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打饭阿姨，会抓鬼很正常吧》 第1章 开局穿成小傻子? “跟傻子说话真他妈费劲，这整条街，都是老子罩着的！拿你一包烟怎么了？” 一道粗哑的声音传入虞无弦的耳中。 她的识海一片混沌，口中却下意识地拒绝道：“阿婆交代过，店里不能赊账。” 莫名从嘴里蹦出来的这句话，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虞无弦使劲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面前站着的男人，一脸凶相，身上穿着花里胡哨的奇装异服，乱蓬蓬的卷发中间，还夹杂着几撮黄毛。 她往四周扫了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堆满货物的铺子里，门口围着几个看热闹的人，所有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上。 不对啊！ 虞无弦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她渡劫失败，此刻不是应该身死道消了吗？ 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分明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啊…… 她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样子，彻底惹怒了黄毛。 对方吐掉嘴里的烟头，使劲往上撸了撸袖子，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门口围观的街坊邻里看到这情景，连忙上前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 “差不多得了，跟人家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小姑娘过不去，至于吗？” “丫头，一包烟而已，给他就是了。别惹这样的小混混，回头把店砸了，得不偿失。” “她哪里懂啊，快给她奶奶打电话！” 虞无弦垂眸站在原地，犹如雕塑一般，对周遭的声音置若罔闻。 黄毛一把推开劝架的人，口中骂骂咧咧，“都给老子起开，今天非得好好教教这个傻子，生意到底该怎么做！” 傻子？ 是说她吗？ 虞无弦不由地蹙起眉心，她活了八百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喊她傻子。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黄毛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 出于本能反应，虞无弦微微侧身，抬起右手扣住了黄毛的手腕，利用巧劲，顺势把他的手指往后用力一掰。 紧接着，从黄毛嘴里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 “断……断了！轻点！” 她收了动作， 斜睨了对方一眼，后悔没有点了他的哑穴。 “死丫头，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手！”黄毛捧着自己的手，疼到飙泪。 虞无弦不以为然，这就重了？ 要不是她师父交代过，不得随意对普通人动用法术，黄毛这会儿估计已经变成秃毛了。 街坊们亲眼目睹了虞无弦“勇斗”小混混，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就是那个坏蛋，他买东西总是不付钱，还想打我姐姐！警察叔叔，快把他抓起来！” 虞无弦循声望去，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指着黄毛，对身后之人控诉道。 她头上扎着两个麻花辫，一身嫩黄色小裙子，手上戴了一条红绳，上面系着一个白玉做的铃铛。 说完，粉团子便迈开小短腿，朝虞无弦扑了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腰，安慰道：“二姐，别怕，有我在呢。” 虞无弦低下头，看了眼还没她腰高的奶娃娃，心情颇为复杂。 片刻之前，她的识海之中，多出了一段完全陌生的记忆。 好消息，她渡劫失败，没有身死道消，而是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坏消息，这个世界灵力稀薄，普通人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而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资质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原主名叫吴弦，年方十七，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可她的心智却宛如孩童，天真无邪。 吴弦患有先天心疾，出生不久便被人遗弃在福利院门口。在她三岁的时候被现在的奶奶吴秋芬领养。 吴秋芬是个寡妇，她的丈夫，儿子儿媳，都在一场车祸中遇难了，只留下年幼的孙女吴芯，和吴秋芬相依为命。 把吴弦带回家之后，吴秋芬将其视为亲孙女一般，带她看了病，做了心脏手术。 但术后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导致吴弦没有办法进行剧烈运动，平时多跑几步就喘得厉害。 五年前，姐姐吴芯出了趟远门，又抱回了一个婴孩，也就是现在虞无弦面前的粉团子，吴筱。 三口之家变成了四个人。 随后，她们便从龙榆市搬到了西江市，在老城区开了个杂货铺，生活过得平淡温馨。 虞无弦心中有些感慨，这吴家人爱捡孩子的毛病，倒是和她师父如出一辙。 她和小师妹虞无忧，都是师父虞南兮出门游历时捡回来的。 从这一方面来说，她和小吴弦的身世，还真有些相似。 弄清基本情况后，虞无弦放出神识，想近一步了解所处的世界。 可是刚一起心动念，天心的位置就传来一阵剧痛。 虞无弦不死心，想调动真气，现实却让她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如今的她，不仅元神受到重创，修为几乎尽失，体内一丁点灵力都没有。 就连三魂七魄，都被天雷劈散，缺了一魂一魄。 若只是修为受损，她还能通过修炼来恢复，可一个人若是魂魄不齐，那就注定没办法在修行这条路上走太远。 就好比是用一个破了洞的布袋装米粮，不管往里盛多少，最后都会统统流失。 何况这个世界灵气稀薄，想要修炼有成，除非有奇迹出现。 虞无弦心中一哂，她到底是多倒霉，才会天时地利人和，一项都沾不上。 “二姐，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被吓傻了吧？” 吴筱仰着脸，关切地望着她。 这让虞无弦一下子就想起了师妹小时候，脸色缓和了许多。 吴弦心智不全，体弱多病，可吴家不管哪一个人，都待她极好，从未嫌弃过她。 没有血缘关系，却能做到这样，这份感情令她动容。 虞无弦摸了摸吴筱的脑袋，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有你在，我才不怕呢。” 街坊里几个年长一点的熊孩子听到姐妹俩的对话，抱着肚子笑作一团。 “哈哈哈，整条马街巷谁不知道你二姐是个傻子啊，还需要吓吗？” ………………………… 在这里再避一下雷，不是无cp，有男主，而且常常出现，但感情线比较弱，男女主都不是恋爱脑。 只能接受无cp的，赶紧跑。 我的文，都是男主更喜欢女主一些。如果有宝子不喜欢这种风格，觉得这样的男主太跌份，不够狂拽酷炫，请避雷我这个作者。 第2章 他们的脸上有死气 “你才是傻子呢！小学二年级数学就不及格，我二姐可是念到了小学毕业！” 吴筱就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把虞无弦护在身后，气鼓鼓地朝刚才说话的男孩喊道。 喊完，她还不忘回过头来安慰虞无弦，“二姐，一群小屁孩，别听他们瞎说。大姐说了，你以后会好起来的。” 虞无弦修炼了八百多年，自然不可能跟小孩子计较。 她有吴弦的记忆，之所以能念到小学毕业，那是因为吴秋芬恳求了校长好几次，才让她不至于被劝退。 这一局，虞无弦赢得也不光彩。 可吴筱明明只是个小不点，却努力模仿着大人的样子安慰她，这让虞无弦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 她俯下身子，把吴筱抱进怀里，模仿她的语气道：“嗯，一群屁孩，不听他们瞎说。” 熊孩子们不服气，尤其是那个被吴筱吐槽数学不及格的男孩。 他伸手拦住虞无弦，想要和姐妹俩“理论”一番，找回点场子。 虞无弦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小男孩被她那一眼瞥得发毛，往后退了好几步。 “妈呀，吴筱二姐的眼神好吓人！” “我妈说傻子打死人，是不用坐牢的，还是离她远点吧！” 看到孩子们作鸟兽散，虞无弦暗自发笑。 她作为坤元大陆最年轻的渡劫期修士，同辈人看到她都得绕道走。 如今，能把熊孩子们吓成这样，说明她的威慑力还在呀！ 这时，怀里的小娃娃突然挣扎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二姐，快把我放下来吧，我很重的。” 吴弦不能进行剧烈运动，更别说抱着吴筱这一“重物”了。 “别乱动，不然我会昏倒的。”她忍不住逗吴筱道。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果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把人放下之后，虞无弦明显地觉察到心跳加快，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这具身子实在太弱了，得好好调理一番。 “二姐，别板着脸啦，你看看这是什么？” 吴筱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了一枚粉红色的蝴蝶发夹，在虞无弦面前晃了晃。 虞无弦有些迟疑道：“这是……蝴蝶发饰？” 吴筱粉嘟嘟的小脸一皱，肉眼可见地泄了气，“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发夹吗？不记得了吗？” 虞无弦被她逗笑，刚想说这个发夹还是更适合她，转脸就在柜台边的全身镜里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粉色的蝴蝶发夹，和她脑门上蓝色那枚，还挺登对。 吴弦长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留着齐耳的短发，五官精致，尤其那双水润明亮的杏眼，灵动清澈，笑的时候，会自然地弯成两道月牙儿。 单看外表，吴弦长得可爱讨喜，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揉一揉她的脑袋，绝对和痴傻沾不上一点儿边。 而虞无弦看惯了自己清冷的长相，一下子变成可爱软萌，倒也觉得新奇。 她回过头，对上吴筱失落的眼神，忍不住捏了一把小肉脸，“逗你的呀，我当然记得！” 小团子立刻眉开眼笑，“我给你戴上！” 她熟练地把粉色蝴蝶别在了虞无弦的脑门上，还顺带调整了一下蓝色蝴蝶的位置。 “好啦！一左一右，特别好看！” 虞无弦无奈地牵起嘴角，心说算了，反正坐在铺子里也没什么人看到。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警察把黄毛提溜了过来，将其拿走的烟还回柜台，看向虞无弦，“这包烟多少钱？” 虞无弦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眼吴筱，她初来乍到，哪会知道这些。 “十五块。” 吴筱奶声奶气答道。 年轻警察忍不住偷偷瞄了虞无弦一眼，脸上全是惋惜的神色。 他在这个片区工作了快一年，对吴弦一家的情况，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长得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就……唉，真是可惜了。 虞无弦觉察到他同情的眼神，朝着他咧嘴一笑，假装看不懂。 这举动，反而让对方的心中更不是滋味，拽着黄毛的领口，又是一顿训斥。 “挺壮实的老爷们，为了十五块钱欺负两个小姑娘，要脸吗？买东西不给钱是犯法，不知道吗？” “没不给钱！” 黄毛梗着脖子辩解道，“我只是忘记带手机了，下次来会还上的。” “可拉倒吧，你上一回就是这样说的，这回还想打人家小姑娘？ 我可警告你，要是再被我抓到一次，非把你关进去不可。” 黄毛心虚地咽了咽唾沫，“我……我就是吓吓她而已，下次不敢了。” 虞无弦用鼻子哼了一声，掀起眼皮看向黄毛，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 只见对方的脸色发暗，印堂处隐隐约约笼罩着一层青灰色的死气，有一死劫。 虞无弦只多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 这个黄毛面生横肉，脾气暴躁，若因与人逞凶斗狠，而丧了性命，也是他自己的命数，与她何干？ 况且他欺负弱小，并非善男信女，如果不是她来了，吴弦还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黄毛悻悻地跟在警察后面离开后，有一个妈妈牵着七八岁的小女孩经过杂货铺门口。 她的怀里还用背带抱着一个叼着奶嘴的小娃娃。 小女孩无意间看到虞无弦脑袋上的蝴蝶发夹，停下了脚步对她妈妈说道。 “那个姐姐头上的发夹好漂亮，我也想要一对儿。” 虞无弦抬起头，正好看到面前的母女三人。 女孩的妈妈对她客套地笑了笑，低头催促道：“以后再说吧，咱们现在得快一点，不然一会儿爸爸要等急了。” 小女孩有些不情愿地哦了一声，依依不舍地看了眼虞无弦的脑门，随后跟在妈妈身后离开了。 他们走后，虞无弦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刚刚分明在这对母女的脸上，看到了和黄毛一模一样的死气。 第3章 不要随便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 “二姐，怎么了？”吴筱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虞无弦没顾得上回答，追了出去，差点撞上了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姐姐，你走路看着点啊。” 他们没在意虞无弦的莽撞，有说有笑地越过她，一路打打闹闹地往巷口走去。 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青灰色的死气。 虞无弦不再犹豫，用吴弦平时的说话风格，对店内的吴筱喊道：“你乖乖待在店里，别乱跑！我去巷口接阿婆！” 没等吴筱作出反应，她就朝着巷口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 连续在几个人的脸上都看到死气，极有可能是前方要发生重大事故了。 可等她跑到巷口的时候，看着马路上飞驰的汽车，四面环绕的摩天大楼，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惊奇和震撼。 虞无弦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目前全部来源于吴弦的记忆。 眼前的一切，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被人群簇拥着往前走，眨眼的功夫，便失去了目标。 所幸，黄毛的那颗脑袋适时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他双手抱着胸，百无聊赖地站在马路的右侧，他旁边正是之前虞无弦见过的母女。 还有刚刚那几个孩子，也正在朝着他们的方向前进。 与此同时，远远地，有一辆满载着乘客的公交车，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同一方向驶来。 其他的车辆已经开始减速慢行，可那公交车，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加快速度，朝人行道猛冲了过来。 伴随着急促的绿灯提示音响起，人行道的红灯变成绿色，黄毛以及他身边的人，迈开步子，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虞无弦一路跑来，胸口有些堵得慌。 “危险！大家快散开！”她捂住胸口，大喊了一声，中气十足，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 公交车此时也发出了几阵刺耳的喇叭声，像是在提醒行人们注意避让。 可诡异的是，它的车速依旧没有降下来。 听到这么大的动静，那些离马路两头近，又反应灵敏的行人，迅速地四散开来。 可剩下的人中，有的已经被吓傻了，忘记要逃开。 有的行动不便，或被冲撞了，摔倒在地，来不及逃开。 刚才经过杂货铺的小女孩，被逃窜的路人撞倒，坐在了地上，惊恐地喊着妈妈。 她的妹妹在妈妈怀里受到惊吓，吐出奶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那个妈妈想把大女儿拉起来，可是女孩的脚明显受伤了，试了两下都没站起来。 眼看着公交车就要到跟前了，她来不及带走女儿，只能把两个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嘴里喃喃道：“别怕，妈妈在……” 这种时候，没人敢跑过去拉那些还停在斑马线中间的人。 围观的路人发出惊呼声，胆子小的甚至捂住眼睛不敢直视。 刚才那位年轻的警察就是围观人群中的一员，他离出事地点还有一大段距离，现在跑过去根本来不及。 他拿手机的手止不住地发抖，不知道到底是先给派出所打电话，还是给急救中心打电话。 如果这辆公交车不停下来，不仅会撞倒行人，还会撞上十字路口的其他车辆！要是发生爆炸起火，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从惊慌失措的人当中站了出来，伸手挡在了母女的面前。 她眼神坚定，注视着前方驶来的公交车，口中念念有词，两只纤细的胳膊张开，在空中挥了挥。 似乎是想将身前的公交车，和身后的人隔开。 下一秒，伴随着尖锐的急刹车声，人们的心跟着猛地一颤。 预想中血流成河的画面并没有没有发生。 最终，这辆公交车在距离女孩不到两米处，停了下来。 微风拂过，吹起她的头发，一红一蓝的蝴蝶好似活过来般，随风飘舞。 一阵欢呼惊叹声响起，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黄毛方才就站在虞无弦身后，把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当她突然窜出来，想挡住公交车的时候，他心中说不出的意外和震惊，觉得这个傻子肯定是疯了。 但匪夷所思的是，那辆公交车居然真的停了下来。 黄毛激动地伸手，想去拍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虞无弦。 “不要动她！” 一个扎着小辫子，下巴上都是胡茬的男人从公交车上挤了下来，厉声呵道。 虞无弦只能看到男人的嘴一开一合，却听不清他说的话。 两只耳朵暂时性地失聪了，同时还有一股气血在她的胸口翻涌，她强忍着才压住了喉头的腥甜。 方才情况紧急，虞无弦顾不上天心的疼痛，强行施法，在基础的防御结界上多加了一层护身的咒语。 结果导致她的神识和肉体都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反噬。 她行动之前是考虑到会有反噬，但她还是低估了反噬的力量，高估了她身体的承受能力。 男人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脸上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 “小姑娘，你脸色很难看，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霎时间，一股浑厚的功德之力涌入虞无弦的体内，不仅她的听觉恢复了，就连反噬带来五脏六腑的灼烧感，也瞬间被平复。 可她来不及喜悦，因为她很快就察觉到面前的男人，竟然也是修行之人。 他身上自带一种若有似无的压迫感。 末法时代，灵气几乎断绝，竟也有这样的修士。 虞无弦虽然修为折损了大半，五感大不如前，但对于危险的直觉从不出错。 她猛地挣脱开男人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蹙起眉头，警惕地注视着对方。 男人的嘴角抽了抽，他明明长得不丑啊，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把小姑娘吓成这个样子？ 他调整一下表情，露出自认为亲切的笑容，“小姑娘，别害怕。我叫丁柏元，市局的。你叫什么名字？” 市局？是什么？ 虞无弦眨了眨眼睛，缓缓开口道： “叔叔，阿婆说，不要随便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 丁柏元脸上的笑容快要裂开，正巧这个时候，年轻警察给所里打完电话，大步跑了过来。 第4章 没有万一，已经遇上了 “你不是在店里吗？怎么会突然跑到马路中间？” 警察小哥看到虞无弦冲出去的时候，脸都白了。 “要不是公交车及时刹车，后果不堪设想！” 虞无弦回忆着吴弦的语气，低下头，忐忑不安道：“我来找阿婆，然后看到小妹妹摔倒了，我……我想把她扶起来。” 她样子乖巧，说话声音也软软的，又是出于一片好心。责备的话，警察小哥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统统吞进肚子里。 丁柏元展示了自己的工作证，随口问道：“小兄弟是哪个派出所的？” 看到是工作证上写着市局特调组，年轻警察不禁站直身子，敬了个礼，“领导好，我是老城区派出所的，喊我小林就行了。” 丁柏元摆摆手，“我不是你的直属领导，不用这么正式。你认识这个小姑娘？” 小林解释道：“这小姑娘的家人在后面那条巷子里开了家杂货铺。” 他顿了顿，看了眼耷拉着脑袋的虞无弦，压低声音，“我所里的同事马上就到了。这个小姑娘身体不太好，智力也有点问题，肯定吓得不轻，一会儿把人群疏散之后，我先送她回去行吗？” 丁柏元两眼微眯，上下打量着虞无弦，片刻之后，笑着点点头，“行，先带她回去吧，家人肯定着急了。” 刚刚在公交车上，他离司机最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交司机突然间像中了邪一样，完全无视交通灯，猛踩油门就朝斑马线撞去。 这个点钟是下班的高峰期，公交车上人很多，丁柏元一开始站在公交车的后段。等他发现不对劲，已经有些迟了。 喇叭是他抢着按下的，当时司机还没清醒过来。 等司机清醒过来之后再踩刹车，已经太晚了！ 丁柏元准备出手，才刚提醒完乘客抓好扶手，公交车却像是撞上了裹着厚海绵的防护罩一样，忽然间停住了。 他之前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车上，压根没看清车下的人具体做了什么。 可当他看到虞无弦的第一眼，就有种“肯定是她”的感觉。 跟小林交代完，丁柏元又对转头虞无弦道：“下一次别再冲到公交车前面了，太危险。” 虞无弦闻言抬起头，软糯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她吸了吸鼻子，灵动的眼睛自带雾气，看起来委屈极了。 “你没做错任何事情，你很勇敢！真的。”后面的妈妈把大女儿扶起来，感激地看着虞无弦。 虽然难以解释，可她从心底觉得，就是虞无弦救了她和她的孩子们。 黄毛也忍不住附和道：“是啊，你怎么一点也不怕？”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刚刚腿肚子直打颤，吓得走不动道。 虞无弦对着年轻的妈妈甜甜一笑，摘下头上的蓝色蝴蝶，戴在惊魂未定的小女孩头上，“很漂亮，你下回来我铺子，我再送你一只，凑成一对，好吗？” 小女孩的注意力被转移，脸上的血色也渐渐恢复，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谢谢姐姐。” 虞无弦摸了摸她的头，转脸看到黄毛，笑容立刻收了起来。 待她跟着小林离开之后，从公交车上走下一个留着寸头、身穿素衣的年轻男子，来到丁柏元的身边。 “车上的人都没事吧？”丁柏元回头问道。 公交车上不少乘客被吓得不轻，闵砚书一直在车上帮忙维持秩序。 闵砚书微微点头，“除了个别比较严重，其他都是一些轻微的碰撞伤，已经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附近派出所的民警也赶来支援了。” “司机呢？” “司机已经控制住了，应该是被附身了。” 他看向虞无弦离开的方向，目光深邃，“是那个女孩吗？” 丁柏元意味深长地看了闵砚书一眼，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难得和你出来一趟，还遇上这种事情，真是倒霉。 你帮我把司机先带回市局，打车吧。对了，别忘了开发票。” “那你呢？” “我？打火机不见了，去巷子里的杂货铺买个新的。” …… 虞无弦跟着小林往杂货铺走，还隔着段距离，就看到一个干瘦的身影，在杂货铺门口来回踱步。 “是二姐！阿婆，二姐被警察叔叔带回来啦！” 老人回过头，看到虞无弦安然无恙，明显松了口气。 虞无弦不想吴阿婆和吴筱担心，也不想她们起疑心，她拽住小林的胳膊，小声道：“警察叔叔，能不能不要把刚才的事情告诉我阿婆？” 小林回过头，看到虞无弦苦着一张脸，猜她怕被家人骂，安慰道：“别怕，我会帮你求情的。” 虞无弦不松手，清澈的眼眸忽闪忽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这是她小师妹虞无忧的杀手锏，只要她一做出这个表情，自己和虞南兮一准投降。 屡试不爽。 果然，小林根本招架不住。 他为难地摸了摸鼻子，犹豫再三后说道：“我不说你过马路的事情，但如果你觉得心脏不舒服，得告诉你阿婆，让她带你去做个检查。” 目的达到了，虞无弦喜笑颜开地道了谢，迈着轻快的步子往杂货铺走去。 小林跟在后面，有点怀疑人生，自己刚刚是被小丫头拿捏了吗？ 这哪里傻了，明明很精啊。 虞无弦走进铺子，吴秋芬拉住了她的手，关切道：“你跑哪里去了？筱筱说你去接我，我怎么没看到你？” 吴秋芬七十来岁，穿了件墨绿色缎面衬衫，头发几乎全白了，梳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个很讲究的老人。 精气神还算可以，就是面色有些暗淡。 虞无弦垂下脑袋，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吴筱是孩子，比较好糊弄，可吴秋芬看着吴弦长大，是最了解吴弦的人之一，她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出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吴弦了。 小林站出来，替虞无弦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番，说她想找阿婆却迷路了，正好被自己遇上，这才将她送了回来。 吴秋芬送走小林之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刚刚外面路口差点发生车祸，万一你遇上了怎么办？” “没有万一，已经遇上了啊。”虞无弦在心中默默回道。 吴秋芬见她低着头一声不吭，知道她又犯倔了，重重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有一道慵懒的声音打破了小店里不融洽的气氛。 “老板，给我拿个打火机。” 第5章 老天爷良心发现了? 虞无弦太阳穴突突直跳，怎么又是这个男人？ 还没等她回头，丁柏元就咦了一声，“这不是刚刚马路上那个小姑娘吗？这么巧啊。” 巧你个大头鬼，虞无弦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刚刚明明听到小林告诉对方自己家里是巷子里开杂货铺的。 吴秋芬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丁柏元，“你认识我孙女？” 丁柏元摸了摸下巴，有些尴尬道：“老人家，别那么紧张，我不是坏人，只是见过你孙女一面而已。” 说完，他把自己的工作证件掏了出来，给吴秋芬过目。 吴秋芬看到证件，眼神也只是稍稍缓和，她拿起一次性打火机，“啪”地往柜台上一放，“一块钱。” 见她态度冷淡，丁柏元也不恼，扭头看虞无弦，脸上带着欠揍的笑容，“小姑娘，下回过马路可得好好看车……” 虞无弦直接拿起台面上的打火机塞到他手里，嘴角牵起一个僵硬的假笑，“叔叔再见。” 下了逐客令之后，她就自顾自地回到柜台后面，不再理丁柏元。 丁柏元碰了一鼻子灰，掂着手里的打火机，识趣地准备离开，却被一个稚气的声音给叫停了，“叔叔，你还没给钱。” 他低头一看，吴筱一本正经地朝他伸出手。 丁柏元愣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从口袋里摸了一个硬币，放在吴筱的手心里。 “小丫头，几岁了？” 他抬手想摸一摸吴筱的脑袋。 吴筱却躲了过去，绷着小脸说道：“阿婆说，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丁柏元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是姐妹俩啊。” 他走后不久，吴秋芬提前结束了营业，把卷帘门一拉，带着两个孙女回到家中。 吴弦的家在离杂货铺不远的一栋六层老式公寓里，没有电梯。 所幸她们就住在二楼。 吃过晚饭，吴秋芬把姐妹俩叫到跟前，缓缓开口道：“以后阿婆不在的时候，你们俩一定要互相照看。尤其是筱筱，你机灵，要多看着点你二姐。” 要一个五岁的孩子照看自己，虞无弦觉得有些脸热，她低下头，态度诚恳道：“阿婆，我知道错了，下回再也不乱跑了。” “你这孩子啊……”吴秋芬帮她把碎发拨到耳后，“阿婆不是怪你，阿婆年纪也大了，不知道还能照顾你们到什么时候。” 虞无弦拍了拍胸脯，“我已经长大了，不用阿婆操心，我可以照顾阿婆和筱筱！” 吴弦小学毕业之后，就在帮忙看店和照顾吴筱，认得一些简单的字，生活自理方面没太大问题。 吴筱也急着举手表态，“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能照顾阿婆。” “都是我的好孩子……”吴秋芬把虞无弦和吴筱揽进怀里，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 吴筱把头靠在吴秋芬的肩膀，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我想大姐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等她办完事情就会回来了吧。”吴秋芬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提到吴芯，虞无弦觉得很是古怪，她半个月前出门办事，然后就和家里失去了联络。 而且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一趟门，时间不定，也很少交代自己去哪里。 吴秋芬对此也见怪不怪，从来没有抱怨过。 在家人眼中，吴芯一直是一个很温柔很有耐心的姐姐，可是虞无弦却觉得吴芯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起码她有很多秘密，吴弦并不知道。 客厅的墙上挂着许多照片，几乎都是三姐妹从小到大的合影。 其中有几张照片吸引了虞无弦的注意。 一张是吴秋芬的全家福，上面有她已经去世的丈夫和儿子儿媳。吴芯那时候才刚满百日，被吴秋芬抱在怀里，安静地吃着手。 另一张是吴秋芬年轻时拍的，已经严重泛黄。照片里在她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两个人长得不像母女，大概是她的亲戚。 还有一张是今年刚拍的全家福，照片里的一家人笑得灿烂极了。 晚上。 等吴筱睡着之后，虞无弦总算有了独处的时间。 她在自己的床上盘腿而坐，静思内观。几息之后，在丹田的位置，感觉到灵力的存在。 白天，她收获了一波功德后，隐隐就觉得丹田有些发热。当时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她一直没找到机会确认。 以前在无极宗的时候，无论是掌门亲传弟子还是普通内门弟子，都必须下山历练。 锄强扶弱，降妖驱魔，不仅为了完成任务，获取功德，同时也是为了检验和稳固道心。 故而，功德对修行者是百益而无一害。 但救人的功德转化成了灵力，这种事情她从来没有遇到过。 这是老天爷良心发现了？ 美中不足的是，由于魂魄不全，虞无弦就是那个破了口子的麻袋，无法将灵力封存在体内。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用掉…… 她起身走到阳台上，静心凝神，对着月亮吐纳呼吸，开始疏理自己的经脉，运行周天。 一个时辰过后，虞无弦吐出最后一口浊气，天心处微微发热，整个人神清气爽。 虽然进程缓慢，也总算是有了一个前进的方向，起码她以后跑步的时候，不会再喘个不停，身手也能利落一些。 虞无弦心情愉悦，可刚一转身，却发现吴秋芬正站在客厅里。 她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迎了上去，“阿婆，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我出来倒杯水，”吴秋芬看着虞无弦，眼神中带着关切，“夜里凉，别老呆在阳台上，赶紧进屋睡觉。” 虞无弦应了一声便回到自己的卧室，吴筱正在自己的小床上熟睡，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她躺回自己的床上，盯着天花板，罕见地失眠了。 夜深人静，她忍不住想起师父和师妹，不知道她们现在是不是在为她的死而难过。 第6章 既来之，则安之 渡劫之前，虞无弦在生死界守了近三百年。 生死界中有一处封魔井，顾名思义，封印着魔尊应楼。故而那里充斥着魔气，是无极宗乃至整个坤元大陆的禁地。 修为不够，道心不稳的人，很容易受到生死界的魔气侵蚀，迷失自我，堕入魔道。 这也是无极宗必须派出最强的弟子守界的原因。 虞无弦是第一个还未到渡劫期就获得这项“殊荣”的弟子。 而上一个倒霉蛋正是虞南兮的师兄，也就是她师伯林仲远，后来无极宗的掌门。 原本虞无弦只差数年便可结束守界的日子，可没想到，她师父在上古秘境里受了重伤，小师妹乱了分寸，冒冒失失地闯入生死界找虞无弦，结果在魔气的影响下，损坏了封印。 虞无弦以前总说，不管虞无忧捅了多大的篓子，自己都能帮忙善后。 这一回她也没食言，最后还是把生死界重新封印了。 只是前脚耗尽全部修为将生死界封好，后脚雷劫就来了，最后还赔上了自己的命。 她盯着天花板，喃喃道：“也不知道师父的伤好了没……无忧，以后你要好自为之，师姐没法再保护你了。” “二姐，你等等我……” 旁边传来吴筱的呓语，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发生不久的事情，她却觉得已经很遥远了。 虞无弦看了眼把被子踹到小腿的吴筱，忍不住轻叹一声，起身帮对方把被子拉好。 她现在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也有了新的家人。 既来之，则安之。 …… 第二天一早，虞无弦是被吴筱摇醒的。 她昨晚画了几道符，一道平安符塞进了吴筱书包的夹层里，另一道平安符放在吴秋芬的钱包里，剩下的都揣进了自己的随身小挎包里。 虽然虞无弦现在的修为不高，所画的都是最简单的符箓，可有了灵力加持，效果自然不是普通符箓能相提并论的。 她不是不能画些高级的符，但高级的符箓会耗费更多的灵力，而且效果也会因为修为低而打折。 着实有些不划算了。 后来虞无弦又研究起手上戴着的儿童手表，折腾到大半夜，一来二去，就睡过头了。 早上吴秋芬要去开店，送吴筱上幼儿园的责任就落到了虞无弦身上。 吴筱的幼儿园离她们住的小区不远，总共十五分钟的路程。 可就在这一来一回的半个多小时内，却发生了变故。 虞无弦回到杂货铺的时候，没发现吴秋芬的身影，反而看到门口三三两两站着几个街坊。 隔壁许阿姨看到她的身影，远远地喊道：“小弦，你阿婆刚才胃疼得差点晕了过去，现在已经被救护车拉去市医院了。你赶紧过去，店我帮你看着！” 虞无弦闻言，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巷口奔去。 她昨天发现吴秋芬气色不太好，怀疑对方有隐疾，没想到这么快就犯病了。 “欸，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钱拿了没啊？” 虞无弦跑得太急，根本没有听到许阿姨后面的那句话。 吴弦定期会去市医院检查身体，都是吴芯带着她打车去的。所以虞无弦跑到了巷口，很自然地拦下一辆出租车就跳了上去。 可到目的地了，她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就五块钱，是用来买早餐包子的，根本不够付车费。 怪就怪她以前出门都是御剑飞行，完全没有付费搭乘交通工具的概念。 “叔叔，我阿婆被送进医院了，我着急出门，没带够钱，只有五块，你先拿着……” 她从小包里拿出一道昨晚画好的平安符，和五块钱一起塞进司机的怀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车门，飞也似地朝医院正门跑去，只给司机留下了一个可可爱爱的背影。 “不够的部分，你到马街巷吴阿婆杂货铺，我补给你！那个符就当是赔礼了！” 时间耽误不起，吴秋芬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她已经把工号和司机的名字记下来了，这是吴芯教给吴弦的做法。 如果他没到店里找她，她只能另想办法。 “五块钱？”司机皱着眉头，光起步费就十三了，这五块钱算是怎么回事嘛。 这小姑娘看着乖巧，居然坐霸王车？！ 随后他拿起所谓的平安符看了一眼，什么鬼啊，哪个好人家的平安符是用作业本裁出来，用水彩笔画的，还是绿色的水彩笔！ 简直辣眼睛！ 司机倒是想下车去把人追回来训一顿，可又怕她说的都是真的，加上医院门口不好停车，只能作罢。 两个年轻的女孩正好从旁边经过，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妙薇，刚刚那个小姑娘怎么有点眼熟呀？”程星月惊讶地望向虞无弦离开的方向。 秦妙薇收回视线，走到出租车旁边，“需要帮你报警吗？” 后面的车猛按喇叭，司机情急之下对秦妙薇摆摆手，“算了，十几块钱而已，就当我倒霉吧。” 秦妙薇眉头紧蹙，沉着张脸，目送出租车开走。 程星月把她拉到一边，“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或许人家有什么难处，这里是医院，谁会没事跑这里来玩啊。” 秦妙薇眼神里全是不赞同，“事实上她的行为就是不正确的，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借口？如果每个人都这样，那社会的秩序何在？” 程星月连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岔开话题，“秦大小姐，你可饶了我吧，这些大道理你留着直播的时候跟你的粉丝说，我得去找我哥了，他昨晚一个晚上都没回家。” 秦妙薇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果断闭上嘴，和程星月进了门诊大楼之后就分道扬镳了。 虞无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违法乱纪分子。 她进大厅后，连着问了几个护士，终于在急诊科最里面的一间候诊室找到了吴秋芬。 第7章 碰一碰，加好友 吴秋芬正躺在病床上，侧弓着身子，脸色煞白。 虞无弦从包里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前额的冷汗，“阿婆，是不是还很疼啊？” 吴秋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虞无弦把手附在吴秋芬的中脘穴上，默默运气，用上最后一点灵力，缓解对方的疼痛。 片刻之后，吴秋芬舒出一口气，枯瘦的手拍了拍虞无弦的手背，虚弱地开口道：“我没事了，再躺一会儿咱们就回去吧。” 一个护士掀开帘子走了过来，打断了祖孙二人的对话。 “家属来了啊，单子拿了先去挂号缴费，早上还没吃饭对吧，正好过会儿可以直接做个胃镜。” 吴秋芬听到要做胃镜，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虞无弦反握住吴秋芬的手，浅浅一笑，“阿婆，你乖乖躺着，我去挂号。” 吴秋芬凹陷的双眼，微微泛着水光，脸上带着欣慰的表情，喃喃道：“我们小弦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要赶紧好起来啊 ……” 等虞无弦离开急诊室之后，吴秋芬又把护士叫了进来，“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你们医院的龚医生。” “龚医生？你是说院长吗？” …… “小姑娘，你带病人证件了吗？”挂号处的工作人员询问道。 虞无弦摇了摇头。 “那有医保卡吗？” 虞无弦又摇了摇头。 工作人员看着她状况外的表情，无奈道：“那你先填写一下病人的基本信息，证件号码总知道吧。” 虞无弦内心咆哮，这个世界看个病怎么这么麻烦的啊！ 她和工作人员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后面的人已经在发牢骚了。 “需要帮忙吗？”一个略微低沉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 虞无弦仰起脸，看到一个头发很短的男生，琥珀色的眼眸，眼尾微微下垂，鼻梁挺拔，唇峰棱角分明。 在眉心位置，长着一颗红色的小痣。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虞无弦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的视线在对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表哥，你那么严肃，都把人家小姑娘吓呆了。”程星月低笑一声，用胳膊肘杵了杵闵砚书，小声打趣道。 闵砚书眉头一蹙，他有很严肃吗？ 他昨天带公交车司机回到市局，才离开没一会儿，就接到a队的电话。说司机突然发疯，趁人不注意，用利器捅伤了自己，大出血又被送到急诊室。 a队的人抽不开身，只好让他来医院守了一个晚上。 他正好来找急诊室的医生再了解一些情况，远远地看到虞无弦，觉得和昨天见到的背影有几分相像，这才上前搭了话。 虞无弦不想耽误别人时间，退到了一边，准备回去问吴秋芬证件号，没顾得上搭理闵砚书。 “欸？你就是之前坐出租车没给钱的那个姑娘吧？”程星月突然出声。 “我阿婆早上昏倒，被送进医院，我着急赶来，忘了拿钱……” 虞无弦虽然有点理亏，但她给司机留联系方式了。 程星月露出了然的表情，“我就说嘛，看你面相也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人。” “你有钱缴费吗？”闵砚书冷不丁地开口，打断了程星月的话。 有吧，吴秋芬已经把身上的钱都给了她。 可虞无弦现在看了眼缴费单，悲催地发现，钱好像不太够，吴秋芬把钱包落在店里，只拿了个零钱袋。 闵砚书从她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我先借你钱，等你回家之后还给我就好。” 程星月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震惊地看着自家表哥气定神闲地拿出手机。 虽然他表哥面冷心善，但绝不会大老远地看到一个人后径直走过去搭讪，还主动要借人家钱。 太阳是打西边升起来了吗？这还是她那个不顾全家反对，一心想修佛的表哥吗？ 想到这，程星月看虞无弦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姑娘长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眼大眉秀，鼻梁挺正，唇红齿白，好相啊！ “借我钱？你可真是个好人。”虞无弦眼睛眨了眨，抬起手，“那加个好友吧。” 闵砚书被莫名其妙发了张好人卡，接着就看到虞无弦把手伸到他眼前。 “你要做什么？” 虞无弦理所当然地亮出手腕上的儿童手表，“碰一碰加好友啊，难道不是这样用的吗？” 她研究了一个晚上，应该没错的啊。 程星月心说，完了，小姑娘的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但是……也太可爱了吧！ 她有些激动地扯了扯闵砚书的胳膊，被对方冷冷地瞥了一眼。 闵砚书用手机付了款，又帮虞无弦向工作人员保证后面会补上病人信息，这才搞定了所有手续。 “你昨天是不是差点被一辆公交车给撞了？”闵砚书突然问道。 虞无弦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懵懂的表情。 多亏了吴弦长了一张人畜无害，天真单纯的脸，简直是装傻利器！ “原来你就是网上那个拦车的蝴蝶少女啊！难怪我觉得你面熟。”程星月掏出手机，点开网上的一条新闻，递到一脸懵逼的虞无弦面前。 屏幕里，正是少女伸开双手，口中念念有词的画面，虽然隔的距离有点远，但能从身形和着装上看出来，确是虞无弦无误。 新闻里说是司机及时踩了刹车，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但虞无弦拦车的这个动作，既中二又疯狂，给网友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蝴蝶少女本人盯着手机屏幕，眼中流露出惊奇，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拍下来，还被放到了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这是升级版的留影石啊！ 闵砚书几乎不刷手机，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视频，更加确认了虞无弦就是昨天挡下公交车的女孩子。 第8章 那么大的人，奶奶住院，她都不知道要带钱? 虞无弦回到急诊科，发现小小的诊室里，多了两个人。 “龚阿姨？妙薇？你们怎么也在这里？”程星月惊讶道。 龚素心没想到闵砚书和程星月也在，她看了眼站在最前面的虞无弦，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我和病人认识，正好过来帮忙安排一下，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秦妙薇投来探究的目光，她也刚刚发现，虞无弦就是早上坐出租车没付钱的女孩子。 她来医院，本来是想替父亲探探母亲的口风，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料刚到办公室，就有人来找龚素心。 程星月看了眼自己表哥，见他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这才解释道：“我们刚刚路过，看到小姑娘好像不太懂得怎么挂号缴费，钱也没带够，就帮了个忙。” 话音刚落，吴秋芬脸上都露出怜惜的表情，心疼虞无弦这个不会挂号的小傻子。 龚素心也不忍地皱了皱眉，随后自然而然地拿出钱包，要帮忙虞无弦还钱。 “谢谢，她欠了你们多少钱？” 秦妙薇惊诧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向来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从没见她对待哪个病人家属这样上心。 虞无弦心下也有些诧异，她努力搜寻吴弦的记忆，似乎找不到这个姓龚的医生。 “阿姨，我有钱，我可以自己还的，谢谢你。”她礼貌地开口回绝。 龚素心脸色未变，可拿钱包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诊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只有虞无弦似乎浑然不觉，走到闵砚书身边，抬起头，“你的号码是多少？刚才还没加你。” 闵砚书报出一串号码，耐心地等她输进手表里，末了还提醒了一句，“闵砚书，我的名字，记得也输进去。” 他话音刚落，不仅是程星月，连秦妙薇都不由睁大了眼睛。 虞无弦能感觉他是抱着某种目的在接近自己，或许和昨天的事情有关。 不过对她来说，只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一律装傻充愣就行。 她回到吴秋芬的病床边，牵着她的手，小声道：“阿婆，我们做完检查再回家吧。” “恐怕吴阿婆今天出不了院了，得留下来观察。”龚素心沉下脸，郑重道。 虞无弦愣了愣，随即看向吴秋芬，见她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应该对自己的病情早就有所了解。 想起昨晚她跟姐妹俩说的话，虞无弦略带迟疑，开口问道：“阿婆的病很严重吗？” 龚素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秦妙薇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离开。 秦妙薇虽然心里不情愿，还是拉着程星月，离开了候诊室。 “哥，你不是还有任务吗？你先去忙啊，我陪妙薇等龚阿姨。”程星月对闵砚书道。 程家和秦家认识多年，都住在同一个别墅区，互相知根知底。 闵砚书往虞无弦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淡淡道：“不急，我和你们一起等。” 秦妙薇本来就因为虞无弦不付车钱的事情，对她印象不好。后来又看到自己母亲和闵砚书都对其态度反常，心里憋着一股气。 “砚书，你认识那个小姑娘？”她试探性地问道。 闵砚书想也没想，“不认识。” “那为什么……” 她还想再问，闵砚书已经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 候诊室内，龚素心一脸凝重地看着吴秋芬，“你怎么突然这么严重，最近都没有来做检查吗？” “我的情况我知道，没必要在医院耗着。”吴秋芬没有正面回答龚素心的问题。 “出院？你今天都疼得快昏厥了，难道还想拖着这样的身体，照顾两个孙女？”龚素心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见吴秋芬还想坚持，虞无弦抢先开口道：“不，阿婆她不出院，她留下来观察。” 吴秋芬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虞无弦坚定的样子，又把话吞了回去。 龚素心沉吟片刻，对吴秋芬道：“这样吧，在病理结果出来之前，你先住院观察，如果不放心孩子的话，让小弦和她妹妹住到我自己的公寓那边，我派人照顾她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虞无弦。 吴秋芬犹豫了。 虞无弦却摇了摇头，“谢谢阿姨，我和筱筱就住在自己家里。” 她不知道龚素心和吴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刚刚在龚素心身旁的那个女孩，看自己的眼神，实在称不上友善。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无所谓去哪里。但多了个吴筱就不同了，她不想让小丫头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龚素心听到虞无弦的拒绝，面色微微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那你和妹妹要注意安全。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打电话给我，你阿婆知道我的号码。” 虞无弦望着龚素心的眼睛，甜甜一笑，不再拒绝。 “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推你去做检查，我先去忙了。” 龚素心又跟护士交代了几句，请她们帮忙多照顾一下吴秋芬和虞无弦，这才离开了急诊科。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她一出来就看到秦妙薇还有闵砚书兄妹俩。 秦妙薇迎上来，小声问道：“妈，你认识里面那个病人？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龚素心拍了拍她的胳膊，却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打算。 秦妙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刚刚在医院门口，看到那个女孩，她坐出租车来的，可是没付车钱就跑了……” “哦，那是因为小姑娘她钱没带够。”程星月听到秦妙薇的话，好心解释道。 秦妙薇瞥了她一眼，反问道：“她那么大的人了，家人生病上医院，她居然不带钱，要不是遇到你们，她该怎么挂号？” “妙薇！”龚素心沉下脸，加重语气道：“她和你们不一样。” 秦妙薇一脸莫名，“怎么就不一样了？” 第9章 怕你看动画片把眼睛看坏 龚素心看着面前三个年轻人，心中极不好受，挣扎一番后说道：“她心智不如同龄人成熟，身体也不太好，很多事情你们觉得很理所当然，可对她来说却是很困难的。” 秦妙薇有些发怔，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程星月偷看了一眼身边的闵砚书，见他眉头蹙起，心想完了，看来小嫂子是没希望了。 “龚阿姨，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告辞了。”闵砚书向龚素心告别后，拉着程星月，离开了医院大楼。 程星月不满地挣扎道：“你要走就走，怎么把我也拉出来了？我和妙薇说好一起回家的。” “你看不出人家母女有话要说？” “有吗？”程星月挠了挠头，她怎么没看出来啊。 闵砚书忍不住弹了下她的脑袋， “你跟着舅舅学了那么久，怎么连这点洞察力都没有？” 提到这个问题，程星月一肚子牢骚，没好气道：“我本来就胆子小，对占卜术数的东西也不感兴趣，如果不是你半路撂挑子，非要去莲华寺修行，我至于被我爸逼着继承家学吗？” 闵砚书的脸上露出一丝愧色，拍了拍程星月的肩膀，“走吧，我先送你回家，然后还要回学校一趟。” “对了，下次记得，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些。” “知道啦！啰嗦，我连妙薇都没说过！” …… 虞无弦陪着吴秋芬做完检查，已经过了中午，病理结果得三天后才能出来，吴秋芬先住进了龚素心安排的病房里。 等一切安顿好之后，虞无弦离开了医院，去幼儿园把吴筱一并接了，回到杂货铺里。 帮忙看店的许阿姨，被虞无弦几句朴实无华的彩虹屁忽悠得找不着北，喜滋滋地离开，连吴秋芬的情况都忘记问了。 吴筱在幼儿园待了大半天，还不知道吴秋芬住院的事情，可她找了一圈没发现阿婆，小脸皱成一团，“阿婆怎么不在店里？出什么事了吗？” 虞无弦没想到吴筱如此敏感，语气尽量轻描淡写，“阿婆身体有点不舒服，去医院做个检查，医生让她留下观察。” “身体不舒服？是胃疼吗？她没吃药吗？” “药？什么药？” 吴筱着急地比划着，“就是阿婆每次胃疼的时候，大姐都会给她熬的那种药啊，阿婆只要一吃，就会好很多。” 虞无弦眉眼微动，“哦，我想起来了，那些药还有剩下的吗？” 吴筱老实答道： “不知道，得回家找找。” 虞无弦准备把铺子提前关了，回家找找吴筱说的那味药。 可她又想到答应闵砚书回来就还钱给他，于是用铺子里的座机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电话拨通，响了两声，被挂掉了。 可刚放下电话，铃声就响起来。 “喂，是……上午在医院的那位吗？”对面传来了闵砚书的声音。 他刚才看到陌生号码，以为是骚扰电话，直接按掉了，后来意识到有可能是虞无弦，这才回拨过来。 虞无弦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好像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 “嗯，是我……我还你钱，你能来一下老城区马街巷的吴阿婆杂货铺吗？”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好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备注一下。” “吴弦。” “我快到了给你打电话。” “那……你能不能快一点？我晚些还要去医院。” 闵砚书看了眼凑到他旁边的丁柏元，“嗯，一个小时之内一定到。” 他挂掉电话，面前的丁柏元摸着下巴的胡茬，玩味地看着他，“小姑娘告诉你她叫什么名字了？” “嗯，她叫吴弦。” 丁柏元重复了一遍吴弦两个字，有些不忿，“凭什么我问她不说，你问她就说，这不是赤果果地歧视大龄男青年嘛。” 闵砚书嘴角抽了抽，不想搭理这个随时随地发疯的组长。 他对旁边的陆彦君道：“我去一趟老城区，晚点再去医院守着那个公交车司机，昨晚那东西没得逞，今晚我怕它还会来。” 陆彦君眨眨眼，不解道：“还钱手机上转账不就行了，你怎么还要亲自跑一趟，昨天折腾了一个晚上，不休息会儿？” 丁柏元狠狠给他一记爆栗，“活该你是个单身狗。” 转头对闵砚书笑嘻嘻道：“我对那个小姑娘挺感兴趣的，带上我呗，说不定给你们b队招个新组员回来，省得你们老是抱怨人手不足。” “你们说的就是网上那个蝴蝶少女吧？那我也去！”陆彦君对虞无弦也充满好奇。 “去什么去！你去了谁盯着学校这边？老实待着！要是再有学生出事，你这个b队队长就该以死谢罪了。” …… 虞无弦坐在柜台里，一边等闵砚书，一边随手翻看杂货铺里的货品。 不看不知道，一看可是开了眼。 吴阿婆杂货铺所处的位置，是老城区最繁华的地段，旁边有一个中学，过两条街有一所小学，再远点就是吴筱所在的幼儿园。 店铺里除了日常用品外，还会卖文具，饰品，和各种最流行的玩具。 吴弦戴的蝴蝶发夹就是店里的东西。 虞无弦盯着墙上的八连发火箭炮入神，上面写着红外线瞄准，狙击望远镜，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就很厉害。 这真的是给孩子玩的吗？ 她有点羡慕这个世界的孩子了。 还有那个可伸缩的激光剑，她也很想试一试。 虞无弦突然想起在程星月那里看到的视频，随口问吴筱，“筱筱，你知道手表里录的影像怎么传到网上吗？” 她问完之后觉得自己应该是白问了，吴筱才五岁多，跟吴弦应该差不多水平。 “知道呀，你的手表没办法操作，得在社交媒体平台申请一个账号，我可以帮你。” 虞无弦：…… 是她低估了吴筱的智力水平。 不仅如此，她还低估了吴筱的财力水平。 只见吴筱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台跟程星月差不多的手机，然后一脸认真地帮吴弦申请社交账户。 “为什么你有手机，我却没有？”虞无弦忍不住道。 吴筱抬起头，一脸理所当然，“因为大姐怕你一直看动画片把眼睛看坏了啊。” 虞无弦：……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咦，二姐，这个人是你吗？你差点被车撞了？！”吴筱申请到一半，突然把手机递了过来，上面播放的正是虞无弦之前看到的那个视频。 第10章 你太年轻啦，被多骗骗就好了 虞无弦瞄了一眼视频里她头上的那对蝴蝶发夹，硬着头皮否认，“不是我。” 就在这个时候，昨天被虞无弦救下的小女孩和她妈妈正好来到杂货铺门口。 小女孩头上戴着虞无弦送的蝴蝶发夹，开心地喊她：“姐姐！” “你认识我二姐？”吴筱奶声奶气地问道。 女孩点点头，“姐姐昨天好勇敢，妈妈说，一定是姐姐帮我们挡住了危险。” 说完话，她有些腼腆地扯了扯妈妈的袖子。 女孩的妈妈对虞无弦笑了笑，和昨天的客套截然不同，“她吵着要来，说收了你的蝴蝶发夹，要回赠你一张自己画的卡片。” 女孩从书包里把卡片拿出来，交到虞无弦手里。 卡片上画的是虞无弦昨天面对公交车时的情景，女孩还在她的背上画了一对翅膀，旁边写着，送给蝴蝶姐姐。 吴筱踮起脚尖，也凑了过来，看到卡片之后，眼睛微瞪，不可思议地望向虞无弦，仿佛是在控诉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大概是虞无弦有生以来，被自己说的话打脸，最快的一次。 好在女孩和她妈妈刚走，闵砚书就来了，吴筱没机会问昨天的事情。 和闵砚书一起来的，还有那个嬉皮笑脸的丁柏元。 丁柏元手里拿着两个糖画，左边是凤凰，右边是蝴蝶。 吴筱看到糖画，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可碍于丁柏元这个陌生人，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丁柏元笑眯眯地把凤凰递到吴筱面前，又把蝴蝶塞给虞无弦，“特地买给你们的，拿着吧。” 孩子到底是孩子，吴筱看了眼虞无弦，见她没有出声反对，便喜笑颜开地接过了比自己脸还大的凤凰，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吃了起来。 虞无弦把蝴蝶插在棒棒糖旁边，从收银台下面的饼干盒里凑了三百块钱交给闵砚书，“谢谢你。” 她微微抬头望着闵砚书，模样认真，看起来特别乖巧。 闵砚书想起龚素心说的话，看虞无弦的目光里多了一分关切，“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联系我。” “是啊，不想打他电话，也可以打我的。” 丁柏元突然压低声音，“小姑娘，想不想赚外快？” “咳……咳……咳”闵砚书猛地咳了几声，用眼神疯狂暗示丁柏元正经一点，不要乱说话。 虞无弦忍不住好奇道：“赚什么外快？” 丁柏元嘿嘿一笑，假装没看到闵砚书欲言又止的表情，“你知道我们是什么部门吗？” “市局？” “哟，还记得啊。” 虞无弦扯了扯嘴角，市局大概就相当于县衙吧。 她下山历练的次数有限，后来又被送去生死界“坐牢”，对俗世的事情知之甚少。 丁柏元露出一个很官方的笑容，“我的部门叫做特别事件调查组，简称特调组，虽然挂靠在市局名下，但其实我们是一个独立存在的部门，专门处理普通人处理不来的……恶性事件。” “恶性事件？” “像昨天的公交车差点撞上行人的事件。” 丁柏元顿了顿，继续说，“外援帮忙一次算一次的酬劳，这个酬劳可不仅限于钱哦，有兴趣吗？” 虞无弦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没有搭腔。 昨天的事她的确不清楚来龙去脉，但眼前的人明显在试探她。 丁柏元不在意地咧嘴一笑，凑上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道：“昨天的事，别说和你没关系，我能做到这个位置，眼不瞎。” 丁柏元连威逼带利诱，说完之后，看了眼门口的吴筱，“我对你和你的家人没有任何恶意，你可以完全相信我。” 虞无弦眼睫颤了颤，露出懵懂的表情。 闵砚书看不下去，出声道：“组长，不要为难她了，她……” 后面的话，闵砚书没有说出来，但虞无弦明白他的意思，多好（骗）的年轻人啊。 不像这个丁柏元，精得跟猴似的。 丁柏元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轻嗤一声，真是油盐不进的丫头。 他又瞥了一眼闵砚书，气不打一处来，合着就他一个人使劲，其他人都只会帮倒忙。 “走了走了，昨天那个公交车司机还在医院。”丁柏元点了根烟，走出了杂货铺。 “小姑娘，好好考虑一下！” 闵砚书对虞无弦微微欠了欠身，跟上了丁柏元。 “你也去医院？” “不去！我只说一起来找小姑娘，又没说和你去医院。”丁柏元果断甩锅。 闵砚书一脸无语，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 “干嘛非得让她加入特调组？” “你啊，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现在西大的案子棘手，我事情那么多，除了教课时间，平时根本就顾不上西大这边。禹墨也不在，b队就只有你和彦君两个。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才，还不赶紧招揽啊。” 能加入特调组的人，多数都是些拥有特殊能力，但又没有深厚背景的人。 闵砚书知道丁柏元的苦心，他们b队作为a队的预备队，都是兼职组员。平时还有自己的事情，经常忙不过来。 西大的案子会落到他们头上，也是因为正好b队的两个人都是西大的学生。 其实不只是b队，整个特调组都非常缺人，他们不仅要负责西江市的案子，还要处理其他地方的事件。 只是因为西江的地理位置特殊，所以才把总部设在这里。 “可特调组的案子都很危险，就算有些特殊的能力……可她心智有损，如今奶奶住院，她还得照顾年幼的妹妹……” 丁柏元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觉得她这里真的不好使？” 闵砚书摇摇头，“她有时候说话和做事的确显得懵懂无知，可是眼神却清澈透亮，我觉得她只是和普通人比起来，心思更单纯些。” 丁柏元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你还是太年轻啦，不过也没事，被女人多骗骗也就习惯了。” 闵砚书默念了几句佛号，才压住了自己心中的嗔念。 第11章 你找到我，不知道是咱俩谁倒霉呢? 虞无弦见那两人走远后，把店铺一关，带着吴筱回了趟家。 “你去找找看，大姐给阿婆备的药还有没有，我去给阿婆收拾几件衣服。” 刚说完，她就发现吴筱正在用一种惊奇的眼神盯着自己，突然意识到她好像有点“聪明过头”了。 “这都是阿婆交代的。”虞无弦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吴筱一点也没怀疑，反而对她的这种“转变”由衷高兴，“大姐果然没骗人，二姐你变得越来越聪明了，越来越像大姐了！” 虞无弦摸了摸吴筱的脑袋，心里有些暖，又有些酸。 不一会儿，吴筱在储物间里找到了装药的软包。 虞无弦取出来打开一看，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包草药。 “只有这一包了？” “嗯，”吴筱点点头，“大姐房间我也找过了，只有这些了。” 虞无弦对医术的兴趣一般，但经常陪虞无忧到后山采药，对于基础医理也略有涉猎，识别草药的本领更不在话下。 打开药包，她仔细地辨认起来。所幸，这些药材她都不陌生，只不过与无极宗后山药谷里的草药比起来，其中蕴含的灵气微乎其微。 这贴药是用来扶正祛邪，调理脾胃的，和吴秋芬的病情对得上。 她又从吴筱的作业本上撕了一页，把草药的成分一一写了下来，想着如果碰到药铺，正好给吴秋芬再抓几贴药。 …… 姐妹俩到病房的时候，吴秋芬已经在吃医院提供的晚餐。 虞无弦半路上买的粥就由她和吴筱分着吃掉了。 眼看天快要黑了，吴秋芬开始催促她们离开。 “我想陪着阿婆，护士姐姐说可以留下来的。” 虞无弦担心吴秋芬的情况，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里。 吴筱听到她的话，立刻附和道： “我也要留下来陪阿婆。” “不行！”吴秋芬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医院有什么好待的，你们别胡闹，赶紧回家去。” 虞无弦给吴筱使了个眼色，后者委屈巴巴地抱着吴秋芬的胳膊，“阿婆，你不在家，我和二姐害怕。”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忍不住啪嗒掉了下来，“你的病要赶快好起来……” 后面这段应该不是演的。 吴秋芬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她何尝不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们，这两个孩子虽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她亲手带大的。 见吴秋芬有些动摇，虞无弦连忙保证：“我抱着筱筱睡，护士姐姐不会发现的。” 龚素心给吴秋芬安排了单人间，就算是吴筱一起留下来，也不会影响到其他病人。况且这是院长的病人，护士也不会太计较。 吴秋芬拗不过孩子，又的确担心她们独自在家不安全，于是答应了下来。 虞无弦抱膝坐在椅子上，突然想起询问吴秋芬关于药的事情。 “阿婆，大姐留下的药快吃完了，我再帮你抓几帖？” 谁知吴秋芬听了之后，摆了摆手，“不用了，那药太精贵，我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给我吃也是浪费……” 虞无弦还想追问，但对方已经转过身，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她低下头，微微皱起眉头。 不管吴秋芬怎么想的，只要这个药对她身体有好处，无论如何，虞无弦都得去药铺问问看。 晚上等吴筱睡着后，她抱着吴筱的手机开始研究，发现这手机的功能比儿童手表多多了！ 有各种千奇百怪的视频图片，有她从来没接触过的知识领域，还有各式各样的狗血话本，都能存在这个小小的手机里。 堪比她的乾坤袋啊。 虞无弦刷手机刷得正入迷，骤然感觉到有一丝灵力在丹田处凝聚。 这是怎么回事？！ 人在病房坐，功德天上来？ 想不明白的问题，虞无弦向来懒得费力气，反正灵力对于她来说，多多益善。 她缓缓抬起头，看了眼时间。 墙上时钟上的指针刚刚过了十二点，吴筱和吴秋芬早已经睡熟了。 单人床上的吴筱摆成了一个大字型，虞无弦无声地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决定在椅子上打坐一晚。 就当她准备阖上眼睛的时候，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喀拉……喀拉……” 就像是铁链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听起来尤其瘆人。 持续了大约半分钟，声音戛然而止。 几息之后，“砰，砰，砰……”一阵沉重的砸门声在走廊外回荡着。 不知道砸的是哪扇门，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 虞无弦不禁纳闷，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没人听到吗？除了砸门声外，怎么走廊上一点其他声响都没有。 她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这时走廊外再次安静了下来。 万籁俱寂，好像之前那些响动都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虞无弦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想听清外面的动静。 她五感的确不如从前，但比起普通人，还是强出一大截的。 “找到你了……”一个沙哑的气音直接在她的耳廓里炸响。 瞬间，一股凉气从头皮蹿到脚后跟，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肾上腺素飙升，虞无弦今晚刚学到的词汇，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了。 紧接着，她面前的这扇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重重地推了一下。 虞无弦握着的门把手，骤然降温，她下意识地松开手，门把手开始自己猛烈晃动起来，好像有人在外面拼命想要拧开门锁，进入到房间里。 “啧，你找到我，还不知道咱俩是谁倒霉呢……” 哪怕她现在的修为不足原来的百分之一，也不是阿猫阿狗可以随便欺负的。 刚才那股灵力来得可真是时候。 第12章 你昨天给我的平安符，还有没有? 虞无弦挥了挥手，在房间里形成了一个结界，将熟睡的两个人罩了进去。 她从挎包里掏出一张符纸夹在左手两指之间。 幸亏除了平安符之外，她还画了一些驱邪解厄的符箓。 不知道威力怎么样，正好现在拿来试试水。 做好准备之后，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把门打开，外面的走廊上此刻一片漆黑。 黑暗中，虞无弦感觉到一股阴风朝她迎面而来，她向前一步，在心中默念完最后一句咒语，干脆地把符纸往前一送。 门口的邪祟发现虞无弦身上魂魄不齐，正奋不顾身地往前扑，却在碰触到符纸的瞬间，被一道巨大的力量震飞。 霎时间，金光照亮了整个走廊，驱散了黑暗。 藏匿在黑暗之中的邪祟也无所遁形。 金光熄灭，走廊的地灯又突然亮了起来。一个淡到快要消散的影子被虞无弦圈住，缩在角落的阴影里瑟瑟发抖。 虞无弦往前踏一步，影子就往后瑟缩一寸。 “现在知道怕了？刚刚不还想夺我的身吗？” 她抬起手，准备给它来一个灰飞烟灭套餐，就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等等！” 虞无弦循声望去，昏暗的灯光下，颀长的身影朝她大步奔来，隐约看到对方脸部的轮廓。 闵砚书？他这么晚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他来到跟前，拿出一个白玉葫芦，另一只手缠着一串佛珠，口中念着梵文咒语。 不一会儿，鬼影被他收进了手中的葫芦里。 闵砚书塞上盖子，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才看清对面“小矮子”的脸，“吴弦？” 他走出阴影，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眸泛着淡淡的幽光，脸上神色不明，有种莫名的妖异感。 虞无弦被人撞个正着，没有继续躲藏的必要，大大方方地注视着他。 “你收的那个东西好像在找人，可惜找错了。” 闵砚书点点头，“它在寻找那个公交车司机，我用了一些障眼法，没想到它居然找上了你……抱歉。” 特调组怕司机影响到其他病人，专门让医院给安排了单人间，正好和吴秋芬在同一层。 它会找上自己，虞无弦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她可是邪祟鬼物眼中的香饽饽。 可这鬼明明是她先收拾的，现在却被闵砚书收走了，到手的功德突然飞了，虞无弦有些不乐意。 想到这里，她歪着脑袋，望向闵砚书，“昨天就是它要撞人吗？” “算是吧，”闵砚书也不隐瞒，“它的目标是司机，可是差点造成了人员伤亡……” 更细节的东西，他没有透露。 虞无弦眨了眨眼睛，“它做了坏事，不该受到惩罚吗？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闵砚书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白玉葫芦，“留着它是想找出背后操控它的人。” 虞无弦哦了一声，对方都这样说了，看来今晚的功德是拿不到了。她拍拍屁股，准备回到病房。 闵砚书突然伸手拦了一下，带着几分迟疑，“刚刚那阵金光，是你吗？” 虞无弦停下脚步，侧过脸，眼睛笑成两道月牙儿，反问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呢？” 闵砚书拧起眉心，凝望着她，似乎想看清楚她天真无辜的表情之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虞无弦轻笑一声，走进吴秋芬病房，背对着闵砚书，扬起手挥了挥， “你修佛的吧，超渡完它，在念回向文的时候，记得把我的名字加上。” “不然，我会生气的。” “你……”闵砚书有满肚子的话想问，可房门已经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大半夜的，是谁还在吵闹？” 护士长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响起，虞无弦听到闵砚书略带窘迫的道歉声，突然笑了出来。 不知怎的就想起曾经救过的那个小和尚。 呵，年纪不大，却古板得要死。 法号叫什么来着？居然有点记不清了。 虞无弦甩了甩脑袋，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记起来又能怎么样呢？ 闵砚书说的背后操控之人，是鬼修吗？ 回想起她先前听到锁链拖地的声音，可是刚才她明明没有看到鬼影身上缠着锁链。 她把金光符放回挎包里，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 看来，这个世界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一点，有意思一点。 …… 翌日，虞无弦和吴筱刚睡醒没多久，就被吴秋芬赶回杂货铺。 今天是周末，吴筱不需要上学，两个人在医院旁边吃好早餐才回去。 虞无弦辟谷几百年了，好不容易能放开肚子吃，恨不得把早餐店里的食物都试个遍，最后撑到了嗓子眼，这才起身走人。 走的时候还打包了几个大肉包当午饭。 在早餐店旁边不远处，虞无弦正好看到一家叫安和堂的药铺。 她牵着吴筱，走进铺子里，把自己写的单子拿出来，递给柜台里的伙计。 “请问，单子上的这些药材，你们铺子里有吗？” 药剂师一开始看到虞无弦和吴筱两个小孩，压根没在意。 接过虞无弦的草稿纸，她匆匆扫了一眼，目光停在了上面，咦了一声。 “你这药方是哪个医生写的？怎么连剂量都没有，这看的什么病？” 虞无弦昨天出门着急，没时间称量药材，所以她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看胃病的。” “胃病？”药剂师一脸不相信，“你这上面有几味药材，我听都没听过，你去找开方子的人问问，是不是写错了，你写的这繁体字我也看不来啊。” 没听过？ 虞无弦有些纳闷，收回草稿纸之后，扭头小声问吴筱，“这些药大姐是上哪个铺子抓的？” 吴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药还是上一回大姐出远门的时候带回来的，二姐你忘啦？” 虞无弦一噎，“哦对，我想起来了。” 一家药铺没有，大不了再多跑几家问问看。 等她们两个人回到杂货铺，发现有个中年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中年男人看到虞无弦，就像看到救星一样，急急忙忙迎了上来，“小姑娘，你终于回来啦！” 这不是昨天上午那个司机吗？ 她不紧不慢地拉开卷帘门，“大叔，等一下，我这就把车费补给你。” “哎呀，不是车费的事情……”司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来就是想问问看，你……你昨天给我的平安符，还有没有？” 第13章 你听过西大兴远校区的传闻吗? 虞无弦想起昨晚突然增加的灵力，再看到对方这个样子，心中了然。 她让吴筱回到杂货铺里，自己搬了张板凳，坐在铺子外面，仰着脸问道：“平安符怎么了？化了吗？” 这平安符是她用灵力画成的，起码能保个三年五载的平安。 “平安符没化，但是……” 他叹了口气，往虞无弦对面的长凳上一坐，开始讲述昨天的经历。 司机名叫老张，载完虞无弦从医院离开之后，马上又接了个单子，没来得及处理那个平安符，把它随手扔在了杯托里。 后来因为晚班同事的家里有事，又暂时没找到顶替的人，只好由他休息一段时间之后接着开。 大概凌晨十二点，他开了十几小时的车，已经很疲劳了，决定再跑一单就收工。 不一会儿，他就接到了一个新的单子，客人在商业街，要去西江大学兴远校区。 如果常跑夜班的司机，根本就不会接这个单子，只是当时老张并不知道。 等他到了商业街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裙子留着披肩发，背了一个红色书包的年轻女孩，想必是西大的学生，出来逛街逛得太晚了，只能打车回学校。 只不过这个点钟才回去，恐怕得挨批了。 女孩没有选择后座，而是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来。 老张自顾自地开车，也没有想太多。 期间女孩也不怎么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快到学校的时候，女孩突然抬起头，盯着前方，幽幽开口道：“大叔，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张听到这句话，以为对方正处于对人生茫然的时期，于是回答道：“活着就是为了生存呗，你年纪轻轻的，还没这种体会，等以后工作就知道了。” 女孩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表情木然地转头看向老张，“你听过西大兴远校区的传闻吗？” 老张听完她的话，心里有些发毛。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西江人，还是个出租车司机，怎么会不知道西大兴远校区的传闻呢？ 西江算是一个在历史上多灾多难的城市，遭遇过多次浩劫。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战争，老百姓伤亡惨重。 据说那个时候，整个西江光是埋尸体的乱葬岗大大小小就有十几个。 而兴远校区所在的地方，就是当时最大的一个埋尸地，关于那块地方的灵异传说实在数不胜数，不过最近几年似乎消停了不少。 但女孩大半夜提起那个地方，而且又是他们的目的地，这让老张不由地紧张了起来，他目不斜视，可讲话却有点结结巴巴，“传闻？哪……哪个传闻啊？” “据说学校建在阴阳两界的交汇处，其中有一扇门可以直通地狱……” 女孩冷冰冰的语气和惊悚的谈话内容，把老张吓得一激灵，差一点撞到了窜过马路的野猫。 他的余光一瞥，正好看到杯托里虞无弦送给他的那张白色符纸。 这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伸手把符纸偷偷地拿起来，贴在手心，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没听说过，应该是骗小孩的吧。” 好在女孩并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又低下头，恢复了先前的沉默。 就在老张悬着的心跟着放下来的时候，手边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传来了他一个夜班同事的声音。 同事也才知道老张顶替了原来的夜班司机，于是就跟他聊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老张，你平时上白班的，大概不清楚，最近好几个上夜班的哥们都遇上邪门的事情了，你千万小心点。” 老张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偷偷瞄了一眼副驾驶的女孩。这一次，女孩似乎觉察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对老张僵硬地牵了牵嘴角。 “欸，老张，你怎么不说话啊？没事吧？”对讲机里，又传来了同事的声音。 老张故作镇定道：“没……没事，刚刚过红绿灯，哪有什么邪门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 “你别不信邪啊，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每隔几天，就会接到一个从商业街到西大兴远校区的单子……” 老张啪的一声，把对讲机给关了，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嘴怎么这么欠啊，干嘛要多问一句。 “怎么关了？” 从副驾驶传来女孩子空灵又阴森的声音，车内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老张吓得不敢开口，手不由自主地抖个不停，只能紧紧握着方向盘，心里不停默念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如来佛祖，把所有他知道的神佛名号都念了个遍。 可念了一路，p用没有，车内的温度还是越来越低，倒是原本被他贴在手心的平安符，开始隐隐发烫，对抗着四周的寒意。 所幸兴远校区到了，老张重重舒了口气，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把计价器按停，“到了。” 女孩用手机付好款之后就下了车，临走之前，还敲了敲老张半开的车窗，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谢谢你送我最后一程。” 说完，她就径直离开，朝着校门飘去。 老张一脚油门踩下去，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兴远校区。 回家的路途中，他不禁总是回想起女孩最后说的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明明应该很害怕，可偏偏在脑海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跟他说，“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紧接着眼皮越来越重，恍惚间，他感觉到手心处传来一阵灼热，才倏地回过神来。 清醒之后，老张才发现自己的车已经偏离了行车道，直直地往中间护栏撞去，惊得对面车道的来车狂按喇叭。 他猛打方向盘，才避免了事故的发生。 如果第一次察觉到平安符发热姑且认为是心理作用，可第二次平安符发烫直接唤醒了老张，救了他一条命。 昨晚的经历让他越想越后怕，生怕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他听人说平安符挡过一次灾就失效了，这才一大早就来找虞无弦，想替自己再求一道符。 第14章 你见过哪个剑修，是会算命的? 虞无弦听完他的遭遇，心里犯嘀咕，看来不管开什么车，都很高危，还是御剑飞行来得安全些。 她伸出手，“把那道符给我看看。” 老张连忙从胸前口袋里掏出平安符，交到虞无弦手里。 虞无弦在手里握了一会儿，递还给老张，“这道符还能继续用，除非它有一天自己化掉了。” 老张无比虔诚地接过平安符，和上次嗤之以鼻的模样全然不同。 他心中还有个疑问，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符是您本人画的？怎么和别人家的符完全不一样啊，我看其他平安符都是用黄纸朱砂写的……” 虞无弦听完，眉头微微一皱。 老张心里一咯噔，完蛋！这张嘴又犯老毛病了，怎么就不知道吸取教训呢！ 他正准备道歉，就听到虞无弦坦然地回道：“哦，因为我没有黄纸和朱砂啊。” 老张语塞，听这意思，还真的是她自己画的。 他又从头到尾打量了虞无弦一遍，若不是昨晚的亲身经历，他真不敢相信，眼前十几岁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虞无弦看他面相憨直，颇有眼缘，乐得多解释一句。 “画符在灵不在形，真正起作用的是画符的人，而不是黄纸和朱砂。任何纸张，布料，木头，金属，都只不过是符文的载体罢了。” 最早的符是用桃木雕刻的，叫做桃符。炼器师和阵法师，也常常会将符文和各种法器、阵眼结合起来。 所以，只要画符的人灵力够强，心神合一，谁说符咒不可以用水彩笔画呢？ 老张听得云里雾里，愈发肯定虞无弦是个隐世的高人。那他现在手里的这张符就显得有些过于珍贵了。 “大师，我昨天太唐突了，不知道这个平安符要多少钱来请？” 虞无弦摸了摸鼻子，她很少画符，画的符要不送人，要不自留，从来没拿去换钱过，也不清楚能换多少钱。 况且她当时是出于一种补偿的心态，更不可能要钱了。 “我坐你的车欠了车费，用这个符来抵，所以不收钱。” “不要钱？”老张脸上表情一愣，他已经做好了荷包大出血的准备了，但人家大师不要钱，这反而把他难住了。 都说不要钱的东西是最贵的。 “是，不过，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老张咽了口唾沫，用力地点点头，这时候不管大师说什么他都得答应啊。 “收好这个符，不要轻易让人看到，也不要随便告诉别人符纸是我给你的。” 老张有点不敢相信，“就这样？” “嗯，就这样。”虞无弦点点头。 “不然这样，以后大师您出门要用车就给我打电话，我来载您，我的车很干净，每天都清洁消毒的。” 老张说出来之后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师那么厉害，他能做拿来交换的东西太微不足道了。 虞无弦没有拒绝，而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好啊。” 如果她不答应，恐怕眼前的老实人会惶惶不安。 老张得到她的答复果然松了口气，见虞无弦好说话，爱唠嗑的老毛病又犯了。 “我好多夜班同事都遇到过同样的事情，回去之后总会出一些大大小小的意外。大师您这么厉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掉它？” “捉鬼？”虞无弦想起了闵砚书的那个白玉葫芦，摇摇头，“我最多算个业余的。” 老张一愣，“那您是专门给人算命的？” 算命？虞无弦蹙了蹙眉，“我没给人算过命。” 她可是如假包换的剑修！ 不过除了剑术之外，虞无弦的确是个多方位发展的学霸，这一切可以说全是她师父的功劳。 虞南兮除了捡孩子之外，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在门里门外各山头找人打架切磋。 她剑术了得，一出手不是破了这家的阵法，就是掀了那家的屋顶，再不然就是一不小心毁了人家的法宝灵器。 她的掌门爹爹都拿她没办法，唯有她大师兄林仲远替她收拾烂摊子。 后来林仲远去了生死界，守护大宝贝的责任就落到了徒弟虞无弦的身上，但她当时不如师伯那般厉害，只能小包袱一背，去各个山头打工替虞南兮还债。 虞无弦的性格讨喜，悟性极高，还求知欲旺盛，勤奋好学，简直就是师长们的梦中情徒。 再严厉的长辈都对她赞不绝口，乐意点化她几句。更有甚者，追在她后面要给她喂饭吃。 久而久之，在她感兴趣的领域，例如符咒，炼器，阵法等等，她的造诣越来越高。 即使是兴趣一般的项目，如医术，术数，炼丹，她也略知一二。 当年，精通术数的玄天阁老阁主在无极宗作客期间，十分青睐虞无弦，不仅替她梳理了三易的知识，还打算将自创的皇极推演术倾囊相授。 后来因为遭到太多人的反对，这件事情最终不了了之了。 “你见过哪个剑修，是会算命的？难道出门前还要占卜个吉凶？算算敌人能活到多少岁？将来死在什么方位合适？咱们剑修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看谁不顺眼，干就是了！” 这是她那个铁憨憨师父安慰她的原话。 虞无弦翻过许多易学相关的典籍，虽然没有机会跟着邵老阁主学习推演之术，可她知道占卜，命理，堪舆，相术等等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无非就是天地万物的“阴阳之道”罢了。 虞无弦收回思绪，看向一脸懵逼的老张，浅浅一笑，“我说的话，请你别忘了。至于你说的事情 ，我不会袖手旁观的，放心吧。” 大好的功德，她自然不会放过。 老张走后，虞无弦回到店铺里，吴筱从椅子上跳下来，拽了拽她的袖子，“二姐，刚刚那人是谁呀？” “昨天坐车钱没带够，大叔是来找我要钱的。” 吴筱哦了一声，语重心长道：“二姐你自己出门可要小心，看到怪蜀黍千万离得远点。” 虞无弦点了点吴筱的鼻心，“你这么厉害，要不你来当二姐吧？” 吴筱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可看到虞无弦促狭的表情，就知道她在逗自己开心，小嘴一瘪，“二姐 ，我觉得你还是笨一点可爱。” 虞无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忽然间，体内再次涌入了一股功德之力。 这次和之前略有不同，转化而成的灵力就好像是一颗种子在土壤中冒芽滋长。 诚心超渡亡灵的功德，可比单纯灭了它们要高得多。 她想到闵砚书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这小子，有点真材实料。 第15章 尘缘未了，取舍由人 漫天大雪，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覆盖着整个山野，阳光洒在雪地上，闪闪发光。 一个红衣女子站在雪地之中，手持一柄细长的剑，剑身闪烁着银光。 红色的长裙在风中飘扬，映照在雪白的背景上，俨然一束燃烧的火焰。 她的剑法行云流水，每次挥剑，激起的雪花，如银色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女子听到脚步声，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笑道：“你总算醒了。” 闵砚书被手机的震动猛地惊醒，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怎么了？”陆彦君疑惑地看了过来。 闵砚书瞬间恢复了清明，冲对方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没事。 他已经很久没做这个梦了。 没想到，打个盹的功夫，居然又梦到那个人了。 以前不管他做过多少次同样的梦，梦中红衣女子的脸总是模糊一片。 可这一次，他居然依稀看到了对方脸上带着笑意…… 他摩挲着手上的佛珠，想起离家之前，外公替他算的那一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尘缘未了，取舍由人。” 手机的震动还在继续，闵砚书看了眼来电显示，随即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虞无弦的声音。 “是不是只要跟邪祟有关的案子，特调组都会接？” 闵砚书又看了眼来电显示，确认了是虞无弦打来的，这才缓缓开口，“并不是什么案子都接，要看严重程度。” 虞无弦哦了一声，这种程度的邪祟，应该和严重沾不上边。 闵砚书那边一直等着她的下文，结果她换了个问题。 “你知道西大的传闻吗？” 闵砚书微微一怔，“关于什么的传闻？” 虞无弦回忆了一下老张的叙述，“据说西大所处的位置是阴阳两界的交汇处，学校里有一扇门可以直通地狱……” “你听谁说的？”闵砚书坐直身子，语气都变得严肃起来。 虞无弦把老张的经历，捡重点跟闵砚书说了一遍，疑惑道：“这事情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你们不知道吗？” “这和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可能有关联……” 话说到一半，丁柏元大大咧咧地走进办公室，不方便多说，闵砚书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感谢你提供线索，再见。” 刚挂掉电话，他的肩膀就被丁柏元大力拍了一下，“下午没课吗？怎么还在这？” 闵砚书摇了摇头，他已经大四，课业上比较清闲，别的同学都在找工作，他也没这么方面的困扰。 “我刚刚收到消息，昨晚有出租车司机载到一个女乘客，怀疑是不久前跳湖自杀的女学生。 同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事后这些司机或多或少都遇到了一些意外事故。” 丁柏元听完，立刻竖起大拇指，“看不出来啊，小子，你都有线人了。” 然后瞥了陆彦君一眼，“不像某些人，整天就知道偷懒摸鱼。” 陆彦君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低下脑袋，降低存在感。 “对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吧。”闵砚书配合道。 “好消息就是我们即将迎来一个新的实习生，今年才刚刚大一，是个女孩子哦。” 闵砚书对新组员是男是女完全无感，倒是陆彦君忍不住抬起头来，“那坏消息呢？” 丁柏元耸耸肩，“坏消息，她是个新人，会的不多，你们得多带带。” “别找我，我可不当保姆。”陆彦君立刻摇头。 丁柏元把视线投向闵砚书。 对方把佛珠置于掌中，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潜台词：莫挨老子。 …… 两天时间，虞无弦又跑了好几家中药铺，得到的结果，与安和堂给出的答复一样。 其中七叶花、赤须参和醉笼草这三味草药，他们没见过。 她还特地上网搜了一下，果真没有相关的记录。 虞无弦心中纳闷，如果药铺都不知道这些草药，那吴芯是从哪里搞来的？ 吴秋芬的病理结果今天出来，虞无弦一早来到病房就看见手里拿着报告单的龚素心。 对方看到她之后，原本紧绷着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报告出来了？” “嗯，出来了，”龚素心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是太严重，但还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我会安排好的，不用担心。” 虞无弦一看病房里两个人的表情，猜测结果肯定不好，但吴秋芬显然不想让她知道。 于是她配合地露出一个笑容，“阿婆没事就好了。” 龚素心移开视线，“你们聊吧，我先去忙了。” “龚医生，我送送你。”虞无弦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一出了病房，虞无弦就轻轻拉住了龚素心的白袍，“龚医生，你撒谎了。” 龚素心在走道上停下来，目光里带着些心疼和怜惜，可她答应了里面的老人，不能把实情告诉孩子。 她伸手摸了摸虞无弦的头发，“你要乖乖听话，别再让你阿婆操心了。” 虞无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是绝症，对吗？” 龚素心抿着嘴，没有承认，也没否认，“你阿婆不想你们担心，情况也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吴秋芬是胃癌，已经到了中期，龚素心还在劝说她做手术，如果手术成功，存活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可吴秋芬担心万一手术没成功，癌细胞加速扩散，两个孩子没人照顾。 “龚阿姨，你知道赤须参，七叶花吗？这些药是不是对阿婆的病情有帮助？” 她也就碰碰运气，龚素心是大夫，说不定知道哪里可以买到。 龚素心蹙着眉心，“这些药，你从哪里听到的？” 虞无弦心中一动。 “好像听大姐说起过，”她苦恼地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问了很多药店，都说没听过。” 听到是吴芯提起过，龚素心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没听过很正常，有一些名贵罕有的药材没有在市场上流通。” 她顿了顿，“我知道你阿婆之前有服用调理身体的中药，如果能继续服用会有帮助。” 前提是吴秋芬愿意配合手术，不然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虞无弦眼睛亮了起来，“阿姨你知道哪里能买到这些罕见的药材吗？” “我认识一个人，他能弄到这类药材，我帮你问问。” 第16章 她不会骑车，只会骑驴 虞无弦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好！还有一点……阿姨你能不能先别告诉阿婆？” 龚素心不解道：“为什么？” “我怕阿婆不愿意吃，她说这药精贵，给她吃是浪费。” 龚素心了然，这些药材不仅价值不菲，而且很难弄到。吴秋芬是怕给孩子增加负担。 “嗯，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谢谢阿姨！”虞无弦展颜一笑，和龚素心挥手道别，回到吴秋芬的病房里。 龚素心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过了好一会，她才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对方听她讲述完，懒洋洋地说道：“我抽不开身，你让对方自己来找我。” 龚素心想也不想就否定了这个选项，“不行，她……不太方便。” “不是吧，有求于我还要我亲自上门？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龚素心也知道自己语气太急，抱歉地解释道：“事出无奈，你就抽空跑一趟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行吧，有你这句话，那我就勉为其难跑一趟吧，到医院吗？” “不，她家在马街巷那边有个杂货铺。”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让她来我这吧，我找个小姑娘去接人。” 对方已经这样说，龚素心也只能同意了。 傍晚，虞无弦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杂货铺，不出一会儿，一个长发女孩出现在了店铺里。 女孩高挑纤细，笑容很温和，就像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我叫林雨童，专门来接你的。” 声音也温柔。 虞无弦微笑着报上了姓名。 龚素心并没有告诉她对方是什么人，只交代说到时候会有个女孩子来接她。 林雨童是骑共享单车来的，她转头问虞无弦，“你会骑单车吗？” 虞无弦摇了摇头，她只会御剑飞行。 哦，她还会骑驴。 “那我们只能坐公交了。”林雨童出来之前，学长就交代过她，经费有限，能坐公交就尽量别打车。 虞无弦拦过公交，但还没坐过，觉得挺新鲜。 “我们去哪里？”她问林雨童。 林雨童不假思索道：“回学校，老师今天有课，这会儿应该在办公室里。” 原来对方是个学校老师，虞无弦没再继续追问。 林雨童怕尴尬，一路上都主动和虞无弦聊天，“你的背包怎么这么大，里面装了什么？” 虞无弦的小挎包装不了太多东西，她暂时没有储物袋，只能从家里找了个大的双肩包背上。 “里面是……玩具。” 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为了以防万一，才把自己的家当都带上了。 的确是玩具，不过是她改造过的玩具。 “玩具？”林雨童不由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虞无弦的背包。 虞无弦为了转移话题，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软糖，甜甜一笑，“姐姐，吃糖。” 林雨童微微一愣，接过糖，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约过了快一个小时，公交车到达了终点站——西江大学兴远校区。 虞无弦抬头看着巨大的牌匾，没想到，她居然会来到这里。 * 此时正值金秋十月。 太阳西沉，天色渐暗，徐徐清风带着桂花的香气，吹在校园上空。 步行道两侧的路灯一盏盏点亮，发出橘黄色的光，为傍晚的西大增添了一份朦胧美感。 气氛有点过于温馨，让虞无弦一时没法将它和那个所谓的地狱传说联系到一起。 林雨童热心地指了指前面，“过了月明湖，就能看到办公楼了。” 虞无弦走在校园里，新奇地四处打量着，就像是一个刚刚进入大学校门的学生。 就在她们经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离得最近的两盏路灯突然发出兹啦兹啦的声音，闪了几闪后，灭了。 喧嚣的校园好像被按下暂停键一般，周围静得让人心底发慌。 原本走在周围的那些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统统消失不见了。 虞无弦习惯性地向前一步，挡在了林雨童身前，秀气的眉毛拧成一个川字，警惕地看向四周。 一阵刺骨的寒意爬上她的脊背，蔓延到五脏六腑。 这附近，有很浓的阴气。 话真是不能随便说，几分钟之前，她还觉得西大校园热闹温馨。 几分钟之后，脸都被打疼了。 虞无弦向四周扫了一眼，没有风，花草树木一动不动，毫无生机可言。 周边的几栋教学楼，在黑夜里，把鬼影幢幢的氛围渲染到极致，看起来都格外阴森吓人。 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还得稍微维持一下小傻子的人设。 虞无弦小声询问林雨童，“还要走多久能到啊？” 林雨童整个人处于紧绷状态，她把手按在腰间，严肃道：“应该快到了，我们已经在月明湖的附近。” 她作为一个入学不到两个月的外地人，对学校里的各种传说并不熟悉，只是偶尔听室友提过月明湖的事情。 据说校区刚建成不久，有一个失恋的大四女生，晚上到湖边垂泪，缅怀逝去的爱情。 却因为伤心过度，一时想不开，跳湖自尽了。 从那之后，每到太阳落山，阴阳交替的时候，月明湖就会起一片薄雾。 还有人在半夜听到湖上传来哀怨的歌声，像是少女在诉说着伤心往事。 校方在湖边围了一圈栏杆，也挡不住失足落水的人，后面又陆陆续续发生了两三起溺水事件。 最近的一次事故，就是发生在半个月之前。 “你不是说过了月明湖就到了吗？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林雨童见虞无弦神态自若，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周围的异样。 她斟酌片刻之后，抓起虞无弦的手，“一起走吧。如果遇到什么事情，记得躲到我的后面。” 第17章 你该不会认为这把剑只能用来劈人吧? 虞无弦心中有些感动，这样的话，多久没有人跟她说过了，故而对林雨童的印象分又多加了几分。 两人牵着手，极有默契地保持沉默，心里都想着尽快穿过月明湖。 虞无弦心中默念着破妄咒，希望能借此破除眼前的幻境。 可她没料想到，两人埋头走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绕出月明湖。 她眉梢微微一挑，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小看它了啊，居然不是普通的鬼打墙。 周围的路灯已经尽数熄灭，和那晚在医院走廊上的情形差不多，只剩下依稀的月光充当照明。 虞无弦抬眸，朝湖面望去，波光粼粼的月明湖上，薄雾开始飘散开来。 这里十有八九被布了幻境或阵法，只是天太黑了，虞无弦看不清楚全局。 就在这个时候，她牵着的那只手突然松开，回过一头，林雨童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不见了。 稍微有点道行的邪祟都会制造幻境，来干扰人的视听。 虞无弦并不意外。 身边没了人，她也懒得伪装，打开背包，拿出一个精致的金属剑柄，攥在手中。 一眼望去，整个月明湖空空荡荡，除了她，便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影了。 既然这样，那她就只能主动出击了。 虞无弦带着点哭腔，喊道：“雨童姐姐，你在哪里？我好害怕啊。”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有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 “吴弦，那里很危险，你快到我身边来。” 林雨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湖边上，满脸焦急地朝她挥手。 虞无弦哼笑一声，她这演技，连鬼都信了。 那“林雨童”满身的黑气，都快凝结成实体了。 怨气这样深重，难怪她远远地就能感受到一阵恶寒。 虞无弦朝着“林雨童”的方向走去，手里攥着剑柄，脸上带着无邪的笑容，“好嘞，我马上就过来了。” 月光下，对面的“人”听到这句带着欣喜的话，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在快到对方面前的时候，虞无弦按下了剑柄上的按钮，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剑身倏地弹了出来，还自带了欢快的出场音乐和“咚咚咚”的音效。 不仅“林雨童”当场愣住，连虞无弦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她之前“加工”的时候没装电池，后来是为了有酷炫的灯光效果，临出门才加了电池。 “第一次用，请莫见怪。” 说完，她不等“林雨童”反应过来，抄起光剑狠狠地朝着它的脑袋劈了下去。 光剑上贴着她画的驱邪符箓，本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林雨童”惨叫一声，与黑气融为一体，被击散之后，又重新聚拢在一起。 原本柔美的脸蛋，渐渐变成了一张被湖水泡得发胀发白的脸，浑身散发着一阵混合着泥土腥味的腐败恶臭。 湿漉漉的黑色长发结成一缕一缕挂在脑门上，白色的连衣裙上，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打湿了它站着的那块地面。 她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忌惮地看着虞无弦，不敢上前。 虞无弦歪着脑袋，咧嘴一笑，“啧，你该不会以为这把剑就只能用来劈人吧。” 说罢，她催动体内剩余的灵力，摒弃杂念，心神合一，用光剑在空中画了一道诛邪降魔符。 最后用力一刺，将肉眼看不到的符咒推向面前的邪祟，“退！” 符咒接触到它的灵体，立刻冒起一阵青烟，凄厉的哀嚎声在黑漆漆的夜空中响起。 虞无弦胸口炙热，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把半透明的灵体吓得都快消散了。 她顾不上身体受到的反噬，迅速拿出一个棕色的玻璃瓶，对着灵体说道：“两个选择，要不进来，要不我再喷一口血，你魂飞魄散。 聪明鬼，都知道怎么选择吧？” 下一秒，灵体很自觉地飘进了她的玻璃瓶里，尽管那个瓶子曾经装过黑米醋，一股酸味。 虞无弦直起身子，把玻璃瓶往背包里一塞，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该死的，下一次再也不耍帅了，还是乖乖地用画好的符吧。” 好在片刻之后，一缕淡淡的功德金光凭空出现，钻进了她的身体，就好像快要窒息之人突然吸到一口空气般，浑身舒爽。 此刻，两旁的路灯倏地亮了起来，湖面的薄雾逐渐散去，她终于能听到正常的声音了。 周围传来一阵惊呼声，虞无弦朝着学生们指指点点的方向看去，是林雨童。 对方不知什么时候，真的走到了月明湖的边上，就在虞无弦的对面，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湖面，一条腿已经跨过了湖边的栏杆。 不对呀，邪祟不是已经被她除了吗？为什么林雨童还没有醒过来？ 虞无弦来不及细想，眼看着林雨童要一头栽进湖里，她心中一紧，脚底生风，大步朝对面奔去。 到了跟前，她猛地拽住林雨童的胳膊，一把将人从栏杆上扯了下来。 正准备弄醒对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把她交给我。” 虞无弦松开手，闵砚书从她怀里接过了林雨童。 他念了几句经文，生出修长的手指，在林雨童的眉心点了一下，对方这才幽幽转醒。 “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让你接个人，怎么搞得如此狼狈？这次考核，没通过。” 闵砚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侧过脸，看了眼身边的虞无弦，当发现她的袖口染着血迹时，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 “我是你们考核的项目？”虞无弦指着自己的鼻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 她有个不好的预感，龚素心说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丁柏元吧。 第18章 她已不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大师姐，何必处处端着 闵砚书没有正面回答，“走吧，组长在等你呢。” 虞无弦白了他一眼，把扔在地上的光剑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拿帕子擦干净。 刚才为了救林雨童，她作为一个剑修，急得把“剑”都扔了，结果自己居然是个考核项目。 生气！ “这是什么？”闵砚书有些好奇。 虞无弦没好气道：“光剑，你不认得啊？” 闵砚书绷直唇线，认得是认得，只是没见过有人用光剑对付邪祟。 虞无弦要是能读心，肯定会嗤之以鼻，光剑怎么了，她背包里还揣着一个八连发火箭炮呢。 如今她已不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御剑峰大师姐，何必处处端着。 她完全放飞自我，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闵砚书猜她被蒙在鼓里，所以不高兴，但让林雨童去接虞无弦的主意不是他出的，要怪只能怪那不靠谱的组长。 “这里发生的事情，纯属意外，不是我们安排的，”他解释道。 “谢谢你救了我们的新组员。” 说完，他看向林雨童，“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先回宿舍休息，组长那边我会帮你汇报。” 林雨童连忙摆摆手，她怎么好意思休息，她连个接人的任务都完不成，亏她还说要虞无弦躲在她身后，结果却是虞无弦救了自己。 “谢谢你，我……给你添麻烦了。”林雨童抱歉地望向虞无弦。 虞无弦甜甜一笑，又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软糖，“不麻烦。来，吃颗糖，压压惊。” 的确不算麻烦，帮不了忙总比帮倒忙要强。 林雨童脸上微微发烫，“我以后一定会努力，会进步的……你相信我。” “相信啊，只要你觉得你能做到，那你就一定能做到。”说完，虞无弦也拿起一颗糖塞进嘴里。 甜丝丝的，怪好吃的。 “喏，也给你一个。”她特地挑了一个榴莲味的递给闵砚书，“省得你眼巴巴看着，直流口水。” 闵砚书：…… 他什么时候流口水了。 还有，他不喜欢吃榴莲味的糖。 不过闵砚书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糖塞进了口袋里。 虞无弦跟着闵砚书和林雨童，七绕八绕之后，在一栋三层的老旧办公楼前面停了下来。 “一楼左手边第二间屋子就是，直接推门进去就行。”闵砚书在门口站定，没有要进办公楼的意思。 “你不进去？” “我原本就要去找一下辅导员，看到你们出事才耽误了一会儿时间。我去去就来，不会太久。” 闵砚书说完后离开，回想刚刚自己的那句话，感觉有些怪怪的。 好在虞无弦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她和林雨童一起走进办公楼，刚踏过门槛，她就明显觉察到，楼内的温度比楼外要低了许多。 几盏瓦数很低的钨丝灯泡发出昏暗的灯光，空气里带着潮湿发霉的气味，莫名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找到了左手边第二间屋子，门是关着的，上面写着102三个数字。 虞无弦抬手敲了敲门，咚咚咚的三声，在楼道里居然有回音。 等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可虞无弦没看到开门的人，只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楼平时就这么吓人？”她转头问林雨童。 林雨童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才是我第二次来。” 虞无弦撇了撇嘴，不愧是特调组的办公室啊，很符合他们的气质。 她推门而入，昏暗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才迈了两步，就发觉有些不对劲。 低头一看，地上有数不清的老鼠在涌动，密密麻麻的。 它们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刮蹭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有几只老鼠甚至已经爬上了虞无弦的脚面，细小冰冷的爪子在皮肤上划过，让她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旁边的林雨童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双手紧紧地攀着门框，两脚离地，把整个人挂在了门框上。 虞无弦哼了一声。 “真是幼稚。” 这房间里有一个小型的幻阵。 也就是说，此刻的房间里所看到的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是假的。 “太可怕了！这房间怎么会变成这样？”林雨童白着一张脸，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怎么老师和陆学长都不在？” “他们很快就会出现了。”虞无弦勾了勾嘴角。 她无视脚上的老鼠，踩着它们往前走去，在一张无人的办公桌前停了下来，把桌上小盆栽里叠放成堆的几块五色石头推倒，散落到地上。 房间里的景象瞬间变了样，原本还很昏暗陈旧的办公室，变得灯火通明。 地上的老鼠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林雨童惊呼一声。 从她们背后传来一阵啪啪的鼓掌声，“我就说她能把幻阵破了，你还不相信。愿赌服输，一百块钱，转我账上。” 虞无弦回头一看，丁柏元和另外一个戴着半框眼镜的年轻男子正站在门的两边。 陆彦君上前把地上的五色石头捡起来，好奇道：“你怎么那么快就发现是幻阵的？” 正常的女孩子看到满地老鼠，都应该是林雨童那个反应才对。 “猜的。”虞无弦甜甜一笑， 趁对方不备，抢走了他上衣口袋里藏着的老鼠。 “欸，把它还给我。”陆彦君着急道。 虞无弦笑得更甜了，用手拽了拽老鼠的尾巴，“我不，谁让它刚刚把我们吓个半死！” “不关我的事！是组长出的馊主意！杰瑞是无辜的。”陆彦君一秒钟不到，就供出了幕后黑手。 丁柏元敲了敲陆彦君的脑袋，“看不出她在诈你吗？” 虞无弦撇了撇嘴，把扑腾的小鼠扔给陆彦君，“这个机关小鼠……杰瑞，是你做的？” 陆彦君给杰瑞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嗯，是我做的。” 虞无弦没想到，在这样一个科技发达的世界，居然能遇到懂得机关术的人。 普通的玩偶想要动起来，必须有电机和电池。 而用机关术做出来的人偶或动物，除了有着精巧的内部结构，还需要机关师用秘法让它们“活起来”。 这种秘法，是每个机关师不外传之秘。 虞无弦在虞无忧小时候，也给她做过活灵活现的机关鸟，她是使用阵法加上灵力控制。 至于对方是用什么方法来操控机关小鼠，她就不得而知了。 看在他是机关师的份上，虞无弦决定不跟他计较了。 第19章 不认字啊?那就只能去食堂打饭了 丁柏元清了清嗓子，“好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陆彦君，特调组的组员，也是b队的队长，对阵法和机关术颇有研究。” 虞无弦看陆彦君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赞许。 虽然他跟坤元大陆那些几百、上千岁的阵法师和机关师比，的确不够看。 可陆彦君现在也才二十来岁，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天赋异禀的。 丁柏元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一勾，指着林雨童说道：“这是林雨童，是西大音乐系大一的新生，也是我们组里的实习生。” 音乐系？ 虞无弦一直以为能进到组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看家的本领，可她没在林雨童身上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最后丁柏元指了指她，笑得不安好心，“这是吴弦，她的本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话音刚落，房间里两个特调组的组员脸上表情各异。 虞无弦懒得理他的哑谜，想起自己的正事，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那三味药材的名称。 “龚阿姨说你知道哪里能买到这些药材，所以我来找你问问。”虞无弦把纸条递给了丁柏元。 丁柏元扫了一眼纸条，“这三味药是给你奶奶用的？” 虞无弦点点头，认真道：“如果你知道，拜托告诉我，我阿婆急需这几种药。” “你奶奶的病不是一贴药能治好的。”丁柏元把纸条折上，难得严肃地看着虞无弦。 虞无弦皱起眉头，难道是他通过龚素心那边知道了自己家的情况？ “这药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凡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就算你努力，也未必能改变她的结局。你明白吧？” “明白的。”虞无弦点点头。 丁柏元嘴里说出来的话有些残忍，但这是事实。 “那就好。”丁柏元咧嘴一笑，又回到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有一点，药我可以帮你找，但作为交换，你帮忙解决西大的案子，怎么样？” 虞无弦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不怎么样，这简直就是坐地起价。 就连旁边的陆彦君都觉得不太妥当，压低声音道：“老大，你这不是趁人之危嘛。” “你们要是能搞定，我还需要操心？”丁柏元挑眉道，“你知道我有多忙吗？” 这一句话，就把陆彦君给问蔫了。 老大的确很忙，就是不知道他具体都在忙些什么。 虞无弦歪着脑袋，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叔叔，你能做到组长的位置，一定很厉害吧，那西大的案子，你自己不能解决吗？” 丁柏元一噎，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陆彦君偷偷朝虞无弦比了个大拇指，他们组里二十几号人，可没人敢当面质疑组长。 “咳，如果什么事情都靠我这个组长做，组员还怎么进步？特调组既然招揽大家进来，是为了培养能独当一面的人才，不是让他们进来领一份固定薪水而已。”丁柏元梗着脖子，义正言辞道。 就在林雨童听得热血沸腾的时候，旁边的人忍不住小声吐槽，“在独当一面之前，我们都是廉价劳工而已。” 丁柏元一记眼刀飞过去，陆彦君瞬间就出不了声了。 虞无弦权衡利弊之后，开口道：“好吧，但你得先把草药给我。” 她若参与西大的事情，功德必然少不了，其实是一举两得。 “七叶花和赤须参有现货，但是醉笼草得等等。如果你同意，我过两天先把另外两种药材给你。” “行，就这么说定了。” 虞无弦说完就准备背上书包离开，却被丁柏元给拦了下来，“等等呀，我们还没说任务的事情呢。” “你要在b队帮忙，首先得有个自由进出校园的身份。” 说到这里，闵砚书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被丁柏元叫住。 “砚书，学校里还有什么职员空缺吗？” “职员空缺？”闵砚书打开手机，查了一下，“学校最近正在招聘图书管理员，还有……食堂勤杂人员。” “啊？那不就是打饭阿姨？”陆彦君终于能说话了，忍不住问道。 丁柏元憋着笑，“有学历要求吗？” 闵砚书不明所以，据实回答，“打饭阿姨没有学历要求，至于图书管理员，原来要求本科以上，现在也没有要求了。” 为什么图书管理员现在没有学历要求，三位男士心知肚明，露出了讳莫如深的表情。 只有虞无弦和林雨童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丁柏元看向虞无弦，认真道：“你当图书管理员，可以吗？” 虞无弦摸了摸鼻子，有些赧然，“我认的字不多。” 目前为止，她还是不习惯简体字，看书看网页都挺吃力的。 不过，她每天晚上除了打坐、修炼、刷手机、接受新知识之外，其他时间都在认字，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掌握了。 “不认字啊？”丁柏元一脸无奈，“那就只能去食堂打饭了啊。” 另外三个人看虞无弦的眼神多多少少都带着点复杂。 看她的长相，真的不像是个文盲！ 于是，虞无弦莫名其妙地多了两个身份，打饭阿姨和文盲。 虞无弦对打饭阿姨这个职业，并没有太大的排斥，她只是担心自己的时间安排不过来。 随后，她跟着特调组的人去了西大的食堂。 美其名曰，“来都来了，就顺便熟悉一下以后的工作岗位。” 他们来的时候刚好是用餐时间，食堂里到处都是学生。不过丁柏元带他们进了教师专用餐厅，不需要跟其他学生挤在一起。 对于丁柏元是西大老师这件事，即便之前已经听林雨童说过了，可虞无弦还是不敢相信。 尤其是在去食堂的路上，她看到许多学生恭敬地朝丁柏元问好，差点把下巴都惊掉了。 第20章 你长得好可爱，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丁柏元豪爽地拿出自己的饭卡，在两个女孩子面前挥了挥，“吴弦，雨童，你们要吃什么，直接点就行了，我请客。” “老大，你这个铁公鸡，居然要请客，我是不是听错了？”陆彦君睁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就连闵砚书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丁柏元不满地撇了撇嘴，“啧，我在你们心目中的形象就这么差啊？” “是啊，为了证明我们错了，那你就破费一把，也请请我和砚书呗，我想吃水煮牛肉和椒盐豆腐。”陆彦君丝毫不客气。 丁柏元本来想拒绝，可是看到虞无弦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望着自己，拒绝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行啊，你随便点，吃不穷我的。”他咬着牙对陆彦君道。 教师餐厅里的菜色种类繁多，有一大半是虞无弦从来没吃过的，甚至从来没见过的，再加上她现在是个“文盲”，只能拉着林雨童小声询问。 好在林雨童很有耐心，对虞无弦有问必答。 她发现，虞无弦是真的不太认识字，却特别坦然，总是笑眯眯的，一点也不自卑。 让她好生羡慕。 最后五个人点了一桌子的菜，看到丁柏元一脸肉疼的样子，其他四个人都忍不住捂嘴偷着乐。 “你怎么都吃素的？”虞无弦看着闵砚书的面前青菜和豆腐，好奇道。 陆彦君打趣道：“就是，你这么替老大省钱，老大都要感动坏了。” 丁柏元朝闵砚书挤了挤眼，“人家砚书是佛门的俗家弟子，晚点就要正式去莲华寺修行，得提前习惯清规戒律嘛。” 闵砚书夹起一根青菜，不为所动，显然是对他们的调侃已经习以为常。 虞无弦哦了一声，塞了一块五花肉进嘴里。 啧啧啧，肥而不腻，软烂入味，简直人间极品。 她吞咽之后，盯着闵砚书面前寡淡的青菜，突然咯咯一笑，“佛陀当年修行时，托钵乞讨，若是布施之人提供的是荤食，佛陀是吃还是不吃？” 闵砚书放下碗筷，认真道：“佛祖并无特意强调不食荤。修佛之人，理应对于食物没有执念，没有分别心。布施之人提供什么，便吃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对食物有分别心？”虞无弦双手托腮，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闵砚书脸微微一红，盯着红烧肉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动筷。 “哟，看不出啦，你不识字，却懂得佛法啊？”丁柏元惊讶地看着虞无弦。 虞无弦笑而不语，她当年听小和尚说佛法，听得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用完餐，丁柏元对几人说道：“你们到门口等我，我去跟餐厅的经理打个招呼。等吴弦有空了，随时可以过来。” 虞无弦乖巧地和林雨童一起站在角落里，与闵砚书和陆彦君隔着一段距离， 就在等丁柏元的这段时间里，有不少人看着虞无弦窃窃私语，还有胆子大的男生，直接走过来向虞无弦和林雨童要联系方式。 “你好，你们是大一的学妹吗？哪个系的？” 他特地面向虞无弦，“你长得好可爱，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虞无弦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前迫于她的威名，几乎没人夸过她可爱。 除了她师父和师伯。 “我不是大一的学妹，我是……” 打饭阿姨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闵砚书已经走了过来，开口替她解围道：“不好意思，她不加陌生人。” 男生这才发现原来闵砚书就在旁边，“闵学长，这是你朋友？哦，我明白了，抱歉抱歉。” 闵砚书是上一任的学生会干部，学校里很多人都认识他。 他怕对方误会，还想解释一句，可是对方已经一溜烟跑没了。 “完了，有人要晚节不保了。”陆彦君幸灾乐祸地说道。 闵砚书脸色有点僵，硬邦邦地丢了一句，“清者自清。” 虞无弦看戏一般站在边上，从包里掏出一小包猪肉脯悄悄递给林雨童，“吃吗？” 林雨童真心觉得虞无弦就像个小天使，长得软萌可爱，业务能力强，会安慰她，还会分零食给她吃，简直满分。 就算她晚饭已经吃撑了，还是很配合地接过了猪肉脯。 “谢谢。” “我怎么没有？”陆彦君非常不见外地把手伸了过来。 虞无弦慢条斯理地放了一包在他手里，然后又拿出一包，看了闵砚书一眼。 闵砚书的手刚刚准备抬起，她却一转身，递给了刚走出来的丁柏元。 丁柏元坏笑一声，拿起来朝闵砚书晃了晃，表情极为欠揍。 闵砚书移开视线，不想搭理这几个幼稚鬼。 “吴弦，我已经跟经理说过了，给你安排了一个职位，平时应该也用不到你，就挂个职而已。” 丁柏元顺手摸了摸吴弦的脑袋，把她的一头短发搓得乱糟糟，“怎么不带蝴蝶发夹，很适合你啊。” 虞无弦拍开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因为长相原因，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看起来奶凶奶凶。 “这么爽？”陆彦君叫唤起来，“那我为什么又要上课，又要上班？” “废话，你有工资拿，人家又没有。” “不是吧！你居然让人家小姑娘免费打工？太黑了。” 丁柏元理所当然道：“只是挂了个名，可以随时出入校园，又不是真的让她累死累活地给去学生打饭。” 虞无弦听到不需要她打饭，心里有点小失望，她还挺好奇自己穿着围裙，拿着饭勺，站在橱窗里会是什么模样。 闵砚书拽了一把丁柏元的袖子，小声道：“只要上班，就理应拿到相应的报酬，是不是你把她的工资给黑了？” 丁柏元连忙压低声音，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为了让她答应帮忙，那三味药材就是我给出的报酬。” 闵砚书不置可否地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我不相信。 丁柏元怒了，“她上班按小时拿钱，行了吧，如果餐厅经理不给她，我自己拿钱贴！” 闵砚书点点头，“行了。” 组长虽然抠门，不着调，间歇性发疯，但还是说话算话的。 虞无弦并不知道闵砚书努力帮她争取到了小时工资。 “特调组一直都在西大里面吗？”她疑惑道，“那怎么还会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么多事情呢？” 第21章 你该不会是老丁的私生女吧? “回头让他们给你说说西大的事情，雨童也一起听一下，我晚上还要上课，先走了。” 丁柏元走之前，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餐盒递给虞无弦，“我刚刚打包的点心，你带回去当宵夜吧。” 三个人惊讶地看着虞无弦手中的点心。说是打包，实际上应该是他们那一毛不拔的组长专程买的。 陆彦君眯着两眼，上下打量着虞无弦，“吴弦小朋友，你该不会是老丁的私生女吧？” “我已经十七岁了。”虞无弦拨了拨被弄乱的头发，“丁柏元怎么可能有我这么大的女儿？” 若是在她原来的世界，倒是有可能。 闵砚书正准备找个地方给两个女孩说西大的事情，虞无弦的手表却响了。 “二姐，天都黑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那边传来了吴筱稚气的声音。 龚素心已经给吴秋芬安排了护工，不需要两姐妹陪夜。 虞无弦看了眼时间，的确有些晚了，“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别害怕。” “我自己在家不怕，我是怕你遇到坏人。” 虞无弦：…… 手表开着扬声器，陆彦君听到吴筱的话，笑出了声，“小朋友，让砚书送你回家吧，不然你家长该担心了。” 虞无弦摁掉电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彦君，“谢谢叔叔的关心。” 明明已经八百多岁，但说出这话却一点也不脸红。 二十四岁被叫叔叔的陆彦君一脸大受打击的表情，把虞无弦给逗乐了。 她真心觉得吴弦这个身份好用极了，高兴的时候当个大人，不高兴的时候就当个孩子。 如果对方被惹急了，旁边的人还会说，你干嘛要跟她一个小孩（shǎ）子计较。 “走吧，我的车停在校门口。”闵砚书朝虞无弦招了招手。 虞无弦跟在闵砚书身后，出了校门，终于看到了闵砚书的座驾，一辆黑白相间的重型机车。 她走到机车旁边，伸手摸了摸发动机盖，“这个是摩托车吧？” “你没见过？”闵砚书眉尾轻扬，有些不可思议。 虞无弦摇摇头，“我没坐过。” 不知道这个玩意儿和御剑飞行的感觉像不像。 闵砚书戴上安全帽，长腿一跨，坐上了重机，“上来吧。” 这辆车后座设计得比前座要高出许多。 虞无弦又比闵砚书要矮上许多。 她本来想学闵砚书那样，潇洒地跨上车，可现实太骨感，她有点儿够不着。 “能把车再稍微倾斜一点吗？”虞无弦硬着头皮问道。 闵砚书很配合地把车又往边上倾斜了一点，虞无弦这才搭着他的肩膀，连蹦带跳地坐上了后座。 她接过闵砚书递来的安全帽，正准备戴上，就听到远远地，有人喊闵砚书的名字。 虞无弦扭头望去，不正是龚医生的女儿吗？ 秦妙薇没想到会在学校里遇到虞无弦，看对方坐在闵砚书的机车后座，一手抱着安全帽，一手撑在他的肩膀上。 她从未见过闵砚书和程星月以外的女孩子同框出现过，不禁有些意外，“你们怎么在一块？” 闵砚书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秦妙薇意识到自己这样问有些失礼，正色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前两天，我在直播时遇到了一点麻烦，想找你帮帮忙。” 闵砚书回头看了眼虞无弦，发现她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自己。 “你要有事的话，我坐公交车吧，我妹妹还在家里等我。” 闵砚书对秦妙薇道：“你把需要帮忙的事你发信息给我，我帮你联系寺里。” 秦妙薇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 “刚刚那个小姑娘在直播什么？为啥需要联系寺院？” 虞无弦有些好奇，她偶尔刷过几个直播间，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闵砚书把重机停在了虞无弦家楼底下，“她在直播间替人算卦，有时候会沾上一些麻烦。就在这里说？” 他指的是西大的事情。 虞无弦哦了一声，龚医生的女儿会算卦这件事，挺让人意外的。 “前面有个街心公园，晚上很安静，我们去那里吧。” 她双手扶着闵砚书的肩膀，跳下了车，随后又给吴筱发了个语音信息，告诉她自己就在楼下，不用担心。 “你和家人感情很好。”闵砚书看她一副给家长汇报行程的样子，忍不住说了一句。 虞无弦想起吴筱和吴秋芬，坦然一笑，“嗯，是挺好的。” 两个人走到公园里，虞无弦找了个秋千坐了上去，朝闵砚书招招手，“你帮我推。” 闵砚书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帮她推秋千。 自然到他自己也有些诧异。 “西大的事情很难解决吗？” 虞无弦的一句话，让闵砚书回过神来。他调整了一下思绪，沉声道：“你知道为什么特调组的总部，会放在西江市吗？” 虞无弦老实地摇了摇头。 “西江曾经发生过许多次劫难，也曾经死过很多人 ，而兴远校区，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正好就处于阴阳交替的位置之上。 那里在几十年前是片乱葬岗，有个港城来的开发商，用一个非常低廉的价格买下这块地，建起一片住宅区。 没过几年，西江发生了一次规模不大的地震，周围的楼房都没什么损毁，唯独这片住宅区坍塌得最厉害，伤亡惨重。 这块地重新填平之后，被相关部门收了回去，后来送给西江大学，说是大学生血气方刚，压得住。” 闵砚书停顿了一下，“那之后，就开始陆陆续续发生一些灵异事件。” 第22章 没事多念念经，改善畏寒体质 “在校区建造的过程中发生了好几次事故，拖了好久的工期，好不容易建好之后，学校里的许多地方就开始传出各种各样的灵异传闻。 校方实在没办法了，找到高人指点，在校园中央加建了一栋八卦造型的教学楼，用来镇煞，这才消停了一些。 我刚进学校的那会儿，虽然也有听到校园传说，但基本上没有发生过太大的意外。 直到这个学期开学前几天，有一个校工在学校后山的隧道里心脏病发，因为放假的缘故，尸体过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 从那时起，学校又开始不断有事情发生。 学校一开始认为只是意外，想把事情压下来，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他们见瞒不下去了，这才找到组长。 组长原本就是国学院的讲师，不过他平时太忙，在学校的时间并不多，他知道事情之后，第一时间就让我们b队着手调查。” 虞无弦扭过头，看向闵砚书，好奇道：“你们查到些什么？” “校工意外身亡之后，也就是这个学期开始没多久，学校礼堂有一个音乐系的学生用琴弦把自己吊死。 几天之后，图书馆有学生晚上自习的时候猝死。 还有就是你们今晚经过的月明湖，半个月之前有个女学生跳湖自尽。” 虞无弦暗自咋舌，“这才一个月多月，死了四个人了？” “嗯，最严重的还是图书馆，除了猝死的学生，后来还吓傻了一个新生，如今还在医院待着。所以现在只要天一黑，不管几点，图书馆都得关闭。” “难怪没人愿意当图书管理员。”虞无弦小声嘀咕了一句，“如果是邪祟作怪，只要把它们捉了，不就解决了？” 闵砚书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一两个邪祟的问题。几处出事的地方我们都去过了，该做的事情我们也做了，彦君在几个地方都布了防护的阵法，本来以为应该搞定了，结果图书馆却再次出事。” 虞无弦挑了挑眉毛，“丁柏元也没办法吗？” “……组长说西大的事情，正好给我们练手，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已经做过一些处理了。” 虞无弦点点头，丁柏元要出手镇压几个小鬼，应该易如反掌。 但想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就必须有人去深入调查。 “那个所谓通向地狱的门，是真的吗？”她想起出租车司机老张的话。 “没人见过，但是那个在图书馆被吓傻的学生，说他看见了成堆成堆的死人骸骨，但问他在什么地方看到的，他又答不上来。” 虞无弦拧起眉头，西大的事情，还真是有点复杂。 若西大真处于阴阳交界的位置，又曾经死过那么多人，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搞出个鬼王都不足为奇。 “对了，你今天在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闵砚书问道。 说到湖边的邪祟，虞无弦这才想起它还在自己的书包里。 她翻开书包，拿出醋瓶，递给闵砚书，“它就在里面，你可以自己问问它。” 片刻之后，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带着浓浓的醋味。 “就没有别的容器了吗？”闵砚书忍不住道，实在没有，他可以送她一个。 虞无弦递给他一张带香味的纸巾，“没有了，忍忍吧。” “你怎么会想到把它留下来的？”闵砚书有点疑惑，如果上次不是他阻止，她不是直接要把鬼灭了吗？ 虞无弦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超渡比直接灭了拿到的功德多，“咳咳咳，跟你学的嘛，慈悲为怀。” 闵砚书微微颔首，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 虞无弦看向鬼影，“就是你之前一直在打车平台下单？把司机们吓得不敢接单了。” 影子露出她原本的面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留着披肩发的女孩。 “许青？”闵砚书露出一丝惊讶，随后解释道，“就是之前跳湖的女学生。” 虞无弦疑惑道：“半个月前刚死的？怨气怎会这么重？” 在坤元大陆，鬼也是可以修行的，这才有鬼修一说。 灵体根据颜色来分级，依次是半透明的灰色的灵体，白色的游魂，黑色的怨灵，红色的恶灵，以及青色的鬼王。 类似修士的资质，摄青的怨气和执念都极其深重，修炼成为鬼王的概率也越高。 普通的灵体，游魂，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想要跨越等级修炼是很难的事情，并不是时间够长就行了。 许青的身上充满了黑色的怨气，是有莫大的冤屈？ 闵砚书沉吟道：“西大原来就是乱葬岗，亡魂受到影响，怨气加重也不是没可能。” “阿~嚏~” 虞无弦听到一半，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自从穿越之后，时不时会感觉身体发冷，尤其是有邪祟靠近的时候，浑身就会起鸡皮疙瘩。 “你很冷吗？”闵砚书停下了来看着她。 “还好，只是体质问题，阴气重的时候就会觉得冷。” 虞无弦的话刚说完没多久，一件外套递到了她眼前。 “新的，没穿过。” 虞无弦也不扭捏，接过外套道了句谢谢。 披上之后，她瞬间觉得舒服多了。 “我们调查过，她自杀的原因应该是学校里的流言蜚语以及她外婆的意外过世。”闵砚书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虞无弦摸了摸下巴，流言蜚语，这种东西可大可小。 她望向前面的许青，“你为什么要跳湖？” 许青一张脸惨白，眼睛却是通红，想起自己的经历，身上的黑气再次凝结成团。 闵砚书一边拨动佛珠，一边开口道：“自杀的人，每隔几日便要重复一次自杀的过程，循环往复，直到阳寿耗尽，才能重新转世投胎。” “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解脱，只要找到替死鬼，就可以提前去投胎了啊。”虞无弦哼笑了一声，“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对吧？” 其实虞无弦有些疑惑的，难道在她之前的半个月里，许青就没有找过其他替死鬼？如果有的话，闵砚书不可能不知道。 许青怕极了虞无弦，连忙讨饶，“我也是身不由己，求你饶了我吧。” “身不由己？展开说说。”虞无弦从包里拿出一袋瓜子，嗑了起来。 闵砚书好奇地瞥了一眼她的书包，里面到底装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要吗？”她抬眸看向闵砚书。 他默默地捏紧口袋里的榴莲糖，克制地摇了摇头，“不用了。” 虞无弦哦了一声，终于看向许青，“你倒是开始说啊。” 许青：…… 第23章 你还是不要谈恋爱了，我怕你被人骗 “我家在农村，从小是跟着外婆长大的。我努力读书，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可当我好不容易考上西大了，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许青开始简短地描述自己的遭遇。 她为了给外婆多寄点钱，这学期在商业街的咖啡店找了个兼职，可咖啡店老板见色起意，以送她回学校为借口，对她动手动脚。 她奋力挣脱之后就匆忙跑下了车，心中害怕又不敢和人提起。 结果第二天同学间就开始传她在外面被人包养的谣言。因为这些风言风语，学校不得不以生活作风有问题，取消了她贫困补助的申请资格。 贫困补助对许青和她的外婆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钱。 她无计可施，只好去咖啡店找老板，希望他能够帮忙澄清他们的关系，可老板嘲笑她之前的不识好歹，拒绝帮忙，还将她辞退了。 从咖啡店被撵出来后，她又收到了家乡打来的电话，说是她外婆在干活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摔到了头部，等被发现送到卫生所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后面就是虞无弦知道的故事了，许青感到茫然而绝望，有了轻生的想法。 回到学校，她经过月明湖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歌声。冥冥之中，像是有歌声指引着她，一步一步朝湖面走去。 翻过栏杆，纵身一跳，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而那天晚上是她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奢侈地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学校，结果却害苦了好几个出租车司机，被她的怨气所影响。 “能超度吗？”虞无弦问闵砚书。 闵砚书点点头。 虞无弦站起身，把嗑的瓜子壳收进包好，塞进裤子口袋里。 “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控制你吗？” 许青红着眼睛道：“我也说不清，有时候好像是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心中充满了怨恨……” “那你有想过找背后污蔑你的人报仇吗？” 她茫然地看着虞无弦，好一会儿，双手掩面，“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污蔑我……” “明白了。” 虞无弦拍了拍闵砚书的肩膀，“接下来就麻烦你咯，还是照旧，回向的时候，把我带上。” “你……很需要这份功德？”闵砚书其实想说，如果她需要功德的话，可以和他一起念经，替亡灵超渡。 虞无弦顿了一下，含糊其辞道：“嗯，我的确很需要，所以拜托你咯。” 说完，她朝对方挥了挥手，一溜烟地转过街角，就看不见影了。 临走前，她倒是把醋瓶和外套给留下了。 闵砚书本来要拿出自己的白玉葫芦，又怕被许青身上的醋味沾染了，只好把醋瓶也放进机车里带回了宿舍。 …… 虞无弦一进房门，吴筱就朝她飞扑过来，歪着脑袋问道：“是那个短头发哥哥送你回来的？” “嗯？你怎么知道？” 吴筱指了指外面的阳台，“我能看到的呀。” 虞无弦哦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二姐！你该不会背着我在谈恋爱吧？” “谈恋爱？那是什么？你该不会背着我又看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吧？” 虞无弦装傻充愣，倒打一耙的行为，彻底惊呆了吴筱。 她小嘴一撅，一颠一颠地跑回房间，把要问阿婆病情的事情都忘了。 等虞无弦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给吴秋芬打电话呢。 “阿婆，我想你了……” 她边说边掉眼泪，看到虞无弦进来，还倔强地抹了把小脸。 虞无弦在她床边坐下，拿过手机，“阿婆，我会照顾好筱筱，你专心养病，我明天一早就去看你。” 挂了电话之后，吴筱脸上还有没擦去的泪痕。 “二姐，大姐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为什么阿婆病了，她也联系不上？” 虞无弦把她抱进怀里，轻轻地擦掉眼泪，“阿婆不是说了吗？大姐有她必须去做的事情，我们联系不上，她压根就不知道阿婆病得这么严重……” 吴芯真的不知道吗？虞无弦默默叹了口气。 “阿婆还有你，还有我，就算大姐不在，我们也会照顾好彼此的，对吗？” “嗯，”吴筱把头靠在虞无弦的肩头，“二姐，你还是不要谈恋爱了，我怕你被人骗。” 虞无弦哑然失笑，好像目前为止，都是她在骗人。 “你不是说我很聪明吗？我怎么会被骗？” 吴筱小嘴一瘪，妥协道：“好吧……但你不能丢下我……我不想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虞无弦突然明白了小丫头闹别扭的原因，她揉了揉吴筱的脑袋，“我答应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好吗？” “真的？”吴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伸出小手指，“我们拉钩！” “好啦，现在开心了吧？我给你带好吃的了，我们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吃吧。” “你不能看太久，眼睛会看坏的。”吴筱认真道。 虞无弦学她平时撒娇的样子，“知道了，就半个小时嘛。” …… 到了说好的时间，丁柏元果然把七叶花和赤须参带到了虞无弦的面前。 午后杂货铺没什么生意，虞无弦正坐在柜台翻看从隔壁许阿姨儿子那借来的初中物理书。 看得正入迷，有人啪地一声，把一个大袋子往柜台上重重一放。 丁柏元指着柜台里，笑嘻嘻道：“来包烟。” 虞无弦已经对杂货铺的业务很熟练了，她把书一盖，从货架上拿了包烟放到台面上，顺手把丁柏元的袋子拿了过来。 打开看了两眼，的确是她需要的草药。 “哟，不是不识字吗？看得懂？”丁柏元拿起物理书翻了翻。 “看图画不行哦？”虞无弦从他手里把书抽回来，假笑道，“20块钱，谢谢惠顾。” “啧，这么过河拆桥的小姑娘也是第一次见，醉笼草不想要了？” 虞无弦哦了一声，“那正好，我最近没空，就不去西大打饭了。” 丁柏元被她噎了一下，撇了撇嘴，“吴弦，在我认识的年轻一辈里，你确实算是有本事的，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况且你的弱点也很明显。” 第24章 龚阿姨为什么要装作和我们不熟啊? 虞无弦拧着眉心，半眯着眼睛紧盯着丁柏元，等待他的下文。 丁柏元连忙摆手，“唉唉唉，别这样看着我。我一早就说了，我对你和你的家人没有任何恶意。” 虞无弦轻轻眨了眨眼，换上软萌乖巧的表情，“那你说说我有什么弱点？” 丁柏元收起漫不经心的模样，正色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装成心智有损，但你天生就魂魄不齐，体弱多病却是事实。 我猜你每次使用符咒，都会损害一部分身体机能。就像第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确实让车停了下来，可如果当时那个小混混拍你一下，你很可能当场喷血。” 虞无弦面上还是带着笑容，可心底却暗暗一惊，没想到才第一个照面，丁柏元就观察得那么细致。 连她魂魄有缺都能看得出。 “魂魄不齐是修行路上的最大障碍，我不相信你不在意。” 虞无弦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他继续道：“你应该很奇怪，为什么我希望你加入特调组，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个世界远比你看到的要复杂，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世宗门和大家族的存在。 他们不仅隐秘，而且掌握着重要的资源，一旦他们不受约束了，会给整个世界带来巨大的灾难。 特调组，除了调查非正常的恶性事件之外，还致力于培养能与这些宗门世家相抗衡的力量。 我不管组员出身如何，师承何人，只要品行端庄，严格遵守组规就行。” 虞无弦正在努力消化她听到的讯息，或许这里的修行者和坤元大陆的修士不能相提并论，但如果所谓的宗门家族手中握有修炼的资源，说不定她有望补齐自己的魂魄。 “你知道这些宗门家族的信息吗？他们的修为能到达何种程度？” 丁柏元摇摇头，“抱歉，这些信息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严格保密的，就算是特调组，也必须有最高权限才能调阅。” 虞无弦若有所思地垂下脑袋，的确，那些东西对目前的她来说还太遥远了，她现在充其量就是个引气入体的水平。 且灵气还是自己长了腿跑进来的。 “你也别垂头丧气啊，你不还有我嘛。”丁柏元拍了拍自己胸脯，张开双手，“特调组欢迎你！” 虞无弦翻了个白眼，把烟扔进他怀里，“这位大叔，慢走不送！” 丁柏元嘿嘿一笑，补充道：“醉笼草大概还要半个月，等得了吧。” “嗯，麻烦你了，我已经和闵砚书约好了周末去西大。” “哈，要去打饭了吗？我到时候去给你捧场，你给我多打点。” 虞无弦嘴角抽了抽，“你还是赶紧走吧，我要去接我妹了。” 待丁柏元走后，虞无弦请隔壁的许阿姨帮忙看店。她到幼儿园接上吴筱，两人一起去医院看望吴秋芬。 走到医院楼下的时候，姐妹俩正好看到了龚素心。 “龚阿姨！”她牵着吴筱，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吴筱也跟着她，甜甜地喊了一句龚阿姨。 可龚素心看到她们，态度却十分冷淡，只匆匆地瞥了一眼，嘴角牵起的弧度也十分勉强。 虞无弦微微一怔，这时候，她才注意到龚素心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西装笔挺，穿得很正式。样貌虽然不俗，却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 在她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审视着她。 虞无弦被他盯得不舒服，拉着吴筱快步走进住院部，却听到后面传来的说话声。 “那两个孩子你认识？” “病人家属，不熟。” “她们喊你阿姨，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呢。我看那小姑娘长得挺面善的，那双眼睛，和你年轻时，有几分相像。” “……我还有事要忙，你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虞无弦本无意听人墙角，可龚素心的态度反常，很难让她不在意。 “二姐！”吴筱拉了拉她的手，小声疑惑道：“龚阿姨为什么要装作和我们不熟啊？她明明经常来看阿婆。” “嘘。”虞无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下意识地看向中年男人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对方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 * 龚素心假装不经意地回头一瞥，发现已经看不到虞无弦的身影了，默默松了口气。 男人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若无其事道：“妙薇最近有些怪怪的，你多关注一下，我的话，她总是当耳边风。” “她向来有分寸，我相信她。” “有分寸就不会和天钧闹到父亲面前去了。” 龚素心站定，拧眉看向对面的人，“秦沐，你那个侄儿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 秦沐面不改色道：“他是我们这房唯一的男丁，爸和老二对他有些纵容，也很正常。” 龚素心被气笑，“所以秦家的女儿就什么都不是对吗？你妹妹，妙薇，还有……对你们家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是吗？” “你听谁在嚼舌根？”秦沐的表情终于有一丝崩坏，握住了龚素心的胳膊，“秦露是我们三兄妹里天分最高的，如果不是出了意外……” “呵，意外是怎么发生的呢？我不管你们家人怎么样，我只想保护好妙薇……我的女儿。” 龚素心甩开他的手，转身回到了大楼里，两人再一次不欢而散。 第25章 这点小事，用不着劳烦师父他老人家 照顾吴秋芬的护工姓方，是个五十多岁的热心阿姨。 “大姐，放宽心。你这个情况，不应该放弃手术，龚院长都说了，成功率是很高的。” 吴秋芬坐在床上，看着地板出神，轻轻叹了口气，“唉，我就想多撑一会儿，撑到她回来……” “你是说你大孙女吗？”方阿姨来了几天，经常会听到姐妹提到大姐吴芯。 她心直口快道：“你都生这么重的病了，就算在外地，她也得赶回来看你一眼啊……” 吴秋芬摆摆手， 制止了方阿姨，“她只是有事耽搁了……况且，如果不是她，这世上早就没有我了。” 后半句话，吴秋芬说得极轻，方阿姨根本听不清。 可站在门口的虞无弦却听得一清二楚。 “哎，两个丫头来啦！快进来，你们奶奶正在念叨你们呢。”方阿姨看到虞无弦和吴筱，热情地跟她们打招呼。 “阿婆，你今天好点了吗？”吴筱蹦蹦跳跳地扑进吴秋芬怀里。 虞无弦则坐到吴秋芬的旁边，握住了她的手。 吴秋芬脸上有了几分笑意，“今天还可以。这几天我不在，杂货铺的事情，能应付得来吗？” 虞无弦嘴角上扬，眉眼弯弯，“没问题的阿婆。有什么不懂的，我就问许阿姨。” “嗯，那我就放心了。” “你这两个孙女可真招人疼啊。”护工方阿姨在旁边羡慕道，“我去打水，你们好好聊会。” 等护工走出去后，虞无弦认真地看着吴秋芬，“阿婆，你的病是不是要做手术才会好？你不做手术是因为不放心我们吗？” “你……你们听到了？” 虞无弦点点头，“阿婆，如果做手术有机会康复的话，你千万不能因为我们而放弃。” 吴筱也跟着点了点头，“嗯，阿婆，你乖乖听医生的话，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怕，万一……” 虞无弦伸手捂住吴秋芬的嘴，眼神坚定地看着对方，“阿婆，不会有万一的，我不会让万一发生的。” 在她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她要让吴秋芬好好活下去，长命百岁。 哪怕她知道凡人的命数都是注定的，无法强求。 或许，这就是吴弦的愿望吧。 在虞无弦和吴筱的努力下，吴秋芬终于同意做手术，手术的时间安排在半个月后。 届时，虞无弦能从丁柏元那边拿到醉笼草，吴秋芬就能准时服上药了。 …… 早晨，八点多钟。 虞无弦送完吴筱，叼着个大肉包来到杂货铺，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老实巴交的面孔。正坐在她铺子门口的长椅上，朝她招手。 “你怎么来了？” 老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师，是这样的，我一个老哥们的女儿遇到了一点事情，已经好几个月了……” “撞邪了？”虞无弦把包子塞进嘴里，鼓着两个腮帮子问道。 “其实我不太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但他们带孩子看了医生，该做的检查都做了，该吃的药也吃了。可孩子还是整天昏昏欲睡，老说胡话，现在连学都上不了。” 虞无弦哦了一声，随口问道：“他们孩子多大了，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大概20岁吧。哦，对了，小姑娘就在我上回说的那个西江大学读书。自从上回遇到咳咳……之后，我就再也没敢跑那片地方。” 虞无弦努力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你说什么？西大的学生？” “是啊，我跟那老哥么说了这学校邪门，他一开始还不相信，现在实在没办法了，才找我帮忙。” “你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了？”虞无弦挑了挑眉梢。 老张连忙道：“我哪敢啊，这不先来问问您，您要是不愿意管，我决不会跟他多提一嘴的。” 虞无弦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我这两天都有空，你看着安排时间吧。” “太好了！您真是菩萨心肠啊。我明天下午交了班之后来接您，可以吗？” 和虞大师确认了时间之后，老张就离开了杂货铺。 隔壁的许阿姨凑到了虞无弦的面前，神秘兮兮道：“小弦啊，刚刚那个人是来找你大姐办事的吗？” 虞无弦闻言猛地抬起头，“许阿姨，你好厉害啊，怎么知道的？” 许阿姨听到她的彩虹屁，有些洋洋得意道：“我们做了好几年邻居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那些求她办事的人，哪一个不是恭恭敬敬的啊。 你大姐是个能干的，她平时打理店铺，还得照顾你阿婆和你们姐妹俩，从来没听她抱怨过。 这么好的姑娘，我好几次想给她媒，都被她拒绝了，说是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 虞无弦微微一怔，这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吴芯的事情，原来她也懂得玄学术数？她所说的出门办事，难道就是帮人处理这些事情？ 那她这一次出门呢？也是替人办事去了吗？ 可惜吴弦对此一无所知，半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 而吴秋芬，也从来没在孩子面前提过这些。 …… 虞无弦从老张那边得知，他朋友女儿名叫周洁羽，是西江大学医学系的学生。 本来九月开学要升大三了，可是却因为身体原因，被迫休学在家。 虞无弦是先把吴筱送去了医院，找了个由头回到杂货铺等老张。 到周家时，周父打开门，看到老张身边跟了个小丫头片子，眉头一下子地皱了起来。 他拽了拽老张的胳膊，低声问道：“你不是说大师会亲自过来吗？怎么让一个小丫头来了？” 老张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虞无弦说道：“这点小事，用不着劳烦师父他老人家。” 说完还朝老张眨了眨眼，示意他配合自己。 老张连忙道：“这位是大师的关门弟子，小羽的事情，她一定能帮上忙的。” 周父周母互看一眼还是不太相信虞无弦能帮上忙。 他们本来就不是迷信的人，要不是看了好几个医生都不见好转，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地找老张帮忙介绍大师。 第26章 我就说一遍，你们爱信不信 虞无弦对他们质疑的态度并不在意，他们现在不相信没关系，反正一会儿都得相信。 “带我去周洁羽的房间吧，我有话要和她说。” “小羽她……”周母看了眼大师的高徒，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小羽她现在的状况不太好，恐怕见不了外人。” 虞无弦双手抱胸，“你们要是不想解决问题，我现在可以走。但我走了之后，你们想再请我回来，那就不可能了。” 她这话说完，周家夫妻的脸上都变了颜色，两个人互看一眼，最终还是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让虞无弦试试看。 虞无弦轻轻敲了敲周洁羽的房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当她拿着周母提供的房门钥匙，想要打开门锁的时候，房间里面传来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不要进来！出去！都给我出去！” 周母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拍着门，声音哽咽道：“小羽，别害怕，是妈妈……” “出去！”房间里的人丝毫不肯退让。 虞无弦懒得多费唇舌，猛地推门而入，接着又砰地一下把门关上了。不管门外周母怎么敲门，她都不为所动。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虞无弦花了一点时间来适应屋内的黑暗。 周洁羽这会儿倒是不尖叫了，抱着被子缩在自己的床上，眼睛好似带着绿色的幽光，正紧紧地盯着虞无弦的一举一动。 虞无弦轻笑一声，“哟，哪来的山精妖怪，敢躲到人身上！” 她手里攥着道白色的符纸，确认了周洁羽的位置之后，迅速朝她扑了过去。 没等周洁羽叫出声来，虞无弦已经把驱邪的符纸贴到了对方额头上，紧接着又在她的眉心处虚点了一下。 周洁羽随即昏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虞无弦摸到床头灯，按下开关，房间里瞬间恢复了光亮。 一个看不清是猫是狗的灰白色影子，从周洁羽的体内逃窜出来。 虞无弦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毛茸茸的身躯，笑道：“哟，原来是小猫咪修炼成精了啊？” 床头的相框里，是周洁羽抱着一只布偶猫的照片。 只不过当时的周洁羽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不正是眼前这只肥猫吗？肥嘟嘟，怪可爱的。 “喵！” 它似乎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猫灵，还试图用爪子挠她，可是它太胖，动作非常滑稽。 周洁羽这时候正好醒过来，眼神有些木讷。 虞无弦没有松手，依旧抓着布偶猫。她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开口道：“我们现在能好好谈一谈了吗？” “你是谁？”周洁羽露出迟疑的表情，一字一顿道。 虞无弦眉心拧紧，定睛一看，这周洁羽竟然和她一样，魂魄不齐。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周洁羽的所有行为，就合理了。 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一名奭（shi）灵，一名幽精。 其中，胎光是生命之光，最为重要。 奭灵代表智慧，而幽精是阴杂之气，和七情六欲相关。 虞无弦少的是幽精，所幸她原本的修为够高，所以少了幽精对她的影响也相对较弱。 而周洁羽很明显是丢了奭灵，导致她神志不清，无法正常与人沟通。 虞无弦用了安神符也只能让她稍微恢复一些神智，唯有找到她的奭灵，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她低头看布偶猫，“你知道她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灰白相间的猫咪听懂了虞无弦的话，喵喵地回应着。 “可惜我现在听不懂你说啥。” 虞无弦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猫玩偶钥匙圈，咧嘴笑得灿烂，“来，你乖乖附身到这个猫咪玩偶身上。” 灰猫哼了一声把头扭到另一边，拒绝虞无弦的提议。 “你不能一直待在周洁羽身上，会影响到她的。”虞无弦耸耸肩，编了个瞎话吓吓它。 布偶猫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她，带着疑问地喵了一声。 “嗯，没骗你，快点进来吧，我要出去找周洁羽的爸妈了。” 说完，虞无弦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既然周洁羽丢了奭灵，那再问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问问她的父母。 灰白色的胖影子咻的一下，钻进了她手上的猫咪钥匙圈。 周母正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房门冷不防地被打开，她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 “小羽怎么样了？”周母顾不上形象，抓着虞无弦的袖子问道。 “情绪已经稳定了，但是还没恢复神智。” 周母闻言立刻冲进了周洁羽的房间，周父也想一起跟进去，却被虞无弦拉住了。 “我有几个问题问问你们，和你女儿有关。” 周父正犹豫着，就看到周母又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 “大师，小羽……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能保证她不再发疯，但她现在这般痴傻的样子，却得费一点功夫。” 周父没有亲眼看过周洁羽现在的情况，光听虞无弦的话，便以为她要坐地起价。 “你不要信口开河，我女儿哪有你说的那样严重。”周父不悦道。 老张在旁边一边拽了拽周父，一边偷偷观察虞无弦的表情，生怕她被惹得发火走人。 “我就说一遍，你们爱信不信。你女儿丢了一魂，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只要把她丢的魂找回来，她就能恢复正常了。” “一派胡言……”周父正要继续往下说，却被周母一把捂住了嘴。 “大师，我家的老周不懂事，您千万别跟他计较，小羽的事情，您说该怎么处理，我们一定照办。” 周父眼珠子睁得老大，瞪着周母，把“你疯了啊”几个字刻在了脑门上。 周母嫌他碍事，一把将他推进女儿的房间，让他自己好好看看。随后恭恭敬敬地把虞无弦请到了客厅里。 虞无弦也不客气，往客厅沙发上一坐，把玩着猫咪钥匙圈。 “周洁羽都发生了哪些事情，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回想起周洁羽之前的事情，周母的脸又垮了下去，“我们是在六月底的时候，接到了学校打来的电话，说小羽在宿舍里想要跳楼，被室友发现，给拦了下来。” 第27章 她文盲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跳楼？”虞无弦咀嚼着这两个字，西大的四个死者当中，有两个人自杀，两个人猝死。 最早发现校工猝死是在八月底，而周洁羽出事时间，比这还要早两个月。 难道她的事情只是巧合？ “我们根本不相信小羽会跳楼自杀，可当我们到学校看到她的时候，又有种不得不相信的感觉。 她当时精神恍惚，还没现在这么严重，嘴里一直念叨着……” 周母的话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念叨着什么？”虞无弦好奇道。 周母的表情有些怪异，犹豫了好一会才道：“她回来了。” “啊？谁回来了？”老张下意识地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 “我是说小羽一直念叨着‘她回来了’。” 老张听完这话，咽了口唾沫，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你知道她指的是谁吗？”虞无弦身子向前倾，一双澄澈的眼睛注视着周母。 周母深吸了一口气，“我猜，小羽口中的她，应该是她们的一个室友，叫伍思思，一年前去世了。” “因为什么去世的？” 周父这时候正好从周洁羽的房间里走出来，听到了自己妻子和虞无弦的对话，他回道：“听小羽说是和前男友吵架，推搡间冲出了马路，正好被一辆车撞上，失血过多走的。” 虞无弦看向周父，“那你女儿和这件事有关系吗？为什么她的反应这么大？” 周母连忙摆手，“那肯定是没关系的，据我所知她们室友的关系还不错，我们也见过那个女孩子，长得斯文漂亮，待人也有礼貌，真是很可惜……” 没关系吗？ 虞无弦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听说你们带着她去看了好几个医生？” “是啊，我们认为她学业压力太大，出现了一些幻觉，带她看了精神科医生，还看了心理医生，做了检查，吃了药，可一点好转都没有，甚至更严重了。” 虞无弦微微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周洁羽曾经养过一只猫吧？” 手上的猫咪玩偶倏地动了动，虞无弦面不改色地偷偷掐了下它的尾巴。 “喵！”凄厉的猫叫声在她的耳边响起，是对她“暴行”的控诉。 周母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的神情，“是啊，我们以前养过一只布偶猫，叫灰灰，它很乖的，后来生病去世了，小羽伤心了好久，每天晚上都躲在被窝里哭。” 挂碍这么重，难怪布偶猫的灵体会一直留在主人身边，舍不得离去。 “灰灰啊。”虞无弦戳了戳猫咪的肚子，又惹来一阵猫叫。 好在猫的叫声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听到。 虞无弦站起身，“好了，我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就到这里？那小羽这情况……”周父现在对虞无弦说话的语气明显客气许多。 “我说过了，她只要把魂找回来，就能恢复正常。” 周母连忙拉住虞无弦的胳膊，“大师，您开个价吧，只要能把小羽治好，咱们砸锅卖铁都一定把钱给凑出来。” 虞无弦无奈地把手抽出来，“等我把她治好了再谈报酬吧。” 要不要报酬取决于她能不能拿到功德。 如果能拿到功德，报酬就无所谓。如果拿不到，那她就得收点误工费了。 毕竟，跑这一趟的确耽误她开店了。 …… 到了周末，虞无弦把吴筱放到医院，自己背上大背包，坐上了直达西大兴远校区的公交车。 一下车就看到林雨童站在公交车站，朝她招手。 “今天组长在市局那边，学长好像有点私事，他让你先去办公楼等。” “哦，我在学校里到处转转可以吗？” 自从听闵砚书说了西大的情况之后，虞无弦就一直想好好逛一圈，看看整个学校的布局。 林雨童犹豫了一会儿，“我把陆学长喊过来陪你？” 陆彦君是研究生在读，是丁柏元的学生，平时也给他当助教，偶尔还要代课。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那我陪你吧，我对校园还是比较熟悉的。” 虞无弦对她印象很好，没有阻止，跟她一起沿着那天的步行道缓缓行进。 “你是怎么加入特调组的？”虞无弦照例塞了一颗软糖到林雨童手里。 林雨童接过糖，对虞无弦温柔一笑，“特调组处理过我一个远亲的事情，当时正好我也在场，从那时候起，就在心里向往着有一天，也能成为他们的一员。”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必须有特殊的能力才能加入。” “我……其实我有的。” 林雨童脸上飞起一片薄红，咬了咬嘴唇，“不过，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能力，就是通过乐曲来影响别人。” “乐修吗？”虞无弦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嗯，算是吧。” 虞无弦有些好奇，“那你的乐器是什么？” 林雨童从随身包里掏出了一个白色鹅蛋般的陶土乐器。 “埙？” 林雨童惊喜道，“你竟然知道？” 虞无弦汗颜，她的人设好像的确不应该知道。 可她不仅知道，她还亲手做过。 “不好意思，我以为知道这个乐器的人不多。我还有一副箜篌，就是不太方便携带，你知道箜篌吗？”林雨童看着虞无弦，眼神里带着一点期盼。 箜篌，她可太了解了。 虞南兮有一张无弦的凤首箜篌，是故人所赠，被她当作宝贝一样收在御剑锋的密室里。 那故人，用如今的话，就是她的白月光。 就连虞无弦的名字，都是由此而来。 虞无弦甜甜一笑，“箜篌吗？我在网上见过。” 提到自己学的乐器，林雨童的眼神里闪烁着灼灼的光芒。 “西大是除了专业院校以外，唯一一个音乐系里有箜篌专业的综合性大学，虽然我们专业就只有三个人。 这些传统乐器，现在学习的人越来越少了。绝大多数的人更愿意学钢琴，小提琴这样的西洋乐器。” “有空的时候，能给我弹一曲吗？”虞无弦认真道。 “当然！”林雨童用力地点点头。 “对了，听说有一个音乐系的学生在学校礼堂用琴弦上吊，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第28章 我阿婆说，骂脏话嘴巴会烂掉 林雨童蹙起眉头，表情有些不忍，“我听学姐说过，是刚开学不久发生的事情，那个学长用琴弦拴在储物间的门把手，把自己吊死了。” “好像是因为感情的原因，但那个学长的室友说他那几天看起来并没有非常失落，都没料到他会想不开。” 虞无弦想起许青说过，她像是被指引着走到湖边跳了下去，那这个男生，说不定也是类似的情况。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到了月明湖的附近。 如今是白天，太阳正烈，可走到这附近，还是有一阵隐隐的凉意。 她背包上传来一阵不安的猫叫声，是灰灰发出的。 林雨童往四周看了一眼，拽了拽虞无弦的手，“你听到猫叫声了吗？” “猫？你是说它吗？”虞无弦把挂在背包上的猫咪钥匙圈举了起来。 林雨童以为她在开玩笑，没当作一回事，“你有没有觉得这里还是阴气很重？” 虞无弦拍了拍她的手背，塞给她一个平安符，“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湖边转一圈。” 林雨童看到看着折成三角形的白纸，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符纸。 她快速地把符纸收好，“我会清心曲，可以协助你。” 虞无弦莞尔一笑，“大白天的，应该没事，你等着我就好。” 随后她转过身，朝着当日林雨童被救下的方向走去。 她还记得那天许青明明已经被收服，可林雨童依然没有清醒。 结合许青所描述的情况，和她自己的观察，虞无弦可以认定，这附近一定有什么东西能扰人心境。 再者，许青的遭遇虽然值得同情，但她作为刚刚自杀半个多月的新鬼，怨气不应该那么重，除非是阴暗潮湿的养尸地。 可附近阳光正好，又不符合这一条件。 虞无弦扫了一眼，发现月明湖的边上，种着一排垂柳。 柳叶已经开始发黄，部分叶子掉落在湖面上，有校工正在用网子打捞落叶。 柳树，是一种很有争议的植物，有人说它招阴，也有人说它能驱邪。 可虞无弦看来，柳木的确有灵性，是阴是阳完全取决于怎么使用它。 她走到最近的一棵柳树下，仔细观察了树干和柳叶，没有发现异常。 灰灰怕再被其他人听到，只敢小声呜咽着。 虞无弦发现灰灰特别胆小，于是对它说道：“记得千万别随便乱叫，不然被学校里的恶灵吃掉了，我也救不了你。” 小猫连呜咽声都停了，安静地好像不存在。 虞无弦嘴角翘起，“嗯，这才乖。” 绕了一圈，依然没有收获。 就在她以为自己弄错的时候，下意识地低头多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树干根部的泥土颜色特别深，和别的地方有所不同。 虞无弦蹲下身，拿起地上尖锐的小石块，试着掘开柳树根部的一部分土，果不其然，让她看到了被刻在柳树主根上的咒语。 根系深埋于地下，又处于湖边，潮湿而不见阳光。 这些写着咒语的柳树群，正好组成了一个小型迷阵。不仅可以迷人心智，还能利用柳树的灵性来聚阴。 虞无弦朝林雨童招了招手，对方一路小跑来到她身边。 “有发现吗？” 虞无弦用石块把根部的咒语划花，对林雨童道：“你帮我一起，把这些柳树根部的土壤挖开，如果发现咒语，就用石头把它破坏掉。” 林雨童二话不说，也捡了一个小石块，蹲在地上开始干活。 两人才干了没一会儿，就听到不远处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干嘛？！” 虞无弦掀起眼皮，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怒气冲冲地朝她这边跑来。 她迅速把扒开的土又拢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地用石块随意刨着地上的土。 男人跑近之后，眼神在柳树底下扫了一眼，厉声道：“你们为什么在这刨土？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 林雨童面皮薄，被这么一呵斥，满面通红地站了起来，可石块依然紧紧地攥在手心。 虞无弦还是保持着蹲姿，流露出天真的表情。 “我刚刚看到有一条这么大的虫子钻进土里了，”她夸张地比了个很大的圆，“我怕它把树根吃掉，这才挖开来看看的。” 说完她还很委屈地瘪了瘪嘴。 眼镜男被她稚气的样子搞得一头雾水，愣了好一会儿，怒道：“莫名其妙！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虫子，你不要以为装傻充愣就能蒙混过关。” “没有吗？”虞无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原本还带着委屈的一张脸，突然惊恐地指着男人的身后，“它……它爬到你身上啦！” 眼镜男认定她是装的，铁青着一张脸，正准备把她拎过来好好教导一番，可就在这时，他的脖颈处传来一阵又刺又痒的感觉。 他低头一看，一只有婴儿手臂那么粗的毛辣子正趴在他的肩膀上，缓缓地蠕动。 “啊！” 月明湖上方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任凭眼镜男怎么甩，那只毛辣子都纹丝不动，死死地扒住他。 他嫌恶心，又不敢用手去拿。 “你们快来帮帮我！”他对着虞无弦大喊道。 虞无弦立刻挡住了林雨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要！我害怕……” “你他妈挖它的时候怎么不怕！”男人气急败坏道。 “你居然骂脏话？！我阿婆说骂脏话，嘴巴会烂掉的。” 虞无弦这句话刚说完，那只毛辣子就好像是听到命令一般，开始缓缓地朝着眼镜男的嘴巴爬去。 他再也无法忍受，顾不上反胃的感觉，伸手去抓那只毛辣子。 才轻轻一碰，毛辣子瞬间爆浆，绿色的汁液弄了到处都是，看得虞无弦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眼镜男疯了一般跑开了，估计是找卫生间洗脸去了。 林雨童和捞叶子的校工围观了全部过程，都是满脸问号。除了眼镜男和虞无弦，压根没人看到那只巨型毛辣子。 校工隔得远，没听清具体内容，只怀疑男人是不是发疯了。 可林雨童却听得真真切切，她咽了口唾沫，呆呆地看着虞无弦。 “还愣着干嘛，赶紧挖呀，一会儿他要是回来，咱们就挖不成了。” 第29章 这种小强，同情他简直就是浪费感情 还好柳树数量并不多，两个人很快就挖完了。 待到最后一句咒语被毁掉，虞无弦又稳稳地收获了一波功德，整个人通体舒畅。 她从包里拿出一盒水彩笔，挑了根棕色的，在柳树的树干上画了辟邪的符咒，防止有人再次做手脚。 因为有灵力加持，加上笔的颜色和树干相差无几，除了虞无弦，根本没人知道符咒画在了什么位置。 完事之后，林雨童带着虞无弦飞快地离开了月明湖，生怕刚刚那个眼镜男杀个回马枪。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虞无弦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才第二次来你们学校。” “他是教务处副主任，叫黄彪，平时经常出现在校长身边。” 虞无弦哦了一声，看来她还得罪了一个大官？ “你刚刚对他做了什么？”林雨童好奇道。 “他不是不相信我看到大虫子吗？我就让他亲自体验一把呗。” “是什么虫子？” 虞无弦挑起眉梢，“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比老鼠再大一点的毛辣子吧。” 林雨童感觉自己的腿都有点软了，不自觉地就回想起上一次在102看到的老鼠。 幸好她刚才看不见那只毛辣子 ，否则肯定会被吓晕过去。 “障眼法而已，不是真的。”虞无弦好心地解释道，这些小把戏都是以前玩剩下的。 走进102室，只有陆彦君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发呆。 他看到虞无弦，立刻凑了过来，“吴弦小朋友，你来啦。” “我听砚书说了那天你们在湖边发生的事情，我怀疑，月明湖附近有个阵。可我找了两天，一直没发现阵眼的位置……”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林雨童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雨童，干嘛这样看着我？是不是突然觉得你学长我既聪明又帅气？” 虞无弦拿起闵砚书桌上的醋瓶晃了晃，随口说道：“又不是每个阵都会有阵眼。” “怎么可能？”陆彦君一拍大腿，“我师父跟我说所有的阵都有阵眼。” 虞无弦耸了耸肩，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陆彦君不服气，拉着她劈里啪啦说了一堆，从阵法的起源、到阵法的种类、再到上古的大阵。 虞无弦也不插嘴，认真地听着，她发现陆彦君说的部分古老阵法，居然和她所知道的那些大差不差。 最后是林雨童替虞无弦打抱不平，才开口道：“学长，其实月明湖的迷阵，吴弦已经解决了。” “什么？”陆彦君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外跑去，“我这就去看看，你们可别忽悠我！” 陆彦君跑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闵砚书。 “他急急忙忙跑出去做什么？” 虞无弦坐在闵砚书的位置上，“去打开思路了。” 闵砚书听完她的回答，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她的大包，“最近遇到猫了？” “能看到？”虞无弦挑眉看他。 闵砚书嘴角抽了一下，她看出来了，这个表情的意思是这很难吗？ 也对，收鬼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到灵魂呢。 她指了指醋瓶，捏着鼻子问道：“你还没超度它？” 醋瓶其实已经被闵砚书洗干净了，没有半点酸味。 闵砚书抿了抿嘴唇，“她还有个心愿想我帮忙完成……” “月明湖是什么时候有的？”虞无弦突然问道。 林雨童抢着回答道：“应该是建校的时候开凿的人工池，新生参观图书馆的时候，带队老师有说过。图书馆里有建校以来的所有资料，包括老校区和兴远校区。” 虞无弦朝她竖了个大拇指，转头看向闵砚书，“你们图书馆管理员招到了吗？” “招聘的广告撤掉了，我昨天去的时候，看到了新的管理员。” 虞无弦有些遗憾，原本还想借着当管理员的便利，可以免费看书呢。 “那你们的打饭阿姨可以进去看书吗？” 话音刚落，林雨童和闵砚书都停掉下了手上的动作，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复杂的情绪。 带着点惊讶，带着点同情，还带着点敬佩。 林雨童：“你是想学习认字吗？” “不是，这两天我已经把字都认得差不多了，现在能看懂七八成吧，普通的阅读应该没问题了。”虞无弦托着腮，理所当然地看着二人。 闵砚书：！ 林雨童：！！ 气喘吁吁跑回来的陆彦君：！！！ “吴弦，你真的把月明湖的阵法给破了！？” 虞无弦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点点头，“对呀。” “阵眼到底在哪里？我找了那么久都没发现。” “你是鱼吗？我刚刚才说过呀，并不是所有的阵都有阵眼。” 闵砚书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陆彦君会这么震撼。 陆彦君想说不可能，可他却的的确确感觉到了月明湖上，有一股完全不同于之前的磁场能量。 虞无弦不仅破了原来的迷魂阵，还重新弄了个法阵，和他原本的防护阵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而且在此之前，他进进出出那么多次，居然都没有发现月明湖那边有迷阵，还是虞无弦先发现的。 自己从小就开始跟着师父学习阵法，居然比不上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 也亏得八百多岁的虞无弦听不到他的心声，不然肯定要笑出声来。 她能第一时间发现猫腻，其实还归功于她超出常人的五感和特殊体质。同等情况下，邪祟找上她的概率比普通人高出数十倍。 看到短短一分钟内，陆彦君的神情变了几变，从不可置信，到恍然大悟，再到垂头丧气。 虞无弦摸了摸鼻子，开口道：“其实你已经挺不错了，起码发现了那边有个阵。” 她已经绞尽脑汁来安慰对方了，谁知道陆彦君听了之后，脸更垮了。 平时咋咋呼呼的一个人，往椅子上一坐，好像被抽干了生气一样。 林雨童看着陆彦君这个样子，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学长，可能是你没有像我和吴弦那样，亲身经历过，所以很难发现异常。” 话音刚落，陆彦君就噌地一下抬起了头，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就说嘛”。 虞无弦：……这种小强，同情他简直就是浪费感情。 “按常理来说，一个阵肯定要有阵眼，但是如果它并不是一个完整的阵呢？你的思路应该打开。” “我不明白。”陆彦君满脸懵逼。 “很快你就会明白了。”虞无弦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想要验证她的想法，只要再去一个曾经出过事的地方看看，就知道了。 “叮铃铃”，办公室里的电话突然响起。 陆彦君接起来后，听对方说了两句，他捂住话筒，看向虞无弦，“餐厅经理说他们今天缺人手，问你在不在学校，能不能去帮个忙？” 第30章 餐厅经理遇上她，只有血亏的份 “我？”虞无弦指了指自己，“也不是不行。” 于是，她被再次带到了学校食堂，换上了打饭阿姨工作服。 几个大爷大妈同事看到她一个这么面嫩的小姑娘来食堂帮忙，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在得知了她是经理的关系户之后，态度就大不一样了。 “来，丫头，我教你。一会儿打饭的时候，如果是男孩子来，饭就一满勺；女孩子呢，就打七分勺。 菜呢，一律都是一种一勺，打完抖一抖，别太满了。” 说完之后，大妈就给她示范了一下，什么是“打完抖一抖”。 虞无弦一脸天真地看着大妈，“阿姨，可这一抖，菜就没几口了，够吃吗？” “唉，你这丫头……”大妈心说这不都是经理吩咐的嘛，可想到对面的人是经理的关系户，就把话生生咽了下去。 到了饭点，学生陆陆续续来食堂吃午饭。 102的三个人坐在虞无弦正对面的餐桌旁，看到在台子后面“辛勤工作”的她，表情各异。 “把吴弦喊来打饭，真是有些难为她了。”林雨童有些心疼地说道。 闵砚书见虞无弦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淡淡道：“我倒觉得她挺乐在其中的。” “呵，你们没发现吗？越来越多人挤到她这个柜台来了。” 果然，原本平均分布的队伍，突然在虞无弦的附近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波峰”。 十分钟之后，虞无弦的身影被排队打饭的学生挡得严严实实，三个人已经完全看不见她了。 “唉，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吗？怎么全部挤这里来了？”陆彦君走过去，拍了拍排在最后面那位男同学的肩膀。 “你不知道啊？我室友说来了个新的打饭小妹，长得漂亮，笑得巨甜，关键是手不抖，菜打得多！ 我在他的朋友圈里看到，那糖醋排骨堆得跟小山一样，我在这里吃了三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这不赶紧来看看食堂女神到底长啥样。” 陆彦君听完，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不愧是吴弦，食堂女神！餐厅经理遇上她，只有血亏的份！” “怎么不好好排队！都挤在这里干什么？” 林雨童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心道一句不好，冤家路窄。 黄彪顶着还没干透的头发，拨开人群走到柜台的边上，正好看到在打菜的虞无弦。 “是你？！” 他的嗓门陡然提高，尾音都破了，惹得不少学生的注意。 虞无弦眨了眨眼睛，装傻道：“大叔，你要打饭的话，请麻烦排队。” 站在她面前的学生以为她不认识对方，还好心地提醒道：“他是我们教导处的黄老师。” “你是食堂新招的员工？” “嗯。”虞无弦一边帮刚刚那个学生打饭，一边敷衍地点了点头。 手上的动作快准稳，啪的一下，满满一格糖醋排骨。 黄彪挑眉看她，刚刚他被那条巨型毛辣子吓得丧失了理智，后来回想起来，总觉得虞无弦这个人非常可疑。 他还想去调监控，看看虞无弦到底是哪个系哪个专业的学生。 没料到，她居然是食堂的勤杂工。 这可比学生好拿捏多了。 “你先停一停，过来边上，我问你几个问题。” 学生们一听到黄老师让虞无弦别打饭了，顿时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哀嚎。 一条长长的队伍瞬间四散开来。 “有健康证吗？”黄彪沉着张脸，紧紧盯着虞无弦，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虞无弦眉头微微一蹙，健康证？当然是没有啦！ 她被临时喊来顶班，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大概是她的表情过于真实，黄彪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大声道：“在食堂工作没有健康证？经理呢？把他喊来。我倒要看一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违反规定。” 听了他的话，其他学生看虞无弦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不一会儿，经理匆匆赶来，“抱歉，黄老师，吴弦还没有正式入职，今天有一个员工家里有事，这才拜托小姑娘来顶上。” 黄老师有些意外地看着餐厅经理，平时这么圆滑世故的一个人，居然会帮一个打饭小姑娘说话。 “你说的情况，虽然情有可原，但是学校的规定是不容许被打破的，如果我今天开了先例，那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层出不穷。” “这……”经理急得直冒冷汗，这可是丁柏元安排进来的人啊。 黄彪他得罪不起，可丁柏元他更不敢得罪啊。 “我已经办好了，只是今天没带来，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虞无弦吸了吸鼻子，诚恳地看着众人，透亮的眼睛里氤着雾气，随时都要掉下眼泪来。 虽然知道这是她装的，可闵砚书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酸，他准备起身帮虞无弦说话，却被她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能！”不知道人群里是谁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接下来好多学生都附和地喊起来。 黄彪的脸色铁青，心中憋着一股怒火急待发泄，冲口而出，“你个小丫头，还给我打上感情牌了？给不给你机会是我说得算，他们可说的不算。”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许多学生已经本能地皱起了眉头，但黄彪自己却没有发现。 第31章 同为老师，我都替你感到脸红 虞无弦咬了下嘴唇，像是鼓起极大的勇气说道：“黄老师，我在湖边没帮你，是因为我太害怕了，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公报私仇。” 她带着哭腔，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红，特别让人心疼。 围观的人闻言，纷纷看向黄彪，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怀疑。 帮忙？帮什么忙？小姑娘为什么会害怕？ 黄彪被虞无弦这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气得发疯，“我公报私仇怎么了！你一个食堂打饭的，没钱没势。 别说你没证了，就算你有证，我也能找别的借口把你撵出去！”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一片哗然，一个教育工作者，把这种欺负弱者的话，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简直震碎三观。 黄彪更是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他怎么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可这还没有结束。 虞无弦哼笑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黄彪，用传音入密的方法逼问道：“你刚刚在湖边看到我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紧张，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黄彪震惊地看着虞无弦，他发现对方根本就没动嘴皮子，可刚刚脑子里的那道声音，不可能是他的幻觉！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没法克制自己想要开口的冲动，直接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怕你破坏了阵……”黄彪的话说到一半，突然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中不断吐出白沫。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被他的样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只有虞无弦走上前，帮黄彪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不至于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到气管，顺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封住了他身上的穴道。 刚刚黄彪是怎么对待虞无弦的，所有人有目共睹，可是这会儿虞无弦居然主动上前施以援手，让人忍不住对她心生敬佩。 虞无弦抬头看了眼闵砚书的方向，对方心领神会地站了出来，“黄老师突发癫痫，大家散开点，注意保持空气流通。” 说完他走到虞无弦旁边，小声道：“是你做的？”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虞无弦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否认三连。 她的确对黄彪用了真言咒，但是黄彪羊角风发作却不是她的手笔。 这个黄彪没什么本事，最多就是个跑腿的。 有人在他身上下了禁制，不想他乱说话。 尽管黄彪最后那一句说的很含糊，但虞无弦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她想知道的内容。 闵砚书见她不肯承认，便就此作罢。 “哟，都在呢，我刚刚老远就听到有人说要撵人，怎么回事啊？”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熟悉的语调，在嘈杂的食堂里响起。 明明不大声，却清楚地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丁柏元走到闵砚书身边，看了眼地上的黄彪，夸张地叫了一声，“黄老师呀，怎么躺地上了？” 黄彪这会儿已经不再抽搐，但他被虞无弦点了穴，动也动不了，只能拼命转动眼珠来求助旁边的人。 可偏偏丁柏元稍微侧了个身，把黄彪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咦，雨童不是说今天你顶班吗？”丁柏元促狭地看了眼穿着工作服的虞无弦，“怎么不用干活？” 之前林雨童发现黄彪，第一时间就给丁柏元发信息了，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让他赶紧过来救场。 “黄老师说小吴没有健康证，不让她继续上班。” 食堂经理赶紧把锅甩出去，趁黄彪现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健康证啊？她有，在我这儿呢。”丁柏元掏出一张卡，扔到了经理怀里。 有了健康证，虞无弦又回到了打饭的岗位上，很快她的面前再次排起了长队。 经理看到面前学生的餐盘里，堆得跟小山一样的荤菜，比刚刚被黄彪质问的时候，还要难受。 “丁组长，你这个人情可不便宜啊！” 丁柏元笑得合不拢嘴，“看你那个抠门样，几盘菜而已，又吃不垮你。” 他回过头看了眼还躺在地上黑着张脸的黄彪，摇了摇头，“黄老师，你看看人家小吴，被你针对了，还第一个站出来救你，以德报怨。 再看看你自己，想以权谋私，把人家从学校撵出去。啧啧啧，同为老师，我都替你感到脸红啊。” 黄彪有口难言，气得快要爆血管了。 他刚才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要是被那位知道了，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神特么的以德报怨，他如今这狼狈样，都是拜她所赐，简直就是魔鬼！ “彦君，既然黄老师不抽了，咱们把他扶起来，送去医务室吧。”丁柏元朝陆彦君使了个眼色，大声说道。 后者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图，两个人把黄彪一左一右架着，从地上扶了起来，带出了食堂。 至于是不是去医务室，就不得而知了。 在食堂经理期盼的眼神，和学生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虞无弦终于下班了。 她径直朝着一个正在吃饭的女孩子走去，笑眼弯弯地看着对方。 女孩被看得莫名其妙，“有事吗？” 虞无弦从包包里掏出一张小卡片，放在餐桌上，笑得灿烂，“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姐姐让我给你的。” 女孩等到虞无弦走后，好奇地翻开卡片，上面有她熟悉的笔迹写下的一段话。 刹那，让她如坠冰窖。 “我知道，照片是你拍的，也是你在辅导员面前污蔑我。我把你当作好朋友，你却在背后捅我一刀 ，我不会放过你的……” 从食堂出来，闵砚书放慢脚步，走在虞无弦的边上，低声道：“刚刚那个女生是许青的同学？” 虞无弦没回答，从包里又掏出一颗榴莲糖，递到闵砚书眼前，“吃吗？” 闵砚书想起被他放在宿舍里的那颗糖，默默地接了过来，放进上衣口袋。 “是她跟辅导员举报了许青？” 第32章 你们特调组还对人动用私刑啊? 虞无弦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闵砚书，“对，许青并不知道是谁举报了她，不代表诬陷她的人就可以心安理得。” 她会惶惶不得终日，直到自食其果。 虞无弦不屑于使用咒术，但如果对象是那种背后捅刀，害死同伴的卑劣之人，她不介意破例。 闵砚书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了今天上午的一则咖啡店老板屡次骚扰兼职学生，被警察带走或判刑的新闻，递给虞无弦看。 虞无弦瞥了一眼，“干得好！这样的禽兽，早该有人收拾了。” 她本来也打算找个时间去会会那个咖啡店老板，没想到，某人比她动作还快。 闵砚书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容，把手机收回口袋。 “送你回去？”他问道。 虞无弦摇摇头，“先不回，我有个地方要去。等天黑之后，还想去图书馆看看。” 周洁羽的残魂她还没找到，或许对方的室友会知道一些事情。 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旁边空了，虞无弦回过头，看到闵砚书还站在原地，两条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满脸严肃。 “怎么了？” “图书馆，尽量不要晚上去……” 见他如此谨慎，虞无弦不禁好奇道：“图书馆晚上真的这么危险？” 闵砚书刚想开口，就听到林雨童在前面喊他们，“你们怎么停下了？” “来了！” 虞无弦拉起闵砚书一起往前走，“我就看看，了解一下情况。” 经过月明湖附近，虞无弦看到了黄彪的身影，但对方看到他们几个人，就好像不认识一样，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虞无弦心中疑惑，刚想追上去看看，被闵砚书给拦了下来，“组长应该已经处理过，回去问问他就知道了。” 进到102，虞无弦就看到丁柏元双脚翘在办公桌上，双手枕着脑袋，正靠在椅背上休息。 见到他们进来，对方还不太满意地撇了撇嘴，“你们怎么这么慢？” “姓黄的呢？放了？”虞无弦开门见山问道。 丁柏元收回脚，伸了个懒腰坐直身子，“嗯，我已经在他身上动了点手脚，不用担心会打草惊蛇。” “动了手脚？”虞无弦饶有兴味地看向他。 “不该他记得的事情，他记不住。” 虞无弦心中了然，丁柏元必然是抹去了黄彪的部分记忆。以前下山历练，有时候迫不得已，她也会抹去老百姓的记忆。 “看不出来，你们特调组还对人动用私刑啊？” “是我们特调组。”丁柏元纠正她。 陆彦君干笑一声，“哈，我们老大有什么事情不敢干啊。” 虞无弦掏出一包牛肉干，饶有兴致道：“展开说说。” “这栋办公楼就是他从校长那边敲诈来的啊。” 丁柏元抗议道：“请注意你的用词！怎么能是敲诈呢？明明是老头子有求于我，我只不过是提了点小小的要求而已。” 虞无弦不解道：“一踏进这栋楼，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里的阴气比月明湖还重吧。” 虽然阴气重，但她却没发现邪祟。 陆彦君咧嘴一笑，“吴小弦，你说到点子上了，你不知道当初校长听说老大要这栋楼时，那张老脸都笑开花了，跟看见大傻子一样。” 丁柏元一脸你们懂什么的模样，“这栋楼作为b队的办公楼，不仅不要租金，夏天连空调费都省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虞无弦嚼着牛肉干，同情地看了一眼b队的三个组员。 跟着丁柏元，真是辛苦了。 陆彦君盯着虞无弦手里的牛肉干，好奇道：“你到底多喜欢吃零食啊，这不是刚吃完饭吗？” 林雨童正好从袋子里把打包盒拿出来，顺便帮虞无弦把餐具弄好，一并递给她，“吴弦刚刚一直在打饭，根本没来得及吃饭。” “还是雨童好！”虞无弦眉开眼笑地接过了饭盒，“一看就是我自己打的，肉这么多！” “哦哦，我没注意到，还以为你在后面已经吃过了。”陆彦君挠了挠头，“欸，砚书你怎么也打了一盒啊？” 闵砚书把自己桌上的餐盒往里推了推，淡淡道：“准备晚上吃。” 陆彦君还想说话，就被丁柏元狠狠敲了下脑袋，“就你话多，黄彪的事情，你来跟大家汇报一下。” “哦，这个黄彪呢是教务处的副主任，是校长的远房亲戚，此外，他本身跟秦家人有点关系。” “秦家？是干嘛的？” 虞无弦第一次听他们提到某个家族。 闵砚书张了张嘴，却被丁柏元抢了先，“你不是认识龚院长吗？她老公秦沐就是秦家的家主。 据说秦家是得了某个机缘，才有了如今的地位。甚至有人预言，秦家后生里，将会有人成为末法时代，第一个羽化升仙的人，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你不是说大家族的资料是保密的吗？” 虞无弦纳闷地看着丁柏元，怎么这么大剌剌地说了出来？ “嘁，秦家连百年基业都没有，顶多算个暴发户，谈何保密。和那些隐世门派比起来，它差远了。”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的几个人，脸色都隐隐有了些变化。 虞无弦哦了一声闷头扒饭，想起了见过的那个中年男人，以及他和龚素心的对话，总觉得龚素心的反常透着古怪。 “你是怎么发现黄彪可疑的。”闵砚书望向虞无弦，出声问道。 虞无弦正好塞了一口饭进嘴里，好半天才吞下去，“谁家好人没事一直盯着湖边那几棵柳树？一看到我和雨童蹲在那里，他立刻大喊大叫地冲过来，难道他认为我们是结伴随地大小便？” 说到这里，她突然瞪大眼睛，“该不会是我误会他了，你们学校之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丁柏元正仰着脖子喝茶，听到她这句话，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小姑娘家家，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虞无弦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大眼睛眨了眨，“说错了？” 那个黄彪，长得一副奸邪之相，就算和迷魂阵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倒……也没错。”丁柏元开口道：“彦君已经盯着他了，只要背后的人出现，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第33章 你们宿舍三个人，怎么只有两张床睡人啊? “黄彪是被下了禁制吧，之前在食堂，他本来要说出湖边的事情，结果却发了羊角风。” 丁柏元点点头，“对，一来他被下了禁制，二来他本身知道的就不多，我们刚刚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秦家的事情，还能多说一点吗？”虞无弦对秦家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丁柏元意味不明地瞟了她一眼，“没了，就这些，你不回去吗？” “她要等天黑之后去图书馆。”闵砚书抢先道，像极了跟老师打小报告的小学生。 虞无弦哭笑不得，“难道你们都没在天黑之后去过吗？” “我们去过，但没什么收获。”闵砚书老实道。 丁柏元哼笑一声，“那可不，它们也是有选择的，遇到你这种纯阳童子身，普通小鬼当然要绕道。” 闵砚书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地咳了好几声，满脸通红。 虞无弦努力憋着笑，说道：“我去正合适，我八字属阴。” 其实她也不知道吴弦具体的生辰八字，就按照吴家人给她过生日的时间来算的。 “你身体没问题吗？”丁柏元问道。 “应该没问题。” “我也去。”闵砚书开口道。 虞无弦看了他一眼，“他跟去也行。” 能充当她的暖炉。 陆彦君有些不满道：“你们这是搞小团体吗？我和雨童被排挤了？” 林雨童连忙朝虞无弦摇摇头，示意她自己没这么想。 虞无弦歪着脑袋看陆彦君，“要不你也一起去？” “呃……还是算了，我这种辅助型人才，又不是纯阳童子身，还是不进去了。”陆彦君认怂倒是很快。 “哦，你不是啊。”虞无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陆彦君赶紧解释道：“我是说我的八字不是纯阳，但童子身……” “你个显眼包，还是别说话了。”丁柏元阻止了陆彦君，严肃道：“图书馆，是整个学校的西南坤位，为死门。是目前，整个学校最危险的地方。” 他看向虞无弦，“你可以去，但不是现在。我想锻炼你们没错，可我不想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人出意外。” …… 林雨童和周洁羽都住在南区的女生宿舍，属于同一个楼组，内部是互通的。 她住在一号楼，周洁羽住在三号楼。 为了方便行事，虞无弦把林雨童一起拉上，拜访了周洁羽的宿舍。 在门上敲了两声，一个圆脸女孩拉开一条门缝，探出头来，打量了虞无弦二人，“你们找谁？” 虞无弦上前一步，“你好，我是周洁羽的表妹，请问她是住在这一间宿舍吗？我来帮她拿点东西。” 她的笑容真诚灿烂，一点都看不出来说的是瞎话。 “洁羽的表妹？”圆脸女孩有些诧异，但还是把门打开，将人让进了屋子里。 “你就是毛婧吧，我听我表姐提起过，”虞无弦把视线移到宿舍里另一个短发女生的身上，笑着说道：“你是柯璐怡对吧。” 毛婧见虞无弦把她们的名字都说了出来，心中的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她指了指进门的左手边的床，说道：“这一张是洁羽的床，她的东西都在柜子里。你要什么自己找就好了。” 周洁羽这个学期就没来过学校，东西基本都是锁在柜子里。 虞无弦随手翻了一下摆在外面的东西，然后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另外一张空床，“咦？你们宿舍三个人，怎么只有两张床睡人啊？” 隔了好一会儿，柯璐怡才回答道：“洁羽不是休学在家嘛，现在宿舍就两个人住啊。” 虞无弦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紧接着道：“那刚才阳台上那个人不是你们宿舍的啊？” 她这话一出，毛婧和柯璐怡的反应几乎相同，脸色一变，猛地转头看向阳台。 可是此刻阳台，外面空无一人。 宿舍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毛婧飞快地瞥了眼柯璐怡，迟疑地对虞无弦道：“你看错了吧，阳台上哪有人啊。” “看错了吗？”虞无弦挠了挠头，露出苦恼的表情，“我明明看到一个蓝色的影子走进卫生间呀。” 她的话音刚落，背在身后的手稍稍动了点，阳台上的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 本就绷紧神经的两个人被吓得尖叫了起来，互相抱作一团。 林雨童站在一旁，心中对虞无弦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虞无弦的目的，她恐怕也要和这两个学姐一样，吓得脸色发青了。 当她这样想的时候，一阵凄厉的猫叫声突然响起，这回听得真真切切。 毛婧和柯璐怡明显也听到了，吓得快哭出来了。 只有虞无弦一个人气定神闲。 “你们别害怕，我去看看，说不定真的是看走眼了。” 虞无弦径直朝着阳台走去，顺便快速地扫了一眼整间宿舍。 “灰灰，真聪明，才教一次，你就学会收放自如了。”她摸了摸猫咪玩偶的脖子，以示奖励。 随后她在毛婧和柯璐怡的眼皮子底下，把阳台和卫生间都查了个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欸，真的没有啊，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听到她这样说，毛柯二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虞无弦也不找东西了，往另一张空床上一坐，叹了口气，“表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洁羽还没好转吗？”柯璐怡露出担忧的神色。 “没有啊，比之前更严重了，”虞无弦苦恼道，“还是时不时就念叨着她回来了，我都不知道到底在说谁。” 她话锋一转，“你们知道她是指谁吗？” 毛婧和柯璐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好半天，才把伍思思的事情说了出来。 伍思思，也就是她们宿舍那个过世女生，她正上大学后交了个男朋友，叫严聪，和她们同一个专业。 但很快，伍思思就发现严聪性格有些极端，对她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都很强，于是提出了分手。对方却死活不同意，一直死缠烂打，想挽回她。 伍思思一直不松口，这事情甚至闹到辅导员那边去了。同学间不少人觉得伍思思做得太绝了，严聪也没什么错，不过就是喜欢她才会这样。 第34章 开什么玩笑，我是谁啊 后来一天晚上，伍思思在外面吃饭，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严聪纠缠。 两人起了争执，严聪失手推了伍思思，后者没站稳，退到马路上，被经过的车撞倒。 送到医院抢救了两天，最后还是因为严重脑出血，不幸离世。 后来这起案子以学校道歉赔款，严聪坐牢，辅导员被辞退而告终，最无辜的除了伍思思以外，就是那个路过的司机。 毛婧说完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洁羽要跳楼之前，曾经说她看到了思思，可我们一次也没遇到过。” 听完她们叙述之后，虞无弦歪着脑袋问道：“伍思思的死和我表姐又没关系啊，如果她真的回来，不应该去找害死她的前男友吗？” 毛婧吞吞吐吐，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柯璐怡一个眼神给拦了下来。 虞无弦把她们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我表姨请了个大师来家里，要给我表姐做法，所以才让我来取些表姐的东西。 大师说有东西缠上我表姐了，只有搞清楚来龙去脉，才能对症下药。不然恐怕还会牵连其他人。” “牵连别人？”毛婧的声音打着颤，看了眼柯璐怡，“不会吧。” 柯璐怡咬了咬牙，“其实那天晚上我们是和思思一起在外面吃饭的，当时遇到严聪，他已经喝得有点醉了。 思思心里害怕，让我们留下来陪她。我们本来在等她的，可洁羽说有事急着回宿舍……我们根本没想到严聪会对思思动手。 事情发生之后，我们都吓坏了，后来警察调查的时候，我们都敢提这件事情……” “你们要是留下陪她的话，说不定她前男友就没机会下手，她就不会死了。”林雨童皱着眉头，忍不住说道。 毛婧激动道：“可这也不关我们的事啊，要怪也应该怪严聪啊，他才是杀人凶手！ 我们留下来的话，说不定也会被他伤害。” 虞无弦腾的一下站起身，看毛柯二人的眼神也凌厉了许多，“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只想知道，周洁羽要跳楼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两人被她的气场震慑到，也没发觉到她语气和之前不一样。 柯璐怡思索片刻，抬头说道：“要说异常，我突然想起来，有一天洁羽回来得很晚，整个人慌慌张张。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肯说，只问我有没有去过一楼活动室。” “一楼活动室有什么特别吗？” 虞无弦茫然地看了看林雨童，对方也是同款懵逼表情。 林雨童只知道每栋宿舍楼的一层的中间，都会有一间活动室，里面会摆一些图书，健身器材，乒乓球桌之类的东西。 “你们不知道很正常，那个活动室也是西大的校园传说之一。 校区一开始建起来的时候，我们整个楼组三栋楼原本都是男生宿舍。据说当时住在我们这栋楼一层活动室两边的男生，在夜里都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 大家以为半夜有人在活动室里恶作剧，于是几个男生就在半夜听到动静的时候，一起冲进那间房，想把恶作剧的人抓住。 谁知道，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压根没有人，却有一颗乒乓球在角落跳动。 把几个男生吓得够呛，之后再也没人敢进去那间活动室了。 后来在八卦楼建起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这边全部换成了女生宿舍，活动室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被锁起来了，再也没开过。” “所以，她进去了那间活动室？” 柯璐怡摇摇头，“不知道，那间活动室的门锁已经生锈了，而且我听宿管阿姨说过，钥匙早就找不着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活动室有猫腻。 如果周洁羽真的进去过，那她的奭灵，极有可能就在那里面。 虞无弦和林雨童交换了眼色，两个人从周洁羽的宿舍退了出来，直奔一楼的活动室而去。 一路上，虞无弦把整个学校的地图在脑子里画了出来。 按照特调组掌握的情况来看，最早发生意外的后山隧道在西面，对应惊门； 学生礼堂在东南方，对应杜门； 图书馆位于西南面，对应死门； 月明湖在东面，对应伤门； 之前总有种拼图少了一块的感觉，现在加上南面对应景门的女生宿舍，总算是找齐了。 只要等会儿在活动室里找到和月明湖类似的咒语，那就证明如虞无弦所想的那样，整个西大校园是由几个小型阵法组成的一个大型聚阴阵。 那阵眼会在什么地方呢？陆彦君说得没错，这个大型聚阴阵，是必须有阵眼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虞无弦还是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很快，一楼的活动室已经出现在她的眼前。 果然如柯璐怡所说，这间房门的锁头都已经锈死了。 虞无弦给丁柏元打去电话。 “如果我把南区女生宿舍三号楼一层活动室的门砸开，你能保我不被追究吧？” “开什么玩笑，我是谁啊……” 有了他这句话，虞无弦果断摁掉了手表电话，抬起脚，重重地朝门锁的地方踹了下去。 她的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停顿，惊呆了旁边的林雨童。 轰的一声，门锁哐当落地，激起了一片粉尘。 虞无弦看了眼林雨童，嘱咐道：“我们的时间不多，拿好我给你的平安符，跟在我后面，必要的时候，吹清心曲。” 林雨童身体绷得直直的，一只手抓着虞无弦给她的符纸，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埙。 虞无弦伸手推开了活动室的门，伴随着吱呀一声，一股浑浊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一走进房间，熟悉的寒意又从脚底慢慢爬了上来。 房间很大，里面的灯早就坏了，墙上又挂着深色的窗帘。 明明外面天还亮着，可是室内一片昏暗，看不清里面的布局。 虞无弦从兜里拿出一道小小的白色符纸，口中默默念诵着咒语。 眨眼之间，符纸悬浮在她的手掌之上，渐渐发出淡金色温暖的光芒。 就像一盏灯，越来越亮，驱散了虞无弦身上的冰冷，照得整间活动室，一览无余。 第35章 一墙的血，你想吓死谁? 在金光的照耀下，虞无弦清晰地看到屏风的后面有几团黑色的气体在涌动。 她回头对林雨童道：“快……打开手机手电筒。” 话刚说完，金光倏地一下，灭了。 好在林雨童已经眼疾手快地打开了手电筒，对准屏风。 虞无弦在心里感慨了一声，她现在的修为也就只够点个三十秒的“灯”。 不过比上回在医院走廊的时候，能多出个五秒，也算是有进步了。 虞无弦俯下身子，凑近方才那几团黑气所在的位置，仔细一看，墙体上的确好几条深红色的咒语。 如果不是被金光照过，这些咒语还不会显现出来，黑气就是缠绕在那些暗红色的蝇头小字上。 “这是……人血？”林雨童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虞无弦点点头， 这些不仅是人血，还是横死之人的血，怨气深重，才会凝成黑气。 这些咒语，和柳树根部的那些咒语一样，都是一个能蛊惑人心的迷阵。 它们能激起人的内心最负面的情绪，就算是普通的灵体，也会在整个大型聚阴阵的催化之下，很快就变成怨气深重的恶灵。 虞无弦拿出红色水彩笔，对林雨童严肃道：“你来吹清心曲，我把原本的咒语盖掉，需要费点功夫。” 这个血咒，不是一般的符可以抹掉的。 可要想使用高阶的符咒，她肯定会受到一些反噬，这也是她让林雨童吹奏清心曲的原因。 说完后，虞无弦深呼一口气，举起笔，一边默念净心咒，一边在原本的咒语之上，画下三道诛邪降魔符。 待最后一笔画完，虞无弦的喉头涌上一股血腥味，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不偏不倚正好喷在了她画好的符上。 原本还在挣扎的黑气像是被灼烧了一般，争先恐后地化成了灰色的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林雨童看到虞无弦喷血，心中猛地一惊。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丁柏元会担心虞无弦的身体，不让她去图书馆了。 虞无弦面白如纸，唇上染着血，眸子紧闭，坐在地上调息。 林雨童不敢让乐曲停下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清心曲帮助虞无弦尽快恢复。 调息过后，虞无弦突然听到一阵极弱的抽泣声。 她起身寻找声音的来源，在另外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缕极淡的残影，正抱着膝，坐在地上。 “还记得你是谁？”虞无弦平静地问道。 残影抬起头，正是周洁羽的样子，她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灰灰听到主人的声音，在虞无弦的口袋里喵喵喵地叫个不停。 虞无弦从包里拿出一个她喝完的可乐瓶，“进来吧，我带你回家。” 等到她把残影收进可乐瓶，就听到走廊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时间正好。 “怎么回事？！谁把这间活动室的门锁给踢坏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在活动室门口响起。 宿管阿姨和几个女学生站在门口，不敢往里面看，显然都对这个校园传说十分畏惧。 虞无弦站起身，在林雨童的搀扶之下走出了活动室。 她脸上的气色太差，嘴角还带着血，把所有人吓得都退后了好几步。 丁柏元正好赶到，他在电话里听虞无弦说一号楼活动室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被挂了电话之后才发觉事情不妙，立刻跑了过来。 看到虞无弦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他心中又急又气。 “怎么会搞成这样？”他黑着脸，看向宿管阿姨。 几个女学生看到丁柏元，问了声好之后，就赶紧散开了。 宿管阿姨满心委屈，“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在门房就听到砰的一声响，过来才发现是活动室的门被人踹开了。” 丁柏元指着虞无弦，高声道：“你看看她这个样子，会是她把门踹开的？” 宿管阿姨的视线在虞无弦和林雨童之间来回打转，最后为难道：“那我去调监控看看？” “阿姨不用去了。”虞无弦伸手制止了宿管阿姨，白着一张脸，轻声说道：“雨童姐姐说，是我踹的门……可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这一句话，把宿管阿姨说得头皮发麻，这下就不是谁破坏了门锁的问题了，是大白天又发生活见鬼的事情。 “那……那现在怎么办？”她讲话都不利索了。 “赶紧去找个锁把这门锁上，免得再出事。还有，嘴巴闭紧，传出去的话，你饭碗就保不住了。” 宿管阿姨连连点头，一路小跑回去找锁头。 一层走廊上就剩下丁柏元，林雨童和虞无弦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站着。 丁柏元挑起眉毛，“解决了？” 虞无弦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丁柏元越过她，进了活动室，两分钟不到就出来了，没好气道：“一墙的血，你想吓死谁？” 见虞无弦不说话，他甩了甩头发，放缓语气，“我已经帮你善后了，下次不要再这样勉强自己。” 虞无弦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她又收了一波功德了，现在顶多就是脸色难看了点而已。 “没事个p，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砚书那边怎么样了。” …… 虞无弦和林雨童前往女生宿舍楼的同时，闵砚书和陆彦君也到后山隧道进行例行检查。 后山隧道是弯的，大约有一公里长，从入口处看不到出口。 自从特调组介入之后，丁柏元已经让学校把这一条隧道封起来了，前后两个隧道出口，都被贴上了符纸。 可当闵砚书仔细查看的时候，发现这些符纸上，有非常细的黑线，靠近一闻，有股令人淡淡的腥臭味。 闵砚书蹙眉，对陆彦君道：“这边的防护阵已经被破坏掉了。” 陆彦君惊讶道：“不是吧，这才多久，我上一次检查还是好好的。” 第36章 让姐姐看看，还烧着吗?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走吧，进去看看。”闵砚书把手中缠着的佛珠挂到胸前，从储物袋里抽出一根黑色的木制长棍。 与普通长棍不同的是，这根乌木棍的头部有一朵银白色金属制成的莲花花苞。 陆彦君跟在闵砚书身后，从踏进隧道口那一刻起，他手中的阵法罗盘就开始转动了。 “我们已经进入一个奇门阵。”他出声提醒道，顺便把杰瑞放了出来。 小老鼠跑进隧道里，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闵砚书皱了皱眉，“之前进来的时候，我记得没有，恐怕这里不仅仅是一个奇门阵这么简单。” “别管那么多，先把阵破了再说，生门在东北方，再磨蹭整个盘就要开始变换位置了。”陆彦君催促道。 闵砚书不再犹豫，朝着东北方向迈进。 可刚走两步，后面就传来了陆彦君“咦”的一声。 他回过头，原本离他仅一步之遥的陆彦君，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 闵砚书握紧手中的乌木棍，提起十二分警惕，这里面可能是一个阵中阵，也可能是个连环阵。 很明显，这样的阵法就是为了针对修行之人，想将他和陆彦君分开，逐一击破。 闵砚书虽然不像陆彦君是专攻机关阵法，但他从小就跟在外公身边学习术数，对于八门方位以及变化也是烂熟于心。 他将乌木棍重重往地上一杵，朗声念诵金刚经，脚下朝着生门的方位，他每走一步，脚底隐隐约约会映出一朵金色的莲花。 大约穿过了三个奇门阵之后，他眼前的景象完全变了。 这里正是他熟悉的那个梦中场景，飘着雪的山头，红色长裙的舞剑女子。 她背朝着闵砚书，在听到脚步声之后，回过头来，发现是他，随即笑了起来，“小和尚，你终于醒了。” 小和尚？ 闵砚书微微一怔，呼吸的频率都乱了。 女子有着一张清冷卓绝的脸，可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像是两弯明媚的月牙，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张脸。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就觉得梦里的人应该长成这样。 女子笑盈盈地朝她走来，右手抬起，衣袖往下一滑，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 “让姐姐看看，还烧着吗？” 闵砚书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没有躲开。 女子的手即将碰触到他额头的时候，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下一秒，她的指尖对准了闵砚书的眉心，戳了过来。 只听见一声闷响，女子的手停在了离他额头半寸的地方。 乌木棍穿透了女子的胸口，银白色的花苞被鲜血染红，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莲花。 女子瞬间化作一团青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红色的莲花也变回了银白色的花苞。 闵砚书收回乌木棍，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幻境随着女子的消散被打破，他又回到了昏黄的隧道里。 陆彦君也不知道这会儿被困在了哪里，闵砚书只好继续往隧道的另一端走去。 “闵砚书！”一个很像吴弦的声音从隧道另一头传来。 闵砚书看到来人之后，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握紧手中的乌木棍。 这幻境竟然逼真成这样，要不是对方就这么大咧咧地跑进来，完全无视阵法的影响，他是无论如何都分辨不出来的。 在虞无弦快跑到他跟前的时候，闵砚书抄起乌木棍朝着对方砸了过去。 虞无弦表情一愣，迅速举起她的光剑剑柄，摁下开关，配合着震撼人心的bgm，泛着蓝光的剑刃弹出， 挡住了闵砚书的长棍。 她来到隧道的时候，就看到闵砚书一手握着根乌漆抹黑的棍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万万没料到，他看到自己的反应居然是棍棒相向。。 “你疯了！”虞无弦瞪着大眼睛，怒道。 她现在这个孱弱的小身子板，还刚刚吐过血，和接近一米九的闵砚书硬拼的话，肯定只有吃亏的份。 闵砚书收回武器，抱歉地看着她，“对不起，我刚刚被幻境影响了，还以为你也是幻境的一部分……你进来的时候没遇到什么奇怪的景象吗？” 其实光剑的bgm响起时，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弄错了，及时收了力，但还是把虞无弦的胳膊都震麻了。 “没有，陆彦君已经搞定了。”虞无弦没好气道。 她和丁柏元刚来的时候，就看到陆彦君抱着罗盘，一人一鼠站在隧道里。 闵砚书看了眼她被震红的手掌，低声询问道：“你的手没事吧？” 虞无弦揉着手心，面色缓和了一些，“没事了。你刚刚遇到什么样的幻境了？” 想起之前的红衣女子，闵砚书的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了一起，“就是看到一些小时候的画面，遇到……小时候认识的人。” 迷阵就是放大每个人心中的负面情绪，或者心底的渴望。 虞无弦不疑有他，拉着闵砚书一起在隧道里寻找咒语。 “刚刚在女生宿舍的一楼活动室里，我发现了咒语。我猜这个隧道应该也有，而且就在这附近了，你也一起来仔细找找。” 她一边找，一边把女生宿舍的事情告诉了闵砚书。 “没想到，原来女生宿舍才是第一个出事的地方。”闵砚书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还好让我误打误撞发现了……” 她话说一半，就在排水槽的附近找到了一个黏着禽类血肉羽毛的枯巢，上面的血迹已经风干。 枯枝的缝隙里有一张卷成团的白色布条，打开之后，上面是用血写成的咒语，和活动室里墙上的那几排字，极为相似。 “找到了！”虞无弦朝着隧道口大喊了一声。 本想把丁柏元喊进来，谁知道突然有一个黑影破风而来，想要夺她手中的东西。 虞无弦敏锐地往后一退，避开了黑影的攻势。 对方穿着一身黑衣，脸上戴着白色的笑脸面具，出现在昏暗的隧道里，滑稽之余还带点诡异。 虞无弦把鸟巢扔给闵砚书，抽出光剑，迎了上去。 作为剑修，她已经好一阵子没有正儿八经用剑了。 如今她的速度和力量都有欠缺，空有剑招，没有足够的修为支撑，只能用灵力来弥补短板。 好在她今天一下子收了不少功德，应该够她放一波大招的。 第37章 补血，应该吃点啥? 虞无弦默默运气，将灵力汇聚于天心，手中淡蓝色的光剑，随之被一股凌厉的剑气包裹住。 剑修，修的是剑气和剑意。而剑本身，不过是剑修的器罢了。 一根树枝可以是她的剑，一柄玩具激光剑也可以是她的剑。 她抬手一划，数十道剑气直直地朝黑影射去。 黑衣人完全不躲避剑气，甚至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迎着剑气往前冲。他黑色的外衣被剑气划破，露出森白的皮肤。 虞无弦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凝眉审视面前的黑衣人。 若是渡劫期的她，可以发出成千上万道剑气，形成万般变幻的剑阵，轻轻松松实现越级挑战。 可现在是什么状况？ 她如今使出的剑气真的这么弱？见不了骨头不说，连血都见不着？ 虞无弦不肯认输，她往前一个跃步，虚晃一剑，趁黑衣人往左侧躲闪时，反手用剑气划过对方的胸前。 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他竟然没有半点退缩，完全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剑气所伤。 不对！她刚刚碰触到对方的身体，那种坚硬的触感，简直不像是人类的肌肤。 她惊诧的一瞬，黑衣人已经朝着她的面门袭来。 虞无弦往后退了半步，堪堪避开。 “你把东西拿给组长，这边交给我。”闵砚书单手持棍，替她抵挡住了黑衣人后续的进攻。 虞无弦咬咬牙，接过枯巢，不甘心地退到了他的身后。 这个黑衣人太邪门了，她的剑气竟然对他完全无效。 可闵砚书对上黑衣人却很游刃有余，那根乌木棍在他手里，宛如活物一般。 虽然招式朴实无华，却将短脆之力融入棍中，每一招都能带起呼呼的风声。 不论是爆发力、灵活度还是反应力，闵砚书都算得上武修之中的佼佼者。 应该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习武了。 虞无弦不得不承认，她之前是有点小看他了，以为他是一个只会念经超渡的文僧。 她把鸟巢置于地上，掐着手诀，同时念了几句咒语，枯巢突然冒起一阵细烟，不久之后，自己燃烧起来了。 丁柏元和陆彦君听到虞无弦的喊声，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闵砚书正在和黑衣人缠斗，而虞无弦蹲在地上画圈圈。 闵砚书一棍劈下，击中黑衣人的肩膀，他见对方人多势众，往后连退几步，掉头撤出了隧道。 见闵砚书还想追，丁柏元把人喊住，“别追了，现在赶尽杀绝，怎么把后面的人引来？” 他走到虞无弦身边，仔细瞧了瞧，确定她没事之后，才指着烧了一半的枯巢，开口问道：“就这一个？” 虞无弦画完最后一笔，这才抬起头看他，“嗯，这边只有这一个。” “行吧，你们先回去吧，我把隧道两头的符纸重新弄一下。” 说完，丁柏元就把虞无弦他们三个人打发了出去，自己留在了隧道里。 闵砚书走之前，丁柏元特地把人喊过去，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这才放他离开。 “老丁跟你说了啥？”陆彦君好奇道。 闵砚书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虞无弦，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 才怪。 丁柏元告诉他虞无弦之前在女生宿舍的时候吐了一墙的血，让他帮忙照顾一下。 还让他送虞无弦回家，顺便给她和她妹妹买点好吃的，甚至还点明了要买奶酪棒给孩子吃。 闵砚书本来是抗拒的，但一想到虞无弦吐了满墙的血，就把拒绝的话统统吞进了肚子里。 补血，应该吃点啥呢？ 虞无弦原本还想偷偷溜去图书馆看一眼，可在路上接到了吴筱催她去医院的电话。 挂掉电话，她回头跟闵砚书和陆彦君招了招手，“我先回去了，你们有事给我打电话吧。” “等等。”闵砚书撇下陆彦君，大步跟了上来，“我送你吧。” 两个人经过学校超市，闵砚书突然开口道：“等我几分钟，我很快就出来。” “快去快回，我赶着去医院接孩子呢。” 虞无弦归心似箭，她无比怀念可以御剑飞行的日子。 回去之后，她一定要搞一个方便的交通工具！ 不到十分钟，闵砚书果然出来了，黑着张脸，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 虞无弦没在意，跟在他身后就上了车。 到了医院，闵砚书把之前那个塑料袋塞进了虞无弦的手里。 虞无弦一脸问号，这东西是给她买的？ 闵砚书的回答证实了她的想法，“都是给你买的，一些补血的食物，还有零食，给你妹妹吃。” “补血？”虞无弦懵逼地把袋子里的东西翻了一遍，生姜红糖，红枣糕，红糖饼干，阿胶枣…… 还真都是补血的食物。 “组长交代的，你拿着就是了。” 闵砚书在超市里买这些东西的时候，还被他同学狠狠调侃了一番。 “那行，我上去了，你回吧。” 虞无弦摇晃着手里的塑料袋，准备走进住院大楼。 “等等，”闵砚书叫住她，低声道：“刚才和黑衣人交手的时候，你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也发现了？”虞无弦挑眉。 “棍子打在他身上的感觉和打在普通人身上，完全不一样。他更坚硬也更抗揍，我怀疑他是不是穿了什么特质的盔甲。” 虞无弦觉得不是这么简单，“剑气划破他的衣服时，我看到的是白色的肌肤纹理，不像是穿了盔甲。” 闵砚书思索了好一会儿，“我们之前完全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想我们应该趁热打铁，在敌人还没来得及再次布局的时候，把其他几个地方的咒语一起毁掉。” 这想法正好和虞无弦的不谋而合。 “一个复杂的大阵，不是今天说布，明天就能马上布好的。况且布阵的材料，阵眼也可遇不可求。一旦我们破掉聚阴阵，背后之人想要在短期修复它，几乎不可能。” 不能让对手有喘息的机会。 “我回去和组长商量一下，尽快找个时间去剩下的几个地方，将藏匿起来的咒语全部除掉。” “行，”虞无弦点点头，“我晚上把咒语的大致样子发给你，你们可以对照着找。” 闵砚书听完她的话，脸上划过一丝自己都没觉察的失望。 “现在b组的几个人，对符箓方面都不太擅长……” 虞无弦一寻思，还真是这样，不禁好奇道：“那我没加入之前，你们遇到这个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我们之前还有一个组员，擅长符箓。但他这学期已经毕业，暂时不在西江市。” “哦，这就难怪了，他是符修的？” 闵砚书摇了摇头，“他是巫。” 虞无弦微微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虽然巫术向来都有很大的争议，但能进特调组的巫师，肯定不像她印象中那样的歪门邪道。 “你们定好时间告诉我，如果我有空的话，可以给予你们技术支持哦。” 目送闵砚书离开之后，虞无弦来到了吴秋芬的病房。 “二姐，你来啦！”吴筱从窗台上爬下来，冲过来抱住了虞无弦。 她小声问道：“又是那个哥哥送你回来呀？” 虞无弦点了点她的鼻子，从袋子里拿出闵砚书买的零食，“给你的。” 吴筱接了过去，一脸欣喜，“我最喜欢吃的奶酪棒！好吧，你们要是谈恋爱的话，我不反对了。” 虞无弦哭笑不得，这孩子不仅喜欢乱点鸳鸯谱，还因为一包奶酪棒就把她给卖了！ 第38章 它会乐器，难道你不会吗? 虞无弦没想到特调组的效率变得这么高，她隔天就收到了通知。 丁柏元让她暂时先别去图书馆，那就只剩下学校礼堂了。 虞无弦等到吴筱睡着之后，才背着大包偷偷溜了出去。 老张正在楼下等她。 第一次被大师使唤，他还特地和晚班同事调了个班，就为了能送虞无弦去西大。 “你不是说现在不敢跑西大了嘛？”虞无弦一坐上车就调侃他。 老张憨笑，指了指后视镜上的挂着的吊坠，“您的符我收在这里面了。跟着您跑这一趟，我心里踏实得很。” “对了，小羽那件事情，还劳您多费心了。我把老周说了一顿，他不敢再对您不敬了。” 虞无弦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他女儿的事情，差不多搞定了，本来也是打算明天去他们家一趟。” “大师，您真是太厉害了！短短两天就能把事情解决！” 老张无比庆幸自己那天早上载到虞无弦，庆幸自己没有一顺手就把她给的符纸扔掉，他看虞无弦的眼神中带着无比恭敬虔诚。 到了西大，虞无弦跳下车，老张降下车窗，“我在附近等您？” 虞无弦抬头看了眼西大的牌匾，“不用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你先回去吧，这里晚上不太平。” 老张听说这里不太平，又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就不再坚持。 本来要直接开车走了，正好看到前面有人拦车。 虞无弦也听到有人叫车，循声望去，发现正是秦妙薇。 不过秦妙薇好像有什么急事，一只手举着手机，匆匆坐进了车里，没有看到她。 虞无弦也没把看到秦妙薇的事情放在心上，她拿着丁柏元给她的工作证进了西大，找到了办公楼。 特调组的人，除了丁柏元，都等在这里了。 “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 闵砚书解释道：“组长担心昨天的黑衣人再次出现，所以让我们一起过来。” “到时候我和雨童在外面接应，你和砚书一起进去。”陆彦君说道。 在他看来，自己和林雨童都是辅助，无需冲在最前面。 林雨童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其实她很想进去，但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太弱，只能扯后腿。 就像在湖边那样。 虞无弦看了她一眼，说道：“不用，我和雨童进去，你和闵砚书在外面接应。” 林雨童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虞无弦，眼睛里闪着点点亮光。 “啊？这……”陆彦君作为队长，气势上却被虞无弦压了一头。 “我们昨天就配合得挺好，你们组长不是说了嘛，要给每个组员锻炼的机会。”虞无弦捏了捏林雨童的手，朝她眨了眨眼睛。 陆彦君：组长什么时候说的？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看了眼旁边一直不吭声的闵砚书。 “就按她说的做吧。”闵砚书淡淡道。 陆彦君只好少数服从多数，“好吧，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通知我们。” 虞无弦点点头，“交代你的事情，别忘了。” “放心吧，交给我们。” 发生过意外的礼堂是西大的小礼堂，也是校区里最早建成的礼堂，大约能容纳300人。 在来的路上，陆彦君已经给虞无弦和林雨童科普过关于这个礼堂的校园传说。 据说当时保安晚上巡逻，经过小礼堂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悠扬的钢琴声。 他以为是学生偷溜进礼堂练琴，于是就大声警告里面的人，让对方赶紧出来。 结果琴声是停了，可等了半天却没人出来。 那个保安一肚子火，想推门进去抓人，却发现门是锁着的，整个礼堂当时就只有这么一个出口。 而且礼堂里面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光亮。 就在他开始觉得头皮发麻的时候，音乐声又突然响起了。 林雨童听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后来呢？” 陆彦君：“后来那个保安就辞职不干了啊。再后来就有了八卦楼，这些灵异事件就都变成校园传说了。” “不知道我们一会儿会不会听到钢琴声？” 虞无弦一边问，一边拿丁柏元搞来的钥匙打开了礼堂的门。 出事之后，这个礼堂就暂时停用了，门把手上都沾上了一层灰。 她回头看林雨童，“害怕吗？” “……不怕。”林雨童迟疑地摇了摇头。 “不怕就对了，它会乐器，难道你不会吗？” 虞无弦笑着推开了门，走进黑暗中。 林雨童心中流过一阵暖意，紧紧握着她的埙，跟着虞无弦的脚步走进了礼堂。 虞无弦借着窗外的月光，找到了照明的开关，啪啪几声，整个礼堂的灯都亮了起来。 她们站着的位置，离舞台很近，在舞台的中央，摆着一架三角钢琴。 左侧，是一个储物间，也就是那个音乐系学生吊死的地方。 “先去储物间看看。” 在虞无弦准备跳上舞台的时候，所有的灯非常有默契地在一瞬间又熄灭了。 紧接着，琴声响了起来。 “嘁，又来这套。”她轻嘲一声。 身后的林雨童，小声说道：“听着像是大提琴的声音。那个学长就是拉大提琴的。” 第39章 我的子弹，别忘了捡回来 虞无弦祭出了准备好的手电筒，为了防止它像吊灯一样报废，她还掏了一张平安符，贴在手电筒上。 “雨童，你来吹埙，按照我说的做。” 大提琴的音色低沉浑厚，在黑灯瞎火的礼堂里，听起来让人脊背发凉。 可当埙的声音响起，比起大提琴，更有种悲戚哀婉之感。 虞无弦用传音入密提示道：“大提琴琴音浑厚如土，为宫音。但你的埙亦为宫音，所以你要在音调上以木系的角音为主，配合行气，克制对方。” 她之前就留意到林雨童的吹奏有些不得其法，无法将作用发挥到极致。 林雨童眼睛一亮，原来竟然是这样！ 把大提琴交给林雨童对付之后，虞无弦开始寻找咒语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灰灰，如果你感应到哪个地方阴气特别浓重，就喵一声。” 灰灰是猫灵，灵体对于那些聚阴的法阵有特殊的感应力。 等了一会儿，灰灰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如果没有异常，就喵两声。” “喵……喵……” 虞无弦：……要不然她还是靠自己？ 有了上一回在湖边的经验，虞无弦不敢托大，她给林雨童站的位置圈了个小型结界，然后自己叼着手电筒跃上了舞台。 虞无弦走到储物间的门口，推了推，门竟然没有上锁，轻易地就被推开了。 她用手电筒照了一下，满满当当全是杂物，甚至还有个无脸的假人摆在里面。 “这里有问题吗？” 灰灰瞄了两声。 虞无弦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转身退出储物间。 在门关上的瞬间，她身后那个无脸假人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礼堂里，琴声和埙声还在此起彼伏，但已经明显能听得出来，大提琴的声音越来越弱。 虞无弦朝着三角钢琴的方向走去，背后轻微的开门声被音乐声掩盖。 舞台上的照明主要靠手电筒，当她将手电筒对准钢琴的方向，她身后的一片区域陷入了黑暗之中。 林雨童作为乐修，听力敏于常人，能在乐曲声中分辨出细微的杂音。 埙的乐声突然不稳起来，林雨童隐约地感觉到舞台上有东西在移动，想借此来提示虞无弦。 “认真吹， 别分心。” 虞无弦的声音在林雨童耳中响起，后者心中为之一振，立刻把全部精力放在吹奏上。 背后一个高大的影子朝虞无弦逼近，虞无弦好像全无知觉一般走到了钢琴旁边。 就在这时候，灰灰竟然喵了一声。 在她蹲下身，准备检查钢琴的时候，那个影子猛地朝她扑了过去。 轰的一声响，伴随着几道银白的亮光，虞无弦转身往后一跃。 只见一个影子被震退了好几步，以非常别扭的姿势站立住。 “呵，就你这种速度还想偷袭我？” 手电筒的光打在那“人”身上，它的脸上没有五官，身上的布料被虞无弦的雷符炸得破破烂烂，露出了白色的躯干，有焦黑的痕迹。 这一幕让虞无弦忍不住联想到昨天那个面具人？ 可念头才一闪而过，就被她否定。 昨天那人的速度要比这个假人快得多。 假人调整了一下姿势，就在虞无弦等着它的下一次进攻时，它把目标放到了林雨童的身上。 林雨童周身附近虽然有结界，但看到一个没有脸的假人朝自己扑过来，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但她没有放弃吹奏，甚至在情急之下迸发出一股比之前更加纯粹的音波，阻挡了假人的进攻。 又是轰的一声，假人再一次被击中。 虞无弦站在舞台上，肩膀上扛着她的玩具火箭炮，得意道：“终于让它派上用场了！” 火箭炮的海绵子弹里被她塞了雷符，还能追踪阴气，就算虞无弦不用瞄准器，也能做到弹无虚发。 除了有点费子弹以外，没什么毛病。 为了对付昨天那个面具男，虞无弦特地多整了几个雷符以便不时之需。 趁着假人倒地，虞无弦对它用了定身咒。确保了它不会动弹之后，她准备拿出金光符来进行收尾工作。 那阵被埙声压制得死死的大提琴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啪的一声，三角钢琴的盖板凭空被打开，琴键起起伏伏，自动地弹奏了起来。 虞无弦不悦地皱了皱眉，这还要开音乐会不成？ 以前年纪轻不懂事，现在才知道能一剑解决是多么爽快的事情。 她的念头刚刚冒出，琴声就变得急促起来，和刚才的大提琴比起来，这钢琴声虽然悠扬，却让人从内心深处升起一股怨气，不耐，烦躁，所有的负面情绪一下子都被点燃。 虞无弦往林雨童那边瞥了一眼，借着月光，看到对方已经露出吃力的表情。 果然，学校礼堂的迷阵就在这架钢琴里！ 片刻之后，小礼堂内金光大作，隔了半分钟，又再次熄灭。 钢琴声在金光过后，完全失控，变成一阵刺耳的悲鸣，它在做着最后的抵抗，就连礼堂外面的闵砚书和陆彦君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彦君满头冷汗，汗水流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拿着阵旗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虞无弦特地嘱咐他在外围布阵，确保她在里面的时候，不会有外人突然来干扰。 闵砚书手里拨着佛珠，大声诵念佛经，才将陆彦君的状态稳定住。 礼堂里，灰灰在虞无弦的口袋里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舞台下的林雨童有一个结界防身，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虞无弦的身体素质是四个人当中最低的，尤其是在魂魄缺失的情况，她几乎要迷失在汹涌的乐声中。 她生生压着满嘴的腥甜，一面念着净心咒，一面快速拿出一支深色水彩笔，在钢琴琴盖上连画了三道符，最后用食指沾了点自己的血点在符上。 砰的一声闷响，琴盖被重重摁下，让人发狂的钢琴声终于停下来。 虞无弦两眼一黑，脱力了一般往后倒下，正好落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里。 昏倒之前，她还不忘嘱咐道：“我的子弹，别忘了捡回来……” 第40章 叔叔，请让一下，你挡我路了 虞无弦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102里面了。 那个假人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她对面的办公椅上，两只胳膊已经不见了。 “这个东西你们也搬回来啦？这是要大卸八块？” 假人身上探查不出阴气的存在，现在就是一具普普通通的假人而已。 虞无弦用手戳了戳它的身体，塑料感太重，远远没有面具人那么细腻， 陆彦君从椅背后面探出头来，手里拿着假人的胳膊，“我把它拆开看了看，里面是用这样的丝线来控制的。” 他把比鱼线还细的银色丝线递过来，虞无弦只看了一眼，惊讶道：“是鬼偶？” “你也知道鬼偶啊！”陆彦君声音里带着兴奋，“不过这个程度只能算是下下品，做得太粗糙了。” 林雨童走进房间，递上一杯黑乎乎的东西，“这是组长专门给你留的补药。” 刚刚虞无弦面无血色的样子，成功把大家给吓个不轻，以为她要噶了。 好在不久之后，她的气息就平稳了，脸色也红润起来。 她在昏迷的时候收了功德，这会儿已经不再难受了。 看到林雨童巴巴地望着自己，盛情难却，虞无弦只好捏着鼻子，小小地抿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是，酸酸甜甜的，竟然味道还不错。 于是她一口气把剩下的全部喝光，喝完之后，感觉到气血顺畅，通体舒爽。 “我的火箭炮和子弹都拣回来了吧？” “捡回来了。”闵砚书淡淡地回了一句。 虞无弦昏迷之后，他竟然真的以为礼堂里的两道爆破声是子弹发出了。 直到陆彦君把电闸重新推上去，小礼堂灯火通明之后，闵砚书才看到地上那个带红外瞄准器的八连发火箭炮。 “不过子弹已经被炸开了，不能再用了。” 虞无弦要的不是子弹，而是里面的符，她画的符只要灵气还未用尽，就能继续用。 这一张张符都是用她来之不易的灵力画的，必须物尽其用！ 陆彦君好奇道：“你在海绵子弹里装了什么？爆破威力这么大，把鬼偶内部的线都震断了。” “也没啥，就是一些符而已。”虞无弦云淡风轻道地拨了拨短发，指着假人道：“这东西的来历知道吗？” “恐怕得费一番时间，不过你放心好了，每一条线索我们都会跟进。” 虞无弦：“图书馆今晚不去吗？” 闵砚书摇头，“组长交代，那边要等他一起去，今天就先这样了。” 虞无弦看了眼手表，竟然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她背起书包，确认里面的东西都在，挥手和大家道别。 闵砚书快步跟上了她，“我送你回去吧，组长交代的。” 他是b队唯一一个有交通工具的组员，况且也知道虞无弦的家住在哪里，她没理由反对。 “那是秦妙薇？” 虞无弦指着校门外，那里停着一辆豪华轿车，秦妙薇正打开后车门，冷着张脸从车里下来，步履匆匆地往校内走来。 不一会儿，秦沐从另一边车门下来，喊停了秦妙薇，两个人就在校门口起了争执。 这个点钟，已经过了宿舍门禁的时间，整个学校几乎没什么人。 “父女吵架啊。”虞无弦打了个呵欠，“走吧，不围观了。” 就在她接过闵砚书递来的安全帽刚要戴上的时候，秦沐不经意地朝着这边望了一眼，发现了她的存在。 “爸，你真的不知道秦天钧他都干了什么吗？明明就是他的错，为什么你一直让我装作看不到？” 秦沐收回视线，冷静道：“你们都是秦家的子孙，就算不能互相扶持，也不应该互相仇视吧？” 秦妙薇低下头，默默攥紧了拳头，每一次都是用这种借口来搪塞，无一例外。 “难道家族这种东西要凌驾于一切吗？因为做了有辱门风的事情，所以她要被关起来，因为我是个有辱门风的存在，所以我也要被关起来？” “那他秦天钧做的事情，岂止是有辱门风？他又为什么可以安然无恙？” 秦沐被秦妙薇的几句话问得哑口无言，正好这时，闵砚书载着虞无弦驶出校门，从二人身边经过。 为了避免尴尬，虞无弦扭过头去不看他们。 而秦妙薇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失态，垂眸抹了一把眼睛，没意识从面前经过的是闵砚书和虞无弦。 只有秦沐一直注视着虞无弦，直到她离开在视线里，才慢慢挪开了眼。 “当年的事情，你以为你不记得了……秦天钧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顾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秦沐下了最后通牒，秦妙薇苦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宿舍。 …… 等红绿灯的时候，虞无弦扯了扯闵砚书的衣角，“你觉得秦家人和聚阴阵有关吗？” 闵砚书侧过脸，思索片刻后道：“以我的角度来看，秦沐和秦妙薇都可以排除。” “你相信秦沐？” “我只是想不出他这样做的动机。” 绿灯亮起，两个人的对话就草草结束了。 因为怕大晚上摩托车的声音扰民，虞无弦让闵砚书停下来。 她朝闵砚书挥手告别，哼着小曲，独自一个人走在无人的小巷里。 没走几步，她就敏锐地发现了有人在背后跟着自己，听脚步声，还不止一个。 虞无弦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手却默默地伸进包里，摸出了两颗水果硬糖，撕去包装。 她假装停下来休息，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猛然转过身，手腕轻轻一动，朝着其中一个人所在的方向，出其不意地掷去。 紧接着，又一颗糖从她手里飞了出去，打中了另外一个人。 两声闷哼随之响起。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拍了拍手上的糖渣，迈着轻快的步子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正前方，堵住了她的去路。 秦沐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表情严肃地出现在她面前。 虞无弦抬起头，一字一句缓慢道：“叔叔，请让一让，你挡着我的路了。” 秦沐听到她的话，微微皱了下眉，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很快，他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冷冰冰道：“你伤了我手下，你要怎么赔偿？” 虞无弦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冷笑了一声，“你的手下从我进入巷子之后就一直跟踪我，威胁到我的生命及财产安全，吓到了我，你又要怎么赔偿？” “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手下跟踪你？” “我为什么要证明？只不过是教训了跟踪我的人，我管他们是不是你手下。” 秦沐半眯眼睛，半晌后露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 接着，他提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今年几岁了？手上功夫跟谁学的？父母还在吗？” 第41章 所以你把我当铒了? 秦沐在第一次见到虞无弦时，心中便有种异样的感觉。他不是没找人调查过虞无弦的来历，可是越调查越觉得古怪。 只能查到她和家人从龙榆搬到西江之后的资料，而五年之前的东西，完全查不到。 而且，就算有近五年的资料，也都非常含糊不清，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虞无弦闻言，眉心蹙起，心中升起一阵疑惑。 秦沐不是才刚送秦妙薇回西大吗？怎么会追到这里问她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突然想起，好像吴秋芬和吴芯从来没有跟外人说过，吴弦是领养的，包括吴筱也一样。 自从吴弦被带回家之后，加上从龙榆搬到西江这一次，吴秋芬她们一共搬过三次家。 周围所有认识的人，只知道吴秋芬的儿子儿媳出车祸过世了，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孙女，仅此而已。 秦沐等了半天，不见虞无弦开口，心中隐隐有些不耐。 “不吭声吗？那我去医院问问你奶奶？或者你妹妹？” 虞无弦捏住拳头，这算是试探她？还是威胁她？ 秦沐为什么非得知道这些？难道和吴家有什么瓜葛？ 她思索片刻后，决定装傻充愣。 虞无弦扁了扁嘴，“我十八，父母已经不在了。” 秦沐眯着眼睛看她，似乎想把她看穿一样。下一秒钟，他毫无预兆地伸手朝虞无弦袭来。 在是否要暴露自己的实力这问题上，虞无弦只犹豫了一瞬，正准备抵抗的时候，对方已经从她身边穿过，停了下来。 她感觉到手臂处传来一阵凉意，低头一看，袖子已经被划破一道大口子，在皮肤上留了一寸来长的血痕，正在往外渗着血珠。 明明没看见他拿利器！ 虞无弦心中噌地窜起一团火，愤怒的情绪来得太快了，琴声对她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还要大还要久。 没管手臂上的小伤口，她迅速地转过身向着秦沐的身后奔去，藏在身后的左手，捏着她刚刚用过的雷符。 以敌人的实力，和她目前的身体素质，如果不能一击即中，那必然是要落下风的。 秦沐听到背后的动静，回过头，只见虞无弦举着拳头，像一只小豹子般朝他猛扑过来。 出于本能，他的杀气瞬间涌出，可很快，又收敛了起来。 他侧过身，轻松地躲开了虞无弦的拳头，刚不屑地笑了笑，就听到轰地一声响。 他的侧腹部被击中，灼热之后，就是一阵抽疼。 虞无弦在打中他之后，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打斗的动静惊动了巷子里的住户，有人打开窗往下看，“谁呀，大半夜的玩鞭炮？什么素质啊！” 虞无弦迅速地闪到了骑楼下面，留下秦沐一个人站在小巷中间。 “你这是跟谁学的？”秦沐不辨喜怒地问道。 他用手捂着腹部，那块地方的西装破掉了，和虞无弦的袖子一样。 虞无弦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跟你学的呀，把你刚刚对我做的事情还给你而已……” 她说到一半，一个高大的身影兀然出现，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秦叔叔，吴弦年纪小，如果有什么莽撞的地方，请多包涵。”闵砚书手里握着乌木棍，不卑不亢地看着秦沐。 言下之意很明白，要是跟小辈计较，就是他秦沐小肚鸡肠了。 在送虞无弦回来的路上，闵砚书就发现了秦沐的车跟着他们，所以他把人送到之后，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他在巷子口听到了爆破声，便一路狂奔而来，护在了虞无弦的面前。 看到闵砚书再次折返，秦沐心中暗暗惊讶。 他和闵砚书的舅舅程谷私交不错，对闵砚书也不算陌生。他本想过让秦妙薇和对方多走动走动，促使两家关系更进一步。 后来却听程谷说他这个外甥，年纪轻轻，居然一心向佛，秦沐还觉得有些可惜。 他冷笑一声，把手移开，露出破烂的西装和腹部的伤痕，“你的意思是，她把我弄成这样，我还要饶了她？” 闵砚书微微一怔，但他觉得虞无弦不是那种因为一点小冲突就下重手的人。 “是你先伤我，我还手而已。” 虞无弦指了指自己破掉的袖子，“看，都流血了。” 像极了跟家长告状的样子。 闵砚书看了眼她手臂上的伤痕，嘴唇抿成一条线，还是挡在虞无弦面前，一动不动。 “秦叔叔，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从学校一直跟到这里，就不怕惊动了龚阿姨。” “小子，你威胁我？”秦沐眼神透着凌厉。 “不敢，但龚阿姨如果知道你对她的病人家属动手，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吧。” 闵砚书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片淡然，只有虞无弦看出来他身体紧绷，处于戒备的状态。 秦沐深深地看了虞无弦一眼，转头对闵砚书道：“很好，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对我说话了，希望你继续保持。” 说完秦沐转身离开了巷子。 “老板，还需要让人继续盯着她吗？”跟在后面的人问道。 “不用了。你们盯她，她迟早都会发现。” 秦沐坐进车里，把之前放在口袋里的银色飞针拿出来，上面沾染着虞无弦的血迹，刚刚差点儿被她轰掉了。 他又拿出一枚飞针，戳破自己的手指，接着把两枚暗器都交给了驾驶座的人。 “拿去验一下，别让任何人知道。” “太太那边……” “无所谓，她应该早就知道了。” “大爷，如果真是小小姐，那福利院那边，岂不是一直在骗我们，要找他们算账吗？” 秦沐沉默了好一会儿，疲惫地闭上眼睛，“算了吧……钱继续打，就当作积点阴德吧。” …… 虞无弦坐在楼梯上，接过闵砚书递过来的创可贴，“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在路上已经发现他们了，怕你有危险，就没离开。” “所以你把我当铒了？”虞无弦挑眉。 闵砚书一时语塞，秦沐和他舅舅关系不错，以他舅舅交友的准则和观人的本领，他一开始并不认为秦沐会伤害虞无弦。 “我……没想到他会对你动手。” 虞无弦绷着小脸，“那你现在还认为他和西大的案子无关吗？” 第42章 就算他只是一个线头，也得把他揪出来 “秦沐找你麻烦，你觉得是因为西大的事情？”闵砚书反问道。 虞无弦看着闵砚书的眼睛，“难道还有其他理由吗？” 闵砚书沉默，他直觉不是，但下结论的事情，没法光凭直觉。 “手机借一下。”虞无弦向他伸出手。 闵砚书乖乖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虞无弦打开网页，搜索秦家秦沐的信息。 她本来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秦家在西江还挺有排面的。 秦家是制药起家的，现在一家规模很大的生物制药公司，在西江市同行业里面居于龙头位置。就算是摆在全国，也排得上前三名。 董事长秦江野，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是秦沐、秦晔和秦露。 但是唯一的女儿秦露在十几年前因病去世了。 秦沐是秦家的家主，负责整个公司的经营，资料里面提及了他的妻子龚素心，是西江市医院的院长，也提到了他们的女儿秦妙薇，目前就读西江大学医学系。 比起秦沐，秦江野的二儿子秦晔就低调许多，也在秦家公司里面任职。他的儿子秦天钧开了一间传媒公司，主要从事娱乐行业相关的活动。 秦天钧是秦家人里新闻负面最多的一个，几乎都是和女明星传的绯闻，其中点击率最高的是有一个叫雪茹的女艺人，为了他在家中轻生的新闻。 还有一个爆料，是最近这几天才发出来的，说他违背旗下艺人的意愿，进行钱色交易，将他们作为换取资源的工具。 妥妥的人渣一枚。 “这个秦天钧，还真是替秦家争光啊。”虞无弦嘴角浮起一个嘲弄的笑容。 “秦家修的是什么？” 在直播间算卦的秦妙薇竟然是医学生，虞无弦着实没想到。 “秦沐和我舅舅的关系不错，我听舅舅说过，秦家算是医修的一个分支。”闵砚书低声道，“我只知道秦家的传承是一种针法，能治病救人，也能杀人于无形，还能除邪驱鬼。” 虞无弦听完，愣了一下，这方世界，竟然也有人会这种针法。 无忧在剑术上毫无天分可言，唯独喜欢医术和丹术。 于是虞南兮便给她寻了个医修回来当二师父。这种事情，也就虞南兮做得出来。 虞无忧那个二师父，用现在的话说，有社交恐惧症，i人之中的i人。 虞无弦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见上他一回。 而他的绝技唤作鬼门针，与闵砚书所说的秦家绝技有几分相似。 “秦家若真和西大的事情有牵扯，秦天钧看起来嫌疑很大。” 闵砚书的一句话，把虞无弦的思绪打断。 她问道：“目的呢？聚阴阵的目的在于聚阴，将普通的鬼转变为厉鬼，增加阴气、怨气。然后呢？培养出一个怨灵？” 闵砚书愣怔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开口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必须尽快把他们的阵法破掉。如果任由他们这样人为地制造阴灵，后果不堪设想。” 虞无弦盯着地板发呆，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你觉得他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能布得来这么大一盘棋吗？” 闵砚书深吸一口气，“他应该只是其中的一环，但作为突破口，也足够了。” “对，就算他只是一个线头，也得把他揪出来。” …… 虞无弦上午要去周家，在杂货铺等老张。 他人来的时候，眼睛底下带着两团乌青，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怎么了？好像没睡醒一样。” 老张摆摆手，“别提了，昨晚载了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耍了，害我兜了大半个西江市，最后还说要去城郊。” 虞无弦眉尾一挑，“是在西大门口载到的小姑娘吗？” “对对对，就是她，我还觉得她有点眼熟呢。” 虞无弦坐上副驾驶，掏出一袋奶酪棒，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展开说说，昨天具体都发生了什么？” 老张一边开车一边跟她说起昨晚的事情。 “那个小姑娘好像是直播帮人算命算卦的，我听她和直播间里的人说话，好像是因为有个女明星找她算卦，结果在视频里直接看到对方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正好那人是西江的，她就去对方那边帮忙处理。 到了地方，她让我在楼下等她，可没一会儿，她就下来了，又给我另一个地址。我一看，是在西江的另一个方向，偏僻得很，一来一回还得三个多小时。 我本来就想送完你之后直接回家的，那么远的地方我肯定不去，跟她解释之后，我劝她也别去了。后来她打电话又叫了一辆车。我等她下一辆车来了之后才走的。 回去之后，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早上就成这样了。” 秦妙薇最后肯定是安全回到学校了，这点毋庸置疑。 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年轻女孩子，还是不要单独去陌生人家比较好。”老张感叹了一句。 虞无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上一次离开周家的的时候，虞无弦没有给出具体解决事情的时间，所以周父周母完全没料到她这么快就再次上门了。 “大师，小羽她这是有救了？”周母的眼神里全是期盼，想来拉虞无弦的胳膊，又担心唐突了她。 虞无弦微微颔首，“我说过的，只要能把她的魂找回来，她就能好起来。” 周母激动地把她带到周洁羽的房间门口，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光线柔和，不像前几天那样窗帘紧闭，周洁羽正半躺在床上。 有人进来，她的视线也并未移动，只是一脸木然地盯着前方。 “喵……喵……”灰灰发出叫声，想让小主人能听到它的声音。 虞无弦把手伸进口袋，轻轻摁了摁猫咪的脑袋，示意它安静一点。 “我需要和她单独相处一段时间，你们在外面等等。” 说完，虞无弦就直接把门带上，将周父、周母和老张隔在了门外。 第43章 你倒是一只很双标的猫咪 虞无弦走到床前，从包里掏出可乐瓶，拧开盖子，口中念了几句咒语。 随后，一缕几乎透明的残魂飘回了周洁羽的体内。 她两眼一闭，倒头昏了过去。 虞无弦知道灵魂回归需要一段时间融合，于是在房间里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随手把灰灰也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你觉得伍思思的死，你主人需要负一定的责任吗？” 她和灰灰闲聊起来。 灰灰喵喵了两声，有种理直气壮的感觉。 “那如果你的主人是伍思思呢？” 灰灰隔了好一会儿才弱弱地喵了一声。 虞无弦挑了挑眉毛，打趣道：“你倒是一只很双标的猫咪。” 灰灰又瞄了两声，好像在反问虞无弦。 “如果死的是我的亲人，我肯定会心生怨恨。”她淡淡说道。 伍思思不止一次说过她觉得严聪有问题，可连她室友都觉得她小题大做。 她让周洁羽几个人等等她，她们却觉得严聪只是想与她和好，能有什么坏心思。 她们从头到尾都设身处地地站在伍思思的角度思考问题，忽视她最后的求救，导致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但说她们错吧，好像她们又只是无心之失。 过了一会儿，周洁羽从床上坐起来，眼神恢复了清明。 她揉了揉的脑袋，看着虞无弦，“你是谁？” “带你回家的人，不记得了？” 周洁羽记得这个声音，在她被困在那间活动室里的时候，带她离开的人。 当时那个人身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所以她才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谢谢。”她轻声说道。 虞无弦摆手，“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进入活动室的？在里面待了这么久都发生了什么？” 回想起在活动室的经历，周洁羽瞳孔紧缩，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虞无弦静静坐在旁边等着她，也不催促，有节奏地抚摸着猫咪玩偶的脖子和后背。 半晌之后，周洁羽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开口道：“我看到了思思。” 因为快到期末考试，那天她自习到很晚才回到宿舍，走进三号楼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进入了一层的某个房间。 她不敢去细想那背影是谁，但是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断告诉自己必须立刻离开。 可越是这样，她的脚越不听使唤，仿佛是被操控的玩偶，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房间走去。 当她走到那个房间门口时，看到的就是一扇普通的门，和所有宿舍的门一样，没有上锁。 周洁羽当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房间就是常年上锁的一层活动室。 大脑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身体，她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轻而易举就推开了那扇门，走了进去。 里面好冷，好黑，只点着一盏小小的灯，连房间里的布局都看不真切。 但她很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影子，就站在那盏小灯的旁边，一丝丝的光线映在影子的半张脸上，模模糊糊地，可她无比肯定这个影子就是伍思思。 因为她看到了对方戴的耳环，那是伍思思和自己一起去买的，伍思思被车撞到的那一天，就戴着这对耳环。 她怕极了，一边在心里尖叫着，一边不受控地朝影子靠近。 当时房间的门明明开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经过，更没人来救她。 “洁羽……”影子往前走了一步。 她看到伍思思侧过脸，原本被藏在阴影里的另外半张脸彻底暴露在她的面前。 那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纹路，狰狞无比，耳朵也被割掉了一半，显得特别突兀。 伍思思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向她伸出手，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熟悉的音乐声，是宿舍成员特有的。 伍思思的动作停了一下，同一时间，周洁羽感觉到身体恢复了自由。 她顾不上害怕，鼓起最大的勇气，扭头就往外跑去。 “洁羽，留下来陪我啊，别再像上次那样……” 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猛地伸到她的身侧，捏住了她的肩膀，大力地往后一拽，她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周洁羽看到房间的门砰地一声关上，灯熄灭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连伍思思也消失了，就剩下她一个人，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听完她的叙述，虞无弦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上的可乐瓶，她昨天进入活动室的时候，并未发现有其他邪祟的存在。 伍思思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仅仅是周洁羽的幻觉？ 暗红色的纹样，被割掉的耳朵…… 这些听起来都不像是一个意外死亡的人会出现的情况。 “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吗？思思是真的恨我，所以才要把我带走吗？”周洁羽抬起头，眼底满是复杂。 虞无弦抿了抿嘴唇，“不管是真是假，当你们的专属铃声响起时，那一刻她犹豫了。” 周洁羽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想去看看她的父母，想跟他们说一声抱歉。”她突然抬起头。 周洁羽被困在活动室里，浑浑噩噩，忘记了自己是谁，可她却对那布满纹路的半张脸印象深刻。 “我之前一直试图告诉自己，那件事是严聪的错，我们没有错。可是当我看到她变成那样，我除了害怕，我还很难过。” “如果能时光倒流，我一定会等她，不对，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她直接拉走。” “你不怕再被她带走？” 周洁羽犹豫了好一会儿，“怕，但好过一边愧疚一边害怕……” 虞无弦出声道：“嗯，我建议你带上毛婧，柯璐怡。要不要告诉伍思思父母实情，你们自己决定。但起码，做点什么……” 正事办完之后，虞无弦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照片，“你的猫咪很漂亮。” 她的话音刚落，口袋里的灰灰开始躁动起来。 周洁羽看了眼照片，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灰灰在我们家待了快十年，是我们家的一分子。” “不过……它已经离开两年了。” “喵……”灰灰一声一声叫着，它想让主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又不敢让主人听到自己的声音。 第44章 大师的喜好，还真是异于常人啊 周洁羽轻声道：“在我被关在那片黑暗里的时候，好像听到了灰灰的声音，大概是我害怕的时候，本能地想起了它。” 虞无弦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如果给你个机会，让灰灰能陪在你身边，但几年之后，它会永远地消散，无法转生，你愿意吗？” 她从口袋里拿出猫咪钥匙圈，递到周洁羽面前，“愿意的话，我把它送给你。” 周洁羽露出疑惑的表情，可当她看到猫咪钥匙圈的一霎那，似乎明白了什么。 “能让我摸一摸它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虞无弦把钥匙圈放在她的手里。 “所以，我听到的声音是你，对吗？”周洁羽轻轻地抚摸着小猫咪玩偶，就像脸上带着笑意，眼眶却不自觉地红了。 “喵……” 这一次，周洁羽听到了灰灰的声音，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慢慢决定吧，我先出去了。”虞无弦起身要离开。 “等一下……”周洁羽叫住她，把钥匙圈还了回来，强忍眼底的不舍，“你把它带走吧，让它去该去的地方。” 虞无弦看了眼手里的钥匙圈，把它又放回口袋里，转身打开房门，将周父周母引了进来。 周母一个箭步冲到女儿的旁边，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这是怎么了？小羽，怎么哭成这样？你……认得妈妈吗？” 周洁羽擦了擦眼泪，轻轻地点了点头，“妈妈，我没事了。” 周母一把抱住女儿，哽咽道：“吓死我和你爸爸了……太好了，你终于好了。” 周父看到妻子激动到语无伦次，也默默背过身去，把眼镜摘了下来，用手背抹了把脸。 “好了，我在外面等你们。”虞无弦径直往门外走去，“谈一谈报酬的事情。” 她来到客厅，坐在老张的旁边，随意打量了一下屋子里摆设。 过了一会儿，周父周母扶着周洁羽从房间走了出来。 “大师，多亏了你，小羽才能恢复正常，这张卡里的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周父递了一张卡到虞无弦面前。 虞无弦看也不看就把卡推了回去，“我不需要钱。” 周父周母闻言，都不由地绷直了身子。 这是传闻中大师的高徒，治好他们的宝贝女儿，开口要多少钱都不为过。 可她说不要钱。 夫妻俩看着老张，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老张开了口，“您不要钱，那要点其他什么东西吧？不然老周他们不安心啊。” 虞无弦就等着他们的这句话呢，她指了指客厅博古架上摆放的笔架，“那我就勉为其难，要那支毛笔好了。”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博古架上，有微弱的灵气流动。 刚才她又仔细辨认了一次，灵气是从某支毛笔上散发出来的。 应该是一个法器。 “毛笔？”周父惊掉了下巴。 笔架是他从古玩街淘的便宜货，连五百块钱都不到。 那张卡里，可是有十万块钱啊。 “嗯，可以吗？”虞无弦冲他微微一笑。 “可……可以啊，但这几只毛笔是我从古玩街买回来的，不是真的古董。” 虞无弦站起身，走到博古架旁边，踮脚取下那支牛角狼毫。 “没关系，我就要它。” 周父原本以为她要全部的笔，没想到她满心欢喜，就拿了一支。 那支笔的毛还有些秃了。 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大师的喜好，还真是异于常人啊 ……” 虞无弦回头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周洁羽，从包里掏出一张白色的平安符递给旁边的周母。 “这个让你女儿随身带着吧，尤其是去学校之后。” “这是……”周母一脸疑惑地接过符纸，来回翻了翻。 老张看到周母不识货的样子，都快急死了，“哎呀，快收收好，这是大师特制的平安符，救了我一命的东西，灵得很。” 周母一听，赶紧从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一个红布袋，将符仔仔细细收好。 “大师，您真是帮了我们家的大忙了！” 虞无弦摆摆手，谦虚道：“别捧我了，都说了，我只是大师的徒弟。这件事，还希望你们不要声张，大师很低调的。” 周父周母连连点头称是。 虞无弦准备离开周家的时候，他们家的门铃突然响了。 她顺手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时，两个人皆是一愣。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妙薇惊诧道，“你该不会就是叔叔阿姨说的那个大师吧？” 虞无弦听到她说话，脑壳有点疼。 秦妙薇是医学系，周洁羽也是医学系，怎么就没想到她们会是同学呢。 有了昨晚那一出，虞无弦是真的不想和秦家人扯上关系。 周父周母见秦妙薇认识虞无弦，正想帮忙解释，就被虞无弦一个眼神警告，立刻闭上了嘴。 虞无弦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不是什么大师，我只是来送东西的。” 送周洁羽的魂而已。 秦妙薇也不方便当着主人的面，询问虞无弦送什么东西。 她打量了虞无弦好一会儿，然后才看向周母，“阿姨，我来看洁羽，她今天好点了吗？” 周洁羽走到玄关，探头道：“妙薇，我已经好了，谢谢你特地来看我。” 秦妙薇惊诧不已，完全没想到周洁羽竟然已经恢复正常了。 她来看过周洁羽好几次，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 怎么突然间就好了呢？ 秦妙薇再回头想找虞无弦，发现对方已经溜走了。 “叔叔，阿姨，这些东西是买给你们的。我还有点事情，改天再来看洁羽。” 秦妙薇把两袋保养品往周母怀里一塞，转身就往楼梯间跑，一心想要追上虞无弦。 老张被虞无弦拉着，一路奔下了楼，狠狠拍了下大腿，“刚刚那个不就是昨晚坐我车的女孩吗？” “对呀，就是她。” “那您跑这么快做什么啊？” 虞无弦愣了愣，对哦，她跑这么快做什么！ “吴弦，你等等！”秦妙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虞无弦一回头，对方已经追到了她身边。 她眉头一挑，“你追我干嘛？” 秦妙薇瞥了眼旁边的老张，这才发现原来是昨晚那个司机大叔，看虞无弦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虞无弦装作忐忑的样子，说道：“我和你不熟，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第45章 老丁这个保密工作做得也忒差了 秦妙薇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追下来，迟疑片刻之后，深深吸了口气，“我能和你单独说几句话吗？” 说完她看了眼旁边的老张。 虞无弦没回答，也撇过头看老张。 老张连忙从兜里掏出手机，“那个……你们说，我正好要给我老婆打个电话问点事。” 秦妙薇的目光跟着老张，待他走远之后，开口道：“你加入了特调组对吗？” 虞无弦笑得无邪，“特调组？没听过。” “那天在学校食堂，我看见你了，和丁老师，砚书他们在一起。我知道丁老师是特调组的组长。” 秦妙薇一脸你就承认吧的模样。 虞无弦在心底嗤了一声，老丁这个保密工作做得也忒差了。 她面不改色道：“是龚医生让我来找丁老师的，不信你回去可以问她。” “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回去了。” 见虞无弦要走，秦妙薇下意识地要抓住了她的胳膊，可被虞无弦巧妙地甩开了。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抓空的手，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虞无弦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秦天钧，你们特调组最好查一查他和雪茹的事情！”秦妙薇对着虞无弦的背影喊道。 虞无弦脚底一顿，紧接着快步钻进了老张的车里。 “雪茹？是那个为了秦天钧自杀的十八线女明星？”她看着窗外喃喃自语道。 回去之后和特调组的人联系一下吧，把秦妙薇说的这条消息告诉他们。 “喵……”灰灰在虞无弦的口袋里叫得哀怨。 “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她不把你留在身边，说明她是真的爱你，如果她硬要把你留下来，你才该伤心呢。” 当然，如果周洁羽真的那样选了，她也不会把灰灰还回去的。 …… 经过一个购物广场的时候，虞无弦无意间瞥见一个电动摩托车的专营店，橱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车。 她让老张将自己放到购物广场门口。 是时候给自己弄个交通工具了。 她羡慕闵砚书有一辆重机，但她个子太矮，脚够不着地，安全系数打了折扣。 而且发出的噪音太大，有些扰民。 这橱窗里的小摩托车看起来很轻便优雅，就很适合她。 虞无弦走进购物广场，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欸，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小林今天没穿警察制服，穿着白色卫衣，黑色牛仔裤，样子干净利落，看起来就像个大学生。 虞无弦笑得弯起了眼睛，“警察叔叔，好巧啊，我来帮阿婆买点东西。” “你别叫我警察叔叔啊，我也没那么老。”小林看着虞无弦，眼睛闪闪发光，“你可以叫我哥哥嘛。” 虞无弦眨了眨眼睛，故意慢吞吞道：“哦，咯~咯~叔叔。” 惹得旁边经过的路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林挠了挠头，也跟着咧嘴笑起来，“那还是叫警察叔叔吧。” 爱叫啥就叫啥吧，跟小姑娘较什么真啊。 “你要给吴阿婆买什么？我带你去买，这边我挺熟的。”他有些不放心虞无弦一个人在这里。 虞无弦对于热心过头的人有些招架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背包，“已经买好了，随便看看就回去了。” 小林点点头，“我和我妹约好了碰面，我提前到了，她还没来，我先陪你吧。” 也不怪他操心，虞无弦在他眼里就是柔弱懵懂，还容易遭人惦记的小可怜。 虞无弦见实在拒绝不了，只好随他去了。 她走进电动车店，逛了两圈，看上了一台白色的电动摩托车。 “小妹妹，这台车最适合女孩子骑了，1000w的电机，颜值高，避震好，坐垫又大又软，储物格也够大。” 店员正在殷勤地对虞无弦介绍着，旁边的小林却一盆冷水泼了过来，“电动摩托车上路需要考驾照，18岁以下没法骑。” “啊？”虞无弦有点失望，吴弦才刚过17岁的生日，离18岁还好久呢。 “哦，小妹妹你还没成年啊，那看看这边的电动自行车吧，也有外观很漂亮的。” 虞无弦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一台可以折叠的红色自行车。 虽然电机功率不如白色那台，但是虞无弦并不介意，她可是个会炼器的剑修，想要小车跑得快，她有的是办法。 “吴弦，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妹妹来了，我去把她带过来。”小林挂了电话，急匆匆地往外赶。 虞无弦本想和他道别，可他走得太快，等虞无弦付好钱之后，人已经不见了。 她只好在店里又逛了一会儿，好在不到五分钟，小林就领着妹妹回来了。 “吴弦！”林雨童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哥哥说的小朋友居然是她的小天使。 “你们认识啊？怎么认识的？”小林更惊讶，妹妹才刚来西江两个多月，平时多数都在学校待着，很少到市区来。 虞无弦努力捂紧自己的马甲，抢先答道：“我去西大的时候，迷路了，正好遇到了雨童姐姐，她带我去了要去的地方。” 小林摸着下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寻思着这个理由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善解人意的林雨童听到虞无弦这样说，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正好这个时候，店员过来询问虞无弦，“小妹妹，这车你是现在带走还是让我们送货上门？” “送货上门吧。” “行，不过最近送货的单子有点多，今天可能没法送到。”店员抱歉道。 “没关系，送之前通知一声就好。”虞无弦把杂货铺的地址留了下来。 出了专营店，林雨童自然地挽起虞无弦的胳膊，“我和哥哥约了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吃完我们把你送回去。” 虞无弦本来要拒绝的，但听到林雨童说了要去的餐厅名字，又不争气地点头同意了。 那家餐厅她在社交媒体上看到过，说是餐厅的主厨曾经得过好多大奖。 去吃饭的路上，虞无弦总算知道了小林的名字。 小林叫林雨宸，他比林雨童早几年来西江，警校毕业之后就当了警察，之前在另一个片区，是今年初才调到老城区的。 他们要去的餐厅在购物广场的最顶楼，装修得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 “这里看起来好像很贵的样子。”虞无弦停在了餐厅门口，拿出了自己的钱包翻了翻。 她刚刚买完小电驴，这个月的零花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早知道刚刚要那张卡了！ 第46章 第一次见到这样正大光明碰瓷的 林雨童笑道：“收好你的钱包吧。我哥请客，你一会儿想吃什么尽管点，他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了。” 虞无弦一听，立刻笑逐颜开地对林雨宸道了谢，“谢谢哥哥。” 林雨宸终于被小姑娘甜甜地叫了声哥哥，感觉这顿饭请得挺划算的。 “你们要喝什么饮料？边上有家奶茶店，我去帮你们买。”他问林雨童和虞无弦。 虞无弦想也没想就答了可乐，她某天看店时觉得口渴，随便开了一瓶可乐来喝，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被吴筱发现了，说是不利于健康，不准她喝了。 每天放学回来还要检查看她有没有偷喝。 “行，我很快就回来。” “你哥哥也是乐修吗？”虞无弦等林雨宸离开之后，低声询问林雨童。 林雨童笑着摇摇头，“他从小就没有什么音乐细胞，我妈也就随他去了，反正我们是旁系。” 旁系？ 虞无弦瞬间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关键字。 “那他知道你在特调组吗？” “知道，我之前告诉过他。他一开始是反对的，后来被我说服了。” “对了，谢谢你昨天的指导，简直就是醍醐灌顶，你是怎么知道的？”林雨童目光灼灼地看着虞无弦。 “因为世间万物本来就是由阴阳五行构成的，不管是哪一种修炼方式，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万变不离其宗……”林雨童激动地抓住了虞无弦的胳膊，“我明白了！” 虞无弦被晃得头晕，“这些都是最基础的东西，你师父在教你的时候没说过吗？” 无极宗新入门弟子学的第一堂课便是易学，只不过不是每个弟子都能融会贯通，运用到实际中。 林雨童突然松开了她，脸上的表情变得落寞，“我其实没有师父……” 虞无弦诧异地看着林雨童，在这样灵气稀薄的世上，自学成乐修，怕是不太可能吧。 林雨童抿了抿唇，生硬地换了个话题，“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在特调组帮忙？” 虞无弦：“嗯，我奶奶马上要做手术了，不想让她担心。如果她知道我是因为她的药才加入特调组，一定不会安乐。”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林雨童露出懊恼的表情。 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虞无弦笑笑，“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不用这么客气的。”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一直不见林雨宸回来。 林雨童正准备给他打电话，恰好这时，餐厅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她担忧地朝落地窗望去，“好像是我哥的声音，我过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两人到了门口，看到林雨宸，他正拎着一袋饮料，和一对年轻男女起了争执。 虞无弦定睛一看，还真是巧了，居然又遇到一个秦家的人，还是她很想见一面的秦天钧呢。 秦天钧搂着女伴，斜睨了一眼林雨宸，嗤笑道：“听说你都被调到其他片区了，还不知道吸取教训啊？难道你还想被停职？” 林雨宸咬着牙关，空着的那只手紧紧攥成拳头，极力隐忍着。 “这就对了嘛，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外地人，就别自不量力了。” 秦天钧故意扬手，撞翻了林雨宸手中的袋子，虞无弦的可乐瓶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哥，没事吧。”林雨童走上前，扶住林雨宸的手臂，同时也安抚了要爆发的哥哥。 秦天钧松开了女伴，目光落到了林雨童的身上，舔了舔嘴唇，“哟，这是你妹妹吧，长得真漂亮啊，和那个音乐才女，温煦宁有点像啊……” 对方露骨的眼神让林雨宸实在忍无可忍，他挥起拳头朝秦天钧的脸上砸去，却被对方的手下死死拦住。 “打人啊？”秦天钧对着女伴，戏谑道：“赶紧拿手机拍下来，免得林警官说没证据。” 他正说着兴起，却突然抬起左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在场的人都懵了，只有林雨童偷偷地往虞无弦那看了一眼，发现她正在对自己眨眼睛。 “第一次见到这样光明正大碰瓷的。”虞无弦“小声”吐槽道。 他们闹出的动静很大，围观的人早就站成排，看到这一幕，全都哄笑起来。 秦天钧捂着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目眦欲裂地吼道：“是谁？！” 他身边的女伴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逃开，结果被秦天钧用力地扣住了腰。 他的目光在林雨宸和林雨童之间游走，带着狠戾和探究。 林雨宸推开秦天钧的手下，挡在妹妹身前，“你喜欢自己扇自己巴掌，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可不奉陪。” 他说完就握着林雨童的手腕准备走人。 “谁你们可以走了！” 秦天钧转了转右手小指上的黑色戒指，一阵阴气瞬间蔓延开来。 虞无弦看到一团模糊的黑色影子在秦天钧身后凭空出现，同一时间，她手臂上的汗毛全部立了起来。 “喵……”她口袋里的灰灰同时叫了一声。 这个秦天钧果然有问题！ 那团黑影朝着林雨宸扑了过去，可他却浑然不觉。 不仅是他，在场的人，除了虞无弦，没人看到那团黑色的影子。 若是被这个恶灵沾上，恐怕不仅是噩运缠身这么简单。 虞无弦迅速从包里摸出驱邪的符箓，放在手心，向前一步蹿到林雨宸的身后。 “欸，哪来的苍蝇呀！” 虞无弦在离黑影半米不到的地方，看似随意地挥了挥手，就像是赶苍蝇一般，实则是用手中的符箓直接穿透了黑影。 一张痛苦狰狞的鬼脸倏地出现，一闪而过。 时间太短，她来不及看清楚，可是隐约的暗红色纹样却让虞无弦感觉脊背发凉。 这个纹样…… 是伍思思吗？ 虞无弦没见过伍思思的模样，她不敢肯定二者是不是同一个人。 或者说，同一个鬼。 可伍思思和秦天钧应该没有任何交集才对。 一声凄厉的嘶吼在她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秦天钧蹲在了地上，艰难地用手撑着地面，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他样子太吓人，女伴被吓得呆立在原地，忘记去扶他。 他盯着虞无弦，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刚刚做了什么？” 第47章 打苍蝇啊，不信你看 林雨宸忙把虞无弦拉到身后，戒备地望着地上的人。 虞无弦杏眼圆瞪，“打苍蝇啊，不信你看！”她把手掌伸出来，上面确实有一只被捏扁的苍蝇。 “噫，好恶心。”虞无弦瞥了一眼秦天钧，嫌弃地拍掉手上的苍蝇，也不知道是说人还是说苍蝇。 说完，她一手挽着林雨童，一手挽着林雨宸，“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吃吧，这边风水不太好。” 没人注意，在她走之前，手指动了一下。紧接着，地上的可乐瓶慢悠悠地滚到秦天钧的脚边上。 “秦少，你还好吧，我们还进去吃饭吗？” 秦天钧的女伴上前把他扶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吃个屁啊，给我滚。”秦天钧憋了一肚子火，正好看到可乐瓶，抬起脚狠狠踹了上去。 只听到砰的一声，可乐瓶犹如水弹般爆炸，瓶中的可乐喷了秦天钧满头满脸，他的手臂还被迸裂的碎片割伤。 杀伤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啊！！！！！”秦天钧快要气疯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手下和女伴在旁边瑟瑟发抖，谁都不敢上前触霉头。 “查！给我查那个臭丫头！” …… 吃饭的时候，气氛有点低糜，就连喜欢说话的林雨宸一直很沉默。 虞无弦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那个纹路的样子，心不在焉地嘬着奶茶，面前的食物也只随便地吃了几口。 她掏出随身的水彩笔，凭着感觉把刚刚看到的鬼脸上的纹样画在了餐巾纸上， “你见过这个图案吗？” 她把餐巾纸转到林雨童面前。 林雨童并不知道这个图案的含义，摇了摇头。 她身边的林雨宸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脸色突变，拿起餐巾纸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 “你在哪里看到的？” 虞无弦斟酌片刻开口道：“我刚刚在那个人身后，看到了一个女人，她的脸上就有这个图案。” “你说的是真的？” 林雨宸忍不住升高了尾音，他掏出了手机，点开了一张照片，递到虞无弦面前。 “她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虞无弦认真看了一会儿，老实答道：“我没看清楚……” 时间太短，她看不清鬼脸的样子，就连这纹样，也只是个大概的轮廓。 林雨宸吐出一口浊气，再度陷入了沉默。 “哥，这个女的是谁？你的朋友？”林雨童瞥了一眼照片上的年轻女人，有种古典的美感，带着点我见犹怜的忧郁气质。 林雨宸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她是我当警察以来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她叫雪茹。” “她就是雪茹？”虞无弦忍不住道，她看新闻只看了个标题，当时根本没留意雪茹究竟长什么样子。 “你知道她？”林雨宸和林雨童同时看向她。 虞无弦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哥哥继续说。” 雪茹是秦天钧公司的签约艺人，她在自己的公寓里割腕自杀，林雨宸和他师父到现场的时候，她被泡在全是血水的浴缸里。 经过调查，警察发现她和秦天钧曾经交往过，而秦天钧是她手机里的最后通话人。 林雨宸回忆道：“我当时还是个菜鸟，不懂得一些现场的忌讳，看到她的遗体，我说了‘年纪轻轻，真是可惜了’之类的话，结果就被缠上了。 回去之后，我经常会梦到她，可是醒了之后却记不起梦的内容。 唯一有记忆的一次，是她在梦中向我求救，可当我问该怎么救她的时候，就突然醒了过来。 虽然案子是自杀结案，但我一直很在意之前的梦境，我私下调查秦天钧，结果发现了他很多龌龊的事情。 他知道我在调查他，就设了局，骗我上钩。我那时候太急于找证据，着了他的道。 我被停职了一段时间，是师父保下了我，后来我就调到了老城区，上面不让我再碰秦天钧的案子。 隔了一段时间，我又一次梦到雪茹，她的半张脸上就是红色的图案，不说话，只是瞪着我看。 我师父知道之后带我去了趟莲华寺，在佛堂里听了一整天的佛经，回来之后大病了一场，就再也没有梦到过她。” 林雨宸把秦天钧的事情说得很隐晦，虞无弦猜测必然是不堪入耳，他才没当着两个女孩的面说出来。 “哥，发生这些事情，你为什么没跟家里说？”林雨童听完眼眶泛红，紧紧拽着哥哥的袖子不放。 林雨宸轻描淡写地嘿嘿一笑，“都过去了，何必提起来让你们担心呢。” 他当时差点被扫黄的同事当成p客抓起来，怎么好意思跟家里人说。 林雨童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一边心疼他的遭遇，一边气恼他瞒着家人，报喜不报忧。 虞无弦托着下巴，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林雨宸，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段经历。 “咳，小孩子家家，不要瞎听这些东西。”他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虞无弦托着下巴，有意无意地感叹道：“那样的人，怎么会有人为他自杀啊。” 林雨宸闻言，表情微微一变，“我也觉得解释不通，可是调查的结果的确是自杀。” “你最后一次梦到她距离她自杀有多久？”虞无弦指着她画的图案，歪头问道。 林雨宸以为她只是好奇，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有半年吧，那时候我已经调到老城区了。” 虞无弦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在餐巾纸上涂涂画画。 一顿饭吃完，林雨宸去取车。 “我去了周洁羽家，她说她曾经看到伍思思脸上也有这样的纹路。” 虞无弦对林雨童说道：“这个秦天钧就是秦家人。” “秦家人？”林雨童突然想了起来，“是陆学长说的和黄彪有关的秦家人？” “对，而且我刚刚来的路上遇到了秦天钧的堂妹，她让我们特调组好好调查一下秦天钧和雪茹。” 信息量有点大，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决定先把消息上报给丁柏元。 “让你哥千万别招惹秦天钧，他手上有很邪门的东西，离得越远越好。”下车之前，虞无弦悄悄在林雨童耳边说道。 林雨童点点头，压低声音，“老师让你明后天有空时去一趟学校，我们到时候见。” 第48章 这种程度的灵，也敢上门来挑衅? 虞无弦回到杂货铺，发现吴筱自己一个人坐在卷帘门外，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吴筱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她，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二姐！你去哪里了！我等好半天了。” 虞无弦抬手看了眼手表，离放学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你自己回来的？怎么不等我去接你？”她语气有些急躁。 吴筱倔强地抬着下巴，伸出自己的小手，“今天我的红绳差点被人给扯坏了。” 虞无弦把她的手抓住，放进怀里，低头检查她的红绳结，“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他打了……”吴筱声音弱了下去。 打就打了呗，多大点事。 虞无弦把快要断裂的地方打了个结，重新编好，这种绳结难不倒她。 把手绳编好之后，她看着小丫头问道：“你还没说你怎么回来的？” “老师给阿婆打电话，然后有个没见过的阿姨来到学校，说是龚阿姨的助理，她把我送回来的。” 吴筱脸上带着委屈，有泪光在眼眶里打转，“老师也给你打电话了，可你没接。” 虞无弦抬起手表，暗道了一声糟糕，她关了静音忘记恢复。 吴筱的样子让她心生愧疚，蹲下身，拿出手帕替她擦眼泪。 小丫头强硬地扭过头，“我不是爱打人的小朋友，只是大姐说红绳对我来说很重要，无论如何都不能弄坏了，我……” “二姐知道的，你懂事又听话，不会随便打人。是二姐不对，没接到你的电话，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虞无弦从包包里掏出她从周家拿到的那支笔，沾了点水，在吴筱的红绳上涂涂画画起来。 “二姐，你在干嘛？”粉团子好奇道。 虞无弦一口气画完之后，微微一笑，“以后你要是有急事，对着红绳说，我就能听到了。” 吴筱咯咯笑了起来，“二姐你真傻，我们不是有手表嘛。” “嗯，也是啊。”虞无弦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下回可以试试看，你不能用手表或手机的时候，说不定会管用的。” 吴筱睁大眼睛，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真的？” 她掩着嘴巴，对着红绳窃窃私语了一会儿，“二姐，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你说你下午想吃冰淇淋，但是没门，除非你让我喝可乐。” “啊！真的能听到！” 吴筱激动地跳了起来，和虞无弦玩了一个下午的“你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最后虞无弦实在被她问得受不了了，只能给她塞了一个巧克力甜筒，还顺带着给自己拿了一听可乐。 弥补了中午没喝到可乐的遗憾。 要是吴秋芬知道姐妹俩就是这样互相监督，还监守自盗的话，肯定会气得笑出声来。 …… 小电驴送来的时候虞无弦正在店铺里聚精会神地看着初中历史课本，把历史看完，她就可以找许阿姨借高中课本来看了。 她原本对历史也没什么兴趣，以前无极宗藏书阁里的史书，她就很少翻阅。 如今只是一套全借来了，她就顺便看完。 结果越看越觉得，历史这个东西总是惊人地相似。 “你是吴弦吧，你买的电动自行车已经送达了，签收一下吧。”送货员把车牵了过来。 他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表情，脸色十分古怪，看起来呆板极了。 虞无弦多看了对方一眼，随后笑着道了句谢谢后，把车牵进店里。 送货员亦步亦趋跟着走进了店里，从冰柜里取了一瓶饮料，特地避开了虞无弦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 他从包里拿出美工刀，对准了虞无弦的后颈，抬手就要往下刺。 听到破风声，虞无弦灵敏地往另一侧避开。 对方见一击不中，再次朝她袭来。 虞无弦错开身子，右手迅速结印，一掌拍在送货员的眉心上，他扑腾了几下，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他倒地的瞬间，一道灰色的残影急不可待地想要从他的身体逃走，被虞无弦一把掐住。 她对着灰影念了几句咒语，然后吹了一口气，灰影连挣扎都没挣扎，就已经化作一团烟雾，消散在了空气里。 “嘁，这种程度的灵，也敢上门来挑衅。” 她拍了拍手，低头看了眼昏倒的送货员，有些头疼。 灵好处理，这人嘛，处理起来就有些费劲了。 刚刚的动静引来了许阿姨，她探出个脑袋，“小弦，刚刚是什么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我看电视呢。”虞无弦默默地把送货员的身体往里踢了踢，满脸堆笑道。 许阿姨回去之后，她迅速蹲下身，想把人弄醒问个清楚。 可看到对方的工作证，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个人真的是个送货员，上面的照片就是他本人，而美工刀是他随身携带用来拆包裹的。 她装作不经意地朝店外扫了一眼，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檐很低，遮住了眉眼。 虞无弦打算试试他，于是抓了一颗面前的糖果，朝他所在的方向掷去，打中了他的肩膀。 正常人被砸中起码应该抬头看一眼是谁在恶作剧，可这男人下意识地转身就跑，显得更可疑了。 他跑了两步，撞上了一个的高大身影。 “闵砚书，抓住他！”虞无弦对着突然出现的闵砚书喊道。 闵砚书二话没说，扣住男人的肩膀，将他的胳膊反剪，压着回到店里。 “放开我……救……” 男人不断挣扎叫嚷，命字还没说出口，便被虞无弦点了哑穴。 “怎么回事？”街坊们被声音吸引，都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虞无弦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刚刚他抢了我店里的东西就要跑，还好这个哥哥帮我把他抓住了。” 闵砚书听到哥哥两个字，眉心不自觉地挑了挑。 “哎呀，小弦你一个人看店要小心啊，这种人专挑小姑娘下手。” “是啊，多亏了这个小伙子啊。” “一定要把这人送去派出所，不然我们这些店家都不安心。他今天抢小弦，明天指不定抢谁呢。” 被点了哑穴的男人有口难言，只能拼了命地摇头。 虞无弦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娇叱一声，“老实点，别乱动！” 她转头对街坊们说道：“叔叔阿姨们放心，一会儿哥哥就给警察叔叔打电话，把他送过去。” 第49章 夜路走多了，终于见到比鬼还可怕的人 自从吴家阿婆住院之后，大家对虞无弦乖巧的表现有目共睹，都归结于阿婆生病，所以孩子更懂事了。 好不容易劝退了街坊，虞无弦松了口气，拉下卷帘门后，顺便点了帽子男的穴道。 他现在不仅说不了话，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怎么回事？”闵砚书这才低声问道。 说话间，送货员幽幽转醒，睁眼看了下四周的环境，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我这是在哪？你们是谁！别伤害我啊！有话好好说！” 虞无弦蹲下身子，凑到他面前，微微一笑，“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送货员咽了咽口水，把头摇成拨浪鼓，小姑娘长得是好看，可他真的没见过啊！ 虞无弦用鼻子哼了一声，直接打开监控录像。 监控画面里，展示了送货员拿着美工刀行凶，被虞无弦一巴掌拍晕的全过程。 “不……这不是我……不可能是我！”几分钟之前的监控录像，送货员无法辩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虞无弦看向帽子男，再次露出微笑，“他不知道，你总该知道吧。” 帽子男瞳孔震颤，实际上他浑身都在发抖，只是被点了穴，看不太出来罢了。 监控里的那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躲开送货员的进攻，不仅如此，她一掌就将其体内的灰影逼了出来…… 闵砚书搜了帽子男的身，从他口袋里找到了一些东西。 一张写着虞无弦名字和地址的纸条，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是你操控了送货员，要杀我？” 虞无弦解开帽子男的哑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帽子男想否认，可说出口的却是，“是，不仅为了杀你，还想试探下你有多少能耐。” “哦？是谁要试探我？”虞无弦笑眯眯地问道。 男人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不能动弹，没办法捂住自己的嘴，只能任由那些实话从嘴里蹦出来。 “秦天钧， 他让我来的。” 他说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夜路走多了，终于见到了比鬼还可怕的人。 “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在见过你，原来是你搞得鬼！” 送货员这时也记起自己在进入巷子，遇到帽子男向他问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就统统记不清了。 他后怕极了，要不是小姑娘身手了得，他已经被这个男人害得成了杀人犯了。 闵砚书只从林雨童那边听说了红纹鬼脸的事情，并不知道虞无弦得罪秦天钧的细节。 他刚想开口询问，就看到虞无弦正在摆弄着小盒子。 “别乱动，这个里面应该是那个灵体的遗骸。” “遗骸？”虞无弦盯着只有四分之一巴掌大的小盒子，“你怎么知道的？” 闵砚书瞥了眼生无可恋的帽子男，接过虞无弦手中的盒子。 “南洋的控灵术，只要有死者遗体的一部分，就能通过秘法驱使那些死去的亡魂。” “控灵术？” 虞无弦突然想起周洁羽说过，看到伍思思的时候，她的耳朵缺了一块。 “你师承于谁，是如何习得这种阴损的法术！”虞无弦一改软萌的模样，眼神凌厉得仿佛一柄尖刀，直刺帽子男的大脑。 帽子男张了张嘴，却嗯嗯啊啊发不出一个完整的词语。 他的脑子被两种力量剧烈拉扯着，一股力量让他开口说，另一股力量告诉他绝不能说。 没过一会，他就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栽倒在地上。 虞无弦眉头紧锁，怎么和黄彪当时差不多，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她对着闵砚书无辜道，“不关我的事，你别这样看我。” 闵砚书想起食堂的情形，终于知道为什么丁柏元说自己好骗了。 “他被下了禁制，硬逼他说只会让他精神崩溃。” 就像黄彪那样。 “为什么都要对人下禁制。”虞无弦不忿，每到关键时刻搞这么一出，偏偏她现在的修为还没法让真言咒突破禁制。 一旦突破，那被施咒的人恐怕也废了。 “因为有些师承的确是不传之秘，弟子入门时必须发誓，不得对外泄露任何有关门派的信息。”闵砚书边说边瞥了一眼送货员小哥。 对方正抱着椅子瑟瑟发抖，担心自己听得太多，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那现在怎么办？”虞无弦用脚尖踢了踢帽子男的腿。 如果按照她一贯的做法，帽子男肯定要被废掉修为，但据她所知，和鬼打交道的修者，一旦被废，必会受到反噬。 因为能力不足，无法驾驭怨气过大的恶灵。 到最后是死是伤，就不是那个人能决定的了。 “你能修改他的记忆吗？”闵砚书神色平静地看着虞无弦，“如果不行，只能带回去让组长处理了。” “你想用他做饵？” “他总得回去交差的不是吗？” 虞无弦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不可以吗？” 闵砚书摇摇头，“这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虞无弦哦了一声，再次掏出她的秃毛笔，沾了水，在男人身边蹲了下来。 她闭目沉吟了好一会儿，倏地睁开眼睛，动笔在男人的头上画了起来，因为毛笔沾的是清水，压根看不清她到底画了什么。 画好之后，就不再理会地上的人了。 她打开卷帘门，对旁边惊吓过度的送货员说道：“你可以走了，不要告诉别人你在这里看到的事情，否则……” 虞无弦指了指监控，“你有可能落得一个杀人未遂的罪名。” 送货员疯狂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踏出了杂货铺，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告诉给其他人知道。 “等等。”虞无弦又叫住他。 对方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回过头。 虞无弦趁他不备之时，伸出纤长的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 “忘记在杂货店里发生的事情，你已经把车送到了客人手上，现在可以调头离开了。” 第50章 你的车不行，噪音太大了 送货员眼神呆滞了足足半分钟，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虞无弦笑脸盈盈地跟他挥手告别，“小车我已经签收啦，谢谢你！” “啊，不客气，我应该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转身往自己停车的巷口走去，嘴里小声嘀咕，“这女孩怎么长得这么面善啊，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回到店里，她对上闵砚书意味不明的眼神，“为什么出尔反尔？” “我什么时候出尔反尔啦？我从头到尾都只想消除他的记忆。”虞无弦理所当然道，“消除记忆最好在对方无意识的情况下进行，否则容易伤他的神识。” 这也是她不喜欢对普通人施法的原因，师父说过，她们护的是天下苍生，就应该收起自己作为修行者的傲慢，尊重每一条普通而善良的生命。 送货小哥得知了那么多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她贸然出手很容易引起他本能地抵触。 “那他呢？”闵砚书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人。 “他大概还需要一刻钟才会醒来。” 闵砚书抿了下嘴唇，他其实是想问为什么同样是修改记忆，两个人的方式不一样。 虞无弦自顾自地从大包包里拿出本子和水彩笔，裁了几张纸，静下心来，开始画符。 闵砚书默默站在旁边观察，目光愈发深邃，他发现虽然虞无弦画符的工具有些儿戏，但她画的符却一点也不儿戏。 他甚至能感应到这横格纹符纸上所蕴含的能量，大概只有丁柏元画的符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十分钟过后，虞无弦画好了五道符，她今天捏爆灰影获得的灵力全部都在这里了。 她拿起一道符交到闵砚书手里，嘱咐道：“拿好，千万别丢了。” “这是给我的？什么符？”闵砚书没见过这种符。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把其他几道符仔细收好，然后等着地上的男人醒过来。 男人醒来之后，浑浑噩噩地走出杂货铺，沿着自己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虞无弦把店铺关上，牵着新买的小电驴，对闵砚书低声道：“我们跟上他。” 闵砚书看了眼她的新车，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是骑车来的……” “你的车不行，噪音太大了，上路会吓到别人。”虞无弦一口否定了闵砚书的提议。 “那你打算骑着它载我？”稳重如闵砚书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虞无弦一脸“开什么玩笑”的表情，她会骑驴，但不是这个驴。 “当然是你载我啦。放心啦，店员说这个小车能载重150公斤。对了，我给你的那个符，你捏在手里。” 她顺手给小电驴上也拍了一张符，“出发。” 闵砚书无奈摇头，这电驴速度慢不说，还不能载人上大马路，遇到交警一准给拦下来。 “快呀，他已经恢复神智了，这会儿快看不见人了。”虞无弦催促道。 闵砚书咬咬牙，快速在脑海中列出了不会遇到交警的路段，到时候见机行事。 但所有的设想在他转动油门的一瞬间，全部被推翻。 谁能想到一辆400w功率的电动自行车，起步速度能和他的重机相媲美。 要不是闵砚书有丰富的骑行经验，差点儿就撞到电线杆上了。 “你对这辆车做了什么？！”闵砚书难得失态，连讲话都破音了。 “放心，我给你的符，是隐身符。”虞无弦抓着他的外套，凑近他耳边说道。 之所以忽悠闵砚书骑这台小电驴，主要是她想试试看新的交通工具好不好用。 除了隐身符之外，她还给它加了一丢丢速度。 这些符，在虞无弦原来的世界，修为高的人根本看不上，不过是用来哄孩子玩的东西罢了，没想到现在能派上用场。 闵砚书一听是隐身符之后，悬着的心立刻落了地。 他们骑着电驴一路欢脱地跟着帽子男的车，到了秦天钧的传媒公司，看着对方进入了办公大楼。 闵砚书看了眼二十多层的建筑物，又看了眼虞无弦，“你要进去吗？” “当然啦，隐身符的时效是两个时辰，不用白不用。” 虞无弦揉了揉屁股，这车避震真的不太行，她坐在后面屁股直发麻。 停好小电驴之后，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秦天钧所在的办公大楼。 “人在十二楼，你见到他之后打算怎么做？”闵砚书站在楼层指示牌前面看了一会儿低声说道。 虞无弦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传音入密的方法回道：“我的隐身符只是最初级的，不能敛去气息，你突然说话会吓死人的。” 两人同时朝前台看去，只见那个女孩缩着肩膀，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颤颤巍巍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十字架握在手里。 一看就是遇的多了，早有准备。 到了十二楼，两人站在总经理办公室前，大门紧闭。 交换眼神之后，虞无弦伸手挥了挥，门砰地一声，被一阵风吹开。 “怎么回事！”秦天钧把文件往桌上重重一甩，“连门都不会关吗？” 助理连忙上前关门。 但这个空档，虞无弦已经拉着闵砚书溜进了房间里 两人贴着墙壁，就站在秦天钧的旁边。 “一个小丫头都解决不了？要你何用！” 帽子男把帽子摘掉，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说道：“没……当时正好碰到有人来店里买东西，我选的人被当场抓到了……” “废物！”秦天钧抄起手边的烟灰缸朝男人的脸上扔过去。 男人的头被撞破烟灰缸的角，登时就流下血来。 可他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好像满脸是血的不是他一样。 “但我可以肯定，那个小丫头家开了一间杂货铺，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家。” “滚出去！” 男人出去之后，秦天钧的面色缓和一点，“难道真是巧合？那就只能是林雨宸兄妹了。” 他看向助理，“你查到他妹妹的资料了？” 助理连忙道：“林雨宸的妹妹叫林雨童，是西大的学生……” “西大？”秦天钧打断道，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正好被虞无弦捕捉到。 第51章 龚素心的亲生女儿已经死了? “我正好拍到她和一个学校老师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关系？” 助理的话音刚落，虞无弦立刻转头看闵砚书，发现闵砚书也正好在看她。 四目相交，两个人一下子就猜到助理口中的老师是谁了。 陆彦君虽然有时也讲课，但始终还是个学生，只有丁柏元胡子拉碴，一看就是老师。 助理拿出手机，翻到那张照片，不由得咦了一声。 “怎么会这样！” “拿来我看看。”秦天钧不耐烦地抢过手机，定睛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虞无弦伸出脑袋，那张照片上林雨童的样子一切正常，可她旁边的人脸上却是一团白雾，压根看不清长相。 “什么破手机，算了，改天再说。还是秦妙薇的账先算。” “秦少，二爷交待过，不许找二小姐的麻烦……” “别拿我爸压我！他夹着尾巴做人，难道我也要学他吗？！我可是爷爷唯一的孙子。” 助理低着脑袋，没再吭声。 虞无弦在旁边翻了个巨大白眼，正好被闵砚书看在眼里，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秦妙薇那个没爸的野种，还以为自己真是秦家大小姐吗？秦家的传承就是她的吗？ 要不是大伯自己女儿死了，把她带回去养，她还被锁在老宅里，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呢！” “敢给媒体爆料我的事情，害我被老爷子教训了一顿！” 虞无弦听完这一段信息量极大的对话，不禁暗暗吃惊。她看了眼闵砚书，发现他也蹙眉看着自己。 秦妙薇竟然不是龚素心和秦沐的亲生的。 龚素心的亲生女儿已经死了？ 她心里隐隐有种猜测，似乎能解释秦沐的异常举动…… “前天晚上她也是走狗屎运了，躲过了一劫。这一次一定要把人引到图书馆去，她不是能吗？我就看她如何逃出生天。” “这……万一出什么事情，她好歹是你妹妹啊。” 秦天钧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歹毒的笑容，“那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就跟她那个早死的妈一样。” “可二爷说过，在学校要低调一些，特调组已经在介入调查了。” 秦天钧听到特调组几个字，脸色微微一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出去吧。” 助理应了一声，退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门关上之后，虞无弦悄悄移动到秦天钧的身后，趁他不备，抬手点了他的穴道。 秦天钧的修为不高，从头到尾都没有觉察到办公室里有其他人。 当他发现自己全身无法动弹的时候，想喊人，却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无法转头，只能转动眼珠，可是在他视线范围之内，看不到一个人影。 闵砚书疑惑地看着虞无弦，他有点摸不清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以为她只是想确认秦天钧和西大案子有没有关系，谁知道她直接对秦天钧出手。 “我想知道他身边的灵到底是不是雪茹。”虞无弦直接传音入密给闵砚书。 果然，不久之后，一道模糊的黑影在秦天钧的身边出现，依稀可见是女性的身形，看不清五官，虞无弦能感觉到她正在盯着自己的方向。 寒意又来了。 不过有“暖炉”在旁边，比她昨天在购物广场时要好多了。 黑影暂时没动。 虞无弦也没动，她有些好奇，秦天钧这样的修为，如何能掌控比他强的灵。 “我把那黑影拘住，你能不能收了它？”虞无弦问道，“她实力不容小觑。” 闵砚书沉吟片刻，拿出自己的白玉葫芦，肯定地点了点头。 虞无弦从包里掏出画好的符纸，脚踩罡步逼近了黑影，一道金光符直接往黑影身上拍了上去，瞬间房间里金光大作。 同一时间，闵砚书的白玉葫芦离手，对准了黑影的方向。 秦天钧虽然看不见人影，但能看得见金光和葫芦，此刻也明白了他的办公室里一定有其他人的存在，且目标就是他身边的灵。 可惜他一时无法动弹，只能在心中默念咒语，想要收回自己的灵。 虞无弦再次来到他身边，这一次，目标是他手中的戒指。 上一次，鬼影出现的时候，她看到他转了转戒指，想来是有些关联的。 就在虞无弦马上要碰到尾戒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 一个又瘦又高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之前离开的助理。 男人面容阴沉，两颊消瘦，长得和秦天钧有六分相像，不用猜都知道是秦天钧的父亲，秦晔。 “阿钧，你怎么了？”秦晔先注意到秦天钧的异样，接着就看到了空中的白玉葫芦。 霎时间，数百道银针，避开秦天钧所在的地方，朝着房间里各个方向射去。 闵砚书咬着牙，念完最后一句梵文，直到黑影消失，他才收回葫芦。 虞无弦退到他的身边，在两个人周围竖起一个防护的结界，可同时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闵砚书撞开门口的助理，拉着虞无弦就往外跑，身后的秦晔紧追不舍。 他们没想到秦晔居然用无差别攻击的这种方法来定位他们，一点都不怕误伤到其他员工。 这么逃下去不是办法。 “往东面去。”闵砚书突然轻声说道。 东面？那边是办公区！ 虞无弦毫不犹豫地改变了方向，跑进了开放的办公区域。 穿过这片区域有一个逃生通道，虞无弦拽了拽闵砚书的胳膊，和他一起躲进了公司职员之中。 同时她将结界扩大到整个办公区，将在场的所有职员都罩了进去。 秦晔瞬间失去了目标，又被结界挡在外面，沉着一张脸把助理喊了过来。 虞无弦二人放弃了结界的保护，从逃生通道离开了。 要是能用遁术就好了，可惜她现在的修为自己离开都难，更别说还要带一个人了。 到了一楼，他们往大门口奔去，远远就看到秦天钧的助理带着几个保安守在门边上，对每一个进出的人仔细盘问。 门口还有一个探测仪，只要有任何人出去，都会发出一道提示音。 闵砚书小声道：“我去引开他们，你见机逃出去。” 虞无弦拉住他，摇摇头，多次施法已经超出了她的极限，此刻脸色白得吓人。 第52章 闹市区惊现不明漂浮物，疑似妙龄少女 “让我来，很快就能搞定。你一看到空档，就拉着我跑。” 片刻之后，一辆公交车凭空出现在大楼外面，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朝着大门开过来，助理和保安看到来车，立刻往后躲开，出入口瞬间空了出来。 “跑！”虞无弦用尽力气喊了一声。 闵砚书回头看到虚弱的虞无弦，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朝着公交车的方向撞上去。 “哔，哔。”探测仪发出了提示音。 助理也听到了虞无弦的那一声跑，直到那辆公交车在撞上大门的一瞬间消失不见了，他才意识到刚刚看到的不过是幻象而已。 他追出门去，看着人来人往的广场，泥牛入海，哪还找得到人。 “人呢？”秦晔追了出来，一脸阴沉。 助理垂下眼眸，不敢直面秦晔的怒火，“跑了……” 秦晔突然蹲下，从地上捡起个化掉一半的白色符纸，看了一会儿，他脸色瞬间从阴沉变为震惊。 难道是某个隐世宗门的人？这种古老的符文，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你和阿钧的谈话内容，对方听了多少？” “只是提了两句西大的事情。” 秦晔看着远方，沉默半晌才道：“上去看看阿钧如何了。” 在回办公室的半道上，秦晔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比之前还要凝重。 他不敢怠慢，立刻接起了电话。 “听说你那边出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人心底发怵。 “一点小事，我能处理。”秦晔说话的语气谦卑恭敬极了。 “阵没了，无所谓。但如果阵眼的东西落到别人手里，你们父子俩拿命也不够抵的，恐怕秦家都要跟着陪葬。” 秦晔的冷汗布满了额头，“您放心，保证不会出岔子的。” 那边冷哼了一声，直接挂掉了电话。 …… 离大楼不远的地方，闵砚书把虞无弦放在她的电驴上。 路过的人用一种见鬼的表情看着虞无弦，她此刻在他们眼中正悬浮在半空中。 虞无弦狐疑地摸了把口袋，发现自己的隐身符果然不见了，大概是刚才闵砚书把她抱起来的时候掉落了。 她刚刚一直和闵砚书有接触，所以没发现异样，但现在分开了，路人自然就能看到她了。 虞无弦伸手去抓闵砚书，刚碰触到他手背的皮肤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尖叫声。 “鬼啊！” 刚刚经过的路人回过头，发现虞无弦凭空消失了，吓得抱头狂奔。 “快离开。”她的手搭在闵砚书的手上，坐正了身子，指了指自己后面，“你坐我后面。” 闵砚书扫了眼她白皙纤细的手，指尖带着点樱粉，再看看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心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稳了稳心神，长腿一跨，也坐上了小电驴。 闵砚书身材高大，两个人没有挨在一起，却像是他把虞无弦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虞无弦两只手牢牢扒住了闵砚书的手臂。 闵砚书微微一愣，“一定要这样吗？” “当然啦。”虞无弦点了点头，“我的符丢了，如果不挨着你，恐怕我明天又要上头条了。” 闹市区惊现不明漂浮物，状似妙龄少女。 她已经把标题都想好了。 闵砚书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刚刚路人会疯了一样地跑开。 虞无弦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过头道：“你觉得别扭的话，要不我坐后面，然后掐着你的脖子？” 她倒不是一定要坐在前面，只是坐在后面，她怕自己一会儿支撑不住，松手掉下车去。 闵砚书：“……” “晚点有空吗？组长想和你见面谈。” 他今天原本就是被丁柏元派来接虞无弦的，只是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虞无弦完全不知道特调组的安排，她只想着吴筱不久之后就要放学了，她得赶回去接孩子，再带着孩子去医院看吴秋芬。 她已经让粉团子失望两次了，事不过三。 “要碰面的话，只能等晚上我妹妹睡觉之后了。” 因为反噬，虞无弦说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闵砚书想到她刚才的脸色有多难看，沉声道：“你还是先休息吧，等恢复好了再说。” 虞无弦哦了一声，闭目调息，竟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闵砚书身体微僵，不敢乱动，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睡着的女孩。 怀里的人有点像某种小动物，安静乖巧。 睫毛纤长卷翘，小巧的嘴唇微微翘起，两颊肉嘟嘟，带着点婴儿肥。 就在这时，虞无弦微微皱了皱眉，闵砚书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当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荒唐的时候，他不禁懊恼地拧紧眉头，在心中开始默念起金刚经。 * 等虞无弦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马街巷杂货铺。 隐身符失效之前，闵砚书把她送了回来。 念了一路的经，他神色自若地拿出白玉葫芦，“我刚才最后一刻，把黑影收进来了。” 虞无弦挑了挑眉梢，从口袋里掏出秦天钧的黑色戒指，“真是巧了，我离开之前，把秦天钧的戒指也撸了下来。” 闵砚书看着她得意的模样，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虞无弦把戒指递到闵砚书的手中，让他先带回去给丁柏元。 闵砚书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戒指，有可能是用这个灵的骨灰制成的。” 骨灰？虞无弦竖起眉毛，盯着戒指多看了几眼。 从遗骸到骨灰，难道也是所谓的南洋控灵术，她以前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术法。这种连鬼修都称不上，顶多算个邪修。 邪门歪道。 闵砚书把戒指放进自己的储物袋里，随后看了眼虞无弦身后背着的大包。 他刚刚被这个包硌得胸口发疼。 “你是不是缺个储物袋？我可以帮你找组长申请一个。”他本来想说“我送你一个”的，但是话说出口就变了。 闵砚书在心里默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 他不该妄语的。 第53章 趁热打铁，把整个聚阴阵一锅端了 “竟然有这么好的事情？”虞无弦眼睛睁得老大，她没想到像丁柏元那种抠门，居然会给组员配储物袋！ 太不可思议了！ 闵砚书清了清嗓子，表情有些不自然，“嗯，下次见面的时候带给你。” “对了，你不是需要功德吗？等我超渡这个恶灵的时候，你也一起来吧，就在莲华寺。” “莲华寺吗？好呀！”虞无弦笑得弯起了眼睛。 亲自念经超渡，能拿不少功德吧！ 她现在身上真是一丁点灵力都没有了。 “对了，到时候把我捡来的猫也一起超度了吧。” 闵砚书听到虞无弦包里的猫灵喵了一声，微微颔首，“好。” …… 虞无弦和吴筱刚走进病房，就看到吴秋芬一个人戴着老花镜，捧着手机，神色凝重地倚靠在床头上。 “阿婆，怎么就你一个人，方阿姨呢？” 吴筱哒哒哒跑到吴秋芬的床前。 听到她们的声音，吴秋芬下意识地脱掉老花镜，把手机往身后一藏。 “方阿姨的儿子来看她，晚上才会过来。” 她说话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虞无弦笑眯眯地走到她旁边坐下，牵起她的手，“阿婆，你是不是在担心手术的事情吗？” “不要担心啊，筱筱会保佑阿婆手术顺利的！”吴筱凑过来，塞进了虞无弦的怀里。 吴秋芬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嗯，一定会顺利的。” 虞无弦一直在犹豫秦沐的事情，斟酌着要不要探一探吴秋芬的口风。 她的余光瞄到病房门口的人影，随即低下头，小声说道：“前两天我在家楼下遇到一个姓秦的叔叔，他问我几岁了，还问我爸爸妈妈还在不在，把我吓坏了。” 吴秋芬倏地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他说了他姓秦？” 虞无弦点了点头，没提对方动了手，就是怕吴秋芬会担心，可她现在这个反应，让虞无弦愈发肯定她心中的猜想。 对秦沐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阿婆，你认识他吗？我见过他和龚阿姨在一起。” 吴秋芬表情肉眼可见的焦躁，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虞无弦有些后悔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万一吴秋芬因为这件事影响了手术，那她的罪过就太大了。 门被人推开，龚素心走了进来。 “他还有跟你说其他的话吗？”她绷着一张脸，表情比吴秋芬还吓人。 虞无弦冷着脸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看到龚素心站在门口，她未必会说出来。 病房里气氛凝重，吴筱偷偷拉着虞无弦的衣角，眼神里全是疑惑。 虞无弦捏了捏她的小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最后还是吴秋芬开口对龚素心说， “你过会儿安排一个人送她们，我不放心她们两个人自己回去。” 龚素心点点头，“那我一会儿再过来。” 说完，满含愧疚地看了眼虞无弦，便离开了病房。 “阿婆，那个叔叔是坏人吗？”虞无弦天真地问道。 吴秋芬神色复杂，“不知道是不是个坏人，但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 虞无弦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等龚素心安排的人将她们送走之后，龚素心又回到了吴秋芬的病房。这才流露出担忧的神情，出声道：“等你手术做完，我把你转去私人医院疗养？” 吴秋芬摇摇头，“不用了，小弦迟早要面对这些的。” 她顿了一下，注视着龚素心，缓缓道：“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伤害孩子吗？” 龚素心怔怔盯着地板，“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曾经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后来才发现不过是错觉罢了。” “听福利院院长说，一直有人定期给他们打钱，指名要照顾好小弦，给她做手术……”吴秋芬话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她只能陈述事实，至于背后的真相如何，她也并不知晓。 龚素心嘴角溢出一丝讽刺的笑容，低声说道：“他连看都不愿意去看……我为了生小弦，费了多大的劲，九死一生，昏迷了好几天，醒来他就告诉我孩子没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吗？” 她为了孩子的到来做了所有的准备，天晓得她从医院回到家，看到和婴儿有关的东西全部被收到储藏室时有多崩溃。 “我知道，我知道……”吴秋芬喃喃道，一夜之间痛失至亲的感觉，她太清楚了。 “我把妙薇当作亲生女儿来养，可他却骗了我整整十五年，如果不是偶然遇到你和吴芯，我根本不知道我女儿还活着！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能原谅他……”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抠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吴秋芬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小弦已经长大了，会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一定会的。”龚素心抓住吴秋芬的手，这是她还留在秦家唯一的原因。 …… 虞无弦没想到丁柏元真的找上门来了。 晚上九点来钟，她刚把吴筱哄睡着，准备边看书边啃点零食，可刚把书拿出来，就听到有道懒洋洋的声音在耳边说道：“丫头，看看窗外。” 被扰了兴致，虞无弦有些不悦地把书放下。 她探出窗户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是丁柏元站在楼下吹着口哨，不仅他一个人，后面跟着闵砚书和林雨童，旁边还停了一辆脏兮兮的面包车。 大概是白色的？ “你们怎么都来了？”她背着包走到楼下，很自觉地跟在林雨童身后上了车。 “学长说了你们白天遇到的事情，如果不是我邀请你一起吃饭……还好你没事……” 林雨童眼尾红红的，当她听说虞无弦因为施法过度而虚脱，心里难受极了。 “哎呀，你千万别哭，我不是好好的嘛。我上次不是给你一个平安符吗？你先给你哥好了，让他出入小心点。回头我再给你一个。” “我们刚刚已经和他碰过面，组长安排妥当了。” 虞无弦点点头，丁柏元讲话不着调，办事情倒还挺靠谱的。 “今晚怎么打算？” 丁柏元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趁热打铁，把整个聚阴阵一锅端了。” 说完，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玉石，回头递到虞无弦的手里。 “拿着，充会儿电。” 第54章 希望别因为这个变数出现意外 虞无弦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如果没认错的话，这是一块灵气丰富的灵石！ “愣着干嘛，今晚有你忙的呢。”丁柏元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够意思吧，这玩意整个西江的市面上都找不到几块。” 虞无弦二话不说，在座位上盘腿而坐，吐纳运气，直到丹田充盈，浑身充满灵气。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之后，一直都是抠抠搜搜的运用灵力，从来没有酣畅淋漓过。 等她打坐结束，丁柏元才开口道：“收到消息，说是秦家的大少爷被歹人所伤，昏迷不醒。报案都报到特调组来了。” “好在你们从头到尾没露面，不然有得我头疼，还得想办法给你们圆回去。” 虞无弦冷笑一声，“恐怕是因为心虚才昏迷的吧。” “你们收的那个灵，的确是雪茹，虽然拿到了用来操控她的骨灰戒指，但她想要真正解脱还需要秦天钧身上的一点血。” “解脱？”虞无弦疑惑地看着丁柏元。 丁柏元神色肃然，“雪茹不是自杀，或者说不是她想要自杀，也不是她想去害人。” 虞无弦一怔，也就是说，雪茹变成这样，完全是人为的？ 是啊，西大的受害者，不也都是如此吗？ 丁柏元继续说道：“控灵，说白了就是养鬼，秦天钧应该是用了自己的血来喂养，所以你们把雪茹强行夺走，他也会受到反噬。” “至于脸上的红纹，是因为雪茹吞噬了其他灵体，短时间之内阴气暴涨，等她脸上布满红纹的时候，灵体就会由黑变为红，从怨灵变为煞气更重的恶灵。” “西大的聚阴阵？养鬼？吞噬其他灵体？”虞无弦把整件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对了，动机这不就有了吗！ 想到这里她轻笑一声，“管他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把阵破了，他们便翻不起浪花来。” “说得好！”丁柏元拍手道。 “今晚你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进入图书馆，解决剩下的迷阵，把西大的聚阴阵给破了。 对方不可能坐以待毙，你们要特别小心，以完成任务为主，打不过就跑，千万别硬拼。”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阵眼的具体位置。”虞无弦蹙眉道。 “无妨，阵眼的位置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八卦楼。到时候我们分组寻找就是了。” 虞无弦：“那幕后之人，就是秦晔吗？” 丁柏元点了点头，“黄彪那边我们追踪到他和秦晔取得了联系，还有就是你们听到秦天钧和手下的对话，很明显，这件事情，和秦晔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秦晔在秦家一直很低调，从资料上看，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和西大也几乎没有关联，除了他曾经代表秦家，给学校捐过一笔款项，在八卦楼建成之后，他还带人参观过。” 虞无弦蹙眉，单凭秦晔为了追踪她和闵砚书，无视无辜之人的做法来看，他绝非善男信女。可他身上却没有什么阴煞之气，甚至比他儿子还像个普通人。 不过虞无弦也知道，越是修为高的人，越能隐藏自己的实力。 难道他真的想养出个鬼王？ “把聚阴阵破了，原本的八卦楼格局会受到影响吗？” 虞无弦说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疑虑。 八卦楼是镇煞用的，如果被聚阴阵影响了格局，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丁柏元的表情微微一变，“这个无需担心，我有备用的方案。只要你们把原本的迷阵都破了，任务就算完成了。” 有了他这句话，虞无弦心安了不少。 她看了林雨童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紧张、不安，还有一丝丝的激动。 “我再重申一遍，今晚的主要任务是破坏图书馆的迷阵，端掉整个聚阴阵。 阵眼的具体位置，到时候自然会明了，大家提前做好准备。人员先暂时分成三组，吴弦和砚书一组，雨童和我一组。” 虞无弦惊讶道：“你居然让陆彦君落单？” 丁柏元忍不住笑出声，“如果我真这样安排，他早就急得跳脚了。放心吧，有人和他一组。” 话刚说完，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丁柏元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开了免提。 陆彦君的声音传来，“组长，不好了，我从监控里看到，有人刚刚进了图书馆。” “能看到是什么人吗？”丁柏元坐直身子，严肃道，“把图像发给我，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不一会儿，手机就传来信息提示音，丁柏元点开一看，脸上的表情比之前更严肃。 “秦家的二小姐，秦妙薇，她为什么这个点钟要去图书馆？” 虞无弦提高声调，“你说谁？秦妙薇？” 她看向闵砚书，白天他们都听到了秦天钧要找秦妙薇的麻烦，不是说好了告诉秦妙薇吗？ “我回去之后就跟她通过电话，让她小心秦天钧的暗算，千万不要冲动。可没想到她……”闵砚书眉头紧蹙，语气中带着无奈。 “秦妙薇应该有点本事吧？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事的。” 虽然嘴上这样说，丁柏元还是烦躁地撸了撸头发，“希望别因为这个变数而出现意外，不然……” 后果不堪设想。 * 晚上十点的图书馆，就像一头巨大的黑色野兽，想要吞没每一个靠近它的人。 虞无弦站在大门不远处，抬头望去，隐约能看到有丝丝缕缕的气缠绕在楼体外侧。 她握着书包的手不由地攥紧，这个地方的阴气，比她想象得还要重一些。 灰灰在她的口袋里一直焦躁不安，发出呜呜的声音。 虞无弦知道它在害怕，轻轻地摸了摸它脑袋以示安抚。 “进去吧。”她迈开腿，率先踏进了图书馆的大门。 特调组办公室里。 林雨童担忧地往窗外看去，“组长，你就不担心他们吗？” 丁柏元站在露台上抽烟，吐出一个烟圈，“吴弦比你想象得还要强，而且有砚书在，他们不会有事。”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秦妙薇这个变数。 丁柏元突然回过头，笑嘻嘻地对刚刚回来的组员说道：“禹墨，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想你了。” 叶禹墨嘴角扯起一个假笑算是回应，他对丁柏元的不着调早就见怪不怪。 旁边的陆彦君紧张道：“他们已经进去了。现在图书馆里面的情况已经看不到了。” 一到晚上，图书馆内部的监控就无法正常工作。 丁柏元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等着吧。” 第55章 没有脚步声，他是如何离开的? 刚进入图书馆大楼内部，虞无弦的身体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就算闵砚书在她旁边，依然感觉到一阵冷意，从她的四肢侵入。 见她缩了缩肩膀，闵砚书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动作娴熟到两个人似乎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虞无弦看了他一眼，对方只穿着件黑色的短袖衬衫，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丝毫不为周围的气息所影响。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正常体格啊！ 大楼里的主灯都关着，只有两侧墙上各亮着一排小壁灯。 这里空间太大，就像是一座昏暗的迷宫，虞无弦莫名就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图书馆出事之前就有好几个版本的校园传说。 第一个是图书馆的电梯常常莫名其妙地发出超重警报，即使电梯里明明只有一两个人。 第二个是地下一层的阅览室，有一面空白的墙，会渗出红色的印记，就像是鲜血染上去一般。被吓疯的学生就是在那里被人发现昏倒在地的。 最后一个就是死过人的四楼男厕所，里面最后一个隔间的门是常年锁着的。 在出事之前，有人晚自习上厕所的时候，听到了在那个锁着的隔间里，有指甲刮蹭木板声音。 这几个校园传说多少有些老掉牙了，如果不是最近又开始出事，人们早就把它们抛诸脑后了。 虞无弦看着长长的楼梯，蹙眉思索片刻，“我们先去找秦妙薇还是先去找迷阵？” 闵砚书想也不想便说道：“先去四楼，那里极有可能是迷阵所在的地方，应该先把最危险的地方解决掉。” 也是为了秦妙薇的安全。 虞无弦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正确的流程，只是说不出为什么，她总觉得那面墙听着特别古怪。 整个大厅都很安静，他们的一丁点动静都会被放得极大。尽管两个人的步子都很轻，可在空荡荡的图书馆里，存在感依然很强。 虞无弦突然停在了四楼的楼梯上，闵砚书诧异，刚想开口，就看到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在闵砚书停下之后，有一道非常细微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也跟着停了下来。 闵砚书也听到了，他面色一沉。 “是秦妙薇吗？”他在昏暗的灯光下，对着虞无弦做了个口型。 虞无弦摇摇头，小声回道：“声音太轻，不能确定，也许还有其他人。”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隧道出现的面具人，他们至今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闵砚书闻言，表情愈发凝重，如果这个图书馆还有其他人，十有八九都是来阻碍他们的。 “别想太多，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先去四楼男厕所。” 到了厕所门口，虞无弦踮起脚尖，凑近闵砚书耳边说道：“你在外面替我望风，要是有人来了，替我拖延一段时间。” 随即她八百年来头一遭，推开了男厕所的门。 门发出了吱呀一声，仿佛是多年未曾打开一般。 和外面不同，厕所里是亮着灯的。只是日光灯管在圆形的灯罩下发出幽幽的嗡鸣声，不时地闪烁一下，让气氛更加诡异。 如果说图书馆内比外面的气温低个几度，那这间厕所里的温度要比图书馆大厅还要低个几度。 虞无弦就算多披了一件外套，依然感到手脚发凉。 闵砚书说这间厕所平时根本没人敢用，但里面依然被打扫得很干净，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 腐败，酸臭，像是黏在了垃圾桶内壁上的腐肉发出的气味。 关上门后，虞无弦不用再蹑手蹑脚，她依次推开几个隔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直到她停在了最后一个隔间的门口，伸手推了推门，果然是锁上的。 就在虞无弦抬起脚，准备对着锁头的位置踹下去时，胳膊被人猛地拽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闵砚书已经进来了。 “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吗？” 闵砚书没做过替人望风的事情，脸上带着一丝尴尬，“有人来了，看穿着打扮，好像是管理员。” 管理员？管理员这个时候怎么会在图书馆待着？！ 外面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有人已经走到厕所门口了。 虞无弦迅速地藏到了门后，手中捏着雷符，只要对方一推门进来，保证给他来一次终生难忘的电击疗法。 门里的人屏气凝神，门外的人却一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虞无弦又等了一会儿，耐心告罄，猛地打开厕所的门，往外探出身子，发现外面走廊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可没有脚步声，对方是如何离开的？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原因不愿现身，虞无弦都无需顾忌。 她让闵研书直接用乌木棍打落最后一个隔间的门锁，她一脚踹开了门。 霎时间，刺鼻的酸臭味扑面而来，熏得虞无弦立刻屏住了呼吸。 头皮一阵发麻。 隔间里的墙和门板上全是指甲的划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虞无弦迅速拿出毛笔，心中默念咒语，以灵笔为器，隔空画出了一道诛邪降魔符，紧接着，又画了一道金光符。 她两手往中间聚拢，将两张灵符叠加在一起，霎时间，耀眼的金光充斥了整个空间。 她现在灵力充沛，又有灵笔的加持，金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持久。 在金光的包围之下，她清晰地看到，数不清的黑影在隔间里痛苦地挣扎。 它们互相挤压，用手挠墙挠隔板，想要冲出隔间，却被虞无弦的金光堵得死死的。 旁边的闵砚书双手合十，口中开始念诵梵文六道金刚咒。 随着黑影数量的减少，越来越多的功德之力围绕在闵砚书的身边，整个人金灿灿的，甚至比虞无弦刚刚那道金光符的威力还大。 他简直天生就是吃佛修这碗饭的！ 虞无弦也吸收了一波功德，算是跟着他沾了一回光。 闵砚书念完经文，金光隐去。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尖叫声打破了图书馆的宁静。 “是秦妙薇的声音！” 第56章 他们想出来，却出不来…… 虞无弦已经看到了厕所隔板下面写了一排咒语，她回头对闵砚书道：“你去找她，这边让我来收尾。” 闵砚书犹豫了一瞬，嘱咐道：“你千万小心，我一会儿就回来找你。” 说完，他便快步退了出去。 虞无弦在原本的咒语上面重新画上符文，厕所里的怪味淡了许多，日光灯也不再闪烁。她联系上丁柏元，汇报了图书馆的进度。 * 闵砚书顺着声音的来源追去，可越追越觉得不对劲。好像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将他和虞无弦分隔开来。 当他准备回头的时候，那个戴着笑脸面具的身影，再次出现了。 面具人朝着图书馆的深处跑去，闵砚书犹豫片刻后，选择追了上去。 对方知道闵砚书的武器是棍子，所以故意拉开一段距离，试图拖延时间。 闵砚书冷哼一声，收回乌木棍，瞬间抽出长约七尺的玄黑色降魔鞭。 他挥动长鞭，将来不及遁逃的面具人紧紧缠住。用力一拉，对方栽倒在地上。 降魔鞭的鞭柄是用黑檀制成，皮鞭上面刻满了六字大明咒，面具人越挣扎，鞭子缠得越紧，直到他无法动弹。 闵砚书向前迈了一大步，一脚踢开了面具。 面具之下，竟然是新招来的图书管理员。 下一秒，乌木棍凭空出现，闵砚书举起棍子，对准面具人的关节处，重重地敲了下去…… …… 虞无弦从男厕所出来，发现奇异之处。 闵砚书去找秦妙薇，可是为什么图书馆里依然安安静静，一点异动都没有。 虞无弦打算再去负一层看看，思考片刻之后，她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摁了向下的按钮，不到十秒钟，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 昏暗的走廊被电梯内的灯光照亮，虞无弦迈步走了进去，站定，转身。 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外面有人影晃动。 虞无弦连着摁了两下开门键，但电梯完全没有反应，开始缓缓下行。 可她并没有摁任何一个楼层的按钮。 当然，不排除有人在其他楼层按了电梯。 她留意到在“-1”的按钮下面还有一个按钮，但是边上没有任何数字。 虞无弦没怎么坐过电梯，对于多出来的一个空白按钮，丝毫不以为意。 她仰着头，看着电子显示牌，从4到3，2，1，最后停在了负一层。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虞无弦走出电梯，正对着的就是那面传说中会血印的墙壁。 墙的右侧，站着一个年轻女性，背对着她。 虞无弦拿手电照了照，发现正是秦妙薇，她还记得对方去周洁羽家时，穿的就是这套衣服。 但秦妙薇为什么会安安静静地站在这里？刚刚那声尖叫声是她发出的吗？ 闵砚书不是来找她吗？怎么不见人影呢？ 无数的问号在虞无弦脑海中飘来飘去，于是她低声喊了对方的名字，“秦妙薇。” 秦妙薇缓慢地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一种非常诡异的笑容，缓慢地开口道：“我等你好久了。” 虞无弦的脚步停下，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人，片刻之后，若无其事地走上前，“你看到闵砚书了吗？他之前下来找你了。” 秦妙薇机械地摇摇头，“我一直在这里，没看到任何人。” “哦？”虞无弦一边踩着罡步走向她，一边从包里偷偷地拿了一张驱邪符攥在手心。 “你看，这里面有好多人啊。”秦妙薇指着那面白墙说道，“他们想出来，却出不来……” 她的声音在黑灯瞎火的阅览室里幽幽响起，语调很平，怪异得很。 虞无弦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瓷白色的墙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血手印，紧接着，第二个血手印，第三个…… 密密麻麻。 他们想出来，却出不来…… 虞无弦想起了四楼厕所的抓痕。 她被墙上的血手印吸引，而身边的秦妙薇正在缓缓地靠近她。 就在这时，灰灰在虞无弦的包包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真是难为它了，明明害怕极了，居然还记得要出声提醒她。 纤长的手从虞无弦的脸旁迅速划过，她猛地抬手，一把捏住了秦妙薇的手腕，用巧劲一掰，对方指缝中夹着几根银针尽数落地。 秦妙薇一下子就甩开了虞无弦的钳制。 她显然是被阴灵附身了，力气极大，以虞无弦的体力，不可能和她硬拼。 虞无弦果断从包包里摸出了仅剩的一张隐身符，毫不犹豫地给自己贴上。 还好当初多画了一张。 符纸这种东西，真是不嫌多。 秦妙薇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原地转圈，口中不断地低声自言自语。 她就像秦晔一样，时不时地朝周围甩出银针，虞无弦找不到机会近她的身。 虞无弦再次拿出毛笔，用刚刚在男厕所一模一样的方法，画了两道符咒，挥手朝秦妙薇推去。 墙上的手印消失了。 可让虞无弦没想到的是，附在秦妙薇身上的阴灵，竟然没有被制伏住，仅仅是从秦妙薇身上逃离了而已。 那是一只红色的恶灵，像一团红雾，根本看不清五官。 它身上泛着淡淡的青色光芒，如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或许假以时日，它就能从红色恶灵修成摄青了。 没有了恶灵的控制，秦妙薇脱力险些倒在地上，虞无弦上前扶住了她，却也吓了她一跳。 “是我，用了隐身符，所以你看不到我。”虞无弦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先对付面前这个阴灵，其他的晚点再说。” 秦妙薇稳了稳身形，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那团暗红色影子。 说来也奇怪，自从秦妙薇恢复神智之后，红色的影子反而不再攻击她，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虞无弦身上。 隐身符似乎对她没有效果。 她猛地朝虞无弦的方向冲过来，虞无弦往后退的同时，甩出了一张驱邪符。红色影子被符箓打中，动作只迟缓了一会儿，很快就又恢复了原来的速度。 到底是最基础的符箓，对付红色的恶灵实在太勉强了。 虞无弦紧接着又丢出一张雷符。 轰隆隆的几声闷响，银色雷电闪烁在红色的影子周围，将她禁锢住。 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红雾之中。 第57章 闵砚书，你会占卜吗? 虞无弦亮出光剑，上一次用剑，结果不尽如人意，这一次绝不可能再失手。 她将灵力附于剑身之上，手腕一转，凌厉的剑气伴随着破空之声，朝着红色影子射去。 “不要！”秦妙薇大喊一声，奋力向前，想挡在那阴灵的前面。 可是剑气已经穿过那阴灵，给了它致命一击。 红色雾气散开，正在以最快的速度退走。 虞无弦调整气息之后，她收起隐身符，看着跌坐在地上发愣的秦妙薇，怒斥道：“刚刚有多危险你知道吗？还好你速度慢，否则……” 秦妙薇抬起头，咬紧牙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那是我妈妈！” “什么？”虞无弦一时没反应过来，秦妙薇说的妈妈，不是龚素心吧。 秦露？ 她不是死了快二十年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大图书馆？ “吴弦！是你在那里吗？”闵砚书的声音远远地从楼梯口传来。 听到他的声音，虞无弦本能地觉得心中安定了一些。 “是，我和秦妙薇都在这里！” 她上前扶起秦妙薇，迟疑道：“你没看错吗？” 秦妙薇用力地摇头，“我有她的照片，就是那个样子的，我不可能看错。” 她紧紧地扣着虞无弦的手腕，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虞无弦语塞，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等我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再去找丁柏元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应该知道的。” 秦妙薇后知后觉地点点头，还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 等闵砚书来到跟前，虞无弦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后，把秦妙薇交到他手里。 “你刚刚不是早就下楼了吗？怎么不见了？”虞无弦一边查看那堵白墙，一边问道。 闵砚书：“离开四楼之后，我半路上遇到了图书管理员。” 虞无弦蹲下，发现了墙根上透出了几排符文图样，她上手摸了摸，“然后呢？” “然后他被我打得散架了，紧接着我听到这里有动静，就跑了下来。 对了，他是前几天的面具人。” 图书管理员是面具人？被闵研书打散架了？ 虞无弦挑眉，“他也是假人？” 闵砚书点点头。 在进入图书馆之前，虞无弦还真没想到面具人居然会以管理员的身份藏在图书馆里。 占了她的名额，害她没办法看免费的书！ 虞无弦指了指墙根，“这应该是整个聚阴阵最后的符文了。” 说完她提起毛笔，毁掉了原本的符咒，重新画上了诛邪降魔符。 等她最后一笔画完，整个图书馆的气场似乎在开始慢慢发生变化。 闵砚书：“这样算是都解决了？” 虞无弦摇摇头，“阵眼还没找到。” “你们等我一下。” 闵砚书走到旁边，给丁柏元打了个电话。 虞无弦坐到秦妙薇旁边，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是掏了颗柠檬味的水果软糖给她。 本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秦妙薇竟然接了过去。 “谢谢你，我记得小时候，妈妈给我吃过这种软糖。” 虞无弦见她愿意说话了，干脆继续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图书馆晚上是禁止学生进来的。” “有人给我发信息，说他知道我妈妈的事情，让我今晚来图书馆碰面。” “闵砚书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你明明知道是陷阱还要来？”虞无弦有些不可思议。 秦妙薇无声地笑了笑，“事实证明，我来着了啊。我一定要弄清楚，我妈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虞无弦也剥了一个颗糖，放进嘴里。 秦妙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对了，秦天钧的事情，是你们做的吧？” 虞无弦摸了摸鼻子，没有搭腔。 秦妙薇看了她一眼，“你果然是特调组的人。” “你可真不讨喜。”虞无弦翻了个白眼。 秦妙薇轻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你说龚阿姨要是知道你来图书馆了，会是什么反应？” 秦妙薇的脸上总算流露出别样的情绪，“别告诉她，她肯定会担心的。” 虞无弦嘁了一声，把脸转向另一边，换了副木然的表情。 吴弦从小也没有妈妈啊。 不过，她有奶奶，大姐和小妹。 闵砚书给丁柏元汇打完电话回来，看了眼秦妙薇。“组长那边遇到一点状况，他让我们先在图书馆找阵眼。” “什么状况？”虞无弦随口问道。 “秦家人来了。” 虞无弦闻言也看向了秦妙薇。 “是我二叔吗？” 闵砚书点点头，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犹豫了半天，又闭上了嘴。 “你要跟我们一块儿找阵眼吗？”虞无弦问秦妙薇。 秦妙薇站起身，“我去找丁老师吧，我想知道我二叔，应该说我二舅，和我妈妈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 说完，秦妙薇便自顾自地上了楼梯，朝着图书馆大门的方向走去。 虞无弦和闵砚书一路跟在她身后，直到看她出了图书馆，才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有什么话没说的？” “组长说，看到秦晔身边有个红色恶灵。我猜，应该是秦露。” 虞无弦哦了一声，面无表情道：“居然把自己的妹妹喂成了恶灵，简直丧心病狂。” 她顿了顿，有些想不通，“秦晔为什么要现身八卦楼，图什么呢？” “先不管那些，还是找阵眼要紧。”闵砚书指了指电梯，“坐电梯找吧。” 虞无弦挑起眉梢，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虽然她刚才也是坐电梯下楼，但那是因为她觉得电梯有古怪。 可闵砚书现在说坐电梯，有说不出的违和感。 闵砚书抿了抿嘴唇，“相信我吧。” 说完，他就迈开步子，朝着电梯走去。 “闵砚书，你会占卜吗？” 闵砚书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隔着衣服去摸口袋里的三枚铜钱。 “不会。” 他们程家人立过誓，如非必要，不可向外人透露程家的信息，也不可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本事。 “你不会？我会啊。”虞无弦笑得两眼弯了起来，“把你的铜板借我用一下。” 第58章 这个聚阴阵根本早就存在了 虞无弦说得极其自然，等闵研书想把手伸进上衣口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中了她的计，暗自懊恼。 不管虞无弦后面再说些什么，他都闭口不言。 进到电梯之后，闵砚书看着楼层按钮，犹豫了一下，正当他准备按下负一层的时候，电梯突然自己动了。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虞无弦做了个口型，“你没摁吗？” 闵砚书摇摇头。 电梯往下走，直到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变成“-2”，才停了下来。 门缓缓打开。 闵砚书把虞无弦护在身后，自己往外探了探身子，看到了一个幽深的长廊，黑洞洞的，没有一丝亮光。 不仅如此，长廊看起来非常陈旧，像是常年无人踏足的样子，与图书馆现代化的装潢完全不搭调。 电梯灯光照耀到的地方，还能看到结着的蛛网。 虞无弦看了眼那个没有数字的按钮，“图书馆是不是本来就有负二层？” “图书馆只有五层，从负一层到四层，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负二层。”闵砚书的表情非常严肃，他已经把佛珠从脖子上取下来，缠在手上。 虞无弦试探性地按了一下关门键，果然没有任何反应。 “好吧，既然电梯把我们送到这里，那就顺便参观一下吧。” 话音刚落，刚刚一直没有出声的灰灰突然叫了一声，化作一团影子，咻地一下冲了出去。 “灰灰！” 虞无弦叫了一声，可是灰灰很快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虽然它只是个猫灵，还不是自己亲养的，但好歹也养了几天，就这么跑了，心里有点不得劲。 她抬脚就要去追灰灰，被闵砚书拦在了身后。 “这里太危险，你跟在我后面。” 说完，他便抢先走了出去。 虞无弦跟在闵砚书的身后，踏出电梯，周围的寒意让她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背后的电梯门随之关上，整个走廊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拿出手电筒，沿着走廊向前走，每前进一分，四周的阴气便更浓重一分。 这条走廊连块地砖都没有，地面，墙壁和天花板，全是灰扑扑的水泥墙。阴暗潮湿，墙上不少地方都有斑驳的霉印，给人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走到一半，突然在远处响起一阵尖锐的猫叫声。 “灰灰！” 二人加快了步伐，终于在经过一个转角之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区域。 虞无弦看到面前的景象，瞳孔一震。 与其说是这里是个开阔的区域，不如说有个堆满了骸骨的高台，甚至能看到幽幽的蓝光。 虞无弦用手电筒照向四周，原来不仅是高台上，就连他们所在的台下，都堆放着尸骨。 这里简直就是个地下墓穴。 那个被吓疯的学生，大概就是看到了这一幕吧。 “这里，该不会就是聚阴阵的阵眼吧……”虞无弦喃喃道。 她走到一堆尸骨的面前，照了照，“这些骸骨是被人移到这里来的，看这样子，经历了不少年头。” 她转过身问闵砚书，“你说学校是什么时候开始出事的？” 闵砚书也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绷着脸道：“上个学期末。” “不，我是说最早的时候。” “最早是在校区兴建的时候吧。”他脸色一变，看向虞无弦。 “原来如此！” 他们都弄错了，这个聚阴阵根本就不是新搞出来的。 而是早就存在的！ 秦晔只不过在原来聚阴阵的基础上加以利用罢了。 想到这里，虞无弦将手电筒往高台上照去，在台子正中间竖着两个高高的架子。 其中一个架子上放着一个四方形的匣子，另一个架子上是空的！ “那个应该就是阵眼。”虞无弦指着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阴气正在源源不断地被那个匣子吸收。 为什么在八卦楼建成之后，学校能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二十余年？ 那是因为这个阵眼把所有的阴气都吸收了！ 秦晔最终目的，也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匣子，这里面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阴气啊！ 闵砚书二话不说，跳上了高台，可台子上却没有他可以落脚的地方。 “阿弥陀佛。”他看了眼地上的骸骨，不得已地踏了上去，心中念诵金刚咒，为这些骸骨的主人们超度。 他越靠近那个架子，周围的气温越低，就在他伸手要拿起匣子的时候，一股猛烈的阴气喷涌而出。 “小心！” 就在虞无弦喊出声的同时，她看到闵砚书的身上，金光一闪，替他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阴气。 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上，所幸有乌木棍做支撑，才堪堪稳住身形。 虞无弦就站在离他不远的高台之下，心跟着揪了一下。 闵砚书调整好气息，准备第二次尝试。 虞无弦也拿出身上仅剩的两道金光符，催动体内的灵力，替闵砚书争取一些时间。 她清楚地知道，以他们两个人目前的修为，恐怕是镇不住这个阵眼的。 但试都不试就放弃，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两道金光在虞无弦的灵力控制之下，朝着匣子的位置飞去。可是在靠近的时候却黯淡了下来。 在阴气暴涨的环境里，灵气本就处于劣势，虞无弦要催动体内所有灵力，就不得不使用超出修为限制的功法。 她口中念着咒语，一只手抓着丁柏元给她的灵石，另一只手拿着笔，连画了七道符箓。 由灵气幻化而成的七道符在空中飞舞，组成了一个符阵，将匣子围在了中间。 “闵砚书，快动手，我支持不了多久！” 虞吴弦一边说着，一边感觉体内气血涌动，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眼睛、鼻子、耳朵流出来。 匣子周围的阴气减弱了不少，闵砚书忍着刺骨的寒意，将匣子从架子上取了下来。 就在他拿到匣子的一瞬间，一道青色的影子以闪电之势，朝他横冲直撞过来。 匣子飞到了半空中，里面装着的东西，分成两半，散落出来。 影子速度极快， 接住了一半的物件。 另一半物件掉在了虞无弦的旁边，可巨大的反噬作用，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所幸地下光线太暗，影子也似乎无意寻找另外一半东西，它只是停顿了片刻，好像在望着虞无弦的方向。 第59章 小和尚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闵砚书从高台上跳了下来，在昏暗中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虞无弦，戒备地盯着的青色影子。 “它已经快要实体化了，是接近于鬼王的存在。”虞无弦攀住闵砚书胳膊上，调整着气息。 自从青影出现之后，它身上强大的怨气对她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先是秦露，现在又冒出这么一个东西。 虞无弦觉得这个西大的聚阴阵，真是把她给坑惨了。 不对，是丁柏元把她坑惨了。 她吸收的这点灵力，全耗在这里！ 可她没注意到，闵砚书咬着牙，额头冷汗直冒。 “砚书，是你吗？”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地下又闯入了一个虞无弦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 “禹墨，小心点，这里很危险！” 叶禹墨突然出现，正好和青色人影对上。 他迅速掏出三张黄符朝着青影扔去，符纸刚碰触到对方，瞬间化为灰烬。 虞无弦此刻低垂着脑袋，闵砚书没发现她的异常。 他将虞无弦靠在台子边上，把佛珠挂在她的胸前，温声道：“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快步赶到叶禹墨身边，两人合力对付青影。 虞无弦低头一直在观察地上的尸骨，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从阴影里找到了另一半白色的物件，偷偷放进了包包里。 紧接着，她用尽力气大喊了一声，“躲开！” 闵砚书一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地拉着叶禹墨往旁边退了好几步。 在青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虞无弦已经掏出火箭炮，对准它的脑袋开了一枪。 轰的一声雷响，青影被雷电击中，浑身抽搐了几下，可是也仅此而已。 见它恢复了行动，虞无弦又开了第二枪，目标是它手中的物件。 这么个小东西掉到尸骨堆里，也够它花一番功夫找的了，为他们争取时间。 青影被击中之后，意识到虞无弦的盘算，它不再恋战，带着一半的阵眼，瞬间消失在三个人的眼前。 闵砚书想追，被叶禹墨扯住了胳膊，他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摄青，我们不是对手，别忘了组长交代过的话。” 丁柏元交代过组员，遇到未知危险，不必一味猛冲，没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了。 叶禹墨对着虞无弦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小姑娘好像伤得不轻，你先看看吧。” 闵砚书回过头，看到虞无弦的样子，心间猛地一颤。 虞无弦扶着台子站定，她现在七窍流血的样子，比今晚遇到的两个鬼影看上去更可怕。 闵砚书大步朝她奔来，一把将人扶住，蹙眉道：“你休息一下，不要再动了。” 叶禹墨和虞无弦第一次打照面，见她这般模样，有些不忍，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虞无弦看到手帕递到面前，猜测自己现在一定特别狼狈，她牵了牵嘴角，抬头对他道了句谢谢。 手电筒的灯光落到叶禹墨的脸上，虞无弦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 对面的人，颀长挺拔，那张脸上是她熟悉的轮廓，熟悉的眉眼。 “小和尚？” 是她眼花了吗？ 小和尚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注意力全部被叶禹墨吸引，没留意到旁边的闵砚书当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眉头微微一蹙，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子。 “你说什么？”叶禹墨弯了弯嘴角，就连眉眼都染着淡淡的笑意。 虞无弦眨了眨眼睛。 不是他。 他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只是长得像罢了。 仔细再看看，也不是非常像。 虞无弦别过头不再看叶禹墨，她把手帕胡乱地塞进口袋里，用袖子擦了擦脸，看着上面沾染了血迹，这才猛地想起，自己穿着的是闵砚书的外套。 “对不起……” 闵砚书看到虞无弦被自己抹花的一张小脸，想伸手帮她，却又觉得此举似乎不妥。 “刚刚那个摄青是怎么出现的？”叶禹墨突然出声问道：“你们找到阵眼了吗？” 闵砚书回过神来，沉声道：“找到了，却被那摄青抢了去。” 叶禹墨的表情凝重，“难怪刚刚它跑得那么快……不管怎么样，这聚阴阵算是破了。我们先上去找组长吧，他那边还有点麻烦。” 虞无弦突然出声问叶禹墨，“你是从哪里下来的？” “八卦楼啊。” 叶禹墨也意识到不对劲，脸色微变，“你们不是在图书馆吗？什么时候跑到八卦楼地下室了？” “我们一直在图书馆，刚刚坐电梯下来的，这里是图书馆的负二层。”闵砚书答道。 叶禹墨挑眉，“图书馆有负二层？” 和闵砚书之前一个反应。 “原来八卦楼和图书馆竟然是相连的。果然如我所想，当初建八卦楼就是为了布下这个聚阴阵。” 虞无弦看着地的尸骨，一把抓住闵砚书的胳膊，“快，告诉丁柏元，学校需要再布一个镇煞的阵，否则，恐怕受影响的不是一两个学生这么简单。” 话音刚落，叶禹墨立刻道：“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事，我回八卦楼的入口，你们回图书馆的入口，不管用什么方法，不能再让其他师生误入其中了。” 说完，他便朝着来时的楼梯口跑去。 闵砚书放开虞无弦，半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虞无弦现在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刮倒，自然不会拒绝，她攀上闵砚书的背，搂紧了他的脖子。 “喵……” 这时候，几声微弱的猫叫传到了虞无弦的耳中。 “是灰灰！” 她拍了拍闵砚书的肩膀，指着一个角落，“好像是那边传来的。” 两人朝那个角落走去，越靠近，猫叫声越清晰，最后看到一只肥猫的影子，慵懒地盘坐在地上。 虞无弦挑了挑眉毛，“好啊，我拼得都吐血了，你在这里偷懒？” 灰灰站了起来，讨好想去蹭蹭虞无弦，结果发现它只能蹭到闵砚书。 “那是什么？”虞无弦举着手里的手电筒照了照，发现灰灰刚刚坐着的地方，有一颗黑不溜秋的珠子。 要不是灰灰坐过，虞无弦压根就不会发现它。 闵砚书上前把它捡了起来，灰灰在旁边很凶地叫了几声。 “给我看看。”虞无弦伸手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 这颗珠子本身没有阴气，也没有灵气，平平无奇的样子。 珠子一到虞无弦的手中，灰灰立刻不叫了，胖胖的影子很乖巧地蹲坐在地上。 闵砚书忍不住弯起嘴角，“你收着吧，说不定以后能派上什么用场。” 虞无弦回头看了眼高台上空着的另一个架子。 那上面原先放着的，是个球状物吗？ 第60章 这里是西大，不是你家坟头 “走了，灰灰。” 虞无弦从包里掏出钥匙圈，朝灰灰招了招手。 下一秒，灰灰又回到了她的猫咪钥匙扣里。 两人回到长廊，虞无弦从包里拿出了几道符，让闵砚书贴到电梯门的两侧，紧接着她又拿笔在紧闭的电梯门上画了几道看不见的符。 刚画完不久，就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二人走进电梯之后，虞无弦念了几句咒语，在那个没有数字的按钮上又涂涂画画了一会儿。 一切都做完之后，她接收到了一波功德，总算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这时，电梯也回到了地上一层。 图书馆依然很昏暗，很安静。但和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似乎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虞无弦心情轻松，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踏出图书馆的大门。 林雨童和陆彦君正站在门口，看见她和闵砚书出来，立刻转忧为喜。 只是看到虞无弦满脸血污，都被吓坏了。 林雨童拿出小镜子和湿巾递给虞无弦，虞无弦一边拿手帕擦脸，一边回过头怒瞪闵砚书。 “我刚刚一直这副样子你为什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闵砚书抿了抿唇，“下面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虞无弦气鼓鼓地盯着他，负二层的光线的确不亮，可是电梯里明明是亮堂堂的。 “咳，我们快去组长那边汇合吧。” 闵砚书说着，拉上陆彦君往八卦楼的方向跑去。 跑了一半又回头道：“我们先过去，你们慢点没关系。” 虞无弦仔细把脸擦干净，把小镜子还给林雨童。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们已经过来好一会儿了，老师让陆学长和叶学长在图书馆外面布阵，说是要镇住煞气。秦家人来了之后，他抽不开身，就让叶学长帮忙去找阵眼了。” 布阵？ 虞无弦眉头一皱，丁柏元不会一早就知道了吧？ “不止秦晔一个人来吗？” “嗯，我刚刚从八卦楼出来的时候，看到秦妙薇进去了。后来好像秦家老爷子和秦家的家主也来了。” 虞无弦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难怪丁柏元脱不开身。 都是秦家人，这个热闹还是别去凑了。 她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过了凌晨。 “我先回去了，万一我妹妹醒来看不到我，会急哭的。” 林雨童拉住她的袖子，为难地咬了咬嘴唇，“老师让我等你一起过去。” 虞无弦挑眉，算了，那就过去看看，她又不是真的怕秦家人。 顺便去质问老狐狸是不是早就知道聚阴阵的存在。 …… 凌晨的西大，被昏暗笼罩着，寂寥而沉静。 只有八卦楼的大堂，灯火通明，在整个校园里，像是异类的存在。 虞无弦到八卦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大堂里站着的秦家人。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龚素心也来了。 她往林雨童身后躲了躲，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可明显是徒劳。 她们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们身上。 龚素心倒抽一口凉气，惊愕地捂住了嘴。 秦沐移了移身子，替她挡住了秦家老爷子的视线。 虞无弦第一次见到秦江野，老人八十多岁，穿着一件全黑对襟唐装。头发全白，不掺杂一丁点儿灰或黑，满脸肃穆，看不出喜悲。 而秦沐从头到尾，都好像不认识虞无弦一样，就在她刚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随即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丁柏元突然出声，“怎么？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吗？凭你一个人，能整出这么大的动静？” 虞无弦这才看到，在秦江野身前，还跪着一个秦晔。 他狼狈极了，身上的衣服破了，头发乱了，脸上还挂着彩，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很可能是被丁柏元定住了。 与今天上午，不对，应该说昨天上午看到的狠辣模样完全不同。 丁柏元这是揍人不过瘾，还请了家长？ “成王败寇，既然我输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秦晔，你给我闭上嘴！” 秦江野痛斥了小儿子一声，怒其不争。随后又看向丁柏元，语气里带不容反对的霸道，“这是我们秦家自己的事情，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在他看来，无论是不是秦晔害死秦露，将她的灵困在八卦楼之下，那都是秦家自己的事情。 丁柏元挑起眉毛，哼笑一声，“你们秦家的事？要是秦晔在你们家布聚阴阵，把自己的妹妹困在你们家祖坟底下，我可一点意见都没有。 可这里是西大，不是你们家坟头！” 丁柏元的这句话毫不留情面，直接让秦江野的脸色沉了下来。 “那你想怎么样？”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杀人偿命，聚阴阵害死了几个人，他就背几条人命，很公平吧。” 秦江野脸上阴晴不定，表情变了几变之后，开口道：“我会废了他的修为，能放他一条生路吗？” 丁柏元未置可否，而是扫了一眼特调组的人，幽幽开口道：“吴弦留下来，其他人先回办公楼等。” 莫名其妙被点了名的虞无弦一脸懵，不知道丁柏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陆彦君刚想发问，就被闵砚书和叶禹墨一左一右地搀着，离开了八卦楼大堂。 等他们走了以后，虞无弦自觉地站到了丁柏元的后面。 丁柏元笑了笑，“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你不是说要废了你儿子的修为吗？现在当着我的面，来，废吧。” 秦江野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之前那样说不过是缓兵之计，没想到丁柏元会让他当场废掉秦晔。 “哎呀，你该不会就是随便说说的吧。”丁柏元捂了捂嘴，露出一个浮夸的惊讶表情，“那可不行，特调组可是见证人。” 秦江野盯着丁柏元，眼睛里能喷出火来。 “爷爷，你为什么还要保他？难道我妈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她被杀害，灵体被拘在这所学校里，整整十八年！” 秦妙薇攥紧拳头，红着眼睛，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喷涌而出。 “放肆！”秦江野把对丁柏元的怒气全部转移到了秦妙薇的身上，“用脑子想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第61章 这是她做梦都想告诉所有人的事实 秦妙薇突然大笑起来，“您不就是怕秦家的丑事被别人知道吗？对你来说，我妈妈未婚先孕是丑事，所以她要被你关起来，我生下来就没有爸爸是丑事，所以我也没有自由。 可是秦天钧用歪门邪道害死女明星，你为什么不管？秦晔害死我妈妈，你的女儿，你居然也不舍得动他！” “凭什么？！” 龚素心紧紧搂住失控的秦妙薇，不停地安抚她。 虞无弦本来不打算插嘴，可是看到秦妙薇现在这个样子，心中莫名就生出一股怨气。 “凭他偏心偏进了下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说的是秦晔和秦天钧，同时也是说秦江野和秦晔。 “我们秦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插嘴！”秦江野的话音刚落，几根银针已经朝着虞无弦射去。 “小心！”龚素心想也没想，松开秦妙薇，伸手朝着虞无弦的方向跑去。 秦沐看到妻子冲了出去，大惊失色，毫不犹豫地出手击落了秦江野抛出大部分的暗器。 可惜还有一小部分的银针不受影响，眼看着就要刺向龚素心。 虞无弦撑起结界，挡住了银针。 同一时间，丁柏元挥了挥手，那些银针瞬间失去方向，掉落在了地上。 “上午那个人是你！”秦晔瞪着虞无弦，目眦欲裂，“就是你把阿钧害成那样！” 丁柏元瞥了秦晔一眼，后者再想开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 虞无弦两手一拍，惊喜道：“秦天钧原来真的出事了啊？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秦江野正在对大儿子忤逆自己的举动感到震惊，又听到是虞无弦把他唯一的孙子害得躺在病床上，一时间怒气攻心。 “就是你害我孙儿昏迷不醒，秦家不会放过你的！” “啧，好大的口气啊。你不会以为只要凶就能颠倒是非黑白了？秦天钧害死了无辜之人，没让他偿命都算是便宜他了！” 现场响起了啪啪的鼓掌声， 虞无弦不用看都知道是丁柏元发出的。 “好气势，不愧是我们特调组的重点栽培对象。” 龚素心闻言，愣愣地看着虞无弦，眼神里尽是茫然和不可置信。 虞无弦暗道一声不好，马甲掉了！ 她扭过头，不敢直视龚素心的眼睛。 “你们特调组也未免太狂妄了吧。”秦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黑，而他身边的秦沐却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丁柏元咧嘴一笑，“我有没有本事狂妄，秦老爷子，你想试试吗？” 虞无弦第一次觉得丁柏元如此顺眼，连他那一头狂放不羁的长发和胡茬，都看起来有点可爱呢。 秦江野被气笑，“呵，你有本事，我老头子动不了。” 他指着虞无弦，狠戾道：“可这丫头呢？我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们秦家的仇人……” “爸，适可而止吧。”秦沐终于开口说道。 秦江野手中的拐杖用力一杵，不可置信道：“你说的什么混话？秦家现在已经被人骑到头上，你让我适可而止？” “秦家，现在我说得算。” 秦沐看了一眼地上的秦晔，冷冷道：“做错事，就应该受罚，让秦家丢脸的，是老二和天钧。” “妙薇说得对，秦露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她变成这样，你不心痛吗？你有问老二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这些都是秦家的事情，就不能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吗？一定要让外人看笑话？”秦江野重重地咳了几声，声音苍老又疲惫。 他一辈子都在维护秦家的声誉，没想到平日一声不吭的二儿子，居然给他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秦沐沉声道：“丁组长说了，这里没有外人。” 龚素心猛地转头看向秦沐，两只手掐着秦沐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抠进他小臂的肌肉里。 她拼命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个究竟。 秦沐在她的注视里，闭上眼睛，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没有外人？那她算什么东西！”秦江野愤怒地用拐杖指着虞无弦。 “她是我女儿！”龚素心推开秦沐，上前一步，抬头挺胸，大声说道。 这是她做梦都想告诉所有人的事实。 她的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发生了变化。 秦沐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有种解脱的感觉。 秦妙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虞无弦竟然会是她的表妹，是她母亲的亲生女儿。 地上的秦晔没法说话，没法动弹，无声地笑了出来，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秦江野的视线在龚素心和虞无弦脸上反复打量，几秒之后，脸色变得煞白，“竟然是这样！天意！天要亡我秦家！” “若是生下此女，秦氏日后必定衰败，家破人亡。你不是口口声声告诉我，她已经死了吗？” 他指着虞无弦，一字一句质问秦沐。 秦沐还没开口，虞无弦抢先道：“我没听错的话，当年你还想草菅人命？” 吴弦竟然是因为这种理由被秦沐丢掉，虞无弦只觉得心中被一口气堵着，急需发泄出来。 “你们秦家衰败，是你们秦家自己的子孙多行不义，关我一个姓吴的什么事？ 你想我死？呵，不好意思，我一辈子的命可长着呢！” “啪~啪~啪。”又是一阵掌声响起。 丁柏元笑道：“我这里有一个消息，想免费送给秦老爷子。” 秦江野一言不发地盯着虞无弦，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当年呢，市局曾经抓过一个涉嫌经济诈骗的团伙。其中一名江湖术士，有点本事，特调组专门去审过那个人。 据他所说，自己曾经被秦家老二收买，编了一些关于秦家老大还未出生孩子的瞎话。” 丁柏元顿了顿，勾唇望着秦江野，“您老猜猜看，他说的是什么？” “不可能！你胡说！”秦江野浑身颤抖，怒道。 “胡说？问问不就知道了。” 虞无弦上前两步，眼神凌厉，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秦晔，“是不是你找人骗秦江野，说秦沐的孩子会让秦家家破人亡？” 丁柏元手指动了点，秦晔再度能够发出声音。 他想否认，可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支配着，只能说出实话。 “是我找的人，骗了我父亲。” 第62章 我叫叶禹墨，记住了? 秦江野哑然，差一点跌坐到地上，还好身边的秦沐伸手扶了一把。 “你个畜生，害死秦露还不够，为什么要对我的女儿做这种事情？”龚素心的眼泪夺眶而出，恨不能揪着秦晔的领子，捅他一刀。 “我为了怀她，受了多少苦，为了生她，又受了多少苦。可你却把我的孩子丢了！还骗了我十几年！我恨透你们秦家了！” 一贯冷静的她此刻崩溃地叫喊着，用力捶打抱着她的秦沐。 “对不起……素心，对不起。” 对不起？ 呵，虞无弦觉得这一切都可笑极了。 因为一个谎言，秦江野容不下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儿。 因为一个谎言，秦沐把自己患有先天心脏病的女儿扔在福利院。 因为一个谎言，让龚素心沉浸在丧女之痛十五年，女儿就在身边，也不敢认。 秦家人简直就是个笑话。 “为什么要这么做？”虞无弦面无表情，又朝着秦晔走近了一步。 秦晔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继续说道：“从小，我就有一个能干的哥哥，和一个天赋异禀的妹妹。而我不管做什么事，我父亲永远都看不到。” “所以你杀死了自己的亲妹妹，让她变成恶灵，永远困住她？” “我没想到她会死……我不是故意的！” 秦晔流露出一丝悔恨的表情，可是已经太晚了。 “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啊。对了，你编的谎言，终于要成真了，高兴吗？” 秦晔感觉到磅礴的力量扑面而来，压得他无法呼吸。 他知道，这种力量叫做威压。 “你该死，你儿子也该死。”虞无弦顿了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脖子上还挂着闵砚书的佛珠，“不如我送你们一程！” 她伸出手，虚放在秦晔的头上，秦晔身上的生机在不断地流失…… “吴弦！”丁柏元大喝一声，冲上前将虞无弦一把抱住，在她的耳边说道：“深呼吸，跟着我调息，听话，冷静下来！” “他们都该死！” 虞无弦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把火，想要把一切烧掉。 丁柏元对着秦沐喊道：“带上秦家人，快走！她走火入魔了。” 秦沐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但还是听丁柏元的，伸手去拉龚素心。 “我不走，小弦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龚素心挣脱开秦沐的怀抱，扑向虞无弦的方向。 秦妙薇连忙拉住她，“妈，吴弦现在太不稳定，我们在这里只会影响她的情绪。有丁老师在，她不会有事的。” 丁柏元感激地看了眼秦妙薇，对龚素心道：“放心，我肯定会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 另一边，秦沐架起地上的秦晔，搀扶着秦江野一起走出了八卦楼。 八十多岁的老人，精气神好似被抽走一般，身形比来时佝偻了许多。 大堂里就剩下神志不清的虞无弦和满头大汗的丁柏元。 “臭小子，在外面愣着干嘛，还不进来帮忙！”他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闵砚书这才现身在大堂门口，他下意识地想去抓佛珠，却抓了个空。 “我有东西要给吴弦，所以才在门口等，不是有意偷听……” “废话那么多干嘛，我又没问你为什么在这里，赶紧把她抱回办公楼，小丫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戾气。” 他封住了虞无弦身上的几处经脉，防止她伤到自己。 闵砚书抱起虞无弦，她靠在他的怀里，立刻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回到办公楼，另外几个人都在，谁也没有提前回去。 闵砚书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椅子上。 林雨童拿纸巾替她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吴弦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丁柏元喘了口气，“有点走火入魔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事，一会儿就能好起来。” 说完他拿了根烟，自顾自地走到露台上抽了起来。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小丫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竟然会走火入魔？ …… 虞无弦头痛欲裂，就像有人拿着凿子狠狠地戳她头骨。 她睁开眼睛，恍惚间看到了小和尚，正愣愣地站在面前。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向对方，一把拽着他的领子，恶狠狠道：“为什么不告而别？叶无尘！害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找了你好久！” 对了，小和尚，姓叶，法号无尘。 是她下山游历时救下的小豆丁，只不过后来越长越高，竟然超过她了。 他不喜欢虞无弦把他本家的姓放在法号前面，可虞无弦恶趣味，偏偏就喜欢这样叫他，喜欢看他别扭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 只觉得他是个拧巴的孩子。 对面的人任凭她红着眼睛，像一只长着獠牙的小兽，挥舞着爪子，奶凶奶凶地控诉着。 叶禹墨收起了笑容，轻声道：“没有不告而别，我只是……有事耽搁了。” 闵砚书在听到她的话时，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出现了，他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室内太憋闷，无法继续待下去。 多一秒都不行。 “哎，砚书你去哪里？”陆彦君看到闵砚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102。 一直在吃瓜看戏的丁柏元狠狠捶了陆彦君一把，“你怎么那么多话？！下回要把你的嘴封上。” 虞无弦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叶禹墨好一会儿，终于道：“你不是叶无尘，你有头发。” 丁柏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头发那个已经出去哭了。” 叶禹墨无奈地摇摇头，“我叫叶禹墨，记住了？别再搞错了。” 虞无弦理智回笼，立刻松掉手，“抱歉，你长得有点像我儿时的一个伙伴。” “难怪你在地下室看到我时是那个表情……” 虞无弦垂下眼眸，凝眉不语，她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就算是因为魂魄不齐的原因，控制不住脾气，也不该是这样的。 “好了，没事，你们都回宿舍吧。”丁柏元对陆彦君他们说道，“禹墨你自己在楼上找个房间睡。” 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大家早就疲惫不堪，应了一声就各自散了。 “我也先回去了。”虞无弦闷闷地说了一声。 丁柏元灭掉手里的烟，大步往前走，“我送你。” 虞无弦站定，注视着他的背影。 “你一直都知道阵眼在哪里对吗？” 第63章 别看那丫头长得软乎，实际上脾气死倔 丁柏元停下脚步，回头笑嘻嘻地看着虞无弦，“发现了？” 虞无弦斜睨他一眼，“西大本来就是个聚阴阵，你一直在西大，怎么可能不知道。” 丁柏元摸了摸下巴，“的确一早就知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要把这栋办公楼要过来，难道真的图它省空调费啊？” 虞无弦直勾勾地看着他，对他的俏皮话无动于衷。 “欸，别这样看我，我容易犯怵。” 虞无弦：“……办公楼是怎么回事？” “这栋楼最早也是聚阴阵的一部分，是除了阵眼之外，阴煞最重的地方。我拿过来之后，改了改，在不影响原来阵法的情况下，削弱了聚阴阵对人的影响。” 虞无弦不置可否，换了个问题，“你就没想过我们会被秦晔的人所伤？毕竟他们的目标也是阵眼。” 丁柏元嘿嘿一笑，“我相信你的实力，而且有砚书在，肯定没问题。再说了，我不是让禹墨下去帮你们了嘛。” 虞无弦冷笑，“你是没看到我刚刚七窍流血的样子，比鬼还吓人呢。” “这不还有我嘛？”丁柏元有些心虚地舔了舔嘴唇。 摄青的出现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所幸对方的目标是阵眼，没想过要伤人。 否则，他是真的要伤脑筋了。 按照原定计划，等图书馆的阵破了之后，他就一起下去拿阵眼。可他没想到秦晔居然将自己妹妹变成恶灵困在其中，还把秦家人都炸出来了，耽搁了他的行程。 “把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一遍。”虞无弦板着一张脸道。 让她卖命，不该给她一个解释吗？ “如你所说，我很早就发现了整个西大是一个聚阴阵，阵眼就在八卦楼和图书馆的下面。它吸收了这附近所有阴灵的阴气。 准确来说，这不是一个聚阴阵，而是一个噬阴阵。 我没有贸然动它，一来不想打草惊蛇，二来这个阵对于西大的学生和周围的百姓暂时没有危害。只是没想到学校会再次出事。 你找到迷阵之后，我就知道是有人想利用原本的阵法做文章，而他们的最终一定会把目光对准阵眼。我没有说，是因为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的目的就是把背后的人引出来。阵眼，能拿到最好，不能拿到也不强求，毕竟你们的生命都是宝贵的。” 虞无弦白了他一眼。 秦晔或者他背后之人和当初布阵的人未必就是同一个人，但极有可能是知情者。 她想起自己包包里的东西，试探道：“西大这块地界，不是曾经最大的乱葬岗吗？这个噬阴阵能吸收数十万阴灵的阴气，那它的阵眼……” 丁柏元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肯定是个了不起的宝贝呗，只不过不是人人能消受得了的。” 照理说被摆了一道，虞无弦可以毫无负担地将东西据为己有，但丁柏元说的没错，这东西极有可能是个烫手山芋。 一般人根本要不起。 虞无弦斟酌了好半天，开口道：“摄青其实只拿了一半的阵眼，另一半……” 她刚想继续往下说，却被丁柏元抢白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既然收起来了，那就藏好，别随便显露出来。” 说完还朝她眨了眨眼。 虞无弦识趣地闭上了嘴。 如果丁柏元想用这个东西堵她的嘴，明显他成功了。 “今晚本来我想从秦晔嘴里撬出点东西的，被你这么一打断，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怪我咯？”虞无弦顿了顿，定定地看着他，“关于你说的那个江湖术士，是真的吗？” 丁柏元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你管他呢！你又不姓秦。” 虞无弦哂笑，对啊，她从来就不姓秦。 走出室内，虞无弦看到闵砚书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有种不切实的朦胧感。唯独一双眼睛，比天边最亮的星星还要耀眼。 “你怎么还没回去？”她快步朝着闵砚书走去。 虞无弦说完自己也诧异，她凭什么主观地认定另一个人一定是在等自己。 闵砚书表情淡淡的，指了指虞无弦胸前的佛珠，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哦，抱歉。”她拿掉佛珠，交还到闵砚书的手上，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有一点点意外，却也谈不上失落。 丁柏元从背后跟上来，看了一眼二人，咧嘴对闵砚书道：“我送吴弦回去，你早点回宿舍吧。” 闵砚书眉眼动了动，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人家吗？”丁柏元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 闵砚书看了眼已经走远的虞无弦，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次吧。” “哦，我今天把人给得罪狠了，人家以后可能不来特调组了。”丁柏元吊儿郎当道。 “你总是这样，明明都知情，却老是瞒着我们，我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她。她要是因此出事，你能心安理得？” 闵砚书声音带着一丝责怪和气恼。他知道丁柏元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但是不代表他能认同对方。 “啧，你那点聪明劲儿，都用我身上了？怎么在吴弦那里老吃瘪？” 丁柏元烦躁地摸了摸胡茬，“我这不是努力哄她了嘛，别看那丫头长得软乎，实际上脾气死倔。” 闵砚书在脑子里还没来得及细想，已经迈开长腿，跟了上来，“你的分不是被扣光了吗，还是我来开吧。” “手不是受伤了吗？能开车？”丁柏元看了一眼闵砚书的右手。 闵砚书把手往身后藏了藏，“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丁柏元啧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扔给他，“如果还想要你的手，记得每天上一次药，修养半个月。” “别跟你爸学，什么事情都自己硬扛，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闵砚书听到他提起自己的父亲，绷紧了唇线。 虞无弦站在破面包车旁边等了一会儿，没想到闵砚书也跟了过来。 丁柏元还特地把副驾驶位让给了虞无弦，他自己在后座东倒西歪地打起了瞌睡。 前座的两个人很默契地谁都没说话，一直到她家楼下，闵砚书才悄悄往她包里塞了个东西，虞无弦是回家之后才发现。 是一个很朴实无华的储物玉坠，虞无弦用神识给它打上印记之后，发现它里面的空间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大一些。 起码能塞进她的驴。 虞无弦真心觉得特调组的员工福利不错，且人性化。 玉坠里还给她配了一个白玉葫芦，这样她就不需要再用调料瓶装鬼了。 她把大背包里的东西依次搬进玉坠里，一枚白色的鱼形玉佩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第64章 智星归命后，便能一飞冲天 鱼身雕刻着精美的纹路，带着温润的光芒，晶莹剔透，看不到一丝杂质。鱼眼犹如两滴墨汁，浓黑醒目。 这是太极阴阳鱼里代表阳的白鱼。 但万事万物从来都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白鱼的黑色眼睛就说明了这一点。 被摄青拿走的另一半必然是代表阴的白眼黑鱼无疑。 虞无弦轻笑一声，白鱼身上没有一丝阴气，也难怪摄青看不上，丢了就丢了。 想到这里，她心头猛地一震。 如果黑鱼可以源源不断地吸收天地之间的阴气，那白鱼呢？ 是不是可以用来吸收和储存自然界之中的灵气？ 若真是这样，那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法器！ 虞无弦拿出丁柏元给她的灵石，经过一个晚上恶战，这里面的灵气已经几乎被虞无弦用尽了。 也多亏了它，不然今晚是绝不可能叫她拿到这只白鱼玉佩的。 她试着将灵石里的灵气送入白鱼内，不出几息时间，灵石已经完全枯竭，失去原本的光泽，变成一块灰扑扑的普通石头。 虞无弦把白鱼握在手心，将它当作身体的一部分，运行周天，她体内流失的灵力，竟然能全部被白鱼吸收储存。 如果说灵石是一次电池的话，白鱼就是可以随身携带的无限充电宝。 虞无弦心满意足地将白鱼放进玉坠里。 不枉她今晚七窍流血了一回。 这一波，值了！ 包包里的东西几乎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那颗黑乎乎的球。 她把猫咪钥匙圈拿出来，灰灰似乎对黑球很感兴趣，一下子从钥匙圈里跳出来，想用它那胖乎乎的身体去拱黑球 。 虞无弦把它推到一边，拿起黑球仔细端详，看了半天也分辨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 她发现自己和黑球接触的时间越长，心中那种说不出的烦躁感越重。 固然地下阴气过重，对魂魄不齐的虞无弦来说，有着严重的影响。但她还是隐隐感觉自己晚上的失控，和这颗黑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为了保险起见，她给黑球贴上了一张驱邪符箓之后，就将它丢进储物玉坠的犄角旮旯里去了。 虞无弦躺在床上，想到明天要去医院看吴秋芬，就不免有些头疼。 她今天在龚素心面前丢了马甲，还不知道要在吴秋芬面前怎么圆呢。 …… 隔天一大早，虞无弦没顾得上开店，提前来到了医院。 病房里，方阿姨在帮吴秋芬弄早饭。 “丫头今天这么早啊！” 虞无弦笑着点了点头，试探道：“龚阿姨来过了吗？” 方阿姨笑呵呵道：“院长说她早饭之后过来……” 说到一半，她指了指门口，“哎，说曹操曹操就到。” 虞无弦回过头，正好对上龚素心担忧又期盼的目光。 她走到虞无弦的身边，“小弦，你……没事了吗？” 虞无弦机械地弯了弯嘴角，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若无其事地跳过了这个问题，“龚阿姨，阿婆明天的手术要进行多长时间？” 龚素心怅然若失的表情肉眼可见，可谈及吴秋芬的手术，她正色道：“大概两三小时，还要视情况而定。” 吴秋芬敏锐地觉察到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她扯了扯虞无弦的手臂，“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虞无弦下意识地看了眼龚素心，露出忐忑的神情，“阿婆要做手术了，我有点紧张……” 吴秋芬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个护士敲门进来，把龚素心给喊走了。 龚素心抱歉地看了眼吴秋芬和虞无弦，“我晚点再过来。”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病房。 她走之后，虞无弦松了一口气。 吴秋芬把虞无弦的表情看在眼里，缓缓开口道：“小弦，阿婆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虞无弦乖巧地应了一声，她心中好奇，吴秋芬会和她提吴芯的事情吗？ “明天的手术如果不成功，我醒不过来的话，你就去找龚院长，她答应阿婆，会帮忙照顾你和筱筱。” 虞无弦眼眶微微发烫，她很难辨别这种憋闷的情绪到底是来自吴弦还是她自己，“阿婆，你不会醒不过来的……” “傻丫头，别哭，是人都会死的。” 吴秋芬的头发依然梳得一丝不苟，好像病痛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改变。 她慈爱地摸了摸虞无弦的脑袋，“你从小到大被人欺负，受了很多委屈，可阿婆知道，我们小弦又乖又听话，没有一丁点不如别人家的孩子。” 虞无弦靠在吴秋芬的肩膀，闻着她身上那种莫名熟悉的味道，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你小的时候，阿婆让人给你批过命，你是明珠蒙尘，十八岁之后智星归命，便能一飞冲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虞无弦抬起头，愣怔地看着吴秋芬。 原来吴芯说吴弦会好起来的话，并不是哄哄吴筱而已。 是她们真的这样相信。 吴弦今年虚岁十八，所谓的智星归命，岂不就是她穿越而来，占了吴弦的身子？ 虞无弦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复杂过。 “你最近的变化，阿婆都看在眼里，也放心了不少，就算我不在了，还有龚院长帮忙，你也能照顾好自己和筱筱，一起等你们大姐回来……” 吴秋芬脸上的欣慰真真切切。 “阿婆不要想太多，”虞无弦的声音有些哑，“明天做完手术，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和筱筱了。” 吴秋芬看着窗外，微微出神。 虞无弦在医院陪了吴秋芬一个上午，刚出病房，就看到秦沐站在对面的长廊上，看样子，似乎正在等她。 她装作没有看见，从秦沐面前走了过去。 “吴弦！……能单独说几句话吗？” 他说话的语气冷淡，却带着一丝希冀，已经不是最初见面时那样高高在上了。 虞无弦脚步顿了一下，连头都没回，“抱歉，秦先生，我和你不熟，也没话可说。” 秦沐还想说话，可虞无弦压根没给他机会。 她不稀罕这迟来的父爱，吴弦也一样。 虞无弦加快脚步，朝电梯方向走去，不想在拐角处正好撞上了从某间病房里走出来的年轻医生。 “抱歉。” 她觉得自己有些莽撞，快速往后退了一步，让对方先走。 对方看了她一眼，眼尾稍稍向上翘起，口罩下像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没关系。”他说话声音低沉，很有磁性。 虞无弦没想太多，目送着对方朝她反方向离开后，这才准备去搭乘电梯。 刚走进电梯门，虞无弦突然听到走廊上响起了急促的呼叫铃声。 她探出脑袋，确认了医护人员跑动的方向并不是吴秋芬的病房，随后按下了关门键。 第65章 我长得像你前男友吗? 根据约定，丁柏元要把醉笼草送到杂货铺。 但虞无弦等了半天，也不见他的人影，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看到一个她特别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夕阳，缓缓朝她走来。 叶禹墨向虞无弦挥了挥手，脸上带着标志性的温和笑容。 虞无弦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她不喜欢有一个人和小和尚长得那么像，可偏偏又不是他。 “老丁实在脱不开身，让我跟你说声不好意思。”叶禹墨递上了一袋草药，对虞无弦的刻意回避，丝毫不以为意。 虞无弦接过来后，看也没看就塞到了柜台下面。 “没关系，反正我和特调组已经两清了。” 叶禹墨耸了耸肩，意有所指道：“老丁他抽不开身，是因为秦晔在不久之前，猝死了。” 虞无弦瞳孔微微一震，“死了？” “嗯，组长接到秦家的通知就去了市医院。” “市医院？”虞无弦盯着柜台的一角出神。 她给秦晔的那一掌，废了他的修为，等于要了他半条命。 但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就死了…… 恐怕其中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虞无弦的眸色黯了黯，丁柏元不会那么可耻地找她背锅吧？ “劳烦你跑这一趟了，你的东西还给你。”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昨天叶禹墨给她的手帕，她没用过，还是干净的。 叶禹墨笑着把手帕收回来，打趣道：“我昨天被你吓了两次，一次是在地下室，你七孔流血，睁大眼睛盯着我看。 第二次是被你揪着领子质问，为什么不告而别。你的表情太认真，我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呢。” 他的语气太自然，就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般。 “所以，我长得像你的前男友吗？未成年可不能谈恋爱哦。” 虞无弦眯起眼睛，笑着说道：“不是哦，你长得像我从前认的一个小弟。十来岁了，还整天挂着两条鼻涕，跟在我屁股后面喊姐姐。” 叶禹墨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可是却一点都不相信的样子。 来晚了一步的闵砚书：“……” 虞无弦没想到闵砚书也来了，她指了指柜台上的棒棒糖，对叶禹墨扬了扬下巴，“我请客，随便拿。” 然后抓起一颗榴莲糖，塞到闵砚书手里。 她就是喜欢看他一脸无可奈何，却又默默忍受的样子。 总觉得似曾相识。 果不其然，他眉头微微一皱，说了句谢谢，默默地把糖揣进口袋里。 “你也是过来送药材的？”虞无弦问道。 闵砚书表情淡然，“我送禹墨过来，顺便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准备去莲华寺里替亡灵超度。” “雪茹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 “是，秦沐很配合，我们很快就取到了秦天钧的血。不过秦露的事情就比较麻烦了，秦家说要自己处理。” 虞无弦点点头，秦江野把家族名誉看得比儿女的性命还重，丁柏元从中插一脚，让他家丑外扬，没气得卧病在床，都算他身子骨硬朗。 “我阿婆明天做手术，我得守在医院，能过两天吗？” 闵砚书斟酌片刻道：“你先照顾家人吧，不然还是按照之前的做法，回向给你？” 虞无弦摇摇头，“既然答应要做，我就不能食言，如果明天手术顺利的话，就后天吧。” …… 吴秋芬的手术很顺利，在等她清醒的这段时间，虞无弦被龚素心堵了个正着。 她把虞无弦拉到办公室里，“你是不是在怪我？” 吴秋芬的手术原本是龚素心亲自操刀的，但她这两天的状态不佳，临时换成另一位主任医师主刀，由她全程监督。 在手术室里站了几个小时，她现在的状态实在称不上好，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下也带着淡淡的乌青。 虞无弦不是有意躲着龚素心，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吴弦的母亲。 她活了八百多年，别人都以为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女修，实际上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她，她对父母，尤其是母亲两个字，有多抗拒。 吴弦被丢在福利院门口的时候才刚出生不久，她对自己的父母一无所知。可虞无弦当年被父母抛弃时，却已经记事了。 如果不是遇到她师父，恐怕她早就饿死在路边了。 她曾问过师父，明明她很乖，会干家务，还会帮忙照顾弟弟，为什么父母还是要把她丢掉？ 当时虞南兮蹲下身，替她擦掉眼泪鼻涕，用这辈子最温柔的语调告诉她，“你只是和他们缘薄罢了，以后你有我，我就是你的家人。” 后来她长大了才明白，父母丢掉她，不过是为了在灾荒时，省出她的口粮给弟弟罢了。 虞无弦看着面前的龚素心，面色平静道：“龚阿姨，我今年十七岁了，我没有妈妈已经十七年了，现在突然有了妈妈，我……不太习惯。” 龚素心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何尝不知道她们之间有着十几年的缺口。 当时吴芯找到她，告诉她自己的孩子尚在人世，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当她看到吴弦时，那种血脉亲情的羁绊，只一眼就确认了吴弦就是她的孩子。 她想和吴弦相认，但吴芯却希望她暂时不要干扰吴弦现在的生活，不要给吴弦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后来她从丁柏元那边得知了秦沐把孩子送走的原因，就更加不敢和吴弦相认，害怕秦家会加害于她。 多少次，她专程绕到马街巷的吴阿婆杂货店，就为了远远看一眼吴弦。 看到她因为智力不足被别的孩子欺负，龚素心也想像吴家人那样替她撑腰，替她骂人。 她一面难过，一面又替吴弦遇到这样的家人而感到开心。 如果可以，她甚至宁愿吴弦一辈子都不知道秦家的存在。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她是我的女儿，却又不让我认她？”龚素心曾经这样问吴芯。 吴芯只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希望她这辈子有一个爱她的母亲。” 第66章 戾气不除，魂魄难安 虞无弦看到龚素心微微失神，有些后悔把话说得太不近人情。 其实龚素心和吴弦一样，都是受害者。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开口道：“龚阿姨……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龚素心听到她的这句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回味了好久才突然捂住了嘴，忍不住红了眼眶。 “小弦，我已经等了好几年了，我可以再等等的。” 她想起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我已经和秦沐商量好了，他会把秦家的针法传给你 ，妙薇也极力赞同。” 虞无弦恨不得离秦家远远的，从来没有想过要继承秦家的衣钵。 她刚想拒绝，就听龚素心说道：“这是吴芯当初给我提出的要求，你大姐希望你能拿到秦家的传承，作为将来安身立命的根本，这也是我一直待在秦家的原因。” 虞无弦微微一怔，她只知道吴秋芬是知情人，可没想到吴芯竟然和龚素心连条件都谈好了。 那天晚上虞无弦走火入魔要杀秦晔的一幕，龚素心一直无法释怀。 “我知道你已经跟着吴芯学了许多本领，但技多不压身，秦家的针法能治病救人，你学会了之后，对你自己的身体也有益。” 龚素心以为虞无弦的本领都是私下跟着吴芯学的，虞无弦也不解释，干脆将错就错。 “当年秦露，也就是妙薇的亲生母亲，本来是秦家针法的继承人，可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导致传承落到了秦沐的身上。 在没遇到你之前，我和秦沐一直默认把传承留给妙薇，现在，你……愿意和她一起学吗？” 其实龚素心有些担心在虞无弦面前提起秦妙薇，会让她心生抗拒，可事实证明，虞无弦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大概是因为在图书馆，秦妙薇看到亲生母亲变成恶灵的样子太过悲痛，虞无弦觉得没什么可计较。 秦妙薇没了母亲，被秦沐和龚素心当作女儿，但她只是受害者而已。 吴弦没了父母，但是她有吴家人，待她比亲生父母还好。 况且，接触下来，她觉得秦妙薇除了过于耿直，不懂得变通之外，算是个爱憎分明，有原则的人。 等她多撞几次南墙，也就能成长起来了。 “我愿意。”虞无弦乖巧道。 龚素心说的对，技多不压身。她不想和秦家人扯上关系，但她不介意多一项秦家的技能。 秦江野不是把她当成秦家的灾星吗？她偏要把秦家的传承学了去，气死他！ …… 虞无弦第一次来莲华寺就遇上了寺庙里正在举办法会。 庄严肃穆的佛寺之内，到处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 身着素袍的僧人们跪坐在佛堂里，吟唱经文，每人面前摆了一个小案，案上摆放着鲜花水果。 虞无弦看到闵砚书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随着梵乐敲着面前的木鱼。 尽管他背对着门口，看不到脸，可挺拔的背影叫虞无弦一眼就认了出来。 虞无弦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佛堂，寻了一处没什么香客的地方等候。 一个老和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虞无弦的身后，双手合十道：“施主，此处是僧寮，不对外开放，还请移步到前殿。” 虞无弦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后欠了欠身，“抱歉，我第一次来，有些搞不清方向。” 老和尚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僧袍，长得和蔼慈祥，对着虞无弦微笑道：“无妨，施主是来参加超度法会的吗？我让弟子带你过去吧。” “我是在等人，况且法会不是已经快要结束了吗？这么晚才贸然加入……”虞无弦面露豫色。 “只要愿意开始，怎么都不算晚。”老和尚意有所指道，“施主，戾气不除，魂魄难安。” 虞无弦微微一怔，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对上老人古井无波的眼神，她侧过身子，恭敬道：“有劳师父了。” 她被小沙弥带到佛堂，老和尚还让人给她备了几部经书，供她翻阅。 “老禅师，您为啥让那位女施主参加法会？”小沙弥不解地问道。 眼前的老禅师是妙空禅院的长老，也是莲华寺的住持空性法师的师父。 老和尚笑了笑，看着佛堂的方向，“不可说，不可说。” 法会结束后，闵砚书站起身，准备退出佛堂去寻找虞无弦，一回头却发现她正站在自己不远处，手里还捧着几本佛经。 他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经书，“抱歉，我也是临时被告知今天有法会，让你久等了。” 闵砚书把虞无弦带到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小佛堂。 等他们念诵完经文，一个白天过去了。 两人离开佛堂的时候，外面的天是黑的，气氛略显沉闷，谁也没开口说话。 自从不小心知道了虞无弦的身世之后，闵砚书对着她的时候，心底总会涌上一些自认为是同情或怜悯的情绪。 他不会安慰人，可又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开口道：“等你奶奶身体恢复一些，可以带她来莲华寺小住，后山环境恬静怡人，很适合静养。 虞无弦笑着嗯了一声，没领会到闵砚书的良苦用心。 闵砚书抿起嘴角，过一会又道：“你有心事可以跟周围的人说，都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虞无弦意外地转过头，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谁告诉你我有心事的？” “那天晚上，我无意间听到了你和秦家人的对话……”闵砚书露出一丝不自在的表情，又强调了一句，“真的不是故意的。” 虞无弦这才想起，那天她失控伤了秦晔之后，好像是闵砚书把她抱回办公楼的。 知道便知道了吧，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她哂笑一声，应该说丢人又不是她。 可她的表情在闵砚书眼里却是另一种解读。 “你如果需要锻炼体能，我可以帮你。”闵砚书突然道。 他在努力寻找能帮助她的方法。 虞无弦扬了扬眉毛，“好呀，你以后可别后悔。” 竟然有人要主动当她的沙包陪练，真是难得。 她想到闵砚书的好身手，“你的武艺是跟着莲华寺的师父学的吗？” 佛家多数用棍，铲，鞭为武器，她自然而然认为对方是跟着寺里的武僧学的。 “是我父亲教我的，他是莲华寺的俗家弟子。”闵砚书微微一笑，“他曾经是特调组的成员，这也是我加入特调组的原因。” 第67章 她最近在办理离婚手续 虞无弦好奇道：“那他如今怎么不在特调组了？” 闵砚书嘴角的笑容凝固，隔了好久才回道：“他几年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去世了。” “啊，抱歉。”虞无弦也不太擅长安慰别人。 她意识到，闵砚书之前好像是在安慰她吧。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苦恼该如何安慰对方。 走到了寺庙门口的时候，虞无弦看到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女性，正在乞求她之前见过的老和尚。 “师父，请你帮帮忙吧，告诉我女儿到底会遇到什么麻烦？” 女人到莲华寺替女儿烧完香出来，没想到误打误撞地遇到了老和尚，说她女儿遇到了点麻烦，可偏偏又不说是怎么一回事，把她急得够呛。 老和尚睁开眼睛，指了指虞无弦和闵砚书，“喏，能帮你的人出现了。” 默默经过的二人：“……” 虞无弦注意到老和尚的目光地停留在闵砚书身上，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女人看向他们，眉眼中带着浓浓的疑虑，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和一个更年轻的小姑娘。 “他们……能帮到莹莹？”她喃喃自语道。 闵砚书平日在莲华寺的时间不算多，今日才偶然听说老和尚的身份，知道对方是寺里的贵客。 他来到女人跟前，双手合十朝他们微微一拜。 “这位施主的女儿遇到了麻烦，你们若能帮忙，必然是功德一件，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老和尚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似乎确定笃定他们不会拒绝。 虞无弦听到功德二字，眉眼微微一动。 “你女儿近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人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压低声音道：“我女儿从小就喜欢音乐，她最近参加了一个音乐的真人秀节目。 可是节目才刚刚过了海选，放假回来，对我的态度完全不一样，问她事情总是支支吾吾，多问几句就干脆不理我了。” 虞无弦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这怎么听就像是普通家庭的母女关系矛盾而已。 “我知道你们可能不理解，但我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我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女人把头发拢到耳后，焦躁地说道。 虞无弦从挎包里拿出一道平安符，“你先收着这个平安符，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上门看看。” 她边说边看向闵砚书，眨了眨眼睛。 闵砚书竟然看懂了她的眼神询问，出声补充道：“我们可以约个时间拜访。” 女人收过白色平安符的时候，手顿了一下，随后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虞无弦和闵砚书。 上面写着章雅娟，古韵文化传播公司。 “我从事民乐方面的工作，我女儿从四岁就开始学习民乐，琵琶和古筝都弹得不错，其实我一开始很支持她参加这个音乐选秀节目，不管最后成绩如何，都是给名族乐器一个展示的机会。” 章雅娟提到女儿的时候，脸上满满都是自豪。 “音乐选秀？你是说《乐团之星》？”老和尚插话道。 另外三个人的目光唰地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老和尚一点也不尴尬，反而眯着眼睛，自顾自地品评起来，“我觉得那个叫温煦宁的小姑娘倒是很不错，古琴造诣相当之高。” 温煦宁？ 虞无弦摸了摸鼻子，这个名字她好像之前在哪里听过。 * 吴秋芬做完手术，还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虞无弦每天会熬好中药和吴筱一起给她送去。 她在第一次看到虞无弦端出汤药的时候，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小丫头会瞒着自己去寻药，还竟然真的让她寻到了。 虽然虞无弦说是龚素心帮忙才能找齐药材，但吴秋芬从龚素心无奈的表情中看得出来，小丫头肯定是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难怪她常常找借口把筱筱放到医院里来。 可没过多久，龚素心便将虞无弦已经知晓自己身世的事情告诉了吴秋芬，只是应虞无弦的要求，隐去了她帮助特调组的事情。 吴秋芬没料到事态发展跟火箭一般神速，她沉默了半晌，只叹了口气，心中既替孩子高兴，又有种说不出口的隐隐失落。 所幸，一切失落，在虞无弦每天给她送药，事无巨细地关心中，逐渐消失，转而忧心虞无弦不肯接受龚素心。 “小弦，你每次走的时候记得去看看你……龚阿姨。” 虞无弦一边给她喂药，一边满口答应道：“知道了，一会儿走之前去看看她。” “她这些年，心中很苦的。”吴秋芬面露不忍。 女儿在面前却不能认，她对龚素心的苦很能感同身受。 “她最近在办理离婚手续。” 虞无弦愣怔了片刻，这件事情她压根没听龚素心提起过。 一直以来，龚素心给她的感觉都是理智有分寸的，不然也不可能坐到一家大型医院的院长位置。 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龚素心早就想离开秦家，而且秦沐已经答应把家传针法教给虞无弦，她更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了。 “二姐都有妈妈了，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妈妈啊？”吴筱坐在旁边，嘴里含着一枚虞无弦给吴秋芬解苦的果脯，托着小脸感叹道。 带着淡淡的羡慕，却没有失落。 毕竟她和吴弦都是在吴家人的关爱之中长大的。 “我是你二姐，我的妈妈不就是你的妈妈吗？”虞无弦打趣道。 “可以吗？”吴筱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带着隐隐的期待，“不然还是问问龚阿姨吧！” 吴筱挺喜欢龚素心，因为对方每次来都会摸摸吴筱的脑袋，给她带一点糖果小食。 她对情绪的感知总是敏锐的，能轻易分辨一个人是真心对她好，还是装模作样而已。 “行呀，我一会儿帮你问问去。” 虞无弦和章雅娟约好在对方家碰面，她寻了借口离开医院。走之前想到吴秋芬说的话，特地去了一趟院长室。 可惜龚素心有事情出去了，没碰上，却让她看到了等候着的秦沐。 第68章 某个人说起瞎话，居然如此丝滑 自从上一次她拒绝和秦沐交谈之后，秦沐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或许是出于愧疚，又或者是出于自尊。 虞无弦并不在意。 她本来掉头就要走，可秦沐还是把她叫住了，语气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每周两次，一次三个小时，可以吗？” 虞无弦知道他说的是学习秦家针法的时间，淡淡回了一句，“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通过秦妙薇转告我，无需亲自告知。” 秦沐望着亲生女儿走远的身影，手中的离婚协议书被捏得变了形，他不是不想去祈求妻子和女儿的原谅，而是根本没脸开这个口。 想到这些年，他偷偷去看望过的女孩，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儿，他觉得一直以来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既然这样，那她们想要什么，他就尽力满足。哪怕是龚素心要和他离婚。 况且如今，秦晔和秦天钧留了一堆烂摊子给他，他也着实不放心让她们继续待在秦家。 虞无弦到章雅娟居住的高档小区时，闵砚书已经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了。 在莲华寺时，章雅娟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背景，离异，独生女儿名叫杨莉莹。 几天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虞无弦以为她不会再联系自己了。 毕竟一个老和尚加上两个年轻人的组合，看起来太像诈骗团伙。 没想到昨晚她给虞无弦发来消息，约了今天见面。 兴许是太担心女儿，病急乱投医了。 所幸，她碰到的是虞无弦和闵研书。 闵砚书按了门铃，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来开的门。在看到他和虞无弦之后的时候，眼底划过了一丝疑惑。 “你们找谁？” 虞无弦上前一步，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我们和章姐约好了，来谈赞助活动的事情。” “来家里谈？”杨莉莹狐疑道。 “对呀，我们一会儿要去见客户，章姐说正好顺路。”虞无弦无比自然地接茬道。 这是她来之前就和章雅娟商量好的借口，不想让杨莉莹发现异常，以免她起抵触心理。 杨莉莹在虞无弦的身上又扫了几眼，“你已经成年了？” 虞无弦一噎，脸上的笑容不变，“我只是长得小而已，实际上已经二十二了。” 旁边二十一岁的闵砚书表情有些微妙。 某个人说起瞎话，居然如此丝滑，不着任何痕迹。 杨莉莹不疑有他，侧过身子，把他们迎进家里。 在经过她身边时，灰灰在虞无弦的挎包里发出了一声微弱的猫叫，站在后方的闵砚书眼神微微一转，显然也听见了。 他们本来要替灰灰超度，把它送走的。可是这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灰灰压根就送不走。 这还是闵砚书超度生涯的第一次失利。 谁能想到一只猫灵，比恶灵还难对付。 既然送不走，虞无弦就干脆把灰灰留在了身边。 灰灰知道自己不能留在周洁羽身边，倒是心安理得地待在虞无弦这里，俨然把她当成了新主人。 它的提醒让虞无弦心中有数了。 “你们坐在这里等等吧。”杨莉莹的态度很随意，视线不自觉地往闵砚书身上多瞟了一眼。 没过一会儿，章雅娟就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他们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向杨莉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虞无弦和闵砚书，说是公司新来的年轻人。 虞无弦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杨莉莹，凝眉又端详了好一会儿，突然捂嘴惊讶道：“你是明星吧？我好像在节目里看过你！” 闵砚书：…… 杨莉莹脸上露出隐隐得意之色，“没有啦，只是参加了一个选秀节目，过了海选而已。” “我想起来了！是《乐团之星》，你在节目里弹琵琶对吧！” 虞无弦脸上满是羡慕之情，“参加节目的人都好厉害啊，不仅会玩乐器，歌也唱得很好。” 说着，她从包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翻到背面，“给我签个名吧！等你出名了，我就能跟朋友炫耀了。” 杨莉莹有些飘飘然，毫不犹豫就把书本接了过来。 刚签下两笔，手上的动作稍稍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才把名字签完。 虞无弦接过签名之后，瞥了一眼，前两笔明显有些不连贯。 她笑眯眯地把书本合上，快速放回包里，还是被旁边的闵砚书看到了书的封面。 上面大大的“生物”两个字，一看就知道是高中生物课本。 接下来，她装模作样地和章雅娟聊活动的事情，找机会悄悄观察杨莉莹。 虞无弦突然指了指对方手里摆弄的人形玩偶，“这个人偶娃娃好可爱啊，和你长得好像，是你专门定制的吗？” 杨莉莹眼底闪过一抹紧张的神色，攥着人偶的手紧了紧，有些僵硬地牵起嘴角。 “不，这是节目组给每个进入海选的选手准备的。” “节目组给你们的？” 虞无弦悄悄地用手捅了捅闵砚书的胳膊，给他挤了挤眼。 闵砚书愣了一下，随即对着杨莉莹温和道：“我妹妹也很喜欢这样的手办，能借我拍一张照片吗？” 说完他还弯了弯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要是丁柏元在这里，一定会拍手感叹，好好的一个小伙子竟然被带坏了，用起了美人计。 杨莉莹挣扎了五秒钟，正好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虞无弦还是微笑地看着她，手指轻轻动了动，那个人偶娃娃就突然掉在地上，滚过了大半个客厅，停在虞无弦的脚边上。 杨莉莹脸上表情肉眼可见的紧张，电话都顾不上说，立刻扑过来想要去捡人偶。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虞无弦已经眼疾手快地拾起了人偶。 灰灰在包里又叫了一声，自从嘱咐它有异样就喵一声，它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 她站起身，把人偶往前递给杨莉莹，对方拿到玩偶之后，表情立刻变了，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虞无弦在手心里藏了一道驱邪的符箓，假装不经意地碰了碰杨莉莹的手背。 可试探的结果，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杨莉莹没有反应。 不是被附身吗？ 虞无弦刚刚碰到人偶的时候，分明感觉其中有一股阴煞之气。 她把视线投到杨莉莹手中，对方如此在意这个人偶，生怕别人触碰，如果是自己买来或求来的，还好解释。 可它偏偏是节目组送给参赛选手的，人手一个。 太奇怪了。 第69章 灵魂和肉体并不匹配，但是却在相互融合 杨莉莹拿到玩偶，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没过一会儿，她又换了身打扮出来，径直朝门外走去，“朋友约我吃饭，不用给我等门了。” 等她离开之后，章雅娟神色紧张，开口道：“我女儿平时很宅的，可是这两天却总是不着家，你们有没有看出什么？” “你把你的怀疑说出来。”虞无弦开门见山道。 章雅娟被她问得愣住了，隔了好久才低声道：“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的。” “你倒说出来试试看啊。”虞无弦挑眉。 “我觉得她……有时候是我女儿，有时候不是……” 虞无弦把杨莉莹刚刚的签名拿出来，给章雅娟过目，“是你女儿的笔迹吗？” 章雅娟盯着签名看了好一会儿，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是的，可……” 就是说不出哪里怪。 闵砚书接过来看了一眼，立刻就看出问题所在。 签名时，用笔的力度不太一样，下笔有些犹疑，不够连贯，就像是有人模仿着签的。 他和虞无弦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把实话说出来。 没有确切证据来证明杨莉莹有异常，贸然和章雅娟说了，反而容易引起她的恐慌，打草惊蛇。 “明天到这个地址，我有东西给你，想办法给你女儿戴上，至于之前给你的平安符，自己留着戴。还有，小心点那个人偶娃娃。” 虞无弦把杂货铺的地址留给章雅娟，起身准备和闵砚书一起离开。 “我女儿……她没事吧？”章雅娟拉住虞无弦的胳膊，脸上写满担忧。 “会没事的。”。 出了小区，她扭头看向闵砚书，“你有看到什么吗？” “她体内，有一个外来的灵，在慢慢和身体融合。” 闵砚书神色凝重道。 “融合？有可能是有邪祟附在人偶上，被杨莉莹带回家，时不时会附身在她的身上，影响了她的言行举止。” “或许不是简单的附身，”闵砚书道，“你刚刚是不是已经出过手了？” 虞无弦凝眉，点点头，正是因为简单的驱邪符没什么作用，她才让章雅娟明天到店里一趟。 “你是怎么看出来她体内有不匹配的灵魂？”她突然问道。 她目前，只能感知到杨莉莹的体内魂魄不稳，有阴煞之气。而闵砚书居然能用肉眼直接看出对方体内有另一个灵，还能看出灵魂和肉体正在融合。 这可不是普通的阴阳眼。 “我也不清楚，但一直都能看见。” 虞无弦默默地重复了他后面那句话。 一直都能看见吗？ “那你看看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她笑着仰起脸，清澈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闵砚书。 她好奇对方能不能看出她是异世之魂。 闵砚书以为她在开玩笑，移开视线，淡淡道：“你很正常。” 虞无弦舒了口气，正常就好。 闵砚书突然又道：“我曾经看过特调组一个案例，有人能将外来的灵体用特殊的手法缝进人体内。因为不同于寻常的附身，所以普通的驱鬼手法起不到作用。” 虞无弦微微吃惊，有些手法的确是她从来没遇到过的。 “那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闵砚书顿了顿，轻声道：“那个案子，后来没有解决……” 虞无弦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从小挎包里拿出一个小东西塞进他手里，随即大步朝前走去。 闵砚书用手捻了捻后，直接放进了口袋里，都不需要翻开来看也知道是什么东西。 …… 虞无弦在杂货铺等了一个上午，也没等到章雅娟，却等来了闵砚书的电话。 “章雅娟去不了杂货铺了。” 询问之后才知道，对方被杨莉莹刺伤，如今在医院里躺着，而她女儿作为加害者，被警察给扣留了。 虞无弦不由一惊，昨天她特地嘱咐对方收着平安符，没想到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她心中不安，趁着午休，跑了一趟章雅娟所在的医院，用了她的特调组临时工作证才混进章雅娟的病房。 章雅娟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躺在病床上，除了有些憔悴之外，脸色还算红润。 听闵砚书在电话里所说的话，虞无弦还以为章雅娟伤得很严重呢。 “你被刺伤了？”她狐疑道。 章雅娟刚要解释，病房里突然进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虞无弦惊讶地看着对方，“叶禹墨，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特调组接手了这个案子。”叶禹墨微笑着答道。 虞无弦皱着眉头，直接问章雅娟道：“到底怎么回事？我给你的平安符，你没戴着吗？” “戴了，多亏了你的平安符，不然我可能凶多吉少。” 章雅娟回忆起昨晚的情形，心中一阵后怕。 虞无弦看向叶禹墨，“杨莉莹呢？这案子怎么惊动到特调组了？” 听到杨莉莹三个字，章雅娟脸色一变，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叶禹墨收起笑容，“你女儿已经转到特调组的问询室了。” 他转向虞无弦，解释道：“她们母女大半夜起了争执，邻居出来想劝她们小点声，却看到了杨莉莹拿着水果刀要刺章雅娟，吓得躲回家里，并且报了警。” “那不是我女儿！”章雅娟悲愤道：“我女儿不可能会这样做，你们不要抓她！” 虞无弦拍了拍章雅娟，示意她冷静下来。 “为什么会起争执？” 叶禹墨：“我刚从a队那边过来，杨莉莹一问三不知，说自己对昨晚的事情完全没印象。” “是因为人偶娃娃。”章雅娟幽幽道。 “莹莹昨天很晚才被送人回来，浑身酒气，我说了她几句，她却发酒疯把我推倒在地，我正好看到她随身携带的人偶，那个娃娃她在对我笑…… 想起莹莹最近的这些变化，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将娃娃夺过来，想把它拿去厨房烧掉。 可是莹莹就像变了一张脸，突然朝我扑过来，我鬼使神差地滑了一下，才避过了她手里的水果刀，不过手臂还是被划伤了。 因为我们的门只是虚掩着，邻居过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被吓得退了出去。 她跑了之后，我以为自己死定了，便拿着你给我的护身符胡乱挥动，死马当活马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莹莹竟然恢复了正常。 只是她看到手里的刀和地上的血后，尖叫了一声就昏倒在地上了。” 之后没多久，警察便来了。 虞无弦实在没想到章雅娟的行动力如此惊人，早知道应该提醒对方千万别动那个人偶了。 她看向叶禹墨，“我能去特调组看看杨莉莹吗？” “可以，但你要是想参与的话，就得负责到底哦。”丁柏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病房里。 第70章 没想到a队的队长会是一只妖 虞无弦睨了丁柏元一眼，“我负责到底？你们特调组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叶禹墨掩唇轻笑，默默退出“战场”。 “小丫头，不要那么计较嘛，你上一回从我这里拿到的回报可不少，就当帮帮忙咯。” 虞无弦被他混不吝的模样气笑，反问道：“所以这一回，你要给我什么好处？” “你刚刚是不是用我给你的证件进来的？” 虞无弦语塞。 丁柏元正色道：“西大还有一些收尾工作，秦晔死了，很多线索都断了，包括当时出现的图书管理员，我不认为秦晔能掌握那么精细的傀儡术。” “那是傀儡？”虞无弦暗暗心惊。 图书管理员白天要接触很多学生，必须做得非常逼真才能骗得过所有人的眼睛。 “是，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傀儡了。陆彦君的师父精通傀儡术，我过几天要离开西江一趟，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他。” 虞无弦心中遗憾，她当时没有机会研究一下那具傀儡。 丁柏元咧嘴一笑，“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报酬是我上回给你的灵石，管够。” 虞无弦摸了摸鼻子，没再拒绝。 “你和禹墨一起去，这个案子，现在是a队负责的。” “能给我换个人吗？”虞无弦开口道。 叶禹墨站在她后面，轻轻地咳了一声。 “砚书要去莲华寺，雨童要上课，陆彦君要跟我一起去洛南找他师父，只有禹墨了。”丁柏元道。 虞无弦瞪了他一眼，对叶禹墨道：“走吧。” …… 虞无弦头一回来市局特调组，虽然这里挂在市局名下，却是独立的一排平房。 看起来比西大的办公楼简陋多了。 “你现在调到a队了？”虞无弦难得主动和叶禹墨说话。 叶禹墨浅浅一笑，“对呀，毕业之后就调过来了。” “那现在b队只有三个人了？” “是四个，有新队员加入了。” 虞无弦意外地停下脚步，在等他的下文。 叶禹墨配合道：“也是你认识的人。” 虞无弦哦了一声，了然于胸，这个结果倒是并不意外。 进入特调组办公室，丁柏元不知去向，是一个婀娜美艳的女性接待的虞无弦。 “你就是组长说的小丫头吧？我是副组长，也是a队的队长，我叫颜钰。” 颜钰朝她伸出手，虞无弦却一动不动，审视着对方。 狐妖？修为不低于三百年。 她不是对妖有偏见，只是没想到a队的队长会是一只妖。 而且完全不收敛她的妖力。 丁柏元之前说特调组的组员不问出处，只看品行能力。她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颜钰拨了拨卷曲的浅栗色长发，“哟，眼睛还挺尖，居然一下子就瞧出来了？” 虞无弦这才握上颜钰的手，眼睛带笑，“姐姐长得太漂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颜钰咯咯一笑，“小嘴可真甜，招人喜欢。” 旁边的一个虬髯大汉打趣道：“你不是只喜欢长得俊俏的后生吗？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小姑娘了啊？” “我只是不喜欢你而已。离我远点，一股臭汗味。” 颜钰对着大汉翻了个白眼，对虞无弦介绍道：“这是萧武，身份不重要，你知道他名字就行了。” 萧武本来脸上带着笑，被她介绍完，脸拉得老长，跟虞无弦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说到俊俏的后生，我倒是很久没看到小陆和小闵了。我最喜欢的还是小闵那孩子，跟他说话可太有意思了。小陆嘴太碎，如果不开口，样貌还挺能唬人的。” 虞无弦深以为然，在心中默默地点了点头。 叶禹墨出声道：“我们去看看杨莉莹。”顺手就把虞无弦拉了过去。 颜钰挥了挥手，“去吧，她如果还是什么都不说，我们只能采取特殊手段了。” 虞无弦被带到一个小黑屋，杨莉莹坐在里面，显得局促不安，脸上的妆容已经斑驳，眼线被晕开，脸上还挂着两条黑色的泪渍。 她一会儿用手指敲击桌面，一会儿两手交握，不停摩挲着大拇指。 当看到虞无弦走进屋子的时候，她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是你？” 隔了一会儿，她这才醒悟过来，“你……不是我妈公司的人？” “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是你刺伤她的吗？什么情况你不清楚？” 虞无弦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一脸凝重，“章姐失血过多，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呢。” 叶禹墨在她旁边坐下，听到她的话，嘴角微微勾了勾。 “怎么会这样……” 杨莉莹咬住下嘴唇，眼眶里蓄着泪，“我当时脑子里一团浆糊，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我清醒过来，手上全是我妈的血……我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她把脸埋在胸前，痛苦地蜷缩着身子。 不像是撒谎。 邪祟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你经常拿在手里的玩偶呢？”虞无弦出声道。 杨莉莹抬起脸，露出一丝迷茫，“什么玩偶？” “长得和你很像的那个玩偶。”虞无弦想了想，补充道：“就是节目组给每个人发的定制人偶。” 杨莉莹这才哦了一声，“不记得丢哪里了，当时太混乱，根本顾不上什么玩偶，应该在家里吧。” 虞无弦微微蹙眉，捅伤章雅娟的肯定是玩偶里的灵，只有玩偶里的灵，才会那么紧张玩偶是否安好。 因为那是它的家。 她想起闵砚书所说的话，灵魂和肉体并不匹配，但是却在相互融合…… 这种情况，恐怕不是附身这么简单，极有可能是想夺舍，或者说是灵魂互换。 人偶里的阴灵在悄悄地争夺杨莉莹的身体，而身体的主人却浑然不觉。 等它成功抢到身体了，真正的杨莉莹就该住进那个人偶里了吧。 她拿出平安符，“你戴着吧。刚刚骗你的，章姐只是手臂划伤了，人没大碍。” 杨莉莹长长地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叶禹墨道：“就算她没事，在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也不能出去。” 杨莉莹露出一丝迷茫和无奈，“我知道的事情已经全说了，剩下的，我真的不知道……” “你们节目给你们定制玩偶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虞无弦敲了敲桌子，问道。 杨莉莹不明白虞无弦为什么会这么问，仔细回想之后回答道：“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海选的时候，节目组就让我们据实填写个人资料，详细到连出生时间都要写下来，还要求我们提供三张以上的生活照。 后来才知道是为了定制人偶娃娃，大家都说节目组太有心了。” 虞无弦牵了牵嘴角，可不是有心吗？ 一下子就能搞到几千人的生辰八字。 第71章 这娃娃不但精致，还怪瘆人的 “你们过了海选的有多少人？全部都拿到了专属的人偶娃娃？” “嗯，四十个人都拿到娃娃了。”杨莉莹突然顿了顿，“是这个娃娃有问题吗？” 她仔细回想起来，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很喜欢这个娃娃，拿到之后几乎都带在身边……好像在这之后，我偶尔就会发生记忆断片的情况，我还以为是自己太累，压力太大了。” 虞无弦在听到有四十个人都拿到人偶娃娃的时候，脑子就已经嗡的一声，杨莉莹后面的话，她都没听进去。 四十个人啊，这工作量是不是大了点。 丁柏元得给她加钱！ * 虞无弦离开了特调组，又马不停蹄地前往章雅娟和杨莉莹的住处，寻找杨莉莹的人形玩偶。 她来到章雅娟家，用对方提供的钥匙开了锁，才刚进门，一眼就看到进门的地板上染着一摊血迹。 她避开血迹，往沙发上一坐，拿出猫咪钥匙圈，轻声说道：“灰灰，去找找看玩偶在哪里。” 只听见喵的一声，灰灰的影子从猫咪钥匙圈里窜了出来。 “你竟然养了只猫灵？”身后的叶禹墨诧异道。 虞无弦头也没回，“不行吗？” “行啊，正好我也可以休息。辛苦你的小猫咪了。” 说完他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抱胸，笑着看她。 虞无弦心中一阵无语。 就在这时，从卧室里传来了一阵猫叫声。 灰灰的影子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衣柜的位置。 “回来吧。”虞无弦一招手，灰灰立刻朝她扑了过来。 叶禹墨走上前，缓缓拉开衣柜的门，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黄符。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虞无弦便感受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阴气。 她蹲下身子，在一堆衣服的下面，翻出了和杨莉莹外貌颇为神似的人偶娃娃。 随即掏出一张白色符纸，把它和人偶一起装进了透明自封袋里，还拿出水彩笔在上面画了个符文。然后大笔一挥，写下物证两个字。 叶禹墨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行事不拘一格的人。 虞无弦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自封袋，诧异道：“有什么不对吗？电视里的警察不都用这个来装证物吗？” “没有不对，做得挺好的。”叶禹墨嘴角噙着笑容，“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他走开之后，虞无弦随手弹了弹玩偶的脑袋，没想到这个小人竟然露出愤怒的表情。 哟，还真是个暴脾气呢。 …… 西大南区女生宿舍一号楼。 林雨童刚下课回到宿舍，发现她的室友李梦瑶正在练琴。 “梦瑶，你不是请假去参加节目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们宿舍就三个人，都是学箜篌专业的，除了李梦瑶之后，还有一个大四学姐，这个学期已经在实习了，不经常待在宿舍。 李梦瑶停下动作，把她的小型箜篌放到桌上，激动地抓起林雨童的手，“童童，我已经过了海选啦，休息两天就要开始正式录制节目了。” 海选的过程也有播放，林雨童早就知道李梦瑶过了海选，打心底替对方高兴。 “你可要好好表现，替咱们宿舍，咱们专业长脸。” “唉，你要是早一年上学就好了，当初报名的时候就把你也捎上，你琴弹得好，人又漂亮，肯定能留到最后。”李梦瑶遗憾道。 林雨童笑了笑，没有搭腔。 她听说过这个节目，当时听母亲说温家也有人报名之后，她就不再关注了。 “听说除了几个导师之外，千守大大也会全程参与节目呢。” “千守？是什么人？” “你居然不知道他？他是东方古韵的创始人，本身也是服装设计师，在国际上也拿过很多奖的。他一直大力支持民乐的发展。东方古韵是节目的主要赞助商。” 林雨童点点头，她知道东方古韵这个服饰品牌，是高端的中式礼服，汉服纯手工定制，每一件都是堪比艺术品，价格十分昂贵。 “我曾经看过他弹古琴的视频，惊为天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应该就是说的他吧。不过好像网传他和温煦宁是一对，这个节目也是为了她而来。” 听到温煦宁的名字，林雨童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 “你看，这个是节目组送给过了海选的参赛者的礼物，是不是很像我啊？”李梦瑶没发现她的异常，开心地把一个人偶娃娃递到她面前。 林雨童对上人偶黑洞洞的眼睛，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节目组给每个人定制了娃娃？” “是啊，我之前没发现，把它一直放在包里，现在仔细一看，做得还真精致。” 林雨童眉头微蹙，这娃娃不仅精致，还怪瘆人的。 * 当天夜里，林雨童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给吵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探出头，发现是李梦瑶背对着她坐着，正在摆弄放在桌上的箜篌。 她没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可没过一会儿，她听到了一阵嘈杂、不成曲调的音乐声。 她支起身子，扭头往床下看去，声音正是李梦瑶发出来的。 “梦瑶？你怎么不睡觉？大半夜弹什么琴啊。” 李梦瑶的头缓缓地转过来，在微弱的光线下，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在教她弹琴……” 她指着放在桌上的人偶娃娃，人偶娃娃的头突然扭了扭，眼睛也跟着转动，朝着林雨童的方向望了过来。 林雨童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瞬间清醒。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娃娃的时候，它却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李梦瑶的状态不对劲！那个人偶娃娃也不对劲！ 她立刻坐了起来，悄悄地摸了摸压在枕头下的平安符，又拿出自己放在床头的埙。 不一会儿，随着舒缓悠扬的乐声在室内响起，李梦瑶的眼神也逐渐恢复清明，胡乱拨动琴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李梦瑶满脸困惑，看了看手里的箜篌，又看看床上的林雨童。 林雨童不想吓到对方，故作轻松道：“可能是压力太大所以梦游了吧，你快上床睡觉吧。” 李梦瑶感觉自己最近是挺累的，也没多想，把琴收好，爬上床，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雨童却是整夜没睡，睁着眼睛一直撑到了天亮。 “童童，你怎么顶着个黑眼圈，没睡好吗？”李梦瑶关切道。 林雨童无奈地笑了笑，眼神却飘向李梦瑶放在书桌上的娃娃。 她心中一惊，娃娃的脸上的表情，竟然和昨天不一样。 昨天是嘴角上扬，面带微笑。 但是现在，两边嘴角却是微微向下，脸上似乎带着不悦。 第72章 原来是让她当幕后工作人员 虞无弦没想到丁柏元竟然会提议让她和林雨童一起去参加《乐团之星》。 “雨童的室友也出现了跟杨莉莹差不多的情况，现在所有人马上要进入到封闭的环境里参加比赛了，如果不派人卧底，等节目结束，这四十个人，还不知道是不是原来那四十个呢。” “能不能找个借口，把节目组的娃娃都收走？”虞无弦提议道。 丁柏元摇头，“这件事情铺得这么大，我们还不知道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收走娃娃，无异于打草惊蛇，就怕对方狗急跳墙。” 虞无弦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如果让她参加节目，要怎么跟吴秋芬圆回来啊。 “让我参赛？不太好吧，我怕被我阿婆看到……” 丁柏元用一种“你在说什么呢？”的表情看着她，“你是会弹琴？还是会唱歌？我没让你去参加比赛啊，一轮游又没用。” 虞无弦蹙眉，“那你让我去参加节目？” “对呀，”丁柏元理所当然道：“参赛选手，不太容易操作。倒是幕后工作人员随便就能塞进去啊。” 虞无弦一噎。 好吧，原来是让她去当幕后工作人员的，是她想多了。 随即，丁柏元看向旁边的林雨童，“你的琴艺没问题，顶替杨莉莹去参加节目，反正只是过了海选，不会有太多人关注。” “学校这边我会帮你请好假。尽量争取多待一阵子，把背后的人给揪出来。” 他拿出一叠a4纸，“这是关于节目的全部资料，我私下找人要了过来，你们抓紧时间看一看。” 丁柏元把资料交给她们之后，走之前又补充了一句，“这个节目秦天钧原来的公司也有投资，秦天钧受伤之后，被我控制起来了。现在是他原本的助理在主持大局。” 虞无弦对那个助理几乎没什么印象，但能跟在秦天钧和秦晔的身边，恐怕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本来这件事情是交给a队负责，现在因为林雨童的加入，变成了两队合作，a队派了叶禹墨过来协助。 虞无弦拿出自制的物证袋，把娃娃从袋子里取出，“我们还得处理一下这个娃娃。” 林雨童要顶替杨莉莹去参加节目，肯定需要这个人形玩偶。 “能给我看看吗？”陆彦君开口道，“这个东西做得还挺精致的。” “你小心点，这里面可有个怨灵。” 陆·手艺人·彦君小心地接过人偶，来回摆弄了一会儿，突然咔的一声，人偶的头被拧了下来。 一声尖叫差点儿刺穿了他的鼓膜。 他的杰瑞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叼着玩偶的脑袋躲到角落里去了。 “现在怎么办？”陆彦君挠了挠头，有些心虚，他也没怎么用力啊。 虞无弦看了眼无头的娃娃，感觉它身上散发出的戾气更重了。 她站起身，走到杰瑞的旁边，从它嘴里把玩偶的脑袋抠出来，扔回给陆彦君。 “还能怎么办，谁弄坏的，谁负责修好呗。” 陆彦君把玩偶的头对准光源照了照，惊讶道：“咦，这里面好像写了很多字……” 叶禹墨揭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全是一些招魂、安魂的符咒，有可能是用来困住魂魄的。” 虞无弦隔空画了一个现形符，对着娃娃的身体虚点了一下，一阵黑色的雾气从断了的脖颈处飘散出来，渐渐凝成一个单薄的影子。 看得出来是个年轻的女孩。 灰灰突然喵地一声，从虞无弦的钥匙吊坠里冲出来，龇牙咧嘴地扑向黑影，像是要去撕咬对方。 黑影也倏地凝聚，阴气越来越重。 虞无弦举起一张符，直接伸手穿透黑影，打散了它的雾气。 紧接着，她大喝一声，“灰灰，给我回来！” 灰灰呜咽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回到虞无弦身边。 她一把抓住灰灰的脖子，把它扔回了钥匙扣里，放进储物吊坠。 陆彦君小声问旁边的林雨童，“吴小弦什么时候弄了一只肥猫回来？” 林雨童摇摇头，不过想起之前好像的确在虞无弦身上听到过猫叫声。 虞无弦假装没听到陆彦君的话，清了清嗓子，看向快要消散的黑影。 “你之前一直被困在人偶娃娃里？” 黑色雾气散尽，露出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女孩并不适应离开玩偶的身体，局促地四处张望。在听到虞无弦的问话之后，神色茫然地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娃娃里？” 女孩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我叫江妍……发生了车祸，我只记得我坐的公交车翻倒了，周围人都在哭，在叫，在流血……” 江妍的表情逐渐痛苦、狰狞，黑色的雾气也随之浓重起来。 办公室里，埙声响起，清澈如泉水般的旋律，瞬间抚慰了要暴走的怨灵。 虞无弦赞赏地看了眼林雨童，继续问道：“为什么要伤害章雅娟？” “章雅娟是谁？”江妍迷茫道。 叶禹墨道：“章雅娟是杨莉莹的妈妈，你附身在杨莉莹身上，刺伤了她的妈妈。” 江妍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要抢走娃娃。” 虞无弦道：“谁让你附身在杨莉莹身上，占据她的身体？” 江妍茫然的摇了摇头，表情又狰狞起来，“我只知道占据了杨莉莹的身体，让她在玩偶里代替我，我便能活了……” 虞无弦没有继续听下去，她拿出白玉葫芦，念了几句咒语，将江妍收了进去。 “咦，砚书的白玉葫芦怎么在你这里？”陆彦君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不解道。 “这不是特调组分的吗？” 陆彦君推了推眼镜，“分的？老丁那种抠门，怎么可能发这么贵重的东西？” 虞无弦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们没有发储物袋吗？” “储物袋倒是有。”陆彦君拿出一个金灿灿的布袋，上面还写着个硕大的福字。 不能说土吧，只能说是富贵又喜庆。 虞无弦默默地移开视线，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坠。 陆彦君把储物袋收好，“你们还没有吧，我回头给你们申请一个，出任务的时候就能用上了。” “你给雨童申请吧，我不需要，我有包。”虞无弦连忙摆手拒绝。 “你那个包包不如我这个方便，真的……” 第73章 她活了几百年，还没这样哄过谁 “想不到彦君把玩偶的头拧掉，反而有奇效，破坏了原本的符咒，否则还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把玩偶里的灵解决。” 叶禹墨突然出声，打断了陆彦君的话。 虞无弦不动声色地瞧了他一眼，他似有感应一般，也看了过来。 视线相交，虞无弦面无表情地扭开了脸，惹得对方一阵轻笑。 事情商议完毕，虞无弦特地晚走一步，来到林雨童的身边，塞了颗糖给她。 “你今天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林雨童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昨天晚上因为玩偶的事情，没怎么休息好。” 虞无弦没说破，只是轻轻拍了她的背，“这件事情，你还没跟你哥哥说吧。” 林雨童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虞无弦看了眼手表，挽起她的胳膊，“走吧，小林警官这会儿还没下班，我正好顺路，陪你一起去找他。” “吴弦，谢谢你。”林雨童感激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其实我……” 虞无弦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用勉强自己，等你准备好了再说。” 林雨童用力地点点头，“嗯。” * 老城区派出所离杂货铺只有十分钟的路程，虞无弦和林雨童到的时候，林雨宸刚刚和同事打了招呼，准备外出办事。 “童童，吴弦，你们怎么来了？” 虞无弦笑眯眯地朝他挥了挥手，“顺路而已，我要去接吴筱啦。” 林雨童要跟林雨宸说上节目的事情，虞无弦也要找个借口，否则没办法跟吴秋芬交代。 她去幼儿园的路上，给龚素心打了个电话。 龚素心听说了虞无弦被特调组安排去综艺节目打工，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你要小心，量力而行，千万不能像上次那样逞强。” 她后悔当初让虞无弦去接触丁柏元了，现在她亲生女儿和养女都加入了特调组，为此她跟丁柏元抱怨过。 可丁柏元总是一副随便她怎么说都无动于衷的模样，把她弄得没了脾气。 虞无弦让龚素心帮忙她在吴秋芬面前打掩护，可是开口的事情还得她自己来。 她来到病房的时候，龚素心正在替吴秋芬做检查。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虞无弦才开口道：“阿婆，我接了个临时工作，过两天可能要出一趟门。” 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吴秋芬听完之后，并没有很吃惊，而是招手让她坐到床边去。 “在我房间的衣柜下面右边抽屉里有一册手抄本，你回去之后好好收起来。” 吴秋芬停下，看了眼龚素心，继续道：“你放心去吧，医院这里有素心在，我不会有事的。” 虞无弦往吴秋芬怀里靠了靠，“阿婆，等你出院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吴秋芬轻抚她的头发，“以前怕你被欺负，不让你到处乱跑，现在你长大了，阿婆该放手，让你出去闯一闯了。 学习秦家的针法对你身体也有好处。你好好学，将来会有大出息的。” 虞无弦乖巧地点点头，和吴筱在病房里陪着吴秋芬，直到天快黑了才离开。 她找到龚素心的办公室，“我不在的时候，拜托你帮我照顾阿婆和筱筱了。” 龚素心压下心中的酸涩，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好了，筱筱这段时间住在医院里面，和你阿婆待在一起，我会派人专门接送她上下学。” 虞无弦闻言放心了许多，抿了抿嘴角，然后伸手抱了抱龚素心，在对方耳边轻声说道：“妈妈，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 说完之后，她面上带着一层薄红，迅速地带着吴筱逃离了院长室。 龚素心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捂着嘴无声抽泣，没一会儿又突然笑出了声。 回家的路上，吴筱一句话都没说，进门之后，头也不回便冲进房间里，把门重重关上。 任凭虞无弦在门口敲了半天，她就是不吭声。 虞无弦无奈，直接开门进去，就看到她坐在床上，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把她的被子拿下来，发现她绷着一张小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了这是？” 其实吴筱不是路上才不高兴的，她在病房里就已经闷闷不乐了。 “二姐，你也会像大姐那样很久都不回来了吗？” 虞无弦把她抱进怀里，耐心哄道：“不会很久的，我不是买了新手机了嘛，可以每天视频，而且休息的时候也能回家。” 她活了几百年，还没这样哄过谁呢，小师妹都没受过这种待遇。 吴筱还是瘪着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睫毛也被泪水沾湿，变成一簇一簇，看得人心疼极了。 虞无弦指了指红绳，悄悄在她耳边道：“你也可以用我们的秘密‘电话’，随时跟我联系。” 吴筱眼泪还挂在脸上，认真地看着她，“有了红绳， 二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可我听不到你说话啊。” “这还不简单，我也找条手链带上呗。” 不就是画个传音法阵嘛，小意思。 哄得小宝贝开心了，比什么都重要。 吴筱立刻起身，哒哒哒地跑进吴芯的房间里，翻出了一条跟她手上差不多的红绳，替虞无弦戴在了手腕上。 “这是谁的？” “你的呀，大姐说过，一人一条的。” 待虞无弦画上传音符之后，吴筱这才破涕为笑。 夜里，趁吴筱睡着了，虞无弦走进吴秋芬的房间，在她的衣柜里，找到了用布包起来的手抄本。 本子是用线装订的，纸张已经泛黄，她随意翻了翻，心中暗暗一惊。 这上面除了文字之外，还怕吴弦看不懂，特地画上图示，简单明了，由浅入深。 一开始是最简单的呼吸吐纳术，接着是一些强身健体的基础功法。 她努力地回忆，依稀记得吴芯曾经教过吴弦一些练气的方法，可惜吴弦的智力不足，记不住也无法领会其中的含义。 虞无弦翻了几页之后，把它重新包好，放进储物吊坠里。 这些东西都是留给吴弦的，她自然会好好保存。只是对她来说，作用并不大。 第74章 以后在节目里，离那个男人远一点 临行前，所有人聚在西大的办公楼里。 林雨童在颜钰的巧手之下，已经换成了杨莉莹的模样，就算是章雅娟在场，都很难分辨出真伪。 这种易容术除非是特制的药水，不然不会消除，但弊端是只有两个星期的期限。 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 闵砚书也从莲华寺赶了回来，风尘仆仆的。 “最近都在参加法会，你们要去综艺节目的事情，我听组长说了。” 闵砚书拿出两串佛珠，递给虞无弦和林雨童，“你们收好，是老禅师加持过的。” 虞无弦接过白檀木制成的佛珠手串，笑道：“让老禅师记得看节目啊，告诉他，我们雨童的箜篌也弹奏得很好。” 闵砚书闻言，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容，“一定转达。对了，我排了个体能训练表，已经发给你了，你有空的时候照着练。” 虞无弦以要工作为借口，新买了一台手机，从此不需要再等吴筱睡觉之后偷偷用小丫头的手机了。 她拿出新手机，果然看见闵砚书的头像旁边有个红点点。 点开他发来的电子文档一看，密密麻麻的安排表。另外，他还细心地给附上了每个动作的视频讲解。 和吴秋芬的手抄本有异曲同工之妙。 本着有难同当的精神，虞无弦把林雨童拉了过来，“你学长给我们准备的安排表，让我们互相监督锻炼。” 她说起瞎话来眼睛都不眨。 林雨童大致扫了眼，倒抽一口凉气，这哪里是锻炼啊，是要人半条命！ 闵砚书面不改色，“不需要你们严格按照这个表格来练，每天练一两个项目就好。” “我觉得这个表格也可以给陆彦君一份，他挺需要的。”虞无弦说完，朝看戏的陆彦君挑了挑眉。 闵砚书思索片刻，“你说得对，我把这个表格打印出来，贴在办公室里，大家都能练。” 虞无弦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陆彦君手上的娃娃都差点儿掉了，谁能想到，吃瓜的居然变成了事主。 秦妙薇等闵砚书说完，也走了过来，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针匣和一本小册子塞到虞无弦手里，“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 虞无弦笑着转移了话题，“还开直播算卦吗？” 秦妙薇愣了愣，可很快又恢复如常，“算啊，你要不要我给你算一卦？不准不要钱。” “那你算算我们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 秦妙薇笃定道：“不用算都知道，你们肯定能完成任务的。” 说完她自己又遗憾道：“要不是医学生的课排得太满，我也能和你们一起去。” 虞无弦无声地笑了笑，她知道秦露的事情还没处理完，秦妙薇是不可能离开的。 …… 叶禹墨开车，把虞无弦和林雨童送到了节目组。 原本虞无弦以为他就是个司机，谁知道他竟然也是“卧底”人员之一。 到了目的地，丁柏元和颜钰已经提前等在那里。 丁柏元一改平时不正经的模样，嘱咐道：“禹墨和你们一起有个照应，你们到时候尽量低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引起恐慌。” 说完，他把虞无弦招呼到跟前，偷偷塞了三块灵石给她。 “省着点用。” 说完他又伸手拨了拨虞无弦的头发，贱兮兮道：“跟鸡窝似的，该修修了。” 虞无弦心中好不容易升起一丁点感动，瞬间荡然无存，她用力拍掉丁柏元的手，“男女授受不亲！” “不是吧！你这是差别对待！” 虞无弦懒得理他，明明是他差别对待。 丁柏元有事要提前离开，由颜钰带着林雨童去跟节目的总导演碰面，虞无弦则跟叶禹墨一起，去见选管组的负责人。 见了负责人，虞无弦终于知道为什么丁柏元要带上叶禹墨了。 在男女严重失调的选管组，比偶像明星长得还好看的叶禹墨简直就是鹤立鸡群，他一进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负责人叫邹衍，丁柏元事先已经通过人脉和他打好招呼了，塞两个工作人员进来，也不是大事。 只要不出错，什么都好说。 邹衍把两个人介绍给大家，“这是新来的，叶禹墨，还有吴弦，大家先互相熟悉一下，参赛选手过会儿就要陆续回来了。” 说是大家互相熟悉一下，可叶禹墨吸收了七成的火力。虞无弦则在一边仔细地观察每一个人。 “你们是一起的？”有个小姑娘坐到了虞无弦旁边，指着叶禹墨打探道。 叶禹墨回过头，微笑道：“吴弦是我表妹，她年纪还小，有些害羞。” “原来是表妹，长得好可爱，你就跟着我吧，我做过好几个节目了，经验丰富！”小姑娘拍着胸脯道。 虞无弦不得不佩服叶禹墨的魅力，他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任务闵砚书是绝对做不来的，他不可能像叶禹墨那样游刃有余，大概率会冷着张脸，然后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陆彦君也不行，他一开口就原形毕露了。 “走吧。”叶禹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虞无弦起身跟了上去，“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你的猫刚刚没干活？”叶禹墨勾起嘴角看她。 虞无弦白了他一眼，这人顶着小和尚的脸，内在和外表却是严重不符。 不过这样也好，她就能把叶禹墨和小和尚彻底分割开来。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人。 见她这个样子，叶禹墨又笑了笑，“我没发现异常，你呢？” “没有。”虞无弦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就没搭理他了。 另一边，林雨童被颜钰带到了导演的办公室。 刚推开门，差点儿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高大男人。 颜钰不着痕迹地将林雨童往自己身后推了推，带着几分戒备看着面前的人。 男人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后面的林雨童身上，眸光微微一顿。 “抱歉。”他浅浅一笑，侧过身，给颜钰和林雨童让出一条路。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颜钰才舒出一口气。 “记住，以后在节目里，离那个男人远一点。”她对林雨童说道，“他很危险。” 第75章 这不就是老妈子吗?还不如在食堂打饭呢 林雨童满脸不解，她刚才完全没有发现那个男人有任何异常。 颜钰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不要质疑我的直觉。” 林雨童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颜小姐。”姓刘的导演看到颜钰，脸上笑开了花，“我还以为你不会亲自过来呢。” 颜钰摆了摆手，巧笑嫣然，“我外甥女参加你们节目，我也是你们的忠实观众，早就想来拜访你了。”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她假装不经意道：“对了，你们节目是上哪定制的那些人偶啊？我很喜欢，能不能送我一个？” 刘导陪着笑，“就是策划组的人在网上找到的一个专门定制娃娃的手工坊，不过我们都是按照选手的样子定制，没有多余的。你喜欢的话，我也帮你定制一个。” “不用那么麻烦，你把链接发给我就好。” “没问题！我这就让他们把链接给我发过来。” 颜钰很喜欢这种连迷魂术都不用，就能乖乖听话的人。 她着把林雨童推了出来，面上带着一丝为难，“刘导，这是我的外甥女杨莉莹，她琵琶弹得很好的，不过前两天不小心扭到了右手，医生嘱咐不能发力。我怕影响她的最后成绩……“ 刘导这才看向林雨童，“除了琵琶，你还会什么乐器？” 只要不是太差，就能多给点镜头，留个一两场，没什么问题。 “我会吹埙，还有笛子也可以。” 说完她从包里把埙拿出来，当着导演的面，吹奏了一段《幽谷》。 作为乐修，吹奏出来的乐曲自然和普通人不同，一曲下来，刘导有种身临其境，心旷神怡的感觉。 “不错！真不错！”他本以为这种特地来拉关系的，肯定水平一般。 没想到林雨童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连备选的乐器都演奏得这么好。 “这样，你在c组是吧。我一会儿带你过去。” 说话间，一个工作人员推门进来。 “刘导，那个定制人偶的手工坊突然联系不上了，那个链接地址也打不开了。” 刘导刚刚才在颜钰面前夸下海口，马上就掉了链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颜钰笑了笑，这样的结果也在她的意料之内，“哎，没事的，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刘导别记挂了。” 刘导麻溜地顺着台阶下了，“改天请你吃饭，一定要赏脸。” 颜钰见事情办好了，和刘导客套几句后便离开了节目组。 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丁柏元竟然还在门口。 “怎么还没走？” 丁柏元掐灭手中的烟，笑嘻嘻道：“忘了我分被扣完了，等你出来送我回去。” 颜钰嗤了一声，却认命地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你什么时候给组里换辆车，这破面包车，萧武都不爱开。”她嫌弃地发动了车子。 丁柏元啧了一声，“能开就行了，要求哪那么多。再说了，要不是带着你们，我哪需要车啊。” 颜钰翻了个白眼，“那你倒是自己飞回去啊，怎么还等我开车载你？” 丁柏元笑了笑，“我过两天要离开西江，吴弦和林雨童都是新人，你多看着点她们。” “用得着你说！” “尤其是吴弦，小姑娘主意大得很。” …… 虞无弦一路跟着之前和她搭讪，名叫小鹿的姑娘，听她给自己介绍工作的内容。 “我们平时做的事情就是两块，生活管理和日程管理，负责她们的食宿，陪同她们上节目，包括化妆，课程，彩排，采访等等，和节目组对接。 虞无弦默默点头，这不就是老妈子嘛，还不如在食堂打饭呢。 不过好在她是新人，有小鹿带着。 “一开始的工作量比较大，随着人员淘汰之后，选管带的选手也会减少，等你熟悉流程之后，也能自己带选手了。” 小鹿办事情很麻利，一早就复印好了选手的资料，交给虞无弦。 虞无弦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没看到林雨童的名字，倒是有另外一个她见过的名字，“温煦宁？” 小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不出意外的话，温煦宁肯定能拿到第一。” “你怎么知道？”虞无弦故作惊讶，指了指资料上的另一个叫白歆悦的女孩，“我觉得这个能自弹自唱的姑娘挺不错的。” “你都不看八卦新闻的吗？算了，你以后就知道了。” 小鹿见虞无弦长得讨喜，便多嘱咐了几句，“你和她们相处一定要注意分寸，不要有明显的偏心。” 虞无弦乖巧地点点头，仔细把资料收好。 正在这时，一对男女走进了节目组安排的宿舍。 “都说不用你送到这里，还非得跟来。” 说话的女孩正是温煦宁，虞无弦刚刚看过她的照片，总觉得她长得和林雨童有些相像。 不过林雨童是温柔娴静型，而温煦宁是明艳张扬型。 “反正我一会儿要见导演，顺路而已。”男人笑起来眼尾微微上扬，说话的声音很有磁性。 虞无弦正在打量他，可他却好像发现了一般，抬眼朝虞无弦的方向看过来。 她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但心里有些疑虑，似乎在别的地方见过这双眼睛。 小鹿上前接过温煦宁的行李箱，顺便也跟男人打了招呼，“千先生，你好。” 千守微微颔首，转头对温煦宁道：“你乖乖待着，有什么需要就跟工作人员说，少发脾气，知道吗？” 温煦宁哼了一声，“你嫌我脾气大？” 千守笑笑没有搭腔，就这么看着温煦宁，直到她投降，“好了啦，我会注意的。” 男人这才满意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朝虞无弦和小鹿微微颔首，“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虞无弦堆上假笑，这个男人，把温煦宁拿捏得死死的。 等千守离开之后，温煦宁这才注意到虞无弦，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有些碍眼，没好气道：“走吧，不是在等我吗？” 虞无弦见识了对方的变脸速度，脸上的假笑维持不变，“小鹿姐姐在等你，我还要等其他选手。” 两个人等她一个，好大的脸。 温煦宁脸上的表情一僵，扫了眼虞无弦的工作证，“实习生？没有眼力见。” 小鹿刚想替虞无弦缓颊，她就自己出声道：“我视力是不太好，老是看到脏东西。” 第76章 刚刚那位不是你爸吗? 温煦宁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过话，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气得扭曲。 偏偏虞无弦的表情认真又无辜，她本来说的就是实话。 “吴弦是吧，我记住你了。” 虞无弦点点头，赞同道：“你是应该记住我，以后我负责你的生活起居，吃喝拉撒。” 温煦宁冷笑了一声，“能待到那时候再说吧。” “我看过你的海选，你弹得还不错，应该能待到两轮之后吧。” 虞无弦露出宽慰的表情，“你对自己要多点信心才好，不要辜负了你爸爸的期望。” 她的语气太真挚，连温煦宁都被绕了进去，“呵，你知道我爸是谁？” “刚刚那位不是吗？”虞无弦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 “怎么这么热闹啊。” 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高挑女孩走了过来，摘掉墨镜，对温煦宁笑了笑，“怎么了这是？” 温煦宁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虞无弦笑容满面地走上前。 “白歆悦！我帮你拎行李吧。” 态度与刚刚对着温煦宁的时候截然不同。 白歆悦笑着对虞无弦道：“你是选管小姐姐？不对，你应该是小妹妹。我自己拎就好，我的行李有点沉。” 小鹿站在旁边不禁有些头疼，刚刚才跟虞无弦说过不能区别对待，她一下子就忘光了。 不过她也的确不喜欢温煦宁，觉得小姑娘刚刚怼得解气。 “一起吧，我们带你们去宿舍看看。” 小鹿说完就在前面带路，虞无弦跟在了白歆悦身后，留下温煦宁一个人无能狂怒。 …… 林雨童和李梦瑶被安排在同一间宿舍，海选的时候人多，李梦瑶和杨莉莹并没有打过照面。 “你好，我叫李梦瑶，是西大民乐系的学生。” 李梦瑶在楼道里，笑着和林雨童打招呼。 林雨童顶着杨莉莹的脸，清了清嗓子，“你好，我叫杨莉莹。” “杨莉莹？我刚刚在楼下看名单，我们是同一间宿舍的耶。” 林雨童心中的一点点别扭，在看到李梦瑶真挚的笑容后，渐渐消散。 “你是学什么乐器的啊？” “我是弹琵琶的，只是前两天把手扭伤了，会影响发挥，到时候可能要改成吹笛子或者埙了。” “你也会吹埙啊？”李梦瑶惊喜道，“我大学室友也会，她还教过我呢。” 这时候，叶禹墨出现，手里拿着选手资料表。 “杨莉莹，李梦瑶，”他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两个女孩，确认无误后，“走吧，我带你们去宿舍。” “叶学长！”李梦瑶惊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禹墨微微一笑，避重就轻道：“你认识我，是西大的学妹吗？” “我……知道学长，你不认识我。”李梦瑶恨自己一紧张就讲话颠三倒四的。 林雨童和叶禹墨不熟悉，只知道他曾经是西大的学生，刚刚毕业，没想到李梦瑶也认识他。 “他是我们西大原来的学生会主席。”李梦瑶红着脸，对林雨童小声解释道。 到了宿舍之后，里面已经有其他两个女生在了。 叶禹墨朝她们笑了笑，“大家的人偶娃娃都带着吧，检查一下，我们后续的拍摄需要哦。” 几个女孩都很听话地把自己的人偶拿了出来，包括林雨童。 叶禹墨有些怀念虞无弦的那只猫灵了。 李梦瑶的人偶是确定有问题的，可另外两个人偶，他暂时没发现异常。 按照特调组的猜测，是四十个的娃娃都有问题，但现在看来，可能只是个别娃娃有问题。 好消息是工作数量降低了不少，坏消息是工作的繁琐程度上升了。 * 虞无弦趁着小鹿去接其他选手的时候，提出了让温煦宁和白歆悦检查一下自己的人偶娃娃。 白歆悦很配合地把娃娃拿了出来。 虞无弦自然地接过，在手里摆弄了一下，笑着还了回去。 没有阴气。 她得出了和叶禹墨一样的结论，这让她有些意外。 轮到温煦宁，她不冷不热地开口道：“娃娃带了，但压在箱子最底下了。” 言下之意，她不想拿。 节目组在海选时，就把温煦宁和白歆悦列为了重点对象，有意将她们塑造成对手，来增加话题度。 这也是节目组把她们分在一个宿舍的原因。 温煦宁不想落下一个刁难工作人员的把柄给对人做文章，对虞无弦的态度也没那么糟糕了。 对方不拿，虞无弦又不是就没办法了。 她装模做样地扶了扶她的箱子，没有感应到里面的阴气。 灰灰也没出声。 她站起身，准备去别的宿舍看看，却被温煦宁给叫住了。 “我想喝奶茶，你帮我点一杯。” 选手们按照规定是不能带手机的，温煦宁让虞无弦帮忙点奶茶，她倒是很痛快地应了声好。 说完，便头也没回就走了出去。 “哎！我都还没说要喝哪一家的哪一款呢。”温煦宁对着空气抱怨道。 虞无弦在大堂找到了叶禹墨，“怎么样？有新的发现吗？” 叶禹墨摇摇头，“我负责的雨童和李梦瑶的宿舍，目前只有李梦瑶一个人的人偶有问题。剩下的三十几个人，还未接触。” 虞无弦眉头微蹙，“其他人只能等公演了，到时候节目组会把所有的娃娃都摆出来拍摄，我们应该能找到机会靠近确认。” “我感觉这保姆的工作比特调组还累。”叶禹墨笑着说道。 虞无弦挑了挑眉，“你还没遇到难缠的呢，比我幸运多了。” 她和叶禹墨告别之后，在宿舍楼转了一圈，顺便去了趟茶水间。 回来的路上，正好在过道里遇到了一个短发女孩。 虞无弦停下脚步，笑眯眯地看着对方，“你是叫赵若珩吗？” 女孩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里透着冷漠和疏离，“你是？” 虞无弦举了举自己的工作证，“我是负责你的选管，请跟我来吧。” 赵若珩点点头，跟在她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们回到a组的宿舍，小鹿不在。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应该就是最后那个叫丰筝的选手。 a组除了温煦宁是弹古琴的以外，其他三个女孩都是擅长西洋乐器。 白歆悦是弹吉他的，赵若珩打架子鼓，丰筝弹钢琴。 温煦宁看到虞无弦，挑起眉毛，“我的奶茶呢？” 虞无弦把从茶水间拿的牛奶兑红茶递给了温煦宁，“在这呢。” “就这？”温煦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不是奶茶吗？” 谁敢说这不是。 第77章 你有没有看到它在动? “这不是我要的奶茶！” 虞无弦面不改色道：“想要消耗一杯‘你要的奶茶’产生的热量，需要至少进行半小时以上的慢跑，四十分钟以上的游泳，或一个小时的球类运动。 你确定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点一杯，不对，十杯都没问题，给你当水喝。” 她看向宿舍里的其他人，“还有谁要吗？我可以一起点。” 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我不要。” 温煦宁面色一僵，不乐意道：“你也管得太多了。” “选管不就是管理选手的吗？” 她是来办案的，又不是真的来伺候人的。 为了给自己省点事，就算得罪了一两个选手，也无关紧要。 温煦宁哑然无言，最后也不了了之，不再提点奶茶的事情了，只是在心里又偷偷给虞无弦记下一笔，到时候跟千守告状。 * 录制是从明天开始，等宿舍熄灯之后，虞无弦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悄悄地朝林雨童的宿舍走去。 她为了这个任务，准备最多的就是隐身符。 虞无弦穿门而入的时候，林雨童正蹑手蹑脚地走到李梦瑶的床前，轻微的声响打断了她的动作。 她扭过头，发现房间里并没有多出来一个人。 林雨童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吴弦？” 随后一阵非常细微的衣料摩擦声，离她越来越近。 “是我。”虞无弦传音道，“你躺回去，我来处理。” 林雨童点点头，十分配合地躺回了自己的床上，睁大眼睛，注意着房间里的动静。 虞无弦走到李梦瑶的床头，当她的手触碰到对方的人偶娃娃时，李梦瑶的眼睛倏地睁开了。 她从床上坐起，缓缓地朝四周看了看，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床头，瞳孔猛地一缩。 床头的人偶娃娃缓缓上升，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举到了半空中。 就在李梦瑶一把掀开被子，起身去抢娃娃的瞬间，虞无弦迅速掏出一张昏睡符拍到了她的脑门上。 下一秒，砰地一声闷响，李梦瑶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久之后，床头的人偶娃娃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因为它的头上刚刚被虞无弦拍了另一张符。 林雨童听到动静，支起身子，朝李梦瑶这边看了过来，低声问道：“她没事吧？” 虞无弦传音道：“她没事了，只是中了昏睡符，天亮之后就能醒过来，而且保证她睡得香甜安稳。 我把人偶带走处理，过会儿就回来。” 她把娃娃揣进兜里，离开了林雨童的房间，在一楼找了间无人的屋子，摸黑进去。 虞无弦把娃娃拿出来放到地上，勾起一抹笑容，压低声音道：“你以为藏在李梦瑶身体里，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人偶里的阴灵可以附身在杨莉莹或者李梦瑶的身体，却没办法轻易完成灵魂互换。 它们需要一步一步地侵占人的身体，在没有彻底夺舍之前，娃娃的身体还是它们的“家”。 她的昏睡符让阴灵没办法通过操控李梦瑶的身体抢回人偶，它不能眼睁睁看到自己的“家”出事，情急之下只能回到人偶里，被虞无弦逮个正着。 一张金光符外加一张现形符，让黑色的怨灵出现在了面前。 灰灰再次在她的储物吊坠里发出叫声，虞无弦听得清清楚楚。 它的状态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之前是提醒，现在就好像要把这些灵体生吞活剥了一样。 虞无弦没时间细想，快速地将黑色怨灵收到白玉葫芦里。 就在伸手准备去拿人偶，她却听到了一串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 虞无弦改变了主意，没动人偶，而是找了张椅子，悠哉地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房间的灯被打开了。 “哪有人啊？”邹衍不满道。 跟在他身后的小鹿嘀咕道：“刚刚明明看到这边有一阵亮光啊……” “老大你快看，”小鹿双眼圆睁，指着地上的李梦瑶专属人偶，声音微微发抖，“这里有个娃娃！” 邹衍暗骂了一句脏话，“这破娃娃到底谁弄来的，怎么大半夜地会出现在这里？” 他只当是谁恶作剧，一边说一边走到人偶跟前，才刚俯下身。 面前的人偶突然扭动了一下脖子，和他四目相交。 “啊！” 邹衍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回头结结巴巴地问道：“你……看没看到它……它动了？” 小鹿五官挤在一起，都快哭出来了，“老大，你别吓我啊！” 邹衍咽了口唾沫，鼓起莫大的勇气，一骨碌爬起来，拽着小鹿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他们又回来了，还带来了叶禹墨。 邹衍躲在叶禹墨的身后，指了指地上，“小叶，你胆子大，你去把地上那个娃娃捡起来。” 叶禹墨蹙起眉头，“邹哥，地上没有娃娃啊。” “怎么可能？”邹衍探出头，往地上扫了一眼，果然不见那个人偶。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小鹿带着哭腔道：“它……它在桌上……” 邹衍定睛一看，原本坐在地上的人偶果然已经“爬”上了桌子，他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几乎要退到门外。 叶禹墨走上前，垂眸看着桌上的人偶，神色不明。 “娃娃我已经处理好，你可以把它送回去了。”虞无弦的声音传来。 叶禹墨闻言，眉头渐渐舒展，对邹衍和小鹿道：“这个人偶好像是我负责的选手的。” 他把人偶拿了起来，递到邹衍面前，想让他再确认一下。 邹衍浑身从头到尾写着抗拒，死活不接。叶禹墨无奈，只能把玩偶收到自己的口袋里。 …… 虞无弦悄悄推开房间的门，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谁？” 她闪身进来，正好看到温煦宁站在她和小鹿的两张空床边上，对着打开的房间门。 宿舍是套房，几个选手睡在里间，外间白天是客厅，晚上沙发变成床，给选管睡。 不过男性选管例外，比如叶禹墨，他和邹衍一个房间。 此刻，外间的灯是亮着的。 虞无弦有些头疼，这个女人为什么不躺在自己的床上，非得半夜来外间找选管？ 早知道她就不省灵力，直接穿门进来了。 第78章 可我觉得有时候，你明明不想笑 正好这个时候小鹿回来了。 “你怎么还不睡觉，把门开得这么大？” “门不是我开的，是它自己打开的。”温煦宁竖起眉毛，不悦道：“你们选管难道是半夜开会的吗？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的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房间里的灯突然被关掉了。 虞无弦按下开关之后，在小鹿的吸气声中，凭借微弱的光线，迅速地跑进里屋拿出白歆悦摆在床头的人偶，放在电视柜上，然后躺回床上，被子一盖，顺手撕掉了隐身符。 灯被温煦宁打开，虞无弦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揉着眼睛抱怨道：“大半夜的谁在玩电灯？” 温煦宁用一种见了鬼似的眼神盯着她，“你怎么会在床上？” “睡觉不在床上，难道要在地上吗？”虞无弦半闭着眼睛没好气道。 温煦宁刚想说话，小鹿突然瞳孔一缩，颤抖着出声问道：“是谁把人偶放在电视柜上？” “你说什么呢？电视柜上哪有……” 温煦宁的人偶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了电视柜上正对着她的白歆悦人偶。 她忘了追究虞无弦的事情，紧绷着脸，朝里间喊道：“白歆悦，你什么时候把你的人偶放到外间来了？” 叫声吵醒了里屋的三个人，白歆悦穿着睡裙走了出来。 “我睡前把人偶放在床头柜上了。” 白歆悦看到电视柜上的娃娃，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是谁恶作剧？”温煦宁立刻扭头看向虞无弦，“是不是你搞得鬼？你刚刚明明不在床上。” 虞无弦翻了个白眼，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心虚。 “躺在床上的是我，莫名其妙跑出来的是你，你说是谁恶作剧？” 恶作剧几个字，让小鹿想起刚刚楼下的人偶。 她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强忍着害怕，对温煦宁和白歆悦说道：“好了好了，赶紧睡吧，明天就要开始正式录制了。” 温煦宁还想和虞无弦“理论”几句，但听到明天要录制节目，还是不情不愿地回里间睡觉了。 外间的灯也熄灭了，小鹿挤到虞无弦的床上，“吴弦，我和你挤一个晚上行吗？” 虞无弦往边上挪了挪，“你怎么浑身发抖啊？冷的吗？” 小鹿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把事情说出来，怕引起选手们的恐慌。 可尽管如此，到了第二天，人偶娃娃会自己移动的消息，还是传遍了节目组。 始作俑者虞无弦坐在一群选管姐姐中间，听她们绘声绘色地描述昨晚的情形，时不时配合地露出害怕的表情。 站在她对面的叶禹墨难掩嘴角的笑意，就这么看着她卖力表演。 直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才回过神来。 “禹墨，昨晚你亲眼看到那个人偶了？” 叶禹墨点点头，笑道：“看是看到了，但没你们说得那么夸张。” 他刚说完，邹衍就过来喊人了。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看看选手们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虞无弦跟着大家一起往演播厅的方向走，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回头一看，叶禹墨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笑。 “老丁说过不要引起恐慌，你可不能这样玩。” 虞无弦抬眸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的鼻梁上，“如果说是我来不及收起来，你信吗？” 叶禹墨注视着她，满脸都是我不相信的表情。 虞无弦撇了撇嘴，“就是想看看不同的人对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同的态度，筛选一下可疑人物。” “那你筛到了吗？” 她表情微微一顿，“能排除几个吧， 起码邹衍，小鹿和白歆悦，没什么可疑。” 邹衍和小鹿的反应都很真实，可以排除；白歆悦对于人偶的态度很平淡，也可以排除。 虞无弦其实想说温煦宁，后来想想，还是先把她划到待定那一栏。 …… 演播厅里，正在才艺展示环节，之后要淘汰分数最低的四个人，然后剩下的人两两组队。 虞无弦坐在了台下，摄像机的后面。 台上，是温煦宁在弹奏古琴。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如同流水般划过琴弦，随心拨弄，发出悦耳动听的琴音。 虞无弦都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琴艺确实不低。 一曲毕，台下的掌声响了起来。 温煦宁微笑着，将目光投向千守所在的位置。 虞无弦下意识地瞄了千守一眼，果然又是那种带着点温柔宠溺的目光，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不像是看爱人的眼神。 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惹得旁边的叶禹墨轻笑了一声。 “你好像很喜欢笑啊？”她不满道。 叶禹墨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弯起的幅度更大了，“笑有什么不好吗？” 虞无弦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可我觉得有时候，你明明不想笑。” 叶禹墨的嘴角僵了僵，什么也没说，把视线投到了舞台上。 又过了几个选手，终于轮到林雨童了。 她站到了舞台中央，自我介绍之后，她拿出了竹笛，吹奏了一曲《青莲赋》。 虞无弦没想到她竟然放弃了拿手的埙，选了竹笛。 不过林雨童的竹笛也吹奏得极好，气息、指法和吐音都很出色，只是和以往相比，总觉得少了什么。 在她吹奏的时候，站在舞台边上的温煦宁不自觉地拧起眉心，仔细倾听，直到她的一曲结束，温煦宁才舒展眉头。 来参加《乐团之星》的选手多数是有组乐队经验的人，她们以吉他，贝斯，架子鼓为主，传统的民族乐器只占了很小一部分。 她们表现亮眼，可是到选人的时候，就露出劣势了。 选了一轮，温煦宁居然选中了林雨童，这让虞无弦大跌眼镜。 “你笛子吹得不错，我们组一队，你应该不至于扯后腿。”温煦宁骄傲地说道。 林雨童脸上的表情也是惊讶的，惊讶之余还有点抗拒。 她看了一眼李梦瑶，可是对方和她一样，也是等着被选的人。 但由于赛制的原因，她如果拒绝的话，很可能就组不上队，而要面临被淘汰的风险。 林雨童最后还是答应了，但她犹豫的态度又引起了温煦宁的不满。 第79章 她是温家年轻一代里，资质最出色的 温煦宁眉头紧锁，“跟我组一队很为难你吗？怎么一副这么委屈的表情。” 虞无弦立刻给她打了个手势，用口型说道：“你说的话，会被播出去的。” 温煦宁就算再不乐意，也得考虑到播出效果，只能撇撇嘴，看向千守寻求安慰。 可没想到当她看千守的时候，千守的视线却落在林雨童的身上，注视的时间之长，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也足够引起她的注意了。 她扭过头，小声问林雨童，“你认识千守？” 林雨童下意识地往边上移动了一些，礼貌地回道：“不认识，来节目之前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没听过？”温煦宁挑眉，她不喜欢有人觊觎千守，但也不希望别人这样说。 “那你也够孤陋寡闻的。” 林雨童蹙了蹙眉，但摄像机都在拍，她不想和对方继续争辩。 录制还在继续，虞无弦捅了捅叶禹墨的胳膊，“我去宿舍楼转一转，你给我打打掩护。” “宿舍的门都锁了，而且有监控，你如果冒然进去，恐怕闹鬼的传闻会越演越烈。” 虞无弦想了想，还是不在叶禹墨面前过多暴露自己的能力，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叶禹墨勾了勾嘴角，小声道：“如果被附身的人会有些异常的举动，一定逃不过选管的眼睛，不如先留意一下。” “有道理，收集信息的工作就交给你了。”虞无弦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到录制工作全部结束，天已经完全黑了。 虞无弦看了眼新出炉的名单，其中几个眼熟的名字，温煦宁和“杨莉莹”一组，白歆悦和赵若珩一组。 但她没料想到，丰筝竟然选了李梦瑶。 第一天结束之后，有接连几天的磨合和排练，选手之间互相熟悉，就是一个必要的过程。 温煦宁傲娇地对虞无弦道：“你去问问杨莉莹，她晚上想吃什么？我和她一起吃，顺便了解一下彼此。” 虞无弦乐得去找林雨童，哼着小曲愉快地离开了。 “我和梦瑶已经请叶禹墨点好外卖了，我吃完再过去吧。”林雨童为难道。 虞无弦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接下来的时间还挺多的，不差这一顿饭。” 她趁李梦瑶宿舍没人，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和温煦宁认识？你好像不喜欢和她接触。” 林雨童身子微微一僵，深吸一口气，“其实，她算是我的表姐。” “表姐？”虞无弦一双杏眼睁得老大，“温煦宁也是乐修？” 林雨童点点头，“她是温家年轻一代里，资质最出色的，温家倾尽全力在培养她。” 她说得隐晦，虞无弦拧起眉心，“培养她进娱乐圈？” 眼界有点低啊。 “我听说这个节目是她自己吵着要上的，家人反对也没用。” “哦，那我明白了，八成是为了那个千守。” 林雨童抿了抿嘴角，没有搭腔。 “你和她关系应该不怎么样吧？”虞无弦说道，“她那个脾气，一看就是被宠坏的大小姐。” “其实她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哦？”虞无弦意外地看着林雨童。 林雨童默了默，“我小时候在温家待过一段时间，不过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温家的孩子都不太喜欢我，只有温煦宁会和我说话，还会偷偷跑来和我玩，教我弹琴。 可后来温家的老太太去世之后，她的态度一下子变了，和温家其他人一样，认为是我克死了老太太，喊着要把我和外婆赶出温家。” 林雨童平静地讲述着那段儿时经历，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她隐去了许多没必要谈及的细节，比如温家的孩子都嫌她是乡下来的，嫌她笨，嫌她不会弹琴，以捉弄她、嘲笑她为乐。 “外婆觉得我有天赋，所以才带我见温家的长辈，求他们教我琴艺……”林雨童顿了顿，“都是因为我，她才会受那些屈辱。” “你外婆也是温家人？” “嗯，外婆也姓温，但她是温家的旁系，在她母亲那一代，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划出了温家。我的太姥姥和温家的老太太是同一辈。” 虞无弦挑了挑眉，一般就算是旁系，也不会轻易被划出去，除非是有什么隐情。 她掏了一颗软糖放到林雨童手里，“新口味，尝尝。” 看着林雨童把糖纸剥掉，虞无弦道：“你看，不管外包装多漂亮，我们吃的始终都是里面的糖。” 外表再绚烂，身世再显赫，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强大坚定的内核，才是修炼关键所在。 她见过太多背景显赫的废物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些挖人灵根，拆人仙骨的传闻了。 “外卖到！”李梦瑶笑容满面地拎着外卖，和叶禹墨一起走进来，看到虞无弦坐在宿舍里，忽然愣了一下。 “你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学校里见过？” 叶禹墨在旁边出声道：“她是我表妹。” 李梦瑶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学长的表妹，难怪有点眼熟。” 假兄妹互看了一眼，同时移开了视线。 虞无弦站起来，笑咪咪道：“你们一会儿吃完饭记得到a组的房间来，和我们宿舍的组员熟悉熟悉。” 她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温煦宁巴巴地望着门口。 “怎么就你一个？”温煦宁啧了一声。 “我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吃上了，我让她们吃完再过来，正好丰筝也要和李梦瑶熟悉熟悉呗。” 温煦宁听完瘪了瘪嘴，凑到小鹿那边，让她帮点外卖了。 没过多久，林雨童和李梦瑶便来敲门了。 小鹿比较会活跃气氛，六个女孩子没多久便相互熟悉了，两两组队讨论起来。 虞无弦找了借口溜出去，四处逛逛，顺便听听墙角。 逛到演播厅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刘导和几位导师从里面走出来。 此外，还有一个之前录制节目时没有出现的人。 “戴助理，怎么最近都不见秦总啊？”刘导对秦天钧的助理说话挺客气。 戴维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秦总的父亲去世，他自己身体也出了些状况，不过公司所有业务都正常进行，你就放心好了。” 刘导最关心的是投资，说句难听的，只要保证投钱进来就行，管他什么秦总是住院还是去世。 虞无弦本想悄悄地离开，谁知道刘导眼睛尖，一下子就发现了她。 “欸，那个谁啊，过来，送一送戴助理。” 第80章 筛选合适的人，为了最后的…… 虞无弦听说让她送戴助理，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一路领着戴维出了大楼。 在大门口的时候，她用神识扫了一周，没发现其他人影，于是拍了拍戴维的肩膀。 对方一下子就动弹不得了。 戴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不可思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他强装镇定的表情，让虞无弦很想接一句“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但她还是忍住了。 虞无弦眉梢微挑，低声问道：“戴助理，你的公司赞助《乐团之星》，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戴维的表情由震惊转为了然，可是很快就变成了恐惧，因为他发现那些只能烂在心里的话，已经毫无阻碍地从嘴里蹦跶出来。 “筛选合适的人，为了……” “为了什么？”虞无弦追问道。 戴维的表情逐渐扭曲，狰狞地盯着虞无弦，莫名的恐惧让他浑身想发抖，却又只能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挣扎着说出了几个含混不清的字，“最~后~的……” “喵！” “千先生，我找你找半天了，原来你在这里！” 灰灰的叫声和叶禹墨的声音突然同时出现。 虞无弦回过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千守的目光。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叶禹墨快步从大楼里走出来，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千守和虞无弦的中间，替她挡住千守的视线。 脱离了控制的戴维就好像溺水的人突然吸到氧气，费力地想要出声。 可虞无弦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掐着手诀，迅速地念了几句咒语，在对方的眉心点了点，顺便解了定身咒。 戴维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戴助理这是怎么了？”千守嘴角微微向上，语气里都是关切，可眼神却带着若有似无的冷意。 叶禹墨上前一步把戴维搀扶起来，“你是不是有低血糖啊。” 戴维还没缓过劲来，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一脸懵地看着身边的叶禹墨和虞无弦，死活都记不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包括虞无弦问他的问题。 但他下意识地想要远离那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小女孩。 下一秒，他几乎是被叶禹墨驾着，塞回了自己的车里。 戴维离开之后。 “你是煦宁的选管吧？叫什么名字？”千守看向虞无弦。 虞无弦正准备回答，身边的叶禹墨指了指路边的黑色轿车，“千先生，你的车已经来了。这里不能停太久，会影响其他人上车。” 千守和叶禹墨无声对视了一会儿，温和地笑了笑，“刚刚不是说找我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叶禹墨也跟着他笑起来，“刘导没跟我细说，可能也没那么重要，还是不打扰千先生接下来的行程了。” 千守微微颔首，“那辛苦了，明天见。” * 回宿舍的路上，她转身对后面的叶禹墨说道：“刚刚那个人是秦天钧的助理，叫戴维。” 叶禹墨嗯了一声，难得没有露出笑容。 “怎么了？”虞无弦停下脚步。 他沉声道：“下次别一个人乱跑，行动之前告诉我一声。” 虞无弦哦了一声，继续道：“他刚刚提到了，‘筛选合适的人，为了最后的’……” “最后的什么？” “不知道，要说的时候，被你打断了。” 这个最后的“xx”，可能性太大了。万一他说的是为了最后成团出道？那岂不是闹了大乌龙。 叶禹墨皱眉，“所以怪我咯？” 虞无弦没吭声，她想说就怪他。 可是叶禹墨出声是为了提醒她千守在背后，也是一片好意。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是那个幕后黑手，你今天在他面前暴露，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虞无弦继续不吭声。 叶禹墨终于被气笑了，“你这样我太不习惯了。” 虞无弦抬头，“就是嘛，你刚刚那样，我也不习惯。” 她说完一路小跑回了宿舍，留下叶禹墨一个人站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 …… 凌晨两点，整栋宿舍楼的人都已经熟睡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里间突然传来了一道轻微的声响。 虞无弦猛地睁开眼睛，扭头看了眼旁边那张沙发床，小鹿正睡得香甜，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蹑手蹑脚地起身，还没来得及穿上鞋子，就听到“咔哒”一声，然后是里间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虞无弦飞速地躺回床上，假装翻了个身，双眼紧盯着里间的方向。 不一会儿，温煦宁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正一步一步地朝着外间的大门走去。 虞无弦皱眉，怎么又是温煦宁？这姑娘晚上都不好好睡觉的吗？ 她想了想，还是不去管了。 可没过一会儿，她闭上的眼猛地睁开，不太对劲！ 温煦宁刚才走起路来晃晃悠悠，表情木然，眼睛里一点神采也没有。 虞无弦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闹出的动静连小鹿在睡梦中都听到了。 可温煦宁却对她发出的声响无动于衷，打开外间的门，走了出去。 虞无弦揣着隐身符，起身跟在了她的身后。 刚一迈出门口，虞无弦就感觉到一阵寒冷，走廊上的温度骤降，她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前面的人摇摇晃晃地走着，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可走了一会儿，虞无弦就发现不对劲了。明明她们之间的距离不远，可她却怎么也追不上对方。 储物吊坠里也不断传来灰灰的叫声，带着一丝烦躁和一丝……兴奋？ 她停了下来，掏出驱邪符，口中念诵破妄咒。 片刻之后，符纸便在空气中化成了灰烬，虞无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是她之前没有闻过的。她没空细想，快步赶上温煦宁，用力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前面的人突然站定，顿了会儿，以一种非常诡异地角度，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 不出虞无弦所料，那张脸已经变了模样，完全是另一个陌生女人的样子。 她的脸色惨白，一双眼睛深深凹陷，黑色的眼珠像两个无底的黑洞，毫无血色的嘴角微微上翘，给她的狰狞平添了一丝诡异。 但出乎虞无弦意料的是，她脸上竟然布着淡淡的红纹，比雪茹脸上的纹路要淡一些。 女人回头没看见人，露出一丝疑惑，可下一秒，她的五官变得愈发狰狞扭曲起来。 她被虞无弦拍过的肩膀开始汩汩地往外冒着黑色的雾气。 没过一会儿，黑雾就已经扩散到全身，将它紧紧裹住，从人形变成了黑影。 它发出呼呼的声音，却因为找不到罪魁祸首，只能原地来回飘荡。 第81章 我昨晚梦到你了 虞无弦收回现形符，抽出她的光剑，整个长廊瞬间响起了庄严的佛乐，以及僧人的诵经声。 这是她上次在莲华寺法会上录下来的，作为光剑新的bgm，再合适不过。 黑影的听力不错，迅速找到了声音的源头，不再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 可惜为时已晚，几道银白色的剑气如同闪电般朝它飞去，在被发现的同时，已经将它穿透。 她如今手握灵石，又有小白鱼可以吸收灵气，虽然灵气稀薄，但积少成多。 释放几道剑气，还是很轻松的。 虞无弦看着面前的黑影被击散，才刚拿出白玉葫芦，就听到一阵惊呼声在不远处响起。 走廊的灯被人打开。 “吴弦？” 是白歆悦的声音。 紧接着，整个楼道开始嘈杂起来。 大概是刚才的佛乐实在太高调了。 “你们有谁看见我们宿舍的选管了？” 虞无弦心中一咯噔，她们宿舍的选手，怎么都这么关注她有没有好好睡觉！ 她匆匆把黑影收到葫芦里，找了个监控的死角，收起隐身符，闭上眼睛往地上一躺。 她听到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围了过来。 “她在这里！怎么昏倒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查一查监控不就知道了。” 没过一会儿，虞无弦听到了叶禹墨的声音，“请让一让，我把我妹妹抱回去。” 话音刚落，她就被叶禹墨托住背和腿，一下子举了起来。 她偷偷把眼睛张开一条缝，正好看到叶禹墨似笑非笑的表情，又连忙把眼睛阖上继续装死。 叶禹墨把她抱回宿舍，放到了床上。 “大半夜的这么吵，是发生什么事了？”温煦宁板着张脸，从里间出来，后面跟着面无表情的赵若珩。 可当她看到屋里多了个男士，惊叫了一声又窜了回去。 留下来的赵若珩，看了看叶禹墨，又看了看床上的虞无弦，冷冷道：“她怎么了？” 旁边的小鹿也一脸害怕，“她之前还好好的躺在床上，怎么会突然昏倒在走廊上，要不要送医院啊？” 叶禹墨看了眼装睡的虞无弦，“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天让邹哥查一查监控。” “你们都去休息吧，她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叶禹墨说完，给她掖了掖被角，就退了出去。 虞无弦闭着眼睛，复盘了今晚的事情，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邪祟为什么会出现？ 它化成温煦宁的样子，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灰灰，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 一大早邹衍就带着人去查监控，不查还好，查了之后，他整个人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监控里，他看到一个看不清脸的长发女孩从a组的宿舍推门而出，在走廊上走了一段，以一种不符合人体工学的姿势回过头，不久之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化成一团黑雾。 更诡谲的是，监控视频中突然响起了一阵佛乐，然后几道亮光闪过，那团黑雾凭空消散开来。 虞无弦是短发，她从头到尾都没在监控视频里出现过，又是怎么移动到楼道里的？ 邹衍吞了吞唾沫，看了眼身边的叶禹墨和小鹿，结巴道：“这……这不是我眼花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叶禹墨看着视频重放里闪过的亮光，眉头拧在一起，“邹哥，我认识一个师父，要不，让他来我们宿舍楼看一看？” 邹衍仿佛一下子找到主心骨，连忙点点头，“你赶紧打电话把人叫来看看，这才第三天啊，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得疯了。” 叶禹墨笑了笑，拿手机拨通了萧武的电话号码。 于是，继娃娃会移动的传闻之后，又出现了睡着的人莫名出现在楼道的传闻。 一时间，选手和工作人员都人心惶惶。 始作俑者都是同一个人，她正悠哉地坐在沙发上喝粥。 “吴弦，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小鹿给虞无弦递了颗剥好的咸鸭蛋。 a组的四个女生也围在她身边，想听听她昨晚的经历。 虞无弦拿勺子挑了一口咸蛋黄进嘴里，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我真的不记得昨晚我是怎么出去的，我只记得我好像做了个梦……” “什么梦？”温煦宁好奇道。 虞无弦看了她一眼，露出为难的表情。 温煦宁眉毛微挑，撇嘴道：“咋了？不能说吗？” “不是，”虞无弦摇摇头，“我昨晚梦到你了。” “梦到我？”温煦宁满脸意外，“梦到我在做什么？” “我梦到你从里屋走出来，好似梦游一般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然后我怕你出事，就起床跟在你的背后，不过后面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她苦恼地又吃了一口咸鸭蛋，“大概是梦游吧。” 小鹿听到她描述的梦境内容，脸色唰地白了，只有她知道，这根本不是梦。 是真的有一个人从她们房间走出去。 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虞无弦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小鹿贴心地把a组的女孩们带了出去，就连温煦宁都把林雨童叫去了排练室。 宿舍没人，她用神识探了探储物吊坠里的东西，发现灰灰从钥匙圈里跑了出来，正在努力地想要和黑球玩耍。 原来是黑球在作怪！ 虞无弦给黑球上贴满了符箓，然后把灰灰塞回钥匙圈，从储物吊坠里拿出来，放进随身包。 随后，她躲进了卫生间，把马桶盖放下，坐了上去。 虞无弦用毛笔在地上划了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圈，将葫芦里新收的两个怨灵都放了出来。 “来，一个一个报上姓名。” 她的圈子画得很小，两个恢复成人形的怨灵只能被迫挤在一起，画面一度有些滑稽。 “你先说。”虞无弦用毛笔点了点右边那个年纪大的，藏在李梦瑶人偶娃娃里的灵。 “我叫邓欣，原本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后来在上班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虞无弦的身体朝后倾斜，扬起下巴看邓欣，“是公交车翻车了吗？” 邓欣艰难地作出个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这么看，可能和江妍是一起的。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江妍的女孩子？” 邓欣茫然地摇了摇头。 “公交车在什么地方翻的你还记得吗？” “北西江立交桥，车从桥上翻到了桥下，我就站在司机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虞无弦默默记下这个地名，继续问道：“那你记得你怎么到娃娃里的吗？” 邓欣再次摇头。 第82章 组长派她来这里，到底是查案啊?还是犯案啊? 虞无弦看向左边那个灵，昨晚就是她化作了温煦宁的样子把虞无弦骗出了房间。 她的道行比邓欣高，从她脸上的红纹就能看出来。 她此时不言不语，只是低着头，长发遮挡了脸上大部分的皮肤。 “何人让你化成温煦宁的样子？” “不知道。”她抬起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虞无弦用鼻子哼了一声，“如果要我帮你开口的话，你可能最后会魂飞魄散哦。” 她脸上的表情没变，“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听到有人跟我说话。” 虞无弦想起之前在杂货铺偷袭她的帽子男，他能隔空控制阴灵附身在送货员身上。如果不是虞无弦警惕性高，当时就让他逃过了。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死的？” 怨灵开口道：“我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我只记得和人在路边起了争执，接着被推出马路，撞上了一辆车……” 虞无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道：“你把头发撩起来。” 怨灵撩起头发，一边的耳朵果然少了半块。 虞无弦眉眼微微一动，竟然是周洁羽的室友伍思思，在这里让她碰上了！ 她现在可以肯定，戴维昨晚想说的绝对不是什么成团出道。 人偶娃娃的幕后之人，和西大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之后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伍思思的神色木然，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只记得自己被关在一个很黑很可怕的地方……” 虞无弦知道，那是三号楼的活动室。 “然后……我看到了我的室友，我想让她留下来陪我，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伍思思渐渐露出痛苦的表情，身上的黑气刚要凝聚，就被一阵闪现的金光给逼回了圈子里。 她的戾气被虞无弦压了下去，隔了一会儿，神智恢复一些后，才继续道：“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便困在一个玩偶的身上了。” 说到这里，她停住了，“我只记得这么多……” 虞无弦沉吟片刻，“你知道玩偶的主人是谁吗？” “好像叫温煦宁。” 温煦宁？ 虞无弦检查过她的玩偶，明明没发觉有阴气存在…… 她把两个灵重新收回葫芦里，打了个电话给丁柏元，想向他说明一下这边的情况。 可惜电话通了好久也没人接听。 这时，外间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虞无弦匆匆从卫生间出来，套上一件外套，立刻转换成没精打采的模式。 打开门，是邹衍站在门外。 他后面站着叶禹墨和……萧武。 虞无弦看到一身道士打扮的萧武，他的帽子戴得歪歪扭扭，不合身的道袍紧紧裹在身上。 她强忍着笑意，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叶禹墨怕她笑场，上前一步，“小弦，这是萧师父，哥哥的朋友，过来问你几句话而已，别怕。” 虞无弦虚弱地哦了一声，转过身，趁邹衍看不到，对着叶禹墨一通挤眉弄眼。 叶禹墨弯了弯嘴角，出声道：“邹哥，我们出去等吧，这里交给萧师父。” 邹衍忙不迭地点头，“行，那我们就在门口等。” 两个人出去之后，虞无弦立马把外套一脱，眉飞色舞，哪还有半点虚弱的模样。 把萧武看得一愣一愣。 “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萧武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禹墨临时喊我过来，我哪里去搞这么一套行头啊，管组里人借的，就是衣服有点窄了。” “你看过几个地方了？” “刚来就到你这了，你现在没事吧？” 萧武有些不确定，刚进房间时，她看起来明明就是马上要被一阵风吹倒的模样。 虞无弦摇摇头，“关于人偶会莫名其妙移动，和我半夜昏倒在楼道的事情，你都不需要查，那都是我做的。” 萧武怔怔地看着她，刚刚邹衍跟他说的这两件事，他还真心以为和人偶案子有关呢。 没想到，都是面前的小丫头做的。 组长派她来这里，到底是查案啊？还是犯案啊？ 虞无弦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继续道：“你一会儿告诉邹衍，你需要检查所有选手的人偶。对了，你修道的？会用符吧？” 萧武心虚地咽了口唾沫，“我是体修。” 虞无弦：“……” 算了，有帮手就不错了，别太挑三拣四。 她从包里拿出几道符纸，嘱咐道：“一会儿你拿着符，靠近人偶的时候，如果符纸烫手，就是有问题的。反之，就是没问题的。” “你都收收好，一会儿让叶禹墨跟着你，有他在，应该没问题的。” 萧武应了一声，接过白色符纸，来回翻了翻，抬头偷偷看了眼虞无弦，他发现自己有些怕这个小姑娘。 他不敢问符纸为啥是白色的，于是小心翼翼地全部收进了袋子里。 “对了，你知不知道北西江立交桥曾经发生过公交车翻车事故？” 萧武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虞无弦会问起这个案子。 “我知道，当时那个事故非常轰动，很多媒体都报道了。” 五年前，北西江立交桥上发生过一次很严重的车祸。 一辆满载着乘客的公交车因为爆胎的缘故，冲出了护栏，翻倒在桥下，车上的乘客伤亡惨重。 “那个公交车司机真是命大，乘客死了那么多，他却只是轻微擦伤，后来还继续开车呢。 就是换了一路公交车开，前不久他又出事了，差一点就撞上行人了，还好有组长和砚书在。” 萧武一拍脑门，“我记起来了，你就是当时那个挡车的小姑娘嘛，我看过你的视频。” 虞无弦惊讶地扬起眉毛，冥冥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牵连。 “我记得闵砚书说，那个司机是被邪祟盯上了？” “对，后来查明，是当年在车祸中丧生的死难者，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巧，就让它遇到了那个司机。” 虞无弦微微颔首，或许就是因为不甘心，制造车祸抓交替不成，就想找司机抵命。 结果遇上了她。 可当时车祸丧生的人又为什么会被放进人偶之中呢？ 她总觉得这背后有一张大网，正在逐渐浮现出水面。 第83章 你这样算不是把你舅舅的老底也给掀了? “你回去之后，查一查当时那场车祸的后续，杨莉莹和李梦瑶人偶里的阴灵，一个叫江妍，一个叫邓欣，有可能都是那场车祸的死难者。” “还有，再查一下秦天钧的公司和他的助理，叫戴维的。他们绝不可能是普通赞助商这么简单。” 萧武的表情逐渐凝重，他拿小本本把虞无弦说的话全部记了下来，“我回去就跟颜钰报告。” 他自己都没发觉，对面前小姑娘说话的态度，比对着组长和副组长还端正严肃许多。 “对了，我打不通丁柏元的电话，他已经出发去洛南了吗？” “是，昨天组长带着小陆就出发了，估计山区的信号不太好。” 虞无弦哦了一声，“闵砚书呢？他最近在干嘛？” “他最近在寺院里修养，之前他的手不是被阴气伤了嘛，组长就没给他安排事情，让他多休息。” “他什么时候受伤的？”虞无弦眼睛快速地眨了眨。 萧武诧异道：“就是那天在西大啊，你不是也参加了那次任务吗？” 虞无弦没搭腔，低头拿出手机，看了眼闵砚书和聊天记录，上面还是他当时发来的体能训练表。 也是，他们平时几乎不联系的。 可她现在知道他受伤了，是不是应该发个信息问一问呢？ 就在她犹豫纠结时，萧武已经退了出去。 虞无弦最终还是给闵砚书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听说你的手受伤了？” 为了让语气不那么生硬，她还加了个猫咪的表情包。 闵砚书很快就回复了，“没什么大碍，已经差不多好了。” 虞无弦：“为什么没有跟我说？早知道你受伤了，我就不拉着你去章雅娟家了。” 闵砚书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来，“本来也不碍事。” 后面竟然也跟了个同款表情包。 虞无弦不自觉地弯起嘴角，随后跟没意思说起这边的情况，半开玩笑地发了句感叹，“这时候就体现出你的重要性了，遇事不决还难算一卦。” 她这句话发过去，闵砚书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我从来没说我会算卦。”他认真地解释道。 “是是是，你没说你会，都是我说的。” 那头突然静默了下来。 隔了好一会儿，闵砚书道：“我发过誓，不能跟外人说……” 虞无弦发现他原来也有这样愣头愣脑的一面，突然有点想笑。 闵砚书以为她不高兴了，犹豫了一会儿道：“你可以找秦妙薇，她是我舅舅指点的。” 虞无弦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样算不算把你舅舅的老底也给掀了。” 闵砚书：“……” “我不明白，为啥你舅舅可以指点秦妙薇？而你却不能跟外人透露。” “因为他对外的身份是道家文化研究会的副会长。” 虞无弦哦了一声，”看来你们家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 闵砚书：“……” 他就不应该打这个电话。 组长说得对，他面对虞无弦，只有吃瘪的份。 虞无弦一脸姨母笑地挂掉了电话。 * 吃过午饭，就有人到各个宿舍收人偶。 虞无弦发现这个节目有个好处，就是很少在宿舍里拍摄素材，这使得她的行动自如许多。 她缩在沙发里，默默观察宿舍里几个人的反应。 赵若珩大概是所有人当中最无所谓的一个，她和白歆悦在外面吃完饭回来，就直接进了里屋。 温煦宁从行李箱里把人偶拿了出来，小声嘀咕道：“人偶不是说等公演的时候带去就行了吗？怎么突然要交上去？” 丰筝看了虞无弦一眼，“他们没说交上去做什么吗？” 虞无弦耸耸肩，满脸无辜，“谁知道呢，他们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她下午跟到了排练场，陪着林雨童和温煦宁两个人。 她有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温煦宁身上，会有她需要的线索。 温煦宁弹了一遍，停下来道：“你这里节奏要跟上，还有气息的问题。我到时候要边弹边唱，你还要和我唱腔配合……” 林雨童仔细听着，时不时地看温煦宁一眼。 等对方说完，林雨童才问道：“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这个节目，对民乐并不友好。” 温煦宁撇撇嘴，“我知道，传统民族乐器在这个节目里比较吃亏。但我想要让更多人了解民乐，看到民乐的可能性。” 她顿了顿道：“就算最后我进不了决赛，我也觉得自己做了件有意义的事情。” “你呢？你为什么来啊？” 林雨童被问得愣住了，她为什么会来？ 因为老师让她来啊。 但抛开任务不论，她会想来吗？她想要跟大家展示自己喜欢，并且坚持了这么久的乐器吗？ 她想在大家面前演奏她心爱的凤首箜篌吗？ 答案是肯定的。 “我也想向大家展示我喜欢的乐器。”她肯定道。 温煦宁轻哼了一声，“就是嘛。” 虞无弦在不远处看着她们，她突然觉得温煦宁有时候也没那么讨人厌。 “那个弹箜篌的女孩，和你一个宿舍吧。” 林雨童点点头，“要是她能加入我们就好了，能让我们队的音色更丰富。” “她弹箜篌也就马马虎虎吧。” “怎么会？她技法挺好的。” 温煦宁露出一个不敢苟同的表情，“我遇到的五岁小女孩都比她弹得好。” 林雨童身体微微一僵，眼底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温煦宁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的话，解释道：“真的，我知道一个女孩，她很有天赋，五岁就已经能弹奏一首完整的曲子了。” 林雨童看着她，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那首曲子的名字她不知道，但她记得，是温煦宁教她的。 “要喝奶茶吗？我帮你们叫外卖。”虞无弦笑眯眯地问道。 温煦宁瞪着眼睛，“你之前不是不给我点嘛！” “今天看你表现好呀，奖励你的。” “那我要喜家的，黑糖波波。”温煦宁回头看了眼林雨童，“你要什么？” 林雨童摇摇头，“我不用了。” “不行！要肥一起肥，”温煦宁对虞无弦喊道，“给她来个一样的。” 虞无弦借口取外卖，偷溜回宿舍楼。 萧武和叶禹墨在一楼，她当时处理李梦瑶人偶娃娃的那间房里。 叶禹墨走出来，正好看到虞无弦嘬着奶茶，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嘴角浮起浅浅的笑容。 “你不是在排练室吗？怎么又溜过来了？” 第84章 检查了所有人偶，没有发现异常 虞无弦朝四周看了一眼，确认没人之后，小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叶禹墨的表情严肃起来，“没有。” “没有？什么意思？” “检查了所有人偶，没有发现异常。” 虞无弦皱起眉头，“萧武检查的？” 叶禹墨摇头，“都是我亲自检查的。” “刚刚你们检查人偶的时候，有没有人进来，或者离开过？” 叶禹墨想了想，“收完人偶之后，邹衍过来找萧武，他们两个人离开了一会儿。中间你们宿舍的赵若珩来过，要找邹衍请半天假。” “赵若珩……”虞无弦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 这姑娘大概有社交恐惧症，对谁都不太亲近，平时喜欢独来独往，也就和她分在一个组的白歆悦，能和她说上几句。 虞无弦摸了摸鼻子，“难道其他人偶真的没问题？” 四十个人偶，就她跟中了彩票似的，一个人遇到三个有问题的？ 她想了想自己一贯的运气，倒吸一口凉气。 也不是没可能。 “叶先生，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千守的声音兀然在身后响起。 虞无弦回头，她竟然又一次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和脚步声，这个男人走路，比猫还轻。 他叫叶禹墨叶先生，叫自己小姑娘，这是在套谁的近乎？ 叶禹墨淡淡道：“千先生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千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穿着道袍的人，我有点好奇，是出了什么事吗？” 虞无弦从他的表情里，倒是看不出一丁点儿的好奇。 叶禹墨微笑着说道：“那是工作人员，为了活跃气氛搞的cosy。”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让虞无弦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 她举起奶茶，转移话题道：“你女朋友在排练室呢，这是她要的奶茶，能帮忙带给她吗？邹哥找我有事，我怕她等太久会不高兴。” 千守倒是对叶禹墨的瞎话没什么太大反应，笑着接过奶茶，“很乐意帮忙，不过我要纠正你一下，我和煦宁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只是比较好的朋友而已。” 虞无弦扯了扯嘴角，不确定他是为了节目避嫌还是真心这样觉得。 如果是后者，那可真是妥妥的渣男。 “还有一杯是给煦宁搭档的吗？我可以帮你一起带过去。” 虞无弦把奶茶往身后藏了藏，“我自己拿就好了。” 千守没再坚持，只是勾了勾嘴角，拿着奶茶离开了。 “我能进去看看吗？”虞无弦问道。 叶禹墨侧过身子，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房间里，桌面上摆满了人偶娃娃，全部看向门口，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萧武站在旁边，满头大汗，正举着其中一个人偶仔细端详。 有了前车之鉴，虞无弦进屋之后，先设了个结界，确保他们的谈话不会被外人偷听到。 她扫了一眼桌上，“怎么不到四十个？” “昨天节目淘汰了四个人，已经离开了，这里一共三十六个。”叶禹墨解释道。 “那四个会不会有问题？” “她们走之前，我检查过了。” 虞无弦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叶禹墨靠谱得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叶禹墨轻笑，“别这么看我，我好歹也是特调组的组员，又不是吃干饭的，对吧。” 虞无弦啧了一声，这人有点记仇啊。 她仔细感应了所有的人偶，还把灰灰也放出来一起帮忙，结果就如叶禹墨说的那样，没有任何异常。 “我能把随便挑一个把脑袋拧下来吗？”虞无弦仰着脸看另外两个人。 萧武想说“不好吧”，可是不字才刚说出口，虞无弦已经咔哒一声，拧下离她最近那个娃娃的脑袋。 叶禹墨神色不明地看着虞无弦，以及她手里的娃娃。 “里面没有符文。” 虞无弦把罪恶的小手伸向了另一个娃娃。 “不用这么麻烦。”叶禹墨拿出了几张黄符，在手里点燃，在每个娃娃身上绕了绕。 没过一会儿，有几个娃娃已经的表面显现出一些暗红色的符文。 虞无弦的眼睛亮了亮，“还能这样玩？” 触及知识盲区，她总是充满好奇心。 叶禹墨淡淡地嗯了一声。 旁边的萧武已经把所有显出符文的娃娃给拍了下来。 一共有八个。 虽然说这些娃娃做得和本人有几分相像，但都穿着一样的衣服，除了虞无弦熟知的几个人，其他的一眼也看不出是谁。 ”我回去把照片跟选手资料对照一下，看看是哪八个人。” 萧武又指了指虞无弦手里那个断头的，“这个怎么办？” 虞无弦拿出秦妙薇给她的那个针匣，理所当然道：“缝上不就行了。” 萧武刚想说没线怎么缝，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就忍着没开口。 只见虞无弦手腕灵活转动了几下，那娃娃的头竟真的缝上了。而且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他看虞无弦的眼神都变了。 叶禹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虞无弦，“针法不错啊。” 虞无弦咧嘴一笑，这有啥的，真的人头她都缝过，更何况假的。 她看着桌面上的三十六个娃娃，表情凝重起来。 为什么应该有阴灵的娃娃里，只有符文，阴灵去哪儿了？ 莫非因为她的存在，让背后的人改变了策略？ 那对方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这八个人又有何特别之处？ 再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专门引她出去一样，是为了试探她？还是为了对付她？ 伍思思说困住她的娃娃主人是温煦宁，可虞无弦找到了温煦宁的娃娃，并不在那有问题的八个当中。 虞无弦知道伍思思不可能说谎，那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堆问号在她脑子里打转。 “你们说，弄这些人偶出来，是为了什么？”虞无弦看向另外两个人。 叶禹墨沉吟片刻道：“当初定制娃娃的时候，对方收集了选手的信息，一定不是白收集的。既然要这些女孩的八字，会不会和运势有关？” 第85章 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复活什么人? 萧武惊道：“你是说借运？” “借运用不着夺她们的身体吧？” 虞无弦摇摇头，“选中特殊八字的女孩，将她们的魂体和人偶中的灵体调换……” 她看向叶禹墨，“你们有没有接触过类似的案子呢？或者，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邪术？” “据我所知的黑巫术，像魇镇，诅咒，降术，巫蛊，换命，控灵等等，似乎没有和这个对得上的。” 虞无弦眨了眨眼，“这些你都会吗？” “对啊，你怕不怕？”叶禹墨似笑非笑道。 虞无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怕死了！” 她看向萧武，“杨莉莹，李梦瑶，江妍和邓欣，查过她们的八字有什么特殊吗？” “杨莉莹、李梦瑶我们查过了，各不相同，既没特殊性，也没关联性。你说的江妍和邓欣还没查过，回头我查了告诉你。”萧武道。 如果杨和李都没有特殊性，那估计江和邓就更没有了。 虞无弦实在想不通，或许得问问丁柏元，才能理出一些头绪。 离开之前，她又提醒了一遍萧武，别忘了查公交车车祸的后续。 等虞无弦回到排练室的时候，才发现叶禹墨也跟来了。 “你怎么不去送萧武？” “他一个壮汉，哪用得着我送？” 虞无弦：“……” 说得有道理。 排练室里，温煦宁和林雨童正在合奏，她们为公演选了一部武侠片的主题曲，节奏明快，跌宕起伏。 两个人的配合已经十分默契。 温煦宁的嗓音略带沙哑，与歌曲的适配度也很高。 一曲结束，坐在椅子上的千守起身鼓掌，“很棒，你们的配合很不错，但如果能够再融入一些现代的元素可能会对比赛更有利。” 温煦宁撅了撅嘴，似乎不太满意千守的评价。 虞无弦往旁边看了一眼，果然有工作人员正在拍摄素材。 千守作为特邀嘉宾，是类似导师的角色，面对拍摄时，不可能像私底下那样和温煦宁说话。 温煦宁狡黠地朝千守眨了眨眼，“不然，千老师你给我们演奏一曲吧，我可是看过你演奏古琴的视频哦。” 千守也不扭捏，微微一笑，“那我献丑了。” 他坐在温煦宁之前坐的位置，微微敛眉，他的手轻轻搁在古琴上，指尖拨过琴弦，发出婉转的琴音。 在场的人全部把目光投到了千守的身上，就连虞无弦也不例外。 她嘬着奶茶，拉叶禹墨坐下，一起欣赏千守的琴技。 这男人弹琴的时候，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的指法熟练从容，每一次的拨弦都带动着琴音缭绕，和温煦宁的琴声不一样。他的琴声里似乎包含了很多难以言说的情愫，散发着一种悠远而深邃的韵味。 随着他的指尖滑过最后一根的琴弦，悠扬的琴音终止。 千守微笑着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林雨童带着水雾的双眸，他的心没来由猛地一颤。 “精彩！”温煦宁的一声喝彩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林雨童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温煦宁扭头，看到林雨童的眼泪，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啦？” 林雨童后知后觉地摸了把脸，“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这首曲子，让我听了心里有些难受吧。” 作为乐修，本来就有超出常人的音乐感知能力，普通人尚且会因为一首曲子而流泪，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温煦宁难得没有反驳，还隐隐带着一丝自豪，点了点头，“千老师的确有这样的水准。” 千守的神色有些异样，似乎还没从刚才的一幕缓过劲来。 虞无弦在后面看得直摇头，这温煦宁百分百是个恋爱脑，而且眼光不怎么样。 千守对她虽然表面很宠，却不会由着她性子，也不会为她妥协，两个人之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拍摄还在继续，因为要避着镜头，虞无弦只能悄悄地给林雨童递上纸巾，然后再坐回原来的位置。 “有一说一，他琴弹得还真不错。”她拿出一包辣条，撕开包装，啃了一口。 “要吗？”她问身边的叶禹墨。 叶禹墨笑着接过来，小声提醒道：“你刚吃完午饭，又喝了一大杯冰奶茶，再吃辣条，不怕拉肚子吗？” 虞无弦正准备啃第二口，被他一句话说得没了食欲，冷着脸抢回他手中的辣条，塞回了包包里。 叶禹墨在旁边直接笑出了声。 晚饭之后，虞无弦找到没人的排练室，再次拨通丁柏元的电话，依然没接通。但过了一会儿，对面直接发了视频请求过来。 虞无弦点开视频，陆彦君的大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差点儿把手机扔了出去。 “吴小弦！你找老大什么事？他去外面抽烟了。” 对面不是在室内吗？怎么还有呼呼的风声。 “你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在洛南山区里，这两天天气不好，刮风下雨的。哎，老大抠死了，找了个又漏风又漏雨的破房子！” 他话刚说完，虞无弦就听到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该死，外面风也太大了！都冻出鼻涕泡了。” 不一会儿，丁柏元的大脸和陆彦君的大脸并排出现在了视频里。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转成了语音模式。 谁想看两个二愣子啊。 “丁柏元，我这边的情况你知道了吗？” 丁柏元懒懒道：“a队那边已经给我汇报过了，有什么问题吗？” 虞无弦：“你怎么看呢？关于幕后黑手的目的。” 丁柏元好歹是一组之长，对于邪术这块的见闻，肯定比她多。 “这种邪术，如果不是单一受害者，那就有可能和阵法有关。” 阵法？邪术？ 当她听到是八个人的时候，就已经在往这方面联想了。 虞无弦突然灵光一闪，她曾在某册古籍上看到过，有人利用洛书九宫阵，筛选八个适合的献祭对象，用生魂复活亡魂。 如此邪阵，这个世界也会有吗？ “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复活什么人？”她迟疑道。 第86章 她需要的不是雷符，而是一个锤子 丁柏元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肃然道：“依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存在这种可能性。” 虞无弦已经记不清那阵法的细节，只记得是将活人困于八个方位，采取极端残忍的方法将魂魄抽出，要保证阵成的一瞬，八个人还留有一口气。 相比较之下，如果用人偶来代替，还真是“温和”许多。 丁柏元嘶了一声，“我感觉这幕后黑手，似乎对人偶有着莫名的执着。” 执着吗？ 好像的确如此。 “真的能让人死而复生吗？”虞无弦喃喃道。 即便是曾经的她，也没办法随意地逆转他人生死。 她当时看到这种邪术的时候，是抱着一种嗤之以鼻的态度。难以想象，有人真的会去尝试类似的方法。 “傻孩子，书上说的话也不一定都是真的。依我看，所谓的复活就是个招魂的阵法，只是谁都不能保证，最后招来的究竟是你想要的那个人，还是其他的妖魔鬼怪。” 虞无弦突然发现，丁柏元有一种把困难的事情简单化、轻松化的能力。 在他嘴里，好像就没什么困难的事情。 陆彦君在旁边补充道：“可以等我们找到我师父再问问，他老人家对阵法了解得比我多。” 虞无弦弯了弯唇，“好啊，祝你顺利找到你师父。对了，帮我问问，能不能做一只傀儡猫给我，记在特调组账上。” 就当作是她额外的酬劳了。 挂了电话，虞无弦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想要知道她的猜测靠不靠谱，拿李梦瑶和杨莉莹的出生时间来分析一下，便知道了。 她找萧武要来二人的出生时间，把两人的命卦和八字日柱结合在一起。 杨莉莹，庚辰年生，命卦为乾，属阳金。正好她是庚日出生，金命，对得上。 李梦瑶，癸未年生，命卦为离，属火。丙日出生，火命，又对上了。 虞无弦让萧武尽快排出所有选手的命卦和八字，看看是否有能和剩下六个卦象对得上的人。 如果这些人再和有符文的人偶对上，那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她发完信息后，看时间还早，和吴筱视频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回宿舍。 刚走到宿舍楼外面，就遇到了刘导和千守。 “怎么又是你？”刘导已经把她的脸记熟了，“你是选管？” 虞无弦瞟了眼千守，缓缓地点了点头。 刘导不满道：“那你怎么不待在宿舍楼，每天到处瞎晃悠？！” 虞无弦特别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温煦宁的东西落在排练室了，我去帮她拿。” 千守笑而不语，似乎看穿了她的谎言。 听到是温煦宁的东西，刘导的表情变了变，偷偷看了千守一眼，“哦，是这样啊，那你赶紧回去，别随便乱跑了。” “刘导，你留步。让小姑娘送我就好，我顺便问问她煦宁的一些情况。”千守突然出声道。 刘导连忙应下来，临走前还给虞无弦使了个眼色，让她机灵一点。 虞无弦压根就懒得看他，转头对千守道：“走吧。我一会儿还得赶回去呢。” 千守突然俯下身，凑近虞无弦，仔细地打量她，“我发现你的五官很完美，倒是很适合做我的模特。” 虞无弦迅速地退后两步，一张雷符凭空出现在她的掌心，只要对方敢乱来，她就给他一个难忘的夜晚。 不过下一秒，千守就退了回去，恢复了平日温文尔雅的模样，“不过可惜，个子矮了点。” 虞无弦：“……” 她需要的不是雷符，而是一个锤子。 捶爆变态的狗头！ “听说你们宿舍楼最近不太平。” 千守突然换了个话题。 “千先生的消息倒是挺灵通，可惜不太准确。” 千守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哦？是我记错了？难道在楼道晕倒的不是你吗？” 虞无弦耸耸肩，“我有梦游的毛病，把大家吓坏了，真是过意不去。” 叶禹墨说监控只有他、萧武、邹衍和小鹿见过，为了不引起恐慌，邹衍让他们对这件事情严格保密，并且在萧武看完之后，便当场删了监控室的录像。 千守如果知道这件事情，那只能是从选手口中得知的传言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可要多保重身体。” 虞无弦在他离开之后，又给萧武发了个信息。 “有空再查一查节目的投资人，东方古韵的千守。” …… 虞无弦一觉醒来，收到了萧武发来的好几条消息。 第一条是确认了江妍和邓欣都是北西江立交桥的死难者，车祸后续的事情正在调查中。 他顺便附上了两个人生辰八字，虞无弦瞥了一眼，果然没什么特别之处。 第二条说会由颜钰负责调查戴维那边。 第三条是说千守公开的资料非常有限，目前能查到的东西都很正常，他还发来了电子文档。 虞无弦点开看了看，都是他生平介绍和公司介绍，确实没什么可疑之处。 最后一条就是选手名单，根据虞无弦提供的资料，有六个人符合。 加上杨莉莹和李梦瑶，一共是八个人。 而且正是玩偶里面有符文的八个人。 八个卦象都凑齐了。 如果昨晚她只有四五成的肯定，那她现在的把握起码有了七八成。 虞无弦仔细扫了一眼名单上，除了两个她已经知道的，还有一个丰筝。 宿舍里的四个姑娘，除了赵若珩，她都仔细且近距离观察过，可丰筝本人和她的人形玩偶都没有阴煞之气。 要么就是她的娃娃里一开始就没有阴灵，要么就是阴灵藏得很深，虞无弦没发现。 但虞无弦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极低。 这名单里的女孩，有西江本地的，也有外地来参加节目的，比如丰筝。 如果真的是为了复活某个人，就必须保证八个人最终要同时存在。 外地的女孩即使被淘汰了，也必须在短时间内留在西江。 当然，对幕后之人来说，最好的情况是她们都不会被淘汰，就算淘汰了，也有别的办法“留住”她们。 或者，他会选择一个这些人都还没被淘汰的时间点下手…… 第87章 你用的什么香水?气味特别好闻 吃饭的时候，虞无弦故意挨着丰筝坐，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丰筝，你是容城人吧，在西江上学吗？” 丰筝摇摇头，笑道：“不是的，我在容城已经工作好几年了，辞职之后，专门过来参加节目的。” 旁边的小鹿听了，惊讶道：“你为了参加节目，牺牲也太大了吧！” 丰筝连忙摆手，“不是为了节目辞职的，我从事计算机方面的工作，压力太大，身体出现了一些状况，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后来在网上看到《乐团之星》的宣传，我在大学时候，曾经组过乐队，担任键盘手。当时脑子一热，就报名了。” 当她说到身体状况的时候，眼神黯了黯。 小鹿颇有感触道：“没什么比健康更重要了，钱都能慢慢赚的。” 所有的选手都需要每天对着摄像机，不演出的时候，都是化着淡妆。但虞无弦发现，丰筝的妆比其他女孩更重一些，眼神里也常常透着疲惫。 或许就是因为身体出了状况，还没养好吧。 可这样情况下，来参加节目不是太勉强了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参加完节目之后呢？”虞无弦眨了眨眼睛，“会从事音乐相关的工作吗？” 丰筝笑了笑，“有公司找过我，但我还没决定呢。” 虞无弦突然看向白歆悦，好奇道：“歆悦，我听说当时是节目组找到你的？” 白歆悦没想到虞无弦会突然把焦点转到自己身上，大方地笑了笑。 “嗯，我在网上发布了自弹自唱的视频，被节目组的人看到，才打电话给我的。” 她苦笑一声，“节目组找我的时候是发的短信，我还以为是诈骗呢。 那时候我已经在准备简历了，打算随便找个班先去上着。做独立音乐人，真是一条很难坚持下去的路。” 温煦宁不可思议道：“我听过你写的歌，播放量还不错，怎么可能没钱赚？” “大小姐，你知道平台上一万的播放量值多少钱吗？” “怎么也得有一百吧。” 虽然温煦宁觉得一百已经很低很低了。 白歆悦大笑了一声，“还不够你买一杯奶茶的。” 温煦宁有些发窘，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宿舍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就在这时，赵若珩穿着宽松睡衣从里屋走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 小鹿热心道：“要一起吃早餐吗？” 赵若珩摇摇头，直接对白歆悦道：“要去排练室的时候喊我一声。” 说完又一声不吭地回去里屋，估计继续睡觉去了。 白歆悦笑了笑，替赵若珩解释道：“若珩重度社恐，你们当她不存在就好，不然她会很不自在。” 虞无弦见识过重度社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昨天若珩有事请假了？” 白歆悦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的？” 问完话，她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 虞无弦露出关切的表情，“我听我哥说的，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吧？” “应该没事，可能熬夜打游戏了。” 虞无弦点点头，她也见过赵若珩抱着一个游戏机。 “你用的是什么香水？”虞无弦凑近白歆悦，嗅了嗅，“气味好特别。” 白歆悦微微一怔，“我没用香水，大概是沐浴露或者身体乳的气味吧。” “很好闻，回头推荐给我啊。”虞无弦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 吃完饭，选手们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上午排练，拍摄素材，采访。 虞无弦破天荒地没有跟着温煦宁和林雨童，而是陪着白歆悦和赵若珩。 她们这组准备的曲目比林雨童那组舞台效果更炸裂，不出意外的话，稳进前三。 采访的时候，工作人员问起了白歆悦学乐器的经历。 “歆悦你什么时候开始接触音乐，喜欢音乐的？” 白歆悦笑道：“大概是上四五岁的时候吧，听到我姐姐在弹奏中阮，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我也要学’的想法。” “中阮？”工作人员惊讶道。 “很多人不知道这个乐器吧，音色和吉他很像，甚至吉他的曲子，也可以用中阮弹出来。” “那你学吉他是不是因为你姐姐的缘故？” 白歆悦闻言，笑容有些僵住，“其实我一开始学的是中阮，后来上中学才学吉他的。” “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在节目里听到你弹奏中阮呢？” “应该没这个机会，我已经很久不弹了。” 虞无弦坐在不远处，眉头微微一蹙，白歆悦给她的印象大方得体，很少会当众露出这样的神色，更何况是采访环节。 她又编辑了一条消息给萧武发了过去。 别看萧武是个长相粗犷的体修，办起事来，效率还挺高的，让他查的东西都能很快就发回来。 可虞无弦不知道萧武每次接到她的信息，都是一副如芒刺背，如临大敌的模样。 傍晚时分，《乐团之星》的第一轮公演即将开始。 现场来了500位观众，参与投票环节。 所有的选手都在演播室候场区等待，这时候选管们倒是没什么事情。 虞无弦刚刚看完萧武发来的信息，面带微笑地把手机收好，找了个视野绝佳的角落，和现场观众们一起欣赏比赛。 她有些好奇，这名单上的八个人，今晚谁会晋级，谁会淘汰。 今晚第一组表演的就是温煦宁和林雨童。 两个人都是古装扮相，节目里的中式服装，都是东方古韵专门提供的。 温煦宁身着一袭浅绿色的长裙，将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成随云髻，简约优雅。 杨莉莹的长相偏英气，林雨童干脆束起长发，女扮男装。一身白衣，一根竹笛在手，英英玉立，比男子还要潇洒。 她们配合默契，演奏一气呵成，让人不愿错过任何一个音符。 琴声里似有金戈铁马，含蓄浑厚，笛声中尽是儿女情长，婉转悠扬。 让现场观众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第一组的琴艺太精彩，接下来的几组就显得有些后继无力。 就在虞无弦无聊得打哈欠时，旁边的叶禹墨突然碰了碰她的手臂。 “接下来是李梦瑶和丰筝了。” 第88章 你们要对温煦宁做什么? 虞无弦揉了揉眼睛，往台上看去，她们两个人一人穿着旗袍，一人穿着晚礼服。 一中一西两种乐器，以及她们截然不同的打扮，像是两种文化，在隔空交谈。 两个人表演的是一首古诗词改编的歌曲，比起前面几组，算是很亮眼的了。 虞无弦重点留意的是名单上的女孩，这些人当中，有人表现得挺出众，但也有表现得比较一般。 她把每个人的表现都记了下来，甚至还打了分数，写了简评，把可能淘汰的人都勾选了出来。 叶禹墨探了探脑袋，调侃道：“节目组没找你当评委，真是屈才了，你这评语写得还挺专业，连人家弹错音都听出来了？” 虞无弦白了他一眼，侧了侧身子，把自己的小本本盖住。 “最后一组了。” 舞台上，白歆悦和赵若珩已经就位。 虞无弦正了正身子，等了一个晚上，终于要结束了。 白歆悦梳着高马尾，穿了件黑色镶满亮片的夹克，背着一把白色的电吉他。 她手中的拨片划动，一个滑弦开场，直接把现场气氛推到最高。 她们演绎的是就一版重金属风格的古典音乐，尤其是白歆悦的一段电吉他solo，观众们激动地直喊“老公”。 虞无弦都忍不住给她鼓掌。 真是可惜了。 公演成绩和虞无弦预测得差不多，第一名是白歆悦和赵若珩，第二名是温煦宁和杨莉莹，丰筝和李梦瑶位列第五。 淘汰了四个选手，是从垫底的四支队伍里由导师选出来的。 名单上有个女孩，队伍成绩倒数第三，却幸运地留了下来。 虞无弦翻开小本本，她队友的现场表现，其实比她强一点。 剩下的三十二个选手，打乱组合成新的四人队伍后，第一轮公演正式结束。 虞无弦看了眼新队伍的名单，和她想的差不多。 八个人当中，没有落单的。 …… 白歆悦留下来和指导她的导师多聊了一会儿，而她那社恐队友早就自己提前回去了。 她一个人回到宿舍楼，此时，夜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埙声。 白歆悦的行动越来越缓慢，表情也逐渐木讷，最后直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虞无弦对正在吹埙的林雨童说道：“你就在这里待着，一会儿别让她看见。” 说完，她迈开步子，缓缓地走向白歆悦。 当她来到对方面前时，抬手竖了个结界将三人的身影从夜色中隐去。 埙声结束，白歆悦如梦初醒，看到虞无弦微笑着站在她面前。 “你想怎么样？”她紧紧攥着拳头，手心直冒汗。 虞无弦开门见山问道：“你来节目是因为你姐姐吗？” 白歆悦闻言，表情变了几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虞无弦微微一笑，“听不懂我说什么没关系，能听懂自己说什么就行。” 她盯着白歆悦的眼睛，又问了一遍，“白歆悦，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为了让温友延那个混蛋付出代价！”白歆悦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 躲在一旁的林雨童暗暗吃惊，她知道温友延，正是温煦宁的父亲。 “你姐姐，是被温友延害的？” 虞无弦挑起眉毛，萧武给她发来的资料，说白歆悦的姐姐白歆蕊变成了植物人，在医院已经躺了好几年了。 白歆悦家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大女儿的高额医药费压得全家人喘不过气来，后来白歆悦工作之后，这种情况才稍稍缓解。 白歆蕊出事之前，在国内最好的音乐学院就读，正是温友延的学生。 “是，要不是他取了我姐姐的乐灵骨，她怎么会失去意识？！” “乐灵骨……”虞无弦把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眼底划过一丝惊诧。 同样震撼的，还有身为乐修的林雨童。 乐灵骨，她知道的，是乐修的专属资质。 她外婆当年就是知道她身怀乐灵骨，才会把她带去温家。 并不是每个乐修都有，但拥有乐灵骨的人，对声音有超过常人的感知能力，能听到普通人听不到的声音，还能用音符和世间万物沟通。 乐灵骨虽然叫骨，但和骨头并不是一个意思，只是从古延续至今的说法罢了。 这个东西能取出来吗？ 它不是大脑中某个区域的神经活动吗？ 林雨童接受的是现代教育，她不能理解。 但虞无弦不同，她的眼神黯了黯。 如果白歆悦所说不假，那温友延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虞无弦继续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有证据吗？” 白歆悦抽了抽嘴角，挣扎道：“是有人给我发邮件，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他说我姐姐的乐灵骨被温友延换给了温煦宁的弟弟。 他说温家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他想让他们付出代价，需要我的协助。” “你就相信他了？” “他邮件里附上了温友延和他儿子的对话录音，我请人鉴定过，没有修改的痕迹。” 白歆悦冷笑道：“我调查了温友延的儿子，他在我姐姐出事之后不久，拿了一个冷门的音乐奖项，演奏的正是我姐姐擅长的中阮。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查无此人。” “温友延是国内最高音乐学府的教授，着名音乐家，温煦宁五岁就已经开始参加国内外各种比赛，崭露头角了。 而他儿子，十几岁了才第一次获得一个没什么分量的奖项，差距也太大了。” 虞无弦挑眉，“那人偶的事情？你参与了？” 她之所以怀疑白歆悦，还有一个原因是对方身上的香味，和那天晚上她在伍思思出现时闻到的气味一样。 也是白歆悦最早发现虞无弦不在，引起的骚动。甚至在结束之后，她也没有及时回到宿舍。 “人偶？”白歆悦皱了皱眉，“这我不清楚，那人只说他另有安排，让我不要管。” “那他具体都让你做了些什么呢？” 白歆悦嚅嗫道：“来节目之后，他让我盯着温煦宁的一举一动。还有，注意来自特调组的人。” 虞无弦毫不意外，背后的人和西大案子有关，特调组应该早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那他们知不知道“杨莉莹”是林雨童假扮的呢？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要对温煦宁做什么？” 第89章 有些事情，还真是细思极恐 白歆悦的额头全是细汗，艰难开口道：“不会伤害她，只是要引温友延出来……” 她刚说完，虞无弦便拿出毛笔，隔空画了个符，打进了白歆悦的身体，先暂时封存住对方的这段记忆。 随后她解开白歆悦的定身咒，撤掉了结界，在白歆悦还没清醒的时候，领着林雨童离开了。 回到楼道，虞无弦看了眼心不在焉的林雨童，“刚刚她的话，都听到了？你对温煦宁的弟弟可有印象？” 林雨童神色复杂，低声说道：“我当时到温家的时候，温泽宇才两岁多。但我曾听温家其他人私底下议论，说小少爷的资质不好，将来能不能成为乐修都很难说。” 在温家老太太离世前，她对温友延的印象其实还不错。如果说温煦宁是孩子中对她最好的，那温友延则是长辈里面，对她最和蔼可亲的一位。 现在想来，他是真的对她和蔼可亲吗？ 有些事情，细思极恐。 虞无弦轻笑一声，“我觉得，你和你外婆没继续在温家待下去，其实是一件好事。” 林雨童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虞无弦的背影。 “欸？你怎么在这里？”温煦宁满脸涂抹着白色的面膜，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林雨童呆呆地站在走廊上。 “好多人在根据新的队伍换宿舍呢……” 正好这时候，白歆悦也上来了，神色如常。 “白歆悦，要不然你和赵若珩换一间宿舍，让杨莉莹和李梦瑶住过来。” 虞无弦和旁边的林雨童对视了一眼，暗自摇头，这姑娘颐指气使又理所当然的态度还真是不怕给自己招黑啊。 “我不想换，搬来搬去好麻烦，也没说非得换。” 白歆悦没开腔，赵若珩倒是在里屋先出了声。 “哎……”温煦宁还想继续争取，就被林雨童拉住了胳膊。 白歆悦见状笑了笑，“我换与不换都行。” “那我和丰筝换过去总行了吧？”温煦宁气呼呼道。 最后这个宿舍还是没换成，因为林雨童宿舍里的有个小姑娘也不太愿意挪窝。 这导致温煦宁一整个晚上都是耷拉个脸，见谁都是一脸不乐意，尤其是看到赵若珩的时候，还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 而赵若珩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大，压根就没在意。 虞无弦坐在沙发上，查阅接下来的节目流程，第三次公演，也就是一个多星期之后，节目组会邀请参赛选手的父母家人来现场观看比赛。 温煦宁的父亲应该也会来吧？ 她拿笔在小本子里记了下来，这个日期，是个重要的时间点。 在第三次公演之前，所有人，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丁柏元发了过去，刚放下手机，萧武那边又来了信息，是关于北西江立交桥的后续。 在给死者家属捐款的企业个人名单里，出现了秦天钧公司的名字，捐款人那一栏写的是代理人，戴维。 这个结果，虞无弦并不意外。 …… 所有的选手都在忙着为第二次公演做准备，而虞无弦敲开了邹衍的办公室门。 “邹哥，我想请一天假。”她白着张脸道。 邹衍皱起眉头，拒绝道：“现在大家都忙得脚打后脑勺，谁来带温煦宁那组？” 虞无弦小嘴一瘪，低下头委屈道：“邹哥，我是想去莲华寺拜一拜，自从上一回我莫名其妙倒在楼道里，已经连着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 邹衍闻言，态度有所缓和，但还是没有松口。 虞无弦偷偷把白玉葫芦握在手里，不一会儿，伍思思的背影便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邹衍瞬间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虞无弦的身后，嘴巴快速地一张一合，硬是吐不出半个字。 伍思思还用了监控视频里的同款动作，回头看了邹衍一眼。 虞无弦见他快要吓得断气了，赶紧把伍思思收了回去。 随后她抬起头，哭丧着脸，“邹哥，真的不能通融通融吗？” 邹衍一口气才缓了过来，哆哆嗦嗦地对虞无弦道：“批、批、批了！你现在就赶紧走！” “谢谢邹哥，我看你最近的脸色也不太好，晚上早点休息啊。”虞无弦欢快地跑了出去。 她在楼道里，差点撞上了叶禹墨。 “这么开心？邹衍批你假了？” “那当然，我出马，哪有搞不定的事情！” 如果一个伍思思吓不倒邹衍，她葫芦里还有别的呢。 总有一款能适（xia）合（si）他。 回到宿舍，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去排练室了。 虞无弦上了个厕所出来，发现是风筝正站在沙发边上，低着头，神色莫辨。 “你怎么在这里？没去排练室吗？” “我把谱子落下了，回来拿……”丰筝一脸抱歉，“对不起，吴弦。刚刚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手机碰掉……屏幕碎了。” 虞无弦看了眼掉在地上，才刚买的手机，屏幕碎成了渣渣。 一阵心疼。 “换屏幕的钱，我赔给你吧。” 虞无弦不知道换屏幕要多少钱，也没当场拒绝，万一要是太贵了，那还是对方赔比较好。 她零花钱又不多。 她是修士，对黄白之物本该不在意，但架不住她有个破坏力极强，能吞金的师父，让她多多少少受了点影响。 她对可能进她口袋的钱财可以不在意，否则当初她就不会拒绝周父的钱，而选择秃毛笔了。 但不能对从她口袋里出去的钱财不心疼。 “那行，等我修好后，把小票拿给你。”她捡起手机，无意间看到丰筝的右手虚握着，好像受伤了一样。 她露出一抹意外的表情，随后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我今天请了假，晚上回来。你们要好好练习哦。” 丰筝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待人离开后，虞无弦把手机壳拆开，露出卡槽里的雷符。 她手机里那么多重要信息，可不是随便好碰的。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手机不太耐摔。 丰筝为什么要动她手机？如果只是普通的碰触，并不会放电的。 除非是想破坏，或者强行开锁。 第90章 就算红鸾星砸到他面前，他也不会动一下的 因为是名单上的人，虞无弦一直给丰筝打的是好人标签。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能这么笃定了。 虞无弦给叶禹墨发了个信息，让他在自己请假的时间里，帮忙盯一下丰筝的一举一动。 还好她的手机屏幕碎的部位在边上，不太影响使用。 她把东西整理好之后，下了楼，直奔大门口，在没人的地方，把自己的小电驴扛了出来。 …… 虞无弦请假主要是去医院看吴秋芬和吴筱，顺便跟特调组的人碰个面，商讨一下后续安排。 去医院之前，她给闵砚书发了个信息，问他知不知道哪里能够快速修理手机屏幕。 结果他不一会儿就直接给她打来了电话。 “你在哪里？” “在我家楼下，本来打算先去看阿婆和我妹，但我晚上得赶回去，怕时间不够，想先把手机拿去修。” 这样她从医院出来，手机也修好了。 她可真是个时间管理大师。 “就在你家楼下等我，我现在过来，带你去修。” 说完，还没等虞无弦反应，闵砚书就挂断了电话。 “妈，星月，没办法陪你们逛街了，我同事她找我有急事。”他顿了顿，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你们看到什么想买的，就刷我的卡。” 程星月一把抢过闵砚书的卡，笑嘻嘻道：“哥，多谢了。” “去吧，别忘了晚上和你外公一起吃饭的事情。”程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待闵砚书走后，程星月忍不住出声道：“姑姑，你觉不觉得我哥最近有些不一样？” 程淇挑眉，“哪不一样了？每次和我们逛街都是一脸便秘样，不超过半小时就找借口开溜。” 程星月一脸神秘兮兮，“我在他床头柜上看到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了好几颗榴莲软糖，我哥从来不吃糖，更何况是榴莲味的。” “哦？”程淇眼睛一亮，“这么说来，好像是有猫腻，还有吗？” “前两天我看他在发信息，不知道跟谁在聊天，竟然用了表情包，还是那种可爱卖萌的小猫咪！” 程淇大惊，“你哥该不会是……被一个爱吃榴莲的年轻女鬼附身了吧！” 程星月大无语，“我哥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被附身！” “对呀，你哥是什么人，就算红鸾星砸到他面前，他也不会动一下的。” …… 闵砚书带虞无弦来到了电器城，找到他认识的一家修理店。 虞无弦把手机拿出来给师傅看了看。 “换个屏幕很简单的，一个小时之后过来拿吧。” 虞无弦点点头，准备和闵砚书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铺子里的电脑上，正在放《乐团之星》的首轮淘汰赛。 她用手肘捅了捅闵砚书，“你看节目了没？” 闵砚书摇摇头，他还没看过这个节目。 屏幕里，一个接着一个的选手上台演奏演唱。 在丰筝上台的时候，闵研书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怎么了？”虞无弦留意到他的表情变化，问道，“她有什么问题吗？” “眼神散乱不聚，面部浮着一层灰色，应该是得了重病。” 重病？会死的那种？ 虞无弦以为她只是身体没养好，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她盯着丰筝看了好一会儿，“印堂也没死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说的死气是明显的青灰色，是马上会发生的事情。而她这种，不是即刻发生的事情，色泽则是偏灰，发暗。” 虞无弦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又流露出一丝懊悔的表情，忍着笑意回到丰筝的话题上。 “她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还要参加节目，难道是为了疯狂一把？这种节目强度，可不适合重病患者。”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我的手机屏幕就是她摔碎的，她的手好像还被我手机里的雷符给劈到了。她只字未提受伤的事情，明显心里有鬼。” 闵研书道：“一会儿回组里，查查她最近的行踪。” 虞无弦点点头，“她曾经说过，有公司找过她，应该是秦天钧的公司。” “如果白歆悦是为了给自己的姐姐报仇，那得了重病的丰筝会为了什么而来呢？可能是……” “为了一个健康的身体。”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虽然求生欲没什么错，但如果要用别人的死，换自己的生，就有些太过分了。”虞无弦笑了笑，“不过谁知道呢，我倒是希望自己猜错了。” 电脑上，个人演出环节已经结束，现在正在播放的是金主爸爸——千守的专访。 修手机的师傅看到他俩站在电脑前，还调侃道：“小闵，你们是打算干等到我修好你们的屏幕吗？” 虞无弦弯了弯嘴角，刚想和师傅说话，就看到屏幕里的千守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面带微笑，走到镜头的面前。 她突然伸手按下暂停键，挡住千守的嘴巴，只露出他一双带笑的眼睛。 “怎么了？” “秦晔死之前是住在市医院，对吗？” 闵研书点点头。 “他死的那天，我好像在医院里看到过他，但那个人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我并不确定看到的是不是他。” 闵研书拿手机把千守的样子拍了下来，“不是要去医院吗？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随后他跟修手机的师傅打了个招呼，和虞无弦一起离开了。 到了医院楼下，两人兵分两路，虞无弦去看吴秋芬，闵砚书去找龚素心调监控。 病房里。 吴筱一大早就收到二姐的信息，说是要来医院看她们。 她在病房里上下蹦跶，时不时看一眼墙上的时钟，小声问吴秋芬，“二姐怎么还没来？” 吴秋芬被她逗笑，“你二姐得从大老远的郊区先回到市区，然后再来医院，没那么快的。” 小丫头凑到阿婆边上，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阿婆，大姐给你发信息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二姐啊？” 吴秋芬有些头疼，吴芯发来的信息，叫小丫头无意间看到，连着追问了好几天。 “你二姐现在在忙事情，等她事情忙完了就告诉她。” 吴筱盯着阿婆的眼睛，“大姐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吴秋芬哑然，这孩子向来最敏感。 第91章 你的心中所想，皆有所依 吴秋芬不希望吴芯遇到什么事情，但吴芯的信息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让她担心不已。 可同时，吴芯却希望吴弦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要浪费时间去找她。 这才是让吴秋芬两难的地方。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虞无弦笑眯眯地推门进来了。 “阿婆，筱筱，我回来了。” “二姐！”吴筱一头扎进虞无弦的怀里，“我可想你了！” 虞无弦把吴筱抱起来掂了掂，“你好像又重了，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偷吃冰淇淋了？” “就吃了一次！”吴筱捂着小嘴说道。 虞无弦拍了拍她的屁股，把她放了下来。 没过多久，方阿姨拎了一篮水果进来，“哟，小弦来啦，龚院长让我拿过来的。我给你们削几个苹果。” “你去看看素心，她应该在办公室。”吴秋芬出言提醒道。 虞无弦心中也记挂着看监控的事情，于是起身往外走去，小丫头想要跟上，被她拦住了。 “我一会儿还会回来，吃过午饭才走。” 吴筱哦了一声，有些不乐意地回到阿婆身边。 监控室里，闵研书正在看秦晔猝死当天的视频。因为虞无弦没说是在什么位置看到的人，所以他把可能的几个地方都找了出来。 虞无弦跟龚素心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赶来，在他身边站定。 “你重点看一下靠近电梯口的方向，我是在拐弯准备去搭电梯的时候，看到他的。” 两个人把那个位置的监控调出来，找到差不多的时间段，开始播放。 “从这里开始，我从阿婆的病房出来……”虞无弦指着屏幕里的自己，“在下一个拐角处，是他！” 监控录像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和口罩的高大男人。 没有正脸，只有一个侧面。 闵研书把手机里的照片点开了，对照了好一会儿。 “身形很像，身高和走路姿势都差不多，起码有八成把握，而且他出来的这间病房，正是秦天钧当时的病房。” “所以他应该早就看穿我的身份了。” 虞无弦往椅子上一坐，垂着脑袋，若有所思。 闵研书看着她这副模样，犹豫片刻后，还是掏出三枚铜钱，默默地在旁边转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幽幽说道：“帮你起了一卦，是升卦，你的心中所想，皆有所依。” 等虞无弦抬起头，他已经若无其事地把铜钱收好。 仿佛刚刚那个说话的人并不是他。 …… 特调组的会议室。 颜钰和萧武已经一早等在这里了。 虞无弦和闵砚书推门走了进来，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颜钰眯了眯眼睛，“我就说，那个男人不简单。” “吴弦，你来把所有的事情串一遍。” 虞无弦来到会议室的白板前，画了一个九宫八卦图，把名单上的人名和对应宫位写了出来。 “这里八个人，是幕后黑手的最初目标，她们的人形玩偶里面都有符文。” 她在九宫图的中宫位置打了个问号。 “根据我的推测，这个阵极有可能是为了复活某个人而存在，中间的这个就是被复活的人，身份尚不可知。” 接着，她把千守、戴维、白歆悦和丰筝的名字也都写到了白板的一侧，在另一侧写了温煦宁的名字。 “千守，节目背后的金主，秦晔死之前，他形迹可疑地出现在医院。他和温煦宁关系很近，看着像男女朋友，但他本人没承认。”虞无弦说道。 颜钰接过话茬：“秦天钧的公司情况我了解过，他出事之后，公司由戴维暂理，公司是节目的赞助人之一，也是节目的委托经纪公司。 私底下和节目里的许多选手都有过接触，包括名单里的八个人，以及几个热门的选手。但是有一个人在她们当中b比较特殊。” 她指了指丰筝的名字，“我们技术员黑进他们的监控系统，在海选之后，丰筝不止一两次地出现在他们公司，都是戴维亲自约见的。” 虞无弦点点头，“和我的猜测差不多。她可能是除了白歆悦之外的，另一个内应。” “她们的目的都是她。”她在温煦宁的名字上画了个圈，“而且白歆悦和温家还有其他纠葛。” “我推测他们下手的时间会在第三次公演的时候，两个理由。 第二轮公演的分组出来了，这八个人的分组相对集中，而且组里都有实力很强的选手，被淘汰的几率很低。 而第三轮公演要淘汰的人数是前三次最多的，要淘汰掉三分之一的人，很难保证八个人都留下。 只要她们离开了节目组，这件事的难度和风险都会增加。” 她的话在场的人都觉得有道理。 颜钰问道：“另一个理由呢？” “白歆悦的目标是温友延，幕后的人最终目的和温家毫无关系的话，为什么要找她来？ 她和丰筝不一样，丰筝可能得了重病，没什么选择，可白歆悦是那种有主见且坚韧的人，如果换个更好拿捏的，不是稳妥很多吗？ 而且我们都认为幕后的人就是千守，他对温煦宁的态度本身就很奇怪，那么温家极有可能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给白歆悦指示的人提到，温家不是第一次干夺人乐灵骨的事情，我猜中间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所以我推测，他一定会等到温家人到现场，再上演这出大戏。” 虞无弦说完，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你们有什么自己的看法可以提出来。” 颜钰笑盈盈地看着她，“没有，你说的已经很全面了。没想到啊，小丫头你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能把整个案子理得这么清楚。” “自从你来了之后，咱们的效率可是大大提高，萧武平时就知道浑水摸鱼，我这两天居然看到他在加班。” 萧武有些理亏地挠了挠头，“我平时哪有浑水摸鱼？明明是你们用不上我。” 虞无弦笑了笑，随即问道：“既然现在案子已经明了了，我们什么时候把案子解决掉？” “不急。” “不急？” “组长的意思是，先放一放，等到温家人到西江来之后再动手。” 虞无弦蹙眉，“虽然我觉得千守不会那么早出手，但夜长梦多。” 颜钰给萧武和闵研书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先退出会议室。 第92章 白歆悦姐姐的事情，我们也要一并追究 “白歆悦姐姐的事情，我们也要一并追究。” 颜钰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我相信组长跟你说过吧，特调组的存在，一方面是为了解决像西大和人形玩偶这样的恶性案件； 一方面是为了和那些宗门世家相抗衡，约束他们的行为，这才是最令我们头疼的。 如今的末法时代，灵气资源匮乏，宗门世家的弟子也越来越少，哪一个不是宝贝疙瘩。 倘若温友延在温家，就算我们有证据，他们也可以用门规家法来敷衍我们，最多让温友延消失在公众视野。 这样的事情多了，你可以想象吗？” 颜钰拨了拨长长的卷发，哼了一声，“什么末法时代，妖魔横行。我们妖可不背这个锅。” 虞无弦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们打算趁他来西江的时候，将他直接拿下？” “反正天塌下来，丁柏元顶着。” 虞无弦：……有道理。 她走出会议室，正好听到萧武和闵研书的对话。 “你不是说家人来西江了，我还以为你今天没空呢。” 闵研书微微点头，“是过来了，但不碍事。” 他看到虞无弦过来，止住了话头，“要回去了吗？” 虞无弦嗯了一声，突然问道：“特调组有没有那种可以存储记忆的法器？” 萧武打开电脑里的工作指引，“你说的这种好像有……是这个吧，忆魂珠。” 他指着上面的说明，“可以提取一段记忆，封存在忆魂珠里。” “对，就是这个东西，能申请吗？” “能，但是我的权限不够，得找颜钰，申请之后，还要三个工作日才能拿到。” 虞无弦：“……” 特调组的流程还挺复杂。 “三个工作日便三个工作日吧，你跟颜钰说一声，帮我申请，下回来拿。” 出了特调组的矮房子，虞无弦看了眼闵研书。 “我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该不会正在陪家人吧？” 闵研书表情有点无奈，“嗯，在陪我母亲和星月逛街。” 虞无弦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她能想象到那个画面，莫名有些好笑。 “那你现在赶紧回去吧，我自己能回节目组。” 闵研书抿了抿嘴角，“就算你没给我打电话，我也差不多要找个借口提前离开了。” 虞无弦不禁莞尔，“你母亲平时不在西江吗？好像没听你说过。” “我父亲去世之后，我母亲和外公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容城老家，偶尔才会回到西江小住。” 闵研书戴上安全帽，发动车子，“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你先走吧。”虞无弦对他挥了挥手。 闵研书淡淡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又有什么自己的打算？” …… 虞无弦和闵研书面对面，坐在街边的一个小吃摊上。 一张又窄又破，满是油印子的桌上，就摆着一碗馄饨，汩汩往外冒着热气。 “你不要一碗？”虞无弦舀起个大馄饨，送进嘴里。 闵砚书摇摇头，“晚点要跟家人一起吃饭。” 虞无弦用力吞下嘴里的馄饨，看了眼时间，“这都几点了，你再不走，只剩下青菜吃了。” “那正合我意。” 虞无弦撇了撇嘴，把最后一颗馄饨扒拉进嘴里，抬起头，正好看到对面六楼，东方古韵办公室的灯灭了。 她惊道：“他们公司的员工竟然准点下班？简直不可思议。” 但好在他们准时，不然她还不知道要等到几点。 虞无弦付完钱和闵砚书一起穿过马路，用隐身符进了办公大楼。 “丫头，钱还没找……啊！” 小吃摊的大妈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凭空消失在办公楼前，嗷了一嗓子，虞无弦在马路对面都听到了。 两人来到六楼，玻璃大门已经被锁上了。 “怎么进去？” “嘘。” 虞无弦突然伸手拉住旁边的闵砚书，另一只手扶在金属门把上，口中念了几句咒语。 紧接着，他们两人一起消失在了入户门口。又同时出现在了东方古韵茶水间的冰箱旁边。 闵砚书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微微惊讶道：“刚刚这是穿墙术？” “五行遁术里的金遁术，没听过吗？” 闵砚书：“听过，但是没见人用过。” 更没有亲身尝试过。 “算是中低阶的法术吧，只是用起来颇费灵力。” 上一回在秦天钧公司的时候，如果她灵力够用，最后也不用跑得那么狼狈。 闵砚书眉头微微一挑，似乎很少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走吧，到处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虞无弦不知道闵砚书心中所想，走出茶水间，朝着工作室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整层办公室只有茶水间的灯是亮着的，离得越远，光线越暗。 她推开房间的门，心脏冷不防地缩了一下。 这里应该是工作间，摆放着十来个立体剪裁人台，而且所有的人台都有脑袋和四肢，只是没有脸。 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乍一看，好像站了十来个人。 她走进去，站在一个人台的旁边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 虞无弦第一次接触这些人台，所以并不知道，一般的立裁人台都有一根支架来支撑，且没有手掌和脚掌。 而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台，都是自己站在地上的。 在她走出工作间，关上房门的瞬间，有几个人台的头微微地扭动了一下。 “有什么发现吗？” 闵砚书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虞无弦摇摇头，“那个房间放了十几个假人，我进去绕了一圈，没发现有阴气。” “假人？”闵砚书微微蹙眉。 虞无弦愣了愣，“无脸假人，就像是西大礼堂的那具鬼偶。” 正当他们想折返确认的时候，从大门外传来开防盗锁的滴滴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虞无弦给闵砚书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站在原地不要动。 他们有隐身符，只要不发出声响，不靠得太近，对方就很难会发现他们。 等待了一会儿，玻璃门被推开，啪的一声，室内的光线突然亮了起来。 千守出现在了办公室。 第93章 你有贵人相助，必能逢凶化吉 千守松了松领带，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他像是喝了不少酒，脚步声比平时沉重许多。 虞无弦拉着闵砚书一起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千守拿起书架上的遥控器摁了摁，一个巨大的幕帘降下，上面印着一幅人物肖像画。 画中的女子穿着一件复古的连衣裙，背对着画者，转过脸，回眸一笑。 尽管对五官的勾勒只有寥寥数笔，但是虞无弦看得出来，这画中人和温煦宁有着五六分的相像。 和林雨童几乎一模一样。 在虞无弦惊诧的目光之中，千守走近帘幕，伸手抚摸着女子的笑颜，眼里是深深的眷恋。 “韵竹，我很想你……快了，就快了……” “谁在那里！” 千守突然转过身，眼神狠戾，瞬间移动到原本虞无弦和闵砚书站着的地方。 “错觉吗？”他低声喃喃道。 虞无弦和闵砚书站在闵砚书的重机旁边。 刚才闵砚书的手机发出一声震动，虽然第一时间被他掐掉，但还是被千守发现了。 多亏虞无弦离金属门把手很近，关键时刻，眼疾手快，带着闵砚书逃了出来。 现在暂时不能打草惊蛇。 “怎么会和雨童那么像？难道是巧合？” 虞无弦想到叶禹墨和小和尚长得很像，这种巧合，或许存在的吧。 “那个画中的女人，看上去不像是现代的装扮，应该就是他想要复活的人。”闵砚书道。 虞无弦点点头，“这个女人有可能是温家的人，我回去问问雨童，听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有没有想过，要复活一个只能看着画作来缅怀的人，除了法阵以外，还需要什么？” 闵砚书的话，让虞无弦眼神一黯。 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对温煦宁如此在意，还把白歆悦和丰筝安排在同一个宿舍。 “佛家有轮回之说，林雨童和那个叫韵竹的女人或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又如何，就算真的是轮回转世，就算两人曾经是恋人，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闵砚书并不是这个意思，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虞无弦又说道：“既然有轮回转世，那么又何来复活一说？” 虞无弦揉了揉眉心，“还有刚刚那些模特假人，如果真是礼堂里碰到的鬼偶，那图书馆的傀儡呢？” 鬼偶，人形玩偶，傀儡，大概率都是出自千守。 这时候正好程星月的电话过来了。 闵砚书接了起来。 “哥，对不起啊，刚刚是不是差点误了你的事了。” 虞无弦就站在旁边，把对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闵砚书清了清嗓子，“的确是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程星月嘿嘿一笑，“可我爸，你舅舅他老人家说了，你有贵人相助，必能逢凶化吉。要不，你把贵人也请来一起吃饭？” 闵砚书看了眼虞无弦，她连忙摆手。 “贵人已经吃过了，我送完她就过来。” “得嘞，不急，你慢慢送。我已经给你留了两大盘素菜，都够你打包当宵夜的。” 程星月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你刚刚在上面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虞无弦等他收起手机后，指着马路对面的大楼招租广告牌。 上面写着单层面积800至1000平方米。 东方古韵独占六楼一层。 闵砚书思考片刻，“你进去的那个工作间，有多大？” 虞无弦从他的问题中便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工作间大概有150到200平方米的样子，但是走了一圈，我感觉不应该那么小。” 闵砚书点点头，“看来是有些空间，被隐藏了起来。” …… 虞无弦回到宿舍的时候，只有白歆悦和小鹿在吃外卖，另外三个都不见了。 “其他人呢？” “丰筝的手被烫伤了，温煦宁带她去找导演，还没回来呢。”小鹿说道。 虞无弦挑眉，“怎么会烫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下午，倒水的时候不小心烫到的，医生来看过了，说是有点严重。”白歆悦说道。 虞无弦暗暗吃惊，这是为了掩盖被雷符劈出的伤痕？ 也太敬业了！ 没过多久，温煦宁和丰筝回到了宿舍。 虞无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丰筝，果然看到了两眉之间有淡淡的青灰色。 “丰筝，你手没什么大碍吧？”她看着对方包裹好的手掌，面带关切道。 丰筝看到虞无弦，身体微微一僵，笑容勉强道：“没什么大问题，涂点药膏就好了。” “那就好，吓死我了。”虞无弦夸张地拍了拍胸脯，“那你接下来的公演会受影响吗？” 温煦宁接过话茬，“丰筝可以唱歌，反正第二轮不淘汰人的。” 虞无弦神色复杂地看了温煦宁一眼，这个姑娘要是知道她喜欢的人，她的舍友，她的队友，都对她不怀好意。 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平心而论，温煦宁骄傲，毒舌，脾气差，难相处，但她目前为止，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坏事，凭什么要被人当作替身，甚至可能要献出自己的躯壳。 虞无弦趁所有人睡着之后，用传音符和林雨童联系。 在来之前，为了方便沟通，她将闵砚书给林雨童的佛珠上也画了传音符。 前几天，一直没什么机会用到，正好今晚用来问她韵竹的事情。 虞无弦对着手上的红绳传音道：“雨童，你睡了吗？” 没一会儿，林雨童的声音便出现在她脑海之中。 “还没呢，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林雨童声音不大，闷闷的，应该是躲在被子里。 “温家有没有人名叫韵竹的？” 林雨童听到韵竹两个字的时候，胸口突然一阵憋闷，她把被子掀开，换了一大口气，才又把自己盖了起来。 “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我的太姥姥，名字里带着个韵字。” “老人家叫什么？” “温韵岚。” “是韵字辈吗？” 温韵竹，还挺好听。 林雨童想了想，老实道：“我也不是很确定。” “当年那个老太太叫什么名字，你记得吗？”虞无弦问道。 “没人会直呼她的名号，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毕竟已经那么久远了，林雨童和温家也不亲近，不知道也很正常。 所以那个女人，叫做温韵竹吧？ 第94章 她简直像个变态反派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风平浪静。 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丰筝的烫伤还没完全恢复，在温煦宁、林雨童她们排练合奏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游离在外，流露出一种无奈又焦躁的表情。 导师过来指导的时候也是如此。 虞无弦坐在角落里，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丰筝自从手受伤之后，经常有意无意地躲开虞无弦，听到虞无弦叫自己，她身体本能地发僵。 “手还没好吗？”虞无弦盯着她手心缠着的纱布。 “还得过两天。”丰筝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 虞无弦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丰筝是普通人而已，被她的雷符劈到，哪有那么快好。 亏得虞无弦放在手机壳里的雷符是火箭炮里用剩的边角料，不然丰筝可能以后都弹不了钢琴了。 虽然，她未必有以后。 “丰筝你弹过扬琴吗？” “扬琴？”丰筝愣了愣，她没想到虞无弦会问她这个问题。 “我上高中的时候，参加过民乐团，因为它和钢琴的发音和乐理都很相似，所以我挺快就上手了，但高三之后，就再也没碰过了。” 会弹啊，那就好办了啊。 “你可以试试看，用扬琴和她们合奏。”虞无弦看着她说道：“我可以帮你弄到。” 丰筝愣怔地看着虞无弦，眼睛里全是“为什么？” 虞无弦笑了笑，“你当初来参加节目，是抱着一种不想短暂生命留下遗憾的决心吧？” 丰筝瞳孔猛地一震，嘴角抽了抽，说不出话来。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决心呢？” 虞无弦见对方不说话，微笑着继续道：“我查到了，你得的是乳腺癌对吗？有家族遗传的吧？” “你不要说了！”丰筝低吼了一声。 这个排练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摄像机都对准了她和虞无弦。 “上报的话，你可能会被劝退吧。” 虞无弦的声音，出现在丰筝的脑海里。 丰筝惊恐地看着虞无弦，一再确认她的嘴皮并没有开合。 “没事，我们在商量一点事情呢，对吧， 丰筝。” 虞无弦笑得愈发灿烂。 丰筝僵硬地点了点头，“你们继续排练吧，别管我们。” 中间三个人知道丰筝手受伤之后的状态一直不太好，她们也尽量开解了，可效果却不太好，只能由丰筝自己调整。 很快，排练室里的音乐声再次响起。 “你想怎么样？”丰筝咬牙切齿低声道。 虞无弦看了她一眼，“我想让你认清现实，你以为你能重获新生吗？不过是可怜的献祭者罢了。” “不可能，什么献祭者？他明明答应我了……”丰筝突然捂住了嘴，她意识到自己多说多错。 “你是说戴维？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都。” 虞无弦凭空变出一颗棒棒糖，塞进嘴里，“我不忍心啊，你都这么可怜了，还要被人骗。”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给你看点东西好了。” 虞无弦也不管丰筝的表情有多震惊，多不可置信。她一手抓住小白鱼，另一只手在空中虚画了几笔，然后点了点丰筝的额头。 丰筝两眼一黑，再睁开时，面前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 她正处于一个由青石堆砌而成的古代祭祀台上，在台子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石棺，里面不知道躺着什么人。 石棺的周围布满了鲜花，面前还放着各种祭祀用的器皿和供品。 丰筝想活动一下，却发现自己被人捆住手脚，绑在一根石柱上。 现场一共有八根石柱，除了她以外，每一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每个人她都认识。 在她左边的是李梦瑶，在她右边的是杨莉莹。 突然，在她身后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确切地说，每一个女子的背后都出现了一个相同打扮的黑衣人。 他们每个人都手持一根三尺长的骨钉，狠狠地砸进了女孩们天门的百会穴。 丰筝感觉到头顶上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耳边回荡着嗡嗡的声音，所有的感官变得模糊起来。 霎时间，祭祀台上充满了尖锐刺耳的叫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抽干一般，身体越来越轻，当她感觉自己快要飘起来的时候，依稀看见中间的石棺里，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坐了起来。 是温煦宁…… 丰筝从极致的痛苦中清醒过来，大口喘着粗气。 “刚刚……那是什么？” 才不到一会儿，她的声音就干哑地快要说不出话了。 虞无弦嘴角勾了勾，“那是你在不远的将来，会面临的劫数。” 丰筝舔着发干的嘴唇，心跳如鼓，她不知道虞无弦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但她知道面前的小姑娘绝对不是普通人！ “哎呀，不要这么严肃嘛。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就好好地完成你接下来的公演吧。” 丰筝：“……” 虞无弦收起笑容，扭头望着丰筝，“我已经在你身上下了禁制，如果你把我刚刚的话说出去，你死的时候，会比你刚刚才体验到的更痛苦。” 丰筝猛地抬头看她，眼里带着水光，“既然都是死，有差别吗？” “当然有，你乖乖听话，我一时高兴了，说不定你就不用死了。” 虞无弦听完自己说的话，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简直像个变态反派。 “我的外婆，我的母亲，全部都是同样的病，我看着她们化疗，切除，化疗失败，离开。 我看不到希望，我不想以后像她们那样痛苦地活着。” 她宁愿像烟火那样，为了片刻的绚烂，燃烧殆尽。 只是，突然有人给了她生的希望，她无法拒绝。 虞无弦冷笑一声，“你回想一下刚刚除了你以外，台上的三个人，她们是什么下场？ 退一万步，如果你侥幸活了，那你也是这场活人献祭的帮凶，当你看到其余的人惨死在你面前，接下来的日子，你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丰筝咬着下唇，刚才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似乎在停留在头顶处。 她冷静下来，看着虞无弦，缓缓道：“你想怎么样？” 第95章 上哪找她这么善良可爱的人啊 “我希望如果你收到任何命令，我也能同时知道。另外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别使绊子就行。我不喜欢把不确定因素留在身边。” “对了，你之前要对我的手机做什么？” “想装一个木马程序，定位你……”丰筝咽了咽口水，老实交代道。 虞无弦蹙眉，“也有人要你监视我？” 丰筝摇摇头，“是我觉得你有些古怪……” 啧，警惕性还挺强。 虞无弦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上一次呢？我昏倒在楼道的那天晚上，遇到的阴灵，是你放出来的吧？试探我？” 丰筝咬咬牙，一声不吭。 从她的反应，虞无弦也能猜出一二。 “你是如何操控她的？” “戴维给了我一小瓶精油一样的东西……”丰筝垂下头，“我用过一次，就不敢再用了。” 虞无弦心说，就算你想用，也用不了。 “白歆悦身上为什么会有那气味？” “我太紧张，不小心洒了一点到了她的衣服上。” 虞无弦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如果不是那气味，她也不会那么快就怀疑到白歆悦身上。 “那个阴灵，在温煦宁的人形玩偶里？” “不是，”丰筝摇了摇头，“是在她收到的毛绒玩具里……” 虞无弦想起来了，温煦宁在节目开始录制的第二天，收到了一个包裹，她说是家人给她寄的东西，却不见她拿出来过。 想来是包装盒上做了手脚，再加上虞无弦曾经检查过她的东西，没发现异常，便放松了警惕。 如果不是有特调组的介入，这大概算得上一个利器吧。 虞无弦站起身，“你休息差不多了，我去问问哪里能弄到扬琴。你的手，弹钢琴不行，敲琴竹应该没问题。” 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修屏幕的小票我放你床头了。” 丰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复杂。 “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 叶禹墨站在门口，在虞无弦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突然开口道。 虞无弦眉眼弯了弯，“没为什么，只是觉得她容易策反罢了。” “那不是一张符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虞无弦收起笑容，“她还没有坏到或者重要到，我要对她下手的地步。如非必要，我不喜欢对普通人动手。” 叶禹墨哼笑一声，带着从未有过的讽刺意味，“你的心可真善。” 面对他莫名其妙的尖锐，虞无弦凑近，眯起眼睛，“你该不会受过什么打击吧？” 叶禹墨愣了愣，随即反驳道：“没有，你想多了。” 虞无弦摇着头走了出去，“小子，不要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嘁，没大没小的丫头。” * 扬琴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丰筝虽然太久没弹，有些手生。但经过了两天的密集练习，已经可以和其他三人配合融洽了。 第二轮公演的比赛规则是，八支队伍抽签决定演唱曲目，而一共只有四首歌给她们抽，意味着每两组唱的是同一首歌。 温煦宁正好抽到了白歆悦，应该是节目组特意安排的，让两支队伍针尖对麦芒。 白歆悦的队伍出场，右半边舞台的灯光率先亮起。 除了赵若珩之外，她们的队伍又加入键盘手和单簧管，乐队一亮相，那股酷帅的飒劲扑面而来。 别说底下的现场观众，就连导师都有些蠢蠢欲动。 她们一遍唱完，全场还在沸腾的时候，右边的灯突然灭了。 左边舞台的灯光倏地亮起。 温煦宁、林雨童、李梦瑶和丰筝出现在观众们的视线里。 她们放弃了纯中式的打扮，选择了东方古韵改良过的旗袍短裙，走的是甜美俏皮的路线。 这种出场方式，前所未有，原本的就热血沸腾的观众，叫得更卖力了。 两支队伍表演的是同一首曲子，在场所有人都会有一个直观又强烈的对比感。 虽然温煦宁这队的开场不如白歆悦那样热烈，但她们的表演热度是逐渐升高的，丰筝带伤上阵的一段扬琴solo，为她们组赚足了喝彩声和掌声。 台下的虞无弦正在目不转睛地观看着，到了温煦宁这队要结束的时候，她有些兴奋地扯了扯叶禹墨的手臂，“高潮马上来了！” 她话音刚落，舞台上的灯光熄灭，音乐也停了下来。 台下的观众席发出一阵骚动。 “咦，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没了。” “不会停电了吧？” “怎么可能，舞台下面明明亮着呀。” 连导师们都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这是刻意安排，还是发生了意外。 只有千守看着舞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此时，一道聚光灯亮起，打在温煦宁的身上，她缓缓抬起手，悠悠地弹奏起了整首歌的高潮部分。 就在大家还没看懂这是套路的时候，另一道聚光灯也亮了，白歆悦的电吉他由辅垫音逐渐接过旋律，一段变奏将整个乐曲的节奏拉了起来。 在扬琴快速演奏之后，跟着箜篌的一段分解和弦。 然后是电钢琴的一段独奏，竹笛和单簧管逐一展示。 在赵若珩富有节奏感，轻快的鼓点声里，所有的乐器全部奏响，全然不同的旋律，却能相辅相成， 所有乐器在结尾一段升调的演奏后，干脆齐整地慨然结束，唯留余音绕梁。 现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掌声，几个导师全部站了起来，带头喝彩鼓掌。 虞无弦双手托腮，小声感叹了一句，“哎，年轻人，可真是热血啊。” “你们的这个安排是谁想出来的？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别组的对决是对决，你们两组分明是强强联手啊，这叫我们怎么打分？”导师里一个年轻的男歌手笑着说道。 台上八个人不约而同地朝台下找了找，没发现躲在角落里的某个人。 叶禹墨扭头看虞无弦，“是你安排的？” 第96章 歆悦看到这个照片，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我只不过提了一嘴而已。”虞无弦缩着脖子摆摆手。 叶禹墨轻笑一声，“你会不会太乐在其中了一点？” “不好吗？既能让自己开心，又能让对方放松警惕。”她停顿了一下，“况且，接下来她们未必还有机会做这样的表演……” …… 根据赛制，第二轮公演并没有淘汰选手，而是要等到第三轮进行之后，才一起淘汰。 虞无弦又去找邹衍请假。 上一回她请完假，邹衍连着做了两天的噩梦，现在再看到她，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 “邹哥，我想请……” “准了！” 还没等虞无弦把话说完，邹衍就赶紧批了她的假，生怕她在自己房间里多待上一会儿，他晚上又要被冤魂缠上。 “谢谢邹哥！我晚饭前肯定回来。” 萧武发信息告诉虞无弦，她要的东西已经批下来了。 她急匆匆地赶到特调组，从萧武那边拿到一个暗红色的锦囊。 正要走的时候，她突然问道：“杨莉莹还被关在组里吗？” 萧武道：“还在，林雨童在顶替她，所以一直把她留在组里。为了不露馅，也很少让章雅娟来看她。” 虞无弦：…… 杨莉莹也是实惨，还有个伤人的罪名被在身上，估计要等到人偶娃娃的案子结束才能重获自由，一直想参加的节目，也无缘参加。 虞无弦本来想去和她说几句话，但考虑到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只能给章雅娟发个信息，提醒她别忘了第三次公演。 她出了市局之后，就直奔白歆蕊所在的西江人民医院。 费了一番周折，她总算找到了白歆蕊的病房，进去的时候，白歆蕊的母亲正在照看她。 “你是哪位？” 白歆蕊的母亲五十多岁的年纪，白头发比同龄人更多，面容也更憔悴。 虞无弦拿出自己的证件，“伯母你好，我是《乐团之星》的工作人员，节目需要录一些亲友给选手们加油打气的视频，忘记提前通知你了，真是抱歉。” 白母扫了一眼证件，又看虞无弦长得乖巧无害，就对她的话信以为真。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虞无弦无比自然道：“是歆悦跟我说的，如果去她家找不到你，估计就是在人民医院白姐姐这里。” 随后她在白母面前把白歆悦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遍，对方对她的态度愈发和蔼亲切起来。 正好这个时候，护士来到病房，说是主治医师让白母过去一趟。 “阿姨你去吧，我在病房里面等你。”虞无弦笑得弯起了眼睛，格外真诚。 白母的最后一点疑虑也被打消了。 等她走后，虞无弦迅速地从暗红色的锦囊掏出了一个如核桃大小的银白色珠子 她扫了一眼使用说明，发现它和坤元大陆类似的宝物用法相近，工作原理像是这个世界的移动硬盘，可以反复多次使用。 紧接着，虞无弦拿出支秃毛笔，在白歆蕊的额头虚画了一道符文，然后将忆魂珠抛到空中，灵力带着珠子自己转动了起来，截取了对方成为植物人之前的记忆片段。 一整道程序结束之后，她发现白歆蕊的眼角流出一滴眼泪。 她将忆魂珠收入手心，轻轻替病床上的白歆蕊拂去泪渍，不一会儿，白母便回到了病房里。 “阿姨，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吗？” 白歆悦不在，白母心中的话无人可说，虞无弦的这个问题，触动了她的神经，让她犹如倒豆子般，将满肚子心酸委屈发泄了出来。 “治疗费又要上调了，歆蕊现在这个状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这几年，是我们拖累歆悦了，她本来可以活得不这么累的。” 她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 虞无弦不清楚这个母亲知不知道自己大女儿被害的内幕，她轻轻拍了拍白母的胳膊。 “阿姨，歆悦在采访中说过，她最崇拜的人就是她姐姐了，因为白姐姐的中阮弹奏得极好。” 白歆悦一定从来不觉得白歆蕊是个负担，否则也不会执意要替她报仇了。 虞无弦趁着白母低头抹眼泪的时候，右手抚过白歆蕊的头顶，果然是三魂里的胎光受损。 她将一小部分灵力输送进白歆蕊的体内，以百会穴为起始点，让灵力在对方的体内按照经脉脉络游走，温养她的主魂。 这么做不一定能让白歆蕊立刻醒过来，但对她的身体有百益而无一害。 做完这些，虞无弦感觉到功德转换的灵力涌入体内，不仅弥补了她付出的那一小部分，还有所盈余。 她实在没想到，一个无心之举，竟然有意外收获。 她的大部分功德现在还都在白玉葫芦里装着呢，得等到把这几个阴灵超度之后，才能兑现。 要是没有丁柏元给她的灵石，她可能上次在东方古韵就翻车了。 “阿姨，我们开始拍吧，你看着镜头，有什么话要对歆悦说的？” 白母情绪有些紧张，一开始讲得磕磕巴巴，后来在虞无弦的引导下，表现越来越自然。 录好之后，她笑眯眯地举着手机，给白母和病床上的白歆蕊拍了一张合照， “歆悦看到这照片，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 丁柏元在失联几天之后，终于和特调组联系上了。 虞无弦接到通知的时候，刚好从医院出来，她不得不又回到特调组。 她到的时候，难得地看到了秦妙薇。 “你怎么来了？” 秦妙薇课业很忙，加入b队之后，b队的人又出差的出差，做任务的做任务。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市局特调组办公室。 “因为我生母的事情告一段落，我过来做一些善后。” 虞无弦问道：“秦天钧现在还在昏迷中？” “他醒过来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变得有些痴傻，现在被锁在秦家老宅里。” “他的公司呢？” “父亲事后去他公司看了一下，才发现秦天钧出事没多久，公司股份就无偿转让到了另一个空壳公司名下，那个公司的控股人就是他原本的助理戴维。 秦家也没去管这件事，毕竟正主都变成那样了。” 虞无弦点点头，看来戴维是早就有准备了。 秦妙薇说完，看虞无弦的眼神突然有些别扭起来。 第97章 关于陆执的故事 在虞无弦一头雾水的时候，秦妙薇突然开口道：“等你任务结束，我们和妈一起吃顿饭吧。” 虞无弦微微一愣，原来是说这个，她微微一笑，“好呀，到时候我给妈打电话约。” 秦妙薇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进入会议室，大屏幕上是满脸胡茬的丁柏元。 他的旁边除了陆彦君之外，还有一个穿着短褂，鹤发童颜的老人，若是光是看他那张脸的话，大概也就不到五十岁的样子。 但虞无弦看得出来，这个老者身怀修为，绝对不止五六十岁。 颜钰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后。 丁柏元还是一脸懒散的样子，“人到了吧，我把现在的情况说一下。” “这位是陆今，陆老先生，彦君的师父。我们今天才刚刚找到他，但是他有些私事，我们得再过两天才动身回西江。” 陆今面容和善，在镜头那边跟会议室里的人打了个招呼。 他的视线最后停留在虞无弦的身上，笑呵呵道：“小姑娘，是你想要一只傀儡猫？” 虞无弦没想到他们还真的向陆今提了这件事，她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脸上带着乖巧的笑容，“是啊，我有一只猫灵，我想给它找个身体。” 灰灰有了实体，便能干更多的活儿了。 包里的小猫咪不知道虞无弦内心真实想法，喵喵叫了好几声，只觉得主人居然对自己这么好，以后要更加听话，不能让主人失望。 陆今眯着眼睛，“我们这一行，可没有把灵放进傀儡里的做法。” 虞无弦微微一愣，的确，傀儡师以自己做出堪比活物的傀儡为傲，几乎不可能把灵体放进傀儡里。 这样，还真有些暴殄天物。 可凡事都有例外。 虞无弦笑容不变，“可是哪个傀儡师不想做出一个不是傀儡的傀儡呢？” “哈哈哈哈，小姑娘说得对，你的猫很快就会有一个新的身体。” 等陆今的话说完，丁柏元才开始进入正题。 “陆老先生有一个师弟，名叫陆执，我已经给先生看过照片了，虽然样貌上有些许改变，但确定就是千守没错。” 陆今接过话茬，“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师弟了，他的傀儡术造诣比我高。如果没有那个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继承了我师父的衣钵了。” 接下来，陆今给会议室里的人讲述了关于陆执的故事。 陆执八九岁时，父母在战乱中遇难，他被陆今的师父所救，带回了深山里。 陆今的师父平时做些给山下的村民做点木匠的活计，见小孩儿淳朴善良，心灵手巧，便将他收为徒弟，改名陆执，教他做些木工之余，还教他读书认字。 等他长大之后，木工的活儿已经做得青出于蓝了，除了制作各种农具家具之外，他雕刻的飞禽猛兽栩栩如生。 有一回，他师父拿了支笔在他做的小狗眼睛上点了两笔，那只小狗竟然真的动了起来。 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师父不是个普通木匠，而是个精通傀儡术，机关术，阵法的隐世高人。 也是从那时起，他便开始跟着师父学习傀儡术和机关术。 后来，他游历四方，寻找做傀儡的新材料，偶然的机会遇到了那个叫温韵竹的女子。 温韵竹生在一个极其低调的音乐世家，书香门第，虽然只是温家的旁系，但她的音乐天赋极高，受到温家的重视，和主家的少爷小姐享受同等待遇。 在这种情况下，难免有人将她和温家大小姐温青琳，放在一起对比。这让处处不如温韵竹的温家大小姐心生嫉妒。 她通过自己书院的同学找了当地的无赖，设下圈套，想让温韵竹当众出丑，在温家名誉扫地。 没想到温韵竹却被路过的陆执给救了。 当时的陆执一身粗布短打，因为到处奔波，皮肤被晒得黝黑，乍看之下，十分不起眼。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长相十分出众，身材也高大挺拔，谈吐和举止也都不像寻常的百姓。 他救人之后，也没挟恩图报，将温家赠与的钱财，全部如数退还。 因为这样，温韵竹对仗义热心的陆执心生好感。而陆执在后来的几次偶遇后，也对温柔秀美的温韵竹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陆执自知和温韵竹的身份地位悬殊，没敢向温韵竹表白，和她见面也都克制守礼，毫无任何逾矩。 他知道温韵竹养了一只小兔子，他便偷偷雕刻了一只惟妙惟肖的兔子。 他本想送给温韵竹，可又担心坏了她的名声，还是温韵竹自己发现了那只木头兔子，红着脸向他讨了去。 只是没想到，后来被温青琳发现了这只兔子，偷偷向家中长辈打了小报告。 虽然受到西方思潮的影响，民风已经比较开化，但温家作为大家族，还是十分守旧。 两个人私下见面的事情被温家人知道之后，引起了强烈的反对。 尤其是温青琳母亲温如月的反对。 当时社会虽已男子为尊，但在温家内部，却是用实力说话，温如月就是温家当时的实际当家人。 她把温家的希望寄托在了天赋极高的温韵竹身上，怎么能够容忍她跟着一个毫无背景的穷小子扯上关系。 但温韵竹和陆执那时候已经互生情愫，她在温如月询问的时候，如实地表达了自己要和陆执在一起的想法。 温青琳当时也在背地里拼命地拱火，不断加深温如月和温韵竹之间的矛盾。 终于有一天，温如月把陆执找到跟前，说是同意了他和温韵竹的事情，让他回去找家中长辈请媒人上门提亲。 陆执以为温家真的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兴冲冲地回到了山里，找到师父和师兄给他做主，想要堂堂正正地把温韵竹娶回家。 可是当他带着师父师兄和媒人，再回到温家的时候，等着他的却是温韵竹冰冷的尸体。 第98章 刚刚那首曲子，是写给我妻子的 温家说是当初那个调戏温韵竹的无赖，趁她外出独自一人的时候，尾随她进了小巷，欲行不轨，遭到韵竹的反抗后，失手将人捅死了。 温家第一时间便将那无赖扭送去了警局，等陆执赶去的时候，无赖已经被押送到其他地方去，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陆执当时在温家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求温家能让他看一眼温韵竹，和她道别。可是温家却死活不同意，还瞒着他，草草把温韵竹下葬了。 陆今说完叹了口气，“这件事情过后，师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后来不知道他从何得知了温韵竹死亡的真相，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个礼拜，之后留下一封书信，便从此消失了。” “从他的信里，我们得知当年并不是无赖尾随温韵竹，而是温家人趁陆执离开的那段时间，用秘法将温韵竹的乐灵骨挖出，换给了天赋平平的温青琳。然后再把重伤的温韵竹随便扔在了一个小巷里，正好被那个无赖看见，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我担心他去找温家寻仇，在温家旁边守了一个月，也没等到他，后来家师身体抱恙，我不得不回到山里。” 陆今的话说完，整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虞无弦突然开口道：“温韵竹死后，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呢？” “我记得她父母大受打击，尤其是她母亲，一病不起。我记得她有个小妹，好像叫……” “温韵岚，对不对？” “对！”陆今一拍大腿，“小丫头，你怎么会知道。” 虞无弦把手机里林雨童的照片递到摄像头面前，“她是不是和温韵竹长得一模一样？” 陆今往屏幕凑了凑，眼神倏地睁大，“这姑娘是何人？当真和温韵竹长得像极了。” “她应该叫温韵竹的妹妹为太姥姥。” 虞无弦顿了顿，看向陆今，“陆老先生，你说陆执他对阵法也了解，那你们的师父有没有教过他所谓的复活法阵？” “怎么可能教这种邪门阴损的东西！”陆今被气得满脸通红。 旁边的陆彦君赶紧给他师父顺了顺气，陆今声音颤抖，问道：“你们真的确定他是想复活温韵竹？” “他根据洛书九宫八卦阵排布，精挑细选了八个人，老先生觉得这只是巧合？他大动干戈投资了一个节目，难道为了捧一个仇人的后代？” 陆今语塞，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千万……千万要阻止他，别让他铸成大错。” 他黯然退到一边，丁柏元又出现在镜头里，“我会争取在温家人到西江之前赶回来，万一赶不回来，吴弦，你不要和温家人正面起冲突。” 虞无弦挑眉，不是交代她小心千守，而是让她别跟温家人起正面冲突。 看来丁柏元更忌惮温家人一点。 视频会议结束之后，虞无弦特地找到了颜钰。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颜钰姐，你做一副人皮面具需要多久时间？我想要一副。” …… 林雨童把外套落在了排练室，回去取的时候，遇到了录完节目还未离开的千守。 他一个人坐在排练室里，弹着古琴，依然是他上次弹奏的那首曲子。 林雨童再次听到，依然有种心脏隐隐作痛的感觉。 一曲结束，他才发现站在门口的林雨童。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讶，随即站起身，微微一笑，“刚刚路过，见里面没人，便手痒弹了一曲。” 林雨童回过神来，朝他点点头，飞快地跑进室内，拿起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走。 “你会弹箜篌吗？” 林雨童突然停住脚步，此刻她的心脏咚咚咚地狂跳。 该不会被他发现自己是假扮的吧？ 千守又问了一遍，语气不辨喜怒。 林雨童转过身，表面上云淡风轻地挤出一个笑容，实际上已经随时准备把虞无弦留给她防身的雷符甩出去。 “千先生你记错了，我是吹竹笛的，我们队里另一个女孩才是弹箜篌的。” 千守终于恢复了笑容，“是吗？我觉得你的气质倒是挺适合弹箜篌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在林雨童的心里却是另外一番体悟。 见林雨童不吭声，他突然开口道：“刚刚我弹的那首曲子，是我写给我妻子的。” 妻子？ 林雨童虽然担心自己露馅，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鄙夷的表情。 她心里直摇头，他结婚了还和温煦宁暧昧不清，现在告诉她，是想让她作何反应？ 呸，渣男。 林雨童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千守捏了捏鼻心，他刚刚是怎么了，竟然对一个陌生女孩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的妻子她，很久之前就离开我了。”他解释道。 他的语气太落寞，林雨童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就在这个时候，从千守宽大的袖子里跑出一只老鼠大小的东西，把林雨童吓得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对陆彦君的杰瑞有点ptsd。 “小东西，下回别再跑出来吓人了。” 千守把那个东西放在手心里点了点，林雨童还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便被他藏到袖子里了。 她微微出神，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跟危险人物待了这么久时间。 林雨童趁千守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小玩意儿上，立刻抓着自己的衣服跑了出去，正好撞上了来找她的温煦宁。 “你拿衣服怎么拿了这么久啊？” 她话才刚说完，就看到千守从同一个地方走了出来。 温煦宁愣了愣，随后迎了上去，迟疑道：“你怎么会在排练室？” 千守笑了笑，“刚刚在练琴，”他看向林雨童，“不好意思，害你等了半天才拿到衣服。” 林雨童也只能僵着脸摆摆手，说了句没事，然后快速地离开了是非之地。 她走后，温煦宁才流露出委屈的表情，“你怎么都没来看我？” “我怕媒体乱写，到时候出现对你不利的言论。” “可我不怕啊。” 千守的笑容淡了一点，“是我不希望他们乱写。” 温煦宁咬了咬嘴唇，俏脸涨红，正想说什么，就被千守打断，“你该回去了，我送你吧。” 说完，他就越过温煦宁，径直往前走去。 第99章 第三次公演要开始了 虞无弦回到宿舍的时候，温煦宁正抱膝坐在虞无弦睡觉的沙发床上发呆，看到她走进来，有气无力道：“你回来啦。” “怎么了？” 温煦宁刚刚遭遇了感情的挫折，有强烈的倾诉欲。 她看了眼里屋，低声道：“如果有一个人和你很有共同语言，对你很好，很照顾，但是又从来不说喜欢你，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 大概他想把你当成复活他爱人的容器。 虞无弦在心里说道。 “这肯定是个渣男无疑。”白歆悦从里屋走出来，“你最好查一下他有没有老婆。” 温煦宁撇了撇嘴，“他肯定是单身，这个我知道。他也很洁身自好，没有其他女人。” “那说不定有其他男人？”虞无弦忍不住接茬道。 温煦宁的表情如遭雷击，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虞无弦掩唇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对了，后天公演要请家长来现场观看节目，温煦宁，你家不是在外地嘛，你家人有没有提前来啊？” “我爸跟我说他会提前过来，还会给我一个惊喜，应该已经到了吧。” 提到温友延，白歆悦的脸色倏地一变，放在身侧的指节被她捏得发白。 不过温煦宁沉浸在爱情的苦恼当中，根本没留意白歆悦的变化。 虞无弦不动声色地坐到了白歆悦边上，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点开白母和白歆蕊的合照，在对方面前晃了一眼。 白歆悦呼吸一滞，两手紧握成拳，高度戒备地盯着虞无弦。 她那天晚上的记忆虽然被虞无弦封住了，但她猜到了虞无弦是特调组的人。 但是小姑娘平时太低调了，导致白歆悦以为虞无弦只是个眼线，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却没想到自己会栽在她手上。 白歆悦还不知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你想干嘛？” “出去聊两句呗。”虞无弦率先站起身，走了出去。 白歆悦咬了咬牙，只好跟上她的步伐。 虞无弦找了个没人的露台，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抬头望了眼天空，“哇，居然有这么多星星。” 白歆悦绷着一张脸，哪有心情去欣赏夜空的景色。 “你怎么知道我姐姐的事情？” 虞无弦突然伸出手，趁白歆悦还没反应过来，在她的额头点了点，然后笑眯眯道：“是你自己跟我说的呀。” 白歆悦终于想起那段记忆，她以为没有露出破绽，却不想自己早就全部和盘托出。 她的脊背发凉，半个身子全是麻的，她当初竟然会觉得这个小女孩威胁不到她！ “我想要替我姐姐讨回公道，有错吗？你们这些有修为的人，是将我们普通人的命视如草芥吗？” “到底是谁把普通人的命视如草芥了？！” 虞无弦的笑容消失，两道凌厉的目光一扫，让白歆悦的一颗心砰砰砰地狂跳不止。 “你知道所谓的另有安排是什么吗？你知道会有八个无辜，不对，是九个无辜的女孩会因此丧命吗？你讨一个公道，要九个人替你姐姐陪葬吗？” 白歆悦脑子里嗡的一声，“你在说什么？！” “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好好想一想，你在其中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千守能让丰筝操控伍思思，那必然也会留给白歆悦一些东西，好协助她成功带走温煦宁。 这样千守依然可以全身而退。 虞无弦瞥了白歆悦一眼，冷笑道：“恕我直言，除了替死鬼，我想不到你还有什么其他作用。” “到时候，你父母连小女儿都要失去了，那样的话，你姐姐也活不了，更别说醒过来了。” 白歆悦愣愣地看着虞无弦，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难道，你让我不去追究我姐姐的事？” 虞无弦皱了皱眉，“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说话的样子，让白歆悦有种自己会被灭口的错觉。 “给你一句警告，要是敢动无辜的人，你也逃不了。不但你逃不了，还会牵连你的家人。” 放完狠话，虞无弦觉得已经差不多，最后缓和语气，说道：“温友延该受到惩罚，但他不值得你以自己为代价。” “特调组能动得了他？”白歆悦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 “当然，我有他的把柄。”虞无弦朝她眨了眨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露台。 “灰灰，接下来帮忙看着点，要是白歆悦和丰筝两个人不听劝的话，就只能请她们去‘休息’了。” 包包里的灰灰乖巧地喵了一声。 …… 第三次公演当天。 清闲了好几天的虞无弦，从上午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所有的选手被带到演播大厅的化妆间做梳化，虞无弦便像一只鸟儿，在选手之中穿来穿去，忙得不亦乐乎。 看起来是没干什么正事，只有站在旁边观察的叶禹墨知道，她已经给九个女孩的身上都做了手脚。 虞无弦往门槛上一靠舒了口气，蹙眉看着叶禹墨，“我都快忙死了，你怎么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啊？” 叶禹墨耸耸肩，“我该做的就是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给你协助。但我看你也做得差不多了。” 自从那天他说了莫名其妙的话，两个人除了公事就几乎没说过其他的话。 虞无弦觉得叶禹墨就是那种随时随地戴着一个厚厚面具的人，被她一不小心戳中了心事，就开始搞冷漠疏离那一套。 她又不是什么知心大姐姐，才没兴趣去研究他内心怎么想。 没多久，虞无弦和叶禹墨收到通知，温家人已经到节目组的vip室了。 “要去看看吗？”叶禹墨问道。 “去啊。” 她也想看看温家有什么好忌惮的。 * 节目组给导师和特邀嘉宾都准备了vip休息间，虞无弦走到其中一间休息间门口。 她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还没等里面的人出声，便迅速地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罗老师，导演……” 虞无弦看到休息室里的三个人，愣了好几秒，“抱歉，我走错了，还以为这是罗老师的房间。” 就在她推开房门的瞬间，感受到一股杀意，转瞬即逝。 第100章 不要浪费时间，按照原计划进行 房间里的三个人。 一对中年男女，还有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 这个中年男人，虞无弦见过照片，正是温友延。 他在虞无弦说话的时候，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眼睛却时不时地朝女人那边看去，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女人看起来不到四十岁，保养得很好，应该是温煦宁的母亲。只是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在虞无弦进来之后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男孩就是温煦宁的弟弟温泽宇，眉眼和她有几分相像，看着有些阴郁。 虞无弦朝他们抱歉地笑了笑，就迅速地退了出去。 回到化妆间，虞无弦第一时间就发现温煦宁不见了。 她想找叶禹墨，问他什么情况，可找了一圈，没看见叶禹墨的身影。 虞无弦皱眉，下意识地看向白歆悦和丰筝，发现她们两个都在等着梳化。 “温煦宁呢？”她走到林雨童身边，小声问道。 “刘导刚刚在找她，叶禹墨跟着去了。” 虞无弦闻言，稍稍放心了一些。果然，不久之后，温煦宁便回来了，满脸笑容，手上多了一个精致的手镯。 这个小插曲之后，一切都恢复如常，公演顺利地开始了。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温煦宁这一组四个人和助演导师一起出现在舞台上。 虞无弦站在了离舞台最近的地方，她的视线一直在舞台上和导师席之间来回切换。 千守作为特邀嘉宾，就坐在导师席的最右边。他就像以往几次节目一样，面带微笑，专注地望着台上。 会是今晚吧，虞无弦心想。 如果是她，肯定会选这个晚上。人员集中，有大批现场观众，场面容易失控。 千守的表现过于云淡风轻了，温家人就在面前了，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这本身就不正常。 虞无弦往家长席的位置匆匆一扫，只看到温友延父子，却不见温煦宁的母亲，她不是一起来的吗？ 她给坐在他们旁边的章雅娟发信息询问了一下，对方回复说只有两父子，从头到尾都没看到母亲一起来。 正当她纳闷的时候，突然听到从化妆间隐约传来一阵尖叫声。 因为现场的音乐太大声，虞无弦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所有的选手，化好妆之后就会去隔壁的候场区等待。这个时候，谁会留在化妆间里。 候场区那边有特调组的人守着，但是化妆间没有。 她给叶禹墨使了个眼色，对方显然也听到了声音，心领神会地往后台走去。 虞无弦在他走后，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她再看向千守，千守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脸，对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糟了，他是故意把叶禹墨引开的。 演播大厅里的所有灯光，突然一齐熄灭。 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台上表演的选手，台下的观众，导师和工作人员，也包括在候场室的其他选手。 虞无弦在心里暗骂一句，她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跳到舞台上，寻找台上的四个人。 “吴弦，我们在这里。” 是林雨童的声音。 虞无弦循声找到了她们，只有林雨童、李梦瑶和丰筝三个人，不见温煦宁的身影。 “温煦宁呢？！” “她停电之后就立刻往台下跑去了，拦也拦不住。”丰筝说道。 林雨童拽了拽虞无弦的手，低声说道：“我刚刚想拉住她，可是却被她挣脱开了，力气很大。” 虞无弦眉头皱起，听林雨童的描述，温煦宁的状态有些不正常。 她借着场内观众的手电光往导师席看，哪里还有千守的身影。 “吴弦！” 闵砚书也跳上了舞台来到她身边，身后还有两个a队的队员，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严钦和严铭。 他们三个人刚刚就埋伏在观众席当中。 “候场那边是谁在守着？”虞无弦问闵砚书。 “副队和萧武都在那边，但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们，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虞无弦思索片刻道：“不要浪费时间了，按照我们原定计划进行。” 她看向李梦瑶，“梦瑶，你过来一下。” 李梦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紧张地走上前。 虞无弦突然出手，在她额前点了一下，李梦瑶就浑身一软，瘫倒在林雨童怀里。 “闵砚书，你把隐身符拿上，亲自把她送出去，确保她的安全。” 说完，虞无弦把李梦瑶的外套脱下来，往自己身上一披，将原本准备好的人皮面具戴上。 闵砚书把李梦瑶接过来，“你们小心点，我把她送回去就来支援你们。” 虞无弦点点头，带着林雨童和丰筝，在另外两个特调组组员的护送之下，回到了候场室。 * 她们刚回到候场室，就看到两个人影守在门口，走近一看，发现是萧武和叶禹墨。 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难看。 虞无弦转头，低声对严钦、严铭兄弟说道：“这里人多眼杂，先别声张。” 萧武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是三个女孩和自己的同事，似乎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前面情况怎么样？” 严钦答道：“温煦宁不见了，只剩她们三个，你们这里呢？” 萧武舔了舔嘴唇，皱着一张脸，“全被带走了，白歆悦和赵若珩也不见了。” 叶禹墨解释道：“停电之后，有几个工作人员进来，说是备用电源也坏了，今晚的公演只能取消。 在选手三三两两退出去的时候，那几个人突然发难，把人带走了。” 候场室里都是选手，她们又没有照明设备，本来就容易陷入混乱。 “颜钰姐也被带走了？” 虞无弦顶着李梦瑶的脸问道。 千守的复活大阵，从杨莉莹被特调组控制起来之后，就注定成不了。 所以特调组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是阻止千守带走选手，而是由虞无弦和颜钰混进剩下的七个人当中，被一起带走，再里应外合，拿下千守。 特调组派了这么多人在现场，是为了给对方一种错觉。 觉得只要摆脱特调组把人带走，就是胜利了。 虽然计划是这样，但眼睁睁地看着人被带走，萧武他们还是觉得不得劲。 叶禹墨这才注意到“李梦瑶”，他从声音听出来是虞无弦了。 “嗯，她跟着离开了……那你们三个怎么办？” 第101章 遇到温家人，不要正面冲突 “放心，会有人来把我们带走的。”虞无弦笃定道。 她之前的一举一动，都在千守的眼皮子底下，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让对方把四个人全带走。 同理，对方恰恰是知道有特调组的存在，才暂时放弃了这三个人。 但虞无弦相信千守筹划了这么久，就算在已知特调组介入的情况下，一定有办法，让他们把人交出来的。 到时候，特调组顺势而为就好。 用丁柏元的原话说，就是最好陆执和温家人打起来，然后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选手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停电，公演取消，其他选手被陌生人强行带走。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她们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惊吓。 在特调组队员的组织下，退出了演播大厅。 虞无弦，林雨童和丰筝三个人混在她们中间，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们突然听到一阵萧声。 “是温家人！” 林雨童和虞无弦同时反应过来。 箫声悠扬，如泣如诉，让人忍不住悲从中来，沉浸在自己的负面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虞无弦魂魄不齐，特别容易受到情绪影响，她不敢大意，掐起手诀，在心中默念净心咒。 其他选手和工作人员，已经被箫声影响，一个个表情痛苦地站在原地。 身边的林雨童紧紧地攥着拳头，咬牙苦苦坚持。 丰筝的身体本就虚弱，此刻的脸色白如金纸，虞无弦偷偷封住了她的几个大穴，让她直接昏了过去，倒在自己的身上，不受音乐声的影响。 现场，只有特调组的几个人能够保持清醒。 温友延从暗处走了出来，放下洞箫，指了指虞无弦她们三人，“她们三个人，要跟我们走。” 萧武和叶禹墨各自往前一步，和严钦、严铭将三个女孩子围在中间。 叶禹墨微笑地看着温友延，“温教授，她们是特调组要保护的对象，想带走她们，恐怕不是吹几首曲子能办到的。” 他的话音刚落，其他三个人都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萧武是体修，他靠着两个斗大的拳头。 严钦、严铭是刀修，手中各执一黑一白两柄狭长横刀。 “特调组也介入了？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要对温家出手？” 温友延哼了一声，特调组的名号他曾经听说过，但不代表他会放在眼里。 “别废话了，救宁宁要紧。”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是虞无弦在vip室里看到的女人。 她手中怀抱着一只铜琵琶，琴身是铜制的，琴弦也是铜丝制成的。 女人的五根手指轻轻一拨，音波从她指尖迸出，化为实质，朝着特调组几个人袭去。 一开始女人只是随意拨弄着琴弦，进攻的速度不快，可是即便这样，萧武几人抵挡得也颇为吃力。 除了叶禹墨。 虞无弦第一次看到叶禹墨使用这种巫术。 他体内的阴气瞬间暴涨，浑身缠绕着黑色的雾气，那雾气与怨灵身上的雾气有所不同，犹如黑洞一般，将女人的音波吸收化解。 女人拧眉看向叶禹墨，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了饶有兴味的表情。 她的琴弦越拨越快，铿锵有力的琴音犹如诗中描绘那般，银珠落入玉盘，噼噼啪啪。 现场的普通人纷纷倒地，有严重者已经开始七窍流血。 林雨童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虞无弦完全没想到这个女人实力如此强悍，刚刚的箫声跟她的琵琶声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她的这具身体虽比刚来时强韧许多，但内力远远不够，她的胸口气血翻涌，如果不是一直用消耗灵力来抵抗，恐怕这会儿已经跟普通人一样七窍流血了。 虞无弦从吊坠里摸出针匣，将灵力附于个别银针之上，趁着女人注意力被叶禹墨吸引，她用力地朝对方的琵琶掷出十几根银针。 在银针射出一半路程时，女人便察觉到有暗器朝她飞来，她抬手拨弦，用音波击落了银针。 可她没想到，两根有灵力的银针躲过了音波，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她的琴弦上，噌的一声，琴弦断裂。 女人被迫停止了进攻。 她半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道：“想不到，你们小辈当中还有这样的能人，有本事断了我的弦。” “不过，惹我生气的下场可是很严重的。” 她的杀意瞬间爆发，“你们应该庆幸我此刻只想救人，不愿大开杀戒，否则在场所有的人，都要跟着一起陪葬。” 虞无弦终于明白丁柏元那句话背后的含义了。 遇到温家的人，不要正面冲突。 她传音给叶禹墨，“这里人太多了，让她带我们走，你们暗中跟上。” 叶禹墨捏紧拳头，眉头拧成一团。 严钦严铭两兄弟一左一右搀扶起萧武，他刚刚替他们挡住了绝大多数的攻击，是几个人里伤得最重的。 叶禹墨盯着女人，紧握着的拳头突然松开，吐出一口气，侧过身子，给她让出一条路。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轻笑一声，拍了拍叶禹墨的肩膀，“年轻人，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来帮我抬她们，到时候能救下几个人，就看你们自己了。” …… 温家人在温煦宁被人带走之后，就收到了对方递来的纸条，上面写着，“想救温煦宁，带她同队的三个女孩来交换。” 虞无弦不得不给千守鼓掌。 这招借刀杀人，利用温家来对付特调组的计策，用得挺妙。 不管温家和特调组谁赢，这三个人都得被拱手送上。 比如现在。 虞无弦猜得没错，地点就是在东方古韵的办公室里。 但她今天走进办公室之后，明显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她们已经入阵了。 旁边的林雨童和丰筝，突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虞无弦一人，站在一个长长的走道里，仿佛没有尽头。 如果闵砚书在的话，就会发现，这里和他之前在学校隧道里遇到的迷阵极为相似。 当时闵砚书是靠八门方位走了出去。 虞无弦懒得去管什么方位，她之前给每个女孩子身上都打上了“记号”，没想到这就派上用场了。 她将追踪符放在手心里，它发出淡淡的光芒，指向了右侧墙壁的位置。 第102章 我师父不喜穿白衣 虞无弦皱着眉头，伸手摸了摸粗糙又冰凉的石墙墙面，只犹豫了两秒钟，便用力地撞了上去。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她穿过了石壁，面前又出现了一条望不到底的长廊。 她跟着追踪符的指引往前走了一段路，穿了几次墙之后，来到了一个她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的地方。 无极宗的御剑峰。 “弦儿，你怎么才回来。” 一身白衣的虞南兮从主殿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精致的丹炉。 “这是送给你小师妹的生辰礼，如何？我去你师伯那里淘来的，他在生死界，反正也用不上这玩意儿。” 虞无弦望着师父那张明媚的脸，双眼有些发酸发胀。 “无忧定会喜欢师父给她备的礼物。” 虞南兮瞥了她一眼，笑道：“等你生辰时，我亦会送你一份大礼。” 这一幕虞无弦记得，只是后来那个生辰礼，师父还没来得及送，她便去了生死界。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去那个鬼地方！ “师父，我不要什么生辰礼，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就好了。” 她抱住虞南兮，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雷符，直接拍到了她“师父”准备拔剑的手上。 随着一声闷响，御剑峰轰然倒塌，化作一阵尘烟。 “我师父素来不喜穿白衣，觉得那像丧服。” 虞无弦吸了吸鼻子，师父是假，但是感情却是真。 迷阵被破，她的面前变成了原来有十几个人台的办公室工作间，但此时，假人已经全部消失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回头一看，是林雨童扶着丰筝。 “你们刚刚怎么过来的？” “你突然消失，我们在办公室里绕了一圈，找到了这个工作间。” 虞无弦挑眉，不是吧，竟然这么轻松！ 她这边又是长廊又要穿墙，最后连御剑峰都搬出来了。 会不会太厚此薄彼了点。 “看见温家人了吗？” 林雨童摇摇头。 虞无弦凝眉望了林雨童一眼，片刻之后，沉吟道：“或许这里面的阵法，修为越高的人，越容易被困其中。” 她又转头看向丰筝，“你怎么样了？” 丰筝抿唇摇了摇头，“我没事……” 虞无弦提醒道：“一会儿很可能就是我给你看到的那一幕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丰筝并不知道特调组的计划，刚才温家人出现之后没多久，她便被虞无弦弄晕过去了。 苦头没吃多少，但是惊吓不小。 听到虞无弦的话，她心中情绪复杂，夹杂着恐惧，后悔，愧疚，越想脸色越白。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机关响动的声音，面前的白墙分成了两半，从中间打开了一条窄缝。 直到缝隙的宽度能通过一个人，声音才停了下来。 虞无弦看了一眼黑洞洞的缝隙，回头嘱咐道：“其他人应该都在里面了，你们跟着我，千万小心一点。” 语毕，她走进了缝隙，丰筝跟在她的身后，林雨童走在最后。 缝隙不长，没走几步便到了另一个空旷的密室。 这里和虞无弦给丰筝看到的古祭祀台很像，地上画着八卦阵，另外五个女孩已经被绑在了属于自己的阵位上。 其中一个抬起头，朝虞无弦偷偷眨了眨眼。 除了颜钰，还会有谁。 千守站在阵中央，温煦宁犹如牵线木偶一般站在他的旁边。 他身后一边是白歆悦，一边是赵若珩。 白歆悦在看到虞无弦她们三个走进来的时候，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你要对她们做什么？”她捏紧拳头，咬牙看着千守。 千守笑了笑，“怎么？被小姑娘说几句，就反水了？” 他的视线在林雨童的身上定了一会儿，然后对身后的赵若珩说道：“把她们也绑起来吧。” 话音刚落，只听见轰的一声，原本通往工作间的缝隙被人破坏，激起了一阵粉尘。 温家的三个人一齐走了进来。 千守看到为首的女人，杀气瞬间暴起。他额角的青筋凸起，温和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温如月，真是好久不见了。” 温如月蹙眉，现如今，知道她名字的人，凤毛麟角。 她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千守好几趟，瞳孔骤然一缩，“你是当年那个姓陆的毛头小子？你竟然还活着！” 虞无弦飞快地和被绑着的颜钰对视了一眼。 温如月，不就是当年害死温韵竹的温家家主，难怪琴技那么霸道。 那她之前在演播室外面还真是没下死手啊。 虞无弦心中翻了个大白眼，丁柏元，果然是个大坑。 “你还活着，我怎么敢死。”千守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温如月沉着脸，“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把煦宁放了。” 千守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抬起右手挥了挥，十二个无脸假人从房间的四面八方涌出。 赵若珩手执峨眉刺，就像她平时耍弄鼓棒一样，在手中旋转。 她是傀儡这件事，虞无弦一开始并没有发现。 是后来温煦宁无意的一句话点醒了她，除了白歆悦以外，赵若珩从来不在人前进食，也没人靠近过她。 在确认了千守就是傀儡师之后，虞无弦就更加肯定赵若珩的身份了。 温如月见赵若珩的峨眉刺朝着自己面门袭来，立刻拨动了怀里的铜琵琶。 可是她没想到，音波的攻击似乎对假人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它们被打中之后，只是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没多久就继续向她进攻。 “这些鬼偶都是特地为了温家人而准备的……”千守嗤笑一声，眼神又冷了几分。 温如月尚且对鬼偶无计可施，更别说温友延和温泽宇了。 扰乱人心的音乐对鬼偶而言，压根就不起作用。 温如月面露难色，对着空中喊道：“特调组的人，难道就这样冷眼旁观吗？看着他杀害这些无辜少女？” 虞无弦一边学着旁人堵住耳朵，一边啧了一声，“真是只老狐狸。” 骂完她就看到颜钰在对面嗔怒地瞪了她一眼。 又是砰的一声响，闵砚书敲碎墙面，和叶禹墨两个人，一左一右，从破败的墙体后面走出来。 颜钰看到援兵到了，索性揭了人皮面具，优雅地站起身，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原本束缚住她的绳子，自动从手中滑落。 “哎呀，我还想多装一会儿呢。”颜钰说完，悄悄朝虞无弦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先不要动。 第103章 不是说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可惜了，千先生，你的爱人，今天恐怕是复活不了了。”颜钰说道。 千守的眼中盛满了怒火，“无所谓，只要你们全部死在这里，阵法还是可以催动的！” “好大的口气啊，千先生。”颜钰不在意地笑了笑，一双花瓣般的眼睛眨了眨，眼珠瞬间变成了艳红色。 她对千守发动幻术的同时，闵砚书和叶禹墨也一前一后和鬼偶缠斗起来。 虞无弦见萧武和严钦严铭没有出现，想来是守在了外面。她打算趁着这个空档，把女孩子们先救出去。 场内还有另一个人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白歆悦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默默地退到旁边，逐一替被绑着的女孩松开绳索。 “这里很危险，你们快逃出去。” “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吗？现在又在玩什么把戏？”其中一个女孩子并不领情。 白歆悦百口莫辩，当时电源一断，她也乱了分寸，是被赵若珩架着来的。 虞无弦瞥了白歆悦一眼，开口道：“现在他们无暇顾及我们，我们不趁这个时候逃出去，恐怕就走不了了。” 她对林雨童扬了扬下巴，“你在前面带路，我断后。” 白歆悦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惊道：“你是……” 虞无弦打断她，“别废话，要走的话，就自己跟上。” 白歆悦犹豫了一瞬，摇摇头，“你说过会让温家人付出代价，我不走。” 虞无弦不再多言，和林雨童带着女孩子们从破洞处逃了出去。 林雨童一直没说话，她回头看了眼千守，心中一阵没来由的慌乱。出去的路上，她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虞无弦让林雨童带路，是为了验证心中的一个小小猜想。 千守既然好不容易把人带到了这里，中间必然设置了不止一个法阵，防止女孩们轻易逃出去。 如果由她来带路，说不准会将大家带入更危险的阵法之中。 但林雨童却是不同。 果然，在林雨童的带领之下，大家很快就逃到了大门口。 萧武和严钦兄弟俩果然守在门口，看到虞无弦带着女孩们出来，肉眼可见地舒了一口气。 保证其他女孩的安全，是他们今晚的任务。 萧武脸上还带着伤，“吴弦，组长说他马上就到西江城郊了，让你们多坚持一会儿。” 虞无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城郊到市区，至少一个半小时，他还不如不来呢，直接回特调组办公室去等消息。 临走之前，丰筝扯了扯虞无弦的袖子，她还没开口就被后者喊停了。 “你需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需要感谢的对象也不是我。” 她的一句话把丰筝要说的全部堵在了喉咙。 虞无弦转身要回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如果没事的话，先别那么快离开西江。” 说完，她拉着林雨童在整个办公区绕了一大圈，走走停停，寻找着什么东西。 “吴弦，我们这是做什么？” “法阵，这里一定有些什么东西，是千守的后招。” 密室里，颜钰神情专注地盯着对面的千守。幻术对灵力的损耗极大，她手心全是细汗。 千守中了幻术，正在奋力抵抗。 但哪怕是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依然能自如地控制赵若珩和十二鬼偶。 赵若珩的两只胳膊上，人类的皮肤肌理完全消失，金属的皮肉裸露在外，手中的峨眉刺正在不停地旋转。 她比图书馆的面具男坚固许多，亦难缠许多。皮肤下面，都是铜皮铁骨。身体各处，也随时可能冒出潜藏的机关。 对面的闵砚书手执乌木棍，神情冷峻，他脸上被峨眉刺划伤，沁出血珠，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破了好几处，甚至能看到被割伤的皮肉。 叶禹墨被四个鬼偶围攻，他的体术不如闵砚书，靠着符纸和不停地走位来躲避。 看起来还算是轻松自如。 剩下的鬼偶集中攻击温如月，但随着铜琵琶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它们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虞无弦回到密室，看见这一幕，不禁皱眉，不是说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到底谁才是渔翁？ 温友延见千守被幻术控制，趁机将满脸呆愣的温煦宁拉到了身边。 “煦宁，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噗的一声，是金属利器刺进肉里的声音。 温友延脸色满是不可置信，捂着腹部缓缓地倒了下去。 “爸！”温泽宇大喊了一声，上前扶住了温友延。 这一声也让温煦宁彻底清醒，她像是被电击中一般，愣怔地看着靠在温泽宇身上的父亲，“爸……” “你别碰他！”温泽宇之前一直没吭声，直到温友延受伤，才突然爆发起来。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死活要来参加这个节目，温家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温煦宁拼命摇头，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带机关的手镯，再看看她沾满鲜血的手，眼泪落在掌心里，晕开了斑驳的血迹。 “这不是真的……” 原本因为温友延被捅，畅快不已的白歆悦，看到温煦宁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似乎又没那么畅快了。 温如月看到自己温家后辈发生这样的意外，气得浑身颤抖。 她不再顾及其他人，加快手中拨弦的速度，接连扫弦和轮指，音浪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绝地朝着千守攻去。 千守刚突破颜钰的幻术，就被温如月的音波击中胸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不要！”林雨童不自觉便喊了出来。 她没来得及去细究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反常，就已经从储物袋里取出她的箜篌，想要阻止温如月。 温如月冷哼一声，一开始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林雨童身上的易容术失效，露出她原本的面貌。 温如月的脸色骤然一变，“原来是你！” 她把林雨童当成了温韵竹，一个弹指，音波的攻势便朝着林雨童的箜篌袭来。 虞无弦早已无声无息地站到林雨童的身后，撑起结界，将林雨童罩了进去。 紧接着，她迅速掏出火箭炮，隔空连发了好几枪，雷符遇上音波，在半空中爆破开来。 但虞无弦没想到，温如月的铜琵琶如此霸道，结界和雷符竟然都没能完全阻止她的进攻。 林雨童手中的箜篌，琴弦尽断。 音浪将她的长发吹起，林雨童依旧维持住拨弦的手势。她咬着牙，在温如月强压之下，无师自通般将体内微弱的灵力化作了琴弦。 “竟然让你窥得了无弦琴的门径……” 温如月眼神又狠戾了一分，“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毁掉算了！” 她手上的速度再次加快。 第104章 天塌下来，反正有丁柏元替她顶着 白歆悦还有温家的三人都受不了音浪的攻击，已经退到了密室外面。 叶禹墨想上前帮忙，却被颜钰挡住了。 “丁柏元交代了，让你悠着点，少用阴力。”颜钰看着虞无弦，“小丫头，今晚还没发力呢。” 叶禹墨皱着眉，看了眼处于中心的几个人，和颜钰一起退了出去 闵砚书站到了虞无弦的旁边，他身上浑厚的金光笼罩下来，替她们挡掉了一部分音浪的攻势。 林雨童体内的灵力早就耗尽，如果不是虞无弦一直在她背后输送灵力，这会儿已经倒下了。 “小弦，别再费力气了……”她觉得自己累极了，闭上眼睛准备放弃抵抗。 “闭嘴！给我坚持住！”虞无弦只觉得鼻腔里一阵温热，她瞥了眼旁边发愣的千守，怒吼道：“千守，你还愣着干嘛！等着再收一次尸吗？” 赵若珩和鬼偶早就围在了温如月的身边，只是对方现在的攻击速度太快，它们一时近不了身。 当千守听到林雨童的那句不要时，他的心早就已经乱了。 随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林雨童从杨莉莹的脸变成了温韵竹的模样。 可当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却愣住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万一这只是特调组的易容术呢？ 直到他听到了虞无弦的话，终于确认了林雨童就是温韵竹。 他的心中一阵狂喜，可惜这份喜悦并没有维持太久。 * 温如月没想到，她活了一百多年，会在西江这个地方，被一群小辈逼到这种地步。 “煦宁，泽宇，护着你们的父亲！” 她调用体内的灵力，她的目标是千守和林雨童，至于特调组的生死，她压根不在乎。 巨大的灵压随着音波冲击而来，林雨童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 没想到，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瞬移到她面前，替她挡住了全部的攻击。 不仅是林雨童和千守，就连虞无弦也差点被掀翻，多亏了闵砚书用身体将她护住。 他虽然不像千守那样被正面重创，可也受了不小的内伤。 “既然你们要帮他们，那就一起陪葬好了~！” 温如月的两眼通红。 虞无弦用袖子抹了抹鼻子，两坨鲜红的血迹沾染在外套上，格外刺眼。 “陪葬？！我呸，就你也配让我们陪葬。” 她本想从储物吊坠中抽出光剑，可那颗黑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她的手边。 虞无弦只是犹豫了一瞬，咬了咬牙，将黑球上的符箓全撕了。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像是挣脱了束缚一般，原本安静的灰灰也跟着躁动了起来。 “吴弦，你……”闵砚书死死拽住她的胳膊，眼神写满了不要两个字。 虞无弦朝他弯了弯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乖乖待着，看好雨童，我很快就能解决那个温如月。” 闵砚书的心猛地一揪，他好像曾经在看过无数遍同样的笑容，听过无数遍同样的话。 虞无弦从他的金光中走出，她捏了捏怀里的小白鱼，同时抽出她的玩具光剑。 光剑受到音浪猛烈地攻击，尽管有符箓加持，但是灯管上还是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纹。 虞无弦就仿佛全然不知，她将灵力化作剑气，将光剑包裹住。 在她挥剑的一瞬间，光剑的灯管承受不住浓重的剑气，彻底碎成了渣渣。 温如月一直没发现特调组里面还有这么一个小姑娘，一脸孩子气，拿着个玩具就走了出来。 可当她看到对方手中的玩具，居然真能凝成剑气时，不禁心中大骇。 这个世上，如此年轻便能凝成剑气，绝非普通无名之辈。 她严阵以待，不敢轻敌，岂料对方手中的剑，在关键时刻……碎了。 “哈哈，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 温如月忍不住笑了声，可是下一秒，她看到密密麻麻的剑气朝她直射而来。 她仓促拨动琴弦，为时已晚，剑气穿透她的音波直接绷断了琴弦，将她的铜琵琶截成了两段。 她的脸，四肢，全被剑气所伤，如果不是铜琵琶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进攻，她又有灵气护体的话，恐怕已经被虞无弦的剑气刺穿了。 “不可能！”她的目光里满满的惊骇，握着半截琵琶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你究竟是什么人？” 就连站在外面的颜钰和叶禹墨都被深深震撼。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丁柏元说她强了，”颜钰感叹道：“这年头，将一把玩具剑用成这样，恐怕连那些个宗门的大弟子都未必能做到。” 叶禹墨的双眼一直盯着虞无弦，黑色的瞳仁上泛着淡淡的光芒。 虞无弦刚刚一下子耗掉接近一半的灵力，强烈的反噬和戾气让她体内乱窜。 她努力调整气息，冷冷道：“我，特调组的人！” 天塌下来，反正有丁柏元替她顶着。 温如月眉眼微动，也顾不上狼狈，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我们温家从来没想到要和特调组为敌，我们不是互相合作，要一起除掉千守吗？怎么变成了我们在这里斗个你死我活的？” 她这一招祸水东引，倒是用得不错，一下子把焦点拉回了千守身上。 虞无弦看了眼林雨童身边的千守，明显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的账，我们一会儿再算，现在先算算你们温家的账。” 温如月心中一咯噔，面上带着惊讶，“我们温家向来遵守约定，低调行事，怎么可能惹到特调组呢。” 她一面说，一面暗自运气。 虞无弦嗤笑一声，“遵守约定？你有没有问问你的好曾孙？” 还没等温如月反应，她又接着道：“算了，他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答不出来，你自己看看吧。” 虞无弦拿出了忆魂珠，将白歆蕊的记忆像投影一般，在空中播放了出来。 影像里，记录了温友延是如何将白歆蕊哄骗到自己家中，又是如何残忍地利用秘法取出她脑子里乐灵骨，给自己的儿子安上，以及他如何将这件事情伪装成事故，将还有知觉的白歆蕊变成一个植物人。 白歆悦刚才被颜钰和叶禹墨保护了起来，此刻就站在密室外面，看着姐姐的记忆片段，已经声泪俱下。 温煦宁呆呆地看着父亲和弟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爸，不会的……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第105章 你知道，我的名字从何而来? 温友延的伤口已经被颜钰处理过了，没有生命危险，可因为失血过多，两颊和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他张了张嘴，浑身的力气只够喊出女儿的名字，“宁宁……” 温泽宇恼羞成怒地推了温煦宁一把，“你懂什么？！你从小就备受瞩目，你怎么会懂我的痛苦！” “够了！”温如月听不下去，怒斥一声，打断了姐弟俩的对话。 “友延被机关所伤，去了半条命，这件事能抵消了吗？”温如月绷着脸说道。 虞无弦看了眼外面的颜钰，对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媚眼如丝地回望，用口型说了句，“随你。” “这事能不能抵消，我说的不算，得等我们组长定夺。” 虞无弦耸了耸肩，“不过，温家对温韵竹所做的事情，我们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温如月眼中迸出怒火，“别太过分了！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们吧？” “过分？” 虞无弦强压心中的戾气，冷声道：“你取了温韵竹的乐灵骨，把重伤的她丢到街上，遭人凌辱，不过分吗？ 如今，你打算杀光在场的人，让这件事情彻底被掩埋，不过分吗？ 不过让你给个交代，就过分了？” 林雨童听到虞无弦的话，止不住地浑身发抖，属于温韵竹的记忆就好像电影般在她的脑海中播放一遍又一遍。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温如月表情狰狞，“为什么？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不懂吗？要怪就怪你投错胎，不是从我的肚子里生出来！” 虞无弦出声打断道：“承认是吧，那就好办了。” “就算承认，你们又能奈我何？！” 温如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无弦的古筝，冷笑道：“你能把我的琵琶毁了，也算是有本事的。 但你刚刚放完那些剑气，一直没恢复过来，对吧。真是可惜啊，年纪轻轻，就要丧命于此了。” 虞无弦大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以为我只会用剑吧！” 戾气已经压不住了，那她干脆不压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从何而来？” 温如月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不明白她为何要提这么一句话。 她隐约记得，这个女孩好像叫李梦瑶。 可是刚刚又有人喊她吴弦。 无弦？ 温如月的心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年幼时，我无意间拨响了师父珍藏的一把无弦箜篌，故而她替我起名无弦。” 虞无弦的这句话是直接传进温如月耳中的。 “不可能！” 温如月眼底满满的不可置信，无需参悟便能将没有琴弦的琴拨响，这样的资质，数百年都难得一遇。 可她不是个剑修吗？ 虞无弦完全不理会对方心中想什么，她捡起林雨童那把断了弦的箜篌，扬手把琴弦全部扯了去。 凤首箜篌比竖箜篌小巧，虞无弦直接将它抱在了胸前。 没等温如月反应过来，她已经将所有剩余的灵力化作琴弦，右手做了个拨弦的动作。 与乐修发出的音浪不同，剑修拨弦发出的自然是一道又一道的剑气。 但她又确实弹奏出了声音。 而且这乐曲越听越耳熟。 分明就是吴筱前阵子在幼儿园学的《小星星》！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温如月被虞无弦这般儿戏的行为激怒，可是等她想要拨弦的时候才发现，虞无弦的剑气并不是毫无章法的攻击。 每一道剑气打在温如月的身上，就是用灵力封住了她的一个重要穴位。 一首《小星星》弹完，温如月已经犹如石像，无法动弹一分一毫！ “真不愧是我特调组的骨干成员啊！”丁柏元标志性慵懒的声音在密室里响起。 他和陆今师徒花了半个小时，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 虞无弦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把丁柏元一干人等吓了一跳。 她脸上黏着破掉的人皮面具，还沾着鼻血，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有点像惊悚片里的反派人物，手里拿着电锯的那种。 虞无弦此刻的气息非常不稳定，如果不是有老禅师给的佛珠，恐怕这会儿已经像上次那样暴走了。 闵砚书敏锐地觉察到她的不对劲，快步来到她身边，“把手给我。” 还没等虞无弦反应过来，他已经抓起她冰凉的手，搁在自己的手腕上，开始默默诵念经文。 渐渐地，温暖包容的力量从她的指尖进入体内，将她心中的躁动不安统统压了下去。 密室的另一边。 陆今看到受了重伤的千守，惊呼了一声，“师弟！” 千守艰难地张了张嘴，“师兄，没想到，我们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的……” 他先是强行冲破幻术，损了心脉，又接连两次被温如月的琴音击中，他身上灵力正在消弱，甚至已经无法维持住年轻的样貌。 “你别说话了，我替你疗伤。”陆今想把千守扶起来。 千守缓缓地摇了摇头，“陆执已经死了，千守，也该死了……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陆今拭了拭眼角，“师父他已经走了。” 千守微微一愣，“我没脸去见他老人家。”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林雨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丑吧，韵竹……你能不能转过脸，别看着我。” 林雨童侧过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认出你的……你能告诉我，你现在的名字吗？” “林雨童。” “雨童，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善良，温柔……只是我做了太多不好的事情，早就不是当年的我了。” 千守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哽咽。 “我陆执，自知这一辈子，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如果有下辈子，待我赎清罪孽后，再去找你……韵竹，你等等我，好不好……” 千守一直没等到林雨童点头，用力扯起嘴角，自嘲一笑，“不该听他的话啊……” 说完，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只木制的迷你小兔子从他的袖子里钻了出来，蹦蹦跳跳地来到林雨童的面前。 她把小兔子放在手心里捧起来，看着当年她向陆执讨来的礼物，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随着陆执的灵力消散，赵若珩和鬼偶们失去了控制，呆愣地站立在原地。 丁柏元吊儿郎当地走到温如月面前，“哟，温前辈，好多年不见，你还是风采依旧啊。” 第106章 该愧疚的是他们，不是你 温如月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偏偏被虞无弦封住了穴道，话都说不出来。 她表面上还算冷静，但内心却无比恐慌，因为她体内的灵力，正在不断地消减。 “这是被吴弦点了穴吧？这我可不会解啊。”他笑得格外欠揍，“正好趁这个间隙，我们来算算账。” 丁柏元绕到温友延的身边，“废掉修为，很合理吧？” 不是他喜欢废人修为，而是特调组和这些宗门家族的约定，如有违反，惩罚方式就是废掉修为。 如果不把规矩定得严一点，哪里有震慑力啊？ 但这些宗门世家从来不把特调组放在眼里。 温家的小辈，温煦宁接连受了几个巨大的打击，这会儿都没缓过劲来。 也就只有温泽宇尚有些力气叫唤，“你们凭什么？！就因为伤了一个普通人，就要我父亲废掉修为？” 虞无弦皱了皱眉，走到温泽宇的面前，“你不说话，我差点把你忘了。” 她正想着要怎么取出对方脑子里的乐灵骨，叶禹墨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让我来吧，别脏了你的手。” 说罢，叶禹墨拿出几张符，正准备点燃，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虞无弦，“你要把乐灵骨还给白歆悦还是白歆蕊？” 他的这句话彻底吓傻了温泽宇，对方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温如月无暇顾及他们，只是恨铁不成钢地闭上了眼，看到温泽宇就让她想起她那个没用的，只会勾心斗角的女儿。 虞无弦把白歆悦喊到了身边，“乐灵骨是你姐姐的，但是你姐姐会变成植物人，还是因为魂魄受损，就算乐灵骨还给她，也不会令她醒过来。” “这个东西真的能还给我姐姐？”白歆悦惊讶不已。 叶禹墨轻轻一笑，“你把白歆蕊的位置给我，虽然麻烦了一点，但应该没问题。” 白歆悦报出医院地址之后，叶禹墨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身上的黑气不自觉地散了出来，他隔空抓了一把，口中不停默念着咒语，然后把几张符统统烧掉。 做完之后，叶禹墨身上的黑气似乎又更浓了一些。 地上的温泽宇突然抱着脑袋，满地打滚，哀嚎了起来。 温煦宁想去扶他，却被他一手推开，跌坐在了地上，她终于崩溃，大喊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虞无弦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是把不属于她的东西，物归原主罢了。” 温煦宁哑然，她仅剩的一点点骄傲，让她无法开口，不管是撒泼也好，乞求也罢。 她看了看地上蜷缩着身子的弟弟，靠在墙边奄奄一息的父亲，还有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温如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猛地盯住林雨童和她抱在怀里的千守，喃喃道：“林雨童，为什么是你？” 自从林雨童和她外婆离开温家之后，温煦宁便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刚才她对千守说出自己的名字，温煦宁才想起这个儿时见过的远房表妹。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应该拦着父亲……”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温煦宁的脸上。 她捂着脸回过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虞无弦一双冰冷的眼睛。 “我以为你虽然刁蛮任性了点，但还有最基本的是非观念，我真是看错你了。” 虞无弦没有给温煦宁反驳的机会，“因为你家人受了点小小的惩罚，你就觉得你父亲害得白歆蕊变成植物人是对的？还是你觉得温如月害死温韵竹是可以原谅的？ “他们不是你的家人，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虞无弦耸耸肩，“对啊，我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温煦宁，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就再说一遍，你没必要为你家人犯的错误买单，而否定了自己曾经做过的正确事情。 该愧疚的是他们，不是你。” 温煦宁一愣，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你想为家人报仇，没问题，但请你堂堂正正地站起来，我随时恭候。” 虞无弦顿了一下，瞥了眼温如月，继续对温煦宁道：“温家之后会变成什么样，说不定就在你一念之间。” 之所以愿意多跟温煦宁说一遍，只是虞无弦念在她当初救了林雨童一次，品性不算坏。 若她能领悟，那温家或许还有救。 如若不能，那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虞无弦转过身，看到叶禹墨正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真是个爱多管闲事的。” 叶禹墨的声音很轻，只有虞无弦听到了。 她瞪了他一眼，“叶禹墨，你这技术，做器官移植都不需要动刀子了……你可千万别学坏。” 叶禹墨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用一种特别无所谓的语气道：“你以为做这种事情，不用付出代价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虞无弦已经走远了。 灰灰喵的一声，从虞无弦的储物袋里跑了出来，特调组的人多数都见过这只肥猫的影子，早就见怪不怪。 可它一下子钻进了赵若珩的躯体之中，这就让虞无弦有些头疼了。 赵若珩是傀儡，受千守的灵力控制，她本身并没有自己的意志和思想。 灰灰进入她的体内，竟然能控制她移动，虽然动作很缓慢，滑稽。 “灰灰，出来，别闹了。” 虞无弦一边说面无表情地说着，一边瞄了丁柏元一眼。 丁柏元收到她的信号，清了清嗓子，对陆今道：“老先生，千守的这些东西，按道理，我们特调组都是要收走的。你看看，有什么东西要留的吗？” 陆今摇摇头，“这些东西，你问问那个小姑娘吧。” 他指的是林雨童。 “雨童，你……” “老师，我就要这个木头雕的小兔子。”林雨童红着眼眶说道。 说来也奇怪，千守制作的其他物件都失去了活力，唯有这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地，在林雨童的手背上蹭来蹭去。 虞无弦看到闵砚书神色凝重地盯着兔子看了好一会儿，悄悄地推了推他的胳膊，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兔子有问题？” 闵砚书沉吟道：“兔子里面有千守的一丝残念。” 第107章 痛苦的记忆和愉快的记忆，一起成就了现在的我 “残念？那他的魂魄呢？” 闵砚书眉眼微微动了点，拿出手机，打了一条消息给虞无弦。 “在他闭眼之后，就消散了……只剩下那一缕残念了。” 没有记忆，全凭着本能去靠近林雨童。 消散了？ 虞无弦愣了愣，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换句话说，千守是没有下辈子的，雨童不管等多久，都等不到他了？ 她不是可怜千守，那人完全是咎由自取。 但林雨童是无辜的啊，好端端的活了二十年，突然就多出了一个前世恋人，硬塞给她一段痛苦的记忆。 “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魂魄中带着一丝魔气，入魔之人，是无法进入轮回的。” 闵砚书又补充道：“秦晔死后，也同样拘不到魂，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原因。” 魔气？ 或是说起魔气，或许在场的人，无人比虞无弦更了解了。 她与这种诡异而强大的力量，抗衡了三百年，再熟悉不过。 虞无弦倏地瞪圆了眼睛，她想到了储物吊坠里的黑球。 上一次她走火入魔时，记忆十分模糊，但经过这一次，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黑球当中所蕴藏的能量。 虽然不是她熟悉的那种魔气，但它的原理却十分相似。 想到这里，虞无弦的眼神黯了黯，又重新给黑球贴满符箓，扔回了储物吊坠的角落里去。 …… 温如月被“请回”特调组的时候，她身上的灵力已经几乎被散光了，瞬间从一个端庄妇人变成六七十岁的老人。 丁柏元咧嘴笑道：“温前辈，你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亲切多了。来，喝杯水，顺顺气。” 他给叶禹墨使了个眼色，后者微笑着倒了一杯水，递到了温如月的面前。 “温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温如月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丁柏元哦了一声，“那又怎么样？前辈别忘了，可是你先动的手，我们的小辈只不过被迫反抗而已。我们可有全程录像，就算你们宗门门主来了，特调组也不理亏。” 温如月满是皱纹的脸上，神色变了几变。 她做的事情，的确不光彩，如果宣扬出去，恐怕温家在宗门里的地位会受到影响。 丁柏元继续输出，“再说了，就因为你们温家内部的事情，引发了后面一连串的问题，我没把西大的事情，算在你们温家头上，都算我讲道理了。” 站在旁边的虞无弦听到这话，暗戳戳地给丁柏元竖了个大拇指。 要说耍无赖，他可真是无人能及。 温如月果然被气得面色铁青，喝了一大口水，才缓过劲来。 她权衡利弊之后，只能选择先咽下这口气。 如今她只想赶紧回到温家，看能不能靠着天材地宝，将自己的修为给补回来。 至于报仇的事情，温如月死死盯着虞无弦，恨意快要从目光中满溢出来。 这样的人，一定要趁她还没强大起来，早点除掉…… 虞无弦不用猜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这个后患不能留。 等温如月离开之后，丁柏元打了个呵欠，对大家道：“今天辛苦大家了，都回去休息吧，收尾的工作明天再做。” 虞无弦跟着众人，准备一起离开。 “吴弦，留一下。” 虞无弦不满地转过头，“我还有事呢，有话快说！” 丁柏元啧了一声，“这丫头，傀儡都让你收进包包里了，怎么对我态度还是这么差。” 耽误我办事了，虞无弦心里这样说。 “想去追温如月？”丁柏元的脸凑到她面前。 虞无弦被说中了心事，还是面不改色，“你把温如月放回去，不明摆着给自己留后患吗？她这个人，心狠手辣，绝非善类。” 她不怕温如月，只是担心对方会找林雨童一家的麻烦。 毕竟林雨童一家并不知道当年的腌臜事，还和温家人有所来往。 “你都把人的修为给废了，还想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的灵力全到你那去了。” 虞无弦清了清嗓子，“我又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小白鱼怎么回事，竟然把温如月的灵力也吸收了进去。 不过这样一来，倒不用虞无弦自己动手了。 丁柏元嘿嘿一笑，“你倒是跟我想到一块了。 如果温如月在我们特调组出了事，温家肯定要找我们晦气的，你以为温家背后没有别的靠山啊？” 他摸了摸下巴，“但这要是在半路上，遇到点什么意外，那可跟我们没关系了。” 虞无弦这才回过味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丁柏元一眼，“你让叶禹墨给她倒的水里有什么？” “反正不是毒药。特调组可不会干这么下三滥的事情。” “雨童怎么样了？” “彦君把她送回学校了，”丁柏元沉下脸，“今晚发生的事情，对她刺激太大，不是件好事。” “如果是你，你会想记住那些令你痛苦的回忆吗？”他盯着虞无弦的眼睛，没了平日的吊儿郎当。 虞无弦想了想，扬起嘴角，“我不喜欢令我痛苦的记忆，但我不想逃避它们，它们和那些愉快的记忆，一起成就了现在的我。”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没经历过真正痛苦的事情……”丁柏元伸手掏了掏口袋，摸出了一包烟。 “那你呢？”虞无弦反问道。 丁柏元想也没想便道：“当然是选择忘记啊，这还用说吗？” 他伸了个懒腰，“早点回去吧，别让人等太久了。” “吴筱和我阿婆住在医院，家里没人等我。” 虞无弦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闵砚书。 “在等我？” 丁柏元从她身旁经过，抽出一根烟塞进嘴里，坏笑道：“不然在等我吗？” 虞无弦白了他一眼，快步走到闵砚书面前，“有什么事吗？” 闵砚书一直目送丁柏元离开之后，才开口道：“你在图书馆下面捡到的黑球，是不是会对你造成一些……影响？” 虞无弦微微一惊，没想到闵砚书竟然能敏锐地察觉。 她犹豫片刻后，点头道：“的确是这样，同时它能让我的修为瞬间提升。” “你不能再使用它了。” 第108章 这是一只长得和猫一样的……狗? 闵砚书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虞无弦，“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它能让你提升，也能乱了你的心境。” 虞无弦垂眸，如果是之前的她，肯定有信心能不受干扰。 但她现在魂魄不齐，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她的意志容易受到情绪波动的影响。 她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闵砚书不知道自己的话，虞无弦会听进去多少，反正他已经打心眼里，将她列为重点拯救对象了。 虞无弦回到家里，把赵若珩从她的储物吊坠中拿了出来。 上一个傀儡，她没机会近距离观察。 这一个，她可要仔细研究一番。 偏偏灰灰躲在赵若珩的身体里，不老实地动来动去，一会儿胳膊跳出一个机关，一会儿脚后跟又跑出一个发射器。 “灰灰！你要再不老实，我就把你收进葫芦里去。”虞无弦厉声道。 哪知道，灰灰听到这句话，动得更欢了。 她只好在地上画了个圈，抓着它的脖子丢了进去，它才总算安静了。 千守在傀儡术方面，真的很有天赋和创意。 除了各种小型机关外，赵若珩可以说是傀儡术和高科技的完美结合，那些科幻电影里技术被千守运用到了傀儡身上。 她用灵力操控，不依赖电力系统，但她被植入了一块电子芯片，能模仿她看到的动作，进行深入学习。 这是虞无弦以前从未接触过的。 想要控制傀儡做一些非常精细的动作是极耗灵力的，但千守的与时俱进，大大降低了对灵力的需求。 不需要用到很多灵力，她也可以复刻看到的任何技术，不管是干家务，演奏乐器，还是画一张符，或是学习一整套剑法。 这简直就是为她专门定制的省灵版傀儡啊。 虞无弦激动地整晚上没睡觉，抱着傀儡的身体研究到了天亮。 * 第二天上午，虞无弦是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到特调组办公室的。 “吴小弦，看看这是什么？” 一进办公室，陆彦君就跑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只灰色的短毛猫，炫耀般地在她面前晃了晃。 虞无弦还没反应，包里的灰灰先叫唤了起来。 她伸手撸了撸松软的猫毛，“这手感可真不错！” “那是！它除了抓老鼠以外，其他猫会的技能，它都会，猫不会的，它也会。”陆彦君托了托眼镜，骄傲道。 “比如呢？” “比如叼拖鞋，接球，玩飞盘……” 虞无弦越听越不对劲，“所以这是一只长得和猫一样的……狗？” “彦君，别逗人家小姑娘了。”陆今忍不住出声道。 随后他招了招手，原本乖乖待在陆彦君怀里的小猫咪跳到地上，瞬间变成了之前的三倍大小，身上的皮毛也换成了金属铠甲。 从一只乖顺软萌的小猫咪，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傀儡兽。 虞无弦眼睛一亮，这才是她熟悉的傀儡术！ “空间够的话，它还能变得更大一些，你甚至可以骑着它到处跑。它原本还能喷火，但是火种已经用完了，若是你自己寻到了，我能帮你装进它的身体里。” “吴小弦，这可是我师爷留下来的，你别看它小，可是非常精妙的。” 虞无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金属猫咪的身上，她见识过最精妙的傀儡，是一只铁甲火麒麟，体内含有真的麒麟业火种，能将一切魑魅魍魉烧成灰烬。 她仿佛已经看到这只小猫变成庞然大物，口中喷火的样子了！ 虞无弦对傀儡术略有研究，也曾经自己制作过简易的机关兽，但是制作傀儡需要的材料在现世却是十分难得，需要蕴含灵气的木头或矿石。 而这些材料，她目前暂时无法轻易取到。 但现在小猫咪摆在她面前，已经完成了从0到1的步骤，后面想要随自己的心意改动，那就简单多了。 虞无弦喜滋滋把小猫收起来后，将傀儡从吊坠里拿出来。 “我昨天把千守做的傀儡带回家，它的手臂上有些损伤，我没有专门的工具，只是初步地修了一下。” “你也会傀儡术？”陆今惊讶地看着虞无弦。 虞无弦摸了摸鼻子，含糊道：“修过一些东西，自己摸索的。” 嗯，炼器算是修东西吧。 陆彦君想说不可能，可想到当初虞无弦逛个校园，就搞定了他没发现的迷阵，后面的话就统统咽到肚子里了。 谁知道小丫头是不是拜过高人为师啊。 特调组的人，向来是不问出处的。 陆今上下打量了虞无弦好几遍，“我会在西江停留一段时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什么材料，都可以来找我。” 虞无弦闻言，两眼弯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陆老先生，一言为定。” “一大早就这么热闹啦。” 丁柏元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揉了揉眼睛，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正好这时，萧武和严钦，严铭，带着戴维回到了特调组办公室。 千守是死了，但是他做过的事情，还得从戴维嘴里撬出来。 没多久，林雨童也来了。 虞无弦三两步跑到她面前，“你怎么不在宿舍休息？” 林雨童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特别憔悴，“老师说今天要处理后续的事情，我觉得我应该来听一听。” 虞无弦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一会儿如果不舒服，你就告诉我，我送你回去。” 审问戴维的时候，虞无弦和林雨童也旁听了。 戴维从一开始就是千守派去秦天钧公司做眼线的，负责盯着秦晔父子。 秦晔和千守是旧识，至于为何认识，何时认识，他并不知晓。 他只负责听从命令。 据戴维所说，在北西江立交桥的公交车事故之后，他曾经无意间看到，千守的工作间展示柜里，多了几十个人形玩偶。 不仅如此，但凡这几年西江附近有一些伤亡惨重的事件，千守都会亲自到现场，然后就又会多出一些玩偶。 当年那些惨死的亡魂，不知道千守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将他们都放进来玩偶里。 这些玩偶有一部分被秦天钧拿走了，给谁用的，不言而喻。 虞无弦边听边皱眉，这年头，亡魂都形成产业链了？ 特调组没将这些东西带回来，就说明已经不在工作室了。 那是全部都销出去了？都销给什么人了？ 不提千守精湛的傀儡术，就是他那服装设计师的活计，也收入不菲啊。 他没理由为了钱去做这些事情的。 还有，当初抢走另一半阵眼的摄青呢？那之后就没再出现过。 阵眼似乎也不在千守的手里…… 这里面恐怕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够特调组头疼的了。 第109章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虞无弦偷偷看了眼旁边的林雨童，对方敛眉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倒是想开解林雨童两句，可作为一个八百年的老光棍，在感情这件事上，她完全没有发言权。 不仅没吃猪肉，也没怎么看过猪跑。 接触最多的就是她师父和师伯了。 可他们两个，一个傻，一个哑。 连虞无弦都能看出师伯喜欢她师父，可她师父愣是感觉不到，还时不时缅怀一下她那个白月光。 奈何师伯又是那种没张嘴，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的人。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反正按她师伯那种憋法，换成虞无弦的话，早变态了。 …… 从审讯室出来后，林雨童主动把虞无弦叫到了一间没人的办公室里。 虞无弦本来已经打了一堆安慰她的腹稿，可林雨童一开口，和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小弦，你能不能教我，你是怎么弹响没有弦的箜篌？” 虞无弦眨了眨眼，画风怎么有点不太对。 林雨童说道：“我有温韵竹的记忆，温如月曾经的确花费了很多心思来教导温韵竹，她提过，能够将没有琴弦的琴弹出声音，便意味着成为一个真正的乐修。” 她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坚定，“我上辈子，想做但是没有做到的事情，希望这辈子，能够努力达成。” 虞无弦忍不住在心里替林雨童鼓掌。 谈及无弦琴的事情，她正色道：“雨童，我是将灵力化作琴弦，才将琴弹出声响的。所以，如果按照我的方法，前提是你的灵力必须很充沛。” 林雨童一怔，露出失望的神情，她目前的修为，能聚起灵力已经不容易了。 “雨童你别忘了，你们乐修是有乐灵骨的，那是上天赐予的天赋，所有自然界里的声音，都可以化作你们的音符。” 林雨童嘴唇微张，屏住了呼吸，一把抓住了虞无弦的手腕，眼神中的兴奋和期待自然流露。 “小弦，我想我找到努力的方向了。”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谢谢你！” 虞无弦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你终于笑了。”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你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没有任何需要抱歉的地方。”虞无弦纠正她。 她认真的模样，让林雨童心中一暖，“陆执死的时候，我的心里确实很难过，可是从前的记忆太遥远了，我没办法像他那么执着，想起曾经的他，我更多的是遗憾和惋惜…… 如果他真的为了复活我而伤害了其他人，我会恨他的。 还有温煦宁，这段时间和她相处，我真心觉得她心地不坏，她……希望她能够振作起来吧。” 虞无弦突然发现，林雨童的内心其实比她柔美的外表要坚强许多。 这时，林雨童的木头小兔子从包包里跑出来，钻进她的手心里，使劲地蹭了蹭。 就好像怕被她遗忘一样。 …… 虞无弦的任务已经结束，她可以接吴秋芬出院了。 到病房的时候，吴筱已经背好自己的小书包，迫不及待要回家了。 龚素心见虞无弦来了，把吴秋芬的化疗时间表也拿了一份给她，“接下来的化疗，按时来医院做就好了。回去之后，别让阿婆太辛苦了，我给你们请个保姆吧。” 虞无弦想到储物吊坠里放着的傀儡，等她用灵力给它打上印记之后，不就是妥妥的家庭保姆嘛。 要是千守知道她把自己最得意的作品用来当保姆，肯定得再被气死一回。 祖孙三人回到家，虞无弦趁吴秋芬和吴筱不注意的时候，把傀儡猫给放了出来。 灰灰早就迫不及待了，它钻进了傀儡猫里，兴奋地叫个不停，追着自己的尾巴，不停地转圈圈。 还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绕晕了。 吴筱看到灰灰，惊喜地大叫了一声，“二姐，你什么时候养了猫！” 她抬手要去扑灰灰，可灰灰嗷的一声跌跌撞撞地躲开了。 似乎很害怕吴筱。 吴筱被激发起了斗志，在家里和灰灰玩起了你追我赶，不亦乐乎。 虞无弦没想到，最后竟然吴筱获胜，她将灰灰一把搂进怀里，扬着小脸兴奋道：“小样，让你跑。” 吴秋芬盯着灰灰看了好一会儿，眉心皱了皱，“这猫，好像有点不一样。” 虞无弦笑了笑，她不打算瞒着吴秋芬。 “灰灰，你能变形吗？” 她看过陆今让小猫变形，不知道灰灰能多大程度地控制这只傀儡猫。 灰灰听到她的呼唤，扭着身子从吴筱的怀里挣脱，跑到虞无弦的面前，抬头朝她喵了一声。 虞无弦会意，蹲了下来，摸摸它的脑袋。 然后灰灰就在她跟前，变成一比一的金属小猫。 虽然没有陆今控制下变得大，但虞无弦还是挺满意的。 “哇，这是机器猫吗？”吴筱惊叹道。 吴秋芬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活了七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这个是傀儡猫，是一个前辈送给我的。” 至于里面住着一只猫灵的事情，就不说了吧，免得吓到她们。 吃过晚饭，虞无弦要起身收碗筷的时候，被吴秋芬拉住了手腕。 “小弦，你大姐前阵子联系我了。” 吴秋芬深思熟虑好几天，终于决定还是跟虞无弦摊牌。 虞无弦扬起眉毛，她吃饭前就见吴秋芬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没想到是吴芯的消息。 “大姐说什么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吴秋芬深吸一口气，说道：“她说暂时回不来，她走之前给你留了一封信，让我交给你。” 说完，她回屋拿出了一个牛皮信封，上面写着，“致吴弦”三个大字。 虞无弦打开信封，娟秀工整的小楷字体，看起来赏心悦目。 但很快，她就被信中的内容所吸引。 “小弦，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西江了。 我能教给你的东西不多，你回到秦家之后，好好学习秦氏针法。 如果学习中遇到不懂的地方，在我房间的柜子里几本手抄本，你拿去阅览，我想你现在应该能看懂了。 一定要照顾好筱筱，阿婆年纪大了，让她少操劳一些。 还有，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等我回来之后，会把你该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你。” 虞无弦看着信纸时，一颗心跳得飞快。 吴芯说的是什么事情呢？ 是和吴弦有关的吗？ 她太好奇了。 第110章 我去找大姐，带她回家 虞无弦按捺下起伏不定的心，不动声色地把信收好。 “阿婆，你有告诉大姐你生病住院的事情吗？” 吴秋芬摇摇头，“你大姐是借路人的手机发了信息，我看到回拨过去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虞无弦疑惑道：“大姐出门办事，没带手机吗？” “嗯，她出门一般不带手机，她说万一出事了，不会牵扯到我们。” 虞无弦不理解。 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出门不带手机？ 她回想一下，似乎还真是这样，吴芯连平时都很少用手机。 “那万一她遇到意外，或者家里有事找她，岂不是联系不上？” 吴秋芬垂下眼睛，轻声道：“她都已经留好后路了。” 虞无弦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大姐这一次出去，是办的什么事？” “大概五年前，也就是筱筱被带回来之前，你大姐路过昆州下面的一个村子，那边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当时她帮了点忙。 大概是两个月之前，她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就说要再去一趟。” 吴秋芬垂着头，声音有些沙哑，“你大姐没有说的很清楚，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其实她这一趟出去，说过要去寻药的，我让她别去……” “阿婆，我去找大姐吧。” 虞无弦眼神坚定，“如果她遇到什么困难，我去把她带回来。” “可你大姐说……”吴秋芬再次陷入两难，衣角被她攥在手里，皱成一团，与其他部位的挺阔整洁形成鲜明对比。 “阿婆，这个家以前全靠大姐撑着，我现在也长大了，我该替她分担一些了。” 吴秋芬怔怔地看着她，许久才说道：“小弦，你大姐这些年，太不容易了，她如果能听到你说这些话，一定……一定会很开心的。” …… 西江晚苑小区。 秦家别墅。 秦沐给虞无弦和秦妙薇上了两个小时的课，大概是怕虞无弦听不懂，所以从最基础的经络图开始讲起。 时间一到，他便识趣地离开了。 离婚之后，秦沐把别墅留给了龚素心和秦妙薇住，他自己回到老宅，和秦江野作伴。 秦妙薇一边整理笔记，一边看向虞无弦，不满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学啊？我刚刚看你一直打呵欠。” 秦沐今天教的这些东西，虞无弦倒着都能背出来，她乖乖从头坐到尾，完全是给龚素心面子。 “当然有，都记在脑子里了。” “我这是学第二遍了，还感觉很多地方理解不全面，”秦妙薇狐疑道，“你连笔记都不记，真的都学进去了？” 虞无弦撇了撇嘴，然后把所有的穴位按下针的顺序倒着背了一遍，连下针的深浅，都背了出来。 “可以饶过我了吗？秦主任。” 秦妙薇惊讶于她的记忆力，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什么秦主任？” “你啊，特别像教导主任啊。” “吴弦！” 虞无弦笑嘻嘻地跑到客厅，发现客厅里多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她见过，是闵砚书的表妹，程星月。 另一位中年女性，虽然穿着简单，但气质出众，眉眼间和闵砚书有几分相似。 “咦，小姑娘，你也在啊？”程星月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虞无弦也露出一个乖顺的笑容，向两人问了声好。 程淇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吴秋芬和吴筱，不禁有些尴尬，对龚素心道：“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 秦家和程家走得比较近，程老爷子身体不太好，在西江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龚素心向来安排得妥妥当当。 程家全家人，都对龚素心特别有好感。 “我还没给你介绍吧，”龚素心把虞无弦拉到跟前，笑着对程淇道：“这是我小女儿，叫吴弦，这位是她的奶奶，小丫头是她的妹妹，叫吴筱。” 程星月一脸懵逼地看了看虞无弦几人，这关系怎么听起来有点烧脑啊。 程淇早就知道龚素心的情况，她听完微微一笑，朝吴秋芬和虞无弦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当她视线落到吴筱的手上，看见那条系着白玉铃铛的红绳子时，瞳孔猛地一缩。 “小妹妹，长得真可爱，你今年几岁了？” 吴筱抬头看程淇，笑盈盈道：“阿姨，我五岁了。” 程淇眉眼微动，回头就跟龚素心道别，拉着程星月离开了秦家。 回到程家，闵砚书和程老爷子坐在客厅里下棋。 “这么快就回来了？”程老爷子问道，“素心不在家吗？” “龚阿姨的小女儿来了，还有小女儿的亲戚。”程星月说道。 话音刚落，闵砚书转过头，“吴弦来了？” 程淇眉头一挑，稀奇道：“你也认识她？” 闵砚书还没说话，程星月就抢答道：“对呀，表哥上次在医院里，帮过那个小姑娘……” “你，跟我回房。”程淇打断了程星月的话，表情严肃地指了指闵砚书，然后径直上了楼梯。 闵砚书起身，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程星月，傻丫头干瞪着眼睛，一副‘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进了房间，程淇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怎么了？” “那个小姑娘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大约二十五岁。” 闵砚书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她好像还有个大姐，但人不在西江。” “你能拿到她大姐的照片吗？” “妈，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吴弦大姐的照片？” 程淇突然抓住闵砚书的手，指甲掐进他的掌心里，“我今天在吴弦的妹妹手上，看到了一条系着白玉铃铛的红绳，她说她今年五岁。” 闵砚书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上的佛珠。 他只见过吴筱一两次，先前并未留意到她手中是否带着白玉铃铛。 “所以我才要看照片，你爸死之前的画面，你也看到了，如果她大姐就是当年杀害你爸的那个女人……” “我会想办法证实的。”闵砚书打断程淇的话，他的心里现在是一团乱麻。 当时他父亲在昆州殉职，尸首被一场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丁柏元当时施了法，他们看到了父亲被杀死的画面。 一位年轻女子，头戴兜帽，又有长发遮盖，面部轮廓模糊不清，唯独鼻子上的一颗痣，清晰可见。 她静静地站在闵瑞文面前，手持利刃，毫无征兆地突然挥刀，划破了他的喉咙。 随后，她迅速向后退了几步，似乎是害怕被鲜血溅到。 她看着闵瑞文挣扎着倒在地上，直到他不再动弹，她点了一把火…… 火光里，女人背着的小婴儿醒了过来。 小婴儿看到火异常兴奋，双眼也被火光染红，挥舞着莲藕般的小手臂，她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红绳上的白玉铃铛随着她的小手摇动。 这个画面，闵砚书一辈子都忘不了。 第111章 你能遇到她，不仅是你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 虞无弦带着阿婆和吴筱从龚素心家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对面路灯下的闵砚书。 她朝他笑了笑，发现对方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一直停留在吴筱身上。 “阿婆，我遇到朋友了，过去和他说两句话，你们到车里等我。” 说完她便一路小跑来到了闵砚书跟前。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她仰起脸问道。 闵砚书回过神，被她眼中的笑意烫到，匆匆移开了视线。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闵砚书眼神闪了闪，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了个让她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 “能让我看看你的全家福吗？” 虞无弦蹙起眉头，狐疑地看着他，“你想看我大姐？为什么？” 刚刚吴秋芬和吴筱都在，闵砚书说要看全家福，不就是看吴芯吗？ 况且刚刚程淇的反应她都看在眼里，她心中还在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 闵砚书抿了抿唇，他不能说谎，“我怀疑你大姐和我父亲的死有关。” 虞无弦神色凝重地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抬眸问道：“你父亲是在哪里出事的？” 闵砚书微微一怔，虞无弦的反应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昆州。” “你父亲是在昆州出事？”虞无弦又问了一遍。 “对，”闵砚书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当时有个村子发生了恶性事件，我父亲和另一位同去的组员，都遇害了。后来特调组的人赶去的时候，只带回了他们烧焦的尸体。” “案子没有了结？” “村子里发生了火灾，把能烧的都烧了。如果不是特调组的组员有特殊标识在身上，恐怕还没那么容易找不到他们的尸首。 “为什么怀疑我大姐呢？” “因为我看到了父亲死之前的画面，是一个女人杀了他，之后还放了火。虽然看不太清楚五官，但女人背着一个孩子，孩子手上，戴着和你妹妹一样的手链。” “当年特调组没有找过这个人吗？”虞无弦语气平静。 “找过，在昆州周边找了很久，没找到相似的人。” 如果真是吴芯，她当时只是路过昆州。 在昆州附近找人，找得到就怪了。 而且他们也看不清吴芯的脸。 她点开手机里保存的全家福照片，递到闵砚书面前。 照片里吴芯笑得很温柔，和他印象中杀死父亲的人，完全不一样。 如果不是她鼻子上的那颗痣，他真的想不到会是同一个人。 “是她吗？”虞无弦看着他。 闵砚书抿直唇线，点点头。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虞无弦开口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的冲击很大，也能体会你的心情。 但以我对我大姐的了解，她绝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中间或许有些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虞无弦的眼睛澄澈透亮，“你相信我吗？” “嗯。”闵砚书没有犹豫。 “我们全家原来住在龙榆市，五年前，我大姐只是路过昆州，还带着筱筱，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去昆州放火烧死整个村子的人。 两个月之前，我大姐受到消息，去了昆州，应该就是你父亲去世的地方。 现在她遇到了危险，和我们失去联系。过两天我要去昆州找她，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我一定会给你和你家人一个交代。” 虞无弦说的情况，闵砚书在心中也想过，但是吴芯杀死父亲的一幕，太过于震撼，他无法冷静下来。 “你一个人去？” “对，我阿婆和妹妹有我妈帮忙照顾，我已经买好车票了。” 她本来走之前想请闵砚书帮忙将伍思思她们几个阴灵超度。 但现在，牵扯到吴芯的事情，还是暂时和他保持一点距离。 超度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等她从昆州回来再说。 易地而处，如果她看到朋友的亲人杀了她至亲的画面，她很难再和对方做朋友。 闵砚书对她还算和颜悦色，那是因为他是修佛的吧。 反正她做不到这样宽厚容人。 闵砚书不知她心中所想，轻轻点了点头，问道：“你的车票是什么时间的？” 虞无弦报上了时间，在去昆州之前，她还有不少准备工作事情要做。 这一次是独自出门，她得去找丁柏元讨要几块灵石，这是他允诺自己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跟小猫咪是两码事。 她还想把傀儡的样貌改一改，赵若珩上过节目，用起来不是很方便。 “对了，你能不能把当年案子的相关资料发我一份？” “等我回去就发给你。” “谢谢。”虞无弦朝他点点头，说话的语气比刚刚向他打招呼时，要客气很多。 虞无弦一上龚素心的车，就开启了“静音模式”，头靠在车窗上，静静地欣赏着这个城市的夜景。 吴秋芬身体不舒服，吴筱也困得睁不开眼，两人坐在车上昏昏欲睡。 只有坐在副驾驶的龚素心，时不时地看后座一眼。 ”怎么了？和砚书说完话就没精打采的。” 虞无弦回头看着旁边的睡着的一老一小，轻声问道：“妈，你觉得我大姐是个怎么样的人？” 龚素心想了一会儿，“你大姐给我的感觉很神秘，有着和她年龄不符合的沉稳……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那她是个好人吧？” “她是不是好人，我没办法下定义，但她能对你和吴筱，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那么上心，就算是亲姐妹也未必能做到。” 虞无弦自嘲一声，亏她活了八百年，怎么能问出这么没水准的问题。 好人坏人本来就是很单薄的评判标准。 在吴弦的记忆里，吴芯可以说是姐代母职，两个妹妹的事情几乎都是亲力亲为。 “你能遇到她，不仅是你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龚素心感叹了一句。 虞无弦又转头看窗外，喃喃道：“吴芯，我一定要证明你的清白，然后把你带回家。” 亲耳听她说，那些自己应该知道的事情。 第112章 你跟小孩吵什么呀，让着点不就行了 陆今目前暂时住在西大特调组的三层办公楼里。 虞无弦到的时候，正好遇见陆今在指导陆彦君。 “怎么这么笨，说了半天你都没明白，那天只点了吴弦几句，她就自己摸出门道来了。” 陆今说话中气十足，就是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虞无弦挑了挑眉毛，她是谁？她可是坤元大陆无数长辈的梦中情徒！ 这不，在陆今这里又得到了一次验证。 “陆老先生，我来了！” 一听到吴弦的声音，陆今脸上笑开了花。 虞无弦拿出傀儡，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陆老先生，我想把傀儡稍微改动一下，但是没有趁手的材料，所以过来叨扰你了。” “你这丫头，讲话怎么这么客气，我说了有需要你尽管来找我，别的不敢说，制作傀儡的材料可是应有尽有。” “师父！不公平！”陆彦君哀嚎了一声，“我刚刚向你要，你不是说没有吗？” 陆今睨了他一眼，面不改色道：“你怎么不说你从小到大，浪费了我多少材料？” 陆彦君顿时没了声音。 虞无弦不确定陆今都有些什么，她只说了几个坤元大陆比较常见的材料，比如青金、黑玉、雷击木之类。 陆今相当阔气，大手一挥，全部送到了她的跟前。 “丫头，听说你的剑毁了？” 虞无弦愣了愣，是说她那把玩具光剑吗？的确是碎成渣渣了，不过也不碍事，杂货铺里还有很多库存。 就是那独家的bgm没了，有些可惜。 “嗯，因为承受不住剑气，碎掉了。” “我这儿有一块墨金，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我如今很少做傀儡，如果用作布阵的材料又太浪费了。我们有缘，我把它送给你。” 陆今呵呵一笑，手中出现了一块黑色的矿石，仔细端详，便能发现在纯黑的矿石表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金光。 虞无弦没有伸手去接。 陆今对她似乎过于大方了，他们明明没什么接触，先是送傀儡猫，然后是送傀儡材料，现在连铸剑的矿石都拱手相让。 她现在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而已。 虞无弦压根就不知道她在别人眼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能将灵力凝成剑气，并且威力不俗； 能将无弦的箜篌弹奏出声，将剑气融于乐器之中； 精通符箓以及各种道术。 还会阵法和炼器。 这里面随便哪一样单拎出来都能吊打99.99%的同龄修士。 “快接着呀！”陆彦君拼命朝她挤眉弄眼，他做梦都想得到的好东西，虞无弦竟然无动于衷！ 陆今呵呵一笑，“丫头，别有负担，拿着就是了。好钢用在刀刃上，而你，注定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 虞无弦不再推辞，收下了这块墨金。 丁柏元虽然人不在，但留下了好几块灵石，也被她一股脑儿全收到储物空间里了。 “吴小弦，你听说了没？温家的人在洛南附近遇到了意外，特调组收到消息，温如月重伤昏迷，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虞无弦挑了挑眉，这就是丁柏元的手笔吧。 “老天爷可真是长眼。” 离开办公楼，虞无弦缓步走在西大的校园里，碰巧迎面走来了几个她熟人。 “吴弦！” 秦妙薇大老远地便朝她招手，周洁羽和她的两个室友毛婧和柯璐怡也在。 毛婧和柯璐怡一直以为吴弦是周洁羽的表妹，也冲她笑了笑。 觉察到前主人的存在，灰灰在空间里欢快地叫了起来。 虞无弦不动声色地甩了甩手，没过一会儿，一只灰色的短毛猫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几个女孩都被可爱的灰灰吸引了注意，围着它团团转。 唯有周洁羽看到小猫时，表情有些淡然。 可偏偏小灰猫喜欢周洁羽，一直在她的裤腿边蹭啊蹭的。 秦妙薇逗了一会儿猫，抬起头，发现有个淡淡的身影站在虞无弦的身后，正呆愣愣地看着周洁羽几个人。 她看不清楚那个影子的脸，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正想出声提醒，被虞无弦一个眼神阻止了。 “洁羽，你们去看伍思思的父母了吗？”虞无弦突然问道。 周洁羽点点头，“我们特地跟辅导员多请了一天假，上上个周末去了思思家。” “我们跟思思爸妈说了当时的情况，把话说开后，他们将思思之前没来得及给我们的礼物转交给了我们。”毛婧说道。 周洁羽举起胳膊，露出手腕上的银色手链，上面有三个刻着数字的银质吊饰，是她们的宿舍号。 虞无弦身后的影子跟着举起手腕，似乎也在寻找这么一条手链。 “伍思思也有吗？” 周洁羽点点头，“嗯，她那条也在我这里。” “能给我吗？”虞无弦眨了眨眼。 周洁羽不解地注视着虞无弦，片刻之后，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缓缓摘下手上的银链，将其递给虞无弦。 同样明白的还有秦妙薇，她看着那道影子，眼眶忍不住有些湿润。 虞无弦收起银链子，她身后的影子渐渐消散。 几个人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属于她们宿舍成员特有的手机铃声。 “灰灰，走了！” 虞无弦看了眼周洁羽，捕捉到了对方眼神中浓浓的惊讶之色。 短毛猫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周洁羽，随即跟上了虞无弦的步伐。 “下次再带它来看你。”虞无弦背对着周洁羽几人，招了招手。 周洁羽看着她们的身影离开，眼里有闪闪的水光，低声喃喃道：“灰灰，再见。思思，再见。” * 虞无弦走出校门，瞥了一眼停车位，看到闵砚书的重机。 她的视线仅停留了片刻，便骑上自己的小电驴离开了。 “那不是吴弦吗？怎么不叫她？” 叶禹墨颇为意外地看向闵砚书。 闵砚书没有回答，他拿出手机，翻开他和虞无弦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信息是他发过去的资料。 之后，虞无弦就再没有回复过。 “吵架了？”叶禹墨轻轻一笑，“你跟小孩吵什么呀，让着点不就行了。” “没吵架。”闵砚书闷闷道。 比吵架要更严重一些。 “千守的那些娃娃之中，是不是有送到昆州的？” 叶禹墨笑容顿了一下，“a队那边好像是查到一些娃娃的下落，具体是哪些地方，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你要去昆州？” 闵砚书点点头，这和他父亲的死息息相关，他不可能不为所动。 虞无弦已经先下手将他们划为相互对立的关系，他怕自己贸然出现，会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恶化。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弄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忧。 要是以组里的名义调查昆州那边的事情，就顺理成章许多了。 “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别的案子？跟我一起去昆州？” 叶禹墨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人偶的案子还有些后续要处理，我没办法离开西江。” 第113章 大姐，你人真好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是虞无弦第一次独自出远门。 全家人都来送她，连龚素心都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小弦，要不还是别去了。” 吴秋芬心中有些后悔，万一吴芯还没找回来，吴弦又出事了，这可如何是好。 虞无弦笑着安抚道：“你别担心我，我还是像之前那样，每天和你们视频可好？” 吴筱这一次倒是不闹别扭了，抬头注视着虞无弦，“二姐，你一定要把大姐带回来 “乖了，二姐不在，你要好好听阿婆，和你干妈的话。” “嗯。”吴筱用力地点点头。 龚素心认了吴筱当干女儿，把小丫头给乐坏了，逢人就说她有妈妈了。 虞无弦和她们每个人都抱了抱，这种亲近的感觉如同秋日暖阳，让她的心被温暖填满。 直到秦妙薇走到她面前。 “你怎么也来了？” 她是真的感到意外，印象中秦妙薇白天的课排得很满，难得有空闲的时间。 秦妙薇脸上的表情古怪中还带着一点点失落，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 “你才上了一节课就又要走了，我把之前的笔记整理了一下，你配合书册一起看。”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之前让我联系那个叫丰筝的女孩，已经联系上了，她同意让我给她扎针了。” “这不挺好的嘛，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个机会展示自己吗？” 秦妙薇：“……” 展示自己？她生怕自己做不好，焦虑得都失眠了。 虞无弦露出甜甜的笑容，快速地抱了她一下，“你要相信自己，秦主任。” “帮我照顾好大家！” 她背着自己的大背包，朝她们挥了挥手，然后快步上了开往昆州的高铁。 …… 西江到昆州，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因为不是始发站，虞无弦上车的时候旁边已经坐了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睡了一个人。 那人仰面朝天，发出轻微的鼾声。一顶黑色的棒球帽盖住了脸，及肩的中长发带着点微卷，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腿旁边还摆了一个很大的包包。 对方的位置靠走道，虞无弦的位置靠窗，正好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好，麻烦让一让。” 没反应。 虞无弦只好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还是没反应。 虞无弦翻了个白眼，用传音在对方脑子里大声喊道：“起来！” 那人直接从梦中惊醒，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脸上的帽子掉下来，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 竟然是个男的。 不过他的一张脸倒是长得比女孩子还要精致。 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 他揉了揉眼睛，盯着虞无弦看了好几秒钟，才猛地反应过来，赶紧给她让出一条道。 “抱歉。”他刚刚睡醒，声音还带着沙哑。 虞无弦扯了扯嘴角，跨进了自己的座位里，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包包，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坐了下来，扫了一眼包包，装作不经意地说道：“你怎么不把包包放到行李架上，不挤吗？” 男孩下意识地用手护了护自己的包，露出灿烂的笑容，“放在脚边拿东西方便。你要出去的时候说一声，我给你挪位置。” 虞无弦不再说话，戴上耳机，假装听音乐。一边在网上看昆州的新闻资料，一边啃着猪肉脯。 才看了一会儿，她突然感觉到有一过灼热的视线，盯着她……手上的猪肉脯。 回过头，正好看到男孩吞咽了一下口水。 “要吗？”虞无弦拿了一袋递到他面前。 男孩舔了舔嘴唇，“不用了，我不饿。” 话音还未落，他的肚子就唱反调似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他的脸唰的一下涨得通红，好像干了坏事被老师抓到一样。 虞无弦不在意地笑了笑，把猪肉脯放在他面前的小桌板上，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包包。 包包里的东西果然又动了一下，还发出了微弱的声响。 是宠物吗？ 高铁不是不能带动物上来的嘛。 虞无弦想了想，反正没碍着她什么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她继续刷她的手机，又过了一会儿，旁边的男孩吃完了猪肉脯，对她轻声道了句谢谢。 高铁中途停靠后，又有几个乘客上了车。 其中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坐在了虞无弦和男孩的隔壁座位。 她穿着朴素，不太起眼，怀里的孩子不到一岁，正睡得香甜。 车开了没多久，她开始跟虞无弦旁边的男孩攀谈。 “你们两个小姑娘是中学生吧？” 妇女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虞无弦戴着耳机，但并没有放音乐，对方说了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 被当作小姑娘，男孩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还是礼貌地纠正道：“阿姨，我是男的。” 妇女夸张地笑了一声，“哎呀，看我什么眼神啊，男孩子长得真秀气，比女孩子还好看呢。” 虞无弦几次用余光观察那妇女，发现她跟旁人讲话的时候，视线一次也没落到面前的孩子身上。 仿佛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孩子会不会被她讲话的声音吵醒。 虞无弦拿下耳机，微微侧过脸，装作不经意地和妇女对上视线，随后朝她笑了笑。 对方一看这个架势，顺势和虞无弦攀谈起来，“你们是一起的吗？” “不是呀，我们不认识，我要去昆州。” 男孩听了虞无弦的目的地，眉头微微一挑。 “丫头你也去昆州啊？我也在那里下车，听你口音不像昆州人啊。” “我去那找朋友玩。”虞无弦笑得单纯，“大姐，你的娃娃好乖啊，睡了一路，都不哭的。” 妇女这才看了眼孩子，呵呵笑了起来，“是呀，一直很省心。” “大姐，你对昆州很熟吧，我是第一次去昆州，一会儿能和你一起走吗？” 妇女闻言，眼睛一亮，连忙点点头，“没问题，丫头你一会儿跟着我就行了，孩子他爸会来接我们，让他捎你一程。” 虞无弦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大姐你人真好。” 收回视线，虞无弦发现旁边的男孩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她假装没看见，拿起手机继续刷，没一会儿就感觉到对方暗中扯了扯自己的衣角，背对妇女，压低声音说道：“你小心点，别随便跟不认识的人走。” 虞无弦嗯了一声，明显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第114章 没见过这么傻的，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男孩见虞无弦没反应，有些急了，又凑近了一点。 “你看到她怀里的那个孩子没，上车之后一直昏睡，她也不关心，说不定就不是她的孩子。” 虞无弦掀起眼皮，颇为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 男孩以为她不相信，“我是说真的。” “谢谢你，我会注意的。”虞无弦对他笑了笑，眉眼弯弯，又拿出一包猪肉脯堵住了他的嘴。 虞无弦的手机里，正在浏览五年前昆州伍甸村发生大火的新闻资料。 这个事件是特调组接手的，没有对外公布，全村在火灾里被烧死的，有小一百人。 伍甸村地处穷山僻壤，多是山地，土地贫瘠，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能外出打工的都出去了，留在村里的拢共也才两三百人。 虞无弦留意到，伍甸村一直有买媳妇的传统，除了土生土长的女性以外，村子里的妇女有六七成都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 被拐卖的女性到了山里，连逃都逃不出去，而且到处都有人帮忙把她们抓回来，里面甚至有当年也是被拐回来的妇女。 特调组提供的资料，包括了伍甸村周边几个村子的情况，虞无弦翻了翻，发现了一个叫石言村的地方。 它曾经是昆州最大的“交易市场”，后来被当地警察介入，抓获了数百名人贩子。 但时至今日，仍然有人贩子活跃在石言村，买卖妇女孩子的事情，时有发生。 虞无弦看完之后，把手机收进包里，拿出作业本，在上面涂涂写写了一会儿，之后就趴在小桌板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广播里的女声开始播报到站信息。 “乘客们，列车前方到站是昆州，请要下车的乘客们提前做好准备。” 虞无弦闻言站起身，挎上背包，等着旁边的男孩给她挪位置。 谁知道对方这时也跟着站起来，匆匆忙忙地整理自己的东西。 “你也在昆州下？” 男孩点点头，笑容好像春日里的暖风，“对呀，我是出来游历的，走到哪儿，玩到哪儿呗。” 虞无弦听到游历两个字，眉眼微微一动，“那祝你玩得开心点。” 她越过男孩往前挤了挤，正好跟在了妇女的身后。 “大姐，你抱孩子拎东西不方便吧，我帮你拎啊，我只有个背包。”虞无弦热心道。 妇女第一次遇到如此上赶着的小姑娘，倒有些不习惯了。 “不用不用，我平时干农活，力气大，别累着你们城里的小姑娘。” 身后的男孩，嘀咕了一句，“没见过这么傻的，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虞无弦回头小声说道：“你别跟着我了，我不会有事的。” 他跟着才是碍事呢。 男孩一脸我才不信的表情，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出了火车站。 “你们不是不认识嘛？”妇女怪异地看了眼他们俩。 男孩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原来不认识，可是现在认识了呀。” 虞无弦没办法，推了他的手一下，硬着头皮说道：“你别跟着我了，我不喜欢你这类型的，比我还漂亮，一点也不爷们。” 男孩微微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谁稀罕啊！好心当成驴肝肺！” 说完，气呼呼地拎着他的大包，调头就走了。 虞无弦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年轻人，就是好打发，夸他漂亮就炸毛了。 妇女看了眼走远的男孩，也捏了一把汗。 “丫头你太单纯了，可千万别被那样的男孩子给骗了。” 虞无弦挑了下眉，“大姐，放心，我可没那么笨。” 妇女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这一趟可是赚了，不仅拐了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还顺带捎上了一个自己送上门的傻丫头。 这丫头长得这么可爱讨喜，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说话间，一辆和特调组专车不相上下的破烂面包车，停在了虞无弦和妇女的面前。 司机是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男人，他降下车窗，把手搭在上面，用舌头顶着腮帮子，猥琐的目光在虞无弦全身上下扫了好几遍。 “丫头，上车吧。”妇女在旁边笑着说道。 后车厢的拉门哗的一声被打开，后座上还有另一个男人，长得尖嘴猴腮的，看到虞无弦，张嘴嘿嘿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牙，还带着股浓浓的大蒜味。 他伸出脏兮兮的手一把就将人拽了上去。 就在他准备关上车门的时候，有个白色的身影嗖地一下也钻进了车里。 “也捎上我呗，我跟她一起的。”男孩咧嘴，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 及时抢救了虞无弦的眼睛。 车上的两男一女，眼睛里全是笑意。 这种自投罗网的好事，今天让他们一下碰到了俩！ 男孩长得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不比这丫头差。 小面包车室是单侧推拉门，中年男人坐在了门边上，把下车的唯一出口堵住。 坐在前座的妇女转过头，“丫头啊，我的娃娃一会儿醒了要喝奶的，孩他爸先把我送回家，然后再送你去你要去地方，行不？” 虞无弦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似乎只要她说一句不行，男人就要冲上来将她绑住一般。 她甜甜一笑，“行呀，当然是宝宝要紧啦。” 车里的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个傻的。 趁他们不注意，虞无弦碰了碰男孩的胳膊，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问他，“我不是给你塞纸条，让你报警了吗？你怎么还跟来？” 男孩一双微微下垂的眼睛眨了眨，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表情，“我已经报警了，但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虞无弦抽了抽嘴角，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就不再多纠结这个问题了。 “我叫贺翎，你叫什么名字？” “吴弦。” 虞无弦瞥了眼他的黑包，用下巴指了指，“里面是什么？” 贺翎刚想说话，就听到旁边的男人粗鲁地打断了他们，“你这包里装的啥，怎么在动！” 男人用脚用力踢了踢，包包里动得更欢了。 贺翎盯着男人踢包包的脚，眯起眼睛，将包往虞无弦方向移了移，“里面装的是我的宠物。” 男人一听宠物，可来劲了，他咽了下口水，“是狗吗？” “是狗，但有点凶。”贺翎笑了起来。 男人馋狗肉了，“拉开看看呀。” 贺翎没动。 第115章 小黑这么乖，为什么要怕它 男人啧了一声，自己弯下腰将大包拉到面前。 刚刚拉开拉链，一只纯黑色的中华田园犬突然伸出脑袋，表情狰狞，把他吓了一跳。 他正准备缩手，却猛地发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竟然朝着狗嘴伸了过去。 黑狗张大嘴，嗷呜一声，在男人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生生撕咬下一块皮肉来。 男人惨叫了一声，捧着血淋淋的手，浑身发抖，喘着粗气。 前面的妇女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后面的情形，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杨怎么回事？”司机问旁边的妇女。 “这小子包里藏了只狗，把老杨的手给咬了。” “妈的，搞什么啊！小子，把你的狗看好点，再咬人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贺翎缩了缩脑袋，装作一脸无辜，“我都说了它有点凶，这位大哥不相信。” 老杨疼得说不出话来，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抬起脚想去踹那只黑狗。 虞无弦嘴角勾了勾，正等着他做这个动作呢。 她手指动了一下，老杨的脚就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抓住一般，卸掉力气，送到了黑狗的面前。 黑狗非常配合，又是一口死死咬在了对方的小腿上。 这一次的叫声比上一次还惨。 贺翎不在意地轻笑一声，还暗地里给黑狗竖了个大拇指。 司机骂了句脏话，打了把方向盘，想停下车把狗扔出去。 旁边的妇女在他耳边小声劝了几句话，他压着怒火，往后瞪了一眼，黑着张脸继续往前开了。 她说的话，虞无弦可听得清清楚楚。 “老杨反正已经被咬了，回头上卫生所打一针就好。你现在停车，万一这两个人跑了，老杨岂不是白白被咬。等到家之后，把那狗摔死，正好有狗肉火锅吃。” 虞无弦瞟了眼黑狗，发现它的黄色瞳孔正在好奇地盯着自己。 她弯了弯嘴角，拿出猪肉脯，问贺翎，“它能吃吗？” 贺翎惊喜地接过虞无弦的肉脯，撕开包装喂给黑狗，“它最喜欢吃肉干，刚刚在车上就馋了。” “你不怕小黑吗？”他偷偷看了眼虞无弦。 虞无弦笑着摇了摇头，“它很乖啊，为什么要怕它。” 她伸手把黑狗从包里抱了出来，放在怀里，摸着它的脑袋。 小黑的毛发又黑又亮，保养得极好，在虞无弦的抚摸之下，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储物空间里的灰灰见状，发出阵阵猫叫声，表示强烈的谴责，主人竟然撸别人的狗子！ 小黑像是能听到猫叫声一般，倏地睁开眼，扭头朝四周看了看。 虞无弦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老杨在旁边，看到这样和谐的一幕，再看看自己手上和腿上的伤痕，牙都要咬碎了。 偏偏他又不敢再动那只黑狗，有了两次被咬的经历，他打心眼里觉得这黑狗邪门得很。 车继续开着，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前面的人没说话，后面的人也不在意。 等车开进了村子里，虞无弦瞥到路边的石碑上，模模糊糊写着石言村几个字。 她脆生生地开口问道：“大姐，你知道伍甸村怎么走吗？我一会儿要去那边。” 话音刚落，车里的空气好像凝结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妇女转过头来，“你要去伍甸村？找朋友？” 虞无弦笑弯了眼睛，“对呀，我的朋友前阵子去了伍甸村，我来找她。” 妇女看了眼司机，正好这个时候她怀里的孩子醒了过来，哇哇地大哭了起来，她忙着哄孩子。 “我知道伍甸村，一会儿我开车带你去。”司机回道。 “谢谢石大哥，你可真是个好人。” 虞无弦刚刚在车上，从他们的对话里知道，司机叫石昌，而妇女名叫春花。 她发的好人卡可是很贵的，就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车子在一栋半旧的独栋小楼前面停了下来，周围没什么人居住。 春花抱着孩子下了车，她全程对虞无弦都特别客气，“丫头，都到家了，进来喝杯水再走吧。” 说着她就抱着孩子就往里屋走。 老杨一下车之后就一瘸一拐地跑了，尤其是在小黑对着他背影吠了几声后，他明显加快了脚步。 “一会儿他们要是发难，你就躲到我身后，我放小黑咬他们。”贺翎把小黑放回包里，低头小声说道。 “是你的小黑要小心，他们第一个目标估计就是它。” 果然，他们一进到春花的家里，大门就不知道被谁给锁上了 石昌立刻换了张脸，猛地推了贺翎一把，“把手机都交出来！” 这时候，从里屋又出来了两个男人，将虞无弦和贺翎围在了中间。 石昌抢过贺翎的包，他没像老杨那样拉开拉链，而是直接将包狠狠摔在了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小黑！”贺翎额头青筋暴起，大步冲上前，一把将石昌推倒在地。 后面两个男人随即跟上，一左一右架住了贺翎的胳膊，将他死死摁住。 虞无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对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不在意。眼睛一直盯着之前被石昌踩在地上的黑包，小黑在里面好像不再动弹了。 “妈的，老子早就看你小子不顺眼了，长得跟个娘们似的。” 石昌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贺翎面前，扬起右手就要扇他一巴掌。 就听到啪的一声，石昌的巴掌重重地打在了自己右脸上。 虞无弦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上一个这样做的，还是秦天钧呢。 石昌的脸被自己扇出了五个红指印，微微肿胀，他顾不上右脸火辣辣的疼痛，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想不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不信邪地举起了左手，结果又是啪的一声，巴掌再次落到了自己脸上。 左右两边，各一个手掌印。 把对面两个手下都看懵了。 就连贺翎都忘记了反抗，愣在原地。 石昌发现不对劲了，可是来不及了。 虞无弦已经悄悄地走到大包的旁边，打开了拉链。 “去吧，别咬死了，我还要他带路呢。” 小黑像一阵黑色的旋风，朝着石昌扑了过去，嘴里发出野兽的低吼声。 “别……别过来啊！” 石昌想要打开大门跑出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大门锁得格外严实。 第116章 谁要是答不上来，小黑就咬他一口 惨叫声在整个院子里持续了好几分钟。 好在春花的房子比较偏僻，旁边没人，不然这个动静肯定要引来邻居了。 直到石昌喘着粗气，像个大码破布娃娃一样，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手和腿上都有狗咬的痕迹。 不致命，却疼得直冒冷汗。 小黑这才放过他，摇着尾巴回到贺翎的身边。 架着贺翎的两个人说是回屋抄家伙，可是半天也不见出来。 院子里就剩下虞无弦和贺翎，冷眼看着石昌被小黑单方面碾压。 “昌哥！”春花这时候才从里屋冲出来，扑到了石昌的身上。 她后悔莫及啊，要是知道男孩的狗这么凶，就不该把他带回来的。 “老三！老四！”春花对黑狗有所忌惮，但这里是石言村，他们的地盘。 还怕一条咬人的恶狗不成。 老三老四应了一声，分别拿着菜刀和擀面杖，朝着小黑扑去。 可是没走两步，他们就感到有一阵电流击中了手部，只听得哐哐两声，菜刀和擀面杖纷纷落地。 “去，去喊人来。”春花强装镇定，对愣在原地的两个人说道。 他们回过神来朝门口跑去，折腾了老半天，哭丧着脸回头道：“春花姐，这门打不开啊。” “两个废物！”春花气急败坏地跑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也急得满头大汗，“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打不开？” 虞无弦这才笑盈盈地开口道：“别忙了，过会儿自然有警察来帮你们开门，不如趁这个时间，来玩个游戏吧。” 拍门的三个人，瞬间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这个一直不声不响的小女孩。 包括躺在地上的石昌，都停止了闷哼声，撑起脑袋盯着虞无弦看。 虞无弦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四个人，“我来问问题，谁要是答不上来，小黑就咬他一口，怎么样？” 贺翎满脸兴奋，“我和小黑没问题。” “你他妈傻子吗？玩个屁的游戏，真当我们好欺负啊。”老四啐了一口，挽起袖子想要大干一场。 不就是一条狗嘛，跟它拼了！ “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傻子。”虞无弦眼神一凛。 小黑嗷呜一声朝着老四扑去，老四下意识地抬脚要踹，可是腿却像被钉在了地上，动都动不了。 虞无弦提醒道：“只能咬一口。” “为什么明明是我的狗子，你却更像是它主人。”贺翎笑着吐槽了一句。 “我要开始咯，贺翎，你拿手机帮忙录一下。” 虞无弦清了清嗓子，“第一个问题，你们干买卖妇女儿童的勾当，多少年了？” “你来回答。”她指了指老三。 老三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否认，“别瞎说，谁买卖妇女儿童了！” “小黑！” 小黑听到虞无弦的声音，立刻扑向老三，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对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春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这个小姑娘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吧。 她是故意跟着自己回来的！ “那春花，你来回答吧。”虞无弦看向春花，脸上带着微笑。 “八年了，中间停了几年。” 此言一出，其他三个人都猛地看向她，春花自己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她怎么能把这些都说出来！ “春花，别他妈什么都往外说！”石昌从地上坐起来，大声呵斥道。 春花有口难言，“不是我想说的，我也不知道……” 虞无弦淡淡一笑，“怕被狗咬，人之常情嘛。” 她继续问道：“一共买卖了多少人？” 春花带着哭腔回答道：“没仔细算过，大概有五六十人。” “王春花！你给我闭嘴！” 虞无弦看了眼石昌，对旁边的小黑道：“小黑，你去石昌旁边待着，提醒他没事别乱说话。” 小黑摇了摇尾巴，开开心心地领下了任务。 石昌看到小黑就吓得腿软，再也不敢多吭一声。 “有记录吗？你们买卖人口的证据，在哪里？” 春花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可是她的话还是一个字不落地往外蹦，“在左边第一间房的书柜抽屉里。” 贺翎非常自觉地举着手机往房间里面走去。 趁他不在，虞无弦问道：“伍甸村为什么会发生火灾？” “我……我也不知道。”春花连忙摆手，“当时我不在村子里。” “谁当时在村子里？”虞无弦扫了一圈，发现老三老四的眼睛都不自觉地往石昌身上瞟。 “你知道伍甸村的事情？” 虞无弦踱步来到石昌身边，拿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说来听听。” 石昌被她那双眼睛盯得发毛，支支吾吾道：“我听说，好像是一开始村里有人得了怪病，后面渐渐传染开了。一开始是会发烧，过不了多久身体就会开始溃烂。” “后来呢？”虞无弦蹙起眉头。 “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那个时候，没人敢靠近伍甸村，生怕被传染上怪病。再后来就发生了一场大火，把村子里一个废旧仓库给烧了，烧死了一两百人。” “废旧仓库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 “不知道，所以才邪门。” 虞无弦问完之后，石昌惊得一身冷汗，刚刚不管对方问什么，他竟然都毫无防备地就回答了出来。 太可怕了。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刚才春花会把实情一五一十地告知。 根本不容许他撒谎！ “你一会儿带我去伍甸村。”虞无弦用的是肯定句式。 石昌把头摇成拨浪鼓，“不，那里现在阴得很，之前有个灵异主播不怕死，挑了夜里12点进伍甸村探险，结果出来的时候，裤子都尿湿了。 当时里面没信号，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他回去之后没过多久，就……死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啊。”虞无弦沉吟道，“那原本伍甸村的村民呢？” “都走了，一夜之间，村子里的人全走光了。” 虞无弦垂眸，“在火灾发生之前，没人从村子里逃出来吗？” 石昌愣了愣，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好像不太记得了。” “那现在是个无人村？” 石昌僵硬地点了点头。 贺翎从屋里出来，脸上表情难得的凝重。 第117章 好得很，你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买卖记录找到了，这些年，一直都没停止过。屋里还关着一个小孩，和一个女人。” 这一笔一笔的记录背后，都是一个又一个破碎的家庭。 虞无弦接过买卖记录，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上面只写着地名，人名和金钱数额。 伍甸村出事之前，买卖记录是最多的。 就在她翻开记录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老三老四二话不说，一齐冲向了大门。 这种时候，只要能让他们离虞无弦远远的，管他来的是谁呢。 虞无弦趁他们不注意，悄悄走到了石昌的身边，在他惊恐的目光注视下，点了他的穴，还拍了一张隐身符。 石昌不知道她的意图，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全身无法动弹，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做完这些，虞无弦装作不经意地挥了下手，大门上的锁，这时才被打开了。 贺翎在旁边，把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他那双狗狗一般的眼睛倏地亮了亮，像是发现了极有意思的事情。 * 来的人不是警察，老三老四和春花都舒了一口气，谁也没发现石昌已经不见了踪影。 几个青年壮汉跟着老杨走了进来，有的人手里拿着棍棒，也有人抱着刨地的锄头。 “就是那只狗！” 老杨指着地上的小黑。 小黑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声音，仿佛随时准备扑上去，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 他们看到就这么一只瘦不拉几的土狗，压根没放在眼里。 有人看到了虞无弦，眼中泛着淫邪的光芒，“这个丫头是春花姐从哪拐来的，这么好看，让我先带回家呗。” 另一个人捅了捅他的胳膊，“上一次就是你，这回怎么也得轮到我了吧。丫头，跟我回去，你就不用被卖到山沟沟里咯。” 其他几个人都哄笑起来。 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屡见不鲜。 虞无弦哼笑一声，“好得很，你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这种组团送人头的事情，她也喜欢得很！ 虞无弦手中捏了一张新画的傀儡符，伸手贴到了离她最近那个拿锄头的男人背后，对方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愣无神。 众人从起哄，到惊呼，最后变成鬼哭狼嚎。 这时他们才想起要跑，可是大门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关上了。 拿锄头的男人跟疯了似地，追着其他人猛跑。 就算是被几个人围着打倒，被同伴用棍子打破脑袋，也依然跟没事一样爬起来，继续将锄头对准下一个人。 一刻钟不到，除了一开始就躲得远远的老三老四和王春花。 其余的人全部都受了伤。 伤及命根的那种。 贺翎看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缩在虞无弦身后，死死捂住了下半身。 就在这些男人绝望哀嚎的时候，大门再次被人推开，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他们接到报案，赶了过来，本来是处理拐卖妇女的案件。 可是一打开门，就看到几个人捂着下半身满地打滚，还有一个人，举着锄头，呆愣愣地站在中间，满头满脸都是血。 这些人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警察的到来，都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虞无弦默不作声，酝酿了半天，终于挤出两滴眼泪，趁着眼泪没干，冲到带队的警察面前。 “警察叔叔，这些都是人贩子，他们为了要抢我，打起来的，吓死我了！” 几个人贩子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贺翎憋着笑，把刚刚拿到的买卖记录给了警察，又带他们进屋找到其他被拐来的妇女和孩子。 警察当场叫了支援，折腾了好一会儿，把涉案人员分成两拨，该带回所里的带回所里，该送医院的送医院。 唯独石昌，一个人满身伤痕，待在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同村的人突然癫狂，开始“自相残杀”，再看警察在他面前走进走出，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不仅是警察，连春花他们都没看到他，甚至还在到处找他。 只有虞无弦，瞥了他一眼，微微勾起嘴角，给他做了个口型。 “说好带我去伍甸村，不能食言哦。” 他差点两眼一黑昏过去。 这是招惹了什么活阎王啊！ 留下来的警察给虞无弦录完口供，对她语重心长道：“以后可千万不能随便相信陌生人了，要不是你的朋友机灵，报了警，后果不堪设想啊。” 虞无弦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说道：“我知道了。” “你们俩要去哪里？我送你们去吧。” 虞无弦摆摆手，“不用了，我要去找我朋友，她就在这附近。” “我和她一起。”贺翎赶紧表态。 警察走后。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你不用一直跟着我。”虞无弦对贺翎说道。 贺翎眨了眨眼睛，巴巴地看着她，“可我想跟着你啊，特别有意思，小黑也喜欢你！” 虞无弦低头，果然小黑也同款眼神，巴巴地望着她。 “我可不是来玩的，也不会照顾孩子。” 贺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孩子是自己，不服气道：“我才不是小孩呢，不需要你照顾，而且你看起来比我还小。” 比他小？ 虞无弦扯了扯嘴角。 她走到石昌的面前，把他身上的隐身符揭下来，解开了他的穴道，从包包里找出一颗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石昌想吐出来，她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迫使他吞了下去。 “咳……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虞无弦似笑非笑道：“我让你带我去伍甸村，你不听话，我只好动用一些非常手段了，刚刚那一幕，你从头到尾都看到了吧……” 石昌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了，五体投地求饶道：“求求你，别杀我，我带你去就是了……” “早这么听话就好了，有些苦头可以少吃点。” 说完，她大步往前走，贺翎紧跟在她身边，小心翼翼问道：“你给他下的是什么毒啊？” 第118章 我可没小看小黑，我是小看你 虞无弦嫌弃地看了贺翎一眼，“维生素片罢了。” 他愣了两秒，随后大笑出声。 石昌衣服上全是破洞和血迹，被虞无弦回头瞥了一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老老实实把他那辆破面包车开了出来。 虞无弦坐上后座之后，就把门拉上。 贺翎连拍了好几下门，见虞无弦不开，他索性坐上了副驾驶。 小黑从包里钻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开车的石昌。 “我说了，我不是去玩的。要是出了危险，我可能顾不上救你。” 虞无弦最后一次警告他。 “你别小看小黑，遇到危险，它能救我。”贺翎是铁了心要跟着虞无弦。 虞无弦撇了撇嘴，“我可没小看小黑，我是小看你。” 贺翎听了她的话，也不气恼，嘿嘿地干笑了一声，“你还有没有吃的，我一天没吃饭了。” “你看着也不像是没钱的人，怎么会没饭吃。”虞无弦没好气地抓了两根火腿肠给他。 贺翎忙不迭地把火腿肠接了过去，边啃边说道：“别提了，我是偷跑出来的，被我爸发现，冻结了我的信用卡，我身上所有的现金全拿出来买高铁票，忘记买吃的了。” 虞无弦无语，也不知道这是哪一家的小少爷，出来体验民间疾苦了。 “吴弦，你拜在哪个门派的？怎么那么厉害，比我那些兄弟姐妹厉害多了。” 无极宗呗，虞无弦心说。 “我没门派，你呢，驭兽师？” 贺翎回过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你怎么知道的！” 虞无弦忍不住扶额，这孩子也太实在，一句话就被诈出来了。 就这样，还有脸敢说她好骗。 “小黑不是普通的狗吧。” 贺翎自豪地挑了挑眉，“那是，我的小黑这么英勇，怎么可能是普通的狗子。” 虞无弦弯了弯嘴角，“你跟着我也行，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除了钱，你随便开。” “给我一个小黑的火种。” “你看出小黑的品种了？！”贺翎激动地抱紧了小黑的脖子，勒得它拼命地用爪子扒拉着贺翎的手。 “除了我爸和我，没人知道小黑是什么品种，况且它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显露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虞无弦耸耸肩，“那只能说明你周围的人不识货。不过，恶兽的名声不太好听，不让别人知道也无可厚非。” “那都是偏见，小黑可听话了，才不是什么恶兽呢。” 如果虞无弦没看错的话，小黑应该就是祸斗的后代。 祸斗，上古妖兽，外形似犬，浑身漆黑，能吞火，吐火，还能拉火。 没错，字面意义上的拉。 所谓火种，就是它拉出来的粑粑。 祸斗所到之处，皆会发生火灾，故而被称作恶兽。 但实际上，祸斗的火有驱邪避瘟之效。 小黑好不容易从贺翎的怀里挣脱开，正在和他抢虞无弦给的两根火腿肠。 虞无弦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眼后视镜，发现石昌正在偷看她，笑容立刻收了起来。 “据说伍甸村的媳妇，绝大多是都是买来的，是你们村子里的人经手的吗？” “他们村子无地可种，穷得响叮当，男人娶不上媳妇，周围也没有女的要嫁到他们村。” “回答我的问题。” “是……基本上都是从我们村里买的。”石昌硬着头皮道。 虞无弦捏了捏手指，发出咯咯的声响。 这些人，直接交给警察，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石昌感觉到来自虞无弦的怒火，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再出声。 一直等车开到伍甸村隔壁的禄实村时，他终于打破了沉默，再次开口。 “伍甸村里没有住的地方，你们要不要在禄实村的招待所住下来？” …… 禄实村和附近的几个贫困村不一样，它靠着地理上的优势，这些年发展商业，成为这一带的“样板村”。 因为经济比较富裕，有自己的村办工厂，村办招待所，村民们住的多是小洋楼，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姑娘，最想嫁来的地方。 一辆破面包车停在了禄实村还算豪华的招待所门口。 从车上下来了三个人，一个挎着背包的圆脸少女，一个拎着大包的长发少年，还有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披着一件不合身的外套，里面的衣服破破烂烂。 画风和另外两个人极其不搭。 石昌走进招待所，向老板要了三间房。 老板认出了他，面露难色，“上午才刚刚订出去两间，现场只剩下两间房了。” “两间就两间吧。”虞无弦出声道。 反正她有床睡就行，石昌睡地板还是睡卫生间，她无所谓。 折腾了一天，她肚子也饿了，把石昌关进房间里之后，就领着小少爷出门觅食了。 走到前台的时候，虞无弦把吴芯的照片拿出来，问接待员道：“你见过这个人吗？有没有住过你们招待所？” 接待员看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没见过。” 虞无弦默默地把手机收了起来，她也指望，这么轻松就找到吴芯。 “你真的是来找人的啊？是你朋友？” “我姐姐。” 贺翎看了她一眼，感觉她似乎不想多提，就没继续问。 “我听说禄实村的夜市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我们去看看吧。” 虞无弦没意见，她也没逛过农村的夜市，有些新奇。 禄实村的夜市是长长的一条街，有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贺翎的嘴就一直没停下来过。 他没钱，只能虞无弦掏腰包，只是虞无弦没想到贺翎那么能吃。 “我在家的时候，我妈都不让我吃这些！” 他左手举着烤鱿鱼，右手拿着奶茶，还拎了一袋的炸串。 虞无弦看他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默默地离他远一点。 “吴弦，前面好像有人在吵架，我们也过去看看！” 吵架有什么好看的，她又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可下一秒就被贺翎拉着一起往前走去。 第119章 是妖蛊吗? “这个摊位是卢姐的，你们不能强占。” “她都两个月没来摆摊了？谁知道还来不来啊？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好吗！” “那是因为小康之前生病了，卢姐要照顾他。” 正在吵架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 大妈一把推开年轻姑娘，“那她就在家好好照顾孩子，跑出来摆什么摊啊。” 后面还有个比她年岁小一点的男人。 “姐，咱赶紧把东西摆出来吧，别跟她吵了。” 姑娘有些气不过，“齐大娘，你占卢姐的摊位，跟村长那边登记过了吗？” “田丫头怎么管这么宽啊？又不是占了你的摊位。” 这时候正好有人到姑娘的糖水摊上买东西，她顾不上和大妈吵架，只能任由大妈和她弟弟占了她原本空着的摊位。 “你要喝红豆汤吗？”虞无弦问贺翎。 贺翎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喝！” 两人带着小黑排在了糖水摊的后面。 轮到虞无弦的时候，她笑眯眯地对那姓田的姑娘说道：“两碗芋圆红豆汤，能在店里吃吗？” “行啊，你们随便坐。” 说是随便坐，其实她的摊位也只有两张桌子，另一张桌子已经有人坐了。 天气冷，喝热糖水的人也不多，没一会儿，姑娘就忙完了，靠在柜台边刷手机。 “小姐姐，你见过这个人吗？” 虞无弦把吴芯的照片递了上去。 姑娘摇摇头，“没印象，平时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会来这个夜市，还有人专门来这里打卡，陌生人挺多的。” 虞无弦哦了一声，笑着收回了照片。 “你隔壁摊位主两个月不来，还能保留摊位的？真是人性化。” 姑娘见虞无弦年纪小，对她不设防。 “卢姐的儿子生病了，她跟村长那边请过假的，摊位费应该是交了一部分，村里对本村人都是比较照顾的。” “病了两个月了？挺严重的吧。” “嗯，我去看过，小康当时有些发烧，后面卢姐也很少露面了，应该是有些严重的。” 两个月，这个时间点和吴芯离开家的时间重合了。 两个月之前就发烧了，到现在都没好？ 虞无弦不禁想起石昌所言，那些伍甸村的人，一开始就是发烧，后面发展成全身溃烂。 “那卢姐的老公呢？不帮忙出来摆摊吗？”贺翎问道。 姑娘脸色有些不好，“卢姐的老公五年前病逝了，剩下他们孤儿寡母的，村里大家也会多关照他们一些。” “五年前……”虞无弦低声重复道。 她把小黑抱在怀里，一边喂它猪肉脯，一边不经意地问道：“隔壁摊位原来卖什么的？” “炒米粉，卢姐做的炒米粉是我们村最好吃的。” 虞无弦喝完红豆汤，笑着站起身，朝田姑娘道谢之后，往他们住的方向慢悠悠地逛了回去。 到了招待所，她在前台停下了脚步。 “夜市上炒米粉的大姐，你知道她家住哪儿吗？我专程到夜市，想尝尝她的手艺，结果隔壁的小姐姐说她两个月都没来了。” 前台接待员想了想，“你说卢姐吧，她住在村西那边，不过就算你去她家，也吃不到炒米粉。我前阵子听村长说她儿子生病了，她忙着照看呢。” 虞无弦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随后回到了房间。 直到快睡觉时才想起石昌还在屋里 她把石昌送到了贺翎的房间，在他门口等了十来分钟，贺翎才匆匆把门打开。 “怎么那么久才开门。” 贺翎的脸刚刚一红，就捂着肚子冲进了厕所。 房间隔音不太好，接下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虞无弦听得一清二楚。 她回头看了眼石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晚上你就睡卫生间吧。” 石昌敢说不吗？ 他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虞无弦抱着小黑，在贺翎房里的坐了十几分钟，听到他的手机响了五次。 终于从卫生间里传来冲水的声音，贺翎打开门，扶着门框站了半天，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看来我妈不让我吃这些东西，是正确的……”他捶着发麻的大腿，有气无力道。 虞无弦捏着鼻子，“明明是你吃太多了，我和小黑都没事。” 她把石昌留下，点了穴扔进厕所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至于贺翎抱怨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到。 虞无弦把秦妙薇第一次给她的小册子拿了出来，又将她第二次给的笔记，以及吴芯留下的手抄本拿出来，对照着看了一整个晚上。 秦妙薇的笔记，是对秦氏针法的注解，她完全能理解。 可是吴芯留下的手抄本，竟然讲的也是施针之术，还和秦氏针法相辅相成。 她竟然有从医资格。 这让虞无弦非常意外。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奇怪的病历记载。 她翻到其中一个病例，看了上面的记录，发现和伍甸村的村民发病症状有些吻合。 虞无弦越往下看，眉头锁得越紧。 “高烧不退，全身起疹子，奇痒无比，抓挠后溃烂出血，后期会有极细小的肉色蠕虫从溃烂处爬出，有传染性。” 伍甸村大火烧死的人，是不是那些得病的人？ 大火是人为还是意外？ 最后逃离村子的人都去了哪里？有没有病患呢？ 吴芯杀死闵砚书的父亲，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呢？ 这件事情特调组都介入了，竟然没找到有用的信息？ 说不通吧。 虞无弦继续浏览吴芯的笔记，因为当时时间紧迫，她没有找到应对的方法。 后来的几年里，她依然在研究治疗的方法。 虞无弦看到吴芯在旁边批注了一个“蛊”字，后面跟了个问号。 是妖蛊吗？ 虞无弦曾经也遇到过妖蛊作祟。 那时她外出游历，顺手救了小和尚，送他回妙空禅院的路上，途经炼器世家百炼山庄，虞无弦准备去拜访一下罗庄主，顺便跟地方讨教一番。 她还没来得及递上拜帖，百炼山庄就发生了惨案，一夜之间死了几十个人。其中就包括老庄主的儿子儿媳和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子。 第120章 你们是来旅游的?要去伍甸村? 经过一番调查，虞无弦找到了罪魁祸首，是一名邪修。 他和少庄主无仇无怨，仅仅是因为他路过百炼山庄的时候，和少庄主的仆人起了冲突。 他对该名仆人下了蛊，仆人与山庄里的其他人接触，导致蛊毒不断扩散。 最终整个院子里的人，无一幸免，均中蛊毒身亡，死状凄惨。 虞无弦还记得这么清楚，一是因为此邪修非常凶残，用现代的话说，应该多少心里有亿点变态。 二是一般的蛊毒都是有针对性的，能传染这么广的蛊毒比较少见。 归根结底，还是邪修的锅。 她废了邪修的修为，还砍了对方的手臂，将其交由罗庄主处置。 至于后来老罗是如何用他的十八般法器处置对方的，她就不清楚了。 思绪回到现在，如果真是妖蛊，那么下蛊的人又是谁呢？ 目的是什么？ 吴芯的失踪和下蛊人有没有关联？ 虞无弦发现，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她的脑子里总会冒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一环扣一环。 解决了一件事情，似乎又有下一件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就好像有人在逼着她成长起来，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留给她。 自从拿到小白鱼之后，她修为恢复的速度就比之前快了许多，身体也强韧了不少。可不知是不是因为魂魄不齐，一直没有突破的征兆。 虞无弦在床上盘腿而坐，摒弃一切杂念，放空思绪，静心定神。 运行周天之后，小白鱼将之前吸收到的灵气全部汇于丹田，使得丹田处微微发热，朝四肢发散开来。 她最近一段时间似乎感觉到，灵气正在一点一点，缓慢地重塑她丢失的一魄。 魄和魂不一样，它不像魂那样，即使人死后，依然存在。魄是随着身体的存在而存在的，身体越好，魄就越强。 如果能将那损失的一魄重塑，对虞无弦来说肯定是好事一桩。 至于突破的时机，那就只能随缘了。 …… 隔天一早，虞无弦从打坐中睁开眼，就听到隔壁贺翎房间里传来声响。 没过一会儿，贺翎就来敲她的房门了。 “小黑饿了，我下去买早餐，你要吃什么？” 他已经换了一套新的装扮，长发全部束起来，在头上扎了个髻，少了几分阴柔之气。 “我吃肉包配豆浆。” 虞无弦转身去拿钱给他。 贺翎冲虞无弦嘿嘿一乐，“我不是来要钱的，我爸昨天恢复了我的信用卡。” 他扬了扬手里的小卡片，“我现在有钱了，以后我罩着你。” 虞无弦哦了一声，把钱塞进口袋里。 “那你爸不叫你回去了吗？” “嗯，说是让我多玩一阵子，等他联系我了，再回去也不迟。” 虞无弦闻言稍稍挑眉，看向小屁孩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贺翎自然没有发现。 他见虞无弦也穿戴整齐，干脆拉着她一起下楼吃早餐。 一边走，贺翎一边随口问道：“吴弦，我们今天进伍甸村吗？” 贺翎说话没遮拦，周围的几个村民听到“伍甸村”几个字，下意识地就朝他们这边看来。 虞无弦假装没看见，嗯了一声，“之前那探灵主播进去过，不也好端端地出来了吗？你要是害怕就别跟来了。” 贺翎满脑子问号，什么主播，他怎么听不懂？ 两个人在早餐店的摊子前坐了下来。 “你昨晚都那样了，今天能吃东西？” 说到这个话题，贺翎满肚子委屈，“你昨晚把石昌扔在卫生间，我半夜起来……都不方便。” 虞无弦笑了笑，丝毫不受影响，啃了一大口肉包。 没一会儿，有个脑门锃亮的大爷在他们对面的小桌子坐了下来。 他面前的早点动也没动，眼神一直没离开虞无弦。 虞无弦目不斜视，悠哉地啃着肉包，喝着豆浆。 直到对方沉不住气了，“你们俩挺面生的，是来旅游？” 虞无弦这才装作刚发现大爷，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是呀，我们在网上看到来昆市的旅游攻略，正好来这里看看。” 大爷呵呵一笑，热心地介绍起周围几个村的特色。 虞无弦耐心地听完，突然问道：“大爷，怎么没有伍甸村啊？” “你要去伍甸村？！” 虞无弦啃着包子，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伍甸村发生过火灾，死了很多村民，有个探灵主播来过，好像也出事了？” “现在伍甸村已经荒废了，进村的路都被截断了，里面不安全，你们还是别去了。”大爷拨了拨他倔强而突兀的刘海，苦口婆心道。 “就是因为荒废了我才要进去看看啊，大爷你不知道，要是能拍到点什么，发到网上，那我们肯定火了！” 虞无弦眼睛发光，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花式作死。 大爷瞄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丫头，你听我一句劝，千万别进去，那里面不干净。” 他万万没想到，对面的小姑娘听到里面不干净时，眼睛更亮了。 虞无弦把嘴里的包子使劲咽了咽，满脸新奇道：“你进去过吗？里面都怎么个不干净法？” 大爷脸上的褶子皱在一起，斟酌了好久才开口道：“你们千万别说出去啊，这种事情不好宣扬。 前两年，隔壁村有人从外面回来，不知道伍甸村的事情，误打误撞进去过，后来被人发现昏倒在村口的牌坊下面，等醒过来之后……” “醒过来之后怎么样？”贺翎抱紧虞无弦的胳膊，巴巴地望着大爷。 “变得疯疯癫癫的。”大爷叹了口气，“说他看到了伍甸村的村民在村委集会，所有人都围成一圈，他挤不进去，只能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可是村委早就被烧成平地了，怎么可能办什么集会？” 贺翎哆嗦了一下，狗狗眼看着虞无弦，眨了眨，似乎在问，“你真的要去吗？” 第121章 我姐现在在哪里? 虞无弦捂住了嘴，“这岂不是活见鬼？” 大爷微微点点头，“可不是嘛，你还是别去的好。” 她面露豫色，“如果真这样的话，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谢谢大爷啊。” 大爷摆摆手，准备起身。 虞无弦又问道：“大爷你可真热心，怎么称呼呀？” 大爷动作停了下来，“我姓徐，这条路到底，拐角处的房子看到了吗？那就是我家。” 虞无弦伸着脖子望了一眼，那个位置有座红顶白墙的楼房。 大爷走后，贺翎凑近她，小声问道：“主播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灵异主播，从伍甸村出来之后被吓尿了，没多久，挂了。” 贺翎不禁咋舌，“这个伍甸村这么邪门吗？” 虞无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不后悔！”贺翎眼神中满满的期盼，“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定要亲眼看看。” “你到时候别哭鼻子就好。” * 虞无弦吃完起身，拍了拍衣服，正好看到一只乌鸦从她的头顶飞过。 她看了两眼，收回视线，径直朝着村西的方向走去。 路上问了一个村民，虞无弦才找到了卢姐的确切住处。 敲门，等了半天也没人来应门。 她又敲了一次，小黑伏在她脚边上，也跟着朝门里吠了几声。 还是没人开门。 虞无弦正打算穿门而入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三十来岁女人的脸出现在门缝里，应该就是大家所说的卢姐。 她两眼凹陷，面容十分憔悴，就像是过了花期的花，没了生机和活力。 虞无弦抽了抽鼻子，她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 “你是什么人？”卢姐的声音干哑得有些刺耳。 虞无弦直接把吴芯的照片举到卢姐面前，“你见过这个人吗？” 卢姐看见照片时，瞳孔骤然一缩。 “没见过，你们赶紧离开我家。” 她想关门，却被虞无弦一掌抵住了门板。 “你想干嘛！我喊人了。” 卢姐表情很凶，声音却是颤抖的。 虞无弦哼笑一声，“如果你想你儿子被大家发现得了怪病，像你老公当年那样，你就喊吧。” 如果卢姐是给吴芯发信息的人，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五年前，吴芯见识过卢姐老公生病的情形，或者帮过她。 五年后，她儿子出现相同的情况，她发信息给吴芯，向其求救。 “你……”卢姐浑身发抖，眼神里有愤怒也有恐慌。 “你最好让我进去，然后把我姐姐的下落说出来。” 虞无弦似笑非笑地盯着卢姐，对方配合最好，不配合也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 卢姐挣扎了好一会儿，把门拉开了一些，放虞无弦他们进到院子里。 “是你给我姐发的消息对吗？”虞无弦开门见山道，“她现在在哪里？” “你真是吴芯的妹妹？” 虞无弦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卢姐说不认识吴芯是不想惹上麻烦。 她把合照给卢姐看了，后者舒出一口气。 “吴芯交代过不能向别人透露她的情况，我才……” 虞无弦不在意地摆摆手，“我想知道她的下落。” “我两个月之前给她发了信息，她过来之后看了小康的情况，就嘱咐我不要声张。 后来小康情况稳定一些，她说要进伍甸村里走一趟，可是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走了有一个月了？” “差不多了。” 已经一个月了，吴秋芬是半个月前收到短信的，吴芯不想让家人冒险来找她，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虞无弦眼底有些发酸，到底这些年，吴芯身上背负了些什么东西，让她每次出门都是抱着有去无回的觉悟。 “说说五年前的情况。” 她眨了眨眼睛，加速眼眶里的水汽挥发。 “伍甸村在发生火灾之前，就因为所谓的“传染病”被封了起来，我丈夫是伍甸村的人，但随我一直住在禄实村。 我公公生病了，他被小叔子叫回去帮忙照看老人，在封村之前赶了回来。 可没多久，他也病倒了。 那个时候吴芯正好路过我们村子，待了几天。 她常常背着孩子在我小摊吃米粉，看到我丈夫不对劲，她才提醒我的。 当时小康在我娘家，我要顾摊子，起早贪黑的，对她的话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孩子他爹的身体出现大面积溃烂，散出了臭味，我才发现的。 吴芯会医术，她帮孩子他爹看了之后，说是已经太迟了。 可从他病倒到发现溃烂，也不过才几天的工夫。 我看她一个小姑娘那么年轻，不相信她的话，她也没生气，让我做好防护措施，还帮着我一起把人送去医院，只是在路上的时候，孩他爹就不行了……” 卢姐说到丈夫的死，不禁悲从中来。 “我那时候亲眼看到，有小虫子从他身体溃烂处爬出来，越来越多，它们在啃食他的身体……” “呕……” 旁边传来贺翎阵阵干呕的声音，打断了卢姐的回忆。 虞无弦抽了抽嘴角，嫌弃地根本不想搭理贺翎。 “你丈夫是伍甸村的人，那他有跟你说过当年村里发生了什么？” 卢姐摇摇头，“他去照看两天，当时不知道是传染病，是后来听说很多人都得了，我才把他喊了回来。 回来之后他比以前更加沉默，经常一个人待着，我还以为他是担心我公公……” “那你公公和小叔后来怎么样了？” “发生大火之后，伍甸村的人都走光了，我听村长说了才知道，我那公公和小叔都被火烧死了。” 虞无弦：“其他家人呢？” “我婆婆早就过世了，她以前也是被拐到伍甸村的，我公公经常家暴她，她跑过，当时我丈夫年纪还小，告诉给我公公，她被抓了回去。 孩子他爹说，这是他一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虞无弦眉眼微动，卢姐的丈夫，或许是伍甸村里还算有良知的人。 这样的人，有多少呢？ “你儿子现在什么情况了？” 提到儿子，卢姐再也忍不住，捂着嘴抽泣了起来。 “他……他也开始出现溃烂的情况了……” 第122章 小黑真的会吞火! 虞无弦不意外，她闻到的臭味，应该就是小康房间散发出来的。 “他生病之前去过什么地方？” “小康发烧的前两天，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浑身泥泞，两边手掌都擦破了皮。 我当时没在意，等他发烧了，才觉得有些心慌。问他在哪里摔倒的，他说玩球的时候，不小心把球扔到了伍甸村的围栏里，他钻进去捡球时摔的。” 虞无弦蹙眉，“你们村和伍甸村中间靠围栏隔开的吗？” 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直接翻进去。 卢姐摇摇头，“伍甸村周围都是山，天然就将它与其他村隔开来了。除了主路之外，只有一处地方和我们村连接在一起，小康去捡球的那个围栏就是五年前拉起来的。” 虞无弦心中了然，当时伍甸村有人得了怪病，其他村子肯定会想办法与其隔开。 不过这些围栏也都是做做样子，如果真要越过去，怎么也会有办法的。 “我姐姐给他施过针了吗？” 卢姐情绪稳定了一些，点点头，“她说当年伍甸村的事情，应该是蛊毒作祟，而且不是普通的蛊，她治标不能治本，要找到下蛊的人才能解开蛊毒。 她给小康施了针，也开了药，说是可以防止蛊虫入侵大脑，可她……” 后面的话卢姐没说，但虞无弦猜到了。 吴芯进伍甸村找蛊毒的线索，却没有再回来，小康的情况也越来越糟糕。 “带我去看看你儿子。” 卢姐看着面前十几岁的女孩，有些迟疑。 虞无弦回头对贺翎道：“你别进去了，就在这里，省得吃进去的早餐全吐出来。” 贺翎正觉得胃中翻滚，听到她这样说，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快速地退到了大门旁边。 小黑站在两个人的中间，看了看贺翎，又看了看喜欢给它喂食的虞无弦，最终还是选择了跟在虞无弦身后。 “小黑，你也别进来，在门口等我。” 贺翎看见小黑乖乖地蹲坐在小康的房间门口，心中一阵憋闷，这还是他的狗子吗？ 什么时候当着他的面，给自己找了个新主人？ 小康的房间门窗紧闭，卢姐推开门，一股臭味扑面而来，就像是下水道里死了好几天的老鼠身上散发出的气味。 还好贺翎没跟来。 “把窗户打开散散味。” 虞无弦走到昏睡的小康身旁，他的脸上已经有溃烂的情况，更别说被棉被覆盖的身体了。 “他难受了一个晚上，喝了吴芯开的助睡眠的药，才刚睡了一会儿。” 虞无弦拿出一张昏睡符，给他贴上，伸手要将被子掀开，被卢姐拦住了。 “很吓人的。”卢姐红着眼眶道。 那个画面对于她一个母亲来说，都非常触目惊心，更何况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虞无弦收回手，“我姐姐跟你说过要注意哪些事项吧？” 这种病症会传染，是因为蛊虫的虫卵会通过患者的脓液，唾液，泪液等等体液传播出去，一定要避免接触。 卢姐点点头，“吴芯给我留了药，我照顾小康的时候都有防护措施。” 虞无弦突然问道，“你家有柴火吗？” “有，你现在要？” “嗯。”虞无弦点头，“我一会儿给你儿子施一次针，但实话告诉你，我没有行医资格，你愿意试试吗？” 她以前正儿八经跟着小师妹学过针灸，扎针手法和穴位经络她都知道。加上有吴芯的笔记做参考，她对自己出手还是有信心的。 卢姐犹豫了好一会儿，用力地点点头。 她不敢让村里人知道小康的病情，是怕被人赶出禄实村。 当年伍甸村有人发病，据说一开始送去镇卫生院，医生都还没看过，人就先没了。 吴芯不回来，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虞无弦见卢姐同意，便让对方去准备柴火。她自己起身来到院子里，朝贺翎招了招手，轻声问道：“小黑能直接喷火吗？” 贺翎面露难色，“没试过。” “那它吞过火吗？” “也没试过。” 虞无弦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你这样养法，小黑和别的狗有啥区别？” 难怪爱吃猪肉脯和火腿肠。 “我爸让我低调点，所以我才把小黑当普通狗子来养。” 贺翎提到这些心中气闷，小黑平日里跟普通的土狗没啥区别，也不会化形。为此，他们俩在家里没少被嘲笑，尤其是同辈。 虞无弦见他突然垂头丧气，便不再说什么，直接抱起小黑往厨房走去。 卢姐已经在厨房外面准备了一个铁盆，里面放着燃烧的柴火。 贺翎也跟了过来，他虽然知道小黑的能力，可从来没见过小黑吞火，激动地摩挲着手指。 小黑看到柴火，黄色的圆瞳印出跳跃的火光，兴奋地吠个不停。 它从虞无弦的怀里跳下了，在火盆边扒拉了一会儿，一头扎进了火盆里。 卢姐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惊呼了一声，可是虞无弦和贺翎却站着不动，表情里甚至透着欣喜。 贺翎双手一拍，激动地大声道：“小黑真的能……” 虞无弦立刻捂住他的嘴，“别声张。” 他的狗狗眼眨了眨，脸都被憋红了。 虞无弦又回头看卢姐，“你也是。” 卢姐还愣愣地看着火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称是。 狗能吃柴火，太颠覆她的三观了，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的。 小黑吃完最后一根柴火，扬起头，在小院子里跑了好几圈，就跟吃饱了散步消食一样。 “再去拿点木头来。” 等小黑跑完了回来，虞无弦已经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休息了。 贺翎指着摆着木头的火盆，“小黑，把木头点燃。” 只见小黑走到铁盆边上，张开嘴，呼地一声，喷出火来，点燃了铁盆里的木头。 虞无弦蹲下身子，拿出毛笔在狗子的身上画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虞无弦头也没抬，“小黑刚刚接触火，可能会控制不好，我给它下了禁制，除非你下命令，或者你有危险，否则不能随意喷火。” 她说怕小黑控制不好，但本质上还是担心是贺翎管不住自己的狗子。 第123章 小丫头就是招人喜欢，走到哪里都能认识新朋友 御兽师，与自己的妖兽之间，光有信任可不行。 小黑再乖也是妖，有自己的妖性，要不怎么说妖性难驯呢。 贺翎站在旁边，他当然也听出来虞无弦的弦外之音了，脸被火光映衬得更红了。 虞无弦让贺翎帮忙把火盆移到小康的屋里，后者想要观摩，却被她打发了出去。 卢姐戴上手套，穿上防护的罩衣，掀开小康的被褥，看到他身上的溃烂处流出的脓液，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虞无弦看了一眼，面色平静地拿出秦妙薇给她的针匣，将银针在火上烤得通红之后，扎进了小康的穴位里。 小康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被炙热的银针刺入身体，本能地动了一下，溃烂处摩擦到被褥，又发出一阵臭味。 卢姐的心揪着疼，她一直留意着虞无弦的动静，发现这个小姑娘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不耐或者嫌弃的表情。 无论虞无弦能不能治好小康，这种态度，就让她打从心底敬佩和感激她。 施针讲究位置和力度的精准，其实非常耗费心力，还有一个火盆在旁边炙烤着，不一会儿虞无弦的头上便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直到她扎完最后一个穴位，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这些针，不仅有她注入的灵力，还被小黑吐出来的火焰烧过，不多久，就能看到脓液开始收干。 …… 等了半个小时，虞无弦将针全部拔了出来。 然后她让卢姐取来一锅沸水，将针扔进锅中，不一会儿，水面上浮起一颗一颗非常细小的黑色虫卵。 虞无弦脱掉手套，拿出毛笔，在小康的身上画了几道看不见的符箓，最后再给他床头贴了一道平安符。 “白天的时候，定时打开窗子通风，夜里关好门窗。这针和锅都不要了，下次来我会带新的针。 我这一阵子都会在禄实村待着，就住在招待所，你儿子有什么突发状况，你随时来找我。” 她看了眼火盆，“就让这火烧着吧，随时添点柴火，别让它灭了。” 说完她起身走出了小康的房间。 “姑娘，你怎么称呼。”卢姐跟着虞无弦出来，看她的眼神比之前更加恭敬。 “吴弦。” “谢谢你……对不起，你姐姐……” 虞无弦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头，“照顾好你儿子，对了，你们村招待所附近那个红顶白墙的房子里，住了个姓徐的大爷，你认识他吗？” 卢姐愣了愣，思考了一会儿，才答道：“那个徐大爷啊，他是六七年前才来到禄实村的。不过人还挺好的，对人和气也热心。” 虞无弦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些是能让你儿子睡一个好觉的符，需要的时候就给他贴上，也能减轻他的痛苦。” 她把几张昏睡符塞进卢姐手中后，便带着贺翎和小黑离开了卢姐家。 走到半道上，她突然停了下来，往后方半空中看了一眼，好像是之前那只乌鸦，正在半空中盘旋，发出嘎嘎的叫声。 血红色的眼睛盯着她，令她很不舒服。 小黑跟着回过了头，对着乌鸦汪汪汪地吠着。 虞无弦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用夸张的动作瞄准，抡了两圈胳膊，用力一掷，擦中了乌鸦的翅膀。 乌鸦扑腾着翅膀，叫了几声后，就飞走了，只掉下了几根羽毛。 她这一副爱搞事叛逆青少年的即视感，路过的大爷大妈看了，都直摇头。 贺翎虽然才认识虞无弦不久，但这两天的经历足够让他认识到虞无弦，绝不是那种中二少女。 他悄悄弯腰凑近她耳边，小声道：“那只乌鸦有问题吗？” 虞无弦耸耸肩，“没有啊，看它不顺眼而已。” 贺翎：“……” 是他想太多了。 两人回到招待所的时候，虞无弦从前台经过时，叹了口气。 “丫头，这是怎么了？”前台关切道。 “我去了卢姐家，她说最近都不会出摊卖炒米粉了……” 前台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 “也不是只有卢姐家有炒米粉，其他家也有啦，你也可以去试试。” 虞无弦刚想问她还有哪家店卖的，就听到一阵喧闹的发动机轰鸣声。 她探头朝外瞄了一眼，一辆红色跑车停在了招待所门口。 “没想到村里还有这种豪车。”贺翎兴致勃勃，盯着跑车看。 虞无弦看了眼甩在车门上的泥点子，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真是谢谢你，专程把我和弟弟送过来了。”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棕色大衣的美艳女子，踩着高跟鞋下了车。 颜钰摘掉墨镜，拨了拨长发，笑盈盈地对着开车的男人道了谢，抬起头就看到站在对面的虞无弦，朝她眨了眨眼。 虞无弦回了她一个浅笑，紧接着就看到闵砚书面无表情，跟在她身后下了车。 双门四座跑车的后座，像他那样的身高，挤得外套都变得皱巴巴的。 看着有点哀怨。 两人四目交接，虞无弦维持住笑容，但是很快移开了目光。 闵砚书：…… “你认识？”身后的贺翎凑近问道。 虞无弦含糊地嗯了一声，转身上了楼。 贺翎朝颜钰和闵砚书笑了笑，招呼上小黑，快步也跟上虞无弦。 颜钰盯着一人一狗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咯咯一笑，“小丫头就是招人喜欢，走到哪里都能认识新朋友。” 闵砚书抿了抿嘴角，没有搭腔。 刚刚那个男人为了在颜钰面前显摆自己的车，拼命踩油门提速。 闵砚书坐在后座，差点没吐出来，到现在还有点头昏脑胀。 看到虞无弦的时候，都来不及做反应。 他径直走到前台，沉声道：“昨天定了两个房间。” 办好手续之后，颜钰走在闵砚书后面，“你和小丫头怎么了？这么生疏吗？” 闵砚书上楼梯的脚步顿了一下，怎么大家都爱问一样的问题。 “没什么。” 他语气平静，“只是有点晕车而已。” 第124章 这些人，真是死有余辜 上了二楼之后，两人看着虞无弦和贺翎走进了同一个房间。 “也不知道那个小孩是什么来路，我看他那条黑狗倒是有些不同。” 颜钰笑着看向闵砚书，“小闵啊，你不去看看？” 闵砚书还是不为所动，拎着自己的包，走进了招待所的房间。 他坐在藤椅上，拿出木鱼，敲了一刻钟。然后霍地站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颜钰站在走廊上，笑眯眯地看着往虞无弦房间门口走去的闵砚书。 “你晚了一步，小丫头和她朋友又出去了。” 闵砚书停下脚步，转过身，“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带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好像说要进伍甸村外围走一圈……” 闵砚书还没听颜钰把话说完就匆匆下了楼。 颜钰轻笑了摇了摇头，“年轻人啊。” * 石昌开着他的破面包车，载着虞无弦和贺翎沿着伍甸村的外围，缓缓行驶。 他从昨天开始就没吃过饭，刚刚出发前虞无弦塞了两个馒头给他，才勉强果腹。 被逼着睡了一夜的厕所，一动也不能动，熏得他到现在都是头昏脑胀。 他偷偷看了眼旁边一脸平静，欣赏窗外风景的虞无弦，第一百零一次后悔招惹了她。 “你再偷看我，不好好开车的话，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虞无弦微笑地说道。 石昌像被电击了一般，立刻坐直身子，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道路。 “说说你对伍甸村的了解。有没有什么奇怪，或者特别的事情？” 伍甸村地理环境差，出村的山路也难走，大概只有像石昌这样的人贩子，才经常有机会进出村子。 “我……我也不是特别了解。” “那么多被拐卖进去的妇女，逃过吗？死过人吗？” 石昌支支吾吾了半天，在虞无弦警告的眼神下，说道：“有吧，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挑你印象深刻的说。” 石昌缩了缩脖子，回忆道：“我遇到过两次，有一次是一个女大学生，才来没多久，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跳了村里的枯井。” 虞无弦冷笑，“呵，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 石昌感觉到他身边的温度越来越低，吓得赶紧闭上了嘴，不敢接话。 “继续啊，另一个呢。” “另……另一个女人她想跟儿女逃跑，她女儿为了替他们掩护，被她父亲失手打死，女人疯了……” 贺翎坐在后座，暗骂了好几句脏话，“这个村子其他人不管的吗？” 虞无弦面无表情道：“管啊，怎么不管，有人跑了，他们就一起把人抓回来。” 贺翎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听到这些，心中大为震撼，“那这些人，还真是死有余辜。” “也未必。”虞无弦淡淡道。 不知道这些死的人，是施害者？还是受害者？ 车在一片围栏前面停了下来。 虞无弦下了车，把石昌定在了座位上。 用铁丝拉起来的围栏，下面不知道被谁剪了一个洞，比较小，只有孩子能够通过。 “你在这边等我，我进去看看。”虞无弦转头对贺翎说道。 贺翎跳了起来，“你一个人进去怎么行？你嫌我扯后腿，那好歹把小黑带上吧。” 虞无弦意外地看着面前的小屁孩，他对自己的定位倒是挺准确。 “我一个人进去，方便行事，放心好了。”她拍了拍贺翎的胳膊，“小黑还是留着保护你吧。” 说完，她的手碰轻轻触碰了铁丝网，下一秒，人一闪，眨眼的工夫，就出现在铁丝网的另一侧了。 贺翎睁大眼睛，惊奇地望着她，真是太酷啦。 想学！ “你该不会认为我会从下面钻过来吧？”虞无弦挑眉，“你就在这里等着，应该不会很久。” 里面什么情况还不明了，她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吴芯的踪迹。 虞无弦往伍甸村的方向走去，与禄实村的水泥路不同，这里的道路都是黄土路，遇到下雨天，便成了黄泥路。 等表面干燥之后，一脚踩下去，就会深陷其中。 她避开了黄泥路，才走了没两步，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硬硬的东西。 虞无弦习惯性地用脚碾了碾，随后听到咔哒一声脆响。 她低下头，一截烧黑的骨头，被她踩成了两半。 就在骨头的旁边，还有一块咬了半口的饼干，看起来也就是几天之内留下的。 虞无弦抿了抿嘴唇，看来不止小康一个小孩来过这里。 大人们知道伍甸村的诡异之处，可是孩子们却并不清楚。 在她脑海中浮现出孩子们捡起那些烧过的骨头，随意打闹的画面。 虞无弦抬眸向前方望去，一只乌鸦正停在不远处破败的房屋顶上。 它的羽翼完好，不是之前被她打中的那只。 她想了想，拿出了一张隐身符，给自己贴上。 伍甸村里果真没有信号，虞无弦只能拿出之前闵砚书给她发的地图，找到废旧仓库的位置。 她沿着黄泥路往前走，越往山里走，气温越低，明明是下午三点多，天空却越来越阴沉。 沿路的房屋已经残破不堪，窗户碎裂，风吹过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几根枯黄的杂草从裂开的墙面冒出来，一丁点的生机，反而更加衬托出这里的悲凉。 经过乌鸦驻足的黄泥房时，周围突然“热闹”了起来。 虞无弦知道，这是进入幻境了。 她看到两排土房子的门前，站着许多人，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就跟这随处可见的黄泥墙一样，灰扑扑的。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突然蹿到虞无弦的面前，抱住她的小腿，“救救我！求你……” 虞无弦往后退了一小步，看着女人严重出油，结块的头发，和满是泥垢的指甲，太阳穴猛地跳了跳。 现在的幻境都这么卷了吗？ 也太逼真了点吧。 第125章 四处都是人，四处都是火 “跑啊！看你能跑到哪里去？！臭婆娘。” 一个瘌痢头男人，跟着冲到虞无弦的面前，一把扯住女人的头发，想要把她从虞无弦面前带走。 虽然知道这只是幻境，但虞无弦还是把女人往身后拉了拉，挡在她的前面。 “黄家的傻丫，你瞎掺和什么？小心回去你爸打断你的腿！” 叫她傻丫，呵。 虞无弦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往反方向一掰，趁对方吃痛的时候，往他的腰上踹了一脚。 男人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啃了满嘴的黄泥。 “不用回去，你爸当场就打断你的腿！” 她从储物吊坠里抽出一米八的青龙偃月刀。 吴阿婆杂货铺里最大的玩具，没有之一。 大刀一挥，朝着瘌痢头的腿上砍去。 瘌痢头慌忙用手一挡，发现刀身竟然是软的，捏一捏，还有点弹性。 他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傻子，你该不会想用这个来打断我的腿吧。” 他用力拽住刀身，往前一拉，画在刀身上的符文瞬间一道金光大作，还来不及出声，便将他整个人吞没。 周围看戏的人，以及虞无弦身后的女人也随着金光出现，统统消失了。 只剩下两排阴森森的破败老屋。 “怨气吗？”虞无弦喃喃道。 她抬头看了一眼，乌鸦已经飞走了。 继续走了一段山路，来到了一片比较空旷的平地，这里就是地图上原本的村委会。 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一起，悉悉索索地小声议论着。 他们的中间，虞无弦听到有女人在哀嚎。 这不就是徐大爷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个场景吗？ 虞无弦挑了挑眉，往前想要拨开“人”群。 这些村民在她靠近的时候，竟然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清出了一条路。 被围在中间的妇女，和之前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差不多，头发乱糟糟的。 她身上都带着伤痕，有新有旧，清晰可见，脚上甚至还挂着铁链。 唯独五官是模糊的。 不仅仅是她一个人，所有人的五官都模糊不清。 相比之下，刚才那个瘌痢头的长相，虞无弦倒是看得很清楚。 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头上有一个很大的伤口，正在汩汩往外冒着血，流了满头满脸。 太逼真了这场景。 虞无弦甚至能感觉到女孩的呼吸在一点一点弱下去。 在她们的旁边，还跪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 他的脸上沾着泥和女孩的血，虞无弦无法辨别他的五官，却能感觉到他带着恨意的目光，像一匹狼崽子，死死盯着在场那些人，尤其是离女人最近的男人。 “我只是推了一把傻丫……我没想到她会磕到石头上。” 男人懊悔的语气只维持了一会儿，便恼羞成怒地吼道：“如果不是你带着那个野种跑，我怎么会伤了傻丫，她也是我的女儿啊！” 女人对他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只顾着坐在地上，抱着女儿痛哭。 “救救我的女儿，你们救救女儿！” 可是围观的人，没人上前。 “都伤成这样，救不活了。” “反正只是个傻的……” 男孩一骨碌的爬起来，想去抱自己的妹妹，却被男人一巴掌扇开。 “都是你这个野种害的！” 男人想去把自己的女人拉起来，他才刚刚碰到她的手臂，男孩子就疯了般地冲了上来，用身体将他撞开。 “不许碰我妈！不许碰我妹！” 他撞开了男人，也迎来了一群人的拳打脚踢，很快，他的血染红了沙土的地面……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拿出毛笔，在空中画了一道破妄符，右手打横一挥，面前的幻境消失了。 这时候，她才发现，一个青绿色的影子，站在了她的对面，似乎在盯着她的方向。 这个地方，居然有摄青！ 虞无弦掏出几张符，随时准备朝对面掷去。 可只是一个低头的工夫，青色的人影不见了。 周围一片死寂。 刚刚幻境的出现和它有关吗？ 虞无弦把符箓揣回兜里，继续往前走。 难怪伍甸村这么穷，这崎岖的山路，连她的小电驴都骑不了。 “灰灰，你要努力，早日变成大猫咪。” 这样她就能骑了。 御物飞行，太废灵力。 灰灰听到主人对它的期许，在储物吊坠里欢快地喵了一声。 黄泥路走到底往右拐，就是废弃仓库。 虞无弦却没有继续前进。 仓库外面的围墙墙体坍塌，被大火熏燎成了黑褐色。 三个影子并排站在废土堆上，中间是之前那个摄青，左右两边，各立着一个红色的影子。 半空中盘旋着几只乌鸦，叫声凄厉。 这些影子的出现，更像是有人在警告虞无弦不要再往前了。 虞无弦看向它们背后的仓库，似乎能听到从里面发出嘈杂的哭喊声，谩骂声，哀求声。 以及火焰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让进？那她偏要进去看看。 虞无弦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墙角的位置。 刚才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不过现在已经空无一物。 她收回视线，八连发火箭炮凭空出现在手上，对准了三个影子，砰~砰~砰，扣动了三次扳机。 在带着雷符的子弹穿过三个影子的同时，她迅速移动了位置，跳上断瓦残垣，翻进了仓库的外墙。 好在经过打坐行气，梳理经脉，她体能上又有明显的提升。 虞无弦站定后，一口气在空中画了三道符，毛笔一挥，三张符组成的三才符阵将摄青困住。 “你有帮手，我也有啊。” 紧接着，她把白玉葫芦里的三只阴灵招了出来，趁着她们还没被超渡，让其发挥一些余热也好。 摄青应该是根据虞无弦身上的气息来判定她的方位。 她敛去气息后，摄青就没办法轻易追踪她了。 虞无弦一步一步靠近仓库，越走近越能闻到那股刺鼻的烧焦味，连带着周围的气温都跟着升高了。 这只是幻觉吗？ 虞无弦在心底默念咒语，一手掐着诀，另一只手去推开仓库的门。 烫！ 她放在门上的手像是真的碰触到炙热的铁板，烫得她立刻缩了回去。 虞无弦盯着自己被烫红的手掌，眉头紧皱。 第126章 你比我大，我不该喊你姐姐吗? 幻觉竟然可以影响她到这种地步？ 虞无弦回头深深地看了眼马上就要突破符阵的摄青。 理智告诉她，现在是最好的撤退时机。 今天本来就只是先探一下地形，寻找吴芯的踪迹，她目前连幕后是谁都不知道，在这里现身，并不是明智之举。 就在虞无弦准备使用遁术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地上一根脏兮兮的绳子。 她蹲下身，将手绳捡起，拍了拍上面的泥土，依稀可见红色的绳结。 和她手上的这条极为相似。 这是吴芯的手绳！ 三姐妹，一人一条，只有吴筱的手绳上系着铃铛。 吴芯一定来过这个仓库！ 摄青已经挣脱了符阵，朝伍思思她们那边飘过去。 三个阴灵不敌，被虞无弦收了回来。摄青没法拿怨灵出气，又到处找不到目标，阴气肉眼可见地增长。 虞无弦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将小白鱼拿了出来，感觉到它在掌心微微震动。 下一秒，灵力在她的体内快速地聚集。 虞无弦给自己身上拍了个升级版护身符，形成了一个类似结界的防护罩。 都准备好后，她推开仓库的门，抬脚迈了进去…… 虞无弦曾经想象过的人间炼狱，大抵就是这样的。 四处都是人。 四处都是火。 温度高得令人窒息，炙热的空间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每一口呼吸都像是要抽干她的血液。 无数的哀嚎和尖叫，充斥着整个仓库。 她看到了有的人在火海中挣扎，他们化脓溃烂的皮肤被烧得焦黑，眼里除了火光，还有浓浓的恐惧和绝望 还有的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早就已经昏死过去。 怨气，正在不断地累积。 虞无弦心中默念咒语，那些血液燃烧散发出甜腻的铁锈味，让她的心，也跟着烦躁起来。 她掐着手诀，口中念诵欻火雨咒，调动周身灵力，用在半空中画了一道祈雨符。 灵笔落下，就听到几声闷雷响动。 废弃仓库的上空，开始落下绵绵的细雨，随着时间推移，雨势逐渐变得越来越密，越来越大。 祈雨，算是每个符修都必须学习的召唤技能。 但别小看了这门技能，有人只能招来毛毛细雨，有人却能招来狂风暴雨。 虞无弦招来的雨，不仅又大又密，还带着驱邪的灵力，浇灭了眼前充满怨气的熊熊烈火。 不久之后，阳光穿透乌云，燃烧的仓库，以及在火中挣扎的人，统统在她眼前消失了。 包括摄青和另外两个恶灵。 只有那几道熏黑的危墙依旧孤零零地矗立在雨中，被一遍一遍地冲刷着。 她有种感觉，幻境只是暂时消散，然后，在另一个时间，重新上演。 虞无弦手中的红绳，也被雨水冲刷，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她将红绳收好，在半露天的仓库里绕了两圈，没有发现其他吴芯的踪迹，只得使用遁术离开伍甸村。 * 虞无弦回到入口处的铁丝网旁边，看见了矮着身子准备从破洞钻进来的闵砚书。 她收起隐身符，出声道：“你在做什么？” 闵砚书听到虞无弦的声音，猛地起身，衣服勾到了铁丝网上。 他默默地扯了扯，就听到吱啦一声，黑色的外套破了道口子。 气氛好不尴尬。 闵砚书盯着那道破开的口子，微微蹙眉。 虞无弦几乎可以断定，他此刻一定在心中默念佛号。 她压了压想要翘起的嘴角，一双清亮的大眼睛望着闵砚书，在等他的答复。 “姐姐，你朋友见你半天不出来，想钻过去找你。”贺翎在旁边说道。 闵砚书闻言回头看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虞无弦也莫名地看着贺翎，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叫自己姐姐了。 贺翎嘿嘿笑了笑，拉过虞无弦的袖子，“姐姐，能不能教教我，刚刚是怎么一下子就穿到铁丝网那边的？” 哦，小屁孩这是有求于她。 “行呀，等我有空的时候教你。” 虞无弦看向闵砚书，“走吧，先回去，我还没吃午饭，肚子有些饿了。” 闵砚书眉头总算舒展一些，跟着她坐上了石昌的车。 他上车之后，看了看石昌，“这人是谁？” “一个人贩子，路上遇到的，比较了解伍甸村的情况，我就把他带上了。” “人贩子？”闵砚书抿直嘴唇，审视的目光在石昌的后脑勺扫来扫去。 石昌手握在方向盘上，一动也不敢动，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贺翎在一旁补充道：“他想拐卖姐姐，多亏有我，及时报了警。” “你喊姐姐喊上瘾了？”虞无弦有些无奈道。 “你比我大，我不就应该喊你姐姐吗？”贺翎眨了眨眼睛。 虞无弦笑了笑，随便他了。 大概是登记入驻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她回头正好和闵砚书的视线对在了一起，似乎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委屈？ 一定是错觉，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眼神。 虞无弦不说话，闵砚书也不说话。 车里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当年的事情，我找到了一点线索，也有一些疑虑，吃完饭我们讨论一下。” 还是虞无弦开口打破了沉默。 闵砚书嗯了一声，神色平静。 但虞无弦看见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快地点了点。 大概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过了一会儿。 “刚刚山上是不是下雨了？我好像有听到雷声。”贺翎出声道。 闵砚书看了虞无弦一眼，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头发和外套带着点潮气。 “有吗？”虞无弦眨了眨眼，“是你的错觉吧……阿嚏……” 她已经用灵力把自己身上烘干，可是刚刚祈雨耗费了她大量的灵力，这会儿有点虚弱。 突然，一件柔软温暖的外套罩到了她身上。 虞无弦扭头一看，闵砚书端正地坐在位置上，直视前方。 觉察到她的视线，才轻声说道：“干净的，我没穿过。” “谢谢。” 虞无弦弯了弯嘴角，把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放进外套口袋里。 第127章 事情比她想象得还复杂 回到招待所。 虞无弦要把在伍甸村的见闻告诉颜钰和闵砚书，便没有跟贺翎一起外出吃东西。 进门后，她就把外套脱了下来，递还给闵砚书。 闵砚书接过的时候，在口袋里摸到了一颗硬硬的东西，他默默地拿出来，放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虞无弦捧出一些零食，摆在桌上，“颜钰姐，要不要一起吃？” 颜钰翻了翻，麻辣牛肉干，盐焗鸡胗，红薯片，小麻花…… “你这丫头，是把杂货铺里的零食都搬来了？” 她拿起一包鸡胗试了试，然后竟然停不下来了。 “这个挺好吃的，回头发个链接给我。” “我就知道你会爱吃这个。” 虞无弦抹了抹嘴，把刚刚的经历挑重点，简单地说了一遍。 “对了，我能问问当年特调组去伍甸村的调查结果吗？” 颜钰放下手中的零食，看了闵砚书一眼，“当年的资料的确有一部分是保密的，砚书从我这边拿到的，只是最基本的内容。”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一起过来的原因。” 虞无弦顺手拿起一包红薯片，“从我大姐留下的资料，当时一部分村民应该是中了蛊。 我还发现了一些不合理的地方，那些没中蛊的村民为什么会在火灾发生之后全部搬走？如果要走，又为什么不提前离开？” “因为他们走不了。” 颜钰沉下脸，“除了蛊以外，他们还被下了咒。” “一开始有些病人被送去医院，可他们只要离开伍甸村，病情便会恶化得飞快。那些想要离开的人，亦是如此，一旦离开之后没多久，原本没事的人也会病倒。” 虞无弦不禁想起了卢姐的老公，“那为什么最后又全部离开了呢？” “大概是因为审判结束了。” “审判？” 虞无弦眉尾一挑。 “对，最严重的病患，都是那些买媳妇，打媳妇的人，还有他们的帮手，以及促成买卖的人。” 颜钰深吸了一口气，“当时特调组曾经找到两个村民，审问他们，这些都是从他们嘴里知道的，可还没问完，那两个人，就在我面前……死了。” 死了？ 虞无弦蹙起眉头，“竟然连提都不能提吗？” “当时特调组通过瑞文被害之前看到的画面，锁定了一个可疑人物，但是一直没找到对方。” 虞无弦意外地看了闵砚书一眼，他竟然没有把吴芯的事情上报。 闵砚书觉察到她的视线，不禁绷直了身子。 “后来，这个案子就进了保密室，暂时放在了一边。我们通知了相邻的几个村，也在入伍甸村的路上做了阻拦，但两年前还是有个主播擅自进到村子里，后来出事了。 那案子被我们压了下去，他的父亲就是从伍甸村外出打工的。” “我听村里一个大爷说，两年前有个邻村的人误入了其中，和我一样也看到了幻境，而且还活着。 看来伍甸村对外村人和本村人的待遇并不一样。” 虞无弦突然想起她在入口处看到的饼干碎，“前几天应该有孩子进去过，他们可能动过死者的尸骨。” 颜钰表情凝重，“我去找村长，看看能不能查到是哪些人。” 她要走出门的时候，虞无弦追问道：“当年那些得病的人为什么会集中在仓库里？” 颜钰侧过脸，“他们病情很严重，又会传染，家人见状，就把他们送到了仓库……后面，效仿的人就多了起来。” “那火，是人为的吗？” “他们说不是。” 他们说不是，就真的不是吗？ 下蛊和下咒的人究竟是谁呢？ 还有她到仓库之前，看到的两个幻境，其中都有傻丫的存在，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个孩子生前的画面呢？ 虞无弦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那个脚上带着铁链的可怜女人。 颜钰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虞无弦和闵砚书。 在知道是吴芯杀死闵砚书的父亲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 虞无弦抬眸，望向对方，“你父亲当年在伍甸村调查的时候，有可能也中了蛊毒……” 闵砚书刚才一直绷着脸，低头没有说话。 他吐出一口浊气，“我也是这样猜测的，现在回想起来，他最早应该是在医院遇到伍甸村的人，发现了反常，才带组员过来的，没想到……” 虞无弦把卢姐的事情和闵砚书说了，“我亲眼看到那孩子有多难受，如果没有控制病情，恐怕蛊虫最后会入侵大脑，就算是死了之后，身体也会被蛊虫蚕食。 用火烧，才能把那些蛊虫和虫卵烧死，防止传染。” 她始终觉得，救人的吴芯，是不会去杀死一个特调组的人，还把他的尸体烧了。 除非有别的原因。 但她没法对闵研书说出来。 “我一定要弄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闵砚书紧紧攥着手心，指节被捏得发白。 虞无弦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闵砚书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突然间放松下来。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平时淡然的样子。 “你和那孩子接触的时候，千万小心，别被蛊虫的虫卵给沾上了。” 虞无弦眉眼弯了弯，“知道了。” “对了，你收的几个灵，怎么还在葫芦里？” “时间太紧，没去莲华寺，佛珠的事情，也还没跟老禅师当面道谢。” 虞无弦有些遗憾地拨弄了一下手上的佛珠。 “老禅师有事情，已经离开莲华寺了，他说和你迟早会再次相见的” * 颜钰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村长那边有什么收获吗？”虞无弦问道。 “我给他亮了身份，他知道事态严重，说是尽快会查清楚，最迟明天把结果告诉我。” “对了，当年附近的村子都大概知道伍甸村出的事情，所以发生火灾之后，都不太接纳从伍甸村出来的人，而这些人也惧怕这里，恨不能躲得远一点。 禄实村只有一个人是大火之后出来的人，叫齐有福。” “姓齐？”虞无弦挑起眉毛。 “对，他是来禄实村投奔他姐姐的，他姐姐叫齐红梅。” 虞无弦基本可以断定，这就是夜市上占了卢姐摊位的那对姐弟了。 第128章 你该好好感受一下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齐红梅也是伍甸村的人？” 颜钰点点头，“在没出事之前，倒是挺多伍甸村嫁过来的女人。” 虞无弦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伍甸村的女人抢着往外嫁，剩下的男人们游手好闲，不事生产，娶不到老婆便理直气壮地买。 真真是恶性循环。 虞无弦从伍甸村回来之后，就总是会回想起那个女人祈求村民救她女儿的一幕。 或许她们母女和蛊毒的事情有一定的联系，这也是目前唯一的突破点了。 她走进厕所，把石昌拽了出来。 “关于你说的第二个女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石昌迷茫道：“你说哪个女人？” 虞无弦啧了一声，不耐烦道：“就是她女儿被失手打死的那个。” 石昌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道：“我只知道那个女人叫阿晴，听村里年纪大一点的人说，她年轻时长得很美，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虞无弦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她是怎么被拐的？” “听说是有人把她交给我们村的人……不然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那样的女人。” 她没喊停，石昌只哆哆嗦嗦能继续讲。 “阿晴被卖给了一个姓黄的光棍，一开始很听话，没多久就生了个儿子。后面她还生了一个女儿，但是脑子有点问题，是个傻的。 她那儿子长得好看，白白净净的，和老黄那歪瓜裂枣的模样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 村里人一看就知道那不是老黄的种，所以她儿子从小就不被待见，经常被老黄打，大概是年纪大了之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好几次想带着女人跑，可是被逮到了……” 幻境里，男人骂男孩是野种，原来是这缘由。 “然后呢？”虞无弦冷冷道。 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石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颜钰总是带着笑的桃花眼里，此刻全是冷意。 闵砚书甚至已经开始默念经文了。 “然后……然后傻丫就被老黄推了一把，脑袋撞破了，当场死了……” “当场死了？难道不是她求你们救她的女儿，可是没人出来，傻丫在所有人冷漠的眼神之中慢慢咽气的吗？ 因为她是个傻子？还是因为她是个女孩？或者二者皆有？” 石昌瞳孔震颤，声音发哑，“你怎么知道？” 虞无弦无视他的问题，冷冷问道：“你说阿晴疯了，她儿子呢，他们母子俩后来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后来再去伍甸村的时候，就没有见过他们了。” 虞无弦瞥了他一眼，回头看向颜钰，“颜钰姐，他已经没用了，麻烦你了。” “小意思。” 颜钰心领神会地往前走了一步，来到石昌的面前时，她的瞳孔已经变了颜色。 “你该好好感受一下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她抬手点了点石昌的眉心，对方陷入了无尽的幻境之中。 幻境里，他不再是石昌，而是那些被从他手上拐卖出去的人…… * 颜钰把神志不清的石昌带到了招待所前台，联系了当地警察来把他带走。 贺翎带着小黑跟下楼，看到了眼神涣散，时不时流露出惊恐表情的石昌。 “你不是说他熟悉地形，要留他开车吗？他这是怎么了？” 他已经在心里默认是虞无弦把石昌弄成这样的了。 虞无弦一点也不在意，“开车的人有了，更熟悉伍甸村的人现在也有了，他也该去找他的归宿了。” 出了招待所，虞无弦指了指夜市的方向，“走吧，我请你们逛夜市，看上什么尽管买，想吃什么尽管吃。” 贺翎第二次来，收敛了许多，买起吃的，也非常克制。 “砚书哥，你要喝奶茶吗？” “砚书哥，你要吃炸串吗？” “砚书哥，你要吃烤鱿鱼吗？” 虞无弦有理由怀疑他对闵研书如此热情，是想让闵研书走一趟他昨天的老路。 但他明显挑错了对象。 闵砚书对于夜市小吃完全不感兴趣。 最后这些东西还是统统进了贺翎的肚子。 他揉了揉自己脆弱的肠胃，小声跟虞无弦吐槽道：“砚书哥是不是有厌食症……不然怎么什么都不想吃。” 虞无弦忍住笑，走到了卢姐原本的摊位前。 只有齐有福，一个人在摊位面前忙碌，不见齐红梅的身影。 她笑着朝糖水摊的田姑娘招了招手，随后指了指红豆汤，看向闵砚书，“喝吗？” 闵砚书嗯了一声，自觉地坐了下来，拿出消毒纸巾，擦了擦桌面。 他个子高，坐在小板凳上，显得有些局促。 贺翎眼睛瞪得老大，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该不会是对我有意见吧……” 虞无弦要了三碗红豆汤，趁着没什么人，和田姑娘攀谈起来。 “昨天那位很凶的大娘呢？” 田姑娘看了眼齐有福的方向，瘪了瘪嘴，“齐大娘的小孙子生病了，她忙着照顾呢。 昨天还说卢姐呢，今天自己就遇上了同样的事情，所以这话是真不能乱说。” 虞无弦赞同地点了点头，“你们摆摊都摆到几点？” “现在天气冷，晚上十点就结束了。” 虞无弦看了看时间，时间还早。 喝完红豆汤，刚刚好七点。 她站起身，慢慢悠悠地走到齐有福的摊位前，随便点了几个炸串。 齐有福腿脚不太好，走起路来有些跛，但是他的动作倒是挺麻利的。 不一会儿，虞无弦要的炸串就做好了。 她伸手接过来，笑盈盈地问了一句，“大叔，你是伍甸村的吧？” 齐有福听到伍甸村三个字，就像被雷劈中一样，他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虞无弦，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虞无弦见他没吭声，继续道：“我跟你打听一个叫阿晴的女人，长得很漂亮，好像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她如今在哪里你知道吗？” “阿晴……”齐有福口中喃喃道，神情异常专注，仿佛阿晴这个名字是他内心深处最珍贵的记忆。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你是她什么人？” 第129章 吴弦她是不是学过表演啊? “我偶然听人提起，觉得她有些像我一个远房的表姨，好多年前突然失踪了，家人都怀疑她被人拐卖了。” “她有没有在当年的大火里……”虞无弦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的话打断了齐有福的回忆。 “在那之前，她就已经过世了。” “是因为什么？” 齐有福抹了把脸，迟迟没有开口。 “大叔，如果她真是我表姨，我得搞清楚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虞无弦一双大眼睛，真挚诚恳地看着齐有福，很难让人拒绝。 一直留意着她的贺翎，不禁小声问闵砚书，“吴弦她是不是学过表演啊？ 如果不是认识她，我肯定会认为她真的有个表姨在伍甸村。” 闵砚书想到丁柏元和他说过的话，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在心中念起佛号。 尽管那是她善意的谎言，他得帮她向佛祖忏悔。 齐有福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她的女儿死了之后，不到一个月，她也跳井了……” 虞无弦听到“跳井”两个字，眉头紧了紧。 如果没记错的话，石昌说的那个女大学生，也是跳井自杀的。 “那她儿子呢？”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小宇。”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知道她儿子的全名吗？” “有七年了吧。小宇的全名叫黄浩宇。” 幻境里小宇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模样，瘦得皮包骨，不排除他实际年龄更大一些。 那他现在最少也有二十一、二岁。 虞无弦本来还想继续问下去，可这时候摊上来了其他客人，齐有福忙着去招呼，她只好回到了糖水摊。 “现在人多眼杂，不方便继续问了。” 说完，她就拿起炸豆皮往嘴里送，不由惊叹了一句，“这齐有福炸的串串还挺好吃。” “是吗？我尝尝看。”贺翎也抓起一串。 闵砚书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默默地把剩下的串串都推到了贺翎的面前，“吃一串尝尝就行了，吃太多了会给肠胃造成负担，还容易致癌。” 这话明摆着是对虞无弦说的。 贺翎看着自己面前的炸串，感觉有被冒犯到。 虞无弦看到贺翎的表情，压了压嘴角，拿起一串塞到闵砚书手里，“那你也尝一串。” 闵砚书眉头轻蹙，带着点别扭的表情，还是把整串都吃完了。 “吃饱了，回去休息吧。”虞无弦看了眼齐有福的方向，“明天白天再去拜访一下，顺便看看小孩到底生了什么病。” 回招待所的路上，闵砚书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虞无弦进房间准备跟他道晚安的时候，才发现他额头上都是汗，脸色也有些苍白。 “你流了这么多汗，是不舒服吗？” 想起贺翎之前的经验，虞无弦有些后悔让他吃炸串了。 她把闵砚书拉进房里，摁在椅子上，“你吃不了那东西，干嘛不早点告诉我。” 闵砚书有一丝赧然，他从来没吃过路边摊，是真不知道自己吃炸串会胃疼。 “哪里疼？” “胃……” 虞无弦伸手放在他的上腹，本来是想用灵力替他缓解疼痛，谁知道刚碰到他的腹肌，他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别乱动，不然就浪费了我宝贵的灵力。” 闵砚书瞬间就不动了，可是看着面前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心里飞快地默念金刚经来分散注意力。 漫长的几分钟之后。 “好点了吗？” “嗯。” 虞无弦抬头，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那就好，不然咱们的梁子可要越结越深了。” 闵砚书表情顿了顿，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虞无弦打断了。 “你早点回房间休息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虞无弦推出房间，站在了走廊上。 他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晚安。” …… 隔天上午，颜钰收到了村长的信息，前几天偷偷溜进伍甸村玩耍的孩子已经找到了。 一共三个人，其中只有齐大娘的小孙子这两天有些发热的症状。 虞无弦在村长的带领下，来到了齐红梅的家。 齐红梅的老公，儿子，儿媳在城里打工，家里只剩下她和小孙子，以及弟弟齐有福。 她看到是村长领着人来的，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在村长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这才让齐红梅悬着的一颗心坠了地。 “你孙子可能得了和五年前伍甸村村民一样的病。” 虞无弦的一句话，让她差点儿跪到了地上。 “怎么可能？你别瞎说！我孙子只不过是着凉发烧了而已！” 齐红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矢口否认道。 “村长说你孙子进过伍甸村玩耍，没错吧？” 齐红梅愣了一下，这件事她并不知情。 齐有福就是从伍甸村里逃出来投奔她的，虽然他死都不肯说村里发生的事情，但她根据那些传闻多少也猜到一些。 见齐红梅发愣，虞无弦耸了耸肩，“既然如此，那就当我们没来过吧。” 说完，她朝闵砚书和贺翎招呼了一下，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 “等等！” 齐红梅叫住了他们。 “如果我孙子真的得了怪病，你们……能救得了他吗？” 她看着面前的三个年轻人，声音里带着点迟疑。 虞无弦回过头，挑眉看她。 “如果他得了病，你有的选择吗？” 她对齐红梅的印象还停留在对方抢占摊位的时候，所以说话的语气算不上多好。 齐红梅不敢拿孙子的安危开玩笑，虞无弦他们是村长带来的，应该不是骗子吧？ 可为首的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只有十几岁的模样，能救自己的宝贝孙子吗？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际，齐有福听到声响，走了出来。看到出现在家中的虞无弦，他不禁大吃一惊。 “小姑娘，怎么是你？” “有福，你认识她？” 齐有福点点头，“她向我打听了阿晴的事情。” 齐红梅听到阿晴这个名字，本能地皱了皱眉，看向虞无弦，“你们是什么人？那女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问她做什么？” 第130章 小黑不过是个刚接触火焰的宝宝而已 闵砚书走上前，把他特调组的证件拿了出来，“我们来调查伍甸村五年前发生的火灾。” 听到要调查伍甸村的火灾，齐有福的脸色一变，跛着腿就要往里屋走。 “大叔，这是要请我们进去坐下来慢慢聊吗？”虞无弦看着他仓皇逃走的背影，微笑着说道。 齐红梅拦在他们面前，忍不住提高声调，“说救我孙子，是骗人的吧？警察怎么可能会治病？” “我们可不是警察。” 虞无弦从她身边经过，直接穿过了被齐有福关起来的大门，消失在了齐红梅眼前。 齐红梅脸色铁青，手指着虞无弦消失的地方，颤声道：“她……她到底是人是鬼？” 闵砚书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容，“把门打开吧，看看你孙子的情况。” 齐红梅这才反应过来，那小姑娘，恐怕不是普通人。 进门之后，虞无弦站在天井中央，齐有福已经不知去向。 “有福呢？” 齐红梅此刻看到虞无弦，心里多少有些发怵。 “他回自己房间了。先去看看你的孙子吧。” 齐红梅对她的话将信将疑，推开一楼齐有福的房间看了一眼，见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这才松了口气。 虞无弦跟在齐红梅后面上到二楼，突然开口道：“你也认识阿晴？很不喜欢她？” 齐红梅在孙子房间门前停下脚步，回头道：“当然不喜欢，要不是她，有福也不会变成这样。” 虞无弦一挑眉梢，齐有福和阿晴之间果然有些故事。 闵砚书留在一楼，就站在离齐有福房间不远的地方等候。 贺翎怕看到可怕的画面，也没跟上去。 “砚书哥，你和吴弦都是特调组的？” 闵砚书颇为意外，“你知道特调组？” 贺翎刚刚看到闵砚书拿出的证件上写着特调组几个小字。 “嗯，加入特调组需要什么条件吗？你们都是怎么加入的？我能加入吗？” 他觉得跟着虞无弦做事，特别有意思，比他待在家里有趣多了！ 闵砚书看到他那个跃跃欲试的样子，顿觉头疼。 “不行，你年纪太小了。” “不会吧，吴弦看上去比我还小！”贺翎有些不服气。 闵砚书抿了抿嘴角，“可她会穿墙。” “可我有小黑啊，它很厉害！” “那小黑倒是符合加入的标准。” 贺翎：……这简直就是对驭兽师赤裸裸的歧视！ …… 齐红梅打开小孙子的房间。 孩子看到奶奶，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挠着手臂，一边带着哭腔道：“奶奶，我难受！身上又痒又痛！” 齐红梅心疼极了，连忙迎上去，却在孩子的胳膊上发现了一排排的水泡， “这……”她吓得回头看虞无弦，“这真的是？” 虞无弦走近，看了一眼，“你先出去，我给他做一点处理。” 齐红梅看了看孙子，又看了看虞无弦，咬了咬牙，“我能不能留在这里？我一定不会影响你。” 虞无弦眉头一蹙，但念在对方是护孙心切，便没把人赶出去。 齐红梅孙子不像小康那么严重，她不用施针，只是在原本需要施针的位置打进一道真气，抑制蛊虫的活动。 这种方法，是她根据吴芯的笔记和自己以往的经验结合而来的。 多亏了吴芯留下了这些笔记。 尽管如此，这对虞无弦来说，比扎针还费神。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齐红梅正想开门，被虞无弦喝止住了。 她现在不能停下来，否则真气会在孩子体内乱窜。 虞无弦咬了咬牙，动用灵力，将傀儡招了出来。 齐红梅一回头看到房间里莫名出现的大活人，差点吓得心脏病发作。 “下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 傀儡的脸她做了些修整，因为实在想不到做成什么样，她一时兴起，以自己原本的样子为参照，弄得有五六成相像。 待傀儡收到命令离开了屋子，虞无弦才弄了个结界，继续专心替齐红梅的孙子输入真气。 大约一刻钟之后。 “我现在只是暂时帮你孙子的情况稳定住，你平时和他接触的时候注意戴手套，他身上的水泡要是溃烂了，是有传染性的。” 齐红梅瞪大眼睛，“什么叫暂时稳定住？难道还会恶化吗？” 虞无弦得专注地给小孩输入真气，又得分出一部分心力给傀儡，消耗颇大，说话的语气也不善。 “你难道以为当年伍甸村的人，只是生病这么简单？” 齐红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外面怎么没声音了？” 虞无弦推门下楼，发现一楼空无一人，她暗道一声不好，推开齐有福的房门。 果然，齐有福也不见了。 “有福呢？他去哪里了！” 齐红梅跟着下来，发现自己弟弟不见了，一时慌了阵脚。 “怎么办！他腿脚不好，能跑到哪里去！” 虞无弦凝眉不语，只怕他不是自己走的…… 她能感知到傀儡的位置，刚想出门找，闵砚书便带着贺翎走了进来。 但一个人眉头紧蹙，一个人垂头丧气，只有走在最后面的傀儡，看起来若无其事。 虞无弦不用问也能猜到都发生了什么。 齐有福被带走了。 “怎么回事？” “都怪我扯了后腿。”贺翎懊恼地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闵砚书抿了抿嘴唇，视线不经意地往虞无弦的傀儡身上瞟了一眼，“不关你的事，是我大意了。” 虞无弦看向傀儡，“究竟怎么回事。” 傀儡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闵砚书，说道：“我下来的时候，看到他正在对付一个青色的影子。” “后来房间里传出一阵呼救声，他冲进房间里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从窗户那边被带走了。” 典型的声东击西嘛。 虞无弦瞥了眼贺翎，“你是怎么扯后腿的？” “本来砚书哥可以追到齐有福的，可那个青色影子要袭击我，他为了救我，放弃了追赶。” 贺翎心中感动得一塌糊涂。 “小黑没喷火？” “喷了！”贺翎激动了两秒钟，又泄气道：“可是对方好像没怎么受到影响。” 虞无弦挑眉，这不是很正常嘛。 对方可是摄青。 当初在图书馆地下室，可是闵砚书和叶禹墨两个人一起对付一个摄青。 而小黑，只是刚刚接触火焰的宝宝而已。 第131章 她是我见过最美最有气质的女孩 虞无弦望向闵砚书，“能测一测他现在在什么方位？” 闵砚书眉眼动了动，带着些许无可奈何，还是乖乖地掏出手机。 他在屏幕上点了一会儿，抬头道：“正北，故人为之。能找回，但时机未到。” “有你在，果然方便了许多。” 虞无弦笑得弯起了眼睛，带着点得逞的意味，回头对齐红梅说道：“听到了吧？放心，能找回来。” 齐红梅走出院子，朝东北方望去，面色愈发苍白，“北方？那不就是伍甸村的位置吗？” 虞无弦点点头，意有所指道：“嗯，可不是嘛。不知道是哪个故人想找他联络感情？” 齐有福被带走了，虞无弦本来想问他的问题，只能先作罢。 “你之前说你弟弟和阿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提到阿晴，齐红梅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要不是那个女人，我弟弟也不会被打瘸！” 她抚着胸口，重重呼出一口气，“她是挺可怜，但是她也不该拿有福当炮灰。” “怎么回事？” 虞无弦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齐红梅身上，没发现旁边两个人的视线，时不时地停留在傀儡身上。 “我们家和黄家住得近，有福喜欢那个阿晴我知道，可她仗着有福喜欢他，求他帮忙她逃跑。被发现之后，有福被她男人打伤了腿，她连一声都不敢出！” 虞无弦静静地听她说，也没有出声反驳。 “有福也是被她迷得着了魔，人家儿子被打他要管，女儿被欺负他也要管……” 齐红梅讲着讲着，自己又叹了口气，“唉，我是不喜欢她。可她也是命苦，傻丫出事的时候，我和有福还找了个板车，想把孩子推去卫生所，谁知道老黄死活不让有福靠近，又差点打起来。” 虞无弦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齐红梅会对阿晴伸出援手。 大概是虞无弦的眼神太惊讶，齐红梅有些别扭，“有福腿脚不好，我总不能让他一瘸一拐去推板车吧。” “有福真的能回来吗？”齐红梅抹了抹眼睛，本就比同龄人更苍老的脸，越显憔悴。 “会吧。” 虞无弦心里有种感觉，带走他的人，未必会伤害他。 * 从齐红梅家出来，虞无弦没把傀儡收起来，而是让她跟在后面。 看到贺翎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虞无弦拍了拍他胳膊，“你也不用丧气，现在好好努力，也会有进步的。 你和小黑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不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小黑身上，只有你强大了，它才会更强大。” 这点安慰人的话，虞无弦可是搜肠刮肚想出来的。 贺翎抬起头，恍然大悟地捶了下手心，“你说得对，我自怨自艾一点用也没有，与其这样，不如努力修炼。” 虞无弦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阳光型的修勾，真好搞定。 贺翎被她摸头，突然有些扭捏起来。往后看了一眼，指着傀儡，小声问虞无弦，“吴弦，那个女孩是谁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齐红梅家？” “怎么了？”虞无弦从他小心翼翼的表情里，嗅到了一丝异样。 贺翎脸有些红，“她叫什么名字？长得挺好看的。” 虞无弦：…… 看着他这副模样，虞无弦立刻明白过来。 她现在有些后悔把傀儡弄成这样了，回去还得再改改，不能这么高调。 “也没有很好看吧，你不觉得她嘴巴大了点吗？”她随口说道。 “不大，正好。” 贺翎又回头偷看了一眼傀儡，肯定道：“她五官很完美，是我见过最美最有气质的女孩。” 他还补了一句，“砚书哥肯定也这样觉得，他刚刚也一直在偷看。” 虞无弦倏地回过头，正好看到闵砚书在看傀儡。 察觉到她的视线，闵砚书扭过头来，欲言又止地看着虞无弦。 虞无弦觉得闵砚书不该认不出这是傀儡，大概只是好奇她变动了傀儡的模样。 “你还没说她叫什么名字呢？” “她叫小虞。” 虞无弦胡诌了一个名字，“可是你恐怕要失望了，她只是一个傀儡。” “傀儡？！”贺翎立在原地，狗狗般的眼神颤了颤，闪着水光。 还没开始就失恋了，这是一种什么样晴天霹雳的体验啊。 …… 回到招待所。 闵砚书立在走廊上。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齐有福？” 虞无弦歪着脑袋思索片刻，“休整一下，做些准备，入夜之后。” 闵砚书没有异议。 “你……能不能占一下，看看我姐姐如今的情况？” “我试过了，占不出她的位置。” 虞无弦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闵砚书知道杀他父亲的人在哪里，也不会等到今天还没找到对方。 她准备抬脚回房，闵砚书在背后叫住了她。 “那个傀儡，你是照着谁的模样……” “怎么了？你见过？” 虞无弦说完自己也觉得可笑，他怎么可能见过。 闵砚书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傀儡和自己在西大隧道的幻境里见过的女子有几分相像，可是他也没法确定那个女子就是他从小到大一直梦到的人。 “没见过，只是觉得有几分面善。” “哦，那就对了，我是随便拼了几个女明星的五官，所以你才觉得眼熟吧。”虞无弦笑着糊弄道。 至于闵砚书相不相信，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 午饭时间，虞无弦在房间里做准备。 贺翎拎着外卖敲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抱着一柄一米八的大刀，在上面涂涂画画。 “哇，你这个是绝版的青龙偃月刀？” 虞无弦抬起头，一脸懵逼地看着贺翎。 “我小表弟偶尔在网上看到，一直吵着要买，可惜对方说现在已经不生产了。” “你表弟贵庚？” “六岁。” 虞无弦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不是想吃炒米粉嘛，我找到一家，味道还不错。” 虞无弦接过打包盒，刚想打开，就发现跟在贺翎身后的小黑，一直盯着她手里的炒米粉，表情有些狰狞，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小黑这是怎么了？” 第132章 你还在长身体，光吃这些不行 贺翎低头一看，纳闷道：“不知道，刚刚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虞无弦把大刀放到一边，盯着袋子看了一会儿，随即打开打包盒，拿一次性筷子，随意地搅动了两下。 小黑以为她要吃，猛地扑了过来，立起上半身，一爪子挠掉了虞无弦的筷子，还把整个饭盒都扫到了地上，对着米粉喷了一口火。 所幸地上铺的是地砖。 虞无弦没生气，反而笑眯眯地摸了摸小黑的脑袋，“乖，干得好。” 她转头问贺翎，“你刚刚吃东西的时候，小黑也是这样吗？” 祸斗的火能辟邪除瘟，小黑这个反应，必然是炒米粉里面有问题。 贺翎也猜到了，他仔细回忆，“没有，我吃东西的时候它可安静了。”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小黑是没发现他饭里有异常，还是不在乎他的饭里有异常？ “你哪里找到的炒米粉店？” “前台告诉我的，对了，我在店里遇到了之前见过的那个徐大爷呢。” 虞无弦皱了皱眉，从地上捡起筷子，在烧焦的米粉里扒拉了几下，发现了几个不知名的黑色小圆点。 看起来不像是米粉烧焦的样子。 闵砚书进来就看到虞无弦皱着眉头，蹲在地上，一股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 “怎么了？” 虞无弦拿筷子沾起一个黑色圆点，送到闵砚书眼前，“能看得出这是什么吗？” 他凑近仔细端详，“这是……虫卵？” “看来有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出手了。” 虞无弦倏地站了起来，“谁也别动那堆米粉，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她给自己贴上隐身符，一阵风似地冲下楼，迈步朝着那栋红顶白墙的房子跑去。 …… 徐大爷正在家门口遛弯，双手别在身后，哼着小调，时不时地甩一甩垂下来的刘海。 虞无弦敛去气息，跟着对方进了家门。 这栋房子内部挺宽敞，作为一个农村大爷，装修也考究，就是整栋三层小楼，除了徐大爷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她从一楼到三楼逛了一遍，倒是没发现和蛊毒有关的东西。 回到一楼，徐大爷正坐在客厅的茶几旁边，悠哉地一边看电视，一边喝着茶。 虞无弦放轻脚步，来到他的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贴上了一道昏睡符。 徐大爷瞬间仰面倒在了沙发上。 “灰灰，你什么时候也能像小黑那样，感知到蛊虫的存在？” 也不知道到时候给它安上火种之后，能不能也获得这一项技能。 她回去的时候，得看看小黑有没有想拉屎的欲望。 灰灰在空间里叫了两声，让她听出了一丝不服气的意味。 虞无弦仔细检查了徐大爷的衣服和手，没有发现任何蛊虫、虫卵或者药粉的踪迹。 可是她却在大爷的手指上发现了异样。 她曾经在百炼山庄看到过，那些中了蛊毒的人，指甲末端呈现淡淡的黑灰色。 就像徐大爷的手指一样。 虞无弦又用手指撑开他的眼睛，看到眼尾附近的眼白上有同样黑灰色的斑点。 八九不离十。 徐大爷身上也被人下了蛊！ 至于是什么蛊，虞无弦并非专业人士，看不出来。 但她能辨别出，徐大爷中的蛊和小康、以及齐红梅孙子的症状并不相同。 虞无弦摸了摸鼻子，这件事情竟然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 给她下蛊的嫌疑人，竟然自己也中了蛊。 难道是被胁迫了？又或者被控制了？ 她撕掉昏睡符，现身把徐大爷叫醒。 “咦，丫头，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虞无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徐大爷，“大爷，你是不是往我的米粉里下蛊了？” 徐大爷一脸茫然，“你说什么？下蛊？丫头，你是不是又看网上什么乱七八糟的节目了。” “真没有？”她又问一遍。 “没有！” 在她的真言咒之下，徐大爷一个普通人不可能说谎。 虞无弦又趁他不注意，再次给他贴上昏睡符，并且抹去了他的一小段记忆。 “对不起啦，徐大爷。” 没有收获，虞无弦只好暂时离开徐大爷的家，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下蛊的人，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在回招待所的路上，她遇到了从村长那边回来的颜钰。 “颜钰姐！” 颜钰一脸专注地想着事情，被突然出现的虞无弦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虞无弦把事情经过和她一说，颜钰面色沉了下来。 “本来这一次，我是叫上禹墨的，可他有别的事情，没法过来。” 颜钰拿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以他对蛊术的了解，肯定能分辨出来。” 她拨通了叶禹墨的电话，可是对面却一直没有人接。 颜钰又打回特调组办公室，是萧武接的电话。 “小叶他在不在？” “禹墨他不在啊，昨天请了几天的假……” 颜钰还没等他说完，便挂了电话，好看的眉毛挤在一起，“怎么这么不凑巧。” “叶禹墨老家是哪里的？”虞无弦问道。 颜钰撇了撇嘴，“这得问丁柏元去，他才知道。” 她顿了一下，“对了，你给禹墨发个信息，把你看到的情形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他应该晚点会回过来的。” 虞无弦拿出手机，编辑了一长串的短信，给叶禹墨发了过去。 她盯着手机上和叶禹墨的对话框，“希望事情不要演变到难以控制的局面……” …… 她和颜钰回到招待所，在楼下撞到了闵砚书和贺翎，也从外面回来。 “你们俩去哪了？” 贺翎抢先回答道：“我带砚书哥哥去了那个卖炒米粉的小吃店。” 他一双眼睛亮晶晶，还得意地朝虞无弦挑了挑眉，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旁边的闵砚书手里拎着两个黑袋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那你们有发现什么异样吗？”虞无弦看向闵砚书。 “我仔细观察过，小店里的人都很正常。” “你有留意他们的手指吗？” “看过，指甲红润，没有中蛊的迹象。” 虞无弦微微惊讶，原来他也知道这种辨别方法。 贺翎眨眨眼睛，好奇道：“中蛊能从指甲看出来啊？” “当然。” “可以。” 虞无弦和闵砚书异口同声道。 两人互看了一眼，默契地闭上了嘴，一前一后上了楼。 虞无弦回到房间，地上的米粉已经被清理掉了。 闵砚书跟在她身后进来，解释道：“我怕有人进来碰到蛊虫，所以清理掉了。” 他把袋子放到桌面上，“你现在已经被盯上了，这几天小心点，尽量少吃外面的东西。” 虞无弦指了指袋子里电磁炉和锅具，有些哭笑不得，“你该不会让我自己做饭吃吧？” 这可是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闵砚书抿了抿嘴角，“我买给自己的，你要一起吃的话，我多做一份也很简单。” 想到他昨晚吃炸串吃到胃疼，虞无弦倒是挺理解他的做法。 可她瞄了眼闵砚书买的食材。 全是素的！ “我还是吃我的零食吧。”她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肠。 “你还在长身体，光吃这些不行，太不健康了。” 八百岁的人听到别人对自己说你还在长身体，别提多奇怪了。 还没等虞无弦抗议，闵砚书便拎着他的袋子回去自己的房间了。 走之前还顺便把她手里的火腿肠也拿走，“我一会儿做好了给你送过来。” 第133章 小和尚做的蛋饼，连狗都嫌 叶禹墨的信息迟迟没有回过来。 虞无弦倒是等来了小黑要拉粑粑。 贺翎把它抱进她房间，可是找不到可以装炭火的容器。 虞无弦去闵砚书房间借他的锅，被他黑着脸拒绝了。 她只好从前台那边借了一个农村里烧纸钱的铁桶。 一切准备就绪，小黑往桶上一撅屁股，几枚通红，冒着热气的炭火疙瘩掉了出来。 “乖孩子。”虞无弦摸了摸小黑的脑袋，夸奖道。 “吴弦，你到底要小黑的火种用来干嘛？” 这个问题贺翎早就想问了。 虞无弦把灰灰招了出来。 灰灰一现身，瞬间化身脱缰的野猫，冲着小黑龇牙咧嘴，一顿乱扑腾。 小黑先是愣了愣，随即黄色的圆瞳亮了亮，抬起前爪子灰灰的脑袋摸了两下。 本来还炸毛的灰灰，被小黑的一番操作弄得一头雾水。 虞无弦没给它“反击”的机会，找到机关的所在，猫咪的身体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内部的金属机构。 把贺翎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 “傀儡啊，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 贺翎嘴巴张得更大了，想起了虞无弦口中的小虞，她的内部也是这样冷冰冰的金属结构，心里五味杂陈。 虞无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夹起一个炭火装进喷火装置里面，“灰灰，你试着喷一下火看看。” “呼~” 只见灰色短毛猫的脑袋连着半边身子，张嘴喷出一团火焰。 那模样说多惊悚就有多恐怖。 可在场的两人和一狗一猫，眼神中皆流露出惊喜之色。 尤其是小黑，除了惊喜之外，还带着隐隐的欣慰。 不愧吃过它粑粑的小弟！ 它又伸出爪子，自认为亲昵地扒了扒灰灰的脑袋。 “哈哈，小黑喜欢你的猫！” 他的话音刚落，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闵砚书发现贺翎也在，神态自若地端着个不锈钢大碗走了进来，摆在桌上，“做了个素蛋饼，趁热吃。” 虞无弦听到素蛋饼，整个人有些愣怔。 “哎？砚书哥你做的呀，闻起来还挺香的。” “你也要吃？”闵砚书挑眉瞥了眼贺翎，淡淡道：“我把锅借给你，你做完记得洗干净。” 贺翎一听让他自己做，马上就蔫了，他只会泡杯面，让他做饭，可能会把房子烧了。 “外面的食物不安全，那我可怎么办呀。”他叹了口气，然后偷偷观察闵砚书的反应。 闵砚书面不改色，“有你的狗在，你很安全。” 贺翎：…… 虞无弦没在意他们说些什么，撕了一小块蛋饼，塞进嘴里尝了尝。 居然是好吃的。 她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刚刚怎么会有种看到小和尚的错觉，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张脸。 小和尚做的蛋饼，连狗都嫌弃。 而且他是命定的佛子，现在应该已经接替了悟大和尚，成为妙空禅院的主持了吧。 绝不可能和她一样穿越到这个地方。 “要是不好吃的话，就别勉强了。”闵砚书看到虞无弦拿起蛋饼吃了一口，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他甚至到现在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蛋饼。 虞无弦朝他咧嘴笑道，“挺好吃的，没想到你真的会做饭。” 闵砚书闻言，眼神微微闪动。 他其实也是第一次做，但是，没必要让她知道。 …… 深夜。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山村小路上，勾勒出淡淡的银白光影。 四周一片静谧，只能听到风呼呼的声音。 虞无弦停在伍甸村的牌坊下面，横在面前的是几根粗大树干，拦腰截断了通往伍甸村的山路。 这路，拦得住车，却拦不住人。 颜钰走在最前面。 在黑夜里，她的眼睛变成了竖瞳，夜视能力极大地提升。 闵砚书断后。 虞无弦走在中间，把刀当拐杖，轻松越过了障碍。 她特地选了一条之前没走过的路。 三人走到一个岔路口。 “村子里这么大，你猜对方会把齐有福藏到什么地方？” 颜钰回头，看着虞无弦问道。 “村子里有一口枯井。我打听过，这几十年来，有不少走投无路的人，最后都跳进了那口井里。” 齐红梅告诉她，伍甸村的村民，平时都不敢靠近枯井。 就算是大夏天，三四十度的天气，那块对方也是凉飕飕的，阴气很重。 “自杀的阴灵要不断重复死前的经历，怨气会越来越重。” 闵砚书的脸色跟着沉了下来。 “我觉得仓库，枯井，还有齐有福家附近，这三处地方可能性比较大。” 第一处和第三处都好找。 可唯独那口井，她翻过地图，上面也没有标注出枯井的位置。 “那就分头行动吧。”颜钰提议道，“我去仓库。” 虞无弦看了一眼闵砚书，她知道对方不喜欢让外人知道他会卜术。 闵砚书果然没有反对。 虞无弦拿出传音符和定位递给他们，“谁先找到了就发信号通知一声，汇合之后，再进一步行动吧。” “你们都小心一点。” 颜钰对虞无弦和闵砚书的实力都很了解，她拿了符纸之后，往前一跃，化作一道白色的影子消失了。 “你往哪一边？”虞无弦问闵砚书。 闵砚书看了看剩下的左右两条岔路，毫不犹豫道：“右边。” “那我去左边齐有福家看看。” 闵砚书眉毛微微挑起，露出一丝诧异。 虞无弦问道：“井在右边那条路是吗？” 闵砚书没吭声。 算是默认了。 “齐有福在他自己家的概率很低，我其实是想顺路去阿晴家看看。” “你觉得她有问题？” “只是一种直觉。我见到的幻境都和阿晴母女有关，无论如何都得去看看。” “也有可能是陷阱。” 闵砚书不怀疑她的能力，但是他对她的身体状况有些担忧。 “我会小心的。” 说完她把刀收进储物吊坠里，迈着大步朝左边走去。 闵砚书一直等到她的背影看不见了，才回过头，踏上了往右边的路。 第134章 姐姐，你能不能陪我玩一会? 虞无弦转过了一道弯，几栋土瓦房静静地站立在路边上，这里比她白天来的时候，看起来更加阴森死寂。 那破旧毁损的门和窗，就像一张张黑洞洞的嘴，仿佛要吞噬一切敢于靠近的生灵。 即便如此，她暂时还没有发现有阴气的存在。 上一回她就发现了，在摄青没有出现之前，哪怕在幻境里，也没有靠近邪祟时，那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她根据齐红梅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门口挂着一个已经破掉灯笼的土房子。 说是破掉，实际上就剩个骨架了。 虞无弦从齐红梅那边，知道了不少关于黄家人的事情。 黄家除了阿晴和一双儿女之外，就只有买她的老黄，和老黄的母亲。 老黄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不怎么吭声，非常听他母亲的话。 黄父早逝，黄母脾气暴躁，和邻里的关系不太好，没少打骂阿晴，据齐红梅说用铁链锁着阿晴就是她的主意。 在阿晴跳井之后没多久，黄母在家发生意，外摔了一跤，撞到脑袋死了。 死法和傻丫极其相似。 这在当时被传是傻丫回来索命，搞得村里人心惶惶。 老黄则是死在大火里了。 黄家如今已经是废弃危房一栋。 墙体倾斜，歪歪扭扭，给人一种随时都要倒塌的感觉。 虞无弦一只手拿着手机照明，一只手去推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 可当她推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门后阻挡她。 她收回手，在心底念了几句咒语，随后抬脚踹在了门板上。 只听一声巨响，整块门轰然倒地，掀起了一片烟尘。 虞无弦被呛得连咳了好几声，这才迈开腿，走进了房子。 在她身影没入残破的土房子之后，门口那个只剩下骨架的灯笼，竟然亮了起来。 黄家有两间卧房，和一间厨房。 这里的陈设和五年前应该差不多，只有一个房间的床上放着乱成一团的铺被，另一间则是空荡荡的 虞无弦走进小小的厨房，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脏兮兮布满蛛网的包裹，她用脚踢了踢，触感像是棉被之类的东西。 如果这里有睡人，那很可能就是黄浩宇。 正当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接收到了一条来自叶禹墨的新信息。 “你说的情况，有点像是傀儡蛊，必须下蛊之人的血才能解开。” 虞无弦愣了一下，不是没信号吗？怎么能收到信息。 她试着回复了一个小黄脸过去，可是点了发送之后，信息左边的圈圈一直转个不停，发送了半天也没成功。 就在她退出聊天界面的时候，一股寒意从她脊梁骨爬了上来，就算是穿着厚厚的外套，依然让虞无弦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体质还真是一点也没长进，只要遇到邪祟，鸡皮疙瘩立刻就立起来了。 虞无弦手里掐着符纸，缓缓回过头，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了一圈。 逼仄的厨房里，看不见半个影子。 就在她准备退出厨房的时候，突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她脑海中炸响。 “姐姐，你能不能陪我玩一会？” 怕是不可能怕的，只是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把虞无弦给惊了一下。 虞无弦把符纸捏在手心里，笑着说道：“你家人呢？怎么没有陪你玩？” 稚气的声音顿了一会，带着点失落的语气，“哥哥不搭理我，妈妈老是发呆，爸爸和奶奶都不喜欢我，没人陪我玩。” 虞无弦心中一动，回答道：“陪你玩没问题，可你总得先现身吧。” “太好了！姐姐愿意跟我玩，我喜欢你身上的气味。” 气味？零食的气味吗？ 虞无弦正想着，一个矮小的灰白色影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过了一会儿，她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确切地说，是她死前的模样。 小女孩头上有一个非常显眼的伤疤，身上穿着不合尺寸、打着补丁的棉衣棉裤，手腕和脚踝一大截都露出外面。 衣服被血染透了，呈现一片暗红色。 可她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虞无弦从来没有在一个阴灵身上看到这种纯真清澈的眼神。 她思考片刻，收起符纸，拿出白玉葫芦，试探地问道：“你想到葫芦里玩吗？里面有三个姐姐可以陪你哦。” 小女孩歪着脑袋，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同意道：“可以，不过我不能玩太久，奶奶会生气的。” 说完，她就站在原地，仿佛在等着虞无弦把她收进葫芦里。 虞无弦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她同时也更加肯定，这个小女孩，应该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的傻丫。 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被忽悠。 她再次经过放铺被的房间时，手电筒扫过，发现了墙上挂着一张已经褪色的合照。 一看就知道拍照的人非常敷衍，还没等被拍的人全部看镜头就按下了快门。 照片里，黄母低头整理衣服。 老黄一脸不满地看着阿晴。 阿晴则抱着傻丫，眼神空洞地飘向左边。 而最左边有一团模糊的样子，只有半张脸被拍进了照片里，完全看不清五官。 唯独傻丫一个人咧着嘴，没心没肺地看着镜头，一双眼睛透亮。 看着她纯真的笑脸，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充斥着虞无弦的胸口。 虞无弦弄不清楚自己受到影响是因为魂魄残缺，还是这里的气氛使然。 “姐姐，能帮我把布娃娃带上吗？” 傻丫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虞无弦有些不可置信，那些被收进白玉葫芦里的阴灵，没有一个可以穿透葫芦和她沟通。 为什么傻丫能做到？ 她明明只是最初等的灵体，连怨灵都算不上。 “娃娃在哪？” “在我和奶奶的房间里。”傻丫欢快地说道。 虞无弦猜测，应该是空着的另一间房。 果不其然，她在床底下那个布满蜘蛛网的箩筐里发现了一个碎花布拼起来的布娃娃。 纽扣做的眼睛，红线缝成的嘴，简陋到不忍直视。 这个娃娃虽然破，但是显得很干净，连无处不在的蜘蛛网都没有落在上面。 大概是傻丫经常抱着吧。 可她为什么会独自留在这房子里呢？ 第135章 剁了他的手! 虞无弦刚走出黄家的破屋，就接连收到了颜钰和闵砚书的传音。 前者说仓库没发现人。 后者说已经找到枯井所在的位置。 虞无弦不再耽搁时间，迅速地找到齐家，绕了一圈，证实了齐有福果然不在这里。 她给另外两人也都发了传音，告知结果。 随后，便给自己贴了一张加速的神行符，往枯井的位置奔去。 枯井和仓库正好是两个方向，比后者更偏僻。 她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颜钰。 两人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定位在仓库附近，但是传音没有回复。 “颜钰姐会不会也遇到了的幻境啊？” 闵砚书思索片刻道：“有可能，但副组长修为高，而且还是使用幻术的高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虞无弦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井口凭空出现了一团灰白色的薄雾，氤氲流转。 隐隐约约，似乎有一个影子站雾色之中。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能感觉到她正在盯着虞无弦二人。 就在虞无弦想要打开手电筒的时候，那个影子纵身一跃，跳进了井中。 它这是在重复自己死前的经历？ 一阵沉默之后，虞无弦打破了僵局，“阴灵修炼之后，便不会再一直重复这一过程了，对吧？” “一旦它们的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便能跳脱这些束缚。” 如果修炼还不能摆脱原本的命运，那鬼修还有什么意义呢？ 闵砚书走到井边，探头往下看去。 “这口井里，一直有阴气往上冒。” 不用他提醒，虞无弦也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温，比起她刚才来的一路，还要低上好几度。 闵砚书表情肃然，开口道：“你在上面等副组长，我下去看看。” “我得下去。” 虞无弦坚定道。 这下面一定有文章，齐有福也极有可能就在下面。 她不可能傻等在井口，让闵砚书一个人去冒险。 闵砚书知道阻止虞无弦是没用的，妥协道：“那我先下去，如果有状况，也好提醒你。” 这下虞无弦没反对。 井口很窄，因为缺水，井身已经开裂。 为了行动方便，闵砚书脱掉厚外套，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 他长腿一跨，跃进了井里，撑着井壁缓缓向下。 过了几分钟，从井底传来了他的声音。 “吴弦，你下来的时候小心点。” 虞无弦拿出准备好的绳索，绑在了井旁的歪脖子树上。 绳子虽然是村里买的，但是她用符文加固过，就算是300斤的大块头，也能承受得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虞无弦抓着绳索，开始慢慢沿着井壁向下。 井比虞无弦想象得要深许多，她有点后悔，没有挤出时间，按照闵砚书给的安排表好好训练。 下到一半的时候，她握着绳索的双手已经抖得不行。 就在她想要调整一下姿势，停下来休息一下的时候，上面的绳索突然失去了作用力，软绵绵地从她眼前坠落。 虞无弦下意识地往下看了看，心猛地一跳。 一张狰狞的鬼脸出现在她脚边。 她惊了一下，还没扶稳井壁，整个人失去支撑，往井底坠去。 坠下时还不忘把符纸往鬼脸上拍去。 不慌！ 她身上带了护身符，砸到地上也没什么大碍。 顶多断几根骨头。 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双脚稳稳落地。 “呼，小意思。” 她倒是没什么大碍。 但闵砚书差一点点，就要被她踹断胳膊了。 他听到动静，在井底已经做好了接住虞无弦的准备。可没想到对方从空中直挺挺地掉下来，让他根本无从下手。 电视剧里的公主抱都是骗人的。 * 井底一片漆黑。 虞无弦抬头朝井口的方向望去，原本还能看到几缕的月光，现在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绳子不可能被割断。 她把手伸进包里，想要去拿手机，身体才一略微移动，就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堵带着寒意的肉墙。 “闵砚书？” “嗯。没事吧？” 他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没事。” 虞无弦摸到了手机，打开手电筒，怼到了闵砚书的脸上。 对方被突如其来的光照到，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脸。 虞无弦舒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井下空间还挺大的。” “我的绳子应该是被割断了，井口还被堵上了，也不知道做手脚的是人还是鬼。” 虞无弦用手电筒扫了一圈，默默吸了一口凉气。 地上有很多具已经化作白骨的尸骸。 她蹲下身，一一查看。 有的尸骸上衣服还在，有些连衣服都已经化掉了。 井底的空气憋闷，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甜腻。 虞无弦站起的时候，有种头晕，喘不上气的感觉。 闵砚书在整个过程中特别安静，一直没有说话。 “你觉不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闵砚书表情有些古怪。 虞无弦往后一退，手中多了一把大刀，指着闵砚书的鼻子，“你不对劲！” 闵砚书眼睛里写满了无辜，嘴角却浮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哪里不对劲了？” 他一挥手，虞无弦的手机落在了地上，屏幕瞬间熄灭了。 井中再度陷入了黑暗之中。 人在这种情况之下，另外四感就会变得异常敏锐。 虞无弦听到“闵砚书”轻笑了一声，往她的身体又靠近了几分。 还没碰触到她，就已经让她手臂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之一。 闵砚书是纯阳体，不管什么时候，身体都是自带火炉，散发着热气。 可她刚刚第一次撞到他的时候，只感觉到寒冷。 其次，看到这么多骸骨，他早就应该捻着佛珠开始念经了，再不济也会阿弥陀佛一声。 哪里会一声不吭地站着不动。 “被你发现了啊。” 对方顶着闵砚书的脸，像是一条冰冷的蛇，缠上了虞无弦的身体。 虞无弦想要调动灵力应对，却发现身体竟然不能动弹了。 任凭她如何念诵咒语，四肢还是定在原处。 是井下的空气有问题！ 虞无弦连忙屏住呼吸。 “你刚刚掉下来的时候，他那么紧张，是喜欢你吧？” 一只冰凉刺骨的大手突然碰触到她的脸庞，轻轻拂过，一路往下，滑过脖颈。 那种触感，像是某种冷血动物滑腻而细小的鳞片，缓缓摩擦皮肤表面。 “啧，我还以为长得多倾国倾城呢，就是个黄毛丫头。” 虞无弦自动过滤掉了前一句话，气得两眼喷火，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剁了他的手！ 第136章 这世上哪有什么无辜之人! 虞无弦一口咬破舌尖，铁锈的味道立刻在嘴里蔓延开来。 下一秒，咒语起了作用，她的身体瞬间就能动了。 虞无弦迅速地转过身，一个金光符贴到了对方的身上，井底瞬间金光大作。 她手中大刀一挥，写满符文的刀刃将邪祟劈成了两半，化作一团烟雾飘散开来。 金光熄灭之后，闵砚书竟然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还向她伸出了右手。 虞无弦再次挥刀，朝他的胳膊狠狠砍下去。 然而这一次，没能将他劈成两半。 月光通过井口洒下来，照在闵砚书脸上，他眼神里原本写满了担忧。 可随着虞无弦举刀砍他，又变成了深深的疑惑。 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为什么要用玩具刀砍我？” 虞无弦伸手，隔着毛衣，摸了摸他的肱二头肌。 暖的。 冒着热气。 虞无弦缓慢地眨了眨眼，发现了不对劲。 “我刚刚怎么了？” 闵砚书舒了一口气，“你刚才下来没多久，就陷入了幻觉，就连金刚咒都不起作用。” 又是幻境，她这一次竟然毫无知觉便中了招，到底是井下空气有问题？还是因为她魂魄不齐？ 虞无弦盯着闵砚书，想到刚刚幻境里的那个“人”，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摸她。 她忍不住迁怒，狠狠地瞪了一眼对方，然后转开了脸。 闵砚书：…… 虞无弦借着光线环顾四周，虽然看的不算真切，但她还是一下子就发现问题所在了。 这里没有尸骨。 一具也没有。 “不是有人跳井吗？怎么这下面没有尸骨？” 闵砚书刚刚的注意力都在虞无弦身上，这会儿也注意到了。 虞无弦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对着几个方位比划了一下。 直到手中的符纸化掉。 “东北方，艮位，生门。”闵砚书小声说道。 随即他举起手中的长棍敲了敲，果然传来“咚咚”的回响。 中间是空的。 “你往后退。”闵砚书对虞无弦说道。 井下空间虽然比她想象的大，但也大不到哪里去。 虞无弦乖巧地退后一步，这种体力活，她很乐意留给体力更好的人来做。 闵砚书举起乌木棍，砸向井壁，明明是乌漆抹黑的一根棍子，竟然发出了一阵耀眼的金光。 将整个井底照亮。 井壁被乌木棍捅出一个大洞，一阵阴风从洞口钻出，朝着虞无弦扑面而来。 这阴煞之气，虽然比不上南大的聚阴阵，但也够让她牙关打颤了。 闵砚书朝里面看了一眼，“这后面是一条密道。” “走吧，也没有别的路了。” 虞无弦望了眼黑漆漆且阴森森的密道，拉着闵砚书，穿过了破洞的井壁，进入了密道之中。 里面比她从外面看到的还要窄，对她来说尚且如此，对闵砚书这样的大高个就更加局促。 密道之中，阴风刺骨，即使有个大暖炉在身边，同时虞无弦还有一层护身符的防护，还是有些吃不消。 走了大约一刻钟。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虞无弦突然停下来。 后面的闵砚书沉声道：“好像是呼救声……” 两人加快了脚步，虞无弦有预感，她大概率又要看到那一幕了。 虞无弦是个显得有些冷漠的人，不是因为生来如此，而是当一个悲悯的人太累了。 她活得够长，见得够多，除了钻研和提升专业能力之外，她对其他事情都是懒懒的。 包括去守生死界。 连守护苍生这种事情，虞无弦都是追随着师父的意志，而她自己最想做的其实是浪迹天涯。 丁柏元说她没经历过痛苦，其实是对的。除了被父母抛弃这一点，她可以说是在爱的包围中长大。 所以再次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震撼。 虽然都是着火的仓库，可是跟上一次不同。 仓库是在地下，联通着村里的枯井。 这里就是炼狱，一遍又一遍地上演着曾经发生的事情。 里面的亡魂被火烧着，被烟熏着，拼了命地想向往外逃，可是却怎么都逃不出那片火海。 像极了那些怎么都逃不出去的女人们。 而仓库外的上上下下围绕着数十个深浅不一的鬼影，黑色，红色，甚至是青色，正冷冷地注视着。 就仿佛那些曾经冷眼看着她们受折磨的村民。 不仅如此，仓库内的怨恨之气正在源源不断地滋长，聚集，作为养料被仓库外的阴灵所吸收。 虞无弦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之前看到的幻境那么逼真，甚至可以轻易伤害到她的身体。 这个幻境不是一个鬼搞出来的。 而是所有死在这里的阴灵们共同制造出来的。 “阿弥陀佛。” 闵砚书看到眼前的景象，不忍地念了一句佛号。 在他们二人出现之后，仓库之外的影子，便全数转过头来，紧盯着他们。 即便只是一道道的影子，虞无弦也能感觉到它们带着寒意的视线。 “终于来了？”一道森冷无比的女声响彻整个空间。 “你们在调查五年前的大火？” “对啊。”虞无弦扬了扬眉毛，“当年下蛊和放火都是你们做的？” 为首的摄青冷笑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些人难道不该死吗？” “嗯，你说得对，有些人的确该死。” 摄青搞不清虞无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不影响它表态，“你们赶紧滚，如果非要趟这浑水，别怪我们不客气。” “可他们已经死了。” 虞无弦面色平静地望着摄青。 “他们在你们放火烧仓库时，就已经死了。 五年里，每一天他们都在火中煎熬，重复着死前的惨状，到底是因为你们心中的仇恨未消，还是因为他们是你们的养料，供养你们越变越强大？” 摄青大笑了一声， “那又如何？他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弱肉强食，曾经的我们不也如此吗？” 虞无弦没反驳，她承认对方说得没错。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冤有头债有主，有罪之人受惩罚我不反对，但是无辜之人，不该受牵连。” 包括但不仅限于小康、小康的爸爸，齐红梅的孙子，还有闵砚书的父亲和另一个组员。 虞无弦不认为当年被送到仓库自生自灭的人之中，没有无辜被传染上的。 “无辜之人？这世上哪有什么无辜之人！” 摄青身上的煞气暴涨，意味着虞无弦的沟通失败了。 第137章 她的修为是地板级别，不能再低了 鬼就是鬼，虞无弦也不指望它们讲道理。 它们曾经是被害者没错。 但此时此刻，如果再怜惜它们，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对闵砚书传音道：“我来对付摄青。” 闵砚书刚想反对，她又继续道：“我有准备，但只能速战，所以其他小喽啰靠你了。” “知道了，小心些。” 闵砚书找了块空地坐下，盘起双腿，捻着佛珠专心念诵起超度经文。 “看来你们已经做好选择了，那你们也该死！” 摄青瞬间移动到了闵砚书的身前，阴风席卷而来，阴气暴涨，想要将他吞噬。 虞无弦双手一挥，给闵砚书撑起了一个结界。 她哼笑着抽出大刀，往地上用力一杵，“你的敌人，是我！” 摄青停了下来，将视线移到虞无弦身上，突然嗤笑了一声，“你这个丫头，连魂魄都不齐，也敢叫嚣？ 既然要送死，那我就成全你。先解决了你，再解决他。” 下一秒，对方放弃对闵砚书的进攻，转而将目标改成了虞无弦。 要对付摄青鬼，虞无弦现在这个阶段还是非常吃力的，只能强行冲破限制，提升修为。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聚元符贴在自己的身上，这和她之前某一术法冲破修为限制不同，是在一刻钟之内，迅速提升几个小境界。 对于曾经的虞无弦来说，鸡肋，又有副作用，她几乎很少使用。 要不是晚饭前她灵光一闪，根本就记不起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聚元符刚一贴上，她就发现躺在她怀里的小白鱼，和上一回一样，正在微微发颤。 而它所蕴含的灵气正在以更快的速度朝她游走。 就连她储物吊坠里的那颗贴满符纸的黑球，也在蠢蠢欲动。 * 摄青朝着虞无弦袭来，化作一阵青色的烟雾，穿进了她的身体。 虞无弦少了魂魄，对于邪祟来说，特别是摄青这种等级的阴灵，想要附身，不费吹灰之力。 它一下子就占据了虞无弦的身体。 虞无弦只觉得刺骨的寒意在全身蔓延开来，冻得她牙关打颤，头皮发麻。 不愧是摄青，以前那些阴灵跟她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好在虞无弦用了聚元符。 摄青虽然进入了虞无弦的身体，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控制她的行动和思想。 也完全看不了她的记忆。 “这怎么可能？”摄青震惊道。 这个丫头的精神力要强悍到什么地步，才能以这种先天不足的资质，抵御住自己的附身！ 简直就是奇迹一般的存在！ 虞无弦勾了勾嘴角，“你以为摄青和摄青都一样吗？” 几年速成的摄青鬼和修炼几百年的摄青鬼，怎么可能没区别！ 若是一个千年鬼王，就算是原本的虞无弦，也未必能轻松取胜。 摄青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急着想要退出去。 “来都来了，你跑什么？！” 虞无弦迅速地拿出准备好的符箓，拍在自己身上的不同部位，在自己的身体上形成了一个符阵。 摄青被困在了她的体内，被符阵的力量克制，浑身如火烧般难受。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它感觉到身上修为，正在飞速地下降。 虞无弦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靠着聚元符才能抵御住摄青附身带来的影响，她不能一直把摄青困在身体里。 而且，其他的阴灵还在对她虎视眈眈。 虞无弦反举大刀，将刀刃对准了自己身体，狠狠地往肩膀上劈去。 “你疯了？！”摄青惊呼道。 就像是被踩了一脚的尖叫鸡。 “你这样，也会砍死你自己的！” 虞无弦见对方这个反应，猜它以为刀是真的。 实际上，刀身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才是对摄青的致命一击。 果然，在刀刃砍到她身上的时候，摄青在她的脑海中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片刻之后，虞无弦揭开符阵，摄青瞬间弹出了她的身体。 或许不能称之为摄青了，她的影子已经不再是青绿色。 淡红色的雾气在半空中凝结，雾气之中突然显现出一张年轻女性的脸，脸上狰狞愤怒。 虞无弦眉梢挑了挑，她一直以为这个摄青会是阿晴。 结果，竟然是她看到的第一个幻境里被瘌痢头追赶的那个女人。 其他阴灵看到这一幕，反而不敢上前了。 可与此同时，一刻钟时间也到了。 虞无弦两眼一花，踉跄了几步，所幸有大刀撑地，才稳住了身形。 聚元符的副作用便是虚弱，无法聚气。 不同于反噬，虚弱持续的时间根据人的修为来定，修为越高，持续的时间越长。 这就是为什么她以前不用的原因。 可现在，她的修为是地板级别的，不能再低了，反而显得性价比有天花板那么高了。 摄青此时已经彻底恢复了人形，摇摇欲坠地站在虞无弦面前。 “是婉姨？” 傻丫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虞无弦的脑海中。 刚刚情况紧急的时候，她似乎也含含糊糊地听到了傻丫在说话，但分不开神去仔细分辨。 而陈婉，也就是傻丫口中的婉姨，忌惮地看着虞无弦，刚才的符阵和大刀的威力让她的修为倒退了不知道几成！ 她迅速朝着中间那片火海靠近，还好，只要这些亡魂还在，她迟早有一天能恢复修为。 虞无弦自然看得出她打的什么算盘。 这些村民的亡魂，必须解决掉。 她眼神往闵砚书那边瞟去，他眉眼低垂的模样，像极了她在妙空禅院大殿里看到的佛陀金身。 也像极了告诉她众生皆苦的小和尚。 虽然闵砚书没像之前那样和阴灵近身肉搏，但他诵经声的作用范围更广。 梵文诵经声越来越大，似乎不止闵砚书一个人在念诵。 无数的梵文字符化作实质的金色光芒，从他身上向四周散发出去。 那些在火海中煎熬的亡魂听到之后，如同受到感召，渐渐放弃了挣扎。 怨气在一点一点地消减。 而那些黑色和红色的影子，之所以没有朝着虞无弦一拥而上，一来是被陈婉丧失修为这件事情吓到了。 二来，它们无形之中被闵砚书的诵经声影响，连身上的戾气都瞬间减弱了不少。 第138章 你们不该背负伤害无辜者的业障 闵砚书头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短发，顺着他的侧脸往下滑落，没进了他的毛衣里。 虞无弦能看出来，他已经快到极限了。 他目前的修为根本没办法支撑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么多亡魂的渡化。 一旦他崩溃了，不仅那些恶灵就会迅速反扑，就连在仓库之中的亡魂都会暴走。 她现在要稳住局面。 虞无弦强打精神，若无其事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要与你们为敌。” 见对方没有反驳，她继续道：“那些犯下罪孽的人，最终是逃不过无间地狱的审判。” “可你们，不应该背负伤害无辜者的业障。” 陈婉的视线在虞无弦和闵砚书之间游走，突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已经到极限了吧？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对吗？” 虞无弦眉头皱了皱，对方怎么可能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状态，自己到底哪里露了馅？ 陈婉转过头，看向那些站在原地的影子，命令道：“解决掉他们！” 话音一落，其他恶灵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一样，瞬间躁动起来。 糟了！ 眼看着她设立的结界就要被阴气侵蚀，结界之中的闵砚书脸色越来越差。 虞无弦咬了咬牙，将灰灰放出来。 “去吧，我不阻止你了，做你想做的事情。” 灰灰喵了一声，化作一道灰影冲了出去。 虞无弦在参加综艺录制的时候就察觉到，自从灰灰和黑球接触后，它见到阴灵时就特别兴奋，好像恨不得将它们生吞了一般。 以前灰灰遇到阴灵时会害怕，会发出呜咽声。 可现在它扑向了最近的一只黑色怨灵，伸出爪子朝对方挠去，看似不痛不痒的攻击，可是那怨灵竟然不能动弹。 虞无弦轻轻一笑，这猫，是懂得挑软柿子来捏的。 几下之后，那黑影越变越淡，而灰灰原本浅灰色的影子却越来越凝实。 它在吸收那怨灵身上的阴气！ 看到这一幕，陈婉脸色大变，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那不过是最普通的一只猫灵，甚至身上都没有怨气。 眼看同伴的修为被灰灰吸收，那些黑色和红色的影子将它团团围住。 “别上去！对付小丫头，和那个念佛的！”陈婉朝着同伴喊道。 闵砚书那边还有结界在支撑，他想心无旁骛地念经，可总是收到外界和他自己的干扰。 他担心虞无弦。 可越是这个时候，他越得静下心来。 无垢老禅师离开莲华寺的时候告诉过他，想的越多，越难放下。 无论何时，都要记住自己的初心。 闵砚书再次调整心境，摒除杂念，把所有注意力放在渡化亡魂上。 很快，他身上原本已经黯淡下来的金光，再次变亮，大有突破瓶颈之势。 另一边。 灰灰虽然被围攻，但是凭借着它灵活的走位，又吸收了好几个黑色怨灵的的阴气，将它们恢复到死后最初的灵体状态。 这一举动，竟无形之中减轻了闵砚书的负担。 原本十分强势的对手，一下子被打乱了阵脚。 虞无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灰灰的身上，在吞噬阴气之后，她发现灰灰的体格似乎变得更大了一些。 这种趋势还在继续。 陈婉见这样下去不行，朝着角落喊道：“晴姐，还不出来帮忙吗？” 虞无弦的心脏猛地一跳。 下一秒，角落里，另一个青色的影子从暗处走了出来。 虞无弦：@%￥%￥#@！ 她以为只有一个摄青，所以才用了聚元符跟它拼一把。 现在虚弱期还没过！ 谁曾想，这小小的伍甸村，竟然出了两个摄青鬼。 女人直接现形为阿晴的样子，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虞无弦，“我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你们触及了底线。” 阿晴的视线飘向灰灰，一道寒光闪现。 “灰灰，快回来！” “妈妈！不要伤害小猫咪！” 傻丫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从白玉葫芦里跑了出来，钻进满是补丁的布娃娃里，迈着短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粗腿，一蹦一蹦地跳到灰灰前面。 “小夏？！” 阿晴想上去抱起布娃娃，可是傻丫却跟在灰灰后面，又一蹦一蹦地退回到虞无弦身旁，扒着她的小腿。 “小夏，到我身边来！” 阿晴身上的阴气随着傻丫的出现，变得极不稳定。 虞无弦把布娃娃抱起来，“你要去你妈妈那边吗？” “不了。”布娃娃摇了摇头，怯怯地说道：“我只是个累赘……” 阿晴听到傻丫的话，身上的阴气差点暴走。 她逼近虞无弦，伸手讨要傻丫，“把小夏给我，我放你们一马，你们立刻离开伍甸村，不要再插手这里的事情。” “晴姐不能放过他们！”陈婉着急道，“这个地方不能让人知道……” 阿晴冷冷地扫了陈婉一眼，后者立刻闭上了嘴。 虞无弦不动声色，给闵砚书传音道：“还要多久？” 闵砚书那边没有动静。 虞无弦：…… 她面上微微一笑，对阿晴道：“我朋友菩萨心肠，要渡化那些死去的村民，我们不会就这么离开，起码不是现在。” “渡化？”阿晴冷笑一声，“就凭你们，救得了那些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 虞无弦突然转移话题道：“给村民下蛊的人，不是你们吧？” 阿晴眼神一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吗？” 虞无弦歪着脑袋，露出灿烂的笑容，“不愿正面回答，那就是我猜对了？” 从阿晴跳井，到村民中蛊，中间隔了两年。 总不能做鬼还需要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两年之后再回来找村民报仇吧。 “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死。” 虞无弦当然不怕，她的虚弱期，马上就要熬过去了。 可话音刚落，虞无弦似乎听到了远处的半空中有梵乐响起。 霎时间，佛光大作。 空中降下金色的甘霖，飘落在那片熊熊的火海之上。 金光灭了之后，原本的火海，变成了一片废墟。 那仓库之中的亡魂全部都消失了，只留下一个一个的小土包。 还包括刚刚被灰灰吸收了阴气的那几个怨灵。 “爸爸……走了。” 虞无弦怀里的布娃娃，轻声说道。 “怎么回事？”陈婉震惊地看着场地中央。 不仅是她，阿晴也是如此。 第139章 心若菩提，则步步生莲 闵砚书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虞无弦的方向走来。 每走一步，一朵金色的莲花在脚底绽放。 心若菩提，则步步生莲。 虞无弦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他突破了原本的境界。 佛家的境界与道家的不同。 讲究一个顿悟。 要不怎么说一念成佛呢。 但是念个经都能突破，虞无弦好酸！ 可同一时刻，她感觉到有无数的功德之力涌进体内，比她之前获得的所有功德加总，还来得深厚。 她体内的灵力瞬间暴涨，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板。 “我回向给你了。” 闵砚书的声音直接传入了她的脑海。 虞无弦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简直要感动哭了。 真·靠谱的队友！ “你到底做了什么？！”阿晴指着闵砚书，脸色沉地滴水。 虞无弦轻笑一声，“看不出吗？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至于是堕入畜生道、恶鬼道还是地狱道，那就看他们自己造了多少孽了。” 当然，无辜的人，也不必再受折磨。 “我本来不打算与你们为敌，但是现在，你们成功地激怒了我！” 阿晴的阴气化作无数黑色丝线，在空中飘散开来。 “那就来吧，正好我也休息够了！” 虞无弦把布娃娃和灰灰收了起来，将傀儡招了出来。 “小虞，记住我跟你演示的招式了吗？” 傀儡愣了愣，意识到小虞就是她的新名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虞无弦将手中的大刀扔给她，接着又拿出一柄一模一样的。 她没动陆今给她的墨金，而是准备了两把青龙偃月刀模型，刀刃上同样都画着满满的符文。 “呵，还找了帮手？” 虞无弦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你有帮手，也可以一起上啊。” “可笑，对付你们，还需要帮手？！” 虞无弦嘴角一弯，她可太喜欢这种性子刚烈的鬼。 她对闵砚书传音道：“还跟刚才一样，我对付她，其他的交给你。” 闵砚书手上出现了他的黑色降魔鞭，嘱咐了一句“小心”，便退到了她的身后，替她防住其他阴灵。 “小虞，别客气了，上吧。” 收到命令，傀儡便举着大刀跃起，朝着阿晴砍去。 阿晴早就从刚才虞无弦和陈婉的对峙中看出来了，刀刃上有东西，只要不被碰到，就不会受伤。 她轻轻松松地躲过，刚想出声嘲讽，却被一直躲在傀儡身后的虞无弦用一道剑气直穿过身体。 阿晴瞬间变成青绿色的影子散去，又重新在半空中凝结，狰狞道：“你以为用这种招式，能一直得逞？我看你能躲多久。” “躲？躲一次就够了。” 刚刚那举动，可并不只是为了刺阿晴一剑。 阿晴将黑色丝线编织成一个充满阴气的巨网，把虞无弦和傀儡罩在其中。 闵砚书一看不对，挥鞭朝着黑网甩去。 可是黑网被他的伏魔鞭打散之后，又迅速地再生集结了起来。 他这一动手，其他的恶灵也不再充当看客，纷纷将他围住。 但忌惮他身上自带的金光，怕也像之前的同伴一样被送走，不敢靠近。 “吴弦！” “我没事。” 话音刚落，虞无弦和傀儡两人同时从左右两侧飞出，穿透了阴气的黑网。 随即，又同时挥动手中大刀，剑气凝结，化作一道道银色的光芒，如同银龙穿梭在黑色巨网之中。 “无双剑阵！起！” 虞无弦将自己的剑招演绎给傀儡看，让她学习，就是为了和自己配合双人剑阵。 这是她和虞南兮闲暇之余编排的剑阵。 只不过，如果让师父知道她拿着大刀当剑耍，估计要气得破口大骂了。 双人剑阵迅速展开，她们的动作配合，在外人看来天衣无缝，每一次挥出剑气，丝线都会减少变淡。 虽然过一会儿还会再生，但是速度远比虞无弦她们的速度慢。 阿晴一时之间占不到便宜。 “就只有这样了吗？” 阿晴注意到两个人配合时的一个漏洞，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小虞的身后，无数阴气形成的黑色丝线将其整个人裹住。 说时迟那时快，虞无弦果断地将她收回了储物吊坠里。 小虞突然消失在阿晴的眼前。 虞无弦活了这么多年，身经百战，这个漏洞自然是她故意放出来的诱敌之计。 阿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只知道小虞身上不像普通人那样充满生机，却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东西。 黑色丝线扑了个空，阿晴想要撤离，却发现自己似乎被困在了一个看不见的阵法之中。 稍稍一动，便感觉到一股灼心般的疼痛。 虞无弦拿出灵笔，隔空画了一张诛邪降魔符，打进了她的体内。 阿晴凄厉地惨叫了一声，被打进诛邪符的胸口如火烧般灼热，身上的煞气瞬间被泄掉了大半。 “妈妈！”布娃娃又从她的储物吊坠里溜了出来，蹦到阿晴的面前。 明明脸上还是两颗纽扣，一条红线，可是给人一种随时要哭出来的感觉。 尽管如此，她还是伸出小胳膊，义无反顾地挡在阿晴的面前， 虞无弦收起灵笔，笑着对傻丫道：“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 阿晴打量虞无弦和闵砚书，许久之后，“算了，你们走吧，别再回来。” 虞无弦暗自好笑，“你到这个时候，还有谈判的筹码吗？” “你们是特调组的人，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那些人吧。” 虞无弦自然知道阿晴口中那些人指的是伍甸村的村民。 她拿出洗干净的手绳，“我想知道我姐姐的下落。” 阿晴盯着她手中的手绳，半晌之后才说道：“你是那个女人的妹妹……难怪。” “你知道她在哪里？”虞无弦捏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 “我只是见过她两次而已。”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阿晴意味不明道地自嘲一笑，“我又伤不了她。” 虞无弦眉毛一挑，这话什么意思？ 是说吴芯的修为比她高？ 第140章 他是蛊毒发作才求速死的 “我确实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她不是自愿离开的。” 阿晴的话让虞无弦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如果她和吴芯的失踪没关系，那就只剩下蛊的人了。 闵砚书突然出声道：“当年特调组有两个人，在你们村里死了，和你有关系吗？” 阿晴仔细打量了闵砚书好一会儿，“……原来是这样，你们都是为了自己的亲人而来……” 闵砚书神色淡然，没有搭腔。 她颇有深意地看了眼虞无弦，“你父亲不是被她姐姐杀死的吗？” 虞无弦眉毛一挑，这是要挑拨离间？ 正想要戳穿对方的目的，她就听到闵砚书淡淡道：“他是蛊毒发作才求速死的。” 是肯定语气，而不是疑问句。 阿晴和他四目相交，想从他眼里找到一丝犹疑的情绪，片刻之后，败下阵来，“他的死，大概率是意外，因为接触过多中蛊的人，所以才被蛊虫的虫卵沾染上。” 虞无弦瞥了闵砚书一眼，他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 “齐有福是你带走的？他人在哪里。” 听到齐有福的名字，阿晴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分不清是厌恶还是别的什么。 “他没事。” 虞无弦眨了眨眼睛，“五年前是谁对村民下蛊的？” “无可奉告。”阿晴冷冷道。 “何必这样呢……”虞无弦半眯起眼睛，“是你儿子吧。” “……不是他。” 阿晴表情微微一顿，才矢口否认。 她越是否认，虞无弦就越肯定和她儿子有关。 “既然不是他，你又替谁隐瞒呢？” 她默念了加强法阵的咒语，激活了引雷阵，霎时间，银白色的闪电在阿晴的身旁骤现。 算是给对方一点小小的压力。 阿晴的脸上露出挣扎，痛苦的表情，咬牙苦苦支撑。 其他恶灵见状，惊恐又忌惮地往后退了一些。 只有布娃娃，一步一步朝着阿晴走去。 “小夏，别过来！” 阿晴忍着痛，对着傻丫喊道。 布娃娃停下脚步，看了看阿晴，又回头看了眼虞无弦。 明明没有表情，可很轻易就能让人感觉到她的纠结和犹豫。 虞无弦无奈地笑了一声，撤去了雷电，但还是留下了法阵。 就在这个时候，半空中响起一声模模糊糊的爆破声，正是从南面禄实村的方向传来。 同时阿晴的身旁突然冒出无数的黑色烟雾，将她整个吞没，消失在了原地。 陈婉和其他恶灵就像是接收到指令一般，也都仓皇逃跑。 虞无弦掷出一张符，打在了陈婉的身上。 后者惨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退走，就被虞无弦扣下。 闵砚书拿出白玉葫芦，将她收了起来。 “看来有人在暗中帮助阿晴。” 虞无弦抱起地上的布娃娃，朝着禄实村的方向望去，隐约可见一阵青烟。 “可禄实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闵砚书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道：“那栋红顶房子家的电线短路，插线板爆了，引发了火灾。” 虞无弦惊讶道：“你这视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居然前因后果都能看到。 闵砚书抿了抿唇，“不久之前。” 虞无弦：…… “出口就在前面了，我们赶紧走吧，齐有福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虞无弦拉起闵砚书就往出口跑去，又经过了一条密道，才走上楼梯，从地下出来。 她抬头向四周看去，这不就是她来过的仓库吗？ 那片火海就一直藏在真正仓库遗址的下面，难怪可以时不时地出现刷一下存在感。 “齐有福！” 虞无弦看到墙根的地方，躺着一个男人，他不远处，还有一只昏倒的白色狐狸。 她跑上前，抱起狐狸，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颜钰姐？” 狐狸没有反应。 闵砚书把齐有福背了起来，“赶紧回去看看，我有点担心禄实村的情况。” * 虞无弦用遁术，带着几人回到了禄实村和伍甸村的交界处。 赶回招待所，正好看到贺翎和小黑站在楼下，来回踱步。 “你们怎么才回来，徐大爷家着火了！大家都在救火。” “我过去看看，你们把人带回房间。” 虞无弦说完，便把颜钰往贺翎的怀里一塞，转身朝着冒着黑烟的红瓦房子跑去。 徐大爷被村长从房子里扶了出来，被烟呛得直咳嗽。 他在路边蹲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房子的火已经熄灭了，好在抢救及时，房子里的东西还没全烧坏，只是这原本红瓦白墙的屋子，变得黢黑。 和盘旋在它上空的乌鸦，是同一种颜色。 徐大爷捂着脸失声痛哭，“好好的家，怎么就给烧了呢……” 虞无弦见他的模样，情真意切，一点都挑不出毛病。 村长看到虞无弦，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对劲？” 他只知道虞无弦和颜钰都是外地来的，是特殊机构的人员，正在调查当年伍甸村的案件，行程需要保密。 “没有，睡不着出来溜达一下而已。”虞无弦笑着摆了摆手。 村长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这天寒地冻的，没事一个人出来溜达？ 但他也没戳穿。 “早点回去吧，天太冷了。” 虞无弦朝他挥手告别，双手插进口袋里，慢悠悠地往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她没发现，有人在看到她离开之后，眼神突然变了变。 * 招待所二楼的走廊上，虞无弦才刚刚推开自己的房门，就听到隔壁贺翎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巴掌声。 她朝着虚掩着的房门探了探脑袋，就看到颜钰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身上还带着水汽。 看到虞无弦，她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去你房间说。” 她刚说完，贺翎就追了出来，红着张脸，一边脸上还带着五指印。 “我不知道你是……” 颜钰不想在小丫头面前失态，微笑着转过脸，眼带杀意道：“你最好闭嘴，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贺翎立刻噤声，讪讪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141章 这是被人废了修为，又篡改了记忆? 闵砚书把昏迷的齐有福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动静，正好也走出了房间。 三人聚在虞无弦的房间里。 “颜钰姐，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颜钰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清了清嗓子，“刚刚醒来一会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在仓库那边，遭到了袭击。” 她到仓库的时候，也经历了虞无弦看到的幻境，对她来说，那只是小意思。 可颜钰没想到，她刚从幻境里出来，就被人下了药粉，让她暂时丧失了妖力，变回了狐狸的样子。 闵砚书沉吟道：“能让副队长毫无还手之力，对方的修为……不低。” 说不低，实际上已经很保守了。 虞无弦垂眸，好像有些不对劲，总觉得遗漏了点什么。 她想到带走阿晴的那些黑色雾气，眼神一黯。 如果按她的推断，下蛊的人是阿晴的儿子黄浩宇，他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修为。 难道下蛊的另有其人？ 可是其他人没有这么强烈的动机。 偏偏这个黄浩宇的资料连特调组都查不到，在阿晴死之前，还有些零星的资料。 可在阿晴死后，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最有可能躲在伍甸村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可就是查不到信息。 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样。 所有认识他的人，除了如今睡在闵砚书房里的齐有福，全部都没了。 不对，还有一个齐红梅也知道他。 虞无弦的手机在口袋里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瞥了一眼，是叶禹墨给她发来的信息。 “叶禹墨说他明天能到。” 颜钰有些惊讶，“那小子，不是说有事吗？怎么又有空过来了。” 虞无弦抿了抿嘴角，“你们刚刚在伍甸村的时候，手机有信号吗？” “没有。”闵砚书肯定道。 “既然这样早点休息吧，等明天禹墨来了再说。起码他来了之后，孩子身上的蛊，应该能解开。” 颜钰拢了拢自己湿漉漉的发尾，表情突然有些不悦，想起了什么，起身便回房了。 房间里，虞无弦和闵砚书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一点沉重。 “关于我父亲的死，她的说法和我猜测差不多。” 闵砚书停顿了一下，“或许你大姐只是帮了他一把……” 他的语气尽管很平静，但虞无弦知道，他内心并不是毫无波澜。 她深吸一口气，借着分析目前的形势，顺便转移闵砚书的注意力。 “当年发生火灾之后，阿晴和陈婉她们利用了那些被拘住的亡魂来升级，修为突飞猛进。 这当中有两个问题，我们还没搞清楚。 一是谁下的蛊，之后撺掇村民把人集中到仓库。 二是放火烧了仓库之后，又是谁把这些村民的亡魂拘在仓库里，让他们不得超生。这不是阿晴她们几个新死的小鬼能做到。 虽然我觉得黄浩宇有可能是下蛊的人。但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又是怎么做到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徐大爷，叶禹墨说他可能是中了傀儡蛊，所以才在我的饭菜里做手脚。 但这样说明，对方能接触到徐大爷。 那今晚他家的火灾，很可能不是一个意外吗？” 她突然想起被闵砚书装进白玉葫芦里的摄青，对方肯定会知道一些事情。 虞无弦刚想提起，就听闵砚书说道“我们可以问问她。” 她把白玉葫芦取出，拧开瓶塞，念了几句梵语。 红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虞无弦的面前。 虞无弦用手托着下巴，有点怀疑闵砚书突破之后，是不是能偷听到自己的心声。 大概是虞无弦的眼神太直白，闵砚书轻咳了一声，“时间不早了，要不你先休息，明天再问？” 陈婉：……这是拿她出来遛一下逗着玩吗？ 虞无弦连忙摆手，“没事，正想着要问她几句呢。” 她随即看向陈婉，开门见山道：“给村民下蛊的人是不是阿晴的儿子黄浩宇？” 陈婉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越发惨白。 “……我不知道。” “不知道？” 虞无弦嘴角带着笑，可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却毫无笑意，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陈婉。” “你好像很怕阿晴，为什么？她的修为比你高？” 陈婉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她是鬼，自然不可能怕冷。 但虞无弦此刻给她的感觉，让她这个被废掉修为的摄青，觉得如坐针毡。 “晴姐她……她原本就有修为……” 虞无弦想起，当时石昌说过，阿晴长得美，非富即贵，她如果有修为，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呢？ “据我所知，她在伍甸村可以说是受尽屈辱，如果有修为，为什么不离开？” 真言咒对恶灵也有效，陈婉挣扎半天，还是把阿晴的经历说了出来。 “她生前，我跟她接触并不多，只知道她记忆出现了问题，身体也糟糕，只记得一些自己最基本的情况。 据说她被卖进村子时就那样了。 是她死后，经过修炼，才恢复了记忆。” 虞无弦听到这里，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 失忆，身体不好，原本有修为，被交给人贩子。 这是被人废了修为，又篡改了记忆？ 害她的人，还真是赶尽杀绝啊。 “她有说过自己的来历吗？” 陈婉摇头。 “是谁把那些村民亡魂禁锢在井底，供你们修炼的？” “我……我不能说，会灰飞烟灭的……” 陈婉的影子时浓时淡，虚虚实实，真的好像随时要消散一般。 “看来她也被下了咒。” 闵砚书再次把她收进了葫芦里，再晚一点，恐怕她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我明天把阿晴的资料发回去给萧武查一查。”他站起身，“你休息吧。” 虞无弦送闵砚书到门口，要关门时，瞥到了长廊另一头，徐大爷拎着一包东西走进了一间房。 徐大爷进门后，正好和虞无弦对上视线，颓丧的脸上，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算是打了个招呼。 谁遇到这样的倒霉事，都一样笑不出来。 第142章 那我做你的朋友，这样你就有两个朋友了 虞无弦朝徐大爷点了点头，关上门后，随手在门和窗上贴了几道符。 她没有马上睡觉，而是把现有的信息又重新整合了一遍。 吴芯如今已经不在伍甸村了，阿晴说她是非自愿离开的，无非是两种可能性，要么是被人带走，要么是临时逃走。 无论哪一种，都说明她遇到了强大的敌人。 这个人，可能也是下蛊，禁锢村民，还有今晚偷袭颜钰的人。 而且，他此时此刻，很可能就在这个村子里。 把人找出来，问问便知道了。 虞无弦正在捋思路，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低头一看，布娃娃又跑了出来，正抱着椅子腿抬头看她。 只看着她，不吭声。 简陋的小脸上，似乎有点儿不高兴。 虞无弦把布娃娃抱到桌面上，放在自己的对面。 “我伤你妈妈，你是该生我的气。” “我没生气……姐姐，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不会伤我妈妈的。” 虞无弦微微吃惊，她不知道傻丫是真的能看穿她心中所想，还是太懵懂了，根本分不清好坏。 布娃娃腿太短，没办法自己坐起来，虞无弦双手交叉，让她斜靠在自己的手掌上。 它没有鼻子，虞无弦用手指点了点她嘴巴上面的部位。 “妈妈她不会有事的吧……”傻丫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不跟她走？” 傻丫低下头，含糊道：“哥哥要带妈妈走，他们带着我肯定跑不快的……会被爸爸和奶奶抓到的。” “你哥哥怎么能丢下你呢？太过分了。”虞无弦替她打抱不平道。 傻丫连忙道：“可哥哥他说过，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我的。他肯定会回来接我的。” “所以你一直在家里等他？” 傻丫点了点头，“妈妈和哥哥走的时候，爸爸要去找妈妈，我抱着爸爸不让他走，他发了好大的脾气。 后来我觉得头好痛好晕，不小心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后，爸爸和奶奶好像更不喜欢我了，我和他们说话，他们都不理我。 后来奶奶不见了。 爸爸还是不理我，只知道躺在床上，他的房间好臭，我都不敢进去。 再后来……爸爸也不见了，家里只剩我和布娃娃了。” 布娃娃站了起来，走近虞无弦。 “姐姐，我明明很乖，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我只有布娃娃一个朋友。” “你妈妈，不是让你跟她走吗？” 傻丫沉默了一会儿，“可是妈妈说过，要是没我就好了。她更喜欢哥哥，哥哥长得比我好看。” 虞无弦摸了摸布娃娃的脑袋，柔声道：“那我做你的朋友，这样你就有两个朋友了。” 这时候，灰灰在储物吊坠里喵喵地叫了起来，似乎也很想加入她们。 虞无弦轻笑一声，把灰灰招了出来，“还有灰灰，它也想和你做朋友。” “真的吗？” 布娃娃拍着手，激动地站直了身子。 “嗯，当然啦。”虞无弦点点头，“你可以叫我小弦姐姐，你的全名叫什么？我叫你小夏？” “小弦姐姐，我叫黄之夏，我特别喜欢我的名字，是妈妈给我起的。” “黄之夏，是很好听的名字呢。” 都说傻丫脑子不好使，虞无弦倒觉得她挺懂事。 难道小傻子之间，天生就有种吸引力？ …… 隔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虞无弦就听到一阵刺耳的猫叫声。 她把头埋在枕头里，闭着眼睛喃喃道：“灰灰，别吵了，再睡五分钟。” 灰灰不仅没有停止叫声，还直接从她的储物空间里跑了出来，一爪子把枕头给扒拉开。 “灰灰！” 虞无弦顶着乱糟糟的短发猛地坐了起来，半闭着眼睛伸手一捞，捏住灰灰的后颈，让它老实地待在自己怀里。 “主人，别睡了，小夏不见了！” 虞无弦猛地睁开了眼睛，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不过一个晚上的工夫，她领养的肥猫，竟然会开口说话了？！ 等等，它说了什么？ 小夏不见了？！ 她翻了翻储物吊坠，果然没找到布娃娃的身影。 小夏虽然常常趁着虞无弦不注意，从储物空间里跑出来。但以虞无弦和她短暂的相处来看，她不是那种顽皮的，会到处乱跑的孩子。 但昨晚房门和窗户都贴了符，不可能有邪祟进来把小夏带走，而她却毫无知觉。 只有可能是小夏自己走的。 能让她自己走出去的，一定是她认识，以及非常信任的人。 虞无弦连头发都顾不上梳，飞快地换好衣服。 打开房门的时候，差点儿撞上了走廊上经过的人。 她定睛一看，“叶禹墨，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叶禹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了笑，“早啊，你这个造型，是还没睡醒？” 虞无弦撇嘴，“别挡我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去找闵砚书。” 说完她还是忍不住用手整了整头发。 叶禹墨往旁边侧过身子，“正好，我也要去找他。” * 闵砚书打开房门，就看到虞无弦和叶禹墨并排站在一起。 他正想开口和叶禹墨打招呼，就被虞无弦一把推进房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禹墨还在外面。” “小夏不见了！” 叶禹墨正好推门进来，听到虞无弦的话，“小夏不见了？谁是小夏？” “小夏是我从伍甸村带回来的小姑娘，是早上灰灰告诉我，我才知道她不见了。应该是昨天晚上从我的储物吊坠里跑出去的。” 叶禹墨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我帮你去楼下看看。” 说完，他便退了出去。 看，看什么？ 她都没说小夏长什么样。 但虞无弦顾不上其他人，满脑子想的都是小夏的去向，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房间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咦，齐有福去哪里了？” “他昨晚半夜醒过来，坚持要回家，我把他送回齐红梅家了。” 虞无弦没说什么，昨晚要不是齐有福是昏迷状态，她也想把人送回去。 “他一切还正常吗？” 闵砚书点头，“除了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以外，一切还算正常，也没有中蛊的迹象。” 虞无弦捏了捏手指，“那关于阿晴母子的记忆呢？” “我问他记不记得黄浩宇，他很努力地想了想，说是印象很模糊。” “有人在抹掉黄浩宇存在的印记。” 第143章 大道至简，知易行难 齐家虞无弦肯定要再去一趟的，暂时可以先放一放。 她现在比较担心小夏的情况。 如果布娃娃是被黄浩宇或者阿晴带走，还好说。 如果不是，就很棘手了。 闵砚书抿了下嘴唇，把铜钱拿出来，“等有空的时候，我教你卜卦，以后我不在了……你就可以自己操作。” “占卜，我会呀。” 闵砚书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虞无弦虽然熟通易理，却少有实战机会和实战经验。 就像她师父说的那样，剑修哪用得着占卜，干就完了。 大道至简，知易行难。 有时候人们知道了命数，反而容易被命数框住。 所以即使虞无弦对玄天阁邵老阁主的推演之术很感兴趣，但学不到，她也不觉可惜。 为了向闵砚书证实自己的确会卜卦，虞无弦拿起三个铜板，往桌上转了六次，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画出一个卦象。 画完最后一爻，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因为卦象显示，小夏就在这附近不远处。 昨晚，只有徐大爷入住了招待所。 虞无弦推门而出，走到昨晚徐大爷入住的房间门口。 “叩叩叩。” 她敲了一会儿门，里面没反应。 虞无弦正想踹门，恰巧看到前台走了上来。 “你有钥匙吗？我想找徐大爷，可是敲了半天门，没有反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毕竟昨晚……” 前台闻言也上去敲了两声，又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里面真的好像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啊！” 她有些紧张，“我下楼去找找钥匙，可千万别出事了。” 虞无弦点点头，视线不经意地从她的手上扫过，对方的指甲上涂着蓝灰色渐变的甲油，有点突兀，但也不难看。 前台才刚下去一会儿，房间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徐大爷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对着虞无弦打了个呵欠，差点没把她给熏晕过去。 “这么早什么事啊？” 虞无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忍住了捏鼻子的欲望。 “我的猫不见了，想问问大爷你有没有看到。” 灰灰小奶猫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虞无弦的脑海中，“主人，我在呢！我没丢！” 虞无弦突然觉得小猫咪还是只会喵喵叫好一点。 清静。 “猫？我记得你们养的是狗啊，什么时候还养了一只猫？” 徐大爷摸了摸光亮的脑门，“没见过，只是好像昨晚有听到那么一两声猫叫，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虞无弦的手在徐大爷身边虚挥了几下，“大爷你继续睡。” 正好这时，前台拿着钥匙上楼，虞无弦经过她的时候，停了下来，看到她跑得气喘吁吁，有些抱歉，“徐大爷没事。” 前台明显松了一口气，走到徐大爷身边，“还好没事，徐大爷，你可把我吓坏了。” 虞无弦对闵砚书传音道：“我的符在他房间里没有任何反应，小夏不在里面。” 但也有可能被藏到储物空间里，毕竟徐大爷可能中了傀儡蛊，是虞无弦小本本上面的头号嫌疑人。 闵砚书刚想说话，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前台的惊呼声。 “徐大爷！” 两人回过头，就看到前台站在原地，满脸惊慌失措。 而徐大爷倒在地上，两只手捂着心脏的位置，五官全部挤在一起，表情十分痛苦。 闵砚书打了急救电话。 徐大爷张嘴想说话，虞无弦蹲下来，凑近他嘴边，听了半天，只听到一个药字。 “可能他身上有带药，我找找看。” 虞无弦在他身上翻了半天，没发现药，又走进他房间，翻了他的行李袋，才找到了一个小瓶子。 “是这个吗？” 她对西药完全不了解，递给闵砚书辨认。 “是的，这是缓解的药。” 吃完药，徐大爷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虞无弦顺便再次检查了他的手指，指甲盖上灰黑色斑点比前两天淡了一些。 她抬起头，因为半蹲着，视线正好对到前台花俏的美甲。 这一回距离近，连指甲上的细小花纹都能看清楚。 她眸光微微一沉，在靠近指甲根部的位置，是对方指甲原本的颜色。 那上面隐隐约约，似乎有些小斑点。 她还想再凑近一点看清楚，就听到了急救车的声音。 “我去把人带上来。”前台听到声音，立刻急匆匆地往楼下跑去。 虞无弦趁机拿出秃毛笔，趁徐大爷昏昏沉沉，画了两道符，打进他的身体里。 防止他被再次控制。 收笔时，正好医护人员从楼梯上走了上来。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村长。 他看着徐大爷被抬上车，背着手，叹了一口气，“唉，估计是昨晚受的刺激太大，一下子身体受不住了。” “徐大爷他没有亲人吗？” 虞无弦问话的时候，一直悄悄往前台的手瞟去。 村长摇摇头，“老徐来村里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他说喜欢这边的风光，退休之后特地过来养老的，那个房子是他拿退休金盖的。” “他时不时会给这附近村子里没上学的贫困户孩子送吃的穿的，还会教他们读书识字。 本来我们的地是不能卖给外人的，老徐人好，我们才把那块地长期租给他。 这回他家发生火灾，我们还号召村民给他捐款了。” 虞无弦着实没想到，相貌平平的徐大爷，居然还这么有爱心。 她果断拿出身上仅有的一张红票子，“村子，那我也给徐大爷捐点，早点把房子修好，他从医院回来也有地方住。” 村长赞赏地看着虞无弦，“你真是个好孩子。” 等他一走，虞·好孩子·无弦用手肘撞了撞闵砚书，“我再去徐大爷家一趟，上回时间不够，只是走马观花。” 她往楼下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叶禹墨去哪里了，如果他回来，你们先去齐家看看齐红梅孙子的情况，我一会儿去和你们汇合。” 闵砚书点点头，“还没吃早饭吧？” 被他这么一问，虞无弦才发觉肚子还真的有点饿，“没事，等我回来再吃吧。” 走了两步，她又折了回来，小声地嘱咐了闵砚书一声，这才匆匆出了招待所。 第144章 这个幕后黑手，玩得还挺花的 虞无弦再次进入徐大爷的房子。 从里面看，比房子外部看起来毁损得更严重。 难怪大爷要住招待所。 着火点在二楼卧房，里面的家具和墙壁全是黑的，房间的原貌已经看不出来了。 虞无弦走进旁边的书房，上回只在这里看了一眼。 她转了一圈，目光被徐大爷书柜上摆着的照片所吸引，应该是他去附近几个村子里采风时拍的。 在众多照片里，虞无弦发现了小夏的身影，是她的单人照。 但她身上穿的衣服，和摆在他们家的全家福里一样，就连脸上的污渍的位置，都一样。 这说明黄家那张不走心的全家福，是徐大爷拍的。 虞无弦往旁边扫了一眼，不禁皱起眉头。 这张照片的旁边有一道相框的印子，应该还摆着另一张照片，可是现在却空着。 不知道被什么人取走了，而且是新取走的。 其他房间都看了一遍，她又回到卧房门口，思索片刻之后，还是走了进去。 如果火灾并非意外，那被烧的这个房间里，很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里实在太黑了，她把所有能打开的柜子都开起来看了一遍。 最后在床底找到了一个被烧得化掉的储物箱，里面有一些玩具的残骸。 或许是要送给孩子的东西吧。 虞无弦多看了两眼，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 回到招待所，在旁边的小吃摊，虞无弦看到了贺翎。 他买了三份早餐，让老板分开装了三个袋子。 “吴弦！你怎么从外面回来，我以为你还没起床呢。” 他递过来一袋早餐，压低声音道：“小黑认证过，安全无毒。” 虞无弦笑着接了大肉包，又瞟了一眼贺翎手里的另一份早餐，好奇道：“你一个人吃两份啊？” 贺翎有些不好意思地拨了下头发，“呃……这份是给颜钰姐姐买的，向她赔礼道歉。” 想起昨晚看到的一幕，虞无弦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拍了拍贺翎的肩膀，随后拎着早餐上楼去了。 上了二楼，颜钰和闵砚书都不在，估计是和叶禹墨去齐家了。 虞无弦啃完包子，顺手把垃圾扔到二楼的垃圾箱里。 可就在她弯下腰的时候，看到黑洞洞的垃圾箱里，露出一颗纽扣，很像是布娃娃的眼睛。 她把垃圾箱打开，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小夏的布娃娃。 只是小夏已经不在里面了。 布娃娃的一条腿被撕破了，露出脏兮兮的棉花。 被其他垃圾覆盖着，所幸还不算太脏。 虞无弦伸出两个手指，把娃娃捏了起来，带回了房间。 一番修整之后，娃娃总算是恢复了原样。 虞无弦临时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试着在娃娃上使用追溯的法术。 这类法术需要的修为比较高，她也不知道以自己目前的修为，能不能起作用。 念完咒语，虞无弦闭上眼睛，将灵力汇聚于天心，凝神片刻后，她看到了一只手。 那只手她早上刚刚见过，蓝灰色的渐变指甲，底部带着一点看不真切的斑点。 娃娃被那只手随意地扔进了垃圾箱里。 然后对方，蹲下身子，看进垃圾桶里，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还在它上面，盖了一些其他垃圾。 虞无弦正好能看到她的眼睛，靠近眼尾部分的眼白，上面依稀可见几个黑灰色的小斑点。 画面到这里就停止了，虞无弦目前修为不够，看到的画面时间太短，不过也够确认她的猜测。 前台小姐姐，应该也中了所谓的傀儡蛊。 她现在可以断定，带走小夏的人，并不是她的亲人。 尽管所有的事情都将矛头指向小夏的哥哥，可虞无弦在幻境里见过那个男孩维护母亲和妹妹的样子。 或许他对妹妹食言了，但是他一定不会把妹妹最喜欢的玩具扔进垃圾桶。 这个幕后黑手，玩得还挺花的。 虞无弦收好娃娃，冲到楼下前台，却没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前台的小姐姐呢？”她问了站在柜台后面的阿姨。 “你说小玉啊？她今天休息，跟村长一起回家了。” “她是村子的亲戚？” “嗯，她是村长的侄女。” 虞无弦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向阿姨道谢之后，她往齐红梅家走去。 “呱~呱~” 乌鸦一路跟着虞无弦，在她的头顶叫个不停。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两眼，片刻之后，她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往前走去。 自从来了禄实村之后，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就一直存在。 早餐店遇到的大爷，招待所的前台，还有这些无处不在的乌鸦。 一切就是从她说要去伍甸村开始的…… 到齐红梅家的时候，叶禹墨和颜钰刚好从二楼走下来。 “怎么样了？” 叶禹墨绷着张脸，不太想开口说话的样子，整个人精神状态远不如早上来的时候。 颜钰解释道：“禹墨把蛊虫都引了出来，孩子没什么大碍了，过了天再来检查一下就行了。” 虞无弦点点头，她看向齐红梅，“齐有福怎么样了？” 齐红梅把视线从叶禹墨身上移开，连忙道：“有福没事，刚刚这位小兄弟也帮他看过了。 真是多亏了你们把他找回来，还给我的小孙子治病，谢谢你们。” 叶禹墨摆了摆手，“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朝门外走去。 他走了，其他人也没有多留，和主人家道别后，也离开了小院。 虞无弦走在最后面。 迈出院门的时候，她听到齐红梅自言自语道：“总觉得挺眼熟的，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虞无弦的眸光微微闪动，往前看了一眼，随后加快了步伐，追上了叶禹墨和颜钰。 “闵砚书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叶禹墨不冷不热道：“他又不是孩子了，一个人也不会走丢的。” 虞无弦被他噎了一下，和颜钰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了疑惑。 叶禹墨平时脸上总是带着笑，说话也很温和有礼。 可是现在，就好像有人把他的微笑面具给偷走了，他不得已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第145章 害死了那么多人，大概是个天生的坏种吧 三人回到招待所，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叶禹墨只能和闵砚书同住一个房间。 可闵砚书还没回来，叶禹墨只好站在走廊上等。 这时候，贺翎从房间里出来，拎着买好的早餐，满脸堆笑，“颜钰姐姐，我给你买了早餐，还热乎的。” 颜钰瞥了他一眼，还是伸手接过了早餐，“我大人有大量，不会和你这小屁孩计较，下回注意点！” 她又对着地上的小黑警告道：“你也是！” “那颜钰姐姐，能不能教教我，如何让小黑化形啊？”贺翎脸上的表情，跟当初想跟虞无弦学穿墙术时样子如出一辙。 颜钰翻了个漂亮的白眼，“笨死了，御兽宗的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说完她便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了一半，嫌弃地回过头，“跟上呀，不是要学吗？” 贺翎闻言，和小黑的眼睛同时亮了亮，屁颠屁颠地跟上了颜钰。 走廊上，就剩下虞无弦，和看着窗外发呆的叶禹墨。 “干嘛在外面傻站着，到我房间里等吧。” 说完，虞无弦也不管叶禹墨同不同意，一把将他拉进了房间。 叶禹墨进房间就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虞无弦翻出了一包牛肉干，当着他的面吃了起来。 “另外一个孩子的情况很严重，我们下午过去吧。” 叶禹墨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虞无弦见状放下零嘴，自顾自地把布娃娃拿出来，摆到了桌面上。 “我在垃圾桶里找到了小夏的布娃娃，不知道她是不是被家人带走了。” 叶禹墨抬头，看到桌上的娃娃，眼神黯了黯。 “我捡到娃娃的时候，它身上又破又脏，棉花都露出来了。” “小夏一直觉得家人都不喜欢她，嫌她是个累赘，她说自己只有布娃娃这么一个朋友。 我知道她有多渴望家人的关爱，如果我不把她带回来，她还要在那个房子里一直等下去。” 叶禹墨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唇线绷直，勉强维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 虞无弦瞥了他一眼，继续摆弄着手上的娃娃，“明明就不想带小夏走，却跟她说，不管去哪里都会带上她。小夏真可怜，连死了都还被困在那个谎言之中。 叶禹墨转过身，背对着虞无弦，闭上眼睛，“也可能他是想带小夏走的，只是来不及了……” “黄浩宇……”虞无弦突然开口道。 叶禹墨下意识地回过头，眼尾还有些泛红。 可当他对上虞无弦的视线时，呼吸突然一滞。 他的反应太自然了。 虞无弦的眼神定定地望着他，似平淡无波，却让人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可下一秒，虞无弦又笑了，“黄浩宇，小夏的哥哥，他应该就是下蛊的人，不然为什么要想尽办法把自己所有的印记销毁呢？” 叶禹墨从愣怔中恢复过来，勾起嘴角，轻蔑道：“呵，或许吧。毕竟害死那么多人，大概是个天生的坏种。” 虞无弦没搭腔，只是托腮看着他。 啧，这张小和尚的脸，长得可真不像个反派。 叶禹墨忽地站起身，“我还是去走廊上等砚书吧。” 在打开房门的时候，他听到身后的虞无弦说道：“叶禹墨，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你自己取的吗？” 叶禹墨脚步一顿，在原地定了两秒钟，转头笑着说道：“怎么可能？当然是我父母给我取的。” 说完帮虞无弦把房间的门给带上了。 两个假笑的人，在门关上的瞬间，同时收起了笑容。 叶禹墨就是黄浩宇。 虽然他是怎么离开伍甸村，是怎么学会那些蛊术巫术，又是怎么加入特调组，虞无弦一概不知。 但她记得很清楚，对方在和温如月的对阵中用过类似的招数，所以阿晴被带走的时候，她就在心里存了怀疑。 能力相符，年纪相符。 还有他知道小夏失踪时的反应，就差没把黄浩宇三个字印在脑门上了。 可越是这样，虞无弦越肯定，带走小夏的人，最终目的有可能和叶禹墨有关。 不一会儿，她听到走廊外传来闵砚书说话的声音。 虞无弦打开房门，闵砚书正要把叶禹墨带进房间里。 她一路小跑着也跟了进去。 “刚刚楼下阿姨说前台小玉回家了，你跟着去了？” 闵砚书点点头，“跟着她回到家，没发现她有异常举动，没有被控制的迹象。” “叶禹墨，你说他们是中了傀儡蛊？” 虞无弦看向叶禹墨，表情认真，就好像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 “你说的症状有点像傀儡蛊，下蛊的人可以操控对方做任何事情，而中了蛊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下了蛊，也对自己做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那岂不是就和操控阴灵上身差不多。” 叶禹墨嗯了一声，“效果上来说，的确差不多。不过下蛊更容易操作一些。” “你都会吗？”虞无弦眨了眨眼睛，一副好奇的模样。 叶禹墨微微顿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这问题，你不是知道答案吗？” 虞无弦不置可否，“走吧，现在去卢姐家看看。小康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她不知道叶禹墨会不会临时出状况，所以一定要在此之前，让对方把小康的蛊毒给解了。 以免夜长梦多。 …… 卢姐看到虞无弦过来，赶紧把人迎进了门。 “小康现在怎么样了？” “比之前好多了，身上的溃烂有些开始结疤。” 虞无弦松了口气，“那就好，那盆火还没灭吧？” 卢姐连忙道：“没有没有，我不敢让它灭了，半夜还起来添柴呢。” 叶禹墨跟着虞无弦进了小康的房间，闵砚书守在院子里。 “我先看看他的情况。” 房间里的气味没有上次那么重，但多少还是有点不好的气味。 叶禹墨走到小康的床边，掀开被子，对方身上的密密的疤痕，让他的眉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第146章 我的人生，向来没什么选择 虞无弦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有需要我协助的吗？” 她的话让叶禹墨回过神来，“他的情况比较严重，蛊虫已经遍布全身，我需要配合施针，把他的体内的蛊虫全部清除干净。” 说完他拿出一个小瓶子，依次指了几个穴道，“施针将蛊虫驱赶，然后用它们喜欢的东西引它们出来，最后用火烧死。” 虞无弦先给小康贴了昏睡符，随后拿出针匣，根据他说的部位，仔细下针。 约莫五分钟之后，他把小药瓶打开，将里面的淡黄色粉末撒在穴道附近的皮肤上。 又等了几分钟。 开始有细小的肉色虫子从银针附近爬了出来，朝着黄色粉末慢慢蠕动。 随后越来越多的虫子出现，卢姐站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不自觉地跟着扭了扭身子，那感觉，好像有无数蚂蚁在她的骨头缝里缓慢爬行。 叶禹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只长相奇特的毛辣子，身上长满了绒毛，软绵绵，毛茸茸的。 非常呆萌。 虞无弦有些好奇，想凑近一点看看，就被叶禹墨出声提醒。 “别拿手碰它！猫毛虫的绒毛下面全是毒液腺。” 他把毛辣子放在了一个黑色的盘子里，又撒了些药粉在上面，引那些肉色的蛊虫爬到盘子上。 毛辣子看起来懒洋洋的，可它嚼起蛊虫的样子，简直就是个满级吃货。 从小康体内爬出来的蛊虫，有一半是被叶禹墨的小宠物给吃掉的，剩下一半才是被虞无弦拨进火里烧死的。 她简直要怀疑叶禹墨是借着治疗的名义，给他的毛辣子开小灶。 等到所有蛊虫都清除完毕，外面的天都黑了。 从房间里出来，虞无弦看到闵砚书正坐在院子的竹椅上垂眸打坐。 奇怪，他怎么都不怕冷的。 卢姐看到小康肉眼可见的好转，由衷地感激虞无弦几人，“你们救了小康，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晚上就在我家吃饭吧，我给你们炒米粉。” 虞无弦笑眯眯地应承了下来。 她早就想吃了！ 叶禹墨把他那丑萌丑萌的毛辣子收好，在闵砚书旁边也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要是有急事，你可以先走。”虞无弦朝他扬了扬下巴。 “你这过河拆桥，用完就丢的速度真是无人能及，连饭都不让我蹭一口，我可是午饭都没吃，饿着肚子替你干活。” 虞无弦半眯起眼睛，盯着叶禹墨，这怎么又有心情跟她装上了？ 难道已经知道小夏的下落了？ “既然你没事，那跟我说说蛊术呗，傀儡蛊和小康身上的蛊有什么不同？” 虞无弦是真的很好奇，这么小小一只虫子，竟然能控制人的思想和行为。 叶禹墨意味不明地弯了弯嘴角，“小康中的这种蛊，也就是伍甸村村民当年中的这种蛊，是一种寄生蛊。 它们从体表进入寄主体内，一开始寄主只是会被麻痹神经，可是很快就会被大量繁殖的蛊虫啃空身体。” “而傀儡蛊，只是一只蛊虫，对中蛊的人本身，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的确，但是对于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虞无弦眨了眨眼睛，“你是怎么接触到蛊术的？是家传的？” “跟师父学的。”叶禹墨反问道：“那你呢？你的符咒和剑术是跟家人学的吗？” “自然也是跟师父学的。” 两个人争锋相对，谁都没讨到好处。 闵砚书结束打坐，睁开眼睛，看到面前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透着古怪。 在招待所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 正好这个时候，虞无弦怕卢姐一个人忙不过来，跑去厨房帮忙了。 她走后，闵砚书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叶禹墨，后者无辜地耸耸肩，“别这样看我，我怎么可能欺负一个小孩。再说了，谁能欺负得了她。” 闵砚书微微蹙眉，“我不担心她，我是担心你。” 叶禹墨凑近他一点，调侃道：“我好好地在你面前，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们认识三年，你的心境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闵砚书顿了下，“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念之间的选择，有时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叶禹墨哼笑一声，“说得很对，但这前提是，你还有选择。” “砚书，我不像你，有个好出身。我的人生向来没什么选择。” 唯一的那么一两次，他还都选错了。 小院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直到虞无弦的声音传来。 “可以吃饭了，你们俩进来吧！” 入座之后，闵砚书看着炒米粉有些发愁，但想起虞无弦在西大食堂说过的话，还是决定客随主便。 可就在这时，虞无弦将一碗已经盛好的炒米粉摆到他面前，小声说道：“吃吧，你这碗的肉我都挑出来了，放我碗里了。” 闵砚书道了句谢谢，低头吃粉，嘴角却忍不住地翘了翘。 虞无弦也很满意。 她真心觉得闵砚书除了是个好队友，还是个好的饭搭子。 她爱吃肉，而他不吃肉。 坐在他们对面的叶禹墨，还没吃就觉得已经撑到了。 …… 晚上，虞无弦和吴筱视频之后，想起小夏的事情，便走出自己的房间，去敲闵砚书和叶禹墨的门。 可是只看到了闵砚书一个人。 “叶禹墨呢？” 虞无弦往房间里扫了一眼。 闵砚书让开一条道，“禹墨说晚上吃撑了，要出去散步。你找他有事？” “先进去再说。”她进房间之后，还顺手设了一个结界。 坐下之后，虞无弦还没开口，闵砚书便抢先道：“你知道禹墨发生了什么事，对吗？” 虞无弦还没决定要不要现在告诉闵砚书叶禹墨的身份，她没有正面回答，“你和叶禹墨认识好几年了吧，你知道他身上的黑雾是什么吗？” 闵砚书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紧紧地蹙起眉头。 “我偶然一次听组长说起过，禹墨的这种体质是天生的，他可以接触到灵界的东西，将它们全部带在身上。 但我们认识以来，他很少使用这种能力，最多就是用些符纸。 他上一次替换乐灵骨的事情，我也有些吃惊，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那些阴气。” 天生的？ 虞无弦想起上一回叶禹墨说，做这样的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第147章 我想换回我妹妹，就只能牺牲你们了 隔天。 村长一大早就来到招待所，专程邀请特调组的几个人，中午去他家吃饭，以表示感谢之情。 “我早上遇到红梅，她都跟我说了，多亏了你们。中午都上我们家吃饭去，我这就买菜去。” 颜钰刚想拒绝，就听到虞无弦笑着说道：“村长你真是太客气了，我们中午一定准时到。” 村长满脸堆笑，背着手往市场方向离开了。 颜钰挑起眉尾，“你这丫头，又打什么鬼主意了？” 虞无弦挠了挠头，“哪有什么鬼主意，就是馋了呗。” 说完她就看到另外三个人流露出了同款眼神，叫做“我才不相信呢”。 她丝毫不在意，回头跟贺翎一起，带着灰灰和小黑，出去遛弯了。 “灰灰是不是长大了点？它原来比小黑矮好多。” 虞无弦早就发现，灰灰当时吞完阴气，影子变大，可她没想到灰灰回到傀儡后，傀儡也跟着变大了。 嘶，这就很妙了。 如果灰灰继续吸阴气，它岂不是会变得越来越大？ 不过，这样做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贺翎满脸兴奋，“小黑已经学会化形了！你可是第一个知道的。” 虞无弦看到他得意的样子，眼睛里好像藏着星星，不禁露出姨母笑。 小黑摇着尾巴，蹭了蹭她的小腿，一脸求表扬的小表情。 “不过现在它的耳朵和尾巴还没法藏起来，等回到房间里，再给你看。” 虞无弦提醒道：“你得好好谢谢颜钰姐。” “嗯，”贺翎用力地点点头，脸上带着向往，“不知道小黑什么时候才能像颜钰姐姐那么厉害。” “颜钰姐擅长的妖术，与小黑的不同，”虞无弦摸了摸小黑的脑袋，“我相信小黑以后也会很厉害的。” 贺翎笑得露出满口白牙，“我也这么认为。” 灰灰听到虞无弦夸小黑，心里又酸了，“主人，你倒是也夸夸我呀，我都会说话了呢。” 虞无弦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在脑海里对灰灰说道：“你是我的猫咪，当然是最棒的啦，不用夸也是。” “哦！我明白了，主人你也是最棒的！” 一人一猫灵正在商业互吹的时候，突然听到贺翎咦了一声。 “那边是不是站了两个人啊？” 虞无弦回头，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远远地，一眼就认出了是叶禹墨的背影。 他对面的人，被他的身体挡住了。 这里和他们住的招待所是两个方向，也很少有人经过。 他们又站在一个角落里，如果不是虞无弦的视力比常人更好一些，压根还发现不了那是叶禹墨。 虞无弦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发贺翎先回去。随后，她贴上一张隐身符，敛去气息，悄悄靠近叶禹墨。 “想要回你妹妹，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虞无弦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是前台小玉。 可从她嘴里蹦出来的话，却不是她的意愿。 叶禹墨攥着拳头，微微发抖，“我知道该怎么做……求你……不要伤害小夏。” “想起来要求我？之前不是一直躲着我吗？呵，在特调组待了几年，让你忘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 “我没忘。”叶禹墨声音平静。 “你说他们如果知道你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好事，会是什么反应？” 叶禹墨没回答。 “生在黑暗里的人，是没资格向往阳光的。” “知道了。” 小玉说完，眼神朝着原本虞无弦站着的方向瞥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 午饭时间。 特调组几个人，连同贺翎，一起来到了村长家。 除了村长两公婆外，小玉也在帮忙。 村长穿着围裙，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盆汤，“你们快先坐下嗑点瓜子，就剩两个菜了，马上就能吃了。” 虞无弦乖巧地挨着叶禹墨坐下，闵砚书则坐在了叶禹墨的另一边。 气氛一片和谐，除了小黑一直叫个不停，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贺翎对小黑的表现有些疑虑，可虞无弦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放心。 于是他拍拍小黑的脑袋。“乖，快坐好，别叫了。” 可小黑还是我行我素，盯着桌面发出奇怪的声音。 颜钰撇了撇嘴，把小黑拎起来，在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小黑才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全部的菜都上桌了。 村长摘了围裙，“来呀，你们动筷呀，别客气。” “村长辛苦了，”颜钰笑着举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说完，她拨了拨长发，再看向村长的时候，瞳孔已经变成了艳红色。 * 虞无弦第一个举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才咬了一口，就竖起大拇指道：“村长，你的手艺可真好。” 她长相乖巧，笑容真挚，不熟的人根本不会怀疑她说话的真实性。 村长脸上满是笑容，“喜欢吃就好，多吃点。” 几个人风卷残云一番后，桌面上的几个盘子全部都见了底。 “哎，村长，你们怎么都不吃呀？都被我们吃完了。” 虞无弦有些不好意思。 除了村长一家，叶禹墨也没怎么动筷子。 “我们就是特地招待你们的，你们吃好最重要！” 虞无弦假装没看到他脸上诡异的笑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站起身想要活动一下。 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察到一阵剧烈的腹痛。 不仅是她一个人，颜钰、闵砚书和贺翎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怎么回事？饭里有问题！” 村长吓得赶紧拉起家人退到旁边，连连摇头，“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突然指向叶禹墨，“是他！是他逼我们的！” 叶禹墨缓缓站起身，用一种非常平常的语气说道：“对不起，我想换回我妹妹，就只能牺牲你们了。” 虞无弦捂着肚子，趴在桌上，把脸埋在手臂里，闷闷地骂了一句，“叶禹墨，你真是个大混蛋！” 这是她能想到最严厉的骂人用语了。 被骂的人冷笑一声，没有否认。 第148章 谁说我不知道的?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该把小夏还给我了。”叶禹墨转头对着村长说道。 院子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村长家院子里。 “丫头，我们又见面了。多谢你给我捐了一百块钱，回头我给你挑块风水好一点的坟地。” 徐大爷那张憨厚的脸，此刻笑得非常诡异。 虞无弦的眉头因为疼痛挤在了一起，但还是做出了惊讶的表情，“竟然是你？！” 她一开始真以为这老头是个纯纯的受害者，只是被人蛊惑而已。 毕竟，没有普通人在她的真言咒之下，还能撒谎的。 除非他就不是普通人。 徐大爷从虞无弦面前经过，睨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小丫头还是有点本事的，可惜了。” 他同样没把特调组其他人放在眼里。 徐老头走到桌子跟前，拿起筷子，在那盘排骨里翻了翻，语气随意道：“小宇，你真的对他们下了绝命蛊？可别拿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来糊弄我。” 叶禹墨面不改色，“师父，我不会拿小夏来开玩笑，你知道的。” 徐大爷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惋惜道：“早知道你这么配合，我就不用在他们酒水里下料，浪费了。” 叶禹墨眼皮跳了跳，猛地攥紧身后的拳头，强装镇定道：“我既然答应你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徐大爷哼笑一声，“我怕你跟当年一样，临时改变主意，还得自己动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叶禹墨瞳孔一震，“当年的蛊也是你下的？” 徐大爷扫了眼伏倒在桌面上的几人，满不在乎道：“当年让你下个蛊，你犹豫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决定，好不容易决定之后又临时变卦，我不帮你一把怎么行？” 叶禹墨短短几秒钟之内，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从不可置信，到憎恶，再到自嘲一笑。 他嘴角带着僵硬的笑意，眼神中透出一丝绝望，“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要把我推入深渊？” “当然是帮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他们下的是什么东西，就算你从我手里救了他们，你觉得特调组会放过你吗？” 叶禹墨看着身旁中了蛊的几人，心中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不可能，他们不会就这么轻易就死了。 等他师父走了之后，他一定可以把他们都救回来的…… 叶禹墨这样想着，可他的手却止不住地发抖。 他想掩盖自己慌乱的一面，用力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可很快他就发现，一点用也没有。 连他的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 他扶起最近的虞无弦，想要确认她是否还清醒。就在这时，虞无弦突然睁开眼，在徐大爷看不见的地方，朝叶禹墨挤了挤眼。 叶禹墨所有的恐慌瞬间被抚平，他听到自己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徐大爷摊了摊手，继续给叶禹墨洗脑，“禹墨，这个世上只有我最懂你的处境，你生来就带着阴煞，当不了好人的。” 叶禹墨调整好情绪，转过头，面无表情道：“我也不想当好人，可以把小夏还给我了吗？” “呵，我拿着傻子的魂魄也没用，还你就是了。” 徐大爷一挥手，一道淡淡的灵体出现在身边。 小夏看到叶禹墨，脸上瞬间露出灿烂的笑容，“哥哥！” 她第一时间便朝着叶禹墨跑了过去，可她没发现，离叶禹墨越近，她的身体就越淡。 叶禹墨发现了不对劲，可他来不及动作，因为小夏的手已经要碰触到他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夏的影子越来越透明。 最后，消散在他面前。 “小夏！” 叶禹墨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被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崩溃。 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能接到她了。 “为什么！？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把小夏还给我！” 叶禹墨喊到声嘶力竭，红着眼睛，就像虞无弦在幻境里看到的，小夏死的那天。 徐大爷毫无波澜道：“是她自己灵体太弱，受不了折腾，没了也好，你就不会有软肋了。” 极短的时间内，叶禹墨经历了情绪的强烈波动，他身上的黑雾散开，阴气越来越重，仿佛马上就要将他吞没。 “没错，就是这样。” 徐大爷往后退了好几步，避开阴气的侵蚀，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你本来就应该这个样子。” “啧！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你玩得一手好pua啊。” 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在小院里响起。 虞无弦抬手，把盛着水的杯子往地上一扫，站起身来，满脸嫌弃的表情。 玻璃破碎的声音勉强让叶禹墨恢复了一些理智。 “你自己是个烂人，就要把别人也往火坑里推？ 什么叫天生当不了好人？他这长相，我说他天生就是个好人！” 叶禹墨这张脸和小和尚起码有七八分相似。 小和尚可是天大的好人！ 徐大爷和叶禹墨听到这话，同时震惊地看向她。 只是惊讶的理由各不相同。 “你不是中蛊了吗？刚才我明明看着你喝了那些酒水……” 颜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将桌上几个杯子里的液体统统倒在了石砖地上。 “大爷，别告诉我你一把年纪，不知道什么是幻术。” 她朝小黑招了招手，小黑迅速窜起，对着地上的那摊水渍喷出火焰。 小黑的火和普通的火不一样。 混着酒精的液体燃烧了起来，将里面的蛊虫全部烧死。 “要论起演技，大爷你绝对是强者，我一开始都被你骗得团团转。”虞无弦不吝肯定对方，“但是我们也不差吧。” 徐大爷眯着眼睛，注视虞无弦，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你上午不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吗？” 叶禹墨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他知道他师父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想挑拨关系，让他没有退路。 “听到了呀，那又怎么样？”虞无弦耸了耸肩，一脸不在意的表情。 这下不仅是徐大爷吃惊，就连叶禹墨都没想到虞无弦会这样说。 “你大概不知道他都做过什么事吧？” 虞无弦嗤笑一声，“谁说我不知道的？” 第149章 虽然他挺瞎，但还不至于全盲，总有一天能看清你的面目 “西大地下室，摄青和他几乎同时出现，阵眼，是他拿走的吧。” “在节目组的时候，三十几个娃娃里面的阴灵全部消失，除了他以外，没人有机会单独碰那些娃娃。” “第三次公演之前，他跟着温煦宁消失了一阵子，温煦宁后来被人控制，也是他做的手脚吧。” 虞无弦本来没想那么多，可当她知道叶禹墨加入特调组是别有目的时，这些事情就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她每说一句，叶禹墨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身上的阴气也不受控制地波动。 颜钰和闵砚书互看了一眼，表情也都非常复杂。 但闵砚书担心叶禹墨被阴气影响丧失理性，毫不犹豫地走到他身边，念起了佛经，帮他稳固心神。 另一边，徐大爷疑惑地看着虞无弦，“既然你都知道这些事情是他做的，为什么还要……帮他说话。” “我乐意啊，你管得着吗？” 虞无弦翻了个白眼。 徐大爷突然笑了起来，“我是管不着，但是你们今天谁都别想跑。” 话音刚落，他便朝着虞无弦撒出一把粉末。 “小心！”叶禹墨伸手，一把将虞无弦拉到身后。 那些粉末一沾上身，便会严重腐蚀皮肤和衣物。 叶禹墨手上被粉末碰触到的地方，立刻留下了可怕的印记。 徐大爷随即放出一只手掌那么大的蝴蝶，它挥舞着橙色半透明的薄翅，闪亮的鳞片在空中轻轻洒落。 “那是蛊蝶，鳞粉有极强的腐蚀性，你们散开一点。”叶禹墨咬着牙，强忍手上的灼痛感。 虞无弦最讨厌这种用毒和用虫子的对手了。 她对徐大爷的憎恶程度，和她在百炼山庄遇到的邪修不相上下，并列第一。 “小宇，你一定要与师父为敌吗？”徐大爷似笑非笑道。 叶禹墨顿了顿，小夏的事情，让他看透了眼前的人。 “你停手吧。” “停手？” 徐大爷哼了一声，“他们来村子里，不就是为了调查当年的案子吗？他们超渡了把你母亲害死的人，又拿你问责，你居然还帮着他们？” “而我，教你读书认字，传你蛊术，还给了你一个全新的人生。 没有我的话，你报得了仇吗？不是我的话，你母亲早就魂飞魄散了。” 虞无弦没给叶禹墨迟疑的机会，便笑出了声，“你还想偷换感念，道德绑架他？你不过是在利用他最在意的东西操控他罢了。” “你早在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就来到这里了，以你的本事，你要真心想救那些被拐卖的女人，何必要等到她们死后？ 你不过是利用她们的仇恨制造怨气，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你说为了叶禹墨好，却处处将他推入绝境，用他最重要的亲人来威胁他，让他最后只能依靠你，为你所用。他对你而言只是一个千挑万选出来的听话工具罢了。” “他会反抗你是必然的，虽然他挺瞎，但还不至于全盲，总有一天能看清你的面目。” 叶禹墨：…… 徐大爷脸上的假笑逐渐消失，狠狠道：“我对你真是太心慈手软了，应该一开始就杀了你的。” 蛊蝶下一秒便扑腾着羽翼，朝着虞无弦的方向飞来。 “你能应付得了你师父吗？” 虞无弦小声问叶禹墨，带着点质疑的语气，眼神瞟到叶禹墨手臂上的伤痕，眉头狠狠皱在一起。 叶禹墨的注意力全部在他师父和蛊蝶身上，“尽量吧，如果我应付不了，我们可能都得死在这里……” 说完，他身上的阴气蔓延，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着，黑雾之中，有无数张人脸，若隐若现。 虞无弦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立起，她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叶禹墨很少使用这项能力了。 她快速退到后方，设了个结界，“颜钰姐，贺翎和村长一家就交给你了。” 虞无弦不放心，又给村长一家施了定身咒，防止他们关键时刻出来扯后腿。 都安排妥当之后，她看向闵砚书，“走，我们去帮叶禹墨。” 她把傀儡小虞和灰灰一起招了出来，将它们调整成金属外壳模式。 “灰灰，你的目标是蝴蝶。小虞，你的目标是坏老头。尽量避开那些粉末，知道了吗？” 灰灰变成比原来两倍大的金属猫，兴奋地伸着爪子，“主人，灰灰最爱扑蝴蝶了。” 说完便喵地一声朝着蛊蝶奔去。 有了他们的帮忙，叶禹墨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尤其是傀儡小虞，她替叶禹墨挡住了好几次毒粉的袭击，但她被毒粉侵蚀的地方，金属表面也被不同程度地腐蚀了。 徐大爷洒出的毒粉并不是简单的粉末，里面除了包裹着的毒液以外，还有细小的蛊虫虫卵，毒液腐蚀皮肤，然后给虫卵寄生制造机会。 好在傀儡的金属表面都进行过处理，能轻而易举抗下几轮的腐蚀，并且不容易被虫卵入侵。 尽管如此，很难近徐大爷的身。 没过一会儿，他又拿出了一只如白玉般通体晶莹剔透的蟾蜍。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是碧蟾，会吐出毒烟，别对着它的嘴。” 虞无弦一边小心躲避，一边还不忘揶揄，“别看你师父他长得丑，审美还挺在线。” 不管是蛊蝶，还是碧蟾，外形都比叶禹墨那只呆萌的猫毛虫优秀许多。 徐大爷冷笑道：“你还有空耍嘴皮子，看来还不知道我宝贝的厉害。” 他将碧蟾对准虞无弦，一口毒气往她的脸上吹去。 虞无弦利用遁术，瞬间在原地消失，身影出现在了院子的另一边。 “灰灰，用火烧那只蝴蝶。” 灰灰收到命令，对着蝴蝶喷出火焰，瞬间将其半边翅膀烧毁。 蛊蝶失去平衡掉到了地上，叶禹墨放出他的猫毛虫，满级吃货瞬间就将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蛊蝶吞进了肚子。 徐大爷看到猫毛虫吃了蛊蝶，气得脸色铁青。 虞无弦看准机会，手握大刀，朝着他劈去。同时，对闵砚书传音道：“用鞭子定住他。” 她的话音还未落，闵砚书已经拿出降魔鞭，往徐大爷的身上抽去。 第150章 她从来没有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鞭子缠住徐大爷，上面的梵文符咒倏地闪起了金光。 闵砚书一手执鞭，另一只手掐着手印，口中念诵经文，任凭徐大爷如何挣扎咒骂，鞭子就像有灵性一般，越缠越紧。 碧蟾迫于这种威压，从主人的手里跳开，没一会儿，就失去了踪迹。 趁此时机，虞无弦迅速凝结剑气，大刀一挥，三道剑气依次击中了老徐头的上丹田，中丹田和下丹田。 三道剑气进入徐大爷体内，一下子把他三个聚气的丹田全毁了。 这也是虞无弦在废人修为时，惯用的手法。 徐大爷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血，血液溅到闵砚书的降魔鞭上，霎时间冒出了青烟。 猫毛虫蠕动得很慢，眼看着就要被毒血给滴溅到了，灰灰一口把猫毛虫吞进了嘴里，跃回虞无弦的身前，吐出猫毛虫，献宝般地喵了一声。 徐大爷的眼睛变得血红，盯着虞无弦，仿佛见鬼了一般。 尤其当他看到小虞从金属模式恢复到人形时，瞳孔猛地缩了缩，喃喃道：“是你，竟然让我遇到你了……” 虞无弦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看向徐大爷，对方身上的气息紊乱，躯体开始往外膨胀。 “糟了，他要自爆。” 徐大爷浑身都是毒，自爆的杀伤力不容小觑。 结界里，颜钰化作原形，比之前化形的白狐狸要大好几倍，还有六条硕大的尾巴。 她把身后几个人护住，一副严阵以待的表情。 鞭子还缠在徐大爷身上，随着对方越来越膨大，鞭子已经陷进了肉里，就好像是虞无弦爱吃的捆蹄。 虞无弦对闵砚书和叶禹墨道：“你们也进结界里去。” 闵砚书摇头，“我若放手，他便失去了控制，到时候，所有人都更危险。” 虞无弦眉头一皱，的确是这样。 她又看向叶禹墨。 “事情因我而起，我不可能让你们两替我背锅。” 他已经做好打算，他师父自爆的时候，他可以把虞无弦和闵砚书一起藏进他的黑雾里。 至于他自己，那就听天由命了。 “如果我死了，你们看在我的份上，放过我母亲和……” 虞无弦强势打断，说道：“放心，你不会死的，一堆烂摊子等着你收拾呢！” 她从包里掏出五张雷符，往空中一抛，用灵力控制，形成了一个雷阵，将徐大爷围了起来。 符阵中的人膨胀了半天，却不自爆，他自己也觉得古怪。 可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困在雷阵之中，被雷劈得七荤八素。 “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你没法自爆？” 虞无弦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看着徐大爷，“你记不记得你装昏的时候，我给你身体里打了两道符？” 原本是巩固神魂，不让傀儡符影响的符，没想到却帮了一个大忙。 “你说，我姐姐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你姐姐？”徐大爷用力地抬起头，大笑出声，“哈哈，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虞无弦眉头蹙起，“什么意思？” 他不回答，而是看了眼停在屋顶上的乌鸦。 虞无弦心头一震，她之前并没发现乌鸦的存在，甚至不知道它何时停于此处。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虞无弦二话不说，摸出几枚银针，右手一甩，嗖嗖几声，朝着乌鸦的眼睛射去。 “呱~” 一声惨叫在半空中响起。 “你这么做没用的……想知道你姐姐的下落？” 徐大爷狠狠地咳了几声，“她跟我一样，是个怪物，都活不了多久，你就等着替她收尸吧，哈哈哈。” 虞无弦甩出几根银针，封住了他的穴位，神色淡然道：“你不说是吗？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我知道你有办法，可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他诡异地笑了笑，但不一会儿，他的身上开始出现黑灰色的斑点，从四肢往中心扩散。 就连他的脸上都充满可怕的斑纹。 “怎么回事？”虞无弦想要冲上前，却被叶禹墨一把拦住。 “他身上的蛊毒和蛊虫正在反噬，他活不了了。” 虞无弦太阳穴直突突，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徐大爷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他说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回想起他被自己废掉修为时的表现，虞无弦灵光一闪，“我们素昧平生，你何苦要和我同归于尽？” “素昧平生？！我与你才不是素昧平生……我们有血海深仇！” 徐大爷说话已经非常吃力，虞无弦勉强才能听清楚他说什么。 “不可能，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斑纹已经覆盖了他的脸，他的声带也被蛊毒侵蚀了，最后含含糊糊地说了三个字后，便应声倒地。 没了呼吸。 但他说的那三个字，却让虞无弦脑子轰的一声，乱作了一团。 “虞无弦……” 这是他死之前说的最后三个字。 “你没事吧。”闵砚书来到虞无弦身边，轻声问道。 虞无弦没有回答，而是愣愣地盯着徐大爷的尸体。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说他们有血海深仇。 除了百炼山庄的那个给仆人下蛊的变态，虞无弦想不到她和哪个玩虫子的有血海深仇。 他真的是谢逻？ 被她用同样方法废了修为，还砍掉了手臂的邪修？ 这样说来，的确是血海深仇。 可他为什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总不能也穿越了吧。 虞无弦心中有一个荒诞的念头，但在排除了其他所有的可能性后，她不得不正视它，因为这很可能就是事实。 她从来没有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只是穿越到了若干年后的坤元大陆。 虞无弦到无极宗之后，就算是下山历练，也极少有机会和朝廷官府打交道， 加上她对历史和政治无兴趣，早就不知道也不关心朝代更迭到了何时。 唯一记得的，便是她出生时的国名，盛国，但那时战火纷飞，亡国灭族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 她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只有一个叫盛的诸侯国。 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国，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灭亡了。 虞无弦猛地回头，冲到颜钰身边，“颜钰姐，现如今是否有一个叫做无极宗的隐世宗门？” 第151章 叶澈是她除了师门之外，最好的朋友 颜钰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脸懵，但听到无极宗三个字的时候，却下意识地挑起来眉梢。 她压低声音，“你从哪里听说无极宗的名字？” 虞无弦眼皮一跳，真的有！ “你可知他们掌门是谁？可是姓林？” 师伯也是渡劫期的修为，就算是灵气资源匮乏，区区千年，对他来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本来我不能随意透露的，但关于无极宗掌门的资料，特调组完全没有，所以也没什么保密的意义。” 颜钰把她拉到一边，“无极宗是现今最神秘最古老的宗门之一，他们的掌门从来没有公开或非公开地露面过，也没人知道他是谁，是何修为。 但毋庸置疑，他应该是现今修为最高的人。 无极宗的代掌门叫萧肃，负责对外处理宗门事务。宗门比试和秘境试炼的时候，他曾经出现过。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虞无弦听完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萧肃，这名字她从来没听过。 “现在还有宗门比试和秘境试炼？” 颜钰意识到自己一下子说了太多，笑着打马虎眼道：“宗门比试是十年一次，最近的一次就在几个月之后，特调组到时候应该会前往观摩，你想去的话，可以跟丁柏元申请。” 虞无弦哦了一声，她对宗门比试不感兴趣，这种比赛，以往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她最想知道的是，她的师父和师妹，是否还安好。 还有吴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现在在哪？ 谢逻为什么说她是怪物？ * “这具尸体怎么办？” 闵砚书看着面前乌黑发臭的尸体，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念了句阿弥陀佛。 “烧了吧。小黑！” 小黑听到颜钰的召唤，立刻跑上前，咧开嘴，吐出熊熊火焰。 它刚刚在结界里看到灰灰喷火，早就心痒难耐。 火烧了好一阵子才熄灭。 “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 虞无弦打眼一看，黑乎乎的残骸之中，隐约可见一片发光的物件。 叶禹墨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它拾了起来，是一片叶子形状的金属令牌，上面刻了一个叶字。 “这是……？” “叶家？”颜钰有些迟疑，“我给组长打个电话问问看。” 虞无弦一眼便认出了这玩意儿。 这就是叶家的腰牌。 小和尚本名叶澈，法号无尘，他身上就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 他原本修道，十二岁时，佛陀入梦，点化他修佛。 当时妙空禅院的主持了悟禅师也做了同样的梦，才有了叶澈是命定佛子一说。 他修佛的路走得并不顺利，叶家修符箓，属于道门世家，却出了个转世佛子。 即便是了悟亲自上门拜访，叶澈的父母都极不情愿将儿子送去当和尚。 所以叶澈并没有一开始便跟着了悟回妙空禅院。 他自从在梦中得到指点之后，便开始自己翻阅佛经，两年过后，他才萌生了正式出家的念头。 虞无弦和他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在叶澈独自前往妙空禅院的路上。 十四岁的叶澈还没剃度，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长得比小姑娘还秀气。他一个人上路，难免遇到些有点本事的歹人。 正好被下山历练的虞无弦给救了，顺手便将他送到了妙空禅院。 多年之后，他们又再次相遇，那时小少年已经长大，变成了一个沉稳又有些古板的青年，没事就喜欢跟她讲大段大段的佛经。 虽然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但虞无弦也不讨厌，还很喜欢故意逗他。 叶澈算是她除了师门之外，最好的朋友。 可她以为最好的朋友，最后却莫名的不辞而别。 虞无弦以为他出事了，追到妙空禅院，连人都没见着，就被了悟大和尚给打发了。 想起过往，虞无弦心中还是有些不痛快，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闵砚书，随后才看到他身边长得和小和尚极像的叶禹墨。 虞无弦对自己的潜意识行为感到惊奇。 或许她可以找个机会问问闵砚书，他是佛修，说不定知道妙空禅院，知道无尘禅师。 如果小和尚还没有圆寂的话，应该就像是在莲华寺遇到的老和尚那样吧。 …… 谢逻的死亡，直接解了村长一家的傀儡蛊。 把他们关于这顿午饭的记忆抹掉之后，特调组几个人回到了招待所，集中到了颜钰的房间里。 叶禹墨坐在一侧，其他三人坐在另一侧。 颜钰眯着眼睛，上下扫了他好几眼，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叶禹墨。 视频里，传来丁柏元的声音，“禹墨啊，我可真是小看你了，竟然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干了这么多好事。” 叶禹墨难得露出局促的表情，认真道：“我会退出特调组，对于给你们造成的损失，我会尽量补偿。” 丁柏元嗯了一声，“补偿？不如你先交代一下阵眼的事情吧。” “阵眼我交给我师父了，至于他后来是怎么处理的，我真的不知道。” “是你操控温煦宁刺伤她父亲的？”虞无弦突然出声。 叶禹墨抬眸，“是，她父亲挨那一下，并不冤枉吧。” 虞无弦语塞，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丁柏元对叶禹墨的“审问”结束之后，他在视频里打了个呵欠，活动活动脖子，懒洋洋问道：“叶禹墨，你说要离开特调组？” 叶禹墨沉吟了好一会儿，“是。” “行吧，我尊重你的意愿，不过你也说了要补偿，现在又是特调组的用人之际，你是不是应该留下来，贡献一份力量呢？” 叶禹墨没说话，眼神中有些挣扎。 “虽然你加入特调组是别有用心，但也算是受歹人蛊惑，而且并未造成重大伤亡损失，又及时悬崖勒马。 我暂时不追究你的责任。 但没有下次了。 我现在把你从特调组除名，你跟吴弦一样挂靠在b组，当个外援吧。 事先声明，在你除名期间，没有工资。” 虞无弦听到最后，总感觉丁柏元前面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都是为了最后一句话做的铺垫。 况且，他真的不知道叶禹墨的身份吗？ 虞无弦并不这么认为。 当初在处理西大案子的时候，丁柏元就有很多事情没事先透露，还安排了叶禹墨帮助她和闵砚书。 现在看来，或许就是一种试探了。 试探他知道多少，有什么底牌。 如果换成是她，应该也会和丁柏元有类似的做法。 第152章 叶禹墨和小和尚一样，也是叶家人 叶禹墨甚至做好了被废修为的准备，哪里想过丁柏元会让他留下来。 心中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谢谢组长。” “希望你能好好把握机会，不要再让我失望。对了，听说你们在死者身上找到了叶家的信物？” 颜钰把刻着“叶”字的金属叶子拿到摄像头前面。 “没错，就是叶家信物。只是叶家信物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邪修的身上？” 丁柏元停顿了一下，看向叶禹墨，“你知道吗？” 叶禹墨摇摇头，他对叶家一无所知。 “禄实村时不时就会有外来的人慕名而来，我问过村长，他没留意到什么可疑的人。”颜钰回道。 丁柏元点点头，“既然下蛊的人已经死了，这个案子就算是了结了，你们赶紧回来吧。” 挂了电话后，他把阿晴的资料发到了叶禹墨的手机上。 叶禹墨也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了解关于他母亲的生平，甚至还有他父亲的介绍。 他之前不是没偷偷查过母亲的资料，但他在特调组的级别不够，又不方便申请调阅，所以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叶禹墨看完之后，却没把手机关上，而是转交给了旁边的闵砚书。 闵砚书越看表情越凝重。 “能给我也看看吗？”虞无弦出声询问。 在得到叶禹墨首肯之后，从闵砚书那里接过了手机。 阿晴的全名叫祝念晴，从小在一个道观长大，学得一身道家的本领，是叶家叶鸿安的妻子。 而叶鸿安，是叶家如今当家人叶鸿青的哥哥。 夫妻两个人新婚不久，出门时遇到了仇家寻仇，叶鸿安当场死亡，而祝念晴则失去了踪迹。 事后，叶家惩治了杀害叶鸿安的人，却一直没找到祝念晴。 叶禹墨竟然也是叶家人。 虞无弦见叶禹墨的表情很意外，好奇道：“你母亲没跟你说过你的身世吗？” “我母亲到伍甸村的时候，被人废了修为，抹了记忆，直到死之前，她都是浑浑噩噩地活着。” 叶禹墨提到祝念晴的这些遭遇，还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她死后才恢复了一些记忆，可比以前更沉默了，几乎所有时间都在修炼。 她只告诉我，叶禹墨，是她和父亲给我起的名字。” 房间里好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除了闵砚书念的一句“阿弥陀佛”。 虞无弦能想象得出祝念晴恢复记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叶家的人和谢……徐老头有联系，徐老头又相中了你这个叶家后人。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颜钰出声道：“叶家是符箓派的世家，叶鸿青是叶家这代最出色的一个，甚至可以说是几代里最出色的一个，叶鸿安和他弟弟相比，只是个小透明，外界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一号人物。” 言下之意，叶鸿安没有被搞的理由。 其他人不知道谢逻的底细，虞无弦却很清楚。 谢逻，用现在的话说，可是标准的反社会型人格，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孩子这么上心，这本身不合逻辑。 对了！ 当年废谢逻修为的时候，小和尚也在的！ 难道是为了报仇？ 虞无弦瞥了一眼叶禹墨。 相似的长相，又同是叶家人。 他……到底和叶澈有什么关系？ 莫非…… 虞无弦蹙起眉头。 “好了，明天我们先回西江，到时候再好好捋一下整件事情。” 颜钰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虞无弦想到西江，这颗心就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吴秋芬应该还有很多关于吴芯的事情没有告诉她，或许是吴芯的意思。 但虞无弦必须知道。 她脑子里有太多疑问了，正等着她一个一个解开。 * 从颜钰那儿离开，虞无弦回到自己房间门口，在掏房卡的时候，肚子很适时地咕咕叫了两声。 现在都下午了，她的午饭还没吃。 不一会儿，又传来一声肚子叫。 “到我房间吧，我给你们做点吃的，很快。”闵砚书从她身边经过，淡淡道。 “吃的？哪有吃的？”贺翎听着响动从房间里探出了脑袋，在他旁边，还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头上长着两个毛茸茸的黑色耳朵。 “小黑？”虞无弦看到那对耳朵，眼睛亮了亮。 于是闵砚书的小房间里，挤了四个大人和一个孩子。 “吴弦姐姐。” 小黑化成人形的样子，实在太乖了，虞无弦这个隐藏的毛绒控，简直爱不释手。 不过她还是没忘记正事。 “叶禹墨，你真的不知道我大姐的下落？你师父没跟你提过吗？或者你母亲有提过吗？” 叶禹墨摇头，“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回这里了。” “现在关于我大姐行踪的线索断了，唯一有关联的就这么一个叶家了，你母亲说她不是自愿离开的，除了你师父之外，只有叶家人能做到这一点吧。” 虞无弦顿了一下，看向叶禹墨，“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小夏不在了，等我母亲恢复过来……我想去叶家看看。” 虞无弦眨了眨眼，“谁告诉你小夏不在了？” 她变戏法一般把布娃娃拿了出来，摆在离叶禹墨最远的桌上。 叶禹墨诧异地看着虞无弦，眼睛里似有水光波动，“你什么时候……？” “哥哥！” 布娃娃激动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虞无弦的束缚，朝叶禹墨跑去。 “不可以哦，”虞无弦警告道，“离你哥哥越近，你的魂力就会越弱。” 这就是为什么小夏差点儿消散的缘故。 多亏她在最后时刻用布娃娃把小夏招了回去。 该死的谢逻，果然是变态。 叶禹墨也连忙收回手，眼眶有些泛红，“小夏，哥哥不知道你一直在等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他自从母亲跳井之后，就再也没回过那个地方。他不知道小夏的执念那么深，一直留在那里等自己。 布娃娃的代表嘴巴的红线两端向上翘了翘，“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是故意丢下我的……妈妈呢？” “妈妈她受了伤，还在恢复中。”叶禹墨抬眸，快速地瞥了虞无弦一眼。 虞无弦：“……” 这是什么眼神，怪她咯？ 明明是祝念晴先动的手。 再说了，她大慈大悲，还没下死手呢。 第153章 于是，她就成了吴芯 叶禹墨暂时找不到破除小夏身上诅咒的方法，只好让布娃娃先继续跟着虞无弦。 回西江的高铁上，叶禹墨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小夏的生活习惯，事无巨细。 小夏离得远远地，时不时地发出呵呵的憨笑声。 虞无弦耐着性子听完的，说实话，叶禹墨说的那些，百分之九十都用不上。 毕竟小夏现在只是一个灵体，再喜欢吃糖果，也不用担心蛀牙问题吧。 看在他也是想努力弥补曾经缺失的份上，忍了。 虞无弦从包里挑了一颗她最喜欢的水果糖，放到了小夏的面前。 让小丫头先闻一闻也好。 可小夏却挪了挪布娃娃的小腿，把糖果踢到了叶禹墨的手边。 “哥哥吃。” 真是傻丫头。 虞无弦狠狠白了叶禹墨一眼，把糖果拿了回来。 她回过头，发现坐在旁边的闵砚书翘着嘴角，还没来得及压下来。 虞无弦顺手把手里的糖果塞进闵砚书的口袋里，往他跟前又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你是修佛的，可有听说过妙空禅院？” 闵砚书转过脸，正想回答，发现虞无弦的脸几乎快要贴到他的胸膛上了。 他突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深吸一口气，往后挪了一点。 虞无弦发现他躲，啧了一声，“问你话呢，你躲啥？” 她脖子好酸的。 “妙空禅院？”他这才反应过来，“我知道。” 虞无弦眼睛倏地亮了起来，“那你可知道无尘禅师？” 无尘，又是这个名字。 闵砚书不明白，他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心底总会有种不可名状的感觉。 他稳住心神，摇摇头，“没听过。” 虞无弦皱眉，“不可能啊。” 难道圆寂了？ 虞无弦忍不住瞥了一眼叶禹墨。 “我没去过妙空禅院，但是我知道妙空禅院的无垢禅师。” 无垢禅师？ 无垢？ 是那个总跟在无尘身后，爱吃鸡腿，虎头虎脑的小胖子？ 她正觉得惊奇，又听到闵砚书说，“老禅师一直邀我去妙空禅院，你不是想当面道谢吗？如果有时间，可以和我一起去。” ？？？ 老禅师 = 无垢？ 虞无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时候爱吃鸡腿，长大了爱看综艺。 无垢啊无垢，你可比你那师兄潇洒多了。 * 回到西江，秦妙薇带着吴筱到火车站来接虞无弦。 “阿婆在家等。妈本来要来接你的，可是医院临时有事，走不开。明晚你们一起来晚苑吃饭吧。” 她看了眼跟在虞无弦背后的贺翎，皱了下眉头，小声问道：“你身后这个未成年是怎么回事？要跟你回家？” 虞无弦也没想到贺翎没玩够，吵着要跟着她回来，她想着要说服贺翎跟闵叶二人回去，住到西大特调组办公楼去。 “哇，哥哥，你的小狗好可爱啊。”吴筱摸着小黑的脑袋，惊喜道。 贺翎灿烂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是吧，我也觉得他很可爱。” 由于吴筱的打断，贺翎最后稀里糊涂地跟着虞无弦回了家。 “吴弦，你家就住在这里啊？” 贺翎觉得这里比禄实村的招待所还要逼仄，而且连电梯都没有，空气也不太好。 住在这里，应该不太舒服吧。 当事人一点不在意，“这里很好啊，离我的杂货铺和我妹妹上学的幼儿园都很近，是千金难买的学区房。” 贺翎从小对金钱没什么概念，虞无弦这样说，他就愣愣地跟着点头。 打开家门，吴秋芬穿着围裙就站在门口，看到虞无弦的霎那，松了一口气。 “阿婆，你才刚做完手术，要多休息。” 虞无弦快步上前把她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将人摁回沙发上。 “没事，做几个菜而已，没什么劳累的。妙薇回去了？” “嗯，她快要期末考了，忙的很。喊我们明晚去别墅吃饭。” 贺翎站在门口，有些窘迫，错过了打招呼的机会，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直接走进客厅。 而且听到虞无弦说她阿婆刚做完手术，他就后悔跟过来了，怕麻烦到老人家。 倒是吴秋芬看到了他，“这位是？” “奶奶你好，我是吴弦的朋友，我叫贺翎。”贺翎露出最无害的笑容，争取给老人家留下个好印象。 而不是一个骗吃骗喝的损友。 “朋友？”吴秋芬诧异地看着虞无弦。 虞无弦硬着头皮解释道：“贺翎他是外地人，我在去昆州的路上遇到的。他来西江玩，过来拜访一下。” 贺翎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不是应该在上学吗？看他的穿着打扮，不可能上不起学吧。 吴秋芬皱起眉头，小声问道：“他还这么小，怎么没上学？该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正在逗小黑玩的吴筱抬起头，奶声奶气道：“该不会和二姐一样吧？” 吴秋芬愣了愣，看向贺翎的眼神，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多了几分慈爱。 虞无弦眼看着聊天越来越跑偏，只好对吴筱说道：“你和哥哥在客厅里玩一会儿，我跟阿婆说几句话。” 说完，她把吴秋芬拉进了房间，表情一下子严肃下来。 “阿婆，请你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大姐的事情全部告诉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吴秋芬猛地一怔，然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拍了拍虞无弦的手，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本老相簿。 相簿里有吴弦小时候的照片，也有吴芯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吴家其他人的照片。 吴秋芬指着一张合照，“这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我可能都活不过二十岁。” 这照片正是虞无弦之前在客厅墙上看到的那张，她一直以为上面的中年妇女，是吴秋芬的哪个亲戚。 “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惹上了个很凶的邪祟，被折磨得没了人型，村里的神婆只是来我家里看了一眼，回去的路上就摔断了腿。 那之后没人再敢来我们家，连我父母都放弃我了，把我锁在柴房里。 是她经过吴家村，用自己的绝技鬼门针救了我。这张照片就是我养好了之后，央求她和我一起拍的。” 虞无弦听到鬼门针三个字，握相簿的手倏地抓紧。 “三十多年后，我丈夫，儿子一家遇到了车祸，只剩下小孙女一个人躺在icu里。 我在医院里又遇到了她，那时候她应该有七十多岁了，可是看着却和我差不多大。 她脸色很不好，但我问她是什么病，她也没说。 后来我小孙女被诊断脑死亡，就在我决定拔管的时候，她出现了。 她问我能不能借用我小孙女的身体，我考虑了一会儿就同意了。 于是……她就成了吴芯。” 第154章 无忧，再坚持一会儿，师姐很快就会找到你 “不……” 虞无弦张了张嘴，话却说不出口。 不可能吧。 吴芯真的是无忧？ 可无忧不是应该身在无极宗吗？ 她修的是正道，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相当于夺舍的事情？ 难道是她寿元已尽？ 会鬼门针的人又不是只有虞无忧一个人，她二师父也会的啊。 二师父……二师父好像姓秦？ 虞无弦越想越乱，脑子里无数想法在横冲直撞。 “那她有没有跟你提过其他什么人，比如师门，师父之类的？” 吴秋芬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世，也没说过自己有什么家人。” “那你们怎么会去福利院领养我的？” 吴秋芬思索片刻，“就是有一天，她突然告诉我，要去福利院一趟。我没想到，她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跟我说要领养你。 但那个时候我还要上班，吴芯说她会照顾你。白天我不在家的时候，喂奶，换尿布都是她做的。 甚至你做手术，都是她亲自挑选医生，和医院联系好之后，再由我出面的。” 虞无弦不再怀疑。 吴芯就是她的无忧。 “她除了替人办事，每年固定的时间，都会出门几天，有一次我无意间看到她订了菊花。” “是什么时间你记得吗？去哪里？” “是在过年之前，腊月二十左右。”吴秋芬回忆道，“去哪里我不知道，她没说。” 腊月二十？ 不就是她被劈死的那一天？ 小师妹订菊花，应该是去祭拜她 那师父呢，师父还在无极宗吗？ 为什么无忧不去找师父呢？ 她脑子里已经想到了什么，可是迟迟不愿意相信。 就在这时，吴秋芬的房门被人打开，吴筱探了半个脑袋进来，“阿婆，二姐，你们怎么说这么久啊？” 她咽了咽口水，没好意思说自己饿了。 吴秋芬看了虞无弦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吃饭吧，晚些时候我给你看点东西。” * 虞无弦完全没想到，所谓的看一点东西，竟然是带她看一间屋子。 把贺翎送走之后，她跟着吴秋芬来到了三楼。 吴秋芬在昏暗的楼道里摸索了许久，才找到了那把对应的钥匙。 打开房门之后，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明显这间屋子已经许久没有人进来了。 虞无弦跟在吴秋芬身后走进屋子，屋里的窗帘拉上了，里面一丝光线都没有。 “啪“的一声，灯被打开。 虞无弦环顾四周，这里摆着许多年代久远的物件。 其中不乏她觉得眼熟的东西。 “这些都是吴芯的东西，当时我们搬到西江，她卖了几件古董，才换了二楼三楼这两套房子和马街巷的杂货铺。” “她在这里设了一些障眼法，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虞无弦了然，这里的东西价值不菲，肯定要小心收藏。 但同时她又有些疑惑，为什么小师妹不把这些东西收进储物空间呢，而是选择摆放出来。 吴秋芬接下来的话，解答了她的疑问。 “吴芯平时偶尔会进来这间屋子，一待就是一个下午。她说这里有她的很多记忆。” 虞无弦伸手拿起摆在架子上的机关鸟，这是无忧六岁生日的时候，她亲手做的礼物。 还有那颗看起来像是鸵鸟蛋的埙，是虞南兮为了给自己培养音乐细胞，偷偷瞒着林仲远，让她帮忙做的。 虞无弦一开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可当她看到虞南兮送给她的冰蚕丝剑穗时，她再也笑不出来。 只能微抬起下巴，用力眨了眨眼睛。 “小弦，你怎么了？”吴秋芬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虞无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只是想她了。” 想她们了。 吴秋芬的表情更加严肃，“你老实告诉我，她是不是回不来了？” “不会的，阿婆，我保证。” 不管发生什么事，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无忧，再坚持一会儿，师姐很快就来了。 * 要退出房间之前，吴秋芬突然拍了下大腿。 “我想起来了，吴芯之前提过一次，在主卧的抽屉里，有她留给你的东西。你慢慢找，我先下楼了。” 虞无弦来到最里面的卧室，找到了一个贴着符纸的木匣子。 这可不是虞无弦用白纸画的那些符，是正儿八经用灵兽皮和灵兽血制成的高级符箓。 当然，出品人还是虞无弦。 “我以前这么不环保的吗？” 她神识一动，灵力汇集于指尖，在符文中间点了点，灵符自动掉落，露出了锁扣。 虞无弦仔细将灵符收好，这种高档货，能重复使用的，不可以浪费。 她打开锁扣，一个精致的竹簪安静地躺在木匣子内。 簪子是寒玉竹制成的，上面密密麻麻的符阵，都是虞无弦一刀一刀刻出来的，顶端镶嵌着一红一白两颗灵气逼人的宝石。 这枚簪子是虞无弦制作的一件上品法器。 她握着簪子的顶端往外一抽，露出银白色的细剑，足足有簪子的七八倍长。 这枚藏剑簪之所以是上品法器，关键就在于它的剑身，不是由金属矿石铸造而成，而是剑气化形，加上红色太阳石和白色太阴石所蕴含的阴阳之气加持。 真正的只见剑影，不见剑身。 原本只是一时兴起做了个小玩意儿，可做出来之后，给师父和其他剑修同门试过，都觉得绵软不趁手，是个花架子。 除了虞无弦自己，没人用得惯这柄剑。 大家还是更喜欢用灵矿铸成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剑。 她挥动剑柄，剑气迸发，剑影飘忽，无剑胜有剑。 “收。” 随着虞无弦的话音落下，长剑瞬间回到簪中，收起了所有的锋芒。 虞无弦轻轻摩挲着竹簪，仔细地端详着它的每一个细节。 要是让她现在再来打造这枚藏剑簪，或许还有些可以改进的地方…… 收好藏剑簪，她又在屋子里查看了一圈，能用得上的东西，她该拿的都拿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没什么用，但是能换钱的老物件了。 关上门后，她又给三楼设了一个小型阵法，这下除了吴家人，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了。 第155章 她不仅仅是聪明而已 回到二楼时，吴秋芬和吴筱都已经睡着了。 虞无弦来到阳台，独自对着月光盘腿坐下。 如今的局势，她还没机会好好地盘一盘。 当初她被雷劫劈死，却意外来到了现世，进入了吴弦的身体里。 吴芯一直相信吴弦有一天一定能恢复正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会来？ 可在当初纸条的那些话，又的确是对吴弦说的，而不是对她说的。 吴弦从小便体弱，心智低于常人…… 虞无弦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她一开始就先入为主了地认为自己是穿越到一个陌生人身上。 可如果这个人本来就是她呢？ 她被雷劫劈散魂魄，一魂转世，成为吴弦，但因为缺了两魂一魄，心智和身体都有损。 另一魂不知何故拥有前世完整记忆，保留了大部分的神识，也就是她自己的意识。 在某个时间节点，两魂合一，并且体魄也在慢慢恢复。 所以吴弦就是她。 吴弦的记忆，其实就是她的记忆。 恍然间，虞无弦感觉到丹田内，真气涌动，似有突破之意。 轰隆，远处天边传来几声闷雷，紧接着就是几道闪电划破夜空。 虞无弦对这些流程太熟悉了。 她摒弃杂念，凝神静思，感觉身体内部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经脉，骨骼，肌肉都在发生变化。 这样的变化，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虞无弦经历过筑基，她六岁便能引气入体，十岁筑基圆满，二十岁便是金丹后期。 修炼的速度，别说同辈了，就是在前辈之中，也是凤毛麟角。 现如今，虽然她魂魄不齐，肉身突破的条件比别人更苛刻，但她的元神强悍，就算是受损了，也是渡劫期的水平。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所以她的肉身提升一个境界，实力的提升却远不止如此。 成功突破的虞无弦，眺望着北方。 她有种预感，那剩下的一魂，或许还留在无极宗。 * 市局特调组办公室。 丁柏元查看完雁北市传来的案件卷宗，靠在门框上点了根烟。 才刚刚抽了两口，就看到天空的某个方向出现了几道闪电。 他勾了勾嘴角，吐出一团烟雾，“终于要开始了……” …… 虞无弦和龚素心约好了到别墅吃晚饭。 祖孙三人来到晚苑小区门口的时候，虞无弦被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给叫住了。 “小姑娘，我忘记带门禁卡了，能不能跟着你们一起进去呀？” 老者虽然穿着朴素，可精神矍铄，容光焕发，一看就是有修为在身的人。 虞无弦甜甜一笑，“行呀。” 晚苑小区进出都是刷门禁卡，但有时候也会遇到保安去巡逻，没在岗亭里的情况。 这会儿正好岗亭里没人，所以老人才进不去。 进了小区门口之后，老人表示感谢，对虞无弦说道：“小姑娘，谢谢你啊，我们能遇上，也是有缘。” 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虞无弦，“免费送你一卦，遇事不决，或者寻物找人都可以来算。” 吴秋芬闻言，不禁捏了捏虞无弦的胳膊，虞无弦明白她的意思，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虞无弦微笑着把卡片接了过来，卡片的正面画着一个太极八卦图，背面写着道家文化研究会，程谷，还有一个串电话号码。 她还记得闵砚书说过他舅舅是道家文化研究会的副会长，那面前的老人应该是闵砚书的外公吧。 “您太客气了，不过我还真有想算的事情，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 “现在？”老人微微挑了下眉毛，“当然可以。” “就在那边吧。”虞无弦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可。” 虞无弦让吴秋芬和吴筱先走，她和老人一起坐进了亭子里。 “你想寻人？”老人虽是疑问句，但眼神里却透着笃定。 “正是，我想寻我大姐，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有无危险。” “有她的生辰八字吗？” 虞无弦报出了吴芯的生日。 老人掐指算了算，“你确定是这个八字吗？此人是早夭的命数。” “抱歉，我记错了。” 她有些为难，无忧被虞南兮抱回无极宗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婴儿，身上也没有任何关于出生时间的记载。 “她是抱养的。没有确切的生辰八字。” 老人摆了摆手，“无妨，就以她被抱养的时间来起卦吧。” 虞无弦报出虞无忧被带回无极宗的时间，老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她镇定自若，丝毫不被影响。 对方会觉得奇怪也很正常，一甲子六十年，虞无弦给出的年份干支，按现在的年份来算，是四十多年前的。 老人恢复如常，很快便排出了一个奇门局。 他看了之后，皱起眉头。 “……你大姐被人扣住了，凶多吉少，找回的难度很大。位置的话，一开始在西北，现在已经移动到正北方。” 昆州的位置就是在大地图的西北方，而叶家的位置…… 虞无弦并不是很清楚叶家现在的位置。 回头问问丁柏元，他肯定知道。 “谢谢您。” 她向老人行了个礼。 “不用客气，有空可以上我们家来玩，反正你母亲和我们家人都熟悉的。” 虞无弦微微一笑，“程老爷子，感谢您愿意替我解惑。” 程无问赞赏地看着她，“孺子可教啊。要是我的孙女儿像你这么聪明就好咯。” “爷爷，您又在说我坏话了！” 一道脆生生的女声在后方响起。 程星月佯装生气，鼓着腮帮子道：“亏我还惦记着给您送门禁卡，您居然跟吴弦吐槽我。” 虞无弦回头，看到了程星月和闵砚书。 她朝他们点了点头，跟程无问告别之后，就往龚素心住的方向走去。 “哥……哥！” 程星月喊了一声，见闵砚书没反应，又提高了声调。 闵砚书转过头，“怎么了？” 程星月瘪了瘪嘴，“你是不是也觉得吴弦比我聪明？” “你也不笨，就是专注力太差了。”闵砚书翘起嘴角。 至于吴弦，她不仅仅是聪明而已。 程无问的视线在外孙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第156章 或许，他真的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程家书房。 程无问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上，端起茶杯吹了吹，几缕茶香溢出。 他缓缓抿了一口，抬眸看闵砚书。 “你父亲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准备什么时候正式剃度出家？” 闵砚书微微一怔，没想到外公会和他谈论何时出家的事情。 “等我完成学业之后吧。” 他自己都没察觉，说话的语气中带着点不确定。 程无问放下被子，缓缓道：“我给你批过卦，你还记得吗？” 闵砚书点点头。 尘缘未了，取舍由人。 “你当初要修佛，是受到你父亲去世的影响，那现在呢？你学佛之心是否坚定？” 闵砚书还是点点头。 程无问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你小时候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让你们学习玄学术数，却禁止你们在外人面前施展吗？” 闵砚书眉眼微动，“您一定有您的考量。” “我们先人创立了玄天阁，也曾经是在玄门之中，占有一席之地。可是后来却遭遇了灭顶之灾。” “为何？” 闵砚书不解，祖上精通占卜之术，不就是用来趋吉避凶的吗？ “邵祖自创的皇极推演术，能推演十二万年间发生之事，你可知，这代表了什么？” 闵砚书胸口深深起伏了一下。 这代表了无数想知道自己命数或者别人命数的人，会“慕名”前来。 程无问继续道：“玄天阁秘录记载，邵祖当年在天降异象之后便离开了玄天阁，从此失去踪迹。 后来卦象显示他老人家已经陨落，可没人算得出是何原因。 在他失踪之前，烧毁了所有的推演记录，并且提前留好书信给门人。 信中嘱咐玄天阁的后人不必寻他，离开故居，隐姓埋名，亦不得再对外提起玄天阁三个字。” 至此，玄天阁便不复存在。 学习卜术，窥探天机，本就人丁不兴。 玄天阁到他们这一代，只剩程家一脉了。 程星月的资质其实不差，但比起闵砚书，还是落后许多。 程无问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玄天阁在他眼皮子底下，彻底断了传承。 闵砚书知道外公的意思，但他没有说话。 佛道双修，他不是没想过，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二者兼顾。 “算了，我不逼你，你自己好好考虑。” 就在闵砚书以为对话要结束的时候，程无问突然道：“邵祖在玄天阁秘录的最后一页，留下了一个八字。” “我曾经试着算过这个八字，起初以为并不复杂，可推算到后面发现推不出结果，或者说，有无数种结果。” 闵砚书微蹙眉头，如果他外公算不出，那现如今也没有几个人能算得出来了。 程无问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将八个干支写在了桌面上。 “把它记下来，或许有一天你能解开。” 闵砚书盯着那八个汉字，默默出神，八字的年柱丁亥，而距今最近的丁亥年，是十七年前…… 他离开之后，程谷进到了书房里。 “爸，劝了吗？” 程无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是看着他长大的，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吗？看着温吞，实际上就是个倔驴。” “您怎么不跟他说清楚利害关系啊。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一条不归路吗？” “其实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砚书想修佛，不就是为了证明，命数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吗？ 或许，他真的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 吃完晚饭，龚素心留祖孙三人在家过夜。 虞无弦不在的时候，吴秋芬和吴筱也偶尔会留宿。 龚素心给她们每个人都准备了单独的房间，吴筱尤其喜欢她的房间，晚上关灯之后，能看到满天的星星。 虞无弦以为明天期末考了，秦妙薇会停掉直播，不料她竟然只是把每天三卦，减少到一卦。 不愧是秦妙薇，对别人要求高，对自己要求更高。 出于好奇，她观摩了秦妙薇的直播。 虞无弦坐在秦妙薇旁边，只露了一条胳膊。 她看到弹幕上，全是在问今天怎么多了一个小姐姐，手好漂亮，怎么不露脸之类的话。 秦妙薇清了清嗓子，对她直播间的粉丝说道：“旁边的是我妹妹，她有点害羞。” 虞无弦挑起眉梢，秦妙薇说她害羞，自己脸红什么！ 秦妙薇在直播间里随便抽了一个网友进行视频连线。 过了一会儿，对面屏幕亮起，是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但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了她浓重的黑眼圈。 尽管用了滤镜，但虞无弦还是隐隐约约看到对方印堂上的黑气。 十有八九是撞了邪祟。 秦妙薇不看八字，不看相，只算卦，她问了年轻女孩所求之事，然后根据时间来起卦。 “我想问问姻缘，我和男朋友感情一直还不错，可是我男朋友的父亲，前不久出了事。 本来我们两家是门当户对，但这么一来，我家人就不太愿意我和我男朋友继续交往了。 我就想问问看，男朋友到底是不是我的正缘，我应不应该和父母争取到底呢？” 秦妙薇还在吭哧吭哧地排盘，虞无弦开口问道：“你最近去过什么地方？” 她一开口，女孩愣了一下，但还是据实回答，“我这几天就是正常上班啊……哦，昨天有去过我男朋友家，探望了他母亲。” “哦，那我建议，你暂时和你男朋友保持一点距离。” 虞无弦此话一出，弹幕马上出现了反对的声音。 “这不厚道吧，男朋友父亲出事了，就要和他分手？” “小妹妹，你不懂千万别瞎说啊。” “就是，你姐姐都还没开口呢，妹妹别闹。” 直播间都是秦妙薇的老粉，就算不赞同，言辞也没有很激烈。 女孩也是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虞无弦不在乎地笑了笑，闭上嘴，托腮看着秦妙薇。 秦妙薇被她看得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汗。 她起卦的结果，也是凶。 六合入空亡，缘分浅薄。男方命中注定，有一死劫。 而且就在不久之后。 如果两个人继续在一起，还会影响到女孩的气运。 第157章 案子不复杂，可这个人牵扯的事情有些复杂 秦妙薇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决定用稍微婉转的话术来包装了一下卦象的内容。 “你男朋友家里的事情可大可小，除了他本身的气运受影响之外，还会有严重的血光之灾，你们如果继续在一起，你也会跟着一起倒大霉的。” 虞无弦满脸问号，有婉转吗？ 明明就笔直笔直的。 女孩听完，咬着嘴唇，脸上露出惊恐又纠结的神色，显然是害怕之余又舍不得离开男朋友。 “薇薇，真的没有办法化解吗？” “你在西江吗？” 女孩摇摇头，“我不在西江，我在雁北市。” 秦妙薇有些为难，她这几天要考试，也不可能特地跑一趟。 她偷看一眼虞无弦。 虞无弦心领神会，说道：“明天给你快递两个平安符，如果你不想出事，还是我刚刚说的那句话。” 远离男友，可保平安。 女孩子留了地址，感激地道了谢，之后秦妙薇便退出了直播间。 “你以前遇到这种不在西江的情况，是怎么办的？”虞无弦好奇道。 “没办法呀，我又不是超人，学业都忙不过来了。遇到外地的，我会推荐他们到当地的寺庙转转，有时候会请砚书帮忙联系。” “你当初为啥要搞这个直播？” 虞无弦其实一直不太了解，秦妙薇并不是那种在摄像头面前很自如的人。 “最开始是爸……舅舅说要学好秦家针法，治病救人，一定要懂得易学，阴阳理论，五行生克。可他平时很忙，没空细说。 后来我知道程叔叔精通易学，就想跟他学习，没想到他一下子就同意了。 “他说如果想要精进一项技艺，最好的方法就是大量的实践，所以我才开了直播。” 虞无弦赞同地点点头，“程家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对了，寒假你有什么安排吗？” 秦妙薇立刻道：“没安排，我有时间，随传随到。” 虞无弦笑弯了眼睛，“我马上又要离开西江一趟，估计没机会传召你了。” 她已经决定要前往叶家，看看有没有吴芯的踪迹。 “又要离开？你怎么比丁老师还忙啊？过年你在吗？这可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年。妈早就开始调班了。” 虞无弦怔了怔，不知不觉中，她身边除了师父师妹之外，还多了许多人。 她笑着点点头，“在的，到时候一家人，肯定能团圆的。” …… 虞无弦上午把她白玉葫芦里的几个阴灵送去莲华寺超渡，下午就收到了丁柏元的电话，让她去西大一趟。 正好她有关于叶家的事情要询问对方。 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灰色的小东西从她面前的地板上窜过，小黑紧紧跟在后面。 陆彦君眼镜都歪了，拽着贺翎领子喊道：“管好你的狗子！住手！……别拍我的杰瑞！” 贺翎扯着嗓子，“你放手！……放开我就把它喊回来！”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给的“卧龙”和“凤雏”。 虞无弦面无表情经过他们，靠在丁柏元的办公桌前。 “有空吗？有点事要问你。” “这个案子，你先看看。” 丁柏元塞过来一叠文件。 虞无弦接过来，但没翻开。 “我接下来一阵子没空，你换个人吧。特调组又不是就我一个人。你不能就指着我一个人薅吧。” 丁柏元咧嘴一笑，“你不是有事要问吗？问完再看呗。”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虞无弦扬起下巴，“你知道叶家在什么地方吗？” 丁柏元张大嘴，露出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你这是要直接杀去叶家？你知道叶家是什么背景，现如今做什么产业？” 虞无弦转了转眼珠，叶家是符修，还能做什么产业？ 卖符？ 她老实地摇摇头。 “叶家在雁北。”丁柏元指了指她手里的文件，“现在可以看看我给你的案宗了。” 雁北？ 虞无弦不由自主地想起，秦妙薇直播间的那个女孩好像也是雁北的。 她翻阅卷宗，内容很简单，一位富商，在家中浴缸里自杀，失血过多身亡。 这也算得上是特殊恶性案件？ 不过上面的雁北市几个字，引起了她的兴趣。 她继续往下看，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 男人身上被划了近一百刀，有深有浅。诡异的是所有伤口，都是他自己一刀一刀割的。 有视频为证。 他割完之后，还没断气，又躺进浴缸里，给自己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 等家人发现的时候，浴室里已经是一片红色的汪洋了。 虞无弦把案宗合上，吞咽了一下，感觉到胃部有些不适。 “是被邪祟附身了吧。” 丁柏元点点头，“看样子也是。” “这有什么复杂的？”虞无弦不解。 “案子不复杂，可这个人牵扯的事情有些复杂。” 丁柏元给陆彦君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心领神会，拎着贺翎就往外走。 “走，哥哥我再带你逛逛西大，感受一下大学氛围。等你高考的时候，可以报考我们国学院……悄悄告诉你，宗门推荐信有加分。” 卧龙凤雏一走，102室里就剩下丁柏元和虞无弦了。 “坐吧，一直站着不累吗？” 虞无弦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吐槽道：“到底有多复杂，还需要清场？” “这个富商叫汪荣恩，他在雁北那边和合伙人一起经营采矿行业。大概是一个月前，在他原本的矿坑里，发现了朱砂矿脉。” “朱砂？” 丁柏元朝她招了招手，压低声音，“有小道消息，这是一条灵脉。” 虞无弦听到灵脉二字，眉梢微微一挑，“你不是说灵脉一般都掌握在宗门世家手中吗？” “这不也有例外嘛。”丁柏元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雁北一直是叶家的地盘，叶家修符箓，朱砂灵脉，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 他顿了顿，“而且据我所知，消息一出，不仅是叶家，连其他宗门也派人前往雁北了。” 虞无弦眼睛一亮，”其他宗门？比如？” “现在有兴趣去了吗？”丁柏元笑得贱兮兮。 “叶家在雁北，我本来也是要去的。”虞无弦不按他的套路走。 “那最好了，这一次，我跟你一起去。” “你也一起去？”虞无弦有些意外。 丁柏元一般不出手，他这次要一起去雁北，难道是因为叶家的缘故？ 第158章 人家就议论了一句而已，好生小气 丁柏元靠在窗边，点燃了手中的烟。 虞无弦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放弃了向丁柏元打探无极宗的念头。 那天她问颜钰时并没有太大的顾虑，可到了丁柏元的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她问不出口。 她脑中一直盘旋着吴芯纸条里留下的那句话。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你盯我看了半天，是不是突然发现我很靓仔？” 丁柏元后脑勺好像长了眼睛般，一边抽烟，一边嘴贱道。 “懒得理你。” 虞无弦白了他一眼。 “啧啧啧，突破之后，态度果然更嚣张了。” 虞无弦突然很想把球鞋脱下来，拍在他脑袋。 “你怎么看出来的？” 丁柏元慢悠悠道：“长高了，脸瘦了，头发也长了。“ 他转过身来，“气息稳，心跳有力。虽然现在才筑基，不算快，但也超出了我对你的预期。”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虞无弦的储物吊坠里就突然多出了许多灵石。 虞无弦搓了搓手指，迟疑道：“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关照？” 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又不是只对你一个人，我对砚书、禹墨，还有特调组其他人都很关照啊。” 他四十五度仰望窗外，拨了拨头发，“说到底了，都只因我是一个体恤关怀下属的好领导啊。” 虞无弦浑身哆嗦了一下。 该死，被他恶心到了。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要一起去雁北吗？” 丁柏元打趣道：“林雨童、秦妙薇和陆彦君，您随便翻个牌子吧。” 陆彦君还是算了，还没到雁北，估计就要被他烦死了。 “雨童和妙薇都可以去吗？” 有丁柏元在，倒是一个很好的历练机会。 …… 丁柏元说好带队，结果却悄悄先走了。 虞无弦等到期末考结束，才和秦妙薇、林雨童一起坐上了往雁北的航班。 “妙薇，我给你的平安符，你寄出去了吗？” “寄了。我还分开两个地址寄的呢。一枚寄给女孩，一枚寄给了她男朋友。” “案子的卷宗你们看了吗？”虞无弦问道。 林雨童点点头。 音乐系的期末考试，对她来说没任何难度。 “我还没看，”秦妙薇有些不好意思，“昨天考完试我回家倒头就睡，现在就看。” 她打开手机，把虞无弦发给她的卷宗调了出来。 才刚看了半分钟，她指着汪荣恩的地址，严肃道：“我刚给这个地址寄了平安符。” 虞无弦弯了弯嘴角。 世界还真是小，这都能让她们遇上。 * 汪荣恩的家在雁北市的北郊。 丁柏元给虞无弦她们订的快捷酒店在雁北市南边，一间三人房。 虞无弦查了下地图，酒店左边有一个地铁站，有直达机场的地铁。 右边是一个公交车站，有直达北郊的公交车。 怎么说呢，方方面面都体现了丁柏元的风格。 抠搜中，带着一点靠谱。 但不多。 雁北比西江要冷许多，但对虞无弦现在的身体来说，已经不再难以忍受了。 她穿的甚至比林雨童和秦妙薇还要轻便一些。 走出机场，秦妙薇搓了搓手，呼出一团热气，“坐地铁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后面有个女子小声抱怨道：“这头等舱，坐得也没多舒服。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挤在一起？” 经济舱三人组：…… 修炼之人，听力远超常人，虞无弦她们不约而同地转头回望，看到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 他们都是一身偏中式的打扮，样貌和气质都十分出众，颇有种仙气飘飘的感觉。 尤其是走在中间的女孩，一袭白色长裙，粉色袄子，领口和袖口都装饰着毛茸茸的点缀，显得灵动俏皮，可爱非凡。 衬托得其他路人臃肿无比，包括虞无弦三人。 右边年轻一点的男孩，长了个娃娃脸，对左边的高个子说道，“师兄，不然我们还是御……”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师兄打断，“师父交代，出门要低调行事。” 女孩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给娃娃脸使了个眼色。 娃娃脸还想开口，却被师兄冷冷的一眼给吓了回去。 女孩瘪着嘴，满脸不乐意，抬头发现虞无弦正在看她，皱起眉头，显出不悦的表情。 虞无弦听到了师兄，师父之类的字眼，忍不住多打量了对方一会儿，至于那女孩高不高兴，关她屁事。 她轻轻一笑置之。 高个男子也看到了虞无弦三人，眼神在虞无弦身上定了定，随后对她们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 等他们走后，旁边路人忍不住道：“头等舱还不舒服？” 他同伴哼了一声，不屑道：“装b呗。” 话刚说完，那人突然啪地一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不知道力道大不大，只知道挺响的。 “你疯了？干嘛扇自己？” “我他妈哪里知道！真是见鬼了！” 虞无弦回头看了眼刚才三人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人家就议论了一句而已，好生小气。 那个高个男子已经筑基圆满了，女孩也已经筑基，在这种灵气匮乏的时代，是极不容易。 他们背后肯定有个财力雄厚的宗门。 虞无弦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坤元大陆以前的宗门大大小小，也有数十个，分门别类，各有所长。 有专攻一个领域的门派，比如叶家善符箓，御兽宗养宠物，幻音宗玩乐器等等。 也有像无极宗、凌云宗这样的综合性门派。 就像综合性大学有自己的王牌专业一样，无极宗的剑术无人能及，凌云宗的法术变化莫测。 想到这里，虞无弦轻叹一口气。 不知道，现如今有哪些门派还屹立不摇，又有哪些门派已经没落衰败。 虞无弦裹紧身上的大衣，往林雨童怀里靠了靠，“不早了，赶紧走吧。” 秦妙薇点点头，“我们坐地铁去，早点把这件事情了结，早点回家。” 第159章 该不会这么凑巧，让她遇到无极宗的后辈吧 到了酒店，略作休息之后，虞无弦三人便坐车来到了汪荣恩在北郊的别墅。 丁柏元说已经跟汪荣恩的妻子戚美娟联系过了，但保安大哥给汪荣恩家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主人不在家，保安也不可能放虞无弦几人进去，她们只能先打道回府。 可刚回过头，就看到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了她们旁边，正等着保安打开大门。 透过玻璃车窗，虞无弦看到车后座上坐着的，正是在机场遇见的三个年轻人。 副驾驶上的人，她也在汪荣恩的案宗里见过照片，是他儿子汪睿。 保安见到汪睿，连忙打了招呼，随后目光投向虞无弦她们，出声问道：“汪少，这几个小姑娘是来找你们的，你看……” 汪睿闻言，匆匆瞥了一眼，还没看清楚长相，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你认识我爸？” 语气算不上多好。 虞无弦上前一步，装作没看到后座的三个人，“算是吧，能上你们家拜访一下吗？之前和你母亲联系过的。” 汪睿眼神中露出不耐，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就听到背后的人开口道：“请她们一起来吧。”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后座，像是在请示上级领导。 确认了领导的意思之后，汪睿才对虞无弦没好气道：“跟上吧。” 秦妙薇不服气，“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没过节吧，谁也不欠谁的，麻烦你客气一点。” 汪睿顶着黑眼圈，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客气一点？还敢找到家里来，没把你们赶出去都算好了。” “你！”秦妙薇气得脸都红了。 虞无弦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顺气。 “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是从西江来的。专程到府上拜访，为了你父亲的事情。” 汪睿愣了一下，眼底划过一丝茫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们是……” 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后座的女孩用胳膊捅了捅旁边的娃娃脸，小声问道：“西江？西江有宗门吗？” 娃娃脸挠了挠脸颊，思索片刻之后，“好像没有听说过……就算有，也跟我们没法比。” 虞无弦完全听不到议论一般，全程微笑地看着汪睿，笑得对方心里有点发毛。 汪睿连忙嘱咐司机慢点开。 进汪家院子的时候，虞无弦特地走慢了一点，落在了那三个人的后面。 秦妙薇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问道：“怎么还有其他人也要插手这个案子？” 这是她在特调组参加的第一个案子，眼看着就被人搅了局，心中不忿。 林雨童：“他们师兄的修为不低，小弦，你看得出是什么来路吗？” 虞无弦弯了弯眉眼，小声道：“暂时看不出，但可能比温家背后的幻音宗还要强上一些。” 温煦宁作为温家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弟子，都还没筑基，可见其中的差别。 林雨童微微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虞无弦竟然知道幻音宗，还知道温家是幻音宗的一个分支。 虞无弦挽起她的胳膊，打趣道：“别惊讶了，赶紧走吧。” 进到别墅内，虞无弦立刻就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阴气，从楼上传来。 汪睿安顿好另外三个人，走到虞无弦面前，“刚刚把你们当作其他人了，语气不太好，十分抱歉。” 他的态度诚恳，挑不出毛病，连秦妙薇都无话可说。 “我母亲应该还在房间里休息，父亲的死对她打击很大。你们先在客厅坐一下，我去喊她出来。” 虞无弦瞥了眼客厅的沙发，嘴角带着一抹浅笑。 得亏是有钱人家，沙发够大，离得够远，不然那位大小姐又要抱怨了。 六个人面对面坐着，客厅里气氛有些微妙。 对方的师兄率先开口，“大家都是为了汪荣恩的事情而来，理应互通一下姓名。在下萧云扬，这是师妹萧静妍，师弟萧云飞。” 姓萧？ 该不会这么凑巧，让她遇到无极宗的后辈吧。 虞无弦眼睛亮了亮，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我叫吴弦，这是我表姐秦妙薇，这是林雨童。” 萧云扬见虞无弦有筑基的修为，猜测对方也是有背景的。 但一时也看不清是什么路数。 中间的圆脸小姑娘，年纪最小，修为却是三个人当中最高的。 看着和善，实际上却并非好欺负的。 师父交代他们要低调，所以他们没有自报家门，这也就不方便去询问对方师门。 萧静妍抬着下巴，用鼻孔扫了对面三人，带着赤裸裸的傲慢。 虞无弦丝毫不在意。 如果他们真是无极宗的小辈，那作为老祖的虞无弦，有的是机会出手教训，教他们做人。 不急于这一时。 秦妙薇却不是怎么想的，她对萧静妍高人一等的眼神，以及那种没来由的优越感十分不喜。 好几次想要发作，但想到自己现在代表的是特调组，又生生忍了下来。 把自己气得够呛。 就在这时，汪睿搀扶着戚美娟从二楼走下来。 戚美娟保养得宜，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但此刻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下楼的时候，脚一滑，差点踩空。 如果没有汪睿，恐怕她要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她走到客厅，看到这么多人，也是愣了一下。 丁柏元联系过她，说是特调组会从西江派组员过来了解情况，可是戚美娟左看看右看看，哪边都不像是特调组的人啊。 萧云扬站起身，“师父曾经因为朱砂矿的事情，和汪先生联系过，我们来雁北本是想实地勘察一番。 如今汪先生遇难，师父命我们务必要提供协助。 汪太太，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虞无弦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看来萧云扬的师父早就在打这个朱砂矿脉的主意。 要知道在她的年代，高级的符箓都是用灵兽血来画的，朱砂灵矿，算不上是什么宝贝。 如今，别说灵兽了，就连妖兽都差不多要绝种了。 出了个灵矿脉，被哄抢也不出奇了。 戚美娟露出迟疑的表情，她知道萧云扬的师父身份十分特殊，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可毕竟合作的事情还没敲定。 这时候，虞无弦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戚女士，我们特调组北上，就是专门为了调查汪荣恩的案子，没有别的目的。” 第160章 小姑娘刚刚筑基，也就嘴皮子厉害一点 虞无弦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调，想要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戚美娟听到她的话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又皱起了眉心。 三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其中还有个未成年，长得倒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可有多少能力，就不好说了。 萧静妍开口道：“呵，既然你们也是来查案的，那我们就各凭本事，看谁先把这件事情解决。” 虞无弦轻笑一声，“我们特调组调查恶性案件，是为了保护普通百姓的安全，并不是为了逞强好胜……或者掠取资源。” 说完，她轻飘飘地扫了萧静妍一眼，对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萧静妍刚想发作，就被萧云扬拦下来，“师妹心直口快，也是为了早点调查清楚汪先生的死因。 本门想和汪家合作开采朱砂矿不假，但我们绝不会干趁人之危的事情。” 虞无弦连忙道：“言重了，我只是表明特调组的立场而已，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萧云扬的表情一言难尽，真是什么话都让她说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小姑娘是刚刚筑基，也就嘴皮子厉害一点，自己何必与她计较。 “我们想看看汪先生出事的地方看看。”萧云扬对戚美娟道。 汪睿带着萧云扬三人上了二楼，其他人则留在了一楼。 虞无弦：“戚女士，我们在一层到处看看，你不介意吧。” 戚美娟脸色好看了一些，摆摆手，“你们随便看吧。” 事发之后，她报了警，这个案子被直接划到了特调组，在她眼里，特调组就等于警察。 虞无弦不经意地问道：“汪荣恩死了之后，还有什么人找上门来？” 对上戚美娟疑惑的眼神，她解释道：“你儿子之前把我当成了别人，态度很差，我们差点被他赶出去了。” “抱歉。” 戚美娟深吸口气，欲言又止。 “不方便说吗？” 戚美娟表情一僵，斟酌片刻后开口道：“汪睿应该是把你当成老汪的私生女了。他没见过对方，大概是觉得年龄相仿。” 虞无弦挑眉，“听你的语气，并不在意？” “在意就不存在了吗？”戚美娟露出一抹苦笑。 “那孩子的母亲丢下她跑出国了，她一直跟着外婆，老汪会定期给她们打钱。 不久之前她外婆去世了，老汪跟我商量把她接回来。 谁料事情还没来得及安排，老汪也出事了。 他死之后，小姑娘给我打过电话，我答应把她接回家，供她到成年。” “你可真大度。”虞无弦意味深长道，“不恨她吗？” 戚美娟想笑，却只发出了一声哼，“我恨一个孩子做什么？都是大人做的孽。” 虞无弦眉眼微动，似乎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隐含的意思。 “你们夫妻关系不好吧？” “也就那样吧，前些年，因为小三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到这几年才稍微缓和一些。” 戚美娟停下动作，“这和他的死有关吗？” “问问而已。”虞无弦牵了牵嘴角，“在他自杀之前，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戚美娟摇摇头，“新矿事情多，他最近一直都很忙，我好几天都没跟他打过照面，出事那天晚上，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的家。” “听说有人对朱砂矿感兴趣，汪荣恩有想过卖掉吗？” “他是不会卖的，他说这个矿不是一般的矿，够汪家子孙吃上好多代。” 虞无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就是天方夜谭。 怀璧之罪的道理汪荣恩不可能不知道吧。 他只是一介商人，根本护不住这种资源。 “倒是萧云扬那边的确提过合作，老汪答应考虑一下，可才过来两天，就出事了。” “你知道萧云扬背后是什么人吗？” 戚美娟再次摇头，“老汪没跟我说，但是从他的态度来看，应该是大有来头。” “那还有其他人联系过他吗？” “有，我见老汪那几天一直在打电话，因为新的矿脉是开采过程中发现的，只过了两三天，就有人来问了，但他没告诉我是什么人。” 戚美娟非常配合，这是虞无弦始料未及的，她的问题对方都一一作了回答。 虽然看起来很伤心，但实际上似乎有种解脱的意味。 只是给出的答案，好像都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就在虞无弦整理思绪的时候，突然从二楼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她拔腿往楼上跑去，戚美娟紧紧跟在后面。 刚上二楼，就看到汪睿的司机被萧静妍用绳索牢牢捆住。 萧云扬和萧云飞一左一右将他围住。 中年男人正在拼命挣扎，把身体拧成各种完全违反人体工学的形状，还能听到关节弹响的咯咯声。 汪睿吓得脸色发青，紧紧贴着墙壁，恨不得能钻进墙里。 虞无弦正想发问，就看到萧静妍抽出长剑，一剑刺向男人。 她迅速摸出两根银针，朝着萧静妍的剑身掷去。 剑尖在距离男人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下来后，被虞无弦的银针击中，偏离了两寸。 可是已经晚了。 就听到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听不出男女。 中年男人直接晕了过去。 虞无弦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从男人身体中分离，胸口被一柄剑贯穿，然后很快四散开来，彻底化作尘埃。 每个门派有自己斩妖除魔的功法，萧静妍一出手，虞无弦便笃定她是无极宗的弟子了。 她用的是剑气杀鬼，也是虞无弦过去几百年惯用的方式。 从来没觉得不对。 可现在，虞无弦看着影子散去的地方，心头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你干嘛阻止我啊！还好我出手快。”萧静妍怒目圆睁，对着虞无弦质问道。 虞无弦扯了扯嘴角，平静道：“特调组想要搞清楚这件事情背后的原因，如果它们魂飞魄散，那我们的调查就进行不下去了。” 萧静妍梗着脖子，“那是你们特调组的事情啊，我们只管斩妖除魔。邪祟妄图伤人，就该被消灭掉。” 而在她旁边的师兄却全程绷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虞无弦别有深意地看了萧静妍一眼，“希望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不忘初心。” 戚美娟出声打断了她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61章 就算他们师父来了，我也不怕 萧云扬出声解释道：“我们上楼之后，检查了卧室，没发现异常。 出来之后遇到了司机，他和汪睿说话的时候，突然发狂攻击汪睿，应该是害死汪荣恩的邪祟附了他的身。” “害死我爸的鬼已经魂飞魄散，那……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汪睿战战兢兢地问道。 萧云扬点头，“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房子里已经没有阴气了。” “那太好了。”戚美娟松了一口气，对着萧静妍道：“太谢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小睿恐怕凶多吉少了。” 萧静妍得意地朝虞无弦扬了扬下巴。 虞无弦别开脸，再次扫了一眼二楼走道，总觉得这件事太过于顺利了。 她的体质比别人敏感，那股若有似无的阴气依然存在。 为了保险起见，她对汪睿道：“给你寄的平安符，记得带在身上。” “平安符？”汪睿一脸懵逼。 这时候戚美娟才突然想起，“前两天有个小包裹给你的，我放在你房间里。” 大概是这两天事情太多，汪睿并没有留意到。 他回房间把包裹拿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白底红字的符纸。 这时候汪睿才反应过来，“这是佳芸向你们请来的？” “这是符？” 萧静妍凑过来，嗤之以鼻道：“我还第一次见，有人拿作业纸画符，这红色的不是朱砂吧，水笔？也太敷衍了。 你要是不会画符，就别随便送人，又不是有心就够了。” 虞无弦撇了下嘴，她没用绿色彩笔已经很顾及到大家的审美了。 “灵大于形，难道你师父没教过你。” 要是没教过，那她就代替萧静妍的师父教教他们。 萧静妍还想反驳，萧云扬先出声道：“虽然灵大于形，但毕竟画符是与神沟通，还是要存点敬畏心的。” 虞无弦当然不会承认，她只是懒得买黄纸，就每次都拿吴筱的本子来画。 说实话，那些市面上粗制滥造的黄纸和她以前用的符纸简直天差地别，还不如作业本呢。 况且她在裁纸的时候，是很认真的。 “符纸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供的，精美繁复不等于威力强大。” 同等条件之下，肯定是看画符人的实力如何。 差生文具多，初学者讲究一点，用上好的黄纸和朱砂，无可厚非。 但对虞无弦来说，她本身实力摆在那里，黄纸与白纸，对她来说真的无甚区别。 虞无弦本不打算跟小屁孩计较，但无极宗现在的小辈，实在太不讨人喜欢了。 她如果今天不教教他们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将来肯定要在别人手里吃亏的。 于是，她挥手设立一个结界，同时把姓萧的三个人框了进去，然后掏出一张雷符。 结界内立刻出现许多道银色的闪电，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萧静妍变了脸色。 虞无弦笑得格外灿烂，“既然你们质疑我符纸的威力，那就自己试试看吧。” 等三个人合力破了结界，虞无弦早就拉着秦妙薇和林雨童离开了汪家，不见了踪影。 萧静妍气得脸都白了，她那身漂亮的袄子被劈到，差点烧了起来。头发也乱糟糟的，像个十足的疯婆子。 萧云扬和萧云飞的袍子也未能幸免遇难，看起来狼狈极了。 尤其是萧云飞，修为最低，脸上也挂了彩，黑乎乎的一块一块，恨得牙痒痒。 汪家看到虞无弦轻轻松松就把萧静妍三个人弄得狼狈不堪，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张白色的平安符。 萧静妍气急败坏地咆哮了一声，“吴弦！我萧静妍发誓，下次见到你，一定给你好看！” “特调组，竟然有这么厉害的符修？” 萧云扬虽然也气，但更多的是忌惮，他一个筑基圆满被一个刚刚筑基的小姑娘，打得灰头土脸。 而且那些雷电并没有真的伤到他们，说明小姑娘能控制自如，就是要挫他们的锐气。 这一刻，他庆幸听师父的话低调行事，没有报上无极宗的名号。 否则，虞无弦现在打的就是无极宗的脸面。 * 出了小区，虞无弦三个人正好赶上了回快捷酒店的公交车。 “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他们追过来，又要浪费许多时间周旋了。” 虞无弦笑得狡黠。 林雨童有些担心，“你说他们有背景，万一……” “就算他们师父来了，我也不怕。” 还要好好问问他，现在无极宗就这么缺资源吗？主意都打到叶家门口来了。 “我以前是不是也像萧静妍那么讨人厌啊？”秦妙薇突然出声道。 虞无弦故作为难，“呃……” 秦妙薇的眼神里有小小的失落。 “干嘛要在意这些，你不是向来知道自己不讨喜吗？”虞无弦用手肘推了推她。 “我知道我是有点固执，坚守一些莫名其妙的条条框框……” 秦妙薇说着说着，声音弱了下去。 她记事后，有一段时间待在老宅，经常被锁在房间里，听佣人谈起她的身世，总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 尤其是后来知道秦露因为她受了很多苦，她就开始对正确的事情有了莫名的执着。 “我只是想坚持我认为正确的事情。不想妥协，不想屈从。”她抬起头，看着虞无弦和林雨童，眼睛里闪闪发光。 虞无弦伸手掰过秦妙薇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顺顺她的毛，“只要不伤害到其他人，对得起自己的心，你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别人不会为你的人生负责，不要太在意人家的看法。” “同样，也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别人，你也无法对别人的人生负责。” “爱你的人，会给你足够的自由，然后在你受伤之后，替你出头，打跑那些欺负你的人。” 这是她从师父身上学到的，也是她几百年来所奉行的。 虞无弦摸了摸瘪进去的肚子，“别伤春悲秋了，还是想想一会儿吃什么吧，我饿了。” 秦妙薇被她喂了一肚子鸡汤之后，又振作了起来。 “我们去吃这个涮肉吧。”她坐直身子，把手机递到虞无弦面前，“据说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不让订位，只能排队。” 虞无弦对秦妙薇的安排很满意。 她喜欢吃肉。 “我联系了老师，把这边的情况跟他说了。”林雨童补充道，“他问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吃饭。” 虞无弦：“太能了，告诉他，我们等着他来请客。” 过了两分钟。 林雨童：“老师说让我先吃，他现在肚子还不是很饿。” 虞无弦嘿嘿干笑两声。 这个结果，她早就猜到了。 …… 丁柏元此刻正坐在叶家的大厅之中，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 他左边坐着闵砚书，双目低垂，手中绕着一串佛珠。 右边是叶禹墨，面上还算镇定自若，可他绷直的身体和攥着的拳头，都揭示了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 三人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始终不见叶家负责人前来。 倒是叶家的帮佣过来添了两次茶水。 第162章 叶家不会为难我们这么一个小组织吧? “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走不开，让丁组长久等了。” 一个浑厚的男声在从大厅的门口传来。 来人看起来和丁柏元差不多年纪，穿着玄色的长袍外套，步伐稳健地朝他们走来。 他面色带着微笑，目光却十分锐利，在看到叶禹墨的时候，眼神顿了一下。 丁柏元缓缓地站起身，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也不是很久，也就打了两局游戏而已。” 他来之前是递过帖子的，写明拜访时间的，对方同意还迟到了半个小时，无非就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呗。 对于常在宗门世家遭受冷遇的特调组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丁柏元指着来人，对闵砚书和叶禹墨道：“这位是叶鸿青叶先生，叶家现在的负责人。” “这两位是我的组员，闵砚书，叶禹墨。” “叶禹墨？”叶鸿青微微动了下眉头，“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叶禹墨微微一拜，“我母亲叫祝念晴，父亲叫叶鸿安。” “大哥的遗腹子？” 叶鸿青尾音上挑，即使脸上没什么表情，任谁也听出了他的疑问。 叶禹墨听到他的质疑，一脸平静，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说是我大哥的儿子，有什么凭证吗？就算是特调组的，也不可能随便带一个人来，就说是我们叶家的子孙吧。” 叶鸿青话音刚落，附在叶禹墨影子里的祝念晴，瞬间戾气暴涨。 丁柏元拍了拍叶禹墨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将祝念晴的戾气压了回去。 “嘶，这又不是滴血验亲的年代了，可以验dna的呀。” 他嗤笑一声，“你硬要凭证的话，我们也有。禹墨，把叶家令牌给他看看。” 叶禹墨刚把令牌拿出来，就听叶鸿青说道：“我大哥出事的时候，令牌在他身上，叶家已经收回来了，不可能再出现别人手上。” “我什么时候说这是叶鸿安的令牌了？” 丁柏元接过令牌，在手里晃了晃，没有要交还给叶鸿青的意思。 “叶家令牌看起来都一样，可据我所知，每块令牌都有主人的一缕神识。” “这个令牌是在害死祝念晴的人身上找到的。当年叶鸿安的死，会不会有叶家自己人参与其中呢？” 叶禹墨和闵砚书交换了一下眼神。 丁柏元睁着眼瞎掰的本事，大概也只有虞无弦能比了。 叶鸿青沉下脸，额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当年害死我大哥的人，叶家已经处置了。你这样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要怀疑上叶家自己人？” “别急眼啊，我有办法能找到这块令牌的主人，但需要叶先生的配合，到时候请他出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他的令牌会在一个邪修身上？” 叶鸿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丁柏元不打算就此打住。 “这个邪修杀了一整个村子，几百号人，其中还有我们特调组的几个同事，现在跟你们叶家扯上关系，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啊？” 闵砚书抽了抽嘴角，几十人什么时候变成几百人了？ 亏他说得出口。 眼见丁柏元越说越离谱，他不得不咳嗽一声，提醒对方注意分寸。 叶鸿青这才留意到在场的，叶禹墨和丁柏元之外的第三个人。 佛修？ 他眼神黯了黯，视线停在闵砚书的手上，望着佛珠，出神了一会儿。 丁柏元：“叶家调查过了，找到凶手是你们的事情。特调组接到了叶禹墨的委托，来调查他父母的死因，是我们的事情。” “各宗门和特调组是有协议的，叶家不会为难我们这么一个小组织吧？” 叶鸿青冷着脸，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丁柏元咧嘴一笑，“我看你们叶家占了整个山头，应该有不少房间，在调查清楚之前，不介意我们住下来吧？” 叶鸿青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之人，思索片刻后，只得先同意下来。 “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三间客房，一周之后，叶家要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客房全部订满了。” 言下之意，只给丁柏元一周的调查时间。 至于所谓的贵客，大概名叫薛定谔吧。 “叶家有好几处禁地，是外人不能进的。还请你们不要乱闯，否则，要是出事了，别怪我没有提醒。” 他看了眼叶禹墨，表情缓和了一些，“我会尽快安排人来验明你的身份，就算是普通人家，这些手续也不能省略，希望你能明白。” “我没想过要回到叶家，只是想祭拜一下父亲。”叶禹墨嘴角浮起浅浅的笑容。 叶鸿青的表情微微一僵，很快就恢复如常，“若你真是叶家人，就算不想回叶家，按理也得见一见叶家的长辈们，认祖归宗。” 叶禹墨听到认祖归宗这几个字，表情有些恍然。 待叶鸿青走后，丁柏元三人在管家的指引下，来到了叶家后山。 “符修可真是有钱啊，这山头能住好几百人吧。”丁柏元一边走，一边赞叹道。 管家大概是被人吩咐过，嘴巴很紧，全程没什么多余的话。 把人带到之后，他分发完房间钥匙，便匆匆离开了。 丁柏元站在房间门口，拿出手机，“不知道那三个丫头开始吃了没？咱们现在过去，应该时间正正好。” 闵砚书对于吃涮肉一点兴趣都没有，默默地拿了钥匙回房敲木鱼去了。 “禹墨你也不去？” 叶禹墨摇摇头，“母亲回到叶家之后，气息很不稳，我得看着她。” “既然你们都不去，那我就只好自己去咯。” 丁柏元推门走进房间，在关上门之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 “老师到底来不来啊？再不来我们都快吃完了。”秦妙薇夹起一片羊肉放进酱碟里。 虞无弦热得满脸通红，身上只穿了一件红色毛衣，映衬得脸色更加红润可爱了。 她喝了一大口林雨童给她倒的可乐，“以我对他的深刻认识，那么抠的人，怎么可能来买单。” “那要打赌吗？谁输了谁请客。” 丁柏元懒懒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第163章 叶家的雷击木应该用不完吧 虞无弦转过身，火锅的热气蒸腾，熏得她圆溜溜的眼睛里带着点雾气，她对丁柏元的出现非常意外。 丁柏元满眼的笑意，摸了摸她的脑袋，“让你这么破费，真是过意不去啊。” 嘴里说着过意不去，他却飞快地脱去外套，在虞无弦身旁坐下，喊来服务员，又加了几盘肉，并吩咐道：“来点酒，再打包几个小菜，要两盘素的。” 服务员一走，他就心无旁骛地吃了起来。 “你们怎么还剩这么多，太浪费了。” 虞无弦翻了个白眼，开门见山问道：“你提前来雁北做了什么？还有谁和你一起？” “提前来，带着禹墨和砚书，拜访了叶家……你审犯人啊？”他塞了一大口肉进嘴里，讲话含含糊糊。 虞无弦听到叶家两个字，瞬间来了兴趣。 “你已经去过叶家了？” 她从丁柏元那边打听到了叶家地址，正准备今天晚上去探一探虚实。 丁柏元理所当然道：“在姓徐的身上找到了叶家令牌，自然要去叶家问问看，说不定真和他们有关呢。你不也这么认为吗？” 虞无弦不置可否地瞥了丁柏元一眼，随后起身找到服务员，叮嘱几句之后，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因为丁柏元的临时加入，虞无弦的晚餐比原定计划还要晚了半个小时才结束。 她没跟对方一起去叶家，而是先回到酒店，随后找了个借口再出门。 一路上，她搜肠刮肚，在脑子里拼凑关于叶家的信息。 叶家是世家，既不无极宗那样广收弟子，又和其他乐于送自家子弟去各宗门拜师的世家不同。 历代最优秀的弟子只会留在叶家。 叶家女儿也都是招婿上门，从不外嫁。 长久以来，叶家都是那些家境稍次一点的世家最中意的联姻对象。那些入赘进叶家的女婿，只要资质好，叶家都乐于花大价钱来培养。 当年无尘的父亲就是招赘进的叶家。而他也是叶家那一代资质最好的孩子。 虞无弦还记得，无尘的表弟也十分出色，在无尘出家之后，当上了叶家家主。 时过境迁，现在的叶家，不知道比起千年之前，弟子是长进了，还是退步了。 虞无弦贴了隐身符后，本想找一处偏僻的围墙穿进去，不料出师不利，被护山符阵给挡在了外面。 破阵对虞无弦来说并不难，但要不被人发现，她还真没把握。 她现在这具身体只是筑基，保不齐叶家有那么一两个老东西，想要发现她并不是不可能。 所以她只能快，粗略地走一遍地图，在被人发现之前赶紧离开。 正如虞无弦所想，她才刚踏上叶家的土地，远在主殿的人便有所察觉。 坐在主殿中央的灰衣老者看向门口，“西南方有灵力波动？” 站在他身旁的叶鸿青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转瞬即逝。 “今日来了几位特调组的人，就住在西南面的迎客楼。” “特调组？” 老人的声音干枯沙哑，让人听了都忍不住喉咙发痒。 “您有所不知，特调组是近几十年才成立的部门，他们今天带来了一个年轻人，说是大哥的儿子。” “鸿安的儿子？” “你大哥的儿子？你大哥当年才刚成亲没多久就死于非命，哪来的儿子？” “这个我明日派人查验了便知道，但那孩子，长得和宗祠里的那位有几分相似。” “那位？你是说真的？！” 老人已经浑浊的眼珠子，骤然迸发出精光。 “明日带我去见见他，若真是那位的转世……一定要把他留下！” 他沉浸在惊喜之中，没注意到叶鸿青若有所思的神情。 “老祖，您早点休息。我去迎宾楼那边看看，万一有人一不小心，误闯禁地，就麻烦了。” * 虞无弦发现叶家虽然挪了地方，但布局和以前大差不差，给她的行动增加了便利。 而且叶家内部的灵气比外面要浓郁许多，虽然比不上当年，但也让虞无弦羡慕不已了。 就连小白鱼吸收灵气的速度都成倍增长。 虞无弦制作了能追踪到吴芯气息的追踪符，尽量选择人少的小径，小心翼翼地从西到东走了一圈。 可惜，符纸没有任何感应。 经过花园，趁着月色，她远远地看到了有几个人影移动。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气息绵长，步伐稳健，一看就知道修为不低。 虞无弦一路上也有碰到了几个叶家的人，但没像现在这样心跳起伏不定过。 明明已经收敛了气息，她还是不自觉地默默朝着反方向退了几步。 “啪嗒”一声，踩断了一根枯枝。 声音极轻，几乎被淹没在风声里。 可还是被发现了。 “谁！”叶鸿青大喝一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粗壮的雷电就冲着虞无弦砸了过来。 虞无弦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咒语，用最快的速度扶上身旁的枣树，消失在了原地。 轰地一声响，那棵光秃秃的枣树瞬间被劈得焦黑。 叶鸿青走上前查看，站在虞无弦之前待过的位置，拿出一张黄符，在空中挥了几下，最终在左侧停了下来。 他看了眼迎客楼的方向，带着手下，往西边追去。 虞无弦现身在她之前来过的偏院，闻着空气里难以忽略的烧焦味，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叶家的雷击木应该用不完吧。 刚刚和她交手的人，实力很强，虞无弦没有停留。 她依然选了一条没什么人走的小路，一路往北走。 如果没记错的话，叶家宗祠的位置应该在主殿的西北方。 * 在她离开不久后，叶鸿青便带人追到了西偏院，这里有两条岔路，一条往北通往宗祠，一条往南，通往迎宾楼。 他沉吟片刻后，对手下道：“你们去宗祠那边看看，如发现有外人接近宗祠，立刻发信号。” 说完，叶鸿青便朝迎宾楼的方向离开了。 第164章 无尘……圆寂了? 丁柏元正倚在阳台的栏杆上抽烟，看到不远处一道白光闪过，随后一棵枯树便冒起了黑烟。 他碾灭了烟头，兴冲冲地跑下楼一探究竟，在往偏院的路上，正好遇到了过来追人的叶鸿青。 叶鸿青手中夹着一张符，横眉冷对，质问道：“刚刚是你？” 丁柏元嘴角一勾，半眯起眼睛，“怎么？要乱扣帽子了，你说是我，有凭证吗？” 叶鸿青方才在树旁，除了烧焦味，还隐隐约约闻到了食物的气味，和此刻丁柏元身上的气息很像。 “凭你身上的气息！”他笃定道。 丁柏元抬了抬胳膊，靠近鼻子嗅了嗅。 哦，还没洗澡，身上的确有一股子火锅味。 想到这里，丁柏元心中不忿。 那臭丫头，怎么就不相信他呢？ 大大方方跟他说要来叶家，他自会有办法带她进来。 现在惹出麻烦，还得给她擦屁股。 这顿饭吃得忒不值了。 “没话好说了？”叶鸿青眼神凌厉，手中的雷符随时要催动。 丁柏元淡定地摸了摸下巴，“别激动啊，我不过就是闲来无事，到处走走，也没闯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至于这么大火气嘛。” 叶鸿青哼了一声，丁柏元缩了缩脖子，转身准备离开，“抱歉了，我这就回去。” 他才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背后一阵破空之声。 丁柏元背对着叶鸿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状似不经意地侧过脑袋，随随便便伸手一抓，两枚刺骨的冰锥被他打落在地。 叶鸿青心中骇然，能如此随意就抓住他用寒冰符催生的冰锥，这样的高手怎么可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组长！ 他还想再战，就听到丁柏元懒懒的声音说道：“你确定……要动手吗？” 叶鸿青用他手中的灵符回答了丁柏元的问题。 …… 虞无弦一路向北来到了叶家宗祠门口，追踪符仍然没有反应。 她准备打道回府，就看到有个穿着灰袍的老人从宗祠大门的阴影里走出，缓缓地下了台阶。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呢？” 啧，又遇到一个。 她正寻思要怎么安全撤退，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晚辈吃得有些撑，想在周围散个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这里，如有冒犯，还请老人家见谅。” 叶禹墨带着满脸的假笑，向叶永年鞠了个躬。 “咳咳，你走近点，让我看看清楚。”叶永年朝叶禹墨招招手。 叶禹墨假笑僵住，站在原地没动。 就在这时，叶鸿青的两个手下也到了，看到叶永年，恭敬地喊了声“老祖”。 老祖？ 虞无弦站在墙根下，仔细打量着叶永年的背影。 老人的样貌可以说是风烛残年，他原本的修为应该也高不到哪里去。 “你是鸿安的儿子？”叶永年看清了叶禹墨的长相，声音越发沙哑。 他回头对叶鸿青的手下说道：“回去给鸿青复命吧，这里没有外人。” 随后用他干瘪如枯树枝的手指又点了点叶禹墨语气不容置疑。 “你跟我进来，见一见叶家的祖宗。” 叶禹墨没法推脱，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宗祠。 虞无弦想趁机溜走，又有些担心那个什么老祖，会对叶禹墨不利。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只带着热气的大手搭上了她的肩头。 她猛地一跳，闵砚书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脑海中。 “是我，别怕。” 虞无弦回过头，睁大眼睛，惊讶之余反驳道：“谁怕了？我贴了隐身符，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闵砚书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看到的。” 怎么可能？！ 虞无弦嘴巴张得老大，刚才那个对她甩雷符的大哥也只是听到声音而已。 闵砚书居然能看到！ 伍甸村的一场超度，还让他的天眼升级了？ 不仅能看到邪祟，还能看透隐身符？ 而且还能传音了！ “来都来了，要进去看看吗？要是那人突然出手，我怕叶禹墨一人难以应付。” 虞无弦抬头看向闵砚书，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眼眸中仿佛有繁星在闪烁。 不知是出于对叶禹墨的关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闵砚书一时间没有拒绝，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虞无弦拉着进了宗祠。 虞无弦进宗祠是有私心的。 她想确认一件事情。 叶禹墨在主殿给叶家祖先上完香，随后跟着叶永年走进了一间独立的房间。 隔间里的装饰与外间的风格完全不同，古朴考究，桌案上摆着佛经，一只陈旧的木鱼。 正中间挂着一幅水墨画像。 叶禹墨只看了一眼，便呆愣在原地，心跳仿佛停了半拍。 那画上的人，留着短发，身穿僧衣，在一棵菩提树下，盘腿而坐。 尽管眉眼低垂，五官看的并不真切，但铺天盖地而来的熟悉感，让叶禹墨忍不住屏住呼吸。 “这是……？” 叶永年叹息一声，“这是叶澈先祖，法号无尘，曾经是叶家最优秀的弟子，但后来选择遁入空门了。” “叶家弟子少有拜入其他宗门，但叶澈是个特殊的存在……” “叶……无尘？” 当叶禹墨轻声念出叶无尘这个名字的时候，闵砚书和虞无弦也来到了房间门口，对着画像，在心中默念着同一个名字。 “无尘？” “无尘……真的圆寂了。” 尽管虞无弦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她的大脑还是陷入了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许久。 直到叶永年带着叶禹墨离开宗祠，她还跪坐在画像面前。 “你认识他？” 虽然觉得很荒谬，但闵砚书还是问出了口，“你说的无尘禅师就是他，你之前错认禹墨时，也是喊的这个名字，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虞无弦缓缓回过头，脑子有些迟钝，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我怎么可能认识他呢，他是一千多年前的人。” 闵砚书眼神黯了黯，刚刚那老人，从头到尾都没说无尘的生卒年。 他抿紧嘴唇，看到画像对他的冲击，不比任何人少。 他都来不及理清楚自己的思绪，也暂时无法分辨虞无弦为什么撒谎。 一个一千多年前的和尚，是叶禹墨的先祖，为什么会让他好几次心绪难平。 他凝视着摆在桌上的木鱼，竟然有种这或许曾经属于他的念头…… “走吧。”虞无弦心有灵犀一般站起身，“这里不能久留，赶紧离开吧。”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从偏院的方向亮起一道道银白色的闪电，伴随着雷鸣声。 随后突然在某一瞬间，戛然而止。 虞无弦心道一声糟糕，是丁柏元遇上“雷击木”了。 第165章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叶鸿青甩出的十几道雷符，全部化成灰烬，洋洋洒洒飘散在空中。 大概是没想到丁柏元能连破十几道雷符，他此刻的脸色十分难看，“你到底是什么人？” 丁柏元拍掉手上的灰烬，冷笑一声，“特调组的人啊，你不是知道嘛。” “不可能，以你的年纪，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修为！” 丁柏元啧了一声，“彼此彼此，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他此话一出，叶鸿青刹那间冷下了脸。 “鸿青，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好此时，叶永年在叶禹墨的搀扶下，从宗祠赶了下来。 丁柏元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不过是和叶先生切磋了一下，惊扰了前辈，十分抱歉。” 叶永年看向叶鸿青，眼神里带着探究。 叶鸿青收起了之前狠戾的表情，淡淡道：“丁组长，我送老祖回去，你们也早点休息。” 丁柏元朝他拱拱手，目送叶家人离开，回头问叶禹墨道：“砚书和小丫头呢？” 叶禹墨有些心神不宁，“我刚刚在叶家宗祠和砚书分开了，他应该带着吴弦离开了。” 虞无弦已经偷偷进了迎宾楼，一直到进了丁柏元的房间之后，才把隐身符暂时揭了。 “你们也进宗祠了？” 叶禹墨不可置信道：“叶家的那位老祖跟我说，叶家宗祠外面有阵法，只有叶家特定的人能进，所以平时那边并无派人看守。” 虞无弦下意识地看了眼闵砚书，发现他也是一脸疑惑。 丁柏元随口道：“叶家在宗祠留了符阵我相信，但只有叶家人能进，倒也未必。” 虞无弦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修为够高，的确没什么地方是不能进的。 “你们怎么也去了宗祠？” 叶禹墨解释道：“我们之前想探一下叶家的情况，便在周围逛了逛，可花园那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砚书又说好像看到你往北走，怕你一个人出事情，才跟上的。” “啧，你们怎么不担心担心我啊，我刚刚一个人面对叶鸿青，也很害怕的好吗？” 叶禹墨轻轻一笑，“组长，你管嚣张叫害怕？” 丁柏元不满道：“他二话不说，上来就拿雷符轰我，我可是代表着特调组的脸面，再害怕也不能表现出来啊。” 虞无弦翻了个白眼，“戏过了，差不多点就行了。” “臭丫头，我是给谁擦屁股啊？自己偷偷摸摸地跑进来，是不相信我？” 虞无弦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你不是给他们打包了吃的，拿出来了吗？” 丁柏元更生气了，把装着打包盒的塑料袋往桌上一甩，“对，我还怕你们饿死，给你们打包了吃的……结果，也不见你们关心关心我。” “是我请的客。”虞无弦补了一刀。 他一拍桌子，愤然站起，“你们这是搞排挤！” 闵砚书和叶禹墨都跟丁柏元相处过不短的时间，自然知道组长常常不着调，也不会真的生气。 两人互看了一眼，谁也没出声。 丁柏元等了半天，也没人来哄他，回头一看，虞无弦正在若无其事地分打包盒。 “素菜是不辣的，我特地问过了。” 虞无弦挑出两个打包盒推到闵砚书面前，剩下的给了叶禹墨。 “我猜你能吃辣，就没让服务员全部打包不辣的。” 她一抬头，发现丁柏元气鼓鼓地看着她，忍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后递上了一个小瓷瓶给丁柏元，“给，你手被灼伤了，拿这个抹一抹，很快就好了。” 丁柏元看到瓷瓶，愣了一下，随即一把接了过来，脸上的怒气马上烟消云散。 “这还差不多。”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先凑近鼻子闻了闻，然后挑起一点涂抹在手背上，灼热胀痛的感觉瞬时被冰凉取代。 丁柏元悄悄地想把瓷瓶揣进口袋里，却被虞无弦给发现了。 “哎，涂完还我啊。” 这可是她师父的东西。 虞南兮经常跟人切磋，少不了磕磕碰碰，流血擦伤，这膏药可是她随身携带的东西。 不仅是她，虞无弦和虞无忧身上都时常备着。 这一瓶应该是无忧新配的，被好好地收藏在三楼的药架上。 丁柏元耷拉着脸，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东西还了回来，“你可真小气。” 虞无弦咧嘴一笑，“跟你学的。” …… 最后，虞无弦被丁柏元安全送出了叶家，没有再引起谁的注意。 回到快捷酒店的房间，她发现林雨童和秦妙薇都还没休息，一个正在原地来回踱步，一个伸长脖子看着窗外的马路。 看到虞无弦回来，她们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你去便利店买东西买了几个小时，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我们还以为你走丢了。”秦妙薇没好气道。 虞无弦刚刚把手机静音了，这会儿拿出来看一眼，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我刚才去了叶家一趟，怕你们担心，所以没说。没想到还是让你们担心了，下次我一定先告诉你们。” 林雨童指了指手上的佛珠，“我给你传音了，你听到了吗？” 虞无弦现在回想起来，在宗祠的时候，好像隐隐约约是听到了林雨童的声音，但是当时她脑子有些乱，没顾得上回复。 虞无弦：“听到了，抱歉，当时没办法回你。” 林雨童摇摇头，“最重要的是你没事，其他不要紧。” “我们明天还去汪家吗？”秦妙薇问道。 “再去一趟，我有些不放心他们家的情况。” * 夜里，秦妙薇和林雨童都睡下了，虞无弦一个人坐在窗边。 无尘圆寂的事情，让她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叶家老祖专程带叶禹墨去看无尘的画像，那他或许就是……无尘的转世吧。 可是转世了，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吧。 她和叶禹墨相处，早就不会因为和无尘外貌相像，而把他当作无尘。 所以……小和尚已经不在了…… 虞无弦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有隐隐的酸涩。却被房间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思绪。 秦妙薇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手机上显示的陌生号码，本想挂断，可不小心点了接听键。 “你们……你们快来我家，小睿……他跟他爸一样……在浴室里……” 一阵阵的哀嚎声，让秦妙薇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窗边的虞无弦。 第166章 能不快吗?她们坐着小电驴飞来的 凌晨两点十分。 虞无弦和秦妙薇出现在汪家别墅门口。 因为某人的疾风小电驴坐不下三个人，所以林雨童只得留在酒店里。 虞无弦顶着一头蓬松凌乱的短发，裹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里面是没来得及换的卡通睡衣。 秦妙薇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匆匆出门，打扮得极其潦草，还被冻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把脸藏进围巾里，闷闷道：“白天不是萧静妍他们救了汪睿吗？戚美娟为什么半夜会给我打电话？” “一定是我的平安符，发挥了作用。” 所以戚美娟才会半夜把已经扔掉的包裹盒捡回来，从上面找到秦妙薇得电话号码。 按了电铃之后，才隔了几秒钟，大门就被打开了。 佣人脸上挂着浓浓的不安和惊恐，明显是被之前的事情吓得不轻。 “吴小姐，你们来得真快！赶紧上去吧，太太在二楼。” 秦妙薇听到这话，表情有些不自然。 能不快吗？她们坐着小电驴飞来的。 戚美娟也没想到，挂完电话十分钟之内，虞无弦就赶到了。 她的泪痕还未擦干，看到虞无弦就像看到了救星，跌跌撞撞地朝她扑来。 “小睿他用刀割自己的身体……后来，平安符……”她哭得厉害，已经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最后是通过汪家佣人的叙述，虞无弦才知道了事发经过。 凌晨佣人起夜，经过公共浴室的时候，发现门虚掩着，从里面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哼歌声。 直觉告诉她绝不可能是太太在哼歌。 她太害怕了，连滚带爬地跑去戚美娟的房间，叫醒了太太。 也是这时候，她们发现汪睿的卧室门开着，人却不见了。 戚美娟拿上虞无弦给的平安符，哆哆嗦嗦地推开了浴室的门，就看到汪睿坐在浴缸边上，赤裸着上半身。 他手里握着一把沾着血的美工刀，正在一刀一刀慢慢地割着自己的皮肉。 汪睿脸上带着诡异笑容，仿佛不知疼痛一般，血从伤口中渗出来，看起来极为骇人。 他的嘴巴在动，可发出来的歌声却是女人的声音。 戚美娟看到儿子浑身血迹，几近昏厥。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前把平安符贴在了汪睿的身上。 平安符一接触到汪睿的皮肉，他立刻变了脸色，痛苦地挣扎扭曲起来。 戚美娟趁这个时候把美工刀抢了过去，和家里的两个佣人一起把汪睿的手捆了起来，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他现在在哪里？” 戚美娟看了眼走廊尽头的浴室，声音颤抖，“我们不敢移动他，还在里面……那邪祟也……” 话说一半，突然就听到半开着的浴室里，哗啦一声玻璃碎裂。 虞无弦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冲进浴室里。 她给汪睿的平安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被带着血的污水泡烂了。 镜子破裂的碎片崩裂，有不少刺进他的肉里。 他的手还被反剪在身后，身上全是伤口，脸上的笑容诡异中带着一点点挑衅。 虞无弦哼笑一声，一张现形符和一张诛邪降魔符，凭空出现在手心里。 她默念口诀，定住了汪睿的身体，直接把两张符都拍在了他的身上。 随即，一个黑影从汪睿的身体里弹了出来。 虞无弦右手隔空一抓，一把扯住黑影的脖子，将她举了起来。 恶灵震惊于虞无弦竟然可以碰触到她，任她如何挣扎，都无处可逃。 秦妙薇上前查看了一下汪睿身上的伤。 汪睿恢复神智之后，第一个感觉就是痛，接着是冷，再看到自己浑身的伤口和碎玻璃渣，两腿发软，差点儿跪倒在地上。 秦妙薇有些不耐烦道：“别乱动，不然只会更疼。” 她回头，“家里有绷带吗？找些干净的毛巾，先止血。” 戚美娟连忙叫佣人拿来急救箱。 秦妙薇将人带到一旁，小心地处理起来。 就在这时，虞无弦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愤怒的声音，“吴弦！” 不是萧静妍又是谁呢。 汪睿出事，戚美娟会给秦妙薇打电话，自然也会联系萧云扬他们。 虞无弦转过头，跟他们打了招呼，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静妍看到虞无弦，就想起之前被困在结界里被雷符劈得七荤八素。她刚要发作，被萧云扬给拉住了。 “怎么回事？”萧云扬到底是师兄，稳重许多，还是以汪家的事情为先。 虞无弦简短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紧接着她在地上画了个圈子，将黑影扔了进去。 黑影被困在窄小的空间里，散去黑雾，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三四十岁的女性，半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极力掩盖岁月痕迹，另外半边脸上摔得血肉模糊，毁损严重。 戚美娟整个人瘫软在佣人怀里，白着张脸，“卞巧莉，竟然是你？你活着破坏我的家庭，死了还要来害我儿子，真是欺人太甚了！” “欺人太甚？到底是谁欺人太甚！”卞巧莉表情愈发狰狞，她的阴气不断往外冒，拼命想要挣脱，却被虞无弦画的圆圈牢牢困住。 虞无弦瞥了她一眼，她瞬间安分了不少。 戚美娟之前说小三出国了，原来已经死了。 “你是怎么死的？把前因后果说说。” 卞巧莉红着眼睛，把她和汪荣恩之间的恩怨说了出来。 她原本是汪荣恩的私人助理，跟着汪荣恩好多年，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后来她又怀孕了，这次是个儿子。于是她找到戚美娟，跟其摊牌，想让对方自愿离婚。 谁知道戚美娟一点也不在意，还跟她说是汪荣恩不肯离婚。 卞巧莉的行为彻底惹恼了汪荣恩。 汪荣恩要分手，还让卞巧莉打掉孩子，卞巧莉便拿汪工作上的一些把柄来要挟对方。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汪荣恩便下了杀心。 他先稳住卞巧莉，约她出来谈话，趁没人的时候，把她推进了废弃的矿坑里。 “当时汪荣恩约我在无人的矿坑谈判，我在等待的过程中，被他从背后推了一把，跌下去的时候我拼命抓住围栏。 汪荣恩过了一会儿又回来，发现我没死还很惊讶。 我苦苦哀求他看在孩子的份上救救我，可他一根一根地掰开我的手指，害我摔下了几百米深的矿洞，一尸两命！” 第167章 朱砂属阳，不应该存在阴气 卞巧莉用摔成肉泥的脸对着众人，完好的半边脸，五官也扭曲在一起，浓浓的恨意要将她吞没。 “既然这么恨他，为什么现在才来报复呢？”虞无弦轻飘飘地问道。 和戚美娟之前的对话，虞无弦可以轻易地得出结论。 卞巧莉是在死了多年之后，才从矿坑底下出来，找到汪荣恩的。 “我之前一直被困在矿坑地下，出不来。” 看得出卞巧莉不愿意说太多。 但她的话已经印证了虞无弦的某些想法。 “最后一个问题，你确定是汪荣恩将你推下矿坑的？” 卞巧莉愣了愣，“不是他还会是谁？！” 虞无弦扫了眼在场的人，眉尾微挑，“所以你并没有看到汪荣恩从背后推了你？” “无论如何，最后都是他推的。”卞巧莉下了结论。 虞无弦耸了耸肩，的确如此。 她把卞巧莉装进白玉葫芦，转头对秦妙薇道：“处理好了吗？” 秦妙薇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好了，已经初步止血了，有些伤口又深又长，得去医院缝针。” 戚美娟强撑着身体，“麻烦你们了，我现在就把小睿送去医院。” “行，等你们从医院回来之后，我们再联络吧。” 戚美娟疲惫闭上眼睛，缓缓道：“还没结束吗？” 虞无弦：“还有一点收尾工作，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的。” 随后，六个人一起被送出别墅。 虞无弦目送戚美娟和汪睿的车离开之后，让秦妙薇到小区门口等她。 她找了个监控的死角，给自己贴上隐身符之后，又重新返回了汪家别墅。 如果没记错的话，汪荣恩是死在自己卧房的浴室内，而汪睿刚刚是在二楼的共用浴室里。 她刚刚没机会寻找卞巧莉的藏身之所，与其问她，不如直接去找。 虞无弦穿门而入，直接上了二楼的共用浴室。 佣人拿着拖把，站在浴室门口，不敢往前再迈一步。 虞无弦从她身边走过，并没有故意敛去气息。 佣人感觉到一阵空气的流动，她条件反射地闪开，侧过脸，发现整个走廊空无一人，就连走廊尽头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 她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尖叫了一声，扔下拖把冲下了楼。 虞无弦很抱歉地顺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砰的一声，楼下的尖叫声更响了。 浴室的地上是黏糊糊的血液，没来得及被清理。 虞无弦的球鞋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她环顾了一周，检查了碎裂的镜子，最后把视线停留在了门背后的一幅红色装饰画上。 浴室挂装饰画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但一般都会挂一些绿植，或者轻松幽默的图画。 可这样大片大片红色，看起来就像血迹一样的画，还真是少见。 虞无弦把画框卸掉，将里面的画纸取出，触摸到纸张时，能感觉到上面散发出来的丝丝阴气。 她的指腹用力蹭了蹭纸上的红色颜料，沾染了一些粉末。 凑近鼻子，指尖上传来一股很淡的硫磺味。 “朱砂？” 照理说朱砂属阳，不应该存在阴气啊。 但如果它真有镇邪的作用，汪睿也不会在这浴室里被附身了。 此时，楼下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虞无弦快速地将画纸装回画框之中，挂在原来的位置上。 脚步声正在上楼。 虞无弦打开门，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忽然感觉到一道犀利的剑气朝她直冲而来。 萧云扬怎么又回来了？ 虞无弦闪身躲开，可对方就好像能看到她一样，步步紧逼。 躲了几下，她这才看到地板上自己踩出的血脚印。 害，原来是这脚印出卖了她。 虞无弦一把握住了萧云扬的手臂，压低声音：“别打了，是我。” 萧云扬在被虞无弦抓住的瞬间，就看清了她的样子，收回了佩剑。 佣人在楼梯边偷偷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萧云扬原地消失，然后过了一会儿，又突然现身。 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蹑手蹑脚地转过身，连滚带爬地下了楼。 妈呀，她就不该跟上来。 这个家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给再高工资都不行！ 虞无弦松手之后，萧云扬便看不到她了，但通过脚印，能轻易定位。 “你怎么进来了？” 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萧静妍出了小区，执意要找吴弦算账，可是只等到了秦妙薇。 于是萧云扬便料想虞无弦还留在小区里。 他没有任何犹豫便折返了回来，想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 “我落了点东西才回来的，汪家佣人开门之后，跟我说二楼有鬼，我就上来了。你……用了隐身符？” 萧云扬对着身边的空气说道。 下一秒，虞无弦的声音已经飘到了楼梯处，“哦，我还以为你在跟踪我呢。” 萧云扬蹙眉，瞥了眼地上，血脚印已经消失了。 他也快步下了楼，本想好心告诉佣人上面已经安全了。 可佣人看到他，就跟见了鬼似的，跑得飞快。 萧云扬没再理会，匆匆出了门。 可这个时候，别墅之外，夜色浓重，怎么可能还有虞无弦的身影。 * 酒店房间，林雨童自从两个人走了之后，便一直没有睡觉，坐在床上等了一个多小时。 虞无弦回来之后，三个人围在一起，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 “我一直以为汪荣恩的死，是因为朱砂矿，没想到，居然是情杀。” 秦妙薇似乎想起了什么，讥讽道：“害死了自己的情妇和情妇肚子里的孩子，最后遭到了反噬。” “这男人真不是东西。” “我觉得这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我在汪家发现了一些带着阴气的朱砂……” “朱砂不是至阳之物吗？”秦妙薇疑惑道。 虞无弦：“可如果是被阴邪之气所污染，也有可能改变原本的属性。”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林雨童蹙着眉头。 虞无弦打开手机，找到了汪荣恩的矿山所在位置，若有所思道：“接下来，是时候去看看那朱砂矿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灵矿了。” 第168章 我们宁可不赚钱，也要留下来开开眼 汪荣恩承包的矿山规模不大不小，原本是开采黄铁矿的，后来意外发现了朱砂矿脉。 虞无弦三人来到矿山，想拜访一下汪荣恩的合伙人，矿山的另外一个负责人，高明。 接待处的人见到她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们也是高老板请来的？” 虞无弦透过他往接待室里瞟了一眼，里面坐着十来个人，打扮各异，看得出并不是一起来的。 她弯了弯眉眼，笑得乖巧，“对啊，我们和他们一样。” 接待的人有些为难，主要是虞无弦看起来太小了，很难让人相信她和里面那些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是一样的。 “吴弦，又是你们。” 虞无弦翻了个白眼，这句话她也想问。 在这里来都能碰上萧静妍，这缘分不可谓不深厚。 不过想想，他们原本就是为了朱砂矿而来，会出现在矿山，也是合情合理。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不走心的笑容，“是啊，可真巧。” “我们能进去等吗？”她问接待员。 接待员见她和高老板请来的贵客也认识，不再怀疑，忙不迭地点点头，“你们里面请，高老板临时有点急事，还要再等一会儿。” 虞无弦和萧静妍两批人，前后脚进了接待室。 接待室本就不大，人多起来后，坐得满满当当。 大小姐又不乐意了，脸拉得老长，捏着鼻子，和她那娃娃脸师弟，时不时地瞪虞无弦一眼。 她旁边的萧云扬也在一直默默观察虞无弦。 可虞无弦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而是笑眯眯地，与坐在她旁边一胖一瘦，两个穿藏青色长袍的人攀谈起来。 “叔叔，你们也是从外地来雁北的吧？我们从南边来的，雁北天气好冷，可把我们冻坏了。” 胖子看起来脾气很好，没有因为虞无弦年纪小而轻慢，但也没过多透露自己的信息。 “这两天是挺冷的，不过你们三个小丫头，千里迢迢被高老板请来，看来是有点本事啊。” 虞无弦摆摆手，“这里这么多前辈，我们就是凑数的。” 她眨巴着大眼睛，压低声音，“高老板没明说，但我听到消息，事情很严重。” “你还不知道吗？”胖子和瘦子互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知道个鬼，知道她就不用套话了。 虞无弦表情无比镇定，“不是高老板直接联系我们的，中间人说得很含糊，我只知道是和朱砂矿有关。叔叔，你可是知道什么内情？” 瘦子用鼻子哼了哼，脸上的鄙夷再明显不过，“小姑娘真是胆子大，连事情都弄不清楚，就敢直接跑上门。” 他们也能看得出虞无弦的修为，其实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有这种修为，也是极为罕有。 虞无弦对他的态度也不在意，真诚道：“既然有人请我们来，我们就来看看，当作一次历练的机会嘛。” 不远处的萧静妍听到这话，突然嗤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在笑那瘦子，还是在笑虞无弦。 瘦子不喜地望了一眼萧静妍，经过对比，顿时觉得面前的小姑娘十分讨喜，不禁脸色缓和许多。 “这矿山的大老板死了。”瘦子低声道。 “我知道，听说是自杀。” 瘦子给了一个“你怎么这么天真”的表情，说道：“在他死之前，这个矿就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这么凶？”虞无弦捂住嘴，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 胖子呵呵笑起来，“小姑娘，你们要是害怕，现在走还来得及，有些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那我们宁可不赚钱，也要留下来开开眼啊。” “虚伪。”萧静妍咬牙切齿道。 她一直没找到机会报昨天的仇，胸口正堵得慌。 这时候，林雨童把手机递到虞无弦的面前，上面写着她刚刚问萧武拿的矿难资料。 五名矿工在乘坐矿井里的升降机时，机器发生故障，五个人全部摔下矿井，遇难身亡。 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虞无弦看着资料，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卞巧莉。 又等了十来分钟，高明总算出现了。 他一开口，态度十分谦卑，“各位大师，实在抱歉，高某家里出了点事情，耽搁了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高老板，咱们直接说事吧，别整那些没用的。”一个又高又壮，戴着半边面具的男人说道。 高明也不恼，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没什么变化。 “好，那我们就开门见山了。既然各位都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我就不赘述……”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些细节不是很清楚，能再说一遍吗？”虞无弦举手道。 她只知道发生了矿难，并不知道矿难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按理说遇到这种恶性事件，最省事的做法就是像汪家那样，报给特调组处理。但这个矿上发生的事情，却没人上报。 多少有点耐人寻味。 高明愣了一下，皱眉看着虞无弦，“你们是？” 虞无弦清了清嗓子，回道：“西江，秦家。” 在场的人听到秦家，表情各异。 有些人干脆听都没听过，有些人听过但脸上不经意流露出不屑的表情。 胖瘦二人组倒和他们都不太一样，有种找到同路人的感觉，甚至看虞无弦的眼光更亲切了一些。 高明对这些个门派本来就不了解，更何况是远在西江的秦家了，当初找人，他也是托了朋友帮忙。 他根本不知道虞无弦她们是不请自来的。 “原来是秦家，久仰久仰，那我重新说一遍吧。” 大概一个月前，公司五个挖矿工人在1号矿井发生矿难，掉进了百米深的矿井底部。但是当我们的救援人员下去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任何一具尸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自那之后，矿上就开始不太平了。 有一天晚上凌晨一点，值班室的人收到来自1号矿井里的求救警报，警报上不停闪烁的编号正是不久前出事的矿工。 值班室的人赶紧报告给汪荣恩和高明，两个人一开始还不相信，结果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五个编号同时闪烁，正是当时遇难的五个人。 搜救队又下去了一次，还是一无所获。 第169章 挑她不就是因为她看起来最资浅嘛 这样的事情，每天晚上都要上演一遍，没人敢在晚上值班。 后来，只能把采矿作业停掉，暂时封上矿井。 这时恰好在隔壁的2号矿井里发现了朱砂矿。 虞无弦听到这里，不禁皱起眉头。 这个时间点也太巧合了。 高明苦着张脸，继续道：“这个朱砂矿有些特别，是一条灵矿脉，我们本来以为是因祸得福，可高兴没几天，2号矿井里也开始出现报警声。只好把所有矿井的工作都停了下来。” “前不久，我的合伙人汪老板也出事了。我现在是进退两难，机器摆在那里不工作，每天都在烧钱；可工作的话，可能随时要赔上性命。 这才请来各位，谁能最终帮忙解决这个问题，我以这条灵矿脉收益的七成作为答谢。” 接待室里的人听到高明愿意拿出七成收益作为报酬，一个个都蠢蠢欲动。 虞无弦觉得高明挺聪明的，他请来这么多人，可以最大程度上预防有人想要独吞整条矿脉。 他只要三成，实际上既保了命，又保了财。 虽然只是赚了小头，可下场总比汪荣恩强百倍。 “如果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下去，大家同时出手，那解决了问题算谁的啊？” 有人提出了质疑。 高明正要回答，助理跑了过来，在他旁边耳语了几句。 高明的脸色有些难看，“把他们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三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男人是其中最年轻的，只有二十来岁。 他才一踏进门，就朝高明挑了挑眉，嘲讽道：“高老板，我刚刚听到你要把七成的灵矿让出来？我当初找你们谈的时候，不是咬死不卖吗？ 要是当初你和汪老板点头，何至于搞到现在的局面。” 高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找不出话来反驳眼前的年轻人。 叶家当初给出的价格比市价低了许多，他们才咬牙不卖，可谁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嚣张呢，原来是你啊，那难怪了。”萧静妍哼了一声，出声道，“叶禹晖，你那是买吗？那是抢吧？” 叶禹晖？ 叶家人，和叶禹墨是一个字辈的。 是他的堂兄弟吧。 叶禹晖发现了萧静妍，表情戏谑，“你们也来了啊？不过可惜，注定是白跑一趟了。” “那可说不准，这次有我师兄在，我才不会像上次那样吃亏呢。” 在场的人听到萧静妍和叶禹晖的对话，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其中有几个已经萌生了退意。 叶家不仅是雁北的地头蛇，在所有的隐世宗门之中，也排得上前几名，普通小门派或散修不敢轻易得罪。 虽然不知道萧静妍什么来路，但能和叶家叫板，想来也有强大的背景。 大概是他们脸上犹豫的表情太过于明显，高明出声道：“如果有人要退出，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叶禹晖也笑着说道：“我志在必得，诸位的确可以早点打道回府了。” “呸，不要脸。” 萧静妍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有修为，谁又会听不见呢。 虞无弦正在默默吃瓜，等着有人出来打破现在的局面。 她对朱砂矿脉归谁没有半点兴趣，她只是单纯对朱砂矿本身感兴趣而已。 果不其然，有人向高明拱了拱手，“高老板，有叶家在，恐怕也用不上我们，我们就先告辞了。” 在他之后，又有两组人马向高明请辞。 高明抿着唇，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并没有阻拦。 剩下的人里，除了虞无弦三人，无极宗三人，胖瘦二人组，还有就是一开始戴面具的男人和他的女搭档。 叶禹晖瞥了眼剩下的人，不屑地笑了一声，“高老板，这么多人，不可能一起下去吧？” 很好，新的问题又来了，谁第一个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明的身上。 “不然……抽签决定？” 叶禹晖哼了一声，“你们随意，反正叶家要第一个下。” 虞无弦嘴角翘了翘，声音带着点怯意，开口打断道：“高老板，你说两个矿井都传来警报声，那2号矿井曾经出过事吗？” 高明愣了愣，“没有。” “还有其他矿井吗？”虞无弦问道，“其他矿井有出过事吗？” 高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还有一个已经被废弃的矿坑……” 虞无弦哦了一声。 “不要再打岔了，正事要紧。” 面具男这时出声，他提议道：“不然一次下去两到三组人，这样效率高一点……” 也方便打起来。 叶家如果第一个下去，那肯定就没别人什么事了，但如果同时下去两组以上，说不定还有些机会。 他们的背景不如叶家雄厚，但不代表他们的实力不如一个叶家小辈。 在井下，就算发生意外也很正常。 叶禹晖把视线移到虞无弦身上，嗤笑一声，对面具男说道：“分两轮走也行，那这三个女孩跟我一起下去。” 虞无弦低下头，拼命忍住，才让自己不笑出声。 “这里都是前辈，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们先下……” 身后的秦妙薇和林雨童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也跟着虞无弦演了起来。 她们怯弱的样子，让叶禹晖嘴角的笑意更大了，挑她不就是因为她资浅嘛，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你们叶家可真会挑，看人家小姑娘弱，就选她们当队友。”萧静妍气不过道。 虞无弦透过刘海看向她，倒是有点意外她会顺着叶禹晖的意思说，没有揭穿自己。 萧静妍当然不会告诉叶禹晖，她可等着叶禹晖因为轻视虞无弦而吃瘪呢。 “我们也要先下。”萧静妍想了想补充道。 就在高明一脸为难的时候，虞无弦主动举手道：“朱砂矿归谁，和我们关系都不大。我们选择第二轮下。” “不会有第二轮的。”叶禹晖笃定道。 虞无弦抿了抿嘴角，看着叶禹晖没有搭腔。 第170章 看不出来，你竟然是刀修? 胖瘦二人组互看了一眼，交流一番后，学起了虞无弦，“我们也第二轮再下。” 萧静妍一直想找机会和虞无弦光明正大的交手，见虞无弦避开了第一轮下去，有些气闷。 “她该不会在躲着我们吧？” 萧云扬抬起眼皮，看了虞无弦一眼，见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忘了师父交代我们的事情。” 萧静妍不情不愿低哦了一声。 最后在高明的安排之下，叶禹晖，萧静妍三人，以及戴面具的男人，三组人一起下了出事的1号矿井。 虞无弦这才提议道：“高老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我们去发现朱砂的2号矿井里看看？” 高明看虞无弦的眼神发生了一点变化。 这个小姑娘一开始的目的就是2号矿井吧。 胖子也开口道：“我们两兄弟愿意和三个小姑娘一起下去，好有个照应。” 高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事实上，他也不敢肯定这两个矿井是不是都有问题。 “好，我这就派人送你们坐升降机下去。” 虞无弦的视线落在了高明的手上，确切地说，是他手上的戒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五个人来到2号矿井，搭乘着升降机，缓缓向下。 虞无弦之前还在想，升降机好端端地怎么会把人甩出去，现在看了才知道，原来是半开放式的老式升降机。 下半部分是封闭的，而上半部分只有几根稀疏的栏杆。 稀疏到一个胖子都可以毫无负担地穿过栏杆掉下去。 就在升降机下到一半高度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啪嗒、啪嗒”的声响。 她心中一咯噔，“不会这么倒霉吧！” 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 虞无弦抬头望去，升降机的钢筋六根钢筋已经断了两根，第三根马上就要断了。 也就是说，他们即将像那五个矿工一样被甩出升降机，掉进百米深的矿井底部。 “小心，升降机要掉下去了。” 她立刻出声提醒胖瘦二人组，同时把她的座驾给召唤了出来，将林雨童和秦妙薇给推上去。 就在电驴离开升降机，悬浮起来的瞬间，砰的一声巨响，一侧的三根钢筋全部断裂，升降机就像是被打翻的篮子一样撞到矿井的石壁上，在空中吱嘎吱嘎来回摇摆。 多亏了虞无弦的提醒，胖子和瘦子两个人紧紧地抱住了另外一侧的钢筋，才免于被倒进矿井里。 而虞无弦则站在她那一米八的大刀之上，一股无形的真气将她稳稳托住。 这还是她第一次御刀飞行。 “你们……还在吗？” 高明通过监控看到他们出了意外，心脏差点骤停。 要是这个矿井也死五个人，这朱砂矿可能得彻底封停了。 虞无弦落到了监控镜头之前，朝高明比了个ok的手势。 “暂时没事。”她提醒道：“你最好看看另一边，估计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高明看了眼另一边已经黑掉的监控画面，额头布满了细汗，他总有种事情逐渐失控的恐慌感。 升降机一直降到了底部才停下来，矿井里漆黑一片，只能靠头灯来照明。 胖子和瘦子两个人从上面下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丫头，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提醒，恐怕我们哥俩今天是凶多吉少。”胖子白着脸，诚恳道。 瘦子看虞无弦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佩，“看不出来，你竟然是刀修？” 虞无弦呵呵笑了两声，快速换了个话题，“一会儿上去……你们可有法子？” “刚刚事出紧急，我们来不及准备，才狼狈了一些。不用担心，我们有办法能返回地面。” 虞无弦听到他们这样说就放心多了，万一要是发生什么意外，也不用担心他们被困在井底。 “我们往前走吧，去看看那朱砂矿。” 虞无弦走在了最前面，那种在汪家感受到的那种若有似无的阴气，似乎就在前方不远处。 交谈之中得知，胖子叫李东，瘦子叫李西，他们也是符修，但师门已经没落，就剩下他们师父和师兄弟几人。 虞无弦听说是符修，也难怪他们对朱砂矿的事情上心了。 “先别出声。” 走了一会儿，虞无弦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众人仔细一听，都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那是很轻微细碎的脚步声，正在朝着他们的这边走来。 “大家小心点。” 虞无弦把秦妙薇和林雨童护在身后，塞给她们几张符纸，低声道：“一会儿要是有东西出来，不要离得太近，这些护身的符纸，你们收好，以防万一。” 秦妙薇和林雨童到底没怎么遇过这样的事情，经验尚浅，脸上都露出一些紧张的神色。 “你也要小心点。”林雨童握了握她的手。 虞无弦朝她俩眨了眨眼，“放心吧。” 这时候，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虞无弦停了下来，将藏剑簪塞进袖子里。 李东李西两人手中掐着符，也进入了全面戒备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从不远处的洞口，探出了一个暗红色的东西，看得不真切，唯独上面两颗圆滚滚，白中带黑的眼珠子，叫人心肝一颤。 随之而来的是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以及让虞无弦脖子上的汗毛竖起的煞气。 “这下面竟然有血尸！”李东小声惊呼道。 秦妙薇皱着眉头，用手背挡住鼻子，“是活尸吗？” “会不会是那些遇到事故的矿工？”林雨童声音有些发颤。 如果是这样，就说明这里不止一个血尸啊。 “我去看看，你们留在原地，注意随机应变。” 虞无弦往前走去。 那血尸嗅到人的气味，浑身一震，回过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声，就像在召唤自己的同伴一样。 虞无弦越走近才看得越清楚，血尸之所以呈现暗红色，是因为他的身上，没有皮…… 第171章 血尸有毒 血尸挂在皮肉上的眼球跟着晃动，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 就在虞无弦拿出诛邪的符箓，准备贴到血尸的身上时，在他的后方，又多了一只血尸同伴。 并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对准了虞无弦手，就要啃咬上去。 所幸虞无弦的藏剑簪就在手边，倏地一道白光闪过，两只血尸的头齐齐被砍落。 虞无弦低头一看，从它们的脖颈断口处，爬出几只两根手指宽，状如水蛭的软体动物，吸饱了血，正举着触角，快速地蠕动逃离。 又是两道银光，这些诡异的虫子霎时化作了几团血雾。 虞无弦收回簪剑，便听到背后传来的惊呼，猛地回头，便看到第三只血尸出现在李东李西身后。 李东李西也留意到了血尸的存在，但是它的速度太快了，一口便咬在了李东的肩头。 “雨童！”虞无弦无法立刻赶到，便大声喊了林雨童。 林雨童在同一时间拨动了琴弦，悠扬的琴声从她的指缝中流出，那血尸的动作明显变慢了。 李西趁机贴了一张定身符到血尸身上，随后连忙搀扶着李东往后退。 虞无弦快步赶来，簪剑一挥，剑气瞬间将血尸劈成了两半。 秦妙薇替李东检查了伤口，发现被咬的地方已经黑了一圈，毒发的很快，已经有扩散的迹象。 “糟了，这血尸有毒！” 李东满头虚汗，唇色煞白，神智也有些不清醒了。 虞无弦封了他身上的几个大穴，对秦妙薇道：“等上去再救来不及了，你先替他施针，暂缓毒性扩散。” 秦妙薇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第一次遇到这样生死危机的时刻，她执针的手忍不住微微发抖。 林雨童见状，弹奏起来静心凝神的清心曲，在这血腥气弥漫的地下矿井，瞬间抚平了大家的焦虑和紧张。 虞无弦没有闲着，她走近被劈成两半的血尸，果然在它的血肉里，找到了同样的蛭虫。 她用银针戳破蛭虫的身躯，血液淌出，她在里面闻到了淡淡的硫磺味。 这里不远处便是朱砂矿脉，有些气味也很正常。 思索片刻后，虞无弦蹲下身子，检查血尸的表面，发现血肉上面，沾着一些粉末状的物体。 她用银针拨了拨，银针的尖端有一点发暗的痕迹。 奇怪了，为什么血尸表面会有朱砂。 见秦妙薇已经将李东的伤口处理好，虞无弦说道：“这下面怕是不安全，不如你们先上去吧。”、 李西看了李东的伤势，咬牙道：“我们师兄弟来这里，便是冲着朱砂矿来的，如果空手而归，那师兄的伤岂不是白受了。” 他看出虞无弦是有大本事的，保证道：“我把师兄送上去……小姑娘，你让我跟着你，我一定不会扯后腿。” 虞无弦想了想，“妙薇，你带着李东坐我的车上去。联系一下叶禹墨，看看他也没有办法把这个毒解了。” 把人送走后，虞无弦继续沿着洞穴往深处走，李西和林雨童跟在她的后面。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片嶙峋的石壁，上面有一些开凿的痕迹。 虞无弦凑近用头灯照了照，石壁的凿面上暗藏着星星点点的暗红色，仿佛如喷洒的血迹一般。 想来这就是朱砂原矿石了。 虞无弦伸手抚摸，只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咦，怎么会这样？”李西喃喃自语。 “有什么不妥？”虞无弦试探道。 “这朱砂灵脉为什么有一股子阴气啊。” “刚刚那剥皮血尸身上有朱砂粉末。” 李西一听大为震惊，“该不会这下面有墓穴吧？用朱砂封棺来保证肉身不腐。” “不，这是我刚刚在地上捡到的，”虞无弦把工牌递给李西，“上面的编号应该就是晚上值班室里出现过。他们是新死的矿工，不可能用朱砂来封棺。” 如果是这些矿工变成了血尸，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有人下来搜救的时候，没有发现尸体。 可为何1号矿洞出事了，尸身会跑到2号矿洞里。 难道有什么隐秘的通道？ 虞无弦半眯起眼睛，摸着石壁陷入深思。 这地下确实古怪得很，原本以为是部分朱砂粉末被污染，现在看来是矿脉都被污染了。 世间之物，皆有阴阳，阳盛至阴衰，反之亦然。 能让朱砂灵矿阳衰至此，必然是阴盛至极。 莫不是在挖掘出朱砂的时候，破坏了原本的什么镇压之物。 又或者，在这段时间里，是某个极阴之物被送到了这里…… “我们先上去吧。一会儿下1号矿井看看。” 虽然不甘心，但李西也只得答应。这里的朱砂灵矿带着阴气，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用来画符了。 虞无弦拿出灵笔，在矿井各处，涂涂画画了好一阵子，最后一笔落下时，黑洞洞的矿井里，闪过一阵耀眼的金光。 阴煞之气顿时消弭了不少。 只是虞无弦的脸色也白了不少，转身的时候差点儿站不住，多亏了林雨童眼疾手快扶住她。 “又勉强了。”林雨童心疼道。 虞无弦摆摆手，“没事儿，缓缓就好。” 李西怔怔地看着她，半天没回过神来，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 “丫头，你怎么也会符术？这是封魔大阵？！” “我怎么会那个啊？”虞无弦牵了牵嘴角，“不过是一般的驱邪符箓罢了。” 的确不是什么封魔大阵，但也不是驱邪符，而是多个聚阳符阵。 朱砂本就属阳，她不过是将阳气提升，来反制阴气。 再加上诛邪降魔符，相信2号矿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出事了。 李西也是老江湖了，只当虞无弦谦虚，此刻看她的目光又跟刚才大不一样了。 先前叶家的人欺负她资浅，要带她下1号矿，现在想来简直是个笑话。 西江秦家，他依稀记得听过一个江湖传言，说是秦家会出千年以来第一个羽化升仙之人。 原本他还以为是无稽之谈…… 第172章 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她这个剑修 “李叔，你有什么法子上去？” 虞无弦回头问李西。 李西回过神来，拿出他的葫芦。 他念了几句咒，眼看着葫芦越变越大，之后他爬了上去，葫芦便浮了起来。 上到地面之后，便看到李东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秦妙薇正在替他扎针。 高明也站在旁边，几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你们可算平安出来了。”高明舒了一口气，可眉头只舒展了一半。 虞无弦先看了李东的情况，得知叶禹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放心了不少。 “高老板，1号矿井那边怎么样了？他们上来了吗？” 高明舒了一半的眉头又紧紧皱在一起，“他们那边自从下去之后，监控画面就是一片黑……” 虞无弦思索片刻，“我下去看看吧。” 高明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行，你个小姑娘下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千万别下去添乱了。” “我有分寸。”虞无弦看向高明，神色淡然，“之前不是说好了我第二轮下去嘛。” “你要一个人下去？”高明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 虞无弦点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林雨童在她身后出声道。 虞无弦回头，看到她坚定的表情，弯唇一笑，“行，我们俩一起下去。” 见高明满脸纠结，虞无弦道：“我们是特调组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们都要下去，这是我们的责任。” 高明听说她们是特调组时，表情微微一变，“行吧，我带你们过去。” 虞无弦几人被带回了1号矿井。 李东被安排到了接待室，李西和秦妙薇陪在他身边。 “这个升降机还能用，但我们不知道下面的情况。” 高明再一次提醒道。 虞无弦不在意地朝他摆摆手，牵着她的小电驴，载上林雨童，直接开进了升降机里。 如果再次发生故障，她们也不怕。 * 好在电梯惊魂没有再一次发生。 升降机载着两个人缓缓向下，到达底部之后，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再次出现，腻到令人窒息。 林雨童捂着口鼻，“怎会这样？比2号矿井味道还冲。” 虞无弦看了眼矿井的石壁，潮乎乎地泛着水汽。 手指沾上去，有种粘腻打滑的感觉。 仔细一看，黑乎乎的石壁上坠着些星星点点的暗红色痕迹。 “这里有个人。”林雨童压低声音。 虞无弦朝她指着的方向望去，一个人瘫倒在地上，离升降机很近，看着像是从半空中掉下来的。 他的腿部折叠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白森森的半截骨头穿透血肉，暴露在空气之中。 “他们的升降机没坏啊，怎么会有人掉下来了？” 林雨童自己说完，面上的表情也微微一变。 虞无弦冷笑，升降机没坏，那就代表着这个人被人推下来的。 当然也有可能他脑子抽风，自己跳下来。 她在那人身边蹲下来，这才看清楚他的脸，是跟着叶禹晖一起来的，但是现在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现在也顾不上他，得去找找其他人，或许他们已经陷入险境了。” 虞无弦嘴里这样说，但还是俯下身，塞了一颗补血丹进他嘴里，然后对上面的人传音，告知这里有人受伤。 林雨童：“他们是不是也遇到血尸了？” 虞无弦表情凝重，“恐怕不仅仅是血尸这么简单。” 两人顶着难闻的气味，又往前走了一阵，地上多了一些暗红色的尸体残骸。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这里和血尸遇上了。 这时候，从角落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吸气声。 虞无弦稍微走近，发现了一个女人，那个戴面具男人的搭档。 她斜靠在地上，奄奄一息，进气多，出气少。 “救……救我……” 女人身上看着还挺干净，与周围的血污形成鲜明对比。 只在腹部有一个血窟窿，鲜血浸染了衣服，尽管她用手捂着，但看起来还是特别吓人。 林雨童本想上前查看，虞无弦突然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朝她摇摇头，示意她留在原地等待。 虞无弦往前走了几步，与女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你还好吗？是怎么受伤的？” “有血尸……”女人垂着脑袋说道。 “其他人呢？” 女人挣扎了几下，摇了摇头。 虞无弦眉尾微微一挑，又继续问道：“前面那人是被你和你搭档从升降机上推下来的吗？” 这时，女人顿了一下，突然抬头，对着虞无弦的脸喷出一口烟雾。 虞无弦早有防备，待女人突然发难时，立即屏住呼吸，往女人的身上拍了一张符。 “都快死了，还不老实点。” 女人身体无法动弹，连嘴也张不开，只能苟延残喘地靠在墙上，死死地盯着虞无弦。 她之前压根就没把虞无弦放在眼里。不想对方却看穿了自己。 “你怎么知道她会袭击我们？”林雨童这才跟上。 “她身上的伤残留着剑气。” 说明是被无极宗的几个小毛头所伤。 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她这个剑修。 “你和那个男人的目的是为了这地下埋着的其他东西，根本不是朱砂矿，对吧。” 女人的瞳孔一缩，她的反应已经给了虞无弦答案。 虞无弦拿出本子撕了一页，用彩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放在女人怀里，以提醒后面下来的人。 “此女善用毒，务必小心。” 然后，她牵着林雨童往前走去，尽量避开地上的尸块、残骸。 1号矿井比2号挖得深，她们往前又走了一段，才发现了其他人。 萧静妍扶着萧云飞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要哭出来了。 离他们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应该是和叶禹晖一起来的。 萧静妍看到虞无弦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习惯性地撇了下嘴角，“怎么是你！” “除了我，还有谁会来救你们？” 虞无弦本想打趣，但看到萧云飞身上的伤，实在笑不出来。 “他被血尸在胳膊上咬了一口，你有什么办法吗？”萧静妍眼神里带着一丝希冀。 虞无弦沉默。 第173章 不幸中的万幸啊 李东有秦妙薇帮他及时处理伤口，才防止了进一步的恶化，而萧云飞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昏昏沉沉地靠在萧静妍身上，袖子已经被撕破了，露出了被咬的手臂，已经乌黑一片，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到皮肤下面有东西在游走。 虞无弦想起血尸脖子里爬出的虫子，不禁头皮发麻。 该不会这玩意也是蛊虫吧？ 会控制人的那种？ “你的剑呢？”她问萧静妍。 萧静妍摸出长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虞无弦，“你要怎么做？” “在他的胳膊上划一条口子。” “这样就能把毒逼出来了？” “不太行。” 但是能把虫子逼出来。 虞无弦坦然地摇摇头，她抓起萧静妍的手腕，以迅雷之势，在萧云飞的手臂划了一道。 随后，用力地将萧静妍一把推开，防止喷溅出来的血液沾到对方身上。 谁知道这血液里有没有毒。 “你干嘛！……” 萧静妍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虞无弦的意图，讲话声音也小了下去。 虞无弦不理她，快速地封了萧云飞的穴道，抱起他的胳膊，将藏在血肉里的虫子用真气逼了出来。 果然就是那蛭虫！ 她一脚将其踩爆。 手上的疼痛感，让萧云飞的智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想努力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无弦顺便帮他放掉了部分毒血，又往他嘴里塞了个补血丹。 他看清了面前的人，瞪着眼睛道：“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虞无弦笑眯眯，“毒药。” 他想吐出来，结果被虞无弦捏住脸颊，硬生生地将药丸吞了下去。 “师~姐~” 小屁孩反抗不成，继而想向他师姐求助，可惜萧静妍经过刚刚的事情，只觉得脸热，压根没有看他。 虞无弦懒得理娃娃脸，直接问萧静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静妍深吸一口气，说道：“和我们一起下来的那个男人，自称叫关海康，他能用邪术控制那些血尸。 我们搭乘升降机到了一半的时候，叶家的人自己莫名其妙地翻了出去，摔成了重伤。 叶禹晖想和外面联系，却发现监控也被破坏了，手机也没信号，他用传音符联系了叶家的人，我们这才继续往前走。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矿井里有迷惑人心的东西，后来才知道，是那个女人搞的鬼。 她在血尸出现之后，想趁机对我们发难，被师兄捅了一剑，不知道现在死了没。 后来师弟被血尸咬了，师兄和叶禹晖就把血尸往前面引了。” “血尸很多吗？”虞无弦问道。 萧静妍：“比我们想象得多，关海康说这一片曾经发生过大大小小的事故，根本不是高明说的只死过五个人！” 虞无弦沉着脸，表情严肃，“你知道他的目的什么吗？” 萧静妍仔细想了想，“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对了，我听到他跟那女人提起过墓穴。” 和虞无弦设想的差不多，这地底下一定有什么极阴的东西。 她起身去看另一个趴在地上的人，可当她靠近的时候，发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分外刺鼻。 虞无弦把人翻过来，可才刚一碰到对方的身体，就有一种奇怪的触感，像是皮下组织融化了一般，让他的皮肤与肌肉分离开。 她心中一惊，这是要脱皮的节奏？ 虞无弦顾不上嫌恶，连忙退后几步，警惕地盯着男人。 不久之后，地上的人身体开始剧烈抽搐，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大片大片的掉下来，露出了暗红色的肌肉。 突然，男人睁开双眼，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吼吼声，尽管看上去已经没有了神智，但他的速度却出奇地快。 “卧槽，师姐！他~他~他变成血尸了！” 萧云飞话还没说完，虞无弦已经甩出雷符，掐着手诀，口中默念咒语。 一道道雷电毫不留情地劈在男人的身上，他身体扭曲，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削了他的脑袋！” 虞无弦对萧静妍喊道。 萧静妍拿着剑，脸上有明显的犹豫，“他和我们一起下来，是帮我们挡血尸，才被咬的……” 虞无弦：“你说过的话，这么快就不记得了？他发狂起来，被咬的人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要不是不想在无极宗的人面前用剑，虞无弦早就速战速决了。 萧静妍胸前起伏了好几下，终于下定决心，咬牙挥剑。 男人的头像皮球一样骨碌碌地滚到萧静妍的脚边，带着血丝的眼珠子正盯着她。 萧静妍别过头去，眼睛里带着水光。 没隔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看向虞无弦，“云飞也会变成这样吗？” 虞无弦正蹲在地上找虫子，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句，“理论上是的。” 萧云飞看到被咬得同伴变成血尸，死在自己面前，本来就备受惊吓了，虞无弦的话更是打碎了他的侥幸心理。 他望向萧静妍，用一种绝望的语气说道：“师姐，如果我变成那样，你就……你就让我死得痛快点。” 萧静妍彻底憋不住眼泪，哇哇地哭了起来。 “云飞，师姐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 虞无弦手起针落，弄死了从男人身上爬出来的血蛭，回头看向萧云飞。 “他被咬的地方是脖子，比你的小臂更靠近心脏和脑部，又没有及时地控制毒素蔓延，所以比你毒发更快。” 她看向萧静妍，“你是不是给你师弟吃过什么解毒丹之类的东西？” 萧静妍吸了吸鼻子，默默地点点头。 她爸给过她一颗保命的药丸，她刚刚喂给了萧云飞。 “呼...不幸中的万幸啊。” 虞无弦拿出灵笔，在无头男尸的身上画了一道符。 不一会儿，他的脑袋犹如接受了召唤一般，自动自发地滚回了他的身体， 虞无弦拿出银针，飞速地用灵力将男人的脑袋和身体缝在起来，最后给他又贴上了一道符。 “逝者，安息。”她轻声道。 “我继续往前走，雨童要跟我一起走，还是和他们待在一起？” “和你一起。”林雨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虞无弦：“前面会很危险。” 林雨童：“我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有偷偷练习的。” 虞无弦露齿一笑，牵起林雨童的手，“走吧，我会保护你的。”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对你这么说。”林雨童的眼睛里似有星光在闪烁。 第174章 她们才来了多久，一下子就把血尸搞定了? 看着她们走远的背影，萧静妍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萧云飞小声道：“师姐，其实她的人挺好的。要不，咱们和她握手言和吧。” 萧静妍在心里默默地嗯了一声。 …… 随着打斗声越来越清晰，虞无弦终于看到了那三个人。 萧云扬手执长剑，身上的长袍已经脏污不堪。 旁边的叶禹晖也差不多狼狈，只是浑身贴着许多符箓。 站在他们对面的，就是关海康，以及被他控制的血尸。 此刻他的面具已经掉了，藏在面具下面的半张脸上全是佛经的刺青。 此时，有更多的血尸从黑暗中涌出，它们的数量远远超出了预期。 “吴弦，你们别过来。”萧云扬大声喝道。 “哟，小姑娘，这么快就下来了啊？”关海康勾了勾嘴角，笑得邪魅。 他抬起手中特制的短笛，凑近嘴边无声地吹了起来，然而他背后的血尸却开始整齐划一地动了。 林雨童见状，找了个空地盘腿而坐，取出箜篌抱在怀中。 “没想到，你们竟然有个乐修。”关海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琴音很快就起到了作用，那些被控制的血尸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迷茫地站在原地。 关海康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了？” 他换了另一支血红色的笛子，“本来不打算这么快就用它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那些原本迷茫的血尸听到笛声，再次变得凶狠起来，张牙舞爪地向林雨童扑去。 萧云扬长剑挥舞，挡住了大部分的血尸。 虞无弦手上掐着雷诀，护在林雨童的身旁，清理那些漏网之鱼。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血尸就算被砍下头颅，仍然能不停地站起来，继续进攻。 林雨童将全部精力集中于手上的箜篌，奋力对抗。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倒下爬起的血尸耗费了她越来越多的灵力。 她随身携带的小兔子也从她的口袋里跑出来，红着眼睛蹦来蹦去，想要替她赶走这些缠人的东西。 “铮”的一声响，琴弦断了。 那些血尸瞬间反扑地更加厉害。 “啧，你的火候不到位啊。”关海康嘲讽道。 可林雨童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不顾手指渗出的血珠，坚持继续弹奏。 那断了的琴弦不仅没有影响琴音，反而渐渐带来了变化。 那些被割了头的血尸，不久之后便应声倒地，再也无法继续站起来了。 “该死！” 关海康恼羞成怒，抬手便有一道红光朝着林雨童的方向飞去。 虞无弦危急关头也顾不上隐藏，抽出簪剑，剑气将红光破开，打在了周围的石壁之上，发出了不小的爆破声。 萧云扬看到了虞无弦挥剑的瞬间，不由皱起了眉头。 虞无弦不是符修吗？ 她竟然也用剑，剑气还如此凌厉！ 叶禹晖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这一招，连他身边的萧云扬都未必能精准做到。 自己之前真是小看了这个小姑娘。 关海康见一击不中，又接连使了好几招，全部被虞无弦毫无悬念地挡了下来。 另外两位男士一丁点的忙都没机会帮上。 关海康没想到虞无弦竟然把他的攻击全部化解了，而因为林雨童的琴音，血尸也倒下了一大片，剩下的动作也渐渐变得迟缓。 “血尸交给你们！” 虞无弦对着后方大喊了一声，然后一跃而上，挥剑朝着关海康的位置奔去。 在距离关海康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她往左一侧，另一个人影凭空出现，与虞无弦一左一右，将关海康夹在中间。 关海康瞳孔一颤，想要抵挡，但已经来不及了，两道剑气一左一右穿透了他的身体，斩断了他的经脉。 他瞪大了眼睛，口中溢出鲜血，缓缓倒地。 与此同时，林雨童的琴声已达到高潮，一道无形的音波扩散开来，将全部血尸们震倒在地。 萧云扬和叶禹晖对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叶禹晖：“她们才来了多久？一下子就把关海康搞定了？刚刚是还有另一个人吗？还是我眼花了？” “你没眼花，刚刚的确还有一个人影。” 叶禹晖抹掉脸上的血污，讥讽道：“啧，亏你还筑基圆满的剑修呢，竟然还不如一个刚刚筑基的小丫头。” 萧云扬哼了一声，“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 “哎，这怎么一样呢，我是符修……” 他话音还未落，虞无弦已经掏出灵笔，在矿洞内的各个位置上，画上了符箓。 等她将符阵完成之后，叶禹晖的下巴都要合不拢了。 “她会画符阵！哪来的妖孽？！” 他们的对话虞无弦一无所知，她布好阵，又回到关海康身边，用脚尖踢了踢他。 “我只是废了你的修为，你就别装死了。” 关海康睁开眼睛，随后又闭上了，“要杀要剐，痛快一点。” “我想知道你要找什么。” “你想知道我就要告诉你吗？” “到现在还嘴硬吗？让我猜猜，你应该不是第一次下来，这里的血尸是你的手笔？你和汪老板早就认识了吧？” 关海康这才再睁开眼睛，他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看着虞无弦。 “这些血尸都是曾经遇难的矿工吧，因为地底下有朱砂的缘故，比起一般的尸体，它们更不易腐蚀。” “你是在最早那个废弃的矿坑里发现了它们，知道这里是一片绝佳的养尸地，于是你把它们统统制成了血尸，并且一直藏在某个地方。 直到不久之前，这里发生了一些变化，阴气突然加重，又被人发现了朱砂矿，要进一步开采，你的那些血尸藏不住了。” 虞无弦一边说，一边观察关海康的表情，从他的反应，推断出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其实还有很多她没说出来。 比如她推测关海康最早接触到这个地方，是因为卞巧莉的死亡。 再比如关海康想找的东西，应该就藏在一个墓穴之中，而他下来就是为了找到那样东西。 其实那个东西是什么，虞无弦早就猜到了。 她唯一疑惑的是，叶家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第175章 哪还顾得上什么墓穴啊，赶紧逃出去才是关键 “你要找的东西，是不是已经很近了？” 这一句，虞无弦直接用传音的方式问给关海康。 关海康抽了抽嘴角，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他根本做不到。 他内心无比悔恨自己看走眼了，才有落得如今的下场。 这么不起眼的小姑娘，竟然能把他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统统说了出来。 虞无弦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她抬眸朝四周望去，隐隐感觉到一块石壁有些不同寻常。 她突然感觉到储物空间里，似乎有些异常。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颗碎石子，从她头顶的石壁上掉了下来。 虞无弦心下一惊，抬头往上方看去。 只见原本坚实的石壁上竟缓缓出现一道裂缝，并且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不仅是她，其他人也发现了。 “糟了，这里可能要塌了！”叶禹晖大喊一声。 经过他们之前的一顿折腾，矿洞的确有坍塌的可能性。 虞无弦回头看了一眼那块石壁，只能咬牙放弃了。这种时候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墓穴啊，赶紧逃出去才是关键。 她拉起林雨童，就往来时的矿道跑去。 在她身后，躺在地上的关海康嘴里发出了一阵莫名的笑声。 可这时已经无人关心他在笑些什么。 一路狂奔回去的路上，虞无弦没看见萧云飞和萧静妍，想来已经先出去了。 等他们四个人坐上升降机，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身后不远处的矿道发生了严重坍塌，粉尘铺满了整个矿洞。 在一片刺耳的警报声中，几人总算回到了地面。 虞无弦整个人躺倒在水泥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等她缓过劲来，才看到现场多了好几个人，除了特调组以外，还有叶家的人。 叶鸿青亲自前来，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之前摔伤的叶家人已经被抬上担架，送去医院了。 叶禹墨正在处理李东和萧云飞的伤口，视线不小心和虞无弦撞到一起，不由愣了一下，随即朝她勾了勾嘴角。 虞无弦被一双大手从地下拉了起来，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还好吗？” “挺好的。”她抬眸，露出一个浅笑。 闵砚书云淡风轻地抿了抿嘴角。 可就在刚才，得知矿井即将坍塌，而虞无弦还未上来时，他险些乱了分寸。 即便深知她身手不凡，未必会遭遇不测，他还是禁不住紧张担心。 而且昨晚因为无尘的事情，他一个晚上几乎都没合眼，念了一个晚上的经，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合眼。 还梦到了他总是做的那个梦，这一次，他梦境里的红衣女子竟然变成了虞无弦的脸…… 受到惊吓的他醒过来之后，又再把所有的经文都念了一遍，这才静下心来。 “你们怎么来了？”虞无弦小声问道。 “上午组长本来想在叶家找出令牌的主人，可禹墨和叶家人同时收到了讯息，说是矿井这边出事了。于是我们就赶了过来。” 虞无弦环顾了一周，没发现丁柏元的身影，于是往叶禹墨那边走去。 叶禹墨把猫毛虫放在萧云飞的伤口上，“你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灼烧感。” 萧云飞咬着下唇，无辜又可怜地看着叶禹墨。 可下一秒，他就想边哭边骂娘了。 这哪里是一点灼烧感啊！简直就要把他烧一个窟窿！ 等吃货吃饱之后，才从萧云飞的手臂上爬回了叶禹墨的黑色盘子里。 这时候萧云飞手臂上的黑青已经消失了，变得又红又肿。 “原本的毒已经清了，就是有些副作用。”叶禹墨笑得温柔，“过两天应该就能恢复了。” 萧静妍红着脸，轻声细语道：“麻烦你了。” “不客气。” 虞无弦看到叶禹墨那个虚伪的笑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可她的表情被闵砚书看在眼里，似乎又有了其他不同的解读。 * “要不是遇到你们，我们师兄弟恐怕得栽在这里了，大恩不言谢，以后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东的伤比萧云飞更早就处理好了，他和李西双手抱拳，朝虞无弦几人行了个礼，交换完联系方式，便准备先行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们把虞无弦叫到一个远离叶家人的角落，送了一样东西给她。 “这……我不能收。”虞无弦看着他们手中银白色的笔状短矛，拒绝道。 这判官笔用的是极品灵矿打造而成，蕴含的灵气自然不是虞无弦那只从周家要来的毛笔能相提并论。 李东看着她，诚恳道：“丫头，我们师门作为符箓派的一个分支，早就没落了。 这样宝物留在我们手上，要么被人夺走，要么束之高阁，与其这样，不如送给能匹配得上的人。” “这判官笔既能当武器防身，也能像你那样隔空画符。在你手里，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他们将判官笔送给虞无弦，除了报答她之外，还有一点自己的私心。 万一有一天他们师门遇到危难，希望虞无弦也能看在献宝的份上出手相救。 虞无弦垂眸思索片刻后，问道：“你们的师门叫什么名字？” “我们原本的师门出自洛青山，但如今已经只剩下一个小道观了。”李西自嘲道。 “洛青山？”虞无弦眉毛一挑，无极宗的符峰长老李荀便是出自洛青山。 虽然不是大门派，却和无极宗有历史渊源。 没想到现在竟然只剩区区几人。 “好，我收下了，日后若是你们门派遇到难处，可以联系我。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义不容辞。” 无极宗的几大长老，几乎都算得上她半个师父，帮衬他们的后人，对虞无弦来说，是分内之事。 李东李西互看一眼，没想到虞无弦如此仗义，将他们隐蔽的小心思这么直白便说出来了，心中大为感动，朝虞无弦九十度鞠了一躬。 十七岁的无极宗老祖，满脸慈爱地接受了来自后辈行礼，心安理得。 正好她现在所用的那支灵笔，已经有些跟不上她的修为了，必须用小白鱼给它“充电”才勉强够用。 第176章 你们都给钱了，还想让你们怎么办呢? 高明把虞无弦、萧云扬和叶禹晖请回了接待室。 “虽然现在1号矿坑坍塌，我们有许多后续事情要处理。但关于之前说的，谁解决了问题，谁就拥有朱砂灵脉七成的收益，高某人绝不会食言。” 虞无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是高老板是和汪太太已经商量好了？” 高明点头。 虞无弦轻笑一声，“不过可惜了，这件事情，恐怕还没有完全解决了。” 叶禹晖和萧云扬同时看向虞无弦，眼神里中带着疑惑。 虞无弦：“血尸是解决了，聚阳阵也有了，但是关海康要找的那样东西还没找到。不过矿现在塌了，就算想找也没办法。” 叶禹晖没好气道：“谁知道关海康要找什么？说不定根本就不在矿坑里。” 虞无弦眉头微蹙，“嗯，也有可能。” 如果真有一个墓穴，入口处肯定不在这座矿山。 叶禹晖哼了一声，开口道：“所以，高老板你要怎么界定是谁解决了问题呢？我们三个人是同一个时间上来的。” 高明为难地看着他们三人，“平分？” 虞无弦没什么意见。 朱砂矿想要由阴转阳，净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倒是萧云扬提出反对，“关海康是吴弦解决的，聚阳阵也是吴弦画的，她理应分到最多。” “哎，我说萧云扬，人家正主都没意见，你有什么好替她打抱不平的。” 尽管叶禹晖嘴上这么说，可他也没厚脸皮到去否定萧云扬的话。 于是七成的收益中虞无弦占三成，萧云扬和叶禹晖各占两成。 叶禹晖在签完协议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接待室。 萧云扬已经迈出门口了，可在听到虞无弦的声音之后，又收回了脚步。 “高老板，有点事情想和你聊聊。” 高明没想到虞无弦会主动留下来，于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虞无弦弯了弯眉眼，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然后望向萧云扬，“愣着干嘛，也随便找个位置坐呗。” 萧云扬抿了下嘴角，回头坐在了虞无弦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虞无弦开门见山地问高明，“你们的朱砂矿，有开采过吗？或者有谁能接触到原矿石吗？” 高明摇摇头，“我们发现之后，只拿了一小部分去做检验，数量极少。” “是你亲自经手的？” 高明有些疑惑虞无弦为什么这么问，可还是点了点头。 虞无弦耸耸肩，跳过了这个话题，“你手上的戒指挺好看的，哪买的？” 高明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戒指，表情有些不自然，“很久之前买的，已经不记得了。” 萧云扬在虞无弦的提示之下，也注意到了高明的戒指，仔细端详之后，不禁眯上了眼睛。 “哦，你之前跟我撒谎了，这些年死的人并不只有那五个。” 虞无弦盯着高明。 高明深吸一口气，“最早的矿井，就是在发生了一次巨大的坍塌事故后，才废弃的。老汪对外隐瞒了受难者的人数。 他是大老板，他说的话我只能照做，如果事情太严重，会影响我们矿山的声誉，进而影响挖矿的进度。” 他顿了顿，“我们有给家属赔偿金。” “家属难道不想拿回死者遗体吗？” “矿洞都塌了，尸体被掩埋……总之，给了足够的钱，家属总会闭上嘴的。” 虞无弦嗤了一声，嘲讽道：“是啊，你们都给钱了，还想让你们怎么办呢？” “不如我给你看一些画面吧。” 话音刚落，高明两眼一黑，再睁眼后，看到的就是虞无弦在矿井之下看到的景象。 一只又一只的血尸从黑暗中出现，前仆后继地朝他扑过来。 它们将他包围在中间，啃咬他的手，肩膀和脖子，他大声呼喊，奋力挣扎。 最后，它们终于散开来。 高明以为自己得救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现在才开始坠入深渊。 皮肤开始发烫，灼热，融化。 他忍不住用手碰触，可是经过他碰触的皮肤，开始大片大片的脱落。 鲜血遍布全身，干涸，结痂，极度的痛楚之后，他变成了一具新的血尸。 “不……” 萧云扬看着高明的种种反应，又偷偷看了眼气定神闲的虞无弦，眸光愈发深邃。 高明从幻境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惊魂未定，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刚刚那些是什么？” “不就是那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遇难者吗？” 高明呆呆地看着虞无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虞无弦勾了勾嘴角，“关海康和汪荣恩早就认识了对吗？汪荣恩甚至知道关海康的所作所为，为他提供方便，而你也是知情者？” 高明闭紧双唇，没有否认。 虞无弦：“图什么呢？” “汪老板这些年在关海康的关照之下，的确混得风生水起。” “难道这些不用还吗？通过邪门歪道，硬要拿不属于你们的富贵，只会成为你们的催命符。更不要说还牵扯了这么多人命。” 高明苦笑，“还啊，怎么不用还？” 虞无弦歪着脑袋，面无表情，“汪荣恩的死，你知道内情吗？” “……汪太太说是邪祟附身……” “消息挺灵通啊，早上是从医院赶来吧？去看汪睿的时候和戚美娟碰面了？” 高明吞了口唾沫，嘴唇紧闭，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害死汪荣恩的，就是被他弄死的小三，卞巧莉。” “我曾经在汪家看到了一幅画，大红色的，画上的颜料里竟然含有朱砂粉末。就是它害死了汪荣恩，又差点害死了汪睿。 我猜朱砂粉末或许是不经意沾上的，画里一定含有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卞巧莉的骨灰，毛发，或者血肉。 传言卞巧莉出国了，也就是说她的尸体并未找到，除了她本人，和凶手，没人知道她被杀了。 但中间有个难以理解的点，我想你也发现了，汪荣恩杀了卞巧莉，所以卞巧莉报仇，反杀了汪荣恩，可她之前一直身处废弃的矿坑里……是谁把她的血肉或者骨灰放进画里的？” 第177章 你就是无尘的转世，他想针对的人是你 高明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移开视线，不敢直视虞无弦的眼睛。 “卞巧莉先是被人推了一把，掉下矿坑，可她抓住了栏杆。后来汪荣恩出现，才将她进一步推入深渊。” 虞无弦顿了一下，“假设是另外一个人推了卞巧莉，然后这个人在几年后又把带有卞巧莉怨念的画带回家，弄死了汪荣恩，是不是顺理成章许多。” “是我。” 高明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决绝。 在旁边全程吃瓜的萧云扬，听到这里，在心中忍不住要给虞无弦鼓掌了。 虞无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想不到你居然承认得这么快……就这么爱戚美娟吗？” 高明不安地搓了搓戒指，坚持道：“不，跟美娟没关系。” “就算汪荣恩死了，他的股份也不会落到你的手里。所以你的动机呢？” 虞无弦好笑地看着他。 他语塞，隔了好久才抱着头，痛苦出声道：“你不懂……” 虞无弦站起身，“我没兴趣懂。你们谁都不无辜，毕竟你给他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人家儿子都帮你养了，你说是吧。” 她走出接待室，完全没理会身后的人脸上复杂的表情。 之所以猜到戚美娟和高明的关系，是因为她见过戚美娟戴着类似的戒指。 如果不是事先去过汪家，虞无弦根本不可能发现。 资料显示，汪荣恩是靠着戚美娟娘家帮衬，才有了第一桶金。 而这之后，他很快就开始在外面拈花惹草。 可戚美娟非常精明，没有放弃过对财政大权的掌控。 这也是她为什么对小三说是汪荣恩不肯和她离婚的缘故。 虞无弦猜测汪睿是高明的儿子，只是觉得这样使得高明在这里面的动机更合情理。 当然，汪睿和高明的确长得有那么一点相像，但汪睿实际上长得更像母亲，如果不点破的话，一般人也不容易看出来。 或许汪荣恩就是无意中发现了汪睿的身世，才会死得这么突然。 她会把事情上报，至于谁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事情了。 反正她觉得汪荣恩是配得上死有余辜这四个字的。 萧云扬快步跟上她，“你是怎么把整件事情拼凑出来的？” 虞无弦停下脚步，转头朝他眨了眨眼，“猜的呗。” 萧云扬显然对这样的答案不太满意。 他不死心地问，“你到底是符修还是剑修？” “小孩子，别瞎打听。” “吴弦。” 闵砚书在门外喊她。 “来了。” 虞无弦带着笑意，一路小跑飞奔到他的身边。 闵砚书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在觉察到萧云扬的视线之后，收起笑容朝他点了点头。 “可以走了吗？”虞无弦问他。 “嗯，叶家人已经先走了。案子算是结束了，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闵砚书知道虞无弦来雁北是为了找大姐，不可能这么快回西江。 “等等。” 虞无弦突然想起在矿洞坍塌前的异常感应，急忙从储物空间里翻出了寻找无忧的追踪符。 真的有变化！ ！！ “怎么了？”闵砚书留意到她表情的变化。 “我找到一点关于大姐的线索了。” 她心中被喜悦填满，这还是她恢复自我意识后，第一次距离无忧这么近。 可下一秒，她想到已经坍塌的矿洞，就又紧紧地拧着眉心。 “我想，我还得再去一次叶家。” 虞无弦把她在矿洞里看到的那面石壁，以及关海康正在寻找东西的事情告诉闵砚书。 “你觉得那东西，是被叶家人藏起来了？” “暂时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 叶家。 丁柏元查到了令牌的主人名叫叶启，可是当他向叶鸿青提出要和对方当面对峙的时候，被告知人已经死了。 正是跟着叶禹晖一起下矿，变成血尸，被虞无弦和萧静妍联手斩杀的那个人。 他虽然年纪和叶鸿青差不多，但属于叶家旁系分支，综合实力不高，要不然也不会在地底下丧了命。 “这可真是巧合得有些过分了。”丁柏元被气笑了。 叶鸿青毫无波澜，“叶启曾经在与人交手的时候遗失了令牌，想来是被歹人捡了去。不信的话，可以查看我们的记录。” “这就是叶家给出的交代？” “叶家已经尽量配合了，事实如此，丁组长就不要胡搅蛮缠了。” 丁柏元盯着叶鸿青几秒钟，突然笑了一声，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行，既然叶家的负责人给了说法，我们也只能接受了。等禹墨的仪式走完，我们就会离开。” 叶家给叶禹墨安排了一个所谓认祖归宗的仪式，等到检验结果出来就举行，也就是三五天的时间。 叶鸿青维持着客套的笑容，“没问题，你们大可以放心住到那个时候。” 说完便离开了迎宾楼。 待叶鸿青一走，丁柏元脸上的表情就垮了下来。 “老狐狸，越是这样，越说明有问题。” 叶禹墨：“我们太被动，现在这条路给堵死了。” “吴弦那丫头呢？打电话问问她。” 于是乎，虞无弦便收到了来自丁柏元的视频电话。 “这件事情，还是要从源头上进行梳理。我们之所以认为徐大爷和害叶禹墨父母的人有关联，是因为是姓徐的手里有叶家的令牌。 假设有这么一个叶家人，联合外人对叶鸿安夫妇下手，既然叶鸿安死了，为什么不干脆也杀了祝念晴，而是要把她拐卖，然后再找个变态，引得他们的儿子误入歧途？ 所以，他的目标真的是叶鸿安吗？” 虞无弦的话音落下，对面的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她思索片刻后，继续问道：“叶禹墨，当你看到无尘的画像时，你是什么感觉？” 问完这句话，她忍不住捏了捏手指，悬起一颗心，等待着叶禹墨的回答。 “感觉……很熟悉，好像认识他已经很久了。而且……” 叶禹墨停下来，注视着屏幕里的虞无弦，“而且，我似乎，和他长得很像。” 虞无弦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就和平常一样。 尽管她的一颗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叶禹墨会有这种感觉，不正是说明了他和无尘之间的羁绊吗？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或许，你就是无尘的转世，而对方要针对的人，就是你。” 第178章 既然叶家暂时走不通，你们为何不从另一个方向下手 啪的一声脆响，是瓷器掉在地上摔得破碎的声音。 闵砚书淡淡道：“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 丁柏元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闵砚书一眼，随即接过虞无弦的话茬。 “丫头分析得有道理，但如果是一个老祖转世，对叶家应该是有百益而无一害才对。” 虞无弦耸耸肩，“或许其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辛吧。” “如果这样说的话，思路就顺多了，但问题是现在线索卡住了。” 虞无弦耸耸肩，“既然叶家暂时走不通，你们为何不从另一个方向下手啊。”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叶禹墨。 祝念晴是唯一接触过对方的人，从她身上自然能找到一些线索。 叶禹墨还没有从虞无弦之前的话中回过神来，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到地方了。” 虞无弦挂掉视频通话，敲开卞巧莉家的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怯怯地打开房门。 “你们找谁？” 小姑娘眼睛很大，皮肤很白，却缺乏年轻女孩的活力。 “是你妈妈让我来看你的。”虞无弦笑眯眯道。 对面的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睛里涌出一片水光，“我妈妈……她不可能让你来的。” “我没骗你，”虞无弦从包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礼盒，“你妈妈说，这是你一直很想要的娃娃。” “我现在已经不喜欢这个娃娃了，我只想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小姑娘把手背在后面，倔强地摇着头。 虞无弦顿了一下，重新扬起了笑容，“你收下这个娃娃，它会像你妈妈一样，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小姑娘盯着盒子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抹了抹眼角，收下了来自妈妈的礼物。 虞无弦转身离开，对着空气默默地说了一句，“我已经联系相关机构了，会有人资助她读完书的，你的心愿已经完成，该离开了。” 去接受属于自己的审判了。 …… 祝念晴不愿意过多回忆当年的事情，她死后恢复了记忆，也尝试过寻找当年害她的人，但却扑了空。 人多年之前已经被叶家惩治了，早就失去了踪迹。 特调组众人决定，先去拜访一下祝念晴从小长大的道观——祥灵观。 但是由于祝念晴不愿回祥灵观，只好由虞无弦代劳。 她完全能理解祝念晴的选择，失去记忆的十几年，对她来说太痛苦了，她甚至没办法面对曾经那个自己。 她的执念其实是在自己身上。 叶禹墨也无法解开母亲的心结，还好有小夏娃娃陪伴在祝念晴身边。 虞无弦将之前的兽皮灵符改动之后缝进了娃娃的身体里，不用再担心，与叶禹墨接触会让小夏魂飞魄散。 祥灵观距离虞无弦她们住的快捷酒店不远，她们三人一早就到了。 这里并没有像莲华寺那样香火鼎盛，道观门额上挂着斑驳的匾额，“祥灵观”三个金漆大字也早已有些落漆。 门前一株枯木挺立，宛如一位沧桑的老人，静静地等候在此。 “施主是来参观的吗？”一个稚气的声音响起。 虞无弦低头一看，有一个穿着道袍的小男孩，正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她们。 “对呀，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虞无弦歪着脑袋，露出浅浅的笑容。 小男孩点点头，然后一路小跑着进了大门。 虞无弦三人跟在他身后进入道观，庭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时间尚早，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一个穿着灰棉衣的老人，正在清扫内院的落叶。 此外，就没有多余的香客了。 小男孩带着虞无弦进了正殿，里面供奉着三清神像，神像庄严肃穆，令人心生敬畏。 “你的师父在吗？”虞无弦轻声问道。 小男孩眨了眨眼，“你要找我师父吗？他陪着师爷出去云游了。” 虞无弦不禁有些失望，原本以为能在这里找到一些线索，看来是落空了。 “不过……”小男孩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师伯在道观里，可他不怎么见外人的。” “你告诉你师伯，我是祝念晴儿子的朋友，他应该会来见我们的。” 小男孩应了一声，便往内殿跑去。 不到三分钟，便有个披着道袍的中年男人，顶着乱发，踩着拖鞋跑了出来。 他看到虞无弦三人，不由愣在原地。 “怎么是你们？” 虞无弦看到他，也吃了一惊。 这个男人她前天在矿山上见到过，叶家人出现之后，他便提前离开了。 “道长，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你是祝念晴的师兄吗？” 男人听到祝念晴的名字，脸上带着一丝欣喜，“我的道号念法，对了，我记得你们是从西江来的，我师妹她这些年可是在西江？她的儿子有和你们一起来雁北吗？” 从他的表情看得出，他并不知道祝念晴已经死了。 “是的，她有个儿子叫叶禹墨，不过很可惜，祝念晴本人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了。” 念法的表情十分复杂，似乎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那股失望难过的情绪还是明显地传达给了虞无弦她们。 “小师妹她，这些年到底去哪里了？当年叶鸿安出事，叶家那边说她也死了，我和师父师兄都不相信。 可是如果她还活着怎么会去西江，为什么不回来啊…… 就算叶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祥灵观也是她永远的家。” 虞无弦和林雨童、秦妙薇对看了几眼，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她此刻更能体会祝念晴的心情。 “这些年在她身上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没办法替她告诉你。 能不能跟我说说，当时叶家那边是怎么跟你们交代叶鸿安和祝念晴的事情？” 念法眉头一蹙，立刻觉察到虞无弦话中有话，“是不是当年的事情有隐情？” 虞无弦也没打算隐瞒，“嗯，当年的事情……” 就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念法做个了让她暂停的手势，走下台阶。 “怎么回事？” 小男孩连忙解释道：“不言扫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进来的香客，被骂了一顿。” 虞无弦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原来刚刚那个灰衣老人叫不言，还真是个特别的名字。 之前进来的时候，那个老人只顾着低头打扫，虞无弦没有看清他的脸。 他现在抬起头，虞无弦看清他的样貌，不由吸了一口气。 第179章 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那个人其实年纪并不大，只是头发全白了而已。 他脸上有一道醒目的疤痕，从右上方经过他的右眼一直延续到左下方的嘴角。 所以他的右眼是瞎的。 大概是他的样貌太惊悚，才会吓得香客口吐芬芳。 不言被骂了也没还嘴，只是一直朝对方弯腰行礼，以示道歉。 毕竟是在道观里，又是进香的香客，不会一直揪着他不放。 不言待对方离开之后，默默地低下头，往后院的厢房走去。 看着十分落寞。 “那位也是道观的道士？” 念法摇摇头，“不言是二十多年前被师父救回来的，当时他被仇家所伤，右眼瞎了，不能说话，浑身的经脉都被震断了，师父好心把他留下来，他就做一些打扫的活儿。” 虞无弦眯起眼睛，“不怕他仇家上门寻仇吗？” “师父当时听闻小师妹失踪，他希望有人也能像他救不言一样，将小师妹救回去。” 虞无弦有些动容，祝念晴的师父，比起叶家那些人，有人情味多了。 念法带她们进到内殿，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 “你说当年的事情有蹊跷？” “我们怀疑，叶家有人参与其中。” 念法怒目圆睁，拳头攥得死死的，“难怪叶家当时只找回了叶鸿安的尸体，他们压根就没派人去找小师妹，只是用一句始终来搪塞我们。” “我们师兄弟去出事的地方看了好几遍，小师妹的痕迹被人抹得一干二净，我们找了好几年，还是毫无收获。” 虞无弦忍不住道：“那时候她已经出了雁北，被送去了昆州，你们怎么可能找到她。” 念法的拳头砰地一声砸在木桌上，眼眶霎时红了。 “你还记得那个时候，叶家是如何处置了杀害叶鸿安的人吗？” 念法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当时叶鸿青抓到了人，我们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带去执法堂，等再看到人的时候，是被抬着出来的。” “是叶鸿青主导了抓人的全过程？那时候他还很年轻吧。” 念法点点头，“虽然年轻，但是他的实力很强，我曾经亲眼见过他连画十一道符，不带停的。” 虞无弦默默吃了一惊，的确很强。 就算是她，现在也没办法连画十道符。 而那个时候的叶鸿青不过也才二十多岁。 虞无弦该问的都问完了，便微笑着向念法告别。 念法看着她们，叹了一口气，“有机会的话，把小师妹的儿子带来观里吧。这里，我算是他的舅舅了……” “嗯。”虞无弦点点头，“一定转达。” 在念法回内殿之后，三人没有马上离开，又在道观里四处参观了一会儿。 “线索太少了，总不能直接去找叶鸿青对峙吧。”秦妙薇苦恼道。 虞无弦挑眉，也不是不能，最终肯定要和叶鸿青对峙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雨童小声说道：“如果说叶鸿青是在针对叶学长，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有这种修为，怎么会因为忌惮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孩，做出杀害自己兄长的事情？” “嗯，其中是有很多疑点，但除了他之外，我们现在没有第二个嫌疑人。” 虞无弦摸了摸鼻子，“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中间或许有什么我们遗漏了。” 林雨童挽着她的胳膊打趣道：“你比我哥可厉害多了，等回去之后，让他跟着你好好学一下。” “行啊，让他请我们吃饭来抵学费。” 虞无弦说笑着，转头正好发现不言正在看她们。 在被她发现之后，不言立刻低下了头，装作无事发生，自顾自地扫起地来。 虞无弦看着不言的身影，若有所思。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说罢她大大方方地朝着不言走去。 “你好。”虞无弦朗声说道。 不言没想到虞无弦直接走到自己面前，把头埋得极低，无措地来回扫着他脚尖前面的一小块空地。 他不说话，虞无弦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不言终于忍不住，抬起头，一边朝虞无弦比划着，一边努力地从喉咙发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调。 是一个哑巴？ “你想跟我说什么？” 不言还是啊啊地比划着。 虞无弦从包里掏出一张传音符，让不言拿在手里。 “你现在试试看，把你要说的话，在心里默念出来，我能听到。” 不言闻言愣怔了片刻，浑浊不清的左眼里是满满的质疑，心想“真的能听见吗？” 虞无弦点头，“能。” 他的瞳孔一震，竟然真的能听到，可这个时候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虞无弦没有勉强，“没关系，如果你有想说的话，下一次可以用他告诉我。” 不言出现在道观的时间和叶鸿安、祝念晴遇害的时间相近，而且他受的伤，绝非是普通人能造成的。 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 离开祥灵观后，虞无弦三人便去了雁北市最繁华的商业街，逛街，购物，喝下午茶。 临近傍晚，她们才找到了和丁柏元约好的私房素菜馆。 只是没想到，竟然又让她遇到了熟人。 丁柏元带着闵砚书和叶禹墨，与无极宗的三个弟子坐在一起，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春风和煦。 “吴弦！” 萧云飞朝她大力挥挥手，他旁边的萧静妍在旁边也小弧度地朝虞无弦她们点了点头。 虞无弦弯了弯嘴角，“你们也在啊？好巧。” 丁柏元解释道：“我与他们的师父有过两面之缘，彼此很投契，他听说我在雁北，便与我联系上了。大家一起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嘛。” 他说完把虞无弦拉到身边坐下，小声地对她耳语道：“萧云扬是无极宗的弟子，你可知道？” 虞无弦眨巴眨巴大眼睛，捂嘴惊讶道：“他们竟然是无极宗的弟子！第一宗门？” 好吧，无极宗第一宗门的名号，是她自己封的。 丁柏元歪着嘴角看她，表情有点微妙。 不过他似乎很满意虞无弦惊讶的表情，转而和萧云扬攀谈起来。 席间，无非就是一些互相吹捧的彩虹屁，直到萧云扬拿出了几樽白玉瓶，丁柏元和虞无弦的眼神同时变了变。 第180章 难以想象世上竟然有仙君那样完美之人 “这次在矿井里，云飞受伤被咬，若非三位姑娘伸出援手，后果不堪设想。 我作为师兄，应代表宗门替他向你们表示感谢，这是本门秘制的仙灵露，还请诸位笑纳。” 秦妙薇对着林雨童嘀咕了一句，“大宗门的人，讲话都这样吗？” 林雨童抿嘴微笑，示意她小点声。 萧云扬把三瓶仙灵露推到虞无弦面前。 林雨童和秦妙薇还没搞清仙灵露到底是什么东西，虞无弦已经毫不客气地将玉瓶揣进怀里，还一个劲儿地给她俩使眼色，让她们快点收好。 仙灵露可是能伐筋洗髓，提升修为的好东西。 啧啧啧，现在的小辈，一出手就送这么贵重的灵药，还真是…… 干得漂亮！ 萧云扬目睹虞无弦见到仙灵露时两眼发光的神态，忍不住掩唇轻笑。 “既然你们都拿出好东西了，那我们也不能吝啬。” 丁柏元一边说，一边变戏法般的端出了两个酒樽，“这可是云芝酿，与仙灵露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这话说完，特调组五个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铁公鸡大出血，如果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那就绝对憋着什么阴谋诡计。 “云芝酿，是酒吗？”萧云飞好奇道。 丁柏元笑得满脸都是牙，给他倒了一小杯。“你尝尝看，一点也不呛。” 萧云飞刚举起杯子凑近嘴边，便被萧云扬打断了，“你受伤了，不宜饮酒。” “就尝一口。”萧云飞还想讨价还价。 只换来了萧云扬冷冷的“不行”两个字。 丁柏元替大家都倒了一小杯，“来来，大家都尝一尝。总共也就两瓶，你们一会儿还想再喝，也没有了。” “我不饮酒。”闵砚书把他面前那杯酒推了回去，然后站起身，弯腰把虞无弦面前的酒也还给了丁柏元。 “吴弦未成年，她也不能喝。” “欸~” 虞无弦惋惜地看了眼离她远去的酒杯，只得端起面前的白水，和大家碰了杯。 云芝酿喝下肚，大家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这酒中竟然蕴含着如此深厚的灵气！”萧云扬忍不住惊叹道。 丁柏元半眯着眼睛，给萧云扬满上酒杯，自己仰头，将第二杯一饮而尽。 “这酒有益，你师弟喝了，反而对伤势有好处。” 特调组的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除了丁柏元以外，其他人喝了一杯之后便没再续上。 反而是无极宗的三个年轻弟子，被哄得喝下了不少。 就连萧静妍都有些喝高了，直勾勾地盯着虞无弦，时不时地傻笑一声。 过一会儿，她干脆拿出手机，绕到虞无弦身后，想和三个女孩拍照留念。 “特调组和各宗门的关系，远不如表面看着那么好，只有无极宗从来不曾轻视我们，不愧是第一宗门。” 丁柏元揽着萧云扬的肩膀，朝他吐完苦水，又开始吹无极宗的彩虹屁。 果不其然，萧云扬一脸受用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被丁柏元拿下了。 半个小时过去，随着萧云扬砰的一声趴倒在桌面上，他旁边的丁柏元立刻恢复了清明的眼神。 仿佛前一秒那个红着脸说醉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虞无弦挑了挑眉毛，“你是故意把他们三个灌醉的？” 丁柏元拍了拍自己发红的脸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无极宗的事情吗？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眼前。” 他指着不省人事的萧云扬，坏笑道：“你可以对这个小子为所欲为，他明天绝对想不起来，不过得抓紧时间。” 虞无弦心动了，这的确是个绝佳的机会。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去特么的不厚道，她迫切地想知道这一千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无弦把萧云扬拽起来，拖进了旁边空着的包厢。 临时画了一张符，贴到萧云扬的身上。 对方缓缓睁开眼，表情略微呆滞。 虞无弦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无极宗现任的掌门，是谁？” “长珉祖师，他一直在闭关，代掌门是我师父，萧肃。” 虞无弦有片刻的恍然，长珉正是她师伯的道号。 果然，师伯还是掌门。 “那御剑峰的首座，可还是虞南兮虞长老？” 萧云扬呆滞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虞南兮？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可能！虞南兮是长珉仙君的师妹，御剑峰的首座，前掌门的女儿。你怎么可能没听过？！” 虞无弦死死扣住萧云扬的肩膀，指甲掐进他的肉里。 可萧云扬半点感觉不到疼痛，愣愣地看着虞无弦，口中坚持道：“没听过。” “那御剑峰现任首座是谁？” “御剑峰，没有首座。” 没有首座？ 怎么会这样，师伯就是从御剑峰出去的，他有自己的弟子，没理由让御剑峰首座之位空在那里。 “虞无弦呢？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这时候，萧云扬脸上表情起了变化，带着一丝向往之情。 “玄影仙君她……好强。” 虞无弦撇嘴，这不废话嘛，她当然强。 等等，她品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见过玄影仙君？” “见过，难以想象世上竟然有仙君那样完美之人。” 虞无弦的心跳陡然停跳了半拍，她很想追问萧云扬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可没想到，萧云扬竟然在这时苏醒了过来。 丁柏元果然不靠谱，这持久力是论秒来算的吧。 “吴弦？你这是……” 虞无弦已经不着痕迹地将符纸取下，可面对萧云扬的问题，她随口瞎说道：“你刚刚有点喝多了，我带你出来透透气。” 萧云扬环视了一下四周。 透气？ 在一个门窗紧闭的房间里？ 他低头看了看与他近在咫尺的虞无弦，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下一秒，门被推开，闵砚书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冷冷地质问萧云扬，“你在对她做什么？” 叶禹墨一手扶门，一手倚靠在闵砚书的肩头，满脸都是看好戏的表情。 萧云扬眼皮一跳，像是做作弊被老师抓到一般，噌地站起来，“抱歉，是我失态了。” 说罢，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他一走，闵砚书的表情马上缓和了下来，“组长怕他要醒过来，让我们随时准备替你解围。”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谢谢你们了。” 她现在满脑子的疑问。 她不应该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萧云扬会见过她，是画像吗？还是残影？ 又或者是……残魂？ 第181章 而他，不过是把她引上那条路罢了 虞无弦再回到餐桌上，萧静妍和萧云飞已经醒酒了。 她瞥了丁柏元一眼，对方之前满脸的红晕早已消失，正神清气爽地和萧云扬几人天南海北地胡扯。 丁柏元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比萧云扬的师父萧肃要年轻不少，加上他性子散漫不着调，无极宗的弟子们对着他，并没有那种和长辈聊天的束缚感。 萧云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虞无弦身上飘，发觉虞无弦也在看他，又连忙错开视线。 他怎么都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被吴弦拉走，难道她对自己真的有什么想法？ 若真是这样，那他一定要注意自己言行分寸，与她保持距离，毕竟他心中已经有倾慕之人了。 他虽然惊艳于吴弦的实力，可绝无半点其他的念头……吧。 萧云扬的脸色如何变化，他的内心想法如何，虞无弦一丁点都不关心。 她只是在想怎么样才能把他绑了，然后\"严刑拷问\"一番。 恰逢此时，萧静妍的手机响了，是她母亲发来的视频通话。 她走到一旁接了起来。 “妍儿，你们这是在哪儿啊？你脸怎么这么红” 萧静妍吐了吐舌头，没敢提自己喝了酒，“我们在外面吃饭呢，包厢暖气开得太大，有点闷。” 蓝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明天就回来了，晚上别玩得太晚了。” “不会的，有师兄在，什么时候晚过。” 萧静妍为了让蓝燕放心，特地把前置摄像头对准了萧云扬，就在她转动手机的时候，就看到蓝燕的表情陡然一变。 “妈，怎么了？” 蓝燕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管理有些失控，立刻恢复了笑容，“没事，没想到你那边有这么多人，有好几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 “嗯，她们人都还不错，要不是……” 萧静妍截住了话头，要是让她母亲知道云飞差点儿变成血尸，肯定要担心死了，说不定下回就不让她跟着出来了。 可她没发现，蓝燕压根就没注意她说了什么，而是把目光一直投在背后的秦妙薇身上。 “你后面几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母亲居然会问起这个问题，萧静妍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她还是如实地向蓝燕说出了三个人的名字。 “西江秦家……”蓝燕喃喃道。 “妈，你说什么？”萧静妍没有听清楚蓝燕的自言自语，对方就匆匆把电话给挂了。 留她一个人满脸莫名地站在原地。 * 晚饭结束。 虞无弦找到机会，挡在了萧云扬面前，“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萧云扬颇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说清楚也好，他这样想。 虞无弦准备把他带到角落里再对他下手，谁知道这个时候，丁柏元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不动声色地将虞无弦往自己身边扯了扯。 “丫头，你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吗？” 萧云扬松了一口气，露出礼貌地微笑，“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下一次……应该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是啊，宗门大比，你们会来参加的吧，这届比赛是我们的主场，等你们到了天罗峰，我带你们到处游玩。”萧云飞热情道。 丁柏元笑得露出两排牙齿，“到时候我一定会带着他们前去观摩。” 虞无弦被他扣住手腕，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极宗三个小辈从她眼前离开。 随后又被丁柏元单独带到了一边。 “你知不知道贸然出手，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收起笑容。 虞无弦不吭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丁柏元，他说的对啊，可她顾不上。 “你现阶段还不够强，” 丁柏元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缓缓道：“除非……你足够强了。否则，我不会让你暴露在无极宗的面前。” 虞无弦倏地扯住他的领子，眉头一压，目光凌厉，“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丁柏元对她的凶狠一点也不在意，笑着拍拍她手背，“别激动，松开点，你只要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就好，我对你，和你的家人，并无恶意。” 虞无弦松开手，“如果你所谓的善意就是秘而不宣，恕我接受不了。” 丁柏元活动了一下脖子，继续说道：“我希望你对我能有更多的信任。” “是因为你的隐瞒，让我无法对你有更多信任。” “无所谓，”丁柏元哼笑一声，“你不信任我，只不过会绕些弯路罢了，不影响最终结果。” 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现阶段的任务就是变强，虽然你在同龄人中已经很强了，但这还远远不够。” 虞无弦自嘲，“你不会把我和人家门派的老祖放在一起比较吧？” 丁柏元耸肩，“为什么不行呢？或许那些所谓的老祖，早就已经行将就木了。” 虞无弦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别人怎么样她不清楚，如果是她师伯，肯定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但她转念一想，当年她的修为未必不及她师伯，还不是被雷劈得要从头来过。 \"你到底希望我做些什么？\" 丁柏元掏出一根烟，慢悠悠地点燃，\"不是我希望你做什么，而是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而他，不过是把她引上那条路罢了。 …… 虞无弦在回酒店的路上，把今天在祥灵观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叶禹墨。 叶禹墨听完，一路沉默，直到分别的最后一刻，仍然没有开口。 恰好这时丁柏元的手机铃声响起，他走去旁边接电话了。 闵砚书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抬眸眺望远方，不由蹙起眉头。 “你看到什么了？”虞无弦随口一问。 “祥灵观。” “祥灵观发生了火灾。” 闵砚书和丁柏元异口同声道。 第182章 你一个前小叔子凭什么越俎代庖? “好好地怎么会着火呢？” 虞无弦想起之前给过不言传音符，于是尝试着给对方传音。 可是那边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 听闻祥灵观出事，叶禹墨身上黑雾散开，飘出一个青绿色的身影，化作一道绿光，朝着祥灵观的方向消失了。 丁柏元抢在叶禹墨行动之前，做了分配，\"雨童和妙薇上楼。禹墨和砚书先回叶家，随时注意叶家那边的变化，我和吴弦过去看看。\" 叶禹墨的眉心拧成一个疙瘩，\"可是我妈……\" \"放心，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说罢，丁柏元拉起虞无弦，消失在众人眼前。 虞无弦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已经到了祥灵观的门口。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火灾吸引，无人发现她和丁柏元是凭空出现的。 “梁要塌了！”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声。 她抬头一看，祥灵观中，侧边的一排厢房已被烧得面目全非，消防人员正在灭火。 “有人员伤亡吗？” “还有两个人在火场里，估计是凶多吉少。” “姐姐，是师伯！还有不言，他们还在里面！” 之前接待虞无弦的小道童，黑着一张小脸，冲到她面前，抱着她的胳膊喊得嗓子都哑了。 小童的反应让虞无弦有些不解，念法好歹也是个有修为的道士，这点火难道会困住他？ 丁柏元拍了下她的肩膀，“你进去，我在外面接应你。” 虞无弦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救人心切，也没时间想那么多。 她贴上隐身符，从救火的消防员之中穿梭而入。 厢房已经被烧毁，可是却没发现念法和不言。 可如果他们没事，为什么不往外跑呢。 虞无弦看到了飘在厢房外墙上的青绿色影子。 “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的吗？”虞无弦问祝念晴。 祝念晴扭头看了虞无弦一眼，这是她们继伍甸村那一战之后第一次碰面。 虞无弦把她的老巢给端了，害得她元气大伤。本来她应该和对方不死不休的，但虞无弦救了小夏，她们之间的恩怨也算是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不代表可以和平相处。 祝念晴冷冷道：“后山，那里有片树林。”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突然一道银光闪现，随后轰的一声响。 虞无弦和祝念晴对视一眼，立刻向后山狂奔而去。 当她们赶到后山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念法头发凌乱，浑身伤痕，被他搀扶着的不言耷拉着脑袋，四肢无力垂落，虚弱至极。 一个蒙着面的黑色身影，站在他们对面的。 听到动静，念法和蒙面人同时转过头。 前者在看到祝念晴到时候，整个人呆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师妹！？是你吗？你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祝念晴身上的煞气难以掩盖，她强忍着没有去看念法，而是对蒙面人道：“叶鸿青？真是好久不见了。” 叶鸿青嗤了一声，扯下档面的黑布，“嫂子，的确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竟然从正道堕落成不入流的鬼道？” 他的话刺痛了祝念晴，让她身上的煞气更重了一些。 “正道也好，鬼道也罢，有我在，你休想伤我师兄。” 念法在祝念晴开口的一瞬间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他脸上神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疑惑、不舍、痛心，难以名状。 在他身边的不言闻言，也艰难地抬起头，偷偷打量祝念晴，却不敢叫她发现。 叶鸿青意味深长地看了不言一眼，问祝念晴，“你可知道你师兄维护的是何人？” 祝念晴这才把视线移到不言的身上。 许久之后。 “是你！” 舜时，她的双眸变成了赤红色，身上的煞气翻涌，随时都要暴走。 念法不知道祝念晴和不言之间有何恩怨，但他看到小师妹失去控制，怕她迷失自己。 “师妹，你冷静一点……” “冷静？我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全是拜他所赐！”她怒不可遏，情绪彻底崩溃，径直朝不言冲去。 不言的神魂本就虚弱至极，又怎能承受得起摄青的煞气冲击。他当即吐出几口鲜血，跪倒在地上，本就狰狞的面容愈发骇人。 念法想去扶不言，可想到小师妹所说的话，他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叶鸿青的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不言，眼中充满了鄙夷和厌恶，仿佛在看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 他的下巴微微抬起，带着傲慢，“我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给大哥报仇。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嫂，念在我大哥的份上，我今天就亲自送你一程。” 随着他话音落下，祝念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叶鸿青举起一张黄符，朝着祝念晴的方向掷去。 \"不要！\"念法将他所有会的法术一股脑儿地丢了出去，想要阻止叶鸿青，可却被对方一个漫不经心的挥手全部打回。 就在叶鸿青以为志在必得，转过身准备离去时，一道白色的剑影将他的黄符截成了两半。 \"谁！\"叶鸿青猛地回头，他看到一个少女从夜色之中走出，脸上满是戏谑的表情。 “啧啧啧，怎么会有人把杀人灭口说得如此高尚？佩服佩服。” 叶鸿青眉头一皱，他在矿山见过这少女，知道她是特调组的人。 但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竟然毫无察觉。 \"一派胡言，什么杀人灭口！叶家是名门正道，一旦有叶家人堕入邪道，必将受到严惩！\" 虞无弦抬了抬眉毛，\"抱歉，请你再说一遍，入邪道的叶家人会受到什么样的严惩？\" \"废去修为，关入地牢……\" \"等等，你活在什么朝代啊？叶家竟然还设私狱？ 还有，叶鸿安早就死了，祝念晴算丧偶，跟你们叶家也没什么瓜葛了，难道还要搞古代那套，在夫家守寡不成？\" 虞无弦的话看似无心，但句句又暗有所指，叶鸿青重新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她。 她无所畏惧地笑了笑，\"祝念晴严格上来说，是祥灵观的人。人家自有师兄师父替她做主，你一个前小叔子凭什么越俎代庖？ 除非……你另有所图。\" 叶鸿青用鼻子哼了一声，沉下脸，\"胡搅蛮缠，我看你的嘴倒是很会说。\" 他掏出符纸，在空中挥舞，几颗火球从天而降，分别朝着虞无弦和祝念晴的方向砸去。 第183章 这不是巧合，而是天道承负 虞无弦侧身躲过火球，挥手结印，撑起一片结界，将祝念晴笼罩其中。 火焰一时半会儿无法伤害到结界之中的人或鬼。 她将叶鸿青的火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四处逃窜着避开。 这举动，引来叶鸿青的嗤笑。 “就凭你这样的黄毛丫头，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火球砸得愈发猛烈。 可只有矗立在结界之中的祝念晴，知道虞无弦到底做了什么。 她们上一次的交手，她也是这样败给了这个小丫头的。 她这次目睹了虞无弦出手的全过程，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佩服。 虞无弦看似在逃窜，实际上藏在袖子里的判官笔轻轻挥动，已经画下了一个的符阵。 叶鸿青之所以没发现，是因为他太轻敌了。 待到符成，判官笔所经之处，闪现出一片淡蓝色的光芒。 轰的一声，雷声响彻云霄，瓢泼大雨不带喘息地狠狠砸下，不仅熄灭了火云符招出的火球，浇灭了祥灵观的大火。 还让整个雁北市都跟着下起了大雨。 叶鸿青压根就没料到虞无弦会搞这么一出，由于事发突然，他没有准备，连人带符纸都被淋了个透，形容十分狼狈。 虞无弦有了上回的经验，在包里备了一把伞，然后不紧不慢地朝叶鸿青的方向走去。 背在身后的手上，紧紧攥着几张符纸。 叶鸿青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是你搞的鬼？” “一些雕虫小技罢了。”虞无弦笑得弯起了眼睛。 叶鸿青在听完她的谦虚之言后，脸色愈发难看。 “你是哪个门派？为什么要插手叶家的事情！” 如果是几分钟之前，叶鸿青这样问或许还有些震慑力，但现在他的形象…… 虞无弦盯着他，只想发笑。 “我是特调组的组员，无门无派。至于你说插手叶家的事情，不好意思，我只不过是和祥灵观有渊源，看不得他们被人欺负。” 对上叶鸿青，其实虞无弦的把握并不大。 虽然对方看起来也只不过是金丹期，但虞无弦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敏锐度，她莫名就觉得叶鸿青故意压制了修为。 这种感觉，她目前为止，也只在丁柏元身上感觉过。 对此她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提升修为的聚元符不够用，那就只能铤而走险，借黑球一用了。 可就在此时，不远处隐约传来阵阵嘈杂的人声。 从对话判断，应该是救援人员正在搜寻失踪的念法和不言。 听到人声靠近，叶鸿青突然发难，他瞬移到不言的身后，抬手将几道冰锥刺进了对方的心脏。 虞无弦迅速反应过来，连掷出几枚银针，逼退叶鸿青。 可她还是慢了一步。 不言还完好的左眼瞳孔散开，呜咽了几声，而后脑袋往边上一歪，没了气息。 “对不起……” 是他临死前一直重复的话。 虞无弦将伞架在地上，替他挡住了雨水。 叶鸿青冷睨了地上的虞无弦一眼，“特调组的，我记住你了！下回你不会这么幸运了。” 撂下这句狠话便匆匆离去。 虞无弦眉眼微微一动，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又湿又冷，令人难以忍受。 “都没事吧。”丁柏元一头过长的头发湿漉漉的，跟在消防员后面小跑了过来。 虞无弦摇摇头，压低声音，“是你引他们来的？” 丁柏元冲她眨了眨眼睛，“不用客气。” 虞无弦把现场的情况跟他复述了一遍。 “不言，在祝念晴失踪之后没多久，重伤昏迷在道观附近，被老道长救了回来，从此一直留在祥灵观。 他是当年残害叶鸿安和祝念晴的同谋之一，也可能是唯一活下来的知情者，但已经被叶鸿青以为兄报仇的名义杀死了。” 老道长的善念，成为了替徒弟讨回公道的契机。 这不能说是巧合，而是道家说的天道承负。 丁柏元啧了一声，“敢大庭广众下杀人，可真是嚣张。” 救援人员上前给不言做急救，可半天过后，他仍然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任人摆弄。 最后，虞无弦看着他被人抬上担架，盖上白布。 不言是死于心脏衰竭，不管是祝念晴还是叶鸿青，都没对他造成肉眼可见的伤口。 救援的人离开后，雨终于停了。 祥灵观经历了一晚上的“水深火热”，现在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意味。 念法去处理观内事务了，后山只剩下虞无弦和丁柏元两个人。 虞无弦绷着一张脸，“你不让叶禹墨来，是不想他和叶鸿青正面起冲突？你是怎么知道叶鸿青会来祥灵观的？” 丁柏连忙举起手，“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只是瞎猫撞上了死老鼠。” “不过我猜测祥灵观会着火，绝不是意外那么简单。可惜，现在线索被叶鸿青给毁了。” 虞无弦没搭腔，迈着步子就往烧毁的厢房那边走去。 她停在被烧得最严重的房间门口，可以看得出，起火点就在这个房间。 她钻进房间，蹲下身子，在被烧得黑漆漆的地上摸索了好一会儿，随后撬开房间角落里的某块地砖，挖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铁盒子。 “这是？”丁柏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虞无弦把铁盒子收好，“在不言死之前，把他收藏证据的地点传音给我了。” 她之前没有现身，就是努力在和不言交流，对方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直接把他藏证据的地点说了出来。 不言，似乎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丁柏元拍拍她的肩膀，咧嘴一笑，“不愧是我最器重的组员，果然没令我失望。” 虞无弦嫌弃地拍掉他的手，“等你什么时候打算对我说实话了，再来跟我套近乎。” 丁柏元还想为自己找补，就被虞无弦无情打断，“别说什么为我好，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借口罢了。” 此言一出，丁柏元果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不是为你好，而是为大局好。” 说完他又嬉皮笑脸起来，“你放心吧，还有我呢，大不了就是赔上我这条命，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虞无弦白了他一眼，“我可不要欠了谁的情，你的命，你自己好好保管着。” 第184章 你看着她一点，别让她乱来 闵砚书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穿着白色僧袍，置身于一个从未到过的禅室内。 可禅室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非常熟悉，室内的家具摆设，案上的佛经木鱼，笔墨纸砚，以及院外的一草一木，就好像是他亲手布置一般。 闵砚书下意识地朝着窗边的书桌走去，一张女子画像映入眼帘，突兀地夹在密密麻麻的誊抄佛经之中。 他不由眉头一蹙，画上的女子和吴弦的傀儡有六七分相似。 “人家千里迢迢来找你，你避而不见。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里，盯着画像发呆。 啧，难怪我已经能幻化出实体了。” 院中的水潭里，黑发黑衣的男子，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半露着胸膛，托腮倚靠在岸边。 闵砚书看清对方的长相时，心头猛地一震。 下一秒，他便从床上直接坐了起来。 窗外的天还是一片漆黑，但闵砚书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耗到了天亮。 罕见地没有念经。 …… 在不言房间找到铁盒子的事情，丁柏元认为在举办仪式之前，暂时不要让祝念晴知道，免得在打草惊蛇。 虞无弦虽然不喜欢他的行事风格，但为了大局，她也默认了。 叶鸿青回到叶家之后果然没有提及在祥灵观发生的事情。 隔天一早，他来到迎宾楼，告诉叶禹墨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明天会举行仪式，正式宣布他成为叶家的一份子。 叶禹墨淡淡一笑，祝念晴不知道的事情，他已经从丁柏元那边听说了。 所以他拼命攥紧身后拳头，才让自己没有流露出一丝异常。 叶鸿青离开之前，鬼使神差地瞥了眼旁边的闵砚书，对丁柏元道：“明天你们也一起参加吧。” 叶禹墨：“我想邀请祥灵观的人，他们算是我母亲的家人。” 叶鸿青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可以，我没意见。” …… 入夜后，虞无弦在丁柏元的协助之下，再次潜入了叶家。 “你说叶家地底下有一个和朱砂矿山相邻的墓穴？”丁柏元摸着下巴的胡茬，若有所思。 这两个地方距离并不算近，中间还隔了几个山头。 “叶家是依靠什么产业延续至今的？” “灵脉。”丁柏元说道，“叶家大宅之所以坐落在这个山头，就是因为这附近有好几条灵矿，而开采权都握在叶家手上。” 灵矿的规模虽然有限，但蕴藏的灵气极大，这就是为什么虞无弦当初进入叶家，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虞无弦找出地图，分别圈出叶家和朱砂矿的位置。 “对，这几个山头，除了朱砂矿以外，都是叶家的地盘。 我查了资料，当年汪荣恩承包这片矿山之后，叶家就曾经找过他，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不了了之。 如今1号矿坑出事，2号矿坑挖到朱砂矿，叶家在第一时间就接触了汪荣恩。 我们都以为叶家想要朱砂矿，可如果叶家一开始就是冲着1号矿坑去的呢？ 如果1号矿再挖下去，就会越来越靠近某个地方，甚至有挖穿的风险，所以他们才那么紧张。 我怀疑1号矿坑会坍塌，有可能就是叶家人暗中动了手脚。 只是他们没料到会有关海康这个插曲，暴露了那个地方。 不能确定那个地方究竟是不是墓穴，毕竟只是关海康的一面之词，但可以肯定的是，那里原本就是极阴之地。叶家某个人把从西大拿到的阵眼，放在了里面……” “我把叶家的几条矿脉连了起来，发现正好组成了一条‘路’，通往汪荣恩的矿山。” “当时是祝念晴拿走的阵眼吧？”虞无弦突然问道。 叶禹墨略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他毕业后回了趟老家，祝念晴就跟在了他的身边。 “我拿到之后没多久就交了出去。可我去过矿山，如果那边有阵眼，我妈一定能感觉到。” “不一定，你别忘了，叶家擅长符术，想要事后弄一些手脚，并不是不可能。” 听完虞无弦的分析，几人神色各异。 “如果阵眼就在路的尽头，恐怕这条路没那么容易走吧。”叶禹墨提起阵眼，脸上闪过一丝愧色。 虞无弦点点头，“有可能是一条路，也有可能不是，为了防止别人误闯，我倾向于并没有这么一条路。” 叶禹墨露出疑惑的表情。 “穿墙术？”闵砚书出声道，“或者土遁术？” 虞无弦对他弯起了嘴角，“没错，只要那个人清楚的知道所有灵矿的位置，就能轻易到达他想去的地方。” “可我们并不清楚所有灵矿的位置。”叶禹墨提出了关键问题。 “没关系，”虞无弦看向闵砚书，“我有办法。” 闵砚书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虞无弦说的是什么办法。 “我要在仪式之前到达那个地方，找到我大姐，麻烦你们帮我拖住叶家人。” 虞无弦把从不言房间里挖到的铁盒交给叶禹墨。 “我和你一起去。”闵砚书坚决道。 还没等虞无弦反对，丁柏元就出声道：“也好，你们两个一起，我放心点。” 随即他又拍了拍闵砚书的肩膀，“你看着她一点，别让她乱来。” 虞无弦跟着闵砚书回到他的房间。 “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虞无弦关切道。 闵砚书抿了抿嘴唇，“没事，昨晚没睡好而已。” “那你趁现在没行动之前休息一下，到时候我叫你。” 本想说不需要，但虞无弦已经直接拿来了毯子给他披上，随后坐在他身边，认真地在纸上写写画画，拼凑他们的行动路线。 一种安稳熟悉的感觉跃然心头。 虞无弦画出路线图之后，激动地抬起头，发现闵砚书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仔细观察过对方。 原来他的睫毛好长，眉心的痣红得有些过于艳丽了吧。 就在她凝视着闵砚书的眉眼时，对方突然睁开了眼睛，短暂的茫然无措之后，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沉稳。 “你叫我了？”刚刚睡醒，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虞无弦心说，用眼睛吗？ “叫了。”她不红心不跳道。 第185章 就算你把我送走，我也会想办法回来 闵砚书嗯了一声，坐直身子，活动了一下肩膀，随后拿起虞无弦画的路线图。 “要感应一下吗？”虞无弦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忍不住地扬了扬嘴角，“后山的入口，你是怎么发现的？” “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里有专人看守，而且灵气特别富足，十有八九是灵矿的入口。” “后面的路线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我说凭感觉你相信吗？” 其实她是查了地图，和相关的路况，以及周围环境推断出来的。 闵砚书：“嗯，相信。” 虞无弦不禁好奇，“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相信。” 闵砚书：“嗯？嗯。” “我其实两千岁了，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变成木乃伊的模样。” 闵砚书：“……” 他有点相信前面那句，至于后面那句……呵。 …… 叶家后山有两个弟子看守。 虞无弦觉得看守的人应该只是幌子，她从地下捡起一枚石子，往山壁上掷去。 不一会儿，咚的一声，石子又被弹了回来。 果然如她所想，这里有结界。 是像宗祠那样，非叶家弟子不能进入吗？ 可上一次她和闵砚书明明进去了啊。 虞无弦决定再试一次，如果失败，就让傀儡小虞去把看守的人引开，她把结界破开闯进去。 她贴着隐身符，从两个弟子中间穿过去，可当她伸手去碰结界时，瞬间被弹开了。 同时，挂在墙角风铃响了起来。 看守弟子如临大敌。 一个人问道：“风铃响，是代表有人闯入禁地了对吗？” “你刚刚有看到人？”另一个反问。 两人同时摇头。 “这都多少年没响过了……最近不是有外人在叶家做客吗？” “你是说那人还在附近？” 那个弟子往四周扫了一眼，对着空气说道：“不管你是人是鬼，叶家禁地外人进不去的，别白费功夫了。识相地，赶紧离开，否则我们不客气了。” 他义正辞严，如果声音没有发抖的话，虞无弦就信了。 虞无弦准备招出傀儡，却听到闵砚书对她的传音。 “让我试试。” 说罢，他伸出缠着佛珠的手，像虞无弦之前那样，可结果却完全不同。 他的手穿过结界，毫无阻碍。 结界没有排斥他！ 虞无弦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难以置信。 “握住我……”他的声音传来。 还没等他说完，虞无弦立刻抓住他的另一只手，紧贴着他的胳膊，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洞口。 墙角的的风铃也没有再次响起。 * 两人沉默地往前走了一段，虞无弦抬头，望着闵砚书。“你是怎么做到的？” 闵砚书则是不自觉地扫了一眼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上。 “我也说不出理由，就是心中想着我能进来。” 虞无弦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松开他的手，往前快走了两步。 “这是玄雷铁？”她面露惊喜之色，小心地抚摸着裸露在外的原矿石，指尖微微有些麻痹感。 “此矿石蕴含玄雷之力，若用它铸剑，便能将玄雷的力量注入剑气之中。若是将它磨成粉掺入画符的颜料之中，画出来的雷符也将威力大增。” “这叶家果然藏着许多好东西。” 她把小白鱼从储物吊坠里拿出来，攥在手心里，“从这里往前，灵气越来越浓厚，不如就让我稍微吸一点好了。” 闵砚书：“那……你要停下来吗？” 虞无弦被他的一本正经给逗笑了，“那倒不用，薅羊毛也讲究适可而止。现世的灵气本就不多，差不多就行了。” 何况她还有丁柏元给她的一堆灵石库存。 玄雷铁的开凿是由特制的小型采矿机器来完成的，由叶家弟子在旁边辅助操作。 几个叶家弟子戴着绝缘手套正在卖力干活，身上还贴着护身的符纸，样子有些滑稽。 虞无弦绕过他们，看到地上散落着一堆边角料，只犹豫了一秒，她默默蹲下，抓起几块成色较好的玄雷铁原石扔进储物空间里。 闵砚书看着她拿人家不要的碎料，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这玄雷铁矿的矿洞并不大，没多久，两人就走到了尽头。 虞无弦把她画的图拿出来，看了一会儿后又收了起来，“大概位置在东北方。” 她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自己的判断一定正确。 但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要尝试一番，找到无忧。 想到这里，她掏出一张符纸给闵砚书，“这是传送符，如果一会儿有难以预估的危险，你拿着它马上离开，不用管我。” 闵砚书没接，反问道：“你能做到在危急时刻丢下同伴，自己离开？” 虞无弦嘴巴张了张，又老实地闭上了。 她当然做不到。 “如果有危险，我会和你在一起，就算你把我送走，我也会想办法回来。” 闵砚书说完这话，就不理虞无弦，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凝眉看着屏幕。 虞无弦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有些恍惚。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一直把无尘和叶禹墨分得很开。 对她来说，就算叶禹墨是无尘的转世，叶禹墨也不等于无尘，他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可她却常常不自觉地在闵砚书身上找无尘的影子，更喜欢和他说话，和他相处的方式。 只因为闵砚书的言行举止总是会让她想起无尘，就好像刚才那句话，无尘也曾经对她说过。 但……她好像不应该这样。 “正东。”闵砚书的声音突然在她上方响起。 没有任何迟疑，在他的话音落下时，虞无弦便拉着他，穿过了厚厚的岩壁，瞬移到了另一个灵矿的矿洞之中。 这个矿洞和之前的玄雷铁矿差不多，他们没费什么力气便进到了第三个矿洞里。 可一进到第三个矿洞，眼前一片漆黑。 虞无弦的危险雷达又报警了。 她在做资料收集的时候便发现这个矿洞有些特殊，它是一个天坑，自然形成的。 周围山上有茂密的植被，却很少有动物活动的轨迹。 第186章 乖，下回说点我不知道的 不确定洞里有什么其他未知的东西，他们都没有开灯，只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两人的视力都不错，很快也就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走了一小段，前面的闵砚书突然停了下来，虞无弦距离他太近，一时不察，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 闵砚书刚想开口询问，却被虞无弦捂住了嘴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虞无弦又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她很确定，就是从矿洞深处传来的。 而且，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是守护矿脉的妖兽吗？” 虞无弦皱起眉心，难怪这个矿洞里黑灯瞎火，连个人影都没有，原来有更凶猛的看守。 就在她考虑是要避开妖兽，还是制服妖兽的时候，藏在她空间里，已经沉寂好几天的灰灰难得地开了口。 “主人，有大妖。” 虞无弦柔声道：“乖，下回说点我不知道的。” 灰灰呜了一声，大受打击地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在矿洞的深处，两个微微发光的红色圆点，像探照灯一般，对准了虞无弦和闵砚书的方向。 除了妖兽的眼睛，虞无弦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 他们身上还有隐身符，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妖兽应该看不到他们才对吧！ 黑暗之中，那两个圆点逐渐变大，原本微弱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滋滋~滋滋~” 随之而来，还有一股淡淡的泥土腥气和难以忽略的压迫感。 虞无弦捏了捏闵砚书的胳膊，传音道：“我们一人一边，贴着岩壁过。它未必能看得到我们。” 说完她便敛去气息，朝着右边的岩壁移动。 她不想在未知的地方和未知的对手硬碰硬。 但她忽略了一点，就是妖兽天生就比人类的嗅觉灵敏，何况还是一只活了上千年的妖兽。 虞无弦才走了几步，猛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地压在了墙上，她挣扎中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庞然大物，身躯堪比树干，表面鳞片细腻而冰凉，从她的皮肤上缓缓地滑过。 她的鸡皮疙瘩瞬间立了起来。 该死，果然是蛇。 毛绒控的虞无弦，对蛇这样的冷血动物实在喜欢不起来。 她抽出判官笔，狠狠地扎进了将她压得喘不过气的蛇身。 巨蛇吃痛，松开了虞无弦，她趁机挣脱开来。 然而，虞无弦的反抗让巨蛇彻底发怒，它再次张开血盆大口，以极快的速度扑向虞无弦。 虞无弦侧身躲过，巨蛇的尾巴却横扫过来，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矿洞内空间不大，虞无弦被巨蛇逼到了角落，无处可避。 黑暗之中，她能感觉到那蛇尾，犹如一条钢鞭，下一秒就要狠狠地抽到自己身上，将她打得皮开肉绽。 千钧一发的时候，闵砚书抽出降魔鞭，缠住了巨蛇蛇尾，用力死死拽住，给虞无弦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虞无弦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再出现的时候，她已经置换到巨蛇的后方，趁闵砚书和巨蛇缠斗的时候，用判官笔连画了三道符。 淡蓝色的光芒亮起，困阵成了。 巨蛇被符阵困在其中，一时间动弹不得。 它愤怒地瞪着虞无弦，强有力的尾巴时不时地扫一下，试图挣脱符阵。 巨蛇的力量足够强大，恢复自由，恐怕只是时间的问题。 困住它，和杀了它，是两件难度完全不同的事情。 虞无弦想借它的力量，而不是费力去杀了它。 就在这时，闵砚书收回降魔鞭，手捻佛珠，口中念诵起了佛经。 不一会儿，他身上散发的金光越来越强烈，巨蛇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在金光的映照之下，虞无弦终于看清了巨蛇的模样。 它浑身呈现暗红色，有艳丽的红色斑纹，红色的竖瞳此刻正紧紧盯着闵砚书，发出滋滋的声音。 在闵砚书的识海之中，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叶澈？” 闵砚书愣怔片刻，随即在心中否认道：“我不是叶澈。” “不是叶家人，是不可能进来这里的。”巨蛇动了动尾巴，“你身上的气息，我不会认错。” 念经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闵砚书站在巨蛇的面前，一人一蛇，在黑暗中四目相对。 虞无弦从包里掏出手机照明，这时她才注意到了闵砚书的异样，确切地说，是他和这条巨蛇之间的异样。 “怎么了？”她的话刚问出口。 巨蛇在眨眼之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不到三十厘米的红色小蛇。 现在是什么情况？ 虞无弦满脸疑惑地看向闵砚书。 闵砚书眉眼微微动，隔了好久，才开口道：“把符阵撤掉吧。”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条艳丽的小蛇，“它要跟着我们。” 虞无弦瞪大眼睛。 跟着他们？ 难道……是被闵砚书的佛经感化了？ 她看到闵砚书的神情如此笃定，便伸手将符阵撤了。 小蛇也没作妖，顺着闵砚书的手臂，绕上他的肩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它不是在这里看守灵矿吗？为什么要跟我们走？”虞无弦忍不住道。 蛇对虞无弦不满地吐着信子。 闵砚书神色淡然，“它希望我帮它找到主人。” “主人？它主人是谁？” “叶家的先人吧。”闵砚书说完，便先两步走到前面去了。 虞无弦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跟了上去。 “红豆？” 小红蛇突然扬起头，转向虞无弦，红色的竖瞳散发幽幽的光芒。 好像在问，“你这坏女人，怎么会知道老子的小名？” 虞无弦见它这个反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无尘说过他有一条名叫红豆的红色小蛇，身上的花纹非常漂亮。 平时又馋又懒，除了吃就是睡，尤其喜欢绕在他肩上。 当年他出家之前，特地将那条爱吃肉的小蛇放回山间。 “它叫红豆吗？原来如此。”闵砚书低声喃喃道。 虞无弦惊讶地捂嘴，浮夸道：“我瞎猜的，真的叫红豆吗？” 闵砚书无奈地笑了一声，“嗯，你很厉害，它就叫红豆。” 潜台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红豆听到闵砚书叫自己的名字，在他肩上滋滋地吐着信子，态度比之前亲昵了许多。 不知为何，虞无弦总觉得红豆这种行为莫名眼熟。 第187章 阴气这么重，就不怕老祖宗诈尸? 她问道：“红豆一直盘踞在这个矿洞里吗？” “嗯，它的主人离开之后，它就一直留在叶家。” “那它知道和墓室有关的事情吗？” 闵砚书停了一下，应该是在和红豆交流。 片刻之后，他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凝重了起来。 据红豆所说，离天坑不远的地方的确有一个墓室，埋着的是一个叶家人，名叫叶骁。 至于为什么要单独把叶骁的墓安置在这么远的地方，据说是他自己决定的，后人只是根据他的遗嘱行事。 墓室平时只有叶家的家主可以出入自由，其他长老弟子，只能在极少数的特定时间前往祭拜。 其他的红豆也不知道了，准确来说，是它并不关心。 它是妖兽，做事随心所欲，留在叶家也是为了报答叶澈的恩情。 叶家迁移到雁北之后，它便跟着来了，喜欢这一处灵矿便盘踞于此，专心修炼。 当闵砚书提到叶骁时，虞无弦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想起，叶骁不就是叶澈的表弟嘛！ 叶骁在虞无弦被天雷劈死之前，才刚接任了叶家家主的位置，当时还给她发了邀请函，只是她在守生死界，虞南兮替她回绝了。 是哪个不肖子孙在他的墓里放了小黑鱼？阴气这么重，就不怕老祖宗诈尸？ * 有了红豆带路，虞无弦和闵砚书很顺利就找到了墓道的入口。 一面光洁的石壁前。 “这就是入口？”虞无弦上前查看了一番，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 她将自己的追踪符拿了出来，果然又有了变化。 足以说明，无忧就在里面，已经离她很近了。 可是这些符文却颇有些棘手。 不是不能破，而是破了之后，一定会引起某人的注意。 她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得不谨慎一些。 想要不被人发现，就得费一番功夫。 虞无弦把小白鱼拿了出来，靠在石壁上，很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小白鱼似乎是有感应一般，在微微地震动。 她能感觉到灵气和阴气都在快速地流动中。石壁上透出来的丝丝阴气，竟然能被充满了灵气的小白鱼转换，吸收。 虞无弦半眯着眼睛，狐疑地打量着手中的小白鱼。 这个情况在之前并没有遇到过，小白鱼单独存在时，并不能吸收阴气。 否则在伍甸村的时候，她肯定会有所察觉。 那它现在的行为必然是受到了小黑鱼的影响。 啧，阴阳鱼竟然能够将灵气和阴气互相转化？ 想当初在西大的地底下，毫无灵气可言，所以小白鱼里面也没有一丝的灵气，整个阴阳鱼是呈现一种完全失衡的状态。 可如果在白鱼蕴含足够多的灵气的状态下遇到黑鱼，会发生什么呢？ 虞无弦盯着小白鱼黑色的眼睛，突然有一个猜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小黑鱼，她可就非得到不可了。 “等会儿我需要一口气解掉这里的符文，现在我们先休息一下吧。”虞无弦对闵砚书说道。 接下来的活儿对灵力要求很高，她得先充会儿电。 闵砚书点点头，两人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自从被红豆发现之后，他们就把隐身符收了起来，反正这个矿坑里也没人，隐身符着实用不上。 “你饿了吗？” 虞无弦为了早点来叶家，晚饭也没吃上几口。 她在包里掏了掏，摸出一包火腿肠递了过去。 见闵砚书有些迟疑，补充道：“素的。” “谢谢。” 在黯淡的光线下，闵砚书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了虞无弦的手，他仿佛被烫到一般，立刻松开，“抱歉。” 空气之中，渐渐有种微妙的尴尬蔓延开来。 “这有啥好道歉的，又不是什么大事。”虞无弦本来缓和一下气氛，可是话说出来，却觉得有些奇怪。 “我的意思是说，朋友之间偶尔牵手也很正常。” 更怪了。 “朋友之间牵手很正常？”闵砚书突然出声问道。 虞无弦皱眉，他是被夺舍了吗？为什么要接茬？ 让这个尴尬的话题结束不好吗？ 就在虞无弦脚趾抠地的时候，闵砚书又继续输出，“可禹墨，彦君，还有贺翎，都是你的朋友……” “他们是男性，不在讨论的范畴之内。”虞无弦露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 闵砚书的眸光幽深，“所以，在你眼中，我不是……” 虞无弦想起他们两人在不久之前才手牵手进入矿洞，连忙打断，“你和他们不一样，在我心目中，你已经超越了男女的界限……” 她揉了揉眉心，自己到底在说什么，闵砚书的脸好像越来越黑了。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定力。” 闵砚书轻声说了一句，便闭上眼，不再理她，原地打坐禅修。 虞无弦愣了好几秒，没弄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是她说话冒犯了？还是让她以后别再碰他了？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 她摸出一包牛肉干，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红豆从闵砚书的肩膀滑了下来，红色的竖瞳盯着虞无弦手里的牛肉干不放。 虞无弦又拆了一包，递到它面前，笑道：“吃吧。” 虽然不太喜欢蛇类，但红豆是故人的宠物，理应对它友好一点。 红豆对虞无弦刚刚刺伤它的事情耿耿于怀，但食物跟前，它可以暂时放下个人恩怨。 等吃完再算。 它吃完之后，虞无弦又给它剥了一根肉肠。 红豆：是什么个人恩怨来着？忘了。 投喂完小蛇，虞无弦拿起判官笔，开始破解石壁上的符咒。 闵砚书睁开眼，发现红豆吃完食物，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昏昏欲睡。 他本想把红豆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却在口袋里摸到了两颗硬糖。 闵砚书抬眸看了眼石壁前，认真而专注的女孩，心里越来越迷茫。 她……是不是一直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 第188章 一个肯为你改变原则的朋友，一定要好好珍惜!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无弦终于把石壁上的符咒重新刻好。 不仅可以让他们无声无息地进入墓室，说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刻帮他们一把。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大量的灵力消耗，让她有点吃不消。 虽然她现在受到反噬的机会比原本少了很多，但她的敌人也比之前强了许多。 就拿叶鸿青来说，如果虞无弦要制服他，必然少不了一场恶战。 她回过头，发现闵砚书和红豆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闵砚书？”她对着幽深的矿洞喊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闵砚书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怀中还抱着几大块矿石。 “这些是灵矿脉里面的原石，红豆说里面蕴含的灵气比普通灵石更丰沛，我捡了一些回来。” 他说话时，脸上还透出一丝红晕。 此般行为其实在他看来有些不妥，但红豆笃定说他是叶家的一份子，这些灵矿本就有他的一份。 虞无弦早就发现这矿洞里都是灵犀石，灵犀石蕴含极丰沛的灵气，比丁柏元给她的那些灵石还要“灵气逼人”。 而她此刻心情有些复杂，闵砚书是用不上这些灵石的，说白了就是专程为她取来的。 这……是不是违反了他的原则呢？ “谢谢。” 她接了过来放进储物吊坠，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要对他再好一点。 一个肯为你改变原则的朋友，一定要好好珍惜！ 虞无弦看了眼时间，显示凌晨四点多。 距离仪式开始还有四个多小时。 她现在有点犹豫，是现在就进墓穴，还是等仪式开始前再进去。 现在进墓穴，可以多一点时间准备，但叶鸿青也很容易发现不对劲之后杀过来。 如果等仪式开始之后进墓穴，叶鸿青有丁柏元牵制，她说不定可以在不需要和他动手的情况下，离开叶家。 权衡一番后，虞无弦还是决定现在就进去。 一来因为一想到无忧就在石壁的后面，她就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等几个小时。 二来说不定在这墓穴里面能找到其他证据，证明叶鸿青心怀不轨。 她不认为叶家其他人都知道叶鸿青做了什么事情，否则叶禹墨在一进入叶家就应该被扣住了。 虞无弦盯着石壁的时候，闵砚书已经走到她的身后了。 “进去吧。” 他的声音温和低沉，像是在一种安慰和鼓励。 “嗯。” 虞无弦扬起嘴角，左手拽住闵砚书的袖子，右手按在石壁的符文上。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一齐消失在矿洞之中。 进入墓道后，周围的温度也立刻降了下来，一股腐败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虞无弦忍住不适的感觉，放眼望去，这里和她想象之中，还是有点差距。 如果是曾经的叶家家主墓穴，也未免太不匹配他的身份了吧。 闵砚书眉头微皱，他的想法和虞无弦一致。 墓道里随处可见的蜘蛛网，让虞无弦想起了西大图书馆的地下室。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墓室里有亮光的。 墓道的墙上镶着一排的萤石，透出鬼气森森的绿色光芒。 两人继续往里走，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不久，他们来到了墓室门口。 这扇门看起来就是一扇普通的石门，甚至连机关都没有。 虞无弦怀里的小白鱼正在震动，仿佛是因为高兴而颤抖一般。 她和闵砚书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朝里面望去。 墓室里除了两口石棺，便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小黑鱼应该就在这其中一口石棺里。 可无忧呢？难道也在里面？ 虞无弦放在身侧的两只手不由攥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抬脚迈进了墓室。 谁知，才刚刚迈了一步，突然间数十道劲风袭向自己！ 好在她反应灵敏，迅速躲开，可风刃完全没有减少的迹象，连续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朝她袭来。 即使她的速度再快，可还是被其中一道风刃划过耳朵，割出了不深不浅的一道口子。 血珠从伤口中渗出，挂在她的左耳耳垂上，倒像是一枚精巧的红宝石耳饰。 虞无弦连擦都懒得擦，她一退到墓室门外，风刃的进攻立刻停止了。 “让我试试看。” 闵砚书一脚踏入墓室，风刃的确没有出现，可出现的是风暴弹。 比风刃的威力大了数倍，虽然闵砚书用降魔鞭可以提前将风暴弹引爆，降低其威力。 可是和风刃一样，是风暴弹是不停地出现。 而且墓室之内空间不够大，提前引爆减少的威力十分有限，即使虞无弦已经给闵砚书套了个防护罩了，风暴弹爆炸依然会给他带来不小的伤害。 闵砚书也很快退了出来，垂眸思索，他和吴弦明明都是在同一个位置，为什么两个人的待遇完全不同。 虞无弦也在想这个问题，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准备再次进入墓室。 闵砚书拉住了她，“你有没有发现墓室门并不在正中间？” 虞无弦弯了弯眉眼，他果然也发现了。 两个石棺处于墓室的正中间，而他们刚刚踏进墓室的位置，也就是门的位置，如果从地图上看，是东南方。 东南方，在九宫八卦图上，是巽卦，这大概就是虞无弦和闵砚书受到风元素袭击的原因。 “我记得你是纯阳体对吧？”虞无弦突然开口道。 闵砚书瞬间就明白虞无弦的意思，巽为风，在五行之中代表阴木。 作为纯阳体的闵砚书，在巽位受到的攻击比阴性的虞无弦要猛烈许多。 “想验证这里是不是以九宫八卦来布置，那就往左边的离卦走一走，看看是不是有火球出现就知道了。” 虞无弦越过巽卦，直接站在离卦的位置上时。 果然如她所料，无数火球凭空出现，不要钱似地往她身上砸来。 虞无弦借着结界的抵挡想尝试突破八卦阵，直接从离卦走进中宫，可她失算了。 中宫和她之间隔着无法穿越的透明障碍，无法强行破坏。 虞无弦试过用剑，可是她的剑气全部被弹了回来。 随着火球越来越多，结界逐渐抵挡不了，她只得再次退了出来。 看来她之前想错了，这个墓室并非不受重视，能用到这种程度的阵法，只能说明，这个石棺里的人，或者石棺里的东西，非常重要。 第189章 正道已经无法让他突破，就干脆走上邪道 “这个符阵不能强破，只能顺应它的规律来了。” 任何阵法都有自己的规律，只要找到规律，就自然能解开。 闵砚书：“路线应该是根据最基本的五行生克来定的。我试了用其他方法来解，第一步就卡了。” 虞无弦点了点头，补充道：“这八卦之中，除了五行，还有阴阳之分。比如坤和艮都代表土，一个阴土一个阳土，分别在两个对角……” 闵砚书：“你站坤位，我站艮位，应该可行。” 虞无弦看着他不经意流露出求夸奖的表情，忍不住地翘起嘴角，“试试看吧，先从巽和震开始。” 巽和震虽然一个是风，一个是雷。但在五行上，都属木，巽为阴木，震为阳木。 她刚要迈步，就被闵砚书拦住，“我先来吧。” 说罢他往前一跃，正好落在右边正中的雷卦上。 霎时间，墓室之中，银光大作，数不清的闪电围绕在闵砚书的周围，随时要劈在他的身上。 虞无弦立刻后脚踏上了巽位。 雷电瞬间消失。 不仅如此，也没有风刃或风暴弹攻击他们。 “看来我们猜对了。”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他们根据木火土金水的相生顺序，走完了九宫八卦阵。 这个阵的破解方法其实很容易想到。虞无弦猜测，难点是在于破阵的两个人。 闵砚书是纯阳体，而虞无弦碰巧是纯阴体。 而大多数人的八字，有阴有阳，无形中增加了破阵的难度。 虞无弦站在石棺面前，感叹道：“好在和我一起来的是你，否则，这阵一时半会儿还破不了。” 破应该是都能破，只不过要走一大段弯路罢了。 “左边？还是右边？”闵砚书问道。 “等等，我找个地方架一下手机。” 弄好之后，虞无弦选了右边的石棺。 闵砚书费劲地推开厚厚的棺盖，他们俩前后往石棺内看去，里面躺着一具白骨。 因为有两口石棺，虞无弦也不肯定这具白骨就是叶骁。 她弯下腰，想从石棺上找找有没有文字记载。 最后在靠近底部的地方找到了一排小字，“叶家第八代家主，叶永诚。” 虞无弦又往左边的石棺外面找了一圈，上面果然也写着，“叶家第七代家主，叶骁。” 他们之前见过的那个叶家老祖，叫叶永年，看来与第八代家主是同一个辈人。 “家主不应该是一辈人之中修为最高的那个吗？他的同辈还活着，而他已经化作一具白骨了。” 虞无弦不是感叹，单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我们看看左边的石棺吧。” 小黑鱼既然不在右边石棺里，那无疑就是在左边的石棺里了。 无忧，说不定也藏在里面。 虞无弦握着小白鱼，眼看着闵砚书推开左边的棺盖，一颗心跳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当看到石棺里的景象，两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与右边石棺里的白骨不同，左边石棺里躺着的是人，或者说是非常像人的尸体。 就是虞无弦曾经见过的叶骁。 只是叶骁的状态却好得让人吃惊。 他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脸上带着点红晕，看起来甚至比虞无弦还健康。 如果不是他脖子上有一块极浅的尸斑，虞无弦差点以为这就是个活人呢。 叶骁的身上贴满了符纸，那种感觉，就好像怕他醒过来一样。 但虞无弦仔细看过，这些符纸的作用，是用来聚集阴气的。 而小黑鱼，此刻正被叶骁握在手中。 “同样都是叶家家主，这两个石棺里的人，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虞无弦不解道：“这块地在小黑鱼到来之前，就阴气十足了，不然不会影响到另一侧的朱砂矿，叶永诚竟然没有被养成荫尸？” 红豆盘踞的灵脉没受影响，主要也是石壁上的符文起了阻隔的作用，可朱砂矿那边就没这么好运了。 “你也知道荫尸的说法吧？”闵砚书突然出声道。 虞无弦眼珠转了转，“你是说荫尸会影响后世子孙的说法吗？” 闵砚书微微点头，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先祖死后变成千年不腐的荫尸，来吸食后世子孙的气运。 叶鸿青偶尔会来墓室，他没理由察觉不到这间墓室阴气有多重，除非……他根本就知道石棺里的尸身是什么状况。 想到念法说叶鸿青二十来岁时就能一口气连画十一道符，虞无弦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老家伙的修为无法提升，唯一的结局就是老死。 叶骁通过邪术，夺了叶家小辈的舍，并且想尽各种方法来恢复并且维持自己的肉身。 典型的“正道已经无法让他突破，就干脆走上邪道”的套路。 如果只有叶家的家主能进这个墓穴…… 虞无弦把视线投到叶永诚的石棺上。 说不定这个叶永诚也是叶骁夺舍后才当上家主的。 但夺舍始终不是自己的身体，与神识的契合度不够，支持不了多久。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叶永诚修为虽高，却比他同辈叶永年更早就挂了。 小黑鱼的出现，解决了叶骁的技术难点。 它里面蕴含的阴气，是西大附近地域不计其数阴灵的阴气，想要通过这种方法恢复成完美的肉身，并不是不可能。 虞无弦留意到叶骁脖子上的尸斑，比几分钟之前，似乎更淡了一些。 她忍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如果把小黑鱼拿走，尸体会怎么样？” 闵砚书严肃地看着她，“尸体会怎么样不一定，但叶鸿青应该马上就会发现。” 其实他这么说有些不严谨，说不定叶鸿青在发现他们闯过八卦阵的时候已经发现了，正在赶来的路上。 听到他的话，虞无弦心中不由有几分烦躁。 她进来墓室有两个目的，一是找到无忧，二才是拿走小黑鱼。 现在陷入胶着，墓室一览无余，除了进来的墓道，再无别的出口。 虞无弦已经找了两遍，没有其他耳房或者密室。 无忧到底在哪里？ 如果无忧就在墓室之中，而她没有找到就拿走小黑鱼离开，她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一定有哪里错漏了。” 她的眼神飘向了中间的两口石棺。 “闵砚书，你再帮忙打开右边的石棺看看。” 第190章 师姐，无忧已经撑不下去了 右边石棺再次被推开。 虞无弦两相对比之后发现，果然右边的石棺空间比左边要矮出一截。 她用铺在石棺底部的皮毛将叶永诚的尸骨包裹好，收到了一边。随后把手伸到石板下方，果然摸到了一个开关。 这一刻，虞无弦突然有些不敢掀开那块石板。 闵砚书站在她身旁，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于是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虞无弦感受到来自他手心的温度，深吸一口气，挑开了石板。 紧接着，她的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 石板下面的空间很小，吴芯是被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勉强被塞进去的。 她只穿着一件血迹斑斑的单衣，手脚都被束缚住，身上有各种伤痕触目惊心，有被割伤的，被烧伤的，被砸伤的…… 每一道伤痕都在诉说着她在这一间墓室之中所遭受的痛苦。 虞无弦紧紧地咬着牙关，小心翼翼地解开她手脚的束缚，把她从石板下面抱出来。 吴芯的呼吸微弱到几乎觉察不到，她的身体好瘦好轻，好像随时会被碰碎一般。 虞无弦把她轻轻地放在地上，从储物吊坠里翻出各种补血补气的药丸，流着眼泪，一颗一颗塞进她的嘴里。 见没有起色，虞无弦又再往她的身体输入真气。 可吴芯身上的伤太重了，身体和神识都受到重创，无法聚气，渡气救治的效果微乎其微。 把能用的法子都用上，吴芯仍然没有好转，虞无弦绷紧的弦猛地断了。 她重活一世，第一次痛恨自己如此弱小。 你太弱了，弱到根本无法保护身边的人。 一个声音在虞无弦的耳边响起。 “我要强一点，再强一点……” 闵砚书从来没有看过虞无弦的情绪波动如此强烈，就算是她当初在西大走火入魔时，也不曾像现在这样。 “吴弦！你醒醒……” 虞无弦后知后觉地听到闵砚书在喊他，回过神来，她看到闵砚书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不知是药丸还是真气起了作用，吴芯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虞无弦的时候，微微一愣，她还以为是临死前出现的幻觉。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喃喃道：“小弦……” 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吴芯一开始无法发出声音，做了几个口型之后，虞无弦才勉强听到她说，“……你要好好学本领，不要来找我，千万不要来找我。” 虞无弦红着眼睛，轻轻托起吴芯，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不敢用力，“无忧，是师姐……” 听到无忧两个字，吴芯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 这个名字已经多少年，不曾从师父或者师姐嘴里喊出来了。 一定是幻觉吧。 吴芯缓缓抬起手，拂去虞无弦的眼泪，“真好……在我死之前，还能看到你，听你再喊我一声无忧。” “不是的，无忧，师姐以后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虞无弦声音哽咽。 怀里的人摇摇头，“师姐，无忧……已经撑不下去了……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以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你和师父都不在……我一个人真的好累……” 虞无弦有很多问题想问她，问她为什么离开无极宗，问她师父去哪里了，问她怎么找到自己。 千言万语，最终她只说出一句话，“无忧，你撑过这一处次……师姐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可是吴芯眼神涣散，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虞无弦用袖子狠狠地擦掉眼泪，“闵砚书，麻烦你帮我看着她。” “你要做什么？” 闵砚书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叶鸿青把我的师妹伤成这样，我今天就要先把叶骁的石棺给毁了，然后让他付出更大的代价！” 虞无弦在墓室之中做了一些准备，随后，将小白鱼握在掌心，伸手要去拿叶骁手中的小黑鱼。 突然间，只听砰的一声，叶骁的石棺被盖上了。 一股巨大的威压出现在墓室之中。 被贴上护身符的吴芯抵受不住，又猛地吐出一口血，直接昏了过去。 虞无弦他们没想到，叶鸿青竟然来得这样快。 “红豆！” 闵砚书把口袋里的小蛇丢了出来，红色小蛇瞬间变大，将吴芯牢牢护住。 叶鸿青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墓室之中，发现红豆的身影时，眼底划过一丝意外之色。 随即，他眼神阴狠地瞪着虞无弦，“又是你，上次你运气好，逃过一劫。没想到你竟敢擅闯叶家禁地，妄图取走叶家之物，我今天就算杀了你们，特调组也不敢吭一声！” 他是忌惮丁柏元，但不代表他会放过其他人。 叶鸿青化掉手上的幻冰符，紧接着，在他的背后出现了数十枚冰锥。 虞无弦和闵砚书互看了一眼，立刻散开，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跳开。 “想躲？做梦！” 叶鸿青哼了一声，手中结出一个法印，指向虞无弦和闵砚书打去。冰锥分成两路，直奔二人射去。 虞无弦一个闪身踏进了离位，无数的火球从天而降，整个墓室的温度骤然升高，冰锥还未打到虞无弦和闵砚书的身上，就已经融化了。 红豆怕热，这会儿浑身不舒服的扭动着身体，但它没有忘记闵砚书给它的任务，小心护好身后的人。 “想用我布的阵来对付我？真是可笑至极。” 虞无弦对他的羞辱丝毫不在意。 可笑吗？ 有用就行了。 她给自己和闵砚书都贴了n张护身符，两人在各个方位来回奔走逃窜，躲避着各种不同属性的攻击。 叶鸿青虽然不会被攻击，但他的进攻会被克制，他本人还会被这些眼花缭乱的攻击干扰。 一会儿飞沙走石，一会儿漫天火雨，一会儿狂风大作，一会儿水漫金山，虞无弦和闵砚书还会趁机攻击他，虚虚实实，让人防不胜防。 最后他实在觉得这两只苍蝇太烦了，一气之下，把整个阵法给撤了，打算直接绞杀他们。 就在这时，虞无弦的手腕一转，抽出银白色的簪剑，屏气凝神，几道凛冽的剑气朝着叶骁的石棺飞去。 轰的一声巨响，石棺爆开，叶骁的尸身从中滚落，狠狠砸到了地上。 他身上贴着的符纸被剑气破坏，怀中的小黑鱼也不知去向。 “该死！”叶鸿青目眦欲裂，这时候已经无暇顾及小黑鱼了，“你怎么敢！” “我有何不敢！？”虞无弦笑得灿烂。 她之前就发现，装叶骁的石棺只要阵法还在，便无法破坏，所以她要毁了叶骁的尸身，就得让这个阵失效。 她在墓道外石壁上动的手脚起了作用，一旦叶鸿青停掉这个阵，便无法在短时间内开启。 刚才那些举动，也不过是挑衅和激怒对方。 叶鸿青对自己太有自信了，他根本不认为虞无弦有能力伤害到他。 第191章 我爱的人，还在等我带她回家 虞无弦两只手指隔空一夹，两道雷符就出现在手中。她冷笑着挥了挥手指，随即几道雷电，直接劈在了叶骁的尸身上。 原本栩栩如生的样子，立刻灰败了下去，脸上斑纹重现，身体也迅速干瘪。 叶鸿青看到自己精心呵护的肉身被毁于一旦，气得双眼赤红，理智也几乎丧失。 虞无弦弯了弯嘴角，“叶骁，是你占了叶鸿青的身体吧？” 叶鸿青，或者说叶骁，听完这话，浑身一震。 “看在你是无尘表弟的份上，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虞无弦的话，让叶骁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这个世上，知道他和无尘是表兄弟的人，除了叶家老一辈的人以外，一只手数得过来。 他这时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往红豆背后看去。 果然看到了吴芯的身影。 “虞无弦？”他试探地喊道。 虞无弦挑眉，没有否认。 叶骁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果然，你来找她了！我就知道你会来！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少年吗？” 虞无弦听到“我们”两个字，眸光闪了闪，面色沉得滴水，“所以你们是故意把她折磨成这样的？就为了引出我？” 叶骁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傲慢的笑容，“就算是又如何！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君？你现在什么修为？筑基？哈哈哈……” 他眼神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你落在我手里，多么让人兴奋的一件事情啊。” 虞无弦将聚元符紧紧攥在手中，扬起一个笑容，“你想杀我？那就来吧！我就算是死，也会拉着你一起陪葬的！” 叶骁的笑声更加疯狂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虞无弦倒在他脚下的情形。 闵砚书觉察到虞无弦的意图，眉心紧紧皱在一起，他传音给她。 “你不可以用黑球。” 虞无弦嘴角的笑容不变，动用神识，将黑球身上的符纸揭开。 “你生命中一定也有那样一个人，你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情，甚至为她放弃生命。” “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走火入魔的，因为……” 她望向吴芯的方向，“我爱的人，还在等我带她回家。” 闵砚书呼吸一滞，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大胆地去做吧，有我在，我不会让你迷失自己的。” 虞无弦对闵砚书做了个谢谢的口型，随手设了一道结界，将她和叶骁隔在了一个空间里。 “你要杀他们，只能先杀了我。” 叶骁睨了一眼墙角，发现巨蛇挪了挪身子，护住了闵砚书。他的右眼眼皮没来由地猛跳了几下，但很快他便恢复如常。 “放心，我对碾死蚂蚁没有兴趣。” 他拿出自己的法器，在半空中连画了四道符文了，三道辅助符箓围绕在金系主符周围，金光闪闪。 一支支金色的利箭裹挟着凌厉的气势，径直朝虞无弦射去。 虞无弦凭借灵敏的身手，有条不紊地躲避着金箭。 叶骁不屑地哼了一声，又继续画了四道土系符箓。 虞无弦身形一顿，立刻感觉到双手双脚被重物压住一般，速度和反应都慢了下来。 好几次躲避不及，险些被金箭刺中。 被隔离在结界外面的闵砚书看到这一幕，暗暗地替虞无弦捏了一把汗。 他看了一眼满脸得意的叶骁，盘腿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梵文诵经声传入虞无弦的耳中，焦躁的心渐渐沉静下来，四肢百骸被一股暖意包围，身心舒畅。 她能更精准地捕捉到金箭射来的方向，依此来做判断，该躲开，还是该迎上。 叶骁听不到闵砚书的诵经声，可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从闵砚书身上散发出来的金色佛光。 他手中的笔还未停息，就感觉到心头猛地一震。 他朝闵砚书望去，这一刻，在对方的背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金色身影。 那是他崇拜，嫉妒，望尘莫及的存在。 不可能的…… 叶骁眨了眨眼睛，再望过去的时候，金色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是幻觉，一定是虞无弦动了手脚，想让他分心。 他稳了稳心神，继续画他手中的符。 最后四道水系符箓画好，强化了金箭的威力，同时也增强了禁锢虞无弦的土系力量。 金系是乾为天，土系是坤为地，和水系正好组成了土生金，金生水的天地人三才阵。 在结界之中，虞无弦的防护已经千疮百孔，她的脸上、身上已经被金箭划出许多伤痕，她躲避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她摸了摸自己被划伤的脸，大口喘着气。 不得不承认，叶骁是有两把刷子的，他甚至根本就没有出全力。 他一直站在远处观战，虞无弦无法靠近他，因为被禁锢在阵中，她也无法闪现到对方的背后。 长时间拉锯战让虞无弦到了极限，她放弃躲避，索性站在原地，扔出两张雷符，数道闪电朝着叶骁击去。 叶骁侧身躲开，语气极其不屑，“就凭你现在的修为，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还想让我陪葬，真是不自量力！” 他右手一挥，金箭变成了一柄金色的锋利长剑，迅速地朝虞无弦刺去，“剑修，死于剑下，是你最好的归宿了。” 可就在叶骁靠近虞无弦的瞬间，看到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虞无弦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冲来，浑身的气息也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他看不清的符纸。 叶骁心中一惊，原来她一直是装的，就在等待机会逼他靠近。 很快他又轻蔑地笑了笑，虞无弦以为这样就会成功了吗？ 且不说那张符纸能有多大的威力，难道他就这样束手就擒吗？ 叶骁的金剑继续往前送，眼看着就要刺进虞无弦的心脏了。 可下一秒，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笼罩下来，只听到噗的一声，胸口就被剑气从背后贯穿。 紧接着，他的上丹田和下丹田同样被凌厉的剑气穿透，浑身修为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样。 黑球的力量让虞无弦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狂躁起来，她强行压制体内的不安分因子，调动剩余的全部灵力，发动了最后一击，只不过是由傀儡小虞替她出手的。 叶骁是符修，这就注定了他的近战能力不如远攻，加上他用叶鸿青的身体，修为比巅峰时期的他自己也是打了折扣的。 所以在虞无弦让他分心的时候，小虞从背后才能一击即中。 他不可思议地往后看去，看到了那张记忆里冷艳卓绝的脸，心中激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虞无弦本能地低头躲避，在快要失去意识之前将手中的符纸拍到了叶骁的身上。 第192章 我，终于等到你了 闵砚书的诵经声传来，叶骁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拉扯力，迫使他离开了叶鸿青的身体。 他两眼一黑，元神瞬间回到了地上那具真正属于他的干瘪尸身之中。 而叶鸿青的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虞无弦也在同一时间，脱力般的倒在墓室地板上。 聚元符的时间到了，而她进入了虚弱期。 …… 虞无弦发现自己回到了无极宗的御剑峰。 她环顾四周，一片寂静，偌大的御剑峰，此时一个人都没有。 “师父！师妹！我回来了！” 她一路走一路喊，声音在空旷的山峰上回荡，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虞无弦找遍了主殿，偏殿，师父、师妹，以及她自己的房间。 一个人影也没有。 最后，虞无弦来到了后山的洞穴，发现里面摆着一口水晶棺。 她缓缓地走近，水晶棺里似乎躺着一个活人，她的胸口还在微微地起伏。 可活人为什么会躺在棺材里呢？ 虞无弦停了下来，当她看清棺材里女人的长相时，浑身一震。 女人睁开眼，那张和曾经的她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随后说了一句话。 隔着棺材，虞无弦听不到她的声音，却能从她的口型判断出她说了什么。 她说：“我，终于等到你了。” 眼前的画面天旋地转，虞无弦头痛欲裂，是那种有人拿锤子一下一下地砸她天灵盖的感觉。 恍惚中，她感觉到有人把她抱在了怀里，轻声喊她的名字，声音熟悉又温柔。 “吴弦……吴弦……” 她的身体被一阵温暖包裹住，将她体内的暴戾一点一点地抚平，连她的头痛也得到了缓解。 虞无弦努力地睁开眼睛，光晕退去之后，看到闵砚书的脸，一时间愣住了。 她眼神中闪过的片刻失望，没有逃过闵砚书的眼睛，他嘴角的笑容僵了僵，随后淡淡道：“你没事了吧。” 虞无弦想起了吴芯，从闵砚书的怀里挣脱开，确认吴芯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打坐调息了一会儿，问道：“现在几点了？” 闵砚书：“不到一个小时，仪式就要开始了。” 虞无弦朝叶骁看去，他的修为已废，困在了干瘪的身体里，还被闵砚书用降魔鞭捆得严严实实。 他一双怨毒的眼睛瞪着虞无弦，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虞无弦没有搭理他，而是走到了叶鸿青的身边，在那具身体上探了探。 “叶鸿青的魂魄一直被叶骁困在体内，已经马上要消散了。” 她拿出几张符，贴到叶鸿青的身上，替他稳固魂魄。 做好这些，虞无弦才再次看向叶骁。 “为什么要杀叶鸿安？为什么要对叶禹墨做那些事情？是因为一早就知道他是无尘的转世吗？” “无尘的转世？”叶骁严重凹陷，呈现青灰色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冷笑，“转世又如何，没了修为还不是一样任人宰割。” 虞无弦眼神一黯，“你什么意思？” 叶骁闭上嘴，不再吭声。 虞无弦对他用真言咒，叶骁五官狰狞地搅在一起，七窍流出血来。 “你不用费劲了，我就算死，也不会说一个字的……哈哈哈……就像你师妹那样。” 听他说起无忧，虞无弦眼里杀气腾腾，突然她笑出了声，“你在激我杀你？” 叶骁脸上表情一僵。 虞无弦靠近他，带着诱哄的语气，“是什么让你这么害怕？你之前说了你们找了我很久，一定不单是指谢逻吧……是谁一直在找我？” 叶骁的整个人都在颤抖，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他战栗的人。 虞无弦这回是相信他不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了。 那个人一定极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找自己，但那肯定不是现阶段的自己能去硬碰硬的。 “无尘是什么时候圆寂的？”她突然换了个话题。 叶骁愣愣地看着她，灰蒙蒙的眼睛里还带着水光。 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在你渡劫失败之后没多久，叶家就收到他圆寂的消息了。” 叶骁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到了闵砚书身上，对方的眉眼毫无波澜，似乎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般。 虞无弦愣了愣，竟然在她死后没多久就圆寂了吗？ …… 叶家大厅里，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在等叶鸿青到场主持。 九点整，砰的一声，一口石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落在了叶家大厅的门前。 叶家人看着突然出现的石棺，一个个面面相觑。 就连丁柏元和来观礼的念法几人都满脸疑惑。 不一会儿，虞无弦带着满身伤痕，将吴芯打横抱在怀里，迈进了叶家大厅，在她后面是被闵砚书搀扶着的叶鸿青。 主位上的叶永年站起身，看着虞无弦和闵砚书，“鸿青，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叶家？” 叶鸿青还未开口，丁柏元笑嘻嘻道：“叶老前辈，他们两个人是特调组的人，奉我的命令来调查两件和叶家有关的案子。” 站在另一边的叶禹晖开口道：“老祖，这个女孩的确是特调组的人，之前是她救了阿召。” 阿召就是在矿井里摔断腿的叶家人。 叶永年哼了一声，走到大厅门口，看到石棺上的字样，面色大变。 “这……石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鸿青，到底怎么回事！” 叶鸿青的神魂还不稳固，惨白着一张脸。 “还是我来说吧。” 虞无弦上前一步，将吴芯交到丁柏元手中，“麻烦你帮我抱着她。” 丁柏元留意到吴芯身上的伤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叶老先生，我之所以把这个石棺抬来，因为她是重要的证物。 叶家人非法拘禁我大姐，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关押在石棺的夹缝之中……” 虞无弦还没说完，叶永年便大喝一声，“绝不可能！叶家的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在场的叶家其他人也炸了锅，谁都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第193章 他已经被我废掉修为了，你们不用太感谢我 虞无弦哼了一声，“你们可以让人来检查一下，这具石棺里有没有机关暗格，一看便知。 我大姐伤势严重，暗格里面全是她的血迹，这很容易验出来。” 叶家一个年长者拉长了脸，开口道：“你口口声声说石棺是叶家墓室里的，可叶家禁地，只有我们叶家人能进去，你又是怎么进去的？ 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找来一口石棺，栽赃嫁祸。” “对，长老说得有道理，你要怎么证明这就是叶家墓室里的石棺？”其他人立刻附和道。 虞无弦想起红豆所说，墓室平时只有叶鸿青进出，其他弟子几乎没有出现过。 她扫了一圈，反问道：“你们有几个人进去过？又怎么知道这石棺不是出自叶家墓室呢？” 叶永年清了清嗓子，“如果你没有其他证据，就请你马上离开叶家！否则，别怪叶家对你不客气。” 虞无弦不恼，笑眯眯道：“证据我有啊，你让人打开石棺就能看到了。” 叶永年看了看叶家长老们，又看了看叶鸿青，最后给叶禹晖使了个眼色。 叶禹晖上前，瞪了虞无弦一眼，小声嘀咕道：“你可真能惹事。” 虞无弦回敬了他一个白眼，“如果是你至亲被关在里面，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石棺被叶禹晖推开，露出了被捆成粽子，犹如干尸，却还喘着气的叶骁。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叶禹晖不认识叶骁，但叶永年和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老却是认得清清楚楚。 叶永年也不好把叶骁的身份直接说出来，和长老们眼神交流了半天，最后决定先让不知情的叶家弟子解散。 他本来也想把祥灵观的人请出去，但虞无弦坚持他们是另一个案件的受害人家属，这才让叶永年不情不愿地将他们留了下来。 “老祖……” 叶家几个老家伙连忙把叶骁扶了起来。 叶骁已经虚弱到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任凭叶家人把他挪来挪去。 叶永年瞪虞无弦，“你快把老祖身上的绳子放开。” 虞无弦耸了耸肩，不为所动，“你们叶家的老祖，夺舍叶家弟子叶永诚和叶鸿青的事情，你们不知道吧？” “哦，不止，他二十多年前，勾结外人，残忍杀害了叶鸿安，废了祝念晴的修为抹去她的记忆，导致她到死都不记得自己是谁。 不过他现在已经被废掉修为，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了，你们不用太感谢我，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感谢你个鬼！ 叶永年和叶家长老听得一愣一愣，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虞无弦挑眉，“你们不相信？搜他的魂便是了。 难道几百年前已经死掉的人，现在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们都不会怀疑一下吗？ 你们叶家不是有规定，堕入邪道的叶家弟子要被废去修为，关进地牢吗？” 叶家人互相看了一眼，这不是开玩笑嘛。 搜魂？有谁敢搜自家老祖宗的魂？ 废他修为，关进地牢？ 疯了吧。 丁柏元笑着站了出来，“你们不方便下手，我可以代劳。特调组本来就跟宗门之间有协议，叶骁明显违反了规定。” 叶永年连忙抬手阻止，“你说老祖夺舍，说他杀害鸿安，还有其他证据吗？搜魂可大可小，不可能因为你一面之词，我们就要对老祖不敬。” 关键是叶骁已经这样了，能不能撑过搜魂还不一定呢。 “叶鸿青不就在你们眼前吗？难道你不听听他怎么说的？” 叶鸿青惨然一笑，他知道比起自己，叶家更愿意要一个被老祖夺了舍的叶鸿青，而不是修为平平的家主。 叶永年脸色露出一丝不悦，带着警告的意味，“鸿青，她说的可是真的？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叶鸿青想到自己这二十多年不见天日的时光，咬了咬牙，“吴弦说的是真的，家主第一次将我叫到密室，他称赞我天赋高，资质好，可没过多久，我便失去了意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被别人控制了。” 这一控制，就是二十多年。 叶骁一直在等他的魂魄消散，因为将他的魂魄直接打散对叶骁的反噬极大。 万幸他遇到虞无弦，在这个时候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他。 否则，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地。 “你们都听到叶鸿青所说的话了吧。” 虞无弦扫了一眼在场的叶家人，这件事情给他们的冲击太大，而且关系到叶家的将来，如果一个处理不慎，就会把叶家的未来断送。 当然，她也知道叶家人心里一定把她骂惨了。 她把手机拿了出来，刚刚在墓室里她的手机录了大量证据，随便挑了几段能播的放给了叶家人看。 最后那段叶骁杀她不成，反被召回原本的身体时，虞无弦还特地把画面放大，她手中的符，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叶家没人敢说不认识那个招魂符。 “对了，你们不是要叶鸿安被叶骁杀害的证据吗？”丁柏元拿出了从不言那边找来的铁盒。 打开之后，里面是叶骁当年用叶鸿青的身份和不言三人的联络记录，以及给他们的报酬。 这些东西在叶骁抓到另外两个人的时候，被不言藏在了身上。 不言受了重伤，却跑到了祝念晴从小长大的道观，是叶骁万万没想到的。 这些证据里有叶家的专用印记，叶骁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人灭口，这些东西他根本不在意。 长老们看着证据，重重叹了一口气。 只有叶永年还是不死心，出言道：“这些证据，只能证明是鸿青所为……” 叶鸿青闻言，冷笑了一声，他刚刚已经说过自己第一次进入密室就被夺舍，这日期在叶家是有据可考的，现在老祖这么说，什么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第194章 万幸你老人家是个没本事的，不然被夺舍的就是你了 虞无弦打断叶永年，“叶老先生，有些话我先提醒你一下，叶骁修为已经没了，如今是强弩之末。 但我下手的时候，抽走他的修为大部分都保留在了叶鸿青的身体里。而且叶鸿青跟在他身上二十多年，见识了不少他的手段。 我劝你说话的时候还要三思，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虞无弦把他之前威胁叶鸿青的话全数奉还。 现在叶家年轻一代里最厉害的还是叶鸿青，等他神魂稳固之后，修为自然就能恢复，老东西要是还搞不清状况，非要让叶鸿青给叶骁做替罪羊，那叶家的将来，可就要被他亲手改写了。 叶永年被她的一段话气得脸色铁青。 “叶家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干预过问！” 虞无弦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要不是看在无尘的份上，她才懒得管叶家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呢。 “我只是替叶家的弟子觉得可悲，资质再好，修为再高，也不过成为老祖的容器罢了。 万幸你老人家是个没本事的，要不然被夺舍的就不是叶永诚，是你了。” 叶永年指着虞无弦，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叶鸿青上前一步，不卑不亢，“老祖，吴弦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她，我死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别说我现在还是叶家的主事人，她是我最尊敬的客人。 就算我只是叶家的一个普通弟子，她对我的大恩大德，也值得叶家人礼遇！” 虞无弦忍不住看了叶鸿青一眼，难怪叶骁在那么多弟子之中选中了他，单是这份气度，就让人想替他鼓掌了。 叶永年刚刚脸色发青，这会儿是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别提多复杂了。 旁边的长老赶紧打圆场，压低声音道：“师叔，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先把老祖带下去吧，该怎么处置我们再慢慢商量，咱们还得举办仪式呢。” 说到举行仪式，叶永年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叶禹墨，他如果执意要维护老祖宗的尊严，那还会把这位也一并惹毛了。 他瞥了一眼丁柏元旁边的叶禹墨，果然发现对方的脸色十分难看。 但叶禹墨脸色难看的原因，叶永年猜错了。 他此刻正在压制祝念晴的煞气，在听到是叶骁就是害她和叶鸿安的罪魁祸首时，她的煞气差点儿要超出叶禹墨的可控范围了。 “杀了他！” 这个念头一直盘桓在叶禹墨的脑中，他甚至已经迈出步子了，可被闵砚书一把拉住袖子，将佛珠挂在他的手上。 他这才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 叶骁身上的降魔鞭被虞无弦取了下来，他被叶家两位长老搀扶着离开了叶家大厅。 虞无弦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叶骁，用脚趾头猜都知道叶家并不会惩罚这位犯了错的老祖宗。 正好此时，有一个叶家年轻弟子走到那两位长老跟前，似乎在跟他们汇报什么。 一位长老听完之后，面露难色，随后便让弟子帮他搀扶叶骁，他快步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虞无弦看到那个年轻弟子在接过叶骁的胳膊后，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叶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呼吸急促起来，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恐惧，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一眨眼的功夫，他整个人已经软软地栽倒在地上。扶着叶骁的长老，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看了那年轻弟子一眼，发现大事不妙，藏在袖子里的符箓还未施展，就被那个年轻弟子一掌挥开，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虞无弦心道不好，拔腿就要追，却发现年轻弟子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 同一时间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压得她双腿有些发软。 她努力地支撑着自己，但那股压力越来越大，仿佛要将她压垮。 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对她笑了笑，用口型说了六个字。 “乖，别多管闲事。” 虞无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她无视对方玩味式的警告，咬牙朝他走去。 那个人也好像料定了她一定会来，饶有兴味地站在原地等她。 这时，丁柏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要冲动！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说罢，他匆匆向前迈了几步，抽出一柄长剑，挡在虞无弦的面前。 虞无弦的目光落在剑身上，她怎么也没想到，丁柏元竟然会是剑修。 年轻弟子轻笑一声，转身后往前走了几步，随后抬手就是一道刺眼的亮光。 等众人再睁开眼时，他已经凭空消失了。 虞无弦身上的那股压力也随之消散。 丁柏元收起剑，上前检查叶骁的情况，发现对方已经没了呼吸。 而另外那位长老，嘴巴微张，眼神空洞，就好像被勾了魂似的。 丁柏元神色凝重，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作风，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他可以无声无息地来，弄死叶骁之后，再大摇大摆地离开，从来没有把叶家放在眼里。” 虞无弦：“你知道他是谁吗？” 丁柏元下意识地避开虞无弦急切的目光，声音无比严肃，“不清楚，但有一点能肯定，你目前的修为和他比，根本不够看，所有宗门的老祖中，也没几个能和他相提并论，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虞无弦愣了一下。 她当然明白，她能切身地感受到目前自己与对方实力的差距。 叶骁看到他的时候怕成什么样，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是他一直在找自己吗？ 那他刚才是不是已经认出她了？ 为什么不动手呢？ 虞无弦脑中有好多问号，她仿佛身在迷雾之中，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忽然，她的肩膀被一双大手扶住。 她回头一看，是闵砚书。 他看她的眼神，永远都是关切的，柔和的，温暖的。 就好像只要她回头，他就站在那里一般。 第195章 别把互相利用，说得那么动听 神秘人闯入，杀了奄奄一息的老祖宗，又伤了叶家大长老，无声无息地把叶家搅了个天翻地覆。 那个年轻弟子被人发现昏倒在花园里，醒过来后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全然不知。 因此叶家人只得临时加强了护山大阵，来寻求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经历了一番波折，叶禹墨认祖归宗的仪式一直拖到傍晚，才总算完成了。 大概是把叶禹墨当作无尘的转世，叶家人对他的态度似乎好得过头了。 仪式之后，叶永年和叶家长老还把他专门叫到书房，苦口婆心地劝他留在叶家，都被叶禹墨拒绝了。 他拜祭了父亲，找到了害父母的真凶，并且真凶已经当场死亡。 叶禹墨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留在叶家的必要。 回迎宾楼的路上，他遇到了叶禹晖。 “老祖说你临走之前，要再去拜一下你父亲，我陪你一起吧。” 叶禹墨没有拒绝。 两人沿着小路，朝宗祠的方向行进。 一开始谁都没说话，走到一半的时候，叶禹晖突然开腔道：“你还真是好运，谢逻和叶骁都死了，你竟然好端端地一点事情都没有。” 他脸上的笑容极其诡异，给叶禹墨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叶禹墨迅速后退两步，身上的黑雾散开，戒备地审视着叶禹晖。 “是你杀了叶骁。” “呀，我都换了一张脸了，怎么还是被你发现了。” “叶禹晖”笑得夸张，挥了挥手，藏在叶禹墨身上黑雾里的祝念晴，直接失去了知觉。 “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叶禹墨能感觉到他和对方的实力差距有天壤之别，两只颤抖的手紧紧攥成拳。 “先让她休息一会儿，我们接下来的对话，她不是很方便听呢。” “叶禹晖”抬手隔空抓出一道符，乘叶禹墨不备，迅速地贴在了叶禹墨的身上。 叶禹墨被定在了原处，无法开口说话。 眼睁睁地看着“叶禹晖”将手落在自己的天灵盖上。 他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而是在刹那间，有无数画面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等叶禹墨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睛变成了一片赤红，身上的黑雾比原本大了好几倍，已经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就是嘛，魔就应该有魔的样子，谢逻没跟你说过吗？” 叶禹墨感觉自己从内而外被割裂开，一半的自己在狞笑，一半的自己在挣扎。 他听到自己在说话，声音却好像不是他发出的，“生在幽深阴暗的水潭里，是不该妄想洁白的月光。” “禹墨，这个名字比起无尘的心魔，更适合你啊。” “叶禹晖”勾了勾嘴角，“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为了让你能和无尘一起转世，我可是煞费苦心。” 叶禹墨哼笑一声，“别把互相利用，说得那么动听，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旧情可叙。” 他这辈子的遭遇，可全都拜面前的人所赐。 叶禹墨伸手，直接揭掉了身上的符，符纸被他身上的黑气沾染，已经失去了效果。 “叶禹晖”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满不在乎道：“不过是为了让你早点恢复记忆罢了。” 可惜被某个小丫头从中搅和了，导致他要冒险亲自跑这一趟。 叶禹墨对他的说辞嗤之以鼻，朝着宗祠快走了几步，回头道：“这世上也只会有一个无尘。” “叶禹晖”朝他笑着挥挥手，“希望你如愿以偿咯。” “啧，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好介意的呢。我就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叫什么，你说是吧。”他对着空气说道。 “我今天终于看到你的小师侄了，好歹我和她也亲密相处了三百年，她居然认不出我，真让人伤心啊。 不过她要是再成长得快一点就好了，我已经要等不及了啊……” …… 虞无弦没有去参加叶家的仪式，而是留在迎宾楼的客房里照料吴芯。 秦妙薇和林雨童也被丁柏元接到了叶家，陪着虞无弦一起留在房中。 吴芯神识受损严重。 只有虞无弦知道是因为什么。 吴芯在自己神识中关于虞无弦的记忆设了屏障，就算是别人抓到她，也无法通过搜魂或其他方式来获得虞无弦的下落。 所以，在吴芯昏迷，自我修复的这段时间，虞无弦也无法通过吴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也就是说，虞无弦渡劫失败之后的事情，只能等吴芯再次醒来才能亲自告诉她。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虞无弦问秦妙薇。 秦妙薇给吴芯施完最后一根针，接过林雨童递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不知道，她身体和神识的伤都太重了，身体的伤好说，但……能不能醒来，还要看她自己的求生意志……” 秦妙薇隐去了后面半句话，她觉得吴芯的求生意志并没有很强烈。 虞无弦握着吴芯的手，对方彻底昏迷前说的话，言犹在耳。 师妹一直在等她的转世，即便自己寿元已尽，却还是通过借尸还魂的方法苦苦支撑。 谢逻死之前说过，吴芯和他一样，都是快死的怪物…… “雨童，我现在好像突然有点理解千守了。”虞无弦苦笑道。 林雨童正在逗弄她的木头兔子，听到虞无弦提起陆执，她和兔子都转过头看虞无弦。 “吴弦，你的心乱了，我给你弹首清心曲吧。” 虞无弦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对不起，我不该提……” 林雨童已经拿出箜篌，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这是陆老先生送给我的，他说是陆执亲手做的，一直被他放在山上。” 动人的旋律响起，雨童此刻弹奏的清心曲，与她第一次为虞无弦弹奏时，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虞无弦望着躺在床上的吴芯，伸出手轻柔地把她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 “吴弦，你和陆执不一样，他是被自己的执念困住了，而你，一直知道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虞无弦愣怔片刻，她一直都知道吗？ 如果师父或者师妹死在她面前，她会像千守那样走极端吗？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第196章 来，跟着我念一百零八遍心经 “雨童，你有前世的记忆，对你的影响大吗？”秦妙薇好奇道。 林雨童把兔子放在手心，摸了摸它的脑袋，微微叹了口气。 “说完全没影响那肯定是骗人的，我现在都还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我在想陆执，还是温韵竹对陆执念念不忘。” 虞无弦想到了叶禹墨和无尘，她开口道：“我觉得温韵竹是温韵竹，你是你，和陆执相爱的是温韵竹。而你，值得一个专属于你的人。” 林雨童笑出了声，看着小兔子对她撒娇卖萌，“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们的对话，被站在门外的闵砚书听得一清二楚。 他收回了要敲门的手，淡然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虞无弦等秦妙薇收了针之后，将她和林雨童送回房间。 回来时经过走廊，虞无弦停下了脚步，眺望着灯火通明的叶家大厅方向。 身后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她回过头，发现闵砚书正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虞无弦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大厅那边呢。” 闵砚书抿了抿嘴角，“给红豆找了点吃的，就提前回来了。” 红豆这会儿从他的口袋里伸出脑袋，算是跟虞无弦打了个招呼。 虞无弦随口问了一句，“它不是要找主人吗？怎么还在你这儿？” 闵砚书顿了顿，面上带了几分无奈，“它不喜欢禹墨身上的其他动物。” 虞无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嗯，我也不喜欢。” 红豆滋滋地吐了吐信子，盯着闵砚书，红色的眼瞳里竟有几分不可置信。 “主人，出家人不是不能说谎吗？” 闵砚书面不改色，用神识和红豆交流，“难道你喜欢？” 红豆：“……不喜欢。” 闵砚书：“所以，我没说谎。” 红豆歪了歪脑袋，话是没错，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你这会儿有空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虞无弦抬起头，水亮的眼眸凝视对方。 闵砚书偏了偏视线，给虞无弦让出一条路，“嗯，进来吧。” 虞无弦深吸了一口气，在墓室里，她和叶骁的全部对话，都没有避开闵砚书。从墓室出来之后，发生了一堆事情，也没机会和他单独说话。 但他肯定都听到了，虞无弦不可能装作不知道，现实也不允许她装作不知道。 她要么和他解释清楚，把自己老底都透给他。 要么抹了他的记忆，一了百了。 虞无弦进了房间之后，顺手把门关上。 两人坐在桌子两侧，闵砚书给她倒了一杯水，破天荒地先开了口。 “墓室里我听到的事情，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你可以放心。” 虞无弦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放下之后，又忍不住拿起再喝了一口。 闵砚书把她的纠结看在眼里，淡淡道：“如果你还是不相信，那就把我的记忆抹了吧。” 虞无弦被水狠狠呛了一口，咳得满脸绯红。 带着水雾的眼睛望向对方，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其实她刚刚的确有一秒这么想过。 闵砚书蹙了蹙眉，幽深的眸子注视着虞无弦，好半晌，才开口道：“你是不是被黑球影响了？” 虞无弦愣住，刚刚林雨童也说她的心乱了，难道真和黑球有关？ “你可以抵受住黑球对你一时的影响，却察觉不到它对你潜移默化之中的改变。” 闵砚书拿出木鱼和佛经。 “来，跟着我，念一百零八遍心经。” “到时候，如果你还想抹掉我的记忆，那你就动手吧。” 虞无弦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奇怪的走向！ * 她稀里糊涂地跟着闵砚书念完心经。 一百零八遍，一刻不歇地念两个多小时。 她心倒是平静了许多，但嗓子快冒烟了，咕咚咕咚地把面前的一杯水全喝光了。 然后就发现闵砚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似乎在验收他的劳动成果。 过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睛，“你可以开始了。” 虞无弦一本正经地哦了一声，“那你忍着点，很痛的。” 她捕捉到闵砚书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忍不住弯起嘴角，朝他又凑近了一点。 闵砚书感觉到虞无弦身上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带着点水果糖的香甜和淡淡的茉莉花香气，让他的心不可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他甚至怀疑，虞无弦也能听到他如鼓的心跳声。 为了缓解这种失控的感觉，他尝试用神识跟红豆沟通，“红豆，她真的要抹掉我的记忆吗？” 红豆：“主人你心跳声太吵了，我听不到你说啥……” 闵砚书：……算了。 被红豆这么一打岔，他感觉自己好像平复了一些。 谁知道下一秒，一根冰凉的手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 他听到她笑着说，“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对你的记忆做手脚吧？我可不喜欢对普通人用法术。” 闵砚书睁开眼的瞬间，不由屏住呼吸，绷紧了上半身。 虞无弦距离他不到十厘米，浅琥珀色的杏眼圆睁，带着笑意，红润饱满的嘴唇一开一合。 “我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相信你不会将我的事情说给其他人听。” 闵砚书默默地吞咽了一下，“……那你准备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虞无弦往后退开，坐回了椅子上，两颊有些微微发红。 她轻描淡写道：“我就是吴弦，只不过我有着前世的记忆，就像雨童有着温韵竹的记忆那样。” 其实不太一样，但没必要让闵砚书知道。 “我前世叫虞无弦，吴芯是领养我的大姐，同时也是我前世一手带大的师妹，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虞无弦觉得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她自顾自地把从叶家灵矿里带来的边角料全部摆了出来，一个一个仔细挑选。 “这个玄雷铁配合阵法加到你的武器上，这样你的鞭子和长棍都可以起到麻痹敌人的作用……咦！” 她指着手里那块玄雷铁原矿石，眼底满是兴奋的光芒，激动道：“你看这里，黑色的晶石，这是玄雷铁的伴生矿雷云晶石，是极罕见的灵矿。” 第197章 姐姐，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虞无弦从储物吊坠里找了个工具，将黑色的石块外皮打磨掉，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晶石，散发着淡淡的紫色雷光。 她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一块雷云晶可以抵上一百块玄雷铁，可以用来制作威力更大的雷法符咒和法器！我已经想好了，在莲花的底座刻上法阵……” 闵砚书推辞道：“这么珍贵，数量也不多，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虞无弦：“这些玄雷铁是你跟我一起发现的，当然有你的一半。我打算炼制一副针匣给妙薇，一半便足够了。雨童暂时用不上，等以后找到其他材料了，再给她做。” 闵砚书垂眸，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她对身边的人都很好。 虞无弦感叹道：“以前我长辈缘不错，可一直没什么同辈朋友，平时不是在修炼，就是在替我师父打工还债，再不然就是带师妹。 和其他同门的感情不算深厚，毕竟他们的师父老拿我来鞭策他们，也给他们造成了一点点心理阴影。” 闵砚书忍俊不禁，“恐怕不是一点点吧。” 虞无弦想起在无极宗的日子，笑容又加深了一些，“他们是有些怕我，但其实是因为不了解我。 我这个人，脾气明明很随和的，只是长得严肃了点，他们便以为我很高冷。 我性子有些懒散，甚至有时候也想过逃避身上的责任，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和无尘在一起游历的日子，大概是我人生里最无拘无束的一段时光，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闵砚书：“我想……他应该也是这样觉得。” 虞无弦抿了抿嘴角，笑容有些僵硬，“或许吧。我们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情，注定了我们只能像两条并不平行的线，相交，然后再分开。” 闵砚书眉头微微一蹙，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她 虞无弦觉察到闵砚书的表情有些怪异，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了太多。 “抱歉，对你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大概是憋了太久，没人可以倾诉……” 闵砚书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认为禹墨是无尘的转世吗？” 虞无弦摇了摇头，颇有几分落寞，“我可以接受叶禹墨是无尘的转世，但不会把他们当作同一个人。” “为什么？他们不是长得很像吗？” 虞无弦皱了皱眉，“因为他们在我看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无尘内敛害羞，拥有赤子之心，叶禹墨深沉敏感，善于隐藏情绪。” “那……你觉得我和无尘像吗？”闵砚书望着虞无弦，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你是你，他是他。” “所以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作他吗？” 闵砚书冲口而出，可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虞无弦愣怔地看着闵砚书，好半晌，闷闷地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闵砚书也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不管在心中默念哪一本经书都没办法让他放弃这个疯狂的念头。 脑海中几个零星的画面，一个从小做到大的梦，和一条硬要跟着他喊他主人的小红蛇。 似乎都在告诉他，他就是无尘。 可他心底不知为何隐隐有些抗拒这件事情，他不想让虞无弦知道自己是无尘。 仿佛让她知道之后，他们俩就会成为曾经相交，但现在已经相去甚远的两条线。 闵砚书猛地站起身，“抱歉，刚刚是我失态了，我这就离开。” 他想立刻走出房门，可当他把手放在门把上时，他才想起，这里是他的房间。 虞无弦也因为闵砚书的话有些神情恍惚，竟也忘了阻止闵砚书，坐在桌边微微出神。 闵砚书回头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这么晚了，你……们还没休息吗？” 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出现，虞无弦朝门口望去，是叶禹墨站在闵砚书身边，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虞无弦缓缓眨了眨眼睛，“丁柏元没跟你一块回来吗？” 叶禹墨越过闵砚书，径直走进了房间里。 “组长接了个电话，大概有事情等着他处理。”叶禹墨低头看虞无弦，“小夏说想你了，你陪她玩一会儿？” 虞无弦迟疑了片刻，她觉得叶禹墨有些奇怪，平时他说话，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疏离，可此刻他却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门口的闵砚书，发现他背对着自己。于是她点点头，“好呀，把小夏给我，今晚让她和我一起睡吧。” 叶禹墨把布娃娃拿出来，虞无弦要接过的时候，他又倏地收回了手，“小夏说她想逛逛花园，我们去花园走走？” 虞无弦再次朝门口望去，发现闵砚书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觉得心里一阵没来由的烦躁，“你确定小夏想逛花园？现在出去，连路都看不清楚。” 叶禹墨脚下一动不动，看着她点点头。 “我信你个鬼，快把小夏给我，我回去了。” 虞无弦狠狠白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接过小夏，抬脚就往房间外走去。 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和靠着外墙而站的闵砚书四目交接。 “姐姐，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叶禹墨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门口的两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虞无弦猛地回过头，错过了闵砚书脸上同样震惊的表情。 她只觉得刚刚叶禹墨那说话的语气……太熟悉了。 她第一次见无尘时，对方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那时还未出家，见到她还会糯糯地喊她姐姐。 但第二次他们再相遇时，他就已经拒绝喊她姐姐了。 “无尘？” 虞无弦有些迟疑。 叶禹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注视着虞无弦，眼神里带着涌动的情绪，“嗯，我都想起来了。” 他在虞无弦垂眸的时候，朝闵砚书挑衅般地勾了勾嘴角，对虞无弦继续道：“我想起了关于我们所有的记忆……” 闵砚书听到这句话时，面沉似水，双唇紧闭，眼神中隐隐透着怒火。 虞无弦没看到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锋，她满心都是叶禹墨刚刚的那句话。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她停顿了一下，“你怎么认出我的？” 叶禹墨低头看她，眼睛里满是笑意，“记忆是在宗祠里恢复的。至于你，很难认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不就已经喊出我的名字了？” 虞无弦看着他的笑颜，总有一种踩在棉花上的不踏实感。 她接受叶禹墨是无尘转世，和叶禹墨拥有无尘全部的记忆这对她来说，是完完全全的两件事。 如果是前者，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和他做朋友。 可如果是后者，他们的关系就会变得微妙起来。 第198章 白鱼与黑鱼里的能量总会趋向平衡 叶禹墨把虞无弦的反应看在眼里，轻笑一声，“我只是恢复了记忆，迫不及待想告诉你罢了，或许你现在还没法接受，我可以慢慢等你习惯。” 虞无弦不禁皱眉。 习惯什么？ 习惯叶禹墨就是无尘这件事？ 她转开视线，“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既然恢复了记忆，当然是先回一趟妙空禅院。” 虞无弦听他这样说，松了一口气，“我也有打算去一趟妙空禅院，拜访一下故人。” 叶禹墨眼角微微上扬，带着真诚的笑容，“那等我忙完叶家的一些事情，我们一起去妙空禅院，好吗？” 虞无弦搂紧怀里的小夏，点点头，“好。” 说完便丢下叶禹墨，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叶禹墨瞥了一眼旁边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闵砚书，“是有话要说吗？那就陪我下楼走走。” 闵砚书沉着张脸，跟着叶禹墨走到楼下，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骗她说你是无尘？” “我不是无尘，难道你是吗？”叶禹墨笑着反问道。 闵砚书抿直唇线，没有搭腔。 梦境里，他在水潭之中看到的男人就是叶禹墨，黑衣黑发，浑身被黑雾包裹着，脸上透着股邪气。 叶禹墨继续道：“我长了一张和无尘相像的脸，我也拥有他全部的记忆，你凭什么说我骗她？” 他突然朝闵砚书冲去，右手扼住对方的脖颈，黑雾弥漫，将两人包裹其中。 “或许你不记得了，当初是你先放弃她的。你以为这样就能扼杀我？可结果你也看到了……” 片刻之后，闵砚书身上的金光冲破黑雾，朝四周蔓延开来。 闵砚书被叶禹墨掐住脖子，尽管对方并未使出全力，但他的脸色依旧因为轻微缺氧而涨红。 他咳了两声，“你说得对，我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所以我是闵砚书，不是无尘，我没有放弃过任何人。而你也不是谁的心魔，你就是叶禹墨。” “你不是没记忆吗？你怎么知道我是……” 叶禹墨收起笑容，那种一分为二的割裂感又来了。 他本就是无尘因为妄念生出的心魔，除了无尘圆寂之前的那段时间，他被对方困在深潭之中，沉睡不醒。 除此之外，他对无尘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所以叶禹墨恢复记忆之后，第一时间就认出闵砚书就是无尘。 无尘最大的妄念就是虞无弦，这点他太清楚了。 某种意义上，如果没有她，无尘的心魔也不足以化成实体。 无尘有多放不下虞无弦，他就对虞无弦有多好奇。 * “你们俩杵在这里干嘛？” 丁柏元打完电话回来，走到迎宾楼的楼下，正好看到了闵砚书和叶禹墨面对面站着，两个人表情都十分严肃。 叶禹墨恢复了平日的笑容，收回扣在闵砚书脖子上的手，替他的外套掸了掸灰，“兴致来了，切磋两下而已。你要先回西江？” 丁柏元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转了几个来回，随即点点头，“嗯，御兽宗那边传来讣告，掌门突然去世，原定的继位者也出了点意外，宗门内最近动荡不安，可能要有大的人事变动。” 闵砚书眉眼微动，“原定的继位者和贺翎是什么关系？” “他的父亲，贺翎目前还在西江，大概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这和我们特调组有关吗？”叶禹墨不动声色地瞥了闵砚书一眼，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丁柏元：“最近寅东那边接连发生几起猛兽攻击人的事件，我担心和御兽宗有关联。” “需要我们过去吗？”闵砚书问道。 丁柏元摆摆手，“我先回去就行了，暂时用不着你们。” 虞无弦回到房间，花了十分钟消化了叶禹墨变成无尘这件事情。 她暂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对方，干脆就破罐破摔，顺其自然。 想好应对的策略之后，她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随即把灰灰招了出来，让它带着小夏玩耍。 虞无弦将从墓室里拿到的小黑鱼和小白鱼一起拿出来，放在手中把玩。 小黑鱼的眼睛是白色的，正好和小白鱼相对应。 两条小鱼躺在她的手心之中，安静平和，完全不像第一次在西大图书馆地下室见到它们时，那样具有攻击性。 虞无弦没记错的话，闵砚书当时还被浓烈的阴气伤了手臂。 小白鱼在吸收了她储物吊坠中的所有灵石和灵犀石之后，灵气已经相当丰沛，但是比起小黑鱼里的阴气，还远远不够。 果然如虞无弦所猜测的那样，小黑鱼正在默默地朝小白鱼里输送阴气，并且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将其转换成灵气存储在小白鱼里。 太极鱼的阴阳平衡，是一种动态平衡。排除极致的情况，白鱼与黑鱼里的能量总会趋向平衡。 这就意味着，能量高的一方天然就会向能量低的一方流动。 只要白鱼里的灵气减少，黑鱼就会随时将阴气转换成灵气流入白鱼中。 虞无弦激动地搓了搓手，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 她已经从技术层面上解决了灵气不足的问题，这种感觉不亚于她过往的每一次重大突破。 虞无弦看了一眼上蹿下跳的猫咪和布娃娃，对它们招了招手。 “灰灰，过来一下。” 灰灰带着小夏跳上桌子，趴在虞无弦面前。 小夏开开心心地从灰灰背上跳下来，摇摇摆摆地扑进虞无弦的怀里。 “小弦姐姐，你身上好香啊。” 虞无弦被她憨憨的样子逗笑，掏出一颗水果糖，施了点小法术，让她可以尝到糖果的味道。 布娃娃抱着糖果躺倒在虞无弦身上，开心地打着滚。 “主人，香香的。” 灰灰学着小夏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虞无弦手边的小黑鱼。 虞无弦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乖，只能舔一下。” 灰灰很听话，主人说只能舔一下，它就乖乖地只舔了一下。 然后，它吃撑了。 撑得它的身体也跟着变大了。 虞无弦对此感到很满意。 第199章 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闹别扭吗? 隔天大早，虞无弦找到叶鸿青，希望能够换取一个进入灵犀石矿洞的临时许可。 叶鸿青依然是叶家的负责人，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虞无弦提出的请求，并且给了她一块专属的叶家令牌。 “你和闵砚书都可以凭这个令牌自由出入叶家，不会受到阻拦。” 虞无弦接过令牌，笑着打趣道：“你把令牌给我们，家里的老人不跳脚？他们不怕我们有了令牌，把叶家的山洞搬空啊？” “你们之前没令牌，不也把叶家的禁地闯了个遍吗？”叶鸿青微微一笑，“你能来找我要这个东西，就说明你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虞无弦抽抽嘴角，意味深长地看了叶鸿青一眼。 真是好话坏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她就只剩说一句谢谢的份了。 “我听弟子说灵蛇不见了，是跟着你们出来了吗？” “它应该是去找它的主人了。”虞无弦挑眉道，“它对你们很重要吗？” 不是说红豆除了睡就是吃吗？，感觉就是个吉祥物，看不出有什么大用啊。 叶鸿青舒了一口气，颇有点如释重负的意味。他见虞无弦露出不解的神情，压低声音解释道：“它一直待在洞里，弟子都不敢进去修炼，多谢你们把它带走了。” 虞无弦眨了眨眼，心道果然如此。 有了叶鸿青给的令牌，虞无弦进出矿洞不再受到限制。 她很快便在灵犀石矿洞内，挑了一处灵气丰沛的地方，打坐修炼。 等她坐到第七天的时候，已经差不多筑基圆满了，接下来就是等待机缘突破了。 虞无弦这次的修炼速度就跟坐了火箭一样，和灵犀石矿洞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要不是因为她很快就要离开叶家，她可以一口气修炼到金丹期。 丁柏元早在仪式结束第二天就回到了西江，林雨童和秦妙薇知道虞无弦还有其他安排，便后脚也离开了雁北。 叶家只剩下虞无弦，闵砚书和叶禹墨三个人。 吴芯已经被叶鸿青安排送到了雁北最好的医院，医生检查了吴芯的情况，得出的结论和秦妙薇差不多。 有虞无弦每天用灵气给她梳理经脉，加上温补的丹药，吴芯身体上的损伤恢复得很快。 但一直迟迟不肯醒来。 虞无弦担心是吴芯自己不想醒来。 她除了修炼，其他时间都待在病房里陪吴芯，闵砚书和叶禹墨偶尔会来看望，但都是错开时间来的。 “你和闵砚书怎么了？”虞无弦问坐在她旁边翻看杂志的叶禹墨。 叶禹墨把杂志合上，轻撩着眼皮，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反问道：“我和他怎么了？” 虞无弦扭过头，避免和他对视。 她发现在叶禹墨面前，顺其自然其实也很难，她还是很不习惯和他这样相处。 “你们都没有一起出现，我还以为你们闹别扭了。” 叶禹墨若有所思地动了动手指，“闹别扭？嗯，是闹了点别扭。” “啊？” 虞无弦颇有些意外。 闵砚书和叶禹墨两个人平时关系很好，不仅仅是看上去好而已。 叶禹墨轻笑一声，往她身边凑了凑，“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闹别扭吗？” 他故意放慢了速度，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喷洒在虞无弦的耳边，有点刺刺痒痒的感觉。 “你们俩闹别扭，干嘛让我猜。” 虞无弦实在忍无可忍，转过脸，将叶禹墨往后推开。 “自从你说你恢复记忆之后，哪哪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叶禹墨耸耸肩，“哪里不对劲了？” 虞无弦露出嫌弃的表情，“你整个人都不对劲，你既不像从前的无尘，也不像原来的叶禹墨，你该不会也被夺舍了吧。” 叶禹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不像无尘？” 虞无弦摇摇头 “那谁像？闵砚书？”叶禹墨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虞无弦闭上嘴。 这一个两个都话里有话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在百炼山庄发生的事情吗？”叶禹墨突然换了个话题，“我师父就是当时的谢逻。” 虞无弦点头，“在伍甸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我说点你不知道的？”叶禹墨瞥了眼门口，弯起嘴角，朝虞无弦靠近了一些。 “说来听听。” 虞无弦的好奇心被他勾起，也没在意他的小动作。 “罗庄主的独子死了，是他的徒弟娶了罗庄主的小女儿，继承了罗庄主的技艺。可在罗庄主过世后不久，百炼山庄一夜之间被人夷为平地。 我怀疑这件事情，和谢逻有关。” 虞无弦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叶禹墨的胳膊，“人呢？全死了？” 叶禹墨点点头，这件事情发生是发生在虞无弦渡劫失败之后。 无尘当时专程跑了一趟，在一片断瓦残垣之中，坐了七天七夜，超度罗家上百亡魂。 “但当时罗庄主出生没多久的外孙不知去向，有人猜测是被救了出去。” 虞无弦做梦也没有想到，以炼器术和机关傀儡术名噪一时的百炼山庄，最终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令人不甚唏嘘。 “谢逻！我当时就应该直接杀了他！” 虞无弦捏了捏拳头，“罗老爷子的外孙，后来有下落吗？” 叶禹墨颇有深意地朝她眨了眨眼，“罗庄主的徒弟姓陆……” “陆？”虞无弦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陆彦君的师父是罗老爷子的后人？” 难怪陆今送给她的那只傀儡猫，和她在罗家看到铁甲火麒麟有几分相似。 “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叶禹墨随手抓了一缕虞无弦的头发，在手上把玩，“你头发长得好快，已经这么长了。” 虞无弦拍掉他的手，一脸严肃，“没大没小。” 说完她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闵砚书。 “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吱一声。” 虞无弦起身把他拉了进来。 “你这两天做什么了？好像很忙的样子。” 闵砚书沉着脸看了叶禹墨一眼，对方也满脸玩味地看着他。 第200章 无弦，她是为了赎罪啊 闵砚书清了清嗓子，“我联系了高明，替那些被困在矿下的阴灵做了超渡，你有收到功德吧？” 虞无弦眼睛闪闪发亮，对他竖起大拇指。 难怪她最近在修炼的时候，体内常常会有一股灵气冒出来，她还以为是灵犀石的缘故呢。 原来都是闵砚书的功劳。 “高明和戚美娟前两天发生了车祸，高明只是受了点轻伤，戚美娟比较严重，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虞无弦挑起眉梢，“没想到卞巧莉离开之后，他们还是得到了惩罚。” “我在高明背后看到了一个婴儿，”闵砚书抿了下嘴角，“我已经把它和那些受难者一起超渡了。” 虞无弦从兜里掏出一个环形的金属物件，笑眯眯地塞进闵砚书手里，“做得很好，奖励你的。” 闵砚书接过金属环，仔细地观察起来。 这个金属环呈银白色，上面除了镶了一圈雷云晶外，还刻满繁复的阵法符文。 他心中一动，“这是什么？” 虞无弦：“把你的乌木棍借我用一下。” 闵砚书抽出长棍，交给虞无弦。 虞无弦把金属环套进了棍子里，一直往上移动，啪嗒一声，严丝合缝地扣住了莲花底部。 接着，她轻轻地转动金属环，只见乌木棍的顶端突然冒出了几道紫色的光芒，包覆在花苞之上，看起来瑰丽异常。 闵砚书暗暗吃惊，他没想到，虞无弦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东西做出来，完成度如此之高。 “这个金属环叫什么名字？” 虞无弦想了想，开口道：“就叫雷灵环吧，它不仅可以放电，还可以在你神识的控制之下，转化为各种形态。” 她将棍子压下，往前一刺，花苞之上，紫色雷电化作长枪枪头的形状，送出一道紫光，在虞无弦立的结界之中，噼里啪啦炸响。 “你平时不用的话，只要把金属环转回去就行了。” 虞无弦转动了金属环，乌木棍又变成了一根朴实无华的棍子。 闵砚书眸光闪动，“谢谢，我很喜欢这个奖品。” 两人相视一笑，这时才发现，原本坐在一旁的叶禹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病房。 …… 为了不让吴秋芬担心，虞无弦暂时没有告诉她们已经找到吴芯。 晚上吴筱和她视频的时候，还一直追问她什么时候回西江。 “大概再过一个礼拜，二姐就要回去啦，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好不好？” 吴筱用力点点头，“太好啦，二姐终于要回来了，我明天要告诉贺翎哥哥和小黑！” 虞无弦突然想起闵砚书告诉她，贺翎的父亲出了点意外的事情，估计贺翎还不知道。 当时在伍甸村，他父亲让他在外面多玩玩，不用着急回家，或许已经是有些苗头了呢。 “我不在的时候，贺翎经常过来找你玩吗？” 吴筱抓了抓小脸蛋，带着点嫌弃的意味，“嗯，贺翎哥哥知道阿婆刚刚做完手术，说是来帮忙做家务，可是他笨手笨脚的，碗都快被他全打碎了……” 虞无弦没想到那小少爷居然这么有心，还懂得去她家帮忙阿婆干家务，让她好生感动。 关了视频之后，她对着昏迷中的吴芯说了一会儿话，便在病房的沙发上盘腿打坐，进入了冥想状态。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充沛，在丹田处越来越凝实，快要结成金丹。 与此同时，她缺失的一魄也已经慢慢复原，等她突破金丹之时，必能恢复如初。 …… 吴芯身体上的损伤已经完全恢复了。 虞无弦决定带着她，一起前往妙空禅院。 妙空禅院是坐落在如今的龙榆市，也就是吴家搬到西江之前，居住的地方。 听吴秋芬说，她们龙榆市的老房子还空置着，请了个信得过的老邻居帮忙照看，定期打扫一下房间。 老房子一样没电梯，不方便推着吴芯上下楼，所以虞无弦很快就放弃了回老房子住的念头，直接跟着叶禹墨和闵砚书，去了妙空禅院。 到禅院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月光如水，洒在禅院的青石板上，泛着幽幽的光芒。微风吹过，带来阵阵檀香余韵，让人心情舒畅。 虞无弦从包里，摸出一条毯子，给轮椅上的吴芯仔细盖好。 穿过长廊，来到了一间禅房门口。 带路的小沙弥说早就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禅房，似乎是早就猜到他们会来。 虞无弦感激地向小沙弥点了点头，随后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禅房内布置简洁，一张木床，一张书桌，一只香炉，几卷经书。 虞无弦将吴芯抱起来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刚才那个小沙弥还等着门口，见虞无弦出来，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说道：“施主，住持在偏殿等你，请随我过去吧。” “无垢？” 小沙弥点点头，“是无垢禅师。” “好的，带路吧。” 又从刚刚的走廊穿了回去，虞无弦被带到了一间禅室。 禅室有一面落地的窗户，能看到外面的院落，院子中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 月亮的倒影正好落在水潭中间。 一阵风起，吹皱了一轮明月，月光像是鳞片一般，散落在水面之上。 无垢正背对着她站在窗边。 虞无弦轻轻地咳了一声。 无垢禅师转过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你来了。” “老禅师，你送我佛珠，我还没向你道谢呢。” 无垢呵呵一笑，“都是老熟人了，何必这么客气呢，坐吧。” 虞无弦在无垢对面坐下，仔细端详起他。无垢胡子全白了，憨态可掬，似乎还有几分当年偷吃鸡腿时的模样。 无垢被她盯着，笑容丝毫不变，“你能来到这里，是为了虞无忧吧。” 虞无弦心中一紧，“可有办法让她醒过来？” 无垢收起笑容，“我当初就不赞同她用借尸还魂的方法延续生命，这种有违天理的方法，一定会让她的神识遭受到反噬，她可能无法再投胎转世了。” “你是说，如果她死了，她就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虞无弦红了眼眶，“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根本不需要她为我做这些……” “无弦，她是为了赎罪。她认为你和你师父的死，都是她造成的……” 第201章 白玉铃铛，它会带你找到你师父 “等等，你说我师父的死，是无忧造成的？” 虞无弦紧紧抓住无垢的袈裟，她的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请你告诉我，我师父，她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虞无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无垢眼中闪过一丝悲悯，“阿弥陀佛。” 他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你师父是怎么死的，无忧没有说起，我只知道，你师父是在你渡劫失败那天去世的。 再过几天就是腊月二十，每年这一天，无忧都会到禅院里祭拜你和你师父，墓碑就在禅院后面的竹林里。” 虞无弦听到这里，身体猛地一颤。 她的师父，竟然和她是同一天死的…… 虞无弦霍地起身，“请告诉我墓碑在哪里？我要去看看。” 无垢叹了口气，他知道，虞无弦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给她指了方向，“出了这门走到底，右转就能看到了。” 他不放心让虞无弦一个人去，便叫了小沙弥跟在她的身后。 虞无弦走到了禅院的尽头，她向右拐了个弯，走进了一片竹林。 终于，她看到了两座墓碑。 墓碑上分别刻着虞南兮和虞无弦两个名字，以及她们的生卒日期。 只是属于虞无弦的墓碑之上还写着“衣冠冢”三个字。 “师父，对不起，无弦来晚了……” 虞无弦抚摸着虞南兮的墓碑，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小沙弥默默地站在一旁，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虞无弦。 “你先回去吧，她不会有事的。” 一个声音在小沙弥头顶响起，他抬头一看，是和那位女施主一起来的同伴。 他听老禅师说，这个哥哥也是佛修。 小沙弥说了句阿弥陀佛，便转过身禅院里走去。 虞无弦抱着墓碑默默地流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她转过身，把头埋进了来人的胸口，闷闷地说道：“闵砚书，我有点累，你借我靠一下。” 她的动作让闵砚书猝不及防，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最后他把手轻轻地放在虞无弦的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像是哄孩子一样。 “我刚刚遇到无垢禅师，他让我告诉你，不用难过，你的师父和你一样，已经转世，或许你们很快就能相认了。” 虞无弦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愣怔地望着闵砚书。 “真的？那他为什么刚刚没告诉我？” 闵砚书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可能是你跑得太快，他来不及告诉你。” 虞无弦终于破涕为笑，“太好了，等我找到师父，无忧到时候一定会醒过来的。” “主人，你什么时候遇到无垢禅师了？你刚刚不是一直和叶禹墨在禅室里吗？” 红豆发出灵魂拷问。 闵砚书太阳穴狠狠跳了跳，把红豆露出来的脑袋又塞回了口袋里。 他的确还没遇到无垢禅师，但他刚刚说的话，却不是骗虞无弦的。 而是他刚来到竹林时，脑子之中闪过的片段。 同样是两个墓碑，一个年轻女子，跪在墓碑前面，失声痛哭。 “禅师，我师父也会和师姐一样转世吗？” 闵砚书听到他自己开口道：“你师父被魔气沾染，无法像无弦那样转世……即便我用功德保她转世，她恐怕也无法成人。” “无尘禅师，求求你……救救师父吧，她是为了师姐才……才死的……” “我会尽力的。这个白玉铃铛你收好，将来有一天，它会带你找到你的师父。” * 闵砚书被有意安排，和叶禹墨一起住在无尘原本的房间里。 他送走虞无弦，自己回到禅室，就看到叶禹墨只穿了一件单衣，坐在水潭边上，望着月亮出神。 “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他将外套递给叶禹墨，然后在对方身旁也坐了下来。 叶禹墨没穿外套，也没看他，“无垢对我避而不见，我不奇怪，但他为什么也不见你？” 闵砚书淡淡道：“这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 叶禹墨这才回过头来看他，冷着一张脸，难得没什么表情，“在这个水潭里，你曾经无数次想将我抹杀，而我，也是在反抗了无数次之后，想要取而代之。” “这是你和无尘之间的因果。”闵砚书回道。 叶禹墨闻言冷笑一声，“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想让无尘死。” “他已经死了。” “可你还活着。” “所以，你的目的是杀了我？” 叶禹墨沉默，杀死无尘，取代他，这就是他和那个男人的约定。 可闵砚书，等于无尘吗？ “抱歉，我暂时没办法让你杀了我，因为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闵砚书站起身，回到了禅室之内他原本的人生规划是找到杀害父亲的人，然后专心修佛。 但现在他的规划不知不觉已经变了，他想留在虞无弦的身边，在她快要走火入魔的时候将她拉回来。 他想陪着她走一段，就像无尘那样，等有一天，她的师父师妹都站在她身边，她不再需要他得时候，他再离开。 在闵砚书离开之后，叶禹墨看了一眼他坐过的地方，蹲着一只白玉一般的蟾蜍。 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两只翠绿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似乎带着恐惧。 “主人，刚刚那只癞蛤蟆想咬你，你干嘛不让我吃了它！” 红豆从闵砚书的口袋里爬出来，不满地吐着信子。 闵砚书透过窗户看着水潭边把玩着碧蟾的叶禹墨，淡淡道：“他不是最后也没让碧蟾咬我吗？” 红豆大为不解，“可他已经两次想对你对手了。” “他说无尘曾经无数次想要将他抹杀。” 所以日后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无数次的…… “他是你的心魔，不应该被抹杀吗？” “应该。”闵砚书点点头，“但他现在已经不是了，他是人。” 他没有无尘的记忆，但他却有和叶禹墨朝夕相处的记忆。 …… 在妙空禅院待了两天，无垢才第一次见了叶禹墨。 无垢来到无尘的房间时，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外衣的年轻男人正坐在窗边，那张脸，和他记忆之中的师兄有六七分相似。 “叶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第202章 如果这一次还是失败，恐怕真的要生灵涂炭了 “无垢，真是好久不见了。” 叶禹墨侧过脸，意味深长道。 无垢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呵呵，看来施主已经记起前尘往事了。” 他曾经见过叶禹墨一次。 当时无垢将两串佛珠赠予闵砚书时，叶禹墨也在场，对方的态度恭敬有礼，可与如今大不相同。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次偶遇，他也不会提前回到妙空禅院。 无尘师兄临死之前，嘱咐了他好几件事，这叶禹墨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 他还记得师兄的原话。 “如果这一次还是失败，恐怕真的要生灵涂炭了。” 无垢在心中念了句佛号，笑容可掬地看着叶禹墨。 “既然叶施主与我师兄的渊源颇深，那明日起，由我专门为施主讲经，如何？” 叶禹墨抽了抽嘴角，前一世，他听的经文还少吗？ 他正想拒绝，就听到无垢开口道：“你身上的阴煞之气太重了，以后每日晌午，在水潭之中泡半个小时吧。” 叶禹墨闻言，不自觉地咬紧牙关，身上的黑雾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以前他没有实体时，绝大多数时间都被生生困在这潭水之中。 可他如今已经转世为人，竟然还要他每日泡在水中！ 无垢仿佛看不到他此刻的异样一般，不动声色道：“这潭水早已不是原本的潭水了，对身体有百益而无一害。” “若我不愿意呢？” “施主可以随时离开妙空禅院。”无垢仍然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 竹林之中。 虞无弦取出她亲手制作的陶埙，凑近唇边，吹奏的曲子正是她以前哄小师妹睡觉时常吹的安眠曲。 一曲完毕，她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她回头，看到叶禹墨。 他永远都是一副嘴角带笑的模样，只是不知为何，感觉他又把先前的面具戴了起来。 叶禹墨把目光投向了虞无弦的墓碑，他不记得有多少次看到无尘站在这个衣冠冢面前发呆。 那阵子，无尘根本无暇顾及他，才让他有机会肆意生长。 “你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让他莫名有种安定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是我家乡流传的童谣。” 叶禹墨微微扬起嘴角，“真羡慕你们，不像我，回忆起过去，总是些不愉快的事情。” 虞无弦自嘲一笑，“也不完全都是愉快，不过我很幸运，遇到了好人。” “接下来，我要离开妙空禅院。”叶禹墨突然说道。 虞无弦惊诧道：“离开？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不是你的……” 家吗？ “你真的相信我是无尘？”叶禹墨满眼狡黠。 他本来也是一时兴起，并没想过要一直瞒着虞无弦。 “你什么意思？”虞无弦愣住，“你如果不是的话，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想知道？可惜，我不能告诉你。” 虞无弦把陶埙往兜里一塞，抄起她的大刀，似笑非笑，“叶禹墨，是不是要跟我比划比划。” 剑修爱比划，这大概是刻在骨血里的习性吧。 “好啊，你可得让着我点！” 叶禹墨脚下生风，朝着竹林深处快速移动，黑色的雾气若隐若现，在他身后留下一道淡淡地印记。 虞无弦拎起大刀追了上去，“等我把你打趴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招供！” 她进入竹林深处，尽管已是冬天，但四周的竹子依旧郁郁葱葱。 突然虞无弦感觉到背后一阵阴风袭来，她侧身躲开，挥舞着大刀向身后砍去。 然而，这一刀却砍了个空。 身后只有一团黑雾，根本没有叶禹墨的身影。 虞无弦犹豫片刻，往前一步迈进黑雾之中。 霎时间，她周围的景物全部消失了，像是一步走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久之后，亮光出现了。 叶禹墨就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初见时的笑容。 “你竟然能自己进来，挺让我意外的。” 虞无弦白了叶禹墨一眼，对他的假笑十分嫌弃。 “原来黑雾里是这样的。” 阴冷，潮湿。 虞无弦本能地觉得烦躁，浑身都不畅快，这和黑球给她的感觉有一点像。 空间里的阴阳鱼表面的阴气和灵气也在快速地流动，但虞无弦却并没留意到。 叶禹墨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别扭。 “你待在里面会不舒服吗？”虞无弦开口问道，“比如心情烦躁什么的。” 叶禹墨没立刻回答，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拉着她离开了黑雾。 “黑雾是阴煞之气的汇集，你会不舒服也很正常。”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淡，“而这些黑雾本来就属于我，在我的领域之内，我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 叶禹墨故意把最后四个字念得很重，虞无弦不由蹙起眉心。 “吓到了？”他随即笑了笑。 “你到底是谁？”虞无弦漆黑的眼珠子，凝视着叶禹墨，“他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可还没被你打到趴下啊。”叶禹墨打趣道。 虞无弦不为所动，眼睛一眨不眨。 叶禹墨耸耸肩，故作云淡风轻道：“我说我曾经是他的一部分，你相信吗？” 虞无弦盯着他看了许久，收回视线，转身往竹林外走去。 “我相信。”她说，“叶禹墨，不要当个坏人。” 叶禹墨看着虞无弦离开的背影，布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轻声道：“小夏，以后可能看不到她了，会想她吧？” …… 在墓碑旁边，虞无弦看到了闵砚书。 她从他身边经过。 “禹墨他，和你说了什么吗？”闵砚书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虞无弦停下脚步，静静地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腊月二十过后，我就离开。” 虞无弦的声音平静而淡漠，没有一丝波澜，让闵砚书的心没来由地一紧。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了闵砚书一个人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叶禹墨也从竹林之中走了出来。 他对上闵砚书有些失魂落魄的眼神，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没出卖你。” 闵砚书：“什么意思？” “小丫头知道我是个冒牌货了呗。” 叶禹墨耸耸肩，“离开之前，不想骗她了，看她跟我在一起不自在的样子，挺没意思的。” 他虽然有无尘的记忆，但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虞无弦。 叶禹墨和虞无弦的接触是从吴弦开始的，此刻，他想让她回归到原本的位置上。 吴弦对他来说，就是个表面看着洒脱，实际上好管闲事，又重感情的小丫头。 闵砚书皱眉，虞无弦刚刚看他的眼神，让他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第203章 筱筱被人掳走了! 虞无弦回到禅室，正好在走廊上遇到了无垢。 “有话要和我说？” 无垢跟着她进了房间，看了眼床上的吴芯，“没事的时候，多带她到竹林散散步，呼吸新鲜空气，有利于她恢复。” “等我师父忌日过后，我就带她回西江。” 无垢对虞无弦这个决定一点也不惊讶。 虞无弦睨了他一眼，“你一早就知道叶禹墨和闵砚书的身份？” 无垢呵呵一笑，“你说的是什么身份？” “出家人，心眼那么多合适吗？”虞无弦不满道。 无垢知道瞒不下去了， 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师兄有他的良苦用心，有些事情，不方便由我来说。” 虞无弦被他的话气笑了，“闵砚书就是无尘对吗？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是吗？” 知道叶禹墨不是无尘之后，许多被遗忘的细节就浮现在脑海中。 为什么闵砚书可以走进叶家宗祠和禁地。 为什么红豆要找主人却始终缠在他身上。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像无尘，包括她、叶禹墨和闵砚书自己。 无垢叹息，“师兄他被拆了半截佛骨，散去了大半的功德，重新入轮回，他并没有前世的记忆。” 虞无弦猛地一怔，“是谁拆了他的佛骨？！” 无垢闭上眼睛，“是他自己。”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无垢摇头，“他只告诉我，他必须这样做……但，你没发现你的转世与他人有什么不同吗？” 虞无弦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就连无垢离开禅室，她都没有察觉。 直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龚素心打来的。 接起电话，对面传来龚素心急切的声音，“小弦，你现在在哪？快回西江……” 虞无弦不由蹙起眉心，“妈，发生什么事情了？” 对面的秦妙薇抢过了龚素心的电话，“是筱筱，她出事了！” “什么？”虞无弦两手紧紧握着手机，“你慢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妙薇做了个深呼吸，“贺翎今天去你家，我本来也要一起过去的，可是临时有点事情，晚了半个小时。 等我到的时候，门是开着的，筱筱和贺翎都不见了。” 筱筱，和贺翎一起不见的？ 虞无弦想到了御兽宗最近发生的事情，心中顿时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那阿婆有没有受伤？” “万幸，阿婆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但是惊吓过度，昏了过去，现在在医院这边，妈替她做检查呢。” 虞无弦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片刻之后，严肃道：“我马上赶回来，这件事情或许和御兽宗那边有关，你先通知丁柏元，看看他是什么意见。” 她挂了电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举起手腕，对着红绳呼唤吴筱的名字。 “筱筱，我是二姐，你能听到的话，悄悄告诉我。” 等了好一会儿，就在虞无弦以为对面不会有回音的时候，筱筱微弱的声音传来。 “二姐……你在吗？筱筱好害怕……贺翎哥哥流了好多血，小黑……小黑也昏过去了……” “别怕，二姐在。你告诉我，你知道是什么人把你带走的吗？” 吴筱的声音断断续续，“他们是来找贺翎哥哥的……他们把小黑电晕，我想去拉哥哥……可是白玉铃铛掉了……” 她的声音突然停止，任凭虞无弦如何叫她，都不再有反应。 虞无弦立刻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正好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进来吧，门没锁。” “不是说腊月二十之后才走吗？” 闵砚书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没有抬头，自顾自地将衣服和洗漱物品收进包里，“我妹妹和贺翎一起被人掳走了，我现在得赶回去。” 闵砚书听到是吴筱出了事，立刻道：“那我也回去收拾一下，很快就好。” 虞无弦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应该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留在禅院处理。” “我没什么事情要处理的，随时可以和你一起回西江。” 闵砚书坚持道，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点点恳求的意味。 虞无弦转过身背对他，“好吧，你代我跟无垢禅师说一声，我们下午回西江。” 闵砚书闻言，眼睛微微一亮，随后快步走出了虞无弦的房间。 虞无弦在他走后，化掉一张定位符，消失在了禅院之中。 …… 转眼间，虞无弦来到了吴家在龙榆的老房子楼下。 原本想着过两天再来，但吴筱出事，她下午便要回西江。 这才临时挤出点时间走这一趟。 这个小区和她家在西江住的地方有点像，都在市中心，外观老旧，没有电梯。 虞无弦走进楼梯间，有一个中年妇女正好从楼梯上迎面走下来，半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久。 即将和她擦身而过，大妈猛地回头，“是小弦吧！你怎么一个人啊，你大姐和阿婆呢？” 虞无弦这才仔细打量面前的妇女，从脑海中搜寻她的名字。 “刘阿姨。”她脆生生地喊了一声，“我阿婆和大姐都没空过来，我上去拿点东西就走。” 刘阿姨有些惊喜地看着她，“你这孩子现在灵光多了呀，太好了，吴阿婆和小芯算是盼到了。” 她爽朗地笑了笑，转了个身领虞无弦往上走，“走，我去给你拿钥匙去。” 吴秋芬和吴芯都是好说话的人，和邻里关系都处得很不错。看这个刘阿姨，还有杂货铺隔壁的许阿姨就知道了。 “我前两天刚刚进去打扫过，东西呢都完好无损。” 刘阿姨把门打开，房间里果然很干净整洁，没有那种常年不住人的霉味。 “多谢刘阿姨，一直以来替我们把房子顾得这么好。” 刘阿姨脸上笑开了花，“你这孩子，现在可真会说话。你大姐帮过我大忙的，这点小事情，不算啥。 一会儿上阿姨家吃饭吧，我还记得你爱吃红烧肉，正好我买了上好的五花肉。” 第204章 这个铃铛，可能和你师父的下落有关 “阿姨你太客气了，我下午还得赶着回家呢。” 虞无弦想也没想便推辞了。 对方也没再劝，“那行，你走的时候把钥匙放我信箱里。” 刘阿姨走了之后，虞无弦一把关上了房间的门。 屋子里都是很简单的家具摆设，没有任何特别值钱的物品，不然也不会把钥匙交给邻居保管了。 但这也是虞无弦觉得有必要走一趟的原因。 为什么都已经搬到西江了，却还保留着这间屋子，请人定期打扫。 她走进主卧，巡视一圈之后，在一面贴在墙上的穿衣镜前停了下来。 “主人，镜子里有东西。”灰灰突然出声道。 虞无弦翘起嘴角，哄道：“嗯，真厉害。奖励你今晚和阴阳鱼多玩一会儿。” 灰灰听到主人的话，兴奋地瞄了好几声。 虞无弦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镜子的表面。镜子里的人，在那一瞬间，变成了她曾经的模样。 同时向她伸出手，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想要将她拉进镜中的世界。 “我就猜到是你这个小东西在这里。” 她将灵力汇聚在指尖，镜子的表面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随后变成了一个镜面的盒子，静静地躺在虞无弦手中。 这面镜子原本只是一面普通的会变幻外形的照妖镜，出自虞无弦之手。 现在里面住着一只小鼯鼠，喜欢藏东西，又特别爱干净。 鼠类妖兽，没有什么战斗力，除了长得有点萌，最大的作用就是在秘境之中寻寻宝了。 虞无弦遇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了，于是就把它丢到照妖镜里做了镜灵。 她给这只小鼯鼠，起名吱吱。 当时还被虞南兮嫌弃她是起名废。 有了吱吱这个镜灵入驻，这面镜子除了照妖和变形之外，还兼具了藏“宝”和寻“宝”的功能。 “吱吱，吱吱。” 吱吱现出原形，开心地绕着虞无弦转圈圈。 虞无弦亲昵地摸摸吱吱的脑袋，随后打开镜面盒子，蓝色的绒布上躺着一颗破碎的蛋壳，旁边放着三根红色的羽毛。 她仔细观察着这些物品，心中充满了疑问。 蛋壳上的裂痕，明显是曾经孵化出过什么鸟类灵兽。 她用手指碰了碰破碎的蛋壳，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妖气从中散发出来。 那三根红色的羽毛，细腻而柔软，泛着淡淡的红色光芒。 “这是……凤凰的羽毛？” 羽毛下面还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五年前的日期。 “是筱筱的生日。”虞无弦喃喃道。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和吴筱有关的吗？ 该不会是…… 虞无弦突然想到，吴筱曾经提起过，吴芯嘱咐她红绳千万不可以断。 可不久前，吴筱告诉她，白玉铃铛掉下来了…… 她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闵砚书的号码。 “嗯，我有点事情，回了趟原来的家。 你还记得我妹妹手上的那个白玉铃铛吧，你知道它都有什么特殊的功用吗？” 闵砚书顿了一下，“我猜测，你妹妹手上那个白玉铃铛，是用来封住妖气。” 筱筱是妖？她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到。 虞无弦陷入沉思，迟迟没有回话，又听到对面的人继续说道，“这个铃铛，可能和你师父的下落有关。” “你说什么！”她猛地提高声调，“肯定吗？” 得到对面的肯定答复之后，她的心猛地一揪，语气都变得急促起了，“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她关上镜面盒子，抓起吱吱，扔进包里，出门后还不忘把钥匙放进刘阿姨的信箱里。 不过她认为，这间房，已经没有定期打扫的必要了。 …… 虞无弦带着吴芯，和闵研书一起，当天晚上就回到了西江。 她第一时间把吴芯带到市医院，请龚素心帮其安排一间病房。 吴秋芬看着昏迷不醒的吴芯，又想起吴筱下落不明，陷入深深的自责，“要是我多留意一些，筱筱就不会……” 虞无弦立即打断她，“阿婆，这不是你能阻止得了的。你看，我已经把大姐带回来了，所以我也一定能找到筱筱。” 吴秋芬一把搂住虞无弦，语带哽咽，“小弦，吴芯还能醒来吗？” “会的。等我把筱筱带回来，大姐一定能醒过来。” 吴秋芬红了眼睛，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今天也显得有些凌乱。 “阿婆，你一定要好好养病，别太操心了。” 虞无弦把吴秋芬哄好之后，走出病房，看到龚素心还在走廊上等她。 “吴芯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龚素心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用操心，砚书刚刚接到电话，说是你们组长要过来和你说说寅东那边的情况，妙薇和他一起下去接人了。” 虞无弦只觉得身心疲惫，她伸手抱住了龚素心，将脸埋在对方的肩颈，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妈，你们都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龚素心从来没遇到女儿跟自己这样亲近过，心中一片柔软，“放心吧，我们会注意的。” 虞无弦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不然让秦沐搬回晚苑那边，要是有危险，他还能关照一下。” 龚素心的脸色有些怪异，虞无弦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咳嗽声，往后看去，发现正是秦沐站在不远处。 虞无弦木着张脸，向他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对龚素心说道：“我可没说你要原谅他，最多利用一下。” 龚素心掩唇轻笑一声，回避了她的提议，“我过年已经安排好调休了，我等你回来，两家人一起过年。” “好，我一定尽量在过年之前赶回来。”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应该赶得及。 “你走之前，我得给你安排一个例行的心脏检查。” 如果不是龚素心提醒，虞无弦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心脏病。 不过她修炼了好几个月，心脏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了。 第205章 她一丁点苦都不想让吴筱承受 丁柏元来的时候，虞无弦正好出了住院部的大楼。 “颜钰和萧武他们几天之前就动身去寅东了，我已经通知她留意贺翎和吴筱的下落。你有你妹妹的追踪符吗？” 虞无弦想了想，“如果红绳还在筱筱手上，我肯定能找到她，但她的手绳极有可能已经被人损坏。” 丁柏元面色微沉，“这就难办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把你妹妹带走，如果和御兽宗有关，那带走贺翎就行了呀。” “老师，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秦妙薇急吼吼地给他使眼色。 这种时候，就别再刺激吴弦了啊。 虞无弦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那些人抓走筱筱，很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 她揪着一颗心，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人抽着，不停打转的陀螺，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吴筱是她刚来到现世时第一个看到的家人，不管小姑娘和她师父有没有关系，都是虞无弦最在意的人之一。 她一丁点苦都不想让吴筱承受。 “怪我怪我，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丁柏元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对了，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之前不是有几起猛兽攻击人的案子吗？颜钰已经初步调查过了，这些猛兽极有可能是一些变异的妖兽。” 虞无弦忍不住皱眉，“变异的妖兽？” 这年头，妖兽不都快绝种了，竟然还能变异。 丁柏元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解释道：“你不要以为妖兽都已经灭绝，其实除了御兽宗自己培育的妖兽之外，大部分的妖兽栖身在各种秘境之中。” 虞无弦轻咬下唇，秘境意味着什么，她最清楚不过了。 “这些秘境，现在已经不能随意开启了，因为弄不好会对普通人类造成巨大的威胁。” 的确，虞无弦默默点头，秘境之中的妖兽修为和修士一样，也分三六九等。 如果从秘境之中跑出来，就算是低等的妖兽，也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造成人员伤亡。 “那这些变异妖兽是怎么回事？” 丁柏元缓了缓，“这些变异妖兽如无意外，应该和御兽宗有关。” “所以这次去寅东，所有事情都离不开御兽宗。”虞无弦得出结论。 “你会去吗？”她问丁柏元。 丁柏元目光有些闪烁，“我还有一些其他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去，和颜钰汇合。” 虞无弦盯着丁柏元看了一会，就在对方觉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她又移开了目光。 “咦，禹墨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虞无弦闻言，下意识地望向闵砚书。 “叶家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他要多留几天。” 闵砚书一脸真诚，要不是虞无弦知道内情，她都要信以为真了。 这小子现在居然说谎都脸不红心不跳了！ …… 虞无弦把出发的时间往前提了提，她隔天上午去医院做好心脏扫描，下午就要动身去寅东。 等她离开医院之后，检查报告被送到了龚素心的办公室。 做超声波检查的男医生小心翼翼道：“院长，这个报告……显示心脏的地方有阴影。” 龚素心一把将报告接过来，果然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在虞无弦心脏的位置，有一块一元硬币大小的阴影。 “其他检查呢？”她的眉心拧成一团。 男医生连忙道：“其他的检查，比如心电图都是正常的。” 龚素心脸色还是不太好，她记得之前虞无弦的检查并没有这个阴影。 “那就定期观察，你先出去吧。” 虞无弦并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检查报告出现了问题，她已经上了飞往寅东岛的航班。 这一次去寅东出任务的人比以往都多，除了已经先去的四个人，再加上虞无弦这一批的四个人，总共八个人。 “每次都看家，终于轮到我出一趟差了！” 陆彦君扶了扶眼镜，带着点小小的激动。 林雨童轻笑一声，温柔地说道：“学长，你不是总说我们打辅助的，最适合看家了吗？” 再温柔的吐槽它也是吐槽。 陆彦君下意识地摸了脸颊，有那么一丢丢的烫手。 本来他是这么觉得，但上一回虞无弦带着秦妙薇和林雨童两个萌新一起出任务，剩他一个人看家，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明明他是b队的队长啊，学妹们都出去拼杀了，他却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 不太好吧！ 虞无弦心中担心吴筱的安危，一路上都没什么笑容。 这时候她忍不住瞥了陆彦君一眼，“要不是妙薇要在医院实习，恐怕也轮不到队长大人亲自出马。” 陆彦君挑起眉毛，队长大人几个字，说得他有些飘飘然了。 他清了清嗓子，“我跟你们说点只有队长才知道的消息，关于我们这一趟的目的地。” 几人都好奇地凑近了一些。 陆彦君压低声音，“我听副组长说，寅东要开启一个秘境。之所以派这么多组员过去，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靠谱吗？”虞无弦眼尾微挑。 “当然靠谱，这可是内部消息。” “现存的秘境，有一大部分是掌握在各宗门的手上，野生的秘境只占了一小部分。 其中，这些秘境出现频率最高的地方，就是寅东岛。主要跟它的地理位置有关，寅东四面环海，周围还有无数的小岛。 每次秘境出现，都会出现一些征兆，之后各宗门都会派弟子前往。 副组长他们在寅东那边待了几天，已经发现了好几拨人。” 就跟之前在雁北发现朱砂矿一样，一旦有资源出现，各个宗门肯定都要派人去争抢一番，毕竟现在的资源已经越来越少了。 虞无弦听完心中没有太大的波澜，把吴筱带回来是她首要任务，其他都是次要的。 “颜钰姐知道贺翎和筱筱的下落吗？” 陆彦君摇摇头，“暂时没有回复。萧武那边，和严钦严铭去拜访御兽宗，可是他们连门都没进去。” 虞无弦在心里叹了口气，还真是出师不利。 第206章 你不是不喜欢吃榴莲吗? 虞无弦靠在座位上，望着窗外如一般的厚厚云层，心中烦躁不堪。 突然，有一张对折的纸条出现在她眼前，她回过头，发现是闵砚书递过来的。 对方朝她僵硬地弯了弯嘴角，待她接过纸条，便沉默地退回身子。 虞无弦也没说话，打开纸条看了一眼，随即又重新折好，放进了口袋里。 纸条上面画着一个离卦，旁边批注了八个字。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不知道是不是这八个字起了作用，虞无弦稍稍舒了一口气。 旁边的林雨童捏了捏她的胳膊，安慰道：“筱筱会没事的。” 虞无弦嗯了一声，从包里掏出糖果塞进林雨童手里，眉眼弯弯，“请你吃糖。” 随后她从包里找出一张纸，写了“谢谢”两个字后，把纸团成一团，顺便包了一颗榴莲糖在里面，回头扔到闵砚书的怀里。 陆彦君看在眼里，撇了撇嘴，“为什么他们都有糖吃，就我没有？ 欸，砚书，你不是不喜欢吃榴莲吗？” “你记错了。” 闵砚书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却飞快地把糖揣进兜里，好像生怕被陆彦君抢了去。 …… 到了寅东，第一件事就是和颜钰他们会合。 颜钰找当地相关部门临时租借了一间办公室，b队几个人到的时候，a队正在开会。 “你们来得正好，我把目前的情况和你们具体说一下。” a队的人，在几天前就来到了寅东，调查猛兽伤人的事情。 他们昨天接到贺翎和吴筱被人带走的消息之后，便兵分两路守在了寅东机场和跨海大桥这两个地方。 颜钰虽然和吴筱没有接触过，但贺翎在西江期间，一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颜钰做训练，所以她对贺翎和小黑非常熟悉。 也正是因为熟悉，颜钰知道小黑的实力，在小黑的保护之下，贺翎还是被人带走了。 足以说明，对方的修为比贺翎高出一截。 机场和跨海大桥都是入寅东的必经之地，颜钰在跨海大桥附近发现了贺翎的行踪，但在追赶途中却被一只妖兽搅了局。 “那是一只浑身长满坚硬鳞片的猎豹，严钦的双刀也只能在它身上留下浅浅的痕迹。”颜钰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它速度快，防御又高，让我们有些头疼。” “是变异妖兽吗？”虞无弦蹙眉。 “极有可能。”颜钰将手机投屏，播放了一段视频给大家看。 “这是一个目击者拍到的另外一只妖兽视频，他将视频传到了网上，网友们都认为是ps的，不过相关部门害怕引起民众恐慌，很快就将所有的视频和图片都删除了。” 因为视频拍摄时间是在晚上，光线不足，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分辨出画面里应该是一只大型犬类生物。 之所以说得这么笼统，是因为这只犬类生物的后背上，还长着一对翅膀。 长翅膀的犬类？长鳞片的猎豹？ 虞无弦拼命回忆，好像就算是上古，也没听说这样的妖兽吧。 “我们之前走访了几起猛兽伤人事件的目击者，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共同点。 这些猛兽出现，并没有对普通民众发起进攻，而多数受伤的人是在逃跑过程中摔倒擦伤或者被车撞伤。” “既然这些妖兽和御兽宗可能有关系，”虞无弦提出疑问：“那它们和带走贺翎、筱筱的人是一伙的吗？” 颜钰摇了摇头，“不太肯定，但是它正好出现在我们追踪贺翎和吴筱的路上，太巧合了。” “可在贺翎和筱筱被掳走之前，它们就已经出现了，是谁在控制它们，动机是什么？ 没有进一步伤人的动作，显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 虞无弦思索片刻，“还是得从御兽宗下手。” “对，我现在来说说御兽宗里面的情况。” 颜钰稍稍停顿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掌门贺铭礼前不久去世了。原本下一任掌门的人选是他的孙子贺佑唯，也就是贺翎的父亲。 但贺佑唯对外宣称身体不适，自从贺铭礼去世之后，一直没有出来主持大局。 李铭松和贺铭礼是同辈，特调组对他资料的掌握不多，但我对他还算有些了解。 他在御兽宗的辈分很高，为人看似低调，但骨子里却是个追求极致的偏执狂。如果说变异妖兽是出自他的手，我一点都不奇怪。” 颜钰的话引起了虞无弦的注意，对方似乎对御兽宗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却又不想提起。 “我们去御兽宗拜访过，却吃了闭门羹。”萧武无奈道。 虞无弦眨了眨眼，“能暗闯吗？” 办公室里的人都把视线投到了她的身上，表情各异。 “有些难度。”颜钰认真道：“御兽宗和别的宗门不太一样，为了防止妖兽逃跑，防护措施非常严格，跟个铁桶一样。 同样的，一旦有外来生物进入，就算能逃过人眼，也很难逃过妖兽灵敏的嗅觉，很容易打草惊蛇。” “所以，贺翎能离家出走，算他厉害了。”陆彦君感叹了一句。 虞无弦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说不定就是有人故意把他放走的。” “我们接下来总得想办法进去，吴筱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人身边，时间拖得久了，我肯定不放心。” 就算颜钰说不好硬闯，也打消不了虞无弦的念头。 颜钰看穿了虞无弦的心思，犹豫片刻后说道：“我可以试着带你进去，但是能不能成功，我没法保证。” 虞无弦眸光闪亮，“谢谢颜钰姐。” 颜钰甩了甩长发，喃喃道：“已经有一百多年没进去过了，不知道当年的密道还能不能用。”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明天吧，我打听到各宗门会在明天一齐拜会御兽宗，这种开放外人进入的时间点，就是我们混进去最好的机会。 虞无弦没有异议，她也没问颜钰是怎么知道的，一天的时间，她还能等一等。 颜钰给几个人安排好住宿的地方，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可是刚准备离开办公室，她就接到了来自相关部门的电话。 又有两处地方出现了猛兽。 第207章 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 虞无弦主动提出和林雨童、萧武组成一队，前往城西的事发点。 闵砚书和严钦严铭另组一队，负责在城北出现的妖兽。 剩下a、b两队队长，留在办公室坐镇指挥。 萧武被选中的时候还有一些受宠若惊，得到了虞无弦的认可，比被队长表扬还激动。 当然，队长也从来没有表扬过他。 城东的事发点是在跨海大桥附近，这边的路段在虞无弦到达之前已经被封了起来。 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等他们一来，便以最快的速度撤离到离大桥以外待命。 整座大桥，十几公里长，原本应该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如今却安静地诡异。 白色的射灯照在桥身上，仿佛为这座沉默的巨兽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你们看到妖兽在哪里了吗？” 萧武发出的声音，一下子就被呼呼的海风给淹没了。 虞无弦指了指桥底下，面无表情道：“你是说桥下那条水蛇？” 萧武看了一眼，正好“水蛇”露出一个大大的脑袋，那双如灯笼一般的竖瞳盯着他，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妈呀，这哪里是什么水蛇，明明就是一条蛟！ 作为一名只有赤手双拳的体修，萧武拿这条水蛇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求助地看了虞无弦一眼，虽然他没什么机会见到虞无弦发威，但对她的实力还是有所耳闻。 蛟的大半身躯都在水下，它随意地扭动了一下，海面上的风浪明显变大。 “你们退到安全的地方去。”虞无弦对林雨童和萧武说道。 不得不说，跟水里那家伙比起来，爱吃又健忘的红豆简直可爱一百倍。 她骑上小电驴，嗖的一声，往海面上疾驰而去。 萧武目瞪口呆，咽了口唾沫，问旁边的林雨童，“她的电驴哪里买的？竟然还能飞上天？” 这个林雨童还真知道，笑道：“这辆车是在购物中心一楼电动车专卖店买的。” 萧武瞪圆了眼睛。 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 只见飞在半空中的虞无弦，气定神闲地坐在电驴上，取出她很久没用过的八连发火箭炮扛在肩上，朝着海面连续扣下扳机。 被改良过的雷符子弹射程倍增，从原本的二十米，增加到了五十多米。 大蛟正好在她的攻击范围之内。 可惜，操作之后才发现，和想象中还是有些偏差。 大蛟的体格太大了，又游走在风浪之中，普通的雷符子弹并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别看它个子大，反应还是很灵敏的，尾巴重重一甩，浪花有三层楼高。 林雨童和萧武不得已，再次往桥头又退了退。 火箭炮后面发射的几颗子弹，在距离大蛟还很远的地方就爆开来，杀伤力大大减弱。 而且虞无弦的举动引起了它的极度不满，巨浪一阵一阵翻滚，拍打在桥身上，仿佛要将跨海大桥掀翻一般。 大蛟发出一声嘶吼，从嘴里喷出水柱，目标是停在半空中的小电驴。 虞无弦加速，小电驴在大蛟的头上盘旋，她躲避水柱攻击的同时也将判官笔拿了出来。 “我已经许久没有画过五雷符，就拿你开刀吧。” 普通雷符受到海水的影响，威力受损，于是虞无弦决定在大蛟的头顶上搞个大的。 她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段咒语过后，泛着蓝光的透明符咒由上而下，直直地朝着大蛟飞去，贴在了它的脑袋上，紧接着瞬间就消失了。 数十道银白色的闪电从天而降，击打在大蛟的身上。 大蛟吃痛，剧烈地挣扎起来，电流在水中快速传导开，让它收到了双倍的电击。 萧武心中骇然，这符咒竟然如此厉害，能让这庞然大物痛苦至此。 他看虞无弦的目光愈发炙热，这丫头身上的气场好像比之前更强了。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虞无弦趁热打铁，又连续画了几道符咒，分别落在了大蛟的身体周围，仿佛是在水中筑起了一个雷电的牢笼。 每一道符咒下来，大蛟的挣扎便会加剧一分，最终它遍体鳞伤，一头扎入水中，妄图窜逃。 “想跑？” 虞无弦俯冲而下，想趁着对方受伤，将它制服。 可就在这时，一道红光出现在天际，紧接着几个火球朝着虞无弦飞了过来，挡在了她和大蛟的中间。 虞无弦抬头望去，一只浑身冒着火焰的凤凰，展翅翱翔于半空之中。 火光照亮了一片海域，远处的人们还以为大桥这里正在上演一场精彩绝伦的烟火秀。 “来救你的小伙伴？” 虞无弦嘴角翘起，“那可真是太好了。” 大蛟刚刚躲在桥下，她怕损毁桥墩，一直没有用剑。现在凤凰在半空中，她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她抽出簪剑，数十道银光乍现，剑气呈放射状往凤凰的四周围飞射而去。 如果仔细观察，能看到银光之中还缠绕着淡紫色的细碎电流。 凤凰见避无可避，也喷出熊熊烈焰，直逼虞无弦。 一时之间，天空无数的小火花散落，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纷纷拿起手机，想要捕捉浪漫的时刻。 凤凰有苦难言，它被带着雷电的剑气伤了翅膀，飞行时已经无法保持平衡。 不过虞无弦也不是毫发无损，她的小电驴被火焰燎到，差点儿连人带车从半空中坠落。 虞无弦稳住身形，回到了桥面上，她抬眸看向天边。 凤凰朝着海面直坠而下，幻化成了一个红衣女子，被探出海面的大蛟接住，又再次潜入了水底。 在下潜时，对方扭过头，和虞无弦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不甘心。 虞无弦轻笑一声，收回了视线。 “萧武，你给闵砚书那边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情况如何了？需不需要我们过去支援？” 过了一会儿，萧武挂掉电话。 “那边是之前遇到过的猎豹和长着翅膀的狗，会飞的那只跑了，猎豹被他们抓住。他们已经往办公室赶了。” 虞无弦没有立刻搭腔，望着凤凰和大蛟逃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第208章 就算不用你带，我也能找到那只凤凰 萧武以为虞无弦是因为没抓到两只大妖而失落，连忙安慰，“咱们遇到的一条在水里游，一只在空中飞，比起他们那边的难度，大了不止一点点啊。” “刚刚你们有没有仔细观察，这两只妖兽身上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虞无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武和林雨童。 萧武一愣，他只顾着看打斗，没留意到有什么不一样啊。 林雨童也摇摇头，“我没看出异样。” “这不就是异样了，如果他们和城北那两只变异妖兽是一伙的？那为什么他们身上却没有变异的地方呢？” 她张开手掌，看着手心里的红色羽毛，露出狡黠的笑容，“没关系，我已经在大蛟身上下了追踪符，不愁找不到他们的老巢。” 就不知道这红色的羽毛和镜面盒子里的红色羽毛，是不是出自同一只凤凰。 …… 虞无弦几人折返回临时办公室，就看到几个人围成一圈，在他们中间，坐着一个身穿黑衣服的年轻男子。 颜钰离男人最近，只见她伸出纤纤玉指扣在男人的下巴上，猛地把他的脸往上一抬。 “呵，你再说一遍，为什么从御兽宗跑出来，又为什么要袭击路人？” 男子看到颜钰的瞳孔变了颜色，眉毛立了起来，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也是妖……？” 颜钰咯咯一笑，风情万种，“我是妖怎么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男子的脸微微泛红，垂下眼眸，“我们没有要袭击路人，我们只是……” 他话只讲了一半，虞无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只是闲着没事出来遛弯？” 虞无弦走上前来，接话道：“凤凰、大长虫和你们是一伙的吧？” 她这时候才看清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上，带着细小的银色鳞片。 “凤凰……和长虫？”颜钰有片刻的失神。 男子想挣脱开颜钰的钳制，可他身上被闵砚书的鞭子紧紧缠住，动弹不得，只能忌惮地盯着面前的人。 虞无弦看了颜钰一眼，继续问男子，“你们是从御兽宗里逃出来的吧？” 男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这时候看向颜钰，带着试探的口吻，“你是颜钰？是狐妖？” 颜钰并没有露出很意外的表情，而是眯起了眼睛，“现在的小辈竟然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啊，你叫什么，和赤羽是什么关系？” 男子环视一圈，咬了咬牙，坦白道：“我叫追风，五年前跟着赤羽大人一起从御兽宗跑出来。 最近我们的确出现得比较频繁……她一直在等你们来。” 颜钰闻言，沉默地看着追风，像是在衡量什么。 “等我们？那上一次我们交手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萧武哼了一声。 “你们上来，二话不说就动手，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谁！”追风梗着脖子争辩道。 虞无弦露出微笑，凑近追风的脸，“你们动静闹得这么大，就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 追风点头。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要等我们来？” “……李铭松冷血偏执，他在我们的身上做试验，无视妖兽的生命……他如今掌控了御兽宗，我们不想让他当上掌门！” 追风见特调组的人没有什么反应，急忙道：“我没撒谎，你看我皮肤上的这些鳞片就是他试验的结果。” 虞无弦挑眉，“就算我们相信你说的话，可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们会管这件事情，或者说凭什么认为我们就能阻止李铭松了？” 也对他们太有信心了吧。 李铭松拿妖兽做实验，说白了也是御兽宗内部的事情，只要对方拿出充分的理由，特调组是无权干涉宗门内部事务的。 追风愣愣地看着她，嘴唇微张，脸上有难掩的失落。 颜钰突然开口道：“距离你们逃出来已经五年了，为什么现在才想到要找特调组帮忙？是因为贺铭礼的死吗？” 提到贺铭礼，追风的眼神黯了黯。 “其实也是赌一把，我们的行踪已经被李铭松发现了，但碰巧最近因为掌门离世和开启秘境的事情，他走不开……” 虞无弦眉毛一挑，“你们的目的是秘境？” 追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连忙闭上了嘴。 虞无弦也不在意，“那今晚呢？既然我们已经来了，那你们结伴而出，是为了什么？” “今晚是在找东西。” “找什么？”虞无弦追问。 追风扬了扬下巴，大义凛然，“我不能说，这是赤羽大人的私事。” “你说赤羽在等我们？那她如今在哪里？”颜钰问道。 “你们把我放了，我就带你们去。”追风满脸天真。 虞无弦哼笑了一声，“想得美，就算不用你带，我也能找到那只凤凰。” “你！”追风气鼓鼓，盯着虞无弦，隐隐还带着一丝不甘和委屈。 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虞无弦和颜钰对视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地朝她眨了眨眼。 “罢了，先相信他一回。”颜钰红唇扬了扬，放开追风，“希望你不要骗我们哦。” 追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我可以带你们去找赤羽大人，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虞无弦问。 “不能伤害赤羽大人。”追风一脸认真地看着虞无弦。 虞无弦：哦，你说晚了 颜钰闻言，嘴角微扬，“你知道我的名字，应该也知道我和赤羽的关系吧，放心，只要她不惹我，我自然不会伤她。” “那就好。” 追风在前面带路，出了闹市区之后，便化作原形，朝着城外飞奔而去。 颜钰紧跟而上，其他人则是开着车，跟在他们后面。 寅东四面环海，车却停在了城郊的一片山头，这里稀稀拉拉地立着两三栋房子，互相间隔地很远。 背后就是悬崖峭壁，这里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风浪都很大，几乎是无人居住。 虞无弦几人在一栋门口种着几棵梧桐树的老房子前停了下来。 “我下去找颜钰，你们谁要跟我一起去？” 车上的人除了陆彦君都同时举了手。 虞无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就留在车上吧。” 陆彦君扶了下眼镜，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扯后腿。” 虞无弦的嘴角抽了抽，用力地把车门关上。 第209章 她下手算是轻的了，还想她怎么样啊 萧武上前按了门铃，不一会儿，带着斑斑锈迹的破旧铁门，便吱呀吱呀地缓缓打开。 大概是远程遥控，他们从铁门一路走进来，推开了半掩着的大门，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直到穿过玄关，众人才看到一个长相英气的女人站在客厅中央，朝着他们望了过来。 她墨色的长发肆意地披散着，一双凤眸微微上挑，眼中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尤其是盯着虞无弦的时候，眼底的冷意恨不得化作冰针，朝她射去。 虞无弦耸耸肩，十分无辜，他们的出现给民众带来恐慌，自己只是做分内之事而已。 而且她下手算是轻的了，还想她怎么样啊…… “嘶~嘶~”红豆从闵砚书的口袋里爬出来，沿着他的手臂往上攀，它红色的竖瞳紧盯着女人，颇有一种警告的意味。 女人愣了一下，她能感觉到突然出现的小红蛇并不简单，尽管它收敛了百分之九十的妖力，但还是让她有种强烈的压迫感。 在妖兽界，虽然物种和血脉很重要，但修行的年份也不容小觑。 不足五百年修为的蛟，遇上一千多年修为的蛇，就算红豆是一条不思进取，好吃懒做的蛇，前者与后者之间，也是没有可比性的。 再说了，红豆虽然好吃懒做，但它选了一个好地方修炼，事半功倍。 是它自己不愿意化形，而非它不能。 现场的气氛因为红豆的出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剑拔弩张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的戒备和忌惮。 “你们怎么才来？” 颜钰笑着从背后走出来，及时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跟在她旁边的女人，一头火红的头发卷曲着，满脸的高贵冷艳。 萧武默默对颜钰竖了个大拇指，老实道：“路上有些堵车。” 要不是颜钰身上有虞无弦的定位符，他们还不知道要绕多久的路才能到。 “赤羽，碧凌，你们也别怪我们组员下手重，谁让你们看起来那么吓人呢。” 颜钰和赤羽，往碧凌身边一站，一个美艳，一个高冷，一个飒爽，还挺赏心悦目的。 不过虞无弦显然没有这个心思去欣赏。 她决定先发制人，对着赤羽问道：“听说你在找人，我能问问，在找谁吗？” 赤羽冷艳的脸上带着赤裸裸的不悦，睨了眼躲在旁边装鹌鹑的追风。 “跟你有关系吗？”她对着虞无弦抬了抬下巴。 虞无弦牵了一下嘴角，“是没太大关系，但我也在找人。” 她指了指追风，“昨天你耽误了他们找我妹妹，她现在下落不明，这个账，是不是要记在你们头上！” 赤羽凝眉，不禁问道：“你妹妹多大了？” “我妹妹才五岁，她手链上的铃铛掉了，联系不上我，她该多害怕啊。” 虞无弦故意说得含糊，但如果听得懂的人，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 只见赤羽脸色一变，“可是一个白玉做的铃铛？” 虞无弦缓缓地眨了眨眼，“正是，你既然这么问，想必是见过的？” 赤羽深深吸了口气，“吴芯是你什么人？” “是我大姐。” 这样的剧情走向，是除了虞无弦以外的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大家不由地屏住呼吸，都在等着赤羽的下文。 赤羽的眼神柔软了下来，不像先前那样凌厉有进攻性，“你妹妹她……叫什么名字？” “吴筱。” 虞无弦点开手机，把三姐妹的合影挑出来给对方看。 “你一直在寅东，有见过她吗？” 赤羽抓着虞无弦的手机不肯放，双眼紧紧盯住屏幕里笑容灿烂的吴筱。 “原来她已经长这么大了……” 虞无弦掏出了镜面盒子，从里面把红色羽毛拿出来，“你能告诉我，你和我妹妹是什么关系吗？” 赤羽接过羽毛，眼底有水光闪动，她轻轻地抚摸着，许久之后。 “我是她的母亲。” 她说出这句话，像是耗尽了身上的力气。 所以吴筱真的是一只凤凰宝宝？ 虞无弦下意识地抬眸看闵砚书，白玉铃铛竟然能把妖气压得一丝一毫不外泄，连她都没察觉？ “关于吴筱的事情，我想和你单独说。”赤羽对虞无弦说道。 她随后看了一眼颜钰，“我们说几句就出来。” 虞无弦被赤羽带进了另一个小房间。 “我要找的人也是吴筱。” 赤羽现在对虞无弦已经完全换了一个态度。 “我们四处现身，本来只是想引起你们的注意，但昨天追风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他发现了一只年幼的凤凰和贺家的小子，被御兽宗的人带走了。 追风一开始把你们当作是御兽宗的人，后来才知道是认错了。 今晚我们出动是去寻找这个东西。” 赤羽伸出手，一枚白玉铃铛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怎么会在你的手上？”虞无弦的确很惊讶，她没想到这个东西会在赤羽手上。 “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有人将它随意丢弃，追风本想将东西捡回来，却遇上了你们的组员。” 虞无弦心中暗忖，也可能并非被人丢弃，而是为了留下记号。 “能问问你当初为何会将筱筱交给我大姐吗？” 回忆起往事，赤羽脸上流露出愤恨之色。 “李铭松将妖兽拿来做实验的事情不知道追风有没有跟你说？” 虞无弦微微点头。 “追风和玄影，包括碧凌和我，还有那些跟着我逃出来的其他妖兽，都是他的实验品。 他的目标是培育出一个全能的完美的妖兽。” 听到这里，虞无弦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赤羽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他连筱筱都不放过。” 赤羽闭上眼，似乎过往的记忆让她不堪重负，“他甚至用他自己来做实验，筱筱其实只是半妖，李铭松严格来说，是她的父亲。” 第210章 他要是敢对筱筱动手，我一定十倍奉还! “李铭松他竟然……” 虞无弦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我是他的契约妖兽，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避开虞无弦的视线，不自在地攥紧了拳头。 “契约妖兽想要私自毁掉契约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我当时为了逃出来，几乎耗尽修为，还要躲避李铭松的追踪，所幸遇到了吴芯，帮我们疗伤。 筱筱破壳而出的时候，吴芯将那条挂着白玉铃铛的红绳给她系上，筱筱直接就化形成了人类婴儿的模样。 吴芯告诉我筱筱对她很重要，我正好当时自顾不暇，也怕李铭松将孩子夺了去，便将筱筱托付给她。 这三根羽毛是我留给我女儿的信物。希望有朝一日时机成熟，我能和她团聚。” 赤羽声音有些哽咽，“这五年里，我只在她周岁时偷偷去看过她一次，我本想等这次事情结束之后，去把她带到身边的。没想到，李铭松竟然比我还快了一步……” 虞无弦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心跳加速，就像是有一口气子堵在胸口喘不上来。 “李铭松，他要是敢对筱筱动手，我一定十倍奉还！” 她指了指赤羽手中的铃铛，“这个能给我吗？等我找到她，还要给她编条红绳戴上。” 赤羽十分不舍，但还是把铃铛还给了虞无弦。 虞无弦把一颗小铃铛小心收好，等她走出房间，就看到外面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来。 她忽略掉他们好奇的目光，回到林雨童的旁边，把发言权留给了颜钰。 “说正事吧，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御兽宗的，这御兽宗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还有秘境是怎么回事？” 一直没有说话的碧凌开口道：“贺铭礼不久之前去世了，死得非常突然，我们都怀疑和李铭松有关。 ……我们当初能逃出来，就是贺铭礼暗中网开一面。” “有了他的帮助，我们才能得以喘息，他让我们发誓不能伤害无辜民众，否则他会亲自来抓我们回去。”赤羽补充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碧凌之前在桥下游走，却没有撞断桥墩。 想到这里，虞无弦二话不说，从包包里找出了一个小药瓶，递给赤羽。 “这里面是有益身体恢复的丹药，我大姐亲手炼制的。” 于理，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情，赤羽是筱筱的生母，就当是感谢他们替筱筱找回了白玉铃铛吧。 有了筱筱这层关系，赤羽也没有矫情，干脆地收下药品，交由碧凌保管。 她继续道：“贺铭礼去世，照理说应该是原定的掌门继任者上位，也就是贺佑唯，但是贺佑唯却一直没露面，是李铭松负责对外事务。” 颜钰点点头，“御兽宗的掌门手里，掌握着一些重要的东西。我们猜测，李铭松还没拿到这些东西，所以他暂时没有对外宣称自己继任掌门。而贺翎被带走，是作为威胁贺佑唯的筹码。” 发现自己的组员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颜钰也没打算继续隐瞒。 “你们别这样看我，我从小也是长在御兽宗，知道一些事情，不奇怪吧。” 虞无弦早就猜到颜钰和御兽宗关系匪浅，她并没有很惊讶。 她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按照他们的说法，李铭松应该是一个类似科学怪人的存在，不然也不会丧心病狂到拿妖兽和自己来做实验。 可他为什么突然对做掌门感兴趣了？ 要知道做掌门并不是只要挂一个职位而已，而是切切实实需要处理很多宗门事务。 除非当掌门与李铭松要做的事情息息相关，否则虞无弦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秘境的传言是李铭松放出来的吗？”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赤羽思索了片刻，突然变得不确定起来。 “我们已经无法去追根朔源到底是谁传出来的，但来源的确是御兽宗内部，这几日已经有不少门派弟子到寅东，等待秘境开启……” “嘘，好像有东西正在靠近。” 颜钰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闪身来到窗边，掀起窗帘一角，往外看去。 房间里的几个人也迅速散开，靠近两侧的窗户。 这栋房子在山坡之上，四周除了那几棵梧桐树外，并无其他高大建筑作为掩护物。 闵砚书放下窗帘，微微皱眉，“彦君还在外面的车上。” 陆彦君那个二愣子，正好透过车窗和虞无弦对上了视线。 “有人来了，是敌非友，你好好待在车上，别随便乱跑。”虞无弦用传音嘱咐道。 陆彦君坐在副驾驶玩手机，没想到祸从天降。 他缓缓地吞咽了一口，把车窗降下一条缝，竖起耳朵听窗外的动静。 似乎是狼嚎声。 只见一群灰色残影自远处奔来，逐渐聚集在小楼的附近。 十几双幽绿的瞳孔在黑暗中透露出凶狠的气息，锋利的爪子在月色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陆彦君暗自咋舌，但他惊讶归惊讶，拿出八卦罗盘的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 狼群训练有素，它们围绕着小楼，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虞无弦透过窗户注视着狼群的一举一动，手中暗暗运起灵力。 “居然是幽冥狼。”颜钰压低声音，“怎么数量这么多......恐怕是御兽宗的人。” 碧凌黑着一张脸，“可能是我们今晚在跨海大桥那边引起太大的动静，惹了李铭松的注意。” “大家要小心，李铭松的幽冥狼有毒牙和毒爪，而且能让人中毒之后，产生幻觉。”赤羽补充道。 虞无弦知道幽冥狼，它们生活在阴暗、幽深的森林或山脉中，喜欢在夜间活动，擅长隐藏身形，速度极快。 但她不知道，幽冥狼居然有毒牙。 赤羽的话音刚落，众人就看到一只体型比同类大了一倍的狼王，从狼群中走了出来。 它仰头长啸一声，群狼也跟着吼叫起来，声音响彻山头。 山坡上零星的几栋楼立刻熄了灯，把所有的门窗都紧紧关上。 幽冥狼王死死地盯着赤羽的小楼，正在等待着主人下达命令，随时准备扑向小楼。 虞无弦眯起眼睛，她在狼群的后方，看到了三个人影。 她回头对闵砚书和萧武道：“对面三个人，我们一会儿一人对付一个。” 赤羽和碧凌闻言，也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却被颜钰拦了下来，“你们有其他安全的藏身之所吗？” “有，这里只是我们最近的一个临时驻扎点。”赤羽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那你们一会儿不要露面，找个机会离开这里。” 第211章 既然这样，我们就各凭本事 赤羽和碧凌的视线相交，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迟疑。 “可这是冲着我们来的……” 虞无弦打断了赤羽的话，“就是因为冲着你们来，所以才不能露面，给他们找借口带走你们。” 谁知道对方会给赤羽他们扣上什么帽子，以今晚他们的所作所为，不管他们出于何种目的，特调组很难在和宗门有协议的情况下保住他们。 说完，虞无弦没理会赤羽的纠结，直接给特调组的组员分配起任务。 “雨童，一会儿你弹琴牵制对方的进攻，颜钰姐迷惑他们，让他们降低防备，我们速战速决，不然我们亲爱的队长在外面可要吓傻了。” 任务分配结束，虞无弦快人一步，打开了大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狼群。 闵砚书二人，也紧随其后。 乐曲声响起，狼王凌厉的眼神微微发愣，反应慢了许多。 它身后的狼群瞬间没了主心骨一般，愣愣地待在原地。 但这段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狼王便回过神来，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嘶吼，同时也震醒了如同在梦游一般的狼崽子们。 音波攻击对它造成的影响十分有限，它率领狼群径直朝最前面的虞无弦扑了过去。 虞无弦侧身闪过，一道剑气狠狠地劈向狼王，划伤了它厚实的皮毛。 狼王吃痛，反手抬爪，正要拍在向虞无弦，却被绕到它身侧的闵砚书一蒙棍敲在脑门上，顿时眼冒金星。 它往后退了两步，又被萧武斗大的拳头狠狠击中腹部。 看到老大一上来就被三连击，原本就被琴音影响的狼小弟们，愈发茫然了。 在狼群后面的三个人缓步走到了狼王的身边，为首的中年男人一身玄色的衣袍，披了件狐裘，长发束起，打扮得十分复古。 另外两个手下年轻一些，三十出头，穿着正常许多。 颜钰站在特调组所有人的后方，桃花眼半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最讨厌你们这种爱穿皮草的人了。” 中年男人看到她，目光一凛，“你是……当年和师兄解除契约的狐妖？” 虞无弦的耳朵动了动，这是有八卦的节奏。 可惜她现在得趁着颜钰和李铭松交锋的时候，去把离她不远的某个二愣子解救出来。 她来到特调组的商务车旁边，瞧见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陆彦君正低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虞无弦轻轻扣了扣车窗，压低声音，“做什么呢？一会儿要撤退，你机灵一点。” 陆彦君抬起头，虞无弦这才看清他的手里捧着杰瑞。 他把车窗再降下一点，随后将一颗黄色的小石子塞进虞无弦的手里。 “第三棵梧桐树。” 说完他就把车窗关上，缩着脖子靠回副驾驶的椅背上。 其他地方杰瑞已经搞定了，就剩下最重要的阵眼位置，交给虞无弦，他就放心了。 虞无弦掂了掂手里的石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另一边。 李铭松压着怒火，质问颜钰，“那些逃跑的妖兽，私自违背了御兽师契约，伤及平民，造成恐慌。你们作为特调组，不是应该配合我们的抓捕吗？” 颜钰伸出自己纤长的手指在眼前，自顾自地欣赏着，漫不经心地说道：“照理说应该如此，但是他们牵扯到了另外的案子，我们暂时不方便将人交给你们。” “所以你们不打算让开了？” 李铭松不是傻子，已经看出了特调组在和他唱反调。 “既然这样，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他长袖一挥，幽冥狼王的眼神一变，嚎叫一声，如同一道闪电般朝着特调组的人扑去。 狼群这会儿也完全清醒过来，不需要主人另行吩咐，便跟着狼王勇往直前。 特调组的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有御兽师控制的幽冥狼，和之前自由行动，无人管束时截然不同。 一只只咧着嘴，伸着利爪，有种不把面前的几个人撕碎誓不罢休的势头。 狼群如疾风般迅速散开，而后又如潮水般聚拢。它们行动敏捷，配合默契，将特调组的每个人都紧紧围住，形成一个个孤立的圆圈。 这些幽冥狼原本或许并不可怕，但赤羽说它们尖锐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都藏有毒液，那就变得比较棘手了。 虞无弦神色凝重，不敢有丝毫怠慢。 她果断地抽出簪剑，身形如电，剑影闪烁，迅速驱逐了林雨童身边的狼群。 萧武是近战选手，遇到一群会放毒的对手，他十分头痛，好几下都只是堪堪避开，差点儿幽冥狼的利爪划伤。 闵砚书离萧武最近，很快就发现了萧武的窘迫，他三两步朝对方靠了过去，将乌木棍打横一扫，最后重重地捅在了即将咬到萧武手臂的那只幽冥狼脸上。 虞无弦手中还死死攥着陆彦君交给她的小石头，她现在离第三棵梧桐树还有一大段距离。 可她不放心留林雨童一个人在狼群之中。 林雨童看出了虞无弦的犹豫，她温柔一笑，扬起手中的箜篌，“你去吧，我不可能永远让你保护我。” 她的手指飞快地在琴弦上滑动，乐声也跟着急促起来。 如果说之前的琴声悠扬引人入胜，那么现在铮铮的琴音就是一曲战意高昂，激励人心的战歌。 不仅如此，拨动琴弦产生的音波，如同气刃一般飞向幽冥狼。 连林雨童自己都有些意外，她听虞无弦说无极宗送的仙灵露能增长修为，她只喝了一小半而已，果然效果很明显。 她每一下弹奏，都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琴弦从她手下飞出，横扫一片。 周围的狼群身上都被这隐形的强韧细线割出一道一道的口子。 虞无弦不再耽搁，她朝着梧桐树飞奔而去。 李铭松发现她的举止异常，立刻召唤了狼王，将袭击目标固定到虞无弦身上。 为了不被发现阵眼位置，虞无弦在离目标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了下，她手腕一转，石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了第三棵梧桐树下。 可就在这时，一阵破风之声朝她的后脑勺袭来。 她迅速矮下身子，反手抄起簪剑，凝结剑气，对准后方，由下往上一挑。 就听见一阵嘶吼声，剑气划过狼王的前爪，震断了它的经脉。 它怒极攻心，不但没有后退，反而狗急跳墙地张大嘴，发了狠地朝虞无弦的肩膀咬来。 第212章 不愧是得到丁柏元真传的男人 虞无弦已经闪避不及，挨这一下是在所难免了。 她在心中暗骂，陆彦君搞的东西到底能不能成，如果成了，她被咬一口也就算了。 如果成不了…… 让灰灰咬他两口！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在虞无弦的身体周围忽然亮了起来。 数道刺眼的白光直射在狼王的脸上，它生生地停下了口，下意识地避开光源，给虞无弦一个脱身的契机。 随后，凭空刮起了一阵大风，飞沙走石，吹得人和狼都睁不开眼。 虞无弦艰难地扭过头，隐隐约约看到商务车里朝她挤眉弄眼的陆彦君，心中一阵无语。 阵法虽然起了作用，但能不能别无差别攻击啊！ 赤羽和碧凌站在窗户后面，时刻观察着外面的情形，看到回头向她们做了个口型，“现在，走！” 两人没有犹豫，这是特调组制造的机会，不跑才是辜负了他们的努力。 赤羽和碧凌打开侧门，一阵大风猛灌进来，硬生生地将她们往屋子里推了回去，顺带将室内搅得一片狼藉。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隐藏行踪，赤羽瞬间化作一道耀眼的红光，如燃烧的火焰一般，带着碧凌和追风一飞冲天。 在漆黑的夜幕里，留下一道艳丽的痕迹。 李铭松见到这一幕，立刻召唤出一只大型犬妖，和虞无弦之前看过的那种长着翅膀的大狗相差无几。 他正准备骑上犬妖追赶赤羽，却被一根鞭子甩过来，击中了妖兽的面门，将它抽得两眼冒金星。 “爆头！爆头！”红豆在闵砚书的识海中兴奋道：“继续！” 闵砚书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又是一鞭甩在了对方的脸上。 李铭松的犬妖出师未捷脸先残，扑上前去就要跟闵砚书拼命，差点儿把它背上的李铭松给颠飞了。 但虞无弦现在也笑不出来，因为她要忙着和妖风搏斗。 不仅是她，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彦君整出来的妖风不仅没有小下来，还有一种越吹越大的趋势。 山坡上的几栋小楼，在狂风之中摇摇欲坠，有种随时会被掀掉房顶的感觉。房檐上的瓦片，窗户上的玻璃，被风吹打的门，无一不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嘎声。 虞无弦突然明白那二货为什么要待在车里了，就算他们全都被吹上天，那辆车也可以凭借自己的重量优势，好端端地站在地上。 现在赤羽已经逃了，她可以去把阵眼毁掉了。 可才刚跑了两步，虞无弦发觉自己可能要随风飘起来了。 她是所有人和妖兽之中，体重最轻的那个！ 她不飞谁飞？ 陆彦君！你大爷的！ 真是不靠谱！ 她手上只有一把乳胶做的大刀，不可能指望这么一个轻飘飘的玩具能承载她的重量。 就在虞无弦自己的双脚离地，差一点就要“上天”的时候，突然被一只大手牢牢的拽住。 她回头一看，只见闵砚书额角的青筋浮起，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死死拽着他的乌木棍，而棍子的另一端，是憋红了脸的萧武。 怎么说呢，有点像是放风筝，而虞无弦是被放的那一个。 而颜钰已经化作了原型，用巨大蓬松的尾巴，将林雨童紧紧裹住。 虞无弦松了口气，还好，特调组的同仁们，都好好地在地上待着呢。 至于御兽宗的人，此刻也已经人仰马翻。 李铭松紧紧抱住了体积最大的狼王，但狼王被虞无弦废了前爪，站得不稳，他们一起被风吹出了老远。 赤羽已经飞得不见踪影，虞无弦用空着的那只手抽出簪剑，瞬间发出几道银光，狠狠地朝阵眼劈去。 一剑下去，法阵之中，再次白光大作，习惯夜间活动的幽冥狼憎恶亮光，偏偏又无处可逃，只得发出一阵阵哀鸣声。 风渐渐停了下来，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愤怒的狼嚎。 虞无弦转头看去，只见李铭松和狼王站在不远处，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她理了理头发，大大方方地望了回去。 “糟糕，竟然让他们招来妖风，趁机跑了。” 陆彦君从车上跳下来，眉毛拧在一起，痛惜万分，“御兽宗和我们特调组鹬蚌相争，不曾想，却让那几只妖得了利。” 虞无弦的眼皮跳了跳，不愧是得到丁柏元真传的男人，比他前辈还能拉得下脸来，胡说八道。 李铭松嘴角微微抽动，被陆彦君的不要脸给震住了。 陆彦君继续输出，强力甩锅，“如果不是你们搅了局，我们早就能审问出失踪案的关键了，现在也不能让她们跑了。” 李铭松气笑，“这么说，我还得给你们赔礼道歉吗？” 陆彦君还想说，虞无弦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见好就收，免得被揍。 颜钰化作了人形，步履轻盈地走向前，“那倒不需要，不过明天晚上御兽宗办的晚宴，能要几张邀请函吗？” 陆彦君忙道：“肯定没问题的对吧，李掌门是大宗门的掌权人，怎么会因为发生了一点小摩擦，而斤斤计较呢？” 李铭松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心中恨不得让他的幽冥狼王上来撕碎陆彦君的嘴。 “抱歉，御兽宗的地方有限，无法容纳过多不相干的人。” 虞无弦叹了口气，“没想到啊，御兽宗在所有宗门里的处境竟然如此艰难，地盘小到竟然无法多招呼几个人。” 她稍稍停顿，对面的狼王抬着自己受伤的前爪，虎视眈眈，打死它都记得这个女人是怎么废了他的一条前腿。 虞无弦斜睨了它一眼，故意对旁边的陆彦君道：“你不知道，我们上一回去叶家，他们的迎宾楼堪比五星级酒店，一层都有几十个房间。” 陆彦君张大了嘴，做出一个极浮夸的惊讶表情，“原来卖符真的这么赚钱？比养宠物强多了！” 第213章 或许会惋惜曾经做过的决定……但是我不后悔 李铭松指望陆彦君要点脸，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他脸色铁青，但却没有被他们的激将法带偏。 “既然如此，那你们找叶家人便是了！” 说完，一挥衣袖，带着手下和幽冥狼朝着赤羽飞走的方向离开了。 “吴小弦，你刚刚的戏过了，所以人家才不上当。”陆彦君事后点评道。 虞无弦狠狠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的戏浮夸！ 她转向颜钰，“赤羽她们应该不会被李铭松再追上吧。” 赤羽被抓，对她来说绝对是坏消息，等于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颜钰收回视线，“放心吧，已经隔了这么久，赤羽早就飞远了。” 她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李铭松肯定还有其他妖兽没有召唤出来，他隐藏了实力。” 虞无弦一开始也有些奇怪，如果有筱筱在手，他完全能轻松拿捏赤羽，不说让她乖乖回去，起码也能谈个条件什么的。 为什么还要跑这么一趟…… 难道是为了会一下他们？ “别想那么多了。”颜钰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天晚上，不管有没有要邀请函，我都会带你进去。 赤羽那边，一到了安全地方，会通知我的。如果我们想要和李铭松周旋，他们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虞无弦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她回过头，正好对上了闵砚书的视线。 “刚刚……谢谢你。” 自打从妙空禅院回来，两个人就几乎没有说过话，一开口也是特别生疏的客套话。 闵砚书抿了抿嘴唇，“不客气。” 说完便长腿一跨，走到她前面去了。 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生硬道：“不是我一个人拉住你，萧武也出力了。” 为什么只对她说谢谢，显得那么……疏离。 虞无弦愣住，眼珠子转了转，“那我也谢谢他……” 闵砚书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地坐进了商务车的最后一排。 陆彦君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小声问驾驶位的萧武，“他们俩又吵架了吗？怎么跟小学生一样。” 虞无弦用力捶了下他的椅背，“背后说人，就不能小声点吗？” 什么叫又吵架，她和闵砚书什么时候吵过架？ 她只是暂时不知道要拿什么态度来面对他。 想不出来的问题，她就习惯性地先摆在一边，等回头有时间了再来解决。 …… 半夜。 虞无弦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裹上衣服，走到室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寅东的冬天晚上，可比雁北暖和多了。 “担心你妹妹，所以睡不着？” 颜钰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虞无弦回过头，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狐狸，懒洋洋地趴在大树下，一双桃红色的眼瞳半眯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虞·隐藏毛绒控·无弦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过来啊。”颜钰的尾巴轻轻地摇了摇。 虞无弦走到她边上，靠着她坐了下来。 颜钰把尾巴搭在虞无弦的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扫来扫去。 “我呢，是在御兽宗出生长大的。”颜钰的声音轻柔，就好像是在呢喃一般，“是贺铭礼的第一只妖兽。” “当时他才六七岁，长得粉雕玉琢，他一眼就相中了我，想要我做他的契约兽。 可我从小就向往更广阔的天地，打心眼里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契约兽，所以对他的态度很差，希望能把他赶跑。 大概就是所谓的野性难驯吧，我不小心弄伤了他，差点儿就没命了，等着我的也是相应的惩罚。 他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不是关心自己的伤，而是怕长辈为难我。 那个傻瓜，真是个很好的人，他会放走赤羽他们，就像当初放走我一样……” 颜钰知道打破契约对妖兽和御兽师来说，都是一件很极其痛苦和耗费修为的事情，那个傻子，竟然连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他们说不允许我再踏入御兽宗山门半步，可他如今死了，死得蹊跷，我怎么能不回来看看呢……” 虞无弦没有说话，靠在颜钰的毛绒绒的身上，听她低声诉说以前的种种，手中忍不住抚摸着她柔软温暖的毛发。 美丽的狐妖只是想找个恰当的时间倾诉一段往事，虞无弦便当这个听众，她知道颜钰其实不是说给她听，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颜钰絮絮叨叨地说完，发现旁边的人已经躺在她怀里睡着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年轻时，不懂得感情是什么，等到有一天回头看，或许会惋惜曾经做过的决定……但是我不后悔。” 希望你也是。 她毛茸茸的尾巴，就像厚实柔软的被子一般附在虞无弦的身上，嘴里轻轻地哼着舒缓的旋律…… * 闵砚书站在窗边，院子里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和虞无弦不同的是，他不是睡不着，而是被梦境给惊醒了。 自从知道自己就是无尘转世之后，他就时不时地在脑中会闪过一些片段，不管是清醒还是睡着的状态。 无垢老禅师跟他说过，只要他愿意，对方随时可以将无尘留下来的佛身舍利交给他。 届时，他就可以恢复前世的全部记忆，包括功法和神通。 也无疑是给了他一条捷径，但代价就是必须剃度，留在妙空禅院。 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除了有心结未了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本能地觉得无尘和自己是两个人。 也许他们的处事风格是不同的，对佛法的领悟也不尽相同，他不愿意把另一个人的思想强加在自己脑中。 尽管如此，这些记忆碎片，仍然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出现。 在梦中，他看到了一个白胡子老者，穿着朴素的藏青色布袍，面容慈祥地坐在他的对面。 “无尘法师，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也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老者的表情坦然，看不出半点多余的情绪。 “前辈的来意我已知晓，您不妨直言，还有什么心愿，需要贫僧帮你完成的？” 邵庄微微一笑，将一摞没有封面的泛黄手抄本放在了案几之上。 “希望有一天，你能帮我交给我的后人。” 无尘的视线落到书册之上，没有伸手。 “前辈，这皇极推演术是你毕生心血，何必要交到贫僧一个外人手中。” “你是这世上最不需要这本书的人。除了交给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有一天让它重见天日。” 第214章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梦境就在这时戛然而止。 房间里，只有陆彦君的鼾声。 闵砚书没有想到，无尘竟然和玄天阁的老阁主有这一层渊源。 还记得外公说过，老阁主离开玄天阁的时候，是将所有的推演结果全部毁了。 一定是算到了什么不得不销毁的东西。 老阁主不敢将推演术留给后人，命令后人离开故居，隐姓埋名，大概也是怕后人会因此而遭殃。 闵砚书突然想起，外公给他看过的那个生辰八字，他试着推演了一下，很快便陷入了僵局。 这是个绝处也未必逢生的死局。 他推算得太入神，陆彦君醒来，走到他旁边，他都没有察觉到。 “咦？你好端端地干嘛算吴小弦的八字啊？” 闵砚书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这是吴弦的八字？” “她的证件是我做的，我有她填写的资料啊，我当时闲着没事，就好奇查了下她的八字。” 陆彦君对闵砚书的反应有些诧异。 他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老大看到之后就把我训了一顿，说是组员的信息要严格保密。” “你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看法啊？”陆彦君朝闵砚书挤了挤眼。 闵砚书睨了他一眼，就不再搭理对方，把目光移回面前的纸张上，若有所思…… …… 第二天一早，虞无弦是在房间里醒来的。 她问同屋也刚睡醒的林雨童，自己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雨童揉了揉眼睛，拨开躺在她手机上的木头兔子，“你昨晚出去了？我没发现啊。” 虞无弦瞥了兔子一眼，对方就好像是觉察到她的视线一般，撒娇的动作都僵硬了许多。 她给林雨童递了杯热水，“你昨天弹琴的时候，是不是已经能运用灵力了？” “嗯？你也感觉到了吗？” 林雨童原本还有些迷离的眼神，瞬间变得清亮起来。 “虽然我现在还不太能掌握，而且身体里灵力也不够，只能转化一小部分，但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没错，你现在已经进入了炼气期，只要方法正确，勤加练习，很快就会有所突破。 你有乐灵骨，又是水灵根，用金属性箜篌比使用土属性埙更契合，金生水，能达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我是水灵根？都没人告诉过我。”林雨童有些惊讶。 虞无弦微微颔首，“对于乐修来说，灵根并不是非常重要，而且你周围也没有修行之人，不知道很正常。” “那你呢？你这么厉害，是什么灵根？” “我？”虞无弦愣了一下，“我没有灵根。” 林雨童有些错愕，就算没人告诉过她，她也稍微有点常识，修行之人，必然是有灵根才能修炼的。 虞无弦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不用替我觉得惋惜，我是剑修，对于灵根的要求并不是很高。 而且我虽然没有灵根，可我师父说我与别人不同，自幼便将灵气在体内转化成剑气。别人很费劲才能凝出剑气，对我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那是前世了，现如今的她因为魂魄不齐，还是有所欠缺的。 林雨童懵懂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很牛逼的意思吧。 虞无弦把她之前在叶家薅的羊毛拿了出来，“这是灵犀石，我来教你如何正确地引气入体。” 她把口诀教给林雨童，又亲自示范了好几遍，等对方都记下来之后，已经接近中午了。 “刚刚消耗了好多，我已经饿扁了！”虞无弦拉着意犹未尽的林雨童走出了房间，准备下楼去觅食。 颜钰找的住宿在特调组租的办公室附近，处于寅东的商业区，十分繁华。 她们在外面逛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组员的身影，于是找了一家装修还不错的餐厅，祭祭自己的五脏庙。 这时候还没到饭点，餐厅里的人不多，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虞无弦正心满意足地享用着美食，突然间，她的目光透过落地窗，无意间瞥见了外面路过的几个年轻人。 她举着筷子的手稍稍顿了顿，不过外面的人很快就走了过去，没有注意到坐在餐厅里的她。 “认识的人吗？”林雨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那几个人的背影。 虞无弦嗯了一声，“你也认识的。” 林雨童愣了几秒，眼神又去追离开的那些人，很可惜，他们已经拐了弯，消失在路口了。 “没事的，应该很快就能遇上。” 只是那个人好像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差别有些大啊。 吃完饭，两人回到院子里，正好颜钰也带着其他人回来了。 “我上午联系了赤羽，确认他们目前为止是安全的。” 颜钰拿出一叠名单，“我已经得到了晚上会进入御兽宗的人员名单，大的宗门有无极宗、凌云阁、幻音宗、叶家、云武宗等等，此外还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 虞无弦听到大宗门只剩下这几个，心中不免唏嘘。 “你说叶家也来了？” 颜钰点头，“是叶鸿青亲自带队来的。” 虞无弦眉毛一挑，“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 傍晚时分，太阳还未落山。 在靡丽的晚霞映衬下，御兽宗的石质牌匾仿佛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幔。 牌匾之前，此刻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各宗门按照提前划分好的区域站立，等待着御兽宗的弟子安排。 为了不引起注意，特调组只来了三个，颜钰、虞无弦和闵砚书。 他们都易了容，分别混在叶家队伍中的不同位置。 虞无弦下午专程找到叶鸿青，请对方帮这个忙。 她保证绝不会给叶家带来麻烦，叶鸿青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虞无弦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在她背后不远处，就是幻音宗的人。 “温煦宁，又不是我们求着你来的，你就收收你的大小姐脾气吧！”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听到熟悉的名字，虞无弦下意识地往回看去，只见温煦宁被几个同行的年轻人围成一圈，涨红了脸，可偏偏又忍了下来，没有回嘴反驳。 第215章 已经低调成这样，怎么还是有人紧盯着她不放? 温煦宁觉察到虞无弦的眼神，嗔怒地瞪了她一眼。 虞无弦收回视线，这宗门里的大小姐，一个两个性子怎么都差不多。 温煦宁和前不久才遇到的萧静妍，都是那种被同门追捧着长大的。身上或多或少有些刁蛮和傲娇，程度不同而已。 包括她的师父，都不能免俗。 也因为师父的关系，虞无弦并不讨厌这样的人，她们都是直肠子，特别容易看懂。 只是温煦宁的境遇，在温如月倒下之后，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师兄，你小声一点，让别人听到了，对师妹声誉不好。”另一个女生，柔柔弱弱地说道。 虞无弦啧了一声，好重的一股子茶味啊。 她又回头看了温煦宁一眼，对方的脸色果然更垮了。 “我只是被风吹得头疼，问问能不能到旁边休息一下，怎么就变成发大小姐脾气了？” 她愤怒之中还带着点委屈，冲着刚刚说话的女弟子道：“什么别人听到声誉不好，师姐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你是故意想让别人误会我吗？” 虞无弦暗自摇摇头，这一点就着的脾气，也该改改了。 “温煦宁！”男子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你要是再闹，现在就给我回幻音宗去。” 温煦宁眼睛有些泛红，低下头，不自觉地攥紧拳头，她都已经来了，一定要进入秘境，绝不能现在被赶回去。 她是温家最后的希望，不能再因为一点小小的挑衅就失了分寸。 想通这些，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没有多余的表情了。 “你是温煦宁？”虞无弦做出惊讶的表情。 她现在就是一个五官平平的女孩子，扔到人群里，就看不到的那种。 幻音宗的几个人一齐抬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我看过几期《乐团之星》，你的古琴弹得特别棒，所有选手中我最喜欢你。后来停播，实在太可惜。” 温煦宁没想到还会再听到乐团之星几个字，神情十分复杂，但还是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她的师兄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去参加那种节目，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最后还不是惹了一堆麻烦。” 这是温煦宁最难以忍受的话语，最糟糕的是她根本无法反驳。 虞无弦歪着脑袋看向男子，“音乐不就应该被欣赏，被传播吗？怎么就成了哗众取宠？难道你还要挑听众，有鄙视链？” 温煦宁朝虞无弦望去，她没想到自己遭到同门排挤，却是一个其他门派的陌生女孩替她说话，感激之余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那位师兄刚想反驳，就听到少女用清亮的嗓音说道：“乐修虽然修的是乐器，但实际也离不开道法自然，你连这点领悟力都没有，难怪修为比你师妹差那么多。” 对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有些恼羞成怒道：“这是我们师门的事情，还请其他人不相干的人不要说三道四！” 虞无弦无辜摊手，“谁管你们师门的事情了，明明是我和小姐姐说话，你很没礼貌地打断了我们。 从头到尾我说的都是你个人，是你非得把自己的行为和师门划上等号，还真是不遗余力地给你们师门拉仇恨啊。” “石师兄，算了，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刚刚那个女生出来劝架。 虞无弦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姓石的幻音宗弟子，意有所指道：“你这个师妹可比你识大体多了。” “哟，这是干嘛呢？” 叶禹晖走到虞无弦旁边，低头凑近她耳朵，“嗯？不是说绝不惹事吗？” 虞无弦闹出的动静虽然不大，没有引起太多人关注，不过叶禹晖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对方的眼睛。 “我可没惹事，不信你问他们。”虞无弦指了指叶家其他弟子。 叶禹晖哼了一声，调头往队伍前面走去，“和一拉琴的有啥好说的，娘们叽叽。” 他的声音不大，正好被姓石的和他那善解人意的师妹听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虞无弦努力憋笑，但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要论嚣张，她的确没见过比叶禹晖出场更嚣张的人了。 大家都是各个宗门培养出来的精英，谁也不比谁差。 * 等所有等待的弟子都进了御兽宗，各个宗门的人就分散开来，由不同的弟子领路，前往大厅汇合。 御兽宗的占地面积都快赶上西大了，有山有水，毕竟要养动物，没有场地也跑不开。 难怪贺翎第一次去虞无弦家的时候，会觉得小。 这一次的晚宴，打的名号是各宗门派代表来御兽宗吊唁前掌门。可与其说是吃席，不如说是几个负责人商量进入秘境的事宜。 宗门之间的关系，与千年之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竞争与合作并存。 只是如今资源有限，竞争更激烈一些。 虞无弦看到了无极宗来寅东的人，带队的男人是萧肃，跟在他左边的是萧云扬，右边的则是一个没见过的新面孔。 当虞无弦将目光投向男子的时候，发现对方也恰好正在看自己，还弯了下嘴角，朝她微微一笑。 她木着一张脸，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已经低调成这样，怎么还是有人紧盯着她不放？ 大厅里，除了带队的负责人围坐一桌以外，其他弟子都是按照宗门来划分座位。那些凑不齐一桌的小门小派只能混着坐了。 虞无弦乖巧地待在自己的座位上，左边是颜钰，右边是闵砚书。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给身边两个人使了个眼色，确定周围没其他人关注她，才悄悄地溜出了大厅。 一走出大门，就发现有御兽宗的弟子守在了门口。 虞无弦迎了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请问一下，厕所在哪里啊？” 那弟子上下打量了她，大概是她太过不起眼，对方没往心里去，指了个位置，“沿着大厅旁边这条路，左转就到了。” 虞无弦笑着向他道了谢，然后顺着对方指的方向匆匆跑去。 进了厕所隔间，她将傀儡给招了出来。给小虞贴上了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后，她自己拍上了隐身符，跟在小虞后面出了厕所。 第216章 怎么没人跟她说过，御兽宗竟然藏着一条蛟龙! 傀儡代替虞无弦回到了大厅，虞无弦则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她看过颜钰画的御兽宗地形图，就算是百年来有一些改动，但应该也是大差不差。 颜钰认为贺翎和筱筱最有可能待的地方，是在御兽宗后山的那片树林。 那片树林虽然看上去不大，但颜钰说，那是藏人的好地方。 在靠近树林的地方，虞无弦隐隐约约已经能听到一些动物的叫声。 说不清都有哪些动物，但她肯定自己听到了狼嚎声。 “这片树林有些古怪。”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藏在她大衣口袋里的红豆探出了脑袋，红瞳盯着面前的树林，滋滋地吐着信子。 闵砚书想跟虞无弦一块来，但遭到她严词拒绝，只好退而求其次，把红豆放在了她的身上。 虞无弦原本还想推脱的，但颜钰说红豆身上的妖兽气味，可以掩盖她的人味。 起码在她用隐身符，敛去气息的时候，不容易被其他妖兽发现。 而且在关键时刻，也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虞无弦弯了弯嘴角，“这片树林看着倒不大，你说它里面能藏多少妖兽？”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树林里面应该有一个空间阵法，远比外面看上去要广阔得多。 否则的话，光是容纳昨晚那批幽冥狼都够呛。 红豆的声音毫无波澜，“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虞无弦抬脚走进了树林。 这里灵气之浓郁，让她有种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错觉。大概只有这样丰沛的灵气，才能让如此多的妖兽生存下来。 难怪颜钰来之前特地给了她友情提醒，说是进入林子之后会有惊喜。 小白鱼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灵气，就连红豆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比起叶家灵犀石矿洞，这里简直又大又舒服啊。 虞无弦在原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紧接着把吱吱放了出来。 凤凰羽毛和蛋壳在镜子里放了五年，吱吱早就把筱筱和赤羽的气味刻在脑海中了。 吱吱欢快地往前跑去，可还没跑出几十米，就惊叫了一声，又窜回虞无弦身边。 几乎在同一时间，虞无弦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是大型猛兽在树林中穿行的声音。 她立刻将吱吱收入镜中，虽然身上有隐身符，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藏匿到了离她最近的一棵树后。 只见几头幽冥狼正从不远处缓缓走来，它们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虞无弦屏息凝神，悄悄地后退，试图避开这群幽冥狼。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一股强大的气息突然从侧面袭来，她心中暗叫不好。 幽冥狼王突然出现在她的左侧，距离不到三米，它墨绿色的眼珠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所在的地方。 虞无弦将簪剑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应付狼王的攻击。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狼王动了动鼻子，紧跟着瞳孔微微一震，缓慢地往后退了五六米。 它仰着脖子嚎叫了一声，其他几只幽冥狼收到指令一般，跟着他一起往树林深处退去。 “嘁，区区几只狼崽子，还想威胁老子？” 红豆说话声音十分低沉，和它平时等待虞无弦投喂时的嘴馋模样，天差地别。 “别走神。”红豆不满道：“越进到林子深处，妖兽的修为越高，你还是小心点吧。” 虞无弦往黑乎乎的树林深处望去，“希望结果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她再次把吱吱招了出来，接下来的一段路，走得比较顺畅。 不知道走了多久，虞无弦跟着吱吱来到了一处山涧。 几道瀑布高高悬挂在山壁上，水流如银练般垂下，落入水潭中激起层层涟漪，溅起雾霭。 这里的灵气弥漫，浓郁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可虞无弦心头却涌起一阵不安，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果不其然，一阵哗哗的水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月光映照下，只见一个青灰色的巨大身影缓缓从水潭中升起。 吱吱毫不犹豫地抛下主人，像一道闪电般迅速钻进了旁边的树丛里。 虞无弦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声。 该死！怎么没人跟她说过，御兽宗竟然藏着一条蛟龙！ 如果说碧凌是刚从水蛇修炼到蛟，还不足为惧。那眼前的这条蛟，则是达到了化龙的境界了。 “哦，遇上硬茬了。” 红豆沉声说道，语气依旧从容自如。 虞无弦悄悄地后退几步，打算绕过这个水潭，继续往前走。 然而，面前的庞然大物却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它的尾巴扬起，重重一甩，掀起一股巨大的水花，向虞无弦席卷而来。 “还不现身吗？我的耐性可不是很好。”蛟龙发出一阵低吼，整片树林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其他妖兽发出的声音全数戛然而止。 虞无弦的隐身符被水弄湿，逼迫现身。她刚想抽出簪剑一战，就听见红豆说道：“我来应付它，你找机会跑。” 说完，还没等虞无弦作出反应，一道红光从她的身上飞了出去，径直冲向蛟龙，两者迅速纠缠在一起。 蛟龙的体积比红豆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可红豆的速度比对方快要许多，暂时没有落下风。 虞无弦甚至能感觉到红豆的红瞳之中，带着隐隐的兴奋。 她移开视线，在树丛里找到了吓坏的吱吱，一把将它抓了起来，“小东西，快带我去找筱筱。” 红豆和蛟龙的缠斗，恐怕很快便会把人引来，她必须抓紧时间。 “吱~吱~吱~”小鼯鼠对她张牙舞爪地吱哇乱叫。 “什么？就在这里？” 虞无弦眉心紧蹙，这附近哪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啊？ 总不能藏在水里吧。 她抬头扫了一眼瀑布，思索片刻之后，便踩着她的玩具刀，朝着半山腰的地方飞去。 飞到一半的时候，蛟龙的庞大身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道巨大的水柱朝她喷射而来。 虞无弦连忙一跃而起，顺手扔出了几张定身符，临时拖慢了蛟龙的速度。 但是这些定身符都是用最普通的白纸画的，压根就不防水。只要对方往水里一钻，便会立刻失效。 第217章 本来就不聪明，再捶就更傻了 蛟龙被定住，又没完全被定住，但是给虞无弦制造了一个机会。 红豆迅速向上飞去，准确地接住了虞无弦，把她送到了瀑布边上。 下面的蛟龙一头扎进了潭底，很快就冲出水面，卷土重来。 红豆连忙仰头，把虞无弦往瀑布里一丢，又调头往下落入水中，它的身躯一转，对着蛟龙的身体喷出一阵红色的烟雾。 那蛟龙身子太大，躲避不及时，发出了一声愤怒的龙啸声…… 虞无弦进入水瀑后，发现里面果然别有洞天，她刚打开照明，就感觉到头顶和脚下都在微微震动。 “吱吱，快，抓紧时间。” 一人一鼠飞快地朝着山洞的深处跑去。 很快，虞无弦闻到了一阵甜腻地带着铁锈的气味。 “汪~汪~！” 一只有一人高的大型犬类动物在阴影里朝虞无弦狂吠。 虞无弦走近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黑，是我！” 小黑早就闻到了虞无弦的气味，一双黄色的圆瞳水汪汪地望着她，它想上前和虞无弦亲近，可四肢都被银白色的铁链锁着，全是斑斑的血迹。 虞无弦上前抱住它，这时才看到它身边，斜靠在墙上，已经昏迷的贺翎。 她注意到贺翎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和血迹，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刻，贺翎的面色显露出不正常的红晕，精致的脸庞上还带着泪痕，抱着双臂，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 虞无弦上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大概是她的手太冰凉，贺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原本雾蒙蒙的眼睛透出了一丝亮光。 “吴弦？我是在做梦对不对？” 虞无弦一阵心疼，看把孩子都折磨成什么样了。 “你没做梦呢，我来救你出去的。对了，我妹妹在哪里？” 虞无弦在洞内搜索了一周，都没看到筱筱的身影。 贺翎还沉浸在虞无弦来救他的惊喜之中，可听到虞无弦提到筱筱，脸色瞬间僵住了。 “筱筱……被师叔祖带走了……”他用力地捶了下自己的脑袋，“都怪我。要不是那天我去和她道别，她也不会被一起抓来御兽宗……对不起。” 他说话有气无力，但捶自己的力道却不小。 “别捶了，本来就不聪明，再捶就更傻了。” 虞无弦摁住了他的手，“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出去再说。” “出去……”贺翎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锁链，脸色垮了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这个铁链，小黑用火也融不掉。” 轰隆隆，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 山壁上有小石子往下滚落。 外面的打斗看来还是十分激烈。 虞无弦果断拿出簪剑，控制好力道，对着山壁挥去，一声闷响，石壁碎裂，铁链的一头虽然还在小黑和贺翎的脚上，但是另一头，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她拿出一张白纸，快速地撕出一个小人的模样，灵气汇集指尖，念念有词之后，小纸人变成了贺翎的模样。 随后她照葫芦画瓢，又弄出了一只“小黑”。 “不知道李铭松什么时候会发现，我们还是快走吧。” 她把灰灰招了出来，它现在已经能变成一只老虎的大小，虞无弦将贺翎放在它的身上，自己把变成小狗模样的小黑抱在怀里，快步往洞口方向奔去。 贺翎发着烧，身体虚弱，差点儿从灰灰身上摔下来，他赶紧用手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给虞无弦扯后腿。 快到洞口，一个巨大的红色身影被重重地甩在了瀑布之上，地动山摇，水花溅了虞无弦他们一身。 “糟了，红豆已经吃不消了。” 虞无弦把小黑交还给贺翎，又给他们都贴上了隐身符，转头对灰灰道：“你带着贺翎和小黑先走，在树林入口处等我。” 想了一下，她又补充道：“符纸沾水会失效，你们如果遇到有人进来，就先躲起来。” “灰灰，保护好贺翎和小黑！” 说完，她横着挥出一剑，剑气将瀑布中间隔断，虞无弦大喊了一声，“跑！” 一道灰影从水流的截断处飞了出去，避开有水的地方，朝着树林的入口处没命地奔跑着。 虞无弦紧跟着他们后面从瀑布里跳了出来，只见红豆跌在水潭里，水花四溅。 蛟龙一爪子拍在红豆的七寸之上，红豆喷出一大口蛇血，没入了水潭之中。 情急之下，虞无弦给自己用上聚元符，瞬间便感受到丹田内的灵力朝她的四肢百骸扩散开去。 她紧握手中的簪剑，剑影寒光乍现，剑气凌厉，不输于世上任何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 上百道剑气往外飞射而出，蛟龙的瞳孔猛地一震。 剑气与龙爪碰撞，发出刺耳的爆破音。 虞无弦借助剑气的反作用力，飞身跃起，来到蛟龙的头顶，剑光闪烁，准备给蛟龙致命一击。 蛟龙见势不妙，怒吼一声，喷出水柱，同时将龙尾猛地甩出，双管齐下，必能将虞无弦从半空中击落。 虞无弦身形一晃，躲过龙尾，却被水柱打中，退了数十米，全身湿透。 就在蛟龙准备再次发起进攻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金色佛掌印凭空在空中出现，劈头盖脸地朝着蛟龙的脑袋拍了下去。 虞无弦猜到了来人是谁，但她没空分心，趁着这个机会，迅速施展出一记强力的剑技，剑光如电，直取蛟龙的要害。 剑光掠过水面，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直奔蛟龙的咽喉而去。蛟龙惊愕间，已经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地扛下了虞无弦的剑招。 剑气穿过蛟龙，它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痛苦地扭动着身躯。 虞无弦见状，一鼓作气，她必须在聚元符失效之前，解决掉蛟龙。 剑光如同疾风骤雨般连续不断，蛟龙无可奈何，只得潜入了水潭底部。 “红豆！” 虞无弦收起簪剑，看到了水潭边昏死过去的红色小蛇心中一惊，却因为虚弱期到来，脚下一软，差点儿扑个狗吃屎。 所幸，有一双手托住了她。 第218章 难道它在主人心目中就真的只是一个饭桶? 虞无弦直起身子，抬眸望着闵砚书，“你怎么来了？” 闵砚书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向岸边，将红豆拎起来塞进衣服口袋里，“红豆受伤，怕你无人接应。” 他是红豆的主人，这样说合情合理。 虞无弦舒了一口气，“大厅那边什么情况？” 她进来已经很长时间了，晚宴应该已经结束了。 “你放心，那边已经散了，但……” 谈话间，他们听到脚步声传来，有一队人马正在朝这个方向过来。 虞无弦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改用传音交流。 “是李铭松吗？” 闵砚书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应该是，大家刚刚都清晰地听到了龙啸声，李铭松急匆匆地和其他负责人打完招呼，就领着人往树林这里来了。” 虞无弦垂下眼眸，有些心虚，好像是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那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她忍不住好奇道。 闵砚书抿起嘴角，声音里隐隐带着点欢快，“抄近道了。” 虞无弦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刚刚那个金色的佛掌印…… 也是，人家上辈子可是佛子转世，佛家六神通他起码能掌握四个半。 抄个近道的确是小事一桩。 “快走吧，别让贺翎被他们撞上了。” 虞无弦回过神来，拉着闵砚书的袖子就要往回走，刚走一步，才想起自己现在手软脚软，无法施展遁地术。 闵砚书上前两步，背对着她，半蹲下身子。 “上来吧，我背你，副组长她已经在树林入口处等了，如果看到贺翎，会想办法把他带出去的。” 虞无弦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都这种时候了，当然是逃跑要紧。 如果被李铭松逮个正着，就要连累叶家了。 闵砚书闻到虞无弦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不自觉地眉头一蹙，“受伤了？” 虞无弦搂着他的脖子，心中有些愧疚，“我身上都是小伤，倒是红豆，它伤得很重。我这边有药，回去之后，我给你送过去。” “别担心，吃顿饭应该就没事了。”闵砚书淡淡道。 刚刚醒过来的红豆：“……” 难道它在主人心目中就真的只是一个饭桶？ 闵砚书背着虞无弦穿梭在黑暗的树林之中，明明他走得很慢很稳，两旁的树木却像是飞了起来一般。 另一边，李铭松带着御兽宗的弟子来到了瀑布前，这里刚刚经过了一场恶战，山壁受到了严重的损毁，原本陡峭而光滑的崖面上留下了几个大坑，无数石块滚落下来，三三两两，堆积得到处都是。 水潭之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 “是潭中的蛟龙受伤了吗？”一名弟子指着水面，小声问道。 “不会吧！”他旁边的弟子惊呼了一声，嘀咕道：“这位不是一直在灵潭修炼，等着有朝一日飞天成龙吗？这树林之中还有其他妖兽能让它受伤？”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愤怒的龙啸声，从潭底发出。 李铭松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两个多嘴的弟子，随即恭敬地对着水潭行了个礼，“两个弟子年幼无知，出言冒犯，还望前辈莫要见怪。” 蛟龙从水中探出半个巨大的脑袋，声音闷闷地，“一条红色的大蛇和一个年轻女娃，进过山洞。” 李铭松脸色一变，他对其他弟子嘱咐道：“分散开来，在树林里搜查。另外，传音给守值弟子，调取监控，看看今晚是否有其他人混入晚宴。” 交代完了之后，他便自己独自一人进入了瀑布后面的山洞。 洞中有很多碎石，他估计是蛟龙和大蛇打斗导致了碎石崩落。 他远远地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贺翎和小黑，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用了火烧不化的材料制成锁链，他们绝不会那么轻易就逃跑的。 心里想着，李铭松上前一步，用脚尖踢了踢昏迷的小黑，小黑呜咽了一声。 他这才满意地离开了山洞，但他没发现，那条锁链在他走了之后，瞬间断成了两截。 …… 虞无弦和闵砚书来到树林的入口，并没有见到颜钰和贺翎。 不过她听见了猫叫声。 灰灰一直藏在树丛中，它身上没有人或妖兽的气味，一时间不会被其他妖兽发现。 得知贺翎已经被颜钰带走，且他身上的锁链已经被颜钰解决了，虞无弦立即松了一口气。 “我们也赶紧走吧，其他宗门的弟子应该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虞无弦、闵砚书二人朝着山门的方向离开，正好遇到了无极宗的几个弟子。 他们这一路上是用了隐身符的，只要距离够远，并不需要担心被对方的人发现。 可就在这时，一颗圆润的石子凭空出现，打在了虞无弦的穴道上，发出了一道轻微的响声。 虞无弦的虚弱期还没过，被封住了穴道，直直地往后倒去。 闵砚书一惊，连忙转身去捞她，两个人发出了一些动静，正好被巡逻的守值弟子听到。 “是谁在哪里？速速现身！” 守值弟子招出了自己的妖兽，很快便将周围都围了起来。 无极宗的弟子不想惹上是非，快步离开了。 可虞无弦分明看到了那个之前在大厅里朝她笑的男弟子，回过头再次对着她勾了勾唇。 她被闵砚书打横抱着，明明对方的胸膛是暖的，可虞无弦的背脊却是一阵发凉。 是那个人动的手脚，他能看见她！ 她连忙用传音提醒闵砚书，“那个无极宗的男弟子有古怪，离他远点。我要等恢复之后才能冲破穴道，你先把我放下来吧，我现在对你来说就是个累赘。” 虞无弦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到他“咚、咚、咚”急促的心跳声。 闵砚书低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淡淡道：“你对我来说不是累赘，而且你现在没法用灵力敛去气息，它们能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 虞无弦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在闵砚书的后方，两只疾风豹正要朝他们扑来。 第219章 任何时候，我都不希望有人因为救我而牺牲自己 “左后方！”虞无弦连忙提醒道。 闵砚书将虞无弦小心地护在怀里，下意识地朝右方迈出一步，侧身躲开了攻击。 其他弟子也纷纷驱使着各自的妖兽加入战局，他们虽然看不到人，但妖兽还是能凭借虞无弦身上的气味来判断他们的位置。 闵砚书双手抱着虞无弦，无法反击，只能不停地躲避，同时寻找着突围的机会。 忽然，他远远地看到了虞无弦口中说的那名无极宗男弟子，只见对方从树后走出来，手中结出了一个法印。 闵砚书眉心一蹙，迅速调换了位置，双手紧紧地抱住虞无弦，用身体将她严严实实地护住，“一会儿你闭上眼睛。” 虞无弦心中有不祥的预感，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压迫感再次出现。 幸运的是，她冲破了穴道，身体能动了。 下一秒，一股强大能量波如海浪般席卷而来。 它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御兽宗的弟子和妖兽在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恐惧同时，离得近的已经被气浪掀翻在地，直接昏死过去。 已经来不及躲避了，闵砚书咬紧牙关，全身的肌肉向外鼓劲，试图抵挡住这一击。 可虞无弦手中突然用力，在气浪到来的前一瞬，拉着闵砚书消失在原地。 “啧，真是跟泥鳅一样滑溜。”男子不在意地笑了笑，也扭头离开了。 只留下倒了满地的御兽宗弟子。 虞无弦和闵砚书出现在了山门附近，这里比进来的时候，守卫更加森严。 御兽宗已经将护山大阵开了起来，有人擅自进出，马上就会被发现，就算有隐身符，也百分之百会触发阵法。 强行突破风险太大，万一引来刚刚那个人，得不偿失。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掉隐身符，然后掩盖住气味，趁追兵还没来，光明正大地从大门口走出去。 虞无弦和闵砚书揭掉了隐身符，靠近山门，正要跟在幻音宗的弟子后面离开此地，就听到御兽宗上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守门的弟子互相看了一眼，伸手一拦，对虞无弦和闵砚书道：“抱歉，你们暂时走不了了。警报响起，所有进出口都要马上关闭。” “我们都走到这里了，师兄弟都在外面等着呢，就一步路而已，不能通融一下吗？” “如果这里有你们师门的人可以证明你们的身份，我就放你们出去，否则，不好意思了。” 虞无弦不动声色地看了闵砚书一眼，手指动了动，示意他只能硬闯了。 就在她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前面有人折返了回来，“你们两个快点啊，磨磨蹭蹭地，要赶不上车了。” 虞无弦朝声音的来源看去，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是温煦宁在帮她。 她立刻借驴下坡，“师姐，他不让我们走。” 温煦宁走到守门弟子身边，哼了一声，“有歹人在你们宗门里，你们现在把门一关，我们走不了，要是发生了意外，找谁负责？！” 守门弟子辩驳道：“在我们宗门出事，当然是御兽宗负责。” 虞无弦垮着脸，丧气道：“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负责也没用啊。” “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嘛。” 警报还在响，另一个弟子不耐烦道：“赶紧让他们走，要是一分钟之内没关门，要挨罚了。” 温煦宁白了他们一眼，拉过虞无弦的胳膊，把她拽出了山门。 随着他们的离开，背后的大门缓缓地合上了。一个半透明的巨型屏障缓缓从地面升起，整个御兽宗笼罩其中。 配合护山大阵，能让此刻的御兽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眨眼之间，这层屏障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多谢你帮我们解了围。” 虞无弦对温煦宁微微一笑。 温煦宁表情有些不自然，“还你一个人情罢了。” 虞无弦嘴角翘了翘，“你不怕我真的是他们要找的人？” 温煦宁面色一僵，语气生硬道：“那也与我无关，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穿过虞无弦径直朝前走去，走了十几步，又回过头，“你说过，让我堂堂正正地找你报仇，所以下一次见面时，我们就是敌人了。” 虞无弦哑然失笑，“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久之前，我看到和你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离开御兽宗，守门弟子刚刚发生过轮换，所以他们没发现。” 虞无弦低头思索，和她长得一样的人是她事先安排的傀儡，那和闵砚书长得一样的，只能是贺翎了。 颜钰一定是知道守卫轮换的时间，掐着点离开的，想来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在临时办公室了。 等虞无弦再抬头，想问问怎么看出是她的，温煦宁已经消失不见了。 回办公室的路上。 “你刚刚打算用身体挡在我面前，你以为自己是铜墙铁壁？”虞无弦面无表情道。 闵砚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找到你妹妹，你打算怎么办？” “你这转移话题的功夫实在太差了。” “莲华寺的体术和外功是有过人之处的。” 虞无弦往前快走了几步，“任何时候，我都不希望有人因为救我，而牺牲自己。况且，是我很在意的人。” 不管是无忧，师父，无尘，还是面前的人。 “我……你……” 闵砚书怔了怔，顿时有些语无伦次，可嘴角已经忍不住偷偷往上扬了。 虞无弦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用了疾风符，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贺翎果然已经回到了办公室，只是人很虚弱，喝过特调组提供的补药之后，已经睡下了。 颜钰一边翻资料，一边说道：“贺翎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但他说了一个重要的点，李铭松的确将贺佑唯软禁了。但他的目的不是当掌门，而是马上就要去的秘境。” “秘境？他打算做什么？”虞无弦不解道。 “或许是想得到某样在那个秘境里才有的东西吧。” 第220章 还是个炮仗，一点就着 “我不关心他想要什么，我只想知道他想从筱筱身上得到什么。” 陆彦君托了托眼镜，“应该是为了牵制赤羽吧，可赤羽对他有那么重要吗？” “该不会有什么感情纠葛吧！”他猛地拍了下手。 虞无弦白了他一眼，“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那套？你平时闲着的话，多做点实用的东西，少看点降智的电视剧。” 其他人只知道筱筱是赤羽的女儿，并不知道她也是李铭松的女儿。 不过确切来说，李铭松应该也不是把筱筱当作女儿，只不过是他的实验品罢了。 虞无弦垂下眼眸，如果她是李铭松，她会拿筱筱做什么呢？和秘境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铭松会把筱筱带进秘境之中吗？ 秘境里的东西，无非和妖兽有关，他是要妖丹？或者秘境的……所有权？ 野生秘境的危险程度没人知道，今晚各宗门负责人讨论的焦点也是如何让弟子们安全地出来。 这不是有些自相矛盾吗？ 如果连里面有什么东西都是未知的，那又怎么知道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今晚把贺翎救出来，也是一大收获了。只要李铭松在，我们就能找到筱筱。” 颜钰拍了拍虞无弦的肩膀，“早点休息，我已经把补药给雨童了，你回去记得喝掉。” “补药？我还没问呢，怎么之前也没见到。” 陆彦君道：“是老大拿来的。他上午的时候来了寅东。不过待了两小时就走了。” 虞无弦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她不知道丁柏元在搞什么，但她预感，丁柏元是不会参与接下来的事件了。 丁柏元的身份是她最好奇的事情之一，他好像对自己很了解，但虞无弦搜遍了记忆深处，确实没有这么一个人。 小气抠门，满嘴跑火车，给手下画大饼，靠谱时真靠谱，但不靠谱时也是真不靠谱。 虞无弦跟着大部队回到住处，想起红豆因为她受了伤，于是从储物吊坠里找了好几种无忧炼制的药丸，交给闵砚书。 “这个绿色的可以化在水里，你把红豆泡在里面，对它的外伤很有好处。” 闵砚书接过药丸，向她道了谢。 虞无弦摆摆手，转身要走，就听到闵砚书在她后面说道：“你不需要一个人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肩上。 你在意的人，他们也一样在意你，他们愿意为你牺牲，是因为他们知道你也愿意为他们牺牲。” 虞无弦心里猛地一揪，回过头，就看到闵砚书站在原地，一脸真挚地望着她。 “你头发长了。” “嗯，你的头发不也长了吗？” “我不一样……你不剃吗？” “……过段时间吧。” 虞无弦眉眼弯了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过头，“是啊，始终都要剃的。” …… 御兽宗有没有找到袭击守值弟子的歹人，虞无弦不知道。 只知道这两三天以来，那边并没有传出什么动静。 三天时间一到，秘境开启。 所有想要进入秘境的人，不论是大宗门的弟子，还是无门无派的散修，都可以报名进入。 只不过前者有宗门提供的良好保护，后者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特调组的人分为两组，a队留守，暗中进入御兽宗，调查贺铭礼的死因。b队进入秘境，盯梢李铭松。 贺翎一直坚持要进秘境，颜钰就把他扔给了虞无弦，让b队的人带着这个小少爷。 这回除了贺翎以外，他们都用了真容，往秘境入口处一站，倒是有不少人认识他们。 叶鸿青特地带着叶禹晖过来打招呼，顺便给虞无弦他们一人一道符纸。 “这是叶家给弟子们准备的传送符，万一遇到危险，驱动它就能出来了。” 他回头对叶禹晖道：“你们进去之后，要互相照应，少惹事，把你那臭脾气收一收，这不是在叶家。” 叶禹晖偷瞄了虞无弦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又不敢对长辈发作，“表叔，我知道了。” 虞无弦刚想笑，一转头，正好看到了无极宗的人。 前两天在御兽宗袭击她的人，正一本正经地站在萧云扬的旁边，觉察到虞无弦的视线，露出一丝疑惑。 “萧云扬旁边那个人，你留意到了吗？”虞无弦小声问闵砚书。 闵砚书的视线没有偏移，微微点头，“看到了，他和前两天晚上不太一样。” “也是附身吗？就像在叶家时……杀死叶骁的弟子。” 不管怎么样，希望一会儿进去之后，别跟他落在同一个区域。 萧云扬看到了特调组和叶禹晖，礼貌地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另一边，林雨童和温煦宁对视了许久，当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温煦宁又倏地扭过脸，不再理她。 “你那天在餐厅，就是看到温煦宁了？” 林雨童轻声问虞无弦。 她前两天没去御兽宗，这是第一次知道温煦宁也来了。 虞无弦微微一笑，“可不是嘛，还是个炮仗，一点就着。” 怪可爱的。 “她那些同门，好像不是很待见她。”林雨童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虞无弦哼了一声，“就她那些同门，不提也罢。” 如今的幻音宗，跟当年也差不多，一样内斗得厉害。 带队的负责人姓石，可能是那石师兄的师父或父亲，温煦宁在其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走吧，秘境已经打开了。”闵砚书提醒道。 陆彦君把他做的几个小玩意分发给大家，“里面肯定没有网络信号，我做了几个卫星接收的小设备，配合定位符使用，我们进去之后，就能很快集合到一起了。” 五个人里，除了虞无弦，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进秘境，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贺翎一直跟在虞无弦后面，也不怎么说话，之前的经历大概让他有点ptsd了。 “我能牵着你吗？我有点害怕……”他牵起虞无弦的衣角，狗狗眼扑闪扑闪，下一秒好像就要哭出来了。 第221章 哄孩子，她是很擅长的 虞无弦没有拒绝，她快速画了三道符，拿出一道交给陆彦君。 秘境里不是牵着衣服或手就能传送到一块儿的，各门派都会有一些自己的法门，让弟子们通过秘境入口之后，尽量不要落单。 在秘境中，落单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 虞无弦画的符是她自己根据传送符改良过的，能确保握着符的两个人不管何时都处于同一空间里。 “贺翎和雨童跟着我，陆彦君你跟着闵砚书。” 虞无弦跟在与叶家弟子后面，走进了秘境的入口。 经过了一阵刺眼的光芒后，他们出现在一片酷似原始森林的地方。 这里的树木高大而茂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一片片光斑。 虞无弦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们进入的区域，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要不就是因为秘境太大了，进来的弟子太少。 要不就是他们走了什么狗屎运，被投到了一个没人的区域。 对虞无弦来说，没人等于没有竞争者，是好事。 只是这里这么多树，视野不太好。 每棵树的树干上，都缠着藤蔓，风一吹，叶子哗哗作响。总感觉在那些晃动的树叶后，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移动。 贺翎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扯住虞无弦的袖子，戒备地盯着不远处的大树，脸色微微发白。 “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虞无弦拍了拍他的胳膊，轻声道：“别怕，只是风吹过叶子发出的声音。我们先和闵砚书、陆彦君汇合。” 林雨童手里举着陆彦君交给她们的卫星接收器，“他们离我们的位置不是很远，好像也在这片林子里。” 说完，她发了一个信息给陆彦君，询问对方那边的情况，然后再决定是虞无弦几人去找闵砚书和陆彦君，还是等在原地让他们过来。 可是信息发过去之后，等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回复。 “他们的定位有改变吗？”虞无弦蹙眉道。 “没有。”林雨童把接收器举高，在半空中换了好几个位置，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用定位符传送过去吧。” 虞无弦把定位符掏了出来，可当她施展之后，竟然也没有任何反应。 定位符不能用，她其实也猜得到，秘境里面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禁制，自己的规则什么的。 但信息能发得出去，就意味着卫星接收器是可以用的。他们没回信息，只能说明他们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有他们的位置就好办了，我们过去找他们吧。” 虞无弦把吱吱拿出来握在手心，在秘境里，寻宝的小老鼠自然是必不可少。 而且吱吱还是一只能飞起来的鼯鼠！ 贺翎看到通体雪白的吱吱，眼睛亮了亮。 林雨童都忍不住撸了一把，“这是飞鼠吧？长得好可爱。” “它不仅长得萌，还很有用呢。吱吱，走你！” 紧接着，吱吱就被虞无弦像丢沙包一样丢了出去。 林雨童傻眼，只见吱吱在空中滑翔了一会儿，稳稳落地，吱溜一下，往前窜去。 “咱们也赶紧走吧，去和他们汇合。” 虞无弦回头喊贺翎，只见他把黑色大包斜挎在身上，包包的拉链打开，小黑的脑袋探了出来。 对上虞无弦的目光，小黑兴奋地叫了一声。 御兽师其实有一个专门的御兽空间，可以存放自己的妖兽，这也是李铭松能随时召唤出不同妖兽的原因。 但虞无弦第一次遇到贺翎，他就背着这么一个大包，似乎不太喜欢把小黑放到御兽空间去。 “小黑腿上的伤不是还没好吗？” 贺翎嗯了一声，声音里透着一丝低落，“它不喜欢待在御兽空间里，我就把它用大包装着，让它看看沿途的风景。” 虞无弦一边走，一边亲昵地摸摸小黑的脑袋，故作轻松道：“我还以为你会和小黑留在外面，和a队他们一起去救你父亲。” “我爸曾说过，等下一回秘境开启的时候，他要第一个把我踢进来，让我好好历练一番。我当时不服气，才有了离家出走这么一出。” “你父亲是希望你快点成长起来，独当一面吧。” 贺翎点点头，“可我总是吊儿郎当，辜负了他的期望。”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爸被软禁在自己的房间里，上一次师叔祖让我和他视频之后，他就因为我妥协了。 师叔祖说他不会为难我爸一个小辈，等他得到想要的东西，掌门的位置还是我爸的……” “李铭松到底要什么东西？” “我也不太清楚，但他应该是想得到那样东西很久了，我爸之前让我别回来，大概也是知道宗门里不安全。” 贺翎今天把头发全部梳起来，扎成了马尾，因为没有休息好，眼睛充血得厉害，看起来红红的。 虞无弦戳了戳他的胳膊，“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眼睛进沙子了。”他垂下脑袋，快走了几步。 他这几天的状态一直不太好，陆彦君开玩笑逗他，他也没什么反应。 小黑呜了一声，舔了舔贺翎的脸。 虞无弦跟上贺翎，哄孩子她是很擅长的。 “既然你已经选择进到秘境之中，想必就是为了锻炼自己，那就抬起头挺起胸。 你才刚刚迈出了第一步而已，遇到挫折就又缩回去了怎么行？” 虞无弦看了眼小黑，“小黑是腿受伤了，又不是嘴受伤了，它还能喷火不是吗？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 贺翎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闷闷地，“真的是进沙子了……” 林雨童落在后面，轻笑了一声，某个小姑娘是把贺翎当筱筱来哄了吧。 他们走了一会儿，吱吱停了下来，发出了叫声。 虞无弦来到吱吱身边，找了根树枝，在地上浅挖了几下，没想到竟然挖出了一根圆圆胖胖的人参，参须是赤红色的。 “是赤须参？” 她当时从丁柏元那边搞来的药材，自然记得清楚。 林雨童好奇道：“这和普通人参有什么区别吗？” 她的话音刚落，虞无弦手上的赤须参立了起来，嗖地飞了出去。 “喏，这就是区别了，它是活的。” 第222章 我们可是很难杀的哦 虞无弦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身，眼睁睁地看着萝卜精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往前跑。 那赤须参跑着跑着，还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虞无弦停在原地没动，便停下了脚步。 似乎在好奇她为什么不跟上来。 “人参都成精了？”贺翎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赤须参有些急，摇晃着小脑袋，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知道它成精了怎么还不来追。 “成精了，太老，嚼不动。” 赤须参的参须打滑，差点摔倒。 嚼不动？它的泡脚水都有奇效好吗，这小女娃竟然还想嚼它！ 还嫌它老！ 赤须参看到女娃娃朝它勾了勾嘴角，问旁边的狗子，“小黑，想吃吗？想吃的话姐姐就把它抓来。” 狗子斯哈斯哈，盯着它正流着口水。 这就对了，快来追它啊。 它正准备扭过身子继续狂奔，然而出乎它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一只老虎那么大的铁疙瘩突然出现在眼前！ * 灰灰低头，把萝卜精给叼了起来，对着虞无弦昂了昂脖子，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虞无弦刚想笑，就看到灰灰的身后，原本缠在树上的藤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了下来，正悄悄地接近它。 “小心背后！”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那两根藤蔓突然加速，一左一右缠上了灰灰。 与此同时，在她的后方，也传来一阵惊呼声。 虞无弦拔剑，迅速转身，剑气射出，砍断了她背后想要偷袭的藤蔓。 可是林雨童和贺翎已经被数根藤蔓缠住，牢牢地固定在树干上。 整个林子里，发出了哗哗的响动声，原来这是藤蔓正在游走的声音。 “想不到，你个萝卜精居然这么坏，引我们过来，是想杀了我们啊。” 虞无弦笑了一声，摸到了判官笔。 “不过，我们可是很难杀的哦。” 她迅速拿出判官笔，在空中画了一个御火符，用灵力一推，拍向离她最近的藤蔓。 灰灰和小黑也在同一时间，朝着周围的藤蔓喷出了火焰。 遇到火的藤蔓发出滋滋的声音，很快就被烧得焦黑，脆裂。 虞无弦趁机将贺翎和林雨童从藤蔓的束缚中解救出来，灰灰也叼着赤须参回到他们的身边。 那些游走的藤蔓像潮水一般退去，离开他们一段距离，似乎是忌惮了他们的火攻。 林雨童松了一口气，“这秘境里真的是危机四伏啊。” “还好这些藤蔓怕火……糟了，那砚书哥他们该怎么办，我们得赶紧找到他们。” 贺翎身上白色的外套已经一片狼藉，除了被火燎到的痕迹外，还留下了藤蔓绿色的汁液。 虞无弦端详了一会儿，又检查了灰灰身上被藤蔓缠绕的地方，金属外壳也留下了一圈又一圈的痕迹。 林雨童出声道：“这些藤蔓虽然怕火，但其实数量很大，除非把整个森林全烧了，不然它们一定能卷土重来。” 虞无弦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她不觉得藤蔓是在畏惧他们，相反，它倒像是赤须参一样，想把他们引到某一处地方。 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随即大声道：“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说罢，虞无弦拿起判官笔，在没有藤蔓的树上涂涂画画了几下。 “你在做什么？” 贺翎好奇地看着她。 虞无弦瞥了一眼装死的赤须参，“我怕这个树林有迷阵，做点记号，以防迷路。” 说完，她又在那萝卜精的身上贴了一张定身符，让它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储物空间里。 根据闵砚书他们的定位，虞无弦一路向北前进。 这个树林果然比她想象得还大。 虞无弦一路上，隔一段路，就要停下来做一些记号。 虽然偶尔还有藤蔓袭击他们，但总是浅尝辄止，在被火攻之后，就迅速地撤退了。 又走了一会儿，他们听到了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微弱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前面有人。”虞无弦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好像有啜泣声。 一定不是闵砚书他们。 不一会儿，虞无弦便看清楚了声音的主人。 一男一女，两个人都非常年轻。 他们都被藤蔓缠绕住，倒吊在树上，都因为头部充血而涨红了脸。 在哭的，是那个女孩子。 离她不远的男孩子，一直试图从束缚中挣脱，但还是时不时地看一眼女孩，安慰道：“师妹别哭了，省点力气吧。” 然后他师妹就哭得更大声了。 “师兄，我们恐怕回不了洛青山了，呜呜呜……啊！” 虞无弦听到洛青山三个字，眉眼微微一动，拔剑一挥，剑气割断了吊着他们的藤蔓，那两人咚咚两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小黑和灰灰负责清理那些想要反扑的藤蔓，贺翎和林雨童将那一男一女从地上扶了起来。 女孩脸上梨花带雨，突然被救，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师兄向虞无弦几人行了礼，“我们刚刚传送进来，就遇到了这些藤蔓，没想到这么难缠……谢谢你们救了我和师妹，还不知道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我们不是同一个门派的。”虞无弦避重就轻道，“你们是洛青山的人？” 男孩见虞无弦不愿多说，便也没再追问，点头道：“我叫李北，这是我师妹李南。没想到，你竟然知道我们的门派。” “你们的名字好有趣，是不是还有师兄弟叫李东和李西啊？”贺翎忍不住道。 李南眉尾一挑，惊喜道：“你怎么知道的？” 贺翎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有。 虞无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李东李西的师弟师妹，她抬起挥剑，剑气砍断了几根想要偷袭的藤蔓之上。 藤蔓迅速地向后退去，让出了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 她照例在附近的树上涂鸦了起来。 “咦，师兄，她拿着的是不是我们那个‘镇派之宝’？” 第223章 这种事情，恐怕只有虞无弦来做了 李南摇了摇李北的胳膊，指着虞无弦手里的判官笔，“大师兄说送给一个很厉害的小姑娘了，我以为他说着玩的。” 李北顺着师妹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他们师父供在祖师爷画像前面的那支笔。 师父说过，这支笔只是暂时寄存在这里，以后会回到有缘人手里的。 “那个小姑娘莫非就是师父说的有缘人……”李南小声嘀咕道。 虞无弦画好之后，看向李北李南两人，“我们要去找同伴，你们自己没问题吧？” 李北和李南对视了一眼，他们有问题啊。 “那个……我们能和你们结伴而行吗？”李南举手问道，“出了这片林子再分开。” 虞无弦眨了眨眼睛，没多想就拒绝了，“我们联系不上同伴，他们那边的情况还不明了，你们要跟着我们，有可能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李南闻言，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不过小姑娘说的是实话，他们的确不太适合同行。 “你们会画御火符吧？”虞无弦多问了一句。 洛青山主要也是修符箓为主，他们的弟子没理由不会画。 李北连忙道：“会的。” “那你们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贺翎挠了挠头。 李北有些脸热，解释道：“符纸被藤蔓上的汁液浸染后，就失效了。我们被吊起来，手脚都被捆住，也没法再用符了。” 虞无弦了然地点点头，“我这边还有一些隐身符，或许能帮你们走出这片林子。” 她收了人家门派的宝贝，帮忙照顾一下他们的弟子，合情合理。 更何况，这还是李荀长老的后人。 等李北李南离开之后，贺翎才忍不住道：“为什么我们不用隐身符呢？” 虞无弦抬眸看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如果用了隐身符，人家怎么知道我们来了呢？” 藤蔓退开的位置，就像是一条路，指引着他们到达某处。 几人又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听到了一些比较大的动静。 林雨童最先反应过来，“前面有幻音宗的人，我听到了三种乐器声。” 虞无弦看了眼闵砚书和陆彦君的定位，“他们就在前面，你们小心点，提高警惕。” 她把判官笔藏在一袖子里，另一只袖子里装了一沓定身符。 又往前走了数百米之后，狭窄紧凑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只见前方不远处屹立着一棵巨大的古树。 这棵古树的树干粗壮异常，大概需要十来个人才能将其合抱。 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茂密宽广的树冠宛如一把撑开的巨伞，遮天蔽日。 在这把巨伞之下，悬挂着一个个茧状物体。这些茧都是由藤蔓的枝叶精心编织而成的\"牢笼\"。 它们错落有致地吊挂在树枝之间，通过狭小细碎的缝隙，可以隐约瞥见里面一节节的森森白骨，想必都是被引到这里的修士。 此刻，树下有三个幻音宗弟子，还都是虞无弦见过的人——温煦宁，以及她姓石的师兄和绿茶师姐。 温煦宁抚着古琴，剩下两人，男的手里拿着玉箫，女的抱着琵琶。 乐声只能对就近的藤蔓造成干扰，对于超出范围之外的藤蔓，震慑力微乎其微。 三个人当中，修为最高的就是温煦宁，姓石的和绿茶师姐不要脸地藏在师妹的身后。 另一边是闵砚书和陆彦君，后者没有什么强大的攻击技能，因此他也只能躲藏在闵砚书的金光之内，等待时机动一些手脚。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动作显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攻击他们二人的藤蔓数量明显少于攻打幻音宗那一边。 就在这时，陆彦君突然瞥见了前来支援的虞无弦，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希望的精光，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吴小弦！快来帮忙，我要撑不住了！”他的声音中透露出迫切的期待。 可在这之后，陆彦君却朝虞无弦眨了眨眼睛，做了个口型，示意她看手机。 虞无弦低头看了一眼，果然和她想的差不多，这藤蔓和大树是共生关系，它的范围遍布了整个树林，闵砚书他们也是被有意引到这里来的。 而藤蔓的主体，就藏在这棵大树的下面，一直没有露出来。 陆彦君已经布好了阵，但是阵眼的位置就是那棵大树。他需要虞无弦像上次那样配合他，将阵旗插到树底下。 这种事情，恐怕只有虞无弦来做了。 她飞快地给贺翎回了一条信息，对方看完不由皱起了眉头。 虞无弦没时间跟他解释太多，使了个眼色，让他按照自己说的做。 “贺翎和小黑去陆彦君那边，灰灰留在雨童身边，不要让藤蔓近你们的身！” 安排好之后，她给自己用了两张防御性的符箓，左手一挥，陆彦君藏在手中的阵旗，已经被她握在了手里。 她径直朝着大树冲了过去。 藤蔓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无数的枝条像触手一样向虞无弦抽了过来。 虞无弦侧身躲过，同时将定身符撒了出去，靠近她的藤蔓枝条被定住了，暂时无法移动。 她趁着其他枝条还未到达身边，迅速一跃，来到了大树树干前边，寻找插下阵旗的机会。 虞无弦背后的林雨童配合她的进攻，用琴声拖慢藤蔓的速度。 小黑和灰灰负责用火攻，清除附近的藤蔓。 因为他们的到来，藤蔓顾不上幻音宗的三个人，把全部火力都集中在了虞无弦这边。 温煦宁听到林雨童的琴声，不假思索地抱起古琴，准备帮她一起对付藤蔓。 石康一把拦住了她，“温煦宁，别多管闲事，你这样不过是为他们做嫁衣罢了！” 温煦宁眉毛上挑，“难道靠我们三个人，能打败藤蔓？”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刚刚躲她背后干嘛！ “我们是跟着那灵芝草来的，又不是为了打败藤蔓。”白卉辩解道。 石康点头，“你帮他们打败了藤蔓，他们会把灵芝草给你吗？还不如等他们和那藤蔓两败俱伤之后，我们夺了灵芝草就离开这片树林。” 第224章 你要帮忙是你自己的事情，反正我们不会出手 温煦宁不可思议地看着石康，“我们如果不帮他们，他们要是败了，我们能独善其身吗？” 石康的眼神闪了闪，“你要帮忙是你的事情，反正我们不会出手。” 温煦宁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最终没有说些什么，直接拨动了琴弦，应和林雨童的箜篌。 随着琴声急促起来，虞无弦的剑气迸发，斩断了周围的藤蔓，终于找到了插旗的机会。 她将阵旗插入土中，不一会儿，便感觉到附近的空气里透出了一阵灼热感。 “你用的是离火阵？！”虞无弦回头问道。 陆彦君理所当然，“这藤蔓属木，用火攻不是最优解吗？” 小黑和灰灰也是用火，他觉得自己的思路没毛病。 而且虞无弦之前明明知道他要用离火阵，这会儿的语气怎么像是刚知道的。 不过陆彦君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虞无弦明知故问，肯定有她的用意。 丁柏元是靠谱种带着不靠谱，那陆彦君就是不靠谱种带着一点靠谱。 他对虞无弦的判断，完全正确。 虞无弦觉得有些好奇，如果藤蔓真的怕火，那它在看到小黑和灰灰会喷火之后时，为什么不直接隐匿起来？ 一路上它一直都是先撩一下，发现打不过就撤退，清出一条道路。 就好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目的就是要让大家误以为它畏惧火光。 熊熊烈火已经燃起，如同一头猛兽张开血盆大口，企图吞噬周围的一切。 果不其然，在火焰的灼烧下，藤蔓的枝条开始分泌出绿色黏糊糊的汁液，迅速覆盖在其主体部位之上，仿佛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防火外衣。 虞无弦发现，汁液流过的地方，火势也会立刻小下去。 只要它控制汁液的分泌，就能控制火势，难怪它不怕火。 藤蔓的枝条迅速移动，聚拢形成一个硕大的网罩，将他们所有人困在其中。 没有了藤蔓的缠绕，树木燃烧带来的高温无情地烘烤着众人，四周弥漫的热气令人窒息，宛如置身于一个巨型的蒸笼之中。 那些吊在半空中的“茧“，也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这些东西对藤蔓来说，显然毫无价值。 “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石康和白卉也被困在了藤蔓编织的网罩之中，怨愤地看着陆彦君，心中也把温煦宁给恨上了。 如果不是她死心眼，要帮这些人，他们早就找到机会溜走了。 温煦宁拨动琴弦的手没有停下，她压根不想搭理这两个人。 平时没有任何贡献，危急时刻只知道埋怨别人。 虞无弦给闵砚书传音，“你把他们拉进你的金光之中，他们吵架不用拦着，替我吸引藤蔓的注意。” 闵砚书望了虞无弦一眼，目光深邃，嘴唇微微开合，身后金光的范围又扩大了两圈。 金光只能暂时缓解灼热感带来的不适，并不能消除。 石康一边说着埋怨的话，一边拉着白卉迅速地躲进了金光之中。 陆彦君早就看不惯他们贪生怕死的模样，反击道：“你们要是怕的话怎么刚刚不走？没人让你们留下来啊。” “我们不怕死！我们是怕死得莫名其妙！”石康梗着脖子说道。 陆彦君嘲讽技能点满，“哟，你这么本事你倒是出主意对付藤蔓呀，何必事前猪一样，事后诸葛亮，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一直躲在自己师妹身后！” 他俩吵成一团，最高兴的是藤蔓，它的主体部分从树下露了出来，耀武扬威地扭动着，将自己的枝条悄悄探进金光之中。 林雨童最早注意到这些藤蔓正在慢慢地移动，悄无声息地爬到了石康和白卉的身后。 她刚想开口提醒他们，却见石康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对方的眼神一闪，下一秒便毫不犹豫地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伸手猛地推了一把站在身旁的温煦宁！ 温煦宁完全没有防备，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那几根早已等待多时的藤蔓迅速伸展开来，紧紧地缠住了她的身体。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腰部，整个人腾空而起，朝着半空飞去。 林雨童见状大惊失色，伸手想要拉住温煦宁，但为时已晚。 她的手刚刚碰到温煦宁的衣角，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拉力，紧接着她自己也被藤蔓卷了起来。 藤蔓开始一点一点地抽取两个人身上的修为，就像对待被它包裹在茧里的修行者一样，被它当作养料吃掉。 但是两个人真的太少了，它已经饿了好久好久，它伸出自己枝条，再次对准了金光里的人。 可就在这时，藤蔓本体突然停止了扭动，仿佛时间被定格了一般。 在大树的身后，虞无弦将她袖子里剩下的所有定身符一股脑儿全部拍到了它的身上。 紧接着，她动作娴熟地取出早已备好的引雷符，稳稳当当地贴在她精心布置的引雷阵的阵眼处——正是那藤蔓的主体所在。 刹那间，天空中传来阵阵低沉的轰鸣声，闷雷滚滚，震耳欲聋。 与此同时，虞无弦迅速伸手拔掉离火阵阵旗，并顺手贴上一张祈雨符。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人不禁为之惊叹。 虞无弦在信息里让陆彦君重新找机会布一个祈雨阵。 而她一路走来，在整个树林里写写画画，并不是为防止迷路做的记号，而是在完成一个巨型的引雷阵。 之前他们被困在离火阵里，迟迟没有灭火，也是为了引藤蔓的主体现身。 祈雨阵和引雷阵互相作用下，天空瞬间暗了下来，狂风，大雨，闪电，惊雷，接踵而至。 大雨将火焰熄灭，同时也冲洗掉了藤蔓身上的汁液，带走了它的保护壳。 严格说来它不是怕水，水只是削弱了它的能力。 在某种情况之下，可能致命。 虞无弦原本让陆彦君准备祈雨阵，只是为了在离火阵之后灭火救人，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发现了藤蔓的弱点。 网罩撤掉了，它以最快地速度想要撤离，可惜雷电并没有放过它。 没有汁液的保护，被雷电击中的藤蔓枝条迅速焦化。不像之前的故意为之，现在它已经完全乱了阵脚。 引雷阵的范围占据了大半个树林，不管藤蔓的枝条如何逃窜，都无法躲避电击。 第225章 你……勉强配得上我吧 虞无弦一直留意着主体的动向，在它要再次钻进土中的时候，她迅速地拿出判官笔。 判官笔的笔尖也是金属质地，虞无弦将雷云晶磨成粉末，以特殊的工艺附着在笔尖之上。 她将灵力汇集在笔身，经过改良的笔身隐隐可见紫色的雷电环绕。 虞无弦将判官笔狠狠刺进藤蔓的身体，将它固定在古树的树干之上。足够多的水，再配合她施展在藤蔓上的引雷阵，一时之间，天雷勾动地火…… 强大的雷电之力如汹涌澎湃的海浪般瞬间蔓延到整根藤蔓，所到之处皆迸发出耀眼夺目的火花，并伴随着巨大的爆破音，噼里啪啦作响。 那声音说是九天之上的雷霆在怒吼，也不为过。 与此同时，一股刺鼻难闻、带着浓烈烧焦味道迅速弥漫开来。 被电流击中的藤蔓痛苦地扭曲着枝条，不停地颤抖和抽搐着。 原本翠绿欲滴的叶子此刻已经变得枯黄干瘪，毫无生气。 粗壮结实的枝条也被烧成了漆黑一片，比刚才经历烈火烘烤时，更加惨烈。 这种惨烈不仅是针对藤蔓本身。 在暴雨下来之后，石康和白卉见没有了生命危险，便把主意打到了灵芝草的身上。 他们跑出了闵砚书的金光，想趁乱寻觅灵芝草，谁知道一时大意，碰到了藤蔓的枝条上，被猛烈的雷电之力击中，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虞无弦松了口气，如果不是提前布局，她也没把握将藤蔓彻底制服。 她上前仔细查看一番，在藤蔓的残枝之中发现了一截黝黑的粗短树枝，上面散发出丝丝缕缕其他枝条所没有的妖气。 “装死？”虞无弦轻笑一声，“那我可直接把你契约了哦。” 藤蔓妖被她的一句话惊醒，扑腾着粗短的身体想要摆脱，这让虞无弦想起了那只赤须参。 也是这样在她手里挣扎。 所以它也得到了赤须参一样的定身符待遇。 “放了我，我把收集到的灵草分你一半！” 藤蔓妖的声音带着蛊惑，“灵芝草，赤须参，幻灵草……你想要的，我都有。” 虞无弦呵呵一笑，“得到了你，我就能得到全部的灵草了，不是吗？” “你怎么能这么贪心！？”藤蔓妖觉得面前的人油盐不进。 它用黑黢黢的枝桠指着温煦宁，“她想要灵芝草，你不能把全部都拿走。” “哟，你这是在挑拨离间？”虞无弦冷笑。 藤蔓妖见被拆穿了，干脆破罐破摔，“人类修士来到这里，不都是觊觎仙草吗？可是仙草们也是辛辛苦苦修炼，凭什么到头来成为你们的一味药？” 虞无弦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似乎给不出答案。她是人类，既得利益者，天生无法站在这些花草树木的角度去共情他们。 甚至，她也需要这些仙草灵植来拯救亲人的性命。 她无意间接触到了闵砚书的目光，发现他正微微皱眉，认真思索的样子。 虞无弦觉得他可能在想如果连菜都不能吃，他还能吃些什么？ 藤蔓妖的话，对于众生皆平等的佛修，的确能起到作用。 但虞无弦却并不觉得她亏欠面前的藤蔓妖。 “弱肉强食，你不也是利用这些仙草来引诱人类修士吗？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罢了。” 谁也不比谁高尚。 只是以后，说不定能有一些折中的法子。 藤蔓还想辩解，虞无弦直接咬破手指，口中一直保持着念念有词的状态，将血滴在黑黝黝的枝桠上。 同一时间，强大的不容拒绝的精神力一股脑地进入到藤蔓的身体内。 藤蔓妖活得够久，也经历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人事物。 它知道虞无弦年龄小，也有些本事，可总觉得她打败自己是运气成分居多。 可当虞无弦直接将它契约之后，它才真正体会到她元神的强大，是它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你……勉强配得上我吧……”藤蔓妖嘴里不情不愿地说道。 虞无弦笑笑没有搭理它，回头看向温煦宁，“你想要灵芝草？救温如月？”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所有人都被雨淋透了。 温煦宁也不例外，她额前刘海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湿漉漉地分成了几缕搭在脸上，衣服被火燎黑，又被雨冲刷过，紧紧地贴在身上。 看起来有点儿狼狈。 温煦宁僵硬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上回和虞无弦说再见是敌人，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还是合作的关系。 她的确想要，没什么好隐瞒的。 但至于救谁，她认为不关虞无弦的事情。 就算她的亲人的确犯了错，但那也是她的亲人。 她会为了她的亲人去赎罪，也会为了她的亲人去报仇。 虞无弦意味深长地看着温煦宁，小炮仗和她想的其实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藤蔓妖垂死病中惊坐起，“那可是千年的灵芝草！” 它放出去的诱饵可是最好的。 虞无弦挑起眉梢，秒懂它的潜台词，“那功效应该很好……” 藤蔓妖跳脚，“你若要救人，百余年便足够了！” 百余年的灵芝草还修不出灵智来，作为草药，最合适不过了。 温煦宁思索片刻后，看向虞无弦手中的藤蔓妖，“请问哪里能找到你说的那些百年灵芝草？” 藤蔓妖偷瞄了虞无弦一眼，尽管不想承认，但它还是在等着她点头同意。 毕竟它现在已经不是十分钟之前的它了。 藤蔓妖虽然没有眼睛，但它的枝桠根须都是它的耳目。虞无弦契约了藤蔓妖，自然知道它的所思所想。 “走吧，带路。”她说道。 藤蔓妖接到了命令，老老实实地用它的须根指了路。 经过倒在地上的石康和白卉时，林雨童轻声问道，“他们怎么办啊？” 说完便下意识地看向温煦宁。 其余的人也纷纷把目光投在了温煦宁的身上，大家刚才都是眼睁睁地看到石康将温煦宁推向藤蔓妖。 这种危险时刻送队友祭天的人是最为人不齿的。 第226章 其实你并不比我弱 “幻音宗带队的人是石康的父亲，如果他出事了，恐怕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温煦宁蹲下身子，探了下石康的鼻息，确认他只是被电昏过去，心中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出事了，恐怕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 虞无弦也蹲了下来，在石康的衣服里摸了摸，翻出了一个类似传送符的符纸，接着在白卉的衣服里也摸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符纸。 “这是你们幻音宗的传送符？”她问温煦宁。 “是，石师叔给我们的，说是撕了便能离开秘境。” 虞无弦二话不说，将石康和白卉的传送符一齐撕了。 那两人的身体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秘境入口开启的时间短暂，他们出去之后，就不可能再次进入了。 温煦宁对虞无弦的做法没有半点异议，就算石康和白卉留在秘境之中，她也不会和他们同行。 “好了，把麻烦精送出去了，但愿你们那位石师叔的脸皮厚一点。” 刚进秘境半天不到，就被送出去，还是带队人的亲儿子。 若是虞无弦的话，肯定会觉得老脸无光的。 * 在藤蔓妖的指引之下，温煦宁找到了她想要的药材。 把东西都收好之后，她站在原地，望了眼虞无弦和林雨童，有些踟蹰。 林雨童迎上她的目光，立刻开口道：“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吧。” 她虽然恨温如月，但对于年幼时救过她的温煦宁，却是感激之中带着一点心疼。 兜里的木头兔子突然动了动，好像也有些焦躁。 温煦宁心中犹豫，在秘境里单独一个人肯定是最危险的，但她和林雨童、虞无弦的关系，似乎也不太适合同行。 虞无弦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幽幽道：“难道，你在怕我们？” 温煦宁小脸一皱，立刻反击，“我怕你们？真好笑！” “哦，那不就行了。在你遇到同门之前，先和我们一起走一段吧。” 温煦宁：…… 于是，温煦宁便成了五人队伍的第六个成员。 终于走出了树林，藤蔓妖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十分不舍。 “你叫什么？会化形吗？”虞无弦用神识与它沟通。 “我才不稀罕化成人形呢。” “哦，那木滕你就继续保持枝条的样子吧，千万不要变。” 木滕：……不再争取一下吗？ 咦，它都还没说自己叫什么，虞无弦是怎么知道的！ …… 秘境果然如虞无弦所想的那样，非常大。他们走到天黑也没有再遇到其他人，就连妖兽也没发现几只。 沿路倒是有些五颜六色的晶矿，陆彦君随身携带挖掘的工具，挖了几箩筐，塞满了他的储物袋。 “我们在这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陆彦君大约是挖累了，指着一处大石块说道。 大家纷纷拿出食物和水，坐下来休息。 虞无弦带的还是那些零嘴，她吃的不多，也就随便应付一下。 她从包里掏出根火腿肠，默默啃了起来。 闵砚书看着她，好几次欲言又止，才终于开口问道：“你就吃这个？” 虞无弦点点头，顺便又拿了一些出来分给贺翎、小黑和红豆。 红豆见主人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没敢放开肚皮吃。 “难道你想和他一起啃馒头？”虞无弦眉毛一挑，作势要把肉脯收回来。 红豆如同闪电一般，叼住肉脯，用最快的速度远离虞无弦。 虞无弦被它的举动逗笑，身体都还没好利索，护食护到这一步，也实在是没谁了。 闵砚书干脆撇开头去不看红豆，他现在反悔，说他不认识这条小蛇，还来得及吧？ 众人吃到一半的时候，吱吱突然在虞无弦的储物空间里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虞无弦听到它说的话，瞳孔一震，“筱筱也被带进了秘境，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吱吱点头如捣蒜。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听到了一声沉闷的龙啸声，紧接着一道红光，如同燃烧的流星划破天际，照亮了半边的夜空。 赤羽他们竟然也进来了。 虞无弦先是微微一惊，但仔细想想，赤羽他们似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秘境。 刚刚那阵龙啸声，她不禁想起在御兽宗树林里遇到的那只蛟龙。它想化龙，说不定这秘境之中还真有它的机缘。 莫非它也被李铭松带了进来？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虞无弦站起身，正要掉头离开，袖子突然被闵砚书拉住。 “我和你一起去。” 他的态度坚定，完全不容她拒绝。 “你们都走了，那我们怎么办？”陆彦君叫唤道。 要是遇到危险，他们剩下的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不如一起去？” “不行！”虞无弦坚持道。 她总觉得李铭松千方百计进入秘境，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她不想让其他人跟着冒险。 虞无弦抬眸，望着闵砚书，意思很明显，希望他留下来，保护大家。 闵砚书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要小心。” 他眼中的担忧太明显，又似乎涌动着一些难以言喻的暗流，虞无弦轻轻地嗯了一声，迅速转开了视线。 思索片刻，她还是用传音对闵砚书道：“我并非不堪一击，你不用这样。” 说完，她便朝着吱吱指引的方向独自前进。 “我知道你很强，比我强，可我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我没有关于虞无弦的记忆，我只见过你摇摇欲坠的样子，所以我没办法看着你一个人离开。 这里需要我，我会留下来。但如果你需要我，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去到你身边。” 虞无弦的脚步顿了顿。 就在此刻，她无比清晰地听到自己不平静的心跳声，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但她很肯定，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和无尘相处时，感受到的是宁静和安心，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起来。 她会因为无尘不告而别追上妙空禅院，却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心跳加速…… 已经注定的结局是不会改变的。 但虞无弦第一次觉得，就算结局已定，她也可以让过程变得不一样。 “其实你并不比我弱……我需要你的时候，会让你知道的。” 第227章 印象中，她有个只见过两三面的未婚夫 虞无弦很快就在一片宽广无际的湖边发现了李铭松的踪迹。 赤羽和碧凌在空中和水中互相配合默契，但对上能呼风唤雨的蛟龙，显然十分吃力。 “小羽，你我何必搞成这样？”李铭松声音极其冷淡，却难得听出一丝惋惜。 碧凌绷着脸，横眉冷对，“不必理他，他只是把你和你的孩子当作工具！” 李铭松瞥了她一眼，“若不是你从中挑唆，小羽根本不会离开御兽宗。” “我只要孩子，你把她还给我！” 赤羽望着李铭松，眼神里除了坚决，再无其他。 李铭松冷哼一声，“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蛟龙本不屑于和小辈动手，但它受李铭松的控制，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 它嘶吼一声，巨大的水柱从湖底喷涌而出，朝着赤羽袭去。 虞无弦隐匿在旁边的树丛后，暗中观察李铭松，却没有发现筱筱的身影。 “筱筱真的就在这里？” 她再次询问吱吱，依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哗的一声响，赤羽被水柱击中，碧凌与蛟龙缠斗，无暇分身。 就在此时，几道银光将朝着水柱飞去，截住其攻势。 紧接着，又有数十道的剑气挥出，这一次的目标是李铭松。 李铭松眼见闪躲不开，立刻唤回蛟龙，替自己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蛟龙吃痛，却又无可奈何。 李铭松看到虞无弦现身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居然又是你……你已经不止一次坏我好事了！” “把我妹妹交出来！” 虞无弦她的手里捏着符，余光扫过那条蛟龙身上。 李铭松和蛟龙的关系有些奇怪，不像是普通的御兽师和灵兽的关系，况且二者的修为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契约妖兽也要看御兽师的元神和修为，多数是像贺翎和小黑那样共同成长。 弱鸡是不可能去契约一个比自己强大许多的妖兽。 “你妹妹？”李铭松疑惑了一瞬，突然明白过来，“上一次也是你带走了贺翎？还伤了我御兽宗的弟子？！” “你可别随便扣帽子，我没伤过你们的弟子。” 最多伤了你的那条蛟龙。 李铭松对她的辩解并不买单，“哼，你不承认也没用。” 他双手结印，随后便看到蛟龙张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地朝虞无弦扑了过去。 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击，虞无弦却毫无惧色。 她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轻盈地跃上半空，巧妙地避开了蛟龙的进攻。 随后，虞无弦手腕一抖，手中的簪剑瞬间化作一道道剑影寒光，直直地朝着蛟龙的尾巴斩去。 蛟龙腾挪着自己巨大的身躯，想要躲避虞无弦的剑气，可它没注意到，在它的上方和下方，赤羽和碧凌同时发动了攻势。 在三方的夹击之下，蛟龙的活动范围受到了限制。 剑气的速度极快，只听\"砰\"的一声，被簪剑击中的蛟龙跌入水中。 前几天的伤势未愈，如今又被同样的招式打趴下，蛟龙用尽自己的气力，扬起尾巴，将空中的赤羽拍落水中。 一时间，平静的湖面掀起了波澜，湖水剧烈地搅动着，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发出阵阵低沉的轰鸣，似乎想要将岸上的一切卷入湖底。 就连熟悉水性的碧凌都难以逃脱。 虞无弦把木滕紧紧攥在手中，藤蔓向四周展开，迅速地缠绕在岸边的树上。 另一边，碧凌在漩涡里艰难前行，抓住了化成人形的赤羽。藤蔓也同时缠绕住了她们，将她们带回了岸上。 此时，李铭松已经不见了身影。 虞无弦帮碧凌一起将赤羽扶起，“你们没事吧？” 赤羽浑身湿透，微微颤抖，她牢牢抓住虞无弦的手，“去把孩子带回来，我怕……我怕她……” “你们先缓一缓，我去追李铭松。” 虞无弦起身，赤羽的手却没松开，“你要小心……李铭松手上有万兽令。” “万兽令？” 虞无弦只觉得这东西有些耳熟，却不记得在哪里听说过，但她没时间细想，跟着吱吱往前奔去。 面前是一片花海，开满了各种五颜六色，虞无弦喊得出，喊不出名字的鲜花。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钻入她的鼻腔之内，整个人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虞无弦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思考的速度也跟着变慢了。 储物空间里已经沉寂很久的黑球，突然动了起来。 最终她眼前一黑，意识也渐渐模糊...... 当她再次醒来时，面前是一个穿着嫩绿色襦裙，头上扎着两个发髻的丫头。 “小姐，您终于醒了啊！我这就去通报夫人。” 虞无弦晃了晃自己沉甸甸的脑袋，叫住了小丫头，“春兰，等一下，我睡了多久？” “您已经睡了两日了。” 春兰忿忿不平道：“都怪那晏家二小姐蛮横，把您推入水中。要不是未来姑爷正好经过看到，把您救了上来，恐怕……” 小丫头越说越激动，最后还抹起了眼泪。 虞无弦下意识地蹙起眉头。 记忆之中，她是有一个只见过两三面的未婚夫婿。 而那晏家二小姐也的确是她的死对头，处处都要与她相争。 这次就是因为虞无弦在诗会上大出风头，引来晏二小姐的不服气，争执间她落入了水中。 虞无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这些事情又的的确确存在她脑中。 “你去请我母亲吧。” 她揉了揉额头，坐在床头望着窗外陷入了深思。 没过一会儿，一个打扮端庄的中年妇人急匆匆地推开房门，身后跟着春兰和另外几个丫鬟。 “我的儿，总算是醒来了。” 母亲徐氏在虞无弦身边坐下，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还好你落水时间不长，没落下病根，不然误了你的婚期，你爹定要找那晏文奇算账。” 没记错的话，她的婚期就在半个月后。 “母亲，是我自己不慎落入水中，并非晏思柔故意推搡……” 徐惠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竟然替晏二说话？这是太阳打西边升起了？” 虞无弦无奈扶额，总觉得母亲嘴里的她和真实的她相去甚远。 第228章 好歹人家救了我一命，我应该去道谢的 “我没有替她说话，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晏大人和爹同朝为官，没必要因为女儿家之间的误会影响了关系。” 徐惠兰盯着虞无弦看了许久，确定她所言发自肺腑，深深叹了口气，“我儿终于懂事，会替你爹考虑了。” “对了，叶澈他来看你，此刻就在前厅。我去和他说一声，你已经醒过来了，让他不必再担忧。” 叶澈便是她那不是很熟，却又救了她一命的未婚夫，在大理寺任职。 听到他的名字，虞无弦心中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在前厅？那我换身衣服去见一见，当面谢谢他吧。” 徐惠兰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你不是一直不待见他，觉得他冷冰冰地跟木头一样吗？” “好歹人家救了我一命，我应该去道谢的。” 虞无弦让春兰扶着自己更衣，换了件素色的衣裳，等她到前厅时，只看到了她那户部侍郎的亲爹。 虞显政看到虞无弦，满脸吃惊，“外面风大，你才刚醒，怎么不在房中好好休息？” “人呢？” “谁？” 徐惠兰跟在后面，清了清嗓子，“叶澈呢？” 虞显政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回大理寺了，最近京城里面发生了多起少女失踪的案子，大理寺和刑部都在严查此事。” 没见到人，虞无弦也谈不上失落。 她反而更加在意那所谓的少女失踪案，于是打发春兰去城里打听关于案子的事情。 “小姐，我听说已经有三位姑娘失踪了，有官宦人家的女儿，也有商贾和平民的女儿，失踪的地点也各不相同。 有人是去青云观敬香路上失踪的，有人是去郊外踏春时失踪的，还有人是在自己家里失踪的。” “咱们还是少出门，免得遇到歹人。”虞无弦另一个贴身丫鬟梦竹说道。 “不是还有人在自己家中遇害的吗？不出门未必就更安全。” 不知为何，虞无弦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或许并不是普通人类。 可这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就先吓了一跳。 平日里她压根就没接触过那些鬼神之事，怎么会有这样的联想呢？ 虞无弦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叩击着黄花梨桌面。 看来有必要去见一见她的未婚夫了。 她在家休养了两天，本想带着春兰去一趟大理寺，却在临出门的时候，听到了一个震撼的消息。 晏思柔失踪了。 虞无弦确实没想到晏思柔会出事，晏家是武将出身，不管是她父亲、她兄长还是她自己都有些功夫在身上。 能悄无声息地将她带走，对方肯定有些特殊的手段。 她和春兰女扮男装偷溜出家门，前往晏家，远远地就看到叶澈和晏思柔的大哥晏清远站在大门外。 叶澈正侧着脸，和晏清远说些什么，觉察到有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转头便看到了女扮男装的虞无弦。 他眼神微微闪动，压住自己的情绪，大步朝虞无弦走来。 “怎么来了？人好点了吗？” 虞无弦低头打量自己，随后对上他的视线，诧异道：“你认出我了？” 叶澈嘴角翘了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嗯，一眼便认出来了。” 虞无弦迅速地移开视线，“晏二在哪里失踪的？” “从青云观回来的路上。” “她去道观做什么？” “听清远说，她想去求一道平安符……约莫是要给你的。” 虞无弦眉梢微挑，她虽然已经醒来好几日，但一直对外宣称正在养病。 难道是晏二怕她出事连累自己，才去为她求的平安符？ 那她失踪的事情，自己是不是也有责任？ 叶澈的手下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叶大人有事情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虞无弦向他告别，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总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要一起去吗？”面前的人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对上虞无弦疑惑的眼神，叶澈解释道：“我要去青云观一趟，你要一起吗？” 虞无弦眼睛亮晶晶，她原本就想去看看，现在叶澈开口，她正好可以蹭他的马车。 她现在是男装打扮，也不怕别人说什么闲话。 再说了，眼前的人是她未婚夫……应该不打紧的吧。 “你无需称呼我叶大人。” 她坐进马车之后，平日不苟言笑的男子突然轻声说道，似乎是怕惊扰到她一般。 “叶澈。”她在心中默念，似乎脑中有几个记忆片段在不停地闪动，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头痛。 虞无弦缓了一会儿，揉了揉太阳穴，倚在马车上假寐。 叶澈时不时扭头查看她的状况，脸上流露出担忧之色，动作幅度之明显，让虞无弦都很难不察觉。 可她全程闭着眼睛，假装不知道。 没过多久，马车在青云观门口停了下来。 两人先后下了车，叶澈去找观主，虞无弦则带着春兰去了求平安符的地方。 春兰私底下扯了扯虞无弦的袖子，压低声音，“小姐，晏二小姐就是求了平安符才失踪的，还有另一个姑娘也是来青云观的路上出事的，咱们还是不求了吧。” 虞无弦脸上毫无波澜，“晏二替我求了一个，我理应还她一个，希望她能够平安回来。” 求好平安符之后，她便在观中四处走了走，听到小道士提起了少女失踪的事情，得知了晏思柔出事地点就在离青云观不远的林子里。 她走到时，叶澈已经站在那里了。 “晏思柔就是在那片树林里失踪的，我进去看看。”他跟手下的人交代之后，便朝着树林走去。 虞无弦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可她走进树林后，却失去了叶澈的身影。回过头，也看不到春兰和其他人。 天暗了下来，面前只有一条笔直的小路，两侧都是茂密的树林。 偌大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虞无弦无路可退，只能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听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抽泣声，不止一个人发出的。 第229章 在这里，别相信任何人 虞无弦循着声音的源头寻找，终于在树林深处发现了一间小木屋。 木屋的门没有落锁，只是虚虚地掩着。 虞无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朝里看去，瞬间屏住了呼吸。 恰好，里面的人也正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她。 其中一个，还是她的死对头，晏思柔。 剩下的三人，无疑就是那些失踪的少女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晏思柔看到虞无弦，第一反应就是起身，想要穿过虞无弦打开的这扇门。 可她的动作明显是徒劳。 在她和虞无弦之间好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她们能听到彼此的声音，可晏思柔却走不出这个屋子。 虞无弦也发现了异样，她打开了小木屋的门，里面的房间四周却是厚厚的石壁。 仿佛她推开的是一扇通往另一个空间的门。 而且，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就好像这一幕她曾经在许多许多年前经历过一般。 虞无弦没有贸然进入，避重就轻地说道：“我听说你失踪了，特地来到青云观，求了一个平安符之后，便走到了这里。” “你是说，你和我一样，是从青云观来到了这里？” 晏思柔回头看了眼另一个女孩，“她也是来青云观的路上出事的。应该是平安符有问题，我问过她们了，大家出事前，都求过平安符。” 平安符？ 虞无弦从她怀里掏出刚求来的平安符，毫不犹豫地将其拆开，里面画着一些龙飞凤舞的符文。 这些符文压根就不是平安符。 这个认知让她的手臂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不是平安符的？ 到底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知道一些不该她知道的事情。 “你要进来吗？”晏思柔身后，一个穿着华丽裙装的女子怯怯地问道。 虞无弦犹豫片刻后，决定试着走进这间石室，却被晏思柔制止了。 “别进来，否则就会像我们一样，被困在这间石屋里……” 说完晏思柔还回头，狠狠瞪了那个女子一眼。 虞无弦其实是想试试看她能不能自由出入这间石室，但晏思柔的话，让她打消了念头。 也让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女孩们都是通过一扇门进入石室，进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知道是谁困住你们的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弦！无弦！” 虞无弦听到了叶澈叫她的声音，她回头望了一眼，可当她再次转过头时，发现木屋是空的，四周是木头墙壁，晏思柔和另外三个女孩已经不见了。 眼前树林的景象也比她刚才看到的明亮了许多。 如果不是手中还握着被拆开的平安符，她恐怕还以为自己刚刚的经历只是幻觉。 这一切实在太诡异了。 “无弦！” 叶澈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下意识地将平安符胡乱地塞进了衣袖之中，正准备动身迎上去，却被用力一拉，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啊……” 她小声惊呼，一只微凉的手掌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别喊。” 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莫名就让她觉得安心。 “无弦，别怕，我马上过来。”叶澈听到了虞无弦的声音，已经朝着她的方向过来。 虞无弦能感觉到抱着她的男人呼吸很急促。 “我的时间不多，你仔细听好，在这里别相信任何人，你始终要记得，你是为了找你妹妹才进来的。 ……你多留意身边的藤蔓，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命。“ 说完，他放开了虞无弦。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虞无弦转头去看，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妹妹？” 她呆呆地盯着身后空荡荡的木屋，她明明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哪来的妹妹。 “无弦，没事吧？” 叶澈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又不敢太用力。虞无弦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有片刻的恍惚，眼前的人好像真的很在意她啊，可刚刚那人让她不要相信任何人。 更离谱的是，她竟然并不觉得那个人在骗他。 她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到。 叶澈不敢让虞无弦继续待在青云观，亲自将她送回虞府。 路上，虞无弦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叶澈，却不自觉地隐去了神秘人和她的对话。 叶澈听完她的叙述，神色十分凝重，“这件事情，你不可以再参与了。” “可是她们……” “放心，有我在。” “就是啊，小姐您可千万别再插手了，我今日差点儿被吓死了。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您就不见了。”春兰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 虞无弦安抚小丫头，“我这不是没事嘛。” “多谢你了。”她看向叶澈，“今日发生的事情，能替我保密吗？我不想爹娘担心。” 叶澈牵了下嘴角，“你可知道方才不仅是你的丫鬟吓坏了……” “……知道了。”虞无弦低头看脚，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那句“不要相信任何人”。 叶澈趁她低头，将一枚温润通透的古玉塞进了她手中。 “这个玉佩，本想成婚之后再送给你的……” 虞无弦捏着玉佩，迟迟没有抬头，只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无可奈何的轻笑声。 …… 有叶澈帮忙打掩护，家里人都不知道她今天发生的事情，只以为她是去向叶澈道谢了。 尽管如此，叶澈还是再三嘱咐，近来城中不太平，尽量不要单独外出。 “他马上就是你的夫君了，何必这般见外？”徐惠兰送走了叶澈，回头对虞无弦道。 “可他现在还不是。”虞无弦丢下这句话便回房了。 该相信谁的话，她现在还无从分辨。 但那些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年轻女孩，她想把她们救出来。 她把藏在袖子里的符纸翻出来，在纸上试着临摹符纸里的图案。 只描了两遍，她便能轻松画出一模一样的符文，就好像她原本就会画一样。 她今天和晏思柔才说上了几句话，很多事情她都来不及细问。 所有的女孩都拿了平安符，平安符就是进入那间石室的凭证？ 她的平安符毁了，她又无法再去一趟青云观。 怎么样才能将她们带出来呢？ 虞无弦的头又疼了，似乎她掉进水里之后，就落下了头疼的毛病。 只要一用脑子，就疼得厉害。 第230章 你都有法力，凭什么我不能有? 想到有姑娘是在家中失踪的，虞无弦便拿着自己画的平安符，试着推开家中她能推开的所有房门。 结局还是让她失望了。 莫非还是要去青云观的那个木屋？ 可接下来的几天，为了筹备婚礼的事情，她连偷溜出家门的机会都没有。 失踪案也几乎没有进展，就算知道这些女孩都求了平安符，大理寺那边也没查到青云观有任何可疑之处。 直到大婚当天。 虞无弦望着铜镜中身穿红衣的自己觉得异常陌生，她竟然要嫁人了。 “小姐，姑爷送的玉佩，您是继续随身带着，还是放进嫁妆里？” 虞无弦把玉佩取了下来，装进盒子里，交给春兰，“把它放到嫁妆里吧。” 说话间，她恰好看到梳妆台角落里自己画的两张符纸，鬼使神差地将它们塞进了袖子里。 待到喜服穿戴整齐，虞无弦轻轻盖上了红色的盖头，眼前顿时一片昏暗，那种不真实感愈发强烈了。 就在她准备踏出房门之时，突然间，她的脚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子猛地向前一倾。 一旁的春兰眼疾手快，连忙伸手将她扶住。 “小姐，您没事儿吧？”春兰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只是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 春兰低头看去，“怎么会有一根树枝在房里啊？” 她捡起短短的一截藤蔓，正准备往外扔去。 “慢着，把东西给我。” 虞无弦接过那截藤蔓，在手里掂了掂，似乎有一股微弱气流在她的掌心汇聚。 她记得那人曾经提过藤蔓，只是她之前几天都没发现周围有这么一样东西。 现在临出门了却出现在她脚边…… 虞无弦不动声色，将这截藤蔓收进衣服里，由着春兰和梦竹搀扶她出了闺房。 虞府门前，鞭炮声锣鼓声不绝于耳，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尾。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叶澈身骑一匹雪白的骏马，一袭鲜艳的红袍随风飘扬，俊逸非凡。 自从虞无弦的身影出现在虞府门口，他的嘴角便不自觉地扬起，目光牢牢锁定在虞无弦身上，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这一切，盖头之下的虞无弦并不知晓。 拜别家中长辈之后，她掀开帘子踏入花轿。坐稳之后，轿子便动了起来。 走了没多久，虞无弦顿时觉得眼皮沉重，忍不住打了个盹。 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周围所有喧闹声戛然而止，目光所及之处的光线也立刻暗了下来。 原本身下柔软的坐垫，此刻也变得坚硬冰冷。 虞无弦站起身，一把揭了盖头，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四周都是石壁的房间。 石室里黑洞洞的，看不清其中的人影。 她几乎毫不犹豫地一脚迈了进去，藏在袖子里的藤蔓正在微微发热。 “今天不是你的大婚之日吗？想不到你竟然弃了你夫君，选择来到这里……” 说话的人从阴影里缓缓走出，正是上一次开口问她要不要进来的贵女。 对方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似乎很满意虞无弦的抉择。 虞无弦下意识地捏住袖子，直觉告诉她面前的人并不简单。 “其他人呢？” “其他人？”女子轻蔑地笑了一声，“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管其他人？” “叶澈会来救我的。”虞无弦眨了眨眼睛，故作天真道。 女子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乐得直不起腰，“哈哈，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单蠢……” 她突然敛起笑容，“你以为他能轻易找到这里？等他来了，你早就死透了。” 听到她这样说，虞无弦反而更加镇定了。 “你为什么要把她们抓起来？” 女子也不继续隐瞒，笑嘻嘻道：“自然是因为她们年轻貌美啦。她们的血能让人青、春、永、驻……” 虞无弦心头一紧，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有点大，难道这个女人把那些女孩的血换给自己？ 又或者，吸食她们的血液？ “你在胡说什么？！”她瞪圆了眼睛，仿佛完全不相信女子所说的话。 “听不懂吗？没关系，你只要知道她们是食物便行了，至于你嘛，你是特殊的。 因为你的血特别香……” 女子突然伸出双手，朝着虞无弦的脖子掐去。 虞无弦的身体比她大脑反应更加迅速，下意识地往旁边一侧，灵敏地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对方见一击不成，再次扑了上来，干枯的手狠狠扣住了虞无弦的肩膀，又长又尖的指甲陷进她的皮肉之中。 虞无弦吃痛，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她藏在袖子里的藤蔓突然动了，从她的袖口飞出，如同灵蛇一般，迅速缠绕在了女子的身上。 女子大惊失色，想要挣脱却为时已晚。 “你怎么会……” 虞无弦看准时机，飞起一脚踢中女子的腹部，对方被藤蔓紧紧缠住，无法挣脱，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她口中还在继续念叨着，“不可能，进来这里的人，不可能有法力……” 虞无弦歪了歪脑袋，露出了她苏醒以来最真心的笑容，“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你有法力，凭什么我不能有……” 她的袖子里藏着两张符纸，一张是她临摹的青云观“平安符”，另一张是她觉得非常熟悉，凭着本能画出来的。 虞无弦拿出后者，一掌拍在了女人的身上。 女人痛苦地尖叫起来，被符纸接触的身体部分也开始冒青烟。 没过多久，她整个人从妙龄少女，变成了皮肤干瘪，满脸皱纹的老妪。 “啊！！！！！”女人无法接受自己变成这个模样，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虞无弦不再理会发疯的女人，但缠在对方身上的藤蔓她却没有收回。 “晏思柔！你在不在？”虞无弦大着胆子，朝着黑洞洞的石室内部走去。 穿过一道石门，她果然发现了昏迷的晏思柔和另外两个女孩，她们的脸色都白得吓人，衣裳上也沾染了血迹。 晏思柔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穿着喜服的虞无弦，脸色大变，“不是让你别进来吗？！你快跑，那个女人她是怪物！” 第231章 你必须自己参透，打破虚妄 虞无弦笑了笑，把她扶在怀里，“你放心，那个女人已经被我捆上，没有威胁了。” “你那弱不禁风的身子板，把她捆上？吹牛都不用打草稿吗？”晏思柔不可思议道。 虞无弦哦了一声，“你不是号称连你哥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吗？怎么被人弄成这样子了。” 晏思柔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主要是羞的。 “我们一人一个，赶紧把她们救出去吧。” 晏思柔到底是习武的，恢复起来比另外两个女孩快，和虞无弦两个人，一人搀着一个，回到了之前的石室。 “我就说嘛，你肯定带了帮手。”晏思柔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咦，叶澈？你怎么把头发剃了？” 她的兄长和叶澈相熟，她自然也认得叶澈，看到对方的样子，惊讶的挑起眉毛。 虞无弦一抬头，发现叶澈正蹲在地上，那个被藤蔓缠住的女人已经昏死过去，身上的藤蔓也已经不知所踪。 “你怎么来了？”她的话刚问出口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这个“叶澈”穿着一身奇怪的短装，一头长发也被剃去，看到她一身红色嫁衣，神情明显一怔。 虞无弦立刻警惕起来，“你是谁？为什么变成我夫君的样子？！” 听到叶澈这个名字，又听到夫君两个字，他的神情愈发古怪。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虞无弦听到他说话的声音，瞳孔一震，这不就是那天的神秘人？ 可他为什么会和叶澈长得一模一样呢？ 虞无弦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叶澈”靠近她，悄悄将一枚黑玉扳指递给虞无弦，用传音道：“这个东西，是我从她身上发现的，希望对你有帮助。” 虞无弦有些发懵地看着他，一时间忘记了伸手去接。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 怎么会把声音直接传入她的脑中。 虞无弦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石门被人大力推开的声音。 “叶澈”听到声音立刻将扳指和一截短树枝塞进虞无弦手中，再次传音，“你必须自己参透，打破虚妄，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他便消失在了石室之中。 “……刚刚那个是鬼吗？”晏思柔的嘴巴微张，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虞无弦稳了稳心神，悄悄收好扳指和藤蔓，看着地上的女人，“或许吧。他扮成叶澈的样子，或许就是为了迷惑我们，这件事情不要说出去，免得对叶澈造成影响。” 晏思柔嗯了一声，也没心思再去调侃虞无弦。 下一秒，穿着一身红衣的叶澈带着手下，出现在了两个人面前。 叶澈看到虞无弦安然无恙，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开，语气里带了点诘问的意味，“我给你的玉佩你没戴着吗？” 虞无弦微微皱眉，听出其中不同寻常的含义，“那个玉佩有什么特殊作用吗？” 叶澈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太心急，说话的态度也不好。 他握住虞无弦的手，轻声道：“那是保平安的，你戴着它，我心里才安心。” 虞无弦温柔地弯了弯眉眼，但低下头的时候，眼中的笑意立刻消失不见了…… 另外两个女孩这时候也醒了过来，看到救兵，喜极而泣。 虞无弦被叶澈牵着走出石室，才发现这里正是青云观附近树林里的木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虞无弦装作不经意地问起。 马车里，只有她和叶澈两个人，虞无弦说话的声音清冷间带着点疏离。 叶澈本想替她把碎发拨到耳后，听到她这样问，手顿在了半空中。 片刻之后，他声音响起，“因为上一次是在木屋那边找到你，所以我发现你没在花轿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里。 岳丈和两位兄长也分头去找你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们了。” 见虞无弦没说话，叶澈继续道：“对了，刚才见你害怕一直没问你，那个歹人是如何被你制服的？晏二姑娘说是你捆住了她。” 虞无弦眉眼微动，晏思柔果然说话算话，没把看到另一个“叶澈”的事情说出来。 她随即摇摇头，无辜道：“我是逗晏二的，谁叫她老是在我面前炫耀自己会功夫……” “那女人她……想要吸我的血，我的肩膀都被抓破了。” 叶澈的视线落在她的左边肩头，上面的确有些斑驳的印记。只是嫁衣是红色的，乍看之下，不容易发现。 “后来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倒在了地上。”虞无弦抬起下巴，委屈地眨了眨眼睛，“盖头不见了，我不知道把它落在哪了。” “据说如果新娘半路上盖头不见了，很不吉利的……” “不会的。”叶澈打断她的话，“我会让你平安喜乐，一生无忧的。” 虞无弦垂眸，一边琢磨叶澈的话，一边抚摸着那个短发“叶澈”塞给她的扳指。 她的脸，因为嫁衣太厚太闷热而泛起了一片红晕，在叶澈看来却是女儿家羞怯的模样。 回到叶家，因为新娘半路上失踪，误了吉时，叶家人坚持要再等下一个吉时举行仪式。 于是虞无弦被先安置在一间客房里。 虞无弦被叶澈带到了后院，春兰和梦竹早就已经等在客房里。 “小姐……”两个丫头脸上还带着泪花，正要说话，被虞无弦伸出手指制止了。 “帮我把叶澈送的玉佩拿来。” 春兰不敢怠慢，出去了一趟，很快便把玉佩带了回来。 虞无弦把人打发出去，将扳指也拿了出来，仔细对比了扳指内部雕刻的图案和玉佩上的图案，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见叶澈。” 不到一刻钟，叶澈推门而入。 虞无弦握紧手中的藤蔓，回过头，轻声道：“玉佩被我放到嫁妆里，现在戴上了。” 下人急急忙忙过来通报，说是新娘子急着找他，叶澈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听她这样说，他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 “玉佩是祖传的？” 叶澈迟疑了一瞬，点点头。 “那你认识这个东西吗？”她拿出了黑玉扳指，递到了叶澈的面前。 第232章 这只鸟，是你的原形吗? “这是什么？”叶澈疑惑地皱了皱眉。 可虞无弦没有错过他眼神中转瞬即逝的不耐。 她握藤蔓的手紧了紧，“是我在那个女人身上找到的，扳指的内侧花纹，和你玉佩上的一样，都是一只鸟的图案。” 说是鸟有些勉强，虞无弦的确没见过这种外貌奇特的鸟类。 她原本拿到玉佩的时候也没在意，可是和黑玉扳指对比的时候才猛然觉得这鸟类图案似乎不太对劲。 外貌似鸡，却有一双虎爪，前额有一个类似年轮的图案，若盯着看的时间久了，便会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这只鸟，是你的原形吗？” 虞无弦的声音很轻，说话的语气也温柔，就好像在日常问候一般。 叶澈看着她，突然勾起了嘴角，他的额头上，渐渐地浮现出那个年轮的图案。 这一回虞无弦看得真真切切，那年轮是在不断转动的。 叶澈咧着嘴，靠近她，“我以为你顶多觉得图案相同，有些古怪，没想到你竟然能看穿 ……上一个从我的梦境里出去的人，可是差点儿死了呢。” 他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却换上了完全不一样的气质，诡魅，妖异，令人捉摸不定。 “忘记告诉你了，在我给你编造的世界里，所有的法力都无效哦。” 未必吧。 虞无弦心说。 起码，符纸和藤蔓都起到了作用。 “我的梦境是根据你的记忆来构建，用来弥补你的遗憾，你希望得到父母的关爱，我便给你一对疼爱你的父母。” 他指了指自己，“你压抑心底深处对他的渴望，我便变成他的样子陪在你身边。” “你想修正自己曾经的错误，救出那些女孩，我也可以给你机会去重新做选择。” “你本来可以在自己的美梦中沉睡不醒，为什么非得打破这些美好的事物呢？” 叶澈流露出惋惜的表情，“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和你身上的东西。很遗憾，我要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对待你了。” 说完，他额前的“年轮”越转越快，刹那间，数不清的利箭凭空出现，朝着虞无弦方向射来。 虞无弦下意识地抽出藤蔓，像鞭子一样甩出，挡下了大部分利箭，又利用灵活的身手和房间的摆设，躲避了剩下的“漏网之箭”。 就在她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又有一波箭雨朝她射来。 眼看着箭头要刺进她的眼珠，她连忙闭上眼睛，双手一挡，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可当她一睁眼，面前还是刚才被利箭围攻的一幕。 她再次闭上眼睛，紧接着，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对方的技能是制造幻觉梦境，只要她看到并且认定了那些利箭是真的，那些利箭便能切切实实地伤害到她。 但如果她闭上眼睛，并且坚信这一切只是幻觉，那它就只是幻觉。 想通这一切，虞无弦的记忆便在一瞬间恢复了。 那些女孩是她第一次下山历练时候遇到的。当时因为经验不足，她没发现凶手就藏在受害者当中，导致被救回的女孩们最后全部惨死。 是她人生中的憾事之一。 虞无弦闭着眼睛，冷声道：“木滕，给我劈烂他那张脸！” 读取她的记忆，用她遗憾的事情来玩弄她。 最关键的是他用闵砚书的脸，用叶澈的名字，还偏偏被当事人看到，这不是让她社死吗？ 藤蔓收到主人命令的同时，伸出了 一根枝条，表面渗出绿色汁液，朝着对方劈了过去。 那人闪开，面露震惊，“你竟然把木滕给收了？” “他和你是老相识？你知道他底细？”虞无弦在心中问木滕。 说话间，木滕的另外四根枝条朝着那人迅速伸出，想要缠住他的四肢。 那人一看不对劲，立刻一挥手，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他是梦魔。” 木滕这才有机会说话。 梦魔？ 虞无弦愣了一下，梦魔的名字她听过，不止一次。 他是魔尊应楼的心腹，随着魔尊被封印，他也失去了踪迹。梦魔擅长给人编织“美”梦，让对方在梦中死去。 当年她师父在秘境中受了重伤，便是梦魔造成的。 那这个秘境……是虞南兮进入的秘境吗？ 虞无弦身上还穿着红彤彤的嫁衣，如火一般，她猛地拉开了客房的门，向外奔去。 叶府此刻依旧张灯结彩，一派喜庆，只可惜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虞无弦手握着藤蔓，走在鹅卵石铺设的小径之上。照理说，识破了梦魔的梦境，可以直接脱身，但她如今还被困住，倒像是对方故意在拖延时间。 她在对方的地盘，的确吃亏，得尽快找到出口。 虞无弦缓缓走到了院子中央，目光落在了角落的一棵歪脖子树上，在一群整齐挺拔的树木之中，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才一动心念，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变得阴沉，狂风呼啸着吹过，树树叶沙沙作响。 再朝那歪脖树望去，已经迷迷糊糊，看得不真切了。 虞无弦挥起藤蔓，朝着角落的位置奔去，完全没有留意到在她的身后，梦魔的身影浮现，嘴角带着得逞的笑容。 可是很快，他的笑容凝固了。 藤蔓的两股枝条拧在一起，形成一条长鞭，朝着歪脖树甩去，可鞭子落下的时候，却是从背后狠狠抽在了梦魔的身上。 虞无弦的身影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梦魔还是顶着闵砚书的一张脸，因为疼痛面容扭曲，恢复了他原本消瘦干瘪的模样。 他在自己编织的梦境中不会死的，但不代表他不会受伤。 他靠着梦境杀人，防御力是短板，这带着毒液的一鞭，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可虞无弦并没有打算就此收手，“木滕，化成一把剑的模样！” 形成长鞭的两根枝条缩短，紧紧缠绕在一起，变形成了一柄短剑的模样。 剑气迅速凝结，银色剑影迸发，穿透梦魔，他的身影变得淡如薄烟。 几乎是同一时间，虞无弦被驱逐出了梦境。 她睁开眼，天才蒙蒙亮，一张近到变形的大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 “师兄，小丫头醒了！” 李南兴奋地朝李北挥了挥手。不一会儿，李北也凑了过来。 虞无弦支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贴着好几张符箓。 第233章 不是我把她弄成这样的，你要报仇找她爹去 莫非是这些符箓起了作用，让她在梦境中能使用法术？ 她朝周围看去，已经不在先前那片花海之中了。 “是你们在花海救了我？” 李南点点头，“师兄说那片花海有问题，我们想离开的时候，发现你昏倒在里面。 我们把你带了出来，可你一直昏睡不醒。对了，你怎么没和你的同伴一起？” “我进入花海之后，就和他们分开了。你们在花海中，没发现异常吗？” 李南撅了撅嘴，“那些香味有让人神志不清的作用，我和师兄贴了好多清心符才把你抬了出来。” 只是这样吗？ 虞无弦心中一阵没来由的烦躁，清心符就能躲过梦魔的梦境？ 不可能。 不是她看不起李北李南，而是她刚刚在完全没有防备迅速中了招，绝对不是几张清心符就能搞定的事情。 这只能说明，梦魔是在针对她？ “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李北摇头，“我们出了树林，听到附近有龙啸声，就转来了这边，一个晚上过去了，没看到其他人。” 虞无弦心里松了口气，其实她有些害怕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闵砚书。 那得多尴尬啊！ 虽然她不清楚闵砚书是如何两次短暂进入她的梦境里。但她敢肯定，那就是闵砚书本人。 她现在还记得她问闵砚书为什么扮成她夫君模样时，他脸上复杂的表情。 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再给那梦魔来几鞭子。 “多谢你们救了我。” 虞无弦起身，朝二人行了个礼，正要告别时，她带着红绳的手腕突然感到了一阵灼热， 自打她从赤羽那边要回筱筱的红绳之后，便把它和自己原本那条一起戴在手腕上。现在正是筱筱的红绳在不正常地发热.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虞无弦来不及跟李南李北告别，便跟在吱吱身后，再次踏入了花海。 一身黑衣，面容消瘦的男人站在花海之中，正是梦魔，他的手里抓着一只凤凰的幼崽。 凤凰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它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暗红色的血液沾湿了红色的毛发，一簇一簇地黏在一起，还在往下滴着血。 是她的筱筱吗？ 虞无弦的心如坠冰窖，浑身发冷。 她紧紧攥着拳头，一步步向梦魔逼近。 梦魔半眯着眼睛，早就没有梦境中半点的狼狈样。“你还敢来找我？不怕我再次把你拉进梦境里？” 虞无弦当然不可能鲁莽行事，她手中捏着符，防止自己再次中招。 “你把她怎么样了？” 同一时间，木滕接收到了她的命令，无数枝条迅速延伸到梦魔的脚下。 “可不是我把她弄成这样的，你要报仇找她爹去。” 说完，梦魔的身体虚化，飘到半空中，把手里的小凤凰随意地往空中一抛，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藤蔓瞬间调转方向，接住了小凤凰，轻轻地将它带回地上。 赤羽从远处赶来，看到这一幕，双眼赤红，第一时间冲向了小凤凰。 梦魔盯着不远处脸色铁青的李铭松，语带嘲讽，“你以为万兽令能收得了我？做的什么春秋大梦，我可是魔啊！” “你还是有点本事，知道我喜欢吃半妖的妖丹，可这种把自己毛都没长齐的幼崽都送来的，还真是鲜少遇见呢。” 他用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不过，我刚刚受了点轻伤，正好补一补。” “补？”虞无弦浑身散发出戾气，“呵，补进去我会让你都吐出来的！” 她抽出了簪剑，迎着梦魔跃到了半空中，无数剑光闪烁，直逼梦魔而去。 梦魔开始时还有些难以招架，可随着时间推移，他闪避的动作突然加速，额间的图案，也开始转动起来。 虞无弦眉心一压，没时间了，不能再次进入他的梦境。 她迅速招出了小虞，组成了双人剑阵，一前一后，夹击梦魔。 梦魔的身体和他的进攻一样虚实难辨，就算虞无弦用上了现形符和定身符，效果也不太好。 “如果你缠上他，能吸取他的修为吗？” 虞无弦一边挥剑，一边在识海中询问木滕。 “理论上没什么问题。” 但实际操作上，却很难办到。梦魔的身体可以虚化，注定了藤蔓没办法长时间的固定住他。 他们身处同一个秘境之中，好歹也算是邻居，对彼此还是有些了解的。 虞无弦知道它心中所想，冷哼一声，“只要可行就好，我会想办法定住他的。” 她将判官笔揣进怀里，一边进攻的同时，一边利用藤蔓布下法阵。 现形符和定身符效果不好，那就用困魔阵，她有的是和魔打交道的经验。 但困魔阵至少需要化神期以上才能完整施展，就算她用上聚元符，也最多只能勉强到达元婴期。 所幸，她还有木滕帮忙。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梦魔见虞无弦的剑招越来越疲软，忍不住嘲笑道。 虞无弦并未答话，她必须一心三用，进攻，布阵，同时还要防止梦魔施展技能。 “想要拖时间？呵，你以为还有谁能救得了你？” 话音未落，只见他额间的图案猛然光芒大盛，离他最近的李南李北，已经出现了神志不清的情况。 他这一次是打算将所有人都拖进他编织的梦中！ “木滕！按我说的做！”虞无弦在识海中大喝一声。 藤蔓妖立刻向四面八方伸出枝条，再一次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罩子，将梦魔框入其中。 并且开始渗出有毒的汁液。 木滕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他身上的魔气暴涨，恐怕我困不了他多久的。” “无妨，”虞无弦手上的动作没停，“只要他一时无法将其他人拉入梦境就好。” 梦魔被暂时控制住，可是在场的人还多数神情恍惚，没能一下子清醒过来。 要是林雨童和温煦宁这会儿在就好了，她们的乐声能帮助大家尽快清醒过来。 虞无弦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听到了铮铮琴声，闵砚书、林雨童等人已经赶到了。 不仅是他们，无极宗的弟子在萧云扬的带领之下也同时进入了这片区域。 第234章 小子，借你的剑一用! “师兄，前面的小姑娘正在对付的是什么妖兽啊？”不知道哪个弟子问道。 萧云扬望着被藤蔓包覆得严严实实的梦魔，瞳孔一震。 哪里是什么妖兽，明明是魔！ 在所有宗门之中，无极宗是和魔族打交道最多的一个。 生死界，封魔井是每一个无极宗弟子都知道的存在。 当然，对年轻弟子来说，也仅限知道而已。但要说亲眼看见，这也是头一回。 那个曾经偷袭过虞无弦的无极宗弟子一出现，视线便停留在了虞无弦的身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闵砚书向前一步，手中捏紧了佛珠，防止对方有进一步的动作。 那人也觉察到闵砚书的目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小题大做。 闵砚书没有打扰虞无弦，他对着陆彦君耳语了几句，后者托了托眼镜，若有所思地掏出八卦罗盘看了起来。 * 木滕的枝条被魔气沾染，呈现出灰白色，直到最后一根枝条由绿变灰，整个“牢笼”脆化，碎成了粉末。 梦魔狞笑，黑色的魔气缠绕在身上，额前的光芒再次亮起。 在最后阵眼的位置，虞无弦拿起判官笔，咬紧牙关，在小臂上用力一划，鲜血浸润了金属笔尖，用它来画最后一道关键的符。 困魔阵成，蓝光骤起，梦魔被困于其中。 随着虞无弦手中的判官笔高高扬起，那些蓝色的光线犹如锁链一般，紧紧地束缚住梦魔，让他无法虚化脱逃。 诛邪降魔符的符文在他的脚底下亮起，他身上的魔气开始消散。 萧云扬身后的男弟子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这熟悉的一幕。 他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手指微微一动，有一缕不易察觉的魔气从他的指尖溢出，消散在空气之中。 不一会儿，困魔阵中，梦魔身上的魔气肉眼可见地开始回笼。 虞无弦下意识地朝着四周看去，也发现了藏在萧云扬身后的人，她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以她的修为，本来就不够布一个完整的困魔阵，只是用了取巧的方法。何况她为了布阵，使用了聚元符，眼看着虚弱期就要到了。 只要她一倒下，那梦魔便失去掣肘，在场的人可能都会被他拉进梦境之中。 所以，梦魔必须死！ 她想到了储物吊坠里的黑球…… 仿佛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只要解开黑球的封印，使用它的力量，便可以把梦魔杀死。保住筱筱、特调组，还有其他无辜的人。 “无弦！清醒一点！” 闵砚书低沉的嗓音在虞无弦耳边响起，关键时刻唤醒了她逐渐丧失的理智。 她往下方看去，陆彦君在她对付梦魔的时候，临时布了一个防御的法阵，将周围的人全部圈了进来。 “在心中默念六字大明咒！”闵砚书的声音再次响起。 紧接着，一道夺目的金色光芒骤然爆发，伴随着庄严的诵经声，由远及近地回荡在花海上空。 那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而过，压制住了梦魔身上的魔气。 她看到闵砚书端坐在花海中央，低垂着双眸，全神贯注地吟诵经文。 那耀眼的金光正是源自于他体内，源源不断地向外辐射，宛如一轮旭日东升。 在他身后，隐约可见一朵巨大的莲花正悄然绽放，花瓣层层叠叠，熠熠生辉。 木滕被魔气侵蚀严重，在金光的照耀下，也渐渐恢复了生机。 它伸出仅剩的两根枝条，一根缠住了梦魔，另一根伸向了躺在赤羽怀中的筱筱。 虞无弦将阴阳鱼挂在木滕的身上，她也不确定黑鱼能不能吸收魔气，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结果是她赌对了！ 事实证明，木滕加上阴阳鱼，是可以将魔气吸收转换的。 灵气则由白鱼通过木滕传到筱筱的身上。 外人只能看到木滕连接了二人，却不知道是阴阳鱼在其中起了作用。 梦魔感觉到修为正在流失，拼命地挣扎起来。但被困魔阵和藤蔓同时困住，动弹不得。 “真是废物。” 萧云扬背后的人暗骂了一句，可他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他在等一个最佳的时机出手，也就是虞无弦虚弱期的时候。 “萧师兄，我们要去帮忙吗？” 他转身问旁边的萧云扬。 萧云扬搓了搓手指，沉吟片刻道：“吴弦暂时还能应付，蓝师弟，我们先静观其变。” 之所以没有贸然上去帮忙，萧云扬也是好奇虞无弦的实力到底如何。 才一段时间不见，她似乎又强了不少。 蓝星点点头，又把视线移回到虞无弦的身上。 眼看着梦魔要被制服，一直在旁边沉默看戏的李铭松突然浑身一震，一缕不易察觉的魔气钻入了他的体内。 顿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表情，似笑非笑，让人不寒而栗。 李铭松挥了挥手，招出巨型的幽冥狼王，朝着赤羽和她怀里的小凤凰扑了过去。 虞无弦心中焦急万分，下意识地发动剑招，却在抬手的瞬间，感觉到一阵绵软无力。 她的虚弱期来了！ 蓝星勾唇一笑，时间安排得刚刚好，他暗中动了动手，幽冥狼王调转了方向，直接奔着虞无弦而去。 闵砚书离虞无弦的距离很远，压根来不及赶过来。 况且只要金光一停，他便可以控制梦魔反击。 蓝星的嘴角噙着笑，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他身旁的萧云扬右手握住了剑柄，如离弦之箭，蓄势待发。 可还没等萧云扬出手，一声凤鸣响破云霄。 下一秒，一个火红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朝虞无弦飞奔而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小子，借你的剑一用！”一道好听的女声响起。 萧云扬马上反应过来，红衣女子是要去救虞无弦，他毫不犹豫地把解下佩剑往半空中掷去。 女子往上轻轻一跃，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剑柄，手腕一转，翻了个漂亮的剑花。 虞无弦望着女子，视线逐渐模糊。她努力地张了张嘴，无声地喊了一句，“师父。” 虞南兮心有灵犀地回头朝她明媚一笑，举剑挡在了幽冥狼王的面前，“想伤我徒儿？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一千多年前，在生死界的外围，虞南兮也曾经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第235章 这不就是无极宗的破月剑法吗? 狼王仰天长啸，利爪直逼虞南兮而去，只见她身形一闪，轻松避开了狼王的攻击。 虞南兮手握长剑，如仙子般翩翩起舞，剑式凌厉，每一招都是奔着狼王的要害而去。 众人皆被她的身手所震撼，唯有无极宗的弟子，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惊讶不已。 这不就是无极宗的破月剑法吗？ 为什么这个红衣女子会无极宗的不传之秘，而且可以耍得如此出神入化。 南星啧了一声，他没想到这一举动竟然把虞南兮给逼了出来。正欲动手，却有一道浑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许再动她。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虞南兮的一身红衣是她用妖力幻化出来的，离她不远处，是碧凌抱着倒下的赤羽，失声痛哭。 赤羽挖出了自己的内丹，救活了她的小凤凰。 小凤凰得到几百年的妖力，又得到了白鱼传来的灵力，瞬间冲破了元神之内的封印，恢复了虞南兮前世所有的记忆。 狼王被虞南兮挑断了四肢经脉，很快就败下阵来。 虞南希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握着沾满了狼王血的细剑，指向李铭松。 “我要替我自己和这一世的母亲，向你讨个公道。” 虞南兮出手的同时，蓝星和脑海中的声音正在对话，“那次只是个意外，我只是轻轻捅了一剑，谁知道她被梦魔伤得那么重……”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他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着，操控那缕魔气来影响李铭松的一举一动。 李铭松的妖兽一波接着一波轮番上阵，想用车轮战的方式拖垮虞南兮。 可某人明显是打错了算盘。 虞南兮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血，眼神里全是兴奋的光芒，“来啊，继续！” 虞无弦不禁哑然失笑，她师父可是一个喜欢四处找人切磋的剑痴啊。 白鱼的灵气正在不断涌进她的体内，虚弱期一过，她持剑的手用力一握，迫不及待要和师父双剑合璧。 这一刻，她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师父，我来助你！” “正好让为师检验一下，你的剑法有没有松懈！” “无双剑阵！” 虞无弦和傀儡小虞也组过无双剑阵，但操控小虞的人是她，所以说白了还是她一个人的剑阵。 和有虞南兮加入的无双剑阵完全不一样。 同样是剑修，但每个剑修修炼出的剑意却是独一无二的。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虞南兮的剑招就是灵活多变，以快打慢。 而虞无弦的剑法就略有不同，剑气凌厉，稳中求胜。 二者相结合，在配合默契的情况下，可以取长补短。 就在李铭松准备再次施展法诀，召唤蛟龙助战之时，师徒俩交换了眼神。 虞无弦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在她从左边发动进攻的时候，傀儡突然从右边现身。 这方法不是第一次用了，但每次使用都能收获奇效。 李铭松被小虞的出现打乱了节奏，连忙召出蛟龙抵挡。 与此同时，一直在旁伺机而动的虞南兮瞬间出手！ 只见她手握长剑，如疾风般迅速挥出。这一剑犹如闪电划过天际，带着凌厉的剑气直刺向李铭松的心窝！ 噗的一声，一股猩红温热的液体喷出，溅落四周，染红了那些娇嫩欲滴的花朵。 刹那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整个世界变得异常安静。 李铭松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缓缓低下头，目光呆滞地凝视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正有鲜红的血液在源源不断地涌出。 他试图用手去堵住伤口，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鲜血依旧从指间渗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衫。 “痛吗？”虞南兮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道。 李铭松脸色煞白，捂着胸口栽倒在地上。 “痛就对了，我被你挖内丹时就是这么痛，还有我母亲把自己的内丹挖出来给我，比这还痛。” “如果……我说这不是我的本意……你相信吗？” 李铭松艰难地抬起脖子，断断续续道。 虞南兮冷笑一声，“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她的指尖变得赤红，隔空画了个圈，李铭松立刻感觉到伤口传来一阵火烧般的灼热感，疼得昏厥了过去。 虞无弦蹲下身子，探对方的鼻息之余，趁机在他的身上搜了搜，最终发现一枚储物戒指。 赤羽说的万兽令，或许就在其中吧。 这东西极有可能是从贺翎父亲那边抢来的，应该回到原主人的手中。 解决了李铭松，虞南兮没有收剑，而是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困魔阵中间的梦魔。 “真是好久不见啊……” 从时间跨度上来看，在秘境中遭遇重创，已经过去了千年，但对虞南兮来说，仿佛就在不久之前。 她的剑架在了梦魔的脖颈之上，表情戏谑，“真是风水轮流转，我记得上次在这里差点儿被你弄死了。” 梦魔在短时间内吸走了大量的修为，脸色愈发可怕，双眼凹陷，眼下乌青，整个人干瘪得被一阵风就能吹走。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蓝星所在的位置，散发出求助信号。 蓝星心里暗骂了一句蠢才，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只要梦魔还有一口气在，他就有办法救活他，可前提是别在众目睽睽之下犯蠢。 无极宗目前为止还是正道魁首，不太适合卷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梦魔刚想开口，就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虞南希秀眉一挑，所有的耐心告罄，抬手一剑穿进他额间的纹路，从他的后脑勺刺出。 再一把火将他点燃。 干脆地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最后，一颗红白相间的艳丽珠子落在了虞南兮的掌心，正是她的半妖内丹。 “师兄，她们真的不是无极宗的弟子吗？我怎么觉得除了破月剑法以外，其他的剑招也很眼熟啊。” 萧云扬之前见过虞无弦使用剑招，当时并没有发现异常，但这红衣女子的剑招确实和无极宗的剑法别无二致。 第236章 你们掌门可还姓林? “不会是偷师吧？” 蓝星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偷师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他话音刚落，萧云扬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么说太武断了……等找机会再问清楚。” 他的剑还在对方手上，等她来还的时候再打探一番也不迟。 梦魔被烧成了焦炭，最后一丝魔气随着身体的焦化而消失殆尽。 虞无弦瞥了一眼无极宗的弟子，在人群之中并没有发现蓝星的影子 …… 虞南兮用袖子把剑上的血污抹干净，扔回给萧云扬，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是无极宗的人？” 萧云扬微微一愣，反应慢了半拍，佩剑差点儿砸到地上。 “正是，敢问姑娘你师承……” 虞南兮衣袖一挥，打断了他的问话，“你们掌门可还姓林？” 萧云扬被打断了也没气恼，点了点头。 “回去转告他，我和他的账，迟早有一天要算清楚的。 在此之前，希望他念在我父亲是他师父的份上，不要为难我的徒弟。” 藏匿在不远处的蓝星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听到没？你心心念念的人要跟你算账呢。” 那个浑厚的声音沉默了好久，不辨喜怒道：“恭候多时。” 虞南兮的一句话，不仅让无极宗的人摸不着头脑，也让虞无弦心中一震。 在她记忆里，师伯对师父是极好的，说是万般包容也不为过。 还记得前任掌门，也就是她师父的亲爹，一直极力撮合二人。 可不知道两个人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误会，虞南兮一直认为林仲远是为了恩情和道义才答应照顾她，便主动划清了界限，才有了后来那个送琴的“白月光”。 当时林仲远知道之后，也没什么表示，就直接去了生死界。 “师父，你和师伯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在我渡劫失败那天……”虞无弦在无极宗弟子离开之后开口问道。 她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并不合时宜，但她隐约觉得师父的死和师伯有关系。 虞南兮没有直接回答，她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赤羽，对虞无弦道：“她把内丹给我，自己受伤太重，我不能看着她死。” 她停顿了一下，粲然一笑，“小弦，能再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样子，师父真的很开心。 只是恐怕我没办法一直以现在的模样陪在你身边，但筱筱会好好监督你的，少喝可乐，勤练剑法，练好体能，你现在连金丹期都没到，千万不能松懈。” “师父！” “你师伯的事情，和应楼有关，当初无忧就是受了他的蛊惑，才会误闯生死界。” “应楼和师伯有关？” 生死界的魔气已经被她除尽了，应楼也被她重新封印。 不是她自负，她用自己的精血画成了符文，设下封印，就算是她师伯，也未必能解开。 除非，在她进入生死界之前，就已经有魔气溢出…… 她的瞳孔一震，“怎么可能会是师伯……” 虞南兮低垂的眼睫颤了颤，低声道：“他早就不是我的师兄了。” 虞无弦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她的认知里，师伯是绝不可能伤害师父的。 但如果是师伯被魔气侵染，破坏了生死界的封印，再哄骗无忧进入生死界，导致魔气外泄。 师父知道之后，关心她和无忧的安危，带伤闯入生死界外围，结果不敌被魔气控制的林仲远，战死。 无忧目睹了一切，不得不带着师父的尸体逃出无极宗，从此四处漂泊，逃避林仲远的追踪。 而林仲远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抹去了她师父的印记，导致无极宗的弟子并不知道虞南兮的存在。 将所有的细节串联之后，事情就变得合理起来了。 可为什么萧云扬会见知道玄影仙君？为什么林仲远不把她也一起抹去？ 无极宗目前为止，依然是第一仙门，足以说明林仲远并没有明着胡作非为，如果他真的被应楼的魔气控制了，那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跟在萧云扬身边的男弟子，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这秘境恐怕没那么简单，当时无极宗的好几个弟子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发出求救信号。我就是在去找他们的路上遇到了梦魔。” 虞南兮看着远方，喃喃道：“我在梦境里捅了他一剑，换来他在现实里捅了我一剑……” 她沉默了好一会，随后拍拍虞无弦的肩膀，“抱歉，为师暂时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去探索了。” 她笑着伸出手，用力捏了捏虞无弦的脸颊，“你现在这样，很好，特别好。” 有了伙伴，有了笑容，比当初那个清冷的模样可爱多了。 虞南兮朝虞无弦挥了挥手，随后走向赤羽和碧凌，在特调组所有人的注视下，将自己的内丹吞下，又将赤羽的内丹还给了她。 失去赤羽的内丹后，虞南兮无法维持大人的样子，又变回了五岁小姑娘。 虞无弦把属于筱筱的白玉铃铛红绳重新系在了她的手上，将她的妖力暂时封印起来。 筱筱懵懂地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不是做梦，一把抱住了虞无弦，用力吸了吸鼻子。 “二姐，你终于来接我了……呜呜呜……” 小丫头哭了一会儿，又发现贺翎和小黑也在， 立刻破涕为笑。 “太好了，贺翎哥哥和小黑，你们都没事。” 贺翎有些发懵，毕竟，他是唯一一个亲眼看到筱筱变成小凤凰，小凤凰变成虞南兮，虞南兮再变回筱筱的人。 这种体验，非常奇妙。 他想摸摸小丫头的脑袋，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她既是他师叔祖的女儿，又是吴弦的师父，不管怎么算，那都是他的长辈。 “二姐，我们还不回家吗？”筱筱抱着虞无弦的大腿，撅着小嘴，委屈巴巴地说道。 虞无弦指了指还在化作原形的凤凰，“你妈妈还没恢复，你要去看看她吗？” 筱筱顺着她指的方向，有些迟疑地走了过去，怯怯地问碧凌：“阿姨，妈妈她是不是为了救我才受伤了？” 她隐隐约约有些印象，却又像记得不很真切。 第237章 为什么我妈妈是一只鸡? 碧凌冷若冰霜的脸，看到筱筱后，直接融化了一大半，“你妈妈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我能摸摸她吗？” 筱筱一边问，一边摸上了赤羽的羽毛，重新得到了内丹，加上虞无弦提供的伤药，赤羽的伤口也开始渐渐愈合了。 “为什么我妈妈是一只鸡？”筱筱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 虞无弦哭笑不得，“那可是凤凰，不是鸡。” 小丫头的眼睛倏地亮了，“那我也是凤凰吗？” “嗯，你也是一只漂亮的小凤凰。”虞无弦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吴筱就是虞南兮，不管是小宝贝还是大宝贝，都得宠着。 他们进入秘境短短三天，才开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地图，虞无弦对之前无极宗弟子集体失踪的方位十分好奇。 况且，她对蓝星的存在十分在意，刚刚梦魔曾经短暂和他对视过，正好被虞无弦看在了眼里。 从他那晚在御兽宗发起的偷袭就能看出，他的修为绝对不低，甚至比带队的萧肃都高许多。 但那个弟子本身的修为应该并不高，不然也不会只是萧云扬的师弟。 也不可能是被魔气侵染。 在无极宗，若是入了魔，修为低的弟子，根本就瞒不住。 他更像是一个载体。 虞无弦现在几乎可以断定，附身在蓝星身上的人，和在叶家杀死叶骁的十有八九是同一个人。 或者说是同一个魔。 他出现在这个秘境里，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如果只是为了梦魔而来，动机有些苍白。 在这一点上，她和虞南兮的观点一致，这个秘境，一定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木滕，你知道这秘境里还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木滕和虞无弦配合好几次，现在也不闹别扭了，老老实实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这个秘境里有一处窄小的峡谷，平时妖兽和精怪都会避开那片区域。 谁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只是凭借着趋吉避凶的本能远离那块区域。” 峡谷？ 没有妖兽和精怪敢靠近？ 虞无弦眉梢微挑，莫非就是师父说过无极宗弟子发出求救信号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那她还真的势必要走这么一遭了。 不知道秘境会给她一个怎么样的惊喜。 …… 无极宗的弟子早已离开·，只剩下特调组几个人，李南李北，还有赤羽碧凌一伙妖兽。 “我们原本是打算带着所有被李铭松改造过的妖兽留在这个秘境之中，包括赤羽的孩子。但现在……” 碧凌看了眼怀里的凤凰，表情十分为难。 她也知道筱筱和虞无弦的羁绊很深，恐怕孩子是不愿意跟着他们留在秘境里的。 虞无弦知道她的顾虑，却没有顺着她的话说，只是安慰了一句，“李铭松已经掀不起风浪了，赤羽也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你们不管是留在秘境还是回到现实世界，都不会有人再为难你们。” 碧凌抿了抿嘴唇，虞无弦说的在理，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赤羽恢复过来。 到时候再决定是走是留。 贺翎联络上了其他御兽宗的弟子，将李铭松的位置报给了对方，他虽然时日无多，但该他承担的罪责并不能少。 虞无弦走到李铭松身边，拿出了一颗银白色的珠子。 陆彦君托了托眼镜，“你什么时候申请的，我怎么没印象？” 这正是当初她给白歆悦姐姐用的忆魂珠，用来截取记忆片段的法器。 在她进入秘境之前，颜钰塞了几个给她。 虞无弦在李铭松的额头虚化了一道符，忆魂珠高速转动了起来，截取了不同时间点的几段记忆。 但这几个记忆片段已经够定他的罪名了。 为了保险起见，虞无弦没有把忆魂珠都用完，后面的路程指不定还需要这玩意儿呢。 事情处理妥当之后，她扫了大伙儿一眼，目光经过闵砚书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 “接下来的旅程充满了未知和危险，如果谁想要提前离开，我可以送你们出去。” 她的话音刚落，贺翎立刻表态，“我不出去，我要跟着你和砚书哥。” 陆彦君清了清嗓子，想提醒贺翎自己才是b队的队长，可是那小子任凭他把肺都要咳出来了，也丝毫没有察觉。 温煦宁下意识地看了林雨童一眼，“我和她一起，她不出去，我也不出去。” 林雨童掩唇轻笑，“嗯，我不出去。” 这个结果虞无弦早就猜到，她把目光投向李南李北，“你们呢？” 李南抢着道：“我们想跟着你们，保证不会扯后腿，人多力量大嘛。” 说完她才想起看自己的师兄，李北倒是没意见，就是怕虞无弦不乐意。 “如果不麻烦的话……” “不麻烦。”虞无弦摆摆手，“我承了你们师门的情，便不会对你们袖手旁观。” 她再次看向众人，“既然大家都决定留下，那就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可掉以轻心。” “知道了！”贺翎和李南喊得最大声。 虞无弦满意地点点头，颇有当年御剑峰大师姐，教导师妹的风范。 “另外，秘境里灵气浓郁，又有许多灵草灵果，有益于修炼，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我来教你们一套吐纳的基础功法，有助于你们在里面更好地吸收灵气。” 虽然李北对虞无弦说的功法很感兴趣，但他还是有些疑虑，“你的门派功法，我们会不会不方便学习？” 虞无弦看出来了，李南和李北，一个大大咧咧，一个小心谨慎，倒是互补。 就像李东李西，一个热情，一个内敛。 “这套吐息术是我自创的功法，并非哪个门派秘法。” 听她这样说，李北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虞无弦当场就把口诀和功法教授给大家，权当是原地休整了。 就连吴筱都认真地跟大家一起背诵口诀。 “这套吐纳术不会和你们门派的功法相冲突，反而能有所帮助，平时可以多练。” 说完她便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闭目养神，她从梦境出来又陷入苦战，终于有时间休息了。 刚刚闭上眼没多久，就听到了有脚步声朝她这边走来。 第238章 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谁还能保护大家 “你没事吧？” 闵砚书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虞无弦干脆睁开眼，大方道：“没事，多谢你之前提醒了我。” 闵砚书没有立刻接话，他想到了梦境里看到的情形，耳根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虞无弦见他沉默，顺势转移了话题，“你是怎么知道我进入了梦境，又是怎么进入到我的梦境中？” “因为你手上的佛珠。”闵砚书缓缓道。 虞无弦举起手腕晃了晃，这白檀佛珠是闵砚书给她的，她完成任务之后都一直戴着没有摘下来。 “我离开之后，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妖兽？” 不然应该更早过来找她吧。 “嗯，你离开之后，我们遇到了妖兽，不过很快就解决了，只是陆彦君受了点皮外伤……” 虞无弦往陆彦君那边看了一眼，正好他旁边的贺翎不小心拍到他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为难大家了。” 如果她继续往前走，受伤在所难免。 闵砚书摇摇头，“大家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 “我不是那个意思。”虞无弦连忙道。 “我明白，”闵砚书弯了弯嘴角，“你没有提出单独行动，我觉得是一个很好开始。” 虞无弦疑惑地看他。 “作为队友，我们也想贡献一份力量，而不是被你护在身后，我们也需要成长。” 虞无弦无声地牵动了嘴角，“我可没有把你护在身后，反而是你，帮了我好几次。” 她之前的确太想保护身边所有人了，以至于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只想着用结界把他们一个一个都圈好。 可这一次被李南李北误打误撞地带出花海，她的思想也发生了转变。 若是有一天她不在了，谁还能保护大家？ 不如把自己会的东西教给他们，关键时刻，最靠得住的还得是他们自己。 没有人询问虞无弦怎么会这些，特调组的人对虞无弦的身份并不好奇，他们本来就是不问出身的。 至于其他人，都知道虞无弦的能力，也就没什么打听的必要。 所有人在原地休整了半天，填饱肚子之后，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路线。 碧凌找到虞无弦，“接下来的路，就暂时分开吧，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让赤羽恢复。 你身上有她的羽毛，等她醒来之后，我们就来找你们。” 虞无弦思索片刻，给碧凌留了联络的传音符，“如果我迟迟没有回复，你们千万不要贸然来找我们。” 碧凌收好东西，看着虞无弦，郑重道：“希望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她对虞无弦从一开始的厌恶，到无感，再到感激她救了自己和赤羽。 虞无弦微笑点头，“会的，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经常碰面。” …… 有了木滕这个土着，他们自然不需要像无头苍蝇那样乱转，但虞无弦还是故意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一路上遇到妖兽，她也不再冲在第一个，一是因为她要照顾筱筱，二是想给其他人更多机会。 又经过了两天，虞无弦一行人找到了那片山谷。 “峡谷还得再往里走，但我没有进去过，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知道。” 木滕的声音在虞无弦的脑海中响起。 虞无弦停下脚步，回头看大家，“前面很危险，大家要注意点。” 说完，她迈开步子，第一个走入了山谷。 但是很快，所有的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走着走着，又回到了入口处。 很明显，这是遇到了迷阵。 “吴小弦，让我来带队走一次。” 陆彦君将八卦罗盘拿了出来的同时，忍不住咦了一声。 “怎么了？” “奇怪了，我罗盘上的指针怎么一动不动。” “不会是坏了吧。”贺翎探过头，背包里的小黑也和主人保持着统一的动作。 “怎么可能坏了！我才刚刚升级过。” 温煦宁撇了撇嘴，“你该不会没了罗盘就不行了吧。” 他们一个大小姐脾气，一个不分男女怼天怼地，这几天没少斗嘴。 “我不行？我行的很！”陆彦君抹了抹脸，强行挽尊，“就算不用罗盘，我也能走出去。” 说着，他就要抬脚往前走去。 “等下。” 闵砚书从最后的位置走上来，按住了他的肩膀，“让我来带队吧。” 陆彦君暗自松了口气，“砚书带队也行，我相信他的直觉。” 温煦宁白了他一眼，也不再反驳。 “进山谷之前的方位和进入山谷之后的方位似乎不太一样，我试着走一次看看。” 闵砚书说得保守，虞无弦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看来他也不是很有把握。 “行，你带队，我断后。” 虞无弦点头，两个人互换了位置。 走了一会儿，李南小声对李北说，“师兄，我的表不走了，你的表呢？” 李北抬起手腕，端详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也不走了。” 听到这话，陆彦君皱起了眉头，“该不会是这山谷里有什么特殊的磁场，影响了手表和罗盘指针？” 李南摇摇头，“如果是磁场影响，也不至于一动不动吧，我的表连秒针都不动了。” 李南和李北的手表款式不同，她的表是带秒针的，但李北的表却没有，所以他很难一下子发现指针停走。 现代科技发达，戴手表仅为了看时间的人是少之又少，就连虞无弦自己都是用手机看时间的。 她边走边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眉心一皱。 手机上的时间和手表上的指针位置是一致的。 于此同时，闵砚书带着队伍，再次回到了山谷的入口。 “二姐，我有些害怕。” 吴筱坐在木滕编成的篮子里，被虞无弦背在背上，她此刻正趴在虞无弦的肩膀上，声音里带着点哭腔。 虞无弦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道：“别怕，二姐会保护你的。” 闵砚书的神色凝重，让虞无弦的心都跟着七上八下。 他等虞无弦安抚完吴筱，这才开口道：“不是磁场干扰，也不是普通的鬼打墙，我怀疑是时间和空间发生了一些错乱。” 这和虞无弦的想法不谋而合。 第239章 时间是假的，空间也是假的吗? 他们进入了一个时间流速不同的区域，并且被困在了其中。 虞无弦无法确定时间到底是静止，还是过快或过慢。 但计时工具以及定位工具的失效，都足以说明这个空间有别于其他的秘境空间。 “李南，能把你的表借我戴着吗？”虞无弦问道。 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李南二话不说把表摘了下来递给虞无弦。 虞无弦戴上之后，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上面的指针的确是一动不动。 大家的心情都受到了影响，有人焦虑，有人烦躁，还有人垂头丧气。 虞无弦往前，走到闵砚书身边，低声询问，“你走的路线是算出来的吗？” 闵砚书点点头，他没告诉虞无弦，算出来的方位和他的直觉路线是不谋而合的。 但最终的结果都导向了原点。 虞无弦默默深吸一口气，她暂时也没有头绪。 这种胶着的情形，让她格外不舒服，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现在怎么办？\"陆彦君一脸颓然地问道。 虞无弦还没回答，就看到筱筱突然指着某处，出声道：“二姐，那边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她条件反射地往筱筱指的地方望去，可除了微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其他什么也没有。 可她的确也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虞无弦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想调整角度，却不小心踩在了路边的石子之上，踉跄着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手腕，表的秒针移动了！ 但随着她动作停止，指针也停了下来。 虞无弦又试着往后退了一步，秒针果然也跟着走了一格。 “闵砚书，咱们按照刚才的路线再走一遍。这一次，倒着走。” 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同时也看到了希望。 于是，所有人都调转了方向，开始沿着之前走过的路倒着前进。 虞无弦站在队伍的尾端，吴筱也已经从她背上下来，乖乖地跟着队伍往后退。 每倒走一步，虞无弦都紧盯着手表的指针。 起初，指针还在正常转动。 但到达之前的临界点时，指针突然停了下来。周围安静极了，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 甚至也感觉不到吴筱的存在。 她往后退了一步，周围的场景突然变了。四周灰蒙蒙的，似乎很空旷，但能见度却很差。 “玄影，是你吗？” 一个她从来没有听过的低哑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灌进了她的脑袋中。 “是谁在那里？！” 虞无弦对着灰雾的深处喊道，可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吞没在灰雾之中。 没人回答她。 她转过身，面前的光线又兀然亮了起来。 “吴小弦终于出来了！”陆彦君扯着闵砚书的袖子，激动道。 吴筱扑到她的身上，眼尾还挂着泪珠，“二姐，你怎么那么笨，跟着大家一起走还会掉队。” “我耽误了很久吗？” “对呀，砚书都准备回头去找你了。”陆彦君道。 虞无弦有些恍惚，她刚刚在灰雾中不过只待了一会儿吧。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现在的手表倒是正常走动的。 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咕……咕……” 贺翎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 “要不然先停下来吃点东西。”李北提议道。 他的提议没人反对，主要是大家都饿了。 虞无弦拿出准备的食物分给其他人，自己拿了块面包坐在地上啃了起来。 她啃了一会儿，突然盯着地上的影子蹙起了眉头。 “你们有没有发现，太阳的位置好像一直没有动过。” 地上的影子，和她上午找路时的角度完全一致。 闵砚书沉吟道：“可能是我们所处的空间，给我们呈现了一个虚假的景象？” 陆彦君挠了挠胳膊上的伤口，搭腔道：“时间是假的，连空间也是假的？” “你的伤口怎么了？”虞无弦见他挠得用力，关切地问了一句。 “伤口应该没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儿痒。” 陆彦君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动作进行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道：“奇怪了，我的伤口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虞无弦瞄了他手臂一眼，思索片刻后，猛地反应过来，他们进入了第二个区域，时间流速应该比正常时间快许多！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只在灰雾中待了一会儿，但对其他人来说，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以及明明半天时间都还没过去，大家却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时间再一次欺骗了他们。 那他们又面临了同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离开这个区域。 虞无弦试着像之前那样倒着走，但这一回，手表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或许要像上一次那样，打破原本的时间规则。”闵砚书开口道。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能用的方法都试过了，符箓，阵法，卜卦统统失效了，倒着走也行不通。 谁都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打破原本的时间规则。 “或许我们可以先找到临界点，再想办法出去。”虞无弦提议道。 “临界点？”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虞无弦话中的意思。 虞无弦这才想起，一群人里只有李北有手表。 “我在穿过上一个区域的时候一直有留意手表指针的走动情况，当我们穿越该区域的一刻，手表是静止的。 或许这里面也存在一个点，会让指针停止下来。”虞无弦举起手腕，”我们先找到那个点，再想办法破解。” 李北闻言，立马脱下手表举在半空中，方便其他人查看。 依旧是闵砚书带队，大家按照原来的顺序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闵砚书突然抬手，“停！” 他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四方形的石台。 石台之上，是一个斜放着的石质圆盘，圆盘的中央插着一根细棍。 闵砚书率先走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是一个日晷。” 第240章 这个秘境，至少有五年前的历史 大家沿着日晷围成一个圈，吴筱小声在虞无弦耳边问道：“二姐，什么是日晷啊？” “是古时候的钟表，根据太阳的方位来计算时间的。”虞无弦解释道。 可在山谷里面的太阳都没有移位，日晷自然也不会有变化。 “这个东西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它的含义。”闵砚书沉声道。 虞无弦灵光一闪，“……你们谁有带香？” 古时候计时单位都说一炷香，一盏茶。 其中一炷香的时间大约为半个小时，一盏茶的时间则在十五分钟左右。 李南连忙举手，“我有带檀香，用来驱蚊。” 她在自己的储物袋里找到了一小盒盘香，“这香是最小号的，烧完要一个小时。” 说罢李南摸出打火机，将盘香点燃。 香烟袅袅，燃烧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快。 一盘一个小时烧完的香，计时器上的时间才过了五分钟。 陆彦君托了托眼镜，分析道：“计时器与我们感知到的时间相吻合，六十分钟的香只烧了五分钟，说明这个空间内的时间流速是外面的十二倍。” “但知道了这些，我们该怎么打破时间的规则呢？”林雨童提出疑问。 旁边的温煦宁咦了一声，“你们看，石台底部是不是有图案？” 大家的注意力之前都集中在日晷和盘香上，经过温煦宁的提示，才发现到石台上的雕刻。 “这是篆文？”陆彦君表情严肃. 虞无弦和闵砚书同时蹲下了身子。 “上面写的啥？”贺翎好奇道。 闵砚书看了虞无弦一眼，见她没有打算解释，便开口道：“介绍日晷的来历，距今有五千多年。” “这也就是说，这个秘境至少有五千多年的历史了？”李南感叹了一句。 “就这样吗？”陆彦君有些失望，“难道没有说该如何离开吗？” 虞无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上面说只要日晷重新启动，并且正常运转，便能离开这里。” “重新启动？这里的太阳都不移动，日晷怎么能正常运转？”陆彦君问道。 虞无弦没有说话，大家都以为她是在思考如何让日晷运转。 只有闵砚书知道她的担忧。 因为他也清清楚楚地看到石台上面写着，想要离开，必须献祭童男童女各十人，用他们的血注入晷盘之中，日晷才会重新启动。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闵砚书对虞无弦道。 虞无弦不走心地点点头，说实话，她真想一剑把这日晷给劈成两半。 觉察到自己这个念头，她心中那股烦躁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虞无弦一直把这种烦躁归结为两个原因，一是她魂魄不全，情绪控制能力不足。二是动用黑球的力量，在给她带来负面影响。 但自从她得到完整的阴阳鱼之后，便很少动用黑球的力量了。 她正走神的时候，身边的吴筱拉了拉她的袖子。 “二姐，这个日晷加上指针，不就和我们的手表一样了吗？” 吴筱见大家都陷入了深思，便也歪着小脑袋学别人发散思维。 她的这句话，让虞无弦眼睛一亮。 上个区域手表指针不走，但是时间在走。 这个区域指针正常走，可真实时间流速却快了十二倍。 或许只有让指针按照区域内的时间速度来走，才能离开这个区域。 既然日晷自己不会动，那就给它按上指针动起来啊。 “木滕，麻烦你一下。” 虞无弦从木滕身上折了几根藤蔓的枝条，组成了长、中、短三根指针，系在了中间那根晷针上。 “你能控制这些枝条转动吗？” 木滕有些为难，控制枝条转动没问题，可让它到用比正常时间快12倍的速度匀速转动，有点问题。 虞无弦知道它的想法，弯了弯嘴角，“只要控制了秒针运转的速度便可以了，不用你自己转，有人可以帮你转。” 匀速转圈这件事情，对一个拥有人工智能的傀儡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这样能成功吗？”陆彦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希望能。” 虞无弦坚定道。 童男童女什么的，她压根没考虑过。 * 小虞带动“秒针”以十二倍数转动起来，带动分针和时针也跟着一起转动。 当时针转动一大格后，阳光照射在日晷上的影子也开始动了起来。 成了！ 时间被撬动了！ 石台上的日晷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开始缩小，只剩原本的十分之一大。 与此同时，周围的景象也开始发生变化。 在日晷的后方，原本平坦开阔的地面竟然变成了一道深邃的峡谷。底部被植被覆盖，如同大地的裂缝，幽暗深邃。 峡谷两侧的峭壁陡峭如刀削斧劈，怪石嶙峋，显得异常险峻。 虞无弦站在峡谷边缘，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阵阵腐败与潮湿的气息。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她刚才想过带着一队人继续往前走…… 就在所有人被面前的景象震撼时，周围突然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一看，来人是一支十几个人的队伍，由无极宗的萧云扬和凌云阁的程瑾带队。 虞无弦探了一眼，没看见蓝星，倒是在队伍的后方隐约看到了叶家人的身影。 “是你们破了迷阵？”程瑾率先一步走上前。 她身材高挑，走到陆彦君的面前，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什么迷阵？”陆彦君装傻。 程瑾下巴微抬，“我们进入山谷之后，就一直在鬼打墙，绕了好几圈，忽然就来到了这里。 我还以为是你们破掉了迷阵，看来是我想多了。” “哦，那是你们搞错了。” 陆彦君幽幽道：“这山谷严格说来已经不算迷阵了。 迷阵的本质是一种法阵，而这里是真实存在好几个时间流速不同的空间。” 程瑾听完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目光便落在了日晷之上。 “就是那个法器，让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第241章 一会儿输了可千万别哭鼻子 不得不说，程瑾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虞无弦无所谓地耸耸肩，“或许吧。” 凌云阁的人和特调组没有接触过，自然也不认识虞无弦。 程瑾见她年龄小，长着一张娃娃脸，压根没把她当一回事。 听到她的回答，不仅是程瑾，其他人的视线也都落在了日晷之上。 大家都不傻，这日晷一看就是好东西。 比他们之前在秘境里得到的任何东西都好。 只有萧云扬一拱手，“无极宗的一名弟子在山谷附近失踪了，我们为了找他才进来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到？” “可是之前一直站在你身边的那位？他叫什么名字？”虞无弦问道。 萧云扬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没想到虞无弦竟然连他身边的人都留意到了，他清了清嗓子，“对，正是蓝星蓝师弟。” “我们一路上并没有见过其他人，他进来多久了？” 萧云扬思索片刻，“按照你们的说法，山谷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但以我对时间的感知，他已经失踪起码两个小时了。” 虞无弦不认为蓝星的失踪是一件偶发事件，这个人太危险，单独进入山谷，目的或许是…… 她也不自觉地瞥了日晷一眼，她不知道这个东西具体能用来做什么，如果蓝星想要得到它，一定已经潜伏在某处，伺机而动。 “这个东西是我们最先发现的。”虞无弦故作紧张地抬高了声音。 她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有人不满地啧了一声。 “你们只是发现了它，这里这么多人，自然是谁有本事夺到它，它就归谁。” 这话是凌云阁的弟子说的，其他人似乎也没有异议。 “哟，你们倒是口气够大的。”叶禹晖从队伍的最后走了上来，朝虞无弦咧了咧嘴。 大家以为他是在嘲讽虞无弦，谁知道他转过身，对凌云阁的弟子道：“你们要抢就尽管上，我们叶家不掺和。” “我们无极宗也没有兴趣。”萧云扬紧接着表态。 叶禹晖一把揽过萧云扬的肩膀，在他的耳边小声调侃道：“大家这么熟了，老实说，是没兴趣还是抢不过？” 萧云扬掩唇轻笑一声，“那你呢？是不掺和还是掺和不了？” 叶禹晖翻了他一个个白眼，“没劲！这东西又对叶家用处不大。” 另外两个门派的人退出让程瑾吃惊之余又暗自欣喜，她本来还在担心能不能同时应付萧云扬和叶禹晖这两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虞无弦原本对日晷的归属问题并不执着，但既然凌云阁的弟子跳出来说谁有本事归谁，这她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无极宗和叶家对虞无弦的实力都有深刻的认识，明显都不想来沾她的边。 现在只有凌云阁表现出了对日晷的浓厚兴趣，那就简单多了。 若是蓝星就在附近，那对方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她或凌云阁的人拿走日晷。 虞无弦当然希望他现在就出手，但以与他有限的交手经验来看，他似乎更喜欢趁人不备的时候捣乱。 想到这里，虞无弦对着程瑾露齿一笑，“听说凌云阁的弟子阵法造诣很高，不如我们比一比？” 程瑾差点儿笑出声来，和他们凌云阁比阵法？ 那不就是跟无极宗弟子比剑术，和叶家弟子比符术吗？ 岂不是班门弄斧。 “小姑娘，再换一个你擅长的吧，我不想欺负你。” 其他凌云阁弟子也跟着附和，“是呀，一会儿输了可千万别哭鼻子呀。” 虞无弦忍不住挑起眉梢，还不知道是谁欺负谁，谁哭鼻子呢。 “不用换了，我们就比比谁能先取到那日晷。” “好！”程瑾拿出了五色旗，“我就明白地告诉你，我要布的是五行生灭阵，不会改变。” 虞无弦突然对这个凌云阁的领队弟子有点好感了。 “那我就用三才阵好了。” 天、地、人三才阵，在叶家古墓里，叶晓就曾经用过。 但虞无弦不打算用土、金、水三元素。 “不是吧，三才阵？”凌云阁的弟子语带嘲讽，“也是，小妹妹你应该只学到这种入门阵法。” 虞无弦眨巴眨巴眼睛，对凌云阁的弟子的出言冒犯好像浑然不觉。 “嗯， 你怎么知道？这入门阵法，我用得最熟练了。” 那人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程瑾打断了。 “陆琦！” 程瑾不悦地皱了下眉头，那个叫陆琦的弟子立刻闭上了嘴。 “小姑娘，我让你先布阵。” 虞无弦歪着脑袋，“你确定？” 她要是出手了，恐怕程瑾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程瑾十分自信，微微一笑，“确定。” 虞无弦：好吧，为了引蓝星出来，她也只好以大欺小了。 旁边吃过虞无弦亏的叶禹晖冷笑了一声，似乎已经预见到了程瑾失败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虞无弦拿出判官笔，随后又向贺翎借来小黑抱在怀里。 贺翎有些担忧，“小黑的腿伤还没好……” “放心吧，不会摔着小黑的。” 陆琦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是吧，她到底是布阵还是扮家家？” 虞无弦五感超群，自然听到了他的这句话，笑着对旁边的陆彦君调侃道：“这人和你一样姓陆，擅长阵法，说话方式也差不多，该不会是你家什么亲戚吧？” 她还记得叶禹墨说过，百炼山庄的后人姓陆，除了陆今和千守的师父，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分支。 陆彦君倒是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一直盯着那个叫陆琦的弟子，不知道想些什么。 “但你比他讨喜多了。”虞无弦补充道。 陆彦君哼了一声，“那是！” “请吧。”程瑾向虞无弦做了个手势。 虞无弦勾了勾嘴角，将木滕抛出，藤蔓迅速朝着石台延伸而去。 程瑾想不到虞无弦出手速度这么快，于是立刻调用了五行生灭阵中的金元素。 法阵之中，出现一柄金色大刀，朝着藤蔓砍了下去。 “灰灰！” 虞无弦大喊一声，一只威风凛凛的钢铁大猫咪凭空出现。 第242章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虞无弦拍了拍怀里的小黑，轻声道：“去吧。” 小黑唔了一声，往前一跃，被灰灰稳稳地接住。 不消片刻，金色大刀便被小黑和灰灰喷出的火焰所融化。 旁边凌云阁的弟子一片惊呼，谁都没想到虞无弦除了那藤蔓之外，竟然还会有一只傀儡猫。 不是刚入门的小姑娘吗？怎么法宝这么多！ 莫非是哪个隐藏大佬的小徒弟？ 尤其是陆琦，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灰灰，紧锁眉头，若有所思。 程瑾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对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暗暗有些后悔。 她手中代表水元素的蓝色阵石，迟迟没有掷出。在她看来，虽然火焰融化了她的大刀，但火焰一样会烧死藤蔓。 虞无弦的做法无疑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等火攻结束，她必定能一举夺得日晷。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木滕并不是一般的木属性植物。它在汁液的包裹下轻轻松松地突破了火焰的重重包围。 程瑾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藤蔓就要碰到日晷，她连忙引出水流，但和灰灰它们制造的火焰比起来，简直少得可怜。 虽然水能克火，但火一样也能反克水。 意识到这一点，程瑾立刻举起了褐色小旗。霎时间，尘土飞扬。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卫衣带着兜帽的人，从十几人的队伍后方默默地朝石台边缘靠近。 飞沙走石过后，黑衣人将日晷收入怀中，往峡谷的方向纵身一跃。 在他身后，藤蔓快速伸出，紧紧将他缠住。 虞无弦探出身子，准备去追，正好和回过头的黑衣人对上了视线。 她看清楚了对方的脸，但还没来得及惊讶，藤蔓那头就只剩下一团黑色的浓雾。 随着日晷脱离石台，整个大地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峭壁边缘的无数碎石如雨点般纷纷坠落，砸向下方深不见底的谷底。 程瑾此前调动了土的力量，导致石台周遭的地面松动，随时有坍塌的危险。 \"大家赶快后退！\"程瑾面色苍白，声嘶力竭地大吼道。 然而，她的话语刚落，就听到一声沉闷巨响，石台附近一整块区域的地面骤然下陷，眨眼间竟形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庞大黑洞，和峡谷连成了一片。 几乎所有人都站在石台的附近，突逢巨变，短时间内失去了平衡。 灰灰背上驮着小黑，第一时间叼住了筱筱，把她往自己的背上一扔。 李南李北虽然都有飞行的法器，但李南陷落的时间太快，只有李北有时间将飞行器唤出。 危急时刻，李北奋力也只抓住了李南的一只手，“师妹！你抓牢我。” “呜呜呜，师兄，我是不是很重，我以后晚上再也不和李东师兄一起偷吃宵夜了……” “你快别说话了，赶紧抓好。” “不行了，我已经抓不住……” 李南害怕地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没有料想之中的掉落，而是腰部突然被一个力道紧紧缠住。 她睁眼一看，无数的藤蔓在她上空展开，牢牢地将每一个要坠落的人系住。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被藤蔓缠住了，但上一次是被害，这一次是被救。 真是太好了，她还活着。 她那不争气的眼泪才刚刚流出来，就听到了一阵埋怨声。 “你个傻瓜！谁让你不自量力救我了！”温煦宁急得满头大汗，声音里带着焦急。 林雨童和她一样被藤蔓吊着，她的右手手掌血淋淋的，上面有数道被琴弦割裂的伤口，深的地方已经有些见骨了。 她的声音还是很轻，“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看你就要掉下去了……” “那为什么不让我掉下去！”温煦宁红着眼睛，大颗泪珠掉了下来，“为什么要救我！就像上一次，上上次那样，我不想一直欠你们的情！” 林雨童静静地看她，没有说话，失血让她的脸色更白了一些。 木滕似乎感知到了温煦宁的内心想法，把她往林雨童的身边拉了拉。 温煦宁终于够着了林雨童的手，捧着她的手，眼泪掉得更凶了，“手伤成这样，就算好了也会影响以后弹琴的……你真是个大傻瓜！” “就算不能弹琴，还能吹笛子，吹埙。”林雨童微微一笑，向四周望去，后面是陆彦君和贺翎。 所有人都被放到了安全的地面上，包括凌云阁、无极宗和叶家的弟子。 林雨童把手简单包扎之后，再次找了一圈，“小弦和闵学长呢？” “刚刚砚书哥抓着我和队长，可我们被藤蔓接住之后，他就好像突然不见了。” 陆彦君表情有些呆滞，他刚才好像看到吴小弦跳下峡谷，然后砚书去追她了…… “师兄呢？师兄怎么不见了？” 无极宗那边的一个小弟子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是蓝师兄，萧师兄刚刚想抓住他，却被他拉下去了。” 叶家也少了一个人， 但叶禹晖发现他想破脑袋也想不起到底是哪个弟子。 …… 峡谷底部，虞无弦再次被一片灰雾包围。 她并非为了追黑衣人才跳下来的，当她看到黑色兜帽下叶禹墨的脸时，便知道自己恐怕是追不上他了。 叶禹墨什么时候进来秘境的？ 他什么时候出现在叶家人的队伍里？ 他拿走日晷的目的是什么？ 当她的脑子里充满这些疑问时，之前灰雾里的声音再次呼唤她的道号。 “玄影。” 并不是虞无弦或者吴弦。 那个声音从谷底传来，吸引着她来一探究竟。 “你是无极宗的人？” 那声音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记得你是谁吗？” 虞无弦一头雾水，她怎么会不记得自己是谁。 她是无极宗御剑峰的大弟子，道号玄影，外人称她玄影仙君。 “我自然知道自己是谁。” 那声音的主人好像能洞穿她心中所想，“我并非指你的前世。” “……罢了，那你还记得你下界是为了什么吗？” 第243章 我真要多谢你，送了这么一个完美的容器给我 虞无弦又是一愣，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啊。 言下之意，她是从上界来的？ 下界为了什么？ 是指守着生死界吗？为了天下苍生？ 她思索片刻后，试探性地回道：“我为了天下苍生付出生命，又怎么会忘记呢？” 那个声音久久没有回答。 可虞无弦知道，他正在思考。 “可终归是欠缺了一些运气…… 你不能再让应楼逃了。 否则，还是无法回去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虞无弦的心口。她一直以为在渡劫的时候被天雷劈死，是自己倒霉。 难道……是她没有将应楼全部魔气封印的缘故？ 就因为有一部分魔气泄露，藏在林仲远身上，就导致她飞升失败？ 要从头再来一遍？ 当时如果没有渡劫的事情，她的修为耗尽，面对林仲远，应该也是死路一条。 不对，如果她没有被天雷劈死，说不定应楼现在早就已经冲破封印了。 想到这里，虞无弦有些不寒而栗。 是有人一直在背后监视，操控她，或者说监视、操控每一个人吗？ 虞无弦之前一直觉得很奇怪，应楼作为魔尊，是怎么被封印在人界，又为什么一定要被封印在人界，由无极宗弟子看管。 她问过虞南兮，可虞南兮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是偶然间听前掌门提起，传说封印应楼的“人”是来自上界。 当初无极宗的创始人正是在那位的点拨之下创立了宗门，并且立誓要世世代代守护好封魔之地。 至于那位是谁，虞无弦不得而知。 那她呢？又是谁？ 虞无弦垂眸，“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何人？为何会藏身在这片秘境之中？又是如何认识我？” 这一次，对方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我是这秘境的主人，你我是故人。” 秘境的主人？她的故人? 呵，虞无弦嘴角微微扬起。 这秘境也不知道存在了多长时间，作为它的主人，又知道上界的事情，恐怕实力深不可测。 但前提是，他的神魂完整。 虞无弦的危险雷达早就开启，但此刻却没有报警，甚至还不如她见到蓝星时有危机感。 以她的经验之谈，几千年来藏身在秘境之中，要么就是厌倦世事，想要与世隔绝； 要么就是为了躲避灾祸，被迫与世隔绝。 从他提醒自己的话就能看出，他应该不是那种与世无争的人。 “你说我们是故人，可我却没有记忆，无法轻易相信你。 不如咱们就别套近乎，谈点实际的？” 那个声音轻轻咳了一声，似是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叫苍速，在最初的之战之中肉身受损，只能将元神投入秘境，与之相融合…… 请你将我带上，他日你对付应楼的时候，我能助你一臂之力。若你将来飞升，我想随你一起回去。” 虞无弦静静地看着灰雾深处，虽然看不真切，但她能感觉到在那里站着一个人。 对方也在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答复。 “哦，那就是有求于我？”虞无弦平静反问，“你不怕我再次失败，让你希望落空？” “不会，我对你有信心！”那声音肯定道，“就算是失败，我也认命。” 虞无弦沉吟片刻，“既然我们要合作，那你是不是能将你知道的事情，统统告诉我？” “这是当然。” “那我是谁？”虞无弦表情认真，不是在开玩笑。 “剑神玄影。” “你是说，我乃上界的剑神？” “不仅是剑神，还是战神……” …… 闵砚书眼睁睁地看着虞无弦跳下了峡谷，他将陆彦君和贺翎安置好之后，二话不说，也跟着跳了下去。 他的外家功夫修炼得炉火纯青，一身铜皮铁骨，从那么高的山崖坠落，也只是受了点轻微的擦伤。 可谷底是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光线昏暗。 闵砚书并没有看到虞无弦的身影，只发现了躺在他不远处的萧云扬。 萧云扬处于昏迷状态，闵砚书替他检查了一遍，头部没有受到撞击，只是身上的伤势比闵砚书重一些。 毕竟有修为护身，他体内真气也在慢慢地自我修复。 闵砚书临时起卦，得了支吉卦，确认虞无弦没有生命危险。于是他便找了棵大树，席地而坐，等萧云扬状态稳定之后，再动身去找虞无弦。 在等待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他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他放眼望去，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眼前所有的景物都被厚重的冰雪所覆盖。 像极了他从小到大做的那个梦。 之所以能分辨出不同，是因为在这个梦里，除了虞无弦，还有许多人。 各个门派的弟子围成一个圈，脸上的表情十分木然，其中还有许多是他熟悉的面孔。 虞无弦恢复了她原本的模样，面色苍白，看起来虚弱极了。如果不是被旁边的人揽住她的腰，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了。 旁边那人闵砚书自然也认得，他披着黑色的斗篷，隐隐约约被一层黑雾笼着。 明明是和无尘同样的一张脸，此刻却自然带着股阴沉邪魅的气质。 闵砚书想上前，却发现自己四肢被玄铁链锁住，手腕脚腕全被穿透了，随便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痛。 他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个梦，却给他带来了无比真实的疼痛。 叶禹墨抬起头，露出兜帽下的脸，他半边脸上带着黑色的魔纹，“无尘，我真要多谢你，送了这么一个完美的容器给我。”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就在他说话的同时，手掌悄然翻动，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银色匕首如同变戏法般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动作极快，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匕首刺入了虞无弦的胸口。 刹那间，鲜血喷涌而出，浸湿了虞无弦的浅色上衣，形成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第244章 无垢，我的时间不多了 “不要！”闵砚书在心中大喊，他的身体却完全不听他的使唤。 虞无弦因为疼痛牵动了眉毛，可也仅仅如此，她甚至没有过多的表情。 眼前发生的事情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闵砚书心想。 可当他看到虞无弦胸口的那抹鲜红，还是忍不住心尖一颤，就好像那匕首是刺在了他的心头一般。 偏偏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如一个旁观者般，眼睁睁地看着。 “叶禹墨”一把抓住虞无弦的胳膊，将她拉到一口井的边上，井口贴着密密麻麻的符纸。 “还在等什么呢？” 闵砚书听到对方低声在虞无弦的耳边说道，像恶魔的呢喃。 “该解开我的封印了，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 虞无弦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呆呆地看着叶禹墨。 许久之后，她才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沾着她胸口的血迹在那些符纸上画了起来。 闵砚书这才明白过来，对方那一刀是为了取虞无弦的心头血。 那些兽皮符纸上镇压的力量逐渐消失，直到虞无弦完成了最后一笔，所有人仿佛听到了一阵锁链落地的声音。 顷刻间，一股浓墨般的黑气，以雷霆之势从井底喷涌而出，直冲到半空中。 原本澄澈明净的天空，风云变色。 灰黑色的云朵层层叠叠地堆积起来，仿佛一片沉甸甸的天幕压在头顶上方，将人压得透不过气来。 应楼强大的魔气从封魔井里涌出，如同找到了归宿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叶禹墨的体内，并与之完美融合。 他的身体再次发生变化，黑色的魔纹爬满了另外半张脸，一尊来自地狱的魔神，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 紧接着，他的右手如同一柄利刃，从虞无弦胸前的伤口刺入，穿透了她的心脏。 “玄影啊，你终于死在我手上了……” 虞无弦缓缓倒地，片刻之后，她失去生机的脸上，黑色魔纹隐约可见。 眼前景象一黑，闵砚书再次睁开眼，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眉眼里带着点与她长相不符的焦急。 见他醒来，她压下了眼底的关切，扔了一块白色的帕子给他，“叶无尘，你是不是梦魇了？满头的冷汗，赶紧擦一擦。” 闵砚书微微蹙眉，竟然还是在梦中？ 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们两人应该身处在一个幽暗的山洞之中。 闵砚书看到女扮男装的虞无弦，就想起梦中她被刺穿心脏，死后还被魔气侵蚀的情景，左边胸腔内一抽一抽地疼。 “愣着干吗呀？快接着，我手酸了。” 闵砚书伸手接过帕子，却没有擦汗，他听到自己淡淡道：“没事，你先休息吧。” 虞无弦哦了一声，自己跑到一边的大石块上打坐了。 闵砚书的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离开虞无弦，否则他的心魔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杀死她。 无尘是因为预见了将来发生的事情，所以才离开的吗？ 闵砚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专心打坐的人，虽然这不是他平常接触的虞无弦的样子，但她刚才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小动作，又和他朝夕相处的人完全一模一样。 他不自觉地牵了牵嘴角，却正好被睁开眼的虞无弦逮了个正着。 “小和尚，你竟然趁我打坐的时候偷看我？” 虞无弦托腮，歪着脑袋看他。 闵砚书敛起笑意，一本正经道：“那你罚我抄十遍金刚经吧。” 虞无弦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指着闵砚书的鼻子，“何方妖孽，竟然敢上小和尚的身！” 闵砚书终于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 虞无弦眼珠转了转，带着点戏谑，“叶无尘，你是不是喜欢我？” 闵砚书一怔，只觉得心跳瞬间加快，有种被当场戳穿的无措感。 他摸了摸自己刚长出来的头发，有些扎手。 算了，反正只是个梦而已。 “嗯。” 他点头。 这下轮到虞无弦愣住了，她大概只是想逗一逗小和尚，却没料到被小和尚反捉弄了。 “完了，小和尚该不会是被我带坏了吧？”她拍了拍自己微微发烫的脸，小声嘀咕道。 闵砚书刚想说话，面前的景象又变了。 他又变回了一个旁观者。 地点是妙空禅院中无尘的禅室。 无尘伏在案前，咬破左手指尖，将血滴入砚台。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提笔，沾着染血的墨汁在白纸上行云流水般书写起来。 书案旁边站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和尚，五官扭在一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时要掉下来。 小和尚不敢打扰无尘，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师兄，你才刚将半截佛骨给心魔，这会儿就好好休息吧。” 无尘放下手中的毛笔，用干净的手摸了摸小和尚圆滚滚的脑袋。 “无垢，我的时间不多了。 她马上就要应劫，如果不赶在这之前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不仅前功尽废，还会引来无穷的后患。” “无弦姐姐她……会死吗？” 无尘呼吸一滞，“我会尽量保住她的元神和修为，只要元神不灭，她就不会死。\" \"那师兄你呢？”无垢乌溜溜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担忧。 无尘轻轻一笑，温柔地足以融化世间万物，“师兄一定会亲眼看到你当妙空禅院的住持。” “真的吗？”无垢两眼发亮。 “嗯，绝不食言。” 闵砚书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眼睛有些酸涩。 这一刻，他对无尘的所想、所为，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无尘像是觉察到来自背后的灼热视线，缓缓回过头，看到闵砚书时，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而是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我已经尽力，接下来，就看你了。 让她一个人孤独地离开，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无尘翻转手腕，一枚圆润剔透的舍利子落到了闵砚书的掌心。 “虽然只剩半根佛骨，希望关键时刻能发挥奇效。” 第245章 你可知道，有执念是成不了佛的? 梦境终于结束，闵砚书回到了他打坐的大树旁。 “原来是一棵菩提树啊……” 闵砚书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果然在口袋里发现了那颗佛身舍利。 他将舍利子仔细收好，这一次，他是虔心接受的。 轰隆隆~ 峡谷里突然间风云变色，天空中电闪雷鸣不断。 紧接着，十几道雷电如银蛇般从云层中钻出，相继砸向了离闵砚书不远的林子里。 每一道雷电都带着似要毁天灭地的威势，让人不寒而栗。伴随着阵阵轰鸣声和耀眼的雷光，整个峡谷都被映照得如同白昼。 …… 虞无弦从苍速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当年之战的大致情况。 魔族一直对人族的地盘虎视眈眈，妄图将其据为己有。于是，他们联合妖族悍然发动了一场残酷的战争。 刹那间，人界大陆陷入一片血雨腥风之中，无辜的百姓惨遭屠戮，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魔族的屠刀同时也挥向了联盟者，妖族被背刺，下场比人族好不到哪里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神族挺身而出，为拯救天下苍生而战。 战神玄影率领神族部将，拼杀了七天七夜，终于将魔尊应楼封印在极寒之地，其他魔族被尽数赶回了魔界。 没有神谕，所有魔族不得踏出魔界半步。 这场大战，神族、魔族、妖族、人族，皆有伤亡，但死伤最惨重的还是人族。 玄影怜惜凡人，便挑选了他们之中资质优异的人点拨，传授功法，这些人便是修仙门派的创始人。 虞无弦听完苍速的讲述，心中感慨万千。 很快地，她便察觉到自己一直停滞不前的修为，有了要突破的征兆。 于是她当即往地上一坐，运功行气。 果然，在片刻之后，她就听到了天雷的轰鸣声。 …… 闵砚书看到一个纤细的影子出现在树林深处。 渐渐地，人影越来越清晰，虞无弦迈着轻盈的步子朝他走来。 她好像突破了。 而且……还不止突破了一个境界。 虞无弦直接从筑基圆满跃升到元婴境界，连着突破了两个境界。 “闵砚书！” 虞无弦看到人之后，弯起嘴角，立刻朝闵砚书飞奔过来。 二话不说拉起他的胳膊绕了一圈，确认他没什么大碍后，这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也下来了？有遇到叶禹墨吗？” 闵砚书起初听到叶禹墨名字时有些意外，可回想起梦中的场景，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你把木滕和灰灰都留在上面，我不放心，就跟了下来。”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反拽了虞无弦一把，将她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我没有看到其他可疑的人，如果你在看到禹墨，要小心一些。” “是叶禹墨拿走了日晷，以他的身手，应该早就逃了。” 想起之前混乱的情形，虞无弦没把他意外的举动放在心上，而是关切道：“大家都没事吧？” 她特地嘱咐灰灰看好筱筱，又把木滕留下救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闵砚书松开虞无弦，指了指地上，“其他人都没事，但他好像不太好。” 虞无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地上还躺了一个萧云扬，身下还枕着闵砚书的外套。 她大致检查了一遍，没有致命伤，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了。 “我得到林子里找一样东西，萧云扬不能一个人这样待着，不如……” 还没等虞无弦开口，闵砚书便开口道：“我来背他。” “那倒不用，我是想说让小虞帮忙就好了。” 虞无弦只留了傀儡在身上，正好派上用场。 她把小虞留下照看萧云扬，和闵砚书一起朝着林子的另一头走去。 “我没想到叶禹墨会出现，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拿走日晷吗？”虞无弦抬头，看着闵砚书近乎完美的侧颜。 闵砚书脚步微微顿了下，缓缓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中魔神占据了禹墨的身体，挟持了你，让你用心头血解开封印……你最后也被魔气侵蚀了。” “魔神？你是指应楼吗？” 占据了叶禹墨的身体，用她的心头血解开了封印，还让她也沾染上魔气。 虞无弦深吸了一口气，“是你看到的未来？” “那应该是无尘的一段记忆，准确来说，是他的一个预知梦。” 但在这个梦之后，无尘下定决心要离开虞无弦。 他以为远离就不会产生心魔，虞无弦就不会死，谁知道心魔愈发严重。 “无尘的一个梦？” 虞无弦一双黑眸凝望着闵砚书，“那你应该知道，叶禹墨到底是什么人吧，为什么他说他曾经是无尘的一部分？为什么他会有无尘的记忆？为什么他和无尘长得那么像？” 闵砚书张了张嘴，觉得喉咙像被黏住一般，干得厉害。 “……他是无尘的心魔。” “小和尚怎么可能有心魔，他……” 虞无弦话说到一半，好像想起了什么，怔怔地望着闵砚书。 闵砚书浅琥珀色的眼睛也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 “……是因为我？” “嗯。”闵砚书轻轻点头，“他说他后悔了。” 虞无弦吸了吸鼻子，垂下脑袋，正好碰触到了闵砚书的胸膛。 闵砚书再次伸手，生疏之中带着点熟练，轻拍着她的肩膀，喃喃道：“我答应他了，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都会在你身后。” 虞无弦仰起脸，眉毛微微挑起，“你不回妙空禅院了？”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无垢这个住持不是当得挺好吗？” 虞无弦眼睛眨了眨，带着挑衅的光芒，“小和尚，你可知道，有执念是成不了佛的？” 闵砚书抿起嘴角，“嗯，那就不成佛了。” 修佛和成佛本来就不是同一件事。 做不成佛家弟子，一样能做俗家弟子。 只要他不用那枚佛身舍利，便不需要陷入无尘那样两难的抉择。 虞无弦掀起眼皮，一言不发地转身迈开大步朝前走去，在闵砚书看不到的地方，忍不住地嘴角向上扬起。 第246章 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 苍速说的秘境之源要穿过整片黑树林，虞无弦原本以为很快便能到达，可实际上这黑树林和御兽宗后山的林子一样，看着小，走起来却漫无边际。 虞无弦走到一半停下了脚步，“前面怎么会有一个人躺在地上？” 黑树林里光线昏暗，虞无弦突破之后，五感比之前提升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却依然看不清地上的人。 似有团迷雾将人笼住一般。 闵砚书刚想上前，就被虞无弦拽住手腕，一番眼神交流后，换她缓步走上前。 走近之后，才看到那人是脸朝下趴在地上，身上穿着的是无极宗的服饰。 虞无弦伸出手，点了点那人的后背，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依旧没有反应，这才将人翻了过来。 可那人刚被翻过身，便睁开了眼睛，一双赤瞳迸出血光。 正是那许久不见身影的蓝星。 虞无弦将脸一偏，躲过了蓝星的偷袭，随后便掐着手诀，一连拍了三张诛邪降魔符贴到了对方的脑门之上。 蓝星登时撅了过去，这回是真的不省人事了。 在他倒地的同时，虞无弦只觉得手指被什么尖锐物刺了一下，可检查的时候，却没发现伤口。 没来得及细想，一道带着戏谑的叹息声随风飘了过来，让她顿时有种如临大敌的紧迫感。 “啧，修为竟然又涨了，真是羡慕啊……” 虞无弦二话不说，又撒出了一把符纸，送对方一个追踪符外加降魔符大礼包。 好在那阵叹息声之后，周围便再也没有什么响动。 确定方圆几里都没有魔气之后，虞无弦回过头，看到闵砚书蹲在蓝星的身边，手中拨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还没死呢，就超度上了？” 过了一会儿，闵砚书才停了下来，抬眼道：“帮他渡化体内的魔气……” 虞无弦撇了撇嘴，小和尚果然还是热爱他的本职工作，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刻在骨子里的职业素养。 虽然不至于迁怒小辈，但她又不知道蓝星本人对魔尊上身这件事情，知晓多少，又接纳多少。 她做不到对人家心无芥蒂。 虞无弦在蓝星身上搜查了一番，发现他袖口上扣着一枚小小的镂空金蟾，里面装着一颗暗红色的珠子。 “这是什么？” 虞无弦把小指甲盖那么大的珠子放在手心里，眉心拧成一团，“这个珠子是不是跟我那颗黑球有点像？” 她在储物空间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那颗黑球，上面贴着的符纸有些已经掉了下来。 和暗红色的小珠子对比之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神情俱是凝重。 “难怪感觉不到魔气……” 小珠子能封住气息，不被外界感知到。 虞无弦当初得到黑球的时候，也没有察觉到魔气，可却和魔气有着异曲同工的作用。 都能引发人内心负面的情绪。 如果说蓝星身上的小红珠子是魔族用来控制人的手段，那虞无弦身上这么大一颗黑球，当初她愣是看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放在地下引她去拿？ 才会导致她最终被魔气侵蚀？ 虞无弦沉默了一会儿，将小红珠子重新装入金蟾之内，然后拿出判官笔，隔空画了一道符打进了蓝星的身体里。 “既然对方喜欢耍这种附身的小手段，那我就配合他好了。”她对闵砚书传音道。 闵砚书并没有像虞无弦那样神色轻松，他对梦中女孩脸上生出魔纹的情形还心有余悸。 虞无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顺手点了蓝星的穴道，然后拿出了剩下的忆魂珠。 截取了蓝星一些记忆片段之后，虞无弦便不再管他，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土，继续前行。 …… 出了黑树林，一座灰扑扑的石塔矗立在两人的面前。 虽然是石塔，雕刻工艺却十分精细，塔檐上饰件的线条清晰流畅，雕刻的瑞兽栩栩如生。 虞无弦仰头望向这座石塔的顶端，总觉得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猜一会儿叶禹墨会不会出现？” 虞无弦给身边的人传音道。 闵砚书唔了一声，回道：“他已经在了。” 虞无弦弯了弯唇，她原以为叶禹墨不会跳下峡谷，没想到竟然猜错了，看来他也应该或多或少知道些秘境之源的事情。 “你说叶禹墨会知道他是在给人做嫁衣吗？”她故意大声说道。 闵砚书：“或许是身不由己。” 虞无弦翻了个白眼，“我就觉得他不太聪明的样子，也不知道小夏现在怎么样了。” 闵砚书一噎，叶禹墨是无尘的心魔，不就是另一个无尘吗？ 甚至包括他自己。 “丫头，背后说人坏话，也不知道小声点儿？” 叶禹墨从黑雾中走出来，摘下兜帽，脸上带着他一贯的假笑。 虞无弦嘻嘻一笑，“我从来不背后说人坏话，我有什么都当面说的。” 她的话才刚一说完，一个小小的布娃娃就从叶禹墨的肩膀探出脑袋。 虞无弦从那双纽扣眼睛里看出了欣喜。 小夏刚冒出头，就被叶禹墨收回了黑雾中，“乖，现在还不是问好的时候。” 虞无弦见布娃娃消失，这才盯着叶禹墨的鼻尖，阴阳道：“才几日不见，某人已经沦为小贼兼跟踪狂了。” 叶禹墨摊手，“不是说凭本事拿日晷吗？我代表叶家没问题吧。” “代表叶家当然没问题，但你趁我和凌云阁的人斗法时偷拿，就不厚道了吧。” “那是你们的约定，我可没说要按你们的规矩来。” 虞无弦懒得再兜圈子，“既然日晷你已经拿到手了，为什么还要跟踪我们？” “有人想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叶禹墨边说话，边摊开手掌， 一只尾部紫色的小蝎子正立在他的掌心。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这些小虫子，真是太让人倒胃口了，连带着看叶禹墨的脸色也更差了。 她忍着不耐，“为什么不让之前的人传话呢？非得劳烦你出马。” “大概是怕那人还没开口就被你拍死了。”叶禹墨笑着逗了逗掌心的小东西。 虞无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说吧，让你给我传什么话？” 叶禹墨看了眼闵砚书，轻轻一笑，“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 虞无弦暗骂一声，自从叶禹墨有了无尘的记忆之后，挑拨离间的本事见长。 第247章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往前两步，虞无弦挥手立了一个结界，将闵砚书和他们隔了开，“说罢，他听不到了。” 闵砚书在旁边，平静地注视着虞无弦和叶禹墨，不为所动。 叶禹墨嘴角抽了抽，“你们不打个商量吗？难道不怕我突然发难。” “你要是再废话，我可不听了。” 虞无弦作势要往回走。 叶禹墨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臂，又迅速地放开，“他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和你有利益冲突的人，可远不止他一个……” 叶禹墨的话还没说完，虞无弦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传来，她心中一惊，想要运功抵抗，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眨眼间，她便消失在石塔面前。 闵砚书觉察到不对劲，挥手破了结界，然而眼前只剩下叶禹墨一人，哪里还有虞无弦的身影。 “她人呢？” 叶禹墨的脸色沉得滴水，“我也想知道。” * 虞无弦又回到了灰雾之中，她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一头长发已经全白了，用一根青色的发带随意地挽着。 “苍速？” “是我。” 灰雾渐渐散去，塔内的陈设和苍速的五官都逐渐清晰起来，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现。 就好像这一幕曾经出现在她梦中一般。 苍速在看到虞无弦时，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你现在倒是和以前很不一样。” 虞无弦不知道他是指长相还是修为，对这句话选择一笑而过。 “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同僚？” 苍速缓慢地开口道：“……我算是你的部下。” 虞无弦听懂了他话中的别扭，弯了下嘴角。 “谷中那日晷是你的？” 苍速微微颔首，“那正是我的法宝之一。” “有什么作用？” 如果是一件厉害的法宝，虞无弦得好好考虑怎么从叶禹墨手中抢回来。 “它可以通过控制晷针转动速度，来制造一个时间流速不同的独立空间。” 和虞无弦想的差不多，能随时创造出新空间这一点，倒是非常利于实战，尤其是在阵法排布上。 虞无弦法宝中也有类似功能，是一个类似储物袋的固定空间，只能勉强算是灵器。 她自己倒是炼出过几样仙器，但她的大部分法宝都放在了当年的乾坤袋里，如今还下落不明呢。 “日晷被人抢走了，你有办法将它召回吗？” 苍速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微微一顿，“那日晷只是件普通的仙器。” 言下之意，仙器而已，丢了就丢了。 坤元大陆上，法宝按照粗浅的划分，可以分为法器，灵器，仙器。 而仙器以上的法宝，整个大陆也找不出一两件。 就算是仙器，也是凤毛麟角。 虞无弦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人和神的悲喜并不相通。 苍速要把秘境之源交到她手中，换一个鸡犬升天的机会。 虞无弦并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何况她自己从来都不是气运极佳的那类人。 “你将日晷放在峡谷之中，是为了阻挡外人进入谷底？” 苍速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所以要尽快拿到秘境之源，与其契约。” 虞无弦不动声色地将符纸捏在了手里，“那要如何才能拿到秘境之源？” 苍速挥了挥手，两个人瞬间来到了塔顶。 “你伸手放在那五行法阵的中央，割破手指，将鲜血递进阵法之中，就成了。” 虞无弦一边伸手，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问道：“苍速，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 苍速微微一愣。 “我或许不记得上界的事情，但不代表我对上古阵法一窍不通。” 话音刚落，数道凌厉的白光从后方袭来，虞无弦的后背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完美地避开。 她冷笑了一声，转身直面苍速，眼神中透着冷漠。 “我这点血滴进去，恐怕什么东西都得不到，还要被反噬吧。当初便是玄影把你困在这塔中的？” 虞无弦说罢，将符纸往半空中掷去。 “该死！” 苍速双手结印，口中念起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片刻之后，塔内石壁上五行法阵光芒大盛，整座石塔都摇晃起来，尘土飞扬。 一股巨大的力量生生要将人撕碎。 虞无弦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她死死咬着牙关，驱动着空中的符纸。 此时绝不能退缩。 苍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要命了！快停下！” 他只想离开这里，可再这样下去会两败俱伤的！ 虞无弦哪会听他的，她集中精力，调动浑身的灵力，汇于中丹田。 “不是要血吗？行呀。” 她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化作一道红光，落在符纸之上。紧接着，她迅速拿出判官笔，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潇洒利落地挥动笔身。 一气呵成。 落魂阵，成！ 困魔阵是用来对付魔的，落魂阵则是用来困住神的。 几千年以来，苍速被关在石塔之中，无法离开。他不是不在意日晷，而是根本拿不回日晷。 虞无弦的落魂阵将他彻底和石塔绑定在了一起。 处于阵法中央的苍速发出一声嘶吼，随后身上多出了几条无形的灵力锁链，牢牢将他困住。 偏偏在这个时候，闵砚书和叶禹墨难得一齐破开禁制，进入塔内。 他们冲到塔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虞无弦的嘴唇被鲜血染红，半长的头发拨到耳后，紧紧握着簪剑，站在白衣白发的“仙人”面前。 她之前的每一次狼狈，闵砚书和叶禹墨都是见证者，从西大、千守的祭坛、到伍甸村、叶家。 他们一路看着她越来越强大。她的身影虽然纤细，但从来都坚韧得让人折服。 虞无弦手中的簪剑幻化出无数银色剑光，朝苍速射去，偏偏又没有一剑落在他的身上。 苍速披散着头发，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似平静，但颤动的眼珠已经暴露了他的内心。 他作为残魂，绝对经不起这样的剑气侵袭！ “玄影，你还要像当年那样折辱我吗？！”苍速索性闭上眼睛，一副任人蹂躏的样子。 清俊不凡的谪仙，做出这样的姿态还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第248章 玄影，你的名字是何人起的? 虞无弦右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拜托，能不能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模棱两可！ 闵砚书和叶禹墨脸上表情各异，尤其是后者，对虞无弦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我羞辱你？事到如今你还在挖坑给我跳？嫌命长？” 苍速还是闭着眼睛拒绝说话，怎么看都像是诬赖失败之后，干脆破罐破摔。 “其实秘境是玄影的？日晷也是她的？”虞无弦突然问道。 苍速的眼睫微微发颤，似乎忘记了反驳。 “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认了哦。” 苍速依然没有说话。 “既然你不说，那就永远待在这塔里吧。” “等等。”对方终于开口，“日晷是我的，至于秘境，的确是与我元神相连，被我炼化的。” 虞无弦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她介意的是秘境和日晷的归属权吗？ 好吧，其实也介意的。 “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也是假的？只是为了把我骗来石塔？” 苍速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刚才的交锋，不惜拼尽了全力。 只是他打错了算盘，没料到如今的虞无弦竟然已经能抵挡得了他的奋力一击。 他又不想置她于死地，真真是便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的残魂被困在塔内，但元神却能自由地与秘境连接、炼化，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塔外便能和你联系上的原因。” “至于我与你所说之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上界派玄影镇压魔尊的事情是真； 玄影将魔尊封印在生死界是真； 战神大人指点凡人修仙之法，让人们可以自保也是真。 “那你隐瞒的呢？你为什么会被我关在石塔之中？” 虞无弦顿了一下，“如果你据实以告，说不定我会把你放了哦。”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苍速低头半晌，才幽幽道：“我在石塔里待得也挺好的。” 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虞无弦舔了舔猩红的嘴唇，轻笑一声，“你不说的原因，无非是不能说或不想说。我猜不能说的可能性更大。 一来是怕我生气迁怒，不能对我说；二是怕别人知道，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对吗？” 虞无弦提高声调，皮笑肉不笑地嗯了一声，让苍速的头皮瞬间发紧。 同时拉紧的还有他身上的无形锁链。 “你的真言咒对我没用，别煞费苦心了。”苍速硬撑着一口气道。 虞无弦耸耸肩，“无所谓，你总有一天会说的。” 她回过头，不再看苍速，上前几步拉住闵砚书的胳膊，经过叶禹墨的时候瞥了他一眼。 “还不出去？难道还要我拉着你一起？” 叶禹墨笑了笑，“好呀，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把日晷给你了。” 虞无弦嘴角一抽，倒真的拉起叶禹墨，顺便将他也带出了石塔。 她吃不准叶禹墨的立场，自然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塔内。 来到塔外，虞无弦回头凝望着石塔的顶端，猛然间，一道符咒突然出现在识海之中，清晰无比。 她拿出判官笔，静心凝神，将记忆之中的符咒画了出来。 “起！” 须臾之间，那座原本耸立着的石塔竟然开始快速缩小，眨眼间便从几十米的高塔变成了仅有几寸高的玩具模型。 这惊人的变化，令人瞠目结舌却又真实地呈现在三人眼前。 虞无弦弯了弯眸，“原来只有这石塔是我的呀。” 她用神识和石塔中的苍速沟通，“若我把石塔带在身上，你岂不是只能留在我身边？那这个秘境不就约等于可以无限期对我开放了？” 不是苍速自己说要跟着她的吗？就算她失败了也无怨言。 借用一下资源不过分吧。 况且他还诓骗了她。 苍速久久没有出声，就在虞无弦以为他肯定气得躲起来咬手帕的时候，他淡淡道：“然也。” “这么说，你愿意将秘境与我分享？”虞无弦挑起眉梢，这苍速倒是比她想象得大方许多。 苍速语气依旧冷淡，“我的神魂与这秘境相连，若你不介意……” “不介意！如此甚好！” 虞无弦一直羡慕那些门派拥有得天独厚的修炼环境，现在让她平白无故捡了个大便宜，眉眼都忍不住漾着笑意。 “苍速，你和玄影曾经的关系应该不差吧？” 她心情好，便多问了一句。 结果对方哼了一声当作回答。 虞无弦也不在意。 “玄影，你的名字是何人起的？”苍速没头没尾地突然来了一句。 虞无弦握着石塔的手微微一顿，她的名字自然是师父起的，但玄影这个道号，好像是林仲远提出的…… *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一步了。” 叶禹墨朝二人一摆手，戴上兜帽，正准备离开，却被虞无弦抓住了衣角。 她咧了下嘴角，“日晷不拿出来吗？” “姐姐！”小夏突然冒出头来，朝虞无弦扑了过来，兴奋地挥动着短短的胳膊。 虞无弦连忙放开叶禹墨，伸手接住布娃娃，趁小夏不注意，狠狠地瞪了叶禹墨一眼。 竟然拿自己妹妹当挡箭牌！ 卑鄙！ 叶禹墨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但下一秒黑雾便裹住了他的身体，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小夏，麻烦你们帮我带一段时间吧。” 虞无弦把布娃娃往闵砚书怀里一放，拔腿要去追，被闵砚书一把拉住。 “你别……” 她转过身，看到闵砚书抱着小夏，对她轻轻摇头。 小夏睁着纽扣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小弦姐姐，哥哥他……”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柔声道：“哥哥很快就会回来接小夏了，先跟着姐姐几天好吗？” 小夏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妈妈不在了，阿姨们也不在了，哥哥只剩一个人了。” “你妈妈不在了？”虞无弦颇为意外。 布娃娃懵懂地点点头，“哥哥说妈妈累了，他要给大家找个新的安身之处。” 虞无弦把小夏收好后，抬起头，发现闵砚书也正在看她。 “你们是怎么进入石塔的？” 第249章 玄影仙君是你师叔? “是禹墨拉着我进去的。” 闵砚书沉声道，“他说和那位之间有约定，他必须替对方做几件事……” “你相信他的话？” “嗯。”闵砚书看向叶禹墨离开的方向，目光坚定。 他既相信叶禹墨的为人，也相信无尘的那半根佛骨。 虞无弦刚想说日晷是苍速的，就听到石塔里的人幽幽开口，“他拿走的日晷是假的。” 假的？ 虞无弦眉尾微挑，“你是怎么换掉的？” “这里是我的秘境，想换一样东西易如反掌。况且……他也知道我将日晷换掉了。” 叶禹墨本来就是隔空换物的好手，虞无弦还记得他曾经从温煦宁弟弟的体内取过乐灵骨。 想要换他怀中之物，恐怕也很难逃过他的眼睛。 “他没反抗？” “没有。” 虞无弦下意识地朝闵砚书望去，对方并没有听到她与苍速的对话。 觉察到她的视线，闵砚书抿了抿嘴唇，认真道：“日晷的事情，我会努力追回。” 刚刚在场四人，这会儿只有闵砚书不知道叶禹墨拿走的是假日晷。 虞无弦歪着脑袋，“又不是你把日晷弄丢的，难道叶禹墨闯祸，你都要替他擦屁股？” 闵砚书被她噎了一下，呐呐道：“我……不会看着禹墨走上不归路。” 虞无弦突然起了逗弄之心，往前一步，抵住他的胸口，似笑非笑，“你既要看着我，又要看着他，忙得过来吗？” 闵砚书耳根发烫，垂下眼睫，盯着胸前那只白玉般的手，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他是一个重要变数，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见他耳根泛红，浑身紧绷，虞无弦的恶趣味得到满足，便收回手，若无其事道：“回去吧，估计蓝星这会儿应该已经被带走了。” 闵砚书站在原地，望着虞无弦的背影，颇有些无奈地舒了口气。 …… 两人按照原路返回，果然不见蓝星的身影。 “多半是被叶禹墨带走了。” 虞无弦笃定道，她给蓝星的身体留了个印记，若有异动她会察觉。 闵砚书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回去之后恐怕凶多吉少。” “也未必，除了被我们看到之外，他也不算暴露身份。” 现在的无极宗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像蓝星这样的人呢。 恐怕早就是附骨之疽，难以根除了。 又走了一段路，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直到虞无弦听到一阵嘈杂的争论声，这才想起萧云扬也在谷底。 不对啊，这声音明显不止是两个人发出的。 “你们自称是无极宗的弟子，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萧云扬右手执剑，把小虞护在身后。 他沉着脸，目光一直在对面几个人的身上来回打转。 虞无弦看到背对着她的那几人，身上穿着她熟悉的衣袍，不禁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为首的女弟子也不甘示弱，手中掐着几张符纸，“我们本就是无极宗的弟子，何须你来认可我们的身份！” “秋慈？” 虞无弦对这个风风火火的姑娘颇有印象，是李荀长老的徒孙，按照辈分要喊她一声师叔。 对方听到虞无弦唤自己的名字，回过头，发现是个她从来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原本惊喜的笑容渐渐变成了疑惑，“小姑娘，你认得我？” 秋慈和同伴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萧云扬背后的小虞，“难道你是师叔新收的徒弟？” 虞无弦：……忘记自己已经换了一副容貌。 现在是小虞顶着和自己五六分相像的脸。 天色昏暗，这些弟子平日和她接触不算多，会把小虞误当成她，实属正常。 她没有回答对方的疑问，而是直接道：“你们进了秘密之后就一直被困在这个峡谷之中？” 提到自己倒霉的经历，秋慈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 “我们进来之后，和其他同门走散了。误打误撞进了这个峡谷，走了好久却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 给虞长老发了求救信号，可是一直没等到人。” 虞无弦不禁皱眉，“你们在这个峡谷里待多久了？” 秋慈顶着下巴估算着，“约莫有三个月了吧，我们上午突然就走了出来，估计师门的人都已经离开秘境了。 然后我们遇到这个小子，说自己是无极宗的人，可我从来没见过他。” 她手指的正是萧云扬，语气不善。 无极宗的服饰千百年来没什么大的变动，难怪萧云扬看到穿着门派服装的秋慈等人，会那么惊讶。 才三个月吗？ 虞无弦在识海中问苍速，“你将他们困了上千年？” 木滕也说过，妖兽精怪平日里都会远离这个地方。 这样看来，她如此轻易就能突破日晷的时空，并非单纯运气好，而是日晷的主人本身就不想困她太久。 苍速轻咳了一声，“他们误入了日晷的时间缝隙里，我一时不察……” “我不是要问责，你也别紧张。” “……我没紧张。” 秋慈见虞无弦面色沉重，心中一阵没来由的紧张，“怎么了？” 没等虞无弦回答，萧云扬便皱起了眉头，“你们口中的虞长老是哪一峰首座？” 秋慈眼睛瞪得滚圆，“你连御剑峰的虞长老都不知道，还敢冒充无极宗的弟子！师叔，你别被那小子的外表蒙蔽了！” 萧云扬觉得脑壳嗡嗡地响，他总觉得好像有人曾经在他面前提过虞长老，可偏偏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玄影仙君是你师叔？” 萧云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了。 玄影仙君在无极宗的辈分极高，是仅次于掌门的存在，而面前的这些年轻弟子，看起来和他年纪相当，竟然说玄影仙君是他们的师叔。 他其实没意识到，最不对劲的事情应该是玄影仙君，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秋慈被这么一问，倒有些不确定了，回头问其他弟子，“无弦师叔的道号是玄影吧？” “可是虞师姐不是应该在生死界吗？怎会出现在这里？”另一个男子出声询问道。 虞无弦望了过去，她之前没注意，原来站在秋慈旁边的弟子也是熟人。 第250章 师姐，你怎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虞家一门双杰，早早便拜入了无极宗。 哥哥虞崇武剑法超群，成为了无极宗的掌门，也就是虞南兮的父亲。 弟弟虞崇文擅长炼器，对阵法，机关术也十分热衷，和百炼山庄的罗庄主是至交好友。器峰的首座季唯是他的亲传弟子。 站在秋慈旁边的弟子名叫季舒清，正是季唯的儿子。虽然年纪和秋慈差不多，但两个人差了一倍。 他喊虞无弦师姐。 萧云扬越听越糊涂，他醒来后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小虞，把她当成了玄影仙君。 他冷静之后才猛然发觉，玄影仙君是不可能出现在秘境之中的。 对面的四个人，说仙君还在守生死界。可无极宗弟子都知道，生死界向来都是门派禁地，除了掌门以外，谁都不许踏入半步。 萧云扬扭头看了眼被他护在背后的小虞，只见对方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虞无弦。 他总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 “抱歉，你们认错人了。小虞，回来吧。” 说罢，虞无弦招了招手，傀儡便回到她的身边。 “这是你的傀儡？”季舒清不可置信地看向虞无弦。 此言一出，除了虞无弦和闵砚书之外，剩下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小虞。 “对。”虞无弦点头，但完全没有解释的打算。 “可她为什么和无弦师叔长得那么像？”秋慈忍不住道。 “无弦……吴弦……”萧云扬垂眸，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瞳孔震颤，“怎么会这样！” 虞无弦没解释，只是对着秋慈、季舒清等四人淡淡道：“你们在峡谷之中已经被困了上千年。” “什么？！”秋慈抬高声调，“我们明明才被困了三个月……” “你们当初给虞长老发了求救信号，她在来找你们的路上遇到意外，受了重伤。 所有弟子，除了你们四个，全部被强制离开了秘境。 如今，秘境再次出现，而外面的世界，早已经物是人非。” “不……”秋慈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慌，她连忙抓住季舒清的胳膊，见他眉头紧锁，心中一咯噔，“小师叔，她说的不是真的吧？！” 季舒清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虞无弦，“既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你年纪轻轻，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如何认得秋慈？” “对呀！”秋慈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虞无弦牵了下嘴角，“我不仅认识秋慈，我也认识你啊，小舒清。” 季舒清的眉头缓缓皱起，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探究。 他是虞无弦这一辈中最年幼的弟子，连虞无忧都比他大了一百多岁。 虞无弦去守生死界的时候，季舒清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师门之中，只有虞无弦会这样称呼他。 “你到底是谁？”季舒清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她一遍，这种熟稔的语气，和虞师姐如出一辙。 “舒清啊，难道非得让我把你小时候偷藏无忧的衣……” “虞师姐！”季舒清出声打断她的话，再让她说下去，自己在师侄们面前的形象就要没了。 “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虞无弦的眼角抽了抽。 扎心了，孩子。 看到虞无弦面色不愉，季舒清的眼皮狠狠一跳，立刻转移话题，“我父亲可还安好？” 如果面前的人是虞师姐，那她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他与外界失联的这段时间里，最难过的肯定是他父亲。 “小师叔，你这就相信了？”秋慈还对虞无弦的话保持怀疑态度。 “我师父说无弦师叔在生死界已经进入渡劫期，修为已臻化境，可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才十几岁的骨龄。” 季舒清的儿时糗事，的确是只有虞无弦知道，他神情淡然，“二十岁不到便已经修成元婴，你我都望尘莫及。” 秋慈被说得哑口无言，这样的天才还真是凤毛麟角，上一个有如此恐怖实力的人还是她口中的虞师叔呢。 她一拍脑袋，算是勉强接受了面前的小姑娘就是她认识的无弦师叔这一事实。 “那我师父和师祖他们也还好吧？” 虞无弦顿了一下，视线落在萧云扬身上，“无极宗器峰的季唯长老和符峰的李荀长老，他们的情况你应该了解吧？” 萧云扬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愣了一会儿才道：“器峰如今的首座是乐翘长老，季前辈已经闭关上百年了。 至于符峰的峰主，我只知道上官尧长老。据说之前的峰主已经辞世了。” “师祖没了？”秋慈惊得掉了下巴，“我师父竟然当上首座了？！” “李长老辞世了？！”虞无弦同一时间出声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时间久远，宗门里不允许随便议论长辈，我的确不知道内情。”萧云扬一直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着虞无弦和玄影仙君的事情。 他终于忍不住，“吴弦，可以进一步说话吗？” 虞无弦知道萧云扬一定有满肚子的疑问，于是示意其他人在原地等她片刻。 “吴弦，冒充玄影仙君是非常恶劣的是一件事情，你可知道？”萧云扬还没等虞无弦开口，严肃道。 “你怎么断定我就是冒充的？”虞无弦掀起眼皮，望着对方，目光幽深。 她还记得之前在雁北时曾经私下询问过萧云扬关于她自己的事情，当时对方就只表达了对她的敬仰之情后，便没了下文。 萧云扬呼吸急促，“玄影仙君就在无极宗里，你怎么可能是她？！” “你再说一遍！”虞无弦眉心皱起，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谁在无极宗里？” 萧云扬被她身上瞬间释放的威慑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玄影仙君，她一直在御剑峰……闭关” 在御剑峰闭关？ 虞无弦脑子嗡嗡直响，难道她少了的一魂一直还在她原本的肉身之内？ “既然她在闭关，你又如何在御剑峰见到她？” 萧云扬愣怔，“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她？” 虞无弦有些不耐烦，往前扯了扯他的领子，“说重点，你是在哪里见到她的？” 萧云扬缓缓吞咽了一下，“我……有一次经过御剑峰，看到她正在练剑。” 第251章 我二姐才不是小强呢，她是仙女 虞无弦不可置信，“你说你看到了玄影仙君，她在练剑？” 没有主魂的肉身就跟植物人一样，连清醒都做不到，谈何练剑？ 修行者，修到她原本的境界，只要元神还在，便可以重塑肉身，不死不灭。 而她当初渡劫失败，连元神都受到了极大的损伤，更何况那具肉身。 除非，有人一直用什么方法保住了她的肉身。 至于萧云扬看见“她”在练剑，那大概率是有其他魂魄住进了那具身体里。 “你真的是……？”萧云扬见到了虞无弦最真实的反应，不似作假，心中疑惑更甚。 虞无弦突然轻笑了一声，“不是啊，我是吴弦。” 萧云扬定定地看着她，好几次欲言又止。 他们虽然避开了其他人，但大家都有修为在身，各个耳聪目明，谁也没错过他们的对话。 秋慈扯了扯季舒清的袖子，“小师叔，你说她到底是不是无弦师叔？还有，以师祖的修为，就算没有飞升，也不该这么早就仙逝了。” 她的眼神黯了下来，“我来秘境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闯祸，别给虞长老添麻烦。” 季舒清摇摇头，“或许中间有些我们不知道的内情，暂时静观其变吧。” “秋慈，你告诉他，虞长老是什么人。”虞无弦用下巴点了点萧云扬。 萧云扬绷直身子，他脑海中莫名就出现了那位借用他佩剑的红衣女子，也就是虞无弦的师父。 红衣女子为何会无极宗的破月剑法，萧云扬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 秋慈虽然不知虞无弦的用意，但虞无弦的话对她有种莫名的威慑力，她毫不犹豫地开了口。 “虞长老是御剑峰的首座啊，前任掌门的爱女，现任掌门最宠爱的师妹……” 季舒清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咳……挑重点说就行了。” 秋慈立马噤声，用现在的话来形容，她应该算是林仲远和虞南兮的cp粉。 萧云扬听完她的话，陷入了沉思，秋慈说的这些和红衣女子对他说的话完全吻合。 如果真是这样，那吴弦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可自从他拜入师门之后，的确从来没有听说过御剑峰有这么一位虞长老。 他问过师父为什么御剑峰们没有首座长老，师父说因为掌门代表了御剑峰，便不需要首座。 平日里御剑峰的事务也都是他师父代理的。 “为什么如今的无极宗无人提起虞南兮的名号，你回去之后可以试着问问看。” 虞无弦经过萧云扬的身旁，顺便也对季舒清和秋慈说道：“既然有这么多疑问，那不如回无极宗去一一搞清楚吧。” 说罢，她朝着峭壁的方向走去，之前一直沉默的闵砚书快速地跟上她的脚步。 “没事吧？”他轻声问道。 虞无弦摇摇头，很多事情，不上无极宗和林仲远当面对峙，是得不出结论的。 “在我的梦里，最后解开封印的你不是现在的样貌。” 闵砚书的声音直接传到了她的脑海中。 虞无弦停下脚步，背对着闵砚书。 “恐怕，我的存在，他们一早就知道了。” 比去叶家还早。 不管敌人是应楼还是林仲远，又或者是他们二者加起来，都像是不可战胜的。 他们正等着她变强，因为只有她足够强大，才能解开应楼的封印。 而她，又不得不按着他们给她规划的道路一步一步走进他们挖好的坑里。 虞无弦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团火，真让人不爽，非常不爽。 “玄影，你怎么会有入魔的征兆？”苍速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带着点焦急的语气。 虞无弦晃了晃脑袋，怒从心生，“闭嘴，我怎么可能入魔！？” 话音刚落，她戴着佛珠的那边手腕被闵砚书抓住，对方默默地在她手心里画了个卍字。 闵砚书的手掌干燥温暖，熨帖地抚平了她心头的烦躁。 苍速没注意到他们私下的动作，紧接着问：“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虞无弦第一个反应就是黑球，她很快就意识到身体里有些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你本来缺了一魂，但现在你体内有一股气息正在试图慢慢补齐那一魂。” “如果补齐了会怎么样？” 苍速沉吟片刻，“我也不确定，与其说它想要补齐你的神魂，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催化剂……” “有没有可能是我缺少的那一部分残魂正在召唤我体内剩下的两魂，想要合为一体呢？” “极有可能。” 虞无弦了然地自嘲一笑，“苍速，我当年是不是也被这样耍得团团转？” “……不是。” “对哦，起码当年的玄影没有入魔。” 苍速：…… 但她选择了不做神啊。 * 四名无极宗的弟子当中，除了虞无弦熟悉的秋慈和季舒清以外，还有符峰和器峰的弟子各一名。 一位是秋慈的师妹叫秋雅，另一位是季舒清的师侄叫梁声。 两人入门时间在虞无弦去生死界之后，故而虞无弦完全不认识他们，他们也只是听过虞无弦的威名，从未见过其人。 峡谷的悬崖底又陡又深，但是难不倒他们几人，无极宗的弟子纷纷取出佩剑，御剑飞行。 只有虞无弦，一把乳胶大刀往空中一扔，拉着闵砚书跳了上去。 秋慈看了一眼，笃定道：“她是无弦师叔。” 季舒清微微颔首，这不拘一格的行事作风，的确是他们的玄影仙君没错。 回到地面上，到处一片狼藉，尤其是石台中间因为塌陷造成的大坑，碎石满地，已经被破坏得看不清原貌。 “筱筱快看，他们上来了！”不远处传来了陆彦君兴奋的叫嚷声，“我就知道，吴小弦是打不死的小强！” 虞无弦：……我谢谢你了！ 随着陆彦君的一声叫喊，吴筱噌的一下从灰灰身上站了起来，“二姐！” 小丫头激动之余还不忘回头纠正，“我二姐才不是小强呢，她是仙女。” 陆彦君点头，“是是是，你们三姐妹都是仙女。” 第252章 我现在是特调组的人 虞无弦第一时间就跑到吴筱面前，把她抱了起来，“筱筱，有没有被吓到了？” “没有，我和小黑一起坐在灰灰的身上，它飞得好高！” 吴筱兴奋地比划着，一点也没有被惊吓的迹象。 旁边的灰灰，嘴里叼着一截藤蔓，正在向主人邀功。 虞无弦接过木滕，摸了摸灰灰硬邦邦的脑袋，“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灰灰亲昵地用头蹭了蹭虞无弦的手心。 “师姐，这是你傀儡兽？”季舒清走上前，仔细地打量灰灰，“不对……这里面好像是动物灵。” “二姐，他们是谁呀？打扮得好像电视剧里的人。”吴筱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季舒清几人，小声地在她耳边问道。 很奇怪，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哥哥姐姐，可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虞无弦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他们算是二姐的朋友吧。” 季舒清拨了拨长发，保持着儒雅的微笑，假装没听见，回头低声问秋慈。“你知道什么是电视剧吗？” 秋慈摇头，摸了摸下巴，“是不是什么新兴的门派？” “嗯，有可能。”秋雅和梁声附和道。 陆彦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几人。 作为同门，萧云扬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他现在是真的相信这四人来自千年之前了。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吗？”闵砚书出声缓解了现场的尴尬。 陆彦君把视线从无极宗的弟子身上移了回来。 “对呀，大家觉得峡谷里不安全，由程瑾和叶禹晖带队撤了出去。我打算一个人在这里等你们的，谁知道那位小祖宗死活不肯离开。” 他努嘴，用下巴点了点吴筱。 “那我们也先出去吧。”闵砚书看向虞无弦。 陆彦君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怎么就你们几个上来了，不是还有另外两个人也跳下去了吗？” “还有谁？” “叶家少了一个人，还有就是无极宗有个姓蓝的弟子，他应该知道的呀。”陆彦君看向萧云扬。 萧云扬暗道了声不好，他刚一醒来就遇到了季舒清几人，光顾着震惊，竟然忘了他跳下峡谷悬崖前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蓝星？我倒是看到他了，估计此刻已经和叶家的弟子一起离开了。”虞无弦云淡风轻道。 萧云扬低下头，他还记得自己就是去拉蓝星反而被对方拽下了谷底，连御剑飞行都来不及施展。 众人出了峡谷，就看到林雨童、温煦宁和贺翎。 “手怎么了？”虞无弦看到林雨童的手，不由皱起眉头。 对方的手被裹了厚厚的纱布，上面还隐隐透出血迹。 林雨童把手往身后藏了藏，“没什么，被琴弦割了下，不碍事。” 虞无弦扫了贺翎和温煦宁一眼，从他们支支吾吾的样子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流这么多血怎么会不碍事，一出去之后，马上就要去医院。” “其他门派的人都出秘境了吗？” “是，他们接到了各自门派的通知。”林雨童点点头，“李南和李北让我转达你，出去之后在寅东找个地方聚聚。” “御兽宗和幻音阁没有通知你们？”虞无弦看着贺翎和温煦宁问道。 “通知是通知了，”贺翎挠了挠头，“但我们担心雨童姐姐一个人，就想陪她一起等你们。” “我们也出去吧，雨童手上的伤势不能拖了。”虞无弦拿出叶家给的传送符准备离开秘境。 “等等……”季舒清突然叫住了她，“师姐，你已经不在无极宗了吗？” 虞无弦停住脚步，洒脱地甩了下刘海，“嗯，我现在是特调组的人。” 在她离开之后，秋慈悄悄拉住萧云扬，朝他挤了挤眼，压低声音，“你知道特调组是什么门派？” 萧云扬顿时觉得头疼，他深吸一口气，现在得好好想一想把这四个古董带回无极宗之后的事情…… * 颜钰和萧武已经等在出口处，虞无弦几个人一出现，他们便迎了上来。 在他们边上，除了号称要留在西江实习的秦妙薇，还有一对打扮得体、样貌出众的夫妻，大约三十多岁。 看到贺翎时，女人的眼眶红了。 “妈！爸！”贺翎激动地奔向了自己的父母。 颜钰望着那一家三口，红唇微微扬起，贺佑唯一家都安然无恙，也算是守护住了某个人的子孙后代。 她转头对虞无弦道：“李铭松已经被御兽宗的弟子带了出来，伤势太重，据说是被一个红衣女人捅穿的？” 无极宗的弟子是见证者，虞南兮的事情根本别想瞒住。 虞无弦也不想瞒。 “对，他挖了筱筱的内丹，差点害死了她们母女俩，筱筱浴火重生，一剑捅了他。如果有人要问责，我一力承担。” 吴筱在她背后，小姑娘懵懂地眨了眨眼睛，“阿姨，是我犯了错，不关我二姐的事情。” 她对自己变成虞南兮时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只是在下意识地替虞无弦分担责任。 颜钰拍拍虞无弦的肩膀，“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紧张。这件事只要御兽宗的人不予追究，就可以直接翻篇了。” 她停下来，压低声音：“况且，就算他们真的要追究，有我在，绝不会让你一个人背锅的。“ 事实证明，作为御兽宗的掌门，贺佑唯不但不追究虞无弦的责任，还十分感激她救了自己的儿子。 贺佑唯虽然没到巴不得李铭松去死的地步，但李铭松走到这一步，完全是自作孽不可活。 唯独可惜了被李铭松拿走的东西，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 听到颜钰这样说，虞无弦暗自松了口气，将从李铭松身上得到的储物戒指交给了贺佑唯。 贺佑唯接过戒指，失而复得的喜悦毫不遮掩地表现在脸上。 “多谢，这里面的东西对御兽宗来说，非常重要。你还从李铭松手中救出小翎，无论如何，贺某和御兽宗都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此刻是真心感谢，单是那万兽令，若是被其他人取得，后果不堪设想。 “言重了。”虞无弦淡淡一笑，“举手之劳罢了。” 她本来还打算，如果万一御兽宗要追究李铭松的事情，她就拿储物戒指当谈判的筹码。 第253章 那丫头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 一番客套之后，虞无弦这才有空和秦妙薇说话。 “你怎么来了？不是实习吗？” “妈有点不放心你和筱筱，让我过来跟着。结果我来了之后，就听说你们进了秘境。” 龚素心担心虞无弦的心脏，连着几天都睡不好觉，这才让秦妙薇赶了过来，还让她先别告诉虞无弦，怕女儿有负担。 他们没来得及多寒暄，便看到季舒清四人跟在萧云扬身后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颜钰低声问虞无弦。 “我们在里面遇到了一些无极宗的弟子，据说是上一次秘境开放时进来的，被困了不知道多少年。” 虞无弦挑些重点跟颜钰交代了一番，对方惊讶过后，随即打电话将事情汇报给丁柏元。 还没等颜钰挂掉电话，其他几个宗门的负责人像是收到消息一样，也都相继出现了。 领头的萧肃看见爱徒安然无恙，心中的大石头稳稳地落了地。 “师父，蓝师弟出来了吗？” 萧肃没想到萧云扬出来之后，第一件事竟然是关心同门的安危，心中一片欣慰。 “放心吧，他比你先出来，受了点伤，是叶家的弟子救了他。” “真是这样……”萧云扬朝虞无弦的方向望去，若有所思地轻声说道。 和她说的完全吻合。 萧肃没发现他的异常，往他的身后瞥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你们几个……是哪一峰的弟子？” 季舒清往前迈了一步，“器峰的季舒清，这是我师侄，梁声。这二位是符峰的弟子，秋慈和秋雅。” 萧肃的表情更疑惑了，“我处理宗门事务已经有几十年时间。宗门里每一个弟子我都有印象，可你们……我从未见过。” 季舒清微微一笑，目光先是落在了虞无弦的身上，见她转过头，一点都没有要插手的意思，这才收起笑容看向萧云扬。 萧云扬在萧肃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的眉心一挑，目光在季舒清几人身上反复打转。 “诸位请先随我回去，之后的事情等到了宗门再由长老们定夺吧。” 他说话的态度比之前恭敬了不少。 “小师叔，无弦师叔她……”秋慈扯了扯季舒清，可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对方打断。 “师姐不是在御剑峰吗？以后莫要再乱说话了。” 临走之前季舒清又默默地往虞无弦的方向瞟了一眼。 这一次萧肃注意到了，他往季舒清视线的方向望了过去，只看到两个年轻的女孩，正当他无奈地摇头时，其中一个女孩转了过来。 萧肃踉跄了一下，幸好被萧云扬扶住。 “师父，小心。” 萧肃抓住了他的手，掌心微微出汗，说话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云扬，你认识那个女孩吗？” “哪个女孩？” 萧云扬还以为他指的是虞无弦，不由有些紧张，虞无弦到底是不是玄影仙君，他一直都没想明白。 在他潜意识里，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给萧肃。 “扎着马尾辫，穿白色衣服的女孩。” 萧云扬这才发现，他师父说的是秦妙薇。 “上一次在雁北遇到的，那个女孩叫秦妙薇，好像是西江秦家的。弟子后来查了一下，秦家的针法颇为出名，算是医修的一脉。师父认识她？” “不认识，只是她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另一边。 “你不是说那个小姑娘是筑基圆满吗？可我看着怎么已经达到元婴境界了。” 凌云阁的带队人古裘那猎鹰般的眼眸盯着虞无弦，低声询问程瑾。 程瑾的额头渗出冷汗，“她在和我交手的时候的确是筑基。” 否则她绝不可能去挑衅人家。 程瑾不禁想起她离开秘境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滚滚的雷声。 “你是说她在须臾之间突破了两个境界？不可能……” 古裘的话没说下去，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逆天资质的弟子出现了。 程瑾在同辈弟子之中算得上佼佼者，可之前在境界比人家高的情况下都没获胜，更何况人家现在又猛涨了两个境界。 “这一届的大比可有看头了，不过好像特调组没资格参赛啊。” …… “你说丁柏元来了？” 虞无弦回到住处，听秦妙薇说起丁柏元。 “老师他和我一块儿来的，在寅东待了好几天，这会儿应该还在御兽宗处理事情，快回来了。” 虞无弦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丁柏元不会亲自掺和寅东的事情。 自从她在谷底看到蓝星的红珠子之后，她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丁柏元。 他在西大那么多年，对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阴阳鱼阵眼以及那颗黑球必然在他的严密监控之下。 当初虞无弦拿走这些东西，可都是在他默许的情况之下。 她仔细回想，丁柏元一直以来对她的态度，都是希望她快速成长起来。 还有，他好像一直明里暗里阻止自己去无极宗…… “筱筱，这个送你。” 门外突然传来丁柏元的声音。 虞无弦迅速推开虚掩的门，砰的一声响。 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门外，被虞无弦发出的大动静吓了一跳。 丁柏元手里捏着一个糖人，是凤凰展翅的造型，正准备递给吴筱。 吴筱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大眼睛眨了眨，向虞无弦投来征求的目光，“二姐？” 虞无弦盯着糖人出神，丁柏元第二次去杂货铺的时候，似乎也是给吴筱带了一只凤凰糖人。 只是巧合吗？ “这回干得很漂亮。”丁柏元把手搭在虞无弦的肩膀，懒懒一笑。 虞无弦暂且压下心中的怀疑，嫌弃地拍开他的手，“你再晚两天来我们就要回去了。” “你母亲怕你们出事，打电话给我，我可是放了其他事情，特意赶过来的，小丫头竟然还不领情。” 他摸了摸吴筱的脑袋，“还是筱筱乖。” 虞无弦朝旁边的秦妙薇使了个询问的眼色，秦妙薇也一头雾水。 她真不知道龚素心还给丁柏元打了电话。 “我去看看雨童的伤势。”虞无弦找了个借口，拉着秦妙薇和吴筱先跑了。 丁柏元看着虞无弦离开的背影，夸张地叹了口气，“你说，那丫头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 第254章 不讨喜?梦中情徒了解一下 闵砚书抿了抿唇，“以诚待人者，人亦以诚待之。” “怎么最近你也喜欢打哑谜了？” 闵砚书垂眸，“只是有感而发。” 丁柏元作出西子捧心的哀痛状，“我待你们之真心，可昭日月啊！” “你和我说这些没用，我帮不了你，你还是留着去无弦面前说吧。” 丁柏元撇撇嘴，随口问道：“你们掉下峡谷后，除了无极宗的几个人外，还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闵砚书目光深邃，看着丁柏元，似乎想要将他看透一般，片刻之后，才缓缓道：“禹墨算是奇怪的人吗？” 丁柏元露出吃惊的表情，“那臭小子也去了？代表叶家？” 闵砚书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回叶家也不说一声，还怕我不放人不成？没良心的。” 丁柏元不咸不淡地抱怨了一句，低下头时，眼底暗光涌动。 …… 林雨童出秘境第一时间就被送去医院做伤口缝合。 虞无弦到的时候，人还在手术室里。 “不是说小伤吗？怎么还要做手术？”虞无弦眉头紧锁，询问护士道：“手术之后，会影响右手的使用吗？” “病人手掌被割伤，肌腱和神经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能不能完全恢复，现在还不好说。” 护士说得非常保守，秦妙薇是医学生，知道这样程度的伤，恐怕没那么容易恢复。 温煦宁匆匆赶来，听到护士的话，立刻抓住对方的胳膊，“麻烦你们，请尽力救治她，拜托了！她最喜欢弹琴，右手不能废了……” 护士费劲挣脱开，面露难色，“你们拜托我也没用，医生会尽力的，你们还是先在一边等候吧。” 温煦宁脸色沉下来，找了个能看到手术室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看到虞无弦和秦妙薇时，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秦妙薇见虞无弦愁眉不展，小声道：“如果用秦家针法，可以恢复得更好些，……要是外公出手，或许……” 虞无弦转过头看她，眼底闪过一道亮光，可是一想到那个让人倒胃口的老头，她就叹了口气。 如果无忧在的话，哪里用得着他。 “无忧，你赶紧醒过来吧，我已经把师父找回来了……” 手术做了两个多小时还未结束，中途温煦宁的电话一直响起，后来她干脆直接把手机关了静音，往包里一丢，不再理会。 “出来之后，你的师兄师姐有没有找你麻烦？” 温煦宁嗤了一声，面上有些别扭，“就那两个人，掀不起大风浪。” 虞无弦对她的话持保留态度，温家在幻音宗里地位尴尬，如果还有其他靠山，温煦宁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 等得太久，吴筱已经趴在虞无弦身上睡着了。 虞无弦便趁着空档和苍束聊了起来，主要想着套点有用的信息。 “你说玄影是剑神，那她在上界使得什么剑？” “并无佩剑。” “哦？” “你说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才是剑术的最高境界。”（致敬《英雄》） 虞无弦忍不住心中一动，她向来认为就算是某人的转世，也是一个独立个体，不代表就是原本的那个人，比如林雨童，比如闵砚书。 但或许在某一时刻，也会有种心灵相通的感觉。 “说得不错。手中无剑，落叶飞花皆可伤人。心中无剑，天地万物随心而动。” 虞无弦说完顿了一下，突然道：“我下界，是因为得罪了谁吗？” 苍速果然如之前一样，只要提到上界的具体事情，他就会沉默许久。 “是，也不是。” “你知道我最讨厌说话只说一半的人。” 苍速轻咳了一声，“下界是你所愿，但你的确不怎么讨喜。” “不可能！” 不讨喜？梦中情徒了解一下。 “你既固执又耿直，铁面无私，那帮老家伙……”苍速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虞无弦语带戏谑，“说呀，怎么不继续说下去，老家伙怎么样？” 任凭她如何调侃，苍速都不为所动，在此之后便没再开口说过一个字。 虞无弦没趣地啧了一声，正好这时林雨童的手术结束， 她右手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 木傀儡小兔子窝在她的腿上，安静乖巧。 温煦宁第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兔子扒拉开，“怎么样，手能正常动吗？” 兔子本想反抗，抬眼一看是温煦宁，悻悻地躲到了林雨童的身后。 “麻药都还没退呢。”林雨童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随后她看向虞无弦和秦妙薇，“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到时候我哥那边，帮我瞒一下，他那个人就爱瞎操心。” 虞无弦拿眼睛瞪她，既生气又心疼，“石膏打成这样，你让我怎么跟小林警官说？” “就说我要留在西江过年，让他自己回老家。” 几人从医院出来，和正准备进医院看侄儿的蓝燕和萧肃擦身而过。 萧肃脚步一顿，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推轮椅的秦妙薇身上，直到旁边的蓝燕扯他袖子，才回过神来。 “看到什么人？这么魂不守舍的。”蓝燕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萧肃瞬间绷紧了神经。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刚刚轮椅旁边的女孩，我听云扬说起过，实力非常了得，短短一日，竟能连升两个境界。 门派大比上，肯定是无极宗的劲敌。” 蓝燕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一闪而过，随即温柔道：“这一次大比我们是主场，又有掌门和老祖亲自坐镇，最后的赢家一定是我们。” 萧肃机械地牵了下嘴角，表示赞同。 他们来到病房门口，萧肃正准备敲门，被蓝燕拦了下来，她四周看了一眼，小声道：“蓝家到了下一辈，只有星儿一个姓蓝的了。 他掉下悬崖，心中焦急，才会把云扬当作救命稻草，我都希望你能看在老祖的面上，网开一面。” 萧肃的嘴唇抿成条直线，深吸了一口气，“蓝燕，如果真是这样，我肯定会尽量让他不落人口实，你不用每次都拿老祖压我。” 第255章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这一次所有弟子都知道是蓝星无故失踪，云扬救他不成，反被他拉下悬崖。 云扬身上的伤也不轻，我作为他师父，不能让他白白受委屈。” 蓝燕深深地看了萧肃一眼，隔了一会儿才说道：“我问了其他弟子，只有一个人说看到蓝星去拉云扬。只要云扬出面，说蓝星不是故意的，就能堵住大家的嘴了。 “蓝燕，蓝星是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 萧肃压低声音，警告道：“蓝家在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情，如果有一天老祖不在了，你猜蓝家的下场是什么？” 蓝燕温柔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萧肃，你也算是半个蓝家的人，难道还想置身事外吗？你别忘了当初秦露……” “不许提秦露！”萧肃紧紧抓住蓝燕的胳膊，儒雅沉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蓝燕一把甩开他的手，“呵，你以为我想提她吗？你看到那个姓秦的女孩时是什么表情，你自己知道吗？” “你知道她？”萧肃双眼微眯，审视地打量着自己的妻子，“什么时候的事情？你都知道些什么？” 蓝燕缓缓道：“她是秦露大哥的女儿，侄女像姑姑，再正常不过。如果我是你，就不要再去打扰她的亲人了。” 她语调平静，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地攥紧。 不能让萧肃知道秦露生了个女儿，更不能让他知道秦露是怎么死的！ 秦露未婚生女的事情，秦家一直压着，外界都不知道。 蓝燕也是上一次在和女儿的视频中看到秦妙薇之后，千方百计调查出来的。 自从得知秦露因病去世之后，萧肃被愧疚折磨，不自觉地逃避接触秦家的一切消息。 秦家不知道秦妙薇的生父是谁，自然也找不到萧肃头上。 这些陈年旧事本就应该被掩盖，尘归尘，土归土。 可这一切，因为秦妙薇在萧肃面前出现，眼看着就要瞒不住了。 萧肃听完蓝燕的话也仿佛松了一口气，“是她大哥的女儿啊……” …… “小弦，你刚刚去哪里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 秦妙薇一手推轮椅，一手牵着吴筱，看到虞无弦出现，松了口气。 虞无弦从安全通道的方向走来，拍了下她的肩膀，眸光微微闪动，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全部压了下来， “刚刚看到个熟人，跟过去发现是认错了。”她看了眼四周，“温煦宁走了？” 林雨童点点头，面上浮起一抹担忧的神色，“幻音阁的那位石前辈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说是温如月情况不太好，煦宁先赶回去了。” 虞无弦嗯了一声，“等手上的伤好了之后，你想回到温家，回到幻音阁吗？” 林雨童看了眼自己打着石膏的胳膊，轻声道：“无论是温家还是幻音阁，我都不想靠近。 当初外婆一家被迫离开温家，我就和他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虞无弦微微颔首，虽然幻音阁拥有最好的乐修资源，但修炼环境未必理想。 “嗯，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 虞无弦走出医院的大门，抬头凝望，一道霞光穿透厚重的乌云，照亮了天边。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被架着走到了这一步。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 虞无弦没想到，碧凌竟然也带着赤羽从秘境中出来了。 赤羽才刚苏醒不久，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她被碧凌搀扶着，朝筱筱轻轻招手。 “筱筱，过来让我看看好吗？” 吴筱抬头看虞无弦，征求她的意见。 虞无弦弯下腰，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那是你妈妈，快去吧。” 赤羽把吴筱从头到尾摸了一遍，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势之后，这才将小娃娃用力搂进怀里。 “太好了，你没事……” 虞无弦撇开脸，询问旁边的碧凌，“不是说想留在秘境中吗？怎么出来了？” “赤羽说当年她不得已丢下过孩子一次，如今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如果吴筱不愿意跟她走，起码，她想要一个完整的告别。 “那傻豹子他们怎么办？你们当初费了那么大劲把我们引来，不就是为了能进入秘境修炼吗？” “我会在御兽宗留一段日子，这件事我和贺佑唯商讨过了。”颜钰走了过来，“如果他们愿意，贺佑唯随时欢迎它们回到御兽宗。” 碧凌和赤羽对视一眼，如果不能进入秘境，那御兽宗的确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只是在那里曾经发生过一些令她们不愉快的经历。 “如果不想回去，我会尽量帮忙找到一个适合修炼的地方。”颜钰知道她们的顾虑。 虞无弦弯了弯眉眼，轻声道：“或许我有个还不错的地方。” 虽然之前和苍速提过，但虞无弦还是征求了他的意见。 “我以为这种事情，你会自己做主。”苍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拿人手软，虞无弦态度很是柔软，“毕竟你才是秘境的主人嘛。” 苍速轻哼一声，“秘境主人又如何，不也是你的阶下囚吗？”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但片刻之后，虞无弦的手上还是多了两枚玉简。 “拿去吧。” 一枚给赤羽他们，一枚给她。 “这怎么好意思呢……”虞无弦一边说，一边麻利地将玉简塞进了储物吊坠里，生怕苍速反悔一般。 她将另一枚玉简交给赤羽和碧凌。 “你是说我们可以随时随地进入之前的秘境？”碧凌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她做梦都不敢想有这么好的事情。 离开御兽宗之后，灵气资源枯竭，她们的修为也就一直停滞不前。即便是回到御兽宗，他们也未必会受到重视。 可是秘境之中不同，里面蕴含着浓郁充沛的灵气，地域宽阔，灵植灵矿数不胜数，不知道是御兽宗后山树林的多少倍。 想到这里，赤羽和碧凌的眼神中皆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去试试看。对了，这个秘境叫苍虚境。” 虞无弦问过苍速，秘境是否有名字，对方说没有，她便自己给秘境起了个名字。 就连秘境的主人也是第一次听说这“苍虚境”的名字。 第256章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碧凌握着玉简，念了一遍虞无弦教她的咒语，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一刻钟之后，她带着欣喜的表情再次出现，激动地揽着赤羽的肩膀。 “是真的！赤羽，真的能随时随地进入秘境之中！” 赤羽被她感染，苍白的脸上也浮起浅浅的红晕，对虞无弦郑重道谢，“谢谢你。不管是我女儿的事，还是秘境的事。” 语毕，她将一枚碧绿的内丹交到虞无弦的手中。 “给我的？” 赤羽点点头，“你还记得与李铭松契约的那条蛟龙吗？” “这是它的内丹？”虞无弦惊讶地看着赤羽和碧凌，“你们是怎么拿到的？” 碧凌开口道：“万兽令可以强行契约高阶的妖兽，对御兽师来说是无上至宝的存在，可是对妖兽来说，却是噩梦。 不仅要将修为与主人共享，一旦御兽师死了，妖兽也没办法独活。 甚至，御兽师还能将受到的伤害全部转嫁到它们身上，必要时候让它们替死。 所以在它被李铭松招出来抵挡伤害时，便趁他不备，将内丹吐了出来，送到了我手中。关于万兽令的内幕也是它告诉我的。” “但它如果自己留着内丹，就算身受重伤，也可以逃过一死。”虞无弦不解地望着碧凌。 把内丹吐出，才是必死的结局。 虞无弦觉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被李铭松那样卑劣的人强行契约，它的修为尽毁，再也无法化龙，还要随时做好献祭自己的准备……” 碧凌自嘲地笑了笑，“我们是妖，我们也有自己的骄傲。” 蛟龙宁愿一死，将内丹交给自己的同类，也不想和李铭松捆绑在一起。 “本来我们是打算将内丹留下来，但你给了我们这个……”碧凌举起玉简，“如果我们不表示点什么，就太说不过去了。” 虞无弦沉默地低下头，碧绿色的内丹带来微凉的触感，格外真实。 “你们认为，凭李铭松一个人，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碧凌回头看了赤羽一眼，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可能。”一旁的颜钰忍不住出声道。 “铭礼死得蹊跷，我听贺佑唯说他身上既没有明显的外伤，也没有致命的内伤，我怀疑是中毒，可经过检验，也没有任何毒物反应。除非……” “除非是我们不知道的毒物。”虞无弦接茬道。 她清楚地记得，梦魔说李铭松想要用万兽令契约它。 李铭松抓了贺翎，软禁贺佑唯，掌控御兽宗，贺铭礼的死也极有可能是他的手笔。 他千方百计取得万兽令，进入秘境，不惜挖了筱筱的内丹，就为将梦魔引出了。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他的自发行为，虞无弦是绝不会相信的。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人利用御兽宗，开启秘境，想要将梦魔带出来。 “你知道梦魔是什么时候进入秘境的吗？”虞无弦问苍速。 “应该是上一次魔神大战的时候，应楼的几个部下，被斩杀的斩杀，被驱散的驱散。 梦魔会被困在秘境之中，只能是你的手笔。” “那……这枚内丹，你用得上吗？” 毕竟是苍速提供了玉简，碧凌用内丹投桃报李，虞无弦怎么也得问一声秘境的主人。 隔了一会儿，苍速低沉的声音在虞无弦识海中响起，“你不怕我修为恢复之后，找你麻烦？” “哦，那当我没问。” 苍速顿了一下，态度比之前更冷淡，“这对我来说是杯水车薪，你自己留着吧。” 虞无弦没继续推辞，将内丹仔细收好，她已经想好该怎么用它了。 …… 从秘境出来之后，各个门派的负责人便相继带着弟子离开了寅东。 回西江的前一天晚上，小少爷为了尽地主之谊，在寅东最高端的私人会所开了一个大包间请特调组的人吃饭。 李南李北也跟着沾了光。 席间，李北无意间提到了门派大比的事情，脸上流露出了无奈之色。 “我们门派连着两届大比都收到了请帖，上一次是我们大师兄和二师兄去参加，一轮游后就打道回府了。 这一回轮到我们两个了，恐怕也是差不多的结果。” 丁柏元坐在吴筱旁边，不停地给她夹菜，不一会儿，小碗里的饭菜就被堆得老高。 “咳，咱们特调组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呢，只能坐在观众席上，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颜钰挑了挑眉毛，斜睨了丁柏元一眼，无情吐槽道：“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能一样吗？” 丁柏元把筷子一放，懒懒笑道：“之前我们组里实力一般，你又拉不下面子和年轻人竞争，咱们去参加那不就是上赶着送人头嘛。” 实力一般的萧武、双胞胎刀修：“……” 不想和年轻人竞争的老妖颜钰：“……” 上赶着送人头的李北、李南：“……” 丁柏元这句话，打击范围着实有些广了。 “今年不同了，今年有吴弦，砚书，还有彦君，雨童，妙薇……都是很有潜力的年轻人啊！” 虞无弦对宗门大比没有兴趣，但这恐怕是她能够光明正大进入无极宗的唯一机会了。 不光她这么认为，就连应楼也是这么认为的。 闵砚书坐在虞无弦的正对面，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记得那个梦中，除了无极宗以外，我还看到了有许多其他门派的人在场。” 像极了宗门大比期间发生的事情。 虞无弦听到闵砚书秘密发来的传音，脸上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 这和她的推测不谋而合。 她抿了下嘴角，回道：“别担心，你看到是我原来的样貌，或许不是这一次呢？” 闵砚书却没法不担心，桌上的菜他几乎一口都没吃，目光时不时地就往虞无弦身上飘去，似乎想由此看清她接下来究竟要怎么做。 但这始终是徒劳。 虞无弦就像没事人一样，给吴筱夹菜，和丁柏元斗嘴，直到李北提起这次大比优胜者的奖励时，她才像后知后觉般皱起了眉头。 “你再说一遍，奖励都有哪些？” 第257章 你是无极宗最厉害的修士，林仲远他算个球 李北被突如其来的凌厉气势吓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据说可以根据自己的专业来挑选，最少也是灵器级别的。其中还有一个仙器，是炼器的器炉，好像叫什么火鼎。” “业火鼎？” “业火鼎！” 虞无弦和陆彦君几乎异口同声。 丁柏元夹菜的手抖了抖，一块鱼片掉到了转盘上，“啧，可惜了。” 他自顾自地叹了口气，然后抬眼扫视一圈，“你们刚刚说到哪了？别管我，继续。” 虞无弦淡定的表情维持不住，她已经被无极宗的骚操作给气笑了。 办宗门大比，奖励竟然用她的宝贝，真是不要脸至极！ 业火鼎正是当初虞无弦炼器的法宝。 就跟她的簪剑一样，虞无弦的法宝中有一部分都是根据她自身特性炼制的，尤其是这个业火鼎。 她灵力丰沛，却没有灵根，与那些拥有火灵根的炼器师相比，天生有欠缺。而业火鼎用的是麒麟业火种，对炼器师自身的“火”要求并不高，正好弥补了她的不足。 她手上炼制的仙器全部都是出自业火鼎。 业火鼎是仙器，又是与她神魂相通的有主之物，一直被她放在随身的乾坤袋内，如今却被拿出来给年轻的小辈当奖励？ 这么想来，恐怕其他奖赏，也是从她的宝贝里扒拉出来的吧！ 有了这么多铺垫，应楼还会担心她不去无极宗吗？ 难怪人说阴谋难测，阳谋难解。 对方不将她直接带走，而是把黑球放到她身边，让她一步一步成长起来，同时又在无极宗培养了一个“冒牌货”。 严格说来，“冒牌货”或许也不能完全算是冒牌货，她极有可能拥有着虞无弦曾经的肉身以及她缺少的幽精。 当然，那道魂肯定是被某种手段封印在了肉身之中，切断与魂主的联系。而她的肉身被其他外来的魂魄占据，否则虞无弦不会毫无感应。 无垢曾经提点过虞无弦，她之所以能在魂魄不齐的情况下转世，是因为无尘的缘故。 应楼需要的是一个强大且完整的虞无弦来解开魔尊封印。在这点上，她和御剑峰的“冒牌货”比起来，似乎也是半斤八两。 谁都算不上是完整的虞无弦。 甚至她如今的实力还可能远远不如那个“冒牌货”，加上黑球这个不稳定因素存在…… 被丁柏元打岔之后，虞无弦没继续提起业火鼎的事情，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口菜。 向来话多的陆彦君也难得安静，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一顿饭在安静和谐的氛围之中结束。 “你不跟我们回去吗？” 秦妙薇好奇地看着正在给吴筱穿厚外套的虞无弦。 “我想在寅东到处逛逛，你们帮我把吴筱带回去，赤羽在等着见她呢。” 贺翎热情地把手搭在虞无弦的肩膀，“想去哪儿逛？我带你去啊，寅东我最熟了。” 虞无弦不自觉地朝闵砚书轻轻瞟了一眼，后者掩唇轻咳了一声，“不用了，你早点回去陪家人吧。我正好有事情要跟吴弦说。” 说完，他直接上前把人从贺翎旁边拉走，看呆了在场的其他人。 “老大，你不管管他们啊？”陆彦君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叫嚷起来。 丁柏元撇嘴，“人家说话也要我管？你可少操点心吧，小心你的发际线。” 虞无弦隔着一条马路，听到他们的对话，无声地弯起嘴角。 她半抬下巴，圆溜溜的杏眼微微眯起，盯着闵砚书，“说吧，有什么事情？” “那只是一句托词。”闵砚书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虞无弦嗯了一声，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等着他的下文。 闵砚书错开了虞无弦的视线，“刚刚李北提到业火鼎的时候你反应那么大，是你的法宝？还是你师父或者师妹的？” 虞无弦暗暗惊讶于他的细心，没有隐瞒，笑着道：“嗯，是我的，敢用我的东西当奖品，那我当然必须给他们面子，去亲自拿回来。” “可是很明显，这次宗门大比是针对你的陷阱。”闵砚书见她不疾不缓，语气难免有几分急躁。 “我知道。”虞无弦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安抚的语气说道：“这不还有时间嘛，刚刚李北说了，大比是在三个月后……” “三个月？”闵砚书难得地打断虞无弦的话，极力克制自己的语气，“你知道你要面临的是什么人吗？与他之间有多少的实力差距？” “闵砚书。” 虞无弦敛起笑容，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关心则乱。你调整好呼吸，跟着我说。” 闵砚书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 “虞无弦，你绝不会被一点小小的困难打败，你是无极宗最厉害的修士，林仲远他算个球。” 闵砚书跟着她，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骂到脏话的时候，脸颊还隐隐有些发烫。 虞无弦重新弯起眉眼，努力地往上踮了踮，挠了一把闵砚书扎手的短发，“多谢你的鼓励！” “好吧，话说完了，你也快些回去，我去买点宵夜，刚刚光顾着生气了，没吃饱。” 说完她便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撒腿跑了。 不曾想她才刚过了个转角，就差点儿撞上了前面的人。 “买宵夜？也就骗骗那傻小子。” 丁柏元吧嗒一声合上打火机，点亮的火星明明灭灭，几个眨眼的功夫，手指间只剩半截烟了。 “玄影……要小心……” 苍速的声音突然在虞无弦耳边响起，但只说了几个字便没了声音。 虞无弦瞬间挺直了脊背。 丁柏元挥挥手，摸了下自己发红的鼻尖，声音嗡嗡的，“刚才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好像有点感冒。” 第258章 你，就是那个变数 “你怎么在这里？”虞无弦不想和他绕弯子，“特地来堵我的？” 丁柏元哎了一声，把剩下的半根烟掐了，“你最近对我的敌意有些大呀，我怎么就不能是专程等在这里和你谈谈心呢？” “跟你谈心？谈什么？哪一次你老老实实，痛痛快快地交代了？” “啧，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啊。” 丁柏元把灭掉的烟头扔进垃圾桶，跺了跺脚，笑嘻嘻道：“还记得邵庄吗？” 虞无弦呼吸一滞，“你怎么知道老阁主的？” 丁柏元收起笑容，自动忽略了虞无弦的问题，继续道：“当初邵庄的皇极推演术，原本能将后世十二万年之事算得明明白白，可偏偏在必死的局面中又存在一个他也无法算清的变数。 为了这个变数，他几乎解散了玄天阁，只身前往妙空禅院，随后便消失无踪。 而妙空禅院的转世佛子耗尽自身的修为硬生生将劫数往后推了一千年，但千年之局已经到跟前了，是成是败还未有定局。 你，就是那个变数。” 听到他提起无尘，虞无弦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所以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丁柏元挑起眉梢，不置可否，“如今佛子再次转世，连佛骨都没了。而你，魂魄不齐，从头开始都比别人更费劲。不搞点小动作，你们凭什么和魔尊斗？” 虞无弦眼珠转了转，“你说的是什么小动作？” 丁柏元往前一探身子，凑近虞无弦的耳边，低声道：“既然有人助你一臂之力，你为什么不欣然接受，好好利用呢？” 烟草味中混合着淡淡的特殊药草气味，不易察觉，如果不是靠得这么近，虞无弦未必能闻到。 她身子往后仰了仰，乌黑的眼珠子，不同于平时的灵动，直勾勾地盯着丁柏元，幽深而空洞。 丁柏元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连忙求饶，“小祖宗，你每次这样看我，我都怵得不行。” “没有其他的建议了？” 丁柏元：“？” 他反应过来，“我已经有安排了，需要你亲自跑一趟。但先等你把这个年过完吧，不然你母亲该找我麻烦了。” 虞无弦思索片刻后，勉强同意了丁柏元的安排，她转过身，往住处的方向走去。 “还没回答我，你和老阁主是什么关系？” 丁柏元拢了拢半长的头发，跟上虞无弦，“多密切的关系算不上，就是在因缘际会下看过他推演的手稿，成了局中人。” 虞无弦停下脚步，仔细地打量着他， 从头到脚。 第一次见面时，他在审视虞无弦，虞无弦也同时在提防他。 她从来都看不透丁柏元。 就好像是被迷雾笼罩着，看不清他的修为，看不清他的路数。 而且不管怎么问，他就只会插科打诨，含混其词糊弄过去。 “那你岂不是已经很老了？”虞无弦最后挤出这么一句话。 丁柏元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道：“真是的，男人的年龄怎么好随便问的。” 虞无弦狠狠瞪了他一眼，在包里摸到了一个金属盒子，瞬间内发动了遁术，消失在丁柏元面前。 “要走说一声啊，我可以捎你一程，何必跑得那么快？” 在丁柏元对着四周的空气无奈抱怨时，虞无弦已经回到了离住处不远的便利店。 “你刚刚怎么不出声？” 她买了听可乐，坐在便利店前面的台阶上。 “他能听到我。”苍速想起刚才丁柏元对他的警告，那种压迫感令他十分不适。 虞无弦闻言并不惊讶，反而调侃了一句，“能听到你？那说不定也是什么上界的大人物呢。” 她站起身，灌了一大口可乐，“哈……该不会是我的仇家吧？” 见苍速没有反驳，虞无弦自嘲地笑了笑，“管他呢！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 虞无弦回到西江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筱筱去市医院。 知道她们今天回来，龚素心和吴秋芬都守在吴芯的病房里。 连秦沐都专程请了假，坐在病房外等候，看到虞无弦之后，朝她点了点头，就准备起身离开。 虞无弦对他的态度只比陌生人稍微好一点，秦沐很有自知之明。 “秦先生！”虞无弦叫住了他，“你能稍微等我一会儿吗？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秦沐受宠若惊，“有时间的，我在停车场等你。” 虞无弦客套地道了句谢谢，便和吴筱推开了病房的门。 “大姐！” 筱筱一进病房，就扑向了床上的吴芯。 虞无弦将吴芯带回来之后，小姑娘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姐。 “大姐怎么叫不醒的？”吴筱想起当时赤羽的情况，眼睛里立刻浮上了水光，“阿婆，大姐她是不是也像妈妈那样？” 吴筱妈妈的事情，虞无弦在电话里跟龚素心和吴秋芬简单提过，不过是经过加工之后，普通人比较能接受的版本。 吴秋芬将孩子揽在怀里，红了眼眶，“大姐她很累了，要睡一段时间，等休息够了，就会醒过来的。” 虞无弦查看了无忧的情况，发现她身体机能正在好转，胸口压着的巨石总算落了地。 “小弦，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龚素心把虞无弦叫到一边，“最近你的心脏有不舒服吗？” 虞无弦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摇摇头，“没留意……有时候觉得特别烦闷，算吗？” 龚素心的表情十分严肃，斟酌片刻后还是决定避开吴秋芬，带虞无弦又做了一次检查。 结果马上就出来了，心脏那块的阴影竟然又扩大了一些。 虞无弦对比这电脑里前后两次的检查结果，轻轻一笑，靠倒在龚素心的肩膀上，“妈，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有你和妙薇在，我肯定没事的。” 龚素心听她这么一说，不住地点头，“对，还有秦沐，他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一定能……” 提到秦沐，虞无弦突然想起他之前说会在停车场等自己，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第259章 无极宗姓蓝的人，她认识的不止一个 虞无弦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跑了一趟，没想到秦沐真的还等在车里。 “抱歉，因为一点事情耽搁了。” 虞无弦坐进了后座，和秦沐之间隔了一人宽的空位。 秦沐把手里看了一半的文件放在座位中间，“没事，等你的时间我也没闲着。” 虞无弦随意地瞥了一眼，正好看见了蓝燕这个名字。 蓝燕这个名字她不熟悉，但无极宗姓蓝的人，她却认得不止一个。 除了不久之前见过的蓝星之外，丹峰的长老蓝瑶出自医修世家，医毒双修。蓝家与无极宗渊源很深，历代优秀弟子都可以拜入无极宗。 但蓝瑶和她师父不和，否则虞南兮也不会专程给虞无忧请了个师父教授医术和针法。 “这是……在调查什么人吗？” 秦沐没有隐瞒，“最近一段时间，有人在暗地里调查你和妙薇的事情，我发现之后顺藤摸瓜，查到了对方的一些信息。” 虞无弦拿起文件，秦沐没有阻止。 她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只有最基础的资料，跟她上网能搜到的信息差不多。 “对方是景城人，应该很有背景，我查到的东西都是些零碎，关键信息一个都没有。” 秦沐捏了捏眉心，“我怀疑这个人和姑姑当年的事情有关。” 和秦露有关就对了。 虞无弦不动声色地放下文件，“能不能和我说说姑姑的事情？” 提到秦露，秦沐的脸部肌肉不自觉地微微抽动，眼神黯了下来，陷入到深深的回忆之中。 “秦露是个非常要强、非常优秀的女孩子。她在我们兄妹之中天分最好，父亲在对她寄予最高期望的同时，对她也非常严厉。 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家里没有能够教导她的女性长辈，也没有同龄的姐妹，不管是父亲还是我都对她的陪伴不够。 她天赋好，学习刻苦，安静懂事，我们以为不会出岔子的。 直到你母亲偶然间发现她怀孕了，才知道事态严重。 她不肯透露孩子的生父是谁，父亲那时候气狠了，把她关在老宅里反省，包括妙薇生下来之后的一段时间，她都待在老宅里。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你们当时没查过吗？” “父亲觉得丢人，又不想节外生枝，就把事情压了下来。”秦沐顿了一下，“我当时查过，露露有段时间和景城的人来往过。 但当时也和现在一样，很多事情查着查着就断了线索。” 蓝燕就是景城人，难怪秦沐会作此联想。 “还有一些事情，你也应该知道。” 秦沐深吸一口气，郑重道：“瞒着你母亲，把你放到福利院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这点无可辩驳。但当时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简单。 秦露在被关在老宅的那段时间，身体和精神状态都非常糟糕，我们发现她的症状应该是中了某种不知名的毒。 秦氏针法没办法将毒彻底解掉，只能做到将毒素封住，排出体外。” 虞无弦眉头一挑，那时候秦露已经有身孕了，听秦沐的意思，他们是打算将毒素转到胎儿身上，然后把孩子拿掉吧。 如果要救秦露，这的确是一个方法。但很明显，这方法没能成功。 “没错，就是你像的那样。可是秦露不愿意，她清醒的时候就给自己扎针，用了极为凶险的方法将孩子保住了。 妙薇的体内只是残留了小部分毒素，后来两三年时间，她就一直待在老宅，由我父亲负责帮她解毒。 但秦露的情况越来越糟，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有一天，我在给她扎针的时候，她突然抓住我，跟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秦沐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虞无弦。 “说了什么话？和我有关？”虞无弦诧异道。 龚素心怀孕不易，和秦沐结婚好几年才有了孩子，秦露遇害的时候，虞无弦应该还没出生。 “她说让我把你送走，越远越好，别让那些人找到你。” “那些人？是指谁？” 秦沐低下头，冷冷地瞥了一眼文件，“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说，但的确是因为她的话，让我下定决心把你送走。” “我不是为自己找借口，对方的身份和实力一定比秦家高……” 虞无弦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见到妙薇了吗？我刚刚在楼上没看到她。” 秦沐愣了一下，“她说要陪同学检查伤口，应该还在医院里吧。”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秦妙薇的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通。 虞无弦打给林雨童，问她秦妙薇在不在她身边。 “妙薇她刚刚出去了，有个护士过来传话，好像是她父亲找她有事。” 林雨童的话落在了秦沐的耳中，他猛地坐直身子，朝虞无弦摇头。 虞无弦打了个手势让他先别着急，交代电话那头的林雨童道：“雨童，我之前给你的护身符还在吧？你现在就去我大姐的病房等我，让她们先别离开。” 林雨童听出虞无弦话语中的焦急，“是妙薇出事了吗？你快去找她，医院这边有我。” “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虞无弦挂掉电话之后，拿出追踪符，掐了个手诀。片刻之后，她对司机说道：“往北边开，去北西江立交桥附近。” 路上，她有些不放心，又给闵砚书打了个电话。 闵砚书正待在书房里，当着他外公，舅舅和母亲的面，接了虞无弦的电话。 “闵砚书，能不能帮我个忙。妙薇出事了，我现在去找她，但有点不放心医院这边的家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闵砚书便应了下来，“知道了，我现在立刻骑车过去。” 程家书房里，程无问看了眼板着张脸的程淇，对程谷悄悄使了个眼色，后者清了清嗓子，问道：“砚书，你真的要上妙空禅院？考虑好了？” 第260章 医院那边肯定出事了 闵砚书把手机揣回兜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你们误会了，我去妙空禅院只是寻回一样和程家有关的东西。” “程家的东西？”程淇气恼地看着儿子，“程家什么东西会放到寺院里去？” 闵砚书抿了抿嘴角，没有搭腔。他其实还不确定无尘到底把皇极推演术放在何处，不想让家人希望落空。 况且他还有些其他事情，想找无垢老禅师商量。 “我不会撒谎，你们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担心……”程淇话说到嘴边又停了下来，“总之，从现在开始到下半年，好好在家待着，不许离开西江。” 闵砚书知道他母亲不是不讲理的人，一定是算到了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想要防微杜渐。 可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却是非做不可的。 他心中无奈，只好向程谷投去求助的目光。 程谷：这家要是没他，真得散！ “好了，砚书朋友有事情，急着出门，你别耽误人家了。” 程淇深吸了一口气，只得作罢，“快去吧。” 等闵砚书走后，她才如被抽掉了生气一般，跌坐在椅子上，看向程无问，“是因为那个女孩子吗？” 程无问轻轻一叹，“是，也不是。那个小姑娘和砚书并不是一般的姻缘。瑞文的事情我听砚书说过了，的确怪不上她的姐姐……” “爸，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程淇打断了程无问，“但砚书是我儿子，你让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别人送命！” “尘缘未了，取舍有人。” 老人顿了顿，“有舍才有得，老阁主留下的八字恐怕就是那个小姑娘的。 或许她也是改变砚书命运的变数呢。” * 等闵砚书骑机车赶去市医院，虞无弦已经来到了北西江立交桥。 这个点钟正好是下班高峰期，立交桥上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没过多久，司机毫无征兆地踩下刹车，车子戛然而止。 虞无弦抬头一看，前方的道路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后方的车又源源不断地开上桥，他们被困在其中，完全动弹不得。 司机往前探了探脖子，“好像发生交通事故了。” 秦沐降下车窗，微微探头往远处看去，突然目光一震，讲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那个坐在栏杆上的女孩，是不是妙薇？！” 虞无弦挪了挪位置，望向往立交桥的最高处，身穿白色羽绒服的秦妙薇人朝外坐在护栏上，双腿在空中荡来荡去，似乎对眼前的危险浑然不觉。 很多司机都看到了这一幕，个别动作快的人已经在打电话报警了。 “她这是被控制了？” 虞无弦一脸凝重，说话的同时，双手已经搭在车门把手上，用力一推，迅速侧身钻了出去，眨眼间便融入到汽车排成的长龙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在原地等待的司机们，只感觉到眼前突然闪过一团浅灰色的幻影，快得让人几乎无法捕捉。 有人惊叫出声，“刚刚什么东西啊，是我眼花了？！” 他旁边的人捂着嘴，指着不远处，“那好像是个人！” 刚刚从车上下来的秦沐，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到虞无弦正在朝着秦妙薇身边靠近。 他快速地朝两个女儿奔去，可才迈出几步，就听到一阵惊呼声。 “卧槽！白衣服跳下去了！” 在虞无弦即将抓住秦妙薇的时候，后者回头朝她诡异地咧了咧嘴角，随即双手一按栏杆，猛地纵身跳下了立交 “去！”她毫不犹豫地甩出木滕。 藤蔓的枝条以惊人地速度延长，缠住了秦妙薇的腰身，将人往虞无弦的身边甩去。 虞无弦双手接住秦妙薇， 可是刚刚碰触到对方身体的一瞬间，她便知道自己中计了。 “秦妙薇”有千斤重，像八爪鱼一样，扒在虞无弦的身上，带着她一起往地面坠落。 速度极快，就连木滕都来不及将她拽回来。 围观群众的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同时摔成肉饼，忽然间，人不见了。 “那人从哪里掏出来的绳子啊？怎么自己会动的！” “啊啊啊啊！两个人一起掉下去了啊！！！！” “完了，完了……” “咦？人呢！” “都看到了吧？这不是大白天的活见鬼吧！” 路人的震惊虞无弦无暇顾及。 她在最后关头，带着身上的千斤重担，费劲地腾出一只手，先破了“秦妙薇”的术，随后借着木滕施展五行遁术，出现在了桥下的绿化带。 怀中的“秦妙薇”早已消失，只剩下一道符和一枚发夹，贴在她的衣服上。 这枚发夹是秦妙薇的，她平日经常都会佩戴。 虞无弦把视线移到那道符上，用手指捻了捻上面的颜料，果然如她所想，这道符很是特殊。 许多符修都有自己偏好使用的符和墨，比如虞无弦之前用过的作业纸和绿色水彩笔，算是她的个人特色。 而她怀中的这道符，用的是黑色的墨金符纸，墨用的正是从墨金中提取的金色染料。 可比她的作业本水彩笔金贵多了。 巧了，她正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用的就是这种墨金符箓。 虞无弦翘了翘嘴角，咬破手指，用鲜血在符纸上画了几笔，血渍没入黑色的纸张，很快便看不清楚了。 等她画完，黑金符纸在她手中自动焚毁，烧成灰烬。 立交桥上，离虞无弦坠桥不远的地方。 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里，后座的男人此刻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袭来，血腥之气迅速涌上喉咙，他忍不住“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溅洒在驾驶位的椅背上，形成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渍。 “蓝总，您没事吧？” …… 处理完符纸，虞无弦回到了秦沐的身边。 秦沐上前，两手握住虞无弦的肩膀，“幸好你没事，刚刚太惊险了……妙薇呢？她没和你一起吗？” 虞无弦摇头，“那不是妙薇，有人取了她的随身物品，用符纸作成了惟妙惟肖的假人。” 她在御兽宗也曾用类似的方法，做过贺翎和小黑的纸人。 “那妙薇呢？她现在在哪里？”秦沐才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立刻悬了起来。 “我的追踪符显示她在这附近……”虞无弦拿出原本的追踪符，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回事？追踪符显示她这会儿在……医院。” “糟了，是调虎离山。” 如果对方是刚才那种水准，不知道闵砚书能不能抵挡住。 虞无弦把能打的电话都打了一轮，统统无人接听。 最后她拨通了龚素心的电话。 “小弦，怎么了？” 听到龚素心的声音如常，她稍稍松了口气，“没事，你这会儿没在病房吗？我现在就回医院。” “我在办公室，你和你爸在一块儿吗？” 虞无弦拿手机的手顿了一下，“是呀，我和爸在一起，我们马上回来，你等着。” 她挂掉电话，对秦沐道：“医院那边肯定出事了。” 第261章 要对付虞南兮，只可能是无极宗的人 龚素心知道虞无弦不喜欢秦沐，在她面前从来都只称呼秦沐的名字，从来不提爸爸这个称呼。 电话那头的龚素心就变得可疑起来了，不管是不是本人，都预示着医院那边有不速之客。 先用纸人术将她引开，目标是医院里的…… 虞无弦用鼻子哼了一声，“很好，我还没找上门，你们倒是先出手了。” “素心和妙薇她们不会有事吧？”秦沐抓着虞无弦的胳膊，表情明显慌了。 “不会的。”虞无弦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闵砚书，请你务必撑到我赶回去！ …… 西江市医院。 二十分钟之前，闵砚书匆匆停好车，上了住院部。 楼层显示器上的数字停留在“4”，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不禁让闵砚书回想起和虞无弦在医院相遇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光景。 可现在天还未黑透，透过窗户甚至能看到车水马龙，华灯初上的繁忙景色。 而一窗之隔的走廊里，却只有日光灯发出的惨白光芒。 他迈出电梯，手上多了一根环绕着紫色雷电的乌木棍。 吴芯的病房是420号，在楼层的尽头。 闵砚书沿着狭长的走廊前行，沿途经过了十几间病房。 他没有听到任何病人或家属的交谈声，也没有看到一个医生或护士在走动。整个楼层异常安静，只有他自己走路时发出的轻微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 片刻之后，闵砚书来到病房门口，他握着乌木棍的手紧了紧，用棍子顶端轻轻顶开了房门。 眼前景象与他料想的差不多。 房间内空无一人，就连本该躺在床上的吴芯都不见踪影。 四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吸入之后，似乎感觉到手指有些冷得发僵。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闵砚书立刻掩住口鼻，转身冲出病房，沿着走廊往回奔走，寻找其他人的身影。 她们肯定就在这一层，他无比肯定。 突然间，一阵埙声破空响起，接下来，闵砚书总算能听到一些零星的响动。 他立刻朝着声音的源头跑去，在咨询台后面发现了众人。 奇怪的是，他不久前明明经过这一区，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埙声是从林雨童嘴里发出的，她站在咨询台里面，一只手打着石膏，只能单手举埙，十分费力。 龚素心推着吴芯的轮椅，吴秋芬抱着吴筱，四个人躲在咨询台的后面，表情既紧张又惊恐，而对面想要攻击她们的人竟然是……秦妙薇。 林雨童的埙声不敢停，秦妙薇在她的攻势之下，一直徘徊在离她们五六米的地方，表情十分呆滞，不知道是因为被人控制，还是因为被埙声干扰。 龚素心看到闵砚书，急匆匆地朝他喊道：“砚书，你快制止妙薇！她突然神智不清醒，对筱筱动手！” 目标是吴筱？ 闵砚书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蹙，李铭松已经废了，谁会平白无故去伤害一个孩子，除非对方是冲着虞南兮来的。 知道吴筱就是虞南兮的人，少之又少。 只有无极宗那边的人亲眼见过虞南兮，也知道她和无极宗有渊源，何况虞南兮和林掌门之间，似乎还有别的恩怨情仇。 要对付虞南兮，只可能是无极宗的人。 这个人有本事引开虞无弦，封锁整个楼层，控制秦妙薇，实力不容小觑。 可唯一有一点闵砚书想不明白，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动手？非得假借秦妙薇的手呢？ 闵砚书还来不及细想，林雨童的埙声兀然中断了。 乐声停止，对秦妙薇的掣肘消失，她一个迅速的原地转身，无数根银针朝着咨询台后射去。 闵砚书心头一紧，快步冲向咨询台，将乌木棍甩向空中。 乌木棍快速转动，形成一股紫色的气流，抵挡了大部分的银针。剩下的银针，则被闵砚书身上的金光挡了回去。 他迅速抽出降魔鞭，困住了秦妙薇的身体后，空出另一只手接住坠下的乌木棍，顺势点中了秦妙薇身上的几个穴道。 “红豆，她们交给你了。” 闵砚书放开秦妙薇，准备去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红色的小蛇从他袖子滑出，落地后变成了一尺多粗的红色蟒蛇，朝着咨询台蜿蜒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又是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闵砚书阻挡不及，吸入一小部分。 与病房时不同，这一回的香气吸入体内，让他全身隐隐发热，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起来。 “主人，危险！” 红豆本身带有毒，对于毒物十分敏感，第一时间觉察到不对劲。 林雨童的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走了灵魂般，和秦妙薇的表现如出一辙。 乐声再次响起，但目标已经变成了吴筱、龚素心她们。 红豆知道林雨童的手受了伤，将人护住之后，多以防御为主，没有贸然进攻。 但林雨童被人操控，往死里下手，乐声攻势密密麻麻，搅得红豆十分不快，它一尾巴扫去，把人直接给扇晕了。 咨询台内暂时安全，但闵砚书这边却不容乐观。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开始涣散，用乌木棍撑地，勉强稳住身形。 闵砚书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一瞬间，铁锈味的血腥之气冲入他的咽喉，刺激得他几乎要呕吐出来。然而，这种强烈的感觉也让他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用的……你中了我的阴阳控心散，越是运行真气，毒就扩散得越快。再这样下去，很快你就会完全迷失，到时候你就是她们最大的威胁……”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在走廊上出现，微笑地看着闵砚书，笑意不达眼底。 第262章 我尊老爱幼，不好意思对你动手呢 “你是无极宗的人？” 闵砚书咬牙，努力抵抗着体内一冷一热两种力量。 “哟，看来咱们现在打的是明牌了。当年我有幸目睹过佛子的庄严法相，真是可惜了，如今你沦落到这种地步。” 闵砚书目光渐渐沉静下来，抹掉嘴角的血，轻轻一笑，“名门正派之人，竟然沾染了这么多业障，道心将毁，恐要坠入魔道。 难怪只能躲在幕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你！”女人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差点忘了，据说佛子的一双法眼，可以洞悉世间所有虚妄之象，看穿过去和未来的种种变幻……这种东西，实在是不应该继续留在这个世上啊！” 女人抬起手，朝着闵砚书的双眼挖去。 闵砚书静静站在原地，神情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畏惧或退缩。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似乎能够洞察到对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执念。面对女人的狠辣攻势，闵砚书只是轻声说了句“阿弥陀佛”。 女人的手即将碰到他的眉心时，那颗红色的小痣变得艳丽异常。 紧接着一阵金光大作，乌木棍的顶端莲花花苞开放，对准女人的心窝点了一下，将对方震退了好几米，狠狠摔在地上。 但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她在被震飞之前，对着闵砚书撒出了一把药粉。 药粉加大了阴阳控心散的威力，闵砚书的心脏处被两股力量撕扯，一时体力不支，脚下一软，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不仅是身体上受制，他的精神也在逐渐崩溃。 女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似笑非笑道：“真是心软啊，你只用了三成的力量，是怕伤了这个护士吧。” 闵砚书越是想挣脱， 控心散越是无孔不入。他死死咬住舌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就算是无尘，都未必能在一时半会儿内抵抗住阴阳控心散，何况你如今只是个没有佛骨的……废物……” 女人吐出最后两个字，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麻痹。她低头一看，被乌木棍点到的地方多了一道深色的莲花印记，麻痹的感觉正是从这个位置朝全身发散而去。 刚说出去的话就被打脸，女人有些恼羞成怒。 “没想到，还有点真本事。” 她又摸出几包药粉，扬起嘴角，“在我倒下之前解决你们，简直易如反掌。” “是吗？”一道清亮略带稚气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我以为蓝师叔清高得很，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居然也干上了这种登不得台面的勾当！” 虞无弦手里握着藤蔓制成的鞭子，笑盈盈地出现在女人面前。 听到阴阳控心散时，她就猜测是蓝瑶来了，现在她起码有七八成把握。 “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一些，不过……我不认识你，你凭什么叫我师叔啊？”女人语带不屑，看虞无弦的眼神里确实十成的警惕。 “太好了，”虞无弦歪着脑袋，笑容格外纯真，“我还怕师叔一上来就和我套近乎，我尊老爱幼，不好意思对你动手呢。” 没有任何停顿，她飞速地甩出藤蔓直接缠上对方的四肢，一道醒神符被拍在了女护士的前额。 蓝瑶到底不是虞无弦那种实战派，后者的一招一式都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等她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时，神魂已经被驱离了护士的身体。 小护士也在同一时间瘫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虞无弦另一只手心里，死死拽着聚元符，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方才与蓝瑶的神魂对峙，她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自若。 蓝瑶千年之前就将迈进渡劫期，虽然比不上当年的她，但对上如今的她，却是实力碾压。 若不是她用了聚元符，而蓝瑶又只是附身于一个毫无修为的人，恐怕她用醒神符也无法驱离对方。 红豆出声提醒，“丫头，赶紧善后，这个结界马上就要破了。” 让医院的人看到一群人东倒西歪，旁边还有这么一条粗壮的蟒蛇，不引起骚动才怪。 之前吴秋芬、吴筱和龚素心也吸了些药粉，但她们没有修为，药粉对她们的伤害极其有限。 只是人昏了过去，有红豆的保护，所以并无大碍。 吴芯全程坐在轮椅上，本来就是昏迷状态，虞无弦检查了一番，没发现异常。 林雨童和秦妙薇的情况比她们要严重一些，但所幸中毒不深，秦沐还可以应付。 最让人头疼的是闵砚书，他中的毒素最多，还在这种情况下，用尽全力运功抵抗，毒性蔓延极快。 他的脸涨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整个人是盘腿打坐的模样，口中一直默念着什么。 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不对劲。 “主人他身上的毒，恐怕一时半会儿还解不掉……” 虞无弦思索片刻后，把傀儡唤了出来，“小虞，灰灰，你们帮忙把她们送回病房，有事情记得喊我，我很快就回来。” 她捡起落在地上的几包药粉，抓着闵砚书的胳膊，消失在医院的走廊上。 红豆用最快的速度变回小蛇的模样，想回到主人身边，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红豆：……它刚刚好像有话没有说完。 …… 无极宗丹峰，蓝瑶从密室里出来，发现上官尧已经等在门口。 “那个小姑娘不过是元婴境界，竟然能破掉我的符。我倒是没事，可那下符的人，恐怕要不好受了。 要是让她再成长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蓝瑶的嘴角带着一抹冷笑，“你知道她是谁？” 上官尧沉吟道：“这一次去秘境的弟子回来禀报，说她喊红衣女师父，既然红衣女是虞南兮的转世，那她……不是虞无忧就是虞无弦。” 第263章 只要心中有佛，就必然有魔 “虞无忧躲了这么多年，前段时间被谢逻和叶骁找到抓了去。 你口中的小丫头杀了谢逻之后，直接冲进叶家祖坟，把叶骁给废了，当时她还没到元婴境呢。” “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还能和元婴境的师妹交上手。”上官尧话锋一转，“叶家发生这么大事情，竟然半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那位出了手，才把烂摊子解决，不至于牵扯到无极宗的头上。” 蓝瑶白了他一眼，“当年你就斗不过虞无弦，现在竟然还在她手上吃了亏。你这个符峰的首座丢不丢人？” 上官尧一点也没气恼，笑着往她怀里又塞了几张黑色符纸，“师叔教训的是，我这就回去闭关，好好反省。” “慢着……”蓝瑶拉住他的衣袖，“听说你两个徒儿从秘境里回来了？” 上官尧垂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是的，秋慈和秋雅已经回到无极宗。” “她们没问起李荀和虞南兮的事情？” “自然是问起了，不过被我应付过去了。” 蓝瑶点头，“那就好，本以为他们早就在秘境之中丧生了，没想到还能回来……谁？！” 一道灵力朝着不远处的灌木袭去，一道轻微的闷哼声响起，等上官尧上前查看的时候，灌木后面已经空无一人。 上官尧摘下灌木上的两片叶子捻了捻，手指上沾染了一些不易察觉的金色亮粉，像极了他平时用来画符的颜料。 “跑了？”蓝瑶走上前来，“知道是什么人吗？” 上官尧将叶子收进袖子里，摇摇头，“跑得倒是挺快，没留下什么痕迹。” 蓝瑶深深地看了上官尧一眼，微笑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上官尧脸上表情不变，拜别蓝瑶之后，便回到了符峰。 蓝瑶正准备去见一见蓝燕，刚走出几步，几道凌厉的剑气贴着她的脸袭来。 剑气割断了颈间的一撮头发，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印。 “师兄？”蓝瑶没顾上脖子的伤，惊喜地望着出现的白衣男人，“你提前出关了？” “说过不止一次了，不要喊我师兄。” 男人的眼神中透出凛冽的寒意，语气生硬而冷漠，那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让蓝瑶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知道对方动怒了，“是，掌门。” “你去找她麻烦？” 蓝瑶眼底滑过一丝不甘，看似恭敬地低下头，“不知道掌门指的是谁？” 林仲远背在背后的右手倏地收拢，蓝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声，随后她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勒住脖子，痛苦地挣扎起来。 等到她满脸通红，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林仲远才松开了手指，“你要是敢再私自行动，坏我的事，别怪我不留情面。” 蓝瑶弯下腰，猛地咳了好几声，哑着嗓子问道：“你是怕我坏了你的事，还是怕我伤了你的人？” 林仲远对她泛红的眼眶熟视无睹，表情依旧冷淡，“蓝瑶，我以为你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你背着我做的一些小动作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 “师姐，你不是去给师父送金粉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秋雅看到秋慈一脸惊慌地回到房间，惊讶地问道。 秋慈坐下来，把装金粉的瓶子放在桌上，倒了一杯凉水猛灌下去，这才稳住了心神。 “我没找到师父，在后山跑了一圈，不小心撞翻瓶子，撒了一些出来。 你也知道这些金粉多珍贵，千万别让师父知道了，我怕他怪罪。” 秋雅对她的话毫不怀疑，在她旁边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师姐，你有没有觉得，宗门里的那些弟子，看我们的眼光都怪怪的。” 秋慈对秋雅的话深有同感，但她毕竟是师姐，还是要安慰师妹几句，“我们在秘境里待了那么久，其他弟子和我们有隔阂在所难免，等以后适应了就好。” 秋雅点点头，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嗯，好在师父还是很疼我们的，送了我们那么多东西。” 秋慈闻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跟秋雅说点什么的时候，她们俩的房门被敲响了…… …… 苍虚境。 虞无弦把闵砚书带回遇见苍速的峡谷。 “苍速，借你的日晷用一下。”她对苍速说道，“我需要一个比外界时间流速更快的空间。” 下一秒，她和闵砚书就被丢进了峡谷中的某一块区域。 “你怎么样了？” 虞无弦摸了摸闵砚书的额头，手被烫得缩了回来。 “怎么会这么烫，阴阳控心散我知道的，要两种药粉混合使用才会起效果，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 闵砚书额角的青筋隆起，理智在崩溃边缘游走，他把虞无弦推开，艰难开口，“我不知道一会儿失控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你快点出去……” 虞无弦自然不会就这样离开，她伸手封住他身上的几个穴道，保证他失控之后不会伤害到自己和其他人。 可就在她准备设置结界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隔着厚厚的衣服，她都能感觉到一阵炽热。 虞无弦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肘反抗，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转过身来。 闵砚书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原本淡色的嘴唇也像被鲜血染红。 最让虞无弦震惊的还不是这些，她隐约看到了闵砚书身后约三丈高的金色佛子真身，但此刻，他的佛身上缠绕着黑气，如无数黑色发丝纠缠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 闵砚书竟然能在片刻之内就冲破穴道。 苍速的声音在她的脑海响起，“修佛与修道不同，他得摒弃七情六欲，放下所有执念，超脱于众生之外，才能成佛。 但只要心中有佛，就必然有魔。情绪越失控，心魔就越兴奋。 他们的修行就是与心魔的不断斗争。” 第264章 我们的敌人很厉害，光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 “可是无尘的心魔不是已经外化成为叶禹墨了吗？” 苍速轻哼了一声，“心魔这种东西，你以为能随便去掉吗？阴阳控心散碰到他的纯阳体，毒性被放大，让他失去控制，情绪也受到极大的挑动…… 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了，如果不行，恐怕以后的修为会大打折扣。” 什么叫如果不行，修为会大打折扣？！ 虞无弦不知道苍速到底在脑补什么，她只觉得肩头有一阵疼痛传来，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闵砚书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用力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无弦……对不起，我……”他的眼神有片刻的清明，但很快又被疯狂所取代。 他变换了姿势，将虞无弦整个人拉进了怀里，与之前不同，他的力道反而更轻了一些，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因为极度克制而微微发抖。 “闵砚书，你知道你自己该怎么做吗？” 虞无弦的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从闵砚书刚刚的举动来看，他一直在竭尽全力地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于是，她将手伸到对方的脖颈后方，贴近他泛红的耳根，轻声说道：“以前都是我跟着你念经，现在轮到你跟着我念了，观自在菩萨......”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颗珍珠般从她口中吐出，清晰而婉转。 念完一句话后，虞无弦稍稍停顿了片刻，果然不出所料，闵砚书虽然意识不够清醒，但还是迷迷糊糊地跟随着她一同念出了那句经文。 接下来，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念诵心经，直到闵砚书渐渐放松下来，她猛地在对方的后颈敲了一下。 因为疼痛，闵砚书一下子便松开了禁锢虞无弦的手，茫然地低头望着怀中的人。 他表情十分委屈，可没过一会儿，整个人又贴了上来。 虞无弦原本是想将人砍晕，没想到他一身铜皮铁骨那么扛揍，只能转换策略。 “坐下！”她试着命令道。 闵砚书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好久，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弯下身体，坐在地上。 虞无弦拿出判官笔，在闵砚书的头顶隔空画了三道安神静心的符咒，随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静心打坐。 渐渐地，闵砚书的呼吸变得平稳，他背后的金身也平静了下来，身上的黑色视线肉眼可见地减少了，重新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面前闭眼打坐的虞无弦，想起自己在失控时逾越的行为举止，面颊比之前还更红了几分。 “对不起......我刚刚......失礼了。” 虞无弦一睁开眼，就看到对面的人，紧张局促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心中暗自好笑。 “倒也不是很失礼，只是你力气真不是一般的大，我的肩胛骨都快被你捏碎了。” 闵砚书愧疚的情绪达到顶端，“我……让我帮你看看肩膀的伤吧。” “你别动。” 虞无弦起身来到闵砚书身边，蹲了下来，“抬头，张嘴。” 闵砚书听话地张开嘴，一颗榴莲味的硬糖塞了进来，紧接着一股冰凉甘甜的灵液流进了他的口腔。 淳厚的灵力游遍了他的奇经八脉，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量。 “你给我吃了什么？”他反应过来，惊诧道。 虞无弦晃了晃手中的白色瓷瓶，“萧云扬之前送的仙灵露，怎么样，是不是和榴莲糖的味道特别搭？” “你怎么不自己留着， 给我岂不是……” 浪费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虞无弦便用手指虚抵住了他的嘴唇。 “我们的敌人很厉害，光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在这件事上我已经狠狠摔过一次了。” 这场仗，从来都不是靠她虞无弦一个人就能胜利的。 她越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肩上，越怕失败，也就越容易失败。 闵砚书此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之前是他想得太乐观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帮虞无弦抵御魔气侵蚀，可以将叶禹墨拉回正轨。可就在刚刚，他在阴阳控心散的作用下，丧失理智，靠着虞无弦才恢复了清醒。 他的本心还远远不够坚定，这样是无法站在虞无弦身边的。 “闵砚书，”虞无弦装作没看见他的失落，“如果我有一天被魔气控制住，你没办法让我清醒过来，那就……想办法杀了我。” 闵砚书像是被电流击中般，猛地一震，坚决道：“不会的！” 无尘好不容易保住了虞无弦的神魂，他又怎么能看着她去送死呢。 虞无弦咧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所以啊，我得努力，你也要打起精神来。” 不能让有些人白白牺牲。 “你们该出去了。”苍速的声音响起，“你大姐好像要醒过来了。” 他的话才刚说完，虞无弦和闵砚书两人就被直接踢出秘境，回到人来人往的咨询台。 “无忧要醒过来了？” 虞无弦急匆匆地回到了病房，果然看到几个人围在病床周围。 她来到床头，吴芯正好缓缓睁开眼睛。 两人视线相对，吴芯轻轻唤了一句，“小弦。” 虞无弦鼻子发酸，伸手把眼泪汪汪的吴筱捞进怀里，在场还有其他人，她没有第一时间和吴芯相认。 “大姐你看，我、筱筱和阿婆，我们都好好的。” 除了吴家人，龚素心在旁边也红了眼睛，她给吴芯做了初步的检查，说道：“你们先说会儿话，我去安排人手做进一步的检查。” 秘境里面，虞无弦经历了几个小时，可是外面的世界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 林雨童和秦妙薇中的毒没那么快能清干净，都还在隔壁病房躺着，观察治疗中。 “妈！”虞无弦叫住龚素心，“你也帮闵砚书检查看看，他刚刚也受伤了。” 龚素心应下，出门时看虞无弦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第265章 她的时间只有三个月 吴芯要在医院观察两三天，她刚醒来，人还很虚弱，多数都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虞无弦不确定蓝瑶还会不会来找麻烦，这几天只能把吴筱留在身边。 晚上等吴筱抱着小被子睡着之后，虞无弦才有机会和吴芯好好说话。 吴芯精神状态还不错，倚靠在床头，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弦，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虞无弦反握住她的手，眼底的激动压制不住，“无忧，是我不在的时候，你辛苦了。” 吴芯微微张开嘴，愣怔了片刻，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师姐，你真的都记起来了……我还以为当时是在做梦。” 她扑进虞无弦的怀里，泣不成声。 “不仅是我，还有师父，她也回来了。”虞无弦柔声道。 吴芯猛地抬起头，看向正在磨牙的筱筱，“你见到师父了？” “嗯，我晚点慢慢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给你听，你先把我渡劫时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提起当年的事情，吴芯神情有些恍惚，沉默了许久，她才开口讲述当年的事情。 彼时，无极宗参加秘境试炼，季舒清、秋慈等四名弟子在秘境中走失，给虞南兮发了求救信号。 虞南兮在寻找四人的途中不巧遇上梦魔，被其编织的梦境困住。林仲远强行破了梦境，被虞南兮在梦中刺了一剑，才硬是将人带了出来。 可虞南兮终究被魔气所伤，林仲远也受了剑伤，他“无意中”对虞无忧透露，只有在生死界中的虞无弦能帮助虞南兮。 虞无忧看着师父日日受梦魇折磨，愈发虚弱，冲动之下决定铤而走险，于是在林仲远的帮助下，闯入了生死界。 她的这一次闯入，不小心损坏了封魔井的封印，导致魔气外泄。 另一边林仲远马上召集各峰首座前往生死界，给虞无弦扣上一个勾结魔族，私放魔尊的罪名。 这件事本是瞒着虞南兮的，但不知谁走漏了风声。 虞南兮知道之后，硬撑着来到生死界，执剑挡在掌门和所有长老面前，坚称自己的徒弟不可能勾结魔族。 她为虞无弦争取了修复封印的时间，林仲远突然发难，结果错手杀了虞南兮，他当场崩溃，差点儿走火入魔。 而另一边虞无弦将应楼的魔身重新封印，却等来了九霄天雷，被劈得神魂俱散。 等林仲远回过神来，第一件事便是处置虞无忧，她已经在李荀和二师父秦子默的帮助下，带着虞南兮的尸身和残魂逃离了无极宗，前往妙空禅院。 无尘帮助被魔气侵染的虞南兮重新轮回，并且拿了白玉铃铛给她，用于日后相认。 不久之后，虞无忧便听说了李荀长老辞世和秦子默失踪的消息，也听说了自己被冠上了畏罪潜逃的罪名，她不想连累妙空禅院，从此便开始了近千年的逃亡生活。 “林仲远或许早就和应楼勾结，师父在秘境中受伤，也可能是他一手安排的。 李长老和二师父都是被我连累的……” 吴芯提起往事，依然耿耿于怀。 她犯了个严重的错误，身边所有的人都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只有她一个人逃了出来，活了下来…… 于是愧疚和自责始终折磨着她，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等师父和师姐转世变成了她活在世上的唯一信念。 “都过去了，那些事情，就算你再小心谨慎，也难以避免的。” 虞无弦把吴芯放回床上，替她抹掉眼角的泪水，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轻轻拍着她。 “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好好恢复，报仇的事情，交给师姐。” 她将蛟龙的内丹一分为二，一份准备留给师父，另一份她在回西江的第一时间就给吴芯服下了。 吴芯能这么快醒过来，也的确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对了，师姐，你知道当年魔族入侵是在什么地方吧？” 虞无弦摇摇头，大战已经是几千年之前的事情，原来的位置必然已经沧海桑田。 吴芯讲了太多话，她声音时断时续，“这些年我四处走动，也是无意间得知，当年魔族入侵人族的地点，就在西江市。” 虞无弦下意识地抓紧吴芯的手，忽然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为什么说西江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特调组的总部就设在西江。 为什么阴阳太极鱼和黑球会出现在西大。 为什么西大下面会有那么多的阴煞之气。 如果应楼要解除封印，那她脚底下的这块土地一定首当其冲！ 她不知道应楼为了这个计划准备了多久，但她的时间只有三个月。 吴芯睡着之后，虞无弦便进入苍速的日晷之中。 她静坐了三天三夜，终于睁开眼。·她现在是从秘境之中吸收灵气，速度比用阴阳鱼来的慢，可她能感觉到这份灵气更加淳厚。 照理说她的修炼速度应该更快才对，可现在的情况是正好相反。 她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如果继续修炼下去，恐怕难以修成正果。 这或许正是某些人想看到的。 相比之下，最契合她修炼的反而是功德转换而成的灵力，但这部分的灵力可遇不可求。 她在秘境走了一趟，得到的功德比前几次出任务要少得多。 “苍速，能再跟我多说点关于那场之战的事情吗？” 苍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和她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与其他族类相比，人类的力量微弱至极，寿命短暂如昙花一现，与其他族类相比，实力过于悬殊。 但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原本人族的首领人皇，是能和神族相抗衡的存在。 只可惜魔族与妖族勾结，引得最后一位人皇倒行逆施，天怒人怨，正好给魔族进攻人族找到契机。 神族识破妖魔的阴谋，才引发了那场大战。 在那之后，曾经繁荣昌盛的人类世界变得一片狼藉，疮痍满目，从此再无人皇。” 第266章 当人也可以成神时，不知道神会怎么想? 虞无弦嗤笑一声，“人皇一死，人族的地盘那就是一块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 神族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他们将魔族打回老巢之余，还能让人族彻底归附于神族，何乐而不为呢？” 她几乎没有思考，这些念头就从脑袋里蹦了出来。 苍速一阵哑然，他甚至怀疑虞无弦是不是已经恢复了玄影的记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们这些神是不是觉得杀死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自然不是。”苍速反驳道：“人性本恶，逐利、争夺、嫉恶、贪婪、喜耳目之欲，声色之好。 你看看现在的人类，弱肉强食，以众暴寡，巧欺愚、上凌下、壮侮老……你为了他们放弃神籍，难道不后悔吗？” 虞无弦把石塔从储物吊坠里拿出来，念了几句咒语之后，便进入了塔内。 苍速盘腿坐在塔顶正中，见到她现身塔内，眼底流露出了几分诧异。 “你说是我自己放弃了神籍？” 虞无弦轻笑一声，“后悔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事情之一，所以我只要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 苍速听到这熟悉的话语，恍惚了片刻，随即冷冷道：“你进来就为了说这个？” “我不懂你们神的那一套，自从有记忆起我就是一个人，所以我只能跟你说人的事情。 善恶从来不是由种族决定的，神族也好，人族也罢，甚至妖、魔、鬼都有善恶之分。若是仅凭一个种族的善恶去判定整个族群的好坏，那未免太过狭隘。” 苍速微微皱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虞无弦转身走到墙边，伸手在墙体上画了一个圈，石墙的中间立刻多出了一个圆形的窗户。 她看着外面的景象，缓缓开口道：“当初和魔族勾结进攻侵犯人族的，真的只有妖族吗？” 苍速猛地一怔，“你是说……不可能！” “这场战争下来，魔尊被封印在人界，魔族全部回到老巢；妖族也没有好下场，伤亡并不比人族少多少；人族就更不用说了，人皇都陨落了，被神族压得抬不起头。 三族皆输，唯有神族通杀，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虞无弦见苍速反应激烈，临走前又补上了一句，“玄影把你放进这个塔里，却让你能自由地炼化了这片秘境，同时也用这片秘境的灵气温养了你的残魂。 或许她从来不是想囚禁你，而是为了保护你。” “当然，这些都是我作为一个性本恶的人类，一点点阴暗的猜想罢了。 我突然理解玄影为什么要指点凡人，让他们修仙了。 当人也可以成神时，不知道神会怎么想？” …… 虞无弦回到病房时，天才蒙蒙亮。 在日晷里待了三天三夜，外面世界才过去了几个小时。 她查看完还在熟睡的姐妹俩，撤掉昨晚设下的结界，蹑手蹑脚地走出了病房。 才刚来到走廊，便见到隔壁病房也有个白色的身影打开房门，又轻轻地合上。 “妙薇。”虞无弦用气音喊了前面的人。 “我正想去找你。”秦妙薇也跟着压低声音。 她回头拉虞无弦，两个人来到无人的楼梯间，复盘了昨天的事情。 秦妙薇颓败地低下头，“都是我学艺不精，差点儿害了大家。” 如果昨天她真的伤了人，不论是龚素心，吴家人还是雨童，她都会愧疚难当。 虞无弦不忍看她责怪自己，开口逗她，“那这样说也多亏了你学艺不精，不然就真的危险了。” 秦妙薇一噎，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愧疚的感觉没有消失，反而更失落了几分。 “你别垂头丧气的，大姐醒了，你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她。” 听虞无弦这么一说，秦妙薇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她曾经从虞无弦那边看过吴芯的手稿，吴芯对于医术方面的造诣极高，注解和图示要多详尽就有多详尽。 秦妙薇不知道那是因为吴芯担心吴弦看不懂，才事无巨细，全都写了下来。 “可是大姐她才刚醒过来，会不会太打扰她了，她会愿意指导我吗？” 虞无弦摸着下巴，有些拿不准师妹现在愿不愿意收徒，折中道：“你这几天有空可以多来看看她，有什么平时想不透的问题试着问问她，她应该乐意指点一二的。” 想当初，虞无弦就是靠着这样刷脸，“掳获”了长辈们的心。 秦妙薇用力点点头，眼神里不仅有了光彩，还充满了期待和喜悦。 虞无弦见她不再沮丧，话锋一转，“对了，西大的事情之后，姑姑的后事是怎么处理的？” “我妈？”秦妙薇不禁诧异，没想到虞无弦会突然问起秦露的事。 “莲华寺的住持说要先除掉戾气，才能顺利投胎转世。闵砚书帮我将她的牌位安置在莲华寺里，日日听禅师们念佛讲经，化解身上的戾气。 “也就是说姑姑的灵体还在莲华寺？” 秦妙薇顿了一下，“没错，你想去看她？” “可以吗？”虞无弦满脸真诚，“我之前把她打伤了，一直没跟她好好道个歉。” 秦妙薇的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虞无弦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但她知道虞无弦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于是说道：“好，我找个时间带你去。” “你现在忙吗？”虞无弦眨了眨眼睛。 “……不忙啊。” “那我们现在去。”虞无弦一把揽过她的肩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就到了住院部的楼下。 秦妙薇被她的举动搞得措手不及，脑子里还没想明白，“现在去？这么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先去了再说。” 虞无弦拉着秦妙薇来到莲华寺，正好赶上寺中僧人们正在上早课。 引客的小和尚以为她们是来烧香的，将她们带到了大殿外。 秦妙薇解释道：“小师父，我之前把我母亲的牌位安置在寺中，我想去看看。” 小和尚拍了下光溜溜的脑门，“我想起来了，你之前和砚书师兄一起来过。 稍等片刻，我去把他叫来。” “闵砚书这么早就来了？”虞无弦伸着脖子，朝大殿里望了望。 “他是昨天晚上过来的，最近一段时间都要住在寺里。” 第267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和尚解释完便离开了，没过一会儿，闵砚书和莲华寺的住持空性大师一起过来了。 自从虞无弦知道老禅师是无垢之后，就很难用一种看世外高人的眼光去看他。 不过面对无垢的徒弟空性大师，虞无弦还是存了几分敬畏。 比如现在，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打算将她带走？” “我们只是要祭拜一下……”秦妙薇连忙摆手，可目光无意间瞥到虞无弦时，发现她的脸上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虞无弦其实没想过要把秦露带走，可空性大师这样问，让她不由做了联想。 空性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昨日上午，有人来寺里进香，误闯了安放牌位的禅室，正好被我撞见，才拦了下来。我看那人身手不凡，应该有些内功修为，怕不是迷路误闯那么简单。” “秦阿姨的牌位，放在后侧的厢房，误闯的概率很低。” 闵砚书在旁边补充道：“我是昨晚才听住持说起的，本想今天告诉你们，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先带我们过去看看吧。” 去禅室的路上，虞无弦跟在闵砚书身后，点了点他的后背，小声问道：“秦沐帮你看过了吗？没事吧？” 闵砚书浑身一僵，提到昨天的事情，耳根又开始隐隐泛红。 他嗯了一声，特地放慢脚步，和虞无弦并肩走着。 “对方是什么人，你有头绪吗？” 虞无弦微微低头，沉吟道：“如果目标是秦露，那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蓝燕。 那天虞无弦在医院听到了萧肃和蓝燕的对话，萧肃极有可能就是秦妙薇的生父，而且他还不知道秦露生了个女儿。 但从蓝燕的话中，隐约能感觉到她是知情的。 秦沐曾提到秦露的症状是中毒，蓝瑶就是制毒的个中翘楚，蓝燕作为她的后人，想来应该是耳濡目染。 秦露的死，恐怕不是秦晔一个人造成的，而是有人预谋已久。 到了禅室，空性和闵砚书留在外面。 秦妙薇一打开禅室的门，虞无弦便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阴煞气，与庄严肃穆的寺院有些格格不入。 秦露的牌位摆放在矮几上，面前的香炉里燃着檀香，香炉的旁边，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白玉葫芦。 和闵砚书用来收魂的法器一模一样，虞无弦也有一个， 她们对着秦露的牌位一起鞠了个躬，两人来得匆忙，连鲜花水果都没带。 虞无弦在储物空间里找了一会儿，把她平时爱吃的零食，一样挑了一些，摆放到秦露的牌位前，就当做贡品了。 等她都摆弄好了，秦妙薇在旁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低声问道：“你真要把我妈的牌位带走？” 虞无弦认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秦妙薇着急，她想把秦露继续供奉在莲华寺，可不想秦露被人打扰。 “牌位恐怕只能先放在这里，但白玉葫芦得带走。” 秦妙薇领会了虞无弦话中的含义，“那些人还会来？” “有很大的可能性。” 虞无弦把储物吊坠里空的白玉葫芦换上，随后在矮几桌面地下贴了两张符，又往白玉葫芦里塞了一张白纸剪成的小人，最后在封盖的内侧抹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做完这一切后，她拍掉手上多余的药粉，哼了一声，“只要他敢来，我就给他上演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 出了莲华寺，才早上七点钟。冬天早晨，温暖的阳光洒下，照在了虞无弦的脸上。 她眯着眼睛，伸手遮挡住刺眼的光线，然后从包包里找出一把深色的雨伞，撑了起来，空出了左边位置。 “吃点东西再回医院吧，我肚子饿了。想吃什么？” 虞无弦问话的时候，侧过头，看着左边肩膀的方向。 可秦妙薇并不在她的左侧。 “你在问谁？” 秦妙薇知道虞无弦肯定不是在问她。但她的一双眼睛是能看到灵体的，此刻在虞无弦身边却什么也没看到。 虞无弦对秦妙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言自语道：“吃馄饨啊，没问题。” 随后她便拉着秦妙薇一起走进了街边的早餐馆子，点了三碗馄饨，在店里最角落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雨伞一直没离开虞无弦的身，旁边的人都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大冬天的，既没下雨，又没大太阳，谁家好人出门撑伞的。 虞无弦看秦妙薇欲言又止的模样，伸出手虚掩一下她的双眼，“现在可以了。” 秦妙薇吞了口唾沫，怀揣着紧张的心情缓缓睁开眼。 一张白纸般面无表情的脸凑到了她的面前，眼珠是纯黑色的，空洞地没有一丝生气。 “妈妈？”秦妙薇喃喃道。 当秦露听到妈妈两个字时，脸部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作为回应，她费力地张嘴用口型说了妙薇两个字。 秦妙薇眼眶发热，可她还是没忘记最关键的事情，“小弦，你把我妈带在身边，那些想对付她的人会看见吗？” “放心，我已经给姑姑做好完全的防护，你刚刚不也什么都没看见吗？” “可那伞……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吧。” 虞无弦挑了挑眉，舀起一个馄饨送进口中，讲话的时候嘴巴里鼓鼓囊囊，“虚虚实实，才更让人猜不透啊。” 秦妙薇想了想，觉得虞无弦说的有道理。 她们这一趟光明正大地来寺庙，如果真的有人躲在暗处，那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的监视之下。 秦妙薇自己都没察觉到，不知何时起，她对虞无弦多了一层厚厚的滤镜，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百分百地信任对方。 不仅是她，闵砚书，林雨童，还有陆彦君和贺翎，也包括其他特调组的组员，以及身边所有和虞无弦有过深入接触的人。 于是秦妙薇学着虞无弦放松下来，享受这一刻，和母亲面对面相处的时光。 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自己的母亲，哪怕秦露现在只是一个灵体。 在她儿时的记忆里，秦露少有清醒的时候，平时总是披头散发，浑浑噩噩…… 原来妈妈比照片上长得更好看啊。 虞无弦见她时不时地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秦露，心中很不是滋味。 关于萧肃可能是秦妙薇生父的事情，虞无弦没有告诉给任何人，包括秦妙薇。 秦露用短暂的一辈子守住的秘密，不应该由她揭露出来。 但秦露的仇，她不介意帮上一把。 因为她有理由怀疑，萧肃接触秦露，并不是偶然。 第268章 凌云阁的弟子那么多，难道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农历新年。 吴家和秦家一切风平浪静。 特调组倒是先迎来了虞无弦意料之外的人。 初三早上，虞无弦正在家中带吴筱练习基本功，突然接到了丁柏元的电话， “丫头，你来一下办公室，有人能点名要见你。” “见我？有什么事情不能转达的吗？” 虞无弦不想去， 吴芯还没完全康复，一家都是老弱病残，她离开家门超过十分钟，都觉得内心难安。 丁柏元忍不住扑哧一笑，想来那人就站在他旁边，虞无弦的话正好落入对方耳中。 她听见丁柏元压低声音对那人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小丫头问的，你对我干瞪眼也没用啊。” 态度极其嚣张。 没过一会儿，电话那边换了一个人。 “你好，我叫古裘，是凌云阁程瑾的师父。” 虞无弦仔细回想了一下在秘境里遇到的凌云阁弟子，确认的确有这么一个人，还跟她动过手。 “程瑾的师父？该不会是来替徒弟找回面子吗？” 在各个宗门之中，凌云阁一直是仅次于无极宗的存在。 当然，他们凌云阁的弟子并不这么认为，对上无极宗的弟子，颇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味。 导致虞无弦在言谈间，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攻击性。 古裘倒不是很介意，天赋好的弟子，多少都有些傲气，他早就见怪不怪。 “不是，程瑾对秘境之中的比试，输得心服口服。况且多亏了你的仗义相助，凌云阁的弟子全部安全地离开秘境。 我代表凌云阁，向你致谢。” 虞无弦客套地回道：“不客气，这种小事，实在不值得古前辈特地跑一趟。临危不乱，热心救人，是我们每一个特调组组员的必备素质。 都是平时领导教得好，你要谢，就谢谢我们丁组长吧。” 她刚说完就听到了有人大力拍手的声音，随后是丁柏元那标志性的慵懒嗓音，洋洋得意。 “看看，我的人觉悟多高，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挖走的。” 古裘没有放弃，继续对虞无弦道：“我来西江找你，是为了宗门大比的事情，请你务必来一趟，我们当面详谈。” 虞无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好，我半个小时后到。” * 虞无弦到市局的时候，整个办公区域都空荡荡的，连个值班的同事都没看到。 一来是因为正在放假，二来是颜钰还没从御兽宗回来。 “来了啊。” 组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丁柏元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大大咧咧地走了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男人是古裘，和丁柏元看起来差不多年纪，虞无弦在御兽宗晚宴的时候曾经见过。 古裘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上了叫那个叫陆琦的弟子。 不过令虞无弦意外的是，陆彦君也在。 那小子之前在明明在群里说过他要回洛南陪师父过年。 “吴弦，你好。我是古裘。” 他脸上的笑容算得上温和，但目光之中的锐利却难以掩藏。 不难看出，他是一个观察敏锐，头脑清晰，行动力强的人。 但有时候这样的人，也可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虞无弦思绪飞快转动，面上不动声色，乖巧地向古裘问了声好。 陆彦君站在末尾，满脸都是见了鬼的表情，被丁柏元睨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地闭上了嘴。 古裘看到虞无弦如此乖顺腼腆，颇有些意外，打好的腹稿似乎没有了用武之地。 “吴弦，古裘他想邀请你加入凌云阁，以凌云阁弟子的身份，参加大比。”丁柏元快人快语，一句话便把古裘的来意点明了。 虞无弦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缓缓道：“可我已经是特调组的组员了呀。” “听到了？”丁柏元得意地朝古裘挤了挤眼，“这下悬着的心总该死了吧。” 古裘不搭理他，只盯着虞无弦，“你不想参加宗门大比吗？” 虞无弦看了看丁柏元，“我想吗？” 丁柏元咧起嘴角，“你不想。” 于是虞无弦一本正经地回古裘，“我不想。” 古裘一噎，这不是他想象中的剧本啊。 他以为虞无弦有那种可怕的实力，应该很渴望有一个展示的机会才对。 各大宗门的人从来没把特调组放在眼里，也自然而然地认为它只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况且宗门大比的奖励如此丰厚，有谁能拒绝呢？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奖励，他恐怕也不会向外招揽人才。 古裘忍不住问道：“都是修行之人，难道你不想拥有更好的修炼环境和神兵利器，这些凌云阁都能满足你。” “说不想肯定是假的。” 虞无弦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陆琦，“可我不太明白，凌云阁的弟子那么多，难道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还需要找我这个外人？” “谁说我们没有的？”陆琦驳斥道。 虞无弦顺着他的话道：“那就是了呀，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我才想不透。” 古裘瞪了陆琦一眼，示意他不要随便插嘴。 “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惊人的修为，单凭这一点，便吊打了绝大多数的宗门弟子。若是加入了凌云阁，有前辈指导，还有丰富的修炼资源，你的修炼一定能事半功倍。” 陆琦撇嘴，他不愿承认，但却又没法睁着眼说瞎话去反驳。 虞无弦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前辈要我以凌云阁弟子的身份参加宗门大比……那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她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芒，让人不忍拒绝。 “这明摆着是你占了大便宜，竟然还要提要求？”陆琦抬高了声调，话里话外都透着不服气。 “笑死了，你请吴小弦帮忙，怎么还不让人提要求啊？是欺负她年纪小，没人帮她撑腰吗？” 陆彦君叉着腰，抬头挺胸，站到了虞无弦身后。 第269章 原来是惦记着她家灰灰呢 “陆琦，不要乱说话。” 古裘象征性地说了陆琦一句，但实际上他内心的想法或许和陆琦是一致的。 “你说说看，我尽量满足。”他的语气比之前要生硬了一些。 虞无弦腼腆地笑了笑，“万一我不小心赢了大比，奖励能不能归我啊？我听说今年大比的奖励十分丰厚。” 通常年轻弟子参加宗门大比，奖励都是归个人所有的。但这一次不一样，无极宗拿出了业火鼎，这可不是普通弟子能够收进囊中的法宝。 古裘这一次来找她，肯定是为了拿下业火鼎。 所以就算虞无弦赢了大比，东西也不会落到她的口袋，最后还有可能被卸磨杀驴。 她去大比也是冲着业火鼎去的，各凭本事，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 古裘眉头皱起，没想到虞无弦长了一副乖巧容易拿捏的样子，可一开口就让他词穷。 他还在考虑措辞，旁边的陆琦再次开口，“奖励肯定是先归宗门，再由宗门根据个人的修炼进度予以分配啊。 再说了，你就这么有信心能赢得大比？” “不是吧，让小丫头打白工，去给你们宗门弟子做嫁衣啊？” 丁柏元哼了一声，“亏她之前还救了你们门派的弟子，你就这样算计她？！” 几顶大帽子扣下来，古裘自知理亏，连忙找补，“这一次的奖品非常贵重，如果落在了一个毫无背景的年轻散修手里，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们总知道吧。” “这就不劳凌云阁操心啦。我的人，我肯定能罩得住。”丁柏元的手朝虞无弦的头顶伸去，把她半长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陆彦君见丁柏元上手，他也跟着揉了揉虞无弦的脑袋，就像是某种暗号动作一般。 虞无弦笑得咬牙切齿，默默点了两个人手上的穴位，让他们好好“酸爽”一下。 丁柏元和陆彦君两个人唱完红脸，该虞无弦跳出来唱白脸了。 “我相信古前辈不是那样算计的人。” “其实我的修为只有筑基，不知道为什么古前辈会觉得我修为惊人。难道凌云阁那么多弟子，连能筑基的都没几个？” 她的表情格外真诚，让人听起来根本不觉得她是在嘲讽。 古裘闻言愣了下，这才认真从头到脚地打量起她来。 足足看了半分钟，眉头越皱越紧，口中喃喃道：“在寅东的时候，明明就是元婴境界……怎么现在又退了回去。” 虞无弦：那是之前她忘记要隐藏了。 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误打误撞，救了无极宗的弟子。 他们就送了我几张符箓，说是短期内会提升一到两个境界的修为，但我没想到副作用那么大，害得我后来在床上躺了两天呢。” 反正她是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古裘相不相信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虞无弦不想在关键时间节外生枝，也没想过现在就和凌云阁的人撕破脸，所以暂且这么轻轻地先揭过去。 古裘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本以为虞无弦年纪小，心思单纯，容易被说服。可没料到她看似无害，实际上却软硬不吃。 外加丁柏元这个刺头处处阻挠。 这一趟注定是白跑了。 丁柏元嘿嘿一笑，就好像之前翻脸的不是他一般。 “老古，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份上，给你一句忠告。无极宗有这样的宝贝为什么不留给自己的弟子，要把它拿出来分享，你就不怕这是个烫手山芋吗？” 古裘闻言，面色稍缓，“我也知道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只是这业火鼎，和陆家有些渊源。师父所托，我不敢怠慢。” 陆彦君一下子绷直了身体，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压了下来。 所幸古裘和陆琦都没有注意到他。 虞无弦扯了扯陆彦君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陆家？哪个陆家？”她转头看向古裘，好奇道。 “曾经是炼器的世家，后来惨遭灭门，那业火鼎就是出自陆家之手，送给了无极宗的一位仙君。” 虞无弦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什么时候百炼山庄变成姓陆的了。业火鼎是罗老爷子和她一起炼出来的，明明有她一半的功劳。 丁柏元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漫不经心道：“好像不对吧。那炼器世家不是百炼山庄吗？我们组里还有相关资料呢。 之所以遭到灭门，就是因为有内神通外鬼，他们才让人破了原本的阵法。”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虞无弦不久前听叶禹墨说过百炼山庄的事情，她知道谢逻脱不了干系，却没想到还有内鬼一说。 但她仔细想想便能解释得通，百炼山庄本是炼器世家，此外罗老庄主对阵法、机关术也都十分精通。 尤其是罗公子被蛊毒害死之后，整个百炼山庄便犹如铁桶一般严防死守。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林仲远那样的修为，也未必能轻易将山庄夷为平地。 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内鬼了。 虞无弦垂眸，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有些事情细思极恐。 当初那谢逻真的是因为罗公子的仆人得罪了他，就迁怒罗家几十口人吗？ 古裘没有反驳丁柏元的话，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的师祖便是那场浩劫的遗孤，后来被云路仙人所救，拜入了凌云阁的门下。” 虞无弦眉毛一挑，云路？那是她的老熟人了，她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时，对手就是云路。 气焰嚣张的手下败将。 丁柏元勾起嘴角，把手搭在陆彦君的肩膀，“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位陆琦小兄弟，想必是百炼山庄留下来的血脉？” 陆彦君的脸紧绷着，虞无弦和他认识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 陆琦朝丁柏元行了个礼，算是认了下来。随后他看向虞无弦，“我那天在秘境里，看你用过一只机关兽，和祖上铁甲火麒麟有几分相似，能不能借我观摩一下？” 呵，原来惦记着她的灰灰呢。 虞无弦笑眯眯地回道：“真是不凑巧，今天我没把小猫咪带在身上。” 第270章 敢情送她东西不是欣赏她，而是一种风险转移啊? “小猫咪？” 陆琦不禁提高了声调，“你管那只比老虎还大的机关兽叫小猫咪？ 虞无弦嗯了一声，“就算它日后长得跟大象那么大，它也是我的小猫咪。” “那你的……小猫咪是从何处得来的？”陆琦不死心地追问道。 虞无弦感觉到后面有人在拽她的手腕，不用猜都知道是陆彦君。 她朗声道：“我们特调组之前处理了一个案子，犯案的人是名傀儡师。他死了之后，我们从他家里搜出来的。” 除了特调组和温家人，没人知道千守就是陆执。 “这样吗？”陆琦有些不相信。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不相信就别问啊。”陆彦君算是活过来了。 丁柏元拍了拍陆彦君的肩膀，看似灭火，实际上是火上浇油，“算了算了，咱们大度点，别跟不懂事的一般见识。” 陆琦脾气也不好，但丁柏元是长辈，他看师父没有开口，也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古裘扑了个空，也不想和丁柏元多费唇舌，领着陆琦便先告辞了。 走之前，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虞无弦。 虞无弦假装没看懂，冲他乖巧一笑。 等人走后，她也准备离开，走之前随口问了陆彦君一句，“你这么快就从洛南回来了？怎么不多陪陆前辈待几天。” “我师父生病了，他让我暂时别回洛南。” 陆彦君的声音带着鼻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过去了。”丁柏元宽慰他。 陆彦君纠结了许久，还是开口道：“师父他希望我能以百炼山庄后人的身份参加门派大比。” 虞无弦下意识地去看丁柏元的表情，发现他也是满脸意外，嘴里叼的烟都掉了出来。 可见陆彦君并没有向他透露过自己的身世。 虞无弦早就有过这个猜想，但她还是表现得很惊讶，“原来刚刚那个陆琦，还真是你亲戚啊。” 陆彦君咬着后槽牙，恨恨道：“才不是！师父说，如果日后有人打着百炼山庄的旗号招摇过市，那一定就和当年灭门案的凶手有关。” “这里面有什么内情吗？” 虞无弦和罗老爷子是忘年交，当时听到百炼山庄被夷为平地时，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听我师父说，当年百炼山庄被人灭门，家中忠仆带着新任庄主的幼子通过密道逃脱，顺便带走了老庄主留下的一部分核心法器，归隐山林。等待合适的时机，报仇雪恨。 谁知后来陆执师叔的未婚妻惨死，师祖和师父才不得已入了世。” “你说的核心法器，是不是神机百炼？”丁柏元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老大，你怎么会知道？！” 虞无弦和陆彦君同时瞪圆了眼睛，“神机百炼？” “特调组的资料库里，可有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东西呢。” 丁柏元得意地摸着下巴上的胡茬，身后那条看不见的尾巴，这会儿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神机百炼不是一个法器，而是一整套上百样法器组合而成，所以叫做神机百炼。 不过可惜，在百炼山庄被灭门之后，神机百炼也就下落不明了。” 虞无弦看他那个得瑟的样子，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她看向陆彦君，“若是有人凑齐了神机百炼，会怎么样？” “主天下大祸。”陆彦君的表情无比严肃，“当神机百炼最后一个部件炼成时，百炼山庄所在的地县，便遭受了千年难得一遇的自然灾害。 一直到祖师将神机百炼拆解之后，才终于雨过天晴。” 天灾的事情，虞无弦还有印象，神机百炼她也略有耳闻。但‘凑齐神机百炼会天下大乱’的预言，她却是第一次听说。 罗庄主在炼器上给了她许多指点，可以说是毫无保留。连他自己都常常调侃，说他教自己儿子都没这么尽心过。 但他却很少在虞无弦面前提及神机百炼。 “所以神机百炼被拆成了许多小部件，制成了其他法器？” 虞无弦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细节。 陆彦君点点头，“对，业火鼎就是其中一样，由三个部件组成。” 虞无弦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浑身的血液也跟着要沸腾起来。 她竟然对业火鼎的由来一无所知，如果陆彦君不说，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想到业火鼎的前身是神机百炼的一部分。 “无极宗这个时候把业火鼎抛出来，会是一个巧合吗？” 丁柏元嗤了一声，“这还不简单吗？业火鼎就是拿来钓鱼的，如果真有人想凑齐神机百炼，或者手上有神机百炼的部件，绝不会放过业火鼎。 换言之，找到这些人，也就等于找到其他部件了。” 虞无弦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好半天才缓过来，她看陆彦君，“你知道神机百炼原本是一个什么法器吗？” 陆彦君摇摇头。 虞无弦又看丁柏元。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也是，这算是门派的机密了…… 可丁柏元不是说他看过邵老的手稿吗？ 手稿里会不会提过呢。 丁柏元伸了个懒腰，重新掏出一根烟，还没走出办公室的大门，就迫不及待地点燃打火机了。 “我还有点事情要安排，先走了，你们离开的时候记得把灯都关了，别浪费电。” 虞无弦也跟着要往外走，却被陆彦君扯住了衣角。 “你还扯上瘾了？”虞无弦拍开他的手，往外探了探脑袋，看着丁柏元飞快地走出了大院。 “说吧，有什么事不能当着丁柏元的面说的？” 陆彦君托了托眼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知道当年，我师祖是打算让我师叔继承衣钵的吧。” “所以呢？” “所以有一部分神机百炼的部件在我师叔手上，我也是这一次才听我师父说起的。” 虞无弦挑起眉梢，“然后呢？” “然后……然后应该有一些部件被做成了傀儡。” 在虞无弦不善的目光中，陆彦君把后面的话飞快地说完，“还有灰灰附灵的傀儡猫，也是我师祖留下来的。” 虞无弦：…… 敢情送她东西不是欣赏她，而是一种风险转移啊？ 第271章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说谁呢? 虞无弦的表情太直白，陆彦君一下子就读懂了。 “不是那样。”他连忙解释道：“当时是师父卖了老大的面子，才将傀儡兽送给你的，也是因为欣赏你的能力。” “所以冤有头债有主，我应该去找丁柏元？” “我们真的没想害你啊！”陆彦君见解释不通，有些急了，“真的没有，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傀儡里面藏着神机百炼的部件。” 虞无弦轻哼了一声，“我晓得，别嚷嚷。” 陆彦君重重地舒了口气。 “陆前辈不是生病吧？” 陆彦君刚刚松掉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他在山里遇到了偷袭，对方没伤人，但几个重要的部件被拿走了。老大已经派了人手去调查了。” “没伤人？”虞无弦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老大他有怀疑的对象了……” “叶禹墨？” 陆彦君惊掉了下巴，“你怎么知道？！” “猜的呗。”虞无弦耸了耸肩，“那家伙，我跟他说的话，他是半点儿不放在心上。” 闵砚书说在秘境之中已经警告过叶禹墨，不要中了应楼的圈套，为他人做嫁衣。 也不知道那家伙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老大也只是怀疑，他没有说一定是。” “他都抢了你家东西，你还这么维护他？” 虞无弦不可置信。 叶禹墨到底给闵砚书和陆彦君吃了什么迷魂药，让这两人这么死心塌地地相信他。 陆彦君迟疑道：“我和禹墨共事了好几年，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你说呢？” “我说什么啊？我跟他又不熟。”虞无弦翻了个白眼。 “不熟？可我看你们配合还挺默契啊。”陆彦君分析道：“而且你算是救了他，也救了他妹妹，还有他妈妈……”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我对他有这么大的恩情。呵，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虞无弦突然话锋一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方法能够找到剩余的部件？” 陆彦君一惊，不自觉地捏紧了他的口袋。 虞无弦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眼睛倏地亮了起来，“该不会……是你的某个小可爱吧！” “……不是，你别瞎猜了。” 陆彦君心虚的样子，更加坚定了虞无弦的猜测。 没想到那机关小鼠杰瑞和她的吱吱一样，都是寻宝鼠啊。 陆彦君看着她那笃定的眼神，无力地反驳道：“都说不是了。” “那它也是其中一个部件吗？”虞无弦完全无视他的反驳。 “……不是。” “陆前辈这招挺绝的，谁会猜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会如此平平无奇呢。” 陆彦君：……有被冒犯到。 他拗不过虞无弦，分别之前反复叮嘱她帮忙保守秘密。最后是虞无弦把他硬塞进车里，才把人送走的。 她看了眼时间，打算多走两步，去吴筱最喜欢的西点屋买两块蛋糕，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右后方响起，带着点戏谑的语气。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说谁呢？” 虞无弦猛地转身，手里夹着一张符，朝背后的人身上拍去。 “这应该问你，不知道吗？” 可当她的手碰触到对方胸膛时，却直接穿了过去。 眼前穿着黑色卫衣，戴着黑色口罩的人，只是一个幻影。 周围的路人看不见叶禹墨，纷纷对虞无弦投来怪异的目光。 怪异之中，还偶尔夹杂些同情。 虞无弦也不理睬，索性对着空气说话，扮演起了“通灵少女”。 “叶禹墨，能教教我用什么方法，修为才能提升得像你那么快吗？” 叶禹墨的眼神黯了黯，很快又弯起了眼角，“还需要我教吗？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虞无弦眯起眼睛，笑意不达眼底，“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当然懂，可我没得选择……” 虞无弦：“我以为经过之前的事情后，你不会再说这句话了。 叶禹墨，你现在还有得选，再继续下去，才是真正没得选了。” “哒~哒~哒” 人行道的信号灯由红转绿。 “如果不打架的话，我先走一步，还要给我妹妹买蛋糕呢。” 虞无弦转过身朝马路对面走去，大脑正在飞速地运转。 叶禹墨的本体并不在这里，他出现的目的要么为了抢东西，要么为了拖延时间。 如果是抢她身上神机百炼的部件还好说，如果是想拖延时间，伤害她的家人…… 虞无弦的眸光闪着寒意。 提起妹妹，叶禹墨不禁问道：“小夏还好吗？” 虞无弦头也不回，甚至连脚步都没停下来，“她跟在我们身边，总比跟着你好。” 叶禹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虞无弦的背影渐行渐远。 “你们最近小心一点。” 虞无弦已经走到了马路对面，叶禹墨不知道他刚刚的那句话，她到底听清楚没有。 他把黑色口罩摘了下来，仰起头，望向陆彦君离开的方向。 “妈妈，那个哥哥的脸上怎么全是黑色的纹路啊！” 小男孩经过，指着叶禹墨问他妈妈。 叶禹墨转过头，下半张脸上布满了黑色的魔纹，他似笑非笑地竖起食指，“嘘。” “你别乱说话！” 女人刚才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年轻小姑娘对着空气说话，现在儿子也这样说，吓得她连忙夹起小男孩，以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了。 …… 虞无弦离开之后立刻就给陆彦君发去了信息，他们之前的对话应该都被叶禹墨听了去。 如果对方真的在打神机百炼的主意，一定会想方设法抢走陆彦君的杰瑞。 至于叶禹墨的话，虞无弦听到了，但他说的实在太笼统，导致虞无弦不知道他提醒的是哪件事，又或者是好几件事。 不管怎么样，现在摆在她面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去无极宗参加宗门大比。 虞无弦拒绝了凌云阁的邀请，是因为她早就和东西南北的师父李洲游通过电话，决定借助洛青山弟子的身份参加大比。 大概是因为本门的战绩实在不理想，李洲游非常慷慨，在听到虞无弦的诉求之后立刻表示如果特调组需要的话，他还能多提供几个参加大比的名额。 除了陆彦君以外，虞无弦还给林雨童和秦妙薇也争取了两个名额，美其名曰，带她们去开阔开阔眼界。 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秦家那位老爷子的耳里。他气得在老宅大发雷霆，据说茶杯都摔了好几个。 他放了话，说是坚决不同意秦妙薇以其他门派弟子的身份参加大比。 第272章 我才说一句话，你就破防了? 秦妙薇坐在吴家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抱膝，整个人缩成一小团。 “你何必在意秦江野的看法，我看他最近身体才刚好些，就又开始作妖了。” 虞无弦和秦妙薇不一样，秦江野对她来说，就是个比陌生人还讨厌的存在。 “我只是在想，如果是妈妈的话，她会不会希望我这么做。” “当然！”虞无弦肯定道：“她没法参加二十年前的宗门大比，肯定希望你能把握住这次机会。” “我真的可以吗？”秦妙薇把脸埋得很深，声音闷闷的，“我怕我会给秦家丢脸……” “谁说你不可以的。” 吴芯坐在自动轮椅上，从房间来到客厅，腿上放着一个木盒子。 “大姐……” 秦妙薇跟着虞无弦和吴筱，喊吴芯大姐。 吴芯对她提出的问题总是耐心解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是发自内心地尊敬和崇拜吴芯。 “宗门大比，医修虽然不算占便宜，但也绝对不吃亏。 不说金针封穴，单是各种丹药，既能提升自己的修为，又能压制对方的修为，如果使用得当，在擂台上亦能战到最后。” 秦妙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吴芯，听得极其认真。 “秦沐教的不错，你的理论知识很扎实，只是缺乏实践，另外你的身体也不行，太僵硬。你想参加大比，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必须苦练了。” “我练，我不怕苦！”秦妙薇腾地坐直身子，干劲十足。 “你可要说到做到，你需要的东西都在这个盒子里，收好吧。” 虞无弦单手托着下巴，勾着嘴角，看小师妹一本正经地教导秦妙薇。 “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大姐教人呢，以前可都是……” 吴芯脸颊微红，“以前明明也教过你，你自己不记得罢了。” 虞无弦听到她半撒娇半埋怨的语气，突然鼻子有些发酸。以前的师妹也总是这样跟自己和师父撒娇，一张肉嘟嘟的圆脸上总是带着笑。 后来的她，一夜之间被迫长大，早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怎么了？”吴芯关切地看她。 “没事，你能醒来，真好。” 秦妙薇满心欢喜地把盒子收好后，想到要面对秦江野，又默默地叹了一声。 “我陪你回去一趟，正好我想祭拜一下故人。”吴芯淡淡道。 秦妙薇不明白吴芯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去祭拜故人，而且看到虞无弦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她就更疑惑了。 虞无弦和吴芯对视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我给秦沐打电话，让他安排一个时间。” 反正从昨天开始，吴筱这只凤雏被赤羽和碧凌带进秘境之中修炼去了，虞无弦无需担心她的安危。 * 自从知道自己身世之后，虞无弦还是第一次来到秦家的老宅。 但她推着吴芯的轮椅，在大门外停了下来，不再往前踏半步。 “你不进去吗？”秦妙薇问道。 虞无弦摇头，“他当年嫌我是个扫把星，怕我会让秦家家破人亡，就想让一个刚出生、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婴儿自生自灭，我可没那么健忘。” “对不起……” ”傻瓜，”虞无弦拍了拍秦妙薇的胳膊，“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她随后弯下身子，压低声音在吴芯耳边说道：“你给二师父上完香就出来，要是老头子敢为难你，我就让他以后都只能在病床上躺着。” 吴芯被虞无弦逗笑，可想到她出生时的遭遇，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几分。 秦子默失踪之后，她一直想替他做点什么。当年从无尘那得知虞无弦转世后会投生在秦家，吴芯就想到了将她从秦子默那里学到的医术交还给秦家人。 谁知道等她找到秦家时，虞无弦已经被遗弃了。 就在她认为自己又做错了一件事情的时候，却发现秦沐把虞无弦安置在了福利院，一直暗中派人照顾。 后来她去福利院把虞无弦悄悄带走，又因为担心自己时日无多才想让当时心智不全的虞无弦回到秦家。 但她现在听到虞无弦说起秦江野的所作所为，只觉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要不要我帮你报仇？” 虞无弦忍不住调侃道：“这可是你二师父的后人，你确定要下手？” 吴芯哼了一声，“二师父要是知道自己的后人这样愚昧自私，恐怕要气得从土里蹦出来了。” 她当初要是知道秦家子孙这样对待虞无弦，她可能就不会帮他们了。 虞无弦终于看到一点以前师妹的影子，改变了主意，“那一起进去吧。” 她可不想错过小师妹替她撑腰的画面。 一进秦家的大门，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才甘心！？” 秦江野坐在客厅的主位上，他的背后中间挂着一张巨幅的书法作品，左右两边各是一幅人像画。 秦沐正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站在他旁边。听到动静，秦沐这才望向门口，发现是虞无弦几人，不由皱起眉头，“你们怎么过来了？” 秦江野也看到她们，重重地哼了一声，“怎么？难道她们不该过来给长辈一个交代吗？” 秦妙薇看了眼虞无弦，又看了眼秦沐，硬着头皮叫了声“爷爷”。 老头子阴阳怪气，“既然连秦家人的身份都不认，要去别的门派当弟子了，那就别叫我爷爷。” 秦妙薇试图解释，“是一个参赛名额，并不是拜入洛青山……” “有差别吗？！秦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到底是谁落了秦家的面子？难道没拿到邀请函不是因为你的能力不够吗？”虞无弦幽幽出声道。 秦江野涨红了脸，指着虞无弦的鼻子，吼道：“你……你，谁让你进来的！” “我才说一句话，你就破防了？我后面还有很多句呢，你要不要先找一张床躺下，再听我说？” 虞无弦轻飘飘的一句话，激得秦江野胸口不断起伏，“你这个孽障！” “够了！”秦沐忽然出声打断，眼神中透着冷意。 “爸，不管吴弦认不认秦家，她都是我女儿。如今她和妙薇拿到名额，妙薇也可以代表秦家参加大比，崭露头角。这不是秦家一直期盼的吗？ 希望您能以大局为重。” 第273章 莫非你也师承这位仙人? 秦江野气得浑身发抖，“连你也这么觉得？竟然拿秦家来压我？” 虞无弦翻了个白眼，“啧，这么爱搞道德绑架，难怪秦家要没落。”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吴芯，突然淡淡开口道：“秦老先生，秦家是医修。 医者，若是没有一颗仁善的心，是无法修成正道的。” 秦江野这才把目光投到吴芯的身上，怒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对秦家的事情指指点点？” 一个虞无弦已经够让他血压飙升了，又来一个小姑娘，说他没有仁善之心！ 吴芯没理他，自己推着轮椅，来到客厅的正中央，抬头注视着左边墙上的那幅画，画中的白衣男子背着竹筐，牵着一个还没他胸口高的孩子，在山间行走。 “你再往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了！” 吴芯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又往前去了两步。 “秦老先生，你以为我们过来是要征求你的同意吗？” 她冷冷地瞥了眼秦江野，“你同不同意根本没人在乎。” 虞无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师妹怼人的功夫，这些年也进步了不少啊，已经完全得到她的精髓了。 秦江野脖子上的青筋浮现，“那你们来干嘛！这里不欢迎你们，出去！” 他手上捻着两根细若发丝的金针，只要吴芯再往前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甩出去。 虞无弦眉头一压，脚尖朝着吴芯所在的方向，将定身符紧紧攥在手里。 “我来祭拜故人。” 秦江野觉得荒谬至极，“你的故人？秦家哪来你的什么故人！” 吴芯指了指右边墙上的那幅女性画像，“那位是你们秦家什么人？” “关你什么事？！”秦江野没好气道。 秦沐开口解释道：“左边这位是秦家的祖师爷秦子默，右边那位是祖师爷的弟子，她的名字已经不可考了。但她才是真正将秦家针法传承下来的人。” “哦？所以这位女弟子，也算得上是秦家的老祖宗？”虞无弦眼睛亮晶晶地，一直打量着那幅画，画中的人并不是无忧的模样，但她肯定，这就是无忧。 秦沐点头，“当然算，不然我们不会把她的画像挂在这里。” “我这里有点东西，两位秦先生，可以一起观赏一下。” 吴芯把手机递了过去，手机的照片里是一张摊开灰白色的灵兽皮，上面写的正是秦家针法概览上册。 明眼人一下就能从字迹中辨别出来，这与墙上的书法作品，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你怎么会有秦家的秘法？” 秦江野吃惊不已，而且墙上这幅针法概览原本的标题被去掉了，外人并不知道它只是上册。 也就是说吴芯拿出来的东西不太可能是从秦家这里偷偷摘录走的。 “自然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吴芯在他们的注视下，把手机拿了回来。 秦江野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对吴芯说话的态度也不知不觉中放软了下来，“莫非你也师承这位仙人？” 吴芯摇摇头，“怎么可能？” “那是怎么回事？”秦江野松了口气，话语间都带上了几分轻松。 万一按照辈分，对方和他是同辈，那他的脸该多疼啊。 他庆幸的表情没有逃过吴芯的眼睛，她轻轻唔了一声，“我就是她本人，你们要喊我一句老祖宗，我也能心安理得地应下来。” 虞无弦回来之后，吴芯的身份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什么？！”秦江野那双还算清明的眼眸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明明面前的女孩子才二十多岁，听说才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尚且还坐在轮椅上。竟然口出狂言，说自己是他们秦家的老祖宗。 不仅是秦江野不相信，秦沐也露出诧异的神情，反复打量着吴芯。 只有秦妙薇，她似乎有些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她之前就隐隐觉得奇怪，吴芯对秦家针法非常熟悉，她没注意到的细节，对方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大姐竟然是老祖宗？中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秦妙薇问出这句话，就说明她已经接受这一事实了。 有时候一件事情越离奇，就越有可能是真的。 “你有什么证据？！”秦江野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就在吴芯想要开口的时候，秦家的老管家拿着一个黄色的信封，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他身上。 “老先生，有您的一封信。” 秦江野被人打断，语气不耐烦极了，“什么信非得这个时候送进来？！” 管家唯唯诺诺地低下头，“上面写着无极宗发来的，好像是什么邀请函。” “快拿来我看看！”秦江野瞬间有种扬眉吐气的舒爽。 不就是邀请函，秦家这不也有了吗？ 虞无弦瞥了一眼管家，见他直接走到秦江野身边，把信封递了出去。 在秦江野正要接过信封的瞬间，吴芯、虞无弦和秦沐都动了。 吴芯离得最近，她手下的银针已经射出，刺中了管家手上的少商和大陵两个穴道。 秦沐上前一步，将秦江野往后一带，离开了管家身边。 同一时间，虞无弦的定身符拍在了管家的后背上。 黄色信封落地，瞬间化作一阵黄色的烟尘飘散开来。 吴芯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口鼻，然后从上衣的口袋里抓了一个小瓶子，直接往地上狠狠一砸。 瓷瓶碎裂，里面的液体飞溅而出。片刻之后，一股浓郁醒神的草药香味钻入在场所有人的鼻腔之中。 吴芯扬了扬手，驱散最后一点黄色的烟尘，这才开口道：“安全了。” 管家这会儿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发现自己身体不能动弹，茫然又无措地看了看周围的人。 “信是谁给你的？！”秦江野说话带着颤音。 他刚才在气头上，才会一时不察，如果不是有吴芯和虞无弦反应快，恐怕已经中毒了。 吴芯的药一下子就破了对方的毒烟，秦江野倒是有几分相信她的话了。 第274章 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送你最后一程 “什么信？” 管家被问懵了，他努力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可是脑袋中一片空白，连他自己什么时候走进客厅都不记得了。 “糟了！”秦妙薇突然叫了起来，“白玉葫芦和黑伞还在妈妈的房间里！” 前几日从莲华寺回来之后，虞无弦便将葫芦和伞都交给了秦妙薇，让她放回家中，并且再三叮嘱她千万不要随便打开这两样东西。 与龚素心的别墅比起来，当然是秦家老宅更适合。 一来秦江野有修为在身上，二来他不是蓝家人针对的目标。更何况，就算他真的受伤了，虞无弦也不会觉得心疼。 她听完秦妙薇的话，脸色微变，回头嘱咐吴芯，“你留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抓着秦妙薇，让对方在前面带路。 奔跑的过程中，虞无弦听到从背包里隐隐传来的信息提示音，但她此刻无暇顾及。 刚到秦露的房间门口，她和秦妙薇就听到房间里有人惊呼了一声。 秦妙薇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被人从里面锁死了。 “你让开！” 虞无弦拉开她，猛地一脚踹去，伴随着“砰”的一声响，木门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开。 房间里，一个长相不起眼的中年男人捧着白玉葫芦，两眼呆滞无神地站在桌前。 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他的手指上，沾染着一些白色的粉末。 “他这是怎么了？” 秦妙薇走到男人身边，想要从他手里把白玉葫芦拿回来。 “先别碰葫芦，上面有毒。” 虞无弦走上前，用力拍了下男人的后背，对方就好像感知不到一般，依然一动不动。 她便没在理会，小心翼翼地将白玉葫芦上的药粉清理干净。 这些药粉是蓝瑶袭击他们时留在女护士身上，虞无弦一直小心收着，就打算用在他们蓝家人的身上。 “这葫芦怎么会在这里？”秦妙薇惊讶道。 她亲眼看着虞无弦在莲华寺中往白玉葫芦的开口撒上了药粉，但那个空葫芦不是被留在寺里了吗？ 难道是虞无弦趁她不注意掉包了？ 不对，她妈妈的灵体跟着她们从寺里出来的呀。 既然不在葫芦里……那就应该还藏在伞里。 想到这里，秦妙薇不自觉地转过头，目光飘向了放在旁边的黑伞。 几乎同一时间，原本呆滞木讷的男人，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 虞无弦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能清楚地看到，对方抽出藏在袖子里的窄小匕首，扬手划向秦妙薇的脖颈。 她二话不说甩出木滕，藤蔓紧紧缠绕住秦妙薇的腰部，将人拉回到她的身后。 男人一击落空，并不恋战，而是转身奔着黑伞的方向而去。 “住手！”秦妙薇的声音带着颤抖，从随身的针匣里抓了一把银针，一股脑儿地往男人身上掷去。 男人身手敏捷，躲过了秦妙薇情急之下毫无章法的进攻。他手上锋利的刀刃泛着银色的冷光，朝着黑伞狠狠地劈下去，黑伞瞬间一分为二。 “秦露就藏着这里面吧？” 他讥笑一声，挑衅的目光从秦妙薇身上掠过，最后落到虞无弦的身上。 “听说你很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 男人没注意到，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个白色的小纸人从另外半截黑伞中溜了出来。 “你是蓝家的人吧？” 虞无弦歪着脑袋看对方，“和蓝燕的关系应该不错吧？” 她面上不动声色，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动了下。 男人的瞳孔猛地一缩，冷声道：“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他把残破的黑伞扔到地上，往上面撒了一些透明的液体，口中喃喃道：“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送你最后一程。” 下一秒，伞上被浇了液体的部分迸发出了蓝色的火焰。 秦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黑伞旁边，她身上也如同黑伞一样，被蓝色火焰围绕。 她在火焰中痛苦地挣扎着，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她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嘴巴张开，似乎想要呼喊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秦妙薇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向自己的母亲，却被虞无弦一把拦住。 “别过去！”虞无弦焦急地喊道，“那火焰能灼伤人的灵魂！” 秦妙薇瞪大了眼睛，看着秦露在火焰中的身影，泪水模糊了视线。 眨眼间，黑伞被烧成了灰烬。与此同时，秦露的灵体也变得越来越透明，最后彻底化作烟尘，消失在空气中。 男人眼睁睁看着秦露魂飞魄散，冷哼一声，转身想要离开。可当他刚迈出一步，身体完全不能动弹了。 “你害得我姑姑魂飞魄散，竟然还想离开？” 随着虞无弦化掉手上的符纸，紫色的光球在男人的头顶快速聚拢。 顷刻之间，一股磅礴的雷电之力贯穿他的身体，震碎了他身上的每一寸经脉。 男人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他再看向虞无弦的时候，眼神里是深深的恐惧。 “本来我姑姑在你手里，我还不能动你……” 虞无弦抬起右手，放在男人的头顶，一颗忆魂珠在她掌心出现。 “我真的很不喜欢用搜魂这种术……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搜魂和她之前截取记忆片段不同，会对被搜魂者的神魂造成严重损伤。 虞无弦一边念咒语，一边画符，很快地，忆魂珠开始转动起来。 这个男人叫蓝硕，蓝燕的弟弟，蓝星的父亲。他曾经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全部进入了虞无弦的神识之中。 等忆魂珠停止转动，虞无弦睁开双眼，漆黑的眼珠子里只剩下刺骨的冷意。 她猜到萧肃是有目的地接近秦露，但她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她。 蓝瑶知道她会转世在秦家，只是不知为何，弄错了时间，竟然以为秦露是她的转世。 这才有了后面的故意接近、假戏真做、嫉妒成狂，毒杀……可笑的是，秦晔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个替死鬼。 虞无弦的目光落在已经昏死过去的男人身上，当年毒杀秦露的命令是蓝燕下的，但动手的人却是他。 蓝家人，真该死！ 第275章 她恢复了神智，所以放不下仇恨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妈妈？！” 秦妙薇红着眼睛，还没从秦露被烧死的刺激中恢复过来。 虞无弦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她努力压制住心中翻涌的杀意，“蓝家的人。” “蓝家？和我妈妈有仇吗？” 秦妙薇困惑地望着虞无弦，她压根没听过什么蓝家，也没接触过姓蓝的人。 就在这时，男人身上佩戴的玉牌突然亮了起来。 “这是什么？” “传送的玉牌，他背后的人应该知道他出事了，想把他召回去。” 虞无弦拿起判官笔，飞快地在男人的头上画了两道符。 在她收笔的一瞬间，男人的身体凭空消失在了她们的面前。 秦妙薇猛地起身，下意识想要出门去追，正好在门口撞上了吴芯和秦沐。 秦沐听到了打斗的声音，现在再看到一片狼藉的房间，不禁眉头紧锁。 “人呢？秦露怎么样了？” 秦妙薇听到秦沐的问话，愣在原地，悲从中来，“妈妈她……” “她没事。” 虞无弦说完，收好判官笔，朝吴芯走去。 秦妙薇傻傻地站着，还没回过神来，一时分辨不出虞无弦说的是真的，还是单纯地不想让秦沐难过。 虞无弦要是知道对方此刻心中所想，一定会说一句想多了。 “拜祭好了？我这边已经结束了，随时可以走。”她问吴芯。 吴芯点头，柔声询问虞无弦和秦妙薇，“你们没受伤吧？” 秦妙薇这才回过神来，抓着虞无弦的袖子，“妈妈她没事吗？刚刚不是……” 虞无弦嗯了一声，从包里拿出手机，里面果然有闵砚书发来的信息。 莲华寺那边再次有人潜入，但被虞无弦事先在禅室内布下的五雷阵给击退了。 她抬头看向秦妙薇，“放心吧，姑姑她毫发无伤。” “你是怎么做到的？” 秦妙薇不敢置信，她那天全程跟着虞无弦，完全没有发现她做手脚。 虞无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确认了周围没有灵力的波动之后，才压低声音，“那天我处理好葫芦之后，就直接将它调换了，你看到的姑姑，也不过是我用纸人幻化出来的。 后来我又拜托闵砚书再调换了一次。所以不管是寺庙里的那个还是你手上的这个，都是专门为了蓝家人准备的。” “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 秦妙薇抹了抹眼角，她的心到现在还一下一下地抽痛呢。 “抱歉，现在还不是对蓝家动手的时机，我只能先用这个方法让他们以为姑姑已经灰飞烟灭了，暂时保住大家的安全。” 蓝燕是铁了心要除掉秦露，不把蓝家连根拔起，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她的背后是蓝瑶，自从医院那次之后，蓝瑶便没再动手，虞无弦有些吃不准对方的态度。 这个时候，还是谨慎一点好。 “你还没告诉我，蓝家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付我妈妈？” 秦妙薇今天非要得到这个答案不可。 秦沐下意识地看了眼虞无弦，蓝燕调查秦妙薇的事情，他并没有透露过。 虞无弦叹了口气，给秦沐使了一个眼神，让对方继续保持沉默。 随后，她对秦妙薇说道：“走吧，我带你去找你妈妈，如果她愿意，自然会把事情都告诉你的。” * 当得知闵砚书把秦露安置在西大图书馆里的时候，虞无弦也惊讶了好一阵儿。 就像秦妙薇此刻的表情一样。 闵砚书抿了抿嘴唇，解释道：“是秦阿姨她自己的意思。” 虞无弦眉毛一挑，“姑姑她是什么意思？” “她恢复了神智，所以放不下仇恨。” 闵砚书说得比较委婉了，实际上秦露的反应要远比他说的更加强烈。 秦露被迫成为恶灵，怨气深重，不知道是不是秦晔有意为之，她一直没有自我意识。 现在她被放在莲华寺一段时间，神智逐渐恢复，也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灵体的存在，本来依靠的就是一种执念，就像祝念晴，她的儿子和女儿是她的执念，为丈夫和自己报仇也是她的执念。 秦露也一样。 她回到图书馆这样的阴煞之地，说明她还不想去投胎转世。 所幸这段时间正在寒假，西大的图书馆没有其他人。 虞无弦和秦妙薇来到了负一层，在她们第一次遇见秦露的那面白墙前，看到了一个暗红色的身影。 与上一次见面时多少还是有点不同的，起码少了满墙的血手印。 “妈妈？”秦妙薇朝着那背影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带着隐隐的不安。 秦露转过来，看到女儿的那一刻，她浅浅地笑了。 一点都不像一个怨气冲天的恶灵。 但虞无弦知道，她比之前更强大了，越强大的阴灵越能隐藏身上的煞气。 “妙薇，在妈妈没看到你的地方，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她又扭过脸，看着站在旁边的虞无弦，“大哥的女儿吗？……长得很像你妈妈年轻的时候。” 虞无弦向她问了声好，便拉着闵砚书走开了，给她们母女俩一些独处的机会。 “这地方阴煞之气很重。”苍速的声音突然她的识海中响起。 “你也能感觉到吧，这还是已经‘净化’之后的结果了，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半边身子都是僵的。” 起码这次进来之后，她没有太多不适的感觉。 苍速思索片刻道：“或许这里就是那个交界处。你们之前提到的神机百炼，我想了很久，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虞无弦一下子来了兴致，“你不是一直在秘境里待着吗？不应该听说过呀。” “这也未必，或许是神机百炼原本就是神器，又或许是照着神器来复刻的。” 苍速顿了顿，提醒道：“你别忘了，人族修仙，是受了玄影的指点，其间自然也包括炼器之术。” “哦？玄影也会炼器？我还以为她只是个会带兵打仗的莽夫呢。” 苍速：……某人难道不知道她口中的莽夫就是她自己吗？她除了没有神族时的记忆和玄影的外表之外，和玄影一模一样。 “只要能提升战力，无论是器还是术，玄影都感兴趣。” 第276章 这份传承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虞无弦微笑着点点头，她对自己的前身倒是很满意的，和她很像嘛。 和苍速的对话结束后，虞无弦才发现站在她旁边的闵砚书一直没有说话。 “你怎么这么安静？” 闵砚书微微弯起嘴角，“我在等你说完。” “你能听见？”虞无弦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他摇摇头，认真道：“听不见，但我看得出你有时候在走神，应该是在和其他人说话。” 虞无弦舒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有点羡慕他。”闵砚书忍不住小声说道。 虞无弦缓缓眨了眨眼睛，意外地看着面前的人。 “你羡慕他什么？” 闵砚书没想到虞无弦会追问，耳根微微发热，但还是坦言道：“羡慕他能一直在你身边。” 虞无弦的耳中响起了一声轻哼。 “若他羡慕我被某人困在塔内，我倒是愿意和他交换。” 虞无弦抽了抽嘴角，立刻屏蔽了石塔，切断与苍速的神识交流。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吗……等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抬起下巴，直勾勾地盯着闵砚书，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闵砚书表情一顿，“没有，没有事情瞒着你。” 他默默在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随后继续道：“只是我过两天要去妙空禅院一趟，大概一周左右回来。” “哦，知道了。” 闵砚书见她的表情毫无异样，不由追问道：“你不问问吗？” 虞无弦愈发觉得他今天有些怪异，“问什么？” 闵砚书轻轻叹了口气，“程家有一样东西当初交到了无尘的手上，我想或许在妙空禅院会有线索。” “无尘和程家？” 她只知道程家是玄门家族，没想到他们祖上竟然和无尘有渊源。 灵光一闪，虞无弦突然问道：“你们程家是世家，还是某个宗门的分支啊？” 闵砚书抿了抿唇，玄天阁的存在，他不能说对外人说。 可外公给他的那个八字，应该就是虞无弦的八字了。 那她算外人吗？ 不算吧。 “……还有没有别的分支，我也不是很清楚。当年因为某些原因，宗门解散了。” 虞无弦神色微动，几乎是用气音问道：“程家是玄天阁的后人？” 闵砚书：“……” 他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让虞无弦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邵老阁主是将他推演的结果给无尘了？” 闵砚书刚想否定，就听到虞无弦继续分析道：“不对，无尘能预知未来的事情，推演结果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难道是……” 虞无弦将“皇极推演术”这几个字直接传音到闵砚书的耳中，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虞无弦。 他真的一个字都没说。 “这样也好，老阁主的绝学总算能够传承下去了。” 虞无弦想起当年老阁主对她的青睐，排除万难想要把推演术传授给她，心中唏嘘不已。 “这份传承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闵砚书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窥探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 虞无弦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了，你了解丁柏元的背景吗？他和你们家有来往吗？” “因为父亲的缘故，我在好几年前，就见过组长，但父亲死后，便没有联系了。直到我要考大学之前，他邀请我参加特调组。” 闵砚书见虞无弦眉头紧锁，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补充道：“组长他虽然行事不太靠谱，但目前为止，他的判断没有出错过。” “他告诉我他曾有幸见过邵老阁主的推演手稿。” 闵砚书微微一怔，“这……似乎不太可能。” “外公说过，当时老阁主将所有手稿毁掉之后，就失踪了。而在我梦中，他交给无尘的只有推演术，并没有手稿……” “除非丁柏元在邵老毁掉手稿之前就看过，否则根本没这个机会？可他确实知道很多事情，包括你的身份…… 你说应楼是不是也看过推演手稿的一些内容？否则蓝瑶他们怎么知道我会在秦家出生？” “你是说蓝家知道你的身份？那他们和秦阿姨之间……”闵砚书的眉头紧紧皱起。 虞无弦没有跟他说过秦露和蓝家的纠葛，所以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他沉吟片刻，“你一直都不相信组长？” 虞无弦摇摇头，“太多巧合，让我不得不去怀疑。我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如果我错信了谁，或者在关键时刻走错了一步，后果都是极其严重的。” 就像丁柏元说的那样，反利用那些想利用她的人，能更轻松地达到目的。 但谁知道这样做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闵砚书心中也没有定论，但他直觉丁柏元不可能和应楼有关系，否则特调组也不会存在至今。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虞无弦探了探脑袋，看着不远处满脸泪水的秦妙薇，深吸一口气，“在大比之前，蓝瑶我暂时动不了。但是蓝家，我不会由着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挑衅。” 才刚说完，她便听到包里手机震动的声音。她掏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一直没接起来。 “怎么了？” “是个陌生号码。” 虞无弦准备接起来，那边却挂掉了。 “或者是骚扰电话吧。” 她耸了耸肩，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包里，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号码。 这一次虞无弦没有迟疑，马上接了起来。 虞无弦等了一会儿，发现对面的人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于是她问道：“哪位？” “虞师叔？是你吗？” 虞无弦反应了好一会儿，“秋慈？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是我。虞师叔……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小师叔他不在无极宗……” 秋慈说话语无伦次，虞无弦能听得出她声音里带着的惊慌和无措。 她声音放缓，安稳秋慈道：“你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秋雅不见了，师父说秋雅可能和小师叔一起下山了，可她连随身物品都没带走。” “那你跟你师父说了吗？” 那边安静了一瞬，只剩下秋慈有些沉重的呼吸声，“没有，我不敢……” 第277章 到底聚阴阵是为了聚阴?还是为了用阴气来掩盖魔气? 虞无弦想到黑色符纸的事情，心中顿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舒清他为什么下山？” “小师叔没告诉我，他只说让我等他回来……” “秋慈，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号码？” 秋慈顿了顿，“是我从萧云扬那边问来的。” 虞无弦回想了一下，在雁北时，萧云扬的确和他们交换过号码。 “你听我说。”她缓慢而严肃地说道：“从现在开始，假装秋雅就是和舒清一起下山了，该修炼时修炼，该休息时休息。 你知道追踪符和引雷符怎么画的吗？” 秋慈用力地点点头，然后想到虞无弦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又赶紧回道：“我知道。” 她是符峰的弟子，怎么可能忘记自己学过的知识，只是小师叔和秋雅都不在，她一时间乱了方寸。 虞无弦此刻就是她的主心骨，帮她找回了理智。 “你用秋雅的随身物品做成追踪符，使用时尽量不要让人发现。还有，如果掌握了她的行踪，也不要轻举妄动。 引雷符多带几张在身上，还有什么其他可以自保的符纸统统带着，睡觉都不要拿掉。”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师叔，我觉得师父他……” 秋慈的话说了一半又停下来，关于师父的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虞无弦说。 虞无弦立刻打断了她，“秋慈，舒清不在你身边，先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所怀疑的事情。” “虞师叔……我想说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我再重复一遍，不要轻举妄动。” 秋慈重重吐出一口气，“了解。” 挂掉电话后，虞无弦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 “丁柏元在哪里？” “应该在办公室，发生什么事了？” 虞无弦把秋慈那边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那次与蓝瑶对上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黑色的符。据我所知，无极宗只有一个人喜欢用黑色的符纸，那就是秋慈的师父。” “黑色的符纸？的确特立独行。” 这时候，秦露和秦妙薇的对话已经结束了，后者红着眼睛走了过来，情绪还没平复，身体正在小幅度地颤抖着。 秦露倒是神色平静，她朝虞无弦点了点头，“能和你说几句吗？” “十分钟够吗？我一会儿还有点事。”虞无弦朝秦露缓步走去，在白墙边停了下来。 “够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下一秒，红色的影子瞬间扩大成一片红光，将虞无弦整个人包裹住，眨眼的功夫，两人便消失在白墙前面。 “无弦！” 闵砚书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抬脚就要追过去，就听到秦妙薇在旁边说道：“别担心，我妈妈不会伤害吴弦的。” 他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好像的确是他反应过激了。 以虞无弦的修为，就算秦露想伤害她，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你和吴弦，你们……” “我们？……怎么了？”闵砚书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 阿弥陀佛。 “你们早就知道蓝家的事情了不是吗？” 秦妙薇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这件事情，明明就和我有关，吴弦却没跟我说，她是不是打算一个人偷偷地去对付蓝家吗？” 闵砚书被她问得一愣，低声道：“原来是说这件事啊……我对蓝家和秦阿姨之间的事并不知晓。” “对付蓝家算上我一个，妈妈的仇，我要亲手为她报！” 秦妙薇紧紧地捏着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 闵砚书舒了一口气，“你想报仇也要先冷静下来，不要被仇恨的情绪支配，做出冲动的事情。” 他往白墙那边望了一眼，随即拍了拍秦妙薇的肩膀，“无弦一会儿要去找组长，我先送你回去吧。” …… 白墙的背面。 自从虞无弦将图书馆负二层封掉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进来。 “这里的阴气让我很不舒服。”苍速在她的脑海中出声道，“在阴煞之中还夹杂着一丝魔气。” 虞无弦没有对苍速隐瞒。 “我储物空间里那个贴满符纸的黑球，还有那对太极阴阳鱼都是在这里面找到的。” 苍速沉默片刻，“我能感觉到黑球的存在，但却感觉不到魔气……你说阴阳鱼和黑球是一起发现的，有没有可能阴阳鱼和黑球才是完整的一个物件呢？” 原来真的是阴阳鱼有问题吗？ 虞无弦心中冷笑了一声。 瞧瞧，果然有些事情不堪细究啊。明明是地狱开局，亏她以为自己还挺幸运呢。 “吴弦？”秦露出声道。 虞无弦收回思绪，平静地望着秦露。 “他们一直在找你。” 秦露身上的红色雾气隐隐泛着点绿，她正在从恶灵朝着摄青的方向进化。 “嗯，我知道。他们以为你是我，所以盯上你。” 秦露的表情没有变化，身上的阴煞之气也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波动。 “你这么说不怕我怨恨你？” 虞无弦耸了耸肩膀，“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实，你要因此而怨恨我的话，我说与不说都没有区别。” “虽然起因是我，但后面发生的事情却和我这个起因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不过……你的仇，我肯定会一并帮你报了的。” 秦露轻哼了一声，“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想和你说的事情，和报仇无关。” 虞无弦颇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梢，“你说吧，我认真听着呢。” “我在这底下待了快二十年，这里不仅仅是以前的万人坑那么简单。” 秦露指着满是骸骨的台面，“这一层原本是负一层的镜像，我每次靠近那片高台时，那里总有股非常强大的压迫感。就好像某种力量马上要破土而出一般。” 虞无弦完全理解秦露想要表达的深意。 这里是整个聚阴阵的阵眼，让人觉得有压迫感也很正常。但自从知道了西江是魔族当初入侵时的入口，这个聚阴阵就变得特殊起来。 到底聚阴阵是为了聚阴？还是为了用阴气来掩盖魔气？ 第278章 你终于要翻我的牌子了吗? “我需要一段时间来加强这里的封印，谢谢你的提醒。” 秦露化成红色的影子，往半空中飘去。“我不用你感谢我，我只希望你能帮我看好妙薇。 她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 “妙薇是我姐姐，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照看好她的。” “谢谢。” …… 虞无弦加固好封印后，找到丁柏元，他正跨坐在办公室外的露台上抽烟。 看见来人，他咧嘴一笑，“来了啊。秦露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虞无弦嗯了一声，也走到露台边上，坐在丁柏元的身旁。 “特调组为什么要在西江设总部，为什么在西大里面还要搞一个办公室？这里有什么特殊吗？” 丁柏元把烟熄灭，“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虞无弦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被丢在旁边的半截烟头，“我以为你会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呢。” “这里的确很重要，所以要守住。我这么说你明白吧？” 丁柏元从栏杆上跳下了，转头看虞无弦，居高临下，眼底带着笑意。 他这么说，是不是变相承认他知道这件事？ 虞无弦哼了一声，“你的哑谜我可不明白。” 趁丁柏元没注意，她把那半根烟头捏了起来，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对了，我过来找你是要跟你说一声，我要去无极宗一趟。” “咳、咳、咳……”丁柏元闻言，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咳了好几声才缓过劲来，“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去？” 虞无弦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呀。” 丁柏元被她气笑了，“丫头，你最近是瘦了点，但还不至于飘起来吧。你知道你现在去无极宗，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都是个问题。”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一个人去。” “你带砚书去也不成啊，你们两个恐怕连山门都还没进去就要被人发现了。” 虞无弦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谁说我要带闵砚书去了。” 丁柏元听完也不惊讶，反而贱兮兮地调侃道，“你不会是要带我去吧？你终于要翻我的牌子了吗？” 虞无弦翻了个大白眼，但是没有否定。 “不是吧！”丁柏元指着自己的鼻子，“真的要让我去送死啊？” “有你在，死不了的。”虞无弦无比平静地说道。 丁柏元也不嚷了，坐回栏杆上，完全换了一副模样，严肃道：“要去可以，但必须听我的指挥，不可以擅自做主。” 虞无弦没有异议，既然要请人帮忙，她肯定是全方位配合的。 “最快什么时候能到？” 丁柏元神神秘秘掐指一算，“坐飞机要飞三个小时。” 虞无弦：……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丫头，你这是什么表情？放着现代化的科技成果不享受，难道让我御剑飞行？灵力不要钱吗？” 虞无弦想了想，“那我要坐商务舱。” 丁柏元：……御剑也不是不可以。 虞无弦原本以为需要花很多功夫才能让丁柏元就范，谁知道过程还挺顺利。 借助了先进的交通工具，和某人的御剑飞行，一个小时不到，天黑之前他们就来到了无极宗所在的青鸾峰。 “就是这里了。”丁柏元指了指前面的羊肠小道。 这和虞无弦记忆中的山门相去甚远，故地重游，虽然对她来说只是几个月而已。但从整个时间跨度来说，已经相隔了上千年。 见她迟疑，丁柏元抬手，隔空比划了几下，逼仄的山路消失了，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匾。 看着面前巍峨的牌匾，虞无弦心中感慨万千。 “刚刚只是障眼法而已。”丁柏元摸了摸下巴，“不过接下来的护山大阵，就比较麻烦了。” 虞无弦之前进入过叶家的护山大阵，但是和无极宗的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叶家曾经搬迁过，新的大阵是叶骁设下的。 无极宗不同，它的护山大阵已经存在了千年之久，没有令牌，想要闯入，几乎是不可能的。 好消息，虞无弦对护山大阵的布局了如指掌。 坏消息，以她现在的修为，没办法破解。 这也是她带丁柏元来这里的原因，她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护山大阵在东西南北各设置了一个迷阵，要同时破除。届时，护山大阵会自动停止一炷香的时间。 虞无弦也只有这一炷香的时间。 她试探性地看向丁柏元，“我们要怎么进去？” 丁柏元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我以为你把我带来，已经有主意了呢？” 虞无弦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 “算了，不和你计较了。”丁柏元拿出两枚玉符，交给虞无弦一枚，满脸肉痛，“这是分身符，很宝贵的，省着点用。” 虞无弦稍稍瞥一眼就知道是好东西，她接过来放进兜里，“放心，如果坏了，赔你五个。” 丁柏元脸色立刻阴转晴，“一会儿东和南归我，西和北归你。” 他看了眼手表，“七点整，开始动手。半个小时之后，必须离开。” 和虞无弦料想的一样，丁柏元果然也对无极宗的护山大阵十分熟悉。 “能换换吗？东和北归我，西和南归你？” 符峰在北，剑峰在东，这两个地方是虞无弦要去的。 丁柏元掂了掂手里的玉符，思索片刻，“行吧。” 虞无弦得到想要的答复，迈开步子就朝着东边走去。 “等等。”丁柏元叫住她，严肃道：“别去丹峰，还有，离云霄居远点。” 云霄居是掌门的居所，林仲远住在里面。 虞无弦回头深深地望了丁柏元一眼，很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端倪，可还是失败了。不可能，他不会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除了用剑以外，两个人没有一根毫毛的相似之处。 她翘起嘴角，“知道了。” 转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她深吸一口气，朝着符峰的方向奔去。 第279章 为什么御剑峰作为无极宗的第一峰，现在空无一人? 虞无弦来到无极宗的东面，这里是一处悬崖，峭壁上有些植被覆盖，想上去并不困难。 为了保险起见，她没有使用丁柏元给她的玉符，而是将傀儡小虞唤了出来。 同样情况下，她肯定是更信任小虞，因为是她自己操控的。 唯一的弊端就是要耗费灵力。 她拿出阴阳鱼，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 “苍速，你说我如果继续使用它，能不能撑到三个月后？” 苍速沉默许久，才缓缓道：“你现在还能压制，但最终还是有一个未爆的大隐患在。” 虞无弦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剩余的那一个魂魄和身体。 “说不定一会儿我还能见识一下那位‘玄影仙君’。” “丁柏元让你别靠近云霄居，应该有他的用意。”苍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虞无弦点点头，她也不会没事找事的。 深吸了一口气，虞无弦运起内力，抓住了悬崖上的植被，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轻松地登上了崖顶。 她做完准备工作后，从怀中取出了几张符纸，递给了小虞。 “核对好时间，要在七点整的时候准时启动！” 小虞木然地接过符纸，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确定时间无误后，她再次看向虞无弦，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安排妥当之后，虞无弦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转身向北面飞奔而去，如一道闪电，迅速消失在悬崖之上。 …… 无极宗的北面是一片矿脉，她多花了点功夫才赶到，一看时间，离七点还差十分钟。 就在她做准备的时候，突然从东边传来一阵亮光，转瞬即逝。 虞无弦心中一紧，那是小虞所在的位置附近。 但愿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她出岔子。 她感应了一下小虞的位置，有一些小的灵力波动，对整体并没太大的影响。 此时闹铃已经在虞无弦的包包里震动了起来，她没有时间再来回跑一趟了。 七点整，她站在无极宗北方外围，手中紧握着准备好的符纸，猛地一把将它们掷出。 符纸在空中飞舞，闪烁着淡淡的银色光芒，仿佛有生命一般。它们在灵力的加持下，按照特定的轨迹飞行，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符阵。 紧接着，一道无形的力量涌现，持续无声地侵袭着北边的防护结界。 如果不是对护山大阵足够熟悉，恐怕早就在青鸾峰上响起警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三分钟后，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附了一些灵力在上面，往无极宗的地界内一丢。 糖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入了符峰大殿的屋顶上。没有任何阻碍，也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成功了！ 她往前一跃，轻盈地落地，如同一只敏捷的猫儿。 …… 进入到了她最熟悉的地方，虞无弦的心里有一丝不真实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凌云阁的缘故，无极宗没有专门的阵峰，但不管是符峰还是器峰弟子，都必须学习阵法布局。 能当上首席弟子，甚至是首座的，一定对布阵十分精通。 虞无弦最初学习的符阵，比如三才阵、五行阵都是李荀教导的。 在李荀长老当峰主的时候，符峰是很难进入的。 符峰之所以难进，主要是因为虞南兮。 如果说林仲远是最宠虞南兮的人，那李荀绝对是最喜欢和她对着干的人，也因为这样，虞无弦从小没少去符峰替师父打工还债。 她怎么也想不到，李荀竟然为了她师父，为了帮无忧逃脱，惹来杀身之祸…… 虞无弦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深吸了口气，然后按照记忆中的符峰布阵方式，小心翼翼地开始摸索着前进。 没记错的话，符峰的弟子房在靠西边的方向，这时候是晚饭时间，弟子们多数都不在房内。 她沿着走廊一路前行，在最边上的一间找到了秋慈和秋雅的名字。 推门而入，房间里没有人，桌上摆着一些生活用品，就像是屋内的人刚刚离开不久一般。 虞无弦眉头一皱，在一堆东西里翻了翻，发现了秋慈的手机。 她做了简易的追踪符，刚出房门，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身上贴着隐身符，又敛去了气息，一般人是很难发现虞无弦的，她原本不打算多管闲事，可是经过符峰大殿的时候，她听到了季舒清的声音。 “上官师兄，我才出去了几日，为何这么凑巧，秋慈和秋雅同时都外出了？” 虞无弦眉头一皱，这么短短的几个小时，秋慈也不见了？ “这是符峰的安排，小师弟刚刚回来，还不懂得现在的规矩，师兄不会怪你的。” 是上官尧的声音。 虞无弦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不能再耽搁。她给自己再上了一层防护，防止被上官尧发现踪迹。 季舒清虽然是小师弟，中间停滞了千年，但他原本的修为也不算弱，而且背靠着器峰，上官尧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吧。 她又往外走了两步，那边对话还在继续。 “呵，是啊。我在秘境里面被困了千年，没想到千年之后的无极宗，竟然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小师弟，话可不能乱说。”上官尧笑了一声，话锋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季长老早就闭关了，你要是惹祸了，没人保得住你。” “我爹到底是闭关还是被软禁起来了？为什么不让我见他！”季舒清的声音带着怒火。 上官尧语气又缓和下来，可隐隐透着警告。“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掌门已经很久没现身了，大事上做决定的是蓝师叔，代理掌门的又是年轻小辈。我们这些长老平时也都不怎么管事了。” 虞无弦心中一咯噔，果然在这无极宗内，早就变天了。 她想到吴芯对她说的话，当初林仲远带着几位长老要讨伐她勾结魔族，结果她师父为了替她争取时间，身死道消。恐怕那个时候，矛盾就已经埋下了。 如果季长老是被软禁，那现在上位的器峰首座乐翘，一定也是蓝瑶一伙的人。 季舒清不肯罢休，“那虞长老呢？无弦和无忧师姐，还有其他御剑峰弟子呢？为什么御剑峰作为无极宗的第一峰，现在空无一人？” 第280章 如果我说是无弦师妹，你相信吗? 虞无弦移动了位置，正好能看清上官尧的脸。 他微微扬唇，笑容倒是和以前一样如沐春风，“这……你应该去问掌门，当时魔尊的封印松动，差点酿成大祸。 当时的几位长老都缄口不言，我们这些小辈又怎么会知道呢？” “那生死界呢？如今是谁守在那里！” 上官尧突然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如果我说是无弦师妹，你相信吗？” “如果不相信也无所谓，你可以亲自去看看。” 他说完，眼神若有似无地朝虞无弦所在的位置瞥了一下。 虞无弦心中一紧，屏住呼吸，生怕对方发现了她的行踪。 季舒清明显对这样的说法十分存疑，“当初说过师姐守三百年，怎么过去这么久了，还是她……” 上官尧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这就说来惭愧了，千年过去，无极宗也没有出过一个比无弦师妹更令人惊艳的人啊。”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猛地朝虞无弦的位置指出一张黑色的符纸。 符纸在空气中融化，变成无数冰针铺天盖地地射来。 下一秒，虞无弦原本站着的位置掀起了一阵水烟，地面和花草树木都结成了冰。 “啧，跑得真快啊。” 季舒清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有人入侵。” “怎么可能？无极宗的护山大阵，已经多少年没有停止过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上官尧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禁笑出来，“真的没有可能吗？” 季舒清忌惮地看着上官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无所谓。”上官尧朝空中发了个信号，“大家知道有人进来了就行。” 季舒清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虞无弦出现在符峰外的石阶旁边，她刚才侧身躲开了上官尧的冰符。 可还是有几根冰针刺中了她的胳膊，虽不致命，但让她的行动迟缓了一瞬，险些暴露。 她现在左边的胳膊还是一阵麻痹。 紧接着虞无弦看到上官尧放出了信号，这个信号代表的意思她再清楚不过，有外敌入侵的信号。 “该死！” 她还没找到秋慈，就遇到这么一个大麻烦。 虞无弦往她最熟悉的御剑峰方向逃去，她这次来无极宗，最重要的目的便是回御剑峰看一眼，如果可以的话，取走小师妹在御剑峰内藏的东西。 她记得刚刚舒清说过，御剑峰现在空无一人。 可萧云扬说他曾经在御剑峰里看到过“玄影仙君”，刚刚上官尧又说“她”在守生死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熟门熟路地进入御剑峰，令她诧异无比的是，如今的御剑峰，当真是一点阻碍都没有，她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其中。 但虞无弦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在她即将靠近御剑峰中央的洗剑池时，一道泛着白光的结界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心中一沉，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子往里丢去，可当石子触碰到结界的瞬间，强大的反弹之力将石子震飞之余，连她的身上也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突然，从结界中传出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但又情理之中的声音。 “擅闯御剑峰者，死！” 虞无弦心中一沉，在这里的打斗一定会暴露她的位置，引来其他人。 紧接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划出无数银白色的剑光，朝她袭来。 “你是何人？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擅闯御剑峰！” 对面的“虞无弦”长发简单地束着，手执一柄平平无奇的细剑，横眉冷对。 她此刻却像在照镜子一般。 “不说话？哼，找死！”说罢，数十道白光又对准了她。 虞无弦见对方动真格的，也顾不上有没有人发现，连忙抽剑抵挡。 可几招下来，她便觉察出来，对面的“虞无弦”只是幻象，而不是真人。 但幻象使用灵力制造出来的，对方不仅会打人，还打得挺疼。 会把她的幻象放在御剑峰里，除了林仲远，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做。 打斗果然引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虞无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她沉吟片刻，猛地抬起头，“算了，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个结界她得冲进去。 御剑峰平时没人，还有一个结界和幻象挡在这里，只能说明有人不想让其他无极宗弟子进去。 “万一是瓮中捉鳖呢？”苍速的声音浮现。 虞无弦笑笑，“那也没办法啊，就当一只死王八好了。” 她扔出几道引雷符，挡住了幻象的攻势，心中默念着几句符咒，往结界上撞了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那股巨大的力量不仅没有将她弹飞，还将她包裹进了结界当中。 而且，在她穿入结界之后，幻象就莫名地停了下来，不再对她发动进攻。 “怎么会这样？！”苍速不解，“这结界竟然不排斥你？” 她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来到洗剑池的西北角，按照师妹告诉她的方位，找到了一个金色的乾坤袋。 这是虞南兮生前就放好的，她的这种喜欢藏东西的嗜好还是因为林仲远才养成的。 虞南兮性子大大咧咧，东西常常乱丢，林仲远就会在捡到之后，往袋子里面放一些新鲜玩意，然后再放回原处，待她自己发现。 久而久之，两个人便养成了这种默契。 如果虞南兮不高兴了，林仲远便会通过这个方法哄她。 但他嘴上从来没说过。 袋子用他们两个人的神识才能打开，而且还弄了禁制，就算被其他御剑峰弟子捡了也打不开。 虞南兮在上生死界之前告诉了小师妹乾坤袋的位置，可惜小师妹还没机会去拿，就匆匆逃下了山。 在吴家三楼的储藏室，除了吴芯随身的物品，就只有一些零碎的杂物，并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器。 就连虞无弦现在用的簪剑也只是以前丢在一旁的小玩意而已。 但虞南兮的乾坤袋里，却都是她和林仲远精心收集的宝物。 “万幸，这个乾坤袋还没被林仲远发现。” 虞无弦说完这话，自己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是真的没发现吗？谁知道呢。 她把乾坤袋贴身收好，如今她的修为也不过才元婴，这里面的几件防御法宝，是她最后对抗应楼的最大依仗之一。 走出洗剑池，刚刚迈下台阶的第一步，恐怖的威压像一座山一般砸在她的身上。 若不是她一口气撑住，差点儿腿一软，跌坐在台阶上。 第281章 分不清您究竟是师伯……还是魔尊 “既然来了，怎么不和我见上一面就要走吗？” 又是一个她熟悉的身影从云霄居的方向缓缓朝她走来。 一袭如雪的长袍随风轻摆，仿佛与周围的云雾融为一体。修长挺拔的身姿，宛如从九天之上降临凡间的仙人。 不，他就是那位仙人。 如果没有那些围绕在他身边若有似无的魔气的话。 “弦儿，见到师伯，为何不行礼？” 林仲远的神色淡然，目光深邃，似能洞悉世间万物。 他撤掉了威压，虞无弦终于能挺直身子。 “师伯？抱歉，无弦修为低微，分不清您究竟是师伯……还是魔尊。” 林仲远闻言，双眸微微眯起，透出一丝幽光。 “放心，我在这里设的结界，应楼他进不来。” 他微微侧首，看向洗剑池的方向，脸上分不清喜怒，“你师父她，可还好？” 虞无弦嗤笑一声，“师伯是说被您老人家一剑捅了个窟窿，被魔气侵蚀没办法转生成人的半妖师父吗？ 无弦斗胆说一句，关你屁事！” 林仲远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师伯，你要是想杀我就动手，如果不想杀就麻烦你给我让条道。” “你这么说，不就是因为知道我不会杀你吗？”林仲远反问道。 虞无弦眉梢微微挑起，除了一开始那下马威式的威压，的确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杀气。 他们都是剑修，对杀气最为敏感。 她黑色的眼瞳平静地注视着林仲远，“师伯，当初刺师父的那一剑是你的本意吗？” 林仲远闭上眼睛，缓缓吸了一口气，“是我亲手杀了她，是不是我的本意，还重要吗？ 吴芯说过林仲远杀了师父之后，差点儿走火入魔，虞无弦宁愿相信是应楼控制他杀死了师父。 “师伯你为什么会被魔气影响？”虞无弦沉下脸，“你明明就是无极宗最优秀的弟子之一，你怎么可能被魔气干扰？” 林仲远静静地看着她，“玄影，你一定知道邵庄当年的皇极推演术，如果我说这都是……安排好的呢？” 他下巴微微一抬，望了望天。 虞无弦皱起眉头，她感觉到了苍速在她的识海内有剧烈的反应。 “我不知道什么是注定，我只知道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林仲远身形一闪，来到她的身边，低下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的确，我也一直在等那个变数的到来。” 虞无弦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药草味，她不自觉地攥了攥自己的衣角。 她刚想开口，就听到许多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应该是刚刚被她和幻象打斗声吸引来的无极宗弟子。 “我送你出去。”林仲远挥了挥衣袖，下一秒虞无弦就消失在原地。 此时，林仲远再也忍不住弯腰猛咳了起来，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拿出帕子，拭去沾在唇上的血迹。 …… 虞无弦被林仲远直接传送到了北门，也就是符峰的位置。 她身上的隐身符最多能躲过差不多修为的人，如果遇到上官尧那样的修士，根本无处可藏。 还有五分钟护山大阵就要重新开启了，就在这时，她之前用来追踪秋慈的符纸在她口袋里隐隐发烫。 虞无弦犹豫了两秒，刚想拿出符纸看一眼，一道紫色的电光擦过她的脸庞，差一点就落在她的身上。 她心中一震，迅速转过身来，只见上官尧正笑容满面地伫立在不远处。 “让我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小贼敢擅闯无极宗？” 上官尧朝他走来，面上的笑意不减，但双手之间已然凝聚起数张闪烁着紫光的黑色符纸。 虞无弦默默收紧了手中的簪剑，心中警铃大响，但面上却不显。 “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啊，可惜了。” 上官尧脸色一变，勾起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嘲讽，“今日，说不定要香消玉殒了！”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符纸瞬间化作一道道狂暴的雷电，带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朝着虞无弦劈来。 虞无弦背在身后的手里捏着一张聚元符，本来在遇到林仲远的时候就已经打算使用了，没想到没用在他身上，倒是遇到了上官尧。 上官尧是她见过的最表里不一的人。 他外表看起来温暖儒雅，但虞无弦曾经无意中撞见过他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折磨毫无还击之力的敌人。 不是击杀，而是虐杀。 因为之前的冰针，虞无弦半边身体还有些麻痹，加上修为的差距，注定她必须艰难地抵挡着那一道道来势汹汹的雷电攻击。 这和她在叶家面对叶骁时不同，叶骁的符术也不弱，但他是夺舍，身体跟不上修为，所以威力自然会打折扣。 但上官尧可是实打实地比现在的虞无弦高出了三个境界，已经迈入大乘。 没过几招，虞无弦便逐渐感到力不从心，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看你还能硬撑到何时！” 上官尧口中念着咒语，以灵力为媒介，隔空画符。一时间，雷电的光芒更加耀眼，轰鸣声震耳欲聋。 就是现在！ 虞无弦趁他施法的间隙，拼命朝着最近的假山奔去，试图找一个安全的掩体。 “想跑？做梦！” 上官尧的手指虚虚一点，轰的一声巨响，假山被雷电轰成了碎屑。 紧接着，他便看到虞无弦被冲击力崩得失去了意识一般，目光呆滞，傻傻地站在原地，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暗芒，缓缓走向虞无弦。 “师妹，当年你多风光啊，现在怎么会弱成这样？……” 当他的手要碰触到虞无弦的时候，突然一簇巨大的亮光出现，快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几百道凌厉剑气从他背后射来，即便是他大乘期的修为，也遭受到了沉重的一击，胸口气血翻滚。 他面前的“虞无弦”被无数的剑气击穿，眨眼间变成一道分身玉符，然后在空中毫无征兆地迸裂，碎成了无数晶莹的碎片，四散飞落。 第282章 该死，又被她算计到了 上官尧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该死，又被她算计到了。 他快速调息之后，拿出一张黑符，准备往北门外追踪虞无弦。 嗖地一声，一道白光不偏不倚地击穿了上官尧手出中的黑色符纸。 上官尧先是一愣，随后勾起嘴角，“师妹，你还真是不怕死。” 他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一个扎了个小辫，下巴都是胡茬的男人，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上官尧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阁下……是哪位？” 竟然能无声无息地进入无极宗……一直没被人发现。 丁柏元手里握着一柄细剑，是无极宗初级弟子都会挑选的入门武器。 他拍了拍脖子，舒展了一下筋骨，“哦，干坏事，还是不留名了吧。” 上官尧看了眼重新启动的护山大阵，眼神一凝，“敢在无极宗撒野，不管是谁，今日恐怕都别想离开了。” 丁柏元挑了挑眉，戏谑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他身形如电，手中细剑瞬间迸出无数的银光，朝着上官尧攻去。 上官尧瞳孔猛地一缩，这么雄浑霸道的剑气，怎么可能从一个平平无奇的人身上爆发出来。 他即刻接连扔出数张雷符招架，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一时间，剑气与雷电交织在一起，地上的尘土被强劲的剑气卷起，在月光下形成一道道浑浊的旋涡，紫色的雷电穿梭其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嘭！”两人对拼一招，各自后退数步。 上官尧脸色阴沉，额头上全是密密的细汗，刚刚他被虞无弦偷袭，受了不小的内伤。而对方则神色轻松，似乎还未尽全力。 “哼，有点本事，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上官尧双目圆睁，隐隐透出疯狂之色，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他周围的符纸光芒大盛，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汇聚。霎时间，乌云遮住了月光，整个符峰陷入一片昏暗，唯有符纸的光芒闪烁不定。 丁柏元收起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嘴角上扬，手中细剑微微颤抖，仿佛是在鸣响一般。 就在上官尧打算强行发动致命一击时，丁柏元突然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上官尧心中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已出现在他身后，一剑刺来。 他躲闪不及，被一剑贯穿肩膀，鲜血四溅。 “啧，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丁柏元撇了撇嘴，“这就是长老的水平？还敢欺负人家小姑娘。” “你给我闭嘴！” 上官尧恼羞成怒，捂着肩膀转身回击，却被丁柏元灵活地避开。 就在这时，无极宗内的其他人也纷纷闻声赶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打破了紧张激烈的战局。 “快，抓住这个入侵者。” 丁柏元满不在乎地看着无极宗将他团团围住的弟子，不一会儿，他在人群里看到了熟识的人。 萧肃看到丁柏元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丁组长？你怎么会在无极宗里？”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 丁柏元挠了挠头，“我带着我的侄女在这附近遛弯呢，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引力吸了进来……” 他指了指上官尧，“然后我就遇到了他，疯了一样要杀了我，我完全是正当防卫。” “你胡说！”上官尧被气得连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遛弯？”萧肃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从西江到景城？” “我正好来景城这附近办些公务。” 丁柏元无奈摊手，“我真的不是入侵者，不信你们可以搜一搜，我身上可没有你们的出入令牌。 况且，你们总不会以为是我凭一己之力把你们的护山大阵破了？ 敢情你们的护山大阵是纸糊的？” 此言一出，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大家都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就连上官尧也是半信半疑。 “可你还有同伙。” 上官尧想到了虞无弦，还想继续往下说，突然在半空中响起了一道浑厚的声音。 “放了他。” 听到这个声音，在场所有辈分高的修士皆是一惊。 上官尧低下头，不死心道：“可是护山大阵突然破了……” “我不想再重复一次。” 林仲远已经多久没有出现在弟子的视野之中了，这次竟然为了一个无名之辈，特别开口。在场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再有所忤逆。 “是，掌门。” 于是，丁柏元在萧肃的护送之下，从无极宗的大门离开。 到了没人的地方，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后抽了一口，这才舒了一口气，咧嘴道：“嘶，真是个硬骨头，半条命差点没了。” …… 另一边。 虞无弦用了丁柏元给的分身符挡下了上官尧的一击，她自己从背面的悬崖上逃走。受到聚元符的反噬，她现在浑身无力。 好在她随身带着灰灰，一出了无极宗，她便骑在灰灰身上，轻松地落了地。 “刚刚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虞无弦在识海里尝试和苍速沟通。 “我感觉到……你知道堕神吗？” 堕神？ 虞无弦一愣，“你是说玄影？” “不是，玄影是主动放弃神籍，来到人间。但堕神是犯下过错，被神族贬弃成人。” 苍速的声音低沉，听着格外严肃，“我在林仲远的身上，感受到了微弱的神力。” “你觉得林仲远是堕神？”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 虞无弦蹙起眉心，细细思索着，听说玄影是主动来到人间，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神族可以随意地来人族地盘吗？” 在她的认知里，神、人、魔是互相不通的三个地盘。 至于妖和鬼，就是依附于人族这片土地上的。 “一般来说不可以，但是……玄影之所以能来到人族，是因为她手上有一个可以开启神族与人族交界的神器。” 虞无弦脑子里有一个念头闪过，快到她来不及抓不住…… “那这样东西能开启魔界和人界的大门吗？” 第283章 我是怕你给我拖后腿 “……” 苍速沉吟片刻，“我也不知道，或许可以，或许不行。” “那这个神器不管谁拿到都可以开启吗？” “自然是不可能。”苍速很快就否定道：“玄影的东西，只有她自己可以开启。” 虞无弦摸了摸鼻子，“可是你说玄影来到人族之后，就进入了转世轮回，那这神器去哪里了？” 她作为玄影的转世，对此事一无所知。 “或许，被她毁掉了也有可能，凭她的实力，完全可以销毁一样神器。” 销毁了？ 真是这样吗？ * 青鸾峰下。 小虞帮忙破阵之后，一直躲在林子里待命。 等虞无弦回到她身边，发现了她怀里多了一个昏迷的人。 “秋慈？你在哪里找到她的？” 小虞面无表情道：“破了阵之后，发现她摔在悬崖下。” 虞无弦拖着虚弱的身体，检查了一遍秋慈的身体，没发现明显的外伤，于是又连忙用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弱到几乎感受不到。 得把她立刻带回去诊治。 虞无弦往小路的尽头看了一眼，心里有些不安，“也不知道丁柏元出来了没有？” “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啊？” 看到丁柏元现身，虞无弦松了一口气，“我是怕你给我拖后腿。” 丁柏元不在意地笑了笑，看到小虞怀里的秋慈，眉头不自觉地紧了紧，“这是怎么回事？” “我怀疑是上官尧的手笔，也就是无极宗符峰的首座。” “那赶紧走吧，万一有人追下来，咱们现在肯定对付不了。” 丁柏元带着虞无弦前脚刚刚离开青鸾峰，上官尧后脚便追了出来，他刚才被季舒清拖住了时间，好不容易才摆脱。 没想到正好完美地错过了虞无弦。 “师妹，下一次我绝不会那么轻易让你离开……” * 云霄居。 暮色四合，天际最后一抹红霞为琉璃屋顶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辉。 蓝瑶站在林仲远寝殿的门外。 厚实的木门紧闭，门框上雕刻的云纹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掌门，今日护山大阵被破的事情……” 林仲远推门而出，一股冷冽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 \"有何不妥？\" 蓝瑶低下头，目光落在林仲远衣摆之上，似乎落了几枚殷红的花瓣一般，看得不太真切。 \"上官尧遇到了虞无弦……为什么要放走他们？\" “我做事需要向你解释？”林仲远的声音裹着寒霜，仿佛能冻结周围的空气。 蓝瑶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您这样处理，我无法跟其他人解释。” “留着她自然是因为时机未到。” “可神机百炼与她并无关系，为何要……” 林仲远轻轻一瞥，蓝瑶立刻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压迫感，如泰山压顶，“是我多言了。” …… 虞无弦带着秋慈连夜回到了西江。 “这是……秋慈？” 吴芯替她诊完脉，眉头紧锁，“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心脉俱损。就算有足够的灵力来温养，可未必能恢复过来。” “这是什么？” 从秋慈的衣服里掉出来一张追踪符，已经化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暗红色的液体浸染了。 吴芯把符纸贴近鼻尖嗅了嗅，一阵甜腻的铁锈味，“秋慈身上没有外伤，那这血是谁的？” 虞无弦接过那半张符纸，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房间里突然变得逼仄,仿佛空气都被抽走了。 “大概率是秋雅的……如果我没有让她去找秋雅，又或者我再早一点到无极宗，或许她就不会出事。” 吴芯拍了拍她的手背，“这血没有干透，说明秋雅或许也还活着。” 虞无弦闭上眼睛，如果是落到了上官尧手上，恐怕活着也并不算是很幸运的事情。 八成是师姐妹俩撞破了上官尧的事情，才会遭此毒手。 亏他还是她们的师父！ “我来照看她吧，你去休息下。”吴芯见虞无弦看起来很疲惫，开口道。 虞无弦摆摆手，“无妨，是聚元符的副作用。” 她把在无极宗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和吴芯说了一遍，包括她在御剑峰遇到自己幻象与林仲远的事情。 吴芯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师父是他杀死的，还有李长老和二师父……” “你说得对，他是敌不是友。” 虞无弦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对了，师父的乾坤袋拿到了，不过我试过了，现在暂时打不开。” 当初虞南兮压根没想过自己上生死界会有去无回。 有主人神识加持的乾坤袋只有主人能够打开，且必须是有一定修为才行，就算是现在的筱筱也是不可能打开的。 吴芯点点头，“蛟龙的内丹没那么容易炼化，就算有赤羽她们帮忙，恐怕也需要过一段时间。” 只有筱筱妖力足够强大，在解开白玉铃铛的时候，才能长大变成虞南兮。 “可惜，被我用掉了一部分。”吴芯遗憾道：“要是全部给师父，她应该能更快觉醒过来。” 虞无弦拍了拍吴芯，“你和师父对我来说都非常重要。况且，就算是师父，也会做一样的决定。” “对了，差点忘记了。”她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半截烟头，“你帮我检查看看，这烟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药草成分？” 吴芯用手指捏住，“这是哪来的？” “……捡来的。” 吴芯见她不想多说，便也没追问，把剩余的烟丝倒了出来，仔细收好。 “白天我还要替雨童疗伤，晚点才能把结果告诉你。” 提到林雨童，虞无弦关切道：“她的手恢复得如何了？” “恐怕只能恢复到原来的六七成。”吴芯叹了口气，“幻音宗那边有人送来了药材，不过没有太大的帮助。” 虞无弦挑了挑眉梢，不用想都知道是温煦宁送来的。 她突然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跟你说过罗庄主他炼制了一副手套？” 吴芯秀眉微蹙，想了一会儿，“……是叫灵犀手套吗？” 第284章 难道要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吗? 虞无弦点了点头，“没错，如果找到它，能给雨童带来极大的提升。” 灵犀手套是以龙鳞甲片和天蚕丝为原料制成的，小小的手套上刻画着无数精巧法阵，能大量凝聚周围的灵力，为佩戴者所用。 吴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可这手套多年来毫无踪迹，要从何处寻找？” 虞无弦沉吟片刻：“罗庄主去世后，没过多久百炼山庄便遭人灭门，所有的法宝一分为三，一部分当时就被对方取走了，一部分在凌云阁陆家后人，也就是内鬼的手上，一部分在陆今陆彦君师徒手上。” “我不确定这个手套是不是神机百炼的部件，但想来也不太会被流到外面去。” “可你知道当初是什么人灭了百炼山庄的门？”吴芯面露难色。 “谢逻当初明明被我废掉了修为，却还能好好地活下来，一定有人在背后帮他。 丁柏元怀疑是叶禹墨拿走了陆今手上的神机百炼部件，我猜或许当年灭门百炼山庄的人，就藏在无极宗。” 按照虞无弦的猜测，她觉得这个人就是蓝瑶。 蓝瑶是用毒高手，而谢逻也对蛊毒十分精通，虽然说有可能是巧合，但虞无弦现在只能大胆假设，然后小心求证。 “哪怕希望渺茫，也值得一试。”虞无弦目光坚定，“如果是应楼和林仲远想要神机百炼，那这个东西一定我们想不到的巨大作用。” 吴芯：“那我们从何处着手调查？” “我想先去一趟景城，蓝家。” “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得留下，否则我不能安心离开。筱筱，阿婆，我妈，她们都在这里。” 吴芯有些着急，“可是你现在还没恢复原来的修为，万一遇上蓝瑶本尊……” “我可能暂时打不过她，但不代表我逃不了啊。”虞无弦逗吴芯，“虽然我是剑修，但我也不会傻到和她硬刚啊。” “那秋慈怎么办？” 虞无弦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秋慈，“只能先把她藏到秘境里了。等我从蓝家回来，再把她送去洛青山养伤。我已经和李东联系过了。” 正好洛青山在洛南，虞无弦想借此机会去拜访一下陆今，看看能不能弄清楚这神机百炼的本体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隔天一大早，丁柏元仿佛已经预料到一般，把虞无弦叫到了办公室，把一叠文件扔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 “颜钰从御兽宗那边调查到的东西，贺铭礼的死和蓝家脱不了干系。”丁柏元把没点燃的烟拿在手上磕了磕，“她已经带着a队人去景城了。” “你知道我要去蓝家？” 丁柏元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你也要去吗？我本来只是想让你帮帮a队。你也知道，颜钰一心想要查清楚贺铭礼的死因。 无极宗就在景城，蓝家又背靠着无极宗的长老，我怕她惹出麻烦，难以收场。” 虞无弦面无表情地听他编完理由，“知道了，我会把a队平平安安都带回来的。” “对了，砚书过来和我请假，说他要去妙空禅院一趟，你知道吗？” 虞无弦微微有些走神，片刻后点头道：“我知道，他和我说过了。” “你真的要放他去啊？”丁柏元把烟叼在嘴里，咧着嘴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虞无弦的视线扫过他手中的烟，若无其事道：“他想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要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吗？” 她翻了个白眼，“说正事，你也知道蓝家背靠无极宗，就不给我一些宝贝防身吗？” 丁柏元摸了摸下巴，变戏法一般拿出一个小木盒，“自己看看吧。” 虞无弦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约鸡蛋大小，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芒，光芒中隐约可见细微的符文流转。 “这是？” “净毒灵珠。” 丁柏元嘿嘿一笑，“你可别小瞧它，这可是特调组数一数二的值钱宝贝。 除了珠子内部的海量净化符咒，它还经过数百种灵草灵液的滋养浸泡，本身就有强大的解毒作用。” 虞无弦把珠子拿在手上，的确能闻道淡淡的药草香气，对准光线照了照，符文上还附着了一定的灵力。 这种程度的净毒灵珠，遇上蓝瑶，不知道能不能抵挡得住。 “不过，它也有一些小小的弊端。” 丁柏元心虚地拨了拨头发，“没办法大面积的使用，还有就是如果短时间内吸收过多毒素，它会进入能量耗尽状态，需要数小时甚至数天才能恢复完全的净化功能。” 虞无弦顿时觉得有些嫌弃了，这东西和聚元符一样啊，使用三分钟，充电八小时的那种。 她把净毒灵珠收起来，“行吧，聊胜于无。还有其他的吗？” 丁柏元又拿出两枚玉符，“这是分身符，你已经体验过它的好处了。可惜只能使用一次，你省着点用。” “谢了。”虞无弦把东西收好，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小心点，别太拼了。”丁柏元对着她的背影喃喃道。 …… 去景城之前，虞无弦把闵砚书喊了出来，把在无极宗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你师伯他替你解了围？”闵砚书听完眉头紧锁。 虞无弦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如果他需要我的元神，可以直接将我扣住，岂不是更方便。” “无非两种情况，一是不能，二是不愿。” “第一种可能性不太大，他一出现的时候的威压，我几乎站立不住。” 至于第二种，就有很多种可能性。 “你要去景城？”闵砚书突然问道。 虞无弦点点头，“是啊，蓝家的事情不想拖太久，而且有些疑虑还是得从蓝家找到答案。” 闵砚书的手在身侧握了握，好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不能陪你去景城，你自己要小心点。” 虞无弦见他吞吞吐吐半天，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就是这个。 她低下头，在闵砚书没看到的地方弯起了嘴角，“嗯，我知道了，你去妙空禅院也要注意安全。” 闵砚书嗯了一声，随即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布袋子，“我走之后，你再打开。” 第285章 他刚才有些走神，注意力完全没有在鞭子上 虞无弦把东西收好，笑着打趣道：“从来没见你这么神神秘秘的……那我也送你一个东西吧。” 她装作在身上摸索了半天的样子，然后掏出一根半尺来长的黑色金属短棍。 “把手伸出来。” 闵砚书应了一声，摊开他骨节分明的手，手掌宽大而结实，还能看到因为常年练武而形成的薄茧。 他屈指握了握，不长也不短，很适合他。 “这是？” 虞无弦望着他，眼睛里都是星星点点的光芒，“你试试看，够不够趁手？” 闵砚书细细地摩挲着布满细密纹理的手柄，触摸之后才发现，上面的纹理实际上是刻印上去的符咒。 “你为我做的？”他垂下眼睫，看不清情绪。 虞无弦点点头，没有理会识海里木滕的哀嚎声。 “这是我用木滕枝条制成的长鞭。我知道你主要用棍和鞭子，上回已经升级过乌木棍了，这回就给你做了这个。” 她一边说一边给闵砚书演示，“木滕的枝条是能生长的，所以它能和你的伏魔鞭一样使用，另外，它还能分泌麻痹对手的毒液，也不怕火烧。 手柄是墨金做的，上面刻的符咒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意念来改变五行属性。” 虞无弦用力一甩，长鞭上立刻覆盖了一层冰霜；往回一抽，又立刻变成了金属节鞭…… 闵砚书看着虞无弦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虞无弦把五行属性轮流展示完，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望着闵砚书，“怎么样？都看到了吧？” 闵砚书不由自主地攥紧衣角，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嗯，看到了。” 阿弥陀佛。 他撒谎了。 他刚才有些走神，注意力完全没有在鞭子上…… * 和闵砚书分别之后，虞无弦回到家，便看到吴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怎么了这是？” 吴芯听到虞无弦的声音，这才回过头来，“你给我的烟丝，我已经看过了。” 虞无弦眨了眨眼，没吭声，等着吴芯的下文。 吴芯深吸一口气，“是逆元丹的成分。” 逆~元~丹，虞无弦在心底默默重复了几遍。 难怪这个气味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逆元丹和聚元符的作用相类似，如果说聚元符是短暂时间内提升修为，逆元丹就是长时间内维持内力的一种丹药。 相应地，逆元丹是以损害自身修为为代价，比聚元符的短期丧失修为要严重千百倍。 这种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鲜少有人会使用。 吴芯继续道，“不过这个药方应该是改良过了，用量极低，很难被发现。但总体说来，如果长期使用这种东西，就是在饮鸩止渴。” 虞无弦沉默了许久，才再次抬起头，“林仲远，是不是用过逆元丹。” “嗯，”吴芯点点头，“就是因为林仲远让二师父给他配过这个药，我才知道有这么一种东西。”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她忍不住问道。 “丁柏元那里。” 吴芯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他是从哪里得到这东西的？据我所知，知道药方的人屈指可数。” 虞无弦没有回答，默默地摇了摇头。 “景城那边，真的不用我跟你一起去吗？” 吴芯还想再争取一下，“筱筱有赤羽照看，应该不会有事，我把阿婆安排在医院静养，你妈妈那边有秦沐看着，雨童的治疗也结束了……” 虞无弦看到吴芯这么坚决，不禁想起她小时候央求自己带她下山历练的情形，眉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好吧，那我就带师妹一起出门。凡事有师姐罩着，不管你捅了多大的娄子，我都会替你善后的。” 吴芯闻言，眼眶有些湿意。这句话，她已经一千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虞无弦回到自己房间，把闵砚书给她的布袋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颗灰白色的圆珠子。 “这是……舍利子？” 舍利子握在手中，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觉，温润圆融。 虞无弦长舒一口气，就像是她获得功德在体内转化成灵力的那一瞬间，感受到力量之余，还给她的内心带来平静和安宁。 这是无尘的舍利吗…… …… 虞无弦原本只打算带吴芯一起去景城的。但是秦妙薇知道之后，铁了心也要跟去。 为此，她还说动了秦沐和龚素心。 就连吴芯都赞同她一起去。 虞无弦没办法，只好把秦妙薇也带上。 花了半天时间到了景城，虞无弦照例要先和颜钰碰面，但遇到萧武之后，才知道颜钰昨天夜里便自行离开，想来是独自前往蓝家了。 “怎么不拦着她？” 萧武耷拉着脸，“自从调查出贺铭礼的死和蓝家有关之后，她便一反常态，常常一声不吭，我们也不知道她会突然行动。” 虞无弦知道贺铭礼曾经是颜钰的契主，又不惜损伤自身修为放颜钰离开，对颜钰来说意义不同。 按照颜钰的性格，倒是真的有可能自己独自替贺铭礼报仇去了。 她捏了捏眉心，调整了一下呼吸，“那你们现在能联系上她吗？” 萧武一脸懵地摇摇头。 虞无弦无奈地扫了萧武，和严钦严铭两兄弟一眼。除了颜钰之外，a队的主力多是武修，打架是可以，但是要用脑子的时候，就有些不够看了。 “颜钰姐平时的随身物品有吗？” 萧武扭扭捏捏地递上了一个玻璃瓶，里面全是一团一团的绒毛。 “这是……？”虞无弦挑眉看她 “那啥……” 萧武挠了挠头，“副队之前有点掉毛……我扫地的时候，顺手帮她捡了，怕她以后用得上……” 虞无弦一阵无语，接过来之后画了一道追踪符，把它平铺在手心。 “我和我大姐去找颜钰姐。萧武，你们和妙薇待在一起，注意安全。” 说完，她便和吴芯一起往外走去。 “吴弦。”萧武叫住她，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求你务必把副队安全带回来，拜托了。” 第286章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根据追踪符的指示，虞无弦和吴芯来到了颜钰最后出现的地方。 “公园？” 确切地说是一个在闹市区却没什么人烟的公园。 “这里旁边人那么多，怎么唯独这个公园冷冷清清的？”虞无弦往前迈了一步，准备踏上公园小径。 “你小心点。” 虞无弦一脚踏入公园，周围的空间瞬间开始扭曲变形，吴芯的话音甚至还飘荡在她耳边，可眼前已经是一片浓雾弥漫的景象了。 公园的草地变成了一片泥泞的沼泽，黑乎乎的，每走一步都有可能陷入其中。 原本艳丽的花坛中，绽放的不再是娇艳的花朵，而是诡异的黑色荆棘，上面布满了尖刺。 湖水如一锅沸腾的墨汁，还不时冒出巨大的气泡，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即将破水而出。 儿童游乐区的滑梯和秋千自行摇晃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操控。 天空中原本明媚的阳光被黑暗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轮血红色的月亮，洒下诡异的光芒，将整个公园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氛围之中。 “师妹？”虞无弦轻轻地唤了一声，握住了藏在袖子里的簪剑。 没有回应。 吴芯似乎已经不在这个空间里了。 虞无弦环顾四周，警惕地观察着这个扭曲的世界。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带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只见那些黑色荆棘开始缓慢地蠕动，如同活物一般向她蔓延而来。 当它们靠近的时候，虞无弦才看清楚，荆棘上面的黑色物质并不是它的表皮，而是被强酸腐蚀过的某种物质，黏着在原本深棕色的纹理之上。 “该死！” 霎时间，虞无弦好像失去了全部修为一般，身体笨重缓慢。 她来不及躲避荆棘，带刺的枝条猝不及防地抽到她身上，她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同时还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荆棘割破衣服，从虞无弦的手臂上划过，给她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记。 她倒抽一口凉气，几乎是同一时间，她感觉到自己能自由活动了。 于是虞无弦急忙后退，抽出袖中的簪剑，剑身散发出淡淡的银光，似乎能稍稍驱散周围的阴霾。 就在这时，湖面上的气泡越来越大，终于\"砰\"的一声破裂开来。一只巨大的触手从湖中伸出，朝虞无弦抓来。 虞无弦身形一闪，堪堪避过这一击。她手中簪剑划出一道弧线，斩向那触手。 然而剑光穿透的一瞬间，触手就化作一团黑雾消散了。 “果然是在幻境里了。” 虞无弦看着湖水里涌现出无数的触手，争相挤出水面。她心中一惊，立刻掐了个手诀，甩出一张引雷符。 可是引雷符在空中化掉，理应出现的雷电却迟迟没有降临。 她心中暗骂了一声，这幻境竟然能隔绝法术。 就在这时，那些摇晃的秋千和滑梯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一个熟悉女声从身后传来。 虞无弦猛地转身，只见颜钰正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诡异而魅惑的微笑，她身后是五条蓬松的尾巴。 狐妖，每一百年会修出一条尾巴，颜钰正好是五百年的修为。 她的眼珠子此时呈现出艳红色，这意味着她正在发动幻术。 虞无弦突然意识到，这个幻境原来是颜钰制造出来的。 “颜钰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虞无弦试探性地问道，同时握紧了手中的簪剑。 颜钰眸光一凛，随即慵懒地甩了甩长发，“小丫头，你认识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颜钰说完话后，虞无弦就感觉内心一阵烦躁。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魂魄不齐，所以受到幻境影响更大。 颜钰歪着头看着虞无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原来是个魂魄不齐的小鬼，竟然能有这样的修为，可真有意思。” “可惜，在幻境里，是没办法使用法术的。” 虞无弦想起了她在梦魔的梦境中，也遇到过同样的麻烦。 但现在面对的人是自己的同伴，虽然不知道颜钰为什么不认得她，但她肯定不能用重伤颜钰的方法离开幻境。 虞无弦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拿出判官笔，随后咬破指尖，将血浸湿笔尖。 “也未必吧。” 她的手腕挥动，三道用鲜血书写的符咒在空中铺开，组成一个小型的符阵。 “三清阵，破幻！” 随着蓝，黄，紫三道光汇聚一处，迸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将黑暗的空间撕破了一个角。 “好大胆的丫头！竟然破了我的第一层幻境。” 颜钰化作狐妖真身，朝着血月奔去，回头朝虞无弦眨了眨眼睛，“只是破了一层罢了，还有另外两层……小丫头，你慢慢找咯。” 另外两层吗？ 虞无弦表情凝重地盯着那轮血月。 同一时间，她听到身后传来吴芯在呼唤她的名字，不仅是吴芯，她还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 叫喊声，说话声，哭泣声，男女老少的声音，统统涌现出来。 “师姐！” 虞无弦看到吴芯向她奔来，确定了对方不是幻境幻化出来的，她心里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她就发现不对劲了，如果吴芯不是幻化出来的，那这些声音是不是也来自真人呢？ 是原来在这个公园里的人吗？ “你刚才都遇到了什么？”虞无弦问吴芯。 吴芯脸的脸色有些发白，她的米色长裤下半截，已经全部都是泥泞。 “你一踏进草地，就消失了。 我跟着你进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半陷在那片沼泽之中，好不容易才走了出来，然后就听到了你的声音。” 虞无弦举目四望，这时候才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声音的主人们。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脸上无不带着惊恐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287章 那个人身上有毒 “这些路人都是被幻境主动吞进来的？”吴芯拽着虞无弦的胳膊，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有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被那湖水里的触手吸引，推开妈妈的手，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想要一探究竟，谁知道刚刚上前两步，那触手便猛地朝他抽了过去。 虞无弦见状，一剑斩去，触手便立刻缩回了湖中。 小男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他妈妈紧紧抱着他，明明自己也吓得半死，还颤着声音安慰儿子，“宝贝不哭，别害怕，那只是玩具。” 她说完，回头便看到虞无弦手里握着一柄闪着银光的剑。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她还是感激虞无弦救了自己的孩子。 “小姑娘，谢谢你……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进到这个地方吗？” “这里还是街心公园，只不过，是另一个空间……” 虞无弦回头对吴芯小声说道，“我设一个结界，把所有人集中在里面，你帮我看好他们。” 她停顿了一下，抬头望向血月，“我去想办法把颜钰姐的这个幻境给破了。” “她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对普通人下手呢？”吴芯警惕地四周扫了一眼，都是被无辜卷进来的路人。 “别忘了，她是一个人去蓝家的。” 虞无弦能一定程度上理解颜钰的这种做法，她一个人去，就不是代表特调组，那她就不需要遵守特调组的规则。 吴芯：“那十有八九不是中毒，就是中蛊。” “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这些被牵连的路人，并且让颜钰恢复理智。” 虞无弦双手结印，快速地设了结界，她将人们都召集了过来。 有之前帮助小男孩母子的一幕，大家都已经主动地朝她身边聚拢了过来，寻求庇护。 虞无弦转头对吴芯摇了摇手腕，“要是遇到麻烦，记得用红绳联系我。” 说完之后，她身形一闪，跃上公园内最高的那棵树上，俯瞰整个公园。 血月的光芒给这片区域蒙上了一层猩红色，使得原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街心公园变成了这番败落和诡异的景象。 “到底在哪里呢？”虞无弦自言自语道。 她从随身小包里摸出几颗糖，就像是恶作剧一般，朝着不同的方向随意地撒下。 沼泽草地，荆棘花圃，还有自动摆荡的游乐区设施，糖果落到这些地方，只是随意地滚到某个角落里。 就连之前袭击过虞无弦的荆棘，也完全没有反应。 除了那一片不断冒泡的黑水湖。 带着虞无弦灵力的糖果刚刚靠近湖面，那些黑色触手就立刻骚动起来，就仿佛它们不希望任何东西靠近湖面。 她吐出口气浊气，嘴角挂上一个了然的笑容，抬起手中的簪剑，对准湖心，“找到你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跃下树梢时，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从公园另一头破空而来。 虞无弦皱眉，转头望去，只见公园的尽头小路上，站着一个穿深灰色长衫的男人。 他戴着黑色的面具，将整张脸全部遮了起来，就连手上都戴着同款的黑色手套。 \"是蓝家的人吗？\"虞无弦心中并不确定。 景城可不仅仅只有蓝家，但会是无极宗的人吗？ 她警惕地注视着那个神秘人的一举一动，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不寻常气息，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感觉。 所以当虞无弦看到他径直朝着吴芯的方向走去时，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正好此时，吴芯的附近也发生了骚动。 虞无弦迅速跳下树枝，落在吴芯身边。只见结界内的人们突然变得躁动不安，有些人甚至开始互相推搡。 “怎么回事？” 吴芯摇头：“我暂时还没弄清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们突然就变得很激动，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仔细观察了周围的人群，发现他们的眼神空洞，似乎陷入了某种幻觉之中。 可她自己和吴芯却没有被影响。 虞无弦下意识地看向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走路的速度不快，甚至看起来有些步履蹒跚，可当他靠近一分，周围人的情况好像就更严重一分。 吴芯也发现了异样，她探究地打量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道：“那个人身上有毒。” 果然是蓝家人。 虞无弦把放在随身包里的净毒灵珠拿出来，过了一会儿，离她比较近的几个人，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可惜净毒灵珠的作用范围实在有限。还好有吴芯在，她撒了一把白色的药粉出去，回头对虞无弦说，“这里交给我，你去专心把幻境给破了。” 虞无弦眉头紧锁，犹豫了一瞬之后，暂时压下心中的担忧，“好，我会尽快的。” 说完，她便朝着那黑水湖的湖面奔去。 就在她走后，戴面具的男人也停下了脚步，似乎正在望着吴芯的方向。 吴芯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把手放在针匣之上，只要对方敢上前半步，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银针甩出。 * 虞无弦来到湖边，黑色的湖水似乎知晓了她的意图，比之前更加“闹腾”。 一大颗一大颗的泡泡浮出水面，破裂开，黑色的触手影子争相朝她抽打过来，阻止她靠近水面。 虞无弦侧身躲过，手中剑横向一扫，将部分触手打散。 但更多的触手如潮水般涌来，都被她一一斩尽，随即借着湖边围栏之力，一跃而起，朝着湖心奔去。 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突然，一只巨大的黑手从湖底伸出。 与幻影的触手不同，这只手实实在在地抓住了虞无弦的脚踝。 她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但那只手的力量太大了，把虞无弦往湖岸边甩去。 她在空中奋力一挥，簪剑瞬间发出数道剑气，将黑手斩断。 黑手的残骸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面，剩下的半截就像发了疯似的钻进水里，甚至顾不上理会虞无弦。 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她只是将簪剑握在手中，暂时并没有轻举妄动。 片刻之后，那黑手再次冲出水面，竟然是完好无损的一只手。 而且这一次，它明显比之前更加强壮了。 第288章 她一定也曾努力地想要去适应，最后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原来是去水下寻找断掉的残骸了吗？ 虞无弦看着那只张牙舞爪、在空中肆意挥舞的巨大黑手，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颜钰的五条尾巴。 作为隐藏毛绒控的她曾经抚摸过，那柔软而蓬松的触感至今仍历历在目。 如今看到这只黑手，让她越发坚信自己的判断。破除第二层幻境的关键就在这黑水湖之中！ 于是，虞无弦毫不犹豫地再次跃上树顶，然后纵身一跃，跳入湖中。与此同时，她把捏在背后的三张定身符撒向那只巨大的黑手。 只要趁着黑手没有回到湖水里，应该就能找到打破第二层幻境的关键。 黑手被定在半空中，同一时间，整个幻境像是感知到巨大危险一般，原本静谧诡异的公园里倏地刮起了大风。 这定身符也只是普通的符，遇水之后很快就会失效，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妖风，吹得符纸在啪啪啪作响。 在黑手恢复行动之前，虞无弦已经猛地沉入了漆黑的湖水中。 冰冷刺骨的湖水淹没了她的所有感官，周围一片寂静。 虞无弦屏住呼吸，在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之后，她睁大眼睛试图在黑暗中寻找任何线索。 突然，一道微弱的光芒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光芒来自湖底，像是某种封印正在逐渐松动。 她游向光源，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将她的整个人拽住。 虞无弦往后一看，是那只巨大的黑手，周围还有无数的触手犹如它的毛发一样在四处蔓延。 这里是颜钰构筑出来的世界，若是强攻，一定会损伤她的修为，所以你只能智取。 就在那些黑色的触手快要缠上来的时候，虞无弦突然停下了动作，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团白色的软毛。 正是萧武千辛万苦收集到的狐狸毛，被虞无弦薅来了一团。 随后，她在水里转了个身，凭借着微弱的光源，朝着黑色大手的游去。 黑手在碰触到虞无弦的时候，她的手里正捏着那一团湿哒哒的狐狸毛。 和她料想得一样，黑手在碰到狐狸毛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在经历了一番“思考”后，它回过头，带着无数触手从虞无弦身边撤走了。 它果然能分辨出主人的气味，所以虞无弦才能靠着颜钰的皮毛摆脱了它的追踪。 她继续朝着光源方向游去，随着距离缩短，她渐渐看清了光芒的来源。——一个巨大的透明泡泡。 泡泡里面是一座微缩的山头，有零星排布的建筑物，也有树林花海的景观。等到虞无弦凑近一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座山头，她前不久才刚刚去过，就是寅东的御兽宗。 虞无弦伸手想要触碰泡泡，却发现泡泡坚不可摧。 可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出现，将虞无弦拉向泡泡。 眼看就要撞上泡泡，虞无弦闭上了眼睛，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预想中的碰撞并没有到来，她发现自己竟然穿过了泡泡的表面。 在穿过的霎那，她的眼前一片漆黑的空间，许多不同的画面像是跑马灯一样从她面前飞过。 无一不是和颜钰相关的画面。 虞无弦猜测，这可能是颜钰内心深处被封印的记忆或情感。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正处于御兽宗的大殿里。 殿中间跪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虞无弦的手指忍不住在身侧敲了敲，她立刻认出那就是年幼的贺铭礼和幼崽时期的颜钰。 “父亲，我选它做我的第一只妖兽！” 贺铭礼点点头，坚定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铭礼，你确定吗？这只狐妖虽然血统纯正，但性格倔强，恐怕不易驯服。” “我确定！”贺铭礼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他紧紧抱住小狐狸，“我会好好对它的，我们一定能成为最好的搭档！” 画面突然模糊，又迅速切换到另一个场景。 这次是十几岁的贺铭礼和已经长大不少的颜钰，两人正在御兽宗的后山练习御兽法术。 “小钰，你真是太棒了！” 贺铭礼兴奋地抱住颜钰的脖子，“我们的默契越来越好了！” 颜钰傲娇地甩了甩尾巴，狡黠的目光中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温柔。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是成年后的贺铭礼和颜钰。颜钰已经化作人形，不似如今美艳动人，看着只有七八岁大的样子，就像贺翎的小黑那么大。 “还在生气呢？”贺铭礼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一会儿我请你吃鸡腿，别生气了。” “不吃！” 小丫头眉毛一竖，瞪着一双狐狸眼，不满道：“那个李铭松也太过分了吧，他那是虐兽！” 贺铭礼有些无奈，“那就是他御兽的方式，他的妖兽和他是有契约的，我也无权干涉。” “所以妖兽只能是你们人类的所有物？”这大概是小小的颜钰，第一次在脑海里产生了这种想法。 “当然不是。”贺铭礼反驳道。 “那是什么？”颜钰不解，歪着脑袋抬头望着他。 贺铭礼温柔地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和自己平视，“小钰，你是我的伙伴，是朋友。” 颜钰眨了眨眼睛，“可是我听掌门说，以后阿礼你会继承万兽令，可以收服任何你想收服的强大妖兽。到时候我还是你并肩作战的那一个吗？” 她的话让贺铭礼微微一愣，他抿了抿嘴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不想欺骗她。 颜钰已经知道了答案，小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但是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我会好好修炼，争取能一直和阿礼并肩作战！” 虞无弦看到她强打精神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她没办法上前抱抱那个年幼的颜钰，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想起在寅东的那个晚上，颜钰说过的话，她一定也曾努力地想要去适应，最后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第289章 与其让你不开心地留在我身边，更希望你能获得想要的自由 “别不开心了，我送你一样东西好不好？”贺铭礼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牙雕的鬼工球放到颜钰的小小的掌心里。 “上面雕着的是狐狸吗？”颜钰眼睛一亮，用手拨动小球，发现这个镂空的白色小球里原来还从大到小嵌套了几十个球，每一层都可以转动。 “好精巧的设计啊！”她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把玩，小声嘟囔着，“我可不舍得把它挂在身上，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贺铭礼看她的那样子，忍不住就弯起了嘴角，“这个可不仅仅是个装饰品，它的每一层都可以单独储存一道记忆。” 颜钰歪着脑袋，有些困惑地看着贺铭礼，“为什么要把记忆存在里面？记忆不都在我们脑子里吗？” “不仅是你的记忆，通过施法你也能将别人的记忆存进来，然后直接进入那些记忆里。”贺铭礼温柔地看着她，“就算是你编织的幻境，也可以放进小球里。” “真的吗？！太棒了，我好喜欢这个礼物，谢谢阿礼。”颜钰捧着鬼工球，咧着嘴呵呵笑。 到底还是个小崽崽，这会儿已经把刚刚不开心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 “对了，它有名字吗？” “还没有，是我专门请朋友帮忙定制的法器。” “那就叫忆魂球好了！” 虞无弦轻挑眉梢，原来这就是忆魂珠的前身吗？ 画面又变了，这一次又回到了御兽宗的大厅。 颜钰化作原形，趴在大厅中间，身上伤痕累累，就像是刚刚被用过刑。 “铭礼，我说过了，这狐妖生性倔强，野性难驯。你平日又对她过于纵容，故而她才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伤害宗门弟子。” 贺铭礼就跪在颜钰的身边，背脊挺得直直的，“父亲，是我的疏忽，要罚就罚我吧。” 贺掌门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剩下的那些刑罚，你都替她扛了吧。” “是！”贺铭礼一口答应下来。 颜钰惊讶地抬头，呜咽了一声，眼中全是惊慌和愧疚。 贺铭礼抚摸着她的脑袋，轻轻摇头，“我知道你一定有原因的。” 他停顿了一下，眼里带着笑意，“那些刑罚对你来说太重了，你那么爱漂亮，不是想早点修炼出两条尾巴吗？” “去吧，自己去镇妖塔里领罚吧。”贺掌门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随后瞥了眼颜钰，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铭礼朝父亲一拜，站起身，对颜钰柔声道：“好好在家里等我。” 说完他便独自走了出去。 颜钰无法动弹，只能发出一阵阵低吼声，可却阻止不了贺铭礼的脚步。她看着贺铭礼一个单薄的身影缓缓离开大殿，泪水顺着眼角流下了。 虞无弦站在颜钰的旁边，看到了这一幕，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让颜钰一直放在心里了。 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幻。 昏暗的镇妖塔里，到处充斥着受刑妖兽的嘶吼声，咆哮声。 贺铭礼作为塔里唯一的人类，正在代替颜钰受到严刑，白色的长袍上都是血迹。 银色的雷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降下，落在贺铭礼的身上。 虞无弦早就有所听闻，御兽宗镇妖塔里的银雷带有极强的净化效果，专门用于消灭妖兽的妖气和恶念，令妖兽经历持续的身体和灵魂双重折磨。 哪怕贺铭礼是个人类，而且他几乎没什么恶念。 但这样的刑罚加诸在不足百年的修士身上，却也算得上极重的惩罚了。 他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回忆还在不断往前滚动。 “阿礼，我……”颜钰欲言又止。 贺铭礼依旧温柔地看着她，“小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并不介意。” 颜钰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可我介意啊。掌门说得对啊，阿礼未来要是接任掌门的，如果只有我一只小妖，也太寒碜了。” “可你已经很努力地修炼了不是吗？” “那是，我现在已经长出两条尾巴了。”颜钰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听说掌门打算给阿礼议亲……” 贺铭礼本来想要落在她肩膀上的手顿住，手掌握成拳头又放了下来，“嗯。” 颜钰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太好啊，以后有人陪着阿礼，我也不会担心了。” 她看不到贺铭礼的表情，但虞无弦看到了。 那个眼神，实在太让人揪心了。 就好像你已经下定决心为了她对抗整个世界了，她却告诉你，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阿礼，我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颜钰回头，认真地看向贺铭礼。 贺铭礼呼吸一滞，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小钰，你想解除我们之间自己的契约？” 颜钰眼神闪了闪，“没有，我只是……” 贺铭礼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说道：“如果你想要解除契约，我随时可以动手解除。” “什么？！”颜钰震惊地看着他，“不可以，这样会严重损害你的修为！” 贺铭礼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与其让你不开心地留在我身边，我更希望你能获得想要的自由。 况且只要我将来用万兽令契约了高阶的妖兽，损失的那点修为也不算什么。” * 画面最后定格在贺铭礼的墓碑前面，贺佑唯把那颗牙雕的鬼工球交还到颜钰的手中。 “这……这不是我留给你祖父的东西吗？”颜钰盯着那小球，愣怔了好一会儿。 贺佑唯点点头，“祖父去世之前嘱咐过，如果在他死后，有一天你能回到御兽宗，就让我把这样东西交给你……他说这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颜钰拿着忆魂球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些年，你祖父过得还好吗？” “祖父他……一直为了宗门的事尽心尽责，如果要我说，那就是他孑然一身，有些过于冷清了。” “你祖母很早就过世了？”颜钰微微惊讶，隔了许久才开口询问。 贺佑唯皱起眉头，“祖父没有娶妻，就连我父亲都是过继来的。” 第290章 那些记忆如烟花，绚烂过后，最终归于虚无。 颜钰手中的忆魂球差点儿掉落，所幸贺佑唯眼疾手快接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那颗刻着狐狸图案的鬼工球，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问道：“那他去世之后，契约的妖兽呢？” “祖父他有旧疾，无法再契约妖兽，如果需要御敌，他只会从御兽宗后山的林子，或者镇妖塔里临时契约一只。” “原来……是这样啊。”颜钰声音有些嘶哑，“能让我在他墓前单独待一会儿吗？” 贺佑唯走开之后，颜钰终于支撑不住，在贺铭礼的墓前跌坐下来。 就在这时，虞无弦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似乎有灵力波动，面前的颜钰好像跟之前的有点不太一样…… 她缓步走向前，手里抓着丁柏元给她的净毒灵珠，在颜钰的身边停了下来， “颜钰姐？” 颜钰抬头看她，眼角的泪痕还来不及抹去，只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小丫头，竟然让你找到这里了，真不容易。” 虞无弦如墨般的眼珠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颜钰，隔了一会儿才问道：“这里就是忆魂球里的记忆对吗？” 颜钰狭长的狐狸眼半眯起来，紧紧地盯着虞无弦，进入一种强烈的戒备状态。 虞无弦仿佛没看到一般，继续道：“难道你一辈子要把自己困在这第三层幻境里吗？” “这与你何干！” 颜钰嘴上这么说，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手里的镂空珠子，蹙着眉心，若有所思。 虞无弦俯下身子，更靠近了她一点，净毒灵珠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你是不是见过那个戴面具的蓝家人了？” 听到蓝家两个字，颜钰浑身一震。“蓝家？蓝家……对，就是蓝家人，毒死了阿礼！”她的眼睛再一次变得艳红，身体变得虚晃起来。 四周的景象也开始摇摆不定，就像是幻境随时会崩塌一样。 “小心，这个幻境空间现在极不稳定。”苍速的声音在虞无弦的脑海中响起。 虞无弦不禁皱起眉心，如果幻境不稳定，那么被困在幻境里的人就会被波及。像她这样的修为自然是不必担心，但外面还有那么多无辜卷入的路人…… “那就只能速战速决了。” 虞无弦嗖地一下，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她手中捏着的符纸已经碰触到颜钰的忆魂球。 她的动作迅速精准，颜钰还来不及反应，突然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从珠子中涌出，整个幻境似乎都为之一震。 忆魂珠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将她们二人笼罩其中。 与之相辉映的，是虞无弦怀中净毒灵珠所发出的淡绿色光芒。 一股温暖又熟悉的力量包裹着颜钰，她红色的眼珠渐渐转变为棕色，眼神也恢复了清明，幻境中的痛楚和混乱开始慢慢退去。 “吴弦？”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 “我们这是……在我的幻境里？” 虞无弦点点头，“所幸这是在你的幻境里，虽然幻境失控，不断将周围的人卷入，但也保护了你没有被人操控。” “现在能将幻境打破，放所有人出去吗？” 颜钰闭上眼睛感知了片刻，突然笑了一声，带着难以忽略的自嘲。“第三层幻境是由阿礼的记忆组成，直接打破的话……” 她就无法再通过这些记忆，和贺铭礼产生连接了。 虞无弦拿出判官笔，低头沉思，颜钰记忆里的贺铭礼，和贺铭礼记忆里的贺铭礼，大概是不一样的吧。 如果想保留贺铭礼的记忆，那就得想其他方法来破除幻境。 “不用费劲了。”颜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那些记忆……只会让我徒增烦恼，消失，就消失了吧……” 说罢，颜钰抬起手，所有属于贺铭礼的记忆画面开始快速滚动起来。 那一幕幕真实的记忆画面，贺铭礼的笑容、御兽宗的日常生活、贺铭礼与她之间的点点滴滴……所有的记忆如同流水般涌现，最后嘭地一下，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一片黑暗，深不见底的湖水。 如烟花绚烂过后，最终归于虚无。 “如果回忆让你痛苦，你会选择留下它，还是忘记它？”这个问题在虞无弦的脑海中突然浮现。 她记得自己好像问过这个问题…… * 料想的压迫感和窒息感并没有出现，虞无弦被她之前看到的那个大泡泡包裹住，这应该是颜钰给她的保护。 可就在这个时候，黑暗的湖水中，那些触手开始不受控制地从四面八方伸来，仿佛要将她撕碎一般。 从水面上传来一阵阵强烈的震动，整个空间像是处于某种胶着的状态，介于崩坏与重塑之间。 明明颜钰已经破除了自己的幻境，怎么会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将阴阳鱼里的白鱼拿在手上，灵力正在不断往她的身体里输送。 “你不该再用它。”苍速突然出声警告道。 虞无弦手持簪剑，猛地一挥，无数道白光穿透黑暗的湖水，照亮了整片水域。 “我自有分寸。” 那些触手迅速地撤离，仿佛尖叫着躲避，可最终都被剑气驱散，化作无数的细小气泡，上升到水面，融进空气里。 同这些气泡一样，虞无弦的身影如同一柄利剑，划破水面冲出。 果不其然，她看见五张黑色的符纸正盘旋在湖面上方，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禁妖阵，将颜钰困在其中。 虽然只是一个简化版的阵法，但威力却不小，颜钰的妖力被五行符阵克制住，正在快速地流逝。 虞无弦的剑柄指向了悬在半空的上官尧，“怎么又是你！” “师妹，别来无恙啊。”上官尧嘴角仍然挂着一抹和煦的微笑，掐着手诀，十几张符纸接连洒向天空。 下一秒，雷声隆隆，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在半空中集结。 虞无弦望向不远处的吴芯和结界里的路人，面色铁青。 “你疯了，这里还有这么多无辜的人，你在幻境里用这么多张雷符，是想全部灭口吗？！” 上官尧脸上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嘲弄，“呵，这些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第291章 师兄，再见了 虞无弦：“修道之人，竟然说出这种忘情失道的话来，我真替无极宗感到可悲。” 上官尧就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笑了起来，“师妹，你该不会觉得我们真的能得道飞升吧？你不就是最好的失败案例吗？” 一个念头在虞无弦脑中闪过，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就听上官尧继续说道，“你觉得我可悲？但我是无极宗的一峰之主，长老之一。而你，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 不久前在无极宗被虞无弦和丁柏元摆了一道，上官尧一直耿耿于怀，但碍于上面的指示，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找她麻烦。 但这次不一样，一知道特调组来到景城要调查蓝家，他就跟蓝瑶请命，由他来处理。 用颜钰来引出虞无弦，这本来就是他计划好的瓮中捉鳖。 他可以留着虞无弦的一条命，但是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不过徒有虚名罢了。”虞无弦冷哼一声，面上毫无波澜。 聚元符被捏在手里，但她一直犹豫着到底该不该现在用。 眼看着雷电就要劈下来了，虞无弦咬了咬后槽牙，正准备动用聚元符的时候，那只黑色的大手从又从湖底上钻了出来。 被困在上官尧符阵之中的颜钰，用她仅存的妖力，控制着黑手朝上官尧抓去。 “我来拖住他，你想办法解决掉他。”颜钰用传音的方法对虞无弦说道。 上官尧一个闪身，便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黑手的袭击。 “可笑，你们不会以为这个东西对付得了我吧？” 语毕，一道雷电猛地劈下，击中了黑手，与此同时，在禁妖阵里的颜钰噗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虞无弦心中一惊，想要出手破阵，却被上官尧的雷符阻挡了下来。 “不用管我！”颜钰吐掉口中的鲜血，眼珠子慢慢变红，“这里是老娘的幻境，我不允许有人在这里撒野！” 黑手再次活跃起来，朝着上官尧猛攻过去。 “啧，不知死活的小妖。”上官尧嗤笑一声，“等我把你的五条尾巴，一条一条地剥下来，做成狐裘，她一定会喜欢的！” 雷电接二连三地劈下来，颜钰的妖力已经无法支撑她维持人形了。 “颜钰姐，马上就好了！”虞无弦的声音直接传到了颜钰的耳朵里。 上官尧的注意力被颜钰和黑手吸引了大半，但他对虞无弦不敢掉以轻心，分出了一道神识特别盯着虞无弦，知道她正在到处乱窜，躲避着雷电的袭击。 可当他认定虞无弦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不留意，她还是不见了。 “可恶！” 上官尧手指夹着一张黑色的符纸，放出神识寻找虞无弦的踪迹。就在这时，虞无弦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左边。 他扔出一张符纸，定在了虞无弦身上，随后无数薄如蝉翼的金刃凭空出现，朝着虞无弦的方向飞速射去。 金刃把虞无弦切割成了无数块，然后叭的一声碎响，“虞无弦”又一次在他面前碎了。 下一秒，他的后背被人拍了一下，紧接着身体就不能动弹了。 “你以为一样的把戏还能骗过我第二次吗？” 上官尧瞬间转过身，一只手死死地钳制住了身后的人，可当他看到对方的脸时，明显愣了一下。 “虞无弦？” 傀儡小虞将被上官尧抓住的那只手收拢起来，缩进手臂之中，换成高能雷电炮，直接对准上官尧的手发射。 “啊！”一阵痛苦的嘶吼声回荡在半空中。 虞无弦的身影出现在离上官尧不远的地方，看着他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右手，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个笑容，嚣张地扬了扬下巴，“怎么样，一样的把戏不是照样骗了你两回吗？” “你以为今天你能活着离开吗？”上官尧疼得满头是汗，咬牙切齿道。 虞无弦给小虞升级的高能雷电炮并不是一般的雷符或者热武器，还添加了她从叶家后山矿洞里获取的雷云晶石，外加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雷属性符文。 只废了上官尧的一只右手，还是有点可惜的。 上官尧满脸皆是疯狂之色，左手掐着手诀，准备一次性引爆他之前撒出去的雷符。 可虞无弦身后的判官笔落下最后一笔，她的血液已经浸湿了整根笔身，笔尖上的血滴落在水面上，微不可闻的滴答一声。 “师兄，再见了。” 一个用她鲜血加持的符文泛着暗红色的光芒，在湖面上凝聚。 “血煞缚魂阵！”上官尧看清符阵的图案时，脸色一变，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你疯了！竟然用这种阴毒的阵法来对付同门！” “啧啧啧。师兄还真是识货啊！” 虞无弦举起染血的手指，一边隔空画了个符咒，一边轻笑一声，“不过，你刚刚不是说我是丧家犬吗？这会儿怎么我们又变成同门了？” “再说了，没有阴毒的阵法，只有阴毒的对手！对付你这种人，用这种阵法正合适。” 血煞缚魂阵，顾名思义，需要鲜血作为媒介，阵中有东西南北四张锁血符，用于锁定并绞杀对方的元神。 因为过于阴毒，被名门正道所不齿，早就失传了。 但虞无弦向来喜欢收集和研究各种古籍残本。 说起来讽刺，那本古籍，还是李荀送给她的呢。 通常以施法者自身的血液或是敌人的血液来催动煞气。阵法启动时，血液会沿着特定的符阵轨迹流动，逐渐渗透到符文中，激发符文的力量。 恰好刚刚上官尧受伤，也流了不少血，而虞无弦的血中又带着隐隐的煞气。 所以这个阵就是虞无弦专门为上官尧量身定做的。 上官尧脸色煞白，想要施法遁逃，却被虞无弦锁在了阵的中心。四周弥漫着只有他能感受到的浓烈的血煞之气。 那气息像一条看不见的巨蛇，缓缓缠绕着上官尧的元神，随后开始从四面八方向他扭转、挤压。 随着虞无弦把催动大阵的符文往前一推，符文中的血液开始流动，暗红色的光芒像是从地狱深处升起，与血月遥相辉映。 第292章 就算有一天我真的入了魔，我也要从那魔窟底下爬上来 阵外的人，除了看不清表情的面具男人外，无不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有人用颤抖暗哑的声音问吴芯，“那到底是不是人啊……” 吴芯之前一直紧紧地盯着戴面具的男人，可当另一边红光冲天的时候，她也顾不上危险，看向虞无弦的方向，喉咙仿佛被堵了一团棉花，“师姐……” 半空中传来上官尧的嘶吼声，血煞之气逐渐渗透进上官尧元神的每一寸神识，他元神的轮廓开始模糊，正在被一点一点地侵蚀。 出于本能反应，上官尧的元神剧烈地挣扎着，但缚魂阵里四张锁血符像铁链般紧紧束缚住它，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每一寸血锁符上都散发着暗红的光芒，光芒越亮，痛苦就越发加剧。 “啊——！”上官尧发出凄厉的嘶吼，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恐惧，但这声音很快被血煞之气吞没，化为阵法中诡异的嗡鸣。 虞无弦又画了一道符，收拢阵法之中的锁血符，那无形的力场像一只巨大的手掌，慢慢握紧，将上官尧的元神压缩到极限。 身体内部仿佛被无数利刃刺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痛。上官尧元神在血煞之气的侵蚀下逐渐崩解，一点点被绞碎，化为虚无。 他意识逐渐涣散，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眸变得模糊而暗淡。 最后一丝残存的神识在被碾压化为粉末，彻底湮灭在阵法的中央，只剩下一缕残魂的虚影，在血煞之气的侵蚀中逐渐消散无踪。 阵法散去，上官尧如死人一般，闭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黑发迅速褪变成灰白色，原本光滑平整的皮肤，此刻却布满了岁月的沟壑与斑驳，宛如经历了风霜侵蚀的老树皮。 他的元神已灭，如今不过剩一具躯壳罢了。 虞无弦为了完成这个血煞缚魂阵拼劲了全力，流了满湖面的血。她没有用聚元符，而是靠着白鱼提供的灵力，强行布了这个阵，此刻正在受到极大的反噬。 但同时，她也能感觉到有一份功德正在缓缓注入她的元神之中，像是有一种温暖慈悲的力量正在轻抚她的身心，想要将那些反噬和煞气抹去。 与之前她获得功德时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她很确定这得归功于闵砚书送给他的佛骨舍利。 “你为什么不用聚元符？”苍速的声音再次响起，关切道，“你若是担心需要时间来恢复，可以进入日晷里。” 他刚才不敢出声，怕干扰虞无弦。 “聚元符有时间限制，刚才那个情况，万一上官尧侥幸没死，我又进入虚弱期，那死的就是这里所有人。”虞无弦淡淡道。 “你太冒险了，启用这样的邪阵会……” 虞无弦低笑一声，打断了苍速的话，“会什么？会最终堕入魔道？” “明明知道你还这样做？” “道心不稳，才会入魔。你看那上官尧，修的虽然是道，但和魔又有什么分别呢？ 而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初心，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算有一天我真的入了魔，我也要从那魔窟底下爬上来！” “果然是玄影……会说的话。”苍速喃喃道。 * 禁妖阵随着上官尧的元神被摧毁而解开，白色的大狐狸奔向虞无弦，伸出舌头，舔了舔她还在滴血的手指。 “师姐！”吴芯连忙往虞无弦的嘴里塞了两颗丹药。 四周的血煞之气慢慢褪去，原本挂着一轮血月的幻境被撕开一角，白色耀眼的光芒挤了进来。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光线涌进来，那些黑色的藤蔓，泥泞的沼泽，暗不见底的湖水统统消失不见了。 只见那个全程一直冷眼旁观的面具男人终于迈开步子，走到了上官尧身边，将他抱了起来，然后消失在街心公园的尽头。 虞无弦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那人太古怪了，到底什么来头？ 结界里的普通路人们看到自己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互相抱在一起，喜极而泣。但当他们看到虞无弦浑身是血地向他们走来，绝大多数人还是往后退去，眼神里带着惊恐。 “姐~姐~” 只有那个被虞无弦救过小男孩眼睛里全是亮光，要朝她跑去，却被他妈妈一把拦住了。 虞无弦白着一张脸，朝男孩笑了笑，随后举起判官笔在空中轻轻挥动，念了几句咒语。 一丝灵力在结界里游走，人们的表情渐渐从惧怕变成了迷茫和疑惑。 “奇怪，怎么大家都围在这里啊？” “刚刚不是在跳广场舞来着吗？怎么停了？” “……” “哎呀，小姑娘，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啊！” “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啊？” “没事，刚刚不小心磕了一下而已。” 虞无弦摆摆手，不动声色地撤掉了结界，回头发现小男孩还在看着她。 “姐~姐~，好棒！” 她轻笑一声，用手指抵着嘴唇，对这个小小的“漏网之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虞无弦对颜钰招了招手，和吴芯并肩走出公园。 “刚刚那个戴面具的人，你看得出什么来路吗？” “他身上带有剧毒，通过特制的服饰来隔绝空气，颜钰应该是不知不觉中了招，失去自我意识。”吴芯分析道。 “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中途会停下来。” 如果他继续放毒烟，吴芯未必能保得住结界里的那些人。 “这么说他是个药人？”虞无弦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最终离开的方向。 “卧槽，那只萨摩耶怎么长那么大，好漂亮啊。”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 颜钰爪子一顿，狐狸眼微眯着，不满地回头朝人群龇了龇牙。 虞无弦忍不住弯起嘴角，拍了拍她的脑袋，顺便在她毛茸茸的颈部摸了一把，手感太好了！ …… 回到落脚点，萧武看到化作狐狸原形的颜钰，差点没哭出来。 “队长啊，你没事吧？”说着，他就要上手去替她检查伤势。 颜钰飞了一个眼刀过去，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敢碰我你死定了！” 萧武讪讪地收回手，看了眼虞无弦放在颜钰脑后的手，眼神里全是羡慕之情。 秦妙薇见虞无弦脸色不好，连忙上前，“吴弦，你受伤了？” “放心好了，有大姐在，我没事的。” 虞无弦说完，看向特调组众人，表情有些严肃，“这一次，我把无极宗符峰的首座给弄死了，恐怕没那么容易收场。” 第293章 无弦，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萧武几人面面相觑，这可是无极宗的首座长老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或者满地跑的蟑螂啊。 说弄死就弄死了？ 也太牛了吧！ 萧武吞了一口唾沫，看着颜钰艰难出声，“这一回遇到那么厉害的对手……难怪队长都被打回原形了。” 虞无弦挑起眉梢，“你们怎么都不担心我给特调组捅了娄子？” 这毕竟是她和上官尧之间的私人恩怨。 “要说捅娄子，那这娄子也是我捅出来的。”颜钰走到她面前，“如果不是我擅自行动，也不会被蓝家的人下了毒，让那上官尧有机可乘。” 狐狸蓬松的尾巴扫了扫，然后在地上懒懒地趴下了，“放心，天塌下来有丁高个撑着。” 她这话说完，其他a队成员也都赞同地点点头。 “再说了，最后的那一幕，我全部都放进了忆魂球里，上官尧要滥杀无辜，铁证如山。” 就算到了无极宗，特调组也不怕当面对峙。 颜钰的话让虞无弦觉得很熟悉，她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声，“丁柏元到底有多少实力让你们对他这么有信心？你们见过他出手？” 萧武挠挠头，努力组织语言，“这么说吧，反正我没有见他在谁手下输过。 那些我们完不成的任务，对付不了的人，他一招就能搞定，我甚至都没看到他是如何出招的。” 虞无弦低声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 * 无极宗，云霄居。 萧肃站在门口，半弯着身子，贴在身侧的手心微微冒汗，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如果不是事发突然，他是绝不会踏足云霄居的。 “掌门，上官长老的魂灯……灭了。” 正在室内打坐静修的男人，听到这一声汇报，原本半阖着的眼睛倏地睁开，那双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 沉重的雕花木门自动打开，林仲远懒洋洋地站起身。 “这么容易就死了吗？”他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边，却给萧肃一种后脊发凉的感觉。 “蓝长老人呢？” “长老正在闭关。” 林仲远哦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就等蓝长老出关再说吧。” 萧肃太阳穴突突直跳，现在死了一个首座，并不是小事一桩啊。长老闭关时间长短不一，等蓝瑶闭关出来，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怎么？不满意我的处理方法？”林仲远眼神微眯，深邃的目光玩味地盯着萧肃，“和蓝家有关，别人自然不方便出手，那不如你去吧。” 萧肃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他对上林仲远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推拒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咬牙应道：“是，弟子这就带人过去。” 说完，他便立刻退下台阶，准备离开。 “等等，蓝瑶的药人是不是和上官尧一起去的？”林仲远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萧肃停下脚步，额前全是细小的汗珠，“这……我不知道。” 林仲远一只手靠着门框，一只手挑起一撮长发把玩着，“不知道就不知道，我又不会怪罪你，干嘛吓成这样？” 后颈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过般，萧肃两腿一软，差点儿站不稳，身子抖如筛糠。 忽然间，林仲远的神色倏地一变，仿佛换了个人似地，冷冷地瞥了萧肃一眼，“还不快走？” 话音刚落，萧肃就发现那股威压不见了，“是……是……”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云霄居。 “啧，你干嘛强行出来，怕我杀了他不成？” 应楼戏谑的声音在林仲远的识海中响起，“放心，就他那点修为，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别在宗门里乱来，这是我的底线。”林仲远沉下脸。 应楼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你这道貌岸然的样子，给他们看看也就算了，在我这就免了吧。” “那丫头还真是块难啃的骨头啊，话说那上官尧已经是矮子里面拔高个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抗揍，跟他师父比差远了。” 听应楼提到李荀，林仲远垂下眼，神色莫辨。 应楼像是猜到他的心中所想般的，故意继续说道：“为了杀他，你那把剑都差点折了。他也够惨的，你的心上人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心意。 不过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杀情敌了，之前还有个弹琴的……我猜虞南兮还留着那把无弦琴吧，她肯定不知道那琴是你送的。” “若你想以后都待在生死界里，那就继续卖弄你的嘴皮子吧。” “咱们可是坐在同一条船上，有共同的远大目标，别这么小气嘛。” 林仲远闭上眼睛，“你记得这点就好，正事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把饵撒出去了，等着鱼儿们咬钩呢。话说回来，真的只有玄影才能催动‘钥匙’，打开门吗？” 应楼看似不经意的一个问题，让林仲远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起，“她的东西，自然只有她能开启。但你也说了，那是玄影，不是虞无弦。” “在我看来没有任何不一样。” 应楼发出一声低沉的喉音，“我的魔珠在她手里，她想要快速修炼，那就必然会魔气攻心，到时候管她是虞无弦还是玄影，都一样要被我操控。” “她在生死界的三百年，一丝一毫都没有被魔气影响，心性何等坚定，连我都自愧不如。”林仲远自嘲地牵起嘴角，“你凭什么认为她一定会被你操控。” “长珉，别忘了，她的肉身和剩下的一魂还躺在生死界里……” 应楼狞笑着，“一道残缺的魂魄，被我的魔气浸润了千年之久，你说她还能像当初那么坚定吗？” “啧啧，她那张冰霜般的小脸，长满魔纹的样子，一定美极了！” “够了，你实在太吵了。” 林仲远调动了体内的灵力，才将应楼暂时从神识里赶了出去。 他和应楼的魔识，经过了千百年的共存和互相制衡，早就难以分割干净。他无法将应楼彻底消灭，应楼也逃不脱他的控制…… “无弦，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第294章 这么晚了，还想玩捉迷藏? 凌晨两点，从西江往云台的高速公路上。 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向右急转，猛地扎进了已经废弃的服务区。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扬起一片尘土。 车窗缓缓降下，叶禹墨探出半个脑袋，把黑色兜帽往下一拉，露出戴着口罩的脸。 “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后面一辆黑白相间的机车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也跟着熄了火。紧接着，车上的人长腿往后一跨，稳稳地踩在地上。 闵砚书缓缓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将被压得有些凌乱的短发往后随意地捋了一下。 “跟到你说实话为止。”他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半夜，在昏黄的路灯光线下，叶禹墨能看到对方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还有双深邃明亮的眼睛。 他打开车门走下来，慵懒地往车身上一靠，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为彼此都镀上一层银边，给寒冷的早春夜里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怎么？这么晚了，还想玩捉迷藏？” 因为戴着口罩，叶禹墨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闷。话音才刚落，一道黑影猛地从他掌心飞出，直奔闵砚书面门而去。 闵砚书眼疾手快，双手合十，一道金色光芒瞬间在他周身形成防护罩。 黑影撞上光罩，发出\"嗤嗤\"的声响，仿佛被灼烧一般。 “蛊虫？”闵砚书看着地上被不停蠕动挣扎的黑色小虫，眉心紧紧拧成一团。 他凭空一抓，一根乌黑油亮的木棍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叶禹墨冷笑一声，不再多言。他张开双臂，口中念念有词，顿时周围黑雾弥漫，无数细小的虫子从雾中钻出，在黑夜中，朝闵砚书扑去。 闵砚书不慌不忙，脚下一动，身形如闪电般掠过虫群，乌木棍在他手中转动起来，虎虎生风。紫色的雷电之力形成一道往外发射的屏障。 噼里啪啦一顿乱响，蛊虫的尸体落了满地。 叶禹墨见状，面色一变。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几滴绿色液体在掌心。液体瞬间化作一只碧玉般的蟾蜍，朝闵砚书飞去。 这东西闵砚书在伍甸村见过，他不躲不闪，任由碧蟾跳上他的手臂。 然而，正当毒物马上要碰触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时，一条红色的小蛇沿着他的脖子蜿蜒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大嘴，将碧蟾一口吞了下去。 “碧蟾！”叶禹墨咬牙喊道。 闵砚书轻轻一抖手臂，红豆一脸没吃饱的样子，懒洋洋地又钻回了他的口袋里。 他缓步向叶禹墨走去，叶禹墨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黑色雾气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可是很快地，闵砚书身上散发出温暖的淡黄色光芒，从浓浓的阴气之中透了出来，逼得叶禹墨不断后退。 闵砚书开门见山道：“陆前辈的法器，是你拿走的？” 叶禹墨的下巴扬起，黑着一张脸，“有证据吗？没证据可不要乱诬赖我。” 闵砚书眉心蹙起，目光紧紧盯着他，“禹墨，不要越陷越深，你身上的魔气已经……” “闭嘴！”叶禹墨出声呵斥，“管好你自己和虞无弦就行，你们都自身难保，别来插手我的事情。” “冒犯了。” 闵砚书自动过滤了他的话，趁他没反应过来，快速地伸手把他的口罩往下轻轻一扯，露出了大片大片的黑色魔纹。 叶禹墨下意识地往后退去，总是挂在嘴角上的笑意消失不见，不悦地盯着闵砚书。 闵砚书的眼底浮现出深深的担忧之色，“禹墨，跟我一起去妙空禅院，我会想办法压制你体内的魔气。” “你怎么那么天真？我们现在可是对立的。”叶禹墨冷声嘲讽道。 他放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语气里透着警告的意味，“我不杀你，你也别多管闲事。” 闵砚书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并没有恶念，只是被魔气所影响。 但你必须要明白，魔气会逐渐侵蚀你的心智，让你失去自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落入魔尊的陷阱，被他利用。” “呵！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叶禹墨的眼神里盛满了怒火，那些黑色的魔纹似乎还在向外蔓延开来，“我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要成魔的。” 这是他的宿命，无法改变。 闵砚书上前两步，目光坚定地看着叶禹墨，“无尘把半根佛骨给了你，我和他都相信你有其他选择。” “你说什么？” 叶禹墨闻言，瞳孔猛地一震，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半根佛骨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闵砚书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禹墨，我再说最后一次，跟我回妙空禅院。”闵砚书语气诚恳。 “我还不能跟你走，我有自己的事情还没完成。” 叶禹墨深深吸了一口气，挣开闵砚书的手，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他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背对着闵砚书说道：“他们要集齐神机百炼，在我之前，就已经派出不少人在各处寻找。” 闵砚书斟酌过后，问道：“你到云台是准备去凌云阁？” “对。”叶禹墨并没有隐瞒。 “你知道神机百炼凑齐之后，到底是一件什么法宝？” “我不知道。”叶禹墨坐进驾驶位，系上了安全带。 拉车门的手停顿了半拍，他回头看闵砚书，“但我依稀听到应楼说过‘钥匙’或者是‘门’之类的词汇。” 说完，他便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发动车子，头也不回地离开服务区。 闵砚书望着被汽车扬起的阵阵尘烟，心里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他拿出手机，本想和丁柏元汇报这边发生的事情，可盯着屏幕上丁柏元的名字，他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没有打出这个电话，而是选择给虞无弦发了条短信，把叶禹墨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她。 第295章 自由自在，才最漂亮 为了尽快恢复修为，应对接下来的蓝家之行，虞无弦将颜钰一起带进了苍虚境。 她们才刚刚踏入秘境，便看到远处天边有一团火焰一般的影子掠过，后面还跟了一个小小的尾巴。 “咦，小丫头竟然可以化形了。”虞无弦忍不住弯起嘴角。 那半颗内丹，她交给了赤羽，看来筱筱跟着母亲修炼，进步很大。 开春之后，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她送去幼儿园了。 颜钰望着天边的赤羽和筱筱，眼神复杂。 “你知道的吧，御兽宗是严禁人妖结合的，还好赤羽逃走了，不然小丫头一生下来，很可能母女俩都要被送进镇妖塔……” 虞无弦想起幻境里那一幕幕的记忆，心中不胜唏嘘。 颜钰抬起头，瞥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想问什么就大胆问，我可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曾说你离开御兽宗并不后悔，现在呢？” “嘁，你还真是会朝着肺管子上戳啊。” 颜钰自顾自地往前走去，低声说道：“后悔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当时我被老掌门下了禁制，只要阿礼还活着，我就无法进入御兽宗。 我想他也一样，他爹肯定用了一些方法来限制他，或许心魔誓，也或许是别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哀伤，可回过头的时候，又把这些情绪都统统收敛干净。 “我给你看样东西吧。” 话音刚落，虞无弦面前的场景就变了，阳光洒满了花海，微风轻拂，带来了阵阵花香和温暖的春意。 “阿礼，你快点，蝴蝶要飞走了。”少女模样的颜钰正拉着贺铭礼的手，轻盈地穿行于花丛之间。 贺铭礼忍不住打趣道：“傻丫头，只要你用妖术，就能将它定住了。” “那多没意思啊，它们自由自在漫天飞舞的样子，才最漂亮。”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清泉的叮咚声。 贺铭礼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似乎是感觉到虞无弦和颜钰的存在，朝她们这边望了过来。 视线和颜钰相对时，他嘴角不自觉地轻轻上扬，“你说的对，自由自在，才最漂亮。” 画面到这里就消失了，两个人又回到了秘境之中。 “之前的记忆不都消失了吗？”虞无弦不禁问道。 颜钰想到贺铭礼刚刚那个笑容，眼神柔和，“他在忆魂球里留了一道神识，藏在最里面的那颗小球上，我也是在离开幻境之后才发现的。” “所以我刚刚是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 虞无弦在苍虚境里静修了一个晚上，等她看到闵砚书短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这……” 她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脑子里那些散乱的碎片瞬间就拼凑了起来。 “苍速！神机百炼难道就是玄影那能够打开''界门''的神器？！”她在识海中惊呼了起来。 苍速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神机百炼既然是百炼山庄炼制出来的，最多只能算是玄影留下的复刻品，那原本的神器去哪里了？ 如果玄影已经将它销毁，又为什么会将图纸或者炼制的方法流传下来？” 虞无弦同样陷入沉思，她反问道：“除了玄影和你以外，人界谁还知道这样神器的存在？” “任何一位曾经参与那场大战还存活下来，并且被留在人界的神族，都见过玄影启用那件神器。” “你说过林仲远可能是堕神？”虞无弦的手指轻点着下巴。 “对……”苍速回忆了一下，“我没法辨认出他具体的身份，但十有八九能够肯定。” “这就解释得通了，林仲远为什要和应楼同流合污。” 虞无弦一边摩挲着手机屏幕，一边说道：“他们的目标都是拿到''钥匙''。前者想要重回神界，后者嘛……” 不是覆灭人族，就是向神族复仇，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她回到苍速之前提出的那个问题，“如果玄影已经把神器毁掉，那为什么还会留下神机百炼呢？她难道不知道魔尊还在人界，就是最大的隐患吗？” “除非……” “她不可能不知道……” 虞无弦和苍速同时开口道。 “在知道应楼终究会找到钥匙的情况下，如果我是玄影我会怎么做呢？” 苍速忍不住咳了一声，提醒道：“……你就是。” 虞无弦没有理会苍速的小小吐槽，沉吟道：“要么加大找到钥匙的难度，要么加大使用钥匙的难度，要么……” 要么用前两种方法来反复制造一种错觉，让对方坚定地认为这个''钥匙''就是他们想要的钥匙。 想到这里，虞无弦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了。 “玄影，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苍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分析道：“如果真是这样，难怪他们要找到你，因为作为玄影的转世，只有恢复了修为的你才能启用钥匙。” 虞无弦看了眼时间，决定先给闵砚书回个信息，让他醒来后告之一声。 才刚放下手机没多久，闵砚书就打来了电话。 “这么早就醒了？”对面传来一声略带疲惫的声音，“我昨晚根据禹墨的话，推算了好几遍，想看看这件事未来会如何发展……” 他轻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算不出来，对吗？”虞无弦嘴角弯了弯，要不怎么说天机不可泄露呢。 “嗯，我用了各种方法，都是一片迷雾。” 闵砚书折腾了一整夜，极费心神。快天亮的时候才靠在墙边眯了一会，就被虞无弦的短信给震醒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魔尊不仅仅想要解开封印，他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闵砚书并不知道玄影的事情，更不知道她手中有可以开启“界门”的神器。 虞无弦斟酌片刻后道：“我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和你想的差不多，而且可能还涉及到神界的人。” “原来是这样……”闵砚书沉默了一会儿，“无弦，如果……算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身边的。” 第296章 完美，光剑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喂，你怎么了？”虞无弦觉得他语气有些古怪，又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在去云台的路上，禹墨要去凌云阁，我得想办法阻止他。” 虞无弦捏着眉心，“凌云阁不是那么好闯的，它们的护山大阵，甚至比无极宗还难破。” 作为擅长阵法的宗门，凌云阁的云路在这方面的造诣，并不比虞无弦低，如果不是她还点了别的技能属性，云路当年也不会输给她。 “……我知道了。你那边怎么样？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虞无弦嘴角微微扬起，“没有，还算顺利吧。对了，你给我的是无尘的佛骨舍利吗？” “……嗯。”闵砚书抿直了唇线，“你戴着它，应该能抵御一部分魔气的侵蚀。” 虞无弦把圆润的珠子捏在手心里，细细摩挲，“那等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还给你。你上凌云阁的话一定要小心点。”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闵砚书沉声说道。 起码现在不会。 …… 挂掉电话之后没多久，特调组便收到了丁柏元发来的信息。 “无极宗已经派人下山，进一步调查上官尧的死因。” 昨天的事情，萧武第一时间便给丁柏元汇报了，丁柏元这时候发信息来，虞无弦倒没有很惊讶。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萧武挠了挠头，苦恼道。 颜钰还留在秘境里，他一个人拿不定主意。 虞无弦盘腿坐在藤椅上，嘬了一口可乐，镇定自若道：“当然是先去蓝家，反正无极宗的人最终也是要去蓝家的。” “多休息两天吧，你的身体……”吴芯出声提醒道。 虞无弦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不用担心我，事情不能拖太久，就明天吧。” 最坏的打算是蓝瑶亲自过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虞无弦现在就得多做一点准备了。 她在识海里呼唤苍速，“看来又得借你的日晷用一下了。” 苍速轻哼一声，“请便。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可以试着把我从塔里放出来。” 虞无弦当作没听见他的话，直接用玉简再次回到了苍虚境。 进入日晷之后，她才问道：“若你获得自由，最想做什么？” “原本我最大的愿望便是离开秘境，但如今我的神魂早已和这秘境相连……” 他思索片刻，“或许等你找到钥匙，我也有机会回到神界吧。” “你还真是和某人一样执着啊。” 虞无弦调侃了一声，随后将判官笔拿出来，摆放在面前。 她现在进入了修炼的瓶颈期，需要等待机缘才能更进一步，所以她进入日晷，是为了其他目的。 “你打算做什么？”穿着白袍的苍速幻影出现在她的身后。 判官笔被虞无弦用灵力包裹住，悬浮在半空中。 “这装备用了很久，是时候该升级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用了张聚元符。 接下来，她让木滕把枝桠化作笔的样子，将灵力当作颜料，在判官笔的笔身上龙飞凤舞地刻画起来。 灵力从她指尖溢出，经过枝桠，落在判官笔上，最后融进笔身，消失于无形。 为了让她的判官笔发挥最大的功效，虞无弦不得不尽可能地提升修为等级。 但是聚元符的时效实在太短，回蓝时间又实在太长，她不得不待在日晷里，直到将判官笔完全改造完成。 “要是能拿回业火鼎就轻松多了。”虞无弦抓了一颗辟谷丹扔进嘴里，边嚼边感叹道。 苍速的幻影天天在日晷里闲逛，见她不是捣鼓判官笔，就是在打坐回蓝，不禁好奇道：“你在这里面忙了这么久，到底改出了什么厉害的法宝？” 虞无弦把玩着被她重新塑形过的判官笔，原本银白色的笔身，现在已经变成了黑色，表面隐隐透着金色的纹路，这些纹路仿佛活物一般，偶尔闪烁出紫色的雷光。 因为笔身带电，她特地加装了一块绝缘的护手。 笔尖部分加进了雷云晶，晶体在光线下泛出深紫色的光芒。 锋利如刀刃，可轻易切割金石，亦可在空气中留下笔走龙蛇般的符文痕迹。用来画符，能让普通的符咒都释放出猛烈的雷电攻击。 虞无弦握着笔身往外一挥，一道带着紫光的剑刃从笔尖延伸而出，带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剑刃的长度就像她的簪剑一样，可随着她的剑意变幻，从短兵到长刃随心所欲。 “啧，完美，光剑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来到现世之后的第一件武器就是一把玩具光剑，才陪伴她走了没多久，便碎成了渣渣。 现在她终于有了一柄不会摔坏的紫光剑，就算是对上渡劫期的修士，也有机会一搏。 “这……最多算是仙器吧，看起来也没很厉害的样子。”苍速见惯了神器，自然不觉得这东西有多惊艳。 虞无弦哼了一声，把东西收好，以她目前的修为和炼器的条件，哪里炼得出神器。 再说了，一件把功能发挥到极致的仙器，未必比一件没什么屁用的神器差劲。 苍速不禁弯起了嘴角，“提醒一下，你之前藏在秘境里的那个女孩，已经醒过来了。” “秋慈醒过来了？还真是巧得很。” 虞无弦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发现原本到下巴的发尾，现在已经及肩。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无极宗的人哑口无言的样子了。” 她从秘境中出来，正好距离她进入秘境二十四小时。 “你的头发怎么好像长了一些……”吴芯看着她，一脸惊愕。 话音刚落，秋慈便跟在虞无弦的身后出现了。 她才刚刚醒过来，突然被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眼神里全是茫然。 “我……我没死吗？” 秋慈转头看到虞无弦，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虞师叔？是你上无极宗救了我吗？” 就算才刚刚恢复过来，依然是这么咋咋呼呼的作风。 虞无弦有些无奈地挣脱开，“严格来说不是我救了你，是我的傀儡救了你……你是怎么掉下悬崖的，秋雅呢？” 提到秋雅，秋慈脸唰地一下白了，自责无比地低下头，“如果不是我，秋雅她……她不会死的。” 第297章 他们该不会准备推一个小姑娘出来背锅吧 听到秋慈说秋雅死了，虞无弦脸色沉了下来。 “我还以为那些血液，证明她还活着呢……” 秋慈带着哭腔说道：“如果不是我去找她，她可能还只是被师父幽禁在山洞里……” “我找到秋雅，但是却被师父发现了。他对我们下了杀招，我眼睁睁地看着秋雅倒在我面前……”她痛苦地捂住了脸。 “……是我听到了师父和蓝长老的对话，可是却误让师父以为是秋雅…… 师父他，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秋慈边哭边把事情经过交代一遍，她自己也是命悬一线，死里逃生，好几次说到激动的时候，差点儿喘不上气来。 多亏了吴芯眼疾手快往她嘴里塞了丹药。 虞无弦安抚她道：“你不要太激动了，你师父已经死了，他没办法再伤害任何人。” “死了？师父他这么容易就死了？”秋慈惊讶地睁大眼睛，也顾不上哭泣，愣愣地看着虞无弦。 “嗯，死了。”虞无弦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睛，“但现在无极宗的人准备追究这件事情，你有没有相关的证据证明，你师父要杀你和秋慈灭口？” “我……”秋慈咬紧了嘴唇，“当时事发突然，我来不及用留影石。” 她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开口道：“不行的话，可以搜我的魂，这样就能证明我说的话全是真的。” 虞无弦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孩子，没到那一步。你喊我一声师叔，我会罩着你的。” 秋慈看着面前比自己还要面嫩的虞无弦，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师叔，我师父，不对，上官尧他是被你收拾的吗？” 虞无弦点点头，“嗯，他那样的败类，根本就不配当符峰的首座，无极宗的长老。” “对不起，虞师叔。”秋慈低下头，“我之前还怀疑过你的身份，对你不敬……” “行了，快打住吧，不需要说这些。好好休养身体，等事情结束了，我送你去洛青山。” “洛青山，”秋慈低声重复了一遍，“是师祖曾经的门派？” 虞无弦点点头，“没错，现在洛青山的弟子不多，我跟他们的掌门已经打过招呼，你放心吧。” 说完，她把忆魂珠从储物空间里拿了出来。 刚刚将秋慈的记忆片段截取下来，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萧武和秦妙薇推门进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吴弦，无极宗的人来了。” “来了吗？”虞无弦站起身，扯了扯被她压皱的衣服。 “走，咱们去见识一下，如今这第一大宗门的厉害。” …… 特调组在景城的落脚点是城郊的一个两进四合院，小小的院子现在被无极宗来的人挤得满满当当。 带队的人是萧肃，秦妙薇看到他的时候，死死地攥着拳头，眼中的怒火压都压不住。 虞无弦把手搭在她的拳头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放心，蓝家人欠你和姑姑的账，迟早要算的。” 说完，虞无弦便挪了挪身子，挡在秦妙薇的面前，和萧肃面对面站着，似笑非笑道：“我们这个小地方，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可真是热闹啊。” “吴弦？怎么是你？” 萧静妍从队伍后面走出来，看了虞无弦一眼，不可思议地回头问萧肃，“爸，你说是他们杀了上官长老？” 旁边的萧云飞也忍不住探出脑袋，“吴弦？是我认识的那个吗？” “静妍，回来！”萧肃看到秦家的人，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虞无弦往前迈了两大步，走到特调组所有人的最前面，张口道：“欸，冤有头债有主，杀了上官尧的不是他们，是我。” 此话一出，无极宗弟子的反应不是恼怒，而是面面相觑。 萧肃带来的人，和当初进入苍虚境的年轻弟子并不是同一拨，这些人中认识虞无弦的也只有萧肃、萧静妍和萧云飞三个人。 “吴弦，她是开玩笑的吧。”萧云飞看着萧静妍，两个人谁也不相信是虞无弦杀了上官尧。 “他们该不会准备推一个小姑娘出来背锅吧。”不知道是哪个人说了一句。 萧云飞听了觉得有道理，连忙点头，小声嘀咕道：“那样也太不要脸了。” 虞无弦对萧静妍和萧云飞的观感其实不差，但萧静妍是萧肃和蓝燕的女儿，萧云飞是萧肃的徒弟，注定是站在她对立面的。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两人一眼。 萧肃抬起手，制止了无极宗弟子的闲话。 “我们追踪过，上官长老最后和你们特调组的副组长颜钰出现在同一个位置。”他低声说道，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 “涉及到无极宗的长老，颜钰不应该出来亲自解释一下吗？派个小丫头也想糊弄我们？” 虞无弦抬眼看萧肃，丝毫不退让。 “我们副组长被你们无极宗的长老重伤，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那我们是不是也该找你们无极宗算账啊？” 萧肃沉下脸，眼神凌厉，“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今天如果我们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交代，不管是谁，都别想好过。” 虞无弦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上官尧是什么修为，你是什么修为，他都折了，你竟然还敢在这里威胁我们？” “你！”萧肃被她的一句话噎住，涨红了脸，“我看你是秦家小辈，不想和你计较，你不要得寸进尺。” 虞无弦眉头一压，笑容瞬间消失，看萧肃的眼神仿佛萃着冰，“你最好不要提秦家。” 她身上释放出来的杀气，如同一阵刺骨的寒风，瞬间将萧肃包围。 萧肃心中一惊，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感如同潮水般在体内涌现。不禁让他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下一秒，她又收敛了所有的气息，似笑非笑道：“不是要交代吗？行呀。但上官尧好歹也是一峰的首座，好歹也得换个同样地位的人来问责吧。 还是说他混得实在太差，连挂了都没人在意？” “胡说八道！”萧肃提高了声调，“长老们有事在身，无法离开无极宗……” 第298章 你若是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本尊很乐意效劳 虞无弦抬手打断萧肃，“人到不了也没事，还能视频连线嘛，找一个不那么忙，又说话有分量的长老，要是你们不爱用手机，用法器也行啊。” 萧肃的眉心拧成一团，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 他只是一个代理掌门对外事务的小辈，何尝不想找个长老来主持大局，但这个节骨眼上，他谁也不敢惊动啊。 “你们要是实在找不到人主持大局，我可以帮忙代劳。” 说着，虞无弦拿出她的新玩具，浅浅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咒，指尖一点，院子里的灰墙上就出现了一道无极宗的俯瞰图。 在场的人，除了吴芯以外，不管是特调组还是无极宗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大吃一惊。 尤其是萧肃，看虞无弦的眼神十分复杂，他现在隐隐有些相信，杀上官尧的人，可能真的是面前这个小姑娘。 萧云飞看到无极宗的景象，满脸惊奇，也不理旁边的萧静妍拼命拽他的胳膊，出声道：“吴弦，你是怎么做到的？” 虞无弦露出比萧云飞还震惊的表情，“这是水镜，难道无极宗的弟子连这种简单的法术都不会？” 所有无极宗弟子：“……” 这句话，杀伤力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吴芯站在虞无弦身后，忍不住抿起嘴角。虞无弦以前下山历练，除了传音符，偶尔也会用这样的方法，和远在御剑峰的师父和她联络。 这法术简不简单她不知道，反正她只见虞无弦一个人用过。 她师姐总是有一堆很不起眼，但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一会儿，无极宗那边的景象也发生了变化，越来越多弟子仰着头，聚拢到图像的中央。 “那不是师兄吗？”萧云飞指着水镜里的萧云扬，激动地摇晃着萧静妍。 虞无弦走到墙边，单手撑着下巴，对着水镜那边的人说道：“无极宗的长老都很忙吗？连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不然请你们掌门出来也行啊。” 她的话才刚说完，就听到了一阵熟悉低沉的声音，却用了一种她很陌生的语调说道：“请本尊出来要看哪一出戏？” 他伸手将半空中的水镜虚象拽了下来，青鸾峰上的弟子们终于不需要再仰着脖子了。 “这是……掌门？” 虽然脖子轻松了不少，但大家看到林仲远出现，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虞无弦透过水镜，和林仲远四目相交时，似乎能看见对方的身上透出丝丝的魔气。即使不在同一个空间里，她的胸口还是不由地生出一股烦躁之意。 “该死。”她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对方的魔气是只对她有效吗？其他人一点也没受影响。 虞无弦悄悄地抓起佛骨舍利捏在手心里，默念了几句清心咒，这才勉强压下那股邪气。 同时她也在暗中观察墙上水镜中的人，想在尽可能安全的情况下，多试探对方几次，否则她也不会直接在无极宗的上面开启了水镜。 “有些事情，还需要有人亲自见证。”她已经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模样。 “我们特调组到景城是为了确认御兽宗掌门的死因，对了，怎么不见蓝长老啊？” 眼前的林仲远眼尾微微上挑，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 “蓝瑶正在闭关，你若是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本尊很乐意效劳。” 他不是林仲远。 这个想法在虞无弦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既然不是林仲远，那就只能是应楼了。 无极宗的弟子们平时连掌门的面都几乎见不到，自然不会发现不对劲。只有虞无弦和吴芯两个人有默契地互看了一眼。 “有掌门亲自来主持大局，我相信结果一定能让人满意的。” 虞无弦脸上挂着假笑，退后几步，回到特调组和无极宗弟子的中间，继续之前进行了一半的对话。 “我们得到了御兽宗的委托，介入调查贺前掌门的死因，经过一段时间的搜证，已经有了初步定论。 可当我们的副组长决定深入调查的时候，却被无极宗的上官长老给拦住。上官长老的同伴给她下了毒，导致她的幻境失控，差点儿把附近的普通人给牵扯进来。” 不管是在场的弟子，还是青鸾峰上弟子，听到虞无弦的话，都觉得莫名其妙。 上官长老为什么要插手御兽宗掌门死因的调查？又哪里来的会下毒的同伴？ 萧肃偷偷望了一眼水镜里的林仲远，见他嘴角噙笑，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辩驳。 “上官长老已经死了，就凭你们的片面之词，恐怕不足以平息这件事情。上官长老修为和声望在无极宗都极高。” 虞无弦嗤笑一声，挺直腰板，朗声道：“特调组的职责之一就是维护修真界与现实世界的平衡。防止修真者利用自身能力危害普通人，还要确保修真者之间的矛盾不会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 为此，特调组与各大宗门签订了一系列协议，规定修真者不得对无修为的无辜人类下手。一旦发现这种行为，特调组将采取果断行动，不惜一切代价铲除威胁。 如果上官尧只是阻碍特调组的调查，那我也不会对他下狠手，可他竟然为了杀我和颜钰，想要将几十个无辜之人一起灭口，那我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阻、止、他。” 虞无弦义正辞严的一顿输出，配合她大义凛然的表情，说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 萧武探究地看向吴芯，虞无弦带颜钰回来，只说了把无极宗的长老给弄死了，却也没多交代细节，原来当时还牵扯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后者朝他轻轻点点头。 不畏强者，哪怕生命受到威胁，也要维护心中的正道。 大义啊！ 萧武心中对虞无弦的敬佩之心更甚从前。 “有证据吗？”萧肃捏了捏藏在衣袖下的拳头，回道。 虞无弦扬起下巴，“当然有，不仅有上官尧罔顾性命，滥杀无辜的证明，还有他心狠手辣，残害同门的证明，不知道你们想先看哪个？ 第299章 让我比较好奇的是，他是怎么死的? “滥杀无辜你说过，但这残害同门……是怎么回事？”林仲远眼睛微眯，似乎想将虞无弦看透。 虞无弦拿出两个忆魂珠，“那就从残害同门开始吧。” “不久前，我和丁组长在景城附近发现了一个重伤昏迷的女孩，恰好是我在秘境里遇到的无极宗女弟子，名叫秋慈。萧先生，你应该有人知道她吧？” 虞无弦看向萧肃，随后又看向水镜里站在人群中的萧云扬。 “秋慈和秋雅都是上官尧的徒弟，但上官尧却残忍地杀害了它们。” 她把秋慈的记忆片段放了出来，秋雅被困在一处昏暗的洞穴里，被秋慈找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而就在秋慈准备将人救出来的时候，一道黑色的符纸从她身边穿过，化成一柄金色的利刃，直刺进了秋雅的胸口。 同时秋慈突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被一个巨大的力量往后拖拽着，跌落悬崖。 在她昏厥的前一刻，也就是最后定格的记忆画面里，所有人都看到了上官尧那张带着如沐春风般笑容的脸。 这种情境之下，他的笑容就显得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就这样吗？”林仲远斜靠在一棵古树边上，双手抱于胸前。 虞无弦意味深长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这样还不够吗？” 林仲远没再吭声，眼神从萧肃身上掠过。 萧肃立刻心领神会，暗骂了一句，开口反驳道：“这只能证明秋慈坠崖的时候，上官长老正好在场……” 他越说越没底气，他旁边的弟子也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怎么？宗门里也搞出这一套了？”虞无弦紧盯着萧肃，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能让我说几句话吗？”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无极宗弟子的后方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穿得灰扑扑，十分不起眼的弟子走了出来。 等他抬头的时候，虞无弦才看清楚，原来是季舒清。 他看完秋慈的记忆片段，神情十分凝重。和虞无弦对视时，眼里的哀痛快要满溢出来。 “小舒清，秋雅我救不回来了，但万幸秋慈她没事。” 季舒清听到虞无弦的传音微微一怔，随即压住心中的思绪，脸上的表情依然不变。 他和秋慈、秋雅一起从秘境里出来，现在的弟子对他并不熟悉，只知道他辈分很高。 甚至很多人都不认识他，所以他才能低调地混进队伍里。 林仲远看着季舒清，却没有出言制止他的意思。 “我在无极宗的时候，曾经询问过上官师兄，秋慈和秋雅的下落，他告诉我二人同时外出了。”他看向虞无弦，温声道：“我能问下，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发现的秋慈？” 虞无弦当时亲耳听到他和上官尧的这段对话，于是把秋慈大概遇害的时间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是先有上官师兄看着秋雅被刺死，秋慈掉下悬崖见死不救，才有他告诉我姐妹二人外出历练。” 季舒清看向萧肃，“难道你觉得这也是巧合？” 萧肃冷汗直下，这话他不能接。 “那你们难道不知道无极宗只有上官师兄一个人使用黑色的符纸？”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看向林仲远的。 低阶的弟子可能不知道，但无极宗的老人，比如掌门大人，绝不可能不知道。 林仲远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刚刚不是说还有其他证据吗？一起拿出来吧。” “残害同门这件事情，掌门打算轻拿轻放了？”虞无弦挑起眉梢。 林仲远挥了挥衣袖，瞬间出现在水镜的正前方，声音低沉，“上官尧魂灯已灭，元神尽毁。难道还要我鞭尸不成？” 虞无弦和林仲远虽然不在同一个空间里，但给人一种两人隔得很近，伸手就能碰触到的错觉。 “怪我多管闲事了？我以为无极宗的宗旨之一就是惩奸除恶呢。” 她能感觉到那股邪气，又在隐隐地冒头了。 虞无弦深深地望了林仲远一眼，对识海中的苍速说道：“你能感觉到对方体内的魔气吗？” 苍速没有立刻出声，而是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相隔太远，感知不到。” 果然只有她能察觉吗？ 林仲远微微勾起嘴角，“是惩奸除恶没错，如果上官尧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恶，那他的确咎由自取。但是……”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他残害同门，理应受到门规的制裁，而不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你手上。” 话语间，他的威压也同时释放出来，仿佛能直接透过灰墙，让四合院里的众人感觉到一阵如芒刺背。 虞无弦一脸不在意，“林掌门拿这样的借口来怪罪我，我也只能向你证明我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了。” 她耸了耸肩，拿出另一颗忆魂珠，将从颜钰那边获取的片段在所有人面前播放出来，中间隐去了关于她身份的对话以及血煞缚魂阵的画面。 记忆片段里，上官尧的狠辣模样与他平时阳光和煦的人设相去甚远。 尤其在对方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妖魔，且他实力远高出对方的情况下，他还罔顾在场所有人的性命，强行用了十几张高阶雷符的做法，无疑就是要虐杀对方，杀人灭口。 如果说第一个记忆片段还尚且可以辩驳两句，那第二个片段拿出来，让萧肃都哑口无言了。 虞无弦扫了一圈在场神色各异的无极宗弟子，冷笑道：“很难接受吗？道貌岸然的上位者实际上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她说完，把视线定格在了林仲远的身上。 萧肃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林仲远，咬牙道：“我记得特调组和各宗门之间的规定是废去违反者的修为……” 虞无弦抬了抬手，萧肃想说的话被堵在了喉咙，无法发出声音。 “唔……唔……” “你不会说人话就暂时别出声了。 他若不死，那死的就是我们其他人。如果换做你是我，你在命悬一线的时候会考虑自己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我说过，上官尧是咎由自取，我可以不追究他的死。但让我比较好奇的是，他是怎么死的？” 第300章 用破魔剑来对付她，是想让她破防吧! 林仲远敛去脸上的笑容，“上官尧大乘期的修为，一般的阵法恐怕很难伤及他的元神。虽然刚才的画面里没有显示，但我猜测，应该是你用某种阵法直接绞杀了元神。” “据我所知，就算是在修真界，也没人会用这等阴毒的阵法，那你究竟是……什么邪魔歪道？” 虞无弦既然敢把东西展示出来，自然有办法圆过去。 但听到对方反咬一口，颠倒是非黑白的话，她还是恨得直咬牙。“我是不是人，掌门不是最清楚吗？天底下应该没有人比林掌门跟邪魔歪道打交道的时间更长了吧。” 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林仲远的眼神黯了黯，随后轻笑一声，“的确，我守过生死界，无极宗的弟子都知道。没有邪魔敢在我面前猖狂。” 虞无弦简直要被他的话气笑了，他是应楼，哪个魔修敢在他面前猖狂？ 林仲远话锋一转，“如果你不交代清楚用了什么手段，恐怕我不能放你离开。 如果你真想保留自己的小秘密，但作为代价，你要受我一剑。如果真是邪魔外道，肯定无法在破魔剑下遁形的。你要怎么选？” 真是讽刺啊，魔尊竟然说要用破魔剑来对付她，是想让她破防吧！ 吴芯心中一紧，小声在她耳边喊了一句，“不可……” 虞无弦稳住心神，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别担心。” “凡事都要代价，这我知道。我有许多方法能自证清白，但是在这之前，我们能不能先算一算御兽宗掌门的账。” 林仲远摩挲着下巴，笑意不达眼底，“你在跟我讨价还价，还是讲条件？” 虞无弦捏着着手中的珠子，和他对峙道：“我只想先把正事办完。上官尧和特调组的人无仇无怨，为什么要痛下杀手，难道只是因为看我们不顺眼？” “我们查明贺掌门是中毒而死，毒是李铭松下的，但这毒药却和蓝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我们要查蓝家的时候，这么巧上官尧跑出来阻挠……还是说，这件事情，无极宗也参与其中？” 林仲远用手撑着额头，斜睨着她，“现在又空口白牙地污蔑无极宗，你倒是胆子很大啊。” 虞无弦轻笑一声，她深知林仲远指的并不是这件事。 “既然林掌门把无极宗给摘出来，那接下来的调查，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再出声干涉了？” “呵。”林仲远哼笑一声，“在这里等着我呢？行，本尊不干涉，但刚刚说的一剑，我可没打算收回。” “难得掌门半步飞升之境，竟然这么惦记着为难我一个小辈……我就算想逃也逃不了。 不过若是我证明了给李铭松毒药的人就在无极宗之内，不知道掌门这一剑，能不能刺得下去。” 虞无弦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让在场听到这句话的人表情各异。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巨大的虎啸声，从天边传了过来。 “御兽宗的人来了呀，正好赶上。”看着远处半空中盘旋着的几只巨大的妖兽，虞无弦不禁弯起了嘴角。 昨天在她进入秘境之后，萧武便联络了御兽宗的人，让他们提前到景城来支援。 这次是贺佑唯亲自带着手下过来，特调组的是为了调查贺铭礼的死因才惹上了上官尧，御兽宗接到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 四合院早就被无极宗的人挤满，御兽宗的妖兽体积庞大，只能在外围半空中徘徊。 虞无弦还隐约看到了贺翎带着小黑，正朝她这边奔来。 他们应该是用了障眼法，不然这么大动静，早就引起路人围观了。 在她的身后，颜钰也出现了，与她一起出现的还有赤羽和碧凌。 林仲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这是什么阵仗？” “自然是把该算的账好好算一算的阵仗。林掌门，别忘了之前答应过我的话，只能好好看戏，不能干涉特调组对蓝家的调查。” 贺佑唯将从一只挥着翅膀的巨型虎妖身上一跃而下，他的坐骑也瞬间化作魁梧的人形和他一起落了地。 离贺佑唯最近的是萧肃，两个人的修为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一个是掌门，一个是代掌门，平时也偶尔有点联系。 但此刻萧肃却被贺佑唯和虎妖挤到了边上，沉着一张脸。 何况接下来的调查还和蓝家有关，让他这个蓝家的女婿如坐针毡。 贺佑唯朝他点了点头，转头看到墙上的景象，被林仲远的气势猛地震慑住了。 他小声问虞无弦，“那位是？” “无极宗的掌门。”虞无弦清了清嗓子说道。 刚说完，她就看到贺佑唯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里多了几分畏惧和担忧。 无极宗的掌门在所有的宗门世家里都是一个神秘的存在，除了个门派老祖级别的人物，其他小辈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贺佑唯的这份敬畏，再正常不过了。 虞无弦压低声音，“照实说就行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会颠倒是非黑白的。” 她也想知道，林仲远到底能不能限制住应楼。或许从她的潜意识里，还认为林仲远有一丝底线和原则。 当然，为了防止对方暴走，她也做好了紧急撤离的准备。 贺佑唯上前一步，对着灰墙，向林仲远行了个礼，然后对着所有人说道：“本门前任掌门死于中毒，从下毒之人的记忆中看到他曾经和一个黑衣人有过联系。” 当时虞无弦出秘境之后，就把存放李铭松记忆的忆魂珠交给了御兽宗的弟子。贺佑唯把场景截取了下来，展示给在场的人看。 画面里的人把全身几乎都包裹住了，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仔细观察，能发现他左眼周围布满了狰狞的疤痕。 虞无弦之前只是匆匆一瞥，许多细节根本没时间注意到。但她现在看着这个人的身影，脑海中一下子就闪现出了抱走林仲远尸体的药人。 “这个黑衣人根本就没露脸，你们怎么断定他是蓝家人？”听虞无弦反复提到蓝家的毒害死了御兽宗的掌门，萧静妍忍不住出声辩驳道。 第301章 我处置他之后，就该轮到你自证清白了。 萧静妍刚说完，就被萧肃一把拽了回去，默默对她摇摇头。 贺佑唯解释道：“虽然对方蒙着面，但袖口上却有蓝家独特的兰花印记。” 如果他不提，大家根本就注意不到一朵暗纹兰花，这还是颜钰第一个发现的。 “就算蒙面的是蓝家人，如何证明贺掌门是死于蓝家的毒，又如何证明他知晓李铭松用毒是要对贺掌门不利呢？”萧肃沉声说道。 “对！你凭什么咬定蓝家和御兽宗掌门的死有关？” 一道严厉的女声从灰墙那边传了过来。 蓝燕面色苍白，在萧云扬的搀扶下，也出现在水镜之中。 “妈！你身体还没好，怎么出来了？”萧静妍看到蓝燕强打精神的模样，紧张道。 虞无弦看到蓝燕这副模样，眼神中闪过几分诧异，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总算有个姓蓝的出来了，不然我还以为你们是缩头乌龟呢。” “吴弦！你怎么这么无理！”萧静妍抽出佩剑，狠狠地瞪着虞无弦。 萧云飞的脸上也全是无奈，虞无弦救过他的命，但蓝燕是他师母，平时待他像亲生母亲一样。 虞无弦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包括水镜中的萧云扬，“你们姓蓝吗？如果不姓蓝，就闭上嘴！这事跟你们无关！” 萧云扬欲言又止，最终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退到一边。 “你！”萧静妍快气炸了，可萧肃按住了她的手，不许她胡来。 虞无弦给贺佑唯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退后半步，由虞无弦代为开口。 她的这一举动无人敢有异议，毕竟人家连大乘期的元神都能绞杀，一个宗门的掌门对她敬重有加，也是应该的。 “蓝家也算是医修世家了，如果是去送药的，为何行踪如此鬼鬼祟祟？生怕别人不误会？”虞无弦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而且，我们前两天刚见过这个人。” 她回头看了颜钰和吴芯一眼，颜钰狭长的眼眸里盛满了怒火，朝她用口型说道，“是他。” “我不是说上官尧的同伴给颜钰姐下了毒，对方当时也是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指了指忆魂珠投射出来的影像中那个黑衣人。 “就是这个人。” “你确定吗？”林仲远终于开口问道。 虞无弦笃定道：“非常确定。” 林仲远又回头看向蓝燕，“你们蓝家可有这么一号人？” 蓝燕猛地攥紧了手心，和萧肃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那是蓝瑶的药人。 但这个时候掌门这样问，蓝燕有些不确定该怎么回答。 犹豫片刻后，她开口道：“据我所知，蓝家并没有这么一个人。蓝家人丁不旺，我哥哥前阵子受了重伤，至今还昏迷不醒。” 她说话的时候紧盯着虞无弦和秦妙薇，虽然极力压制，但眼底那份恨意还是无法掩藏。 “听到了？”林仲远轻笑一声，看向虞无弦。 虞无弦毫不示弱，“蓝家没有这个人，不代表无极宗没有这个人。” “啧，还真是咬着不放了？” 林仲远眉梢微挑，“既然你们一口咬定此人参与毒害御兽宗掌门，那本尊可以给你们一个许诺，找出此人，倘若他真是无极宗的弟子，那我一定亲自处置，绝不姑息。 满意吗？” 虞无弦眯起眼睛，“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随便找个人来顶替？” 林仲远瞥了她一眼，“本尊说话算数。不过我处置他之后，就该轮到你自证清白了。” 说完，他便消失在了水镜之中。 小小的四合院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特调组，御兽宗，无极宗，三方的人面面相觑。 现在是什么情况，掌门怎么突然不见了，亲自抓人去了？那到底该原地干等着还是该先散场？ 虞无弦撤掉水镜，望着地面出神。她不认为应楼会好心到帮她找出凶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吴弦！颜钰姐！” 一阵欢快的叫喊声打破了局面，贺翎挤进了四合院，带着小黑来到虞无弦的身边。 “我还以为自己刚刚眼花了呢。”虞无弦看到少年，嘴角翘起，俯下身子抱起小黑，“小黑好像又重了点。” 贺佑唯看到儿子兴冲冲地跑过来，板下脸来。尤其在听到他喊颜钰姐姐之后，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臭小子，你怎么偷偷跟来了？” “谁让你不告诉我是来见特调组的人？”贺翎扬了扬过长的刘海，埋怨道：“害我睡醒之后连头发都还没梳好就匆匆赶来了。” “你以为我是来玩的吗？”贺佑唯额角的青筋直跳。 就在这对父子俩打打闹闹的时候，颜钰凑近虞无弦的身旁，“无极宗掌门说的话，可信吗？” 虞无弦表情严肃，“他应该不至于出尔反尔，但是……” 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们在找我？”一道嘶哑到令人生理性不适的声音突然在小院里响起，仿佛是锈蚀的铁丝刮过玻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碎石。 穿着黑袍的蒙面人从院子的门口走了进来，同一时间，一阵混和着腐败气息的异香在空中飘荡。 “注意闭气，他身上有毒！”虞无弦高声说道。 所有人立刻往旁边让开，原本就拥挤的小院中间，硬生生地空出了一块地方。 尽管大家都做了提防，但距离药人最近的几个无极宗弟子，面上的表情已经起了变化。 “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使不上劲了？” “我也是，体内的灵力正在流失！” “都往后退！”季舒清上前两步，拦在无极宗弟子的身前，朝空中扔出一枚金色的手环。 手环飞到空中，释放出了大量灵气，形成一道金光护盾，将身后的人都隔绝开来。 “舒清，我来助你！” 吴芯也跟着奔上前，抓着两颗白色的小球往地上一扔，外壳碎裂，里面的药粉带着草木的气息，在空气中形成了一片朦胧的薄雾。 季舒清回头，疑惑地望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女人。片刻之后，他才不确定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无忧师姐？” 第302章 那是上官长老吗? 情况紧迫，吴芯来不及和他叙旧，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季舒清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有星星在跳动。但很快，他就无暇顾及了。 戴面具的男人见自己的毒气没有起作用，于是解掉了双手的手套，露出尖锐细长的黑色指甲和干枯泛青的手掌。 “离他远点！”虞无弦高声警告，同时迅速挥舞判官笔，一道紫色光芒从判官笔的笔尖射出，直奔蒙面人而去。 但这一剑，她并没有刺到对方身上，只是试图打断他的动作。 然而对方却丝毫不畏惧，他用指甲划破手掌心，红得发黑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滴落在地上，却变成了无数蛊虫四散开来，黑压压的一片。 \"不好！\"季舒清脸色一变，立即加强了金光护盾的力量。 可是无数蛊虫前仆后继地冲击着金盾，没过一会儿，这层护盾就被攻破了。 吴芯见状，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灵液倒在地上。液体在接触到蛊虫的瞬间，发出\"嗤嗤\"的声响，形成一道道细小的光线，将蛊虫驱散。 但蛊虫数量太多，灵液和解毒药粉作用范围有限，一旦护盾被攻破，只能勉强护住特调组和御兽宗的几个人。 无极宗弟子那边已经传来了阵阵哀嚎声。 蛊虫上沾染着药人的剧毒血液，具有强腐蚀性，沾染到皮肤上，立刻就会焦黑一片，疼痛仿佛深入骨髓。 季舒清护在无极宗弟子的前面，首当其冲，短时间内，手臂上已经产生了一大片毒斑。 吴芯见状连忙上前，将灵液滴在他们中毒的部位，这才缓解了毒素进一步扩散。 小院里一片兵荒马乱。 “十点钟方向！正前方！右边！”贺翎紧张得满头大汗，胡乱地指挥着小黑朝那些密密麻麻的蛊虫喷火。 作为祸斗的后代，小黑喷出来的纯阳之火，能驱邪避瘟，对蛊虫的杀伤力还是巨大的。 “灰灰！” 虞无弦大喊一声，一个灰色的大猫咪一跃而出，和小黑一左一右将药人包围住，用阳火来剿灭无数的蛊虫。 紧接着，她迅速地画了两道符，给一猫一狗都贴上，将它们喷出来的火焰催发得更加猛烈。 药人的血液不可能无限期地流下去，就在蛊虫被众人合力消灭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干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药人的身后。 无极宗有人忍不住道：“那是上官长老吗？！” “怎么可能，长老不是死了吗？” 虞无弦定睛望去，心中一片骇然，的确是她最后看到的上官尧迅速老去的样子，但他的皮肤此刻却十分饱满，没有了之前的皱纹。 他不可能还活着！ 眼前的人扭曲着五官，站立的姿势也十分奇怪。 他不是人，那……会是什么呢？ “人皮蛊？！”吴芯倒抽了一口凉气，“难怪他把上官尧的尸体抱走了。” 虞无弦紧紧盯着上官尧，眉头紧锁，“人皮蛊？是什么？” “人皮蛊也叫噬魂蛊，当蛊虫进入体内，就会吞噬能吞噬的一切，人就会变成一具人皮傀儡。这种傀儡表面看起来是完整的，但内部已被挖空，完全被蛊虫操控。” 所以他的皮肤下面，全是蛊虫？ 难怪脸上的皱纹都被撑满了。 虞无弦只觉得脊背发痒，她真的很讨厌这些玩虫子的人！ “他们甚至可以短时间内保留生前的修为，并具有一定的行动能力，但绝对服从蛊师的命令。”吴芯又补充道。 就在这时，药人拿出一枚铃铛，在空中摇晃起来，却没有发出预想中的铃声。 紧接着，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句，“他动了！” 众人纷纷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上官尧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走来，步伐显得十分僵硬，就好像提线木偶一般。 离上官尧最近的是萧静妍和萧云飞，面对如此诡异的情景，两人顿时有些慌了手脚。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但双脚却像是被钉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但求生的本能还是促使萧静妍迅速拔出佩剑，准备抵抗。 “静妍！云飞，快往后退！”萧肃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声音里带着颤抖。 “不要刺破他的皮肤！”吴芯高声提醒道。 人皮蛊可以顺着七窍进入人体，且繁殖速度极快，一旦大量出现，在场的人都要遭殃。 听到吴芯的提醒，萧静妍动作一滞，但那具“上官尧”的人皮傀儡已经近在咫尺。 在药人的掌控下，傀儡的眼神空洞无神，但动作却迅猛异常。 他猛地伸出双手，五指尖长如利刃，直抓向萧静妍。 萧静妍被萧云飞拉扯着往后退去，却不慎跌倒在地，她惊恐地看着那已经伸向她的干瘪手掌，冷汗淋漓。 “退开！”虞无弦迅速冲上前，判官笔一挥，紫色雷光如同利剑般扫过地面，上官尧僵住了一瞬，动作微微迟缓。 仅仅是微微停顿了片刻而已，他似乎知道虞无弦不敢伤他，所以有恃无恐地继续向前走去。 “别愣着，快走！”季舒清猛然扑上，将萧静妍和萧云飞推开，一道护体金光从他手中的金环中迸发而出，形成一道屏障，暂时阻挡了上官尧前进的步伐。 “不能硬碰！” 虞无弦边念诵着口诀，边拿起判官笔在空中挥舞，笔身霎时间泛起紫色光芒，“只能用困阵先将他封住！所有人都先往外退。” 萧肃咬了咬牙，带着萧静妍、萧云飞和其他无极宗的弟子率先退出小院外。 虞无弦看向特调组和御兽宗的人，“你们也先退到安全的地方。” “我留下来和你一起。”吴芯坚定道。 季舒清：“我也留下来。” 虞无弦点点头，此刻带着毒液的蛊虫大部分已被消灭，战场的局势稍微稳定下来。 她迅速向小黑和灰灰招了招手，示意它们暂时退后，随后看向贺翎，“你和小黑先出去，这里有灰灰就够了。” 贺翎刚想表示自己要留下来与她共存亡，就被贺佑唯直接拎到了虎妖的背上。 “这种时候，你留下来只会增加风险，让她分心。” 第303章 不是说了吗?要给御兽宗一个交代 贺翎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乖乖地被贺佑唯带到了半空中。 等人都退了出去后，院子里就剩下虞无弦，吴芯和季舒清。 药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上了小院的屋顶，正低头俯瞰院子里的三人一猫。 “不然，先把那药人解决掉？”虞无弦小声询问吴芯。 吴芯摇头，“他要是现在死了，恐怕蛊虫也会彻底失控。” 她摸出银针，和虞无弦对视了一眼，“但是可以让他先无法动弹。” 虞无弦心中了然，“我来掩护你。” 说罢，她趁机提气，一跃而起，判官笔指向空中，笔锋之上紫色雷电不断汇聚，形成一道符文。 紧接着用力一甩，那道紫色符文飞向上官尧所在的位置，轰然落地。 雷光大盛，霎时间整个地面仿佛被雷网覆盖，将他定在了原地。 另一边，吴芯快速移动，手中银针对准了屋顶上的药人接连掷出。 药人的闪避速度很快，在吴芯靠近他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何，似乎停顿了一下。 虞无弦担心吴芯的安危，但她现在还得面对随时会爆出来的人皮蛊，不得分心。 “灰灰，现在看你的了。” “主人！我……害怕……这些虫子会不会钻到我的身体里？” “你就是一猫灵，哪里来的身体？如果这些人皮蛊真把金属和木头都啃了，我就再给你炼制一个新的身体。” 她虽然嘴上这么和灰灰说，但灰灰附身的傀儡小猫身上，可能有神机百炼的一个部件，她一点也不敢大意。 往傀儡猫的体内贴了好几张符后，虞无弦随后立了一个类似结界的防护网，将灰灰和上官尧一起隔绝起来。 “灰灰，喷火！” 灰灰虽然心中害怕，但在虞无弦的命令下，它立刻从口中喷出一道猛烈的纯阳之火。 炙热的火柱直冲上官尧，将他和那些潜伏的蛊虫包围住。 上官尧身上立刻冒出黑烟，火焰的高温似乎正在压制他体内的蛊虫。 然而，他的的皮肤并没有像虞无弦想象中的那样迅速焦黑，反倒是泛起一种诡异的青色光泽，仿佛无数蛊虫在皮下疯狂蠕动，试图突破最后的封锁。 “这蛊虫竟然能抗住祸斗的火焰？” 虞无弦一边加固结界，一边向灰灰发号施令，“灰灰，继续喷火！别停下来！” 灰灰听到命令，再度喷出更强烈的火焰。炙热的火光将整个小院都映成了橙红色，火焰在结界中肆虐。 退至小院之外的无极宗弟子和御兽宗弟子都在密切关注着里面的情况。 “师姐，吴弦她该不会也被那些虫子钻进身体吧？”萧云飞小声和萧静妍说道。 萧静妍想到之前虞无弦的冲突，以及她再一次救了自己和萧云飞，心里有些六神无主，“不会吧，她怎么可能……” 贺翎听到他们的对话，没好气道：“你们不会说好话就闭上嘴！” 颜钰看到漫天火光，表情无比严肃，“吴弦一定不会有事的！如果……不会有如果。” 她回头看萧肃和贺佑唯，“你们想点办法，将这个院子跟外界隔绝开来，万一真有蛊虫跑出来，也别让它们威胁到住在附近的人。” 刚刚还针锋相对的两个宗门，暂时放下争执，合作起来。 就在这时，有股巨大的压迫感突然降临，林仲远一袭白衣出现在众人面前。 “才一会儿不见，怎么如此狼狈？” “掌门！您……怎么来了？”萧肃被突然出现的林仲远吓了一跳。 掌门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出过云霄居了。 这一次，竟然直接下了山？！ 林仲远衣袖一挥，嘴角微微勾起，看向贺佑唯，“不是说了吗？要给御兽宗一个交代。” * 结界里，上官尧的身形开始剧烈扭曲，仿佛蛊虫在体内疯狂挣扎。 “主人！如果再这样喷下去，恐怕结界会先毁了。” 虞无弦立刻转头喊道：“舒清，快用金环！不能让蛊虫逃出来！” 季舒清此刻没有丝毫犹豫，他将灵力灌注到金环之中。环中灵气暴涨，化作一道金色光芒，飞速旋转着围绕结界而行。 金环旋转的速度极快，形成了一个稳固的屏障，将灰灰的火焰和想要喷涌而出的蛊虫完全封锁在结界之内。 火光之下，吴芯的银针飞快地朝着药人的穴位刺去，可是对方还是从容不迫地躲避，像是能预测到她的动作一般。 “就只有这种水平吗？”他用像被砂纸打磨过的嗓音说道。 刚说完，他的手上也瞬间多了几根吴芯之前掷来的银针，用和吴芯一样的手法，反掷回来。 不，他甚至比吴芯更灵活一些。 银针刺中了吴芯的穴道，她的人瞬间无法动弹了。 “鬼宫，鬼信……” 药人每说出一个穴位的名称，吴芯的脸就白上一分，握飞针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 “你到底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她，而是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朝虞无弦和季舒清的方向走去。 “没用的，它们还是要出来！”虞无弦盯着火光中的上官尧，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如果不能一次性把蛊虫彻底消灭，它们还会不断恢复！” 光靠火烧可能还不够，还得需要一些更彻底的手段。 她手执判官笔，快速地在院子里移动起来，不一会儿，一个七星符阵形成了。 也是这个时候，结界内，上官尧的身体猛然一颤，原本挣扎的动作顿时停滞了。 下一秒，他的皮肤开始缓缓龟裂，黑色的蛊虫疯狂地从裂缝中碰涌而出，不断撞击着结界那层看不见的内壁。 “主人！呜呜呜，好可怕啊！”灰灰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虞无弦的识海中响起，却并不影响它努力喷火。 但蛊虫的数量实在太多，呈现出井喷的状态，它身边的空隙越来越小，眼看着就要被黑压压的蛊虫淹没。 “舒清，我数到一，你撤掉金环！” 季舒清额前全是细汗，这些蛊虫一爆发，他也在苦苦支撑。 听到虞无弦这样说，他心里还是有些犹疑，无弦师姐，能搞定吧？ 院外的其他人也和他保持着相同的想法。 “大家别愣着，做好防护措施！”萧肃沉着脸，出声提醒身后的弟子。 林仲远啧了一声，穿过人群，瞬间移动到了小院之中。 第304章 或者我把他带走，你可以自己选择 院子边上，虞无弦狠狠地咬着后槽牙，握着判官笔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三……二……一！” 季舒清在听到“一”的时候，迅速地收回了金环，往后一跃，上了吴芯所在的屋顶。 药人并没有对吴芯下狠手，她此刻已经冲开了穴道，正紧张地盯着虞无弦和结界里的蛊虫，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也时不时地朝药人的站立的方向看去，对方的脸上戴着面具，眼神冷漠到几乎空洞，根本无法看透他内心的想法。 上官尧的身体爆裂，人皮蛊喷射出来，作为一切始作俑者的他，似乎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澜。 金环撤掉之后，结界失去了加固，随时都要分崩离析。 随着一道很细微的破裂声响起，虞无弦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手中的判官笔化作紫色光剑，严阵以待。 在结界破裂之后，七星符阵立即发挥起作用，蛊虫的身体被符阵里的光芒覆盖，行动缓慢了许多。 这些蛊虫似乎和普通的蛊虫不太一样，如果换成她在伍甸村遇到的那些，早就已经被消灭殆尽了。 而面前的蛊虫，似乎正在努力吞噬符阵里的灵力。 吴芯眉头紧锁，“这些人皮蛊应该平时有用灵气来喂养……该死的。” 虞无弦显然也得到了吴芯一样的结论，她不再迟疑，快速催动体内灵气，紫光剑的光芒大盛。 剑气破空，数十道剑光准确无误地落在符阵中心，七星符阵内的符文立刻绽放出最后的光辉。无数紫色的闪电自符阵中心爆发，劈向四周，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阵内的蛊虫大部分被闪电劈中，簌簌地往下掉，却还有一部分，似乎在吞噬灵力之后，产生了抗性。 虞无弦脸色一白，脑海中飞快地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与此同时，一袭白衣的林仲远已经站在了小院里。 他手中握着一柄银灰色的细剑，剑峰薄如蝉翼，正是他的本命剑——破虚。 林仲远缓缓抬起右手，手腕转动，朝着阵中垂死挣扎的蛊虫挥去。霎时间，剑气暴涨，周围的空气发出了“嗡嗡”声，似被割裂开来。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一道凌冽的剑气溢出，直冲虞无弦的面门而来，她瞬间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冷颤。 “小心！”识海内的苍速发出了惊呼声。 虞无弦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判官笔上的护手，使劲一转，一道带着紫光的防护罩将她和来不及逃窜的灰灰包裹住。 一声巨响，四合院在林仲远剑气的冲击下轰然倒塌，烟尘四起，砖石瓦砾飞散而出。 虞无弦手中的防护罩硬生生承受了九成冲击，她喘着粗气，灰灰在她的脚边缩成一团，抖得不成样子。 苍速松了口气，“还好，这就是你说的隐藏功能吗？” 虞无弦没有回答，一双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仲远，满满的戒备。 尘埃落定后，林仲远依然站在原地，白衣胜雪，仿佛看不见满地的蛊虫尸体。 他望着狼狈的虞无弦，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你怕什么？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不过你倒是又精进了。” 林仲远“手滑”溢出的剑气不仅过于猛烈，还直指她的防线，若非她反应及时，恐怕经脉已经被震碎了。 他的破虚剑可以在挥剑的瞬间封锁一定范围的空间，形成“空间禁锢”。他明明可以将禁锢的空间缩小到七星阵内，可他却只锁定了他们所在的小院。 虞无弦扬起脸，冷笑一声，“那我还得多谢您老人家手下留情了。” 吴芯和季舒清这时候也从瓦砾堆上走了下来，多亏季舒清在关键时刻打开了金光护盾，否则吴芯也要被剑气波及。 “我说过，会亲自处置他。”林仲远的剑指向了废墟的角落，被他禁锢的药人。 对方脸上的面具发出了咔的一声，裂成两半掉落在地上，露出半边俊美，半边布满狰狞疤痕的脸。 吴芯呼吸一滞，哪怕刚刚她已经有所怀疑，但是看到眼前的人，还是心尖猛地一震，喃喃道：“二师父……” 秦子默同样被林仲远的剑气重伤，他完好的半边脸上泛着青色的光芒，七窍正在往外淌着血，可他却好像浑然不觉疼痛一般。 听到吴芯的话，他可怖的脸上也只是稍稍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很快便恢复了空洞的眼神。 虞无弦错愕地望着秦子默，他的出现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瞬间就明白过来，为什么林仲远说要亲自处置药人。 当初李荀和秦子默助小师妹逃离无极宗，之后一人仙逝，一人失踪。 如今再见到秦子默，他已经成为一个失去记忆，浑身剧毒，以身饲蛊的杀人机器。 中间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虞无弦曾经在书中看过毒修制作药人的方法。 要先将对方的元神封印，然后将其肉身经过数十种剧毒的浸泡炼制，生命力几乎完全剥离，失去原本的记忆，只听从该毒修的命令。 她捏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强压住内心的愤怒，看向林仲远，“他是药人，一切都是听命行事。如果要处置，是不是要先弄清楚，谁是他的主人。” 不用想也知道，把秦子默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人就是蓝瑶！ 难怪蓝瑶不肯现身。 林仲远勾起嘴角，刚想开口说话，脸上的神情倏地一变，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 他淡然地看向虞无弦，“你可以带走他，要怎么处置，随便你。” 她知道这已经不是应楼了，而是真正的林仲远。 虞无弦手中执剑，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直刺向对方，“这算什么？！息事宁人？” 根本就是在诛心。 “或者我把他带走，你可以自己选择。” 林仲远收剑入鞘，仿佛刚才的冲突根本无足轻重。 “我教过你，做一件事情之前，得先考虑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实力。” 林仲远的目光扫过虞无弦手中的紫光剑，停顿了片刻，一柄和破虚极为相似的细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随后，他把剑往虞无弦的方向推去，“三个月之后，宗门大比，我会在青鸾峰上等你……” 声音戛然而止，似乎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口，但林仲远甩了甩衣袖，已经朝着院外走去。 几步之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第305章 特调组一穷二白，哪里赔得起这么一个大院子! 虞无弦抬手，一把抓住了这柄再熟悉不过的剑——虞南兮的本命剑。 剑鞘上，歪歪扭扭地刻着“裂天”两个字，还是她儿时顽皮留下的“杰作”。 她把裂天收好，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平静下来，可呼出的气息依旧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灼热。 心火未灭，但她只能死死咬紧牙关，将佛骨舍利捏在手心，强行把心中的煞气驱散。 林仲远离开之后，萧肃也打算带着无极宗的弟子回去。 “慢着。”颜钰拦住了他，“事情还没完全解决，你还不能走。” 无极宗的弟子在之前的混乱中，身上多多少少都沾染了蛊毒，多亏了吴芯的灵液，才得以缓解。 萧肃眼神有些飘忽，“冤有头债有主，上官长老已经死透了，和李铭松私下会面的人眼下就在里面。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 “你们掌门把我们租的院子轰成这样，难道你们不应该赔偿吗？”萧武抢着开口道。 特调组一穷二白，哪里赔得起这么一套房子啊。 颜钰瞥了萧武一眼，她指的当然不是赔偿问题，但赔偿也的确是个问题，所以也就没有反驳，把萧武留下和萧肃讨价还价，她自己朝着废墟堆里走去。 刚靠近一些，就见虞无弦一脸凝重，和那个叫季舒清的无极宗弟子，一左一右站在吴芯的身后，而吴芯眼眶蓄满了泪水，正在给药人疗伤。 “这是怎么了？”颜钰诧异地问道。 虞无弦这时已经恢复冷静，神色淡然，“我们先换个地方安顿下来，有话到时候再说。” 颜钰点点头，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这个药人不过也是一个傀儡罢了。可看无极宗掌门的意思，是想让事情到此为止。 “萧肃那边……让他们回去吗？” 虞无弦拍了拍吴芯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扭头看向颜钰，“颜钰姐，麻烦你跟萧肃说一声，我晚点要去蓝家拜访，希望他夫妻二人以及蓝家的长辈能够在场。” 颜钰闻言，和虞无弦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萧肃听完颜钰的转达，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拜访蓝家？所为何事？” 颜钰拨了拨头发，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做一些收尾的工作，顺便向蓝家长辈咨询一些毒物的信息。” 她撇了撇嘴，总不能说是上门找不痛快吧。 萧肃知道药人的身份，便不难想到御兽宗贺铭礼的死的的确确和蓝瑶有关。 原本他应该拒绝的，可刚才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徒弟差点儿就被人皮蛊所伤，又使得他心中有股怨气，于是鬼使神差地应承了下来。 “好，我会在蓝家停留两天。但是……我的太太前段时间受了伤，留在无极宗修养，恐怕不方便前来。” 虞无弦走了出来，满面寒霜，“那麻烦你转告她一声，秦家人已经到了景城，要把之前的账好好算清楚，我想她肯定会来的。” “你什么意思？！”萧肃瞳孔一震，脸色唰地白了。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看向秦妙薇的方向。 秦妙薇本来就长得严肃，不笑的时候像是在摆臭脸，何况她对萧肃心中只有恨意。她敏锐地觉察到萧肃的眼神，冷冰冰地回望对方。 萧肃边上的萧静妍和萧云飞也怔怔地看着虞无弦，两人都是一头雾水的表情。 虞无弦只是嗤笑一声，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明天下午三点，我们会准时拜访。” 说完这话，她便转身离开了，不给萧肃拒绝的机会。 * 萧肃答应赔偿一笔“巨额”维修费后，心事重重地带着无极宗弟子们离开了。 虞无弦转向贺佑唯，神情严肃，“贺掌门，前掌门是死于李铭松之手，毒药是由里面那个药人提供的。到了这一步，你们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药人的情况特殊，我没办法对他使用搜魂，所以就算查到他的主人，也很难确定对方是李铭松的同谋。” 贺佑唯和其他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斟酌片刻后问道：“吴弦，你确定这幕后是蓝家的人？” 虞无弦吐出一口浊气，笃定道：“没错，李铭松一直以来对掌门之位都并不热衷。在秘境还没开启之前，他是怎么可能知道秘境里会有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他又怎么会非得到万兽令不可？” 李铭松还没那种本事。 或许应楼是为了把梦魔带出秘境，或许是为了被扣押在秘境里苍速的法宝，也有可能是一些虞无弦也不知道的隐秘原因。 贺佑唯坦然道：“吴弦，你不妨把你的怀疑对象直接说出来。” “毋庸置疑，能使唤得动上官尧的，让无极宗掌门设法保住的，又精通毒素，修为高深的人，只有蓝家的老祖，丹峰的长老蓝瑶。” 虞无弦直言不讳，“想要通过光明正大的方法讨公道，是行不通的。” “你的意思是？”贺佑唯压低了声音。 “如果御兽宗不想深究，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景程回寅东了。但我和蓝家有一些私人恩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向他们讨回公道。” 虞无弦黑色的瞳仁里看不清情绪，就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直直地注视着贺佑唯。 贺佑唯摸了摸下巴，还没表态，旁边的贺翎就抢先开口道：“吴弦，你这么说也太小瞧我们御兽宗了。” 话刚说完，贺翎就看到自己老爸飞了一个眼刀过来，他缩了缩脖子，可眼神却没有丝毫退缩。 虞无弦无奈地扯了下贺翎的衣角，示意他别打岔。 贺翎也十分配合，乖乖退到边上，不再出声。 贺佑唯瞥了儿子一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但回过头看虞无弦的时候，表情肃穆。 “臭小子说的没错。 吴弦，你救过贺翎，也帮过御兽宗的大忙，况且这件事情本来就跟我们有切身关系。只要你有用得着御兽宗的地方，我一定竭尽所能。” 虞无弦弯起嘴角，她就等着贺佑唯的这句话。 “贺掌门，我的确需要你的一点协助。” 第306章 那个浑身剧毒的人是秦家老祖? 贺佑唯也带着御兽宗弟子先行离开景城，只留贺翎、小黑和特调组的人待在一起。 颜钰把景城发生的事情，打电话告知丁柏元，很快丁柏元就给他们找到另外一个合适的住所。 “丁柏元他人在哪？”虞无弦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颜钰想了想，“之前好像说要去洛南一趟，不是陆今那出事了吗？我刚刚和他打电话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说云台方言。 ” “也去了云台吗？”虞无弦喃喃了一句，心中有些异样，不禁担心起闵砚书那边的情况。 就在这时，季舒清帮吴芯一起把秦子默扶到客厅里。 秦子默的情况不太好，他几乎是在无防备的状态下接了林仲远一剑，多处经脉受损，而且蛊虫这种东西，很容易反噬饲主，尤其是在饲主受了重伤的时候。 “那药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大姐好像很紧张他……”秦妙薇在虞无弦耳边小声问道。 虞无弦颇有深意地看了秦妙薇一眼，“秦家老宅的大厅里，不就摆着他的画像吗？你不认得？” 秦妙薇撇嘴，“那画中人的长相看得又不真切……” 她不禁睁大了眼睛，“等等！你是说……那个浑身剧毒的人是秦家老祖？！大姐的师父？” 虞无弦很难跟秦妙薇解释其实吴芯的大师父是吴筱，而秦子默只是二师父。 所以她含糊地嗯了一声。 此时秦子默正紧闭着双眼，还算完好的半边脸上呈现出一片青灰色，皮肤之下似乎什么东西在不断地蠕动。 秦妙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实在没办法秦子默和画像里的人联系到一块儿。 但她还是很快就收起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默默地站在一旁，看吴芯给秦子默施针。 想起吴筱，虞无弦找到赤羽和碧凌，“筱筱还在苍虚境里？” 赤羽微微一笑，“放心，有追风和夜影陪着她，很安全。” “我们在秘境里碰到颜钰，她说你们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我们就一起出来，帮你撑撑场面。”碧凌在旁边补充道。 虞无弦见两人的气色比在寅东时候好太多了，想必是在秘境里如鱼得水。 她想起自己在苍虚境里看到徘徊在天边的红色小凤凰，不禁问道：“筱筱最近进步快吗？” 赤羽的脸上难掩欣慰和骄傲，“筱筱很聪明，她已经学会控制妖力，主动化形了。” “对了，我们商量了很久，还是决定先把半颗蛟龙内丹给她服下了。可是内丹进入身体，需要时间去炼化，才能与她原本的内丹融合。” 虞无弦赞同地点了点头，之前在秘境之中，赤羽的内丹之所以能快速被吴筱吸收，主要还是因为她们本来就是母女关系，但想要充分融合蛟龙的内丹，转换成自身修为就需要一段时间了。 就算是吴芯，吃了一半的蛟龙内丹，也不过是临时增强体质罢了，想要进一步炼化，还得通过其他手段。 赤羽斟酌片刻后，说道：“我知道你和筱筱的渊源很深，她受你的影响很大，一直希望自己能快点变得强大起来。但……” 她和碧凌对看一眼，彼此眼神里都有些心疼，“但对于一个这么小的娃娃来说，还是有点太勉强了。”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我没有想过要逼迫她做任何事情。” 上一世的最后，是虞南兮守护了她；这一世，她希望虞南兮能平安无事。 她快速地回到秘境之中，把吴筱和秋慈一起带了出来。 “二姐！” 吴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虞无弦了，一从秘境里出来，便像是如燕归巢一般地朝她猛冲了过去。 虞无弦弯腰伸手一捞，把小丫头抱了起来。 “才几天不见好像长高了点，也重了。”她揉了揉吴筱毛茸茸的脑袋，在小丫头耳边轻声道：“凡事都有二姐在，你呀，想吃就吃，想玩就玩，不要累着自己。” 吴筱小嘴一瘪，“二姐，你该不会觉得我很笨，什么也不懂？” 虞无弦刮了刮她的鼻子，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我们家筱筱最厉害，什么都懂。” “大姐呢？”她探了探脑袋，寻找吴芯的身影。 “大姐正在给二师父疗伤呢。” “哪来的二师父？我怎么不知道？”吴筱小小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还有，为什么是二师父？那大师父是谁啊？” 就是你啊，小傻瓜。 虞无弦在心里默默说道。 她带着吴筱来到大厅，当小丫头看到秦子默半边脸上可怖的伤疤时，在她的怀里往后缩了缩。 “害怕？那别看了。”虞无弦用手挡住她的眼睛。 吴筱把虞无弦的手抓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子默，两道细小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我不怕，就是觉得心里难受，眼睛热热的。” 秦子默是虞南兮专门为虞无忧请回来的医修师父，在虞无弦去生死界之后，就充当起了教导虞无忧的职责。 他虽然没有住在御剑峰的主殿里，但他早就已经成为御剑峰的一员。 如果不是他当初能冒着生命危险，和李荀一起把无忧和虞南兮的遗体送下山，或许他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 “二姐，我会好好跟着妈妈和凌姨修炼的，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大姐和阿婆……还有所有对我好的人。” 虞无弦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把吴筱脸边上毛茸茸的碎发往后理了理，“等离开这里之后，二姐教你剑术吧。” 她检查过裂天，正处于半沉睡状态，和它的主人一样。 也是时候该唤醒它了。 “真的？！太好了！我早就想学了。” 吴筱清澈单纯的眼神里有亮晶晶的闪光，这样的光，虞无弦也在虞南兮的眼里看过。 “当然是真的，所以在这之前，你乖乖跟着你妈妈和凌姨。” 虞无弦把吴筱放了下来，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示意她去找赤羽。 “二师父怎么样？” 在吴芯停下动作后，虞无弦才走上前问道。 吴芯低头抹了抹眼角，声音有些哽咽，“蛊虫的反噬严重，如果不是他身上还有其他剧毒正好可以暂时相抵，恐怕早就直接死于林仲远的剑下了。” 第307章 该死的是那居心叵测，披着人皮的魔 虞无弦看到吴芯握着银针的手微微发抖，或许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面对罢了。 吴芯停顿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他的百会穴被钉进了锁魂针……如果强行取出，元神受损，但不取出来，他就会一直像个行尸走肉……” 她很勉强地说完，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已经眼睁睁地看着他杀了师父，没想到今天又重新经历了一次……” “长久以来，我只知道逃避，不管是李荀长老还是二师父，还有你和师父，你们……不该死的，该死的是我……” “不是的，无忧。”虞无弦觉得心口一阵抽疼，“该死的是那居心叵测，披着人皮的魔。” 大厅的另外一个角落里，此刻也传来了隐隐的啜泣声。 秋慈站在季舒清的旁边，把头埋在胸前，肩膀不停地耸动，季舒清神色凝重，一边安慰她几句，一边时不时地朝吴芯和虞无弦这边看过来。 看到吴芯情绪崩溃，他连忙安抚了秋慈几句，快步走了过来。 “无忧师姐，你没事吧。”季舒清担忧地问道。 虞无弦看到吴芯努力牵了下嘴角，却连个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她朝季舒清招招手，“舒清，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季舒清跟在虞无弦身后，又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吴芯好几次。 “舒清，你还打算回无极宗吗？”虞无弦把人带到院子外，格外认真地看着他。 季舒清微微愣怔，经过了一系列混乱局面，他心里有无数的问号，关于虞无弦的、虞无忧的、虞南兮的，甚至还有秦子默的。 “无弦师姐，我不得不回去。我父亲说是闭关，实则是被掌门软禁了起来。乐翘师姐现在是器峰的长老，可当我问她虞长老和御剑峰的事情，她却只字不提，还不允许我继续过问。” 他此行的目的，其中之一，便是找到虞无弦，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他的父亲救出来。 “季师伯被软禁了？” 虞无弦听吴芯说过，季唯也是当时目睹了虞南兮遇害的几位长老之一。 季唯的师父是虞南兮的亲叔叔，季唯比虞南兮年长许多，对虞南兮十分疼爱，甚至和林仲远的关系也很亲近。 他很喜欢虞无弦这个天资聪慧的小师侄，还专门把她引荐给百炼山庄的罗老庄主。 在各峰之中，器峰弟子和御剑峰的弟子关系最好，这也是为什么季舒清以前经常跟着虞无忧的原因。 林仲远把季唯软禁起来？虞无弦在心底冷笑一声，倒是很像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季舒清点点头，“父亲的魂灯未灭，乐翘师姐说他一直在无极熔洞里闭关。可我问过其他器峰弟子，无人见过他，几百年来他从未现身。” “况且，我父亲如果知道我回来了，怎么不可能不来见我？” 虞无弦并不怀疑这点，季舒清的母亲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早早就过世了。季唯对季舒清极好，一直都是既当爹又当妈的。 她低头沉思，魂灯未灭，说明神魂尚在。 “会不会他根本就不在无极熔洞里？” 季舒清的脸上全是担忧，“我也担心是这样，特别是看到秦前辈之后……无弦师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无弦透过敞开的客厅大门，看到吴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吴芯的身边，正在和秦妙薇一起卖力地安慰满脸哀痛灰败的大姐。 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向季舒清叙述了一遍，季舒清听完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喃喃道：“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无弦师叔，小师叔，”秋慈默默地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隐约听到了一些他们的对话。 她有些犹豫地走上前，“师父之所以要把秋雅关起来，就是因为他误以为是秋雅听到了他和蓝瑶长老的对话，实际上是我。 蓝瑶长老提到了师祖和虞长老，我当时吓坏了，被他们发现后才慌不择路地跑掉。如果不是因为我，秋雅也不会……我太害怕了，所以不敢告诉她。”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哽咽起来。 虞无弦记得不久之前看到她还是个大大咧咧的明艳女子，现在却是面容苍白毫无血色，心中不甚唏嘘。 “那怪我，如果我能早点去无极宗，找到你们，或许秋雅也不会死了。” 秋慈猛地摇头，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砸下来，“不关师叔的事情……师叔救了我，还替秋雅报了仇……” 虞无弦拍了拍她的肩膀，“杀害秋雅的人已经死了，你也差点儿死在他手里，不要再纠结那些无法改变的事实，替你自己和秋雅好好活下去。” “师姐……”吴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虞无弦回过头，看到吴芯牵着吴筱，满眼含泪地站在门边。 “无忧，别自责了。如果可以，我很希望能时光倒流，把刚刚对秋慈说的这些话，对曾经的你说。” 那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再清楚不过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忍心责怪。 虞无弦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筱筱。” “师姐！”吴芯神色紧张，不自觉地抓紧了筱筱的手。 筱筱顾不上疼痛，也顾不上问为什么大姐喊二姐做师姐，只是着急地跺了跺脚，“二姐，快呸，这话不吉利！” 虞无弦被小丫头的话逗笑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丫头的说话风格简直和她师父一模一样。 不愧是同一个人。 她配合地呸了一声，然后把人都打发回去休息，只留下季舒清。 “舒清，季师伯和百炼山庄的罗庄主交情匪浅，你有没有听他说过关于百炼山庄的事情？” 季舒清疑惑地看着虞无弦，“这些事情，难道和百炼山庄有什么关系吗？” 虞无弦也说不上来，只是隐隐觉得或许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我去秘境的前一段时间，父亲曾经出过一趟门，没说去哪里，但是回来之后他就一头扎进了无极熔洞里。” 第308章 不就是准备和我们摊牌吗? 季舒清努力回忆道：“我并不确定是不是跟百炼山庄有关，他从无极熔洞出来之后，就把我之前用过的那个金环交给我。” 金环？虞无弦用手指轻点着下巴，那法器会不会和她的业火鼎一样，也和神机百炼有关联？ “能借我看看吗？” 季舒清二话不说便把金环取了出来，递到虞无弦的手中。 一阵灵力从她的指尖溢出，金环浮在半空中，银白色的灵力在雕刻符文上流转，形成一道浅浅的痕迹。 每个炼器师都有自己的小习惯，比如偏好的炼器材料，擅长的符咒法阵，火种和器炉的选择。 不管是季唯还是罗老庄主，虞无弦都很熟悉，所以很快就辨认了出来，金环当中有罗老庄主常画的法阵，这个在虞无弦的业火鼎上也有。 但如果要判定是不是神机百炼的部分，那就得靠陆彦君的杰瑞了。 就在虞无弦准备收起金环的时候，苍速的声道意外地出现在她的识海里，“我好像感觉到这金环上面有神族的印记，就在你刚才灌进灵力之后，才出现的。” 听到这话，虞无弦立马用神识仔细探了一遍。 这一次，有一幅巨大的图文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明明上面的文字她从来没见过，但在她闭上眼睛，起心动念之后，这些陌生的文字突然就能看懂了。 “这是神族的文字？”虞无弦反问苍速。 “……”苍速沉静了许久，“你看到的东西，我看不见。” 虞无弦微微诧异，她还以为苍速也能看得到。 “是一组图文，包括所有神机百炼的部件……”她闭上眼睛，继续在脑海中描摹这些文字和图片。 图文中，神机百炼的部件正好有一百件，但是这些部件在经过炼器师的分解再炼制之后，大概重组成二十多件不同的法器，外观已经和原来的大相径庭。 虞无弦能十分确定的部件大概只有业火鼎，傀儡猫，还有小虞身上的核心，这几个都是由她亲自炼制或者拆解过，所以格外熟悉。 不过还有几个她也大致地认了出来，其中有一个手套样式的，她怀疑可能是曾经她和吴芯提过的灵犀手套。另外一个有可能是陆执留给雨童的那台箜篌。 也就是说，还有十几个法器需要找回，而且其中有一部分和最初的法器又不相同。 还好，有杰瑞和金环的存在，否则真是无异于大海捞针。 虞无弦记住所有的内容之后，把金环递还给季舒清，“舒清，把金环收好，尽量不要在人前使用了。回到无极宗之后，就把我刚刚说的话忘记掉。” 季舒清疑惑地扬起眉梢，但很快他便领悟了话中的深意。 “有人在找和百炼山庄有关的法器？” 虞无弦赞赏地看他一眼，“对，或许这个东西也是你父亲被软禁的原因。” 季舒清舔了下发干的嘴唇，斟酌许久才开口道：“如你所说，现在的无极宗如虎穴狼窟。我担心还没找到我父亲，这东西就先落入奸人之手，所以无弦师姐，我能不能……把它寄放在你这里。” “这……”虞无弦迟疑了三秒钟，“好，事情过后，我就还给你。” …… 隔天下午，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虞无弦几人来到了蓝家的古宅前。为了方便行事这次跟她一起来的有吴芯、颜钰、秦妙薇，还有贺翎和小黑。 原本虞无弦怕吴芯调整不过来，想让她留下照看秦子默，吴芯挣扎之后却拒绝了。 只因为虞无弦说了句，“蓝瑶今日一定会来。” 蓝瑶当然会来，上官尧死了，药人秦子默也被林仲远拉出来顶包，身边两个左右手一下子都没有了，换谁也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蓝燕说蓝家人丁不旺，可这古宅倒是不小。” 虞无弦放出了神识，游走一圈，发现古宅占地面积挺大，除了一片古建筑群外，后院还连着一片药谷，在这里都能隐约闻到药草的气息。 她迈步上了台阶，走到门前，伸手去拉那黝黑的铁门把手。 “咚咚咚”几声过去，她们又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人来开门。 就在她转身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从门缝里探出了一大簇细到几乎无法用肉眼辨别的丝线，仿佛有生命一般，从背后准备缠绕上她的身体。 虞无弦的身影瞬虚化，闪到一边，挥袖斩断了那些灵丝。 紧接着，大门就自动被打开了。 虞无弦探出脑袋往里面看了眼，却一个人影也没看到，“我们都登门拜访了，还不肯出来见人吗？” “蓝家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不敢见人的？” 蓝燕昂首挺胸，从后院走了出来。 她后面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蓝星，另外一个男人虞无弦没见过，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的模样，比之前见过得的蓝硕要年长一些。 修真之人，往往也看不出具体年岁，但按照修为来看，辈分应该比蓝燕要高。 方才的灵丝，不是出自蓝燕，便是出自此人。 “行得正？坐得端？”虞无弦大笑了一声，“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蓝燕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御兽宗的事情，在掌门那里已经尘埃落定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虞无弦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她，“拿林仲远压我啊？我好害怕呀。” 蓝燕：“……” 哪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蓝燕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蓝星，这个动作引起了虞无弦的注意。 她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两步，“怎么不见萧代掌门？他昨天说过要留在蓝家两天的。” “宗门内有急事需要他回去处理。再说了，蓝家的事情本来就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他是去是留并没有影响。” 虞无弦勾起嘴角，“谁说没影响了？他不在，我们就少了个元凶呀。” “你别血口喷人！”蓝燕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我昨天都说了秦家的人要来好好算一笔账，是你听不懂人话，还是他听不懂？”虞无弦嘲讽道。 蓝燕把脸撇向一边，不看虞无弦，“什么秦家？我听不懂。” “怎么会听不懂呢？”你把几个姓萧的都被你打发走了，不就是准备和我们摊牌吗？” 第309章 你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蓝燕突然笑出声来，“是啊，我哥哥的仇，我也应该替他报了。” 她猛地往后退后一步，一簇簇细密的丝线从她宽大的袖子里探出，如同活物一般在空中伸展着，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铺天盖地地朝虞无弦几人笼罩而来。 虞无弦眉头深锁，迅速挥动手中的判官笔，一道紫色的剑光瞬间划出，闪电般凌厉，斩断了迎面而来的丝线。 然而，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源源不断地涌来，让她几乎应接不暇。 很快她便发现，每根丝线上都闪烁着微弱的银光，因为在白天，所以肉眼不容易发现。 这种银色的光芒便是灵力。要掌控这么多数量的灵丝，必然要消耗大量的灵力。 蓝燕是怎么做到的？ 虞无弦不由自主地朝蓝燕望去，她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身影也在银丝的掩护下若隐若现，让人分不清虚实。 “无弦，这灵丝在吸取灵力！”吴芯的声音带着紧张，从后方传来。 虞无弦回头一看，秦妙薇和贺翎的身形已经被数根灵丝紧紧缠绕住，灵力迅速从他们的身体中流逝，顺着那些灵丝汇聚到蓝燕的方向。 秦妙薇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虽然拼命抵抗，却依旧挣脱不开那些强韧的丝线。 “别乱动，越挣扎灵力消散得越快！”吴芯单手掷出银针，割断了缠绕在她身上的灵丝。 但很快，新的灵丝接连不断地从蓝燕袖中涌出，再次缠住了秦妙薇。 颜钰和贺翎那边的情况只是稍微好一些。 化作原型之后，颜钰用她锋利的爪子扯断灵丝，可是她和吴芯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每次刚刚扯断，新的灵丝就会接踵而至。 贺翎被灵丝缠绕，靠着贺佑唯给他的护身法器勉强抵挡着。小黑喷出的火焰也在灵丝的包围下逐渐变弱。 这些灵丝不仅能吸取灵力，还带着其他封印的作用，让人感到四肢沉重，行动迟缓。 用吸收来的灵力再反哺灵丝，循环利用，还真是歹毒的法器！ 光靠蓝燕肯定是不可能的，难道蓝瑶已经来了？ 虞无弦把目光投向蓝颜背后的两个人，心中一沉，如果不尽快打破局面，他们所有人都会陷入绝境，今天的计划就会落空。 “大家散开点！” 她高声喊道，手中的判官笔剑光再度暴涨，无数道剑气如雷霆般在她周身炸开，将逼近的灵丝斩成碎片。 可就在这时，她却察觉到蓝燕的神色有些古怪。不仅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 “不好！”虞无弦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转身之际，背后突然有一股杀意袭来。 “吴弦！小心！” “师姐！” 几个人的惊呼声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传来。 战斗直觉瞬间激发，虞无弦手中的判官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刺出，紫光瞬间汇聚成护盾，迅速笼罩在她的周身。 “锵！” 巨大的碰撞声响起，竟是那些被斩断的灵丝飞速聚拢，化作无数细长的银针，朝虞无弦的后背猛烈刺来。 幸运的是，紫光护盾挡住了绝大多数的银针。 尽管她的速度已经飞快，但还是有一些银针在防护罩还未展开之前划破了虞无弦的脖颈和手掌，一道道细小的伤口往外渗出血珠。 那些光盾外的银针闪烁着寒光，锐利无比，伴随着强大的灵力冲击，此刻还在接连不断地撞击在虞无弦的光盾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紫色的光盾剧烈颤抖，似乎随时都要崩裂。这些银针冲撞护盾地同时，也在偷偷吸取护盾上的能量。 虞无弦后退几步，咬紧牙关，双手紧握判官笔，努力稳住身形。 蓝瑶还未现身，现在还不是时候。 就在此时，蓝燕背后的中年男人朝着秦妙薇的方向动了。 大家还在抵御数不清的银丝和银针时，对方步伐矫健，快如闪电，一掌奔着秦妙薇的天灵盖袭去。 他的动作带起了一阵粉尘，周围的人都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事发突然，没人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尤其是秦妙薇，备好的解毒药都来不及用上。 颜钰几人也好似瞬间失去了知觉，呆呆地站在原地。 只有吴芯一人尚且清醒，她连忙上前阻止，却被银丝变成的细针挡住了脚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一团青色的影子出现在秦妙薇的身前，在男人的手掌要碰触到秦妙薇的之前，那团影子直接撞进了男人的身体里。 男人猛地停住了攻势，身上散发出来森森的阴气，转过身歪着脑袋看蓝燕。 他挡在秦妙薇的前面，不躲不闪，任凭那些灵丝和银针落在自己的身上。 “叔父？？”蓝燕先是疑惑地看着男人，随即瞳孔倏地紧缩，“你是……秦露？你不是……” 魂飞魄散了吗？ 吴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她拿出一个乒乓球大小的药丸，在秦妙薇几人鼻尖停留了片刻，他们这才缓缓清醒过来。 虞无弦知道秦妙薇带着秦露一起来景城，但上一次见秦露时，对方还只是红色的恶灵而已。 可她现在这个样子，表明她已经转化成了摄青。 西大图书馆底下的煞气真不是一般的重。 趁着蓝燕陷入震惊的时候，虞无弦不再拖延，立刻取出几张符纸，在空中化掉，一股巨大的爆破力量从紫色光盾的内部聚集。 她撤回光盾，所有的力量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裹挟着漫天尘土朝蓝燕奔涌而去。 蓝燕收回了所有的丝线，硬生生地挨了虞无弦的猛烈一击。 “蓝燕！” “妈！” 等到萧肃和萧静妍的声音传来，蓝燕整个人朝后飞去了十几米，撞在柱子上，吐了一大口血，昏死了过去。 虞无弦在心中冷笑，蓝燕这一招苦肉计还真是把命都豁出去了。 “吴弦！你为什么伤我妈妈！” 一切发生得太快，跟着萧肃一起进来的萧云扬和萧云飞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萧静妍已经怒火攻心，拔剑就朝着虞无弦胸口直刺过来。 虞无弦正要躲闪开来，却猛然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像是身体被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缠绕住了。 “怎么回事？”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看向走廊的深处。 第310章 难怪他们都喜欢你，一点就透 蓝星一个人站在那里，白净清秀的脸上表情十分古怪，他的手里拿着一个一尺长的无脸木偶，木偶的身上缠满了灵丝。 只匆匆一瞥，虞无弦似乎觉得那个木偶摆出的姿势与她此刻的动作十分相像。 “好像是傀儡术，你小心。”苍速的声音出现。 傀儡术？虞无弦还来不及思考。就看到蓝星拨弄了木偶的上半身，她便也跟着往前挪了半分，直直地朝着萧静妍的剑尖凑过去。 “吴弦！” “躲开！” 贺翎、秦妙薇异口同声地喊道。 前者想要掏东西，后者急着要朝虞无弦这边奔来。 吴芯和颜钰也迅速地眼神交流了一番，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焦急和疑虑。 现在该不该出手？ 可是这时候，她俩却看到虞无弦对他们用口型说了个“不”。 还不是时候。 虞无弦的原定计划，就是拿她自己做饵，钓出蓝瑶。为确保一击必中，她告诉他们，没有她点头，不要主动出击。 林仲远和应楼不会现在杀虞无弦，因为她还有用处。 但蓝瑶却不一样。 上一次只是虞南兮在秘境里亮明了身份，蓝瑶就直接冲到西江医院堵人，是多恨她们师徒啊。 更别说这次虞无弦把对方的左右手都废了，还扬言要蓝家讨回公道。 不过，蓝瑶想杀她，她也一样不想让蓝瑶活。 虞无弦咬破舌尖，尚能活动的手指在大腿上飞快地画着驱散的符文。 她也知道时间来不及，这一剑她无论如何都是要挨了。 不过好在她早就有这样的觉悟，给自己身上叠了好几层甲，最多受些皮肉伤，不会伤及神魂。 * 虽然知道虞无弦有所准备，可当吴芯看着剑尖就要刺入虞无弦的身体，一颗心还是悬到了嗓子眼，双手止不住地微微发抖，几乎要把捏在手心的符纸浸湿。 贺翎和秦妙薇已经快冲到虞无弦的身边，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阻挡了前进的脚步，根本来不及采取措施。 可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一道金属激烈碰撞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萧云扬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虞无弦的身前，一招挑掉了萧静妍的佩剑。 “师妹，冷静一点。” “师兄！为什么！”萧静妍瞪大了双眼，狠狠地盯着萧云扬，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我妈对你哪里不好了？你要帮着害她的凶手！” 萧云扬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他回避地扭过脸去，却对上了萧肃的目光，身体突然僵住了。 萧肃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他。 那眼中蕴含着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愤怒和无力。 恰好此时，虞无弦的符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萧静妍和萧云扬一起推离了她的身边。 萧云扬稳住身形，下意识地扶住差点儿摔倒的师妹，可萧静妍一把推开他，举剑还要上前。 这一次，她是被萧肃拦住的，“快去云飞那边，看你妈妈怎么样了。” 不是萧肃不想亲自去看，而是蓝燕的叔父蓝啸从他一踏入蓝宅开始，就莫名其妙地挡住了他的去路，一直用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他…… 蓝星盯着虞无弦，眼底是浓地化不开的嫉恨，他穿过走廊，终于开口说话，却是发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不去招惹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提了提人偶身上的灵丝，给人偶换了一个姿势。 虞无弦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随着人偶的移动而移动。随着对方的靠近，虞无弦能感觉到身上的灵力正在加速消散。 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中了对方的毒了。 虞无弦身体不能动，但头部和手部可以小幅度运动，可以说话，也可以做表情。 她嗤笑一声，“此言差矣，蓝师叔，我何时招惹过你们？是你们揪着我不放。我又不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你难道指望我忍气吞声？” 蓝瑶勾了勾嘴角，“你都不好奇这傀儡是怎么回事？” “他”拿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朝着人偶的大腿划了一道，虞无弦的腿上同一部位，立刻传来一阵刺痛。 用游戏的术语就是，对傀儡的伤害直接转化为对虞无弦的真伤，护盾不起作用。 尽管如此，虞无弦也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头，很快又恢复镇定，“蓝师叔，和谢逻有来往吧？” “百炼山庄的灭门，有你参与，是吗？” “还有，骗陆执可以复活爱人的，该不会是你老人家吧？” 蓝瑶忍不住拍了拍手，“难怪，他们都喜欢你，一点就透。” “这才哪到哪，要做这样的傀儡，除了我刚刚被灵丝划破流的血，还得有我的神魂吧？” 神魂从哪里来，自然是虞无弦原本那具身体里得来的。 蓝瑶竟然把她的神魂弄了出来，真是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哪怕只是一小部分，只要能融合进虞无弦现在的神魂里，那她的三魂也算是勉强齐了。 只要有了从零到一的这一步，对她的修炼速度会有一个质的提升。 蓝瑶显然不担心会失手，虞无弦中了毒，又被傀儡术控得一动不动，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虞无弦，你是不是以为掌门师兄不杀你，我也不会杀你？”蓝瑶眯起眼睛，满脸的讥诮。 虞无弦哼笑一声，“我不太明白，我和蓝师叔无仇无怨，为什么你总是想置我于死地？” 如果说之前，她在拖延时间，那这个问题她是真心不明白。 “你不懂？”蓝瑶的那张脸迅速沉了下来，“这些纷争都是因你而起，师兄不该留着你这个大祸害！” 虞无弦敛起笑容，“你说我是祸害？” “只要你死了，修真界最大的危机就自动化解了，”蓝瑶的表情略带狰狞，“你不该去死吗？” “荒谬！” “难道不是吗？你转世之前的近千年，整个修真界一直平安无事……” 第311章 喜欢我送给你的小惊喜吗?蓝师叔 “修真界真的平安无事？难道不是你们这些人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吗？” 虞无弦打断蓝瑶的话。 “陆执，谢逻，叶骁，李铭松，上官尧，包括你们蓝家……这还仅仅只是我知道的。 这一千年来，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去，算得过来吗？！ 一句话就想颠倒黑白，抹杀掉我曾经付出的努力，你真是可笑。” 想pua她虞无弦？做梦！ 虞无弦身上的净毒灵珠已经把毒素吸收了大半。就在这时，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吴芯身上，趁蓝瑶没注意，朝对方快速地眨了眨眼。 “你懂什么？！水至清则无鱼……” “蓝瑶！修行之人就是讲的一颗纯心，不忘初心。如果你真是为了生存摒弃道心，无可厚非。 但你不是，你是助纣为虐，你是他们的替罪羊，你怎么还看不清楚呢？” “你住口！” 蓝瑶将傀儡身上的灵丝扯紧，虞无弦瞬间感觉到一阵窒息。 灵丝陷进她皮肉里，锋利地割除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她拧着眉，气喘吁吁地对蓝瑶说道：“想杀我，那就赶紧动手吧。再不动手，等林仲远赶来，你就没机会了。” 蓝瑶闻言，脸上流露出一丝疯狂之色，“你以为我害怕师兄？他迟早会知道，谁才是最替他着想的人。” “啧，蓝瑶，你敬他若神明，而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用你来掩饰他入魔的征兆。” “你胡说！师兄没有入魔！”蓝瑶的目光扫了一圈，在经过萧肃和萧静妍他们时，明显带着警告意味。 虞无弦挑起眉梢，“对，他没入魔，是你入了魔。” “你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蓝瑶冷哼一声，举起手中的匕首，对准了傀儡的心脏位置准备刺下去。 可下一秒，一道紫色的闪电劈下，直接打在蓝瑶的手上，击落了她手中的匕首。 虞无弦甩了甩头发，似笑非笑地接过话茬，“是啊，我的棺材呢？这不是还没看见嘛。” “虞无弦！你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没中毒！又是什么时候布下法阵的！ 越来越多的雷电在蓝瑶的身边落下，轰鸣的雷声将她的后半句话吞没。 吴芯、颜钰、秦妙薇、贺翎，还有化成人形的小黑，站在五个不同的方位上，手里捏着虞无弦事先交给他们的高阶引雷符，组成了一个小型引雷阵，将蓝瑶围在了正中间。 蓝瑶觉得好笑，“你以为一个小小的引雷阵，就能困住我？” 天青色的外衫下，灵丝正在集结。她招出的灵丝从外观上看和蓝燕的无异，但是每一根灵丝说蕴含的能量比后者高出数十倍。 这些灵丝就像触手一样，在不断触碰引雷阵的边界，顺便试着消化这些带着雷电的灵力。 “法阵困不住你，但有异类能够做到。”虞无弦轻描淡写道。 只见贺翎朝手腕一抖，骤然间，一个巨大的阴影升起，挡住了照在整个蓝家古宅上的阳光。 蓝瑶在引雷阵之中，不禁睁大了眼睛，望着空中的庞然大物。 那只姑且可以被称之为鸟类的妖兽，有一架小型私人飞机那么大，通体羽毛黝黑如墨，九个不同颜色和花纹的脑袋从巨大的身躯上伸展出来，张牙舞爪地在半空中盘旋。 它的每一颗脑袋都有不同的表情，或狰狞，或冷峻，或戏谑，或狂傲……九双眼睛全都死死盯着蓝瑶，犹如锁定猎物般充满冰冷的杀意。 “九头鸟？！御兽宗竟然肯把这样的宝贝都借给你们？” 她竭力保持镇定，声调却难掩颤抖。 九头鸟一出现，同样也让在场所有人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压迫感，尤其是颜钰和小黑。 “你给贺掌门下毒的时候，应该想得到会有这么一天呀。”虞无弦语调轻柔，却如同一把冷刃刺入蓝瑶心底。 蓝瑶脸色铁青，却也没有否认，“你别太得意了，想对付我，没那么容易！” 她话音未落，手中的灵丝猛然发力，瞬间将雷电包裹吞噬，试图将阵法的灵力吸收殆尽。 然而此时，天空中的九头鸟猛地俯冲而下。它庞大的身躯逐渐缩小，在半空中翻腾旋转，如一道疾风卷过，压得周围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蓝瑶立刻运转灵力想要抵抗，九个脑袋同时张开血盆大嘴，对着她一齐咆哮。 极具有震慑力的音波冲击让灵丝瞬间失去了灵力，软绵绵地落在地上，包括用来捆人偶的灵丝。 虽然九头鸟针对的是蓝瑶，阵外的人也同时受到了波及，幸好虞无弦早有准备，提前给小伙伴们做好了应对措施。 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年纪最小的萧云飞差点儿被震晕。 蓝瑶感觉到神魂动摇，想要脱离，却猛然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蓝星的身体内，无法挣脱。 她用尽力气却始终无法摆脱那种被禁锢的感觉，终于，她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 “喜欢我送给你的小惊喜吗？蓝师叔。” 虞无弦已经恢复了行动，她调侃完没有给蓝瑶喘息的机会，迅速地举起剑，剑光和闪电交相呼应，几道凌厉的剑气穿透了蓝星的丹田，对蓝瑶的元神造成了毁灭性的伤害。 附在蓝星身上的并非蓝瑶全部的神魂，但这部分神魂的消亡，却会使得本体轻则修为倒退，重则成为废人或者再也无法苏醒。 蓝瑶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在这缕神识完全消散之前，抬头看虞无弦，不甘心地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做了什么手脚……” “我曾经在秘境里遇到过蓝星，在他身体里留下了一道隐秘的禁制，就等着应楼再次上他的身……” 虞无弦挑眉看蓝瑶，“一切都是天意吧。如果你今天不使用蓝星的身体，或许我还没那么容易赢。” “蓝师叔，神机百炼的部件，你手上有多少？” 蓝瑶无声地笑了出来，虚弱道：“想我告诉你？做梦……” 她缓步走到蓝瑶的身边，用判官笔隔空画了一道符箓，随后手掌往下一扣，将符箓轻轻拍到蓝瑶身上。 符箓刚一触碰到蓝瑶的瞬间，那具身体的灵力尽失，如同被冻结一般，再也无法动弹。 蓝瑶的神魂也彻底在蓝星的体内消失。 “无所谓，我已经看到了。”虞无弦低声说道，“有机会再见啊，蓝师叔。” 最后，她在蓝瑶的神魂之中看到了四样法器…… 第312章 我这一路走来，就没有顺利过 “结束了。” 虞无弦转过身，走向散落在地的傀儡，将它拿起捏在手中，闭上眼睛，口里默念着咒语。 随着咒语声结束，傀儡的表面泛起莹莹的蓝光，一缕极为细微的神魂从傀儡体内缓缓飘出，顺着虞无弦的气海涌入，瞬间与她的元神融为一体。 二者融合之后，虞无弦的身体内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共鸣感。 一时间，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周身游走，气海中的元婴开始剧烈跳动，整个身体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强大的力量从她的丹田中喷薄而出。 与此同时，引雷阵也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原本稳定的雷电力量忽然变得狂暴起来。 雷云翻滚，在天空中急速汇聚，才不过下午四五点钟，天空已经黑压压的一片。 引雷阵中的闪电密集而狂暴，威力比之前要大了数十倍。照亮了整个古宅，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彻云霄。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变化惊得目瞪口呆。 秦妙薇抬头望着那片镶着金边的巨大乌云，心中忍不住紧张起来，小声问吴芯道：“大姐，现在是什么情况？” 吴芯紧盯着虞无弦，察觉到她身上剧烈的灵力波动，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无弦……她要突破了。” “突破？”秦妙薇一脸茫然。 “她要进入化神境界了。”吴芯解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掩的激动。“可以先把法阵撤掉了。” “化神？”颜钰就站在旁边，听到吴芯的话也不禁惊叹，“吴弦的修为竟然涨得这么快！刚见面的时候她好像才刚刚筑基……” 颜钰曾经亲眼看过虞无弦的本事，也亲耳听到虞无弦喊上官尧师兄，所以她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虞无弦的身份。 但特调组的规矩是英雄不问出处，所以她也只把虞无弦当作一个小姑娘，不会过问太多。 她不知道虞无弦是带着元神转世，虞无弦的突破其实就是恢复修为。 要不是因为魂魄不齐，修炼速度才会这么慢。否则，虞无弦可能早就突破化神了。 虞无弦站在雷电的核心里，任凭狂暴的雷电在她身边肆虐，脸上依旧神色自若。 “那些雷劈在身上很痛吧？”贺翎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小黑缩在他怀里，有些瑟瑟发抖。 九头鸟这时候已经化成了人形，一身黑袍，站在贺翎身后，表情极为不耐。 “这算什么，不过一个小小的化神期修士。” 贺翎回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安静点。” 九头鸟活了几千年，还没遇到这么不怕死的小屁孩，可偏偏拿着万兽令的是贺翎，他一肚子气没地方撒，黑着脸走开了。 虞无弦盘腿坐下，双手结印，灵力顺着她的经脉开始急速运转。 每一道天雷劈在她的身上吗，都化作她突破的动力。 元婴到化神的天雷至少九道，至多十二道。比起元神，虞无弦的肉身淬炼不足，但所幸她今天运气不错，为了对付蓝瑶专门给自己叠了甲。 挺过了十一道雷，最后一层护身符也报废了。 这个时候，天上的雷云愈加厚重，似乎正在积蓄着更强大的力量，酝酿着最后一道考验。 虞无弦屏息凝神，体内的灵力如海啸般翻腾，突破的临界点越来越近。 忽然间，所有人感受到一阵剧烈震动，仿佛天地间所有的雷电都汇成了一道，准备在此刻倾泻而下。 “我去！这一道雷的威力怎么比前面的强那么多！” 贺翎一紧张，把小黑紧紧搂住，勒得小狗狗喘不过气来。 颜钰也紧绷着神经，问吴芯道：“最后这一道雷是不是有些不同寻常？” 吴芯摇摇头，“我只知道师姐以前每次渡雷劫都和别人不太一样，但这一次……我也看不透。” 秦妙薇早听出来不对劲来了，只是一直没敢询问，吴弦喊吴芯大姐，可吴芯却喊吴弦师姐。 吴芯的二师父是秦家的先祖，那吴弦的身份岂不也是先祖级别的。 但秦妙薇此刻关注的也是虞无弦的安危，不管她曾经是什么身份，她都是自己的表妹，这点不会变。 另一边，全程目睹了虞无弦和蓝瑶之间的斗法，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现在又亲眼目睹了虞无弦渡雷劫，萧肃和萧云扬几人，脸色都十分复杂。 蓝燕悠悠转醒，看到面前的景象，情绪激动得又连吐了两口血。 * “玄影，最后一道雷了。”苍速的声音再次在虞无弦的识海中响起。 虞无弦抬头看了看天，弯了弯嘴角，“你也觉得这道雷有古怪对不对，等了半天，迟迟不肯落下。好像要憋个大的，再次把我送走似的。” “应该和你体内的魔煞之气有关。”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我这一路走来，就没顺利过。” 她抹掉脸上被灵丝割出的血痕，自嘲道：“嘁，每次都会破相。” 话音刚落，最后一道天雷开始滚动，裹挟着毁天灭地的能量，朝虞无弦砸了下来。 在天雷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紫色的光盾出现，将虞无弦整个人包覆住。 紧接着，一道比紫光强劲数十倍的金色光芒出现在了紫光之外。 虞无弦手中握着那颗佛骨舍利，透过隆隆雷声，似乎听到一阵悠扬的梵音飘来。 天雷被金色的佛光挡住，瞬间化作无数电弧，在空中消散。 半空中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散开来了，雷霆消失殆尽，天空恢复了平静。 虞无弦正式迈入了化神境。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回头朝吴芯他们露齿一笑。她的气息已然不同于先前，就连她的外貌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身形更高挑，脸型也更流畅，原本的小肉脸现在变成了标准的瓜子脸，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清冷。 和虞无弦原本的样子，越来越像了。 第313章 不要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明白吗? 无极宗，丹峰。 蓝瑶在密室内睁开眼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犹如虚脱了一般，用手撑着台面才能勉强维持住身形。 她的眼底满是愤恨，怎么也想不到，明明虞无弦已经中了化灵散，并且被傀儡术完全控制住了，竟然还能将她的分身击败。 那几剑穿透了蓝星的身体，连带着让蓝瑶的神魂也受到了重创。 耻辱。 她感到无比的耻辱！ 蓝瑶试着运转体内的真气，但天心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同时刺入一般。 “可恶，明明只是一个分身而已，怎么会……”她皱起眉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如果虞无弦在场，就会发现蓝瑶此刻的状况，和她当时刚刚进入吴弦身体时的感受是一样的。 蓝瑶收拢手掌，想唤出灵丝，然而灵丝就好像沉睡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体内的灵力竟然无法聚集……” 愤怒与惊恐交织在一起，蓝瑶猛地抬起手，狠狠地将案台上的东西一把扫到地上。 丹炉、书籍等物品纷纷散落一地，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她脱力一般地跌坐在地上，充满了不甘和挫败感。就在这时，识海里忽然响起了林仲远的声音。 “还在闭关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蓝瑶心中一震，她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来，但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让她无法动弹。 她咬了咬牙，努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缓缓开口说道：“是，还在闭关。掌门有事吩咐？” 林仲远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蓝瑶语气中的异样，语气依旧冷淡。 “上官尧的事情我已经处理了，你无需再追究。” 蓝瑶捏紧拳头，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回道：“我的药人一直用得很顺手。” 林仲远的声音停了片刻，“他对同门出手，犯了大忌。” “是这样吗？”蓝瑶忍不住苦笑出来，“师兄，是不是还需要我赔上蓝家，一无所有了，你才满意呢？”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其实已经赔上了蓝家，和她自己。 “蓝瑶，不要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明白?”林仲远的话像是一柄利刃，直刺蓝瑶的心尖。 她大笑了几声，眼神渐渐暗了下去，自嘲道：“虞无弦说得对啊，我不就是个予取予求的替罪羊吗？！” *** 云霄居。 林仲远结束与蓝瑶的对话，抬起面前的白玉茶盏，轻抿了一口。 “是呀，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明白的人其实还挺多的呢。” 有道黑色的残影出现在他的对面，邪魅不羁的脸上，有一双让人胆寒的赤红眼睛。 应楼下巴微微抬起，嘴角带着一丝嘲弄，“你这么说话，不怕伤透人家的心吗？” 林仲远放下手中的茶盏，面无表情道：“如果不是你，三番四次地给她机会，她怎么会越陷愈深？” “呵，怪我。”应楼怪笑一声，“你是故意的吧，把秦子默交给虞无弦。” 林仲远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蓝瑶是怎么进入生死界，拿到虞无弦的一缕神识的？” “啧，为什么非得点破呢？” 应楼笑得漫不经心，“刚刚那动静多大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乘期的雷劫呢，这说明什么？” 他停了下来，看着林仲远挑起眉梢，“说明她，入魔已深。” 林仲远的嘴唇紧抿着，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大势所趋，长珉，你阻止不了我的。”应楼赤色的眼瞳浮起一丝杀意。 林仲远垂眸，若有所思，“我是不行，但说不定她可以呢。” “那就等着瞧吧。”应楼的残影一下子退到了门口，“蓝星的身体不能用了，我得去把我的另一个身体找回来了。” …… 蓝家古宅。 虞无弦活动了一下脖子，缓缓朝着蓝燕的方向走去，“刚刚顾不上，现在终于可以来算账了。” 萧云扬大步一跨，挡在几人的前面，神色冷峻，“吴弦，师母已经受了重伤，你还能不能手下留情？” 虞无弦没有回答问题，只是笑着看他，“萧云扬，刚才谢谢你。要不是你拦下你师妹，我恐怕要受皮肉之苦了。”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移开视线，“我只是怕静妍一时冲动……” “够了！”萧静妍打断了萧云扬，冷冷地瞪着虞无弦，“你是什么人，我不在意，但你如果要伤害我的家人，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好巧啊，我和你一样，谁要是动我身边的人，我迟早要让他付出代价的。”她望向蓝燕，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你说是吧？” 蓝燕咬住下唇，喉咙像是被堵了棉花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虞无弦的笑容收敛，“不说话就能当作没发生过？” 蓝燕环视了四周，没有发现自己叔父的身影，不禁松了一口气。刚刚到底是不是秦露，她心里也没个准数。 当时蓝硕被救回来，昏迷之前只说了秦露已经魂飞魄散，让她放心。 说了一个谎话，就得不断用谎话来圆之前的谎话，太累了。 她之前怕萧肃知道之后，和她决裂。也怕女儿和弟子们知道她做的事情，会觉得不齿，所以才把他们都引开。 却没想到，他们又杀了个回马枪。 蓝燕恨极了虞无弦，恨对方一定要揭开这疮疤，可偏偏自己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方连蓝家老祖都没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她。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杀便杀吧。” 蓝燕视死如归的样子，引得虞无弦哈哈大笑。 “怎么？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上演苦肉计？” 萧肃实在听不下去，把剑一横，站在蓝燕面前，“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我妻子的事，就是我的事。” “对，你想动我妈，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萧静妍也站了出来，气哼哼地说道。 “妍儿！回来。”蓝燕的脸愈发苍白，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她不能容许女儿受一点伤。 萧静妍回头看萧云飞和萧云扬，等着他们表态，萧云飞也上前一步，但是语气没有那么生硬。 “吴弦，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师母人很好的，她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第314章 夫妻情深，真是让人动容 虞无弦歪头看萧云飞，“那我看着像是滥杀无辜的人吗？” 她又看向萧云扬，再问了一遍，“我看着像吗？” 几人当中，只有萧云扬知道虞无弦的身份，见过虞南兮，也认识秋慈秋雅和季舒清，见识了上官尧的卑劣，也听到蓝瑶和虞无弦的对话。 “师兄！”萧静妍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可他嚅嗫着，却始终没有说出萧静妍想要他说的话。 虞无弦轻笑一声，回头看了秦妙薇一眼，向她伸出手，“过来。” 她沉静坚定的目光，让秦妙薇觉得分外安心。 秦妙薇深吸一口气，向前两步，握住了虞无弦的手。 虞无弦用只有秦妙薇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替你出手教训他们。” “吴弦，太小看我了。”秦妙薇抿了抿嘴角，随后又小声补充道：“需要你的时候再喊你。” 虞无弦拍了拍她肩膀，自动退到了一边。 “蓝燕，你因为一己私念，害死我的母亲，连她的魂魄都不放过……” “住口！住口！你胡说！”蓝燕尖叫着，拼命阻止秦妙薇继续说下去。 “你母亲？”萧肃的瞳孔猛地一震，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母亲是谁？” 秦妙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萧肃，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蓝燕。 “我胡说？我母亲秦露和御兽宗的前掌门中的毒几乎差不多，都是出自蓝家。”尽管她外表再冷静，但拳头还是忍不住地发颤。 蓝燕咬着牙，一声不吭，旁边的萧静妍没有发现父母的异样，忍不住小声问道：“妈，你真的认识什么秦露吗？” 萧肃追问道：“秦露？你不是秦沐的女儿吗？” 秦妙薇这才看向萧肃，眼神里萃着冰，“我母亲生下我不久之后就被人害死了，我舅舅和舅妈将我带回家认作女儿。” “她不是病逝的吗？” 虞无弦忍不住嗤了一声，“萧先生，有些事情你是真的不知道吗？你老婆都能查到的，你查不到？哦，也可能是你心中有鬼，不敢知道。” “这事和我爸有什么关系？”萧静妍大声问道，她看到萧肃的反应，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萧肃没有理会萧静妍，只是看着秦妙薇，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那你今年几岁？你父亲呢？” 虞无弦耸了耸肩，别说，这语气和秦沐第一次见她时说的话还真是如出一辙。 秦妙薇一字一顿地回道：“我没有生父。” “你……”萧肃语塞。 他回头看蓝燕，眼神看不出喜怒，“她说的是真的？是你做的？” 蓝燕抬起头，仍然不肯松口，“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你信外人也不信我吗？” 可抓着萧静妍的手却忍不住收紧，捏得萧静妍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萧静妍愣怔地看着母亲，诘问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秦妙薇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都到了这种事情，她没想到蓝燕还能颠倒是非黑白。 就在她快被仇恨的情绪淹没时，突然有一只手有力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虞无弦在背后似笑非笑地说道：“蓝燕，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 顺便提一嘴，特调组的忆魂珠你们见识过了吧，没有点证据，我们怎么好意思上门呢？” 还好特调组当时给她批了很多忆魂珠，这简直就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方。 蓝燕不敢出声，她不知道虞无弦手上到底有什么证据，但不管是什么，她都不希望被身边的几个人看到。 现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中。 许久之后，是萧肃最先开口，平静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按照规定，行凶者要被废去修为。” 虞无弦的目光从蓝燕身上掠过，刚才接触的时候，她闻到蓝燕身上有股似曾相识的药味，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逆元丹。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短时间内，蓝燕的修为得到了质的提升。 但服用逆元丹会对身体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废去修为，蓝燕肯定活不成了。 “不要。”萧静妍大声喊道，“吴弦，我妈妈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再废去修为，她会死的！” “妍儿，别说了。” 蓝燕扯了扯女儿的胳膊，随后看向虞无弦，“不就是欺负我们蓝家无人吗？好，如你所愿，我的命在这里，你取走就是了！” 虞无弦被她正义凛然的话给气笑了，怎么好像她倒成了一个坏人了。 萧肃看了眼妻女，沉声道：“如果这件事情需要有人来负责，那废我的修为吧……替我妻子赎罪。” “萧肃！”蓝燕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以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她不相信萧肃可以做到这一步。 虞无弦在心中暗骂了一声，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秦妙薇，她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 “夫妻情深，真是让人动容。”一道带着森森寒意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绿色的身影从秦妙薇的背后走出来，停在了萧肃的面前。 秦露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多岁，她如今的模样，除了全身泛青之外，和萧肃初见她时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添了几分阴郁。 “秦露？”萧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 “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是吗？”秦露接了他的话茬，目光却是冷冷地盯着蓝燕，“拜你们所赐。” “不……我……”萧肃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蓝燕打断了。 “一命还一命，不关别人的事情。”她放开握着萧静妍的手，艰难地站了起来，“萧肃他，并不知情。” 秦露身上的煞气更浓了，心中的怨恨在看到萧肃和蓝燕为彼此开脱的时候已经达到了极点。 “我不在乎他知不知情，你们在我眼里并没有区别！” 鬼魅的身形闪烁而过，一阵刺骨的煞气扑向蓝燕，院子里的人都能感觉到她那股滔天的恨意。 第315章 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一切吗? 蓝燕下意识地想用灵丝防御，可此时重伤在身，根本无力招架。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秦露的指尖划破空气，带着致命的怨气朝自己袭来。 “妈！”萧静妍惊呼了一声，想冲过去帮蓝燕，可双腿却被缠上了一道黑雾。 等她抽剑破开束缚，蓝燕的眼神涣散，双手已经紧紧地扼住自己的脖子。 而秦露站在蓝燕面前，欣赏着她因为窒息而满脸涨红的模样。 就在这时，萧肃上前两步抬剑指向秦露，眼神十分复杂，“够了，收手吧。” 时隔这么多年，秦露第一次把目光投在萧肃的身上，原本已经消散了大半的怨气，又隐隐开始冒头，“你，以什么名义求我收手？” 萧肃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秦露又道：“是以我仇人丈夫的名义阻止我？还是以我女儿父亲的名义？” “爸！”萧静妍睁大眼睛，惊愕地看着萧肃。 萧云飞的脸上大写的震惊，用力抓紧了萧云扬的胳膊，愣愣地看着自家师兄。 师兄本人也没想到事情发展会如此狗血，但他却顾不上惊讶，因为他看到蓝燕已经被掐得脸色发紫了。 “师父，静妍，快让师母停下来。” 萧云扬说完，便和萧静妍一起去拉蓝燕的手，可是蓝燕瞬间变得力大无穷，任凭他们怎么拉，一双手都死死地扣着自己的脖子。 “放过她，你要报仇，就找我吧。”萧肃急道。 萧肃的话音刚落，蓝燕立刻回过神来。她虚脱一般地松开了自己的手，俯下身来猛地咳嗽起来。 “妈，你怎么样了。”萧静妍几人连忙把蓝燕围住。 秦露俯视着蓝燕，眼中的怨恨依然未减。虽然她松开了蓝燕的脖子，但空气中却充满了她无法平息的怒火。 萧肃缓缓放下剑，神情复杂。他不敢直视秦露的眼睛，那双眼睛曾是坚定的，温柔的，现在却充满了仇恨。 “秦露，我从来不知道……你和我有一个女儿……”他艰难地说道，声音中夹杂着痛苦与悔恨。 秦露冷哼了一声，“萧肃，当初你我的相遇都是一个谎言，而我却因为这个谎言付出了最大的代价。女儿？你也配？！” 她刚才故意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让他的女儿和徒弟知道他是个伪君子罢了。 “我……”萧肃一时语塞，过去的情景清楚地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对不起。” 所有的后悔和愧疚最终只能化作一句轻飘飘的道歉。 接近秦露是蓄谋已久，爱上秦露却是意外。最后他是仓皇离开的，没脸去和秦露告别。 后来听说秦露病逝，他甚至连怀疑和追查都不敢。这么多年，生怕触及那些让他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久而久之，秦露的事情就变成他心中的一根刺，说不得也碰不得。 “你从未想过，你们是如何毁了我。”秦露的声音冰冷刺骨。 “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一切吗？ 我怀着孩子被下了毒，妙薇差点儿就没法来到这个世界。我以为孩子生下来之后就会好起来，可是另一个噩梦在等着我。 不管在我死前还是死后，都承受了多少痛苦，你知道吗？ 我真悔不当初，当初因为一念之差，错看了你。” “我不知道……”萧肃终于说出这句话，声音微弱。他从未想象过，秦露曾经独自经历过那样的绝望与折磨。 秦露没有理会他的纠结与悔恨，只是把目光转向了秦妙薇，冰冷的眼神再看到女儿时，稍稍融化了一些。 “现在我女儿就在这里，她是我最后的遗愿，也是我唯一的牵挂。” 秦妙薇在听到秦露的话时，早就泪流满面。 “只要她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秦露说完这句话，转向萧肃和蓝燕，面容突然变得狰狞，“所以，你们都去死吧。” 她化作一团青色的烟雾，朝着萧肃和蓝燕猛扑过去。 就在青烟即将触碰到他们的瞬间，两道剑光和一道紫色的屏障猛地撞击在一起。 萧静妍和萧云扬分别举剑对准了秦露，而紫色的屏障是来自虞无弦的判官笔。 “这里还轮不到你们出手。”虞无弦抬起手，挡住了他们的进攻。 她回头看了颜钰一眼。 颜钰心领神会地勾起嘴角，眼眸渐渐变成了艳红色，“孩子们，长辈的事情，我劝你们少插手。” 话音落地，萧云扬、萧静妍和萧云飞三个人面前的场景倏地变换，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有一个极具蛊惑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让你们看看，你们的好母亲，好师母，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是如何心狠手辣的……” 颜钰将她从秦露那边提取的记忆，和蓝硕的记忆杂糅在一起，生成了一个新的幻境，让他们三个人能好好“体验”一番秦露所经历的痛苦。 * 虞无弦瞥了眼目光呆滞的三个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姑姑，很抱歉，没办法让你随心所欲地报仇了。”她朝秦露眨了眨眼，“他们还是交给特调组来处理比较好。” 绿色的影子执意停留在原地，不肯让开半分。 “你也想拦我？” 秦露身上的阴气太浓，浓到周围的人都感觉的一阵不适。她满腔的怒火被硬生生阻挡下来，面孔因为怒气而扭曲，她死死盯着虞无弦。 按照虞无弦原本的身体状况，应该比任何人都敏感，但她此刻好像浑然不觉一般。 “我不是拦你，而是要解决事情。”虞无弦平静地说道，“蓝燕欠你的，我们会让她付出代价。但不是让她死在你的手里。” “你……”秦露震怒，她并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怨气几乎让她迷失了理智，“她欠我命，我今天就要她偿还！” 虞无弦缓缓抬手，掌心中的舍利子发出温暖的金光，将秦露整个人罩了起来。 “我理解你的仇恨，但你动手的后果，闵砚书应该跟你说过吧？为了他们两个，值得吗？” 秦露的手僵在空中，身体剧烈颤抖着，煞气依旧浓烈，然而，虞无弦的话像一根刺一样扎进她心中，扎入她积压已久的怨念。 第316章 你以后，就做个普通人吧。 虞无弦上前一步，走到蓝燕跟前，手中捏着一张符纸。 “你要做什么！”蓝燕满脸惊恐，摇摇晃晃地往后连退了几步，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 “你刚刚不是说你的命在这，取走便是了。”淡金色的符文在虞无弦的手中环绕着，她的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怎么？只是说着玩玩的？” 萧肃刚想阻止，可虞无弦手腕一转，快如闪电般将符纸拍在了蓝燕的额头。 刹那间，蓝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的灵力正在往外散去，恐慌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怎么会这样……” “从今往后，你的灵力被我封印，永世不得解。”虞无弦一双黑色的眼瞳，平静地注视着她，“你以后，就做个普通人吧。” “不！”蓝燕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原本只是灵力损耗巨大，只要经过调理，始终能够恢复。 但现在她感觉到自己丹田位置空空如也，一丁点儿灵力都调动不起来。 “你不能这样对我！” 虞无弦啧了一声，给蓝燕身上拍了张昏睡符，对方立刻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真的好吵，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刚刚视死如归的样子。” 说罢，她看向萧肃，“现在，到你了。” 萧肃的反应比她想象中更平静，虞无弦原本以为他会像蓝燕那样挣扎，没想到萧肃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蓝燕。 在确认她没有大碍之后，萧肃的目光投向了秦露。 “秦露，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分量太轻了……” 他站在院中，心中的痛苦与悔恨几乎压垮了他的神智。 那些午夜梦回都不敢去回想的记忆，却好像不肯放过他一样，拼命从他的识海中冒出来。 萧肃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曾经握着秦露的手，承诺过要保护她一生一世。哪怕承诺是假的，但他说出口的那一刻，却是真心实意的。 “秦露，我愿意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只求你能够原谅我。” 虞无弦对蓝燕出手之后，秦露的怨气明显比之前消散了许多。但对着萧肃的时候，她依然是森冷的表情。 说完想说的话，萧肃站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右手，放置在自己胸口上。 他的眼底浮现出一股决绝，随后手掌猛地一震，内力直击心脉。 只听“啪啪”的几声闷响，萧肃的面色瞬间惨白，双腿一软，踉跄着跪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秦露和秦妙薇脸色皆是一变，就连虞无弦都跟着微微皱了下眉头。 萧肃的经脉崩断，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但他却倔强地没有发出一声痛呼，以沉默的态度来接受他应得的惩罚。 “爸！” 刚刚从幻境中清醒过来的萧静妍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呼一声，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已经力竭的萧肃。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双手紧紧抓住萧肃的肩膀，颤抖得说不出一句整话，“不要……你为什么！……” 萧云扬和萧云飞将地上昏睡过去的蓝燕扶了起来。幻境里的画面给他们的震撼太大，紧接着又看到师父跪在地上，两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沉重。 萧肃苦涩地笑了笑，他轻轻地将女儿推开，手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对她的歉意和无奈。 “妍儿，爸爸辜负了太多人，也包括你。可有些债，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还的。” 萧静妍满脸都是眼泪，“不要！不要！不要！你不需要这么做！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你还有我，还有妈……” 萧肃的呼吸已经变得微弱，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顶，在努力安抚她。 等到萧静妍的声音小了下去，他才看向秦露和秦妙薇。 “秦露，我……欠你的，终于还了一些。”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秦露一言不发，和萧肃四目相交，看不清她眼底究竟是什么情绪。 许久之后，她突然转过头，望向虞无弦，声音依旧毫无温度。 “别让他死，我不想他脏了我的轮回路。” 说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蓝家古宅大院。 吴芯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和虞无弦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者正要伸手，却被秦妙薇抢先一步。 “给我吧。” 秦妙薇绷着一张脸，接过药瓶，走到萧肃面前，将东西塞进了萧静妍手里。 正要转身离开，萧肃叫住了她，声音断断续续，“妙薇……” “爸，别说话了……”萧静妍的视线依旧模糊成一片，她狼狈地用袖子抹掉眼泪，“先把这药吃了。” 虞无弦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秦妙薇的身上，“走？” 这场戏已经落幕了，没必要继续待着。 秦妙薇望了眼面色苍白的萧肃，他服下吴芯给的灵液，微微点了点头，第一个转身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萧静妍不甘的责问声。 “蓝家变成这样，你们满意了？！” 虞无弦的脚步顿住，走在她前面的秦妙薇也停了下来，肩膀正在微微起伏。 “我的母亲惨死在二十年前，他们只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没有满意不满意一说。” “妍儿……”萧肃拉住萧静妍的手，想要制止她。 可萧静妍却不依不饶地继续对着秦妙薇的背影喊道：“死的是一个人，可是我舅舅，我母亲，父亲都为此付出了代价，这不公平！ “公平？”秦妙薇转过身，嘴角微微发僵，“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一说，否则我母亲当年也不会死，不是吗？” 萧静妍被秦妙薇的话噎住，低下头喃喃自语，谁也没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虞无弦一把拉过秦妙薇的手腕，对萧云扬他们说道：“对了，提醒一句，回到无极宗还是小心点，毕竟这里发生的事应该逃不过那位的眼睛。” 说完，她便带着自己人离开了蓝家古宅。 回去的路上。 吴芯轻声说道：“蓝燕身上的逆元丹，一旦失去修为，就会严重反噬……” “我知道。”虞无弦点头，淡淡回了一句。 那又如何？ 第317章 她这一路走来，没有一件事情是容易的 为免夜长梦多，虞无弦当天便离开了景城。 “你不回寅东吗？”她看了跟在后面的贺翎。 贺翎正在拿肉脯逗小黑，冷不防地听到虞无弦喊他名字，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身板。 “吴弦，在宗门大比之前就让我跟着你们嘛，没发现我最近更健硕了吗？”他捏了捏自己的肱二头肌，得意洋洋地朝虞无弦挤眉弄眼。 贺翎有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但奈何长了张嘴，一开口就有股莫名的中二气息扑面而来。 见虞无弦不说话，贺翎又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嘟囔道：“我爸让我好好还你人情呢，我身上带着万兽令，肯定能帮到你的。” “你要不要拿个喇叭到处说你手里有什么东西。” 虞无弦伸出食指点在他的脑壳上，“知道这东西多少人觊觎吗？还大大咧咧地说出来？小心隔墙有耳。” 贺翎顺手把给小黑准备的肉脯塞进嘴里，满不在乎道：“这不都是自己人嘛。” “实在想跟着的话，就要听话些。”虞无弦算是默许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去洛南，但现在不得不临时改变行程，前往云台。 “舒清，我得改道去一趟凌云阁，你先送秋慈去洛青山，我已经联系好他们的负责人了。” 虞无弦转过身，望向季舒清和秋慈。“我把陆今的地址也给你，你如果有时间，可以去拜访一下，等我从云台回来，就去找你。” 季舒清飞快地看了吴芯一眼，收回视线，“好，我在洛南等你们。” 吴芯从储物锦囊里拿了两个木匣子，一个给季舒清，一个给秋慈。 “这里面是一些灵液和丹药，你们带好。秋慈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舒清你注意一些。” 季舒清小心翼翼地接过，好像捧着什么奇珍异宝一般，“师姐，你也是。万事小心。” 待人走后，虞无弦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吴芯，“都是师姐，怎么没人让我小心点啊。” 吴芯微微抿起嘴角，哄着她，“师姐，这一趟去云台，我无法跟去，你自己千万小心。” “这还差不多。”虞无弦敛起笑容，正色道：“二师父你打算怎么办？” “我和妙薇一起带他回西江休养，已经跟秦家的人打过招呼了。” 虞无弦挑起眉梢，秦家的人？不就是之前被她们气得够呛的老头子嘛。 她想了想，把能进出苍虚境的玉简拿了出来，塞到吴芯手中，“把这收好，秘境里面灵气充沛，还有许多灵植仙草，对二师父的身体应该有益。” 吴芯刚想推辞，就被虞无弦打断，“我去云台，未必有时间进秘境修炼，你就当替我保管好了。” “好吧，等你回来，我再还给你。”吴芯拗不过她， 只得把东西妥善收好。 虞无弦刚想再叮嘱几句，就听到苍速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 “又把我的秘境当作人情了？此去云台不可能一帆风顺。” “我知道，可我做这些事情，不就是为了我在意的人能够平安无事吗？”虞无弦云淡风轻地说道。 况且，丁柏元也在云台。 * 早春的云台市。 空气中弥漫着微凉的湿气，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街道上。 十七八岁的少女，梳着两个半长不短的羊角辫，斜挎着一个小包，从车站里缓缓走了出来。 走在她身后的男孩，穿着一件宽大的浅灰色兜帽衫，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怀里抱着一只小黑狗。 最后面的美艳女人皱着眉正在讲电话，“组长，我们已经到云台了，现在准备过去……什么？打车不给报销？我%&*￥&。” 三个人的组合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 颜钰气鼓鼓地挂掉电话，然后用打车软件加价打了一辆豪华车。 “呵，他好像忘记了我才是管报销的那个。” 虞无弦对于丁柏元的抠门早就习以为常，直接转入了正题，“老丁和闵砚书一直没进凌云阁吗？” 颜钰摇摇头，“这也奇了怪，禹墨能进得去，组长竟然一直被拦在外面。” “不奇怪，凌云阁的阵法是不断变换的，一旦发现有人入侵，阵法便会根据奇门局变化。”虞无弦解释道。 而且她不认为丁柏元真的进不去，就算不用任何武力，仅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也能耍着无赖达到目的。 \"那岂不是没办法悄悄进去？\"颜钰暗暗吃了一惊。 虞无弦对她眨了眨眼，神秘道：\"那倒未必，既然叶禹墨能进得去，那我们肯定也能进得去。\" 硬闯和潜入都不行，那就光明正大从正门进去呗。 * 丁柏元找了一个抬眼就能望见凌云山的小破院子，悠哉地坐在院中的石桌边上，手里掐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敲着桌面。 坐在他旁边的闵砚书对他制造的二手烟和噪音似乎浑然不觉，凝眉对着石桌中央的一张九宫八卦图仔细推敲。 他和丁柏元已经试过一次，想要潜入凌云阁，但没有成功。 应该说是他单方面的没有成功，丁柏元纯粹就是在旁边给他摇旗呐喊。 闵砚书擅长奇门之术，只是凌云阁的阵法还用了自家的秘术，对于不是专攻阵法的他来说，确实有些棘手。 \"无弦他们已经来云台了。\"丁柏元抖了抖手里的烟灰。 闵砚书舒了一口气，经过两天两夜的研究，他略窥门径，总算是找到了其中变化的规律。 \"你刚刚说什么？\"他这时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对方。 丁柏元漫不经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景城那边的事情都结束了？\"闵砚书听到虞无弦要来，心中是隐隐有些期待的。 丁柏元哼笑一声，\"她去一趟景城，弄死一个，弄残好几个。再待下去，不怕人家找她算账啊？\" 闵砚书闻言，眉头微微下压，脸色反而愈发沉重，\"她这一路走来，没有一件事情是容易的。哪次不是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心疼啦？\"丁柏元凑近了点，贱兮兮地勾起嘴角，一脸听八卦的表情。 第318章 现在咱们不是一穷二白，而是负债累累 闵砚书掩唇咳了两声，想要掩饰自己眼底的一丝情愫。 \"……大家都心疼她。\" 但没有否认。 丁柏元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干笑道：\"那倒是，都说了那丫头倔得很。\" \"我们什么时候去凌云阁？\"闵砚书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丁柏元慢吞吞地吐出一个烟圈，\"等吴弦来了，咱们就进去。\" \"你……一开始就料定她会来？所以一点也不急。\" 丁柏元理所当然道：神机百炼的事，早已入局，她不来谁来？\" 闵砚书：\"……\" \"你把凌云阁的阵法研究明白了吗？\"丁柏元探出脑袋，看他面前的图纸。 闵砚书默默把图纸收起来，\"还没。\" * 虞无弦几人来的时候，就看到丁柏元和闵砚书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叶禹墨进凌云阁多久了？\"虞无弦一句废话也没有，上来就开门见山问道。 闵砚书看到她，先是露出一丝喜悦，随即又仔细打量起她来，才几天不见，好像有些变化。 虞无弦十分自然地走到闵砚书身边，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后者则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动声色地把那小东西放进了口袋。 两个人的动作行云流水，偏偏又一点眼神交流都没有，看得背后的贺翎瞪大了眼睛。 丁柏元收回视线，正色道：\"三天了。\" 虞无弦不由皱起眉头，\"如果没得手，那肯定是被扣住了。\" \"他想在人家的地盘，从陆家后人手上拿东西，免不了要吃些苦头的。\" 丁柏元嘴里叼着烟，双手抱胸，他对叶禹墨的态度到现在还像是在谈论一个很看重的叛逆晚辈。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虞无弦沉默片刻说道：\"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叶禹墨修的不是正道，若是被凌云阁扣住了，特调组连保他的名头都没有。 况且他现在在帮应楼做事，严格说来，算是她的敌人。 闵砚书对他不一般虞无弦能够理解，两个人毕竟曾经是同一个人。 但丁柏元的态度就让有些她好奇了，到底是因为觉得可惜，还是早就知道什么内情。 总没个正形的人难得认真地掐灭烟头，盯着凌云阁的方向。\"如果不管他，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其实还有更隐蔽的话没说出口，大概是希望他自己在遇到这样情况时，也有人拉一把。 \"无弦，副组长，你们吃过了吗？\"闵砚书出声打破了现场有些沉闷的气氛。 颜钰白了丁柏元一眼，没好气道：\"没呢，刚到云台就直接赶过来了，也不见某人准备点吃的。\" \"没办法，景城那边你们是不是把人家院子都给轰了，萧武打电话告诉我，咱们得先垫款。 现在咱们不是一穷二白，而是负债累累。\" 丁柏元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厨房有厨具和食材，你们自己做点？\" 虞无弦嘴角抽了抽，拉住了要发作的颜钰，随后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堆零食和一把辟谷丹，分给了她和贺翎。 \"晚点我给你们买好吃的，我有钱。\" 吴芯和她分别之前，塞给她一张卡，让她随便刷。 闵砚书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道：\"跟我来，有点事情和你说。\" 虞无弦放下啃了一半的鸭掌，跟在闵砚书背后来到厨房。 午后阳光洒进狭小的空间，不知为何，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很久以前，她曾经经历过类似的情形。 闵砚书动作麻利，一边熟练地处理着案桌上的新鲜食材，一边开口道：\"进凌云阁的方法我已经大致推算出来了，不过具体的方位得根据进入的时间来推算。\" 虞无弦意外地看着他，\"这么快？\" 闵砚书切菜的手顿了下，似有些懊恼，\"不快，已经想了两天。\" \"我上一次破云路的阵用了快十天，虽然护山大阵没有那么复杂，但作为抵御外敌的第一道关卡，难度并不低。\" 事实上闵砚书能够将凌云阁护山大阵的运作方式推算出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就算是虞无弦自己，也不一定能够超越他。 “这也是你带来的？”虞无弦顺手拿起挂在门后的素色围裙，\"过来，低头。\" 闵砚书没有否认，乖顺地弯下腰，把脑袋套进围裙里，耳尖微微泛红，\"谢谢。\" \"那你有感觉好点吗？\"虞无弦歪着脑袋，对他眨了眨眼睛。 闵砚书错开视线，低头切菜，嘴里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随后说道：\"别吃太多零食，我现在给你做点素菜垫垫肚子。\" 虞无弦回想起在禄实村的时候闵砚书也给她做过吃的，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这今天你该不会还要做饭给老丁吃吧？\" \"没有。\"闵砚书淡淡说道，\"大概是看我做的太清淡了，组长他都是自己叫的外卖。\" 不一会儿，闵砚书就把一盘菜心炒蛋和一碗白饭端到她的面前。 虞无弦喜欢美食，但也不挑嘴，有的吃总比啃辟谷丹要好。 她把一半的菜和蛋扒拉到饭碗里，吃得津津有味，\"有一说一，你的厨艺比我想象中可强多了。\" 闵砚书自知厨艺一般，做的东西也就勉强填饱肚子，冷不防被虞无弦夸奖，还有几分不自在。 等虞无弦吃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这一次我看到禹墨，他的脸上已经全是魔纹。\" 虞无弦放下碗筷，思忖道：“他有你的半根佛骨，怎么会这么快就入魔？” “他不肯说。”闵砚书摇摇头，眼底浮现起一丝忧虑，“但我想，这可能是他替应楼做事的原因。可惜我并没有前世的记忆……” “照理说，修行者或多或少都有心魔，我也听过心魔可以离开主体幻化成型。但能转世的心魔，绝对是世间罕有。” 虞无弦原本以为是无尘的佛骨给了叶禹墨一个转世为人的机会，可经闵砚书这么一提，她也觉得应该是应楼插手了这件事情。 应楼早就给自己选了一个躯壳，比起林仲远，这个躯壳和他更加贴合。 这么想来，叶禹墨的行为倒是符合逻辑了。 就算有了无尘的半根佛骨，他依然难逃入魔的命运吗？ 虞无弦不禁想到了自己。 第319章 我们要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 见她盯着地面出神，闵砚书斟酌许久，才轻声说道：“若是无尘，他应该能抵抗住应楼的魔气吧？” “嗯，无尘的佛骨舍利，已经帮了我好几次。” 虞无弦回过神来，拿出舍利递给闵砚书，“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闵砚书眸光微闪，“你收着吧，它放在你的身上比留在我这里更有用。” “可这佛骨舍利算是无尘一生的修为，你……” 话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虞无弦又咽了回去，把舍利收好，换了另外一个话题，“你之前不是说要回妙空禅院吗？” “是，原本是打算直接去一趟。但遇上禹墨，我想把他一起带回去……” “带回去之后呢？打算怎么做？”虞无弦随口问道。 闵砚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将虞无弦吃过的碗筷一并收拾到水槽里。 厨房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中，虞无弦在等待闵砚书的下文，可回应她的只有哗哗的水声。 她不禁疑惑地看着高大的背影。 是还没想好对策，还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她知道？ 她更担心的是后者，当年无尘一声不吭地离开，默默地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她却一无所知。 正当虞无弦想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正巧贺翎抱着小黑走进了厨房。 \"你们在这里开小灶呀？\" 少年看着盘子里剩下一半的素菜，想起前车之鉴，不禁多问了一句，\"砚书哥，这是专门给吴弦做的吗？话说我也正在长身体，辟谷丹实在难吃……\" 虞无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嫌难吃那就还给我。\" “那怎么行，”贺翎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嘟囔道：“哪有送给人家的东西再要回去的道理。” 虞无弦哼笑了一声，“你也知道是送的，还挑三拣四？” 她和贺翎斗嘴时，没有注意到闵砚书表情上的变化。 对方嘴唇翕张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等虞无弦再次看向闵砚书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洒脱，嘴角微微上扬，“一会儿我就去跟丁柏元说，明天拜访凌云阁。” “拜访？”闵砚书颇为意外。 虞无弦点头，“对，明天我们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 不过今晚也不能闲着。” 按照虞无弦的性子，就应该趁着今晚月黑风高，偷偷潜入，然后把凌云阁搅个天翻地覆。 最好再顺手把古裘那边几个神机百炼的部件给带出来。 但这么做有一定风险，凌云阁不比无极宗，虞无弦只去过两三次，本就不是很熟悉地形。中间又隔了千年，谁知道又有多大的变化。 她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今晚她只打算摸个底，悄悄溜进去，再悄悄出来。然后明天直接从大门进去，学着丁柏元那不要脸的本事，要人要东西。 闵砚书大约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唇边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冲淡了心底的忧虑。 * 虞无弦在院子里找到了躺在摇椅上的丁柏元。他拿书盖住脸，正在悠哉地晒着太阳，身下的摇椅吱呀吱呀地叫着。 “明天我们正式拜访凌云阁……应该不会被拒之门外吧？” 古裘他们前段时间去西江，好像和丁柏元有些交情。 摇椅没有停下来，丁柏元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不至于吧，咱们怎么说也是正规组织，备了案的。” “这次上凌云阁，除了找叶禹墨，还有别的安排吧？” 虞无弦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伸脚踩住了摇椅，不让它继续发出那刺耳的声音。 竹椅本就不结实，丁柏元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他把书从脸上挪开，支起脖子，眯着眼睛看虞无弦，呵呵一笑，“哟，怎么绷着张脸，谁得罪你了？” “别转移话题。”虞无弦不吃他这套。 “能有什么安排啊，无非就是那点旧事。” 丁柏元从摇椅上坐了起来，收起漫不经心，认真道：“神机百炼背后还关乎着彦君和他祖上一脉的灭门之仇，他们肯定要追究到底。如果能凑齐神机百炼……” “打住，陆彦君不是说神机百炼会带来灾难吗？与其凑齐它，不如……毁了它。” 虞无弦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丁柏元的表情，当她说到要毁了神机百炼时，对方的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人家的家传之物，怎么好随便毁坏？”他义正辞严地拒绝了虞无弦的提议。 虞无弦知道他的态度之后，便懒得拆穿他。 虽然对他还心存疑虑，但闵砚书说得也没错，丁柏元至今为止没有做过违背特调组原则的事情。她应该再观望一阵，不要那么快下结论。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一趟不仅要帮陆彦君把传家宝都找回来，还要顺手替他解决灭门之仇？” 她的眉梢上挑，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模样。 丁柏元嘿嘿干笑两声，“你看，同侪之间要互帮互助嘛。” “你是把我当成牛马啊，什么活都敢给我揽来。”虞无弦没好气地反问道：“既然这样，那陆彦君怎么没来云台？” 虽然嘴上抱怨，但其实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插手这件事情，除了神机百炼关系重大以外，还有罗老庄主与她忘年之交的情谊。 单是后面这一点，她就不可能作壁上观。 “彦君的身份暂时不方便公开，所以我没让他过来。但让我把杰瑞带过来，说是要寄养在你那里。” 丁柏元站起身，一只活灵活现的傀儡小鼠便从他的口袋里窜了出来，极力想要爬上虞无弦的脚背。 虞无弦啧了一声，弯下腰捏起来杰瑞的尾巴，把它吊了起来，小东西短小的四肢正在拼命挣扎。 “陆彦君该不会学我，往杰瑞里放了什么动物灵吧？” 她的话刚说完，手里的小鼠扑腾得更欢了。 “不管你是什么灵，都给我乖乖听话。否则……呵。”虞无弦对着杰瑞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严肃警告道。 小鼠被她强大的气场给震慑住，立马老实地不再动弹。 虞无弦这才满意地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很好，加上她自己的镜妖吱吱，现在有两只“寻宝鼠”可以用了。 看丁柏元又准备把书盖上继续晒太阳，她嘴角抽了抽，“对了，今晚有空吧？” 第320章 中年人的生活就这么苦闷吗? 丁柏元闻言，手里的书差点儿掉到地下，“怎么？你想做什么？你每次约我，都没好事。” 上一次虞无弦约他去无极宗，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这一次该不会…… 丁柏元拍了拍胸脯，心中暗自腹诽，不会吧，不是都说好明天拜访凌云阁吗？ 虞无弦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是你想的那样，但又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 “这丫头，跟我打什么哑谜啊。”丁柏元失笑道，“不是真的想要夜闯凌云阁吧？你怎么就这么爱挑战高难度啊，上一次陪你去无极宗，我差点……” 他的话说了一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连忙噤声。 “差点什么？”虞无弦凑近一步，盯着他的脸，“那天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可一丁点都没透露给我。” 做了什么？丁柏元心说老子给你擦屁股去了。 “能做什么啊，就是四周晃了晃，到时间就出来和你汇合了呗，最多就是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阻碍。” 丁柏元漫不经心地答道，随手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之后叼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随后避开虞无弦的方向吐出一团烟雾。 虞无弦对他不知真假的说辞并没有过多追究，反而看着他手里的烟，似笑非笑地问道：“最近烟瘾好像比之前更大了，中年人的生活就这么苦闷吗？” 丁柏元啧了一声，把烟换到远离虞无弦的那只手上，“你不懂，大人嘛，压力自然是有的。” 他已经尽量不让烟雾飘到虞无弦面前，但后者还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少抽点，抽多了会死的。”虞无弦收起假笑，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这丫头，别咒我呀，嘶……” 丁柏元被烟灰烫到中指，手忙脚乱地掐灭了烟头，再回过头的时候，虞无弦已经走远了。 只有一道传音在他耳边响起。 “今夜子时，先去探探底，别太早睡了。” …… 快到约定好的时间，虞无弦换上轻便的运动衫，告诉同屋的颜钰自己要去附近转转。 颜钰正在敷面膜，闻言抬着下巴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稍稍抿下嘴角，“出门多带两个保镖，注意安全。” 虞无弦会心一笑，朝颜钰挥挥手，转身便推门而出。 今夜的乌云遮蔽了大半的月光，真真是月黑风高，适合干点坏事。 院子里，两个“保镖”已经就位。 只是其中一人嘴里叼着烟，撅着屁股，在竹簸箕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另一个人如雕塑一般挺拔地站立，脸上的表情颇为无奈。 “找什么呢？”虞无弦走上前，随口问道。 “没什么，刚刚看到有个影子窜过去，估计是老鼠。” 丁柏元站直了身子，自觉地把烟头掐灭，扔进了簸箕里。 听到“老鼠”两个字，虞无弦口袋里的杰瑞不自觉地缩了缩。 丁柏元拉着虞无弦的袖子往外走，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把砚书也叫上了？” “组长，我能听到。”闵砚书跟在后面，淡淡开口。 “我也没说你坏话。”丁柏元咧嘴，“我主要担心一会儿要是被人逮个正着，你脸皮薄，会觉得难为情。” 虞无弦一个眼刀飞过去，这是在含沙射影她的脸皮厚？ 闵砚书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用担心，我在外面守着。” “凌云阁的大阵会随着时间改变，需要闵砚书在门口接应，不然就真的被人瓮中捉鳖了。” 一刻钟之后，三个人出现在凌云阁的西南面。 “入口就是那里吧。” 虞无弦指着面前百余米高的参天古树，问闵砚书。 闵砚书拿出手机，对照着八卦图再次确认了一遍，点头道：“没错，子时的西南方是整个结界最薄弱的位置。” 虞无弦走到树底下，仔细观察古树树干上的纹路，“你们之前失败的时候，没被凌云阁的弟子发现？” 闵砚书轻声解释道：“组长发现有凌云阁弟子靠近，我们就立刻离开了。” “这树是什么品种？” 丁柏元慢悠悠地走上前，抬头向树顶望去。“这么高大一棵，少说也有上千年。” 虞无弦摇头，这古树树干的外表坚硬如铁，上面的纹路也像是精心设计一般，有种难言的美感。她在此之前的确没有见过同类的古树。 但眼下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时辰已到，该进去一探究竟了。 虞无弦走在最前面，抛出木滕，藤蔓迅速地缠绕上古树。 就在这个瞬间，整棵大树就好像是人在抽搐一般，微微颤抖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怎么会这样？”虞无弦被木滕荡在半空中，来回晃悠。这样的动静如果继续下去，恐怕还没破阵，就已经把人都引来了。 木滕也很无辜，“这树存在的时间不短，产生树灵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里的灵气不够充足，要是在秘境里，恐怕树灵都能化形了。 它猛地一抽，把虞无弦直接拉到一处结实的枝条上。说是枝条，实际上也有普通的大树树干那么粗了。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在虞无弦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抱住树枝的时候，古树竟然慢慢平静下来。 “你没事吧？”闵砚书伸手拉起虞无弦。 他和丁柏元先后被木滕拉上来，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古树已经停止晃动。 “得快点了，刚刚那个动静，很可能已经引起注意了。”丁柏元严肃道。 虞无弦往凌云阁的方向靠近，直到感觉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墙，她将判官笔捏在手中，准备破阵。 “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败，位置就变了，而且会打乱一段时间，毫无规律可言。”闵砚书走到她身后，低声嘱咐道。 “嗯，你们退后两步。” 闪着莹莹紫光的符文在空中飘了一会儿，贴在了那面透明的结界上，不一会儿，就像是融进界壁一般，消失了。 第321章 云路仙君为什么对陆家的事情如此上心? “注意时间，半个小时和一个小时之后的破阵位置分别是正南和东北，我已经给你们的手机里都发了方位图。” 闵砚书的身影被繁茂的树叶遮挡了大半，只有微弱的月光映照着他的侧脸，勾勒出冷峻而克制的轮廓。 虞无弦回过头，从容一笑，“知道了，如果遇到阻碍，会第一时间告知你我们的方位。” 闵砚书眸色幽深，似藏着千言万语，却只淡淡回了句，“小心。” “放心，有我在呢，出不了大事。”丁柏元率先走进结界，“快跟上，不然一会儿又要变了。” 虞无弦轻拍闵砚书的肩膀，给了个示意他安心的眼神，随后紧跟在丁柏元的身后，进入凌云阁。 闵砚书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直到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朝这边传来，他才往后退进了黑暗中。 * “今晚有两个目的，所以我们分头行动。” 虞无弦对丁柏元传音道：“你去确认叶禹墨的位置，我去找古裘和陆琦，弄清楚他们手上有多少神机百炼部件。” 丁柏元闻言，表情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你使唤起我来，倒是挺顺口的。行，那半个小时之后，我在南面等你。” 等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后，虞无弦才把杰瑞从口袋里拎出来，往地上一放，“走吧，我们去找东西咯。” 叶禹墨是不是被关，被关在什么地方，她并不是很在意，主要是为了支开丁柏元。 陆彦君应该没有告诉他杰瑞能找到神机百炼的部件，否则按他口无遮拦的性格，一定会提。 虞无弦这样想着，突然微微一怔，她怎么会下意识地认为丁柏元是个口无遮拦的人呢。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很快，杰瑞吱溜一下窜进了夜色中，虞无弦掐了手诀，敛去身形，紧随其后。 穿过幽径，小东西终于在一片竹林环绕的院子前面停了下来。 虞无弦也跟着顿住脚步。 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通向正中的厢房，带着寒意的晚风拂过高大的翠竹，竹叶沙沙作响，如同低语。院子左右两侧各点缀着一株古松，枝干盘绕如龙，与竹林相映成趣，别有一番韵味。 虞无弦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可不是来赏景的。如无意外，这竹林里有一个防御阵。 看似是竹林阻碍外来者进入院中，而实际上每一根竹子都暗含着法力，稍有不慎便会触发禁制，引来阵法的强烈反击。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周围的竹叶轻轻晃动，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在夜风中流转。 不可能正面破阵，必须悄无声息地绕过阵法，那两棵古松，大概是关键。 虞无弦俯身靠近地面，把杰瑞揣进兜里，顺便还捡了几颗圆润的小石子。 随后，她从袖中取出两张隐身符贴在身上，缓缓调息，配合隐身术法，直至自身的灵力与竹林的灵气流动相契合，身体逐渐与周围的竹林融为一体。 她短暂隐匿气息与形迹，进入竹林之中，即便对方比她高出两个境界，也未必能在第一时间觉察。 从外面看来不过就是三四排的竹林，一旦踏入其中，便深不见底。 不管往哪个方向，都被翠竹挡住，根本无路可走。 在鬼打墙般绕了两圈之后，虞无弦在一处停下来，伸出手，对着风吹来的方向。 阵中，似乎不应该有自然的风。 风从她的右前方吹来时，那附近竹叶摆动发出的声响与其他翠竹略有不同。 虞无弦口中默念着咒语，将手中的几枚小巧石子分别悄悄丢向那几根竹子。 这种蕴含了阵修灵力的石头，在阵法界里有一种称呼，叫做破阵石。听着玄妙，实际上就是破坏了原本阵眼的五行属性，让其暂时失效，简单粗暴。 破阵石刚一落地，虞无弦掩盖住它们发出的轻微响动，周围的灵气微微震荡，竹林中的灵气流转顿时变得缓慢许多。 原本交错复杂的竹影变得稍稍稀疏，露出了一条隐约可循的狭窄通道。 机会稍纵即逝，虞无弦迈着轻盈的步伐，穿过竹林，绕开所有禁制，顺利潜入竹林之后的院子，在杰瑞的指引下，停在了一间厢房门外。 已经这么晚了，房间里还有灯光从门缝中透出。 里面的人对竹林迷阵应该很有信心，并没有采取任何防偷听的措施。虞无弦只要稍微的凝神细听，便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那人身法看起来很诡异，不像是正道人士，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身份？” 虞无弦认得这个声音，是那个叫陆琦的年轻弟子，看来他们已经和叶禹墨接触过了。 “师祖已经把人带去锁灵狱在审问。” 安抚陆琦的正是古裘，“云路仙君会亲自主持，我们等消息就行了。” 锁灵狱？虞无弦听到这三个字不由打了个冷颤，都忽略了对方的后半句话。 那个地方和御兽宗的镇妖塔齐名，不过后者对妖来说是噩梦，前者却是让整个坤元大陆的灵修都避之唯恐不及。 锁灵狱最让修士们胆寒的就是锁灵大阵。这座大阵由凌云阁历代阵修前辈联合设立，即使是化神境甚至更高境界的修士，一旦被关入其中，灵力会被彻底封印，再高的修为都使不出来。 在年轻不懂事的时候，虞无弦“有幸”被关在里面一次，她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靠近那个地方。 “师父，云路仙君为什么会对陆家的事情如此上心？”陆琦疑惑地询问道。 虞无弦这才注意到云路的名字，她还记得上一次古裘说过，陆家的后人是被云路救回凌云阁的。 “慎言，这话你千万别在其他人面前提起，免得惹来误会……” 房内的对话越来越小声，虞无弦几乎听不清。 就在这时， 破空之声响起，一道身影极快地从她身后的竹林里穿了出来。 第322章 这么大一口锅，怎么就甩到我头上了? 来人看穿着应该是凌云阁的弟子，身形看起来很年轻，但身手却一点也不稚嫩。他是强行破阵而出，动静极大，一点都不担心惊扰房间里面的人。 “谁在外面！？”古裘打开房门，手持一件环状法器，满脸戒备地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那名年轻弟子停下脚步，月光不显，院子里的两盏灯坏了一盏，比平时更加昏暗。 虞无弦有隐匿符在身，不担心被发现。 趁着古裘打开门，她想悄悄地从对方的身后绕进去，却在经过他的时候，被他右手上的手套吸引了注意力。 那手套通体漆黑如墨，上面隐隐有着神秘的符文闪烁，显然不是凡物，竟是一件极为强大的法器。 虞无弦口袋里的杰瑞动了几下，没有敢发出声音，似乎是想提醒她有重要的东西就在附近，但却怕被发现。 “是手套吗？”虞无弦用心念和附身在杰瑞里的灵体沟通。 “不愧是吴小弦！这都被她猜到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虞无弦忍不住想扶额，原来是陆彦君这个憨货。 憨货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会被她听到，还一个劲儿地叭叭。 虞无弦没来得及吐槽，那闯入的年轻人已经开口了。 “师叔，是我，戒律司弟子袁赋。” 他从阴影里走出来，晦暗的光线下，露出了一张白净的脸。但眉眼之间笼着的丝丝魔气，却没有逃过虞无弦的眼睛。 这样的情形她见过不止一次。 第一次是在叶家，在那个杀了叶骁的弟子身上。 第二次是在御兽宗，蓝星的身上。 但以前她都没这么明确地看到魔气。 这种感觉，如果非要形容，有点像看到同类…… 她微微一怔，是因为修为涨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你的心境被干扰了。”苍速出声提醒。 虞无弦闻言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这才把视线再次投到那个叫袁赋的年轻弟子身上。 古裘虽然认得来人，但戒备的姿态却没有放松下来，讲话的语气十分僵硬，“这么晚了，是师祖有什么事吗？” “陆长老有要事请您去一趟锁灵狱。”袁赋不卑不亢地回道。 紧接着，虞无弦看到他拿出一个令牌样的东西，向古裘展示。 令牌或许和外面的竹林迷阵有关，所以当古裘看到东西后，嘴角明显放松了下来。他转过身对陆琦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了，我让程瑾过来陪你一起。” “师父……”陆琦看一眼站在夜色里的同门，欲言又止地喊了古裘一声。 古裘摆摆手，示意他听自己的话，随后便抬脚走下阶梯，朝着袁赋走去。 虞无弦犹豫片刻，还是一个瞬步，来到古裘身侧，防止袁赋对他下手。 同时间，袁赋转过头，刘海半遮住的眼睛里泛着红光，似乎是不经意地向她所在的地方瞥了眼，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明明已经敛去了气息，他竟然还能觉察到。 虞无弦神色一凛，该不会是……糟了。 在她惊诧之时，一道银光猝不及防地闪过，随后听到古裘嘴里发出阵阵惨叫声。 昏暗中，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虞无弦定睛一看，是一截血淋淋的断手，手上还握着那柄环刃。 “发生了什么？！”杰瑞身上的陆彦君觉察到不对劲，拼命在虞无弦的口袋里扑腾。 她暗骂了一句，立即甩出木滕缠上断手，就听到袁赋的声音从后方不紧不慢地传来。 “吴弦，赶紧捡了断手去锁灵狱把禹墨救出来，这两个人留给我来对付。” 虞无弦猛地回头，只见袁赋已经站在陆琦旁边，一脚踩着倒地的古裘，一手紧紧地扼住了陆琦的脖子。 陆琦脸涨得发紫，拼命挣扎，听到袁赋的话，朝着空荡荡的院子发出不甘心的喉音。 “别让他们死了！”陆彦君忍不住喊道。 “知道，安静点。”虞无弦翻了个白眼，省略了心中的一万句脏话。 陆彦君这才反应过来她能听到自己说话，赶紧噤声。 虞无弦拿掉身上的隐身符，在院子里现了身。 十七八岁的少女，脸上带着天真又古怪的笑容，手里的藤蔓吊着古裘的半截断手，一甩一甩地。 从陆琦和古裘的角度看来，像极了一个变态的大反派。 “我就是来遛弯看个热闹的。”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袁赋，“这么大一口锅，怎么就甩到我头上了？” “我可不依。” 说完，她便消失在原地。下一秒，紫色的剑光闪烁，朝着袁赋的心口射去。 袁赋松开陆琦，把人当作挡箭牌往前一推，自己朝后闪去。 剑影擦着陆琦的衣袖而过，他涨红的脸立刻被吓得发白， 袁赋哼笑一声，脸上还带着得逞的笑意，“不是说里应外合吗？你这么快就想杀人灭口，独吞神机百炼？” 这是演戏演上瘾了是吧，可惜演技太拙劣了。 虞无弦把断手扔进了陆琦怀里，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古裘，“赶紧找人去给他接上。” 陆琦抱着师父的手，喘着粗气，视线在她和袁赋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遍，似乎在分辨他们话里的真假。 虞无弦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呵斥道：“还不快去，不然真的救不回来了！” 陆琦这才恍然初醒般地扶起地上的古裘，跌跌撞撞地朝院门外跑去。 “谁说他们能离开了？”袁赋上前两步，右手隔空一抓，凝聚了一团黑色的雾气，张牙舞爪地朝陆琦和古裘飞去，硬生生地将人拦住。 “要走也行，把东西留下。” 虞无弦挥剑劈开黑雾，挡在陆琦和袁赋中间。 “东西你就别想了。” 她余光瞥到对面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了一排艳丽的阵旗，在黑夜里格外醒目，和它的主人一样嚣张。 而袁赋背对屋顶，正好处于他的视线盲区。 “你把动静搞得这么大，若是把云路引来了，还是想想怎么逃脱吧。”虞无弦挑起眉梢，缓缓说道。 袁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呵，我会怕他？” “听到了吗？人家不怕你。”虞无弦对着半空中咯咯笑了起来。 “哪来的小孩，敢和本尊这样说话。” 话音还未落地，周围的空气中涌起了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 第323章 不肯说实话?那就只能请你去锁灵狱里待上一阵了 虞无弦二话不说，迅速地撑开防护罩。淡紫色的光芒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在她刚做完这个动作，就有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朝着她和袁赋猛地撞来。 院子里的竹海发出哗哗的声响，竹叶落了满地。虞无弦开了防护，还被生生逼退了十几米。 刚刚那一下非同小可，她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袁赋更是被撞飞，背脊狠狠地撞在院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陆琦和古裘未受波及，只是头发有些凌乱。 一个衣着华丽的白发男人踏月而下，踱步到袁赋的身边，手指轻轻一抬，地上趴着的人便翻了个身，仰面朝上。 看到对方面色灰败，七窍流血的样子，男人不禁轻蹙眉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随后抬头望向虞无弦，眸子里掠过一抹森寒的杀意。 仿佛只是一瞬间，空气中的温度骤降。 “你的同伙，他人呢？” 虞无弦调息之后，掀起眼皮，没好气道：“你老人家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是同伙了？” 她的视线也不由落在半死不活的袁赋身上。 刚说不怕，结果人一来就立刻遁逃了，魔界的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呢。 听到被叫老人家，来人的嘴角抽了抽，冷哼一声，“你们身上的气息相同，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云路仙君，师父他……”陆琦急得出言打断他们的对话，古裘的伤势不能再拖下去。 云路不悦地斜睨他一眼，“你师父没了手，你是没了脑子吗？去医部那边，让他们替你师父看看。这也要我教？” 要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允许，虞无弦已经笑出声了。论起毒舌，在她认识的人里面，云路能排得进前三名。 陆琦被噎得哑口无言，古裘倒是冷静多了，他让徒弟把断手上的手套除下来，交给云路。 “仙君，今晚的人和被关在锁灵狱里的那位是一伙的……东西还是暂时交给仙君帮忙保管。” 古裘说完这句话，便忍着剧痛在陆琦的搀扶下走出院子，离开之前，特地扭头看了虞无弦一眼，目光十分复杂。 虞无弦心中讪笑一声，这古裘还挺聪明，知道东西留在自己手上不安全，也知道云路心高气傲，不会贪图小辈的东西。 当然，更知道她不是云路的对手，没法从他手上将手套抢去。 古裘师徒俩走后，院子里除了昏迷不醒的袁赋，就剩下虞无弦和云路二人。 “还不肯说实话？”云路将手套收好，宽大的衣袖一甩，“那就只能请你去锁灵狱里待上一阵了。” “我和那人不是同伙，这就是实话啊。” 本来想着今晚只是探个底就走，谁知道进来不到二十分钟就遇到了这位。虞无弦默默地朝正南方向望了一眼，心中盘算着要如何脱身。 “你身上为何有魔气？” 云路身形一闪，来到虞无弦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本尊看不出你的修为，十七岁的骨龄……” 他眉梢微挑，“夺舍的魔修？” 虞无弦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刚想反驳，就觉得鞋面上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地蠕动。 她低头看去，是一条颇为眼熟的银色锁链，如同白色的小蛇，爬上了她的脚背，然后哗地一声迅速地将她整个人倒吊起来。 “云路！你大爷的！” 虞无弦头朝下背吊在半空中，趁着锁链还没将她双手捆住，她即刻甩出手中的藤蔓，缠上了云路那宽大又五颜六色的袍子。 结果就是，木滕把云路也吊了起来，而且还听从了主人的吩咐，分泌出绿色毒液。 “……放肆！” 云路看到自己华丽的锦袍弄得抹上黏糊糊的脏东西，表情都要裂开了。 他越是想要挣脱，却被木滕缠得越紧。就连他随身携带的灵符，也被木滕的汁液弄脏，竟然跟着失去效用。 云路很快便意识到眼前的藤蔓并不简单，它那些恶心的汁液有毒，沾在皮肤上会留下焦黑的印子，而且它还在吸自己身上的灵气。 “快把本尊放开！否则……” “否则什么？宝宝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虞无弦被吊得脑袋充血，云路的这条锁链，她说怎么有些眼熟呢，后来才想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吃亏了。 “要放一起放。” “就凭你这样的妖孽，也敢跟本尊讲条件！” “妖孽？呵，那就一起吊着吧。”虞无弦哼笑一声，“反正黏液又不会流到妖孽的脸上。” 云路咬牙切齿道：“你该不会以为本尊真的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吧，虞~无~弦！” “咦，原来你认出来了啊？”虞无弦不禁好奇，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除了你，天底下还有谁敢这样和我说话！” 云路气得连本尊都不说了。 就在两个人相持不下，谁都不肯先放了对方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随即亮起了数道凌厉的剑光。 云路望着虞无弦，眼神凌厉，“那是……锁灵狱的方向。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锁灵狱？……糟了！” 虞无弦心中一震，这剑招十有八九是丁柏元放出的。 刚才那位跑得那么快，莫非……他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古裘的手套？ 她和云路对看了一眼，干脆地抽回木滕。 云路心不甘情不愿地也收回锁链，整了整自己被糟蹋的长袍，刚想抱怨两句，抬起头却已经看不见虞无弦的人影。 …… 虞无弦顺着剑光的方向找到锁灵狱，只看到满地狼藉，几个凌云阁的弟子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身上都有明显的伤痕。 她环顾四周，发现丁柏元头发散乱，正倚靠在墙边的槐树下，用剑鞘撑住身子，大口喘着粗气。 “老丁！你怎么样？”虞无弦赶忙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丁柏元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禹墨……被关在里面……几分钟之前有一个凌云阁弟子突然出现，打伤其他守卫弟子，闯了进去。” 他断断续续地说道：“砚书早就已经进去了，我……我本来在门口等他……” “什么？！”虞无弦不禁提高声调，“你说闵砚书进去了？” 第324章 是很重要的朋友? 虞无弦的嘴唇微微泛白，拧紧眉头道：“他不是在外面等吗？” 丁柏元摇摇头，压低了声音，“大概是算到了什么吧，我找到这里没多久，他也赶了过来，是用隐身符进去的。 进去大约十来分钟之后，那个凌云阁的弟子才闯进去的。” 虞无弦抿紧嘴唇，闯入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两人说话间，云路带着凌云阁的几位长老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里怎么回事？” 云路已经换了一套玄色的外袍，看到受伤倒地，生死不知的弟子们，脸色沉得可怕，死死盯着虞无弦和丁柏元。 丁柏元把剑收回剑鞘，挺直身子，自然地挡在了虞无弦的前面，“这些人可不关我们的事，是你们自己人突然发疯，袭击了同门。” 不等云路表态，虞无弦抢先对云路和凌云阁的长老们说道：“让我进去，我朋友在里面。” 云路眉心狠狠一压，“你果然和之前的贼人是一伙的。” 他衣袖之中的锁链哗哗响动，仿佛有生命一般朝虞无弦延伸而来，将她全身上下捆个严严实实。 虞无弦没有否认，也没有挣扎，还给丁柏元使了个眼色，阻止他拔剑。 “擅闯凌云阁，意图行窃，本尊这就亲自把你送进锁灵狱，好好审问。” 云路抖了抖手中的锁链，一把将虞无弦拽进了黑洞洞的铁门之内。 “怎么仙君就带走一个啊，那这个怎么处置？” 几个凌云阁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齐看向丁柏元，似乎明白了什么。 丁柏元没搭理他们，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叼在嘴里，神色凝重地盯着那扇缓缓关上的铁门。 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疲惫模样…… * 一踏入锁灵狱，虞无弦便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一点一点退去，一阵阵寒意不间断地朝她涌来。 连她口袋里的杰瑞在这样的环境里，都不再动弹。 不怪丁柏元说他进不来，如果没有特殊的手段，修为越高的人，受到的压制越大。 虞无弦藏在袖子里的手掐着诀，试图强行提气，才刚迈出步子，却被云路拉住系在她身上的锁链。 突如其来向后的作用力让她踉跄了一下，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瞎跑什么，如果你不想像上次那样经脉逆转，就老老实实地跟在我后面。” 云路经过虞无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口中却不忘讥讽道：“不是说再也不要来这鬼地方，怎么？是很重要的朋友？” 察觉到虞无弦没有跟上脚步，他又往前拽了拽锁链，把她拉近一些。 “关你什么事！” 虞无弦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说，你能不能别拽你这破锁链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现在还算是个阶下囚？” 前面的人哼笑一声，“说白浪是破锁链？要不是它缠着你，你这会儿只会更难受。” 虞无弦噤声，她知道云路说得没错，锁链能禁锢人的灵力，在这个时候也缓解了她灵力褪去的速度。 她只是单纯不喜欢被人这样扯来扯去。 云路没听到她反驳，觉得稀奇，回头看到她有些狼狈的模样，十分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被魔气沾染就算了，连魂魄都七零八落的。” 虞无弦双手抱臂往前走去，不是很想接他的话茬，“你把人关在哪一层？第二层？” 据她所知，锁灵狱一共有三层。 第一层一般是关押违反宗规的宗门弟子，这层的封禁力度较小，只是限制了进入者的灵力。 第二层则是关押那些修为较高，对宗门造成不良影响的“外来人士”。 就比如叶禹墨这样的闯入者，按照规定，就是要被送进第二层。 这一层由特别加强的禁制阵法，不仅是灵力，连身体行动都会受限制，以防囚犯破阵。 而第三层专门关押修为达到大乘期以上的修士。那一层的封禁大阵能影响修士的识海和神魂，使囚犯在极度虚弱中维持最低生存状态。 只有宗门掌门和戒律司长老才有权进入。 虞无弦目前就是处于第一层，四周的石壁上嵌着照明用的萤石，泛着如鬼火般幽冷的蓝光。 墙面凿刻着密密麻麻的符阵，扭曲的符文仿佛活物般细微地蠕动着，在萤石的映照下，也发出淡蓝色微弱光芒。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潮湿和阴冷的气息，伴随着灵力流失，不适感越来越明显。 “你对这里倒是熟悉，上一次就是被关在第二层吧……可惜，你猜错了。” 虞无弦微微诧异，不是二层难道是第三层？ 云路带着她从牢室穿过，来到通往第二层的石梯面前，盯着面前被破解的机关，表情看不出喜怒。 这应该是闵砚书的手笔，跟在后面的“人”算是捡了个便宜。 可那人为什么要进来呢？难道不是为了神机百炼，而是为了叶禹墨来的？ 这说不过去吧，除非这里有什么他非来不可的理由…… 在她思绪翻涌间，云路已经穿过机关，朝着第二层正中央巨大的寒冰石柱走去。 二层的墙壁被冰蓝色的寒焰覆盖，外观看起来像是火焰在燃烧，实际上是灵力被抽走后，在阵中具象化的表现。 火焰不炙热，反而带着刺骨的寒意。 虞无弦曾经在二层的囚室里待了七天，要不是在她灵气快被抽干之前，云路的师尊把她带出去，她恐怕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所以现在看到锁灵阵里的寒焰，虞无弦还是下意识地眉头紧锁。 云路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转头移开了视线，“你朋友独自一人夜闯凌云阁，是个人行为还是特调组的授意？ 没想到特调组竟然和魔修扯上关系。” 虞无弦和丁柏元都没在凌云阁的人面前提到闵砚书也进入了锁灵狱，云路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口中的朋友，指的是前几天闯入的叶禹墨。 云路知道特调组的事情，倒是让虞无弦十分意外，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准确说来，他已经不是特调组的人了。” 因为担心闵砚书，虞无弦绷着一张脸催促道：“你动作能不能快点。” 第325章 若我真入了魔，你还未必是我的对手 云路不为所动。 “急什么，只要进入锁灵狱，不管对方是仙是魔，都不可能轻易离开。戒律司的陆长老还在下面，时间拖得越久，对闯入者越不利。” 虞无弦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不是压制修士体内的灵力吗？对魔修也有牵制作用？” 云路含糊地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生硬地转换了话题，“他既然不是特调组的人，你们为什么来救他，别跟我说他真的是你很重要的朋友，我不相信。” 云路是见过无尘的。 虞无弦试探道：“你没看过叶禹墨的脸吗？” “叶禹墨？他脸上有魔纹，看不清五官。怎么？我应该认得那张脸？” “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虞无弦眨眨眼睛，搪塞了过去。 “这世上本来就有许多你我不知道的事情。” 云路难得平心静气，眸光深邃，像是通过她看到了其他人似的，“若你入了魔，我代表凌云阁，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虞无弦微微一怔，随即玩笑般地牵起嘴角，“若我真入了魔，你还未必是我的对手。” “虚张声势。以前或许还能唬人，现在这模样根本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何况你还……”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沉闷巨响打断。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震动从脚底下传来。 石壁上的寒焰剧烈地跳动着，整个空间似乎都在不安地颤抖。锁灵狱的封印受到冲击，这动静绝不是一般的力量能引发的。 “有人在动手破坏阵法。”云路冷声道，随即迅速放开神识，扫过整个锁灵狱，在某一处停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 “锁灵狱第三层已经很久没有关押犯人了，如今有四个人，夜闯凌云阁的小子，凌云阁戒律司的陆长老，你同伴口中伤了同门的凌云阁弟子，还有一个人……是谁？” 虞无弦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他人没事吧？” 云路冷哼一声，拽住锁链的一头，迅速又干脆地将虞无弦拉到自己身后，随即松开手，收回白浪，低声说道：“你最好就在二层待着，等我回来之后再审你。” “哎，”虞无弦叫住他，“那个凌云阁弟子应该是被竹林的魔物附了身，他的修为深不可测，你别轻敌。” 附身效果肯定会因为被附身人的资质受到影响，加上锁灵阵的封印，按理来说是会大大削弱对方的实力。 可从刚才那个动静来看，怕是没那么简单。他主动进来，是还藏了什么底牌吗？ 虞无弦越想越有种不安的感觉。 云路看了虞无弦一眼，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颗鹅蛋那么大的萤石珠子扔给她，而后便消失在原地。 虞无弦接住珠子的瞬间，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流便注入她的体内，似乎是在填补她被抽走的灵气。 虽然不能屏蔽锁灵阵的封印，也不能真的转化为灵力，但这颗不起眼的石头确实让她好受了许多。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云路想让虞无弦老实待在第二层，那是绝不可能的。 等人一走，虞无弦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在二层搜寻起来，查找下到第三层的机关。 “刚才那声动静是三层机关被破坏的声音，好像是从左边传来的……”虞无弦边找边自言自语道。 “这次应楼的目的是神机百炼吗？”苍速突然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与之前相比，虚弱了几分。 虞无弦脚步顿住，自嘲地轻笑一声，“不知道，或许是，或许不是。希望不会给云路太大的压力吧。” 她刚刚没有对云路挑明，也或许是为了给无极宗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所以她更要快点找到锁灵狱第三层的入口。 苍速斟酌片刻开口道：“这里面的禁制十分霸道，连我都受到影响，凭你手上的那颗珠子，怕是支撑不到下面。” “所以我没打算用这颗珠子。” 锁灵狱三层只有凌云阁的掌门和长老才能进入，云路压根就没想让她插手。 虞无弦从储物吊坠里拿出了那枚贴满符咒的黑色小球，和一对阴阳鱼。 “虞无弦！为何你总是不听劝！你明知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你……”苍速的语气十分严厉。 “哟，喊我虞无弦耶，不是玄影啊。” 她一边故作轻松地打趣，一边撕开黑球上的符咒，把阴阳鱼揣进怀里。 吊诡的事情发生了，虞无弦肉眼可见地发现那些蓝色的火焰从石壁上离开，朝她的身体涌过来。 像是被她身上的某种力量吸收了一般…… * 锁灵狱第三层与第二层相比，虽有相似的结构，却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封印法阵已经被损坏，墙壁上嵌着的寒焰此时已黯然失色，唯独正中央的石柱上隐隐散发出一层柔光。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云路的灵识全部展开，缓缓地朝着中央石柱走去，白浪像小蛇一般蜿蜒在他身后。 石柱的底部，年轻的男人垂着脑袋，双手被吊在半空中。偏长的刘海盖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是清醒还是昏厥。 在他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两个人。都是昏迷的状态，身上并无外伤。 云路认得其中一个人，正是凌云阁玄阵堂的弟子。 至于另外一个，他的视线在对方的脸上一扫而过，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此二人擅闯锁灵狱，已被禁制所伤，还请仙君发落。” 石柱边上还立着一个人，身穿玄色长袍，朝云路拱了拱手。 云路斜睨对方一眼，注意到他的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了白浪，“陆长老，方才那一声响动，是发生了何事？” 陆长老已经很习惯云路冷傲的态度，恭敬道：“是他们中有人想要破坏石柱上的符文锁链。”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了倒地的闵砚书身上。 云路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指了指地上的凌云阁弟子，“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闯进来？” 陆久的神色凝重起来，朝着云路走近了两步，压低声音，“他……是被魔气控制了。” 第326章 和你相守的三百年，我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 云路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沉声说道：“你是说凌云阁接连潜入了两个魔修？还闯入了戒备最森严的地方？破坏了封印？” 锁灵狱的戒备其实并不算森严，只不过因为里面的禁制，根本无人会误闯。 陆久低头，嘴角微微上扬，“十有八九是为了下面的东西而来……” “呵，本尊也是这么认为的。” 云路往左边挪了半步，抬起右手，“白浪，阵起！”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霎时间，一道幽白色的光芒从他手中的锁链上绽放出来。 哗啦~哗啦~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囚室中响起。 片刻之后，银白色的锁链悬浮在半空中，盘旋，卷动，迅速地编织出一道复杂的阵法，将陆久围绕在中央。 陆久抬起下巴，嘴唇微张，似乎十分惊讶，可他望着云路的眼神里却藏着一丝讥诮。 “仙君，你这是做什么？” “凌云阁，只有历代掌门才知道锁灵狱的真正用途。请问陆长老，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陆久”耸耸肩，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说话的声音也随之发生了变化，“怎么这么敏感呀，我又没说什么。” 云路冷哼一声，悬浮在半空中的白浪瞬间舞动起来，尾端化作锋利的锥形箭头，快如闪电，对准“陆久”的咽喉直刺而去。 “不管你是何人，这里都将是你的坟墓！” 面对云路的攻击，“陆久”却显得异常淡定。他勾起嘴角，身形一晃，原地只留下一团黑雾。 随着他的消失，白浪也开始动了起来。瞬息之后，它便飞速地朝半空中刺去，锵地一声，金属利器相交的声音在整个空旷的囚室里响起。 “陆久”被迫现形，脸上那一抹冷笑带着几分阴狠，“呵，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成长了不少。” 他狭长的双眸闪烁着妖异的光芒，身形竟再次一晃，直接穿透白浪的封锁，化作一缕暗影向后退去。 云路闻言，眼神更冷。 “果然是你！从那个小子闯入凌云阁，我就猜到和你有关。” 他手中白浪轻抖，锁链随即分成数道银色的光影，以势不可挡之势将“陆久”锁死在阵中，逼得他无法再次隐匿。 “上一次你带不走的东西，这一次你一样也带不走！” 云路的声音带着森冷的威压，白浪锁链仿佛感应到他的怒意，散发出一股可怕的寒气，将“陆久”牢牢缠住，甚至逐步渗入他的体内，封住他的灵力。 “上一次？” “陆久”突然狂笑起来，白浪的绞杀，让他嘴角溢出鲜血，可他却浑然不在意。 “上一次夜澜走火入魔，靠着自爆元神才把我逼退。你该不会也想重蹈你师尊的覆辙吧。” 听到夜澜的名字，云路的怒意到达了极点，他手中诀印一变，阵法内的光芒骤然大盛。 “不许你提她的名字！我要你今日有进无出，替她陪葬！” 银芒穿透“陆久”四周的黑雾，从四面八方刺向他的身体。 噗的一声，鲜血从陆久的口中喷出，他看着云路的眼神中充满了错愕和恐慌，“仙君……” 云路暗道不好，下意识地想要收回白浪，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觉得眼前的画面忽然变得虚幻起来。 “师尊？是你吗？” 朦胧间，他好像看到了夜澜的身影，翩若惊鸿，正缓缓向他走来…… 原本倒地的凌云阁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云路的后面，笑容诡谲，“阴阳控心散果然好用，就是这个毒性扩散得有些慢了。” 话语间，几团黑色的火焰从他的身后飞向对面的云路。 失去了主人的操控，出于护主的本能，锁链迅速地从陆久身上收回，退到云路身边，将其层层护住。 “呵，你挡不住魔焰的，小傻瓜。” 明明看着没有温度，可当银色的锁链碰上黑色火焰，却迅速地露出焦黑的痕迹。 火焰穿透白浪，将意识陷入混沌的云路包裹住。跳动的魔焰中，对方脸上的表情愈发痛苦起来。 看到主人的神魂被炙烤，白浪在猛烈颤动，就像是在低声呜咽，发出阵阵悲鸣。 应楼舔了舔嘴唇，露出痴迷的神色，“啧啧啧，我好久没有吞噬这么醇厚的灵力了，真是美味啊。” 云路的眼底泛着血色，身体本能地想要挣脱开来。 “可真得多谢凌云阁，不仅把我的魔戟保护得如此周全，还给我送上这样的大餐……”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听到角落里传来一声惊叹声。 “原来锁灵狱和封魔井一样啊，连墙上的封印符文都如此眼熟。” 虞无弦的身影出现在石壁的旁边，手上的判官笔在原本损坏的符文封印上落下最后一笔。 “和你相守的三百年，我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做起来可是格外顺手。” 霎时间，石墙上的符文闪烁着光芒，蓝色的火焰迸发而出，将应楼团团围住。 应楼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虞无弦，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你下来了？哈哈哈，终于下来了。” 他被蓝色的火焰困住，无法移动，可是表情却几近疯狂，“怎么样，感觉到了吗？你也被克制了，对吗？” 虞无弦面无表情地看着应楼，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她却完全能体会到。 难怪这个鬼地方，别人都不敢进来，虞无弦总算是弄清楚了它的运作机制。 锁灵狱的前两层拼命抽取灵气来压制三层以下的魔气，作为掌门的云路和能自由出入的长老，身上应该有抵御的法器。 现在阵法被她复原了，她的灵气却没有恢复。 而且她动用了黑球的力量，所以当她修复好三层的封印法阵时，法阵也无差别地攻击了她。 而且，从她将黑球拿出来之时，便能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攻击她不稳定的神识。 不，应该说是召唤着她。 她强忍着浑身灼烧的痛苦，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昏倒在地上的闵砚书。 “把他带出去，其他人，管他们死活。” 这个念头一直在脑子里盘旋。 第327章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应该想的是现在如何脱身 “虞无弦，就是这样，你会慢慢地被我吞没！” 应楼的声音变得遥远，模糊不清，虞无弦只觉得很吵，她习惯性地去摸闵砚书给她的舍利。 但是还不够。 它似乎和它的主人一样，陷入无力之中，无法像往常那样让虞无弦平静下来， “无弦，还记得我教给你的咒语吗？” 一道温柔如水的女声在虞无弦的耳边响起，有些陌生，又有些似曾相识。 对了……当年锁灵狱里，也是这道声音，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轻声地在她耳边念诵着咒语 是夜澜前辈！ 长串的咒语在识海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虞无弦的神智瞬间变得清明不少。 她拿出判官笔，提气向前一挥，紫色的剑光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朝着应楼直射而去。 应楼分了大半的注意力在云路身上，没想到虞无弦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常。 他堪堪避开虞无弦的剑气，双手骤然一合，指尖凝聚出墨色的魔气，身后腾起一道巨大的黑色虚影，仿佛一头猛兽蓄势待发。 “虞无弦，我今天可不是冲你来的，别逼我动手啊。”应楼双眼微眯，冷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虞无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呵，魔尊大人对付小辈，竟然靠下毒，真是滑稽。” 这不也恰好说明了，对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况且四周墙上都是压制魔气的封印符文，她不相信应楼丝毫不受影响。 就在这时，被吊在石柱上的叶禹墨好像苏醒了过来，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刘海的缝隙，眼神和虞无弦交汇。 他嘴巴一张一翕，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只发出一些破碎的喉音。 一直被虞无弦藏在袖子里的舍利子也在微微的发热，但她此刻却无暇细究。 “我真想把你的那满口漂亮的牙齿都敲碎，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些气人的话。” 应楼口中调笑着，可他身后的虚影形成一把漆黑的利刃，凛冽的杀意扑面而来。 虞无弦不退反进，猛然将判官笔在空中一挥，紫色的剑气与魔刃撞击，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她借着反震之力向后滑开一段距离，望向应楼的目光凌厉如刃。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应该想的是现在如何脱身。” 应楼不屑地扬起眉梢，“脱身？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耳后传来锁链咯咯作响的声音。 云路已经从魔焰之中挣脱，他手中的白浪重新悬浮在半空中，精准地缠上应楼的左臂，将人狠狠甩向了中央石柱。 “别让他再逃了！”云路沉声喝道，手中抓着几支五颜六色的阵旗，往空中掷去。 阵旗落地，直挺挺地立在石砖地面上，激起数道冰蓝色的灵纹。 “白浪，归一，阵起！” 云路低喝一声，灵纹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和银白色的锁链交织成密不透风的无形大网，将应楼包围其中。 应楼的魔气迅速收拢，试图从凌云阁弟子的身体里逃脱，但却被云路的归一阵牵制，无从逃匿。 他察觉到阵法针对的是他魔识，眼中终于浮现一丝恼怒。 云路冷声道：“这归一阵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制的，感受如何？” 应楼咬牙怒喝道：“好！好得很！” 他强行将魔气不断地灌注在附着的这具身体里，年轻弟子的脸上很快便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魔纹，仿佛是应楼的魔识要撕裂束缚，破体而出。 虞无弦见状，连忙拿起判官笔，隔空画了三道符文，组成了最简易的困魔符阵。 若是平时，这样的符阵未必能对应楼起作用。但此时此刻，他被锁灵狱的封印和云路的阵法一齐压制，这道简单的符阵，反而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功效。 应楼身上的魔气被生生地压了下去，可没多久，他的七窍开始往外流淌出黑色的血液，看起来十分骇人。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他的声音变得虚幻起来，在锁灵狱的第三层回荡着。 阵中的人抬起手来轻轻一挥，黑雾再次凝结成魔刃，瞬间斩断了身后石柱上吊着叶禹墨的锁链。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抓，将叶禹墨硬生生地拉进了云路的阵法之中。 叶禹墨在锁灵狱里待了好几天，脚步虚浮，被应楼生拉硬拽着往前去，没走两步就跌坐在地上。 虞无弦不由地皱了下眉，她想说服自己不去理会，但下意识地将木滕紧紧地攥在手中。 “哥哥！” 小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储物空间里偷跑出来，因为没有灵气支撑，布娃娃只能静静地躺在地上干着急。 “无弦姐姐，求求你，救救哥哥，哥哥不是坏人！” 虞无弦连忙把小夏捡起来揣进衣服里，“乖，好好待着，别让你哥担心。” 她嘴上说着安抚的话，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应楼不曾移开。 叶禹墨似乎是听到了小夏的声音，他用手肘把自己撑起来，目光投向已经被虞无弦拉到安全地方的闵砚书，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本来没打算这么快用上这具身体的，也多亏了你们把他一直关在这里。” 应楼说话的同时，几团魔焰在叶禹墨的身后涌现，瞬间将其整个人包围住。 与之前吞噬云路的灵力不同，应楼现在要吞噬的是叶禹墨的灵魂，然后取而代之！ 不能让他得逞！ 直觉告诉虞无弦，叶禹墨的身体对应楼一定有特殊的作用。 她毫不犹豫地甩出藤蔓，却被云路的阵法给阻拦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云路沉着脸厉声喝道。 虞无弦很难短时间解释清楚，只能对云路喊道：“他还不能死，除了撤掉归一阵，还有其他的办法救他吗？” 云路眉头紧锁，表情就像是在说你开什么玩笑。 相比阵法外虞无弦的焦急，阵内被黑色火焰吞没的人，却是一脸淡然的模样，仿佛身体和灵魂正在受的煎熬与他无关似地。 他偏长的刘海被火焰撩起，露出脸上黑色的魔纹，嘴唇微微张开，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念诵什么。 当他的视线再次和虞无弦相交时，分明透着一股熟悉的坚定。 虞无弦的心尖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昏迷中的闵砚书…… 第328章 他的目的还没达到，舍不得死的 “该死！” 虞无弦的脑子瞬间空白了一瞬。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感觉脚下有东西在蠕动，低头一看，是红豆正盘在她的脚边。 它正往外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紧紧盯着阵中的人，伺机而动。 “红豆？那是你主人吗？”虞无弦急需确认这件事情。 红豆抬起脑袋，一双红色的竖瞳对着虞无弦，不带任何挣扎犹豫，“主人不让我说。” 虞无弦：“……” 很好的回答，毫无歧义。 锁灵狱对所有依靠灵气的妖兽影响也极大，红豆蔫不拉几的垂下脑袋，扭动着身体，想要离开虞无弦的脚边，往前爬去。 “……等等。”虞无弦将舍利拿出来，趁着没人注意，塞进它的嘴里，“帮我把这颗小东西带给你主人。” 红豆强忍着把东西吞下去的欲望，衔着舍利点点头，随后化作一道残影，飞向自己的主人。 阵中，叶禹墨的那张脸，应该说闵砚书的脸上，黑色魔纹在魔焰的映照下，仿佛也蠢蠢跳动。 魔焰燎干了他额头细密的汗珠，同时也炙烤着他的灵魂，只要他一时松懈，便会万劫不复。 “反抗没有任何意义……来，放松下来，接纳我的魔识。” 应楼的声音极具蛊惑性，然而面前的人还是依旧闭着眼睛，嘴唇微微翕张，神情肃穆。 明明应该狼狈不堪，却给人一种庄严，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虞无弦想起了他不久之前问的那句话。 如果是无尘，他肯定能抵御得了应楼的魔气吧…… 所以，他早就决定好了？ 随着闵砚书不断吟诵，周身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光，将他的身体与魔焰隔绝开来。 “怎么会这样？”应楼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猛地反应过来，手掌用力一捏，死死地掐住闵砚书的脖子，怒极反笑，“是你？！哈，你已经坏过一次我的好事了，觉得我太宽容了是吧。” 闵砚书毫不畏惧地直视应楼，“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想办法阻止你的。” 声音微弱暗哑，却带着一种无法撼动的坚韧。 应楼七窍流出的黑血已经干涸，面目越发狰狞，他逐渐加重了手上力度，似乎要将闵砚书的喉咙碾碎在掌心。 “阻止我？哼，你以为和叶禹墨调换了神魂，就能改变既定的事实吗？简直就是蚍蜉撼树！”应楼的声音充满了恶意的嘲弄。 他张开双手，口中开始吟唱一些无人听得懂的语言，归一阵内的魔气猛涨，气流快速旋转，形成了一阵黑色的旋风。 “糟了，他是打算献祭那小子的神魂，来召唤噬灵魔戟？”云路不由攥紧了白浪，声音中透着一丝难以忽略的紧张。 虞无弦只听到献祭两个字，嗓子眼有些发干，暴涨的魔气，似乎也唤醒了她体内某种亟待苏醒的力量。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判官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再等一等。”云路适时地出声提醒，算是把虞无弦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 只见处于旋风中央的人嘴边的微笑逐渐扩散，他口中不断低诵的佛经宛若清泉流淌，平静而深邃，竟在黑暗的魔气中逐渐凝聚成金色的梵文。 文字环绕着他的身体，化为一道道细小的光流，直逼应楼的魔识，形成一种诡异的抗衡。 云路惊讶地看着闵砚书，喃喃道：“不是魔修吗？怎么会有佛光？难道……” 应楼血红色的瞳孔震颤，原本的轻蔑逐渐被一丝不可置信取代。 他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的魔气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减，侵入闵砚书体内的每一道魔识，都被那微弱却不可动摇的佛光净化、吞没。 就在此时，一道细小的红影悄然无声地攀上了闵砚书的手臂。 红豆灵活地盘旋着，躲开魔气的侵袭，吐出信子，将舍利轻轻放在闵砚书的手边。 舍利微微颤动，似乎与闵砚书现在身体中的半根佛骨引发共鸣。一道温暖的金色光芒从舍利中渗出，迅速融入他的体内。 虞无弦对此并不陌生，那是代表了累世功德的金光。 佛光愈发强盛，魔焰开始摇曳不定，仿佛畏惧地后退。 应楼目光一沉，眼底流露出狠厉之色。 “看来，是我小瞧了你。”他咬牙切齿道。 说罢，他周身的魔气猛然聚集，竟然挣脱了归一阵的束缚，瞬间黑雾弥漫，将闵砚书的佛光压了下去。 虞无弦二话不说，果断地撒出几道金光符，同时，紫色的剑气，就朝着应楼的方向直刺而去。 剑气如闪电般穿过浓浓黑雾，与应楼的魔气正面相撞，发出刺耳的爆鸣声，激起了满室烟尘。 金光符在阵中如同星星点点的光火，将闵砚书身边照亮了一瞬。 然而应楼也全然豁了出去，在锁灵狱的压制之下，黑色魔雾依然层层叠叠地翻涌，似乎无穷无尽。 应楼五官扭曲，嘴角勾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虞无弦，你还差得远呢。” 附着的身躯早就不堪重负，他抬手一挥，砰的一声闷响，黑色的魔识从破碎的躯体中逃逸出来，在半空中连成一片。 彻底没了实体束缚的应楼，魔气如潮水般涌向四面八方，将所有碰触到的生物全部拉入黑暗的深渊，要将所有人彻底吞噬。 “他这是要同归于尽？”云路单手掐诀，在虞无弦的身旁撑起了一个透明的结界。 虞无弦望着黑雾中那个朦胧的金色光影，坚定地摇头道：“不可能。他的目的还没达到，舍不得死的。” “麻烦帮我看好地上的人。” 她将叶禹墨托付云路，随即给自己贴上几道护身的符咒，往前一跃，再次朝着半空中的魔影奔去。 依仗着阴阳鱼里丰沛的灵气，虞无弦扬起手中的判官笔，笔锋带着紫光划破黑雾，催动出无数剑气，步步逼近应楼，试图干扰他的召唤，阻止魔气暴走。 有了她分散注意，应楼不得不停止施咒，魔气对闵砚书的压制也削弱了不少。 闵砚书体内的半根佛骨和无尘留下的佛骨舍利逐渐融合，佛光愈发耀眼，光芒不断驱散侵袭而来的魔气，一层层梵文盘旋在他周身，如一道金色的铠甲。 应楼的脸色则愈发阴沉，他骤然放弃了与虞无弦的周旋，集中全力向闵砚书扑去。 第329章 现在杀了你，大不了就是再多等几百年罢了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去死吧！” 应楼咆哮着，声音充斥着整个锁灵狱，魔气幻化成一道巨大的黑色影子，猛地撞向闵砚书的胸膛！ 电光火石间，红豆再次跃起，两指宽的小蛇化作了原型，蛇尾一摆，庞大的蛇身蜷住闵砚书的身体，将他护得严严实实。 应楼的全力一击直接落在了红豆的身上，魔气接触到它滑腻腻的暗红色鳞甲，在上面留下了大面积的黑色焦黑印记。 “卑微的小兽，也敢挡我？” 黑色的雾气里，裹挟着应楼的滔天怒火，不消片刻，数道黑色的魔刃朝着闵砚书和红豆飞去。 就在魔刃逼近之时，虞无弦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闵砚书和红豆的后方，她贴上了聚元符，调动起体内的全部灵力，带着紫色电光的凌厉剑气斩向那些魔刃。 剑气如雷，瞬间震碎了魔刃，斩落在应楼的魔影身前，将他逼得后退半步。 应楼化作了他原本的模样，红发赤瞳，目光森冷，宛如锋利的刀刃般逼人，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你撑不了多久吧，既然都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顿了顿，冷笑道：“现在杀了你，大不了就是再多等几百年罢了……” 锁灵狱之内杀意暴涨，脚下的石板也在微微发颤。 应楼的双手放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云路的归一阵骤然炸裂，无数魔影，将锁灵狱中的所有人团团围住。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将判官笔在空中连续画了七道符文，组成了北斗七星符阵。 “闵砚书，还记得我们当时在图书馆吗？你撑住了，我给你争取时间。” 符文发出猛烈的金光，罩住两人一蛇，阻挡了那些魔影的侵袭。但她的脸色也愈发苍白，体力和灵力已濒临极限。 聚元符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虞无弦咬牙喊道：“云路，一会儿想办法把他们都带出去！” 她几乎可以肯定，应楼是打算直接毁了锁灵阵，拿回自己的魔器，关键应该就在闵砚书的身上。 “行啊！如果我能出去的话~！”云路也在苦苦支撑，白浪因为大量的魔气侵蚀，已经彻底失去了原本的银光。 “别告诉我你们凌云阁的锁灵狱就这点水平！” 虞无弦喘着粗气，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画完符阵，她的灵力已经几乎亏空，加上聚元符的反噬，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云路一丝不苟的发型早就乱了，重新换上的玄袍，袖口和下摆也都被魔焰烧得卷曲了起来。 已经如此狼狈，他脸上却还有一丝犹豫…… “退到我身后。”闵砚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虞无弦转过头，看见闵砚书微微抬头，琥珀色的双眼清明而坚定，脸上的魔纹似乎已经比之前要淡一些。 “无尘……”她微微一愣，感觉有些什么已经发生了变化。 佛骨在闵砚书的体内合二为一，他周身的金光比方才更盛，竟逼得侵袭而来的魔气节节后退。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紧了他的伏魔鞭，一脸淡然地看着她。 “闵砚书！别……”虞无弦忍不住出声道，但话音未落，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她的手腕传来。 面前的人没有多言，只是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推，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信我。” 他微微俯身，手指拂过红豆鳞片上焦黑的痕迹，低声道：“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红豆低垂着头，身上的鳞片因魔气而变得黯淡无光，却倔强地不肯离开。 闵砚书眼神柔和，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那就帮我保护她，她接下来的时间会很虚弱。” 随即他站起身来，面向应楼，周身金光大盛，佛光之中隐约浮现出一尊金色佛影，庄严肃穆，与魔气形成泾渭分明的对峙。 “应楼，你现在的对手是我，当初没能阻止你，但今日我绝不会让你把魔戟带走。” 应楼瞳孔微缩，赤瞳中带着浓浓的轻蔑，嗤笑一声，“佛子这是恢复记忆了？不过你棋差一着。” 他顿了一下，眼神冷冷扫过地上的叶禹墨，“你不应该和叶禹墨互换神魂的，这具身体被我下了禁制，困在其中的神魂注定是要被用来献祭的。 你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垂死挣扎。更别说凭借一己之力阻挡我了，天真！” 闵砚书眼中毫无惧意，手中伏魔鞭轻轻一震，脚底的莲花纹案如波纹般荡开，镇压了四周肆虐的魔气。 他缓步向应楼走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决意，“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即便这具身体受到诅咒，我也要全力一试！” 应楼神色愈发阴沉，冰冷的杀意翻涌：“既然你不惜以卵击石，与我对抗，那我便成全你！我倒要看看，佛子被魔气撕裂时会是什么模样！” 他伸手一抓，黑色的魔气幻化成一柄长戟，穿透空气，迅猛地朝着闵砚书砍去！ 巨大的金色莲花挡住了黑色长戟，闵砚书闪身躲开，巨大的冲击力撞上了他身后的石柱。 石柱在经历了刚才的几番摧残之后，不堪重负，从中间断裂开来，露出中空的黑暗洞穴入口，周围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隐约还能听到沙沙沙的，有东西摩擦石砖地面的声音。 伴随着诡异的声响，一股强烈到可怕的气息扑面而来。 “原来在这里了！佛子，准备好献上你的神魂了吗？” 应楼脸上的笑容狰狞，他往前一步，闵砚书的脸色便白上一分，可后者没有退缩，而是将伏魔鞭横在身前，与佛光融为一体，化作一道金色的屏障。 “闵砚书……” 虞无弦的脸色比闵砚书更差，她从闵砚书坚决的眼神中，似乎已经读懂了他的意图。 应楼低吼一声，准备再次发动进攻，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她的面前闪过。 一直昏倒在地的叶禹墨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过来，身形鬼魅，朝着闵砚书的方向奔去。 第330章 我们现在得赌一把了 叶禹墨现在是闵砚书的模样，他身后有一大片黑色的雾状阴影，和应楼的魔气看起来十分相似。但虞无弦曾经进去过那片雾里，知道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浓雾迅速铺开，叶禹墨趁应楼还未出手，将闵砚书卷进了自己的阴影之中。 应楼见状，对着叶禹墨低喝一声，“找死！”浓厚的魔气迅速集结在他四周。 “锁灵阵，起！” 云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手中捧着一块通透的圆形玉盘，脸上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凝重。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从黑漆漆的洞穴中，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无数根须一样的东西从洞口涌出，全部朝着应楼而去。 黑暗中，似乎有个似人非人的生灵正缓缓朝虞无弦他们走来。 说它是人，可它的形状十分诡异，更像是一棵能行走的树。 可说它不是人，它又长了一张人的脸，在昏暗光线的映照下，苍白毫无血色。 在看清人脸的瞬间，虞无弦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夜澜……前辈……” 原来她刚才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幻觉。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云路，一惯高傲的男人眼圈泛红，额角的青筋浮现，死死地咬紧牙关，甚至刻意地移开了视线。 夜澜的身体和粗大的树根融为一体，随着她越走越近，树根的表面渐渐浮起一层白光，墙上那些原本摇曳的锁灵阵符文瞬间稳固下来，黑暗之中点亮了无数道白色的微光。 这是灵力的具象化。 应楼在她出现之后，迅速向后退了几步，明显在忌惮那些莹白色的树根。 “我想起来了，是那棵树。”苍速开口道。 虞无弦立刻反应过来，“是我们进来时爬的那棵树？” “我当时便觉得它熟悉，可相隔时间太久，竟然一时没想起来。”他停顿了一下，“那是玄析神木。” “玄析神木？” 虞无弦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当初就是因为她和云路彼此看不惯对方，在门派大比期间私下斗法。结果她不慎毁坏云路的别院，弄丢了玄析神木的种籽，被云路领着凌云阁的弟子关进锁灵狱。 她当时就没弄明白，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放好，而是随便扔在一个角落里。 但她也仅仅只是听过名字而已，对于玄析神木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并不知晓。 “对，是神界才有的灵树。浸润天地灵气可千万年不朽，拥有净化与镇压邪祟之力。也是非常罕有的神器材料之一。” “可没想到，人界竟然也会存在。我以为只有神力才能使它生根发芽，存活下来。” 虞无弦缓缓地吞咽了一下，隐约觉得有可能是她当初的那个小意外，歪打正着促成了。 “或许，这就是冥冥中自由定数。” 夜澜越走越近，身上的树根牵动整个锁灵阵的力量。她的出现，无疑加强了锁灵阵的威力。竟让应楼的魔气在无形中被压制了几分。 难道……她已经成为锁灵阵的一部分？ “夜澜前辈……您怎么会变成这样？” 虞无弦忍不住轻声问道，声音微微颤抖，记忆中那是个绝美出尘，说话温柔，行事果决，出手便是地动山摇的仙子。 连虞南兮都说夜澜是她最钦佩的人之一。 如今却与灵树纠缠在一起，失去了自由。 夜澜的目光无比淡然，似乎穿过了虞无弦，看向身后的云路。 她的声音低缓而冷清，“无弦，无需悲伤，同样作为守阵人这是你我的宿命。” 应楼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我当是谁呢！夜澜，你竟然变成这副鬼样子，呵。” 他暗自聚拢魔气，试图越过夜澜，进入黑洞之中。 可就在魔气靠近黑洞之时，那些莹白的树根却如同触须般灵活地伸展开来，根须缠绕住黑雾，将魔气一丝一缕地分解成透明的烟尘。 虞无弦眼神一亮，玄析神木的净化能力竟然如此强大！然而，她还未来得及欣喜，便听到夜澜给她的传音。 “神木的力量主要用于加强锁灵阵和镇压噬灵魔戟，我仅剩的灵力不可能支撑太久。”夜澜的声音透露出浓浓的疲惫。 虞无弦忽然明白了，夜澜作为锁灵阵的核心，与玄析神木相连，正在用生命的代价阻挡应楼。 “师尊，让我来。”云路的声音沉稳坚定，他终于抬起头，手中白浪迅速展开，带着刺耳的破风声。 “一根破链子，能挡我几时？”应楼嗤笑，可他的双眼却紧紧盯着夜澜，蓄势待发。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云路手中的白浪锁链一分为九，形成九道寒光，刺向应楼的要害！ 同时，夜澜身上的根须快速蔓延开来，直逼应楼身前。 闵砚书此刻也从叶禹墨的浓雾中现身，淡金色的佛光还在他身周流转。 他神色如水，缓缓地举起伏魔鞭，然后猛地朝着应楼的魔影抽打而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伏魔鞭狠狠地抽在地面上，那石板地砖瞬间被打得粉碎，化作了无数细小的碎片四处飞溅。 伏魔鞭所过之处，魔气像是被撕裂开来，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浪。 应楼受到三方围剿，面目狰狞，眼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怒火，“很好，既然你们不惜一切代价阻我，那就都给我埋葬在此！祭我的魔戟！” 他的魔影像吹气球一般涨大，锁灵狱的底层传来一种低沉的哀嚎声，像是在呼应他的召唤一般，整片空间摇晃不已。 “元神自爆之后，我的残魂便寄于神木之上，继续镇守在锁灵狱…… 这么多年我也累了，今日就由我结束吧……”夜澜望着应楼，目光里透出决绝之意。 虞无弦瞳孔一震，夜澜是打算和应楼同归于尽吗？ 如果夜澜不在，那锁灵阵会怎么样，锁灵阵镇压的魔戟又当如何？ 聚元符的反噬还未过去，虞无弦软软地靠在红豆身上，只能用眼神询问云路，可看向云路时，发现他也是同款震惊表情。 虞无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神识中的苍速说道：“我们现在得赌一把了。” “赌什么？”苍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虞无弦摸了一把怀中的黑球，“赌这个东西，和应楼的武器能共鸣。” 第331章 希望这样的惨剧永远不要发生 自从虞无弦进入锁灵狱之后，便能感觉到有东西在召唤自己，准确地说，是在召唤她身上的黑球。 而她体内的力量，一部分是来自这颗黑球，另一部分则是来自与黑球伴生的阴阳鱼。 虞无弦深知，应楼不仅给叶禹墨身体下了禁制，在她身上同样做了手脚。 但她又和叶禹墨不一样，应楼要的是叶禹墨与他契合的身体，和可以用来献祭魔器的神魂。 而她，应楼希望她彻彻底底地为他所蛊惑，堕入魔道，替他解开生死界的封印。 对，她面前的敌人仅仅是应楼的一道魔识，经年月累吞噬了许多力量。 而应楼那更为强大的本体，还在封魔井的下面呢。 对付他的魔识，尚且如此费力。当初的虞无弦也是耗尽所有修为才将他的魔识重新封印。 昨日的虞无弦，不就是今日的夜澜和闵砚书吗？ “苍速，以前我一直不能理解为救天下苍生而死的英雄情结。即便是重新封印应楼，导致最后渡劫失败，我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那不过是我守生死界的责任罢了，甚至还觉得自己十分倒霉。” 被挑中守生死界的时候，她就是不情愿的。 “可是现在，我好像有些懂了。” “你说人万般不好，玄影不该为了他们放弃神的身份，可在他们当中，你依然可以看到人性的闪光点。他们在努力地自救和救人，哪怕没人知道他们为此付出了什么。” 虞无弦望着夜澜的方向，他们和应楼的对峙还在进行中。她把黑球取出来抱在手里，就在此时，突然有人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你要做什么？”叶禹墨紧紧盯着虞无弦手中的黑球，眉头拧成一团。 他顶着一张闵砚书的脸，虞无弦微微愣怔，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知道那下面是什么吗？”她没有正面回答对方，而是朝着石柱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叶禹墨神色复杂，飞速地瞥了一眼，沉声道：“噬灵魔戟，魔尊的武器。” 他很快便收回视线，再次落到虞无弦手上，“这个黑球，是噬灵魔珠吧？” “噬灵魔珠？” “我也是进入锁灵狱之后才知道的，它原本是被一起镇压在锁灵阵下，但上一次魔尊闯入，抢回了魔珠……” 虞无弦没有怀疑叶禹墨的话，也没询问他是从何得知，只是掂了下手里黑不溜秋的珠子，下定决心一般望向他，“帮我个忙可以吗？” “砰……” 另一边传来石墙轰然倒塌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虞无弦扭头一看，是云路被应楼的魔影冲撞，整个人被震得退后了十几米，撞在了一片屏障上。 “叶禹墨，送我到石柱下面。” 因为反噬，虞无弦没办法使用隐身术，只能向叶禹墨求助。 叶禹墨眼底划过一丝迟疑，不由自主地看向不远处正在苦战的闵砚书。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送你过去，就等于送你去死。”他斟酌一下还是拒绝了，语气强硬，“你们一个个的都想去送死……” 虞无弦没理会他的拒绝，把布娃娃拿出来，塞进他怀里。 “把小夏还给你，如果……算了，没有如果。” 她拍了拍圈住她的红豆，示意它放松点，语气有些不耐，“别浪费时间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去。应楼要是拿到魔器，大家都得交代在这里。” 叶禹墨闻言，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飘向闵砚书，“那你千万小心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没法向他交代。” 虞无弦也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露出无奈的笑容，“不会的，他能理解。” 换成他，不管是无尘还是闵砚书，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趁着应楼无暇顾及，叶禹墨带着虞无弦消失在原地，就连红豆也失去了踪影。 * 黑暗，寒冷，令人寒毛直竖的气息，说不上是灵气还是魔气。 虞无弦没让叶禹墨和红豆跟着，而是独自一个人跳进了石柱中。 石柱是中空的，底部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石室，和上面三层的布局全然不同，石室的地板，墙面都布满了神木的根须。 虞无弦踩上去的时候，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你的反噬还未过去，要进入日晷休息吗？”苍速出声道，“可惜没有玉简，我的力量只够带你进去一次。” 在灵力被极端压制的情况下，苍速要送她进出秘境，必然要耗费极大。 所幸苍虚境能给他提供灵气支撑，应该不至于太为难。 但虞无弦摇摇头，“我已经恢复一些了，况且他们还在外面，我实在没办法一个人心平气和地待在日晷里。” 她没有告诉苍速，自己准备动用黑球里的力量。 反正对方都会知道的。 虞无弦将困住苍速的石塔取出，摆在地上，用判官笔在上面勾画了两道符文。 片刻之后，一身白衣的苍速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好了，你现在自由了。” 虞无弦没有给苍速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若我之后被魔器影响，失去自主意识，麻烦你把我关进日晷里。 困魔阵，你懂得布吧？” 苍速沉默地在站在原地，片刻之后轻哼了一声，转身重新回到了石塔之中。 “若真是那样，我就把你永远困在日晷里，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冷淡的声音在空荡的石室里回响，虞无弦听完，不仅没有恼怒，还笑着回道：“希望这样的惨剧永远不会发生。” 她把石塔重新收好，抱着黑球，往石室深处走去。 每走一步，周围的空气便愈发沉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她。 根须上浮动的莹白光辉，似乎被她体内的力量所吸引，缓缓蜿蜒，最终汇聚成一道光带，沿着她的脚步延伸而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虞无弦感觉到黑球在手中微微震颤起来，是无法克制的兴奋。 那股召唤之力愈加清晰，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正牵引着她向前。 她深吸一口气，死死拽着手腕上的佛珠，心中默念静心咒，试图压制住那股隐隐传来的躁动。 可一道低沉的声音不断在她的脑海中重复着同样一句话。 “得到他，把他据为己有……” 终于，她看到了。 第332章 器灵眼神好像不太好，这是把她误认为应楼? 一柄不断吐着黑雾的长戟，被神木的根须紧紧地缠住。 魔戟的长柄漆黑如夜，金属表面仿佛浸染过鲜血，透着一股不祥的腥气。 在戟刃的正中央，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红色宝珠，珠体中仿佛有火焰在跳动，映照出妖异的光芒。与莹白色的根须组成了一幅奇景。 底部有一个镂空的圆洞，左右各有一条鱼的纹样。 原本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只是让人有些疑惑，为什么魔器上，会有道家的标志。 虞无弦握着黑球的手默默收紧，就好像一不小心，它就会飞出去，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就在她缓缓向前走的同时，能感觉到狂暴的魔气一遍又一遍地冲撞着束缚它的神木。 真正的锁灵阵应该不是以玄析神木为阵眼，这里是在应楼取走魔珠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平衡，尤其是当她越来越靠近魔戟和神木，魔气和灵气交织在一起，互相拉扯纠缠，此消彼长。 就在这时，黑雾幻化成为一道虚影，渐渐地凝聚成形，与魔戟一样，身上被泛白的灵树根紧紧缠住。 这就是魔器的器灵吧？ 虞无弦借着树根发出的莹莹白光，看清楚了那张脸。对方有着和应楼一样的赤色瞳孔，可眼神却直直地盯着前方，没有聚焦，显得十分空洞。 “应楼？”他朝虞无弦的方向扭过脸。 虞无弦微微一怔，停了下来，朝右边跨了半步，对方露出了一丝疑虑，却也准确捕捉到了她现在的位置。 “怎么不说话？已经找到那位了？” 虞无弦：…… 对方的眼神好像不太好，这是把她误认为应楼？ 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黑球，是因为魔珠在她身上的缘故吗？ 但虞无弦知道瞒不了多久的，器灵很快就会发现她不是应楼。 所以她没有犹豫，举起判官笔，将锋利的笔尖对准自己的胸口，用力一刺，心头血瞬间涌了出来，沾满了笔身。 “你……是谁！你在做什么？！”器灵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猛地一震，身形又变得虚幻起来。 虞无弦压根懒得抬眼看他，对方被树枝缠得死死的，就算是暴起挣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上面的应楼有夜澜和闵砚书他们绊住，一时半会儿也下不来。 她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她想要做的事情。 虞无弦执笔在黑球上一气呵成地画下长串的符文，暗红色的心头血在接触到黑球表面之后，很快便隐入其中。 应楼不是一心想要夺回噬灵魔戟吗？那她也不封印了，干脆就直接把魔戟抢过来。 这样也不需要用闵砚书的神魂来搞什么献祭了。 退一万步，就算她真的堕魔了，难道就一定会受应楼的摆布吗？ 凭什么！ 她说过，就算是掉进魔窟，她虞无弦也要徒手爬上来！ 不行的话，她也会把自己关起来，直到她压下心魔为止。 “玄影！” 器灵脱口而出，面部表情狰狞扭曲，一双空洞的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能从瞳孔中流出鲜血一般。 虞无弦轻嗤一声，敢情这是老仇人啊。 也对，当年是玄影封印了应楼，那噬灵魔戟自然也是被她镇压的。 器灵对她的沉默十分不满，“哈，高高在上的神族不是向来最不屑我魔族？ 我记得你说过，魔族就应该跟老鼠一样，躲回阴暗潮湿的魔界，怎么如今你也成老鼠了？” 虞无弦蹙起眉头，若有所思道：“我真的说过这样的话？那确实得道歉，我不该这样侮辱老鼠的。” “你！”器灵暴怒， 被树根缠绕的黑色魔戟也跟着猛烈晃动。 就在它拼了命地想要挣脱牢笼的时候，轰地一声巨响从他们的头顶上传来。 随即，神木上的白光肉眼可见地暗了一些。 “呵……你嘴硬也没用，看来我很快就能重见天日了。”器灵嚣张的模样，和他的主人如出一辙。 虞无弦心中一紧，胸口的布料被暗红色的血液浸湿，她也顾不上处理，死死扣住黑球，指尖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她的时间不多了。 “恐怕无法如你所愿了。”她盯着器灵，冷冷说道。 随后，虞无弦深吸一口气，快速挥动判官笔，嘴唇无声地念诵咒语，判官笔再次落在黑球上，血色符文闪烁着暗红色的幽光，忽明忽暗。 黑球的表面发出一阵红光，魔气仿佛被压制了一瞬。器灵痛苦地扭曲，发出低吼声：“你想强行契约魔珠？跟我抢我的东西！你这是找死！” 魔珠和魔戟本就是一体，甚至虞无弦猜测，魔珠是魔戟的“眼睛”。所以她在魔珠上下符咒，魔戟一样能感受到。 “找死？你搞错了，我可没想过要跟你抢你的东西。” 虞无弦冷笑道，话音未落，抓起黑球抛了出去。黑球高速旋转，球体上的符文剧烈闪烁了几下，最终化作一道暗芒直冲魔戟而去。 所有神木的根须也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用尽了全力绽放出耀眼的白光。 器灵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还带着隐隐的怒气，似乎是被神木的反应震惊了。 虞无弦也十分意外，之前神木的力量明明是越来越弱的…… “这是神木最后的力量了，撑不了太久……无弦你……要撑下去……”夜澜虚弱的声音突然在虞无弦耳边再次响起。 神木所有的枝叶，根须，都连接着夜澜的感知，在意识到虞无弦要做什么之后，夜澜第一时间便选择了支持她。 却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就像夜澜说的那样，她们都是被选中的人，这是她们的责任也是宿命。 虞无弦眼眶微微发热，心中默默回道：“前辈，放心……” 魔珠飞到了自己的位置，狠狠地撞进了魔戟里，它上方的红色宝石猛地亮了起来。就像是突然恢复了视觉的盲人，魔戟剧烈地震颤着，激动不已。 可好景不长。 “啊——！”器灵叫嚣着，虚影逐渐被代表了神木灵力的白光吞噬，最终却在灵光的压制下逐渐平静下来。 黑影消散，只剩下一柄墨色的长戟。 几乎在同一时间，神木的根须迅速地黯淡下来，干枯，脆化，顷刻间便失去了生机。 第333章 那个高挑的神女，是玄影! 虞无弦把判官笔收进袖子里，从储物项链里摸到一把师妹给她的丹药，塞进嘴里，胡乱嚼几口后就一股脑儿吞了下去，这才将手伸向噬灵魔戟。 就在她碰触到漆黑的戟杆时，忽然觉得胸口处传来一阵异样。她低头一看，原本藏在衣服里的阴阳鱼被她的心头血给浸湿了。 白鱼和黑鱼其他地方都很正常，唯有一双眼睛，被染成了红色。 虞无弦盯着看了片刻，两眼突然一黑，再抬起头时，面前的景象已经完全不同了。 天空被战火染成血红，浓厚的黑云盘旋，遮蔽了大半的阳光。她置身于半空中，朝下望去，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 干裂的土地被魔族士兵的黑色火焰熏得焦黑无比，刺鼻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中。 应楼骑着一匹戴着枯骨面具的高大战马，站在魔族士兵的最前面，身披暗红色的战甲，一双赤红的眼眸正望向远方。 他手持噬灵魔戟，戟身周围的空气中凝聚出肉眼可见的魔气波纹。魔戟上硕大的一颗黑色魔珠正在微微震动，透露着对杀戮的渴望。 应楼的嘴角勾起冷冽的笑容，那魔气凝聚而成的黑色披风随风卷动。 “呵，神族就来了这么点人？若只是做样子，不如趁早投降。” 虞无弦顺着应楼的视线望去，看见了一道逆着光的高挑身影，她的心跳骤然加快。 影子的主人一脚踩在云车之上，手里把玩着一条白色的骨鞭，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露出一张雌雄莫辨，英气十足的脸。 她黑色的长发被梳成高高的马尾，用白玉发冠束起。最让虞无弦在意的是在发冠之上，镶嵌着一白一黑的两颗珍珠。 这个高挑的神女，就是玄影。 虞无弦看着这个和自己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神女，心中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既熟悉又好奇。 玄影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对应楼的话嗤之以鼻，“投降？呵，等我取了你的首级再说！” 说罢，她手中骨鞭瞬间幻化成宝剑的模样，剑柄在她手上转了一圈，射出无数道凌厉的剑影，朝着应楼身后的魔界大部队飞去。 “也不知道魔尊有没有头盖骨，我正好还缺一块呢。”她一面出招，还不忘一面调侃道。 应楼低吼一声，驱动战马，不甘示弱地挥动长戟，白色的剑光与黑色的魔影在半空中剧烈碰撞，轰鸣声震耳欲聋。光与影的冲撞掀起的风暴，将周围战斗的卷入其中。 玄影发冠上的两颗珠子仿佛活物一般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徘徊。魔气正源源不断地被黑珠吸收，转换成神力由白珠释放来支援神族的战士。 虞无弦神色凝重地望着下方对阵的双方，不禁摩挲着她手中的那对阴阳鱼。 那一黑一白两个珠子的运行原理不正好和黑鱼白鱼一样吗？ 是同一件东西吗？ 等等……那两颗珠子，好像是阴阳鱼的眼睛！ ……那它们会出现在噬灵魔戟上，最合理的解释就是用来镇压魔戟。 可苍速不是自称是玄影的属下吗？他不可能不知道玄影有这一样法器，何况还是戴在头上的发冠。 可他之前看到阴阳鱼时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下意识向玄影身后寻找，扫视一圈都没有发现苍速的身影，倒是在隔着玄影几十米远的地方，看到一个五官神似林仲远的神族。 就当虞无弦好像想到什么的时候，手心里的阴阳鱼突然发烫。 “你该回去了。” “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这声音虞无弦刚刚才听到过，正是玄影的声音，从阴阳鱼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虞无弦便回到了昏暗的石室中。这时候，一道不甘的怒吼从她头顶传来，震动了整个锁灵狱。 器灵消失，与它结契的应楼绝对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 虞无弦不敢耽搁，她毫不费力地从干枯的神木根须里取出噬灵魔戟。 这时候的噬灵魔戟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成为一柄毫无生机的普通魔器。 为了保险起见，虞无弦还是给魔戟贴了好几张符，再三确定器灵已经死翘翘之后，她才将魔戟收进储物吊坠里。 在她往回走的路上，不经意地看见角落里透出的一丝丝白光。 本不想停留，但虞无弦还是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捡起那根还泛着白光的枯枝，仔细一看，发现枯枝上竟然冒出了一点点翠绿色的嫩芽。 当年她把玄析神木的种子丢了，直接上了凌云阁的黑名单，这一次神木又是在她手里枯死的，这最后的生机，她怎么也得护住。 迅速收好这根独苗苗之后，她从石柱中跃出，重新回到锁灵狱第三层。 叶禹墨、红豆和小夏都守在石柱边上，看到她出来，一人一蛇一玩偶都松了一口气。 “你受伤了？”叶禹墨低头看见她衣服上大滩的血迹，神色紧张。 虞无弦摆摆手，示意对方无需担心。 她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的战斗依然胶着，但只剩下闵砚书一个人正奋力抵挡应楼的疯狂进攻。 云路半跪在地上，手里捧着几根枯枝，脸色苍白，眼神里透着一片绝望。 虞无弦并没有悲伤的时间，虽然闵砚书已经不用担心被献祭器灵，但是他一个人对方应楼还是有些勉强了。 他的佛家神通，本来就是以防御为主，面对应楼的攻势，很容易陷入僵局。 但所幸魔器被毁，对于应楼来说也是大大的削弱。 他面色狰狞，看到虞无弦时双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怒火。 “你以为拿走魔戟就赢了我吗？” 应楼低沉的声音在整个空间中回响，他的魔气开始疯狂扩散，墙壁上的符文裂开，涌出浓浓的黑雾。 锁灵狱随着玄析神木的死亡，正在一点一点地崩塌。 虞无弦感受到储物吊坠里噬灵魔戟的还在微微颤动，仿佛在向应楼发出的召唤做出本能的回应。 她努力回想玄影使用黑白珠子对付魔族的方式，将阴阳鱼抛了起来。 两只鱼悬浮在她的身边，几句配合使用的符文咒语也十分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当中。 亏她当时还以为阴阳鱼是坏东西，不敢轻易使用呢。 很快地，应楼便发觉他的魔气正在以一个诡异的速度被虞无弦吸收。 第334章 这时候才来，是打算等我死了给我收尸? 虞无弦曾经在与梦魔的对峙中，误打误撞用过阴阳鱼来吸收转换梦魔的魔气，可当时是在困魔阵和木滕共同作用下，才勉强制服了梦魔。 效果远不能同她在幻境中看到的黑白珠子相提并论。 但她刚才吸收应楼的魔气时，却能明显感觉到阴阳鱼的威力有多可怕。 似乎就是被她的心头血沾上之后才解开了某种封印，那这封印是谁加上去的？ 想到阴阳鱼最初出现的地方，她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你竟然拿回了混元两仪珠？！”应楼脸色大变。 虞无弦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笑容。 “原来这对鱼儿叫做混元两仪珠啊，是玄影的神器？” 应楼嘴角微微抽搐，迅速地收敛魔气，远离虞无弦。 他今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本来想靠着叶禹墨取回魔戟，顺便拿几个神机百炼的部件。 可没想到中途一波三折，先是闵砚书和叶禹墨互相交换了神魂，接着虞无弦又跑出来搅局，还遇到了夜澜要和他同归于尽。 不仅魔戟没拿到，还被虞无弦拿回了玄影的神器。 混元两仪珠虽不是一件杀器，但却恼人得很，最好是速战速决。 “把我的东西还来，今天的事情，我不和你们计较！” “不计较！？”云路霍地站了起来。 他双眼紧盯着应楼，眼中的恨意仿佛燃烧的火焰，透出一种决绝与悲愤。白浪在他的手中轻颤，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心意，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我说过，今日你休想离开这里。”云路沉声道，语气冰冷如刀，随即他的周围有肉眼可见的气浪在涌动。 应楼察觉到这股毁灭性的波动，脸上浮现一丝不屑，“你们师徒二人都这么喜欢和我同归于尽吗？”。 然而，云路那坚定如山的神情让他短暂地露出一抹犹疑。 虞无弦心中一惊。 云路这是打算步夜澜的后尘，自爆元神！ 情况危急，她没发觉自己刚刚捡到的枝丫，正在储物空间里闪着白光。 虞无弦身形闪动，冲上前想要阻止云路，却在靠近他身边的时候，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给阻挡了。 云路看了虞无弦一眼，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显然，这是他趁之前应楼和他人对峙的时候，布下的结界，为的就是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时候不至于波及到外人。 下一刻，他体内的元神如火山般剧烈喷涌，灵力炸裂开来，震颤了整个空间，激起滚滚烟尘。 朦胧间，有一股强大的剑气突然靠近。 虞无弦听到应楼哑着嗓子，戏谑地说道，“你这时候才来，是打算等我死了给我收尸？” “你有尸体这种东西吗？不想消散的话就先闭嘴吧。” 是林仲远的声音！ 应楼不服气地嗤了一声，“呵，我消散了也不会死，可你却活不了……” 虞无弦立刻抽出判官笔，朝着他们声音的方向劈去，紫色的剑光穿透浓雾，和银白色的剑气相撞在一起，造成了另一波猛烈的震动。 整个锁灵狱摇摇欲坠。 “去看看你的朋友吧。”林仲远的声音比刚才远了。 虞无弦还想追上去，凌厉的剑光从她脚边滑过，哗啦一声，一块巨大的石板从天而降。 紧接着，不断石板断裂的声音传来，锁灵狱马上就要崩塌了。 她死死攥着拳头，把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最终不得不回过头，去寻找闵砚书几人。 “无弦！” 闵砚书抱着昏迷的云路朝她跑来，后面跟着叶禹墨和红豆。 虞无弦匆匆瞥了一眼，只见云路的身上笼着一层金光，玄色的长袍上都是暗红的血迹。 “先出去再说。” 她用了遁术，直接把人全部带到了锁灵狱的入口。 这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掌门出来了！掌门！”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几个凌云阁的长老一拥而上，把人团团围住，将虞无弦他们当做了残害云路的凶手。 虞无弦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灵狱就这样在凌云阁长老们的眼前，猝不及防地倒塌了。 这时候正好又有弟子来报，说是阁中那棵灵树一夜之间枯死了。 他们几人面面相觑，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陷入了一轮不可置信之中。 “你们刚刚在外面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从里面出来？”虞无弦随便抓了一个长老问道。 对方一脸木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就只有你们。” 虞无弦皱起眉头，“那刚刚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呢？去哪里了？” “我在这。”丁柏元从小路另一头跑了过来，看到虞无弦三人无事，松了一口气。 “刚刚在凌云阁逛了一圈，发现了一点神机百炼的线索。”他凑近虞无弦，压低声音说道。 虞无弦闻到他身上药草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先来帮忙吧。” 闵砚书把云路平放在地上，嘱咐周围的人，“你们先别动他，还有两个伤员。” 叶禹墨身后的阴影铺开，他把陆久和最初被应楼附身的那名弟子带了出来。 虞无弦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移开视线小声嘀咕道：“别看我，我哪有那么好心。” 也是，这种事情，自然只有闵砚书想得到。 闵砚书顶着叶禹墨的身体，脸上的魔纹还未消除，凌云阁的人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防备和敌意。 而他好像全然察觉不到，一脸平静地替云路护法。 虞无弦没好气地瞪了那几个长老，“我们要是害云路的人，就该把他扔在锁灵狱里被活埋，犯得着费这力气救他？ 你们不赶紧去把医部的人带来，我怕他一会儿就要暴毙了。” 她这话说完，才有人回过神来，连忙开始处理善后事务。 虞无弦也不管凌云阁弟子的异样眼光，往云路身边盘腿一坐，轻声询问闵砚书，“他怎么样了？” 闵砚书神情凝重，“自爆的威力太大，我勉强护住了他的心脉，但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 他话里的意思虞无弦明白，夜澜死了，甚至连一点残魂都没留下，如果不是彻底绝望，是不会想到自爆的。 就算是他真的挺过来，还不知道能保住多少修为。 “对了！” 虞无弦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储物空间里拿出她捡到的那条带着嫩芽的枯枝，摆在云路旁边。 “云路，夜澜前辈不是什么都没留下，她还给你留下了一点希望。” 第335章 以前的事情，你是不是全部都想起来了 话音落下，那根枝丫竟然十分配合地闪了一闪，发出一阵很微弱的光芒。 虞无弦惊喜地看向闵砚书，对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朝她点了点头。 “云路，你听到没有，快点醒过来啊。” 不消片刻，凌云阁医部长老便带着弟子赶了过来，将云路带走了。 丁柏元朝留下来的长老拱了拱手，“我们也打扰贵派这么久，是时候该回去了。” “等等。”一位鹤发童颜的长老站了出来，“你们现在还不能走。” 立刻有人附和他，“对啊，我们掌门还昏迷不醒，岂能凭你们一面之词就把事情撇得干干净净。” “就算锁灵狱的坍塌和你们没关系，可我记得这个小子，之前是被抓了个正着的。” 闵砚书不擅长与人理论，只是闭上嘴，默默地站在那里。他旁边的叶禹墨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脑中已经在盘算要如何脱身。 对方还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也不肯松口放他们离开。 “你们算是私闯凌云阁，按照规矩是要被送进锁灵狱的。” 哦？言下之意是要囚禁他们？ 虞无弦才不惯着这些人，他们其中还有两个就是当年嚷嚷着把她关进锁灵狱的家伙。 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扫过拦在前面的人，唇角泛起一丝讥笑，“我们救了你们掌门，四舍五入就是凌云阁的大恩人。你们不懂得感恩就算了，还要恩将仇报，把我们关起来？ 这等做派，难怪这些年人才凋零，越来越上不了台面了。” 那领头的长老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你是哪来的小丫头，敢在凌云阁大放厥词！” 现场气氛瞬间紧绷。 虞无弦耸了耸肩，当着所有人的面，装作十分无辜地看向丁柏元。 不是说天塌下来有丁柏元顶着，该轮到他上场了。 丁柏元配合地上前两步，咧嘴一笑，“其实我们特调组是云路仙君专程请来的。他想私下委托我们调查有关魔族的事务，否则又怎么会亲自带着我们组员进锁灵狱呢？” 虞无弦不动声色地朝他翘起大拇指，论胡说八道，她只服丁柏元。 听到魔族两个字，凌云阁的几个长老脸色都微微一变。交头接耳讨论了好一会儿，之前那位白发长老才出声道：“这样，你们几个可以暂时先离开。” 他顿了顿，指着闵砚书，“但是他不能走。” 虞无弦刚想说一句“凭什么啊”，就被闵砚书拉住了手腕，“行，我留下来。” 他转过身，对着虞无弦柔声道：“我想去哪里他们拦不住的。” 一众长老们：…… 虞无弦憋住笑，努力板着一张脸。 闵砚书见她不说话，有些无措，于是又说道：“我和云路也有几面之缘，他如果醒过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可我有很多话想问你。” 虞无弦说话间，还不忘瞪了一眼后面凌云阁的人，随即又将目光移回闵砚书身上，眼眸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以前的事情，你是不是全部都想起来了？” 闵砚书嗯了一声，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那啥，你要是舍不得，就一起留下来？”丁柏元忍不住开腔。 “我才不要留下来，我失血过多，这会儿两腿都发软了。要留也是叶禹墨留下来，他是罪魁祸首。” 虞无弦留下这句话后，甩了甩头发，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丁柏元笑着摇摇头，立刻就要跟上去，却被闵砚书叫住。 “组长，她师妹不在身边，麻烦你多照看她……” 丁柏元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调侃道：“放心，我会给她找点补血药的。” …… 虞无弦遛着灰灰，一路下了凌云山，来到山门前。 “等等我啊，跑那么快做什么？”丁柏元从背后追了上来。 这时候，一轮金色的朝阳正好缓缓升起，天边被染成了一片橙红，仿佛是大自然用最鲜艳的颜料绘制出的一幅瑰丽画卷。 虞无弦停下脚步，回过头，沐浴在阳光里，朝丁柏元微微一笑。 “你没这个东西，跑再快也是白搭。” 丁柏元从兜里掏出一枚凌云阁的令牌，在虞无弦面前晃了晃。 就在他正准备把东西递给虞无弦的时候，突然有一道剑光擦着他的右耳划过，割下了一截头发，散落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丁柏元依然保持着笑容，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了。 “林仲远，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丁柏元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如常，“林仲远？无极宗的掌门？你是不是搞错了？” 虞无弦丝毫不为所动，手里的光剑，对准了他的咽喉。 “你知道玄影把混元两仪珠放进了阴阳鱼里，并且用它们来压制住魔戟。应楼取走魔珠的时候，阴阳鱼肯定已经不在了。否则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从应楼当时知道虞无弦拿回珠子的反应，足以说明他不知道珠子的下落，甚至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阴阳鱼是混元两极珠。 魔珠是应楼给虞无弦下的套，可阴阳鱼却是和魔珠放在一起的，这就很让人觉得奇怪了。 如果虞无弦在玄影背后看到的神族就是林仲远的话，一切就对上了。 除了应楼，玄影，林仲远以外，应该再无他人知道混元两仪珠。 也只有林仲远，才有可能瞒天过海，将混元两仪珠伪装成普通的法器，和魔珠摆放在一起。 而寻找阴阳鱼的整个过程，更是丁柏元一手促成的。 丁柏元挑起眉尾，“就凭这一点？” “当然不止。” 如果不是二人性格南辕北辙，丁柏元表现得过于不靠谱，她应该会更早发现。 丁柏元用剑，却几乎没有在虞无弦面前出过手。林仲远算得上虞无弦的半个师父，他的剑法，虞无弦再熟悉不过。 丁柏元抽的烟里有逆元丹的成分，正好林仲远身上也有同样的气味。 上一次去无极宗，他也是安然无恙地离开。 丁柏元还知道许多事情，并且一直在推动着她往前走。 虞无弦甚至觉得他早就在暗示自己他就是林仲远的分身。 “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把话挑明，别想像之前那样打马虎眼，撒谎骗我。” 丁柏元轻轻一笑，从身后抽出一柄细剑，随手一挥，和判官笔的紫色剑光撞在了一起。 “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第336章 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痛苦，比回忆本身，更令人难受 “所以……是不否认的意思？”虞无弦歪了歪脑袋，面无表情地问道。 她转动手腕，使出了最熟悉的破月剑法。 丁柏元举剑一挡，使的同样是破月剑法里面的拆挡招式。 过了十几招，不分高下，丁柏元率先收了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里始终是别人的底盘，不如回去再说？”他还是一脸懒散的笑意，看着虞无弦，好像一点也不心虚。 虞无弦也没啰嗦，收起判官笔，朝丁柏元伸出手，“令牌，拿来。” “消消气。”后者赔着笑，双手将令牌递了上来。 虞无弦一把扯过令牌，又直勾勾地盯着他，“闵砚书和叶禹墨互换的事情，你是不是一早就知情，却瞒着我？” “呃……”丁柏元抓了抓脸，正在努力地组织语言。 “你刚刚看到他们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所以别跟我说你不知情。” “这件事是砚书自己的主意，他不让我告诉你的。你可不能因为舍不得怪他，就怪在我头上。”丁柏元扯着脖子辩解道。 虞无弦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拿着令牌出了山门。 * 回到小院子里，远远就看到颜钰和贺翎两个人，一个裹着床被子靠在躺椅上刷着手机，另一个抱着小黑盘腿坐在石桌上打盹。 “你们一个晚上都没睡？”虞无弦走到贺翎旁边，把小黑接到怀里，摸了摸它的脑袋。 小黑十分惬意地在她手心蹭了蹭。 颜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抱起被子往屋内走去，“说去遛弯，结果夜不归宿，害我们担心了整晚……不说了，我要回去补个觉。” 走到一半，她又停了下来，“怎么少了一个？” “砚书哥呢？”贺翎打了个喷嚏，猛地清醒过来。 虞无弦瞥了丁柏元一眼，叹了口气，“他被凌云阁的人扣住了，什么时候回来，得看凌云阁的掌门什么时候醒过来。” 贺翎一脸懵逼地看着她，显然还有些迷迷糊糊，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虞无弦把小黑还给贺翎，“你们先去睡会儿吧，闵砚书和叶禹墨现在应该挺安全的，只是暂时回不来。” 颜钰和贺翎都回房间之后，院子里就剩下虞无弦和丁柏元两个人。 这时，虞无弦之前放在口袋里一直没有反应的杰瑞，突然又“活”了起来。 它从口袋里钻出来，窜到丁柏元脚下，吱呀乱叫。 虞无弦眯起眼睛，“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神机百炼的线索？”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不问自取的人么？” 丁柏元俯身抓起杰瑞，塞回自己的口袋，往躺椅上一躺，双手枕着后脑勺。 “你进锁灵狱之后，我也没闲着，找了一圈，在医部那边发现了古裘和他那个姓陆的徒弟，顺便从他们嘴里套了一些话。” 虞无弦眉尾轻挑，他当着所有凌云阁长老的面，悄无声息地离开，想必是用了一些手段的。 至于是什么，她不关心。 “说重点。” “戒律堂的长老陆久，就是陆家的后人。”丁柏元被他抢白也不闹，掏了根烟，悠闲地点了起来。 “陆久？”虞无弦想起来了，就是在锁灵狱下被应楼附身的那位长老。 他和另外一个弟子都受了重创，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呢。 “陆久当初在逃亡的路上被云路救了，追杀他的人他不认识，只知道应该是正派弟子。云路把人带回凌云阁安顿，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虞无弦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他们手上从百炼山庄带出来的东西，必须交给云路。” 这不是趁火打劫吗？云路竟然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虞无弦觉得不可思议。 “先别惊讶，还没说完呢。”丁柏元吐出一个烟圈，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云路拿走部件之后，过了三个月，就还给他们了。” 虞无弦更加诧异，“……等等，那小子该不会是自己仿了一套吧！” 凌云阁虽然是以阵法见长，但是前掌门夜澜前辈除了是阵修之外，同时在炼器方面也十分出类拔萃。 作为夜澜的关门弟子，云路自然是继承了师父的衣钵。 丁柏元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好像找不出其他理由了。” “可是为什么啊？” “据我所知，罗庄主去世之前，曾邀请季唯和夜澜去了趟百炼山庄。在那之后，他就一直处于闭关状态。” 虞无弦闻言，陷入了沉思。 如果没记错的话，季舒清说过，季师伯曾经出过远门，回来之后，就闭门炼制出了那枚堪称是神机百炼图鉴的金环。 现在季师伯下落不明，夜澜前辈又身死道消。他们三人当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恐怕只有夜澜的亲传弟子云路知道了。 尽管心中这样想，但她嘴上还是不肯松口，“我能相信你吗？” “就算我说能，你就信了吗？”丁柏元无声地咧嘴一笑，“相信你的直觉吧。” 虞无弦紧绷的嘴角稍稍放松，“应楼是你救的？” 丁柏元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怎么可能！不会吧，我在你心目中真的这么差劲？！” “林仲远救的，和你救的有区别吗？” “怎么没区别啊？”丁柏元难得有些着急上火，“我虽然曾经是他的一部分，但我现在就是丁柏元，也只是丁柏元。” 虞无弦双手抱胸，从上到下打量着他，“这点我倒是不怀疑，你和他的确是风马牛不相及……不过，这是怎么做到的？” 丁柏元摸了摸鼻子，自嘲道：“因为我让他把绝大多数不好的记忆都给我抹除了。” “还记的你问过我一个问题吗？” 虞无弦挑起眉毛，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如果回忆让你觉得痛苦，你是会选择记住它，还是忘记它。” 丁柏元把烟掐灭，苦笑一声，“我选择了忘记，可是我却没想到，忘记的是一段又一段的记忆，却不是痛苦的感觉。” 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痛苦，比回忆本身，更令他难受。 第337章 没有属于他的记忆，没有家人和朋友，只有使命 虞无弦一时语塞，望着丁柏元半晌，才终于继续问道：“那林仲远究竟想干嘛？他又希望你做些什么？” “他想干嘛还真没让我知道。” 丁柏元耸耸肩，“在你没出现之前，他希望我，或者说我们都希望成立一个像特调组这样的组织。” “他这么做是为了阻止自己滥杀无辜吗？”虞无弦忍不住讥笑了一声。 丁柏元深吸一口气，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不管你相不相信，他从来没想过要滥杀无辜。” “他怎么想的和他怎么做的，根本就是两回事！” 虞无弦抽出判官笔指着丁柏元，眼神萃着冰，“你是真不知道他对我师父，师妹，还有我身边的人都做了什么吗？” “呵，对，你不知道，因为每次你都本能地避开了。” 她从石棺里把扭曲的吴芯抱出来的时候，他不在场。 筱筱被生父取内丹的时候，他也不在场。 “那你现在想知道那些痛苦的回忆到底是什么吗？” 丁柏元站在原地，目光微微颤动，像是在注视着一扇紧闭的门，门后藏着未知的风暴。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仿佛胸口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 “不想。”丁柏元清了清嗓子，手指在身侧轻轻收紧，隐约泛起青白色。 虞无弦觉得荒谬可笑，但她笑不出来。 就像她很想把真相当着他的面戳穿，却还是没有这样做。 她转过身，往自己住的房间走去。 丁柏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刚刚我的话还没说完……” 虞无弦连脚步都没停，“我真正想知道的事情，你是不会说的。” 既然他不肯透露林仲远到底想做什么，那其他事情，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一点，云路自爆元神，对应楼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作妖。 丁柏元怔怔地望着虞无弦离开的背影，随即哑然失笑。 “算啦，反正你也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操控生死的傀儡罢了，根本无人在意。” …… 虞无弦回到房间里，发现颜钰并没有去补觉，而是坐在桌前，像是在等她。 “不是困了？”她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 颜钰双手托腮，对她眨了眨眼睛，“又被丁柏元坑了？” 虞无弦牵了牵嘴角，在颜钰旁边坐下，反问道：“你是怎么加入特调组的？” “我吗？”颜钰回忆起过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那时候我被仇家追杀，遇上了丁柏元，他出手帮了我，之后啊就被他缠上了，连哄带骗地把我拉上了贼船。不过那个时候还不叫特调组。” 虞无弦也跟着笑了起来，某人对待下属时的确是这个风格。 “是离开御兽宗不久后发生的事吗？”她问道。 颜钰抬头，视线透过窗户，落在丁柏元的身上。 “嗯，差不多吧。只是具体时间已经记不清了。” 虞无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真像他说的那样，是为了维持现实世界与修真世界的平衡吗？” 颜钰思索片刻，认真道：“虽然不着调，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一直都不忘初心。” “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喝醉了，说了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但事后想起，才发现他好像说自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没有属于他的记忆，没有家人朋友，只有使命。” 颜钰感慨道：“有时候越觉得他怪可怜的，但每次被他气得血压飙升，又觉得他活该打光棍。” 在虞无弦还垂眸沉思的时候，颜钰站起身，打了个呵欠，“你不是问他在我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如果不是他，我早就不在了，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你让我回答这个问题，我可能不够客观。 你可以再问问别人。不过我可得提醒你，那群兔崽子也都多多少少受过他的恩惠。” 说完，颜钰便爬上床，钻进了被子里。没过多久，房间里就渐渐地传出了一阵绵长而又匀称的呼吸声。 虞无弦坐了一会儿，“苍速，还在吗？” 下一秒，苍速的身影就出现在她面前，手掌摊开，一道白光便落在了颜钰的身上。 “你这是做什么？” 苍速面无表情道：“让她睡得更安稳一点。” 虞无弦：“……麻烦你带我进秘境吧，在见到云路之前，我有一堆的事情要做。” * 凌云阁。 “已经一个多月了，他若还是醒不过来，难道就这么一直待下去吗？”叶禹墨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云路，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 “老丁和颜钰姐都已经回西江了。” 闵砚书念完佛经，睁开眼睛，把拽着他裤脚的布娃娃抱了起来。 “小夏乖，去找你哥哥。” “哥哥？” 小夏抬起头，发出疑惑的声音，却没有松开抱着闵砚书的小胖手。 叶禹墨无奈地把妹妹接了过来，对闵砚书道：“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 闵砚书站起身，给插在花盆里的神木枝丫浇了点水，带着微弱白光的嫩芽又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两个月之后。”他低声回道。 “那么久！”叶禹墨下意识地蹙起眉头，“你想等到门派大比之后？” 闵砚书嗯了一声，等到那之后，他应该就能放心离开。 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许久之后，叶禹墨才开口问道：“你真的打算回妙空禅院？接任主持？” 闵砚书的动作顿了一下，眸光微闪，“我得信守诺言，担起自己的责任。” “诺言？那是无尘许下的诺言，你只是闵砚书。”叶禹墨把转扭向窗外，小声嘀咕道：“这是你和她告诉我的。” “况且无尘自己也没遵守诺言。” 闵砚书不禁失笑，“有些事情，不能耍赖的。” 叶禹墨轻嗤一声，指了指自己，语带嘲讽，“但有些事情，也不能一味地当它不存在啊，不然就会生出像我这样的心魔。”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闵砚书生硬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就在这个时候，从床榻的方向发出了一阵布料摩擦的轻微动静。 第338章 背后说人闲话，不是应该小声点吗 虞无弦待在日晷之中，不分昼夜，浑然不觉外面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一堆被拆开的部件摆在面前，她的脑袋都快冒青烟了。 “你真的能把这些东西组装回去？”苍速悬在半空中，质疑道。 “嘘。”虞无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说实话，她也不是很有把握，陆执往傀儡里加了很多高科技的东西，一大堆代码在面前跳动，她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有季舒清寄存在她这里的金环，虞无弦能对照着上面的图示，将手上有的部件全部分离出来之后重新组合成原本的模样。 分离简单，但是要重新炼制一个新的部件代替原本的部件，才能保证她手边的这些东西正常运作。 这就需要很长的时间。 好不容易才将她手边两具傀儡中，一共重组了四件法器，大约占总数的五分之一。 剩下的部件应该是在叶禹墨、凌云阁和应楼的手中。 忙好手边的事情，她从日晷中出来，才刚踏入秘境，就被一团火红的影子扑了个满怀。 “二姐！” 一只小小的火凤凰扑腾着翅膀，立在虞无弦的肩膀上。 不远处，另外一只更大的凤凰正在盘旋，发出一阵凤鸣，算是和虞无弦打招呼了。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她宠溺地摸了摸小凤凰背上的羽毛。 筱筱蹭了蹭虞无弦的手背，脆生生地回道：“因为我闻到了二姐的气味啊。” 虞无弦看到虞南兮，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夜澜。 如果师父知道夜澜前辈以那样的方式离开，应该也会不胜唏嘘，感同身受吧。 见虞无弦没说话，筱筱也跟着沉重起来，“二姐，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啊，我不吵你了。等你下次看到我，我会变得更大更漂亮的，就像妈妈那样。” “不着急的，要像你妈妈那样，起码得过个一两百年呢。” “啊？要那么久啊？”火凤凰的脑袋耷拉下来，看起来有些气馁。 可她突然好像想到什么，眼睛又炯炯有神地盯着虞无弦。 “二姐什么时候教我剑术啊？你上次答应我的。” 虞无弦拍了拍脑袋，“看我最近忙得都顾不上了。” 她从储物吊坠取出裂天，施法之后，长剑缩小了一半，剑身也恢复到未开刃的状态，给吴筱使用刚刚好。 “这是属于你的本命剑，我先教你用体内的灵气来温养它，等它和你神魂融合之后，就会重新开刃。” 小凤凰的爪子才刚刚碰到剑柄，裂天便被她收进神识之中。 把口诀教给筱筱之后，虞无弦退出秘境，恰好这个时候收到了闵砚书给她发来的信息，说是云路醒了。 * 这一次，虞无弦是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被人迎进凌云阁的。 上山的路上，还遇到了几个凌云阁的年轻弟子，程瑾和陆琦都在其中。 虞无弦经过他们身边时，礼貌地朝他们微微一笑。 可那两个人看到她，表情却十分沉重，连一惯喜欢叭叭的陆琦都缄口不言。 虞无弦没有多停留，直接跟着引路弟子来到了掌门的寝殿。 房门外，长老们围成了一圈，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发现虞无弦走近，立刻停了下来。 “小友，快快请进。掌门和你的两个朋友，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态度恭敬，和上一次相比，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虞无弦没说什么，推门而入，就看到云路一身长袍，正捧着一个花盆，不知道在小声说些什么。尽管看着虚弱，但脸上时不时地流露与他气质十分不符的笑容。 “变傻了？”虞无弦小声问闵砚书和叶禹墨。 “背后说人闲话，不是应该小声点吗？”云路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看虞无弦时，又恢复了平日倨傲的神色。 虞无弦对他的话丝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算你好运，自爆的时候有闵砚书在，否则凌云阁可就要另选掌门了。” “你管这叫好运？”云路提高了声调，因为激动，猛地咳了几声，脸上反而多了一丝血色。 “两次了。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两次，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云路双眼通红，直勾勾地瞪着虞无弦。 “不是好运是什么？”虞无弦瞥了他一眼，沉下脸来，“如果我们没有来凌云阁呢？” “你的自爆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怒，如果失败了呢？你想过后果吗？ 应楼会拿回自己的魔器，如虎添翼。而你，赔进去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命，是整个凌云阁，甚至是所有人。” “因为有你在，所以夜澜前辈可以牺牲自己，她的牺牲不是毫无价值的，而你呢？你死了谁来替你收拾烂摊子？ 我们不是普通人，你我担负的责任决定了我们不能随随便便去死！” 云路捏紧了拳头，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又变得煞白，盯着虞无弦看了许久，才呼出一口气，冷冷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 “彼此彼此。”虞无弦翻了个白眼，回头才发现屋里的另外两个人。 大概是被她的气场震慑到了，两个人此时都没敢开口插话。 虞无弦清了清嗓子，望向云路，“说正事吧。关于神机百炼，你知道多少？” 云路没有回话，只是抬头瞥了眼闵砚书和叶禹墨。 虞无弦刚想说他们可以留下，就看到闵砚书对她轻轻摇头。 “我们出去等你。”闵砚书识趣地拉着叶禹墨离开了房间。 人一走，云路就开口问道：“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无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虞无弦：“你把他们支出去，就为了跟我打听这个？” 还挺八卦呀。 云路有些尴尬，“你们体内都有魔气，不得不防。” “哦，那你可以暂时放心，还不到失控的时候。 闵砚书是无尘的转世，至于叶禹墨，虽然是应楼搞出来的，但他也算是无尘的转世。经过这次之后，已经切断应楼和叶禹墨之间的关联，是可以信任的人。” 云路微微点头，随即长袖一挥，一排法器凭空出现在桌面上。 其中，便有古裘之前戴着的黑色手套。 第339章 你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你自己不知道吗? “你真的把神机百炼的法器都复刻了一遍？” 虞无弦拿起那副黑色的手套，对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照了照。 “这是灵犀手套？” 云路微微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只有师父、我和陆久知情……” 虞无弦含混过去，“这不是重点，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收集这些东西，你对它们知道多少？” 云路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带着审视的目光望着虞无弦。 虞无弦见他犹豫，也把自己身上的部件拿了出来，和他拿出来的法器摆在一起。 “我身上有四件法器，我已经将它们分离重组，这些应该是它们原本的模样。” 这四样法器分别是一枚小巧的铜铃，一个拳头大小的奇门匣子，一个状似圆月的盾牌，以及一柄玄铁折扇。 前两样是从灰灰身上扒拉下来的，后两样是从小虞体内取出的。 这些法器各有各的作用，皆出自百炼山庄，原本的设计十分精巧，但虞无弦时间不够，只能复原到六七成。 云路仔细端详着她拿出来的几样法器，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关于百炼山庄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山庄出事的时候，师父让我去将陆家后人带回来，据说这是罗庄主特意嘱托的。” “师父跟我说，若是有人觊觎这些东西，便将他们分开打散，不用考虑百炼山庄后人的传承。” “罗庄主不相信他的后人？” 云路哼了一声，“如果靠得住，百炼山庄也不会在他死后，被灭门了。” “我觉得与其说是不相信，不如说是保护。” 就像是玄天阁的老阁主将皇极推演术交给无尘那样，罗庄主何尝不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后人呢。 “你查过百炼山庄灭门是怎么一回事吗？和陆久有关吗？ 我身边也有陆家后人，他很笃定地说，如果陆家还有其他人，那和当年的灭门案脱不了干系。” 云路看了一眼那对黑色手套，叹了一口气，“灭门案，的确和陆久有关。” “这样的人，你让他当戒律司的长老？”虞无弦眼中迸发出怒火，说话的语气也冷了几分。 云路不紧不慢道：“急什么？我说和他有关，他虽不无辜，但也罪不至死。 当年的事情有心人故意挑拨，他是被利用了。 你说的陆家后人应该就是当时的陆庄主，也就是他哥哥的骨肉。陆久知道事情因他而起，于是把孩子托付给信得过的人，自己打算和那些人同归于尽，是我赶到，把他救了下来。” “万一是他说谎呢？”虞无弦站在陆彦君那一边，自然而然地对陆久保持着怀疑态度。 “这是我搜魂的结果，他根本没有说谎的机会。”陆久站起身，拖着孱弱的身躯走到窗边。 “他觉得自己是有罪之身，在灵力枯竭的情况下，他自愿在锁灵狱里整整待了一百年，师父看他在炼器方面的确有天赋，又有悔改之心，才将他强行带了出来。” 虞无弦追问道：“那他没想过要找陆家后人？” “那陆家的后人之后销声匿迹，我猜或许也是有人将他们藏了起来。他后来找到了罗家和陆家的旁系，将他们之中有灵根的孩子带了回来，收为徒弟。古裘的母亲就是姓罗的。” 原来古裘是罗庄主的后人，难怪他会参与到这件事中。 云路回过头，“上一次他去特调组，是我授意的。当时他回来向我汇报御兽宗的情况之后，我就对他口中的你，产生了怀疑。 恰巧无极宗那边又拿出了业火鼎作为奖赏，我猜测，应该是有人要开始打神机百炼的主意了。” “你觉得神机百炼和我也有关系？”虞无弦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云路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赤裸裸的不满，“你整个人分明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你自己不知道吗？” “当初我悉心照料玄析神木的种籽，它都未曾发芽。倒是你随手一丢，竟然让它活了下来。 那么多人被丢进锁灵狱，最多就是灵力衰减，虚弱度日。只有你，被锁灵狱吸得差点儿挂了。因为那件事情，师父从来没有对我那么生气过。” “所以怪我咯？”虞无弦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你就是看不惯夜澜前辈处处维护我。” 她移步到盆栽的边上，目光落在那根从锁灵狱底下带出来的枝条，抚摸着它新长出来的嫩芽。 背后传来云路的声音，“你别擅自动它……” 虞无弦并没有理会，灵力从她的指尖溢出，迅速地弥漫开来，充盈整根枝条，嫩芽瞬间便抽出了两片新的叶子。 她挑起眉梢，小声呢喃道：“呵，果然比较喜欢我啊……” 云路不放心地把花盆接过去检查一番，发现枝条长出新的嫩叶，神色复杂地把花盆放回原位。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他终于不再绕弯子，“别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是看在师父的份上。” “可你现在这样，还有能力做点什么吗？”虞无弦真诚发问。 要不是对方的表情过于认真，云路会毫不怀疑这是在讽刺自己，他拉下脸来，“如果需要把这些东西毁掉，我还是有余力的。” “毁掉干嘛？我需要你将他们复原。” 虞无弦指着桌上大大小小的各式法器，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据说将它们组合起来，会天下大乱，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云路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忍不住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这样了，收拾不了你，就可以放心入魔了？” “呵，有实力的人嘴欠一点没啥关系，但……”虞无弦故意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我劝你现在还是收敛点。” “你！……咳咳咳。” 第340章 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 虞无弦怕云路真的咳出血来，见好就收，坦言道：“虽然这次应楼元气大伤，但他并不是孤军奋战。 他想抢这些部件，无非就是想将它们组装起来，那干脆我们装好给他就是了。” 她嘴角微勾，朝云路眨巴眨巴眼睛，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但随即又蹙紧了眉心。 “你要想清楚，万一中间出了岔子，那反而是帮了他。” 虞无弦收起笑容，郑重道：“这个你放心，我会留后手的。” 云路松了一口气，斟酌了片刻才再次问出口，“救走应楼的人，是你们无极宗的掌门吧？” 虞无弦垂眸不语，算是默认了。 “其实不难猜，应楼的真身被封在无极宗，能将他放出来的，只能是守生死界的人。不是你，那就是你掌门师伯。” “你们知道林仲远有问题，怎么不联合起来采取行动？” 坤元大陆，各大门派都知晓魔尊被封印在无极宗，但魔器被镇压在凌云阁这件事，知道的人却凤毛麟角。 所以应楼第一次来凌云阁抢夺魔戟时，夜澜就应该猜到无极宗内部出现了问题。 “一来，师父当时自爆元神，几乎魂飞魄散，勉强将残魂附在神木上才活了下来。凌云阁若是靠我，恐怕不是你师伯的对手。如果联合其他宗门，中间变数太多，我怕会投鼠忌器。 二来，无极宗那边也没有传出异常，甚至整个修真界都是风平浪静，于是我们便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派了一些眼线盯着无极宗的情况。” 虞无弦也明白他的顾虑，“那你们知道季唯师伯的情况吗？他自从百炼山庄回到无极宗之后就一直在闭关，已经好多年都没出现了。” “我是从应楼抢回魔珠之后才开始布局的。而季前辈在那之前已经联系不上了，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也包括御剑峰，我派去的人接连折损了好几个。” “这千百年来，虽然无极宗没有什么大动静，但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直到我在近些年发现了特调组的存在……” 云路停了下来，目光投向虞无弦。 虞无弦倒抽一口凉气，“你该不会在特调组也有眼线吧？” “我观察了一阵子，特调组的方向好像和我相一致。于是，就安排了一些人进去，但我不会干涉这些人的行动，也算是给他们注入一些新鲜血液。” “所以你才对特调组的事情比别人更清楚？” 云路轻轻点头，“你们组长的修为不低，维护手下，处理事情也很有手段。有这样的人来平衡现世与修真界，我还挺欣慰。所以花了点功夫，暗中促成了特调组跟各大门派之间达成协议。” 虞无弦一怔，“原来是这样啊。” “就是人有点瑕疵，说话不太着调。”云路最后又补了一句。 “云路，我还真有些低估你了，我为自己之前说过一些不好听的话，向你道歉。” 虞无弦真诚地朝他拱了拱手。 “矫情……”云路撇开头，指了指窗台上的盆栽，“对了，有空的话多来几趟，帮我浇灌一下它。” “作为回报，我会想办法复原那些法器。” 虞无弦达到目的，指着黑色手套嘻嘻一笑，“这个能不能借我用几天？” 云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又掏出另外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手套，只是这对手套是银白色的。 “这是原来的灵犀手套？！”虞无弦眼睛尖，一下就看了出来。 “收着吧，赶紧走人。” 虞无弦收好东西麻溜走人，走时还不忘背对着云路挥了挥手，“那些法器最好在门派大比之前搞定，谢了！” 云路在她背后轻啧了一声，却也没再推辞。 走出院子，她便望见叶禹墨一个人站在树荫下，左肩上趴着小夏布娃娃。 “闵砚书呢？”虞无弦往他身后探了探脑袋。 “他去医部那边，说要看看其他人的伤势。”叶禹墨抓了一片树叶逗小夏，随口问道：“准备回西江了吗？” “要先去一趟洛南，晚点才回西江。” 虞无弦突然想到什么，“你从陆彦君师父那边拿的东西，还在身上吗？” 叶禹墨听到她提起这件事情，不免有些心虚，正色道：“东西还在我身上，本来是想给组长的，但砚书说要交给你。” 虞无弦闻言，抬脚就往外走去，“对了，医部怎么走？” 问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有人回答，她回头一看，叶禹墨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闵砚书不见我？”虞无弦似笑非笑地盯着叶禹墨。 叶禹墨叹了口气，他现在顶着闵砚书的脸，只能替对方承受虞无弦的怒火了。 “他之前要去妙空禅院，因为我的缘故耽误了，所以他让我先跟你走……” “他在躲着我？”虞无弦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面上分不清喜怒。 叶禹墨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连忙大步往前走去，“没有，怎么会呢？我带你去就是了。” “他也有他的苦衷……” 他在前面轻声说了一句，虞无弦在后面则假装没听到。 …… 医部，圣医堂。 闵砚书正在和医部长老交谈，后者时不时地点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满意表情。 虞无弦没有打断他，半倚在实木门框上，安静地注视着他。 他脸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魔纹，不仔细看的话发现不了。他不像叶禹墨那样用帽子口罩遮住，而是大大方方地展露在外面。 他已经拿回了整根佛骨，有着无尘的长相，无尘的记忆。照理说，他是闵砚书的同时，也是无尘。 可虞无弦依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 闵砚书感觉到一阵灼热的视线，抬起头正好和虞无弦四目相交。他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弯起，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容。 “怎么过来了？我让禹墨转达……”他走向虞无弦。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突兀地被虞无弦打断了。 “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 她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仿佛要透过他的双眸窥探到内心最深处隐藏的秘密一般。 第341章 你知道西大图书馆的下面是什么地方吧? 虞无弦说话的语调看似平静，但其中却蕴含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急切与疑惑。 面对她直接且犀利的质问，闵砚书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瞬间凝滞在了嘴角，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地想要错开自己的视线，却生生忍住了。 “没有，我只是要先回妙空禅院一趟。” 然而，他的下意识反应并没有逃过虞无弦的眼睛。 她轻哼一声，语气略带不满，“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呀，实在太不擅长说谎了。” 闵砚书无奈地抿起嘴角，“本来想接下来都和你一起……现在没办法了。” 虞无弦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没关系啊，等你办好事情回到西江，我大概也从洛南回去了，到时候再碰面……” 说到一半，她看到闵砚书的眼神黯淡下来，心脏好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 总觉得似曾相识啊，当年她追到妙空禅院却见不到他，好像也是这种感觉。 她转过身，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失落的表情，语气轻松道：“那我先和叶禹墨一起去洛南了。” “等等。”闵砚书从背后叫住了她，“把那串佛珠给我。” 虞无弦以为他是想要回去，于是摘下手腕上的佛珠，回头递还给他。 闵砚书将自己一直戴在身上的长串佛珠取了下来，“之前的舍利没有了，我把我的佛珠留在你身边，至于无垢那一串，我收回去。” 虞无弦静静地看着他将念珠一圈一圈地套在她的手腕上。 “还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闵砚书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对不起，当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心魔，又在梦境中看到了那些不好的景象……”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时候也只是觉得你有些不讲义气罢了，一声不吭就跑了。”虞无弦轻描淡写道。 “……其实我留了字条的。” 虞无弦点头，“我看到了，但还是想亲自去确认一下。” 闵砚书微微一怔，随即自嘲道：“你一直很坦荡，参不透的人只是我自己。” “不，就像我说的，我们的道不同，我可以随心所欲去追求的那些东西，却是你不敢碰触的…… 那就放下吧，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闵砚书垂下头，掩住眼底的情绪，这句话像钉子般狠狠扎进他的胸口。 他本该点头认同，此刻却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嗯，去洛南的路上，万事小心。” 他终于开口，说出的话却如一把沙，被风吹散，再也无法凝聚。 虞无弦抬头望了他一眼，似乎察觉到什么，但还是笑着点点头，“你也是，妙空禅院的事办完早点回西江。” 闵砚书牵起嘴角，淡得像水面上一圈轻轻漾开的涟漪，没来得及留住，就消失不见了。 他看着虞无弦转身，步伐轻快，披着春日的暖阳，心中隐忍的情绪像潮水般涌动，他用尽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开口挽留。 当他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开始，他对她的感情，就不一样了。 闵砚书认识吴弦的时间很短，但无尘认识虞无弦的时间却很长。 他曾经努力克制自己靠近她，压抑自己心中那不该存在的执念，却还是忍不住贪恋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在一次又一次挣扎里，让心魔像滚雪球般壮大。 那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执念。 他作为闵砚书见到她的第一眼，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已经存在了。 “无弦……” 他在心中默念着虞无弦的名字，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肯将视线收回，恢复了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淡漠模样。 可这时候，偏偏有人想要打破他的伪装。 站在一旁看戏的叶禹墨，实在忍不住，出言调侃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笑得比哭还难看。” 闵砚书头也没回，淡淡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和她一起来的。”叶禹墨耸耸肩，“是你压根没注意到我。” “那就快走吧，别让她等太久了。” 叶禹墨往外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认真道：“你当真要回去当住持？” 闵砚书眉眼微动，开口却不是回答对方的问题。 “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你回到西江之后，能不能扮成我，见见我的家人，告诉他们我要留在妙空禅院，请他们不要为我担心。” 叶禹墨不由皱眉，“你觉得我能瞒得过老爷子？” 闵砚书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石板上，那里有一丛嫩草从石板的缝隙里钻出来，迎风摇摆。 “到时候我会交给你一样东西，你见我家人的时候一起带去。 外公他不会揭穿你，舅舅也不会开这个口，至于我母亲和星月……就麻烦你扮得像一点了。” 叶禹墨越听越不对劲，“你怕他们知道我们互换会担心？可既然你要回西江了，为什么不亲自和他们解释清楚？” 闵砚书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佛珠，指节微微泛白。 “你该走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孤单却又决绝。 …… 虞无弦走到山门才发现叶禹墨没跟上，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对方紧绷着一张脸从半山坡走下来。 于是她诧异道：“发生什么事了？” 叶禹墨斟酌片刻，还是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砚书他有些奇怪，你发现了吗？” “发现了呀。”虞无弦随口回道。 这次轮到叶禹墨诧异了，“你知道他要回妙空禅院接任住持？他应该没告诉你吧。” “嗯，这又不难猜，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 虞无弦回过头，仰望凌云阁的顶峰，“他之前说过，宗门大比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我不认为他会不管这件事情。 而且恰恰相反，他一定会管。因为当他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选择和你互换身体，就代表了他自愿入局。 况且他现在拥有完整的佛骨，恢复了记忆。他更不可能袖手旁观。 我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也理解他不告诉我的原因，无非是他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这是两场战役，如果我输了，他就是替我兜底的那个人，如果他输了，我拼了命，也得把他一起拉回来。” “到底什么意思？你别给我打哑谜啊。”叶禹墨语带急切。 “你应该知道西大图书馆的下面是什么地方吧？” 第342章 主人说寺院里只有斋菜…… 到洛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虞无弦和叶禹墨并肩走出机场，两人一路都很沉默，除了几次眼神交汇，几乎没有其他交流。 来接机的陆彦君，从远远的地方朝他们小跑过来。 “我已经回洛南好几天了，可算等到你们。” 陆彦君说完，又朝两人身后望了望，“禹墨没和你们一起吗？” 他之前将自己的感官投射在杰瑞身上，却在进入锁灵狱之后，随着对灵力的压迫，截断了联系。 所以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知情。 虞无弦瞥了叶禹墨一眼，看他一副恹恹的，不是很想解释的样子，于是开口问道：“你这是关心他呢，还是关心被他抢走的东西？” “当然是都关心啦。”陆彦君不假思索道，说完之后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师父更关心那些被抢走的法器。” 虞无弦听完，扬眉轻笑，“确实，某个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荆请罪。” 叶禹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后一把揽住陆彦君的肩膀，“走吧，见你师父去，我已经把东西带来了。” 陆彦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禹墨拉走了。直到车开半路上了，他才明白过来，面前的人就是叶禹墨。 “最近一段时间，季舒清有没有来找陆老先生？”虞无弦一边嚼着薯片，一边问开车的陆彦君。 “季舒清？你是说那个穿得跟仙侠剧里走出来一样的人吧。他不是你介绍来的嘛，这几天都和我师父待在一起呢，两个人好像聊得挺投机。” “就他一个人来的？” “嗯，就一个人。” 虞无弦说话的时候，把打开的薯片袋子放在座椅上，一回头，发现里面的薯片少了三分之一。 她笑着摇摇头，“跟了一路了，还不出来？” 顿了一会儿，没有反应，于是她又道：“不出来是吧，那以后零食可没你的份了。” 话才刚说完，红色的小蛇便立刻从后备箱钻了出来，然后光明正大地把脑袋塞进了薯片袋子里，窸窸窣窣地吃了起来。 “红豆怎么跟来了？”叶禹墨回头，短暂的惊讶之后，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虞无弦一把掐住小蛇，把它从袋子里拎出来，举在半空中。 “怎么？你主人也把你抛弃了？” 红豆被打断了进食，十分不乐意，扭动着身躯，闷声道：“主人说寺院里只有斋菜……” “对哦，知道你是个吃货，他上辈子出家就没带着你。”虞无弦把它放回了座椅上，“在你主人回来之前，你就暂时跟着我吧。” 红豆仰起头，红色的瞳孔盯着虞无弦，似乎在问，“你怎么这么肯定他能回来？” 虞无弦伸手扣了扣它的脑袋，“快吃吧，这事不用你操心。” …… 之前听陆彦君说过，他师父住的地方在大山深处，但虞无弦没想到竟然这么偏僻。 叶禹墨和陆彦君轮流开车，赶了一夜的山路，第二天中午才到。 真难想象，陆彦君是怎么一个人开车到机场接人的。 虞无弦觉得，有必要送他几张定位符。 三个人下车之后，又经过层层机关，才终于到了陆今居住的山谷。 初春的午后，清风徐徐，漫山遍野的桃花迎风盛放，宛如一片粉色的云霞将青色的山谷点缀得生机盎然。 粉中带白的花瓣轻盈飘荡，阳光洒落，给眼前的景象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虞无弦阖上双眼，张开手臂，由衷地感叹道：“现世里原来还藏着这样的地方啊。” 陆彦君托了托镜框，自豪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桃林，这里的每一棵桃树都是师祖亲自种下的，近千年之久。” 他走到离他最近的桃树旁，拍拍树干，低声说了几句话，像是和桃树沟通一般，随后桃树的枝叶发出了沙沙的声响来回应他。 这时，陆彦君才动手折了一根桃枝下来，递给虞无弦，脸上带着自豪的神色，“看看，这可是炼器用的绝品桃木。” 虞无弦接到手中，立刻能感觉到桃枝上的灵力流转，陆彦君所言非虚。 “只是可惜了，陆执师叔学的是偃术，我师父学的是阵法，在炼器这块领域，他们只是学了点皮毛，都没能发扬光大。” “百炼山庄的后人不擅长炼器？”虞无弦暗自咋舌，如果罗老庄主知道自己的后人把炼器的本事丢了，一定会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 陆彦君知道虞无弦误会了，连忙开口解释道：“师父说，到我这一代，许多天材地宝都已经绝迹了，不是我们不想炼，是好的材料实在稀有。 而在炼器、偃术、阵法里面，最不依靠这些外物的就是阵法，但师父却没告诉我最费精力的也是这一项！” 陆彦君叭叭地吐槽师门，没注意到他师父陆今已经板着脸站在他身后了，伸手就给他的脑袋来了一下。 “是你自己功夫没有学到家，还敢跟人抱怨。” 教训完徒弟，陆今笑呵呵地捻着胡子，来到虞无弦和叶禹墨跟前，“我听你们组长说，东西已经找回来了？” 虞无弦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对陆今拱拱手，“陆前辈，东西是找回来了，但我们还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商量。” 陆今闻言，露出了然的表情，“没问题。走，都去我的竹庐喝杯清茶，有事情咱们慢慢说。” 陆彦君刚想跟上，却被陆今拦了下来，“这桃枝是不是你折的？” “不是，东西明明在吴小弦手上，你怎么就看出来是我折的？”陆彦君不服气道。 虞无弦憋住笑，把桃枝塞回了陆彦君手里，“陆老先生料事如神。” “人家吴弦第一次来，怎么会像你这样不讲礼数？给我好好地待在这里反省，一直到晚饭前都不许靠近竹庐。” 一句话把陆彦君堵了回去，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不再顶嘴。 陆今神色稍缓，将虞无弦和叶禹墨带向竹庐。 “彦君跟我说了，你已经知道关于神机百炼的事情，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和你说。” 第343章 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进入竹庐，虞无弦在水雾袅袅的茶台旁边，看到了正襟危坐的季舒清。 “师姐。”他站起身，朝虞无弦微微点头。 “吴弦是季小友的师姐，就无需再介绍了，都坐下吧。” 壶中的水已经烧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陆今招呼他们坐下之后，就拎起水壶给众人泡茶。 虞无弦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便放下茶杯，开始进入正题。 “陆老先生，我们这一次在凌云阁，听说了陆久的事情。” 她离开凌云阁的时候，陆久伤势还未康复，无法交流。所以她只是把从云路那边听来的事情，大致转述给陆今。 陆今听完陷入深思，等手里的茶都凉透了，才再次开口，“当初师祖的确说过，是他的叔父将他托给家中忠仆才逃过一劫……没想到原来还有隐情。”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想要将原本分散的部件重新组合，恐怕到时候会掀起一股巨浪，波及无数人。” 陆今又斟了杯新茶，轻轻叹气道：“我能帮上什么忙？你尽管直接说吧。” 虞无弦给叶禹墨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把从陆今那里取得的几样法器拿了出来。 宝物失而复得，陆今的鼻翼微微扩张，眼神也倏地明亮起来，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从叶禹墨手里把东西接过去。 “太好了……终于回来了……” “陆前辈，我想要将神机百炼组合起来。”虞无弦郑重地看着陆今，黑黝黝的双眸中透着诚恳和坚定。 陆今对她的话似乎不太意外，他垂眸，摇晃着清澈的茶汤，犹豫片刻之后，开口道：“目前我手上的只是占了大概四分之一，如果你想要重新组合的话，还需要将剩下的部分全部找到。” 他突然想到，“对了，我之前送你的傀儡猫，那里面应该有两到三个部件。” “傀儡猫里和陆执留下的傀儡里都有神机百炼的部件，我已经将它们提取出来了。” 虞无弦将几件法器再次拿了出来，给陆今过目。 陆今并没有见过所有的最初部件，甚至他手上的几样，也都是祖师留下来的，他没有动手拆过。 “你是想将这几样法器拆开，取出核心配件？” “对。” 陆今闻言，也干脆地作出决定，“行，但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虞无弦虽然不知道对方会提出什么要求，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你说，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义不容辞。”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你能让彦君参与其中。” 陆今朝窗外望去，陆彦君还百无聊赖地待在桃林里，用桃枝在地上不知道涂涂画画着什么。 “我能教彦君的东西毕竟有限，他是我唯一的弟子，也是我在世上最后的亲人。 别看他平时嘴碎又胆小，其实他比我和陆执都有天分。我希望他可以站上更大的舞台，重振百炼山庄的威名。” 虞无弦掩唇轻笑，不得不说，作为师父，陆今对陆彦君的评价很中肯了。 “没问题，他是我的朋友，我会用我的方法帮他。” 说完，她看向季舒清，“舒清和这件事情也有一定的渊源，有他的帮忙，事情一定会顺利解决的。” 季舒清没想到虞无弦会提到自己，先是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随即又很快恢复了泰然自若的模样。 “师姐开口，我会尽全力配合。” 室内的气氛比之前轻松了许多，陆今把叶禹墨归还的几样法器又重新交到虞无弦的手中。 虞无弦收起这些法器时，忍不住问了一句，“陆前辈，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骗你？” “丫头，如果我担心这个，当初也不会把我师父留下的傀儡兽送给你了。” 陆今将已经冷的茶水倒掉，缓缓道：“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当时你们组长替你开口向我讨傀儡猫的时候，我原本是不打算将师父留下的那个送给你，可它却是自己出现在面前。 这大概就是你和它的缘分。” * 在洛南期间，虞无弦特地抽出时间，和季舒清一起拜访洛青山。 洛青山在洛南的东北面，从陆今藏身的桃花谷出发，要横跨整个洛南市才能到达。 虞无弦从来没去过，只是听李荀长老和师父对话的时候提起。和桃花谷与世隔绝的静谧不同，洛青山更像是个旅游景点，到处都有人工开发的痕迹。 生锈的索道，拉着卷闸门的小卖部，以及简陋的景区地图。 “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虞无弦指着地图上“你在这里”的标志，抽了抽嘴角。 季舒清无奈地笑笑，“的确就是这里，我和李东联系过，他应该快到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破旧的索道车厢摇摇晃晃地从山顶朝他们这边降了下来。说也奇怪，几百米的索道，就只有这么一截车厢。 “喂，在这里。”一道热情粗犷的声音远远传来。 李东从车厢的栏杆里探出了他那张满月般的脸庞，正在朝虞无弦二人用力挥手。 车厢来到跟前，李东推开铁门，招呼虞无弦和季舒清进入车厢。 虞无弦一脚踩在铁皮上，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她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坐下来之后就一动不动。 坐这个玩意儿，真不如她御剑飞行来得安全。 “别怕，这车厢破是破了点，但保证牢固。” 李东为了表明车厢够结实，他还来回踏了两步，原本就摇摇晃晃的车厢，更加不飘荡了。 虞无弦连忙制止他，“你快坐好，我可不想掉下去。” 李东憨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会的，这索道是靠灵符运转的，不会轻易掉落……” 话才刚说了一半，脚底下就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晃动。 三人不约而同地往半露天的车厢顶部望去，发现它与索道的连接处已经松脱，下一秒就要断开来了。 “都扶好。” 虞无弦抽出了木滕，往上一甩，勾在索道之上。藤蔓迅速地缠绕住车厢，形成一个茧型。就算车厢坠落，木滕也能稳稳兜住将它兜住。 随着啪嗒一声脆响，连接处彻底断裂，可车厢没有如预想中下坠，反而悬浮了起来。 虞无弦下意识地朝车厢外看去，远远地，有一个青灰色的人影正望着这个方向。 第344章 那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车厢稳定下来后，虞无弦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略微佝偻的人影，问李东道：“那个人是谁？” 李东伸长脖子，朝虞无弦点的方向看去，“哦，你说哑伯啊，他是洛青山的老人了，我来的时候他就在的。” “他是聋哑人？” “不仅是聋哑人，”李东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听师父说，哑伯五感里只有触觉还在，其他感官都被剥夺了。” “所以他也看不见吗？” 虞无弦微微挑眉，她刚刚能明确感觉到对方在和她对视。 李东嗯了一声，思绪似乎飞到很远的地方。 “小时候，我和师弟觉得他看不见，听不见，闻不到香气，吃东西也没滋味，一定很可怜，所以我们常常跑去他的木屋，想看看他需要什么帮助。 可他就算四感全无，好像也不影响生活，这些年都是独来独往，绝大多数时间都不需要别人帮助。” “那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季舒清感叹了一句。 虞无弦牵起嘴角，盯着远处，不置可否。 索道停在山顶，她从车厢走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车厢的外部。 果然，在围栏的缝隙里找到了一枚两端被磨得很锋利的木签，木签上还有捆着一片白色的布条。 虞无弦拆开布条，上面用炭粉画着能让物体飘在空中的简单符文，而画符的工具，应该就是那根木签。 刚刚车厢会悬浮起来，果然是那个老人家的手法。 “哑伯也是洛青山的弟子？”她不禁好奇道 李东犹疑地点点头，“应该……是吧。不过师父没提过，只是让我们没事别去骚扰老人家。” 虞无弦把符文折好，重新绑在木签上，将它们放回车厢里。 万一下回再发生相同的事故，它还能救人于危急。 在李东的带领下，三人很快来到了一栋老式的楼房跟前，建筑风格有点像虞无弦之前在禄实村住过的招待所。 “吴弦！” “虞师叔！小师叔！” 虞无弦几人刚走近大门，就听到两道清脆的女声在头顶上响起。 她抬头一看，秋慈和李西正趴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看到他们前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不一会儿，东西南北的师父李洲游从楼房里走了出来。 他长相儒雅，身量颀长，穿着深灰色的休闲服，看起来竟然比李东还年轻几分。 “师父，这就是吴弦。”李东把虞无弦介绍给李洲游。 之前和李洲游通过电话，对方十分慷慨大方，虞无弦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客套地寒暄了几句。 “这次门派大比，你们一共需要四个名额，我没记错吧？” 虞无弦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题继续聊了起来，“不知道门派大比有什么特殊的规则吗？” 李洲游努力回想了一下，“规则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像我们这样名不见经传的门派都是要参加初选的，过了第一轮筛查才能进入后面的比赛。” “言下之意，想无极宗、凌云阁那样的大门派弟子，无需参加初选？” “对啊。”李洲游苦笑一声，“上一届的比赛，我们连初选都没通过。” “你刚刚上来的时候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洛青山会是这番景象。” 虞无弦斟酌片刻，“可是快要无以为继了？” “是呀，洛青山虽然也是符箓门派，但和其他大门派是天差地别，我们近些年就是靠着替信众画符来维持门派开销。 谁知道后来求符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地，从一天几个人，到几天一个人，再到现在无人问津。” “进山的索道是为了信众开辟的？” “你来的时候看到小卖部了吧？那原本就是个接待处。” 李洲游又叹了一声气，“这一次恐怕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参加门派大比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大家都要喝西北风了。” “师父，我们可以下山去接活，赚钱养活你。”李西第一个站出来，拍着胸脯说道。 李洲游哭笑不得地看着出来打岔的小徒弟，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为师颇感欣慰。” “李掌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是这样的，”李洲游搓了搓手心，显得有点局促，“听说特调组平时都是处理一些特殊案件，有固定收入，不知道你们还缺不缺人手？” 原来是给弟子们谋生计啊。 虞无弦拿出手机，给颜钰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询问她特调组缺不缺人手。 “缺！怎么不缺啊，你们b队，现在能干活的就剩下雨童和妙薇。最近西江又出了些事情，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得到颜钰肯定的答复，李洲游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这会儿倒是有些难为情，“抱歉，我不是要拿这件事情和你交换。” “无妨啊，我收了你们的判官笔，又请你帮了这么多忙，本来你就可以谈条件。” 对虞无弦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况且她和东西南北都接触过，也算是知根知底。 李洲游连忙摆手，“这事情本来就是一码归一码，你对他们四个人都有救命的恩情，不可以放在一起算的。” “咱们就别客套了，对了，怎么不见李西和李北。” “师兄们去洛南市区那边摆摊子了。”李南抢着回答道，“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她明媚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明天就轮到我和秋慈姐姐去了，希望能开张大吉。” 虞无弦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弯起了嘴角，“秋慈在这里还习惯吗？” 秋慈点头，露出淡淡的笑容，“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也希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我就放心了。” 原本她应该是和李南一样明媚的女孩子，经历了巨变之后，虞无弦真心希望她能尽快走出来。 “等我回去和副队长确认一下，到时候，你们谁愿意来组里，我都表示热烈欢迎。不过话可说在前头，特调组的活可是有危险的呢。” 李南在秘境里和特调组有过长时间的接触，听说能加入，整个人开心地要原地起飞。 “我不怕，我这次一定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就在这时，李南兜里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 接起电话听了两句，她的脸色倏地一变，捂着话筒对李洲游说道：“师父，师兄说哑伯毒发，这会儿又晕倒了。” 第345章 不问问师父吗? “什么？”李洲游皱起眉头，转向虞无弦，“抱歉，我得失陪一下。”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看看。”虞无弦立刻开口道。 李洲游思忖片刻后快速点点头，“行，你跟着我。” 他又回头对李南说道，“哑伯不喜欢太多人，小南，你留在这里等我们。” 交代好之后，李洲游带着虞无弦从后山一路往下，来到了一栋木屋前面。 木屋周围是一丛一丛的荆棘，像是防止他人靠近一般。 李北满脸焦急地等在木屋门口，看到李洲游带着虞无弦过来，刚刚松掉的一口气又吊了起来，面露难色。 “师父，哑伯他对方外人十分排斥……” 虞无弦毫不在意，“人不是已经昏过去了吗？他还能觉察到是外人？” 李北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他连忙拱手，让到一边。 木屋没有隔间，摆设也十分简单，只有床和一张方桌，桌子底下堆了一些木头。 虞无弦跟着李洲游走到床边，哑伯正面朝着灰墙，侧躺在床上，他面色灰白，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干瘦的身体在无意识地微微发抖。 看清哑伯的容貌之后，虞无弦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敛住眼底的情绪。她小心翼翼地将哑伯放平，拿出净毒灵珠放置在他的胸前。 “你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 李洲游无奈摇头，“我也不清楚，请来的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是固定时间就会发作，没有解决的办法。” 虞无弦伸出手，配合着净毒灵珠的运转，往哑伯的体内输送了一些灵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净毒灵珠慢慢将多余的毒素吸收，哑伯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 李洲游回头对李西和李北说道：“你们先回去，一会儿哑伯醒过来，发现这么多人在，一定会不高兴的。” 一听到哑伯会不高兴，师兄弟俩就好像回想起什么可怕的记忆，连忙退了出去。 木屋方圆几十米，就只剩下李洲游和虞无弦两个活人。 “吴弦，不然你也……” 李洲游刚想劝虞无弦离开，就听到两声沙哑的咳嗽声，随即一道符纸就朝着她的方向飞来。 符纸在空气中融化，变成数道冰锥，直冲虞无弦命门。 虞无弦身形一闪，躲过冰锥，三两步来到哑伯的身边，抓住一双枯瘦的手，在他掌心写了几个字。 哑伯奋力挣扎，却在虞无弦收回手后突然停了下来。 他灰白的眼珠子动了动，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氤氲着不易觉察的水气。薄唇翕张，似乎在默念着那几个字，可最终却只能发出啊啊的音符。 “李长老，是我，无弦。” 是虞无弦在他手心写下的字。 李荀还活着，虞无弦心中无比庆幸。可看到他变成眼前的样子，她的眼眶还是一阵阵酸涩。 “哑伯他认识你？”李洲游惊讶道。 虞无弦点头，紧紧握住李荀的手，“他是待我很好的一个长辈，算是我半个师父。” 李荀虽然看不见虞无弦的长相，也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却表现出对虞无弦极大的信任，要是换成别人，恐怕早就被几道符轰出木屋了。 这让李洲游对虞无弦的话深信不疑。 “李掌门，哑伯就交给我照看吧，等他好点了，我就离开。” 李洲游有些担忧，“你一个人没问题吧，需要再找个人来帮你吗？” “那麻烦你帮我把秋慈带过来。”虞无弦思忖片刻回道。 * 把秋慈请来，季舒清自然也跟了过来。 秋慈看到李荀，整个人待在原地，张大了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师祖？” 李荀只能感觉到有外人进入木屋，神色立刻紧张起来，虞无弦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别担心，又在他手心写下了秋慈的名字。 他这才放松下来。 “哑伯怎么会是师祖呢？无极宗的人不都说师祖他陨落了吗？不是师父他……” 提到上官尧，秋慈立刻噤声。 “别急，我们会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虞无弦在木屋外竖了一个结界，然后拿出判官笔和两白色的符纸。 她隔空在李荀的身上用灵力连画了好几道符，让他的神识与符纸短暂地产生联系，然后在其中一张符纸上用灵力写下了问题。 符纸便能将问题直接传达至李荀的神识，再通过另一张符，显示李荀神识给出的回应。 “是林仲远把你害成这样的？” 秋慈看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是，也不是。” 秋慈和季舒清紧紧地盯着那张符纸，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只见那原本静止不动的淡蓝色字体开始缓缓蠕动起来，就像是有生命一般，不一会儿，又变幻出了另外一句话。 “林仲远并没有要置我于死地，但他身上的魔识想斩草除根。” 虞无弦已经猜到十之八九，说不定李荀会出现在洛青山，也是林仲远的手笔。 “你可知道季师伯的下落？”虞无弦没有忘记答应帮季舒清找到季唯。 李荀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只回了四个字，“凶多吉少。” 季舒清看到这样的答案，眼眶顿时红了。 虞无弦轻声喊了他的名字，用眼神安抚他，随后继续在符纸上与李荀对话，“你身上的毒，是蓝瑶下的？” 李荀接收到这句话时，双手猛地攥紧，身体微微颤抖，那种毒发的剧烈疼痛似乎一直没有消失。 “蓝瑶和上官尧！” 虞无弦快速地在符纸上回道：“放心，这两个人一个残了，一个死了。我帮你和秦师父报了仇。” 李荀灰白色的眼睛里有水光闪烁，他咧开嘴，无声地大笑着。 “好！好！好！” 另一边，秋慈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难过，心疼，委屈，后怕，所有的情绪一下子发泄了出来。 季舒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哭出来好一些，省得你整天闷闷不乐的。” 虞无弦迟疑片刻，还是在符纸上写下了一句话。 “不问问师父吗？” 第346章 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李荀的笑僵在嘴角，自嘲地摇摇头。 “她大概和你一样都转世了，知道她活蹦乱跳的，我就放心了。” “改天，我带她来看你。” “不要！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她一定会笑话我，怎么混成了这样。” 符纸上显示完这句话，就融化成了粉末。 李荀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他不再沟通，也没有要离开洛青山的意思，虞无弦解不开他的心结，身上又有重要的事情，只能先行离开。 “师叔，你放心，我会留下来尽心照顾师祖的。”秋慈对虞无弦保证道。 虞无弦拍拍她，“遇到困难，尽管给我打电话。” “嗯。” 秋慈终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和虞无弦、季舒清道别。 她可以一时地依赖季舒清，依赖虞无弦，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她现在也找到了方向，是时候该勇敢往前走了。 当初秋慈是以洛青山先祖徒孙的名义被送来的，而李南和李北都曾经在秘境外看到过秋慈。 李洲游不傻，他听秋慈喊虞无弦师叔，喊哑伯师祖，自然也猜出哑伯大概就是洛青山那位拜入无极宗的先祖。 他将虞无弦请到一边，“吴弦，哑伯既然是洛青山的人，只要在我的地界，一定会尽力护他周全。” 虞无弦垂眸，思索片刻后问道，“你可知哑伯的身份，有无仇家？” 李洲游顿了顿，紧接着开口道：“青要之山，有草焉，黄华赤实。” 名曰荀草。 虞无弦眉眼微动，朝着李洲游微微欠身，“劳烦李掌门照看他老人家。请务必不要将他的身份告知外人。” 李洲游郑重地点点头。 “就此拜别了，你们等我通知。” 虞无弦做了个电话的手势，然后朝李洲游和东西南北用力挥挥手，带着季舒清，往山下御剑飞行而去。 回到桃花谷后，虞无弦便把全部的时间用来拆解陆今收藏的法器。可没过多久，她便接到了颜钰催她回西江的电话。 “上回和你说过的，最近突然同时出现了好多有违常规的脱序事件，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颜钰在电话里的语气有些烦躁不安。 虞无弦皱起眉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半个多月了。” 半个多月？ 虞无弦沉吟道：“也就是说在凌云阁的事情之后……好的，我明天就回西江。” 得到她的肯定答复，颜钰松了一口气，“好的，我等你回来。” “对了，颜钰姐，你最近有没有见到闵砚书？” 颜钰顿了一下，“他回西江了吗？我没见过他呀，丁柏元最近也不知道去哪里瞎晃了。每次焦头烂额的时候他都跑去摸鱼。” 虞无弦应和了几句便挂掉了电话，当天就把神机百炼的事情暂时托付给了陆今陆彦君师徒。 “不是要留下来一起拆解吗？”陆彦君托了托镜框，疑惑地看着她。 虞无弦叹了口气，“分身乏术，颜钰姐说西江最近出了很多事，人手不足。” 她看向不远处的叶禹墨，“你也留下来吧。门派大比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了，这段时间大家都好好准备。” 叶禹墨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砚书让我回西江后去一趟程家，说有东西要交给家人……” 虞无弦眉眼微动，“交给我吧，我会找到他的。” …… 把神机百炼的事情安排好之后，虞无弦一个人踏上了回西江的路。 坐在高铁上，她一边吃着零嘴，一边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陷入深思。 就在她思绪乱飘的时候，突然听到邻座一对情侣的交谈。 “哇，天文学家预测，下一次的月食是超级血月耶，到时候我们一起看吧。” “有啥好看的啊，不就是个月食嘛，感觉年年都有啊……哎哎哎，轻点，陪你看就是了。” 虞无弦听到超级血月这几个字，眉头本能皱起，她拿出手机点开搜索页面，输入了这几个字，果然看到相关新闻。 超级月亮加上月全食，发生时间在下个月月中。 她随手把新闻里的时间记在手机的备忘录里，随后关掉搜索页面，把颜钰发给她的一些案件文档调了出来。 事件可谓是五花八门，有明显的灵异事件，动物袭击人类事件，甚至还有些只是普通的打架斗殴，把虞无弦看得一头雾水，找不出头绪。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和颜钰也有相同的感受，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 虞无弦回到西江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秦家，把李荀还在世的消息告诉给吴芯。 “你说的是真的吗？”吴芯的嘴唇有些颤抖，两只手不自觉地握在一起，“他四感全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她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如植物人般的秦子墨，“等二师父稍微好转一些，我就去洛青山看望他，希望能找到恢复四感的方法。” 虞无弦点点头，随即环视了四周，“秦家那老古董有没有为难你们？” “没有，最近很少看到他，大概是羞于见人。”吴芯淡淡道，“阿婆和你母亲的安危，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师姐，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这一回，无忧绝不会给你拖后腿。” 虞无弦拍了拍她的肩膀，故作轻松道：“还没到时候呢，不过话说回来，万一我又点背失了手，师父她们就拜托你了。” 吴芯神色凝重盯着虞无弦看，许久之后，她轻笑一声，“知道了，放心吧。” 从秦家出来之后，虞无弦直接去了市局的特调组a队办公室。 b队队长陆彦君不在，核心队员也不在，所以b队已经暂停执行任务，原本的组员现在都暂时归入a队。 比如林雨童和秦妙薇。 “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虞无弦走进办公室，只看到萧武一个人满头大汗地对着电脑。 萧武看到她，眼睛噌的一下亮了，“吴弦，你总算回来了。他们都出去办公了，就留一个人做协调呢。” 虞无弦凑到电脑屏幕前，看着上面的一大堆表格，不由啧了一声。 “怎么没有一件是处理完的？” 就在这时，一个红配绿的锦囊递到了她面前。 第347章 她差点儿忍不住，想要撕碎那慈悲的佛像 这个赛狗屁的配色让虞无弦不禁想起某个走浮夸风的人。 “什么意思？”她往嘴里塞了颗糖，挑眉看着萧武。 萧武挠挠头，有些扭捏，“那啥……阁主传给你的。” 瞧，她的感觉从不出错。 “你是眼线？”这是虞无弦实在想不到的。 为什么一个眼线可以做到看起来如此显眼，却又不被人察觉的？ 萧武猜到她的想法，有点不好意思，“我平时真的没做什么，而且阁里也没要求我们做什么。说实话，我一直没觉得我是眼线。” 虞无弦注意到他用的是我们。 哦，不止他一个。 她接过锦囊，萧武在旁边补充道：“这个阁主下了禁制，我们只是经手，只有你能打开。” 虞无弦打开锦囊，里面就写了几个字。 噬月血轮。 “这是什么东西？”她看了萧武一眼，后者更是满脸懵逼。 云路写多两个字是会怎么样？手断掉吗？ 这么没头没脑的几个字，听着像是什么法器，又不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和神机百炼有关？ “噬月血轮，我知道。” 苍速的声音冷不丁地飘了出来。 虞无弦双手抱胸，在等他的下文。 “当年的大战期间，就发生了噬月血轮。” “等等，噬月血轮不是兵器？” “不是，是一种自然景观，应该是……” “月食！”虞无弦突然想到了那个超级血月。 “说具体点，它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那是魔界和人界的空间屏障薄弱时引发的一种特殊天象。 当时魔界入侵人界，引发大战，天空中挂着一轮血红色的月亮，被黑影逐渐覆盖成一圈血色的光环，整整持续了七天七夜。 所有参与过那场战役的神、魔、人都亲眼目睹。” “魔界和人界不应该是有一个门吗？” 玄影手中的神器，是一把钥匙的存在，能打开界门，而神机百炼极可能就是她流传下来 的那件神器。这是虞无弦一直以来的认知。 “关于门，是玄影将魔族赶回魔界之后才有的概念，她手中有神器可以划破虚空，穿越各界。 在此之前，一直都是空间屏障。大战，就是屏障被破坏，才引得魔族大军入境。” 当苍速提到破碎虚空的神器，虞无弦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玄影手中那条白色的骨鞭。 “也就是说，接下来极有可能是要发生噬月血轮了？” 苍速语气严肃，“但凡魔界与人界空间屏障薄弱之时，魔气会透过屏障蔓延开来。” “这个时间是可估算的吗？” 苍速沉默片刻道：“如果是魔尊的话，应该可以。” 虞无弦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的指尖，那能窥见未来的人，是不是也知道呢。 她再次看向电脑屏幕，指着上面打架斗殴事件问萧武，“为什么这案子也归特调组管？” 萧武定睛一看，“哦，这是雨童她哥哥转过来的案子，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人手不够，我们还没调查到这一件呢。” “小林警官？”虞无弦拿出手机，记下上面的地址，“我下午走一趟，争取把事情结掉。”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萧武不解，“不是下午才去吗？” “在那之前，我先去一趟西大。” * 虞无弦一直以为应楼会先想办法解除封印，然后再考虑打开魔界与人界的入口。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空间屏障，竟然已经摇摇欲坠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西大。 这时候已经开学，正值中午吃饭时间，校园里到处都是人，本来应该是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可虞无弦打眼望去，却觉得整个校园上空像是笼罩在阴雾里，到处死气沉沉。 她直奔图书馆而去，刚刚靠近就能感觉到令人不舒服的气息正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越往下走，气息越浓烈。 她通过电梯，又回到了当初被她封上的最底层。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森冷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 虞无弦迈步踩在灰砖上，上一次来明显阴气更重。这一次阴气虽然少了，却夹杂着大量的魔气和煞气。 同时正在源源不断地勾起了她体内蠢蠢欲动的某种气息。 “无弦，你真的要进去吗？”苍速的声音再次出现，提醒着她。 虞无弦弯起嘴角，“就是这里，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呢？” 苍速的声音有些不易觉察地颤抖，“你真的不怕入魔？你与魔气接触得越多……你就越回不了头了。” “为什么要回头？谁规定虞无弦不能入魔了？再说了，不是有人巴不得我走这条路吗？” 她意有所指的话，让苍速沉默了许久。 “苍速，我已经把锁着你的锁链解除了，你为什么不离开啊？”她带着笑意问道，“你的神识不难受吗？” “我离开了，又能去哪呢？” 虞无弦点头，“也对，如今你回神界的希望是有些渺茫了。” “只要找到玄影的神器……或许还有机会。” 虞无弦的笑容凝在嘴角，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露出又恢复平日的模样，“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吗？只要神机百炼全部归位，那就还有希望。” 只不过能不能用来破碎虚空，谁也不知道。 她给自己贴上静心的符纸和心中默念咒语，这才朝着灰砖长廊深处走去。 再一次来到那一片高台，在昏暗的光线里，虞无弦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闵砚书盘腿坐在最高处，周围皆是森森的白骨。 他身上穿着的是虞无弦见过无数次的白色袈裟，头发已经剃掉了，短到几乎看到头皮。 觉察到有人进来，他停下了手中的木鱼，睁开眼睛，身后若隐若现地似有一尊金色的佛像坐于莲花之上。 虞无弦轻轻一跃，跳上高台，缓步走到他的对面。 不知道是地底下的魔气放大了她的情绪，还是她不完整的神魂容易受到影响。 刚才有一刻，她差点儿忍不住，想要撕碎那慈悲的佛像。 第348章 从那面墙走进去，用肉身将它重新筑起 调息片刻后，虞无弦才故作轻松地问道：“我应该叫你什么？闵砚书还是叶无尘？” 闵砚书像是已经料到她会来，起身来到她的身边。 “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名字只是个符号罢了。” 虞无弦望着他，似乎有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已经在他眼中找不到了。 “你已经知道噬月血轮的事情了吧？”她努力压下思绪，正色道。 面前的人微微点头，“我看到一幕幻像，幻象里有一枚血色的圆环挂在天上，人间魔物肆虐，到处生灵涂炭。” “为此我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是旧事重演。或许很快这一幕就该上演了。” 虞无弦双手抱胸，环顾一周，“这里就是人界和魔界的屏障吗？如果屏障毁了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闵砚书指着不远处那面正在往外渗黑气的高墙，“这些魔气正在源源不断地从另一端渗透出来，我在这里，可以压制一二。 如果这里毁了，那西江恐怕就不复存在了。” 虞无弦盯着那些渗出来的魔气，拿出判官笔，隔空连画了几道符，组成了一个小小符阵。 然而，由灵气组成的符文，在经受了几波魔气的侵染之后，渐渐暗淡了下来。 “没用的，对面的魔气就跟人界的空气一样，无穷无尽。只要时间足够长，这样的克制方法都会失效。除非有人能像你守着生死界那样守在这里。” 虞无弦不甘心地又试了其他的符阵，依然坚持不了多久便被魔气侵蚀了。 她心中的烦躁感到达了顶点，“你说这里毁了，西江就不存在了，那你呢？” 闵砚书双手合十，垂下眼眸。 “从那面墙走进去，用肉身将它重新筑起。” “我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她猛地提高声调，视线也渐渐有些模糊。 “我注定修不成正果，不如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是我能看到的最好结果了。” 虞无弦目光一沉，“为什么？” 为什么说修不成正果？ 闵砚书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佛号，抬脚走到虞无弦的面前，虚揽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帮她抹掉眼尾的水光，却始终没有抬起手。 “没有为什么。这里对你的影响很大，你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快离开吧。” 他顿了顿，继续道：“外面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做，这里我会替你守好的……” 一本手抄的古籍被塞到了虞无弦的手中。 “这就是邵老阁主留下来的推演术？” 闵砚书点点头，“禹墨说他暂时要留在洛南，只能麻烦你替我交给外公。” “行啊。”虞无弦扯出一个笑容，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些许刻意，“那就像你小时候那样，喊一声姐姐。” 闵砚书愣了愣，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那些久远的记忆瞬间就被勾起。 他低头轻笑，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叹息，“你现在的样子，这声姐姐我实在喊不出口。” 一张还未完全脱去稚嫩的圆脸，确实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怎么，还挑剔上了？”虞无弦挑起眉梢，把古籍收起来，转身往外走去。 她原本也只是不想让气氛变得那么沉重，逗一逗他罢了。 反正从和无尘第二次相遇起，他就死都不肯喊姐姐了。 “那麻烦你了……姐姐。”一道没什么底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虞无弦没有回头，嘴角的弧度却逐渐扩大，“这还差不多，喏，姐姐请你吃糖。” 说完，她向后扔出一枚小小的糖果。 闵砚书伸手接住那枚水果硬糖，一看，果然是榴莲味的。 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嘴角，目送虞无弦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光线之中，随即将糖果放进随身带着的一个透明玻璃樽里，小心地收好。 …… 虞无弦走出图书馆的时候，林雨童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 “终于回来了。” 林雨童的笑意缓缓漾开，温柔得就像是被微风吹起的柳枝。 虞无弦快步来到她身边，视线落在她的右手，“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林雨童嘴角的笑容淡了一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恢复得不错。对了，你在电话里说要去找我哥？” “嗯，特调组不是有个案子是他转过来的吗？”虞无弦不禁诧异道：“他没跟你说过吗？” “他没说过。”林雨童秀眉微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不安的情绪在发酵。 “也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他说过但我没记住。” 虞无弦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现在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小林警官上班的派出所，结果他的同事说他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林雨童立刻拿出手机，给哥哥打了一个电话，可是通话音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 她自责地揉着手心，原地来回踱步，“他已经请假两天了我都不知道，我这个妹妹做得太不合格了。” “你前阵子手上才受了伤，最近又开学，东奔西跑的，没发现他的异常，也不是你的错。 等我一会儿，我很快把事情问完，咱们就去看他。” 虞无弦安慰完林雨童，从包包的犄角旮旯里翻出自己的临时证件给小林警官的同事看，问起了之前那起打架斗殴的案子。 那名警员对案子印象很深，于是很快就把卷宗调了出来，“说起来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根本不可能吵成那样，其中有一个人正好看到餐馆里又把大砍刀，拿起来就往对方身上招呼。” “还好当时有个桌子拦着，才没有出大事。事后录口供，他说他和被砍的人是多年好友，平时吵吵闹闹，感情从来不散。 可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鬼迷心窍地想弄死对方。 这个案子如果不是小林觉得有蹊跷，咱们也不会往那方面想，更不会划到特调组那边。” 在此之前，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部门。 虞无弦听完对方的叙述，心中已经差不多有数了，大概是在闵砚书还没进去之前，已经有些许的魔气溢出了。 所以才会造成这么多鸡飞狗跳的事情。 第349章 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 林雨宸租住的是一个老旧小区，离吴家的杂货铺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 小区的电梯年久失修，上升得极慢，虞无弦怀疑如果她们步行，估计比电梯还快些。 在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终于到了八楼，林雨童快步走出电梯，按了两下门铃。 没人回应，可是从大门里传来了电视的声音。 虞无弦二话不说上前一步，直接带着林雨童从大门穿了进去。 房间内一片狼藉，东西散落满地，还有打斗的痕迹，空气中隐隐有一股甜腻的铁锈气味。 “哥！”林雨童冲进卧室，虞无弦立马也跟了上去。 可是卧室和书房里也没有人影。 虞无弦低头，发现暗红色的木地板上有极不明显的干涸血迹，沿着血迹一路找到了浴室，试着推了推关上的毛玻璃门，发现反锁上了。 “雨童，在浴室里！” 她大声把林雨童喊来，然后弄开了浴室的门，发现林雨宸奄奄一息地瘫坐在地上，一只手被手铐铐在金属把手上。 应该是剧烈挣扎过，他的手腕上全是挣扎的血痕。把手已经松动了，稍微拽一拽就能整个掉下来。 林雨童看到哥哥的惨状，心急如焚，伸手就要去扶林雨宸。 “等等……” 虞无弦的话音还未落下，垂直脑袋的林雨宸猛地抬起头，伸出没被束缚的那只手，紧紧地勒住了林雨童的脖子。 “哥……是我啊……”她的脸因为窒息憋得涨红，用力想要挣脱，却依然被勒得死死的。 林雨宸面色惨白，五官狰狞，脖颈处隐隐有黑纹在浮动，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嘴里还放出低低的喉音。 木傀儡兔子从林雨童的袖子里跑了出去，笨拙地想要去阻止林雨宸。 虞无弦眼疾手快，从包里掏出一张昏睡符，立刻往他脑门拍了上去。 片刻之后，林雨宸便松开手，脱力般往后倒去。 怕他倒在瓷砖上磕坏脑袋，虞无弦还特地把木滕伸出去给他垫了一下。 林雨童获得自由，跌坐在地上，眼尾还挂着生理性泪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木兔子在旁边转来转去，好像想要安慰她一般。 她把兔子放回口袋里，气喘吁吁道：“我哥他……怎么看着像是魔怔了。” “一会儿把他弄醒后问问。” 虞无弦把林雨宸的手铐解掉，和林雨童一起把人抬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猜是他自己把自己铐在浴室里的。” 房间里虽然混乱，可是却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虞无弦没有感觉到阴气的存在，排除了阴历作祟作祟，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林雨童点点头，虞无弦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 随后，她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拿出陶埙，放在唇边，缓缓吹奏起来。 是她曾经给虞无弦吹过好多次的清心曲，但此刻再听到，确是完全不同的境界了。 悠扬婉转的旋律如同潺潺溪水流淌到听者的心田，穿透灵魂深处，抚慰心灵。 正处于睡梦之中的林雨宸，原本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也随着这美妙的音符逐渐舒展开来，呼吸变得平稳而绵长。 在虞无弦没留意的时候，林雨童的修为一直都在精进。 其实不仅仅是林雨童，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 配合着林雨童的清心曲，虞无弦把阴阳鱼放在手心，催动咒语之后，两条鱼像是活了过来一般，互相盘旋着飞到半空。 只见黑色的魔气如同无数丝线一般，从林雨宸的体内涌出来，被全数吸入黑鱼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雨宸脖颈处的黑纹终于消失不见，他脸上的血色也慢慢恢复了过来。 林雨童这时停止了吹奏，心中的一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虞无弦又在林雨宸身上贴了几道符以防万一，这才揭掉了他头上的昏睡符。 不一会儿，林雨宸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虞无弦和林雨童的时候，表情还愣愣的，好像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秒钟后，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和她们拉开距离，“童童，吴弦，你们快离我远点！” 见两人无动于衷，他又跳下沙发跑进了浴室，大概是看到地上的手铐，还忍不住地咦了一声。 林雨童无奈扶额，跟在他后面，“哥，刚刚吴弦为你施法，你现在已经没事了。” 林雨宸闻言，这才挠挠脑袋，讪讪地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自己的客厅乱七八糟，他又连忙上前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三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客厅收拾出来。 虞无弦往沙发上一坐，双手抱胸，“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林雨宸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在对面，开始讲述他的经历。 他当时觉得案子有蹊跷，就直接报到特调组。可是特调组因为人手短缺，就把这件最不起眼的小案子给排到了后面。 林雨宸把人扣住，又迟迟等不到特调组的人，于是决定自己调查。 虞无弦听到这里，忍不住挑起了眉梢，这小林警官在他的同僚当中也算是特别不怕死的。 “你是去西大附近调查的？” 林雨宸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摇摇头，“不是，就在老城区这一块的。” 这一次轮到虞无弦露出惊讶的目光，她小声嘀咕道：“不是西大？难道是转移了？” “那你调查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其实过程中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只是回来之后我就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 “什么样的梦？” 林雨宸思索片刻道：“ 梦到一群奇形怪状的人追在我身后，我拼命逃跑，实在跑不掉了就反击。 等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地上，家里一团乱。还在身上发现了莫名其妙的伤口，就好像在梦里经历的都是真实发生一般。” “我怕我失去意识的时候会跑出去攻击别人，所以就把自己锁在浴室里了。” “你怎么也不打电话给我啊？”林雨童责怪道：“万一我好几天都没联系你，岂不是都不知道你发生了这些事情，万一……” 第350章 只不过是在对方需要帮助时，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林雨宸连忙赔不是，“我当时也吓坏了，没想那么多……你的脖子怎么了？” 听他这么一问，林雨童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有些轻微的红肿。 “没事， 可能有点过敏了。” 说完后林雨童和虞无弦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她不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林雨宸。 虞无弦心领神会，于是问林雨宸道：“你去调查时有拍照片或者视频留档吗？” “有！”林雨宸一拍大腿，“就在我手机里，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看呢。” 他在客厅和卧室翻了好一会儿，才在沙发缝里找到自己的手机，电池耗尽已经处于关机状态。 好不容易充上电，林雨宸点开相册，把最新拍到的几张照片给虞无弦过目。 虞无弦才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 连同旁边的林雨童，也是神色凝重。不自觉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拨弄着那只木头兔子。 这个玩偶她们太熟悉了，那是陆执制作的傀儡玩偶。 “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小玩偶，它在每张照片里的位置都不一样？” “是吗？”林雨宸接过手机，划了几下之后，感觉头皮到脚后跟都是麻的。 那个诡异的玩偶不仅动了，还特么对着他笑。 当时特调组并没有拿到陆执所有的玩偶，确切地说，他们根本不知道陆执到底制作了多少玩偶，这些玩偶又流落到谁的手上。 可惜陆执死的时候魂飞魄散，只留下一丝残念，现在就是个傻不愣登的木头兔子。 不然怎么也得把他的魂魄揪出来问个清楚明白。 现在能肯定的就是，这些玩偶都藏着魔气，玩偶的主人有可能本身就是邪魔歪道，一直隐藏在人间，就像谢逻那样。也有可能是出于各种原因半路黑化的修士，就像陆执和叶骁那样。 又这么凑巧在噬月血轮马上开始之前，在应楼受了伤之后，他的爪牙们出来闹事。 魔气越甚，自然对应楼就越有利的。 “喵~” 就在这时，灰灰突然从她的储物空间里跳了出来，一眨眼功夫，冲进了卧室。 又一眨眼的功夫，迈着从容优雅的步伐，从卧室里走出来，嘴里还叼着刚刚照片里出现的那个傀儡娃娃。 “主人！” 正在向虞无弦邀功呢。 林雨宸看到傀儡娃娃，吓得面色发青，惨叫了一声，退到沙发后面。 “它……它怎么会在我家里？” 虞无弦捏起娃娃，抽取它其中的魔气后，理所当然道：“这还用问，当然是跟着你回来的呀。” 林雨宸闻言，忍不住又往后退了退，离大门口仅一步之遥。 虞无弦忍不住扶额，小林警官好像也不是那么不怕死。 她拍了娃娃的照片发给颜钰，提醒特调组的人小心应对。随后你又静心凝神，连画了十几张诛邪降魔符，交给林雨童和林雨宸。 “这符随身带好，关键时刻能起大作用。 雨童，你回特调组的时候，帮我把剩下的符交给颜钰姐他们，让组员们出任务的时候都带上。” “你不和我一起吗？” 虞无弦摇摇头，“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对了，你身上的那台箜篌，能给我看看吗？” 林雨童虽然不太明白她的用意，但还是很配合地将箜篌取出，放置在茶几之上。 虞无弦仔细端详，对照着识海里保存的图纸，由衷感叹，陆执真的算是一个天才，如果不是他把自己的路走歪了，成就远不止傀儡师这么简单。 箜篌里一共有六个核心部件，陆执能将原本的神机百炼改造成一个全新的法器。如果不是虞无弦看过图纸，压根就认不出来。 难怪这些送出的法器反而是最安全的。 你把神机百炼的事情简略地和林雨童解释了一遍，“恐怕到时候需要用到你的这台箜篌……” 林雨童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就释然了。 “这本来就是神机百炼的一部分，如果能为你所用，也算是物有所值。”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何况我的手……以后还是用陶埙的机会更多吧。” “有我在，我不许你轻言放弃。” 虞无弦拿出从云路那边交换来的银色手套，塞进林雨童的手里。 “这是什么？” “这手套是一样仙器，它能够快速凝聚周围灵气，只要能以灵力为琴弦，那万物皆可为琴。” 林雨童的右手经脉被琴弦割断，脉路不通，灵力就难聚。但有了这双手套，就能打破限制，事半功倍，发挥出原本好几倍的实力。 “是你……专门为我去找的？”林雨童眼睛里有水光在闪烁。 她当然知道仙器是非常珍贵的，像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乐修，有一件灵器就特别满足了。 虞无弦刮了刮鼻子，“哎呀，别哭啊，就是顺手的事情。” 林雨童飞快地抹了抹眼角，站得笔直，“吴弦，你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鼓励我，后来更是奋不顾身地救我，还送我这么贵重的仙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谈什么谢啊，太见外了。” 虞无弦摆摆手，“你也在关键时刻给过我很多协助。就比如刚才，我说需要你手边的那台箜篌，你也会无条件地给我一样。 我们只不过都是在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吴弦……” “好了，留下来陪陪你哥吧，我看他吓得不轻，我先走了。” …………………… 离开小林警官的家，虞无弦在识海中呼唤苍速。 “你说当年玄影将魔族全部赶回了魔界，好像还有不少漏网之鱼。” 苍速隔了很久才回道：“魔族数量众多，有小部分滞留人间也很正常。” “可我在无极宗那么多年，几乎没有听说过有魔族余孽出来作祟，他们都藏得这么深？” 唯一和虞无弦交手过的纯种魔族，还是在秘境之中的梦魔。 想到这里，她突然问苍速道：“我是不是没问过你，梦魔是什么时候藏身在你的秘境之中的？” 第351章 此牙会是彼牙吗? 苍速仔细回想，片刻之后，轻叹一声。 “在进入秘境的初期，我的神魂被关在塔中，非常虚弱。秘境内发生的事情，我实在没有印象了。” 虞无弦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心，“你说玄影能破碎虚空，穿梭各界的神器，是不是一条白色的骨鞭？” 闻言，苍速说话的语气都略显急促起来，“你在哪里见过它？” “我没见过……”虞无弦停顿之后，随口说道：“只是曾经在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画面。” 苍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恢复了平静。 “是，战神的骨鞭。确切地说是一件神物，是玄影征战各界，杀死敌人之后，从对方身上抽取的骨头组成。魔骨、妖骨、甚至是神骨……” “只要对方不是阴灵的形态，那就必然会留下一块凝聚了修为的骨头。” 虞无弦眯起眼睛，“你说过，神机百炼可能就是玄影的神器，难道就是那些骨头被分散制成了重要部件？” 除非被封印上了，否则这样的神物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她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之前组合好的几样法器，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丝毫没发现有任何妖气或者魔气的存在。 “难道真的是像阴阳鱼那样被人封印过？” 至于被谁封印……她掐了掐指尖，想不通。 “现在只有先把部件集齐才知道到底是不是‘有牙’。”苍速缓缓说道。 虞无弦的手指猛地收紧，几息之后，才好像漫不经心低问道：“神物竟然有一个这么随意的名字？哪个牙？牙齿的牙吗？” 苍速迟疑了片刻，才答道：“是牙齿的牙，因为玄影获得的第一件战利品就是龙的獠牙。” “还真是有意思。”虞无弦弯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有牙吗？ 这两个字她倒是很熟悉，当年她被师父带回无极宗后没多久，师父就得到了一台没有琴弦的卧箜篌。 虞无弦五六岁时，第一次靠近那台琴，便无意间弄出了琴音。 她觉得有趣，便常趁师父不在的时候偷偷玩琴。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还自己拿了小刀，悄悄地在背面刻了“有牙”两个字。 结果师父发现之后，她的屁股被毫无悬念地打开了花。 多年后虞南兮问起，为什么偏偏要刻有牙这两个字，虞无弦自己也答不上来。 这件事除了虞南兮和她，再无第三人知晓。 现在那台琴在哪里？ 曾经它是被摆在御剑峰的密室之中，那么极有可能已经落在林仲远手里了。 此牙会是彼牙吗？ 如果是的话，那神机百炼又是什么？ 她费尽心思想要组合出来的…… 想到这些问题，不禁有些脊背发凉。她抹了把额头，发现上面全是细细的汗珠。 “怎么了？”苍速似乎觉察到她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想到噬月血轮发生之后，西大下面的空间屏障能不能撑得住。”虞无弦回道。 所幸苍速也没看到她僵硬的表情。 …… 因为答应了闵砚书替他将手抄本交给程家，虞无弦没敢耽搁，从老城区直接回到龚素心家里。 提前打过电话，龚素心特地请了假在家，张罗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你是不是在外面没好好吃饭，好像瘦了。”她摸着虞无弦的脸颊，心疼道。 虞无弦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这是抽条了，长高了。” 龚素心被她的笑容感染，也不自觉地弯起嘴角。但是很快，她又担忧道：“最近心脏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心脏没事，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的。” 考虑到之前心脏扫描的结果，为了保险起见，龚素心还是建议虞无弦再去做一个检查。 “不用了，妈，我真的没事。” 虞无弦知道那阴影是什么，也知道她如果去做检查，结果只会更加糟糕，徒增家人烦恼。 还不如不做。 在龚素心还要开口劝导的时候，虞无弦出声转移话题：“妙薇呢？” “妙薇去接你阿婆了，一会儿你大姐也会带着筱筱过来，我们大家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龚素心一边摆碗筷一边说道：“每次吃饭都缺一个你。” “阿婆身体怎么样了？化疗的反应还大吗？”虞无弦关切道。 “放心，有你大姐帮忙调理，气色好多了，各项指标也都正常。” 虞无弦闻言，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有可能是你大姐来了。”龚素心脱掉身上的围裙，转身准备去开门。 虞无弦握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按回椅子上，“我去吧，你忙了一下午，坐下歇歇。” 没等龚素心回话，虞无弦已经闪到了大门口，开门一看，发现是程星月站在面前。 程星月看到虞无弦，眼睛里倏地亮起一道光，“吴弦，你果然在。我爷爷想请你去我们家一趟。” 时间掐得可真准。 虞无弦本来也是准备吃完晚饭过去拜访的。 她回头跟龚素心交代一声，便跟在程星月身后出了家门。 快走到程家别墅大门的时候，程星月忽然开口问道：“吴弦，我哥他现在还好吧？” 虞无弦垂下眼眸，随即挤出一个笑容，“他现在在洛南处理一些事情，应该过阵子就回来了。” 他的身体在洛南，四舍五入，也算他在洛南吧。 程星月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拍着胸口道：“那就好。他最近很少给家里电话，我姑姑担心得要命。” 虞无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安慰道：“大概是洛南山区那边信号不太好。” 谈话间，程星月推开了程家的大门，程无问和程谷都坐在客厅里，唯独不见闵砚书的母亲。 见虞无弦进来，程无问站起身，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旁边的程谷也跟着起身，朝虞无弦微微颔首。 “走，咱们去书房谈吧。” 程无问拄着拐杖走在最前面。 不知道是不是虞无弦的错觉，好像老爷子比上一次见面时，憔悴了许多。 第352章 他的劫数都是攸关生死的大劫 虞无弦走进书房后，程谷顺带把门关上。不大的空间里，只有轻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砚书他出事了。” 程无问用的是肯定句。 虞无弦抿着嘴角，还在斟酌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就听到程无问继续道：“他的劫数不止一个，都是攸关生死的大劫。” 他说话时，眼神里带着几分笃定，同时却还有一丝期盼，希望虞无弦的嘴里得出不一样的答案。 似乎只有这样，那些关于闵砚书不好的预测才会被破除一般。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老爷子，作为玄天阁的传人，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小到一个人的命数，大到整个王朝国家的气数，都不是完全不可以打破的。” 程无问和程谷在听到“玄天阁”三个字时，互看了一眼，表情都有些微妙的变化。 “不是闵砚书说的。”虞无弦开口替他辩解，“他的嘴可紧了，是我自己猜到的。” 闵砚书要是在场的话，应该会实事求是地说一句阿弥陀佛，在虞无弦面前，他的嘴确实不够紧。 “猜到的？” 程无问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地露出诧异，“本派早在一千多年前就解散了，后人隐姓埋名，知道玄天阁三个字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 看出程无问和程谷的犹疑，虞无弦索性直截了当道：“老爷子你这么说就不严谨了，千年之前，玄天阁就是术数第一门派，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不仅知道玄天阁的名字，我还亲自跟着邵庄邵老阁主，学习过阴阳之术。” 程无问瞳孔骤然收缩，左手掐指推算，右手捡起桌上的纸笔，快速写下了四组干支，递给虞无弦。 “这个就是你的八字吧。” 虞无弦瞟了一眼，正是吴弦的生辰八字。 “你为什么会有我的八字？” 程无问没有回答她，嘴里喃喃道：“难怪算不出，原来只是这一世的八字……” 旁边的程谷见状，连忙解释道：“这个八字，是老阁主失踪之前留下来的，我们猜测，和破局之人有关。” 虞无弦的眼神停滞了一瞬，竟然在那么早之前，邵老阁主就已经算到她了吗？ “对了，闵砚书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要我转交给你们。” 她从怀里拿出皇极推演术的手稿，郑重地交到程无问的手中。 “这……这是？” 老人屏住呼吸，双手微微颤抖着伸了出来，在快碰触到书稿时又停顿片刻，生怕弄坏了一般，动作小心翼翼。 书稿的封面已经不在了，但扉页上是邵老阁主的亲笔序。 “夫天地有常，而万物循环，然人道之兴衰，世运之盈虚，虽有迹可循，然众人迷焉。 余幼承师训，习术数于玄天阁，穷三才之理，研阴阳之奥，积百余载而悟天机……” 虞无弦颔首，“没错，这就是邵老阁主的推演术手稿，一直被保存在妙空禅院。” 程无问抬起头，惊讶不已，“先辈的经典，怎么会存于佛门之地？” “是邵老阁主将此物托付给当时佛门里的一位得道高僧。那位高僧是佛子转世，修得佛家神通，能预见未来之事。 世上再无人比他更合适保管此物。” 程无问听完虞无弦的话，久久不能言语。 “那，砚书是如何拿到它的？”程谷忍不住问道。 虞无弦不知该不该由她来告知程家人闵砚书的身份，一时间没有回答。 这时候，程无问哑着嗓子道：“砚书与佛门的前缘颇深，他的这一世就是为了偿还上一世未尽的尘缘。 但是他……” 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微微仰起头，眼中有泪光浮动。 “他不会有事的。” 虞无弦坚定道，“有些事情，得等他回来和你们解释清楚的，我不能越俎代庖。但请你们相信，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全他，保全大家。” 程无问注视着虞无弦，片刻后拍了拍她的胳膊，“好孩子，我相信你能做到。” 紧接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十分小巧的竹筒，轻轻摇晃一下，里面传出金属相撞的清脆声音。 “算一卦？”他笑着对虞无弦道。 虞无弦想起虞南兮那个剑修不需要会算命的理论，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行啊。我自己来起卦。” 她接过竹筒摇了摇，然后在书桌上从前往后一挥，六枚铜钱便摆成了一条线，整齐地排放在桌面上。 还没等程无问开口，虞无弦自己先笑了。 又是离卦。 当初筱筱被李铭松带走，在飞机上，闵砚书也是开出了离卦。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程无问捻着胡须说道：“欲破目前的困局，需以非常之法对非常之事。旧时之物，或可毁弃；故有之道，亦可放弃。” 旧时之物？ 故有之道？ 虞无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告别了程家。 刚回到家门口，就看到筱筱张开双臂，如一只快乐的小鸟朝她飞了过来。 她一把接住“小鸟儿”，将人举了起来，转了一个圈。 “二姐！” 旁边的吴芯望着两人亲昵的模样，嘴角带了浅浅的笑容，眼睛里有细碎水光，既欣慰又感慨。 她们师徒三人走到今天还能在一起，除了她们三个人都不容易之外，背后还离不开其他人的付出和牺牲。 虞无弦抱着筱筱从她身边经过，拍拍她的肩膀，“二师父一个人没问题吧。” 吴芯轻轻吸了吸鼻子，“人在秘境里，我请赤羽她们帮忙照看了。” 听到秘境两个字，虞无弦的指甲下意识地掐进掌心里。 “怎么了？”吴芯觉察到她的气息变化。 虞无弦立刻恢复如初，笑着摇头道：“没事，先进去吧，晚点我们再说。” 今天晚餐是难得的团聚，吴家四口人加上龚素心和秦妙薇，六个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这种感觉是虞无弦觉得很陌生又很向往。 可饭吃到一半，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了。 “哎，在吃饭呢，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丁柏元咧着嘴从门外走进来。 第353章 师父的琴不是她白月光送给她的吗? “既然知道不合适，那不如先出去？” 虞无弦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客气道。 自从上次和他摊牌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碰面，尤其是今天吴芯和吴筱都在，让虞无弦不由不警惕起来。 龚素心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对丁柏元道：“丁组长，你有事找吴弦，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丁柏元面上也客客气气的，但往里走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压迫感。 虞无弦快速地和吴芯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也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叔叔，你吃饭了吗？” 最终是吴筱打破了沉默，哒哒哒地跑到了丁柏元旁边，给他塞了一个橘子。 丁柏元低下头，在目光与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孔交汇时，他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掩下了惊诧，接过了筱筱递来的橘子。 “谢谢。” 他不由自主地想摸一摸吴筱的脑袋，可感觉到虞无弦不善的目光，伸出去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 虞无弦上前两步，把吴筱抱起来交给吴芯，随后对其他人交代道：“组长这时候来找我，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和他单独聊一下，很快就出来。” 说完，她就领着丁柏元进了一楼的客房。 进入房间的同时，丁柏元便扬手立了个结界，隔绝外部干扰。 虞无弦顺便也给自己贴了屏蔽的符咒。 丁柏元把她的举动看在眼里，眉心蹙起，露出一丝不解的神色。 “前段时间去哪里了？”虞无弦直接进入话题，“你今天又到底来做什么的？” “血轮即将开启，你知道了吧？” 虞无弦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西江下面的界壁再次崩塌，人间又要进入一场浩劫。就算是无尘，凭一己之力也无法阻止。”丁柏元神情严肃。 虞无弦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将他看穿。 “这不就是你和应楼希望看到的吗？师伯。” 丁柏元，或者说林仲远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应楼合作吗？” 虞无弦轻挑眉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万年之前，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之战。当时的魔族和人界中的妖族勾连，由妖族和魔族两方合力，破坏人魔两界的界壁，引得魔界大军入侵。 神族收到人族的求助，派了神族的战神玄影，率领神族的将士前来支援。”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略微一顿，目光掠过虞无弦的脸庞，仿佛透过她的脸正在看另一个人。 “虽然玄影打败了应楼，可是那一战中出现了叛徒，原本大好的局面瞬间逆转，玄影几乎拼尽最后一口气，才将大部分的魔族赶回魔界，重新修复了界壁。 而当时随她一起来到人界的神族，几乎全军覆没。” 虞无弦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指节泛白，似乎在强行压抑着内心莫名翻涌的情绪。 神族全军覆没的事情，她之前并不知晓。 但是玄影拼尽全力修复界壁的事情，听起来却莫名的耳熟，像极了她耗尽修为把应楼重新封印。 林仲远继续道：“作为幸存下来的少数，我在回神族之后却遭到陷害，被指控与魔界勾结。于是我被剔除神骨，永世不得重回神界。 玄影的下场也没多好，大战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死的不仅是她的得力部下，还有无数人界的普通百姓。 那群老家伙也把责任推到了她的身上，话里话外责怪她办事不利。 他们要用你的时候，你就是战神，不用你了，你就是那个罪人。 我当时已是阶下之囚，不清楚她最后是不是为此被逼得放弃神格，自贬为人。” 他的声音愈发沙哑，带着几分自嘲。 “最讽刺的是，在我即将被妖兽啃噬分食的时候，竟然是魔尊残留在人界的魔气让我苟延残喘了下来。 后来因为玄影来到人界后指点人类修仙，创立了各宗各派，才让我得以重新修炼。 原本我一直将体内的那缕魔气控制得很好。可是当我进入生死界，近距离靠近应楼的时候，我身体里的魔气再度被激发了。 后面发生了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但我知道我难辞其咎。” 虞无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仲远，脑海中快速地将他的话与苍速说过的话作出对比，试图捕捉他言语中的破绽。 可林仲远的神情实在太沉重，太真实了。停顿片刻，他继续说道：“我说这些，不是想推卸责任。只是想告诉你，当初背叛玄影的，不是我。 至于是谁，活着还是死了，应楼从未透露过半个字。” 小小的房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住，虞无弦的眼底划过一丝复杂之色。 她从未听过林仲远带着如此强烈的语气，说这么多话。 他一直是那种不动声色、如深潭般难以看透的人。而此时此刻，他眼中的怒火与悲怆，是掩藏了千万年的暗流，终于喷涌而出。 林仲远收回视线，声音低沉：“无弦，我知道你恨我。我对不起你师徒，还伤害了许多人，哪怕不是我的本意……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垂下眼眸，叹了口气，“应楼提前引发了血轮，我与他的魔识相连，无法明着阻止他，但你可以。 我是恨那些陷害我，剔除我神骨，罔顾是非黑白，高高在上的神族。可我实在不想再重蹈大战的覆辙。因为当初那一场大战，不仅是玄影失去了同伴，我也一样……” 虞无弦深吸了一口气，“你觉得我能阻止他？凭什么？我不是玄影，我只是虞无弦。” 她虽然大体上相信林仲远所说的话，但并不代表她完全信任林仲远这个人。 “在我还未进入生死界之前，曾经无意间得到了一台没有琴弦的琴……”、 虞无弦瞳孔猛地一震，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师父的琴不是她白月光送给她的吗？” 林仲远顿了顿，声音有些发闷，“南兮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说完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她一直都知道……那琴其实是……” 虞无弦再次打断他，意有所指地问道：“我知道它十分珍贵，所以师伯，你将它收在何处了？” 第354章 你说，他该多恨我啊 林仲远对虞无弦两次打断他的话，露出一丝不解的表情，但出于对她的了解，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疑惑。 “那台琴，就在之前交给你的乾坤袋里。” 虞无弦闻言，找出了虞南兮的乾坤袋，递给他，“师父暂时没办法打开，师伯，劳烦你了。” 林仲远右手接过那只金色的袋子，手指轻轻捻过，仿佛手中托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片刻之后，他把东西交还给虞无弦，“你以后也能打开它了。那琴很重要，一定不能落到其他人手中……” 虞无弦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知道。” 林仲远读懂了她的眼神，使命完成，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还有问题想问你。”虞无弦用传音问道：“神机百炼到底是一样什么东西？” 林仲远脚步一顿，回过头，淡淡道：“恐怕就是罗庄主自己都不知道。” “听叶禹墨说起，那好像和门，钥匙之类有关？” 林仲远摇摇头，“应楼提过凑齐那样东西可以打开界壁，穿梭于各界。但我很清楚那不是，可他又的的确确花费了很大一部分精力在搜集它。 我猜测，或许那是一件可以打破生死界封印的神器。” 虞无弦摸着鼻子，她的确想过这种可能性。 但中间总有些线索是捋不顺的。 “如果那样东西对应楼那么重要，那他为什么不早早就搜集好。就算它只能用我的心头血来开启，有这么长的时间，也不影响他事先做好准备。 如今东西大部分落在了我手里，这真的是他想看到的吗？” 林仲远揉了揉眉心，露出疲惫之色，“他阴晴不定，心思深沉，我也猜不透他究竟会怎么做。” “他的目的不难猜，一是为了解开生死界的封印，这个封印，当年是我封的，现在需要我来解。 二是引发噬月血轮，再制造一次魔界入侵，完成他未完成的大业。 最后一点，不管是控制我，还是杀了我，都是冲我来的。玄影打败魔族大军，将他封印在生死界。而我作为玄影的转世，在他马上可以逃出生天的时候，又一次封印了他。 你说，他该多恨我啊。” 这么恨她，竟然能忍住不杀她，上一次在玄天阁那样的情况下，都没下杀手，可见他真的很需要虞无弦，并且是活着的虞无弦。 放在无极宗的虞无弦身体，以及胜出者奖励业火鼎，都是为了勾虞无弦回到无极宗。 按照正常思维，虞无弦可以不要业火鼎，但一定希望自己能够三魂归位，修炼圆满。 可是如果神机百炼是打开封印的法器，应楼有办法自己打开封印，何必费这么多心思，忍得这么辛苦。 虞无弦思忖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问道：“你刚刚说是魔族和妖族共同破坏了界壁，你还记得他们用的是什么工具吗？” 林仲远瞬间屏住了呼吸，指尖微微发颤，喃喃道：“他怎么可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情……” “你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么多事情，他自然也可以。说到底，还是你们的信任基础太薄弱了。” 虞无弦收起戏谑的口吻，认真道：“既然神机百炼是按图炼制的。那就说明只要有图纸，就不愁做不出来。” 季唯能炼制出那枚金环，将所有的部件图纸收入其中，足以说明，神机百炼具有可复制性，时间问题罢了。 “可你我都接触过它的部件，就是普普通通的法器……除非……” “除非将它放在一个充满魔气，又不像西大那样容易被人打扰的地方。” 虞无弦神色凝重地看着林仲远，“我想问问，季师伯他如今身在何处？” “季唯？”林仲远的眼神骤然一沉，“他此刻被应楼关在生死界中。”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虞无弦最后试探地问道：“在玄天阁的锁灵狱，你为什么非得救应楼，他死了，你不也解脱了吗？” “他的魔识与我的神魂纠缠已深，他的魔识消散，我就得死。” 林仲远不自觉地捏紧一直握在左手的橘子，“我不想死，更不想这么憋屈地死。” “也就是说在关键时刻，如果应楼获得了你身体的控制权，你就还是我的敌人，对吗？” 虞无弦半眯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林仲远避开她过于锋利的视线，目光落在手心那颗被捏得微微发皱的橘子上。 “或许。” “那丁柏元呢？也和你一样？” “不，你可以相信他，他绝不会伤害你们。 他是我用了极大的代价，将没有被魔气侵扰的神识分离出来而形成的分身。 我抹去了他的一部分记忆，他保留了我的思想，能随时与我通过神识交流，是一个有独立意识的人。” 林仲远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很复杂的情绪，虞无弦却看懂了。 他在期盼虞无弦理解，理解丁柏元，理解丁柏元的存在，或者说理解他林仲远在不得已之下做出的最大努力。 虞无弦默默地叹了口气。 “组长，既然来了，要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丁柏元脸上的表情变得呆滞，就好像是突然没了信号一般。 过了几秒钟，他才眨了眨眼睛，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说话调调，“哟，留我吃饭啊？那我可不跟你客气了。” 虞无弦翻了个白眼，“你有客气的时候吗？这阵子又跑哪里去了？西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见你人影。” 丁柏元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抖出了许多人偶娃娃，“收集这些玩意儿去了呗。别说哈，做得还真是挺精致的。要不要？送你玩。” 虞无弦嫌弃地推开他的手，“这有什么好玩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不懂了吧，这个东西和傀儡符有异曲同工之妙。灵气和魔气一样都能操控它。” 虞无弦闻言，二话不说地抓了几个塞进储物项链里。 “对了，有空帮我一个忙吗？”她冷不丁地问道。 丁柏元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什么忙？你让我帮忙，从来都没什么好事。”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355章 枉我装了这么久，还是骗不过你 吃完晚饭，虞无弦随便编了个借口出门溜达，在离别墅的不远处找到一个无人的篮球场。 她给周围设好结界之后，撕掉之前给自己贴的符咒，这才把石塔取出来。 “苍速，还在吗？” 苍速的身影出现在石塔旁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疑惑，“刚才……是林仲远来了？” “对啊。”虞无弦背对着他耸耸肩，“我担心他发现你，所以就用了符咒，把你的气息给屏蔽了。” “……他这个时间来找你，你要小心提防。” 虞无弦突然转过身， “他向我透露了关于有牙的线索。” 苍速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发颤，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道：“既然已经有了线索，那就尽快找到它。” 虞无弦摇摇头，“林仲远杀了我师父，和应楼同流合污，我不太相信他的话，说不定是一场鸿门宴，引我上钩。” “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苍速语气有些急促。 虞无弦坚持道：“最早我们不是怀疑神机百炼就是拆开的有牙吗？如果这个思路是正确的，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思路未必就是正确的。” “苍速，当初有意无意地将神机百炼与有牙联系到一起的是你，为什么现在不相信神机百炼就是有牙的也是你？” 虞无弦的眼眸像黑色的旋涡，带着将人卷入其中的力量，直直地锁住一切，连空气都随之凝滞。 苍速压着怒火，语调冷淡，“我只是不想错过任何的可能性，想回到神界，这是我一开始就向你坦诚过的。” “可你和他的说法略有不同，这个节骨眼上，我谁都不能完全相信。” 虞无弦思索片刻，带着真诚和单纯的笑容，“这样吧，为了确保你不会出问题，不如让我重新把你锁回塔内？”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虞无弦收起笑容，带着紫光的判官笔此刻已经悬浮在半空中。 苍速几乎是同一时间往后退去，他手上的法器，是那枚缩小的日晷。 “我们非得因为某人的挑唆，针锋相对吗？” 虞无弦歪着脑袋，不赞同道：“这怎能是针锋相对呢？明明就是你有求于我，而我，需要你向我表明立场。” “我不相信林仲远，如果哪一天他站在我对面，我会毫不犹豫地朝他挥剑。可我不希望有一天在秘境里，或者在日晷里，被你捅上一刀。” 苍速眼神复杂地看着虞无弦，许久之后，他笑了出来。 虞无弦不动声色，只是微微扬起了眉，冷淡地注视着苍速的变化。 对面的人笑容逐渐加深，却不再温和，而是带上了凌冽的寒意。 他白色的长发转为漆黑，镶着云纹的白袍被魔气侵蚀过后，也变成了墨色。瞬间从光风霁月的谪仙，变成了吞噬所有光亮的深渊使者。 “呵，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你从来都不相信我。枉我装了这么久，还是骗不过你。” 苍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侵略感十足。 “不过，都是拜你所赐，这才是真正的我。” 他摊开手掌，缩小的日晷在掌心旋转，突然爆发出一圈圈黑色的光晕。 周围的空间似乎被这股力量挤压着，虞无弦感觉到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虞无弦，我不管应楼他能不能踏碎人界，我只想回到神界。我以为我们的利益并不冲突，我们是可以站在一起，一起回去。” “可你总是这样，喜欢试探，喜欢怀疑，从未真正信任过我。” 苍速的目光冰冷至极，那种复杂的情绪此刻尽数化为一种说不清的执念，“我不想我们之间变成这样，这都是你逼我的。” 虞无弦嗤笑了一声，“你要不要听听看你自己在说什么？” 她身上的剑意瞬间暴涨，数十道紫光朝着苍速飞去。 “你说你和我利益不冲突，可你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踩在我的雷区。 秘境里，梦魔的存在并不是意外吧。还有，那么多弟子进入秘境试炼，怎么偏偏那么巧，日晷困住了季舒清，还一困就是上千年。 你与应楼一直都是合作互惠的关系，你真的是被玄影关在秘境里的吗？就算石塔是玄影的法器，当初我进入石塔时，你不正打算对我动手吗？当初应楼的魔识附身蓝星，直接跳下山谷，就是为了见你吧？” 苍速身形闪烁，躲过了剑气。他不接虞无弦的话茬，反倒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狂热与轻蔑。 他的身后浮现出一道巨大的虚影，日晷在浓郁的魔气凝聚下增大了几十倍。晷面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强大威压。 “反正你迟早都要堕魔了，不如让我来加快这个进程吧。既然林仲远知道有牙的下落，那应楼一定能从他嘴里问出答案来。” 苍速将晷针高高举起，虚影瞬间与之结合，化为一柄漆黑如墨的细长刀刃，直指虞无弦的心脏位置。 “你知道自己的心脏有问题吧。” 虞无弦的心脏处突然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眉头紧蹙，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也是你的杰作吗？” 苍速看出了她的异样，笑容更加放肆。他缓缓逼近，手中的漆黑刀刃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你的神魂从未完整过，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只是动了点小小的手脚，你竟然都发现不了。啧，多讽刺啊——曾经不可一世的战神，如今却连自身都无法掌控。” 虞无弦的脸色微微一白，眼神却依旧冷峻，如冰封的湖面，看不见任何波澜。 她强忍着疼痛，缓缓直起身子，将判官笔横于胸前，紫光屏障瞬间立起，将苍速散发出的威压隔绝在外。 “我差点忘了，你还有这个东西。” 应楼还在试图蛊惑虞无弦，“你看，你当时在日晷里待了那么久，我都没对你动手，我们是真的可以好好相处的。” “我不喜欢和脸皮厚的人相处，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虞无弦抬手一挥，又是数十道紫光飞射而出。 第356章 可惜，游戏该结束了 巨大的晷面挡住了虞无弦剑气，苍速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几丈远的地方，晷针轻轻下压，指向地面。 他的笑容消失，目光深沉，语气中透着一种疯狂，“你上次说过，如果成魔了，就把你关进日晷里。现在让我成全你吧。” 话音未落，他突然掷出手中的晷针，黑色的光影化作一道疾风，直袭虞无弦的胸口。 也几乎是同一时间，巨大的虚影朝虞无弦盖了下来。在落地的一瞬间，虞无弦的身影不见了。 或者说，被收进了日晷当中。 苍速怀抱无法克制的喜悦，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日晷缓缓收缩成掌心大小，表面浮动着一层深邃的黑雾。 他伸手接住，手指轻轻抚过晷面上的符文，仿佛正在抚摸着一件无价的珍宝，嘴角扬起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呵，玄影啊玄影，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你收服了。放心，我不舍得让你死的。 你就乖乖地待在日晷里，好好看着应楼是怎么踏平人界，看看我是如何毁掉你尽心保护的人类。”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地的刹那，一道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苍速，我记得当年你也曾这么自信的，结果怎么样？” 苍速动作一滞，猛然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夜空中裂开一道缝隙，无数道银色的剑气从缝隙中凭空出现，狠狠地向他射来。 他仓促抬手，黑色的魔气凝聚成屏障，但剑气竟轻而易举地穿透屏障，直接击中了他握着日晷的手腕。 “锵——”日晷脱手而出，直直飞向了另一道身影。 苍速抬眼望去，只见丁柏元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一柄细剑，淡淡的银光围绕在他身旁，散发着难以忽视的威压。他稳稳接住日晷，在手上掂了两下。 “哟，好东西呀。” 苍速脸色阴沉，瞳孔中闪过一丝狠意。 他冷笑一声，“丁柏元？我应该喊你一声长珉吧，自从你被剔除神格，打成丧家之犬踢到人界，我们还是第一次正式碰面吧。” “啧，从你的外表还真看不出来，你的嘴这么毒，连我都甘拜下风。不过可惜啦，你是鸡同鸭讲，我不是长珉，你们那些恩怨我一点也不在意。” 丁柏元眉毛上挑，“你笑虞无弦缺一魂，怎么不说自己只剩一点神魂了，还要和魔鬼做交易，这大概就是你出卖同伴的报应吧。” “五十步笑百步，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苍速冷声道。 “没资格，不过我有自知之明呀，不想某个人说出来的话让人啼笑皆非罢了。”丁柏元缓缓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讥讽，“你以为真能得逞？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 “丁柏元，你以为这点手段就能夺走我的法器？你真是太天真了。” 他抬起手，想要和自己的法器共鸣，抢回日晷。 丁柏元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手中的细剑猛地一挥，四周的灵压骤然加强，隐隐浮现出一个庞大的剑阵。 无数道银色剑气从阵中飞出，像是一座牢笼般将苍速围在中间。 “你不妨试试看，”丁柏元咧嘴一笑，把日晷装进兜里，“先突破了我的剑阵，再来抢回你的日晷吧。” 苍速大喝一声，周身散发出黑色的魔气，化作屏障，将银光挡在外面。他的眼中满是怒火，咬牙切齿道：“丁柏元，你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说完，他口中默念咒语，呼唤着日晷重新回到他身边。 而此时，日晷也仿佛有感应一般，从丁柏元的口袋里“逃”了出来，悬浮到半空中。 苍速露出得意的笑容，可他的笑容还未维持两秒钟，就看见围绕在日晷周围的黑色魔气，被一阵突然涌现的紫金色光芒给吞没了。 他浑身一震，那光芒带着熟悉的气息，令他瞳孔骤缩。 “虞无弦！”他低吼了一声。 紫金光芒中，虞无弦的身影缓缓浮现，抬手抓住了浮在空中的日晷。她另一只手里握着判官笔，眼底是毫不掩藏的张扬。 “哎呀，是不是很惊喜，我怎么没被你困住？” 这是她一开始就布下的局，假装被苍速收进日晷中，再由丁柏元拖住苍速，她破除了日晷与苍速的连接，直接从内部将日晷据为己有。 “谢谢你的招待，苍速，”虞无弦带着没有温度的笑容，“可惜，游戏该结束了。” 她挥动判官笔，画下了三道灵符，一旁的石塔陡然变大，从塔内伸出数十道银光，直冲苍速而去。 苍速想要挣脱，却猝不及防地被银光缠住了手脚，倏地一下，被拉回了塔内。 他的脸上满是惊怒之色，“为什么会这样？在凌云阁，你不是已经……” 丁柏元撤掉剑阵，很适时地发出了一声嗤笑，“看来，有人高估了自己。” “我当时的确是说你自由了，但没说我还留了点后手。” 虞无弦将石塔缩小，用判官笔在上面画了三道雷符。紫色的雷光笼罩在石塔周围，能听到从里面传来苍速的闷哼声。 “呃，虞无弦，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自然是留着你的残魂，让你看看我到时候是怎么挫败应楼，将他摁死在封魔井里。” 虞无弦把石塔收进储物空间里，这才捂着胸口，背靠在篮球架上，冷汗已经打湿了刘海，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 丁柏元收起细剑，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叼在嘴里。随后拿出一枚鹅蛋大小的暖灵玉塞到虞无弦的手里。 “你每次都这么拼命，也不知道悠着点……刚刚比原计划晚了一些，差点儿失手了？” 虞无弦感到一阵温暖的灵力从手上往全身各处流淌。 “日晷里面时间和外界不一样，差点儿就迷失了。”她轻描淡写道。 丁柏元仰头吐出一口烟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虞无弦不假思索道：“在门派大比之前，留在西江，防止有人破坏界壁。” 不能留闵砚书一个人面对。 丁柏元猛吸了两口烟，正准备掐灭，身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刚忙完……”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确定吗？……好，知道了。” “发生什么事了？”虞无弦站直身子，心中有种不好的直觉。 “门派大比的时间提前了。” 第357章 要是你走火入魔，我就把你打晕了带回来 “提前了？”虞无弦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什么时候？” 丁柏元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里，把散落的刘海拨到脑后。 “两周之后。” 虞无弦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查看之前记录的血月出现时间。这么巧，恰逢门派大比正在进行中。 “看来是应楼等不及，打算提前动手了。”她把手机塞回兜里，“你猜，他会让谁来西江？” 丁柏元嘴角向下一撇，“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猜得到。不过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大战之后，有一个族群一直处于隐身的状态。” “你是说妖族？” 丁柏元微微颔首，“当初妖族和魔族联手，背叛了共同生活在一片土地上的人类，最后落得满盘皆输。后来御兽宗的崛起，更是狠狠打了妖族的脸。之后，大妖们就很少出现，直到现如今几乎销声匿迹。” “但最近一段时间，各地妖兽闹事的案件数量急剧增加，我已经让颜钰重点关注。” 他停顿片刻，话锋一转，“门派大比的时候，你是打算上无极宗，还是留在西江？” “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不能都拿下吗？”虞无弦反问道。 丁柏元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应楼两边同时布局，关键时刻，我怕你分身乏术。” 虞无弦没有立刻搭腔，她打开虞南兮的乾坤袋，放开神识搜索了半晌，终于在角落里摸到了那台无弦琴。 多年之后再看到此物，虞无弦依然有种莫名的，难以忽略的悸动。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琴身，灵力化作淡蓝色的琴弦，随着她指尖拨动，发出铮铮地乐声。 与其他箜篌发出的悠扬琴声不同，有牙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就如战场上号令千军的战鼓，还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杀伐之意。 每一声回荡在空气里，都能引发虞无弦神识中的某种共鸣。 她将琴翻了个身，在右下角找到了已经有些模糊的“有牙”两个字，用判官笔重新书写了一遍。 紫色的光芒充斥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同时，在虞无弦的脑海浮现出一串完整的咒语。 那是刻在她灵魂深处的低吟声，就像在锁灵狱中解封混元两仪珠那般。 手中的琴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紧接着一股猛烈的威压释放开来，照亮整个篮球场上的夜空， 琴身颤动，失去控制的音波如潮水般涌出，夜空中传来隐隐的雷鸣声，与被唤醒的神器遥相呼应着。 “嗡——” 一声闷响。 断裂的琴身化作一缕缕白色的光丝，重新聚拢，逐渐勾勒出另一种形态。 虞无弦看着手中的琴，目光灼灼。只见白光骤然一缩，如水波般晃动，最后化作了一条白色的骨鞭。 正是玄影手中的那条。 骨鞭长约八尺，骨白如玉，表面光滑细腻，透着一层淡淡的冷光。鞭身由一节节骨骼拼接而成，每一节都有独特的纹路和形状。虽然都经过细细打磨，却依然看得出它们来自不同种族的敌人。 虞无弦轻轻一挥骨鞭，发出一声锐利的破风声，她往回收拢，骨鞭又变成了一把利剑的模样。 与此同时，整个篮球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如巨浪般震荡开来。 虞无弦闭上眼睛，能清晰地感受到“有牙”的气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渴望战斗的意志。 那种骨子里的杀伐之气在催促她：出击，终结一切威胁。 这股力量过于强大，大到几乎将她淹没。 “这就是战神的武器……” 所幸她之前在附近设好了结界，否则刚刚这个动静恐怕会惊扰整个西江。 丁柏元站在一旁，神情复杂地看着虞无弦手中的“有牙”。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有牙的力量太强，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要强行使用的话，恐怕……” 说到底，还是有牙的戾气太重，玄影能压得住，但现在的虞无弦还不行。 “我的身体本来就没多少时间了，不是吗？”虞无弦头也不抬。 她的手指轻轻地抚过有牙，下一秒，有牙又变回了一台琴的模样。 “可你不能拿自己去赌，失败的结果你想过没有？” “赌？”虞无弦缓缓抬起头，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应楼花了这么久的时间，精心布局。如果我不剑走偏锋，如何能阻止他。” 丁柏元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你的计划呢？两周时间，不长也不短，但足够让你布置一些东西。” “应楼无非是想利用噬月血轮和门派大比这两个节点，一边吸引我的注意力，一边在西江破坏界壁。既然他想两边开花，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顾此失彼。” “你的意思是——”丁柏元眯了眯眼，似乎猜到了什么。 “先破他一个局。” 虞无弦放下有牙，将它重新收回乾坤袋中。 “我先解决界壁的问题，然后再回到无极宗。” 丁柏元一怔，眉头紧锁，“你要怎么解决界壁的问题？你看到了，就算无尘守住这边，也很难防止魔气侵蚀。” “这还不简单，只要从另一边修复界壁封印，防止被魔族破坏不就行了。玄影当年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虞无弦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说得好像砍瓜切菜般容易。 “简单？”丁柏元嘴巴张得老大。“你在开玩笑吧？魔界那是能随便去的地方吗？况且你体内本身就有魔气，就算有混元两仪珠，也难保安全。” 他最后下结论道，“太冒险了，我不赞同，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 “有别的选择吗？”虞无弦反问道。 “……” 丁柏元烦躁地顶了下后槽牙，伸手要去摸烟，可手才刚放进口袋，又停下动作。 “一定要去吗？” 虞无弦点点头。 他小声骂了句脏话，嘀咕道：“就知道……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最后丁柏元还是抬起头，咧嘴一笑，“那我和你一起去吧，万一你不小心再走火入魔，我好把你打晕了带回来。” 第358章 考虑过，所以才带你一起来 破晓时分，东方的天际才刚透出一丝光亮。 丁柏元站在青鸾峰背后的小树林里，薅着自己半长的头发，满脸写着“怀疑人生”四个字。 “不是说先去魔界吗？为什么我们要来无极宗？” 虞无弦双手抱胸，仰望着生死界的方向，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没错呀，要先去魔界，但去之前，总得做些准备吧。” “你……别告诉我你要直接进入生死界？”丁柏元瞪大眼睛。 “恭喜你，答对了，不过没奖励。”虞无弦说完，抬起脚步，朝着无极宗的方向走去。 “既然季师伯在生死界里，我想当面问问他关于神机百炼的事情。” 丁柏元快速跟上她的脚步，“不是我泼你冷水，你就没考虑过自己会失手吗？！” “考虑过，所以这才带你一起来。” 虞无弦头也没回，话语间带着点戏谑的意味，走了好几步，发现丁柏元没跟上，这才回头看他，表情里多了几分严肃。 “能不能通知林仲远一声，让他确保应楼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在生死界里？” 丁柏元叹了口气，认命地迎着虞无弦的目光走去。 片刻之后，他收回神识，“自从在玄天阁受伤之后，应楼就基本上都在生死界中闭关。他说从现在起的五分钟后开始计算，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虞无弦闻言，不再浪费时间，朝丁柏元伸出手。 “令牌。” 丁柏元嘴角僵硬地抽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地摸出无极宗的出入令牌。 虞无弦接过之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上次为什么不说有令牌，害我费了老半天的劲儿才进去。” 丁柏元就怕虞无弦提这事情。 当时不是身份还未对她挑明嘛，加上本来她就不相信自己，要是早让她知道自己和林仲远的这层关联，恐怕早就跟他闹翻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摆手认错，“怪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虞无弦说归说，心里自然没多计较。 她身边像丁柏元这样能帮得上忙的人不多，闵砚书走不开，她又不想师妹涉险，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丁柏元能打能抗。 关键是，她还没亲眼看到丁柏元全部实力。和林仲远比起来，他到底有多少几成修为。 * 生死界虽然是在无极宗的地界里，但和后者是完全隔绝开的。 这里的温度极低，寒气弥漫，常年都结着厚厚的冰，到处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只是这雪并非真的雪，而是一块一块凝固的灵气结晶，遇到魔气的侵蚀，被打碎之后又重新结成新的晶体。 宛如一场永无休止的搏斗。 虞无弦再一次踏入守了三百年的地方，明明在她的记忆里，才隔了半年不到。 可真实的时间，却已经走了千年。 封魔井在生死界的最深处，那里也是整片山头最寒冷的地方。即便是渡劫期的虞无弦，一不小心也会被那寒气冻伤。 林仲远果然说话算话，应楼的魔识不在生死界中。可封魔井里压着他的原身，那种被压迫的感觉还是令虞无弦感到血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震动。 她稳住心神，隐匿去身形，收敛气息，朝着封魔井的另一个方向前进。 如果格局没变的话，那个地方有她住了三百年的石屋，附近还有一个洞窟，洞窟里有一汪深潭。 潭水冰冷刺骨，却是磨炼心性的好去处。 虞无弦走进洞窟，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倒抽一口凉气。原本是清澈的潭水，现在漆黑如墨，还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黑雾。 深潭的正中央，是一颗人的脑袋。 确切地说，那个人被锁链缠着，除了脑袋露出水面，脖子以下的部分统统没在墨汁一般的潭水里。 对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灰白色，像是被潭水浸泡太久后的惨淡。额头上布满了扭曲的黑色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缓缓蠕动着，沿着面颊爬向他紧闭的双眼。 他脖颈上的皮肤裂开一道道深深的口子，被潭水浸泡太久，不断地溢出黑雾，已经完全看不清血肉。 隐约间，他的肩膀和手臂轮廓偶尔浮现，虞无弦能看见那手臂的皮肤上同样布满了黑色的沟壑，黑色的雾气不断地透过这些伤口侵蚀他的身躯，像是抢着要和他融为一体。 这样的场景，她重生之后，已经经历了好多次。 从石棺里抱出奄奄一息的师妹时； 秦子默失去神智，以蛊人的身份出现时； 看到李荀四感全失，孤独而倔强地转身时…… “季师伯。” 虞无弦的嘴唇翕张，无声地吐出了几个字。 就在这艰难的几下吐息后，面前的人倏地睁开了眼。那双眼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清明，只剩下被魔气侵蚀后的浑浊与血红，仿佛随时都会滴出血来。 他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眼睑偶尔不受控制地抽动一下。 “应楼？” 大概是许久没有说话，季唯发出的，与其说是声音，不如说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最后一丝气息。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沉默。 “不是应楼？那就是林师弟了……难得你会进来，我们已经多久没见了？”季唯突然笑了出来，那笑声被一口气吊着，时断时续。 “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师弟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虞无弦压下心中不忍，给季唯传音道：“季师伯，是我。” “无弦？” 季唯那黯然无光的眼珠子微微转动，怀疑中带着一丝期盼。可是很快他又自嘲般地嗤了一声，“应楼，别玩花样了，我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虞无弦又走近两步，用以前和他说话的语气，“师伯，我真的是无弦。” 季唯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性，末了他才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无弦……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师伯，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没工夫与你从头细说，我先把你救出来……” 虞无弦一边说一边拿出判官笔，准备斩断锁链。 “不！”季唯想也没想，出言制止了她，态度异常果断。 第359章 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潭水池底下 季唯的反应让虞无弦停止进一步的举动，她下意识地要放开神识，却听到季唯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你既然隐匿气息而来，一定是不想应楼发现。可若你动手斩断锁链，瞬间便会暴露你的气息。生死界里的魔气都为应楼所用，不出片刻，他便会出现。 不管这是不是应楼的引蛇出洞，你都不该冒险。” 虞无弦心中犹豫，她的确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迹，可看到昔日尊敬的长辈深陷囹圄，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季唯继续说道：“况且，我有我留下的原因，事关重大，不容有变。” “是与神机百炼有关，对吗？” “原来是为了神机百炼来的……” 季唯闻言，眼睑再次微微抽动，蒙上一层血雾般的双眸似乎在寻找虞无弦的位置。 “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潭水池底下。” 虞无弦望着深不见底的墨色潭水，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出声，“神机百炼究竟是什么？” “这要追溯到很久远之前，随着人皇的陨落，人族原本的几个大部落首领之间就陷入了争夺帝位的斗争，也是在那时候，作为权力象征的武器失去了踪迹。” “后来在大战的时候，妖族用它打破了人魔两族的界壁，这些是我从应楼那边知道的。” 原来竟然是这样，神机百炼不是魔器，而是人皇留下来的法器。 “百炼山庄，千年以来，就是为了重新修复这样法器而存在，可当全部修复好后没多久，罗庄主就去世了。他去世之前，曾邀请我和玄天阁的夜澜一同前往。 他嘱托夜澜照顾他的后辈，却把真正的神机百炼，几乎全部交给了我。” 虞无弦眉心狠狠下压，真正的神机百炼，在季唯的手里？ 原来他们争抢了半天，抢的竟是个赝品。 “那应楼知道此事？” 季唯点头，“他知道。所以他才把我关在这里，用舒清的安危做威胁，逼我把东西交出来。” “舒清……对了，师伯，舒清已经从秘境里出来了，你还不知道吧？” 听到虞无弦的话，季唯的情绪终于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舒清人现在就在洛青山。” 虞无弦迟疑两秒，又问道：“应楼是不是已经得到了真正的神机百炼？” 否则季唯怎么可能会说神机百炼在水潭之中。 “是。” 听到季舒清没事，季唯的表情缓和些许，反复斟酌后，他开口问道：“无弦，在我继续说下去之前，你能否告诉我，你为何身上带有魔气？” 虞无弦看了眼时间，虽然情况紧急，但她心中清楚，如果不交代前因后果，季唯是不可能放心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她用寥寥数语，简单叙述了最近几次和应楼的交锋，以及她收集神机百炼的情况，其中也包括了她能看到金环内图文注释。 季唯听完，脸上的神色变幻，又经过一阵让人心焦的沉默过后，他终于下定决心。 “潭底的神机百炼，其实已经不是最初的神机百炼，罗老将东西交给我的时候，曾经亲自替换过核心部件。而我在拿了东西，回到无极宗时，也动手置换过。” “我置换掉的部分，就在我给舒清的金环之中，但罗老手上的核心部件，在百炼山庄灭门之后，就下落不明了。正是因为缺少了核心部件，所以这件武器，始终无法使用。” 虞无弦摩挲着指尖，细细思考季唯的话。 “所以应楼他一直在找的就是这个最重要的核心部件？” “我原本认为，就算他真的找到核心部件，也始终差了一个金环。既然金环现在已经在你手中……你是怎么想的？” 季唯的眼睛看不见，可他空洞的眼珠子却准确捕捉到虞无弦的位置，直勾勾地盯着她。 虞无弦被盯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不过说实话，她真有个大胆的想法。 “师伯，你还是这么喜欢给我出难题。如果我现在把潭水里的东西换掉，应楼会发现吗？” 季唯难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容，“你啊你，果然和当年一样……若是你能挺得过这潭水里的魔气，且不引起应楼注意，我便有办法瞒天过海。” 虞无弦再次确认了时间，离林仲远允诺的时限，还有不到十五分钟。 “有师伯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调整好气息，缓步靠近水潭边，随后猛地一头扎进潭中。 尽管已经做好了防护，可刺骨的寒意依然瞬间席卷全身，那一缕一缕的黑色魔气如附骨之疽，不断唤醒体内的焦躁，直冲她的神识。 “坚持住……”虞无弦咬紧牙关，阴阳鱼被她死死拽在手中。借助混元两仪珠的力量，她将周围的魔气不断引入黑鱼之中，将其转化为灵气供他使用。 随着周围灵气与魔气暂时达到平衡状态，虞无弦在水下的视线逐渐开阔起来。 透过浑浊的潭水，她隐约看到神机百炼的轮廓。 那是一整套的铠甲和兵刃，因为长时间在含有魔气的水中浸润，金石的外表结了层类似青苔一样的东西。 虞无弦缓缓靠近，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原本毫无波澜的潭水，此刻也开始搅动起来，在全力抗拒她接近这件法器。 在尝试两次都失败之后，眼看着时间在快速飞逝，虞无弦把心一横，收起阴阳鱼，让魔气短暂地充斥着她的全身。 此刻，虞无弦能清楚地感受到，魔气在蚕食她的神识，那种窒息般的压迫感让她的神魂濒临崩溃。 就是现在了。 她伸出手，魔气终于不再抗拒她，它们在她的指尖环绕，进而包裹她的全身，仿佛有生命一般，将她纠缠。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虞无弦的指尖终于碰触到神机百炼，在那个瞬间，一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力量顺着她的手臂涌入体内，狂暴地要将她吞噬一般。 她知道，这是轮到神机百炼在排斥她身上的魔气了！ 第360章 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 就在虞无弦握住神机百炼的那一瞬间，潭底千丝万缕的魔气同时爆发出猛烈的震动。 “糟了！”她在心底暗骂了一句，强忍着要将她撕扯开来的两股力量，努力稳住身形。 * 应楼身处云霄居的凉亭里，目光陡然转向生死界的方向，瞳孔微微收缩。 “你感觉到了吗？从生死界的方向传过来的……好像是灵力波动。” 林仲远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顺着他的视线抬眸，眼神平静如水，“觉察不到。” 语毕，他端起茶盏，低头吹了吹浮叶，“你还不打算放了季唯吗？” 自从被云路的自爆所伤，应楼一直在生死界闭关，借助魔气修复伤势，只是魔识仍未完全恢复。 今日林仲远突然把他找来，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结果是坐在凉亭里吹了好一阵的冷风，末了只说了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 应楼的嘴角缓缓勾起，他的魔识附在一个无极宗弟子身上，此刻正斜倚着栏杆，轻轻敲击扶手。 “快了。等噬月血轮一过，他爱去哪去哪，本尊可懒得管。” “西江那边如何了？”林仲远突然开口。 “早已安排妥当，”应楼说话的时候，双眼依然望着生死界的方向，“你只管盯着门派大比，至于其他，少操心。” “蓝瑶还在养伤，大比的事情都是乐翘在操办。”林仲远抿了一口茶，语气不咸不淡。 “蓝瑶这颗棋子是废了，可惜乐翘也不顶什么用，连季舒清一个毛头小子都看不住。” 应楼抬手隔空一抓，林仲远手中的茶杯，落到了他的掌心。 “那是我的茶。”林仲远不悦道。 应楼不在意地耸耸肩，“苦不拉几的东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 过了一会儿，他从榻上坐起来，“我先回去了，门派大比的事情你盯着点。” “你的伤还没好，我同你一起去看看罢。”林仲远说罢，挥了挥袖子，也跟着起身。 应楼停下脚步，咧着嘴角看他，似笑非笑，“你这是在关心我？千年来的头一遭啊。” 林仲远不为所动，“我上次进生死界还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你这么久不让我靠近，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应楼眉眼微动，反问了一句，“能有什么瞒着你？” “我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替我做了这么多事情，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知道你想报仇，只要封魔井的封印打开，我一定杀到神界，让那群老东西给你磕头认错。” “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林仲远盯着他的眼睛，冷冷说道。 应楼退了回来，重新坐下，“我们共用身体这么久，彼此都有一些不想被对方知道的小秘密，我不好奇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也别管我怎么安排……” 他再次望向生死界的方向，在林仲远没看到的地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 生死界中。 “无弦！小心点！”季唯的声音虞无弦的脑海中响起，“这样下去不行，应楼很快会发现的。” 虞无弦也不想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可是两股力量在身体里互相博弈，她险些控制不住。 “师伯，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差一点了。” 之前她完全放弃抵抗，让魔气进入她的身体，现在已经感觉到它们如同千万根细针一般，疯狂地冲击她的神识。 “木滕，你在水里能活动开来吗？”她强忍着痛，用神识与木滕沟通。 她知道木滕不喜欢水，但现在特殊情况，神机百炼在排斥她，她只能想到用木滕先将它缠住。 “能是能，不过……算了！”木滕只犹豫了一瞬就应了下来。 它从虞无弦的袖子里探出，在昏暗的潭底，朝四面八方蔓延开来。但潭底的魔气浓郁，使得它在水中的速度减慢了许多。 虞无弦不敢停歇，在木滕给她信号之后，她一边奋力朝水面游去，一边开启阴阳鱼，用灵气将神机百炼包覆起来。 隔间魔气之后，它的反抗也渐渐平息下来。 可就在神机百炼即将脱离潭底的瞬间，潭底突然泛起一道微弱的金光。金光透过层层黑雾，直直映入虞无弦的眼帘，令她的心尖猛然一颤。 金光闪烁，隐隐勾勒出一道封印法阵。 虞无弦太熟悉了，熟悉到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那是她为了将魔尊的原身重新封印回封魔井里，耗尽修为画下的封印法阵。 为什么会出现在潭底？ 如果此刻她将神机百炼抽离出来，会发生什么？ “木滕，快回来！” 她来不及细想，神识在魔气的侵扰之下，渐渐有些涣散，身体本能的反应使得她迅速抽回木滕，拼了命地朝着水面游去。 匆忙之中，虞无弦的手指被神机百炼表面尖锐的棱角划破，在她没看见的地方，殷红的血液进入潭水里，与魔气融合的瞬间，金光骤然一亮。 哗地一声，她猛地跃出水面，靠在岸边，剧烈喘息。 “发生了什么？无弦，你没事吧？”季唯焦急地望着这边。 虞无弦一手捏着小白鱼，另一只手缠着佛珠，快速调息，稳住体内躁动的魔气之后，才看向季唯，缓缓出声道：“师伯，你知道应楼在潭底还留了什么东西吗？” 季唯的眼睑抽动，流露出一丝迷茫的表情。 “这潭水里全是魔气，禁锢住神机百炼，难道还有别的东西……” 他声音微顿，突然加重语气，“这可能是应楼的陷阱。不要再动神机百炼，马上离开！ 无弦，一定要牢牢把那两个核心部件握在手里，决不能让应楼得逞！” 季唯的模样，的确像是不知情的。 虞无弦在脑子里快速分析了当下的情势，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如果潭底的法阵真是被应楼移花接木搬来的，那她刚才若是强行取出神机百炼，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当年的师妹也是同样在不知不觉中，破坏了生死界的封印。 应楼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本体获得自由。如果本体无法释放，那打开界壁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向来不怕虞无弦回无极宗，他只怕她不来。 “无弦，时间差不多了，你赶紧出来。” 就在这时，丁柏元发来了传音。 第361章 曾经的自己，竟变成了她的心魔! 虞无弦快速撤出洞窟，本来想直接离开生死界的，可在经过石屋附近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正在牵引着她。 丁柏元的传音符还在不断地传来，催促着她尽快离开。 可虞无弦的脚步却在此刻调转了方向，无法控制地往石屋走去。 刚刚被潭水激起的魔气再次冒头，阴阳鱼能吸收周围环境里的魔气，也防止她被过多的魔气侵蚀，却不能阻止她入魔。 虞无弦从蓝瑶那里收回的一丝残魂，正在她的身体里躁动，拼命地想要和石屋里的某样东西融合。 里面摆着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该进去吗？ 进去吧。 其他的事情，晚点再说。 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个人意识逐渐变得不清晰，她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一步一步靠近石屋，最终推开了那扇久违的门。 石屋的摆设已经和她居住时完全不同，原本还有床榻和桌椅这类简单的家具，现在的小屋中只有唯一的摆设。 巨大的冰棺，占据了屋子的三分之二空间。 冰棺没有罩子，四周布满了在生死界里随处可见的雪花一样的结晶体，浓郁的魔气笼罩其中。 虞无弦定定地站在冰棺前，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被牵引着。 她之前的身体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冰面上，胸口若有似无地轻微起伏着，好像随时都会醒过来一般。 明明不久之前那还是她的身体，可现在看着却觉得十分陌生。尤其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透着一股诡谲。 “你为什么不过来？难道打算丢下我吗？” 那道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她的识海中响起。 在她面前的身体突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血一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黑色的魔纹在脸上肆意蔓延开来，乍看之下，就如同皮肤被撑裂开来一般。 虞无弦在和“自己”对视的瞬间，仿佛整个人要被那双血眸吸进去，千丝万缕的看不见的细线从“她”的身上朝她伸来，无孔不入，钻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耳朵，甚至是她的皮肤。 它们在迫不及待地和她交融，蚕食她的意志。 她的双眼在不知不觉中，也变得和“她”一样血红。 “过来，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应该永远在一起……” 她的声音真好听，虞无弦迷迷糊糊地想，永远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样的念头一出，面前的“她”便像察觉到了一般，嘴角诡异的弧度不知不觉中又扩大了。 虞无弦往冰棺迈了两步，右手手臂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是闵砚书的那串佛缠绕在她的手臂上，正隐隐泛着金色的光芒。 她的神识一震，瞬间清醒了几分，再看那冰棺，上面的人一动不动地躺着，刚才的一幕就好像是他的幻觉一般。 “是幻象吗？”虞无弦抬手揉了揉眉心，冷汗顺着鬓角发丝往下滑。 可就在这时候，手上的佛珠竟自燃了起来，发出蓝色的火光。很快，火势便蔓延到虞无弦的衣袖上，奇怪的是，这会儿她并没有感受到灼热，而是刺骨的寒。 紧接着，冰棺上的人再次起身，就像她之前看到的画面一样，赤红的眼睛，细如发丝的黑色魔气铺天盖地地朝她延伸而来。 “这些都是幻象。”虞无弦这样告诉自己。 可她手臂皮肤表面被灼伤的痛感，以及身体不断地挣扎的残魂都提醒着她，似乎不是简单的幻象。 画面再一次变幻，又回到一开始的小屋。 这次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门口站着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而她，正挣扎着从冰凉的台面上起身…… “很快……很快我就会替你出去，而你，就在这里长眠吧……” 随着这声音响起，虞无弦的两眼一黑，魔气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如茧一般将她的神识包裹其中。 表面上看，她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可是实际上，她的识海里正在上演着一场狂风巨浪。 之前在潭底，她的神识受到两股力量的撕扯，还没完全恢复，就马上又迎来一波更大的…… 倒是她此时的神智反而比之前清醒了许多。 虞无弦以为应楼受伤，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真是太轻敌了！ 因为担心应楼在门派大比的时候，搞声东击西，打破界壁。所以虞无弦才想着要先找到季唯确定神机百炼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也是在确认它的确是用来破界，这才萌生了釜底抽薪，要将它换掉的想法。 谁知道应楼也早就布局好了，就等她上钩。或许他现在正在某处看着她呢 还有她原先的身体，不知道应楼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将她困得死死的，就连阴阳鱼也完全不起作用。 虞无弦的识海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边是她现在的声音，在疯狂地告诉她要静下心来，寻找破局的方法，不可以让魔气占据上风； 另一边却是她原来的声音在低语，如同恶魔的呢喃，在诱惑她彻底放弃抵抗。 “你永远无法战胜我，因为我就是你。接受吧虞无弦，和我合二为一，你才能变得更强。 你不是一直觉得就算入了魔，你也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吗？ 想想到时候，连应楼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就不想看到他搬起石头打自己脚的一幕吗？” 虞无弦猛地一怔，她发现她竟然认同另一个自己所说的话。 这一刻，曾经的自己，变成了她的心魔！ 魔气越发躁动，黑雾如潮水般涌进她的识海，入侵她的元神，将她身体里的灵气挤压得越来越少。 “去￥#%的！” 虞无弦咬破了舌尖，吐出一口鲜血，获得短暂的喘息机会，她毫不犹豫地抽出了有牙。 白色的骨鞭抽打在那具身体上，同时也抽打在虞无弦的神魂之上，那种疼痛先是尖锐的，然后逐渐扩散开来，最后像炸开的烈焰在她的经脉中燃烧。 “你疯了吗？！” 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识海里咆哮。 “伤了我就等于伤了你自己！” 第362章 老子哪有那么油腻! “那就一起去死啊！” 虞无弦擦掉唇边的血，嘴角微微上扬，血红色的眼睛里，有黑色的纹路在蔓延，整个人看起来既癫狂又诡异。 她低估了入魔这件事，低估了心魔的可怕。 真正面对它时，根本不是几句静心的咒语能够解决的。那是一种无孔不入的侵蚀，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黑暗。 无尘为什么会失败？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个东西一旦产生，就不是说除掉就除掉那么简单。 它不会时时刻刻地啃噬你，但它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最关键的时刻，狠狠地咬上一口。 就像现在。 它低语，它诱惑，它扭曲她的想法。 “你无法战胜我，因为我就是你……哈哈哈……” 熟悉的声音从熟悉的面孔口中发出，却仿佛同时也是从她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无比真实，直击神识的深处。 “滚！”虞无弦吐出一个字，鲜血再次染红了嘴唇，浓烈的血腥气短暂地让她回过神来。 她意识到，如果她真的入了魔失了神智，恐怕比现在的应楼还要危险。 “你越挣扎，我就越强。” 心魔的声音嗤笑了一声，嵌入骨髓的寒意，疯狂蚕食着虞无弦的理智。 仅存的一丝理智还在挣扎，虞无弦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与其让你得逞，不如大家一起抱着去死。” 她手中的骨鞭再次甩出，杀意暴涨，有牙爆发出的白色光芒里，仿佛有无数猛兽在嘶吼，直直劈向冰棺上的人。 “轰……”一声低沉的震响，整个生死界都在颤动，那道人影被骨鞭的力量撕裂了一瞬，但很快又像流沙般重新聚合。 心魔的笑声更加猖狂，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蛊惑：“你看，连有牙都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就是你，虞无弦，逃不掉的。” 虞无弦只觉得神识一阵刺痛，视线开始模糊，脚下的地面仿佛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泥潭，正在一点点陷落。 “无弦，停下来！” 闵砚书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识海内响起，像是一道惊雷劈进她混沌的意识。 她的指尖颤了颤，佛珠在手腕上猛地绽放出一道金光。像是黑夜中升起的第一道曙光，温热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也让虞无弦的神识为之一震。 紧接着，一阵庄严的梵音涌进她的神识里。 从细不可闻到逐渐清晰，再到庄严而浩大，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的神魂托举了上来。 与此同时，金光开始扩散开来，笼罩着虞无弦的身体，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功德之力。那是之前种下的种子，在她的身体里萌发，长大。 虞无弦的意识越来越清醒，她将阴阳鱼抛起，念出咒语白鱼的灵气灌入体内，渐渐压制住心魔。 “好险。”她吐出一口浊气，不自觉地摩挲着手上的佛珠。如果刚才没有闵砚书的助力，恐怕她短时间没法摆脱心魔的干扰。 想到这，虞无弦再次看向石棺，她原本的身体依然安静地躺着，双眼紧闭，面容清冷，仿佛从来没有坐起来过。 刚才的一幕只是在她的识海中发生。 全是她的幻觉。 虞无弦凝眉思索，好一阵子才靠近冰棺。 她迅速地拿出几道符纸，贴在沉睡的身体上，随后拿出了一个丁柏元之前给她的傀儡娃娃。 片刻之后，一个一模一样的身体出现了。 她的身体决不能留在应楼手上，哪怕带在身边会让她随时有入魔的危险，她也不能将它留在敌人手里。 虞无弦将本体收进法器内，随即将储物空间里的黑球翻了出来，取出一部分魔气放置在傀儡体内，将它重新摆回冰棺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已经精疲力尽，准备尽快离去，就在此时，石屋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撞开。 丁柏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衣裳不整，发丝凌乱，看到虞无弦的瞬间，表情顿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他快步走上前，“你……会变成这样？” 虞无弦猜他指的是自己的样子，不用看都知道，她每次都是一副狼狈的模样。 在丁柏元靠近她的时候，她的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我没事，你先走，这里魔气太重了。” 说完，她伸手把丁柏元往外推。 “那怎么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丁柏元巧妙地避开了她的推搡，往冰棺的方向靠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的。” “你留下来也没用。” 虞无弦用下巴指了指冰棺上的身体，“看到了吗？那冰棺上躺着的就是我前世的身体。人死了，魂还留在身体里，所以这一世我一出生就是魂魄不齐的小傻子。” 丁柏元走到了冰棺的边上，望着沉睡中的冰山美人，眼底浮现出一丝狂热，但很快就被掩盖下去了。 “丫头！离他远点！” 另一个丁柏元手执细剑出现在石屋门口。 他身上的衣服被剑气划伤了许多口子，破破烂烂的，伤口往外渗着血，看起来比虞无弦的狼狈样好不到哪里去。 “你是谁？”她低声问道，判官笔在手上转了一圈，紫色光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将自己与第一个出现的丁柏元隔开。 靠近冰棺的“丁柏元”闻言，眉头微微一挑，露出一个浮夸的伤心表情，“丫头，人家说一句，你就信了？我真的好心痛啊。” “别听他的！无弦，他不是我！” 站在门口的丁柏元声音里带着焦急，骂了一句脏话，“￥%…！老子哪有那么油腻！” 虞无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随后朝着门口的人走去。 冰棺旁的“丁柏元”却不以为意，缓缓开口，“无弦，你不会真的相信他吧？” 说话间，他的手轻轻抚上冰棺的边缘，“本来想多玩一会儿的，但……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躺在棺材的样子。” 就在瞬间，防护罩被破开，虞无弦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凛冽的杀意。 “危险！快让开！”丁柏元脸色一变，抬起剑，就要朝着虞无弦身后刺去。 第363章 长珉，别给我手软啊 虞无弦一把抓住要出剑的丁柏元，同一时间，在冰棺附近竖起一道无形的法阵，将他们与身后的人阻隔开来。 “走！”她低喝了一声，强行拖住丁柏元，紧接着两人消失在石屋里。 “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了？” 冰棺旁边的人身上一阵黑雾缭绕，从丁柏元又变回了无极宗小弟子的模样。 应楼嘴角噙着笑，不慌不忙地往前走了两步，随即抬起手，一缕缕魔气争先恐后地涌出，随他的手势翻滚游动。 可当魔气触碰到虞无弦布下的法阵时，紫色电光骤现，炸裂的响声如同雷霆，整个石屋都颤了一下。 “真是低估你了。”应楼收起笑容，目光阴鸷地盯着门口，“长珉，别给我手软啊。” * 青鸾峰下。 遁术的光芒刚刚熄灭，虞无弦便捂住胸口，脸色苍白。 刺骨的疼痛从心脏处蔓延开来，像有利刃在血肉中搅动。她脚下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吴弦！”丁柏元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关切道：“怎么样？要不要停下来调息一会儿？” 虞无弦强忍着疼痛摇摇头，“我在应楼身上施的符，支撑不了太久，而且……只要他回过神来，肯定要追过来，必须尽快离开。” 话音未落，几道凌厉的剑光自树林深处破空而来，带着森然的杀意直逼二人。 “抱歉，恐怕不能让你们就这么轻易离开。” 一道白影自剑光后缓缓而来，白衣胜雪，清冷无波的眼眸中却透着压迫感。 林仲远拦在了他们的面前，举剑便攻，无半句废话。 “无弦！你先走！” 丁柏元推开虞无弦，传音与她，“我已经在应楼面前暴露了，如果我们全须全尾地离开，怕是会引起他的怀疑。” 他言下之意，这场戏是必须要做的。 “锵！” 丁柏元的细剑一横，与林仲远的破虚相撞，摩擦出刺眼的火花。 虽然虞无弦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但从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架势，好像谁也不会想让一般。 “今日便让我领教一下无极宗掌门的剑法。” 丁柏元眼睛带着笑意，可下手却一点也不留情面，那柄不起眼的细剑在他手中灵活游走，剑气激荡，每一招都直逼林仲远的面门。 林仲远面无表情地接下他的攻击，目光扫向虞无弦，一道声音直接传入她的识海。 “往东面逃，有人接应。” 虞无弦目光一凝，咬了咬牙，没有多做停留，转身朝着林仲远指引的方向飞速离去。 然而就在她刚走没多久，从林仲远身上传来一阵灵力的波动，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应楼的魔识重新回到了林仲远的身体里。 “长珉，对你的小师侄，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丁柏元闻言，心头一紧，没想到应楼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原本想着交手十几个来回就能想办法撤退，看来现在得拿命搏了。 “想要杀她？” 他翻动手腕，细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螳臂挡车。”应楼撇了下嘴角，“就凭你也想拦我？还真是自不量力。” “你的废话太多了。” 丁柏元冷哼一声，将灵力灌入细剑之中。平日里不起眼的细剑像是被点燃一般，由下而上迸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嗡——” 伴随一声低鸣，剑身的形状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灰扑扑的，细长的剑刃像是脱去一层外衣，变成了一柄宽大的乌金长剑。 丁柏元的气势也在这一刻骤然改变。原本带着几分随性与戏谑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锋利的冷冽。 “哦？”应楼挑了挑眉，似是有些意外，“居然藏了一手？刚刚在生死界的时候，我小看你了。” 丁柏元没有回应，手中的乌金剑微微一抖，凌厉的剑意在空气中四射开来，刺得人皮肤生疼。 应楼微微眯起眼睛，抬起手腕，剑尖轻轻一点，“来吧，让我看看你能给我多少惊喜？。” 话音刚落，他脚下一踏，破虚剑猛然向前刺出，剑气如虹，直逼丁柏元的眉心。 丁柏元侧身避开，乌金剑同时斜劈而下，与破虚相撞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向小树林四周扩散，震得附近的树叶纷纷坠落，飞鸟离巢。 两道身影一触即分。 “藏得挺深啊。”应楼嗤笑一声，再次挥剑而上。 二人再次交手，剑光交错。 应楼的魔识控制着林仲远的身体，所使用的剑招全部来自林仲远。他出剑速度极快，灵气与魔气既诡异又和谐地融合在破虚的剑招中。 相比之下，丁柏元的宽剑，每一招都犹如巨浪拍岸，剑势厚重沉稳。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额头上隐隐渗出冷汗。 “嗯？”应楼迅速捕捉到了这一变化，眼中寒光闪过。 “好失望啊，以为你能撑多久呢，原来也不过如此，连气海都不稳了，强撑着又能如何？” 丁柏元脸色一沉，没有回应，剑势却越发猛烈。 作为林仲远分出来的一道神识，从他存在的那一刻起，就分去了林仲远三分之一的修为。 为了维持原本的修为水平，他们不得不长期服用逆元丹。丁柏元不是烟瘾大非得抽烟，而是他将逆元丹磨成粉加入烟丝之中，他必须依靠它。 可逆元丹虽然有效，长期服用却对身体有着不可逆转的伤害，真真正正地用生命来换取修为。 交锋时间一长，他就会暴露出致命的弱点。此刻，他的气海已经开始紊乱，灵力的输出逐渐不如一开始那般顺畅。 但他必须为虞无弦再争取一点时间！ “砰！” 两股剑气再度相撞，丁柏元被震退了十几米，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双脚在黄土路上拉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够了，杀了他就能把人追回来吗？” 林仲远的神识在身体里，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止应楼。 “哎呀呀，看不下去了？”应楼调笑了两声，动作却没有慢下来，“我就是怕你手软，才亲自出马的。” “不过话说回来，杀了的确有点可惜，他的剑势和你有点像呢……” 第364章 目标锁定，准备攻击 林仲远听到应楼的话，识海平静，毫无波澜。 “你继续废话下去，虞无弦就要离开景城了。” 应楼嘴角微扬，手握破虚剑，漫不经心地在空中随意划出几道弧光。剑意如水波一般，层层漾开，径直朝丁柏元劈去。 “是吗？我怎么觉得，她很快就会回来。” 这一剑带着浓浓的杀意，剑气未至，空气中便已一片肃杀之气。 林仲远神魂震动，正欲强行出手，却在此时，几道紫色剑光自树林深处疾射而来，与应楼的剑气猛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看吧。”应楼勾唇冷笑，语气透着几分讥讽与得意，“果然让我猜中了。” 丁柏元咬牙撑着剑勉强站稳，胸口剧烈起伏，目光却死死盯着从浓密树影中走出的那抹身影。 “你回来干什么……”他低声喃喃，眸光中满是复杂之色。 虞无弦却充耳不闻，一双黑瞳直勾勾盯着应楼。她举起手中的剑，灵气瞬间涌入剑身，紫光迸发，气势陡然凌厉。 她随即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迅速地冲向应楼，剑气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 应楼双眼微微眯起，抬手反击。数道剑光过后，虞无弦的人影消失了一瞬，紧接着一分为二，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从不同的方向以极快的速度朝应楼攻去。 “花样可真不少，想声东击西？”应楼丝毫没把两个人放在眼里，破虚剑旋转一圈，凌厉的剑气将两个虚影一一击散。 他的目光落到另一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将丁柏元从地上扶起，准备再次遁逃。 “不会让你再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应楼眼中杀意涌动，毫不犹豫地举剑刺向她的后背。 林仲远的神识再次剧烈震动，试图控制身体却被应楼生生压制。 “关键时刻，别添乱！” 破虚剑的锋芒毫不犹豫地贯穿了那背影的肩膀，但刺入之后，虞无弦的反应却并非如他所想那样。 没有鲜血从那具身体里流出来，她肩膀上的伤口处火花四溅，隐约能看到内部复杂的齿轮和密密麻麻的灵力法阵。 “傀儡？”应楼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区区小把戏也敢糊弄本尊？” 他抽回破虚，准备再来一剑。 就在这时，傀儡的上半身一百八十度旋转，直面应楼，那张酷似虞无弦原本模样的脸让他的手微微一顿。 在他愣怔的瞬间，傀儡伸手抓住了破虚的剑刃，胸口处的暗舱自动弹开，露出一个闪耀着蓝光的符文阵。 “目标锁定，准备攻击。” 清冷的声音从傀儡口中传出，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道紫色的灵力炮喷涌而出。周围的空气瞬间被高温炙烤得扭曲起来，裹挟着雷电之力的冲击波直接轰向应楼。 应楼瞳孔猛缩，身影疾退，黑色的魔气和灵气同时蔓延开来，瞬间在身前构筑出多层防御。 “砰砰砰——” 灵力筑成的护盾一层层被击碎，他的身体被冲击波震得连退几十米，小树林中心的地面也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待尘烟散去，应楼的身影从坑洞边缘稳稳站起，脸色铁青。 哪里还有丁柏元和傀儡的身影？ “呵！”他怒极反笑，“虞无弦！真是好极了！” * 无极宗往景城方向的废弃收费站附近。 一男一女踉踉跄跄地走入其中一间废弃的办公室。 丁柏元搀着脸色苍白的虞无弦，眉宇间写满担忧，嘴上却不饶人。 “你说你，都走了还折回来干嘛？你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出事，我们该多被动。” 他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因为使用聚元符后处于虚弱期的虞无弦一阵自责和心疼。 嘴上虽然说着责怪的话，但虞无弦冒险回头救他这件事，他并不是无动于衷。 虞无弦靠在墙上，从怀里摸出阴阳鱼，有气无力道：“得了，一把年纪，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要是死了，谁来处理西江的事情？” “瞎说，我就是眼睛里进沙子了。” 丁柏元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这才发现是被虞无弦耍了。 虞无弦在地上盘腿坐好，行气调息，丁柏元自觉地在旁边给她护法。在小白鱼的灵气进入身体之后，她整个人总算是活了过来。 “怎么样了？” 她睁开眼睛后，丁柏元立刻凑了过来。 “没什么大碍了，神魂受损，一时半会儿也调理不好。”虞无弦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实话实说道：“还有就是聚元符的副作用还没过去，腿有点软。” 丁柏元闻言侧跨一步，蹲下身子，“上来，叔背你。从这里回西江，还得费点力气呢。” “你行吗？别把我摔了。” 虞无弦表示怀疑，他们俩现在的情况，应该半斤八两。 “行！当然行，你细胳膊细腿的，能有多沉。”丁柏元异常坚持。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虞无弦就不再客气，迅速地爬上了他的后背。 丁柏元带着虞无弦御剑飞行，他见身后的人一声不吭，于是忍不住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之前在石屋里，你是怎么区分应楼和我的？” 虞无弦趴在他的背上，嗅了嗅，“他身上没有烟味。” 丁柏元怔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想不到抽烟竟然还有好处。” “别笑了，我怕你一岔气，咱们从天上掉下去。”虞无弦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地问道：“老丁，你说我们能阻止得了他吗？” 试图活跃气氛的某人收起笑容，“丫头，尽力而为吧。你也把太多责任放在自己身上了，会被压垮的。” 虞无弦从鼻子里发出轻哼，“你现在知道让我别把自己压垮了，当初是谁引着我走上不归路的？” 丁柏元理亏，只好闭上嘴，老老实实地御剑飞行。 “回西江之后，我得立刻进入魔界。” 虞无弦低头俯瞰脚下的城市，行人与车辆不停地流动。阳光洒在街道和楼宇之间，将一切照得分外明亮。 如果她失败了，眼前的一切或许都将不复存在。 第365章 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西江市，西江大学兴远校区门口。 最近一段时间，西江多地，尤其是西大附近，出现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为了避免学生发生意外，学校刚刚下了停课通知。 学生们三五成群地从学校里走出来，或焦急的，或迷茫的，还有干脆想放松玩乐的——毕竟突如其来的停课通知让很多人都措手不及，也不是每个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而留在学校的人，也被明令禁止进入图书馆。 学生们经过丁柏元的时候，还会向他道声“老师好”，虞无弦听着他们的交谈，看着眼前拥挤的校门口，仿佛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不久前她才刚来过的。 “是特调组通知学校停课的？”她一边问道，一边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对，去无极宗之前我通知过学校。”丁柏元紧跟在她身后，再次尝试劝阻她。 “你真的要这时候进去？” 虞无弦脚步没有停顿，“我想不到还有其他选择，之前在石屋里……我差点儿就走火入魔了。 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从魔障中走出来。” 从生死界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有种强烈的不安感。应楼做了这么多准备，万一真的让他突破了生死界的封印，她该如何应对？ 同样的伎俩不可能骗过他第二次。 就算对上应楼受伤的魔识，她都没有全部把握，何况是他的本尊。 所以，虞无弦必须克服心魔，获得完整的神魂，还尚且能抵挡一二。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是没办法用平常的手段达成的。 程无问给她的那一卦说得清清楚楚，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故有之道，亦可弃之。至于弃了之后，是人是神还是魔，就看她的修行了。 “万一要是失败了，你考虑过后果吗？”丁柏元摸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 虞无弦笑了出来，“失败？那魔界那些虾兵蟹将可惨了。” 应楼不是就想她入魔，借机控制她吗？ 那她就挑一块风水宝地。 “万一真的入魔回不来了，那就把应楼的老巢端掉，让他当个光杆师令！” 虞无弦嘴上说笑着，可每走一步，她都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丁柏元见她故作轻松，心中轻叹，却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倔驴的想法。 “那其他方面，有什么需要我去安排的，配合的，尽管告诉我。” “还真有几件事情，希望你能帮忙。” 虞无弦敛去笑容，神色凝重，拿出了苍速的日晷和虞南兮的乾坤袋，交到丁柏元的手里。 “麻烦你帮我把东西交给吴芯，告诉她，不管用什么方法，试着把师父唤醒。”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吵醒师父。 但师父在，她的心能安一些。 “你师父？你是说吴筱她……”丁柏元心尖一颤，下意识地收紧掌心。 “她之前服了蛟龙的半颗内丹，赤羽一直在帮她炼化。”虞无弦想了想，又把阴阳鱼里的小白鱼塞给丁柏元。 “混元两仪珠你不自己留着吗？” “不了，白鱼在魔界太容易成为靶子了，与其带着它，不如留给师父。” 丁柏元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又被虞无弦打断。 “一会儿我进入魔界之后，麻烦你用一个傀儡娃娃代替我，若是让应楼知道我去魔界，恐怕会节外生枝。 接下来一直到宗门大比之前，一定要通知各个参加大比的宗门做好准备……” 丁柏元正色道：“在你回西江之前，我已经亲自联系过几大宗门世家，除了我们打过交道的宗门外，其他门派态度并不是很明朗。” 这也是虞无弦最担心的部分，不管是他们去过的叶家还是御兽宗，都不乏有应楼的势力混入其中。 在当前的局势下，门派大比还能如期举行，也足以说明，剩下的门派里一定还有应楼安排的人。 叶家、御兽宗、凌云阁、妙空禅院这些都是虞无弦信得过的门派，如果能联合他们的力量是最好不过了…… 虞无弦在丁柏元耳边低语了几句。 丁柏元听完眉头舒展，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没问题，交给我吧。” 虞无弦轻轻点头，却并未松懈。她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图书馆，那里已经被围栏圈了起来，牌子上写着“内部施工中，禁止入内”。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我知道你没有关于我师父的记忆，但请你务必要保护好筱筱和吴芯，那是林仲远欠她们的，四舍五入就等于是你欠的。” “尤其是我师父，请麻烦你在她醒过来之前，一定要照看好她。” 丁柏元把虞无弦给他的东西收好，顺手将叼在嘴里的烟取下，随手扔进垃圾桶。 “收到，我现在宣布，她们就是我的头号保护对象。谁也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碰她们半根毫毛。” 雨丝不知道何时悄然落下，飘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细响，给校园平添了几分压抑之感。 虞无弦轻笑一声，朝图书馆紧闭的大门走去。不一会，身影便消失在丁柏元的视线中。 第366章 没话找话，多说几句，说不定就是最后一句了 再次进入图书馆地下的石室，虞无弦的心比之前更加躁动，离魔界越近，她身上的魔气便越是蠢蠢欲动。 四周光线昏暗，荧蓝色的鬼火成了唯一的光源。微弱的光映在墙壁上，勾勒出模糊的影子。 闵砚书感觉到她的气息，缓缓站起身，“准备好了？” 虞无弦点点头，抽出有牙，紧紧握在手中。 “在生死界的时候，多亏了你……谢谢。” 闵砚书微微一怔，随即摇头轻笑，“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谢字吗？” 虞无弦压下心底的烦躁，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没话找话，多说几句嘛。” 说不定就是最后一句了。 闵砚书微微垂眸，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佛号。 白色的袈裟因为魔气的侵蚀而蒙上一层灰影，隐隐透着几缕黑纹，与主人素净的面容形成强烈对比。 他眉心微蹙，嘴角抿得很紧，似有千言万语，最后仅化成了一句叹息。 “你的气息里……夹杂着很浓的魔气。”闵砚书抬眼望着她，缓声道：“去了魔界，不要逞强……愿你能平安归来。” 顿了顿，他的嗓音更低了一些，“万一失败了，也回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语毕，他从袖子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木鱼，“心中烦躁的时候，就念一念我教你的经文。” 虞无弦听出他话里的担忧，却只是噗嗤一笑，故作轻松，“闵砚书，又是佛珠，又是木鱼，又是念经，你是打算让我继承你的衣钵吗？” 嘴上这样说，她还是仔细地把木鱼收好。 “别苦着脸，心魔虽然难除，但我也不会轻易认输，让它控制我的神智。” 她握着有牙的那只手腕上，戴着闵砚书给她的佛珠，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闵砚书把视线从她手上移开，竖起一道金光屏障，将界壁暂时隔绝。 “进去吧，我给你护法。” 虞无弦点点头，闭上双眼，骨鞭在她手中微微颤抖着，那些熟悉的咒语自然而然地从她口中蹦出。 紧接着她抬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威压从有牙身上散发出来，骨鞭划破空气，在界壁附近生生撕裂出一道口子，从里面溢出丝丝缕缕的黑雾。 没有多余的告别，虞无弦只是回头看了闵砚书一眼，随即纵身一跃，裂缝连同她的人影一起消失在昏暗的石室里。 *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硫磺气味，视野里是一片崎岖不平的赤红大地。 虞无弦往前迈了两步，在裂开的土地下面，似有岩浆缓缓流动，隔着鞋子，她都能感觉到一阵炙热。 天空压得极低，暗红的云层翻涌滚动，云层中似有一轮圆盘，说不清是太阳还是月亮，透着惨淡的光芒。 这里是魔界，一片充满暴戾与荒芜的世界。 她体内的魔气有种回家了的愉悦感，在她的身体里肆意增长。 虞无弦放任了体内乱窜的魔气，仅努力维持着自己神识的清醒。 她扫视四周，远处的地平线模糊而绵延，隐隐可见成片的建筑群，却是岩石和木头堆砌起来的简易住所。 人界的贫民窟都比这里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虞无弦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当初魔族一定要入侵人界了。 突然，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从远方传来，干裂的地面随之微微震颤。 虞无弦迅速隐匿气息，飞身跃上一块巨石，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视野尽头，一支长长的队伍正缓慢地行进。身形高大的魔族士兵背负武器，身披暗红铠甲，排列整齐。在队伍后方，跟着模样狰狞的魔兽，被镣铐锁住，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看来他们已经在做准备了。”虞无弦微微眯起眼，仔细观察。 队伍的最前面，一名高大的魔族将领骑在骷髅战马之上，身披黑金战甲，头戴鬼面盔，手中高举一面旗帜，旗帜上纹着一只黑色巨鸟，双翼展开，带着吞噬天地的气势。 看得出来，这个将领在魔族中的地位不低。 丁柏元提过，当初应楼手下还有四大魔将，除了梦魔之外，另外三位都被玄影逐回了魔界。 虞无弦身上的灵气被魔气掩盖，倒是没让他们发现她的存在。 “哥哥！哥哥……” 这时候，从石头房那边跑过来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男孩，追着队伍跑。 虞无弦这才留意到，队伍中除了魔族战士，还有不少衣衫褴褛的魔族百姓正被驱赶着前行。那些身形瘦小的魔族年龄看上去都不大，双手被束缚着，面露惶恐，一看就是被强迫加入军队的。 她眉心微蹙，心中涌起一丝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魔界中，也有普通百姓，他们也不愿意发生战争。 正当她垂眸思索间，天空传来一道震耳的鹰啸，一只巨大的黑鸟自云层中俯冲而下，盘旋在队伍上空。 巨鸟的背上站着一个满脸狰狞的魔族男子，与队首的魔将一样，身穿黑金战甲，身份不凡。 “听着！”他的声音如雷贯耳，传遍四野，“所有十四岁以上男性都必须参战，不服从者，斩！” 百姓中爆发出阵阵惊呼，恐惧的哭声传开，队伍变得骚动不安。 男子对此充耳不闻，冷笑着俯视脚下，“不想死的，就拿起武器！想死的……我不介意现在成全你们！” 虞无弦轻嗤了一声，“果然是强征。” 她观望着这一场暴行，暂时还没决定要不要动手，队伍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吼：“要杀就杀！反正横竖都是死！” 百姓之中，一个满脸血污的中年魔族挣扎着站起身，眼底燃烧着愤怒与绝望，猛地冲向前方的将领。 魔将冷哼一声，手中长矛往前一送，尖刃刺入对方的胸膛，暗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虞无弦看到这一幕，不由握紧拳头，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对待自己的魔族子民，尚且如此狠辣，若是对人界的那些普通百姓，手段可想而知。 第367章 你是反抗军吗? 哭喊声和惊呼声随着魔族男子的倒地，戛然而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还来不及散去，四周只剩下魔兽粗重的喘息和镣铐偶尔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 “小子，站住！” 一声突如其来的呵斥打破沉寂，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声音的来源。 虞无弦转头望去，正是之前那个追着队伍奔跑的魔族小男孩。 他大概是人类小孩五六岁的模样，灰白色的皮肤，瘦得皮包骨头，被一名穿着铠甲的魔兵举在半空中，双腿拼命地踢踹，冲着队伍里一个同样瘦弱的身影大喊：“哥哥！别丢下我！” 那道身影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冲过去，可是身上的镣铐让他寸步难行。 队伍最前面，戴着鬼面盔的魔将只是往后冷冷地瞥了眼，那魔兵浑身一哆嗦，立刻将男孩狠狠地甩了出去，像丢一件垃圾一般，粗声粗气道：“再吵的话，把你一并带走！” 男孩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站起来。 围观的平民中有人惊叫了一声，忍不住要冲上前，但身边的人死死抓住了他，低声急切地劝阻：“别去！会被杀的！” 队伍里男孩的哥哥，挪动了一下身子，却被高大的魔兵死死挡住，只能掩面而泣。 魔兵的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的男孩，又看向围观的平民，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那些平民虽然眼中燃着怒火，但都因他的威势而不敢上前，只能默默咬牙退后。 男孩艰难地抬起头来，张了张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原本灰扑扑的皮肤看起来更脏了。 “哥哥……” 虞无弦听到了他嘴里发出的声音。 就在这时，那只盘旋在队伍上空的黑鸟扇动这巨大的翅膀，那对血红的瞳孔锁定了男孩，闪烁着寒光，直直冲向地上蜷缩的身影。 那个传令的男魔，看着自己的坐骑扑向猎物，只是发出几声狞笑，对于马上要成为盘中餐的男孩毫无半点怜悯之情。 霎时间，一根藤蔓不知道从哪里延伸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起了男孩。 紧接着，一道黑影掠过，在所有人都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黑鸟一声惨叫，从半空中笔直地坠落，巨大的身体将干裂的地面砸出一个坑。 灰尘四散，震得周围的魔兵脚下一晃。 “有反抗军！戒备！” 魔军队伍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魔兵手持长矛，警戒地四下张望。 黑鸟的主人站在队伍中间，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按在长戟上的手微微发抖，却迅速恢复了平静，目光冷冷地扫视一圈，眼底透着杀意，“是谁？滚出来！” 气氛凝滞，围观的百姓噤若寒蝉。 他抬手示意，几名魔兵立刻分散开来，向四周搜索。其余的魔兵则迅速围拢在他和魔将的周围，将百姓与征兵队伍隔开。 虞无弦隐匿了气息，躲在一块大石头的背后，男孩就在她身后，一双暗红色的眼睛瞪得老大，犹如惊弓之鸟，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对方不要出声。 在魔界之中，因为缺乏灵气，她的许多手段施展不开，还好有木滕在身上，不用担心暴露身份。 虞无弦从他们口中听到了反抗军几个字眼，想必这些魔军是把她认作当地某个组织的成员了。 她的时间不多，要尽快找到界壁的位置，其他事情，她能不管就不管。 话虽这样说，可当她再次看向面色灰败的魔族小男孩，又在心里无奈地摇摇头。 短暂的骚乱过后，魔军队伍逐渐恢复了秩序，百姓重新被压制在原地。 派出去的魔兵一一回报，没有发现反抗军的踪迹。两个魔将打扮的男子互看了一眼，面色都不好看。 那张带着狰狞花纹的鬼面盔下，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今日之事不会就这么过去，一旦发现哪家窝藏反抗军……一律杀~无~赦。” * 魔军带着强征来的士兵，浩浩荡荡地离开。 虞无弦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没有魔军监视之后，才转身走向那蜷在阴影里的小男孩。 “还能动吗？”她微微俯身，看着男孩的脸。 男孩怯怯地抬起头，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安与恐惧。他缩着肩膀，似乎是辨别眼前陌生人的身份。 小孩子不太会分辨魔族与带着魔气的人族有什么区别，所以虞无弦也放心地与他交谈。 “我和那些魔兵不是一伙的，不然也不会救你了。”她压低声音，“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男孩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枯瘦的手。 虞无弦拉着他站起来，发现他一直捂住胸口，膝盖处也有擦伤，往外渗着暗红色的血。 在她替男孩检查的时候，男孩轻声问道：“你是反抗军吗？”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虞无弦没有直接否认，而是把骨瘦如柴的男孩抱起来，迅速向最近的废弃石屋奔去。 进入石屋后，虞无弦从储物袋里拿出两颗伤药给男孩，“吃掉，你的伤就会好转了。” 小孩似乎认定了她是反抗军的一份子，盯着药丸几乎没有迟疑，接过去仰头咽下。 虞无弦把他的举动看在眼里，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缈。”男孩小声回答。 “阿缈，你的家人呢？” 听到这句话，阿缈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他咬着嘴唇，“哥哥被抓走了，其他……也都不在了。” 虞无弦皱眉：“魔兵抓走多少平民百姓了？” 阿渺抹了把脸，摇摇头，“数不过来，我只知道他们说要去人界……已经征了好几轮的兵。” 虞无弦的目光一沉，故作不经意地问道：“知道他们要去哪里集合，攻打人界吗？” “不知道。”阿渺再次摇头，有些好奇地看着虞无弦，“你是反抗军，你也不知道吗？” 第368章 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正当虞无弦思考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迅速起身，手里抓着木滕，用眼神示意阿渺躲到她身后。 “阿缈！”一道急切的呼唤传来，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撞开石屋的木门，直奔阿渺而去。 虞无弦不确定对方来历，木滕甩出去，拦在了对方和阿渺中间。 阿渺看清对方的样貌，激动地扑了上去，“普叔！” 那个被称为“普叔”的男魔身材高大，看起来跟刚刚征兵队伍里那些被抓走的瘦弱魔族不太一样。 虞无弦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他只有一只手臂，左边袖子里是空荡荡的。 普叔用右手将阿缈抱了起来，忍不住责备道：“太胡闹了，我才一转身，你就跑出去，差点儿没命了！” 说完他才看向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 “就是你救了阿缈？”他的双眼微微睁大，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面前的女孩白白净净，脸上没有特殊的魔纹，身上穿的衣服也和他们完全不一样，长得不像魔族，但她身上的确是魔族的气息。 虞无弦收回木滕，随即点了点头，在觉察到对方探究的眼神后，把卫衣的帽子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谢谢你…”普叔刚想继续说下去，外面又发出了一些响动。 虞无弦下意识地停下动作，快速敛去身上气息，静观其变。 普叔仔细听了一会儿，对你摆摆手，“别紧张，是我的同伴。” 虞无弦一把拦住了想开门出去的普叔，皱着眉朝他摇摇头。随即示意他抱着阿缈往后退，并且快速地在往他们两人身上各贴了一张隐身符。 虽然依靠灵力来催动的隐身符在魔界的功效大减，但敌人实力一般的情况下，短期之内隐匿身形，还是能做到的。 木门再次被撞开，三个穿着铠甲的魔兵相继走了进来，个个脸上魔纹横生，凶神恶煞的样子，气息中隐隐透着血腥味。 跟着三个魔兵，最后走进来的是一个佝偻着背，走路都有些费劲的男魔。 “你说你刚刚看到他往这边来了，怎么不见了？”领头的魔兵恶狠狠地责问道。 “小的之前确实看到他进来了……” 驼背男魔唯唯诺诺地应道：“小的说的都是实话，绝不敢欺骗您。” 另外一个魔兵撇撇嘴，“是他杀了噬魂鸟？会不会搞错了，我记得他好像只有一边胳膊吧。” 领头的魔兵斜睨着手下，“管他有没有搞错呢，抓个可疑的交差得了，上面特地让我们埋伏下来，你敢空手回去？哼……” 普叔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因为有隐身符的缘故，魔兵并没有察觉。 那驼背男魔就是他之前口中的同伴，才一会儿功夫，他就被自己的同伴给出卖了。 听到他们的对话，普叔的脸色铁青，不由地搂紧了阿渺，默默地往后挪了两步，来到窗台边上。 那几个魔兵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其中一个从窗边经过，停了下来，仔细嗅了嗅空气，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你们觉不觉得这屋的气息怪怪的吗？好像有些陌生。” “什么气息？”另一个魔兵不以为然，“我怎么没闻到。” “等等，”领头的魔兵也朝着那边走去，“你这么一说的话，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忽然间，“啪”地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话。 虞无弦暗道一声“糟糕”。 是阿缈因为魔兵的靠近，紧张不已，双腿一蹬，不小心踢翻了放在窗台上的破旧陶罐。 “谁？！”三个魔兵同时朝窗台看去。 普叔立刻抱着阿缈退到墙角，把孩子放下护在身后，自己则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 虞无弦见状，在几个魔兵的背后，慢悠悠地开口道：“嘿，在这呢！” 魔兵猛地转身，却没看到任何身影，一个个都握紧手中的武器，如临大敌。 “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 虞无弦懒得说废话，给普叔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阿缈从背后绕出去。随即撕掉隐身符，手腕一抖，木滕倏然甩出，直接缠住了一个魔兵的脖子，将他掀翻在地。 “就是她！” 领头的魔兵看到藤蔓，立刻大吼一声，抓起长矛朝虞无弦飞刺而来。 虞无弦脚下一点，迅速侧身避开，木滕在空中一甩，将刺来的矛直接打偏。 三个魔兵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朝虞无弦攻来。 可惜他们错估了木滕，它可不是一条鞭子。 木滕迅速蔓延开来，缠上了三个魔兵，他们越是奋力挣扎着想反抗，藤蔓就越缠越紧，最后将他们死死地固定在原地。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名领头魔兵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虞无弦弯下腰，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安静点。” 对方还想说话，嘴巴却已经被木滕的藤蔓紧紧勒住，表面的毒液慢慢地渗透，直到他再也发不出声音。 就在虞无弦准备去把通风报信的漏网之鱼一并解决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 她回头望去，普叔手持短刃，迅速刺进了告发他的男魔心口，对方挣扎了几下，咽了气。 就算只有一边手臂，依然出手利落精准，虞无弦猜测他应该就是所谓的反抗军。 “先离开这里，他们很快会被发现的。”普叔抹掉脸上的血迹，看向虞无弦的身后时，不由皱起眉头。 虞无弦疑惑地回过头，这才发现，木滕趁她不注意，把三个魔兵身上的魔气吸得差不多了，只剩三具干枯的尸体。 “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她忍不住在神识中吐槽了一句。 木滕的藤蔓心虚地缩了回去，“谁知道他们这么不经吸。” 虞无弦闻言，俯下身来检查这些魔兵的尸体，若有所思，“他们的魔气……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手指点在其中一名魔兵的胸口，用神识探查之后，发现那些本该稳固的魔核非常脆弱，如同风干的树叶一般。 “怎么会这样？”她下意识地看向普叔，直觉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他们为了短期提升实力，不惜用些阴损的法子，将魔气强行注入普通魔族体内。”普叔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屑，“看起来唬人，实际上根本禁不住真正的战斗！” 第369章 只是想活下来，活得有点尊严，不被当做‘口粮\\＼’ “阴损的法子……”虞无弦默默地重复了一句。 普叔的视线在魔兵尸体和她的身上来回打量，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虞无弦闻言抬起头，兜帽之下，一对黑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只是被这样注视着，普叔就能感觉到一股难以忽略的压迫感，他下意识地握紧短刃，朝旁边跨了一步，将阿缈挡在身后。 虞无弦的目光从他写满警惕的脸上，移向他手中沾满血迹的短刃，再到阿缈探出来的半个脑袋，平静地反问道：“身份很重要吗？我没做过对你们不利的事。” 普叔低头看了眼身后的阿缈，眼中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迟疑了一下，“你的手段，我从未见过。甚至，我觉得你不属于这个地方……” “你是说这个？” 虞无弦抬起手，木滕在空中晃动两下，迅速地延伸开来，将门口驼背男魔的尸体卷进屋中，精准地摆放在那三具魔兵尸体的旁边，全程无声无息。 “你以为的同伴也会因为各种理由背叛你，而我这个陌生人，却救了你们，两次。” 普叔盯着虞无弦手中的木滕，嘴唇微微抿紧，沉默了片刻后终于开口道：“你说得对，不管你是谁，你救了阿缈，救了我，我选择相信你。”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里有几分无奈，“但希望你明白，这个选择可能会让我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我不得不谨慎。” 虞无弦轻轻点点头，算是回应。 “走吧，他们的士兵不见了，很快就会引起骚动。”普叔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平稳，“如果你没有别的地方可去，那就跟我走吧。” * “对了，我叫普夜，你看着比阿缈大不了多少，可以和他一样叫我普叔。你呢？” 虞无弦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报上了名字，“吴弦。” 普夜点点头，既然选择了相信虞无弦，他就不会去怀疑对方说的话。 他牵着阿缈走在前面，后者时不时地回头看虞无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虞无弦跟在他们身后，走在赤红的崎岖山路上。脚下的土地满是裂痕，灼热的气息透过靴子往上涌，让她想起了她和特调组的同伴们一起吃过的铁板烧。 “看清脚下。”普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些裂缝里偶尔会有岩浆喷溅出来，要是不小心，你的脚可就要被烫伤了。”他正在提醒阿缈。 阿缈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 “普叔，我真的能再见到哥哥吗？” “能吧……” 虞无弦听到他们的对话，眉眼微微闪动。她不觉得普夜在欺骗阿缈，如果只是安慰孩子，他大可以再说得肯定一点。 “普叔，你是反抗军吧。” 这点她可以肯定，但她吃不准反抗军到底准备做些什么，如果是阻止魔军的计划，那就和她目标有所重合，她可以借力打力。 普夜的身体微微僵住，低低地嗯了一声。 虞无弦快步走上前，缩短和普夜之间的距离。 “能跟我说说反抗军的由来吗？我只听人说过却没见过，有些好奇。” 她轻描淡写地问道，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可疑，尽管可能对方和她都心知肚明。 普夜没有在意这些，他深吸一口气，眉心深深蹙起，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令他痛苦的记忆。 他又沉默好一会儿，重重地叹了口气，“反抗军……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群被逼到绝路的魔族聚在一起罢了。” 一阵裹挟着硫磺气味的热风吹过，扬起了普夜空荡荡的左边袖子，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我们原本只想守住自己的土地和家人，可谁能想到，魔军不光掠夺资源，还要抽干我们的魔气……可就算是最低等的魔兽，也应该有活着的权利吧……” 虞无弦抬头望着他的侧脸，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心底的愤怒与痛苦。 “是和那些魔兵有关，”她的声音很平静，也很笃定，“魔气是被注入他们体内，对吗？” 普夜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腔，似乎不想透露过多。 虞无弦见他不吭声，又换了个话题，“那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普夜的眼中透着淡淡的自嘲，“只是想活下来，活得有点尊严，不被当做‘口粮’。” 他没再多说什么，低头牵着阿缈继续往前走。 阿缈的声音在崎岖的山路上响起：“普叔，我们都能活下来，哥哥也能活下来，对吗？” 普夜轻轻揉了揉阿缈的头发，露出难得的柔情，“对的。” 虞无弦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普夜走的都是偏僻小路，一开始还能看到一些零星的魔兽，后来越走越偏，越走越远。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虞无弦才看到一片亮着火光的低矮的石屋。 普夜叫醒趴在他背上睡着了的阿缈，低声对你说道：“前面就是我们的临时驻扎地，你跟紧我，不要随意出声，这里对陌生人并不友好。” 然而就在普夜说完没多久，好几个反抗军成员便发现了他们，迅速围了上来，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敌意。 “他们是谁？”一个身材高大的魔族冷冷说道：“普夜，你明知道马上要执行任务了，怎么还带两个生面孔回来？” 话里话外都带着责备和轻蔑。 虞无弦把阿缈从普叔身上抱下来，看着几个反抗军，眼神里满是失望。 “我们姐弟俩求普叔带我们来投靠反抗军，是因为我们想活下去。但我想错了，原来这个这个世道，谁都靠不住，只能自生自灭。” 说完，她就要抱着阿缈往回走。 虞无弦这么做，不完全是试探。普夜说反抗军是一群走投无路的魔族集合在一起，如果只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乌合之众，那她也没必要浪费时间留下开。 阿缈刚睡醒正一脸懵，想找普叔，就看到虞无弦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不敢动了，乖乖趴在虞无弦身上。 普夜很快就明白了虞无弦的用意，看她的眼神愈发复杂。 “等等，那个小姑娘请留步。”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虞无弦的背后传来。 第370章 首领他擅长读心 虞无弦停下脚步，转过身，看见一名穿着黑袍的老者拄着拐杖缓缓走来。 老者的背微微佝偻，青灰色的脸上布满了沟壑，白发垂落在肩上，无不显示着他年事已高，可唯有一双赤红的眼睛，浮着暗色的光晕，让人不敢长时间注视。 他一开口，周围的反抗军成员纷纷低下头，显然对他极为敬重。 “普夜，这个小姑娘是你带回来的？”老者用拐杖轻轻点了点地面，眼神落在虞无弦身上。 普夜点点头，也没揭穿虞无弦之前的话，只是答道：“她救过我。” “哦？救过你？”老者扭头看向虞无弦。 不知道是不是虞无弦的错觉，老者说话的语气听着好像挺惊讶，可他的眼神却一直很平静，似乎能洞穿一切。 虞无弦心中一凛，面上却不显，只是紧绷着身子，表现出一个少女被带到陌生环境时应有的警惕。 “是的，达拉。”普夜对老者鞠了一躬，“吴弦她身手不错，所以我才把她带回来。”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几个反抗军里发出了一阵嗤笑声。 “身手不错？她大腿还没我手腕粗呢，轻轻一掰就断了吧。” 大家跟着哄笑起来。 阿缈听到别人笑话虞无弦，不服气道：“姐姐很厉害的！” 虞无弦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刚才反抗军她压根没放在眼里，倒是阿缈一句辩驳，让她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安静。”达拉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有震慑力。 “你跟我来。”他看了虞无弦一眼，转过身，拄着拐杖往营地里最高处的那间石屋走去。 “达拉！” 普夜有些担心虞无弦，想要一起跟去，却被达拉制止了。 “就只有她一个，你和那个孩子就留在这里。”达拉背对着普夜，开口堵住了普夜接下来要说的话。 普夜还想说，被虞无弦一个眼神制止了，“普叔，我跟达拉走，我想他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姑娘的，对吧。” 达拉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越走越远。 虞无弦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眼神暗了暗，想要利用反抗军来对付魔军，好像没有她想象中容易。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她也没有退缩的余地。 她很快跟上了达拉的脚步，那位于最高处的石屋，看着不远，她却着实走了好一会儿。 可到了石屋，达拉却没有要带她进去的意思，只是站在门口，眺望着远处暗红色的云层。 他不说话，虞无弦也不说话，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今日在平民区，有反抗军为救一个孩子，单枪匹马，杀死了方坤的噬魂鸟，是你吗？” 虞无弦愣了两秒，随即发出了一声自嘲的笑声，盯着达拉的后脑勺，“如果我有那样的实力，还需投靠反抗军吗？” 达拉从喉咙里发出一道嘶哑的笑声，“孩子，你知道我们反抗军首领的能力是什么吗？” 虞无弦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魔族里也分普通的魔族，与有修为的魔族，普通魔族就像阿缈那样，等于是人类中的普通人。 而有修为的魔族就是人类的修真者。 能当到首领，那必然是厉害的魔修，有自己的特殊能力，一点也不奇怪。 虞无弦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虽然达拉的视线不在她身上，但她莫名就觉得达拉是能感知到她的动作的。 “呵，首领他擅长读心。”达拉说完，回头看虞无弦时脸上还带着古怪的笑容。他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让那笑容看上去更加瘆人。 虞无弦瞳孔猛地一震。 应楼下面有四大魔将，虞无弦听丁柏元给她科普过，分别是孟顾，列炎，瑾罗和闻昭。 孟顾就是梦魔，已经被她和虞南兮合力杀死，暂且不论。 剩下的三个，列炎粗暴狂妄，力大无比，据说真身是一匹熔岩巨狼；瑾瑟狡猾冷血，能吸食周围的魔气为自己所用。 最后一个闻昭，能读心，擅长精神干扰。这和达拉口中的反抗军首领的能力岂不是重合了。 她压住心中的疑问，装作意外道：“读心？ 那如果有谁说谎，岂不是立刻就能被看出来了？” “对，孩子。只要你和首领见面之后，他就能轻易知道你心中的想法。” 达拉顿了顿，嘴角往上咧开，“所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不是你杀了噬魂鸟？” 虞无弦表情不变，可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假设达拉不是诈她，首领真的有读心术，她是可以继续装傻，甚至可以想办法抵御读心，但普夜和阿缈不行。 在事实面前，她还一味否认，只能是徒劳。 况且她就是来寻求合作机会的，不如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她主动迎上达拉的目光，收起之前的伪装，声音平静，“是，如果我不动手的话，阿缈会死。” 达拉似乎很满意她的答案，微微眯起眼睛，更凑近她一些，声音低哑，“孩子，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要试图骗我，你该知道，在这里坦诚比撒谎要安全得多。” 虞无弦注视着达拉，他的红色瞳孔此刻很像两个旋涡，要把人深深地吸进去。 “如果你是问噬魂鸟的事，那很简单。”她轻描淡写道，“它往下俯冲的时候，只要比它动作更快，就能击中它了。” 她故意说得含糊不清，避免达拉再追问下去。 达拉闻言，表情意味深长，“方坤是列炎的心腹，他的噬魂鸟，不是普通的魔兽……” 虞无弦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刚想开口，就听达拉继续说道：“进去吧，首领在等你了。” 达拉挥了挥袖，石屋的门打开，光线透出来，在地上拉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石屋之内，没有虞无弦想象得那么简陋。 除了火光之外，还有一整面墙上镶嵌着大大小小深紫色的魔晶，使得室内光线柔和得很诡异，还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勾着虞无弦体内的魔气，让它隐隐快要失去控制。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咬着舌尖，努力维持神识的清明。 “首领，人带来了。”一旁的达拉，略微欠身，恭敬地说道。 第371章 我很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虞无弦顺着达拉示意的方向望去，魔晶墙体表面泛起了一层涟漪状的幽光，深紫色的魔晶如活物一般向两侧退去，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 空气中，魔气蔓延，那种压迫感愈发强烈。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袍的身影，从昏暗的密室中踱步而出。 他的体型消瘦，两颊凹陷，与虞无弦见过的那些高大魁梧的魔尊将士截然不同，那件袍子在他身上显得尤其宽大。 “你叫吴弦？”他的嘴唇没有动，声音是直接从胸腔发出来的。 在魔气的压迫之下，虞无弦低下头，避免与他对视，同时也在小心防备着被他窥探神识。 “对。” “忘记自我介绍了。”对方那双魔族特有的赤瞳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我叫闻昭。你听过我的名字吧？” 虞无弦心头一紧，果然是他。 闻昭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她，就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缓慢地爬过的身体，带着毛骨悚然的寒意和不容抗拒的探究。 “久仰大名。” 虞无弦保持着表面的平静，语调不疾不徐。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细微的力量正在入侵她的神识。 储物空间里，在虞无弦神识的催动之下，魔珠轻轻颤动，一道无形的防护迅速张开，将那股窥探的力量挡了回去。 闻昭目光一凝，不动声色地看了达拉一眼，随即挑起眉梢，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噬魂鸟是你杀的？” “是。”虞无弦得以喘息后，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语气依旧从容不迫。 “挺有手段的。” 闻昭的话中听不出情绪，“既然达拉带你来了，就说明他相信你，能够为反抗军出一份力。” 他又走近了一步，魔气环绕在他身边，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巨网，将虞无弦笼罩其中，让人无处可逃。 “那么，你愿意为我效力吗？” 虞无弦沉吟片刻，唇角微微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愿意。” 她很清楚，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她没有理由拒绝。 “很好。”闻昭的声音里带着愉悦，他转身走到魔晶墙体面前，抬手轻轻一挥，墙上竟然浮现出一幅魔界地图。 “这里是列炎大军的祭坛。”他伸出干枯的手指，点了点地图中央的黑色标识，“他们在这里将低阶魔族的生命力和魔气抽取出来，用于强化列炎手下的将士。” “所以那些征兵，实际上……”虞无弦蹙着眉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闻昭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而达拉则淡淡地接过话茬，“我们要尽快破坏这个祭坛。” “祭坛是最近才有的？” 达拉摇摇头，“你年纪还小，或许不知道。祭坛曾经是为了给每一个普通魔族赋魔而存在。但随着环境越来越恶化，渐渐地，普通魔族失去了被赋魔的机会。列炎就将它变成了军队核心力量的来源。 起初他们只是暗中进行，后来愈演愈烈，到现在已经是明目张胆。” 虞无弦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是因为，他们要打破界壁，进攻人界？” 闻昭嗤笑一声，“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达拉在旁边，多解释了一句，“反抗军的许多人曾经都是魔军的一部分，他们不畏惧战争，可是却不能接受这种‘掠夺同族’的方式。而且这些同族，还可能是他们的亲友。” 虞无弦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她见过的魔修，的确习惯了掠夺和杀戮，毫不在意他人的生死。 而现在，他们正在用更赤裸裸的方式，将整个底层的魔族作为他们的养料…… 她深吸一口气，倏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反抗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破坏祭坛之后呢，你们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她问过普夜，但普夜是从一个普通魔族的角度出发，他只想活下来。 那作为四大魔将之一的闻昭，他又是为了什么呢？列炎和瑾瑟这么做，还能勉强说是为了响应应楼的命令，带兵攻打人界，那闻昭的所作所为，无疑就是背叛魔尊。 他是想取而代之吗？ 这句话一出，狭小的石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达拉沉默地垂下眼眸，闻昭却似笑非笑地看着虞无弦，“你好像问得太多了。” 虞无弦抬手，指了指门外，“我只是想知道，支撑着他们战斗下去的信念是什么？” 闻昭的笑意逐渐加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信念？这个词和魔界真是格格不入啊。” 尽管他的语气中带着轻蔑，可身旁的达拉却没有笑，神色愈发严肃。 “孩子，有些事情没必要深究。”达拉缓缓开口，声音比之前更低哑了许多。 闻昭眉毛上挑，像是在打趣一般，“如果你能活着从祭坛回来，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虞无弦没有异议，“什么时候行动？” “明天晚上。达拉会带一个小队前往祭坛，你和他一起去。” 虞无弦点点头，走出石室前，听到闻昭在背后说道：“我很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她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一定会的。” 闻昭一定已经看出什么端倪了，虞无弦的身份他未必知道，但至少是怀疑的。 可就算是怀疑，依然让她跟去执行破坏祭坛的任务，这就不由得她不多想了。 …… 在虞无弦离开之后，闻昭收起笑容，凝眉看向达拉，“你真的相信她能改变目前的局势吗？” 达拉摩挲着拐杖的顶端，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与其说相信她，不如说相信她身上的东西。” “你也发现她身上的魔气有问题了？” 闻昭沉吟道：“她单枪匹马，仅靠一招就打下了噬魂鸟，绝不可能是普通魔族。况且她还躲过了我魔识的探查。” 达拉的手指略微蜷起，掩住眼底深处的暗芒，“她的事，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闻昭颔首，“明日我带另外一队人去界壁，引开列炎。” 达拉神色微顿，阻止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小心点，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硬碰硬。” 闻昭不在意地摆摆手，“放心，我不是去送死。” 达拉没有再说话，目光久久地停在地图上——圈着红色标识的界壁方向。 第372章 为何你的身上有魔尊的气息 夜幕低垂，反抗军的临时驻扎地比虞无弦想象中安静许多，石屋前面的空地上，燃着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反抗军成员聚集在一起吃着简单的食物，偶尔交谈几句。火光照亮的，是一张张紧绷又疲惫的脸，气氛说不出的压抑。 虞无弦从石阶上走下来，远远地就看到阿缈正在朝她招手。 阿缈嘴里塞着食物，鼓鼓囊囊地对她喊道：“姐姐，这里。” 普夜自然而然地往旁边挪了挪，给虞无弦让出了一个座位，随即又递给她一个灰扑扑硬邦邦，类似馒头的干粮。 “吃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虞无弦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还是接过干粮，默默地压在身下。趁人不注意，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块牛肉干，塞进嘴里。 大概是肉香引起了阿缈的注意，他把脑袋凑了过来，好奇虞无弦在吃什么。 虞无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顺便也塞了一点肉干到他嘴里。看他两眼放光，虞无弦轻哼一声，把剩下的全塞到他手里。 普夜看着他们，忍不住露出一丝无奈的笑，高大的身躯往前倾，帮他们挡住其他魔族的视线。 虞无弦觉察到他的动作，压低声音问道：“普叔，明天……你也一起去吗？” “达拉……让你去？”普夜眉头微动，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收敛了情绪，“你答应了？” “嗯。”虞无弦点点头。 之前指责普夜的那个魔族懒洋洋地靠在石屋边，视线扫过虞无弦，嗤了一声，“送死也有上赶着的？” 虞无弦抬眸瞥了他一眼，面上冷冷的，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旁边的普夜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否认，劝道：“别理他……” 那魔族嗤笑了一声，耸耸肩，不再作声。 普夜的默认，让虞无弦忽然就明白气氛沉重的原因了。那些去破坏祭坛的魔族，大概都是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 她没和那个男魔逞口舌之快，只是低下头，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用藤蔓枝丫在地上描摹刚才看到的地图，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普叔，你知道界壁那边的情况吗？” 虞无弦的声音不算大，但周围的魔族听到之后，纷纷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普夜向四周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 “就是好奇。” 虞无弦轻描淡写地回答，随手又将画出来的地图给抹掉了。 “界壁……”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传来，带着隐隐的愤怒，“你们知道吗？魔军里一直有传说，界壁是神族设下的封印，它才是困住我们的真正牢笼！” 但另一个魔族不赞同道：“别胡说，界壁是魔族生存的屏障。如果它消失，外族入侵，魔气外泄，魔界只会变得更糟糕。” “按你这么说，我们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活该被魔军榨干？” 周围的魔族议论了起来，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虞无弦挑起眉梢，反抗军之中，对界壁的看法竟然也不完全统一。 有的认为它是牢笼，该被打破。 有的却认为它是保护屏障，失去它魔界会更加混乱。 但真正知道界壁真相的……似乎一个也没有。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然而，一道低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对界壁这么感兴趣？” 虞无弦转过头，就看到达拉站在火光之外，身影被黑暗吞噬了一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消失。 “你来，我跟你说下明天的事。”达拉给虞无弦丢下一句话，就又自顾自地朝着空地那边走去。 虞无弦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快速跟上达拉的步伐。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达拉停下脚步，缓缓转身，似乎在等她回应他的上个问题。 “魔军想要攻破界壁，反抗军的态度模棱两可，我有点好奇，你们是赞成还是反对。” “你是‘我们’吗？”达拉忽然问道，赤色的眸光微微一闪。 虞无弦一脸平静，“达拉，你既然不能信任我，为什么又要用我。” “不是不信任，而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达拉声音不重，但他此刻释放出来的压迫感，竟比闻昭的更加强烈。 “你出现在魔界，没有身份，没有来历，却能杀掉方坤的噬魂鸟。还有……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你的身上有魔尊的气息。”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甚至没有变化，仿佛只是随意地说出了一个事实。 然而，此言一出，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般。 虞无弦瞳孔猛地一震，宽大袖子里的手不由握紧木滕，随时准备出手。 但她很快就抑制住以武力解决的冲动，面不改色地迎上达拉审视的目光。 达拉就差直接说出应楼的名字了，这试探绝不是空穴来风，否认也毫无意义。 所以，她没有否认，而是反问。 “你觉得我会和魔尊扯上关系？”她故作轻松，语气里甚至带了点玩笑的味道。 达拉没有笑，他只是安静地看着虞无弦，赤色瞳光在夜色下显得愈发深邃。 “我不喜欢猜谜。”他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但我很清楚，这片土地上已经许久没有那位大人的气息了。” 达拉稍稍停顿，“既然你身上有他的气息，那说明……你有可能是从界壁那边过来的。” “你也曾是魔尊的部下？”虞无弦眼睛眯起，达拉审视她的同时，她也在审视达拉。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一场无声的对峙过后，还是达拉先开了口。 “只是有一点令我好奇。”他注视着虞无弦，“你是怎么过来的？” 话音落地的瞬间，那股窥探的力量又来了，就像是无数的细针，密密麻麻地刺进她的大脑。 如果说刚刚面对闻昭时，是一点点轻微的试探，那么这一次，达拉则是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她的神识碾压过来。 冷汗从虞无弦的额角滴落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脊背发凉的感觉了。 她无比清楚，如果神识被击垮了，那她身体里的魔气就会毫不犹豫地反扑。 就在此时，她体内的有牙猛地颤了颤，如同被惊醒一般，狂暴的气息瞬间反弹而出，狠狠地将那股力量推出了神识。 第373章 等我死后，他就是闻昭 几乎是在有牙觉醒的同一时间，达拉已经开始撤回试探，可还是遭到有牙的反噬。 他踉跄地倒退了几步，拐杖杵地，才堪堪稳住摇晃的身形。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目光阴沉，紧紧盯着虞无弦。 “你是玄……不可能，不可能……” 他口中低声喃喃，始终没有说出那个名号，只是一直重复着不可能几个字。 有牙十分不喜欢魔界的气息，它在虞无弦的神识里横冲直撞，就像是一个闹着要出去玩而撒泼打滚的熊孩子。 虞无弦花了一番功夫才将它重新安抚好，重新看向震撼中的达拉。 或者应该叫他闻昭。 “你才是闻昭，石屋里的那位，是你的替身？” 除了闻昭，虞无弦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达拉脸上的神色复杂，既有震惊，也有迟疑，还有些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 “是，也不是。”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等我死后，他就是闻昭。” 虞无弦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诧异。达拉十有八九是认出她了，可他的态度却让人出乎意料。 当年的大战，玄影打败了应楼，将魔族赶回魔界。怎么算二者都是敌对势力，达拉见到玄影，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相比之下，虞无弦更想知道达拉对界壁的态度。 她暂且压下疑虑，开门见山，“界壁这道封印，你想破还是不想破？” 达拉仔细地打量着虞无弦，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你还不是她。” 得出这个结论的达拉，眉头稍稍舒展开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能来到这里，我早该猜到的……你来到这里是想与反抗军合作，我没说错吧。” “是。”虞无弦大方承认，“对你们来说，界壁自然是不破更好。 破了，意味着更多的战事，更多死伤。不仅是那些魔军，其他魔族也会被波及。” “要是我说我不在意呢。”达拉满是沟壑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不在意？”虞无弦轻笑一声，“既然不在意，那祭坛也没有毁掉的必要了啊，反正界壁一破，魔军踏足人界，大把资源可抢。 你们何必在这个时候送死？ 破坏了祭坛，必然会阻碍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不是吗？” 达拉突然笑了，笑声嘶哑难听，眼神中带着虞无弦看不透的深意。 “看来，我们的目标暂时一致，那就合作吧。” 虞无弦就在等他的这句话，“既然是合作，那我应该能知道你们的具体布局吧？” “明天晚上，我们兵分两路，一队去祭坛，一队去界壁。祭坛是主要目标，去界壁那边的小队只是为了制造一些混乱，将列炎和瑾瑟分开。” 达拉将安排全盘托出，走到这一步，他没有隐瞒的必要。 靠他一个人对付列炎和瑾瑟，胜算实在不够大。 虞无弦的目的与他殊途同归，有了她的加入，无疑是给这次行动增加了成功的筹码。 “你带队去祭坛，那谁负责界壁？”虞无弦问道。 “闻昭。” 虞无弦微微挑眉，看向达拉，“你的替身？” 达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能调动反抗军的人手，对列炎和瑾瑟来说，他才是反抗军的首领，所以他去界壁制造混乱最合适。” 虞无弦没有异议，达拉既然敢放替身去界壁，正好说明他不想强攻，只是要借此分散敌人。 她思索片刻，“我还是和你一起去祭坛。” 达拉扬起眉梢，抬头纹挤在了一起，他有些诧异，以为虞无弦会选择去界壁。 虞无弦也没有解释的欲望，虽然加固界壁封印是重中之重，但她也没忘记，自己还有一个目的。 想真正打败自己的心魔，与原本身体里的幽精之魂彻底融合，直觉告诉她，祭坛或许值得一去。 …… 深夜，魔界漆黑的夜幕下，祭坛附近的亮光格外醒目。 暗红色的石块筑起了通往祭坛的台阶，时间久远，已经分不清楚这是原本的颜色，还是被鲜血浸润之后的痕迹。 祭坛的外围，是一排排的囚牢。那些被镣铐锁着的低阶魔族，并排站立在囚牢外的空地上。 他们无一不是身体瘦弱，眼神麻木，脸上有被强行烙下的魔纹。 待宰的羔羊，他们就是这场祭祀的祭品。 而列炎手下的魔军将士身披铠甲，驻守在祭坛周围，冷漠地俯视着这些如同蝼蚁一般的低阶魔族，监视着他们，确保这些炮灰不会逃跑。 此刻，虞无弦已经跟着达拉的小队到达了祭坛附近。她在一群绝望的身影里，看到了阿缈的哥哥，那个魔族少年的脊背被压弯，垂着脑袋，神色漠然。 “普叔，那是哥哥……”一道微弱的声音从队伍末端发出，虞无弦心头一紧，回过头，果然看见了阿缈。 阿缈被普夜捂着嘴巴，后者十分自责地看向达拉，“抱歉，我没想到孩子竟然偷偷跟来了。” 普夜原本是不在名单上的，但他知道虞无弦被达拉选中之后，就和其他选上的人换了名额。 他认为是自己把虞无弦带回来的，况且虞无弦救过他，他说什么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看着对方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而他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但他的这一决定，直接导致了阿缈从驻扎地一路跟过来。 达拉看了一眼怯生生的阿缈，“这孩子这么远都能跟来，胆子真大，不错。普夜，你一会儿带着孩子留在外围，负责接应。” 随即他下达命令，“除了吴弦以外的其他人，等列炎离开之后，对祭坛发起正面进攻，吸引瑾瑟的注意。 吴弦，你的目标就是祭坛正中央的黑色魔能池，捣毁它。” 去界壁的小队没有令人失望，没过多久，一阵咆哮声从魔能池底下传来。 “妈的，都是群废物！还得老子亲自出马！” 接近三米高的巨大身影，从祭坛的台阶走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炙热的焦灼气息。 所经之处，地面上都留下了被焚烧过的痕迹。 驻守在祭坛边的魔兵纷纷后退几步，目光中恐惧多过于敬畏。 第374章 来吧，与我融合 列炎大手一挥，“留下一队守在这里，剩下的，跟我走！把那些反抗军的骨头烧成灰！” 命令下达，数百名魔军士兵迅速列队，跟随着列炎，浩浩荡荡地离开，祭坛周围的守军瞬间减少了大半。 达拉回过头，对其他反抗军成员做了个手势，声音压得极低，“机会来了，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随后，反抗军分成了三个小队，趁着夜色正浓，分别从祭坛的三个方向开始暗中进攻。 片刻之后，不同的方向同时传来了惊呼声。 “敌袭！” 驻守的魔族士兵们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没了主帅，就像是没头苍蝇一般 那些空地上的低阶魔族，听到动静之后，也趁着场面混乱，四下逃窜。 “敢跑？！找死！” 是虞无弦之前见过的那个戴着鬼面盔的魔族将领，他的长戟往前一刺，在一个逃跑的低阶魔族身上捅了个血窟窿。 “跑啊……你们这群废物，现在怎么不跑了？” 鬼面将领嗤笑一声，盯着手中沾血的长戟，漫不经心地晃了晃。 “既然不跑了，那不如让我送你们一程。” 他挑起长戟，尖端指向那些瑟瑟发抖的低阶魔族，仿佛正在悉心挑选下一个猎物。 几个反抗军见状，暗中朝他包抄过来，试图发动突袭。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接近的瞬间，听到对方开口说道：“可笑。” 鬼面将领没有转身，但他的长戟却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横扫而出，空气中发出一阵闷响！ “砰！” 包抄而来的反抗军被全数震飞，狠狠砸在地面上，哀嚎声此起彼伏。 鲜血顺着戟刃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染红了鬼面将领的脚下。 “想杀我？” 他舔了舔嘴角，目光戏谑，“再练个几百年吧。” 就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身形晃了晃跪在地上，抱着脑袋露出狰狞痛苦的表情。 虞无弦往旁边一看，果然是达拉出手了。 “别分心，瑾瑟来了。” 达拉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随即，魔能池里的黑色液体仿佛沸腾一般，咕嘟咕嘟往外冒着黑雾。 一个妖娆的身影从黑色雾气的背后渐渐浮现。 她苍白的皮肤，泛着淡紫色的光泽，紫黑色的长发垂至腰间，一双不同于其他魔族的紫色瞳孔，与魔晶的颜色别无二致。 举手投足间，那些黑雾就自动地聚集到她的身上。 这是在吸取魔能池里的魔气。 虞无弦皱起眉头，瑾瑟的出现，让自己体内的魔气又在蠢蠢欲动了。 “蚍蜉撼树。” 瑾瑟的声音回荡在祭坛上空，“就凭你们这些小喽啰，还妄想破坏我的祭坛？” 魔能池翻涌得更加厉害，黑雾猛地扩散开来，离得最近的反抗军瞬间瞳孔放大，喉间发出难以言喻的痛苦呻吟。 下一秒他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瑾瑟眯起眼睛，看向挣扎中的鬼面将领，微微一笑。“我就说嘛，原来是老朋友，来了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吗？闻~昭~” 达拉听到瑾瑟的呼唤，对虞无弦嘱咐道：“我只能牵制住她一小段时间，所以你动作一定要快。” 说完，他没等虞无弦回答， 便拄着拐杖走上了祭坛。 “好久不见了，瑾瑟。” 瑾瑟看见达拉的模样，微微愣怔，随即爆发出一阵肆意的笑声。 “哎呀，我记得当年你还是挺俊俏的。怎么如今变成这副样子啊？” 瑾瑟眉眼带笑，就像最稀松平常的打趣一般，可当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她身边的黑雾瞬间化作无数漆黑的细线，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迅速朝达拉袭去。 “真怀念啊……你当年总是能躲过我的攻击。”瑾瑟轻笑，眼中满是嘲弄，“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逃得动？” 达拉站在原地没动。 当黑雾即将碰触到他的一刻，他敲了敲拐杖，魔雾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在距离他不到一寸的地方骤然消散。 “啧，早就防好了？还是这么没劲。”瑾瑟嗤了一声，想再次进攻，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达拉制造的屏障不是一面墙，而是一整个屏障空间，将她与魔气隔绝开来，压制了她的魔气扩散。 瑾瑟脸色微变，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闻昭！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吧？！” 紫色的瞳孔深处猛地浮现出黑色的魔纹，她的黑雾在屏障内迅速扩散，疯狂撞击着屏障的边界。 达拉捏着拐杖的指尖泛白，屏障被震得剧烈颤抖的同时，他也在咬牙与瑾瑟抗衡。 虞无弦听到他带着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现在！从魔能池下去。找到源头。” 她隐匿身形，来到了池边，看着那浓稠黏腻的黑色液体，只得咬紧牙关，猛地扎进了魔能池。 这不是她第一次往黑乎乎的水里跳。 可当虞无弦进入魔能池之后，才发现那些看起来的黑色液体，实际上并不是液体，更像是一种冰冷刺骨的胶质。 应该是一种高度凝聚的半实体化魔气。 当她身陷其中，听不见水流的声音，也没有沉入水底的压迫感，只有被不断吞噬的失重感。 她试图游动，可那些魔气总会将她缠绕住，往那深不见底的暗处拖拽。 灵力完全不起作用，只要虞无弦她试图放出一些灵力来抵御这股力量，那些黑色的魔气就如饿虎扑食一般，疯狂吸食着她的灵力。 就连手上的佛珠，也因为魔气的缠绕，变得暗淡无光。 “快撑不住了吗？”那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识海深处响起。 虞无弦猛地一怔，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你可真会挑时候啊。” “当然。”那声音充斥在她的脑海，层层缠绕。“周围的魔气好浓郁啊……” “它们从你的心脏开始，已经渗透进你的骨髓，蚕食着你的神识，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你也想要毁掉一切，对吗？” 虞无弦闭上眼睛，任凭魔气在从血脉中向识海蔓延…… 再睁眼时，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已经全部被黑色填满。魔纹沿着脖颈向她白净的脸上蔓延开来。 随后，她缓缓勾起嘴角，低声笑道：“我没打算抵抗。” “来吧，与我融合。” 第375章 仗着有我，所以这样胡来吗? 虞无弦掐着手诀，口中默念咒语，催动着体内全部灵气，召唤回了属于她的神魂。 被魔气浸润了千年之久的幽精一回到体内，虞无弦的身体便骤然绷紧，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她的四肢百骸传来。 心魔在她的识海中叫嚣着，魔气全面入侵神识，疯狂地挤走她体内的灵气，彻底瓦解了她最后一丝抵抗。 身体终于不再继续下沉，周围也渐渐不再是寒冷刺骨的感觉。 相反，她的体内像是有一把火，燃烧着她的血液，同时燃烧着她濒临崩溃的理智。 然而就在这时，心魔的嘶吼戛然而止，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贯穿了虞无弦整个识海。 “仗着有我，所以这样胡来吗？” 声音里带着责怪，却又有几分纵容的意味。 “玄影……你果然在……”虞无弦口中喃喃道，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霎时间，一道白色的光芒穿过浓浓黑雾，点亮了她的识海。 紧接着是越来越多的光芒，从有牙的身上散发出来，将黑雾驱赶至角落里。 在一片漆黑的池底，虞无弦的周围形成了灵气的结界，暂时将她与周围的魔气隔绝。 “你身上不是有应楼的魔珠和魔戟吗？快把它们拿出来。” 虞无弦将黑球取出来，放回魔戟之中，纯黑色的长戟如同被惊醒一般，猛烈地震动起来。 就在玄影低声吟诵咒语的时候，结界外的魔气发生剧烈地翻滚，不断侵袭着灵力结界，试图将这些异类全数吞噬。 “破！” 玄影借着虞无弦的嘴，大喝一声。结界瞬间散开，魔能池里的魔气疯狂涌向了虞无弦手中的魔戟。 而魔戟正中心的魔珠，同时在拼命地吸取整个魔能池的魔气。 “无弦，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将魔戟封印起来，以防它被瑾瑟、列炎之流取得，后患无穷。 二是成为它的新主人，让魔气进入你的神识，试着与灵气共存，但结果会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而且一旦你选择了后者，你就再也无法通过寻常的法子，修成正果。” 玄影的话让虞无弦犹豫了片刻，契约魔戟，大量的魔气进入，与体内的灵力会发生什么样的碰撞，是共生，还是互相厮杀？ 她还能保持清醒吗？ 但很快，从池面传来的动静让她下定了决心——如果不借助魔戟的力量，恐怕连这个祭坛都走出不去。 得知她的决定，玄影一点也不意外，甚至颇感欣慰。 “我留在有牙上的这点残念，会助你完成契约，保住神魂……之后的路，要靠你自己了。 我们……还会相见的。” 有牙锋利的尾端刺破了虞无弦的胸口，心头血流进了魔能池中…… * 祭坛中央。 正在与达拉交锋的瑾瑟，像是感知到了异样，回头看向魔能池。那里魔气翻滚得越来越激烈，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池面。 “怎么会这样？我的魔核……”瑾瑟心中一阵没来由地恐慌。 她分心的一瞬，达拉窥探了她的魔识，立刻便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你竟然把自己的魔核藏在魔能池里？丧心病狂！列炎他知道自己一直在为你做嫁衣吗？”达拉眉头一压，紧紧盯着瑾瑟。 魔能池吸取的魔气，全部落入瑾瑟的魔核之中。 也就是说，她凭借一己之力，在吸食所有低级魔族，甚至包括魔军士兵的魔气。 “那又怎么样？就算列炎知道，他又能动得了我吗？” 瑾瑟丝毫没有事情败露的慌张，反而得意地笑了起来，环绕在她周围的魔气也愈发肆无忌惮，一遍又一遍撞击着达拉的屏障。 最终，屏障再也无法承受，在瑾瑟的全力一击之下土崩瓦解。 达拉遭到反噬，魔识震荡，头部一阵剧痛难当，手中拐杖狠狠插入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 看到达拉落了下风，瑾瑟笑意更甚，一时忽略了魔能池的异动。 “闻昭啊闻昭，看到了吧，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仁慈一文不值。” 达拉死死地盯着瑾瑟，赤红的双眼往外喷着怒火。 “你这是竭泽而渔！当初，我们追随魔尊大人，是为了我们的后代子孙能离开这片贫瘠的土地，获得更好的生活环境。 而如今，你却把他们当做你的‘口粮’……” 瑾瑟不屑地哼了一声，“魔界向来就是弱肉强食，你又何必为那些蝼蚁鸣不平呢？ 如今为了配合魔尊大人，他们被我吸收，也算是为魔界贡献出自己微薄的力量啊。” 瑾瑟一步一步靠近达拉，身上的魔气张牙舞爪地蔓延着，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噬掉对方。 “说得对极了！” 一道身影冲破魔能池的黑色“液体”，跃至半空中，俯视瑾瑟，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既然你认为弱肉强食，那别人把你吞了，也是理所当然咯？” 瑾瑟的瞳孔猛地一震，恨不得咬碎牙齿，“你是谁？怎么会从魔能池里出来？你动了我的魔核？！” “吴弦？”达拉惊讶地看着半空中的人影，小声喃喃道。 完成神魂融合之后，虞无弦的模样与下魔能池之前发生了些许变化，更接近她上一世的轮廓，却依然保留着吴弦的五官。 最明显的变化是她那双眼睛，黑漆漆的瞳孔变成了暗红色，上面浮动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金光。 她嗤笑一声，攥着的右手微微张开，一颗紫色的菱形晶体出现在掌心，“魔核？你是说这个玩意儿？” 瑾瑟的脸色大变，五官扭曲在一起，怒吼道：“你怎么敢动我的魔核！？” 为了将魔核从体内取出，藏进魔能池的底部，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而且做了最完全的防护措施。 可如今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丫头给破坏了，瑾瑟气得浑身发抖，但同时她也在忌惮着对方。 “你的魔核？错了，它现在已经是我的魔核了。”虞无弦狡黠一笑。 “可笑！”瑾瑟的表情越发狰狞，紫色的眼眸被怒火燃烧着。 “这是我身体里的东西，它只能属于我。整个魔界，就算是列炎，也不可能从我这里把它拿走。” “是吗？”虞无弦满不在乎地摇了摇手中的紫色晶体，突然收起笑容，字字冷冽。 “那如果是应楼呢？” 第376章 来吧，到了该你们奉献的时候了 瑾瑟死死盯着虞无弦手中的魔核，听到“应楼”两个字的时候，不自觉地浑身一震。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紧，尖锐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沁出了几丝血痕，却浑然不觉疼痛。 “胡说八道！”她的音调陡然拔高，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魔尊大人尚未归位，如何能搅动魔能池。” 不可能是魔尊，瑾瑟在心中说道，可如果不是，那就只能是眼前的小丫头了？ 不……一定是闻昭搞的鬼！ 瑾瑟猛地回头，看向祭坛另一端的达拉，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可她看到的，却是达拉同样震惊的表情。 这让她的心中产生了一股没来由的恐慌。 “你到底是什么来路？竟敢直呼大人的名号？” 瑾瑟抬起手，魔气迅速地在她指尖凝聚，“识相地就把魔核还回来，否则今天别想活着走出祭坛！” 说罢，魔气凝成一条巨大蟒蛇的模样，竖着脑袋，有三四层楼高的样子，随时准备扑向虞无弦。 “啧，我好害怕呀。你的真身是一条蛇吧？”虞无弦拍了拍胸口，却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歪着脑袋看着黑色的大蛇。 “话说回来，你现在能感应到你魔核之中的魔气吗？” 此言一出，周围即刻陷入一片死寂。 瑾瑟心脏骤停，她终于明白自己之前那股没来由的恐慌来自哪里，可已经太晚了。 任凭她如何费尽心力地探查，结果都是一样。 探查不到！ 她感受不到自己与魔核之间的联系！ “……不可能！” 瑾瑟猛然睁开眼，紫色的瞳孔里布满血丝。她竭尽全力调动体内魔气，试图召回魔核，但那颗紫色的晶体静静地躺在虞无弦的手里，没有丝毫回应。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无果之后，瑾瑟气得浑身发抖，“感应不到又如何，抢回来就是了！” 她朝祭坛下往前，目光贪婪地扫过驻守的魔兵，反抗军，以及那些被镣铐锁住的低阶魔族。 “来吧，到了该你们奉献的时候了！” 瑾瑟抬手一指，魔气幻化而成的大蟒蛇调转方向，瞬间散开来，化作黑雾朝着祭坛下方蔓延而去，率先缠绕住最近的一名魔兵。 “不！大人……”那名魔兵惊恐地睁大双眼，高大的身躯奋力挣扎。 可是下一秒，他的身体迅速干瘪，化作一具干尸倒在地上。 周围的魔兵见状，纷纷扔下武器，疯狂逃窜。 然而瑾瑟的黑雾比他们的速度更快，一旦被它缠上，他们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倒下了。 其中也掺杂着反抗军的身影。 “快！到我身后来！”达拉对反抗军和那些躲在祭坛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低阶魔族吼道。 他的拐杖重重敲在地面上，束起一道巨大的精神屏障，挡住瑾瑟的魔气。 祭坛外，阿缈紧紧地拽着普夜的衣角，两眼通红，带着哭腔问道：“普叔……哥哥他……我们是不是都会死？” “不……不会……”普夜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帮助祭坛中的同伴，他只能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虞无弦。 吴弦，求求你，救救他们吧！ * 祭坛之上。 先前瑾瑟把矛头对准手下将士的时候，虞无弦只是冷眼旁观。 可当对方的魔气失控，想要将祭坛上所有魔族统统吞没时，虞无弦还是忍不住动了，举起木滕朝瑾瑟方向甩去。 而瑾瑟始终惦记着取回魔核，自然也不会放过虞无弦。 她侧身躲过袭击，一把抓住了藤蔓，黑色的魔气快速的缠绕上藤蔓，向虞无弦蔓延而去。 可令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当她的魔气碰触到虞无弦的身体时，却自然而然地绕开了。 这种情况瑾瑟从未碰到过。 “你！你不是魔族？！”可她明明在虞无弦的脸上看到了淡淡的魔纹。 瑾瑟吸收魔气是有限制的，她无法吸收比自己修为高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她有信心说出就算是列炎也未必是能动得了她的魔核。 但眼前的小丫头…… 她绝不相信虞无弦的修为比她高，那就只可能是因为虞无弦不是魔族。 可如果不是魔族，那虞无弦又是怎么进入魔界的。 瑾瑟越想越迷茫，索性放弃了思考，再次流露出疯狂的表情，“不管你是谁？今天你的那些同伴都将会成为一具具干尸。” 虞无弦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紫色晶体，语气懒洋洋地问道：“想要吗？想要的话，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瑾瑟目眦尽裂，声音里都像是淬着毒，“把它还给我！” 从那些魔兵和反抗军身上吸收来的魔气，让她体内的魔气变得躁动不安，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一切吞噬。 虞无弦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随手便将魔核抛向瑾瑟。 瑾瑟满心狂喜，来不及顾念其他，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接自己的魔核。 可就在她的手刚刚碰到魔核的时候，“咔！”地一声，那颗紫色的晶体，竟然毫无征兆地……碎了。 紫色的碎片如细沙般从她的指缝滑落，洒落在地面上，彻底消散。 瑾瑟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甚至来不及做出表情。 “不……不可能！！” 虞无弦揉了揉耳朵，嗤笑道：“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不可能了，不就是你手劲太大把自己的魔核捏爆了嘛，有什么不可能的。” 瑾瑟止不住地颤抖着，双手死死攥着，仿佛随时都可能陷入癫狂。 “你该死！你到底把我魔核里的魔气弄到哪里去了？！” 她怒吼着，体内的魔气不受控制地往外喷涌而出。顷刻之间，在整个祭坛的上方，都被黑雾笼罩。 “糟了！她这是要同归于尽！” 达拉一直关注着瑾瑟和虞无弦那边的情形，发现瑾瑟的异常举动，立刻对准备撤退的魔族们喊道：“快！你们快往外撤，千万别停下来。” 普夜担忧地看向虞无弦的方向，“达拉，吴弦怎么办？” 阿缈牵住自己哥哥的手，却也没忘记还在祭坛里的虞无弦，大大的眼睛里蓄着泪水，焦急地说道：“姐姐……她还在里面！” 达拉的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这不是你们该担心的！你们保住自己的命才是关键！” 普夜突然意识到什么，“达拉，那你呢？” 达拉望向祭坛，重重吐出一口气，“像你说的那样，是我把她带来的，就要把她完整带回去。” 第377章 列炎他，这是要准备提前破坏界壁! “轰！”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祭坛的地面轰然崩塌，地下的岩浆喷涌而出。 剧烈的震荡使得魔能池彻底崩裂，池中的黑色胶质在祭坛下迅速蔓延开来，仿佛无数触手一般，将散落于各处的干尸彻底吞噬。 到处一片狼藉。 跑在最后的低阶魔族，被黑色的“触手”缠上，迅速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阿缈年纪小跑得慢，他哥哥戴着镣铐也跑不快，两个人眼看着便要被卷入其中。 正在组织撤退的普夜看到这一幕，停下脚步，将阿缈捞起来扛在肩上。正准备单手去拉阿缈哥哥的时候，那孩子被镣铐绊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哥哥！” 阿缈急得就要从普夜身上跳下去，却被普夜死死按住，“你别过去！” 所幸，在紧要关头，一道黑影掠过，将对方从地上拽了起来，几乎是用扔的方式，把人抛给了普夜。 “快带他们走！” 达拉地吼了一声，随即竖起一道防护屏障，挡在了黑色“触手”与撤退的魔族中间。 然而，他低估了魔能池里的这些玩意儿。 它们已经完全失控，剧烈地撞击着达拉的屏障，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上的魔气也正在一点一点被吞噬。 当他低头望去，脚底下早已经是一片黑色的汪洋，“触手”正在争先恐后地要往他身上缠绕。 “吼！” 一只两米多长的金属傀儡兽从半空中跃下，跳到了达拉的身后。 就在达拉以为它要攻击自己的时候，傀儡兽瞄了一声，随即张开大嘴，朝“触手”喷出了熊熊的火焰。 不同于魔族的火焰，这火焰呈现出一股纯粹的正气。黑色“触手”被烧之后，发出了刺鼻的焦味，如活物一般，拼命地向后退去。 * “你们一个都别想跑！都得死！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响彻整个祭坛，震得人耳膜生疼。 瑾瑟立在一块巨石之上，血红色的舌尖舔了舔嘴角，紫色的瞳孔满是癫狂的杀意。 她的身体已经呈现出半兽化。苍白的皮肤上长出紫色的鳞片，闪烁着妖异的光芒，而她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幻化成了暗紫色的蛇尾。 背后的黑雾再次汇聚成巨蟒形态，盘踞在空中，与她的姿势一模一样，随时准备吞噬眼前的猎物。 虞无弦将灰灰召回自己的身边，看着暴走的瑾瑟，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到了这一步，你以为还能翻盘吗？” 她抬手隔空一抓，一柄泛着暗红色光芒的长戟出现在她手里。霎时间，周围的魔气就好像收到召唤一般，疯狂地朝魔戟涌去。 包括那些从魔能池里流淌出来的黑色“触手”。 在看清了那柄长戟的刹那，瑾瑟的双目陡然睁大，满脸皆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大人的魔戟！怎么会……在你手上！？” 然而，瑾瑟来不及思考，下一秒，一股滔天的力量，轰然朝她席卷而来！ 虞无弦手握魔戟，猛然劈下，暗红色的风暴呼啸着，将瑾瑟彻底吞没。 “结束吧。” 风暴散去，瑾瑟捂着心口，倒在巨石上，魔血不断从口中溢出。 她这时才恍然大悟。 魔核里所有的魔气，原来都是被虞无弦手中的魔戟吞噬了！ 瑾瑟仰天怒吼，不甘心地盯着虞无弦，妄图释放出体内最后的魔气来抵抗对方。 可她却惊恐地发现，就连这一点魔气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流失。 “你……你竟然……” 虞无弦耸耸肩，眼底一片漠然，“这可不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让弱者成为你的‘口粮’吗？ 现在，轮到你了。” 瑾瑟的身体开始崩溃，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体不断挣扎，但始终是徒劳。 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变成了一具蛇尾干尸。 然而，就在瑾瑟彻底崩溃的同时，整个魔界突然剧烈震荡起来！ 远方，一道猩红的光柱直冲天际，将黑夜撕出一道口子。 魔界的天空从来没有这么明亮过。 劫后余生的魔族们，几乎都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普夜抱着阿缈，喃喃自语道：“那是……界壁？！” 达拉在与瑾瑟交手中，受了内伤，刚刚为了给那些低阶魔族断后，被魔能池里的黑水侵蚀，伤势不轻。 此刻听到普夜的话，猛然抬头，看向远方的天际，脸色变得煞白，“糟了……” 虞无弦眺望同一个地方，红光照映在她的脸上，她眼底的金芒微微闪烁。 但还没等她多问，就听到达拉哑着嗓子说道：“列炎他，这是要准备提前破坏界壁！” “现在？”虞无弦提高声调，眉心紧紧拧成一团。 达拉捂着胸口，死死地盯着界壁的方向，说话的气息断断续续，“他应该……是知道祭坛出事了。” 真的只是这样吗？ 虞无弦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个，她进入魔界的事情，如果被应楼发现的话，怕是对方一定会有行动。 还有，她偷偷换走了自己的身体…… “你还撑得住吗？”她低头看向达拉，眉心一直没有松开过。 达拉摇摇头，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眸光晦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撑着拐杖直起佝偻的身子，“我们还有一队人马在界壁那边，恐怕比这边的情况好不了多少。” 他看向虞无弦，“如果你不想界壁被毁，现在就得去阻止列炎。” “界壁不是需要特殊的武器才能破开吗？”虞无弦诧异道。 金环如今还在她身上，那就意味着神机百炼不可能拼凑完整，既然如此，界壁应该暂时安全才对。 “话是这样说，但凡事都没有那么绝对。一旦封印够薄弱，只要冲击的力量够强，那就没什么是破不开的。 对了，人间是不是已经到了血月。” 虞无弦瞳孔一震，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喃喃自语，“冲击的力量够强……如果是两边一起……该死！” 西江那边难道已经面撑不住了吗？ “我现在就去界壁那边。” 第378章 好小气啊，不就杀了你一只鸟嘛。至于不停拿出来说吗? “轰！” 一道炽热的气浪轰然炸裂，伴随着赤红的火光，空气扭曲变形，四周的岩石被高温灼烧得“滋滋”作响。 界壁之下，战况惨烈。 到处都是破碎的墙体，倒塌的建筑四散崩裂，鲜血浸透焦土，呼吸间皆是血腥和烧焦的气味。 唯独建筑残骸的中央，一片浅灰色的石墙，完整得格外突兀。 魔军的里三层外三层，将反抗军团团围住。 站在最中间的闻昭，此刻已经满身血污，衣袍随着热浪飘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在闻昭的对面，正是列炎，两米多高的庞大身躯，浑身上下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双眼里都是火光。 周围堆满了反抗军的尸体，其中有一些还一息尚存，列炎抬起脚，狠狠碾过一名战士的脊背，顿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和骨头碎裂的声音。 “就你们这群杂碎，还想来这里搅局？敢坏老子的正事，这就是下场！”列炎发出低沉的嗤笑声，对着闻昭恶狠狠地说道，每个字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说罢，他又是一拳朝着闻昭砸出，混合着炽烈的火光，瞬间将围着闻昭的几名反抗军士兵掀翻在地。 “列炎！你别太得意了！”闻昭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 他来之前怎么也没想到，列炎会突然决定提前破坏界壁。 但说什么都太迟了，已经到了这一步，死伤了这么多手下，他早就无路可退。 列炎不屑地哼了一声，往前迈了两步，缩短了二者之间的距离。 “你一个冒牌货，竟敢直呼老子的名字？以为我认不出来？” 闻昭的瞳孔猛地一震，随即他的脖子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死死掐住，整个人被举到了半空中。 他拼命想要用精神力压制对方，可惜，对列炎来说，就像是隔靴搔痒，毫无感觉。 “就算是真的来了，也不配给老子提鞋，更何况是个假的。” 列炎的手掌渐渐收紧，严重的窒息感让闻昭憋红了脸，视线也变得模糊，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随时要被捏断了。 就在这时，一条粗壮的藤蔓从半空中甩了过来，枝条缠住了列炎举在半空中的手臂。 “谁？！找死！” 列炎把闻昭狠狠甩了出去，另一条藤蔓在半空中接住后者，迅速缠住，将他带离了列炎的身边。 旁边的方坤看到藤蔓，眼神一黯，低声提醒列炎道：“大人，是前两日杀了噬魂鸟反抗军。” “好小气啊，不就杀了你一只鸟嘛。至于不停拿出来说吗？”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天而降，虞无弦手里抓住木滕的另一头，稳稳地落在了空旷的地面上。 另一边，达拉拄着拐杖缓步走到受伤闻昭的旁边，俯下身子，替他检查伤势。 魔军大部队顿时躁动起来，但没有列炎的命令，是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列炎半眯着眼睛打量着虞无弦，“哪里来的小丫头，毛都没长齐，也敢阻拦我。” 他大手一挥，想将缠住藤蔓的烧断，岂料不仅没断，被缠绕的部位反而感到一阵微微的刺痛。 “有毒？呵，雕虫小技。” 他反拉住藤蔓的那头，用力一拽，虞无弦被轻而易举地拽起，朝着列炎的方向飞去。 “就这？”列炎嗤笑一声，准备一掌劈向虞无弦。 可就在他的手掌要碰到虞无弦的时候，一柄暗红色的长戟凭空出现虞无弦的右手…… “嗤——！” 戟刃贯穿血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炽热的鲜血溅落在地，发出“滋啦”的声音。 列炎刚刚那满是不屑的笑容还僵在脸上。他缓缓低头，看向被刺穿的掌心，黑红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滴落。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虞无弦手中的长戟之上，感受到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眼底掠过了一丝震惊与狐疑。 “这是……魔尊大人的魔戟？！” 列炎沉声问道，眼底满是难以置信，“它怎么会在你手里？还……” 还变了模样。 他脑海中嗡地一声，有一瞬间的恍惚。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咽喉。 “你们是从祭坛那边过来的！？” 虞无弦早已趁机抽回魔戟和木滕，身形在空中翻转，稳稳落地，另一只手随意地抹去溅落在戟身上的血迹，眼中带着几分玩味。 “原来你也没那么笨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祭坛……毁了。” 列炎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祭坛那边有瑾瑟……”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和虞无弦一起出现的达拉，嘴角抽搐。 “你才是闻昭？”他的视线在虞无弦和达拉身上来回打转，“你们把瑾瑟怎么了？！” “瑾瑟？”虞无弦耸耸肩，不在意道：“被她自己力量反噬，抽干了魔气，死了。” 列炎瞳孔骤然一缩，周身的怒气暴涨。 他迈出一步，脚下的地面被震出了几条新的裂缝，岩浆溅在他的脚上也浑然不觉疼痛。 “你说什么？瑾瑟死了？” 刚想说不可能，列炎就看到虞无弦扬了扬手中的魔戟，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面带挑衅地看着他。 他咬紧牙关，低低地咆哮，“你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虞无弦笑意更甚，微微侧头，“你猜。” “猜个屁！” 列炎被她戏耍，彻底怒了，双手握拳，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幻化成一对巨大的狼爪，尖利的指甲在空中划过，带出几团火球，猛地朝虞无弦扑去。 “管你是谁，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烈焰在空气中爆开，火浪滚滚翻腾，虞无弦迅速地向后跃开。 魔戟在她的手中划出一道血色的弧光，横扫而出，迎上列炎的火焰狼爪。 两股力量狠狠地撞在一起，连周围的魔军和剩余的反抗军也受到了波击，被掀翻在地…… 第379章 你有点能耐，难怪瑾瑟不是你的对手 又是一记重拳出击，火舌舔舐着干裂的地面，硬生生逼得魔军的大部队往后撤退了近百米。 列炎站在正中央，手臂上的肌肉虬结，那双狼爪上在空中挥过，泛着幽幽寒光，比刀刃还要锋利。 “刚才那几下，算你捡了个便宜。” 他猩红的瞳孔锁定虞无弦，咧嘴冷笑，“不过，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虞无弦站在离他不远处，魔戟随意地杵在地上，魔气在戟身与她体内游走，暗红色的眸光愈发妖异。 她活动一下手腕，嘴角微微勾起，“是吗？你恐怕要失望了。” “哼！”列炎大吼一声，“你以为老子就这点能耐？大错特错！” 空气中的温度陡然升高，他奋力跃起，庞大的身躯如燃烧的陨石，带着滚滚烈焰，朝虞无弦轰然砸下！ 虞无弦没有退，脚尖轻点，抓起魔戟，迎着列炎冲了上去！ 在魔戟与狼爪即将碰撞的刹那，她的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列炎身后，手腕扭转，魔戟朝着对方的肩膀直刺而入。 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虞无弦的手背上，即刻留下了灼烧的痕迹。 列炎低吼一声，肌肉绷紧，猛地前扑，强行从魔戟上挣脱！ 戟刃倒钩撕裂血肉，带出一片猩红，他却浑然不觉疼痛，脚步一错，登时拉开距离。 下一秒，他双目凶光毕露，狂暴地再次扑杀而来！ 虞无弦迅速后撤，地面被火焰炸裂，碎石化作岩浆四处喷溅。 她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列炎，微微挑眉。若是换作旁人，早就被魔戟捅了个对穿。 但列炎仅仅是受了点轻伤，这身皮肉可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 列炎一时落入下风，使得远处的魔军开始躁动，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很快，他们就收到了列炎的命令，迅速集结成队，将虞无弦围在其中，伺机动手。 闻昭被达拉扶着，捂住胸口退至后方，也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虞无弦和列炎的战局。 “咳……吴弦竟然强到这种地步，列炎竟然也为了她破例。” 达拉眼底闪过一抹暗色，突然出声道，“你还撑得住吗？” 闻昭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点头。 达拉的目光投向战场中央，“我们没得选了，只能站在吴弦这边，阻止列炎。否则今天，就得全军覆没。” 列炎的力量太强了，就算是魔戟，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压制他。 “帮我一起牵制住那些魔军，别让他们干扰到吴弦。” 闻昭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达拉坚定的眼神，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随即，他转身面向战场的另一边，精神力扩散，侵入魔军意识，让他们陷入短暂的呆滞。 此刻，战场上，只剩下虞无弦与列炎的对峙。 列炎舔了舔嘴角，森然一笑。“你有点能耐，难怪瑾瑟不是你的对手。” “你也不赖啊。”虞无弦懒洋洋地说道，可手中的魔戟却悄然地横在了身前。 “哼，老子活了几千年，当年可是跟随魔尊与神族开过战，你以为单凭一柄魔戟，就能把我打趴下？” 话音刚落，列炎猛然张开血盆大口，炙热的魔焰从喉咙间喷出，化作一条火龙，直奔虞无弦而去！ 虞无弦目光微凝，双手合握住魔戟，向前一斩，血色光刃破空而出，劈在那火龙之上。 “轰”的一声巨响，火龙炸裂，但她同时也被这股蛮力逼得连退数步。 列炎冷笑一声，趁势暴起，锋利的狼爪带着滚滚烈焰，直逼虞无弦的面门。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股强横的精神力骤然爆发，撞击列炎的魔识，让他的动作微微一滞。 是达拉出手了！ 列炎瞳孔剧烈收缩，强忍着撕裂般的头痛，咬牙怒吼：“闻昭，老子真该先弄死你！” 他猛地发力，强行震开达拉的精神控制，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一夕之间，魔戟的戟刃从他之前受伤的肩头再次贯入。 这一回，戟刃此地穿透肩膀，掀起一股浓重灼热的血雾。 虞无弦趁势催动魔戟，试图吸收列炎体内的魔气。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 列炎的怒气飙升到了极点，仰天怒吼，身躯一震，滔天的烈焰从体内爆发，恐怖的冲击力震飞了无数碎石，将周围的空气灼烧得疯狂扭曲！ 虞无弦被震退数丈，稳住身形后抬眸望去，列炎肩头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一半，仿佛刚刚的重创根本没能伤他分毫 “居然能恢复？！”虞无弦眯起眼睛。 达拉被列炎震开，体内气血翻涌，听到列炎怒吼，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低声道：“不好……列炎要失控了！” 下一瞬，列炎的低吼声从火焰深处传来，夹杂着狂暴的杀意。 “你们两个，彻底激怒老子了！！！” 他的肌肉开始急剧膨胀，皮肤上撑开一道道狰狞的裂痕，血液化作燃烧的熔浆，从裂痕中缓缓滴落。 他的骨骼在剧烈地变化，脊椎拉长，后背的骨刺疯狂生长，头颅也彻底变成了狼首，狰狞的獠牙在夜色中反射着森冷的光芒。 “吼！” 一声狼嚎响彻整个战场！ 所有魔军都在这一刻感受到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列炎彻底兽化了！ 庞然大物的熔岩巨狼，屹立在界壁之前，燃烧的烈焰从他体内不断蒸腾而出，像是一颗行走的活体火山。 此刻，他的理智正在迅速流失。 “小心！列炎兽化之后，会陷入狂暴状态。”达拉的声音直接传入虞无弦的耳中。 完全兽化的列炎，伤口恢复速度加快，战斗力暴增，但理智急剧下降，进入狂暴状态。 然而，这也是他最可怕的地方。不再防御，不再有任何保留，只剩下纯粹的本能。 她握紧手中的魔戟，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目光灼灼：“正好，解决了他，就不用担心界壁的问题了。” 列炎俯视着地面上的虞无弦，狼瞳之中燃烧着赤红的火焰，瞳孔已经收缩成一个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撕碎面前的一切。 第380章 老子就算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失去理智的熔岩巨狼，飞速地朝着虞无弦扑了过来。他所经过的地方，地面上凹陷出一串带着火星子的巨大脚印。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高温炙烤下，她的汗水早已浸透了衣服，吞进口中的空气都是滚烫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到这种实质性的压迫。 巨狼的嘶吼震耳欲聋，他距离虞无弦越来越近，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 随之而来的还有带着血腥气的热浪和翻滚的烈焰。 虞无弦握紧魔戟，向后一跃。 列炎的狼爪猛地拍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碎石飞起，留下一个的深坑，滚烫的岩浆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高温的岩浆迸溅到虞无弦的身上，衣服瞬间就被烧出了一几个破洞。 她稍作调息，列炎的第二击就已经紧接着砸了下来。 虞无弦挥动魔戟，横挡在身前，仍然被恐怖的撞击力震得飞了出去，砸进了一座已经塌陷的建筑物之中。 胸口传来一阵疼痛，好像断了两根肋骨！ 真是太憋屈了！ 虽然魔戟与她契约，可她暂时还无法将这股力量的全部实力发挥出来，尤其是对上列炎这种级别的对手。 如果说，拥有神格的玄影和应楼真身是战力天花板的话，那列炎应该是巅峰时期的虞无弦都难分伯仲的水平。 若是魔戟本身还有器灵，或许会好一些，但现在……硬拼不过的话，就只能智取。 列炎兽化之后体型过于庞大，钢筋铁骨，但灵活性差了许多。高强度的持续输出，也增加了他魔力的消耗。 这些都是他的弱点，要想赢他，就必须想方设法耗尽它的体能，然后找到它的弱点，一击必中！ 虞无弦吐出一口从喉间涌上来的鲜血，从废墟之中，缓缓地站起身，手中的魔戟重重地杵在地上。 “来啊！继续！” 听到她的话，巨狼俯下身子，口中发出粗重的低吼声，再次朝她扑杀而来。 虞无弦灵巧地躲避，避免与列炎发生正面冲突，全场遛着他跑。 几轮下来，巨狼似乎是终于看透了她的把戏，愈发急躁起来。 “吴弦！” 就在这时，达拉的声音传进了虞无弦的脑海中，“找到他的魔核的位置……那是他最脆弱的地方。” 虞无弦换了一口气，不由皱起眉头，对面的巨狼就跟个大型的火球一样，光是避开他就已经很费力了。 “交给我吧。”达拉沉默一阵之后开口道。 虞无弦顾不上回答，列炎已经喘着粗气，又朝她扑来了。 “那我先给你制造一个机会吧！” 她快速地给自己贴了两张护身符，随即朝着巨狼直冲而去，脚尖点地，跃上了对方的脊背。 尽管用上了类似结界的护身符，但毕竟威力打了折扣，虞无弦踩在列炎的背上，感觉她的鞋底都快要融化了。 没有太多准备的时间，她抽出有牙，化作一柄白色骨剑，将体内全部的灵力灌注到剑身上，狠狠地刺进列炎的后颈。 “嗷！” 列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如岩浆一般的鲜血从伤口处涌了出来。有牙被灼热地鲜血沾染，发出了一阵悲鸣。 “该死。”虞无弦咬着牙，用尽全力抽回有牙。 巨狼连着后退几步，双目赤红，呼吸急促，拼命地晃动身躯，将虞无弦整个人甩飞出去。 虞无弦身子在空中旋转一圈，落在了地上，勉强稳住身形。 “吴弦，做好准备！” 达拉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霎那间，空气仿佛冻结了一瞬。 列炎的狼瞳空洞地看着前方，但也仅仅是一瞬。紧接着，他嘶吼了一声，头颅剧烈甩动起来。 战场另一边，达拉的身形跟着猛烈一晃，嘴角溢出暗红色的血迹。 “还不够……”达拉低声喃喃道，手指死死地攥紧拐杖，身上的魔气仿佛是被点燃了一般，疯狂地涌出。 虞无弦正在惋惜没有抓住刚刚那转瞬即逝的机会，就在这时，列炎的身体再次僵住，浑身的魔气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住了。 “吴弦……就是现在！他的左侧腹部！”达拉像是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出来。 虞无弦闻言，用最快的速度瞬移到了巨狼的身下，唤出魔戟，用尽全力将戟间没入列炎的腹部。 魔戟在吸收了瑾瑟魔核的魔气之后，就继承了它的能力，在触及到列炎魔核后，就开始贪婪地吸取他体内的魔力。 等列炎挣脱了达拉的控制之后，一切都晚了。 随着魔核中的魔气外流，他的身体开始骤缩，小山一样的巨狼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三分之一。 列炎的狼瞳死死瞪着虞无弦，拼尽最后的力气，用锋利的爪子朝自己腹部的魔戟抓去，妄图将其拔出来。 然而魔戟已经深深地嵌入它的魔核之中，他的利爪才刚碰触到魔戟，反被那股强悍的吞噬之力排斥，掌心留下一道焦黑的伤痕。 虞无弦抓紧魔戟，她能感受到戟身传来的炙热力量，那是列炎的魔焰，正在被魔戟一点一点地吞噬。 “列炎，你输了。” “老子……怎么可能输！！”列炎从喉咙挤压出最后的怒吼，充满了不甘。 “瑾瑟死了，祭坛毁了……现在连我也……魔尊大人……”他的声音逐渐低沉。 魔气的流失让他的身体不停地萎缩，火焰早已熄灭，皮毛焦黑黯淡，原本庞大的熔岩巨狼，最后缩小成了一只普通野兽的大小。 即便如此，他依旧咧嘴露出獠牙，眼神中充斥着滔天的恨意。 “老子就算死了，也得拉个垫背的！” 话音刚落，他残存的魔气翻腾，回光返照般地暴涨，还未完全干枯的魔核开始不住地震颤。 因为距离够近，虞无弦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炙热的红光从他身体里透出来，裹挟着巨大的能量，即将爆发。 “可恶。”她暗骂了一句，魔戟猛地一转，戟刃强行撕裂来列炎的伤口，暗红的血液喷洒而出，腥臭味扑鼻而来。 虞无弦没有丝毫犹豫，不顾灼烧的刺痛感，直接伸手探进列炎仍然高温的身体里。她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五指握紧用力一扯，将列炎的魔核生生拽了出来。 第381章 他想把魔界烂摊子丢给我，门都没有 被强行剥离魔核的列炎，发出最后一声痛苦的吼叫，体内残余的魔气瞬间涣散。他血红的瞳孔中，倒映出虞无弦的身影，最终归于死寂。 手中的魔核依旧滚烫无比，那股能量依然还没消散，再晚一步，魔核就要在虞无弦手中爆开。 “灰灰！” 她大喊一声，将滚烫的红色魔核扔到半空中，灰灰的身影凭空出现，一口将那团炙热的红光吞进了肚子里。 大猫落地之后，身形微微一晃，腹部泛起一抹红光，但很快又归于平静，还悠悠地“嗝”了一声。 虞无弦正想发笑，就听到闻昭的声音从不远处出来。 “达拉，你坚持住！” 她立刻转身望去，只见达拉佝偻着身子，跪倒在地上，拄着那根拐杖勉强支撑。 他的眼神涣散，鲜血从眼角渗出，沿着满是沟壑的脸庞蜿蜒流下。 恰巧这时，天边透出了一丝亮光，晨曦映照着那血迹，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虞无弦想再给他渡些魔气，却被他用仅剩的一点精神力阻止了。 “别浪费力气了……这是迟早的事。” 他的目光投向虞无弦缠在腰上的有牙，嘴角颤抖着，微微扬起，“之前说过如果你活着从祭坛回去，就告诉你我的目的……” 虞无弦伸手扶住他，“你别说话了，晚点再告诉我也不迟。” 达拉轻轻地摇头，“当年我随魔尊大人攻打人界，本想为魔族寻找一条出路，没想到最后一败涂地…… 我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如果我在战场上死了，倒是省去不少糟心事……” 他苦笑了一声，气息已经断断续续。 “可惜，那条鞭子抽下来，我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我至今还记得她对我说的话，‘你连这场仗是为什么而打都没搞清楚，就急着送死，真是愚蠢至极。 我那时候又恨又恼，恨得想杀了她……但不得不承认，她是我见过的最坦荡的一个，那场仗，没有赢家。 战后，她没有诛杀魔族的残兵，而是把我们统统赶回了魔界，亲自封印了界壁。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慢慢发现自己过去坚信的事情，在一点一点崩塌。 魔尊被封印，魔军四分五裂，列炎和瑾瑟趁机爬上了高位。” 达拉扶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指尖沾染的血迹已经变得冰凉黏腻。 “再接下来，是不停的权力斗争，强者分食魔界仅存的资源，弱者……只能被榨干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我看了太多争权、扩张、猎杀、掠夺……全是私欲，没有一个是为了魔族的未来。” 他猛地咳了两声，鲜血喷洒在他的拐杖上，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续上一口气。 “可是有一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光，是从那些最普通的孩子身上看到的。曾经我们的战士，都是从那些普通的孩子中来，接受祭坛的洗礼赋能…… 我才意识到，有限的资源和大战都不是毁掉我们的原因，毁掉魔族的是我们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如果再不改变，魔族迟早要亡。 于是，我成立了反抗军。” 虞无弦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即故作轻松道：“你早就猜到我的身份，是想利用我捣毁祭坛。如果我挂了，也算是你报了仇，对吧？” 达拉无声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已经恨不动，只是魔戟落到你手里，我真的很意外……可以说是天意弄人。”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要听不见了，他的魔识正在一点点消散。 闻昭和达拉一样跪坐在地上，枯瘦的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袍，语带哽咽，“达拉……” “闻昭。” 达拉轻声道：“你就是闻昭，反抗军的首领一直以来都是你。” “至于我……” 他看向虞无弦，似是有些遗憾，又像是解脱。 “你不会看着那些无辜的魔族任人宰割，对吧？他们不是当初大战的那些魔兵……他们就像当年你面对的那些人族百姓……” 虞无弦挑起眉毛，嗤了一声，“你这是道德绑架啊。别以为你快死了，我就要接你的烂摊子。” “谁让你拿了魔戟呢……” 达拉说完最后一句话，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他的魔识就像是风中的烛火，即将彻底熄灭。 “拉倒吧，我还有一大堆麻烦事呢，可没空替你管他们。” 虞无弦右手一抬，抓住魔戟，魔气顿时翻涌而出。 暗红色的光芒笼罩在达拉的身上，将他马上要消散的意识拉了回来。 达拉最后一缕魔识，被虞无弦收进了魔戟之中。 闻昭骤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让他赎罪。他想把魔界烂摊子丢给我，呵，门都没有。” 魔戟缺一个器灵。 虞无弦把达拉的魔识留在魔戟之中，一来就像她说的那样，把魔界的事情丢还给达拉去处理，毕竟魔界混乱，对人界也有威胁。 二来，达拉的特殊能力，能让魔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只不过，他的魔识想要与魔戟融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魔戟嗡嗡震颤，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虞无弦握着魔戟的手逐渐收紧，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年纪那么大，就别生气了。 我答应你，等我搞定应楼之后，就把魔戟还给你们魔界，让你自己去挑选下一个主人。” 此言一出，不仅闻昭愣在当场，就连魔戟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多前提是我能活下来。”虞无弦笑容扩大，“所以下一回面对应楼的时候，为了你们魔族的未来，你可不能手下留情。” 达拉：“……” 为什么不让他死了算了，非得用这种方法来折磨他！ 虞无弦假装不知道他的想法，将魔戟举起，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她身上扩散开来，战场上那些刚刚清醒，还搞不清状况的魔军，一个个都被定在了原地。 “想方设法让那些魔军全部听命于你，从界壁撤离。”她小声对闻昭说道。 闻昭犹豫了几秒，忍不住问出声，“你为什么不自己命令他们？你拿了魔戟，让他们听话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当然是因为她没空啦！ 虞无弦环视一片狼藉的战场，沉声道：“一夕之间，祭坛毁了，两大魔将都死了，我不想魔军陷入混乱，影响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何况我马上要离开魔界了，所以最好由你来出面。”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说完，她没给闻昭反悔的机会，便朝着那块浅灰色的石墙奔去。 第382章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道 灰色的石墙上一片光滑，连一个凿刻的符文都没有。 等闻昭将魔军列队带离之后，虞无弦缓缓抬起手，将掌心贴在墙面之上。 霎那间，一道白色的光芒自她的手中绽放，与封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可是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将她的手猛然弹开。 虞无弦往后踉跄了几步，堪堪站定，低头一看，她脚下的地面裂开了好几道深痕，如蛛丝般四散开来。 浓烈的杀气，这是界壁在拒绝吗？ 她眉心蹙起，看着脚底的深痕，若有所思。 界壁毕竟是魔界之物，当初玄影修为足够高，所以能强行封印，现在…… 虞无弦轻轻闭上眼睛，展开神识，触碰玄影留下来的封印。 “你来了。” 在脑海深处，突然响起玄影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是经过千万年时光沉淀的回音。 顷刻之间，她的意识被拉入了一片血色的空间。 天边挂着那颗血红的月亮，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四周充满了血腥和杀伐之气，神族和魔族还在厮杀，尸横片野。 如果说在锁灵狱时，她看到了这场战役的开端。那现在，她看到的就是这次浩劫的尾声。 玄影的战甲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头上的玉冠失去了光泽，手上的骨鞭被魔族将士的血液浸染成了暗红色，发出阵阵嘶鸣。 她一个人，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间，身上的神光逐渐暗淡。 原来战神，就是杀神。 “看到了吗？” 玄影的声音里没有波澜，“我的一生，战功无数，杀伐果决，到头来落得孑然一身，罪孽深重……” 虞无弦看着她的背影，胸口发闷。她明明是最后赢得胜利的一方，可这背影……却让人觉得无比落寞。 “可是这场仗……魔族本来就是咎由自取，不是吗？”虞无弦皱眉道。 “是。”玄影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平淡，“应楼和妖族勾结，打开人魔两界的界壁，但你不知道，这场仗是谁挑起的…… 她低下头，抚摸着被血染红的骨鞭。 “真相是，背后之人一石三鸟，而我不过是他们手中的刀。” “我一直认为，以杀止杀，是我的道。”她停顿了一下，“但你看，这战场上，不管是魔族士兵，还是神族士兵，包括应楼……就连我，都不过是棋子罢了。 还是一颗无能为力，只能顺应着被往前推去的棋子。” 虞无弦似乎明白了玄影对她的期许。 只要有战争就免不了要死人，而战场，就不是可以怜悯敌人的地方。一旦入局，那就得拼杀到最后一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以杀止杀，只是一种手段，但它并不是终点。 界壁是玄影用自己的杀气封印的，那时她相信“杀”能带来“止息”，但如今的虞无弦却不同。 她无法复制玄影的做法，也不想走玄影曾经的路。 杀不是她的道。 她要寻找的，是能够让这两个世界共存，是平衡，而非一方必须毁灭的解法。 虞无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给我看这些，是为了帮我找到封印界壁的方法？” 玄影点头，“当年我是凭借着一身杀气给界壁上了封印，如今你只能用另一种方法来修复它。” 另外一种方法？ “封印不是为了囚禁，而是为了维持平衡。” 魔气与灵气并存，神族、魔族、人族和妖族都各有因果，维持平衡，便是一种共生共存的关系。 想要修复魔族的界壁，让它不被毁损，就要用它认可的道。 玄影低声喃喃道：“你的幽精被魔气浸润了千年，回到体内之后，就是魔气的最佳承载，善用它……” 话音落地，她的身影随着所有战场的画面一并消失。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内观神识，感知体内的气息流转。 她的丹田之中，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盘旋。一边是清澈纯粹的灵气，一边是狂暴躁动的魔气。 他们彼此排斥，水火不融，之前完成魔戟的契约，只是暂时确保魔气在体内不会失控，却不是真正地相融，在她使用功法的时候，也只能单纯的择一而用。 虞无弦在灰墙之前盘腿坐下，尝试运气的时候将两股气融合在一起。 融合二者的难度比她想象中还大，两种力量在她的体内疯狂冲撞，谁都不愿意融合谁。 就在她的神魂快要承受不住时，她突然就想到了玄影的混元两仪珠，也就是她手边的阴阳太极鱼。 灵气与魔气不就是白鱼与黑鱼吗？ 既然白鱼与黑鱼可以互相转换，生生不息，那她把自己的身体变成阴阳太极鱼不就行了。 以灵化魔，以魔补灵。 她将灵气存于三魂中的奭灵，魔气存于幽精，将自己的神魂化作承载二者的容器，让灵气与魔气不再互相吞噬，而是前者走十二正经，后者走奇经八脉。彼此各司其职，形成循环。 虞无弦发现，魔气竟然可以作为“加速剂”，让灵气运转更快，而灵气则可以让魔气保持稳定，不再失控！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修炼方式，前无古人，后……或许也不会再有。 当她彻底掌握了两种能量的流转时，体内的痛苦瞬间消失，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契合感。 灵魔共存！ 虞无弦缓缓睁开眼睛，原本因为入魔而呈现的暗红色瞳孔又变回了纯黑色。她摊开手掌，掌心处凝聚出一道金色与黑色交织的光芒。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道”。 * “轰隆隆……” 天边红云翻滚，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两道截然不同的雷霆交织在一起。 一道呈现金紫色，是虞无弦再熟悉不过的紫霄天雷，上辈子她就是被这雷劈死的！ 另外一道乌漆嘛黑，带着毁灭吞噬之力，想来是他们魔界的专属雷劫。 这两道雷霆在空中彼此纠缠，互相角力，似乎在决定该先降下哪一道。 虞无弦仰着脑袋，感受到体内灵气和魔气同时在躁动，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这场雷劫，绝对碾压她曾经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雷劫，包括让她身死道消的那一次。 她看了一眼界壁，无奈地轻笑一声，“要不要每次都这么寸啊？” “别争了，一起上吧！” 虞无弦的声音在风中回荡，仿佛回应她的挑衅，紫霄天雷与黑色魔雷同时轰然落下…… 第383章 天地规则，承认了她的存在! 离界壁不远的地方，闻昭和他底下浩浩荡荡的魔兵，无一不被这异象震撼。 “这、这是什么啊？” “那是魔雷！不知道多少年没看到过了，可那紫金色的雷是怎么回事啊……” 闻昭望着半空中的雷电，目光幽深，右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达拉留下的拐杖，“那大概就是新的天命，希望他的选择没错……” * 几十米开外的地方，灰灰正在来回踱着步。 它本就是动物灵沾染魔气之后的产物，又刚刚吞下列炎的魔核，天雷滚滚，它比一般的魔族更能感受到那种可怕的威慑力。 可对主人的担心，又让它无法离开，猫眼石制成的眼睛紧紧盯着虞无弦，一刻都不敢离开。 金紫电光伴随着黑色魔雷贯穿天地，虞无弦的身影完全被雷电之光吞没！ 虞无弦坐在地上，双眼紧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紫霄天雷一起劈在她身上，震得她经脉寸寸龟裂，她拼命咬紧牙关，强行一遍又一遍地修补经脉，才使得它们没有完全断裂。 而那黑色魔雷，不仅劈她的身体，还会震荡着她的神魂，引发她体内的魔气濒临失控的边缘。 一旦魔气失控，紫雷的威力就会剧增，超出虞无弦的承受范围，又会导致魔气进一步失控，形成恶性循环。 她一边在心里骂着老天，一边咬牙承受。 虞无弦已经数不清到底轰了多少道雷，就在她的元神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雷劫突然停了下来。 心中的喜悦都还没来得及发酵，头顶上又传来了一道惊雷炸响之声。 虞无弦仰头一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难怪玄影说这是一条从来没人走过的路。天空之中，黑色与紫色的雷光不断交错，金紫色的雷光中央，透出一丝暗芒，而黑色雷霆之内，竟也泛起了幽幽紫光。 最后竟然融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为她度身定制的终极杀器。 有过一次渡劫失败经验，虞无弦看着比紫霄天雷还粗上两倍的加强版天雷，不禁哑然失笑。 看来这劫，又是要她拿命来渡的。 虞无弦脚下轻轻点地，眨眼之间就蹿上了那面灰墙。 周围的建筑物都已经倒的倒，塌的塌，就只剩界壁这一面墙“遗世独立”。 她将有牙缠在腰上，挺直身板，手中的魔戟高高举过头顶。她甚至能感觉到魔戟之内，达拉的魔识正在微微震颤。 大概……是因为她现在得样子，像极了一根避雷针。 就算是在远处驻足围观的闻昭众魔，也被她的这番举动弄得面面相觑。 “她这是被劈傻了？一心求死？”一个魔兵忍不住出声道。 “放屁！”当初嘲笑过虞无弦的反抗军立刻出言驳斥，“你以为她是你们这种酒囊饭袋啊。” 眼看着魔军和反抗军又要吵起来，闻昭大喝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话音刚落，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那道新融合的天雷顺着噬灵魔戟，狠狠地劈在虞无弦的身上。 刹那间，她的身影被淹没在雷光之中，只能看到黑紫交错的闪电在界壁上空交错盘旋。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虞无弦凶多吉少的时候，灰白的墙面上忽然发出一阵金光，把虞无弦包裹在光圈之内，硬是将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化去了大半。 这场雷劫，持续了整整一刻钟。 等到雷光消散，界壁周围恢复平静，众魔族屏息望去。 只见那虞无弦立在界壁顶端，整个人狼狈不堪，外衣被雷劈得破破烂烂，头发焦了，脸也脏了，可唯独那双眼睛，黑中透着一圈细碎的金光，如同燃烧的星辰，璀璨无比。 “她成功了！”闻昭舒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庆幸。 天地规则，承认了她的存在！ * 虞无弦拍了拍界壁，露出一口白牙，“谢了。” 说完她便从界壁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朝她奔来的灰灰身上。 刚才那道金光就是界壁发出来的，她原本也只是想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真的成了。 渡劫的天雷代表了天道，天道有自己的运行规则，如果是人为地破坏界壁，或许天道不会干预。 可天道本身，并不太可能直接击毁界壁，再加上玄影之前的封印还未完全失效，虞无弦便是钻了这个空子。 尽管天雷最后算是手下留情了，但虞无弦却实打实地地遭了罪。 她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骼，每一条经脉都被毫不留情地碾碎之后又重塑了新生。 这种感觉实在微妙，不同于她之前任何一次渡劫。 以往的每次渡劫她都能明显地感觉到灵力更加凝练，肉身更加强韧，神识更加宽广。 天雷让她之前好不容易融合的两股力量重新互相撕扯、交融、湮灭……再重生。 这一次，她没有那种力量变强的感觉，反而是一切都安静了，是一种完全平和与自然的状态。 没有灵气的波动，也没有魔气的躁动，甚至如果有人用神识扫过她，都会觉得她像个普通人。 与其说是气息消失了，不如说是完全地融于天地，就像是太极鱼的阴阳两极。 当她再次把手掌贴在界壁上时，完全没有任何阻碍。 她拿出判官笔，原本在魔界中无法正常发挥作用的法器，如今发出一道耀眼的紫光。 虞无弦执笔，在界壁的墙面刻画下了新的封印，八个小型符阵组成了一个大型的太极八卦阵。 等她画下最后一笔，所有的符文散发出一阵耀眼的金色光芒，随后又全部消失不见了。 界壁还是那面平平无奇的灰墙。 虞无弦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正打算稍作休整，突然间从她的丹田处涌入一股久违的功德之力…… 是重新封印了界壁的缘故吗？ 随着她体内灵力的增长，已经很少能遇到这么有存在感的功德之力。 可很快地，虞无弦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波功德一直没有停下来，还源源不断地进入她体内转化成灵力，充盈她的丹田。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功德之力是来自闵砚书的。 “灰灰，走！” 虞无弦来不及和闻昭打招呼，便抽出有牙，划破虚空，连人带猫一起钻进了缝隙之中。 第384章 不用怀疑你看到的，你本来就属于我们 <\/head>

第384章 不用怀疑你看到的，你本来就属于我们<\/h1> 夜幕之下，曾经熙熙攘攘，充满活力的西大校园，如今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图书馆大楼像是一块蛋糕，被削去了三分之一，断壁残垣堆积在地，书页碎片随风飘荡。 所幸学校的师生和附近的居民被特调组提前疏散，否则这一片将是血流成河。 通往地下层的楼梯已然坍塌，建筑物残骸中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人界的界壁前面，闵砚书盘腿而坐，身上的金光如烛火一般，闪烁不定。 界壁上的裂痕蔓延开来，速度越来越快，那一道道深邃的黑色缝隙，像极了破碎的镜面，随时都可能会完全崩裂开来。 魔气透过缝隙，缓缓渗透而出，与金色的佛光交错，在空气里形成了出一幅诡异的景象。 闵砚书额间渗出冷汗，喉头微颤，结印的手指逐渐变得越来越僵硬。 他身后一尊若隐若现的巨大金色佛像，也被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缠上。 图书馆外，杀伐声震天，妖气弥漫。 “都撑住！”丁柏元单手执剑，守在界壁的入口处，声音低沉，与平日不着调的模样判若两人。 和他猜测的差不多，应楼这一次还是和妖族勾连，但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出手这么快，就在虞无弦进入魔界没多久，妖族就瞬间攻进了西大。 哪怕已经提前做好应对措施，丁柏元还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来到西大的妖兽虽然数量不多，但修为都不低，其中化神期以上的大妖就有5只，为首的乌凤是曾经参与过大战的上古妖兽，有渡劫初期的修为。 “哼……看来人族这些年，还是没什么长进。” 它巨大的黑色羽翼每扇动一下，周围的气流就会被搅得扭曲变形，黑色的风暴卷起，横扫一片。 “界壁一破，人类也就完了。” “当年参与大战的妖族折损了大半，难道不正是你们和魔族勾结的下场吗？” 丁柏元咬着后槽牙道，“人族可从来不欠你们的。” “不欠我们的？”乌凤眼神一凛，化成了黑袍黑发的女子形象。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可是这千百年来，人类修士抓了多少妖兽奴役，难道还要我们感恩戴德？” “可不是嘛。” 一身白衣，雌雄莫辨的大妖，没骨头一般地靠在乌凤的肩膀上，懒洋洋地说道：“大家一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凭什么以你们人族为尊。你说对吧，小狐狸。” 被他点名的颜钰嘴角微微抽搐，“白前辈……” 白溟打了个呵欠，手指随意地拨弄着耳边垂落的银色发丝，眸光慵懒地看着她，“颜钰啊颜钰，我还以为你会学聪明点呢。” 他轻叹一声，语气像是在惋惜，“当年你被御兽宗赶出来，是谁收留了你这个小可怜，可你最后却还是去舔人类，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颜钰的手指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知道这是白溟在激她，可她早也不是当初那个思想单纯的小狐狸了。 “如果我是在舔人类的话，那前辈岂不是也在舔魔族吗？” 她随即弯唇一笑，不甘示弱地回道：“我只是一方小妖，尚能活得恣意潇洒，而前辈这样的大妖，却需要仰魔族鼻息，难怪我们妖族会没落……” 白溟愣了一下，旋即发出一阵轻笑。 “呵……真有意思，颜钰，你倒是比以前伶牙俐齿得多了。”他的笑声骤然一收，淡蓝色的眸光瞬间凝固成冰川。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九条尾巴猛地张开，空气中传来一股甜腻的气味。 颜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神识在瞬间被一股庞大的精神力入侵，眼前的场景顿时崩坏，化作一片苍白的世界。 她，陷入了白溟的幻境之中。 当颜钰睁开眼时，周围的景象并没有发生变化。她看到自己仍然站在西大图书馆前面，丁柏元下达着指令，而特调组的人正在奋力抵抗。 前方是妖族的乌凤。 可很快，颜钰就觉得事情有些违和。 她站在妖族的阵营之中，手中握着一柄染血的妖刀，猛地朝前面的特调组组长丁柏元刺去。 噗嗤一声，是利刃刺进血肉的声音。 “颜钰！你……为什么？” 丁柏元猛地按住了伤口，温热的血液喷溅在颜钰的手上，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似乎是忘记了挣扎，直接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特调组组员，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意识地朝后退去。 颜钰脑中的“记忆”渐渐浮现，在这段记忆里，她是白溟的部下。 她来不及深究，身后的妖族，包括她自己，就已经在乌凤的一声令下，冲向了界壁。 手中的妖刀不断劈向熟悉的面孔，颜钰的心中越来越惊骇。 “不对，他们……好像曾经是同伴……”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停下来思考。 可当她看向自己的手，上面已经沾满了那些人的鲜血。 “不用怀疑你看到的。他们就是你的敌人……” 耳边传来白溟的低语，显示魔鬼在呢喃。 幻境之所以可怕，不是假象本身，在于它让人相信假象是真的。 白溟的幻境更是与真实世界并无太多区别，真真假假掺在一起，让人最后迷失在亦真亦假的世界里，永远出不来。 颜钰下意识地咬下舌尖，试图通过真实的痛觉验证，可舌尖传来一阵刺痛，却让她更加迷茫。 痛感那么真实，到底是不是在幻境里？ 她打量着地上丁柏元的尸体，总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异，他身上的血好像凝固得太快了……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念诵着佛经。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紧接着她又听到一个慵懒的声音不耐烦道：“都自身难保了，还要救这些人，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颜钰猛地想了起来，诵经的人正是闵砚书。 而她不是白溟的手下，她是特调组a队的队长。 意识到这一点，她面前的景象变了，妖族没有发动全面进攻，特调组的人也都没有死，只是除了丁柏元外，都陷进了白溟的幻境里。 丁柏元此刻被乌凤，无暇兼顾他们，加上其他妖族助阵，他已经明显露出疲态了。 白溟化成了狐狸原型，懒懒地趴在地上，九条巨大的尾巴在空中摇曳着，冰蓝色的眸子仿佛看蝼蚁一般，冷冷地瞥过所有人。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他的确有这样的实力。 颜钰逼自己冷静下来，硬碰硬的话，她绝非白溟的对手，但她也不是一点优势都没有。 她不动声色，假装“接受”白溟给她灌输的记忆，让对方认为她真的沉溺于幻境编织的记忆中。 慢慢地，她垂下眼眸，被睫毛遮挡住的瞳孔变成了艳红色，专门为白溟准备的幻境正在悄悄地将他网罗其中…… <\/body><\/html> 第385章 一群老妖怪合伙欺负年轻小辈，简直臭不要脸 第385章 一群老妖怪合伙欺负年轻小辈，简直臭不要脸 半空之中，乌凤长袖一挥，黑色的羽毛漫天飞舞，转眼间化作利刃，密密麻麻地朝着丁柏元的方向射去。 丁柏元反手转动乌金剑，剑气骤然扩散，无数道剑光交织成网 ，迎上了乌凤的黑色羽刃。 二者相撞，气浪在空中爆开，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然而，这仅仅只能算是乌凤的试探而已。 “区区一个人族修士，”乌凤冷冷一笑，俯视丁柏元，带着骄傲与不屑，“我看你能接下几招！” 说罢，她化作原型，庞大的凤凰身影遮蔽了天空，黑色的羽翼展开，红黑交错的火焰落下。 顷刻之间，地面上多出了无数烧红的大坑，空气中满是焦灼的气味。 丁柏元暗道一声糟糕，乌金剑迅速挥出，剑光凝聚成一道屏障，将被白溟控制住的萧武等人笼罩其中。 然而下一秒，乌凤的羽刃就随之而来，速度比他预料的更快。 几道锋利的黑色羽刃狠狠刺进他的肩膀、手臂，鲜血顿时浸染衣襟。 丁柏元闷哼一声，勉强稳住身形，他强行咽下喉间涌起的腥甜，将锋利的羽刃从身上的伤口拔出。 乌凤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呵……与我对战还敢分心？！” 她盘旋在半空，金色的瞳孔倒映着丁柏元苍白的脸色，“能支撑到现在，你也算是个硬骨头。” 丁柏元倒抽了口冷气，随即又露出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意，往嘴里塞了两颗丹药，“啧，看来得拿出点真本事了。” 话音刚落，几道金光自他袖中射出，金色的符咒在空中翻飞，组成一个符阵。顷刻间，隐隐有雷鸣声在天际回荡。 乌凤的眼神透出一丝轻蔑，“引雷符？你以为我会怕那普通的雷电？” “哦？”丁柏元挑眉，故作轻松道：“你尽管上前一试，看看我的引雷阵有无威力。” 乌凤自然不信邪，她背后的黑色羽翼猛地一震，红黑的火焰凝聚成一颗巨大的火球，拖着长长的尾焰，势不可挡地朝丁柏元砸去。 可就在火球即将碰触丁柏元的一瞬间，他的身形一闪，天空之上雷光乍现。 银白色的闪电从高空猛然劈下，精准地命中那颗火球！ 火焰尚未落地，便在空中熄灭，化作了虚无。 乌凤瞳孔骤缩。 “这不可能……！” 她猛然抬头，看向丁柏元，脸上的轻蔑终于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忌惮。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丁柏元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咧嘴一笑，“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他的乌金剑朝天一指，雷电落下得愈发密集。但若仔细看，他的指尖已经隐隐发颤，袖口下，鲜血滴落。 “就算你能引得了天雷，也撑不了多久！” 乌凤在空中躲避着雷电，气急败坏之余，侧头看向后方。 “白溟，还不动手？” 然而，白溟一直没有动静。原本应当站在妖族阵营中的他，释放完幻境之后，竟然静静地侧卧在地上，一动不动。 “白溟！”乌凤语气更冷，带着一丝不耐，她压根不相信白溟会在她毫无觉察之中，遭了暗算。 毕竟他是九尾天狐，真正的上古妖族之一。 可她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白溟甚至在其他妖兽躲避天雷时依旧毫无知觉，淡蓝色的眸子微微失焦，仿佛被什么困住了一般。 丁柏元见状，立刻看向颜钰，发现对方的眼睛已经变了颜色，气息也明显有些紊乱，嘴角还有一丝鲜血溢出。 “颜钰……再撑一会儿。”他在心中暗暗说道，随即催动自己体内的所有灵气，加强了引雷阵的威力。 他吞了两颗逆元丹，此刻只有放手一搏，只希望自己和颜钰一样，都多撑一会儿。 撑到她回来。 “真麻烦！”乌凤皱眉，看了白溟一眼，又看向丁柏元，眼神阴沉了几分。 “不管你是谁，但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哼，一个绣花枕头，我就看你能撑多久！” 她冷冷吐出句话，随即猛烈扇动羽翼，卷起数道黑色的风暴，再次朝丁柏元袭去。 丁柏元举剑抵挡，却被接二连三的攻势逼得连连后退。 另一边，白溟原本静止不动的身体微微颤动，紧接着，空气中传来一股极强的妖气波动！ “呵……” 他低笑一声，支起身子，浅蓝色的眼眸盯着前方的颜钰，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下一秒，妖气爆发，如狂潮般席卷四周，九条白色的尾巴高高扬起，幻境崩碎的裂痕在他脚下蔓延，犹如蛛网般迅速扩散！ 颜钰强撑着想要巩固幻境，困住白溟，奈何她与白溟的修为差距实在太大，对方的气势已然攀升至极点。 妖丹剧烈震荡，幻术在巨大的妖力震慑下迅速崩塌。 被妖力反噬的颜钰胸口一闷，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白溟垂下眼眸，俯视着她，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嗓音依旧慵懒，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杀意。 “颜钰，真是长本事了啊。” 他缓缓踱步上前，姿态闲适，仿佛是在逗弄自己的猎物一般。 “竟然连我都着了你的道。可是啊……小崽子始终是小崽子，妄图和老祖宗作对？” 他的笑容瞬间收敛，眼底浮现出一抹狠厉的寒光。 “简直找死！” 他的利爪闪着寒光，直接刺向颜钰妖丹的位置。 “锵！” 数十道紫色剑光闪过，随即，已经快要熄灭的引雷阵又重新亮了起来，雷电再次密密麻麻地劈下，逼退了乌凤，白溟和其他妖族。 一道清冽的女声自远处响起，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讥讽味。 “一群老妖怪合伙欺负年轻小辈，简直~臭不要脸！” 众妖同时抬起头，看向夜空，神色各异。 雷光之下，一道略显清瘦的身影缓缓显现，脸上尽是戏谑的表情。 第386章 还挺漂亮的，就像放烟花一样 第386章 还挺漂亮的，就像放烟花一样 听到虞无弦的声音，丁柏元和颜钰都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乌凤居高临下地望着虞无弦，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惕，探了半天也探不出她的修为，就是一个普通的十八九岁人类少女。 “你到底是何人？” 虞无弦勾唇一笑，“无名小辈而已，哪有你们这些前辈大名鼎鼎。” 丁柏元捂着胸口，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这张嘴已经青出于蓝了。 乌凤被天雷击退，又连接遭到丁柏元和虞无弦两次戏耍，气得咬牙切齿。 “反正你们今天都得死！我管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话音落下，她的双翼再次剧烈扇动，黑色羽刃夹裹着赤色烈焰，如暴雨般倾泻而下，作势要将西大图书馆燃烧殆尽！ 虞无弦目光微沉，手中判官笔轻轻一转，灵力从笔尖溢出，在空中快速勾勒了两道符文。 紧接着，她手腕微转，紫色剑光倏然绽放，带着凛冽寒意的剑气迅速扩散，与铺天盖地的火焰撞在一起。 原本翻滚炙热的火焰骤然僵滞，就连黑色的羽刃也在寒气中一寸一寸冻结，随即在夜风中脆裂成粉末，化作点点灰烬飘落。 “还挺漂亮的。”虞无弦轻笑一声，调侃道：“像放烟花一样。” “你！猖狂小儿！” 轻飘飘的语气击碎了乌凤的理智，她周身燃起火焰，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长鸣，身形暴涨。 “乌凤，你冷静点！她这是在激你！” 化为人形的白溟上前两步，眯起了眼睛，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虞无弦，心中暗暗惊诧。 乌凤在妖族之中地位举足轻重，向来冷静自持，哪怕对手再强，她也不会在冲动之下轻易就使出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最后杀招。 更诡异的是，就连他自己，心头都有一种隐隐的烦躁与不安。 乌凤早已杀红了眼，根本听不见白溟的话。 巨大的身影覆盖了图书馆上方，整片夜空仿佛都要被她的妖火吞噬。乌凤带着浓烈的，毁天灭地的杀意，扑向虞无弦。 虞无弦神色不变，退后两步，身上同时放出两种气息，紫色的电光在她手中凝聚，形成一柄紫色巨剑，朝着黑影狠狠斩下。 乌凤被紫雷击中，在空中发出一阵巨大的悲鸣声，用最后的妖力化作无数大大小小的火球砸落下来。 “喵~！” 一道庞大的虚影地从虞无弦身后猛然窜出，像是看到了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一般，张开大嘴，将落下的大多数火球吞进肚子里。 乌凤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凤凰妖火被诡异的黑影一口吞下，心跳骤停，眼底终于浮现出一丝惊惧。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黑影因为吞噬了太多妖火，腹部微微鼓起，变得通红。随着它发出“嗝”的一声，一道炽热火焰从它嘴里喷出。 这股火焰与乌凤的黑凰之火完全不同，带着浓重的魔气，仿佛要将她身上的最后一点力量全部吞噬…… 乌凤耗尽妖力，已经再无力反抗，缩回成人大小，从空中跌落，落入了白溟的怀里。 “本事不小。”白溟嘴角噙着笑意，眼神却像是萃了冰。“什么时候动手脚的？” 虞无弦低头拍了拍灰灰发烫的脑袋，云淡风轻道：“一回来的时候，谁让你们欺负人了。” “哼。还真是小瞧你们了。” 白溟缓缓举起手，指尖浮现出淡蓝色的光芒，“让就让我看看，你灵魂深处，最不想面对的一幕吧。” 他的声线温柔又危险，指尖倏地并拢，蓝光熄灭。 下一秒，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化。 虞无弦再次看到了那个尸山血海的世界，白骨遍地，耳边充斥着哀嚎声，乞求声，咒骂声。 神、魔、妖、人，没人能够幸免。 “这是你的世界……”白溟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这……这是大战？” 幻境之中，白溟看到虞无弦转过身，白色的骨鞭环绕在身侧，像是将他看穿般轻笑了一声，“原来……这就是我灵魂深处，最不想面对的一幕啊。” 白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瞬时凝固。 “你是玄影！” 虞无弦闻言，眉梢微微上挑，“看来你也参加过大战，竟然认得我。” 她轻轻抬手，白色的骨鞭即刻变换成长剑的形态，剑光一闪，直接将白溟的幻境崩碎。 白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望着对方的眼神里充满惊诧和畏惧，而这时虞无弦已经抬起骨剑，往前一送，锋利的剑刃狠狠贯穿了他的胸膛，染红了白色衣襟。 他的双眼骤然睁大，身体剧烈挣扎，然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地控制住他，让他无法动弹，嘴里只能发出阵阵呜咽声。 幻境外，所有人都看到白溟死死地扼住自己的脖子，身体不住地颤抖，陷入了癫狂之中。 最后他彻底僵住，轰然倒地，双眼空洞地直视前方，脸上还残留着恐惧的表情。 他刚才看到的一切，包括他的幻境破碎，以及他被虞无弦一剑穿心，都是虞无弦为他制造出来的。 准确说来，是虞无弦魔戟中的达拉为他制造出来的…… 白溟受到重创，他的幻境自然不攻而破，特调组的其他人也都从之前的幻境中清醒过来。 萧武扶起地上的颜钰，其他人搀着丁柏元，一起退到虞无弦身后的安全区域。 而其他妖族也忌惮虞无弦，没人敢再上前送死。 乌凤勉强撑起身子，恨恨地说道：“你以为你们赢了吗？少得意了。” 虞无弦歪着脑袋看她，“怎么？临死前还要放几句狠话？应楼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才让你们傻傻地替他卖命。” “哈……哈哈哈……晚了，什么都晚了。” “妖言惑众。”虞无弦冷哼一声，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有些在意。 就在这时，一阵龙吟声从图书馆底下传上来，整片大地都在微微震颤。 丁柏元脸色唰地一变，“糟了！是界壁！” 第387章 这就是最好的方法 第387章 这就是最好的方法 所有人，包括虞无弦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地面之上。却不曾想，妖族竟然也使出了声东击西之计。 “界壁只有闵砚书一人在支撑，我得下去帮他，这里就交给你善后了。”虞无弦对丁柏元嘱咐道。 人界与魔界的界壁是一体两面，哪怕虞无弦已经将魔界那边的界壁封印上，可如果人界界壁毁了，依然会影响到魔界。 丁柏元已经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对她摆摆手，“界壁那边不只砚书一个人，贺翎也在。你赶紧去，别操心这里了。” 虞无弦刚走两步，听到丁柏元的话，心念一转，“你早就安排好了？” “咳……咳……这是最后的一张底牌，要是你回不来，只能动用他了。” 丁柏元咳了两声，“但我不也知道他会不会配合我们。” 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黑蓝色龙影冲破图书馆的废墟，腾空而起。 龙身盘踞在西大上空，蓝色的妖瞳俯瞰着界壁的入口，大嘴张开，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 地面上的妖族和特调组成员都被这股强大的妖力，压迫得说不出话来。 “寂衡，我等多少年没见了？当年大战我们曾经并肩作战……今日就非得为了人类拦我吗？” 龙妖说话的同时，一道雷光从图书馆的另一侧炸开，一只浑身羽毛漆黑如墨，长着九个脑袋的巨大身躯上也冲天而起，张牙舞爪地在半空中盘旋。 虞无弦望着半空中，不由皱起眉头。 原来九头鸟参加过大战，难怪丁柏元担心他不肯配合。 “敖竞，当年是当年，今日是今日。你我都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了。”九头鸟的九双眼一齐盯着对面的龙妖，九颗头颅却是神色各异。 “不是当年的自己？”敖竞狞笑，眼里是满满的不屑，“你现在还记得自己是妖，而不是人类的走狗吗？” 寂衡冷冷道：“我只是履行契约罢了。” “契约？”傲娇冷哼一声。 “你甘愿被人类驱使，不敢挣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承认妖族不如人族！” 寂衡的妖瞳微微一缩，羽翼猛烈地扇动了几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模样。 “昔日败局已无法更改，你如果还执迷不悟，就等于把所有妖族拉着一起去送死！” “一派胡言！”敖竞怒吼道。 庞大的身躯在空中扭动着，他张开血盆大口，幽蓝色的光芒在喉咙深处凝聚。下一刻，恐怖的潮汐自他口中喷涌而出，顷刻笼罩天地！ 而寂衡也不甘示弱，扇动翅膀，制造一阵阵狂风，九个脑袋同时发出了尖锐的鸣叫。 虞无弦见状，加快了手上画符的速度，终于在潮水盖下的电光石火之间，设好结界，确保了两个大妖的斗法不会波及界壁和无辜的人类。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她没再耽误时间，直接跳下了界壁的入口。 …… 又是相似的一幕，除了界壁那面墙保存完整以外，周围全是废墟一片。 从下往上看去，是电闪雷鸣，乌云笼罩的天空。还能偶尔看到寂衡和敖竞身影从头顶飞过。 闵砚书不再是盘腿而坐的姿势，他站立在界壁的正前方，手中捻着一串佛珠，神色莫辨。 金色的佛光笼罩在界壁之上，无法修复墙面上的裂痕，只能暂时保持它们不再扩散。 “这面界壁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虞无弦也没想到界壁会裂得这么快。 魔界那边尚且没有严重的裂痕，只是封印受损，都让她费尽心思，差点儿被雷劫劈死。 而人界这边，不仅仅需要重新封印，在此之前，还得先修好界壁。 情况可以说是非常棘手，尤其是外面还有妖族在蠢蠢欲动。 闵砚书听到虞无弦的声音，转过身，视线落到她的身上，眼底带着复杂的情绪。“是，这里每一次发生激烈的交锋，界壁就会崩出一条裂缝。” 正好此时他们的头顶上传来一阵嘶鸣声，许多碎石落了下来。 虞无弦拉着闵砚书往旁边躲了躲，宽慰道：“我已经设了结界，况且魔界那边我已经搞定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没用的。”闵砚书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抚摸着界壁的墙面，黑色的魔气瞬间退开。 “魔界是魔界，人界是人界。就算魔界的界壁还在，也不代表人界在界壁毁损之后，不会受到魔气的波及。” 虞无弦上前一步，也把手放置在墙面上，那些魔气就像是找到宿主一般，欢快地缠绕上来。 闵砚书仔细打量她，片刻之后，嘴角微微扬起。 “恭喜你，找到属于自己的‘道’，我也可以放心了……” 说完，一道耀眼的金光从他的掌心浮现，最终交错成一个“卍”字，印在了界壁之上。 虞无弦立刻能感觉到，闵砚书身上的修为在快速流失。 “闵砚书！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还有别的方法！” 虞无弦声音发冷，她闪身来到闵砚书身前，想要强行打断他施法的动作。 可下一瞬，一道金光挡住了她。 她抬眼，正对上闵砚书平静的双眸。 “这就是最好的方法。”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曾经看到无数不同的结局，这一个……是所有结局中最好的。” “胡说！我答应过你外公，不会让你出事的！” 虞无弦一向冷静，可此时，她竟有些慌了。 “你以为靠你一个人的牺牲，就能修复得了界壁？” “我知道靠我一个人是挡不住的。” 闵砚书微微一笑，低低说道：“所以，这次不是我一个人，是妙空禅院历代高僧，我师父，师祖……他们所有人的修为。” 话音落下，他的手掌重重按在界壁上。 虞无弦这才注意到，闵砚书手中捻着的佛珠竟然全是舍利子。 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界壁上的裂痕开始缓缓愈合，佛光盛放，一股浩瀚无边的功德之力扩散开来，将周围所有的魔气吞没。 虞无弦立马察觉到，不仅仅是那些高僧的舍利子在燃烧。 闵砚书身体里的佛骨，也在一点一点地燃烧…… 第388章 希望下辈子，我还有机会与你相遇 第388章 希望下辈子，我还有机会与你相遇 “闵砚书！” 虞无弦指尖掐诀，灵气构成的符文自掌心浮现，猛地推入界壁，想要与闵砚书共同承担。 然而，下一刻，她的手腕被扣住了。 “无弦，别……” 闵砚书的声音很轻，他的掌心翻转，与虞无弦的手交握在一起。 一瞬间，无数画面在虞无弦的识海中展开。 她看到了许许多多不同的经历，就像是平行时空一般。 可无论他们如何挣扎，如何改变，最终的结局绝大多数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人界的界壁崩裂，魔气充斥人间。 应楼的真身挣脱封魔井，宗门世家毫无还手之力…… 真正的末法时代，妖魔横行。 “看到了吗？” 闵砚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界壁是最后一道防线，它不能破……否则一旦应楼真的摆脱封印，从生死界出来，那就是人间炼狱。” “……所以，你要阻止他。而我……会替你守好最后的防线。” 虞无弦怔怔地望着闵砚书。 对方的气息越来越弱，可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功德之力却在不停地涌进她的体内。 “你……上一辈子，你就把功德都给了我，这辈子，还要这么做吗？” 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眼底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闵砚书低头看她，那双眼眸中，藏着太多情绪。有温柔，有遗憾，也有……诀别。 “嗯，别的我帮不上了……” 他松开她的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我心有杂念，无法成佛……希望下辈子，我还有机会与你相遇。” “不要……” 虞无弦猛地伸手，想要抓住他。 但她只触碰到了光。 温暖的光，自他的指尖开始，缓缓地将他吞没。 他站在那里，沐浴在金光之中，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虞无弦只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紧接着，他的身体化作金色的流光，彻底融入界壁之中！ 最后，界壁上所有的裂痕都消失了，恢复成了原本空荡荡的一片白墙，再次与周围的废墟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墙根下，虞无弦看到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 她俯身把罐子捡了起来，发现里面装了半瓶子的榴莲糖。 “傻瓜……要是不喜欢吃这个口味，早点说啊……” 她咧了咧嘴，想挤出一个释然的笑容，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片刻之后，她狠狠地抹掉泪水，随即摊开掌心，手中的金光一点一点慢慢凝聚，所有的功德之力被她凝成了一颗光滑洁白的珠子…… * 地面之上，蓝色与黑色的身影在空中剧烈交锋，雷霆风暴与滔天巨浪不断碰撞，轰鸣声响彻整个夜空。 整个西江校区的建筑物，在他们的对决中摇摇欲坠。 寂衡在腾空展翅，雷电如金蛇般在羽翼间跃动，九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对面的敖竞。 猛然间，他的九颗头颅同时仰头咆哮，携带着雷电的风暴呼啸穿梭，轰然朝着敖竞袭去。 敖竞龙躯盘旋，妖气翻涌，水流凝成一道滔天巨浪，宛如一面倒悬的海洋，将雷电尽数吞没。 随即，他抬起头，张开血盆大口，水龙快速喷出，要将寂衡淹没在汪洋之中。 寂衡振翅急速后退，羽翼间雷光流转，下一刻，又一轮狂虐的雷电风暴炸裂开来，直接劈在了敖竞的身上。 敖竞的身躯猛地一震，龙鳞表面浮现出一道道焦黑的痕迹，血迹从伤口处渗出。 他怒吼一声，刚想反击，忽然间，一道耀眼的金光从地下直冲天际，将两个大妖强行分开。 佛光铺洒开来，庄严肃穆的梵音回荡天地，无数朵金莲绽放，浩瀚的功德之力宛如涤荡世间污秽的圣光，瞬间照亮夜空。 受到这股力量的压制，敖竞身后的水域顿时平静了下来。 寂衡收起风雷，看着敖竞，“大势已去，敖竞，收手吧。” “收手？凭什么？”敖竞冷笑，“不收你又能奈我何？” 寂衡在空中盘旋着，“我不想我们之间变成这样，界壁如今已经恢复，你没机会了。带着部下，速速离开！” “就算界壁恢复了又如何，面对应楼，你们就能赢吗？” 敖竞一点没有收手的打算，他身后的水域又重新搅动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紫色的流光从地面跃起，冲着敖竞而去。 “我们能不能赢尚且不知，但你，一定会输！” 紫色光剑在虞无弦掌间翻转，无数剑气射出，剑光纵横交织，筑起剑阵，将敖竞的庞大身躯彻底封锁在其中！ 他用力摆动身躯，龙息汇聚成狂暴的水龙，试图冲破剑阵！ 然而，剑阵并未破裂，反而在接触水流的瞬间，自行吸收部分能量，化作更狂暴的剑气！ “可恶……！” 敖竞咆哮，他的龙尾横扫而出，但下一秒紫色的剑光骤然合拢，太极八卦剑印浮现，剑气回旋，瞬间反击！ 凌厉的剑光顺着他的龙尾贯穿而过，龙鳞被切开，一道道细长的伤口浮现，鲜血洒落夜空！ “你是什么人！？竟有这般修为？” 敖竞喘着粗气，满眼的忌惮，他惊叹于虞无弦的凌厉手段，但是却仍然看不出她的修为。 虞无弦不为所动，冷声说道：“结束了，敖竞，你该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了！” 语音落地，她倏地翻转手腕，剑阵骤然收缩，所有剑光再次朝着中心快速合拢，比上一次的威力更大。 敖竞感受到剑气的疯狂涌动，心中大骇，如果不尽快逃脱，他会被剑气彻底撕裂！ 他一咬牙，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强行冲击剑阵的封锁！ “想跑？呵！”虞无弦抽出了有牙，顷刻间，强大而熟悉的威压降临。 白色的骨鞭紧紧地缠住了敖竞的身体，上面的某一块骨头正在疯狂地叫嚣着。 “呵，”虞无弦弯起嘴角，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怎么样？这气息，是不是格外熟悉啊？” “这是有牙……？” 敖竞喉间发出阵阵低吼，不可置信地盯着虞无弦，片刻之后，又狂笑了起来。 “玄影！难怪……” 他转向寂衡的方向，“你看到了吗？当年把你打成重伤，让你沦为御兽宗妖兽的罪魁祸首就在这里啊！你告诉我，到底站在哪一边？！” 第389章 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来请求我放他一马? 第389章 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来请求我放他一马？ 在有牙出现的瞬间，寂衡已有所察觉，熟悉且骇人的气息让时光倒回数千年之前，久远的记忆再次被唤醒。 听到敖竞的质问，他九双眼睛各自流露出不同的情绪，有诧异，有冷漠，也有挣扎和愤怒。 “寂衡……” 贺翎站在地面上，看着空中沉默不语的寂衡，心中忐忑。小黑守在主人面前，对着天空低吠两声，进入高度戒备。 虞无弦嗤笑道，“有牙在我手上我就是玄影？那若噬魂魔戟在我手上，我岂不就是应楼？” 敖竞被一顿抢白，双眼圆瞪，龙须气得直发抖，“你！” 他的视线再次投向寂衡，寂衡依旧没有开口，只有“啪嗒、啪嗒”翅膀扇动的声音传来。 “寂衡！懦夫！叛徒！” 敖竞怒吼，目光死死盯着虞无弦，眼神里全是不甘和愤怒。 “你是玄影也好，不是也罢，这条骨鞭上有我父亲的獠牙，单凭这一点，我就不可能善罢甘休。” 他不顾躯体被有牙紧紧缠住，强行催动体内的全部妖气，顷刻之间，水流倒卷，一浪高过一浪，形成无边的水域。 “既然斗不过你，那我就要让这座城的人一起陪葬！” 敖竞的龙爪抬起，全力一挥，誓要撕破虞无弦之前立下的结界，将所有的潮水倾倒而下。 “混账！” 虞无弦猛地拽紧了有牙，每一块骨头上都长出尖锐的长刺，深深地扎入敖竞的体内，血液喷溅。 “哈哈哈，你要杀我？那你便来不及救那些凡人！” 敖竞狞笑着，龙鳞上泛起一阵幽蓝色的光，他以最后的生命燃烧妖力，水势还在不断地升高中。 “组长！怎么办？！这水全倒下了，这方圆好十几公里都得被冲垮了。” 丁柏元抹了把脸，眉心紧紧拧在一起。 “若是将这些水全部引到江河中，要耗费巨大不说，还会导致洪水冲垮堤岸。”颜钰出声道。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们先化成冰……”丁柏元侧过身子，嘱咐后面的人，“你们都分散开来，做好准备。” “另外，小黑待命。”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虞无弦，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 此刻寂衡也已经化作人形，挡在了贺翎的面前。 虞无弦悬浮在半空中，眉梢挑起，对着面前的已经陷入疯魔的敖竞，眼神萃着冰。 “敖竞，你太低估我了。” 说罢，她手执判官笔，笔走龙蛇，迅速在空中勾勒出十六道灵符，紫金光芒交错，连通天地之间之气。 在洪水冲解决冲破结界的刹那，八道寒冰符在虞无弦的掌控下飞向八方，将水流围在中间，构成一个蓝色法阵。 气温骤然下降，水流在泻下的一瞬就自行凝固了，化作晶莹剔透的冰瀑，层层垒叠，仿佛一座倒悬的冰山出现在西江的上空。 紧接着又是八道灵符飞出，将这座冰山牢牢地定在了半空中。 霎时间，无数紫色的剑光穿透冰面，引发的连环爆破，将冰山崩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如冰雹坠地。 随即，灰灰的身影从虞无弦的背后窜出，猛然跃起，张口喷出一道炙热的火柱。 贺翎看见这一幕，连忙拍了拍小黑的脑袋，“快去帮忙！” 小黑的身体陡然变大了数倍，踏空而去，奔向灰灰。 漫天的火光再一次照亮了西大上空。 部分冰块遇到魔焰瞬间融化，发出嘶嘶声，不一会儿便化作水汽消散。 另一部分则变成细密的水珠落下，如同下了一场温热的雨。 敖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滔天巨浪化作热雨，绝望地发出一声嘶吼。 他的妖丹几乎枯竭，已经再无力气反抗。 虞无弦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达拉，你吃妖气吗？” 魔戟在她的识海中剧烈震动，似乎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表示极力反对。 “不吃就不吃，急什么？” 虞无弦猛地一拽，有牙从敖竞的身上抽出，那些锋利的长刺翻卷着他的皮肉和碎骨，几乎要将他拦腰截断。 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在空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身体在剧痛中不停扭曲着，表情狰狞，鲜血淋漓。 然而身上的剧痛却不及他所受屈辱的十分之一。 “玄影，就算我死了……妖族也不会就此认输！他们将来一定会替我报仇！” 虞无弦牵了牵嘴角，右手用力一划，有牙化作的骨剑切开敖竞的皮肉，露出了闪烁的妖丹。 她伸手把妖丹取了出来。 “敖竞，大战，你带着妖族充当应楼的走狗，祸害了多少人，你自己的部下又死伤多少？ 我新学了一个词，叫做先撩者贱，既然你们发动了战争，那就应该有随时会被打得屁滚尿流的觉悟！ 就像今天，如果你没有重蹈覆辙，至于被应楼当枪使吗？你的部下，乌凤和白溟会身受重伤，几千年的修为毁于一旦吗？ 我是妖族的仇人？我觉得你才是让妖族走向灭亡的罪魁祸首！” 失去妖丹，奄奄一息的敖竞，被虞无弦的话激得差点儿直接背过气去，“胡说！胡说！我是要帮妖族重新振兴！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可结果是什么呢？你也看到了。” 虞无弦怜悯地看着他，“你的实力配不上你的野心，你的欲望拉着所有身边的人替你陪葬！”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敖竞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口中喃喃道。 “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寂衡终于开口。 敖竞哼了一声，声音断断续续，“……既然你选择站在人族那边……就不要再……假惺惺的了……” “我阻止你，单纯只是以一个故友的身份罢了。”寂衡沉声道，眼底带着挣扎。 与此同时，虞无弦藏在怀里的功德珠子也发出温暖的金光，像是在发出同样的请求。 她垂下眼眸，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人都没了，还要我网开一面？” 随即，她扭头看了寂衡一眼，“那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来请求我放他一马？” 寂衡的视线落在敖竞的身上，沉默了片刻，“我保证，妖族不会再无故挑起事端，进犯人类。” “你拿什么保证？” 第390章 我以我的妖族血脉起誓 第390章 我以我的妖族血脉起誓 “我以我的妖族血脉起誓。” 寂衡沉声道：“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会竭力遵守我的诺言。” 敖竞掀起眼皮望了他一眼，最终已无力气再去争辩，昏死过去。 寂衡化作原型，飞上半空，九双眼睛同时扫过在场的妖族。 他们不敢动弹，敖竞被挖了妖丹，等于全部修为废了。乌凤和白溟也都残的残，倒的倒，妖族已经失去了最强的战力。 谁也不是傻瓜，这时候挺身而出，与送死无异。 寂衡张开双翼，庞大的妖气，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更有修为较低的妖族，膝盖一软，直接跪伏在地。 “今日之后，妖族不得再挑起争端。” 寂衡的声音沉稳，没有威胁，没有愤怒，只有不容置疑的告知。 有几个修为尚可的妖族，强忍着不跪，终究还是支撑不住，头颅低垂，匍匐在地。 乌凤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屈服，但她的妖力已经被完全压制，甚至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 白溟就更不用说了，意识还未完全恢复，只能抬头看向寂衡，眼中浮现痛苦和挣扎。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乌凤声音嘶哑，嘴角溢出鲜血。 寂衡缓缓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乌凤的心脏猛地一缩，血液冻结，妖丹在胸腔内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她拼命想要挣脱，但寂衡的妖力宛如一座大山，将她死死压制。 她不得不低下头，乖乖地闭上了嘴。 寂衡此时又看向虞无弦，“妖族与人族，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是你们人类修士挑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以妖族血脉起誓，就与修行之人发心魔誓一般，是极其郑重的。 寂衡虽然受制于万兽令，但万兽令的机制又与其他契约妖兽略有些不同。 或者应该说，御兽宗和他的关系本就不是主仆。 所以当虞无弦听到寂衡的话时，态度已经缓和了一些。她并非要将所有妖族赶尽杀绝，这不符合她的道。 如今寂衡愿意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她心中没有任何理由反对，只是面上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这点我也赞同，之前我们特调组就办过类似的案子。你应该知道的。” 虞无弦回头看了眼丁柏元和颜钰，“颜钰也是妖族，她同样也关心其他妖族的生存问题，以前特调组维护的是普通人和修真者的平衡。 等解决了应楼的事情之后，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人族与妖族的和平共处协议，贺翎也算是特调组的外编人员，你可以放心。” 寂衡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 他收起威压，对在场的妖族淡淡道：“你们听到了？带着敖竞，带上你们的伤员，自行离去。若还有谁不怕死，主动惹事，后果自负。” 这句话落下，现场一片死寂。随后，溃散的妖族，在互相扶持下狼狈撤退，直到彻底消失在夜幕里。 乌凤临走前，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金色的眼瞳满是复杂，但最终也只能选择沉默。 妖族，败得彻底。 丁柏元望着一片狼藉的西大校园，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妖族真的能遵守寂衡的命令吗？”颜钰忍不住低声道问，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不想看到妖与人对抗。 虞无弦看了眼妖族离开的方向，淡淡道：“至少短时间内，他们没有能力再犯。” “好在界壁保住了，对了，砚书呢？他怎么还不上来？”丁柏元往界壁入口看了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虞无弦顿了顿，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他……不在了。” “不是……”丁柏元咧起嘴角，“这不好笑，别闹了……” 还没说完，他猛地转过身，从一片废墟中跳了下去。 特调组的其他人还没从这个事实中反应过来，不一会儿，丁柏元上来了。 他双眼带着红血丝，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沉默地走到虞无弦身边。 现场气氛十分低迷。 虞无弦开口打破沉默，“现在没时间悲伤，老丁，说说眼下的情况，我进入魔界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其他人现在在哪里？” 丁柏元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你进入魔界之后，我就立刻给几个宗门发去了通知，把你之前跟我说的安排告知他们。其他人现在都已经在去景城的路上了。 彦君、禹墨和洛青山的弟子直接从洛南直接去景城。吴芯带着妙薇和雨童昨天上午也离开西江了。叶家，御兽宗，凌云阁的人也都出发了” “筱筱呢？” “应该还在秘境里没有出来。有赤羽在照看，不会有问题的。” 丁柏元把吴芯放在他这里的玉简交给虞无弦，“你大姐说你应该需要它。” 虞无弦收好玉简，“你要和我一起去景城吗？” 丁柏元立刻道：“去，当然要去，西江善后的工作就交给副组长了。” 颜钰给他一个大白眼，随即把虞无弦揽进怀里，声音有些哽咽，“注意安全，要平平安安地回来，把他们都带回来……” 虞无弦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手中攥紧了功德珠子。“会的，一个都不能少……” 就在这时，萧武突然叫了一声，“你们快看天上，那是红色的月亮？” 众人顺着萧武指的方向看去，黑压压的天边，一颗星星也看不见，却兀然地出现了一枚血月。 “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马上就得动身。” 虞无弦转过身对贺翎招了招手，贺翎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身边。 “吴弦，你这是要带我一块去？”小屁孩眼里满满的意外，和一丝丝的期盼。 虞无弦看了眼他身后的寂衡，点点头，“嗯，你愿意去吗？事先声明，这次宗门大比，很凶险。” “去！”贺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御兽宗其他人都去了，我也要去！” 虞无弦想起第一次和他相遇时，他也是这样跃跃欲试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行，原地休整一刻钟，我们就出发。” 说完，她自己拿着玉简，进入了苍虚秘境之中。 第391章 到底应楼还有什么底牌? 第391章 到底应楼还有什么底牌？ 秘境中，虞无弦很快找到了碧凌，得知赤羽带着筱筱在日晷中修炼，心念一动，也进入到了日晷之中。 日晷中的场景是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意向来幻化。 所以当她走进之后，就看到周围全是火山岩。一只通体赤红的凤凰盘踞在火山最高的悬崖之上。 在火凤的对面，吴筱盘膝而坐，火光映红了小小的脸庞。她双眼紧闭，神情专注，眉心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火焰的印记。 她正在努力炼化妖丹，觉醒凤凰的血脉。 在她面前，小白鱼悬浮半空中，正源源不断地把灵力传输给她。 赤羽远远看到虞无弦，随即幻化成人形，朝她走来。 “你从魔界回来了？” 虞无弦点点头，“不止，刚刚还和妖族的老家伙打了一架呢。” “妖族？”赤羽惊讶地看着她，“老家伙？” 虞无弦拿出了从敖竞那边挖出来的妖丹，递到赤羽跟前。 “本来想着能让筱筱早点突破，才把日晷和白鱼交给你们，但现在想想，还是让她安心修炼就好。” “这……妖丹是谁的？！” 赤羽光是碰触，就已经被妖丹中残留的妖气震慑到。 “一只龙妖的，叫敖竞。”虞无弦轻描淡写地答道。 “敖竞！”赤羽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妖族的……敖竞？” “你也知道他？” “知道，他在那群妖当中，是相当于妖皇的存在。” 赤羽哼笑一声，“当初我们从御兽宗出来之后，东躲西藏，还曾经和他们短暂地接触过…… 但你也知道，我们中间，绝大多数都被改造过，就算在妖的群体里，也是受排挤的……” 她很快收起情绪，看着敖竞的妖丹，“筱筱还需要一阵子才能炼化之前的蛟龙妖丹。你打算让她把这颗也炼化？” “嗯，先收着吧。” 虞无弦说完，把妖丹塞进赤羽的手里，又深深地望了吴筱一眼。 “那孩子前几日说做了个噩梦，大概是梦到了你和吴芯不好的事情了，吵着要我带她加快修炼，正好后来你把日晷送来。” 赤羽也回头看着吴筱，眼神里透出一丝心疼。 从秘境出来，虞无弦便直接往景城赶去。 半路上，贺翎扯了扯她的袖子，“吴弦，砚书哥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刚刚一直没机会……” 说着，他往虞无弦的手里塞了一个白玉吊坠，和虞无弦的储物吊坠几乎一模一样。 虞无弦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把闵砚书的吊坠收好。 …… 到了景城，站在青鸾峰下，看着进进出出，穿着各色宗门服装的弟子，虞无弦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看来西江的事情，还没传出来。”丁柏元站在树荫地下，嘴里叼着根烟，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轻点着。 血月只是出现了一下，很快便消失了，现在的情况是各宗门都派了弟子来参加门派大比。 除了丁柏元通知的三个门派之外，剩下的宗门里，不知道有多少是助纣为虐，又有多少被蒙在鼓里。 魔族的军队已经解决，妖族的威胁也已经铲除了，现在，只剩下应楼一个了…… “我师妹她们都到了吗？” 丁柏元把手机塞回兜里，眉头挤成一个川字，“他们已经住进无极宗安排的住处了。彦君说他们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状况。” 虞无弦沉吟片刻，到底是应楼没发现局势已经逆转，还是他又布下了新的局？ 从列炎决定提前破壁，敖竞突袭西江这两件事看来，应楼绝不可能没有察觉，甚至她留在生死界木屋里的傀儡都可能已经被应楼发现了。 可他现在失去了最大的两个助力，却还这么沉得住气，很难让虞无弦不产生疑问。 到底应楼还有什么底牌？ “先和他们汇合，其他的晚点再说。” 不一会儿，无极宗负责迎接宾客的弟子远远朝他们走来。 “哟，是熟人。” 丁柏元朝虞无弦挑了挑眉，虞无弦才留意到来的人是萧云扬和萧云飞。 经过在蓝家发生的事情之后，虞无弦和他们再没遇见过，这会儿冷不防地撞上，她神色淡漠，对方也一时无言。 萧云飞看看萧云扬，又看看虞无弦，硬着头皮说道：“吴弦，你是来参加大比的吧？我带你们进去。” 一路上，萧云扬一声不吭走在最后面，多数是前面丁柏元，萧云飞和贺翎在交谈。 丁柏元套了半天的话，萧云飞一问三不知，什么也没套出来。倒是在萧云扬和萧云飞离开之后，虞无弦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小心婧妍。” 萧婧妍？ 虞无弦把信息递到丁柏元面前，两人一番眼神交流之后，都决定先静观其变。 * 吴芯看到虞无弦的时候，终于舒了一口气，但很快眉头又皱了起来。 “好久没回来了，无极宗明明还和我离开时差不多……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她拉着虞无弦走到窗边，往外望去，正好能看到御剑峰的一角。 说完，她悄悄塞了个药瓶到虞无弦手中，“防身用的，你收好。我给大家都备了一份。” “你有发现什么吗？”虞无弦追问道。 吴芯摇摇头，“就是没发现任何可疑，才不正常。” 她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小食与水果，“不管是食物，还是房间里的其他东西，都没问题，起码我看不出有问题。” “这不奇怪，各个宗门里会医术毒术的大有人在，如果在这么明显的的地方做手脚，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 虞无弦向四周扫了一眼，“妙薇和雨童呢？” 她进房间这么久，还没看到她们二人的身影。 “她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雨童去找幻音宗的那个小姑娘，妙薇陪她一起去。” 虞无弦嗯了一声，也往窗外看了一眼，但她的视线却是停留在生死界的方向。 “无弦。” 叶禹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和陆彦君站在走廊上，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尤其是陆彦君，眼底都是红血丝。 光看他们的表情，虞无弦就已经猜到他们想说什么，于是转移了话题，“我正要去你们房间找你们呢，舒清他也在吧？” 第392章 行啊，那就取消比赛资格吧 第392章 行啊，那就取消比赛资格吧 季舒清也来了无极宗，但没有回到器峰，而是和特调组的其他人待在一起。 季唯被关在生死界的事情，虞无弦还没告诉他。 “你是说……父亲他现在还被关在生死界？”季舒清猛地站起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虞无弦遗憾道：“上次本想把他救出来，可他坚持要守着潭底的东西……这次是个机会，等明天大比开始，我再看有没有机会溜进去。” 季舒清在她面前来回踱步，一点也没有因为虞无弦的话而放下心来。 虞无弦暂时没有告诉他们潭底的东西就是真正的神机百炼，她又看了眼陆彦君师徒。 “除了神机百炼，罗老庄主还留下过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陆今捻着胡子摇摇头，“如果说和神机百炼没关系的东西，那我还真想不到了。” 虞无弦垂眸思索，季唯说罗老庄主和他两个人各调换了一次，而罗老庄主一开始就把神机百炼的最核心部件拿掉了，所以它肯定不在金环的图示里。 连季唯都没见过……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抓住了陆彦君的胳膊，“杰瑞你带在身上吗？” 陆彦君被她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嗯，带了，怎么了？” “拿来，先放在我这里。”虞无弦不由分说把杰瑞揣进了兜里。 如果说什么东西和神机百炼有关系，又没那么大的关系，就属这只傀儡小鼠了。 不管是不是，反正先拿在手里总归没错。 虞无弦把东西收好之后，就离开宾客的住所，打算找个机会去云霄居或者生死界探查一番。 “你要去做什么？我和你一起。”叶禹墨跟了上来。 虞无弦挤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我能去做什么？去找雨童和妙薇。” 叶禹墨还是没有放弃，始终跟在背后。 虞无弦停下脚步，扬起下巴看他，可看了一会儿，视线又很快从那张脸上移开。 闵砚书的死她只是没时间去想，不代表真的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禹墨看出她的心思，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听无极宗的弟子说，掌门林仲远在闭关，这次门派大比，是器峰的首座乐翘主持。” 乐翘师姐？ 虞无弦当年的锋芒太盛，同辈弟子当中，能和她相处融洽的屈指可数。 乐翘肯定不是其中之一。 “那蓝瑶呢？多久没出现了？”虞无弦问道。 叶禹墨摇摇头，“似乎已经有一阵子了，原本是蓝瑶负责门派大比事务，可是不久前，掌门把事情转交给乐翘。” 虞无弦正犹豫要不要去丹峰走一趟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隐约间，好像听到了秦妙薇的声音。 “你们别欺人太甚！” 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就是秦妙薇。 她绕过长廊，远远就看到秦妙薇，林雨童和温煦宁被一群人包围住。 而围住她们的，主要是幻音宗弟子和几个无极宗弟子。 萧婧妍就站在最前面。 虞无弦走上前，原本挤在旁边的弟子，不自觉地就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她来到秦妙薇身边，伸手把三个女孩往自己身后拉，看着人群中的萧婧妍，神色淡然，“这么多人？无极宗的待客之道还真是热情啊。” “吴弦？”萧婧妍眼底划过一抹怨毒之色，但很快就被掩盖住了。 “原本只是一些幻音宗内部的小冲突，后来有人动了手，打伤了幻音宗的弟子。”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伤到他……” 秦妙薇气不过，还想说，被虞无弦一把拦住。 萧婧妍眼神扫过秦妙薇，露出一丝得意之色，“门派大比期间，禁止私斗，违规者要被取消参赛资格。” 虞无弦漫不经心地点了点下巴，“行啊，那就取消比赛资格吧。” 此言一出，吵吵嚷嚷的人声立刻消失，现场一片安静。 就连秦妙薇都惊讶地扯了扯虞无弦的袖子。 萧婧妍就更没想到了，正常人不都应该争取吗？她一堆准备好的腹稿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什么事吗？”虞无弦歪着脑袋看她。 萧婧妍嘴角狠狠一抽，“其实……事情也没那么严重，只要秦妙薇对伤者道一个歉……” “不道歉。”虞无弦直接摇头，“没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后面几个幻音宗的弟子直接炸了。 “你谁啊？态度怎么那么嚣张！” “连事情经过都不知道竟然就直接说没做错，太过分了！” 虞无弦嗤了一声，眼神锐利，“不都被取消资格了吗？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幻音宗弟子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忘记反驳。 萧婧妍脸色更难看了。 虞无弦瞥了她一眼，拉住秦妙薇的胳膊准备往回走。 萧婧妍死死地捏住拳头，突然松开，淡淡道：“这件事情，看来是误会，请秦妙薇明天准时参加大比。” 说完，她挥了挥袖子，带着几个同门转身离开。 留下一脸懵逼的幻音宗弟子，面面相觑。 * “刚刚的事情……是因我而起。” 回到住处之后，温煦宁语气有些僵硬地解释道。 虞无弦并不在意，“没事，最后萧婧妍不是松口了吗？” “可她的态度好奇怪。”林雨童面露担忧，“明日对阵的名单已经出来了，妙薇的对手就是萧婧妍。 难道是她怕被人诟病，才松口的？” “这不是更好理解了。”虞无弦耸耸肩，“雨童你不知道，萧婧妍对我和妙薇的恨意有多深，她今天表现得越正常，那就越反常。” 那条让她小心萧婧妍的短信，想表达的或许不仅仅是这一点。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嘱咐道：“你们暂时留在这里，别再乱跑了。” 她看向温煦宁，“你也留下吧，省得整天被同门欺负。” “谁说我整天被欺负的！”温煦宁瘪了瘪嘴，虞无弦的话戳中了她的心，可她又不想被人同情。 尤其是虞无弦。 “行，算我说错了。”虞无弦话锋一转，“你们幻音宗这一次带队的还是上一回的人吗？” 门派大比是年轻弟子之间的较量，一般带队人就和上次去秘境那样，有点资历，但又资历不高。 温煦宁摇摇头，“这一次是幻音宗的余长老带队。” “长老都来了？” 虞无弦眼睛微微眯起，幻音宗并不在她的友好名单之内，自然不可能收到丁柏元的通知。 加上幻音宗先天就不太优良的传统作风，先把它划到需要注意的名单之内…… 第393章 果然，擂台上有人做了手脚 第393章 果然，擂台上有人做了手脚 所有宗门皆已到齐，分散住在无极宗的四个角落位置。 而虞无弦他们和另外三个门派被各自安排在不同的地方，如果不是有心将人分散安排的话，那也太巧合了。 等夜幕降临之后，她一一暗访了凌云阁，御兽宗和叶家的领队人。再回到住处，天已经蒙蒙亮了。 …… 上午九点，无极宗演武场。 来自各宗门的弟子已经陆续到场，观战席上，各位领队人也已经落座。 虞无弦站在最前排，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演武场。她身后是特调组组员，以及洛青山的李南和李北。 “不太对劲。”丁柏元站在她身侧，压低声音，“这么多宗门聚在一起，都是年轻弟子，按理说应该很热闹，可现在这气氛也太……死气沉沉了。” 他的话让周围几个人都不由地绷紧了神经。 虞无弦往观战席上望去，坐在最中间的是无极宗器峰首座乐翘。她的左边是幻音宗的余枫长老，右边是云武宗的莫晟长老。 这三位算是这次大比观战席上最资深的修士了，其他宗门派来的领队大概都是和叶家的叶鸿青差不多修为的。 御兽宗来的虽然是新任掌门，但在所有大宗门的掌门之中，年纪轻轻的贺佑唯只能排在最末位。 凌云阁的领队是古裘，穿了件翠绿色的袍子，左手的手臂上带着一个金属雕花的手环，一整排的观战席上，就属他穿得最花哨。 虞无弦正准备收回视线，却冷不防地与余枫得目光短暂交汇，对方微微一笑，意味不明。 “诸位！” 乐翘站起身，声音在广场中回荡，“二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今日在我无极宗举办，来自各门各派的年轻弟子共聚于此，同台竞技，愿各位都能全力以赴，展现自身实力！” 她目光扫过台下，露出一抹微笑，“按照惯例，首场比试，将由本门最年轻一辈的弟子率先出战！” 擂台四周的弟子们一阵骚动。 说是最年轻一辈的弟子，能作为第一个出战的，必然是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片刻后，虞无弦看到萧云扬执剑走上了擂台。 和第一次在雁北相遇时相比，萧云扬的实力上涨了不是一星半点，作为无极宗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虞无弦是认可的。 萧云扬对面是云武宗的弟子叫段峥，是个典型的体修，身高约两米，块头很大，浑身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他咧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听说无极宗的剑招最厉害，我来讨教讨教。” 萧云扬没有废话，剑光一闪，直逼段峥而去。 台下，不少弟子倒吸一口凉气。二十年一次的大比，他们中间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参加。 无极宗的剑修，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段峥非但没躲，反而一拳砸出。拳风中灵力快速凝聚，生生地迎上了剑光。 两股力量相撞，气浪炸开，萧云扬身形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对方这一拳的力量，比他预料地还要更强。 段峥大笑一声，“你刚刚那剑不错，可惜太轻了！” 说罢，他再次踏地，猛地往前冲，又是一拳朝着萧云扬砸去。 萧云扬脚下一转，消失在段峥的攻击范围内。下一秒，他出现在段峥的身后，剑光横扫而出。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动作微微停顿了瞬间。 霎那间，段峥转身，反手就是一掌，直击萧云扬胸口。 萧云扬被掌力震退数步，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眼底满是惊异。 刚才明明是必中的剑，却在最后一刻被打断！ 不是他犹豫，而是……他的灵气在关键时刻滞涩了！ 擂台下的虞无弦，眼神微微眯起。 果然，擂台上有人做了手脚。 比试还在继续，萧云扬发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他好几次尝试调用体内灵气全力挥剑，都会莫名出现一丝停滞。 这种停滞很短，短到旁人几乎察觉不到，可在生死交锋之际，这短短的瞬间，足以决定胜负！ 段峥逐渐掌握了战局，开始大开大合地攻击，萧云扬虽勉强接招，但已逐渐落入下风。 擂台四周的观众也看出了端倪。 “萧云扬好像……有点不对劲？” “是啊，他的剑术明明很快，可每次攻击的节奏好像有些乱……” “不会是紧张吧？” 虞无弦装作若无其事，小声问旁边的林雨童，“有没有听说过能干扰人行气的音律？” 林雨童闻言，微微一怔，思索了片刻。“音律确实可以干扰运气，但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且仅针对一人，恐怕不太可能。” 叶禹墨出声道：“也不是不可能，这种手法，蛊术里很常见。只要对方中了某种蛊毒，用特定频率的声波震动，就能调动这些毒物。” “的确，而且一些混合毒物的主要成分，拆开单看都不构成威胁。蓝瑶的惯用手法，如果是她的话，之前没发现，也很正常。”吴芯补充道。 “蛊毒……” 虞无弦看向了站在无极宗弟子当中的萧婧妍，她毫无波澜的眼神，与旁边焦急的萧云飞形成鲜明对比。 想起那条可能出自萧云扬之手的匿名短信，虞无弦的神情晦暗不明。 是因为萧云飞撞破了什么事情，才会被这样算计吗？ 显然不完全是。 这可能只是一个开胃菜，真正的大餐他们马上就要端上来了。 “看来对方并没有打算耗时间，大家都小心一点。”丁柏元提醒了一句。 说完，他和虞无弦快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虞无弦放开神识，快速地在演武场周围扫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观战席的余枫身上。 他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正在轻微地晃动，好像是拨弦的动作。随着他的轻微动作，周围的灵气也为之波动。 这时候，台上的萧云扬面对段峥的攻势，再一次尝试调动灵气。可这次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滞涩，而是灵气的溃散。 段峥察觉到萧云扬的破绽，抓住机会，快速蓄力，一拳逼向萧云扬。 与此同时，虞无弦手腕下翻，三根银针朝着余枫的右手射去。 是不是他，试探一番便知。 第394章 我连命都可以不在乎，还会在乎名声? 第394章 我连命都可以不在乎，还会在乎名声？ 银针射出，破风之声微乎其微，但对余枫来说并不难察觉。他没有在意，只是挥了挥左手，一道劲风挡下暗器。 然而令他没料到的是，其中一根银针竟然无视阻挡，狠狠地穿透了他的右手指尖。刹那间，殷红的血珠溅落。 余枫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拨弦的动作也随之戛然而止。 就在同一刻，擂台上传来一阵闷响。 没有了钳制，萧云扬的剑势猛涨，一剑将段峥挑飞，后者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重重砸落在地面上。 台下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知道刚才那一幕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直到一阵掌声突兀地响起。 “啪，啪，啪。” 虞无弦拍着手，面带微笑，视线却不是落在擂台上，而是直指余枫。 而余枫也死死盯着虞无弦的方向，眼神里带着几分阴翳…… 随后，四周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萧云扬看了眼带头鼓掌的虞无弦，用口型对她说了 乐翘觉察到余枫的不对劲，侧过脸时，正好瞥见地上的血迹，随即若无其事般移开了视线。 * 随着时间的推移，擂台上又经过了好几组的比试。 余枫在第二场比试的时候就离席了，一直没有回来。像萧云扬那种情况，后面的比赛中，也没有再发生。 直到无极宗的弟子宣布下一组对阵的选手是秦妙薇和萧婧妍，余枫才再次回到观战席上。 虞无弦拍了拍秦妙薇的胳膊，嘱咐了一句，“小心点，一会儿别离她太近了。” 秦妙薇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做了两个深呼吸之后，缓步走上擂台。 萧婧妍使剑，秦妙薇用针。 前者出身名门大派，修为更高。后者连参赛都是挂靠在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门派。 大家几乎是一面倒地看好萧婧妍。 萧婧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手中长剑缓缓抬起，剑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动作从容不迫，显然胜券在握。 “今天这场比试，我期待了很久。” 说罢，她的剑尖指向了秦妙薇。 秦妙薇的心跳瞬间加速，她按照虞无弦的吩咐，一开始就拉开距离，不轻易靠近萧婧妍。 台下的无极宗弟子议论纷纷。 “萧师姐赢定了吧？她剑招极快，对方根本近不了身！” “那个秦妙薇的针术再强也没用，不管是近战还是远攻，医修对上剑修，根本就没有机会施展。” 萧婧妍的剑动了，直指秦妙薇的面门而去。 她的剑穗轻轻一摆，一缕肉眼难以察觉的粉尘随着凌厉的剑气飘散在空气里。 秦妙薇呼吸微滞，眼看着萧婧妍的剑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想要出招阻拦，却发现视线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等到视力恢复时，萧婧妍的剑尖已经擦着她的脸划了过去。 对方是故意的！ 秦妙薇喘着粗气，大口喘气。 刚刚萧婧妍的那一剑，明明可以刺中她的，却故意把她当成猴来耍。 “别急，反正今天你别想活着走下擂台……”萧婧妍在秦妙薇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秦妙薇瞳孔骤缩，抬手射出几枚银针，“你做梦！” 萧婧妍轻蔑一笑，闪身躲过银针，顺势往后退去，拉开两人的距离。 “妙薇已经中招了。”虞无弦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异样，她下意识地看向余枫，对方的两只手交叠摆在台面上，手上的血已经止住，看不出伤口。 在觉察到虞无弦视线的一瞬，余枫便回望了过来，表情波澜不惊，唯有眼神里多了一丝挑衅的意味。 “妙薇身上带了你给的净毒灵珠，应该还能撑住……”吴芯嘴上这样说，可还是不由地攥紧了手指。 擂台上，萧婧妍已经再度发起了进攻。 秦妙薇在闪避的过程中，做出了反击，在虚晃一枪后，趁萧婧妍不备，瞄准她的穴位，快速掷出银针。 银针上涂抹了吴芯教她调配的药粉，只要刺破皮肤，药粉便能瞬间麻痹对方的神经。 就在她以为这一次能百分百射中萧婧妍的时候，眼前景物又一次模糊了起来。 仅一瞬间，原本应该射入萧婧妍身体的银针，却飞向了另一个方向。 “怎么会这样？” 秦妙薇恢复视力之后，脑子空白了一瞬，她的手指明显没有偏移，银针却在出手之后发生了偏差。 这也意味着之前她突然看不清东西，并不是意外。 这时台下观战的弟子又开始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 “她动作总是慢半拍的感觉，准头还差，赶紧认输得了，比下去也是丢人现眼。” “实力悬殊这么大，却还撑到现在，萧师姐也太心慈手软了。” 听到这些议论，秦妙薇的冷汗从额角滴下。 她想要调动更多灵力，却发现气海中像是有一团凝滞的浓雾，让她的运气变得迟缓！ 如果还没意识到自己中了毒，那她秦妙薇就枉为医修了。 这种毒无色无味，随着她体内灵气运转而发生反应，之前萧婧妍故意逼迫她不断出招，就是要让她自己激活体内的毒素。 如果不是她佩戴了净毒灵珠，恐怕还坚持不到这个时候。 最要命的是，她现在也不清楚，这种毒除了阻塞体内灵气外，还会带来什么危害。 “师姐，要帮妙薇一把吗？”吴芯紧张地注视着擂台上的情况。 “再观察一下，实在不行的时候再出手。”虞无弦摇摇头，视线在萧婧妍和余枫之间来回切换。 余枫没有动手，是有其他人在配合萧婧妍？还是这种毒无需用音律来引发？ * 萧婧妍悠然自得地玩弄着手中的剑穗，目光戏谑，“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秦妙薇死死咬紧牙关，忍住喉咙里翻涌的腥甜感，强迫自己冷静。 “你不是剑修吗？原来也会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萧婧妍缓步逼近，剑尖微微上扬，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轻声说道：“下三滥怎么了？只要能报仇，我连命都可以不在乎，还在乎名声？” 说完，她看了一眼擂台下的虞无弦，眼神里带着浓烈的恨意。 第395章 我这一次没报名参加，你们都愁坏了吧? 第395章 我这一次没报名参加，你们都愁坏了吧？ 虞无弦觉察到萧婧妍的杀意，手指微微蜷起，随时准备出手。 擂台上，秦妙薇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体内的灵气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窜。 她踉跄地退后几步，再次与萧婧妍拉开距离。紧接着，右手颤抖着抽出一根银针，狠狠刺进自己气海穴。 疼痛袭来，秦妙薇的背脊瞬间绷直，几乎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但她终于感受到丹田中的灵气有了一丝流动的迹象。 “她……这是在给自己扎针？”擂台下有人惊呼道。 “医修还能这么玩？”另一个人难以置信。 萧婧妍眼神一黯，顺势抬起手中的剑，不打算给秦妙薇重新调整的时间，剑尖直逼她的心口。 秦妙薇咬下舌尖，几乎是凭借本能，将第二根银针直刺太阳穴。 灵气在刹那冲破滞涩的屏障，意识终于恢复清明。 电光石火间，她迅速侧身，堪堪避过了萧婧妍的一剑。 萧婧妍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讶，很快又被狠绝替代，她冷哼一声，翻过手腕，准备反手再补一剑。 “就算你这会儿清醒了，又能如何？” 秦妙薇看准了萧婧妍的空隙，手指一弹，两根银针朝着她的手腕射去。 后者瞳孔一震，下意识转变方向，挥剑抵挡暗器。 银针与剑刃相撞，发出叮的一声。 可距离太近，哪怕萧婧妍躲得快，仍有一根银针划破了她手腕的皮肤。 “你！” 萧婧妍感觉到手腕一颤，麻痹的感觉立刻从手腕蔓延开来，差点儿连剑都拿不稳。 秦妙薇不做口舌之争，立刻运转体内灵气，配合银针准备反击。 然而，空气中再度传来极其细微的震颤。她的动作猛地僵住，刚刚恢复的灵气又开始错乱。 又有音律干扰！ 虞无弦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抬眸看向余枫，对方也正在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并不是他在动，而是…… 虞无弦猛地反应过来，看向了幻音宗弟子所在的方向。 坐在后排的几个弟子，目光呆滞，手上的动作整齐划一，相当机械。 萧婧妍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趁此机会调整了手势，改用左手持剑，对准秦妙薇的丹田，全力刺去。 “这一剑下去，你就彻底废了。”她低语道。 看到这一幕，擂台下的林雨童猛地站起身，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吴芯的脸色更是苍白至极。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骤然出现在秦妙薇的身后，黑雾翻涌，将秦妙薇整个人完全吞没，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原地。 台下一片哗然。 “你们看到刚刚那个黑影了吗？” “看到了！那是什么东西啊？不会是魔气吧？” “长老怎么没发话？比赛还没结束，这算什么？” 叶禹墨重新回到人群中，若无其事地站在虞无弦的身后。 萧婧妍一剑刺了个空，整个人愣住，随即脸色铁青，猛然转头看向台下的虞无弦，怒声质问：“是你？！你凭什么干涉比试！” “我什么都没做。”虞无弦一脸无辜，“不信你问问观战席上的长老们，他们可都一直盯着我呢。” “狡辩！除了你还有谁会救她？” 虞无弦轻笑一声，跳上擂台。 “你的目标不是我吗？” 站定后，她嘴角的笑意微敛，“我这一次没报名参加，你们都愁坏了吧？ 可参加这种级别的比赛，不就明显在欺负小孩吗？除非……对手是长老级别的人物。” 她一边说着，视线扫过了观战席，态度极其嚣张。 观战席上的余枫和乐翘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出声，不知道是怕了虞无弦，还是另有其他安排。 因为虞无弦的一番话，萧婧妍的五官瞬间变得扭曲。 “你是比我强，但你不该小瞧我！就算我死了，我也要拉你给我和母亲陪葬！” 她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恨意，整个人的气息也在瞬间之内发生了转变。 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甚至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走向。此外，她的眼睛也布满了血丝，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擂台下围得最近的几个弟子都被她的状态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萧师姐是走火入魔了吗？” 虞无弦皱起眉头，这种情况总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们再往后退，离擂台远点！”她对擂台附近的弟子说道。 萧云飞刚把萧云扬送回去疗伤，刚刚赶回擂台，就看到了这一幕，满脸担忧地跑到萧婧妍的边上。 “师姐，你怎么了？” 萧婧妍的嘴角微微抽搐，连看都没有看萧云扬一眼，“你离我远点，我看到你就恶心！” 萧云飞脸上的表情，从担忧变成了震惊，再变成受伤，变化相当精彩。 “……我怎么恶心了？师姐，到底发生什么……” 萧婧妍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怒吼一声，“叫你滚远点听不懂吗？” 虞无弦握着判官笔，在手中转了转，看向萧云飞，幽幽说道：“你师姐让你走，你就走吧，她也是为你好。” 萧云飞闻言，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敢不听萧婧妍的，连着退了好几步，可又担心她的状况，不敢离得太远。 “吴弦，你别得意！” 萧婧妍举剑对准虞无弦，“既然秦妙薇跑了，那就你替她把比试进行下去吧！” “行啊。”虞无弦看向观战席方向，嘴角弯起，“只要乐翘师姐不反对，那就由我来终结这一场比试吧。” 她故意没叫乐翘长老，而是喊对方师姐。 乐翘嘴唇翕张，最终默认了虞无弦的话，“继续比试吧。” 虞无弦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朝萧婧妍抬了抬下巴，“动手吧。” 萧婧妍猛地抬起左手，一道血色的光芒自她的掌心扩散开来。 她手中的剑在低低地悲鸣，剑刃之上凭空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线，仿佛是从她体内抽取出来的生机，融入剑身。 “无极宗就是教你这样使剑的？！”虞无弦眼神渐冷，“你连剑术最基本的东西都忘掉了。” 萧婧妍的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和绝望，“我今日会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原本我有幸福的家庭，爱我的父母，可现在呢？ 我父亲修为尽失，不肯见人，母亲和活死人没什么两样，连动动手指都困难。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第396章 见证一下，魔尊降临 第396章 见证一下，魔尊降临 虞无弦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她，“那你就更不应该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向我报仇。你死了，他们怎么办？” 萧婧妍脸上流露出一丝犹豫，但很快就被仇恨掩盖，“少假惺惺！……你以为我有得选择吗？” 她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颤抖。 虞无弦距离她很近，能看到她脖颈上凸起的青筋，隐隐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面蠕动。 不远处的萧云飞怔怔地望着萧婧妍，下意识地迈步朝她走去，“师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别过来！”萧婧妍拿剑指着萧云飞，不让他靠近，声音弱了下去，“云飞，离我远点……麻烦你帮忙照顾他们……” “婧妍！别冲动！事情没有到那步，都还能回头。”萧云扬带着伤也赶了过来，出现在萧云飞的身后。 萧婧妍看到萧云扬的一刻，眼眶不自觉地红了，可态度还是坚决异常，“师兄，我没得回头了……” “师姐！为什么没得回头？”萧云飞瞪大眼睛，看看萧婧妍，又看看萧云扬，“你们为什么一直在打哑谜？不能把话说明白吗？” 萧婧妍还想说些什么，可突然，她的身体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伴随着抽搐，她的眼神逐渐空洞，面色也愈发苍白。 她手中的剑此刻已经被红线缠满。远远望去，就好像是剑刃被黏腻的血液浸染过一般。 看台上，余枫拿出他的法器，一张通体黝黑的瑶琴，琴身由墨色的玄音玉制成，唯有琴弦，如血丝凝结，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他的手指随意地拨动琴弦，回荡的余韵能影响人的神魂。 萧婧妍正是被他的琴音所控制。 虞无弦抬手就是一剑，紫光冲着余枫手中的玄音琴而去。 乐翘扔出一面半透明的圆形盾牌，悬浮于半空中，形成一道屏障，抵挡了虞无弦的剑光。 “无极宗的长老不要脸到了这种地步了吗？”虞无弦心中怒火噌的一下烧了上来。 “还真是让人作呕！” 整个演武场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萧婧妍被琴音操控，执剑冲向虞无弦。 虞无弦闪身躲开，可萧婧妍的动作极快，调转方向又朝她刺来，她不得不做出反击。 “小心她的血！” 吴芯和叶禹墨异口同声喊道。 虞无弦就没打算让萧婧妍见血，剑气破空，精准点在她肩胛、腰侧等几处大穴，将其动作彻底锁死。 然而，在萧婧妍被限制行动之后，她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仿佛正在经历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噗……” 忽然，她的喉咙滚动，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中夹杂着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一落地便迅速蠕动，像是活物般疯狂钻向四面八方。 这一幕让虞无弦联想到被蛊虫蛀空的上官尧。 蛊虫已经溶进了萧婧妍的血液里，难怪她说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 “这是什么东西？！” 擂台下的弟子慌乱地往后退去，眼里满是惊恐。 虞无弦在萧婧妍喷血的一瞬便打开了判官笔上的防护罩，血液没有溅到她身上。 可擂台下面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其中几滴血喷溅在了最近的一名年轻弟子手臂上，他顿时瞪大双眼，发出一声惨叫。 “啊！！！” 众人骇然地看到，那名弟子拼命地拍打自己的手臂，却根本无济于事。几息之间，被蛊虫入侵的肌肤已经变成了黑色腐肉。 “快把腐肉挖了！”虞无弦提醒道。 随即她唤出灰灰。 大猫咪落地，张口便喷出一股炽热的烈焰。火舌迅速舔过地面，所到之处，蛊虫被烧焦，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 萧云飞两眼赤红，他和萧婧妍曾经亲眼目睹过上官尧的人皮蛊，他怎么也想不到，萧婧妍有一天竟然也会沦为蛊毒的宿体。 他奋不顾身地想要冲上前，阻止萧婧妍，却被身后的人死死按住。 “别去……”萧云扬语带哽咽。 观战席上，贺佑唯、叶鸿青等其他门派的带队人也都坐不住了。 “乐长老，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无极宗弟子一再发生这种事情？你们还任凭她危害其他宗门的弟子！” 贺佑唯也是人皮蛊的见证者，眼前一幕让他感到极度不适。 乐翘斜睨了贺佑唯一眼，冷声道：“比试尚未结束，各位莫要妄下断言。若无极宗弟子真有问题，我等自然自查。但若无凭无据便来污蔑……呵，贺掌门是否太急了？” “简直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贺佑唯被她的话气得涨红了脸，忿忿不平，“无极宗是把我们其他人都当傻子吗？” 这时候，一些小宗门的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这样的蛊毒谁沾上谁倒霉，没人愿意自己家的青年才俊遇到危险。 况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带蛊毒的无极宗弟子，就是无极宗自己搞出来的。 这场乱局之中，唯有两个人，还镇定自若地坐在位置上。 一个是云武宗的莫晟，另一个是凌云阁的古裘。 “走！这比试我们不参加了！”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领队人突然说道。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响应。 “对，我们不知道你们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不奉陪！” “谁说你们能走的？” 莫晟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些吵着要离开的人。 “既然来都来了，今日就一起做个见证吧。 见证一下……魔尊降临。” “应楼？”虞无弦不由攥紧手中的判官笔，目光凌厉地扫过观战席。 “莫晟”咧嘴一笑，不急不缓地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脖颈。 “这身体用着就是不如林仲远的习惯。” 他周围的人纷纷站起，警惕地向后退去。 这时，余枫的琴音陡然一转。 原本幽深诡异的音律骤然变得高亢急促，如针尖扎入耳膜，精准地攻击着每一个人的神识。 场中不少年轻弟子眼神骤然涣散，像是被牵引着意识，动作变得僵硬迟钝。甚至就连观战席上部分修为较弱的带队人，也开始额头冒汗，发出痛苦的呻吟。 第397章 交给我，我也应该做点什么了 第397章 交给我，我也应该做点什么了 虞无弦回头看去，除了丁柏元，吴芯和叶禹墨相对还算镇定，其他人几乎都在苦苦支撑。 林雨童咬紧牙关，顶着余枫给的巨大压力，取出箜篌抱在怀里，十指在弦上微微颤抖，却毫不迟疑地拨响了第一声。 “铮” 箜篌发出的音色清脆明亮，如一缕阳光，强行在余枫那急促阴森的琴音中透出了一条缝隙。 可光是这一下，就让林雨童喉间一甜，几乎喷出一口血来。 余枫察觉到来自林雨童的琴音干扰，眉梢微挑，手指加快了速度，音波一浪一浪传来，冲击着林雨童的神识。 林雨童的身形猛地晃了一下，但她却没有停下来。 她的双手继续拨动箜篌，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指尖接触的并不是箜篌的琴弦，而是由灵犀手套汇聚而成的灵丝。 一道一道肉眼无法观察到的音纹漾开，渐渐地，她附近的李南李北，以及其他门派弟子的呼吸逐渐平稳，眼神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不仅是台下的弟子，就连正被操控的萧婧妍，眼底也泛起了一丝挣扎的神色。 但这种情况并没能维持很久。 即使有陆执为她制作的箜篌和虞无弦提供的灵犀手套，在林雨童面对余枫的时候，也仿佛涓涓细流遇到了狂风巨浪，很快就被淹没。 此时，来自幻音宗弟子所在的方向，一道古琴声同时响起，应和着林雨童的箜篌。 是温煦宁。她的脸色煞白，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强撑着一口气在协助林雨童。 她周围不少幻音宗弟子，在她的影响之下，也开始自发地合奏起清心曲。 余枫指尖忽然顿住，看了眼自己宗门的年轻弟子，脸上浮现一抹不屑的冷笑。 “哼，就你们这点修为，也敢来螳臂挡车？” 琴音倏然一转，掀起更大的音浪，厚重的低音带着强大的威力，原本渐趋平稳的宗门弟子，再次气血翻涌。 擂台之上，萧婧妍的身形几乎无法控制了。 尽管被虞无弦封住了穴位，但她身体内的蛊虫却不受影响。她的五官扭曲变形，血丝布满眼白，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下，有密密麻麻的凸起在游走。 “快退，她要自爆了。”虞无弦大喊了一声。 可附近的弟子多数受到了琴音的干扰，想退后，手脚却不听使唤。 萧云飞挣脱萧云扬的拉扯，跌跌撞撞朝萧婧妍奔去。 “不要过来！”萧婧妍嘶哑地低吼，视线模糊地扫过萧云飞，“求你……别管我……” 萧云飞泪水涌了出来，“师姐，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啊！” 萧婧妍身上，蛊毒的气息如潮水般外泄，疯狂地吞噬着她最后的理智。 “萧云飞！别碰她！” 虞无弦一掌将萧云飞打下擂台，对萧云扬呵道：“看好他！” “吴弦！别杀师姐，求求你！” 虞无弦没空理他，掷出几张符纸，暂时压住蛊虫的躁动。 现在根本不是杀不杀的问题，就算杀了萧婧妍，在其体内的蛊虫也不会因此而死亡。 更何况，她不杀萧婧妍，对方也不可能活下来。 余枫的音律控制，乐翘的保驾护航，还有应楼的虎视眈眈。 一旦萧婧妍自爆，场面就会更加失控，影响她的布局。 虞无弦抬头，看向一切的始作俑者，“莫晟”正站在观战席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不能让他得逞！ 就在她准备再次出手压制蛊虫时，一道黑雾自萧婧妍的身后蔓延开来，瞬间将人缠绕住。 “禹墨！”丁柏元惊呼一声，接住了片刻之前被黑雾推出来的秦妙薇。 叶禹墨从黑雾中走出，长身鹤立，神情比以往更加沉静，他看向虞无弦，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一刻，虞无弦好像又看到了闵砚书站在她面前。 “交给我，我也应该做点什么了。” “你疯了吗？！”虞无弦眉头紧蹙，“她的蛊虫已经失控了，你会……送命的。” “不会的。”叶禹墨沉声道，“别忘了，我也是用蛊的。” 话音落下，他掌心翻转，一枚紫色的蝎子印记从他手背浮现而出，犹如胎记一般，渐渐浮出，隐隐跳动。 “去吧。”他轻声呢喃。 紫色的小蝎子轻轻一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萧婧妍的锁骨之上。 几乎同一时间，她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低吼。 蝎尾在她的皮肤上蛰了一下，那些以她血液为食的蛊虫瞬间疯狂蠕动起来…… 黑雾翻涌得越来越剧烈。 萧婧妍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只剩下黑色浓雾在半空中急速旋转，最后，连叶禹墨的身影一同消失在擂台上。 “叶禹墨！”虞无弦喊了一声，正欲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住。 “别进来。” 黑雾深处传出叶禹墨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虞无弦听得出来，那不是镇定，而是强撑。 黑雾内部，萧婧妍蜷缩在地上，已经失去意识。 叶禹墨的本命蛊紫蝎皇正伏在萧婧妍身上，密密麻麻的蛊虫从伤口处涌出，源源不断地对紫色的小蝎子发起进攻。 紫蝎皇将蛊虫引离血液，一一吞噬。紫光与无数黑点交错，在萧婧妍几乎透明的皮肤之下撕咬拼杀。 它的甲壳表面，已被黑色虫液腐蚀出斑痕，尾针微颤，却依旧死死钉下。 同一时间，叶禹墨的身体也在承受着来自本命蛊的反噬。 蛊毒同样作用在他身上，他心脏剧烈跳动，全身上下如同被火灼烧般疼痛，每一寸经脉，每一道神识都在颤抖，燃烧…… * 黑雾之外，虞无弦能感受到叶禹墨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定，心中着急。 “唉，可惜了，要是当初把身体给我，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莫晟”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嘴角却浓浓的不屑。 说罢，他脚下一蹬，猛地朝擂台中间跃去。 萧婧妍这枚棋子废了，那他就该亲自下场了。 落地的瞬间，“莫晟”周身魔气暴涨，化作一柄黑色短刃，直直地刺向虞无弦心口。 第398章 但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第398章 但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虞无弦在应楼靠近的一瞬，目光掠过观战席，落在古裘身上。 古裘原本斜靠在椅背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就在虞无弦回头的刹那，他抬起眼皮，袖中白色的锁链飞出，“喀拉喀拉”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下一秒，藏于无极宗四周的光柱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法阵在他们脚底下散发出莹莹光芒，转眼间覆盖整个宗门内外。 早与虞无弦约定好的援军，也一一现身。 包括了陆今、陆彦君师徒，叶禹晖带领的叶家弟子，真正的古裘、陆琦和凌云阁弟子，他们在无极宗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一同布下了一座“困魔四象阵”。 与此同时，巨大的九头鸟也在无极宗的上空盘旋，后面跟着御兽宗的其他妖兽。 在演武场中央，云路以白浪为阵眼，正在完成困魔阵的最后一步。 虞无弦毫不犹豫地迎上应楼的魔刃。 判官笔在她手中翻转，挥出的剑气与魔刃撞击在一起，在空中炸开一道震耳欲聋的爆鸣声。 两人各自后退了几步。 “看来你早有准备。”应楼站定，舔了舔指尖溢出的血迹，语气不急不缓，“我说呢，为何你迟迟不动手，原来……是在等人。” “不是等人，”虞无弦擦去嘴角的血痕，“是画好一个圈，等你自己跳进来。” 语毕，她左手一翻，抽出一叠灵符，洒在空中，形成一个小型的符阵，加固了阵眼。 应楼面色微沉，瞥了眼易容成古裘模样的云路，“我还以为你已经废了呢。” 云路冷哼一声，“我师父的仇还没报，我怎么舍得倒下。” “那好，就让我成全你。” 应楼勾起嘴角，给云路身后的余枫和乐翘使了个眼色。 余枫抢先一步拨响琴弦，琴音顷刻间化作音刃，朝云路的脊背斜斜削去。 几乎同一时间，乐翘从另一个方向夹攻云路。 这一动，无声无息，却杀意凛然。 他们都察觉到，云路的修为并未完全恢复，且此刻将全部灵识灌注白浪之上，正是防备松懈的时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一道高亢的嘶鸣声，一个巨大的黑影掠过擂台上空，九颗头颅齐齐俯冲而下，妖风翻卷，如海啸压顶。 余枫面色骤变，正欲闪避，却已被一股霸道的威压硬生生定住。 九头鸟的一声厉啸，震得观战席剧烈晃动。他庞大的身躯挡在云路身后，羽翼一甩，将余枫和乐翘逼退数丈，险些跌落看台。 “在本座面前，我看你们谁敢动。”寂衡的声音低沉冷冽，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巨大威慑力。 他答应了虞无弦，不允许任何人破坏阵法，伤害布阵之人。 余枫和乐翘被寂衡压制下去，观战席上一片沉默。 困魔四象阵彻底闭合，云路用白浪完成了困魔四象阵的最后一道步骤后，整个人几乎虚脱，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息。 擂台上空，雷声隆隆。 虞无弦翻转手中的判官笔，笔尖灵力凝聚，电光缠绕在笔身之上，一道道灵符在她手下诞生。 应楼被困在阵法之中，嘴角却依旧挂着那抹轻蔑的笑，手中的黑刃魔气萦绕，正在大口大口地吞噬周围的灵气。 “你以为你赢了？” 他语气随意，“这场戏，从头到尾，都是你在等我。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一直在等你？” “等我什么？”虞无弦皱眉。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在等你够强。”应楼低笑，“等你能打破封印的那一刻……” 他说话的同时，猛地出手，身形如鬼魅般掠过擂台中央，黑刃划出一道如墨的轨迹，直劈虞无弦左胸。 虞无弦没有退却，反而迎着他浓烈的杀意往前一踏，从腰间抽出有牙。 随着她手腕一抖，有牙上的骨节“咔咔”作响，灵力灌注之下，化作一柄白色的锯齿骨剑，猛地向应楼刺去。 “你早就该死了。”她沉声道。 四象困魔阵会将应楼的魔识困在他附着的身体之内，让他无法像之前那样逃脱，同时限制他的魔气。 虞无弦调用自己体内的全部力量，引爆灵力，对应楼发起了最后一击。 应楼像是没想到她上来就发大招似的，来不及闪避，只得用魔刃横挡，抵抗有牙。 有牙化作的骨剑，剑身兀然长出许多尖刺，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穿进他的身体。 应楼使用的是莫晟的身体，云武宗的体修一个个都皮糙肉厚。有牙的尖刺一时间竟无法穿透，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了许多个血窟窿。 虞无弦想要抽回有牙，骨剑却卡在应楼的血肉之中。 也正是这个停滞，应楼狞笑一声，黑刃脱手而出，笔直地插入了虞无弦的左胸。 她却一声没吭，反手猛地一拉，硬生生将带着尖刺的有牙推到底，再整条从应楼体内抽出。 在他胸前破开了一个大洞，血流如注。 虞无弦也是满身的鲜血，分不清到底是应楼的，还是她自己的。 “你输了。”她捂着胸口，冷声开口。 应楼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被贯穿的血洞，再看了眼虞无弦心口流出的血，唇角咧开，嗓音低哑，“但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第399章 谁心里还没点阴暗的欲望呢? 胸口传来的尖锐刺痛感，让虞无弦顿时冷汗直流。 该死，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 她忍不住回忆起闵砚书曾经跟她描绘过的预知梦境。 是……心头血！ 此时，应楼身上那原本被困魔阵压制得死死的魔气，突然疯狂地涌动起来。 “你到底做了什么？”虞无弦咬牙切齿，她已经感受到困魔阵之内，灵气和魔气开始剧烈的碰撞。 而她的识海中，魔戟也正在微微颤抖。 应楼举起染血的黑刃，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品尝绝世美酒一般，笑意浮现。 “这味道，一千年之后，又再次品尝到了……” 话说到一半，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四肢开始不停抽搐，仿佛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可就算这样，他依然在笑。 应楼上半身的衣服撕裂开来，除了那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外，一道道繁复的符咒，宛如烙印一般在他的胸口浮现。 虞无弦越看越心惊，那是她在封魔井留下的封印。 封印应楼真身的符文图案！ “你以为困魔阵困得住我？” 应楼的声音渐渐变得低哑，那一抹轻蔑的笑容瞬间变成了疯狂，“错了！不过是我给你留下，解开我封印的机会罢了。” “还记得你在生死界的水潭底下，看到了什么吗？” 虞无弦咬紧牙关，握着有牙的手掌死死攥着。 “你竟然真的把封魔井的封印映射到潭底……” “没错，那就是最初的封印，可惜你太警觉，还没弄到一半就收手了。 不过没关系，封印已经被你打开了一条缝，如今你终于强到可以打开封印了，而我也拿到你的心头血， 猜猜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虞无弦用力一甩，有牙重新化作骨鞭的模样，朝应楼抽去。 “你魔族和妖族的爪牙，都被我拔掉了，就算你的真身出来，我也不会让你为所欲为！” 应楼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张狂的模样。 “无所谓，一群废物罢了，本来就是我的垫脚石！ 虞无弦，你可以抵抗我的魔气，可别人却不一定能，谁心里还没点阴暗的欲望呢？ 只要有，那就都是我的信徒啊！不然你以为你们这些名门正派里怎么会有我的人？” 他仰天狂笑，丝毫不在意骨鞭将他抽倒在地。 四象困魔阵随之剧烈震颤，他体内的魔识终究撑不住，被阵法撕碎，灰飞烟灭。 然而，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无极宗生死界的方向 地脉震动，冰层崩塌，封魔井下，一道黑色雾柱破井而出，直冲天际。 红月浮现，天地变色。 * 一刻钟之前。 生死界，石屋的暗室之内。 林仲远睁开眼，潮湿腐朽的气息钻进鼻腔。黑色的锁链穿透了他的琵琶骨，死死地缠住他的手脚。 每一次细微动作，都会牵扯出钻心的疼痛。 身上的白袍早已污秽不堪，斑斑点点都是干涸的血迹。 他缓缓地抬起头，光线从窄小的天窗射进来，正好落在他面前的石板上。 这番光景，他早就预料到了。 应楼是不会允许他破坏自己的大事。 但他没想到的是，封魔井的封印竟然已经撕开了一道裂缝，魔尊真身随时都会出来。 这将他原本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不能就这么待在这里！ 如果结局只有死路一条，那他绝不要这样默默地死去！ 林仲远深吸一口气，调用体内仅存的灵气，尝试冲破身上黑色的封印锁链。 一声轻响，琵琶骨上的锁链微微颤动，却并未断裂。 “咳~咳~”他猛地咳了两声，咳出的鲜血喷溅在石板之上。 他伸出右手，强忍着拉扯琵琶骨的剧烈疼痛，指尖颤抖地勾动着地上的血迹，在石板上划出一道模糊的符文。 最后一划落下，那缕斜斜射下的阳光恰巧穿过血符的正中央。 一点阳气激活了破魔的符文，原本黯淡的符文忽然浮起微微红光，在日光的照耀下缓缓游走起来，如有生命般在石板上闪烁。 林仲远眼神一凛，猛地将手掌摁在符文之上，低喝出声：“破！” 血光四溢，被魔气浸染的黑色锁链剧烈一颤，竟被硬生生地震开一道裂痕。 他倒吸一口凉气，借着这道裂缝狠狠一挣，琵琶骨处顿时鲜血飞溅，整条右臂脱困而出。 顾不上止血，林仲远取出几颗逆元丹，一股脑全部吞下，调息片刻之后，他强行挣脱另一边的锁链，撑着墙壁站起。 就在这时，木屋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林仲远的神经瞬间绷紧，抬眸望去，门口缝隙透出一道阴影。 下一刻，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瘦削的身影探了进来。 “掌门？” 季舒清在看到林仲远的一瞬间，戒备心提到了最高，可他马上就发现对方身上全是血迹，身形狼狈不堪。 “……舒清？你怎么会进来的？”林仲远看清来人，也松了一口气，嗓音低哑，“这里很危险，你快离开。” 季舒清的目光落在林仲远的肩膀的伤口，眼神十分复杂，犹豫再三才说道：“我是来找父亲的……师叔，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知道师兄在哪，你跟紧我。” 林仲远摆摆手，一边说一边踉跄地走出石屋。 他琵琶骨上的伤口尚未愈合，血迹顺着衣角滴落，在沿途厚厚的积雪中，染成一朵一朵血花。 季舒清紧随其后，脸色紧张，扶着林仲远的手臂，压低声音：“师叔，你的伤……” “我没事。” 林仲远冷硬地打断了他，一路来到了洞窟口。 经过幽深的甬道，两人终于抵达深潭。 黑雾翻涌的水潭中央，一个人影仍被锁链钉在潭中，仅露出低垂的半张脸。 季舒清猛地奔上前，脚下打滑，差点儿跪倒在地上。 “父亲……？”他的声音颤抖不已。 潭中的季唯似有所感，缓缓抬起头，空洞的双眼寻找着声音来源，原本木然的脸上多了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 “舒清……是你吗？” 季舒清看到父亲如今的惨状，眼眶瞬间涌上热意，他猛地往前迈了两步，眼看就要踏进水潭里，却被林仲远一把扯住胳膊。 第400章 不管是做好人，还是做坏人，你都做的不彻底 “我下去，弄断锁链之后，你带着师兄先走。” 说完，林仲远便跳下水潭，朝季唯游去。 冰冷的潭水如刀片一般割着林仲远的皮肉，浓稠的黑雾顺着他肩胛骨的伤口钻入经脉。 他强忍着被魔气侵蚀的痛苦，游到季唯的身边，一手抓住锁链，另一只手握着破虚劈砍下去。 “师弟？” 季唯在听到林仲远的声音后，眉眼中是掩不住的戒备，“你现在来救我，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打断。 “师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请你相信舒清……”林仲远一边说，一边再次挥剑砍向锁链。 “锵”的一声，锁链终于断裂，但魔气加倍反噬到了林仲远的身上，他气血翻涌，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师叔！”季舒清在岸上焦急不已，就在这时，他脚下的地面忽然震动了起来。 紧接着，石壁传来“咔咔”碎裂的声音，洞顶隐隐有裂缝崩落，溅起的碎石打在水面上，激起一道道黑色的水花。 “外面发生了什么？”季唯无法视物，拽紧了林仲远的胳膊，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是应楼，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林仲远沙哑地回道，“你先上岸，让舒清带着你赶紧离开生死界。” “那你呢？”季唯一怔，声音发紧。 林仲远用力把季唯往岸上一托，交给季舒清，语气异常平静地说道：“神机百炼还在潭底，不能让东西落到应楼手里。” 不等季唯和季舒清再说什么，他已经一头扎进了深潭，朝着神机百炼潜去…… * 生死界，封魔井。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黑雾笼罩，红色的月影自井口照入，黑雾如沸腾一般躁动起来。 伴随着一阵轰鸣声，镇压的封印在片刻之前彻底碎裂，化作点点飞灰 刹那间，整个生死界，乃至无极宗的青鸾峰，地动山摇。 “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低哑的男声从井底传出，不带一丝温度。 随后，一道高大的身影缓步走出封魔井。他披着黑红交错的长袍，袍下似有魔焰燃烧。 他的双眼蒙了一层黑雾，看不清瞳色，额心的魔纹犹如第三只眼，半睁不睁之间，周围的灵气瞬间散去，附近的生灵也都纷纷逃窜。 “还是自己的身体最好……”应楼活动了一下脖颈，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这一次，虞无弦，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话音刚落，他突然皱起眉心，朝洞窟的方向望去。随即伸出苍白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 黑色的魔气撕开虚空，留下一道长长的裂口。下一瞬，应楼的身体随黑雾一同消散。 * 与此同时，林仲远正潜入潭底，水中冰冷的黑雾几乎将他全身包裹，他的手指碰触到一截布满锈迹的兵刃。在魔气的侵蚀下，它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这些就是神机百炼？ 林仲远压下心中些许的疑虑，抓住了兵刃的手柄，用尽全力往外抽。 别看它锈迹斑斑，毫无灵性，却出奇的沉。 还没等他将兵刃完整抽出，潭水忽然剧烈翻滚，一股极其压迫的气息，自潭边迅速逼近。 “长珉啊长珉，你与我的魔识共存了这么久，我多想留你一条命的，可惜……” 这道声音传进林仲远的耳中，比漆黑的潭水更冷。他浑身一震，紧接着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出水面，摔打在岸边。 林仲远猛地抬起头，就看到水潭上空，那道仿佛从地狱深渊中走出的魔影，正缓缓落下。 红月之下，应楼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能感觉到他额心的魔纹微微颤动，像一只睁开的邪眼。 “不管是做好人，还是做坏人，你都做的不彻底。别别扭扭地，一点都不痛快。 不过今天，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林仲远还是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应楼的挑衅毫无波澜。他撑着破虚直起身子，剑尖指向应楼，“我奉陪到底。” 空气凝固了一瞬，应楼的身影动了。 他闪现到林仲远的跟前，轻轻一抬手，在空中划过。眨眼之间，便将林仲远拉进了自己的魔域之内。 四周的景象瞬间变了。 林仲远面前的深潭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湖泊。天空也是红色的，还挂着两轮红色的满月，被迷雾半遮半掩。 他的耳边传来无数低语，声音像是从他内心深处发出来的，混合着懊悔、怨毒与绝望。 应楼的声音飘荡在半空中，“这里是我的魔域。你越挣扎，就越容易沉沦。” 林仲远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跳，他的识海正在剧烈震荡。体内本就不稳的灵力，被外来的魔息不断地吞噬侵蚀，就连握着破虚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应楼从一片血红的背景中走出来。 “几千年来，无极宗换过那么多守界弟子，唯虞无弦一人，能轻松抵抗魔气侵蚀。” 林仲远微微一怔， 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是因为她始终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应楼嗤笑道：“也说明了，其他人，包括你，统统道心不稳。” 话音落下，天空中的薄雾散去，露出两轮圆月的真实面目——一双血色的眼睛。 无疑，它属于应楼。 那不是一双普通的眼睛，它能窥视人的灵魂。 被它盯上的瞬间，就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被生生撬开。 藏得最深的欲望、最不敢承认的执念，全都在那凝视下缓缓浮现。 林仲远的呼吸一滞，额角的冷汗直流。 就在他快要被这种感觉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虞南兮的声音。 他自嘲一笑，果然，那是他心底最不愿意面对，又最渴望的…… 不行！他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第401章 你以为你掌控了它?那东西本就是我炼的。 强大的意念将林仲远拉了回来，他强行催动体内逆元丹的力量，破虚剑横扫而出，直逼应楼眉心。 “呵，竟然没中招，真是令人意外。” 应楼调侃了一句，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反而不偏不倚地迎了上去。袖袍轻扬，一掌隔空拍出。 “砰！” 两道力量正面撞击，引来巨大动静，使得魔域在短时间内变得极不稳定。 林仲远喉头一甜，再次猛地喷出一口血，整个人摇摇欲坠，但仍强行站稳了身形。 “你现在的样子真是狼狈至极。” 应楼冷笑，反手又是一推，掌风冷冷地贴着林仲远的喉间划过。 破风声响起的瞬间，林仲远凭借本能，侧身避开致命一击，却被魔气击穿了肩胛骨的旧伤。 血水喷涌而出，很快就被眼前一片血红吞噬。 林仲远眼前的景物都在摇摇晃晃，耳边尽是心魔的低语与窃笑。他用破虚撑住地面，才勉强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长珉，跟着我不好吗？” 应楼负手而立，语气慵懒，听不出话中有几分真假。 “我自问对你还是不错的，你背叛我，也不过落下一个里外不是人的骂名……你到底图个什么？” 林仲远低着头，缓缓吐出一口血，喃喃道：“图一个……不再被你操控的……活法。” 应楼笑出声来。 “你没机会了。” 他举起右手，魔气再度凝聚，朝林仲远眉心逼近。 就在此时，几道凌冽的剑气从后方射来，生生将他的魔域撕了一道口子。 应楼侧身躲过剑气，暂时停手，望向洞窟入口处，眼睛微微一眯。 “你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一些，虞无弦。不愧是玄影的转世，连我亲手布下的魔域都能撕开一道口子。” 经过先前一战，虞无弦发丝凌乱，手中握着染血的有牙，缓缓朝应楼走去。胸前的大块血迹已经干涸，但看起来依旧让人心惊。 “无弦……”林仲远撑起身子，手中紧紧捏着自己的乾坤袋。 她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的手上，不由皱了皱眉心，很快又看向应楼。 “应楼，你我之间也该有个了结了。” 应楼大笑一声，眼里全是不屑，“你哪来的信心？比起玄影，你还差了一截！” 虞无弦没有回话，只是将有牙扬起，骨鞭如一条白色的巨蟒游走于地面，下一瞬便猛然挥出。 应楼脚尖轻点，身体后仰避过，骨鞭擦着他胸口掠过，带出呼啸的破空声。 他抬手，右掌横扫而来，魔气沸腾。 虞无弦一脚踏地，强行止住去势，有牙瞬间化作长剑，向那掌风狠狠劈下！ “轰”的一声，魔气与剑气相撞，地面的石板被炸成碎片，四处崩裂。 虞无弦也闷哼一声，脚下生生踏出几道裂缝。 “竟然能挡下？” 应楼也退了几步，挑眉看着虞无弦，语气带着点兴奋，“你比我们之前交手时又强了不少，看来我也得认真一点了。” 他说着，抬手抚过额心，魔纹缓缓睁开，一只血红的竖瞳从中浮现，盯着虞无弦的方向。 那是一双能摄人心魄，撬开人心最深处恶念的眼睛。 正因为有这样的能力，应楼一直以来都对掌控虞无弦这件事志在必得。 虞无弦还不是玄影，他的胜算很大。 空气骤冷，四周黑雾聚拢，仿佛要将虞无弦吞噬其中。 应楼的声音，如同从灵魂深处传来，“你不是也有过挣扎吗？你恨自己不够快，恨自己太迟出现，恨自己无能为力……” 一幕幕的景象如同跑马灯在她的脑海中划过。 虞南兮为了守护她，在生死界被应楼刺死。 虞无忧浑身狼狈带着虞南兮的尸身逃离无极宗。 李荀、秦子默两人一个被毁掉五感，一个被做成药人。 季唯被打伤，囚禁在生死界。 从百炼山庄被灭门时的漫天火光，到夜澜自爆元神，再到邵老阁主为了保住推演术而自戕……中间有太多太多人死去。 还有上一世的无尘和这一世的闵砚书…… 最后画面再次定格在白骨成堆，尸山血海的一幕。 “闭嘴！”虞无弦眸光陡冷，呵斥道，同时打断了恶魔的蛊惑。 下一刻，她体内的魔气跟着沸腾了起来，识海内的魔戟震颤，努力地对抗着魔眼的压制。 应楼似有觉察，若有所思道：“你在魔界……到底都做了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虞无弦咬牙说道。 应楼黑袍飞扬，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与他的魔纹一模一样的巨大幻象，也正在缓缓地睁开。 “别挣扎了，不管是什么，你都不可能战胜我的！”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从识海中将魔戟招了出来，下一秒，暗红色的魔器便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不是你从我这偷走的魔器吗？还是说，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 应楼笑着说道，红色的眼眸里却全是冷意。 虞无弦嗤笑一声，“那你意不意外呢？” 魔戟像是感知到应楼的存在一般，在虞无弦的手中微微震动起来。 她提戟跃起，身影化作一道暗红色的光，划破了黑雾，朝着应楼背后的魔眼直冲而去。 要毁掉那个东西，不然会有更多人陷入魔障之中。 应楼眼底划过一丝冷芒，抬手幻化出数道魔气凝成的锁链，如蛇影交缠，绕上虞无弦的四肢。 虞无弦低喝一声，魔戟横扫而出，斩断了那些锁链。 她的力量中，既有灵气也有魔气，互相融合，交替出现，竟让应楼的那些魔气锁链无法靠近。 应楼眉头微皱，黑红长袍掀起一道弧度，迎着虞无弦而上。 两人正面碰撞，再次产生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整个洞窟摇摇欲坠。应楼背后那道魔纹之眼上也出现了数道裂痕。 虞无弦乘胜追击，魔戟接连挥出，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周围的浓郁魔气。 “原来惊喜在这里啊……” 应楼忽然勾起一抹诡笑，“你以为你掌控了它？那东西，本就是我炼的。” 他轻轻一抬手，魔戟忽然传来一声低鸣，那是……它正在回应。 第402章 这只眼睛，甚至没有完全张开 应楼背后的魔纹之眼，原本不过一人高。 此刻却在黑雾环绕下缓缓生长，轮廓由虚转实。原本因为冲撞而产生的裂痕，也在魔气中被修复如初，接着又一圈新生的瞳纹自中间扩散开来，渐渐撑满了洞窟。 虞无弦猛地感受到一股更强的吸力，体内的魔气仿佛脱缰的野兽，正被面前的强大意志吸引、征服、吞噬。 她紧握魔戟，清晰地感觉到其中达拉的魔识在震动，在挣扎，在拼命抗拒着服从那只悬于半空中的魔眼。 而且，这只眼睛，甚至没有完全张开。 她体内的力量尚且还能抵抗，可林仲远就没那么幸运了。 作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魔眼的无形意志猛烈冲击着他的识海。 他本就身负重伤，哪怕有逆元丹可以维持部分的修为，那也是靠着燃烧自己的元神才强撑下来。 他眼前的景象一片一片剥离，化作另一个熟悉而残忍的画面。 虞南兮跪倒在他面前，艳红的衣服被鲜血染成了一片暗红。 而他的手，此刻握着破虚，正一寸寸刺入她的心口。 她的眼中充斥着怒火，但在怒火之中还有一丝难以置信，“林仲远！你……” 林仲远面白如纸，猛地闭上双眼，想说服自己这些都是幻象，可偏偏那幻象却从识海深处长出来，挥之不去。 “不是我……师妹……我怎么可能伤你……” 他喃喃着，喉咙干哑，已经完全陷入魔障之中。 下一瞬，巨大的魔眼中爆发出一道幽红的光芒，牢牢地锁定了他识海中最脆弱的地方。 林仲远的耳中响起尖锐的嗡鸣，神魂如同被无数细针刺入。 他猛地抓住地上的破虚，反手往自己肩膀一刺！ “唔……”一声闷哼。 剑刃划破皮肉，鲜血喷涌而出。 剧痛让他短暂清醒了一瞬。 他几乎是用尽力气将自己的乾坤袋推向虞无弦的方向，“无弦……别让他得逞。” 他神智已经模糊，还是拼着最后一丝意志，将灵力注入破虚长剑，强行凝聚出剑气，替虞无弦撑起一道屏障。 哪怕这力量微不足道，但此刻，却是他唯一能做到的全部。 虞无弦正在努力压制魔眼的扩散，根本无暇顾及林仲远，只能咬牙看着林仲远的生命迹象一点一点弱下去。 那些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林仲远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师伯，也是半个师父。 虞南兮常常不靠谱，多数时候都是林仲远在替她兜底。 几百年的相处，善恶是非又岂是一句话，一件事能说得清楚的。 “师伯！”虞无弦声带哽咽，低低地喊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也被魔眼影响，那种无力感再一次袭来，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低吟。 “不要挣扎了，人性中的恶会被无限激发出来，这个世界终将变得暗无天日……” “停下！” 那道熟悉的声音又在她的神识深处响起，“不要被牵着鼻子走！” 与此同时，在魔眼第三道瞳纹即将睁开之际，一道震彻四野的凤鸣自远处响起。 片刻后，“轰”的一声巨响，洞窟顶部被炸穿，轰出一个大窟窿。 一道燃着凤凰火焰的金红剑光从天而降，火光所过之处，黑雾被燃烧殆尽。 林仲远被余波震得浑身麻痹，缓缓抬起头，在模糊的视野里，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的破虚也似乎是感受到什么，发出了一阵阵共鸣。 “是……裂天？” 虞无弦猛然抬头，朝空中望去，眼眶隐隐发烫。 筱筱，她终于做到了！ 只见虞南兮一身红衣，周身火羽簌簌坠落，手中握着一柄赤红长剑——那正是她的本命裂天，经过凤凰火焚烧重铸，剑光比昔年更盛三分。 “哟，这不是……亲爱的师妹？”应楼嘴角一勾，笑得肆意。 “可别乱攀亲戚！” 虞南兮回头，给了虞无弦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直接翻转手腕，火红的剑光冲破黑雾，朝应楼直劈而去。 “我说过，要伤我徒弟，得先过了我这关！” 应楼只是侧了侧身子，手指一捻，便在面前撑起了一道魔气屏障，将剑光挡了回去。 “啧，还是这脾气。” 他像是回味什么似的，慢条斯理道，“当年你就这么莽，这么多年也没改……我能杀你一次，也能杀你第二次！” “废话可真多！” 虞南兮剑锋又是一转，剑势快到极致。凤凰烈焰轰然炸裂，仿佛要将整个洞窟的空气都点燃！ 她一剑劈落，炽烈的剑气聚拢形成一只火凤，直冲应楼要害。 应楼面色微变，不再以掌气抵挡。 他身形一闪，却还是被火凤穿身而过，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魔气与凤凰真火相斥，火焰入体，竟引得他体内的魔气激荡翻腾。 他低下头，看了眼被剑气划破的衣摆，冷笑一声，“看样子，你倒是长进不少。可惜，无用功罢了。” 话音落地，应楼抬手轻抚眉心的魔眼。 同一时刻，他身后的魔眼也已经从洞窟顶部的破洞伸展出去，有四五层楼那么高，正对着无极宗的方向。 此时，魔眼上的第三道瞳纹猝不及防地睁开来。 “既然你们师徒二人如此情深，那我就送你们一起上路！” 霎时间，裂天的剑势被一股无形的威慑力压得暗了下去，火光开始剧烈震荡。 黑雾翻滚，整个洞窟仿佛瞬间被抽去了空气。所有声音、所有灵力、甚至所有人的心跳，都在此刻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虞无弦与虞南兮对视一眼，她们都清楚接下来会面临怎么样的灾难。 空间在崩塌，识海在动荡，连时间的流速似乎都在那只魔眼之下，变得不受控制。 “无弦，我拖住他，你来想办法！”虞南兮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决然。 第403章 来啊!继续! “师父……”虞无弦心一揪，她害怕虞南兮最终也像林仲远那样。 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阻止那道红衣身影冲向应楼。可手指一动，魔眼的压力又骤然加强，连魔戟都在手中嗡嗡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脱手而出。 “听话！” 虞南兮扬唇一笑，握紧手上的裂天，“天可裂，道难欺，一剑开山河，两肩担正义。 我教过你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为了你心中的正义而战。” 语毕，那道红色的身影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应楼。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死死地攥紧魔戟，她不能分心，如果无法阻止应楼，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了，所有付出生命的人都是白白牺牲。 此刻，达拉的魔识发出了低哑的声音。 “恐怕……我撑不到回魔界的那天了。” 虞无弦闭上眼睛，感知他在魔戟中的魔识，她看到一片漆黑的魔海，以及一个挂在半空中的巨大魔眼。 达拉半跪在那片魔海的中央，他不是虞无弦之前见过的年迈模样，黑色的长发遮盖住脸庞，大片大片的黑色海浪，即将把他吞没。 “闻昭？” 就在这时，应楼的声音突然出现。 “我真没想到，曾经最忠心于我的部下，竟然背叛了我！” 他猛地挥出一掌，打散了虞南兮的剑气，额间的魔眼直直盯着虞无弦手中的魔戟，愤怒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虞无弦，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黑雾翻滚得愈发疯狂，随着魔眼第三道瞳纹的完全睁开，仿佛要把整座青鸾峰吞噬进去。 突然，一道尖锐的嘶鸣从无极宗演武场上方传来，那是寂衡的声音。 紧接着，火光、符咒、兽吼，甚至雷鸣都一并响起，灵力波动剧烈，留在那里的人与妖兽，也同样陷入魔眼所引发的混乱之中。 吴芯、丁柏元等人也是其中一员…… 而她这一边，达拉的魔识也越来越弱，虞无弦几乎快要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此时，她想起了林仲远先前扔给她的乾坤袋。 在赶来生死界的路上，她遇到了季唯和季舒清，从他们口中得知林仲远是为了取神机百炼而留下来的…… 虞无弦抓起乾坤袋，心神一动，储物空间轻易就自己打开了。 没有封印，也没有禁制，她能打开，就说明林仲远是早已决定，将一切交给她。 她指尖一探，下一瞬，两件沉重之物砸落在地面上，溅起飞尘。 那是一副锈迹斑斑的战甲，以及一柄形制古朴的宽剑。上面长满了青苔与锈斑，也毫无灵气，看上去和寻常破铜烂铁无异。 正当她想要靠近的时候，一道小巧的灰影“哧溜”一声从她怀里钻了出去。 等虞无弦反应过来，那团灰影已经毫不犹豫地跳入战甲之中。 “杰瑞！” 那只她见过很多次的傀儡小鼠，此刻身上浮现出一串串淡蓝色的符文。 它像是有生命一般，轻轻抬头看了虞无弦一眼，黑豆般大小的眼睛转了转，似乎像在和她告别。 很快，随着一抹暗金色的光芒倏地亮起，杰瑞完全“融入”到了战甲之中。 原本死气沉沉的战甲上，同样的淡蓝色符文自内部浮现，青苔飞速剥落，锈迹化为粉尘。 旁边那柄宽剑亦是如此，黯淡的剑刃上涌现出一道道金线，光影交错中，逐渐恢复本色。 银白色的战甲缓缓悬浮起来，胸口处的中枢部位暴露出来，是一个环状凹槽。 虞无弦想也没想，拿出了季唯留下的金环，嵌套了上去。“咔哒”一声轻响，拼图的最后一个关键碎片归位。 一瞬间，整个洞窟都被一束耀眼的白光照亮。 属于人族的光辉过往，终于重新被唤醒。 “这就是神机百炼的真正形态？”虞无弦轻声喃喃道。 这边的动静也引来了应楼的注意，他逼退虞南兮，伸手遥遥一点，魔气化成无数发丝一般的黑色细线直逼虞无弦而来。 可那一道白光自战甲中暴涨而出，轻而易举便将他的魔气斩断。 虞无弦心中一喜，看到了希望，双手握住那柄古朴宽剑，用力一挥，直指魔眼中央。 这柄宽剑的剑势浑厚有力，不同于虞无弦之前的凌厉迅猛，锋芒所至，周围的黑雾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魔眼上被划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 然而，应楼冷笑一声，抬掌挡住剑势，魔气汇聚于掌心，重新翻腾起来。 “你以为靠这玩意儿，就能逆转局面？” 几息之后，魔眼又开始迅速愈合，甚至瞳纹都比之前更深了一些。 “神机百炼，也不过如此。” 应楼话音落下的瞬间，魔眼再次往外扩张。 虞无弦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噬涌入体内，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她双手紧紧攥着宽剑的剑柄，始终还是差了一点。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阻止应楼？ 有牙，魔戟，或者神机百炼，都不行…… “你要再拿不出东西来，可真的要输了呢。” 应楼语气依旧慵懒，可下一瞬，他的身形移动，黑雾在周围炸开，他主动发起了正面攻击。 哪怕虞南兮有凤凰真火护身，面对应楼的攻势，还是不占任何优势。 她举起裂天抵挡，但这一次，应楼再也没有保留实力，每一招都是杀招。 又是一声巨响，两道力量正面撞上，虞南兮的剑气被魔气击散。她整个人飞出去，撞在洞窟石壁上，震得整块岩壁轰然坍塌。 她半跪在地上，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却笑开了，撑着裂天的剑鞘再次站了起来。 “师父！” 虞无弦提剑想去帮忙，却被虞南兮一声喝止，“你专心对付那魔眼，我还能撑得住！” 就在那一刻，虞南兮调动起周身的灵力，金红色的火羽从她肩膀冲出，迸发出一片火光，裂天与凤凰真火彻底合一。 剑意蓬勃而出，将她整个人衬得像一尊不容亵渎的火神。 “来啊！继续！” 应楼大步朝她走去，嗤笑道：“可真是个武疯子……” 他话才说到一半，一道银色的剑光毫无预兆地从侧面袭来，割裂了他的黑色长袍。 第404章 总有一天，你能超越曾经的我 应楼眸光一沉，偏头看向来人。 “我赶来的正是时候吧。”丁柏元脸上带着伤，衣服也有好几道口子，显然在生死界外面也经历了一场混战。 他视线扫过洞窟内部，随即发现倒在地上的林仲远，他连忙快步走到对方身边，蹲下身子。 “你怎么样了？还能撑住吗？”他扶住林仲远，声音里难得透出一丝急切。 林仲远气若游丝，连睁眼都十分费力，他只是缓缓抬起手，勉强将破虚的剑柄塞入他手中。 同一刻，一道微弱的灵力悄然从他的掌心浮出，顺着破虚，注入了丁柏元的身体。 没有解释，也没多余的话语。 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看向不远处的虞南兮，目光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 只是看着她，直到最后一丝光芒从眼中褪去。 丁柏元深吸一口气，伸手抚过林仲远的双眼，缓缓站起，手中的破虚发出一声哀鸣。 “虞南兮，你的师兄好像死了……”应楼垂下红色的眼眸，看着地上的林仲远，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虞南兮没有回头，她手指收紧，死死捏住微微发颤的裂天。 破虚与裂天本就是一对，当年是她父亲，也就是林仲远的师父专门为二人打造的。 如今一剑哀鸣，另一剑怎能无动于衷？ 她的长发飞扬，红衣猎猎，身上的凤凰真火烧得更为猛烈。 “那就新仇旧怨一起报了！” 裂天火光乍现，剑气如虹。 几乎在同一瞬间，丁柏元亦挥动破虚，飞身到虞南兮的身侧，剑招与她配合得恰如其分，仿佛两人已经练过无数次。 一剑快如闪电，一剑稳如泰山。 两道剑气交错成阵，骤然爆发的灵力将洞窟内的黑雾撕开了一道口子。 虞无弦那边也没有停下来，她一口气接连画了十几道灵符，双指并拢在空中快速划过，由灵符组成的三个小型符阵朝魔眼飞去，将其包围在其中。 魔眼的扩张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应楼眉头一压，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已经厌倦和你们虚耗时间了……这场游戏，也该落幕了。” 他盯着空中交织的剑意，眼底的红光加深，额心的魔纹愈发鲜艳，剧烈跳动起来。 与此同时，他身后那个魔眼也开始蠢蠢欲动，周围符阵的光芒急剧闪烁，忽明忽暗，眼看着就要被魔气冲散。 应楼的声音再次响起，“虞无弦，你要一直躲在你师父身后吗？” 他缓步踏前，眸中血色翻涌，唇角扬起一抹讥笑，“别忘了，我能杀她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无论她是仙君，还是凤凰。” 话音未落，狂暴的魔气自他体内席卷而出，魔域彻底展开。 这一刻，整座洞窟像是被吞入无尽深渊，光线扭曲、灵气枯竭，所有人的心头都被一股无法言喻的压迫感死死压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虞南兮和丁柏元仍在拼死抵抗，但随着魔域展开和时间推移，他们必定会越来越力不从心。 虞无弦死死地盯着应楼，达拉的魔识还在微弱地挣扎着，濒临崩溃边缘，靠在虞无弦体内的魔气滋养，他才不至于魂飞魄散。 魔戟更是被魔眼的力量牵引着，像是随时要被吞噬融合。 神机百炼也在这样的压迫中悄然震颤，光芒越来越弱。 就算她手里还握着有牙，可她始终没办法像玄影那样将它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她的心底，第一次浮现出深切的疑问—— 就算拥有了这些神兵利器，就真的能战胜应楼吗？ 就算她已经悟道突破，走了一条与玄影不同的路，依然被应楼压制得死死的吗？ “对啊，你本来就和我走的是不同的道。我说过，你一旦选择了你的道，就只能咬紧牙关走到底。” 玄影的声音出现在虞无弦的识海中。 在她之前被魔眼干扰时，她的声音就出现过一次。 “无弦，记住，你是我，但你又不是我。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你能超越曾经的我。” 玄影的话冲散了虞无弦心底最后一丝阴霾。 对，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是拼上一切也要阻止应楼，如果她的道是融合是平衡，是天下生灵，共生共存，那么……为什么不试着融合它们。 她将神、魔、人三样武器摆在自己面前。 “师父！老丁！你们再坚持一会儿！” 应楼嗤笑一声，眼角微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值一提的笑话。 “呵……坚持？送死还差不多！” 他抬起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从魔域的四面八方骤然飞出无数黑色的锁链，朝虞无弦三人扑去。 “躲开！”虞南兮低喝，推开挡在前面的丁柏元，挥动裂天，硬生生斩断几条锁链。 而丁柏元无奈一笑，反手划出道凛冽的剑光，挡下另一边袭来的锁链。 两个人将虞无弦围在中间，替她拦下锁链的进攻。 然而，魔域内的锁链仿佛无穷无尽，斩断的瞬间便又再生，速度越来越快，一点一点榨干他们的灵气。 “拖不了太久！”丁柏元咬牙，额角渗出冷汗，“无弦，你得快点了！” “少废话，你拖不住我还能拖，别影响我徒弟！”虞南兮身上伤口翻裂，真火却烧得更猛了。 丁柏元被她怼得没了脾气，索性闭上了嘴。 但哪怕他们再咬牙硬撑，也无法改变体内灵力越来越枯竭的事实。 “师父，白鱼！” 虞无弦从怀里掏出黑鱼，抛向空中。与此同时，虞南兮也将白鱼朝同一个方向掷去。 一黑一白两道灵光在魔域的空中盘旋，化成了它们最初的模样——混元两仪珠。 黑珠子吸收魔气，白珠子释放灵气，形成一片光幕，护在三人周围。 丁柏元顿时一震，“灵气回流了！” 原本快被抽干的丹田再次充盈起来，破虚和裂天也重新绽放出剑光。 应楼冷笑道：“虞无弦，就算用了混元两仪珠，又能怎么样？等我的魔眼全部张开，你们一样都得陪葬！” 第405章 恭喜你，生出了新的神格，那是只属于你的光 虞无弦站在光幕中央，对应楼的话置若罔闻，她的视线扫过面前三件悬浮的武器，最终落在神机百炼上。 “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我需要你认我为主。” 神机百炼的光芒瞬间绽放开来，像是在回应她的请求。 虞无弦毫不犹豫，立刻用蘸着她心头血的指尖在宽剑上划了一道血色的符文。 符文完成的那一刻，暗红色的印记便渗入剑刃，与神机百炼融为一体。 “契约成立。” 一股锋利而冷静的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势灌入她的神识之中，搅动了她体内并行的灵气与魔气。 虞无弦感觉到气息翻涌之余，还有一种很深深的契合感，或许就是因为她的道。 这股并不混乱的力量，由无数小部件组成的精密法器，带着新的秩序，逐步与她体内的灵气、魔气交汇融合，达成一种罕见却合理的平衡。 神机百炼真正承认她了。 这样从未有过的感觉，不只是灵器附体的共鸣，更像一种嘱托式的并肩作战。 她缓缓睁开眼睛，神机百炼的战甲，已经自动穿戴在她的身上了。 虞无弦不知道此刻自己的样子，和记忆里那个穿着盔甲的飒爽身姿有几分相像。 但她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和“她”殊途同归。 她抬起手，神机百炼在她眼前旋转半圈，静静悬停，将剑柄对准了她。 魔戟通体微颤，红黑魔纹沿着戟身一点点浮现，躁动不安。 而有牙也在跃跃欲试，隐约能听见咆哮声从中传来。 这三件武器，分别代表着人、魔、神。 也是世界分裂与对立的源头。 三者之间本该互相压制、排斥，可此刻，在她神识的牵引下，竟意外地平衡下来，开始彼此呼应。 “我不是来占有你们的。” 她轻声说道，“我是来让你们和我，一起去完成最后一件事。”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右手一翻，引灵诀瞬间成型，三种气息同时被调动。 她的神识也铺开到极限，几乎是用身体作为媒介，将它们绑定在一起。 一道炽亮的灵光自她脚下升起，汇聚成一个三角形的灵阵，阵眼正是她的识海所在。 下一秒，三器同时剧烈震动，光芒交汇，在她面前变幻了形态。 “我原来想把你们组装成火箭炮的样子……”虞无弦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不过想想还是改变主意了。” 宽剑的剑身弯曲，朝剑刃内收，机关结构展开，形成了一张巨大的暗银色长弓。 骨鞭收缩，幻化成了白色的弓弦。 红黑色的箭杆，上面布满了魔纹。 三界之弓，成型了。 这不是原本世界的任何一件法器，是只属于她的、全新诞生的武器。 从玄影的信念中走来，却不属于神、不属于魔，也不属于任何过往。 “你说我不是玄影。” 虞无弦手中握着弓箭，看着应楼，语气平淡，“确实不是。” 她从怀中掏出那个小小的功德珠，将它收拢在手掌心，感受到那一点属于他的温柔和慈悲的力量。 不管他是无尘也好，是闵砚书也好。 他都曾在她数次濒临崩溃时，将她引导回正途。 “告诉我，我们会成功的。” 在虞无弦融合三器的过程中，魔眼也已经彻底觉醒了，第四道瞳纹展开完毕，暗红色的光芒一圈一圈向外扩散。 啪的一声，混元两仪珠制造出来的光幕碎裂。 裂天与破虚的剑光霎时黯淡下来，灵气流转越来越慢。 虞南兮的双目被火光照得通红，啐了一口血，勉强维持着自己身上的真火不熄。 “你别再去了，让我来吧。”丁柏元出声道，说着就举剑上前。 两人死死守住最后一线，为的只是让虞无弦能有出手的一瞬。 虞无弦伸手拉弓，现实比她想象得更不容易。 太沉了。 三界之弓的力量，远比她想象中还巨大。 她拉弦的手颤得厉害，费尽全力依然没能将其拉满。 而此时，应楼额间的魔眼完全张开，身影即将和空中的魔眼融为一体，他将全部的魔力倾注到魔眼之中。 他因为三界之弓融合而引发的不安感，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真让人失望啊，虞无弦。” 他狞笑道：“哈，你是融合了神、魔、人三族的武器……可结果呢？连这张弓你都拉不满……” 应楼的声音戛然而止，盯着虞无弦的身后，红色的瞳孔骤然一缩。 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地按在了虞无弦的手背上。 一道穿着银色盔甲，梳着高马尾的虚影，站在她身后……与她一起拉开了三界之弓。 虞无弦深吸一口气，五指紧握，脚下一沉，猛地向后拉满弓弦。 功德珠散发出温暖的光芒，覆盖在红黑色的箭杆上，最后化作一枚金色的箭头，所指之处，正是空中的巨大魔眼。 魔眼察觉到危险，瞳纹疯狂扭曲着，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应楼五官狰狞，身上的魔气爆冲，怒吼道：“玄影！你休想将我再关起来！” “吵死人了。” 虞无弦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随即松手，箭矢“咻”地一声破空射出。 紧接着，金光炸开，撕开了整个魔域的天幕，照亮了被魔气笼罩已久的生死界。 箭矢像是按上了定位一样，拖着金色的尾巴，不偏不倚地，直接贯穿了魔眼的中心。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来。 然后，轰然炸开。 魔眼内部爆出一团团深红的旋涡，碎裂，崩溃，化作烟尘。 应楼与魔眼早就绑定在了一起，在被射中的一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直到他的身体也开始干瘪，身上的魔气迅速地枯竭。 那不是肉体的死亡，而是整个存在被一点一点抹杀。 “不！！！” 金光之中，无数的黑色魔气拼了命般想要逃离，结果却被那只黑得发亮的箭矢统统吸收进去。 应楼和他的魔气，最后还是被魔戟全部吸收。 旧王已死，新王当立。 红月消失，黑雾散尽，天地重归清明。 三界之弓在空中发出最后一声低鸣，化作三道流光飞散，重新变成了原本的模样。 虞无弦走到应楼消失的地方，俯身捡起那颗圆滚滚的小珠子，露出浅浅的笑容。 “还好，你还在。” 同一时间，一道浅金色的光芒，在虞无弦的眉心缓缓浮现。 玄影的虚影在她背后逐渐变得透明。 最终，彻底消散于光里。 “恭喜你，生出了新的神格，那是只属于你的光……” 第406章 我带来的人，要一个不落带回去 虞无弦抬起头，透过洞窟顶部被虞南兮炸开的大窟窿，朝外望去。 外面，蓝色的天空，干净澄澈。 仿佛几分钟之前的红月黑雾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肩头上压着的重担，终于可以卸下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虞无弦回过头去，只见丁柏元用肩膀撑住虞南兮，后者刚刚几乎耗尽所有妖力，此刻已经半昏过去。 “你师父一直这么莽的吗？”丁柏元抹了把脸，小心扶好虞南兮，眼神里有一种自己都没觉察的关切。 虞无弦轻笑一声，“对呀，无极宗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剑修，一出手就把人家屋顶掀翻的那种。” …… 演武场，到处一片狼藉，所有人经历了一场被魔眼硬控的噩梦。 入魔的程度，本来就和修为不一定相关。 修为低的弟子，心思纯净，比如像萧云飞这样，倒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至于像乐翘、余枫那种心怀不轨的修士，反而被侵蚀得最为彻底。 寂衡方才趁乱将二人制服，他们已再无还手之力。 虞无弦抱着虞南兮回到演武场，吴芯，赤羽见状，连忙上前。 “师姐，事情都解决了？师父她……？”吴芯看到虞无弦完好无损地回来，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到浑身是血的虞南兮，又不由担心起来。 赤羽把虞南兮接过去，心疼万分，“她妖力消耗过大，妖丹枯竭……” “把白玉铃铛给师父戴上。”虞无弦一边对吴芯说道，一边把白鱼放进虞南兮的怀里。 “只是一时的，你们别担心。” 虞南兮戴上白玉铃铛之后，妖力收到限制，又恢复成了小孩儿模样，趴在赤羽的怀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听到她这样说，吴芯和赤羽都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丁组长呢？”吴芯突然想到，“你没遇上他吗？他之前去生死界找你了。” 虞无弦点点头，“遇上了，多亏他和师父，我才能把应楼除掉。”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林仲元他……死了，老丁在善后。” “……死了？” 在吴芯的记忆里，林仲远杀死了虞南兮，又伤害了秦子默和李荀，哪怕后来知道这些都有应楼操纵，可依然把他当作一个助纣为虐的人。 乍一听说他死了，吴芯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虞无弦抿了下嘴唇，“他是为了阻止应楼……” “这样啊……” 就在这个时候，萧云飞看到虞无弦，第一时间便朝她跑来，满脸焦急，“吴弦，你知不知道我师姐她到底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萧云扬跟在他身后，把莽撞的师弟往后拽了拽。 虞无弦这才猛地想起，看向吴芯，“叶禹墨还没出现吗？” 吴芯微微一怔，随后神色黯然了几分，轻声道：“还没……” 虞无弦扫视了一圈，秦妙薇和林雨童身上有伤，但也都没什么大碍，于是说道：“我去找找他，一会儿来和你们汇合。” 转身要走前，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带来的人，要一个不落带回去。” * 御剑峰的后山，虞无弦在一棵苍天古树下，找到了藏在草丛里的小夏。 “小夏，哥哥呢？” 布娃娃抬起头，看到来人是虞无弦，缝线的嘴巴咧了起来，开心地想要蹦到她的身上。 “哥哥他把我赶出来了……” 提到叶禹魔，她小嘴一瘪，像是在表达强烈的控诉。可她一直在原地徘徊，不舍得离开哥哥身边。 “那哥哥很坏了，我帮你教训他。” 虞无弦把小夏从大石头上抱起来，塞进衣服里。随即她放开神识，定位到叶禹墨后，心念一动，进入到属于他的黑色空间里。 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她站着的地方有一丝光亮。 叶禹墨盘腿而坐，双眼紧闭。额间，手背这些裸露在外的地方，青筋暴起。 他面前的紫色蝎皇足足有拳头那么大，腹部的紫光频频闪烁，臌胀异常，撑得几乎透明。 它在机械地吞噬，消化四周密密麻麻的蛊虫，可是速度越来越慢，明显是到了极限。 再这样下去，它会被撑爆的。 虞无弦走近两步，声音惊动了叶禹墨。 他睁开眼，看清虞无弦的脸，眉头下意识地就皱了起来，“不是让你别进来吗？快出去！” 虞无弦才不吃他那套，来到他身边，俯下身子观察紫蝎皇。 而那些蛊虫，好像特别害怕她一般，争先恐后地绕过了她所在的区域。 她蹲了下来，在叶禹墨惊愕的目光中，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 紫蝎皇无法消化的蛊毒全部都反噬在叶禹墨身上，他的识海一片被污染的景象。 “不是让你别硬扛吗？你要是真死了，小夏会哭的。”虞无弦低声在他耳边，用他的话来反驳他。 叶禹墨唇色苍白，刚想开口，便是一阵咳嗽。 虞无弦伸手画了一个圈，将蛊虫引进光圈里， 随后唤出灰灰。 在魔戟的加持下，灰灰喷出的魔焰将蛊虫大片大片的烧死，瞬间减轻了紫蝎皇的压力。 那些没被烧死的漏网之鱼，也被魔戟当成了养料，统统吸收。 片刻之后，紫蝎皇身体颤了颤，主动收起尾钩，腹部收缩，紫光重新稳定下来。它爬回叶禹墨的肩头，缩成小小一团。 叶禹墨脸色好转了一些，他抚摸着蝎子的背部，疑惑道：“它好像有点怕你。” “嗯，大概是觉察到我不太喜欢毒物。” 就像那些蛊虫一样，看到她躲都来不及。 “对了，萧婧妍呢？” 叶禹墨指了指前方一片浓浓的黑雾，“她的身体内部被蛊虫啃噬得差不多了，就算救回来也是废人一个。” 虞无弦沉默片刻，“把她带出去，交给萧云扬吧。比起她这颗棋子，我更想找她背后的人算账。” “你是说蓝瑶？” “除了她，还会是谁能干出这么恶心人的事情？” 第407章 尾声 无极宗，丹峰。 大殿的门敞开着，蓝燕坐在轮椅上，似乎是料定了有人会来。 “我以为一个废人就掀不起风浪了。没想到，差点被你打脸。” 虞无弦走进丹峰大殿，居高临下地看着蓝瑶。 蓝瑶冷笑一声，“废话少说，要杀就杀吧。” “需要我动手吗？”虞无弦瞥了她一眼，轻飘飘道：“你用在萧婧妍身上的蛊，很快就会反噬到你自己身上了。” “我是不会给你个痛快的……” 说完，虞无弦甩出木滕，将蓝瑶与轮椅紧紧缠在一起。 蓝瑶拼命挣扎，可是没多久，她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下来，脸色从苍白渐渐转变成青紫色，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虞无弦冷冷地看着她一点一点被毒蛊反噬，可只看了一会儿，便转身朝殿外走去。 直到背后传来一阵轮椅翻倒的声响，随后，一切都归为平静。 * 令人有些意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各门派竟然没人要提前回去，大家赖在无极宗，被好吃好喝供着，待了半个月之后，说是要重启大比。 而且各个门派的掌门和长老也都陆续赶到青鸾峰。 按照规定，大比应该由无极宗资历最深的人主持，可惜，虞无弦的上一辈，只剩下季唯一个人。 而季唯伤病未愈，担子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虞无弦的身上，对方提议，让虞无弦担任掌门。 虞无弦立刻摆手推脱，把头摇成拨浪鼓，“师伯，掌门我可当不了。” “你不愿意当掌门，好歹也出来主持一下大局。”季唯苦口婆心劝道：“现在正是修真界百废待兴，重振旗鼓的时候。 “更何况，现在他们也都赶来了，本来就都是你认识的人。” 虞无弦小声嘀咕，“认识归认识，但也没啥交情，一群手下败将罢了。” 还好，季唯也没真的让虞无弦处理门派事务，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是季舒清出面办理的。 等到宗门大比正式开始之后，虞无弦也就在观战席上露了一下面，回头就找不见人影了。 “二姐，为什么我不能参加比赛啊？” 吴筱坐在御剑峰的石壁上，双腿腾空，悠闲地晃来晃去。 虞无弦倚靠在树下，双手枕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演武场上的弟子比试，随口答道：“因为比赛有年龄限制，而且他们找不到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给你当对手。”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变身一次呀？” 吴弦小嘴一瘪，“妈妈，大姐，还有凌姨，她们都不告诉我…… 二姐~你告诉我嘛~” 虞无弦轻点了下她的脑门，“撒娇也没用，她们不说是因为谁都不知道。” 妖力耗尽，哪有那么快就能恢复的。 “我可以进日晷里修炼吗？那样快一点。” “你很想长大吗？”虞无弦认真看她。 吴筱偏头思索片刻，点点头。 虞无弦笑了笑，没说什么，变戏法一般，往吴弦的手里塞了一个甜筒。 自己则拉开一罐可乐，悠闲地嘬上一口。 “长大之后的时间会很长，做孩子的时间却很短，不急的……” 吴筱嗯了一声，抱着甜筒，舔得很认真。 “我想阿婆和干妈了。” “嗯，我也想她了们了，等大比结束，我们就回家。” 说完，虞无弦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黑袍男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一道魔识。 “太阳这么大，你不怕晒吗？” 达拉的魔识在吸收了应楼的魔气之后，已经能够正常显形，看起来与常人并无太大区别。 “你真的要送我回魔界？” 他恢复了年轻时候的模样，虞无弦看得怪不习惯的。 “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吗？等解决了应楼，就把你送回去，让你自己挑选下一个魔界的主人。” 他站在原地，半天才说道：“暂时没有比你更合适的……” 虞无弦眨了眨眼，“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去给你们打白工？没门！”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不过嘛……你要是实在找不到人，我也可以暂时帮你们看着点，但事先声明，我可不会插手魔界内部的事情。” 达拉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容，“谢谢……” 下一刻，他的魔识便消失在原地，回到了魔戟之中。 虞无弦见他消失得如此迅速，突然有种被套路的感觉，明明他可以在识海里和她说，偏要现身请求，就是让她无法拒绝。 “作为你的器灵，我不用读心，也能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达拉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呵，就是故意让你听的。” 说完，虞无弦回头对吴筱招了招手。 “筱筱，走了。” “来了！”吴筱起身朝她跑来，手里还捏着吃了一半的甜筒。 两个人手牵着手，阳光照在她们的身上，拉出一长一短两道影子…… （正文部分完结，撒花！） 番外(一)初遇 “你爷爷说的是这家吗？” 虞无弦扒在病房门口，和程星月一左一右，鬼鬼祟祟地往里面看去。 “不会错。” 程星月压低声音，笃定道：“我刚刚问过护士，就是这个孩子，叫叶澈。从高处摔下来，手骨折了，是他叔叔把人送来的。” 送来之后没待一会儿，男人就找借口离开了。 这些，虞无弦也听到了。 “叶澈？”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名字挺好听的。” 程星月轻叹了口气，“就是命不太好，父母都不在了。” “爷爷说，表哥命中带刑克，父母缘薄，会转生在这样的家庭，也是天意。” “谁在外面？” 病房里，十六七岁的男孩艰难地坐了起来，大概是拉扯到伤口，他倒抽一口凉气，却没喊出声。 虞无弦这时才看清楚叶澈的长相，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和年龄不太相符的沉寂。 脸是好看的，只是既不像无尘，也不太像闵砚书。 非要说的话，就是眼神有些相似。 程星月快虞无弦一步，推门走了进去。 “哎……” 虞无弦明显还没想好要和对方说什么，被程星月这么一打乱节奏，她也只能快步跟上。 “你是叶澈吧，我叫程星月，这是我的名片。” 程星月笑眯眯地把名片塞到叶澈的手里。 当初大大咧咧的姑娘，如今盘着整齐的发髻，身上穿着做工精致的蓝色刺绣长衫，早就褪去了青涩的模样。 再看虞无弦，灰色帽衫，黑色牛仔裤，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副打扮。 和程星月第一次在医院看到她时几乎没有区别，只是长高了点。 叶澈接过名片，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虞无弦，发现她正在注视自己，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国学研究院？程星月教授？” 他抬头看程星月，“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星月弯腰凑近他，神秘兮兮道：“你不是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叶澈眉眼微动，带着一丝探究。 “当然是因为我能掐会算呀。”程星月朝他挤挤眼，一副“我现在可厉害了，你想不到吧”的表情。 虞无弦无奈扶额，现在收回之前对程星月的评价，还来得及吗？ 叶澈有一瞬间，好像也不自觉地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好了，说正事吧。”虞无弦出声提醒道。 她一开口，叶澈就自然地把目光移到她的身上，迟疑片刻后开口道：“……你是？” “她是我表嫂。”程星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别闹！” 虞无弦瞪了她一眼，但也没有真的生气。 叶澈微微一愣，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但又说不清楚那感觉具体是什么。 虞无弦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尽量自然一些，“叶澈，你好。” “我叫虞无弦，是特别事件调查组的代组长，程星月教授是调查组的顾问。我们来找你，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的组织。” “你是组长？”叶澈有些不可置信。 “你看起来……只比我大一点……” 虞无弦耸耸肩，“那只是看起来而已，以我的年龄，你应该叫我……阿姨。” “噗嗤~” 程星月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我说错了？”虞无弦一个眼刀飞过去。 程星月憋住笑，连忙道：“没错，没错，是阿姨。” 这声阿姨，叶澈是绝对叫不出口的，他缓缓地吞咽了一下，出声打断二人的对话。 “我还在上学，你们说的调查组，我去不了。” 虞无弦转头看他，神色缓和，“不影响你上课，而且还提供食宿，需要的话，可以申请经费补贴。学费和生活费都包括在内。” 叶澈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哪里找得到这么好的事情？ 但面前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骗子……吧。 虞无弦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剥了一颗塞进嘴里，把另一颗递到他面前，“吃颗糖，慢慢想，不急着答复我们。” 叶澈看了一眼，是榴莲糖，明明不喜欢这个口味，可还是鬼使神差地就接了过去。 他无比自然地把糖放进口袋里，再次确认，“如果我加入调查组，你们真的可以替我付学费和生活费？” 虞无弦郑重地点点头，就算特调组不报销，她也能自己出这笔钱，不就是养个孩子嘛。 叶澈继续追问，“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虞无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头看了程星月一眼。 程星月立刻心领神会。 “前期主要是以学习术法为主，到后期就需要执行任务。虽然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只要你学得好，那就不是什么难事。” 叶澈听完，还是有些犹豫，“我叔叔那边……” “放心，只要你愿意，其他事情我都会帮你摆平。”虞无弦开口道。 她的话带着浓浓的安全感，叶澈莫名心尖一颤，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于是，虞无弦和程星月进入病房不到十分钟，叶澈就把自己卖给了特调组。 * 叶澈出院之后就被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接回特调组宿舍，男人告诉他自己叫陆彦君，是特调组b队的队长，以后他就属于b队。 宿舍条件很不错，一个人一个套间，他有些好奇，虞无弦是不是也住在宿舍。可是自从他出院之后，就一直没看见虞无弦。 有次他问起陆彦君，对方只说她外出办事，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知道特调组的人是怎么说服自己叔叔的，但他叔叔的确一次都没找过他。 学校那边的联系人也被改成了陆彦君，他的生活变成了学校和特调组宿舍两点一线。 此外，他还常常去被程星月带回家，美其名曰进行玄术启蒙。 每当这时候，程老爷子都会亲自教导，这让叶澈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程家每个人都对他很热情，尤其是程星月的姑姑。他第一次上门时，程淇姑姑看到他，两眼瞬间就泛起泪光。 叶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和他们有一些特殊的联系。 可是这种感觉又在他看到叶禹墨的时候，被推翻了。 番外(二)初遇 叶禹墨听说虞无弦已经找到闵砚书的转世，从雁北叶家赶回西江，正好虞无弦也从景城回来，两人便约在特调组见面。 陆彦君一看到叶禹墨，激动地跑到跟前，和他重重拥抱了一下。 “好久不见了，这是专门回来看那孩子的？” “嗯。”叶禹墨弯起嘴角，眼睛带笑，“当然也为了来看看大家。” “算你有良心。”陆彦君往他胸口砸了一拳，笑着看向门口，“说曹操曹操就到，小子放学了。” 叶澈背着书包走进特调组办公室，正好看到叶禹墨和虞无弦并肩站着。 他看到叶禹墨的脸，微微一怔，他记得这张脸，就在程家客厅的全家福上。 是程星月的表哥。 他又看了虞无弦一眼，想起程星月喊他表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都没察觉。 “愣着干嘛，快过来，我给你介绍。”陆彦君朝他招手。 叶澈慢慢吞吞地走过去，还没等陆彦君介绍，他先开口打了招呼，“你好，你是程教授的表哥吧，我在你们家看过你的照片。”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最后还是叶禹墨笑着摇摇头，“我知道这很难解释，但严格来说，我不是程星月的表哥。” 叶澈果然没听懂，下意识地又看向虞无弦。 “晚点再和你说。” 虞无弦语气十分熟稔，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你把书包放下，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顿好的，我请客。” 陆彦君听到虞无弦说要请客，立刻回头收拾东西，“吴小弦最大方了，自从你当上代组长，组里的人都圆润了一圈。” “我看就你圆润了而已，其他人都没什么变化。”虞无弦打趣道：“每次听到我请客，你跑得比杰瑞还快。” “啧，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好歹我也是个小领导。”陆彦君托了托眼镜，不满道。 虞无弦挑起眉梢，“那我这个代组长干脆给你当，让你好好过把当大领导的瘾，我还乐得轻松。” 叶禹墨看着她俩斗嘴，不禁莞尔，伸手搭在叶澈的肩膀上，把人往外带去。 “我们走吧，他们一会儿吵累了就会自己跟上。” 叶澈怔了一下，他鲜少与别人有这样的接触，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对叶禹墨的碰触并不反感。 就仿佛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虞无弦一说要请客，陆彦君就在特调组的群里发了信息，见者有份。 加上最近几年，随着越来越多各宗门弟子的加入，特调组的规模也扩大了好几倍。 所以晚饭的时候，虞无弦不得不定一个大包间，摆了两张桌子才勉强坐得下。 这还不算丁柏元和颜钰这样，没在西江的人。 叶澈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他坐在虞无弦旁边，头埋在胸前，努力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虞无弦凑过来，小声说道：“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夹。” 叶澈有些慌乱地摆摆手，“不……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 说着，他便拿起筷子去夹离他最近的一盘菜，没仔细看就塞进嘴里。 “唉，这是辣的……” 虞无弦阻止晚了，就看到叶澈捂着嘴猛地咳了几声，满脸通红，呛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她觉得好笑，又忍住没笑出来。 这个羞涩又毛躁的样子，和当年第一次去妙空禅院的叶澈如出一辙。 虞无弦要了一副干净的碗筷，夹了满满一碗，一边挑辣椒一边问他，“吃肉吗？” 叶澈摇摇头，小声道：“不爱吃。” 末了他又小心翼翼补上一句，“挑食……是不是不好？” 虞无弦嘴角上扬，把肉捡进自己碗里，“你挑食不也长得高高大大，没什么不好的，遵从自己的本心就行。” 全部挑好之后，把碗往他面前一推，“吃吧。” 叶澈眨了眨眼睛，感觉两颊和耳根隐隐发烫，他连忙低下头，生怕被虞无弦看出异样来。 明明他们才见过两次而已，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靠近虞无弦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心跳加快。 虽然面对程家和特调组的人，他也会有亲近的感觉，但虞无弦无疑是特别的。 “吴小弦，每次都这么偏心。”陆彦君看热闹还不够，还要起哄。 在虞无弦出声之前，叶禹墨适时地夹起一块肉，塞进陆彦君的口中，“来，我偏心你总行了吧。” “那行……” 陆彦君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含糊地回道，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秦妙薇坐在虞无弦的另一边，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无弦，你这次去无极宗，见到师父和筱筱了吗？她们怎么样了？” “她们挺好的，过阵子会回来，替我阿婆扫墓。” 吴秋芬两年前过世了，寿终正寝，离开的时候特别安详。 在那之后，吴芯就带着秦子墨回无极宗静养，吴筱死活要跟着一起去，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在躲谁。 虞无弦这一趟离开西江，就是去看她们的，顺便拐去了凌云阁，替云路滋养那棵夜澜留下来的枝丫。 吃完饭，大家原地解散，陆彦君想找叶澈一起回宿舍，却被叶禹墨一把拉走。 就只剩下虞无弦和叶澈。 好像是大家商量好的一样。 虞无弦无奈地直摇头，这群人啊，到底有没有节操啊，不知道人家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吗？ 一米八几的孩子局促地站在虞无弦后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们……走回去吗？” “你要走回去？”虞无弦回头看他，“离宿舍还挺远的，得走半个小时吧。” “啊……吃得有点撑。” 叶澈有点后悔，这样说好像太刻意了，可也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就说出来了。 虞无弦抿了抿嘴角，双手插袋，“我不走，我有车。” “……那我自己走回去吧。” 看到叶澈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失望，可又急急忙忙地想要掩盖，虞无弦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不坐我的车吗？” 就在叶澈还犹豫要不要坐车的时候，就看见虞无弦右手一抬，一台黑白相间的重机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你的车？！”叶澈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算是吧，喜欢吗？” “嗯！……嗯？” “走吧，我带你兜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