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败》 第一章 九月一号，又是一个开学日。 a市一中门口挤满了人，小贩的叫卖声，来往的车鸣声和学生家长的叮嘱声，在依旧带着一丝闷燥的空气中揉成一团。 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清冷的面容上如释重负，又带着些许幽怨。 好不容易挤进学校，看着四面高高耸起教学楼深深的往外吐了一口气。 “我的暑假，再见了！” ????????? “念姐”????????? “念念” ?一男一女在校园内的梧桐树荫下朝她招手，顾念眼眸一亮，跑过去高兴的给了周暖一个大大的熊抱。 “想我没有？”顾念用手指勾了勾周暖的下巴调戏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个星期我们刚见了面，昨天刚通过电话。”周暖拍来顾念的手嫌弃道。 顾念傲娇地哼了声，言归正传。 一中一直按成绩分班，三人看了成绩表后，领完军训服回教室。 顾念和周暖在一班，赫子铭在三班。 * ?高一教学楼内乱成一团，跟旁边早已开学一周的高三教学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高一一班? 同学们都很自来熟，才不到半小时，都已经闹成一团?。? 刚有人聊到班主任是什么样的人，?一班班主任就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走进教室。 老师的脸上没抹什么妆容，只是涂了颜色不太明显的口红，乌黑的头发披散在淡粉色外套上。 年龄看起来没多大，应该是刚毕业没多久。 ????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张妍” 张妍在黑班上写下“张”“妍”两个大字，字体是正儿八经的楷书。 张妍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纸，打开，在空中甩了两下，颇有几分领导架子。 随后照着纸上的内容念道： “想必大家也知道咱们一中是按成绩分班的，能来到这个班的都是各个地方的精英，每学期一次的刷人希望你们能有所准备……” 念着念着声音弱了下来 ???????? ??“什么玩意儿？”张妍嘟囔着把草稿一扔说：“废话说多了你们也不听，我也懒得念。” “还有那什么自我介绍，我看你们……也熟络的差不多了，就算了。” ?同学们看着这两级反转，有些蒙，不过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师生之间应该很好相处。 毕竟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只要不碰见刻板古董的老师就是人生中的万幸了吧。 ??—— ?七天的魔鬼军训也终于结束，校长大发慈悲地给这群新生放了一天假，为此还收获了不少“粉丝”。 第二天高一正式开学。 学生们早早来到学校开始早读。 早上八点，开始新生欢迎仪式。 无非是些，激励学生努力学习，遵守校规校纪的话。学生们也都听得腻的慌，一个个低着脑袋，时不时地机械般鼓一下掌。 欢迎仪式结束后，才证明他们的高中生活正式开始。他们的朝九晚五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依旧阻挡不了这群少年品人间风月，谈世间百态的心。 ? ???? ??????? 第二章 开学已经一个月了，国庆假期会来后他们收到了来自学校的欢迎礼——月考。 最后一场考完后。 “考试辛苦了！带你去喝奶茶。” 周暖知道是顾念自己嘴馋了，想要喝奶茶，但又找不到吃甜食的理由，只能带她去当挡箭牌。不过还是没有揭穿她，反正都习惯了。 到奶茶店几人点好奶茶，坐在桌前等待的时间，门口进来两个男生，瞬间吸引了在场多数女生的目光。 “啊啊啊啊！现在小孩都长这么好看了吗？！”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姐姐，拉着她身旁的朋友激动地说。 虽然小姐姐压抑着声音，可还是能听得清楚，她身旁的朋友尴尬的捂住她的嘴。 “不好意思啊，她脑子不太好，对不起，对不起。”说着就拖着那位小姐姐往外跑。 从动作和表情可以看出两人的关系很不错。 两个男生并没有对这个小插曲所影响到，各自点了一杯奶茶。坐在角落里等待。 叫到顾念的号时。到手的奶茶还没有两秒钟，眼前就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不好意思，这杯才是您的。”奶茶店里的店员看到这一情景，以为他误解了什么，连忙把做好手里的奶茶递给邵弛。 “嗯”邵弛接过去点了点头，又把奶茶放在顾念面前朝前颠了颠，示意换一下。 顾念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把手里的奶茶递了过去。 “我还有课，早点回家。”邵弛说完将“换”来的奶茶扔给了于瑾。 “……”没冰了！还是温的！让人怎么喝！ 当事人气的直跺脚，奶茶店里一中的学生却激动地要命。一个个拍照转发。 万年铁树开花了呀！！ 在一中，甚至多半a市人眼里，邵弛就是天之骄子。 一中的学霸校草，次次年级第一，传说中大神级别的人物。 或许如果不是邵弛高一那年，在实验中学旁的小巷里打架时那种接近癫狂的状态。 任何人都不会想到那个对任何人都高冷疏离，对任何事都能泰然处之的a市太子爷，打起人来会那么不要命。 如今更是没想到，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少年郎还知道在这破天气的时候，给女孩点杯热奶茶。 —— 周一开学 “高一学生和升旗班级下楼集合，其他班级由班主任陪同在教室准备升旗”广播里的老师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当国歌响起时，操场上原本嬉戏打闹的学生瞬间安静下来，肃直站立。 国旗在日出时升起，少年们的目光随国旗移动。 操场上只留下了风吹过树梢，秋叶落下的声音和庄严肃穆的国歌声。 升国旗典礼后学生散漫的回了教室。 中午自习时，周暖无聊，偷偷翻看手机，猛然一个激灵。 “看学校帖吧！”周暖用胳膊戳了戳顾念。 “别一惊一乍的，对身体不好！” 顾念说着，慢悠悠的打开手机。 翻看着上面的内容，越来越离谱！ 顾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是真没想到，上周在奶茶店换杯奶茶的事竟然发酵的那么大，竟成了一中贴吧首榜！ [惊！万年铁树开花！！] 同时还配了顾念跟邵弛两人对视的画面。 评论区 a：[呜呜呜，虽然我是大神的头号粉丝，可是这小妹妹长得也忒漂亮了吧！！！爱了爱了！] b：[瞧瞧两人对视的眼神，好酥！啊啊啊啊！] c：[扶我起来，我还能磕！！] 评论区大多是磕cp的，还有极少数是骂顾念的。 [一看就是个狐狸.精，长的那么妖艳！] 顾念点开下面的回复，不出所料，全是骂发表言论的人的。 顾念唯一感兴趣的只有两条评论。 【1】d：[都积点儿德吧！人家是一家人好吧！亲表舅表外甥女！] e：[真的？] d：[彦老，彦君溟知道吧？顾念的亲外公，邵弛的亲舅舅！] c：[我的cp，呜呜，我的cp，没超过5分钟呢！] 【2】f：[那有啥，骨科文没看过？亲的都能磕，别说表亲了。] c：[你有病吧！？你也说了，是“文”，小说！人家是现实！] 第三章 f：[现实怎么了？我想磕就磕，又没犯法，又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 c：[真不知道你家人看见这番话会不会感到后背发凉。] f[你有什么好杠的啊？我不就磕个cp嘛！你至于吗？更何况他们俩的行为举止那么亲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a：[你这属于散播谣言了吧？适可而止吧！] [……] “真服了，这玩意儿闲的吧！” 顾念看不下去，熄了屏。 “那开个小号，骂回去？”周暖语气很自然，就像是，干了不止一次了。 顾念的眼球转了转，挑眉一笑， “找骂，那就光明正大的骂回去。她不要脸，我又何必再给她留呢。” 顾念坐好，发了段文，没过多久一中贴吧上又掀起一波风浪。 『有些人就是有病而不自知，还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ta一样！ 看小说就看小说，何必往现实生活中生搬硬套呢？ 我尊重每一对相爱之人，因为我知道什么叫“心之所向”。 但是，我觉得硬生生地强加在别人身上就过分了吧？！ 如果照你这么说，家人之间日常相处的模式不是这样的，那请你告诉我，你家人平常都怎么相处的，我也学学！ 顺便让我外公和姑姥爷也看看。实在不行的话，我给你电话，你跟他们说话，怎么教导我们。(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在恃宠而骄，狐假虎威。) 哦！对了，我还告诉你了，我平常还叫他名字呢，在你眼里这属于什么？我不太懂你的思想，麻烦你告诉我一下呗。 还有，善意提醒你一下。你现在的行为属于散播谣言，严重的损害了我的名誉权。 如果你不在乎的话，我不介意你的高中生活就换个地方过。还是管吃管住不花钱，既能提高你的身体素质还能提高你的心理素质的那种。』 顾念最后还@了一下f 周暖看着贴吧评论区里，全是骂f的和被顾念深深的“魅力”所折服的“粉丝”，朝顾念竖起了大拇指。 没多长时间，f不仅连那些话删了，连号都删了。这件事也就到此结束。 毕竟考上一中的大多都是为了能考个好大学的，自然没有那么多“闲的要命”的人。 上次贴吧的事情过后，邵弛的“粉丝”少了一半。 原因是：邵弛太古板了，哪有我们念念讨人欢心？可爱却又不失冷艳；温柔而又不失孤傲。 —— 今年秋天比往年都要冷的多，校长为了加强学生们的身体素质，决定今年秋冬季都要进行跑操。 搞得这群新生一个个怨声载道。 “凭什么啊？以前都是冬天才跑的！怎么到我们这届就改了呢！” 张妍刚说完跑操的事，一班的学生就开始质问 “我愿意似得？我不也得跟你们一块跑？好不容易毕业了，这倒好，换个身份，继续跑。” 这群孩子听了张妍这话，突然觉得也没这么惨了，反而有些同情她。 周五。 学校为了让住校生能天黑之前到家和父母过个周末，一中周五下午放学时间都会提前两个小时。 此时一中门口最为热闹不过了。 “小念念！周暖！赫子铭！”顾念几人正聊着天被于瑾叫住 于瑾身边的邵弛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他。 “嗯？”正聊着天的三人停下脚步。动作神情出奇地一致。 ? 第四章 “走走走，学校门口刚开了一家奶茶店，再晚一会儿就没了，快快快！” 于瑾一手拉着赫子铭，一手拉着周暖就往学校外跑，还不忘回头催一下邵弛和顾念。 “你别拉她跑那么快！”赫子铭去扒拉于瑾的手。 顾念无奈摇摇头。 “喝吗？”邵弛偏了偏头问顾念 “呵，热的？算了吧。”顾念抬眼，若有所指的嘲讽了句。追上他们。 邵弛看着顾念的背影，低笑了声。 两人到奶茶店时，于瑾三个人已经买好了奶茶。 顾念见邵弛进了奶茶店，凑到周暖身边，“给我喝点儿。” 顾念不忘盯着奶茶店里邵弛的动作，喝了一口周暖的奶茶，舒服的吐了口气，“谢谢暖暖。” 于瑾看了眼周暖少了近一指宽的奶茶，默默的将奶茶抱紧了些。 “切！”顾念注意到于瑾的小动作，白了他一眼。 没多大会儿，邵弛从奶茶店出来，递给了顾念一杯奶茶，“凉的。” 顾念诧异地看了眼邵弛，随后笑嘻嘻的接过奶茶。 这会儿住校生放学回家，学校门口满是公交车。一时半会儿也坐不上车，五个人想着学校离家也不远，就各自走着回了家。 “下周运动会你参加吗？”顾念突然问道。 “不。”邵弛回答地干脆利落。 “那可惜了。”顾念故作惋惜道 “嗯？” “我本来还想着你要是赢了给你买东西呢，现在看来那算了。” “那天我有事，去不了。” “哦！”顾念闷声应了声，说了声再见，头也不会地进了大门。 直到顾念消失在邵弛的视线里，他才收回目光看向远方，眸中暗晦不明。 —— 周末的快乐时光转瞬即逝，也迎来了一中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操场的观众席上挤满了人。 主持人说了很多开场白，少年年轻气盛，听不下这虚头巴脑的东西。直到宣布比赛开始才打起精神。 “下面有请男子1000米选手……” 观众台上多数女孩儿突然的尖叫声，盖过了主持人的声音。 顾念一眼就注意到邵弛，笑着挑了下眉。 不是有事吗？ 伴随着一声令下，跑道上的男生都不服输的卯足了劲往前冲。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成了一簇一簇的。 快到终点时，原本喧闹的观众台一片寂静，只有主持人不厌其烦的解说。 顾念，周暖几人从容不迫的盯着跑道上的邵弛。于瑾更甚，竟悠闲的玩起了游戏。 少年任风吹过发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终点，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终于，伴随着一阵欢呼，少年赢了，冲顾念的方向淡淡一笑。 “我靠！大神朝我这边笑了！我以为他面瘫不会笑呢！” 顾念前排的女孩激动地站了起来，摇晃着身边的朋友。 后排的顾念听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敢笑出声，憋的整个脸涨红。 直到好大会儿，操场上的欢呼声才消失 让主持台上的老师们不禁感叹，这也曾是他们的青春啊。 运动会进行了两天才结束。 颁奖那天，邵氏有个小项目，邵峰给了邵弛，让他自己学着做。 于瑾替他领了奖。 “哎，你说这玩意儿能是真的吗？”于瑾掂量着手里的金牌若有所思 “得了吧，还真的，也就这本子有点儿用，哦！这奖状能打草。”赫子铭拿过本子，看了看质量。 “……”常年重点班“中等学生”的于瑾内心咆哮， “打草？！你倒是给我张奖状啊！！也让我打打草！！” 第五章 运动会的举行并没有耽误老师改卷子的速度。 刘凯面色凝重的上了讲台，弄得一班的学生大气不敢喘。 “我们班第一，普通班第一。”刘凯是八班的班主任兼副级部主任。 “那我们班呢？”李默忍不住问道。 “那我哪儿知道？下课自己看去”刘凯指了指窗外的成绩展览处。 一中每次大考都公布全校每个年级前200名同学的成绩排名，和每年级各班之间的排名 “合着你就是来炫耀的呗？” 刘凯笑着点头，证实着他们的猜想。 教室里一片哗然。 “行了！上课了！”刘凯收回笑脸，有了副级部主任的架势。 —— 下课没等同学去看成绩表，张妍就笑着进了教室，“咱们班，第一！” 话音未落，教室里上演了一出大型人类返古现场——拍桌子、学猴叫、上桌子、捶胸口…… 张妍好不容易控制住将要失控的场面。说了句去抱奶茶，被这群孩子哄得七荤八素 “妍姐威武！” “我们爱你，妍姐！” —— 时光荏苒，期中考试也过了有些时日。 已是初冬。 “喂，我哥后天回来，彦教授说，后天周末，晚上我们一家人一块儿吃顿饭。姑姥姥和姑姥爷后天晚上有空吗？”顾念看着彦君溟的脸色问。 “我问一下。”电话那边的声音中止了一会儿 “可以” 顾念开了免提，又让邵弛说了一遍。彦君溟这才高兴地摆了摆手，让顾念上楼去。 “顾念”电话那头突然喊了一声。 “嗯？”顾念戴好耳机 电话那边过了好久才开口，“运动会那天怎么没看到你？” 没看到？不还冲我笑了吗？ 顾念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明白邵弛指的是什么。 当时全校三千多人都聚在观众台那么大点地，本身就挤。再加上又有不少人激动的站了起来替他欢呼，顾念被挤得只剩下一点小空，勉强能有个一席之地。 哪怕顾念站起来，他也不一定能看到。 “人多，你不一定能看到。”顾念弹了下床上的小不倒翁。 “睡吧。”邵弛选择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顾念没有挂电话的习惯，将手机放在床头很快便进入梦乡。朦胧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里应了声。 “能” 电话挂断，邵弛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将一本青蓝色的相册放进床边柜子抽屉里，落锁。 一夜好眠。 …… 高一一班 又是一个周五，学生们也按奈不住回家的心。 “又是一个周五，我的心情和你们一样。”张妍做了一个演讲的姿势。 “您上周也是这么说的。” 张妍被这群孩子拆了台，掰了块粉笔头，瞄准李默的头扔了过去。全班幸灾乐祸，下一秒， “除了李默，全班把unit 7课文，单词2英1汉，开学我一个一个收。哦，对了，除此之外还有周末作业哦～” 张妍说着准备讲课，转身警告李默，“周末作业你得写。” 李默自动忽略全班仇视目光，嬉皮笑脸的做了个ok的手势。 周末顾念在家闲不住，跟周暖出去玩儿。路过公园时，两人被一处吸引住了目光。 周暖又犯了老毛病，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却忘记关闪光灯，被抓了个正着。 第六章 “忘记关闪光灯了。”女生过头，并没有因为陌生人的偷拍而生气，反倒笑着提醒。 顾念、周暖不好意思的相视一笑，走上前去。 “小姐姐好呀，我叫顾念，我们就看刚才画面太美了，就，没忍住。如果你认为我们可能会侵犯你的肖像权，我们可以删了的！” “对对对，我们可以删了的！哦，小姐姐好，我叫周暖！” 俩人都是颜控，尤其是对好看的女生，一口一个“小姐姐”，小嘴就跟摸了蜜似的，别提有多甜了。 “我叫邓琦。我可以看看你刚才拍的吗？”邓琦抬眸一笑。 周暖急忙递过手机。 照片上，邓琦板板整整地坐在长椅上，没有玩手机，没有翘着二郎腿，只是安安静静地盯着远方废弃的大楼 她的模样算不上惊艳，但给人一种特别舒服温柔的感觉。 冬天夕阳偏冷，落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温柔。 “景色不错，留着吧。”邓琦将手机还给了周暖。 “相比较人，这景色还是逊色的多！”周暖口出于心夸赞道 “比不上你们，可爱，冷艳”前者指周暖，后者指顾念。 两人心花怒放，被小姐姐夸了诶！！！！ 两人又拉着邓琦聊了一会儿，最后得愿以偿——要到了邓琦的qq 晚上顾念一蹦一跳回家，菜已经上好，就等顾念。 “念丫头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彦君溟对顾念说。 顾念洗好手坐到叶皓旁边，笑嘻嘻的挨个叫了一遍。 “我今天要到一个漂亮小姐姐的qq！” 顾念找到周暖发来的照片放在桌子上，满脸期待。 叶皓瞥了眼，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上扬， “好看” 这次换一家人愣在了原地，纷纷盯着叶皓。 娱乐圈美女如云，也未见得叶皓正眼瞧过谁，更别说夸上一句，这是，犯了哪门子邪楞？ “你没事儿吧？”顾念摸了摸叶皓的额头。 叶皓推开顾念手，眼中好像在说：你才又病！ “念念的眼神不就想让我夸一句嘛。”叶皓解释道。 顾念白了叶皓一眼，内心吐槽： 放.屁！我特么就没想着让你夸！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彦君溟看着两人的小动作无奈的笑了笑， “你们两个快吃饭吧，一会儿菜可凉喽！”说着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吃下去。 一家人见状纷纷动起筷，闲聊家事。 晚饭过后，邵弛一家三口停留了一会儿就回了家。 叶皓闲来无事敲开了顾念的门。 “你干什么？想要qq啊？等价代换呀！”顾念摇了摇手机，界面是邓琦的qq主页。 叶皓没要，只是打听了邓琦工作的地方。 顾念不知。只是知道邓琦有一本书改编成了电视剧，最近准备进组。 叶皓一笑，跟顾念道了谢。 “我靠！不会这么巧吧？”顾念盯着关上的门喃喃道。 —— “念姐，老白，‘鸡头’叫你们呢，说是参加什么物理比赛。”李默从办公室稍信回来。 “鸡头”是这届新生对他们级部主任的爱称。 “他什么时候改教物理了？”班里同学调侃道 “怎么，好不容易碰见个没掉头发的主任，真想让他跟小蔡一样？”李默接过话，逗的班里的同学哄堂大笑。 却冷不定让顾念往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注意说话分寸！” 顾念提醒也是为他好，李默口中的“小蔡”指的是高二的级部主任。 一中向来是按成绩分班，前6个班为拔高班，其余为普通班。 从入学到现在还没有进行过一次分班，走后门进来的每年都有。 在不知道底细前，但凡说错点话，被有心人听了去，扩大其词，就不是开玩笑这么简单了。 办公室的场面尤为壮观，三位级部主任齐聚一堂，还有被叫来各班同学的物理老师。 不怒自威的场面让人背后发凉，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 “报告！” “请进。” 第七章 于瑾见进来的是顾念，准备打招呼，对面的老师瞪了他一眼，李默悻悻收回手。 “来来来”刘海滨正跟对面两个同学说着话，见顾念两人进来，笑着将两人叫到跟前来。 “我跟你们物理老师商量了一下，决定这次物理竞赛让你们四个去参加，你们怎么看？” a市每两年一次物理竞赛，各校每年级只能有四人参加，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机会怎么会不答应。 “没问题！”四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好好好，那你们同学之间认识一下，这是二班的江禾悠和五班的杨维衡。这是一班的张承和顾念。” 四人出于礼貌微笑地点了点头。 杨维衡在看向顾念和张承时眼中带着明显的挑衅与不甘。 两人不足为奇。 自从开学到现在无论是周考，月考还是期中考，一班一直名列第一，好巧不巧，五班一直都是第二。 又好巧不巧，一班每次的平均成绩就比五班多那么一两分。 就这样无限循环下来，两个班谁都瞧不上谁。 一班看不上五班，五班不服一班。 刘海滨还在安排着事情，高二的已经回了教室。 顾念的注意力全放在高三那儿，压根一点都没听。 “你给我坐好！你说说你，你要不是物理好，你班主任能留你到现在？高三了，收收心吧！照你这脑子，你稍微用点劲，怎么着能考个985、211！” 坐在于瑾对面的高三老师苦口婆心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您没什么事我先回去用点劲了。”于瑾说着就往外撤。 剩下两个同学见这情形也都说了句“我们也先走了老陈，用点劲！”随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办公室。 当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邵弛身上时，不出意外，也被泼了冷水。 “我也先走了，老师。”这句相比较前几位的话有礼貌些，但不多。 刘海滨没多大会儿也嘱咐完了事，四人出了办公室 “这次月考，我们班肯定会超过你们。” “别把话说这么死嘛，说不定高二分文理科的时候，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呢。”顾念特地把“我们”咬重了些。 “至少现在不是”杨维衡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回了教室。 “集体荣誉感挺强”张承随口说了句，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 “收敛点，回教室了！”顾念自顾自的下了楼，张承蔫了吧唧的跟上去。 直到没了下楼的脚步声，楼梯拐角处才显出两抹身影。 “你这…唉…”于瑾终究没说出什么，独自上了楼。 顾念有好多天没见到叶皓，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严格来说，顾念是迫不及待想要证实她的猜想。 顾念去横店“探班”，远远的就听见一群人的笑声。 顾念加快脚步，空气中的烧烤味越来越浓。 “冯导，给我尝两串呗”顾念站在冯忠杰后面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你这丫头，吓死我了！走路怎么没声啊？！”冯忠杰被吓得一激灵。 “嘿嘿，下次注意！”顾念拿了串羊肉串，递给冯忠杰。 冯忠杰是娱乐圈有名的导演，凡是他主导的剧，十有九火，剩下那一部是爆火。因此在圈子里也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彦老最近怎么样？” 彦君溟在冯忠杰大学时，去他那所大学做过讲座。 冯忠杰当时处在迷茫期，不知道要不要从事导演这个行业时，受过彦君溟的启迪。 所以这么多年冯忠杰心里一直把彦君溟当做半个老师。 无论是以前的籍籍无名，还是现在的名扬四方，都不曾忘记半分。 “身体挺好的，就是闲不住。这不，今天不知道又去哪个学校开讲座去了。”顾念一边回答，一边四处张望着。 “找叶皓呢？在车里呢”冯忠杰瞧出她的那点小心思，指了指前面的大房车。 “嗯。哦，对了，您认识邓琦吗？” “邓琦？你认识我们编剧？” “真的？！”顾念眼眸一亮，差点儿没原地蹦起。 冯忠杰这一句“编剧”信息量太大，不过顾念脑子有一点非常认知清晰。 叶皓母胎单身28年，仅对看过一眼照片的女人动心了！！！ “谢谢冯导！我去找我哥了！” 顾念敲响叶皓的车，是他的助理开的门，叶皓一看是顾念，就让助理下去先吃饭。 “你怎么来了？”叶皓给顾念倒了一杯热水，让她暖暖身子。 “哥，你是不是喜欢邓琦姐姐？”顾念开门见山，眉眼间都是“我懂”的模样。 没等叶皓回话，顾念又接着说：“你不就见了她一面嘛，还是照片。我可不信什么‘一见钟情’说白点就是见色起意！” 顾念用着提防地眼神看他，甚至还掺杂着一丝鄙夷。 “现在我还不清楚自己对她是喜欢，还是幼时记忆的眷恋…”叶皓垂眸，眼中思绪万千。 “幼时？”顾念抓住重点。 “回头等我把我自己的事情弄清楚，我再跟你细说，好吗？” “行，你也注意休息，别为了拍戏把命搭进去了！我走了。” 顾念瞧他那画着妆容依旧略显乌青的眼圈，不免有些心疼。 娱乐圈的饭不好吃，叶皓能有今天这成就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 一周后 物理比赛当天，由于比赛现场在a市最西面，而一中在市中心。 为了能早些到比赛现场熟悉一下环境，12位同学和3位随同老师早晨5点就到学校集合，上了公交车。 顾念在车上昏昏欲睡，好几次都磕到了车窗上。 “念姐，你要不别睡了吧？我都替你疼。”张承扭过头试探性地开口。 “滚！我要知道4点起床，打死我我也不来！平常5点起都快要我命了！”顾念闭着眼，恼怒道。 张承瘪了瘪嘴，悻悻地转过身，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高三那边不仅习以为常，反倒十分珍惜，毕竟待到下学期，能4点起都已是幸事。 顾念无奈叹口气，扭头看眼正在后面闭目养神的邵弛，将头靠在车窗上。 “要不你枕我肩膀上睡吧？”开口的是江禾悠，声音十分清脆，十分惹人怜惜。 第八章 “不用，江南美人怜惜都怜惜不过来呢。”顾念笑着回她，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不过眼皮愈发的沉重。 “我能跟你换下座位吗？”邵弛站在江禾悠旁边问道。 江禾悠看了看邵弛原来的座位，看到旁边是个男生，有些犹豫。 邵弛看到她手里那本物理练习册，打开的那页写满了公式，却没有解出来，“这道题他会。” 江禾悠眼眸亮了下，答应了邵弛。 邵弛给了于瑾一个眼神，于瑾秒懂，主动帮江禾悠讲题。 邵弛坐到顾念旁边，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生怕弄醒了。 - 一中今天刚好公布月考排名 一班和五班都争先恐后地去看谁是第一，以及谁班里前100名的多。毕竟前200没什么可比的。 “1、2、3、4、5……我靠！20个！”李默整个身子趴在成绩展览处牌上，一个一个仔细地数着。 “五分之一？！快快快，看看各班排名！” 李默又挤到各班排名处，第一眼就瞧见一班，依旧是第一，当然，五班依旧是第二。 “比五班多，5点多分！” “芜～”一班一阵狂欢，在五班听来尤为刺耳。 - 周末。 “把你们两位请出来可真不容易啊！”顾念感慨。 高三时间紧，任务重，平常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都快被压榨死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我现在连闹钟铃都一周一换，听时间长了恶心！”于瑾打了个哈欠，吐槽道。 “……”三人看了看正在看书的邵弛，又转头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于瑾，一阵无语。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他过目不忘，我不能！算了，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等你们上了高三就知道我的苦了。”于瑾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 “别睡了，喝杯茶。”一个男人端着茶具从楼下上来。 “程哥。”除邵弛外，几人齐齐叫道。 被叫的人是这家店的老板——程南生。 “如果不是我这风铃店只有第一层楼是对外开放的，怕是旁人都以为我这儿是茶馆呢。” 几人和程南生相识是顾念初二那年。 当时程南生刚刚开店，虽然地方在一个小巷里，但还是引来了不少人。毕竟酒香不怕巷子深。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 因为程南生长的帅。 顾念和周暖、赫子铭三个人就想着去逛逛，可是学校每天就给两个小时吃饭时间，中午下午各一个小时，而且还包括上下学回家路程的时间。 三人就约好晚自习放学去，买完风铃准备回家时，突然冒出几个男人，外套随意搭在肩上，周围散发着酒气，走路摇摇晃晃的，看样子醉的不清。 “老板，我要这个，怎么卖？！”为首的男人指着程南生手里的风铃，口齿不清地说。 程南生抬眸扫视了他们一眼，不悦地皱了皱眉，“不卖。” 为首的男人一听，直接走到程南生面前，拍了一下桌子，“不卖？不卖你拿出来干嘛？不卖也得卖！不然我把你的店拆了！” “随便。”这次程南生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顾念一看来了兴致，心想：又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 那几个男人一听，瞬间炸了毛，“老子给你脸了？！”说着就开始砸东西。 程南生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随后不紧不慢地拨通报警电话。 顾念和周暖赫子铭看着这一幕，心里默默竖起了大拇指。另一边还想着要不要溜，毕竟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三人还看着戏，店外响起了警车鸣声，几个小混混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酒醒了一大半。 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 警察扣住他们，跟程南生了解了一下大概情况，让他明天去公安局做一下笔录。 临走时，问：“这三小孩是…？”警察指着三人欲言又止。 程南生愣了下，回答道：“来我店里买东西的。” 警察恍然大悟，让三人明天也做一下笔录，随后离开。 这时候于瑾邵弛放学听到警鸣声，想到彦霖打电话说顾念没回家，就赶了过来，看到这满地狼藉。 “这……你们把人家店拆了？”于瑾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们。 三人齐齐的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想理他。 “没有，不过刚才的场景想必是吓着他们了，这样，我楼上还有几个好看的风铃，你们都挑一个回家怎样？”程南生笑着问他们。 “那我们不客气了？” “请。”程南生做了“请”的动作。 几人走的时候顾念的眼神扫了一下程南生手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的风铃。 做工十分精美，而且是人工所制。 第二天早晨，到警察局做好笔录，那几天男人依法处置。 出来时碰到了也来做笔录的程南生，几人相视一笑。 自后几人一旦有空就常去程南生的店玩，一来二去就熟了。 * “你们有几天没来了，学习很忙吗？”程南生倒着茶问。 “我们还行，他们高三了啊。”赫子铭接过茶，道了谢。 “……” 几人聊着天，楼下传来笑声。 “我先下去了。” “你忙你的” 顾念探头看向楼下，楼上的人可以看到楼上的一切，楼下的人却看不到楼上。 “祝家的女儿” 顾念饶有兴趣地看着楼下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 祝家有三个孩子，二男一女，祝星骄是最小的。 祝星骄的两位哥哥，大哥的年纪比叶皓还大两岁，早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却一心扑在学习上，学到痴迷；二哥今年高一，整日吃喝玩乐，拉帮结派。 祝家的这位小女儿，今年初二，成绩还不错，但也是整天和一些小女孩逛逛街，聊聊八卦什么的。 对祝家的公司根本没有什么关心之处，妥妥的一个大小姐。 商业圈里有人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祝家算是后继无人了。 可是，祝家的女儿真的这么“天真无邪”吗？ 顾念还想着，祝星骄几个人已经买好东西，出了店。 没过多久，窗户上渐渐泛起白雾，马路里的秃树枝上镀上了一层银白。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雪。 第九章 横店。 “下雪了！”屋外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围在一起看回放的人都走出门外。 叶皓走在最后，与转头的邓琦四目相对。 他的身上还穿着淡青色的古装，扎着高马尾，一身少年气。邓琦则一身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与景色合一。 邓琦礼貌地笑着朝叶皓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 叶皓欲言又止，明明是在赏雪，却一直忍不住看向邓琦。 这一切都被他们身后的两人尽收眼底。 “诶，亲爱的，你说这叶大明星不会是喜欢咱们编剧吧？”一位容貌精致的女孩旁边的男人翘着兰花指八卦道。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且这落花，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有意，唉！” 女孩叹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进了房车。 风铃店这边 程南生招呼完祝星骄那群小孩，上楼对他们说：“外面下雪了，要出去玩吗？” “不去！” “好啊！” 两种声音重合，气氛有些微妙。 “你睡的你呗，可惜了，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说不定还能偶遇某人呢。”顾念盯着窗外，若有所指道。 于瑾猛的抬起头来，顺着顾念的视线看去。 窗外街道的红绿灯路口处，站着一个身穿鹅黄色羽绒服的女孩儿，带着一顶今年流行的小熊帽子，半张脸都缩在围巾里。 “走走走！谁说不走了，赶紧的！”于瑾说着一边催着他们，一边自顾自地往楼下跑。 程南生恍然，笑着跟他们一起下楼。 “要伞吗？”程南生从收银台拿出三把伞。 “要！”于瑾接过伞兴冲冲地跑向路口，离那里还有两三米时，故意放慢脚步假装偶遇。 “嗯？江禾悠？你也在这儿啊？” 江禾悠回头，礼貌点头，“你好。” 于瑾一时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往下搭话，带着祈求的眼神看向顾念这边。 顾念指了指手里的伞，有指了指于瑾和江禾悠两人，做了个往前走的手势。 于瑾恍然大悟，“对了，你没带伞吧？要不你先拿我的！”于瑾把伞塞给江禾悠。 江禾悠推辞，于瑾指向顾念他们对江禾悠说：“没关系，我跟他们一起回家！” 江禾悠这才接受，道了声谢，回家。 几人看着笑着回来的于瑾，有些蒙。 “你怎么回来了？” “我把伞给她让她自己回家了啊。”于瑾的眼中好像在说，“不是你让我给的吗？” “我是让你送她回家！！”顾念扶额，“活该你母胎单身18年！” “回家了。”邵弛扭过顾念的头，拉着她回家。 几人纷纷跟程南生道别。 元旦假期过后开学。 顾念刚进教室，发现自己桌子上全是礼物。有糖果，书籍，贺卡等等，都算不上什么奇珍异宝，却堆了满满一桌子。 “这是……？” “生日快乐啊！念姐！” “念姐，你看，这是我给你！看我是不是很懂你？”李默拿着一本《五年中考三年模拟》向顾念邀功。 顾念注意到上面“地理”两个字，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 全班哄堂大笑。 谁不知道顾念的地理最简单的题都要比其他副科成绩低上10分左右。顾念对地理算得上是恨之入骨，不然以顾念的成绩能狂甩全年级第二，三四十分。 “行了，快读书，一会‘鸡头’要来了。礼物我就先收了，周五放学请你们喝奶茶，不能白要你们的。” “谢谢班长！” “不用谢–”顾念故意学他们拉长音。 * 晚上放学，顾念在家门口看见叶皓的车，敲了敲车窗，示意叶皓开门。 “你怎么回来了？”顾念接过叶皓递过来的暖宝宝。 “给你来送生日礼物啊，这几天忙着拍戏，没来给你过生日。”叶皓说着从兜里拿出一个礼盒。 顾念拆开，是一块女士表，表带整体呈白色，表内呈现出淡淡的青蓝色，俏皮中还带着一丝大气。 “谢谢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表还是独一份的吧？” 其实不用猜，自从叶皓大有名气后，叶皓每年送给顾念的生日礼物都是找人按照顾念的眼光设计的，整个世界独一无二。 “不客气。”叶皓算是默认了顾念的问题。 “哥，你跟邓琦姐姐怎么样了？”顾念从书包里拿出两块同学送的糖，给叶皓一块。 “就那样吧。”谈到这儿叶皓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些。 顾念没再说下去，趴在车窗前用手指在车窗上画画。 叶皓盯着车窗，似乎在上面看到了一个人，不自主地写下了一个名字。 “所以说，你现在分清自己对她是喜欢，还是儿时记忆的眷恋了吗？”顾念在车窗上圈下“邓琦”两个字。 叶皓刚想点头，突然顿住，警惕地看向顾念。 “你跟谁学的？你是不是早恋了？” 顾念目瞪口呆，“叶皓！你过河拆桥是不是？！我早恋？！你想什么呢？！我好心撮合你们，你倒好，给我安这么大一罪名！” 顾念说着就下车回家，还不忘把糖拿回来。 叶皓跟着下车，在后面啧啧不休，“你现在才16岁，情窦初开很正常，就算你比平常孩子成熟一些，可你除了看一些小说外，根本没经历过多少事……” 顾念进入卧室，对着叶皓莞尔一笑，“砰”，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次日。 顾念正给祝昕讲题，就听李默喊：“念姐，有人找。” 顾念本想让他等着，结果一转眼，看见门口站着的江禾悠，顾念让祝昕先思考一下。 “江南小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伞，你能帮我还给你朋友吗？” 顾念左右为难，这要是收了，自己磕的cp就没了，这要是不收，多让人家难堪啊！ 顾念正考虑着孰轻孰重，瞥见了一步三跳着下楼的于瑾。 “于瑾！”顾念喊住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人家还你伞呢，往后能不能有交集就看这次了。”顾念背对着江禾悠小声对于瑾说。 “我还有个题没给同学讲呢，你们自己聊吧！拜拜！”顾念一溜烟就回了教室。 第十章 两人四目相对略显尴尬。 江禾悠率先开口，“你的伞，谢谢学长。” 说罢，江禾悠就准备回教室。 “哎，等等。”于瑾叫住江禾悠，向她伸出一只手， “可以认识一下吗？做个朋友。” 江禾悠盯着于瑾的手，有些犹豫。又抬头看看于瑾，对上他那双真挚的眼睛，江禾悠鬼使神差地握住他的指尖。 “你好，我叫江禾悠。‘百里西风禾黍香’的禾，‘悠悠我心’的悠。” “你好，我叫于瑾，‘怀瑾握瑜兮’的瑾。” 冬日的阳光撒在他们身上，在这个平平无奇的青春里，他们有了各自的秘密。 离期末考试还剩下两周不到的时间，整个一中都泡在题海里。 “啊！晚自习就这两个小时的空，六张卷子？！早知道不来了。” 晚自习快放学时，周暖看着狼藉一片的课桌仰天长叹。 “生物后天才有课，不用写；语文你有免写卡，可以不写；数学还划去几个简答题。咱们这些老师算是仁慈的了。” 周暖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往后看了看还有两分钟放学，干脆趴在桌子上发呆。 放学铃一响，所有同学都发了疯似的往外跑，生怕比别人慢一秒。 顾念和周暖去三班门口等赫子铭，可三班班主任好像又在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拖了整整20分钟。 等赫子铭出来，楼道里几乎没有了人，显得整个教学楼阴森森的。 “你们班主任什么时候能改改拖堂的毛病？高三都放学了。”周暖有些害怕，往顾念旁边凑了凑。 “我哪儿知道？我比你还想知道。” 赫子铭看着周暖的动作，心里吐槽：为什么是往顾念那边凑！？ 三人正走着，看见刘凯黑着脸站在级部办公室门口。吓得三人以为活见了鬼。 “吓那么狠做什么？有鬼也不吃你们。”刘凯心情不好，白了他们一眼。 三人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去，见张妍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还亲昵的挽着胳膊，又回头看了看脖子上还挂着包的刘凯。 三人忍住笑意，为了避免惹火上身，跟刘凯毕恭毕敬地说了声“老师再见。”后，就朝张妍那个方向跑。 “妍姐！这位小姐姐是…邓琦姐姐？”顾念走进看清面貌。 “你们认识？”张妍有些惊讶，带着迷茫的眼神看向邓琦。 邓琦说了一下大概经过，张妍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两人的“见色起意” 几个人又聊了几句，三人告别回家。 回到家的顾念迫不及待的打电话给叶皓。 邓琦和张妍是闺蜜，张妍是顾念的老师，顾念又是叶皓的妹妹，而且邓琦和叶皓还在一个剧组。 老天爷都在帮他啊！ * “呼”广播传来校长试话筒的声音。 原本安静的教学楼瞬间躁动起来。 “同学们放学路上注意安全，假期减少外出！” “听见了！”学生跟校长隔空对话，脚下的动作丝毫没停，跑得快的早就不见了踪影。 放假一周后。 顾念和几个人约好，去孤儿院。 “兰叔，我们走吧！”顾念关上后备箱，上车。 先去接了周暖和赫子铭，然后又一起去的福利院。 几个人到时，于瑾和邵弛已经到了福利院。 “顾念姐姐！”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看见顾念，从于瑾怀里挣脱下来，飞一般朝顾念跑来。 “两个月没见，小青稞又重了。”顾念抱起男孩，比上次还费劲了些。 “嘿，这小子！”于瑾在后头小声嘟囔。 “嘻～我有好好吃饭呢～”小家伙软声软气的，像是在邀功似的。 顾念将他放下来，笑着从兜里掏出来一颗糖，“喏，奖励你的。” “谢谢顾念姐姐！”小青稞接过糖，牵着顾念的手。 “你这小孩，就想着你顾念姐姐，怎么看不见我俩呢？”赫子铭点了点他的鼻子。 “赫子铭哥哥好！”小孩脆生生地叫了句，转头看向周暖。 “周暖姐姐，你可以再教我画画吗？”小孩一手牵着周暖，一手牵着顾念。 “好啊。” 赫子铭见着模样，差点没气得仰过去，内心吐槽：小小年纪不学好！这么小就只知道和女生培养关系。 于瑾像是看透了世俗的大师，叹着气摇头。看向身边这位脸色不太好的人时，刚想开口，邵弛就走过去。 “过来。”邵弛看着男孩。 小青稞松开两人的手，去牵邵弛伸过来的手。 因为邵弛的手太大，只抓住邵弛的食指就刚刚好。 “邵弛哥哥，怎么了？” “没怎么，带你进屋。外面冷。”邵弛说着又转头对顾念说：“外面冷，快进屋。” 小青稞抬头看看邵弛，又看看顾念，总觉得邵弛说话的语气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顾念叫上三人，跟上邵弛。 六个人，三三并排。 “哎，我怎么看出一种一家三口在散步的感觉。”周暖对两人说。 赫子铭和于瑾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几人在福利院和小朋友玩到下午五点才回家。临走时，一些小朋友还将自己做的手工什么的送给了他们。 “你收到了什么？”顾念好奇问。 “没有。”邵弛看着顾念的眼睛，显得十分真诚。 “……”顾念知道他性子冷，跟小朋友玩不到一块儿，可以也至于不到连个礼物都收不到。明显是在骗人。 “哼，不说算了。反正咱俩加起来应该也没有周暖收到的多。” 周暖性子没有顾念那么闹腾，对小孩也是极有耐心，所以福利院的小孩都比较喜欢周暖。 毕竟，谁不喜欢可爱又“温柔”的小姐姐呢。 * 邵弛回到家，邵时青还没回家，陪彦柔聊了一会天才回卧室。 邵弛脱掉外套，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画，坐在床边打开。 画上是三个人，是顾念和小青稞邵弛并排走在一起的场景。 这副画是小青稞画的，他说，这是于瑾在手机相册里找的，一点一点教他画的。 邵弛将纸举过头顶，窗外的月光照在纸上，为它塑上了一圈银光，洁雅而又高贵。 第十一章 一年过得极快。 除夕夜。 顾念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 窗外灯火阑珊，爆竹长鸣。 窗内阖家欢乐，共赏烟花。 一家人吃完饭，陪彦君溟看春晚，伴随着主持人倒计时的结束，窗外的爆竹声更甚，直接掩盖了屋里的声音。 顾念凑近邵弛，示意他低一下头，邵弛照做。 “新年快乐！”顾念笑着，露出了她的两颗小虎牙。 这份新年礼物，是独一无二的。 “新年快乐！” 邵弛没有像顾念那样靠近她的耳朵，但能够让顾念听清。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彦霖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没什么，我问他明天可不可以晚起一会儿，这样你们就不会觉得我起的晚了。” 顾念撒谎不眨眼，说的却也是实话。 大年初一早起吃饺子、拜年是a市过年的习俗。 虽然说拜年这个习俗早就在一代一代的变迁中，慢慢被人遗忘，但吃饺子这一习俗被保留了下来。 而且大多数人家早上五点多钟就吃完了饭。 顾念平时可以赖床，但大年初一总不能坏了一家人的兴致。 “你呀，想的美！别仗着阿弛惯你，就为所欲为。” “我哪有…”顾念小声嘟囔着，往邵弛身边靠了靠。 邵弛低笑出声，揉了揉顾念的脑袋。 时间太晚，彦柔怕彦君溟身体承不住，就推嚷着让他去睡觉。 一家人也都睡下。 邵弛一家在顾宅住下。 大年初一。 清晨。 叶皓拎着一大堆礼物进门。 “彦爷爷！”叶皓将礼物放在地上，如释重负。 “小皓回来了？！” 一家人从厨房出来。 叶皓挨个叫了一遍，唯独没叫邵弛。 不是不想叫，实在是叫不出口。毕竟，叶皓比邵弛大了整整12岁，还要转头去叫邵弛一声…叔叔。 一家人吃过饭，长辈在楼下聊天，顾念也插不上嘴，一个人回房间玩儿。 没多久，叶皓也上了楼，敲响顾念的门。 “进。”顾念正在同学群里聊的火热。 叶皓坐在顾念床边，静静的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顾念疑惑的看了眼他，又往群里发了个红包，红包的备注是：有点事，10分钟内没空。 顾念放下手机，静音。给了叶皓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开始说话了。 “我在追她，只有她知道。” “哦！” “你没什么要问的吗？比如说她答没答应。” “有必要问吗？邓琦如果答应了，你会用这种语气给我说话？你不得飘上天去。” “……”叶皓没打算在聊下去，给了顾念一个红包。 “跟你说话，气不死也得气残废！” 顾念看着关上的门，轻叹了口气。 一个连笑意都不达眼底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对人敞开心扉呢。 顾念上次见邓琦和张妍在一起的时候，在邓琦回头的那一瞬间，顾念在她眼里看到了和她初次见面时不一样的感觉。 同样是笑，初见死寂，再见柔和。那么下一次呢？ 或许，没有下一次了。 * 寒假在一天天摆烂中悄然逝去。 开学前夜。 顾念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下吧，快下大点儿！把一中淹了才好！” 顾念祈祷，手中的笔不停。 可惜天不遂学子愿，窗外的雨越下越小。 “铃铃铃”一阵电话声响起，顾念看着抄了一半的数学题，接通电话，换成语文。 “喂，念姐，作业，化学作业！！” 顾念手中的动作顿了下，轻咳一声，“有化学作业？” “有！！！她发的文件里写着呢！还特么贼多！我挂了！”李默没等顾念说话，就挂了电话。 顾念到微信收藏查看，确实如李默所言，贼多！！ 凌晨两点，顾念开始犯困，作业还剩下化学作业和一些小些语文作业。 写着写着鼻子有些发酸，声音不觉得带上颤音，“什么东西！写不完了，困死我了，都特么不让人活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早上八点，彦柔叫顾念起床，顾念这才醒，吃了一个包子，又急急的补作业。 “喂，你作业写完了吗？”顾念给周暖打电话。 “没有，快补吧，挂了！” 顾念看着剩下不到六小时的时间内心绝望。 给邵弛打电话，那边声音有些哑，好像刚睡醒。 “邵弛，帮我忙呗？” “怎么了？” “我作业写不完了！！” 电话那边静了几秒，随即传出一声笑，“活该，看你假期还玩不玩了。” “我错了，就这最后一次了！求你了！” “作业发过来。”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 高一一班。 “快快快，给我抄抄！写不完了！” “我发誓，暑假我一定自律！” “谁化学作业写完了？借我抄抄！”这话是李默说的。 “你傻吧？艳梅的作业你都不写？” “……” 几乎所以人都在兵荒马乱的补作业的时候，张妍走进教室。 一瞬间，教室里先是齐刷刷的藏书声，随即安静下来。 张妍审视着他们，不屑一笑。 “有什么好藏的？就你们这些小动作都是我玩儿剩下的。英语不收了。” 张妍又思考了会儿，“要不，物理也不收了？” “妍姐万岁！！！”一班瞬间欢呼。 张妍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从讲桌上拿起一沓试卷。 “开学考，第一场，语文。”张妍将试卷发下去，让他们依次往后传。 学生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脸上。 刚才的高兴远不及现在绝望的万分之一。 * 横店。 剧组今天杀青。 别的剧组杀青，男女主同框，恋恋不舍，勉强止泪。 冯忠杰的剧组，男主拍了个杀青照，就找不到了人影；女主笑得比谁都灿烂。 “来来来，红包，每个人都有。杀青快乐啊！最重要的是，元宵节快乐！”姜焓商挨个给他们发红包。 顾念这边放了学，等公交时看见一串熟悉的车牌号。 “你怎么来了？杀青了？”顾念打开车门，自顾自的找零食，分给赫子铭和周暖。 “嗯。”叶皓启动车子，先将赫子铭周暖送回了家。 “哥，你和邓琦姐姐怎么样了？”顾念将一片薯片放在嘴里。 第十二章 一提到这儿，叶皓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 邓琦在剧组的时候对每个人都很有礼貌。 笑容随时随刻的挂在脸上，即不会给人疏离感，又不会让人觉得很“假”。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可…时间久了，认真看的话，又会觉得少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少什么。 顾念嚼东西的动作慢了些，“周末，你安排一下行程，我带你看看到底少了什么。” 叶皓狐疑地通过后视镜看了眼顾念。 “爱信不信。”顾念不再理他，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叶皓不动声色的将车里的温度调高了些。 回到家，彦霖帮顾念和叶皓煮了汤圆。 “今天怎么吃汤圆了？”叶皓问。 叶皓喜欢吃饺子，彦霖就包子写放冰箱里，叶皓回来就煮些饺子吃。 “今天元宵节。”顾念咬了一口汤圆。 叶皓怔了下，这才发觉，接顾念的路上挂满了红灯笼，赫然一笑，“我给忙忘了。”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先去睡了。”彦霖揉了揉顾念的脑袋，对叶皓说。 “嗯！”两人齐齐应声。 * 第二天早上是顾念自己去上的学。 “妍姐早啊！”顾念拍了拍张妍的肩膀。 “不早了，你还差三分钟就要迟到了。”张妍看了一眼手表。 顾念不信，抬起手看了一下时间，6:17:21。 “我靠！我走了！”顾念撒腿就跑。 张妍向来赏罚分明。该闹闹，该学学。 周五，开学考的成绩单已经出来了，一中开学考的成绩单是不贴到展览墙上，由各班班主任带回。 第一节是张妍的课。 “考试成绩出来了。咱们班还是第一。”张妍的表情十分认真。 班里一下子闹腾起来。 “诶，我就说嘛！我就是不学也比五班考的好。” “哈哈哈，五班又要‘挨训’了。” “……” 班里你一句我一句，张妍也不管，只是轻飘飘得说了一句，“倒数第一。前六个班倒数第一。” 声音不大，可却听得清楚。 班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僵着身子转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谁说的？” 班里的同学低着头，没人应声。 “我问刚才那几句话是谁说的！”张妍将书扔到讲桌上。 同学们见张妍真的发了火，面面相觑，几个学生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你们第几都是你们应得的。为什么要讽刺他人？他们是纵火行凶了，还是杀人越狱了？ 一个学期的第一就让你们得意忘形了是吗！你们上学期的第一只是初中打下来的基础。你们说，前六个班哪个在初中不是数一数二的尖子生。 浮躁，这就是你们最大的弱点！ 五班虽说有几个是靠走后门来混日子的，可如果没了他们就凭你们每次零点几分差距，你们永远比不上他们。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人家团结，而你们就是一盘散沙！ 就拿你们几个来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搞小团体。 你们不就觉得我是因为顾念家有钱才让她当的班长，同学才乐意跟她相处吗？你们不就是不服周暖可以不上早读和晚自习吗？ 那咱们也就说开了。首先我是因为顾念的成绩才让她当的班长，而且她有一月的考察期。其次，周暖身体不好是人尽皆知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不能让她为了学习搭上这条命。 还有，肯定还有不少人觉得唐毅和祝昕谈恋爱自己也想试试。我劝你们别试，因为他俩和我有个三年之约和一个稳定之约。 三年之约：高中三年祝昕必须保持在年级前五十名，唐毅必须在年级前十名。且，情发乎于心而止于礼。 稳定之约：两人必须在大学毕业以后能够独立生活，且经济条件稳定并良好甚至优越的情况下才能结婚。 如果你们哪天谁可以做到了，再来找我。 当然你们早恋也可以，除非你们别让我发现，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让我发现就记大过一次！ 行了，都坐下吧。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我不满意你们的成绩，但我更不满你们的话！ 记住我今天说的所有话，收起你们的小动作。” 张妍环视了一圈，眼中带着警告。 “上自习吧。”离下课还剩10分钟，张妍没心情再讲课，回了办公室。 班里看着张妍的背影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原本挺直的背瞬间弯了下去。 “吓死我了！”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班里又说起话来。 似乎刚才的一场训话就想做了一场梦，恶梦乍醒，便无所谓了。 “他们，怎么…回事？”周暖凑到顾念耳边看着这场面有些陌生，似乎……不像她上学期认识的那些人了。 “傲气改消消了。总不能带到高二去。”顾念答非所问。 周五放学，顾念没忘记操心叶皓的事，去办公室找张妍。 “妍姐，你这周是不是要家访？” “嗯”张妍揉了揉太阳穴。 顾念看了眼张妍办公桌上那张画满标记的成绩单，不同的符号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都去谁家啊？” 张妍看着殷切给她倒水的顾念，数落了一番，却也告诉了她。 “李默家，他是跳级的，年级最小，心性不稳。我想看看他的学习环境。” “去我家呗？” “你看我很闲？”张妍白了她一眼。 顾念知道自己说不动她，就转变了一下作战计划。 告诉张妍学校附近有个风铃店——程南生的店，楼上是别出心裁的设计，可以换换心情。一般老板不让进，让张妍可以和邓琦去玩会儿。 张妍思考了下，盯着顾念的眼睛，想看她又耍什么小心思，可是顾念的眼神太过真诚。 就像是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分享给朋友一样。 张妍点头，告诉她自己抽空回去。 顾念为了不让她引起怀疑，又跟她讨论了一下班里的成绩。 临走时，在办公室的窗户外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程南生。 【程哥，帮个忙呗？】 * 周末。 顾念正在书桌前做题，手机响了一声。 程南生【来了】 第十三章 还有配了两张照片。 一张照片上邓琦和张妍在欣赏风铃。 另一张照片是叶皓坐在车里，半开着车窗，只露出一双眼睛，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人，眼中暗晦不明。 车子不是叶皓经常开的，不知是什么时候买的，没开过罢了。 半小时后，叶皓敲响了顾念卧室的门。 “我知道她眼里缺什么了！” “？” “光！” “哦” 顾念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因为她刚才正在算一个有点难度的题，而叶皓的出现打乱了顾念的思路。 “可是我想知道为什么…”叶皓颓废的坐在床上。 “那你就打听呗。” 叶皓没有回她，而且出了门。 顾念知道他不会刻意去打听的，因为他真的动了心。 周一。 顾念不知怎的，就感冒了。 周末没来上晚自习，今天的早读也没上。 她到学校时，看见几个老师正往校门外走，神色有些慌张。 中午食堂吃饭时，有不少人都在讨论一件事：七班有个学生自杀了。 昨天晚上晚自习放学后跳河死的，就在学校门口不远处那个公园。 一中学校门口公园里有个不太大的河，可是河岸是垂直下降的，又是死水，常年堆积的淤泥可想而知有多深。 这些年，那条河里死了不少人。 一时间，风声四起。 下午，教育局里来了人。就在学校的前操场和死者的家长谈话。 可怎么能好好谈下去呢？ 死者的家长坐在地上哭，哭得撕心裂肺。要学校赔他们的儿子。 死者的父亲要去打死者的班主任——一至七班的生物老师——郭屹华。 学校一连三节课没让下课。 最后晚自习放学时，死者的家长在学校门口席地而坐。 抱着死者的照片，并不是黑白的。而是穿着校服的彩照。 照片上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 晚上顾念回家，打开qq，里面有实验一连几届学生的群。 同样也在讨论这个问题。 『笑死我了，一滴泪没掉，只在哪儿干叫』 『哈哈哈，叫的还挺好听，“我的孙子啊！你死的不清不楚～”』 『哈哈哈，还“不清不楚”』 『怎么了？？？』 『一中高一七班，华子(郭屹华)的班，有个男生跳河自杀了，自杀前留了三封遗书。 原因：小孩儿好像没写完作业还是迟到了，这我不太清楚，然后华子就给他妈打电话，她妈以为他是玩手机玩的，就把他手机摔了。 (准确说是后妈，他爸妈离婚了，他爸娶了个后妈，后妈对他不好，本来小孩学习挺好的，后来他爸跟他后妈生了个妹妹，他的成绩就下来了。)，然后，就自杀了。 (我跟死者一个小区的。)』 『呵呵，华子这事是让家长解决的，结果惹一身骚』 『我也是跟死者一个小区的。我奶奶今天还说，怎么没见他们一家子，原来是要钱去了。』 『华子冤死了，跟华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念翻看着一条条信息，心里替死者悲哀。 如果他的家人真的爱他，那么他们应该是在替他筹备葬礼。 或者说死者还在世。 第二天早上，那一家人没来，8点钟左右才来的。 坐在大门外，拿着一个花圈。 学校里有点官的老师，只要没课，就站在那里，怕他们闯进了，伤了学生。 这件事在网上的影响力也不小，可大多数都在指责郭屹华。 他们远隔千里，只听网上片面之言，凭什么去指责一位老师！ * “看见没，还坐着呢！” 今天周四，这件事发生了发生了四天了。 学生们已经总结出来一个规律： 早上八点之前不会到，因为冷。中午太阳大，在阴凉地歇够了，等大门口有了阴凉地，再坐那儿。等学生出来再哭，哦，不，应该是再叫。 中午最后一节课是微机，放学时周暖和顾念才想起来没那饭卡，回教室去拿。 “我服了，前几天还有特警，这几天特警都没了，特警都烦了。” 顾念冷笑一声，“不就想要钱嘛，他们要真想让学校赔命，有几个学生够他杀的。” “华子都快冤枉死了，刘凯这人还能处，真不愧是妍姐看上的男人，仗义！” 周暖说的昨天跑操，高一在前操场跑步。 看见刘凯和郭屹华从学校门外进来，应该是去和那一家人商量去了。 两个人穿过人群，等学生跑过去时，刘凯可能是下意识到去拍拍郭屹华的背。 人往前走，总会下意识地去提醒身边的人。可放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是信任！ 顾念想说什么，抬头看见了郭屹华，拉了拉周暖的校服衣摆，示意她别说话。 这是出事后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到他。 还是和以前一样，大步流星，快却没了往日的轻快。 未曾青丝变白发，亦未曾身影佝偻，可仅那匆匆一眼，两人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责、无奈。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他的。 同学们都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以前他讲完课，让同学们念书时，回在讲台上想小孩子踢石子那样低着头、环着胸来回走。 可现在他在盯着窗外，眼睛空洞的让人心疼。 就这么四天，因为他们的唯利是图，毁了一个老师。无论原因结果如何，这都给他的教育生涯带上了污点。 没人去探究死者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想死的。这些他们谁会在乎？ 他们就像墙头草，风吹往哪儿倒！ 他们只会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指责别人！ 周五一中提前星期了一下午。中午吃完饭就让回了家。 大概是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吧。因为他们已经给学校造成了很的学习困扰。 顾念走的晚，被张妍叫去办公室分析了一下一班的成绩和学习态度。 周暖和赫子铭先走了。 顾念和张妍并排走着。 突然，有什么东西吸引住顾念的目光，她停下脚步去看。 郭屹华坐在办公椅上，抱着一个女人，女人站着，好像在一点一点顺着他的头发。 从顾念角度，只能看到女人的背影，可她能认出来，是语文老师——刘沁汐！ 顾念眼中带着疑问和震惊看向张妍。 这俩人还玩地下恋？！ 第十四章 “走吧。”张妍压低了声音，似乎怕惊动了里面的人。 顾念明白，既能保密的这么好，自然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如今学校没了人，不过是恰巧被自己碰见了，权当没看见就好。 第二周那一家人没再来闹。听说给了他们20万。 给钱就给钱吧，平息了就好，总比愈演愈烈的好。 学校也渐渐没了这件事的谈论，网上就在刚出事时火了一两天，不过没上热搜。 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一切都平息了。 他们那个上课会讲一两个冷笑话的生物老师回来了。她那个走路带风的少年也回来了。 又一节生物课。 郭屹华将了一个冷笑话，引得全班大笑。他也有些忍俊不禁。 周暖想起一句话：你见过一笑百媚生的模样吗？ 这句话刘沁汐说的。 * 周一。 农历二月十二，邵弛的成年礼。 家人聚在一起，为他庆祝。 吃过饭，顾念拉着邵弛去阳台，神神秘秘的。 顾念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黑色锦盒，放在邵弛手里，让他等会儿再打开。又去卧室拿了一个鞋盒。 邵弛仔细端详着，像是项链的首饰盒。 顾念走过来，将鞋盒放在邵弛手里，“叶皓送的，他不太想面对你俩之间的关系。” 邵弛收下，让顾念替他道谢。 顾念连连答应，凑过去让邵弛打开自己送的礼物。 邵弛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不觉有些好笑。明明是他拆礼物，她送礼物，怎么她比他还期待呢？ 邵弛打开，黑色牛皮的细绳上挂着一个用“订书针”拼接成的六芒星，用胶水填充好，胶水是顾念喜欢的青蓝色。 顾念在旁边解说：“是不是像订书针？这是‘高仿’的，我找人用银做的。放心带，这不是胶水，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你自己做的？”邵弛知道顾念是个手废。上美术课，折个青蛙半小时才折好，还有一半是周暖帮忙折的。 “那是，专业活儿我做不来，这总不能也让别人帮忙吧？显得多没诚意！” 邵弛看向正在抬头看星星的顾念，将礼物收好。和她一样抬头看天上。 可是市里没星星，一坐坐崛起的高楼大厦将星空吞并。 “顾念，五一放假，我带你去乡下玩儿好不好？” 邵弛忽然开口，顾念愣了一秒，随即笑弯了眼。 “好啊！” 邵弛的目光从天上转向顾念的手，她的手放在腿上，大拇指和食指上的红印显而易见。 他似乎能够看到，顾念在台灯下一遍又一遍地去拼凑，一遍不成再一遍，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最终拼成了。 她靠在椅子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盯着她费尽心思拼好的六芒星傻傻一笑。 邵弛拿着锦盒的手收紧了些，和顾念坐了一会儿，带她回屋。 * 周四周五月考，一个月了，一班还是不在状态。 张妍上课，一进教室，有一种进了赌场的感觉！嘈杂混乱！ 气得张妍平息了好大会儿才调整好心态，微笑面对！ 月考后，周一。 级部商量，高一入学还没办过活动，就组织了一场拔河比赛，每个班派10名女生，10名男生。前三名有奖励。 一班进了前五，也就意味着进了总决赛。 一班最后一场，是和18班比的。 高一聚在后操场，围成一个圈，拔河的在中间。 一声令下，有人在喊加油，有人屏住呼吸。 红线一开始往18班慢慢移动的，然后被一班一点一点拉回来，慢慢的，绳子不动了，局面僵持了三秒。绳子往18班移动。 一声吹哨声，18班赢了。 下半场，一班的胜负欲被激了起来，这次他们赢了。 现在平手，还要再比一次。 局面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绳子在原点纹丝不动。 似乎是一班的人的体力达到了上限，绳子在慢慢往18班移动。 这时张妍查起了对面的人，21个人，多了一个女生。 张妍喊停，一班的人松了手，18班的人重力不稳，倒成一排。 张妍走过去，质问那个上来“帮忙”的女生，“谁让你上来的？这是比赛！不是游戏！” 女生似乎不服气，低声骂了张妍几句，声音不大，张妍却听的清清楚楚，话很脏。 一班这次月考又是倒数第一，张妍本身心情就不好。现在还冒出一个辱骂老师的学生。 气得张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骂我？” 几个老师本身就围在周围，那女生骂张妍的话都听的清清楚楚。 纷纷劝张妍别气。18班的班主任也在批评那个女生。 刘凯也在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恶劣的，更何况刘凯是那么护犊子的一个人，直接把那个女生“请”去级部“喝茶”。 为了避嫌，交给级部主任处理，刘凯这个副级部主任就没插手。 最后又比了一场，一班赢了。却不高兴，回到教室骂骂咧咧。 “什么玩意儿啊！骂谁呢！” “真特么服了！” “说实话，他们就算不加那一个人，他们也能赢，可就糊涂那一时，给了我们歇息的机会。诶，我们赢了。” “本来就是他们犯规，还骂妍姐！被请去喝茶了吧！” 班里渐渐平静下来，开始写作业。楼道传来一阵骂声，十分难听。 不用想，就是18班的那群男生。 刚刚平息了一点的怒意被点燃，李默“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冲门外跑去，张承也想跟去，被顾念瞪了回去。 一向温雅的唐毅，眸中也带上了寒意。 顾念撂下笔，自顾自地走上楼，一班的学生见顾念上楼，跟在她身后。 四楼，李默和18班的几个男生扭打在一起，明显占下风。 级部就在三楼，这算群殴，轻则记过、开除，重则报警处理。 “李默！住手！”顾念呵斥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一群人都愣住了一秒。 李默松开那些人，和以顾念为首的一班的所有人站在一起。 像是有了靠山，不服气的朝他们“哼”一声，被顾念瞪了一眼，自觉的往后退。 后面还有张承小声对李默说：“你要是能稍微对得起自己的名字一丁点儿，也不至于让念姐这么兴师动众。” 第十五章 李默不知道什么意思，乖乖站在顾念旁边。 “祝安逸，打架斗殴，吸烟喝酒，你哪样不会？二中那儿容不下你了，你爸放下面子来求的校长你才能在这有一席之地。怎么，校长驳不了你爸的面子，想让我驳了不成？” 祝安逸，祝星骄的二哥，祝家的二少爷。 顾念神色淡淡，让人猜不出喜怒。 18班为首那个男生，指着李默对顾念说：“切，小爷我不是吓大的！他跑我们班里上去给我兄弟一拳，我弄死他也是活该！” “是吗？比赛作弊，辱骂教师，这可是你们做的。我们忍了，可你们跑我们门前学狗叫，他气不过也正常啊，毕竟他才13岁。” “不过七打一，你要是弄死他，我相信你有那个能耐，我也知道你有那个胆子。 “可是，祝二公子，你总得给你爸留些脸面吧？” 顾念在笑，可祝安逸却觉得背后发凉。 祝安逸被顾念盯得心里发怵，却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怕一个女人，上去就要打李默。 被楼下一声呵斥止住动作。 校长、刘海滨、刘凯、张妍、18班班主任都在。 祝安逸看向顾念，发现顾念正不屑的看着他。 “顾念！你特么…！”找死！ 祝安逸知道是顾念请来的，气得转头想要揍她，可是一想到顾念的身份，只能用手指着她。 “别用你的手指我，你应该庆幸你下半句咽了回去。”顾念拂开他的手，将李默拉到自己身后，塞给唐毅。 校长让他们各回各班，留下了几个“始作俑者”。 校长办公室。 邵弛也在，校长找人叫来的，让他好好看看顾念办了什么事。 “你干什么呢？跑人家班级门口破口大骂，你当学校是菜市场呢！你看看他脸上，你这是下死手啊！这是学校！不是屠宰场！还没轮得到你在这儿大杀四方！” “还有你，真以为自己是大英雄呢？才到人家脖子，就单枪匹马地去找人家干架，你是比人家高啊还是比人家人多啊？！” “还有你，能耐了，带着一个班的人去找上人家班，班长是让你这样当的？” 一中一副校长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在他们面前责骂着。 “校长，是他们班女生先骂我们班主任的，然后又跑我们班门口骂我们，我气不过才……” “气不过什么？气不过就跑去跟别人打？” 校长打断了李默的话，李默哑口无言低着头。 校长按了按太阳穴，让祝安逸写2000字检讨，并记过一次。 祝安逸出去后，校长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李默。 “不是我说你，你哪怕稍微沉下一点心好好想想，就凭你们物理老师和班长的脾气能善罢甘休？ 单说顾念，就凭她那张嘴就能吓他个半死，还有你们物理老师，谁不知道他护犊子护得厉害？那小孩儿的处分能轻到哪里？用的找你去干架，平白无辜惹了一身骚！” “你也回教室吧，1000字检讨，留过观察一月。” 校长打发李默出去，看见他就来气。 “我也能走了吗？”顾念不怕死的问了一句。 “走？你去哪儿啊？我真想把监控给彦老发过去，让他老人家看看你那‘处变不惊’‘趾高气昂’的模样！” 顾念撇了撇嘴，拉拢着脑袋去扯邵弛的校服衣角。 从邵弛的视角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脑袋，像是做错事了的小猫。 “校长，我回去说她，她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了。”邵弛开口。 校长白了两人一眼，像是在说：我信你个大头鬼，你不把她宠上天就算好的了！ 校长打发两人走，不忘让顾念写1000字检讨，亲自送给他，他要亲自看。 眼不见心不烦！ 顾念心中诽议：你不就是想看检讨是不是我亲自写的。哼！是我写的，但不一定是我想的啊。 回到教室，张妍不在，唐毅正在教育李默。 “你啊，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小就不要命了吧？如果不是今天顾念去的及时，你觉得你能撑多久？” 李默低着头不说话。 唐毅继续道：“我们惯着你不代表别人也惯着你！” 李默的头埋得更深。 “哥，别骂了，你没看见他那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顾念一句玩笑弄得整个班哄堂大笑。 “还有脸笑！就你们那一点破分我看你们文理科分班的时候分哪儿去！” 顾念板起脸，戳中了他们的痛处，一个个都成了“李默”。 顾念朝自己座位坐去，李默站起身让道。 一班是按成绩排的座位，顾念是一组一号，李默是一组五号，两人刚好同桌。 班里渐渐进入学习状态，不知不觉到了放学时间。学生们争先恐后的去食堂吃饭。 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上晚自习嘛。 学校食堂。 顾念和周暖找好座位，看见满脸都写着沮丧的李默正在找座位，顾念叫住他，让他过来坐一起吃。 李默低头往嘴里扒拉着饭，不敢看顾念。 “我能吃了你啊？”顾念歪着头问他。 李默扭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念姐，我错了。” 顾念没回答他，反问他：“你有什么梦想吗？” 李默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说话时声音中都不自觉得带上了激动，“我想一名缉毒警察！” “所以不要因为一次打架，而葬送了自己的梦想。祝安逸，你惹不起。” 顾念拍了拍李默的肩膀，让他赶紧吃饭回教室学习。 李默在心里把顾念叫了十万八千遍姐姐，甚至还生出一种想换姐姐的冲动。 毕竟他亲姐一天天没事只会和自己拌嘴，没事还喜欢打自己一下。 李默家传来一声重重地打喷嚏声。 离他们不远处。 于瑾咬着筷子尖，看一眼邵弛，又看一眼顾念那边，咽了下口水。 好像换个地方坐，身边这位大神那眼神都要吃人了！！我感觉自己都快冻死了！！！ 于瑾内心咆哮，却面无表情地吃饭。 第二天。 校长办公室。 校长：“这是你写的？” 检讨书上积极承认错误，而且那马屁拍的是满天飞。 第十六章 “是啊！您还不认识我的字嘛。” 顾念的字很有辨识度，且字如其人。 张扬却不锋芒毕露。 校长摆摆手让她回教室，顾念前脚走，他后脚就把那检讨书扔进垃圾桶。 眼不见为净！ * 阳历四月一日。 早自习下课，张妍给邓琦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接。 这个时间段邓琦应该醒了，而且邓琦的手机是24小时开机，不可能打不通。 张妍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她给刘沁汐打了一个电话。 刘沁汐、张妍、邓琦初中就是好朋友。 “喂，你给邓琦打电话了吗？” “打了啊，不过我打电话的时候才6点多一点点，还早，她应该是没起，所以没接。” “我也打了，刚才打的，没接。”张妍整个人像是抽空了一样，瘫在办公椅上。 完了！ 张妍努力回想着邓琦能去哪儿。 市南边废弃的大楼！张妍见过周暖拍的那张照片，邓琦在盯着那座大楼的最上层！ “市南边那座废弃的大楼！快点！”张妍掐短电话，找刘凯开车去市南边。 * 市南。 还没到地方，就闻见了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显得格外刺鼻。 张妍和刘沁汐、警车几乎是同时赶到的。 在这周围荒芜人烟的地带，没有围成一圈的群众，在周围指指点点，感叹惋惜。 只有几位来做工的工人。和那地上一摊血肉，模糊不清，可张妍认出来，那滩已经凝固了的血水旁有几颗散落的珠子，在阳光下闪着七彩色的光芒。 那手链张妍、邓琦、刘沁汐三个人每人一个，是初中毕业时三人编的，都戴了整整10年。 张妍和刘沁汐在旁边都像是被抽去了灵魂，死死地盯着那滩血水。 直到警察对现场人员进行询问后，张妍才像是魂归一般，抓住一位警察的胳膊，“我是她朋友，不，死者是谁？” 警察出于职业素养，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位女士，您冷静一下，我们暂时还不能确定死者身份，这还需要我们去核实。” 警察推开她的手，继续办公。 “我知道死者是谁，邓琦。对吗？” 刚才警察在那里找出一个身份证。 那位警察皱眉看向张妍，和几位同事交流一下眼神。 走近张妍，问：“您可以跟我说一下您所知道的吗，这或许对我们查清死者身份有帮助。” “死者是谁？” 警察没想到她问的还是这个问题，看向一个年龄稍大些的警察。 那位年龄稍大些的警察示意他来问，让那位年轻些的警察去忙。 “女士，暂时我们还不能确定死者身份，要等科室的结果，请您配合我们查案。” “我们也不能确定死者是谁，你们凭身份证都查不出来，我们凭一个手链就能认出来？” 这话是刘沁汐说的，她似乎是在逃避。 警察点头微笑，“两位女士如果真的想知道死者是谁，可以跟我们回警局一趟，顺便可以把你们知道的说一下。” 张妍和刘沁汐跟他们去了警察局，郭屹华和刘凯在后面开车跟着。 “队长，死者身份确定了！” 一位警察打开门刚才那位年纪稍大些警察的办公室，看到坐着的张妍和刘沁汐自觉闭上嘴。 “说。”那位年纪稍大些警察示意他可以说下去。 “那什么，死者就是身份证上的人，可是已经通知她的家属来了。马上就到。” 那位年纪稍大些警察的点头，那位报告的警察关门离开。 “我姓张。你们可以叫我张警官。所以两位女士可以说说是怎么知道死者会去那儿的吗？而且，去的那么及时。” 张妍给他讲述了一番过程，他信了，因为刚才有人给他发来一条信息，死者确定为自杀。 “请节哀。” 张警官将她们送出警察局，碰到了赶来的萧红。 张妍看到萧红，原本呆滞的眼睛中充满了怒气。 “萧红！你又对她说什么了？！现在她死了，尸骨无存！你满意了？！” 张妍说的没错，邓琦从20层的高楼上跳下来，连骨头都成了粉末。 “我不信！我养了她26年好不容易考完学、有了工作，说死就死了？！” 萧红似乎还沉浸在别人在和她开玩笑的观念里。 “呵，不信？你只不过是不敢承认是你逼死了她！” a市人最稀少的地方就是那一片了，更何况，早晨不到八点，血就已经成暗红色固态了，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凌晨零点左右。 究竟有多想死啊… “不是我逼死她的！她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害她！” 张妍不愿再看她，四人离去。“如果你真的还把她当女儿，就好好按她的遗嘱做吧。” 刚才张警官还给两人看了一些东西，是在那座荒废的大楼最顶层找到的。 有邓琦的遗嘱和一个支录音笔。 按照规定，会将这些东西按照死者遗嘱一一送到。 * 高一一班。 “你们英语讲到哪里了？这几天你们班主任有点事要处理，接下来几天会由我来给上课。” 说话的是三班班主任，东北人，整个高一没有不认识她的，出了名的“母老虎”。 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什么墙能不透一点点风？仅半天时间，学生们也都听到了风言风语，一个个情绪都很低落。 晚上顾念回家看到了叶皓。 家里没人，只有叶皓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只开了客厅的灯，显得鬼魅。叶皓就这样坐着，就连地上的影子都是孤寂的。 “哥”顾念心疼的叫了一声。 叶皓抬眸，曾经那双温柔眼睛变得呆滞。 “念念回来了，饿了吗？想吃什么？” 叶皓说着站起身去厨房。因为长时间坐着，突然站起来有些重心不稳，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形。 “哥，我不饿。别忙了。” 顾念拉住他的手腕。 叶皓背对着顾念微微仰头闭着眼睛，无声叹了口气，回头拍拍顾念的头。 “念念，你说一个人有多么像逃离这个世界才会选择在晚上十二点，在最荒芜的地方从20楼一跃而下呢？” 第十七章 叶皓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夜晚的某一只孤魂野鬼在你的耳边吹了一口冷气，让人感到的是透心的寒意。 顾念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能做的只有去抱抱他。 叶皓虚抱了一下顾念，拍拍她的头发，扯动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我没事，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顾念上楼，叶皓的眸子一下子冷下来。 窗户树影婆娑。 既然你们让她惨死，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顾念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叶皓不会善罢甘休的。 彦家的人，哪儿有什么单纯得跟傻子一样的人，只不过是没触碰到他们的利益和所在乎的罢了。 翌日。 顾念早早去上学，叶皓随后驱车去了一个地方。 张妍坐在沙发上，目光无神。刘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妍妍，吃点饭吧。就当我求你了。” 张妍自从昨天回来就一直没吃饭，刘凯怎么能看得下去。 张妍勉强喝了一点粥，一想起那滩血水，便吃不下去了。 这时门铃声想起，刘凯去开门，叶皓摘下口罩，朝刘凯点了一下头，“您好，我是叶皓。” 刘凯知道他是来找张妍的，让他进了门，揉了揉张妍的头发，想要出门，让他们谈话。 “别走！”张妍拽着刘凯的袖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刘凯的心一下就软下来，走在张妍旁边安慰着他。 张妍稳定好情绪，看向窗外的春景。 “我和邓琦、刘沁汐是初中是同班同学，高中大学都是同校。” “我们三个的性子很像，喜欢互怼。怼着怼着，就谁也离不开谁了。” “在老师和同学的印象里，邓琦永远都是那个温柔爱笑大大咧咧的女孩儿，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后来，高中她生日那天，我和刘沁汐去找她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可还没进楼，就听见一阵叫嚷声。话很毒。我记不清了，唯一记住的一句就是‘你爹跟着小三跑了，我累死累活的养活你俩，你这辈子都欠我的，除非你死！’” “我们还想着是谁家家长那么凶，直到那一声邓琦，我们浑身都是冰凉的。” “我和刘沁汐在楼道下看着下楼的邓琦，她的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司空见惯了似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她不过是和学校里的那个邓琦共用这一副皮囊罢了。” “初中时，语文老师让写一篇以《我是……》为题，以物的视角看到身边的事的作文，邓琦的作文一直是最好的，那次她写的是以一只玩具熊的视角，自己的经历。那上面说……呵，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说，那上面说小女孩的父母在她六岁那年就离婚了。” “发下作文的第一件事，不少同学们就会看邓琦的作文，他们看了这篇后，都说了一句，好惨。” “我们当初听见的那些话，她听了22年啊。字字椎骨！” “她想教书育人，可她觉得，自己连自己都安抚不了，怎么能教好别人呢。所以我们替她上那三寸讲台。” “她喜欢语文，刘沁汐便教语文，可是她最讨厌的就是写作文。她英语不好，我替她弥补遗憾，可是我最差的就是英语。” “后来，慢慢也爱上了自己曾经讨厌的学科。” “她最不信的就是感情，最不想待的就是人间。可是叶皓，你做到了，你让一个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的人许诺了下辈子。” 张妍从兜里掏出那支录音笔，放到桌子上，推到叶皓面前。 叶皓打开录音，刚开始是风的声音，叶皓就猜出这是邓琦坐在20层的高楼上录的。随后出现了邓琦含笑的声音。 “叶皓，下辈子吧，下辈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叶皓曾对她说过。 是那天看到张妍和邓琦在风铃店的几天后，叶皓在路上碰见了邓琦，叶皓看着邓琦笑，邓琦问他干什么。他话比脑子快一步，说出了这句话。 两个人都是一愣，邓琦率先转移话题，这才打破尴尬的局面，虽然叶皓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 叶皓拿着录音笔起身，“谢谢你跟我说这些，再见。” 刘凯去送客，张妍和他一起，张妍在门里面，叶皓在门外面。 “叶皓，查吧，掘地三尺我也想知道的明明白白。” 叶皓没回头，“他们都不会安生的。” 这话和顾念的语气很像，不愧是兄妹。 叶皓走后，张妍似乎释怀了，趴在刘凯怀里哭了好大一会儿，说自己饿了。 这样的结局，对邓琦来说是解脱。 * 一中。 顾念和周暖在食堂吃完午饭，回教室上午自习。 顾念鲜少的话少，周暖也知道是昨天的事，弄得一个班的人的心情都不好。 刚到三楼，就听见一阵吵架声。 “你再说一句？！老子弄死你！”是张承的声音。 “呸，我说错了吗？你们班主任就是不要你们了！被你们气走的！就你们班那成绩，被倒数第二都甩了20多分！下次是不是就是第七了？” 他说的倒数第二是前六个班的倒数第二，第七说的是整高一的第七。 言外之意是，一班的成绩还不如普通班的成绩。 张承一下子就恼了，“我特么弄死你！我们班的事还轮不到你们五班管！” “切，没了顾念的第一，你们就是一群垃圾！”五班的男生也不认输。 顾念走过去，原本被同学拦着正要去揍五班男生的张承没了动作。 站在原地瞪着他，那男生傲慢地整理一下校服，就这么一瞬间，顾念突然拽着他的领子往墙上带。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差一点，差一点就掉下去了。 那男生半个身子都悬在半空中，只要顾念一松手，他这别辈子就废了，三楼，摔不死。 “姐，姐，姐！我错了，我错了，把我扶上去！我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那男生怂得都带上了哭腔，围观的学生都把他当成了跳梁小丑。 第十八章 “别再让我听见你们议论我们班主任，你们不配！” 顾念的声音清冷，那男生听来就像是阴曹地府的阎罗王。 “是是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顾念松开他，男生明明吓得腿都在发抖，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跑回班。 周围看热闹的学生散开，顾念走在前面，发现张承没跟上，偏头叫他跟上。张承回过神，跟上她，心里想得还是刚才那个场景，太可怕了！ 对面教学楼。 “诶，小念念这桃花挺旺啊！”于瑾用胳膊撞撞邵弛的胳膊，满脸笑意的看他。 邵弛白他一眼，转身回教室。 晚自习放学。 周暖没来上晚自习，赫子铭肯定不会和顾念一起回家。三个人的铁三角关系是建立在有周暖的基础上，顾念为此没少讽刺他：有了喜欢的人，连爸爸都不要了？当然，这些话没让周暖听。 顾念在高三门口等邵弛和于瑾。总是自己回家很没意思。 高三快要高考了，一月星期一次，平时连个面都见不到。 于瑾家离学校比较近，他回家后就只剩下了邵弛和顾念。 “不高兴？”邵弛侧头看正在低头踢石子的顾念。 “嗯，自从开学还没安生过。李默打架，邓琦自杀，今天又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今天顾念看见他们两个了。不然不会就这么好说话的放开那个男生。 “我们班主任从昨天就没来，叶皓喜欢上邓琦也有一年了吧。你说她得有多绝望才会在晚上找个没人的地方从20楼一跃而下呢？” 这话，昨天叶皓问过顾念。 “念念，她既然做了决定，就证明她已经想好了，于你于叶皓，都是无法改变的。” 顾念抬头，昏黄的路灯打在她清冷的面貌上，多添了几分暖意和俏皮。 顾念是典型的清冷美人，不说话是会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恭于世，而且很有气场的感觉。 尤其是思考题时被人打断的时候，她看想你不笑也不怒，但你会觉得背后发凉。 这就是气场上的碾压，这是李默对她的评价。 “邵弛，我怎么觉得从你嘴里说出叶皓的名字怪怪的呢？”顾念一笑，她的小虎牙就露了出来。 邵弛笑着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人格分裂？” “你才人格分裂！” 少年笑得更加爽朗。 * 从张妍家回来，叶皓就找人查邓琦的事，从小到大，事无巨细。 叶皓拿着那一份文件，那是邓琦一生的经历，更是那些人的一桩桩罪行！ 叶皓带着两个人去了一个地方——柳家村。 村里有认车的人看出这是奔驰，在村里驶过，不免议论这时谁家的亲戚，这么有钱。 车子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 叶皓下车，村里大多是50岁以上的人，没人认出他。 叶皓进门，看见一个坡脚70多岁的老太太正领着两箱奶朝外走。 看见打扮华丽的叶皓不免一愣。 “你找谁？” “你是赵秀英吧？” 老太一听是找自己的，连忙放下奶，招呼人，“是是是，里面坐！您找我有什么事？” 叶皓嘴角露出讽刺的笑。 果然和调查的一样。趋炎附势，重男轻女。 想必这两箱奶就是给她大儿子家的孙子送去的。 一开始，她大儿媳妇生不出孩子，她就骂人家是“不会下蛋的母鸡”现在好了，人家生了两个儿子，她巴巴的凑上去。结果她大儿媳不领情，礼留下，人轰走。 叶皓一进门就开门见山。 “我想买你这套房子和所有的地，还有你妹妹家的。这是一百万。”叶皓掏出一张卡。 老太算计了下，现在柳家村正要搬迁，农村搬迁给的钱少，所有的地加上房子也就值20多万，每人除去这20多万，她和她妹妹一人还能赚上20多万！ 天上掉馅饼的事，她还闻所未闻！ 她有些不信任的看向叶皓，叶皓告诉她可以去查，卡没密码。 老太一听，让叶皓在家等着，自己出去马上回来。 叶皓让其中一个人去送她，美名其曰罢了。 老太回来后，跟在她后面的还有一个女人。是她的妹妹。 两个人答应了叶皓。 叶皓还有一个要求，就是他们一家人现在就必须搬出去，而且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归他所有，他会再给他们每家10万。 两人一听，满口就答应了。家里就是些锅碗瓢碰和衣服，最值钱的也不过就是用木头自己做的桌子柜子什么的。 两人分了钱每人60万，叶皓则叫人把房子封了，东西扔了，扬长而去。 老太和她妹妹一家傻眼了，因为她们没地方住了。她们只好去县里的宾馆睡一夜。 而老太的大儿子家知道她白白赚了这么多钱，就让老太的孙子去找她要。 老太重男轻女，二话不说，一人五万。 老太想买套房子，可县里的房子一套就要上百万。 她想回家买，可谁卖她呢？都想着那儿点搬迁费呢。 老太想去大儿子家住，儿媳不愿。二儿子家在市里，她只能坐公交去市里。 村里的人没有羡慕她的，只是笑她。 邓琦的父亲是她的二儿子，是倒插门，当年邓琦的母亲还没和他离婚时，邓琦刚刚2岁，去这里住，她做了饭，就把菜放在自己和她妹妹之间，小邓琦只能围着桌子转。 邓琦的父亲婚内出轨，也是她出的主意。因为当时邓琦的妹妹刚出生，她嫌弃邓琦的母亲只会生女孩儿。就挑唆他儿子出轨。 他儿子也是个妈宝男，他妈说什么他就办了。 叶皓坐在后车座闭目养神。 下一个，该他了——邓宝安——邓琦的好父亲。 叶皓回到彦家，今天周末，顾念正在看电视，看到叶皓回来，就问他查到了什么。 叶皓将查到的说了一遍。顾念若有所思。 “他染色体不好，邓琦和她妹妹都是靠中药保下来的？” 叶皓点头。 顾念更加疑惑，“那他怎么生的儿子？！” 顾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 “顾念！你又看小说！你就不能看点儿正儿八经的小说？整天都看的什么玩意儿！” 第十九章 叶皓作势要抓她的马尾，顾念一溜烟上楼。 不过顾念的话确实提醒了叶皓，是不是亲生的还不一定呢。 第二天，叶皓就收到一份文件，如他所料，那孩子是小三的前夫的。 可笑，抛妻弃子，替别人养了22年的儿子。 叶皓这次想要自己去的，可顾念执意要跟着。他没办法，这丫头的性子也是一家人惯的，说一不二。 叶皓敲响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个50多岁的女人，160多一点点的身高，就是普普通通，很大众的面貌。 女人看到两人先是一愣，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这是邓宝安家吗？” “是，你们找他有事吗？” 这是邓宝安的母亲出来，看到叶皓，连忙请他进来。 “哎呦，财神爷，你怎么来了？快快快，快请坐！” 她还盘算着叶皓是不是来要把她儿子家的房子也买了。 老太让“小三”去倒水，“彩萍，还愣着干嘛，快去倒水啊！” 张彩萍去倒水，心里也猜出七八分。这就是老太从昨天就一直唠叨的“财神爷。” 顾念打量着家里，用的东西算不上一等一的好，却是很多家庭都难以比较的。就说这沙发，一套下来怎么着也得大五千。 也是，邓宝安是铺地暖的，这些年赚了不少钱。 不然也不会在a市的黄金地段买房子。这里虽比不上市中心的房子，可周围的超市、幼儿园、小学、中学一样不少。 这时，邓宝安回家了。他的手里拿着几张纸。 邓宝安没有注意到沙发上坐着的顾念和叶皓，一进门，就直直走向张彩萍，给了她一巴掌。 张彩萍站在那儿，瞪大了眼睛，“邓宝安！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张彩萍说着就要去挠他，可是邓宝安有183，她才到他胸口，那样子特别滑稽。 邓宝安将纸甩在她脸上，她看到上面明晃晃的四个大字：亲子鉴定。 张彩萍没了动作，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老太不识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拉着邓宝安对他说：“你干什么呢！有什么事等客人走了再说！” 邓宝安这才注意到沙发上两个气质很好的人。叶皓带着口罩，他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忘了。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没有，上次买了老太太的房子，怕她没地方住，打听到她儿子在这儿，我们过来看看老太太过的怎么样，现在安心了。既然你们有事，我们就不便多打扰了。再会。” 叶皓和顾念起身出门，邓宝安去送，看着他们下楼才关了门。 “老子弄死你！” 门里面是破口大骂的声音和祈求声。 叶皓和顾念坐在车里，叶皓打开手机，画面是邓宝安殴打张彩萍的“直播”，还有老太的骂声，张彩萍的解释声。 “好啊！你个贱人！当初他一生下来我就做了亲子鉴定，你居然买通医生骗我，我替你屁颠屁颠的养了22年的儿子！老子杀了你！” “你听我说，我错了！可是你养了他22年，没亲情也得有感情吧？” “感情？吃我们家这么多年饭还给我们谈感情！我没给你要钱就不错了！离婚！马上跟我儿子离婚！” “别！离婚了我带着三个孩子怎么过啊！”是了，她登门入室时还带着她和前夫生的两个女儿。 “我们管你怎么过！我要告你！我要告你骗婚！骗我儿子！” 张彩萍一听着这话，忽的笑出声，从地板上坐起来。 “哈哈哈！邓宝安！是你抛妻弃子爬上了我的床！” “你说你大女儿现在得多恨你？从万人疼爱，到成了没父亲的野种！整天看萧红的脸色！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么多年连一分钱的抚养费都没给过她吧？” 邓宝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老太也瘫在了地上。 他们想起来了，邓宝安还有两个女儿。 那时邓琦是家里最小的孩子，邓琦是长在外公家，邓琦的外公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这是三家第一个孙辈。 邓琦是被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邓琦喜欢去她姑姥姥家玩儿，因为她姑姥姥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当时已经嫁人，二女儿才18岁，小儿子10岁。 去那儿，邓琦更是被宠成了一个小公主。 后来邓琦的母亲离婚后，邓琦和他们的联系也渐渐稀少。 最后，邓琦的外公外婆接连去世，从此就没了联系。 她看着昔日的朋友擦肩而过，往日的亲人成了亲戚。 一夜之间，全变了。 叶皓听到这儿，眼中像是被一层寒霜覆盖，冷的可怕。 顾念下车，去敲门。 “不好意思，我刚才有支笔找不到了，您可以看一下在您家吗？它对我很重要。” “稍等。”邓宝安的情绪很不好，却在努力维持自己的形象。 顾念只觉得像是在看戏。看他们一家人开撕。 邓宝安找到笔，还给顾念。顾念谢过，下楼上车。 “走吧！”顾念将笔在叶皓面前摇了摇，像是在邀功。 这笔，是顾念找人定制的。当时是单纯闲着玩儿，没想到真用上了用场。 周二。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顾念觉得自己脑子懵懵的，已经半天了，现在只觉得困。 作业什么的也顾不上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顾念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顾念迷迷糊糊睁眼，看手表，才睡了五分钟。 “你特么有病是吧！” “你特么才有病！” 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面红耳赤。有拉架的，有坐在座位上不明所以的。 顾念只觉得头疼。“滚！都给我滚出去！” 同学都被这一声吼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顾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深吐了口气。 “滚！上课再进来，在后面站着写。”顾念这次的声音很平静。 两个人谁也不服气谁，冷哼一声，乖乖站到走廊上。 这时，上课铃响，同学们讪讪回到座位上忙自己的事。 晚自习放学，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家，没出20分钟，整层楼里剩的学生都屈指可数。 第二十章 顾念趴在桌子上，想给邵弛打电话，一想他可能还没下课。 算了，他会看见的… 顾念迷迷糊糊的想着，脸上是怪异的绯红， 邵弛放学已经9：30了。出教室时看到顾念班级的灯还没关，皱了皱眉。 “困死我了！还没等到高考，我就猝死了！”于瑾打了个哈欠，瞥见一班的还没关。 “哟，高一的学子这么认学啊，还没走。” 于瑾拉着邵弛就要去看看。 走到门口，两人都愣了愣。 邵弛率先回过神，将书包扔进于瑾怀里。 跑进班里，蹲在顾念旁边，摸了摸她的头，烫！ “念念” “嗯”顾念想睁开眼，却没了力气。 邵弛打横抱起顾念，出学校。 顾念有个毛病，自己发热了不知道，初中发烧烧到39度多，自己一无所知。 要不是彦霖发现她不对劲，把她送进了医院。还不一定烧到什么程度呢。 叶皓有时候就打趣她：“你烧成这样都不知道，怎么没烧傻呢？” 医院。 顾念躺在病床上正打着吊针。脸上的绯红还没消下去。 刘湘拿出体温计，在灯光下看了看。 “37.4度，好多了。怎么烧成这样？都快40度了，活活烧死怎么办！” 邵弛看着睡着的顾念不语，刘湘叹口气，“你们别这么惯着她，你看看，都烧成这样几次了？真想让她烧傻不成？” “知道了，您去忙吧。” 刘湘张了张嘴，心里一团火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这是在下逐客令啊！ 刘湘安排好，离开。 偌大的病房只剩下两人。邵弛伸手替顾念抚平皱起的眉。 第二天早上。 顾念好不容易有了生物钟。早上5点就醒了。 天气还暖，渐渐昼长夜短起来，这时天也已经亮了。 顾念侧头看着正趴在床边熟睡的邵弛，嘴角抿着，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眉心蹙起。 顾念像昨晚邵弛抚平她的眉心那样替他抚平。 邵弛本身睡得就轻，被顾念一碰，就醒了。 “不舒服吗？”邵弛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 顾念摇头，昨天晚上那脸上的绯红也早已不见，只是小脸显的煞白。 邵弛将手掌放在她的额头，另一手放在自己的额头。还好，不烫了。 “不是跟你说过，头晕犯困找我，怎么不听呢？” “我以为就是没睡好，又没有感冒的症状…” 顾念垂眸，摆弄着手指。 邵弛叹气，明明昨天看到她把自己弄的不省人事的模样很气的，现在却怎么也发不出火。 “顾念，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无时无刻带着体温计，我随时抽查。” 还有两个月他就高考了，不可能和以前一样随时随地看着她了。总会分别的，总归要学的。 “我不！”顾念或许是生病了情绪不好，这会儿耍起了小性子，直接侧过身子不看他。 “顾念！”邵弛的声音高了几个分贝。 “我不！我就不！我就不带！我就让你看着！”顾念的腿在被窝里乱踢，以示她的不满。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顾念突然鼻子一酸，眼角划过一滴泪，落入黑发中。 顾念用被子盖过头顶，不想看他。 邵弛软下心，再说吧，不还有两个月呢，慢慢来，不急于这一时。 “念念，把被子掀开好不好？我们不带体温计了。” 邵弛蹲在床边，隔着被子抚摸她的头。 顾念从被子里探出头，一头扎进邵弛怀里，哭了起来。 邵弛一点一点顺着她的头发，无声的安慰。 张妍不在，再加上学校的风言风语，一班的军心早就开始涣散了，所有的责任全靠顾念担着，所有的委屈都让顾念受了。 哭够了，顾念闷声说了句“对不起”是对刚才无理取闹的道歉。 邵弛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去给你买吃的，然后你在这里等人给你打针，中午我请假来接你，打完针也不许乱跑。” “小舅舅，我是16岁，不是6岁哦！” 邵弛的笑意收敛了些，出门给她买早餐。 中午邵弛来接她，邵弛是想让她回家休息的，可是顾念央求这他要回学校。邵弛看她又生龙活虎的模样，便应允了。 顾念的病来的也快，去的也快，才三天，就完完全全恢复了。 周末。 顾念给叶皓打了个电话。 那一家人的结果很好。 邓宝安和张彩萍离婚了，张彩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那么抠的一个老太太不仅把手里的钱分给她一半，还要走了一半的家产。 所以，邓宝安和那个老太成了无家之人。 邓宝安去找了萧红，想要“赎罪”，被萧红赶了出来。 第二次邓宝安和老太一起去的，说要看看孩子。 同时，他们也知道邓琦自杀了，三人吵成一片。 萧红说是他们害的，因为邓宝安跟小三跑了，给邓琦留下了阴影。 邓宝安和老太则说是萧红害的。因为萧红性情大变，让邓琦深受其害。 离婚后，萧红经常对邓琦说：你爸不要你们了！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像他一样都是白眼狼！ 邓琦有时候就会想，她对邓宝安的记忆只有三件事。 第一件，小时候去找邻居家哥哥，小邓琦不知道他家的狗生了，直接进去，结果一群狗追着她跑，邓琦哭着朝邓宝安跑，邓宝安只是站在那里“装模作样”的伸出手。 所以导致邓琦到死，看见狗都躲，无论多大的狗。 第二件，萧红和邓宝安闹离婚时，六岁的小邓琦趴在门缝上，亲眼看着两个人把他们那张唯一的婚纱照摔的粉碎。 第三件，离婚后，邓宝安来拿自己的东西，邓琦的外公觉得邓琦和邓琦的妹妹还小，不能没有爸爸，就拉着邓宝安的摩托车不让他走，邓宝安直接把邓琦的外公甩了出去。 邓宝安扬长而去，邓琦的外公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大病小病接连不断，最重的是脑血管细。 从那以后，邓琦的外公吸烟喝酒全戒了。明明是吃肉享福的年纪，却吃不得肉… 第二十一章 这是邓琦对他唯三的恨点。 再多，就没有了。没爱，又何来的恨。 双方各持己见，互相推卸责任。 可谁都知道，离婚是根，萧红是催化剂，邓琦成了今天这样的结果，他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那萧红呢？还有那小三也不能让她好过啊！” “张彩萍她儿子好赌，那点钱她撑不了多久。” “萧红啊，听天由命吧，邓琦爱她也恨她。如今这条命还给了她，也是偿还了萧红对她的生育之恩。” “不过她撑不了多久了，因为前不久我打听到她的宝贝儿子杀人了。” 邓琦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是萧红在离婚后改嫁生的。虽然说这一段婚姻持续了只有两年，可萧红对这个儿子疼爱的很，骂不得说不得。 整日里萧红就一口一个宝贝儿子的叫，这一叫两不叫，给惯坏了，从小就不学无术，初中时打架，把人家揍进了医院。 萧红让邓琦给人家了20万才平息。那时候，邓琦写作才刚刚赚了些钱，全给她了，一分没剩。 邓琦吃了一个月的馒头，那一个月，邓琦整整瘦了20斤。 “死牢里才好！”顾念越听越气，怎么会有这样的妈！ 张妍家。 张妍每天都能收到一条信息，是关于对伤害邓琦所有人的惩罚进程。 坐在沙发上的张妍释怀一笑。就当四月一日愚人节，邓琦给她们开了一个玩笑吧。 一个可以让邓琦解脱的玩笑。 周一早上。 “你确定要去上班吗？”刘凯在门前看着正在穿鞋的张妍。 “嗯，我和沁汐说好的！” “真的释怀了吗？”刘凯抱着着张妍问，眼里满是心疼，这几天张妍瘦了不少。 “真的！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活着！对吧？”张妍在刘凯脸上亲了一下。 “是。”刘凯抵着张妍额头，又腻歪了一会儿才去学校。 高一一班。 第一节语文课。 刘沁汐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同学们愣了愣，随即是一阵掌声。 “这么多天没来，耽误大家学习了，我向大家道歉。” 在这些里面老师同学们最喜欢的老师就是刘沁汐了。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她和同学们的关系把握的很好，不会太亲近让你恃宠而娇，也不会让你觉得很严厉。 第二节是英语课。 张妍迈进教室的那一刻，同学的的掌声好像要掀翻楼顶。 “行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那些破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你看你们班长让你们气的，发了三天烧！怎么没让你们活活气死？！” 顾念举手，“妍姐，你别咒我啊！” 班里的学生哄堂大笑。 张妍也笑了起来，“好了，这几天呢我也想了很多，你们的成绩我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这点我应该跟你们语文老师学习……” 张妍说了很多，唯一记住的一句是：我希望我能与尔等共进退。 一周过去，同学们也都发现了张妍的变化，她不在像以前和他们闹了。现在的她，更像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其实成长有时候只需一夜。 转眼迎来了五月份的期中考。 窗外的初夏景色被一张张的试卷淹没。 同学们在教室里奋笔疾书，早已盛开的栀子花被夏风吹的摇头晃脑。 期中成绩下来，成绩栏旁围满了人。一班的同学只是坐在教室里透过窗户向外看。 周二第一节是英语课。 同学们不再像往常一样坐在座位上聊天，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进抽屉洞里。 “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吗？” 张妍一进教室，以为进错了班，退出门往墙上瞧了一眼：高一一班。 “行了啊，瞧瞧这一个个的，难不成考差了今天这一天的课都不上了？” 班里的同学一听这话，以为这次又是倒数第一，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 他们真的很努力了。 他们也都不小了，自从张妍回来，他们可以看到张妍的变化——笑的没那么“傻”了。 少年多感，把错归在了自己身上，所以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拼命的学。为了张妍，也为了自己。 “看样子都不知道自己考多少啊？” 有些同学抬起了头，又迅速低下。 “第一！恭喜你们，再回巅峰。”再次成为了别人的可望不可及。 同学们“哗”的一下全抬起头，脸上是一模一样的表情，吃惊之余是惊喜。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一班这次的成绩是真的很好，甩了第二名——五班，整整20分！ 都进步了，唯独顾念，跑到了年级第五十一名。 “你怎么回事？” 张妍把顾念叫进办公室问。 “故意的。你不在的时候，五班的一男的说，没了我，咱们班学生就是一群垃圾，那现在证明，他们还不如一群垃圾。” 张妍愣了愣，看着顾念刚刚比第五十名少0.5分的成绩，不觉得到抽一口凉气。 不怕学霸学习好，就怕学霸会掐分啊！ 一班刚刚五十个人，顾念这个五十一名可是把五班的脸打的“啪啪”响啊。 后来，顾念吹了好长时间的牛逼，她是真没想到，刚刚好考了个第五十一名！又刚刚好比第五十名少0.5分！ 这是老天爷都看不惯五班那小子的行为了！ 五月末。 张彩萍离婚所得的那些钱被她儿子输了个精光，还背了一身的债。 警察查到了张彩萍儿子的赌博证据，将他抓捕归案。 邓宝安的地暖事业一落千丈，和他家老太勉强度日。 不过也快吃不上饭了，叶皓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萧红的儿子，因故意杀人、聚众闹事、勒索等，被判无期徒刑，终身监禁。 萧红也算是对邓琦这个女儿存在着一点点温情——按照邓琦遗嘱，将邓琦的骨灰葬在邓琦外公家门前的那棵大槐树下。 叶皓则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娱乐圈。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厌倦了，该替自己寻一方静偶了。 叶皓的粉丝还是很理智的，她们尊重他的选择。 可是只有叶皓一家人知道，他去那棵老槐树前那处院子，去陪他的女孩儿了。 第二十二章 乡下的槐花开了，叶皓坐在院子里，看着遍地雪白的槐花，忽然又想起那年初冬。 地上的雪和这一样白。 那年初冬，叶皓随父母在这里考察，8岁的叶皓听着父母无聊的谈话就偷偷跑出去玩儿。 小叶皓走在漫漫的羊肠小道上，嘴里叼着一棵狗尾巴草，时不时地摘一朵不知名的野花。 突然，他被一抹粉红的小点吸引住，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一步一跳地走过去。 是一个小女孩儿，扎着双马尾，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门内。 小叶皓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女孩儿真可爱，第二反应是，她身上的衣服真俗！ 粉色的外套上面是棕蓝色的小圆点，深蓝色的牛仔裤又长又肥，遮住了手工做的鞋子。 小叶皓顺着她的目光朝门里看去，客厅里直对着大门，小叶皓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一群穿着黑色布衣外套的中年甚至老年男子坐满了整个客厅。 严肃而压抑。 小邓琦回头看见了他，眨巴着眼睛看他。 就这样四目相对，院里有人叫了声她的名字，邓琦抱着一个粉色的毛绒玩具兔回家。 叶皓听清了她的名字：琦琦。 不一会儿，院里传来哭声，“我不要把妹妹给他！” 小邓琦趴在一个女人的怀里失声痛哭，女人落了泪，抚摸着小邓琦的头发。 那个女人是萧红，或许邓琦一直不能释怀的就是，曾经那个对她百般疼爱的母亲如今对她厌恶至极。 叶皓回去的路上嘴里的狗尾巴草早就吐了，脑子里想了很多：她家是不是破产了？然后需要买孩子才能还上？ 叶皓的思绪到此戛然而止。 找来梯子去楼顶摘了一些槐花，听说槐花可以蒸着吃，不知道好不好吃，现在可以尝尝了。 六月盛夏。 又是一年高考季。 早读结束，还差10分钟上课。 “高三同学下楼升旗。高一高二学生正常上课。”广播里传来校长的声音。 高一高二的学生比高三的学生还要激动，一个个趴在窗户上往外面旗坛上看。 这时预备铃响了。刘沁汐走进教室，看到这一幕抿了抿嘴。 “上课了同学们，这是高三同学最后一次升旗了，你们还有很多次旗可以升呢。快点回座位上课了！” 学生们恋恋不舍的回座位，心思却全在外面。 上课铃响了一半，被掐断，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第一项，出旗！” “第二项，升国旗，奏国歌，请全体同学肃立！” “起立！”在国歌奏起前，刘沁汐突然喊了一声，同学们纷纷站起。 整个楼道里都回响着一班凳子摩擦地板的声音。 明明是噪音，在这一刻却显得庄重而严肃。 后来有人问起，当时他们班在干什么，他们回答的眉飞色舞，“我们语文老师让我们站起来升国旗啊！” 少年的赤子之心，爱国之情昭昭于世。 刘沁汐见他们无心学习，便把这几天作业布置下来。让他们写作业，如果想看的话，可以搬着板凳去窗户上看。 因为高考、中考，都要用一中做考场，所以高一高二的学子算是沾了毕业生的光。 在一位位老师的激情演讲，每个班级振奋人心的班级口号中，这场升国旗仪式才结束。 最后他们“跃龙门”回到自己的班级。 唯一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大课间广播上传来了熟悉的音乐旋律。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 “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迈出车站的前一刻” “竟有些犹豫” “……” 高三的教学楼沸腾起来，无数的黄色或红色长绳从窗户里面扔出来。 但没完全扔，因为他们还留了一节在自己手里攥着。 高一高二的学生想：还好没扔！这届学长学姐真有素质。 晚自习回到家。 顾念打开手机qq群。 『我草！一中真大方！一个班一个大蛋糕！还有个手链！上面是每个人的名字！』 『666，今年搞的真好。』 『呵呵，去年我们就这么走了，哪有这么多仪式。果然，一毕业，啥都有了！』 『恭喜学弟学妹们毕业快乐！(撒花)』 『谢谢学姐！(玫瑰)』 邵弛高考当天，顾念连赖床的习惯都没有了。 “兰叔！我们快走吧！”顾念最后一口面条还没咽下去。 “慢点吃，别噎着！” 顾念喝了一口汤，才将那口面条咽下去。 顾念到时，第一场已经快考完了。 马路两旁的梧桐树上传来一声声的蝉鸣，门口的家长焦急等待着。时不时地一阵夏风吹卷着“高考加油”的横幅。 一阵嘈杂，顾念降下车窗望去。 少年被记者围在中间问东问西，模样淡淡，眸中却显得有些不耐烦。 顾念打开门，朝那里走去。 “邵弛！” 邵弛应声抬眸，记者的视线也跟着望去。 女生一身牛仔裙，扎着普普通通的马尾。夏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青春气十足。 “不好意思，如果再继续问下去，会影响他下一场考试的。” 顾念拉着邵弛朝车里走去。 他们身后。 “宋姐，这是谁啊？”一个刚入门的记者问她身边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现在的人啊，对娱乐圈了解的事无巨细，对商业圈一无所知。 “邵氏集团董事长邵时青的儿子，邵弛；彦老彦君溟的外孙女，顾念。” 那个刚入门的记者点了点头，这才恍然。 “考的怎么样？”顾念凑近邵弛问。 “还行。”邵弛用手指抵着顾念的额头让她坐好。 “唉…”顾念故作老成的叹口气。 一中每年都有两个保送名额，今年的其中一个就是邵弛，可是他回绝了，要凭自己考上。 顾念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是什么小孩子脾气！白白的保送名额不要，非要自己考！ “放心，能考上。”邵弛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没说你考不上啊！就是觉得你有点…傻。”顾念想了想，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兰叔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顾念，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没有笑出声。 邵弛笑了笑，没再接下去，视线落在顾念的手踝处。 第二十三章 红绳串着一个两厘米长、两厘米宽、三毫米高的桃木长方体。 上面刻着邵弛的名字。 是邵弛毕业时学校发的，每人一个，每一个上面都刻着自己的名字，邵弛将它送给了顾念。 没想到的是，顾念居然还带着。 邵弛收回视线，看向窗外的夏景。 高考结束。 于瑾秉承着要把这一年落下的觉补回来的思想，睡了一天一夜。 “你真睡了一天一夜？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都没接！” 于瑾那边电话一接通，顾念就问。 “嗯，困死了。”于瑾打了个哈欠，起床。 于瑾翻看了一下未接电话，顾念就打了三通电话，一通是昨天早上的，一通是昨天晚上的，最后一通，是现在的。 于瑾无奈扶额。 “我们今天去乡下，你去不去？” 邵弛一开始是说劳动节放假带顾念去乡下玩儿的，结果一中高三劳动节压根就没放假，所以就没去成。 趁现在都有空，天气还不像七八月份那般炎热，去乡下刚刚好。 “不去，热死了，今天32c！” 顾念那边没了声音，又忽的开口。 “哦，那算了，我听说江禾悠老家在江楼诶。” 江楼是顾念所去过不多的乡村之一。 刚下楼下到一半的于瑾突然顿住脚步，转身重新跑回房间。 “去啊！去去去！什么时候走？” 顾念冲客厅里坐着的几位挑眉一笑，“我们9点出发，你还有半小时的时间。我们会在那里住一夜，你自己看着办。” 话落，切断电话。 周暖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赫子铭则鼓起了掌。 江楼。 刚一进村，就听到许多小贩的叫卖声混合在一起，乍听嘈杂，细听祥和。 “农村每隔几天都会有一个集市。”兰叔解释道。 “我们知道！”几个人异口同声道。 兰叔无奈朝刚刚睡醒的邵弛耸耸肩。 “兰叔，走，我们一起下去玩儿会儿！” 兰叔靠边停车，让他们自己去，说自己以前天天上集，就不跟他们这些小孩凑热闹了。等找好民宿，再来接他们。 几人没再坚持，下车去玩。 柏油路已经被车子碾压的面目全非，走一小会儿踩在上面硌的脚疼。 几个人一到集市就分散开，各自去找自己喜欢的。 集市上的人形形色色，不只有老人、孩子，还有青年、少年、中年男人、妇女。 他们每走几步，就会和一个人打声招呼。 “大爷，买菜去？” “二奶奶，卖菜嘞？” “诶，好久没见你了，有空来家里坐坐。” “这是你闺女吧？都长这么大了。” 还有人在砍价，在说话八卦，在嘘寒问暖。 烟火气十足。 顾念努力在人群中跟紧邵弛，远远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 “邵弛！”顾念拉着邵弛的衣服就寻着香味去找。 来到一处小吃摊，周围围着几个少年，还有一些小孩被家长牵着站在里小吃摊两步远的地方，似乎害怕油溅到身上。 小吃摊算不上干净，甚至有些邋遢。 长时间不换的油溅的到处都是，整个小吃摊都散着油腻的热气。 “老板，我一样要……你吃吗？” 顾念刚想说几个，想起邵弛，询问他的意思。 邵弛摇头。 “一样五个。” 老板抬眸看了眼两人，又迅速垂眸看着油锅里炸串，挂着常年不变的笑意说：“好嘞！” 烤串种类不多，一共15种，老板便宜5块钱，一共才花了80块钱。 “小姑娘今年几岁了？”买炸串的老板问。 “16” “16啊，那不错啊，都长这么高了，还得再长。”老板自言自语着。 “看你们不想本地人啊，来走亲戚？你们什么关系啊？” 顾念有点招架不住农村人的热情，笑着回答道：“嗯，这是我舅舅，我们来走亲戚。” “昂～”老板看了眼邵弛，如释重负。 老板帮顾念装好递给她。 “小心点儿啊，烫。慢走再来。” 顾念礼貌点头，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炸串，自顾自的吃起来。 真不是她不让，而是邵弛根本不吃。 邵弛从她手里接过袋子，手上油腻的热气令他不悦的皱了皱眉。 顾念边吃，边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给他。 “感谢大佬！” 邵弛被她这一句给逗笑了。顾念也跟着笑起来。 碰到一个卖“果子”的，有蜜三刀，糖饺，还有那种外面裹着一层白糖，里面是豆沙的。 顾念不知道那叫什么，但非常爱吃。 逛了不知多久，几人碰面的时候，集市上已经没那么拥挤了。 农村集市就是这样，早上八九点钟人多，一到中午12点，人就没有了，下午两三点集市就散了。 “念姐，你这是进货去了？”赫子铭看着邵弛手里的东西，不禁对顾念发问道。 炸串，果子，，糖人，爆米花，玉米棍…… “我又没落下你们的。”顾念从接过糖人分给周暖。 “杵着干嘛？接过去一点啊！”顾念踢了赫子铭的小腿一下。 “哦！”赫子铭急忙接过邵弛手里的东西，只剩下顾念的在邵弛手里。 几人正准备去刚才下车的地方找兰叔。 赫子铭发问，“是不是少了点儿什么？” 几人环视一圈，“于瑾呢？” 周暖拍拍顾念的胳膊，示意她往前看。 入目，于瑾正和江禾悠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个人都显得拘谨，还有一丝害羞。 “……”众人无语，他是怎么找到江禾悠的？！ 自然而然，几人和江禾悠打了招呼，江禾悠请他们去家里吃饭，几人委婉拒绝了。 车子是七人座，来时邵弛副驾驶，顾念周暖坐中间，赫子铭于瑾坐后面。 去民宿时，赫子铭、周暖、顾念三人坐在了最后，于瑾一个人坐在中间傻笑。 后面三个人脸上写着：恋爱脑别来沾边。 第二十四章 几人在民宿吃过午饭，玩儿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去睡午觉。 下午四点，天气没那么热了。 几人出发去“地里”。 从民宿到“地里”用了40分钟，不是因为有多远，而是汽车进不去。 羊肠小道两旁长满了树，只剩下一米五左右的过道。 现在正是上农的时间，老人或中年人骑着三轮车下地干活，树枝在他们的车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江楼盛产西瓜和苹果，有一些早熟的苹果已经可以吃了。 有一些地里种的是桃子或者是杏。 还有一些种的是棉花、花生或西瓜。 更常见的是，棉花与西瓜杂种，地头种一些花生。 “这花生能吃了吗？”于瑾蹲在地上观察着。脚上的白鞋已经面目全非。 几人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不能，等我们放假的时候差不多就能吃了。” 身后传来女声，几人回头，不远处江禾悠正抱着一个西瓜往三轮车上的一个麻袋里放。 顾念和于瑾的眼睛同时亮起来。 不过缘由不同，于瑾是因为看到了江禾悠，顾念是因为看到了西瓜。 “感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光看不能吃。”顾念抬手，摸了一下树上又红又大的苹果。 江禾悠抿嘴一笑，张望了一番，从树上摘下两个苹果，拆开苹果袋递给顾念和周暖。 “因为害怕苹果熟了小鸟偷吃，所以每家每户都会在苹果只有乒乓球大小的时候，给苹果套上袋子。”江禾悠解释道。 “嗯！”顾念咬上一口，甘甜的果汁在口腔里蔓延，还微微带着一点点酸，不仅不难吃，反倒多添了几番风味。 “那什么，我也想吃。”赫子铭默默举手。 江禾悠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都可以摘。 赫子铭和于瑾去摘苹果，邵弛接了个电话。 “喂，爸。” “阿弛啊，你和念念去玩儿，钱够吗？”邵时青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摆摆手，示意那个人出去。 “够。”邵弛的语气有些无奈，他这话，自从昨天知道两人要去玩，就已经说了好多遍了。 “诶，你这小子，还嫌我烦了不是……” 两人又聊了几句，邵时青那边有个会要开，这才挂断电话。 邵弛接过于瑾扔过来的苹果，用手擦了擦，咬了一口。 顾念凑过来问：“姑姥爷啊？” “嗯。” 顾念耸耸肩，表示很无奈。 邵时青在外面有多雷厉风行，在两人面前就有多婆婆妈妈。 严格又宠溺。 “悠悠，你刚才是不是摘西瓜了？”棉花趟里露出一个黑白相间的发顶。 “对啊。” “熟了吗？” “熟了…吧。” 那个“发顶”没说话，慢慢向这边走来。 看起来有七十岁的年纪，背却挺直。精神头很好。 江奶奶看着一行人慈爱的笑着，“你们是悠悠的朋友吗？看着不像本地人啊。” “奶奶好” 一行人打过招呼，周暖解释道：“我们也是a市人，只不过家在市里，不在这儿，我们出来玩儿的。” “好好好，乡下还是很好的，空气好，比城里好多了。” 江奶奶说着将自己摘下的西瓜放在车里，然后屈指敲敲江禾悠摘的西瓜，附耳听声，然后满意的放麻袋里。将自己摘的西瓜又放进麻袋里。 江奶奶热情的邀请他们去家里坐坐，盛情难却，坐上三轮车去江禾悠奶奶家。 市里明令禁止骑电动三轮车，可乡下僻远，也就没人管了。 “快进来！”江奶奶推开大门，招呼他们进来。 和小说看到的完全不同。不是破烂不堪的小茅屋，也不是清幽静雅的世外桃源，而是充满人间烟火的居所。 大门朝南，门前是一片杨树林，夏风吹过，发出悦耳的响声，和鸟鸣混做一团。 院子是水泥地，还留了一些土地种菜，有豆角，辣椒，茄子，西红柿等。 还有一处用竹竿围成的篱笆，里面喂了几只鸡，里面还有一个极小的房子，应该是它们的窝。 “你们坐着，我去给你们切西瓜！” 不一会儿，江奶奶抱来一个新生孩子大小的西瓜。 多汁、甜而不腻。和在超市买的完全不同！ 江奶奶还想留他们吃完饭，几人委婉拒绝。 回民宿时，天色已近黄昏，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吻着山峦的额，久久不肯坠落。几只飞过的麻雀装饰着寂落的晚霞。 他们漫步在羊肠小道上，于瑾的嘴里叼着一株狗尾巴草。周暖给赫子铭分享着刚摘下的一朵小野花。 “邵弛，晚上我想出来去看星星。” “有蚊子。”顾念皮肤细，被蚊子咬上一口两三天消下不去，如果挠破了，又得留疤。 “我穿上长袖，而且你答应我的！” 邵弛挑眉，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她。 顾念拽着邵弛衣角，凑近央求着。 “小舅舅” “好。” 顾念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又收敛笑容，看向邵弛。 她怕鬼。 邵弛会意，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我陪你去。” 顾念收起的笑容立刻又绽放出来，跑去周暖旁边看她摘的花。 几个人玩儿了一天，又帮江奶奶干了一会儿农活，一个个吃完晚饭就各自回房休息。 “叩叩叩” 顾念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一个可爱的棕色小熊绣满了半件衣服，外面穿着一件淡青色防晒衣。 夏风吹过，女孩淡粉色夏凉版的阔腿裤下细长的腿被勾勒出浅浅轮廓。 浓密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由于一中严厉的校规，只过肩了10厘米左右。 邵弛开门，头发有些乱，像是刚用吹风机吹干。 “去哪儿看？”邵弛随手拿了件外套，关上房门跟顾念出民宿。 “后山！” 江楼风景如花，不少人慕名而来，所以后山有不少来旅游的人在山顶露宿。 几人住的民宿就在后山的不远处。 “10点半之前回来。” 顾念看了看手表，才9点37，爽快答应。 第二十五章 后山。 邵弛和顾念挑了一处人少的地方观星。 邵弛将自己外套铺在地上，让顾念坐下。 天空中月亮藏于云间，照亮了一片云朵，就像是天空漏了一个洞。 星星在银河中闪烁着微光，让无尽阴沉的黑夜添了几分生机与活泼。 顾念仰着头看星星，邵弛低头看赏星的人。 看了一会儿星星，两人在竹林里又转了一圈。 下山的时候，碰见一只大刺猬，顾念找来一枝枯树叉，碰了它一下，刺猬害怕地蜷起身子，只剩下一团白黄色的刺球。 走了没几步，在一处柴火堆里顾念看见一条红色的一米多的蛇正往柴火堆里爬。 “邵弛！”顾念抓住邵弛的手腕，示意他往柴火堆里看。 入目，一条红色花斑蛇正吐着蛇信子，一双透着寒光的眼睛盯着他们。 顾念心头一颤，不对啊！不应该爬进去的嘛？！ “走走走！”顾念拉着邵弛加快脚步往山脚下走，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跑了一段路程，到了山脚下。顾念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顾念长长的舒了口气。 小时候顾念不穿鞋就跑去后花园看彦君溟摘菜。 当时她倚在墙上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脚下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顾念抬脚低头去看，一条20厘米左右的青蛇从顾念的脚下逃窜。 自那之后，顾念就再也没光过脚下地。 顾念抬眸，看见邵弛正含着笑意看她。 “那条蛇是在盯着我们斜后方的那只刺猬。” 顾念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那又怎么样，蛇是冷血动物，看我不顺眼把我也咬了怎么办？！” 顾念往前走，邵弛紧随其后。 回民宿的时候要路过一小片杨树林，邵弛的目光被一个树上慢慢努力向上爬的小东西吸引住。 “顾念。” “嗯？” 顾念顺着邵弛手指指向的方向去看。 “蝉龟？”顾念欣喜地走过去捉。 蝉龟爬的不算太高，顾念一伸手就够到了。 身上带着干掉泥土的蝉龟在顾念手指间挥舞着它的钳子，即是在示威又是在表达它的不满。 邵弛伸手，顾念将蝉龟放在他手心里。 “一只也不够吃啊。” “那就再捉几只？” 顾念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暗淡下来。 “可是快10点半了。” 邵弛无奈笑了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10分钟。” 顾念听懂了他的意思：可以晚回去10分钟。 最后两个人捉到差不多有10只的样子，全部被邵弛捧在手里。 “我也想放手里一只” “痒。” “我玩会儿。” 邵弛摊开手，顾念拿一只放在自己手心里，“它钳子挠我，有点疼。” 顾念将蝉龟放回邵弛手里，没再说要拿一只玩会儿了。 第二天。 11点，几个人早饭和午饭一块儿吃的。 吃过饭，几人动身回家，顾念不忘拿着已经淹死了的蝉龟。 顾念跟周暖讲着昨天晚上遇到的事情，于瑾一双幽怨的眼睛盯着她。 “你干什么？” “你们偷摸出去玩儿，还在这儿络绎不绝的说着你碰到的趣事，有点功德心吗？” “什么叫偷摸出去玩儿？你也没说你要出去玩儿啊！更何况你看吃完饭是谁就往房间跑那么快的！” “你也没跟我说你们要出去啊！” “你也没跟我说你想出去啊！而且周暖和赫子铭都是知道的，就你不知道，怪谁？” “……行，我的错，我就是个外人。”于瑾佯装抹了一把眼泪。 后排的三人对视一眼，如出一辙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先将赫子铭、周暖和于瑾送回家。 回到家顾念就直奔厨房。家里没人，邵弛帮忙起锅烧油，顾念离锅一米远静静等着。 “不能再吃雪糕了。”邵弛出言警告。 顾念虽然有些不满，还是口头答应下来。 中考第一天，也意味着他们的假期快要结束了。 桃园三结义。 子非我安之我不知鱼之乐：『今天中考，我一点也不紧张，因为我高一，等说这句话我已经等了一年了！』 还发了一个狂笑的表情。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能把你的昵称改过来吗？』 子非我安之我不知鱼之乐：『为什么？不好听吗？』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好听，您随意。』 念言：『活该你单身！』 子非我安之我不知鱼之乐：『念姐，别说我啊，你看你那昵称“念言”，知道的你那是“念彦”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而不得呢。』 念言：『比你好！起个名还跟人家杠上了。』 子非我安之我不知鱼之乐：『杠吗？』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杠！』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个昵称周暖自从建立了微信账号就没换过。 “念言”这个昵称是顾念为了纪念自己没用到的名字——顾念彦。 顾念刚出生时顾明峰想给她起“顾念彦”这个名字的，可是彦霖觉得写出来不好看，再想别的名字也麻烦，就去掉一个字，变成了今天的“顾念”。 顾念给自己起昵称的时候，当着两人的面敲下了这两个字，“念言”。 彦霖当时还在自己手心里写了一遍，还挺好看。 两位大学教授就在客厅里念叨了两个多小时。 赫子铭如今起的这个昵称也算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 13天的假期结束，高一高二的学生返校。 少了一个年级的学生，就连学校的都显得宽敞许多。 推门而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就像是见了救星一样。 “班长，数学作业！” “班长，物理卷子，卷子！” “班长……” 还有些人在那里闷不作声的补语文作业，手中的笔都快冒出了火星子。 快三点时，作业差不多都补完了。张妍也快到了。 可是这次她迟到了半个小时。 张妍迈进教室，和门外的人不知说了什么，进门时的笑意依旧不减。 可笑意不达眼底，这是教师的独门秘籍。 “同学们安静一下，咱们班今天转来了一位女同学，马上就要文理分班，大家多帮助一下新同学。” 第二十六章 讲台下一片哗然，这都马上期末考试了，谁闲着没事转学啊。 张妍让女生进来。 女生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过膝长裙，容貌算不上太惊艳，但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让人很舒服。 “大家好，我叫苏晗，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同学们鼓起掌，台上的女生脸颊微红。 张妍指着后面的一个空座，让她暂时坐在那里。 女生看了看顾念那一排的空座，没说什么，径直走到后面坐下。 同学们继续做数学周测卷，数学课代表刚好是苏晗的同桌，从桌洞里掏出一张给她。 苏晗接过道谢，若无其事的问：“前面那个座位是有人吗？” 数学课代表连眼睛都没抬，说：“那座位就是个视线盲区，一反光什么都看不见，妍……班主任就没让人坐那儿。” “嗯！谢谢！”苏晗拿起卷子做题。 苏晗转来半个月，和同学的关系也渐渐熟络起来。 数学课下课，数学老师留了一道题让同学们思考。 同学们连连答应，数学老师前脚走，学生们后脚撂笔，真正思考的寥寥无几。 这是大课间，下节课还是体育，不少男同学抱球去操场打球。 顾念思考着数学题，课桌上画满了解题思路。 顾念懒得找打草纸，在课桌上用铅笔写完之后再擦了，比打草纸方便多了。 “班长，我们一起去玩儿吧？一直在教室坐着多没意思。周暖一起。” 苏晗走到顾念课桌旁，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嗯。”顾念不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随便应了一声。 “班长，你成绩都这么好了，还内卷啊？还让我们怎么过啊”苏晗认为自己很幽默，半开玩笑似的说。 顾念对她的话置之不理，只是眉心微微蹙起。 “苏晗，我陪你去吧。班长算题呢，这可是我们的精神食粮啊。”祝昕解围道。 “好吧，我只是想让班长放松一下……班长好像不太……” 苏晗的话到此戛然而止，眼睛红红的，就像是谁欺负她了一样。 “……”祝昕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干嘛要多管闲事？！ 场面一下子陷入尴尬的地步。 “我怎么了？”写好解题思路的顾念倚在桌子上抬头看她。 祝昕自觉往后退一步，和唐毅下楼。 “我……我没别的意思。”苏晗被惊了一下，怯生生地往后退了一步。 顾念也不愿与她多费口舌，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还有两分钟就预备了，一道题居然想了20分钟。 “快下楼了！”顾念拍了拍坐在李默位置上的周暖。 顾念从位置上出来，微微俯身，在苏晗耳边说了一句话，挽着周暖出教室。 周暖其实不必下楼上体育课的，可是自己在教室写作业太过无聊，而且这怕是这学期最后一节体育课，所以下楼看同学上课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苏晗看着出门的两人，夕阳西下，暖橙色的光芒照在她们身上，自信而耀眼。 明明一样黑白麻袋似的校服，穿在她们身上却显得潮流…… 她只是想尽快融入她们的圈子而已，顾念却让她“收起那点小心思”。终究是她自己配不上他们这些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小姐大少爷们了！ 体育课下课，上楼时顾念碰到了正准备下楼的祝安逸和他的一些朋友。 祝安逸正和他的那些朋友聊着天，看到顾念的一刹那，就连下楼的脚步都顿住了。 原本嘻嘻哈哈的一群人，笑容僵在了脸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晦气！”祝安逸暗暗骂到，带着一群人越过顾念周暖下楼。 “哥！” 和祝安逸一起的兄弟皆是一愣，眼神在两人之间游走。祝安逸没回头，也没动，等着她说下去。 “别动他，他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本就不该和我们掺和在一块儿。” 良久，祝安逸回头抬眸，“顾念，你行！”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顾念垂在身旁的手蓦然攥起，又松开。“走吧。” 接下来的一节课和两节晚自习顾念都心不在焉。 晚自习放学回家路上，周暖还是没来上晚自习，赫子铭的父母今天来接的他，本来是要捎顾念一程的，被她谢绝了。 “一定要把关系弄得这么僵吗？” 顾念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耳边是周暖的发问声。 其实小时候和祝家的关系挺好的。 当时祝星骄还没出生，祝家的两个儿子和以叶皓为首的几个孩子经常一起玩。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祝家和邵家突然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后来邵氏成了a市龙头，两家的关系也只是靠着官场上一些合作维持着罢了。 终是父辈的恩怨落到了子辈身上。这些孩子见面虽不火药味十足，却也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顾念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邵弛。 少年站在昏黄的路灯下，长长的影子被梧桐树的影子吞并了半个，风一吹，便显现了出来。 “邵弛！” 顾念跑向他，邵弛接过顾念的书包，余光瞥了一眼后面，顾念回头，看到了祝安逸。 少年露出被抓包的囧迫感，想要转身离去，转念一想，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加快脚步追上他们。 三人并排走着，场面有些尴尬。 祝安逸摸了摸鼻尖，“我先走了！”话落，加快脚步往前走。 “哥！” 邵弛绕有兴趣地挑眉，祝安逸整个人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大小姐，你别叫我哥了！我求求你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不动他！” “你打他了？”顾念抬头看邵弛。 “嗯。”邵弛毫不掩饰的承认。 “为什么？” “他打你了。” 祝安逸一听这话，瞬间炸毛，“我没有！我没打她！我有病啊，我真打她！就这祝峰回家让我跪了一宿，停了我一个月的信用卡！” 邵弛瞥他一眼就差个“切”声。 顾念凑近邵弛，小声说了句，“谢谢小舅舅！” 两人相视一笑，祝安逸翻了个白眼。 话说开了，祝安逸也不打算先走了。 “你真想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 三人并排而行，顾念走在中间。 “小爷我现在不愁吃不愁喝，怎么就是浑浑噩噩了？这样不挺好的吗？” “那你就甘心把阿姨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公司拱手让给你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吗？” 是了，祝安逸和祝安宸与祝星骄不是一个母亲。 第二十七章 祝安逸的母亲在生完他后得了产后抑郁，一年后自杀身亡，此时祝安宸也不过十几岁。而祝星骄的母亲已经怀孕半年。 也就是说，祝峰婚内出轨了。那么，两人母亲的自杀也就有了由头。 这或许也是邵祝两家一直不对付的原因。毕竟，祝安逸的母亲和顾念的母亲，邵弛的母亲一起长大的。 邵弛的母亲——彦柔，虽说辈分大了些，可却只有55岁的年级，只比彦霖大了9岁。 “呵，她一个小三儿的孩子还想一步登天不成？” 祝安逸眼中的狠厉转为慵懒，“别操心了哈，先管好自己吧，别不知道的给自己招惹这么多蝴蝶。” 顾念突然懵住，蝴蝶？自己班里那些男生还剩几个没对象的？招惹谁啊？ 祝安逸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顾念，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祝安逸打开车窗朝两人招了招手，“小爷我走了，不陪你们散步了，累死了。”话落，扬长而去。 “唉！这关系弄得，将来咋喊啊？”祝安逸坐在后车座上自言自语。 “选文选理？”两人目送祝安逸离开，邵弛开口问。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一中这几天就要进行文理选科了。 “您这不明知故问嘛，就我地理那一点分，我才不学文！”顾念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对地理的排斥。 邵弛垂眸，对上顾念也正在看他的眼睛，嘴角向上扬了下，无奈摇头。 第二天。 早自习下课，去食堂吃饭。 “念姐，你选文选理？” “理科！” “我也想选理，可是妍姐希望我能好好考虑一下，因为我文科成绩比较稳定一些。” “那你爸妈怎么说？” “我家属于民主式，我爸妈尊重我的决定。可是我一个男生选文科…” “那不就好办多了。你现在犹豫的不是文理科，而是性别。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男生恍然大悟，做了一个抱拳的手势，“多谢念姐！” “我家暖暖要学文对吧？”顾念目送他离开，扭头问周暖。 “嗯！可惜就不能跟你们在一个班级了。” 顾念搭上她的肩膀，“那有什么，一个年级同一个铃声吃饭下课放学，做自己，不被他人束缚！” “教育孩子上瘾了是吧？”周暖面无表情看着她。 真不是周暖无趣，而是她已经听了一个早读的鸡汤了，实在是听的想吐。 顾念松开周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时间没缓过来。” 下楼人多，打打闹闹的，周暖扶着栏杆一步一个台阶小心翼翼走着，突然感觉后面一股力气撞了自己一下。 “啊！”周暖想抓住栏杆，可惜那股力气太大了。 “周暖！” 楼梯已经下了一半，摔不太狠，但惊吓肯定是不少。 “我…难受”周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周暖，放松呼吸，别怕！” 同样下楼吃饭的赫子铭看到这一幕，急忙将周暖抱起来，以急求方法让她形成躺坐的姿势。 顾念边打120，边让同班同学疏散人群，以保空气流畅。 顾念掐断电话，看到僵硬的站在楼梯上的苏晗，没空管她，急忙跑向办公室找张妍。 医院。 “病人已经没事了，受了点惊吓，已经醒了，一会儿进去探望的时候说话动作都小点声。” 医生去而复返，“病人的心脏不能再受任何惊吓了！不然撑不到高考！” 赫子铭红着眼睛盯着苏晗，攥成拳的双手有些发抖。 “老子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早特么弄死你了！” 赫子铭的家教很严，平常连个“滚”字都不能说，如今居然爆出一连串的粗口。 苏晗像个可怜的兔子似的站在那里，眼睛里写满了害怕和恐惧。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你怎么不进去躺着？！” 赫子铭的怒气一下被点燃，站起来就朝苏晗那边走。 苏晗还在继续说着，“如果你打了我会让你舒服一点点，那我愿意承受。我真的很对不起。” “赫子铭！”刘凯出声制止，示意他老实坐着。 赫子铭看向顾念和周军——同时也是一中的校长。 “子铭，你进去看看她吧，我一会儿再进去。”开口的是周军。 周暖母亲早逝，周军未曾再娶，一个人抚养周暖长大。后来，周暖被查出有先天心脏病，周军感觉半边天都要塌了。他一直觉得亏欠她的，如今更是恨不得有病的是自己。 赫子铭狠狠剜了苏晗一眼，进病房。 “校长，老师，班长，对不起！”苏晗朝四人鞠躬，直起身时已经泪流满面。 周军叹口气，苦笑着摇头，朝她摆摆手。 “不怪你，不怪你，怪我…” 顾念冷眼看着抽泣的苏晗，走到她身边，替她整理一下校服衣领。 “这身校服，多好看啊。” 苏晗忘记了哭，一时不知该怎么样，她听懂了顾念什么意思。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非要我离开才能弥补你们的一点点伤心，我可以转学，再也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真的吗？你确定她掉下去的那一刻，你真的一点点私心都没有吗？” “你在背后嚼祝昕舌根，故意在唐毅面前刷存在感，同时还想着当张承女朋友，假惺惺劝他浪子回头的时候，就没动过一点点私心吗！” 顾念凑在苏晗耳边小声说道。声音小到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在旁人眼里看来，顾念是给了她一个拥抱安慰她。 苏晗只觉得背后发凉，愣愣地站在原地。 “张承浪子回头，为谁？为你吗？别嫌我说话难听，你有什么值得的？” “别再我面前耍你那些登不上台面的绿茶把戏，这不是演小说！” “我们班若是再出什么事，我不会让你完好无损的踏出一中大门。” 确认周暖没事后，周军让四人打车回学校，自己在医院陪周暖。 周军坐在病床前，看着熟睡的周暖，明明隐藏下去的情绪突然红了眼眶。 周暖幼时其实很活泼好动的，后来查出有心脏病时，周军就限制她的活动量。 第二十八章 小时候不愿意，慢慢的长大后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允许，就学起了绘画，围棋，书法等，所以现在呈现在世人眼前的才是一个及近乎完美的周暖…… 出租车上，苏晗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后排的三人，似乎是怕顾念把她做的全都说出来。 “他…还好吧？”张妍突然开口问。 “还行，归隐山林了嘛。”顾念用半没开玩笑的语气回答，不自觉得带了些苦涩。 毕竟是自己的哥哥，顾念总归是心疼的。 近两次通电话，叶皓的状态比邓琦刚走时的时候好多了，叶皓虽然一直没把自己的情绪传递给家人，可顾念还是能听出叶皓语气里的忧伤。近几次通话偶尔还会跟自己拌一下嘴。 叶皓或许慢慢地会想通的，这是邓琦最好的结果，最大的解脱。 张妍欲言又止，无声叹了口气。 到了学校，顾念回教室，苏晗被张妍叫去了办公室。 回到教室时，班里的同学正在交文理分科表，看到苏晗回来，班里安静了一秒钟，继续办自己的事，但气氛明显变得微妙起来。苏晗看了眼趴在座位上盯着窗外出神的顾念，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 一学期过得极快，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顾念和周暖收拾还书包，并不打算回家，便准备去后操场。 路过三班时，顺便叫上了江禾悠。 刚到楼下，坐在草坪上看打篮球的祝昕和几个同班女生，祝昕朝她们招手。 “念念！快看快看！华子！！” 三人走进，祝昕激动的指着那群打篮球的人说。 “你违背了你的本心。”顾念隔空指着祝昕的心脏处。 “啊？” “你是来看唐毅的，可惜，被生物老师夺取了目光。” 祝昕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华子的魅力不输咱们这些小孩儿啊！”其中一位女生说。 “这就叫做优质男人。”周暖总结道。 郭屹华今年有32岁，模样虽然比刘凯逊色一点点，可他的不苟言笑和身上的成熟感与刘凯同框是没有半点逊色，甚至比刘凯还更加让人容易注意到。 “你说，生物老师比你们物理老师还要大两岁，为什么你们们物理老师是副级部主任，而生物老师却只是个…管奶的？” 郭屹华负责整个高一每个班级每天大课间的发牛奶。就是坐那儿等着每个班的同学来取，没来的在班主任群里发个信息，在他们看来就是闲职一个。 “人家那叫……不慕功名。”祝昕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 几人笑过后，不再说话，看着正在打篮球的男生和老师。 原来，每个男孩心中都有一个篮球梦啊。 突然一位女生开口问：“你们觉得语文老师是个怎么样的人？我真的好爱她！我自己是特别喜欢她这种跟同学保持距离感，又不给人疏离感的老师。” 另一个女生激动地举手，“我也是！上次我来大姨妈，肚子疼的厉害，背上全是冷汗，语文老师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摇摇头。” “然后她就把话筒关上，还摘了下来，问我是不是来大姨妈了，我点点头，然后她说下课去她办公室她有红糖。下课后她先走了，我没跟上去，我有点扭捏，觉得就这么去要，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她把书送到办公室又回来，带我一起去的办公室，亲自给我沏的红糖水。” “还问我能不能吃糖，我说能，她给我放了两块糖，倒了半杯水，说实话，有点齁。” 祝昕开口，“确实，不过你们还记得上次她让我们做阅读吗？秦越没找到同步，语文老师那一声‘站起来’差点没把我心脏吓出来。我当时就坐在他后面。” “温柔的性子下藏着野。”周暖略微带着试探的语气说。 几人朝她竖起大拇指。 就是这么个感觉！ “我觉得生物老师和你们语文老师挺像的。” “展开说说！”几人眼中的八卦呼之欲出。 “那一次他让我们对答案，我同桌问他一道题，他的手撑在我桌子上，我的生物书一角被他压到，他可能是觉得硌得慌，就把手抬了抬，然后可能是害怕把我的书折坏，就用手指抚了一下书角又把手放上去的。” “爱了爱了！这届老师真的很好啊！” “上次体检，我们正上着语文课，华子敲门，盯着语文老师笑，语文老师环着胸，嘴巴嘟着看他，华子也学她环着胸，特别宠溺地说了句‘体检’。我当时真的磕住了！！” 喝了一口水的顾念差点没呛住自己。 等他们打完球，学校人走的都差不多了。几人一起收拾好书包回家。 刚下到楼梯口，看到了五班的杨维衡。 既然认识，不打招呼就显得不太礼貌，几人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下学期见了，同学！”张承若有所指的说。 杨维衡没表态，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继续等人。 张承不在意地耸耸肩。以杨维衡的成绩，高二开学，肯定能进理科一班。 所以，顾念那句“说不定咱们将来是同班同学呢。”是肯定句。 几人继续往前走，身后传来喊声。 “顾念！” 是祝安逸。 祝安逸将一瓶牛奶递给顾念，看到顾念身后的江禾悠恍惚了下，随即调整好状态。 “哟，小孩儿也在啊，可惜我就一瓶奶，下次小爷再给你带。”祝安逸朝唐毅点一下头，将目光放在李默身上。 李默没好起的白了他一眼，祝安逸拍了拍身后“小弟”，说：“还不给人家道歉，你看把人家气的。” “对不起！”几个人齐齐喊了一声，引的不少学生侧目而望。 “切！”李默依旧不领情。 顾念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给他个眼神，李默“哼”了声，退到张承身侧。 “得，小孩儿气性不小，我这歉算是道了，接不接受是你的事了！”祝安逸挥挥手，那群“小弟”就先走了。 祝安逸看到唐毅身边的祝昕，抿嘴笑了下，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怎么，好点了吗？” 几人一块儿走着，祝安逸轻声问周暖。 “嗯，谢谢哥。” 祝安逸看了眼笑得温柔的周暖，点点头。 能和顾念玩到一起的，可能会没有太多手段，但肯定不是以德报怨之人。 第二十九章 校门口，几人告别，各自回家。 邵弛和于瑾在校门口等人。 “放个假，还有人给你保驾护航。”祝安逸调侃道。 “得了吧，那位可不是等我的。”顾念示意祝安逸看向右前方的江禾悠。 “怎么了？” 祝安逸瞬间明白，呼吸都感觉顿了一下，调整了好几次才调整好乱了的呼吸。 “啊？没事儿，就是觉得于瑾开窍了，他都谈恋爱了！”祝安逸的语气有些酸。 “他还没那本事，俩人互相有点意思，但谁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祝安逸“哦”了声。 邵弛先接过顾念的书包放到后备箱，又将被她踢出来的箱子抬起来，放到后备箱。 “回家！”邵弛示意顾念上车。 “来了！”顾念朝祝安逸再见。和邵弛一起打开后车门坐进去。 “兰叔好！” “小姐好！” 邵弛的眼睛瞥过顾念手中的牛奶，舌尖抵了抵上颌。 顾念将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牛奶。 “谁给的？”邵弛本想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问问，可话一出口，就变了几分味道。 好在顾念没听出来。 “祝安逸啊。” 顾念喝着牛奶，看外面的夏景，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他。 “状元郎，你这学校也报考过了，驾照也在考了，那你大学生活准备怎么过？打算几年上完？要不要谈个恋爱？” 顾念的眼睛里都在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不知道，我是去上学，不是去玩，好好上你的学，年纪不大操心得不少。”邵弛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大人在哄小孩子一般。 “那我要去旅游，等你考完驾照你开车带我去。” “好。” 彦家。 两人在门口下车，兰叔去停车。 刚进家门，看到叶皓坐在沙发上睡觉。 听到开门声，叶皓睁开了眼睛。 “回来了？我本来想去接你的，可我到家的时候彦爷爷说兰叔去了，我就没去。这么多天没见，我家阿念不会怪我吧？” “我哪儿敢怪您啊，叶大明星！”顾念同样也阴阳怪气的回他。 叶皓笑得温柔，一双桃花眼漂亮的不像话。 “诶，哥，你还走吗？” 叶皓的笑容收敛些，房间里静了几秒，叶皓开口道：“不走了，偶尔去看看她。” “你想通就好！” “别说我了，我可是听说邵…咱们家又出一位状元郎呢！” “你来的正好，外公说今天庆祝一下的，我还没来得及给你说，你自己先来了。” …… 放假前几天，几人去福利院和小朋友玩了一天，又去程南生店里坐了坐。 慢慢的，就无聊起来，a市再大，长在这里16年，如今能逛的全逛完了。 “我好无聊，我想去旅游！”顾念趴在沙发上，和周暖赫子铭视频。 “我也是，我感觉自己要发霉了，还不想写作业！”赫子铭正吃着雪糕。 “我也想去旅游，我想拍好多好看的照片。” 三人无言，各自躺在沙发上摆烂，在顾念昏昏欲睡之际，一通电话打跑了她的瞌睡虫。 “喂，妍姐，怎么了？”顾念拿着茶几上的葡萄上楼。 盘腿坐在沙发上“修仙”的叶皓听到名字睁眼看了下，继续打坐。 听到关门声，叶皓这才将腿放下来。 “累死我了！” 刚才叶皓准备打坐时，顾念跟他打赌，一个小时内他如果坚持不下来就要实现她一个愿望，叶皓想，不就一个小时，结果…半小时都没坚持下来。 “张-妍-”叶皓喝了口茶，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小会儿，顾念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哥，我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了，你自己凑活着吃吧。晚饭我也会在外面吃。” “和谁？去哪儿啊？” “和周暖他们出去玩儿，还有唐毅。” 听到唐毅的名字叶皓放心许多，“哦，让兰叔送你！早点回家。” “知道了！” 几人在外面算是各逛各的，唐毅和祝昕两个人是黏在一块，没人去吃狗粮，顾念也给赫子铭和周暖制造独处空间。 三人行必有一人退出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顾念。 夕阳渐渐下沉时，几人回家，顾念打车去了张妍家。 到张妍家时，他们正在做晚饭，一进屋，饭菜香就充满了整个鼻腔。 顾念怎么也没想到，那位在学校上课笑嘻嘻，下课活阎王的男人正在厨房戴着围裙做饭，那动作行云流水。 郭屹华和刘沁汐也在，那位不苟言笑的男人正笑得一脸温柔的替刘沁汐剥瓜子。 没有那个学生是不怕老师的，包括顾念在内。 一室四位老师，一个学生，就像狼群中的一只羊，死路一条。 顾念强扯出一抹笑意，开门见山，“各位老师，这么大阵仗不能就请我吃顿饭吧…？” 刘沁汐对着郭屹华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再吃瓜子了，郭屹华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自己去厨房帮刘凯。 “喝水吗？或者饮料？” 刘沁汐的声音十分好听，高一刚开学军训时，刘沁汐路过，张妍介绍她给学生们认识，刘沁汐的一句“同学们好。”让他们整整讨论了一周。 刘沁汐包裹得掩饰，戴着口罩和帽子，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露着，165左右的身高，未见其容，先闻其声。多少人迫不及待相见他们的语文老师长什么样子了！ “水就好，谢谢老师！” 一旁的张妍看不下去了，“你跟我怎么就没那么客气呢？一天天一口一个‘妍姐’的，你什么时候正儿八经的叫我一声老师？” “我这不攒着，等毕业再喊，让你永远也忘不了我嘛！” “行…”大饼画的挺圆。 顾念看着在厨房忙活的两人，问道：“得嘞，你们这也是嫁给了爱情？” “什么叫‘也’？” “我爸妈也这样，我爸做给我妈吃，四十多的人了，看着也就三十出头。” “我是！”刘沁汐回答道。 “我不是。”张妍的语气中带了些遗憾。“我是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先婚后爱的。” “我……师生恋？” 本来准备好吃瓜的顾念被她这一句话吓得不轻。 第三十章 刘沁汐狡黠的笑了下，解释道，“我们大一的时候教授有事，就让他研一的侄子来看了一节课自习。就是你们生物老师。” “刚开始我们问他的名字时，教授说叫‘郭屹华’，我们都以为和教授一样是个啤酒肚地中海呢，结果，他进门那一刻，教室秒变追星现场，来上课四处打听他是哪个专业的，没来上课的追悔莫及。” “后来……就个各种偶遇什么，你自己脑补吧！” “诶，老师，你追的生物老师还是他追的你？” “嗯…前期我追他，后期他追我。” 顾念点头，表示自己非常明白。随后扭头看向张妍。 好像再说：该你了。 “我大学毕业，我妈给了我两条路，一条是考研，一条是相亲。我果断选择了考研。” “结果研究生毕业后还是没逃过一劫，被我妈拉着看了好几个相亲对象，结果……妈宝男、普信男等等一大堆。真让我见识到了人类的参差和生物的多样性。” “我妈也见了，回家直骂那个给她介绍人的媒婆。然后为了补偿我，给了我点钱让我出去玩儿。我这一玩，玩了一年多。” “后来回家，我妈逮着我叨唠了好几天。过了几天不叨唠了，又开始给我介绍对象，这次是她自己把关的。” “结果还真不错，回来第一次相亲，就是你们物理老师。” “我当时真的就是看上他的模样了，然后他也不想相亲，我俩达成共识，合约性婚姻。” “然后，这不就顺利成章在一起了嘛！” “……”顾念后知后觉，自己吃了两大碗狗粮。 厨房里的两人做好饭，叫三人吃饭。 饭菜上桌，看着卖相不错。 “尝尝！”刘凯先给张妍盛了碗汤，随后又给顾念盛了碗。 顾念见郭屹华给刘沁汐夹菜之后，才喝了一口汤。 厨艺不错。 “谁做的？” 郭屹华和刘沁汐忍不住笑了下。 “你管谁做的干嘛！好不好喝？” “好喝好喝！姐夫别生气啊！” 刘凯被这一声姐夫取悦到，笑着给她夹了好多菜。 “小孩长身体，多吃点！” 顾念看着自己碗里的“大杂炖”，“哈哈，多吃点，多吃点…” 吃过饭，三人坐在沙发上看郭屹华和刘凯在厨房刷碗。 “四个人，一个灯泡。”顾念连挣扎都不挣扎了。 “你不是第一个，以前也是！”张妍脱口而出，室内的气温陡然下降，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刘沁汐和张妍对视一眼，张妍深呼吸，扯出一模笑容。 “来吧，去我房间，绕这么大一圈子也该切入主题了。” 卧室里面放着一张双人床，床头上挂着刘凯和张妍的中式结婚照，床头柜和化妆台上都放着两人合照。 张妍让两人找地方坐下，自己从化妆台的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拿出几本牛皮本和一本发黄的b5硬皮本。 张妍坐在地毯上，将几个本子递给顾念。 “萧红给我的，邓琦的‘日记’，那一周我都在看这些。” “小学总共是一本，从初中是一年一本，高中大学总共一本，之后就没再写。直到去年冬天，又开始在新的本子上写。” 顾念翻开第一本，第一页上面写着，“家里好多人。我在门口看见一个小哥哥，他长的真好看。我妈妈要和爸爸离婚了。妈妈要把妹妹给他，我不想。” “离婚”两个字是用拼音代写的。字体歪歪扭扭的，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孩子写的。 可是“爸爸”两个字用黑笔涂抹了好几条横线。 “上次叶皓来我家，我给他一支录音笔。我说是邓琦让我给他的，我骗他了。邓琦从来没说过要给他。” “她从来不是那种，人死了还要拉个人给她守活寡的人。” “她打定了要死的念头就谁也拦不了，要是真以为她软性子好拿捏，那就大错特错了。她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早就想死了，她就特地选在这个日子。” “在她功成名就之时让他们一无所得。” “四月一日愚人节，多大一个玩笑…” 张妍始终把顾念当个小孩，没跟她多说什么，只是将邓琦的日记本给了她，如果说叶皓一直执着于邓琦的死，或许这些对他有用。 顾念没再待下去，旧事重提谁的心情都不好。 刚下楼，看到倚在车前出神的叶皓。 “哥…”顾念有些心虚地叫了声。 “上车！”叶皓帮顾念打开车门，没去追究顾念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顾念摩挲这本子棱。 “猜的。”谁家老师会闲着没事跟学生打电话聊天。而且都是小孩儿，家里管得严，不可能这么晚都不回家。别人不说，周暖八点不回家，家里的座机早就响了。 顾念没说话，垂眸看着纯棕色的日记本，手指在上面不停地摩挲。 叶皓透过后视看了眼她，轻叹一口气。 一直到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坐在了沙发上。 他刚想说什么，顾念开口道：“哥，那些人的资料你是怎么弄到的？”获取他人个人信息是违法的。 “我可是21世纪好公民！你哥我鼻子下面有张嘴，村里有点事谁家不知道？我打听打听不就行了！” 叶皓是除祝安宸外年龄最大的一个，他一直有在树立一个好榜样的！ 顾念悬着的心放下来。 深吸了口气，将本子给叶皓，“我们班主任让我给你的，她希望，你能早点走出来。而且，那支录音笔不是邓琦要求给你的，但内容是对你说的。” 顾念并不知道所谓的录音笔，更不知道录音笔的内容。她只是如实转告。 “我知道…” 顾念识趣回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无聊，给邵弛发信息。 念言：『睡了吗？』 那边消息回得很快，『没。』 念言：『方便接电话吗？』 那边没回复，电话打了过来。 “喂？”少年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嗓子不太舒服。 “感冒了？” “嗓子不太舒服。” “那记得吃药！” “是！”电话那边明显带上些笑意。 “想好去哪儿旅游了吗？我带你去。” “你驾驶证考出了吗？”顾念从床上做起来，激动地问。 “嗯，明天你有空的话我带你去看车。你挑。” “好！” 家里的车不少，甚至可以说很多。可这是属于邵弛的第一辆车，必须要买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邵弛看时间太晚，便叫顾念好好睡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第三十一章 叶皓在客厅坐了很久，一页也没有翻开。 他起身回房，坐在床上，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气才翻开。 六本是按照时间顺序放的。小学，初中三年各一本，高中大学，去年。 叶皓看到了第一页，那位“小哥哥”是他。 “今天妈妈结婚了，她被车接走了，我和妹妹没去。” “今天妈妈来接我们了！还给我买了新衣服。” “我想叫他爸爸，可是，我不敢。” “爸爸给我们买了好多好吃的！他对我们好好。要是妈妈早点嫁给他就好了！” “他们吵架了，妈妈把碗摔了。” “弟弟出生了，他长的好丑。” “爸爸离家出走了，一直没回来。” “我当上班长了！” “妈妈带我们在a市换了个地方租房子，我也换了个学校，好想他们，不喜欢新学校。” “妈妈今天骂我了，因为我才考了92分。” “妈妈说，我爸爸不要我们了……” “我忘记煮饭了，妈妈打我了。” “我有点讨厌她，可是她是我妈妈，我是不是个坏孩子？” 前几张没有日期，但可以看出时隔时间较长。 2006年4月15日，他们离婚了。 2006年7月28日，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280分，比期中低了6分…… 叶皓看完，整个本子绝大多数都是关于成绩和萧红的。似乎她的小学生活只有这两样东西。 第二本棕色的，是初一的。 2008.9.1 今天开学，我的初中生活的第一天，我在5班！我右边的同桌是我们班第一名(入班成绩)，左边那位是个男生，有点胖，有点矮。他正在哼歌。 2008.9.2 认识一个新朋友——张妍！因为我俩在一排(军训队伍)，解散之后我俩在树荫底下讨论做过的奇葩梦。 2008.10.2 我们回姥爷家了！哈哈，一到家就直奔房间桌子。(零食都在那里！) 2008.10.4 今天碰到一个以前的朋友，擦肩而过，直视前方的眼睛不曾转动一分。 2008.10.12 月考成绩出来了，考的狗屁不是！语文作文12分！老师给的辛苦分。微笑。 …… 第三本，是初二的。 2009.4.10 重新排座位，是个女生，好小一只，可可爱爱的！哈哈哈！我还不知道她叫啥。 2009.5.1 又放假了，作业好多！想出去玩儿！ …… 2009.9.1 和张妍同桌的感觉：两个傻子…不，三个傻子！张妍左边是刘沁汐！我收回4.10说的话！ 2009.9.16 小周：“我现在也是管着未来的大人物了。是吧？张总，程总，刘总，哦，这好有个赵总裁呢！” 他们今天闯祸了，小周在阴阳他们。 我们：“哈哈哈哈哈哈！” 第四本，是初三的。 2010.9.1 换了个班主任，没有什么好说的。 2010.10.24 月考成绩不错呢！进步不少。张妍第二名，不过得的有点憋屈，和第一差了近20分，第三第四比她就少了一两分。 张妍：“人家那是发挥失常了！我情愿不要这个第二！明晃晃的写着‘尴尬’两个字。” …… 初中的日记生活比小学丰富许多，她学会了和身边的人相处，不再想小学那样封闭自我，只有学习和萧红。 从前面翻整个本子都是记录开心的事情的，偶尔有几个是关于成绩的。 可是当他翻到后面几页时，心脏就像是被人用力攥在手里，难受得很。 2008.9.1 她嫌我没考进一二班。“我生你干嘛用的！” 2008.10.12 “我上一天班，你弟弟还发着烧，你在这儿找什么衣服！谁家大晚上找衣服，白天你干嘛去了？！” 2008.11.26 今天我生日。 她说：“我整天一上一天班，回家来还要给你们做饭，你们一天天啥都不敢，我养你们真的养够了！你们怎么不去死！” 2009.1.18 她抱着她儿子说：“她们这些小女孩儿，能干什么用！将来还是我儿子养我！是吧？” 我：呵，是，现在6岁能骂你，三四年后肯定能养你。 2009.3.9 “我给你们吃给你们喝，你们是一点点活也不干！” 笑死了，晚饭你做的？地你扫的？家里你收拾的？他们功课你辅导的？ 2009.4.24 他把我刚买的一斤糖全吃了，不到3个小时，我一颗没吃，最后还成了小气的那个。 “几块钱的东西，真小气！” …… 2010.4.1 “你们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心疼！” 我会如你所愿，也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高中大学日记，因为没和张妍、刘沁汐在一起，邓琦似乎又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只有在提及刘沁汐、张妍和外公外婆是些趣事。 2011.1.7 姥爷在劈柴，我在旁边找蜜蜂的尸体，棍子一下打我头上了。 姥爷：“对不起。” 我还没缓过来，就听见他又说：“我给你说对不起了，你该给我说没关系。” 我：“……没关系！” 2012.6.27 姥爷.去世了. …… 2018.12.18 姥姥也去世了. 2018.12.19 既已.算了，多活几年吧. 叶皓没有将本子合上，将它摊放在床上，盯着那句“多活几年吧”，一颗泪珠落下，再次晕染了“活”字。 不只一颗泪珠落在了那里。 他盯着另一本日记没了勇气翻开。 这本和另外两本一样的本子颜色不同。它的颜色明艳一些，是天蓝色。另外两本都是暗沉色，一本棕色，一本暗青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平复好自己的情绪，睁眼，深呼吸，翻开最后一本。 2021.10.28 遇到两个小孩，其中一个可可爱爱，看起来很温柔的女生偷拍了我一张照片，另外一个模样惊艳得很，将来肯定是个冷清系美女。她们让我想起了我的初中. 2021.11.7 叶皓，我书中男主角的出演人。也是我见过的一位故人。好久不见。 2021.11.12 今天他给剧组里的每个人都买了礼物，送给我的是一对耳钉。 2021.11.16 他送我的耳钉一直没带，他的目光总是落在我的耳朵上，眼中带着一丝丝失落，怎么办呢？带上呗！ 2021.11.25 今天看他们拍戏，女主角问我，为什么我的书大多是be。因为 这才是现实。 2021.1129 相处了快一个月，觉得男女主还不错。叶皓的性子似乎很冷，平常搭完戏后就会房车，或者看回放。 2022.1.1(2021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下雪了，他一身青衣，目光炯炯地看着我，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光，我恍惚真的看到了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是为我而来的。 我躲开了他的目光，太炽热了.即便是动了心，也不能动摇，这是我的底线。 …… 这本日记是关于叶皓的。同时也记录了邓琦的敏感和矛盾。 不是她不够爱他，而是她觉得自己爱不起。 一夜无眠，也是这一夜，他真的想通了。 他要带着邓琦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日记收拾好，本想放进自己抽屉里的，想了想，将最后一本留下，其余还是给张妍送去吧，她也是邓琦生命中的主人公。 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早晨。 叶皓躺在沙发上补觉，顾念看着叶皓眼底的一片黑，嫌弃地撇撇嘴。 “我和邵弛去看车，你睡吧！” 沙发上的人轻轻的“嗯”了声，下一秒睁开眼。“跟谁？！” “邵、弛。你叔叔！”顾念穿好鞋子，笑得阴险。 叶皓在心里诽议了一句，不想再管她，摆摆手继续睡觉。 顾念耸耸肩，哼着歌出门。 邵弛本来说是等她一块去的，顾念想到他感冒了，便叫他多睡会儿。 如果自己去得早，等她挑好，邵弛付钱便是；如果邵弛去得早，那便没办法了。 顾念到地方时，邵弛还在路上。顾念进门，没有一个售车员，微微皱眉，也没计较，自顾自的看起车来。 顾念看上一辆保时捷，想找人给自己介绍一下。 “有人吗？” 偌大的旗航店只有顾念的回音。 顾念貌似知道怎么回事了，耐着性子又喊了一遍，“有人吗？” 这时一个售车员慢悠悠地走过来，“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顾念在心里冷笑一声，“介绍一下。” 售车员顺着顾念的目光看去，“这位小姐，这可是辆保时捷，我们这里的车都是几十万，上百万，甚至千万的。如果你走错地方了我可以帮你，出门直走，马路对过是一家卖电动车的。” 售车员的语气中带着赤裸裸的嘲讽意味。 顾念盯着她不语，她身上自带气质让售车员头皮发麻。 门口传来脚步声，售车员急忙转过头，看清人后立刻热情起来。 “这位先生，请问你想看什么车，我们这里有新到的奔驰和保时捷，您要看看吗？” 她还是没认出人，不过认出了衣服，邵弛一身全是名牌。 邵弛不理她，目光落在顾念身上，眼中带着询问。顾念点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想。 “嗯。”邵弛这算是回应了销售员的话。 售车员立刻引他去顾念刚刚看上的那辆保时捷前，热情的介绍起来。 可惜，邵弛一会儿纠出她一个错音，一会改正她一句语序，一会又说她介绍的不对，给她科普一下正确的。 后面弄得售车员不自信了，说一句话就看他一眼，没听到邵弛说什么才继续说话。介绍完，售车员重重地松了口气，额头上满是细汗。 “这就是你们的业务能力？到底我是顾客还是你是顾客？我并不觉得你在给我介绍车，而是我在给你介绍。”邵弛的声音不带喜怒，却自带震慑力。 售车员一时哑口，邵弛开口，“找你们经理来。” 售车员有些慌，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找经理。 经理过来，看到少年正弯着腰任由少女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光。 “不烧…吧。要不你量量体温？我带体温计了！”顾念的语气中略带这些幽怨。 “好。”邵弛笑着答应。 经理深呼吸，堆好笑意走过去。 “顾小姐，邵总，您二位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提前准备好接待你们啊！” 邵弛跟着父亲邵时青做了不少项目，不少人夸他少年早成，年轻有为。所以称他一声“邵总”不为过。 “我来还要给你打招呼？”邵弛收敛笑意，将体温计在空中甩了甩，继而量起体温。 “不不不，您自然是想来就来，是我不会说话，瞧我这张嘴！”经理微微弯着腰，拍着自己的嘴巴，活脱脱一副附言趋势的模样。 邵弛连个眼神都没给他，顾念开口，“我要这辆，让她给我介绍，错一个字就重说，直到全对为止。刚才邵弛已经给她讲过了，一个字不差。” 刚才那位售车员的腿一下子就软了，她一句没记住啊！ “是是是！还不快去！” 售车员“绘声绘色”地讲起来，顾念和邵弛提了车就走了。 顾念临走时指了指摄像头，笑着跟上邵弛。 经理彻底松了口气，售车员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念！”经理呵斥一声，唉声叹气的回办公室。 这那里是卖车啊！ 哪有只认牌子不认设计师的啊！ “我可刚拿了证，信我吗？”邵弛坐在驾驶座上问。 “信！”顾念说着就拉开副驾驶的门。 “坐后面。” 你信，我不信。 “？” “听话，坐后面。” 顾念乖乖坐到后面去。 回家的路上邵弛开得极慢，开车也就20分钟的路程，他耗时整整翻了两倍。 回到家，顾念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的跟邵弛说着准备去的地方。全然没注意到叶皓幽怨的眼神。 “咳……” 没人理他。 “咳咳……！” “干嘛！”顾念抬眸。 “你们要去那儿玩？我给你们当司机，带上我呗？” “不用，家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成年人。而且你一个大人，跟我们这些小孩儿凑什么热闹？” “……切！”叶皓生气扭过头继续玩手机。 两个人商量好，等邵弛感冒好了之后，就带上周暖和赫子铭一起去墨陵玩。 “诶，你不去上班？真打算宅在家里？” “等我玩几天，再进组啊！”刚才还在刷视频的叶皓，现在正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邵弛和顾念相视一笑。 —— 邵弛感冒好后，几人出发去程c市，本来是想在那里住两天的，可是家长不同意，只能早去晚回，当天去当天回。 叶皓在家躺了两天，已经进组。 他进组那天刚好是8月6日，他的生日。他在微博发了一张照片——天蓝色的牛皮本，配文是:是我爱的颜色。 “也是我爱的人。” 他的粉丝纷纷转发，一直在讨论他是不是准备复出，毕竟他这几个月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一次微博都没法过。 他的粉丝还要把应援色改成天蓝色。 直到晚上，叶皓又发了一个微博：这四个月因为一些事情没能出现在大家眼前，所以接下来我会以最好的状态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热搜第一：“人间蒸发”四个月的叶皓突然进组。 八月中旬。 浅浅夏风吹拂已经开始凋零的栀子花，本该是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的盛夏，平白添了几分凄凉、萧瑟之感。 邵时青和彦柔一起出差已有两周，今天就要回来了。 第三十三章 中午一家人坐在饭桌吃饭，彦君溟有看午间新闻的习惯，今天却没看。 顾念觉得奇怪，笑着调侃道：“您不是说我做什么事情都半途而废的嘛，您怎么也没坚持住啊？”说着就打开电视。 电视里传来熟悉的女声。顾念这才坐好吃饭。 本来还好好的，突然话锋一转，“今日上午10点，a市着名企业家邵时青极其妻子彦柔遭遇车祸，不幸身亡。据现场勘察，是有人蓄意谋害。警方正在努力调查，尽快将凶手抓捕归案。” “另外，邵氏内部动荡不安，谁会成为下一任邵氏董事长主持大局，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 就像是突然失聪了般，顾念一句也听不到了。一直保持着刚才夹菜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顾念重新夹起刚才脱落进盘里蔬菜，放进嘴里。 苦的。 她强扯出一模笑容，“吃饭啊！” 可他们都看到了顾念的小动作，她在极度紧张或克制自己情绪不外露时，左手大拇指指甲会掐食指，直到情绪稳定。 可这次，吃饭全程，她放在桌下的左手都没有抬上来，因为，食指被她掐出了血印。 下午赫子铭的父亲赫琨登门拜访，递给顾念一份股份转让书和一封信。 “这是邵董名下50％的股份，依照邵董的遗言，全部转让到你的名下，加上你手里原有的2％的股份，你现在是邵氏最大的持股人。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邵氏的董事长。” 顾念接过邵时青的遗书。 邵时青剩下5％的股份在邵名下，是他送给邵弛的成年礼物。 邵时青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转到了彦柔名下，如今彦柔也去世了，那么也该由邵弛继承。 “为什么给我？”顾念喜欢金融，但只接触过一点点，对于公司一点点也不熟悉。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个转述者。接下来我要和彦老说一些话，还请顾小姐回避一下。” 赫琨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对顾念的称呼也从“念念”变成了“顾小姐”。 顾念点头回房。 确认顾念回房后，赫琨道：“时青说，阿弛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知道了。” 良久，彦君溟轻轻点头。 不到一日，彦君溟以肉眼可见的沧老了许多。他可是最疼他这个妹妹了，如今竟白发人送黑发人… “彦叔，节哀。” 赫琨走后，家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领回邵时青和彦柔的尸体后，便送去了火化场，之后一家人都在忙葬礼的事情，竟忘记了悲伤。 顾念坐在床上，盯着一桌子的小玩具，都是邵时青送的礼物。 顾念喜欢小小的书桌装饰品，邵时青便在每年的每个节日都送她一个。新年和生日是还会再送新年礼物和生日礼物。 顾念衣柜里的衣服大多数都是彦柔买的。抽屉里的手表各式各样也都是她送的。 “叮铃铃……” 顾念接通电话，“季局。” “人抓到了。” “好。” 挂断电话，顾念将床头柜上一家人的合影摆正。 换好一身黑衣，准备出门，瞥见阳台上那盆败了的栀子花，苦笑一下。 栀子花开，邓琦自杀；栀子花败，邵时青与彦柔被害。 呵。 顾念将它连根拔起，拿上一顶鸭舌帽出门去。 看到楼梯口正欲上楼的父母，在他们面前停住。 “爸妈，帮我换成，仙人掌吧。” 话落，顾念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只留下，一地的泥土和垃圾桶里那株败了的栀子花… 警察局。 一下出租车的顾念就直奔局长办公室。 “季局，人呢？” “还在审，是…邵董公司里的人。” 顾念知道是谁了。邵时青曾说过，公司有个人，没说是什么职务，贪污受贿，赚了不少黑心钱，被邵时青发现后给辞退了。如今一想便是他了。 “我想见他。” “走，时间快到了，该招了。等一下从审讯室出来，你可以看到。”季局带顾念出门。 刚好审讯结束，顾念盯着一身泥泞的男人，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男人四十左右的年纪，发型早就乱了，带着一副金框眼镜，身上的西服还有未干的泥土，脚上的皮鞋全是泥水，露在外面的袜子早已湿透。 “季局。”两位警察喊了一声。 “嗯，招了吗？” “招了，这家伙因为被辞退，怀恨在心。车是他动的手脚。”说完，就押着男人远去。 “你不可能只是来看他这一眼吧？” “就是，我就是来看他的，这一眼，我记一辈子！” 顾念告别季局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邵宅。 “师傅，回彦宅吧。” 在门口停了几分钟，顾念竟没有进去的勇气。 回到家，顾念刚一进门，就看到一家人坐在沙发上，邵弛也在。 “阿言回来了。来，外公跟你们说些事。谁都不肯说，我来当这个坏人。” 彦君溟极少这样叫自己，顾念幼时总是拿她没办法时才会这样叫，渐渐的就成了顾念的小名。 顾念貌似猜到了要说什么事，在门口半天才迈开步子，坐到叶皓和邵弛中间。 “彦爷爷，过几天再说不行吗？”叶皓出声劝阻道。 双重打击，对一个16岁的孩子来说，真的能受得了吗？ “阿皓，总归要说的。” 彦君溟说着将一份“合同”放在桌上，示意邵弛打开。 明晃晃的“收养”两个字，不用打开也知道是什么。 邵弛将收养证明推回去，“我知道，小学5年级的时候就知道了。” 家里陷入寂静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念身上，只有邵弛不敢看她。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顾念抬眸，张了好几次嘴，哑着嗓子开口道：“我也知道，和他一样，是五年级，我无聊，把家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在姑姥爷保险箱里找到的。” 保险箱里的小保险箱里的小小保险箱找到的。 邵弛抬眸，对上顾念的视线。 她知道啊，可还是把他当成舅舅。 他也知道啊，亏她瞒了这么多年。 四目相对，顾念的左眼流下一滴眼泪。 她转过头，不再看任何人。 “所有人都在瞒着你们，所有人都没瞒过你们。”彦君溟摇摇头，似乎是对这场戏剧的不满。 事情说了，这场“会议”便也散了。 沙发上只剩下三人，顾念头也不回地起身回房间。 叶皓拍了拍邵弛的肩膀，“回家吧，明天还要参加葬礼呢，董事会里的那群人都看着呢。” 祝宅。 气氛压抑的很，和着八月盛夏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跟他斗了大半辈子了，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个事情。唉！”祝峰坐在沙发主座上感慨道。 祝安逸冷眼看着他们一家人坐在那里假惺惺。又没有记者，装屁！ 第三十四章 “老爷，明天的葬礼我和骄儿也去吧？我们也想送两位一程。” 还没等祝峰开口，祝安逸截胡道：“‘老爷’呵，大清早亡了，你怎么不皇上啊？” 祝星骄的母亲面露难色，快50岁的人了，还整天动不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祝安逸！”祝峰呵斥道。 “吼什么吼？邵伯父和邵伯母去世，最开心的不就是你了吗？” “邵伯父死了，邵氏军心涣散，谁都想更上一层楼。你趁虚而入，a市不就你只手遮天了吗？当了这么多年的第二，你敢说你甘心？” “邵伯母死了，就谁也没资格谴责你的风流事而欠下的一桩命案了，你就能安安心心和她们过日子了，你不高兴吗？祝董！” 少年面色涨红，眼睛里带着怒意。此刻在他看来，面前的这位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杀母仇人。 祝峰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脸色涨红，扬手就要扇祝安逸巴掌，祝安逸怎么会由着他打，平常挨一巴掌就挨了，可明天是邵时青和彦柔的葬礼，他不可能带着伤去。 “我自己会走！”祝安逸挡下他的巴掌，扬长而去。 在门口碰见了风尘仆仆赶来的祝安宸。 “哥…” “回家，来日方长。” 祝安宸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在想什么，自己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不过还好，祝安逸与他一母同胞，自然信他。 祝安宸也是尽自己所能，用书本上的知识开导开导他。 两人一起回家，祝星骄的母亲看见祝安宸和祝安逸一起回来，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笑着要去厨房切水果，被祝峰拦下。 “去什么去，哪有长辈伺候小辈的道理，他们没手吗！” “小宸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在学习上也帮不了他什么，给他切点水果也是我这做长辈的帮帮他们。” 祝星骄的母亲去厨房切了些水果，放到两人面前。 “老子养你，不是让你给老子找不痛快的，你记住了！”这话是对祝安逸说的，带着明显的警告。 “是。”祝安逸咬着牙挤出一个字。 祝峰见他“认错”，便没再追究下去。转而问祝安宸，“你能不能别整天扎进书堆里出不来？我那么大一个公司给谁？你看他那不成器的模样，你妹妹还那么小，你就不能上点心！” 祝安宸飞速地看了眼祝峰，又迅速低下头，“爸，我…我真的不会…” 祝星骄的母亲悄无声息的重重松了口气。 “你！”祝峰看着祝安宸那胆怯的模样，气得手发抖。 祝星骄的母亲连忙上前安慰，“老爷，别生气，气坏了身体，阿宸想学就学嘛，阿逸还小，等他大些一定会帮你的，骄儿肯定也会帮他的。” 祝峰还是很喜欢他这个小女儿的，听到她的名字心里才好受些，狠狠瞪了祝安逸一眼让祝星骄的母亲扶着回房间。 祝安逸和祝安宸也各自回房。 “恶心！”经过祝星骄旁边时，祝安逸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只有两人能听清。 第二天九点。 墓园里站满了一身黑衣的人，全是给邵时青和彦柔送行的人。 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葬礼结束并将参加葬礼的人一个一个送走，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墓园里只剩下和邵家彦家亲近的几家人。 “各位都回家吧，今天麻烦各位了，等这段时间过去我请大家吃饭。”顾明峰笑着说道。 几家人走后，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念念，回家吧…”彦霖蹲在顾念旁边，像小时候那样拍着她的背。 “我等会儿再走，你们先走吧。” 彦君溟忍下泪意，招手示意顾明峰和彦霖一起回家。 顾念盘腿坐在墓前，邵时青和彦柔是合葬，她伸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 “阿念，慢点！” “我们家小念念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呢！将来肯定有不上男生踏破了门槛来提亲。” “念念，等你长大姑姥爷把我所有的股份都给你好不好？” “不给阿弛留点吗？” “哈哈哈，好，给他留点。‘阿弛’，小屁孩，还学大人说话。” “……” 往事种种浮现在眼前，这几天积压着情绪化作泪水涌出眼眶。 少女瘦弱倔强的肩膀微微颤抖，被身后的少年尽收眼底。 不知过了多久，顾念起身拍拍身上的泥，笑着说：“邵氏我一定会管理好的，至于凶手已经伏法了。哭完了，你们又该笑我了，我走了。” 转头，撞上邵弛的视线。 都被他看见了。 顾念走到邵弛面前，二人无言，一直僵持着对视。 邵弛上前一步，抱住顾念，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没有反抱回去。突然肩膀一凉。 他哭了。 是啊，那位耀眼的少年一夜之间真真正正的成了一名孤儿。 顾念被迫仰着脸，抱住他，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背，像彦霖那样安慰着他。 两人一起回家吃过午饭，便匆匆换好衣服去了邵氏。 董事会。 门内，一群老狐狸坐在一起讨论着邵时青将股份全部转到顾念名下的事。 门外。 “别怕，他们说什么怼回去就好，要的就是比他们多的那份从容和刚硬。那52％的股份就是你的底气。” 顾念点头，推门而入。 原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一群人，个个闭上了嘴，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顾念。 “顾小姐，据我所知，你还没成年吧？怎么能担得起如此重任？” “劳赵总挂记。不错，我确实还未成年。” “可康熙18岁擒鳌拜，平三藩；霍去病18岁抗击匈奴，封侯拜相；岳飞16岁收复随州；慕容恪15岁亲领大军，南征北战；甘罗12岁封丞相，拿下城池十余座。” “他们能上战杀敌，我不过是管理公司，为什么不能呢？” “那邵氏怎么可能交给一个女娃娃来管？这邵氏还能撑多久？！”另外一个董事接口道。 一人起头，其他人纷纷议论，最后达成一致。 “就是，邵氏不能就这么毁了！” “就是！” “大清早亡了。我为什么就不能管理邵氏呢？古今中外，各个国家各个朝代女领袖多的是啊。” “古人是古人，我们不可能陪你冒这个险！邵氏全体上下那么多人都陪你过家家吗？” “你们说我是在过家家，不过是两个缘由，一.未成年，二.女人。总归不能再有另外的缘故了吧，赵总？” 顾念坐在董事长座位上盯着最先开口的人。 第三十五章 “对！就凭这两点你也不能担此重任！” “那您觉得谁能？您吗？” “你…！”赵全启有些失措地环视了一周桌子上正在注视着他的所有人。 顾念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转瞬即逝。 都对这个位置有所觊觎，却都没这个胆子，又不想让别人坐。 寂静了几秒，一个个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行了！都静静！听念念怎么说！”一位年纪较长，一直没说话的人开口道。 他是一路跟着邵时青过来的，年龄和彦君溟差不多，他说话自然有震慑力。 但明显，一声“念念”，他也不太相信顾念。 顾念知道这位是真真正正的为邵氏着想。 朝他礼貌点头，继续开口。 “在座的都是长辈，念念还要叫各位一声伯父叔父。各位觉得我还小，担不起这等重任，是各位对我这做小辈的爱护。” “但是，谈判桌上不分大小，只看胜负。” “所以，在我成年之前这一年半里，还需要各位的帮助。这一年半，或许不会进，但绝不会退。” “各位也放心，邵氏永远姓邵，绝不会改姓！” 最后一句是对刚才那位长者说的。 一群男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最终都看向刚才那位长者——林寒年。 “顾董，希望您说到做到。”林寒年一双并不浑浊的眼睛直视着顾念，带着一丝震慑力。 “绝不食言！” 林寒年改了称呼，就证明他暂时认下顾念这个董事长。 赵全启冷哼一声，夺门而去。其他董事纷纷表态尊重林老。 “看在林老的面子上，我们暂且认下你这个董事长，还请顾董莫要食言。” “多谢各位，我顾念在此立誓，绝不失众望！” 一群人又商量什么时候开个发布会，公布邵氏新任董事长。定在了后天。 “林老，顾董还未成年，这怕……不合规矩。” 邵氏内部的人不论情愿不情愿，顾念都是邵氏的董事长。可若是外人知道邵氏交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没有任何人的帮扶，只会趁虚而入，给邵氏施压的。 “林老，我成年了，我出面，他们说不出什么。我的成绩都是有目共睹的。”邵弛推开门直视着林寒年。 “好。” 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三点，阵阵微风中依旧带着些许闷热。 邵弛送顾念回到家，便驱车回家了。 客厅里没有人，彦霖和顾明峰都没在家。顾念去了彦君溟的房间。 “外公。” “念念啊。”彦君溟招呼着顾念坐到自己身边。 “小时候，你曾祖父从外面带回来两个爆竹，给我和你姑姥姥一人一个，我呢，就拿着那个香在爆竹旁边晃，你姑姥姥刚从门口伸头一看，‘砰’一声，爆竹响了，刚好爆竹纸塞了她一耳朵。是你曾祖母用针给她挑出来的。然后你曾祖父就把她的那个爆竹给没收了。” “她可是怨了我好几天，整天说是我害得，我就让她看我被炸的手，说：‘我都成这样了，你还有没有点公德心’她冷哼一声自己去找她那些小姐妹玩儿去了。” “后来我成家后，她是整天缠着你外婆。后来你妈妈出生，倒成了她的玩具，整天带着她爬墙头。还教给你妈妈学结巴，让我知道骂了一顿，再也不教了。” “……”彦君溟说了好多好多关于彦柔的事情，眼中晶莹的泪珠是对年轻时的眷恋。 话锋一转，“那些老狐狸认了吗？” “认了，但，必须让祝氏签下一份合同。要费些功夫，祝氏一旦下，就意味着就算我摆烂，他要想在a市只手遮天也要费些时日。他被姑姥爷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彦君溟看着一张黑白合照低头不语。 后天的发布会引来了极大的舆论。同时公布的不止邵氏的新任董事长——顾念，还有邵弛并非邵时青与彦柔的亲生孩子。 有些圈外人都在磕两人的颜值和cp，邵氏内部则乱成一锅粥。 “你们看今天发布会了吧？你说让一个16岁的小孩来当董事长就算了，有咱们继承人当着代理董事呢，现在倒好，继承人都是假的。” “什么继承人啊！谁的股份多谁就是呗！” “我摆烂了，早晚破产！” “你说我跳槽祝氏行吗？带点机密。” “跳槽带我，犯法别带我！” “破产不至于吧？邵总的成绩都是有目公睹的啊！” “那他背后也有邵董撑着呢，不然才18岁，能掀出这么大的浪？” “万一人家是天才呢？” “过目不忘？笑死！” “他的办事能力确实不错。你们也别酸了。但是你们说邵董为什么不把公司给他呢？” “切，还用说嘛？不是亲生的呗！” “顾念就是亲的了？” “爱屋及乌呗！邵董和邵董夫人那么恩爱。邵董夫人是顾念亲姑姥姥啊！” “行了行了！总监来了！” 一群人一听，立刻回自己的办公桌装模作样。总监走后，又开始讨论起来。 董事会。 “这叫什么事？将公司交给一个毛头小子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刚开始也就算了！她手里有邵氏52％的股份，可现在呢！邵弛也不是邵董的亲生血脉！我们陪他们等着活活饿死啊！” “现在她手里依旧有邵氏52％的股份，发布会都已经开了，a市的人都知道了！我们还能再换吗？” “这不是耍我们吗！” “就是！” “就是！” “林老！您说句话也成啊！您真想看这邵氏就这么毁了吗？！” 林寒年环视一周，不急不躁的开口道：“发布会都开了，还能怎样。你们把要和祝氏签的那份合同给了顾念，邵董在世时都没签下，也没想着他会签。” “那就看他们有没有本事了。不都是在等着坐收渔翁之利或把他们拉下马嘛。” 会议室里没了声音，就这么不欢而散。 第三十六章 早就从发布会现场回到家的顾念躺在床上睡着了。这几天她不仅要帮忙请参加丧礼的人，还大概熟悉了一下邵氏内务。 一觉醒来，夕阳西下，夏风带着一丝清爽，没了中午燥热。 天边没有任何云彩，一轮朦胧的夕阳挂在远方的山脉上方，像极了一幅优美的水墨画。 顾念打开静音的手机，微信息信从来没有99＋的她，今天连手机铃声都反应不过来。还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顾念的qq是用来社交，微信是用来和朋友家人聊天的。所以顾念的微信只有一个家庭群和师生班级群，还有和周暖赫子铭的“桃园三结义”群。 师生班级群顾念还开了消息免打扰。 “喂，哥。”顾念先给唐毅回过去电话。 唐毅的母亲——刘湘，是彦君溟的学生。顾念唐毅两人年纪一般大，但唐毅比祝安逸、顾念、周暖和赫子铭都要大几个月。 “没事吧？” 彦家一向注重礼仪，顾念却将邵弛的名字从小喊到大，而且两家人从来没说过什么。若只是宠爱顾念，或者说顾念觉得年龄问题叫不出口，叶皓也不会凑热闹，见了邵弛只点点头，从来没叫过称呼。 如今一想，不是不认邵弛这个家人，而是从来没在邵弛和顾念的观念里当做家人来培养，而是…… 唐毅不敢再往下想了。 再想下去就能编出一部电视剧了。 邵弛不是邵时青和彦柔的亲生孩子这件事，他也知道，如今闹的这么大，他也觉得挺过不去的。毕竟自己也是隐瞒者之一。 “没事，不就换个身份吗，还是一家人啊。” 两人又随便聊了些，没多久就挂断了电话。 顾念点进qq，一中大群里全在讨论顾念和邵弛，聊得热火朝天。 『靠靠靠！董事长啊！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我不稀罕！求董事长爱上我！』 『哈哈哈哈哈哈，爱上你？除非顾念眼瞎或者邵弛是弯！』 『其实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顾念同时兼任邵氏总裁。』 『？！』 『我国总裁和ceo可以同时为一人兼任，董事长可以同时兼任总裁，但三者不能同时兼任。据我所知，邵氏的董事长和总裁是由一人兼任的，而ceo是另外聘请的。』 『哦～懂了又没太懂。』 『6。我去百度。』 『大佬就在我身边，我要好好抱大腿！』 『高考不加分吧？』 『加屁啊！』 『我没看懂。现在邵弛是暂代董事长职位，然后等顾念成年后就正式上任对吧？』 『对对对！』 『上流圈子的事情我不懂，弱弱问一句，我现在能磕cp了吗？』 『啊啊啊啊！同道中人！』 『两个人站一起真的好养眼！文化有限，就想起“俊男靓女”这个词。』 『我也要买顾念同款衣服！气质感满满！』 『气质不是人自带的和后天形成的吗？跟衣服有啥关系？』 『滚！』 『别人的十六七八岁：搞钱！走上人生巅峰！我的十六七八岁：妈！我饿了！』 『6』 『我宣布，从此顾念是我的座右铭，邵弛是我的座左铭！』 『傻逼！』 『切，老子不跟你一样，我现在就找人给我刻去，课桌左右各一个！』 『顾大小姐这个词我已经高攀了，现在是顾董，我感觉我飘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横着走！不然都对不起我家班长！』 『我靠！你一班的？大神快来让我沾边，开学多考点。』 『哈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我的压力更大了！原来还想默默追一下顾念，现在多了个竞争对手，我退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默默追一下！』 『远观而不可亵渎也！』 『顾念不适合咱们，这辈子也比肩不了！』 『气场太大，她一个眼神我就能分分钟下跪。』 『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经想象到谁如果和她在一起的场面了。顾董和她的小娇夫！』 顾念息屏，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顾董。 顾董。 古董？ 找到问题所在，顾念躺在床上叹气。 都是什么事儿啊！ 邵弛。 邵少？ “噗…哈哈哈。”顾念笑出声，她突然知道那个车店的经理为什么叫他“邵总”了。 邵少，也不好听啊！ 少女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捂着肚子，清冷、因年龄尚小还未显明艳的脸颊带着微红，眼角挂着一滴眼泪。楚楚动人的模样谁见了不心生怜惜。 可在门外的叶皓看来，顾念是躺在床上隐忍哭泣。 “喂！”叶皓去楼下阳台拨通一个电话。 那头还没回话，叶皓就开始连环炮攻击。 “你干什么去了？啊？我妹妹哭成那样。你现在不应该表现表现吗？” 电话那边提了一口气，刚想说话，被叶皓截胡。 “你别说话。我跟你说，咱俩现在没有辈分差一说！按同辈算你现在得叫我一声哥！” “她才16岁！你都18了！现在什么时候？她得多伤心？你不应该陪在她身边吗？” “好吧好吧，你也难受。但是！我看不到啊！我妹当着我面哭，我心疼啊！” 叶皓吼完，等着电话那边的人回话，可惜那边没有任何声音。 “你有没有在听？我在跟你说话？你这是对待大人的态度吗？你别以为你那点小九九我不知道啊！你看她那眼神都不干净，你不就是……” 叶皓的话被电话那边的人打断。 “我能挂了吗？” 叶皓一愣，瞬间原地爆炸。 这是什么态度！ “你……！” 电话挂断，叶皓气得想扔手机。 对外面事情浑然不知的顾念正规划着接下来的一年半。 首先，要保持第一，争取高三被保送，这样会省下不少时间。 这时，邵弛的一通电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喂？” “哭了？” “没有！谁跟你说的？” “没谁，挂了，开视频。” “哦！” 刚挂断电话，邵弛的视频邀请就发了过来，顾念接通，凑近摄像头。 “看吧！我没哭！” 邵弛盯着顾念的眼睛端详，确实没有哭过的痕迹。 “什么时候去祝家？”话锋一转，邵弛问道。 只有尽快让祝峰签字，才能让董事会的那群人尽快闭嘴。 同时也能尽快让顾念在邵氏站稳脚跟。 “等几天吧，我得先把邵氏的事情搞明白啊！顺便还要了解一下祝氏。” 两人对视一眼，不谋而合。 挂断电话，邵弛将手机丢在床上，越过床边数不清的酒瓶下楼。 停在一个房门前，手搭在门把上，动作没再往下。 良久，他深呼一口气，慢慢打开房门。 最先入目的是挂在床头的婚纱照。 女人画着并不浓的妆，抬眸看着身旁的男人，莞尔一笑，男人也低头与她对视，眼中满是宠溺。 邵弛进门坐在床上，盯着床头柜上的一封信，是赫琨送来的。他没看，只是将信放在了这里，便再也没进过这间房间。 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可惜…物是人非。 少年的手指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一行行利落的大字呈现在眼前： 第三十七章 阿弛， 我们在瞒着你，你在瞒着我们。我们怕伤害你，你怕寒了我们的心。这跟血缘没关系，是发自内心的爱。就算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可你永远是我们的孩子 还有，你喜欢阿念吧？你回答不了我了，就算你能回答我，你也不会实话回答我。我似乎能够看到你低头不语，继而抬眸告诉我，“不喜欢。” 无论你怎样否定，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少年看向她的眼神是炙热的，和年轻时的我看向你母亲一样。 没有指责你。我的儿子可以喜欢任何人，是我给你上了一道枷锁。 不知道你会不会埋怨我把公司给了念念，我也并不奢求你的原谅。 我只是希望，将来人们提及你时，不是邵时青的儿子，而是邵弛。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我的续集。 我会坚持自己所认为对的，希望你也是一样，无论是学业、事业还是爱情。 但爱情不止要你觉得对，因为那是两个人的事，正反两例都有。我和你妈妈，祝峰和盛景仪。 再见了，我的儿子。替我照顾好你妈妈，同时替我跟她说声抱歉，是我失言了。 少年将头埋进臂腕，泪珠落在洁白的地板上泛出涟漪。 邵时青永远不会想到，彦柔会和他死在同一天。 审判结果出来了，死刑，缓期一月。 祝宅。 祝峰在书房办公，祝安宸在自己房间看书，祝安逸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看电视，和旁边正襟危坐的祝星骄形成鲜明对比。 祝星骄的母亲——胡卿则站在厨房门口，脸色说不出好坏。 门铃声响起，沙发上的祝星骄连忙起身去开门，“我去开门。” 祝安逸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朝一旁站在自己前面不远处愣在原地的管家挥挥手，示意他该干什么干什么。 有人帮他做些事不更好嘛！ “祝小姐，你好。” 顾念和邵弛站在门口微笑开口。 “顾小…顾总，邵总，请进。”祝星骄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不是在谈判桌上，没必要这么叫，我们只是看望一下祝伯父的，顺便吃个家常便饭，和祝伯父聊聊家常，不知道欢不欢迎，胡阿姨？” 顾念的视线落到祝星骄身后的胡卿身上，将问题抛给她。 胡卿立刻堆起笑容，边走边说道：“欢迎，当然欢迎啊！快进来坐沙发上。你们好久没来家里吃过饭了吧？瞧瞧，这么久没见，出落的是愈发漂亮了！” 是啊，多好久啊，都15年了。至于和她见面，还真就见过一次，是在盛景仪的葬礼上，不过顾念当时还小，并不记得她的模样。 顾念笑笑不说话，胡卿招呼着佣人去做饭，请两人坐在沙发上后对顾念说：“我去叫你祝伯父和安宸。你们先吃葡萄。” 胡卿自始至终都在和顾念说话，就像是没看到邵弛一般。 可不是，摘去了a市太子爷的身份，邵弛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胡卿上楼，顾念毫不客气地挑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送进嘴里，将皮吐进垃圾桶。 葡萄不错，连籽都没有。 “大小姐，抬脚啊。”正拿着扫把扫地的祝安逸弯着腰，抬眸幽怨地看着顾念。 顾念乖乖抬脚，想笑却要装得一本正经。 祝安逸白了她一眼，装屁啊！刚才她一进门看向他的眼神就略带着嫌弃。 下楼的祝峰看到乖乖扫地的祝安逸，心中先是欣慰，随后开口道：“瞧瞧，家里来了客人又开始表现了，平常干什么吃呢？” 祝安逸将扫把扔给佣人，坐到沙发上继续嗑瓜子，不过这次将瓜子壳扔进了垃圾桶里。 顾念和邵弛起身。 “祝伯父，大哥。”顾念给足了他面子，叫了他一声伯父。 “祝董”邵弛只叫了祝峰，朝祝安宸互相点点头问好。 “阿弛，阿念啊！伯父有好长时间没见你们了吧？尤其是阿念！” 祝峰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祝峰坐在主位，祝安宸和胡卿坐在他两旁，祝星骄坐在胡卿旁边，祝安逸坐在祝安宸旁边。 顾念和邵弛各坐一个单人沙发。 “你们在这时候还能抽出时间来这里探望我和你伯母，伯父心里……。真是，唉！苦了你了！”祝峰望向邵弛眼神带着心疼和怜悯。 “是啊，自从邵董和彦柔姐姐去世后，你伯父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胡卿抽噎了几声，为了防止妆花，一滴眼泪没掉。 祝峰看着她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顾念下意识的去掐自己的食指，却碰到了上次留下还未痊愈的伤口，只好咬着牙“心平气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食指上留的疤多了，不仅会让家人担心，让旁人看了去，这就会是她致命的弱点。 “吃饭了！” 祝安逸像是习惯了似的，不去看他的的鹣鲽情深。 “哈哈哈，好好好！我们快去吃饭吧！让阿念好好尝尝你伯母的手艺！” 祝峰拉起胡卿笑着带一行人去餐厅吃饭。 两人走在前，祝安逸走在顾念身边，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记住来这儿的目的，别因为这些事搞砸了，来日方长。” 顾念抬眸，对上少年坚定的眼神。 一行人入座，祝峰让站在两旁的佣人都下去。 “阿念，尝尝，这是伯母刚学会的桂松鱼，你来的真是时候！”胡卿说着就给顾念夹了一块鱼肉。 顾念笑着吃下去，“谢谢阿姨，很好吃！” 胡卿的脸色僵了僵，又立即堆起笑意，“安逸、安辰，你们也吃！好吃就多吃些。”说着她又给顾念夹了几筷子。 顾念一声声阿姨，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祝峰也听了出来，确没做声，顾念这么叫在情理之中，只要她不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就好。 一顿饭“欢欢喜喜”结束。顾念碗里的鱼一点没动，全都趁他们不注意夹给了邵弛。 顾念不喜欢吃鱼，一点也不喜欢。 “阿念啊，伯父听说你的成绩很好啊！次次都是年纪第一！要是你安逸哥哥也像你一样，我也不用这么愁了！” 顾念笑笑，“伯父说笑了，我哥挺好的，上次还在学校帮助同学了呢！还送了我一瓶牛奶。” 第三十八章 “哦？是吗？”祝峰狐疑地看了一眼正将脚搭在茶几上的祝安逸，重重的磕上了眼，又睁开。 “阿念觉得他很好啊！”祝峰笑着，犀利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左右徘徊，带着并不明显的利欲。 随即话锋一转，“星骄，来，爸爸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邵弛，现在你可以叫他哥哥，他的学习成绩和工作能力都是很好的！咱们市的高考状元啊！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他。” 祝峰是个明眼人，知道现在的邵弛才是邵氏真正的掌舵人。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眼前这位少年都不可小觑。 祝星骄青涩的站在邵弛面前。她在各大媒体都见过眼前这位少年，她是同学们经常谈论的对象，可从来没有这么近的观察过。 少年正抬眸看着她，眼中的疏离和冷冽毫不掩饰。他比电视上更加好看。 祝星骄伸出手，“你好，邵弛哥哥！” 邵弛的眼神越过她，看向正在吃瓜的顾念，眼底浮现出浅浅笑意，随后收回目光，看向祝星骄的眼神依旧陌生疏离。 “你好。”邵弛仅仅快速握了一下她的指尖，或许连碰都没碰到，就收了回来。 祝星骄尴尬笑了笑，就近坐了下来。 祝安逸内心嗤笑一声，果然什么样的母亲生什么样的孩子。 “伯父，我经常听外公讲他以前时候的事呢！” “是吗？说实话，我一直把彦老当成父亲，偶像一样去看待！快说说彦老怎么说的。” “外公说，您当年和我姑姥爷一起出差，突发疾病，当时深更半夜，还在山区。” “您连遗言都说了。最后在奄奄一息的时候被我姑姥爷及时送到了医院，替您交了医药费，盛伯母当时怀着大哥，怕她担心。姑姥爷忙前忙后，整整三天没合眼，最后把自己熬了进去，住了一周的院。” 顾念盯着祝峰，脸上带着笑意。 她在赌，赌祝峰心里还有一点点良知。 终于，她看出来了，祝峰的虚伪表情出现了裂痕，他陷入了沉思。 当年，盛景仪和祝峰相爱，两人迅速结婚，祝氏也是两人一起打拼出来的，所以，盛景仪持有邵氏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如今全在祝安逸名下，这就是胡卿一直嫉妒于心的原因。 盛景仪怀孕八个月时，祝峰和邵时青去外地考察，当时正逢暴雨，山路难走，两个人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结果祝峰突发疾病。 邵时青连忙带他去医院，路上却遇到了山体滑坡，车子走不了了，邵时青背着他一步一个脚印的将他送进了医院。 他忙前忙后，最后烧到不行，晕了过去。 祝峰醒后，十分感激，邵时青却说，他是为了彦柔。 是啊，彦柔和盛景仪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家人。 当初彦柔就坚决反对两人在一起，可她拧不过盛景仪，最后只好妥协。 如果盛景仪过得好，那么彦柔就会开心，彦柔开心，就是邵时青最大的愿望。 后来盛景仪“产后抑郁”后，彦柔拿着菜刀就冲进了住宅，看着昔日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女孩变成如今这幅面黄憔悴的模样，差掉没把祝峰杀了。 直到盛景仪在祝安逸不到两岁时自杀，她在葬礼上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她就一切都明白了。 当时胡卿的肚子看着都有六七个月份了。 彦柔气得浑身发抖，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死死的盯着胡卿。 回到家，邵时青知道了大概缘由，慢慢地和祝氏便针锋相对起来。 邵时青为人正直，打心眼里鄙夷祝峰。但又不喜把事情做绝，两家的关系就这么一直维持到现在。 收回思绪，祝峰倚在沙发上，深深叹了口气。 “是啊，我欠他一条命。” “所以，你们想让我帮你们。那我就能把这笔债还清了吗？” 祝峰眼中带着审视，顾念没开口，他的目光继而落在邵弛身上。 “自然。” 邵弛的一句话让在座的人都愣了几秒。 “好！那么在此之后，就别怪伯父下手狠了。” “那请祝董，签了吧！”邵弛从包里掏出合同连同一支黑色签字笔，推到他面前。 祝峰连合同内容都没看，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从现在开始，我与你们两清了。” “祝董，再见。” 邵弛将合同塞进包里，和顾念起身，异口同声喊道。 祝星骄不着痕迹的看了两人一眼。两人逆光而行，在那一刻，似乎所有的光线都聚集在了他们身上。 矜贵清冷却又明艳夺目。 门外，邵弛和顾念相识一笑。 即便邵时青在世，他也不会让祝峰还这笔债的。利用的就是祝峰内心深处那一点点人性。 等红绿灯时，邵弛垂眸看向顾念食指上的疤痕，眼中划过一丝心疼，转瞬即逝。 “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我都不知道。” 顾念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却又透露着一份骄傲自负。“这可不是小道消息，是外公亲口告诉我的！” “嗯。顾念，我……” 邵弛欲言又止，顾念认真地看着他。 “邵弛，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以前我们互相瞒着的时候心里可能会有一层隔膜，如今摊在了明面上，就什么隔膜都没有了，18年的感情，不是说变就变的，彦家永远是你的家。” 邵弛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面上却毫无波澜。 真的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她说的，只是一部分缘由啊。 突然想到什么，顾念开口补充道：“当然，对我是16年的感情。” 邵弛快速看了副驾驶座上的顾念，女孩清冷的面容上带着笑意，眼底带着星星般的光亮。他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放松下来，露出一模笑容。 “嗯。阿言说的对。” 顾念愣愣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自己。 少年的嗓音犹如泉水般清冽，特别好听。 少年没有给她机会思考这件事情，继续开口道：“所以顾小姐准备好了吗？这场游戏正式开始了。” 一场他们认为能够将两个少年拉下马的游戏；一场他们认为能够将邵氏搞垮的游戏；一场他们自认为是狼的游戏。 “当然。” 顾念的嘴角露出和邵弛同样恶劣，同样志在必得的笑容。 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各大媒体纷纷报道邵氏与祝氏重新合作的事情。 “各位，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就散会吧。希望各位安排好自己手下的人，别把这次合作搞砸了。” 顾念坐在主座上，胳膊撑在会议桌上，歪头看着他们。 这些人看着签了的合同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更何况，顾念本就是明正言顺的继承人。一个个离开会议室。 “赵总还不走吗？”顾念盯着男人微笑道。 “顾董！赵某奉劝您一句，别把事情做的太绝！带着你这一身傲气坐在这里，迟早会有人按耐不住的！” “谢赵总提醒，慢走，不送。” 男人冷哼一声，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顾念敛去一身锋芒，笑着看向林寒年，“林老，我们先走了。” 两人从座位上起身，点头告别。 “等等。” 二人疑惑转身，林寒年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锦盒，示意两人打开。 锦盒里是两个戒指，做工精致，在市面上从未见过。明显看出这虽然是一男一女，但不是一对。可两个戒指都透露着威严肃穆。 “邵董交给我的。戴上吧，戴上它，你们就是邵氏真正的主人，无论是邵氏、a市还是整个国际市场，他们都得认。”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戴到自己的左手食指上。 邵弛的刚刚好，顾念稍微大一些，但不至于掉。 ——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转眼到了开学这天，自从顾念迈进校门那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顾念并不受影响，找到高二的教学楼，依旧是三楼。 【高二理科一班】 顾念笑了下，抬腿迈进教室。 教室里的面容陌生了许多，只有十几张熟悉的面孔。 顾念坐到李默旁边。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不急不慢的说道：“课代表，收作业。” 话音一落，几位课代表立即行动起来。赶在张妍来之前将作业收好，放在了讲台上。 张妍迈进教室，站在讲台上，落落大方。 “同学们好，我是你的班主任，张妍。” 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高一刚入校时。 不过，一切都不一样了。 张妍依旧没有讲那些大道理，只是重新选了组长，课代表等。 “原来的课代表我就不换了，所以现在我们还差一个英语课代表对吧？那就…杨维衡吧。” “老师，可以换个人当班长吗？”顾念起身，语气中带着疑问，目光却不容反驳。 “那，你推荐个人？”张妍对她的事情也了解一些，但上流圈子的事肯定不会暴露太多，成为别人的饭后八卦，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唐毅吧。” “好，那就唐毅，不适应再说。” 下午第二节课是郭屹华的课。 “顾念，出来一下。”讲完新课后，郭屹华趁同学们读书之际，叫顾念到教室门外。 “老师。” “我没什么想说的，你这一天也听了不少心灵鸡汤了。你们的事情我们插不上手，老师只是希望你别把学习落下。” 顾念的眼眶微红，扯出一模笑意，“谢谢老师。” 他是唯一一个对她没有任何安慰，只是以老师的视角让她好好学习的人。 “嗯，回去吧。” 因为邵时青和彦柔的去世，再加上两个孩子继承公司，邵氏的股价一跌再跌，邵氏高层急的都快着火了。 “怎么办！股价都跌到什么程度了！我们还要吃饭呢！这才几天？完了！全完了！” “我们能信他们，可股民信吗？他们只在乎自身的利益！他们不会陪我们在这儿耗！” “邵氏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状况！” 会议室门被打开，原本吵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 “怎么不说话了？说啊，刚好我也听听各位股东的意见。” 顾念坐到主席位上，笑着环视着他们。 “那各位不说话，我就说了。 各位不就是担心自己手里的股份不值钱了吗？各位给我三天时间，我让邵氏的股价重新涨回来。” “三天？”有人小声喊了一句，语气中带着震惊和质疑。 “顾董，别在这里画大饼，话谁都会说……” 顾念打断了他的话，“那就拭目以待。” 话落，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祝峰真的！够狠！”会议室外顾念咬牙切齿道。 “他只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凭祝氏现在的实力，他还坐不到a市龙头的位置。”邵弛冷静开口道。 “三天，足够了。足够破解这次的危机了。” “祝安逸的计划也该提前了。”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顾念坐在椅子上，看着邵弛莞尔一笑。 “但他的羽翼还未丰满，不过，邵氏可以帮他。”邵弛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狠戾。 邵弛与祝安逸想要的不同，但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搞垮祝峰。 —— 三天后，顾念向他们交了份满意的答卷，也树立了些威望。 一中。 数学老师在课堂讲着一些大道理，本就是下午第一节课，再加上顾念为了公司的事情三天几乎没怎么合眼，她的眼皮一直打架，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 同学们却听得起劲。 “你们想想，如果你们现在谈恋爱，将来考上大学，见识比现在更好的东西，遇到比现在更好的人，你是什么？说难听点，屁都不是！” “国家对我们很负责任，每一次大考都是在为我们挑选身边的人。” “就拿你们已经经历了的中考说，以前的同学张嘴闭嘴都是黄腔、骂爹骂娘，现在你们说，有初中多吗？反正我听过最多的就是‘我靠’‘老子’这一类的。 “初三下学期是不是就已经看到普通班后边有十几张空桌子？不用多说都知道那些是分数达不到中考标准的，自己退学另谋出路的。” “一中每学期的筛人你们也心知肚明。不要以为自己在一班就天不怕地不怕了，我告诉你们，那十几张桌子有可能其中一张就是属于你的。” 数学老师是个性子极为大大咧咧的人，并且一直秉持着“远离男人”的思想，名副其实的“单身主义者。” 第四十章 “单身主义者。”这一思想观念和李默达成了共识，却被怼了回去。 “小小年纪别把话说这么满，说不听将来成人了，遇到了喜欢的，被啪啪打脸。” 李默不想多做辩解，撇嘴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下课铃响起，数学老师看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顾念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她只看结果！等月考之后再说！等成绩出来再说！ 两节课之后，是大课间，顾念趴在桌子上睡觉，食指上的戒指在阳光照耀下添了几分柔和。 突然，眼睛睁开，眸子里寒光迸射，盯面前被抓包的人，幽幽开口道：“干什么？” 被抓包的人先是一慌，随后镇定下来，自来熟地坐到顾念前面的位子上。 “念姐，你手上的戒指真好看，我可以看看吗？” 顾念眉心微蹙，她并不认识面前的人，应该是刚升到一班的。她并不喜欢陌生人叫自己“念姐。” 以前的同学大多数是叫她班长的。顾念是腊月的生日，班里的同学大都比她大，叫她“姐”确实有些受不住。只有在有事求她或者十分感谢她的情况下这么叫。 唯一有特权可以叫顾念念姐的是李默，因为不用想李默就比她小。 “不可以。”顾念出口拒绝，面前的女生立即一副委屈的模样，撒起娇来。 “啊～念姐，我就戴一下，马上就还给你了，求你了。” 明明是撒娇，声音却很大，吸引了班里不少人的目光。 几个男生开口道：“顾总，就让人家带一下呗，您一邵氏董事长，不会这么小气吧？” 顾念扫视一周低声窃语同学，从座位上起身，朝他们走过去，盯着他们缓缓摘下戒指，递在他们面前，冷冷开口道：“接着啊，送给你们几位心中共同的白月光。” 顾念的重音放在了“共同的”这三个字上。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想接又不敢接。 “怎么？不敢？这可是象征着邵氏集团领导人的戒指，现在是不是更想要了？我送你。” 顾念转身，将戒指更往女生面前递了递，女生吓得连连后退，“不不不，我不要了！不要了！” 顾念讥讽一笑，将戒指重新戴回手上。 “想待，就老老实实待着。不想待，一中大的很，可以容得下你们。但一班地方小，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 话落，顾念出了教室门，班里的几个男生互相埋怨起来。 “你这不是多管闲事嘛！” “我哪儿知道那东西那么贵重！” “你们别吵了…这件事是我不好…”女生轻轻开口道。眼角挂着一抹泪水，楚楚可怜。 “知道就好！闲着没事摸别人的干嘛！自己不会买吗？” 不知道男生到底是直男，还是看出了面前女生的茶，头也不回的和朋友去打球。 女生一瞬间的措怔，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教室的鸦雀无声，是个人都看出来是她自己作的，没人去安慰她。她的抽泣声略显尴尬。 文科一班。 顾念倚在门框上，敲了敲窗户，示意周暖出来。 “困死了！”顾念将下巴放在周暖肩膀上，整个身体都瘫在了她身上。 “邵弛呢？”周暖的言外之意是：他没帮你吗？ “唉！他帮了，但我也不能全靠他啊，你说姑……”姑姥爷为什么不把公司给邵弛呢？ 声音戛然而止，顾念站直身子，全然没了睡意。 又和周暖随便聊了几句，便回了教室。 是啊，为什么不把公司给邵弛呢？为什么偏偏要给她呢？ 周五放学。 顾念一出校门，便看到了自己曾看上的那辆保时捷。 “下午好啊！”顾念坐上副驾驶。 “下午好。”少年带着浅浅笑意。 “等一下再走吧，等个人。”顾念掏出数学作业开始写。 “麻烦小舅舅帮我买串糖葫芦，可以吗？谢谢！我要山药的。” 明明是询问恳求的句子，却让她说出了一种，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的感觉。 “可以。”邵弛无奈笑了下，下车去买。语气里满是纵容。 顾念轻车熟路的从糖果盒子里拿出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 顾念爱吃糖，所以家里每辆车都有一个糖果盒子。 邵弛的车里也会备着，但绝不是纵容着她，而是因为顾念有轻微的低血糖。 不一会儿，驾驶座门被打开，看到顾念鼓起的腮帮子，微微皱了下眉。 “低血糖犯了？” “没有。” 听到这话，邵弛松了口气，将糖葫芦递给她。“那就只能吃一串了。” 顾念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糖葫芦。 不吃白不吃。 顾念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你人呢？我怎么没看到啊？” “哥，都放学快一个小时了，您才出来啊？” 电话那边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 “这儿！”顾念降下车窗，朝校门口的祝安逸招手。 祝安逸跑过去，坐到后座，长长舒了口气。 “你这是，打架去了？”顾念指了指他脸上的伤。 “嗨，小伤。不然怎么能突出我这玩世不恭的富家大少爷人设呢。” 顾念朝他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 “诶，那个糖葫芦没人吃吗？给我呗？”祝安逸的目光谄媚的在两人之间环视。 顾念耸耸肩，示意自己做不了主。 祝安逸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期熠看向邵弛。 “求你了！” 就在邵弛拿起糖葫芦时，祝安逸以为准备给他，已经伸出手时，谁料，随着一声清脆的糖碎声，邵弛自己吃了。 祝安逸的笑容僵在脸上，“呵呵，我自己去买。” 祝安逸作势就要下车，却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只能乖乖坐好。 “合作吗？”邵弛的语气里没有多余的感情，就像是在进行一场谈判。 “不，风险太大。”祝安逸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 他费劲心思要把祝峰拉下位，不会去冒一丁点儿险，不然很容易露出马脚，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等到祝氏把邵氏吞并了，就没风险了吗？” “我相信邵总不会让这一天发生的。” “会不会发生，决定权在你。” “您高看我了。” “不，这就是现实。一年半，我扶你上位，祝氏与邵氏重修旧好。” “你在威胁我？” “没有。” 第四十一章 “我不会陪你们冒险！” “没让你冒险，只是帮你尽早拿回你该得到的。然后，帮我护住我想护的。” 祝安逸盯着驾驶座上看不出半点情绪的人很久，开口道：“成交。” “合作愉快。” 一场谈判结束，车里没了声音，祝安逸坐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前面的两个人。 一位低头聚精会神的算题，一位目视前方认真开车。怎么看自己都像是多余的那个。 “停车吧，我在这儿下。不然到了地方，就会有人起疑心了。” 邵弛靠边停车，祝安逸下车，也不回头的朝他们摆摆手，留给他们的是一道肆意潇洒的背影。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已然初冬，a市天气恢复了往常，不像去年那般寒冷。 一中的期中成绩也已经出来了，成绩展览墙前围满了人。 “我靠！我没看错吧？祝安逸全校第八十五名？” “他不是常年吊车尾的吗？” “对啊。不过人家有钱，说不定找什么金牌老师补习了呢。” “他补习？笑死我了。你看他身上哪里写着‘我要好好学习’了？顾念都评价他‘吸烟喝酒、打架斗殴哪一样不做？’” “有没有可能这位大少爷有喜欢的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为爱学习。” “……” 一群学生围在一起说笑，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他们所讨论话题的主人公。 祝安逸懒散地倚在墙边，像是没有骨头架子一般。 “吸烟喝酒，打架斗殴。顾大小姐对我的评价真高啊。” “你们班女生先骂的我们班主任，然后你们又欺负李默的。” “她骂管小爷屁事。还有，是你们班那小孩儿先动的手。” 顾念耸耸肩不以为然道：“哦。那你也骂我了。” “我…” 祝安逸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他当时气不过确实骂了一句，这是事实。 “不过顾念，我到现在还记得你那气场全开的模样，和邵伯父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但又不一样。你和邵弛都受了他的影响，但都比他多了一股狠劲。” 邵时青自青年创业，邵氏是他一手打拼出来的，对手下那些陪他一起走过来的老人也是极为宽容，哪怕后来练就一身的杀伐果断，也会对他们心慈手软。 杀害他的那个人就是一例。 邵时青知道他贪污受贿后先是警告，后来不改，只是辞退。男人却怀恨在心，觉得自己陪邵时青打拼这么多年，如今却什么都没捞到，便起了杀心。 邵时青料到自己会遭人报复或眼红，却从来没料到会死在他手里。 邵时青这一生最大的弱点就是太重情重义。 “辈份乱死了。” 顾念没接话，转移话题，自顾自回教室。 祝安逸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念远去的背影，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不愿面对现实。 还有，其实辈分没乱。 祝安逸对彦柔和邵时青一直是按照盛景仪那边叫的。盛景仪与彦柔平辈。 对彦霖和顾明峰却是按照祝峰的辈分来叫的。 祝宅。 祝峰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新闻，听到门口的悉疏声扭头去看，继而看到祝安逸单肩背着包，嘴里嚼着口香糖，满身懒散地走近沙发，随后将书包随便一丢，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打游戏。 祝峰强忍住脾气，开口问，“你期中考试考多少分？”仔细听，他的声音中还带着因强忍愤怒的颤抖。 “都已经知道了，还有必要问我吗。”祝安逸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祝安逸！你别管我知道不知道！我问你你就得告诉我！”祝峰忍不住了，大声喊道。 “六百二十九分。”祝安逸的语气平静，丝毫没有被他的怒意影响。 “老爷，您看安逸这次考的多好，进步了这么多，您就别生气了。我已经吩咐佣人多做几道安逸爱吃的菜咱们好好庆祝一下。”胡卿的手搭在祝峰肩膀上，善解人意道。 祝峰被她这么一提醒，质疑问道：“你是不是作弊了？” 祝安逸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将手机收起来，缓慢起身，环视一周坐在沙发上的一家三口。 “几位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妈是双学位博士后，怎么可能生出来一个傻儿子呢？” 说完，不去看沙发上面色各异的三人，拎着书包回房。 —— 寒假。 于瑾与邵弛考的不是同一所大学，在外地，所以趁假期回来了。 “想死你们了！”于瑾风尘仆仆的想要给他们一个拥抱，被他们嫌弃的表情劝退。 “……至于吗？我就这么招人嫌？” 三人上车，先送顾念回家。 车上只剩下了邵弛和于瑾。 “小念念怎么也跟着来了？” “刚从公司回来。没来得及送她回家。” “得，当我没问。” 话锋一转，于瑾眼中的八卦之火呼之欲出。 “诶，你没表明心意吗？” 邵弛没回话，良久，反问道：“我记得你喜欢那个叫江禾悠的女生吧？那你为什么不表明心意呢？” 于瑾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我…她比我们小两届，将来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所以说，你与她之间隔的事前程、眼界、未来。而我与她，隔的是16年的亲情，刻进骨子里的。 如果有一天让她知道，自己的‘舅舅’喜欢了她四年，她会怎么想？” “可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那又怎么样！顾念会这么想吗！她自始至终都只把我当舅舅呢？假使她喜欢我，那置我们的家人于何地！ 于瑾，如果我们平辈，或许我还能迈出那一步，但没有如果。我要管自己叫了18年的舅舅改口叫外公吗？ 我置我的父母于何地！他们养了我18年…” 提及邵时青和彦柔，邵弛的情绪激昂起来。 即使邵时青与彦柔支持他，可他依旧迈不过这道坎儿。 在他五年级知道自己并非二人亲生时，没哭更没慌。因为他知道他们爱他，他有父母。 可当他得知二人离世时，他起了杀心，他想报仇，可他不能，他不能让二人蒙上杀人犯父母的称号。 直到二人离世到现在，他的梦境中还时常出现他们的身影，幼时、少时、还有遐想的未来… 第四十二章 邵弛调整好情绪，重新启动车子，送于瑾回家，二人一路无言。 —— 临近新年，街上随处可见的红灯笼给这萧条的冬景添了几分生机与鲜活。 邵氏的局面逐渐稳定下来，顾念也稍稍能缓口气。 两个模样漂亮、气质出众的女生身后跟着两个同样帅气，同样气质出众的男生，任谁都会都看两眼。 “你说我考医大怎么样？”赫子铭突然压低声音问邵弛，少年的眼中带着期熠的光。 邵弛像是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回答说：“不怎么样。” “为什么！？”赫子铭像是被人踩到尾巴一样，突然急了眼。但又怕前面的两个人发现端倪，只好压低这声音。 “不为什么。一个学法的人去学医，你用嘴给别人做手术吗？到头来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赫子铭不再去理他，低头思考着邵弛的话。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邵弛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 一个女生正艰难的提着一个行李箱，从楼道里出来，身上是洗的有些褪色的棉衣。 两人也仅仅是看了一眼，随后又继续往前走，女生发现了她们，先是一愣，随后鼓起勇气叫了一声：“等等。” 赫子铭听到声音，猛得抬起头，以肉眼可见的怒意骤然聚起。 “谁？” “上次推周暖的！”赫子铭一想起上次的事情，就气得牙痒痒。 邵弛了然，上次的事情他有所耳闻。 两人谈话的时候，苏晗已经走到了顾念和周暖面前。 “对不起。这是我向高一一班所有人说的。” 苏晗像她们深深鞠了一躬，随后被一个女人叫了回去，是她的母亲。 母女二人说了些什么，随后一起走向远方。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她，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些什么。 “走吧。”顾念收回目光，带着浅浅笑意看向周暖。 “嗯！” 对于她们而言，苏晗的一句道歉弥补不了周暖所受到的伤害。不会原谅但不会再计较于心。 —— 清明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今年的清明节却骄阳正好。 顾念一家扫完墓后，不约而同的上车。只留下邵弛和彦君溟。叶皓回了乡下。 “不再留下来一会儿吗？或者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彦霖抚摸着顾念的头，眼底满是心疼。 顾念摇头，倚在彦霖怀里。 “因为有人比我更爱他们，所以我从不认为我是该失声痛哭的那个。” “可是念念，你失去了爱的人就有悲伤的权利，这与有没有人比你更爱他们无关。” 顾念听话点头，却依旧没流露出任何情绪。 墓园。 彦君溟看着墓碑上笑颜如花的妹妹心中的酸涩翻涌。 他答应过父母会照顾好彦柔的。 长兄如父。 终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明明已是第二年立春，可没有一个人去接受去年盛夏的事实。 彦君溟沉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蹲在地上少年的肩膀。 “陪陪他们吧。” 彦君溟走后，邵弛席地而坐，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拆开，是几块鲜花饼。 “爸、妈，你们尝尝，我自己做的。不好吃的话…别介意…” 邵弛低头摆弄着食指上的戒指，“阿弛…想你们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被和煦的春风吹散到远方。 松柏树像是听到了他的思念，随风摇晃。 —— 乡下的槐花又开了，那棵近百年的槐花树树叶青翠，白花娇嫩。 叶皓到时，门前停着两辆车。 “叶皓？”房顶上的刘凯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叶皓摘下墨镜，微笑着朝他微微颔首，随后推门而入。 “汐汐，洗好了吗？”厨房里传来张妍的声音。 “好了！马上来！”压水井处穿来声音。 坐在院中央勒槐花的男人宠溺地笑了笑，对着从面前跑过去的女人说：“慢点。” 原本毫无生气的院子，一下子有了烟火气。 女人并没有注意到叶皓，但男人注意到了，原本温柔的目光一下淡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也早已收敛。 “郭先生你好，我是叶皓。”叶皓率先开口，朝郭屹华伸出手。 “你好。”郭屹华握了握他的手。 郭屹华对他认识自己这件事并不意外。 厨房里的两人探出头来，看到叶皓的那一瞬间是呆愣的，随后张妍笑着问：“叶大明星要吃槐花饼吗？” “多谢。” 几人相处的还算愉快，他们会给他讲邓琦没写进日记的趣事，叶皓听得乐此不彼，他想要了解的多一点，再多一点。 哪怕是，再也用不到了。 饭吃到一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萧红。 “你来做什么？”张妍冷冷开口道。 “她是我的女儿。” “你现在知道她是你女儿了？她自杀之前你干什么去了？！” 张妍可以接受邓琦自杀这个事实，但她接受不了“杀人犯”站在自己面前。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萧红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错了？错了她就能回来吗？阿姨，我尊你一声阿姨。他犯下的错你为什么要让邓琦来承担？是他弃的你！就因为邓琦与他有四五分相似，你就把过错全归咎到她身上吗？你的一生被第三者给毁了，而邓琦，被你们四个家给毁了。” 刘沁汐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不像话。 萧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的摇头。 刘沁汐仰头将泪水憋回去，张妍闭着眼睛选择不去看她。 “滚。” 原本哭泣的萧红被这一声不怒自威的声音吓住，硬硬生生将泪憋住。 “滚！” “进来把人弄出去！” 见人不动，叶皓拨了一个电话，不到一分钟，就有两个壮汉进来将人架了出去。之后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 这么一闹，谁都没了吃饭的心思。 “说点不一样的吧，就比如‘四个家’” 叶皓骗了顾念，他确确实实用了些手段才得来的那些消息，但在怎么查，也没有当事人知道的详细。 第四十三章 “邓琦的父亲邓宝安是倒插门，与萧红婚后一年生下邓琦，婚后7年生下邓琦的妹妹邓冉。” “因邓宝安的母亲重男轻女，便教唆他出轨。邓宝安是个妈宝男，再加上萧红的母亲在邓冉出生后只顾着打牌，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落在了邓宝安身上，萧红的母亲也是唯我独尊的那种人，说话不好听。于是，他出轨了。后来那小三怀孕了，是个男孩儿，就这么离婚了。” “闹离婚那段时间，邓琦曾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对母亲拳打脚踢，只为了能够离婚。亲眼看着父母唯一一张婚纱照被两人一起摔得粉碎。她才六岁，她懂什么啊？” “邓琦的外公觉得两个孩子小，不能没了父亲就恳请他留下，谁料想，被邓宝安的摩托甩了两三米远，住了一周院，之后一生再也离不开药。” “两年后萧红改嫁，邓琦的继父待邓琦和邓冉也是极好。已经两年没叫过‘爸爸’的小邓琦，从心底接受了他，开口叫了爸爸，一声比一声甜。” “但，杨胜承，也就是邓琦的继父。他的父亲熏酒、嗜赌，家里欠了外面好几万，他懒，只能让儿子还，他大儿子早早跟他分了家，就落到了杨胜承这个小儿子头上。” “萧红自然是不愿的，可杨胜承总是偷偷从外面工地上溜回来给他爹下地干活。” “萧红为此和他吵了很多架，杨胜承属于老一辈人口中‘三脚踹不来一个响屁’的人，所以每次都是萧红单方面输出，杨胜承站哪儿一句话不说。” “有一次正吃着饭，不知道为什么萧红就发起火来，越说越气，端起碗就摔，当时冰箱就在她后面，冰箱门都裂了。汤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这段婚姻维持了没两年，就吃了散伙饭。当时邓琦的弟弟已经两岁了。是萧红与杨胜承的孩子，至少邓琦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离婚后，萧红独自一人带着三个孩子在a市安了家。” “杨胜承有一个朋友，叫段聚宝，在萧红与其离婚后，段聚宝与她们联系不减反增。一开始萧红以段聚宝欠她7万块钱为由告诉邓琦，邓琦也没怀疑。后来邓琦步入初中，对外界的东西有了越来越多，越来越深的理解。” “段聚宝上门留宿的次数越来越多，邓琦就已经有了朦胧的答案，怎么能说朦胧呢，因为她不相信，也不愿相信，自己的母亲成了她最厌恶的一类人。” “邓琦和他们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都嫌恶心。” “有一天，邓琦发现萧红买了一些药，邓琦还没问，也没打算问。可是萧红却率先解释说:‘这是调节月经的药，我上月都没来，你喝吗?也管肚子疼。’邓琦不爱吃药，笑着摇头拒绝。可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要强调上个月没来月经呢？” “后来邓琦无意中听到她和别人的对话，果然不出料，她怀了又流了。这才知，那晚失眠，依稀听到的声音，并非是谁在说梦话，而是他们在行苟且之事。” “这件事情对她打击挺大的。她的成绩便一直下降，一直到初三都一直不太好。” “初三某一天的中午，段聚宝又来了。饭桌上，一家人说说笑笑，邓琦口中的饭却难以下咽。” “或许是这么多年的风平浪静，让段聚宝愈发大胆。他总会说邓琦的妹妹邓冉的成绩，似说教，似讽刺。同时夸耀着他原配的女儿儿子。” “比如，他儿子女儿又拿了奖状。当时他的儿子是高三复读，女儿初二和邓琦在同一所学校。邓琦不知道他那里来的优越感，她就在想，如果她全说来，是不是他就不炫耀他儿子女儿考多好了?毕竟突然多出来一个一年级的弟弟，他们得好好庆祝一番。” “但她终究还是没那么做，萧红生她，养她，她没有办法去把他们做的龌龊事公之于众。或许也是在逃避。” “最终，她选择了独自一人承受四个家庭的悲哀。自己一家的，邓宝安一家的，杨胜承一家的，段聚宝一家的………” “她太心软了。自始至终，这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痛苦与悲哀罢了。” “邓冉从不知道有一个出轨的父亲，邓宝安赚得金钹满盆，杨胜承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主见，段聚宝原配一儿一女都考上了大学，有了好工作……” “邓琦外公外婆的死，彻底让她断了活下去的欲望，多出来的那几年，不过是为我们活的。自从6岁之后，她再也没有替自己活过……” “4月1日，愚人节。是她的生日，也是她的祭日…她这一生活的就像一场笑话。” “如她所愿，邓琦把命还给她了……” —— 张妍几人走后，叶皓搬来一把藤椅，坐在槐树下。 春风吹过，洁白的槐花飘落在叶皓的眉心，叶皓将它捻起，看了好久。 张妍家。 回来之后张妍的情绪一直很低落，独自趴在窗前发呆，刘凯不敢离开，就这么站在她身后，静静的陪着她。 一直蝴蝶飞进窗内，围着张妍飞了好几圈，随后慢慢的靠近她，落在她的额头，似安慰般的亲吻，之后飞出窗外，不见了踪影。 张妍早已泣不成声。 墓园。 邵弛从墓园内出来，远远看见蹲在路边的一个小黑点，路边只剩下了自己的车。 “顾念。”邵弛走进，朝她伸出手。 顾念虚握起身。 “我想知道，为什么要把公司给我，而不是给你。”顾念开门见山，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执着。 无论是从年纪、身份、以及现在的能力来看，邵弛才是公司的继承人。 可遗言中确确实实写的是给她。她想不明白，如果说因为邵弛并非邵时青亲生的，那她更与邵时青没任何关系了。 爱屋及乌吗？那最佳人选除去邵弛也应该是彦君溟，其次是彦霖。 即使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世人慢慢淡忘顾家，那顾念也是姓顾。 “送你回家。”邵弛拉着顾念的手腕上车。 一路无言，顾念忍不住开口，“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邵弛用余光瞥了眼皱着眉头的顾念，“手机自己拿，相册，去年8月份。” 第四十四章 顾念拿起他的手机，用指纹解开密码，点进去相册。 良久，将手机放回原处。 “所以放心了吗？不是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的而不给我，而是希望我能自己闯出一番事业。如果他知道你16岁就要跟那群老狐狸打交道，学校公司两头跑，他是不会把公司给你的。无论是你还是我，他都替你我谋好了出路。” 车子停在彦宅门前，邵弛盯着顾念的眼睛。 邵弛让她看的是邵时青给自己的信，或者说是其中的一部分。 “嗯。”顾念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 是啊，邵时青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怎么会死的这么早，顾念才16呢。 “下车吧。”邵弛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下车帮她开车门。 还没反应过来，顾念抱住了他，邵弛的手悬在半空，一时像是死机了一般，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这话像是说给他听的，也像是说给顾念自己听的。 邵弛的身体放松。将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一只手虚抱这她的腰。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一切，都被二楼的彦君溟尽收眼底。 —— 繁星当空，窗外灯火阑珊，车水马龙，有人会永远活在你我心中。 顾念坐在地毯上，倚着床，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 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从未拆封过的信封。 邵时青也给顾念写了一封信。她从未打开看过，是执念。 如今要面对的，是现实。 『阿言。 生死离别乃人之常情，千万不要执着，总是一根筋，便成了执念。 你是邵氏的继承人，就要拿出你该有的傲气，但也不要忘记，你生在书香世家，长在书香世家，顾家再没落，那也是a市有着百年根基的书香世家。在追求自己所热爱的东西时，也不要丢失了骨子里的那份高傲，儒雅和自谦。 我知道你一个秘密，你打开了我的保险箱。 不知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至少你还未跟我说过。如果有了喜欢的人，如果那个人是我所认为的那个人，千万不要钻牛角尖！或许你们所认为的并非我们所认为的。 还有，我觉得不止你一个人会钻牛角尖。唉！』 顾念看到前半部分还十分感动，后半部分画风突变。前语不搭后语的。她一时不知是什么心情。 信沿折痕重新折好，放进信封，放回原处。 深深往外吐了口气，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确实该释怀了，带着他们的期熠，向前走。 夜已深，顾念准备睡了。 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喂…”顾念昏昏欲睡。 “叶皓哥微博更新了！” “嗯……” 顾念准备挂断电话，她现在只觉得周暖疯了！大半夜不睡觉跟她说叶皓微博更新了？！这是什么很大的事情吗？！ “别挂！别睡了！快点去看！我也转述不清楚！” “姑奶奶，我知道了…！” 顾念勉强睁开眼睛，打开微博。看了一遍，觉得不真切，揉了揉眼睛，又看一遍，瞬间清醒，“腾”的坐起来。 嘴唇张了又张，却是没憋出一个字。 “挂了！” 顾念挂断电话，继而拨通另一个号码。 电话那边过了好久才接通。 “喂……？”或许是扰了他的梦，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满。 “叶皓！” “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哥。” “你办的事像是哥哥办的吗？！你疯了！？” 顾念想骂他有病，可，挑不出病在哪里。 “拜托，我只是年长一点，祝安宸不是回来吗？我也只是个孩子而已。什么疯不疯的？我清醒的很。” “清醒？我看还不够吧？从今往后你就这么过了？” “嗯。”电话那边收起吊儿郎当的语气，平静的不像话。 “行行行，随你！”顾念切断电话。 胡乱揉着头发。抓起手机看热搜。 『叶影帝的已故女友。』 『叶皓清明节祭奠女友。』 『叶皓女朋友是谁？』 『两情相悦，生死离别。』 『我最爱的颜色——蓝色。』 顾念扶额。 就在今天晚上八点四十一分，亲爱的叶影帝——叶皓，发了一条微博。 『乡下的槐花开了，一如初见般洁白绚烂。我等来到了花开，却再也等不到故人归。』 配图是开满槐花的枝桠，不会被人扒出来在什么地方。 评论区里粉丝一面说着自己失恋了，一面安慰着叶皓。 顾念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今后，如果叶皓走出来，重新开始另一段恋情，那么这就是把柄，任何人随便编个标题，就可以用来大做文章。活人永远斗不过死人。 既然叶皓做了决定，那他就不会改。 孤独终老。这是他的选择。 或许爱得太深，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顾念看这么多年小说总结出来的经验。 她不管了，也管不了。索性用被子蒙住头，睡一觉，比什么都好。 次日早上。 顾念穿戴好下楼吃早饭。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彦君溟问。 “可能会在公司待一天。”顾念喝了一口豆浆回答道。 “别太累了。” “嗯！” “念念有喜欢的人吗？” 顾念明显被这话问蒙了，盯着彦君溟看了好久。 “？” 不仅仅是顾念在盯着他看，还有彦霖和顾明峰不解的目光，彦君溟轻咳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要以学业为重。” “哦。”顾念神色恢复正常，“没有。” “那有人喜欢你吗？” “咳咳咳……！”彦霖吃了一口包子，被呛得不行，顾明峰连忙拍她的背，递牛奶给她。 “爸！她才多大？！您怎么一副要给她相亲的架势！” “我问问不行嘛！她现在青春期，万一被哪家小子三言两语拐跑了怎么办！”彦君溟白了自家女儿一眼，继而转头问顾念，“那念念既没有喜欢的人，择偶标准是什么？” 彦霖扶额看向自己的丈夫，顾明峰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一顿平平无奇的早餐，被顾念吃出了凌迟处死的味道。 真诚才是必杀技。 “首先，我需要一个能够与我旗鼓相当的人，不需要比我优秀，但总不能让我养着他吧？ 其次，我觉得我长的并不丑，所以对方的模样也不能难看吧？而且我是个手控，所以，手嘛～嘻嘻！您懂的！ 我身高173，今后还要穿高跟鞋，对方180不过分吧？ 咱们家没有吸烟的，所以不能吸烟。可以喝酒，但不能贪杯，除了应酬。 最后，我洁癖，控制欲还有点强，也可能是小说看多了。所以对方必须初吻，初次，初心都在我身上，对婚姻要保持绝对忠诚，至死方休。 为什么没有恋情呢？因为我认定一生一世一双人。 当然，这些我都会做到。成绩我全校第一；现在也算是个‘女总裁’？我要么不谈恋爱，要么只谈一次。” 顾念诚恳地眨了眨眼睛。 彦君溟笑笑，低头吃饭。 整个a市，有几个能达到标准的？！ 单说第一项，就绝了百分之八十的人的路。 “她那标准，据我目前所接触的人的范围，也就祝安逸和邵弛能达到。” 顾念一听就知道来人是谁，看都没看他一眼，拿起一个包子就走。 “我走了！” “小皓快坐！”彦君溟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昨晚的事情也有所耳闻，知道顾念在想什么，自己虽然也觉得方法欠妥，可是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打算。 顾念去而复返，凑到叶皓身旁，恶狠狠地瞪着他，“祝安逸有喜欢的人！”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皓挑眉，和三人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叶皓家与顾念一家关系颇深，自叶皓父母去世后，便一直住在彦宅，一家人视他如亲生，叶皓亦如此。 彦君溟与妻子一直都是琴瑟和鸣，可惜，未到五十岁，彦君溟的妻子便早早离世了，彦君溟也未再娶妻，卧室的床头柜上自始至终都放着她的照片。 所以，彦君溟理解叶皓痛失所爱的心情，叶皓亦理解邵弛失去双亲的滋味。 第四十五章 春夏秋冬交替，一年已不知不觉间离去。 一中又迎来一群可以聚在一起品人间风月，谈世间百态的少年少女。曾经那群满怀激情与热血的少年少女们已成了他们口中学长学姐，已成了高考生。 时间在一张试卷的掩埋下悄然离去，大厅里的倒计时:10天，无时无刻在提醒着他们，胜利就在眼前。 早读来晚了的顾念，正悠哉悠哉地迈着步子上台阶。 “顾念。” 听到谁叫了自己一声，停下脚步朝下看，并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来来往往的只有刚吃完饭回来的学生。 正打算离开，就看到邵弛从兜里掏出一颗巧克力，伸手递给自己。 少年重新穿上了黑白色的校服，逆着光，抬头仰望着自己。 顾念怔了一下，随后接过巧克力。“谢谢！” “你怎么来了？”顾念看着自己身侧的人问道。 “送糖。”邵弛低头侧目看了一眼顾念，眼底含笑。顺手接过顾念肩上的书包。 顾念心底悸动，“谢谢小舅舅！” “嗯。”邵弛则是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高考还参加吗？” 顾念早已被保送，邵弛问一下只不过是自己另有打算。 “当然！仪式不能少了！” 邵弛将顾念送到教室门口，揉了揉她的发顶。“走了。” “拜拜。” “拜拜。” 因为顾念的特权——迟到早退，所以张妍很贴心的把她安排到了靠着后门的座位。 顾念随手将书包放在课桌上，走到李默身边坐下。 “吃过饭了？” “没。”李默从题海中抽出思绪，匆匆看了一眼顾念，继续做题。 “紧张？” “嗯…” “来，我教你。”顾念见李默半天没做出来这道题，抽出他手里的铅笔给他讲思路。 讲完后，李默眼中带着恍然大悟的亮，“谢谢念姐！” “考上就考上，考不上我给你走个后门，姐姐带你飞。” 李默听出来她在开玩笑，配合的白了她一眼，“我谢谢你！” “不客气。加油！” —— 早上的那一幕被人录了下来，传到了一中贴吧上。 视频中，清晨朝暮撒在台阶上，少女应声侧目回头，少年逆着光，抬着头，眼底是盛满的笑意。少女的神情由疑惑变为惊喜，欣然接过少年伸手递给自己的巧克力。 评论区。 『救命！我看到了什么！？已磕死！！！』 『6』 『音乐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弱弱问一句，俩人确定没有血缘关系吧？(无恶意！单纯想问一下，方便我磕cp。)』 『确定！它有我去死！』 『可以看出来满满的求生欲。』 评论区高一高二偏多，不过还是可以抓到几个忙里偷闲的高三生。 顾念息了屏。算了，就当给学弟学妹们当饭后闲聊的话题了。小屁孩儿也就磕个cp。 倒计时，距离高考:0天。 高考结束，所有人都长长舒了口气，无论结果如何，这三年结束了。 骄阳盛夏，蝉鸣起伏，随风飘向远方的是他们的青春年少。 顾念一出考场，便看到梧桐树下熟悉的身影。熙熙攘攘的声音在燥热的空气中更显焦躁烦闷，却独留那一处清闲自得。 “邵弛！” 梧桐树下的少年看着朝自己跑来的少女挑眉一笑。 “饿了吗？” “还行。” “那就等回家吃饭吧，蛋糕就算了。” 顾念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袋子，上面赫然印着自己最爱的那家店的logo。“？！那我饿了。” 邵弛舒目一笑，帮顾念打开车门，自己坐到驾驶座上后，将蛋糕拆开递给她。 蛋糕的形状是个十分精致的白天鹅，没个拳头大，单价却能卖到百元。 “回家了。” “嗯。” —— 高考成绩出来了，亦到了报考大学的时候。 “喂，哥。你考多少啊？” “689。” “寓意好点的数字都让你占了。” “这不寓意这好事将近嘛。” 顾念领会，笑了声。“那你打算报考哪所大学？和江禾悠报考同一所大学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你怎么知道？”祝安逸指的是自己喜欢江禾悠这件事。哦，不，应该是曾经喜欢。 高考前祝安逸遇到了江禾悠，和她说了话，也是第三次和她说话。 或许任何人都想不到，从初二到高三，整整五年，那个被都有人仰望着，被众星捧月着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暗恋了一个女孩五年，只说过三次话。 “她报考的，是于瑾所在的大学。” 初次见面，是初二那年升国旗，江禾悠站在国旗下演讲，清脆的嗓音随着风，没有丝毫提前告知的意思，毫无征兆的灌入他的耳朵。 少年抬头，少女青涩的面孔上满是坚定与自信。 就这么远远一眼，他沦陷至今。 初次说话，是在人群熙攘中。那时正是下课吃饭的高峰期，所有人都在往食堂赶。 “同学，麻烦让让，谢谢！” 少女在人群中逆行，峨眉微蹙。 “不客气。”祝安逸事后很后悔，她只是让自己让一下，自己为什么要说不客气呢？虽然她说谢谢了，自己回一句“不客气”很正常，但就很奇怪啊！而且不一定是只和自己说的啊！那么多人呢！ 第二次说话，是高一。 祝安逸和李默打架从办公室出来后。 江禾悠路过他身边，他有些狼狈的侧过头，怕她看到。 可她还是看到了他嘴角的血迹，出于对同学的关心，她将纸巾递给他。“擦一下吧。” “谢谢…” 祝安逸保持着接纸巾的动作，目送少女的背影离开。 纸巾没舍得用，揣进了校服口袋里，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将嘴角的血迹用手擦掉。 只不过，纸巾还是丢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丢的。 第三次说话，是毕业前一天。 晚自习放学后，他抄了条小道回家，看到昏暗的灯光下一抹身影正在抚摸着一只流浪猫，还将一根火腿肠剥给它吃。 那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是他偷偷看了五年的影子呢。 “江禾悠。”这次祝安逸叫了她的名字。 江禾悠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松了口气。 “是你啊。” “你认识我？” “祝安逸嘛！光荣榜的常驻嘉宾。” “嗯。” 祝安逸没再聊下去，径直离开了。 也是在那一刻，他放弃喜欢她了。 他想起了顾念对他说的一句话。 “他与我们不一样。” 是呢。她与我们不一样。 顾念不会停下脚步去抚摸一只流浪猫，他也不会。 无尽的漩涡，他又何苦拉一个不相干的人进来呢。 第四十六章 “哥？” 祝安逸的思绪被拉回。 “等着看好戏吧。”祝安逸岔开话题，笑得令人胆寒。 “我会准备好合同的。” “坐收渔翁之利？” “不，是永结同盟之好。” 电话挂断，顾念坐在沙发上，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嘴角噙着笑。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恶劣的笑。 “念姐，帮我个忙呗？” “……” —— 顾念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到李默说的地方。 “念姐！”李默站在树荫下冲她挥手。 顾念停好车，打开后背箱。 “过来！”朝傻站在那里的李默招手。 李默看着满满一后备箱的礼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念姐，我请你帮忙办事，你这怎么……？” “既然要在你家吃饭，又是第一次上门拜访，那便是做客，不能失礼数。”顾念一边往外拿，一边解释道。 “哦。” 三楼。 李默敲响门铃，安静了几秒，门被打开，入目是一位50出头的女人，眉目间是同龄人没有的疲惫与沧桑。 “阿姨好！”顾念率先开口打招呼。 “哎！好好好！快进来。你就是顾念吧？阿默经常跟我们提起你呢，说你在学校怎么帮助他，这傻孩子还说要是你是她亲姐姐就好了，结果遭他姐一顿打。哈哈哈。” “来的刚好，我刚刚做好饭，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什么都做了点，别嫌弃。哦，还煮了马蹄，就是荸荠，那东西难剥死了，可阿默还特别爱吃，爱吃不爱剥。别跟他说，一会儿阿姨给你拿剥好的。” 李默的母亲——温琼如凑近顾念耳边，压低了声音对她说。 “好的！”顾念大大方方的答应下来。 谈话间，门铃响起，顾念见温琼如在厨房忙活，刚想去开门，温琼如从厨房出来，拉住顾念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走到门前，趴在猫眼上看，之后打开门。 “你这丫头，又忘记拿钥匙。” “哎呀！下次不会了。嗯？家里来客人了？李默的同学？这娃娃长大好好看哦！”李无漾换好拖鞋凑到顾念身边。 “姐姐好。”顾念不着痕迹地往后仰了仰身子。她实在是离自己太近了！ “好乖！”李无漾轻轻揉了揉顾念的头。 温琼如将菜端到桌子上，催促三人洗手吃饭。 一共七道菜，一条糖醋鱼，一葱姜炒鸡，一盘油焖大虾，一盘爆炒牛肉，一盘鱼香杏鲍菇，一盘手撕包菜，还有一盘荸荠。 “哇哦～我爱吃这个！”李默顾不上烫不烫，直接拿了一个荸荠剥起来。却不是自己吃，而是给了温琼如，之后又剥了两个，一个给顾念，另一个是想自己吃的，被李无漾抢了去。 “还我！” “不给！啊～还要吗？”李无漾塞进嘴里，张着嘴，口齿不清的问他。 “呕！恶心！”李默佯装作呕，又给自己剥了一个。 饭后，四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李默凑到顾念身边，跟做贼似的，“念姐，你不会吃一顿饭把正事给忘了吧？” 顾念给他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继而又专心的看起电视。 李无漾看着这一幕，走到自己母亲身边，“妈，他早恋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顾念这丫头家长都去外地出差，没地方去吃饭，阿默就请她来我们家吃饭。” 李无漾看着门口大大小小堆了一地的礼物，一点也不像没地方吃饭的人。 “您可别被骗了。”她撇撇嘴，继续磕自己的瓜子。 “我不傻，比你精着呢。”温琼如点点她的额头。 “阿念哦，来，阿姨也送你个礼物。”温琼如朝顾念招手，带她去自己的卧室。 李无漾和李默两个人坐在沙发两头，相视一眼，耸肩表示不理解。 卧室内。 “阿姨，怎么了吗？”顾念脸上带着得体的笑。 “你是来劝我的？劝我让他报缉毒大学，劝我让他当缉毒警察？” “对，李默确实让我帮忙劝说您，我也答应了。但我并不觉得我能劝动您。”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他去当缉毒警察吗？这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您是一位母亲，您有您的想法。” “不仅仅是站在一位母亲的角度，还有妻子，痛失所爱的妻子。他的父亲也是一位缉毒警察，在14年前因公殉职。他留给我的只有一块无名碑。 李默随他父亲，模样，性格，甚至理想。” —— 楼下李默跟在顾念身后，追问道：“念姐，念姐！我妈同意了吗？” “没劝。” “为什么？” “如果你的父亲不是为国牺牲，或许我会站在你这一边，但是你的母亲已经失去了一个爱的人，她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所以，李默，对不起。我保持中立。” 顾念上了车，朝他再见后扬长而去。 “我知道。”李默站在原地看着消失殆尽的尾气喃喃道。 —— 与此同时，赫子铭也因为填志愿的事情，正执拗地站在父亲书桌前。 “我就要报医大！” “赫子铭！你别让我重复第二遍！你以为学医有多容易是吗？！你以为跟你背法条似的站那儿你就能把人救过来了？痴人说梦！” “我已经成年了！你没有权利干涉我！” “赫子铭，别搞得我们好像这18年没给你个人自由似的。你的事情我和你妈你哥都无权干涉。 为了周暖那丫头，既然你想报，那就报，在报之前你想想，你什么时候能学有所成？什么时候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什么时候又能上手术台，什么时候能保证救活每一位患者。” 书房里静默了几秒，赫子铭垂眸走出了书房。 赫子铭的母亲——魏婉仪，看着自己儿子颓废的从房间里出来，难免心疼。 “妈，我出去走走。” 目送儿子出门，魏婉仪走进书房。 “他想学你就让他学嘛，什么不是学的？” “不说别的，就说他能学会吗？你以为医学生是那么好学的？20出头就能独当一面？能进手术室就算他有本事，我又不是有皇位要他继承，非让他学法。他想要我那律所还不给他呢！我还不如给赫子屿呢！”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赫大律师。” 第四十七章 公园里，正午骄阳似火，赫子铭坐在树荫下的秋千上，目光呆滞。 身旁一重，熟悉的薰衣草香萦绕在身旁。 “你怎么来了？不热吗？” “来看看离家出走的幼稚鬼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贩子拐走。” “热吗？” “有点。”周暖的额头上冒出细汗。 “等会儿。” 赫子铭来回用了不到五分钟，手里拿着一个冰激凌，抹茶味的。 “谢谢。你不吃吗？” “出门急，没带手机，身上就五块钱。”赫子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脖颈。 “所以都给我买冰激凌了？” “嗯。” 周暖没再聊下去，默默的吃着冰激凌。赫子铭则是看着她吃，脑子里还在为填志愿的事情思绪万千。 “你报考的哪所大学？” 赫子铭忍不住开口问。 “摄大啊，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摄影，与他人无关。别人都觉得我文笔好，可能会成为一名作家，但是他们改变不了我。” 周暖注视着他的眼睛，话锋一转。 “你也一样的。” “你的归宿是最好的政法大学。别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热爱并擅长的，好吗？” 周暖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好。” 周暖舒目一笑，朝他伸出手。 赫子铭以为她只是拉自己起身，所以站起身后就打算把手松开，可周暖并没有放松力道。 赫子铭偏头看想她，对上她的目光。 她的眼睛好像在说：“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哦。确定要松开？” 赫子铭的耳朵泛起红色，眼神有些闪躲，心底像是小鹿乱撞，她牵他了诶！ 赫子铭主动牵起她的手，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骄阳下白杨树枝桠的影子随风晃动，少年少女牵手同归。 —— 在填志愿的最后一天，温琼如还是同意让李默报考了缉毒大学。 “去追求你父亲未完成的理想吧，去承袭你父亲的警号吧，去创造属于你自己的荣光吧。” 距离去李默家已经是两周后。就在一个无比平常的一天，a市发生了一件大事：祝氏“改朝换代”了。 祝氏集团。 祝安逸坐在会议主座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在任免书上签字。 祝安逸如今是祝氏最大股份的股份持有者，又是祝峰和盛景仪的亲生儿子，这份任免书，他们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合作愉快。” 祝安逸看着所有人都签好字后站起身，露出一抹极为虚伪的笑容，示意一个人把任免书收好，自己扣好西装纽扣，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室。 “这……！” “这是什么事啊！” “a市，要变天了。” 就在两个小时前，祝安逸刚刚解决了家里那些人，不然董事会那些家伙不会乖乖签字的。毕竟祝峰远远会比祝安逸这个毛头小子让人信任，尽管祝峰再自私，也会先喂饱他们。 “安逸，18年，你就等着这一天呢是吗？我要说多少次，你妈妈的死和我无关，她是因为患上了产后抑郁症。”祝峰直到现在还不肯承认。 “是吗？原来是我错怪您了呢？那她是哪儿的？她可只比我小一岁呢。不会说，你替别人养了17年的闺女吧？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么大的胸襟呢？” 祝安逸看着祝峰，手指指向胡卿身后的祝星骄。 “祝安逸！你别胡说！星骄怎么可能不是老爷亲生的！我看你才像个白眼狼！老爷养你大！什么都纵着你！你却背后给了他一刀！偷偷购买祝氏股份，想要取而代之！” 祝安逸像看跳梁小丑似的看着胡卿，嗤笑一声。 “所以说，你很骄傲吗？当小三。小三阿姨，别拿你那双狐狸爪子指着我，我嫌臊。” 胡卿气得直发抖，扑到祝峰怀里抽噎起来。 “像什么样子！”祝峰现在怎么还顾得上和她调情？用力推开她。胡卿措不及防往后跟跄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老爷…？” “安逸啊，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妈妈。可我毕竟是你爸爸，我想你妈妈也不希望看到我们父子反目成仇啊。你想要公司，我给你。如果你觉得看到她们母女心里不舒服，我可以给她们在外面置办一套房子，让你们永远不会见面。但星骄，她怎么说都和你流着同样的血液，你如果把这些事情都说出去，她才十七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不能毁了她啊。” 祝峰现在既想自保，又想留着他这个女儿。 祝安逸静静地听他说完这番虚伪的致辞。 “我可没说过我要把你们办的龌龊事说出去。既然祝董都说了要把公司给我，那这份任免书还要劳烦您签一下。” 祝峰明显被他的话噎住，最后还是吐出一个“好”字。 看着他落下最后一笔，祝安逸露出了一个极为纯真的笑。 “祝董，哦不，祝先生，我要大义灭亲喽。” 话落，别墅外传来警笛声。 “你……！”祝峰难受的捂住胸口。 “‘爸爸’？你也配！” “祝安逸！你爸去坐了牢对你有什么好处！”胡卿颤抖的指着他。 “不不不，不是他坐牢，是你们一起。他坐牢对我确实没什么好处，无所谓，同归于尽而已。” “疯子！疯了！都疯了！” 胡卿早就忘记了伪装，如今她才更像是一个疯子，而祝峰看起就安静许多，静静地让警察套上手铐，静静地离开他生活了半辈子的别墅。 “祝星骄小姐，还不走吗？现在这里不是祝宅了，是盛宅。” “二哥…”祝星骄泪眼朦胧，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 “别这么看着我，因为你现在这副模样和你妈一模一样，让人觉得恶心。” “对不起。”祝星骄一直都知道，自己母亲欠他们兄弟两个一条人命。 “呵！对不起我妈就能回来了吗？对不起曾经那个受人敬仰的盛总就能回来了吗？祝星骄，你的母亲害死了我的母亲，我不可能对你有任何亲情可言，尽管这一切与你无关。我会送你去国外完成你的学业，永远别回来。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知道，谢谢二……谢谢祝总。” 第四十八章 祝星骄被送往国外，祝氏开了新任总裁的发布会，再加上祝峰的事情被曝光，连着霸占好几天的热搜后，事情算是尘埃落定。 “‘你我登船，送命或寻欢’” 祝安逸阻止住顾念想要签字的手。 顾念挑眉一笑，拂开他的手，在合同上洋洋洒洒签上自己的名字。 “祝总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了？不过别担心，没有送命，只有寻欢。” 签好合同后，祝安逸和顾念并肩走进祝安逸的办公室。 “这办公室里的装饰真难看，你不把这东西都换掉吗？”顾念略显嫌弃道。 “你看我有空吗？”祝安逸坐在办公椅上睨了她一眼。 顾念不在意地耸耸肩，坐道沙发上。 开玩笑道：“诶！万一祝星骄学业有成，杀你个回马枪，回来跟你挣公司怎么办？” “你小说看多了。”祝安逸默默翻了个白眼。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房间里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沙发旁边的一道隐形门打开，祝安宸从里面走出来。 顾念有些震惊，谁家在办公室弄个隐形门？！ “大哥好！” “小阿念好啊。” “哥，你怎么来了？” “刚才打电话你没接，我来给你说一声，我定了下午的机票。” “还读？”祝安逸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嗯。” 他这哥哥，怎么就爱读书呢！？ 祝安宸离开办公室后，顾念接了个电话，回家去了。 “我回来了！”顾念换来鞋子，跑进客厅。 却看见叶皓和邵弛面色凝重的坐在一起，顾念对这场面依旧是心有余悸。 “怎么…了？” 叶皓抬眸睨了她一眼，抬抬下巴，颇为不服道：“他！毕业了！！” 顾念看向邵弛，震惊之余又在意料之中。 “真的？” “真的。” “切！”叶皓发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声音。 刚才他问了同样的问题，他怎么回答的来着？哦！是个“嗯。”字！ 叶皓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那你将来什么打算？继续上学还是创业？” “还没想好。前几天忙毕业的事，这几天可以陪你去公司。” “好的！”顾念高高兴兴答应下来。 —— 半年前顾念成年，正式接手邵氏，虽说那是高中还没毕业，但这半年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在公司也受到不少认可和尊重。 “顾总邵总早！” “早。” “我等会儿要开会，你要一起吗？是和盛氏谈合作的。” 如今的盛氏便是一个月前的祝氏。 “祝安逸？” “嗯。” “好。”刚好可以看看他有没有达到能够护住我想护的能力。 会议结束，祝安逸和邵弛坐在对立面，顾念被支了出去。 “顾念的能力在我之上，她并不需要我。” “我知道。她并不需要你来保护她，你的价值不在这上面。” “得得得。说白了小爷就是个工具人。我懂！不过按你的意思，你去哪儿？她知道吗？” “我会找机会说的。” 晚上八点，顾念和邵弛一起回家。 司机在前面开车，明明是七月盛夏，却觉得寒气透体，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阿言。” “别叫我。” “顾念。” “别叫我！” “我还是会回来的。而且还是可以保持联系的。” “是是是。怪不得这几天陪我忙上忙下，合着就在这儿等着我呢。国内的创业机会确实比国外少，你去国外我能理解，但你现在这叫什么？给我一颗糖，再夺回来，什么意思？” “顾念。” “我要说多少遍！别叫我！” 邵弛盯着她好久，最后还是忍痛叹了口气。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无论如何，我都要走。” 顾念背对着他，不做声响。 八月盛夏。 天气阴晴多变，昨天的一场大雨让所有的生物都变了更加生机盎然起来。 今天是个晴日，早晨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撒在马路边的下水坑里，迸射出五彩的光，飞奔而来的汽车碾碎了这晨光。 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一丝光亮不曾进入。屋内的光线暗了许多，少年逆着光蹲在床前，看着少女熟睡。俊郎的面貌更是显得模糊不清。 “对不起。” 邵弛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顾念的发顶。 探身，在她额前轻吻了一下。 起身将一个风铃放来放床头柜上，出了门。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原本熟睡顾念缓缓睁开眼睛，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抚摸过邵弛亲吻过的地方。 视线落到床头柜上的风铃，是程南生视若珍宝的那个。 顾念看上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程南生一直不卖，说要等什么有缘人，白送也可以。 程南生又为什么偏偏把它视作珍宝呢？ 因为这是她亡妻亲手做的第一个风铃，也是唯一一个 程南生和妻子高中相识，相恋七年，大学毕业后结婚，在打算要孩子那一年，他的妻子查出了癌症晚期，时间所剩无几。 程南生带她跑遍了各大医院，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 “南生，没用的。在最后的时间，我们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去旅游吧。” 就这样，两个人在最后相伴的时间走遍了大江南北。 最后，他的妻子死在了她最爱的雪天。 那天大雪纷飞，不久就为他们的黑发镀上了一层银白。 “此生也算共白头。” 空旷的雪地回荡着程南生撕心裂肺的哭声。 程南生背着妻子回家，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经久不绝的是清脆悦耳的风铃声。 安葬好妻子后，程南生孤身一人来到a市，这里的雪天极少，似乎是在以这种方式逃避。 这么多年，他依旧是孤身一人。 “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意，就再也接纳不了任何人了。” 程南生将这个风铃视作珍宝，可那风铃上刻的是垂杨柳。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 如今，这风铃到了顾念手里…… 顾念不理解这个离别吻，就像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心中有所悸动时，喊出的那一声声“小舅舅”。 第四十九章 六年后。 今天是盛氏六周年纪念日，整个上流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祝总，今后有机会我们还要多多合作啊！”一位身着昂贵西服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陪笑道。 “自然。”祝安逸假笑点头，和他碰了一下杯。 “祝总，如今a市您跟邵氏只手遮天，什么时候打算强强联手，让我们也沾光，讨杯喜酒喝喝？”另一个男人开口道。 “林总说笑了，法治社会怎么轮的到我们只手遮天呢。” “是啊林总，互利共赢自然是我们大家一起的。讨杯喜酒自然也可以，等我们各自结婚的时候，我们肯定请您，您可以喝两次呢。强强联手这种话，开个玩笑就可以了，我们俩不相看两厌便是最好的了。您说是吧，林总？” 清冷的声音传来，众人寻声望去。 女人一身黑色晚礼服，裙摆上面镶满了碎钻，随着她的走动，在白炽的灯光下折射出细微的虹光，腰间像藤蔓缠绕在一起的腰带格外引人注目，衬得整个人纤细温柔又不失高贵冷艳。 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面貌出落得愈发清冷，更添了几分韵味。 “是是是，玩笑话玩笑话，顾总别当真。这样，我自罚一杯，自罚一杯！”男人仰头将一杯红酒喝下，识趣离开。 顾念的冷漠无情，他是真的见识过，过过嘴瘾还可以，若是真的遇到正主，他认怂。 祝安逸悄咪咪朝她竖起大拇指，顾念朝他挑眉一笑。 “祝总，您没嘴吗？”顾念轻抿了一口红酒。 “哪个轻哪个重？他说暗示别人说我犯法！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顾念无力反驳。 祝安逸得寸进尺，“咱俩到底哪点让他们认为我俩有可能的？我就不理解了！小爷我还想脱单呢！” 两个人面不改色的“吵架”。 “活该！”顾念不着痕迹地白了他一眼。 祝安逸绝望，他确实是自找的！终于明白自己的价值在哪里了！ 在外界看来，只有祝安逸这么“优秀”的男性才能配的上顾念，只有这样顾念的身边就会少很多桃花。 所以这就是他的价值——挡桃花！ 言归正传，祝安逸话锋一转。 集团的创始人昨天不是回国了嘛，今天我请他了。他的秘书特地打电话转告我，说他一定会准时到。” 上市不到三年时间，能力已经和盛氏比肩，这让外界都对这个集团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 首先，他的总部设在国内，可创世人从来没回过国。 其次，任何人都没见过这位大人物，只知道是位男性。在国内无论多大的合作，他也只是派人来。 “哦？看来今天可以会会这位大人物了呢。” 谈话间，门外一阵熙攘。 男人身着西装，冷峻的面貌没有因为众人的惊讶而发生任何表情变化，目光精准的落到顾念身上。 祝安逸还没反应过来，胳膊被环住。 “？！” 祝安逸的目光看向环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继而落到顾念身上。 压低了声音道：“姐姐！别搞我！” 顾念嘴角标准的微笑不变，抬头看向他：“怎么是搞你呢？” 祝安逸看向门口脸色沉下去的男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男人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伸出手，露出并不虚假的笑容，“顾总，好久不见。” 可不嘛！真是好久不见！ 顾念握住他的手，笑得愈发瘆人，“是啊邵总，好久不见。” 周围的人已经聚过来。 “早就听说今天盛氏会邀集团的董事长，没想到竟然是邵总，真是年轻有为啊！” “是啊！我们这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是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喽！” “……” “各位谬赞了，今后还要和各位多多合作呢。” 谈话间这群老油条还不忘扯到顾念和祝安逸，兜兜转转都是那几个意思。 “各位，今天是盛氏六周年纪念日。盛氏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各位的……” 祝安逸站在台上致辞，在场的人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聚到台前认真听。 “顾总，邵总，请。” 两人也不谦虚，顺着人流站在人群最前面。 在场的企业家最年轻的三位，一位站在演讲台上，另外两位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一男一女，根本没有女方小鸟依人一说。邵驰虽然有一米八九的身高，但顾念的净身高就有一米七三，穿上高根鞋有一米八左右。再加上两者身上自带的王者气质和疏离感、清冷意，不相上下。更是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场会散去，祝安逸解释道：“哥，我很安分的！” “差辈分了。”顾念纠正道。 “……我刚才喊你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有便宜不赚神经病啊？” “……”祝安逸不打算理她，送完宾客，自顾自的回家去了。 剩下两人，邵弛还想说些什么，这时顾念面前停下一辆车。 “小姐。” 是兰叔。 兰叔的工作本该是接送彦君溟，可彦君溟不放心外人接送顾念，生怕出点什么意外，就让兰叔负责顾念的行程。 “你什么时候回过家了？” 兰叔并没有因为见到邵弛而惊讶。 “刚才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现在回去。” 顾念敷衍笑了下，拖着裙摆上车。 邵弛紧随其后，和她一起坐在后面。 “小姐，后面有外套和球鞋。” 说完，兰叔将隔板放下。 顾念没有着急穿衣服，因为八月盛夏的夜晚并不冷。她脱掉高跟鞋惬意地倚在车座上。 突然腿被人从脚踝处托起，脚后跟容易被高跟鞋磨破皮的地方被贴上创可贴。 他的手指略凉，碰到自己皮肤时顾念不自在地想要把脚放下来。 邵弛抓住她的脚踝，“别动！” “切！”顾念嘴上不服气着，脚却不再乱动，乖乖等他把两只脚都贴上创可贴后才放下来。 “穿鞋。”邵弛看着她光着的脚忍不住皱眉。 “不。” “我帮你？” “你管我！” 言外之意是：不用你管。 车里一瞬间安静下来，邵弛的一声极轻的自嘲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对不起。” “对不起。”顾念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 盯着他的眼神，“你看，我也会说。而且我并不知道你这一声‘对不起’到底什么意思。你在为什么道歉？不告而别吗？还是6年没回过家？那么你这一声对不起不该对我说。” 第五十章 邵弛并不敢直视着她的目光，“这六年，我回过家，每一年都回来过一趟。” 顾念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呵，那你真该和我说声抱歉的。邵弛，六年，你一年到头连个信息都吝啬的不给我发。结果你一年回来一趟！” 车子停进了彦宅，顾念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砰”地关上车门，提着裙摆进门， “念念。”彦霖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外公，爸妈，哥，我累了，你们聊吧。”顾念打了招呼就上楼去了。 彦霖还想叫住她，被顾明峰拉住手腕，示意她别喊了。 “舅，姐，姐夫。”随着顾念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邵弛的目光收回。 “阿弛，来来来。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把每年都回来一趟的事情告诉她了。” 彦君溟明显被噎了一下。 “谁告诉你要告诉她的？” “于瑾说要‘坦白从宽’。” “他都快结婚了！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你刚回来就跟她说你年年都回来，谁都见就不见她！邵弛！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叶皓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阿皓。”彦君溟阻止住叶皓说出更激的话，冲他使了个眼色。 每个人的解决方式不同，或许邵弛更想的是，与其两个人一直有隔阂，倒不如一次性解决掉。 房间内顾念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镯，是自己成年时邵弛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它表面上是条漂亮的手镯，实则是个防身武器。 上面那可青釉色的钻石一按，就会变出一把小刀。 “都计划好的！” 顾念把手镯摘下来，丢到了地上。 这时房门被敲响，顾念喊了声进。 “叶皓呢！” 敲门声是特殊的摩尔斯密码，叶皓会在顾念生气或者伤心难过时这样敲响房门。这是顾念和叶皓的秘密，除了他们两个，谁都不知道。 “顾念，我们谈谈。你问我答，绝无虚言。” 邵弛关上房门，弯腰捡起手镯，搬着顾念书桌前的办公椅，坐到她的床边。 顾念看着他的眼睛，就这样僵持了五六秒钟，“好啊。” “第一，程南生为什么把风铃给你？” “他说，风铃响了。” 是的。或许是迷信，但不可否认的是，自从程南生的妻子安葬后，这风铃再也没有响过。 直到邵弛临走前，单独去店里时，程南生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或许，这就是他所说的有缘人。 “好。第二，为什么要把你名下的财产都转让给外公？” “财产转让给…舅舅，是因为我不想在自己无路可退时去碰那笔财产。创业的风险很大，那笔财产不应该成为我的退路。那是他们留给我的。” “第三，这六年你都是哪一天回来？” “我爸妈祭日前一天。在家待一天，晚上去宾馆住一夜。避免…避免和你们碰上，我会在第二天你们从墓地祭拜回来后再去墓地，然后坐当天的飞机回去。” “说的好听，只是怕和我碰上吧！算了。” “第四，六年，你没动国内的一分资产，却只用了六年就能与盛氏比肩，为了什么？” “白手起家是为了让外人对我的能力产生质疑时最好的解释。我成功，他们赞扬的是我的父母，我一败涂地，他们贬低的也是我的父母。既然总会有一种情况发生，那么我选择前者。” “最后，6年，你连一条信息都没给我发过，到底为什么？” 顾念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邵弛这次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拉过她的手腕，将刚刚捡起的被她扔掉的手镯重新戴到她的手腕上。 “6年，我只是想让你摒弃我是你舅舅的观念。” 邵弛垂眸，说出了藏在心里10年的秘密。 他想，无论结果如何吧，这段他自认为畸形的爱恋总得有个结局吧。哪怕是觉得他恶心，厌恶他，唾弃他，喊着叫他滚呢。 可想象中的“暴风雨”并没有来临，卧室里十分安静，邵弛抬眸，撞上顾念平静的目光。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对吗？” 面对顾念的从容不迫，让邵弛真的有了退缩之意，他用力咬了下舌尖，疼痛感使他冷静了些。 “对。” “可是你分得清是亲情还是爱情吗？” “一开始我也质疑过自己。可是6年的沉淀，我难道还分不清吗？” 顾念表面看起来十分冷静，心里却慌成一批，她努力回想着邵弛对自己喜欢的蛛丝马迹。 在邵弛五年级前由于邵时青工作的原因，还有盛景仪死后彦柔一直不愿回到伤心地，所以两人几乎没见过面。 后来安定下来后，就…… 顾念真的找不到什么线索。 “可是6年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我知道。我努力爬上高位，不仅仅是为了我爸的遗言，我还想能够另外一个身份站在你身边。 在出国之前我做过很多假设，其中就包括你喜欢上祝安逸。可无论怎样这些都是你的自由。顾念，关于我对你的喜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你没办法接受这段我对你的爱恋，你可以说出来，我……可以离开。” 顾念静默了几秒，“你出去吧。” 尽管做足了准备，可是心中还是泛疼，邵弛忍下心中酸涩，“好，我知道了。” 顾念疑惑问，“你知道什么了？” 继而解释道：“我的意思，你让我缓缓。等我缓好了咱们再聊，ok？” 邵弛的目光中又燃起希望的火光，“好！” 邵弛走后，顾念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他喜欢自己，那这么多年的关心和照顾是出于爱意还是出于亲情？ 顾念自己也分不清了，舅舅和外甥女之间真正的相处是怎样的？爱情和亲情的区别在哪里？ 顾念抓起手机给周暖打电话。 “喂，我刚才看热搜了，都没敢给你打电话，你怎么反倒给我打过来了？” “我想您了成吗？” “哈哈，劳烦顾总这么忙还想着我。” “周暖，我算是发现了，自从你和赫子铭在一起并且做完心脏手术康复后，这嘴是一年比一年损了！” 是的，在大学第一学期周暖就做了心脏手术，手术非常成功，除了要终身服用药物之外，一切都与常人无异。 “不不不，这都是您教的好。” “没空跟你贫。问你一个问题，亲情和爱情的区别在哪儿？” 第五十一章 “爱情嘛，就是异性相吸。在这个过程中会很在意对方和异性的交往，对他们的关系很敏感，但是亲情不会，无论有多少异性来往，都不会如敏感。爱情是稚嫩、非理性的，而亲情是充满包容、理智且深厚的爱。” “反正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得你自己领会吧。” “哦！不懂。” “嗯，我搜的，我也不懂。但我分得清。” “周！暖！” 电话那边见顾念被自己惹恼了，偷笑了声，便挂断了电话。 顾念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用被子蒙上头睡觉。 有人酣然入梦，就有人彻夜难眠。 第二天顾念哼着歌下楼吃早饭。 “早上好啊！”顾念坐在桌前，抿了一口牛奶。 “你都多大了？还以为自己18岁呢？”叶皓看着顾念不着调的模样吐槽道。 “哦！你不提醒我我还不知道呢！我都24了呢！那你今年多大了？快四十了吧？” 顾念故作惊讶，却慢悠悠地拿起一个包子吃。 “我才38岁！” “哦。”顾念才不打算和他这个幼稚鬼聊下去。 “邵弛呢？”顾念漫不经心般问了一句。 “阿弛一早就去公司了。” “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语里全是对小辈的疼惜。 “嗯。” 彦霖有些不放心，问道：“昨天你们都聊了什么？可以和我们说说吗？” 一提到这里，顾念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些幽怨，“聊他一年回来一趟。” 彦霖眼神闪躲，微笑着想要掩盖自己也是隐瞒者之一这件事实。 “还有，他说他喜欢我。” 顾念对这件事情并不打算隐瞒。 “进度真快。”叶皓像个仓鼠似的啃着包子，小声嘟囔。 “那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在世人看来，这是一件违背道德伦理的事情。 “很正常啊。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吧，还是分不清爱情和亲情。” “这，怎么会分不清呢？念念，对于喜欢的人会止不住的想要靠近，会因为他对你的偏爱而止不住的欣喜，这是和亲情不一样的地方。 就好比，我知道你爱吃的和不爱吃的，你会认为这是天下的母亲都是如此，对此心怀感恩。可当那个人买了你爱吃的东西，他本不该记住这些的，可你是例外，所以你会感到高兴。” “那不就是双标嘛…”顾念在心里诽议。匆匆喝完一杯牛奶就去上班了。 公司里，于瑾满面春风，笑着和同事打招呼，看到顾念正朝着这边走来，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念头：溜！ 然而他真的这么做了，一个华丽的转身，撒腿就跑，结果还是被顾念逮到了。 “于总，跑什么啊？您办什么亏心事儿了吗？” 于瑾僵硬转身，露出几近乎讨好的笑，“总裁，我没跑，我是看您来了着急给您倒水去呢。” “哦～！”顾念恍然大悟点头。 “那谢谢于内奸了。” “总裁客气了，我应该的，应……不不不！我什么都没干！我什么都不知道！”反应过来的于瑾慌忙解释道。 “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嗯嗯嗯！”于瑾疯狂点头。 “谈合作意向。” “能换个吗？” 顾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于瑾可太熟悉这个笑容了！每次谈合同，顾念一露出这笑容，对方就撑不了多久。 “好好好！保证完成任务！” 哪儿有什么兄弟义气？！保工作要紧！！ 晚上10点，完成一天工作的顾念伸了个懒腰，用办公桌上的座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顾总，您找我？” “嗯。你前几天不是结婚了吗？也没见你请假，不打算出去度蜜月吗？” 顾念的秘书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难处吗？” “不是的顾总。您知道的，我……我舍不得这几天工资啊！” 顾念思考了下，“我给你一个月的假，带薪休假。” “？！”顾念的秘书受宠若惊，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顾总，那我的工作……？”她甚至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要被炒鱿鱼了。 “明天我会带来一个人，你和他交接一下工作，后天你就可以去人事部找于瑾请假。一个月之后回归岗位。我只有一个要求，这一个月之内你对公司的事务不能有一丁点疏忽，回来之后你会接受一次考核。” “好好好！我保证！我保证不会有一丁点儿疏忽！谢谢顾总！” 顾念的秘书激动地就差跪地起誓了。 “嗯。下班吧。明天还要早起。” “好的顾总。” 第二天。 “顾总旁边那位的创始人邵弛吗？” “是啊！六年前我在公司见过他！他就是邵董的儿子啊！” “他不是被领养的嘛。” “哎呀！你们管那么多干嘛！人家现在靠自己成立了一家上市公司，谁管他爹是谁！” “嘘！别说了！快工作吧！” 两人坐上电梯，“各怀鬼胎”。 昨天顾念和她的秘书谈完话回家后，就去找了邵弛。 本来觉得自己回家已经够晚了，结果等她收拾好都已经11点了，邵弛还没回来。顾念就在客厅等了一会儿，本来觉得他不会回来了的，昏昏欲睡的顾念打算回房间时，别墅外传来了汽车熄火的声音。 可一直没见有人进来，顾念趴在窗户上看，可惜什么都看不见！ “你干嘛呢？”叶皓学着顾念往外看，同样是什么也没看见，所以对她的行为表示不理解。 “你吓死我了！” 叶皓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下肚后对她说，“别看了，他不会进来的。这都快12点了，他一进来肯定会扰醒彦爷爷的。” “哦。” 叶皓上楼睡觉，顾念看了眼外面，也上了楼。 拨通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喂。”电话那边传来略微低哑的声音。 “邵弛。” “嗯。” “一个月怎么样？你让我分清我对你的感情，只是分清而已。不是追求。”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顾念以为信号不好，轻轻唤了声，“邵弛？” “好。我懂。” “那总得有足够的相处时间吧？总不能让我跟你一样，躲一个月吧。这样怎么样，你来给我当秘书？” 电话那边笑了声，问，“你趴窗台上做什么？” 顾念往楼下看，看到敞开的车门站着一个黑影。 “我拉窗帘。” 电话那边的笑意没有丝毫收敛，据他所知，顾念的窗帘是电动的。 “别笑了！我问你话呢！” “好，那顾总给我开多少工资？” “你还要工资！我开给别人了！” “没关系，怎么样我都不亏。睡觉吧，晚安。” “嗯。”顾念挂了电话，跑到床上抓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窗帘关上。 第五十二章 “滴。”电梯门打开，顾念的秘书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顾念，站起身来问好，“顾总，邵总。” “嗯。你把工作和他交接一下，他代替你上几天班。” “！？”ire (克莱儿)脸上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董事长来当秘书？她耳朵坏了还是他脑子坏了。 然而说出来的确是另外一番话。“好的顾总。” “开始吧。”顾念朝两人笑了下，自顾自的进门办公。 “邵总，请。” —— “顾总。” 顾念看着门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忍不住地想笑。 “帮我倒杯咖啡。” “好的。” 坐在顾念对面的祝安逸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这是玩角色扮演呢？” “滚。” “我来跟你谈合作的！你叫我滚？” “不谈了。” “别啊。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情。给我讲讲咋回事呗？”祝安逸的八卦之火已经在熊熊燃烧了。 顾念三两句讲完了全过程，换来了祝安逸的一句：“6。” “顾总，咖啡。”邵弛将咖啡放在办公桌上。 顾念轻抿了一口，忍不住皱眉，“ire没告诉你要加冰吗？” “没有。怎么了吗？要不要我再去帮您换一杯？” 顾念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没事。你忙去吧！” 没有？鬼都不信！ “谈完了吧？回你公司去！” 什么话都没说的祝安逸莫名当了出气筒。 “切！”留下一声倔犟的声音，头也不回的出了邵氏。 顾念盯着门看了好大会儿，眸中意味不明，随后专心工作。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顾念办完工作，习惯性地想要用座机拨通一个号码，突然想起另一边座机的主人换了人，只好作罢。 “回家了。”顾念敲了敲他的桌子。 “好。”邵弛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顺便带走了几分文件。 “工作不能带回家里。” 这是邵时青留下的规矩。家和工作要分开，只要回家就没有工作。 “记着呢。这些是已经办完了的工作。” “嗯。” 进了电梯，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站着，谁也不说话。 “兰叔来接你吗？”邵弛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顾念朝后睨了他一眼：“兰叔都那么大年纪了，我让他休息几天。所以这一个月就要麻烦你了，邵总。” “不麻烦。”邵弛笑着应下来。 “一周后我们要办个同学聚会，你帮我订家餐厅吧？” “好。” —— 三天后。 今天顾念的行程比较少，晚上七点半就到了家。 陪家人吃过晚饭后又聊了会儿天，洗漱好后已经是九点半了。 顾念本来已经打算睡了，却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看到邵弛正拿着手机认真发消息。 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么投入？ 顾念蹑手蹑脚地想要从他后面偷偷看一眼，谁曾想在她看到之前邵弛先一步将手机往旁边一侧，顾念只看到一个手机壳。 邵弛笑而不语，默默地盯着她。 “切！谁知道你大半夜不睡觉给谁发信息呢。做贼心虚了吧，还不让看。” 顾念傲娇地坐在沙发上，微抬着下巴。 “想什么呢？在和于瑾聊天。” “那你让我看看。” “不行。” “哼！不行就不行！我还不看了呢！”顾念起身要走，邵弛继续回信息。 放在往常，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的现在，只要顾念离开，他的目光就会一直跟随她，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视线。然而顾念也习惯了。 这一下子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去而复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要去抢，可惜还是被他躲了过去。 顾念不服输，爬到沙发上去够邵弛的手机。 “你给我！我是你上司！” “你拿到我就给你看。” 邵弛突然玩心大起，虚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摔到，继续往后仰，顾念就继续往上够。 突然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两个人的身子都僵了僵。 此刻顾念悬跨坐在邵弛腿上，上身紧贴着，仅隔得那两层布料，根本就挡不住对方体温。 现在的男人比六年前的少年眉宇间尽显成年人的成熟稳重。凸起的喉结滚动，一瞬间顾念竟觉得很……诱人？！ 顾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 抓起茶几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将茶杯里的茶喝个精光。 邵弛刚想阻止，却为时已晚。 “幼稚！”顾念撂下这么一句话，回了房间。 幼稚？ 邵弛忽的笑出声来，一边回信息，一边关灯回房间。 第二天顾念带着墨镜去了公司。 昨天晚上她一夜没睡着！ 喝的那杯茶是杯浓茶！根本睡不着！ “睡会儿吧。我帮你看。” 顾念白了他一眼，似埋怨似委屈。 “你要是窃取邵氏的机密怎么办？” “你忘了吗？我有邵氏百分之五的股份。” 顾念挥挥手，进休息室里面睡觉。说也说不过，干嘛还要浪费口舌。 邵弛看着休息室的门关上，才坐到办公桌前看起文件。 墙上的钟表“嘀嗒”地走着，邵弛办完了工作，抬眸看了眼钟表，转眼已经中午12点了。 “顾总。”他敲了敲休息室的门。 床上熟睡的顾念不满的翻了身，用被蒙住头。 邵弛轻轻打开门，宽大的床中心顾念全身都缩着被子里，只能看到被她遗留在被子外的黑发。 “念念，起床了。” “困。”顾念将头露出来，眼睛还是闭着。声音因为没睡醒的缘故显得像是撒娇一般软糯。 “晚上再睡好吗？不然晚上又要失眠了。”邵弛蹲下身子，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 “嗯…”顾念迷迷糊糊答应着，却又要睡过去。 “好了。起来吃饭。” 最后拗不过他的顾念，怀着满腹怨气起床。 到了晚上下班，顾念得到了解脱，准备早早睡觉，可惜天不遂人愿，她来月经了。 本来不痛经她，因为这几天贪嘴吃了好多凉性食物，导致肚里很痛。 找了一圈，家里并没有止痛药。只能先熬一些红糖水了。 “怎么了？”邵弛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 “啊？痛经。动静很大吗？”顾念有些不安地朝楼上望了望。 “我看过了，没醒。” 彦君溟这几天的睡眠一直很浅，家里人晚上一般都不会发出动静。 “那就好。” “什么时候开始的？以前不是不痛经吗？”邵弛接过刀，切起姜丝。 “这是第一次。” “又吃凉性东西了？” “嗯。” “回房间休息吧，我一会儿帮你端上去。” “嗯。”顾念听话上楼。 过了一会，邵弛端着一碗红糖姜茶上楼，看着她喝完后，递给她一个暖宝宝才回房睡觉。 第五十三章 第二天顾念的肚子就不疼了，又是满血复活的一天。 转眼到了同学聚会这天。 繁华的街道上，一处外表看起来像是茅草屋的餐厅里嬉笑声不断。 邵弛真的很懂顾念。这里的环境悠闲静谧，一进去就会让人觉得很放松。 而且消费水平并不高，这场同学聚会即使是顾念做东，事后同学们也会把钱转给顾念，这样一来，就照顾了一些手头并不是很宽裕的同学。 “各位晚上好啊！”张承风风火火的落座，环视了一周，却没见到顾念。 “诶？念姐还没来啊？” 这一句话可是惹来了好多人“酸话”。 “咦～一进来就问顾念。怎么不见你问问我们？” “别说我啊！你敢说你一进来想的不是顾念怎么还没来？我不就是说出来了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 “妍姐，你不管管他！？”男人见势吵不过，只得搬来救兵。 “嘿！吵不过就找外援！你幼不幼稚？是不是，小柏鹤？” 为了方便那些要带小孩的同学，邵弛特地给小孩子留了一桌。 和小朋友玩的正欢的小柏鹤莫名被人点到名字，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们，脆生生的说了句，“是。”随后又投入到游戏当中。 “哈哈哈——”张承笑的发贱。 “滚！”男人朝他扔了个橘子。 “你们都多大了？怎么还闹个不停？”张妍颇为无奈道。 “妍姐，闹点儿好。你看顾念，整天跟个活阎王似的。有句话怎么说她的来着，‘顾念就是行走的活阎王，她一笑，生死薄上就多一个叉。’” “那她对你们可是够包容的了，不然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这么说。”刘凯笑着说道。 “那是。”张承还颇为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说什么呢？都笑得那么开心？” “念姐——”同学们见顾念进来，纷纷喊道。 “受不起，受不起！”顾念做了个抱拳的姿势，坐在张妍右手旁的座位上 “门口那位不进来啊？”周暖凑到她耳边问。 顾念瞥了眼外面，刚好撞上邵弛看向自己的眼神，看到自己在看他，冲她一笑。 “他进来干什么？” 顾念一开始就没想着让他来，可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学来了脸皮厚的本事，偏要跟着来，顾念说不过他，只能叫他跟着来了。 “可以带家属的呀！”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顾念真的觉得赫子铭把她给带坏了。 “我什么也没说啊！是你自己多想了吧？” 顾念这次百分之百的确定她被赫子铭带坏了！！ 一场同学聚会在谈笑中结束，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这小子今天怎么喝这么多？”刘凯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老师，小柏鹤也睡了，别感冒了。你们先走吧。我送他回家。邵弛在呢，他没喝酒。” “好，那你们慢点啊。” 张妍早就注意到了在门口等着的邵弛，一开始没认出来，以为是谁走错了地方，后来发现男人的眼神一直盯着顾念，她笑他也跟着笑。仔细一瞧才认出来。 其实他的面貌没怎么变，只是比年少更显成熟稳重了些。只是有8年没见，张妍有些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 刘凯从张妍怀里接过儿子，一家三口回家去了。 “别装了。这点儿酒怎么不了你。” 原本已经酩酊大醉的张承，撑起身子，眼中不见半点醉意。 “还是什么都满不过你。” “说说吧。是哪家小姑娘让我们家海王收了心，浪子回头了？” 张承有些惊讶，他本以为顾念仅仅是知道他有心事而已。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酒壮怂人胆嘛！ “小时候邻家的一个小姑娘，动不动就哭鼻子，小时候可烦她了。后来搬家，就再也没见过，也没想过。直到去年，我车拿去修，回去等公交的时候碰见她了。 后来发现她和我住一个小区。你也知道，我这人，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谈几天就换。有一次她碰见我，支支吾吾的说什么容易得病什么的，虽然她是个学医的，可也没见过这么爱管闲事的吧？老子又什么都没干过！ 后来就觉得小姑娘傻的可爱，就喜欢找她事儿，一来一回的，感情总归是不一样了。可终归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人家压根儿就瞧不上我这种烂人，小姑娘上个月谈了个对象，对方人不错。 我能怎么样啊！罪有应得呗！玩弄了那么多人的感情，总算是栽了一个跟头。” 张承又喝了杯酒，话语间带上了些哽咽。 “可是，可是，我怎么那么难受呢……？” “张承，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不是吗？你爱她，就想让她和她爱的人在一起，难受也是自己的了。” “念姐，你怎么这么不会安慰人？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 “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你刚才还说这点酒对我不算什么的。” 顾念不去搭理他。 “邵弛！帮个忙！送他回家。” 到了小区门口，邵弛强忍这他身上散发的酒臭味送他上楼。 “张承，钥匙呢！”顾念拍了拍他的脸，好让他清醒些。 “钥匙？钥匙在这儿！”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到顾念面前，笑的跟个傻子似的。 “上辈子欠你的。”顾念接过钥匙帮他开门。 两个人把他扔到床上，都松了口气。 “走吧。”邵弛嫌弃的脱掉自己的外套。 “嗯。” 两个人替他关好门，迎面碰上了他的邻居。 “他怎么了吗？” 是和长相很温柔的女孩儿。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他喝醉了。”邵弛解释道。 顾念看着面前的女生猜到了几分，递给邵弛一个眼神，邵弛领会到她的意思。 “下楼慢点。”说完就先下了楼。 “你是第一个让他喜欢的女生，或许也是唯一一个。”顾念的语气里带着些慨叹。 女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但或许是因为女生之间奇妙的信任，又或许顾念长的太好看了，让她没有了防备之心。 “不可否认的是，我也喜欢过他，但仅仅只是那一两分喜欢而已。现在我有了爱的人。” 顾念对面前这个不卑不亢的女生十分欣赏。“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张承这辈子无憾了。” 女生看着顾念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过了好久，一声清脆的落锁声消失在寂静的夜里。 第五十四章 自从邵弛来当顾念的秘书之后，她为了偷懒，就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他办，自己落了个清闲。 董事会里的那些老狐狸提出不满时，顾念就甩给他们一句“他也是邵氏的股东啊。”便就堵住了他们私下的悠悠之口。 “邵弛。” “嗯？”邵弛坐在她对面，翻了一页文件。 “你只剩半个月的时间了。” 可我并没有感受到自己对你感情有什么变化。 她趴在办公桌上，眼睛盯着窗上随风作响的风铃。 “嗯。” 他从来都没想着用这短短的一个月去改变她的思想，也不是这短短一个月就能改变的。 他不过是想打着这一个月的幌子在她身边多待些时间，不是以舅舅的身份。 “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顾念将目光收回，撑起身子，问面前专心工作男人。 “那你可以多聘请我几天吗？” “不可以。” 邵弛抬眸看着她笑了笑，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他其实不怎么爱笑。 在外人面前，顾念喜欢堆起伪善的笑，让人看了头皮发麻的那种，而邵弛几乎是不笑的。 可对于家人朋友，他们都是发自内心亲近的笑意。 他对她笑时又和对朋友家人的不一样。是柔情的、宠溺的，甚至还带着些许占有欲。 那么她对他呢？ 顾念的眼皮愈发沉重，趴在桌子上熟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顾念朦胧间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却很快被挂断。 夕阳映红了半个城市。顾念终于睡醒了，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怎么跑到床上来了？ 在床上温存了片刻，迷迷糊糊地下床。 打开门，看到一个成年男性背对着自己坐在办公桌前办公，脑子里最先反应的居然是这人是谁？！ 哦。邵弛嘛。 顾念这才算是彻底清醒，摇了摇头，将瞌睡虫吓跑。 “醒了？刚才祝安逸给你打电话，我怕打扰到你睡觉就给挂了，你看要不要回过去？” “不回！”一提到这儿顾念就来气！ 半年前祝安逸喜欢上一个小姑娘，但又没忘记和邵弛的合作，整天就在顾念耳根前唠叨，说这六年怎么怎么着，搞得他心仪的小姑娘以为他俩有什么事，整天都不怎么和他说话。 顾念就不理解，他一个老板，人家一个员工，在公司不上班难道要唠家常巴拉巴拉说个没完吗？！ “高中的时候他不是暗恋江禾悠吗？” “算是吧。谁知道他是真喜欢人家，还是大男子主义作祟。毕竟他那祝家二少爷的身份摆那儿谁见了不得问声好，有那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女生，他多多少少有些征服欲的。” 顾念喝了口水，轻描淡写道。 电话铃这时又响起，顾念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真是怕谁来谁。 邵弛指了指门外，便出去了。 “姑奶奶！我求你了！你就和邵弛来我公司走一趟吧！这次合作四六分成吗？我四你六！就肩并肩走一趟而已！”电话刚刚接通，手机那边的人就迫不及待哀嚎道。 “四六分？” 祝安逸咬了咬后槽牙，“三七！你七我三！” “成交。” 顾念隔着屏幕都感觉到祝安逸有气无处发的愤懑。 三七分？他不赔钱就算是好的了。只怕到时赔力又赔钱啊。 “什么时候来？” “明天下午吧。得看行程。” “顾念！” “使那么大声干嘛？现在就去行了吧？” 毕竟这可是关系祝安逸的终身大事，作为妹妹怎么也要尽一份心的嘛！ “行行行行行行行！” 盛氏。 “顾总邵总。”纪南月抱着一沓文件站在电梯口外朝两人问好。 “你好呀！是要给祝总送文件吗？一起吧。不然电梯门要关了。”顾念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纪南月想要推辞，却也拒绝不得，毕竟人家一个上司好心邀请员工，哪有不给面子的道理。 “谢谢顾总。” 纪南月进到电梯就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顾念却旁若无人的和邵弛聊起天来。 “这几天忙完我们去一趟学校呗？” 顾念顺势牵上他垂在身侧的手。男人受惊般的将手指缩了缩，碰上的却是顾念温凉的指腹。 两个人离得很近，他甚至可以闻到顾念身上若有若无的花香。 他明知道她在演戏，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心动。 “好。”邵弛回握住她的手，含笑着看她。 这次换顾念慌了神，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回握住她的手，耳朵“腾”一下子就红了。急忙躲开他的视线。 明明是她去占上风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 好在这时电梯门打开，可邵弛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纪南月装作没看见的模样，做了个请的动作。“顾总、邵总，请。” 邵弛朝纪南月微微点了点头，拉着顾念跟着纪南月，“走了。” 祝安逸的特助已经在门外等着，看到三人立刻帮忙开了门。纪南月本想着把文件交给余特助就走的，没想到自己也要进去。 “祝总，您要的文件。” 正在“认真”办公的祝安逸，连头都没抬，随意“嗯”了声。 “你出去吧。” “好的，祝总。”纪南月朝顾念和邵弛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办公室。 然而刚才那位高冷的霸道总裁盯着人家的背影直到消失还不愿收回目光。 “你干脆把眼珠子挖下来粘到她身上呗。毛病。”顾念忍不住嫌弃道。 “切！还好意思说我。你俩什么时候在一块儿的？不对啊！你俩都在一起了我让你俩来一趟就不算是强人所难了！你敲诈我！？” 祝安逸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本来挺高兴的，却发现自己成了大冤种，现在恨不得跳楼自杀！ 顾念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的手还牵着，急忙把手抽出来。 “这不是为了让纪南月相信嘛！” 手掌中蓦然空了，邵弛的右手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良久，手指微蜷，摩挲着食指边缘，那里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和盛氏还没有过合作，不如趁这个机会谈一谈吧？”邵弛看向祝安逸提议道。 “好啊！你别坑我就行！”祝安逸爽快答应，想了想又加上了后半句。 第五十五章 “我出去一下。你们谈。”顾念指了指手机，便出了办公室门。 天台。 “喂，阿姨。” “打扰你工作了吗？”电话那边的声音带上些歉意。 “没有。我已经回家了，现在在阳台上吹风呢。怎么了吗？” 温琼如稍稍松了口气。 “阿默有将近一年没往家里打电话了，你有接到他的信息吗？” 自从李默考上缉毒警院后常常联系不到人，后来正式参加工作去了边境后更是一年到头通不了几次电话。 “阿姨，别担心。您想啊，李默执行任务肯定联系不到人，等他完成任务后肯定就会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的。咱们不求别的，只求没有别人跟我们打电话。” 没有人给家属打电话，那么就意味着，他就没有牺牲了吧。 “是啊。阿姨怎么不知道呢。可是这几天我总是心里……担惊受怕的，总觉得特别慌……” “李默肯定会平平安安的。他会一直戴着您给他求的平安符的。” 李默走之前，温琼如特地去寺庙给他求了一个平安福，再三嘱咐，一定要戴着。 “对，他还戴着我给他求的平安符。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他的。你也要按时睡觉啊！别总是工作到半夜三更，对身体不好。” “好。我肯定会听话的。” 温琼如又和她聊了些家常，聊了不知多久，才挂断电话。 顾念坐在台阶上，任由夏天的晚风吹乱她的头发。 六年了呢。起初还能见到李默一两面，如今连个电话也打不通了呢。 两年前李无漾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已经会走路说话了，可还未曾见过自己的舅舅是什么样子呢。 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朝气蓬勃又肆意妄为的少年啊。 是身处黑暗却心向光明的警察啊。 在他考上大学后，虽然之后两年见过几次，但是也淡忘了。顾念对少年的模样依旧停留在18岁那年的盛夏，那时的少年才16岁。 他没有拍毕业照，有很多同学要跟他合照来着，可他却只和顾念单独合照了一张。顾念总是喜欢拿出来看看，这样，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可以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她有些后悔当年保持中立了。 现在，无时无刻都在担心着，会有一天，等到的是他的牺牲的消息。 她重重闭上眼睛，将思绪压下去，深深吐了口气。 睁眼看到邵弛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自己。 不惊扰，给足她空间和自由。 “谈完了吗？” 顾念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边下台阶，一边微笑着问道。 “谈完了。回家吧？” “嗯。” 便没了下文，两个人就这么肩并肩地进了电梯。 狭小的空间内，顾念听到了剥糖纸的声音。他将剥好的大白兔奶糖递到她面前。 “甜的。” 顾念接过糖，递到嘴边，用舌尖卷入嘴里，醇厚的甜腻味充斥着整个口腔，心情这才稍稍好了些。 邵弛伸手，顾念理所当然的将糖纸还给他后随之一怔，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呢？ 这时电梯门打开，邵弛已经将糖纸放入口袋。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吧？” “去哪儿？” “等明天告诉你。” “哦。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会睡不好觉的。”顾念故作担忧，语气里全是耍无赖。 “嗯。”邵弛帮她打开副驾驶的门。 顾念睨了他一眼，不服气的上车。邵弛笑着替她关上门，坐上驾驶座，开车回家。 直到车子开进彦宅车库，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生气了？”邵弛跟在顾念身后问。 “你都笑了一路了，不累吗！” “又不是装的。” 顾念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邵弛就站在哪儿任由她看着。 这一眼，隔了六年的时光。 尽管邵弛已经回来半个多月了，尽管两个依旧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尽管他们好似从未分离过。 可一切都变了，变得有些陌生了。 亲近中夹杂着些许疏离。 顾念从来都知道他出国创业是为了他的父母，所以她从来没有怪过他。 所以在他回来时，她单纯只是怄气，恼他的不告而别，恼他的忘恩负义。 为什么恼他忘恩负义呢？ 她以为他六年都没回过a市，她以为他六年没联系过家人，她以为他六年没去给他的父母扫过墓。 当他说他一年回来一趟时，她的这份恼怒就烟消云散了。 可取而代之的委屈伤心，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 邵弛也有些后悔六年前的不告而别了。 或许是他采用的方式太极端了，导致两个人之间有了隔阂，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六年啊！ 他早该明白的，对于他而言，亲人也好，爱人也罢，他只想陪在她身边罢了。 “阿言，我们和好吧？”邵弛上前走一步，拥她入怀。 “嗯。”顾念环住他的腰。 她似乎有一点点明白，那天早晨妈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都觉得顾念懂得多，其实不然。顾念啊，她对情感这东西白的就像张纸，一窍不通。这也是她能坐稳今天这个位子的根本原因。可一旦有人在这张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那么对于顾念而言，你就在那颗石头一般的心里占据了自己的一寸三亩地。 “明天我们去哪了？”顾念依旧执着于将近一个小时以前的问题。 邵弛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一个好地方。周暖、赫子铭、于瑾、江禾悠他们一起。或许祝安逸也要去。” 两个人肩并肩一起进门。 “于瑾还去吗？他不上班啊？” “顾总，适当给员工一些福利，他们才会用心给你干活啊。” “他？我亏待他了吗？还不是养了个内奸。” “不算内奸。他没有任何关系。” 顾念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 “邵氏也没有关系吧？” 顾念指的是合作方面。 “顾总，现在的实力，还没办法和邵氏比肩，更别提暗中帮扶了。邵氏能有今天的成绩，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邵弛一番话，直截了当的说出了现在的局势。 顾念傲娇的“哼”了声与邵氏有没有关系，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帮过邵氏，她不可能在盛氏周年晚会才知晓他的身份。 更何况，顾念对自己的能力可从来没有过质疑。 “晚安啦！”顾念朝邵弛挥挥手，进了自己房间。 “晚安。” 第五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饭。 “今天没有工作吗？” 彦君溟看着两个人穿的十分休闲，开口问道。 “嗯！和朋友出去玩儿。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您早点睡。” “好，是该出去散散心，整天待在办公室里对身体不好。” “我们知道啦！外公再见！我们走了爸妈！” 顾念用纸巾擦了擦嘴，拉着邵弛就往外走。 真是越来越唠叨了呢。 不过顾念乐在其中。 “路上慢点！” “知道啦！” 彦柔拍了拍顾明峰，示意他看向两个孩子，顾明峰正喝着豆浆，不明所以地看向门外，又看了看自家妻子。 彦柔白了他一眼，真是不解风情，顾念怎么这一点随了他呢！ 继而美滋滋的吃起早饭。 两个小时后。 汽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夏风携着蝉鸣和闲适的喧嚣声涌进耳内。 熟悉又陌生的、硌脚的街道。是江楼，算起来有八年没来过了。 “念念！” 周暖跑过来给了顾念一个大大的熊抱。 “祝安逸旁边那个女生是谁啊？”周暖趴在她耳边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问道。 顾念看了一眼祝安逸身后的纪南月，了然一笑。 “他暗恋对象。” 周暖八卦的眼神呼之欲出，顾念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于瑾呢？” “他一个准孙女婿，来这儿不得先拜访一下江禾悠的奶奶嘛！等会儿和我们集合。”祝安逸回答道。 纪南月在他身后，从祝安逸口中听到江禾悠的名字睫毛轻颤了颤。 “那我们出发吧！”周暖捧起胸前的相机提议道。 “走喽！”赫子铭背着周暖包，牵过她的手率先出发。 祝安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看向前面说笑的两位，不动声色的握了握。又看向身后的纪南月。 “走吧？” “祝总我……”对上祝安逸坚定的目光，纪南月无声叹了口气，“好的。” 昨天祝安逸找到她说陪他去办公，即便心中有万般疑惑，作为员工也不好反驳，便答应下来。 谁料今天到了这儿，是他们这些朋友一起出来玩，纪南月不知道祝安逸为什么要骗自己和他出来玩儿，质疑也是她这个员工不能做的。 她真的，越来越搞不懂了……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啊？”顾念仰头问他。 “不好吗？”邵弛低头对上她的目光反问道。 自从他回来，顾念看到最多的就是他穿西服的样子，一开始还有些新意，后来竟觉得他那一丝不苟的模样陌生的很。 如今他一身白色休闲服，头发也没有特意梳上去，随意地垂在额前，倒是与年少时没变几分模样。 “还行吧！”顾念偏过头，自顾自的向前走。 邵弛温柔一笑，跟上她。 热闹的集市、静谧的山林、清凉的小溪、还有，嬉闹的朋友。 玩了一天，明月爬上山头，夏夜隐没了树的形体，一两只喜鹊穿梭在其间，清风携着阵阵蝉鸣飘向远方。 “他骗你来的呀？”几个人在山上坐成一排，顾念凑近纪南月问。 纪南月微微怔了下，反应过来顾念指的是什么，点点头。 “还真是……”顾念轻笑摇头。 哪怕是初中高中时代祝安逸暗恋江禾悠时也没见他想着无时无刻去靠近她，到了纪南月这儿竟连出来玩一天也要把人带在身边。 纪南月看向顾念，张了张嘴，到嘴的话还是咽进了肚里。 “想问什么？” “你和邵弛在一起了吗？”这件事，她本不该过问的，可还是问出了口。 “现在不叫顾总邵总了？”顾念调侃道。“没有，上次是祝安逸请我们去的，帮他演场戏，他可是下了血本，两家这次的合作三七分。他三我七。” 纪南月注意到顾念语气里还带了些小自豪，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商人。 “为什么啊……”纪南月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能坐稳这个位置，祝安逸即使是对顾念也不会把利益拱手让她，仅仅是为了让她演一场戏，就白白送人了吗？ “你说为什么啊？” 纪南月抬头撞上顾念的目光，她的眼神太灼热、太容易穿透人心了。纪南月急忙躲开她的视线，生怕她看透自己。 为什么……？ 总不能为了她吧…… “纪南月，12年了，即使是从高三毕业算起至今也有8年，还不敢吗？” 高三毕业那天，祝安逸与江禾悠相遇那天，纪南月也在。 少女躲在墙的拐角处，默默注视着少年，直至他与江禾悠分别，她才倚着墙根慢慢蹲下去，将头埋进臂弯。昏黄的路灯下，她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 直至，一抹影子笼罩住她，她抬头望去，是顾念。她仰望着她，她俯视着她，朝她伸出手，就像初一那年祝安逸那般朝她伸出手。 初一那年纪南月性子软弱，常常被同学欺负，那天晚上放学，有几个男生堵住她，对她开黄腔，被他们逼到角落里捂着耳朵不去听。 是祝安逸路过帮了她，帮她揍了那些男生一顿。 “嘴里有粪啊！！乱喷！再让我见一次小爷弄死你们！自卑还是怎么着？滚滚滚！” 教训完那群男生，祝安逸转身朝她伸出手，月光撒在少年的身上，也撒进了纪南月的心里。 是祝安逸给了她自信，也是祝安逸给了她自卑。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纪南月不敢去看顾念的目光。 “对啊！恃宠而骄懂不懂？他能把心腾干净去真心真意的喜欢你，你干嘛还要故步自封？你把盛氏掀翻了天他也不会有半句责骂！答应不答应是另外一回事，总要给自己12年的青春一个交代吧？” 纪南月咬了咬下唇，斟酌着顾念话里的意思，继而朝她抬头一笑，“我明白了。是他追我，主动权在我手里。” “我就喜欢聪明的人！要不你来我公司上班吧？我把于瑾的位子给你！他……把他开了！” 顾念这句倒不是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语气说的了，是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 “顾念！”于瑾痛心疾首，他自问也是尽心尽力为邵氏干活的呀！ “干嘛？你能瞒我事情，我就不能开了你？你别忘了，我是老板！” “哼！”于瑾受伤地依偎在江禾悠怀里，江禾悠还极为配合的顺了顺他的头发。 “咦——”他们嫌弃的声音不悦而同地发出，继而是开怀的笑。 祝安逸去看纪南月，却发现她也在看自己，还朝他笑了笑，“嗖”地一下，他的耳朵蔓延上红晕，慌忙瞥开视线，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欣喜。 纪南月瞧他这模样，觉得好好逗他几天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第五十七章 晚上在民宿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回了家。 “去哪儿？去公司还是回家？”邵弛认真开着车。 “回家。回柔苑。” 柔苑即邵宅，邵时青以彦柔之名命名。 听到熟悉的宅院名，方向盘上一双好看的手蓦然一紧，手背上青筋可见。 车里寂静了几秒，邵弛飞快看了眼顾念，她亦在看着他，眸子里满是坚定。 “好。” 他深知，那句“回家”是对他说的。 车子停在柔苑门口，二人并肩迈进大门。 由于每月都有人来按时打扫，满园的玫瑰开的绚烂，别墅不见半分萧条。 “阿弛，不要整天像个小大人似的不苟言笑！多笑笑啊！”此时邵弛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彦柔正温柔地扯着自己的脸，想要他露出一个笑容。 “阿弛，这满园的玫瑰，你想送给谁啊？” 邵弛刚想说不是自己种的，却被彦柔打住，“这是妈妈给你种的，要你送一个除妈妈之外的人。女生。” 邵弛想了想，瞥见玫瑰花园研究蝴蝶的顾念，“顾念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彦柔揉了揉自己儿子的头，别提对他这个答案有多满意了！ “阿弛，来，陪爸爸下盘围棋！” “阿弛，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阿弛，你对金融感兴趣吗？” “阿弛，早点睡啊！” “阿弛，生日快乐啊！妈妈爱你！” “阿弛……！” “阿弛……！” 往日的种种回忆涌现在眼前，插进兜里手缓缓攥成拳，尽管他每年都去祭拜父母，尽管他已经接受了父母离他而去的事实，可他还是不敢迈进这所充满回忆的家。 顾念安慰般拉了拉他的衣袖，邵弛低头对上她洁净明亮的眸子，里面盛满了担忧与安慰。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可以，随后十分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向前走。 顾念垂眸看了看他牵着自己的手，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手控，顾念真的特别喜欢他这双手！修长、骨节分明…… 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一个月的期限还没到，她刚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想，他或许只是需要一些勇气去进入这座别墅。算了，牵着就牵着吧，反正不会少一块肉。 打开门，入目的是与记忆中没有丝毫变化的客厅。 典型欧式风格的装修，墙壁上却挂满了国画；玄关处价值昂贵的衣架上贴着泛旧的贴画；整面墙的酒架仅有三分之一的酒，其余都是香水，还有几个搞怪的摆件。 “这是你贴的。”邵弛看着衣架上的贴画说。 “还有你和姑姥姥贴的！”顾念为自己争辩道。 “嗯，这是妈妈贴的。”邵弛松开拉着顾念的手蹲下身子抚摸着衣架上一个褪了色熊大说。 顾念还上小学时班里那年玩起了贴画，可以说是风靡一时，顾念跑去商场买了一套周末去柔苑小住，拿着贴画去找彦柔和邵弛，彦柔比小孩子见了这东西还要高兴，想着贴哪里不会被撕掉，便看上了衣架。 邵弛本来不想和她们同流合污的，因为那看起来太幼稚了！可耐不过两个人“劝导”，还是陪她们一起贴了起来。 后来邵时青觉得它旧了，想换个新的，被彦柔制止，从此也就作罢。 “我饿了。” 见邵弛失神，顾念蹲下身子点了点他的胳膊，一句话显得格外突兀。 邵弛失笑，看一眼手腕上的表，才不过十点三十七分，柔声问：“那要去餐厅吃饭？” “我想在这儿吃！” 他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好。我去买菜，一起吗？”邵弛起身朝她伸出手。 “可以啊！走吧！”顾念借他的力起身，率先走出别墅。 买完菜回来已经十一点半了，邵总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顾念爱吃的。 “都过去近三个小时了，饿坏了吧？” 明明是很温柔的话，到了顾念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番意味。 明知道自己是不想让他太过伤心才那样说的，他反倒打趣自己一番！ 她正大口大口的吃着菜，嘴里塞的满满的，脸颊鼓得像个小仓鼠似的，听到他揶揄自己，没办法说话，只能毫无震慑力地瞪他一眼。 “慢点吃。”邵弛笑着将水杯递给她。 顾念咽下嘴里的食物，给他一个面子喝了一口水。 “那时候说不刚刚好嘛！现在做好饭刚好到饭点。”顾念义正言辞地为自己做辩解。 “嗯。”邵弛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顾念夹起一块肉吃下去，睨了他一眼，问道：“你要不……回来住吧？” “一个月的期限还没到呢，顾总要反悔了吗？就算我回来住，家里的家具都6年之久了恐怕是不能用了。还要换一套新的才行。置办下来还需要时日。” “这还要多久？一两日不就能做完的事情嘛！你手下那些人不会办事效率这么低吧？” 置办家具，如果一两日都办不妥，那么那些人恐怕是没什么用处了。 “不，我要自己去买。要一模一样的。” 邵弛垂眸将青菜送入口中，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偏执。 “我可以一起去吗？” “求之不得。” “顾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顾念一怔，疑惑的盯着他。邵弛出言提醒：“一个月的期限……”顾念当即反应过来，立刻出言否定，“没有没有！” “没有就好。吃完饭回公司睡会儿，记得定表，下午开会。” “啊？”顾念觉得没必要定表吧，毕竟叫人这种活儿邵弛也是可以干的，而且比闹钟干的好多了。 “玩一天玩傻了？今天下午三点邵氏谈合作。我得，没办法叫你。” “哦……你才傻……”顾念小声嘟囔着。 盛氏。 “叩叩。” “进。” “祝总，这是纪总监交给人事部的辞职信，我给拦下来了。但恐怕，电子版的已经到了人事部。今天下午纪总监就请假没来公司。” 祝安逸拧眉，接过余特助手里的辞职信。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辞职？是怪他以公务之由骗她出去玩了吗？ 祝安逸摩挲着手里辞职信上三个娟秀的字体，“交还给人事部吧，按正常程序走就好。” “是。”余特助接过辞职信便出了办公室。 直到余特助走了好大会儿，祝安逸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良久，拨通顾念的号码，却没人接。祝安逸将手机重重丢在办公桌上，办的什么事啊！他在内心唾骂了自己万万遍。 第五十八章 一场“谈判”过后，会议室里的硝烟味逐渐散去集团的人离开后邵氏参与会议的人也陆续离开。 “我以为邵弛会为了更快的求和会在这次合作上让步。他居然不按套路出牌。”于瑾将电脑合上倚在办公椅上道。 “他如果为了私事而让步，你也不会和他交好这么多年。而且谁告诉你，我们没有和好？”顾念揉了揉眉心，清冷的面容上略显疲惫。 好久没谈过这么有趣的合作了。往常都是邵氏的人往那里一坐，对方就被牵着鼻子走，搞得大家一点激情都没有，和盛氏谈合作时稍稍好些，但两家交好，也没什么可挣的，有利益问题，两家总裁也早早解决了。今天算是真正的打了一次仗，一次旗鼓相当的仗。 “也是！他今天若是让步也不是我认识的邵弛了。哎！你俩啥时候和好的？” “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顾念睨了他一眼，收拾好东西自顾自的出门。 “你不生气他六年不见你、不给你发信息打电话？还有他喜欢你这件事情你……不反感？” 顾念停下脚步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反感？我生不生气管你什么事儿？卖、国、贼！” “我还要解释多少遍？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顶多算是个共犯吧……”帮着他瞒着你他每年都回来。 “你信不信我告诉江禾悠？” “我看你是自己单身狗一个还要拆散我们！我家小悠肯定会理解我的！” “哦。”顾念掏出手机佯装要拨通电话。 “别别别……！老板！对不起！我错了！从今往后您让我干什么我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偷鸡，我绝不摸狗！求您！别打电话！” 刚才还满是自信、无所谓的于瑾现在却是一副极进讨好的样子。 顾念挑眉，收回手机，指了指走廊尽头，“我要喝咖啡。” “你晚上不睡了？” “去不去？”顾念立刻掏出手机。 “去去去！”于瑾制止住她掏手机的动作，“心甘情愿”地做起跑腿的差事。 回来时顾念在看文件，于瑾将咖啡放到办公桌上。 “顾总，咖啡！”于瑾赔着笑。 “嗯。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提到这儿于瑾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来年六月份。” “我记得江禾悠喜欢冬天。”按常理来说，婚礼应该举行在冬天。 “我也想依着她，可冬天太冷了。但是我们打算冬天领证。” “也好。你走吧。” “好嘞！” 于瑾一步三回头千叮咛万嘱咐让顾念千万不要给江禾悠打电话，最后让顾念骂了一句“滚”才麻溜滚蛋。 于瑾前脚走，祝安逸的连环索命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干什么去了！？我给你打了上百通电话！！小爷我的电话费不是钱是吗！！不不不！钱不是主要的，主要是我找你有事！有事！有事！”还没等顾念开口，祝安逸就开始了他的“狮吼功”。 “有病治病！瞎叫什么？”顾念将手机那远了些，等他嚎完才放到耳边。 “纪南月辞职了。”祝安逸的语气急的似乎都要哭出来了。 “那你扣下不就完了？你不批，她也没办法呀。” “你懂什么！我上赶着让她恨我啊！怎么办啊！她辞职了，我还怎么追她！” “我觉得就算她不辞职，你也追不到。瞧你上次那总裁架子端的。啧啧！”顾念指的是上次去盛氏帮他演戏那次。 电话那边沉默了会儿，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可我不会啊……” “你知道吗，她初中、高中、大学都和你在同一个学校。”顾念突然转变话题，令祝安逸难以消化。 祝安逸自然知道她与他在同一所大学，这是简历上必有的。可……他真不知，初中、高中也是和她在同一所学校。 “什么意思……？” “算到如今，她以她的方式，陪在你身边已经有十二年了。你在追逐江禾悠影子的同时，可曾想过，亦有人躲在拐角处看你。十二年，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因为你是祝家二少爷，更不是因为你是盛氏总裁，只是因为你是祝安逸，那个替她赶走坏人的少年。” 祝安逸听她说完这些话愣住了神。他想起了那个夜晚，他看几个男生对着一个女生开黄、腔，看不惯就揍了他们一顿，拉起女生又对她说教了一番才回家。 他只是顺手帮了个忙而已，却是一个人的十二年，十二年啊……占据了她活着这些年的一半了…… 祝安逸抓着手机的手逐渐收紧，心里泛起酸意。 “你好好想想吧，究竟是不会还是不敢？你们总要有一个人先迈出那一步。我觉得，纪南月做的够多了。” 十二年的青春全都倾注在了他一个人身上，还少吗？不少了。 挂断电话，顾念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倚着办公椅长长舒了口气。太难了！为维护别人的爱情太费脑子了！ 顾念瞌上眼，真想要睡觉，可办公桌上摞成山的文件也没人看呀！邵弛今天怕是不会回邵氏看文件了…… 想起邵弛，顾念脑子里又想起刚刚于瑾问自己的话，“他喜欢你这件事情你……不反感？” 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依旧想不通于瑾的话。 晚上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了，彦君溟却还没睡。这几日他的睡眠质量当时提升了不少，却迷上了看电视。 “彦教授，您怎么还不睡啊！”顾念换下鞋子，敛去身上的疲惫，佯装生气道。 “啊？我看电视呢！我想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死。”顾念看了眼电视，是最近很火的一部侦察剧。 “明天再看呀！这都几点了！快快快！睡觉了！”顾念走到电视机前不顾彦君溟的阻挠关上了电视。 “你这丫头！一回来就没好事……”彦君溟一边叨唠着，一边乖乖笑着回房睡觉。 突然停下脚步对顾念说：“你爸妈说到这周六要去福利院，你去不去？” “去！”顾念想了想，那天没什么行程，便答应下来。 “那行。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睡！给阿弛打个电话，叫他回来睡觉。” “他不回来了那边忙，他在公司睡。” “真是！一个个的……！”彦君溟责怪着他们这些小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看着彦君溟卧室里的灯开了又灭，顾念打了一个响指客厅里的灯骤然熄灭。伸了个懒腰上楼睡觉。 窗外蝉鸣渐消，月光挂在灯火辉煌的城市上空。夜，静谧美好。 第五十九章 九月上旬正午的太阳依旧毒辣，热得人睁不开眼。过了午休的时间，静悄悄的大厦忙碌起来。 “邵总，楼下大厅有位纪南月小姐说要见顾总，刚才纪小姐打顾总的电话没有打通，您看……？” “带她上来吧。” “好的邵总。”前台的小姑娘挂断电话，继而微笑着对纪南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纪小姐，邵总让我带您过去，请。” “多谢。”纪南月微微颔首表示谢意，跟在她后面上楼去。 邵氏前台倒是两位挺好的小姑娘。 刚才纪南月来这儿说要见顾念，前台小姑娘说明公司规定。在纪南月打电话给顾念，顾念手机关机时，她并没有以尖酸刻薄或暗暗嘲讽的语气赶走纪南月，而是打电话找邵弛求证。 虽然这是员工的职责所在，但在邵氏这么大的公司里不“狗眼看人低”，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已是难得。 由前台看公司再看老板，这是人的逻辑推理。前台待人有礼，那么人对这家公司的老板也就会多几分敬意。 纪南月亦是。 顶楼。 “顾总，顾总。顾念，醒醒，别睡了，纪南月找你呢。”邵弛蹲在床边，揉着她的头发。 “不见。” 顾念的美梦被扰，不耐烦地将被子蒙住头，继续睡觉。 “好了，快起床。听话，晚上再睡好吗？” 邵弛将她蒙住头的被子拉下来。青丝如瀑布般散在枕头上，几根黑发散落在额前，调皮地遮掩着顾念的侧脸，清冷的面容显得愈发朦胧，邵弛轻轻替她拨到耳后，往前倾了倾身子，食指点着她的鼻尖，轻笑道：“阿言，起床了！” 顾念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邵弛含笑的眸子，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她。 两个人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缓和，缠绵。 对视几秒，天地间似乎过了几个春秋。 呼吸逐渐急促暧昧，眼神闪躲起来。邵弛“蹭”地起身，留下一句“快点起床。”头也不回地离开休息室。脚步都显得急促起来，仔细看，耳朵还泛着粉红色。 顾念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眼神略显呆滞，直到听到关门声，一下子回过神，耳朵“嗖”一下子就红了。 完了完了完了！！！！！！ “听说你辞职了，要不要考虑一下邵氏？”顾念坐在沙发上抿了一口咖啡，哪里还见刚才羞涩的模样。 “顾总消息挺快啊。”纪南月话里有话。 “我们邵氏对人才总是给予特别关注的。” 纪南月仅用四年就读完了大学和研究生，研究生毕业时邵氏就已经抛去了橄榄枝，可惜她最终选择的是盛氏。 祝安逸上完大学就专心管理他的盛氏，压根就没想着再上学。每次祝安逸为了能搏纪南月一丁点关注而捶胸顿足时，顾念就会补上几刀：“你一个用四年时间才读完大学的大学生，人家瞧得上你？” 祝安逸反复张口，想要反驳。怎么反驳？自己有钱？祝安逸说服不了自己就会盲目地认为顾念说的话对，越想越烦。 “那顾总打算给我这个‘人才’什么岗位、多少工资呢？” 纪南月也不算去管顾念从哪里知道她辞职的消息。 “岗位自然是你专业的，策划部总经理怎么样？至于工资，得看你的历史成绩和面试结果喽。”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面试？”纪南月丝毫没有犹豫。 “别急啊！好不容易辞个职不想好好玩几天吗？” 顾念朝她眨眨眼睛，纪南月稍稍愣了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用来掩饰自己刚刚的花痴。 此刻的顾念身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劲儿，哪里有平常谈合作时的锋芒毕露？分明就像是一只高贵傲娇却又不失调皮可爱的猫！ 纪南月琢磨透顾念的话，狡黠地与她相视一笑。 “确实该好好玩儿几天。毕业之后就工作，祖国的大好河山我还没好好看过呢。西域美人美景，江南小桥流水，哪里不比上班好？” “对啊！” “那我先走一步，回家收拾行李。谢谢顾总的咖啡。” “不谢。再见！” 纪南月走后，顾念倚在沙发上看窗外景色，午觉被扰的烦闷早已消失不见。 纪南月辞职，等祝安逸消化完纪南月暗恋他十二年后肯定会想到纪南月会来邵氏应聘。但是现在纪南月出去旅游了，祝安逸找不到人了，急也急死他！好让纪南月把主动权彻底握在手里！ 然后他肯定会给自己打电话，又有好处捞了！ 一举两得，多好！ 顾念乐滋滋地拿起手机打电话。 “喂，策划部总经理的位子是不是还缺着呢？” “昂。” “让人留着，有人选了。” “谁啊？” “盛氏策划部总监纪南月。” “人家一总监屈尊降贵来给你当经理？”于瑾明显不信顾念的话。 “爱信不信。我总不能把人家位子撤了让她坐吧？” “那肯定不行！策划部总监是公司老人了！” “所以说别废话！人家本人都没说什么呢！挂了！” 晚上回家看到客厅的灯还亮着，顾念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不悦地蹙起眉。 “彦教授怎么不听劝呢！昨天看电视看到十一点多，我要是不回来指不定晚上还睡不睡了！结果今天还看！” “或许不是舅舅呢？小心他知道你说他坏话。” 邵弛一边和她一起进门，一边笑着说。 “你不告诉他他又怎么会知道？”顾念狐疑地看他一眼。 邵弛失笑，已经猜到了她没说出的一句话。“放心，我什么都没说过。” 替她打开门，电视开着，但并不是彦君溟昨天看的剧。沙发上也没人。 “你们回来了。要喝红酒吗？”身后传来叶皓的声音。 他穿着一身灰白色家居服，身形颀长，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不喝。一天天喝的够多了。” 叶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我可不知道整个a市谁敢灌您的酒。” 顾念白他一眼，问道：“你出去这几天怎么样？这么晚了还不睡？” “睡不着。电视我没开声音啊。”顿了顿又说：“怎么样你不都知道了吗？十个热搜八个都是关于我的。” “活该！” “我是你哥！会不会说点好听的！？” 叶皓作势要拍顾念的头，邵弛先顾念一步反应过来，手比脑子快急忙护住她的头。 叶皓这“一巴掌”落不下去收不回来，最后只能端起茶几上的红酒轻抿了口。 邵弛放下胳膊，顾念捋了捋耳边的头发，轻声道：“没事的，他就吓唬人。” “那也不行。”话音还没落地，邵弛就接道。 邵弛则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地，微微泛红的耳朵隐藏在黑夜里。 第六十章 “怎么就不行了？你说清楚！那是我妹妹！我还能真打她不成？我就算打了那也是教育小孩儿！你护的倒是挺快，你管的着吗你？” 叶皓害怕吵醒家人，压着声音反驳道。 邵弛刚想张嘴，被顾念急忙捂住。 这要是吵起来，照两个人的嘴皮子三天三夜也吵不完啊！ “别别别！他也是下意识的动作。我知道你舍不得打我的，我哥最好了！咱们说正经事啊！” “什么是正经事儿？这就是正经事！你说……放下放下！把你手放开！起来！”叶皓扯下顾念捂着邵弛嘴巴的手，拉着她和自己换了换位置，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 “行了。说正经事吧。”叶皓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顾念扶额。这哪里像是38岁的样子？明明连18岁都没有！ 她清了清嗓子，“再问最后一遍，真的是最后一遍！你不后悔？”顾念往叶皓身边凑了凑，犹豫再三问道。 今天叶皓在餐厅和姜焓商一起吃饭，仅仅是朋友之间一顿很普通的饭局，结果被狗仔拍到放到了网上，一下子冲上了热搜第一。 两家粉丝吵得不可开交。他们骂他表面深情背后乱撩，他们骂她知三当三。 之后两个人第一时间澄清，才压住了这一场风波。 姜焓商：只是和朋友吃个饭哦～工作室已经对发布图片的人发出律师函啦。大家不要被误导哦～ 到了叶皓这里就画风突变了：和朋友吃个饭也能吃出恋情来，干脆不出门了呗？省的下次吃出来个孩子。借此再说一遍！我叶皓一生唯爱一人。麻烦下次胡诌之前搞清事实！ 经此一事，八年前的事情再次冲上热搜，将两个人所谓“恋情”的热搜压了下去，稳占第一。 八年的时间足够让人们把叶皓当年发的微博忘记了，可如今他选择了旧事重提。 这些年他接的戏越来越少，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都心知肚明，他想悄然退圈。 可，表演是他唯一所热爱的。 或许在邓琦出现的那一刻，就不再是唯一了。 “不后悔。”叶皓托着红酒杯，酒杯里红色的液体碰撞着杯壁，在白炽的灯光下显得张扬偏执。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早点睡！晚安！” 顾念起身，朝邵弛挥挥手表示询问要不要一起上楼。 邵弛点点头跟她一起站起身。 叶皓看着两个人一起起身，左右看了看，“蹭”地起身，“我困了！走走走！上楼睡觉！帮忙关一下电视，谢谢。” 说着拉着顾念上楼，留下邵弛一个人站在客厅里。舌尖抵了抵上颌牙，认命地关上电视，走到玄关处顺便将灯关上。 万家灯火长明，遥远的国界处野草及腰…… 顾念想着祝安逸会在寻找纪南月喜欢他的蛛丝马迹上费上几天功夫，不曾想在第二天下午，祝安逸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纪南月去你公司上班了吗？” “没有啊。我没见过她啊！怎么了？她辞职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顾念一连三问，就差把“不知情”三个字纹在脸上给他看。顺便骄傲地冲坐在她对面的邵弛抬了抬下巴。 “狗屁！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小爷我的人亲眼看到她进你公司了！快点告诉我她去哪儿了！” 他急了！他急了！ 披上一身羊皮，时间久了顾念都快忘记这是头野狼了，可她自己也不是个纯种的羊啊。 “别急啊。秘密不能白讲啊，总要有些报酬呀！” “你特么还想讹我？！没门儿！小爷我自己去查！”话落电话被掐断。 顾念看着黑了屏的手机不在意地耸耸肩，无聊地转笔。 “十、九、八、七……三、二、一。”话音一落，电话铃声响起，顾念挑眉一笑，恶趣味的等铃声响了好久才接。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出去接了杯咖啡，您有什么事吗祝总？”顾念先一步发制人。 “好、好、好！”祝安逸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西南那块地皮。” 果然！追妻路中的人就是大方！ “什么？”顾念故作不解道。 “西南那块地皮我不跟你抢了！你告诉我纪南月哪儿了！” “哦——纪南月去旅游了。她说‘西域美人美景，江南小桥流水，哪里不比上班好。’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先谢谢祝总的慷慨相让啦！温馨提示！可以看她的朋友圈。” 祝安逸看着挂掉的电话，在原地怔了几秒。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后气得在原地捶胸顿足。 门口正想进来交文件的余特助默默关上门。 老板失去未来老板娘后疯了…… “不怕他反悔？”邵弛突然开口问道。 顾念正美滋滋地看着文件，闻言十分笃定道：“不怕！因为刻进骨子里的教养不允许他出尔反尔。” “你倒是了解他。”语气里掺杂着些许怪味。 “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两个人的思维没再一条线上，邵弛也没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什么时候能真正开窍呢？ 自从那晚真正“和好”后邵弛明显能够感觉到顾念对自己的亲近，所以他有些不知足了。 他想陪在她身边，以爱人的身份。 可理智告诉他，必须要尊重顾念的意愿！因为父亲告诉他“爱情是两个人的事。” 顾念抬眸飞速看了眼“认真”看文件的邵弛。 刚才那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吃醋吧？！ 还好她反应快！ “顾念……” “嗯？”顾念应声抬头，用笔抵着下巴，漂亮的眼眸中带着疑惑。 “没事。”他翻了一页文件，到口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他想说，顾念，是我动了不该有的绮念，无论如何在一定程度上都给你造成了压力，所以，不懂就别懂了。 “哦。”顾念虽然不解，但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过了一会儿，刚刚看文件的男人抬眸，看着她安安静静办公。 窗外的夕阳在落地窗上折射出虹光，橘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在她的身上。这大抵就是夕阳下的岁月静好。 只是恐怕，这岁月静好只剩下九日了。 第六十一章 转眼就是周六，一家人出发去福利院。 福利院院长早早站在门口迎接。 她叫邱瑞燕，自三十而立之年便担任福利院院长，如今已年近六旬。因常年操劳，白发横生，眉眼间是同龄人没有的沧桑。 “院长。”几人同她握手问好。 彦霖和顾明峰还在陪着彦君溟去和福利院的小孩子玩，顾念和邵弛在院里看一群大孩子写作业。 “姐姐，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是明星吗？长得好好看！”一个上四年级的小妹妹脆生生问道。 顾念失笑，夸她好看的人不少，却还没有人问她是不是明星。“谢谢你的夸奖哦，不过我不是明星。你也很漂亮。” 顾念不是说假话，眼前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黑色瞳孔比常人偏多，一眨一眨的十分可爱，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顾念思索了一番，回答道：“老板。” “就是管着员工工作，给他们开工资的吗！？”一个和小姑娘同年级的男生问道。 “对！” “好厉害啊！” “所以你们要好好学习，说不定将来你们还能成为我的老板。”顾念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 “那哥哥是干什么的呀？也是老板吗？” 正看着顾念谈笑的男人突然被叫到，还没反应过来，就撞上顾念那双对他接下来的回答感兴趣的眼睛，挪开眼看向发问的男生。 “对。” “那你们谁厉害呀？”这一问，一下子激起所有同学的兴趣，一个个嚷着起哄。 这时一道清澈明亮的声音传来：“我回来啦！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啦！” 原本还在闹他们的一群孩子，听到声音后立刻跑到少年身边。 少年一身黑白校服，体型偏瘦，身形颀长。单肩背着黑色书包。嘴角上扬，狐狸眼睛弯弯含笑。手里捧着巧克力分给身边孩子。 顾念看着眼光之下少年，怔了几秒。 少年身上朝气蓬勃的精神气真的很像！尤其是笑起来，阳光中却带着些许青涩、腼腆。 随后立刻反应过来，那双狐狸眼是李默没有的。而且，李默没有少年那么好看。 “念念？”邵弛注意到她的异常。 “没事。”顾念冲他笑笑，起身走上前。 “小青稞。” 少年应声抬头，眸中流光四溢。“顾念姐姐？” 顾念笑着看他，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围着少年的孩子已然散去，青稞激动的跑的顾念身前，拥抱住她。 “咳咳！”邵弛轻咳几声，脸色不怎么好看的看着他，眸中微冷。 青稞急忙松开顾念，脸颊像是红透了的苹果，挠着头说：“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没关系。”顾念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已经比她还要高上几分了。 “邵弛哥好。”青稞这次只是点了点头。 “嗯。”邵弛颔首应答，示意自己听到了。 顾念和青稞聊了很多，邵弛自己一个人被晾在了一边。 谈话中可知，他今年刚刚升入初三，在一中初中部上学。 青稞吃过午饭就去上学，小孩子都去睡午觉。 “院长，青稞是他的小名还是在学校也用这个名字？”彦霖问道。 “在学校也是这个名字，只不过用我的姓，这么多年没变过。” “院长，青稞这个年纪依他的相貌和聪明劲儿早该被收养了的。怎么……？”顾念试问。 邱瑞燕轻叹一口气，放下筷子说：“不错。这么多年确实有不少好人家想收养他，可是他不肯。像他这个年纪的早就离开了福利院，他却说要一辈子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可他哪儿能陪我一辈子呢？ 自从他上了初中经常瞒着我去外面做临时工，学费一直都是他自己交，他喜欢画画，那些颜料啊、素描本啊都是他自己买的。 他总是说，将来要考最好的美院，将来开画展，赚很多很多钱给我养老。可他还这么小，会有很好的将来，不应该一辈子困在这四四方方的福利院里。 他上完初中就要上高中，学习任务越来越重，学费也越来越高，他不能一遍打工一边学习啊！会把他的身体搞垮的！ 或许你们想问国家机构、各地的富商捐的钱呢？我这平头百姓不能说什么，只能说，那些豺狼虎豹的层层剥削。到这些孩子身上的所剩无几……” 邱瑞燕说着哽咽起来，她擦了擦泪，忽然站起身抓着顾念的手说：“顾总，您和他关系好，您劝劝他！早些找个父母。不是我嫌弃他，要赶他，实在是他不该吃这样的苦啊！” 顾念连忙起身安慰她，待她情绪稍稍平复下来才说道：“院长，实在不是我不帮您。我和他也有六七年没见过了，他不一定听我的。 而且这件事不是谁随便劝劝就可以的。我知道您担心他会因为没有父母而被同学嘲笑欺负，可是他长大了，有自己的主张和见解，不会因为别人一两句嘲笑就被击垮的，而且他有您这样一位母亲不是吗？”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供他把书读完。” 邱瑞燕惊讶地抬起头看她，眼中泪水夺眶而出。“真的？！谢谢谢谢！我替小稞谢谢您！” 她说着就要起身朝顾念跪下去，顾念连忙制止。“院长！您快别这么做，折煞我这做小辈的了。” “是啊！哪有长辈跪小辈的道理？您快坐下吃饭！”顾明峰和彦霖扶着她坐下。 “是喽！快吃饭！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是是。吃饭吃饭。”邱瑞燕擦去脸上的泪水，笑着夹菜吃饭。 顾念深深吐了口气，她那些朋友都是打娘胎里认识的，根本没有外人一说，一群没心没肺的根本用不着她劝，问的最多还是恋爱这种事，多看些小说不就可以轻松解答！？ 今天第一次劝外人，还真是有些压力山大。 邵弛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她向来不喜欢掺和外人的事情。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 顾念知道他在抚慰自己，偏头冲他眨眼一笑，做了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无事。 第六十二章 福利院回来之后几天，邵弛总是带着顾念翘班出去玩。 什么鬼屋、电影院、游乐园、篮球场…… “明天去哪儿玩儿？” 两人漫步在家里后院的草坪上。 九月的夜晚终于带上了些许凉意，扑面而来的秋风比夏季的滚滚热浪要清爽的多。 “哪儿都不去，我们都四天没去公司了。” “也是。”顾念席地而坐，仰着头看着寥寥无几的星星。 “顾念，还剩四天。” 闻声顾念扭头看他，分辨不出他脸上的神情。 “嗯。”顾念轻轻应了声，也不再抬头看月亮，垂着眼帘看随风而动的小草。 她说不出心中滋味，但总觉得，听他说出那句话时像是离别的前兆，心中……又胀又涩，或许是又想起了他当年的不告而别吧。 “我冷了，想回屋。”顾念抬头对上邵弛探寻的目光。 “好。”邵弛伸手将她拉起来一起回屋。 刚进门，就看到他们围坐在在沙发上，像是等待着他们回来。 “怎么了？这么大阵仗？”两人快步走上前。 “我们想和你三个说件事，主要是念念！你做一下心理准备！”彦君溟笑着开口道，顺便用胳膊肘碰了碰自家女儿。 彦霖看了眼自家老爸，用胳膊肘碰自家老公，顾明峰哀求地看向自家老婆，反抗无效后“欣然接受”。 “你们干嘛呢？我准备好了，你们说吧。”顾念无奈地看着三人你推我我推你，接过邵弛递过来的温水道。 顾明峰欲言又止，喝了杯水，又清了清嗓子才开口。 “那个……我和你妈是想……收养一个孩子……” “什么？！”叶皓和顾念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就连邵弛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只是没有两人夸张。 “不是……你们听我说。你外公这一辈就你姑姥姥和他两个人，你姑姥姥和你姑姥爷去世的早，只留下邵弛这一个孩子；你外公也就你妈妈这一个孩子；顾家百年的书香世家也就只剩下我这一人；我和你妈妈也就只有你这一个孩子。 你们工作忙，我和你妈妈也有工作，你外公一个人在家总归是无聊的，我们就想着收养个孩子让家里热闹热闹。指望你们结婚生子什么时候才能愿望成真啊？阿皓我们都指望不上。 当然！这件事情我们会尊重你们的意见，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会打消这个念头的。” 顾明峰说完一番话后，偌大的客厅里静得可怕。 “那你们有收养的人选了吗？”邵弛开口打破了寂静的场面。 “就是上次去福利院见到的那个孩子，青稞。”彦霖像是看救星一般看着邵弛回答道。 “爸妈，你们问过人家愿不愿了吗？”顾念无奈开口，上次在福利院院长都讲那么清楚了。 “我们就想试试。” “随你们吧。人家同意后跟我说声，我去查查底细，这事你们办对你们未来的关系不好。” “什么意思？”彦霖开口问。 “我同意了。”顾念懒洋洋起身回房睡觉。 多个人陪彦君溟她还不用整天担心了呢。 “我也同意！”叶皓举手回答后也回房睡觉。 压力终于可以从他身上移走了！ 一家人默默讲视线转移到邵弛身上。 “我也同意。”说完朝三人微微颔首笑着离开客厅。 “只留下邵弛这一个孩子”说明他们和父母一样一直把他当家人。 “指望你们结婚生子”没有说“各自”是不是可以证明，他们是接受的？ 这一夜，邵弛睡得极好。 第二天早上顾念穿好衣服出房门，迎面撞上从卧室出来的叶皓。 “正好，给。”叶皓将一份档案袋递到她面前。 “什么东西？”顾念看她一眼，将档案袋拆开映入眼帘的是附有青稞的照片的文件。 “你查对你们的关系也不好，我就帮你查了。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请我吃顿好的怎么样？”叶皓笑着冲她挑眉。 看着他邀功似的笑意，按照平常顾念早就回怼回去，“要饭没有，要命一条。”“我谢谢您？”“行啊，我请客你付钱。天下哪有哥哥让妹妹付钱的道理对吧？你过的又不比我差。” 如今她一句也说不出。 这么多年他还是觉得自己在寄人篱下。 “可以啊！一顿可不行，二顿吧。”顾念收好情绪，笑着下楼。 叶皓还指望从她嘴里听到“请你十顿！”的话，看来是他多想了。 “顾念！你怎么那么抠呢？” “哥哥，您挑的餐厅一顿下来不花个五六万能吃饱？而且这都算是少的了吧？” “咳……吃好为主嘛……” “确实。下次你请我呀？” “我没你赚的多啊！” “哦——我忘了——” “顾念！” 两个人吵着下楼吃饭，餐桌前却只有顾明峰和彦霖两个人。 “爸妈，早上好啊！” “叔父叔母，早上好！” “早上好呀。” 落座后，顾念喝了一口牛奶问道：“外公和邵弛呢？” “对啊！怎么没见彦爷爷来吃饭？” “刚才你外公把邵弛叫进房间里说要谈些事情，应该快出来了。” “什么事啊？” 夫妻俩神色一致地摇摇头。 这时彦君溟的卧室门被打开，彦君溟走出来在餐桌前坐在主座上，邵弛在他后面关上门后坐在顾念旁边。两个人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外公，你们做什么去了？”顾念看向彦君溟问道。 彦君溟神秘一笑，道：“秘密。不过你会知道的。” “哦。” 顾念没有追问下去，扭头看身边的邵弛。 “阿言，别看阿弛了，没用的！他刚刚答应过我不会告诉你的！”彦君溟看透顾念内心的想法，出言劝道。 邵弛这次出乎意外的对她的请求摇了摇头。 “外公……”顾念做出哀求的表情，话还没说完就被彦君溟堵了回去。 “叫什么也没用。” “……” 餐桌下的左手执拗的扯了扯叶皓的衣角，示意他说句话。 “双手放桌吃饭。”叶皓毫无感情地说道。 顾念狠狠瞪他一眼。见彦君溟下定决心不告诉她只得老老实实吃饭。 两个人瞒着她肯定没好事！ 第六十三章 吃过饭后彦君溟就和顾明峰、彦霖一起去了福利院，不知三人用了什么办法，下午回来就说青稞答应了他们。 收养之前有一周的相处期，协商好的第二天青稞就被接到了彦宅，这段时间青稞在彦宅住下。 是夜。 顾念敲响了青稞的房门。 “请进。”少年的声音有些慌张。 “妈妈给你温了杯牛奶，让我帮你拿上来。”顾念将杯子放在他的床头柜上，顺势坐在他床边。 “谢谢顾念姐姐，替我谢谢…阿姨。”青稞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脸。 “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吗？” 青稞飞速的瞧她一眼，闷声解释道：“我不是觊觎彦家的家产。是爷爷和叔叔阿姨说我可以随时回福利院看望院长而且将来会给她养老我才答应的……院长年级大了，一直想让我早些找个好点的家庭，将来能好好学习出人头地。所以、所以……” “所以你才答应的？” “嗯……” “你很诚实。”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邱瑞燕能安享晚年。 “你不觉得是我抢走了你爸爸妈妈吗？”青稞小心翼翼问道。 “那你说你在他们身上抢走我什么了？别整天瞎想。你的到来是尽了我这些年没有尽的责任，所以说我该感谢你的。” 这些年顾念忙着公司里的事情，和家人一天到晚聊不了几句。彦君溟这么大岁数最想要的就是子孙承欢膝下，可顾念从来没办到过。 “真的吗？”青稞闻声挺直了背，那双狐狸眼睛里闪烁着稀碎的光。 “嗯。”顾念安慰般揉了揉他的头。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晚安！” “晚安顾念姐姐。” —— “周暖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顾念将咖啡递到她面前。 “没什么，来来看看你过的怎么样。” “切！明明是想看离一月之期还剩两天我们相处的怎么样吧。”顾念白她一眼。 “那你们有何进展呀？”周暖向顾念那边凑了凑，眨着眼睛问。活脱脱一副八卦的模样。 “进展就是——没有进展。”顾念笑着用食指点着她眉心处将她按回去。 “诶！不然都说你是个榆木脑袋呢！” “什么叫‘都’” “你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你不应该问我大家为什么说你是榆木脑袋吗？” 顾念不回答她的问题，朝她挑眉一笑。 周暖咽了咽口水，这是要生气的节奏啊！吞吞吐吐道：“‘都’的意思就是、就是咱们班在群里都这样怎么说……”瞟了眼顾念神色，接着说：“群是，除了你咱们班另外开的小群……建群时间……九年。” 听到这话顾念气急反笑。 “你们还真是……好样的！” “呵呵……”周暖讪笑两声，心中已经想好了对高一一班全体同学的道歉声明。 为了避免火上浇油，周暖立刻转移话题，“张承呢？这几天没见他啊。” “他？活着就不错了。心情不好，这几天去旅游了。” 顾念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张承的事情，包括周暖。 不过周暖貌似对顾念的话会错了意。“哦。确实。” “青稞怎么样？”周暖正经问道。 她听说顾念父母想收养孩子的时候确实惊了好久。且不说不知底细品性，顾念如今都24岁了，领养孩子的意义在哪儿？ 不过后来一想，邵弛、顾念整日忙着工作，陪伴家人的时间少之又少，叶皓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谈婚论嫁的打算，偌大的别墅就彦君溟自己，连个聊天说话的人都没有，确实孤单。 “可以。学习人品都不错。” “那就好。” 顾念认可的人，那便是上乘之人。 “别老是问我问题啊！该我问了！你研究生马上就要毕业了，赫子铭也是。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在邵弛回国前几天，赫子铭刚刚求过婚。 法庭上从容不迫的赫律师在女主角来之前问了朋友好几遍自己的发型有没有乱？西装有没有皱？灯光怎么样？甚至一分钟问了好几次现在几点了？ 周暖答应他的求婚后，这货激动的竟落了泪。 “你猜！”周暖朝她眨眼一笑，从包里掏出一张请帖在她眼前晃。 “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告诉我！？”顾念接过请帖翻看着。 两人两周后举行订婚礼！ “哈哈，这不是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嘛！喏！这是喜糖、还有这些，全都是给你的伴手礼，只有你的是独一无二的哦！” 周暖从包里掏出好多东西。怪不得今天背了这么大一个包！ “谢谢暖暖宝贝！放心！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客气！”周暖大方的摆摆手。有些暗搓搓的期待起顾念的大红包了！ 于瑾订婚的时候她给了一张20万的卡呢！ 两个人聊着聊着八卦就过了一下午。 “又耽误你一下午，下次不来公司找你了。”周暖离开公司时自责道。 “咦——好好说话！”顾念嫌弃道。 “嘻～看你前几天忙的都瘦了！我走了！拜拜！”周暖朝她挥挥手，坐上赫子铭的车走了。 “我们回家吧？”目送两人离开，顾念偏头问身边的邵弛。 “好。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可以啊！我想吃新开那家米其林餐厅的牛排！听周暖说还不错！” “好。” 欲坠下天边的夕阳将最后一束橙光撒落在并肩走向地下停车场的两人身上。 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 顾念办公时出了好几次神，反观邵弛却一直尽心尽力的将最后一天的工作做好。 “想什么呢？”邵弛用笔敲了敲她面前的文件。 猛然回神，眼神飘忽不定的解释道：“不好意思。没想什么，想周暖的订婚礼呢。” “嗯。等会儿再看吧。他们的订婚礼确实要好好准备一下，想好准备什么礼物了吗？”邵弛放下手里的工作询问道。 “上个月找人设计了一套珠宝准备送给周暖，上次去店里看到一块表还挺适合赫子铭。上次于瑾订婚我随了一张20万的卡。这次也该随一张的，但钱数我还没想好。” 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于瑾订婚时一样，这么多年的友情又摆在那里，不可能一样，毕竟于瑾和她的关系比不上赫子铭和周暖。 如果不一样，和于家伯父伯母那边恐怕不太好交代。 “还有一种选择，私下给他们。但并不是个好方法。” “对，会生嫌隙的！所以要给就要正大光明的给。” 邵弛和她相视一笑，点点头继续工作，低着头开口道：“思路挺清晰的。” 并没有哪里值得出神的地方。 顾念抬眸望去，男人坐在她对面垂下去的眼帘遮住了他眸中的情绪，如雕琢过的璞玉般的面容流露出隐隐的失落。 顾念还未来得及细究心中滑过的思绪是何感觉，一阵匆忙的视频电话铃声掩盖了心中匆匆而过的悸动。 第六十四章 “张承。”对上邵弛询问的目光，顾念说道。 闻言他点了点头，将文件简单收拾一下，示意自己出去一下。 顾念目送他离开，直至办公室的门关上，她才收回目光接通电话。 “念姐！我看见祝安逸了！盛氏总裁！还有个女人！” 张承举着手机，背景是无尽的皑皑白雪，此时的他全副武装正准备滑雪，护目镜下的一双丹凤眼闪烁着急切通风报信的光。 “……” 张承见顾念不说话，将摄像头一转，镜头里一男一女也是全副武装，看身形勉强可以认出是祝安逸和纪南月。此时纪南月走在前面，祝安逸跟在后面，微微弯着腰，一副讨好的样子，纪南月却目不转睛地向前走。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顾念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时候熟到祝安逸穿成这样能认出来的程度，而且还这么笃定。 “我从酒店跟着他出来的，跟到现在看他一直缠着那个女生才给你打电话的。诶！这算不算是个把柄呀？”张承将镜头反转对着自己。 第一次见跟踪人还这么理直气壮要抓人把柄的。 “不算！”看着张承那算计的眼光，顾念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软肋诶！” 他怕不是忘了自己也有个软肋？ “我都坑了他两次了，再坑就反目成仇了。而且那女生现在是我公司的人，他没有软肋。” 她是他的盔甲。 高考前一天的那个晚上，顾念将她从墙角处拉起，听纪南月叙述完她六年的暗恋后顾念问：“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吗？” 她答：“不。或许小巷口里的女孩儿配不上祝家二少爷，但纪南月从来没有配不上祝安逸。” 如今亦是。 或许盛氏策划部总监配不上盛氏总裁，但纪南月从来没有配不上祝安逸。 “哦。”算计落空，张承闷声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好好玩儿吧！别管他们了。我先挂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嘞！念姐再见！” 电话挂断，张承看着远去的两人，将手机揣进兜里，调整好姿势手下一用力顺着山坡滑下去。 顾念则盯着门口出了神。 晚饭后，顾念坐在秋千上陪青稞在阳台上写作业，见邵弛过来青稞收拾了作业，“顾念姐姐，我有些冷了先回屋写，你们聊。” 朝邵弛点点头，飞速地跑回自己房间。 乖乖！晚饭的时候两个人各吃各的一句话也不说，一个饭桌上的人都时不时转动眼球不动声色地瞟他们的神情，结果两个人愣是没有半点表情，让人分辨不出喜怒。 这难道就是豪门生活？——青稞不禁打了个寒颤。 两个人不知道青稞在心中编排了一场豪门狗血爱情戏码。 邵弛坐在顾念身边不言，仰着头看星空。 他就像是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是好是坏他都欣然接受。而她，就是他的命运。 顾念看着邵弛，嘴巴张了张，到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最后变为了她最不爱听、最无力、最无用的三个字：“对不起。” 是因为自己分辨不清对他是习以为常的依赖还是男女之情的爱恋而拒绝他满腔爱意的抱歉。 她这才明白，一个月前的那声对不起和六年前的那声对不起里所包含的是对事情已经发生的无可奈何以及她对他态度恶劣的无措。 或许这一个月她没有分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但她真真确确地感受到他对自己小心翼翼的爱意，也找到了年少时他表达他那不可言表的爱意的蛛丝马迹。 一场声势浩大却又悄无声息的暗恋就像是一次无时间的阴天。对于暗恋者而言，是不知何时能够窥见天地的太阳，但于被暗恋者而言，便是——未见太阳，但处其光。 她爱吃糖又有轻微的低血糖，他就时时刻刻在兜里装着糖。当她晚上偷吃糖牙疼时他会自责，明明与他无关。 之后他便控制着她的吃糖量，每当她可怜兮兮的要糖吃时，他都会心疼地耐心哄着。 但他依旧没有改变随时在兜里装颗糖的习惯。 当他在程南生的风铃店看到她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时，他想拥她入怀，想紧紧牵着她的手，可他最后只是紧紧握住顾念的手腕，其实仔细一些就可以察觉，他当时的手是抖的。 当他无意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编排她时，他毫无理智的将拳头挥向他们，最后虽然打赢了，却拖着一身伤回家。那是他第一次产生了登上至高位的念头。 他知道她贪凉，就特地跑到奶茶店将她的奶茶换成热的，这才有了后面的“万年铁树开花”事件。 当他发现她高烧到近40度趴在课桌上时，他在医院陪了她一宿。为了防止她察觉不到自己发烧，厉声要求她必须随身带着体温计，看到她哭又立刻缴械投降。 她的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她要做什么，说什么。 他知道她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把送她的成年礼做成了手镯样式的防身器。 他知道喜欢自由，就带她“逃班”出去玩儿。 太多太多了，他的爱全都藏在生活中的细节里，所以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也没有分清。 其实她可以骗他说，她分清对他的感情是男女之间的爱恋了。只要她说，他就可以自欺欺人。可她不能，这对他不公平。 听她这一声道歉，邵弛苦笑了声，眸中是顾念读不懂的万般思绪。 他沙哑开口道：“别说对不起，在我这里你从来对不起我。我说过，是我动了不该有的绮念，你不因此厌恶我已经是我求之不得而得之的了。这一个月算是我偷来的，我心满意足。所以阿言，你不必有任何愧疚。” “分不清我们就不分了，就这样也挺好的。” “对了，柔苑那边的家具已经买好了，明天我就回去住了，偶尔可能会来陪长辈吃顿饭、聊聊天。如果你想去住几天就去住，锁没换。或者也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住公司。” 邵弛笑的勉强，看到顾念皱着眉看他，心中一疼，下意识想要伸手替她抚平，手僵在半空自嘲一笑。 “天冷了，早点睡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回屋睡觉，脚下的步伐却全都乱了。 第六十五章 转眼到了青稞被正式收养的那天。更名为：顾晨生。 名字是顾念取的。寓意为：像早晨的太阳般生生不息。 晚上顾念从公司回来，将彦霖切好的哈密瓜接过来顺道给顾晨生送去。 “还没睡吗？再查什么？”顾念叉了一块哈密瓜递给他。 “谢谢。我在查家里以前的事情，想多了解些。” 其实他两周前就在查了，可当时还没有确定收养关系，总觉得不妥当。现在算是一家人了，如果再隐瞒更是不妥当了。 顾念挑眉笑了笑，在网上查出彦家和邵家的私事恐怕难如登天吧。 “那你查出什么了？” 少年闻言沮丧道：“什么都没有。只了解到叶皓哥有个已故的女朋友，网上说什么都有；还有八年前的那场车祸。不过一中贴吧上有不少你和邵弛哥的言论。” “哦？都有什么？” 顾晨生坐直身子，正襟危坐道：“奶茶店那次造成的误会，你发的那条信息；邵弛哥站楼道里看你离开的照片；教学楼前的台阶上他给你送糖；好有好多人赌你们会不会在一起！反正有好多好多！” “什么？他看我离开？在哪儿？我怎么不知道？” 顾晨生将那张图片点开给她看。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邵弛和于瑾站在楼道的拐角处，他们的身形隐没在或暗或明的楼道里，顾念与张承逆着光一前一后下楼。 顾念想起这张图出自哪个时间了——高一被叫去办公室说物理比赛的事情时。 顾晨生见顾念看的出了神，轻声问道：“顾念姐姐，你知道邵弛哥喜欢你吗？” 顾念回神，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如实回答：“知道。” “那你有什么择偶标准吗？” “不吸烟，不贪杯，样貌、家世、能力都不能逊于我，灵魂与肉体的绝对契合与忠诚。”顾念顾及到他还小，说得隐晦。 “哦。”顾晨生明显听懂了顾念最后一句话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有感情癖呗！ “那你不反感吗？” 这小孩，不仅问题多还很跳脱。 不过这话听着耳熟，一个月前于瑾也问过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要反感？”顾念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问。于瑾听到她的回答时明显松了一口气。 “还记得f说的话吗？虽然ta发表的言论被删了，但还是有人截屏下来发到了贴吧上。她所的是骨科，你们这算是伪骨科，简单来说就是禁忌恋。 一般情况下，当知道自己的舅舅喜欢自己时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恶心，哪怕是对方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除非有一种可能——你也喜欢他，在你知道他喜欢你之前就已经喜欢了。” 她也喜欢他？ 很早很早以前？ 顾念想，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最后却是徒劳无功，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 “根据你的择偶标准咱们来排除一下你身边的未婚适龄男性吧！”顾晨生将电脑合上。 顾念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顾晨生坚定地朝她点点头。 “不吸烟。” “额。。邵弛、唐毅、赫子铭、赫子屿、杨维衡，还有一个人，很抱歉，因为他的职业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 “没关系。下一个，不贪杯。” “同上。加一个于瑾。” “样貌、家世、能力都不能逊于你的。” “……” 单单符合这个标准的只有祝安逸和邵弛。可祝安逸在“不吸烟”这一个环节就被淘汰掉了，那么……只剩下邵弛了…… 顾晨生见她不说话，便猜出了她所想，替她分析道：“你看到他有没有想抛去所有伪装对他撒娇、无理取闹？看到他难过的时候会不会心疼，想抱抱他？看到他满心满眼只有你的时候会不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怎么会恶心呢！我们从小就知道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什么心跳加速！什么面红耳赤！而且你怎么就笃定我也喜欢他？或者我不是那一般人呢？” 几句话被她说的颠三倒四。 “顾念姐姐，你急什么？”那双狐狸眼睛带着笑意。 “我哪儿急了！你这小孩怎么这样！从哪儿学来的话！你不会早恋了吧？！” 这话听着更耳熟！以往叶皓不就是这样被戳中心事后倒打一耙的嘛！ 不对！他的心事不就是喜欢邓琦吗？那她自己……？ 呸、呸、呸！她花了四十多天没想通的事情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三两句就说明白了？ 还没等顾晨生反驳，顾念就丢下一句“早点睡觉！明天去参加订婚礼。”逃之夭夭了。 第二天。 这场订婚礼可谓是把几个要好的朋友又聚在了一起。 张承从外面赶来，祝安逸和纪南月也从外面回来。 就连唐毅和祝昕这么忙的一位救死扶伤的医生、一位教书育人的老师都特地请了一天假来参加他们的订婚礼。 宾客来齐，订婚礼正式开始。待一对新人交换好订婚戒指后，长辈们便到后面吃饭，把空间留给年轻人。因为只请了关系极好的几家人，又照顾到周暖的身体，自然就省去了敬酒这些繁文冗节。 “喂！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都订婚半年了。” “我们明年六月份。要不咱们一块儿办婚礼吧？” “这个想法不错啊！我赞同！人多热闹！”周暖挽上赫子铭的胳膊晃了晃。 “干嘛和他们一起办？我想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婚礼。” “切——” 一阵哄笑弄红了周暖脸，她挠了挠赫子铭的手心，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赫子铭的喉结滚动，不动声色的握紧了她的手。妥协道：“随你。” “好诶！那就这么说定了！”周暖的眼眸一亮，笑嘻嘻的和他们继续聊起天。 “嗯！” “喂喂喂！你们能不能顾及一下我们这三个单身狗的感受？！”张承抗议道。 “和我们无关啊！我们一句话还没说呢！”祝昕反驳道。 “狗屁！你们都结婚多久了！这叫什么‘此时无声胜有声’！” “诶？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画风一转，张承一脸坏笑的盯着他们。 “你猜？”唐毅故作神秘。 “我擦！你们不会有了吧！？我要当干爹！谁都不能跟我抢！” 祝昕抬眸看了看唐毅，唐毅揽着她的腰柔声道：“嗯。孩子已经一个月大了，一周前刚查出来。周暖和子铭这几天忙着订婚的事情就想着完几天告诉你们的。” “我擦！” “真的啊！？” “有孩子了？” 此起彼伏的感叹声惊动了后面的长辈。 第六十六章 “都多大了！还骂骂咧咧！” 闻声立刻安静下来，不服气的吐了吐舌头。 “我可以摸摸吗？”纪南月坐在祝昕旁边问道。 “当然可以！” 纪南月将手小心翼翼地放在祝昕的肚子上，整个过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好似是自己在摸一般。 “没什么感觉。”纪南月带着歉意的目光看向众人。 “我试试！”张承说着就要从自己的位子上起身。 “站住！你不能碰！没轻没重的！”祝昕制止住他的动作。 “小气！”张承冷哼一声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 “哈哈哈哈……” “吃菜吧！一会儿都凉了。” “哦。”张承看上一道四喜丸子，转了一下没转动。 “？！”张承看向低头吃饭的邵弛，目光渐渐落到他的手上，将头转向顾念，只见她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前的一道虾仁已经少了少半。 他这才发觉，自从落座，顾念一句话也没说呢。 “咳！” 饭桌上的人都看向他，顾念回过神疑惑地看向他。张承朝她使眼色，顾念看向邵弛，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虾仁一切都了然。 邵弛与她的目光在半空中相对，若无其事收回手，“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吃饭吃饭！哈哈哈。”张承露出一副“我什么明白！”的模样。 “吃不吃！？跟个二货似的！” “吃吃吃！” 像是会感染似的，一个两个都露出跟张承一模一样的笑。 傻的！ “念姐，你这次随了多少？”张承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地问。 “66万。”顾念瞟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吃饭。 “我擦！”张承惊呼一声，想起刚才长辈的警告又急忙捂住嘴。一双丹凤眼瞪得极大。 “偏心眼儿了吧？就给我们20万！”于瑾出声抗议。 “我问你，他给你多少？”顾念朝邵弛那边抬了抬下巴。 “66万。”邵弛抢先回答了她的问题。 顾念朝于瑾敷衍一笑：你还有什么话说？ 于瑾咂咂嘴，将剥好的蟹放在江禾悠的盘子里。 “不是！等等！合着就我一个人亏了呗？”张承捂着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没关系。当儿子养着你。” “噗……哈哈哈……” “我们订婚的时候你打算给多少啊，顾总？”祝安逸挑眉笑着看她。 “一视同仁。20万。不过看在咱们合作伙伴的关系上，西南那块地皮我不要了。” “这算是等价代换，我不会要回来的。”祝安逸正色道。 “哦。谢谢。”顾念也不推辞，还十分礼貌的道谢。 祝安逸：“……” 不再客气一下吗？ 一群人嘻嘻哈哈吃过饭已经是下午三点。浩浩荡荡离开，临走前周暖拉住顾念问：“你想什么呢？看你也没怎么吃饭，吃饱了吗？是饭菜不合胃口？” 顾念看向邵弛的车，隔着车窗与他相望，他现在肯定也在看她吧。 “很好吃，我吃饱了。想通一件事，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周暖许久没有看到顾念这般笑了，她笑的肆意张扬，好似沉睡万年的冰山逐渐开始融化，是百花齐放也比拟不了的胜壮。 是夜。 顾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一个“鱼打挺”坐起身，拿起手机编辑短信。 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半天也没发出去一条信息。 “靠！” 真是费脑子！ 她想了想，还是持宠而娇的好。随即拨通一串号码。 “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略显疲惫。 他刚刚回国就被叫去邵氏当苦力一摊子事情恐怕早已堆成山。 “不是说要去学校的嘛，还去吗？” 自从顾晨生“一语点破梦中人”后，顾念不忙时想起以前的事情耳朵都会不自觉得变红。如今听到邵弛如幽深丛林中潺潺泉水般的嗓音心跳也变得好快。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电话那边顿了顿，似乎有些不确定，毕竟这两周她都没和他联系过。 “如果你想去话……” 还未等他的话说完，顾念就抢话道：“想去！明天是周六，下午两点在高三理科一班集合可以吗？你陪我去！” 你陪我。 一句话将邵弛心中好不容易建起一层极薄的墙垒击得粉碎。 “好。” “那你早点睡觉！晚安。” “晚安。”邵弛的声音带上不可忽视的笑意。 挂断电话后，顾念再次拨通一个号码，可惜依旧是忙线。 遥远的国界处。 手机铃声响了又响。为首的男人接过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递来的手机。 昏暗的灯光下他从眉骨开始贯穿了半边脸的刀疤显得格外狰狞。 “自从你被抓，你那些家人、朋友打来多少电话了？我想想，五十？一百？还是两百？啊？” 说完那人狂妄地笑起来。将手机的电话卡弄出来硬生生掰成两半，剩下一部空壳手机随手扔在地上。 “李警官，你爹都没斗过我你又能做什么？后悔吗？” 自始至终都没有睁眼的满身伤痕的男人缓缓睁开那只再普通不过的丹眼，眼底满是清明坚韧。 “呸！后悔？那是什么狗屁！我只知道罂粟花田会因我的血而衰败，湄公河畔被鲜血染红的土地终有一天会不复存在……” “咳……！” 还未等他说完，一声碎骨的声音在破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男人满身冷汗，却紧咬着牙关不肯发出一声示弱的声音，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昏死了过去。 “第三根了……还真是把硬骨头……弄醒他。让他一直醒着。” 这天夜里开始，温琼如高烧不退，浑身像是被剥皮碎骨般疼痛难忍。 —— 第二天上午纪南月来面试，祝安逸陪着来的。 “恭喜你，用十几天的时间换取了她十二年。” “你在内涵我吗？不过没关系，小爷我心情好。还有，不是十几天，是一辈子，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弥补她那十二年的青春。” “哦。”顾念才不关系他用多久去弥补呢。不过她想八卦：“你为什么心情好啊？” “嘿嘿。”祝安逸挠了挠头，耳朵泛起绯红。 “今天、今天她主动牵我手了。” 看着他那不值钱的模样，顾念不着痕迹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纯爱战士应声倒地。 第六十七章 下午三点。 “开门！”车窗降落，露出一张焦急的面容。 门岗上守门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壮年，被邵弛一声唬得愣住，看清来人是学校的财神爷立刻开门。 还未等大门彻底打开，车子就驶进了学校。看着堪堪能过去一辆车的门和扬起的灰尘男人目瞪口呆。 除非他是赛车手，不然车子肯定被划了，可惜这么好的劳斯莱斯了。 随着一声刺耳的声音落地，车子停在教学楼前，地上留下一道轮胎印。 邵弛下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跑上楼。 昏暗狭窄的楼道里从窗中迸射进来的阳光撒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奔跑白色的外套迎风鼓起。仔细打理过的头发也乱了。 一口气跑到四楼，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停在高三理科一班的前门口。 空旷整齐的教室里的课桌上堆满了书本，教室后面的课桌上露出毛茸茸的黑发。邵弛放轻了呼吸，嘴角带上一抹笑意，快步走进教室。 走到后面才发现顾念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邵弛走到她面前的座位上坐下，拿起课桌上的一本书替她挡住阳光。 她一身墨青色的长袖连衣裙，袖口和衣领是浅褐色的，尽显温婉大方，与她自带的清冷张扬发生碰撞，迸射出不一样的火花。一张清冷的面容右眼尾下却偏偏长了一颗媚痣，在阳光下尽显妩媚。 他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看她枕着自己的胳膊怕她一会儿醒了手麻，想让她枕他的胳膊，又怕弄醒她，只得作罢。 趁她睡觉的空隙，邵弛环顾一周曾经的教室，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只是原先前后黑板上方的十六个大字是贴上去的，现在变成了立体的，内容也变了。 想起自己曾经的课桌，他在周围看了一圈都没有熟悉的字迹，想来课桌也翻新了吧……心中有些失落。 目光再次回到顾念身上，被课桌上右上角的字吸引住目光。 时间观念。 是他的字迹，是他刻上去的。“时”和“念”比另外两个痕迹要重几分，“念”字更甚。 他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四个字，眼底带上浓浓的笑意。 少年表达爱意的方式十分隐晦。 c市人在“ch”和“sh”的发音上总是弄混，所以在他们口中“弛”和“时”的发音是一样的。 后来的同学并不知道这层意思，只当是上一届的学长自我勉励的话，还用黑笔描重了些。 又过了半小时，顾念呢喃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望着面的课本疑惑了几秒，想起她在哪儿忽的坐直身子，却听见一声沉笑。 “抱歉抱歉！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我？” 邵弛将课本放回原位置，笑道：“刚到不久，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你。该说抱歉的是我，公司临时有事、路上又堵车所以来晚了。抱歉。” “没事没事！其实我也来晚了。”顾念不好意思地笑笑。 邵弛有些讶异，她今天太客气。若是往常，她的回答不该是这样，而是：“哦——原来邵总也会迟到呀？不过没事，我也迟到了，咱俩扯平了！” 顾念哪里知道他在想这些，只想着怎样才能顺理成章地进入主题。 忽然看到邵弛脖子上的东西，是她送他的成年礼物。眼睛一转，黠笑道：“你近点。” “？” “你离我近点！” 邵弛听话煞有其事地朝前探了探身子，就一点点！ 顾念就知道他不可能像那天在公司叫自己起床那般无意地离自己那么近。 她伸手去抓他脖子上她曾经送他的六芒星。 邵弛猛的被她拉了过去，两个人的脸之间只剩十几厘米的距离。 “顾念……”他的眸子里染上恐慌和无措。 他以为她要把东西要回去。 还未等他想好怎么开口拒绝她，额上传来温软的触感，像触及电流一般遍及全身。 眸中的恐慌转为惊讶，慢慢染上喜色，最后喜色被一层薄薄的怒意掩盖。 他“蹭”地站起身，“顾念！既然分不清又何必委屈自己！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可怜我的吗？我说过，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邵弛曲解了她的意思，他以为顾念只是觉得他喜欢她，拒绝他之后导致两个人没办法像往常一般相处，心中有愧，所以委屈自己而成全他。他还以为顾念刚才那样做只是算准了他会因此丢掉理智。 他的语气里全是怒意。却忘了顾念根本就不是会因为拒绝被人而心生愧意的人。 顾念被他这么一吼委屈的不得了，秉承着气势不能输、身高也不能输的原则，踩着板凳踏上桌子。 邵弛下意识想要去扶她，想想现在的局面，貌似不太合适，只能忍着不扶。 “你吼什么！我不就表个白！不同意就不同意呗！就当把六年前的还给你了！还说喜欢我，狗屁！这才两周就不爱了！渣男！老娘才不稀罕！ ‘可怜你’？我特么圣母心泛滥啊！不就是喜欢个人嘛！不就是看见赫子铭周暖在台上交换订婚戒指的时候想到是你；高考完看到你的时候想冲过去抱你；鬼知道我闲着没事喊你舅的时候，是特么自我洗脑的表现！” 她也害怕摔到自己，骂骂咧咧跳下桌子，“八辈子开个窍还特么被骂一顿！” 一屁股坐在课桌上，仰着头硬气道：“我不管！白也表了，亲也亲了，要么你负责，要么你滚蛋！” 主打的就是一个——与我无关。 邵弛还没有从她这么多话中反应过来，怔怔地低头看着她。 “喂！听到没有？装傻可没用！我不吃这一套！”顾念梗着脖子道。 说实话，骂归骂，她真的有一点点怕他，毕竟这么多年父母都忙，让两个孩子自生自灭，但几乎都是邵弛在管着她。刚才她还让他滚蛋来着，顾念心中不免有些退缩。 “要不……”今天先算了，明天再接着骂？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邵弛像是魂归一般，恍然一笑，拥她入怀，褐色的眸子里像是盛着整个银河系，璀璨明亮。 第六十八章 “喜欢，没有不喜欢。不是故意吼你的，我只是怕你不喜欢委屈了自己。” 邵弛现在的声音都是发颤的，想要紧紧抱着她，又怕弄疼她手上拥着她的劲都不敢用力。 顾念闻言一笑，环住他的腰。 果然还是软硬兼施加威逼利诱好使。 “那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 顾念觉得，一百步他已经向她走了九十八步，那么第九十九步该她走了。 邵弛并没有给她答复，松开她俯着身子与她视线相平，“顾念，你我之间和别人不一样，这也是我一直所顾虑的，你真的想好了吗？过了今天，你再反悔也没用了。” 因为，他不会放手的。 顾念瞧他故作严厉出言劝说她，却又害怕她真的会反悔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她低下头佯装细细思考他的话，再抬头已然换上一副“是我考虑不周，一时昏了头脑，现在被你一说仔细想想后确实有些想反悔了。”的模样。 邵弛忍下心中酸涩，无声叹了口气。 还未等他思量好如何开口安慰她没关系时，就听到顾念的叹息声，只见她满脸愁苦道：“唉！倒是浪费邵总一番苦心了，我认定的东西到手无论好坏都不会后悔，人也一样。” 邵弛在旁人面前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但他会因为顾念的一句话、一个表情而喜形于色。 他舒目挑眉一笑，不轻不重的捏着顾念小拇指的关节处，将刚才没说出口的话说出来：“英雄所见略同。到手的人我也不会放手的。” 在外人看来，他虽谦逊有礼却性格冷清，常拒人于千里之外；在顾念看来，他对她体贴入微却又不失严厉，患得患失。却都忽略了一点，邵弛骨子里藏着一分偏执和桀骜不驯。 “那看样子，咱俩就只能死磕到底了。” “走吧，去逛逛。” 邵弛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提议去逛逛学校，顾念欣然同意，自顾自的走出教室，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停下脚步扭头等邵弛，却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嗷！”顾念捂着额头，仰着小脸满脸埋怨地瞪他一眼。 “很疼吗？我不知道你怎么突然扭头了，早知道就不跟你这么近了。我看看。” 邵弛拨开她的手想要查看她的额头，顾念眼底闪过狡黠一笑，顺势牵上他的手。 “想起一件事情！”顾念牵着他的手晃了晃，顺带解释了她为什么突然扭头。 邵弛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纤纤玉手怔了怔，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浓笑意，随后反客为主与她十指相扣，一同下楼。 顾念来这儿的目的只是找个借口把他约出说这一件事，便没有多待。毕竟对她来说，毕业后回母校要么是参加校庆正大光明的来，要么是换上校服“正大光明”的来，只有这要才刺激。 “你车怎么弄的？”顾念看着车身从头到尾一道长长的划痕问道。 “进门的时候划坏了。不要了。”他语气淡淡，就像是在说一件平平无奇的事。 “嗯。改天再买一辆吧。” 不远处去上厕所回来的门卫：“……”壕无人性！ 回家的路上，顾念坐在副驾驶上心情不错的一边哼歌，一边发信息。 【a市十七将】 顾念：『啦啦啦～本小姐闪亮登场！』 叶皓：『中二！出门别说是我妹！』 祝昕：『大小姐登场有何贵干啊？』 周暖：『我等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附带双手抱拳表情包 祝安逸：『呃。。。欢迎？』附带神经病表情包 程南生：『知道了。』 杨维衡：『顾念同学，你什么时候换风格了？』 叶皓：『6』 顾念:『本小姐心情好，不跟尔等斤斤计较。主要是说一件重要的事情。』附带邪笑表情包 周暖：『洗耳恭听。』 赫子铭：『@周暖，其实咱们可以考虑换个闺蜜的。』 言外之意就是，没必要陪她一起中二。 顾念：『去死！』 赫子铭发来一个耸耸肩的表情包。这货自从和周暖在一起后愈发猖狂！ 叶皓：『你恋爱了？(掐死你)』 祝安逸：『邵弛被绿了？！(惊恐)』 祝昕：『嘶——(倒吸一口凉气)』 赫子铭：『(看好戏)』 周暖：『不会吧！！！@赫子铭，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 赫子铭：『嗯嗯嗯！』 杨维衡：『理智一点。他们没有在一起过，所以不算被绿，顶多算是他的爱情还没开始生长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程南生：『@杨维衡，小伙子分析的不错！』 祝昕作为头号cp粉现在伤心欲绝，『no！！在我看来，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祝安逸：『温馨提示，邵弛也在群里。』 张承：『我擦！我刚睡醒，消息好劲爆！』 赫子屿：『@赫子铭，工作时间。』 赫子铭：『哥～(撒娇)』 赫子屿：『扣公资了。』 赫子铭：『好的，老板！』 祝安逸：『哈哈哈哈哈哈！没有哥管的感觉真好啊！』 纪南月：『你确定？@祝安宸』 祝安逸：『小月月，你怎么这样？还没进顾念公司就近墨者黑了？』 祝安宸:『@祝安逸』 祝安逸：『到！』 祝安宸：『好好工作。』 祝安逸：『收到！(跑路)』 周暖：『@杨维衡，刚想起来，我们把伴手礼给你寄过去了，记得查收！』 杨维衡在外地上学，又有工作，就没来成周暖和赫子铭的订婚礼。 杨维衡:『谢谢。你们两对新人的婚礼我一定到！』 顾念捧着手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眼睁睁看着几个人把话题扯远。 余光瞥到正在认真开车的邵弛，他生的好看，从侧面看去，侧脸轮廓立体，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一丝不苟的清贵气。 “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喜欢我了吗？” 一听这话顾念又开始炸毛，“什么叫突然？什么叫觉得？！本来就是喜欢好不好！我只是在你突然表白后有些分不清对你的感情而已！两个星期没在一起就想通了！” “所以阿言的意思是……？” 气焰立刻灭了，耳朵染上一抹绯红。 “没什么意思！” 邵弛了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有没有想过另外的问题。” “当然！不然这两周不就白过了！” 青稞上次只不过是将她的心意挑明了而已，在这之前她就查了很多关于收养的问题，或者说，早在十年前她就查过。 初三那年。 学校开展法律演讲活动，请来了别市的一位很出色的律师，在提问环节，一位女生提问道：“老师，我前几天看过一个视频，视频的内容是，一位女生和她的养兄相爱，那么他们可以结婚吗？” 问题一出，整个会堂里哗然一片。其中一个男生声音特别大，“还用问嘛？又没有血缘关系！当然可以了！” 律师和蔼一笑，让女生先坐下，笑呵呵道：“看来同学们对这个问题都很感兴趣。那我来替同学解答一下。收养关系又称为拟定血缘，是受法律保护的。 刚才那位女同学问，‘他们可以结婚吗’这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亲戚之间过继。举个例子，一位同学没有哥哥，他的父母收养了她伯父的儿子，也就是这位同学父亲的亲哥哥的儿子。同学们能明白吗？” “明白！就是她堂哥！”同学的异口同声道。 “对！同学们很聪明！那么咱们接着讲，之后这位同学与她的堂哥相爱，那么这种情况是不可以通婚的，因为他们属于三代近亲。 而另一种情况是，这位同学的父亲没有收养这位同学的堂哥，而是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孩子，那么这种情况下，他们是可以结婚的。所以说，刚才那位男生说的是对的。” 之后又谈起什么是三代近亲。顾念却没心思再听了。 晚自习放学后，顾念刚出校门，远远就望见邵弛在学校门口等她，他那一身黑白色的校服站在蓝色的人潮中显得格格不入，又因为他出众的模样引得不少人侧目而望。 明明一样的校服，一样的马尾辫，差不多的身高，他却一眼就看到了她。 顾念朝他招手，不等他回应就在人群缝隙中飞速穿梭，像风一样窜到他身边。 邵弛顺手将她的书包接过来，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跑这么快做什么？” “着急见你啊！”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个人都怔了怔。 你在人流中一眼认出我，而我决定飞奔见你。 第六十九章 “不……我的意思是……意思是着急和你一起回家……吃夜宵。”顾念忙慌为自己的说话不过脑子找借口。 他的笑意更甚，“好，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饿了，快点回家啦！” “好啊！” 顾念叽叽喳喳说着这几天的趣事，邵弛在旁边时不时应声。 陪她吃过夜宵后，邵弛被兰叔送回家，顾念回房间想起今天的演讲，莫名地想查一查关于收养这一方面的问题。集中就包括结婚这一项。 思绪回到现在，顾念露出认真的模样。 “国家规定三代近亲不能通婚，而拟定血缘具有特殊性，所以只要没有血缘关系，事情就可以解决。” “另外就是长辈的立场，家里的几位出门前我又确定了一下，意思就是，我们随便，他们不管。只剩下姑姥姥和姑姥爷了，既然你能在回国第一天和我说明心意，那就证明他们的立场是支持的。 或许他们生前暗示过你，但没有表明你就不会这样做，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写在了那封我只看到一部分的信里。 至于别人，他们怎么想怎么说就与我无关了。” 其实顾念用两周时间想通的东西有可能是邵弛用的了六年时间还要多。 六年后的今天，顾念已经知道长辈的立场，对方的心意。 而六年前，邵弛不知。在他日渐觉得自己对顾念的心思不仅仅是亲情时，他逃避过，自欺欺人过，他甚至躲过自己的父母。他要独自面对道德上的谴责，家人发现后的厌恶。他更害怕顾念察觉到自己对她有所觊觎时会讨厌他，疏远他，鄙弃他……他想，这应该是最令人害怕的了吧。 所以，他伪装起来，将那份心意缠起来，这样应该就不会生长了，可惜，日复一日后，他感觉他更喜欢她了……就连李默那个小孩儿他都看不顺眼。 他每天都像是生活在冰与火之中。幸而，在他勇敢迈出那一步，或者说“自暴自弃”时，长辈们是不反对的，顾念是不厌恶的，朋友是祝福的。 最后，他还知道了，他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也是喜欢他的，而且是很久很久之前。 邵弛听她将事情分析透彻挑眉一笑。 “阿言很聪明，要看那封信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好。” 车子调了个弯，驶向柔苑。 家里的东西里里外外都换成了新的，但和以前的东西是一模一样的，就连厨具的摆放位置都和从前一样。 “在他们卧室右边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这是钥匙。”邵弛递给她一把抽屉上的钥匙。 过去六年每个月都会有人定时来柔苑打扫卫生、修剪花园，所以显得并不荒凉。唯独邵时青和彦柔的房间是家里人亲力亲为的。 “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对上她的目光，邵弛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了。你先去，我去洗菜，咱们一会儿做晚饭。” “好。” 顾念知道，他一直没能放下邵时青和彦柔的死，就没再勉强。 看过信后，顾念这才了然邵时青写给自己信里话的意思。 抹去眼角的泪，将信放回原位，落锁后深深看了眼墙上的婚纱照离开房间。 出来时看到邵弛正在厨房切菜，她突然想起邵弛在得知父母去世后的那几天几乎没有露过面，还有他那身上离近后隐约可以闻到的酒气，心中心疼不已。 “今天晚上吃什么啊？”顾念走到邵弛身边故作轻松道。 “清炒虾仁和京酱肉丝可以吗？喝玉米粒粥吗？” 都是顾念爱吃的家常菜。 “可以啊！再加一道竹笋炒肉吧？” 邵弛笑了笑，这道菜是他爱吃的。“可以。” “嗯！” 邵弛收起笑意，问：“你哭了？”虽说是反问句，却让人听出肯定的语气。 顾念一怔，刚才邵弛一直没有抬头，即使是抬头，眼眶应该也没事变化，她自己的声音也没有什么变化，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下意识反驳：“没有……” “我听到了，现在也看到了。”邵弛放下手里的切菜刀，转头与她对视。 “抱抱。”顾念伸手环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邵弛甩了甩手上的水，回抱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他怎会不知顾念在安慰他。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声“没关系”到底是对谁说的。 “有关系！怎么没关系了！我在左边抽屉里看到了……” 邵弛呼吸一滞，不自觉得将她拥紧了些。 那天彦君溟叫邵弛去他房间，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邵弛似乎知道它是什么，久久不敢接过来，“舅舅……” 彦君溟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阿弛。” 邵弛手指微颤，接过文件翻开，“解除收养关系”六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文件最后的时间是他十八岁成人后不久。 “为什么？”他的眼眶微红，眼睛里满是不解与执拗。 “他在为你的未来铺路，没了这一纸协约你就可以和阿言名正言顺的结婚。” “可我和他们之间只剩下这一纸协约了！” “不是的，即使解除了收养关系，他们依旧是你的父母，柔苑依旧是你的家，他们依旧爱你。他们只是不想让你们被有心人诟诬。你要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从来不是这一纸协约维持的，而是你们之间十八年的爱。” “我知道……可是、可是……”他已经失去了他们，不想再失去他们名义上孩子的身份。 “记住，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你只要记住，你永远是邵时青和彦柔的儿子。” 彦君溟说，如果他想，就可以给顾念看，可他不想，所以那回家后就一直放在抽屉里，不曾想，还是被她看到了。 “你怎么乱翻呀？”他无奈道。 “那我不翻你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告诉我了？！”顾念推开他，仰着头质问他。 邵弛缄默不言，默认了她的质问。 “邵弛！” “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他心里，顾念应该做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所有的一切波折都不应该被她知道。而不是现在运筹帷幄的商人，一切的不顺利都要咬牙背负、只字不提。 顾念却以为他的意思是：从前她又不喜欢他，又何必告诉她呢。 “邵弛……有关系的。说出来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顾念扯着他的衣摆，抬头看着他。 “好，今后有什么事都会和阿言说的。一定。”邵弛拥她入怀，轻吻了一下她的发顶。 “好了，我要做饭了。去客厅玩吧。” “需要我帮忙吗？” “要切菜吗？”邵弛笑着看她，眼中带着戏谑。 顾念朝他假笑一下，自顾自的去客厅。“你自己弄吧！” 明知道她不会切菜！ 吃过饭后，顾念躺在沙发上玩手机，邵弛去厨房刷碗。 “你为什么不请个阿姨？” “就我自己住，有时候都不回家，没必要。” “哦。不过我觉得还是要请个的，你说对吧？” 邵弛扭头看了眼正在专心发信息的顾念，突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脸上露出笑意。 “确实是该请一个的，不然下次阿言来可能会挨饿。我让人查一下陈姨还干不干。” 陈姨是邵时青和彦柔还在世时雇的阿姨，为人不错。 “好啊。” 顾念也不打扰邵弛做饭，聊完这个话题后就在群里聊起天。 张承：『今天晚上出去吃饭，碰到妍姐和姐夫了，咦——真不知道他们生个电灯泡干啥。心疼小鹤鹤。』 赫子铭：『‘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这句话咱们不早就领略过了嘛！』 祝昕：『都别跟我抢！妍姐家的和华子家的我都要！』 杨维衡：『好像也抢不过你。(诚实)』 祝安逸：『哈哈哈哈哈哈！』 顾念：『好好的你破坏人家青梅竹马的感情干嘛？』 第七十章 祝安逸：『噗……6！』 祝昕：『@顾念，要死呀！不过说的也有道理，瞧瞧小鹤鹤护着小依辰的样子，哈哈哈……(捧腹大笑)』 于瑾：『@顾念，累死我了！你倒好，翘班？』 顾念：『我的公司，我是老板，翘班？合理吗？』 叶皓：『你没去公司？！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家！』 周暖：『芜湖～(吃瓜)』 祝昕：『我擦！你真恋爱了！？不要啊！！(痛哭)』 张承：『哦对对对！你不是要说一件重要的事情吗？是啥？』 祝安逸：『(坐等看戏)』 江禾悠：『(眨眼)』 顾念：『等等。』 赫子铭：『(切～)』 『……』 手机消息提示音不断，顾念坐起身，举起手机朝厨房方向拍了一张照片，发送。 叶皓：『靠！』 赫子铭：『6』 周暖：『(狗头)』 祝昕：『哈哈哈哈哈哈！我磕了这么多年的cp终于成真了！(老母亲落泪)』 江禾悠：『(震惊揉眼)』 祝安逸:『(nice )』 杨维衡：『恭喜！』 唐毅：『@祝昕，注意情绪，大喜大悲对身体不好。』 叶皓：『顾念！你最好现在！立刻！马上！回家！』 祝昕：『@唐毅，好哒！(爱你～)』 张承：『我擦！有红包吗？』 纪南月:『恭喜老板～』 于瑾：『红包见者有份？』 祝昕：『谁先表的白？』 周暖：『肯定是邵弛啊！不过我想知道，@顾念，你那榆木疙瘩样的脑子怎么想通的？』 叶皓：『你们关注点好奇怪！我妹都被拐了！你们还在磕cp！？』 顾念恶趣味上头，突然不想理他们了，便退出聊天页面，悠哉悠哉刷起视频。 等吃过饭，她才拿起手机看，群里的消息一般都是骂她吊人胃口的，剩下就是他们的猜想。 还有叶皓打来的几通电话。 程南生、祝安宸和赫子屿私下里直接发了三个红包给顾念，顺便祝福并嘱咐了几句。顾念道了谢收下红包。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邵弛洗好青提放到茶几上。 “喏！”顾念刚刚收下赫子屿的红包给他看。 “怎么突然给你发红包了？” “你看群里。”顾念笑着将一个青提放进嘴里。 邵弛打开手机看到他们的聊天，敛眸一笑，继而在群里发了十几个红包，每人一个。 于瑾：『呜呜呜～大方！』 张承：『哥！呸！姐夫！我爱你！』 叶皓：『商人惯会收买人心！还会诱骗女生！顾念，别装死！快点给我滚回来！我给你打电话你还不接？能耐了是吧？！我要知道全过程！』 『还有！不许接吻！』 叶皓连字都不打了，直接发条语音过来，群里的人则默默看着叶皓疯狂输出，大气不敢喘。 顾念点开语音，听到叶皓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吼出来的话耳朵泛起绯红，瞟一眼邵弛和他的目光对上，两个人都匆忙撇开视线。 “咳……走吧，我送你回家。再完一会儿叶皓该杀过来了。”邵弛清了清嗓音，率先开口道。 “嗯！”顾念从沙发上弹起来，拿了两颗青提跟上邵弛。一颗自己吃下，一颗喂给了邵弛。 车子刚刚还未到门口，就远远瞧见叶皓在门口来回踱步，近些就可以看到他脸上的怒意，嘴里还念念有词。 顾念缩了缩脖子。完了，真生气了。 刚一打开门，顾念先发制人，在他开口前环住他的胳膊，堆笑道：“哥哥，吃饭了吗？今天过得还好吗？” 叶皓将她的手用力拂开，0阴测测笑道：“好！可好了！家里的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叶皓将“猪”字咬得极重，睨了一眼邵弛，若有所指。 邵弛：“……” 顾念悻悻地笑了两声“呵呵……哥，咱们回家吧，外面冷。” 顾念一手拉着叶皓的胳膊往家里走，一手背在身后朝邵弛做小动作，示意他快点走。 下一秒，背在身后的手被人握住，顾念扭头看向身边多出来的人，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么多年的默契在这一刻消失了吗！？还是他上赶着想要挨骂？！ “走吧，外公找我们有话要说。”对上她的目光，邵弛浅笑着解释道。 顾念将目光转向叶皓，只见他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邵弛的话，显然，他是知道的。 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她得出一个结论：合着就她自己不知道有事要说，就把她一个当外人呗？哼。 客厅里，彦君溟四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回来的三人，目光落到顾念和邵弛牵在一起的手上停了几秒，相视一笑。 “吃过饭了吗？”彦君溟和蔼问道。 “在柔苑吃过了。”邵弛回答。 “噢。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在家里住吧，来回跑我也不放心，今晚早点休息。” 这话一出，三个人皆是一愣。 邵弛先回过神，“好。” 叶皓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他是傻了？还是傻了？还是傻了！这种情况下他不应该推辞一番，然后回柔苑的嘛！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不是！彦爷爷，这就是您要说的话呀？” “对啊。” 叶皓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他老人家就没想过两个人刚在一起如胶似漆，他却不仅不防着他们，还把他们凑一块儿了？！ “好的。那我先去睡觉了。”叶皓一想起来顾念这颗被自己养大的白菜被拱了就浑身难受，虽然猪的对象只有一个，虽然猪拱白菜是必然的，他就是难受！就是难受！ 难道这就是妹控的下场吗？ 叶皓往楼上的方向刚迈一步，脚步顿住，扭过身来拉着顾念一起上楼。 “彦爷爷都说了要休息，你还站那里干嘛！等着跟猪一起走啊？门都没有！我跟你说！今天我就看着你房门！敢出来一次你就完了！还有……”叶皓絮絮叨叨的说着，顾念留给邵弛一个无奈的眼神。 “咱们也睡觉吧。” 彦君溟发话，一家人笑着各自回房休息。 顾晨生溜到邵弛身边仰着头，“邵弛哥，外公什么意思啊？” 邵弛低头对上他真诚疑惑的目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明立场。” 顾晨生眸中的疑惑愈发深，邵弛却没有解释，留下一句“早点睡觉。”就上楼去了。 房间里，顾念躺在床上，像是走马观花一般，脑子里不断回忆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回忆停在那张解除收养关系的纸上，眸中瞬间暗了几分。 在知道自己是被收养时，他小心翼翼的去守住这个秘密，只想待在父母身边，可他永远失去了父母，最后，连那唯一可以证明他们之间有关系的一纸协约也早已作废。 或许如彦君溟所说的那样，邵时青是为了邵弛往后的生活好，可对邵弛而言，这太残酷了。 信息提示音拉回了顾念的思绪，她打开手机看到邵弛发来的信息。 邵弛：『晚安』 顾念傻笑了一下。回复：『晚安！』 什么都不知道的叶皓坐在床上昏昏欲睡，最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过去。 第七十一章 三天后。 乌云盘旋在城市的上空，仿佛要把整个a市压倒，秋天的风携着微微刺骨的凉意，吹落了无数的黄叶。 邵氏会议室里如同这天气一般，压得这些人喘不过气。 “顾总……？”正在做上个月业绩总结的高管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声。 他声情并茂的说了一大堆，顾念却从头到尾连句话也没说、头都没抬。会议室里的人都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落在他眼里却是：你完了！ 克莱尔注意到顾念的心不在焉，悄悄扯了下顾念的衣袖。 “顾总……” 顾念回神，见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盯着自己看，脸上略露懊恼之色。“抱歉各位，我有些不舒服，各位也先休息一下，十分钟后咱们再继续可以吗？” 老板都这样问了，他们自然是要答应的。 办公室里，顾念单手撑着脑袋，眉心皱起，眸中是化不开的忧虑与懊恼。 “顾总，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克莱尔将热咖啡放在办公桌上，低声询问道。 顾念从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没关系。只是，心里有些慌。” 那种感觉，是害怕、恐慌，是不受她掌控的。 “或许是今天天气不好的缘故吧。” “或许是吧……”希望是吧…… 十分钟后会议重新开始，刚才那位高管将话重新说了一遍，这次顾念听得很认真，最后高管赢得了一句赞赏：“很好。” 虽然在这十分钟内他不知做了多大的心里建设，但这一句“很好。”就够他吹到下个月末了。 会议进行的很顺利，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五点，之后也没有什么行程，顾念也觉得累了，便没在公司待下去，开车去。 。 “顾总。”前台恭恭敬敬喊了声。 顾念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听到了，随后径直登上电梯去了顶楼。 路过的几个员工和前台低声讨论。 “我天！能跑能跳会呼吸的的还是第一次见。” “我也是！长得漂亮气质也好，能力更好！” “两个人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听说在一起了诶。” “啧啧。郎才女貌，强强联手啊！” “唉！人家二十四岁掌握多半个a市的经济命脉，我二十四岁还想着哪家公司能要我呢。” “人比人比死人。至少咱们老板也是个奇人，够吹的了。” “也是。自己白手起家创办了一家上市公司，二十六岁旗下的产业数不胜数，而且能与盛氏比肩。啧啧。” “盛氏那位才狠，把自己亲爹送进去了。” “我爹要是出轨把我妈气死，还带着小三去参加我妈葬礼，耀武扬威、登堂入室，我如果有那个本事，我在牢里弄死他。呸！恶心人的东西！” “快别说了，快去工作吧。” “快走快走。” 顶楼。 邵弛的特助见到顾念，毕恭毕敬地叫了声：“顾总。” “邵弛在里面吗？” “在的，需要我帮您通知一声吗？” “不用了，谢谢。”顾念摆摆手，打开办公室的自顾自的进去。 正在看文件的人本来就眉头紧皱，又因为别人的随意进入更加不悦，侧目就想训人，看到来人到嘴的话直接卡在喉咙里。 眉瞬间舒展开，温声问：“你怎么来了？” 顾念看他表情切换自如，忍俊不禁，做到他对面道：“没事来玩儿。你怎么了？” “手下的人该换换脑子了。”邵弛重重合上文件，声音中染上怒意。 “别生气嘛。”顾念向前探了探身子，伸出手指抚他的眉心。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动作有多危险，顾念将手收回来，正色问：“什么时候办完工作？” “大概要等到七点钟。” “嗯。我等你。用一下你的电脑” “好。”邵弛揉了揉她的头发，给她让出来空。顾念推着椅子到电脑前，电脑背景居然是顾晨生那天给她看的两人在楼道里的照片。 顾念看了眼已经投身于工作中的邵弛，挑眉一笑。 邵弛很准时，还未到七点时就办完了工作，给特助吩咐了几句刚刚好七点。 “走吧？”邵弛朝她伸出手。 “好的！”顾念将手放在他的手中，两人手牵手登上电梯径直去了负一楼——地下车库。 顾念快时，空中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如今已经成了滂沱大雨。 马路上的雨水争先恐后地往下水道里跑，路边的秋叶被雨打湿，再也无法随风飘荡。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车里响起，顾念接起电话莞尔一笑。“喂，无漾姐。” 电话那边静了几秒，传来若有若无的隐忍哭泣，最后电话被温琼如接过来，“念念，是我。” “阿姨，怎么了？” 温琼如像是在组织语言一般，良久也没说出一句话。这使顾念更加不安。 “阿姨……” “阿默，牺牲了。” 一句平静到几近乎疯魔的话，证实了顾念这一天的心不在焉，原来，一切都有预感…… 车外的疾风像猛虎一般吹着马路两旁的梧桐树，似乎下一刻就要被连根拔起，雨刷不停的擦着车窗上的雨水，发出刺耳的声音，呼啸而过的汽车溅起浑浊的水花，最后落在马路上，四分五裂。 她不知道是怎么挂断的电话，直到食指传来痛意，她才微微回过神。 耳边似鬼魅勾魂般一遍又一遍播放着温琼如的话。 阿默，牺牲了。 李默，牺牲了。 他，死了。 这个世界上再无李默，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顾念开的外放，邵弛亦听到温琼如的话，他伸手掰开顾念紧紧攥在一起的拳头，大拇指掐着食指的地方已经开始流血。 “阿言，听话，我们松开，听话。” 顾念重耳不闻，邵弛只得用力掰开她的手，紧紧握住。 痛感消失，顾念机械的扭头看向邵弛，眸子渐渐聚焦，眼眶里泛起泪光。 “李默，死了……李默死了……”泪像是开闸的黄河水，汹涌而出。 “我知道，我知道。” “李默死了……” 车子很快到了柔苑，邵弛将顾念抱下车，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子。 “阿言，我们不哭了，不哭了。”邵弛一手握着顾念冰凉的手，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 秋天的暴雨声隔绝在窗外，李无漾趴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两岁的女儿不知是被母亲吓到了，还是预感到素未谋面的舅舅的死亡，也哇哇大哭。李无漾的丈夫一边哄女儿，一边担心的看向自己的妻子，时不时用袖子擦脸的泪水。 窗外的风雨愈演愈烈，似乎是在为英雄逝去的哀悼。 第七十二章 “念姐，你看！我考了143分！” “念姐，这个题怎么做？” “念姐，我认你当姐姐吧？我姐太凶了！” “念姐，走了！去看我们打篮球呀！” “念姐，今天天气真好啊！” “念姐，我错了…” “念姐，来，咱俩拍张照片吧？不要跟他们说哦！” “念姐……” “念姐……” “我的梦想是做一名缉毒警察！至死不渝！”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报效祖国，生在禁毒大国，我的方式就是成为一名缉毒警察。”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为我们负重前行’我要成为的就是‘负重前行’的人。” “念姐……再见……” 顾念猛然从梦中惊醒，额上满是冷汗。 “做噩梦了吗？”邵弛用纸巾擦去她额上的汗，将她向怀里拥紧了些，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顾念将头埋在他怀里不做声。她刚才梦见李默满身是血，一见到她连忙抹去脸上的血珠，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朝她招手，顾念刚想跑过去，却看到李默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她想去抓却什么也碰不到，最后眼睁睁看着李默化作点点荧光随风而逝。 “阿言……”邵弛抚摸着她的头发，心疼的轻声唤道。 昨晚前半夜她哭到几乎喘不过气，后半夜哭累了，慢慢睡过去，却一直梦魇缠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里还喊着李默的名字，偶尔掺杂着一两声姑姥姥、姑姥爷。 “阿言，吃点饭可以吗？” 顾念依旧不做声，却微微摇了摇头。 “好。去李默家，还是再睡会儿？” 听到李默的名字，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到邵弛的衣服上。他的问题良久才得到回应，“去……” 后面三个字被电话铃声覆盖，邵弛拿起手机看到“温阿姨”的来电。 “阿言，电话。” 顾念抬起头，看到手机上显示的三个字，坐起身接过电话。 “阿姨。”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念念，阿姨想和你说，不必来了。我们已经打算离开a市，换个地方继续生活。a市，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安全了。” 顾念突然明白，那天去李默家里做客，门铃响时温琼如那般小心翼翼的样子是为何了。 缉毒警察触碰的利益不仅仅是毒枭的，还有贩毒者，吸毒者。所以他们的家人无时无刻都要警惕，因为无时无刻都有可能有人想要他们的命。 “阿姨……”顾念的声音带上了颤音。 “念念，别哭。你听我说，你以为，当年阿默请你来当说客我才答应他去报考缉毒警察学院，其实不是。即使你当年没有来，我依旧会尊重他的选择。他的牺牲，和你无关。 其实，他想成为一名缉毒警察不单单是梦想，更是仇恨。他的父亲死在毒枭的枪下，他就想让毒枭死在他的枪下。虽然他没有亲手杀掉他的杀父仇人，但庆幸的是，他亲眼看着他们被捕。 22年。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他会像他爸爸一样牺牲在异国，墓碑上连个名字都没有，一张照片也不能留。说不心疼是假，那是我的儿子啊，我怎么可能不疼啊！ 他的父亲为了保家卫国牺牲，如今他也是。名垂千古不一定真，但剥皮削骨不会假。荣耀我们不稀罕，一个警号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去继承，也不能再有了。” “离家尚是少年之身，归来已是报国之躯。”这句话，是荣耀吗？或许吧，但对于温琼如而言，它是杀夫之仇，丧子之痛。 缉毒警察可以说是最危险的职业，没有之一。他们不仅仅要背负家国职责，还要承受不知情者的唾骂、鄙弃。 无名碑是他们的代名词。 牺牲只是简简单单的中一枪吗？不，不是的！那些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没有这么好心。 李默被抓住后，被注射毒品，那些毒枭只想看他犯毒瘾后求饶的场面，可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少年，他那一身铮铮铁骨怎肯向毒枭低头。 所以，在超过45个小时的时间里，他经受了剥皮削骨的酷刑。 最后的致命伤是头骨的一处钝击凹陷。 在亲眼看着他的杀父仇人被俘获后，他已经奄奄一息。 他的战友看着昔日的少年如今这副样子竟不知怎么将他救出去。 “我想他们了……”妍姐，刘凯，华子，语文老师，念姐，唐毅哥，祝昕嫂嫂，张承，杨维衡，周暖，赫子铭……还有，妈妈，姐姐…… “你想他们就要撑着，我带你回家，咱们回家，别睡，别睡啊！咱们去参加同学聚会，你不是6年没见他们了吗，我们带你回去，我们回去……” 被折磨得不见半点人样的少年眼前闪过那群人的模样，用尽最后的力气，给过去的他们留下了最后一抹微笑，只是，他们再也看不到了…… 抱着李默往外跑的一位警察停下脚步，慢慢将视线移到静静地躺在他怀里的少年身上。 “李默！”树林的麻雀被一声嘶吼惊起，四处乱飞。 一切都结束了…… 一位如他名字一般的少年，定格在了自己风华正茂的年纪。他用他的生命换取了万家灯火长明，他用他的生命诠释了这份职业的可贵。 他身向黑暗，但无数个家庭因他而重获光明。 温琼如抹去脸上的泪水，调整好呼吸，继续说。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了。或许我们再也不会回来了。但要记住，今后的路还很长，咱们都要慢慢走、好好走。” “顾念，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李默，你也从来不认识我们。 还有。那张照片，毁了吧。” 说完温琼如就挂断了电话，无论顾念打多少电话都是关机。 第七十三章 邵弛抓住她的手腕，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头无声安慰着她。顾念像是抽去了一身的力气，手机从手中滑落。她就这样静静地靠在邵弛的肩膀上，目光涣散，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我想吃三鲜馅的包子，‘晨食’的。” 邵弛诧异的低头望她一眼，对上她如深谭般幽静不见底的目光。 “好，我去买。”邵弛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发顶，“乖乖等我回来好吗？”他盯着她眼睛，似乎不给他想要的答案，他就不会走。 顾念轻笑，看着他担忧的模样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好。” 待卧室的门关上后，笑容渐渐收回，眸子染上一层薄薄的寒霜，最后变为化不开的浓浓忧伤。 深叹一口气，掀开被子去卫生间洗漱，看着镜子里双眼肿的像桃核，头发乱的像鸡窝的自己不禁摇了摇头，被水流冲洗的食指泛起痛意。 上次这么狼狈还是八年前了呢。她原以为自己早就改掉了隐忍情绪时会掐手指这个习惯的。 她伸手，纤细的手指点在冰凉的镜面上，恍惚间看到的是八年的自己。 八年，她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失去的是和家人、朋友相处的时间。 后悔吗？或许是有一点的，但她守住了邵时青一辈子的心血。 不过如今大局已定，邵氏内部稳定，她总可以去弥补一下这八年被占据的时光了吧。 洗漱好，穿戴好衣服下楼，看到茶几上放着两颗水煮蛋和一杯白开水。 走近看到便利贴上的遒劲有力的字：润润嗓子，顺便敷一下眼睛。 顾念伸手试了试水杯的温度，刚刚好，大概是刚才出门时倒的。他倒是知道她会下楼。 待邵弛回来，刚一打开门怀里就闯入一具温软的身体，他下意识的将提着包子的手往身后放，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 “好饿。”顾念紧紧环着他的腰身，将头埋进他的胸前蹭了蹭。 邵弛先是一怔，手掌上移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去吃饭。” “嗯。” 邵弛牵着她的手走到桌前，将包子和豆浆摆好。 顾念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包子就吃，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继续安安静静的吃包子。 邵弛将豆浆往她面前递了递，自己吃了两个包子垫垫肚子后，看着她心无旁骛的吃饭。 此时的她没有了在公司里的凌厉感，就像是一只安安静静吃食的猫咪，乖的不像话。 邵弛无声轻叹一口气，将她的碎发往耳后拨了拨，看着她吃饱喝足后将她揽入怀中。 “心里好点了吗？” 顾念不去看他探究的目光，搂着他的脖子将下巴放在他的肩上，点点头。 “真的？” “真的。” 邵弛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抚摸着她的发顶，轻声道：“刚才你把我支出去是又在一个人去消化李默已经牺牲这件事情对吗？我想你已经强迫自己消化掉了。邓琦的死对你的班主任伤害很大，李默对你也是。 温阿姨有一句话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李默’，站在长辈的角度，是对的，她怕你受牵连，但站在你们这些朋友的角度，站在他的那些战友的角度，你们会永远记着，这个世界曾存在一位朝气蓬勃、心中有丘壑的少年。 站在人民的角度，这个世界上，留给世人或许是一个化名、一块无名碑，但李默永远存在，所有人都会记得他——身处黑暗，却心向光明的英雄。 替父报仇，死得其所，是他这短暂一生的追求，他做到了。 所以阿言，要开开心心的带着李默那份好好生活啊。 你要记得，我不是你的合作伙伴或对手，需要你的防备；也不是长辈们，需要你去伪装一切顺利、报喜不报忧。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顾及这些的，你可以放下一切伪装，像一个真正的二十四岁的小姑娘那样，去撒娇、去任性、去畅所欲言。 如果说没有八年的事情，或许你现在和杨维衡一样是一位在读硕士生，如果没有六年我的不告而别，你不会像现在一样工作得没日没夜。所以很抱歉，这六年没有陪在你身边。 但今后不会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不会去承诺“我会一直爱你”这种大话，但他会用行动证明，他会一直陪着她，无论任何身份，只要顾念愿意。 顾念忙不迭地点头，却未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不哭了，再哭叶皓见了该杀了我了。”邵弛像哄小孩儿似的拍着她的背。 顾念听了擦擦眼泪，从他怀里出来，“忘记给家里打电话了……” “没关系。我打过了。” “什么时候？” 昨晚他明明一直陪着自己的。 “后半夜你睡着后，给叶皓打的。”邵弛想了想加上了后半句。 顾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前半夜因为顾念没回家没睡好，好不容易睡着后又被邵弛一通电话吵醒，得知事情缘由后更是睡不着了。却因为刚才的哭劲还没有过去，一时间不似哭也不似笑。 “别看了，丑死了……”顾念一头扑进他的怀里，确实有些撒娇的意思了。 “不丑。”邵弛笑了笑，顾念只觉得他整个胸膛里都回荡着他的笑意，所以她不需要抬头去看。 “今天在家休息一天吧？我送你回彦宅，舅舅该担心坏了。” “嗯！我去洗脸，你也换件衣服吧。”顾念指了指他肩上被哭湿的一片。 “好。”邵弛笑着伸手捏了捏顾念的脸颊，配上她呆愣的表情可爱极了。 “别捏我脸！”顾念红了耳朵，从他身上跳下去，伸手拉他起来并推着他去楼上换衣服。 邵弛笑意更甚，就算是将今天早上的还回去了。 到了彦宅，下车时顾念突然开口说：“今天包子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 包子自然要刚出锅的好吃，邵弛虽然买的是刚出锅的，可回柔苑的时候还要时间，包子的口感自然就差了，若是别人吃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可偏偏顾念是个嘴巴极刁的人。 “那下次咱们去店里吃。”邵弛见她道出皱眉的原因唇角弧度上扬，拉着她的手进别墅。 第七十四章 吃过午饭后父母去学校上课，邵弛被叶皓叫去不知道做什么，而顾念被彦君溟叫去了房间。 “外公，怎么了？”顾念关上门，坐到彦君溟旁边，握住他的手问。 “阿言，你实话告诉我，有没有怨过你姑姥爷没有寻求你的同意就把公司给你？” 顾念垂眸，继而抬起眼帘，“没有。从来没有。我有些低血糖，而刚好我喜欢吃糖。 这件事同样也是这个道理。 姑姥爷将公司给了我，而我恰恰喜欢金融。也许姑姥爷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离世，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不会将公司的继承权给我。” “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顾念从彦君溟的房间出来后，在客厅张望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叶皓和邵弛，去后花园时看到两个男人并肩站在一起说悄悄话。 两个人似乎是聊完了，又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到来，一齐转头看向远处的顾念，叶皓拍了拍邵弛的肩，邵弛则冲他微微点头后径直朝顾念走来。 顾念无奈一笑，她这个哥哥呀，嘴硬心软，连从小看着长大的人都不放心。 “不等他吗？”顾念被邵弛牵着手往别墅走。 “我觉得他应该不太乐意。”邵弛歪头朝她一笑。 顾念被他一笑弄乱了心跳。 “我也觉得。” 叶皓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舒目一笑。 晚上邵弛在彦宅住下，睡觉前去了一趟顾念的房间，刚一开门，就闻见空气里弥漫着薄薄一层烧纸味，便知，她将有关李默的唯一一张照片烧掉了。 邵弛轻步走到顾念床前，见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 他的眸中闪过心疼，蹲下身揉了揉她的头发，“睡吧，我陪着你。好好睡一觉。” 顾念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拽着他的手慢慢入睡。邵弛在她侧脸落下一吻，趴在床边看着顾念熟睡的样子安然入睡。 第二天早上顾念醒来看着趴在床上睡觉的邵弛忽的笑了一下。 和八年前在医院的场景倒是相像得很。 手指抚过他的额头眉心、鼻梁，最后停在鼻尖。因为她的目光被他紧握着自己的手吸引住了——他的虎口下方有两排整齐的牙印，都流血了，而且还肿了。不过如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是她咬的。在车上他为了防止她伤害自己，就紧紧握着她的手，顾念的情绪得不到控制，张口就咬了他。 邵弛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便缓缓睁开了眼，就看到顾念心疼地盯着他的伤口看。 “好了，昨天不是帮我上过药了吗？不疼了。” 邵弛捏了捏她的手指，笑着看她。 “嗯。” 后来几天两个人一直忙着工作，两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因为公司市场刚刚转会国内，邵弛是每天都忙，而顾念是把两天的行程安排到一天的忙。 克莱尔还从来没有见过顾念这么“急于求成”的时候。 “顾总，明天的会议是否要提前到今天？” 顾念思考了下，回答道：“可以” 克莱尔点头，正准备离开，被顾念叫住。 “你知道哪里的风景好、人少，而且还有很灵的庙吗？” 克莱尔愣了下，庙灵的地方人会少？她真的想不起来有什么地方有。 正欲摇头，突然想起一个地方，“顾总，昙市有个很灵的庙，地方人也不多，但庙里上香的游客不一定会少。” “ok，我知道了。哦！对了，过几天我出去玩儿几天，所以公司就交给你们了，回来给你们发奖金。” “多谢顾总。” —— 十一月初，天气越来越冷，北风吹着树上仅剩不多的黄叶，上面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霜。 今天是叶皓父母的祭日，一家人早上离开家，中午回来，而叶皓直到晚上才迟迟回家。 礼貌的和家人打过招呼就上楼去了。 彦霖看着他那模样心里疼得不像话。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还是不肯敞开心扉啊。 顾明峰知道妻子心中所想，拍了拍她的手背，朝她点点头。 叶皓房里，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手里捧着一本老久的相册，上面是他从襁褓之中的娃娃，到十五岁的照片，上面还有他的父母。手指轻轻拂过他们的面容，就好像真的触碰到了父母的脸庞。 房门被敲响，他将相册放进抽屉里，落锁。起身开门。 “叔母。”叶皓接过彦霖手里的醒酒汤，放到书桌上。 “早点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叶皓低着头，像一个办错了事乖乖听训的孩子。 “阿皓，你知道我没有责怪你，你也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还要抱歉呢？” 叶皓无言。 彦柔叹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睡吧。”说完就走出房间。 脚步停在门口，却没有转身，“叶皓，你要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无论发生任何事，彦家永远是你归所，我和你叔父、你彦爷爷永远都会等着你回家。” 说完，彦霖关上房门离开了。 叶皓站在原地盯着彦霖离开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十三年，从十五岁迈进这扇大门开始，他在彦宅住了二十三年了。 十五岁的少年拉着行李箱被彦君溟和顾明峰夹在中间，站在别墅门前，彦霖正逗着一岁的顾念的玩儿，看到他的到来连顾念也不顾了，径直走到他面前抚摸着他的头。 这一幕他永远不会忘记，可他同时也不会忘记的是，自己只是一个外人，他们才是一家人。 不是他们对他不好，而是太好了。良好的教育资源，优越的生活环境，随心所欲的梦想……顾念有的他都有。 他从十八岁起就没再花过彦家的钱，他怕他还不起，还不起的不仅仅是钱。 从十八岁到三十岁，他每天都在拍戏、巡演，除了春节外，他几乎没回过家。 直到邓琦的死。家里的所有人都在安慰他。他渐渐地开始在家住。他觉得他已经把他们当家人了，可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他：你是个外人。 可是，彦霖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的。他有家，有家人，他不是外人。 第七十五章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枝桠撒在窗上斑驳的光。 “早！”叶皓笑着朝顾念朝手，话确实对全家人说的。一张与他岁数严重不符的脸上尽显笑意。 顾念微愣了下，笑道：“早。” 直到叶皓提出要送顾念去上班，并且叫了彦君溟一声“爷爷”后，顾念才知道他今天反常在哪儿了。 他什么时候想通了？这么多年都是叫的“彦爷爷”突然就改口叫“爷爷”了？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你发烧了？”顾念小声问道。 “滚滚滚！好心送你你咒我！”叶皓没好气回答道。 “那你突然改口？” 叶皓默了几秒，不好意思开口道：“其实我本来想着，叔父叔母视我如亲子，要不也该改口，但这年龄差……还是算了。” “他们也不是要你那一声‘爸’‘妈’，只要你在心里不认为自己是个外人就ok了。” “是这么个理儿。” 两人相识一笑，就像这几天糟糕的天气，被今天的阳光全部驱散。 下午的时候，周暖来找顾念，被告知顾念在开会，本来是有人领她去办公室等一下的，她却问会议室在哪里，她在门外等就好，那人只好领她去了办公室。 周暖站在会议室外，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只是看着顾念的侧脸。 她认真听着演讲的人的话，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最后那个人说完后，顾念张口，似乎是对那人的方案提出建议，那人也迅速做出反应，顾念满意点头，微笑着往后靠在椅背上，率先鼓起掌，其余人也跟着鼓起掌。顾念又说了几句，其余人纷纷点头，之后会议就结束了。 周暖想，她自幼丧母，还有先天性心脏病；顾念失去亲人的同时还要背负整个邵氏；邵弛要承受失去父母、领养之痛；程南生的失去挚爱之痛……太多太多了…… 但是，或许他们都有难以言语的伤，可他们依旧能够在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 顾念转头看到周暖站在门外发愣，快步走上前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要晃瞎了！”周暖嗔怒道。 “瞎了我养你啊！” “我还是不跟张承抢了。”周暖拂开顾念搭在她肩上的手，意有所指道。 顾念想起在订婚宴上她说的那句“当儿子养着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暖白她一眼，她真的好想收回自己刚才的感伤！ “我来找你有正事！别笑了！” “ok ok ok！咱们进去说。”顾念贴心的替她打开办公室的门，让她先进去，并吩咐克莱尔去沏两杯咖啡。 “什么事啊？周大小姐？”两个人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我打算来年做一个视频，关于我们的，名字就叫‘我们的青春’，素材积累很多了，不过还没有结局，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的。” “是吗？！那太好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在学校等地方和同学或者和邵弛有拍照片或者视频什么的吗？” 顾念思考了一下，问道：“全家福可以吗？” “请问你审题了吗？” 顾念撇嘴，摇摇头。突然又想到自己没拍过，别人难道没拍过吗？随即拿出手机翻出两张照片给她看，“你看这两张可以吗？” 照片是顾念让青稞发她的。 周暖看着两张自己早在八年前就保存的照片，抿了抿唇。 “我还不如问邵弛。” “那你还不如问我呢。” “那可不一定。” “切！” “你倒是拍几张啊！” “怎么拍啊？” “用手啊！” “拍这东西不得要氛围、景色啊！你以为就单纯拍个景物这么简单？” “你以为拍景物简单啊！” 顾念竟然忘记自己面前是个专业人士了。 “好吧好吧！过几天我去昙市旅游，问他去不去，顺便拍几张好吧？” “行吧～” 周暖又突然凑到顾念面前，神秘兮兮的问道：“你们进展如何啊？” 顾念先是一愣，耳朵慢慢晕染上绯红，伸手去推她坐好。 “你害羞了诶！说嘛～”周暖摸了摸她的耳垂。 “你觉得额头和脸颊谁排在前谁排在后？” 周暖一下被她反问懵了，瞪大了眼睛问：“不会只亲脸了吧？” 顾念点点头。 周暖叹口气，“你们搞纯爱呢？你们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像个高中生似得？现在的高中生确认关系时还接个吻呢。 你们在一起快三周了吧？合着你们打着吃肉的名义化了三周的斋！？人家都是打着化斋的名义吃肉。佩服！在下佩服！婚前情发乎于心而止于礼这很正常，但是接个吻总可以吧？” 最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问：“你们家那位……不会不行吧？” “滚滚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看我闲还是他闲？一天到晚连面都见不到还接吻，接空气还差不多。” 周暖不置可否，扯开话题去聊别的。最后见顾念确实忙，聊了没有多久就走了。 下班时，顾念刚一出办公楼就看到张承从车里下来往这边来，见到顾念兴奋地一边朝她招手，一边朝她跑去。 “念姐念姐！我刚要找你呢！” “找我？啥事？” “我想开个书店，怎么样？” “就这？你大老远跑过来就问这？手机过时了吗？” “不不不！在电话里说不正式！怎么样啊？怎么样？”张承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眨巴着，期待着顾念的回答。 “不怎么样。” 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泼灭了他的热情，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 “如果你在做好周密的计划的情况下，或许可以试试。但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话早晚得黄。” 顾念想，如果他能渐渐把重心放在书店上，不再做赛车手，也挺好的。赛车手，那太危险了。 张承疯狂点头，“不会的！我什么都办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我带了计划方案，咱们个地方找聊聊呗？”免费的老师，嘻嘻。 他像个小迷弟似的跟在顾念屁股后面，等待着她的回答。脚步突然停下，因为顾念停下了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邵弛倚在车门前正看着他们，看样子看得时间还不短呢…… 泡汤了！他的小心思泡汤了！不用看就知道邵弛现在的眼神能把他刮掉一层肉！ “念姐……”他还是想挽留一下，却被顾念无情打断。 “东西给我，你回家吧。” 话落，顾念拿过张承手里的计划方案头也不回的走了。 也不算无情……至少还把方案拿走了，只是没管他而已。 张承叹口气，像个被抛弃并且还在赌气的孩子似的，驱车离开了。 第七十七章 网友的力量是强大的。 第二天的热搜第一：【邵氏总裁——顾念创始人——邵弛官宣。】 热搜第二：【“蓄谋已久，得偿所愿。”】 热搜第三：【“与青春和解，和旧人恋爱。”】 热搜第八：【什么是禁忌之恋？】 『作为快十年的cp粉，我只有一句话！请原地结婚！』 『八年前就结了好吗！(配图：表扬榜上的红底照片，两个人p一块儿的。)』 『md！配我一脸！』 『祝总：你们拿我当什么？(配图：盛氏周年会那天顾念挽着祝安逸的胳膊和邵弛握手。)』 『当背景。』 『卧槽！我失恋了！还是同时失去了两段恋情！(爆哭)』 『诶～邵弛是顾念的，顾念是邵弛的。哈哈哈～(狗头)』 『两个人官宣的最后一个字是一样的诶！』 『“十余年”到底是十几年？』 『不管是十几年，那时候邵董和邵董夫人都没有去世，邵弛在那时候就已经觊觎顾念了吗？』 『md！你这人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觊觎”？』 『挑刺儿是吧？』 『他说的也没错啊，他说的“觊觎”也不一定做贬义词啊！』 『那他啥意思！人家在一起本来就不容易，他还跑这儿来评判人家！』 『那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邵弛对自己的“外甥女”存这样龌龊的心思有没有想过置他们的家人于何地？』 『操操操！搞网暴是吧？老子踏马曝光你！』 『人家说的也有道理啊！』 『这样的人管理的公司会好吗？』 『我前几天还买了股票。』 『我也是！』 『……』 彦君溟坐在沙发上看着叶皓平板里一句句诽谤气得手打颤。 “八年前那场发布会他们都忘了吗？！” 那场发布会明明确确的说出了两个人在什么时候知道邵弛是收养的！ “别生气，别生气。”叶皓拍着彦君溟的背，安慰着他。 “我能不气吗？好好一个告白让那些鼠辈弄成这样！这让邵弛怎么想？他好不容易迈出那一步！” “登我的微博！把八年前那场发布会关于这个问题的内容剪出来！发上去！ 并发文说：‘这场恋情是他们两个在争取我们同意后才开始，还是我帮他追的阿言！要骂骂我！’” 彦君溟一手拍在茶几上，茶几上的茶杯都跟着颤了颤。 “好好好！您喝口茶，马上马上！” 这下可难着了叶皓，他要把彦君溟的话进行解析、总结、完善。看这么多年的剧本，这次轮到他写了…… 与此同时。 “查到了？” “查到了。是明顷买的水军。上次合作因为他们那边偷工减料被您发现后解除了合作关系，之后明顷一直想再合作，可是您没有同意。失去这座靠山，不守信用的名号又传了出去，公司是日渐衰败，大概是因此怀恨在心，想一起下水。” “既然要恨，那就让他恨彻底。”邵弛抬眸，眼底全是戾气。 他的特助恭敬点头，“明白。” “先将找到明顷买水军的证据发出去，不然等事情再发酵下去，会连累邵氏的。” “是，我这就去办。” 这时邵弛的电话响起，来电人是：阿言。 眸中的厉色渐渐被暖意代替，眉目间是化不开的柔情。邵弛挥挥手示意他出去，特助离开，邵弛接通了电话。 “阿言。” “你还笑！” “马上就会解决了。别担心。”邵弛知她在担心自己，自然要笑。 “对不起。昨天没想那么多就发出去了。”语气里带着浓浓歉意。 “你说的是事实，干嘛要想那么多？放心，我会解决好的。还有你，不要去插手好吗？” 顾念迟疑了下，但邵弛既然这样说了，就不会让她去插手，只得点头。“嗯。” “阿言真听话。” “你怎么跟像小孩子一样！？” “你不就是个小孩吗？” “你不只比我大两岁吗？” “那你哄哄我？” 电话那边静了几秒，邵弛以为她生气了，刚想开口哄，就听到清冷的声音里夹带着温柔从听筒里传出：“那……阿弛乖，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说完，电话就立刻被她挂断了。 一刹那，眼底群星闪烁。 他却一直保持接电话的姿势。她说，她也会一直陪着他的，所以是回应了那天早上他的话吗？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阿言……”低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呢喃，他嘴角的笑意如这冬日暖阳般温暖。 临近中午，彦君溟发布的微博官方发布的信息一下子冲上热搜。 『我擦我擦！外公霸道！外公威武！』 『我就说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清朝早没了，还这么封建！』 『我刚刚百度了明顷集团，原来是报复啊！奸诈小人！』 『呜呜呜，经历这么多，两个人终于可以修成正果了！我这天生老母亲的心啊！』 『……』 看着局势反转，邵弛舒目一笑，给彦君溟发过去一条信息：『谢谢舅舅。』 想了想，又点进去另外一个头像，发过去一条信息。 叶皓正躺在沙发上摆烂，听到信息提示音点开一看，刚刚邵弛发来了一声『多谢。』 叶皓傲娇的轻哼一声，将手机放在抱枕下睡去，嘴角一直挂着一抹笑意。 之后事情一直按照好的方向发展，网友们不是磕cp，就是发祝福。其他有合作的公司官方纷纷发问祝福。 两天后，两人启程出发去昙市。在出发之前，叶皓问了好多遍两个人去几天？去干嘛？他真的不可以一起去吗？ “真不带我？免费的司机啊！” “不带！要去你自己去啊！”顾念白他一眼，将行李箱递给邵弛，自顾自的下楼。 “你们开几间房？” “你烦不烦！两间！” “开三间，我出钱。” “不需要！” 最后彦君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叶皓，不让他继续跟在两人后面。“你好好在家待着吧！上次那个游戏我还没学会怎么玩儿呢。”转头又对已经上车的两人道：“好好玩儿啊，多玩几天。” 不顾叶皓的反抗，彦君溟就把他拉进了别墅内，顾念和邵弛相识一笑。 “出发！” 第七十八章 昙市属于南方，天气并不寒冷，虽然a市的冬天也不冷，但相比之下就显得干燥许多。 两个人将一切抛之脑后，自由自在地玩耍，一天到晚吃吃喝喝，就这样过了好多天，最恰巧的一件事是：碰到了环游世界的程南生。 六年前他将风铃送给邵弛后，他就带着他妻子的照片去世界各地旅游。上次见他，还是周啊啊暖和赫子铭订婚的时候。 “程哥！好巧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顾念冲过去拥抱了他一下。 “听朋友说这儿风景不错，也快过年了，天冷，这儿属于南方，天气好点。你们来旅游？” “嗯！来了一周多了，打算明天回去。” “那晚上我们吃个饭？不打扰你们两个约会吧？”程南生调笑道。 “那你请客。” “应该的。” “你这次打算什么回a市？住多久？” 程南生沉默了下，笑道：“过年的时候吧，我用了快七年的时间走遍了世界三十多个国家，也算是圆了她环游世界的的心愿。所以……我打算继续经营我的风铃店，毕竟这才是你嫂子想要的生活。” 顾念和邵弛惊讶地对视一眼，然后相识一笑。 “那你可要和周暖好好商量商量啊！” 六年前邵弛离开不久后，程南生就将风铃店交给周暖经营，周暖表示自己还要上学，会经营不好的，程南生直接把钥匙给她转头上飞机飞走了。 如今周暖感受到自己当老板的快乐，程南生又想回来了。 “和她说过了，商量的结果是，开个分店我俩一起当老板。当然，总店是我的。” “哈哈哈，可以可以！”顾念朝他竖起大拇指。 三人就近选了一家餐厅吃晚饭，吃过饭后，程南生要送他们回去，因为两人住的宾馆就在附近，所以拒绝了，程南生也没再强求，和他们告别后驱车离开。 “我们也走吧？” 邵弛看着顾念那恋恋不舍的目光，不满地弹了下她的额头。 顾念胳膊伸直，柳眉微蹙，嘴巴一撅，“累了。” 邵弛无奈一笑，蹲下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顾念舒目一笑，眼睛里全是得逞的光，趴在他背上，环住他的脖子。“好了！” 邵弛利索起身，托着她往上颠了颠。“走喽！” 顾念将头埋进他的脖颈，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清香，应该是用了什么牌子的好闻的洗澡液。“阿弛最好啦！” 温热呼吸铺撒在他的脖颈上，她的嘴唇似有似无地擦过，邵弛只觉得那一片都热了起来。 “听说昙市有个很灵的寺庙，明天走之前去一趟吧？” “你什么时候信佛了？” “嗯？听说很灵，所以想试试。” “好。” “嗯。” 目光瞥到坐在路边啃着馒头依旧和身边人谈笑的工人，心中一动。 “邵弛，这六年，你怎么过的啊？”她放轻了声音，环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些。 邵弛脚下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大学两年我已经准备好创业的基础，虽然没有动爸爸留下的财产，但我平时跟他一起谈合作是也赚了些分红，国外也有一些人脉，所以并不是很难。公司刚刚成立不久时确实遇到点问题，但都迎刃而解了。 日常生活方面嘛，刚开始当然没有在国内锦衣玉食的好，不过温饱问题是可以解决的。放心，我有好好吃饭，没有胃病。” “邵弛！”顾念拍了下他的肩膀。 这人怎么这样？她不就是刚开始看小说的时候看了一些玛丽苏小说，十个男主九个胃病，八个洁癖，两个病娇……他居然记到现在！ 邵弛笑了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真的没有特别难。” 顾念没有回他的话，将下巴磕在他的肩上，脑袋随着他的走动一晃一晃的。 他说的风轻云淡，事实又是如何，就无从而知了。但顾念的直觉告诉她，绝对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创业风险和创业成功率是有数据事实的。 顾念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听见邵弛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六年……你会觉得我们之间疏远了吗？” 顾念知道他想的是，六年的时间，无论再刻骨铭心的感情都会被时间淡化，更何况他是不告而别，而且一直没有和她联系，这样无论是谁，心里都会有隔阂的。 “实话说，回来后我见你的第一面那一瞬间我是特别想扭头就走的，你问一下祝安逸就知道，他当晚回家后才发现，当时胳膊都被我抓红了一片。 之后你解释过说每年回家一趟只是不见我而已，我真的没控制住就吼出来了，真的特别生气。然后就是委屈，后来你又说你喜欢我，别看我当时那么冷静，其实你走后我才后知后觉鼻子有些发酸。心里还是特别气。 后来相处的时间里，我心里确实一直不太舒服，你还记得那晚的拥抱吗？在那一刻我决定原谅你了，也是在那一刻我真的发现自己对你感情确实不是亲情。 一月之期结束后，我没有接受你，是因为我还没有彻底分清对你是依赖还是爱恋。两周的时间我也冷静了一下，心里的思念是骗不了人的对吧？之后就约你去了学校。 还记得我说的一句话吗？‘就当还给你了’。” 邵弛瞳孔蓦然收缩，脚步停下来，头僵硬地扭转，对上顾念眼波流转的眸子，“所以……” “所以，你走的那天我醒着。所以，这份感情不是一个月形成的，而是，十四年，从我知道你是收养的那年，到今年；从十一岁到二十五岁。 每一声‘小舅舅’都是我在掩饰自己的内心，渐渐地，连我自己都以为这只是亲情的血脉压制罢了。” 邵弛惊讶又带着些试探的脸上浮现出笑意，眸中是比万千灯火还要亮的光。 顾念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继续走，而自己则继续说。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感情即使是相隔万里、多年不见，也是时间泯灭不了的。 就像我们班主任和语文老师对邓琦姐姐的感情，我们对姑姥姥、姑姥爷的感情；我哥对邓琦姐姐的感情；我们对李默的感情。还有，你对我的，我对你的。” 邵弛只觉得嗓子有些发涩，忙不迭地点头。“好，我明白了。” “嗯，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和他说话的声音渐渐弱起来，呼吸也逐渐平稳，看来真的累坏了。邵弛的脚步放慢，让她安心的睡去，嘴角的弧度却一直没有掉下去。 在这段感情里的所有纠结、害怕，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他很贪婪，他想要的不仅仅是顾念的一丁点儿喜欢，而是很多很多的喜欢。 而现在，他可以确定，顾念对他，即便不能有百分百的喜欢，也有百分之九十，够了，这些就够了，足够她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他，其他的喜欢，用他的爱去弥补就可以了。 昏黄的路灯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 但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秘密，在顾念看来，当喜欢攒够百分百，就会变成爱。而现在，他还差百分之十。 第七十九章 寺庙并没处在繁华的市中心，而是处在偏僻、住户稀少的地方。一座红砖绿瓦砌成的庄严寺庙坐落在那里，慕名而来上香的游客使这个安静的城镇热闹起来。 寺庙香炉里香火不断，空气里弥漫着香点燃后的气味，缥缥缈渺的烟雾，使人心安。 一阵沉稳、悠扬、飘飘荡荡的钟声响起，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连接着朝霞与初日，扩展到天地的深处与尽头…… 正对着寺庙门的庙堂里一尊大佛盘坐在正中央，面容慈祥、嘴角含着一抹微笑，看着虔诚地跪在他面前的众生。 两人走进庙堂，朝一旁的僧人回礼。随后跪在黄垫之上，双掌合十。 顾念微微仰头，表情淡然地盯着俯瞰众生的佛祖。她从不信佛，从前的她觉得与其这样浪费时间去求一个石像，不如去做出行动去扭转局面，但现在，她觉得可以试试。 求佛，求佛，求的是一份念想，一份期望。 她虔诚地闭上眼睛。 信女有三愿： 一愿，姑姥姥与姑姥爷来世长命百岁，子孙满堂。无小人之害，享一生繁华。 二愿，李默来世无拘无束，父母安健。无杀父之恨，有佳人常伴。 三愿，身边人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寺庙里有一棵姻缘树，听说灵得很，也怪不得游客里有这么多情侣。 两人听寺庙里的小僧介绍过，谢过小僧决定去看一看，凑凑热闹。 “你刚才为什么没拜啊？” “我又没求他什么东西。” “那上一次香，一般要磕几个头啊？” “三次吧。” “一个请求磕三次吗？”顾念有些惊讶的问。 “那看样子你有三个愿望是无能为力的。”邵弛笃定道。而且能够猜得到她的愿望是什么。 “也不能说是无能为力吧……至少有一个我可以努力去做到的。” “好，那我们一起去把它做到。不过现在我们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邵弛将毛笔和木牌递给她，冲她挑眉一笑。 顾念耳垂微红，接过毛笔和木牌，用小楷字体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而邵弛待她写完后在另一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诶！等等！”顾念止住邵弛将木牌挂树上的动作，从他手里拿过木牌，仔细地瞧起来。 “这……怎么和我的字迹那么像？”顾念抬眸，眼睛里全是疑惑。 “一个名字我临摹了九年，会不像吗？”邵弛弯腰和她对视，一字一句都勾起了顾念的回忆。 初三学业繁重，逼得学生们全都练成了连笔字，这种连笔字要快，还要让老师看懂。 而顾念这种人，耳儒目染，连笔字根本就不用学校“逼”。 当时做完的卷子在写名字时，被邵时青看到，邵时青调笑说：“是个当总裁的料子！” 顾念眼睛一转，对邵时青说：“咱们看谁写的连笔字好看吧？” “你这丫头，哪有比这的。”话虽然这样说，却乖乖接过顾念递过来的笔。 “写什么？” “写邵弛的名字吧？” 正在看书的邵弛翻页的手指一顿，随后恢复如常。 “为什么非要写阿弛名字？”邵时青看了一眼邵弛问道。 “他人就在这里啊！好做评价。”顾念不假思索道。 “那你姑姥姥也在这里啊！” “我不玩了！”顾念离他远些，自己去做作业。 邵时青和彦柔相视一笑，彦柔劝道：“别跟他一般见识，来，我跟你玩儿。” 顾念开心的凑到彦柔身边，将笔贴心地递到她手边。 彦柔认认真真写下了邵弛的名字，顾念亦洋洋洒洒写下他的名字。 “咱们换一换吧？”顾念提议道。 “好。” 两人也没提让邵弛评价的事情，邵时青叹气摇了摇头。 顾念走后，顾念写下他名字的那张纸别彦柔放在桌上，邵弛心平气和的坐在那里“看书”，眼睛却一直往那里瞟。最终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下来。 思绪收回，顾念拉起邵弛的手，将木牌放到他的掌心。轻声道：“那请问，我可以描摹一下我的名字吗？礼尚往来。” 邵弛笑意更甚，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随时欢迎。” 将木牌挂到树上后，两个人一转身看到一个摄像机正在拍他们这边，看到他们转身，那人收起摄像机朝他们挥手。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却说得一口流利顺畅的中文。 “顾总！邵总！” “您好。”两人对视一眼分别和他握手问好。 “你们在一起了吗？恭喜。” “多谢。” “那你们继续玩，我那边还要拍些素材，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很快就会的。”顾念用西方礼仪和他拥抱了下，当做告别。 “bye！邵总，晚上邮箱送给你一个重逢礼，你会喜欢的。” 他捶了下邵弛的肩膀，不等邵弛回话，就消失在人群中。 “据我所知，他有将近七年的时间没有回过自己的国家，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和他父亲的公司有合作吗？” “以前和我爸出去谈合作时打过照面，现在和他的父亲也有些合作。” “怪不得。” “你呢？怎么会认识他？” “他和周暖在同一家摄影公司。” 邵弛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 “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刚一开始赫子铭以为他在追周暖，跑周暖公司送了一个月的玫瑰花。最后周暖才知道他自己吃了一个月的醋，解释后才弄清这个乌龙事件。” “看来赫子铭危机意识感挺强。” 邵弛牵起她的手去别的地方转转。 “哈哈。能不强嘛！从小喜欢大的，都不知道解决掉多少和周暖示好的男生。” “两个人婚后打算怎么办？” 邵弛指的是周暖的身体情况。 “经过双方家长同意，因为周暖的身体，两个人暂时并不打算要孩子，之后可能会领养两个孩子。但之后谁有说得准呢？” “他们来年六月份就要结婚了吧？” “对。于瑾和江禾悠也是。” “嗯。”邵弛敛眸，像是在思考事情。 顾念有些冷，握着邵弛的手抓紧了些，人也往他身边凑了凑。 邵弛握着她的手放进了自己大衣口袋里。顾念惊讶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眸子。 他刚才在想，下一步……是不是该求婚了？ 第八十章 从昙市回来后的第三天，难得中午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小孩儿回来了？快点洗手吃饭！”叶皓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晨生抖了下，仓皇失措的撇开头，随后又急忙点点头，眼睛却一直没敢看他。 叶皓注意到他的异常，笑容瞬间收起，停下脚步问他：“怎么了？” “没，没怎么……有些感冒而已……”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说服叶皓，叶皓凝视着他，顾晨生垂首，攥着校服衣摆的手骨节发白，手心里全是细汗。 这时彦霖走过来，双手放在他肩上，弯着腰轻声问道：“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可以告诉妈妈吗？” 顾晨生慢慢抬头看向彦霖，却看到一家人都围在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眼里泛起泪光。 在福利院的日子虽然有院长妈妈每天的关怀，但是那么多孩子，邱瑞燕总不可能每一个都照顾得无微不至，更何况顾晨生在外面打零工为了不让她担心，被人欺负了也从来不说。 在彦家这两个月，每天放学回家彦君溟都会问他在学校玩得怎么样？学习上有没有困难？ 彦霖和顾明峰虽说不能每天都回家，但是每次回来都会给他捎很多绘画材料。 叶皓刚一开始打肿脸充胖子要教他做题，这么多年不做题哪里还会？不会就去“作业帮”搜答案，自己看懂后再教，后来把自己逼疯再也不教了。为了让他放松一些，就给他讲娱乐圈里的八卦，讲邵弛从小到大对待顾念是怎么矛盾的。 顾念虽说有时候好久都见不到一面，但他的衣服、手机、平板、电脑等等都是顾念帮忙准备的。 这两个月，他们真的是把他当家人对待的。 “妈妈……”顾晨生一头扎进彦霖怀里，痛哭起来。 “别哭了，别哭了……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顾晨生哭了好大会儿，抽噎着从彦霖怀里出来，口罩早已被浸湿。 他缓缓摘下口罩，白皙的左脸上！赧然一个巴掌印，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彦君溟和彦霖、顾明峰眼里满是心疼；顾念和叶皓眼神微凉；邵弛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 顾晨生哽咽道：“我……我上课……没、没回答出来……问题，老师就、就扇了我一巴掌……”话音未落又哭了起来。 “不哭了，不哭了。”彦霖拍着他的背，眸中染上怒意。 良久，顾晨生的心情稍稍平复，坐在沙发上磕磕绊绊才将整件事情叙述完。 只是简单的因为老师的提问他没有回答出来，他的老师就开始辱骂他，骂还不够，还动了手。 在这之前，顾晨生并没有走神或者有什么小动作，一直在认真听课。而且顾晨生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对老师也十分尊敬，并没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 “小阿晨，这件事情你没有错。教育界养出这么一个败类！”彦君溟手里的拐杖狠狠的敲着地板，发出沉痛的声响。 “这件事交给我吧！”叶皓愤然道。 “不行，你是公众人物，被狗仔发现指不定给你按个私生子的名号。交给我吧，我先让克莱尔去办，实在不行我再出面。” 叶皓还想说什么，被彦君溟打断：“按阿言说的办吧。” “我陪她一起。”一直没说话的邵弛开口道。 “好。” “耳朵疼吗？”彦霖这才想起可能会导致耳鸣，急忙问道。 顾晨生点点头，“有点。” 顾明峰脸色一沉，拉起他去医院，彦霖紧随其后。 良久，顾念起身扶彦君溟，“外公，我们先吃些饭吧。” 彦君溟点点头，顺势起身。一顿午饭吃得索然无味，甚至一肚子火！ 晚上顾念下班回家，已经是十点半，家里人都已经睡下，唯独叶皓房间的灯还亮着，顾念敲门进去。 “年纪大了，就不要熬夜了，容易猝死。”顾念盯着正在刷手机的叶皓出言戗道。 叶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怎么样？”话题有些跳脱，还好叶皓看她从小长大，不然都不知道她问的什么。 “耳鼓膜轻微撕裂。” “医院证明呢？” “喏，爷爷让我给你的。” 叶皓指了指桌上的检查结果。 “喂喂喂！你不会生气了吧？就因为不让你掺和这件事？”顾念并没有着急去拿。 “哼！”叶皓一轱辘爬起来，面带委屈愤然道：“凭什么不让我掺和？！我都快发霉了在家！” “啊？”顾念故作不解思考了一番，随后一本正经解释道：“就凭你是演员。而且还是个即将三十九岁的演员，有个十五岁的儿子全凭人家一张嘴。而我，才不到二十五岁，他们造谣之前总得先过过脑子吧？顺便思考一下，还能不能在a市愉快的工作下去。” “哼！”叶皓也不跟她争辩，躺床上继续刷手机。 万恶的资本主义！！！ “我走了！早点休息。” 从叶皓房间里出来的顾念并没有回房，而是径直去了顾晨生的房间。 敲门未有人回应，顾念试着开了一下门，门没有锁，透过门缝，暖橙色的小夜灯下，顾晨生蜷缩在被子里无声抽噎。 顾念轻脚迈进房间，走到他的床边，隔着被子抚摸他的头。 “顾念姐姐……”顾晨生抹了把眼泪，从被窝里探出头。 顾念一瞧他那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顾晨生耳朵一红，羞愤地翻过身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好啦好啦！我不笑了，走，洗把脸带你去听歌！” 顾念掀开他的被子伸手去拉他，顾晨生顺势起身，为了不让顾念再笑他，头也不抬地去洗手间洗脸。 从洗手间出来后，却把头埋得更低了，顾念弯腰看他，“这不挺帅的？能迷倒一大片女生。改明儿咱俩弄个姐弟组合，保证赚得金钵满盆！走了！” 顾念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自己。 顾晨生一听“噗嗤”一声笑出来，但又想哭，一时间又哭又笑。亦步亦趋跟在顾念身后。心中诽议：眼睛都肿成桃核了，哪里帅了？ 第八十一章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走廊尽头的钢琴室，白炽的灯光撒在宽大房间里正中央的昂贵钢琴上。 顾念坐到钢琴前，并示意他坐到钢琴左侧的凳子上。 “要听什么？” “‘起风了’吧，一中贴吧上说，你毕业的时候曾在广播室弹了一首，我也想听听。” 顾念微愣一下，“好！准备好喽！我要开始了！” 顾念整理一下衣服，模样严肃起来。 白皙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熟悉的前奏在耳边响起，清冷空明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琴房。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 “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迈出车站的前一刻。” “竟有些犹豫。” “不禁笑这近乡情怯。” “仍无法避免。” “……” 顾晨生想，或许他在画画的时候和此时的顾念是一样的，一样自信，一样发光。 一曲完毕，顾晨生还没有回过神来，不知是因为顾念的琴声，还是歌声，或许都有吧。 “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也不是什么都会，比如：我手废一个，手工品一塌糊涂。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是绘画、舞蹈、古筝、小提琴等等，我只会弹钢琴，因为我只喜欢弹钢琴，谁都不能强迫我学我不喜欢的。你见过我用英语、法语或者俄语谈话吗？” 顾晨生点头，仿佛要把脖子折断。 她曾见过她全程用英文和外国记者谈话的视频，后面因为那位记者话语间透露了对祖国的不尊重，她没有用中文完成后半部分的问话，因为记者有带翻译官，她是用的俄语和法语单方面输出，最后用中文“礼貌”总结、回怼过去，还挑衅一般让翻译官一字不差的翻译给那位记者。 这段视频看得他热血沸腾！ 顾念凑近他身边，掩着嘴，俯在他耳边小声道：“告诉你个秘密，我学这东西就是为了装，多门语言随时切换多帅！事实证明，我装到了！” 她一副骄傲自豪的模样，顾晨生嘴角僵硬地扯出一模笑。 呵呵！呵呵！ 顾念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道：“顾晨生，你要记得，你是彦家的人，彦家人挨了欺负可以哭，但哭完一定要讨回来。” 顾念眼底闪过戾色，让顾晨生缩了缩脑袋，忙不迭地点头。 传闻中的“活阎王”原来是真的啊。 顾晨生走后，顾念盯着钢琴发呆。 “念姐，我想听‘起风了’，毕业的时候你弹给我们听呗？”十六岁的李默趴在桌子上期待的盯着顾念。 “我挨个班给你们弹去？想得美！” “念姐！毕业的时候广播室不是允许用吗？您就弹一曲呗？” “是啊念姐～” “好班长～” 其他同学随声附和央求着。 “行行行！真不知道你们大周六叫我来学校给你们补习的还是求我弹钢琴的。” “嘿嘿，补习补习。” “念姐万岁！” “这道题怎么做啊？”张承将一份卷子放到顾念面前，笔尖指着上面的题。 “数学老师见了要爆你头的那种！” “去去去！我问念姐呢！小孩别插嘴！” “切！我都会！” “小屁孩！” “你才小！我都十六了！” “我两年前就十六了！” “老男人！” “小屁孩！” “老男人！老男人！老男人！”“小屁孩！小屁孩！小屁孩！” 曾经的一切历历在目，顾念仰头深深吐了口气。 在李默牺牲后，顾念思索再三告诉了和李默关系好的人，其中就包括张承和周暖，可那天他们来找顾念时谁都没提，更像是一种默契，闭口不谈，盘踞心底。 —— 第二天一早，克莱尔按顾念说的去送顾晨生上学。 “老师，晨生昨天回家我见他脸上一个巴掌印，不知道被谁扇了一巴掌，我问他他也不说，您知道是谁打的吗？” 克莱尔揽着顾晨生的肩膀，站在办公室里微微低着头，略显卑微的姿态，微笑着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女人。 而她对面的女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不屑道：“晨生？呵！他不是叫青稞吗？” 克莱尔莞尔一笑，将碎发别到耳后，而另一边被散下的黑发遮住的耳朵上面带着蓝牙耳机。 “是的。不过是在被我父母收养之前叫这个名字，现在他叫顾晨生。” “哦——原来是被人收养了！”女人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脸上，我扇的。” 女人倚在办公椅上，轻飘飘吐出一句话，丝毫没有将克莱尔放在眼里。 邵氏顶楼，顾念手中转动的笔突然一顿，眼中迸射出寒光。 “老师，他犯了什么错，您要打他呀？您看看半张脸都肿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还未等克莱尔把话说完，女人就打断她道：“我问他问题他没回答出来，我当然要惩罚一下他，不然我怎么在学生中立威？” 克莱尔目光一凌，不动声色的抚上耳机。却听见女人继续说：“不过是打了一下，至于这么娇贵吗？” 克莱尔努力忍耐着心中的怒火，“那您听说过以恶治恶吗？我找人把您拖没人的巷子里打一顿，谁又知道呢？” “你！”女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双眼瞪着克莱尔，仿佛要把她吃掉一般。 见惯了云波暗涌的场面，克莱尔怎么会怕她这样喜怒形于色的人。克莱尔面不改色的等待着顾念发话。 “带阿晨回来。” 给她机会她不要，自找苦头。 “是。”克莱尔懂顾念的意思，摘下耳机，一改唯唯诺诺的模样，直起腰，垂眸盯着女人。 “这位女士，立威可不是您这样立的。有您这样的人在，是教育界的悲哀。不过我相信，今天过后您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去打人了。” 说完克莱尔就带着顾晨生头也不回的离开学校。 女人被她的气势唬得微愣了下，随后满不在乎地轻呵一声，白了一眼他们离去的背影。 她以为克莱尔充其量只是让顾晨生转学而已。却不想，等待她的是一场浩劫。 中午顾念带顾晨生在餐厅吃过午饭就送他去了学校。 “你先去班级上课，如果遇到他，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要管，我随后就到。”顾念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顾晨生点点头，从车上下来。 念言：『你到了吗？』 ：『看外面。』 顾念抬头看向窗外，隔着车窗闯入他含笑的眼睛。 顾念笑着收起手机打开车门去拥抱他，而邵弛早已张开怀抱。 邵弛低头额头抵上她的额头，“现在进去吗？” “嗯！” “走吧。”邵弛松开她在她发顶一吻，牵起她的手。 进入学校后，一对样貌、气质都十分出众的情侣，在全是黑白校服的学生中格外突兀、显眼。 “这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吗？怎么没见过？” “不是吧！应该是来探望母校的学长学姐吧……” “那位姐姐长得好漂亮啊！她对象也好帅！” “那男人一身加起来至少二十万，仅限衣服。女人身上看不出牌子，但肯定是市场上没有的，应该是哪个设计师设计的。” “卧槽！” 第八十二章 初三六班门外，顾念穿着一件米白色长及膝盖的外衣，带着一副墨镜和口罩，出于良好的教养敲了敲教室门。 正在吹胡子瞪眼训人的女人停下谩骂声，似乎有些不满被人打断，当看到顾念时，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冷高贵气质和睥睨天下的感觉，让女人心中有些嫉妒。她扯了扯衣服，用力剜了一眼被她训斥的女生，走出教室。 “你找谁？” “找你。”顾念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笑不达眼底的眸子，女人心底不由发毛。 女人越看越觉得她眼熟，就听到顾念开口。 “你打的？” 顾晨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顾念旁边，而现在顾念抬了抬下巴，目光从顾晨生脸上落在女人身上。 顾晨生的脸上了药后已经消肿，可还是不难看出被人扇了一巴掌。 女人嗤笑一声，讥讽道：“我当是谁呢？原来又是他找来的外援啊。怎么？上午来的是他姐，你又是谁？” 顾念轻呵一声，幽幽开口道：“你错了，上午来的是我的员工，我才是他的姐姐。我给过你机会的。” “那又怎样？”女人心中生出几分忌惮。 “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你打的。” “是。你能拿我怎么样？像上午那个女人说的那样找人打我一顿？” 而她们的对话都被拐角处的校领导听得一清二楚。 “邵总，我们真的不知道有这件事发生！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失职！我马上就开除她！” 早和顾念兵分两路的邵弛看都没看他一眼，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别说话，目光一直落在顾念身上。 顾念眼睛朝教室前方上角落里的摄像头扫了一眼，女人看到她那么明显的动作，心中的忌惮一扫而空。 “摄像头是坏的！”女人得意得看向顾念。 顾念心中冷笑，傻子都知道摄像头是坏的，不然她能在教室里打人之后还肆无忌惮？除非她后面有人，可惜，她没有。 “可是这些学生也可以当证人啊。” 女人慌乱了一秒，随即恢复正常，“这些小孩我吓唬一两句谁敢说？更何况你有证据吗？污蔑人可是犯法的！” “要证据啊？给。”顾念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医院证明，拿给她看。 女人将信将疑地翻开诊断结果，医院盖章，医生签字，诊断日期都明明白白写在上面，假不了！ “有了这份证明，再加上全班同学作证，你觉得，你还有翻身的可能吗？” 女人想要抓住顾念的衣袖，被顾念躲开，女人慌乱的乞求道：“我赔钱可以吗？别说出去！我可以赔钱！多少都可以！” “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只差这一份证明啊？” “求你！我真的可以赔钱！我向他道歉！对不起！” 顾念挑眉一笑，摘下口罩，迎着女人错愕的目光问：“你觉得，我需要吗？” 女人像是疯了一般去拉扯顾念，“顾总！我求您！千不该万不该！是我的错！我不该打人！不该用老师的身份去随意责打学生！求您别告诉学校！私了可以吗？不然我在a市就待不下去了！不！是整个教育界！我求您了！” 顾念冷眼看着她哀声乞求，“晚了。” 在女人像市井妇人一般抱住顾念小腿之前，邵弛快步走上前将她拉开，将顾念护到身后。 “没事吧？”邵弛拉起她的手查看。 顾念笑着摇摇头，哪里还见刚才的冷漠无情。 女人被学校领导叫来的保安架走，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却害怕被人知道她的丑闻不敢大声喊。 “顾总，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没做好，学校这边马上就会把她开除……” 为首的一位学校领导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念一记冷眼吓得虎躯一震。 “没空听你废话！开不开除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而我要的是她，身、败、名、裂！ “是是是！我代替学校向顾小少爷道歉。” 男人朝顾晨生深深鞠了一躬，其他人也纷纷道歉。顾晨生被这阵仗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后背不知被谁扶了一把，使他无法躲开这些的鞠躬道歉。 顾晨生朝身边看去，对上邵弛深不见底的眸子，他攥了攥衣角，深深往外吐了一口气，朝前一步站回原来的位置。 “老师，你们快起来，这和你们没关系……”顾晨生瞄了眼邵弛，只见他眉头微皱，显然并不满意他的话。 顾晨生大脑飞速运转，“但是，学校也是有一部分责任的，比如摄像头坏了，没人修。但最重要的是化学老师品行不端，这样的人不配做老师。如果你们非要道歉的话，班里的同学都受过她的谩骂、责打，所以道歉不是只给我一个人道的，而是给全班人道的。” 这次再看向邵弛，他朝顾晨生微微点了下头。顾晨生如释重担，扯出笑容。 学校领导脸色微变，他以为顾晨生不过是个半道收养的，好拿捏，低个头就不了了之了。谁曾想，学校、老师、同学一个没落下。 “是是是！您说得有道理！这摄像头我们马上换成新的！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每个班级的摄像头我们都会检查一遍！” “嗯。”顾晨生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顾念没空与他们虚与委蛇，问顾晨生：“想换班吗？” 顾晨生垂眸，班级里也有几个同学嘲笑他是个没爸没妈的野孩子，如今知道他被收养，对方还是a市首富，自然免不了巴结，他真的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可是他是初三生，换了老师还要适应老师的教学方式，而且他又不想给顾念添麻烦…… 他正想摇头，就听到顾念问那些校领导，“哪个班和六班的任课老师一样？” “五班！也是实验班！刚好只有化学老师和六班不一样。” “五班。”顾念思索了下，想到一个人，舒目一笑。 “就五班！可以吗？”顾念转头问顾晨生。 顾晨生点点头。 “好，就这么定了。”顾念是询问那些人，却是肯定语气。 “好好好，我这就跟五班的班主任去说……” “不用，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去。” “这……” “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您忙，有什么事叫我！我们就先走了！”校领导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你推我、我推你的离开了。 “你先收拾东西，我去五班找他们班主任说一下。” “嗯。” “我陪你。”邵弛拉住顾念的手腕。 顾念指了指教室内围着顾晨生问东问西的学生，“这里还有事情需要你善后。我自己去就可以，就在旁边。” “好。”邵弛上前一步摸了摸她的头，依依不舍地迈进六班教室。 第八十三章 顾念来到五班门前，发现他们班门窗禁闭，窗帘全部被拉上，室内只有投影仪闪烁着光芒，上面播放着近期刚播的一部电影。 教室里，祝昕走到教室最后方，将空调温度调高，坐在一个空位上，拍了拍一位男生的肩。 “帮我看着点老师，我睡会儿。”说着就将不知哪里搞来的校服放在课桌上，自顾自的枕在上面闭上眼。 男生一脸懵逼，周围的同学反应过来哄堂大笑。祝昕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早就毕业了，现在还是个老师，一时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笑了！你们看你们的！我睡我的！这冲突吗？一点也不冲突！刚才只是一时口误！”然后转头对男生说：“帮我看着点领导，我睡会儿。” 这时后门被人敲响，一束亮光照进昏暗的教室。 “祝老师，我给您带来一个学生，您不看看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祝昕寻声望去，看到顾念调笑的眸子，更加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谁啊？”祝昕以为顾念在逗她。 “顾晨生。” “卧……！”祝昕意识到场合不对，立马改口：“我没听错吧？年级前十要来我们班？六班班主任愿意放人？” 顾念无奈一笑，“你没听错。” “哦。”祝昕听她的话有些不解。“非常欢迎！对吧？”她转头问那些认真听八卦的学生。 “对——！”同学们异口同声、声音洪亮道。 “你看，多热情。那阿晨什么时候过来？我睡觉的位置让给他！” “现在。”顾念没有说话，回答祝昕的是顾念身后的邵弛。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要劳烦你们二位一起出马？”祝昕小声感慨。 “有些事情今天晚上就会公之于众的。”顾念故作高深拍了拍她的肩膀。 班里的同学彻底坐不住了，窃窃私语起来。 “这、这、这是顾念和邵弛？” “呜呜～我看到真人了！好美好帅！好好磕！好般配！” “青稞什么时候改名了？” “应该是被顾念父母收养了吧？” “为啥？传宗接代？” “你有病呀！传个屁宗接个屁代？！如果不是一夫一妻制，按照顾念的财力、能力，招几个上门老公不行？” “昂～你说的好对啊！那为啥要收养他呀？” “可能是家里人工作太忙没人陪彦教授吧……反正我不相信你说的什么狗屁传宗接代！这都二十几世纪了！” “闭嘴闭嘴！还让不让人家自我介绍了？！”祝昕打断了他们“施法”。 “老师！不用介绍！我们都认识！” “是啊老师！我还找过他问问题呢！” “我在办公室见过他好几次呢！” “我还和他打过一场篮球比赛呢！” “我记得那次！你输得好惨！” “滚滚滚！” “行行行……！那就不做自我介绍了！阿晨你先坐这儿吧。” 祝昕指着自己刚才准备睡觉的位置说。 “嗯！谢谢老师。” 顾晨生走到课桌前，看着课桌上的校服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这时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校服！我的！” 顾晨生寻声望去，前排一个长相可爱的女生正举着手看向他这边，顾晨生抱起校服穿过堆满书籍的走道，将校服递给她。 “谢谢！” “不客气。” 顾晨生仓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书收拾到课桌上。昏暗的教室隐没了他微红的耳垂。 顾念嘱咐了顾晨生几句，和祝昕聊了一小会儿天就和邵弛一起离开了。 祝昕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咂舌。终于可以看到他们手牵手并肩而行了！好开心！好激动！ 校园内，两人十指相扣，顾念拉着邵弛的手有节奏地摆动。 “邵总透个底呗？如果邵氏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几年内会赶超邵氏？” “五年之内。” “看来我还不能摆烂啊！最起码得把时间延长到十年吧。” “无论怎样都是，你都是受益的一方。” “啊？什么？” “没什么。” “我听到了！我是问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是说：没什么意思啊。” “……你赢了。” “确实。”这段感情他一直都是赢家。 晚上顾晨生放学回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 彦君溟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到顾晨生碗里，问：“和新同学相处的还好吗？” “很好！新同学都没有对我的事情刨根问底，而且都很……搞笑。” “搞笑？”彦君溟不解问道。 顾晨生挠了挠头，解释道：“就是和班主任会像朋友一样开玩笑，同学之间也是互相揶揄调侃，但都没有恶意！和我原来的班级一点也不一样，原来的同学和我聊天时虽然也是调侃的语气，但，听得出来是嘲讽。” “所以说，老师会影响学生的一生。” 吃饭前顾念转发过父母刚刚在微博发布收养顾晨生的消息，并将顾晨生挨打的事情经过和证据发到了网上，配文：隐瞒身份是避让他因此受到任何带有目的性的优待，而现在，他受到了不公平待遇，那么我情愿他得到的是追捧，而非伤害。 并且还让记者将那个老师的所有恶劣事迹公之于众，收礼、办补习班并高额收费、在生活中不顺心就谩骂、责打学生、威胁学生隐瞒她所做的一切…… 这些引起了轩然大波，网友们全部都指责她，心疼学生。而教育局也发文称，这样的人不配教书育人，将联合公安部门吊销她的教师资格证，永远不能踏入这个行业，并根据相关的法律法规，予以惩罚。 “我知道了，妈妈！”顾晨生点头。 顾念见他那么高兴，及时提醒，“给你提个醒，千万不要被祝昕影响长大成个搞笑男。我们曾经的高中同学就是受了当时当时班主任的影响，百分之八十都成了搞笑男、搞笑女。” “张妍如果知道你在背后说她坏话，恐怕会扛着八百米的大刀来砍你。”叶皓接话。 “没关系！姐夫还有小鹤鹤那边我都打点好了！” “我也给你提个醒，刘凯是个妻管严！” “你不说谁会说？！哪天她杠八百米大刀杀过来的时候，我也要拉你垫背！” “好了，吃饭吧！你看阿晨都笑你们呢。” 两人神同步，扭头看向顾晨生，只见他嘴角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通红，错愕地抬眸看了眼顾明峰，然后看向顾念和叶皓，见他们也在看自己，敛起笑容，飞速低下头吃饭。 叶皓和顾念都不服气地轻哼一声，低头吃饭。 邵弛无奈一笑，帮顾念夹菜。 顾晨生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嘴角露出真心的笑意，眼眶有些湿润。 他也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就像顾念说的那样，他是彦家人。 第八十四章 十二月二日，这天是顾念的二十五周岁生日。 这天晚上下起了小雪，光秃秃的枝桠穿上了白衣，地面镀上一层薄薄的银白，隐约可见柏油路的颜色，踩到上面咯吱作响。 “邵总给我准备的什么礼物呀？这可是我们在一起我过的第一个生日，如果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是不会收的。”顾念坐在书桌前问。 刚才吃晚饭的时候家人都送了顾念礼物，只有邵弛没有拿出来，非要等到一家人都睡着才来送她。 邵弛一笑，将藏在身后的两份文件放到顾念手里。一份是股份转让协议，一份是财产转让协议。而且他都已经签好了字。 顾念大概翻了翻，合上文件塞给他，“你疯了！是你一手打拼出来，现在你把你名下的所有股份都转让给我，相当于拱手给我！你要给我白打一辈子工是吗？还把财产全部转让给我！怎么？哪天我想跟你离婚的时候你想净身出户啊！？” 邵弛听她这么说，不仅不生气，反倒笑意更甚。 “你还笑！” 邵弛握住她的手，顾念想要躲开，却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他盯着她的眼睛，柔声开口：“我没疯。我说过，无会不会超过邵氏你都是受益人，即便你没有和我在一起我也会拱手奉上，如果是这种情况，或许我是亏了一些。但现在我不是白干，一换你，是我赚了。 你刚才说到离婚，那是不是证明阿言是想和我结婚的？那我更不会白干了，工资提前上交而已。而且只要你打定了谈恋爱的念头，就不会分手，更别提离婚，因为你有感情癖。那么我就不会净身出户。” 顾念一时说不出话，躲开邵弛炽热的目光，“你别扯这些歪理！” “我没有扯歪理，这些都是事实不是吗？” “我还是那句话是你一手打拼出来的，是你为了完成姑姥爷的遗愿去创办的，我不会要。” 邵弛垂眸，如果真的按照邵时青的愿望，他可能会更希望邵弛事业小成，安安稳稳度过一生。邵弛努力爬上这个位置是为了顾念，为了能与她比肩。 见她态度坚定，邵弛也不勉强她，毕竟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不急于这一时。 “好，既然你暂时不肯签，我也不勉强你，我会一直留着。但这份财产转让协议总可以签吧？这可都是我赚来娶媳妇儿的，当然要上交的。” 顾念耳朵泛起绯红，邵弛翻开财产转让协议的最后一页，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乙方后面的空白处，食指上的戒指泛着白光。 “在这儿。用你临摹我写你名字的字去签——顾念，会写吗？”邵弛轻声诱哄，另一只手将黑色签字笔塞进她手里，目光灼灼。 顾念这才发现，甲方处的签名和他那天在木牌上写的字体一模一样。 —— 一年已尽，新年随之而来。 街道两旁的法国梧桐挂满了红灯笼，绿化带里的常青树上挂着小彩灯，万家灯火长明。行人除去一年的疲惫，所有的不顺都随着烟花升空、炸裂、消散。 由于近几年的春晚越来越没有意思，一家人穿着新衣在前院里放烟花、堆雪人。 顾晨生和叶皓各自堆好了一个雪人，拉着彦君溟问谁堆得好看。 彦君溟看着叶皓的“四不像”诚实回答：“阿晨堆得好。” 顾晨生用胜利者的姿态冲他一扬眉。 叶皓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个臭小子！”说着就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团成雪球，朝他扔去。 顾晨生不甘示弱，一个雪球正中叶皓眉心。 透心得凉！！ 一场雪球大作战拉开帷幕，两人不相上下。 此时a市最高办公楼的大屏幕上正在进行新年倒计时。 悠扬的钟声响彻天空，来自东南西北的烟花照亮了整片黑夜。冬日沉寂的大地被一声声爆竹声唤醒，热闹喧杂起来。 “新年快乐。”顾念凑到邵弛耳边，低声窃语。 邵弛低头看她，一如多年以前那般朝他笑。不过曾经的青涩少女长成了清冷美人，当年的他只能隐晦地借助彦霖的调侃去抚摸她的头，而现在的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去牵她的手。 邵弛嘴角露出一抹笑，眼睛里住着一个小小的她。点了点她的鼻尖，温声道：“新年快乐。” 这时一个雪球朝两人砸来，被邵弛用胳膊挡住，这才免了砸到顾念肩上。不过还是有雪渣溅到顾念脸上。 顾念抬眸，咬牙切齿道：“叶、皓！” 还没意识到事情重要性的叶皓一副贱兮兮的模样朝顾念吐了吐舌头。 “我要向你的粉丝曝光你！”顾念抓起雪朝他重重砸去。 三个人打成一团，邵弛无奈一笑，下一刻笑容僵在脸上，垂眸看向自己胸前的雪，黑色的貂毛大衣上绽放出一朵洁白的花，正中心脏。抬眸看向正两只手都拿着雪球的顾念，只见她黠笑地盯着他看，好像在说：来呀。 邵弛弯腰抓起雪，慢条斯理地揉成球，一步一步走近，扬起手，顾念抱头防御，传来的不是冰凉的痛感，而是叶皓的哀嚎。 “嗷！卧槽！你不舍得扔她，你打我干嘛？！” 顾念从指缝中探出眼，看到叶皓“满头白发”的狼狈模样，不禁笑了出来。 “哈哈！活该！谁让你刚才打我的。” “笑笑笑！都别想干干净净进门！”说着朝他们扔出两个雪球。 邵弛挡在顾念身前，两个雪球都打在了他的背上，顾念扶着邵弛的肩踮起脚，朝叶皓做了个鬼脸，趁着叶皓不动，将早已把两个雪球合成的一个大雪球扔向他。 “呸呸呸！”叶皓将落进嘴里的雪花往外吐，抹了把脸上的雪，气愤地瞪着顾念。 “阿晨，二对二啊，更好玩了呢。” 叶皓和顾晨生狼狈为奸般对视一笑。做出战斗姿态。 邵弛将雪球放到顾念手里，率先发起攻击。 整个彦宅充满了他们的欢笑。彦霖和顾明峰依偎在一起看他们玩耍，彦君溟欣慰地看着这一幕，苍老的手掌放进大衣口袋里，抚摸着里面一张全家福，心中默道：新年快乐。 沙发上顾念的手机响了一声，亮起屏幕上显示着一条信息：新年快乐！ 之后的每年春节，顾念都会收到来自这个陌生号码的新年祝福，她不需要查是谁，因为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条祝福，而是她们在向她报平安。 第八十五章 乍暖还寒的季节，去年的枯叶下却生出了今年的嫩芽，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肆意生长。 二月十二日。 下午四点，顾念准备早早下班回家和一家人给邵弛过生日，却被彦君溟通知今天晚上不用回家过生日了，他们爱干嘛干嘛。 顾念惊讶于家里什么时候改掉了过生日一家人必须聚在一起吃晚饭的习惯，同时也十分高兴可以和邵弛自由分配时间。 这时顾念的专属化妆师和造型师也到了，顾念和她们去休息室，邵弛打来了电话。 “舅舅和你说了吗？今天不用回彦宅。”邵弛正坐在沙发上，示意屋里的人不要说话。 “说了，那你准备怎么过生日？” 邵弛无声笑了笑，“来柔苑吧，我在群里发过信息请他们来了。” “好！我等会儿过去？” 邵弛一怔，一时忘了说什么，直到看到对面的人全部都一个劲地摆手，才磕磕巴巴开口：“不、不……我、下午有个会去不了这么早，所以，你晚些过来吧……”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只见他们满脸无语。 这也太假了吧？！ 另一边的顾念迟疑了下，只当是邵弛拒绝她早去柔苑而紧张才结巴的，随即应下来，反正她也去不了这么早。 邵弛见她没有怀疑松了口气，而他对面的人满脸质疑，电话对面的人真是顾念吗？ 挂断电话后，顾念翻了翻群里的消息，便放下手机看着她们给自己化妆弄造型。 时间已经过去一小时，顾念的妆容和造型已经接近尾声。 “顾总，您看哪里需要改一下？” “眉毛再细一些吧。其他都还好。” “好的。” 修改过眉毛后，顾念满意的点点头，化妆师看着镜子中长相清冷中带着一丝妩媚的女人，不禁感叹顾念的天姿国色，同时还佩服自己的化妆技术，将那一丝丝妩媚彰显出了两分，却与她的清冷感不相排斥。 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已经将近六点，天已经变得昏黑，顾念给邵弛打了个电话，问他开完会没有。 “开完会了。我刚到家，他们已经布置好了，你到哪儿了？” 还没等顾念问别的，邵弛就已经全部交代完毕，顾念哑然失笑。“我还得二十分钟。” “嗯，我等你回家。” 顾念只觉得有一股暖意由心脏蔓延到身体各个地方，笑着回应，“好。” 顾念来到柔苑，不禁感叹他们的速度是真快。短短两三个小时，他们就将整个柔苑里面都挂上了氛围灯，屋内摆满了彩色气球，墙上还贴着“happy birthday”的金色气球，还有一堆让人无法忽视的礼物盒。 “女主人回来啦！人齐了！”周暖上前挽着顾念的胳膊。 顾念在客厅里巡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邵弛，问道：“邵弛呢？” 此话一出引来一阵唏嘘。 “主人公自然要压轴出场了！不然我们这些惊喜不就白费了嘛！我们让他在后花园等着呢！” “那我去叫他。”顾念说着就准备转身。 “不不不不……”周暖拉住她的胳膊，其他人也跟着喊“不”！ 顾念狐疑地从他们身上扫视一圈。他们的反应显然是有鬼！ 还不等她开口问，就听到于瑾解释，“我们要先将计划给你说一遍，才能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啊！等会儿一个电话的事情。” 顾念一听要给邵弛惊喜，立马来了兴趣，一头扎进“狼群”里津津有味地听起他们的计划。 十分钟后，几人给邵弛打电话让他过来。 邵弛来时发现别墅内漆黑一片，不解地皱了皱眉。 于瑾也没有说谎话，邵弛找他们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却忘记给自己过生日，他们就趁他外出买东西的时候把客厅装饰了一下，给他一个惊喜。 他推开门，屋内伸手不见五指，试探性叫了一声“阿言？” 随着话音刚落，室内的灯光乍泻，亮如白昼，“嘭”地几声，无数亮片自四周朝他撒来。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二十七岁生日快乐啊！” 周围的朋友笑意真诚地祝福他，而站在他正对面的顾念在他看向她时冲他挑眉一笑，白炽的灯光将她那被刻画出的两分妩媚尽显，周遭的气质却是清冷的。他一时竟忘记自己今晚叫朋友来的目的不是给自己过生日。 “哥，你不会看傻了吧？”于瑾见他一直盯着顾念看，撞了撞他的胳膊，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邵弛的黑色瞳孔在狭长的眼眶里乱撞了几下，随即佯装淡定地收回在顾念身上的视线，顺便剜了一眼身旁的于瑾。 于瑾知他今天心情好，根本没在意。一群人笑着将邵弛围在中间，向饭桌前走去，桌上摆满了美食，中间放着一个三层的白天鹅生日蛋糕。 邵弛攥着顾念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指骨节，顾念抬头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目光。 不需要说，他就会知道蛋糕是顾念订的。 “好了好了！快许愿吧！一会蜡烛该燃完了。” “是啊！快快快！” 今天的主人公坐在主座上，松开顾念的手，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两掌合十相扣，轻磕上眼。 不到五秒钟，便睁开了眼。 “好了。” “好了？！” “卧槽！你许的什么愿望？就五秒钟！好歹得想想吧？一年就过一次生日！” “你许了几个愿望？”祝安逸问。 “一个。”邵弛认真道。 “许的什么愿望？”赫子铭好奇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 “……”鬼才信他信这东西！ “行行行！吹蜡烛吧！” “吹蜡烛喽！” 一群人往前微微探身一起吹灭了蜡烛。分切蛋糕，蛋糕上为数不多的白天鹅分给了在场的女生，其中最大的一个在顾念盘中。 顾念用一次性勺子挖下一点奶油，趁邵弛不注意点在了他的鼻尖，邵弛眼底带着宠溺的笑意，手指转了转她食指上的戒指，然后与她十指相扣，一对戒指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于瑾刚刚让他，好歹得想想生日愿望。 他想了，想了十余年。所以，他终于在二十七岁这天，将许了十余年的愿望——愿顾念满目星河，改成了——愿与阿言，长相厮守。 第八十七章 尾 五月十日。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祝昕早产了。 在接到电话说祝昕早产时，唐毅正在查房，一群医生、护士和患者、患者家属亲眼看着一向沉稳持重、处事不惊的唐医生，疯了一般跑去手术室门口等了两个小时。 患者表示可以理解，但路过手术室前的患者就理解不了了。 护士走出来让家属签剖腹产协议时，身为医生的他慌忙道：“保大！我们保大！” 护士扶额，无奈安抚。 患者沉默，无奈摇头。 这医生大概是电视剧看多了，哪里有保大保小一说呢？ 还好，最终母子平安。孩子并没有因为是早产儿而身体不好，反而健康得很，而祝昕就相对虚弱很多。孩子被护士抱出来时唐毅连看都没看一眼，随着祝昕被推出来的祝昕去了。 在等祝昕醒来的这段时间，唐毅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期间刘湘将孙子抱到他面前让他看两眼，谁料想他轻哼一声，白了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一眼。 就知道不是个贴心小棉袄！刚一出来就让他妈遭这么大罪！ 祝昕刚一睁开眼，唐毅就握住她的手问：“还疼吗？要不要叫医生？你渴吗？不对不对！你现在还不能喝水！还疼不疼啊？” 祝昕无奈，疼也得等麻药劲过了呀！ 还是伸手抚开他眉间的忧虑。 “不疼……是假，真的好疼！”是的，她现在麻药劲过了！ 自此，唐毅这个父亲看自家儿子那那不顺眼！ 六月十八号，宜嫁娶。 于瑾和江禾悠，赫子铭和周暖的婚礼在六月中旬如期举行。 司仪激情昂扬地讲开场白之时，坐在亲友团中间的一群人聊起天。 “大哥这么久了也不打算给我们找个大嫂？”张承调侃道。 “我还没有这个打算，现在我一心扑在学术上，就这样孑然一身也挺好的。”祝安宸微微一笑。 顾念暗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祝安逸，他的回答是： “他啊，亲眼看着我妈整日郁郁寡欢，亲眼看着她自尽，亲眼看着亲生父亲带着一个怀孕的女人进门，亲眼看着她去参加我妈的葬礼，哪能还相信男女之间感情呢？就这样挺好的，去追求他想要的学业。当初他教养我，今天我养他，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只有‘钞能力’了。” 不知者无罪，张承不了解祝家的事情，只是单纯“催婚”而已，顾念不想今天这大喜的日子，有一位在座的亲人、朋友不开心。连忙将话题引到祝安逸身上。 “你跟纪南月四月份办的订婚典礼，那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祝安逸一听，笑得一副不值钱的模样，“我们早就商量好了，婚礼订在十二月份。打算下周末周末，去学校拍婚纱照。” “哦～”一群人闻言起哄。 “起什么哄啊！”祝安逸见纪南月被他们戏谑的声音弄得不太自在，不满吼道。 “哟～”不见成效，反倒变本加厉起来。 “去去去！” 一群人不再调侃他们，将矛头指向杨维衡。 “杨维衡同学，亲爱的博士，你打算什么时候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呢？平平淡淡也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母胎solo一个。” 杨维衡：“我打算把博士读完后再谈恋爱。先立业后成家嘛！” “这个事情不是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可以发生的啊！” “为什么？我不想谈就可以阻止它发生啊。” “万一你哪天碰到自己一见钟情的女生，你跟人家说：‘等我读完博士我再追求你’天下有这免费的午餐吗？” 杨维衡思索了下，表情略显茫然，随即决定将话题扯开。 “那张承不是也没谈对象吗？” 祝昕闻言像是打了鸡血，“他谈过的对象比你两倍年龄还要多，几天一个，几天一个，最长的能超过两个月？他用得着你操心？” 张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平躺还要中枪，一言不发地默默听着。 “对啊！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们是在讨论你没有谈过恋爱这件事情！而不是他整天‘谈恋爱’这件事！” “等等等等……！我突然发现张承这两年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啊！你有喜欢的人了？”祝昕惊恐道。 张承也没打算隐瞒，轻嗯一声，这一声鼻音轻如鬼魅，落寞又自嘲。 “她已经结婚了。” 祝昕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巴，唐毅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等我走出这段没有开始的感情，我依旧是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 众人作势干呕一声，他也知道他放荡形骸啊！ “干什么？！干什么！怎么都这副表情！” “冷静冷静！他们上台了！快看吧！” “哼！” 一众人将视线移到红毯上，正挽着各自父亲胳膊的新娘缓缓走向前方等待她们的新郎。 “想哭。” “别哭。” “好漂亮！” “十二月份我们要办一场比这还要漂亮，还要盛大的婚礼！” “有多盛大？” “宴请三天？” “6。” “‘壕’无人性！” “万恶的资本家！” “改革时期的地主！” “要接受批斗！” “我要扔你臭鸡蛋！” “……” 在台上的两对新人念誓词时，邵弛捏了捏顾念的手指，盯着她问：“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订婚的事了？” “你不是求过婚了嘛！就算了吧。我觉得可以直接考虑结婚的事情。”顾念笑着一扬眉。 邵弛嘴角上扬，与她商量道：“那婚礼定在什么时候呢？九月份可以吗？天气也不算冷。” “九月底十月初吧，十月一号最好啦！和祖国的生日在同一天。” “好，那就十月一号，我要好好准备婚礼了呢，还有聘礼。” “那我也要好好准备嫁妆了呢。” 两人相识一笑。 台上两对新人交换完戒指后，台下的亲友纷纷送上祝福的掌声。 身边嬉闹声不断。 数学老师说过，爱情就像是爬山，不同的高度有不同的人，当你达到某个高度时你就会发现，在恰巧合适的高度会遇见恰巧合适的她(他)。如果当你爬到山顶时发现，身边人依旧是山脚的那个她(他)，那么，就毫不犹豫地和她(他)在一起吧。 一见钟情，也是朝朝暮暮的日久长情。 日久生情，也是蓄谋已久的一见钟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