咆哮朝廷、御前失仪’为由罚跪殿外时,一直提着的那颗心才算落了下来。 扫了殿下群臣一眼后,心中已大概有数,皇帝才宣布退朝。 朝臣出来时,见在寒风中跪得端正笔直南羽,纷纷越过她离去。 面对他们怨毒、愤恨等眼神时,南羽就当看不见、也不会去理会,目不斜视的跪着。 南策走过她身边时,停下脚步看了看,最终轻轻叹了一声便离开了。 有些官员在走出宣政殿时,不知为何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幸好身边同僚手疾眼快扶住了他。 有些官员则双目无神、旁边同僚与他说话都不曾听见;还有带着很勉强的笑与同僚说话的...... 见状,柳宗泽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所有人都离开后,哪怕没有人在旁边看着,南羽依旧跪得八风不动。 第91章 回府受训 两个时辰后 御书房 “还跪着?” 皇帝拿着一本奏折看着,又拿起桌上的朱笔在折子上圈画了几处。 在一旁侍候的苏玉赶紧回道:“回陛下,郡主还跪着呢!陛下没有下旨让郡主起来,郡主哪敢呀!” 闻言,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她的胆子还小吗?一下子状告这么多朝廷官员就算了,还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动手打人,还是比她官阶高的。所幸是还没有闹出人命,不然就是故意杀人了,届时谁又能保得了她?” 对于此话,苏玉并没有接茬,有些话他们也就听听算了,左耳进、右耳出。 好在皇帝也没有要他接话的意思。 片刻后,皇帝又说道:“行了,让她起来回去吧!” “是。” “你亲自去。” “老奴明白。” 当苏玉来到宣政殿外时,只见南羽跪在寒风中衣袂翻飞、脸色苍白,赶紧几步走了过去。 “郡主,陛下有旨,让你起来回府去。” “谢陛下。” 南羽双手搁在额前缓慢地行了一礼后,才站起身。 因跪得久了下肢血液不通,又被冻得浑身有些僵硬的,动了动腿却没能站起来。 苏玉连忙让跟在身边的小太监将其慢慢扶了起来。 即使有他们的帮助,南羽一时也难以站稳,可即便如此,依旧想要独自站起。 见状,苏玉又开口道:“陛下罚郡主,是因为气您不分场合,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差点将梅大人打死,梅大人乃一介文官,哪能受得了郡主的一脚?” 南羽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多谢公公,今日是南羽冲动了。” “吹了这么久的冷风,郡主把这个暖手炉拿着吧!可别冻坏了。若是因今日这一跪生病了,可就是陛下的不是了,届时陛下和皇后娘娘又该担心了。” 南羽接过苏玉递过来的暖手炉,捂了片刻,冻得僵硬快无知觉的手指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向他微微颔首致谢后便转身向宫外走去。 缓了这么一会儿,南羽已能活动,只是因为膝盖跪得太久,走得一瘸一拐的,下台阶时更是不方便,行动异常缓慢。 苏玉连忙上前道:“郡主,还是让他们送你出去吧!” “多谢苏公公,只是不必了,我没事。” 见她如此,苏玉也没有再坚持,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才带着人回了御书房。 凤仪宫 “娘娘,陛下已经让郡主回府了。” 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玲秋掀开厚重的门帘走了进来。 原本正坐在软榻上、一只手支在榻上矮桌上揉着额头的皇后闻言看着玲秋问道:“真的?” “是呀!下面的人刚刚回来说的,还是苏公公亲自去传旨的呢!” 皇后又问道:“那陛下可有说什么?” 玲秋微微一笑:“没呢!就让郡主回府去,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那就好那就好,这丫头...实在是太乱来了。” 听南羽已经出宫回府后,皇后那颗一直担忧着的心这才放下,端起桌上温度刚刚好的花茶喝了一口压压惊。 当南羽状告众多官员、御前动武、殴打朝臣、又被罚跪的消息传来时,皇后差点被吓晕,好在玲秋及时扶住了她,之后额头便一直突突直疼。 虽然想去看看、想去御书房为她求情,但皇后知道这涉及到朝堂政事,自己不该插手,只得派人时时盯着那边。 “郡主还年轻,难免冲动了些。” 虽然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该在御前动武、殴打朝廷重臣,但玲秋看着皇后那担忧又心疼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劝解着。 “那梅侍郎如何了?可严重?” 想到被南羽打伤的梅有才,皇后又微微蹙了蹙眉头。 “娘娘放心!梅大人虽然受了伤,但无性命之忧。” “那便好。你说说这丫头也真是的,下手没个轻重,若真是闹出了人命可如何是好?” “娘娘宽心,郡主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虽然今日是冲动了些,但郡主素来行事稳妥,想来今日之事郡主心中都有数的。” 听了玲秋的话,皇后心中才好受、安慰了些,又想到平日里南羽行事基本上没让人担忧过,觉得还是玲秋说得有理,她定然是有把握的。 只怪自己关心则乱,不曾细想。 然后事实却不是如此,今日的南羽确实冲动了,也是在朝堂上被那些人的话给气着了,才在一时愤怒下踹伤了梅有才。 不过她从没后悔过,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踹,而且只会更狠。 走在出宫路上的南羽走得很慢,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奈何身体上的伤痛有时候不是自己努力克制就不存在的。 等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南羽身上也不再那么寒冷。 “郡主....” 一直等在门口的幽兰与品竹见南羽出来,赶紧拿着斗篷走上前为她披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一瘸一拐的双腿,两人瞬间难受的红了眼眶。 “没事,走吧!我们回去。” 见着二人红红的眼眶,南羽却扯了个微笑,安慰着二人。 在二人的搀扶下,南羽上了马车。 马车内烧了一个火盆,一进去就暖烘烘的,没多久身上都是暖洋洋的。 原本只有幽兰跟着她来了,只是在南策出宫后,便派人回了府将懂医术的品竹带了来。 今日朝堂上的消息在散朝后很快便传了出去,太子殿下更是雷厉风行,很快便一边在各部挑人组建专案小组、一边整理南羽呈上的各种罪证。 在马车上坐下后,品竹与幽兰将南羽的鞋袜褪下,看着那浅红色的膝盖,二人心疼不已,将她的小腿微微抬高,将用布包好的冰块轻轻放在膝盖上。 膝盖与冰接触的一瞬间,南羽身体微微不由自主地抖了下,随即便镇定下来。 回府后,刚走进雅竹苑,孙奶娘便端着熬好的姜茶喂南羽喝下。 闻讯赶来的长公主、若男公主和淳公主,又是心疼又是担心又是后怕的看着她,而南羽靠在木榻上则朝她们扯了个浅浅的微笑。 长公主从品竹手中拿过冰袋,坐在木榻边心疼的帮女儿冰敷着,还不停的教训着她。 “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冲动呢!竟敢当着陛下的面动武,得亏是陛下护着你,不然你都不知道死几次了。你以为那些个言官都是吃素的吗?骂都要骂死你了。” “还有,就算你要状告朝中官员,也该与你三叔先通个气,你这一回来换身朝服就贸然入了宫,万一陛下大发雷霆要治你的罪怎么办?” 越说眼眶越红,声音也慢慢哽咽起来,南羽一时之间竟不敢说话,更不敢为自己辩解,只能无措的看着母亲和二位嫂嫂。 看着妹妹那求救的眼神,两位嫂嫂瞥开眼神也没打算理她,不仅长公主害怕,她们也怕。 陛下是什么样的,她们很清楚;官场上有多凶险,她们也清楚。 自己的丈夫如今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妹了,若是她再出什么事,她们也怕自己死后没脸去见丈夫了。 看着两位嫂嫂的神情,南羽也识趣的没有开口,只好赔笑、讨好、乖巧的听着母亲不停的唠叨。 两刻钟后 南羽听了许久的唠叨,无奈的看着长公主撒娇道:“母亲,我从今早回京到现在还没吃一口东西呢!您就不怕女儿饿着?不心疼心疼我吗?” 闻言,长公主狠狠点了一下南羽的额头:“你呀!活该你就被饿着。”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起身让人去传膳了。 这几日为了争抢时间,不停的赶路,都没能好好吃点东西、好好睡上一觉,南羽拖着疲惫的身体吃完饭后便睡下了。 南羽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郡主,昨日下午三爷回府后过来了一趟,听说你睡着了便回去了。” 含梅给南羽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回禀着她睡着这段时间的发生的事。 “三叔可有说什么?” “没有,三爷走进院子听说你睡着了便走了,都没进来坐坐呢!” “估计昨日把他吓坏了了吧!” 想起昨日在朝堂的发生的事,南羽蓦的笑了笑。 隐菊说道:“昨日何止三爷被吓坏了,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府中众人哪个不担心了?” 从铜镜中看着给自己盘好头发、正在戴发饰的隐菊微微嘟起的小嘴,南羽会心一笑。 待戴好整理完毕后,南羽站起来转身双手捧着她的小脸轻轻揉了揉。 “知道昨日让你们担心了,你看,你家小姐我这不是没事吗?” 说着,还张开双臂在几人面前转了一圈。 还没转完,因为牵扯到膝盖的伤疼得南羽差点没站稳,所幸含梅、隐菊几人及时扶住了她,才避免她过于得意忘形而摔倒。 “郡主,您膝盖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安宁片刻,还不赶紧坐下休息,赶紧将伤养好才是,可别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端着燕窝走上来的孙奶娘刚好看见南羽转圈差点摔倒,又是心疼又是气急的。 在奶娘的眼神下,南羽含笑在含梅与隐菊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奶娘,我真的没事了。我一向皮实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南羽这话倒是没说错,昨日在寒风中跪了两个时辰、浑身冻得僵硬,可回来喝了碗姜茶后一点事没有,别说发热着凉了,就连喷嚏都没打一个。 从小到大,南羽除了练武受伤外,基本没生过什么病,更不要说什么发热风寒这些了。 孙奶娘也不与她废话,径直将燕窝送到她面前。 “赶紧吃了吧!不过就是出去两个多月而已,回来人都瘦了一圈了。” 南羽虽然没觉得自己哪里瘦了,但知道孙奶娘是在心疼自己,也没有再贫嘴,接过碗二话不说吃了起来。 第92章 这就是你所说的有分寸吗 吃完后,含梅才拿着一盒药膏走过来准备给南羽受伤的膝盖上药。 “郡主,这是昨夜太子殿下让玄夜送来的祛瘀镇痛的膏药,奴婢给你擦点吧!” 看了那盒膏药一眼,南羽没什么表情,只问道:“太子殿下查得如何?” “听昨夜玄夜来说,太子殿下选好了审讯查案的人,已经在连夜审查了。” “那便好,也不枉我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然等他们反应过来全都安排好了,再想动手可就难了。” 看了看外面天色,南羽又吩咐道:“你们让门房那边注意一下,三叔回来了给我说一声,有些事总得给他说说才是。” “是,郡主。” 隐菊应完,便下楼去了。 没多久,南湘、南云霜几人带着南诺凡来了雅竹苑。 一上楼便看着正靠在软榻上看书的南羽,几人就站在门口不说话。 见她们不说话又不进来,南羽好笑的看了她们一眼,随即又看着手中的书,悠悠说道:“这么冷的天在门口给我当门神,辛苦辛苦,多谢了啊!” 看着一脸淡然、低头翻书的南羽,几人撇撇嘴这才进屋。 进屋后也在南羽前方站着盯着她,还是不说话。 片刻后,南羽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笑着说道:“挡我光了。” 闻言,几人又分开站在两边。 而南诺凡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了几位姑姑和小叔叔,也跟着往旁边站了站。 最终还是南羽无奈放下书,温和的看着几人,又伸手将南湘拉了过来坐在榻上、理了理她的头发。 “你们这是做什么?来了也不说话就这么干站着?” 说完又看向南亦和、南亦言:“六弟、七弟,你们怎么也这样啊!” 二人低眸看着地面不语。 “行了,姐姐知道你们都在担心我,你们看,我这不是没事、好好的在家吗?” 南羽又摸了摸南湘头,轻声道:“阿湘,你是几个弟弟妹妹中最大的,也是最懂事的,可要给弟弟妹妹、还有小侄儿做好榜样,别再这样哭丧着脸了。” “好。” 南湘带着鼻音点点头。 南诺凡这才上前,关心的看着南羽:“姑姑,膝盖还痛不痛?我听她们说跪久了膝盖会很疼很疼的,还会有淤青。” 看着南诺凡一脸的关心,南羽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姑姑没事了,都是含梅她们小题大做不让我动。” 听南羽这么说,南诺凡不疑有他点点头,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眼睛明亮的看着姑姑。 “既然都来了,我也好久没看你们的功课了,正好今日我在家,我查查你们的功课做得怎么样?” 听到要查自己的功课,几人没有一丝害怕与不悦,反而满脸兴奋、两眼放光的看着南羽。 “郡主,三爷来了。” 中午南羽正在一楼小书房监督南湘几人学习,便听到品竹在门口回报。 闻言,南羽有些惊讶的抬头向品竹看去:“三叔这么早就回来了?” 说着还起身准备朝外走去,只是还不待出门,南策便已经到书房门口。 “三叔。” 正在书房内看书、练字的几个小辈,也连忙放下手中笔或书站起身向南策行礼。 “三叔。” “父亲。” “三伯父。” “三叔公。” 看着如此乖巧好学的几个小辈,南策心中欣慰,含笑向几人微微颔首。 “你们继续,我来找你们三姐姐有点事。” “是。” 几人应完,坐下后继续写字、看书。 “三叔,这边请。” 南羽带着南策朝一旁的正厅走去,两人刚坐下,含梅便给二人上了壶热茶。 “你的腿如何?” 南策吹了吹杯中冒着热气的茶水,喝了一口后才看着南羽问道。 “已经好多了,走路也没多大问题了。” 看着南羽那浅浅的笑容,南策无奈叹息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 “你呀!昨日在朝堂可吓到三叔了。当着那么多文臣武将的面突然动手,三叔就是想帮都帮不了你。” 南羽嘻嘻一笑:“昨日虽然是气急了才冲动动手的,不过侄女不后悔。” “再怎么样也不能直接当着陛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在朝堂上动手啊!就算是出了宣政殿、出了宫动手也好。” 听着南策的话,南羽瞬间笑开了花。 “我还以为三叔要来数落我了呢!” “别说是你,听了那些话我也愤怒,若不是顾忌着身份,我都想上去踹他们几脚呢!” “这种动手动脚的事以后都交给侄女来做就行了,哪能让三叔去做呢!毕竟与您文人气质不符不是?以后三叔若是想踹谁了,您就告诉侄女一声,侄女保证踹得结结实实的,保管三叔满意。” 南羽打趣的话让南策也不由失笑起来,笑了片刻后,又正色道:“太子殿下行动迅速,礼部侍郎严安、贾易以及你所呈罪状上的人,已都下令羁押起来了,待后续的审讯结果出来,会有更多人被缉拿下狱的。” “侄女知道,此次牵连官员甚多,只怕不是十天半月便能结案的。” 南策起身走到窗边,背着双手看着窗外未化的积雪叹道:“眼看快过年了,今年这个年怕是无人能过得好了。” “三叔可曾怪我?” 闻言,南策转身看着南羽笑了一下。 “东漓的这些官员早就该动动了,朝堂也该清一清了,如今的东漓正值用人之际,陛下也是求贤若渴。这样也好,明年二月的科考,再加上之前那些参加过科举有了进士、举人出身的士人正愁没机会呢!” “等这次风波一过,空出来的那些位置,他们可都眼巴巴的盯着呢!” 南策走回座位坐下后,继续说道:“而且...这种于己有利的事他们最愿意干了,下马的官员越多、空缺的职位越多,他们的机会便会越大。” “没机会的时候表面上谁都祥和,可只要有人随便撕个小口子,那么就会有更多人乐意来将其撕得越来越大的。” 南羽点点:“侄女明白了。” 南策道:“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养伤,没事多带带几个弟弟妹妹,赤焰军那边交给亦枫、致远他们便行,其余的事也不要多问了。” “是。那三叔你....?” “我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正五品户部郎中,可毕竟也到户部一年了,有些事还是要配合配合太子殿下的。” 看着南羽微微蹙起的眉头,南策安慰般笑了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只是等他们来户部审查、问话的时候配合配合就行了,三叔也不会主动参与进去的。” “我们堂堂世袭忠烈侯府有了军功已足够,没必要再在其他方面争功夺利。” 忠烈侯府以军功立家,虽然爵位不是最高的,但自东漓建国两百年来牢牢掌握着手中军权的臣子也只此一家,确实不需要有别的功劳政绩来添砖加瓦。 否则别说连这手中军权保不住,恐怕忠烈侯府也要成为过去了。 二人谈完话,南策在离去前还特意站在小书房外看了看里面正认真学习的几个小辈。 “他们几个虽然不及几位兄长,但好在肯努力、肯专研,也能吃苦。”南策站在窗边欣慰地说道。 站在他身旁的南羽看了里面一眼道:“弟弟妹妹们年纪尚小,他们只是需要时间,想来以后也不会差的。” 南策道:“那是自然。文治武功,齐头并进,过程虽然辛苦,但学成以后的路也就不会那么难了。” “三叔费心了。” 南策道:“自家的小辈自己培养,费些心又如何?只要他们愿意学,三叔就愿意教。” 只要自己在家无事时,南策也经常会亲自督促几个孩子学习。 虽然他未曾学武,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饱读诗书了,带着孩子们读文习诗练字、给他们讲解讲解兵法谋略还是可以的。 毕竟南家是以武立家、以军功起家,老祖宗的东西可不能丢。 下午时分,陈致远与南亦枫也回来了。 雅竹苑内正厅 一身白袍的陈致远和一身蓝衣的南亦枫正坐着在喝茶,身穿天蓝色衣裙的南羽也在一旁陪坐着,几人就那么静静的喝着茶。 他们来了都快一盏茶的时间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见茶杯快见底,南羽又提起茶壶给二人添茶加水。 “御前动武、殿上殴打朝臣、被罚跪殿外两个时辰,这就是你说的‘心中自有分寸、不会鲁莽行事’?” 陈致远一手搁在桌面上、指尖把玩着杯盖,面色如常的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听着他那平淡的声音,南羽动了动嘴想说话,不知为何还是没出声。 “要打便打、想闹便闹也没什么,我忠烈侯府的小姐有什么不可以的!可被人抓住把柄,甚至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罚跪,你不觉得很丢脸吗?” 南亦枫放在下手中杯盖,目光平淡地看着南羽,那杯盖落在杯口上清脆的响了一声,那声音如同敲在南羽心头一般,让她不由坐直了身体,微微往后仰了仰。 看了两人一眼,南羽咽了咽口水,辩解道:“陛下只说咆哮朝堂、御前失仪罚我,可没说因为我打人的事罚我。” 在陈致远抬眸向南羽看去的时候,南亦枫扯着嘴角假假笑了一下便收回那一丝笑意,不客气道:“陛下那是顾及着南家的面子。” 闻言,南羽立即讨好的看着南亦枫笑着道:“所以呀!你看看,我没事,还平安的回来了呢!” “哼。” 南亦枫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去看她。 见状,南羽抿了抿嘴角,又转头看向陈致远:“姐夫,三叔说让我这段时间少出门,军中的事可都交给您和三哥了。” “放心吧!我看你这段时候确实要少出门了,谁知道会不会有狗急跳墙的人呢?你说说你,怎么就不和岳父先通声气商量一下呢!” 陈致远继续说道:“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和岳父说一声的,早知道就不该让你一个人先回来了。” 南羽无所谓的笑了笑:“嗐!结果还不都差不多吗?反正该得罪的人都要得罪的。” 二人顿时无言,毕竟南羽说的是事实。 若是先与南策通气了,南策肯定不会让南羽去冒险的,而是会自己去。 可南羽知道三叔的性格,也不愿意让他去得罪人,所以一回来换了朝服便入宫了。 虽然不论是南策还是南羽,都是他南家得罪人,但毕竟还是有所不同的。 第93章 朝堂对峙 两日后 青松居 “大嫂,你快挑挑,快过年了做几身新衣服。” 一大早,身穿一套天蓝色长裙的南羽便带着人拿了好些布匹到青松居去,各种颜色、花样、纹饰的都有。 “这些事让下面的人来办就行了,何需你跑一趟?” 身着一袭深青色菊纹大袖长裙的若男公主亲自给南羽添了杯茶水。 若男公主长得肤白貌美、身材高挑、天鹅颈,梳着高髻、发间戴着金色首饰,额前两侧留着长长的两缕头发搭在胸前,额间贴着红色花钿、额上戴着金色镂空额饰,整个装扮端庄大气又不失温婉娴雅。 细眉大眼,原本是明亮、含情脉脉的一双眼睛,如今却失了光彩一般,总是带着淡淡忧伤。 南羽抱着南静姝说道:“反正闲着也无事,是送东西过来,也是想来看看嫂嫂和姝儿,与嫂嫂聊聊天。” 南静姝在南羽怀中正认真地玩着一个镂空的花球,那是南羽刚给她做好的玩具,花球里面还放有几个银铃般的东西,轻轻一晃,还有清脆却不刺耳的声音传来。 “行吧!反正说不过你。” 若男公主温柔的看了一眼南羽后,才转头看向下人们带来的锦缎。 “就留下这匹青色的吧!” 南羽也看了一眼若男公主选的那一匹,放下茶杯看着她:“大嫂,这匹锦缎好是好,可太素净了些,您再挑一匹色彩鲜艳些的配着,到时候多做两身。” 若男公主选中的是一匹淡青色带云纹的锦缎,虽然料子都是很好的,但确实素净了些,与过年热闹喜庆的氛围不符。 闻言,若男公主却摇摇头:“我喜欢这种素雅的颜色,而且...他也喜欢。” 看着那低眸、嘴角带笑的大嫂,南羽也没有再说什么了,手指捏了捏手中的茶杯。 她当然知道若男公主口中的‘他’是谁。 大哥南亦书最喜青色,就连所住的院子、房间里的布置都以青色为主,就像他本人一般:清风淡雅、温润如玉。 虽然南亦书已经走了,可这院子里除了少了个人、清冷了些以外,其他好像什么也没变。 她细心地照料着南亦书留下些的花草树木,时时打扫着他的小书房,有关丈夫的所有事务她都亲自动手,小心翼翼的爱着他所喜欢、珍爱的一切。 她手上戴着的那只翡翠玉镯是南亦书亲手打磨于大婚那日送给她的,还有她项间戴着的那块白玉同心结玉佩,也是南亦书亲自雕刻在她生辰时送给她的,自得到它们那日起,她基本上是每日都戴着。 “好,既然大嫂喜欢,那匹水青色大花纹的也留下吧!届时不仅给自己做几身穿,也给凡儿和姝儿做几身。” 说着还从袖中拿出几张图纸铺在桌面上展示给若男公主看。 “大嫂,这是我新设计的几套衣服款式,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有的话,到时候给您自己、姝儿、凡儿做成母女母子装如何?” “母女装?” 一听到这个新鲜词,若男公主也对它有了兴趣。 “是啊!简单来说就是相同颜色、相同款式的衣服嘛!你和姝儿穿着肯定好看。” 与若男公主说完,南羽又低头看着怀中玩得正认真的南静姝问道:“姝儿想不想与母亲穿一样的衣服?” 南静姝闻言笑着看了看母亲,又转头看着南羽奶声奶气地回道:“想。” 南羽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道:“好,那就穿一样的。” 若男公主也温柔的笑了笑,说道:“好,那我认真选选。” 在看着那些新样式的时候,若男公主抬眸宠爱的看了南羽一眼:“你呀!就是各种花样、鬼点子多,这次的这些样式也不错,我看着很喜欢。” “嫂嫂喜欢就好。” 南羽带着一脸满足、柔和的笑意看着若男公主。 最终若男公主选了两个式样的,其中一个是立领长裙、外加一个斗篷样式的款式,这样的衣服刚好适合冷天穿。 在青松居坐了会,南羽又去了松兰居。 玉淳公主选了匹淡粉色带花纹的锦缎,也选了两个新款式。 她长得也好看,与若男公主的沉静相比,她更活泼明媚些。 南羽的二哥南亦之曾对她说过:她适合穿颜色鲜艳的衣裳,尤其是粉粉嫩嫩的这种颜色,可以衬得她更加明艳动人又不失活泼可爱。 南府三子,大哥南亦书沉稳冷静、温润如玉,老二南亦之与老三南亦枫性子就稍微活泼些,可谓神采飞扬、潇洒恣意。 在府中无事,南羽每日最大的快乐就是带着南诺凡与南静姝这些小朋友玩了。 她总能找到好玩的法子,一边带着他们玩一边教他们。 “没事,小姝儿,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正带着小朋友玩游戏的南羽见南静姝摔倒在地,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安慰,也没有让其他人过去将她抱起来,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鼓励着她。 她也不失所望,摔倒后立马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看着南羽笑眯眯地喊道:“勇敢。” “对,勇敢。”南羽还像她伸了个大拇指道:“咱们姝儿可勇敢了。” 南静姝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嗯,我摔倒了都没有哭。” 她说的比较慢,争取将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明白,语气又是那么地坚定。 这时南羽才走过去,蹲下身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理了理她的衣服,温柔地问道:“受伤了吗?” 她将白白嫩嫩的小手伸出来,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一点点疼。” 她左手手掌根处被擦红了,但没有破皮。 南诺凡拉着她的手心疼的吹着气,说道:“妹妹乖乖,哥哥给你吹吹,一会儿就不疼了。” “谢谢哥哥,姝儿不疼了。”待南诺凡吹了四五下后,南静姝将手收了回来,又看着他撒娇道:“哥哥,我们继续玩吧!” “好。” 南诺凡嘴角微扬,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拉着她继续去玩了。 一日,南羽被皇帝传唤至宣政殿。 “臣南羽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进大殿,南羽便规规矩矩的朝东漓皇帝行了个跪拜之礼。 “起来吧!” “谢陛下。” 南羽谢完恩后便站了起来,还未等整理好因跪拜而稍微有些凌乱的衣服,便听到了皇帝不冷不淡的声音传来。 “你先看看这些东西吧!” 随即苏玉便拿着几个信封状的东西走到南羽面前递给她。 接过来淡然将其打开慢慢看完后,南羽又将它们折叠好后才淡然开口。 “陛下,这些不是臣所写。” 一官员冷哼一声说道:“定安郡主当然不会承认这些是你所写的。不过这白纸黑字还有你的印章签押,容不得你抵赖。” 南羽又将其中一张打开仔细看了看,道:“这也不是我的签押。” 另一名官员道:“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又有官员说道:“郡主,陛下器重你才让你接手掌管赤焰军、京酒坊,可没想到你不仅不思回报,贪墨京酒坊的银子不说,还以权压人,强迫京酒坊周围百姓强行搬迁、对他们的房屋进行强制拆迁。” 南羽不看那些官员一眼,只平静地说道:“臣未曾强制拆迁那些民宅商铺,所有民宅、商铺要么就是买过来的,要么就是提供了赔偿的。我也未曾私自拿过京酒坊的银子,不信的话可以去拿账本、文书来核查。” 一官员道:“核查?谁知道那账本是不是真的?你既敢拿出来的,又岂会是真的?” 南羽偏头看了那说话的官员一眼说道:“俞大人,您既然这么清楚这里面的门道,莫不是你也有真假两本账册?” 听到这里,户部尚书裴前说道:“这各有各的说法,不若郡主就将您掌管京酒坊后的账本拿出来让大家查查便是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也好免了大家的口舌之争。” 南羽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了。 这时工部尚书金货也打着哈哈说道:“还是裴尚书说得有理,把账本、文书这些拿出来查一查就清楚的事,这样省时又省力,没必要在朝堂之上争吵。” 见他们说完,南羽手指搓了搓手中的信笺。 “陛下,这些确实不是臣所写。虽然字迹临摹得很像,但是无论是所用的墨还是印泥,皆非臣所用之物。” 有官员道:“你南府所用皆为松兰墨与桐烟墨,印泥为巴陵印泥,这你也想抵赖?” 南羽微微一笑:“南府所用墨与印泥确实为松兰墨、桐烟墨与巴陵印泥,可我所用不是。我所用之印泥,冬不凝固、夏不走油、水浸不烂、火烧留痕,要想知道这是不是臣写的,用火一烧便知道。” 那官员说道:“哼,郡主倒是狡猾,这火一烧,证据便没了,届时就算是你做的,没有证据也就奈何不得你了。” 另一官员也附和道:“正是此理。再者说,郡主说的那印泥,什么冬不凝固、夏不走油、水浸不烂、火烧留痕,本官还真是闻所未闻。” 南羽悠悠道:“你闻所未闻,那是因为你孤陋寡闻。” 说的时候还特意瞟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后又继续说道:“你没见过、没听过,不代表世上便没有。” 看着南羽那轻蔑的眼神,那官员面色微红,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心中恼羞成怒,正准备开口便被南羽打断了。 南羽道:“陛下,想要证实臣所说的,只需派人去臣家中,将臣所用印泥与墨拿来验证便是。也可以将臣之前所用过印泥的奏折与书信拿来对比便知。” 皇帝沉默片刻,便让人去了南府。 第94章 大事化小 很快便有小太监拿着南羽所用的印泥、墨与一些带有印章的书信来了。 苏玉在众人面前用了印泥,然后用火将印有南羽印章的纸烧掉之后,看了一眼便转身面向皇帝。 “陛下,确实火烧留痕。” 皇帝也看了一眼,道:“给大家看看。” 看过的人无一不惊奇。 “还真有这样的印泥啊!” “还真是火烧留痕。” “没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般的印泥。” 陛下看着南羽问道:“此印泥,你如何得来的?” 南羽道:“回陛下,臣自己做的。” “何时做的?” “臣十二岁那年。” 皇帝继续问道:“做了多少?可有送人?有哪些人使用过?” 南羽回道:“做了五盒,曾准备送给父兄使用,可父亲说:他所使用之物皆应陛下所赐所允,若是陛下都没有的东西,自己不该用、也不敢用。只是看了看便还给臣了,哥哥们也没有使用,所以目前就臣自己在使用。” 听完皇帝沉默了。 见状,又有官员说道:“这又如何证明那些书信不是你的?那些书信一旦被人拿到手就是罪证,你又怎么可能会用你平时所用印泥?” 南羽转头看向那名官员正准备开口,上面又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行了,南羽贪墨京酒坊银子与强拆民宅商铺一事,裴前、闻禄你们组织人审理。” 不知为何,皇帝陛下竟然选择了大事化小。 看着皇帝这般模样,那些还想开口的人都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是,陛下。” 被点名的二人领命应下。 闻禄是刑部尚书,正二品官衔,原本应该参与抚恤金一案的,只是此次太子殿下抽人,抽的皆是下面官职较低的人员。 几人动作也算快,才两天的时候就出了结果,账目没问题,南羽不曾贪墨银两,更不曾强拆民宅商铺。 虽然有涉及到自己的,但南羽依旧每日在府中悠闲过日,从不把那些事放在心上。 别说没做过,就算真的做过了也不怕,毕竟有人给她兜着,有些人比她更怕查那些账目。 而京都随着太子殿下审讯的推进,抓的人越来越多,一时之间,京里京外的官员大多人人自危,地方的豪强乡绅被抄家的也不少。 虽然主要集中在阵亡抚恤金亏空克扣一案,附带收拾了一些贪污受贿、强取豪夺等方面的案件,但被抄家、牵连的官员却不少。 连过年期间,刑部、大理寺各部门都未曾休息,连夜审案,有些人已经熬了两三个通宵未休息,大牢中关满了涉事之人。 京都刑部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结束,更不知道还会牵扯多少朝廷高官进来?” “可不是嘛!连礼部尚书、礼部的两位侍郎、户部的两位侍郎这样的二三品大员都牵连下狱了,更别说其他那些人了。” “还别说,要不是这次缉拿审讯,我们还不知他们竟然从中贪了那么多钱。” “我虽然知道这些当官的平日里贪,可没想到他们简直是丧心病狂了,连死人的钱都敢拿。” “谁说不是呢!他们每晚也真睡得着。” 刚审讯完犯人的几个小吏边收拾、整理着审讯后的资料边聚在一起聊天,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后,立即噤声朝门口看去。 身穿一身浅绯色官袍的刑部员外郎耿原站在门口听到他们的议论轻咳一声后便慢慢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 “事都干完了?还有时间在这里闲聊。” 一时之间,闲聊的那几人都战战兢兢地低头看着地面。 跟在耿原后面进来、身穿一身深绿官服的大理寺寺正海航也说道:“小心祸从口中,大家办差时都把嘴闭严了,多做事、少说话。” “是。” 那几人战战兢兢的应道。 耿原又道:“行了,都去做事吧!现在诸位将手头的差事办好才是正事。” “小的明白。” 耿原也不是真的想要训斥几人,说了几句后便让他们做事去了,随即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揉了揉眉心。 大理寺寺正海航立即道:“耿大人连续几天没休息了,若不如趁着现在刚刚审完一批犯人的空档,先休息休息。” 一旁身穿一身浅绿官服的年轻男子也说道:“海大人说得对,这么熬着大家身体都吃不消,不若休息好了再继续。再说了,审案的事也不是只有咱们几个,太子殿下不也说了吗!案子要审、大家的身体也要照顾好。” 耿原看着那年轻官员笑着说道:“陆评事也跟着忙了几天几夜没休息,你们说得对,是该好好休息休息。这样,大家交接完先一起吃点东西后各自回家,待休息好、养足精神了再来吧!” 说完一拍椅子两侧扶手,便站起身来。 陆评事名叫陆之山,是陆国公府嫡长公子,也是陆之凌亲大哥,如今是大理寺正七品评事。 他原本可以靠着祖上荫功谋个更好的差事,可他偏偏愿意去参加科考,还考了个不错的名次——二甲第八名。 与柳清尘同批进士,先在翰林院做了个从七品检讨,后来了大理寺做评事。 “如此甚好。” 海航点头应道。 随即三人一起离开。 陆国公府 “你要出去?” 刚进府的陆之山看着弟弟陆之凌正朝大门走来,便停下脚步喊住了他。 “大哥,你回来啦!” 身着一身深青色衣袍的陆之凌看着几日没回来的哥哥,满脸疲惫、眼眶中布满血丝,连胡子都没刮,这可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很注意自身形象的哥哥。 “嗯,你要去哪儿?” “因为过年,这几日国子监无课,我和端木他们约好了出去打马球。” “身上可有钱?” 陆之凌看着这个大了自己近十岁的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着自己,不由笑了笑。 “有。” “缺什么就跟哥说。” “母亲说了,哥哥现在成家了,有了嫂子和侄儿要照顾,我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不懂事地什么事都缠着您。” 闻言,陆之山走上前拍了下弟弟的头:“不管我成没成亲、有没有孩子,你都是我弟弟,我也永远是你哥哥,哥哥照顾弟弟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你嫂子也不介意。” “我知道了哥。” 也许只有在最亲近的家人面前,才能看到陆之凌身上表现出来的那种对他人的依赖、少年的纯真吧! 陆之山宠爱的替弟弟紧了紧肩上的斗篷:“行了,去玩吧!别着凉了,注意安全。” “知道啦!哥,你也好好休息休息,你看看你自己,人都憔悴了不少。” “知道了,快去吧!” 看着陆之凌离去的背影,陆之山嘴角宠爱的笑意未收,待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才朝自己所在的院子走去。 正在屋内哄着孩子的少夫人穆素云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转头看去,正是几日不见的丈夫回来了,便放下孩子走了过去。 “你回来了,瞧瞧你,几日没休息了吧!” 看着丈夫疲惫的神情,穆素云满脸心疼,替他解着扣子衣带。 “没事,等这段时间忙完就好了,你和孩子还好吗?” “我们都好着呢!你在外忙就别挂念家里人了,我会照顾好家里人的。” 说话间,穆素云将陆之山的外袍搭在一旁的衣架上,又问道:“你吃饭了吗?” “和同僚一起吃过了。” 待脱下官袍,陆之山伸手抱住妻子,在她耳边轻语。 “抱歉,这段时间都不能陪你们了。” 穆素云也双手回抱着丈夫的腰,无声的安慰着。 片刻后,陆之山放开妻子,朝儿子走去,看着在榻上蹬着腿手舞足蹈的儿子咿咿呀呀的说着话,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 “好几日没见到他了,好像长大了些。” “是吗?我大概是天天见着他,除了好动外倒没觉得有多大变化。” 看着可爱的儿子,穆素云脸上都是慈爱的笑意。 孩子叫陆运庭,才六个多月,长得很可爱、见人就笑。 二人逗了会儿陆运庭,穆素云才看着丈夫:“你要不先去睡会儿,看着你这样我心疼。” “好,这就去睡了。” 陆之山起身先给妻子一个拥抱后才朝另一边的床榻走去。 正月初六 陈府 “平儿今天三岁啦!这是三姨送你的礼物,祝咱家平儿生辰快乐!” “谢谢三姨。” 陈定平接过南羽送给他的一尊白玉雕刻的骏马,带着满脸的欢愉之色,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陈定平是南云汐与陈致远的长子,今天是他三岁生辰,南羽在府中无事便带着南诺凡来了陈府。 “不过就是孩子一个小小的生辰罢了,做什么送他这么贵重的礼物?” 南羽的二姐南云汐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若说南羽潇洒不羁、英姿飒爽、英武帅气的话,那南云汐就与她相反,整个人温文尔雅、温柔至极,说话时轻声细语、声音温婉动听,标准的大家闺秀。 “孩子的每一个生辰都是可贵的,当然要送他礼物了,这些以后说不定都是回忆呢!” “你这么宠着他,可别把他宠坏了,若是日后他想要更贵重的东西怎么办?” “只要我能找来的,想要又如何?我们家的孩子万万不能受了委屈。” “你呀!”南云汐伸手点了点南羽的额头继续说道:“别光宠着他们,再说了,你挣点钱容易啊?别有点钱全用在了他们身上。” 南羽亲昵地抱着南云汐的手臂道:“我乐意嘛!看着他们高兴我就开心。” 第95章 陈定平 “汐姐姐,阿羽喜欢小孩,一向对孩子们是最好的,你若收下了她的礼物,阿羽会更开心的。”站在二人身边的习素衣开口说道。 她长相柔美、声音温柔空灵、脸上总是带着柔柔的笑意,梳着回心髻、额前带着流苏发饰,头上带着浅蓝色小花样式的发钗,身穿水蓝色广袖长裙。 看向南羽二人的双眼虽无焦点,但双眸水润温柔,旁边一名侍女轻轻扶着她的右臂。 南羽接着习素衣的话说道:“还是素衣嫂子了解我,看着你们开心,我就高兴。” 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摸了摸习素衣微微隆起的肚子,满脸温柔的看着那肚子说道:“以后你也有,你可要好好听话,别让你娘亲受苦受累才是。” 习素衣也摸了摸肚子,温柔道:“他现在可听话了,我每天吃得好、睡得好,除了早上起来时微微有些呕吐,这么多日子以来他还没折腾过我呢!” 南云汐也轻轻摸了摸习素衣的肚子说道:“可见这孩子是个会心疼人的,就像他爹一样。” “可不是嘛!别看高武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对弟妹的心思可细着呢!” 身穿一身浅绿色衣裙的李灵筠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也在一旁打趣着。 李灵筠乃熊宗棠妻子,是已故赤焰军将领李玄将军之女,其父亲曾是熊宗棠所在军的主将,二人的儿子名叫熊忆玄。 一说到高武,习素衣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满身都是发自内心的温柔与幸福。 另一边,南诺凡也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陈定平:“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块玉佩,送给你了。” “谢谢诺凡哥哥。” 接过盒子的陈定平对着南诺凡扬起了一个可爱的笑脸,随即将盒子打开,拿出玉佩准备挂在脖子上,但被头发遮挡了下没戴好,南诺凡伸手给他理了理、帮他戴好。 “诺凡哥哥,你看好看吗?” “好看。” 闻言,陈定平高兴地朝母亲跑去。 “母亲母亲,你快看,诺凡哥哥送我的玉佩。” 见儿子跑过来,南云汐微微弯腰接住儿子,拿起他脖子上的玉佩看了起来,是一块镂空、雕刻着一只貔貅的玉佩。 陈定平又说道:“诺凡哥哥说这是他最喜欢的玉佩了。” 看出玉佩的来历后,南云汐转头不赞同的看着南诺凡:“凡儿,你怎么能将这块玉佩送给平儿呢?” “二姑姑,定平是我弟弟,自然要将好东西给他了,爷爷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 “不行,这块玉佩怎能送人?” 说着就将玉佩从儿子脖子上取了下来,看着不明所以的儿子,南云汐耐心解释道:“平儿,这块玉佩是你大外公在诺凡哥哥满周岁的时候送给他的,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咱们不能收这块玉佩,将它还给诺凡哥哥好不好?” “好。” 虽然陈定平不懂这块玉佩的意义,但是娘亲既然这么说,他也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来,好好收着。” 看着二姑姑递过来的玉佩,身穿一身浅蓝色衣服的南诺凡背着双手往后退了一步。 “二姑姑,这是我送给定平弟弟的礼物,既然已经送出去了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况且我已经与母亲商量过了才送的,母亲都没说什么,你就让定平收下嘛!” 见状,南羽也开口了:“既如此,二姐你便让平儿收下吧!” 话落便从南云汐手中拿过玉佩蹲下来重新给陈定平戴上,问道:“平儿喜不喜欢这玉佩。” 陈定平低眸看了看胸前玉佩,轻轻摸着:“平儿喜欢。” 见南羽和南诺凡都坚持,南云汐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叮嘱着儿子。 “既然喜欢,那你可要好好保存,万万不可丢失或者摔碎了。” 陈定平看着南云汐认真地说道:“嗯,娘亲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 说着还将玉佩放进衣领内,拍了拍领口道:“我会一直将他贴身带着,谁都不让拿。” 见状,南云汐欣慰的摸了摸儿子的头:“嗯,记住,一定不能弄丢了。” “孩儿记住了。” 正在这时,门口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记住什么了?” 听到这声音,陈定平两眼放光的转身跑出去。 “爹爹。” 刚回府的陈致远一把将跑过来的儿子抱起,让他坐在自己左手手臂上,右手理了理他的衣服。 “喊人没?” 陈定平这才看着跟在父亲身边的几人喊道:“三舅舅、熊叔叔、高叔叔。” 南亦枫宠爱的摸了摸他的头,而熊宗棠与高武则一人一句的调侃着。 “才多久没见?小子又长高了。” “也更好看了,估计以后比他老子还好看。” 陈致远含蓄的笑了笑,没说话。 他本就长得俊朗帅气又不失儒雅,南云汐长得也不差,他们生出来的孩子想丑都难。 “回来得正好,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好了饭菜,就等你们来了。” 在陈定平往外跑的时候,屋内的几人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南云汐一脸温柔的看着丈夫。 “二姐。” “嫂子。” 南亦枫、熊宗棠、高武与南云汐相互见礼。 “姐夫、熊三哥、高六哥、三哥。” 待南云汐说完,南羽才向几人打招呼,陈致远、南亦枫、熊宗棠向南羽微微颔首。 随即熊宗棠走到妻子身边,接过她怀中刚醒的儿子,高武则一边向习素衣走去一边开了个玩笑。 “将军倒是闲,看来一早便来了吧!” 南羽道:“可不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嘛!那我还不赶紧趁此机会好好偷偷懒。” 一走到习素衣身旁,高武便双手轻握着妻子的手温柔地喊道:“夫人。” “将军来了。” 高武看着妻子的眼神无比温柔,与他在军营中那冷峻、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的样子完全不同。 “弟妹。” “嫂子。” 陈致远、南亦枫几人与习素衣和李灵筠互相打着招呼,见几人打完招呼后,南云汐才笑着说道:“进屋吧!” 进门的时候,南亦枫摸了摸南诺凡的头,熊宗棠单手抱着儿子,一手则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 南诺凡立即转头委屈的看着他:“熊叔叔,你这一掌拍下来,我这小身板都差点散架了。” 熊宗棠眉头微挑:“这么弱?拍一下就散架了。” “您那力量拍一掌,又有几个人能受得住?姑姑也受不住。”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南诺凡还看了一眼南羽。 被无辜点名的南羽也只得尴尬的看了几人一眼,若是拼内力、巧劲,南羽可以完胜;可若是要纯拼力量,在场几人估计也就高武能接住。 熊宗棠看了一眼高武后笑道:“你高叔叔就受得住。” 南诺凡立即为自己辩解:“也就高叔叔能,况且高叔叔是大人,我还是小孩,你们都比我大了多少岁了?等我长到你们这般年纪的时候,我也未必不能接住。” “这就对了嘛!有志气。” 刚刚才被熊宗棠拍过的肩膀又被高武拍了一下,南诺凡一整个大无语的看着走进去那两人的高大背影。 高武走进去时,一手扶着习素衣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整个动作温柔无比、就像是在细心呵护心中至宝一般。 南亦枫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南诺凡的头,拥着他也走了进去。 南羽每日不是在府上带小朋友,就是去军营监督士兵训练,太子殿下那边的案情也推进得很快,在正月下旬的时候基本结束了。 此次牵连官员甚多,被杀、被贬、被流放的大小官员高达两三百人,空出来的这些位置也被众人虎视眈眈的盯着。 杨府 “这样吧!我给你升一级,就做平都郡同知吧!你若是做得好了,我再将你往上提提如何?” 内阁次辅杨崇坐在主位上端着一杯热茶轻轻吹着,他旁边的桌子上摆放在一个成色上好的玉质摆件,下方坐着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 闻言,那中年男子赶紧站起来、喜笑颜开的朝杨崇鞠躬。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下官必不忘大人提携之恩。” 此人名叫房遂,原本便是京州平都郡从七品判官,奈何当官二十余载只升了两级,从正九品主簿升为从七品判官。 此次特意寻了上好玉石进京来找次辅杨崇走走门路,期望能升一升,没想到竟还成了。 虽然只是从从七品判官升为从六品同知,不管如何好歹是成了,以后已算是次辅一党的人了。 正在接待那些前来求官的人,门房来报说裴前前来拜访,杨崇找个理由将他们打发走后接见了自己的得意门生。 “此次你受属下官员牵连被贬,但也不要灰心,到了地方后好好干,过两年再将你调回京都。” “是,老师。” 杨崇披着厚厚的黑色斗篷与披着灰色斗篷的裴前走在花园里,雪虽化了,可冷风一吹还是有些冷的,二人边走边聊。 东漓律法有规定:副官有罪,主官连坐。 只是惩罚没有那么严厉,只要查明主官是不知情、并未参与的,只是被贬官而已。 “这次赤焰抚恤金案你没有主动牵涉其中,为师很欣慰。” 因这次案件是南羽揭发的赤焰军抚恤金未足额发放而起,所以被称为‘赤焰抚恤金案’。 听到老师的赞许,裴前立即谦卑道:“学生时刻不敢忘记老师的教诲:将士的军饷不碰、赈灾钱不碰、科举的钱不碰、办不到的钱不碰。老师说过:只有天下太平、百姓安定,才有我们当官的好日子过。” “嗯!无论何时你都要记住了,只要不触及到陛下底线的事,都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 “学生明白。” 第96章 京都九子柳清桐 顿了顿,裴前又说道:“学生进来时见门口有不少人等着您接见呢!” “想要当官、升官的人太多了,我们不也是一样吗?寒窗苦读多年,为的不就是将来功成名就吗?尤其是像我们这些出生微寒的士子,谁不想靠着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呢?” “我们没有好的出生,便只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苦心专营、机关算尽才能往上爬,这世上大部分人都与你我一样,这样的人太多了,见是见不完的。” “不知这些人中可有老师看中的?” “人哪!哪是看几眼、说几句话就能看透的。你到了地方可要把眼睛擦亮了,万万不可再被下面的人牵连了。尤其是那些重要的位置上,一定不能把庸人、蠢人给放上去。” “若是有这样的人求到你面前,随便找个闲职打发了事,或者直接拒绝了,免生事端。若是那些有才能、但又不愿求到你面前的,你也不要过于打压他们,只要不威胁到你便随他们干,干好了其中也有你一份功劳。” “是,学生明白。对了老师,此次京中职位空缺甚多,您是否该将大公子调回京了?” 杨崇背着手看着前方微微一笑:“晔儿年纪尚轻、资历尚浅,还不宜回来,待他多在地方历练历练才好。” “大公子与柳家清尘公子、陆国公府嫡长公子乃同一批进士,二甲第十一名,如今又在地方上历练了六年,陛下对他也多有褒奖。” 听到这儿的时候,杨崇脸上泛起一丝骄傲神色。 杨崇长子名杨晔,受其父影响,从小饱读诗书,在中了进士后被其父安排到外地做官,一直不曾回京。 杨晔当时被安排到虞州一个偏远的县城当知县,他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的父亲,反而凭一己之力用时三年将一个贫穷落后、食不果腹的县城治理成人人有衣穿、有饭吃、百姓安居乐业的城市。 杨崇收敛了脸上笑意道:“虽然不能回京,不过倒是可以给他换个地方,年轻人总在一个地方呆着不好。” 两人又聊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晚。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杨崇道:“既然来了,今日便在我府中吃饭,明日我也不派人去送你了。” “好。” 第二日一早,裴前轻装简行,坐着一辆朴素的马车离京赴任了。 此次裴前被贬为汴州知州,从堂堂的朝廷正二品大员贬为地方正四品知州。 虽然主政一方,但哪有在京都威风尊贵? 他或许有失意,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抱怨与不满。 毕竟沉浮宦海二十年,这一天也早就想过了,甚至是更糟糕的结果他都想过。 不管他为官为人如何,却也不得不说他与他老师一样,是一个能臣。 作为东漓的户部尚书,在国家需要钱的时候总能为君分忧、替国家筹集到所需银两。 在此次被牵连的所有人中,他的结局算是最好的,被贬后的官阶是最高的。 户部右侍郎梅有才、礼部尚书费礼、礼部右侍郎严安等被抄家处斩,户部左侍郎钱绍、礼部左侍郎贾易等被判被流放。 既然有人被贬、流放离京,那么就有人升迁、进京。 原刑部左侍郎郁核唯升任户部尚书,南策升迁为户部右侍郎,原云州知州陶参升为户部左侍郎,柳清尘任户部郎中。 柳宗瑜调回京都任礼部尚书,原鸿胪寺少卿翁须阳为礼部左侍郎,原汴州知州刘青调任入京任礼部右侍郎,陆之山被升为礼部主事。 原大理寺右少卿陈青海升为刑部左侍郎,原大理寺左寺丞苏文秀升任大理寺右少卿,原大理寺寺正海航升为大理寺左寺丞。 “陛下怎么会钦点三叔您当同考官呢?” 南策道:“这我也不知。陛下刚刚在朝堂上说起这事时,我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下朝后,难得上一次朝的南羽与南策一红一紫并排走在出宫的道路上,想起皇上今日突然让自己当同考官,南策无奈笑了一下。 “难道是因为被贬、被杀的官员太多了,朝中一时无法找出这么多同考官了吗?” 南策摇了摇头,道:“东漓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想要找几个合格的同考官还是易如反掌的。” 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头绪,南羽索性破罐子破摔。 “算了,既然陛下已经钦点三叔为同考官了,再思索也没用。” 南策道:“是啊!既然接了这个担子,我尽己之力做好便是。” 至和十三年二月,三年一次的会试也开始了。 会试又称春闱、礼闱,由礼部负责,下设贡院,于二月初十至十六日在贡院举行,考试、阅卷、放榜等均在贡院。 主持科举的官员称为“知贡举”,由礼部侍郎兼任。 会试之后还需进行最后一级考试,那就是殿试,由皇帝亲自把关,进行排名定次,在三月十五日举行。 一甲为状元、榜眼、探花等前三名,为进士及第;第二甲若干人,为进士出身;第三甲若干人,算同进士出身。 二甲录取人数最多,其次是三甲,一甲人最少。 放榜之后,新科进士们有各种名目的喜庆宴会,例如由官方举办的闻喜宴、打球宴以及民间自发举办的一些宴会等等。 在放榜的第二日,清风楼为士子们举办了一场清风宴,所有进楼人员免费享用里面的美食、美酒,就连平日里限量供应的美食都管够。 第三日开始,舞乐阁举办了连续两日的舞乐宴,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连舞蹈与歌曲也都每日不同,灯火通明、通宵达旦,一天十二时辰都在营业。 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是每天都有,一般只有大型庆祝活动的时候才会如此,毕竟东漓国是有宵禁的,只是都在子时后才开始。 而且举办这种几天几夜的大型宴会,都需要提前向官府报备。 南羽更是有要求:从厨房拿出来的东西全部要留样备查。 阁中还有提供夜宿的房间,累了困了醉了都可在里面休息,吃喝全都有人照顾。 这舞乐阁也是凤西遥名下的,是京都最大的歌舞乐坊。 里面的歌姬只卖艺不卖身,阁中歌姬、乐工、打杂伙计等多时有上百人,但一般都是在大型宴会时才会有这么多人,比如这个舞乐宴。 平日里固定人员只有六七十人,其中多数人都是雇佣的,只有少数歌姬是签了卖身契的。 而阁中舞蹈曲乐种类繁多,舞乐风格多变,例如敦煌舞、鹤舞、扇子舞、鼓舞、长袖舞,甚至是又飒又美的剑舞等等,服饰漂亮、舞蹈好看、曲乐好听。 这些歌舞除了在阁中表演,还经常在节庆时节外出巡演。 舞乐阁的舞蹈方面大多有南羽参与编排,但是曲乐主要出自黄觉。 舞乐阁 正当大家沉浸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中时,舞乐阁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片刻便到了舞乐阁门口。 见状,阁内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朴素长袍的中年男人带着人走了进来。 “请问状元郎柳二公子可在?” 正当舞乐阁掌柜颜之休准备上前时,站在二楼栏杆处的柳清桐好整以暇的看着来人。 “我就是,阁下找我有事?” 今年的状元正是柳清桐,柳清尘二叔柳宗瑜长子,年方十九,长得温润俊美,京都九子之一。 那中年男人赶紧走上二楼,先向柳清桐行了一礼后才说道:“在下京酒坊卢默义,特奉郡主之令为公子送来状元酒,以贺公子登科及第、荣摘桂冠之喜。” 说完,便将一个包装精美的锦盒打开。 里面是一个红色瓷瓶,瓶身上题着‘金榜题名’四字,还有一只喜鹊站立枝头以及其他一些花样纹饰,色彩鲜艳、简单却精美。 光看到包装、瓶身的时候,众人便已经被惊艳到了。 柳清桐收回目光笑着道:“状元酒?我以前可没听过京酒坊还有这酒呢!” 卢默义立即解释道:“这是京酒坊今年刚出的酒,公子可是头一个呢!且此酒只赠状元郎,每三年才得一瓶。里面加了枸杞、肉苁蓉等十几种滋补药材,酒色红润清透,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甜醇厚。” “只赠状元?” “是,专为祝贺新科状元所酿。” 闻此言,楼内与柳清桐关系好的人便不禁开始起哄了。 “专为状元郎酿制的酒,郡主好大的手笔。” “有此待遇的至今可只有清桐一人呐!” “得此状元酒,清桐可是第一人,算是开创了历史先河,也算是莫大的荣耀了。” “是啊清桐,还不快快接过来,好让我们也能饱饱眼福、沾沾光呀!” “可不是?这状元我们是考不来了,状元酒呢咱也得不了,只好沾沾清桐的光了。” 看着满眼期待的好友们,柳清桐也不再磨叽,含笑道:“既如此,那清桐谢过阁下、谢过郡主了,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柳清桐又向卢默义行了一礼后才接过酒。 知道是专为状元郎酿制的酒,周围人都羡慕的看着柳清桐与他手中的酒。 卢默义环看了楼上楼下的士子文人们,又笑着朗声道:“京酒坊为祝贺各位士子登科及第,知道近日舞乐阁大宴,特将今年新出的第一批酒送来与众人分享,酒已在门外,人人可饮。” 说完,便对旁边跟上来的颜之休道:“颜掌柜,接下来还要麻烦您了。” “哪里哪里,我这就安排人去取来。” 在两方人员的合力下,京酒坊送来的两车酒坛被抱进了舞乐阁,分发到各楼。 第97章 京都九子之乐子黄觉 “先给我一坛。” 在伙计抱着酒坛走上二楼时,被一个身着一身墨绿衣袍、半披散着头发的年轻公子拦住。 “黄公子,这酒还未开封呢!等我.......” 不等那伙计说完,那被伙计称为黄公子的年轻公子便豪迈地从伙计手中拿过一坛酒,将酒封除了便直接倒入杯中,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丝毫不比舞乐楼的桃花酒差。 桃花酒是南羽第一个用蒸馏法酿制出来的酒,但度数不高,专供舞乐阁所用,与它同出的还有专供清风楼所用的清风酒。 与桃花酒不同的是:清风酒有低度、中度、高度之分。 酿酒的酒庄也不在京都城内,而在京外的一处山谷中。 酒庄不大,名气也不显,众人只知清风楼与舞乐阁的酒好喝,却不知产自何处。 一杯酒倒满后,黄公子先是细细品鉴一番,随即豪爽的一口喝下,看着已空的酒杯满足的笑了。 大喊一声:“好酒。” 喊完又倒了杯酒喝下。 在他打开酒封时,众人便被那酒香吸引住了。 此时见他都说了是好酒,还不待舞乐阁的伙计将它们倒入小酒壶,又有一名士子拿起一坛酒打开酒封倒入杯中喝了起来,很快众人便争前恐后效仿起来。 一时之间,舞乐阁内酒香四溢,空气中全是醇香馥郁的酒香。 喝了好几杯酒的黄公子走到卢默义身旁,将手搭在他肩上问道:“这就叫什么名字?怎么酿的?” “黄公子,这酒就叫京酒,至于是如何酿造的,恕在下不能说。郡主说了,要是谁敢随意透露这些商业机密,那下场可就惨了。” 然后又换成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他:“郡主的脾气,黄公子您是知道的。她一向说一不二,咱们都怕着呢!” 黄公子名黄觉,京都世家子弟,父亲是家中嫡次子,本人不好考功名,却从小喜好诗词歌赋声乐,长大后更是爱酒喜乐,擅长各种乐器。 当初舞乐阁创建不久,便被里面的风格各异的舞蹈所吸引,但及其不满其曲乐。 一次在喝醉酒后更是将舞乐阁东家、曲乐及乐工批得一无是处、面红耳赤,批完后随手写下一词,自己谱曲、演奏,琴、笛、埙、瑟、缶可谓样样皆通,一时技惊四座,成为京都九子之一——‘乐子黄觉’,又称妙音公子。 一曲毕,狂笑片刻后便倒地睡去了。 观赏了整场演奏的南羽和凤西遥都被他惊艳到了,见他醉倒睡去后,连忙安排人将其带下去休息,片刻不离的尽心照顾着。 待他醒来后,南羽第一时间前来找他合作,为了表示诚意,给他单独的院子、楼阁便于创作,更是让他做了舞乐阁的二当家。 三人分工明确,作为舞乐阁最大东家的凤西遥只管经营,黄觉负责作词谱曲,南羽负责编舞。 仅仅用了一年时间,便将舞乐阁做成了京都同行业第一。 “我懂,行,我也不问了。” 闻言,黄觉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同情的看着他,随即又转移了话题。 “以后若是京酒坊再出了什么好酒,还请卢主事能说一声。” 看着笑眯眯的黄觉,卢默义也笑呵呵道:“肯定的,肯定的。这京都谁不知道妙音公子爱酒呢!咱们京酒坊最喜欢如妙音公子一般爱酒、懂酒的雅士了,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就是此道理。” “哈哈哈,卢主事真乃知己矣!懂我、懂我,哈哈哈~” 黄觉提着酒坛又豪迈的喝了一口,哈哈大笑几声朝卢默义竖了竖大拇指。 卢默义却谦虚道:“不是我懂公子,而是郡主懂你们。京酒坊能出这些好酒可都是郡主的功劳,我只是个跑腿、带话的人罢了,当不得公子们的知己。” 黄觉又喝了一口松开他肩膀后转身离去,刚走两步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名字是她取的?” 卢默义自然知道黄觉口中的‘她’是谁。 “正是。郡主说既是产自京酒坊的酒,那就叫京酒。简单明了、通俗易懂,哪怕是第一次看见或者听到这酒的人都知道它来自哪里。” “还是这般俗气。没有丝毫清风雅意,白瞎了有三个惊才绝艳的哥哥,南帅也算是博学多才了,她竟没得到半分遗传。” 听完解释后,黄觉万般嫌弃的嗤笑吐槽了一声,但眼中却带着欣赏般的光芒。 而卢默义只得谄谄的笑了笑,不敢接话。 这样的话,以往南风谨也经常听到。 总是被黄觉嫌弃,也曾想过要反驳,奈何自己才疏学浅、笨嘴拙舌,每次都被说得哑口无言,最后还得赔着笑脸应着。 吐槽完后,黄觉拎着酒坛又入了人群中,给几人倒了杯酒又喝了起来。 喝酒、听曲、赏舞都有了,自然少不了文人的吟诗作赋了。 京酒,是京酒坊扩建完成后,采用蒸馏法酿制的高度酒,而后用勾兑的方法将高度酒勾兑成低度、中度、高度等适宜人们喝的酒。 此次送来的全部是中度酒,不是南羽舍不得高度酒。 毕竟这样的宴会喝酒的人太多,喝的种类、数量必定很多,若是再使用高度酒,万一出了什么事对大家来说都是一种麻烦。 三月二十五日,新科进士和殿试官员在礼部享受御赐“恩荣宴”,宴后陆续进入封官任用阶段。 至和十三年四月初,南羽带着十万赤焰军向北而去,大军再次穿过北行关、越过北横城向北挺进。 赤焰军大营内 众将领正在帅帐内议事,南羽看着眼前的沙盘沉思着。 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们既已探明对方的兵力,那么我们先拿下句兰城后,再分兵拿下北越手中的其余两城。” “请将军下令。”众将喊道。 南羽看向了前军统制左锋:“左将军,这句兰城你可能带兵拿下?” 此战左锋为前军统制、高武为前军副统制,陈致远为中军统制、宁久青为中军副统制,熊宗棠为左军统制、袁昭为左军副统制,慕定山为后军统制、韩风为后军副统制,南亦枫为右军统制、公西正阳为右军副统制。 左锋道:“请将军放心,不出两日末将必定拿下句兰城。” “准备一下,明日攻城。” “是。” “这一战只能胜。” “末将明白。” “入城之后,记得安抚好城中百姓,任何人不得随意惊扰百姓。” “请将军放心,末将必定约束好属下将士。” 商议完军务后,南羽走到校场,将将士们集中起来做战前动员。 看着列队在场的将士们,南羽说道:“诸位基本上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心中或激动、或期待、或害怕。” 说话间她也走入了队列中,边走边说:“你们是不是在想:上了战场我会不会死?遇到敌人我来不来得及拔刀?拔了刀后我是不是能砍中对方?甚至是我能不能打得过对方?你们有没有想这些?” 似乎被说中了心中所想,士兵们有些沉默地垂着眸,闭口不言、沉默以对。 穿梭在队列间的南羽看着众人的神情,须臾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和你们一样,第一次上战场时有兴奋、有激动、有害怕,会想很多很多。” “但是我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我要活。我要从战场上活着走下来、活着回家,因为我的亲人还在等我回去。” “其实当你真正上了战场,你没时间想那么多,举刀杀人已经成了本能。况且你想越多心里就越害怕,心里越害怕你就提不起刀剑,提不起刀剑你就杀不了敌人,杀不了敌人你就会被敌人所杀。” 在说话时,南羽一直观察着将士们的表情,猜测着他们的心理变化、想法,此时看着士兵们脸上神色越来越严肃,甚至有些眼中透露出了胆怯、恐惧。 南羽仅仅是看了之后,换了轻缓的语气说道:“其实上了战场,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见众人目光看来,南羽继续说:“上了战场无非就是两种结果:要么受伤,要么不受伤。没受伤自然是最好的,就算受了伤也不要怕。” “受了伤也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轻伤,要么重伤。轻伤很好办,只要处理好伤口,再养一养就能痊愈;受了重伤也没什么。” “重伤同样是两种情况:救治及时,那么也只需要养一养便能好了,只不过是所用时间比轻伤要多些罢了;将这些都排除之后,那才是最后一种情况——死。” “所以...你们看,战场上真的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一上战场就是死。” “不是的,我们还能活。不仅如此,我们还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甚至是荫及家人子孙。” 此时将士们的眼中原本的担忧、恐惧、害怕等不好的情绪,随着南羽的话已经被平和地替代掉了,他们不再那么害怕、恐惧,甚至是已经隐隐有些期待了。 南羽很满意他们的反应,也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一直站在校场便的南亦枫、左锋等高阶将领,都对南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也很满意士兵们的变化。 而他们也需要这样的变化。 南羽继续说道:“勇者无畏,敌我双方相遇,重在‘勇’字,狭路相逢勇者胜。” “所以,我希望我东漓的将士们勇者不惧,敢于面对所有敌人;我希望东漓的儿郎们都是勇敢之人,没有畏惧之心;我希望我东漓的勇士们敢于勇攀高峰,去往我们想去的任何地方;我希望我东漓之人皆有耻辱心,能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我更希望我赤焰军的战士们依旧不畏强敌,有迎难而上的勇气,更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 随即指着校场上高高飘扬的旗帜问道:“赤焰军的将士们,将军与你们同在,赤焰旗依旧飘扬,你们有没有信心打赢这场仗?” “有。” 众将士齐声应道。 “想不想拿回我们的城池?” “想。” “那就拿出你们无畏的勇气,夺回我们的城池,东漓必胜。” “东漓必胜。” “赤焰军,必胜。” “赤焰军必胜。” “东漓必胜,赤焰军必胜。” “东漓必胜,赤焰军必胜。” “东漓必胜,赤焰军必胜。” 校场之上喊声震天,将士们情绪高昂。 第二日一早,左锋便带着前军出营,兵临句兰城下。 第98章 赤焰军收回句兰城 不过一日的时间,高武便带着先锋营、破甲营冲进了句兰城,砍倒敌军旗帜,句兰城北越守将被杀,歼敌四千,俘虏敌军八千余人。 南羽带着大军进城时,先锋部队已经入城接管,左锋、高武带着人在城门口迎接,街道两侧站着百姓。 一身戎装的南羽骑在马背上,路过那些百姓的时候,他们中有人兴奋、有人漠然、有人惊恐,好在都还算安分守己,没有什么出格举动。 街边商铺大多开着,也有少部分已经关门了。 “恭迎东漓赤焰军进城。”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随即便是此起彼伏的高呼声。 甚至有人热泪盈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突然朝着军队跪了下来。 “两年了,东漓赤焰军终于来了,我们终于回归东漓了,陛下没有忘记我们。”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很快便有更多人跪了下来,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祖祖辈辈都为东漓人,而在这两年的时光中,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东漓。 看着这一幕幕,若说赤焰军上下不动容是假的,只是碍于行军不便表露,只得沉默跟紧大部队。 最欣慰的应该是南羽了,所幸她所担心的事从目前的来看至少还没发生。 她就怕这些百姓在敌国控制下生活了两年而忘记了自己曾是东漓人,已经习惯了把自己当成北越人而抵制赤焰军。 城中早就准备好了临时帅府,到了帅府后,南羽立即召众将议事,很快一道道安抚百姓、恢复生活生产的命令就颁布了下去,一切井然有序。 “如今那些俘虏如何处理?” 待南羽安排完城中布防后和下一步计划后,高武才问道。 “先统计出来,看看有多少人是北越人、有多少人是近两年征召入伍的本地百姓。是本地百姓的,愿意回家的就让他们回家吧!若原本便是北越人的,留着待战后再说。” “是。” “记住,不得虐待他们。” “末将明白。” 南羽又问道:“之前的那些官员何在?” 左锋回道:“回将军,都将他们押在县衙内。” “只要愿意投诚的都不要为难,让他们各司其职,毕竟官府这方面的事务他们比我们熟悉得多。” “将军说得是,一会儿就去安排。” 南羽点点头,又看向慕定山将军:“慕将军,由你那边派人留下守城,待东漓接管的守将到了再前往与大军汇合。” 慕定山立即道:“是,守城的将领末将已经想好了,是振威校尉欧南飞率领两营士兵留下。” “可以。” 随即南羽又看向站在人群中的欧南飞:“欧校尉,你肩上责任重大,务必尽心尽力。句兰城如今是我大军的战略城池,对前方大军的供给等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我将大军后背交予你,不希望出现任何差池。” 欧南飞立即上前保证道:“请将军放心,末将必定不会让它出现丝毫差错,如若有失,将军可第一个斩我。” “好,记住自己说的话。” 待众人散去后,南羽抱着双臂继续站在沙盘前沉思。 第二日一大早,陈致远便来找南羽了,彼时南羽正在吃早饭。 “陈将军来了,吃了吗?若是没吃便一起吃吧!” “出事了。” “怎么了?” 南羽放下手中的食物,看着他。 “昨日有人违反军纪,在一酒肆喝酒并强奸了店主女儿,还打伤了店主和他儿子,今晨发现那姑娘死了。” “谁?” “世孙玉倾。” “查实了?” “是,我今早一收到消息就去查了。” “死者家属可在?” “在家中,我已经命军中大夫前去检查、医治了。” “我去看看。” 说完南羽便起身朝外走去,整个过程面色平淡,仿佛无事人一般。 没多久,二人便来到了那家酒肆,外面有军士守着,旁边站了许多围观的百姓。 “好端端的女儿,怎么就死了呢?”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是受了什么欺负什么的。” “我听说呀!是因为.......” 说话的人见周围站着许多军士,不敢大声说出来,便在旁边人耳边悄声说着。 旁边人一听,瞬间惊讶道:“真的假的?他们竟敢干出这种事。” “人都死了,还能有假吗?” “不是说赤焰军纪律严明吗?昨天进城的时候看着也挺好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这些当官当兵人的事,哪是咱们老百姓说得清、看得明的呢?” 围观百姓的话一句传入南羽耳中,心中虽然生气,但从面上看依旧没有表情,只越过人群走进了那家酒肆。 这种小店铺,大多数的都是前店后宅。 走进后院,便听到了从房间里传来的哭泣声,南羽闻声走进去,只见一个老妇人正坐在床前哭着,床上躺着的正是她那死去的女儿。 那女孩长得确实漂亮、清秀可人,如果她脸上没有伤的话。 她嘴角、眼角乌青,一看便是被打过。 翻开她的衣领、衣袖等处看了看,身上全是乌青的伤痕。 将她衣服整理好、收回目光后,南羽先向那妇人行了一礼道:“夫人,在下南羽,乃赤焰军统帅,惊闻噩耗特赶来查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妇人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点点头。 二人走到房间外,外面有一老一少两个男子相互搀扶着正看着这个房间。 南羽知道那便是店家与他的儿子,向他们微微颔首示礼。 “在下有几个问题想问几位,还请如实回答。” 犹豫片刻,那店主道:“将军请说。” “侵犯你们女儿、打伤你们的人,是在你们酒肆喝的酒?” 那妇人回道:“是,不过再来之前他们便已经喝过酒了,不知为何又来我家。可没喝几口便开始调戏我女儿,我女儿不从便动手打她,我丈夫和儿子见状准备上去帮忙,刚上去便被另外几人打伤了。” “事发何时?” “大概在酉时末、戌时初。” “对方几人?” “一共有三个人,侵犯我女儿的是那为首的一个公子,打伤我和我儿子的是另外两人。” “那你们可还记得他们的样貌?若是让你们指认,可能认出?” “能。” “那好,麻烦你们谁跟我走一趟。” “这......” 三人迟疑的看着彼此,不知南羽何意。 见状,南羽微微一笑,安抚道:“几位大可放心,风谨只是想让你们当面将人指出,使其无法耍赖不认账,我必定给您们一个公道。” 思考片刻,店主道:“我去,我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我去。” “爹.....” 儿子担忧的看着父亲,那店主只是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安抚着他。 “好,那请随我来。” 外面围观的群众看着跟在南羽身后走出来的店家,纷纷又在不明所以的猜测着,但南羽依旧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带着人朝军营走去。 走过营地后,直奔玉倾所在营房,南羽立马叫来了团率。 “你是团率?” 南羽看着眼前的人面无表情、语气淡然地问道。 团率是属于军队的基层军官,每个团率手下有二百五十人左右。 像他们这种基层的军官基本上很难近距离接触到如南羽这般级别的人,突然被叫来问话,人也不由紧张起来,但还是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是。” “你们团一共多少人?” “回将军,有二百五十三人。” “那现在可都在?” “都在。” 南羽点点头,随即朝前方队伍走去,边走边道:“集合,各队、各伙、各伍立即点人。” 虽然他们都不明所以,但命令已下,军士们迅速按所在队列集合,两三个呼吸间,两百多人集合完毕。 很快,下方响起了点名声。 与此同时,在看到南羽和她身后进来的那个店家时,有几人脸色瞬间煞白。 点完名,却发现还有人未到。 “未到者伍长出列。” 一个伍长惨白着脸站出来。 “说吧!未到者何人?” “报告将军,我伍未到者.......玉倾。” 说到玉倾的时候,那伍长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 “人在哪儿?” “在...睡觉。” 南羽忍下心中怒气,语气平淡道:“还不快去将人叫来。” “是。” 那伍长立即转身回到营房去喊人。 半响,却只有他一人回来。 “人呢?” 那伍长往前一步跪下:“将军,小的办事不力,您罚我吧!” 玉倾乃燕亲王嫡孙,燕亲王又是当今陛下皇叔,南羽明白那伍长难处,便没有再为难他。 只道:“前方带路。” 那伍长立即起身,带着南羽朝营房走去。 一进营房,只见玉倾躺在床上正在呼呼大睡,还能问到一丝丝酒味,南羽只看了一眼便退出营房。 “将人拖出来。” “是。” 跟在南羽身边的两名士兵上前将人从被窝中直接拉了起来,将人架着往外走去。 南羽带着人回去的时候,南亦枫、熊宗棠等军中各将领、校官基本都到了,旁边还有驻扎在此处的士兵。 从知道这事时,南羽便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他们。 将人带到点将台下,看了一眼宿醉不醒、身上还能闻到酒气的人,南羽又吩咐道:“把人给我弄醒。” 士兵提来水浇在他脸上,玉倾又被士兵轻拍几下才悠悠转醒,眼神迷茫看着前方。 待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被两个士兵押着跪在地上,便不停的挣扎想要起身。 南亦枫、熊宗棠等人只需看一眼,他们便知道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但谁都没说话。 从南羽掌赤焰军以来,还是第一次这般押着人示众。 第99章 处置玉倾 以正军法 “南羽,你想干什么?” 对于他的咆哮,南羽不予理睬,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只对那店家说道:“请你去看一看、认一认,他们中可有昨日在你家闹事的人?” “是。” 闻言,那店家在心中为自己打了打气,才朝列队的队伍走去。 在看到那店家时,玉倾便知道昨日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败露,随即又挣扎起来,只是押他士兵的力气也不小,动了几下见不能挣脱,便恨恨地捏紧了手。 那店家先在玉倾面前站定,毫不犹豫的指着他,眼中全是愤怒,恨不得将他撕碎。 “是他,昨日就是他侵犯了我女儿,若不是他,我女儿也不会死了。” 周围那些不知其中原委的将士都震惊的看着两人。 面对店家的指认,玉倾却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下,眼神凌厉的看着店家:“不错,竟敢来指认我。” 那店家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转头朝南羽看去。 见南羽朝自己点了点头,那店家继续朝队伍走去,没多久又指了两人。 “是他们动手打伤了我和我儿子。” 跟在那店家身后的四名士兵立刻上前将两人押解到玉倾旁边跪下。 这两人虽然被吓得脸色惨白,但还是在不停的挣扎着。 沉默片刻,南羽才看向几人问道:“为何喝酒?为何犯禁?” “老子喝酒关你什么事?” 不待另外几人开口,玉倾便开口了。 “好好回答。” 被南羽那冰冷的眼神盯着,玉倾不肯妥协道:“怎么?老子喝酒你都要管?是不是老子上个茅厕你都要跟着啊?” “事不过三,我再问一遍:为何喝酒?为何犯禁?” 大概被南羽盯得心里发毛,玉倾撇过头不去看她,依旧傲娇道:“心中郁闷,喝酒解闷,不行吗?” “何事郁闷?” 闻言,玉倾又挣扎了一下,但仍旧没有挣扎开,被两士兵牢牢押着。 南羽挥了挥手,两位士兵才将他放开。 玉倾活动着手脚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台上的南羽,邪邪一笑。 “我堂堂燕亲王孙,来你军营是看得起你,而你竟敢让我当个小兵、与一帮粗鄙武人挤在一起,走了这么多天的路,如今进城了我喝点酒怎么了?睡个女人怎么了?还不让人排解排解心中郁闷了吗?” “你是在不满我让你在军中当一个普通士兵是吗?” “不错,老子就是不满。” “不满那你就去犯禁,去喝酒、去侵犯人家女孩子、打伤无辜百姓,是吗?” “哼。” 玉倾不屑的看了一眼南羽,随即将头转开。 “回答我。” “你要我回答什么?” “我刚刚问你的问题。” 随即玉倾邪魅一笑,转头轻蔑地看向南羽,满不在乎道:“呵!不错,就是我睡了他家的女儿,也是我让人将人打伤的,你待如何?” 看着玉倾那猖狂的样子,南羽一手紧握,忍下心中怒气又问道:“你说你不想当士兵,那你想当什么?” 说话间,南羽一步一步走下点将台,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看着他继续说道:“校尉?将军?还是说本将这个统帅之位?” “那你问问那些士兵,他们同意吗?他们服你吗?若不能让他们服你,那你就只能当士兵。若想往上走,那你就得有让士兵服你、拥护你的能力。” “别忘了,是你们自己要来的,当初也是你们自己求着我来的,我南风谨可没要求你们来。既然来了我赤焰军,就当听从号令安排、遵守纪律,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而你——玉倾,就因为心中不满去行禽兽之事、伤害无辜者,你枉为人。” 看了他一眼后,南羽又看向另外几人问道:“他是因为心中郁闷,那你们呢?又是为了什么?” “我们....我们....” 那几人战战兢兢、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还是有一人结结巴巴说道:“我们...是...是被世孙拉去喝酒的,他...他说首战大捷,当喝酒庆祝......” “他让你们去你们就去了?” “他是燕亲王府世孙,我们不敢不去。” “那他让你们打人你们便打人吗?明知他在犯错为何不阻止?事后为何隐瞒不报?” “我们不敢。” 看着浑身颤抖的两人,南羽哼笑一声:“因为他是燕亲王府世孙,他说的话你们不敢不听、吩咐的事不敢不做,所以我赤焰军的军纪就敢犯了是吗?” “我...我不敢,我们不敢了,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晚了。” 南羽说完便转身朝高台走去,边走边道:“战时不饮酒、行军途中不饮酒,尔等不仅饮酒,还宿醉不醒,按律当罚;玉倾蔑视禁约、不听约束、凌虐百姓、迫害无辜女子,按律当斩;卓林、白杨参与其中、隐瞒不报,同罪论处。” 当几人听到‘斩’字时,瞬间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玉倾怒目而视:“南羽,我乃燕亲王孙,你敢斩我?” “我是卓家人,我姨母可是当今杨昭仪,你不能杀我。” “我是伯爵府公子,别杀我。” 一直站在旁边的南亦枫、左锋几人都有些担忧的看着南羽。 毕竟这些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世家贵族子弟,要杀他们很简单,可难搞的是他们背后的人。 不过他们都没有上前阻止,一则三人确实犯了军法,按律当斩,若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放过的话,日后军中之人群起效仿、难以管控。 若处置不公,军士们难免有怨言,临阵对主将不满,更是军中大忌。 二则是他们知道一旦触及南羽底线的事,她绝不容忍,所以在军中三令五申,奈何总有些人不以为意,偏要去踩。 南羽直接被几人气笑了,复走下来弯腰看着他们:“皇室宗亲?皇亲国戚?伯爵府公子?” 随即站直身体冷哼一声:“哼!在这里,没有什么皇亲国戚、伯爵、侯爵府公子,有的只是将军与士兵。” 环看了一圈后继续道:“不听军令者,斩;违反军纪者,该罚当罚、该杀必杀,没有人可以例外。” “来人,立即将人押出去斩了,张贴公告,向全城百姓公示其罪行。” “是。” 见南羽来真的,几人拼命挣扎。 “南羽,你敢杀我,我爷爷、父亲不会放过你的,陛下不会饶你的。” “别杀我,求求您了将军,别杀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奈何他们的声音却越来越远,突然间没了声音。 刀起刀落,人头落地,在场众人不少被吓住了。 还沉浸在那血腥场面中的部分人,又瞬间被南羽拉回了神思。 “玉倾三人的伍长、同伍队员、伙长、队长、团率出列,昨日值守之人出列。” 瞬间便有十几人站了出来,全都沉默的站在那儿。 “他们离营、喝酒、犯禁的事,你们可知?” “小的只知道他们离营出去喝酒了,并不知道还干了其他事。” 两个伍长低着头回着,他们身后的士兵连忙点头应着。 “那你们呢?” 南羽又看向那伙长、队长与团率。 “小的也知道。” 那伙长与队长也低头不敢看南羽。 “卑职不知。” 那团率微微低眸,面无表情。 南羽走到那几个值守的军士面前站定:“昨日是你们放他们出去的?” “是,将军,卑职知罪。” “作为值守人员,你可知你们肩上的责任重大?” “卑职明白。” “但你还是犯了。” “是。” “你们可得了他们好处?” “没有。” “既然都没有,那你们为什么不报?为何要隐瞒?” “世孙乃皇室宗亲,我等不敢。” “小的不敢得罪他们。” “很好,欺瞒主将、包庇他人,你们可知犯了何罪?” 除了团率之外的那几人立即跪下:“我等明白。” 面无表情的看了几人片刻,南羽才开口道:“值守人员明知故犯,斩。其余知情不报者,本将可给你们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自己了。” “同伍人员知情不报者,军杖七十;伍长知情不报,军杖八十;伙长知情不报,军杖九十;队长知情不报,军杖一百。立刻执行。” 命令一下,便立即有军士上前,除去被罚众人的甲胄,方便行刑。 很快便传来军杖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他们倒也硬气,居然没有一人吭声。 那团率立即单膝下跪、右手握拳举至左胸道:“卑职身为团率虽不知情,但对下管束不力,出了此等藐视军纪之人,还请将军同罪处罚,以正军纪。” “你确实该罚,平日管束不到位才有今日事端。但念在你不知情,罚你五十军杖。” 待他脱下甲胄,便又有两名军士上前。 看了看被仗责的人,又扫了一圈围观的将士,南羽开口道:“士兵犯错,各长当罚;各长犯错,校官当罚;校官犯错,将军当罚;将军犯错,主将当罚。” “我希望各位记住,务必管好自己的下属,今日我给了他们一个机会是为了告诫尔等;若是明日再有人犯,立斩不赦。” 当一顿军杖打完,大部分人已经昏迷奄奄一息了,南羽挥了挥手,让人将他们抬了下去。 处理完这些人后,南羽才走到那店家面前,再次向他鞠躬行礼。 “风谨驭下不严,才让下面的人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在此向您赔罪。” “将军不必如此,小老儿受不起啊!” 看到南羽毫不犹豫的将犯事之人处死,又将相关人员杖责后,见她朝自己弯腰道歉时,那店家大为受惊,连连拒绝。 “如今犯事之人已被处死,还望您节哀!希望你们父子二人好好养伤。” “多谢将军为小老儿做主,多谢将军。” 南羽双手将人扶起,温和的看着他道:“我让人送您回去。” 随即那店家就在两个士兵的护送下走出营房。 第100章 先生,我想入赤焰军 刚刚才看了好几人被斩,而且就在不远处,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头被砍下滚落在一旁。 还没缓过来又看着那么多人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对大家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尤其是裴欣、姚北泽、高思钧、苏湛铭等几人,他们没想到南羽对这些人是说杀就杀、说打就打,毫不犹豫、也毫不留情。 冯学恩、陆之凌、上官忠宇、凤西遥几人稍微好些,面色平静。 高驰则忍不住微微颤抖,内心震撼、惧怕最大,忍不住又想起了在西山猎场,自己被南羽教训的事。 这些原本正呆在书院或者国子监学习的学子们,在知道南羽即将带兵出征时,或自己要来、或被家里人送来军中,希望能混点军功回去能有个更好的前程。 毕竟那些国公府、侯爵、伯爵府甚至是皇室宗亲中真正有实权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虚职、荣誉,若是后辈无功无绩,以后光景只会越来越差。 如冯学恩、陆之凌最开始来找南羽的时候,就被南羽拒绝了。 那日,南羽在国子监讲完学,走在路上便被得知消息的陆之凌拦下了。 “先生,我想入赤焰军。” “入赤焰军做什么?” “我知道您即将带领赤焰军出征,我想参军、我想去战斗,我想立功。” “上了战场不一定立功,还会死。” “学生知道,可先生您也说过:既为东漓人,当为东漓计;平时为书生,战时做战士。如今赤焰军即将出征,我等学子又岂能坐视不理。” 见南羽不为所动,陆之凌继续道:“先生,您还说当初在官学中开设武学的目的:除了让人们从小接受武术教学、树立尚武精神外,更重要的是可以为东漓提供高级军事人才,将来在与各国的战争中可以有足够的优势。” “可我们若只是坐在这里学习理论,却不让我们上战场实践,如何能在将来成为高级将领、如何能成为所谓的优势?您更说过:实践出真知,一名优秀的作战指挥员是在不断积累经验中成长起来的。” “如今既有这样的机会,之凌想去试一试,还请先生成全。” 话音未落,陆之凌向南羽弯腰拱手不起的请求道。 与此同时,正躲在漏窗墙后、月洞门边的好些学子也立即跑了过来,跟着请求道:“请郡主成全。” 看着这些学子,南羽没有说话。 端木青松抬起头来看着南羽道:“平时为书生,战时做战士;平常吟诗作画,战时投笔从戎;提得了纸笔,拿得起刀剑;上得了战场,站得了朝堂;骑得了战马,穿得了紫衣;喝得了烈酒,品得了香茗;武能安邦,文能治国;心怀天下,心系苍生;怀天下万民,为君王分忧。能抬首高谈理想,描锦绣前程;亦能俯首低眸看路,走泥泞坎坷。” “郡主您忘了吗?这是您当时第一次讲学时告诉我们的,我们想做这样的人。” 其余学子应和道:“郡主,我们也想为东漓尽自己一份力,也想建功立业,请郡主允准。” “郡主,您就让我们去吧!” “我们保证,上了战场绝不给您添麻烦。” “郡主。” 看了这些学子片刻后,南羽才开口淡淡道:“上战场绝不是建功立业这么简单,战场之上刀光无眼、惨烈血腥,稍有不慎便是死亡。” 陆之凌立即道:“我不怕。学生从小习武,想的就是能有一天能上战场杀敌。” 其余学子道:“郡主,我们不怕,上了战场生死自负,绝不拖累郡主。” 即便如此,南羽还是拒绝了。 “这样吧!你们先回去与家里长辈商量商量,若是你们家中长辈同意,我这边就没问题。这是生死攸关的事,不能全凭你们一时的头脑发热。” 虽然南羽的初衷确实是希望他们愿意上战场、能上战场,但如今的他们家中还有长辈,事关终生之事,他们自己更不能完全做主。 若是家中长辈同意了,那么别人也说不了什么。 众人见南羽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坚持,只得无奈答应,脸上不乏有一丝失落。 陆国公府 “你说你想要去参军?” 刚进门还未换下甲胄的陆父陆江河看了一眼那在院子里专门等着自己的儿子陆之凌。 “是的,父亲。” 身着一身青衣的陆之凌跟在父亲身边,低眸看着脚下的路。 “你现在在国子监读书不好吗?” “好是好,不过孩儿还是想去战场上走一走。毕竟爷爷当年也是跟随先帝与当今陛下上过战场的人,而且父亲您如今也在广安军中,所以孩儿也想从军。” “你也可以来广安军啊!” 闻言,陆之凌抿了抿嘴,道:“孩儿不想再呆在父兄的保护下了,孩儿想自己去闯一闯。” “你有如此想法,为父甚是欣慰,但你可曾想过战场凶险、朝不保夕?” “孩儿都想过。” 陆江河转身看着与那已到自己肩膀高的儿子问道:“那...还是要去?” “去。” 陆之凌眼神坚定地看着父亲。 见他如此,陆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继续走着。 “郡主同意了吗?” 闻言,陆之凌一脸欣喜的几步上前又与父亲并排而走。 “先生说了,只要家中长辈同意了,她那边就没问题。” 说话时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行,只要你自己想好了、不后悔就去吧!” 陆之凌立即抱拳弯腰向陆父行礼道:“孩儿多谢父亲。” 看着满脸兴奋的儿子,陆江河也忍不住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又拍了拍他的肩。 “要去给你爷爷说说吗?” “那孩儿一会儿便去。” 陆国公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精神抖擞、身体硬朗,如今除了去国子监和应天书院讲学外,便在家中颐养天年、或是教导家中小辈。 自从陆国公十二年前交出兵权后,便慢慢退出朝堂,后又被陛下封为太傅。 虽为正一品,却是虚衔,是陛下为勋戚文武大臣加官、赐官所用。 当今陛下对于这些有功之臣虽然收回了兵权,却给了他们无上尊荣,各种加官进爵毫不犹豫。 虽然没有多少实权,但只要他们后辈稍微争点气、不是特别废物的话,想要维持一族尊荣还是很容易的。 当听到自己从小带大的孙子要去参军时,陆国公虽然有些担心他的安全,但还是非常赞同的,拉着孙儿又给他讲了许多有关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的事。 他哥哥陆之山知道了,也只是担忧他的安危,对于弟弟的决定,自然是十分支持的,就像当初自己选择科举考试一样。 陆江河,现为广安军军中统制之一,曾跟随过陆国公与当今太子一起打仗。 广安军,拱卫京都的三军之一,统帅唐德伊,曾是陆国公手下将领。 拱卫京都的三军分别为赤焰军、广安军、京都守备师,三支军队直接听命于皇帝。 其中赤焰军主要对外征战,其次是广安军,再次是京都守备师。 当然,京都守备师离开京州、外出作战的情况很少,也只有寥寥几次而已。 当他们都离开京都时,要么皇帝亲征、要么东漓已经危急。 御书房 “陛下,让他们此次跟随臣出去没问题,但臣有一个要求。” “说说看。” “无论他们的身份有多么尊贵,入了赤焰军便要一切听从臣的安排、受臣管制,他们是士兵、臣是主将,若是犯了军纪,臣有处置的权利,任何人不能说什么。” 看着前方低眸站着的南羽,东漓皇帝沉默了片刻。 “准。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入了你赤焰军,一切便由你做主。” “多谢陛下。” 得到应允后,南羽立即跪下谢恩。 “行了,起来吧!” 此次战事,不仅有国子监、应天书院学子主动请战,还有其他世家、勋贵宗亲也想让自己后辈去混点军功,南羽那边不应,便纷纷求到皇帝面前。 此举正和皇帝心意,也便顺水推舟答应了。 其实南羽答应也不是不行,但想到这些人中不乏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人员背景复杂,怕以后在军中无法管制,更怕影响原赤焰军士气,不得已只好先婉拒,等向陛下要了一把尚方宝剑后再应不迟。 就这样,那些世家子弟便入了赤焰军,跟着南羽打仗去了。 在经过凤西遥不懈努力劝说后,南羽终于答应让他进入赤焰军了。 新进去的这些人全部被南羽分散安排在中军、左右两军中当了一名普通士兵。 “你今日处决了这些人,等消息传回京都后,只怕会有不少人找你麻烦了。” 回到帅府后,南亦枫面露担忧地看着南羽。 南羽却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来就来吧!句兰城是用将士们的鲜血夺回来的,赤焰军也是经历过千锤万凿走出来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做出任何不利于赤焰军的事。” “管他是皇子皇孙还是猴孙鼠辈,敢坏我赤焰军名声的,那就别怪我南羽不客气。” 陈致远道:“这样也好。赤焰军不仅代表着赤焰军,更代表着东漓与陛下,赤焰军出现任何问题,对外而言都是东漓的问题,更是东漓的态度,尤其是对他国。” 左峰道:“今日这一斩,我想对营中将士有了一个很好的震慑,但末将唯独担心将军。” 看着众将担忧的神色,南羽安慰道:“我斩他们依规依法,就算是闹到陛下面前也无碍。” 见众人还想说,南羽打断道:“我知道你们的担忧,但现在我们应该将重心放在接下来的攻城当中,其余的以后再说,不要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来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 “是,末将明白。” 见她如此,众将只能应是。 第101章 待拿下此城,尔等皆是东漓的英雄 当玉倾、卓林、白杨被南羽处斩的消息传回京都时,率先得到消息的燕亲王立即带着儿子进宫去找了皇帝。 “陛下,那南羽在句兰城将倾儿斩杀,您可要为臣做主啊!” “我燕亲王府一脉单传,老臣就这么一个孙子,还被那南羽给杀了,陛下,您一定要为臣做主啊!” 御书房内,燕亲王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地向皇帝哭诉着。 待他说完,东漓皇帝才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皇叔,您先起来吧!” 随即又吩咐道:“给皇叔赐座。” “谢陛下。” 凳子搬来,燕亲王先颤颤巍巍的向皇帝行了一礼后才在儿子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皇叔,倾儿的事朕已经知道了,您节哀!” “既然陛下已经知道,还请陛下速速惩治那南羽,还我孙儿一个清白、公道。” 看着燕亲王父子二人,皇帝微微顿了顿才问道:“皇叔可知倾儿为何被南羽杀?” “不管她为什么,倾儿乃皇室宗亲,她不经陛下允许擅自杀皇室中人,便该被治罪。” “倾儿擅自离营、醉酒闹事、强奸姑娘、打伤店主,还背上了一条无辜人命,且他入了赤焰军便是一名军人,违反军纪,南羽作为主将处置他,这也无可厚非,不算擅杀。” 闻言,燕亲王父子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 “陛下.....您这是...不打算管了吗?” 燕亲王得到的消息确实很快,但皇帝却比他更早一步得到消息,刚收到奏报的时候,皇帝都愣了片刻。 看着已经年迈的燕亲王,皇帝弯腰拉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皇叔,倾儿这次违反的是军纪,按律确实当斩,南羽没有做错。” “陛下,倾儿可是您的侄儿,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杀了不管吗?” “正因为他是朕的侄儿,朕更加不能偏袒。” 燕亲王道:“若是这样的都不追究,以后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滥杀皇室宗亲了?那还有没有王法了。” “皇叔。” 看着不依不饶的燕亲王,皇帝语气重了几分,放开他的手走回御案前,又转身看着燕亲王父子:“此件事情上,南羽并无过错,若是朕遇到,同样会杀。” “陛下.....” 燕亲王父子二人看着前方那冷峻的皇帝嘴角微颤,脸色瞬间变白。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有军纪,如若就因为犯事之人身份尊贵就置之不理,那么一军主将如何治军?一个君王如何治国?” 皇帝又走回御案后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一本折子。 “皇叔,此事就这样,您回府去吧!” “陛下...” 燕亲王站起来还准备往前走去,立即被苏玉上前几步挡住了,低眉顺目道:“王爷,您还是先回去吧!陛下还有很多折子要看呢!” 看着那低眸翻着折子的皇帝,燕亲王只得无力叹息一声,在儿子的搀扶下退出了御书房。 待燕亲王出了御书房后,皇帝将手中折子往桌上一放,抬起头看着门外。 “这个南羽,还真会给朕找麻烦。” 苏玉在一旁微微一笑,说道:“陛下刚刚不还在夸郡主吗?” 闻言,皇帝转头看了他一眼,也笑了笑。 “我什么时候夸她了?作为一军主帅,下面的人犯了错若不能秉公处理,那么军心就要散了,还如何让将士们听她号令、为她卖命?” “陛下说得是。” 南羽处斩三人的消息很快便在京都流传开来,众人震惊,引起了不小轰动,尤其是那些有子弟跟着去的人家,人人更是担心得不得了,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家的孩子。 向陛下进言的卓、白两家,看着燕亲王都无功而返,上了几道折子也就罢了。 杨昭仪在听闻卓林的消息后,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妹妹,便准备去找皇上说说话。 待卓二夫人走后,带着精心准备的点心刚走出门便遇到了带着媳妇前来请安的宁郡王玉阳。 最后,此事也不了了之了。 在句兰城休整了两日后,赤焰大军便离开句兰城,兵分两路朝另外两座城池攻去。 一路由左锋、熊宗棠率领,直奔玉兰城,一路由南羽亲自统帅前往吉城。 两座城池都是汴州边境的县城,商业也算繁荣,人口约有十来万。 南羽带着大军到的第一天便将吉城围了,但没有下令攻打,只派人在城门下喊话。 第三日一早,南羽才下令攻城。 “报。” “进来。” 正在大帐内与陈致远几人看着沙盘商量军务的南羽,听到帐外士兵的声音,便立即让他进了大帐。 “回禀将军,城内北越守将把城中百姓推上了城楼,南将军问打还是不打?” “你说什么?” 从五品凌江将军东别海朝那士兵走了一步问道,随即又看向南羽。 听到这个消息,帐中几人都微微皱了皱眉头。 将百姓推上城楼,若是打,那么必定会伤及无辜百姓,若是不打,那么大军此行便会功亏一篑。 一时之间,大军陷入两难境内。 大约半刻钟后,南羽看了一眼沙盘中的吉城,转身朝主位走去,弯腰拿起桌上的头盔和架子上的赤焰刀,边戴边往帐外走去。 南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指挥移到前沿,阵前观战。” “是。” 身后众将应道。 没多久,南羽便带着人来到了吉城城楼下。 “将军。” 南亦枫、公西正阳、袁天一等人见南羽来了,转头微微点头示礼。 “情况如何?” 看了一眼城上,南羽才问道。 南亦枫回道:“回将军,这南城门被押上城墙的百姓有几十人,这只是我们能看到的,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 沉默片刻,南羽双眼微眯,冷声道:“攻,今日必须将此城拿下。” “将军?” 南羽转头看了一眼南亦枫,他眼中皆是担忧。 收回目光后,南羽打马上前来到城楼下,看着城中将领喊道:“你我两军交战,不牵扯无辜百姓,将所有百姓放了。” “南羽,你若想拿下此城,必定踩着这些无辜百姓的鲜血而进,若你真的不愿伤及无辜百姓,那便退兵,永不来犯。” 说话的正是北越守将闫城。 “闫城,你身为一个军人当护佑百姓,你若执意如此,可别后悔。” “哼!后不后悔本将不知道,本将只知道不能让你们进入吉城。” 南羽用手中马鞭一指闫城:“好,记住你说的话!” 随即又看了一眼城墙上的百姓说道:“我南风谨不受任何威胁,待我拿下此城,尔等皆是我东漓的英雄。你们的棺木,我南风谨准备;你们的亲人,我南风谨来照顾;以后只要有我南风谨一口粥喝,就有你们亲人一口饭吃。我必将用那满城将士的鲜血来祭奠诸位的英魂。” 说完便打马转身朝己方军队走去。 “将军小心!” 前方将士惊恐的看着南羽身后,一支羽箭正飞速向她射来。 背对城墙的南羽往左微微一偏,迅速侧转伸出右手,一支羽箭被她握在手中。 此时她已回到阵前,勒转马缰,紧握箭羽的右手手背青筋微微暴起,却面色平静的看着城楼上。 “传令下去,攻城。不受降、杀无赦,城中军士,除主将外,尽杀之。” “杀敌一人者,赏白银三十两;杀敌方将领者,赏银百两;生擒敌方主将者,赏银五百两;夺旗者,赏银七百两;先登者,赏银千两。” “弓箭兵,上前三十步。” 将随令动,令旗挥动、鼓声擂动,弓箭兵在第一排遁甲兵的保护下前行三十步站定。 “放箭。” 一声令下,弓箭兵弯腰放箭,顿时漫天的箭雨落入城中,传来敌军的哀嚎声。 一轮箭雨过后,对方倒下不少人。 与此同时,我方虽有伤亡,但可忽略不计。 因为他们弓箭手没有南羽这方多,箭雨密度也不如这边密集,还大部分被前排手持长盾的遁甲兵结阵挡掉。 连续三轮覆盖式箭雨后,南羽才下令步兵攻城。 早已准备好的攻城兵在弓箭兵与盾牌兵的掩护下,将登城器械运至城楼下,很快便有士兵开始攀登攻城,后面是源源不断的攻城兵。 在攻城兵到达城门前,便有几支重弩钉入对方城墙、城门上,尤其是城墙上,整整齐齐三排。 很快便有凤羽营南风、陈义、戈劲、岳铁等人顺着重弩垂下来的绳索沿墙攀登而上,几个纵跃间便登上了城楼,挥刀与敌军战在了一起。 南羽策马往前方走去,拿起自己的大弓,将之前对方射来的那支箭反射回去。 箭入喉咙,一个正在指挥的将领瞬间中箭倒地。 南羽又从挂在鞍侧的箭囊中抽出羽箭,射向对方大旗,箭过旗落。 “杀。” “拿下吉城。” 鼓声变动,很快便有更多士兵在将领的带领下登上城楼、破开城门,南羽抽出赤焰刀,带着队伍朝城门驰去。 头顶的天空中有猎鹰盘旋,地面上马过人倒,当南羽率领赤焰军攻进城时,城中守军已呈现出溃败之势。 第102章 吉城云陀寺 南羽下马便带着人准备上城楼找闫城,刚上一阶便遇到了正准备逃走的人,邪魅一笑后,举刀二话不说便朝闫城攻去。 眼见对方刀势凌厉地朝自己杀来,闫城用剑格挡,被震得一退,还差点被石阶绊倒。 刚站稳,对方的刀又来了,立即侧身一闪,用剑往右一格挡,脚踢向对方。 南羽微微后退一步避过,随即又举刀向前杀去,三五招后闫城被她逼至墙角处,身上已被南羽砍了好几刀。 与此同时,南羽带来的士兵与闫城身边的士兵混战在一起,而对方在几个来回间便已全部倒地。 “南羽,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你说呢!” 捂着胳膊的闫城咬咬牙,举剑朝南羽刺去,箭势威猛。 不过闫城哪是南羽的对手,一剑刺空,便被南羽一脚踢中胸口,从梯台上踹了下去,一路沿着石梯滚落而下,刚到底便被周围的赤焰军围住了。 握着剑刚想起身,又被凤西遥一脚踢倒在地,只得恨恨的捂着胸口看着南羽似笑非笑的从上面走下来。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说完便朝凤西遥吩咐道:“将他给我绑了,千万别让他死了。” “是。” 凤西遥应道,随即拿了根绳子干净利落地将人绑了。 也正在此时,一名士兵跑来禀报。 “报,将军,败军朝北城门逃走了。” 闻言,南羽立即翻身上马。 “追。” 看了一眼闫城,又吩咐道:“把他带上。” 随即打马朝北城门而去。 列胜英、高泽二人合力将闫城扔在一匹马背上,跟在队伍后面向北城门奔去。 逃走的北越兵才出城不久,便被正前方飞来的箭雨射死不少,立马调转马头朝西而去。 “追。” 澹台朔立马带着赤焰军从树林出来,朝西溃的北越兵追去,没多久就与南羽会合了。 南羽道:“继续追,今日别让任何一个敌兵逃走了。” “是,将军。” 一行人便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时不时的杀一波,到最后对方也只剩二十几人了。 半个时辰后,赤焰军将一座寺庙包围了。 看着紧闭的大门,南羽杏眸微眯、马鞭一指,便有士兵去敲门,奈何敲了许久都没人前来开门。 南羽嘴角微勾,冷声道:“让开。” 敲门的士兵迅速退到边上。 冷笑一声后南羽准备下马,却被宁久青拦住了。 南羽转头看去,只见他微微摇了摇头。 看着宁久青的眼睛,南羽语气坚定道:“无论如何,今日那些人必须死,如若不然,日后必定还有更多人效仿。” 说完便下了马走上石阶,大腿、脚部发力,一脚踹开了大门,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边走边道:“寺中所有人全部羁押。” “是。” 跟在南羽身后进来的士兵便朝各个方向散去,很快便有尖叫声传来。 “阿弥陀佛,佛门清净地,这位施主请勿妄造杀业。” 正带着兵准备进入大雄宝殿,里面便出来一个老和尚,看着挺慈眉善目的。 南羽挥挥手让人停了下来,自己走上台阶,左手握着腰刀刀柄,站在那和尚面前细细打量着。 “这位...大师?” 随即背起一只手看了看他身后‘大雄宝殿’几个字,又靠近他几分微微一笑:“不造杀业可以,把人交出来。” “老衲不知施主所说何人?” “不知道?那我便提醒提醒你,就是前不久进入你寺中的那些北越逃兵。” “本寺没有逃兵,只有前来拜佛的香客。” “没有?那我为何看到那些士兵进了你云陀寺后你们便关门了?我们在外面敲了半响可都没人开呢!” “......” “大师,只要你们现在主动交出那些士兵,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你这寺中众人可就要遭殃了。” 见那和尚只闭着眼念着佛偈,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南羽又看了看那些被押在下面广场上的那些僧众。 “你就不为你寺中那些弟子着想吗?” “施主,你杀念太重了。你须知一切皆有因果,今日你若在我佛门净地见血,日后必有报应上身。” “放肆,老和尚,你不想活了吗?” 老和尚的话惹怒了旁边的将士,还不待他说完,列胜英便站出来愤怒的看着他呵斥着。 南羽却不在意的笑了笑,挥手让列胜英退下了,但他眼中的愤怒丝毫不消。 “既然大师您说了因果,那我也和你说说因果。两军交战,那些士兵却抓无辜百姓来替他们挡箭,如今我要杀他们来祭奠那些无辜枉死的英灵,那你说说,这是不是因果呢?” “如今你执意阻挡我,若我被你激怒杀了你寺中众人,这算不算因果呢?他们原本可以活着,却因为你一人而死了,那你算不算罪人呢?” 南羽继续说道:“我再给大师一次机会,若是你自愿将他们交出来,我既往不咎;可若是让我将他们搜了出来,你云陀寺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大师,您可要考虑清楚了。” “阿弥陀佛。佛门中人当以慈悲为怀,我劝施主放下杀念,速速下山离去吧!” “大师,您们佛家总说慈悲为怀、说救苦救难救众生,难道你寺中僧人就不是众生中的一员了吗?不需要你们佛家的慈悲了吗?” “再则,你云陀寺已被我大军包围,外面出不去,这么多人,你寺中食物能撑几时?” 那老和尚充耳不闻,又闭着眼开始诵经念佛。 看着油盐不进的和尚,南羽皮笑肉不笑地靠近他低着声音说道:“别逼我一把火将你们都烧了。” 那和尚还是如同听不见南羽说的话一般,自顾自的念着佛偈。 见状,南羽也不再和他扯了,收回脸上笑意,立即下令道:“搜。” 又看着那老和尚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有反抗者,杀;见到敌军者,杀。” “是。” 得令的将士们立即朝寺中四散而去。 “从现在起,若是见不到我想见的人,每过半刻钟杀你寺中僧众一人,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所谓的慈悲之心,对你寺中僧众可有怜悯。” 说完便转身往前走了几步,一挥手便有军士从人群中拉了个和尚过来跪在地上。 看着那瑟瑟发抖的人,南羽嘴角噙着一丝笑开口问道:“害怕吗?” 那和尚不敢说话,只是不停的颤抖着。 “如果不想死的话,可以求求这位大师,他可以救你一命,就看他愿不愿意了。” 过了半响都没动静,那和尚虽然全身颤抖,却没有说一句话,南羽都不由高看了几分。 “好吧!既然一个不愿意求、一个不愿意救,那就杀了吧!” 话落人便死了,南羽出刀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将刀收回鞘中了。 “啊~~~” 在场的除了南羽带来的士兵、寺中僧众以外,还有前来烧香拜佛的香客,看见这血腥的一幕的时候,纷纷被吓得抱头尖叫,那些僧人也都被吓得脸色惨白。 听见动静的老和尚这才睁开眼愤怒的看着眼前这人,而南羽却笑了。 “还以为像您这样的大师皆是六大皆空、不为所动呢!原来还是会愤怒的。” 半刻钟后 南羽又让人带了一名僧人过来,刚一跪下,那人就哭了。 “方丈,求求方丈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方丈,求求你了。” 站在台阶上的南羽笑着道:“原来您还是方丈啊!失敬失敬。不过方丈,听见了吗?你们佛家的弟子在求你救命呢!您就打算这么干看着?” “阿弥陀佛。” 见那方丈油盐不进的模样,南羽走下台阶,与杀第一个不同,此次抽刀抽得极慢,慢慢欣赏着众人的反应。 听着那抽刀的声音,看着旁边躺着的那个已经没有呼吸了的同门,已绝望跪在地上的和尚闭紧了双眼,脸色煞白、双手合掌,不停的念着佛偈。 “报告将军,里面发现一条地道。” 正当南羽举刀准备砍下时,一名士兵跑来禀报道。 瞬间,南羽便将刀收回到刀鞘中,笑看着那跪着的和尚:“看来你运气不错,也许你们佛祖真的听到了你的祈祷,救了你一命。” 在南羽转身的那一瞬间,那和尚瞬间瘫软在地,脸上豆大的汗水不停的流着,人也仿佛傻了一般。 南羽走回台阶问着那老和尚:“地道通向哪儿?” “老衲不知。” “好。” 随即冷着脸转身,吩咐道:“传令给澹台朔、列胜英、高泽飞、白朗,带着巴勒他们去林中搜索,既是地道,那么出口便不可能离得太远。” “是。” 传令的人立即朝寺外走去。 南羽道:“再传令,找来树枝干草架在地道口点燃。” “是。” 那士兵也立即朝后面跑去。 听到南羽要在地道口点火,那方丈瞬间慌了。 “你不能这么做,你这么做是会下地狱的。” 闻言,南羽转头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方丈,随即和蔼可亲的笑了笑道:“慌了?这么怕他们被闷死,难道里面地道还没有打通?” 看着南羽的笑,那方丈觉得异常刺眼,立即怒斥道:“你拿刀杀人,你就不怕自己也死在别人的刀下、不怕报应吗?死后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地狱?” 南羽目不斜视地慢慢逼近方丈,看着方丈轻笑了几声,随即脸上笑容微微一收,道:“我南羽便是踩着尸山血海而来、从地狱而归的,你说我怕吗?” 虽然南羽脸上依旧带着一丝丝笑意,但如今的方丈却觉得她犹如恶魔一般。 “你见过满是残肢断臂的尸体吗?你见过天空都被血雾笼罩吗?你闻过呼吸的空气中都是血腥味吗?你知道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自己却还活着的那种无能为力吗?你见过面临死亡时人们眼中的绝望与恐惧吗?你口中的地狱有这人间地狱惨烈吗?” 口中毫无波澜的声音响一句,南羽便缓慢向前走一步,直至两人面对面而立。 南羽微微倾身再靠近他半许,眼神冷漠道:“报应?永世不得超生?我南羽不畏生死、不惧鬼神,更不惧你口中所谓的佛,唯敬天地、君王、师者、父母而已。” 说完便转头欣赏着方丈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又低眸瞥了一眼他紧握念珠的手,嘴角微勾,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愉悦。 随即南羽直起身子后退两步,摸着腰间刀柄无所谓道:“我亦知道:善用刀剑者,死于刀剑下。可从我准备拿刀时,便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若真有什么报应那就让它来好了。” “但在它来之前,该杀的人我还是会杀;我说要用满城将士的鲜血去祭奠那些死去的英魂,那就一个都不能落下。” 第103章 处置原吉城守将闫城 没过多久,后面传来兵器的碰撞声和人们的厮杀声,南羽带着人快速朝后面走去。 寡不敌众,打斗声很快便停止了。 对方除了有限的几人被生擒外,其余全被杀死,赤焰军便开始打扫战场。 “带走。” 冷冷的看了一眼被擒的几人,南羽便转身朝外走去。 被生擒的几人被押着跪在大雄宝殿外,那为首的将领一看见那方丈,便立即向他求救。 “方丈,救救我,你快救救我。” 看着满身伤痕的人,方丈不忍心的朝他走去,却被南羽用刀拦着了。 南羽微微一笑,侧眸看向他:“这么护着他?你们什么关系呢?啊?总不至于是佛祖与信徒的关系吧!” 见他只盯着那人不说话,南羽又看向那求救的人,随即朝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凤西遥便立即拔剑出鞘。 见状,那人一边想躲一边喊道:“方丈~方丈救我。” 眼看凤西遥的剑就要落下来,那人继续大喊道:“方丈,父亲、父亲您快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您快救救我。” 在他喊出父亲的时候,南羽便让凤西遥将剑收了起来,她自己也将赤焰刀重新挂回腰间,那和尚无力地闭上了双眸。 听到这样一个秘密,无论是寺中僧人还是那些香客都大为震惊,一时之间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大殿门口的几人。 “呵,都说出家人早已了断红尘、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如今看来也不完全可信啊!” 南羽轻呵一声,随即走向那人,淡声对他说道:“可惜呀!你那方丈父亲救不了你,我得用你们的血去祭奠那些英魂,这是我之前答应他们的。” 在说到‘祭奠’的时候,南羽瞬间抽刀刺进他的心脏,将刀从他身体里拔出来时,眼疾手快地将凤西遥刺向其他几人的剑荡开,而自己几个转身之间就将人杀完了。 “羽姐姐?” 剑被荡开的凤西遥眉头微蹙、神色复杂的看着南羽。 而南羽仅仅是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了。 眼睁睁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那方丈捻着佛珠喃喃自语般说道:“你们会遭到报应的,佛祖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了这话,南羽只是无所谓的勾了勾唇。 “若你口中的佛祖真有这么灵验,那所有的报应都落在南风谨一人身上便好;若真有地狱,那便由我南风谨一人去便是。” 说完又看向那大雄宝殿,让人去点了火把。 没一会儿,一个士兵便拿着火把过来了,南羽接过那火把便朝大殿内走去。 边走边说道:“既然连方丈都红尘未了、六根不净,这云陀寺烧了也罢。” “不可。” “不要。” 身后传来众人的惊呼声和阻止声,南羽却没有管他们,径直走进大殿,抬眸看了一眼那尊金像,将手中火把往前一扔。 但火把还未脱手便被人握住了,南羽偏头一看,正是凤西遥。 “羽姐姐,放手。” 凤西遥比南羽高了大半个头,此时带着希冀、恳求以及坚定的目光看着她,而南羽却面无表情,也不松手。 这就样,一人握着火把底部一人握着火把中部暗自较量着。 过了片刻,最终还是南羽先放了手,随即便冷着脸转身出了大殿。 “撤。” 南羽一声令下,赤焰军迅速跟在她身后撤出云陀寺。 在南羽松手的瞬间,凤西遥五指握紧了手中火把,目光定在那尊金像上,心中提着的那口气才微微松了下来。 在走之前,南羽还特意走到那群和尚面前,扫了他们一眼才开口。 “既然诸位已经是看破红尘、六根清净的出家人,那便做好你们出家人该做的事,敲好钟、念好经,其余的别沾手。” 说完便继续朝寺外走去。 在即将走出去时,又侧眸叮嘱道:“别忘了,如今你们是在东漓的领土上,那就要以东漓的利益为先。” “任何人都给我记牢了:东漓军士脚下所踏的每一寸土地皆是我东漓的领土,任何人不容挑衅、侵犯。” “违者,死。” 当南羽带着人回到吉城时,城内已经完全稳定,城楼上飘扬着东漓的旗帜,街道上的士兵或忙着清洗血迹、或帮着百姓整理被掀翻的摊子、或帮忙挂着门口牌子......一切井井有条。 “将军。” 南羽在临时帅府前下马,便有士兵上前牵马。 在临进府时,南羽又转头看向列胜英马背上的闫城。 见状,列胜英赶紧将人押上前来、一脚踹在他的膝弯,让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折身走到他面前,南羽用马鞭将他的头抬了起来,伸手将勒在他口中的布条解下,弯腰盯着他的眼睛。 “看着自己曾经的部下全都死在自己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如何?他们那无助、绝望的眼神喜不喜欢看?” “南将军,饶了我吧!” “饶我一命,日后我为将军冲锋陷阵,我这条命都是将军的。” “南将军,求求你饶我一条小命吧!” 从南羽下令攻城、自己败在她手中、又被绑去云陀寺看了一场戏后,闫城早已后悔不已、害怕不已,以致此时此刻不停地求饶。 南羽眼中带着悲悯之色看着他问道:“被你押上城楼的那些百姓有没有求过你放过他们?让你饶他们一命?” “......” 闫城颤抖着双唇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说。” “...有....” 听完南羽冷冷一笑,道:“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要用全城将士的鲜血去祭奠他们,我南羽一向说到做到,满城将士如今只差你一个了。” “将军,饶了我吧!”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南将军......” 闫城不停的磕着头求饶命,南羽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一甩鞭子站直身体。 过了片刻南羽又微微一笑,说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不打算杀你了。” 闻言,闫城满心欢喜的抬头看着南羽,随即又不停的磕着头。 “谢谢将军,谢谢将军不杀之恩,谢谢......” 但还未谢完人便愣住了。 南羽嘴角噙着温柔、灿烂的笑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死对于你来说是一种解脱,可我不想让你这么轻松的死去,我想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 随即笑容一收,对列胜英吩咐道:“废了他的四肢、挖了一只眼睛,丢到街上去,把他做的事一一列出来贴在身上,走哪儿背哪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给他诊治,更不能让他出城,只要不死就行。” “是。” 列胜英领命,伸手就将人提着后领拖了下去。 闫城求饶的声音不断传来,后来又被列胜英命人重新捂住了嘴,南羽这才进府。 “城中情况如何?” 南羽边走边问着身边的几位将领。 早在南羽到府门口的时候他们便知道了,处置闫城的时候几人也没有出声,对于像闫城这样的人他们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听到南羽询问,陈致远才回道:“基本上都安顿好了,死的那些百姓也安排人先帮他们收敛尸身,等着家属来认领,并且还会登记、给他们发放安葬费。” 南羽道:“好,一定要登记详细了。全部登记完后把册子给我送一份来,我说了养他们的家人便要养他们的家人。” “是。” 陈致远应道。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进入了议事厅,马上便有士兵进来给几人上茶。 陈致远拿起一本账册递给南羽,道:“城中府库已查验过了,还有部分未登记完,这是已经登记好的部分账册。” 待南羽接过账册后,陈致远继续说道:“在库银钱一共有十一万五千三百两,从城中原北越各将领府中共搜出各类珠宝九箱、银钱十七万三千二百六十一两,已全部封箱装运过来了。” “城中粮仓还在清点中,不过我看过地方官员登记的账册,存粮大约有十一万五千旦。” 南羽点点头道:“好,等全部登记造册完毕后送来我再看看。还有,原城中那些官吏彻底查一查,若是有贪污受贿、为祸一方的全部杀了,没有的留任启用。” “是。” 陈致远颔首应道。 聊完城中事,看着沙盘中玉兰城的地方,南羽又问道:“玉兰城那边有消息过来吗?” 南亦枫立即回道:“左将军与熊将军他们已经拿下玉兰城,杀敌五千三百二十一人,降卒一万一千七百人,皆按之前的方法处理了。” “我方将士死伤人数呢?” “死一千七百零七人,伤两千一百八十九人,其中大部分是在登城时所伤、所死。” 闻言,南羽仰了仰头,嘴唇微抿:“三场攻城战,我军战死四千多人,伤了八千多人。” 慕定山老将军立即开口道:“只要是战争,伤亡便在所难免,更何况还是攻城战。” 宁久青接着说道:“三场攻城战,咱们共杀敌两万六千多人,降兵近三万,这样的战绩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威虏将军公西正阳说道:“更何况如今的赤焰军除了少数人上过战场外,其他的都不曾真正的上过战场,甚至是杀人都可能不曾见过。” “哪怕平日里训练再多都不如真实的战场残酷,一时无法适应受伤也再所难免;等他们多打几次、有了经验后就会好很多了。” 南羽轻叹一声,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真正的战士都是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磨砺出来的,能真正从每一场战争中活下来的人,无一不是经验丰富、能力过人者。 这倒不是说那些战死的将士不厉害,只是这些人更擅长怎么让自己在战场上活下来而已。 第104章 宣政殿上的争论 京都 宣政殿上 “陛下,飞凤将军南羽先杀世孙玉倾三人,如今又是在吉城因不受降而屠杀北越将士近两万人,更是为了攻城而不顾百姓死活,之后竟敢带兵直闯云陀寺。不仅如此,还在寺中大开杀戒,逼杀北越逃兵及惨杀寺中僧人数人,甚至差点火烧云陀寺以致逼死了寺中方丈,她杀人如麻、嗜血成性、残杀无辜者,陛下不可不管呀!” 在朝会上,御史大夫范纪将南羽这几日来所做的事一一声情并茂、痛心疾首的陈述着。 那云陀寺方丈在南羽撤兵的当晚便在寺中圆寂了。 说南羽屠杀北越将士近两万人,只不过是夸大了,真实数据是一万五千二百一十七人。 “是呀陛下,这飞凤将军刚带兵出征就做下如此多残忍的事,也不知日后为了战功还会做出什么样惨绝人寰的事来,万万不可姑息呀陛下。” 范纪刚说完,工部右侍郎匡圆便站了出来。 “飞凤将军为了拿下吉城,竟不顾吉城百姓的生死直接下令攻城,实非仁举。” “陛下曾说过,对待天下百姓当行仁爱之道,可这飞凤将军竟将陛下之言抛之脑后,此举与有违陛下本意呀!” 一时之间,朝堂上充斥着大臣们对南羽的责怪、贬斥声。 “诸位大人此话不妥。” 看着这些人抓着南羽所做的事不停的上书请奏,兵部尚书秦瑜终于看不下去站了出来。 一见秦瑜开口,正说得起劲的几人立即闭口看了过来,不解的问道:“秦大人,何处不妥?” “南羽杀世孙几人是不是事实?不顾吉城百姓生死、下令攻城是不是事实?不受降而屠杀满城将士是不是事实?带兵包围云陀寺、在寺中杀人甚至差点火烧云陀寺是不是事实?” 秦瑜瞥了一眼说话的那位官员,开口道:“范大人说得不错,那些确实是事实;但是,一切皆事出有因。” “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世孙几人触犯军纪、甚至背上无辜者人命,按律当斩;这是明明白白写在东漓军规军纪里面的,南将军此举只是按律行事并无不妥。” “至于不受降而屠杀满城将士,那是因为北越将士事先将无辜老百姓推上城头,企图用其阻挡我东漓大军攻城,此等所做作为人人得而诛之。” 停顿片刻,看了那些人一眼后,秦瑜继续说道:“再说了,历来战争便是残酷的。别说是才杀一万多敌军,就算投降的几十万士兵被对方坑杀的历来也不少,甚至直接屠城的也有。” “不说远的,就说两年前我东漓百姓被北越等国屠杀的也不少,南将军所作所为与他们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工部左侍郎卓越理了理袖袍,悠悠说道:“那她也不应该在攻打吉城的时候,为了攻城而不顾无辜百姓死活,这毕竟有损我东漓仁爱之名哪!更于咱们陛下名声不利。” 听此话,坐在上首的东漓皇帝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后继续一言不发的看着殿下众臣。 秦瑜继续说道:“你们不去追究推百姓挡箭者,反而对自己人紧追不放,你们究竟是何居心?” 这时,兵部左侍郎战疏也站了出来。 “吉城守将闫城企图用无辜百姓阻挡我东漓大军攻城,若是南将军因此要挟而撤兵或者驻足不前,让其计谋得逞,那日后战争只要对方将无辜百姓推在最前面,难道我数十万大军便要束手束脚、不敢与之对战吗?若是他国皆来效仿,那这仗还打什么打?干脆直接投降算了。” 战疏最后这句话虽然说得毫不客气,但在场武将却都十分常认同,暗暗点头。 “就是,若是在战场上还要顾及这么多,那这仗还怎么打?” “到时候咱们就直接投降认输得了,还不用动刀动剑,也就没有人会受伤、会死了呗!” 听着周围武将的议论,战疏又道:“像这样将无辜百姓推在前面挡刀剑的人,杀他的千百次也不为过。若是不将他们打疼了、打怕了,他们便不会停,只有心中畏惧了,那些有这种想法的人才不敢再为之。” “更何况,那些死亡的百姓家属也得到安置,官府也给他们发放了安葬费。” 待战疏说完,还不等对方反驳,秦瑜又开口了。 “短短几天内,赤焰军便拿回了东漓在北越手中的三座城池,几位大人不表其功也就罢了,如今却一直抓着人主将不放;若将此事传回前线让将士们知道了,往小了说你等是在乱军心,往大了说尔等有通敌叛国之嫌。” 秦瑜这话的帽子扣得可谓大,吓得匡圆立即反驳道:“你胡说,你竟敢给我等私扣这莫须有的罪名。” 随即又跪在地上看着高台上的皇帝:“陛下,臣绝没有秦大人所说的什么乱军心、通敌叛国之事,臣一心为了东漓着想,对陛下、对东漓皆是忠心耿耿哪!” “陛下,我等绝不敢做出任何有损东漓的事,更不敢祸乱军心、通敌叛国,请陛下明鉴。” “我们对陛下是一片忠心哪!陛下~” 范纪及几位一直拿南羽说事的官员听到秦瑜的指责,立即跪地向皇帝表着忠心。 从一开始,皇帝便犹如看戏一般看着下面的臣子吵来吵去,不仅他如此,朝中大部分官员皆如此。 此时坐在上方的皇帝看着那几位大臣正准备说话,却被秦瑜抢了话头,便闭嘴继续听、继续看了。 秦瑜道:“飞凤将军南羽如今是赤焰军主将,奉圣命率军出征夺回东漓所失城池。” “如今赤焰军将士为了拿回那些城池正在前方浴血奋战,而你们却想在这个时候问罪主将,不是乱军心是什么?” “一但军心乱了,他们如何再打仗?如何再夺回城池?你们如此这般行事,与那些想要阻止拿回城池的人何异?与通敌叛国者何异?” “你.....” 匡圆、范纪等人愤怒的看着秦瑜,只是不待他们说话,秦瑜又开口打断了。 “你什么你?难道我说错了?” 这时,卓越又开口了。 “秦尚书,我东漓人才济济,又不是只有她南羽一人可以领兵上阵,优秀的人还是有很多的。就因为陛下处置南羽而乱了军心,甚至是无法打仗,你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呀?” 听到此话,一直目不斜视、事不关己低眸看着地面的户部右侍郎南策侧眸看了一眼卓越,随即又收回目光若无其事、老神在在的盯着地面。 秦瑜看着卓越道:“可以领兵上阵的将领确实不止南羽一人,卓大人这是也想要去前方领兵杀敌吗?” “本官是文官,领兵杀敌那是武将的事.....” 秦瑜微微一笑后打断了卓越的说话,道:“既知在前方领兵打仗是武将的事,那还请卓大人闭嘴。” 随即又扫了一眼几人,道:“诸位不思考怎么让在前方打仗的东漓将士无后顾之忧,却一门心思地添堵添乱,这还让他们怎么为东漓打仗?” 怼完卓越后,便立即面向皇帝,道:“陛下,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军中主将需要时时根据战场上的情况做出正确、合理的抉择,即便其抉择中存在一点瑕疵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臣等皆是凡夫俗子,不能如圣人一般面面俱到。” “俗话说瑕不掩瑜,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没有太过伤天和,皆是无妨。若说因在战争中伤了无辜百姓便是大错的话,那这满朝文武官员手中若没有沾过无辜者鲜血的人估计还是少数吧!” 说到后面句的时候,秦瑜还左右看了看那些大臣,继续说道:“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些人是不是也应该好好查一查,然后从重处置?” 听到秦瑜这话时,有不少官员提心吊胆,生怕皇上顺口就答应了。 毕竟为官这么久,有多少人手上或间接或直接没有沾过人命? 事后即便处理得很好,若真要查,难免没有漏洞、不会查出蛛丝马迹来。 朝会议到最后,这些事便被皇帝不轻不重的揭过了。 赤焰军在吉城休整了三天后,才浩浩荡荡向西而去。 这三天,是给那些受伤士兵养伤的,也是对接下来的作战方案进行商榷,更是在准备行军的辎重。 大军离开汴州便进入了钦州,绕过被梨颂占领的四座城池南下,在即将离开钦州地界的时候,赤焰军兵分两路。 为什么要绕过梨颂呢? 因为东漓的嘉宁公主还在梨颂。 而且现在并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万一周边各国又联合起来,至和十一年的悲剧又会上演。 南亦枫、公西正阳带着右军继续朝西而去,收复落入西珍国的一座城池——厌孤城。 南羽带着大军主力部队往南进入齐州陈郡,准备收回在吴蜀手中的三座城池。 三座城池从北到南分别为代铃城、阳城、兆丰城。 三城中,阳城最大、地理位置最为优越、经济最繁荣,也是赤焰军进入陈郡后离得最近的一座城池。 在赤焰军南下时,收到消息的三城守军早已严阵以待,而赤焰军则在阳城十里外安营扎寨。 第105章 阳城兵变 赤焰军大营 “诸位将军,不知各位手下可有会唱齐州小调的人?” 大帐内,众人站在沙盘前讨论着作战计划,南羽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只见她左手横在腹前托着右手手肘,右手食指轻轻刮着鼻子,嘴角含笑地看着帐中各位将领。 听到南羽的问话,众人略微不解的看向她,可即使如此,也没有人开口质问。 慕定山道:“这个还真不好说,得回去问问了才知道。” 也是,每位将军手底下士兵众多,哪里可能知道每一个士兵的情况呢! 左锋问道:“需要会唱什么的?比如思乡、爱情还是其他?” 南羽回道:“都可以,会唱就行,最好是会当地语言的。” 略微顿了顿又说道:“没有也没关系,到时候寻部分唱歌唱得好、语言能力强的,请当地百姓来教教他们也可以。” 陈致远问道:“只要会唱齐州小调的吗?” 闻言,南羽低眸认真思考片刻看着众人道:“主要是齐州小调,如果有会唱其他地方小调、小曲的也可以。” “好,我们一会儿下去问问,什么时候要?”高武问道。 南羽笑道:“越快越好。当然了,如果今天就能找到那就是最好的。” “行。” 南羽又吩咐道:“还需要准备些吃食、水、火折子以及野外篝火所需的东西,多准备些。咱们有事没事就去阳城城楼下唱唱歌什么的,大军一路走来都累了,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让大家好好放松放松,还可以陶冶下情操。” 众人瞬间明白过来,纷纷笑了。 韩风立即道:“我看哪!咱们别光唱歌呀!敲敲锣、打打鼓什么的也可以呀!那多热闹啊!对吧!” 说完后,还像献宝一样看着大家,就像那些求表扬的孩子一般。 袁昭也立即说道:“哎!咱们还可以打点猎、晚上没事的时候可以烤了当宵夜嘛!” 高武也道:“还有酒。” 瞬间众人朝他看去,高武嘿嘿一笑:“咱们不能喝,没说不能倒啊!咱就多买些搬过去,等晚上的时候就倒在地上,烤肉味、酒香味,啧啧啧,光想着就已经开始咽口水了。” “行,就这么办。” 南羽一锤定音,安排道:“酒、锣、鼓这些事我来办,薪火那些事麻烦韩将军你来负责了,人的事就要靠大家了。” “好勒,将军,到时候末将可要第一个过去。” 韩风立即爽快的答应了,同时又向南羽提了个要求。 “好。” 当晚韩风便带着人拿着东西去了阳城城外。 守城的敌军一见城外来了赤焰军,瞬间进入备战状态,人人高度警觉、不敢有丝毫松懈,守城主将也连忙来了城头。 “将军,他们在做什么?” 城头上,吴蜀守军看着大约三百米开外的赤焰军停了下来,然后就在那里忙碌着,一点都不像是要趁夜攻城的样子。 没多久,那里又燃起了几个火堆,那些士兵竟然围着火堆坐了下来,架着木架在烤肉。 “他们不寻思着怎么攻城却在这里烧火烤肉,这是什么道理?” 看着对面赤焰军的做法,守将将士都懵了,不知道南羽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对于属下们的提问,守城主将并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微微眯着。 如今的阳城算是戒备森严,与当初句兰、玉兰、吉城三城的防御完全不一样,尤其是句兰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又过了不久,对面传来了敲锣打鼓声、歌声以及谈笑声,虽然他们唱得没有那么优美,却很朴实。 “来,吃吃吃,快吃,这肉可香了。” “还有酒,满上,都满上。” 城楼上的人就这么看着对面的人唱着吃着喝着,甚至到最后,竟然还有人摇头晃脑的跳了起来。 “他们这是干嘛?难道就是来咱们城下喝酒吃肉唱歌的?” 城楼上一个将领看着赤焰军那边,面带几分恼怒的问着身边同僚。 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男人一脸平和的看着身边的阳城守将。 “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没有命令不得出城。” 一直未说话的阳城守将终于开口了。 “是。” 众将领应道。 另一边 韩风端着一碗酒看着城楼上的人,轻蔑一笑,随即又笑着和身边的碰碗干杯喝了起来,氛围特别活跃、融洽。 当然了,他们喝的可不是真的酒。 毕竟离敌人城楼不远,若真喝醉了,万一敌人突然出来了怎么办? 虽然后方不远处还有一队人马在等着。 “将军,你说他们会不会出来?” 在吃喝的空隙,一个士兵小声问着身边的韩风。 其余人虽然唱着、敲着,但耳朵也侧着在听。 韩风将手中的肉一口吃掉后,拍了拍手,无所谓的笑了笑。 慢悠悠地说道:“不管出不出来都没关系。出来了那就打,不出来咱们就继续在这里吃、在这里喝、在这里唱,白天黑夜、毫不间断的吃喝唱就行了。” 这时,又有士兵疑惑道:“可咱们这是为什么呀?” 闻言,韩风含笑一巴掌拍在那士兵的后脑勺上。 “将军下的命令,你照做就是,哪儿来那么多疑问。” 随即又看向其余人说道:“还记得将军曾经说过的话吗?‘作为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对于上级所下的命令认识不到先认可,认可不了先认同,理解了要执行,不理解的去执行中慢慢理解’。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一个士兵笑嘻嘻地回道:“知道,意思就是将军的命令咱们只要执行就好了。” 韩风道:“不错。军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服从命令。” 一名队长道:“韩将军,这些兄弟们都明白,只不过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韩风又笑了笑道:“好奇没关系,只要把交代的事办好就行。至于为什么嘛!过几天大家伙就知道了。” 一个士兵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韩将军放心吧!打仗咱们都不怕,就吃喝唱这么好的差事咱们也定然办得妥妥的。” “就是呀韩将军,放心吧!” 一天两夜的时间,城楼上的士兵除了刚开始高度戒备、觉得新鲜外,如今已经麻木了。 城外赤焰军刚开始都是唱的都是欢快的小曲歌谣,从第二天晚上开始,那些欢快的曲子换成了略带忧伤的思乡、思念之情的曲子。 第三天晚上,南羽骑着赤狐来到了阳城城门外,在距离大约四百米的地方下了马,随后找到一处稍微高点的地方一甩披风坐了下来,拿出一只埙背对圆月吹着。 吹奏的曲子时而热情欢快、时而激昂活泼、时而空灵干净,让听的人如同能洗涤心灵一般。 前方正围坐在火堆旁欢歌笑语的人们慢慢回头,看向那坐在不远处的人。 如银盘般的圆月挂在高高的夜空,洒在她身上的月光无形中给她增添了一层柔光,却也给人一种孤独、落寞、寂寥的感觉,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一般。 两三只猎鹰在月光中起舞、夜空中盘旋,过了片刻便停在南羽身侧,似在静心凝神地听着曲子。 慢慢地,南羽吹奏出来的曲调开始变得婉转悠扬、哀伤动人,充满了对家人、对故土的思念之情。 刚开始的时候众人还会跟着曲子唱,后来慢慢地沉默下来,眼眶中不由泪光闪闪。 城楼上的士兵们不知是想起了家中的父母、妻子儿女还是想起了曾经的故土,或眼含泪水、或低眸沉默,静静地听着。 城中离得近、听到埙声的百姓或围着灯烛、或打开门看着头顶的圆月...... 南羽吹奏了多久,他们便听了多久,除了她吹奏出来的曲子外,周围没有其他任何声音,万籁俱寂。 在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前,南羽才回军营,一连吹了两晚上。 第五日黎明时,天边刚刚有了一丝鱼肚白,城楼上的篝火将熄未熄,人们还在沉睡,阳城城楼上却发生了一件事。 站岗的士兵被人捂着嘴从背后偷袭死掉,城楼上挂着的吴蜀旗帜被一刀砍下飘落在地,城上挂上了白旗,城门被人缓缓从内打开。 “将军,你快看。” 在刚发现城楼上的异动时,一名值夜士兵便将打盹的袁昭喊醒了。 原本便睡得浅的众人,听到声音后瞬间清醒,顺着那士兵指着的方向看去。 认真看了片刻,袁昭拍了拍一个士兵的肩膀。 “你快回去将此事禀告将军,快。” “是。” 那士兵应完就连忙转身朝十里外的赤焰大营跑去。 而留下的众人则全神戒备的看着城内。 袁昭叮嘱道:“大家都注意点,随时准备战斗。” “是。”众人应道。 在众人身后的那队人马得到消息后也全都戒备起来,准备好了随时进入战斗。 “报,将军,前方有紧急情况。” 刚起来还在梳洗的南羽听到帐外的紧急军报,将手中帕子往脸盆里一扔,转身走出屏风便让人进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那士兵立即回道:“回禀将军,阳城内似乎发生兵变,城头的吴蜀旗帜被人摘掉挂上了白旗,城门也被人打开了。袁将军让小的赶紧回来禀报。” “你没看错?” “回将军,绝没有看错,袁将军还在那边看着。” “好,本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挥退了那回来禀报的士兵后,南羽又叫来了帐外的士兵。 “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帐外立马有士兵应道。 “立马让诸位将军前来大帐议事。” “是。” 第106章 阳城苏瑾瑜 待所有将领到时,南羽已经换上铠甲,站在沙盘前等着他们了。 “各位将军,刚刚收到消息,阳城内疑似发生兵变,城头易帜、挂着白旗、城门大开,特招诸位过来商量商量。” 见众人进来,南羽便将刚刚收到的消息告诉大家了。 “若是这样,咱们是不是就可以直接进城了?”高武率先问道。 “他们若真是投降了还好,若是诈降,将我大军引入城中再关闭城门,那进城的兄弟们不就危险了吗?”将军东别海说道。 正在这时,外面又来人了。 “报。” “进来。” “禀将军,阳城守将、副将等人被杀,一名叫苏瑾瑜的人求见将军。” “知道了,下去吧!” 挥退了那个士兵后,南羽又看向帐中将领:“各位可有什么要说的?” 熊宗棠说道:“既如此,那咱们就进,他敢开城门,我们为何不敢进?就算他们真有什么阴谋,咱们也不怕。” 陈致远点点头道:“城是要进的,不过咱们这样,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先让一位将军带一队人马进城布防,布防完成后大军才全部进城。” 宁久青道:“行,陈将军这办法可以,就算他们敢耍什么花样,留在外面的大军立马给他踏平咯!” “这办法好。” “这样又能顺利接收阳城,又能保证我大军主力安全,可行。” 众将纷纷应和着。 见状,南羽也开口了。 “既如此,那就这么办。不知哪位将军愿第一个带队进城?” “我去。” “末将愿往。” 瞬间便有几名将军站了出来,主动请缨。 “将军,还是末将去吧!我本就是前军副统制,这事本就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正在众人争吵不休的时候,高武站了出来。 南羽看着他点了点头:“行,就高将军去吧!带多少人你自己决定,我们随后就到。” “是,将军。” “既然这样,那大家下去准备拔营进城。” 众将应道:“是,将军。” 很快,整座军营里便响起了各种人马、车辆走动的声音。 高武带着人来到城门口时,袁昭向他详细说明了情况,便跟着他准备进城。 城门口站着两排人,为首的是一年轻男子,长得虽然很斯文俊秀,却是一身凛然正气。 见高武走近,立马上前两步,单膝跪地,双手举着一个打开的盒子,里面正是那守城将领的人头。 “在下苏瑾瑜,陈郡阳城人氏,特在此恭迎赤焰军将士入城,此盒中乃阳城守将首级,请将军笑纳。” 高武看了一眼,便有士兵过来将盒子接下。 “苏公子请起,我乃赤焰军前军副统制高武,奉将军之令前来接收阳城,咱们将军和赤焰大军随后进城。” “是,高将军请。” 苏瑾瑜立即起身站到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武向他略微点头,便带着赤焰军进城了。 此时太阳刚破出云层,阳光洒在进城将士的身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半个时辰后,南羽带着赤焰大军也进了城,阳城百姓夹道欢迎,脸上皆带着喜悦、兴奋的笑容。 “将军,请。” 几人在临时帅府前下马,苏瑾瑜站在前方领路。 南羽微微颔首:“有劳了。” 众人进了议事厅后,便见士兵正将沙盘、地图等物搬进议事厅,都在有条不絮的忙着。 站在前方的南羽回头含笑看着苏瑾瑜道:“多谢苏公子,不然我等也不能这么兵不血刃地进城来。” 苏瑾瑜立即道:“将军客气了,这都是我等身为东漓人该做的。我们也不愿自己的家乡被贼人占领,这近两年来,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东漓的将士早日将阳城夺回来。” 南羽问道:“苏公子好魄力,原来可是军中之人?” 苏瑾瑜微微一笑:“惭愧,在下只是一介读书人。只是爷爷、父亲、兄长曾是齐州守军,我便从小跟着他们习武弄刀的,大哥、二哥从军后,家里便想让我学文考功名,奈何在下实在没那个本事,至今没考上。”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苏瑾瑜还不好意思的低了低眸。 只是可惜的是:两年前两位哥哥都战死了。 其父多年前也因为伤残退伍了。 南羽安慰道:“若真想考,慢慢来便是,苏公子尚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苏瑾瑜抿了抿嘴,片刻后看着南羽道:“其实不瞒将军,比起读书,在下更想从军,大概是祖上没有遗传下来读书人的天赋,只有当兵打仗的本事。” “行啊!你若真想当兵,只要你家里人同意了也可以留在我赤焰军中。” 闻言,苏瑾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真的吗?我可以留在赤焰军中?” “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愿意,我当然愿意了。苏瑾瑜多谢将军。” 见他双手抱拳道谢,南羽一举左手阻止道:“诶!先别急着谢,将家里人安顿好了再来不迟。” “家里人不用担心,我阿爹、阿娘要是知道我能当赤焰军,肯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既如此的话,那你就先在陈致远陈将军麾下做事吧!” “是。” 随即,南羽又向他引荐了众人。 指着站在一旁的人道:“这位就是现任中军统制陈致远陈将军。” 苏瑾瑜看着站在前方那年轻将领立即抱拳道:“在下苏瑾瑜见过陈将军。” 陈致远含笑微微颔首回礼。 “这位是前军统制左锋左将军。” “见过左将军。” 与众位将军见过面、打过招呼后,苏瑾瑜又说道:“将军,在下有个请求,还望将军能答应。” “哦?什么请求?说说看。” 不仅南羽,在场众人都好奇的看向他。 苏瑾瑜道:“回禀将军,就是今日跟着我的那些兄弟,能让他们也进入赤焰军吗?他们虽然有些曾给吴蜀当过兵,可如今也算是弃暗投明了,不知可否给个机会?” “没问题,只要他们愿意留下来都可以。如果留下来了,都归你管,你们一起跟着陈将军做事。” 闻言,苏瑾瑜立即大喜,双膝跪地抱拳道:“苏瑾瑜在此替兄弟们谢过将军。” “行了,那你先回去将家里人安顿好,明日报到吧!” “是。” 待苏瑾瑜走了后,高武他们才开始汇报相关公务。 高武道:“将军,投降的人共计有一万五千人,其中近一半是本地人,还有八千多是吴蜀人。” 南羽道:“按之前的处理吧!本地人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就回家;至于那些吴蜀人,暂时等咱们此行结束后由朝廷那边定夺吧!” “明白。”高武应道。 与众人商量好了城中之事,一行人又移到摆放好的沙盘前。 南羽拿着一根细小、纤长的指挥棒指了指代铃城。 “三哥他们的军队应该快到了吧?” 陈致远道:“是,最多一日,亦枫和凌将军的人就到位了。” 凌将军,名凌寒,今年三十四岁,是北横城一战后留下来为数不多的将军之一,现为游奕军统制。 游奕军主要是赤焰军中的轻骑兵,人数虽然不是特别多,但善于奔袭作战,机动灵活。 按计划,南亦枫打完厌孤城后,便率军南下与凌寒所率部队会合攻打代铃城。 南羽点点头,又指着凤山郡的兆丰城问道:“那么这座城哪位将军愿意去?” “末将愿往。” 话音刚落,熊宗棠便站了出来。 南羽道:“好,熊将军,我给你三万人可够?” “足够。” “那就由熊将军明日率军三万大军继续南下,务必在五日内给我拿下兆丰城。” “末将领命。” 随即,南羽又指着阳城道:“其余人员随我驻守阳城,随时准备支援两城以及迎战吴蜀军队。” “是。” 众将应道。 早在汴州赤焰军拿下三城后,北越边军便已南下,只是一直在观望,还没有真正打起来,北境守军也派了重兵驻防在北越一线。 如今南羽要夺回在吴蜀手中三城,吴蜀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必要的防范还是要做的,尤其是不能让他们在其余两城开战时加入,必须将援兵拦截。 第二日,熊宗棠率兵往西南而去,行军一日到达兆丰城。 第三日正式攻城。 与此同时,吴蜀的军队已在阳城三十里外扎营。 “此番吴蜀过来了多少人马?” 南羽看着沙盘中标志着吴蜀军队驻扎的地方问着诸将。 陈致远回道:“七万。” “七万?” 听到陈致远的话,南羽抬了抬眼皮。 “是,七万。” “后面呢?有没有援军?代铃城与兆丰城那边去了吴蜀的援军没有?” “还没发现。” 南羽道:“密切监视,继续打探。” “明白。” 低眸看了片刻,南羽摸着下巴又说道:“七万人,既然他们来了,大家有没有把握将其全部留在这里?” 诸将笑了笑,左锋将军站出来说道:“若是不能将这七万人留在这里,我赤焰军的威名岂不是要扫地?” 高武道:“我们可是等了他们五六日了,现在才到,那四脚乌龟都比他们爬得快。” 他一说完,诸将都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第107章 阳城外与吴蜀大军交锋 见众将兴致如此之高,南羽也不得不提醒道:“大家还是勿要轻敌,哪怕敌人再少、再弱,我们都当重视之。如若不然,一次轻敌就有可能功亏一篑、万劫不复。” “是。” “那明日哪位将军愿意带兵战前叫阵?” “末将愿为先锋。”高武立即站出来说道。 “好。” 南羽点点头,继续说道:“那明日本将为你掠阵。” “谢将军。” 高武右手握拳举至左胸,微微低头的应道。 随即,南羽看向陈致远道:“陈将军,明日城中就由你坐镇指挥了。” “请将军放心!末将定当竭尽全力。” 第二日一早,南羽一行人便带兵北去,两方人马列阵对峙。 “堂堂赤焰军,竟然让一个女人挂帅,你们是没人了吗?哈哈哈.......” “哈哈哈....好歹曾也是威名赫赫的赤焰军,如今竟沦落到如此地步。” 对面吴蜀的一位将领看了看南字旗,又看了一眼在最前方的南羽,一开口便是嘲讽,他一说完,全是嘲讽的笑声,还有不少将领也跟着他嘲讽。 听到此话的赤焰军将士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但仔细看,他们眼神冰冷、坚毅,隐隐中似有一股怒火一般。 而南羽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并不理会他们。 高武一手拽着马缰,一手握着长锏,双腿一夹马腹出列朝对方奔去。 见赤焰军有人出列,吴蜀军队那边也有一名将领手持砍斧出列,朝对面奔来。 两人在场中相遇,纷纷出手。 见对方手持长板斧横劈过来,高武举锏格挡,左手松开马缰,立即将挂在一旁的另一根锏抽出向对方打去,但被对方避过要害躲开了。 两人在场上较量了三五回合,敌将便被高武一锏重重拍在脑门上,坠马倒地不起。 将人拍倒在地后,高武轻拽马缰,调转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 淡淡道:“下一个。” 眼中流淌着一股俾睨天下的傲气。 第一战就失利损失了一名将领,吴蜀那边也不再狂笑,开始认真起来,很快一个手持大刀的将领策马奔来。 几个回合后,对方大刀被打落在地,胸前背后头部各挨一锏,也坠马不起了。 趁着士气高涨,南羽抽出赤焰刀往前一指,等待已久的赤焰军在各将领、校尉的带领下朝敌军扑去。 吴蜀军队亦如此,双方在场中搏击厮杀,敌我双方不断有人倒下。 高武在场中一锏一个将敌军将士拍倒在地,即便没有立即丧命的,还不待他们爬起来便被周围人马踩踏致死。 欧胜兵一杆赤焰枪,一挡一收一刺便是敌军倒地;元白一柄赤焰刀,一劈一砍便有敌军见血;凤西遥长剑一挥,一名吴蜀士兵喉间鲜血喷涌。 冯学恩、陆之凌、苏湛铭等全在奋勇杀敌,脸上、铠甲上沾了不少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喷溅的。 高驰被敌军从背后一刀砍翻在地,刚倒地还没来得及翻身便眼睁睁的看着几个敌军的长枪、刀剑向自己刺来,在刀剑临身的瞬间被人挡住了。 将几个敌军砍翻后,黎明右手握刀、眼睛如鹰般盯着周围敌军,一边挥刀挡着敌人刺来的兵器,一边两步跨到高驰身旁,用左手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站起来。” 将人提起来的瞬间,又挥刀砍伤了一个攻击高驰后背的敌军,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黎明背对着他又道:“是男人就将刀拿起来战斗。” 被提起来的康盛也很快反应过来,双手握刀与黎明背靠背抵挡着敌人的围攻,两人脸上、身上都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另一边 南羽一刀将挡在她面前的敌兵劈倒后,迅速越过众人朝敌方此战主将奔去,一路过关斩将。 在敌军主将将手中剑刺向一名赤焰军士兵时,南羽反手一刀划伤他的手臂,待他刚转身又是一刀砍在他胸前的盔甲上,周围的吴蜀士兵立即包围过来。 见状,周围的赤焰军将士也立即围了过去。 东别海手握一杆长枪与南羽并列开路,很快便将阻挡在前的吴蜀士兵格杀倒地。 与此同时,吴蜀一名将领趁南羽斩杀一名将领时,突然从后背杀来,东别海见状长枪一扫,将旁边的吴蜀士兵击退倒地,在那人即将刺中南羽时一枪将其拦住。 南羽转头看了一眼便回头,抡刀继续向吴蜀主将砍去。 一刀被其长剑挡下,南羽立即就势翻转一圈后又重重砍下一刀,吴蜀主将身上被划了条长长的口子,人也立即被震得后退几步。 在第三刀即将砍中他时,周围的吴蜀士兵又围了上来,南羽往后一弯腰,险险避过刺过来的长枪。 随即起身一转,左手握住其中一杆长枪,顺势往前一推,挡住了刺过来的其他长枪,右手挥刀而过,再提腿往枪杆上一踢,众士兵倒地。 南羽又追上被赤焰士兵缠斗的吴蜀主将,斗战两三个回合后,一刀横过其脖子,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她身上也被喷溅不少。 “将军被杀了,将军被杀了。” 见主将被杀,吴蜀士兵瞬间士气溃散、兵败如山倒,纷纷落荒而逃。 “残寇莫追。” 见有人准备去追,南羽立即下令阻止。 “打扫战场,准备回城。” 众将士立即打扫战场、搬运尸体、将受伤同袍搀扶起来。 看见不远处正将一名受伤士兵扶起来的凤西遥,南羽走了过去,见其脸上、身上都有血迹,又看向了他左手手臂。 “受伤了?” 听到声音,凤西遥将人递给另一名士兵后立即转身站直回道:“回将军,皮外伤,不严重。” “把血止住,将伤口好好包扎,别感染了。” “是。” 说完,南羽略微一点头便转身走开了。 冯学恩、陆之凌几人也跟着士兵们在搬运伤员、尸体,待他们将人放好后南羽才开口。 “你们怎么样?” 几人立即转身道:“回将军,尚好。” “受伤了吗?” 受了些伤的姚北泽、端木青松回道:“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那就好。” 看了看几人,南羽又夸道:“干得不错。” 几人瞬间眉欢眼笑,上官忠宇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他们确实做得很好,也参加了几场战斗,虽然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但不得不说他们的心理素质确实好,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而南羽也没有特别的照顾过他们,几人与普通士兵吃住,一同上战场。 上了战场后,每次冲锋陷阵、杀敌斩将也都很勇猛,他们的表现,南羽全都看在眼里的。 南羽欣慰的看着几人,拍了拍姚北泽的肩对几人说道:“好好干,注意安全。” “是,将军。” 待南羽走后,几人又继续去忙了。 高驰身上受了不少伤,浑身都是血迹,加上杀敌力竭,站得摇摇晃晃的,在他即将摔倒时,黎明上前一步将他扶稳。 “谢谢。” 自西山猎场两人闹过矛盾后,这还是高驰第一次与黎明说话。 今日若不是黎明相救,自己恐怕就死了,所以他也放下心中芥蒂,对黎明道了声谢。 “不客气。到了军中就是生死兄弟,都是应该的。” 黎明一如既往的沉默少言、面无表情。 南羽带着军队回城时,陈致远等几位留守将领以及满城百姓已经站在北城门口迎接众人。 “恭喜将军,大胜而归。” 以陈致远为首,几位将领在南羽到城门口时,纷纷上前祝贺。 南羽欣然欢笑,道:“行了,进城吧!” “将军,请。” 几人立即往边上一站,做了个请的手势。 吴蜀军营 “废物。” 吴蜀主帅莫多河一脚将跪在地上、满身血迹的将领踹倒在地,那被踹的将领又立即跪好。 莫多河恼怒道:“去了近一万人,就回来这么些人,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被杀了七个将领。” 那被踹的将领立即道:“莫帅息怒。请再给末将一次机会,留末将一命,让末将再战赤焰军。” “是啊莫帅,您就饶他一命吧!” 站在旁边的一名将领等莫多河怒气消了些后开口劝道。 莫多河转身看了那跪在地上的将领一眼,道:“行,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明日再输了,我砍了你。” “谢莫帅。” 莫多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行了,起来吧!” 那将领立即起身退到一旁。 扫了一眼帐中诸将,随即坐了下来,问道:“明日哪位将军愿领兵前去?” 沉默了片刻后,一名将领站出来道:“末将愿去。” “好。明日你带两万兵马前去攻城。” “是。” 第二日一早,吴蜀将领带着两万人马来到了阳城外。 “将军,末将请战。” 南羽带着众将领登上城楼,城门外吴蜀士兵在不停叫阵,宁久青、慕定山、东别海等人立即站出来请战。 “好,那就请三位将军率七千将士迎战吴蜀。” “是。” 三人右手握拳举至左胸向南羽行了一礼后便转身下了城楼,骑着马带着七千将士出了城门,双方很快交战打了起来。 观察了战场形势片刻,南羽吩咐道:“陈将军,你带三千人从右侧包抄过去。” “领命。” “左将军,你带三千人从左侧包抄过去。” “得令。” 二人向南羽行了一礼后便转身下了城楼。 陈致远接过士兵递过来的银枪,骑着一匹白马带着三千将士出了城门,从边缘绕到了敌军右侧;左锋骑着一匹黑马带着三千士兵绕到了敌军右侧。 见两侧人马已经到位,南羽走到一面战鼓前,拿起悬挂在鼓架上的鼓槌,亲自为将士们擂鼓助威。 城墙上鼓声雷动,城外赤焰军将士士气大振,众将领、校尉冲锋在前,士兵们紧随其后奋勇杀敌,南羽一边敲着战鼓一边观察着战场上的形势。 随着鼓声的变化,战场上杀声震天,很快战场形势就朝赤焰军一边倒,吴蜀军队不敌败走。 看着疯狂逃窜退去的残兵败将,南羽并没有让人去追,而是下令鸣金收兵。 第108章 与莫多河的决战 阳城临时帅府 “哈哈,爽快。” 人未到、声先闻,左锋将军刚踏进帅府、一摘头盔便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之前打的都是攻城战,昨日那一场咱们没参加,今日这一战打得可谓是漂亮、爽快。” “是啊!对方两万人,我们不过才一万出头,竟被我们打得丢盔弃甲、落花流水,当真是痛快。” 几位将军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兴奋之色。 南羽早已在议事厅等待诸将,听见他们的声音便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弯眉浅笑。 “今日诸位将军辛苦了。” 说完,南羽向大家微微颔首,众人立马原地站直身体,右手握拳举至左胸、低头行礼。 “都进来吧!” 话音一落,南羽率先转身向厅内走去,众将领几步跨上台阶,紧随其后进入议事厅。 “我军将士伤亡如何?”南羽问道。 陈致远道:“回将军,伤四千多人,其中重伤九百零二人,战死七百五十六人。” 慕定山道:“虽然我军有伤亡,但吴蜀那边伤亡比我们更大。昨日咱们歼敌五千多人,俘虏了四千多,今日又歼敌八千多,俘虏了近一万人,那莫多河七万人马已损失近三万,咱们不亏。” 左锋道:“咱们这也算是大获全胜了。” 这时,南羽淡然开口道:“这还不算大获全胜,待将其部全部歼灭才算大获全胜。” 高武笑吟吟地点头附和道:“将军说得是。” 待说完战况后,南羽看了诸将一眼,又脸带笑意道:“诸位,兆丰、代铃两城已传来消息了。” 闻言,众将眼放光芒、静心凝神注视着南羽,知道即将迎来一场大阵仗。 南羽走到沙盘边,指着地方驻军地点,又指了指其余几处。 “再过五日,三哥与熊将军的队伍就会到了,届时三面包围,让莫多河插翅难飞。” “如此甚好。” 几位将领点点头应道。 随后几日,赤焰军与吴蜀大军每日都有战事,或大或小,或胜或平,唯独没有输过。 至和十三年五月初七 赤焰军将领集中在议事厅商议着明日的作战方案。 南羽看向慕定山道:“慕将军,你明日率七千士兵留守阳城。” “是。”慕定山应道。 “左将军、陈将军、宁将军、高将军,你们到时各率六千人马随我出战。” “得令。” 四人应道。 待商议完军务后,南羽便让他们下去休息了,为明日的决战做准备。 时日一到,南羽一早便带着众将士出了北城门,慕定山站在城楼上目送他们北去。 在赤焰大军即将抵近吴蜀大营时,前进的脚步被吴蜀大军阻拦,得知消息的吴蜀主帅莫多河也亲自率兵前来。 待赤焰大军停下,仔细打量了南羽片刻后,莫多河才开口调笑道:“久仰南将军之名,都说虎父无犬子,南将军这是虎父无犬女呀!东漓竟然连个女人都能执掌赤焰军了。” 见南羽不说话,莫多河继续说道:“在下仰慕南帅已久,只是很可惜两年前一战他死在了北横城,没能与他战上一场很是让人遗憾,就是不知道如今的南将军是否如你父亲一般,能扛得起赤焰军的大旗?” 南羽这才浅浅一笑,开口说道:“不是什么人都能与我父帅一战的。至于遗憾,那也只怕是你一个人觉得遗憾罢了。能不能扛得起赤焰军的大旗,也不需莫帅操太多心,以后自有世人评判。” 莫多河讥讽一笑:“南将军好大的口气,以后世人评判?只怕你听不到了。” 说完,略微一侧眸,便有一名将领出战挑阵。 见状,陈致远偏头看了一眼南羽,得到允准后也策马出阵迎战了。 在对方举枪刺来时,陈致远右手握枪一挡,将对方手中枪震掉,随即一枪刺穿对方心口,将人挑落在地。 陈致远出手可谓快、狠、准,没有丝毫多余的花样,无论是力道、速度、时机都可谓完美。 挑完人后,陈致远并未归队,只是勒转马缰,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 首战失利,莫多河心中恼怒,目光狠狠的盯着陈致远,随即又侧眸看向左侧一个将领。 那手持双锤的魁梧将领立即心领神会,打马出阵,举着双锤朝陈致远奔去。 双锤沉重,去势凶猛,大有一锤定胜负之意。 只是还未走到人跟前,便被飞来的一杆银枪穿过身体、击落在地,他的尸体被穿过身体钉在地上的银枪支撑着,鲜红的血液顺着枪身流淌入尘土之中。 陈致远骑马从他身旁掠过,将钉在地上的银枪收回,他也顺势往后倒在了地上,砸起了一阵尘土。 南羽转头看了旗令官一眼,那旗令官立即挥旗,瞬间鼓声响起,陈致远所率领的那六千人马立即出列,在陈致远的带领下扑向吴蜀军队。 对方士兵也在一个将领的带领下与赤焰军战在一起,一时之间双方胜负难分、各有死伤。 南羽目光一直盯着场上,看了片刻后,才开口道:“左将军。” “是。” 左锋应了一句,便手持大刀带着六千人马朝敌人右侧而去,对方也很快派出将士阻截。 南羽又喊道:“宁将军。” “得令。” 宁久青手握大戟带着人马朝敌人左侧而去,同样很快被对方阻截。 高武拿起马鞍一侧的重弓,弯弓搭箭,一箭射出,从莫多河耳边越过,射向他身后的战鼓。 堪堪避过羽箭、脸上被划伤的莫多河愤怒的看着南羽与她身旁的高武。 看了片刻,又回头看了战鼓一眼,立即向军队下令。 南羽也根据战场上不断变化的形势下着相应的命令。 随着令旗与鼓声的变化,战场上的形势也慢慢的发生了变化,陈致远、宁久青、左锋三位将军率领赤焰军将士将吴蜀军队拦腰折断。 前端被包围的吴蜀军队逐渐被赤焰军歼灭,后面想要前来救援的吴蜀军队心有余而力不足,被赤焰军死死挡住。 吴蜀主帅莫多河见状心中气急,立即率领剩余士兵冲入战阵,想要突破赤焰军防线救出被包围的部下,奈何本人一入战阵便被陈致远缠住,不得前进半步。 南羽又吩咐道:“高将军,你率三千人马入阵绞杀被围吴蜀军队,为三位将军助阵。” “末将领命。” 高武立即举着长锏,带领三千士兵杀入阵中。 不过两刻钟时间,被围的吴蜀军队便全部被歼灭,同时也形成了对吴蜀剩余将士的三面包围。 半个时辰后,主帅莫多河身上多处负伤,带着所剩不多的残兵败将撤走。 在其撤走后,南羽重整兵马,向吴蜀大军驻地挺进。 “报,大帅,赤焰军跟着咱们来了,距离大营已不足三里。” 在莫多河刚回大帐,脱下铠甲正准备处理伤口时,便有士兵来报,立即从座位上惊起。 “你说什么?” 那士兵立即重复一遍:“回大帅,赤焰军距离我军大营已不足三里。” 闻言,莫多河一掀桌子,桌上书简、笔墨、茶杯等物被打翻在地。 “大帅,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要袭营吗?” “还请大帅赶紧拿个主意。” 一时之间,帐中将领焦急的看着莫多河。 不怪他们此时这般六神无主的样子,实在是内心慌了。 几日战事下来,一场比一场输得惨,士兵已伤亡大半,还能战斗的士兵不到三万人。 今日一战,就连主帅都是满身伤痕的撤回来,对军中士气打击更大。 莫多河闭眸片刻后转身立即吩咐道:“吩咐下去,营前摆阵,迎战赤焰军。” “是。” 几位将领立即领命下去行动了。 莫多河来不及处理身上伤口,套上铠甲、抓起佩刀走出了大帐。 看着迎面而来的赤焰军,莫多河咬牙切齿般笑着说道:“南将军,我们双方刚战过一场,我军虽然损失严重,你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况且我现在算是以逸待劳、以多战少,你以为凭你如今这么点兵力就能拿下我大营吗?你是不是太高看了自己?还是太过高看了你赤焰军?” 南羽目无波澜地看着他,不以为意道:“是吗?那你看看远处。” 闻言,莫多河环看了一下四周,见无异样,心知被南羽耍了,立马恼了。 “南羽,你以为你耍这样的把戏就能吓到我了吗?既然你要来送死,那本帅便成全你。” 莫多河话刚说完,一旁的将领立即震惊的看着左侧道:“大帅,您快看左边。” 莫多河顺着那将领的指引看去,只见远处隐隐约约有黑影浮现,似有一队人马走来,虽然还看不清旗帜,但不用猜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时,另一名将领看着右侧喊道:“大帅,右侧也有。” 一直看着莫多河的南羽说道:“如何?莫帅,我没骗你吧?” 看着左右两侧越来越近的兵马,莫多河看着南羽忽的笑了。 “南将军不愧是南帅之女,听闻你上面三个哥哥都是京都有名的才子,只是可惜了,不仅未能见你父亲,连你哥哥们也未曾见到。想来你很想念他们吧!不过没关系,你们很快就要团聚了,到了那边可不要忘了替我给南帅问个好。” 话一说完,他便收回笑容,下令道:“在两侧赤焰军到来之前,先将赤焰军主将南羽击杀。杀南羽者,本帅任他为副帅,赏银三千两;杀其余将领者,赏银千两。” “是。” 吴蜀将士齐声应道。 “杀。” 莫多河拔出佩刀往前一指,吴蜀将士瞬间朝南羽所带领的赤焰军扑去。 陈致远、左锋等人也各自率领士兵冲了出去。 第109章 全歼吴蜀七万大军,赤焰军南下 双方交战片刻,南羽也带着剩余的人冲入战阵,来到陈致远身旁,将其背后的两名士兵砍倒。 南羽盯着莫多河对陈致远说道:“陈将军,莫多河的人头你可以拿了。” 一枪扫退几个士兵后,陈致远眼睛盯着莫多河道:“末将谢过将军。” 说完便打马朝莫多河奔去,南羽反手一刀就将阻挡他的一名敌军将领格挡开。 一路上,不断有赤焰军将士为他开路,好让他能顺利取下莫多河人头。 赤焰军虽然人少,但士气足,丝毫不比人多的吴蜀大军差,斗得是旗鼓相当。 见状,莫多河心中焦急,一心只想在援军到来之前将南羽杀掉,若不是因为身上有伤,他早已冲进去亲自去取南羽的项上人头了。 看着阵中南羽已斩杀己方将士数人,莫多河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亲自上阵取下她的人头。 正看得入神,突然从左前方冒出一杆银枪,分心的莫多河虽然及时用刀挡了一下,但还是被刺中滚落马下。 在第二枪刺来时,莫多河又顺势一滚避开刺来的长枪,迅速用刀撑着身体站起来看着马背上的陈致远。 恨恨道:“又是你。” 再见这名伤了自己的银枪小将,莫多河脸色不可谓不难看,就差面目狰狞了。 陈致远眼神沉寂地看着他不说话,只是右腿从右到左往前转了半圈下了马背,右手提着枪一步一步朝莫多河走去。 前来阻挡的士兵都被他或一枪刺穿、或一枪横扫倒地,清除了碍事的人,陈致远又迅速一枪向莫多河刺去。 奈何他身上受伤颇多,又才经历了一场大战,无论是体力、精力都还没有恢复过来,即便举刀格挡,也只是堪堪避开了要害。 莫多河冷哼一声:“想要本帅的项上人头,只怕你还差了点。能伤得了本帅,未必杀得了。” 陈致远不理他说的话,反手一枪又向他刺去,将他挑飞出去。 即便如此,陈致远也没能立马将其斩杀。 毕竟是主帅,常年带兵打仗之人多少还是有些武艺在身的,伤其容易,但要完全斩杀也不是易事。 与此同时,熊宗棠与南亦枫带着先头部队已先行赶到,立马加入了战斗,形势也瞬间朝赤焰军偏倒。 原本便没有多少士气的吴蜀军,此时此刻更是士气低迷。 在陈致远一枪穿过莫多河喉咙将其刺死后,吴蜀将士立马便四散退去。 往旁边逃的士兵被袁昭、公西正阳带领的后续部队包围剿杀,而有些则退入大营。 “杀。” 赤焰军尾随其后,攻入吴蜀军大营。 吴蜀大营内士兵瞬间慌乱,虽有人抵挡,奈何势单力薄、寡不敌众,最终成为赤焰军刀下亡魂。 高武率兵冲在最前面,第一个攻入敌军帅帐,也是他夺下对方大旗。 在赤焰军势如破竹的攻势下,吴蜀士兵丢盔弃甲,连连撤退,最终向北逃去。 逃出大营不过两里,便被前方飞来的羽箭袭击,瞬间倒地一片,如惊弓之鸟的吴蜀士兵这才看到前方一处矮山上站满了拉弓搭箭的赤焰军。 “放箭。” 随着凌寒的一声令下,一阵羽箭飞射而来,本就不多的人又倒下将近半数。 在南亦枫带着人前往大营支援时,凌寒便带着游奕军潜行到了敌军后方埋伏,为的便是这一刻。 围师必阙,这也是为了避免吴蜀将士与赤焰军拼个鱼死网破而采取的方法,可以避免赤焰军重大伤亡的同时,也使得敌军士兵斗志涣散。 但南羽既然说了要将这七万士兵留在阳城,便不可能让他们真正溜走,所以让凌寒带着游奕军提前在此布局埋伏。 前方有赤焰游奕军堵截,后面有大军追捕,伤痕累累的吴蜀士兵在全是弓箭、弩手的包围中放下了兵器,举着双手投降了。 京都 “捷报捷报,赤焰军阳城一战大获全胜,于阳城外围歼七万吴蜀大军。” 城门外,一名驿卒骑着一匹骏马快速奔来,边走边喊着。 看见此人,城门口的士兵立即将排队入城的人群往两边分开,让出通道,好让其快速通过。 在听到捷报内容时,无论是守城官兵还是排队等候的百姓无不面露欣喜之色。 “赤焰军真的已经收复了阳城、歼灭吴蜀七万大军了吗?” “没听到驿卒的话吗?这种话谁敢乱说,这还能有假?” “不仅阳城,听说北越手中的三城、西珍手中的厌孤城、吴蜀手中的三城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都被赤焰军收回来了呢!” “可不是嘛!” 在那驿卒快速入城后,通道两侧排队的百姓们纷纷议论着。 “捷报捷报,赤焰军阳城一战大获全胜,于阳城外围歼七万吴蜀大军。” 传信的驿卒从城外一直喊到兵部,穿过了半座京都城,听到消息的东漓人无不兴奋。 兵部 “太好了,此一战吴蜀损失了七万人马,还损失了莫多河这么一位大将,短时间他们也不足为惧了。” 兵部侍郎毕迎听到战报后喜不自胜,右手握拳重重拍打在左手手掌中。 兵部侍郎战疏也说道:“可不是嘛!再加上之前几战,或降或死的人马共计近十万,对吴蜀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此一战,就是要告诉诸国,我东漓绝不是任人欺辱的。”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再像两年前那般,引起他国的联合攻伐?” “怕什么?他们敢来,那我东漓便敢战,我东漓的军士还怕他们不成?” 兵部属下官吏各个面带喜色,纷纷讨论着。 兵部尚书秦瑜不说一语,拿着战报站起身,理了理紫色官袍,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往门外走去,他要亲自将战报送去宫中。 他走后,兵部官吏围着地图、沙盘继续讨论着。 兵部郎中姬良工指着齐州一线说道:“如今赤焰军拿下了阳城一带,又灭了吴蜀七万大军,只待西境守军接防后便会继续南下。” “再往下就是丸钺、南坞、霓陀国、支夷诸国,那就先将辎重运往岑州留城、新郡和山南州义郡、瑰城等几地,这些都是赤焰军南下时的必经之路。”兵部郎中乐正说道。 “不错,届时无论赤焰军在不在这些城池驻扎,进可攻、退可守,要将粮草运送前线也是很方便的。”兵部员外郎祝毓山说道。 兵部侍郎毕迎点了点头道:“嗯,我看可行。” “除此之外,南境守军主将怀忠义也可配合行动,如此一来,南镜一线咱们共计有近二十万兵马可以调动,灭这几个小国是绰绰有余了。”战疏指了指地图上的几个南边的小国。 那正是至和十一年跟随北越等国反叛东漓的属国。 兵部主事戴铭渊说道:“既如此,那卑职先写个更加详尽的折子,待秦大人回来看了后便上书陛下。” 毕迎道:“好,先写吧!” 诸位大人又围着拿着地图、沙盘继续讨论着,争取做个更优化的作战方案出来。 皇宫御书房 “这一战赤焰军打得漂亮,赤焰军人人有赏。” 虽然自赤焰军出征以来,所带来的都是捷报,但还是没有今日的消息好,可谓是龙心大悦、振奋人心。 “赤焰军作战依旧勇猛,一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父皇要赏也是应该的。不过如今他们正在前方作战,不如先将旨意传去,具体的厚赏待他们回京后再给不迟。” 站在御案旁的太子殿下拿着战报看了又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皇帝看了眼太子道:“就按你说的办。” 与太子说完后,皇帝又看向站在御案前的几位大臣道:“你们也好好想想,看看赏他们些什么合适?” 户部尚书郁核唯说道:“军士为的无非是家人过得好,最实在的莫过于土地、银钱、官阶爵位。” 皇帝摆摆手道:“这些是必然的,朕说的是除此之外的,你们下去都好好想想吧!” “是。” 几人低首应道。 皇帝看向秦瑜道:“秦爱卿,赤焰军收复了齐州三城,至此之前所失十一城已收回七城,接下来就是继续南下了吧!” 秦瑜回道:“回陛下,是的。” “你们兵部赶紧再拿出个更加详尽的方案出来,务必要使各方配合好,若是其中一方出了差错,朕决不轻饶。” “是。赤焰军这次行动太快,比原计划早了些,兵部已经在重新研究、修改作战方案了,臣想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行,方案出来后第一时候送来。” “臣遵旨。” 皇帝又看向柳宗泽与杨崇几人说道:“几位爱卿也务必要叮嘱下面的人,万万不可松懈,所有军需物资一定要提前到位,不可让大军等。” “是,陛下。” 几人应道。 顿了顿,柳宗泽拿着一本奏折说道:“陛下,此次派往南方的人,臣已经拟选了几人,还请陛下过目。” 苏玉从柳宗泽手中接过奏折呈给皇帝,皇帝翻开看了看又将折子递给旁边的太子。 待太子看完后,皇帝才问道:“太子觉得如何?” 太子玉容回道:“回父皇,柳大人选的人必定是不差的,只是将这柳清桐外放出京未免有些不妥,留在翰林院不是很好吗?” 闻言,柳宗泽回道:“陛下,太子殿下,其实臣这么做也是有点私心的,外放也是清桐自己请求的。外放出京能让其得到一些不一样的锻炼,让他更能体会到老百姓的不易,将来才能更好地为陛下、为朝廷分忧。” 皇帝微微一笑,道:“清桐是个好苗子,既然爱卿都这般说了,那就去吧!年轻人多出去锻炼锻炼是好事。” “臣谢陛下。” 与此同时,从东疆来的战报也抵达了京都。 第110章 南边属国并入东漓版图 “陛下,东疆水师传来战报,染世子率领东疆水师从明州一路南下,已经歼灭了前些时日在虞州海上打劫东漓出海货运商船的海盗,并沿路新拿下了大小岛屿四十五个。” 在朝会上,兵部尚书秦瑜拿着今早刚收到的东疆战报在禀奏着。 三个多月前,东漓出海的两艘商船在海上被人劫持,人员被杀,幸有一人跳水逃脱,回到东漓后上报官府,一层层上报到京都。 陛下听闻后震怒,命世子玉染率领东疆水师南下剿匪。 此时听到捷报,朝中重臣不由欣喜起来。 “陛下天威,先有赤焰军收复七城,后有染世子率领东疆水师歼灭海盗、保障海运,此乃东漓之福呀!” “陛下英明睿智、任贤用能,才有今日之东漓!” 一时之间,朝中重臣纷纷赞扬着皇帝。 待众人说完,兵部尚书秦瑜才站出来说道:“君明则将贤,将贤则兵胜,东漓有明君贤将能臣,此乃江山社稷之幸、黎明百姓之福。” 身着一身以玄色为底、绣着金龙龙袍的皇帝被夸得心情愉悦,将手中战报看完放下后开口道:“今日之功主在两位统帅与两军将士,是他们在前方流血打仗;其次功在诸位,有你们稳定后方、为前方将士保障运行,才替东漓拿下如此战果。” 底下大臣又是一阵奉承。 当南羽带着赤焰大军从齐州进入岑州,在经过与丸钺、南坞相邻的边境时,两国戒备森严、严阵以待,好在并没有与他们交锋,径直往东南而去。 在进入岑州后,赤焰军并没有进入新郡与留城,而是在与离霓陀国最近的边境线上扎营。 得到消息的怀忠义早已派人在此等候,并让人将赤焰军所需辎重也运了过来。 而柳清桐等人则继续在留城内等候。 “末将怀欣见过南将军。” 看着赤焰军到来,一个身披铠甲的年纪小将立马上前向南羽行礼。 南羽下马走来,向其微微颔首。 怀欣说道:“末将奉大将军之令前来等候南将军与赤焰军,驻扎营地与所需物资皆已备齐,不知南将军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南羽道:“怀小将军客气了,这个地方不错,很适合扎营。” 怀欣,南境守军怀忠义的二儿子,从生下来便跟着父亲在军营长大,如今也不过是二十五岁,其大哥在两年前的那场战争中战死了。 两人闲聊片刻,待走进大帐后,众人站在沙盘与地图前开始商讨接下来的行动了。 怀欣指着沙盘中的一个地方说道:“诸位将军请看,这里是霓陀国最靠近东漓的边城,名叫盂县,城池不大,只有几万人,驻防兵力却比较多,有两万多人,且地势南高北低、易守难攻。” 听完后,左锋开口道:“若是如此,硬攻的话只怕我军伤亡会很大。” 怀欣道:“不错,而且守将卜蔼善守,就算是十万人只怕也不易攻下。但是只要此城一破,后面想要打到国都,一路可谓势如破竹。” 过了半响,南羽指了指两处问道:“我们不能从这两边绕过去吗?” 怀欣解释道:“可以是可以,只是这一处多河流,想要过去得过好几条河,且时间长;这一处又这座山脉作为天然屏障,想要绕过去也得花费些时间。” “你们有没有霓陀国内的地图?” 闻言,怀欣一笑,道:“当然有,这一片咱们还让人走过呢!” “不知可否借图一用?” “没问题,我也带来了。” 说着让士兵拿了好几张舆图出来,画得虽然不是特别详细,但也足够用了。 众人仔细研究对比后,南羽道:“这两处走虽然花些时间,但可以减少我军伤亡,不过还需你们帮忙。” 怀欣道:“南将军请说。” 南羽道:“届时咱们兵分三路,由你们一路从这边走,越过这几条河流直逼其国都,我这边带一路绕过这座山脉,再有陈将军带一路佯装攻打盂县吸引对方注意力。” 众人立即了然,怀欣道:“那咱们就在这国都汇合。” “不错。” “好,我这就回去调兵,由我亲自领兵。” 南羽立即向其抱拳一礼道:“多谢怀小将军,那么三日后正式行动。” “好。” 三日后 陈致远坐镇中军,高武带着先锋营前去攻城。 南羽则在黎明时便带着人绕着山脉向霓陀国内奔去,怀欣带着两万南境守军遇水架桥朝霓陀国攻去。 路上虽有曲折,但两路大军克服困难,一路势如破竹,在第十三日时便对霓陀国国都进行了合围。 若不是因为怕后面辎重跟不上在路上费了些时日,根本不需十三日,七八日就可以打到霓陀国都城了。 围了两日后,南羽才下令攻城。 不过半个时辰,西城门率先被破,南羽带着大军攻入城中。 一入城,南羽便大声喊道:“降者不杀,反抗者死。” “降者不杀,反抗者死。” “降者不杀,反抗者死。” 随着入城士兵的增加,这样的呼喊声响彻霓陀国都城。 原本还算坚固的城墙与严密的守卫,在攻城之际不小心被人从内部打开已是失了先机。 此时见赤焰大军涌入,曾经本就是东漓属国的霓陀国,士兵们更是无心应战,纷纷放下了兵器。 在赤焰大军进入霓陀国时,南羽便命令列胜英带着凤羽营将士乔装打扮,率先进入都城做策应,所以在攻城时才那么容易。 看着前方的宫城以及率领着百官跪在宫门口的霓陀国国王,南羽瞥了他们一眼便骑马入了宫门。 在大殿转了一圈后,才接过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霓陀国国王手中的投降书,翻开看了一眼又合上在手心中拍打着。 审视了霓陀国国王片刻后,才开口说了进来的第一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看看毕罗国多聪明啊!当初就不跟着你们搅和。” 毕罗国,紧邻东漓虞州的南部附属国。 “我们错了,还请将军饶我一命。” 霓陀国国王低头匍匐在地,身体不停的颤抖着,不仅他如此,他身后的霓陀国官员亦如此。 南羽冷笑一声:“现在才知道错了,可惜晚了。” 随即拿着投降书越过他们朝宫外走去,边走边道:“这些人,降而复叛,反复无常,留之无用,尽数杀之。” “是。” 众将士应道。 很快,南羽身后便传来了众人的求饶声和利刃入体的声音。 大军在三日内将霓陀国尽数纳入东漓的版图中,就连固若金汤的盂县也在南羽让人将国王及众大臣的首级送去后不战而降了。 在此驻军十日,待东漓过来的官员完全接手后,南羽带着赤焰军东去。 用了七日,赤焰军攻破支夷,将其纳入东漓版图。 之后,赤焰军又先后拿下了百合、奇兰两国。 与此同时,怀忠义将军带领南境守军拿下了琦玉、邦努两国。 玉染带着东疆水师拿下了紧邻虞州的临海国。 至此,之前对东漓降而复叛的几个南边属国彻底并入了东漓版图。 东漓将几个属国领土重新划分,将临海国并入虞州,新设立两个州,分别为定州与安南州。 东漓行政区域由原来的十一州增至十三州。 为了方便保障海上畅行与震慑东漓以南诸国,东疆水师在原临海国一处港湾驻军,成为东疆水师除明州外第二大驻军地。 历时四个月,在八月初,赤焰军班师回京。 在回京途中,凡赤焰军所过之处,皆受到当地百姓的热烈欢迎,到处张灯结彩。 此一战,将两年前笼罩在东漓头顶的乌云破开,预示着东漓浴火重生。 参与此战的所有人员皆受到了隆重的恩赏,钱银珠宝、加官进爵更不在话下。 赤焰军驻地 “来来来,满上满上。” “今日大家务必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因打了胜仗回京,皇帝犒赏赤焰军,军营中珍馐美食、琼浆玉液数不胜数。 营中人影穿梭,将士们拿起桌上的酒坛不停的往碗里倒着酒,每桌地上还摆放着许多酒坛子。 魏之欣端着酒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不由赞道:“这就是京酒啊!果真是好酒。” 元白笑着道:“将军出手,岂有不好的道理?” 袁天一喝了半碗酒,又吃了一口菜说道:“能和这京酒媲美的,只有清风楼的清风酒了。” 苏瑾瑜一直听着他们说话,听到这里时不由问道:“这京酒清冽醇香,以前怎么没听过呢?还有你们说的那清风酒。” 喝完一碗酒的元白将碗放下,又抓着酒坛往碗里倒酒,边倒边说:“京酒是咱们将军接手京酒坊后在今年年初新出的酒,在舞乐宴上一战成名,把东漓除清风酒外的其他酒都比了下去。” 袁天一在等待元白顺手给他倒酒的同时,也接着元白的话说道:“那清风酒是京都清风楼特供酒,出了清风楼就喝不到的;那清风楼呢,又是风七公子名下的。” 在说到‘风七公子’时,袁天一还朝凤西遥的方向看去,看着他的侧影挑了挑眉。 苏瑾瑜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如此。” 魏之欣喝了一口酒后,又说道:“不仅如此,因为凤七公子喜欢吃、会吃,清风楼的各种美味佳肴在京都可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苏瑾瑜被勾起了好奇心,道:“听你们这么一说,那改日休沐时,我可要去好好尝尝才好,到时候诸位兄弟一起啊!” 几人笑着应道:“行啊!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去,哥几个带你在京都好好玩玩。” 说完,几人端起碗互相碰了一个,豪气的一口将碗中酒饮尽。 第111章 紫衣银凤袍 因此次出征南羽有功,被晋为正三品飞凤将军。 身着一身紫色官服的南羽走进朱雀门,穿过六百米御道与太和殿,一步一步朝宣政殿走去。 她身上的紫与其他三品以上朝臣身上的深紫色不同,她身上是鲜艳、明亮的紫色,正如她这个人一样朝气蓬勃、光鲜明媚。 衣领、宽袖上绣着祥云等纹饰,衣裳以紫色为底,用银线绣的凤凰栩栩如生,行走间似要迎风飞翔。 头上带着银凤冠,冠上镶了许多圆润的珍珠,冠前垂着一排小粒珠子串成的小流苏贴在额前,正中镶着一颗硕大的紫色珠子。两只银凤围绕着这紫珠,左右各戴着两支银凤式样的步摇、发簪,两耳戴着镶嵌着白色珍珠的银凤耳饰。 身后披着及地紫色披风,披风上也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银凤,脚穿一双紫靴,靴上同样绣着银凤图案;左手食指带着一只长长的、银色镂空镶着浅紫色宝石的食指戒。 此乃东漓皇帝特赐的紫衣银凤袍。 戴凤冠、着凤袍,在女子中,南羽可谓是皇后之下第一人。 此番归来,东漓皇帝不仅晋升她的官阶,还晋升了她的品阶,现为正一品定安郡主。 至和十三年八月十八日,今日正是她晋升后入宫叩谢陛下恩典。 宣政殿外,南羽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目不斜视地一步一步稳稳地踏上石阶,走进宣政殿。 进殿后,南羽一腿后撤跪下,随即双膝跪地,静静地聆听着礼部官员在一侧宣读她的册文。 在冗长的册文宣读完毕后,南羽向皇帝磕头谢完恩后,接过陛下新赐帅旗,双手稳稳的端着托盘。 新的帅旗名叫赤焰银凤旗。 整面旗以赤色打底,底色上有火焰纹,上面绣着一只巨大的展翅银凤,旗帜外围黄色镶边。 在繁杂冗长的仪式结束后,南羽出宫上了马车后,轻轻靠在左侧马车壁上闭眸小憩,感觉比上战场打仗还累。 “郡主今日累了吧!要不先喝点水再休息。” 马车上,含梅端着一杯温水,心疼的看着疲惫的南羽。 闻言,南羽睁开眼接了含梅递过来的水杯,很快一杯水便见底了。 接过南羽递过来的空杯,含梅道:“离到府上还有点时间,郡主不若趁着这点时间先休息休息,等会回府后,府中还有宴席要参加呢!” “好。” 南羽身体微微前倾,轻轻转了转脖子,随即又靠着车壁闭眸了,但其右手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放在身旁的赤焰银凤旗。 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不断传来,南羽在马车内昏昏欲睡。 马车是陛下新赐的,内部空间宽大,最后边是一个小榻,可供人休息,用浅紫色的纱帘隔着;左右两侧马车窗帘也是浅紫色的,车内还放有小桌、照明用的灯具等等。 车外挂着车牌,上面写着飞凤二字,两匹黑色骏马并排而行,幽兰坐在前方驾着马车。 当南羽到达南府时,府门外已经站了许多人。 在临下马车时,含梅仔仔细细给南羽整理了衣袍,确认无不妥之后才掀开紫色门帘。 外面幽兰已经放好了脚踏凳,在南羽出来时,伸手轻轻扶着她的手臂。 “三姐姐。” 一看见南羽身影,南云霜、南湘几人便满脸兴奋的喊了一声,看那模样,仿佛要奔过来一般。 不仅是她们,陈致远、熊宗棠、南亦枫、凤西遥、南诺凡等人皆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看见她们的瞬间,南羽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冲她们盈盈一笑。 待走近,南府下人们齐齐行礼:“参见郡主。” 南羽温声道:“不必多礼。” 随即又看向陈致远几人道:“走吧!先进去。” 一行人越过影壁穿过回廊,七转八拐来到了玉树兰庭。 院子里婢女、小厮有条不絮的忙着,或端着酒水、或拿着水果,见到南羽一行人时,俯身避让在一旁。 上了二楼,大嫂若男公主与二嫂玉淳公主也在忙碌着,正在指挥小厮、丫鬟们摆放东西。 南羽喊道:“大嫂、二嫂。” 正在忙碌的二人转身,笑着朝南羽走来,玉淳公主握着她的手道:“饿了吗?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开席了呢!” 若男公主看着大家说道:“今日是咱们家的大喜事,你们此次出征不仅平安而归,还都升了官,今晚都备了大家喜爱的菜肴,可要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多谢大嫂、二嫂。” “多谢公主。” 陈致远、熊宗棠、南亦枫、高武、凤西遥几人抬手行了个揖礼。 若男公主又说道:“大家先稍等片刻,奶奶她们马上就到了。” 话音刚落,楼下便传来了声音。 须臾,益阳长公主与丹阳郡主扶着南老夫人便从楼梯处转了上来,南云汐搀着习素衣,一个婢女抱着个小婴儿跟在二人身后。 那小婴儿便是习素衣与高武的儿子,名叫高潼,快两个月了。 “奶奶。” 见到南老夫人的瞬间,南羽几人立即弯腰行礼。 “好好好。” 看着几个小辈,南老夫人满面笑容,眼角的笑纹也更深了些。 随即看向南羽,不禁夸道:“咱们阿羽穿着这身衣服就是好看,特别衬你呢!” 闻言,南羽弯眉浅笑轻轻转了一圈,道:“奶奶说好看,那肯定就是极好看了。” 待南羽与南老夫人说完,益阳长公主才让大家各自落座,正式开席。 丫头小厮们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入,每张桌案上的菜肴各有不同。 如陈致远与南云汐桌案上有清蒸鱼、南亦枫的是红烧鱼,南羽桌上就没有,却有她喜欢的烤排骨,而凤西遥桌上有他喜欢的麻辣兔头等等。 这一场宴席是若男公主与玉淳公主负责的,可见她们是费了许多心思的。 陈致远率先倒了杯酒站起身面向南羽说道:“恭喜将军今日正式得授帅旗与帅印,末将敬元帅一杯。” 南亦枫、熊宗棠、高武几人也立马拿着酒杯站起身,面向南羽齐声道:“恭喜元帅。” 南羽也端着酒杯站起身道:“风谨多谢几位将军,愿日后风雨同舟,不吝赐教。” 一杯酒喝完,南羽立马又倒了一杯,看向众人道:“风谨敬诸位一杯,多谢大家在这两年来的帮助与支持,小羽感激不尽。” 自她掌管赤焰军以来,若不是家人与赤焰军将领的支持与帮助,她也不能如此顺利地开展自己的计划,更不能无后顾之忧地一心扑在自己想做的事上。 一日早朝结束后,南羽在出宫的御道上截住了柳清尘。 “不知郡主找在下何事?” 见南羽故意走到自己前方挡住路,柳清尘也不恼,而是停下脚步先向她揖手行礼后才开口问道,脸上神情柔和淡然,语气温和。 南羽偏头看着他浅浅一笑,头上流珠轻晃,随即又往后退了半步,伸出右臂往前一抬,示意边走边谈,柳清尘微微颔首便与她并列而行。 “听说与北越、吴蜀的谈判还没谈妥?” 二人似闲庭信步般走着,说话时南羽眼睛一直目视着前方。 “是还没谈妥。” 柳清尘穿着一身浅绯宽袖圆领官袍,头戴垂脚乌纱帽,双手垂抱着玉笏,目无波澜地目视前方。 闻言南羽打趣道:“还有咱们玉树临风、才华横溢、能言善辩的清尘公子谈不妥的?” 柳清尘浅笑道:“清尘毕竟是一介凡人,也有自己力所不能及之处。” 南羽又问道:“他们不愿为自己的士兵掏钱?” 柳清尘道:“也不全是,不过是还想要些利益罢了!” 南羽暗暗点了点头,片刻后又问道:“早就听闻清尘公子辩才无双,不知可否有幸瞧上一瞧?” 闻言,柳清尘停下脚步,侧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南羽。 南羽也停下脚步,坦然的回望过去。 须臾,柳清尘低眸轻轻一笑,继而往前走去,温和的声音传来。 “今日未正时分开始。” 听到这话,南羽站在原地看着那背影笑着说道:“多谢清尘公子。” 话虽这么说,但南羽脸上可丝毫看不出有所谓的感激之情。 未正时分,南羽在门外下马,身穿一身戎装,头戴赤焰抹额,左手握在腰间佩刀上,踩着点跨进大门。 一进大门便看见前方廊下正站着在说话的柳清尘与鸿胪寺寺卿黄既筠,余光瞟见她进来的身影时,两人都停止了交谈,齐齐向她看来。 “见过郡主。” “黄大人、清尘公子。” 待南羽上了台阶,三人相互抬手见礼。 黄既筠含笑说道:“听清尘公子说郡主要来,还以为是郡主说笑呢!” 看着南羽这一身装扮,怎么也不像是要来好好谈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打架的呢! 看了柳清尘一眼与黄既筠,南羽笑着说道:“都说清尘公子谈判时能舌战群儒、妙语连珠、据理力争,风谨早就想见识见识了。正好今日无事,便来旁听旁听。黄大人,不打扰吧!” 黄既筠说道:“怎会打扰呢!再说了,东漓不少人都想一睹清尘公子风采,可又有多少人能瞧见呢?” 说完,左手一抬客气地说道:“郡主,请吧!” 南羽微微颔首,便跟在二人身后走了进去。 今日是与吴蜀的谈判,三人进去时,其余人员都到齐了,柳清尘与黄既筠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而南羽则在后面靠窗的地方随意捡了个位置坐下,将腰间的赤焰刀解下重重的放在左手边的小案上,立即便有人给她送来茶水、点心、水果。 在她跟在二人身后进来的瞬间,原本还在说话寒暄的众人瞬间噤声了,都静静地看着她,尤其是吴蜀使节。 虽然他们不曾见过南羽,但能在东漓这身打扮的女子,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谁了。 第112章 柳清尘谈南亦书 见她在不远处坐下,又正面对着他们,吴蜀一官员皱眉,看向黄既筠质问道:“黄大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待黄既筠开口,正低眸拿着个橘子剥皮的南羽便说话了。 “没什么意思,本将好奇,来看看。” 随即抬眸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不行吗?” 说完还掰了瓣橘子喂入口中。 见对面众使节都隔着人墙瞧着自己,待口中之物吞下后,南羽将手上剩余的橘子往前一递,问道:“橘子还挺甜的,要吃吗?” 对面的人脸色立马难看起来,但这毕竟是东漓的主场,也知道若是东漓皇帝不允许,南羽也来不了,只好气闷地闭嘴了。 而黄既筠与柳清尘则微微低头浅浅一笑,但很快又收住笑容,开始与对方谈了起来。 南羽一个人坐在后面喝了一壶茶、吃了两盘橘子,又吃了一碟点心,百无聊奈的听着他们的据理力争。 大部分已经谈妥了,还有一点原本便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吴蜀非得咬着不松口,南羽被吵得有些头疼,略微有些烦躁地偏头看了看外面。 日头已经渐渐西斜,已经未时末了。 收回目光后,百无聊奈中左手无意识地摸到了放在桌案上的赤焰刀,便拿着赤焰刀反复翻看把玩着。 不知怎么的,竟不小心将刀柄带出鞘寸许,随即又用右手食指轻轻将刀按回刀鞘。 听到屋内声音突然安静下来,南羽不明所以的抬头望去,只见原本争吵不休的众人都看着她。 南羽手中将刀柄抽出来寸许又按回去,就这样反复把玩着,又一脸无辜的看着众人。 “我只是在这里坐得无聊了些,各位继续、继续。” 说完,还送上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那些转头看着南羽的东漓官员已经回头,可对面吴蜀使节却还是神色不虞地盯着她。 见状,南羽似乎心中了然,说道:“各位大人谈了这么久想必是累了吧!要不风谨给各位削个水果吃吃。” 话未说完,南羽已经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抽出赤焰刀便开始削皮了。 长长的赤焰刀丝毫不影响南羽的发挥,削完后整个皮又薄又长,中间竟然没断,将皮向众人展示了一番后放回桌上。 随即将桌上一个装点心的盘子腾空,把削好皮的苹果放入里面,用刀切成块,神色专注且认真。 还边切边道:“我这把刀可快了,在战场上砍敌人脑袋就像切这个苹果一样。不过你们别介意啊!每次砍完人我都有认真擦过,绝对干净。” 说话间,苹果就被切好了,随即将闪着寒光的刀向众人展示道:“你们看,锃光瓦亮的,很干净吧!” 看着南羽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听着她的话、看着她手中的刀,又想起那七万大军,吴蜀众人顿感脊背发凉、手心冒着冷汗。 迎着众人的目光,南羽将刀在臂弯一擦、往鞘中一收,起身端着果盘走过去放在众人的桌上,一双大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吴蜀使节,嘴角微勾、邪魅一笑。 随即恢复正常,站直身体看着众人笑着懒懒说道:“苹果很甜,诸位慢慢聊、慢慢谈,我出去走走。” 说完抬手向众人拱手一礼后,转身朝外面走去,边走边感叹道:“哎!我果然做不了这风雅之人,还是适合当个武人,只能干些上上战场、打打仗、杀杀人的事了。” 随着她声音消失的还有她的身影。 在她走后,吴蜀官员似乎才松了一口气,又扯出一丝牵强的微笑看着东漓官员。 柳清尘伸手将桌上的果盘往前轻轻一推,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对面的吴蜀使节。 “女子果然心细,我等与诸位谈了这么久竟没想到累着各位贵客了。这苹果是我东漓定安郡主刚刚专门为各位贵客切的,不如尝尝,味道应该是不错的。” 黄既筠也笑眯眯地说道:“是啊!各位尝尝吧!郡主亲手备的水果,可不是一般能人吃到的。” 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吴蜀众人心中虽然气得想骂人,但也不好当面表露出来,只好含笑而对。 黄既筠刚说完,柳清尘便起身了,对黄既筠说道:“黄大人,我看今日诸位贵客也累了,不如咱们改日再谈。” “如此甚好。” 黄既筠也站起来,向对面的人拱手一礼后继续说道:“今日就先谈到这里,待诸位回去休息休息,咱们改日再议,改日再议。” 见状,东漓官员纷纷起身,向对面之人齐齐一礼后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大门外 众人出来时,看见南羽站在门口梳理着飞踏的鬃毛,黄既筠知道柳清尘与她有话要说,互相一礼后便带着官员离开了。 看着柳清尘走下台阶,南羽微微挑眉,问道:“这么快就结束了?” “累了。” 柳清尘淡淡一语。 话虽这么说,可他脸上丝毫不见疲惫之色。 闻言,南羽浅浅一笑,将马缰丢给梦魇,与柳清尘并排而行。 扶着腰间刀走了几步后,南羽才说道:“惊才绝艳、辩才无双的清尘公子,风谨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柳清尘目视前方淡然一笑,说道:“真正惊才绝艳、辩才无双的人是你哥哥南亦书。” “哦?” 南羽微微偏头有些好奇的看向他。 柳清尘似在回忆般说道:“你哥哥十四岁那年在应天书院春日茶会上的辩论才是真正的精彩绝伦,至今无人超越。” “在场的所有学子、先生、大儒,无论是从古自今、从文到武还是从天文到地理皆无一人能辩过他,连我祖父都说他天赋异禀、天之骄子,对他青眼有加,也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南羽轻轻磨搓着腰间刀柄,神色平淡道:“是吗?那时我才四五岁,没有亲眼见到。” “虽然之后听许多人说过,但因为不曾见过那场面,人云亦云地,只觉得是众人太过夸张了。” 柳清尘继续说道:“我那时也就八九岁,那日正好跟在祖父身边去了那场春日茶会,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青衣黑发,端正地跪坐在柳树下的蒲团上,面对众人刁钻、古怪、甚至是不切实际的说法,他都能游刃有余、泰然自若、旁征博引,既能说服对方又不会让人尴尬难看。” 南羽笑着道:“我大哥岂不是一直如此?温润如玉、彬彬有礼、沉稳冷静。” 因为在南羽的记忆中,大哥就是如此,从小就照顾着弟弟妹妹们,有什么好东西首先都是给他们。 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二哥、三哥会动手打回来,但大哥不一样,他从不轻易动武,而是彬彬有礼地三言两语说得人心中羞愧,然后让人发自内心的前来道歉。 柳清尘却轻轻摇了摇头,说:“那是后来。那时的他让我真正知道了什么叫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谦谦君子。” “那场春日茶会让他一辩成名,至今位居京都九子之首,也是让我们每个人都心服口服的。” “他若居其二,无人敢居其一,但他从不恃才傲物,待人温和有礼。” 在京都九子中,南亦书以文武排第一,柳清尘以文排第二,太子玉容排第三。 南羽就静静地听着柳清尘说,低眸看着脚下的路,时不时地踢一下路上的小石子,脑海中想象着哥哥那时舌战群儒的模样,嘴角不知不觉间勾起了一抹笑意。 南亦书名声大噪那段时间,她都只是听旁人说的,偶尔才在府中下人口中知道一些,但从来没有听府中长辈说过只言片语。 每次问哥哥时都被他三言两语带过,所以那时南羽才会觉得世人夸大其词了。 今日还是她第一次听人这么详细地说着哥哥那时的风采。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文武双全,但一直以为只是在军事上更为突出而已。 因为在她印象中,大哥南亦书与父亲他们所聊的皆是与兵马集结制度、打仗作战等有关的;带弟弟们时,要么是武功、要么是行军打仗,除了偶尔的字画外,很少看到有其他的。 如今看来,原来是他的军事才能掩盖了他的文采。 梦魇牵着马不远不近地跟在二人身后,太阳西斜,阳光透过路边树间的空隙投射在行人身上。 柳清尘继续说道:“可是不久后,他便跟着南帅上了战场。再见时,他穿着一身戎装骑在黑色的骏马上,整个人英姿勃发、英武帅气,原本的温润中也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还是与半年前的那个人不一样了,后来再也没有看见他参加过那些文人士子间的活动了。” “所听到的都是世人口中的赤焰军少帅打仗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地算无遗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往不胜、锐不可当。” “他常常奔走于军营之中,除了偶尔的几次会面后,我们之间再也没有过多的交谈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柳清尘脸上有毫不掩饰的遗憾之色。 南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以对,继续在脑海中回忆着大哥的音容相貌。 第113章 南羽遇袭 沉默片刻后,柳清尘继续说道:“当南氏众将战死,尤其是他战死的消息传回来时,祖父在院子里面朝北方站了整整一夜,那时我觉得祖父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之后他回到书房,将南亦书早些年还跟在祖父身边学习时所写的字画拿出来,爱若至宝般摆放在桌案上轻轻抚摸着。其中他最珍视的那幅字画上面写着:护我河山。” “祖父对我说:他若是从文、他若不是南家子、若不用上战场,那他将来肯定能成为东漓第一首辅,其能力连我父亲都不及他。” “可身为南家子,他宿命如此。他是忠烈侯府嫡长子、是赤焰军少帅,他需要担起南家人肩上的责任、需要扛起赤焰军的大旗,且他毕生夙愿也在此,祖父对此除了惋惜还是惋惜。” 听完后南羽更沉默了,京都南家两百年来也只出了南策这么一个从文的南家子,而其余南家子大多年纪轻轻便战死沙场,能安然活到终老的寥寥无几。 不仅京都南家如此,岑州南郡南家人战死在沙场上的人也不少,只是他们至今无一人的官阶、爵位有京都南氏高,看起来更没有这么显赫。 其实不是这样的,南氏人才不少,但都在藏拙。 哪怕是做了官,人人都很低调,基本不与东漓权贵私下结交,只安安稳稳地做自己的地方官,然后到了年龄就安然辞官回家养老。 封爵的更少,最高的也就伯爵,还是好多年前战死后追封的。 过了许久,柳清尘又道:“你今日去这么一遭,估计很快就能谈妥了。” 闻言,南羽一言难尽的看着他:“都说清尘公子温和大方、谦谦君子,今日我听你提的那些要求都忍不住摇头,换我我也不同意,甚至都想提刀劈了你,那些要求谁同意谁是傻子。” 柳清尘轻叹一声,仰头看着天空中飞过的鹰,似是无可奈何般说道:“谁让我是东漓的臣子呢!不就得为着东漓着想吗?” “更何况这些可都是我东漓将士用鲜血、用生死换来的,自然不能便宜了他们,不然岂不是愧对那些为东漓流血流汗的将士们了?” 看着他那坦然自若、大义凛然的模样,南羽扯了扯嘴角。 须臾才开口说道:“清尘公子果真忧国忧民、威武不屈、锱铢必较,竟有专利国家而不为身谋的博大胸怀,敬佩敬佩。” 柳清尘像是没有听懂南羽话中意,伸手接住一片随风飘落的树叶从容一笑,随即嘴角含笑漫不经心道:“彼此彼此。” 看着他的笑,南羽忍不住腹诽道:这模样怎么看都像只翘着尾巴的狐狸,尤其是那笑容,假得不能再假了,怪不得有人称他为笑面狐。 过了片刻,柳清尘手尖旋转着树叶,目光空远、语气极轻地说道:“况且这次是我们赢了,若是输了,只怕他们会更过分。” 闻言,南羽也不说话调笑了,只是放在刀柄上的手指不禁用力了几分。 在东漓众官员的齐心协力下,与北越、西珍、吴蜀的谈判很快便谈好了,虽然其中有些波折,但都不影响最终的结局。 这一次谈判中,东漓占尽了上风,尤其是对吴蜀国而言。 而作为皇帝钦点的清尘公子再一次大放异彩,甚至得到了皇帝的赐婚,陛下将嫡公主玉湉许配给了他。 赤焰军大营 “你想建重甲骑兵?” 大帐中,听到南羽的想法后,南亦枫看着她微微蹙眉。 南羽颔首:“我想试试。” 沉默片刻,陈致远说道:“若是重甲,无论是对士兵还是战马要求都很高,可不比你建凤羽营那么简单。” “且不说人的问题,就马匹也不是一个小事,咱们未必有那么多符合要求的战马。”左锋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待众人说完,南羽说道:“咱们不是缴获了上万匹北越、吴蜀他们的战马吗?我们就先试试,如果能行那就建,如果不行那就停止。” “那后续呢!若是需要更多优良战马怎么办?”公西正阳问道。 闻言,南羽右手摸了摸下巴,转身看着身后挂着的那副巨型地图,利落果断地指了西北角的西梁国。 将军徐风疑惑道:“将军的意思是从西梁买?” 陈致远与南亦枫对视一眼后,齐声道:“是打。” 熊宗棠道:“将军要打西梁,准备何时动手?” “暂时肯定是不行的,过个一两年吧!得寻个好时机才行。” 说话时,南羽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舆图,不仅看了西梁,还看了东漓周边其他国家。 慕定山接话说道:“咱们刚刚收复城池、灭了那几个属国,再要打仗只怕会让周边国家更加忌惮,东漓未必能再次承受住诸国联军,如今缓一缓也是好的。” 凌寒道:“不仅如此,打仗尤耗军需,无论是军粮的运输还是器械的运输,所需银两也不在少数。咱们刚打完一仗,若是连续发动战争于国于民都不利;不若先修养生息,待民生恢复一些后再打。” 欧胜兵道:“如此也好,咱们现在就先将新入伍的士兵和将军说的重甲骑兵练着,过个一两年再打不迟,反正咱们等得起。” 赤焰军回京后,陛下下令让赤焰军扩军,由原来的十万人扩至十五万人,兵部负责招兵。 最多再过一月,新兵就将到位了。 南羽看向凌寒说道:“凌将军,你也要再挑选好人员充入游奕军,届时建立重甲骑兵,肯定是先从你的游奕军中选。” “末将明白。”凌寒应道。 半月后新兵就位,不仅赤焰军大营的校场上喊杀声震天、士兵训练如火如荼,凤羽营训练的山谷内亦如此。 凤羽营如今被南羽交给列胜英负责、白朗辅佐,而她自己因军务繁多,也只是时不时地去看看。 但即使如此,谷内训练未打折扣、选拔的人也丝毫不差。 自从赤焰军扩建后,南羽有时候几天都是歇在军营中,或者就是在京都与赤焰大营间往返。 咻 在众人被突然出现的绊马索绊倒时,四周羽箭飞射而来,跟在南羽身后的士兵瞬间倒下一半。 “有埋伏~” “将军小心。” 摔下马背的南羽刚顺势翻滚一圈还没来得及起来,一直羽箭便射中了她的左臂,若不是她反应迅速避开了要害,只怕已经死了。 南羽迅速就近靠在一棵树后躲避飞来的羽箭,抬眸望去,只见赤狐已经中箭倒在地上,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它还在试图站起身来。 手臂传来的疼痛让她微微蹙眉,顺着手臂看去,只见被羽箭划过的伤口流出来的血呈微微的黑色,南羽迅速点穴护住自己的心脉。 “我们被包围了。” “箭上有毒。” 险险避过羽箭的士兵们环看了一圈,大致确定了周围树林中藏了不少人,又翻看了一下伤口,见伤口流出的不再是正常的血色,立马出声提醒着其他人。 不远处,一名中箭士兵的头靠在已死的战马肚子上,颤颤巍巍的摸出了信号,手哆嗦着将信号烟花放入空中。 漂亮的彼岸花在空中绽放的那一瞬间,那名士兵也咽气了。 随即几名幸存的士兵也先后放了求救信号。 赤焰军营 望楼上,正在巡视的士兵看见远方天空中绽放了一朵彼岸花,拍了拍身边的队友。 “彼岸花信号预示遇险、求救,那是京都方向,将军才出营不久......” 还不待说完,盯着那彼岸花的领头士兵就赶紧推着另一个士兵催促道:“你快去禀报陈将军、左将军他们,将军可能遇险了。” “是。” 那士兵急忙下了望楼,朝将军们的军帐跑去,刚好在一处转角遇到了陈致远几人。 魏之欣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蹙眉训斥道:“军营重地,跑什么跑。” 那士兵来不及从魏之欣手里挣脱,连忙禀报:“陈将军,西北方刚刚传来彼岸花信号,将军才......” 还不待那士兵说完,陈致远与熊宗棠几人赶紧往那个方向跑去,才跑了几步就看到天空中又升起了几朵彼岸花。 “备马,快备马。” 陈致远双目紧紧盯着天空中绽放的彼岸花吩咐着。 随即一边往回走一边安排道:“熊将军、欧将军、东将军,你们带人随我出营,带上苏大夫他们。” “是。” 几人应道,立马便转身去准备了,同时也派人去找苏木他们了。 看着赶来的另外几位将军,陈致远神情严肃道:“左将军、慕将军、宁将军,麻烦你们镇守大营,等我们消息。” “好。” 知道事情紧急,几人也没有说什么便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安排完后,刚好亲兵牵着马过来了,陈致远立马翻身上马,带着士兵朝营外策马而去。 “都散了,别在这儿围着了。”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散了,都散了。” 左锋、慕定山几人看见一行人消失在远方后,压下心中的担忧,镇定地安抚着众人,随即遣散了周围的人。 周围众将士见陈致远带兵而去,左锋和慕定山现在又很镇定,他们也很快就镇定下来。 第114章 南羽重伤 凤西遥、陆之凌、冯学恩几人听到外面有些吵闹,不明所以的走出帐篷,拦住一个士兵问道:“兄弟,刚刚听着有点吵,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士兵回道:“刚刚西北方向发现了彼岸花信号,陈将军带着人出营了。” “可知是谁放的?” 闻言,陆之凌急忙问道。 那士兵微微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确定,只是将军才离营不久,也是那个方向。” “站住~” 听到士兵的话,刚走过来的凤西遥便朝那个方向奔去,冯学恩与苏湛铭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拽住。 “放手。” 被两人拽住的凤西遥,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西北方向,神情严肃,声音冰冷。 冯学恩道:“没有军令,不得擅自离营,你忘了吗?” 凤西遥用力挣扎着,丝毫不理会他的话。 眼见冯学恩和苏湛铭两人都快压不住他了,上官忠宇从后面抱住他,不让他挣开。 陆之凌走到他前方劝道:“发信号的未必就是先生,就算是她,以先生的身手未必就有事。再说了,陈将军不是已经带人去了吗?再等等吧!” “是啊!将军身手了得,凤七,你也别着急。” “如今情况未明,你若冲动擅自离营,反而会招来话柄。” “不错。况且你还是先生身边亲近的人,就算你不怕有非议,也怕给先生惹闲话吗?” “陆二、上官他们说得没错。我们都是因为先生才进赤焰军的,若是我们不顾军纪冲动行事,不仅会给众位将士造成不好的影响,更会连累到将军。” 端木青松、姚北泽、裴欣等人也围上来劝着。 苏湛铭劝道:“我们知道你很担心,但你看几位将军都很镇定,想来应该没什么事,不如就等等吧!” 慢慢地,凤西遥也平静了下来。 他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难免因为心急而冲动了些,经过几人的劝解与分析,也知道自己想多了。 毕竟南羽的身手他最清楚了。 见他逐渐平静下来,几人放开了他,苏湛铭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无声的安慰着。 这么久时间相处下来,几人对凤西遥的事也有所了解,更明白他与南家兄妹感情甚笃。 虽然想通了,但心中难免担忧,凤西遥也没有再回帐篷,而是看着西北方随地坐了下来。 “陈将军已经带人去了,有什么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回来的,别着急。” “况且这光天化日、京都天子脚下,没人敢这般挑衅的。” “都别着急,我们一起等等消息。” 苏湛铭几人怕他又冲动做出什么事来,也在一旁或站、或坐陪着他,说的话是在安慰别人,也是在安慰自己,毕竟他们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心。 林间道路上 “保护将军。” 一轮箭雨过后,埋伏在树林中的数十个黑衣人握着刀朝南羽几人包围而来。 见状,幸存的几名士兵立即拔刀迅速朝南羽所在的地方奔了过去,将其围在保护圈中。 而在箭雨停止的瞬间,南羽就站起身拔出了腰间的刀,目光沉寂地看着那些黑衣人越来越近。 “杀。” 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时,南羽带着几名士兵率先朝黑衣人杀了过去。 双方兵戎交接的瞬间,对方便有几人倒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虽然赤焰军作战勇猛、不畏生死,奈何黑衣人人数太多,倒了一批又一批,战到后面,赤焰军士兵也仅剩两三个了。 此刻与南羽对战的是黑衣人的首领,一个手提重刀、力量十足的魁梧男人。 他的攻击凌厉、狠辣、力量十足,每朝南羽砍一刀,举刀抵挡的南羽都被逼得往后退半步。 再加上受了伤和其他黑衣人的围攻,南羽并未讨到半点好处,身上还加了几道伤口,但她依然奋力连杀好几人。 在杀掉围攻她的黑衣人的瞬间,因来不及防御,被那首领一脚踹得连连后退好几步。 “将军小心背后。” “将军~” 与在被踹飞的同时,周围黑衣人又围攻过来,急得剩下的士兵连连大喊。 南羽立即转身几个回合砍倒了围上来的黑衣人,正巧看见剩余的那两三个士兵被人围攻,提到就往那边冲去。 只是还没奔两步,那黑衣首领又挥刀从后背袭来。 不得已,南羽只好举刀格挡,两三刀后用力打出一掌将人逼退后,立即转身准备朝士兵们奔去。 只是刚转身就看见士兵们被黑衣人围着连捅了数刀,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将~军~” 几人的目光至死都看向南羽所在的方向,眼睛久久不闭。 那一瞬间,南羽双手握紧了赤焰刀,立即转身朝那黑衣首领攻去。 两三个回合后,赤焰刀狠狠一刀砍在那黑衣首领左肩上。 南羽神色冰冷道:“今日我活不了,你也别想活,我们一起下黄泉。” 说完,南羽攻势更加猛烈起来,打得那首领不断后退。 周围的黑衣人也立即围了上来,南羽却不管他们,也不再防护,哪怕身上挨了刀剑也只一心盯着那黑衣首领打,只是偶尔顺手解决一下不长眼冲到赤焰刀下的人。 在陈致远、熊宗棠等人带着赤焰军来时,只见南羽一刀砍掉了那黑衣首领握刀的手,随即一刀狠狠抹过了他的脖子。 在鲜血喷溅的瞬间,那黑衣首领往后重重倒地不起。 围攻南羽的黑衣人也倒在了赤焰军的箭雨里,即便有个别逃跑的,也很快便被赤焰军活捉了。 杀掉那黑衣首领后,南羽才苍白着脸缓慢的转身,朝援军来的方向看去,但只看了一眼便倒地了。 “将军。” 在南羽倒地的瞬间,陈致远、熊宗棠几人立即下马奔来。 虽然速度很快,但没能接住她。 “将军。” 陈致远将陷入昏迷的南羽半抱在怀里,她的脸色沾满了鲜血,不管众人如何呼喊都没有一点儿反应。 只片刻时间,陈致远干净的盔甲上也染了鲜血。 “苏木。” 熊宗棠立即大声朝队伍后面喊道。 跟在队伍后面的苏木、陆英、苍术三人提着医药箱立即下马赶来,蹲下身给南羽包扎止血。 “将军中毒了,而且伤得很重。” 再三仔细检查后,苏木最终无力地说道。 “中毒了那就快点解,受伤了就赶紧治。” 将军东别海着急的冲三人喊道。 三人联手已经勉强将南羽身上伤口的血止住了,只是她浑身都是伤,铠甲残破、受伤很重,比在北横城鏖战时还重。 善解毒与治内伤的苍术捏紧了手,低头无力地说道:“这毒...我们解不了。” 闻言,众人瞬间如五雷轰顶,久久不能言。 仿佛觉得这话对他们的打击还不够一般,苍术又说了一句。 “而且将军还受了很重的内伤,没有数月只怕很难完全养好,更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回府,立马回府。” 就在所有人都头脑空白、鸦雀无声的时候,面色非常平静的陈致远打破了沉默。 随即又看向苍术:“你现在还能做什么?” 苍术回道:“我只能施针暂时压制住毒在体内的蔓延。” “那就动手。” 说完,陈致远又看向陆英与苏木请求道:“还请两位传书百草阁,请阁主他老人家跑一趟。拜托了。” 陆英道:“陈将军放心,我这就写信回去。” 陈致远又看向熊宗棠吩咐道:“熊将军,这事瞒不住。一会儿你回军营,务必与诸位将军稳住军心,赤焰军不能乱。” “我明白。” 熊宗棠神色肃穆地点头应道。 陈致远又吩咐道:“欧将军,你留下来清理战场。” “是。”欧胜兵应道。 陈致远双目如鹰地看着他叮嘱道:“不要漏掉任何蛛丝马迹。” “明白。” 欧南飞朝陈致远右手握拳微微颔首一礼。 待苍术施完针,熊宗棠将身后赤色披风解下盖在南羽身上遮挡伤口与血迹,陈致远便将她抱了起来朝京都的方向而去。 怕回城的路上再次遇到袭击,东别海带着部分赤焰军一路护送,苏木、苍术、陆英也跟着。 “陈将军......” 南府看门的小厮看着来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了他怀中抱着的人,连忙问道:“这是郡主吗?郡主这是怎么了?” 进门的东别海扯住一个小厮的衣领说道:“将军受伤了,你们赶紧去通知长公主,最好能请宫里的御医前来。” 说完便跟在陈致远的身后朝雅竹苑而去。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雅竹苑,正在院子里挂灯笼的隐菊与品竹听到院子外越来越近的嘈杂的脚步声,一转头就看见了陈致远,便连忙走过去。 还未开口便听陈致远说道:“将军受伤了。” 在听到外面动静的时候,在里屋的含梅与奶娘她们便已经出来了,听见陈致远的话时,含梅二话不说便带着他上了二楼。 还在愣神的奶娘与隐菊几人看着苍术几人都上了楼,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吩咐人烧水的烧水、准备东西的准备东西,然后也连忙跟了上去。 含梅赶紧推开房门,快步走到床边将床帘揽着,好让陈致远将人放到床上。 将人平稳放在床上后,陈致远起身退开几步,好让苍术、苏木他们上前诊治。 “陈将军,郡主她......” 看着满身血迹、昏迷不醒的南羽,含梅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只是还没等她问完,便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声音。 第115章 受伤较重,恐难医治 陈致远退出房间走到外面宽阔的露台上,看见长公主等人已经来了,同时与刚进雅竹苑的南亦枫对视了一眼。 南亦枫快步上来,站在门口外面朝内看了看,又转身走到陈致远身旁。 “怎么回事?” “将军回城途中被人埋伏截杀,随行十三人...全部战死。” 说话时,陈致远面无表情,声音沉稳平静,但眼中隐隐有些冷意,垂在两侧、沾满血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了起来。 闻言,南亦枫呼吸紧了一下,他今日休沐在家,没想到在京都城外还会出这样的事。 “如今情况怎么样?” 陈致远道:“苍术说将军所中之毒他们无解,内伤外伤都很严重,他们现在也仅仅是止了血、暂时控制住毒在体内的蔓延。” 听完南亦枫半转身体背对房门,伸出右手握着拳在栏杆上轻锤了几下。 陈致远也半转身体背对房门看着黑沉沉的天空,继续说道:“我们接到信号赶到时,已经晚了。” “在回来前,我已经吩咐宗棠回营,与几位将军稳住军心;又吩咐了欧胜兵留下来清理,陆英已经向百草阁去了书信。” “多谢。” 听完后,南亦枫向陈致远道了声谢。 陈致远转头看着他道:“不必道谢,阿羽是我们的统帅,也是我陈致远的妹妹。” 听到消息的南云汐赶到后,上了二楼率先看向了陈致远。 “阿羽......” 看见妻子满脸担忧、美眸微红的样子,陈致远心中虽有不忍,但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南云汐瞬间便湿润了美眸,随即又疾步上前问道:“那她如今怎么样了?严重吗?” 这下,陈致远、南亦枫二人都沉默了。 南云汐瞬间腿软往后退了一步,陈致远连忙上前伸出手准备揽住她,可一见手上、身上未干的血迹,又握紧了双手,慢慢收了回来。 所幸跟在南云汐身后的丫头思棋眼疾手快,从后扶住了她。 “云汐......” 陈致远满脸担忧的看着她,眼中皆是心疼、愧疚之色。 看着丈夫身上未干的血迹,南云汐很快稳住心神,镇定地伸手拉着丈夫的一只手,拿着手帕轻轻的擦拭着未干的血迹。 看着妻子故作镇定的样子,陈致远心疼地安慰道:“我没事,都是阿羽的。” 闻言,南云汐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强忍着泪水睁着双眸继续给丈夫擦着身上的血迹。 “苏木和苍术他们都在,不要太担心了。” 陈致远很想抱一下妻子,可是身上还有血迹,一是怕脏了她,二是怕这血腥气熏着她,只好柔声安慰着。 南亦枫也安慰道:“二姐,三妹遇险时,姐夫他们带着人及时赶到了,三妹身上受了些伤、流了血,苏木他们都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南云汐低着头握着丈夫的手臂微微点点头,忍下眼中泪水后,抬眸看着丈夫,擦着他铠甲上的血。 没过多久,太子殿下带着宫中御医来了。 “徐太医,麻烦您快点。” 太子玉容扶着徐太医疾步走来,玄夜提着一个医药箱跟着,后面还跟着几位御医。 原本太子还跟着皇帝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一听到消息,得了陛下的允准便往太医院去,在得知徐太医已回家后,便骑马赶到徐太医家,亲自请了徐太医来。 徐太医是正五品太医院院使,今年六十有余,头发已经花白,整个人看起来骨瘦如柴,但精神还不错。 “见过太子殿下。” 一进雅竹苑,众人立即向其行礼。 在匆忙而过间,太子轻轻挥了挥手,便带着徐太医上了二楼。 待徐太医进去后,才转身看向陈致远与南亦枫几人。 太子走过去问道:“阿羽情况怎么样?” 陈致远道:“回殿下,苍术说中了毒,已施针暂时抑制住了毒性蔓延,还受了内伤和外伤,现在情况不是很清楚。” 太子微微颔首,侧身看着房间内,背在背后的手指轻轻磨搓着衣袖。 “回长公主,郡主所中之毒恕臣无能,暂时还查不出来所中何毒、该如何解,只能如这位苍术大夫一般施针暂时进行控制。” 经过仔细把脉检查后,徐太医面露难色,起身对一旁心急如焚的益阳长公主回话。 “徐太医,请你一定要救救小羽,求你了!” “长公主这么说就折煞老臣了,老臣定尽己所能医治郡主。” 与长公主回完话,徐太医转身与苍术、苏木几人开始交谈商量,奈何最终的结果都是束手无策,只能稍微缓解,吊着她的一口气。 得知消息的南策也赶了过来,只是没有进雅竹苑,只在门外不停的来回走着,目光幽深地看着已经漆黑的夜空。 身后小厮走过来,在南策身边低声回禀道:“三爷,听徐太医说如今还不知道郡主所中何毒,更不知如何解。” “无解....无解...” 听了小厮的回禀后,南策愣神般喃喃自语着。 回过神后又问道:“除此之外呢?” “太医们还说郡主身受重伤,流血较多,内伤较重,恐难医治...” 小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南策簌的一下回头看着那小厮,脸色平静,眼神不停的变换着。 片刻后又恢复正常,仰头看着天边的孤月,捏紧了背后的拳头。 得了徐太医准话的太子虽然很担忧,但还得回宫复命,便先告辞离开了。 御书房 “岂有此理。” 听了太子禀报的皇帝陛下震怒,摔了手中奏折,殿中之人立即全部下跪,噤若寒蝉。 片刻后,稍微平息了心中怒气的皇帝开口说道:“告诉徐本明,无论如何都要尽心尽力,南羽不能出事,需要什么直接说,宫里有的直接拿,宫里没有的就算在外面找也要找到。” “是,父皇。” 跪在下首的太子低眸应道。 “还有,立马传信去百草阁,务必让老阁主赶紧进京。” 太子回道:“已经传信了。” 待心中怒气平息了些,看了一眼殿中跪着的众人,皇帝道:“行了,都起来吧!” 起身后的苏玉赶紧上前将掉落在地上的奏折捡起来,重新摆放在御案上。 “朕才刚提拔了人,就有人敢在京都外动手,而且对她的出行如此了解,此事决不能就此过去。来人,传刑部尚书、大理寺卿。” “是。” 正准备睡觉的二人被宫里来的人连夜叫进了宫,二人在宫门口碰面时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知所云,心里打着鼓跟着人到了御书房。 “臣参加陛下。” 二人进了御书房,瞥眼见太子站在一旁神色冷峻、目光冰冷,赶紧低头给陛下请安。 皇帝淡声道:“起来吧!” “谢陛下。” 待二人站定,皇帝对太子说道:“太子,你先说说吧!” “是,父皇。” 太子向皇帝拱手行了一礼后,才看向两位大人说道:“闻大人、孔大人,连夜叫二位进宫来,是有要事需要你们去做。” 太子顿了顿继续说道:“今日傍晚,飞凤将军在军营回城的途中被人截杀,中毒受伤,徐太医还在府上医治。陛下听闻后震怒,命本宫主领调查,刑部、大理寺协助。” 大理寺卿名孔宪。 此时二人听了来龙去脉后,心中不由震惊,谁竟然敢在京都外赤焰军必经之路上设伏截杀南羽? 微微愣了愣神,二人连忙应道:“臣定当全力以赴,追查真凶。” 南府 “二姐,要不你们先去休息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情况我立马派人通知你们。姐夫,你带着二姐先回去,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一换,都是血。” 几人在这里守了快三个时辰了,见屋内几位大夫愁眉苦脸、丝毫不敢放松的样子,虽然没有好消息,但也没有传来更坏的消息,南亦枫就劝着南云汐和陈致远。 见南云汐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南亦枫继续说道:“二姐,平儿还一个人在家呢!你们都不在,怕他晚上不安全,你们先回去看看吧!” 看着有些憔悴的妻子,陈致远微微颔首,说道:“云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如今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回去休息好了后,明日你来替替伯母她们,她们今晚估计也是睡不着的。” 看了看屋内神色不安的人,南云汐权衡一番最终点了点头,跟着丈夫走了。 屋内 “母亲,要不您先去休息会儿吧!儿媳在这里守着。” 看着一直盯着南羽不说话的长公主,若男公主与玉淳公主也在旁边劝着。 自来了雅竹苑,看着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的女儿,长公主虽然心疼、着急,却没有流过一滴泪。 听到二人的话,长公主微微摇了摇头,对二人说道:“你们去休息吧!我守着,看不见她,我睡不着。” 闻言,二人也不再劝了。 当然,她们也没有离开,只是吩咐人下去准备些吃食。 南湘、南诺凡几人来了后,被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她们带走了,知道若男公主这边要照顾人离不开身,二夫人把南静姝也抱到她的院子去了。 南老夫人在得知消息后,便一直在祠堂内祈祷着。 黑夜过去,黎明到来,最为凶险的一夜过去了,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几位大夫、御医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第116章 云桑回来啦 汝阳郡王府 “世子妃,不好了,郡主出事了。” 正坐在镜子前梳妆的南云桑刚戴好珍珠耳坠,身边的嬷嬷就进来了,闻言立即转头看向她。 看着嬷嬷着急的样子,南云桑问道:“你说的可是阿羽?” 那嬷嬷连连点头:“是,奴婢刚刚才得知消息。昨日傍晚,郡主在回城的途中被人埋伏受了重伤,今日还未醒。” “什么?” 南云桑瞬间起身。 正在整理床铺、收拾装盒的思琴思书两位丫头也都瞬间停下手中活,震惊的看向那嬷嬷。 “备车,回侯府。”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身着翡翠烟罗绮云裙的南云桑已经朝门外走去,思琴、思书也赶紧跟了出去。 刚踏出门,南云桑就迎面遇上了丈夫玉清。 看着着急的妻子,玉清说道:“我已经安排人备车了,我陪你回去。” “好。” 坐在马车上的南云桑略微失神般紧握着双手,紧抿着双唇不说一语。 玉清见状伸出双手盖在妻子的手上,无声的安慰着。 二人刚走进雅竹苑,一股苦涩药味便扑面而来。 “见过清世子、见过世子妃。” 院中下人看见二人,连忙俯身行礼。 南云桑微微颔首,越过几人直接朝二楼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了里面一眼又退了回来,转身朝站在露台边的南亦枫走去。 “姐,你回来啦!” 看着神色着急的姐姐,南亦枫嘴角扯出一丝微笑,随即又看向跟在南云桑身后的玉清。 “姐夫,你也来了。” “嗯。” 玉清微微颔首。 “三妹怎么样了?” 看着神色不太好的南亦枫,南云桑开口问道。 南亦枫在这里守了一夜,此时脸色已经有些憔悴了,眼中红血丝遍布,再加上站在这里吹了一夜的风,整个人都有些麻木了。 南亦枫嘶哑着声音说道:“受了重伤,失血过多,还中了毒,人也未醒,徐太医、苏木他们一直在里面,可是谁都不知道中了什么毒,更没办法解。” 南云桑又问道:“连苏木和徐太医都没办法吗?怎么会这样?谁要杀她?” 面对南云桑的问题,南亦枫无力地摇了摇头。 “让人去查了吗?” 南亦枫回道:“事发之后,二姐夫已经派人去了,只是还没有详细消息,宫里陛下也让太子殿下、刑部、大理寺一起在查。” 默了片刻,看了屋内一眼后,南云桑小声问道:“伯母她们就那样坐了一夜吗?” 南亦枫点点头。 收回目光后,南云桑看着亲弟弟心疼道:“你也在这里守了一夜,先回去休息休息,养足精神,此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完便转身朝屋内走去。 见妻子进了门,玉清才上前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与他一起朝楼下走去。 进门后,南云桑与若男公主对视一眼后先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温水朝长公主走去。 在她身边微微弯腰柔声说道:“伯母,喝杯水润润口、醒醒神吧!” 若男公主也在旁边说道:“是啊母亲,你都一夜未合眼、未进食,也未喝水了,您先喝点水吧!” 长公主这才转头看向南云桑,许是很久不说话的原因,声音微哑。 “云桑回来啦!” “是啊伯母,原本早该回来了,可我今日一早才听到消息。” 说话间,长公主已经接过水杯喝了水。 接过空杯后,南云桑握着杯子劝道:“伯母和大嫂、弟妹在这里守了一夜,不若先到楼下软塌上小憩片刻,让云桑来守着,待您精神头好些了再来。” 见长公主不为所动,南云桑继续劝着:“就算伯母不为着自己,也要为了三妹保重身子。若是等她醒来见着您这样,她也该自责、心疼了。” 闻言,长公主看了一眼还未醒的女儿终于点了点头,若男公主与玉淳公主赶紧扶着她起来。 “那我们就先走了,麻烦大姐了。” 玉淳说完,便扶着长公主走了出去。 放下杯子后,南云桑走到床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南羽,又详细询问了几位大夫,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的。 南云桑又走回床边坐下来,白嫩修长的手轻轻抚摸着南羽那苍白无血色的脸颊,满脸都是心疼。 南羽呼吸极轻极轻,若不仔细瞧,都以为她没了呼吸呢! “大小姐。” 品竹端着一碗飘着浓浓苦涩味道的药走进来。 南云桑看了一眼药碗便道:“给我吧!” “是。” 接过药碗,南云汐用勺子舀了半勺轻轻吹凉些了才喂给南羽,可药全部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南云汐放下勺子,用手中帕子轻轻给她擦拭干净,随后将碗放在床沿,一手轻轻捏着南羽下颌、一手拿着勺子慢慢喂着。 每次喂至少有一半没吞下,但南云汐依旧非常有耐心地边喂边给她擦拭着,帕子都换了两三张。 喂完药没过多久,南云汐也来了,姐妹二人便一起守着。 待吃过午饭,凤西遥也策马赶来了,还不待马停下,人便已经下马冲进了府里,一路急奔雅竹苑。 上了二楼露台,却在门口停住了没有进去,南云汐瞧见他的身影便走了出来。 “汐姐姐,羽姐姐她......” 见南云汐出来,凤西遥连忙问道。 “还昏迷着呢!” 看着他还是一身戎装和略微有些憔悴的面容,便知道他是直接从军营回来的。 不等他说话,南云汐便开口了。 “你昨晚也没休息吗?” 凤西遥低声道:“昨日在营中听闻羽姐姐可能出事了,睡不着,今日陈大哥去了后便让我回来了。” “吃东西了吗?” 凤西遥摇摇头:“吃不下。” “你呀你!真是一点不顾惜自己,我让人去准备吃食,你也先去洗洗脸。” “羽姐姐她......” “不管小羽怎么样,你都先去把饭吃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凤西遥抬眸看去,便见南云桑也走了出来。 “桑姐姐。” 凤西遥小声道。 南家几个哥哥姐姐中,凤西遥最怕南云桑,最敬南亦书。 南云桑看着风尘仆仆的凤西遥说道:“小羽现在有几位大夫和我们看着、守着,还用不了你,还不赶紧去吃点东西,把精神养足。” 见凤西遥还低着头杵着不动,南云桑继续说道:“你不想知道何人对她下手吗?” 闻言,凤西遥立即抬头看向南云桑。 南云桑则走近理了理他略显凌乱的衣领,正了正他头上的赤焰抹额,道:“想知道何人下手,只是让官府的人查怎么够?咱们也得查。可若是你也垮了,谁来帮着亦枫他们查呢?” “我知道了。” 向二人抬手行了一礼后,凤西遥转身下了二楼。 “凤七公子,饭菜都准备好了,都是你平日里喜欢吃的小菜,快吃点吧!” 刚走到一楼,孙奶娘就迎了上来。 凤西遥微微一笑,抬手一礼道:“多谢孙嬷嬷。” 随即走进了偏厅,先用准备好的温水洗了脸后才坐下吃东西。 虽然吃得快,但仪态很好,没有狼吞虎咽。 吃完饭后,凤西遥便坐在院子里的唤竹亭里,靠着圆柱晒着太阳闭眸小憩。 睡了一个时辰后,太阳渐渐西斜,凤西遥眯着眼睛适应光线后,才起身朝楼上走去。 在露台上得知了南羽目前的情况后站了半响,转身下楼出了雅竹苑。 看见他一溜烟就跑出了雅竹苑,孙奶娘看着那背影说道:“这凤七公子怎么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这万一走在路上没瞧清楚前方,撞到人或者被撞了怎么办?” 含梅莞尔道:“凤七公子有时候看着稳重,不还是个孩子心性吗?又不是第一次了。” 凤西遥出了南府后,随即策马回府,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就去找南亦枫了。 江州百草阁 第五陌在收到陆英的信后,便立马给不在百草阁的老阁主去了信,随即找到南楚楚。 看着信中的内容,南楚楚的手微微颤抖着。 待看完,一脸平静地看向第五陌。 “师兄,我想回京,我要回去。” “好。正好我也要去,咱们一起。” 知道她心中担忧着急,第五陌也没有过多耽搁,让青木收拾好东西后,几人便骑马朝京都赶去。 连续赶了三天路,在天黑十分,几人在一家客栈投宿。 见南楚楚一直盯着京都的方向,第五陌安慰道:“楚楚,别太担心了。我已经通知了在云州的父亲,京中还有苏木、苍术与徐太医他们在,一定可以等到父亲赶过去的。” “是啊小姐,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一直跟在楚楚身边的碧如劝道。 第五陌又道:“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咱们继续赶路,你可别还未到家就先倒下了。” 不怪第五陌这么说,这三日以来,一行四人除了吃饭时休息会儿,基本上是日夜兼程地赶路,他自己都快受不了了,更何况两个小姑娘。 可这南楚楚硬是一句抱怨也没有,话也基本不说了,一心只想快点回到京都。 知道第五陌和碧如在关心自己,也明白自己这样不行,她转头看着二人扯了一丝笑意说道:“我明白的,师兄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让自己倒下的。那我先回房睡觉了。” 南楚楚向第五陌微微俯身一礼后便转身回了房间。 第117章 南楚楚回京 看着已经关闭的房门,第五陌不解的看向碧如:“这是想通了?这么快?还这么自觉?” “应该...是吧!” 碧如也不确定地答着。 第五陌折扇一手,道:“算了算了,不管了,累死了,我要去休息了,你们也快去休息吧!” 说完摆摆手也回房睡觉了。 青木与碧如相互看了一眼也各自回房休息了。 南楚楚其实是睡不着的,但她硬逼着自己睡,在后半夜的时候终于睡着了。 第二日天刚亮,吃了早点后,一行人继续北上。 已经第十天了,南羽还是昏迷不醒,楠阁主也只能是行针护住她的心脉,先将她的外伤治好、内伤调养好。 身穿一身蓝衣、身披同色披风的南楚楚到家时,在跨进府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幸亏第五陌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点。” 南楚楚看了他一眼后,继续向雅竹苑跑去,一路不停歇地跑到了二楼,却在门口停住了。 跟在后面的第五陌见她一手扶着门框停住不前,便说道:“你不是急着回来瞧你三姐姐吗?怎么...到了门口反倒不敢进去了?” 南楚楚不理第五陌的话,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屋内。 “楚楚回来啦?怎么在门口站着?进来吧!” 听到动静的长公主转头看来,见到楚楚的时候没有太多惊讶,只是开口让两人进去了。 “见过长公主。” 第五陌整理好妆容,进去先向长公主行了个晚辈礼。 与长公主和父亲打过招呼后,就到一旁找苏木、苍术几人了解情况,苏木的头往门外微微偏了偏示意着,几人又走出了房间,到外面的露台去说了。 南楚楚慢慢走到南羽床前,半跪在地上,缓缓伸出手握着南羽有些冰的手,轻轻唤道:“三姐姐。” 唤了几声后,见南羽没有丝毫反应,她才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楠阁主。 “师父......” 知道小徒儿想问什么,看着她那双满含祈求与期望的大眼睛,第五楠即使再不忍还是如实说了。 “郡主身上的外伤可医、内伤可治,可这毒...为师目前实在没办法。她如今也只吊着一口气,这也是她至今昏迷不醒的原因之一。” “师父,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三姐姐。” “放心吧!只要有一丝希望,为师都不会放弃的。” 南楚楚才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转头继续看着南羽。 “三姐姐,你可要挺过来呀!快快醒来好不好?父亲、叔伯没了,几位哥哥没了,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在这一瞬间,南楚楚强忍了几天的泪水终于泪如泉涌般流了下来,握着南羽的手又紧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长公主用手帕将眼角的泪擦掉,弯身将南楚楚扶了起来,心疼的看着她,理了理她的头发。 “好孩子,这一路赶来累坏了吧!看看你人都憔悴了不少。” 南楚楚擦了擦眼泪,带着鼻音说道:“大伯母,我没事,我只是想快点见到三姐姐而已。” “这里有你师父、几位师兄和太医们看着,你赶回来还没见过你母亲吧!先去见见,吃点东西休息好了再来。” “好。” 快两年没见父亲、母亲了,南楚楚也很想他们,也知道自己连日来赶路状态不好,怕徒惹大家担心,向长公主与师父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蘅芜院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一进门,南楚楚便双膝跪地给父母行了个大礼。 “快起来,让母亲好好看看。” 待女儿磕完头,三夫人陈雯雪赶紧将她拉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瞧着快两年没见的女儿。 “比走的时候高了许多。” 南策也走了过来,随即看了妻子一眼又对女儿含蓄说道:“快有你母亲高了。” 见着女儿回来,南策也很高兴,只是大概所有父亲对子女的爱表达得都比较含蓄,所以他脸上只是带着淡淡地欣慰的笑容。 南楚楚嫣然一笑:“女儿在百草阁吃得好、住得好,各位师兄师姐也都很照顾我,那里什么都好。” 随即又抱着三夫人的手臂娇羞地说道:“就是有点想父亲、母亲。” “姐姐只想父亲母亲,难道就不想我这个弟弟吗?” 清润明朗的少年声音在门外响起,话音刚落,人便提着袍子笑盈盈地跨步走了进来。 “姐姐。” 进来后,南亦言径直走到南楚楚旁站定,一双眼睛中全是欢喜之色。 南楚楚抬手比了比二人的个头说道:“小言都长这么高了,与姐姐一般高了呢!” 三夫人陈雯雪说道:“言儿这一年来如见风长般疯长,尤其是这半年长得更快。” 在儿子与丈夫之间看了看又莞尔说道:“再这么长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与你们父亲一般高了。” 南亦言道:“我都快成大人了,自然要赶紧长高才好。” 南楚楚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背说道:“你才十二岁,离长大还远着呢!” 南亦言微微不服气,说道:“十二岁怎么了?再过两三年,我也能进入赤焰军了。” 南楚楚又抬手摸了摸弟弟的头道:“好好好,咱们言儿已经不小了,快要长大了。” 看着拌嘴的儿女,三夫人笑得也格外开心、温柔。 待孩子们说完话,南策才看向儿子问道:“你不是在跟着府中师傅练武吗?” 南亦言看着父亲道:“父亲,听说姐姐回来了,我想看看姐姐,一会儿便回去。” 原本还在跟着府中师傅练武的南亦言在听到南楚楚回来后,先向那师傅请了一会儿假,准备来看一眼姐姐后再回去继续。 闻言,南楚楚催促道:“那现在已经看过姐姐了,先回去练武,等晚上咱们姐弟再好好说话。” “好。” 南亦言笑着点点头,向父亲、母亲微微颔首后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南楚楚回府后,日日跟在师父或师兄们身边照顾南羽,换药、配药、熬药大多是亲力亲为,品竹也跟着众人边做边学。 一日太子殿下来看望南羽后,刚走出雅竹苑便被一袭红衣拦住了。 “太子殿下,若是您那边有什么消息,麻烦通知我一声,有些东西我不一定能查得到。” 两人相对并肩而站,凤西遥看着前方雅竹苑门口,傍晚的风吹得他宽袖翻飞,说话时面无表情、声音轻缓。 闻言,太子殿下微微偏头看向凤西遥:“阿瑶,这些事我会处理,相信我。” 凤西遥也转头看着他说:“您是太子殿下,有些事不好做,可我不一样.....” 可还不等凤西遥说完,太子便微微蹙着眉阻止道:“你不要乱来。能让我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查出背后之人,且对阿羽行动如此了然的,必定不是一般人。而且,他们不仅了解阿羽,对她身边的你们肯定也很了解。” “所以阿瑶,如今阿羽还没醒,你们万万不可再出事,她会难过的;待我查出背后之人后,我会亲自处理的。” 凤西遥动动嘴准备再说些什么,太子殿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便越过他走了。 看着太子殿下离开的背影,凤西遥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离开。 柒园 圆月之下,凤西遥正坐在石桌边擦着风华,剑色如那明月般清冷。 “公子,老爷来了,正在府外下马车呢!”刘雨声站在不远处禀报道。 凤西遥擦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擦着,只道:“带他过来吧!” “是。” 没过多久凤父就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看了凤西遥片刻才走过来。 凤西遥放下帕子,将剑放回剑鞘搁在桌上,站起身倒了杯热茶放在凤父面前。 见凤父只在旁边站着不说话,凤西遥便先开口了。 “父亲来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看着已经与自己一般高的儿子,凤父须臾才背着手侧身避开凤西遥的目光开口道:“为父知道你与那定安郡主感情深厚,但作为你的父亲,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凡事当断则断,莫要牵扯太深,免得日后追悔莫及。” 凤西遥盯着那背影问道:“父亲就是专门来说这事的?” 凤父微微向后偏头说道:“不错。为父这也是为了你好。” 听到这话,凤西遥自嘲一笑,轻声问道:“父亲您究竟是为了我好还是怕我会牵连到凤家?” “你...” 听到凤西遥的质问,凤父愤怒地转身,却在看见他那沉寂幽深的眼神中住了口。 片刻后,凤西遥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桌上自己倒的那杯茶说道:“若是断了与南府的联系,孩儿才是要真正的追悔莫及,孩儿绝不会这么做。” “凤西遥。”凤父厉声呵斥道。 凤西遥抬眸看向凤父,坦然说道:“孩儿与郡主也绝非是父亲口中的那种关系。在孩儿心中,那就是我的亲姐姐,是我尊敬、想要追随的人。” “你姓凤,她姓南。” 凤西遥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 随即又问道:“敢问父亲,亲兄弟之间就一定是和睦相处、毫无算计吗?” “......” 凤父被他一时问住了,竟不知如何回答。 第118章 凤西遥:父亲可曾真正关心过我 须臾,凤西遥又问道:“父亲,您可曾真正地关心过我?” “你这话何意?你是在怨我、怪我吗?” 凤西遥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微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慢慢说道:“父亲可知,若不是羽姐姐,我早就死在了多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一日去福安寺祈福回来的路上,五哥说那路边的冰花好看,只要我帮他取回来便给我吃我最喜欢吃的糕点。我同意了,五哥就让马车停了,当我满心欢喜地下车去摘冰花的时候,马车却走了。” “我就一直在后面追、一直喊,可是马车没有停,更没有人看我一眼。我不知道自己追了多久、有没有哭,我只知道自己浑身脏兮兮的、衣服全湿了,我很冷很冷、很累很累。那时我才六岁。” 凤西遥的声音很平淡,脸色也平静,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在静静的回忆述说着。 “当我醒来时,睁开眼看见的人就是羽姐姐。她那时也那么小,见我醒来后便高兴地与我说话,可我听不清楚她说什么,我只觉得一身红衣将她衬得特别特别好看,很快我又睡着了。” “我再次醒来时,是在南府。照顾我的丫鬟说是羽姐姐在路上求着父母将我带回去的,那时我发烧了,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我醒来没多久,羽姐姐便带着南府的四公子、五公子去找我了,那时的她还是穿着一身红衣、身上披着红色斗篷。一进屋便将她手中的平安结给了我,五公子说那是她亲手做的,就是为了送给我。” 凤西遥缓缓讲着,凤父便静静的听着。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南羽只觉得他很可怜,既然遇到了便想帮一帮他,最起码等他烧退了才让他离开。 后来等下人给他换了衣服、将脸擦干净后,见他长得那么漂亮,便有些心疼了。 在他醒来后,南羽见他虽然长得漂亮,却不说话、更是一个人平静的看着床顶发呆。 那时南羽还以为他烧傻了,有些无措地站在床前问道:“怎么办呀?人傻了。” 南亦哲趴在床沿朝他挥了挥手,见他没有多大反应,站起身点点头道:“确实傻了。” 南羽又凑上前盯着他看着,一脸惋惜说道:“长得这么漂亮,就这么被烧傻了,好可惜呀!” “我...没傻。” 大概是烧了许多天的缘故,他的声音很沙哑,也很轻,微微偏着头看着三人。 三人一惊,南羽连忙凑过去看着他:“啊!你没傻呀!那你刚刚怎么不说话呢!也没什么反应,就和傻了没多大区别嘛!” 还是南亦行关心问道:“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不知...道。” 闻言,南羽俯身过去伸手摸他的额头,片刻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不烫了。” 这时,照顾他的下人端着刚熬好的药走了进来,闻着那药味,凤西遥皱着眉头,眼中都是抗拒。 南羽伸手轻轻抚着他皱得很深的眉头,轻声哄道:“别皱眉了哟!你长得这么好看,再皱就不好看了,会显得很老很老的。” 随即起身接过下人手中的药碗,拿着白瓷勺子轻轻搅动、吹了片刻,又看着凤西遥哄道:“小孩子生了病需要喝药的,喝了药才能快点好,好了之后你就不难受了。” 见凤西遥还是不想吃,南羽又说道:“要不你先吃点糖,吃了后再喝药,喝完药再吃些糖就不苦了。” 南亦哲也趴在床边点着头说道:“小羽...我姐做的糖可好吃了,很甜很甜,很好吃的。” 南亦哲与南羽是龙凤胎,只因出生比南羽晚了半柱香,只得不情不愿地喊着姐。 原本他是不愿喊的,奈何每次都被南羽收拾,后来也就老实了。 几人说话间,南亦行已经拿着糖走过来了,并剥了颗递到凤西遥嘴边:“你尝尝,不骗你。” 看了三人一眼后,凤西遥才微微张嘴将糖含入口中,确实很好吃。 南亦哲一脸傲娇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凤西遥微微点了点头。 南亦行一手扒着床架子,一手端着装糖的碟子也笑着哄道:“那你先起来把药喝了,喝完药我再给你吃这些糖。” 南羽也开口了,说:“不仅有糖,还有很多好吃的点心,有甜的、咸的,各种口味、各式各样的,很多很多。” 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又大又圆,特别可爱。 “特别特别好吃,一点儿都不必这糖差。” 南亦哲说话时还特意做了个夸张的动作。 面对几人的诱惑,凤西遥抿抿嘴,慢慢撑着床坐了起来。 南羽用勺子舀了一勺药,看着他问道:“是我喂你喝还是你自己喝?” 凤西遥不好意思让她喂,便伸出双手。 “好吧!你自己喝。” 南羽将药碗递给了他。 待他喝完后,南羽赶紧将手中剥好的糖塞入他口中,还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说:“自己喝药的小孩子最勇敢了,你是勇敢的小朋友。” 突然被人摸头,凤西遥脸上微红,略微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见他害羞了,南羽也不再继续逗他了,将他手中的药碗拿过来递给下人。 南亦哲端着刚刚送来的点心,一手一碟,站在床边问他:“你想吃哪个?” 凤西遥抬头,目光在两碟之间来回看,两碟点心看起来都很好吃、闻着也香。 怎么办? 该选哪个? 大概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南羽干脆地一手拿了一样,先将右手中的点心递到他嘴边,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凤西遥小小咬了一口。 待他咽下后,南羽又将左手中的点心递到他嘴边。 就这样,南羽喂着他吃完了两块点心,南亦行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喝下解解渴。 等他喝完水后,南羽问道:“还要吗?” 凤西遥轻轻摇了摇头。 南羽拿着一块自己咬了一口道:“也好,你刚醒来确实不宜吃太多。一会儿还要吃点别的,现在吃饱了,一会儿就吃不下了。” 南亦哲趴在床边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凤西遥。”凤西遥垂眸小声说道。 南亦哲又问道:“哪个西?哪个遥?” “西方的西,遥远的遥。” 凤西遥说话的声音更小了。 南羽轻轻呢喃,随即笑着说道:“凤西遥,你的名字很好听呢!” 闻言,凤西遥瞬间抬眸看着笑意盈盈的南羽:“真的?” 南羽重重地点点头:“我特别喜欢你这个名字,我还觉得这个名字与你特别相配呢!心向远方、逍遥自得、一往无前、光辉万丈。” 随即又向他介绍道:“我叫南羽,羽毛的羽;这位是我四哥南亦行,行走、行动的行;这是我五弟南亦哲,意为明智,我们是龙凤胎,他只比我小了半柱香呢!我们遇到你后,给你换的就是他的衣服。” 南羽小小的身子沿着床沿往下滑,已经半跪在地上了,双手撑着下巴说道:“我能叫你阿瑶吗?你就叫我羽姐姐吧!” “好。” 几人聊得火热,外面传来了声音,且越来越近。 南羽赶紧从地面上站起身,拍了拍裙摆,整理着仪容。 很快,一个温婉端庄的贵妇人便走了进来。 “娘亲。” 一见那夫人,南羽扬着可爱的笑脸甜甜地喊着。 “母亲。” “伯母。” 南亦行、南亦哲也乖乖在一旁站好。 长公主宠爱地摸了摸南羽的脸,走到床边看着凤西遥。 “听说你醒了,我来看看。” 说话间,长公主还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南羽见他不太自在,便扒着床架子半侧着身子说道:“我娘亲可温柔了,你不要怕。” 长公主扫了她一眼,假做严肃地呵斥道:“站没站相,要站就站直了,扒在架子上歪着身子做什么?” 南羽立马站直身体,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长公主又转头温柔地看向凤西遥:“你这孩子,都烧了三天三夜了,一直反反复复,如今刚醒来定然是全身不舒服的,我让厨房煲了些汤,你趁热喝点。” 长公主身边的明铛姑姑端着一碗汤走了过来。 长公主起身让开,好让明铛喂他。 明铛姑姑舀了一勺轻轻吹着,待冷些后便喂着他喝。 见凤西遥喝了几口后,南羽说道:“你刚刚才吃了两块点心,若是能喝下那就喝点,若是不能喝那就不喝,没关系的。” 凤西遥含着一口汤轻轻点头,随即一口咽下,一碗汤他喝了半碗才停。 长公主看他如今气色比刚遇到时好了些,这才放下心来,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闻言,凤西遥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南羽见状回道:“他说他叫凤西遥。” “是城西凤家的孩子?” 过了片刻,凤西遥才轻轻地点点头。 见他如此模样,长公主心里便明白了,当即又安慰道:“没事,你先安心在这里养着,等病养好了再说。” 见凤西遥还是低着头,长公主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便起身离开了。 离开前还吩咐南羽几人好好陪他玩,让下人们好好照顾他。 凤西遥一共在南府养了七天病,在这期间,他见到了南家的几个孩子。 南家几兄妹本来就心善,当时看着他在那么冷的天还浑身脏兮兮、湿哒哒地躺在路边时,心中只觉得这孩子可怜,起了怜悯之心。 后来见他长得这般漂亮,所有人都非常喜欢他,总是给他送些好玩的、好吃的来,还经常逗得他娇羞不已。 第119章 小时候的凤西遥 待他养好病后,南羽亲自将他送回了凤府,只是还没到门口,凤西遥就下了车,等人走后他才进去。 刚进府就被凤父与其夫人看见了,凤父二话不说便斥责道:“你这是去哪儿玩了?不在院子里好好呆着,出去瞎跑什么?” 还没来得及开口喊一声父亲的凤西遥便被凤父的责骂声骂懵了,只得一脸委屈的看着父亲。 凤父又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回你院子去?” 凤西遥低头扁扁嘴,忍下眼中的泪水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看着一声不响就走的凤西遥,凤父皱了皱眉:“一点规矩都不懂。” 凤夫人连忙道:“老爷消消气,回头我派人去教教。” 凤西遥回到院子,里面只有两个下人在,一个是之前照顾她母亲的丫鬟,一个是照顾自己的小厮,而他的母亲在一年前就去世了。 他的母亲虽然长得美,但不愿争宠,久而久之他们母子二人便失宠了,凤父也不常来了。 以前还有母亲细心照顾他,可母亲走后,下人们对他也不太上心。 虽然有时候吃得不好,好在他还没真的缺衣少食过。 三日后,凤西遥从后门偷偷跑出凤府,沿着来时的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南府外。 可是他只在远处静静地看了许久,还是不敢再过去,他怕没有人会记得他了,更怕别人会嫌弃他。 慢慢地便靠着墙蹲下,抱着双膝、将头埋在臂弯。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马车路过的声音,凤西遥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立马又将头埋入了臂弯。 “你怎么在这里呀?” 听到声音的凤西遥再次抬头看去,只见南羽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又立马低下头。 “谁打你了?” 凤西遥刚刚抬头时,南羽就看见了他脸上青紫的伤痕,当即蹲下身,双手轻轻地捧着他的脸,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被打时都没哭的凤西遥,在这一瞬间流下了泪,立马用衣袖将眼泪擦掉。 南羽见状心疼得要死,立马豪迈地说道:“你告诉羽姐姐,谁打的你,我帮你打回去。” “没,没有人。” 凤西遥低着眸、忍着哭声摇摇头。 南羽不信,指着他脸上的伤和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说道:“没人打你,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摔得吗?还有你身上的衣服,这么脏,总不至于是你自己在地上滚的吧!” 听到声音走过来的南云桑看了看,二话不说,伸手便将凤西遥拽了起来,替他简单整理好衣服后拉着他便转身朝府里走去。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得南府众人怪心疼的,但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南亦书蹲下来,双手轻轻扶着他柔弱的双肩温声问道:“阿瑶,你想不想保护自己?我们可以教你武功,学武后你就可以保护自己不再受伤了。” 二公子南亦之也蹲了下来,看着他说道:“学了武功,以后谁打你,你就狠狠地打回去。” 南亦枫也说道:“就是,到时候谁敢跟你动手,你就揍得对方满地找牙、鼻青眼肿,让他变成难看的猪头。” 说话时,南亦枫还比划了动作。 南亦书看了弟弟们一眼微微蹙眉,又看着凤西遥纠正道:“咱们学武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不是为了打人才学武。” 南羽趴在南亦书的背上,手上玩着哥哥的头发说道:“大哥说得对,我也在练武呢!阿瑶,你要不要也跟着我一起?” 凤西遥怯生生地看着南亦书问道:“我可以吗?” 南亦书温柔一笑:“只要阿瑶愿意,那就可以呀!” 凤西遥点了点头:“好。” “只是习武会很累、也会受伤,你怕不怕?” 南亦书说这些话,只是想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 “我不怕。” 看着凤西遥坚定的眼神,南亦书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南羽也在南亦书的背上高兴道:“好耶!又多了一个陪我练武的人了。” 此后凤西遥频频出府,甚至是几日几夜也不曾回凤府,除了偶尔被凤南川撞到,向父亲告状后被训斥几句或者罚一罚,大部分时间还是很自由的。 久而久之,他回府的时间越来越少,以致后来院子里仅剩的两个下人什么时候离开了他都不知道,府中更是没人管他、关心他。 好在凤西遥人聪明又肯用功,学东西学得很快,在武学一道上更是颇具天赋。 南家人学什么,他也跟着学什么,有时候跟不上或者有不懂时,南氏众人都会耐心地指导、讲解、鼓励。 刚开始时,凤西遥的目标是要打得过家中兄弟,不让自己再受欺负。 随着武功的提升和所读诗书增加,又在南氏的细心教导和南氏兄妹的陪伴下,他再也没有将那些曾欺负他的人放在心上,更不以他们为目标。 而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为了心中理想而去努力。 柒园也是他在十二岁那年,在南羽的带领下赚够了钱后买给自己的生辰礼物。 待凤西遥讲完,凤父已经不知道再如何开口了,他也知道这些年来对他的关心太少了。 “父亲,您知道吗?在孩儿心中,羽姐姐和母亲是待我最温柔最温柔的两人了。” 凤西遥转身看向凤父,提到母亲与南羽时,眼中露出一丝柔意。 “我对母亲的记忆已经不多了,可总有一幅画面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就是我躺在母亲的怀里,看着她温柔的笑,听着她轻轻的给我唱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哄我睡觉、教我读书写字。她是那么那么的温柔。” “而羽姐姐,她会在我开心时为我高兴,在我失落、难过时给我讲笑话、安慰我,在我受伤时关心我、给我包扎伤口,她会关心我痛不痛、开不开心......” “母亲给了我第一次生命,将我养到五岁;南氏众人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也给我了温暖,让我有了再次好好活下来勇气,也让我有了自己的理想、追求。” 随即凤西遥微微一笑,道:“父亲,以前看着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在你跟前撒娇、说笑的模样,我很羡慕,我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这般;可我知道父亲不喜欢我,而我也只敢站在角落看着、羡慕着。” 说到这儿,凤西遥的目光中充满了落寞的神色,话也在此停住了。 过了片刻,凤西遥鼓足勇气问了凤父一个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 “父亲,那一日我没跟着大家回府,之后也没在府中那七日,您...可曾发现过?” 他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看着凤父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希冀、期盼,也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手心。 “......” 凤父微微动了动嘴角却没有说出声来,也不敢再去看儿子的眼睛,低眸侧身避开了。 见状凤西遥扯嘴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眶中有些湿润,收回目光后抬头看着天上的那轮圆月,笼罩在衣袖下的手掌张开了又握紧,握紧了又张开。 只是动作比较小,加上光线没有那么明亮以及凤父没有关注他,所以没有发现而已。 其实答案他早就知道了,毕竟在府中不受宠的孩子也不止他一个,那么多兄弟姐妹,受宠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吧!兄弟姐妹中过得不如他的也不是没有。 其实如今也挺好的,最起码自己长大了、也有本事了,依靠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凤西遥在心里面这样安慰着自己。 看天色已经月上中天了,又听到外面大街上传来的梆子声,快速收好情绪的凤西遥又说道:“时辰不早了,父亲快些回去吧!再晚就要宵禁了。” 看着仰头望月、面色平静淡然的儿子,凤父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就在即将走出这院子时,后面又传来声音。 凤西遥背对着父亲说:“若是族谱上有我的名字,那就请父亲将我除了吧!就当没有我这个人。不管以后我出了何事,都与京都凤家无关。” 说完便拿起桌上的‘风华’进屋了。 凤父震惊地转身看去,只看到了凤西遥那毫不留恋、甚至是决绝孤傲的背影。 走出柒园的时候,凤父似乎老了几岁,站在马车前再次看了一眼柒园后才上了马车离去。 而这是凤父第一次踏足柒园,也是唯一一次。 “鸿胪寺少卿卓超因涉嫌刺杀朝廷官员,现奉命将其捉拿归案。” “白伯爵府买通凶手刺杀当朝官员,举止恶劣,证据确凿,现将其押入大牢,其家产充公,家属入狱等候发落。” “......”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中,京都内有好几家被禁军抄家入狱,连鸿胪寺少卿卓超也被拿下狱、白伯爵府被抄家。 京都外,江湖中不断有门派被赤焰军所灭,凡被查到与此次刺杀有关联的全部被捉拿下狱。 而每一次只要有凤西遥参与的,他必定是冲在第一个,也是杀得最狠的人。 原本那玩世不恭、带着超然的眼眸中,逐渐被狠戾、阴郁、冰冷所替代,他身上的少年心性也逐渐变得沉稳、不苟言笑起来。 “红衣折扇七公子,雌雄莫辩少年郎;追风逐日红马驹,寒光凌厉风华剑;额间月玲响,狐眼惑人心;一剑杀一人,人走血未流......” 因他平日总喜欢手拿折扇、身穿一袭红衣,出手动作快且杀人无情,不知何时竟有人给他起了这么个‘红衣折扇’的名号,并被人编成童谣传唱。 十月底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南羽昏迷了一个多月还没醒,更没有任何要醒来的征兆,但南府众人与诸位大夫还没有放弃,依旧尽心尽力的寻找着方法。 好在她的外伤大部分已在痊愈,内伤也正在好转,毒虽没有解但也没有更严重。 第120章 雪后苏醒 十一月中旬,京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下得不厚,但阳光破开了已经阴沉了半个多月的天空。 大清早起来,含梅一如既往地端着热水朝楼上走去,刚走上露台便被震惊得丢了手中的铜盆。 “郡主?” 看着窝在门外吊椅中的人,含梅赶紧跑过去在她吊椅旁蹲下,颤抖着伸出手握着她藏在被子中的手。 用被子裹着全身窝在吊椅里看着雪景的南羽任由她拉着手,苍白着脸对她安抚一笑。 昨夜在屋内守夜的品竹与隐菊被铜盆落地的声音惊醒,首先便朝床上看去,见床上空空无人,二人瞬间慌乱。 “郡主呢?” “郡主~” “我在这里...咳咳咳。” 门外先是传来轻浅、虚弱的声音,随即便是咳嗽声,二人赶紧往外跑去。 蹲在南羽身边的含梅见她咳了起来,连忙半起身轻拍着她的背,帮着她顺气。 摸着她冰凉的手,心疼道:“郡主,屋外冷,咱们进屋吧!” 看着三人脸上的担忧神色,南羽点点头,在含梅与品竹的搀扶下从吊椅中站了起来。 “郡主?” 刚站起来,楼梯口处便传来了声音,孙奶娘、幽兰、梦魇等人都站在那里。 “是我。” 南羽对着几人虚弱一笑。 奶娘眼含泪水几步奔来,又在南羽跟前站定,欣喜道:“郡主可算是醒来了,可真是祖宗保佑、老天爷开眼呀!” 南羽正准备开口说什么,便抬手轻捂着口闷声咳了起来。 含梅赶紧道:“郡主身体还未好,先让郡主进屋再说。” 奶娘道:“对对对,你看我都傻了,竟让郡主站在这里吹寒风,快进屋快进屋。” 说话间,奶娘便从品竹手中接过,在另一边拥着南羽进了屋内。 “我去通知夫人她们。” “我去找楠阁主他们。” 隐菊与幽兰见几人拥着南羽进屋,便下楼跑出了雅竹苑。 将南羽扶着在软榻上坐下,含梅与品竹又拿来厚衣与毯子披在她身上,梦魇将屋内火盆烧得更旺了些挪了过来,奶娘拿了个精致的暖手炉放入她手中。 “郡主何时醒的?怎么在外面坐着?” 等一切都做好、确定不会冷着她后,含梅才开口问道。 品竹道:“是呀郡主!您醒来怎么也不叫奴婢呢?独自一人在门外吹风。” 南羽浅笑着看着品竹说:“醒来有一会儿了,见你们俩睡得正香便没有打扰你们;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就想出去看看。” 在天刚有一丝丝亮的时候,南羽便醒了,拿被子往身上一裹便轻手轻脚的出门去了,便一直在缩在吊椅中坐到含梅上来。 她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天空发呆。 她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中不知是谁要拉着她沉沦,脑海中一直有个意识的声音在说:死吧!死了就好了,快死吧!死吧! 也好,这样也好,就这样吧! 正当南羽的意识这么想着、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又有一道意识在说:不,你不能死,你要活着,你想活的,你不想死的,快醒来。 这两股意识不停的争吵、叫嚣声,渐渐地,让她活的那道意识占据上风,南羽就这样突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在刚醒来的时候,南羽不知是梦是幻,盯着床顶看了许久许久,然后才发觉那些透过床幔照进来的光有些刺眼,她还过了许久才完全适应。 没多久,楼下传来了声响。 听动静,来的人还不少。 片刻就看到了走进来的长公主、第五陌等人,看见南羽的瞬间,他们是又惊又喜。 长公主走过来时,原本围在南羽身边的众人立即散开,长公主捧着自己女儿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慢慢地,眼中流出泪水。 “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话音未落,长公主便抱着女儿哭了起来。 见状,旁边站着的人也跟着流起了泪,时不时地用手中帕子擦着眼角。 南羽带着浅浅的微笑反抱着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突然南羽又咳了起来,长公主赶紧松开,紧张的看着女儿。 这时,第五楠才走过来说道:“长公主,不若先让老朽给郡主把把脉、检查检查身体状况吧!” 闻言,长公主才如梦初醒般站起来,让出位置:“好好好,楠阁主,您快请。” 第五楠眼神看向南羽询问着,南羽颔首,伸出手搁在桌案上,让楠阁主把着脉。 须臾,第五楠摸着胡子惊叹道:“奇迹,简直是奇迹。” 随即收回手,看着南羽笑着说道:“其实不瞒郡主,你中毒受伤昏迷这两个月来,我们虽然竭尽全力,但仍旧希望渺茫,只是出于医者本能没有放弃罢了。” 听到楠阁主的话,长公主等人都震惊地看向他,她们从来没有想过会如此严重。 毕竟当时所有大夫对她们说的都很保守,更没有人敢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听到此话的南羽只是微微一笑,表示明白。 楠阁主说道:“郡主外伤基本痊愈,只是这内伤与毒棘手了些,不过如今能醒来,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随即看了一眼长公主,长公主心领神会,微微偏头,明铛姑姑就带着人走了出去。 看着留在屋中的几人说道:“依着刚刚把脉的情况来看,你的内伤虽然在我等的治疗下在慢慢好转,可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痊愈,剩下的需要慢慢调养,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切忌动武。” 此言一出,屋内瞬间鸦雀无声,也如同给众人兜头浇下一盆冷水。 刚走到门口的南楚楚也顿时愣在了原地,一手扶着门框,抓着门框的手指已泛白 最终,沉默的屋内还是南羽率先打破了安静。 她松开紧握的手看着楠阁主笑着说道:“风谨记住了,能捡回一条命风谨已经很满足了,旁的都不重要了。” 看着这样的南羽,楠阁主欣慰道:“郡主能这么快就想通,这般心性难得,实在难得。” 面对楠阁主的夸赞,南羽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无过多言语。 楠阁主又道:“郡主身体里的毒恕老朽无能,一不知其为何毒,二不知其如何解,但老朽定不会放弃寻找方法。” 南羽向楠阁主抬手一礼谢道:“多谢阁主。” “还有...” 闻言,南羽抬眸看去,楠阁主继续说道:“那毒没有侵入心脉,这多亏在中毒之初时,郡主便及时运功压制、护住了心脉,没有让毒蔓延到心脉中,这也是郡主能一直吊着一口气的缘故。” “如今虽然行针封了部分心脉,日后只怕还需郡主时时用内力来辅助压制,这也是不能随便动武的原因。一但动武,内力乱窜、心脉受损、冲击穴道,毒也将继续蔓延。” 南羽应道:“风谨明白了。” 须臾,楠阁主又道:“郡主武艺高强、内功深厚,压制体内之毒原也足够;但为了以防万一,我有一本内功心法,希望对郡主有用,只是目前没带在身上,待我默出来后再给你。” 闻言,南羽立即起身向楠阁主躬身一礼,道:“南羽在此谢过阁主,阁主的大恩大德,南羽无以为报。” 楠阁主赶紧站起来,双手将她扶了起来。 “郡主言重了,且不说我百草阁与你南家是世交、我与你父亲乃至交好友,就冲着你们南府、你南风谨曾上战场保家卫国、收复城池,这些都是我一介布衣应做的。” 随即又叮嘱道:“不过郡主切记,在您内伤未痊愈之前万万不可动用内力,就是内功心法也需等您伤好后再修炼。” “南羽记住了。” 与她说完,楠阁主看了屋中众人一眼,又说道:“郡主不能动武之事也不可宣扬出去,否则于郡主、于侯府都将不利。” 长公主道:“楠阁主放心,我等明白。” 楠阁主道:“对外只说郡主因刺杀而受重伤,需暂时调养即可。” “好。” 长公主应道。 南羽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进了宫里,皇帝下朝刚走出宣政殿便知道,立马又让人送来了各种补品。 皇后知道消息的时候,五公主玉湉正在凤仪宫中陪着。 “母后,羽姐姐醒了,如今你该放下心了吧!” 身穿一身橙色散花百褶裙的玉湉公主放下手中棋子,含笑看着母亲。 她虽被赐婚给了柳清尘,但婚期定在第二年的二月初。 如今一则是因为快要出嫁,以后能陪在母亲身边的时日不多;二则也是因为南羽昏迷不醒,知道母亲担忧,便时时前来陪伴、开解。 皇后又问道:“太医们怎么说?” 玲秋姑姑回道:“郡主外伤基本痊愈,内伤也不算打紧,就是需得长时间调理调理,所中之毒虽未解,但暂无大碍。” 闻言,皇后笑着点点头:“如此甚好,只要人醒来了就好。” 晚上 南羽静坐在窗边的软塌上,双目无神的透过轩窗看着漆黑的夜空。 看了一会儿,倚靠着轩窗轻轻阖上双眼,手也在不知不觉间动了起来,只一瞬便见她神情痛苦起来,脸色瞬间变白,嘴角一丝血迹流了下来。 “郡主~” 正端着药走过来的含梅见状轻呼一声,立马放下药将南羽揽在怀中担忧的看着她,拿着帕子擦拭着她嘴角的血迹。 见嘴角流下来的血迹越来越多,且气息越发不稳,含梅焦急对正在铺床和点香的几人喊道:“幽兰、隐菊,快去叫楠阁主和少阁主,快~” 二人停下手中活立马便朝楼下跑去。 第121章 臣请陛下就此结案 “出什么事了?” 听到动静的孙奶娘与品竹立马跑上楼来。 看见含梅帕子上的血和脸色苍白、神情痛苦的南羽,孙奶娘立马吩咐道:“品竹,快拿湿帕子来。” 随即才问道:“含梅,郡主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体内之毒在作祟?” 含梅道:“是郡主刚刚动用内力了。” 孙奶娘接过品竹递过来的手帕,边给南羽擦着嘴角的血边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楠阁主可是说了,郡主如今内伤未愈不能动用内力的。” 此时楼下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很快,楠阁主几人便上楼来了。 只是他们到时,南羽已经昏迷了。 楠阁主往她手腕一探,无奈地摇了摇头,立马取出银针在几处穴位上扎了起来。 南楚楚看着昏迷不醒的南羽,满脸焦急地看向楠阁主。 “师父,姐姐她怎么样了?” 楠阁主道:“郡主刚刚动了内力,体内经脉阻塞不通,如今内力乱窜,我已用针暂时稳住了。” 随即又对含梅吩咐道:“你们将郡主放到床上吧!我再为其行针。” “是。” 含梅小心翼翼地将南羽一把抱起来往床边走去,将人放在床上后立即让位退到旁边。 楠阁主又为她行了一次针,见其气色逐渐好了起来,把脉无异后才将针收回。 见南楚楚还想问,便轻声道:“等郡主休息吧!我们去外面说。” 南楚楚也听话地给师父收拾着东西。 二人出去时,闻讯赶来的长公主、南亦枫等人已等在门外。 见人出来,长公主着急地问道:“楠阁主,小羽她怎么样了?” 楠阁主安抚道:“长公主放心,行针后郡主已无事,已经睡下了。” 长公主问道:“楠阁主,小羽怎么会突然昏迷呢?” 楠阁主解释道:“应该是郡主在无意间动用了内力导致。” “郡主从小喜武,学得一身好武艺,如今却突然不能使用,换了谁也不好受。只是郡主不想让众人担忧才没表现出来,大概是想趁着晚上没人才想着试上一试。” 长公主问道:“可有什么办法?” 楠阁主摇了摇头,道:“除了等她内伤好后能勉强动武外,别无它法。” 南亦枫问道:“那她还能如以前一样吗?” 楠阁主惋惜道:“不能。尤其是与人打斗,这样最容易引起体内内力乱窜、冲击封印,导致毒性蔓延、危及性命。” 南亦枫低声道:“那她以后岂不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了吗?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了。” 第五陌道:“原则上是如此。” 一时之间,众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在府中休养了好几日,待身体好些了,南羽立马就进了宫。 刚到御书房外,便苏玉早已等候在门口。 南羽里面穿着紫衣银凤袍,外罩极厚的同色斗篷,双手抱着白色暖绒绒的护手套,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见她走来,苏玉立马笑眯眯地上前请安:“郡主这两日可好些了?” 南羽浅笑着微微颔首,回道:“劳公公挂心,好些了,也有精神了些。” “知道郡主来了,陛下在里面等着呢!” 话音一落,苏玉便侧身引着南羽进了御书房。 “免礼吧!” 正当南羽准备行礼时,皇帝便开口了。 观察片刻,皇帝说道:“脸色怎么这么差?你身边的人没照顾好你吗?” 南羽低眸回道:“回陛下,不关他人之事,是臣内伤还未痊愈,经此一遭身体也不如之前了。” 平日里南羽就经常咳嗽,而且咳嗽起来没完没了,走路也走不了多久就胸闷、气喘、无力。 不仅如此,还畏寒畏冷、手脚冰凉。 皇帝看着南羽说道:“听徐太医说你畏寒怕冷,琼花别苑里有温泉,于你应该有用,朕就赏赐你了。” “谢陛下。” “你进宫来找朕是为了何事?” 沉默片刻,南羽才低眸开口道:“回陛下,臣是为了刺杀一事而来。” 闻言,皇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未说话。 须臾,南羽继续说道:“臣请陛下就此结案吧!” 此言一出,苏玉有些震惊地看向南羽,但很快就将情绪藏好,而皇帝陛下则微微眯了眯眼。 皇帝问道:“何出此言?” “回陛下,刺杀一案已查了两月有余,再查下去只怕是劳心劳力还费时,不如就此结案。” “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有谁威胁你了?” “是臣自己的意思。” “刺杀朝廷大臣此乃死罪,更是对我东漓朝廷的挑衅,岂能这般轻易了事?” 南羽微微抿唇,顿了片刻说道:“陛下,此案已牵涉到朝中大臣,鸿胪寺少卿卓超已被拿下狱、白伯爵府被抄,再查下去,伤的是朝廷的体面。” 御书房内安静稍许,皇帝低眸看着御案上摆放的奏折重重呼吸了一下说道:“此事再容朕想想吧!” 见状南羽也不再说,颔首应是。 随即,皇帝抬眸看向南羽说道:“小羽啊!赶快把身体养好。以后出门时,身边万万不可再少人了。” “臣明白。” 宫外马车上 “姐姐,为何要求陛下就此结案?” 南楚楚将一杯热茶放入南羽手中,有些不解的问道。 握着略微有些烫的茶杯,南羽的手似乎才有了点温暖,目光透过热气看着杯中茶。 听到南楚楚的话,南羽语气平淡地说道:“我或许已经知道了谁是背后主谋。” 南楚楚连忙问道:“是谁?” 南羽略微有些疲惫的靠着车壁闭眸说道:“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查到此处已足够。最主要的是陛下和朝廷已经给了态度,其余的不重要了。” 睁眼见南楚楚依旧不解的看着自己,南羽微微一笑,解释道:“之前在句兰城杀世孙三人,是赤焰军的态度、是给受害人家里的态度,也是我给全军上下的一个态度;如今陛下让太子殿下主理此案,这是他的态度;卓超被拿下狱、白伯爵府也被抄家,江湖上与此事有牵连的门派被灭,这是朝廷的态度。” “我需要的也仅仅是陛下和朝廷的一个态度而已,结果或许很重要,但于我而言却没有那么重要。有些时候、有些事,不是非得要个结果、有个结果才好,更重要的仅仅是一个态度而已。” “更何况,再查下去也不过是费时费力的事,未必真的能把背后之人全部查出来。有这些时间、精力,为何不放在那些更重要的事情上呢!” “毕竟不是什么事情、什么人都值得我们去浪费时间、耗费心神的,我的时间很宝贵,东漓的时间更宝贵。更何况我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南楚楚又问道:“姐姐难道就要这样忍下这口气、吃下这个亏吗?” 南羽轻轻摇了摇头,微微勾了勾唇道:“算不算忍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什么是吃亏。或许在别人看来是吃亏的事,在我看来就未必,因为我自己若觉得吃亏才算吃亏,我若觉得不吃亏那便不算吃亏。” 如今南羽内伤未愈、咳嗽不止,这会儿更是咳得撕心裂肺,脸上咳得通红。 南楚楚赶紧将她手中的茶杯接过来放在小桌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待南羽咳嗽缓和些了,含笑看着南楚楚有气无力般继续说道:“常言道:吃亏是福。有些时候吃点亏未必就是坏事,更不必放在心上......” 还没说完,南羽又咳了起来,整个人也因为咳嗽显得更加疲惫乏力,身体无力地靠着车壁闭眸轻轻喘息。 见状,南楚楚心疼地劝道:“姐姐,你去小榻上躺一会儿吧!” 南羽轻轻摇了摇头,道:“无妨,就这样坐一会儿吧!” 见她执意如此,南楚楚也不再说话了,安静地收拾着东西。 南府雅竹苑 “阿瑶,你帮我将这些东西送去那十三位弟兄的家中吧!一定要亲自交到他们手上。” 南羽将一张纸和一个小箱子给了推到凤西遥面前,纸张上列了一个清单,盒子里面装的是银票。 看着这些东西,凤西遥便知道了南羽的意思了,这些都是给死去的那十三人家里的补偿。 虽然官府已经给了他们抚恤金,但这是南羽私人给他们的。 南羽用帕子捂着唇轻咳了几下,待气息平息了些说道:“是我对不起这十三位兄弟。他们都是英勇的战士,没有战死在保家卫国、开疆拓土的沙场之上,却死在了这些阴谋诡计之中,是我对不起他们。” “羽姐姐,你别这样说。” 南羽微微一笑,看着凤西遥说道:“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拿点钱给他们的家人,让他们的家人过得好些。” “好,我去送。” 凤西遥收起脸上的难过,眼神中露出一股坚毅,还有一些以前从未在他眼中出现过的情绪。 他带着东西出了南府后便亲自去办了,不仅如此,他自己还给每家每户添了些银两,而他把这些全都归入南羽名下。 三日后,陛下下旨,南羽刺杀一案就此结案,卓超与白伯爵府之人按律处斩。 工部左侍郎卓越因被人举报,之前所负责监造的一项工程账目有问题,也被罢官流放安南州,永不恩赦。 第122章 南亦枫与玉珂县主大婚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近三个月没在赤焰军军营露面的南羽再一次身穿赤焰甲骑着飞踏进了军营。 自赤狐死后,飞踏便代替了它。 “将军来了。” “是将军来了。” “真的是将军。” “看来将军的伤好了。” 红甲白马在营中穿梭而过,瞬间引起了旁边士兵的注意,纷纷朝南羽身影看去。 虽然南羽已经正式接了帅印、新赐了帅旗,但赤焰军将士还是习惯叫她将军。 “将军~” “将军~” 惊讶过后,便是士兵们的欣喜与热情,更有许多士兵不由自主地随着南羽前进的方向而不停移动。 “末将见过将军。” 南羽在大帐前下马,早已等候在此的诸将立马上前,右手握拳举至左胸行了个军礼。 “诸位将军免礼。” 众人应声而起,皆满脸欣喜、激动的看着她。 还不待大家说什么,陈致远便率先开口:“将军大病初愈,不宜在外久吹寒风,诸位还是等将军进帐内再说话吧!” 左锋道:“是是是,瞧我们一高兴就忘了,将军请。” “将军,里面请。” 随即众人往两边散开,中间让出了一条路。 南羽向诸将微微颔首,便第一个走进了大帐。 陈致远知道南羽怕冷,早已命人在帐内生了火,一进去暖烘烘的。 “这段时间有劳诸位将军费心了,南羽在此谢过。” 待所有将领进来后,南羽首先便俯身向众人一礼。 众人立即回礼,道:“将军不必如此,这些都是末将们职责所在,如今将军伤愈归来,我等便安心了。” “当日在营中惊闻将军遇险,当真是让我等好是担心呢!”将军慕定山心有余悸地说道。 “可不是嘛!没想到那些贼子竟如此胆大包天,胆敢在路上截杀我赤焰军统帅。”将军欧胜兵说道。 “不仅杀我赤焰军将士,还敢下毒重伤将军,当真是该死。”将军欧南飞说道。 凌寒道:“好在如今将军已无事,贼人也被处决,当真是大快人心。” 在诸将说话时,南羽一直浅笑着静静听着,见大家都说完了才开口。 “风谨让诸位担心了,不过都已经过去,如今能站在大家面前,我已经很开心了。” 与大家寒暄完后,南羽就一一听诸位将军的汇报,有问题、有疑问时也都一一提出来让大家讨论、商议,不放过任何小细节。 听完汇报、安排好任务、处理完军务后,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这是难得的一个太阳天,虽然寒风吹来仍有些冷,但人们的心情就如那太阳一般灿烂明媚。 “将军~” “将军。” “见过将军。” 行走在军营中,南羽所过之处,将士们纷纷垂首而立,南羽也会耐心地回应着。 在营中转悠了一圈后,南羽独自走出大营来到了一处坟茔,里面葬着的是南羽的坐骑——赤狐。 赤狐死后,又因南羽长时间未醒来,南亦枫便让人将它葬在了赤焰军营外,让它永远与赤焰军为伴。 南羽沉默地在坟前洒了一壶酒,随即坐在旁边拿出一个埙吹着,埙声哀婉空灵,她是在祭奠自己的战友,也是希望它能安息。 傍晚时分,她起身才带着人回城,身边跟着幽兰、梦魇、凤西遥以及他率领的赤卫队。 赤卫队是在南羽遇刺后,由南亦枫与陈致远等诸将在赤焰军中挑选组建,由凤西遥率领来专门保护南羽的,目前有五十人。 在此之前,南羽身边除了幽兰、梦魇几人外,很少有其他的护卫人员。 出事那天,刚好也就带了十三人,且是少数几次带人随行、人数最多的一次。 在过年之前,皇帝为南亦枫与玉珂县主赐了婚,婚期定在次年二月。 玉珂,乃皇室旁支舒郡王的孙女。 她的婚事也是她自己锲而不舍得来的,在皇帝得知后,给二人赐婚的同时,也封了玉珂为县主。 玉珂喜欢了南亦枫多年,以前一直不敢说出来,但如今南亦枫已经二十一岁,到了议婚的年龄。 在听说皇后正在给他相看适龄女子时,玉珂怕自己得不到皇后青眼,也不便直接上府去找人,便在南亦枫经常路过的地方等他。 等了三天,终于拦住了从军营进城回家的南亦枫,便让人将他请到街边的茶楼里。 “亦枫谢过六小姐的厚爱。” 随即偏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左肩,南亦枫继续说道:“只是在下乃一残缺之人,实非小姐良配。” 刚进城就被拦住,南亦枫略微一思考,便将下了马让人在原地等候,自己上了茶楼。 在看见玉珂后,南亦枫略微一惊讶后便恢复正常,在听到她的表白后,礼貌又疏离地将人拒绝了。 说完便准备离开,玉珂上前一步拦在他身前,说道:“我不介意,亦枫哥哥,我真的不在意你身体是否健全,我只是想守着你。” 南亦枫无奈地看着她说道:“玉珂,我乃武将,战死沙场是武将最好的归宿,这一生也注定不得善终,你这又是何必呢!如你这般的女孩子,应该找个疼你、爱你的丈夫,衣食无忧地过一生。况且我并无成亲之意。” 见他越过自己往门外走去,玉珂没有再阻拦和跟上去,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南亦枫,我玉珂今生只认你一人。你若伤了残了、不能动了,我玉珂照顾你;你若是死了,我为你披麻戴孝、为你照顾父母。” 走到门口的南亦枫停顿片刻,便毫不犹豫地打开门走了出去,下了楼骑马离去。 玉珂在窗边看着南亦枫离去的背影和那空荡荡的左臂时,不自觉地流下眼泪。 她在窗边看了许久,才收拾好情绪离去。 回府之后,她去找了自己爷爷——舒郡王,希望他能帮帮自己。 再三劝解无果后,又见平日乖巧懂事的小孙女第一次这般求人与倔强,舒郡王妃便厚着脸皮进了趟宫见了皇后。 这才有了后来的赐婚圣旨。 过完年,南府便开始筹备南亦枫的婚事。 二月初六 热闹了一天的南府终于在晚上安静了下来。 婚房内,南亦枫掀开了新娘的盖头,一时之间相看无语。 南亦枫更是有些拘谨,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与他平日判若两人。 倒是玉珂,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两个酒杯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南亦枫。 卸完妆发走回来的玉珂,见南亦枫还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自己,走过去便伸手去脱他外衣。 “夫君在这傻站着干什么?” 说话间便已将他的外衣脱下,从他手中将衣服拿过来挂在了一旁的木架上。 拉着他走到床边,将他按着在床沿坐下,右手向断臂处伸去,还不待她摸到,便被南亦枫轻轻握住了手腕。 玉珂转眸看去,只见南亦枫低垂着眸,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须臾,玉珂左手轻轻抚上南亦枫的脸,将他的脸抬了起来,让他与自己对视着。 对视片刻,玉珂温柔一笑,说:“在听到你受伤后,我便万分担忧,祈求着上天能保佑你活下来。你刚回来的时候,我就想来府上看你了;可那时侯府事多,众人沉浸在悲痛之中,我知道你更是无心他事,更不敢来打扰你。” “何况京都中喜欢你的女子众多,家世、样貌、才华比我好的又那么多,每次我都只敢在远处看你;可哪怕只是一眼,我都很满足,也足够我高兴好久好久了。” 玉珂今年十八了,舒郡王一家原本早就想给她议亲的,只是她不同意,一心都在南亦枫身上,她家里人劝过一两次后也就随她了。 “这次我听说皇后娘娘想要给你议亲,我想为自己争取一次,才敢那日在你经过的街道拦你,更是去求了爷爷帮我才有了这次的婚事。” 玉珂双手捧着他的脸,满目柔情的看着他:“可是亦枫,我真的真的只是想在你身边守着你、照顾你,我爱你。不管你是否断了手臂,我只爱你。” 轻轻吻了一下南亦枫后,看着他的空袖处问道:“如今你我已成婚,作为妻子,我不能看一眼吗?” 南亦枫深深看了玉珂片刻后,便将目光看向了垂着的空袖,依旧沉默不语,但神情已经与之前有所不同。 见状,玉珂的右手隔着亵衣轻轻抚摸着,须臾,从衣领处慢慢拉开,见到了断臂的伤口。 玉珂强忍着泪水,努力用着正常的声音说:“当时你一定很疼很疼吧!” “嗯,曾痛到昏厥,又因流血过多昏迷了好些天才醒。” 看着那愈合的伤口,南亦枫面无表情,声音却温和地说了进房后的第一句话。 玉珂慢慢俯身,轻轻地吻上了那愈合的伤口,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了下来。 在伤口被吻的瞬间,南亦枫身体微微一颤,右手紧握着,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想要逃走的冲动。 其实他曾想过,自己为何没有像叔伯父亲、几位哥哥弟弟那般战死沙场,而是留下这残破的身躯继续苟延残喘。 他断臂处的伤口除了为他治疗的大夫和照顾他的小厮外,基本没让他人看过,就连南羽也只是在他昏迷时看过一眼。 他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是人人称赞的京都九子,他有自己的尊严、也有自己的不堪,可他不想让更多人看见自己的不堪。 虽然他很早就跟着父亲上过战场,见过散落满地的残肢断臂,也见过缺胳膊少腿的士兵,更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可真正当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接受的。 第123章 巡抚大臣 他的内心曾痛苦挣扎过、甚至自怨自艾过,但从未说出口,是为了掩饰自己骄傲的内心,也是为了不让家人为自己担心。 他放弃了自己最喜欢、最擅长的长枪,拿起了刀剑,就是要告诉世人、也是告诉自己:即使没了一只手,他依旧是他,是那个京都耀眼般的存在。 可即使他做到了他想做的事,依旧不愿将自己的伤处展现给他人看。 他不想博取别人的同情,更不愿看见别人怜悯、同情的目光。 所以在得知南羽不能再如以前般用武之时,他也是最懂南羽感受的,也在南羽养伤期间经常去找她说话解闷,用另一种方式安慰着她。 “三少夫人来了。” 婉秋嬷嬷满脸笑意掀开帘子走了,闻言屋内众人连忙看向门口,便见南亦枫带着新婚妻子走了进来。 “奶奶,请喝茶。” 玉珂穿着一身墨绿色大袖长裙给家中长辈敬茶。 老夫人端着茶杯道:“希望你们夫妻二人日后当夫妻同心,平安顺遂,白头偕老。” “谢奶奶。” 二人应道。 南羽坐在一旁,眉眼弯弯静静地看着众人,时不时拿着帕子捂着唇轻咳着。 她忍咳忍得辛苦,因为她不想因为自己撕心裂肺般的咳嗽打破现在的美好。 如今南家成年的小辈中,南亦枫断臂、南羽中毒无解,可真是造化弄人、凄惨无比。 不过也有欣慰的事:那就是那些未成年的小辈们个个都刻苦努力,习文练武,哪怕再辛苦他们都不曾说过苦与累,更没有说过放弃之类的话。 马车上,南羽正拿着一把剑沉思着。 此剑以紫色为底,饰以银凤,剑柄端坠着紫色白玉剑穗,剑身刻着‘凤羽剑’三字。 此次南羽出京,乃是前往江州百草阁治病。 在出京前,皇帝召了她进宫。 早朝上 “封南羽为巡抚大臣,替朕巡视诸州,抚军按民......。” 待宣读完圣旨后,南羽叩谢圣恩,从苏玉手中接过圣旨。 刚准备站起身,身着一身黑金龙袍的皇帝便从高台上走了下来,在她面前站定。 “南羽,朕今日先封你为巡抚替朕巡视诸州;现在,朕再赐你一物。” 说完便从身后一个小太监捧着的锦盒中拿出一柄宝剑,扫视了殿内群臣一眼说道:“此剑名‘凤羽剑’,是朕命人专为你打造。有此剑,上可斩皇亲国戚、下可杀贪官奸吏。” “朕允你:三品以下,可先斩后报;三品及三品以上,可先行羁押,奏后再斩。”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众大臣纷纷劝阻,甚至跪地请皇帝收回旨意。 南羽心中也震惊不止,没想到皇帝会给她这么大的权柄。 正当她愣神之际,只听皇帝问道:“南羽,你可敢接?” 满朝文武的劝阻皇帝充耳不闻,就看着跪在面前的人。 听到皇帝的问话,殿内瞬间鸦雀无声,全都看向南羽。 顿了须臾,南羽直起腰背,将双手举过头顶,语气坚定地说道:“臣南羽接旨。” 见状,皇帝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将剑放入她手中后,一手将她拉了起来。 “以后你南羽在东漓国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皇帝边说边转身离开了宣政殿。 收回思绪后,南羽将凤羽剑放回锦盒中。 南羽穿着白色牡丹重缎做的衣裙,身上披着同色的白色斗篷,衬得她肤色雪白、柔弱不堪。 南楚楚递了杯温酒过来,喝下后,南羽全身才感觉到暖和了些。 车驾周围,赤卫队随行左右,整支队伍沉默而有序。 一身红衣、头戴黑色编织抹额的凤西遥走在队伍前列,一身黑衣的梦魇和骑马走在车驾旁,青衣的幽兰在前方驾着马车,淡橙色衣裙的品竹坐在她旁边。 舟车劳顿近十日,一行人到了江州地界,南羽还特地绕了一圈去了临川城。 如今的临川城与两年前的临川城相比,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城外河道上来往的船只不停息,走进城内也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往来大多都是行商之人。 路上行人看见赤焰军后纷纷避让,没多久,南羽一行人走进了临川驿馆。 南羽刚到驿馆不久,临川城知县姚彧便带着一众官员来了。 “下官见过郡主。” 待南羽出来,姚彧带着几人立即行礼。 南羽微微颔首,道:“诸位大人不必多礼,请坐吧!” 几人简单寒暄几句,南羽便直接进入正题,问道:“姚大人,麻烦你说说临川城的这两年来的情况。” 姚彧道:“是,郡主。自从朝廷下令在这里筹建东漓水陆交通中心以来,目前已联通的河道有三条,都可以通过中型以上船只,还有两条正在加固、修建中。” “临川城与周边城池的驿道已铺设完毕,联通的大小驿站共有三十八个。其中大的驿站六个,中等驿站十三个,小驿站十九个,驿站间可无缝衔接。” 在给南羽介绍的时候,主簿刘安将带来的临川地图展开,以便南羽能更加清晰地了解。 看着地图上那些清晰明了的标注,可谓一目了然,即使没有他们的解说,大部分人都能看懂。 等姚彧介绍完,南羽问道:“这图谁做的?” 姚彧回道:“回郡主,是主簿刘安所制。他是去年新科进士,到临川后跑遍了临川与周边城池,才能将图制得如此详细。” 在说到刘安时,姚彧脸上也是一脸欣慰、赞赏之色。 闻言,南羽看向刘安道:“刘主簿做事细致严谨、兢兢业业、脚踏实地,这般年轻有为,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刘安躬身一礼道:“多谢郡主。” 南羽又道:“虽然现在商业发展起来了,但你们也不要忘记了农耕,忽视土地的耕种。毕竟农业乃立国之本,粮食才是百姓的立命之本。” 姚彧立即道:“下官明白。今年的春耕已经完成,目前情况一切都好。农田的水渠灌溉早已在冬季农闲时修缮完毕,就算是天不下雨,只要这城外河中有水,就不会让地里的庄稼干旱。” 南羽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们作为地方父母官,就要时时刻刻为着老百姓着想,更应该做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是,下官明白。” 几人闲谈几句后,下面一名官吏在姚彧耳边说了几句话,姚彧便站起身道:“郡主,晚饭已备好,不如先用饭吧!” 南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那就先吃饭吧!” 几人吃过饭后,又聊了许久临川城接下来的发展问题,直至月上中天,姚彧才带着众人离开。 “姐姐,先喝药再睡吧!” 待人走后,南羽坐在桌边捂嘴轻咳,南楚楚端着刚熬好的药走了进来。 闻着那药的苦味,南羽不禁微微皱了眉头,轻轻搅动着碗里的药汁。 待凉了些后,端着碗两口便喝了,顿时苦得南羽直皱眉,南楚楚推过来一碟蜜饯,南羽微微摇了摇了。 见状,南楚楚又倒了杯温水递过来。 半杯温水下腹,南羽才觉得口腹中没有那么苦了。 等南羽喝完药,南楚楚才收拾好碗碟出去,含梅铺好床走了过来解着南羽身上的斗篷,品竹将一张热帕递了过来,隐菊在一旁点着安魂香。 待南羽睡下后,含梅轻声说道:“今夜我守着,你们先去休息吧!” “好。” 二人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又轻轻地将房门关上。 含梅将房间仔细检查一番后,才将灯烛吹灭,在一旁坐了下来,闭眸凝神地听着周围的动静,手中握着一把匕首,腰间挂着长鞭。 第二日一早,南羽便在姚彧等人的陪同下查看河道、码头等重要设施。 “郡主请看,这就是新建的码头,已于去年十二月份全部完工,如今已投入使用。” 一行人走进码头,姚彧边走便向南羽一行人介绍着。 码头停着几艘货船正在装货、卸货,岸上的脚夫不停地搬运着货物,期间拉货的马车来来往往,不远处还有正在靠岸的货船。 “每日大概要停靠几艘船?一次最多能停靠多少船只?”南羽问道。 姚彧回道:“从这几个月来看:少的时候十来艘左右,多的时候五六十艘,而且到码头的船只越来越多。若是按东漓目前最大的货船来算的话,这个码头一次可同时停泊七十六艘。” 南羽站在桌前,翻看着码头官吏记录进出货物的册子,旁边还有人在登记要运上船的货物。 册子里面登记得很详细:登记有货物老板的信息、货物种类、数量、从哪里来要去哪里等等。 所有货物必须有相关凭证才能进行登记,登记后再发给商人通行证,上面记录有发放通行证的官府、码头、主办人及相关的签字盖章、货物种类、数量等等相关详细信息。 另一侧的官吏在登记那些刚从船上卸下来准备进临川城的货物,登记得也很详尽。 每侧各安排有五六人检查登记,虽然登记得很详尽,但并没有让排队等候的商人、货物等太久。 翻看时,南羽问道:“那临川城所有码头加起来每日可停泊量是多少?” “临川城共有大小码头五个,这新扩建的北交码头和济水码头最大,可同时停泊一百多艘最大型的船只,其余的加起来差不多可同时停泊近两百艘。” 姚彧又说道:“这北交码头,自从几条河联通后,如今是三河川汇聚之地。出了码头后,无论是北上去云州、西去岑州还是东出虞州,再从虞州入海都可以。” “济水码头在临川城东南面,是两水交汇之地。济水从西北向南走,临水由东南向东走,如今河网连通后,行船也是很方便的。等剩下两条河也连通后,日后行船更加方便,可直达江州州府云澜城。” 在临川城停留两日后,南羽才继续南下江州,走时还带走了刘安所绘制的舆图。 第124章 百草阁疗伤 走走停停十来日,直到三月下旬一行人才到青木城。 到青木城的当日下午,南羽便上了天云山,随行赤卫队在山下驻扎。 百草阁 楠阁主正在给南羽把脉诊治,一身墨绿衣袍的第五陌坐在旁边轻摇着折扇,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后,一收折扇偏头看向南羽。 “你说那皇帝也真是的!你这是来江州养伤的,他干嘛还要封你为什么巡抚、替天子巡视诸州,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第五陌说的时候,还用收回的折扇轻敲着左手手掌,楠阁主仿若不经意般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诊治。 南羽笑嘻嘻道:“说明陛下看重我呗!再说了,身为天子臣、拿着朝廷俸禄,自当听从天子号令、为朝廷办事。” “也是,你们南家之人皆如此!” 对于南羽的话与态度,第五陌也理解。 “不过你这一遭也算是值了,虽然中了毒、受了伤,却也得到了煊赫的权柄。” 第五陌低眸把玩着折扇微微一笑,又道:“估计那些人都没想到吧!没能杀死你,反而助了你一臂之力。” 大约是真的很开心,第五陌说完后自己也笑得开怀,只是带着笑意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 “不值。” 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突兀地在室内响起。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南楚楚跪坐在南羽与楠阁主身边,给师父打着下手、也是在一旁观察学习。 见众人朝自己看来,南楚楚再次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值。再大的权柄也不上一个健康的身体,姐姐用健康换取的权柄,亏了。” 随即抬眸看着南羽道:“若是姐姐身体无虞,又有煊赫的权柄,那才是值的。” 闻言,南羽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第五陌道:“小丫头你知道什么?要是你三姐姐没遭这一罪哪能有这样的权柄?陛下这是在警告那些打你三姐姐和南家主意的人。” “百草阁不谈政事,只行医问诊。” 楠阁主低垂着眸,若无其事地给南羽行针,仿佛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见状,第五陌眉头微挑,啪一声打开折扇看着窗外轻摇了起来。 一炷香后 楠阁主笑着说道:“郡主体内之毒目前看来控制得很好,身体也比老夫离开京都时好了许多。” 南羽道:“阁主的嘱咐,南羽不敢不听,也希望自己能尽快好起来。” 楠阁主又问道:“郡主现在感觉如何?是否还胸闷、身体疲乏无力?” 南羽几个呼吸后道:“经阁主这一次行针,似乎真的好了许多,喘气也顺畅了些,不似先前般沉闷无力。” “咳嗽如何?” “还是时常咳嗽,夜晚尤甚。可是比最初时好了许多,如那般咳得撕心裂肺、胸腔疼痛的情况少了不少。” 闻言,楠阁主含笑点点头,让南楚楚将银针收起来。 “那便好。现在只是简单为你行针,待晚些时候再行针一次,日后也需每日早晚各行一次,毒虽然无法解,但你的内伤基本无碍。” “只是如此一来,郡主就要受苦了,日后行针绝非如现在这么简单。” 南羽道:“风谨明白。” 既然愿意来百草阁治疗,南羽便已做了充足的准备,只要于身体有益的事,吃点苦、受点累什么的她都不怕。 楠阁主给南羽说了些注意事项、饮食等方面的事,又开了张药单递给南楚楚后,便拿着药箱离开了。 南羽来自然是住在了南楚楚住的飞花小筑,此时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在夕阳下、微风中轻轻摇曳着。 “郡主,傍晚风凉,奴婢给您换件厚的。” 南羽正站在右排屋舍廊下赏花,身着一身橘衣的含梅拿着件厚厚地橙色斗篷从屋内走出来,将南羽身上的白色斗篷解下,换上了厚斗篷。 如今虽然快到四月了,可在这天云山中却甚是清冷,尤其是山风吹过,带起阵阵冷意。 更何况南羽如今更是畏寒怕冷,哪怕在太阳底下暴晒,身上都是冷冰冰的。 “郡主,药好了。” 一身藕色衣裙的品竹端着刚熬好的药走过来站在南羽身旁。 待含梅将斗篷带子系好后,南羽端着碗试了试温度,随即眉头微皱,一口气药碗便见了底,将药碗放入品竹手上的托盘后,又拿起水杯喝了半杯温水下肚。 晚饭是碧如与隐菊自己在飞花小筑的小厨房做的,饭菜虽然简单,但味道却很可口,且荤素搭配适宜、营养均衡。 南羽在府中的吃食基本都是奶娘打理,如今出门在外,便是隐菊、含梅负责;且只要是她们自己做的时候,便顿顿都有药膳,药膳与搭配的饭菜也每次都各不相同。 凤西遥住在他上次来时住的那间竹屋,离飞花小筑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他的饭食也是飞花小筑做的,与几人同吃。 不仅他如此,就连第五陌也时常过来蹭饭吃,还美其名曰为几人做饭的手艺把关。 晚上,楠阁主便带着楚楚的七师姐菘蓝来了,二人在旁为师父当助手。 一个时辰后,行完针的南羽满头大汗、脸色也更加苍白,脸上尽是疲累之色。 第五楠道:“今日行针完毕,郡主此时必定是虚弱无比,今夜先好好休息。” “有劳阁主了。” 躺在床上的南羽声音虚弱地说道。 给楠阁主收拾好东西后,南楚楚道:“那我送师父出去吧!” 第五楠微微颔首:“那便不打扰郡主了。” 说完,便退了出去。 走到门外的时候,第五楠向跟在身后的南楚楚轻声叮嘱道:“郡主行针后身体会无比虚弱,尤其是晚上更不能受风着凉;如今的她再受风着凉,就是雪上加霜了。” “是,师父。” 随后楠阁主又仔细叮嘱了她一些行针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南楚楚全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送走楠阁主与菘蓝后,南楚楚转身回屋,含梅正拿着热帕子轻轻的擦拭着南羽脸上的汗水,而南羽已经睡着了。 南楚楚走过去,将她身上的被子掖紧,幽兰将屋子的窗户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不会漏风后才放心。 “五小姐,您先去休息吧!这里有奴婢们照看,您就放心吧!况且您明日还要帮楠阁主给郡主行针,莫要太累了才好。” 做完事的含梅走过来看着守在床边的南楚楚,俯身在身旁轻声说着。 看了南羽一眼,南楚楚才站起身,道:“那就麻烦你们了。姐姐行针后身体虚弱,可不能受风着凉了。” “五小姐放心吧!奴婢们会仔细的。” 离去前,南楚楚又仔细交代了一遍需要注意的事项,生怕有哪一点被遗忘了。 待南楚楚离开后,含梅走到床边,细检查了一遍后,看南羽睡得沉,便将床边挂着的床帘放了下来,又吹灭了灯烛,靠在小榻上守夜。 这一觉南羽睡得很沉很沉,没有任何思绪波动,甚至连梦都没有做。 这也是自至和十一年后,第一次睡得如此沉、睡眠如此好。 第二日天色已大亮,屋外鸟鸣声响了许久,这才将沉睡中的南羽吵醒。 南羽掀开床帘时,含梅与隐菊正在坐在桌边修剪花枝,桌上放了一堆不需要的残枝败叶,旁边摆着几瓶已经摆弄好的花瓶。 看这样子已经修剪了许久,而且快要结束了。 见她起来,含梅二人赶紧放下手中的剪刀与花枝,连忙起身走过去,边走边用手帕擦了擦手。 “郡主起来了!可饿了?” 含梅将南羽扶着站了起来,隐菊将早已给南羽备好的衣服拿过来,二人帮她穿着。 “现在什么时辰了?” 南羽从半开的房门看看屋外天色问道。 含梅回道:“才过辰正。” 南羽微微闭了闭眸说道:“我竟睡了这么久啊!” 隐菊道:“奴婢们见郡主许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便没有喊醒您。” 南羽淡淡一笑,道:“没事,就是感觉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起来后这么神清气爽过了。” 穿好衣服后,南羽朝梳妆台走去坐下,含梅便帮她梳着头发。 身穿杏黄色衣裙的品竹端着药膳和身穿一身天蓝色襦裙的南楚楚端着药碗也走了进来。 将东西放在小桌上后,南楚楚走进打量着南羽,笑着说道:“姐姐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些呢!” 南羽浅浅一笑:“我感觉也好了许多。” 说着便起身拉着南楚楚朝小桌走过去跪坐在垫子上,问道:“你们吃了吗?” “已经吃过了。”几人应道。 南羽知道一会儿还要行针治疗,便没吃多少,适当先垫垫肚子便好。 用过饭不久,楠阁主与菘蓝便来了。 “郡主昨夜睡得可好?”第五楠含着浅浅的笑问道。 “睡得很好。” 见师父与郡主说完,菘蓝才在旁说道:“师父知晓郡主今日会醒得晚些,便掐着时间才过来。” 南羽略微一点头道:“劳阁主与菘蓝大夫费心了。” 一个时辰后 南羽再次在满头大汗、浑身疲累中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未时了。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每日行针两次,睡的时间甚多,醒来后还要抽时间处理一些公务。 第125章 了无大师 “郡主,楠阁主派人来请郡主过去一趟。” 这日,正在屋内练字静心的南羽突然被含梅打断了。 闻言,南羽停下笔,抬眸问道:“可知是何事?” 来了这数日,这还是楠阁主第一次派人来让自己过去,一般有事都是他们过来找她,不由多问了一句。 含梅回道:“来人说有客来,请郡主过去看看。”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略微思索一瞬,南羽搁下手中笔起身,微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便朝楠阁主院子走去。 刚进楠阁主小院,便见院子右边的小亭子里两人席地而坐,一个是素衣、墨发纷飞的楠阁主,一个是穿着僧袍、手拿佛珠且一脸慈祥的和尚。 看到和尚的瞬间,南羽微微顿了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朝二人走了过去。 “郡主,请坐。” 见南羽走近,楠阁主率先开口。 见状,南羽也不扭妮,朝二人微微颔首后也跟着席地坐了下来。 楠阁主这才介绍道:“郡主,这位是了无大师,精通佛门功法,也是老朽的好友。” 听完,南羽转头看向了无道:“了无大师之名,风谨亦有所闻,江湖传闻大师行踪不定,不曾想今日竟有幸得见大师尊荣。” 了无大师笑着道:“郡主大名,贫僧亦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对于他口中的‘大名’和所谓的‘如雷贯耳’,南羽也猜到了一些,不过却没有过多理会和辩解,只含笑应之。 等二人寒暄完,楠阁主道:“了无此来乃是受老朽之邀前来为郡主疗伤。” “我虽能为郡主治疗外伤与控制体内之毒的蔓延,却不能根治郡主的内伤,所以便请来了无,希望他对郡主有所帮助。” 闻言,南羽立即正身抬手朝楠阁主一礼,道:“小羽多谢楠伯父,伯父劳心了。” 楠阁主谦逊道:“不必如此。况且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根治你的内伤,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罢了。” 南羽还是感激道:“伯父的一片苦心,小羽明白。” “这些日子以来多亏了伯父劳心劳力我才还能坐在这儿,我亦知道凡事不可强求,尽力而为无遗憾便好。” 看着这些日子来逐渐变得更加心平气和、顺其自然的南羽,楠阁主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却又说不上来,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担忧。 很快又将心绪收了回来,看向了无大师道:“那就有劳了。” 了无大师颔首微微一笑,随即对南羽道:“郡主,可否让老衲为你诊诊脉?” 南羽道:“自然可以。” 说话间,南羽已经将宽大的衣袖挽上来,露出纤细的手腕。 当大师的手指探上南羽的腕脉时不由微微蹙了蹙眉,随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内息进入南羽经脉,他脸上神情也逐渐沉重起来。 等他探腕脉收回那丝内息后,面对楠阁主殷切的眼神,了无大师歉疚地微微摇了摇头。 见状,南羽嘴角含着微笑垂眸整理着衣袖,借此掩饰眼中那一抹失望之色。 看着这样的南羽,楠阁主眼中不由露出一抹心疼。 了无大师说道:“虽然我老衲也不知道郡主所中之毒为何毒、怎么解,但郡主的内伤可治。” 闻此言,南羽瞬间抬眸朝他看去。 了无大师继续说道:“老衲习有一功法,名为《易筋经》。修习后可以治疗天下所有内伤,亦可百毒不侵,修炼成后更是内力空前。” “只是此功法修习不易,至今能修炼全本、精通全本的也寥寥无几,老衲研究多年也不过只习得其中一二。” “郡主若能习得其中一二,足以治疗内伤;若能参悟全本,不仅天下少有敌手,而且百毒不侵。” 听到此话,南羽道:“《易筋经》应是大师宗门功法,传于我不知是否妥当?” 了无大师洒然一笑,道:“若此功法能救于人,便无不妥之处。” 南羽抱拳欣喜道:“风谨谢过大师。” 知道南羽内伤救治有望,一直担忧、劳心的楠阁主也面露欣喜之色。 “所谓‘易’便是变通、改换、脱换之意,‘筋’指筋骨、筋膜,就是人身的经络,‘经’则带有指南、法典之意。《易筋经》就是改变筋骨,通过修炼丹田真气打通全身经络的内功方法。” “人之身有内有外,“洗髓”能“清其内”,“易筋”是“坚其外”。我佛家认为:洗髓、易筋之后,就可以体证佛道、得享高寿了。” 翌日,飞花小筑一静室内,了无大师正在给南羽讲解《易筋经》功法内容。 原本也不需要他亲自讲解的,但又怕南羽急功近利、对其内容不甚理解误入歧途,便细心地结合自己所思所得讲与她听。 明白大师的苦心,南羽听讲时也尤其专注认真,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会及时请教。 在跟随了无大师修习《易筋经》的同时,配合楠阁主的针灸治疗,随着时间的推移,南羽的情况也逐渐得到改善。 一个月后 “郡主这一个月来情况日渐好转,之前气血凝滞不通的情况,如今大部分已通过行针疏通;从明日起,郡主只需每日行针一次便可。” 第五楠在收完针后,又认真把了把脉,反复确定南羽的情况后说道。 闻言,屋内众人一喜。 “多谢伯父。” 南羽也面露欣喜之色。 这一月以来,在了无大师的帮助下,南羽对《易筋经》的修习速度可谓突飞猛进,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第五楠又问道:“郡主近日内力运转如何?可还顺畅?” 南羽回道:“还可。虽然依旧不便动武,可简单的内力运转无大碍,用内力代替行针压制体内毒素也无事了。” 第五楠道:“如此便好。郡主每日跟随了无修习可谓辛苦,但也不要太过勉强自己。” 南羽应道:“是,风谨明白。” 如今的南羽只需要每日行针一次,醒着的时间甚多,精力也比之前足了,除了在屋内修养,还时常爬上山顶锻炼身体、欣赏风景。 山谷间云海变幻,起起伏伏,尤其是清晨与雨后的景色最美。 一日,手中照常拿着一枝花枝的南羽坐在山顶上正观赏着云海变幻,竟在不知不觉中入了定,甚至右手握着那花枝如同拿着长剑一般在空地上舞了起来。 一直守候在旁的品竹与梦魇二人见状微微一惊,但谁也没敢出声惊扰,只在一旁全神贯注地注视着。 南羽动作潇洒飘逸、轻快灵动、柔和中带着凌厉、大开大合,手腕轻翻、变幻无穷,一整套剑法顺畅自然。 远处传来鹤鸣声,两只仙鹤穿越云海而来,在空中盘旋长吟。 剑法舞完后,右手反手握剑而立、沉淀气息,几个呼吸后才睁开眼睛,眸中皆是诧异与惊喜。 啪啪啪 身后传来了掌声,南羽瞬间转头看去,只见楠阁主满脸欣慰地走了过来。 “郡主果然是天资过人、天赋异禀,竟能在这般情况下独自创立一套剑法。” 在南羽刚入定时他便来了,看完整套剑法的他一直没有出声打扰,心中却是异常惊讶。 南羽轻咳着谦虚道:“阁主过奖了。能如此都多亏了阁主给的内功心法与这天云山得天独厚的环境。” 她的说法也没错,楠阁主给她的内宫心法虽然是为了让她能更好地压制体内之毒,但南羽的这套剑法是融合了那本内功心法与多日来观云海的感悟所得而成,所以她也不敢居功。 “郡主这套剑法犹如那山间云海、河中流水般变幻莫测,更做到了意随心动、剑随意动、人剑合一般的境界。看似绵软无力,实则柔中带刚、韧而不绝;看似杂乱无章,实则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环环相扣。” 南羽再一次试着运气内力寻找刚刚那种飘逸、灵动的感觉,却再也找不到,不仅如此,内力流转竟还受到了微微的阻碍。 收回心神后,南羽苦笑道:“可惜再也找不到刚刚的状态了,不仅如此,如今内力也不如之前稳定了。” 第五楠给他把了把脉说道:“无妨,这是过度使用内力的后遗症罢了,只要及时控制得好,无大碍。” 南羽有些惋惜道:“可惜刚悟出的剑法却不能在我手上有更好的发挥和使用了。” 第五楠安慰道:“你既已悟出,其剑法的发挥与使用便没那么重要了,再说了,也不是非得与人动武才叫有用处。” 明白他说的意思,南羽也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第五楠侧眸看了看立在不远处崖边的两只仙鹤继续说道:“都说天时地利人和,如今郡主顺应自然、顺应环境、顺应自己心意,便是天时地利,而你自己本就聪慧、悟性极高,这便是人和。你瞧,连仙鹤都来了。” 南羽也偏头看去,看了须臾微微一笑道:“少阁主曾说天云山、百草阁养人,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随即转眸看向山间云海说道:“来了这里后,我身体不仅有所好转、心境逐渐平和,曾经在睡梦中困扰我的梦魇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也是我十几年来心境最为平和的日子。” 楠阁主道:“郡主若是喜欢,也可常居于此。” 南羽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道:“风谨志不在此,只是若是方便,定是会常来的。” 说到此处,南羽又转身面向楠阁主,朝他郑重一拜:“南羽多谢阁主,阁主的大恩大德,风谨无以为报。” 楠阁主连忙上前将人扶起,道:“郡主切莫如此。” 随即慢慢朝崖边走去,南羽也跟在他旁边走了过去。 第126章 百草阁与南家的纠葛 见有人走来,崖边的两只鹤也不怕,优雅地伸了伸翅膀。 南羽慢慢靠过去,先是试探性地向它们伸出手,见它们没有丝毫躲闪,便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们身上的羽毛。 看着互动的一人二鹤,楠阁主脸上露出柔和地笑意,又转眼看着那山间涌动的云海说道:“若要论恩,南氏的恩是我百草阁永远也还不完的。” “一百多年前祖上逢难,幸得当时的南帅庇护,让先祖在赤焰军中有了容身之地,还保留了这许多医书,使其能在赤焰军中静心学习,一边学医一边治病救人。” “后来先祖离开赤焰军后,也是在南帅的暗中支持下才有了今日的百草阁。当初若非有南帅,我第五家早就没了。” 说到这里,楠阁主转头看着南羽微笑着继续说道:“所以若论恩情,你南家的恩情,我第五家永远也还不完。” “所以历代来让百草阁弟子进入赤焰军为那些征战沙场的军士们治病疗伤,是还赤焰军当初容身之所的恩;守护你们是为了还当初南帅的庇护之恩,就像你们南家和赤焰军历代守护东漓一样。” 山间起了风,那风吹得南羽发丝舞动,身上披风微动,两只鹤也随风腾空而起。 南羽看着在空中盘旋的鹤嘴角微微一笑,淡声道:“风谨看不了那百多年前的事,只知今时今日我是受了阁主、受了百草阁的大恩。” 看着她浅笑盈盈,楠阁主不由说道:“东漓看似百家争鸣,实则三足鼎立,京都如此,东漓更是如此。” 听到这儿,南羽收起了脸上的浅笑,认真听着。 楠阁主继续说道:“京都玉氏、南氏、柳氏便是这鼎之三足。南柳两家也是当初与东漓开国皇帝一起走到今日的唯二两家。” “东漓皇室后人最多,但能握有实权的少之又少,最多就是身份象征罢了。” “南氏子弟众多,历来手掌赤焰军,虽然爵位不高,却也算是位低权重。家族中更是人才辈出,出了许多将帅之才,甚至可以说东漓那些有名有姓的元帅、将军,至少有一大半都是出自你们南家。” “可惜他们大多年纪轻轻便战死沙场,难得终老,也致使你们南氏一族在东漓武将中的影响不可谓不深。” “而柳家则与你南家相反,后辈子弟人数稀少、人丁不旺,甚至有时只有一脉单传。但他们家无论如何,在每一辈人中都至少有一人能撑得起家族门楣,族中更是历代贤臣、大儒倍出。” “虽然从来无人封爵,但只要入朝必定是官高有实权,甚至是百官之首也不在话下。” “你们两家一文一武,贤臣良将共同守护着皇室、守护着东漓,如今更是东漓的佳话;可这样看似荣耀无比的背后也是危机并存的,这一点你可知道?” 南羽点点头道:“知道,就如同三年前一般。赤焰军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了诸国首伐对象。” “因为他们觉得只要没了赤焰军、没了我南家,踏平东漓就不在话下;可是他们不知道,东漓真正的掌舵人还是皇帝,还是玉氏。” 还有一点南羽没说出来:那就是没了一个南家、柳家,东漓可以再扶持一个南家、柳家出来。 东漓缺的从来不是人才。 这也是南家、柳家可以和东漓任何一家、甚至是皇族联姻,却唯独两家从来无人联姻的原因。 分则存、合则亡。 以往的南家与柳家儿女中,不是没有相互倾心的,只是为了家族而选择放弃小我。 他们不是没有私心,不是不想为了自己而活,只是与家族比起来,那些都太微不足道了。 楠阁主接话问道:“所以你提出全国习武,便是想要将来分权、打破这样的格局?” 看着在云海间翱翔的两只仙鹤,南羽摇摇头说:“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我只是想让东漓崇文的同时尚武,让东漓更加强大、让诸国惧怕东漓,我想让所有人来仰视东漓、膜拜东漓。” “因为真理只掌握在强者手里,尊严存在于剑锋之上,实力才是维护正义与公平的基础。而想要国家强大,首先就要有广袤的国土面积,这是一个国家强大的基础。” “而想要真正的和平,国家就需要强大的军事实力,强大到足以震慑诸国、望而生畏,只有军事力量足够强大,才是实现和平的唯一保证。” 她说话时声音总是这般浅淡、语气柔和,就像是在与人说今天吃了什么、看了什么好风景一般。 听完,第五楠不由失笑感叹道:“果真是流着南家血脉的人。你这想法是多少儿郎们没有想过,更不敢想的。他们大多数人总是安于现状、为着眼前的蝇头小利算计得你死我活。” 原本还有些想要劝诫的话,在听到南羽的话后全都吞咽入腹。 因为南羽根本不在乎那些所谓的阴谋诡计,她的心在天下、在未来、在东漓之外。 而那些为着眼前的蝇头小利算计得你死我活的人,南羽更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过。 他们南家人皆是如此,不屑那些官场上所谓的阴谋诡计,他们早已将自己的生死抛之脑后、置之度外,从来不理会那些所谓的利益得失,只为着自己的一腔赤诚,这也是当初赤焰军的由来。 所有的肮脏、卑劣,最终都会用一把火烧掉,然后重生,如同凤凰涅盘一般,这也是当初东漓能站起来的原因。 听到楠阁主的感叹,南羽也调侃道:“大概这就是南家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吧!” 谈到最后,楠阁主也是洒然一笑,说道:“你们守护东漓,我百草阁守护你们,只要有我百草阁在一日,便永远听南帅使唤。” 楠阁主亲自送走了两位南帅、众多南氏人、数不清的将士,早已看淡生死的他,在看到如今受苦受难的南羽和南亦枫时,心中还是免不了伤感。 他在想:既然有些事无法改变,那就帮他们一把吧! 就像南柳两家守护东漓一般,百草阁守护赤焰军、守护南家。 南羽转身向第五楠拱手一礼道:“那南羽替赤焰军众将士谢过楠阁主。” 一向不愿让百草阁沾染政治是非、更不愿谈论政事的第五楠今日与南羽说这些,足以看出他对南羽的怜爱、对南家的情谊。 奈何南家人似乎都是一根筋,为着身上那所谓的责任、为着自己那一腔赤诚甘愿献身。 楠阁主坦然受礼后突然问道:“郡主这一套新剑法可想好取什么名了吗?” “还没有。”南羽无奈地说道,随即偏头看向他询问道:“阁主可有什么建议?” 楠阁主看着从云海间又飞过来的两只鹤,轻轻甩了甩被风吹乱的衣袖道:“既然是在天云山悟得此剑法,不如就叫天云剑法,还可以扬扬我天云山的美名。” 说完后又看向南羽,那神情像是在征询,又像是在为自己的想法而得意。 南羽莞尔道:“如此甚好。” 梨颂 梨颂皇帝闻人盛的昭明殿外,身穿一身胭脂色宫裙的东漓嘉宁公主头发微乱地跪在地上,白皙的脸颊上印着红红的手指印。 左亲王闻人深路过她时,脚步微顿打量了她片刻,便嘴角含笑跨进了昭明殿。 “臣弟参见皇兄。” 脸色异常难看的闻人胜听到弟弟的声音,这才睁开眼来。 缓和了语气问道:“你来有什么事?” 闻人深道:“臣弟来向皇兄汇报一下兵马的训练情况。” “哦?训练情况如何?” 一说到正事,闻人胜就来了精神。 闻人深汇报完,见皇兄的脸色好了许多,这才仿若不经意地问道:“臣弟进来时,见宁妃娘娘在外跪着,不知她犯了何事竟惹得皇兄如此震怒?” 一提到她,闻人胜的脸色不禁又难看起来,靠着椅背深呼吸了几下将桌面上的一张画像扔给他。 “你看看吧!东漓女子就是朝三暮四、水性杨花,都嫁到这里来了,心里还想着一个野男人。” “她来这里也快两年了吧!朕对她的宠爱还不够吗?竟然还敢背着朕红杏出墙,明目张胆的在宫里画野男人的画像。” 闻人深从地上将画像捡起来,听着皇兄越说越气,不禁笑了起来, 闻人胜立马一记冷眼横了过去。 闻人深收敛了笑意道:“皇兄何必为了一个女子生气?为一个女子气成如此模样,实在不值得。” “何意?” 闻人深将画像重新理平整,放在闻人胜的桌上道:“这不是男子,而是个女子。这女子皇兄也知道,而且一定不陌生。” “哦~谁呀?” 闻人深道:“她就是东漓的定安郡主、现如今的赤焰军统帅——南羽。” “臣弟见过她,我梨颂副帅高黎就是被她所杀,北越三皇子也是为她所擒。北横城一战,要不是有她在,北横城在赤焰军主帅南熠死后早就被拿下,也等不来后面的援军了。” 听完,闻人胜这才眯着眼睛又打量着画像上的人。 过了半响,闻人胜问道:“你没认错人?” 闻人深道:“当时她穿着赤焰铠甲,就是作的男子打扮,臣弟绝不会认错。” 见皇兄沉默不语,闻人深又道:“臣弟听说宁妃娘娘在东漓时与这南羽就是闺中好友,当时宁妃娘娘出嫁时,还是南羽一路送出宫的。” 闻人胜这才坐直腰背,拿着画像端详起来。 第127章 闻人青 “那这么说,是我误会宁妃了?” 闻人深不答反问道:“那宁妃娘娘如何为自己辩解的?” 闻人胜想了想,道:“她好像没为自己辩解。” 知道自己兄长脾气有些急躁,尤其是生气后更严重,便笑着说道:“是皇兄没给她辩解的机会吧!” 话音未落,闻人胜的一记眼神飞刀就朝他飞了过去。 闻人深依旧笑嘻嘻道:“不如您将她宣进来问问,万一是臣弟说错了呢!有什么事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再说了,外面现在太阳大着呢!” 说完瞧了一眼皇帝的神色,闻人深非常贴心道:“臣弟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话一说完,人也立马闪了出去。 出门见嘉宁在太阳底下被晒得面色苍白,却依旧跪得笔直,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朝她走去。 在她不远处站定,说道:“宁妃娘娘,皇兄怕这烈日晒着你,让你进去呢!” 嘉宁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的地面,不动声色也不理他。 见状,闻人深顿感无趣,便大摇大摆地出了宫。 不久,闻人胜也从昭明殿内出来,一把将嘉宁抱起来往回走去。 看着在怀中默默流泪的嘉宁,闻人胜不禁心疼了起来,将她放在自己的龙榻上温柔地给她擦着眼泪。 “是朕误会你了,别生朕的气了。” 还将桌面上的画像拿过来道:“这画像还给你。” 见美人不接画像也不说话,只默默流着泪,这委屈模样让他心疼不已。 “美人委屈落泪,这可让朕心疼坏了。这样,前段时间下面官员进贡来的一对夜明珠,朕赐给你了,外加一套夜光杯。” 嘉宁依旧低头不说话,闻人胜立马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抱着,继续柔声哄着。 当天晚上,嘉宁也得以留宿昭明殿,一连几天皆是如此,可把后宫中的女人羡慕、嫉妒坏了。 啪 福阳宫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随即便是怒骂声。 “这个贱人,自进宫以来夺走了陛下的宠爱还不够,如今更是日日夜夜宿在了昭明殿。” “陛下也真是的,竟被一个东漓的狐媚子勾了魂,都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高贵妃越骂越生气,操起桌上唯一剩的一个瓷杯狠狠摔在地上。 破碎的瓷器碎片溅得满地都是,宫女、太监被吓得匍匐在地,尽可能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高贵妃又拿他们出气。 但他们还是没能逃过高贵妃的责骂,离高贵妃最近的宫女还被她狠狠踢了一脚。 “你们都是死人吗?不知道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吗?” 匍匐在地的宫人立即起身七手八脚的清理着地上的碎片,即使再小心翼翼,还是又惹得高贵妃一阵怒骂。 在昭明殿留宿了几晚后,嘉宁带着丰厚的赏赐回到了自己的永和宫。 “见过二皇子。” 傍晚在御花园赏完景回永和宫的途中,嘉宁遇到了高贵妃十七岁的儿子闻人青。 嘉宁穿着一身橙色轻纱薄裙,梳着飞天髻,头上带着的步摇随着她的莲步轻移而轻微晃动着。 见四处没人,二皇子走上前去,关心道:“宁妃娘娘,前几日听说你被父皇在昭明殿罚跪,现在没事了吧!” 闻言嘉宁轻摇着团扇笑道:“谢二皇子关心,本宫没事。” 看着嘉宁的明眸轻笑,二皇子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立马被嘉宁用丝质的精美团扇抵着胸口止住了。 “二皇子,你们男女有别,还是离远些比较好,免得传出些流言蜚语来。” “宁妃娘娘,我......” “哎~二皇子,我出来已久该回去了,若是你父皇到了我宫里看不见人又该不高兴了。” 说完,嘉宁眼眸一转,轻摇着扇子越过闻人青朝永和宫走去。 看着丹唇外朗、明眸善睐和身姿丰神绰约的嘉宁,闻人青看得目不转睛,尤其是嘉宁转身时那不经意间流转的目光和媚人的身姿,勾得他心里直痒痒。 目送嘉宁逐渐远去的身影,闻人青还沉浸在刚刚的惊艳中,仿佛她路过的空气中都带着迷人的芬芳。 “你去哪儿了?” 嘉宁回到永和宫时,梨颂皇帝已经等在宫中。 看到皇帝正坐在那里喝着东漓使者带来的茶叶,嘉宁眉头微挑,嘴角的笑意扩大,与皇帝隔着案几坐下,左手胳膊轻撑在案几上,右手用扇子给他扇着风。 “臣妾闲得无聊,便去花园里赏了会儿花。” “怎么现在才回来?” “在回来的路上,臣妾遇到二殿下了,聊了几句耽搁了些时间。” “哦?那你们聊什么了?” 嘉宁嫣然一笑,道:“没什么,就是二殿下说好几日不曾见过陛下了,托我给陛下问安呢!” “二殿下可真有孝心,本想去昭明殿给陛下请安,可又怕打扰陛下处理政务,所以只好拦了臣妾,让臣妾替他带个话呢!” “难为青儿有这份孝心了,也不枉朕对他的宠爱了。” 闻人胜将喝完的茶杯放在桌上,嘉宁立马提起茶壶又给他添了一杯。 嘉宁夸道:“二殿下确实极好,不仅一表人才、丰神俊朗,这孝心也可嘉,这可不仅仅是陛下的功劳呢!” “哦?还有谁?” “当然是二殿下的生母高贵妃娘娘啦!不仅将二殿下教得一表人才、知书达礼,就是七殿下也是教得极好的。” 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水,闻人胜嘴角带笑道:“东漓的茶就是好喝,不但解渴,更提神醒脑。” 嘉宁道:“陛下喜欢就好,不然这茶也就没了它的价值了。” 昭明殿 “昨日听宁妃说你想给朕请安,为何不直接来昭明殿啊?” 一大早,闻人青便被闻人胜宣到了昭明殿。 闻人青心思瞬间百转千回,但面上神色不变,垂首低眸道:“孩儿知道父皇政务繁忙,不敢冒昧前来打扰。” 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如此懂事谦卑又有孝心,闻人胜内心不由高兴起来,脸上也带上了和煦的笑容。 “你是朕最喜爱的儿子,想请安便来,这有什么打不打扰的。” 闻人青面上一喜,立马道:“谢父皇。” 闻人胜又问道:“跟着你四叔和舅舅们学得怎么样了?” 闻人青谦虚道:“还在跟着四叔学排兵布阵。” 闻人胜却口吻宠溺地说道:“你呀!就是太谦虚了。前几日你四叔进宫来可是好好夸奖了你一番呢!说你在军中能服众,和年轻时的他一模一样,还说将来你能接他的班呢!” 闻言,闻人青立即惶恐道:“儿臣不敢与四叔比,更无法接四叔的班。在军中能得将士们的信任,全都是因为儿臣的身份。” 能让军中将士信服的人,可不仅仅是因为身份,更多的是能力,这一点闻人胜也清楚。 但他也明白自己这个儿子能力虽出众,但为人很谦虚,从来不抢太子风头。 若不是当今太子的出身和皇后娘家在朝中的地位,太子之位说不定已经是他的了。 闻人胜又道:“青儿今年十七岁了吧!也到了该封爵建府、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闻此言,闻人青瞬间愣住了。 想不通父皇为何会突然间说此事,只觉内心微微有些不安,尤其是一想到在宫外建府后就不能经常看见她了,心中更觉难受起来。 闻人青婉拒道:“儿臣谢父皇厚爱,只是儿臣年纪尚小,暂时还不想成家立业,待儿臣再大些也不迟。” 闻人胜道:“十七岁不小了,朕如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与你们母后成亲了。” “你可有喜欢的女子?若是有的话,说出来朕替你参考参考,只要家世、品德还过得去,朕可以为你们赐婚;若是没有,那朕可就要在百官之中为你挑选一位与你郎才女貌的女子了。” 这一瞬间,心中惦记良久的那个人的名字差点冲口而出,但闻人青还是有一丝理智在的,硬压在了心底没开口。 过了许久,见他不说话,闻人胜拍板道:“既然你不说,那就是没有咯!朕过几日便让皇后与你母妃为你选妃。” “儿臣...谢父皇。” 知道自己父皇决定的事无人能改,他也不想在这个关头惹怒皇帝,便只好接受了。 离开昭明殿后,走在路上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嘉宁经常去的地方,只是这一次没有再看到那抹倩影。 如此一来,心中更加难受起来,走到一处假山角落里仰头闭眸坐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听到了魂牵梦萦的声音,闻人青才悠悠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了那抹倩影。 “二殿下?” “二殿下,你醒了吗?你怎么坐在这里呀?” 看清人影后,闻人青立马站了起来,连忙整理自己的仪容。 嘉宁再一次关心道:“二殿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生病了?” “是呀二殿下,我们都叫你好几声了,还以为您出事了呢?” “可不是嘛!见喊不醒你,都派人去太医院了。” “二殿下这可吓到我们了。” 嘉宁与几位嫔妃从皇后宫中请安回来,路过时见有人躺在这里,便差了宫人过来瞧瞧是谁。 得知是二皇子后都赶紧走了过来,一开始还喊不醒,可把几人吓得赶紧差人找太医的找太医、找高贵妃的找高贵妃。 闻人青摇头道:“没有,刚刚只是有点累,就想着在这里休息一下,没想到睡着了。” 随即抱手一礼道:“谢诸位娘娘关心,我没事。” 一位嫔妃拍着胸脯说道:“哎哟!还好二皇子您没事,刚刚吓得我心脏到现在还在扑通扑通跳呢!” 闻人青面带歉疚朝她抱手一礼说道:“不小心惊着丽嫔娘娘了,抱歉。” 嘉宁对同行的几位嫔妃说道:“既然二殿下没事了,那我们就走吧!” 丽嫔道:“行,走吧!我还要去宁妃宫里学学刺绣呢!宁妃做的就是精致,我学了好久还是做得不好。” 一名妃嫔说道:“宁妃的绣工在咱们宫里若是排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穿着浅绿色纱裙的一名妃嫔说道:“那可不。皇后娘娘生辰时,宁妃的一幅富贵牡丹刺绣可是惊艳了所有人呢!” 随着声音逐渐远去,人影也很快消失在墙角。 第128章 东漓来使 看着倩影消失的尽头,闻人青心中五味陈杂,本有许多话想与她说,奈何刚刚人太多,他也没敢说。 在原地站了没多久,高贵妃便慌里慌张的寻来了。 “青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 “刚刚听到宫人来报说你躺在御花园里喊不醒,可把母妃吓坏了。” “快让母妃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看着一脸着急、担忧的母亲,闻人青拉住母亲慌乱的手安慰道:“孩儿没事,刚刚只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没想到睡着了,不仅吓到了几位娘娘,还吓到坏了母妃,是儿子的不是。” 见儿子真的没事了,高贵妃这才放下心来。 高贵妃道:“你累了怎么不回宫休息呢!躺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闻人青苦涩一笑,道:“是有些不像样子了。” “你呀你呀!还好意思说,走吧!去母妃宫里坐坐。” “是,母妃。” 晚上永和宫 “朕打算封青儿为亲王,并为他选妃了,爱妃你觉得如何?” 正陪着皇帝吃饭的嘉宁闻言放下筷子,笑眯眯道:“这是好事呀!” 闻人胜问道:“哦?如何好呀?” 嘉宁娇俏地睨了皇帝一眼,道:“陛下如此喜爱二殿下,这么做必然也是为了二殿下好;若是不好,陛下又如何舍得呢!” 说着还给闻人胜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 闻人胜笑着道:“你倒是会说话。那爱妃说说,有哪些好处?” 嘉宁想了想,道:“比如可以更多地帮陛下您分担些事,这样陛下就不用每日那么累了。” 闻人胜却道:“朝政上的事自有太子帮忙分担。” 嘉宁笑着撒娇道:“臣妾可没说是朝政上的事。再说了,多个人帮陛下不是挺好的吗?这样陛下就有更多时间来陪臣妾了。” 闻人胜宠溺地捏了捏嘉宁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道:“最近几日朕都在你这儿陪你了,可没去过其他嫔妃宫中,爱妃还不满足啊!” 嘉宁低眸娇羞不已,随即眸光流转看着他道:“臣妾想时时刻刻都呆在陛下身边。” 看着佳人的一颦一笑中都带着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娇媚,勾得他的心直痒痒,而佳人却不自知,让他心中那股想要狠狠蹂躏她的心思越发浓郁。 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的女人他也见得不少,而像嘉宁这般媚而不妖、艳而不俗、风姿绰约中又带着一丝清冷的佳人可谓是独一份,这也是他这一两年来独宠她的原因之一。 不日,皇帝封闻人青为越亲王的诏书和为他选妃的消息便传了开来,百官之女纷纷争妍斗艳,对这越王妃之位可谓势在必得。 最后在高贵妃的精挑细选之下,选择了太傅的孙女为儿媳。 “儿子,母妃为你选的这个妻子如何?不仅样貌品行好,这家世也好,父亲是当朝御史大夫,祖父是当朝太傅,只有这种权贵家的女儿才配得上我儿子。” “这些事儿子不懂,母妃决定便是。” 福阳宫内,高贵妃一脸骄傲自豪地展示着自己挑选人的目光,而坐在她旁边的闻人青却是满脸不在意,心思也早就飞远了。 高贵妃没注意到儿子的神情,继续道:“皇后出身丞相府,太子娶的也是丞相之女,母妃的家族虽比不上皇后,但我的儿子要娶的妻子却不能比太子差了。” 说到这儿,高贵妃不由叹息道:“当初要不是母妃的出身比不上皇后,否则这皇后之位哪里轮得到她呀!那太子之位也是我儿子的了。” 说完侧首去看儿子,这才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 高贵妃关心道:“儿子,你怎么了?可是不满母妃为你选的妻子?” 回过神来的闻人青微微一笑,道:“没有,母妃选的自然是极好的,儿子只是有些不适应罢了。” 高贵妃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别紧张,人呐!都要经历这些事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闻人青脑海中又闪过嘉宁的倩影,不由面带微笑笑了起来。 可一想到她在别的男人怀里承欢时,心脏一紧,脸色也瞬间难看起来,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儿子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处理,儿子就先告退了。” 闻人青起身向高贵妃行了一礼,还不待高贵妃说话便已经走了出去。 来到嘉宁常逛的花园,深深呼吸了几口,闻人青这才感觉好受些了。 闻人胜给二人赐了婚,婚期就在半年后。 本来两个月后就有好日子的,只是过几日就是皇帝生辰,时间太紧了,朝廷都在筹备皇帝生辰宴。 黄帝生辰宴到了,各地官员纷纷进献各种珍奇宝物,交好的国家也都派了使者前来,东漓也在其中。 宴会上,各国使节纷纷进献着自己的带来的礼物、说着自己的祝词。 “我东漓陛下祝梨颂皇帝福寿绵长、夫妻和睦,东漓使团进献一米高红珊瑚两株,琉璃瓷器二十件,东漓特有瓷器一百件,东漓特产京酒十坛......” 听着东漓使臣报出的礼品数量与种类,不仅梨颂官员震惊,就来其他国家来使也震惊不已,闻人胜更是喜不自胜。 待东漓贺礼送完,梨颂皇帝客套了几句,东漓官员又开口了。 主使孙成海起身道:“启禀梨颂陛下,我东漓皇帝思女心切,一直挂念这远嫁的嘉宁公主,便趁着给梨颂陛下祝寿之际给公主也带了些家乡特产来,还请允许我们进献。” 此言一出,全都静了声看看东漓使团,又看看梨颂皇帝与陪伴其左右的嘉宁公主。 此事的主人翁嘉宁公主在看到东漓使者时心中已是万分雀跃,如今又听到还有单独给自己的带的东西,在欣喜之余又忍不住想哭。 只是碍于如今的场面,她只得扬着优雅得体的微笑。 扫了场中众人一眼,闻人胜目光中含着宠爱之色看着嘉宁对东漓使者道:“既是给爱妃的,那自然允许。” “谢梨颂陛下。” 孙成海朝梨颂皇帝郑重拜了一拜,退回座位后,拿着一份新的礼单念着。 “东漓进献嘉宁公主东海明珠二十盒,云锦八匹,各类锦缎十八匹,琉璃瓷器六件,镂空花雕茶具三套,天青色瓷器摆件八套,茶叶......” 听着不断念出来的礼单,在座众人心中不由一惊,以为给梨颂皇帝的贺礼已经足够隆重,没想到给嘉宁公主的礼单也与别国不相上下,甚至有些国家还比不上东漓送给嘉宁的礼单。 要不是顾着梨颂皇帝的面子,东漓只怕送得更多。 等礼单念完后,孙成海这才看向嘉宁公主所在的位置。 先是用东漓的礼节行了一礼后,解释道:“启禀公主,这礼单中大部分都是陛下、皇后与您的母妃所准备的,另外一些是定安郡主准备。” “京酒坊在郡主接手后,新酿了更加醇厚清香的京酒,在得知臣要出使梨颂时,便委托臣为公主带了京酒坊的京酒、梅子酒、果酒以及清风楼的清风酒和舞乐阁的桃花酒共十一坛。” “也知道公主殿下喜爱文房四宝,又让臣为公主带来了东漓特有的宣纸三十刀、湖笔两支、桐烟墨和松兰墨各一块。” “天云茶是郡主前往江州后,在天云山山顶采摘的茶叶并亲自制成的;还有那七彩风铃也是郡主亲手所作。” 听着孙成海将事情一件一件说得如此详细,嘉宁感动万分、热泪盈眶。 听他说完,这才忍着眼泪、略带哽咽声道:“前段时间听闻阿羽受伤了,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 孙成海回道:“请公主殿下安心,郡主无事。如今陛下已封她为巡抚大臣,替天子巡视诸州,抚军按民。” 听到好友无事又被重用的消息,嘉宁含泪笑着道:“那就好,没事就好。” 孙成海又拿出一封信双手呈递,道:“定安郡主思念远嫁他国的好友,便给公主殿下写了一封书信,托微臣务必带给殿下。” 闻言,嘉宁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梨颂皇帝。 梨颂皇帝见她红着眼眶、忍着泪楚楚可怜的模样,大度道:“朕早就听闻这定安郡主乃爱妃闺中好友,这既是好友给爱妃的书信,那便给爱妃呈上来吧!” 闻人胜话音一落,立在他身旁的大太监便立马下去将孙成海手中的信接了过来,又恭敬地呈给嘉宁。 嘉宁拿着信迫不及待地将其打开,看着熟悉的笔迹,嘉宁再也忍不住落下了泪。 “臣妾失态,请陛下恕罪。” 看完书信才察觉到失态的嘉宁,立马用手帕将脸上的泪痕擦干,起身向梨颂皇帝请罪。 梨颂皇帝却笑着起身走过来将其扶了起来,还用手指温柔地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 “爱妃与东漓定安郡主情谊深厚,此时看到好友书信动情落泪实属正常,何来怪罪之理。” 嘉宁屈膝一礼道:“谢陛下。” 将人扶着在位置上坐了下来,闻人胜笑着对她道:“今日见到了故国来使,又收到了故国送来的礼品和书信,爱妃该高兴才是,若是哭红了双眼可就不好看咯!” 嘉宁瞬间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脸色微红。 见她情绪好了起来,闻人胜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当天晚上,梨颂皇帝依旧宿在永和宫中。 第129章 嘉宁得宠 东漓使臣给嘉宁送来的丰厚礼品,让原本就对她得圣宠不满的嫔妃们嫉妒了起来。 “这宁妃来了大和宫后,圣宠不断,如今东漓来了这么一次,她的圣宠只怕更胜。” “谁让她命好,生来便是东漓的公主呢!” “这命再好,最后不还是来了咱梨颂和亲吗?” “呵呵呵,说得也是啊!” 在御花园里,穿得花枝招展的几位妃嫔在凉亭中坐着闲聊,手中摇着东漓来的丝织扇子。 “再得宠又如何?就算陛下日日夜夜睡在她床上,也没见她肚子有个响动。” “这女人哪!还是得有个自己的孩子才好,不然等哪天失宠了,就只能在这深宫大院里孤独终老咯!” “呵呵呵,谁说不是呢!” “齐妃娘娘儿女双全,这样的福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有人高兴、喜上眉梢,也有人面色难看、尴尬不已。 不远处的假山后面,嘉宁一脸平静的站在那里,她身侧的丫鬟面带怒色却又不敢出声,只是不停地打量着嘉宁的脸色。 其实嘉宁也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只是走到那里刚好听到她们说的话,便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 “走吧!咱们回去吧!今日这御花园咱们是待不了。” 说完,嘉宁便带着婢女往回走了。 回到永和宫后,嘉宁拿出自己未绣完的香囊继续绣着,窗边七彩风铃响动,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 看着一脸平静的嘉宁,她的贴身宫女想说又不敢言,在一旁频频地打量着她。 其他宫人见她不对劲后,小声问着,却被她默不作声地搪塞了过去。 等晚上闻人胜来时,没看到坐在那里等自己的佳人,便招了宫人来。 “娘娘今日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吃了晚饭便早早睡了。” 在闻人胜的再三逼问下,贴身宫女这才开了口。 闻人胜问道:“心情不好?谁惹了她生气?” “奴婢不敢说。” “为何?” “怕娘娘嫌我多事,将奴婢赶了出去。” 闻人胜微微蹙了蹙眉,道:“你尽管如实说就是,朕保证不会让爱妃将你赶出去的。” 得了皇帝的保证,宫女才敢开口。 “今日娘娘照常去御花园赏花,只是还没等进御花园,便听到了几位娘娘的聊天,咱们娘娘正准备上前打招呼,谁知竟无意中听到了......” 见她停顿,闻人胜朝她扫了一眼,问道:“听到了什么?” “她们说...她们说...” “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 见闻人胜有些不耐烦了,那贴身宫女连忙道:“是。奴婢听到几位娘娘说咱们娘娘虽得圣宠,却不能生育,没有自己孩子做依靠,以后失宠了只能孤独无依、老死宫中。” 听到这些,闻人胜神情严肃、呼吸也重了几分,吓得宫女又结巴起来。 “还说...还说咱们娘娘福薄,不能儿女双全,只能以色侍人。” 那宫女说完颤抖着身体匍匐在地,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听完闻人胜双眼微眯,目光冷峻,过了会儿才挥了挥手让那宫女退下。 洗漱后,闻人胜将床幔轻轻掀开走了进去,见嘉宁蜷在被窝里背对着自己,心中微微有些心疼,掀开被子一角将整个人拥在怀里亲吻着她的秀发。 “傻女人,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跟朕说。” “只知道回来缩在被窝里独自生闷气,还带着闷气睡觉。” 似乎只是这样亲吻还不够,双手一用力便将人翻转了过来,亲吻着她的脸颊、眼睛、鼻子和唇。 熟睡的嘉宁被吻得睡不安稳,不自觉的嘤嘤了几声,惹得闻人胜的动作更加放肆起来。 京都 陈府 “刺。” 随着陈致远一声令下,陈定平将手中枪一下子刺了出去,又迅速收回,做得还像模像样的。 枪是陈致远亲手为他量身定做的,枪整体的体量小,很适合如今还不到五岁的陈定平使用。 身着一身白衣的陈致远蹲下来调整着儿子双腿与双手握枪的姿势,温声说道:“枪刺出去的时候要快、要稳,尤其是双腿一定要稳,不然容易将自己带倒,还会给敌人可乘之机。诺,就像这样。” 话音未落,陈致远拿过竖立在旁边架子上的银枪,给陈定平演示了刚刚教的那几个动作。 陈定平也拿着自己的枪在旁边有样学样,虽然跟不上父亲的节奏、势头也不如父亲迅猛,但动作要领已基本掌握。 当南云汐带着婢女拿着吃食走来,看着院子中练得忘我的父子二人时,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见他们练完才开口喊道:“我做了些你们喜欢吃的糕点,过来吃点吧!顺便歇歇。” 闻言二人立即放下手中枪朝南云汐走来,陈致远更是几个跨步便走到了廊下,眼神无比温柔地看着妻子道:“不是说了这些事让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吗?你如今还怀着孕呢!” “娘亲。” 后到的陈定平甜甜地喊了一声。 南云汐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又看着丈夫说道:“不妨事,不过才四个多月而已,累不着我,我也注意着呢!” 陈致远将擦手、擦脸的毛巾递给下人后,便扶着南云汐坐了下来,将第一块糕点喂给她。 陈定平也在另一边坐了下来,拿着糕点大口大口地吃着,一口吞咽下腹后,还不忘夸道:“娘亲做的就是好吃,孩儿最喜欢吃娘亲做的点心、饭菜了。” 陈致远看着他莞尔道:“喜欢那就多吃点,这样才能快点长高、长大。” “嗯。” 陈定平点了点头,嘴里吃了满满一口。 他们把陈定平养得很好,孩子虽小,但从来不娇气、也不会挑食、更有礼貌;摔倒了立马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就没事了,平日里也是有什么吃什么,还吃得津津有味。 其实不仅他,南家的孩子皆如此。 赤焰军营 在赤焰军营地内的校场上,一个身穿深绿色短袍、使用双刀的娇小身影正在与人比斗,场边站满了围观的人。 使用双刀的是南湘,与她对战的是同样使用赤焰刀的赤焰军校尉高泽飞。 南湘左手刀将高泽飞劈来的赤焰刀挡住,右手刀在他胸前划过,在对方躲闪的瞬间,她顺势飞起一脚将人踢出了比试圈外,立即收刀回身。 待对方站稳后,这才谦虚行礼道:“承让了。” 高泽飞将赤焰刀收回刀鞘中,大方地笑着回了一礼道:“四小姐客气了,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在赤焰军中的每场比试,都不会有人放水,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对手的不尊重。 所以这一场比试的胜,便是实实在在、毫无放水的胜。 “南四小姐这般年纪能有这样的武艺已经不错了,尤其是这双刀使得游刃有余、攻防兼备,若是再磨练磨练,赤焰军军中无人能及。” 在一旁观看了整场比斗的左锋将军满脸皆是赞赏之色。 慕定山道:“这只是现在而已,若单论武功的话,在整个赤焰军中单打独斗能拿得下她的人也可不多。” 宁久青道:“不错,刚刚这一场南四小姐唯一吃亏就吃亏在战斗经验的匮乏上,若是她有高泽飞那丰富的实战经验,早就拿下这场比试了。” 在平日里,南羽等人虽然也有对她们进行实战训练,但终究比不得那些真正上过战场、从每场战争中活下来的将士。 陈致远道:“没有实战经验没关系,之后可以慢慢来,不是每个人一开始都有那些战斗经验的。” 南亦枫也欣慰地说道:“阿湘的进步很大,从刚进来时被人打得爬都都爬不起来到现在能自己总结经验、找到自己的方法并战胜对手,能在短短半个月内做到这样,我为她骄傲。” 十几天前,南亦枫将南湘带入军营后,她每天都在与人比试、与士兵们一同训练中度过,刚开始不习惯,甚至有些跟不上,如今基本不比那些将士们差了。 南亦枫转身对几位将军说道:“之后的考核,还请诸位将军不必手下留情。” 熊宗棠道:“放心吧!于公于私我们都不会手下留情的。军营不是慈幼局,能留下来的人必定是能通过严格考核才能留下的,这是对赤焰军的负责,更是对他们生命的负责。” 慈幼局,是京都官府下专门抚养那些没有亲人、无家可归的孤儿的机构,并置有乳母喂养,可以使他们避免死于非命。 除此之外,还有先生、嬷嬷专门教导他们学诗书、明礼仪,无子女者也可来此领养。 南府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学房内,今日休沐在家的南策正在给南云霜、南亦言等人讲解兵法,南诺凡与陈定平也坐在一旁听得认真。 “意思就是说一般的作战方法,都是以‘正’兵会合交战,然后利用‘奇’兵辅助,出奇制胜。” “所以善于运用奇兵的人,其战术就繁复多样,就像天地的变化一样无穷无尽,又像江河一样永不枯竭。” 南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几人问道:“你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南亦言道:“意思就是说作战时要灵活多变,不要太过死板。” 等南亦言说完后,南云霜也说道:“战术是死的,人是活的,作战的战术要根据战场、人员等的变化而变化,更不能让敌人随意摸清咱们的战术意图。” 听完孩子们的话,南策赞赏般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坐在末尾、听得尤其认真的南诺凡问道:“凡儿明白了吗?” 南诺凡抬眸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道:“三爷爷,凡儿还不太懂。” 说完还有些泄气地垂了眸。 见状,南策走过去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凡儿还小,不懂也很正常,不过你得须知一个道理: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若有不懂的地方,你要多看多读多问多学,更要学会不耻下问。明白吗?” “孙儿明白。” 南诺凡乖巧地点点头。 南策又看向坐在南诺凡旁边的陈定平问道:“平儿呢?” 陈定平先是看了看南诺凡,又看了看南策,这才回道:“平儿知道了,平儿还小,要多学多问。” 南策点点头笑了,继而转身继续给其余几人讲解着。 他主要是给南云霜、南云真、南亦言与南亦和四人讲,南诺凡和陈定平太小了,讲了也听不懂,但他们非要跟着一起来,便让他们坐在这儿一起听了。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听懂,光就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不捣蛋、不睡觉,还听得一脸认真就值得表扬。 第130章 下不下 又在百草阁休养了十来日后,南羽才下山离去。 在这一段时间中,每日行针喝药、泡药浴,南羽身体恢复得很好,除了护住心脉的几处外,体内气血凝滞、堵塞不通的情况基本没有了。 在那十来日的时间内,南羽又将天云剑法完善,甚至教给凤西遥、梦魇等身边人。 “是老夫无能,最终还是不能将郡主完全治愈,还是留下了咳嗽、畏寒怕冷的病根,只怕日后有得您受了。” 把完脉的楠阁主心有遗憾地说道。 毕竟当初南羽受伤那般重,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留下病根也是无可厚非的。 看着楠阁主略带遗憾的神情,南羽不在意般安慰道:“伤能治得有如今的这般好,风谨已是很知足了。那些病根于我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事,无碍。” 见南羽自己都如此洒脱,楠阁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嘱咐道:“给郡主开的调养药方,那些药郡主还得继续吃才行,再辅以药膳,虽不能完全治好您的病根,但长久吃来,对身体也是有利无害的。” “好,我知道了。” 楠阁主又道:“郡主体内的毒,如今虽然在你体内暂时寻找到了平衡,但还是得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武。” “了无已经下山寻药去了,虽然不一定能找到毒药来源与解药,但还是希望郡主多多爱惜自己的身体。” 南羽道:“风谨谨记。” 楠阁主道:“明日我让菘蓝跟着你们下山吧!只有楚楚在你身边,我不太放心;有菘蓝在,一能照顾你,二能教楚楚,三也是让她下山多历练历练。” 南羽拱手一礼道:“如此风谨就谢过楠阁主了。” 第五楠的安排无不妥当,他就像南羽的叔伯父亲般唠叨不休,知道她明日要下山了,便细无巨细地叮嘱着、安排着,还让人给她们准备了许多药丸、药材,听得坐在旁边的第五陌不停地晃动、把玩着手中折扇。 若不是因为翻白眼不雅,否则都不知道他翻了多少白眼了,他可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也能这边唠叨、操心。 南羽本来打算让南楚楚留在百草阁跟在楠阁主身边学习,奈何她却要坚持跟着自己走。 说是不放心她的身体,得时时刻刻盯着,又说等她身体无事后再回百草阁。 见状,楠阁主便让她跟着了,还说自己也会经常去给南羽诊脉,将来见面的机会也多、不耽误她学医等等,南羽这才同意了。 如今已是六月天,江州、虞州、山南州、定州、安南州的早稻已经成熟并开始收割,田间地头都是忙碌的身影。 今年雨水好、光照足,水稻没有受灾,长势也好,这一季水稻属于丰收了。 南羽到云泽郡时,正值收割黄金期。 云泽郡位于江州南部,临近山南州,这里气候很好,非常适合种植水稻,也是江州产粮大郡。 在江州知州、云泽郡郡守及当地官员的陪同下,几人来到一片稻田中。 水稻长势喜人,颗粒也饱满,带着斗笠的人们在田中忙碌着。 “郡主,这些就是这两年来的成果,虽然与普通水稻相比不明显,但确实是有所改变的。” 江州知州徐之卿边走边向南羽介绍着。 南羽掐下一根稻穗观察着,又将稻穗搓下来看颗粒,看完又捡起一粒稻粒放入口中轻轻嚼动。 “不及,慢慢来。”将手中稻谷粒放入装有稻米的袋子中,南羽继续说道:“培育这些东西本就是心急吃不来热豆腐,只要大家肯专研、肯想办法,将来必定能成功的。” 徐之卿连忙应道:“郡主说得是。” 看着水田中那些挽着裤腿正弯腰忙着的人,南羽问道:“泽县知县是哪一个?” 身边几人的目光在田间寻找了半天,还是云泽郡郡守荣沐恭指着远处一个正在弯腰割稻的人说道:“郡主,那就是泽县县令岑今山。” 说完又对那人喊道:“岑大人,你过来一下。” 喊完见其没有反应,又喊了两声岑今山才听到。 带着草帽的他转头看来,见田边站了许多人,又看见了站在众人中间的女子,这才将手中镰刀递给身边的人后,走到一旁拉着一个老人走了过来。 “下官见过郡主。” 岑今山走上来后,略微清洗一下脚上的泥便放下裤腿,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 不用别人介绍,他一眼就认出了南羽,距离一米远向她行了一礼。 倒不是他认识她,只是南羽如今代天子巡视诸州的消息早已传开,何况她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独特的气质,且又有地方州郡长官相陪,所以见到她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了。 “岑大人不必多礼。” 南羽向他微微颔首还礼。 看到他这副样子,南羽一点儿都不惊讶。 自出京后,南羽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百草阁,但对江州这些地方官员还是有所了解的,就如这位岑今山。 他二十七岁中进士,因为名次不靠前,最初所得官职不高,不过是泽县正九品主簿。 然而他从到任那一天起便兢兢业业,协助前县令将泽县治理得很好,尤其是农业这一块。 在他当县令后,更是重抓农业种植,开荒种田、修建沟渠、清理河道,让泽县每年上交了应承担的公粮后,还能让本县有富余、有能力去做更多于民生有利的事。 当初朝廷在首辅柳宗泽建议下选择在这里试验、培育稻种,除了这里的地理环境外,还有就是因为这个人。 “岑大人,你先给郡主介绍介绍目前的情况吧!”知州徐之卿说道。 “是。” 岑今山向徐之卿一礼后,对南羽说道:“郡主,您现在所看到的是正在收割的早稻。这早稻每年三月下旬到四月上旬栽种,六月初开始进行收割;晚稻于六月下旬、七月初栽种,十月底、十一月初收割。” 随即从一旁的箩筐中抓了些稻谷粒摊在手中说道:“这些都是这两年来我们跑遍东漓搜寻而来的稻种,虽然大家夙兴夜寐,但成果并不显着,还没有什么具体的进展。” “我们在割稻之前,先将明年的种子选了些出来;等这些割完后栽种的晚稻又是另外的品种,然后打算继续从中选择优良的种子,明年继续培育。” 说到这儿,岑今山拉过他身后的老者介绍道:“这位是农老,他懂得多,擅长水稻的种植,这两年来多亏了有他们的帮助。” 闻言,南羽向那农老拱手一礼,莞尔说道:“日后还请农老多多帮助,争取培育事宜早日成功。” “郡主客气了。” 见南羽朝自己行礼,农老有些慌张、拘谨,甚至是手忙脚乱。 南羽又问道:“如农老一般的人有多少?” “回郡主,有十几个。”岑今山回道,又指着田里正在忙的人道:“都在那边呢?” 南羽向他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继续听岑今山汇报着。 先是只听他们说,后来众人各抒己见,南羽也就自己所知说了些,但说的也只供他们参考、不做最后决定,毕竟她也不是万能的。 虽然如此,那些人中似有恍然大悟者,逐渐面露惊喜,不经叹道:“妙哉妙哉,没想到竟然还能这般。” 又有人一拍脑袋说道:“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几位世家子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便百无聊奈、闲闲散散地跟在众人身后的,时不时踢一踢路边草,或低眸皱眉看着沾在鞋上的污泥。 他们本不愿来,但迫于南羽的威压,来了也不敢走。 他们有些是京都高官子弟、有些是世家贵族子弟,在家中都是还未考取功名、又得宠的年轻子弟,皇帝以他们年纪小需多加历练,大手一挥便让南羽带了出来。 因之前她先去了百草阁治病,这些人又才被从京都送来不久,与南羽也不甚熟悉,也听过她的凶名,大多都是敬而远之,不愿招惹是非。 “你们既然这么无聊,不如也下去试试,体验体验收割稻谷的乐趣。” 与人交谈时,南羽一直在注意着他们的动静,此时见他们如此无聊,等众人交谈完后便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 那几个世家子弟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地看向南羽。 “我说...你们可以下去试试,体验体验收割稻谷的乐趣。” 南羽神色如常,再一次耐心地、温柔的说道。 这一下,不止那几个世家子弟愣住了,连那些官员都不由面面相觑,但见南羽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毕竟这些人既然是跟着南羽来的,便是要听从南羽安排,他们的父母插不了手,自己这些外人更不便插手。 户部尚书郁核唯之子郁艇舟满脸皆是不可置信,迟缓地指了指自己问道:“你说什么?你...你是要我们...下田里?还是去做农活?” 看着田里那浑浊的水和污泥,几人不由皱了皱眉头,甚至还有人微微后退了几步。 南羽朝他们走了一步问道:“下不下?” 刑部尚书之子闻鹤意看着南羽讨价还价道:“不想...下.....行不行?” 南羽朝几人慢慢走过去,扬着灿烂的笑脸温柔地问道:“你觉得呢!” 话音未落,南羽便一脚将他踹了下去,随即又看向其余几人。 “不劳郡主动手,我自己下。” “我也自己下,马上就下去。” “我们自己可以下去,我们自己下。” 几人见她出手干脆利落、毫不留情,为了避免同样的待遇,郁艇舟、翁琪望等几人赶紧脱鞋脱袜,将衣摆撩起来卡在腰间,挽了裤腿便下了田。 第131章 这女人简直怎么样? 看着他们如此乖巧,南羽略有不满地抱怨道:“这不挺好的吗?还非得让我动手,那样显得我多粗暴啊!” 闻言,旁边的徐之卿等人侧身轻声微咳,假装自己没看见、没听见。 安排完他们几人后,南羽又看向岑今山吩咐道:“岑大人,麻烦您找人好好教教这几位小公子,今日他们若是学不会怎么收割稻子,那便一直在里面呆到他们学会为止。” “是,郡主。” 岑今山连忙应道。 随即南羽的目光又转向站在田里看着自己的翁琪望、闻鹤意几人,温柔地笑着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学会了、能勉强合格了,那便什么时候上来。放心!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们的。” 见南羽动真格的,岑今山赶紧吩咐人去安排,拿工具的拿工具、找人的找人。 最终,几人在南羽的威逼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拿着镰刀在旁人的指导下开始学着割水稻。 “累死我了,感觉腰都要弯断了。” 还不到一刻钟时间,郁艇舟便直起腰,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握拳轻捶着后腰,衣袖挽起露出半臂,身上衣服湿了一半、还沾了不少泥。 闻鹤意也直起身,微微往后弯了弯腰,将手往前伸说道:“不仅是腰,我手还痛呢!你看。” 他握刀的那只手的手指腹已经被磨红了,甚至还有一颗晶莹地小水泡。 翁琪望拔腿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走到二人身边,将左手递到二人面前,道:“我还受伤了呢!” 他左手食指在割水稻时不小心被刀口划到了,留了条口子,虽然现在已经止住了血,但看起来还是有点疼。 不仅他们,与他们一起的另外几人也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在受伤后时不时侧眸朝南羽看去,希望她能善心大发让他们早点结束。 奈何南羽就像没看见一般,不停与身边人愉快地交谈着,四处视察着试验田,他们也只好认命地继续做事了。 徐之卿看着田里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在太阳底下被晒得脸色通红,尤其是在得知他们受伤后不免有些恻隐之心,几次想要替他们说话,但在看到南羽那笑意盈盈的脸时,最终还是选择装聋作哑。 日影西斜,已经被磨得没有脾气的小公子们终于在南羽的点头下上了岸。 上岸后也不管那小路上脏不脏了,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筋疲力尽地洗着脚、穿着鞋,浑身脏得不行。 魏易晗看着自己浑身污泥嫌弃道:“我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的苦,也没这么脏过。” “谁不是呢!咱们哪个不是在锦衣玉食里长大的?没想到还能有今日。”何凝柏抖了抖衣摆说道。 翁琪望道:“这一天下来,我的腰背和手臂可疼了,为什么要我来遭这罪啊?” 魏易晗乃魏淑妃侄儿、太常寺少卿魏阮小儿子;何凝柏乃光禄寺少卿何业勋儿子,其姑母乃宫中何修容。 几人抱怨归抱怨,但手中活儿也没停下,很快便重新穿戴好了。 一行人回到下塌处,刚进门就遇到了热情的荣沐恭。 “郡主,你们回来啦?下官已备好酒菜,就等你们回来了。” 南羽客气道:“好,多谢荣大人了。” 与南羽寒暄完,荣沐恭又看向跟在她身后的几位小公子说道:“几位公子今日也辛苦了,我已为公子们备好了热水。” 几人立即拱手一礼道:“多谢荣大人。” 荣沐恭立即道:“不客气不客气,这就让丫鬟们带诸位公子先回去换身衣服。” 话音一落,从他身后走过来两排容貌不俗的婢女,南羽不动声色地看了荣沐恭一眼,嘴角也一直带着温和不变的笑意。 看到那些婢女时,聪明的几位小公子便明白了,他们不接话、也不动,全都朝南羽看去。 似乎有些后知后觉的荣沐恭脸上笑意顿了一下也看向南羽,见其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只是感觉那笑意似乎不达眼底,瞬间便觉得后背隐隐有些发凉。 正当他心思百转千回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南羽开口了。 南羽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扫拂了这位郡守的面子,侧身扫了身后的几位世家子弟一眼后说道:“既然是郡守大人的好意,你们便先去换身衣服再来用饭吧!只是...下不为例。” “是。” 几人应声一礼,便在那些丫鬟的带领下离开了。 在荣沐恭听来,南羽的那句‘下不为例’虽然是对那些世家子弟说的,但实则是在警告自己。 他手心瞬间湿润,但还是勉强维持着笑脸,与南羽边走边说。 闻鹤意几人回到后院真就只是简单的沐浴换了身衣服后,很快就回到了前厅,甚至都没让那些丫鬟近身,到了自己住的院子便将她们打发走了。 除了南羽看他们那一眼的警告外,身为世家子弟的他们也都知道什么叫洁身自好,更明白名声对于他们这样的家族来说有多重要。 “都坐吧!想必今日大家都累了、饿了,吃吧!” 见人都到齐了,南羽才叫人动筷。 见她发话,又累又饿的几人连忙将桌上的筷子拿了起来。 只是他们拿筷子的手在不停地抖,甚至有些还握不紧,但他们都没有吭声,一语不发地各自吃着自己的饭。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桌上的饭菜吃得也很干净,基本没有剩余的,酒倒是没喝多少。 若是换成平时,他们吃顿饭还不得花很长时间,而且还会剩下许多饭菜,吃得最多就是酒了。 看着离开的众人,南羽非常满意地笑了,甚至是看他们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 走回自己所住的院子,捂着帕子刚咳嗽完,南羽便吩咐道:“楚楚,你拿些伤药来,还有治肌肉劳损的药膏药酒那些,都找点出来。” “好的姐姐。” 听到南羽的安排,南楚楚二话不说便转身去准备了。 没多久就拿了一大盒东西过来,品竹接下后,南羽便带着含梅与品竹又走出了院子。 “嘶~~轻点,你是想疼死我吗?” “我下手已经很轻了,我还疼着呢!” 刚走进一处院子,南羽便听到了从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这个院子是专门安排给那些跟来的世家子弟住的,当初也是南羽在他们来了之后这么安排的。 毕竟从一开始,南羽就没想过要继续娇惯他们,除了留下两三个在他们身边照顾的小厮外,其余下人全被打发走了。 “虽然早就听说郡主对下面的人严格,但没想到她是真下狠手啊!” “你就庆幸吧!嘶~~,她现在只是让我们下田割水稻,世孙玉倾还被她当众斩了呢!” “遇到她可真倒霉,这才第一天呢!她就将咱们折磨成这样了,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折磨我们呢!” “可不是嘛!” 听到这些话,站在外面的小厮们很想给屋内的主子们提醒提醒,奈何在南羽那充满威胁地眼神中,谁也不敢说话、不敢动,只得焦急地频频朝屋内看去。 小厮们偷瞄了南羽几眼,见她那充满笑意的脸上依旧风平浪静,半点没有生气、发怒的迹象,他们将头低了下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京都近一年来有个新说法:京都有两虎(狐),一个笑面虎、一个笑面狐。 而南羽恰好就是其中的笑面虎,脸上永远带着和煦的笑,干的全是杀人夺命之事。 还有一个笑面狐就是柳清尘,谈笑间就能让人哑巴吃黄连、泪流满面。 若是他\/她俩联合,狠狠心的话让人家破人亡、倾家荡产也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或者手指头的事。 当然了,这还是夸大言辞了,也不知道是谁造的谣,当初南羽听到时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南羽慢慢走近那间屋子的时候,那些小厮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垂首弯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恰巧,这时屋内又有声音传来。 “要说这郡主心也是真的狠啊!说下手便下手,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 “这郡主,你说她是女人吧!又一点儿都不像。” “就是,这女人简直......” “这女人简直怎么样?” 听到屋外传来南羽的声音,屋内众人一惊,或起身或披衣或穿鞋,彼此之间面面相觑。 须臾,半掩的门被人从外推开,南羽走了进来。 众人齐齐往后一退,甚至有人又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警惕地看着南她。 南羽目光平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含着笑问道:“我这个女人怎么样?怎么不说了?” 闻言,众人顿时尴尬地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魏易晗壮着胆子站了出来。 笑着说道:“羽姐姐自然是貌美如花、美若天仙、温柔可人、善解人意......”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也没声了,就抿着唇看着南羽笑得比哭还难看。 魏易晗是玉淳公主的表弟,与南羽自然要比其他人熟悉些,所以才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但南羽也没有真的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更没有想要怎么为难他们,带着含梅品竹往前走去。 第132章 郡主,换上这件厚披风吧! 她们往前走一步,那些人就后退一步,看着挤在一起戒备地看着自己的几人,南羽无奈好笑般问道:“我又不吃人,你们退什么退?” 何凝柏双手揪紧了自己的衣领,深怕被人给侵犯了似的,紧张地说道:“郡主,你是女子,我们都是男子,你进来怎么都不提前打声招呼呢?” 看着他,南羽笑道:“我没打招呼吗?我不是先在门外说了一句话才进来的吗?” “可是...可是......”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南羽无情打断了。 南羽无比嫌弃地说道:“堂堂男子汉这么扭扭捏捏地干什么?” 随后又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生龙活虎的,看来今日一点儿也不累啊!” 话音刚落,被挤在最里面的闻鹤意左挤右摆地从最后挤到了前面,一脸笑嘻嘻地说道:“累,当然累了,我们可是相当累呢!是不是啊?”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还用眼神朝左右示意了一下,众人秒懂。 郁艇舟说道:“是啊郡主,今日割了一下午稻子,腰酸背痛的,我现在这腰都感觉要断了呢!” “我还受伤了呢!郡主您看,我这手指都成这样了。” 翁琪望将自己受伤的那根手指展示给南羽看,因为被水泡了的缘故,伤口已经发白了。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不再畏惧,全都跟着说话。 “我双手都痛死了,手上全是水泡,你们瞧瞧,这晶莹剔透地,像不像一颗颗珍珠?” “还有我,双手到现在都还在发抖呢!拿东西都拿不稳。” 听他们如今七嘴八舌地说着,南羽心静如水地走到他们之前围坐的桌边,把他们摆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药拿起来看了看、又闻了闻。 见南羽微蹙着眉头不说话,吵闹的众人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将手中的药瓶放回桌上后,南羽才抬眸看着他们说道:“我带了药过来,比你们用的这些好,专治你们身上的伤痛的。” 南羽微微转头示意,品竹便将手中提着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将那些药全部拿出来摆放在桌面上。 南羽说道:“你们过来,我让品竹给你们将伤口好好包扎包扎,可别严重了。包扎完后,再让她教你们怎么用那些药膏缓解你们身上的疼痛。” 见她是过来送药的,众人也不再扭捏推辞,乖巧地上前坐下,让品竹与含梅给他们清理伤口、包扎伤口。 一身白衣的南羽站在一旁微微侧身,拿着张雪白地帕子轻捂嘴角闷声咳着。 见她这般模样,那些准备呼痛的小公子们也不好意思叫出声,直痛得龇牙咧嘴。 不怪他们如此,从没劳作过的他们,经此一遭后全身酸痛无比,含梅与品竹给他们搽药舒筋活脉的时候下手又很重,为了面子,自然也不会叫出来。 给他们上完药后,南羽几人便转身出了门,翁琪望扒在门口确定她走后才将门一关,摸着右臂说道:“这郡主下手狠就算了,她身边那两婢女看着倒是挺温柔的,没想到下手也这么狠。” “你没听说过什么样的主子带什么样的人吗?”何凝柏揉了揉后腰说道。 “以后咱们都得注意点了,可别在她手上犯事或者让她抓到什么把柄了。现在就把咱们折磨地快死去活来了,要是真被她抓住什么把柄,还不知道怎么折磨咱们呢!”一个世家子弟说道。 闻鹤意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宽慰道:“行了,没那么严重,郡主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只要咱们不犯法、不故意犯错那就没事的,别担心。” 第二日,这些世家、高官子弟全部都在浑身酸痛中醒来,翻个身、抬一下胳膊感觉都异常沉重与艰难,疼得他们不由哼出声来。 郁艇舟起来后习惯性地伸伸懒腰,他这一伸,身上痛得差点没喘过气来,赶紧放下手轻锤着后腰。 “你轻点,痛死我了。” 小厮在给他搽药的时候,力道不小心重了些,痛得郁艇舟频频皱眉。 众人哪怕腰酸背痛,依旧按时到了大门口集合。 早就等在大门口的南羽见众人都到了,这才欣慰地点点头上了马车朝城外走去。 一连多日,南羽都在各府衙、田间地头走访查看,半个多月时间,早稻基本收割完毕,大家都在准备栽种晚稻。 这一段时日,那些跟在南羽身边的高官子弟一样农活也没逃过,只要每见一样新鲜的,南羽都会让他们去体会体会。 渐渐地,郁艇舟对这些东西越来越感兴趣,经常与地方官员和田间地头的老百姓交谈,还主动去翻阅有关书籍。 再后来,都不用南羽说什么,他自己便一大早就去忙了。 “咳咳咳......” 从江州到山南州、再到定州,连日赶路,路上又下了几场大雨,身体原就不好的南羽,这下更加严重了,南楚楚站在一旁轻轻拍着她的背。 “酒。” 刚顺过气的南羽轻说了声,含梅就将一个酒囊递给了她,连喝了几口才觉得身上没那么冷了。 自南羽受伤以后,身体感觉冷的时候,多数时间都用喝酒来缓解身体的冰冷,且用的还是清风楼的清风酒。 喝完酒后,南羽坐在桌案后继续处理着收到的军务、政务。 “郡主,换上这件厚披风吧!” 隐菊拿着一件稍微厚些的白色披风走过来,从后面披在南羽身上,又将她埋在披风下的头发理了出来。 南楚楚心疼道:“这几日连连下雨,姐姐刚刚有所好转的身子,如今又开始严重起来,要不今日您就早些休息。” 一般来说,南羽在处理公务的时候,旁人是不能随意插嘴的。 但看着咳得很厉害的南羽,南楚楚有些不忍,原是不想说的,可忍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 南羽道:“不妨事,今日事今日毕,有些重要的公务得赶紧处理完才行。” 说话时,南羽手中笔不停,一直低眸看着奏报。 见她坚持,南楚楚也不好再多说,只得随了她。 过了许久,秉灯伏案的南羽抬头便看见南楚楚伏在一旁的案几上睡着了,又看了看只剩一半的灯烛,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间。 “楚楚~” 南羽起身走过去,蹲在她旁边轻声唤着。 “楚楚~” 正在睡梦中的南楚楚被南羽唤醒,双眼朦胧地看向南羽。 “怎么了?姐姐不舒服了吗?是不是又难受了?” 在看到南羽的时候,南楚楚也瞬间清醒过来,立马伸手便要去把南羽的脉。 南羽拉住她的手安抚道:“我没事,我很好。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回去睡吧!” 见她无事,南楚楚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南羽又催促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过来,别在这里睡着凉了。” “好吧!” 犹豫片刻,南楚楚知道自己在这里帮不了什么忙,便点头答应了。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姐姐也早点休息,不要太晚了。” 临走前,南楚楚依旧不忘叮嘱着。 “好,你先去休息吧!我还有一点处理完就休息。” 说完,还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笑。 南楚楚走后,南羽又看向面露疲倦的含梅、隐菊。 “你们也先去休息吧!这几日赶路大家都累了,去好好休息休息,我这里暂时不用你们守着了,处理完剩下的事,我也休息了。” 她们欲开口,南羽又道:“去吧!快去休息。” 见她不容置疑、态度坚决,含梅几人只得遵从,毕竟她们连日赶路,还要时时刻刻细心照顾南羽,确实也很累了。 “那奴婢们先下去休息了,郡主早点休息,别太晚了。” 南羽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 将人全部打发走了,夜深人静,处理完事务的南羽这才熄了灯烛睡下。 夜半时分,客栈里闪过些许黑影,他们速度太快,还来不及看清楚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客栈里守卫不多,他们很快便找到了南羽一行人的住处,试探片刻,见没有人醒来,这才小心翼翼地撬开房门,握着利刃走了进去。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南羽床边,见她睡得沉,便双手握刀利落地朝下刺去。 在利刃即将刺中南羽颈部的时候,那人被南羽一把握住了手腕,慌忙看去,正巧看见南羽那双清冷明亮的双眸。 那人本想挣脱开,奈何手腕被人握住收不回,便顺势朝南羽面部攻去,南羽握住他的左手将他手腕轻轻一拧,那人疼得手一松,利刃立马被坐起来的南羽接在手里往前一扫,瞬间划断了他半个脖子。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与他一同进来的同伴反应过来立马就朝南羽扑来。 见状,南羽立即翻身下床,伸手接住了对方刺来的兵器,翻手转腕间便夺下其中一人兵器,往前一挥,逼退了攻上前来的人,随即又向三人攻去,三掌两脚就将三人打出了房间,滚落到院子中。 南羽夺下的兵器也在他们落地的瞬间,挨着身体钉入身旁的泥土中。 第133章 杀手神郎 他们捂着胸口躺在地上,看着从容不迫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眼中皆是不可置信,不仅如此,他们也迅速被人包围了。 进入其他房间和留守在房间外的黑衣人大部分已被人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尸体也被抛在他们身旁,他们眼中的神色也从不可置信变为恐惧。 “主子,人抓到了,这是他们此次行动的领头人。” 一身黑衣的梦魇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三四个人,其中还有一个黑衣人被捆绑着。 那人被押着走到阶下,梦魇一脚踹在他的膝弯让他双膝跪地后便走到了南羽身后。 那黑衣人死死地盯着南羽,仿佛要用眼神杀了她一般,还不停地挣扎着。 他原本等在院子里,在知道形势不妙的时候便立即撤走了,刚出客栈就被等候在外面的梦魇拦住了。 两人皆是杀手出身,一出手便是杀招,斗得是旗鼓相当,只是梦魇有帮手,十几个回合后梦魇轻轻挥手,四人立即用绳子结成网阵将其擒拿。 虽然他想过服毒自尽,但还没来得及实施便被梦魇一拳将他藏在口中的毒药打了出来。 “叫什么名字?” 身披白色披风的南羽站在廊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人倒也硬气,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便转过了头不去看她。 押着他的人正准备动手,南羽抬手阻止了,踱步走下来,站在他面前弯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谁让你来的?从山南州就跟着了,够能忍的啊!” 南羽问话的声音清且浅,脸上虽无笑意,却满是从容之色。 此言一出,那人震惊地看向南羽。 见状,南羽嘴角微勾,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是不是没想到?是不是也很好奇我们为什么都没昏迷?我可是等了你们好久呢!” 话音刚落,那人眉头微皱,一丝血色沿着嘴角流了下来。 南羽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欣赏着他脸上逐渐变得痛苦起来的神色,他如今是想说话却不能开口。 随即南羽将身上的威压一收,那人一口鲜血吐出,人也瞬间好受了许多。 南羽道:“你们一直跟着不敢动手,不就是怕我身边的人和我吗?我都将赤卫队调开这么多天了你们才敢来,我没让你们失望吧!” 说话间,又伸出两臂、摊开双手看了看,问道:“我中了毒、受了伤,甚至不能随便动武了,不过这一身内力修为可值得你们这一遭了?” 在五日前,南羽便借了个由头让凤西遥带着赤卫队将闻鹤意几人送去了定州平县,而她则带着剩余人直接来了定安郡。 当然,也提前将另一拨人调了过来,他们皆是之前天一盟的杀手。 杀手对杀手,只有杀手更加了解杀手,他们知道怎么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方法来对付杀手。 今日这些黑衣人能进来,无不是专门为他们设计好的。 “他们都称我杀手神郎。” 正当南羽耐心耗尽转身返回时,那黑衣人开口了。 梦魇立即走到南羽身旁低声说道:“主子,杀手神郎乃吴蜀那边的一个杀手组织的顶级杀手,与属下之前所在的天一盟差不多,只是名声不显,且多在他们吴蜀境内做生意。” 听完后,南羽才转身看向他问道:“是你们吴蜀让你来的还是谁让你来的?” “我接到的生意是吴蜀那边的人给的,其他的不知道。”杀手神郎回道。 见南羽沉默不语,他满脸焦急地说道:“其余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做生意,客人出钱我们办事,不问缘由。” 须臾南羽又说道:“你不想死。” 这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陈述。 杀手神郎垂头低眸看着地面,片刻后无力地说道:“我不想死了,我还想活着。” 南羽道:“好啊!想活命很简单,只要让我满意了,你就可以活。” 得到南羽示意的梦魇,一挥手便让人将他带了下去,其余人迅速打理现场,很快又各自归位。 南羽进屋后咳嗽不止,今日又是动武又是动用内力的,早在外面问话时,体内气息就开始紊乱,一直都被她压着才没让人看出来。 不过今日她露了这么一手,让那些蠢蠢欲动、虎视眈眈的人都偃旗息鼓了,最起码不敢再随意对她下手了,这也是一种威慑。 梦魇去处理剩下的事情了,让南楚楚、品竹她们去休息后,幽兰、含梅与菘蓝便守在房间里,南羽就坐在床上开始调息。 经过一夜调息后,南羽体内已经完全稳定,精神也好了些,刚吃过早饭,梦魇便拿着连夜审讯的结果来了。 “看来想要杀我的人还真不少呢!” 看完卷宗的南羽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语气中却是满不在乎。 根据昨夜的审讯结果得知:来杀她的人不止有吴蜀的杀手,还有原来被灭的几个南部属国的人,可谓是一锅大杂烩。 梦魇说道:“他们都是通过中间人搭线做的生意,真正的背后之人他们也不甚清楚。主子,咱们是否要扩大范围?” “不必。”南羽放下卷宗继续说道:“想要杀我的人何其多,但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去浪费时间与精力,这事就到此结束吧!不必再查了。” 幽兰微微蹙眉、面露担忧道:“可若是他们......” “若是他们来了,将人留下便是;若是不来,你好我好大家好。” 说这话时,南羽面色如云淡风轻般,但眼中露出丝丝冷意。 “回禀郡主,列校尉来了。”门外侍从禀报道。 南羽道:“让他进来。” 在列胜英走进来的时候,梦魇、幽兰几人全都站在了南羽身后,并向来人微微颔首示礼。 “卑职见过将军。” 一进门,列胜英便先向南羽行了个军礼。 南羽微微颔首,问道:“情况怎么样?” “昨夜外围人员已经全部清理,共抓获二十三人,歼灭五十八人,所有供词皆已整理好,请将军过目。” 列胜英将一封奏报拿出来双手呈递给南羽。 “辛苦了。”南羽接过奏报看了起来,又问道:“弟兄们怎么样了?” “除了有几人受了些轻伤外,其余人皆好。” “那就好。” 顿了顿,列胜英问道:“将军,是否要让南镜军派兵前去围剿?都已经灭国一年了,他们竟还不安分。” 南羽将看完的奏报收起,道:“没那必要,这些都是少数人,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何必特意出动大军呢!遇到了剿灭就好,没必要大动干戈。” “是。” “对了。”将桌上所有卷宗收好后,南羽又看向列胜英吩咐道:“怀将军那边情况怎么样?没遇到这些事吧!” 列胜英道:“没有。只有最初的时候,定州与安南州部分地方官遇到过刺杀,但很快便被怀将军手下的人平息了,今年以来都挺安生的。” 南羽轻轻点头道:“那就好。若是遇到刺杀,这些文官毫无反抗之力。” 之后又吩咐了些事后,列胜英才退下。 京都 御书房 皇帝难得闲暇,处理完政务后便拿着湖笔蘸着桐烟墨在宣纸上练字。 “......就这样,郡主在那客栈内擒了此次刺杀的首领,那首领所有供词皆在此。” 一人跪在不远处低头向皇帝汇报着南羽此次被刺杀的细节,受伤还拿着保存完好的卷宗。 他说完后没有听到皇帝的回应,便继续恭敬地跪着。 皇帝脸色平静地写着字,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侍候在桌旁的苏玉也没有看他一眼,只静静地帮皇帝研磨。 龙飞凤舞地写完字后,皇帝提着笔看着自己的字问道:“朕今日这字写得如何?” 苏玉立马回道:“陛下的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气势雄强。” 听了此话,皇帝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笔欣赏着自己的字画。 欣赏了片刻才看着自己写的那几个字悠悠说道:“静意为安静、平静之意,可静中藏了个‘争’字;稳有安定、平稳之意,可它藏了个‘急’字;忍有忍耐、忍受、克制之意,可它藏了个刃字。” 说到这里的时候,皇帝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亭台楼阁、蓝天白云,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继续说道:“越是想要争,心就越要静;越是急的时候,心也越要稳才行;越是能忍,才能看得越清。” 听着皇帝说的这些话,苏玉只是低头垂手立在身后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 “风谨做得很好,懂得隐忍,做事不急躁,却又不是一味地任人宰割、让人摆布。” 说话时,皇帝的目光看着南方,须臾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如自言自语般呢喃道:“不静、不稳、不忍,又如何在这人世间立足、如何与人争天下呢?” 南羽一行人在定安城没有住进驿馆,更没有接受知州陈知青准备好的宅院,而是自己租了个院子住下,接下来一段时日都要住在这里了。 定安城原为霓陀国国都,被南羽灭国后,东漓皇帝将其改名为定安城,所在郡为定安郡。 院子名叫栖霞园,原是霓陀国一位亲王的园子。 可自霓陀国灭亡后,还活着的皇室宗亲全部被迁移到了京都,他们留下的宅院全部收归官府掌管,或用于办公,或分配给地方官员,或用于买卖租赁。 当然了,那些皇室宗亲在城破后已经被南羽杀得所剩无几,去了京都的人也寥寥无几,所幸是保住了性命,除了没有自由外,东漓还是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 第134章 到达定安城 这个园子很大,要住下南羽一行人绰绰有余。 在她住下第三日,先前被派走的闻鹤意等人也到了,一回来,便要去找南羽报到。 看着坐在下首的这些人,南羽坐在桌案后靠着椅背问道:“你们出去这一趟有什么感受,都说来听听。” 几人左右看了看,闻鹤意正身说道:“我们这一路去了平县、尧城、芙兰城、七都县,我发现每个地方的管理不尽相同。” “如平县、芙兰城的治安管理就要严些,偷鸡摸狗、违法犯罪之人也少些;而七都县的治安管理相对来说最是松懈,与其他三县比起来违法犯罪之事要多些。” 南羽又问道:“那你觉得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闻鹤意道:“出现这种情况与地方官员有莫大关系,更与地方环境、习俗等也有关。” “如这平县与芙兰两县,平县知县卢青山原是岑州新郡临屿县县尉,平日就负责缉捕盗贼,又因临屿县靠近边境,对这边地方习俗有所了解,所以他办事果决有方法、明辨是非、断案公平,懂得怎样与当地百姓打交道,所以很得当地百姓的民心。” “芙兰城知县乃柳清桐,他虽然年轻,但行事同样果断有方法,并能将东漓律例、政策顺利推行,大力修建道路、沟渠,修缮河道、便于灌溉。” “虽然他才上任一年,但他结合当地情况,已经在当地推行了许多有利民生的举措。百姓心中信服他,东漓律法也深入人心,违法犯罪之事自然也少了。” 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后,闻鹤意继续说道:“现在我说说这七都县。七都县知县刘婺,原是山南州义郡的一名判官,做事庸碌、有些畏首畏尾,怕得罪当地豪强,虽然没做过什么欺民之事,但也无突出建设,导致当地人对官府无甚畏惧,七都县鸡鸣狗盗之辈猖獗,打架斗殴之事屡禁不止。” “至于尧城嘛!尧城知县殷华逻,做事中规中矩,他所管辖的地方没有什么政绩,但也无纰漏之处。” 他说完后,南羽不置可否,看向其他人问道:“那你们呢?” 郁艇舟先向南羽点头示礼,看了一眼闻鹤意后说道:“我关注的点与鹤意兄有所不同,我关注的是地方的商业、耕种问题。” “芙兰城普遍种桑养蚕,百姓几乎是每家每户门前屋后都种有桑树,自己养蚕缫丝、织布;还有在水塘边也种有桑树,形成了塘基种桑、桑叶喂蚕、蚕沙养鱼、鱼粪肥塘、塘泥壅桑的桑基鱼塘模式。” “种桑养蚕的收益比种粮食的收益高。不仅如此,大大提高了土地的使用效率,还能促进地方种桑、养蚕、养鱼的发展,又能带动缫丝、织绸刺绣的规模发展。就如郡主以前所说的产业集中化发展,芙兰城完全可以做成这样的模式。” 见南羽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郁艇舟继续说道:“再说其他三县,相同的是水网相通、农业灌溉方便;不同的是其他三县以种植水稻为主,且一年可以种植两季。” 南羽坐在上首专注地听着他们的讲话,虽然面上不表,但内心却是对他们大为赞赏。 仅仅是将他们派出去这么些天,就能发现这么多问题,且每个人的关注点都不甚相同,甚至是能提出自己的见解。 先不论这些见解是否正确,单就能有自己的着重点和愿意认真去观察、感悟,这就已经够令人欣慰了。 待所有人都说完后,南羽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众人夸赞道:“看来之前在我身边是委屈了你们。很不错,每个人着重点不一样,见解独特,你们比我想象中的要优秀很多。” 闻言,众人也是脸上一喜,隐隐还有一丝得意与骄傲,不过这都是他们应有的。 随即南羽又说道:“你们呀!平日里就是太懒了。在京都享乐惯了,也不愿意去动脑子。有时候不逼一逼你们,你们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潜力在哪儿、能做到什么程度。” 说着拿起桌上他们记录的案卷翻看了片刻,道:“这不是写得挺好的嘛!记录也很详细。” 被夸的众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眸,南羽又翻看片刻,抬眸看向他们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上头都有兄长在,你们就只管吃喝玩乐、逍遥自在了?” 这次跟随南羽出来的这些小公子们,家里最少都有一位兄长在,而作为家中幼子或者嫡次子的他们,少了些哥哥们肩上的责任,多了些长辈们的疼爱,平日里在京都最喜爱的就是约着一帮人玩乐。 见他们都是一副被说中心中所想的模样,南羽微微摇了摇头,道:“有兄长在固然好,可这不是你们无所事事的借口,希望你们接下来能再接再厉,你们不比任何人差,只是懒而已。” 在南羽这里汇报完后,便让他们各自回院子休息去了。 一连几日定安郡都在下雨,虽然不是暴雨,也没有引发洪水淹没农田、村庄,但连日降雨也让河道中的水暴涨,有些低洼地区已经出现洪涝的迹象。 定安城外 “顾大人,舀沢村现在排涝情况怎么样了?” 天上下着小雨,南羽穿着一身蓝色雨衣与防水鞋,撑着一把伞问着定安郡郡守顾知新。 雨衣是用桐油涂在织物上干燥而成的防雨布做的,这样的防雨布可用绸绢加工制作,也可用蚕茧纸做成。 只是这种油布雨衣造价昂贵,一般只有世家贵族才有能力承担,普通百姓的雨衣基本上还是用棕制成的蓑衣和笠帽联用。 但不管哪种雨衣,都有防雨、防雪、防风甚至是遮阳的功效。 顾知新回道:“被积水堵塞的地方已经全部重新疏通了,但是因为这一片的地势是整个定安城范围内最低的,如今流水已经在往这里汇聚了,住在这一片的这几十户必须全部撤走;若是不及时撤走,待水全部过来后,淹没的就不仅仅是农田了。” 从连续下了几天雨后,顾知新便一直在安排相关事宜,及时重新疏通被堵住的河道、沟渠,统计现有物资,也做了相关预案。 奈何这雨下了近半个月,且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节奏,所幸河道那些基础设施平日里也都在维护,这才没有发生严重的洪涝灾害。 此时他也披着蓑衣、戴着笠帽亲自到了这些出现洪涝的地方来指挥,他的裤子、鞋子、衣袍下摆已经全湿,还沾了污泥,他却毫不在意。 顾知新继续说道:“其实平日里下雨太大后,这里的农田虽然被淹过,但水很快就消退了,对老百姓的农田没有很大的影响,住在半坡的这些农户家里也不会被淹。” “只是这一次情况不同,这雨不停地下了好几日,农田被淹没后不会很快消退。若是雨不停,不消两日,这半坡的住户也得被汇聚而来的水淹没。” 两人一边往那些住户的方向走一边说着话,现在虽然依旧下着小雨,但已足够人们行动撤离了。 南羽又问道:“那现在要把那些人迁到哪里去?安排好后续事宜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先将他们安置在城南的义园内,义园就是专门用来暂时安置这些搬迁灾民的。如今只有让他们将家里的东西收拾后,在这个地方被完全淹没前撤到城中。”顾知新说道。 “这些百姓可是集中住在一起?”南羽问道。 顾知新道:“不是。有些住得比较分散,离得也比较远。” 听了他的话,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已经泥泞不堪的道路,南羽皱紧了眉头。 她停下来说道:“顾大人,只是我们去劝,让老百姓自己收拾东西撤离恐怕会来不及,若是让地方守军来帮忙,您觉得如何?” 闻言顾知新也停了下来,有些为难地看着她道:“郡主的主意确实不错,可下官只是郡守,不管地方军事不说,官阶也没有折冲都尉高,他们更不会听下官调动。” 南羽道:“你虽不能,但我能呀!” 听到这话,顾知新才想起来南羽是陛下亲封的巡抚,替天子巡视诸州、抚军按民,所到之处可节制地方文武官员,也算是实际暂时掌握着地方军政大权。 巡抚一职乃东漓首封,如此重权也是东漓第一人。 明白过来后,顾知新朝南羽一拜,道:“那就有劳郡主了。如果能有他们的帮助,这些百姓就有更充分的撤离的时间了。” 虽然南羽身居高位,但众人还是习惯喊她郡主,而不是称大人或者将军,将军的称呼一般也只有在赤焰军中才有。 南羽转身吩咐道:“凤西遥,你现在就去折冲府找都尉李全祎,让他立即派人前来帮助百姓撤离。” “是。” 凤西遥应了一声,便策马而去。 叩叩叩 一行人分头行动,南羽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人是的年轻的妇人。 “请问您找谁?” 见南羽的穿着打扮以及外面还下着的雨,那年轻妇人犹疑地问道。 “你好,我们是官府的人。因连日下雨导致雨水暴增,你们住的这地方很快就会被淹没了,麻烦你们赶紧收拾好东西,一会儿跟着接你们的人进城避一避。”南羽站在门口温声说道。 听到门口的动静与声音,那妇人的丈夫也出来了,皱着眉反驳道:“我们住在这里几年了,虽然下面的农田时常被淹,但还那水还没淹到这里来过。” 南羽耐心解释道:“这一次与往日不同,虽然没有下过暴雨,但连日来的大雨累积的雨水并不少,最多两日便会淹上来了,还请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尽快离开这里,城中已准备好了暂时安置你们的义园。” 那人张张嘴还准备说什么,南羽语气温柔、但态度十分坚决地说道:“这不是儿戏,也不是吓唬你们的,一会儿折冲府的人来了,你们就跟着他们撤离。” 说完后也不再理会二人,便直接转身去了下一家。 第135章 定安城暴雨 另一边,顾知新在劝着一家人。 “大人,您说的可是真的?我们这里真的会被淹吗?”一个瘦弱的老者问道。 “若是这雨还不停的话,最多两日这里就会被淹了。”顾知新看了看站在他旁边的一位老妇人、几个年轻男女以及一个年轻夫人怀中抱着的孩子继续说道:“所以老人家,你们得赶快收拾收拾东西,先进城去避一避,待这雨停了、水消退了再说。” “可是我们......” “入了城后,有什么困难可以与官府说,我们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的;被淹的农田与房屋,之后也会帮你们重建。我顾知新以郡守的身份向诸位保证。” 顾知新短短两句话便将一家人的顾虑打消了,也说服了他们。 待他走后,一个年轻的男子问道:“爹,我们真的要听那郡守的话,收拾东西进城去吗?” 那老者无力地点了点头,道:“快去收拾吧!那位大人说得不错,这一次这里很有可能会被水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们都快回去收拾吧!” 这位老者从小生长在这里,他有兄弟曾经因为没来得及撤离而被水淹死了,他原本的家也被淹了几次,每淹一次就往山坡上搬一次,才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听父亲都这么说了,众人立即散去,各自回房收拾东西。 这就样,南羽、顾知新、翁琪望一行人一家一家地敲门、一家一家地劝说着,有理解的、愿意配合的还好说,有些不理解、不配合的就有些难搞了。 即使难搞,但他们都没有放弃任何一家。 一个时辰后,折冲都尉李全祎带着人来了。 “卑职李全祎见过大人。” 看到南羽的身影后,披着蓑衣、戴着笠帽的李全祎下马快步向她走来。 “来得正好,赶紧让将士们帮助收拾好东西的老百姓撤离到城中去。”南羽吩咐道。 李全祎应道:“是,卑职已经安排下去了。” 看了一眼那些同样披着蓑衣、戴着笠帽四散开来的士兵,南羽微微蹙了蹙眉,问道:“你带来了多少人?” “回大人,我先带着五十人轻装简行而来,后面还有几十人带着马车、牛车正在赶来,他们收集车驾花了些时间。” 李全祎明白南羽的意思,便赶紧解释着。 “行,辛苦你了。赶紧帮老百姓撤吧!不过记住一点:不得贪占老百姓一丝一毫的便宜。” “卑职明白。” 李全祎立即向南羽保证道。 向南羽行了一礼后便退了下去,指挥着士兵们帮忙。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驾着马车、牛车的后续部队也来了,看样子应该有二三十辆。 不得不说李全祎心思细腻,让他带人来帮老百姓撤离,没想到连车驾都想到了。 不仅想到了,还让人带了不少来。 “快快快,赶紧帮着搬东西。” “轻点,别给人将东西的碰碎了、摔碎了。” “你、你还有你,你们去帮这家。” “你们俩跟着他去那一家。” “都仔细着点,要是摔坏了物品,我让你赔。” 在朦胧的细雨中,脚踩在泥地里被溅了一身泥水的李全祎,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士兵们。 南羽看了一眼后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没有去插手指挥。 毕竟李全祎才是他们的统领,是对这些士兵最了解、也是最值得他们信任的人。 有些事、有些话南羽去做、去说,远远没有他们所信赖、熟悉的人给他们说有用。 一家或两家人一辆车,先收拾好、装好车的百姓在随车官兵的护送下先行离去,还没收拾好、还没装好车的人继续收拾、继续装车。 将所有人全部撤离时,天色渐晚,为了以防万一,顾知新等人走的时候还是会到每家每户去敲一敲门,深怕有人被落下。 因下午时分雨又下大了,本就泥泞不堪的道路更加难走,甚至有不少车轮陷入泥坑,士兵们立即将车上带来的铁锹等物拿下来,村民们也在一旁或抬车或找来石头垫在泥坑中。 两位老人淋着雨焦急地站在一旁,车上载的就是他们的东西,他们本想帮忙,奈何因为年老体弱只得站在旁边干着急。 “老人家,别着急,拿着伞遮会儿雨吧!别生病了。” 南羽走过去将手中伞递给了他们,自己将雨衣的帽子一戴,便加入了抬车的队伍中。 众人片刻就将车轮抬了起来,队伍得以继续前行。 “谢谢,谢谢您了。” 因不知道怎么称呼南羽,两位老人只得连连说谢谢。 南羽微微颔首,温声道:“你们快跟着队伍走吧!” 待他们走远,南羽才拿着帕子捂着嘴站在路边咳了起来。 “郡主。” 幽兰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拿着一方干净的帕子将她脸上不小心沾上的一滴泥轻轻擦掉。 南羽向她轻轻摆了摆手,咳完后朝队伍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时,见一妇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撑着一把雨伞,可雨太大了,又吹着风,为了避免孩子被雨淋湿,她将雨伞和避雨的蓑衣都给了孩子,而她自己后背的衣衫已经全湿了。 “你们怎么样了?孩子还好吗?”南羽走过去关心地问道。 那妇人偏头看了看她,道:“孩子还好,没有淋湿。” “郡主。” 正准备脱下自己雨衣的南羽被幽兰出声阻止了,侧眸看去,只见她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眼神异常坚定。 那妇人也明白过来了,连连拒绝道:“多谢郡主好意,只是不用了,孩子没事的。” 看着她怀中的小孩,南羽道:“孩子还这么小,若是淋了雨必然生病,不管怎么说,我也比这小孩强些。” “不若这样吧!若是这位夫人放心,不如先将孩子给我们抱吧!”见南羽坚持,梦魇提了个建议,又看了看那妇人身上几乎全湿的衣衫道:“您看您的衣服都湿了,若是再将孩子的衣服弄湿了也不好;我们抱着孩子一直跟着您走着,您看这样如何?” 那妇人看了看南羽几人,又低眸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最终还是将孩子给了南羽。 “有劳郡主了。” 南羽接过那孩子赶紧用雨衣遮住他,低眸看他时,只见他睡得无比沉,不时还吧唧着小嘴。 见着这般可爱的模样,南羽心都软了,抱着他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了,一路上都将他遮得严严实实的,没有淋上一滴雨。 进了城到了义园后,南羽才将怀中的小孩给那妇人。 此时他已经醒来了,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正四处打量着,一路上不哭也不闹。 南羽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真可爱。” 那妇人一脸温柔的笑着道:“这孩子从小便听话,从来不大哭大闹,有时候醒了也自己玩,都没让我费多少心。” “可见他是个会疼母亲的好孩子。” 南羽说话时,又忍不住逗弄着,惹得小孩咧嘴笑了起来。 “瞧,他笑了,郡主,虎子他很喜欢你呢!平日里可很少有人能逗笑他的。”那妇人惊讶道。 “是吗?那说明我和他有缘呀!” 说着摘下随身佩戴的一枚系着红绳的玉坠放入小孩手中,道:“既是有缘,那便送你一块玉,希望你平安吉祥。” “这可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使不得。”那妇人急忙说道,又将小孩手中的玉坠还给南羽:“这玉坠太过贵重了,使不得。” 南羽将玉坠推还给她,道:“我是给虎子的,玉能驱灾辟邪,希望能保佑他平安,你就收下吧!” 万般推拒不过,那妇人也就收下了。 回到住处后,当晚南羽便发起了高热,一整晚人都是昏昏沉沉地,睡觉睡得也不安生。 第二日醒来,南羽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听着凤西遥的汇报。 “舀沢村昨晚被淹了?” 南羽放下手中白瓷勺子,有些惊讶地看向凤西遥。 凤西遥点点头:“昨晚后半夜霓陀河河水暴涨,河水翻出河岸,沿岸村庄被淹了不少,最严重的就是舀沢村,近半数房屋都浸没在水中,其余几个村子情况要好些。” “不过郡主不必太担心,一大早顾大人他们就带着人去了那几个村子,陈大人也一直在指挥着,已经做好了赈济灾民的准备了。”含梅在一旁说道。 闻言,南羽才点点头低眸继续吃东西,吃完早点,紧接着就喝了一碗苦苦的药汁。 休息片刻,待精神恢复了些,她又带着人出门了。 因连着下了许久的雨,除了河水暴涨翻出河道外,就连定安城里也到处都有积水,城内沟渠中的水基本与路面等高了。 这是难得一见的现象,毕竟平日里沟渠中的水最多只有沟渠的一半高,即便多的时候也很少超过沟渠的五分之四。 第136章 南安县知县蔡休 南羽到府衙的时候,知州陈知青正在安排着救灾事宜,见她进来,正在议事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南羽向众人微微颔首,随即走到上首坐下,问道:“陈大人,目前的情况如何了?可有人员伤亡?” 陈知青道:“回郡主,受灾最严重的舀沢村所幸昨日已经全部将人撤了出来,其余的几个村子因靠近河边,受灾情况稍微严重些。” “刚刚顾知新差人送来了最新的情况,有三个村子农房部分被淹没,又有几个村子的部分房子被大水冲垮。因事发在半夜,众人都在熟睡中,所以死了不少人。” 身穿一身浅绯官服的同知马粟说道:“根据目前统计的情况,受灾人数大约有六万多人,死了三百多人,失踪两百多人。” 另一名身穿浅绯色官服的同知也说道:“此次大水摧毁房屋三千多间,大部分房屋虽然没有被大水冲毁,但目前也是不能住人的。” “这些都只是定安郡目前所得的情况,之后统计出来的不知道还要增加多少。”一名身穿深绿色官袍的通判语气中皆是担忧。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霓陀河下游的定南郡情况应该更严重些,只是目前还没有收到那边的奏报而已。”另一名身穿深绿色官袍的州府通判说道。 等众人汇报完,南羽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灾难已经发生了,我们无法改变这个结果,那便想办法来来解决问题。”南羽转头看向知州陈知青道:“陈大人,你们现在的救灾方案继续执行,务必要确保还活着的受灾百姓安全无虞。” “是。”陈知青回道。 “还有...除了百姓外还要注意水灾过后疫病的防治,在大水中死去的人与那些动物的尸体要尽快捞出来掩埋,并撒上石灰和防疫的药,万万不能爆发疫病。” “这个已经安排下去了,石灰一直备着,防疫的药也都在准备了,还调集了城中大夫一同出诊。”陈知青回道。 南羽点点头:“嗯!只有官府的人是不够的。这样,我让折冲府调人过来一起帮忙,你们在下面救灾,还要积极将百姓调动起来,只要能动、没有受伤的,该帮忙的都要帮忙,不然全靠官府是忙不过来的。” 说完又警告地看了众人一眼,叮嘱道:“但是你们得记住一点:任何人不能借此欺压百姓、鱼肉百姓。否则一经发现,我必不留情。” “是,卑职等明白。”众人应道。 与众人商议完救灾事宜后,南羽让幽兰等人简单准备了一下,便带着闻鹤意、何凝柏等人南下去了定南郡。 一路上虽然不是尸殍遍野,但沿路村镇还是有很多无家可归的人。 即便有官府的人在主持救灾事宜,但受灾的人多,很多一时之间也顾不过来。 好在一场大雨过后雨就停了,天也逐渐放晴了,淹没村庄的大水也在逐渐消退。 南羽一行人到达定南郡后,直奔受灾最严重的南安县。 “郡主,南安县因为河道多处决堤才导致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灾难。” 看着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百姓,有些人甚至是衣不蔽体,闻鹤意一脸严肃地汇报着自己查来的情况。 “为何会决堤?我们一路南下而来,虽然也有被大水淹没的地方,但伤亡情况远远不及这里。其他地方都没有决堤的事情发生,为何只有这南安县会发生决堤?”南羽问道。 “我们去查看了几处决堤的地方,发现堤坝的修建未达到规定的标准,这是其一;河道年久失修,并未按照规定每年进行修缮,我们采的样本发现,这里的河道最起码有四五年没有加固修缮了,这是其二;发生水灾后,当地官员并未及时进行救灾事宜,导致百姓死伤严重,迟迟得不到救援,这是其三。”东郭靖岚说道。 南羽停下侧眸看着他问道:“东郭靖岚,你敢对你说的话负责吗?” 东郭靖岚虽然被南羽的神情与眼神吓住,但只沉默了片刻,抬手俯身一礼、语气坚定地回道:“东郭靖岚敢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郡主,我平日里虽然喜爱玩乐,对那些所谓诗词歌赋不甚精通,但在父亲的影响下,我唯独对水利、建筑这一方面感兴趣,对此也有专研。今日事关南安县数万百姓及地方官员,靖岚不敢妄言诽谤。” 闻鹤意见状上前一步道:“郡主,虽然我不太懂河道修建、水利这一块,但我们去查看的时候,发现决堤的堤坝确实不如其他郡县。” 魏易晗也说道:“是呀郡主,河岸的泥土与垒砌的石块都是陈年旧石和旧土,河道内沉积的淤泥也未清理。如今这些东西河边随处可见,郡主只需一查便知,我等绝不敢欺瞒郡主。” 南羽握着马缰的左手紧了紧,右手拿出绢帕捂着嘴轻咳着。 咳完将手帕放入怀中后看着几人问道:“若是让你们继续去查,你们可敢?能否保证不出错?”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东郭靖岚抬眸看着南羽说道:“若是查别的我不敢说,可查河道一事,东郭靖岚必将其彻底查清。” 南羽道:“查案过程中,不可因私冤枉任何人。” 东郭靖岚道:“我今日去查河道决堤一事,若因为一己之私冤枉了任何人,便是对我自己的羞辱,更是我父亲堂堂工部郎中的耻辱。” “好。那你们就放手去查,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过你们也要注意安全,怕有人会狗急跳墙。” “是。”三人应道。 目送三人离开后,南羽才继续打马继续往前走去。 “何凝柏、翁琪望、郁艇舟,你们去城中走访查看,我先去一趟县衙。”南羽边走便对身后的几人吩咐道。 “是,郡主。” 三人行了一礼后,便打马先行进城了。 策马来到县衙门口,还不待马停南羽便跳下了马背,带着人走进了县衙大门。 “站住,你们什么人?竟敢强闯县衙。” 刚进大门,便有两个衙役迎面走来。 南羽不理他们,目不斜视地径直朝里面走去。 那俩衙役立即上前阻拦:“没听到吗?这里是县衙,岂是.......” 不等二人说完,南羽便将手中的马鞭不轻不重地拍在其中一名衙役胸前,说道:“我来的就是县衙,去叫你们的知县大人出来。” “你什么人呀你?我们大人......” 南羽不欲与他多扯,将他往一旁推开后继续朝里面走去,边走边说道:“告诉你们大人,就说南风谨找他。” 跟在南羽身后的凤西遥见两人还愣在原地,微微蹙眉道:“还不快去。” 被眼前这个一身红衣的小公子这么一吼,那两人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立即转身朝县衙外跑去。 蔡府 “大人,大人不好了。” 那两个衙役急急忙忙地跑进南安县知县蔡休的府中,一进大门便大声喊着。 “你家大人我好着呢!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正在吃饭的蔡休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白瓷勺子放下后,对进来的两个衙役呵斥着。 那两人顾不得仪容,喘着气说道:“回大人,有人强闯县衙,来专门找大人的。” 蔡休睨了他们一眼,拿起勺子漫不经心道:“哦?找本官的?谁呀?” 衙役道:“她说她叫南风谨,还让你立刻去见她。” 当的一声,蔡休手中的勺子落入碗中,有些不可思议道:“怎么来得这么快?我这边的奏报不是才送出去吗?” “快,快给我更衣。”随即便站起身,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又吩咐道:“快,把这些都撤了,全都撤了。” “是。” 府中小厮帮他更衣的更衣、撤桌子的撤桌子,官服刚穿好他便快步走了出去。 等他到县衙的时候,只见公堂一侧站了几个或穿红衣、或穿黑衣的年轻男女,另一侧站了县丞、县尉、主簿等县衙属官,堂上坐着一身白衣的南羽。 “下官参见郡主。” 收敛心神后,蔡休一丝不苟地向南羽行了礼,便规规矩矩地在下方垂手而立。 南羽微微往后一靠,将目光从桌案上的卷宗里抬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半响,南羽微微一笑,问道:“蔡大人这是去哪儿了?属实让我好等呀!” 蔡休连忙微弓着身子说道:“是下官的不是,不知道郡主来了,才让郡主久等了,下官该死。” “行啦!你也别该不该死的了!是我不请自到,也未先通知你,我不怪罪你。”顿了顿,南羽又笑着问道:“这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不知道蔡大人饿不饿、吃了没有?” “谢郡主关心!先前下官喝了点粥填填肚子,现在不饿。”蔡休低眸谦卑地回道,又立马恍然道:“下官这就吩咐下去,立马给郡主备些吃食上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郡主见谅。” 他刚说完就转身看向一旁的衙役准备吩咐,就被南羽打断了。 “不必了,我们不饿。”说着站起身走了下来,边走边看着他说道:“蔡大人,不如带我们去城里转一转,你看怎么样呢?” 蔡休道:“当然可以。只是郡主一路而来舟车劳顿,不妨先休息片刻,吃了午饭再去如何?” “无妨,我还不累,也不饿,蔡大人还是先带本官去城中转转吧!” 说完脸上那微微的笑意一收,直接越过他朝外面走去。 凤西遥、梦魇几人已经跟在南羽身后走了,留下的南安县县衙众官吏面面相觑,然后都看向知县蔡休。 看着已经快走出县衙的南羽一行人,蔡休站直身体朝众人摆了摆手便带着县丞、主簿等人连忙疾步跟了上去。 刚走到县衙门口,便见南羽带着人背对着县衙站着。 第137章 南羽主持南安县救灾事宜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南羽轻浅的声音响起。 “本官还以为蔡大人不来了呢!” 蔡休连忙上前谄媚地笑着说道:“怎么会呢?郡主肯大驾光临南安县,是南安县的荣幸,卑职岂有不来之理。” 南羽瞥了他一眼不欲多说,面无表情地朝前方大步走去,蔡休也不敢再耽搁,连忙跟上。 “郡主,不如卑职先带您去城东那边看看如何?那边受灾的百姓更多,大多都集中在那边呢!”在一个路口,蔡休腆着笑说道。 南羽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说完后才开口道:“本官不指定去哪儿了,就在城中随便转转,蔡大人陪着就是,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会问你的。” 话音一落,南羽径直朝城南方向走去。 路过之处都是大水过后留下的淤泥、冲毁的房梁门框等物,路边还有许多无家可归的百姓,他们或坐或躺在路边、别人家的屋檐下。 还有一些百姓捡着地上的木料在空地上搭着简易的木棚,能简单地遮风挡雨。 越往南走情况越严重,甚至还有些死人和死去动物的尸体都没有清理,已经在散发臭味了。 “蔡休,你给本官说说,自大水过后你都在干什么?你们县衙的人在干什么?”南羽忍下心中的愤怒,依旧面色平静地问着。 “回郡主,卑职等一直都在救济灾民,奈何此次突发大水受灾人数众多,县衙人手有限,一时忙不过来......” “还在找借口?” 南羽一甩衣袖转身看着他,抬起右手指了指那些百姓说道:“你看见了吗?这些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你们呢!你身为知县,作为一个父母官,你就是这么对你的百姓吗?” “还有你们。”南羽又一一指过县衙的一众官吏,痛心疾首道:“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本地人,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你们的亲人?有没有你们的朋友?有没有你们的乡邻?有没有你们认识的人?” 听到南羽的质问,官吏们都低下了头,不敢迎视南羽的目光,更不敢迎接周围百姓的眼神。 “平日里受着他们的奉养,如今受了灾、遭了难,你们便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你们就是这么对他们的吗?你们如何对得起这一身官袍?如何有脸做这一方的父母官?” 看着这些无动于衷、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南羽心中怒气难掩,隐忍许久的怒气也在这一瞬间爆发。 深深呼吸平息了心中怒气后,开口道:“传令下去:一,组织百姓清理淤泥、掩埋死去的那些尸体,避免疫病的发生;二,启用预备仓赈灾、开设粥场,从府库中拨银救助,确保灾民无恙;三,鼓励当地商贾贩米解困和富民捐米赈灾;四,征召城中医馆店铺及大夫为受灾百姓诊治,所需药材及相应器物详细记载在册,待灾后一并到县衙结算。” “是。”县衙一众官吏应道。 “城中商人、店铺若有人敢借机哄抬物价、坐地起价者,杀;若有人敢煽动百姓闹事者,杀;敢贪墨赈灾钱粮者,杀;敢恃强凌弱、以权欺人者,杀。” 每说一句,那些被南羽眼神扫过的人便将头低下一分,全都不敢承接她那凌厉的眼神。 南羽轻描淡写地扫了众人一眼后,又吩咐道:“凤西遥,你带领赤卫队以伍为单位在城中巡查,一经发现,即刻缉拿。” “是。”凤西遥应道。 见一群人还站在这里不动,南羽怒道:“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做。” “是是是,卑职这就安排人去做。”蔡休连连应道。 大概是刚刚动了气,南羽又忍受不住地咳了起来,且越咳越厉害,原本略带苍白之色的脸颊变得满脸通红,南楚楚赶紧上前轻拍着她的背。 咳完后,南羽微微仰头深深呼吸了几下才觉得闷在胸腔的一口气喘顺了些。 这时,先行进城走访查看的何凝柏、翁琪望、郁艇舟三人找到了南羽。 见三人走来,南羽微咳两声后将手帕放入衣袖中,问道:“情况怎么样?” 郁艇舟道:“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些,城中情况稍微好些,城外才是最严重的,被水淹死的死尸到处都是,如今太阳一出来,那些死尸腐烂得更快了。” 翁琪望道:“城中百姓的房屋即便没有被水冲毁的,但多多少少都有些损坏,甚至还有些如今还泡在水里无法住人。” 何凝柏道:“城中沟渠堵塞不通,积水无法外排,各种污水在城中弥漫;城外河道溃堤,农房冲毁,大水将农田与河道连成一片。” 一一听完他们的汇报后,南羽点点头:“我知道了,稍后我就写封信去定南郡,让那边派人来协助。” 刚说完,南羽又咳了起来。 “郡主......” 看着他们略带担忧的神色,南羽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待咳嗽缓些了才吩咐道:“郁艇舟,你现在去南安县的预备仓盯着,我一会儿让凤西遥拨几个人随你一起去,这是事关南安县数万百姓生死的大事,可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请郡主放心。”郁艇舟应道。 “翁琪望,你盯着城中商人、店铺,万万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利用这次水灾来做对百姓、对东漓不利的事情。” “明白。”翁琪望应道。 “何凝柏,你负责城中药材使用、大夫治病救人这一块,所用药物名称、配方、出自哪里、多少钱等等,一切都要详细记录清楚,以便后续查验。” “是。” 南羽看着三人又叮嘱道:“你们切记,在行事的过程中要注意自身安全、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及时向我汇报。” “是。”三人应道。 晚上 蔡府 “大人,这下可怎么办?” 主簿段阶坐在下首,神色焦急慌张的看着蔡休。 “是啊!这定安郡主一来便打乱了我们原来的计划,现在该如何?”一名略有些胖的锦衣男子问道。 此时屋中坐了七八人,除了官府的主簿与县尉外,其余人皆身穿锦衣,看样子都是城中富人。 坐在上首的蔡休看了看众人,见他们都不说了后才气定神闲地开口道:“慌什么?虽然没料到她会来得这么快,不过自大水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六天了,就算她现在补救,有些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的,有什么好怕的?” “话虽这么说,可她说的那几条杀令还是让大家有些不知所措、惶恐不安呀!”另一位身穿锦衣的中年男人说道。 当初南羽攻破城池后,对继续反抗之人进行的屠杀,他们不仅听闻过,甚至还亲眼见过。 对那些不愿投降之人,那是说杀便杀,丝毫不带犹豫的,尤其是那些官府中的人。 如今的蔡休几人便是当时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官吏之一,前任知县被杀死后,他才被提拔为知县。 所以如今提起南羽,他们这些人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蔡休道:“只要你们该做的时候配合着做,别去主动惹她就行了,难道她还能无缘无故地为难你们不成?” 县尉焦元紧绷着脸说道:“我是怕她会查出些什么,到时我们谁也说不清,甚至也逃不过一死。” 蔡休喝了一口茶将瓷杯放在桌上,身体往后一靠,说道:“她就算查出些什么又有什么用?预备仓是没粮,不过那是因为今年的粮食还没收上来。河道溃堤,那是因为以前的官员修建时偷工减料了,而我们是去年才归入东漓的,与我们有何关系?” 主簿段阶点点头道:“大人说得不错,如今南安县又受了灾,咱们没有粮食进行救济也是情有可原。反正受灾消息我们已经在水灾发生后报了上去,至于有没有收到、能不能收到就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了。” 蔡休勾唇笑了笑道:“正是此理。” 驿站 “郡主,预备仓内存粮不足五千旦,根本支撑不了这么多人的消耗。”郁艇舟站在一旁说道。 “只要能撑过两日就行。” 南羽听到他的话没有一丝惊讶之色,语气淡然。 郁艇舟惊讶道:“郡主莫非早就知道了?” 南羽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只是多做了一手准备而已。” “这是为何?”郁艇舟问道。 南羽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南安县原是霓陀国的一座县城,当初我带兵攻破霓陀国后杀了不少当地官员和世家贵族;且这里的百姓去年才经历了一场战争,本就不富裕的他们,今年的水灾对他们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那您又为何要下令开仓赈粮?若是他们发现仓库没有足够的粮食,只怕会引起哗变。” 南羽道:“我替天子巡视诸州,我来到这里便是代表着朝廷、代表着天子来到这里,下令开仓赈粮是代表了朝廷的态度;而预备仓内无粮是官府的过失,更是地方官员的过失。” “他们是该怒,可怒的对象应该是这些尸位素餐、鱼肉百姓的地方官员。他们不仅会怒,还会问,问这些储备粮去了哪里?为何迟迟不愿救灾安民?” 南羽见郁艇舟听得认真,便问道:“那你说说,去年收上来的这些粮食去了哪儿?” 郁艇舟略微一思考,便试探地开口说道:“被这些地方官给贪墨了?” “是,也不是。” 见他不是很理解,南羽解释道:“也许不止是这些官员,可能还有世家、商人等等,这么多粮食他们藏不住、也不好藏,最好的方式就是换成银子。” 郁艇舟如醍醐灌顶般道:“他们合起伙来人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储备粮变卖了?” 见南羽不说话,郁艇舟又道:“私自变卖预备仓的储备粮这可是死罪,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是这次我没有及时来,也没有预备方案,那么南安县将会如何?”南羽问道。 “若是没有及时的储备粮赈灾,那就会饿死人,即便后面等来了赈灾的钱粮也已经晚了;死的人没有及时处理就会产生疫病,到时百姓就会对朝廷有怨言,甚至是暴乱......” 说到这里的时候,郁艇舟十分震惊地看向南羽。 第138章 先生朝颜 瞬间南羽的眼神变得冰冷、凌厉起来,冷声说道:“最好不是这样,否则我不介意再杀他们一次。” 过了好一会儿,郁艇舟又问道:“那郡主你的预案是什么?” “在来之前我已经给怀将军去了书信,最多两日,南境守军就会押着赈灾粮而来。” 郁艇舟微微皱了皱眉,问道:“郡主动用了南境守军的军粮?” 南羽瞥了他一眼,道:“驻军粮草乃是重中之重,岂是能随意动用的?我只是请他们从定南郡押送过来而已。” “定南郡能有那么多的赈灾粮吗?” 郁艇舟想到刚刚南羽说的话,不由有些担忧起来。 南羽唇角微勾,轻描淡写般说道:“堂堂一个种粮大郡,设有东南西北四个预备大仓,若是连郡里都凑不出这一个县需要的赈灾粮,那我看这个郡守也该换人了。” 虽然其他县也有受灾的,但如果县内的储备粮还在的话,最起码可以稳住民心,等到上面的救援。 第二日一早,南羽便去了城内城外巡查,今日的情况看起来好些了。 能动的人都动了起来,或清扫街道、或搬运散在散在街上的残破木料,设立的几个集中点也都运作了起来,看病的看病、熬药的熬药、施粥的施粥。 南楚楚、菘蓝、品竹等人也都参与在其中,大家忙得连口水都没时间喝。 “小朋友别怕,喝了药身体就不难受了,我还给你糖吃好不好?” 一个小孩不愿意喝那苦兮兮的药,身穿宽袖白裙、头戴珠玉发钗步摇的南羽见状从一个精致的荷包中拿出一颗糖果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眉目柔和地轻声哄着小男孩。 看着那颗彩色的糖果,小男孩抿了抿嘴唇,微微咽了咽口水,南羽又将糖果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小男孩才伸手接过药碗,咕嘟咕嘟几下就喝完了。 接过空药碗后,南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才将手中的糖果给他。 “请问是定安郡主吗?” 正准备起身的南羽侧眸朝左边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他身穿一身淡青色宽袖衣衫不染纤尘,背后背着一柄用布包裹着的长剑,乌黑的头发用同色的发带微微束着,脸上带着超然、温和神色,说话时声音清润舒朗。 南羽看着他缓慢站起身,将空碗递给隐菊后微微颔首应道:“正是,不知阁下有何事?” “二师兄?” 南羽身后响起南楚楚惊讶的声音。 原本在不远处的南楚楚听到他的声音后有些不确定,便走来一探究竟,没想到还真是二师兄朝颜。 朝颜看着南楚楚微微颔首一笑:“十一师妹好久不见。” 南楚楚兴奋地转头看着南羽介绍道:“三姐,这位就是我的二师兄朝颜,他不仅长得好看,还医术好、剑术卓绝,更是被阁中众师兄弟们称为谪仙呢!” 朝颜似乎被南楚楚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般,嘴角含着笑微微低了低眸。 南羽眉眼带笑道:“没想到这位便是楠阁主二弟子朝颜,果真是很符合‘朝颜’这个名字呢!” 朝颜身高体瘦,还比第五陌大,如今已年近三十,却长得如同二十一二岁般年轻,整整比南羽高了一个半头。 “郡主见笑了。” 朝颜又如同害羞一般微微低眸含笑说道。 见二人寒暄完,南楚楚问道:“二师兄怎么会来这里?” 朝颜看着南羽说道:“我收到师父传来的书信,让我前来寻郡主,还让我给郡主带了一封信。” 说着还从怀中掏出一封平整的信封,上前两步,双手递给南羽。 南羽看了他一眼便接过信,见信封上写着‘南帅亲启’四字,随即便打开封口看了起来。 “南帅安好:吾徒朝颜,善医术剑术,武艺卓绝,今遣他寻你,望南帅留其在身边,危险之时可护你周全。第五楠书。” 看完信件后,南羽将其按折痕折了起来,重新放入信封中,抬眸看向朝颜问道:“不知公子可知楠阁主让您前来所谓何事?” 朝颜道:“略知一二。” “可我想知道阁下的真实想法。” “朝颜愿遵师命,前来听候郡主差遣。” 南羽看了他良久说道:“阁下不必如此,若是怕不好拒绝或是违了师命,风谨自会与阁主说清楚的。” 眼前这位青衫长剑、超凡脱俗、与这世间凡尘有些格格不入的谪仙般的男子,南羽觉得如他一般的人就应该仗剑走世间、潇洒风流地过完一生,而不是因为一些红尘俗事被困在自己身边。 朝颜看向南羽的目光清澈无暇,却坚定地说道:“师父已给了选择,朝颜既来了,这便是我的选择。” 闻言南羽正色道:“先生本是世间逍遥仙,却为风谨做了这俗世凡尘客,风谨谢过先生。” 南羽向他郑重行了一礼,知道了朝颜来意的南楚楚也郑重的跟着行了一礼。 “承蒙郡主不弃。”朝颜微微颔首还礼道,随即又看着南羽说道:“我本是红尘人,何来逍遥仙?所谓逍遥,只在于心而不在于其他。” 南羽道:“都说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先生这是要做身在红尘中、心在红尘外之人吗?” “或许吧!”朝颜挑了挑眉说道。 随即二人又相视一笑。 这时梦魇正从远处疾步走来,看了眼朝颜后附在南羽耳边说着话,说完后又立即退到一旁站定等待指令。 虽然整个过程中南羽脸上带笑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细心的朝颜还是发现了她那含笑的眼眸闪过一丝冰冷。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话音一落,南羽便带着人不慌不忙地快速朝城南走去。 走进城南集中点的时候,南羽很快便在忙碌的人群中找到了菘蓝,便快步走了过去,弯腰在她身边问道:“菘蓝大夫,情况怎么样了?” 正在诊治病人的菘蓝抬头见是南羽,便站起身低声道:“郡主,这边请。” 二人在经过朝颜时,菘蓝微微俯身行了一礼打招呼:“二师兄。” “七师妹。” 朝颜颔首还礼,也跟在二人身后朝一旁走去。 远离人群后,菘蓝看了一眼那些生病的百姓说道:“郡主,刚刚在为病人诊治的过程中,发现有些病人的症状与疫病相似,只是还不能完全确定,可能还处在初发阶段,我已经让人将他们单独隔开了,也没敢声张。” “可能治疗?怎么控制不让其扩散?”南羽问道。 “若真是常见的疫病倒也不难,只要有足够的药、将人隔离开就行。”菘蓝回道。 “需要什么药材?” “我刚刚已经开了药方抓药在熬了,若是此方有用,那便可以确定是否疫病、如何治疗、所需药材了。” 南羽又问道:“这些药材可有什么是必不可少的?或者需要大量使用的?” “有。疫病若是大规模爆发,城中目前的药材完全不够,并且这几样药材大多数都在半月之前就被人买走了。” 菘蓝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昨日南羽下命令设立这些集中点的时候,她便让人清点了城中药铺的药材,更是做了疫病发生的预案。 听到菘蓝的话,南羽眸光一变、嘴角微勾,目光穿越半个县城看向县衙,语气清淡地说道:“看来他们是真的不想活了。若是他们真想死,我不介意再帮他们一把。” “姐姐,那如今怎么办?”南楚楚担忧地问道。 南羽收回目光安慰道:“别慌,此事先不要声张出去。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菘蓝点点头,又有些惋惜道:“可惜这城里没有咱们百草阁的店铺,不然也不会这么被动,不过我刚才已经给定南城去了书信,让那边的兄弟们准备药材,若是顺利的话,大概三四天就能到。” “好,有劳菘蓝大夫了。” “郡主客气了,治病救人乃是我等行医之人的职责所在。” 几人说完话,菘蓝与南楚楚便继续去忙了。 看了一眼还站在旁边不动的朝颜,南羽挑眉问道:“先生不去看看?” 朝颜道:“在下的职责是保护郡主。” “我这里不用。”南羽又看向人群中忙碌的众人说道:“先生去帮她们吧!如今这南安县数万百姓的安危才是头等大事。” 见朝颜不动,南羽又道:“先生一身医术,我南风谨区区一己之身,岂能与这数万百姓相提并论?” 朝颜的一双清眸看着南羽侧脸说道:“郡主何必自谦。对于赤焰军、对于如今的东漓朝廷、对于您的家人来说,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南羽转眸看了他一小会儿,失笑了一下说道:“可若是这里真的发生疫病或者疫病扩散了,那我也身处危险之中呢!先生又如何护我周全?” 朝颜双手轻抱在腹前,神情自若道:“无妨,在你身染疫病之前,我会先将你带走的;就算染了病也没关系,我还能治。” 南羽却摇了摇头,道:“你带不走我。” 见他似乎不信,南羽又道:“就算你将我带了出去,我还是会回来的。这些都是我东漓的百姓,这片土地是我带人打下来的,不到最后我是不会放手不管的。” 朝颜似乎叹了口气,用无奈的语气说道:“好吧!为了完成护你周全的使命,看来我只好去帮忙了。” “风谨谢过先生。” 看着她那轻笑、明媚的脸庞,朝颜轻摇了一下头,转身走入人群中,身后传来南羽闷闷的咳嗽声。 “郡主......” 见南羽闷声咳嗽不止,梦魇关心地走上前。 “无事。”南羽摇了摇头,随即收好手帕转身道:“等会儿我们去拜访拜访。” 第139章 错只错在你们不够强大 县衙 南羽坐在主位上翻看着卷宗,下方坐了五六个地方豪商、药铺老板。 他们自从进来后南羽便一直没有说话,更没有看他们一眼,都坐了小半个时辰了,此时几人面面相觑、心里也有些慌张起来,频频看向南羽欲言又止。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南羽才开口说话。 “六月二十二日至二十七日,城中药铺内的苍术和白芷大量被买走,六月二十五至七月二日,荆芥、生甘草被人大量采购,接着茯苓、玄参同样被人大量买走。” 南羽垂眸看着卷宗上的信息说着,随即抬头看向下面坐着的三人道:“而买走这些药材之人正是与三位有关,我想知道你们大量购买这些药材是为了什么?” 被南羽目光扫过的三人全都低垂着头不敢去迎接她的目光,手心都沁了汗,手也不自觉地拽紧了衣袍。 他们没想到南羽会这么快便将这些事查出来,这突然出击令他们一时慌了神。 见他们不说话,南羽放下卷宗,嘴角含笑问道:“莫非几位及家人是得了什么绝症不成?需要用这些药来当饭吃?你们也不怕吃死自己吗?” “我...我们......” 三人额头上的汗如下雨般流淌着,他们也顾不得去擦拭了。 另外两个药铺老板虽然没有被南羽问到,但他们的害怕丝毫不低于那三人,一直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年前我在率军攻破霓陀国时杀了多少人,我想诸位应该还记得吧!” 南羽从桌上抓起凤羽剑在手中把玩,将剑抽出一寸,剑身寒光中映出她毫无感情的双眼。 听到这话,他们的身体发抖得更加厉害。 “那你们可知我为何会在这里大开杀戒?那是因为你们原本便是东漓属国,至和十一年竟敢反叛东漓,与诸国联合入侵东漓边境,我不灭你们灭谁?”南羽如自问自答般说道。 “你们应该很庆幸当时我没有对你们赶紧杀绝,让你们活了下来。”随即南羽将抽出半截的剑身当一声送回剑鞘,重重将剑放在桌上,怒道:“可你们竟然不思感恩,还想乱我东漓,你们就这么不惜命、不想活了吗?” 下首几人立即被吓得滑跪在地上,额头上的汗珠一颗一颗地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南羽站起身走到几人面前,垂眸打量片刻,迅速转身重新拿起凤羽剑,利剑出鞘抵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你们若是不想活了,我不介意送你们一程。路上不仅有你,还有你们的妻子儿女、父母亲人,哪怕你们已经将其送走了,我依旧能将他们找出来送你们到地府团聚。”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那被剑抵着脖子的人已经被吓得求饶起来。 南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我问你,这些药在哪儿?何人指使?” “无...无人指使...啊~~~啊” 那人还没说完便被南羽一剑削了左臂,疼得他满地打滚。 其余几人已经被溅出的血吓得闭着眼睛缩在一旁,不敢去看那血腥的场面和听那凄厉的惨叫声,其中离得近的那人脸上洒了血,也不敢伸手去擦拭。 “你呢?” 南羽走向下一个,将剑抵在他的颈上冷漠地问着。 被剑架着的人闭着眼睛不敢动丝毫,生怕那利剑不小心划过自己的颈部,颤抖地说道:“那些药材大部分已经不在南安县了,我们也只是留了部分来预防备用。” “谁指使的?”南羽问道。 “我们...我们自己......” “看来你也不想活了是吗?你觉得你们说的话我会信吗?” “真是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一手捂着颈部倒在了地上,片刻地上便有血色蔓延开来。 南羽拿着剑继续走向下一个,还不等她将剑架上脖子,另一个采购药材的人便开口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我知道的我都说。” 那人已经怕得泪流满面了。 南羽不开口,就提着剑静静地看着他。 “是知县蔡大人指使的,他想借此让东漓乱。” 说完的他如解脱般无力地坐在地上。 “很好。”南羽将手中剑收回鞘中,对站在两侧的赤焰士兵吩咐道:“将他们押入大牢,你们亲自看守,不要出任何意外。” “是。” 立即便有几个士兵进来将他们押了出去。 “木之音。” “属下在。” 一身黑衣的杀手神郎站了出来。 “你也去大牢守着,别让他们出意外。” “遵命。” 杀手神郎木之音向南羽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他在定安郡刺杀南羽失败被捕后,便转身投靠了南羽,做了她的随行侍卫。 处理完这里的事后,南羽才带着凤西遥、梦魇等人朝蔡府走去,走到半路遇到了东郭靖岚、魏易晗几人。 “郡主,出事了。” 看着他们着急的样子,南羽停下脚步等他们走近。 “郡主,我们在城外的时候听说南安县发生了疫病,并无药可治,城外灾民已经人心惶惶了,我们便赶紧回来禀报了。” “不仅如此,城外已经有人发病了。” 一路跑回来的几人见到南羽还来不及喘口气,便开始禀报自己得到的消息。 “我知道了。” 看着南羽那云淡风轻、丝毫不惊讶的样子,几人一时不明所以。 看着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南羽问道:“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东郭靖岚道:“基本查清了。” “这事先放一放,你们去找何凝柏,帮他做好城中药材供应事宜。” “是。” 待三人离开后,南羽带着凤西遥等人继续朝蔡府走去。 当她走到蔡府门口时,蔡府府门大开没有一人把守,南羽只停顿片刻便走了进去,整座府邸除了蔡休空无一人。 正厅中,蔡休穿着一身便服悠闲地喝着茶,见南羽带兵进来也丝毫不惊讶,只看着她悠然地笑着道:“郡主来得可真快。” “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羽站在门口直截了当地问。 蔡休将手中茶杯盖子放下后说道:“我是霓陀国的子民啊!” 南羽道:“霓陀国已灭,如今这里是东漓的领土,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东漓人。” 蔡休闻言将脸上笑容一收,厉声道:“这还不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带兵灭了霓陀,这里哪会是什么东漓?” 南羽道:“霓陀国灭乃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看着南羽那副冷漠的神情,蔡休更加愤恨。 “什么是咎由自取?做了你东漓近百年的属国,每年都要向东漓纳贡,我们只是想要摆脱你们的控制而已,这有什么错?” 说到后面时,蔡休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 南羽道:“你们想要独立、想要自由没有错,想要与东漓并肩而立也没有错;错只错在你们不够强大,错在你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自己,更错在你们背信弃义、见风使舵、两面三刀。” “难道这就是你东漓灭我故国、杀我故人的理由吗?上至君主、下至文武官员生存者寥寥无几,而你们,竟还大言不惭地对世人说仁德,这就是你们的仁德吗?”蔡休愤怒地质问着。 南羽道:“仁德是对于诚实守信的人而言的,你们的君主背信弃义、你们的文武大臣却不加劝谏,甚至是助纣为虐,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蔡休的眸光暗淡了几分,异常平静地看着南羽:“随你巧舌如簧,我的国已经灭了,家没了,事儿我也做了,虽报不了国仇,也算是能报一报家恨。” “所以你就能不顾及南安数万百姓的性命吗?他们也曾是霓陀国的子民。”南羽问道。 “子民?”蔡休觉得好笑般哈哈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后将笑容一收,厌恶道:“他们不配。” “别人随随便便一点小恩小惠,他们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你看看他们,不过是并入东漓不过一年时间,他们就以东漓人自居,他们全然忘记了是谁灭了他们的国。” 南羽纠正道:“不是他们忘记了,而是习惯了。他们在这几十年的时间中早就习惯了东漓比自己国家强大,习惯了依附于东漓、学习东漓。毕竟当初在霓陀国被百越打得差点灭国时,是你们先求到东漓面前的,也是东漓让霓陀在这世间多存在了四五十年。” “可是你们呢!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竟敢趁机联合诸国反叛东漓,自己实力不足还妄想称大。”南羽朝他走来,一步一语看着他道:“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蚍蜉虽小,亦可蔽日。”蔡休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随即又如泄气般踉跄两步,不甘心地说道:“可惜时间太短了,很多事都来不及准备。三五年,只要三五年,我一定可以做到的。届时就算不能动摇东漓根本,可要让它伤筋动骨还是可以的。” 看着逐渐有些疯狂的蔡休,南羽满脸淡漠,看向他的目光中毫无波澜,只淡声道:“那很可惜,你见不到了。” 这一句话仿佛压垮了他最后一丝希望,走到门口看着天空大声喊道:“我不甘心,我蔡休不甘心!” 第140章 大师兄辛夷 待发泄完心中的愤怒后,他才转身看着一脸冷漠得不像个人的南羽,心平气和地问道:“郡主可否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的?又是谁告诉你的?” 南羽倒也没有吝啬,往前走了两步为他解疑。 “没有人告诉,都是我自己猜的。因为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凡事总喜欢留一手,我也从来未曾全信过你们。当初任用你们这些亡国官员是陛下仁慈、东漓包容,但那不是我。” “那我倒是好奇郡主接下来会怎么做?” 南羽嘴角微勾,目光沉寂看着他道:“不急,你会知道的。” 见她不欲多说,蔡休也就不问了, “将他带下去吧!” 见他不再说话,南羽走到门外对门口的凤西遥吩咐道。 “是。” 凤西遥应了一声,立马便让人进去将其捆绑了。 将他押出来路过南羽身边时,南羽叮嘱道:“在陛下没有下旨杀他之前,别让他有任何闪失,南安县的事总得有人出来承担才行。” “明白。”凤西遥应道。 南羽刚走出蔡府,街道上便传来了马蹄声和整齐的脚步声,很快便有人影从街道拐角处奔来。 “末将冯学恩、苏湛铭、陆之凌、上官忠宇、姚北泽参见将军。” 身穿赤焰甲的几人走近便立即下马在南羽面前站定,右手握拳举至左胸行礼。 “参见将军。” 跟在几人身后的赤焰军将士也跟着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声音洪亮。 见着他们,南羽发自内心的笑了,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上官忠宇嘻嘻一笑,道:“回将军,我们昨日下午便在附近了。本来没有将军您的命令我们便没想进来,只是今日我等在城外听说了些消息,怕您急着用人便进来了。” 冯学恩道:“凤七只带了五十人跟着您,怀将军这边还需要一两日才能到,我们先请示了徐将军、苏将军,得了允准才进来的,不是擅自行动。” 南羽点点头道:“来得正好,我现在正需要人。你们做得也不错,没有莽撞行动,知道行动前先请示各自的主将。” “这样吧!你们各自带人跟着梦魇她们去几家府邸,把人给我带来,还有他们家中储备的药材。”吩咐完后,南羽又叮嘱了一句:“不过要记住,一定要有礼貌。” “明白。” 几人心领神会般应道。 驿站 “郡主,城外发生疫病的消息已经传入了城内,如今百姓们都人心惶惶,再加上药材与粮食的不足,更是雪上加霜了。” 菘蓝、朝颜、翁琪望、东郭靖岚几人正在向南羽汇报着城中情况。 “疫病的消息瞒不住便不瞒了,反正他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等他们一一汇报完,南羽才开口,随即又看向菘蓝与朝颜:“菘蓝大夫、朝颜先生,这一方面就有劳你们多多费心了。” “郡主放心,我们定会尽心尽力确保疫病不会大范围扩散。”菘蓝说道。 南羽点点头,又看向魏易晗道:“你与郁艇舟将原有剩下的存粮与新捐来的粮食做好详细记录、合理分配,务必要支撑到南镜军的赈灾粮到。” “是。”魏易晗应道。 南羽还准备说什么,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片刻他们便走了进来。 正是冯学恩、陆之凌几人,他们脸上扬着少年人那阳光自信的笑。 “将军,我们回来了。” 看见他们几人,南羽脸上的笑也柔和了些。 “看你们这么高兴,事都办好了?” 苏湛铭昂首挺胸道:“将军吩咐的事,自然得办得妥妥的。” 上官忠宇道:“我们都按将军的吩咐,人是我们有礼有貌地上门去请的,抬回来的东西也是与人打过招呼的。” “有多少?”南羽问道。 冯学恩拍了拍手,等候在外面的士兵立马抬着几个箱子走了进来,将它们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地上,并将箱子一一打开。 “将军,全都在这里了。”陆之凌说道。 看到箱子中的药材时,菘蓝如获至宝般走过去,将几个箱子一一检查后,满脸都是激动之色。 “郡主,有了这些药,足以撑到百草阁的救援了。” “好,那这些药就都交由你来保管、分配使用了。”南羽道。 “是。” 南羽看向冯学恩几人问道:“人呢?” 冯学恩道:“都在牢里呢!已经安排了赤焰军的兄弟们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看守着。进去前,为了避免他们在牢中自杀,已经将他们身上的利器全都收了。” “行。” 对于几人的办事能力,南羽还是非常满意的,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自己过多去说,他们便能事无巨细地办妥。 须臾,姚北泽笑嘻嘻地往前一步看着南羽:“将军,能与你商量个事儿不?” “什么事?” “既然您对我们的办事能力这么的满意,那回京后能不能请您在我爹娘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见南羽只是含笑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姚北泽又道:“不然他们还以为我只会玩呢!” 南羽反问道:“难道你不会玩?” 姚北泽立即道:“玩归玩,但事儿咱也做,我可从来没耽误任何正事啊!” “行吧!看你们表现。” “别呀将军,您现在给个准话,我也能安安心呀!” 南羽起身理了理衣袍:“现在重要的是南安县灾后问题的处理,如果做好了,我为你们请功;如果做得不好,我就重罚。” “行嘞!将军可要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南羽问道。 “那谁知道呢!这次就说不定呢!” 姚北泽非常小声地嘀咕着。 “你说什么?” 听到南羽的声音,姚北泽立马又扬着无比真诚的笑脸道:“我在说将军您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南羽笑骂了一句:“行了,别贫了。” 待人散去后,朝颜走到廊下与南羽并肩而立,看着离去几人的背影好奇地问道:“郡主与军中将领都是这么相处吗?” 刚刚看着那几个年轻校尉与她交谈、贫嘴的样子,虽然那几人对她带着尊敬,但没有丝毫的畏惧,说话时更不会有别人那么多的顾忌,更没有那种隐隐的疏离感。 南羽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全是。姚北泽几人是我在国子监讲学时的学生,大概是那时候带着他们玩得比较多,如今说话也就随意了些。” 第二日下午,南镜军押送的赈灾粮也到了。 “怀欣见过南帅。” “怀小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城门口,南羽正在与此次随队而来的怀欣寒暄着。 “南帅,这些便是从定南郡押送而来的赈灾粮二十万旦,请您过目。” “好,辛苦怀小将军了。” 南羽话音一落,跟随她出城来迎接的郁艇舟、闻鹤意几人便立即上前查看、交接。 “赈灾粮交接工作还需些时间,怀小将军不如随我入城小坐片刻,也让押粮的南镜弟兄们休息休息。” “那怀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 回到驿站,冯学恩几人已经在驿站门口等着了。 南羽便介绍道:“这几位依次是赤焰军校尉冯学恩、陆之凌、苏湛铭、上官忠宇、凤西遥,这位是南镜军怀欣怀小将军。” “怀小将军好。” “诸位好。” 待南羽介绍完后,几人相互行礼问好。 其实几人不算很陌生,毕竟之前也一起打过仗,只是军中人多,见了面也不认识罢了。 祈安城 百草堂 “辛大夫,药材都准备好了,是现在就装车吗?” 百草堂后院内,一个伙计正问着站在檐下核对账册的辛夷。 待核对完后,辛夷合上账册道:“全都装上车,要赶快送到南安县。” “是。” 那伙计躬身应了一声便吩咐人抬着药材装车了。 辛夷又问道:“被大水冲回的道路都修好了吗?” 旁边一位素衣男子回道:“在发了大水后,郡守已经连夜安排人去疏通了,路上虽然还有些泥泞,但要运这些药材过去应该是没问题的。” 辛夷抬头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沉吟片刻,吩咐道:“起阳,你现在带着人提前出发先去探探路,我们务必要用最短的时间到达南安县。” “好的,辛师兄。”名叫起阳的男子应道。 起阳是百草阁一位大夫的弟子,如今是定南郡祈安城百草堂负责人,自收到菘蓝送来的书信后,便一直安排人调拨、购买所需药材。 一个时辰后,辛夷跟着押送药材的车队朝南安县而去。 经过两天一夜的跋涉,一行人终于到了南安县。 南羽见到他们时,众人衣衫无一人干净整洁,上面沾了不少污泥,一路赶来仪容也无暇整理。 “几位辛苦,不若先行休息片刻,这些就交给楚楚她们处理便好。” 辛夷也不与南羽客气,朗目笑道:“行,那我们也不跟郡主客气了。” “那我让朝颜先生带诸位去吧!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就不陪各位了。” 辛夷道:“郡主您忙,不必管我们的。” 将带来的药材交给南羽安排的人后,辛夷、起阳便跟着朝颜走了。 第141章 处理南安县灾后事宜 “大师兄怎么会来?”朝颜问道。 两人并排而行,辛夷道:“一个月前我就到了定南郡,因为一位病人便留了下来。后来听闻南安县遭了水灾很严重,便赶往祈安城百草堂,那时起阳已经收到七师妹的书信在准备药材了。” “我看了信中所需药材,便猜想南安县可能出了疫病,所以才跟着押送药材的车队赶来。”辛夷转头看着朝颜一笑,问道:“师兄没来晚吧?” “不晚,刚刚好。” 朝颜一笑如朗日生辉、春风拂面,他含笑继续说道:“信是师妹刚发现疑似疫病症状时便送了出去的,又因为发现得早、处理得及时,至今还没有大规模扩散。如今又有了诸位师兄弟的助力,我想南安县的疫病很快就会好的。” 辛夷闻言庆幸地点点头:“那便好。我还怕疫病扩散会让临县也发生疫病呢!”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此次水灾虽然是南安县最为严重,但也怕别的地方会疏忽大意,未能及时防范于未然。”跟在二人身后的起阳适时说道。 朝颜侧身问道:“祈安百草堂可有收到其他堂口的消息?” 起阳道:“这倒没有。” 辛夷道:“大水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若是定南郡内还有其他地方发生了疫病,祈安城的百草堂也该得到消息了;这没收到消息,最起码目前来说还没有。”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南羽为众人准备的客栈,客栈老板连忙走出来热情地招呼着。 朝颜向那客栈老板微微颔首吩咐道:“老板,我师兄弟们一路奔波而来,麻烦准备些热水送到他们的房间内,还准备些好菜好饭。” “好嘞!几位贵客楼上请,小的这就去准备。” 待老板离去后,朝颜带着几人朝楼上走去,边走边介绍道:“这座客栈已经被郡主包了下来,你们就安心住着吧!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这里的老板或者与我说,当然也可以与郡主说。” “好。” “师兄就住这里吧!”走到一处房门外,朝颜停下脚步说道,随即又看向另外几人:“起阳,你们各自寻个空房间住下吧!” “好的,朝颜师兄。” 辛夷一行人到南安县没多久,定南郡郡守也带着人到了。 “下官参见郡主。” 到了驿站一见面,郡守贺文征便带着随行官员行礼。 “郡守大人免礼。你怎么来了?” 南羽坐在桌案后看着站在最前方身穿浅绯色官袍的贺文征。 贺文征立马下跪请罪道:“下官失察,对下辖属官监管不力,导致南安县百姓受了如此无妄之灾,特来向郡主请罪。” 他一下跪,跟在他身后的官员也跟着下跪,全都低垂着头、放缓了呼吸,生怕南安县之事会牵连到自己。 看了下方跪着的官员片刻,南羽面无表情地说道:“贺大人这一年来常居祈安城,对下面的官员一时不察也是情理所在。何况这南安县原属霓陀国,这水患一事确实也不能怪在你头上。” 听到南羽的话,贺文征一众官员匍匐在地的身子伏得更低了,正在心里面想法子、想理由的众人又听到了南羽的声音。 “不知几位大人可知蔡休意图借此次水灾行反叛之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羽的话就像个响雷般在几人中炸开,立即吓得他们连连辩解、自证清白。 “请郡主明鉴,我等与那蔡休不甚熟悉,一年也见不了两面,实在是不知啊!” “我等皆是东漓人,更是东漓官员,岂敢行于东漓不利之事。况且那蔡休若是想要谋反,又岂会与我等东漓官员通气。” “请郡主明察!” 南羽看着几人闲闲问道:“你们就没有丝毫察觉?” 听到这话,跪着的几个官员心中不由连连叫苦,也不管其他,只说道:“请郡主明察,我等与那蔡休确实不熟,没有及时发现他们的阴谋,是下官等人的失察。” 说完后听不到上首的声音,更看不见南羽的表情与动作,几人心中暗暗焦急,却又不敢动丝毫,额头上冷汗频出。 就在几人非常煎熬时,南羽终于开口了。 “诸位请起吧!” 听到南羽语气如常,几人才如释重负地站起身。 看着几人的神情,南羽脸上换上了柔和的笑,道:“我想也是,诸位大人必不敢与蔡休这等人为伍,若是知道有人谋反,欲对东漓行不利之事也定然是不敢不报的。” 贺文征道:“郡主说得是,我等对东漓的忠心天地可鉴,绝不敢有任何欺瞒。” 南羽道:“那就好。那南安县的事就有劳诸位了,事情若是办好了,你们的忠心我会禀告陛下的。” “多谢郡主。” 众人躬身道。 南羽从一侧拿起一个盒子放在桌案上,看向贺文征:“贺大人,这里面都是南安县的卷宗资料,你拿去参考参考。” “是,郡主。” 贺文征立马毕恭毕敬地从含梅手中接过盒子。 南羽又道:“既然你们来了,那接下来这里的事也就交给你们了。不仅要处理好蔡休和灾民的事,还要处理好灾后庄稼重播之事,别让这里的百姓今年过冬都难。” 贺文征应道:“是。百姓灾后庄稼重播的事下官已经安排下去了。除了向定南郡其余几县购买粮种外,还派人到周边郡去采购了。” 南羽闻言点点头:“行,这些事你们这些地方父母官比较擅长,我就不多插手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务必做好地方百姓工作,让朝廷无忧。” “下官谨记。” 几人躬身应道。 这些官员的办事能力不错,又有南羽在这盯着,蔡休一案很快便审理完了。 京都 听完奏报的满朝文武大臣在愤怒的骂完后又陷入沉默了,全都静静地等着皇帝发话。 等满朝文武全都安静了下来,皇帝面无异色道:“朕当初启用这些人时,本是怜惜他们有才、有能。既然他们自己不懂珍惜、不思感恩,反而想乱我东漓,那便全部赐死吧!九族尽诛,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遵旨。” 众臣应道。 处理完蔡休等人案件后,皇帝又问道:“如今南安县人员空缺,诸卿觉得派谁去合适?” 吏部尚书齐夏当即站出来道:“回禀陛下,臣有一人选,此人名叫卢青山,现任定州定安郡平县知县。他原是岑州新郡临屿县县尉,一年前调任平县,此人办事果决、明辨是非、断案公平,所以很得当地百姓的民心,臣认为调他过去非常事宜。” 随后吏部侍郎、户部尚书等人也提了些人,身穿一袭红色朝服的太子殿下见皇帝不表态,略微沉思片刻也出列了。 “启禀父皇。”他一开口,满朝文武大臣都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都看向了他。太子道:“儿臣也有一人选,乃杨大人家的大公子杨晔。” “他与柳家清尘公子乃同一批进士,后在虞州当知县,且凭一己之力用时三年将一个贫穷落后、食不果腹的县城治理成人人有衣穿、有饭吃,百姓们也算得上是安居乐业,儿臣认为派他去正合适。” 听到太子提了自己儿子的名字,次辅杨崇依旧老神在在地站在下方,仿佛所说之事与他无关一般。 皇帝扫了他一眼,赞赏般看着太子道:“太子与朕想到一处去了,不如就让杨晔去南安县当知县吧!杨爱卿,你觉得如何?” 杨崇立马躬身道:“能得陛下与太子殿下看重担此重任是犬子的荣幸,臣谢主隆恩。” 皇帝道:“既如此,吏部即日下个文书,让杨晔尽快赶往南安县上任。” “臣遵旨。” 吏部尚书齐夏躬身应道。 陈府 “我的枪术什么时候才能练得像姑父一样,枪出如龙、宛若惊鸿,一点寒芒破苍穹,将枪运用得如臂驱使呢?” 刚练完枪的南诺凡与陈定平并排坐在廊下的石阶上休息,双手搁在膝上撑着下巴看着还在练枪的陈致远,满脸都是委屈巴巴的,眼中透露着渴望、羡慕。 陈定平看着父亲一个回马枪刺了回来,道:“诺凡哥哥长大就会了。” 南诺凡叹息一声:“可我还需要好久好久才能长大呢!” 陈定平连忙安慰道:“不久不久,等你与爹爹一般高就长大了。” 听到他的话,南诺凡抬起右手虚虚地比了比自己与姑父的身高差距,瞬间又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只觉自己想要很快长大的愿望完全落空了。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南诺凡与陈定平双手撑着脑袋齐齐转头,看见来人时眼睛瞬间亮了。 “娘亲。” 陈定平扬着笑脸甜甜地喊了一声。 看着南云汐端着的碟子,南诺凡立马站起身拍拍衣服,迫不及待地问道:“二姑姑,您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南云汐故意将手中盘碟举高了些,温柔的逗着南诺凡:“凡儿这么聪明,不如你猜猜看?” 闻言南诺凡当真做思考模样,少顷仰头道:“我猜有凡儿喜欢的糖蒸酥酪、栗子糕,还有平弟喜欢的云片糕、紫苏饮。” 第142章 我南家还怕他不成 三人说话间陈致远已经收枪走了过来,南云汐将盘碟放在廊下的小桌上后,轻轻点了点南诺凡的额头:“凡儿这么聪明呀!” 南诺凡暗自撇了撇嘴角,状似无语道:“姑姑每次准备的都是我们爱吃的,不用猜都知道啦!” 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手后,南诺凡走到南云汐身边跪坐下,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姑姑,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的,你还怀着弟弟妹妹呢!我吃什么都可以的,不用每次都为了我下厨。” 看着如此懂事的南诺凡,南云汐心疼地将他揽在怀中:“姑姑不辛苦,姑姑喜欢给你们做东西吃,看着你们吃得开心,姑姑这心里也高兴呀!” 陈定平坐在南云汐另一边,仰着头道:“以后平儿做给娘亲吃,也做娘亲喜欢的。” 南云汐伸出右手也将陈定平揽入怀中:“好,以后平儿做给娘亲吃。” 看着笑语嫣然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依偎在一起,陈致远唇边绽开一抹微笑。 收了心里的歉疚后,南诺凡拿起云片糕递给陈定平后,才拿了自己喜欢吃的栗子糕吃起来。 一口糕点吞咽入腹后,南诺凡转头看着南云汐夸道:“每次吃到姑姑做的糕点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格外地开心,刚刚练枪后的疲惫也消失不见了。嗯~我想一定是因为这糕点是美人姑姑做的缘故。” “你呀!这小嘴怎么这么甜、这么会夸人呢!” 南云汐忍不住又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 南郡南城 “夫人,这知州大人家的大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与您家小姐可谓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可是上好的姻缘哪!” 客厅中,前来南家替岑州知州家说媒的媒人正坐在下方兴高采烈地说着,坐在上首的南家三夫人抿唇不失礼貌地含着笑静静听着她的话。 待她说话,三夫人才开口:“小女的亲事有劳你惦记了,不若先喝喝茶润润嗓子。” “谢夫人。”那媒婆端起几案的茶杯喝了口放下后,继续说道:“夫人,这知州大人可是堂堂正四品官员,主政一方,若是小姐嫁入知州家,日后必定是享不完的福气。这亲事若是成了,谁家不羡慕呢!” 三夫人道:“谁家羡不羡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女儿的亲事是事关她一辈子幸福的大事,丝毫马虎不得,无论是谁家公子儿郎都得好好考察一番才行。” 那媒婆接话道:“女儿家选夫婿自然是该好好挑选考察一番的,不仅人的学识、样貌得看,这品行是更得看的。如知州大人家的大公子在这南郡也是百里挑一的儿郎了。” 明白了媒婆的意思,三夫人也不想再与她周旋了,只道:“我家小女的亲事家中自有思量,就不劳你费心了。” 见人不松口,媒婆也识趣儿不再说了,起身道:“既如此,那我先告辞了。” 三夫人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微微颔首,等人出了门后,脸上笑容消散,站起身一甩衣袖就朝后院走去。 “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四品官,妄想攀南家高枝儿就算了,还敢来威胁,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想着刚刚媒婆口中的话,三夫人是越想越生气。 “夫人何必为那些人气恼,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体才是。”跟在三夫人的身后的嬷嬷低眸劝着。 “不气?这是事关我女儿的终生大事怎能不气?”三夫人看了她一眼,道:“若是别的也还好说了,你没听见刚刚的话吗?竟敢拿官威来压我。四品官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南家还怕他不成?” 说话间两人穿廊而过,走进一个院子大门,在看见二楼阁楼窗边的身影时,夫人脸上挂上了温柔慈爱的笑容。 临窗坐着一个身穿浅粉色襦裙的女孩,双臂挽着浅黄色披帛,头上戴着粉红色花簪,左侧流苏发钗轻垂,手腕山戴着白玉镯子,衬得皓腕更加雪白。 她叫南云霏,此时正低首轻捻着丝线,面前摆放着绣架,绣架上是一幅快完工的山水图。 “咳~~~” 三夫人脚步轻缓地走上阁楼,站在女儿身旁看了半响,见她还没察觉到,无奈轻咳了一声。 南云霏抬起头见是母亲,放下手中针线嫣然一笑:“娘,你怎么来了?” 夫人状似委屈道:“怎么,娘想要见见自己的女儿还不能来了?” 南云霏伸手轻轻地环抱住母亲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腹前撒娇道:“才不是呢!娘想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女儿无时无刻不想着娘呢!” 南家夫人心满意足的轻抱着女儿,又替她理了理背上的长发。 过了会儿,三夫人柔声问道:“女儿啊!你已经及笄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有没有意中人呢?” 南云霏闻言仰头看着母亲:“是有人来给女儿说媒了吗?还是家中有人说了?” 三夫人就将刚刚媒婆来的事给她说了,说完问道:“你对那知州家的大公子可有意?” “娘觉得呢?” 南云霏反问道。 三夫人轻轻理了理女儿背上的头发,道:“其人风评,娘也听闻过,没什么出格的,只是娘不喜其弟行事风格;不过女儿你若是有意,其他的倒也无妨,若是无意那就算了。” “女儿对那知州家的公子无意,也不曾了解过。” “行,娘知道了。不知女儿对未来夫君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娘为你参考参考,也帮你留意着。” 南云霏害羞地低下了眸,须臾又说道:“女儿想要嫁的意中人不一定是功成名就,也不需他有多好的家世,但一定得品行好、对人好才行。” 想了想又说道:“就算不及父亲与几位兄长,最起码也要有他们的一半好才行。” 三夫人欣慰道:“好,我女儿看来真的长大了。” 随即她让婢女搬来绣墩,在女儿旁边坐下来,与女儿讨论着绣架上还未绣完的山水图。 待晚些时候,下人来报说三爷回来了,她才离开。 “这些人不必理会,我南家的女儿想嫁谁便嫁谁,不想嫁便不嫁,岂能因对方身份而畏惧。” 三爷南征听完夫人的转述后,不痛不痒说道。 三夫人道:“这我当然知道,我也当场便回绝了。” 南征又道:“咱们南家儿女的亲事,除了特殊情况外,还是要让儿女们自己喜欢、满意才好。” “毕竟日后过一辈子的是他们自己,咱们做父母的也只能尽着自己的力帮着点、盼着他们好,却代替不了她们。” 三夫人道:“这我当然明白。我也问过霏儿了,她对那知州家的公子也无意,她自己心里有主意着呢!” 南征眼含爱意地看着夫人,道:“儿女们的亲事,就由夫人多多劳心了。” 南城别梦居 “来,继续喝,快点喝呀!” 别梦居的一个雅间内,几个已经喝得半醉的年轻男子正嬉笑着给怀中美人不停地灌酒。 “公子,奴家实在是喝不了了。” 穿着各色彩衣、半露着香肩的美人软着身子娇声半推半就地喝着年轻男子递过来的酒。 其中一名年轻男子看了对面一眼,拿起酒壶将酒杯倒满,拿起酒杯将怀中美人一把推开,便略微有些摇晃地朝对面走去。 “扶摇姑娘,今日咱们喝一杯如何?” 穿着玫红衣衫的扶摇看了一眼年轻男子手中的酒杯,委婉道:“骆公子,奴家今日不胜酒力,望公子放奴家一马。” 骆公子脸上立马略带着不满道:“陪南家公子喝酒你就喝得了,陪我骆公子就不行了?扶摇姑娘,你这样可不好啊!” 说着他就将手中酒杯往扶摇唇边一送,准备硬灌她喝酒。 正当扶摇心中焦急时,她旁边的锦衣公子轻轻将那骆公子的手腕握住,看着他道:“你没听见扶摇姑娘说了喝不了吗?” 骆公子皱了皱眉,随即又与他对视轻笑道:“南十七,你这是做什么?就许扶摇姑娘陪你喝,就不能让她与我喝一杯吗?” 南十七不说话,依旧握着骆公子的手腕不松手,二人暗自较量着,杯中酒已洒了不少。 “骆公子说的是哪里的话?不若让奴家来为公子重新倒杯酒。” 那名叫扶摇的女子见状立马提起案几上的酒壶重新倒了一杯酒,纤纤细手端起酒杯往他身前一送:“公子喝了这杯酒,不若先放过奴家如何?待奴家酒醒了再来陪您畅饮。” 谁知骆公子不领情,扫了一眼二人,骄横道:“本公子突然改变主意了,今日本公子就想姑娘陪我一醉方休。” 扶摇拿着酒杯的手微微顿住,轻咬着红唇略带可怜地看向南十七。 南十七冷声道:“骆叔维,别太过分。” “怎么?南十七,你还想英雄救美呀!”骆叔维邪魅一笑,目光看向扶摇说道:“扶摇姑娘本就是以陪酒卖笑为生,本公子花了钱,今日这酒怎么就喝不得呢?” 扶摇脸色微变,端着酒杯的手略显不稳,但也很快稳住心神,脸上带着尴尬、委屈的笑容。 骆叔维犹如没看见一般,继续说道:“还是说本公子给的钱不够?没关系,本公子有的是钱,想要多少你说个数,本公子立马双手奉上。” “骆叔维。” 南十七一把甩开骆叔维,还将他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起身怒目看着他。 原本还在调笑、唱曲、喝酒的众人皆停了下来看向二人,扶摇也被吓得瑟缩在一旁,楚楚可怜地看着二人。 第143章 南亦予 骆叔维目光转了转,不在意地笑了一下,随即侧眸看着南十七:“南亦予,别多管闲事。” 见两人闹了起来,同来的几位公子立马劝道:“骆公子、南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为了个女人伤了和气。” “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酒,继续喝酒。” 骆叔维甩开那个拉着他的公子,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盯着南亦予。 “今日要挑事的可不是我,而是那位南公子。” 另一位同来的锦衣公子打着圆场道:“十七每次来都是扶摇姑娘在作陪,你何必与他争呢?改日,改日我再请你来别梦居喝酒听曲,届时再让扶摇姑娘作陪如何?” 骆叔维不屑一笑,转身道:“罢了!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如今却做贞洁烈女模样,看了也倒人胃......” 还不待他说完,便被人一拳打倒在地,房间内立马响起歌女们的惊叫声,扶摇也被突变惊住呆立在一旁。 “既然嘴巴这么脏,那就好好洗洗。” 南亦予不等他起身,抓起案几上的酒壶便往他嘴里猛灌。 “南十七住手。” “南公子,别动手。” “南十七,起来。” 同行的几个公子连忙过来劝架,想要将南亦予拉开。 南亦予不顾众人的劝阻,挣脱束缚后继续给骆叔维灌着酒。 “你不是想喝吗?那今天就喝个够。” 躺在地上的骆叔维被酒水呛得满脸通红,拼命挣扎着,奈何南亦予力气大,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一壶酒灌完,南亦予才放开他起身,一甩有些凌乱的长发,稍微整理仪容后朝扶摇走去。 “扶摇。” 看着南亦予伸出的手,扶摇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放入他的手掌中,随即南亦予微微用力便将人给拉了起来。 刚起身的扶摇看着南亦予身后睁大了双眸。 “南公子小心。” 同时感受到身后动静的南亦予看也不看一眼,条件反射般侧身一踢,一脚将骆叔维踢飞,又重重砸在地上。 待骆叔维稍稍缓过气起来,立马口吐鲜血昏迷过去。 “骆公子。” “叔维。” 同行的几位公子立马跑过去查看情况,见他已陷入昏迷,连忙吩咐道:“来人,快去请大夫。” “快去禀报知州大人,骆公子出事了。” 一听到知州家公子出事了,别梦居老板樊妈妈立马惊慌失措地跑来查看情况。 看着混乱不堪的屋内,樊妈妈哭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呀?骆公子这是怎么了?” 得不到回答的樊妈妈立马又看向瑟缩在角落的几位女子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倒是说话呀!” 那几个女子不敢说话,只偷偷望向立在一旁的南亦予和站在他身后的扶摇。 樊妈妈心思一转,走过去小心翼翼问道:“南公子,这骆公子......” “没错,就是我打的。” 见他丝毫没有愧疚和反省,樊妈妈急道:“南公子,这好好的喝酒听曲,怎么动手打起人来了呢!这打了知州家的公子,只怕不得善了了。” 南亦予瞟了她一眼不在意地说道:“樊妈妈,今日动手打人的是我南亦予,有事让他们来找我便是,与你别梦居无关。” 说完便拉着扶摇越过众人往门外走去。 南家 “公子,老爷和太老爷他们都在堂前等你。” 南亦予刚进大门,就被父亲身边的小厮拦住了。 “等我做什么?” “小的不知。” 南亦予也不再多问,转道去了堂前。 等他到时,堂前已经站了许多人,尤其是同辈之人甚多,而自己的父亲与太老爷站在正前方。 南亦予敛了心神上前行了一礼。 “太叔公。” “跪下。” 其父厉声道。 南亦予二话不说,一掀衣摆便跪了下来。 太叔公这才问道:“可知为何让你跪?” “不知。” 南亦予低眉顺目答道。 “平日里溜鸡逗狗、吃喝玩乐就算了,如今竟寻衅滋事、打架斗殴,你现在长本事了。” 其父看着丝毫没认识到错误的儿子,心中不禁来气。 南亦予瞬间便明白了,立即辩解道:“孩儿并非无辜伤人,只是实在气不过才动手的。” 太叔公道:“气不过?为了个风尘女子气不过就能动手打伤知州家的公子吗?” 不等南亦予继续辩说,太叔公便下了令。 “来人,上家法。” 守候在旁的小厮立马拿着一根一米多的鞭子走了过来。 太叔公微微示意,管家便上前接过鞭子,狠狠一鞭抽打在南亦予的背上。 南亦予吃痛,身子微微一缩,太叔公立马呵斥道:“男子汉大丈夫,打架都不怕,还怕家法吗?跪好。” 闻言,南亦予忍痛不吭一声,立马跪得板板正正,垂眸看着地面。 每抽一鞭,他的唇便咬紧一分,双手也握紧一分。 其母在旁看得不忍心准备上前,被其父一把拽着,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看着受罚依然倔强的南亦予,太叔公问道:“你不服?” 南亦予咬着牙回道:“孙儿不敢。” 太叔公道:“私自与人打架斗殴、重伤他人、影响恶劣,这便是错。” “既然错了,那就得认罚;不仅如此,还得引以为戒,下不为例,明白了吗?” “孙儿明白了。” 即使心中依旧不服,但南亦予还是出声应了。 待二十鞭子抽完,南亦予背部已经血肉模糊,额头冷汗直流,脸色尤为苍白,咬破的嘴唇带着血痂,身形虽然摇晃,但依旧挺拔。 太叔公看向那些围观的小辈,扫视一圈后说道:“今日这顿罚是罚他,也是在给你们提个醒,你们需谨记:凡事需三思而后行,冲动只会害了你们。” 教训完后辈,又对南亦予父亲道:“南浔,你现在就带着予儿前去知州府负荆请罪吧!” “是,三叔公。” 南浔应了一声,随即吩咐人将南亦予扶起来趴在担架上,让人抬着出了大门朝知州府去了。 路过别梦居时,楼里的姑娘看见了,立马叫来了扶摇。 看着担架上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人,扶摇眼含泪水心疼不已,转身本想冲下去,奈何被身边人拉住了。 “干什么去?” “樊妈妈,你让我下去吧!我想去看看他。” 一开口,扶摇的眼泪便忍不住掉了下来,瞬间哭得我见犹怜。 樊妈妈轻摇着扇子冷漠道:“你还想去?知道南家公子为何会这么样吗?”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让南、骆两家公子在我别梦居大打出手的,若是这事两家不追究倒也罢了,若是要追究,你也逃不了。” 听到此话,扶摇不由摇着头,哭道:“我没有,我没想让两位公子动手。妈妈,你就让我下去吧!求求你了。” 说到最后,扶摇随地跪了下去。 樊妈妈微微弯腰用扇子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目无波澜地看着她。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更别忘了他们的身份。你与他们乃云泥之别,想在他们身上找爱情、嫁入他们家,先别说这些个公子们愿不愿意,就是他身后的家族都是不允许你进门的。” “你还是像其他人一样乖乖认命,做好你该做的本分,伺候好你该伺候的人,别的就不要多想了。” 听着樊妈妈无情的话,扶摇面色惨白,不停的哀求着。 “不是这样的,妈妈,你放开我吧!” “我只想下去确认南公子是否还好,我不做别的。” “妈妈......” 樊妈妈不想再听,只淡淡吩咐道:“将她带下吧!看好了,别让她出门。” “是。” 随即便有几个丫鬟模样的人将扶摇架了下去。 其实去知州府,南浔走的不是最近的一条路,而是特意绕了过来。 知州府 “知州大人,小儿行事鲁莽,打伤三公子,浔特地带小儿前来赔罪。” 南浔双手举着荆条谦卑地跪在知州府门口,身旁放着南亦予的担架。 知州骆瀛洲站在阶上双手覆在胸前,目光晦暗不明地打量了南浔与南亦予一瞬,一脸笑眯眯地走下台阶将南浔扶了起来。 “南五爷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南浔谦卑道:“今日小儿因在别梦居与贵公子发生口角打伤贵公子,实在是我管教不严才让贵公子受此苦难,南浔特带小儿前来赔罪。” 等他说完,骆瀛洲才笑眯眯道:“南五爷,不若咱们进去说吧!” “是。” 南浔应了一声,跟在骆瀛洲进了知州府。 走进待客大厅,骆瀛洲才笑着道:“南五爷,您先请坐,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南浔依言坐下后,身后跟的小厮立马拿出几个锦盒放在桌上。 “这是黄金两百两。” 南浔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里面全是金子,随即又打开其余的盒子一一介绍着:“这是三粒内伤丸,治理内伤最是有效,南家习武之人常用丹药;这些是鹿茸、人参,都是对身体有益的药材。” 说完又指着身后老者道:“对了,这位是姜大夫,对治理内伤外伤最是拿手。我南家练武之人受伤都是他治疗的,希望三公子经过姜大夫的治疗也能尽快好起来。” 看着摆放在桌上的那些锦盒,南家可谓是大手笔,先不说拿出来的那些珍贵药材,单说内伤丸和姜大夫,足见南家的诚心,也令骆瀛洲心动不已。 毕竟他自己能力再大,找来的大夫和所得的药方也无法与武将辈出的南家相比。 但他也没有立即应话,只笑眯眯道:“难为南五爷想得这般周全了。” 第144章 南亦予被罚跪祠堂 见状,南浔再一次起身向其躬身一礼道:“是在下管教不严,才令他胆大妄为犯下如此错误。” “在得知小儿打伤令公子后,我也十分气愤,已先行用了家法处置,如今将人带来知州府上,全凭大人处置。” 见父亲如此卑微地道着歉,趴在担架上的南亦予就忍不住想要反驳,可身体微微一动,立马疼得他冷汗直流、头晕眼花。 骆瀛洲看了一眼趴在担架上动惮不得的南亦予,心中冷笑,但还是将情绪收敛得极好,展现出来的依旧是温和大方、不计前嫌的面孔。 “南五爷说笑了,本官已知令公子与犬子在别梦居大打出手是因为一名叫扶摇的女子,都说红颜祸水,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顿了顿,骆瀛洲继续说道:“再说了,令公子与犬子正当年少,年轻气盛了些也正常。况且南五爷已经处罚了令公子,也算是让他长一次教训,以后莫要冲动行事。” “如今只是打伤了人,这倒也没什么,你我两家将误会解开了也就没事了;若是日后再如此冲动,万一闹出人命来可就不好办了。” 南浔连忙应道:“知州大人说得是,日后在下定会好好管教,不再冲动行事。” 骆瀛洲不欲与他继续周旋,直截了当道:“行了南五爷,你们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东西我收下,人你也带回去吧!瞧令公子伤得也不轻,回去好好养着。本官这里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多招待你了。” 南浔立马面露欣喜道:“多谢知州大人宽宏大量,无论是大夫还是药材,若是三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就说一声,只要在下能办到的定当全力而为。” 见他只是含笑不说话,南浔也识趣地带着人走了。 待人出了府邸后,骆瀛洲将桌上茶杯扫落在地,愤怒起身离去。 回到南家的南亦予等大夫将他身上的伤处理好后,就被罚去祠堂了。 祠堂内灯烛摇曳,摆放着一排排灵位,偶尔有灯花爆裂和蟋蟀的声音传来,一小点声音在寂静的夜晚被无限放大。 正昏昏欲睡的南亦予瞬间清醒,立马咬牙挺直脊背,随着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站在门外看了他的背影片刻,太叔公走上前与他并列,目光看着那些灵位问道:“想明白为何罚你了吗?” 沉默稍许,南亦予才开口。 “因为打伤了知州家的公子。” “错。” 太叔公立马侧身低眸看着他道:“因为你蠢。你看不清形势,更因为你那么轻易就落入别人的圈套。” 南亦予立马抬头一脸震惊地看向太叔公。 见状,太叔公握着的手杖重重敲了几下地板,恨铁不成钢道:“我问你,平日里那骆叔维最喜欢找的是别梦居的哪位姑娘?” 南亦予答道:“是花魁海棠。” “以前可曾找过扶摇?” 南亦予仔细想了一下道:“偶尔找过几次。” “最晚一次什么时候?” “半年前。” “好。那我再问你:若是今日你将他打残打死,你会怎么样?” 南亦予立马无所谓道:“杀人偿命,若真是将他打死了,我陪他一命便是。” 此话一出,气得太叔公拿起手杖又给了他一棍子。 恰好打伤之前的鞭伤上,立马痛得南亦予惊呼出声,满眼委屈的看向太叔公。 看着不争气的侄孙,太叔公气道:“你什么身份,他骆叔维又是什么身份,值得我南家儿郎为他偿命吗?” “我南家儿郎可以战死沙场、为国尽忠,也可以为父母尽孝、老死家中,可唯独没有为人偿命而死的。” 听着太叔公的话,南亦予羞愧地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太叔公道:“今日罚你,甚至是让你父亲带着你登门负荆请罪,不是因为我南家怕他一个小小的知州,而是因为这是我南家给出的态度,你明白吗?” “我岑州南家虽没有滔天权势,却也算是功勋世家,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家族中也出了不少。” “看见那些了吗?” 南亦予的目光看向太叔公指着的那些挂着的牌匾。 太叔公继续说道:“我岑州南家虽然文武官阶不高,爵位最高更是只有伯爵,但那些皆是我南氏的荣耀,也是我南氏的底蕴。” “我南氏能在世间屹立近两百多年不倒,除了当初的从龙之功,更重要的是我们懂得藏拙、看得清形式,更是因为族人共同努力、维持的结果。” “想要出头,有京都侯府一家足以。”看着原本就意气风发的孙儿,太叔公缓了语气叹道:“你们正值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年纪,我也知道你们有才有能,也不是不允许你们出头、建功立业,但若是看不清形势、辩不了是非曲直,那就只会拖累家族,甚至是害了整个家族。” 见他还是不甚理解,太叔公走到一旁,拖了个蒲团坐到了他的斜对面,语重心长的看着他。 “前些日子那知州想要为他大儿子骆伯维求娶我南家女儿,以便给他儿子铺路,可被你三伯母推拒了;今日那骆叔维便借机来找事,甚至是惹得你二人大打出手,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你从小习武,身手了得,难道他们不知道吗?你平日里心思简单、脾气易怒,爱好打抱不平,最是见不得恃强凌弱,难道他们不知道吗?你平日最爱去别梦居找那扶摇姑娘,难道他们不知道吗?为何往日大家都能和平相处,唯独今日不行,你想过吗?” 南亦予听着太叔公的分析,本想要开口反驳,想了想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始反驳,最后也只得闭嘴继续听了。 太叔公继续为他分析道:“若是今日你父亲不提前带着你去赔罪、不将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那知州会这么善罢甘休、愿意吃下这个亏吗?” “若是不愿意,那么他又会怎么做呢?” 认真思索片刻,南亦予垂眸低声道:“必定会抓着我不放,势必会为那骆叔维讨个公道。” 太叔公眉头微皱,问道:“还有呢?你就只看到这点?” 闻言,南亦予抬眸看向太叔公,见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少许,不确定道:“难道他还想动我南家不成?” 想到这,南亦予本能想起身,奈何扯到了背上的伤,痛得嘴角一咧,但依旧挺直身体气愤道:“一个小小知州,也要他有那个本事。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他敢借我的由头动我南家试试?看我......” 还不等他说完,就被太叔公一巴掌拍在脑袋上,立马又满脸委屈的看向太叔公:“太叔公~” “刚跟你说完,就不长记性了是吧!” 训完南亦予,太叔公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得不到就毁掉,他不敢,难道他背后的人不敢吗?” 南亦予却不假思索道:“他背后能有什么人啊!往上三代皆是普通读书人,就算是有他妻子,也不过是个五品官之女,能有多大背景呀!哎呀~太叔公。” 太叔公这一巴掌不可谓不重,疼得他眼冒泪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脑袋。 “说你心思简单都是夸你了,你简直是没脑子,愚蠢至极。” 太叔公已经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了,见他还不自知,只得转头不再看他,独自平复心绪去了。 见状,南亦予暗自撇撇嘴也不说话了,多说多错,说错了又要挨打了。 过了会儿,太叔公又道:“年前郡主被刺杀的事你知道吧?” 南亦予道:“当然知道了。这事还闹得沸沸扬扬的,牵连了不少人,后来陛下又封了她为巡抚大臣,替天子巡视诸州、抚军按民。” 太叔公又问道:“那你知道为何被刺杀吗?” “不是她先杀了人家儿子被人报复吗?” 南亦予刚一说完,立马便往后一闪,委屈道:“太叔公,别打了,我本来就不聪明,再打真就傻了。” 太叔公已经被他气得不想说话,放下手胸口几个起伏后,耐心分析道:“那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朝廷有人畏惧她、视他为眼中钉、想要除掉她,更想借此扳倒南氏。” “忠烈侯府是东漓唯一的世袭爵府,更是手握赤焰军。如此权柄早已遭人嫉妒,若是忠烈侯府倒下了,就可以推出另一个忠烈侯府了。” 说到这儿,太叔公叹息一声,嘲讽地笑道:“可惜他们太小看侯府、太小看陛下了,延续了几百年的家族,哪里就那么容易倒的呢!” “你呀!昨日就不该在那骆叔维等人三言两语的挑拨下大打出手。” “那别梦居是什么地方?随随便便三言两语传出来都够人喝一壶了,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呀!” 祖孙二人在祠堂聊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太叔公才起身拍了拍南亦予的肩离开。 第145章 南亦予病倒 休养了两三日,南亦予已能下床正常走路,便迫不及待地想去别梦居,只是还没出院子便被其父拦住了。 “伤还没好,你想去哪儿?” 看着父亲走进来,南亦予下意识地往后一退,低眸不说话。 南浔瞥了他一眼,越过他往里走去,边走边道:“在你伤好之前,哪里也不准去,回屋养伤。” “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南亦予看着父亲的背影说道。 “不行,回屋躺着。” 南浔果断拒绝了。 “爹~” 南亦予不满道。 南浔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道:“你是不是想去找那个扶摇?别以为你爹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见自己心思被说穿,南亦予再一次低眸不语了,紧接着又听到父亲的话。 南浔道:“以后你也不许再去找她了。” “为什么?” 一瞬间,南亦予抬眸看向父亲质问着。 “因为你们没有任何结果,南家也不允许她进门,连妾室她也不配。” “就因为她身在别梦居吗?” 看着父亲那不置可否的神情,南亦予两步走近,为她辩解道:“扶摇原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只因家中遭了牵连才不得已委身青楼,她和别的青楼女子不一样。” 南浔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那也是她该受的。” 南亦予反驳道:“这不公平,不能因为她的出身就否定她的一切。” 南浔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着南亦予道:“不公平?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公平?” “就如同你,身为南家人,享受着南氏给你带来的富贵、荣耀,人们也因为你的身份而尊你、敬你;可若是有一天南家出事了,或被杀或被流放被灭族,你也得同样受着,没有人例外,更不会有人为你喊冤,就因为你姓南。” “这人哪!当你出生的那一天、被冠上这个姓氏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肩上该承担的责任和权利,扶摇如此,你如此,我亦如此。” 南浔怜惜地拍了拍儿子的肩,道:“所以傻孩子,趁着现在该了断的就尽快了断吧!” 南亦予却道:“不可能,我不会放弃扶摇的。七哥都可以娶一个穷人家的女子为妻,我为何就不能......” 啪~ 还不等南亦予说完,便被南浔狠狠打了一耳光。 南浔神情严厉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分寸哪!那扶摇是个什么身份,竟敢跟你七嫂比?” 南亦予被一耳光打得有些蒙圈,脑瓜子嗡嗡的,但也被打醒了,这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连忙辩解道:“孩儿不是那个意思,孩儿只是...只是...”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说的话辩解圆场。 南浔严肃道:“不错,你七嫂是穷人家的女儿,可她是良家子。我们南家娶妻是不太注重出身,但也要注重基本人品和出身清白才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靠上来沾边的。” “若是你没有南家人的身份、没有钱、没有名,你以为她会看上你吗?会和你好吗?” “她不是爹你说的那种人。” 南亦予还在为扶摇辩解着。 南浔道:“她是哪种人为父不关心,但你也别再与她有任何牵扯、瓜葛。” “就她如今在的别梦居身份,你们在外面怎么玩我可以不管,但她一辈子别想靠进我南家大门分毫。” 随即对院子里的小厮、婢女吩咐道:“公子有伤需要好好休养,你们都给我把人看好了,若是出了什么疏漏,唯你们是问。” “是,老爷。” 院子里的小厮、婢女齐齐应道。 “爹,你想软禁我?” 南亦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父亲。 南浔瞥了他一眼,道:“为父说了,你身上伤还未痊愈,需要静养,就好好呆在你的院子里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 南亦予连忙追了出去,只是在出院子之际被小厮、婢女拦住,气怒之下动手将小厮掀翻,就在他即将踏出院门时,又传来了南浔的声音。 南浔侧身看着他淡声道:“你若是再去找她,我就有法子让她永远消失。” 看着父亲毫不留情远去的背影,南亦予停留在原地,不甘心地握紧了双手。 “公子,回去吧!” 过了须臾,他的贴身小厮宜人才开口。 见他不动,院中下人纷纷跪请道:“请公子回屋休息。” 过了半响,南亦予才带着满脸怒气回房,将门重重摔关上,怒道:“滚,全都给本公子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众人被吓得在院子里不敢吱声,面面相觑,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第三日 一大早,南亦予院子里的人便被管家带走了。 “英伯,这是干什么?为何将他们带走?” 南亦予站在廊下皱着眉头看着管家南英。 南英躬身道:“回公子,五爷吩咐的。” “带去哪里?” 南亦予问道。 “前面院子里。” “那我爹为何要将他们都叫去?” “小的不知,小的只是依命行事,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小的。” 话音一落,南英挥挥手,跟随他而来的人便将院子里的下人全带走了。 南亦予抿了抿唇,道:“我要见我爹。” 南英道:“公子要见五爷自然是可以的,五爷正在朝晖院,公子可前往朝晖院找五爷。” 说完,南英躬身一礼后也跟着出了院子。 看着他的背影,南亦予双眸微眯,过了须臾才迈步走下石阶朝院子外走去。 当他走到朝晖院门口时,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哀嚎声和板子落在人身上的声音,急忙几步跑了进去。 他院子的小厮、婢女正在受刑,宜人等人的屁股已被打得渗出了血迹,而南浔正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地喝着茶。 “爹,你这是干什么?” 看着又惊又怒的儿子,南浔悠悠道:“没看到吗?为父正在惩罚不听话的人呢!” 南亦予问道:“他们犯了何错?你要这么惩罚他们?” 南浔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反问道:“他们犯了何错你不是最清楚吗?” 想通缘由后,南亦予脸色瞬变,道:“孩儿犯错,您惩罚孩儿便是,与他们无关。” “与他们无关?呵!好一个与他们无关?”南浔目光一变,问道:“你是不是忘记那天为父说的话了?你将为父的话又当耳边风了是吗?” “无规矩不成方圆,他们作为你院子里的人却没有看好你,让你带着满身伤跑了出去就是他们的失职。” “既然是失职,那就要接受惩罚。” 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厮、婢女,南亦予一掀衣摆双膝跪下,请求道:“是孩儿错了,请父亲惩罚孩儿,饶了他们吧!” 见父亲不为所动,南亦予往前膝行几步,急道:“爹,请你饶了他们吧!是我错了,请你饶了他们,别再打了。” “哦?你错了?你错哪儿了?” 南浔又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慢慢悠悠喝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儿子。 南亦予低眸道:“孩儿不该半夜偷偷溜出去。” “行吧!看在你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为父就饶他们一命。” 随即放下手中茶杯道:“都停了吧!送他们回去。” “是,五爷。” 行刑的人立马放下手中板子,南英也招呼着人将受刑的人抬了下去。 等人都走完了,南浔才道:“起来吧!” 南亦予这才站起来,却沉默地站在原地,垂眸看着地面。 南浔继续道:“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就回你的院子继续禁足。” “是。” 南亦予面无表情又无力地应道。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时,南浔不轻不重道:“扶摇已经离开了。” 瞬间,南亦予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南浔却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只是让她离开了而已,没有伤及她的性命。” “为什么?” 看着面露难过之色的儿子,南浔收起脸上的笑容起身走了下来,在儿子面前站定。 看着他道:“因为你。扶摇离开是因为你不听劝阻,执意要与她藕断丝连,为父明白你下不了决心,便帮了你一下。” “还有宜人等人今日的罚也是替你受的,因为你为了个不可能的女人不顾他们的死活而半夜偷溜出府。” “本来我想罚你的,可你是我的儿子,一则我心疼你,二则若是再把你打伤了,你母亲又该心疼了,我不愿看见她难过就不打你了,只是罚你禁足思过。” 听完后,南亦予抿紧了唇,握紧的双手手背青筋暴出。 南浔继续语重心长道:“儿子呀!我们从小宠着你长大,你一路顺风顺水,基本是要什么就有什么,可为父还是想告诉你:凡事需三思而后行,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天下女子何其多,只要出身清白、品行好的,为父都不会阻扰,甚至给足你排面,可唯独青楼女子不行。” “你若只是想玩,哪怕是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为父都不会多说你一句,唯独娶妻纳妾进南家的门不行。” “你才十七岁,还那么年轻,以后也会遇到更多的女子,你也会很快就忘了她的。” 南亦予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对于父亲说的话,他也没听进去多少,只知道耳边嗡嗡的,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的自己的院子。 之后更是发起了高烧,整整烧了两天一夜。 第146章 杨烨 定南郡 南安县 等杨烨到南安县上任时,南安县的灾后治理工作基本结束了,补种的庄稼也基本都补种完了。 “下官参见郡主。” 杨烨一到南安县,便先去驿站见了南羽。 看着皮肤略显黝黑、身材高大、身穿藏青色长袍的杨烨,南羽笑着道:“杨大人,几年不见别来无恙。” 闻言,杨烨也瞬间放轻松了些,笑着问道:“之前听闻郡主受了伤,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南羽道:“无妨,不碍事。” 随即起身,指着站在旁边穿着官服的几人介绍道:“这位是定南郡郡守贺文征。” “下官杨烨见过郡守大人。” 南羽介绍完后,杨烨立马朝贺文征躬身行了一礼。 贺文征也立马还礼道:“杨大人不必多礼。” 之后南羽又向他一一介绍了在场所有官吏。 介绍完,南羽又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我就先将我手上有关南安县的事务与你交接一下。” 杨烨也客随主便,道:“我初来南安县,一切听从郡主安排。” 南羽浅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外面天色道:“交接完刚好可以参加你的洗尘宴。” “好,那就有劳郡主与诸位大人了。” 因为二人相熟,杨烨也不再与她客气,立马便开始了公务交接。 在众人的帮助下,加上自己一路而来收集到的相关资料,杨烨对南安县目前的状况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等众人才交接完,已经到了傍晚时候,此时落日余晖正好笼罩着南安县。 南羽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对杨烨说道:“今日你就先住在驿馆,等明日将你的住处安排好了再搬吧!” 杨烨点头道:“行,正好一会儿还有些事要与郡主和诸位大人再请教请教。” 南羽道:“没问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风谨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离晚宴还有些时间,你可以先休息放松一下,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 杨烨抚了抚衣袖,笑着道:“正好,风尘仆仆赶了几天的路,我先去收拾收拾。” 又与郡守贺文征等几人打了招呼后,便在驿丞的带领下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内早已准备好了热水洗漱。 洗尘宴结束后,几人又在院子里摆起了茶会,边喝茶边聊公务,直到月上中天才散去。 杨烨毕竟是在知县位置坐了好几年的人,一切事务也很快就熟悉上手,三日后,南羽带着人就离开了。 “你打算何时将妻儿接过来?”南羽问道。 杨烨道:“我才刚来这边,等我安顿好了再将她们接过来吧!” 二人并肩走在出城的主道上,边走边聊,身后跟着含梅、朝颜等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理,南安县已经恢复正常,街道上的污泥也清除干净,灾后的重建也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不少店铺已经开门做生意了。 南安县的百姓知道南羽要走,不少人前来欢送。 南羽面带微笑对前来欢送的百姓颔颔首,随即又问道:“你儿子有五岁了吧?” 杨烨应道:“儿子五岁半了,女儿才七个多月。” 南羽侧身看着他笑着道:“恭喜呀!儿女双全了。” 杨烨嘻嘻一笑,南羽又问道:“嫂夫人就一直跟着你这么东奔西走吗?” 想到这些年跟着自己东奔西走的妻儿,杨烨略微有些无奈道:“我之前也想将她们母子三人送回京都,可夫人她不愿意,说就想跟在我身边。” 南羽理解道:“夫妻在一起也好,若是离得远了,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况且孩子也想能在父母身边长大。” 说话间,一行人已走到了城门处。 杨烨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杨烨就送到这里了。” 南羽调笑道:“有劳杨大人百忙之中前来相送啦!” 杨晔道:“你我故人相遇,送一送又何妨?” 南羽又道:“我目前主要在定州,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可以给我来书信,只要我能帮的都会尽力的。” 杨烨应道:“行,有郡主这句话就行,说不得哪日就真的需要郡主的帮忙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你回去忙吧!” “保重。” “保重。” 二人道别后,南羽上了马车,一行人往北而去。 待看不见车队影子后,杨烨才折身回城。 定安郡 栖霞园 “先生来啦!” 在宴厅门口等待的南羽一见朝阳的身影,便笑吟吟地走下台阶迎了上去。 “郡主。” 身穿一声素衣的朝颜微微颔首一礼。 南羽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先生这边请。” 随即二人踏进宴厅,宴厅里摆好了宴席,南楚楚、菘蓝、凤西遥等人已等候在旁,见他进来,几人相互打着招呼。 等朝颜与南羽落座后,南楚楚几人才落座,品竹、隐菊立马给几人倒了酒。 南羽道:“知道先生爱酒,今日风谨略备薄酒,还望先生不弃。” 今日的宴请,是南羽为朝颜迟办的接风宴,也是为了答谢他选择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 朝颜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挑了挑眉:“这是什么酒?” 南羽道:“是京都清风楼的清风酒。” 朝颜道:“七年前喝了少将军的一坛梨花白,七年后喝了南帅的清风酒,好,我朝颜一生足矣!” 说完,朝颜已喝完杯中酒。 南羽拿起桌上的酒壶又为他倒了一杯,道:“先生若是喜欢,清风酒管够。” 朝颜笑道:“如此甚好。” 南羽拿起自己的酒杯,对朝颜道:“先生,这一杯酒,风谨敬先生,风谨谢先生愿为在下折腰,以后也多要劳烦先生了。” 握着酒杯的朝颜低眸一笑,随即抬眸看着南羽道:“折腰谈不上,也是我与南家有缘吧!” 一杯酒喝完,南羽又介绍着桌上的菜肴。 一顿饭吃完,已是月上柳梢头。 酒力差些的南楚楚、菘蓝已经眼色迷离,逐渐趴在了桌面上,而南羽、朝颜、凤西遥三人还在畅谈。 回到定安城的南羽每日不是在园中处理事务就是在城中游走,定安郡是以南羽的封号命名的,定安城也是以她的封号命名的。 能用自己的称呼去为城市、为郡县命名,对于东漓的官员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这天,南羽走到一个院子门口时停下了脚步。 “慈幼局?” 看着立在大门处的牌子,南羽轻声呢喃着。 听着里面传来的淡淡读书声,南羽走了进去。 进门右边的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杏树,绿荫下有搭着几个秋千;左边有一口井,井边的空地上支着架子晾着小孩的衣物,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老妇人正在大水浆洗衣物。 “请问姑娘何事?” 见身穿一身白色宽袖锦裙的南羽进来,那妇人停下了手中的活。 南羽颔首一礼后道:“我路过此处,见外面牌子上写着‘慈幼局’便想进来看看。” 那妇人见南羽眉目柔和,说话时声音也很轻柔,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便放下了戒备之心,与她谈了起来。 那妇人道:“姑娘没看错,这里确实是慈幼局,是顾大人专门建来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的。” “这是顾知新顾大人建的?”南羽问道。 那妇人回道:“是的,是顾大人来了定安郡后建的,顾大人心善,见不到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受苦受难,便建了这慈幼局。”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顾知新背着手从一处房门走了出来。 见到南羽时也愣了片刻,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走到院子行礼。 “下官不知郡主来了,还请郡主恕罪。” 一听是定安郡主,那妇人也连忙行礼道:“民妇巧枝竟不知是定安郡主,失礼之处还请郡主恕罪。” 南羽先向顾知新颔首回礼后,对那妇人道:“不必多礼,我也只是偶尔间发现才进来的,也未提前表明身份,你又何来失礼之说呢!” 顾知新道:“郡主,她叫巧枝,是这里负责照顾孩子们的嬷嬷,也是本地人。” 南羽点点头,顾知新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郡主这边请。” 随即二人穿堂而过,进了里面的院子,院子左侧是学堂,刚刚的读书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此时一个先生正在给大小不一的孩童们授课。 顾知新介绍道:“郡主,现在正给孩子们授课的是齐先生。在慈幼局成立之初,这位齐先生便主动请缨前来为孩子们授课。” 看着在院子里奔跑嬉戏的四五个大约两三岁的幼童,南羽问道:“你们这里现在有多少这样的孩子?” 顾知新道:“目前有三十三个,其中一岁以下的婴儿有三个,都是被丢在路边的弃女,被路人捡到后送来了这里。” 南羽看着跟在小孩身后嬷嬷模样的妇人又问道:“那么负责照顾这些孩子的人有多少呢?” 顾知新道:“一共有九个人,一个教书先生,三个专门照顾孩子的嬷嬷,其中一个是乳母,两个厨娘,一个负责采买等活的长工,一个账房先生,还有一个教习的武术先生。” “他们大部分都是本地的苦难人,让她们来做工也能养活自己或者补贴家里。” “你怎么就想到在这里也办一个慈幼局呢?目前只有京都才有的。”南羽问道。 顾知新微微一笑,道:“我从小父母双亡,是在京都慈幼局长大的,受局中先生教导,长大后才能考取功名,做了这主政一方的郡守。” 一时之间,南羽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跟着顾知新参观着里面的布局。 第147章 密卫莫非 在学堂旁边是一间书房,里面的书架上摆了各种各样的书籍,除了正统学术,还有奇闻怪事、地理志等等,南羽随意抽了一本翻看着。 顾知新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初来这里的时候,因为这里刚经过战争,看到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虽有些怜悯,但自己也无法做到接济每一个人,又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经历,所以用了自己的权利在这里办了慈幼局。”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不太懂,也不怎么相信我们,带回来的孩子呆不了多久就自己跑了,后来时间慢慢过去,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就这样办了下来。” 南羽合上手中书,又取下一本医理方面的书翻看着,问道:“这里用什么来维持生活开销的呢?” 顾知新道:“一切都仿照京都慈幼局的模式在运转,目前有两百亩官田特供,还在旁边设立了专门的药局来为他们看病治疗,不仅如此,平民百姓也可以前来治病。” “偶尔城中的富户、乡绅也会前来捐些银钱、米粮,也基本足够大伙儿的开销了。” 参观完书房,二人走出房间,南羽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转头看着他笑着道:“你做得很好,懂得百姓的苦楚,一心为公、为百姓,怪不得这里的百姓那么爱戴你。” 顾知新脸色微红,微微低眸道:“这些都来源于东漓的包容、陛下的仁慈和朝廷的支持,我只不过是照猫画虎、有样学样罢了!” 南羽道:“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顾知新道:“我东漓将士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领土与百姓,我们这些地方官员就有责任、有义务将东漓的每一寸领土、每一位百姓管理好,这样才能不负那些流血牺牲的将士们,才能对得起陛下和朝廷的信任与嘱托。” “我终于明白了当初柳大人与杨大人为何力荐你来了。”南羽道。 当初朝廷在选人的时候,其余的官员大多选好了,唯有定安郡的郡守存在争议,最终在柳宗泽与杨崇的力荐之下,皇帝才确定了最终人选。 顾知新谦虚道:“当时我只是山南州一个小小的同知,能得两位大人力荐已是万分荣幸。” 南羽道:“两位大人明察秋毫,用人不唯亲,只要有才能的,都不会被埋没。” “郡主说得是。”顾知新道。 顾知新本人确实算是一位能臣,只是一直身在地方州郡做个从六品同知,没有任何关系可倚靠,又不愿意谄媚巴结上司,如果不是因为去年东漓灭了南部属国和柳、杨二位大人,很可能要在下面埋没一辈子。 这一次的机遇他也抓得很好,没有让力荐他的柳、杨二位大人失望,反而每年一度的考核中对其大加赞赏。 几日后,漆黑的深夜,一个浑身伤痕的黑衣人敲响了栖霞园的大门。 守卫将门一半开,瞬间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左手立马握住了腰间刀柄,警惕地看着门外。 “何人半夜敲门?” 那黑衣人一手拄着剑虚弱着声音道:“属下有要事禀报定安郡主。” 守卫上下打量着他,除了一身黑衣和露了一双眼睛,连面容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是看起来确实身受重伤,拄着剑也站得摇摇晃晃的。 那守卫道:“你有什么事禀报将军?可有凭证?” 因南羽遭遇了几次刺杀,此时面对陌生人,哪怕是对方深受重伤,守卫们也丝毫不敢松懈。 那黑衣人从身上摸出一样用布抱着的东西递给守卫,道:“请将这个呈给郡主,郡主看了后就明白了。” 守卫迟疑片刻便伸手接了过来,那黑衣人恳请道:“请务必要交给郡主。” 见状,那守卫道:“等着吧!我先去禀报。” 说完又给旁边的几位守卫吩咐了几句,便拿着那个布包转身进去了。 “凤校尉,门外有个深受重伤的黑衣人敲门说是有要事禀报将军,还送来了这个,说将军见了就知道了,还务必要我转交给将军,小的怕真有急事被耽搁了,就接了过来。” 那守卫没有直接去找南羽,而是第一时间找到了领队凤西遥。 他一个小兵,又是这么晚了,再不确定的事情面前,先找自己的顶头上司也是没错的。 正准备回房休息的凤西遥看着守卫手中的布包微微沉思,便伸手接了过来,打开只看了一眼便神色微变,对那守卫道:“把人带进来,我去找将军。” 说完便转身朝南羽所在的方向去了。 那守卫回到大门处,将人带到了正厅,他们到时,南羽和凤西遥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南羽本已睡下,被凤西遥喊醒后只简单穿戴了一番便过来了。 “见过郡主。” 那黑衣人一进来便先向南羽行了一礼。 打量了那黑衣人片刻,南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你交给我的东西是否真实?” 那黑衣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扫了一圈站在南羽身边的众人。 南羽立马便明白了,对含梅、朝颜几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见她们担忧的眼神,南羽又道:“放心吧!没事的,再说了,凤西遥留下来就可以了。” 如此,几人才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南羽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凤西遥是我赤焰军校尉、赤卫队队长,没什么可以隐瞒他的。” 凤西遥的身份他也知道,只简单思考了一瞬,他便摘下了头上遮面的帽子,将脖子上带着的一块牌子取下来递给了南羽。 牌子是铁制的,坠有小小的链子,上面刻有纹样,其中最突出的是蛟的纹样,样式小巧玲珑,最适合当做装饰品佩戴了。 南羽接过来仔细看了后问道:“你是密卫?” “是。” “密卫怎么会来找我?” 那黑衣人回道:“魏公公曾给属下们说,如果遇到了危险与困难,可求助郡主。” 南羽将牌子还给他后,坐下问道:“你伤得这么重,究竟遇到了什么困难?是有人追杀你吗?” 那人答道:“我们一行五人在安南州紧邻东海的汇海郡无意间发现了一场密谋,当地早已被北越人渗透。北越人联合当地世家、门派暗中开采了铁矿运往北越。” “我们刚开始只是接到上面的命令前来查访水路走私,因为水师无意间在一次从水路走的货物中查到了铁矿,染世子便密奏了陛下,这才派我们前来查探。” “我们在安南州查了三个多月,终于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真相、拿到了足够的证据,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不知怎么的竟被对方察觉了,我们五人有三人被他们杀害,一人被抓,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 “他们都是为了保护这些证据死的,也是他们拼了命才让我带着证据逃了出来。”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哽咽不已了,抬手一横,衣袖将眼泪擦干后继续说道:“我知道郡主在定安城,我逃出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里。” 看着手中还沾染着少许血迹的证据,南羽心绪不平,一张一张认真的翻看着。 过了片刻,南羽抬眸看着他问道:“怀忠义怀将军就在安南州忠义城,为何不去找他?” “小的不敢。” “为何?” 那黑衣人瞬间低眸不语了。 其实也不难猜,怀忠义的大军主力有一半就驻扎在安南州,可他们在那里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任何发现,要么营中有内应,要么对地方督察不到位。 而他也因此不敢轻易去尝试,所以为了保险起见,选择了日夜兼程来定安城找南羽。 想明白后,南羽捂嘴轻咳了几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莫非。”那人回道。 南羽道:“行,莫非,我知道了,我让人先带你下去处理伤口,然后你好好休息养伤,等我这边的安排。” 莫非道:“是,郡主。” 南羽又对身旁的凤西遥吩咐道:“阿瑶,你先带莫非去找小五处理伤口吧!” “是。” 凤西遥应道。 随即凤西遥便带着莫非走了出去,南羽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看着手上的证据和理着思绪,时不时地捂唇轻咳着。 天亮后,一封封密函才从栖霞园出去。 两日后,南羽带着朝颜、含梅、莫非等几人低调地离开了定安城,东郭靖岚、闻鹤意等人被留在了这里。 凤西遥也带着赤卫队的人留守下来,一则为南羽的行踪作掩护,二则为了保护这些跟着南羽的世家公子们。 在南羽等人向东进入安南州地界时,独自策马而来的凤西遥追上了众人。 此时众人正在一处路边茶摊喝茶休息。 “都安排好了?” 身穿淡青色衣裙的南羽看着下马走来的凤西遥,说完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一身红衣的凤西遥进来在她右边的长凳上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杯温茶下肚后才道:“安排好了,给你治病的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很快就到了。” 南羽捂着唇又咳了几声,哑着声音道:“安排好了就行。” 休息了片刻,含梅给了茶钱,几人或乘车或骑马离开了。 依旧是幽兰和梦魇在前驾车,含梅在车内照顾南羽,而莫非、朝颜、凤西遥骑马走在马车旁。 因为怕此次有危险,南羽便没让不会武功的南楚楚和菘蓝跟着,让她们留在了定安城。 第148章 来向诸位要个人 汇海郡 今日是汇海郡商盟成立五周年的日子,商盟盟主在自家庄园设宴款待商盟成员,一则为庆祝,二则商量之前被泄密之事。 前院是宴客场所,宾客们正在高谈论阔,或谈论接下来的合作,现场热闹非凡;后院的一处院子里,外围守卫森严,燕雀无声,屋内坐了十几个商盟领头人,各个面容严肃。 “诸位,你们怎么说?” 一个坐在中间的锦衣中年男子看着众人问道。 “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逃走的那个人去了哪儿?抓住的那个人也撬不开嘴,我们很被动啊!” “不仅如此,都半个月了,被带走的东西还没找回来,这让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做什么呢?” “要我看,既然撬不开他的嘴,不如就直接杀了得了,省得费心费力,麻烦。” 在座之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说了半响,突然全都安静地看向坐在上首右边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手中拿着一块小巧玲珑的铁制吊牌低眸把玩着,等全都安静了这才说道:“在我们没搞清楚前,不能杀。” 他手中拿着的那块吊牌与莫非的一模一样,旁边的桌上还摆了三块一样的吊牌。 那年轻人将手中的吊牌举高放在眼前反复观摩着,问道:“都这么多天了,还没查到这吊牌的一点儿信息吗?” 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道:“回公子,还没查到,无论是官署资料还是官员,我都问过了,可没有人见过。” “江湖上也没有人认识这个。”另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也说道。 那年轻公子将手中吊牌握紧放下手,目光如鹰般扫了众人一眼,微微勾唇道:“那就只能是东漓朝廷的人了。” 闻言,立马便有人疑问道:“不会吧!若真是东漓朝廷的人,应该早就动手了;如今都过去半个多月了,不管是镇守南疆的怀忠义大军还是地方州郡都没有任何人员调动啊!” 那年轻公子抬眸看向他问道:“你确定?” 那人回道:“这是自然。我们的人可是时时刻刻都监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 那年轻公子收回目光后,懒洋洋般问道:“让你们做的事都做得怎么样了?” 立马便有人回道:“请公子放心,能收的都收了,该处理的都在处理了。” 年轻公子道:“好,动作再快点,别留下把柄。” 这时,坐在他下手的一个年轻男子道:“公子,我们铺的摊子太大了,已经是尽了全力在收拾,还请公子再多宽限几天。” 那年轻公子垂眸道:“我可以给你们时间,可别人未必给你们时间呀!还是再快些吧!” 那年轻男子见状只得应道:“是,公子,属下明白了。” 当众人商议完,那年轻公子将手中吊牌往桌上一丢,拍了拍手道:“行了,客人们都来得差不多了,你们也该出去露露面了。” 坐在他左侧的商盟盟主问道:“公子依旧不去吗?” 那年轻公子道:“我不爱热闹就不去了,你去主持就行了,我就在你后院歇歇。” “是,公子。”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众人只得起身离开。 走到门外,商盟盟主还特意叮嘱了府上下人照顾好里面的公子。 回到前院后,宴会主人与宾客们打了招呼,宴会才正式开始。 前院宴会正厅中,宾客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高兴。 正在此时,门外走进来几人,正在推杯换盏的人们听见动静全都侧眸看去。 走在最前面的人身穿一身浅紫衣裙、披着同色连帽披风、头上盖着宽大的披风帽子,整个人被笼罩在披风下,虽然看不清是谁,但可以确定是个女人。 她身后跟着三男三女,或执剑、或握刀,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看着登堂而入的几人,立马便有人呵道:“来者何人?” “在下姓南名羽,字风谨,京都人氏,人称定安郡主,亦称飞凤将军。” 走在最前面的紫衣人说完揭下帽子,露出了她那张眉目柔和、面带微笑的脸庞。 听到她名字的瞬间,场中氛围一紧,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甚至有部分人还极度防备地看着她。 商盟盟主微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放下酒杯带着一丝不苟的笑容迎上去道:“恕我等眼拙,竟不知是定安郡主到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南羽扫了场中众人一眼,带着淡淡的微笑与商盟盟主道:“是风谨不请自来,失礼了。” 商盟盟主道:“来者是客,郡主能来是在下的荣幸,郡主请上座,赏脸喝杯酒。” 南羽道:“喝酒就不必了,不过有件事,风谨恐怕需要诸位的帮忙。” 商盟盟主问道:“不知郡主所来何事?” 南羽道:“来向诸位要个人。” 话虽是对众人说的,可她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商盟盟主,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与眼神。 顿时,场中不少人都不明所以,而刚刚在里面院子密谈的几人则皱了皱眉头,之前那个年轻男子则派人偷偷从宴会厅退了出去。 商盟盟主目光只变化了一瞬,快得都没人能发现,随即又是那无懈可击的笑容问道:“不知郡主所要何人?若是我等能帮忙寻找的,必定为郡主找到。” 南羽道:“不必费心寻找,人就在你们手上,就是诸位半个月前在汇海郡与岷郡交界处的那片树林里抓的人。” 闻言,商盟盟主脸上笑容一顿,其余几人也是脸色瞬变,但商盟盟主很快就反应过来。 商盟盟主道:“郡主说笑了,什么汇海郡与岷郡交界处的那片树林里抓的人,在下并不知道,还请郡主勿要开这般玩笑。” 此时梦魇已经搬了椅子过来在南羽身旁放下,南羽微掀披风坐下,目光看向了一身黑衣的莫非。 接到南羽示意的莫非一步上前,道:“诸位怕不是忘了,你们向北越走私盐铁,半个月前被人查到,你们便派人追杀我们。” “我兄弟五人,三人死在你们手中,一人被擒,只有我逃了出去,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就有人坐不住了,不等商盟盟主说话,便有人反驳质问。 “胡说,什么走私盐铁,我们商盟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且都在官府备过案的,也都是有据可查的。” “不错,这位公子可不要随意给我们扣这等莫须有的罪名。” “不信你们可以问问梁大人,他可是我们汇海郡的郡守。” “你们究竟是何人?一来便给我们扣这莫须有的罪名,莫不是想趁火打劫?” “就是,你说你是定安郡主,有何证明?总不能空口白话我们就信了你吧!” 等所有人都说够、说完了、安静了,南羽这才抬眸看向并未说话的商盟盟主。 “林盟主,你说呢?” 林盟主拱手道:“我等确实没有郡主口中的走私盐铁之事,所经货物全都有官府查验过才出货的,自商盟在还是邦奴国时成立至今,从来没有干过任何不法之事,还请郡主明察。” 南羽又看向坐在贵宾桌上的郡守梁斌,道:“梁大人,本官来了,你也不过来见见吗?” 梁斌这才起身走过来,行礼道:“下官见过郡主。” 南羽笑着道:“郡守大人看来在汇海郡的事做得挺不错的!竟然这么受大家欢迎啊!” 梁斌立马谦虚道:“都是大家给下官面子。” 南羽问道:“你我今日初次见面,不知梁大人是哪里人?” “下官虞州人。” “当官几年了?” “十一年。” 南羽看了一眼他的双手道:“早就听闻梁大人清正廉洁、勤俭节约,妻儿在老家还要做刺绣来补贴家用,自己在外生活,凡事都是亲力亲为,原以为只是谣传,如今看了大人这双手,风谨相信了。” 梁斌将带有茧子的双手往衣袖里一藏,面露羞赫道:“下官只是习惯了自己动手罢了。” “听你口音,是虞州别郡人吧!” 这一句话,是南羽用虞州地方方言问的。 梁斌也立马用虞州方言回道:“郡主果真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下官确实是别郡人。” “哦~” 南羽了然一笑,又用虞州方言与他聊了会儿,聊天氛围轻松愉悦。 看着聊得正在兴头上的两人,被冷落的其他人一时也不知该不该打断。 不过须臾,南羽又换回官方语言道:“我这里有个人,与你是同乡,我想你们会有很多可以聊的。” 随即拍了拍手,凤羽营的南风与温纶几人扶着一个清瘦的男人走了进来。 看清那男子的面容后,宴会上的众人皆惊,目光不停地在那男子与梁斌之间来回转动。 “像,太像了,怎么会长得如此相像呢?” “这人与梁大人长得一模一样,莫不是孪生兄弟?” 看见来人,林盟主与梁斌一脸震惊愣在原地,随即神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进来那男子的面容和身高都与梁斌一样,只是面色比较惨白、身形更加清瘦些。 看着面色难看林盟主和梁斌,南羽又问道:“梁大人,这张脸可熟悉?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梁斌神色不明的看着来人不说话。 顿了顿,南羽又道:“或者说你们真的是孪生兄弟?可我怎么记得梁大人并无任何兄弟姐妹呢!哦~莫不是一出生就失散了?” 第149章 真假梁斌 正在梁斌苦思冥想对策之际,几个男子从门口缓缓退了回来,跟着他们进来的是手握弓弩的赤焰军士兵,走在最前列的是白朗。 其中一个男子转头看向林盟主道:“老爷,庄外全是赤焰军,属下出不去。” 闻言,众人一片哗然。 看着涌进来的赤焰军,看着那些正对着自己的弓箭,人们已经慌乱了。 但也很快就有人镇定了下来,对南羽质问道:“定安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敢带着赤焰军强闯民宅。” 看也没看他一眼,南羽的目光只看着林盟主,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来办理尔等盐铁走私一案呀!林盟主,你都不给你的众位朋友、兄弟说一声吗?还是说你就喜欢吃独食,将这么日赚斗金的买卖自己偷偷做,一个人偷偷发财?” 收回目光,低眸欣赏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南羽又道:“不是我说你呀林盟主,你这样做就不对了,都说兄弟朋友之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可你这却是有钱自己赚、有财自己发,但有罪大家顶,这可不恰当啊!”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大多看向林盟主,也有人准备趁此机会溜走。 “都别动,所有人最好是原地别动,否则赤焰军的兵刃可不认人。” 看着坐在那里悠闲地欣赏着自己手指的南羽和那些对准自己的弓弩,准备溜走的人立马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 南羽又道:“若是心中无鬼,跑什么呢?” 说话间,含梅将一个盒子打开递给南羽,南羽从中拿出一张纸展开往林盟主面前一送。 看清那张纸后,林盟主目光一冷,正在此时,站在南羽面前的梁斌突然出手,手如鹰抓般朝她喉咙抓来。 在那人动手的同时,朝颜一步上前挡在南羽身前。 与此同时,站在南羽身后的梦魇将手中未出鞘的长刀往前一送击退梁斌,瞬间又欺身上前与之近战。 电光火石间,梦魇迅速从他脸上抓下一张面具后撤几步,露出了他的真容。 “这......这是怎么回事?郡守竟是被人假扮的?” “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没发现过郡守大人被人中途替换了呀!” 有些不明真相的人,已经被今日连连出现的事震惊得不能所以,只差晕厥了。 梦魇举着手中面具,侧眸看了假梁斌一眼,勾唇冷冷一笑将面具丢在地上后,又走回南羽身后抱刀而立。 见事情全部败露,林盟主侧眸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立马便有人起身准备动手,只是还不等他有动作,便被一箭射中心口倒地而死。 射箭之人正是白朗。 收回弓箭后,白朗冷冷地扫了人群一眼,是警告,也是震慑。 即便有想动手之人,此时也全都偃旗息鼓了。 见状,南羽怜悯道:“这又是何必呢!我都说了别动别动了,可非有人不听劝,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吗?” 也在此时,城中四处不断有赤焰烟花升起,南羽瞥了一眼,数清数量后一挥手,带刀待命的赤焰军士兵纷纷朝人群奔去。 “束手不杀,反抗者死。” 虽是如此,但还是有个别的人企图反抗逃走,奈何寡不敌众,立马便被赤焰军砍杀在当场。 有人瞬间被飞溅的鲜血吓得惊叫起来,场面一度混乱,但在赤焰军强有力的执行下,所有人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跪下。” 所有人都被押了过来,在南羽面前的空地上跪着,林盟主、假郡守跪在最前列,而含梅则抱着长长的锦盒站在她身后。 扫了一圈跪着的人,南羽抬手一指,凤西遥便走进人群提了一人过来。 被指之人正是之前派人去后院通风报信的年轻男子。 “说吧!来了多久了?主要负责什么?你的主人在哪里?”南羽问道。 那年轻男子谦卑道:“我不知道郡主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商人,什么主人的不清楚。” 南羽道:“是吗?那我是该叫你元清呢还是叫你鲜于清呢?” 闻言,鲜于清身子一震,抬眸不可置信般看向南羽。 南羽勾唇一笑,道:“堂堂北越鲜于将军府的公子竟然来我东漓做这等走私的生意,不知是你们皇帝知人善用还是大材小用。” “毕竟你父亲曾经也算是征战沙场的老将,虽然成了我的手下败将,但对于北越就算没有功劳,也算是有苦劳吧!他们怎么舍得让你来东漓送死呢?” 听着南羽的话,鲜于清虽然双膝跪地,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青筋暴出,嘴角紧抿,看向南羽的眼中透露着浓浓的恨意。 须臾,盯着南羽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你,我父亲如何会死?我的祖父又怎么可能被降罪削去兵权?” 南羽嗤笑一声,道:“战场之上,生死有命。你父亲技不如人被我斩于马下,那是他的命;你祖父身为北越大将,先是指挥失误让我赤焰军夺回多个城池,后是让北越三皇子被我所擒,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当初东漓与北越、梨颂一战,若不是他祖父指挥失误,赤焰军若想夺回城池,只怕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说起来,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祖父呢?”她就如自问自答般点了点头道:“嗯!确实应该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一家是我东漓的间谍呢!要不你直接来我东漓得了,我们东漓可是求贤若渴呀!” 说完似乎真的觉得好笑一般,轻笑了几声。 可这笑声听在鲜于清的耳中却是异常刺耳,垂在身侧握紧的拳头更加用力。 其余人则跪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二人说话,虽然不少人内心震惊不已,但也没有过多表现出来,只是将身体伏得更低、头也埋得更低了。 “将军,这些都是在里面搜到的。” 元白带着人将从后院收来的东西放在地上,整整齐齐好几个箱子。 南羽瞟了一眼问道:“就这些?” 元白道:“还有很多,末将是看这些东西比较重要,所以先拿了过来,袁天一和魏之欣还在那边盯着。” 南羽这才起身走过去,士兵立马将箱子打开,南羽伸手随意拿出了一个头盔。 仔细看了一遍点评道:“做工不错,也很实用,可惜还是不如我东漓的做工。” 说完将头盔往箱子里一扔,又拿了套甲出来,反复翻看后转身看向林盟主道:“林盟主,这些东西都还没来得及用上吧?” 不等他回答,南羽拿着那套甲胄走过去,边走边道:“白瞎了你们有这些好的材料,这做工真的是让我难以恭维,可惜可惜了。” 话音一落,她手中的甲便掉落在林盟主面前,看也不再看他一眼,兀自回到椅子上坐下,拿出帕子捂着唇轻声咳了起来。 咳嗽还没结束,澹台溯便走了进来,同时还押着几个人。 “跪下。” 走到南羽身边,澹台溯一脚踹在为首的年轻公子膝弯,双腿重重着地,那年轻公子忍不住吃痛起来,挣扎、愤怒地看着他。 澹台溯这才对南羽说道:“回禀将军,此人想从后山逃跑,被手下兄弟们抓住了,前来请将军定夺。” 在看到那年轻公子的瞬间,鲜于清神色闪过一丝焦急,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不再去看他,如同不认识一般。 过了会儿,南羽收好手帕后,微哑着声音对澹台溯道:“先将人松绑,将他口中的布取了吧!” “是,将军。” 澹台溯亲自抽刀将绑着的绳子砍断,又将他口中的布取了出来。 刚得到解脱,那年轻公子便道:“快放了我,无缘无故抓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着还想起身,却被澹台溯一手狠狠压住了肩膀动惮不得。 南羽背靠在椅子上顺了口气看着那年轻公子问道:“听说北越有两位世子常年不在都城,不知你是城、墨世子中的哪一位?” 正活动着手腕的年轻公子一顿,又恢复成原先模样,道:“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听说今日商盟盟主庄上有宴会,便想偷偷从后山溜进来看看。谁知我才进来没多久,就被这些粗鲁的武夫给抓了。” 南羽又闷声咳了几下,道:“即便你装的再像,终究不是我东漓人,说吧!” 过了半响,没有丝毫声音传来。 见他油盐不进,南羽忍着咳嗽又道:“当初北越三皇子在我东漓做客,北越皇帝为表诚意用了三座城池换回三皇子。如今就是不知道你们几位,你们的皇帝愿意拿多少来换。” 一瞬间,不管是他本人还是跟着他的北越人都沉默了,低头看着地面。 须臾,南羽又道:“若是北越皇帝不愿承认你们的身份、不愿为你们赎身,那么我东漓将对你们用走私罪进行判处死刑,无人敢为你们收尸。如今我收集到的证据,足以让你们死个十次八次,别怀疑我。” “若是你们的皇帝愿意承认你们的身份,也愿意为诸位赎身,那么我东漓也会讲信用,好吃好喝的待着你们。只要赎金满意了,立马便将你们送回去。” 说完不等他们有何反应,南羽侧首又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先生,听小五说,你的画工还不错,就请先生为几人画幅像,随着国书一起送去北越。” 朝颜应道:“是。朝颜必定将几位贵客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南羽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朝颜微微颔首便不再说话。 第150章 南羽又吩咐道:“凤西遥,你立马准备笔墨写封奏折上表朝廷。” “是。” 凤西遥应道,随即找了纸笔来。 见他准备好了,南羽道:“内容就写:风谨今疑似抓获北越国世子与公子鲜于清等数人,不忍将其杀害,特上书请朝廷帮为转达北越。若情况属实,北越愿意赎回几人,南羽暂且刀下留命,等待北越赎金;若是北越不愿赎回,几人将成南羽刀下亡魂,无人收尸,葬于野兽之腹。备注:后特附人像数张。” 南羽话音刚落,凤西遥也停了笔,拿起刚写完的纸张轻轻吹了吹,待墨干了才拿着起身走到南羽身旁。 “将军,写好了。” 南羽粗略看了一眼,道:“行了,就这样吧!等晚些先生将画像画好了,连同画像一起送往京都。” “是。” 凤西遥应道。 见着南羽一番操作,跪着的众人是有话说不出,更不敢说。 过了会儿,南羽扫了北越人几眼道:“请世子和鲜于公子起来吧!毕竟是贵客,可不要怠慢了。赐座。” “是。” 幽兰与梦魇应道,随即二人走入人群中,将两人扶了出来。 莫非也是个有眼力的,立马从宴席中拖了两个凳子过来,幽兰、梦魇将两人按着坐在了凳子上,这才退回南羽身边。 莫非则抱剑站在两人身后,而白朗也立马派了一伍士兵过来,站在两人周围,将其牢牢保护着。 处理完北越人这些事后,南羽这才看向林盟主等人。 南羽道:“林盟主,他们是北越人,如今也算是我们的贵客了,我自然会好好招待他们,等他们的主子来赎身。那么你们呢?也是北越人吗?能等来北越人为你们赎身吗?” 一时之间,众人垂首沉默不语。 南羽又道:“你们先为邦奴人,后为东漓人,为何还要帮着北越走私呢?” “知道你们这样的行为是什么吗?是通敌叛国。东漓律法有规定:走私盐铁乃死罪,私自向敌国贩卖铁矿可以通敌叛国之罪论处,通敌叛国者当处以极刑,九族尽诛。” 看着低伏的众人,南羽又语重心长地问道:“你们没有家人、没有自己所在乎的人了吗?你们就一点儿都不怕连累她们了吗?” 这时,林盟主直起腰,眸光坚毅地看向南羽道:“郡主也说了,我曾为邦奴人。与北越的合作早在五年前就有了,你们东漓灭了我的国,难道还不让我们做生意了吗?” 南羽道:“想要做生意,那就做正规生意,别去碰这些掉头的东西,更何况是这种通敌叛国之罪。” 林盟主冷笑一声,愤怒道:“通敌叛国?我通了什么敌叛了哪个国?我的国家邦奴一年前就没了,我何来叛国之说?” 南羽盯着他冷冷说道:“你脚下踏的是东漓的领土,你在东漓的土地上行有悖于东漓的事,就是叛国。私自勾结东漓以外的国家,损害东漓的利益,就是通敌。” 说着站起身,缓缓走向人群,绕着人群徘徊半圈,南羽继续说道:“不管你们曾经是哪国人,两国之间有何嫌隙,既然如今脚下踏着东漓的土地,你们就是东漓人。” “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庇护你们不好吗?你们也在东漓的庇护下生活了几十上百年了,如今只不过是将名义上的两个国家合并成了一个,你们所得所获比之以前更多,你们还有何不满足的?” 林盟主道:“即便如此,可邦奴依旧是我的故国......” “你的故国已经没了。”南羽打断他,继续说道:“如今只有东漓。” “如若你们都本本分分地做个东漓人,你们想要的财富只会源源不断地涌来。可任何一个想要分离东漓、想要背叛东漓的人,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人是例外。” 沉默片刻,林盟主垂下双眸放弃了挣扎,无喜无悲道:“那你就动手吧!我从未承认过自己是东漓人。” 南羽坐回椅子上,道:“你确实该死。不过我慈悲,愿意让你在临死前再见见你的父母、儿女。” 闻言,林盟主依旧无动于衷。 早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了结果,可他不愿放弃,依旧一意孤行。 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南羽又看向跪着的其他人问道:“你们呢?也是这么想的吗?” 即便下面有人想要说话辩解,可是在部分人的眼神威胁下或者不敢冒这个头,全都闭嘴不言。 见状,南羽也不再与他们说教,只闭眸静静等着。 “爹~” “老爷~” 大约一盏茶过后,林盟主的妻子儿女被士兵们押了过来,一直担惊受怕的人见着林盟主便想奔过来,却被士兵们死死拦住。 听着妻子儿女的哭喊声,林盟主闭着眸深深呼吸了一下,却始终不看她们一眼,更没有说一句话。 又过了大约半刻钟后,庄子外逐渐传来嘈杂的声音,很快便不断有人进来了。 “爹~” “爹,救我,快救救我~” “儿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这是招谁惹谁了?” 进来的正是跪着众人的家眷。 看着进来的男女老少,听着他们的哭喊求救声,跪着的有些人不禁慌了神,本想起身过去,却立马被看守的士兵呵斥了。 听着嘈杂的哭喊声,一手撑着额头正在闭眸养神的南羽也不觉得吵,反而还有一丝松快般的感觉。 须臾便有人沉不住气了,怒道:“南羽,罪不及妻儿,祸不及家人,你绑架我们的亲人来要挟我们,你卑鄙无耻。” “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别碰我的家人。” “卑鄙小人,南羽,你不得好死。” 对于他们的怒骂声,南羽充耳不闻,依旧闭眸养神。 可站在周围的赤焰军将士确实眼露凶光杀气,只是碍于南羽没有命令,否则早就冲了上去。 听到有人诅咒南羽‘不得好死’时,握着风华的凤西遥眸光一冷,刚往前走了半步便被朝颜拦住了。 侧眸横了一眼朝颜,只见他依旧面色坦然地往南羽那边示意了一下,凤西遥又看向南羽,这才退回远处。 等众人都咒骂得差不多了,南羽这才闭着眸开口道:“你们中大部分人所犯之罪本就是株连之罪,我不过是将你们的家人带过来与你们在死前相聚而已,何谈威胁?” 她一开口,声音虽不大,场上却瞬间鸦雀无声。 几个呼吸过后,南羽抬头睁眸看向众人,将他们的目光、神情全都守在眼底。 南羽唇角微勾,道:“想要救你们的家人或者为你们的家人减轻罪行也不是不行,那就要看看你们的诚意有多少了。” 听到能救和减轻罪行,不少人目光立马亮了起来,尤其是他们的家人,全都希冀地看着南羽。 南羽又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想来大家都不陌生吧!那大伙儿就各自把你们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届时会量刑减刑。” 说完又叮嘱了一句,道:“要主动交代出来,别让我问,问出来的和主动交代出来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给大家三炷香时间,三炷香后,正式交由府衙用刑审理,定罪判刑。” “是。” 凤西遥应了一句,将士兵早已准备好的香点燃,计时正式开始。 安排完,南羽又开始闭眸养神了,场边又是那些家眷的哭喊求救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人道:“我愿意说,请郡主饶我全家一命,我愿意说。” 坐在南羽一旁的汇海郡真郡守梁斌看了一眼南羽,有些虚弱地对那人道:“有什么想说的,那边已备好纸笔,请诸位详细写下便可,之后本官自会带人查证。” 那人立马起身走过去,提笔写了起来。 见有人带头,立马又有人表示愿意供述,一时之间,接二连三起来了好几人。 每一份供述写完,其本人都会签字画押,而郡守梁斌也都会仔细查阅无误后,让他们在一旁等候。 看着那些供述,南羽道:“梁大人,这些供述你都收好,务必将一桩桩、一件件追根究底查清楚,再根据东漓律法量罪判刑,不可私自重罚,也不可轻饶。” 梁斌应道:“下官明白。” 大约收了五六份供述后,列胜英带着戈劲、岳铁等人抬着一人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莫非立马奔了过去。 “回禀将军,人救出来了。” 闻言,南羽立马睁眼起身走了过去,朝颜也立即给他们抬着的人把脉诊治。 他们抬进来的人已经被折磨得皮开肉绽,此时已是奄奄一息,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味道,有血腥味、臭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但南羽、朝颜等人无一人嫌弃,只是担忧地看着他。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这样,只是他受伤过重,我们也仅仅是简单将伤口处理后便带回来了。” 在朝颜为那人诊治时,木之音在一旁汇报着。 过了片刻,朝颜朝南羽安抚一笑,道:“郡主放心,所幸救出来得及时,性命无碍,只是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 南羽道:“先生既然如此说,那风谨就放心了,有劳先生。” 听到二人的对话,莫非激动不已,双膝下跪,重重地朝南羽磕着头,道:“小的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南羽道:“莫非,你先起来吧!找个地方让先生好好为他治伤。” “是,郡主。” 第151章 一切为了东漓 两天后 “忠义见过巡抚大人。” 收到消息的怀忠义带着儿子怀欣轻装简行,日夜兼程赶来汇海郡,到了之后马不停蹄地找到了南羽。 正在府衙与郡守一起处理公务的南羽听到下属的禀报,连忙放下手中事起身迎了出去。 刚走到大门口,便见怀忠义已经下马了。 南羽道:“怀将军,好久不见,没想到您来得这么快。” 怀忠义道:“收到大人的消息后立马便带着人来了。” 南羽问道:“没少吧?” “怎么能呢!”怀忠义自信一笑,说着还侧身指向身后被绑着的几人,道:“人都在这里了,大人验验。” 说话间,怀忠义接过怀欣递过来的册子又递给南羽。 南羽笑着接过来道:“验肯定是要验的,该走的程序咱们一步不能少。” 说完便低眸翻看起来,看完后又将册子给了身旁的郡守梁斌。 南羽介绍道:“这位就是梁斌梁大人。” 怀忠义朝他拱手一礼道:“本将奉命驻军安南州,不曾想竟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种事,让梁大人受苦了,是本将失职。” 梁斌连忙道:“哪里哪里,怀将军言重了,也是明河自己不小心才中了贼人圈套,让他们顶着本官的名号为非作歹。” 二人寒暄完,怀忠义看了身后被绑押着的几人又道:“这些人都是去年应征入伍的,户籍、家庭情况清楚,且都是本地人,本将也就没多想,没想到竟是安插在军中的探子,险些酿成大错。” 南羽道:“探子无孔不入,且善于伪装,不仅将军如此,就是风谨有时也难以辨别真伪。这些人就交由梁大人处理吧!怀将军,里面请。” 确认名单后,梁斌也道:“将军里面请,这些人交给下官便可。” 怀忠义微微颔首后便跟着南羽进了府衙,而梁斌则在门口与怀欣小将军交接。 交接完,梁斌让衙役将人收监后,这才带着怀欣小将军进了府衙。 大厅内,南羽一人坐在上首,她左下方坐着怀忠义与怀欣,右下方坐着安南州知州卢柄钦和汇海郡郡守梁斌。 南羽对怀忠义说道:“风谨在汇海郡的行动未能及时通知怀将军,还请将军见谅。” 怀忠义豪爽一笑,道:“大人言重了。谁知道在军营中会有敌国奸细呢!若是之前将军通知了我,军队一调动说不定早就泄密了,哪儿能这么快就将隐藏的这些人挖出来呢!” 卢柄钦道:“安南州是之前的几个属国合并而来,有人对东漓不满也属正常,只是我们自己缺了些防范才让敌人在眼皮子底下活动了这么久。” 怀忠义道:“自从驻军安南州和定州以来,我也一直奉行陛下的旨意,对地方百姓多施安抚与仁义之道,对地方反抗势力也都以招降为主、镇压为辅,基本没有赶尽杀绝的事。” 说到这儿,怀忠义顿了顿又感叹道:“可没想到我们的仁慈竟让他们猖狂至此,不仅让北越世子公冶墨明目张胆地组织人走私铁矿,还敢私自关押我东漓官员,更让人假冒官员在四处行走为他们提供便利,实在是在下失职。” 南羽道:“商盟在五年前便已成立,曾也没有查出过什么违法之举,只是不曾想他们隐藏得太深了而已。” “若不是水师无意间发现了走私的铁矿,只怕大家都还蒙在鼓里。所以请将军过来,也是因为接下来的事希望怀将军的南境军这边多多帮忙。” 怀忠义连忙道:“我怀忠义得陛下隆恩,得以率领南境军为陛下、为东漓镇守南疆,只要是为了东漓、为了朝廷,大人有事可直接吩咐,怀忠义必当配合。” 南羽道:“好,有怀将军这句话,那南羽便将接下来的计划说与大家听听,我们一起探讨探讨。” 等南羽将计划说完后,卢柄钦道:“郡主放心,接下来下官必定对所有运出境的货物严加查验。不仅如此,下官还想下令各郡县,排查所有路线港口、辖区内的各种矿产等,全部绘图造册存档。” 南羽略微思索便点头道:“可以,只是如此一来便要辛苦大家了,想要排查清楚并造册存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卢柄钦道:“再不容易也得做,如汇海郡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 怀忠义道:“不错,他们这是在赤裸裸的挑衅我东漓,若是我们真不拿出点实际行动,他们只怕以为我东漓真就软弱可欺了。” 南羽道:“那么边境出入口就要劳烦南境军的弟兄们费心了。” 怀忠义立马起身面朝南羽右手握拳举至左胸,颔首道:“一切为了东漓。” 见父亲起身,怀欣也沉默且严肃地起身跟着父亲行礼表意。 京都在接到汇海郡的奏报后,朝廷一众官员震惊不已,皇帝震怒,下令在全国官员中开展清查,同时也下令让南羽继续清查地上豪门世家、江湖门派等势力。 一时之间,在东漓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云海城 云海城是虞州一座靠近海边的城市,因地理位置原因,原是临海国最大的港口商业城市,并入东漓后更是锦上添花,来往的商队船只络绎不绝,城内树木、屋舍掩映其中。 一座茶楼内,身穿一袭白衣的南羽正坐在窗边悠闲地喝着茶,朝窗外看去,正好可以看见立在云海城最高处的观海台。 梦魇、幽兰、凤西遥几人恭恭敬敬地站在她身后,身穿一身橘色衣裙的含梅时不时地向她汇报着情况。 “就只有这些?” 南羽提起桌上的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语气不轻不淡地问着。 “是,目前收到的就只有这些。” 含梅答道。 南羽放下茶壶,道:“知道了,让他们盯紧点。” 含梅道:“是,郡主。” 听完汇报后,南羽又拿起桌上天青色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吹着,浅淡且略带疏离的目光却看向了窗外。 离茶楼不到两百米的地方正上演着一场厮杀,而其中一方正是赤焰军。 冲在最前方的是陆之凌、冯学恩、苏瑾瑜、姚北泽等几个校尉。 “陆之凌~” 正在与敌人对战的端木青松嘶声力竭地喊了一声。 眼睁睁看着自己不远处的好友陆之凌手中刀断成两截,敌人的刀即将砍中他,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与陆之凌对战的是一位身材高大,且无论力量还是武力值都在他之上的男子,手中刀突然断成两截,看着即将临身的索命刀他也没有丝毫慌乱,立马又挥动手中的断刀挡住敌人劈下来的索命刀。 可对方的力量太大,又占了武器的优势,即便用尽全力之后,陆之凌还是被一刀砍中了左肩,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很快就浸湿了周围衣衫。 即使如此,他依旧咬着牙双手握着刀将砍在自己肩上的刀慢慢顶了起来。 可对面的男子没有给他机会,抬腿一脚将他踢飞摔倒在地,手中兵器也摔落在地,那男子立马追了上去,抬手又是一刀砍了下去。 陆之凌见状身体继续往后一滚,险险避开落下来的刀锋,但那男子一刀不中并不罢休,提刀一刀又一刀朝他砍去。 就在陆之凌力竭眼睁睁看着刀劈下来之时,突然从侧面横过来一把长剑将劈下来的刀挡住了。 剑身一抽,随即又往前横扫一剑,暂时将人逼退后,冯学恩这才在陆之凌面前站定,牢牢将他护在身后。 “多谢。” 得以喘息的陆之凌迅速起身,顺手随地捡了把刀握在手中。 “此人武功不差,一起上。” 话虽然是对陆之凌说的,但冯学恩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那凶猛的男子。 “好。” 话音一落,二人便一同杀了出去。 两人也算配合默契,一刀一剑,一人攻其左路,一人便攻其右路,一人攻上,一人则攻下,逐渐打得那男子左支右绌、手脚慌乱起来。 最终在二人的默契配合下,几个回合后,那男子先被冯学恩一剑穿心,后被陆之凌旋身一刀抹了脖子。 战斗结束后,端木青松、姚北泽等人赶紧跑过来围着陆之凌。 “望舒,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刚刚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就要...就要....” 端木青松说到最后,都有些哽咽了,想想都觉得后怕。 陆之凌却微微一笑,接着他的话道:“以为我要死了是不是?” 随即伸手拍了拍端木青松的肩道:“没事,我刚刚也以为自己要死了。” 苏瑾瑜锤了一下他右肩,道:“你还笑,刚刚把我们都吓死了。” 和朋友们说笑完,陆之凌这才看向冯学恩,道:“刚刚谢谢你了,救我一命,我陆之凌铭记在心。” 冯学恩道:“都是同袍兄弟,不是应该的吗?” 二人随即相视一笑,冯学恩又道:“行了,先收拾残局吧!赶紧收拾了好向将军禀报,将军还等着呢!” 姚北泽道:“对对对,赶紧的。” 在茶楼悠闲喝茶赏景的南羽见众人收拾完毕,士兵们抬着箱子朝茶楼走来时,这才起身离开窗边下了楼。 第152章 将军赠我青华刀,我为将军阵前卒 楼下停着几辆马车,而云海郡郡守和云海城知县等一众官员身穿官袍立在马车旁。 “参见将军。” 冯学恩几人过来,先向南羽行了一礼。 扫了一眼他们身后,南羽问道:“如何?” 冯学恩道:“回将军,都已清理完毕,死一百五十八人,俘获二百零一人,其中多数为家眷。” 苏湛铭回道:“共缴获银钱五十三万两,各类收藏字画十三箱,珠宝三十七箱,武功秘籍和各类书籍等物六十九箱,详细名录都已记录在此。” 说完,还递上一本册子。 南羽接过来翻开大致看了一眼又合上,对身后的官员说道:“何大人,接下来的就交由你们负责处理了。” 云海郡郡守何琪应道:“是,请郡主放心!” 南羽道:“那你们先去忙吧!” “是。” 何琪应了一声,向南羽行了一礼后便带着官员与赤焰军做交接去了。 等他们走后,南羽这才看向包扎过的陆之凌。 “你的伤如何?” 陆之凌低眸看了一眼肩上的绷带,上前一步道:“谢将军关心,末将无碍,都是小伤。” 看了他腰间一眼,南羽又问道:“你的刀呢?” 陆之凌低眸道:“在刚刚的战斗中折断了。” 沉默一瞬,南羽转身走到自己的车驾旁,从窗户边探手拿了把刀出来,又走回陆之凌身前。 南羽将刀从鞘中抽出半截介绍道:“这柄刀名叫‘青华’,与凤西遥的‘风华’和梦魇的‘情决’一样,乃我亲自设计、亲自监督所打造,其锋利程度也丝毫不弱于二者。” “只是打造时,我将‘青华’打成了一柄重刀,而你也刚好使用重刀,你试试看用得顺不顺手。” 说完,南羽将刀往前一递,陆之凌立马伸出双手接过,将刀拔出来的瞬间,陆之凌的眼神都亮了。 刀身最宽处有三指宽,长不到一米,刀鞘呈深青色,刀的厚度从刃口到刀背逐渐加厚,整体设计看起来比普通刀要古朴厚重些,但刀口的锋利却丝毫不减。 相对于梦魇又窄又长且轻的情决刀,陆之凌手上的青华刀又短又宽又重。 陆之凌拿着刀简单比划了几下,将刀收回刀鞘后,满脸惊喜地看着南羽道:“此刀正合适。” 南羽道:“既如此,那就送你了。” 陆之凌立马欣喜道:“谢将军。” 光是道谢又好像还不够表达他此时内心的激动与欣喜一般,立马单膝跪地,右手举至胸口道:“将军赠我青华刀,我为将军阵前卒。” 南羽浅浅一笑,道:“可想做我阵前卒,光是作战勇猛是不够的,你还得学会保护好自己,这样你才能活得久,才能真正永远做我阵前卒。” 闻言,陆之凌抬眸看着南羽笑道:“卑职明白了。” 看着陆之凌得了南羽所赠的刀,苏湛铭、端木青松等人在旁看着,满眼都是羡慕,同时也为好友高兴。 南羽道:“你先起来吧!” “是。”陆之凌应道。 等他起身后,南羽又看了看同样受了些伤的姚北泽和苏瑾瑜,对众人道:“你们也是,在杀敌的同时也要尽可能地保护好自己,受了伤还是会疼的。” “卑职下次注意。” 几人应道。 姚北泽和苏瑾瑜的伤虽然没有陆之凌重 ,但正如南羽所说,即使伤不重,可依旧会疼。 听南羽这么说,几人微微有些感动,甚至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南羽又道:“这一个多月来诸位也辛苦了,就暂时在云海城安营休息几日,让大家都恢复恢复。” “是,将军。” 众人应道。 这是南羽亲自带兵剿灭的第十个江湖门派。 这些门派中,有一部分是国灭了并入东漓的,而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在并入东漓之前就与他国勾结或者走私的。 并入东漓后,即使官府三令五申,还是有人我行我素,全然不将东漓放在眼中。 鉴于此,朝廷也想借此机会来震慑震慑武林,就算他们不心向朝廷,最起码不要在背后搞动作损害东漓利益。 定安城 栖霞园 “姑姑~” 下了马车刚进门,一道身影快速朝南羽奔来,身后还跟着一条浅灰色的狗狗。 南羽一把接住他,脸上带着温柔地笑意摸着他的问道:“凡儿怎么来了?” 南诺凡双手环抱着南羽的腰仰着头撒娇道:“我想姑姑了。” 闻言,南羽的心都要化了一般,人也变得更加温柔了起来。 “来多久了?” 问话的同时,南羽还弯腰伸手摸了摸一直对她摇着尾巴的‘灰灰’。 南诺凡道:“来了五天了,本想去找你的,可是四姑姑和五姑姑都不让去,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南羽看了一眼走近的南楚楚和南湘,又低眸对南诺凡道:“阿湘和小五做得对,应该姑姑很快就要回来了。” “姐姐。” 走近的南湘左手握着腰间刀柄,右手握拳举至左胸向南羽行了一礼。 南湘穿着一身赤焰甲,腰间挂着两柄赤焰刀,身后披着赤色短披风,头发高高束着,额头带着赤焰抹额,十六岁的年纪虽然没有南羽高,但在女子中也不算矮了。 看着她这一身装束,南羽面露欣慰,问道:“考核过了?怎么来这里了?” 南湘道:“是。只有考核过了,我才敢南下来找姐姐。三哥和二姐夫说了,以后我归姐姐调遣,就来找姐姐了。” 南羽道:“行,那就先留在我身边吧!” “是。” 南湘笑眯眯应道。 见二人说完,拉着南羽手的南诺凡才开口。 “姑姑,以后我能不能也留在你身边呀!我也想如四姑姑、五姑姑还有凤七叔叔一般留在你身边,你走哪儿我跟到哪儿。” 提到三人时,他眼中满是羡慕,还不自觉地轻轻晃着南羽的手。 南羽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看情况吧!” 闻言,南诺凡瘪了瘪嘴,双眸委屈地看着南羽。 南羽又道:“不过我会尽可能地带你出来玩玩。” 闻言,南诺凡这才咧嘴笑了起来,道:“姑姑可要说话算话。” 南羽宠溺道:“好,姑姑说话算话。” “耶,太好了,又可以跟在姑姑身边了。” 一行人边说边往园子里面走去,南诺凡牵着南羽的手一蹦一跳的。 南诺凡问道:“姑姑,我长高了,你有没有发现?” 南羽道:“当然发现了。我离开京都之前你只有这么高,如今都有这么高了,姑姑进来时就发现了。” 说的时候,南羽还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南诺凡的身高。 南诺凡又说道:“姑姑走这半年时间,我在京都可没偷懒,我有很努力地读书练武,三爷爷和三叔他们都有夸我呢!” “基础的刀法、枪法我都练会了,还有骑马射箭,我也在学习了。上次十只箭,我有六支箭命中箭靶呢!” 南羽夸道:“这么棒了呀!能命中六箭很不错了。” 南诺凡一手牵着南羽的手,轻轻一蹦就跳过了门槛,谦虚道:“那是因为三爷爷给我做的弓好,弓好我的箭才能射得好。” “不仅三爷爷给我做了弓,二姑父还给我做了一把适合我的长枪呢!三叔送了我一匹小马驹,黑色的,长得可俊可俊了;熊叔叔也在教我骑马......” 说到这些的时候,南诺凡一脸激动,将这几个月做的事都一一说出来给南羽听。 而南羽的目光也一直注意着南诺凡的一举一动,以防他摔着或者磕着。 “我们走的时候,二姑姑还生了个小弟弟,叫陈定安,他好小好小呀!” 说到这里,南诺凡还伸手比了比,又道:“娘亲和奶奶们说弟弟这么小是因为他才九个月就出生了,所以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照顾弟弟,不能欺负他。” 听到侄儿细无巨细地与自己分享着,南羽的内心更加柔和,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就一直静静地听着他说。 此时的她内心充满了幸福与满足,当初南诺凡小小的年纪就失去父亲后,她曾非常疼惜他,如今又看到这么多人爱着他、疼着他,她也很欣慰。 这样,哥哥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如今已经八岁的南诺凡虽然早晨起床时需要人喊,也比较贪玩,但每天该做的功课、该学的东西一样没落下。 南羽也不会整天逼着他学这学那,在南诺凡做完功课后,还会特意带着他玩。 “姑姑,今天教我折什么呀?” 南诺凡手里拿着一张正正方方的彩色纸把玩着,时而在桌上一堆彩色纸片中挑选着,时而举着彩色纸对着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看着。 南羽选了一张粉色的彩纸,道:“今天教你折小兔子好不好?” 南诺凡选了一张青色彩纸,应道:“好呀!只要是姑姑教的,我都愿意学。” 这话说得南羽高兴不已,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道:“那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动手了哟!” 南诺凡将手中的彩纸在南羽眼前转了转,道:“嗯!准备好了,就等着姑姑教我呢!” 第153章 带南诺凡前往慈幼局 坐在二人旁边的南楚楚与南湘也各自选了一张彩纸,做着准备工作。 看了她们一眼,南羽道:“第一步,将纸两边对折,一定要整齐啊!” 说的同时,南羽也做着示范,将手中彩纸对折了一下,随即看向南诺凡。 南诺凡看她做完,也跟着有模有样的学着,边做边说道:“好的,第一步要先将纸对折。” 见他做完,南羽又道:“第二步,将折的纸打开,两边又分别沿着这个中线对折。” 南羽折完一边,将纸拿起来给南诺凡展示道:“看见没,就是这个中线,两边往中间对折。” 南诺凡点点头:“看见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说完就低头动手折了起来。 他本就喜欢动手动脑,一看就会,快速折了起来。 等他折完后,南羽又道:“第三步,将四个角沿中线折成三角形,然后再打开,沿折痕向里折,另外三个角折法相同。” 南羽自己讲解一句、做一步,就会时时刻刻看一眼南诺凡的进度,见他都能轻松跟上,南羽也没再等他,继续讲解继续折。 “之后再翻过来,把底部的三角向上折,另一侧的三角也向上折......” 没用多少时间,一直兔子的雏形就出来了。 南羽拿起一直笔道:“现在再用笔画上两只眼睛,再把耳朵整理一下,兔子就折好了。你看,像不像?” 折完后,南羽将自己折的兔子在南诺凡眼前展示了一圈。 南诺凡也很捧场,一边完成着自己的兔子,一边看了一眼夸道:“姑姑折的兔子真好看,活灵活现的,就像一只真兔子呢!” 看着他手上完工的兔子,南羽也夸道:“凡儿做的也很好看呀!还有这个颜色,姑姑觉得选得很漂亮呢!” 南诺凡拿着自己折完的兔子反复看了几遍道:“我也觉得很漂亮,爹爹和娘亲也很喜欢这个颜色的。” 说完放下兔子,又拿了一张浅蓝色的彩纸开始折了起来,边折边道:“我给姑姑也折一只,刚刚那只我要送给娘亲,这纸送给姑姑。” 南羽满目温柔地看着他,道:“好呀!姑姑还没见过蓝色的兔子呢!” 南诺凡道:“等我折好,姑姑就可以见到啦!”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南湘和南楚楚,看了二人一眼道:“等给三姑姑折完,我给四姑姑和五姑姑也折一只。” 说着还挑起了颜色,选了两张彩纸道:“三姑姑的是淡蓝色,我就给五姑姑选这个深一点的蓝色怎么样?” 南楚楚手中拿着自己折的小兔子道:“好呀!凡儿选什么,五姑姑就要什么。” 南诺凡又指着另一张绿色的彩纸看向南湘,道:“我给四姑姑折这绿色的兔子,和姑姑您今天穿的衣服一样的颜色。” 穿着一身绿色衣裙的南湘立马夸道:“哇!凡儿真有眼光,绿色的兔子也很好看,知道四姑姑喜欢绿色,所以就给我折绿色兔子吗?” “嗯!” 南诺凡点点头,又低眸继续折着手上那只兔子。 下午些时候,南羽带着南诺凡出门了。 “姑姑,这是哪里呀?” 刚走出马车还未下车的南诺凡看着有些老旧的街道打量着。 下了马车的南羽将他一把抱下来,回道:“这里是定安郡的慈幼局,是地方官府专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小朋友的地方。” 慈幼局设在一条不怎么繁华的街道,周围的房屋、街道甚至有些破旧,与栖霞园那边的环境完全无法相比。 但也因此,这一片才有这么多空的房屋可以用,才能接收安排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而慈幼局也是翻新过后,将原来的几个无主院子打通建立的。 “我们今天就是来看他们的吗?”南诺凡问道。 南羽蹲下身理着南诺凡微微有些皱的衣服道:“对呀!一会儿进去后可不能嫌弃他们。他们从小没了父母已经很可怜了,最怕的也是看到别人嫌弃他们的神情,那样会让他们很受伤的,所以在看到他们与常人有些不同时,不要对他们区别对待,好吗?” “好。” 南诺凡点着头乖巧地应道。 整理完衣服的南羽拉着他的双手又叮嘱道:“里面还有几个手脚不是很方便的小朋友,你也别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们,只需将他们当正常人看就行,可以吗?” 南诺凡应道:“可以。” 该叮嘱的都叮嘱了,见他也都应了,南羽这才站起身牵着他的手走了进去。 南湘、南楚楚、梦魇几人也跟在身后走了进去,梦魇、幽兰几人手中还拿着从车上搬下来的东西,都是南羽给这里的孩子们准备的。 “郡主来啦!” 一行人刚进去,嬷嬷巧枝便走了出来,满面笑容地看着几人。 南羽向她微微颔首,刚准备说话,就被孩子们的声音打断了。 “漂亮姐姐来了!” “漂亮姐姐又来看我们了。” 正在院子里玩耍的、或是在屋里看书的小孩听到动静后,全都涌了出来朝她奔来。 看见她牵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本想奔过来的小孩全都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住了,有些更是怯生生的看着二人。 见状,南羽牵着南诺凡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一个小男孩面前弯腰问道:“安洁,漂亮姐姐是在喊我吗?为什么喊我漂亮姐姐呀?” 那名叫安洁的小男孩害羞一笑,但还是答道:“因为姐姐长得漂亮,有温柔,大家都很喜欢你,所以就喊你漂亮姐姐了。” 安洁是个八岁的小孩,出生后没多久就没了父母,后来被人收养后,又因为养父母有了自己的儿子就将他抛弃了,最后就来了这里。 是慈幼局的第一批孩子,名字也是郡守顾知新给他取的,以定安城的安为姓,名字也寓意有安身立命之地,懂洁身自好做人。 南羽又看向他旁边两名大一些的男孩,问道:“安清、安白,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安清、安白点了点头。 南羽也趁机将南诺凡拉到自己面前,对几人介绍道:“他叫南诺凡,今年八岁了,你们可以带他一起玩吗?他还没和这么多的小朋友一起玩过呢!” 三人看了看南诺凡,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南羽将南诺凡往前一推,道:“那我就将这个小弟弟交给你们咯!” 九岁的安清道:“好,我会照顾好他的。” 安清、安白、安洁都一样,以前没有正式的名字,都是来了这里后,由这里的先生或郡守帮他们取的名字。 将南诺凡交给安清后,南羽便找慈幼局管事的人了。 “这些是给孩子们做的一些衣服,到时候就麻烦你们发给他们了。” 管事嬷嬷看着那些已经做好的、大大小小的衣服笑着道:“好的,劳烦郡主费心了。” 南羽看了一眼外面的孩子们道:“这些孩子中有些是被父母丢弃的,而有些则是因为战争失去父母的,顾大人能在战后帮着收拾这些残局,风谨很是感激,能帮就帮一点。” 嬷嬷道:“郡主说的这些民妇不懂,民妇只知道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我丈夫没了、孩子早夭,以前独自一人艰难度日,自从去年来了这里后,我不会每日都为了下一顿饭发愁。” 说着走到门口,她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孩子继续说道:“这里也给了我一个安身之处,每日照顾着这些孩子,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就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南羽跟着走到门边,看着院子里南诺凡拉着一个只有一只手臂的小男孩与别的小孩一起玩耍,另一边的檐下,朝颜坐在那里教另一些小朋友编藤球,浅笑道:“我想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能再找到一个合适的男子组建家庭的。” 那嬷嬷低眸羞涩一笑,道:“也许吧!” 见她模样,南羽了然道:“莫非......” 那嬷嬷点点头,道:“他就住在外面这条巷子里,人也老实憨厚,没有父母,更没有娶过妻。” 对于这些事,南羽也不好多说什么,聊了几句就扯开了话题。 另一边 南诺凡从一颗矮树上摘了一片新鲜的叶子,用衣服擦了擦,对那独臂小孩道:“安强,你想听曲子吗?我吹给你听好不好?” 安强站在一旁有些惴惴不安的,过了片刻才沉默地点了点头。 南诺凡嘴角微扬,将手中叶子放入唇间,一首曲子便从他唇间传来。 旁边的小朋友看了也纷纷效仿,连忙摘着树叶也在身上擦了擦放入唇间,可他们却吹不出一直完成的曲子,甚至连吹破了好几张叶子连个声音都没有,不由一阵泄气,唯有安强一直注视着他。 一曲吹完,南诺凡看着安强问道:“想学吗?我可以教你哦!” 这一次,安强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周围的小孩们也七嘴八舌说道:“教教我呗!我也想学。”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想学。” “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一样吹出曲子呢!” 在吵闹声中,南诺凡抬手给安强摘了片叶子,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净后递给他,随即对其余小朋友说道:“那你们都准备好叶子,我教你们。” 第154章 南诺凡与慈幼局的孩子 等小朋友们拿好了叶子,南诺凡就在那里给他讲解怎么卷叶子、怎么送气、怎么让叶子发生等等,讲解得细致又有耐心。 安强跟着他的教学学了一会儿就会了,高兴地看着南诺凡道:“我会了耶!” 南诺凡装作大人模样,夸赞道:“安强弟弟真聪明,这么快就学会了,当初五叔叔教我的时候,我可是学了好久才会呢!” 听到夸赞,安强心中一喜,拿着叶子又吹了几声。 等他吹完,南诺凡才道:“那接下来我教你吹完整的曲子吧!” 看着围在南诺凡身边的一群小孩,坐在檐下编着藤球的朝颜嘴角微微扬了扬,将一个刚刚编好的球递给了他面前的安洁。 安洁放下自己编的藤球双手接过,翻转看了看有些羞愧道:“先生好手艺,我跟着学都没学会。” 朝颜拿起安洁编得歪歪扭扭的藤球调整着,谦虚道:“不算好手艺,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 见他似乎不太懂,便将调整过的球也递给了他。 朝颜解释道:“我以前也不会,都是跟着师父学的,后来自己编得多了、熟悉了,也就能编得好了。你要是想要用心学一样东西、认真去做一件事,那就多学多做多练,做得多了之后你也能做得好。” 说话间,他又拿了几根藤条,问道:“要不要再跟着学学?” “要。” 安洁放下抱着的两个藤球,也跟着挑选了几根藤条,有条不紊地又跟着学了起来。 看着他编完的第三个,朝颜由衷夸道:“安洁不错,进步很大,才学了这么会儿已经做得这么好了。” 安洁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都是跟着先生学的,是先生教得好。” 朝颜道:“是你自己有毅力、懂坚持。你看,刚刚这里还有几个人,现在还跟着我在这里学编这个的只有你了。” 安洁检查着自己编的藤球不语,朝颜继续道:“凡事得有恒心才行,万事只有三分钟热度是不行的,这样你可能什么都学不会、做不好。” 安洁抬头看着朝颜道:“谢谢先生教诲,安洁记住了。” 安洁虽然只有八岁,但以前所经历的事让他心智早熟,来了慈幼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又会被人不喜欢或者赶走。 看着比同龄人更懂事、性格有些腼腆的安洁,朝颜伸手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 编完了三个藤球后,朝颜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残屑,一手抛着一个藤球朝孩子们走去。 “我这里有编好的藤球,大家想不想一起玩?” 或在玩耍、或是围绕着南诺凡的小孩听到有藤球玩时,纷纷朝朝颜跑了过去围着他。 “我要玩我要玩。” “我也要玩。” “给我一个,我要一个球。” “我也想要一个球。” 朝颜故意将手中球举高了些,看着他们道:“想要玩的话那就要听话,我们一起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好。” 孩子们异口同声应道。 “好,那现在全都站好,不许再挤、再跳了。”目光瞧见跟在自己身后的安洁手上两个球都被抢了,朝颜又道:“不许再抢球了啊!不然我们不跟他玩了。” 瞬间,所有小孩都安静了,眼巴巴地看着他。 朝颜道:“想要玩的就围成一个圈,来,散开,都往后退,围成一个圈。” 在旁边看了片刻,南诺凡对安强说道:“咱们也去玩吧!人多很好玩的。” 安强默默地看着那边不说,右手手指揉着叶子。 看出了他的不安,南诺凡安慰道:“藤球可以用头顶、用脚踢,只要不落地就行。” “走吧!” 见他还是不说话,南诺凡半推半拉地将他带了过去。 “这里这里,来我这里。” 见二人过来,安清和安洁将他们中间的位置让开,二南诺凡也毫不客气,拉着安强就站了进去。 看着二人站进队伍里,朝颜微微一笑,对着其他小孩说道:“我们先玩一个传球,就是将球传给下一个人,可以用头顶、用脚踢,规则是球别落地。” “那么接下来我就喊两个人上来做示范。”环看了一圈,朝颜喊道:“南诺凡、安洁,你们两个上来给大家做做示范怎么样?” “好。” 被点名的二人也大方应道,随即走上前,朝颜将一个藤球抛给了南诺凡。 南诺凡与安洁对视一眼,便将手中球往空中轻轻一抛,待球落回时用头一顶,球就飞向了安洁。 安洁也有样学样,将飞来的球用头接住,球又被顶回南诺凡那边。 这下南诺凡又换了脚,一掀衣角抬腿轻轻一踢,球在空中旋转了几下落回,南诺凡又将球接住往安洁那边一踢。 二人就这样来来回回表演了几下,安洁也从刚开始有样学样到后来可以自由发挥了,看得场下的小孩蠢蠢欲动。 “好了,大家现在明白怎么玩了吗?” 朝颜收回了藤球,让二人回到队列中。 “明白了。” “我们想玩,我们想玩。” “快点开始好不好?” “那就从安清开始。”朝颜将第一个球抛给安清,对他说道:“你可以选择左右任意一边传球。” 安清双手接过球,在手中抛了抛,左右看了几下,然后将球往空中一抛,转身朝左边的安白传了过去。 安白一下没接住球,小脸唰的一下红了,连忙将在地上滚的球捡了回来。 朝颜看着他安慰道:“没事,现在轮到你发球了,你也可以将球传给你左右两边任意一人。” 安白不安地小手抱着球左右看了看,选择了将球依旧往左传。 就这样,这个球在捡球、发球的的过程中磕磕绊绊走了一圈。 虽然大家玩的技术不好,但孩子们依旧很高兴,朝颜就带着他们继续玩着。 从刚开始的捡球、发球到后面已经有好几个小孩能接住球不落地了,又从一个球玩到两个球一起玩。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学习能力很强。 “要不让我来抱吧!八岁的男孩子睡着了也很沉的。” 在慈幼局用过晚饭后,南羽一行人才离开,看着趴在腿上睡着的南诺凡,朝颜怕她抱不起便准备自己来报。 玩了一下午的南诺凡也累得睡着了,吃过饭就趴在南羽腿上睡着了。 南羽微微摇了摇头,道:“还行,现在还能抱得动,等他再大些就抱不了了。” 朝颜也没再说话,只是在南羽将人抱起来的过程中一直站在旁边小心地护着。 在上马车时,幽兰掀开门帘,南羽用一只手护着南诺凡的脑袋,生怕让他撞着头,一路抱回了栖霞园。 “包子,刚出笼的包子诶!” “香喷喷的肉包子哟!” 连下了几天雨后初冬的定安城已经冷了起来,包子铺老板一锅新鲜的包子刚出笼,还冒着白气,包子的香味隔了几米远依旧浓郁。 “老板,包子怎么卖的?” 被包子的香味吸引,立马便有客人上前询询价。 老板立马道:“肉包子三文一个,菜包子两文一个,馒头一文一个。” “那给我来两个肉包子,这是六文钱。” “好嘞!” “老板,也给我两个肉包子。” “老板我要五个。” “我要三个肉包、一个馒头。” 在人头攒动的包子铺不远处,一个穿着单衣、有些不修边幅的少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包子铺,更准确地说是盯着那些香喷喷的包子。 随即慢慢走过去混在人群中,趁人不注意,抓起几个包子转身就跑。 “小贼站住,别跑。” 包子铺老板朝着小贼逃跑的方向大声喊着,雇的店小二已经追了出去。 “小贼你站住,别跑。” “快站在。” 店小二在后面追,少年在前面埋头跑,在一个岔路口一不小心与人迎头相撞,少年被人一把掀翻在地,他抱在怀中的包子散落了一地。 那少年不管身上的擦伤与疼痛,起身立马去捡已经沾了泥水的包子。 “跑,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 就在他捡最后一个馒头的时候,那个馒头被店小二一脚踢飞,他也被拎着领子提了起来,刚捡起来的包子又散落在地滚了几圈。 “吃东西不给钱,抢了就跑,你以为你跑得了吗?给钱。” 说着店小二挥拳就要揍他,却在空中被人截住,转头看去,只见是一头戴黑色抹额、中间坠着银色小葫芦的黑衣女子。 店小二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梗着脖子立马问道:“你干嘛?他偷东西不给钱,我找他要钱合理合法。” “多少钱?我来给。”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那黑衣女子将人手放开,店小二也放开那少年转身看去。 只见南羽穿着一身白衣、披着白色厚斗篷站在不远处目光清冷地看着自己,刚刚抓他的那个黑衣女子站在她身后抱着长剑,她旁边还站了一个素衣男子。 知道她们不好惹,店小二也不磨叽,只道:“一个肉包子三文钱,他抢了三个,一共九文钱。” 话音刚落,素衣男子便上前拿了九个铜板给他,道:“钱给你了,你走吧!” “小贼,算你运气好,今日遇到了贵人。” 那店小二手中抛着银钱边说边走了。 第155章 五个少年 “别捡了,已经脏了,不能再吃了。” 等到店小二走了,南羽才在少年身边蹲下来,将少年拿在衣服上不停擦着的包子拿了过来。 那少年低着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又将南羽手中的包子抢了过来,起身就要跑,却被南羽一把扣住肩膀。 “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原因去抢,但这包子确实不能吃了,你先等一等,我让人再去买几个来你带走,而且你受伤了,需要处理伤口。” 说完又对梦魇说道:“魇,你去买几个包子来吧!” “是。” 梦魇应了一声便朝包子铺走去。 很快梦魇便拿着一袋热乎乎的肉包子回来,将它塞入少年怀中。 摸着热乎乎的包子,那少年的眼泪大颗大颗滴落下来,随即大哭双膝跪地向南羽磕着头。 “小姐大恩大德,我永远不忘,等我弟弟妹妹病好了,我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小姐恩情。” “行了,别磕了,起来吧!” 南羽连忙将他扶起来,又问道:“你弟弟妹妹病了?” 少年又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弟弟妹妹已经发烧两三天了,我们没有钱给她们治病,妹妹说她想吃热包子,我这才想着去偷的,我们以前从来没有偷过东西。” 看着少年身上破旧的单衣以及刚刚摸到的那仅剩皮包骨的肩膀,南羽心中还是有些不忍,便问道:“他们在哪儿?或许我能救她们呢!” 闻言,少年抬头看向南羽,眼中散发着满是希冀的目光,疑问道:“真的?小姐真的愿意救我弟弟妹妹?” “只要小姐愿意救我弟弟妹妹,我一定为小姐当牛做马一辈子。” 说话间,少年又双膝跪地准备磕头,好在被朝颜一把拽了起来。 南羽道:“带我们去看看吧!” 少年将眼角的泪擦干,点头道:“他们就在前面不远。” “小姐......” 见南羽准备跟上去,梦魇感觉拦着,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南羽道:“没事。” 梦魇又道:“这天这么冷,小姐最受不得冷了,不如小姐先回家,我代小姐去看看。” 南羽浅浅一笑,道:“魇,放心吧!没事,我有分寸。” 说完便跟上了少年的脚步。 见自己阻止不了,梦魇转头向朝颜看去,朝颜无奈一笑也跟了上去,三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少年身后。 拐了几个巷子,没走多久,几人在一个破旧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见那少年已经走了进去,一直凝神注意着周围动静的朝颜朝南羽点了点头,三人才走进去。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小妹要不行了。” 看到少年的身影,屋内跑出来两三个瘦弱的半大孩子,各个与那少年一样,穿着破旧的单衣和鞋子。 听到小妹要不行了,那少年疾步跑了进去,边跑边道:“哥哥找到包子了,小五,哥哥带着包子回来了。” “小五,你醒醒,哥哥带着你想吃的包子回来了。” “小五,你快醒醒。” 听着里面传来那少年的哭声,朝颜赶紧进屋去,只见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女孩满脸通红的躺在枯草上面,唯一的厚衣服还盖在她身上。 “让我看看。” 朝颜走过去蹲下身连忙抓起小女孩的手腕把脉,随即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见几个孩子又害怕又期待的看着自己,朝颜安慰道:“别紧张,她还有救,我先给她施针。” 见状,那少年立马站在一旁安慰着三个弟弟,将抱回来的肉包子分给他们吃。 其中一个小孩拿着包子吞了吞口水,又看着那少年道:“这是哥哥给妹妹带回来的,我们吃了,妹妹吃什么呀?” 另一个小些的、面色有些不正常红的小男孩正准备吃,闻言也看向那少年。 少年道:“没事,你们赶紧吃,我这里还有好几个呢!我给她留着呢!” 闻言,小些的两个男孩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另一个块头长得大些的男孩见少年没有吃,便将包子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他:“大哥,你也吃,我们一人一半。” 看了那大块头一眼,少年也只轻轻哽咽了一下,将半个包子接过来两口便下肚了。 见最小的那个弟弟也吃完了,少年又从袋子里拿了一个包子给他,道:“老四,兄弟中你最小,还生病了,你就吃两个,剩下的我们给小妹留着。” 叫老四的那个小男孩看着包子咽了咽口水,这才接过来吃起来。 少年又赶紧安慰着两个大些的弟弟,道:“他们生病了,需要多吃点东西才能好,我们三个没病没灾的就少吃些,等以后哥哥再给你们买包子吃。” 二人也很懂事地点了点头。 站在门口的南羽看得有些心疼,不忍再看便转身看着外面有些阴沉沉的天空,冷风吹来,带起她耳后几缕头发纷飞。 过了许久,朝颜才走了出来。 “小女孩已经昏迷了,我只是暂时用银针控制了一下,最好还是得配合汤药治疗才好。” 环看了这四处漏风还漏雨的破屋,朝颜继续道:“而且这里不适合养病。不仅是最小的那两个孩子需要养病,大的那三个也是病的病、伤的伤。” 沉默了好一会儿,南羽才道:“那就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这......” 朝颜和梦魇都有些犯难了。 犯难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养这三个孩子,而是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更担心南羽的安危。 南羽道:“我知道你们的担忧。但他们现在生病了,若是放任不管,便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若是没看见便罢了,如今既看见了,我便没有不管的道理,等他们病好了再安排他们的去处。” 知道她下了决心,朝颜只好道:“行,那就先带回去,治好了病就送去慈幼局。” “好。” 送去慈幼局是最好的法子了,这也是南羽想到的办法。 随即朝颜又走进去,看着几个孩子问道:“想要救你们的弟弟妹妹,愿不愿意跟我走?” 就在几个孩子目光流转间,那少年率先说道:“只要公子能救我弟弟妹妹,我愿意给公子当牛做马。” 见状,剩下几人也道:“我们愿意。” 朝颜道:“好,那就跟我走吧!” 那少年将手中包子递给身旁的小男孩,蹲身将小女孩背起来跟在朝颜,另外两个男孩一人扶着发烧的小男孩、一人扶着微瘸着腿的大块头少年也跟在后面走出了破烂的院子。 回到栖霞园后,南羽让人将他们带到一处僻静的院子住了下来,又给他们送去了新的棉被与厚衣服。 等他们收拾完出来后,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可他们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双手环胸的凤西遥,立马站在原地不动了。 听到动静的凤西遥转身扫了几人一眼,道:“还不错,还是洗干净了看着比较顺眼。” 见几人呆呆地愣在原处,凤西遥知道他们又是因为自己的容貌被惊住了,早已习惯的他也不甚在意。 走到桌边随意拉开一张椅子,道:“坐吧!你们先吃东西,吃饱了一会儿会有大夫过来帮你们治病疗伤。” 那少年这才回过神来,立马垂下眼眸道:“多谢公子,刚刚冒犯了。” 凤西遥神情慵懒道:“没事,被本公子容貌惊住的人,你们不是第一个,我想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快吃饭吧!” 早已饥肠辘辘的几人这才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见其中一个小孩被噎住了,他走过去用碗盛了半碗汤递给他,道:“慢点吃,没人和你们抢,先喝点汤,别又噎着了。” 咽下口中食物后,那小孩才端着半碗汤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待吃了几口没那么饿了后,少年问道:“公子,我妹妹怎么样了?” 凤西遥又走回门口,背对几人道:“放心吧!府里有好几位大夫呢!如今都在你妹妹那里。” “哦!” 那少年‘哦’了一声,又低着头吃了起来。 几人才吃完没多久,朝颜便带着菘蓝过来了,还带着苦兮兮的汤药和姜汤。 “都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让我来给你们仔细检查检查身体。” 朝颜将药箱放在桌上,边取出药瓶、纱布等放在桌上准备着边说道。 菘蓝则将汤药端给发烧的小男孩,温柔地哄着他吃药。 少年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瓶等物,道:“我们无事,只要先生治好我弟弟妹妹就行,我们没事的。” 朝颜抬眸瞥了他一眼,道:“我是大夫,你们有没有事难道我还不清楚吗?坐下。” 几人这才乖乖坐下,凤西遥从腰间取下一个袋子,摸了几颗糖给喝药的小男孩。 朝颜将少年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了手臂上被擦伤的地方,已经有轻微红肿了,轻轻按压了几下,疼得那少年直皱眉头。 “你看你的伤口都已经开始红肿了,要是不及时处理,会严重的,轻轻一碰就疼。” 朝颜一边面无表情地给他清理伤口撒药粉一边说着。 少年却说:“没事,过两天结痂了就不疼了。” 菘蓝看了一眼道:“若是不注意还会留疤的。” 少年满不在乎道:“留疤也没事的,哪个男人身上不留疤呢!” “疼~疼~” 正在给他包扎的朝颜手指轻轻用力,加上药粉的作用,疼得他忍不住喊了出来。 “疼就老实点。” 第156章 空氏兄妹 给他处理完后,朝颜又掀开块头稍微大些的少年,看着他腿上那半个巴掌大、已经在结痂的伤口,皱眉问道:“怎么弄的?” 大块头少年道:“前两日来定安城的路上,因下雨路滑摔伤的。” 朝颜道:“你该庆幸你摔得不重,除了这腿划了条口子和脚有微微扭伤外并无大碍,好好养着吧!以后也不会影响你走路的。” 大块头少年道:“谢谢先生。” 给四人处理完后,朝颜边收拾东西边再一次叮嘱道:“记住,伤口别沾水了,今晚你们也好好休息休息,在这里什么也不要担心了,听懂了吗?” 四人应道:“听懂了。” “行吧!你们就休息吧!我们走了。” 等朝颜几人都离开后,几人回屋又在桌边坐了下来。 大块头少年问道:“大哥,以后我们都要留在这里了吗?” 少年看着弟弟们道:“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以前在街上乞讨的日子是很自由,可是我们却像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嫌弃,你们生病了、受伤了,我没有钱给你们找大夫、买药,更没有能力照顾好你们。” 说到这儿,少年环看了房间一圈,道:“其实留在这里也挺好的,最起码不缺吃穿,还能给大家治病,大不了我给他们当一辈子牛马,而且我看她们也不是那种苛待下人的人。” 话说到这儿,其余几人也明白,这是他们目前最好的一条路了,谁也没有异议,聊了一会儿天便都去睡了。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给他们送吃的来。 待他们吃过早饭,朝颜又掐着时间点过来了。 “你们的妹妹已经醒了,只是现在还比较虚弱,暂时留在菘蓝大夫那里照顾,等她好些了再送过来。” 知道他们担心,朝颜不等他们问就先开口了。 闻言,几人脸上一喜,问道:“先生,我妹妹大概什么时候能过来?” “最多也就一两日。” 朝颜边说边给几人换药、把脉。 药还没换完,南羽也来了,只是今天她换了一身蓝衣。 “你们叫什么名字?” 等朝颜都给几人换好了药,南羽才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看了南羽与站在她身后的朝颜、梦魇一眼,少年道:“我们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南羽挑了挑眉。 大块头立马解释道:“我们从小就是孤儿,没有父母亲人,以乞讨为生,我们几人都是在街上乞讨的时候遇到的。” “我们是结拜兄弟,他是我们的大哥,我是老二。”大块头先是指了指少年,又拍了拍自己,最后指着剩余的两人说道:“他是老三,那个是老四,妹妹是老五。” 南羽问道:“你们多大了?” 少年道:“我十一了,老二十岁,老三老四具体的不知道,就给他们算的八岁,老五也不知道,因为排在第五就给他算的五岁。” 听着他们这简单粗暴的算法,抱着手站在门口的凤西遥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转头看了一眼外面逐渐放晴的天空,南羽道:“你们既没有名字,那我给你们取个名如何?” 闻言,几人互看一眼后,少年说道:“能得小姐为我们取名,是我们的荣幸。” 从天空中收回目光后,南羽道:“那就以‘空’为姓,‘空’可指空白之意,也可指宽广的胸怀、海纳百川、包容之意,亦可指拿得起、放得下之意。” 随即看向老大,道:“你的名就单取一个‘染’字,‘染’有沾上、染指之意,以‘空’为姓、以‘染’为名,就是希望你将来行事光明磊落,不会沾染不好的习惯以及不以不正当的手段来获取不当的利益。” 其余三人不明所以,但少年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一红,惭愧的低下了头。 南羽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一生可能会犯许多错误,但只要能改过并汲取教训,一样可以做个正直的人。” 听完,少年抬起头看着南羽,郑重道:“空染明白了。” 南羽这才欣慰一笑,随即又看向老二道:“就给你取名为‘远’吧!希望你有远大的志向与抱负,同时也希望你前途辽阔。” 老二立即有模有样地抱拳道:“空远谢小姐赐名。” 南羽看向老三道:“老三,几人中你性格最为温和,我便为你取名一个‘禅’字,喻指安静、随和之意,也希望你将来大智若愚、随性柔和,不随意与人争高低。” “你是老四?那就给你取名为‘竹’吧!竹子也寓意着吉祥,它品性高洁,也象征着生机盎然、生命力顽强、坚韧挺拔、宁折不弯的精神。” “给你取这个名也希望你以后无病无灾、平安吉祥,更有其宁折不弯、虚怀若谷的品格。” 给四人取完名字后,几人兴奋不已。 老四立马看向三位哥哥道:“我有名字了,我以后叫空竹,平安吉祥、宁折不弯。” 老三道:“我也有名字了,以后我就叫空禅大智若愚、随性柔和。” 空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以后我就叫空远,只想远大、前途辽阔,哈哈哈,我喜欢这个名字。” 看着三个兴奋不已的弟弟,最大的空染嘴角扬起无声的笑意。 须臾又看向南羽问道:“我们都有名字,小五呢?能不能也请小姐为妹妹赐个名?” 南羽笑着道:“我也想好了,就取名‘空妍’吧!希望她聪慧伶俐、温柔美丽。” 空染立马双膝下跪朝南羽磕了个头,道:“空染谢过小姐对我兄妹五人的再造之恩。” 正在说笑的三人也跟着双膝跪地磕头。 南羽立马制止,道:“我救你们于如今的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们用不着这样。若真的要感谢,那就赶紧将你们身上的伤养好吧!” 几人笑着应道:“我们明白。” 第二天一早,菘蓝和隐菊便带着身穿一身粉色衣裙、戴着粉色帽子的空妍来了四人所住的院子。 “小五,你好啦?” “小五,你回来啦!我还以为要等几天才能看到你呢!” “小妹~” “我们好想你呀小五。” “我也想哥哥们了。” 在看到空妍走进院子的一瞬间,四人立马奔出去将她围了起来。 空染将他一把抱在怀里,夸道:“小五今天真漂亮。” 空妍嘻嘻一笑,偏转脑袋看着菘蓝和抱着东西的隐菊道:“都是这两位姐姐给我梳的头发和穿的新衣服,还有几个姐姐也给我买了好多新衣服和好吃的。” 空染抱着妹妹走到菘蓝面前,向她微微鞠了一躬道:“谢谢菘蓝大夫照顾我妹妹了。” 面带柔和笑意的菘蓝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空妍如今虽然退了烧,但还是不宜在外久吹冷风,赶紧将她抱进去吧!” “好。” 空染应完,便抱着空妍进了屋。 待隐菊将东西放下后,菘蓝道:“这些都是些吃的,空妍就先在你们这儿玩,晚上我们再来接她过去;不过要记住,千万别子啊外面吹冷风,若是这期间有什么事也可以去前面院子找我们。” 隐菊道:“就从这个院子出去直走三十米,然后左转走五十米左右再左转,穿过一片假山池塘后就是了。” 认真记了几遍,确认自己记住后,空染道:“好的,我们记住了。” 四人进了这个院子就一直没有出去过,虽然南羽并没有给他们下令禁足,但他们却很懂事、自觉,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更不想再让人嫌弃他们。 等菘蓝、隐菊走了后,空妍将桌上的包裹打开,拿出里面的各种点心和玩具分给几位哥哥。 “这个是凤梨酥,软软甜甜的,很好吃。” “这个是栗子糕,也特别好吃。” “这个彩色的果糖我最喜欢吃了,可甜可甜了,四哥,你吃一个试试。” “......” 看着空妍开心地介绍着,空染满脸温柔地看着她,也不忍心出声打断她。 介绍完拿来的点心后,空妍小手一拍,惊道:“啊~我忘记告诉哥哥们了,我现在有名字了,我叫空妍,一个很漂亮的姐姐给我取的。” 空禅道:“妍儿这名字真好听。那我给告诉妍儿一件事好不好?” 空妍满眼放光地看着他道:“三哥三哥,什么事呀?” 空禅道:“我也有名字了,也是一个漂亮姐姐取的,叫空禅。” 空竹连忙道:“还有我还有我,我叫空竹。” 空远道:“我叫空远,大哥叫空染,我们都有名字啦!” 听完,空妍拍着小手高兴道:“太好咯!我们都有名字了,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多漂亮衣服穿。” 下午时候,南诺凡练完舞后见大人们都在忙着,就自己带着‘灰灰’和一只紫腹吸蜜鹦鹉在院子里玩了起来。 “灰灰可恶,灰灰可恶。” 鹦鹉拍着双翅绕着南诺凡不停飞舞着,时不时地还去挑衅一下灰灰。 被挑衅的灰灰就在地上不停地扑着它。 灰灰前肢匍匐在地,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鹦鹉,就在鹦鹉从它眼前低空飞过时,灰灰抓住时机一跃而起,瞬间差点将其扑了下来,扯掉了它尾巴上的羽毛。 受了惊吓鹦鹉惊慌失措地大叫着:“灰灰咬人了,灰灰咬人了。” 而灰灰后退直立正接着空中飘落的鹦鹉羽毛,接住后又在地上玩了起来。 第157章 鹦鹉灵歌 南诺凡朝鹦鹉伸出戴了护腕的手臂,等鹦鹉停在他的护腕上后,安抚地摸了摸它。 南诺凡道:“你可不是人,你是一只鹦鹉、是一只鸟,明白了吗?” 鹦鹉立即拍着翅膀道:“你不是人,你是一只鹦鹉、是一只鸟,明白了吗?” 南诺凡笑道:“我说的是你,灵歌你不是人,是一只鸟。” 鹦鹉也学着道:“我说的是你,灵歌你不是人,是一只鸟。” 说完,还低头在南诺凡的护腕上蹭了蹭。 大概是灰灰觉得被拔下来的羽毛不好玩了,又起身朝灵歌走了过来。 见状,灵歌拍拍翅膀立即从南诺凡手腕上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了片刻就朝院子外飞了去。 “灵歌,你去哪儿?” “别乱跑了。” 看着逐渐飞远的灵歌,南诺凡带着灰灰立马追了出去。 穿廊过院,看着灵歌朝西北角飞去,南诺凡也飞身跃起,脚下在假山石头、树木低枝上一踩而过。 见灵歌落在了不远处的院子里,南诺凡这才落地慢步朝院子走去。 刚到院子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哇!好漂亮的小鸟啊!” 正在屋内玩耍的空妍看着落在桌上的灵歌满心欢喜,立马朝它靠了过来。 “哇!好漂亮的小鸟啊!” 灵歌也模仿这空妍的语调说了一句。 这下让空妍高兴坏了,立马转头对空染道:“大哥你看,这只小鸟还会说话诶!” 空远道:“这是只鹦鹉,鹦鹉会学人说话的,以前我看到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玩过。” 说着还用吃的逗了逗它:“你要吃吗?想不想吃?” 空染见状立马拦下他的手阻止道:“这只鹦鹉一看就知道是有主人的,只是不知为何会飞到我们这里来,你不要随便问东西给它,万一吃坏了就不好了。” “好吧!” 空远悻悻的收回了手。 南诺凡先在院子门口张望了片刻,见院子里没人便带着灰灰走了进去。 站在院中朝声音传来的屋子喊道:“灵歌,快出来。” 听到声音的空染立即起身,走到门口见是一个乖巧可爱的锦衣小公子,便指着鹦鹉说道:“这是你养的鹦鹉吗?” 南诺凡点点头:“是我的,刚刚在玩耍时不小心飞了进来。” 说完又吹了声口哨,桌上的鹦鹉立即振翅朝他飞去,落在他的护腕上。 屋内的其余人听到声音也赶紧跟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园中的南诺凡和站在他身侧满身戒备的灰灰。 胆子小些的空妍与空竹小心翼翼地躲在空染与空远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看着一人一狗。 南诺凡伸手状似责备地点了点灵歌的脑袋,训斥道:“谁让你到处飞的,若是被姑姑知道了,你又要挨训了。” 教训完才看向几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会在这里呢?” 空染看了站在他身侧满身戒备神色的灰灰一眼回道:“我们兄妹是被一位小姐所救带来这里的,先生说我们我们的伤和病还没养好,就先在这里住下养病的。” 听到他口中的小姐和先生,南诺凡便猜到了是南羽和朝颜,毕竟没有南羽的允许,是不可能让这么多外人住进来的。 南诺凡‘哦’了一声,见空妍躲在人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看着站在自己手腕上的灵歌,便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这只鹦鹉啊?” 空妍这才将目光转向南诺凡,点着头道:“它的羽毛好漂亮,还会学人说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鸟儿呢!” 南诺凡一笑,道:“想看便站出来大方的看呗!躲在人后做什么?” 见他这么好说话,空妍本想站出来,可一看到目光如鹰的灰灰又怂了。 南诺凡这才注意到几人似乎很害怕灰灰,便安慰道:“没事的,你们不要怕,灰灰很听话的,它不咬人,就算咬的话也只咬坏人。” 说着还蹲下身,一手举着鹦鹉一手揉了揉灰灰脑袋,灰灰立马在南诺凡的手心蹭了蹭。 南诺凡得意看向几人道:“你们看,它很可爱、很听话的,你们不要怕。” 见几人依旧原地不动,又不说话,南诺凡无奈自己起身上前几步,将托着鹦鹉的那只手往前一送,对空妍说道:“它叫灵歌,是一只紫腹吸蜜鹦鹉,不仅羽毛颜色鲜艳美丽、长得漂亮,还会学人说话。而且说话能力强,亲人粘人,模仿能力也好。你摸摸。” 见状,空妍从空染身后走出来,伸手就要去摸鹦鹉,谁知灰灰立即从后面奔了过来,站在南诺凡面前朝几人龇牙咧嘴,吓得空妍一下又缩回到空染身后。 不仅空妍被吓到了,空染、空远四人也被吓得赶紧护住空妍空竹往后退了一步。 南诺凡立即呵斥道:“灰灰你干嘛?不可以对客人无礼。” 被斥责的灰灰立马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主人,小声地呜呜呜唤着。 南诺凡又蹲下身,柔了声音看着它解释道:“他们是姑姑的客人,也没有伤害我,你不能凶他们、吓他们,好不好?” 灰灰依旧小声呜呜呜地唤着,委屈巴巴地看着主人不停地摇晃着尾巴。 南诺凡故作严肃道:“不许撒娇了。你现在坐下。” 见它不动,南诺凡站了起来,对它下着命令。 “灰灰,坐。” 这下,灰灰立马坐了下去。 南诺凡又下着命令。 “趴下。” 灰灰立马放下前肢趴了下去。 南诺凡这才嘴角微扬半蹲下去摸了摸它的头,然后将手臂轻轻往上一抖,立在他手腕上的灵歌立即振翅飞了起来,在他身边徘徊着。 起身后,南诺凡向几人抱手一礼道:“对不起,刚刚吓到了你们。” 空染几人知道狗护主,看样子,这只狗应该是受过训练的,也知道这小男孩的身份不一般,便没有多计较。 只道:“没事,我们知道狗是护主。” 南诺凡解释道:“灰灰平日里不这样,可能是因为今日见你们都是陌生人,所以才会对你们有所戒备。” 说完又将灵歌召回,递到空妍面前,道:“你现在再试试?没有我的命令灰灰不会再起来了。” 空妍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灰灰,这才从空染身后走出来,伸手小心地摸了摸鹦鹉背上的羽毛。 摸了一下立即笑着仰头看向空染:“大哥,我摸到了耶,它的羽毛好顺滑呀!” 空染则低头看着她温柔的笑了。 “大哥,我摸到了耶,它的羽毛好顺滑呀!” 听到鹦鹉又在学她说话,空妍回过头,见它还乖巧地停留在南诺凡手臂上,又伸手摸了摸它的羽毛。 等空妍摸完,南诺凡又托着鹦鹉朝空竹走去。 “你喜欢吗?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摸一摸,它很温顺,不咬人的。” 空竹也试探地伸手摸了摸,见它不抵抗,还对自己欢快地鸣叫着,空竹也喜不自胜地朝几位哥哥看了看。 南诺凡又教他们怎么与鹦鹉说话、怎么逗它玩,很快几人便玩熟了。 还趴在地上的灰灰看着与几人玩得开心的主人,将头与尾巴都耷拉着,时不时地轻叫一声。 过了会儿见主人没理自己,又看见他跟着几人进了屋子,赶紧起来跟了上去,只是走到门口后没有进去,眼睛盯着里面就在门口趴了下来。 傍晚时分,大约是听到前院传来了声音,灰灰立即坐了起来,竖耳听了片刻便朝屋内叫了起来。 玩得开心的南诺凡听到叫声后转头朝他看去,只见它已经站了起来不停地朝前院的方向摇着尾巴。 南诺凡又看了眼外面天色,立马起身对几人说道:“今天我们就先玩到这里吧!我明天有时间再来找你们玩。” 空妍看着灵歌依依不舍道:“小哥哥,你明天还带它过来吗?” 南诺凡笑着说道:“带啊!只要我来,我就带它过来玩。” 空妍道:“好,那我等你明天带它过来一起玩。” 南诺凡道:“好,那我先走了。” 说完用手臂架起鹦鹉、带着灰灰便出了院子。 回到前院,见到回来的身影立马飞奔了过去。 “姑姑,你终于回来啦!” 最终在即将撞到南羽怀里时停下了脚步,扬着笑眯眯的小脸关心道:“姑姑忙了一天累不累?吃过饭没有?” 南羽接过品竹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这才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柔声道:“有点累了,也没有吃饭呢!” 南诺凡将鹦鹉交给幽兰,又接过品竹递过来的湿帕子擦净手后,拉着南羽朝一边的案几走去。 “姑姑,你先坐着休息会儿,我给你揉揉肩,一会儿再陪你吃饭。” 等南羽坐下后,南诺凡便站在身后给她揉着肩。 南诺凡虽然才八岁,手上力道虽不及大人,但因为习武的缘故,也比同龄人大些,揉肩的力道也刚刚好。 南羽闭着眼享受着,开口问道:“你怎么还会这些呀?跟谁学的?” 南诺凡自豪道:“自己学的。在京都时就给母亲、奶奶和太奶奶揉过了,她们都夸我揉得好呢!” 南羽笑着夸道:“咱家凡儿这么聪明啊!无师自通,不错不错。” 闻言,南诺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趴在南羽肩头说道:“其实不是我无师自通,是之前跟着二姑父练枪时学的。” “我们每次练完枪,二姑父都会给我们揉捏手臂,这样手臂就不会很痛了;我还看到二姑姑怀定安弟弟的时候,二姑父也是这样给姑姑揉肩的,所以我就学啦!” 南羽伸手温柔地摸了摸搁在肩上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