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黑月光》 传说 冬去春来,春天的第一场雨如约而至。小雨淅淅沥沥,静静听着不失为一种享受,远远看着笼罩在雨雾中的群峰,素商思绪万千,不由得想起曾经。 她原本是个现代人,还没有来得及体会社畜的生活呢,就因为一场意外直接魂穿到了这片大陆。 和其他的女主角不同,她不是半路获得了其他人的身体,而是以婴儿的形态降生。算得上是自己的第二世? 可惜她并没有多少关于父母的记忆,无他,只因她刚满月就被她现今的师父孔阳真人抱走了。 孔阳不会照顾婴儿,她的父亲母亲也不放心,因此还带了一个比她大好几岁的小丫环贴身照顾她。 掐着日子算,她在这里待了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她没有和外人接触过,一直和她的师父孔阳以及另外五位师兄一起生活,学习术法。 这样枯燥无味的,一成不变的生活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折磨,对于她这样的半社恐加宅女来说刚刚好。更妙的是,她这个懒鬼不需要下山,有什么需要的其他人会下山带回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严禁她下山,其他师兄都可以随意出入?好在后面他们可能是觉得自己孤单,也不怎么下山了。 差点忘了介绍,她待的这座山叫云隐山,它坐落在群峰之中,终年云雾缭绕。山下更是有大量的迷阵,一般人别说是进来了,就连云隐山的大致面貌都看不见。 《山川异闻录》中记载着,云隐山内居住着不世出的修道之人,他们品质高洁,志存高远,掌握着奇特的术法,但不轻易入世,除非天下将乱,妖魔横行…… 对于这样的记载,素商表示不信谣不传谣。诚然,她的师父师兄们确确实实会术法,都有擅长的领域。不过志存高远什么的,不轻易下山什么的都是假的。 她的师父孔阳真人,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讲话永远是神神叨叨,看起来神秘极了。当年用着洗脑一样的言论把她父母忽悠瘸了,愣是把尚在襁褓中的自己交给了孔阳。 好在这世界是玄幻的背景,不然凭她一个刚满月的婴儿,被人带着长途跋涉还没有奶水,估计早就死了。 当素商把这个想法告诉孔阳的时候,对方表示素商是天选之子,不会那么早寄的。 结合他之前啃鸡腿那油光满面的样子,戴上墨镜,其实去大街上给人算命也是会有大把的人相信的。 幽幽叹了一口气,把脑海中带着墨镜啃鸡腿的形象挥去,素商收拢思绪,继续看外面的雨。 咔哒,房间的门打开又合上,有人迈着轻盈的脚步,端着一杯热水递给素商,疑惑道:“小姐,您叹什么气?快喝点热水驱驱寒。” 素商应声,接过热水徐徐吹一口慢慢喝了下去。 这个偏古代奇幻的世界,依旧是没有单纯喝热水的概念,喝水就喝茶,洗澡就用热水。 作为一个现代人,喝热水这个习惯已经是她的出厂设置了,她是绝对不可能抛弃的。好在没有人对她的这个习惯不满,而照顾她的丫环更是牢牢把她的习惯记在了心里。 “阿月,我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小姐,叫名字不好吗?”素商喝完热水后,看着站在她旁边的温婉的姑娘无奈强调道。 那姑娘有着白皙的肤色和温润的杏眼,温婉大方,“小姐,尊卑有别,我不能越界。” 啧,看来是自己的观念灌输的不够透彻,还好她现在不会自称奴婢了,不然素商得气死。 眼前这个看起来端庄的姑娘就是她的贴身丫鬟——萝月。是个倒霉孩子,父母遭遇饥荒,就把她给卖了,卖到了她家当丫环,人还没有过几年好日子呢,就被指派来照顾素商。 这孩子,年纪不大,脾气倒是固执得很,唉,就是不肯改称呼。好在经过多年的相处,她的思想已经开放了很多,不再畏首畏尾。 后面更是可以学习喜欢的医术,如果初衷不是为了更好的照顾自己就更好了。 起 萝月的医术是跟孔阳学的,她也会定时下山去义诊,在民间也积累了不小的声望。好像还有人称她为神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这个神医有时候不像神医更像是素商的附属品。 其实萝月已经有了能在社会安身立命的本事,大可以脱离素商,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素商明明很久以前就当着萝月的面把她的卖身契撕了的,并且给了她一笔钱还她自由。 当时素商是想着,她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可萝月不一定喜欢,就还她自由不好吗?谁知道萝月当场就给她跪了,还哭着求素商不要赶走她,她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一定会改。 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萝月已经竭尽所能照顾素商了,只是素商认为萝月是独立的个体,有着独立的意义。不是为了照顾谁而存在,可惜萝月不能理解。 于是素商就只能收回她之前说的话,让萝月留了下来,继续照顾自己。心里则是另外的打算,假使萝月见过更大的世界上或许就能改变看法了。 素商挥挥手,毫不在意,“尊卑有别个鬼哦,修道之人在乎这个?” 萝月笑意盈盈,给素商添了一杯热水,“修道的是小姐,不是我,所以我在乎。” 素商一愣,举手作偷袭状,“行行行,哎呦,我说不过你,你爱这么叫就叫吧。”不跟你一个小丫头计较。 萝月被素商的动作逗笑,两人东扯西扯了一番,没过多久外面的雨也停了。 一声清越的鸟叫吸引了打断了二人的交谈,素商望声源处望去,果不其然,是只海东青。 那只海东青是曾经进入云隐山,并且在云隐山小住了几年的有缘人的宠物。 那个人后来被他的家人接了回去,后面要联系素商就靠着这只海东青。真是奇怪,人进不来的地方海东青却能轻易找到,是山下的迷阵不行了还是说因为是有缘人的宠物所以能无视迷阵? 这个时候让海东青找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素商挑眉,那徘徊在屋外桃花树的海东青似有所感,乖巧的落在窗台上。 萝月上前,熟练的解下绑在海东青脚上的信筒,递给素商,“小姐,是瑜公子的来信呢。” 萝月转身去给海东青喂食,“瑜公子他身份尊贵,我自然是要叫公子的,至于照顾他?一来是他年纪小,二来不是小姐你格外心疼他,我才多加留意他的。” 素商笑而不语,展开信纸后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后,上扬的嘴角微微凝滞,随后拉直。萝月注意到素商的变化,“小姐?是公子他出什么事情了吗?” 素商点点头,攥紧手中的信纸,“是出了问题,我现在要去师父那里,阿翔就交给你照顾了,别给它吃太多肉。我怕它吃多了飞不动。” 那只海东青似乎听明白了素商对它的嫌弃,歪头委委屈屈看着素商。 素商回它一个自己体会的微笑后就快步推开门,离开自己的小院去找她师父了。 她的师父孔阳,就是云隐山的主人,多年前下山把素商带了回来,之后便不再下山,反而是一心一意教素商术法。 他对素商极其有耐心的同时,又竭力教导素商,大有把他会的技能全部教给素商的架势。 可术法这种东西原本就玄妙无比,她即使不眠不休也不可能参悟所有的术法。这也是孔阳最为苦恼的事情,好在素商还是有一点天赋的,虽然并没有达到他希望的那样样样精通,但也做到了涉猎广泛。 素商曾不止一次问过孔阳,为什么要把她带回云隐山,为什么严禁她下山。孔阳的回答自始至终都是模棱两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后面素商终于意识到孔阳是不会把这事说透彻的,于是她换了一个方向突破。 她问孔阳,她是否还有机会下山,孔阳的回答是肯定的,她可以下山,但时机未到。 “那么,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成熟呢?”五年前素商如是问道,孔阳摸着他那白胡须,和蔼回答,“等一封必须要你下山的信,信到了时机也就成熟了。” 机会 这个答案其实很明显了,因为除了小瑜,没有人会寄信来云隐山。至于必须要她下山的信,那大概就是小瑜遇到了什么麻烦,必须要她下山才能解决。必须要自己才能解决的事情?素商思忖,她这十六年来,唯一点亮的技能就是术法,莫非人间妖魔肆虐了? 可近些年来小瑜信中并没有提及这样的事情,就连今天的这封信也只是说他中毒了,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他大概活不长久。医术,那是萝月擅长的事情,不过作为小瑜的半个青梅竹马,她下山去看望也无可厚非。可以,且有必要。 这么想着,素商在后山的湖边找到了她那个昏昏欲睡的,手里还握着钓鱼竿的孔阳。孔阳真人发须皆白,像个沐浴在阳光下的雪人,给人一种随时会融化的错觉。不,其实按照她师父的本事来看,不会是融化,可能是羽化飞升。成为传说中的仙人,这才是自家师父的归宿。 孔阳察觉到素商的脚步声,没回头,等着素商站到他旁边,“看来你下山的机会来了,不错不错。”素商把信件给孔阳看,语气疑惑,“师父,这就是您说的机会?这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孔阳还在那薅他的白胡须,怡然自得,“不一样,怎么会不一样,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说罢依旧专心致志盯着湖面。 那目光是如此的专注,像极了饥肠辘辘的饿狼,眼里泛着的莹莹绿光。素商长长叹气,夺走孔阳手里的钓鱼竿,并把信件放到孔阳面前。孔阳被素商突如其来的动作整懵,恋恋不舍的将目光移到信件上。“?”这不对啊,孔阳拿着信件翻来覆去,确认没有他想要的内容后眉头都皱了起来。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当初那个被素商捡来的孩子已经养成了报喜不报忧的习惯。 他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居然还想着不让素商担心吗?语气也很轻松,似乎只是单纯的因为生病希望素商下山见他一面。这可不行,孔阳右手一挥,把他的钓鱼工具通通收起来,左手则把信件还给素商。热爱钓鱼的师父突然收起了他的工具,素商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态度逐渐严肃,“师父,难道说他选择性说了部分事实?” 孔阳赞赏般看了素商一眼,“不错,那么接下来就由我告诉你一些有趣的事情吧。”素商作洗耳恭听状,“师父,您请说。”孔阳沉思一会,“这个事情解释起来会很复杂,为了你以后更好入世,我还是从头说起。”说罢,孔阳拿起他那从不离手的拂尘,朝水面轻轻一挥。巨大的水球自湖面浮起,高度与素商平视视角一致。 “我们生活的这片大陆叫云川大陆,很久以前这地方是人,妖,魔等等的栖息地。后来,人族经过漫长的谋划与努力,驱逐了妖和魔,自此之后云川大陆只有人族,而妖魔则被驱赶到其他地方。一般情况下,他们不能突破人族的结界,来到这大陆。” 随着孔阳的话语,那水球慢慢改变形状,一一勾勒大陆,人,妖,魔的形象。可谓是生动形象,形象直观。 随后这片大陆在分裂统一中前进着,时间来到近百年。 人族的皇帝再一次结束各国的纷争,统一了云川大陆,并给自己的帝国取名为华轩国。 华轩国第一任帝王,烈帝,通过连年征战统一了大陆。而他的儿子,明帝,后续则与民休息,给华轩国休养生息的机会。使其恢复了活力,并继续存活。 可惜这位明帝,身体不好,还没来得及好好治理就因为中毒撒手人寰。 最后治理华轩国这个重任交到了明帝的儿子身上,即当今皇帝,睿帝。同时,他也是素商十二岁时捡来的那个孩子,小瑜,睿帝容瑾瑜。 听到这里,素商微微讶异,她一早就知道小瑜身份不简单,可能是流落在外的富贵人家的孩子,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皇帝,而且这些年来还隐藏的挺好的,她是一点儿也没发现。 就连写信也是一点都不提及这些东西。 背景 她和小瑜,也就一起生活了一年而已,后面维系感情全靠那只海东青。这么说来,她十四岁时遇见的那个来接小瑜回家的老爷爷就是烈帝喽? 水球中也恰好浮起一个老人家的形象,到目前为止素商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 权力之争她可没有能发挥的地方,就她这脑子,送人头其他人都嫌弃。不是权力的问题,那就是华轩国本身的问题了?“华轩国,出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素商抓住了主要问题。 水球中迅速浮现一朵莲花标志,“莲花?”素商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师父您该不会是说莲花动摇了华轩国的根本吧?”她话音刚落,那朵莲花就迅速凋落,四散的水花又重新聚起各种形状。这回她可算是看懂了,那朵莲花应该是某个组织的标志,而那个组织有众多的高手。发端于烈帝,崛起于明帝,最后在睿帝在位期间的大宗教——白莲教。白莲教凭借着独特的幻术,或欺骗百姓入教大肆发展教徒,或与地方势力勾结为祸一方,甚至妄图打开结界,获得妖的帮助。 “原本这样的组织和我们是没有什么干系的,但他们近些年越界了,用活人祭祀,与妖勾结,盗用我派秘籍。桩桩件件,皆有违天道。” “作为云隐山弟子,尘缘未了了你最适合下山去处理这个组织。”孔阳这么跟素商说道。 素商下山的任务有三个,一,肃清白莲教;二,回收原本属于云隐山的秘籍;三,将人界的妖物驱逐回妖界,防止其中有妖和异教联手为祸人间。 这些任务对素商来说,有些费劲,可能还有生命危险。好在素商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养育她师门交给她的任务,自当拼尽全力完成。与此同时还能帮助小瑜稳固他的国家,顺带可以去见见世面,瞧瞧如今人间的模样。 总而言之,挑战多多,惊喜多多,是她无法拒绝的任务。 “盗取的正是我们山上的秘籍吗?我待在这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听说过有秘籍。”素商发出疑问。孔阳神色略微尴尬,“嗯,咱们哪有什么秘籍啊,那就是为师我随手写来打发时间的玩意。结果被人顺走了,这东西在凡人那边威力好像是挺大的,影响了其他人的命格,所以一定要回收。带不带回来没关系,主要是不能落到凡人手里。” 素商乖乖应下,继续听孔阳普及白莲教的事情。 白莲教势力庞大,影响的范围也广,从桃花山百里外的小城镇到国都商洛或多或少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的势力在各地也有不同,偏远一定的地方统治的人极有可能是白莲教的成员;稍微大一点的地方他们也有参与。至于皇宫内,更是有个不可忽视的人,当今国师,正是这个人的上位白莲教才越发肆无忌惮。虽然目前没有证据表明他和白莲教有直接的联系,但有传言说他就是白莲教的教主。至于到底是不是,这就需要素商亲自去皇宫确认了。 白莲教的教主,实力不明,身份不明,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和皇族有很深的联系。白莲教教主下,按照势力划分又有白莲使和普通信徒。白莲使是掌握了幻术的,有杀人技巧的家伙,按照城的重要程度分配白莲使驻扎。 白莲使人数众多,其中有七八个角色不容小觑,民间的高手是没有办法和他们对抗的。按照素商现在的实力,那七八个角色应该能和素商比划比划,一起上的话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单凭实力那些人必然不敌素商,可白莲教已经彻底融入百姓的生活,就怕他们利用无辜的人对付素商。耍些让人招架不住的手段,素商涉世不深,处理起来恐怕会很棘手。 人间势力复杂,人心又幽微不可测,孔阳是真的担心他这个小徒弟。 “只你一个人的话,怕是处理不来,必要时可以借助他人的力量。但要小心,隐藏好身份,云隐山门人随着时间流逝,声名不显。可暗中觊觎门内术法的大有人在。” 限制 此外,素商是修道者,所谓修道之人,是与天地争灵气的,逆天改命之人。所以他们的修炼危机重重,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一切皆有因果。下山时,受天道限制,素商不能滥用自己的能力,一旦使用过度,改变他人原有命格就会遭到反噬。根据干预程度不同,轻则呕血昏迷几日,重则减损寿命。慎之又慎,才是明哲保身之道。擅自改变他人命格,其实不难理解。比方说,素商遇见一个坏事做尽的恶人,她可以通过武力或者王法来惩罚他,但如果素商是通过术法折磨那恶人,这是不被允许的。 既然踏入尘世,就该按照尘世的规矩行事,不可越界,不得越界。素商假意叹气,“为了维持凡人的秩序,我还要受那么多的约束,想想真是不太高兴呢。” 这对一个年仅十六岁,还没有见过人间复杂的小姑娘来说,确实苛刻了。思来想去,素商还是觉得她受的限制太多了,大部分能理解但是不能赞同。 孔阳也是收到了素商带着几分委屈的目光,“咳,你别用那眼神看我,这又不是我规定的。”素商委屈,素商不说,素商继续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孔阳。 几分钟后,孔阳败下阵来,“好吧,看在你是第一次下山,而且是为了完成师门任务还受那么多威胁,为师决定送你个法宝防身。” “先说好,你可别太期待,我们修道之人法器固然重要,最重要的还是道心,这是万万不能丢弃的。法器只是起一个辅助作用,不能太依赖它。” 素商点点头,她不期待,真的,只希望师父不是把他那宝贝钓鱼竿给她防身就行。 孔阳很满意素商的表现,捋了捋他花白的胡须,连连点头,“为师这就请法器现身,乖徒可要瞧仔细了。” 孔阳说话的同时,将他手中的拂尘用力一甩,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落下,湖水中央被不知哪里来的狂风卷起,形成水龙卷,急速冲素商袭来。 素商面对袭来的水龙卷也不慌,飞身上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卸去了水龙卷的力道。水花四溅,在太阳底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待光芒散去,素商这才拿到了水龙卷中心的事物。 她定睛一看,这是一把略为华丽的折扇,这把折扇一面以泼金为主,一面则是白色为主。扇骨由金丝楠阴沉木而制成,小扇骨则由十六根玉竹构成,扇面则是由宣纸铺开,一面是栩栩如生的青鸟,一面则是一行字,名曰:“风雪夜归人。” 扇子下面还系着小小的白玉坠和碧绿色的流苏。华美非常,不像是什么武器,更像是个精致的摆件。 孔阳看出了素商的疑惑,解释道,“可别小瞧了这把折扇,它可是厉害得很。” 素商闻言,抛了抛折扇,又试着将术法凝聚在扇面,那把折扇果然有所感应,顷刻间换了个模样,变成了一把双面开刃的匕首,面上还带着点点青色的光影。 素商收手,那匕首又变成了一把朴实无华的折扇。“看来这法器很喜欢你,在我手中可没那么多变化,就是个摆件。”孔阳说这话时,颇为感慨,素商不愧是救世之人。 素商并不想听这个,“这法器是?”“这是昆仑山流落的宝贝,你刚刚看见的点点碧色该是传说中伴随在西王母身边的造化之风。” “这法器里面沉睡着的是青鸾,不知道你有没有机缘将它唤醒。” 听起来就是了不得的宝贝,素商谨慎收起,对着孔阳恭恭敬敬行礼,“多谢师父。” 孔阳不以为意,“收着吧,此物与你有缘,想必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去收拾,明早就下山斩妖除魔去吧。” 素商转身欲走,心中一动,鬼使神差般问出口,“师父您为何从不教我卦术?” 明明她也是有点儿天赋的,师兄们都能学,可师父从来不教她,也不说明缘由。 孔阳依旧不说话,素商却回过神来,“那么,不说我,您能不能算算萝月,她下山后的际遇?” 伪装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孔阳干脆利落掐着一算,“结果与你料想的差不了多少。” 素商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所以我从来不教你卦术,你瞧,只是这种程度就能引起你的愁绪。窥探他人的命运,有违天道,不祥。”孔阳简单解释了原因,“你和我们是不同的,这点我想你再清楚不过了。” 素商叹了一口气,“师父,您总是说,我与他人不一样,是注定要修道,救世人,羽化登仙的。” “可我资质并不是最佳,领悟道法也愚钝,既无慈悲之心,亦无救世之道,如何成仙?如何救世?” 她哪里是什么天选之人,大概是前世死得太快,稀里糊涂就被传送到了这里。 还救世呢,以她的性格,路见不平都不可能出现。 “那么我换个问法,你如何看待慈悲之心?”孔阳又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继续拿出他的钓鱼竿钓着不可能上钩的鱼。 素商也在孔阳的示意下坐了下来,思考片刻,“我觉得吧,慈悲之心,在不同的世道有不同的效果。譬如乱世,它其实就很多余,首先要活下来不是?要只有一颗慈悲的心,那大概率活不长久。” “而且人心幽微不可测,谁知道所谓的慈悲之心会不会沦为他人算计的棋子?愚昧的慈悲,可比明目张胆的穷凶极恶可怕多了。” “至于太平盛世,那倒没什么好说的。” 孔阳不作点评,只是问素商,“那么你是觉得自己愚蠢,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慈悲之心呢?是没有慈悲之心,还是不敢有?” 素商沉默,“我暂时不对你的看法发表意见,很多事情你既然已经有了看法,我自然不能强行改变。明日你就要下山了,入世之后,我相信你会有不同的见解。” “好了,回去吧,回去罢。”素商张口还想说什么,孔阳已经一甩拂尘,将素商送回了她的小院。 刚刚想要说的话,被师父这么一弄,她也没了兴致,收起有的没的思绪,素商推开了院门。 一进来就看见那只海东青极速朝她飞来,落在她的肩上,亲昵的用头蹭着她。 素商又想起远在国都的那个少年,师父说的那些任务,都多少和他有点干系。 摸摸海东青的头,素商自言自语,“早就告诉你,那地方不是什么好去处,非要过去,一点也不留恋这里,看看,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还报喜不报忧,骗谁呢,我难道猜不出来你会过什么日子?现在都被下毒了,一不小心就要死,还这么没心没肺。” 没有人回应素商,海东青只是觉得素商心情不好,依旧蹭着她的头。 素商叹了一口气,回到房间,看见萝月正在收拾东西。 萝月一看见她就笑,“小姐回来了,快看看有什么想带的,我替您收起来。” 她们各自有一个锦囊,空间大,想带多少东西都可以。锦囊里面放着的都是医书和一些防身的法宝,包裹里则是干粮和衣物。 素商没出过远门,加上又是小半个修道之人,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要求,“我没什么好收拾的,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带上吧。” 萝月称是,很快就收拾好了。“那么,帮我易容呗,要是我们两个女的走远路,怕是会有不少麻烦。男装方便多了。” “男装的话,能不能整一个人皮面具什么的,只是简单的化个妆太敷衍了,明眼人立马就能看出来。对了,记得我的脸和我的脖子颜色不能差太大,以及,我太美了,面具不需要那么美,看着干净清爽就成。” 萝月手上不停,按照素商的吩咐拿出她的工具制作面具,一边不解,“小姐,为什么一定要是面具,我记得真人他教过您幻术,用这个不是也能遮挡面容吗?” 素商拿着她新得来的法宝,端详着,“师父说,山下有妖怪,我要是用了那个术法,身份就暴露了。还是谨慎一点好,而且术法用在这样的地方属实是浪费。” 萝月一知半解,不过她对素商的话深信不疑,手中动作没停,一步步小心翼翼将面具制成。 前夜 几个时辰后,萝月就将面具制成,并替素商伪装了一番。 萝月看着面前的人,经过她的一番打扮之后,素商的的确确配得上美玉二字。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抵就是她家小姐这样的人物罢。所以她毫不吝惜的夸素商,“我们家公子自然是最出色的,玉树临风。”素商尤其喜欢萝月夸她,当即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就知道,我们家阿月的眼光是极好的。” 两人打闹了一番后,就快速的梳洗好准备歇息了。可能是第一次下山,素商的心情比较激动,辗转反侧了一会后,开始拉着躺在她旁边的萝月唠嗑,“阿月啊,先别睡觉,快来和我聊聊天呗。”萝月闻言,转过身来,面对着素商,语气温和的答,“好啊,小姐你想说什么呢?” 素商略微想了一下,“就说我们下山以后的打算呗,我肯定是扫除那些邪教顺便帮完小瑜,可能还会在山下玩一会就回这里,前提是我那个时候还有闲钱。那阿月你呢?我是这样想的,如果阿月更喜欢山下的生活的话,你可以留在那里哦!你不是说,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父母吗,说不定我们这次下山游历就会有很多的奇遇,阿月说不定还能找到心仪你的男子。” 萝月失笑,慈爱的摸了摸素商的头,“这都哪跟哪儿呢,我们还没有下山呢,小姐你怎么就脑补了这么多东西?再说了,阿月是不会离开小姐的,小姐这么好,我怎么会离开小姐呢,除非小姐不需要我了,或者小姐要赶我走。至于我的父母,恐怕他们已经不记得有我这个人了。”素商猛得抬头:“不可能,阿月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人不记得你呢?那我们就先做个小小的约定好了,我不会赶阿月走,但如果阿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就可以放手了。我有告诉过你,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姐姐看吗?” 萝月心中一动,声音越发柔和,“小姐啊,我可是比你大好几岁呢,要放手的话也是我见证了你的幸福之后再做打算啊。还有啊,你既是我要一辈子保护的小姐也是我的亲人。”素商嘟囔了一声老古董后,渐渐的就抵不住困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萝月看了一下素商安静甜美的睡颜,暗自叹了一口气。其实她没有告诉素商很多事情,比如说她其实原本也是官家的小姐,只是她生母早早的去世,姨娘登堂入室后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加上那一年她的故乡闹饥荒,家里一下子就变得极为困顿,父亲和姨娘商量之后就把她卖给了路过的人贩子来换取粮食,对外则宣称她染上恶疾去世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去寻找所谓的父母的。几经辗转,她最后被卖到了素商小姐的家里,学了几年的规矩。再后来她就跟着孔阳上了云隐山,她看着自己的小姐由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长成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她家小姐的性子十分古怪,时而冷漠时而热情。在小姐这里是没有什么主人和奴才之分的,所以她都是和小姐同吃同住的,小姐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试图说服她放下这想法。 对于素商小姐待她亲如姐妹这一点,她也很感激。她有的时候甚至觉得她十几年来,来到素商小姐家是她苦难的结束,而跟随着孔阳先生来到云隐山,一边照顾着素商小姐一边学习着治病救人的医术则是她幸福生活的开始。不,应该说,她的幸福她的归宿就应该是陪在小姐身边,看着她长大就够了。 可素商小姐总觉得她亏欠了自己,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年幼的她,也许那个叫萝月的家伙早就回到了父母的身边,拥有着更好的人生。而不是整日学习晦涩难懂的医术,照顾事特别多的素商,以及面对着山上这么一群难以言喻的师兄们。这是素商无意间的突发奇想,可奇怪的是萝月一直记到了现在,也许下次应该告诉小姐她的真实想法。 赠法器 第二天,萝月把素商好好的收拾了一番,才去和众人告别。 云隐山弟子一共有六个,素商是最小的那个。至于萝月,严格来说并不是孔阳的弟子,孔阳教授给她的也只是医术而非道法。 大抵是萝月的资质不够,不能够做到逍遥自在吧。 很快素商和萝月就在山门前看见了早早等着的几位师兄,以及她的师父孔阳。 此时此刻素商依旧盯着她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不过衣裳却是男子装扮。 这样的打扮果不其然遭到了来自五师兄和四师兄无情的嘲笑:“噗嗤。小师妹你看起来好傻哦,哪个男子有你这样矮哟,还有这脸蛋,你这易容糊弄谁呢?” 素商顺势回答:“有道理,所以五师兄和四师兄有什么好方法吗?” 这是讨要宝贝来了,五师兄和四师弟相视一笑,不愧是小师妹,是一点不放过薅羊毛的机会啊。 五师兄轻咳一声:“长幼有序,还是师父先请。”转手就把问题抛给了孔阳。 孔阳将两枚纳戒交给了素商,“算是方便你们存放东西的,小物件,收着吧。” 那把折扇昨天就已经送给了素商,医书也交给了萝月,纳戒就很实在。 素商笑眯眯,“谢谢师父,那么大师兄你呢?”她看向温和稳重的男子。 大师兄把一个水滴状的吊坠递给她:“聚水珠,有了它方圆百里的水都任凭你调遣。”素商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了自己的纳戒里,郑重的回答:“谢谢大师兄,我一定会小心使用的。” 紧接着出现在素商眼里的就是一沓厚厚的符箓,种类繁多。面前这个看起来就很可靠的人物就是二师兄,他嘱咐素商:“这符箓费了我不少心思,绝对能帮到你,人间不比云隐山,凡事多留个心眼。” 素商珍视收起:“好的,谢谢二师兄,我会的。”说完这话后,素商期待的看着沉默不语的三师兄,激动的直搓手,没办法,她三师兄可是战力天花板。而且一向人狠话不多,且是一根筋。 果然,三师兄默默的把素商觊觎了很久的斩仙飞刀送上:“有大妖,出刀,斩。”这回,素商是笑得是见牙不见眼了,高兴的直接给了三师兄一个大大的怀抱:“谢谢三师兄,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她三师兄耳垂都红了,闷闷的回了句嗯。看那样子是害羞的快要窒息了,素商大发慈悲的放开了他,转而用平静的眼神看着剩下的两个师兄。 那看他们的眼神,好似看着两颗过冬的大白菜,眼里的嫌弃不言而喻。 大白菜们瑟瑟发抖,对比之下他们的法器好像有那么一点儿磕碜?可是来都来了,现在说还没有准备好法器貌似有点晚? 气氛一度低迷,在这样的气氛下,四师兄勇敢开口,但还是带着一点心虚,默默变出了一只碧绿色的镯子递给素商:“浮光镯,你戴上它可以日行千里。” 素商还没有做出任何的评价,她四师兄又欲盖弥彰的加了一句:“我不是害怕你打不过人家,希望你逃跑逃得快才送你的,真的。相信我。” 素商简直是被这掩耳盗铃的样子气笑了,转念一想她说不定真的能用上呢,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嘛。所以她也真心的感谢了四师兄:“谢谢四师兄,你想得真周到。”她四师兄睁大了眼睛,捂着胸口夸张的拉着五师兄嚷嚷:“天哪,我们小师妹居然也会对我说谢谢,她真的长大了。”素商要不是赶时间真想马上就撸起袖子教训一下她这个四师兄,还好五师兄及时的把另外的法器给了素商。 那是一条及其漂亮的,混浊与清澈并存的红如血滴的手链,整整十二颗珠子,仔细看得话上面还有充沛的灵气流转。五师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是由火灵珠制成的手串,嗯,本来是想直接送你火灵珠的,但是那个珠子我几个月前不小心弄坏了。”素商哭笑不得:“没事,谢谢五师兄。” 收完众人送的法器,素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诸般滋味涌入心头,一时无言。 下山 该说什么呢?这只是她修炼的一部分罢了,可是为什么心中有那么强烈的不舍?素商心中钝痛,总有一种自此一别,不会再见的错觉。 素商安慰自己,也行这次下山,肃清那些事要很久,等她从凡间回来,师兄们应该有几个已经得道成仙了。 仙人是不会踏足凡间的,如果素商还想见到成仙的师兄们,那只能刻苦修炼,争取早一点悟道,和师兄们在天界相见。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自己努力修行,早点解决危害凡间的那些是那些人,她就可以早点回来云隐山。继续和师父师兄们一起修炼,最后踏入仙界。 素商强行把不好的念头压下去,最后对着众人行了一个大礼,郑重承诺,“请师父师兄们放心,素商一定会尽快解决扰乱凡间的妖物,早日回到山门。” 孔阳点点头,“无须多言,徒儿,珍重。”师兄们拍拍素商的肩膀,叮嘱她多加小心。 最后,素商和萝月二人,在山门和众人道别,素商回头将自己十六年待着的地方牢牢记在心里。又再看一眼师父师兄,明明他们是站在那里目送自己和萝月离开。 可为什么他们看起来才是那一方更加孤独的人?完了,素商自嘲,她还没有下山呢,就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驱散脑海中乱成一团的思绪,素商朝师父师兄们挥手告别,潇洒转身,踏上了下山的道路。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有一只手快速伸出,却又迟疑着收回。在场的师兄都对素商这个小师妹有着深厚的感情,也同样担心她的性格会不会在人间吃亏。 其中又以素商的五师兄最为明显,他收起自己试图挽留素商的手,将叹息声融化在风中。 大师兄用眼神安慰五师弟,没事的,这是小师妹修炼的必经之路。她一定能完成师门交代的任务。 在素商走出去很远以后,一行人依旧立在山门,遥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师父,”大师兄出声,“我们真的不能下山帮助小师妹吗?再怎么说,她要面对的也太过残酷。” 二师弟跟着出声,“是啊,师父,万一小师妹回来,她真的能接受那样残酷的真相吗?”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她下山碰见的事情,怕是九死一生呐。”三师弟忧心忡忡。 四师弟唉声叹气,“她一个人哪能应付那么多事情?等她好不容易解决了事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发现我们都不见了,她哭都没有人安慰她。” 五师弟和素商年龄相仿,也是他小时候天天陪着素商玩,“是啊,师父,纵使我们不能下山,您总该给我们一个理由,告诉我们,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告诉小师妹她来到这里的原因?以及这个世界的真相。” 孔阳摇摇头,“还不是时候,当她再一次回到这里,她会知道一切的。为师相信,届时,她已经有了面对真相的勇气。” “至于她下山遇见什么,那就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了。不过你们放心,小徒儿可是‘降临者’,普通的妖邪奈何不了她。” “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众人应声,一齐消失在了云雾中。 另一边,素商和萝月不徐不疾,一步一个脚印,慢慢下山去。 这并不是素商的初衷,可她还在云隐山内,就要按着云隐山的规矩行事。 看了看望不到头的阶梯,素商着实有点烦躁,以她的道行,是可以带着萝月和她自己飞速下山去的。 可是师父说了,这五千云梯暗含大道,只能如修炼一般扎扎实实,一步步来。而且这个阶梯是被施了术法,无论是谁要来云隐山都得一步一步上来,什么奇技淫巧在这里都不管用。 一开始素商还觉得很有道理,后面才发觉这条件是带着点苛刻的。五千云梯,她下去怕不是要捶捶腿,还好她是个修炼的。 普通人往这一爬,爬完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她第一次登云梯还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全靠师父他老人家抱着。 没想到她人还没有下山,就已经被云梯拖住了,唉。 捡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素商和萝月终于走完了那五千云梯,来到了山脚下。 素商和萝月穿过云雾,开启阵法,走出了迷阵,最后才算是彻底离开了云隐山。 云雾散开又合拢,将她们来时沿着的小路遮了个严严实实,挡住了外界所有的目光。 素商踩着湿漉漉的土地,问萝月,“阿月,接下来我们怎么走?”她环顾四周,这里还全是树,她压根找不到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萝月笑着迈过小水洼,回答,“公子不用担心,我们穿过这片树林,然后就能到百里桃林。在那里,我和师兄们建了一个临时的休息地,很快就到了。” 好吧,既然她都这样说了,素商就加快了脚步,她现在真的想休息了,还要理一下思路。 光顾着和师兄们要法宝了,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钱。她们两个去凡间,没有钱,估计连干粮都救不了他们。 修道之人不求口腹之欲,总归还是要填饱肚子的,辟谷什么的素商根本不想学。来这个世界那么久,她还没有吃过凡间的美食呢。 首先得想办法弄到钱,方便她一系列的活动;其次,她要进一步了解这个华轩国;最后,她要把那些妖怪打包送回家去。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素商看着倒在桃林木屋边上,带着骇人血迹,陷入昏迷的男子以及带着杀气看着她的黑衣人们,她笑了。 在云隐山学艺那么久,她还没有和凡人切磋过,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呢,这些人来的正好,方便她练手。 第一次打人,为了避免要的误会,素商首先打开了她的因缘眼,这个术法能让她大致看到其他人的因果。 很好,这些一看见她和萝月过来,就亮出他们的武器,带着致命杀招冲她们过来的大汉,浑身都被血煞之气包裹着。 很明显,这些是职业的杀手,连话都不愿意说一句的。素商点点头,佩服这业务能力,然后拿着一把匕首,窜进杀手中,把他们掀翻。 简简单单,嗯,突然就理解满级大佬去新手村玩的快乐了。素商越过倒在地上的杀手们,来到了陷入昏迷的男子面前。 抓着他的手简单把了个脉,嗯,还活着,“阿月,快过来看看,他是不是要死了。” 萝月越过被素商打的奄奄一息的黑衣人,快速把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脉,得出结论,“公子,他快不行了,肋骨和五脏都受到了严重的击打,而且还中了毒。得马上施救。” “好吧,稍微等一下,他还沾染了几分妖气,我给他祛除。”素商拿出符箓,烧尽了萦绕在那个男人身上的妖气。 萝月从储物戒里拿出药箱,先给那男子服用续命的药水,确认他的生命体征稳定后,素商才和萝月一起将他搬进了木屋内。 素商是完全不会医术的,留在这个小小的木屋内,也是碍手碍脚,干脆去看外面那一地奄奄一息的黑衣人。 唔,这黑衣人衣服用料不错啊,还挺丝滑。素商想,什么人这么大手笔,派如此高级的杀手来杀那个男的。 刚刚交手她就感觉到了,这里面藏着几个高手,要是换作其他路人,大概率是要杀。还好遇见的是她,那男的才能活下来,就凭萝月的医术,他最多一个月能完全痊愈。 素商摸了半天,没有从那些黑衣人身上找出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有点可惜,好在新的冤种已经送上门来。 刚刚萝月救的那个男的,就是她要的冤种了。光是看那男的穿着就知道他非富即贵,加上围杀他黑衣人的实力和数量,啧啧。 这里面的水很深,素商并不打算深究,那男子在身体重伤的还有可能被下一波黑衣人追杀的情况下,肯定是需要人帮忙的。 那么,素商决定,她要成为那个能帮助他的人。她负责保护那个男的一段时间,作为报答,他要付给她金钱和一定的情报。 当然,素商也会弄清楚他身上的妖气从何而来,并将那妖怪送回妖界。 那男子戒心很重,面对突如其来的帮助恐怕会多加防备。 顾公子 说不定在素商找到那个妖怪之前,就已经被那男子远远甩开,还被人抓去官府,说她装神弄鬼什么的。 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情况,素商决定等那个男的醒来之后,直接说明自己的小部分目的。比如她需要钱,比如她是去国都见故人的。 当然,适当降低他的防备也很重要,因此素商决定让自己看上去傻一点纯一点。单纯无知缺钱且又武力值爆表,这是素商准备的新人设。 为了使这个人设更加立体,素商准备和萝月仔细商量了一下,她们的关系什么的。 将那一片黑衣人拖到一起,就近挖了个坑埋了以后,素商才进去看那个男人的情况。 萝月已经将那个男人身上的伤处包扎好,老实说,那个男人现在和木乃伊的样子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除了那张非同一般的脸,刚刚被血污影响了,等萝月给他清洗完伤口后,素商才发现,这男人长得那叫一个帅。 棱角分明,五官立体,鉴定完毕,这是一个浓颜系帅哥,还是最顶尖的那一个。额,作为一个颜狗,素商决定不浪费每一个欺负帅哥的时机。 看在他那么好看的份上,素商决定收费合理一点。 她和萝月对完词,就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唉,没想到一天了,她居然才走了这么点路。 洗漱完毕后,素商再一次感慨那男人的逆天颜值,大抵这就是女娲毕设吧。 估摸着那人一时半会醒不来,素商直接回另外一个房间打坐休息去了。还好这个木屋有两个房间,虽然小了点,好歹是不会有一男二女共处一室什么的尴尬。 至于萝月么,她得看着那个男的,省得他半夜发高烧突然寄了什么的。医生啊,就是这么的劳心劳力。 第二天一早,顾晏如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天花板,心中感慨万千。昨日他被围杀,精疲力竭,还以为他的生命就到此为止了呢!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活着,是谁救了他? 带着这样的疑惑,顾晏如扭头试图看清屋内的布局。“你醒了?公子,快起来,您瞧,他这不是醒了吗?” 顾晏如顺着声源看过去,率先看见的是一个穿着蓝衣的姑娘,眉目温和,眼里带着几分欣慰。 其次他看见的就是素商,准确的来说,是作男子打扮的素商。面前的男子看着也没有多大,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看他那打扮,似乎是哪家的小公子? 顾晏如试图站起来,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无奈之下他只好朝二人笑笑,权当抱歉了。 “是你们救了我?多谢,这恩情在下铭记于心,他日一定会报答。敢问二位名讳?” 素商摆摆手,指了指萝月,“感谢我的话就没必要了,救你的人是她。她叫萝月,是个大夫。” “至于我么,我叫素商,我们救你纯属巧合。本来是想来这里看看桃花的,没承想,看见的是倒在血泊中的你和那伙大汉。” “这,抱歉,他们原本是冲我来的,没想到连累了你们。”顾晏如真心实意的道歉,他本来是被那伙黑衣人追杀,没想到昏昏沉沉来到了这里。 素商耸耸肩,“你不用感到抱歉,那伙黑衣人想杀我来着,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没办法,我一个失手就把他们都杀了。” 可能意识到这样做有点残暴,素商试图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他们冲太猛了,我一个紧张就没把握好力道。他们还在外面的坑里躺着呢,我替他们挖了个坑。” “额,”素商挠挠头,“这么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困扰吧?”顾晏如听完素商的话,登时对眼前这个小少年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没想到是个会武之人,“仅凭一人就将黑衣人全部制服,公子好生厉害。”顾晏如发自真心的夸奖素商,“在下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困扰呢。” 很好,这人可以合作,素商继续聊,“我和萝月是出来玩的,准备去商洛看望故人,不知道公子你怎么称呼。” 顾晏如轻轻一笑,“可巧,在下也是要回商洛的,至于称呼么,在下姓顾。” 雇我当你的保镖吧 “哦,原来是顾公子。唔,我看你伤得也挺重,这地方又偏。”素商眼睛滴溜溜转,很明显他有了新的打算,“顾公子,咱们打个商量呗?” 总觉得他知道素商会跟他商量什么,顾晏如开口,“你们救了我,有什么我能办到的事情我尽力而为。” “好嘞,等的就是这句话,”素商单刀直入,“是这样的,我们呢,是偷跑出来的,匆匆忙忙,没有准备好盘缠,非常缺钱。” “既然我们的目的地一致,不如就一起走,我负责帮你干掉那些来追杀你的黑衣人,萝月负责照顾你。顾公子觉得怎么样?” 素商确实有那个能力,萝月姑娘也是个懂医术的,而且目前他的手下和他完全失去联系,这地方又很偏,有人结伴的话的确能更加安全。 “可以,那就这么说好了,你先休养着,三天后我们出发。”一行人就这样敲定了行程。 三天后,顾晏如已经能如常行走,就是内里还是虚弱,需要好好调养。素商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摇摇头,“不成,我们还是要找个工具,你这样的状态,怕是走不到商洛。” 顾晏如觉得有被冒犯到,可这人偏偏说的也是实话。通过这几天的相处,顾晏如大概琢磨出了素商的性子。 此人武力高超,性格大大咧咧,但是对钱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在这几天总是旁敲侧击,试图提高他的工钱。 单纯是真的单纯,有点像他早年去民间遇见的那种地主家的傻儿子。有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一下子就能看透。 此外,一些常识性的知识他是一窍不通,很像是从哪个偏远地方养着的小少爷,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样。 有点古怪,但顾晏如很自信,他是绝对不可以被素商这样的人算计的。那么,他可以忽略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反正他也不是坦诚相待。 “有道理,但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上哪里去找马车一类的东西?或者素商公子你有什么方法吗?” 唔,素商拿着扇子,一边拍着手心一边思考,忽然他瞥见前方浩浩荡荡的一伙人,气势汹汹朝他们走来。 尽管他们看起来都凶神恶煞,手里还拿着明晃晃的大刀,素商还是很快抓住了重点。他眼前一亮,冲顾晏如笑道,“顾公子,你瞧,我们需要的东西这不是来了吗?” 所以,素商看见的不是那十几个神情狠厉的大汉,也不是他们手里的兵器,而是那些马? 虽说素商这样与他人不同的关注点,可能是因为他本人武艺高强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但顾晏如还是很担心。 就素商那样子,和他们对上,真的能赢吗?不行,他还是担心,用人不疑的前提是他对那个人有充分的了解。可选择素商,顾晏如不得不承认有赌的成分在里面。 于是他叮嘱素商,“你小心点,他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素商活动活动脖子,自信极了,“放宽心,你可瞧好了。” 他打量了一下这支十几人的队伍,嗯,为首的头头肥头大耳的,那二把手,獐头鼠目的,简而言之都是垃圾,没一个能打的。素商打量这伙盗贼的时候他们也在打量素商他们,主要是看萝月,素商一看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富贵公子哥,旁边的那个公子哥儿好看是好看,就是脸色过于惨白了,好像随时可能咽气。 还是那个背着箱子的小娘子好看,眉清目秀温婉可人的。獐头鼠目的二把手发话了:“大哥,这三个人咱们怎么分?”肥头大耳的头头拍了拍自己的那大肚腩,摸了摸圆润得过分的下巴命令他们:“小的们,把那个富贵公子哥和病秧子的衣服给我扒喽,然后那个小娘子和公子哥带回山寨去。” 素商故作高深:“各位大哥这么安排我们真的好吗?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强抢民女不太合适吧?”二把手发话了,他不满道:“搞清楚,现在是我们把你们包围了。在这个地方我们就是道,我们就是理,合适得不得了!” 你随意,我无敌 二把手都这么说了,那伙人真就面面相觑,然后一个一个接着上。素商的表情就变得难以言喻,她摇摇头长叹一声:“没想到你们是如此的质朴,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算了算了,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头头和二把手皆是一愣:“那行,你自找的,小的们,一起上。”素商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冲了过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后颈脖和膝弯一痛,不到半刻钟那伙人晕的晕,跪的跪,就剩下头头和二把手了。 素商云淡风轻的朝头头走去:“都说了是我一个人把你们包围了,你们偏不信。现在好了吧,就剩你们了,谁先来?”头头最先反应过来了,不等马上攻击就骑马冲了过去,这小子会点功夫又怎样,还能抵抗住马的攻击吗? 二把手和头头是很有默契的,看见老大冲了过去他也驾马过去,两人都料定素商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见素商打了个哈欠,手势一转,放在嘴里吹了个忽哨,他们的马就不受控制猛的把他们两个甩了下来。 素商摸了摸头头骑着的那匹枣红色的马,那马也亲昵的蹭了蹭素商的手,二把手龇牙咧嘴的质问:“你会御马?”素商嗤笑:“家学罢了,顾公子?戏看够了就来帮个忙,给各位大哥上麻绳。”顾晏如很是熟练的把他们全绑在了一起,转头去看素商,只见素商用他的笛子不轻不重的隔着衣服戳着一个盗贼的胸膛。 长期混迹花楼的顾晏如眉头一跳,喝住素商:“住手,你干什么呢!”素商莫名其妙的看着一脸怒气还夹杂着几分不可思议的顾晏如回答:“还能干嘛?搜钱搜粮呗。”说完可能是嫌笛子不好用,准备直接上手了,顾晏如盯着那双素白纤细的手,不知怎的突然开口:“住手,放开他们,让我来。” 这话一出,素商突然就笑出了声,赶紧往旁边走。顾晏如懒得理素商,三下五除二就把人全部绑好。这会缓过神来的头头疑惑的问二把手:“我们才是盗贼对吧?”二把手回答:“对啊!”头头的语气不能更震惊:“那为什么他们比我们还熟练!见过打退盗贼的,没见过强盗贼东西的!岂有此理!” 素商见状笑嘻嘻的回了一句:“那可能是大哥你孤陋寡闻。”想了一会她又补充道:“我们三个人呢,也没有什么坏心眼,既然大哥你都这么好心送上门来,你说你来就来嘛,还带了马匹和钱财,这我哪能不动心呢。我们正好就缺这个呢,谢谢您的鼎力相助,在下没齿难忘。我们下次再见。” 她自顾自的说了一堆,像是没有看见盗贼们受到侮辱一样的面色,把萝月扶上马后示意顾晏如上马,走之前还给那帮被绑的大汉致命一击:“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了,我们三个其实都是穷鬼,也就衣服勉强能看,谢谢你们的接济了。” 说完就扬长而去,留下他们面面相觑。素商这回得了便宜,心情好得很,还向顾晏如打听了一下山下的情况:“顾公子,长路漫漫,不如你给我讲讲这风土人情呗?”顾晏如此刻又有了几分欣赏,抛开素商一开始的失误不谈,这少年可能还是个厉害角色,动作行云流水也就罢了还专门攻击他人的命门,打的就是一招制敌的目的吧? 如果此人能加入他的麾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这人怕是不好控制,一不小心就容易惹出麻烦。总之不要得罪他就对了,想到这里顾晏如开始绘声绘色的和素商她们讲诉山下的风土人情。 这片大陆叫云川大陆,大陆上原本有着好几个国家,最后云川大陆被烈帝统一,也就是现在的华轩国。烈帝去世后,明帝即位,可惜明帝得了不治之症没过多久就去世了,现在华轩国则是由睿帝和摄政王一起执政。 原本在明帝的治理下,华轩国河清海晏,可惜几年前号称云隐山门人的异教横空出世把华轩国搅得是一团糟。 华轩旧事 素商对于异教的事情不想多作评价,只是知道了那异教的名号嘴角抽搐了几下,白莲教,啧,真是好名字。 素商扫了周围的环境后,兴致缺缺,把注意力又放回了他们的对话上:“那顾公子可以说说华轩国的皇室吗?”顾晏如这会有求必应:“可以,华轩国的皇室,没什么特别的。睿帝有一个妹妹,是当今的长宁公主,还有三个兄长,都不在京都。” 素商挑眉,这情况和小瑜说的没差,三个哥哥啊,师父说白莲教和朝廷有勾结,不知道和这几位王爷有没有关系。顾晏如见素商沉默不语试探着问:“你对皇室很感兴趣吗?”素商摇头:“无聊罢了,那这三位王爷性情如何,可有婚配?” 顾晏如一梗,没想到他还对别人的婚配感兴趣,罢了,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睿帝的三个兄长,一个是康王,封地在百越,康王能力平庸,为人乐善好施,广受封地百姓的拥护。会稽王能力尚可,但脾气火爆,武力值倒是很高,生平最恨心机深沉之人。东郡王生平最好美人美酒,成日设宴游玩,不求上进。 光听顾晏如的描述是无法推测他们是否和白莲教有关系的,但总算是有了一点点的了解,他们从云隐山出发沿途是会经过那些王爷的封地的,有机会和他们接触一下就能得到不少的线索了。那么,接下来该问问和小瑜一起执政的那位摄政王了:“顾公子以为摄政王如何呢?你和他同为朝廷的人,想必平日也有些接触吧?他的风评如何啊?” 顾晏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提起摄政王的时候语气里是充满了不屑和鄙夷的:“你说摄政王?他是个血腥残忍,毫无人性,剑戟森森之人。”素商狐疑的看了顾晏如一眼:“你说这话,确定是和那位摄政王没有什么私仇吗?” 顾晏如惊讶的看了素商一眼:“当然不是,这就是他本人的真实写照。传闻这位摄政王还屠过城,当初睿帝原本有好几个兄长,都是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在明帝崩逝的当晚就发动了叛乱,然后被摄政王屠了全家,那天皇宫里可以算得上是血流成河了。这事还没完,紧接着摄政王以雷霆之势纠处了一批有问题的大臣,还没过大理寺审呢,就被他杀完了。” 顾晏如顿了顿:“现在你还觉得我和他有私仇吗?”素商认真点头,目光诚恳:“是的,你也说了是传闻么,三人成虎这个道理我想你还是懂的。至于剑戟森森?我个人认为这是作为一个执政者本该具备的品质,没点心机和手段是没办法在官场安身立命的。至于屠城什么的,个中缘由也只有当事人清楚,民间的传闻多不可信,那些百姓哪里明白政治上的事情,多半是摄政王的政敌夸大了事实将谣言传出去的。” 顾晏如语气玩味:“你的见解倒是特别,想来摄政王应该欣赏你这样的人,说不定你去他面前美言几句还能混个官职当当。”素商嗤笑:“顾公子这是瞧不起我呢还是瞧不起摄政王呢?”顾晏如挑眉:“此话怎讲?” 素商一本正经的回答:“首先,我想,像摄政王这样的人是不会在乎这点事的,夏虫不可语冰,他不像是会关注民间传言的人,再者这点谣言是不会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的,反正掌握生杀大权的是他。我要真去他面前说这个,他估计都不会看我一眼,还可能会怀疑我是他政敌派来的智力障碍者。” 顾晏如默了,这倒不会,他顶多觉得这人有点意思。素商继续说到:“还有就是,顾公子也太小瞧我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我这脑子就算送我一个官职我也没这个能力,搞不好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最后,无规矩不成方圆,朝廷录用人才看的是人品和能力,任凭摄政王一句话就能左右官职未免对那些寒窗苦读数十年的士子不公正。我想,摄政王他也不是这样昏庸的人。” 一间客栈 这话倒是不错,他顾晏如确实不是这样的人,可能赏点黄金就完事。素商不知道她随便几句话自己的形象又在顾晏如的眼里高上了几分:“没想到你还挺有见地的,我看你也是个人才,真不考虑入朝当个一官半职的吗?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引荐。” 素商果断拒绝:“不考虑,我最讨厌的就是动脑子了,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弯弯绕绕?我和阿月去京都本来就是去看望故人的,要是去其他的岂非本末倒置?我的家就在这里,为什么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和别人争?” 顾晏如还没有见过素商这样的人,既然这个人不愿意那就算了,他转移话题:“那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下一站还很远,我们可以继续聊。”素商乐了:“我只是现在不愿意啊,说不定我以后就愿意了呢。谁都逃不过真香定律的,顾兄还是给小弟我留着这个机会吧。” 素商回答的很坦荡,顾晏如当然不会拒绝:“好,既然你都叫我兄长,那我肯定是要把这个机会留给你。”素商见顾晏如这么大方,也很高兴:“那成,那么我现在想知道这个摄政王和睿帝的私交如何?或者说,他们有私交吗?以及摄政王可有婚配?” 顾晏如好奇:“你到底是为什么对他人的婚配这么感兴趣?”当然是因为如果有了婚配,恋爱脑就不容易搞事情,事业股不得不慎重考虑妻族的影响。这样的原因肯定是不能说的了,所以素商避而不谈:“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小爱好,不重要,我们还是来谈谈摄政王吧?” 顾晏如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深究的想法:“那行,我就说我知道的,摄政王和睿帝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他这样的人多半是不喜欢睿帝陛下那种温和的行事风格的。”素商想想也是,小瑜他有的时候太过善良了,她曾经明示过他这个性格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可小瑜生性就这样如果他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改变才奇怪吧:“但摄政王对睿帝到底是忠心耿耿的吧?” 顾晏如内心嗤笑,正要回答,被一直安静听着她们讲话萝月出声了:“公子,快看,前面有一家客栈,我们要去那里住宿吗?”二人双双往萝月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间客栈,而且是在荒山野岭间的豪华版客栈。这很难让人怀疑是不是黑店又或者说,这其实是什么山野精怪变出来的东西。 素商仔细看了一下那客栈的门面,客栈名“有间客栈”,嗯,这名字取得真随意。素商有意吓唬顾晏如:“顾公子,这客栈说不定是妖怪幻化而成的,你怕不怕?”顾晏如不屑:“休要胡说,这就是家黑店。”素商打了个响指:“那我们就打个赌,看看它到底是妖怪变的还是黑店,萝月当见证人好了。” 顾晏如也想知道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那行,就让萝月姑娘当见证人。那赌注是什么呢?”素商想了想:“我就想要吃大餐,如果我赢了顾公子你就包我在京都一日三餐,如果你赢了——虽然我很想说你肯定赢不了我,但我还是不要打击你的自信心比较好。所以,如果你赢了,你随便提一个要求,我都满足你如何?” 顾晏如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有的只是装神弄鬼的人:“怎么听起来我好像有点亏?”素商大大方方:“事实上你当然是亏的,不过我现在身无长物,只能支付得起这个约定,顾公子敢不敢赌?”顾晏如在打赌这方面从来就没有输过:“我有什么不敢的,就劳烦萝月姑娘做个见证人,省得你不服气。” 素商下马:“我有什么不服气的,反正我肯定是输的起,你们快下马吧。”说完她就去护着萝月下马,顾晏如看着这两个人,泛起了嘀咕,他们有的时候看起来像亲人,彼此看重。有的时候又像主仆,那萝月还叫素商叫公子,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闲谈 反正来日方长,他一定会弄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这个萝月姑娘医术了得,要是能为他所用就好了,小皇帝不是正缺一个医术精湛的太医吗?摄政王不远万里,风尘仆仆替陛下寻得良医这个传言就很不错。 素商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豪华版客栈,内心波涛汹涌。这客栈妖气环绕,没有活人的气息是不错,可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眼前这个三层小楼,内外都透着奢靡气息的客栈,一砖一瓦都是真金白银绝无幻术加成。想到这里素商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瞧瞧人家妖怪在荒山野岭不照样混得风生水起,再看看同样是荒山野岭的云隐山,穷的时候都揭不开锅了,还要靠着辟谷艰难度日,虽然这是修道的一部分,但素商真的做不来。 因此她对着这客栈,眼里流露出的是真心实意的羡慕,顾晏如看素商那样子觉得有意思:“怎么?羡慕了?”素商实诚点点头:“那必然,这店家——且不论他是人是妖,能在荒山野岭把这店经营成这样属实是有几分本事的。我若是有这样的能力,那就好了。” 顾晏如奇道:“士农工商,商人在最末位,地位最是卑贱,你居然会羡慕这?”素商不赞同:“顾公子格局小了,商人的作用可大着呢,有句话说得好,有钱能使磨推鬼。这不就是大大的好处?”顾晏如失笑,这素商总是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大致意思是能够理解的,可并没有道理。莫非是他们当地的风俗? 看来到底是他久在宫里,倒显得孤陋寡闻了:“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吗?”素商摆摆手:“是啊,但我这句不是更能凸显金钱的妙处吗?”顾晏如一时间没有想到反驳素商的话:“这倒是,你很缺钱吗?”素商大大方方:“是啊,我可缺钱了呢,怎么,顾公子是要接济一下我吗?” 顾晏如认真地回答:“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素商甩了甩手里的笛子:“免了,顾公子还是先把之前的费用结一下的好,至于现在么,让我们去探探这有意思的客栈。” 素商话音刚落,店小二就麻溜地跑了出来,一边替他们把马牵到马厩,一边殷勤地问:“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宿啊?您几位里面请。”萝月礼貌的颔首,优雅又利落的跟着素商迈进了这个富丽的客栈,顾晏如则忙着吩咐小二:“劳烦,住宿,三间客房。” 在前面的素商闻言又绕回小二旁边,换了个选择:“不,是两间天字一号房。”顾晏如不同意:“你看我们合适两间房吗?还是要三间罢。”小二为难了,这两位爷看起来都是有钱的主儿,他该听谁的?素商轻咳了一声,吸引店小二的注意力:“我说了算,就要两间房,天字一号的。” 店小二又看向顾晏如,顾晏如沉默,那看来就是要两间天字一号房了。他先招呼素商等人在大堂坐下:“几位客官稍等片刻,先在这喝口茶歇歇。”说完就有个长得比较机灵的把茶水端了上来,素商看也不看就一股脑喝了下去。萝月见状也小口喝着,顾晏如嫌弃素商:“这好歹是碧螺春,你就这样糟蹋?”素商不解道:“不都是水吗?有的好喝有的不好喝而已,讲究那么多做什么?解渴就成。” 顾晏如眉毛一皱,就要和素商普及喝茶的门道,谁知他们旁边的一桌大汉嚷嚷了起来,说的还是妲己和商纣王的故事,谈得最多的还是狐族的美色。顾晏如看向低头端详笛子的素商,突然想知道这人会不会有不一样的见解:“素公子,你对祸国妖姬妲己怎么看?” 素商抬头看了顾晏如以及马上就要过来的店小二一眼,清了清嗓子:“我啊,觉得妲己是真的好看,当然狐族也很好看,尤其是青丘一族。传闻这狐族化形后是个顶个的好看,可惜光好看是没有用的,徒增烦恼罢了。” 狐狸 顾晏如心道,态度奇特:“哦?具体怎么说?”素商见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又继续道:“那妲己已经有无上的美貌和商纣王独一无二的宠爱,可结果呢?还不是被斩仙飞刀给了结了,可见这美貌也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 的确如此,顾晏如追问:“听你这语气,是为妲己的结局遗憾吗?”素商换了只手摆弄笛子:“非也非也,我只是遗憾拥有斩仙飞刀的人不是我。”顾晏如再次预判错误,心里小小的懊恼了一下,自己好歹是洞察人心的摄政王,怎么就是猜不到这小子的心思?莫非是他年纪大了,跟不上这小辈的思路? 不可能啊,素商看起来也就比他小那么四五岁的样子,看来他对人心的把握还不够啊。顾晏如一边暗自感慨一边问:“那如果你拥有斩仙飞刀你会怎么做呢?”素商把笛子往桌上轻轻一放,颇为遗憾道:“如果斩仙飞刀在我手上,以我这样的运气怕是遇不到妲己那样的美人儿的,所以啊我可能就抓来几只刚刚化形没多久的小狐狸们去赚点盘缠,然后带着他们游山玩水就好了。” 顾晏如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一时之间又没有头绪,萝月掩唇一笑替顾晏如解惑:“我家公子可能是想说,他要把那些狐狸像养猫儿一样养着顺便劝他们吃素。”素商赞许的看了萝月一眼:“是也是也,我要让他们用人品去打动那些贵人们,让贵人们慷慨解囊,世界那么大,我就勉为其难想替贵人们去看看。至于这些个小狐狸么,听说他们可喜欢吸人精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忽略大堂里某些人愤怒的神色,素商继续踩雷:“如果是真的,那我肯定是不会让人如愿的,不仅如此我还要让他们吃素,吃点蔬菜水果什么的就很好。那白莲教不是宣扬他们是修道之人吗?那我就带着小狐狸们去见见世面。” 顾晏如也看见了大堂里有些人眼里的不赞同,看来他们也觉得素商有点,嗯,缺德。“那接下来呢?”他问到,总该不能更让人大开眼界了吧?素商接下来的话实力证明了她还可以做得更好:“接下来就简单了,如果白莲教徒不能分辨出那些狐狸们,我就去砸他们的场子,揭露他们的真面目。然后告到官府去,官府应该是会奖励像我这样见义勇为,一身正气的人对吧?” 事实上官府确实会管这些事情,而且在小皇帝的治理下,像见义勇为这样的行为奖励只可能更丰厚。顾晏如此刻真希望白莲教的人真的没什么能力,说不定他可以趁此机会给予白莲教重创,可惜素商并没有斩仙飞刀:“那如果白莲教徒有几分本事,能辨别出化形后的狐狸们呢?” “那就更简单了,我可是抓,不,我可是和一群狐狸精同行了那么久唉,很难不被他们迷惑吧?那我是什么,我肯定是受害人啊!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本领,就是跑得快,要是他们觉得那狐狸和我是一伙的,我就把狐狸扔给他们,然后我赶紧跑。反正,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我都是不亏的。” 还没有等顾晏如做出评价,素商转眼又和小二聊了起来:“欸,那个小二,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问你。”小二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如果忽略他额头的点点细汗和紧绷的手背的话。小二恭恭敬敬:“这位公子,您的房间我们已经收拾好了,您随时可以过去歇息。”素商闻言示意萝月和顾晏如一起去看看:“你们先去看看,我还有点事情要和小二打听打听。” 顾晏如腹诽,你能有什么事情,不是去找茬就是唠嗑,还打听打听,说得可真好听。不过他现在也是到了换药的时候,难得素商不在场,他得趁这个机会好好和萝月姑娘谈一谈。于是顾晏如毫不犹豫地跟着萝月上了二楼,留下素商和大堂里面的人唇枪舌剑。 素商笑眯眯的道出了她的目的,见掌柜。 黑店 小二为难了一会儿:“可我们掌柜的还在忙,一时半会不一定能来见客官你。您看这?”素商和颜悦色,亲昵地说:“没事的,我有的是时间,你们掌柜的要实在是太忙我也可以直接去见他的。生意人嘛,忙些是正常的,我能理解哈,不着急,我可以慢慢等。” 话里话外都没有让步的意思,小二还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要求,他思索片刻就有了主意:“那就劳烦客官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请我们掌柜的。”素商从袖子里掏出一枚成色极好的和田玉把玩了起来:“那行,我就在这里等你们掌柜的,告诉他不用着急,先忙他的事。” 小二瞟了一眼素商把玩着的和田玉就快步走向后厨,在一群人里面找到了大腹便便的掌柜的。那掌柜见小二来了就着打算盘的姿势问:“今天来的人什么路子了解了吗?”小二嘿嘿一笑:“两女一男,一个大夫一个病秧子,还有一个女扮男装的看起来最闲也最有钱,只是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样子,怕是个厉害角色,而且她刚刚提出要见老大你。” 那胖胖的圆脸掌柜的把手里的账算清楚了才疑惑地问他旁边的人:“你觉得她有威胁吗?”站在掌柜的旁边的正是之前大堂里谈论斩仙飞刀的人之一,他简要地把素商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回想起他看见的笛子和和田玉,那是羊脂白玉和紫檀木制成的笛子,思考片刻回答:“没有什么威胁,就是喜欢装腔作势罢了,而且特别的有钱,这笔不亏。她不是想见你么?你去看看呗,到时候再下决定也不迟,他们几个凡人不会是我们的对手的。” 掌柜的觉得自己的军师说得很有道理,他浅浅地收拾一番,麻溜的出去见素商这个肥羊了。 素商大老远就看见了飞奔而来的,圆滚滚的掌柜的。她弯了弯眼睛,笑着问:“你就是这儿的掌柜?”掌柜的恭恭敬敬回答:“是的,这位客官不知道小的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呢?”说完不动声色地打量那枚羊脂白玉,真货无疑,底子也是上好的紫檀木。至于它们的主人,粗衣葛布难掩其风华,长相中上等,一举一动并没有贵族间特有的孤傲,通身的气度却是不凡,光是坐在这里就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怕是跑来游历的,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且不太容易糊弄。掌柜的对素商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素商笑眯眯看着掌柜的:“噢,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向掌柜的取取经,比如说是如何在这荒郊野岭把客栈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掌柜的还是很乐意看见别人夸他的客栈:“哪里哪里,客官过奖了,这不过是小人的一点傍身之技罢了,加之店里的伙计们勤快又能干,小店才能发展起来。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有您这样慷慨大方的贵人光临,我们的生意才得以维持。” 素商暗道,不愧是掌柜的,这番话说得漂亮,态度之诚恳,言辞之华丽,该不会是在人间混了几百年了吧?掌柜的见素商不说话,快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刚刚有没有说错话,发现没有后才继续开口:“客官?”素商手指敲了敲桌面,问:“实不相瞒,我啊,想要买一只小狐狸,不知道掌柜的有没有门路啊?” 说完还故意敲了敲那羊脂白玉,掌柜的赶忙回答:“这门路么,肯定是有的。客官您别看这荒郊野岭,这可是通往边境最快的路径了,也没有多少官府的人会管,离这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地儿,您得空了可以去看看。” 素商换了个姿势,懒懒地说:“我不喜欢计划之外的事情,我不打算去那里,可我又想要个狐狸,这可怎么办呢?”掌柜很有眼力见儿儿:“客官要是不嫌弃,小的愿意为您效劳。”素商也爽快:“再好不过,事成之后这玉就是你的了。” 掌柜的激动地搓搓手:\"好嘞,客官您想要什么样子的狐狸呢?“ 奇怪的交易 素商似笑非笑地盯着掌柜的,一字一句回答:“我想要的啊,是一只胖胖的,有着火红色,光滑茂密皮毛的,尾间和额头还有一抹白的狐狸。” 正在盘算让店里随便一个伙计变回原形把素商的和田玉弄到手的掌柜的一愣,胖的,火红色还带着一点白的不就是自己吗?!未等他战胜内心突如其来的恐惧,素商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这狐狸最好还是会赚钱,要钱不要命的那种。” 恶魔的低语不过如此,掌柜的终究是掌柜的,全身仍然是放松的,只是手指刚刚蜷缩了一下。真有意思,素商突然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掌柜的看着素商浅笑的模样泛起了阵阵恶寒:“冒昧问一下,您为什么要这样的狐狸呢?这狐狸品种也不是很名贵的样子。” “是啊,这狐狸确实不贵,但耐不住我喜欢啊?何况我不只喜欢我还有钱。诺,这是定金,你先收着,事成之后这羊脂白玉就是你的了。届时你来我房间把狐狸给我就行。”她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黄金丢给了掌柜的就继续听大堂里面的人聊天了,挥手示意掌柜的离开。这冷淡的态度和刚刚一口一个掌柜的判若两人,掌柜的给大堂里面是几个伙计使了个神色就笑嘻嘻离开了:“好嘞,客官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另一边,天子一号房内,萝月仔细替顾晏如换好药并嘱咐他:“好了,顾公子,现在你身上的内伤好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如初了。”顾晏如试着运功,果然如此,这萝月姑娘当真有医术了得,机会难得顾晏如先是对萝月的医术赞叹了一番才道出自己的私心:“萝月姑娘对今后有什么打算吗?你们不考虑考虑在京都久住么?萝月姑娘有此等医术想必即使是在京都也能安身立命,我可以替你引见太医院的人,你还能和宫里面的太医交流医术,他们的医术也十分精湛呢。” 萝月掩袖一笑,眉眼低垂:“承蒙顾公子赏识,只不过京都路远,我目前还没有什么打算,怕是要辜负顾公子你的好意了。”顾晏如鲜少遭到他人的拒绝,可这个萝月已经拒绝了他两次,他难免有点郁闷,语气也不太好:“你几次三番拒绝我,是为了素商吗?你怕他不高兴?” 萝月一愣,对顾晏如的语气也不怎么在意,半真半假地说出了原因:“顾公子要是这么理解,我也不能说错吧。我坦白说,我和我家公子不远千里奔赴,本来就是为了来京都看望故人,至于看望故人之后的事情,全凭我家公子做主。”顾晏如对这个让素商和萝月心心念念的故人带了几分好奇:“这位故人对你们很重要?”萝月点头:“自然。” 顾晏如半开玩笑:“不知故人姓甚名谁,说不定我认识呢?”萝月把药箱整理好才回答顾晏如:“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的是我家公子极其讨厌麻烦,所以顾公子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他会生气的。你们要是吵起来了我会很头疼,我只会帮我家公子。”顾晏如面色微凝:“你家公子很看重这位故人么?” 萝月不咸不淡回了一句:“不,应该说那位故人很重视我家公子。”顾晏如还要再问,素商却先推门而入,被房里突如其来的沉默吓了一跳,试探着问:“嗯,你们怎么了吗?”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你刚好在我们聊完天后回来了而已,顾晏如心中默念。萝月率先开口:“没什么大事,刚刚和顾公子聊了一下京都的风土人情而已。你那边呢?不是说还有一个赌约么,怎么在楼下待了那么久?” 素商接过萝月倒好的茶猛喝了一口才半似高兴半似忧愁地开口:“哎呀,这赌约最后赢的人肯定是我。我刚刚和掌柜的唠了会磕,他挺有意思的,不出三天,我一定能证明这里的全是妖怪,至于你么,准备好请我吃大餐吧。” 打赌 顾晏如不信:“三天?就算是五天也一样,这里只是个黑店,哪里有什么妖怪。你看这地板甚至还有刮痕,妖怪能变出这样的细节?”素商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外挂告诉顾晏如,故作高深道:“顾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是在质疑妖的能力?” 顾晏如很喜欢素商和他互怼的样子,这人相貌算不上顶尖,可和他互怼时那生动的表情和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总让他忍不住去逗素商。也许是因为他之前没有遇见过这样有意思的人,也许是因为这路途太过遥远,在这里没有人和他玩钩心斗角,他还挺无聊的。 而素商又是个脾气容易炸的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对他人奇怪的行为也从不评价,总而言之,这人方方面面都很好玩。要是让素商知道了顾晏如心里真实的想法,他一定活不过今天。他瞟一眼素商:“都说了这世间没有什么妖怪,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懂不懂?还有,我那笛子你什么时候还我?” 素商嚯了一声:“我不,你这笛子可是我的饵,等大鱼上勾了我再还给你。”顾晏如看素商一边说话一边转着他的笛子,无奈道:“你倒是会挑,我身上就那么点东西,你倒好专门挑贵的?还饵料,你会吹笛子么?就拿着这个东西去糊弄他人。” 素商撇嘴:“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学。”萝月眉眼弯弯,建议道:“那公子你可以向顾公子学习啊,他看起来颇通音律。”顾晏如谦虚:“哪里哪里,只是略懂,要是素商小公子愿意在下还是可以勉为其难教教你的。”素商怎么可能让顾晏如有“勉为其难”的机会,当即果断拒绝:“免了,我不想要。” 顾晏如试图展现他的能力:“其实我笛子吹得还可以,要不我先吹给你听听,如果你不喜欢再拒绝我也不迟啊?”素商才不管那么多:“不是你吹得好不好的问题,主要是我天生五音不全,这样优雅的东西我是欣赏不来,你还是有机会吹给懂音律的人听吧。” 五音不全,看来他又多了解了素商一点,顾晏如假意遗憾:“那还真是可惜,没想到啊,素商公子看起来风度翩翩,对音律却一窍不通,实在是可惜。”“没什么好可惜的,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那笛子和玉我三天后还你,与其在这里可惜我不通音律,顾公子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赢我。” 顾晏如决定先退一步:“你说的不错,那么我们先来说说房间分配的问题,三个人两间房,你是怎么想的?”素商歪头:“可能是我觉得这客栈有妖怪,要贴身保护好我家阿月?反正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委屈你一个人住呗,反正你也不相信世界上有妖对吧,半夜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不要太害怕呦?” 顾晏如难得没有反对素商的安排:“那也行,萝月姑娘确实是需要人保护。”素商点点头拉着萝月就要回隔壁去,快要碰到门框时又转过头嘱咐顾晏如:“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里的茶水可不干净,小心回头被人扒拉得只剩下里衣。”这里的茶水不干净?那他素商刚刚喝的是什么!没等顾晏如把疑惑说出来,素商早就没影了,顾晏如默默合上自己的嘴,倒了杯茶水自己研究去了? 回到隔壁萝月才好奇地问素商:“这客栈除了我们都是妖怪么?”素商躺在床上哼哼:“那怎么可能,除了我们还有一伙商人,剩下的全是化形几百年的小狐狸。阿月,你别怕,我可以保护好你。”萝月替她脱下外衣:“好好好,我知道,只是可怜顾公子又被你诓骗。” 素商不以为然:“我可是提醒他了,谁知道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话说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聊什么了呀?他该不会是看上阿月你了吧?”萝月如实回答:“他看上我的医术了。”素商咳了一下:“就这,他是看不见你这么大一个美人吗?居然只是看上你的医术!” 午夜 萝月轻叹:“小姐,你到底是希望他看上我呢?还是希望他没有看上我呢?”素商眼珠转了几圈,诚恳回答:”我希望他夸你好看。”萝月哭笑不得:“好吧,他没有夸我好看,只是觉得我医术不错。”“那肯定是他眼光不好,瞎得。”“你怎么不讲道理啊,我本来就不是很好看啊,你怎么能说人家瞎。” “我不管,他不夸你就是他眼光不好,阿月最好看了。”“小姐,咱们那就那么几个人,等你到了人多的地方就不会觉得我好看了。顾公子本来就是京都人,京都美女如云。”“好吧,反正他眼神不太好,人傻钱还多。”“小姐,你为什么那么嫌弃他啊?”“因为他没有眼光,因为他多余,因为他,嗯,让我再想想?”“所以小姐你还是因为之前那件事,觉得他拖了我们的后腿吗?”“别瞎说,我们又不是猪,哪里来的后腿?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两人一来一回,聊了许久后就先后进入了梦乡,素商完全不担心掌柜的今天晚上会下手,毕竟她白日里才吓唬过他,又借着顾晏如的宝贝炫富,没打探出自己的底细他们是不可能这么快下手的。只是顾晏如,恐怕会因为她的缘故被小狐狸们吓唬吓唬。 顾晏如这边,他仔仔细细检查了茶水,发现里面下了少量的蒙汗药后又前前后后检查了他住的这个房间,确认没有其他的问题后才入睡,睡前还迷迷瞪瞪想着难怪素商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茶水全喝了,原来是因为药的剂量不够啊,知道茶水有问题还喝的,不愧是他啊…… 午夜时分,后厨,掌柜的和下面的人仔细说了素商的要求并询问手底下的人:“你们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处置那三个人?尤其是那个找茬的?她好像能看见我的真身。”狗头军师摸了摸他长长的胡子,思考片刻:“先等等吧,还没有摸清他们的来路我们不好下手。明天我去试试那个找茬的到底是真的能看见我们的真身还是巧合。” 小二问道:“那今天晚上我们什么都不干吗?以及,另外两个人怎么处置?”掌柜的毫不犹豫:“今天晚上就简单的清点一下那些人带来的盘缠,先去清点那些商人的。等我们搞定了那个找茬的,剩下的两个人就简单了。”小二继续问:“像之前那样?把那个女的卖到青楼去,男的卖去当苦力?” 掌柜的白了他一眼:“蠢,那女的明明是个大夫,把她卖到黑市那边去当专门的大夫,诊金相当可观。至于那个男的,看起来就病恹恹的,但那张脸又出色得很,想必有些达官贵人就好这口了?把他带到地下拍卖场去,看看能拍出多高的价钱。他如果不识好歹就卖到南风馆去,让他被好好疼爱。” 狗头军师算盘噼里啪啦地打着:“那加上商人的钱我们又赚了好大一笔,到时候怎么分?”掌柜的沉吟了一下:“老规矩,留下一间改造客栈,我和军师拿走一半,剩下的凭你们的本事。不,我要追加一项,谁先弄清楚那个女扮男装找茬的底细我就再给他加一笔钱。你们都可以去试试,但要格外小心,不要提前暴露了我们这边的消息。” 狐狸们得了任务之后很快就行动了起来,等他们都走了后军师才继续问掌柜的和那个找茬的相处细节:“大哥,你有没有看出她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掌柜的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没有吧,这人就是奇怪了点。”狗头军师警惕:“哪里奇怪,仔细说说。” 掌柜的想了想:“虽然她是女扮男装,但那装扮技艺未免太好了吧,连细微的动作都没有瑕疵。我见过的富贵小姐们,也不是没有女扮男装的,可技艺不太好,连眉毛都还要画一下。而且平日里她们都是莲步轻移,就算作男子打扮步子还是迈得小,无意识还会流露出端庄或撒娇的一面,可这个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干完这票 狗头军师略微沉吟了一会:“可能她们那边的风俗是这样?”掌柜的摇头:“不能吧?我看着那个病秧子更像是真正的有钱人,举手投足都透着贵气。至于那个找茬的,我有点怀疑她是个伪装高手。” “那我们明天试试她,看看能不能找出她的破绽,之后再动手。”狗头军师朝掌柜的建议道。“好主意,那谁去试她呢?”掌柜的问,“小二和你吧?我看她好像对你很感兴趣的样子,委屈老大你了,等干完这一票我们就金盆洗手,回到原本属于我们的地方修炼去吧?”狗头军师这么提议道。 掌柜的也有点想念以前的生活,按理来说他们要么安安静静待在深山老林,潜心修炼,历经磨难最后得道成仙;要么成为大妖为祸人间,奴役人族。像他们这样修炼到一半,然后跑到人间做生意且做得风生水起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其实人间也没什么不好,真的,尤其是他们还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怕就怕被那些道士发现,得去炼丹。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哪还有什么道士呢,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尤其是那个白莲教,打着云隐山的名号招摇撞骗,当初有一伙教徒来到客栈,他还心惊胆战了好久,以为自己小命不保,啧,谁知道那些人水得很,根本看不出他们的真身,给了一大笔钱就打发走了。 这更加坚定了他们留在人间的心,反正只要小心点,就不会被抓到,要是被抓到了给一大笔赎金就没事了,怎么看都不亏。但,他们化了形的妖,是会有雷劫的,早晚的事。眼下掌柜的和狗头军师的雷劫也快要到了,为了避免被雷劈回原形,他们最好还是回去加紧修炼,近期也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减少雷的威力。 狗头军师的建议有道理且有必要,掌柜的很快就答应了:“好,等干完这一票,我们就回去修炼。” 第二天,素商开门就看见了有着两个浓浓黑眼圈的顾晏如,忍不住嘲讽他:“哟,顾公子这是,昨天晚上做贼去了么?怎么挂着那么大的黑眼圈。”顾晏如昨天晚上被素商提醒了后,折腾了一晚上,天快亮时才歇下。现在更是直犯困,根本没有心思回怼素商,草草地用完早膳就回去补觉了,反正天塌下来有素商这个缺德玩意顶着,他得回去休息。 萝月用完早膳后,按照以前的习惯回厢房专研医书去了。这会儿又只剩下素商了,她看着憨笑的朝她走来的小二,暗道,这是来试探我了,是时候开始我的表演了。难得顾晏如和萝月都不在,她就可以彻底的放飞自我了。 她拉开椅子一靠,翘起个二郎腿,把手里的笛子转得飞快,睥睨着小二,微微昂着头:“小二?你来得正好,小爷我想喝酒了,叫你们掌柜的出来陪我喝酒。”小二热情似火:“得嘞,小的这就为您上酒,您要梨花酒还是?” 素商不加思考:“随便来点都行,记得把你们掌柜的叫过来哈,我在这里等着他。”说完又转着笛子玩了,不一会掌柜的就从后堂出来了,一进门就看见素商那纨绔样,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准备试探一下素商。 一个人伪装得再好也会有不经意露出破绽的时候,比如说现在,掌柜的笑眯眯抱着两坛酒就小跑过去,欢快地喊着:“欸,客官,您要的桑落酒来了。”素商准备起身去接,就是现在,掌柜的一个假动作把那两坛酒往素商那边一抛,假使素商快速地接住了即将要落地的酒那么她应该会一点武功,如果她不仅接住了酒还避开了她脚下的几个香蕉皮,那她武功应该还可以;假如她不仅没有接住酒还滑倒了,那么今天晚上就可以去探探她们的包袱。 众人屏气凝神,看着素商,只见素商足尖轻点,一个漂亮的转身接住了下落的两坛酒。好!她完美地接住了酒!好的,她往下落了,好的她看见脚下的香蕉皮了!那么,接下来…… 哎嘿 情况往对狐狸们不利的方向发展,只见素商挑挑眉,旋转跳跃,避开了好几个香蕉皮,最后不小心踩到一个香蕉皮也是当场表演了一个劈叉,稳稳落地,那两坛酒分别被她的双手拎着,一点没洒。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不妙啊,这个人还是个练家子。小二看向他旁边的狗头军师,军师看着背对着他的素商和一脸惊讶的掌柜的,遥遥地和掌柜的对视一眼,二人双双行动了个起来。狗头军师示意小二继续上酒,掌柜的夸赞素商的话就要说出口,未等他酝酿好,素商的表现就让他的话喂了狗。 素商龇牙咧嘴,用她唯一空着的嘴开口了:“掌柜的,快来接一下我的酒。”掌柜的依言接住了素商拎着的酒并且把它放在一旁的桌上才意识到不对劲,莫非……? 果然,素商幽幽开口:“掌柜的,快扶我起来,太久没有动闪着腰了。”掌柜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先把素商扶了起来。这人到底是功夫好还是不好啊,说她厉害吧,她的的确确接住了酒并且避开了香蕉皮,虽然过程有有点曲折;说她菜吧,她这才几个动作啊就扭到了腰,看起来还扭得挺厉害,现在还龇牙咧嘴揉着她的腰。 掌柜的决定先劝素商去休息:“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看您这,要不咱们还是改天再喝酒?”素商一边皱眉揉着她的腰和腿,一边回答:“那怎么能行,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喝啊!为什么不喝?给爷喝!” 掌柜的内心是拒绝的,身体却诚实地拿起了酒往杯子里倒,素商突然用笛子截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掌柜的一喜,她果然还是不想喝酒吧,那可太好了。可惜事与愿违,素商小小的眼睛透露着大大的疑惑,发自诚心地问:“你喝酒为什么要用杯子啊?还是不是爷们了,是就一坛一坛喝。”掌柜的心道,我肯定是爷们这不用怀疑,您是不是个娘们就不一定了。无奈之下,他只能一边和素商唠嗑一边喝酒,不多时他就被素商喝趴下了。 被小二抬下去的时候,掌柜的心里只有两个念头,一是不知道这个娘们是怎么长得,怎么喝起酒来比爷们还爷们。二是,下次不能和这个人唠嗑了,贼特么能说,光是抱怨那个病秧子就抱怨了好几个时辰,骂人的话还不带重样的。希望军师能给点力,早点找出这个娘们的破绽吧。 军师真就上了,他看着目光清明的素商正要开口,素商用眼神示意他旁边的酒,意思很明显了。想和我聊天?可以,先喝一坛酒再说。军师庆幸自己酒量还可以,咕嘟咕嘟就喝完了一坛,看着素商。素商很满意军师这么爽快:“那这么看来,你就是这里的二把手了?” 军师点点头:“是的,我们掌柜的负责生意,我负责调度。客官,您是哪里人呐?要往哪里去?”素商打了个酒嗝:“嗐,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人,我们那特别偏僻。但有一个地方你们应该都知道,十里桃林。” 十里桃林,那离这也有一段距离了。狗头军师正准备继续套话,素商却不打算说了,只是盯着另外一坛酒。军师暗骂一声,又是咕嘟咕嘟一坛酒下肚,喝完把酒坛子一放:“客官,您还没有说您要往哪里去呢?还有您的那个同伴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我这儿有上好的千年人参,您要不要买给您同伴补补?” 素商一听到顾晏如,啧了一声,先是猛喝一坛酒,把酒坛子重重一放,对着军师就是好一顿抱怨:“噢,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这个不是我的同伴,顶多是绊脚石,影响我前进的道路。这人是我在路上捡的,别看他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人贼有钱,我是他雇来的保镖,负责护送他到京都。” 看来他们想得没错,真正的有钱人果然还是那个病秧子。军师循循善诱:“那你们去京都干什么?”这会素商却没了声音,军师对上素商若有所思的神情,一愣。 下酒菜 他试探着开口询问:“客官?您还好吗?”素商笑而不语,良久才盯着军师说:“我突然想起来,喝酒是需要下酒菜的,不然容易醉。”军师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她发现了什么呢,还好只是需要下酒菜:“那客官您需要什么下酒菜呢?花生米吗?” 不知这句话触到了素商哪个笑点,她笑够了才开口:“花生米就不用了,我觉得狗肉就不错。”军师就是狗精本精,听到素商这么说有点儿害怕,试图劝素商放弃这个可怕的念头:“这恐怕不太合适吧?狗好歹也是条鲜活的生命呢!您面若观音,要不还是算了吧?” 素商假意遗憾,哀叹了好久:“也是,只是可惜了这狗肉啊,肉质鲜美,尤其是黑狗,听说它的血还能驱邪呢,等我哪天去找个黑狗试试或者说,你们后厨养狗么?”军师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客栈没有这样的,客官您醉了还是回厢房歇着罢!来人呐,扶这位客官去歇息。” 萝月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赶紧跑到素商面前扶起她,对着军师歉意一笑:“真是麻烦你了,我扶他上去就好。”军师巴不得呢,对着萝月做了好几个大礼才赶忙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跑回后厨去了。惹不得,惹不得,这祖宗事太多了,夜长梦多,此人断断不能久留,得想办法做掉她。 萝月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把素商拉回了厢房,看见她一身的酒渍,皱眉:“不是说要去试试那些人是不是妖么?怎么还喝酒了?”素商往床上一躺,完全没有刚刚那醉样,把衣服一换,在床上舒服地滚了好几圈:“他们都是妖,可惜道行不是很够看,我就去逗了逗他们,这些个狐狸还挺有意思的,蠢憨蠢憨的。还想着趁我醉了套我的话,啧啧啧。” 萝月好奇:“他们不是妖吗?怎么也能被你灌醉?”素商乐呵道:“嗨,还不是我聪明,我呢,往他们喝的酒里面加了点料,至于我自己喝的酒么?我全倒我衣服上了,半点酒没沾,你放心,我没事的。”萝月对此不做评价:“那接下来我需要干什么吗?”素商摇头:“你研究研究你那医书就行了,尽量不要一个人下去,能待在房间里就更好了。” 萝月本来就是为了和素商说她要待在房间里看医书的,刚刚有几处的意思她还是不太明白,得好好思考。对素商的要求自然没有异议:“好啊,我反正也是要看医书的,那顾公子呢?”顾晏如啊,素商原本是打算拉着他当狐狸们的饵的,可今日她仔细看了狗头军师身上的煞气,嗯,为了顾晏如的人身安全还是让他哪里凉快待哪去吧,何况她现在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顾晏如还是不知道的好。 打定主意,素商就大大咧咧睡下了,外面春光明媚是不错,可她刚刚和狐狸们一起喝酒已经喝累了,萝月看她那样子问:“不是说没喝酒么?怎么这么快就累了?”素商老老实实回答:“其实还是喝了一点的,所以现在有点困,等一下你让小二把午饭和晚饭送上来吧。我就先睡了。” 萝月替素商掖好被角又转身出去和小二打好招呼才回厢房,一回头就看见顾晏如出门,萝月叫住了顾晏如:“顾公子?你这是去哪?”顾晏如回:“噢,我想去找你家公子,他不是下来了么?怎么没看见他人?还有楼下怎么这么多酒坛子,小二都快要收拾不过来了。”萝月心道,看来小姐喝得还挺多的,还骗自己说没有喝。等她醒过来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萝月解释道:“哦,是这样的,公子他闲来无事就和掌柜的他们品酒聊天来着,公子现在还醉着呢,回房间歇息去了。”顾晏如嗤笑:“之前是谁说我大白天睡觉来着?是他吧?现在自己不也是!好罢,那我等他醒来再找他商量,就不打扰你们了。回见。”“那我等公子醒来就告诉他。” 针锋相对 素商这一觉睡得够久,等她彻底醒过来正好赶上晚膳,顾晏如已经用膳了,看见缓缓下来的素商,面露嘲讽,放下筷子就要说她。素商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声先夺人:“停停停,食不言寝不语,这可是你们的规矩。想要教训我还是等你吃完再说吧。” 顾晏如皮笑肉不笑:“公子想多了,在下一路仰仗公子的地方还多了去呢,怎么可能会教训你呢?”等我回到京都看我怎么收拾你!“顾公子说笑了,谈不上仰仗,咱们就是合作关系。”呵呵,说的比唱的好还听,指不定在背后这么搞我呢,还仰仗,呸!两人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内心所想后,挂着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友好地碰了个杯,最后优雅的用完晚膳。 未了,素商询问小二:“哎,怎么不见你们掌柜的?”小二老老实实回答:“掌柜的还醉着呢,在厢房歇着呢!”素商颇有些遗憾:“啊,他居然还醉着!真是有点可惜,我原本还想和她继续说来着的。帮我转告你们掌柜的,我很喜欢和他聊天,有机会我们继续聊。”小二连连称是,帮素商他们收拾好碗筷就下去了,顾晏如看素商盯着小二的背影疑惑不解:“怎么?这小二有问题?” 素商回过神:“哦,他能有什么问题。您还是多关心关心自个儿的身体吧,赶紧的好起来,争取早点回京都把欠我的钱还了。”顾晏如梗了一下:“啊这,你这么着急用钱吗?实在不行你可以把我的玉佩和笛子什么的当了,那东西还算值点钱。只不过这附近没有当铺,最近也得到夜郎,这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呢!” 素商漫不经心:“噢?那还是算了吧,你身份不明,我带着你的贴身玉佩什么的去当,万一被人认出来了,谁知道我是被你的人好吃好喝伺候着还是被你的政敌先一步发现,然后我成为了阶下囚,凄凄惨惨呢。”顾晏如想了想试图反驳:“我的政敌,他们也不一定对无辜的路人下手吧?” 素商呵呵:“你扪心自问,你是什么好人吗?显然不是的,那能和你作对还没被你压下去的,那手段能好到哪里去?而且还有白莲教的人追杀你呢,这玉佩要是被认出来了,咱们就都得凉凉。”顾晏如默了默,这话没有逻辑但是很有道理,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他的政敌,他的政敌那可太多了:“好吧,你说的有道理,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这么容易暴露我们身份的东西特意展示给小二他们看呢?不怕他们报官吗?” “你以为我是谁?我有那么蠢吗?放心吧!我仔细数过了,客栈的人一个没少,这地方跑去报官最晚也要四五天后才能回,这时间够我操作了。”素商得意洋洋,顾晏如微微提高了声音:“哦!没想到你这么细心啊!倒是我小看你了。”素商昂着头,语气得意:“那当然,我可是很厉害的!叫声哥来听听!” 顾晏如闷笑,不怪他多想,素商昂头挺胸认真炫耀还让他叫哥的样子,像极了他在院里面养的花孔雀,臭显摆。而且,素商原本就比他小四五岁,加之他那小个子,外人怎么看也会觉得他才是哥哥才对。 素商郁闷地看着顾晏如闷笑,疑惑不解:“你在那儿瞎笑什么呢?”“我,哈哈哈……哈哈哈……没事没事。”素商咬咬牙,一巴掌拍在了顾晏如的后背上:“你小子行啊,笑什么呢?很好笑吗?”顾晏如被素商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有点懵,下意识敛眉,一句放肆就要说出口,忽然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处境继而换上了稍微委婉一点的语气:“怎么?我还不能笑了?你好生霸道。” 萝月打圆场:“好了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时间也不早了,顾公子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也该去休息了,对吧?”素商撇嘴:“那好吧,我们就都去休息好了。唉,我就不应该睡那么久的,现在完全不困唉,这可怎么办。” 陷阱 是夜,素商刚要睡下就听见了敲门声,她无声地笑了,终于按捺不住了吗?确认萝月还带着她给的护身符后,素商假意打着哈欠悄悄地打开了门,对着面前的掌柜的露出疑惑的神情。掌柜的努努嘴,示意素商和他另一边说。 素商心想,这狐狸还可以,知道不能扰人清梦。到了后院,掌柜的才谨慎开口:“客官,您之前要我买的狐狸我已经买下了,只是,这客栈毕竟人多眼杂为了维护小店的生意,只能委屈您跟小的去稍微隐秘一点的地方拿了。” 掌柜的在开口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被素商拒绝后要如何说服她,总之方法多得很。哪承想,素商答应的很干脆:“好的,没问题,我们走吧。”掌柜的疑心有诈:“这月黑风高夜,您就不怕小的对您图谋不轨?”素商微微一笑:“我不是说了吗?我很喜欢那样子的狐狸,当然是迫不及待要见它了。至于你,我相信你。”我相信以你的实力是打不过我的,我也相信你们搞不定房间里的那两个。 这话素商肯定是不会告诉掌柜的,她想知道这掌柜的混了这么久,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来。掌柜的连连点头:“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拿那小狐狸吧?”素商于是跟着掌柜的走了一路,一直走到了后院的一个房间,看样子这就是狐狸们为她准备的陷阱了,她真是期待啊。 片刻后,素商嘴角微凝,她还是高估了敌方的实力。狐狸们就直接把这个房间清空了,那么大一个地方,就站着她和不久前才一起喝过酒的狗头军师和小二,以及掌柜的,素商眼睁睁看着掌柜的给房间布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结界,气笑了:“诸位这是打算瓮中捉鳖?” 掌柜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抖了一两下,底气不足:“没错,你还是放弃抵抗吧,你你你你,不是我们的对手。”素商噗嗤出声,狗头军师瞪了掌柜的一眼,没出息,生生把埋伏搞成了喜剧现场,啧,丢人玩意。狗头军师正正神色,再三确认他说话不会抖后,故作高深开口:“这位姑娘,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把你们的钱财交出来我们可以饶你们一命。” “嗯?你们狐狸这年头已经不吃人了吗?”素商这话一出,小二绷不住了:“你果然能看见我们的真身!”狗头军师反手拍小二一脑袋,喂!不要这么干脆说出事实啊!这让他怎么接话?“白莲教的道士?”狗头军师挥手让众狐狸往后退,同时他左手运功就要往素商身上丢去,还不忘威胁素商:“可惜了,你的同伴不是道士,算算时间,他们也快被带过来了,放心,你们很快就会团聚的。”素商不可置否,只是用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狐狸们。 另一边,剩下的小狐狸们偷偷的摸进了顾晏如和萝月各自待的厢房,试图绑架他们。这是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不止一点意外,首先是顾晏如这边,因为之前的事情顾晏如已经对这个客栈多加防备了,所以顾晏如对晚上不寻常的动静极其敏感,是以他听见声音后早早的地做好了准备,完美的躲过了迷烟甚至是狐狸们的第一波攻击。 只可惜,他对上的是妖怪,纵使他在世间武力排行位列前茅也无济于事,妖怪们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撂倒。可怜顾晏如只来得及感慨一声,世风日下,现在的客栈也这么黑了,就昏了过去。解决完顾晏如这边,狐狸们又跑到萝月的房间去,绕到屏风后面就看见了安安静静的睡着的萝月。 萝月生得一副好相貌,不少狐狸动了歪心思,彼此挤眉弄眼。这女子这样好看,眼下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里,这些人早晚要落到它们手里。与其高价把这个女人卖到青楼当中,不如先便宜了它们,嘿嘿嘿,而且这样貌,这身段,绝对是血赚不亏! 几只色胆包天的狐狸们,商量好了对策,通过划拳选出了第一个幸运儿。 在座的都是垃圾 阿大就是那个幸运儿,说来也巧,他今天和其他人打牌输了好大一笔钱。不承想,今天晚上他竟有如此艳遇!他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萝月,啧啧啧,恬静的容颜,雪白的肌肤,身段中上,看样子该是哪家大小姐。 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他就要拿下一血,于是阿大就盯着众狐狸艳羡的目光,伸出了他那略微瘦削的手,直指那两座山峰…… 素商等得不耐烦了:“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想要取我性命直接来就是,反正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来吧来吧,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呢?狐狸们。”狗头军师后退一步,挥手让四五只狐狸们一起上,他则在一边暗中观察,伺机而动。素商巍然不动,不错不错,知道不是对手选择一拥而上,明智之举,这不比拦路抢劫的盗贼聪明多了。 可惜,素商一振衣袖,拿出四五张符随手往攻击她的狐狸们身边一丢,立马就结束了这场争斗,只余一片哀嚎。军师看着被雷劈得横七竖八和被藤蔓缠绕动弹不得的狐狸们,脸色铁青:“居然用这东西对付我们,真是好手段,不过他们道行也不浅,你不可能毫发无损才对。” 素商默默的把怀里的黄符拿了出来,羞涩一笑:“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谨慎,随身携带护身符是我的习惯。”小二大骂:“不要脸!”素商不动如山:“过奖过奖,我本来就有脸了,还要什么其他的脸。不是我嘲讽你们,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掌柜的警告她:“别忘了你的伙伴还在我们手里。” “哦?你确定?”素商话音刚落,惊雷随之落下,那位置正是素商他们居住的厢房。军师咬牙切齿:“雷符?你早就知道我们要动手!可笑我们自以为瓮中捉鳖,却原来,我们才是那个鳖!” 萝月房间,原本还想着春色无边的阿大,还没来得及触碰那道柔软就被萝月带着的雷符劈成了焦炭。众狐狸也受了波及,都挂了彩,这厢房恐怕不止一道雷符,想到这里狐狸们狼狈地退出了萝月的房间,本着尽职尽责原则守在了萝月厢房外面。掌柜的原话是控制他们,守在外面也是控制对吧?保险起见,他们还是派了人去通知掌柜的,不要误了大计。 军师一退再退,素商也没有逼近的意思:“我都说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还是放弃抵抗,乖乖配合我罢!”唯有狐狸相信她的话:“少忽悠狐了,你们道士没一个好东西,哪一个不是对我们赶尽杀绝,呸,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素商看向闭麦很久的掌柜的:“我不跟傻子讲道理,我瞧着这里也就你们两个聪明些,要不要放弃抵抗?”掌柜的想起素商之前的虎狼之词,求放过的话几乎就要说出口,又想到自己军师,沉默了。素商把目光移向军师,军师到底是要面子的,他高喝:“士可杀不可辱!”同时一只狐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素商丢了一事物,看起来有点像手雷但没有什么妖气,素商一个优雅的转身躲过。 下一秒原本淡定的面容突然扭曲了起来,无它,那手雷根本没有妖气,里面装的应该是经过狐狸们改造的胡椒粉,烟雾状的,效果好极了,素商一个不防备就被呛得那叫一个涕泗横流!咳咳咳咳,素商赶紧掏出了怀里的符,顷刻间雾气尽散,素商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试图逃跑却被她偷偷加强结界出不去,依偎在一起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狐狸们。 掌柜的格外知趣,高喝:“女侠饶命,我们知道错了!”应和声一片,可素商看得清楚,还有一只小狐狸躲在他们后面,悄悄的试图突破结界。素商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现在求饶?晚了,敢用胡椒粉呛我,你们很好!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一边撸起袖子一边走向墙角的狐狸们,狗头军师暗恨,失策,没想到这是个硬茬,看她那伶仃的手腕还以为是个好欺负的呢。嗯,等等,那是?! 不像是演的 狗头军师死死盯着素商撸起袖子后的,伶仃的手腕,他没有看错的话,那手腕上戴着的那串一半澄澈一半混浊的红琉璃手串上面满是火灵珠的气息! 他混迹人间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充沛的灵气!军师当机立断,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冲到距离素商不到几步面前,丝滑一跪,抱住素商的大腿哀嚎:“大佬饶命,我们错了,我们这就投降,大佬您现在就是我们的老大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素商被狗头军师这么一弄,人有点懵:“蛤?”掌柜的也被自己军师的动作整迷糊了:“嗯?”不是说让我们假装屈服,趁机逃跑吗?看军师这动作,这表情,不像是装的啊?这,这让他接下来怎么搞? 狗头军师丝毫没有把队友卖了的觉悟,也没有注意到他在众狐狸往后退中,他反向操作抱着素商的大腿求饶的行为是多么的格格不入。素商哭笑不得:“说好的,士可杀不可辱呢?不是说,我道貌岸然?你这?” 军师也没有想到,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他挥手招呼剩下的狐狸们挨个乖乖在素商面前跪好,态度诚恳极了:“小的错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的错了。”素商也不想和他们计较那么多,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下呢,军师就麻溜的把椅子搬到了素商后面:“您坐您坐,别累着了。” 素商也不矫情,就这么坐下了,看着跪了一地的狐狸们:“说说吧,这些年都干了什么缺德事情,我看看该怎么判。”掌柜的看军师对素商的态度,知道他们不是素商的对手便一五一十回答:“这些年,就开了这间客栈,赚点小钱。遇见肥羊就顺走他们的钱,还清除了他们的记忆。” 这话是真的,但应该还有:“就只是这样?”素商不相信,狗头军师磕磕绊绊回答:“嗯,我们,还,还贩卖过几个女子进青楼,就几个。”这话也不假,军师身上那些煞气应该就是被贩卖女子死后的怨气凝结而来的。好罢,看来她的计划可以派上用场了。 素商瞧了瞧跪在地上的军师,道:“你这眼力见儿不错么,这么快就看出我不会要了你们的命。”掌柜的一喜,素商又接着说:“我是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只不过你们也别想着有好日子过了,尤其是你们两个。”狗头军师一抖:“那您打算怎么处置我们?”不会是要剥皮抽筋或者把他们打回原形吧? 素商哪里会不知道军师那点小九九,嗤笑:“放心,不会剥皮抽筋的,你们这客栈怎么的也算是你们辛辛苦苦经营的。所以,我不打算没收或者毁掉,小狐狸们也可以继续经营。只是不能干谋财害命的事情,或者它们要回去修炼也行,我不拦着。但是你们两个,缺德事干得比较多,以后就跟在我身边赎罪吧!你们什么时候洗清了手上的罪孽,什么时候回来。” 掌柜的和狗头军师哪敢有异议,对着素商就是一个毫不含糊的响头:“跪谢大人不杀之恩,小的今后唯您马首是瞻!”素商满意了,大手一挥就撤了结界:“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睡觉了。哦,我在这里陪你们玩得够久了,也该离开了,明天准备好一辆马车,用完早膳我们就启程。”两人称是。 素商快步离开,回到厢房解开萝月中的昏睡术法后才不紧不慢的去隔壁看了一下顾晏如。顾晏如也只是被砸晕了,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碍,素商替他解开绳子后把人往床上一丢就回去厢房休息了。瞧瞧这个点,都这么晚了,现在不睡明天就该起不来了,她把衣服一脱,人往床上一躺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顾晏如开门就看见恭恭敬敬等在门口的掌柜的和狗头军师,他:“?”那二人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客客气气请他去楼下用早膳。事出反常必有妖,昨天晚上他们攻击他的事情他还记着呢,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耍什么花招。 你醒啦 素商和萝月早早的在大堂等着顾晏如了,见他下来后,素商主动说道:“你醒了?正好,你用完早膳就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我们要走了。”顾晏如很迷,顾不得掌柜的他们就问:“这就走了?那我们的赌约呢?” 素商想了一会:“这,你昨天晚上不是知道了吗?”顾晏如想起昨天晚上被攻击这事:“所以,他们真就是黑店呗!那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如果是素商发现了这客栈的问题按他的性格不可能就这么简单放过这掌柜的才对,以及,为什么这掌柜的和管账的一直笑眯眯的待在素商的身边啊?他昏迷的时候素商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素商不打算说出真相,只概括了一番:“简单来说,就他们是黑店,昨天晚上想偷袭我们但被我打趴下了,现在他们被我美好的品德所折服,决定誓死跟随我了,就这样。”不是,素商会有什么美好的品德吗?顾晏如不可置信:“你摸着良心说,你有什么美好的品德吗?” 素商斩钉截铁:“我有!不信你问他们?”顾晏如看向素商身边站着的两个人,那两人跟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是是是,有有有,我等就是被大人美好的品德所折服的!”顾晏如看看素商,一脸骄傲,看看掌柜的他们,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嗯,看来昨天晚上的事情应该是曲折离奇的。 顾晏如转头看了淡定喝茶的萝月,嗯,自己也该习惯了,不能对发生在素商身上的每一件事都大惊小怪的。所以,素商肯定是用武力迫使他们屈服的吧?能把一个客栈的伙计都打服,这人莫不是什么高手? 素商并不知道顾晏如心中所想:“所以这个赌约呢,就勉为其难算你顾晏如赢了,只是人是我收服的,所以我有权改变你的要求。好了,现在你提要求吧,太过分的我是不会同意的。”顾晏如眉毛微扬,讶异道:“这么说还便宜我喽?”素商认真点头:“当然,得了这天大的便宜你就偷着乐吧!你好好想想要求,在我们到下一站之前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噢!” 顾晏如呵的一声:“说的好像真的是我得了多大的便宜一样,既然你如此要求那我也就不推脱了,待我先收拾一下东西再说。”素商目送顾晏如上楼,她和萝月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掌柜的他们也替素商准备好了一辆结实的大马车。素商把东西放在马车内后,就看见掌柜的和狗头军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伙计们告别。 素商走上前去,听着小二和那个最小的狐狸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还絮絮叨叨:“呜呜呜,掌柜的你们以后要保重啊,呜呜呜呜呜呜,我们会想你们的……”素商被这话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默默等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才抚平竖起的汗毛,嫌弃的打断他们的对话:“行了哈,我是带他们去别的地方发展,不是要把他们带到其他的地方宰了。甭哭了啊,你们这样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们一样,别婆婆妈妈的,该走了。” 掌柜的又嘱咐了每个人一遍后才依依不舍往马车那去,素商双手抱胸靠在马车边上,看着一只狐狸一只狗,一步三回头,衣袖上还沾了点眼泪,这会正盯着那通红的眼睛委屈巴巴看着她呢!素商嘴角抽搐,满头黑线,槽点太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顾晏如收拾好东西下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噗呲一笑,难得有人能让素商做出这样的表情,看来接下来这二人的加入会更有趣。他无视素商不解的眼神,彬彬有礼问掌柜的他们:“接下来就有劳你们了,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伪装成狗的狐狸军师恭恭敬敬回:“小的叫阿左,他叫阿右,劳烦算不上,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素商很满意他们的回答,示意顾晏如:“瞧见没,看看人家这态度,再看看当初某些人颐指气使的模样,啧啧啧,” 暂话夜郎 顾晏如回素商一个礼貌的微笑,坐在了素商的对面,素商则靠着萝月肩膀,吩咐外面驾车的人:“阿左,给我说说夜郎呗。” 阿左娓娓道来:“夜郎位于京都极西,是阻挡犬戎向我国推进的一道天然的屏障。夜郎人口中上,经济落后,刁民也挺多的。不过自从白莲教徒入城后,情况貌似好了很多,现在夜郎也有一部分人皈依白莲教,目前夜郎由大将军京洛尘掌管。” 素商仔细记下:“京洛尘?”“是的,这位京洛尘大将军年纪轻轻但英勇善战,颇得当今陛下信赖。”很得小瑜信赖么,那看来她有必要会一会这个人了:“那他和摄政王关系如何呢?”素商问的是阿左,眼睛看向的却是顾晏如。 这显然不是阿左这个狗头军师能知道的,于是顾晏如接着阿左的话:“大将军京洛尘,是个忧国忧民的忠臣,为人正直。至于他和摄政王的关系么,他们曾经陪着先帝一同征战,摄政王单方面欣赏京洛尘,但也嫌弃过他的脑子,某次宴会曾直言京洛尘早晚会被小人坑害,死在名利场上。京洛尘大概是不喜摄政王独断专行,曾上书陛下要求摄政王放权。最后摄政王以陛下年幼为由,驳回了。之后犬戎入侵夜郎,京洛尘请长缨,收复失地后就一直驻守在这里了。” 京洛尘这人听起来不错,素商又问:“那他样貌如何?年龄如何?”顾晏如卡了一下,这,他一个男子要怎么去形容另外一个男子的样貌啊?阿左适时插入:“大人,这题我会!这京洛尘应是二十又三,剑眉星目,可俊了。”“噢,那我有机会该去拜访一下,顾公子您不介意替我引见一下吧?” 顾晏如听着阿左对京洛尘的描述,觉得有点奇怪,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媒人说亲呢,而且素商看起来还挺满意阿左说的。联想起素商昔日对他的种种嫌弃和对萝月那暧昧不清却又坚守礼法的行为,以及现在打听京洛尘的为人处世,顾晏如觉得真相就要呼之欲出了。 没错——素商他是个断袖!顾晏如就着这一点开启了头脑风暴:素商是个断袖,所以他莫名其妙嫌弃自己并不是因为他多余,更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长相和性格不是素商喜欢的那一款!所以,长路漫漫,素商对着仅有的一个同性却提不起兴趣,自然对他百般刁难!而素商对萝月,不像是男女之情更像是闺中密友。 萝月肯定也真的素商真实的爱好,所以她对于素商的亲密行为从来都不拒绝也不避嫌,因为素商根本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素商这么认真听他讲述京洛尘,还叫他帮忙引见,原来是对京洛尘有兴趣啊!等等,那素商之前也向他打听摄政王来着!莫非他,对摄政王也感兴趣?! 素商看他对面的顾晏如神色变幻莫测,踢了踢顾晏如的腿:“你干什么呢?川剧变脸都没你精彩,想什么呢?”顾晏如得出了素商可能是个断袖后,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份敬佩,他素商不过是一介贵公子,居然敢肖想当朝将军和摄政王!这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顾晏如委婉问出了内心的疑惑:“你对别人的样貌和年龄好像格外感兴趣?”素商看智障一样看着顾晏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不就是和别人闲聊吗?聊陌生人来来回回不就是那么几样?”“但你好像格外关心摄政王和京洛尘?”顾晏如觉得自己可能问得太委婉,素商没有体会到他真正的意思。 素商一脸懵逼:“哈?像摄政王和京洛尘将军那样厉害的人物,我一个平民不能憧憬一下吗?怎么的,你和这两位有仇?可见你做人是有多失败,光明磊落的和阴险狡诈的你居然都看不惯。”顾晏如没有理会素商的挖苦,他只捕捉到了关键词,憧憬。他素商,一个十足十的毒舌的,纨绔的公子哥,他居然憧憬摄政王? 京洛尘 素商看顾晏如脸色变来变去的,觉得很有意思,这个人通常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就算是笑起来也透露出一种敷衍的感觉,真稀奇,到底是脑补了什么呢?他们刚刚也就谈了京洛尘啊?等等,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你喜欢京洛尘?”“你是摄政王和京洛尘的粉头儿?”话音刚落,二人都瞪大了眼睛对视,脑海里第一次冒出了同样的想法:他在说什么屁话?一旁的萝月罕见的愣住了,原来摄政王和大将军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关系吗?不愧是小姐,洞若观火!至于顾公子说的,那肯定是假的。 人的本质就是双标,这一点在萝月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萝月竖起了耳朵听顾公子和她家小姐狡辩,不是,是解释。只见顾公子动了动嘴唇,眉头一皱,拳头紧握,看样子应该是一句骂人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可顾公子只是淡淡的问:“哦?你为什么会怎么觉得呢?”抛开他额头跳跃的青筋和咬牙切齿的样子,也许可也称他是淡淡的问。可萝月以及车外的二人都知道,顾公子问这句话耗尽了他生平的涵养。 但素商她不知道啊!所以她在那里一本正经的分析,凭直觉来讲,摄政王他那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提醒京洛尘要小心朝廷错综复杂的势力!提醒也就算了,偏偏说得那么难听,让人误会他和京洛尘关系不好,这那里是关系不好啊!这分明是顾及到人多眼杂,他只能委婉提醒京洛尘。 而京洛尘肯定是接收到了摄政王的提醒,所以才趁着平定叛乱的机会长年驻扎在夜郎。这都是为了不辜负摄政王的一片苦心啊!至于顾公子么,天天和同僚一起,谈起其他人都是淡淡的语气,只有提起摄政王和京洛尘,顾公子才会不断嘲讽和不屑。 以顾公子的性格,他不可能只得罪了这二人,可他偏偏就不说其他人,可见有猫儿腻。那刚刚顾公子脸色变来变去,不就是在问到京洛尘的婚配情况么?他肯定是知道摄政王和京洛尘的关系,出于同僚之谊,不好当面点破只能委婉提醒。没想到,这顾公子有时候还挺像个人的! 听完素商咣咣一通分析,顾晏如硬了,硬了,拳头硬了。要不是摄政王是他本人,他还真有可能相信了这没有证据但很离谱的关系。他和京洛尘?开什么玩笑!他一介官员有必要和素商一个外人讲朝廷秘辛吗?有必要吗?还诋毁朝廷里面的两大势力?他吃饱了撑的吧? 顾晏如说出了他的疑惑,但素商选择性失聪。素商看见顾晏如满脸菜色,选择换一个问题问:“这件事情暂且不说,我们还是来说说,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京洛尘?”话题转移的生硬但有效,顾晏如这会儿也不装了,直截了当:“因为你是个断袖,喜欢男人。” 出乎意料的,素商并没有对此发出异议,也没有大发雷霆。她只是沉默了一会,便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晏如依旧跟不上素商的脑回路,试图和萝月统一战线:“萝月姑娘不觉得他奇怪吗?” 靠在萝月肩膀上捂着肚子笑的素商又看了顾晏如一眼,笑得更猖狂了,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啧!萝月明显是忍着笑的:“不啊,她喜欢男人这不是很正常吗?这是人之常情啊!”顾晏如缓缓打出一个:?似乎没有人觉得素商喜欢男人这事情不正常,就连外面驾车的两个也在应和:“对啊,她喜欢男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处在众人中间的顾晏如,长叹了一声。他到底是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思路了,原来在他们眼里男人喜欢男人是正常的,虽然现在民风是比以前开放了很多,可已经开放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不不,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门外两个是被素商打服的,这边这个是素商的小青梅,他们是一伙的。 闲聊 所以,其实素商喜欢男人这个事情,是不正常。但,这些人都是素商这边的,自然觉得没有什么。那自己可能就是这伙人里面唯一一个正常人了,顾晏如得出这个结论后就闭麦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还是少说话吧,免得被这些人给带偏了。 素商见他不说话,猜测可能是伤了这个粉头的心就转头和阿左聊天去了。阿左就是那个狗头军师,也具备了军师的基本素养,猜测素商可能好磕情侣这口,就和她喋喋不休。加上他本人幽默风趣,还不着痕迹夸这素商,惹得素商哈哈大笑。 顾晏如不屑,真不知道这种素商为什么会喜欢和这种谄媚小人聊天。萝月听完八卦后心满意足的拿出了医书仔细读着,顾晏如又看了一眼车外,选择闭上眼睛休息。可素商银铃般的笑声不是闭上眼睛就能隔绝的,他还得捂上耳朵,找出捂住自己耳朵的东西后,素商似乎也有所察觉,声音低了不少,顾晏如很快就睡着了。 马车外,素商偷偷支起了一个小小的结界笼罩着马车内。这结界能很好的隔绝声音,不会打扰到里面的二人。做完这个之后,素商才倚在门边,问阿左阿右:“小狐狸们,现在可以解释一下当初为什么放弃挣扎放弃的那么快了吧?我可不相信你们有这么老实。” 阿左嘿嘿一笑,其实阿左也是个狐狸来着,可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自己变成了狗,后来还是素商看不下去才把他变回来的。阿左不好意思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我等本来是要奋力一击的,但您撸起袖子时我看见了那宝贝。” 素商回忆,那宝贝是个什么东西,噢,原来是说那串珠子啊。那看来阿左眼光不错啊:“你眼睛够尖的,那可是由火灵珠残片打造的,只需要一两颗就能把你们送走——虽然我也能把你们送走就是。” 阿右闻言抖了抖,她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好多年以后,阿右还记得被素商支配的那一个晚上,电闪雷鸣,素商就那么云淡风轻把他们打趴下,仁慈的给了他们选择,要么死要么给当跑腿的。为了活命,阿右选择了苟,本以为是结束,没想到是痛苦的开始。 如果时光能倒流,那他就会流着真情实意的眼泪对素商说,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就不想再看你第二眼。没错,他就该避开素商,就算避不开也应该喊着士可杀不可辱后从容应对。而不是在素商手底下过着犹如社畜般的,豪(嚎)无人性的生活。 豪的是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素商,嚎的是出钱出力还一无所有的阿左阿右。但现在他们对此一无所知,还在绞尽脑汁和素商贫:“这不是您心地善良,手下留情了吗?小人一定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番话讲的那叫一个义薄云天,热血沸腾。 素商大为感动,抑扬顿挫:“阿左阿右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机会!”有素商这句话,他们两个就放心了很多,正当二人准备继续表忠心时,一人策马急驰,他们正好吃了满嘴的灰。 素商笑得咯咯叫,看起来是很开心。等阿左阿右把脸上的土抹干净后,素商才疑惑开口:“这人谁啊?”顾晏如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接过素商的话茬:“那应该是苏丞相嫡子,苏戈止。” 素商觉得奇怪:“他一个丞相府的嫡子,不好好待在京都考取功名,来这边境做甚?”“苏丞相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原是某地书生,仅凭一己之力就在而立之年位至丞相,风评极好,而且丞相府是中间势力,苏丞相更是少有的能和摄政王好好交谈的人。” 顾晏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语气颇为玩味:“虽然苏丞相为人正直,温和,可嫡子却脾气暴躁,对朝堂中的人更是不屑一顾,至于他来边境,那是他自愿的。据说是看不惯那些人钩心斗角所以才来了这里。” 苏戈止 素不可思议:“那丞相就这么放任他?“倒也不是,主要是苏家不止一个人想去边境,苏家嫡女苏易安也吵着要去。苏丞相被他们闹得头疼,就把苏戈丢给京洛尘了,正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素商没话说,苏家奇葩还挺多的。“不过依我看,他这性子恐怕还得磨一磨。”扬起的尘土都糊了阿左阿右一脸。显然顾晏如也注意到了:“苏小公子才来这几个月,也磨不了什么。” 素商算算时间,也快到夜郎了,而且萝月也醒来了,干脆分配一下任务好了。于是素商坐回车厢,简短交代任务:“既然你们都醒了,那我们就来分配一下任务吧。”顾晏如有点意外:“任务?”素商解释:“不是任务,阿月她不是个大夫么,她要去军营替那些兵们治治旧疾什么的。然后你,不得和京洛尘聊一下你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 顾晏如本来还在苦恼要怎么和素商她们自然而然的分开,他并没有完全信任这两个人,当然他也知道素商对他没有多少信任。素商的这个提议正中顾晏如下怀,于是顾晏如毫不犹豫答应了:“那行,京洛尘应该在夜郎城城北,我和萝月姑娘去城北。” 素商点头:“那萝月就有劳顾公子多加照顾了,至于我和阿左阿右么,我们要去城里溜溜。”阿左点点头:“是的,夜郎民风淳朴,想来您一定会喜欢的。” 素商笑笑:“是的呢,我还没有来过人这么多的地方呢,当然要开开眼界了。所以,顾公子,你得帮我。”顾晏如心道,还没有来过这么多人的地方?那你这令人头疼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他默默从衣袖里拿出一令牌:“这是我的信物,你要多少钱拿着这东西去钱庄里面取就可以了。相信以你的能力,不会让那些人追查到的。” 阿左阿右看着这一幕,后知后觉:“所以,真正的贵人果然是顾公子?”素商想起之前糊弄狐狸们的事情,毫不顾及阿左阿右脆弱的心脏,挑眉:“那当然,我们不过是顾公子的保镖罢了,忘记告诉你们了,那笛子和玉佩都是他的。我身上的衣服呢,是萝月姑娘准备的。多亏了他们,我才能和你们相见,啊,这该死的缘分,阿左阿右,你们可得好好谢谢顾公子他们。” 呵呵,阿左从来没有见过比素商还要厚颜无耻的,把空手套白狼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不就是个一贫如洗的道士,借着其他人的装扮骗到了他们两个免费给她打白工的小狐狸吗?狐生艰难啊,阿左阿右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眼瞎到这个地步!这哪里是什么待宰的肥羊啊,这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他们能说什么,只能咽下名为眼瞎的苦果,挤出一丝笑容附和素商:“这真的是感谢顾公子了,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该死的孽缘! 顾晏如暗自摇头,瞧素商干得是什么事,都把这两人迫害成什么样了,明明就是被素商坑害了,还要装作开心的样子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他并不心疼,要问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从此以后,他终于不是唯一一个被素商迫害的人了。而且操作空间很大,保不齐他略施小计就能把素商的注意力全盘转移到那两个人身边。 他瞟了一眼神色变幻莫测的阿左,居然认真回道:“是啊,我们可真是有缘呢!”居然会落到同一个人手中。阿左对此并不想发表任何意见,默默的和阿右一起驾车去了。 等众人都讲完要说的话,萝月才缓缓开口:“公子,您不和我一起去军营吗?我是说您一个人能行吗?”素商摇头晃脑:“我当然可以,何况还有阿左阿右呢!他们会好好照顾我的。”阿右猛点头:“萝月姑娘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素商大人的!”虽然,她可能并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 萝月还是不放心:“你一定要小心啊,不要随便相信其他人的话。” 白莲使 听到萝月这话,众人欲哭无泪,就素商还能被骗?只有她把别人骗得团团转的份好吧!三人齐齐摇头,啧啧啧,这萝月姑娘就是被素商温和无害的外表欺骗了。这人分明穿着一身白衣,心却比乌鸦还黑。 不多时素商就和萝月他们分开行动了。三人先找到了一个位于城西中心的客栈,等安顿好了后素商才把顾晏如给的令牌丢给阿左,吩咐道:“你带着这个去钱庄里面取个钱,往多了取就是。但千万别被人跟踪了,最好易个容。” 听起来好像有点危险,阿左试图反抗:“我能不去吗?”素商大方回答:“当然可以!”阿左一听,原本紧张的内心逐渐平静,没等他彻底平静下来,素商又加了一句:“如果你希望我用你们的钱的话。”得,他还是去吧,这位主可不像是勤俭节约的人。 吩咐完阿左后,素商又开始指使阿右:“你,去下面打听一下这夜郎的情况,越详细越好。”阿右就比阿左干脆多了,都不带挣扎的,麻溜的跑下去了。素商很满意,简单的探了一下,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灵气和妖气后就躺在床上歇息了。 一天后,阿左和阿右都把素商吩咐的事情办好了,此刻三人在一处茶馆的雅间唠嗑,阿右简单汇报了一下夜郎的情报:“这夜郎的情况和我们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夜郎城城北由京洛尘一手把控,那里就整一个军营。城南和城东由苏戈止替京洛尘把控,虽然他有的地方是比较那啥,可治理能力还是很好的。” 素商接过阿左给她递的茶,示意阿右继续。“然后就是我们在的城西,这地方比较特殊,这地方白莲教徒众多,几乎是由白莲教把控。”“京洛尘和苏戈止不管?”“管肯定是管的,可这里高低有三个白莲使,他们也不能管得太严。” 素商噗的一口茶喷了出来:“白莲使?”究竟是谁,取名鬼才啊这!正说着呢,窗外一阵喧哗,阿右探头一看,招呼素商一起:“大人,您快来看呐,那个穿白衣的就是白莲使之一,好像是叫碧漾。” 他们所处的茶馆位置极佳,素商一眼就能看见位于人群中心的三个人,经典的两女一男修罗场。素商顺着阿右的手看去,不一会嘴角抽搐,默默把目光移了回来。 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你确定那个身体抽搐得跟得了羊癫风一样的,白眼翻得快上天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的,那小脸白的跟死了三天的人一样的玩意儿是白莲使?现在白莲教的门槛已经低到了这个地步吗?” 阿左默默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阿右梗了一下:“那确实是白莲使碧漾,她现在可能不太清醒,过一会就好了。”素商看了看那又哭又笑的脸,是狗看了都会摇头的地步。她赶紧把目光移到另外两个人身上:“那穿青衣的面露嫌弃,满脸写着姐很高贵你高攀不起的,气质超好的小姐姐是谁啊?” 阿右看着那个离碧漾好几步远,眉头皱起的女子,解释道:“那是素衣姑娘,她是个可怜人,她父母原本在这一带高低是个人物,后来以为一场意外双双去世了,就把素衣和家产都托付给那个男人照看了。” 素商这才去看一脸为难的男人,普普通通,怎么这好事就轮到了他呢?抛开碧漾那扭曲到抽象的脸来看,她还是个有身份的,而素衣姑娘又长得贼拉好看,高冷。便宜这个男人了:“那哥们,什么情况啊?”“那个男人,叫吴禾,原本算是素衣姑娘的兄长,后来不知怎的又多出一个碧漾妹妹。” “原来他们不是夫妻吗?”“嗯?你说素衣姑娘和吴禾?那当然了,就算素衣姑娘无依无靠,可家底还摆在那呢,他吴禾也配?素衣姑娘不过是怕家产被他人惦记才找了吴禾,充其量算个管家而已。依我看那碧漾也不见得有多稀罕这个哥哥,单纯是给素衣姑娘找不痛快罢了。吴禾妥妥的工具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工具人而已 素商心道,小狐狸看得还算清楚。阿左不愧是成了精的,很快就从吃瓜群众中整理出了一条完整的线索。 简单来说就是某天素衣姑娘去成衣铺定制了一套衣裳,被碧漾知道了,然后碧漾就去那间成衣铺闹,素衣姑娘烦不胜烦就让吴禾把碧漾带走。吴禾再三保证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隔天碧漾又来找素衣姑娘的麻烦,素衣姑娘就冷眼看着碧漾在那里作妖,这碧漾可能是有什么隐疾,上一秒还在对着素衣姑娘破口大骂,宛如市井泼妇,下一秒见吴禾来了就号啕大哭。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参加了谁出殡仪式呢。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谁对谁错,可那吴禾却用行动表达了对碧漾演技的肯定——只见他扶起哭得梨花带雨的碧漾,温和的问:“莫怕,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并且递给碧漾一方手帕,紧接着他用那堪比川剧变脸的速度板着脸严厉斥责素衣:“你怎么回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又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能让着点她吗?同样是女子,你就不能讲讲情谊?非要闹得鸡飞狗跳才好吗?” 说到一半,吴禾可能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又转了回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相信你们都是无辜的,你们都是可爱的姑娘。我相信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你们的本意。好了,这件事就此作罢。”观战的素商呵的一声就笑出来,素衣可不可爱另说,但这碧漾,可爱?莫不是可怜没人爱。 素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碧漾还在演呢,素衣看不下去就一脸嫌弃,吴禾一看,这哪成,一巴掌就要落下去。紧接着就被突然出现的素商一扇子拍了下去,吴禾捂着通红的手掌忍着怒火问素商:“来者何人?为何多管闲事。”碧漾也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柔柔弱弱对着素商:“这位公子莫非是素衣姐姐的朋友?是专门来为素衣姐姐做主的吗?” 好手段,这话说的,好像素商不是谁的朋友倒像是情夫一样,还专门来为素衣做主。这不明摆着误导吴禾,素衣不满他的决定叫其他人来做主吗?吴禾也是个脸皮薄的,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外人挑衅,素衣这不是故意让他颜面扫地吗?! 他看着素商命令一个小厮护着素衣,而素商手臂一伸,扇子一合将自己挡在了吴禾和素衣中间,神色淡然:“多管闲事算不上,我不过是在外奔波与表妹多年未见,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看见你欺负我表妹。长兄如父,老嫂比母。在下不才,却也还是能替表妹做主的。” 这话一落,在场的人神色各异,吴禾根本不相信素衣有一个表弟,八成是素衣找其他人来扮演的。看来最近是对她太好了,居然敢找人来糊弄他了。还没等他发作,碧漾就急急忙忙开口:“这位公子未免可笑!就算是要为姐姐做主也不必找托词吧!” 吴禾点头,正要应和,素商身边的另外一个婢女就冲上前去甩了碧漾一巴掌,严厉斥责:“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们公子说话!真是不知礼数,我家公子和吴禾公子讲话有你什么事情,长辈面前哪有你一个小辈说话的份!” 吴禾正要去救被教训的碧漾,素商却好死不死的拦住了他的去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动手,试图寻找同盟:“大伙儿来评评理,这位公子未免欺人太甚!”素商打开扇子,眉目高挑,语气玩味:“噢?刚刚是谁说的多管闲事?我作为素衣的表哥在吴禾公子眼里都算是多管闲事,那你这会儿找大家来评理,不知道大家在你眼里算什么呢?” 这话一落,原本还跃跃欲试的吃瓜群众突然沉默了,是啊,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家事,看看热闹就好,吴禾想把他们拉下水是不可能的。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于是化身为女子的阿右继续教训碧漾,反手又是一个巴掌:“刚刚你叫我们表小姐什么?姐姐?我们公子可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表妹!” 碰瓷,我是专业的 碧漾支支吾吾,阿右又是噼里啪啦一堆:“我们表小姐落落大方,问心无愧,我家公子更是光明磊落。我家公子帮助表小姐那是天经地义!什么时候又轮到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了。”竟是原话奉还。 碧漾脸色一白,她不经意往人群中望去,看见一脸担忧的教徒这才想起了自己是白莲使。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敢这么对她,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让他们死无全尸。 阿右好歹是在人间混迹多年的狐狸,能不明白碧漾那点心思吗?在碧漾一脸决绝就要冲上去使点小把戏时,她抢先一步,利用错位的关系大喊一声,啊!然后优雅的落地,对着人群默默咬破早已藏在嘴里的血包,按住自己的腰子,痛声说道:“我原以为姑娘虽然任性,好歹是个讲道理的,我不过是教你体面些的礼仪,你就恼羞成怒至此!竟对我痛下杀手!好歹毒一女的。” 碧漾看着阿右把原本属于自己的戏份抢走了,一时间有点呆愣:“这,这不是,你们不会相信我一个弱女子能把她怎么样吧?她这是在碰瓷!我根本没有动她!”阿左完美衔接阿右的戏,他靠着腹语在人群中带节奏。一个男子高声说:“可那位倒地的姑娘也是个弱女子啊!”吃瓜群众点点头:“对啊对啊,都是弱女子,那怎么会如此呢?”一个女子弱弱的说:“可碧漾好像是白莲使,以她的本事做点手脚不被我们发现也是正常的吧?” 一位中年男子恍然大悟,一拍手:“对哦!我一开始还觉得那姑娘倒地有点假,可碧漾是白莲使啊,以她的本事放倒一个姑娘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啊!”众人纷纷点头:“可不是,这碧漾也忒歹毒了,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家事,她称素衣姑娘为姐姐属实是不对。”阿左继续带节奏:“白莲教不是号称善人教吗?就是这么普度众生的?” 碧漾见势不好,试图挽回。可阿右愣是没给她这个机会,她踉踉跄跄站了起来,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迹,决绝道:“纵然你是白莲使,我也绝不低头!哪怕你教徒众多,哪怕我随时可能丢了性命,你等想要羞辱也得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她这一番话掷地有声,配合红着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身躯,一个忠心护主,不畏强权的女子就这么诞生了。 甚至还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来。要不是时机不对,阿左简直想给阿右鼓掌!厉害啊!他赶紧捶死碧漾:“姑娘别怕!我们一定会替你做主的!就算他们白莲教手眼通天,也得讲王法!碧漾一个人的行为不能代表所有教徒!” 剩下的教徒原本在阿右阿左的轮番上阵下被整迷糊了,白莲使的做法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他们还是离远一点好,加上阿左还替他们和碧漾撇清关系,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变得更加和善了。那还有什么理由站在碧漾那呢?他们赶紧表明立场:“对,姑娘别怕!我们都是见证人!碧漾她欺负不了你!” 吴禾这边被素商风骚的走位拦得死死地,他见碧漾受委屈正要开口,素商突然停手,神色爱怜,对着碧漾和吴禾来了一句:“二位的感情很好啊,上帝把智慧撒满人间,你们却为彼此撑起了雨伞。我这个人呢,最喜欢成人之美了,我看二位在一起十分合适,就不叨扰了。”吴禾莫名其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本来是讨论这人是不是素衣的表哥,现在这事情都乱套了,他还在琢磨怎么把注意力转移回来。素商拉着素衣,化成小厮的阿左扶着看似虚弱的婢女阿右,几人在吃瓜群众的注目下迅速离开。临走前,素商还颇有风度的对吴禾行了一个礼:“吴禾公子,在下明天就会把证据奉上,且等着罢!另外奉劝吴禾公子一句,眼睛不要的话可以捐给需要的人。”至于脑子么,就别捐了,他都害怕被别人告诈骗。 表哥我啊可是很强的 吴禾去拉脸色难看的碧漾,却被碧漾用手拍开:“不用你多管闲事!”吴禾也恼了:“你还没有闹够?不嫌丢人么?还不回去!”说完也不等碧漾就急忙离开,碧漾头一次见吴禾真的不等自己,看着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吃瓜群众,气恼的跺跺脚,提起裙摆也跑了回去。 素商带着素衣走到一处稍显华丽的客栈,正是他们的落脚地。之后他才吩咐阿左带着阿右好好去看大夫,相信他们改天又会有一笔可观的收入。素商看着丝毫不慌的素衣:“表妹可是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素衣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问了:“不知道表哥来夜郎做什么呢?又为什么要替表妹我出头呢?” 素商真诚极了:“因为我看见表妹被他人欺负了,自然要替表妹出头啊!这不是人之常情吗?表妹与其想我来夜郎的目的,不如想想看怎么对付那二人。毕竟你的家产还在吴禾手里呢!”这确实是,她一直想把家产拿回来,可没有人相信她一个女子能守住家产。加上吴禾有她父母的托付在身,几乎是不可能拿回来的,可现在她有一个表哥,好歹也是个亲戚总比吴禾这个外人值得信赖。 素衣作出权衡后,缓缓开口:“我倒是有办法,只是要劳烦表哥了。”素商很满意素衣的态度:“那好,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表妹你最近就在这里歇息吧。作为你配合我的回礼,我不仅会帮你拿回家产,还会替你给那二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虽然今天是素商帮了她,但素衣对素商还是有一点戒备,素商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可他看起来根本不缺钱的样子,更不可能图财。 那么,顶着表哥的名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素商颇为惋惜开口:“姑娘就不能认为是在下见义勇为吗?好吧,我说实话,这个碧漾,我和她有很大的过节。或者说,我和她所在的白莲教有很大的恩怨,我来夜郎就是为了这个。” 受到白莲教迫害的人确实挺多的,素衣选择相信:“可白莲教在夜郎教徒众多,公子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素商哈哈一笑:“我可是你表哥,不要小看你表哥我。教徒众多?乌合之众罢了。表妹别怕,哥带你飞!”素衣看素商自信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好的,表哥,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呗。”素商优雅的打开折扇,只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我的名字啊,叫素商,恰好和你同姓。” 这可是意外之喜了,素衣对面前这人的好感又加了一点:“那我们还真是有缘。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你出手相助。”素商不以为意:“表妹不用客气,就算我不出手你也能解决这事情,只是少不得委屈。对付他们这样的,就应该捶死,不要给他们任何反抗的机会,他们不会因为你的忍让而有所收敛反而会得寸进尺。” 结合碧漾之前的行为来看,确实是这样。素衣深以为然。 另一边,阿右和阿左又在医馆里面即兴表演了一段苦情兄妹忠心护主的老套剧情,再结合大夫的诊断和热心群众的解说,很快白莲使碧漾仗势欺人,心思歹毒甚至还迫害婢女的事情就传遍了全城。一时间成为茶馆里面最热门的话题,这多亏了阿左买通了好几个说书先生,一个个离谱的版本就此诞生。 至于买通说书人的钱么,作为一个狐狸会点小把戏干扰大夫诊脉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二人故作无钱的囧态,被好心的路人,哦不,是吃瓜的猹簇拥着来到吴禾的府上,让吴禾赔了好大一笔钱。 阿右对人们的热情表示理解。主要是因为人们不知名的原因出不了城,出去的回不来,进来的出不去。好不容易来了他们几个生面孔,有新鲜事。人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丧失对吃瓜的热情,当然,这里面有没有吴禾的仇家从中添油加醋就不得而知了。 就结果而言,只有吴禾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第二日,素衣就带着她那便宜表哥和那个叫阿右的婢女去找能解决这破事的人了。 等到了目的地见到人后,素商看着一本正经的苏戈止有点惊讶,这不是让阿右吃了一嘴土的人吗?她乐不可支,马上去看阿右的神色,果然,阿右那脸色仿佛是生吞了癞蛤蟆一样难看。素商死死掐住藏在衣袖里面的皮肤,才憋住了笑,她不断提醒自己是来办正事的,不能笑。 可苏戈止还是给了素商这个机会,他看向阿右:“这位姑娘,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这话一出,素商就大笑出声,相似的话语,看似真诚实则为罪魁祸首的苏戈止和一忍再忍的受害人阿右,好一出低配版黛玉宝玉初见啊!阿右也不说话,就那么默默看着苏戈止,就像一个怨妇。 而在苏戈止眼里,这几个人也很奇怪,素衣姑娘她是认识的。至于另外两个应该是昨天才进的城,他不过是问了一句话,为什么女子默默看着他,而她旁边的男子笑得宛如智障?难道素衣姑娘是带他们来治疗脑疾发现囊中羞涩后来找他帮忙?出钱他可以,但看这男子的样子不像是能轻易治好的样子。 素商没有给苏戈止过多脑补的机会,她笑够了才缓缓开口:“咳,这个,其实我们真的见过。昨日兄台进城的时候过于匆忙,我这位婢女,赶巧吃了一嘴你带起的土。”苏戈止这会儿是真的有印象了,他还好奇是谁不怕死的来夜郎,原来就是眼前的这几个啊。先道歉,苏戈止对阿右行了一礼,语气诚恳:“实在是抱歉,在下当日有急事,所以就……” 素商大手一挥:“不碍事,我们今天并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是素衣有事请你帮忙。”素衣点点头,为他们介绍:“这位是素商,我的远房表哥。这是阿右,这是苏戈止,我们夜郎的父母官。”原来是素衣姑娘的远方表哥,苏戈止示意他们入座:“那你们来这里,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呢?” 素衣看看素商,率先开口:“我家的情况苏大人是了解的,现在我表哥来了,那几位就可以离开了吧?”苏戈止当然知道素衣家的情况:“可以是可以,但你们得给我有关的材料,我才能最快办好。”阿右默默把房契地契等东西全部交给苏戈止,素商喝了一口茶,等着苏戈止浏览完那些东西后才开口:“这些东西够用吗?” 苏戈止抬起头回:“够了,两天后你们就可以让那个吴禾滚蛋了。”好极了,素商和素衣相视一笑,就要起身离开。苏戈止有点奇怪:“你们这么着急走的吗?”阿右呵呵:“这不是为了不耽误您办事吗?”素衣点点头:“表哥在成衣铺为我定制了一身新衣裳,我们正要去看看。”素商对苏戈止行了个礼:“那就有劳大人了,我等就先告辞了。” 苏戈止其实也想出去玩,但他又想起了在书房成堆的破事,叹了口气叫住了抬脚欲走的素商:“素商公子,这夜郎比不得其他地方,对于碧漾这个人你们要多加提防。”素商晃晃扇子:“多谢提醒,我们会多加小心的。” 等到了大街上,素衣才问:“碧漾确实是难对付,表哥你要多加小心。”素商嗤笑,全然没有了在苏戈止面前那种客气温和:“哦,你是说那个碧螺春?嗨,没事,她不是我的对手,不是我瞧不起她,她连阿右都不一定打的过。”想了想素商又安抚似的拍拍素衣的肩膀,自信极了:“表妹你也别害怕,那玩意儿要是敢挑事,哥就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对付这种绿茶,就应该捶死,不要给她任何翻身的机会。” 素衣满脸问号?表哥在说什么?他们不是说碧漾吗?这和碧螺春有什么关系?但从他的语气和表情来看,大概意思是别怕,有我在吧?于是她点点头,乖巧极了:“好的,表哥。”阿右也顺势表了一波忠心:“表小姐别害怕,我们不会给她动你的机会的。” 城北遗梦 素衣有被感动到,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往成衣铺走去。而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人也转入了另外的小道里,阿右不知道为什么笑得更大声了。 与城西欢快的气氛不同,城北几乎是压抑的。京洛尘正和部下议事呢,被突然出现的摄政王顾晏如吓了一跳。陛下在信中说,摄政王追查白莲教至夜郎就失去了踪迹,让他多多派人寻找。可毕竟人手有限,加上夜郎城城西的那伙白莲教,他怕打草惊蛇只能派苏戈止假装出城游玩,用政事拖一拖夜郎里面的白莲使。 可苏戈止昨日才回话,说没有发现顾晏如的行踪,怎么今日顾晏如就送上门来了?还带了个大夫?实在是蹊跷,以防万一,京洛尘先和顾晏如小小的切磋了一下,又问了顾晏如几件秘辛才解除了怀疑。 顾晏如这会终于显露出了上位者的本性,他坐在上位,手指轻敲椅子边沿,沉默了一会才和京洛尘解释了前因后果:“本王在调查的时候候出了叛徒,白莲教派了七个白莲使来劫杀,所幸本王命大,被路过的萝月姑娘所救。想着夜郎为你管辖就准备来见见你,可你是怎么回事,这才几年?夜郎城大半就落入白莲教徒之手?” 京洛尘提起这事就颇为头疼:“您不知道这夜郎邪门的很,原本我等在这里驻守得好好的。可就在几个月前,夜郎通往象郡的必经之路上凭空出现了一座城,遗梦城。我们派出的探子一夜之间全没了踪迹,再派了三波人全失踪后,我们死守这里了。夜郎城,已经变成了只进不出的地方。” “这遗梦城当真这么厉害?那么,本王猜猜,是白莲教徒突然出现后解决了遗梦城的一些问题,这才获得了民望?”顾晏如是一定要回去京都的,而最近的一条路却被一个遗梦城拦住了,他眉头紧锁,示意京洛尘继续。 京洛尘按了按眉头,语气不太好:“这白莲教徒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了,不,应该说夜郎城中原本就潜伏着一些教徒,只是借着这机会光明正大出来了。原本居民是不欢迎他们的,可一来这也是夜郎城中的一份子,二来,他们虽然没有彻底解决遗梦城问题,可恢复了通讯。” 所以,与其说是刚好解决,不如说是早有预谋。二人对视一眼,京洛尘叹了一口气:“可关键是我们并没有证据,也无法解决这遗梦城。城中的白莲教倒还好,有苏戈止在,那家伙虽然不靠谱,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硬生生地拖住了白莲教同化全城人的进程。算是个好消息。” “但城西还是白莲教的主要势力范围,你最好避开他们。还有就是,你一个摄政王带个姑娘来我军营?你这,这里也没有地方给她一个姑娘居住啊,而且这都是糙汉子,这……”京洛尘属实是有些为难,刚刚和摄政王交手他就感觉他有些力不从心,原来还没有好吗?那这白莲教不可小觑啊! 顾晏如浅喝一口茶:“这你不用担心,萝月姑娘是个大夫,是个专业的大夫。你要相信她的实力,还有就是我劝你对她客气点,首先这姑娘是自愿来的,她感念驻守边关将士不易,特地来这里给你们看看旧疾,想着能为你们尽点绵薄之力。” 京洛尘不禁感叹:“世间竟有这等奇女子!女子从医已是万分艰难,要不是陛下支持变法,女子恐怕根本没有从医的机会。萝月姑娘一片好心,我等怎能不识好歹?来人。”京洛尘将副将唤来,仔细耳语了一番。 然后他才想起来刚刚顾晏如好像还没有说完:“你刚刚说首先?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顾晏如刚要开口,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他们来之前,素商对京洛尘的评价,啧了一声才问:“你在这夜郎可有什么心仪的姑娘?” 京洛尘问号脸:“蛤?”他们刚刚不是说正事吗?怎么突然就扯到这了?想起之前在民间离奇的谣言,京洛尘坚定回答:“王爷,你放心,我不喜欢你的。” 嫌疑人 顾晏如忍住打死京洛尘的欲望,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你就说有没有!”京洛尘老老实实回答:“有。是个很好的姑娘。”很好,素商没有机会了。好极了! 顾晏如迅速改变话题:“好,那你说说夜郎城的势力分布,主要是城西那片。”京洛尘心道,常听他人说,摄政王顾晏如有颗七窍玲珑心,他原本觉得夸张。现在和摄政王交谈,他才觉得他人说的有道理,他是一点都猜不出他本人的婚配和白莲教以及夜郎城有什么关系。果然,他们武将是不配和文官玩的,根本不能理解到原话以外的意思。 他咳了一声,为顾晏如讲解:“城北有我,城东和城南是苏戈止在管也还好。就是城西有点麻烦,白莲教十二位白莲使中有两位就在那里,一个是碧漾,另外一个终日蒙着面,我们的人还没有确定他的身份,但怀疑是一个和碧漾走的很近的男子,叫吴禾。城西是白莲教荼毒的重灾区,我打算改天亲自去看看。” 就算京洛尘去看了,恐怕也不能改变什么,还是遗梦城的事情比较重要。而且,素商他们可能也会去城西,以他那不可理喻的性格,只怕无论是谁,得罪了他,不,是他,看中了谁就会迫害到底。要是他真的去了城西,吃亏的也是白莲教徒们。何况他还有那样变态的武力值。 京洛尘还在继续:“这白莲使还是不可小觑,传说十二个白莲使个个身怀绝技,还是要小心为上。”顾晏如冷笑:“纠正一下,是十个。”“难道你已经……”京洛尘默了默,收回刚才的话,白莲使可能确实不怎么样,七个人去截杀摄政王还被带走了两个。该说白莲使拉了呢,还是吹不愧是摄政王? 顾晏如没给他机会:“你还是和我去巡视吧,正好验验你带的兵怎么样。”于是两个人就边说边走了。 同一时间,素商正和京洛尘口中个个身怀绝技,不可小觑的白莲使碧漾对线。准确的说,是阿右单方面碾压碧漾,素商和素衣在旁边吃瓜。 时间回到素商他们离开苏戈止府上,就被早早打听到消息的碧漾派人盯着了。碧漾从素商的一个蠢奴才那探听到素商要带素衣去成衣铺看衣裳,她可还记着昨日这些人是怎么羞辱她的。她先派人盯着素商那,自己先去了成衣铺子,幸亏她时间掐得好,一进成衣铺子就看见昨日那个小厮和老板聊得正开心,他的左手边是一件精美的粉色衣裳。 那款式,应该是素衣她表哥从其他地方带来的,原本这衣裳是不可能在一日内做出来的。可素衣她表哥一掷千金,那老板就没有见过付钱付得那么大方的,仔细一看不就是素衣姑娘她表哥吗?然后阿右应景的流了几滴眼泪,现场编造了一个忍辱负重,克服困难的远方表哥好不容易来到夜郎城,还没来得及和表妹诉说在外奔波的凶险呢!就看见一个眼瞎的欺负自家表妹。 这他能忍吗?肯定不能啊!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让家人受委屈呢!和那两人理论完后,他深深觉得表妹这些年来一个人孤零零的,实在是让人心疼,这才斥巨资为表妹量身定做了一件衣裳,稍稍弥补表妹这些年的缺憾。背后的原因令人暖心,加上老板是个性情中人以及那可观的酬劳,老板大为感动,大手一挥,呼啦啦找来一群会一点术法的白莲教徒,连夜赶制了这套衣裳。 这衣裳,真真精美,碧漾正缺一件能配得上她身份和美貌的衣裳,她看着那粉衣,合适极了自己。在阿左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强行夺走了那粉衣! 阿左被这人不要脸的行为惊呆了,他瞪着眼睛试图和碧漾讲道理:“这位姑娘,你怎么回事?速速将衣裳还来!这是我家公子给我们表小姐定制的!你怎么能强抢?你凭什么?” 碧漾将衣裳往怀里带了带,理直气壮:“就凭你们公子昨天欺负我!就凭我是白莲使。” 演员的诞生 阿左翻了个白眼:“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因为这个点店里的客人还很多,加上碧漾和他争论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并没有很多人注意到这边。但还是有几个眼尖的认出了白莲使碧漾,默默观望。 阿左决定配合碧漾的倾情演出,他瞪大了双眼,手颤颤巍巍指着碧漾,捂住心口,痛声道:“碧漾姑娘!就算你是白莲使也不能不讲道理啊!这衣裳明明是我家公子订做的,你怎么能强抢呢?” 碧漾大抵是觉得这人脑壳有疾,刚刚不还说对对对吗?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她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脑补了她穿上粉色衣裳之后的光彩照人和素衣气急败坏的样子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觉有异。 碧漾呵呵一笑,一把抢过阿左手中的粉色衣裳,面露嘲讽:“拿来吧你!”阿左一个不察,竟被碧漾得手,一时间那张脸上充满了懊悔的神色。但他不带怕的:“碧漾姑娘,你不要太过分啊!我我我……我不怕你的。”老实说,他那结结巴巴说着话配合着瑟瑟发抖的样子,真不像是他说的不怕。呵,素衣的奴才也不过如此,碧漾这样想着又奚落他:“狗奴才,还是退下罢!你还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阿左可能是头一次见说话这么难听的姑娘,他勉强稳住瑟瑟发抖的身躯,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充满了七分倔强还有三分唯唯诺诺,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受气包,尤其是在碧漾面前。阿左眼角余光瞟到越来越多的吃瓜群众,他等候的时机到了,只见他猛得闭上眼睛,气沉丹田,大声吼道:“你不要太过分啊!这件衣裳我家公子还没有看!你把衣裳抢走了,那我家公子付的钱怎么办?” 碧漾不以为然,她摸了摸那衣裳的料子,丝滑,却不知是用什么料子做的,上面甚至还有金丝绣的蝴蝶。素衣的表哥果真大气,她看了一眼气得快要跳脚的阿左,悠悠回答:“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你家公子的见面礼,至于他付的钱就当是用来讨好我的呗。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很满意他的眼光。” 此时碧漾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突然变大了许多。她下意识的觉得不安,紧接着一声轻笑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往声源处看去,却见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素商手执折扇,腰系玉佩,缓步而来。 待他走到离碧漾七步远的地方才停住,扫了一眼碧漾和阿左后,他神色不变,依旧是温和的喊着:“素衣表妹,快过来看看我给你定制的衣裳。”素衣依旧是之前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安静地站到素商旁边。 在场的四个人,阿左在左边,碧漾在右边,而素商和素衣正对着他们,形成了一个完美且稳定的三角形。阿左见正主来了,这才开始了真正的表演,只见他好几个动作,就完成了从小跑到跪在素商面前,无比丝滑。饶是素商之前和阿左打过招呼也是吓了一跳,他原本以为阿右是个会演的,现在看来,真正的影帝是这位呢。 他假意慌张,就要扶起阿左:“这是怎么了?我不就是让你先来看看衣裳吗?”阿左假意甩开素商要扶他起来的手,往地板上猛的一磕头,可怜兮兮开口:“奴有罪,奴没能护好表小姐的衣裳!”素商听着那清脆的磕头声,嘴角抽了一下,但他秉持着良好的演技,拉起了跪着的,额头已经明显见红的阿左,好脾气问到:“怎么了这是?衣裳毁坏了?” 阿左支支吾吾,看了看碧漾又低头,任素商这么问他也不说话,最后素商都有点生气了,他才红着脸把碧漾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素商听罢,微微皱起了眉头:“啊这……”他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家表妹:“表妹,你看这?” 素衣对于碧漾的行为毫不意外:“无事,只是可惜表哥你为我准备的惊喜了。” 飙戏 素商见自家表妹不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彬彬有礼看向紧紧攥着衣裳的碧漾,有一瞬间的沉默。 碧漾自从素商进来的那一刻就紧紧的盯着他,这个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对他抱有微妙的好感。无他,单纯是看素商长得好看,而且是那种耐看型的。原本碧漾觉得吴禾也不错,就是蠢了些,性格弱懦了点。抛开素衣表哥的身份不谈,她还是很欣赏的。 而且那日,这位公子并没有对她出言不逊,言行举止都还在碧漾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在加上这人出手大方,很难不让她心动啊。要是能把这个男人勾到手,那自己的吃穿不愁是肯定的,而且还能恶心到素衣。原本素衣就只有吴禾这个依仗,现在她已经失去了吴禾对她的信任。只要把这个所谓的表哥拐到手,那么她素衣还不是任人拿捏,何况他们已经有那么多年没有见面了,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自信即巅峰,显然碧漾把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她又看了一眼,身穿白衣,风度翩翩的素商,清了清嗓子,用她那百转千回的甜美嗓音娇羞的问:“这不是表哥吗?刚刚只是发生了一点小误会,我可以解释。” 她摇着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就要往素商身上靠,还没近素商身呢,就被阿左拦了下来。阿左不仅拦住了她,甚至还挥舞着手,把她挥退。那动作和神情,像极了碧漾之前看见的农妇赶鸡的样子! 阿左并不知道他这动作把碧漾气到了,只是无比嫌弃,对着碧漾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可要点脸吧你,谁是你表哥呢,我家公子可只有一个表妹。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有眼睛的都看见了是怎么回事!” 碧漾咬牙,要不是为了维护在表哥面前的形象,她一定把这碍眼的东西丢出去!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倒是一片委屈:“没有啊,我只是想看看这衣裳,表哥的眼光真好。”说完,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无论是哪一个男人都不会拒绝他人的恭维的,尤其还是她这样貌美的女子的赞美。 接下来她就应该乘胜追击——就在表哥不好意思的时候。事情应该是这样发展的没错,可那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只见那人疑惑更甚,他转头看着素衣,薄唇轻启:“不好意思,表妹,这人谁?她为什么要和我说话?” 这人谁,这句话深深的扎了碧漾的心。她还觉得这人很好看,以她这样的长相让人记住很难吗?很难吗?她对这人的满腔欢喜终究是错付了!素商的声音把握的很好,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清楚。 路人纷纷摇头,这碧漾,还在那里假装和人家很熟,搞了半天人家根本不记得她。看来他们不在同一个频道,碧漾这里拿的是苦情剧剧本,素商那里拿的应该是回忆录剧本。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记起来,就寻求素衣的帮助。 素衣看着素商疑惑不解,好心解释:“表哥,那人我们昨日见过的。”素商恍然大悟:“哦!那真是谢谢你的夸奖了,这位,嗯……”碧漾欲哭无泪,所以其实,就算素衣提醒了你,你还是不记得我吗?阿左忍着笑提醒:“公子,这位是小脑没有发育完全的,那个碰瓷了阿右的女子。” 这回素商有印象了,他对着碧漾行了一个礼,礼貌回应:“原来是你啊,碰瓷姑娘,你好你好。”这会儿连素衣也笑了,她抬袖遮住自己的脸,笑够了才继续提醒素商:“她叫碧漾。”素商忽视碧漾猪肝一样的脸色,假意关心:“碧漾姑娘,真是不好意思,那日我急着带表妹去玩,人又那么多,实在是没有怎么注意你。” 合着就是说碧漾长着一张路人脸喽,阿左第一时间理解了素商的意思,笑得一抽一抽的。但碧漾没有理解,还在暗自高兴,甩出一张脸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又往素商那里走了一步。 乔妮娜?碧漾 阿左尽职尽责,并用行动表明了对碧漾拙劣演技的蔑视。他大义凛然上前一步,同时偷偷用左手用力拔下了右手的一根汗毛,这一拔效果可不得了。他瞬时就红了眼眶,声泪俱下:“嗷~~,好……好一个不要脸的女子!昨天害惨了我们家的阿右,今天你就要来抢我家表小姐的衣裳,你居然还敢哭!” 从此到好,期间经历了多少的痛苦,只有阿左自己知道。但他那一声饱含痛苦的表演赚足了路人的眼泪,配合着那通红的额头和欲掉不掉的眼泪,还有那扭曲的面部表情,微微颤抖的嘴唇。无论是谁见了都要叹气,唉!好可怜一人!你看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真的,太可怜了啊。 当下就有热心的观众看不下去了:“就是就是!我们都看见了,你抢了素衣姑娘的衣裳!”碧漾丝毫不慌,还在和素商演那年杏花微雨:“不怪公子,我一直都知道世人对我有诸多误解,你没有看见我也是正常的。只是公子你太出色,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你。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素商这会终于拿起了苦情剧本,他抑扬顿挫:“!是吗?姑娘你别伤心,虽然你一无是处,但最起码你还有自知之明啊!自从我在人群里面看了你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碧漾此刻正在暴走的边缘,素商悠哉悠哉把她拉了回来:“碧漾姑娘觉得这段话怎么样?这是茶楼的新话本,我觉得碧漾姑娘有点像里面的一个西域女子。” 碧漾经历了一喜一悲一喜后,人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她喜,素商终于拿对了剧本,她悲,素商骂她一无是处,又喜原来一无是处是话本子里面的。大起大落之后,她还是那个少女,没有一丝丝改变。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问:“哦?那是什么样的话本呢?那个西域女子又叫什么呢?” 素商认真回答:“那话本叫《一个女演员的诞生》,那个西域女子叫乔妮娜。我觉得碧漾姑娘很合适,不如就叫乔妮娜?碧漾,很符合你的气质噢!”碧漾作为一个不怎么聪明的古人,天真的以为素商是在夸她,眼睛弯了弯:“谢谢你的名字,那现在公子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我们都这么有缘了。” 素商点点头:“我的名字是素商,当然,你也可以叫我一声教父!”碧漾总觉得这人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只能继续接住素商的话:“原来是素商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她已经得到素商的名字了,得到他这个人只是早晚的事。 未等碧漾开口,素商就自顾自说起来:“有礼就不必了,刚刚他们说你强抢我表妹的衣裳?姑娘你能否给我个解释呢?”碧漾闻言光速把衣裳塞到了阿左怀里:“这都是误会,我不小心看错了而已,又赶时间,就没仔细看。真是不好意思啊,姐姐不会生气吧?” 素衣懒得理她,阿左机智抢答:“我们家表小姐不会,但我们会生气,不仅会生气而且会动手!”碧漾委屈看像素商:“我原本以为公子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未曾想原来你也对我有偏见。”素商克制地咳了一声:“那个,碧漾姑娘,阿左说的我们的那个哥们不是指我。” 阿左点点头,紧接着他周围呼啦啦就围了一群面色不善的人,碧漾仔细一看,里面还有她的不少信徒。她问那个成衣铺的老板:“你们这是?”老板客客气气回答:“是这样的,这位公子斥巨资为素衣姑娘定制了一套衣裳是没错,可我们也得给素衣姑娘看看上身效果不是?” 碧漾点点头:“是这样,然后?”老板继续:“然后我们就约好了,等素衣姑娘试过后再付尾款,可姑娘你却把属于素衣姑娘的衣裳拿走了。”是姑娘而不是您,看来这老板是对她有点不满啊!碧漾试图狡辩:“都说了我拿错了!我不是已经把衣裳还给他了吗?你们还要我怎样?” 怼你,我是认真的 阿左瞥了碧漾一眼,语气不善:“呵,爱演戏和骗人是你个人的爱好,但你的戏是不是有点多?到底什么情况大家心知肚明,你搁这委屈什么呢?还要你怎样?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白莲使,我区区一个奴才能把你怎样?” 碧漾咬唇,阿左还在输出:“就你这演技,也就只能骗骗吴禾那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家伙。怎么的,演哭戏哭多了就真觉得自己委屈了?自己骗自己有意思吗?一看你就是个碧螺春,老绿茶了。” 无论是阴阳怪气还是直接互怼,看得出来,阿左都是个中好手。碧漾快要破防了,她红了红眼眶,委委屈屈看着素商:“素商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早知道是素衣姐姐的,我肯定不会拿错。” 素商但笑不语,他问素衣:“表妹,还好你早膳吃的不多。”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要是吃多了听见碧漾这话估计得吐。素衣笑意盈盈:“是啊,还好。”但沉迷演戏的碧漾是没有办法察觉的,她只是一个劲的说,她不是故意的,稍微追问一下她就一个劲的哭。那架势,眼泪估计比孟姜女还要多。 成衣铺老板看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试图打圆场:“这,一直哭也不能解决问题,我们还是先看看这衣裳吧?”阿左点点头,把那件粉色的衣裳递给老板,那人也不含糊,走过来就是眉头一皱。 仔细一看,原来那衣裳破了个洞,再仔细一看,这个洞像极了用小刀划开的样子。在场的人不约而同把谴责的目光投向了碧漾,毕竟有作案动机和时间的也只有哭哭啼啼的这位了。素商展开他那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温和依旧:“不知道碧漾姑娘可否解释一下这个划痕呢?” 碧漾很确定不是她干的,可她没有证据,众目睽睽之下,要是闹得太难看于白莲教不是什么好事情。而且这确实说不清楚,碧漾咬咬牙,无奈道:“可能是我刚刚过于激动,不小心损毁了这件衣裳,我赔偿就是了。”末了,她又看向素衣,诚恳道歉:“不好意思啊,素衣姐姐,弄坏了你的新衣裳。” 虽然是诚恳的道歉,可素衣分明看见了碧漾眼里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她嗤一声,就要反驳,却被素商拦住。素商递给素衣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依旧不徐不急:“碧漾姑娘说什么呢?衣裳是你毁坏的你能弥补错误这很好,不过,姑娘貌似误会了什么?” 碧漾一愣:“?”这时店铺老板主动解释:“其实阿左是个色盲来着,刚刚你们一个个都那么着急,没有一个人肯停下来听我说一下。唉,阿左你也别生气了,你手里的这件衣裳是粉色的,你又拿错了。你家公子给素衣姑娘定制的明明是蓝色的!真不知道你每次跑那么快干什么。” 干什么?阿左嘴唇一勾,心道,当然是为了让碧漾这个傻不啦唧的婆娘上勾咯。还是素商大人厉害,早早发现他们被盯上了,这才提前布局坑这个人一把。同样的,碧漾也没有错过阿左那幸灾乐祸的笑容,她反应过来后大怒:“好你个狗奴才!居然敢耍我!” 阿左一脸无辜,他耸耸肩,真诚说到:“碧漾姑娘,我警告你,不要诽谤我哦!大家都看见了,我是拿了衣裳没错,可我还没有来得及和老板确认呢,你就迫不及待的上手了。这能是我的错吗?”这确实是这样,但碧漾显然还是觉得阿左早有预谋。 她灵机一动,愤愤不平道:“你刚刚明明在笑!”阿左把衣裳往旁边人手里一放,摊手道:“我从未见过如此自以为是的人!你耳朵是个摆设吗?是店铺老板不是说了,我拿错衣裳了吗?我家表小姐的衣裳没有被毁坏我当然要高兴了。碧漾姑娘,你自己是个什么人你清楚,但你自己心那么脏也就罢了,还用你的想法去揣测其他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碧漾被怼得哑口无言,神色不善的跟着成衣铺老板去结账了。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阿左假意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对着碧漾阴翳的眼神视若无睹。他小跑到素衣旁边,安慰素衣:“表小姐放心,你那衣裳肯定比那件好看。” 素衣有点疑惑:“那那件粉裳是?”阿左眼珠转了转,回想起来:“那是成衣铺老板恳请公子设计的衣裳,据说是为这夜郎城里面的一个娇蛮的大小姐定制的。她实在是挑得很累,最后才定下来这件衣裳。” 素衣暗自思忖,夜郎说大也确实大,最后的成衣铺就是这家。而且,白莲教也只在这里有着较大的话语权,据她所知,城西并没有什么娇蛮的大小姐。看来,碧漾这次不仅要赔钱,恐怕还得花一番工夫去跟那个大小姐解释了。 正当她思忖间,成衣铺老板已经把那件蓝色衣裳拿来了。素商把衣裳递给素衣,高兴道:“表妹,你看看这衣裳你还满意吗?”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收到来自亲人礼物的素衣,摸着那光滑的料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尽管素商并不是她真正的表哥,可她还是接收到了,来自这个男人的善意。 很暖心,她这会才是发自真心的笑了:“表哥送的礼物,我自然是满意的。”不止是心意,还有这件衣裳。应该是耗费了极大的心思,外面还罩着一层浅蓝色的薄纱,上面洒着点点细碎的光——那是用银线织就的星河。里面则是整体为湛蓝色的,绣着玉兰的较为正式的衣裳。那玉兰栩栩如生,摸起来也极其丝滑,应该是丝绸一类的料子。 这件衣裳,恰到好处衬托出素衣那清冷的气质和瓷白的肌肤。素商满意极了,他拍拍素衣的肩膀:“表妹,你穿上这件衣裳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素衣不太能理解素商的意思,她求助阿左。阿左其实也不太能理解素商是不是蹦出来的乡音,但他反应极快:“噢,公子是说,表小姐你穿上这件衣裳就仿佛是嫦娥仙子降临在人间。总之,表小姐是最好看的。” 素衣掩唇一笑,神色温和:“那就多谢表哥了。”素商甩着折扇玩:“嗐,毕竟是我表妹,总不能让旁人欺负了你去。表妹放心,短时间内那个碧漾是不会来恶心你的,我们可以放心的玩。”素商不加掩饰对碧漾的厌恶让素衣有点惊讶:“我以为表哥你会稍微给她留点面子。” 素商一边走,一边回素衣:“怎么可能,那姑娘演技着实烂,我实在是没有办法配合她演出。也就这样吴禾那种眼睛用来摆设的家伙才会一次又一次相信她。再说了,你是我表妹,我干嘛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好了好了,这人占了我们太多的话题,我们还是去首饰店看看吧?你喜欢什么样式的簪子?要不我们整几个翡翠的来玩玩?” 素衣:“啊这……”好吧,表哥他还是很富的,翡翠名贵得很,他生生是把买翡翠的语气说成了买几颗白菜的架势。\"不过,他说的也没错,眼下还是开开心心的玩。碧漾不在他们这里捣乱,就连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一行人高高兴兴的逛完了城西的店铺,在素衣和阿左的竭力劝阻下,素商才恋恋不舍的把各式各样的衣裳,簪子,腰带,绣鞋,手帕和玉佩放下。素衣调侃他:“表哥这样大方,很难让旁的女子不心动啊?” 素商把手里的玉佩丢给阿左,微微挑眉,语调上扬:“是吗?”“是的,表哥不妨看看不远处的那几位?”素商顺着素衣的目光看去,在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确实是有几个姑娘,他冲她们客气笑笑,那些姑娘突然就红了脸。 素商不解:“这天很热吗?她们怎么就脸红了?”素衣看着自家表哥那张风流倜傥的脸和风度翩翩的样子,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她问素商:“表哥,你不觉得你一表人才吗?” 素商实诚摇头:“你是说这张脸?不觉得,也就那样吧,勉勉强强能看。有才是不可能的,我读的书可少了。” 是的,我有一个心上人 这话素衣没法接,她问出了猜测已久的问题:“表哥你是不是还没有心仪的姑娘?”素商继续点头:“那肯定啊,姑娘有什么好看的,不都长那样。当然,表妹你还是很好看的。但我觉得吧,心仪姑娘什么的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想想就觉得离谱。我还是专心搞钱就好。” 这话一出,素衣就明白了。她这个表哥,极有可能和她一样,是个单身狗,而且是很直很直的那种。这人,某些方面的行事风格像极了素家人。可素衣明明记得自己没有表哥。也许是巧合吧?唠嗑都唠到这里了,素商也对他这个清清冷冷的表妹来了点兴趣:“那表妹你呢?”素衣一看就是独自美丽的姑娘,她应该也没有吧? 心中的猜测刚落下,就被素衣秒打脸,只见素衣大大方方:“有的。他人很好。”素商光速从被打脸的悲伤中走出来,兴奋问道:“那是谁,你们啥时候成亲?我这就为你准备嫁妆。”素衣罕见的脸红了,小声道:“还没有呢,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素商趁热打铁:“不太喜欢?就是有点喜欢喽?不如我们改日见见他,正好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把我高冷的表妹迷住。”素衣回答:“表哥,你这解读,让我怎么接?” 素商哈哈大笑:“那你想不想见他?要是你想的话我就想办法带你去,喜欢就要试试,不要怂,刚就对了。”素衣实诚回:“想,但是他那里我不太好去,应该说大部分人都不好去。”“他不是在夜郎吗?莫非是个大官,掌握机密的那种?”素商细细回想阿右带回来的名单,并没有发现能让素衣动心的人。 唯一一个对得上号的就是京洛尘了,该不会这么巧吧?果然,素衣回答:“他不是夜郎人,只是在这边驻守,他叫京洛尘。这会他还在城北呢,那就是他们驻守的地方,我们是不能随便进去的。”想到这里素衣叹了口气,这夜郎城无趣极了,要是能见见那人就好了。 可城北不是闲杂人等能进去的,唉,可惜了。她还是在这里陪表哥逛吧。素商的一番话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表妹,年纪轻轻叹什么气啊?不就是去城北吗?等你表哥我在这里搞完科普就带你去见见大将军。” 素衣自然是高兴的:“原来表哥你人脉这么广的吗?不仅有钱,还有权?”素商不好意思挠挠头:“唉嘿,表妹你放心,我们去城北的理由绝对正经,不过还是请你等个三五日,容我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情。” 能去城北素衣已经很高兴了,不过她还记得自己要去处理吴禾搞出来的事情,啧。想想就觉得麻烦,又不得不处理。 素商安慰她:“没事,这事情处理也快,我们加紧处理就是,反正还有阿右和阿左帮忙。”说的也是,他们很快就确立了目标,通过晚膳讨论一会就歇息了。 等素衣睡着了以后,阿左和阿右才出现在素商的厢房里汇报这几天打听到的消息。素商这会终于丢弃了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听着阿右的汇报:“城西的那些白莲教徒都是新入教的,听风就是雨,好糊弄。至于那个白莲使碧漾是有那么一点儿本事,但不是您的对手。另外一个人,我们查了很久,并没有发现他的足迹。” 素商皱眉:“根本没有这个人还是说,他躲在暗处?”阿左回答:“应该是躲在了遗梦城里面,不知道酝酿着什么阴谋。”素商语气颇为不屑:“阴沟里面的老鼠罢了,翻不起什么浪——遗梦城不过是有几个人守着的幻象罢了,搞不好那个碧漾就是负责给里面的人传消息的那个。” 阿右小心翼翼:“那您的意思是……”素商露出了一个十分温和的笑容,上次她露出这样的笑容还是在把阿右他们几乎全灭的情况。阿右抱着阿左瑟瑟发抖,素商语调上扬:“那我们就送他们一个惊喜吧,先把被洗脑的信徒捞一下,然后我们就去京洛尘那里瞅瞅。” 给他们亿点小震撼 据说上帝创造世界用了七天,而素商仅用了五天就把城西的白莲教徒彻底洗脑,现在走在城西,属于白莲教特色的元素通通被素商带来的新鲜事物所取代。 素衣看着茶楼下面书书人侃侃而谈的样子就觉得,她这个表哥当真了得。素商给夜郎城带来的,何止是一个方面的巨变,从小姐姑娘们的衣裳样式,手帕,香囊等等到新的粮食作物,灌溉方法等等,甚至楼下说书先生讲的都是素商带来的话本子。 而素商本人自从为百姓解决了饮水问题和粮食问题后,找他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了。他基本上都顾不上其他人了,就连阿右和阿左也是忙得跟陀螺似的,但素商显然还是担心她,特意吩咐那个叫阿右的丫环陪着她在素府解闷。 多亏苏戈止帮忙,她们在第三天就拿回了原本属于素衣的东西。素商扫了一眼地契就把那些东西全丢给素衣了,并让阿左对账,看看吴禾用了多少不该用的东西。那日吴禾意识到事情不妙,还拉下来求她原谅。 素衣只觉得可笑,当年信誓旦旦说着要保护自己的人,没过多久就被钱财迷了眼,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现在呢,又为了利益口口声声求她看在当年的情分上,给他一条活路。素衣根本不想理他,派人把他丢出去后,那个看似温和的人不顾形象破口大骂,还诅咒了素商等人,说素商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是没办法守着财产的。 素商那个时候还在陪着苏戈止去看荒地,回来后不知怎的知道了这件事情。啧了一声后,就带着账本和阿左去和吴禾对峙了,吴禾早就看不惯阿左了,对着阿左就是一顿污言秽语。原本安安静静看戏的素商在听见吴禾顺道含沙射影了他后,人就不一样了。 素商笑意盈盈的说着,你骂我的奴才可以,但骂我不行,你跟素衣讲情义可以,她听不听就是她的事情了。但我不会和你讲情义,情义是和人讲的,显然吴公子并不属于这一类。至于讲道理,讲道理吴禾肯定是输啊。 于是乎,素商为了公平起见,拿着那账本带着苏戈止,把吴禾原本不多的家底给薅空了。但吴禾这些年为了讨好碧漾,可没在这方面节省多少,加上他本人也是个好面子的,他全部的身家也还不清。 但也不能不还啊是吧?于是乎,素商和苏戈止一合计,就把吴禾带到新发现的矿洞里面挖矿去了。本来素商是想给吴禾安排一下朝九晚五的,但本着事情不能做绝就让吴禾签了个卖身契,每月结的工钱通通八成送到素衣府上,剩下的就给他本人吃住。 料想吴禾也不知道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论道理确实是他的错,论武力,素商轻轻用那扇子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吴禾就差点骨折。所以他只能听天由命,原本他是求助了碧漾的,可碧漾根本就是个过河拆桥的,而且她已经有了新的勾搭目标——素商。 呵,就碧漾那手段,能骗到素商?别不是被卖了还笑着给人数钱。吴禾阴恻恻冷笑,还没有等他在脑海里勾勒出素商和碧漾狗咬狗的戏码呢,监工一鞭子就狠狠的抽到了吴禾的背上,恶狠狠警告道:“笑!笑什么笑!今天要是不挖满十背篓,饭你都没得吃,赶紧干活!手脚麻利点,瞧你那,还男人呢,手不能扛肩不能提的,啧啧啧,一看就是个吃软饭的。” 吴禾惧怕监工手里的鞭子,弱弱的反驳了一下:“可我本来就是个书生啊?”监工嗤笑:“就你?书生?不去考取功名反而图谋人家小姑娘的财产,呵,你还不知道吧?你的事迹已经在夜郎传开了,现在谁不知道你啊?好好干活吧,这里可没有小姑娘给你骗。” 吴禾唯唯诺诺,不敢反驳,在心里咒骂素商无数遍后就往更深处走去。 素商把这个消息告诉素衣的时候她还有点不相信:“吴禾他可是个练家子,武功也还可以,就这么放弃了?”素商笑而不语。 雷区蹦迪 吴禾那个小菜鸡根本不够看的好吧,而且签了卖身契以后,他吴禾的生死就归那儿的人管了。在那样的地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不过,都和他们无关了。 算算时间,也该收拾一下城北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了——在断了碧漾的左膀右臂之后。吴禾已经进去了,素衣也拿回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至于白莲教徒,现在都忙着赚钱,谁还有空去信一个不能给人切切实实温饱只会空谈教义的东西? 何况所谓高高在上的白莲使也不过是个,善妒的,蛮横无理的,甚至还想赖账的女子。没错,那日在成衣铺碧漾被店铺老板带去赔偿那件粉衣裳,但那件衣裳价格实在是太昂贵了,她不愿意把有限的钱财花费到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所以,碧漾不愿意付钱。或者说,她本人认为那件衣裳不值这个价格,于是和店家争论了起来。 从衣裳的颜色到用料和做工,她吹毛求疵,甚至还攻击了定制这件衣裳的贵人的审美。这话一出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正巧被急急忙忙赶来的李小姐听了个完完整整。这李小姐可是个暴脾气,且家里极其的有钱,她可听不得这些,上去就给碧漾框框两巴掌。 原本李小姐计划得好好的,她先去拿定制好的衣裳,这可是那个素商公子设计的。要是她穿上这衣裳,然后再去找素商公子,说不定素商公子还能替她看看她的穿着是否得体。比如说,这衣裳该配什么样子的香囊啊,发髻啦,还有簪子啊,最好还能配个好看一点的妆容。 她可是从小姐妹那里听说了,这个素商公子还会化妆容,尤其是那微醺妆,他家那个叫阿右的婢女可是见到了素商公子给素衣化的那个微醺妆,真真是我见犹怜。她出门时可是打听过了,今天素商公子会陪着他的那个表妹去城西的那家成衣铺去看做好的衣裳。 那衣裳还是半成品的时候被李小姐看见了,虽然只是半成品可那样式和料子实在是好极了。李小姐几乎是一眼相中了,可店家说那衣裳是素商公子特意为素衣姑娘定制的,她不至于去和人家抢这个,何况她以后还想和素商好好接触下呢。所以,她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同样是素商公子设计的,用料稍微次一点的粉色百花裳。 谁知道她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见着素商公子,甚至她那件原本准备在自家茶话会上大放异彩的衣裳也被毁了。而且这两件事情都是同一个人所赐,这她能忍?那必然是不能忍的啊!瞧瞧她刚一进门就听见了什么,只见那个叫碧漾的小作精在那里大放厥词:“呵,我说这粉裳不好就是不好!它根本就不值这个价!” 放屁,那粉裳可是李小姐和店家亲自选的衣料,价格她们都核对了好几次。什么时候她选的衣裳还要一个看起来就像是个老绿茶的家伙指指点点。李小姐越想越气,张口就骂:“哟,店家你是怎么回事?怎么现在这成衣铺的门槛已经这么低了吗?听听,这是哪里来的狗对着本小姐的衣裳狂吠呢?这衣裳值不值当然是本小姐说了算,反正本小姐有的是钱。” 说罢,李小姐瞥了一眼碧漾那难看的脸色继续骂道:“倒是有的人呐,缺的不是一点半点自知之明啊?明明是自己毁了本小姐的衣裳,还搁这挑挑拣拣?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哎呦喂,莫不是囊中羞涩?”碧漾扯了扯嘴角:“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大小姐呢,我说这天怎么突然黑了起来,原来是李小姐你来了啊,那难怪呢。我说是谁的衣品这么差呢,仔细一想还得是你啊。粉色娇嫩,李小姐如今几岁了?可还穿得这粉裳?” 整个夜郎城的人都知道,这李小姐啊,有三忌,一忌拿年龄说事,二忌肤色,三忌身材。其实李小姐只是比别人大个一两岁,加上她的身形比一般姑娘稍微魁梧些,肤色偏黄点,所以显得比旁人大好几岁的样子。这碧漾,一张口戳的全是李小姐的痛点。 姐很高贵,你惹不起 李小姐也不给碧漾整那些素衣虚的,张口就是经典了:“我呸,你算哪根葱?敢跟本小姐叫板,你是白莲使你了不起噢!切,换其他人可能就不和你计较了,你白莲使,你清高,你伟大,你了不起!可那又怎样,别忘了,你们白莲教的开销可是我家支持的,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一句话就让你在这城西没有立足之地!” 碧漾真是不想得罪李小姐,因为她说的是实话,李家不只是夜郎首富,听说在全国各地都有大大小小的生意。要是得罪了李大小姐,那事情可能不会处理,但她也不可能对李小姐的无理取闹视若无睹。反正,她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普通的大小姐,闹就闹吧,回头就给她施加一个术法,抹去这嚣张跋扈大小姐今日的记忆。 不不不,还不够,她这么羞辱自己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她,还是再追加一个术法,把李小姐对自己的厌恶全部转移到素衣那个倒霉玩意儿身上。她不好明着对素衣下手,还不能让其他人上吗?这计划简直完美,凡人怎么可能抵抗术法。 想到这里,碧漾就有了几分底气。她面露嫌弃:“李小姐不要太看得起自己呦,毕竟李家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再说了,我只是想给李小姐提个醒,这粉裳真不适合你,就你这身形,这肤色,呵。” 这一个呵字把碧漾对李小姐的轻蔑不屑甚至嫌弃表达的淋漓尽致,配合碧漾那眼神里的一分嘲讽,两分漫不经心和七分厌恶,嘲讽效果拉满。旁人都说李小姐傻,经不起他人的挑衅,李小姐不以为意。 本大小姐就是不喜欢他人嘲讽,本着嘲讽我的人都得挨打的质朴原则,李小姐不顾碧漾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嘴,照着那嘴脸就是梆梆两拳。她也是个狠人,来了好几个人都拉不住,碧漾已经在那里哭哭啼啼了,李小姐还在闷声干大事,管她哭没哭,揍就完事了。 于是碧漾就这么被李小姐摁在地上被揍成了猪头,可能有人奇怪,为什么碧漾身为一个白莲使打不过她口中的凡人。这也不怪她,碧漾之前遇到过的都是素衣这样能动嘴绝不动口的大小姐,而她们白莲教的人学的都是术法,对于身体方面的教学几乎是没有。 李小姐就不一样了,往夜郎一打听,嚯,人是从小和其他女孩子掐架掐到大的。以李小姐的地位,本来也没有什么人会在她面前跳舞,可能阴阳怪气的人比较多。李小姐嘴笨,说不过她们,所以只能选择让她们闭嘴,那怎么能让她们闭嘴呢?当然是揍了,揍到她们鼻青脸肿,说不出话为止,让她们深刻明白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的道理。 遇见一次打一次,指导她们学会好好说话。因此,李小姐在一对一打架中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而碧漾就不一样了,她空有理论。就像一直在中路安安静静清兵的法师,突然从草里面窜出一个战士,对着她就是一整套技能。那她本人必然是懵逼的,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是鼻青脸肿了。 李小姐对自己处理的结果很满意,她拍了拍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爽!小样的,本小姐还治不了你这个玩意,啧,没个三五天你是别想开口骂我了。粉色娇嫩,那又怎样,钱是我付的,我怎么高兴怎么穿。姐很高贵!” 碧漾捂着高高肿起的脸,哆哆嗦嗦指着李小姐,委屈极了:“我从未见过如此蛮横无理之人!你欺人太甚。”“哈,我蛮横无理?确定不是你孤陋寡闻,自视甚高?你住哪来着,噢,是那个弯弯绕绕的小巷子里面吧?还真是应了那句,狗吠深巷中哈!” 碧漾想杀李小姐的眼神已经藏不住了,碍于她不好动口也不好动手,碧漾只能瞪着李小姐。玛德,这个仇她记下了,今天晚上她就要这个傻逼玩意好看。李小姐自然是不知道碧漾心里想着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于是她反手就是一个财大气粗的操作——垄断了夜郎所有的月白色的衣料。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那月白色衣料是碧漾最爱的,她的衣裳什么的基本都是用的这个料子。李小姐这么一搞,她气得脸色铁青,而且这人最后也没有要那件粉裳——因为那件粉裳被某些人碰过,脏了,她嫌弃。那李小姐不要,付款的当然是碧漾了,碧漾根本不想付钱,可那衣裳吧,也是李小姐花了价钱让教徒们连夜赶制的。 她不想付钱,就算被自家的教徒一人一句数落,她也假装若无其事离开,根本不管身后的教徒怎么嚎。断人财路,犹杀人父母,当下就有几个白莲教徒愤怒的把教服一甩,离开了这个白莲教。更多的教徒则是偷偷的联系另外一个白莲使,希望他们能治治碧漾,还有的则是浑水摸鱼,偷偷的壮大自己在教里的势力,争夺白莲使的位置。 当晚碧漾就偷偷潜入李府,给李小姐施加了几个术法,一个是忘记碧漾对她破口大骂,一个是付清粉裳钱的术法,一个是登门道歉,对碧漾像主子一样的术法。为了确保术法有效,碧漾在施术后还把李小姐摇醒,下了几个简单的命令,看到李小姐一一照做后就满意离开。 第二日,李小姐从梦中醒来,恍恍惚惚记得昨日的事情,就急急忙忙要去碧漾府上道歉。而碧漾本人也一早打扮的漂漂亮亮,还特意放出消息,告诉她的教徒们,今天李小姐会付清属于她们的工钱,并且会亲自登门道歉。 一听说,李小姐会付清工钱后,她的教徒们对碧漾的态度就稍微好了些,起码这个碧漾不是一无是处,好歹会处理自己留下来的烂摊子。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碧漾家旁边就围满了不少的吃瓜群众——碧漾住的地方有一个茶楼,位置还不错,三层高,刚刚好能看见地下发生的事情。 远远的,众人就看见李小姐带着一伙人来了。等等,一伙?不是,道歉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确定不是来寻仇的?这么猜测的人用眼神和同伴交流。应该不是吧?毕竟碧漾信誓旦旦说李小姐会来道歉,而且成衣铺现在都还没有动静,李小姐大抵是付清了工钱才来的。 抱着两种完全不同想法的人浅浅地用眼神交换了一下,都不太相信彼此的猜测,于是纷纷把头往窗外探去。屏气凝神等待着最终答案。 只见那李小姐闲庭信步,慢悠悠带着一伙人来到碧漾府上,不,应该是门口。看样子她还是不太瞧得上碧漾啊,连人家的门槛都不愿意靠近。只是不喜不怒对着碧漾府上的小厮嘱咐了几句,就安安静静在门外等着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不是说李小姐要道歉吗?看着架势,是要碧漾亲自出来迎接她?在府里的碧漾可不这么想,那李小姐肯定是有了当奴才的觉悟,没有主人的许可,她自然是不能踏入这地方的。于是她收拾收拾,露出得体大方的笑容,高高兴兴到了门口。 看见李小姐安安静静在那里,得意极了:“哎呀,这不是李小姐吗?听说你要给我这样的人道歉,我实在是诚惶诚恐啊,快进来吧。我允许你进来了。”李小姐依旧是安安静静,吐出的话可叫人害怕:“你确实该诚惶诚恐,我一个大小姐来你这狗窝,真真委屈我。” 碧漾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什么情况?她昨天不是已经下了咒吗?还没等她想明白,李小姐朝身后的人点点头,那些人就呼啦啦冲碧漾走过来,一个人按住了碧漾的头,两个人一人一手拉住了碧漾的手往后拉,另外一个一脚踹在了碧漾的膝弯,迫使她跪下。 李小姐看着不得不仰视她的碧漾,这才恢复了原来的语气:“孙贼,你小子行啊,敢给我用术法!了不起了不起,还我是你的奴才?你也配?”碧漾惊了,故作镇定问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李小姐你不要仗势欺人啊!我可没有说过。” 李小姐懒得同她废话:“要不是我有写日记的习惯,还真就信了你的邪。都说头发长见识短,给我剪了她的头发让她涨涨见识。” 李托尼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碧漾是个孤儿?但也不能被李小姐剪了头发不是,她自然是奋起反抗了。碧漾一边喊着放肆就一边暗自蓄力,她今天一定不能受这委屈,要是被其他人看见她就真的没有办法在夜郎立足了。 她暗暗发力,一边在心里默念咒语,一边就要在手掌聚起术法,可她聚了半天风平浪静?!怎么回事?难道她术法失效了?不可能啊,她奋力挣扎,但失去术法的她根本不是那些专业打手的对手。 似乎是看出了碧漾的疑惑,李小姐一边示意打手们剪去碧漾的秀发,一边耐心回答:“你昨晚应该是偷偷潜入我房间对我施了什么术法吧?那术法确实厉害,我今儿个一起来满脑子都还是我要给你道歉的念头,甚至想不起昨日发生了什么。” 对啊,碧漾心想,她的术法没有失效啊?那这李小姐是怎么回事?李小姐解释道:“不过我这个人一向喜欢刨根问底,我要道歉,可以,我做错了事情我当然会道歉,无论对方是谁。可问题是,我想半天都没有想起来我做错了什么,我和你最近一次见面也是在半年前,我要是道歉早到了,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 李小姐顿了顿:“于是我先是询问了婢女,然后又翻开了我的日记,最后又去了那家成衣铺,啧啧啧,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敢给我下术法,还敢让我给你道歉,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明明做错事情的是你,还想着颠倒黑白,给我下套,你想得美。别搁那瞎扑腾你的手了,没有用。” 李小姐指了指打手们手上的扳指,示意:“看见那扳指了吗?那是我在去成衣铺上遇见素商公子特意买下的,素商公子他怎么说也是去过不少地方的人,有一两个神奇宝贝也是情理之中吧?虽然他告诉我,这玩意不一定好使,但总比没有好不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特意多带了几个专业的人,你瞅瞅,你面多大啊。我可是一点都不敢怠慢你呢,就连这剪子都是我路过铁器铺时特意买下的,保证不会疼着你。” 果然是素商!怎么偏偏是他!未等碧漾想明白缘由,她的秀发,她那精心养护的秀发最终还是被剪下。但其实李小姐手下留情了,她只是稍微剪短了碧漾的发尾,主要是把碧漾额头前的碎发全剪了,露出了碧漾那光秃秃的脑门。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瓦亮了。 杀人诛心这样的道理李小姐还是懂的,她命身旁的侍女拿出准备好的小铜镜,对着碧漾就是一照:“喏,你看看,我这打手的技术还行吧。别哭丧着脸了,你看看,这铜镜,这剪子等等都是本小姐新买的,旁人还不一定有这样的福气呢。” 李小姐又从衣袖里拿出一枚泛着铜绿的簪子,往碧漾秀发上一插:“哎呀,我玩够了,看到你这么不开心我就放心了。正所谓,你若安好,那还得了。这额头上的碎发啊,你养几个月应该就能回来了,如果不想让人盯着你的额头看,本小姐还是劝你安安分分待在家里。” 李小姐说完,示意打手们和自己一起离开。未了,她考虑到碧漾睚眦必报的性子,补充道:“这簪子也是个好东西,它没碎你是动不了我的。就凭你也想跟本小姐斗?还嫩了点。”说完扬长而去。 茶楼上一溜烟围观的人啧啧摇头,哎呀呀,这李小姐不愧是夜郎一霸。这土生土长的就是和半路来的碧漾不一样,这战斗力,嘎嘎厉害。围观的有不少是曾经被碧漾演过的,难得见有人能这么刚上去,开心极了。 至于那些对碧漾或者是李小姐有那么点暧昧心思的,目睹了这二人互扯的场面后,突然就发觉女人其实狠起来也是挺可怕的。这么看来,还是素衣姑娘好哇,尤其是最近这几天她是越发的漂亮了。身穿蓝裳,浅笑盈盈,素衣姑娘美好得像坠落人间的仙子。 要是能见见素衣姑娘就好了,众人想道。 上蹿下跳的猹们 可惜很快有人清醒过来,素衣姑娘有一个极其护短的表哥,就算是他们想见素衣姑娘也是要看她表哥的意思。 但素衣姑娘的表哥也是还不错的,这俩人光是站在一起就赏心悦目了,不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结成夫妻?如果他们现在还没有那个意思的话,就和他们结交着试试看? 当即有一个了解素衣姑娘行程的热心群众表示素衣姑娘今天要去苏戈止大人府上,这个点她应该已经在路上了。碧漾的瓜吃得也差不多了,众人看见碧漾的信徒围着她要说法,估计碧漾要和他们解释一会儿了,听说最后李小姐还是退了那件衣裳,同样的原本参与那件衣裳制作的信徒们也没有拿到相应的工钱。 碧漾解释这东西没什么看头,还是去围观素衣姑娘和她的表哥吧,好歹两个人都特别好看,对人微微一笑就让人如沐春风了。这不比看下面那几个扯西皮的快乐?反正最后他们肯定是和以前一样被碧漾忽悠过去,对于能猜到结局的熟透了甚至有点烂的瓜,没有一个猹愿意花时间去等,所以众人就一起去看素衣他们了。 另一边,刚要出门的苏戈止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人有一瞬间的疑惑:“素商公子,素衣姑娘你们有什么事情吗?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处理,你们要是有急事就快点说,我赶时间。”素衣见状,眼底划过一丝不甘就要行礼给苏戈止让路,素商不紧不慢问苏戈止:“苏大人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不如告诉在下,说不定我们也能帮上忙呢?” 苏戈止闻言再次打量素商,面前这人看起来就不太靠谱,可这人只花了不到七天的时间就把城西的白莲教信徒忽悠了大半,就连那个碧漾也没在他手里讨到好处。而且多亏了他带来的技术,城中游手好闲的人也少了很多,要不要和素商说军营那边的麻烦呢? 未等苏戈止斟酌着拒绝,素商已然开口:“算了,我还是先说我们的事情吧。我想去军营看看,有点事情需要解决。”苏戈止皱眉,军营可是重地,素商一个公子哥能有什么事情要解决?该不会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吧? 素商一看苏戈止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岔了,实话实说:“好吧,其实是我有个朋友,她是个大夫,目前还在军营替那些人看病,我有好几天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了,我很担心她。希望你能带我去看看她。” 京大将军确实有提到过最近那边来了一个女大夫,她来的时间也刚好能和素商来的时间对上。既然如此,带上素商也可以,说不定素商会有办法解决那个遗梦城的事情。毕竟李小姐手上克制白莲教的法器也是他给的。 打定主意,苏戈止就点头:“那好,你就和我一起去吧,我们现在就走。”素商一愣,这么快的吗?她点点头:“好的,那我们就走吧。”苏戈止看着低头不语的素衣有点烦闷,带素商去是为了解决遗梦城的事情,素衣一个女子去凑什么热闹? 可考虑到城内还有一个和素衣不对付的白莲使碧漾,苏戈止还是选择带上素衣。而闻声赶来的路人们,只能看见马车带起的扬尘和在原地微笑着等候他们的阿左阿右。 跟阿右相熟的人问道:“这素商公子和素衣姑娘这是急着上哪去啊?我们原本是有些问题要请教素商公子的,怎么连个正面都没有见着?”阿右笑了:“这当然是她们有急事啊,先别说这个,你们怎么呼啦啦的都来了啊?” 众人默契对视,苍蝇搓手式紧张开口:“这不是刚刚看完李小姐收拾完那个白莲使碧漾吗?我们寻思着也没什么好看的,李小姐一出手,那碧漾也就那样吧,估计这会儿她正在给她信徒解释呢。有啥好看的,肯定是被她轻易糊弄过去了。” 阿左了然:“所以你们是看够了那边的热闹又来我们这找乐子?瞧吧你们闲的!你,还有那个,哎哎哎,那个谁躲啥啊,你们不都是白莲教徒吗?怎么还有时间来看热闹?” 我们就是个打工的 被阿左点名的那几个人莫名心虚,摸了摸鼻子,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人率先开口:“阿左姑娘有所不知,其实对于那个白莲教什么的,我们压根就不知道是个啥。” 其余人补充:“对对对,我们加入白莲教也就是为了混口饭吃,顺便还能学点术法,虽然没什么用。”阿右嘴角抽了抽,这群人还挺实在的。阿左继续问:“那你们现在是?”为首的回答:“噢,我们早就脱离了白莲教,多亏了你们让我们看清楚白莲教的真面目,外加上素商公子带来的新技术,托素商公子的福,现在我们不用念教义也可以挣钱了。” 双方一问一答之间,又找了个茶馆继续唠嗑,阿左先发制人:“那你们都有活干了,你们这个年纪是怎么还有时间吃瓜的!”众人嘿嘿一笑:“这不是趁着时间还早,找点乐子吗?日子枯燥无味,东家不心疼我们,我们得心疼心疼我们自己啊,吃瓜多快乐。” 这确实快乐,阿左没有在吃瓜的第一现场有点儿遗憾:“那你们先给我讲讲那个碧漾和李小姐发生了什么呗?我那会还陪着我家公子干活呢!”众人清清嗓子:“那就要从一件衣裳说起了……” 另一边,马车内,素商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坐在他对面的苏戈止估算着路程,像是打发时间似的随意问道:“素商公子向来是丫鬟不离身,怎么今日不带上她们?”噢,素商一想,这是在说阿左和阿右呢。 素商收起折扇,笑道:“苏大人说笑了,在下倒也没有那么骄气,之所以要阿左阿右跟着,那是因为长路漫漫,在下需要个有趣的人打发时间。阿左阿左恰巧有趣罢了。” 未了,素商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马车,诚恳道:“军营毕竟是重地,带个丫环什么的不太合适。”苏戈止心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叫素商的男子,总是不太放心。有时觉得,这人莫名的亲切,不自觉就放松了些许。可每每和素商交谈时,他总觉得这人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想到这里,苏戈止又看了一眼素商。 想来这人是漫不经心惯了,就连眼角也带着一点慵懒的味道。苏戈止继续试探:“近来城中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素商公子对素衣小姐可真是用心,都快比得上亲兄长了。”素商眼睛亮了亮:“是吗?那你可真有眼光!都说长兄如父,我待素衣自然是如长兄一般的。” 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苏戈止腹诽。如果他知道有一句话叫“我是你爹。”那大概他是要骂素商好大一张脸的,可惜他并不知道。于是他试图继续套素商的话,未等苏戈止组织好语言,素商直接自爆:“不过呢,我和素衣并不是什么表兄妹,我那日进城,看见她一个人倔强又无助的样子,总归是心软的。就顺手帮了她一把。” 苏戈止被素商的直球噎得说不出话来,缓了一会后继续问:“就因为这个?”素商看着苏戈止难以接受的样子,有点好奇:“那不然呢?我图素衣什么?” 苏戈止想了想,素商看起来确实是不缺什么的样子:“那素商公子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对你不利么?”素商下巴微抬,面露不屑:“真不是我瞧不起你,像你这样的,我能打十个。而且,你大概是弄错了一点,我不是无缘无故告诉你的。无论你愿不愿意,接下来我们都只能被迫结盟了。” 苏戈止一愣,素商话音刚落,马车就剧烈晃动了起来。继而苏戈止眼前一花,素商就跃出了马车,苏戈止紧随其后。 果不其然,马车外已经有一伙蒙面黑衣人等着人,其中的一个人劫持了在另外一架马车上的素衣。为首的看起来也是个狠人,几乎是在素商刚出来的瞬间就拿刀攻了过去。 只可惜就凭他们,并不是素商的对手,素商有意陪他们玩玩,顺便向苏戈止这个盟友展示一下他的实力,这才和为首的打了几个来回。 优雅,实在是太优雅了 几息之后,素商和为首的各自退回自己人的位置,素商优雅的合上扇子——刚刚他和为首的黑衣人过招,并没有使用法术,硬生生是靠着异于常人的速度和黑衣人过了几招。 为首的黑衣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愤愤不平,还呸了一下:“啧,你小子够狠的啊!你表妹在我们手里还敢这么嚣张,看来你是完全不在乎她的死活了。呵,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听闻素商公子极其看重他那表妹,现在看来全是鬼话。” 素商瞥了一眼苏戈止,刚刚他是想去救素衣的,只是对方人多,这小伙不是他们的对手啊。素商思忖时,苏戈止也在打量他,根据素商平日在城中的表现来看,他不像是毫无准备的人。他现在如此淡定,莫非是有什么杀招? 正这么想着,素商果然递给苏戈止一个安心的眼神。苏戈止见状,这才放下心来,而素衣即使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也未见丝毫害怕。手都不带抖一下的,素商暗暗点头,不愧是我选的表妹!瞧瞧这冷静的样子,逼格直接拉满。 接下来就该轮到他和这些个朋友们对线了,素商优雅展开折扇,挡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开始嘲讽:“比不得阁下,都什么年代了还玩黑衣蒙面那一套呢?真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么?碧漾给了你们什么样的命令?是杀了我和素衣还是全杀了?” !黑衣人一惊,他怎么知道是白莲使的主意?不过,既然素商当着苏戈止的面点破了他们的身份,那就不留活口好了。原本白莲使下的命令是杀了素衣和素商,为了不暴露他们才模仿杀手的路数。 为首的将术法附着在刀剑上,冷笑一声:“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们就更留你不得。苏戈止大人,你也别怪我们心狠,要怪就怪这个猜到了我们身份的,自以为是的素商公子吧。” 素商,素商拍了拍巴掌:“我真是好久没有见到这样自信的人了,不会吧,你们不会觉得本公子赢不了你们吧?”对于这样低级的挑衅,黑衣人不屑一顾,正要开口嘲讽,素商语气突然一变:“表妹,现在你可以过来了。” 苏戈止闻言,赶紧往素衣那边看去,那刀可还是架在素衣脖子上呢!只要素衣稍微一动,顷刻间就会毙命!素商是怎么想的?显然,黑衣人也想到了这点,绑架素衣的黑衣人甚至略带同情的看了素衣一眼,可惜了这姑娘摊上这么一个脑壳有疾的表哥。 不过很快他就收起了同情的眼神,因为他手里的这个姑娘当真二话不说就往前迈了一小步!他还没来得及动作,突然就被一阵狂风击飞了,连带着他的同伙一起,术法不精的更是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啃泥。 素衣挣脱了束缚,迅速跑到素商身后,众人都被这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苏戈止看着镇定自若的二人,犹豫着开口:“你们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来截杀?” 素商眼神游移:“啊,是这样,所以我才说我们是同盟啊!但是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这不是怕诈不到他们吗?”苏戈止头一次听见把坑人说得冠冕堂皇,搞不好素商根本就是料到碧漾会对她们下手,又不好在城里光明正大搞事情。所以才故意说,要去城西,给暗中的人制造所谓的机会。 而他,恐怕也只是一个增强素商出城可信度的诈黑衣人出来的饵罢了。比他更加愤慨的是为首的黑衣人,只见他勉强稳住身形,用手哆哆嗦嗦指着一脸无辜的素商,气愤极了:“你居然使诈?卑鄙小人!” 素?卑鄙小人?商笑得那叫一个不好意思:“唉嘿,就允许你们以多欺少,不允许我未雨绸缪?开什么玩笑呢!本公子可没说我是个好人呐。既然接了这杀人的活,就要做好被反杀的准备啦,年轻人。” 素商看着倒地不起的众人,又是带了点微妙的同情,当初他刚刚学会术法就去阴他四师兄然后被打趴下,四师兄当时的的心情是不是和他现在一样?呵,你们这些个菜鸡! 攻击性不强 为首的并不知道素商的心理活动,只是看着他眼里微妙的同情,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越想越觉得不能这么算了,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后悔万分,他破口大骂:“呸,你使诈!明明就是个修士,还欺骗我们!” 素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抱拳对黑衣人行了个谢礼,态度可谓诚恳:“谢谢夸奖,我觉得我可以做得更好,兵不厌诈嘛。你看,如果你没有劫持我表妹,那么你们就不会被我的术法伤到了,是吧?所以这怪不得我啊,要怪就怪你们太菜,术法没有学到家啊。” 黑衣人默默吐了口血,喂!这人是怎么回事?我们明明没有夸他好吗?在那沾沾自喜啥呢!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蜂拥而上,誓要给素商这狂妄的小子点教训。他们奋力一博!很好,他们站起来了,术法也凝聚在手心里了,好,他们上了! 可很快他们悲催的发现,自己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了,众人定睛一看,好家伙,不知何时他们脚下被布下了一个巨大的阵法。这阵法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只是牢牢将他们束缚住,无法使出术法。 为首的百思不得其解,虚心求教:“你是什么时候布下的阵法?”为什么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术法的气息?莫非这人的实力如此恐怖?素商微微一笑,好心提示:“我刚刚在干什么,还记得吗?” 为首的一边,稍后肯定的回答:“走来走去,在我们面前使劲嘲讽?”素商默了默:“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在走动的同时顺手布下的法阵呢?你们难道没有发现我的步伐不太一样吗?” 这话一出,黑衣人有一瞬间的沉默,素商不明所以,缓缓打出一个?为首的好心替他解惑:“我们单纯以为你小子是配合那六亲不认的步伐使嘲讽效果加倍,毕竟你看起来就像有那个什么大病。”在一旁观战的苏戈止噗嗤一笑,立马就收到了来自素商谴责的目光。 素商为数不多的耐心就快要耗尽,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木棍,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他把黑衣人都敲了个遍。同样的,那木棍并没有附着法师,而且素商并没有下死手。但黑衣人的心情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攻击性不强,侮辱性极高! 素商把黑衣人捆成一伙后,才询问苏戈止的意见:“苏大人,你看这伙黑衣人该怎么处置呢?要不我们先杀?”一直沉默的素衣终于开口:“表哥,这不太好吧?苏戈止大人还在这呢?”苏戈止点点头:“对对对,我还在这呢,国有国法,你怎么能当着本官的面草菅人命呢?还想啥?你杀猪呢?” 素商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耸耸肩:“那真是太可惜了,看来只能委屈大人你了!”以为素商要就此收手的苏戈止一愣,紧接着就看见迎面而来的木棍,他晕倒前还听见素商喃喃自语:“不能当着你的面草菅人命,那就只能委屈你先晕一会了,你没看见就不算当着你的面呐。” 彼时苏戈止只有一句话要对素商讲,真是服了你这个老六!可惜苏戈止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昏了过去。目睹全程的黑衣人们瑟瑟发抖,这个人他,他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打的,完了完了,栽到这样的人手里,怕是不会有个全尸了。 成为黑衣人眼中的狠人的素商,面带微笑,扭了扭脖子,和蔼的问道:“让我们来进行一次愉快的交流吧,天黑请闭眼哦!”什么鬼,这会还是大白天呢!闭个什么玩意?众人腹诽。 素商笑而不语,带着他那木棍,把离他最近的人一棍子敲晕了,真?硬核闭眼。为首的忍不住了:“士可杀不可辱!你别太过分!”素商掂了掂手中的木棍,下巴微抬:“哦?所以你想说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秒怂:“下手轻点可以吗?”众人纷纷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素商,素商呵呵一笑,犹如恶魔低语:“放心,我尽量不会让你们痛苦太久……” 修道者? 一刻钟后,苏戈止缓缓睁开眼,看见的就是那张把他打晕后毫无愧疚甚至还面带微笑的嘴脸。面对他这个苦主,素商还吹了个口哨:“哟,你小子终于醒了?” 苏戈止皮笑肉不笑回答:“托你的福,我可算是醒来了。”咬牙切齿说完,又觉得他对素商的控诉过于苍白,未了又加了一句:“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厚颜无耻之人!简直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素商淡定反驳:“那可能是因为你见识短浅,我的眼里只有钱没有你。希望你不要自作多情。”苏戈止看起来要被素商气晕了,一旁的素衣无奈叹了一口气,打圆场:“好了,表哥你不要老逗苏大人,苏大人请放心,我表哥并没有取那些人的性命,只是废了他们原本就不怎么样的术法罢了。” 苏戈止惊疑不定,虽然有素衣作证,但经过刚刚素商的背刺后,他真的不太相信素商了。素商当真有那么好心吗?这话他估计去问素商,素商也不会说实话的,所以他选择问另外一个问题:“素商公子也是修道之人?看样子你这道术修得还很是精妙啊!” 素商对别人的夸奖一向很受用,只见他背靠马车,摆了摆手:“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我那术法也就勉强能入眼罢了。这可能还是因为碧漾她太看不起我们了,要暗杀我们,也不知道派个机灵点的过来。一个小小的幻术就能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忒好骗了。” 苏戈止惊了,他明明看见那些黑衣人被一阵风吹倒,怎么就成了幻术?素衣在一旁补充:“我们昨日就料到了碧漾会派人来,表哥特意准备了几个小术法,一是身上的风符,只要别人靠的够近就会自动触发。至于那个什么不能动的法阵,那完全是不存在的,就纯纯的幻术而已。” 素商颇有些自得:“可不是,传闻白莲教教主精通幻术,无人能出其右,我还因为他座下的教徒们都会用呢。看来是我高估了他们,使人将白莲教传得出神入化,依我看不过尔尔。” 苏戈止这下对素商的印象又加深了几分,这人有点狂妄啊!不过尔尔?要真的不过尔尔,当今陛下和摄政王又怎会对此头疼不已?摄政王几月前去调查白莲教一事,至今下落不明!就连陛下下令尽量不要和白莲教起冲突,这人却说不过尔尔?当真是狂妄至极。 当然,能以一己之力将白莲教徒耍得团团转也确实是有几分本事。说不定军营遗梦城一事这人能解。不过,现下还有其他的问题。 苏戈止虽然也有点怀疑是碧漾干的,可是没有证据,素商是怎么知道的?他好奇的问了一嘴:“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是碧漾派来的人呢?你这么言之凿凿,是掌握了什么关键性的证据吗?” 素商面不改色:“没有,我来这夜郎城也就那么几天,唯一得罪的并且有本事派人来取我性命的不就只有那个碧漾吗?自信点,不要怀疑,就是她。”素衣颇为赞同:“碧漾确实是这样的人,城中也只有她能调动这么多人。” 苏戈止这下是彻底佩服了,无凭无据但很有道理:“那那群黑衣人你是怎么处理的?全送回城西去了?”素商神秘一笑:“唉嘿,那是当然,我可是个好人。” 素衣和苏戈止全当素商在胡说八道,素衣还是有点担心:“表哥,把他们送回去没有关系吗?碧漾可还是在城里面呢!”素商宽慰她:“没事的表妹,别忘了阿左阿右他们也在城里面。” 那两个人苏戈止是听说过的,犹记得素商他们当日进城闹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满城风雨。他只恨自己不在现场,后来听旁人提起,那个婢女即使涕泗横流也不忘控诉吴禾和碧漾的罪行。 自从碧漾那个白莲使找到了吴禾这个冤大头后,是越发的嚣张跋扈,也就只有更嚣张跋扈的李小姐才能治治她。可碧漾聪明得很,对于李小姐则是能避就避,是以在城西混得那叫一个顺风顺水。 女人只会影响将军拔刀的速度 碧漾此人尤其爱装柔弱,加之拥有一副好皮囊,对楚楚可怜这词拿捏得十分精准。城西有不少权贵被她这副样子骗得团团转,一度让想正常办公的苏戈止头疼不已。 最后居然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将碧漾气得不轻,说起来今天早上是不是碧漾那边也发生了什么事情来着?素商用扇柄戳了戳正在走神的苏戈止:“大人,回神了,我问你话呢。” 苏戈止被素商戳回了神:“抱歉,刚刚在想你那两个小厮着实了得,居然能让碧漾吃瘪。不过我虽然将副手留在了城内,却也不能肯定碧漾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素商暗叹,这苏戈止果真是个好人,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担心阿左他们,啧啧啧。 素商摇了摇头,感慨道:“阿右他们要是知道苏大人如此关怀,怕是恨不得哭出来呢。”苏戈止脑补了一下那场面,一阵恶寒,委婉拒绝:“倒也不必。”素商显然也不想多聊阿右,掀起帘子扫了一眼外面,这会他们已经走出了刚刚遇见黑衣人的那片林子。 素商和素衣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后,素商继续开口:“苏大人不用担心阿右他们,我在城内也给碧漾留了点小惊喜,这会她该高兴得哭出来了。让我们来聊一聊京洛尘大将军吧?” 难得看见素商还有不了解的地方,苏戈止先是一喜,考虑到素商的性格后又是一忧。他警惕的看着素商:“你打听我们将军干什么?我告诉你,京洛尘大将军可不是你能捉弄的人!” 素商委屈:“咱们好歹同生共死过了,我还不能打听打听未来的盟友了?再说了,我只是问问他的爱好又不是问你有没有他的弱点什么的。”苏戈止捕捉到关键词:“未来的盟友?谁跟你是盟友了!” 素商很是无辜:“嗯?我们不是吗?没记错的话你们现在都还没有搞定遗梦城吧?失踪的人也还没有找回来吧?甚至白莲教能在夜郎发展壮大也是因为这个城吧?”!苏戈止死死盯着他:“我从未和你说过这事,你如何得知的如此准确?” 素商觉得好笑:“这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稍微向城里的人打听打听都能有好几个版本,我不过是挑了最接近真相的那个而已啦。不要紧张,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苏戈止发现不能和素商玩心理战术这一套,这人太有个性了,算了,要是真有什么问题,相信大将军可以制服他。 看着满脸求八卦的素商,苏戈止没好气的问:“说吧,你想知道什么?”素商张嘴就来:“我想知道的不是什么大事,就比如说京洛尘大将军他有没有婚约?或者说心仪的姑娘?”以为素商会语出惊人的苏戈止默了默:“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爱听这些东西?” 素商咳了咳:“啊这,抛开其他的不谈,你就说有没有呗!”有没有和你关系大吗?苏戈止差点就怼了回去,突然又想起来素商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实话实说:“大将军是没有婚约的,但好像有一个心仪的姑娘。” 素商摆正了坐姿:“你要唠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快说快说,那姑娘姓甚名谁?漂亮吗?哪里人呐?”苏戈止懒得和他废话:“大将军有个心仪的姑娘我们都知道,只是其他的他并没有多说,所以你问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算算时间,我们也快到军营了,你要是实在好奇,不如我替你引见大将军?然后你去问他本人?” 八卦之心可以有但不能常有,素商也并没有那么想听京洛尘的八卦。他挠挠头:“问本尊什么的就算了吧,我只是听说京洛尘生的极好,剑眉星目的,不知道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苏戈止成功被带偏:“你确实是有眼光,我们大将军何止是剑眉星目!他简直是英明神武!至于配得上我们将军的也必然是绝代佳人,但是她不能太娇滴滴,那样的女人只会影响我们将军拔剑的速度。依我看像……”意识到自己就要念出素衣名字的苏戈止猛得闭嘴。 汇合 听得津津有味的素商被苏戈止突然的沉默搞得云里雾里:“怎么了?继续说啊?就只有谁配得上你们的大将军啊?” 苏戈止意识到刚刚的话未免太过,京洛尘大将军喜欢什么样的人并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也不是他们觉得般配大将军就得喜欢,于是他收了声,看向马车外:“不继续了,我们到了。” 素商闻言也看向马车外,果然,距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有卫士驻守着。营帐,哨卡,护栏和一对对身披甲胄的巡营士兵以及更远处在云雾环绕中若隐若现的遗梦城都在明确的告诉素商:他们到了。 一行人接受过一轮又一轮严密的检查后,才终于进入了军营。苏戈止看见素商进入军营后收敛了些许,欣慰极了,好在他还知道轻重,这要是在军营里闹出点什么事情来,那可就麻烦了。 苏戈止想了想,提醒素商:“看见那最中间的军帐了吗?那就是京洛尘将军在的位置,保险起见我们还是一起去吧,正好讨论一下遗梦城的事情。”素商点点头,几人经过侍卫的通报后就进了那个营帐。 营帐内,苏戈止和顾晏如正对着地图探讨着什么,而萝月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提点建议。 苏戈止一边走进营帐一边说:“将军,我找到了一个人,他可能有办法解决遗梦城的事情,我先带他来看看。”正在交谈的两人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往声源处望去。与此同时,苏戈止也认出了顾晏如,就要张口和顾晏如打招呼:“这不是……”谁知道顾晏如强行转移话题:“这不是素公子吗?怎么,夜郎城已经逛完了?终于想起来还有我这个人了?” 素商不明所以:“啊,嗯,是吧?”这顾晏如这会怎么奇奇怪怪的:“看样子你们都认识?”素商又去看顾晏如旁边的那个,星眉剑目的,散发着一股阳刚之气的男子,对着行了一礼:“在下素商,这些日子,多谢将军对我家萝月的照顾。” 苏戈止有点懵,他下意识将目光转向旁边的那个看起来就很温婉的姑娘,这就是素商说的那位朋友?那个叫萝月的看见素商来了是肉眼可见的高兴,眉眼弯弯,还露出了浅浅的梨涡。 苏戈止放弃看那个姑娘,又去看顾晏如,摄政王怎么在这里?顾晏如并没有接收到苏戈止疑惑的眼神,正死死盯着素商。这三个人什么情况?苏戈止放弃和顾晏如对视,企图从京洛尘那获得一点有用的信息,结果他一个转头,发现京洛尘正在看素衣,而素衣则被京洛尘看的不太自在,眼神飘忽。 明明是六个人的营帐,苏戈止却显得格格不入,他花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几位认识?”素商被苏戈止那充满不确定的声音转移了注意力:“啊,对啊,我不是说了我是来看我的朋友吗?” 京洛尘这会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正经回答素商刚刚的话:“想必阁下就是萝月姑娘口中的那个公子了?萝月姑娘于我们有恩,我等自然要多多照看。诸位,入坐罢。” 素商自然是要和萝月坐一起的,但是他又想起来素衣,他用眼神示意素衣,要不我去和苏戈止坐?你和萝月一起?素衣想了想,就坐到萝月旁边去了,对着萝月客气一笑。萝月点点头,同样回她一笑。 下面的互动自然没有逃过上面人的眼睛,京洛尘心下讶异,面上不显。顾晏如则是皱起了眉头,这素商怎么回事?不是喜欢京洛尘吗?怎么这么快又换了个女子陪着他? 待到众人都坐好后,苏戈止才向京洛尘正式介绍:“将军,这位素商公子,他就是那个把城西的白莲使搞得头疼的奇人。对了,素商公子还会幻术。” 京洛尘点点头:“那冒昧问一下,素商公子和素衣姑娘是什么关系?”素商抢答:“素衣是在下的远房表妹,将军好记性,居然还能记住城西的人。”京洛尘神色自若,看了素衣一眼:“不敢当,素衣姑娘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是不能忘记。” 救命恩人 素商点点头,意有所指:“哦,原来是救命恩人呐,这可真是巧了,顾公子,你说是吧?”顾晏如呵呵一笑:“对啊,我的救命恩人。” 苏戈止惊了:“这可真是巧了,看来我们很有缘分!”素商疑惑的看了苏戈止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素衣和京洛尘有缘分那是我努力的结果,我和姓顾的有缘分那是金钱的加持,和你有什么关系?工具人能不能有点觉悟了? 但是素商不说,只是应和:“对对对,是有缘。”闲聊一会后,京洛尘进入了正题:“素商公子,你说你有解决遗梦城的方法?可否替我们展示一下?毕竟事关重大。” 素商稳喝一口茶,笑道:“将军这是不相信我?放心吧,我一路照顾公子,要是我身份真的有问题,哪能见到你们呢?你说是吧?顾大人?” 顾晏如突然被素商提出来也不慌,一路照顾,他也真敢说,分明是一路压榨:“将军大可放心,素商公子他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小病。 素商似笑非笑,似乎是明白了顾晏如的未尽之言:“顾公子,你的身体可大好了?”这么欠揍,看起来是好得差不多了? 顾晏如幽幽叹气:“哎,多亏萝月姑娘细心照顾,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旧疾在身,怕是要休养一番。”顾晏如明明是在说萝月的照顾,可眼睛看着的确是素商,照顾一词咬字格外重。看来是对素商有很多不满。 这二人有来有往,针锋相对,苏戈止看着心慌,欲言又止。这个素商吧就是个祖宗,瞧瞧碧漾的下场就知道了,看起来还格外的记仇。至于顾晏如,那可是摄政王啊!杀人不眨眼的,心眼忒多的摄政王。这两人都不好惹,苏戈止选择沉默。 京洛尘轻咳一声,打圆场:“两位的关系不错啊,叙旧什么的就后面说吧,不如我们先说说遗梦城的事情?”素商赏了顾晏如一个大大的白眼后,微笑:“好的,没问题。我来之前已经整理了关于遗梦城的事情,简而言之,解决它不难。” 京洛尘看着素商给了顾晏如一个大大的白眼,心中一惊,尤其是发现顾晏如并没有打算追究到底,就对素商有着谜之信任了。加上素商刚刚的回答,京洛尘急切问道:“此话当真?” 素商端起茶杯,看着起起伏伏的茶叶,倏尔一笑:“自然,为表诚意,在下先给你们耍个小戏法。” 说罢,素商放下手中的茶杯,不徐不疾走向顾晏如。对着顾晏如礼貌地问:“那么,就借顾公子的发簪一用,如何?” 顾晏如为了躲避城里的那些白莲教徒,早早换上了较为普通的衣裳。就连头上的发簪都是柳木簪,可以说是非常注重细节了。 顾晏如也想看看素商能耍出个什么花来,干脆利落的将木簪拿下来递给素商:“请开始你的表演。” 素商于是不再说话,将木簪横放于左手手心,紧接着用右手手心盖住左手手心内的木簪。 然后再拿开右手,这才回应顾晏如:“您可瞧好了。”众人定睛一看,原先的木簪已经被一截小小的柳枝替代,不过片刻就长成了半丈长。 素商甚至拿着手中的柳枝挨个往众人面前走过,确保他们能够更加清晰的看见。 苏戈止被素商的表演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也太神奇了吧?”他甚至能看见那些嫩芽儿。京洛尘毕竟年长苏戈止几岁,见识也比苏戈止多:“确实神奇。” 至于萝月和素衣么,前者虽然在云隐山见惯了这样的幻术,但也给足了素商面子:“不愧是公子,厉害厉害。”后者早就觉得她这个便宜表哥不简单,可也没有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瞬时露出了惊奇的神色:“表哥厉害,表哥最厉害了。” 挨过众人的夸后,素商才不紧不慢的转回顾晏如这边,骄傲极了:“如何啊?顾公子,这表演你可喜欢。” 顾晏如看了看素商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心中好笑,瞧把他嘚瑟的,跟那个什么一样。面上不显,敷衍式的拍巴掌。 露一手 显然,素商并不满意顾晏如的态度,他皱眉,但很快又释然。 顾晏如老早就盯着素商的一举一动,就连素商刚刚眼里的不耐也捕捉的一清二楚。按照素商以往的性格,他应该是暴怒或者是嘲讽才对,这副释然的模样却是少见。 顾晏如的目光越过素商,看向了那个素商所谓的表妹。素衣端坐在椅子上,浅浅微笑着——颇有大家闺秀的典范。 莫非,素商是要在他这个表妹面前好好表现?换而言之,他很在乎他在这个表妹眼中的形象? 推出这个原因的顾晏如不知怎的有点烦躁,他正要开口夸一下素商,京洛尘先他一步开口:“素商公子这术法当真神奇!看来您已经有办法解决遗梦城一事了。” 素商矜持点头:“那是自然,将军不必过于担忧,我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计划。现下就缺一个信号了。” “哦?是什么样的信号呢?”京洛尘追问,素商把那柳枝抛给顾晏如,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当然是可以动手的信号,我在城西留了人手,盯着白莲使的一举一动。” 苏戈止疑惑:“你说的人手不会是阿左阿右吧?你确定?”素商朝他挤眉弄眼:“嗯?莫非你觉得他们不可行?” 苏戈止想起吴禾和碧漾被坑的惨样,小小抖了一下,心有余悸:“不不不,我觉得他们一定可以。” 素商眉眼弯弯:“那可不,这遗梦城大半的消息都是他们打听来的。说起来,将军,你们知道碧漾一直有和遗梦城里的人互通消息吗?” 京洛尘摇摇头:“我们只是怀疑遗梦城和白莲教脱不了干系,可我们没有证据。” 素商安慰他:“自信点,这破事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要证据也简单,两天内你就能亲眼见到了。” 既然素商这么信誓旦旦,又确实有这个本事,京洛尘赞同:“那我们就先准备着?” 素商竖起一指,坚定摇了摇:“不不不,是你们先准备着。遗梦城对我没什么威胁,我可以来来回回玩,但是你们不行。” 顾晏如看素商这么自信,很认真的怀疑了一下:“说大话不怕闪着舌头吗?就凭你,你先把我这发簪变回来再说其他的。” 素商不屑的朝顾晏如翻了个白眼:“我的傻雇主哟,你当真是个外行人。遗梦城里面只有一点机关和打量的幻术,像你这样的搞不好就被幻术留下了。” 顾晏如下意识捏了一下手中的柳枝,触感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居然是幻术吗?他看向其他人,皆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 素商可没有这个耐心继续和他们唠嗑了,反正按照他设下的局,碧漾会在明后两天有大动作。事情可以慢慢说。 他朝素衣和萝月使了个眼色后就准备离开:“将军,剩下的事情就留给你们商量吧,我就负责破开幻术和抓住遗梦城里面的白莲使。我和阿月还有事情要说,就先走一步。” 京洛尘颔首,以素商的身份,其他的事情确实不太适合当着他的面讲。而且这事情确实得慢慢谋划:“那你们就先下去休息吧。” 素商三人点点头,掀开营帐就要走。“唉,你还没有说明白这柳枝它怎么就是幻术呢!”苏戈止在后面喊,素商闻声回头看了一眼顾晏如。 顾晏如此刻还是散发,眉眼低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他披散着头发的修饰下,显得柔和了许多。这人,倒是有一副好相貌。 正这么想着,顾晏如似乎有所感觉,将目光从柳枝上移开,和素商对视了。素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对着顾晏如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脸——当然,是嘲讽拉满的那种笑脸。 他未开口,只是打了一个响指就离开。顾晏如收回目光,随着响指声落下,他手中的柳枝迅速枯萎扭曲,最后变回了木簪。安安静静的躺在顾晏如的手中。 苏戈止对此震惊不已:“还真是幻术啊!真神奇,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京洛尘也赞同:“看来这个素商公子的确了不得,那么我们也来制定一下计划吧。”顾晏如点点头 副业 素商和素衣来到了萝月所在的营帐内,这才开始唠嗑。 素商简单的向萝月介绍了一下素衣:“阿月,这是我刚认不久的表妹。”萝月和气打招呼:“你好,这些天公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辛苦了。” 素衣之前遇见的女子都是和碧漾差不多的类型,这会突然遇见萝月这样温婉的,有点不知所措:“你好,额,表哥他没有给我添什么麻烦。多亏了他的帮助,我才自由了。” 素商见萝月怎么说他,不乐意了:“阿月,我可不是会给别人添乱的人!”当然,像吴禾碧漾这样的,也不算是人。所以这句话没毛病,素商强调完后还露出了坚定的目光。 萝月还不了解素商?她俏皮极了,“是是是,不过你每次和我讲的都有点夸张,我还是想听素衣姑娘说。可以吗?” 素衣点点头:“这就要从几天前说起……”素商撇撇嘴,看了一眼专心致志听素衣说话的萝月,嘟囔着:“没爱了,没爱了。” 算了,左右他一个“男子”待在这里也奇怪,还是出去遛弯吧。打定主意后,素商就偷偷摸摸出去了。 要问为什么偷偷摸摸?大概是因为之前在云隐山,师父逮着谁来教育,素商都是悄咪咪离开。形成习惯了属于是。 溜完一圈的素商觉得这军营也没有什么意思,京洛尘的部署应该是严格的,他反正是没有看见一点白莲教术法的气息。 随便逮着几个兵唠了一会嗑,素商看看天色,到点了,他还是回萝月那歇着吧。正在往回走呢,就看见了顾晏如径直朝他走来。 素商顿了顿,这顾公子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该不会暴起伤人吧?那万一姓顾的脑抽,要打他,他是还手呢还是还手呢?说起来,殴打雇主,还能拿到雇佣金吗? 素商胡思乱想间,顾晏如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看着明显走神的素商,顾晏如没好气的拍了他的头一下。 素商几乎是立刻回神并且摆出了进攻的姿势,甚至眼神都变了:“你居然敢打我?”顾晏如眼神飘忽,好吧,他承认他刚刚下手是带了点私人恩怨。 但他肯定不能这么说啊,他轻咳一声:“咳,这不是看你走神,提醒一下吗?”素商幽幽看着他,明显是不相信,“那你这提醒还挺别致?要我夸你吗?” 顾晏如稳稳接住这个台阶:“谢谢,谢谢,我觉得我可以做得更好。”素商微微抬起下巴表示不屑,“几日不见,顾公子是越发的不要脸了。” 顾晏如对着素商就是一个抱拳,云淡风轻:“彼此彼此,都是您教得好。”素商,呵,这顾公子怕不是皮痒了。 顾晏如打趣完素商后就步入了正题,“我竟不知,你还会幻术。而且这幻术,用得还不赖。” 难得见顾公子夸他,素商挺直了那小身板:“那是当然,也不看我是谁?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幻术只是我的副业罢了。” 顾晏如好奇,虚心求教:“那你的主业是给人当保镖?”素商把脚下的小石子踢老远,成功把在远处鬼鬼祟祟看着他们的苏戈止踢疼了。 看见苏戈止微瘸着腿离开,素商开心的笑了,这才回答顾晏如:“不,保镖也是我的副业。”顾晏如把刚刚那一幕看了个清清楚楚,也笑了:“那你的主业是?” 素商一本正经,“我的主业是混吃等死。” “那你的主业还挺别致。”顾晏如调侃。 素商点点头,顾晏如又想到了苏戈止刚刚讲述素商和那个仆人在城西干的事情,“你在城西,似乎也是混得不错。” 素商回忆起和阿左阿右碰瓷的那会,竟有些许的心虚。毕竟,他们大部分的资金来源都是从吴禾那里坑来的,“还好吧,城西水太深,我把握不住,还是顾公子你这里好赚钱啊。” 顾晏如莞尔:“所以你就来军营了?还带了个远方的表妹?” 素商想了想,诚恳极了,“那倒没有,我表妹柔弱,肯定不能把她留在狼窝里。还有就是,我急着回国都,谁知道这边最快到京的路被堵死了。” 收到一份新offer 顾晏如思忖,究竟是什么事情让素商急着回京,“你这么着急回国都,是为了那位故人?” 素商果断回答:“当然。我本来以为你们这边可以很快解决,但你们终究不是专业的。干这活还得是我。” 顾晏如幽幽叹了一口气,以前他和素商一起走,除非为了钱,素商才会这么积极主动。而且这人特别懒,能躺着就绝对不站着。 而且对沿途发生的事情,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在意,甚至有点漫不经心。现在,他居然只是为了一个故人,就一反常态,“看来你对那位故人是极其上心呐。” 顾晏如有点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素商这么积极主动,“他对你很重要?” 素商缓缓回答:“重要,严格意义上讲,我和他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我就是为了见他,顺便游山玩水才出来的。” 这话说的,按照顾晏如对素商的了解,总觉得后面才是重点。可素商对那位故人上心也是真的上心,“说不定我以后在国都也能看见你们呢。” “不好说,我不会在国都久留。”素商心想,国都那地方鱼龙混杂的,当初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非要留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那么纯良又心善的,甚至有点慈悲心泛滥的家伙,留在国都那种地方迟早会被染黑。也就只有在他面前的这个顾公子,才能混得风生水起。 顾晏如见素商突然看着自己,“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素商摇头,“没有,就是突然想到,你这样的人才适合混国都,而且应该混得很好。” 顾晏如勾唇,混得很好吗?朝中乃至民间害怕他的,厌恶他的大有人在。他在朝中倒也算得上是一手遮天,恭维他的人自然不少。 不过,被主业是混吃等死的素商夸奖,而且是真心实意的夸奖,顾晏如总觉得怪怪的。瞧素商那眼里的羡慕,都快化成实质了。 等等,素商该不会以为他也是混吃等死的那类人吧?!被顾晏如幽幽看着的素商突然心虚,“咳,怎么了吗?” 顾晏如一看他这样子,得,看来他猜得八九不离十。这素商就是这样想的,“你不会以为我就是在国都混官职吧?” “你怎么知道?啊,不是不是,”素商意识到刚刚把心里话说出来以后,眼神飘忽,该怎么委婉的告诉顾公子,他觉得他是靠脸上位的呢,“我的有意思,听说朝堂上的年轻官员都很好看,像顾兄你这样的,一定是顶尖的好。” 顾晏如呵呵,连顾兄都用上了,这小子,还能再心虚的明显一点吗?莫非他看起来很像是小白脸,“你觉得我好看?”他堂堂摄政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居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子,夸好看? “嗯……”素商闻言,打量了他面前的这个人。五官立体深邃,双瞳剪水,鼻若悬河,虽然嘴角绷直,面无表情,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 抛开其他的不谈,这脸是真的好看,“我摸着良心讲,虽然你人不咋地,但是脸好看。”素商真诚的回答。 顾晏如一句放肆就要脱口而出,但素商已经把目光移开,看着远处飞来的鸽子喃喃自语:“她果然按捺不住了吗?” 顾晏如看着素商接住落下的白鸽,“奇怪,你这鸽子是怎么安全到这里的?”按理来说,这鸽子飞不出城才对。 素商竖起一指,“秘密,好了,阿右他们传来消息,碧漾已经离开了城西,我们也该去遗梦城了。” “碧漾?”顾晏如一边和素商往京洛尘的营帐走一边问,“白莲使?她怎么会贸然出城。” 素商眉飞色舞,笑得阴险,“那怎么会是贸然呢,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她忽悠过来的。” 顾晏如一顿,福至心灵,“是那批刺杀你们的人?”素商赞赏地看了顾晏如一眼,“还挺聪明,但不止这样,反正我走之前是给她拉了一波仇恨。” 而且,还悄悄的忽悠了碧漾门下的一伙骨干级别的人,事后又光明正大让碧漾知道。 硬了,拳头硬了 想必这会,白莲使碧漾已经成功抵达了遗梦城内部,而且咬牙切齿地布置陷阱等着他们上门吧? 不知道碧漾瞧见他分分钟破解了幻术,会不会躲着哪个角落,咬着她的手帕,跺着她的脚,愤怒的大喊,可恶呢。 哎呦,想想这画面就无比的美妙。素商忽视顾晏如看智力障碍者的眼神,哼着歌和京洛尘他们在营帐会合。 遗梦城,抛开那花里胡哨的名字来看,就是一座由大量的幻术和陷阱构成的地方。它的真面目搞不好就是荒郊野岭。 那些所谓的失踪的人,可能是中了幻术然后被白莲教的人关在了遗梦城的某个角落。城中至少有两个白莲使驻守,还零星混杂着几个会幻术的白莲教徒,配合布置的陷阱以及附带的迷香,足以把外行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学幻术的人最喜欢窥探入局者最深处的欲望,比如金钱和权势或者温柔乡,然后编织一个个梦境,彻底让人迷失在里面。 幻术学的好的人呢,就比较喜欢挖掘人最不愿意面对的恐惧或是无法忘怀的过去,利用人的负面情绪建构噩梦。 想要破这幻术不难,那些信徒,大多都是半吊子,就连编织的梦都错漏百出。也就只有那些不务正业的人才会忽视那些不对劲的地方,拥抱梦境。遇见这样的梦境,直接去梦里找细节就对了,绝对能破解。 至于高级一点的梦境,心志坚定的话也不是不能破解。保险起见,素商还给京洛尘他们准备了几张安神的符。 苏戈止看着素商利落的写好几张符,不解,“你明明可以破解遗梦城的幻术,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们驱散梦境的符呢?” 素商怜爱的看了苏戈止一眼,抑扬顿挫,“哦!我愚蠢的弟弟!你不觉得这是一个锻炼心志的好机会吗?反正你们也不会出事,不如把它看成一次放下心中郁结的好机会!” 素商循循善诱,“想想看,在梦境里你能直面恐惧,然后打败它!出来之后的你肯定更加强大了。最最重要的是,这个机会,它!是!免费的!” 苏戈止显然被说服了,“有点道理。”素商欣慰极了,“你想想看,旁人要是心中有郁结,不是去看大夫就是去问大师。这两者都是极其耗钱的,而且成效慢,保不齐还要多去几次。” “那这梦境效果就那么好吗?比药和大师还管用?”苏戈止虚心求教。素商堪称大方的一笑,“那必然,毕竟你要是打破不了梦境就会永远留在那了吗,效果肯定好哇。” ?苏戈止惊了,“那你的那个符有什么用?”素商一脸无辜,“安神保命啊?你只是留在了梦里面,永远不会醒过来,还活着,放心。” 这谁能放心?苏戈止看着素商那张犹自带着笑容的脸,硬了,他的拳头硬了,好想先揍这个家伙一顿。 一旁的素衣惊疑不定,“表哥,那梦境真的那么吓人吗?被困住了就醒不来?” 素商耸肩,“当然不是喽,严格来说,就算被困在梦境里面了,只要我把里面的白莲使揪出来打一顿,那些梦境自然也会破碎了。” “那你刚刚说的那么吓人是为了什么?”苏戈止愤怒,“为了逗我玩?” 素商做作地捂住嘴,故意露出惊讶的神色,“哦豁,被发现了,对啊,我就是看你好骗就逗你啊。” 他理所当然的态度激怒了苏戈止,“你!” 素商不以为然,“真不是我说,你这人可真好逗,也太容易相信其他人了吧?你好歹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呐。” 苏戈止闻言,看向营帐内的其他人,京洛尘低头看着地图,素衣只是略显惊讶,萝月在一旁安慰她。而顾晏如,顾晏如正手支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看着素商对着他胡说八道。 真是够了,看来还是他太年轻,摄政王这个老狐狸都在,哪里用得着他担心这儿那儿的。 苏戈止自欺欺人,所以这些人就明白,合着不告诉他呗,眼睁睁看着他被耍得团团转呗。 苏戈止企图和京洛尘对视,很好,京洛尘他移开了目光。 我不应该在这里 当京洛尘把目光移开的那一刻,苏戈止感觉不会再爱了。将军,为什么啊?我难道不是你的得力干将了吗? 苏戈止不甘心,他又去看摄政王,噢,不对,这个人眼里现在只有素商这个缺德玩意。昏庸!他都看见摄政王眼里的笑意了! 怎么了?怎么了,难不成他还欣赏素商这样的人? 苏戈止是一个坚强的人,他在京洛尘和顾晏如那里受挫后,把目光转向了素衣和萝月。姑娘们的心肠总是软一些的,她们应该会谴责素商的吧…… 个鬼,素衣正偷偷打量又低头看图的京洛尘,萝月倒是看见他了,忍不住噗嗤一声。 呵,他错了,错得彻底。这个营帐内,就没有人是站在他这边的,素衣是将军的救命恩人,素商是素衣的表哥,而且帮助素衣良多。 于情于理,京洛尘都会对素商宽容些。至于摄政王,他的心已经偏得没边了。 萝月看着苏戈止有点生无可恋的意思,安慰他:“那个,苏公子,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我家公子他就是这个样子的,对着谁他都想逗一逗。公子!快别逗苏公子了。” 萝月颇有一点责备的意思,“快和苏公子道个歉。” 苏戈止不指望素商能道歉,他能道歉?“好吧,对不起。”?素商居然真的向他道歉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知道错了,下次还敢。”素商紧接着在后面来了一句。 好嘛,他就知道,这才是素商。真是开了眼了,他现在可算是能理解为什么碧漾在得知素商离开后就明目张胆派人去刺杀他了。 这人,确实是不能留着,太憋屈了。也不知道后续素商是怎么安排那些来刺杀的人的,激得碧漾不管不顾直接去遗梦城了。 素商也逗够苏戈的了,闲聊结束后,他们就准备去遗梦城。 由素商打头阵,他负责抓住白莲使,而顾晏如和京洛尘从旁协助。以防万一,他们还带了一支由五个人组成的精英小队。 虽然素商觉得人多碍事,可京洛尘强烈要求,极力推荐,素商只能作罢。 至于苏戈止,素衣和萝月则负责留守营地,预防白莲教的人趁乱偷袭。 布置完了之后,素商和萝月以及素衣一起走着,被后面追来的苏戈止叫住。 素商示意萝月她们先走,然后才打量追上来的苏戈止,“你不去和他们一起商量其他的事情,找我做什么?” 苏戈止面容扭曲了一下,这素商这么老怼他,“就是想问你,我可是个官,你这么逗我,就不怕我报复你?” 素商,“哈,就凭你?菜鸡一个。”素商顿了顿,想起城西的百姓对苏戈止的评价,“而且你不是假公济私的人。” “你怎么确定我不是?”苏戈止疑惑,素商略想了一下,回答:“嗯,你比我还小两岁,小小年纪,不可能那么狭隘,质朴。” 苏戈止合理怀疑素商内涵他傻,看在素商夸了他的份上,他决定也说说素商的好。 谁知道素商还没有说完,“而且,我觉得你欺负我的可能性不大。第一,你打不过我,第二,我有靠山,可以仗势欺人。” 嚯,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话,苏戈止放弃夸素商,“亏你知道那叫仗势欺人呢。” 素商颔首,“唔,我这个人没有什么优点,自知之明却还是有的。” 和苏戈止聊了一会儿,素商就要离开,又被后来的顾晏如喊住。 素商疑惑,他这雇主能找他干啥,难不成是要多买点护身符? “一百两一张。”顾晏如刚追上素商就被素商这摸不着头脑的话整迷糊了,“你在说什么呢?” 素商也迷糊了,“顾公子来找在下不是为了多买几张护身符吗?” 顾晏如气笑了,一百两一张,他还真敢开口。不愧是他的保镖,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胆大。 他赏了素商一个白眼,“不是,我是问你今晚睡哪儿?” 素商看傻子一样看着顾晏如,“当然是去萝月那里啊?” 顾晏如叹了口气,“你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不?为了她们的清誉着想,你跟我一起睡。” 素商缓缓打出一个“?” 守夜 素商觉得,约莫是今晚的风太大,他居然能听见他的雇主邀请打手一起睡觉,啧啧啧。 看见素商再一次走神,顾晏如皱眉重复了一遍,“今天晚上你和我一个营帐,听见没?” 素商这回是真的确定是他的雇主说话了,好家伙,就算他是男子装扮也不太合适吧? 还男女有别呢,易个容就看不出来了。 素商不太想理顾晏如,但他这回还是男子装扮,的确不能去萝月的营帐。但也不能去姓顾的那里,到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赚的多。 就姓顾的那张脸来看,好像是自己赚的多。素商摇摇头,这便宜还可以,但他还是不要占了,“不用,我今夜不睡觉,在营帐外面替你守夜也是可以的。” 顾晏如诧异,“就你那白天困中午困下午困的样子?那是能守夜的吗?” 素商脸登时就黑了,这家伙揭他短,“比不得您,一天到晚都沉思着,也不知道在算计谁。” 顾晏如应该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看着素商气鼓鼓的样子,眉眼弯弯,“我能算计谁,就我这点手段,能坑到你一回也算是好的了。”此处省略被摄政王算计的连裤衩子都没有留下的受害人骂字若干。 素商眉头一皱,语调微扬,“你骂我蠢?” 顾晏如一本正经:“哪里哪里,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会做生意的人了。” 素商一巴掌拍到顾晏如背上,“就你贫,好了,我去你营帐内就是了。” 顾晏如冷不防被素商这么来一下,别说,他力气还挺大,“你真的要守夜啊?” 素商已经掀开了顾晏如的营帐,出乎意料,他的营帐也就和普通士兵的稍微好那么一些。 素商乐呵呵,“是的,我守夜,你这营帐倒比我想象中的朴素。” 顾晏如坐了下来,给素商倒了杯茶,用一指试了温度后才递给素商,“噢?我看上去像是不分轻重的人吗?来了军营自然不能搞特殊,毕竟这里的人可是卫国的将士。” 素商注意到顾晏如的小动作,别说,这手还挺好看的,骨节分明的。 “那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我总觉得你这官应该挺大的,搞不好能和京洛尘平起平坐。” 素商接过顾晏如递来的茶,一饮而尽。 顾晏如惊讶了一瞬,没想到他还挺敏锐。他一早来到洛尘这就和他们打好了招呼,不要暴露身份,尤其是细节上。 京洛尘对他倒也谈不上有多恭敬,更多的是同僚之谊。顾晏如觉得自己在京洛尘眼里,估计和他手下的兄弟们差不多,可能稍微好一点。 那么,就是苏戈止露馅了? 顾晏如细细回忆,“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呢?” 素商翘起二郎腿,抖了一会才回答:“直觉,我们商量对策的时候,苏戈止都会下意识看向你们这边。他先看的京洛尘,然后在看的你。” 所以,素商推测,这位顾公子,他的官衔高于苏戈止低于京洛尘。而且苏戈止在京洛尘手里待了一段时间,下意识先看自己朝夕相处的上司,然后才看比自己上司更高职位的人。 顾晏如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啜了一口,“或许是苏戈止他年纪小,决策什么的更倾向于询问长辈的意见呢?” 三种推测都有一定的道理,但第二个推测明显对素商不利,主要是这个顾公子的官衔比京洛尘还要高。 哈,那往日素商对他干的种种事情就够素商喝一壶的了。 保险起见还是默认最安全的那个推测比较好,然后离国都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抛下这个危险分子。 开什么玩笑,国都勉强也算是姓顾的地盘,素商初来乍到,肯定不是这地头蛇的对手。 还是避开的好,他主要是去国都看看故人和白莲教分布势力的,不是去卖命的。 打定主意,素商诚恳看着顾晏如,“顾公子,你说的对,就苏戈止那傻了吧唧的样子,嗯,确实是需要有经验的人带带他。” 双方对视一眼,毫无愧疚的拉踩了一波苏戈止后,维持了相当一段长的和谐的友好的氛围。 是夜,素商果真在顾晏如营帐外守夜。 梦游 一夜好眠,第二天素商半梦半醒之间翻了个身,碰到了床沿。 嗯?这触感不对!他昨天明明是在外面守夜,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跑到床上去了? 素商一个鲤鱼打挺,质问穿戴整齐的顾晏如,“顾公子,我怎么到你床上来了?你搞事情?” 顾晏如幽幽看着他,素商下意识觉得不妙。 果然,顾晏如堪称哀怨看向素商,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就要问你了。” “我?”素商指了指自己,“我能有什么问题,前半夜我都在好好的守夜。” “你也知道那是前半夜的事情了,重点是后半夜啊。”顾晏如掰着手指头给他算,“我昨天晚上睡得好好的,然后你,本来在好好守夜的你,悄无声息的进来了我的营帐。” “啊这,”素商试图给自己找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梦游了?” “自信点,把可能去掉,你就是在梦游。还好你没有披头散发,大晚上的,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我床边,还一动不动,你说你吓不吓人。”顾晏如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素商代入了一下,“确实挺吓人的,我错了。” “现在道歉还早了点,昨夜我看你梦游也不好叫醒你,就让出了一点位置给你。你倒是毫不客气睡下了。” “你说你,睡觉就老老实实睡啊,干什么还要突然一脚把我使劲踢下床?等我再回头看你,你已经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了。” 顾晏如又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诺,拜你所赐,我一个晚上没睡觉。” 素商特别心虚,虽说他之前并没有梦游的效果,可他睡相是真的非常的不好。 之前在云隐山的时候,萝月也嫌弃过他几次。 姓顾的说的大概是真的,毕竟那个黑眼圈那么明显,“真的抱歉,真的抱歉,我错了。” 顾晏如大方极了,没有和素商计较,“没事,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要真觉得不好意思,你对我的态度好一点就行。” 素商心下放松,吓死了,他还以为姓顾的要扣他工钱补偿呢! 补偿是应该要补偿的,用工钱去补偿素商可以接受但心疼,好在顾晏如大方,没有和他计较,只是态度的话当然可以,“好的,没问题,我可以。” 达成一致后,素商迈着欢快的步伐和顾晏如一起一后去找京洛尘汇合。 直到苏戈止看见他们,咦的一声,“顾大人?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素商一个踉跄,顾晏如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真心实意的。 他这一笑可把后面赶来的京洛尘吓了一跳,他和摄政王也共事过一段时间,这位平日里都是面无表情的。 至于笑么,讽刺的,不屑的笑容他见得过多,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笑也不是没有——往往是挖好坑等着别人傻乎乎跳的时候。 京洛尘依稀记得,某年某月他和摄政王去上朝,原先是有个户部尚书还是谁来着?在大殿上对着摄政王就是一顿狂骂。 摄政王目下无尘,心狠手辣,骄奢淫逸等等,反正骂得极其多。 当时的朝臣们都震惊了——尤其是摄政王被这么骂后还笑眯眯的,而不是把人吊起来打之类的。 摄政王顾晏如有着一张光彩夺目的,还带着点邪气的脸蛋,就算不笑也是赏心悦目。 可摄政王素来不爱带着真心实意的笑,他头一回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就是对着那个户部尚书。 那户部尚书还以为摄政王脾气改了,服软了,到处去吹嘘。七天后还在酒楼吹嘘的户部尚书就被大理寺的人带了进去。 无他,也就是摄政王连着工作了好几天,勤勤恳恳的把那位户部尚书从头到尾查了一遍,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凡是和户部尚书带着点边的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然后,摄政王连夜进宫,把还在睡觉的皇帝和太后从梦里面摇醒,直接把证据甩他们桌上。 陛下和太后看着这证据确凿,也没有办法,就派人去带过户部尚书来了。隔日,那尚书和一干亲戚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 为了早日送走这位尚书,摄政王甚至亲自顶了几天那尚书的活。 坐实谣言 自那以后,京洛尘对这位摄政王的印象又加深了几分。 原先他以为同僚们私下传的“摄政王一笑,生死难料。”是谣传,多亏了户部尚书以身试险,增加了这谣言的可信度。 回过神来,京洛尘看着顾晏如露出那样明媚的笑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嘶,这位又是想算计谁? 该不会是素商公子吧?那不行,素商公子可是对素衣有恩,他京洛尘一定会阻止顾晏如算计其他人。 苏戈止还是那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张口就是:“嗯?顾大人,您笑那么开心作甚,有什么喜事吗?” 顾晏如眉眼弯弯,“嗯,多亏了你,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素商呵的一声,呛回去:“苏大人管那么多干什么,这姓顾的就是个傻的,他要是在梦里面笑起来都正常。” 嘶,京洛尘觉得他可能保不太住这素商公子。 素商倒没有想那么多,叫住京洛尘,“劳烦将军带路,我们这就去遗梦城。” 说完还回头狠狠瞪了顾晏如一眼,警告他不要瞎说。 顾晏如笑得更欢了,素商骂了句有病后快速离开。 苏戈止还在状况外,“所以是什么情况?” 可惜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顾晏如淡淡瞥了他一眼,就跟上了素商的步伐。 顾晏如看着素商的背影陷入回忆:昨夜,他良心发现,特地去看看在外守夜的素商。 恰巧看见的就是星光满天,而素商站的笔直,头却一点一点的——分明是困倦极了。 可能是那星夜过于好看,顾晏如脑子一抽,将还在沉睡中的素商打横抱回了营帐中。 素商竟也没有醒来,挨着床后滚了滚,自动寻找最舒服的地方沉沉睡去。 顾晏如看着被霸占了大半的床,登时就后悔把人抱进来,可是也不能把人又丢出去啊? 算了,将就着睡吧。何况素商这人,睡着了倒是安静,完全没有白日里那嚣张跋扈的模样。 就连那张说出奇瑞至极话的唇,看起来也柔软。顾晏如甚至动手亲测了一下,摸起来比看起来还要软,也不知道是做的怎么小嘴一张,句句诛心的。 素商可能是那个睡姿累了,无意识翻了个身,抱住了顾晏如。 这对刚刚发现自己行为有点诡异的顾晏如来说,又是一个暴击。 他他他,他怎么会觉得素商现在看起来顺眼了很多呢? 那张脸恬静自然,平日里对他横眉竖眼的眼睛也闭着,只能看见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落下一片暧昧的阴影。 顾晏如再三思考,应该是灯光的问题,于是他挥手灭了灯光。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推开素商的怀抱。 这原本应该成为顾晏如度过的算是祥和的夜,直到素商下半夜一脚把顾晏如踢下床。 顾晏如收拾收拾,又爬了回去,素商再次缠上来,顾晏如叹了一口气,就要回抱素商。 睡相不好,他抱着总能禁锢素商的动作了吧? 谁知道素商居然还会说梦话,一边说着姓顾的是个狗东西,一边又一个巴掌一脚再次把顾晏如踢了下去。 反复几次,顾晏如终于没有了脾气,也彻底清醒了。 是谁给他下了药?居然会觉得素商这个缺德玩意看起来很怪?呸!肯定是白莲教的妖术。 后半夜他完全没有睡意,靠着在脑海里回顾了一下朝堂里那些老东西的把柄,昏昏沉沉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面对素商的质问他也不慌,毕竟素商睡相不好是真的。 至于顾晏如抱素商去睡觉?别说素商不相信,就连他本人昨夜也是不相信的。 这大好的机会,不诓骗素商多浪费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顾晏如面不改色扯了个慌,还能让素商尴尬,何乐而不为呢? 结果素商还是对他没有好脸色,到底是他高看了素商知错就改的觉悟。 与其说是知错就改,不如说是知错不改,下次还敢? 不过没有关系,回国都的路还长着呢,素商早晚会在他手里边,更别说国都有大半个他的势力分布,还怕坑不到这小子? 不得不说,素商和顾晏如还是有一点默契的,互坑都是认真的。 遗梦城 一炷香以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遗梦城。 素商看着云雾环绕的城门,别说,这城门还挺识趣,知道他们来了连门都不用敲的,就放进他们来了。 看着那堪称古老的城门和开门的那一声,素商总有一种误入某名侦探小学生的推理现场的错觉。 进入城门后,没有素商想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在他们面前的确实是古朴背景和奇特的街道,三条街,直走,以及左右各一条。 半空中还浮现了一行字,警告他们,每条街道都必须有人进入。 直走的那条街道,没有任何遮掩物,像乡间的小道,只是没有杂草,貌似一眼就能望到头。 左边是开满鲜花的小路,蝴蝶翻飞,看上去倒是一派生机勃勃;右边就很有江南街道那味了,青板石,白墙和屋檐上的瓦片,还应景的飘了点雨丝。 “真是细节啊!”素商感慨着,“你们想去哪儿?左边还是右边?”他询问剩下的人。 京洛尘确实想直走,“那不能直走吗?”素商一言难尽看着京洛尘,“那你可真会选,那条路幻术气息最重。” “那我还是去右边好了。”京洛尘说罢带着两人往右边街道一站,顷刻间就消失在原地了。 “感情这幻术就只是这样啊,毫无体验感。”素商嫌弃,“请吧,顾公子,左边走好吧您。” 顾晏如深深看了素商一眼,“万事小心。”也带着剩下的人消失在左边了。 “这会就只剩下我了,”素商自言自语,“有点期待,白莲使的话应该能造一个更真实的梦境吧?” 说罢,他也踏入了那最为寻常的街道…… 遗梦城深处,地下室,碧漾和一男子正通过水镜查看进入城中的众人。看见他们都进入梦境后,碧漾狞笑,“终于,这会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男子皱眉劝告,“还是谨慎为妙,你忘记被废掉术法的那些信徒了?” 说到这里,碧漾面容扭曲一阵,咬牙切齿道:“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一幕我可是印象深刻啊!” 那日她被李小姐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羞辱后,她查出了不少东西。 她就说李小姐就是个没脑子的疯狗,逮谁要谁,怎么可能突然跟她过不去,仔细一查,没想到她吃的那么多亏都是素商的手笔——包括吴禾被坑。 她原先以为是素衣唆使素商干的,直到那批被派去刺杀的信徒被打包回来,他们术法全废,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素商并没有取他们的性命,只是让他们对碧漾转达几句话,原意就是我很高贵,你搔首弄姿,哭哭啼啼也不配。 以及生活枯燥无味,看着你演戏也算是打发时间,只不过演技没有我家小厮逼真,也就勉勉强强能看。 碧漾被这么挑衅还损失了大半信徒,原本心情就不太好。 何况素商禁锢术法的器物确实好用,她不仅没有教训到李小姐,丢尽人以后还被一个小小的信徒威胁。 那信徒先是匆匆带人赶来,也算忠心地把碧漾带进了房间,不知道哪一步出了差错,他居然看出了碧漾暂时用不了术法。 先是借机冷嘲热讽了碧漾一番后,又准备调戏碧漾。只是碧漾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即冲破禁锢试图用术法压制他。 可碧漾惊恐的发现,那信徒的术法在她之上!那人掐着碧漾的脖子威胁她,“白莲使,搞清楚,我可是比你厉害。” “别用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你自己整天沉迷于耍些把戏,哄那些男人围着你转,疏于练习,被我打败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我也是真佩服你啊,用着这张脸和甜言蜜语就能让这么多男人心甘情愿为你效力,关键是你居然没有和任何一个有夫妻之实。” “佩服,太佩服你了,我很好奇,对着这样一张脸他们是怎么忍住的?还是说你用了幻术?这就不太厚道了。” 说罢,那人就用术法将碧漾的上衣弄出道道痕迹,手顺着那些开裂处游移,在白瓷一样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暧昧又残忍的痕迹。 碧漾忍无可忍,破口大骂,一时狼狈不堪。 折辱 明明是个老手,却偏要假装不懂,在得与失的边界疯狂跳跃。近在眼前的却无法纾解的痛苦,原来比肉身的鞭挞更加折磨,折磨人的方式有很多种,那人选了个最下流的方式,将洁白无暇的纸张撕裂,在上面任意涂抹他喜欢的颜色,如嫣红,如淡黄,如野兽标记配偶,他也是这样给她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的。 她咬着牙闷哼,最后也只是在大厅召见了一批较为忠诚的信徒去劫杀素商。 碧漾痛定思痛,如果不是素商横插一脚,非要替素衣那个女人做主,为此她还舍弃了吴禾这个好用听话的棋子。 可惜,素商手段颇多,处处护着素衣,她几次三番挑刺,最后都被素商一一化解。 不但没有坑害到素衣,她自己倒是惹了一身腥,还被昔日下属肆意凌辱。 碧漾怎么样都咽不下这口气,越想越觉得是素商的错,如果不是他非要帮助素衣,自己怎么可能落得如此下场。 此人断断不能再留,死在城外更好,凡是帮助过素商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碧漾谋划了一系列行动。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素商和他的那几个小厮,既然素商和素衣还有苏戈止离开了城西区碧漾想,那她就可以在城里为所欲为了。 杀鸡儆猴,碧漾准备先拿素商的那两个随从下手,可那两个家伙狡猾极了,像是早就预料到碧漾会出手,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碧漾派了好几批人去找,都快把城西的地皮翻出来了,还是一无所获。 祸不单行,那批派去除掉素商的人也回来了,而且法术全废,完完全全变成了废人。 碧漾原以为素商就是个有些聪明的家伙,没想到他还会这样的术法,而且很强,凭一己之力废了二十个人全部的功力,还让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 可见素商对碧漾的不屑,碧漾听完素商让那些人转达的话大怒,挥退那些人后把房间里的东西砸了个遍还不解气。 可恨她一时忘记了体内的那事物,动作大开大合,又是好一阵折磨。 那人走的时候,将那冰凉的事物抹上了透明的膏体,这会时间到了,药效也挥发的快。 又麻又痒,偏偏凭她一人之力无法解决,她被那诡异的膏体碧玉折磨的眼尾泛红。 碧漾算了算距离夜晚来临的时间,咬着牙,艰难地移动到书房——书房内有一道密室,那是她作为白莲使的特权之一。 想起那人对她的折辱和威胁,碧漾竟是阴恻恻笑出了声,她神情阴郁进了那密室…… 子时一到,那人轻轻松松避开侍卫进入了碧漾的闺房,他径直掀起轻纱,不出所料看见了倍受药效折磨的碧漾。 听着碧漾的一声闷哼,那人愉悦地吹了个口哨,“嗯?看来这东西效果不错,该说不愧是白莲使吗?耐力也非常人所能及。” 碧漾早早沐浴过,换上了一件仙气十足的白衣,淡雅清冷,可她偏偏又在腰上系了根点缀似的红腰带。 完美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此刻那衣裳已经被汗水浸湿大半,美好的轮廓若隐若现。 此等美景美人,那人如何能忍住,急不可耐除去多余的饰品,他灵机一动,将那白衣垫在碧漾身下,白衣染血,岂不妙哉? 碧漾轻笑,将藕臂攀附在那人的肩上,无声催促。 那人先是捉来碧漾的手轻吻,却看见了碧漾手上系着鲜艳的红绳,越发显得她的手腕伶仃又白皙。 相聚 碧漾又露出遗憾的神色,“原本我只需要做做样子,说几句好话就有大把的人心甘情愿为我贡献出功名,钱财和忠心。” “这样的日子很好不是吗?我甚至不用沾染血腥,好好做那个仙女一样的白莲使就好了。来到夜郎城我也是这样想的。” “在我的安排下,城西已经有了很多对我忠心耿耿的信徒和有权有势对我好的男人。啊,甚至还包括你。” “你对我的心意我一直是知道的,毕竟你的眼神也是露骨,前年还是去年?你不是还偷拿了我的肚兜度过了无数个日夜?” “要不是我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这样的行为早就应该被我用教义杀了。” 碧漾每多说一句,男人的害怕就多增添几分。原本他以为他藏得很好,没想到碧漾早就发现了,也是,到底是出身魅组织,这方面要比其他人敏锐得多。 碧漾用眼神虚虚勾勒男人的脸庞轮廓,“唉,谁知道突然冒出来一个素商呢?那样风采的人,很难不让我注意到啊。” 碧漾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似乎是遗憾,“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对我丝毫没有那方面心思的人呢!他甚至不愿意配合我的把戏,反而处处和我作对。” “术法也在我之上,他可比你厉害多了,害我损兵折将也就罢了,还栽在你这样的人手里。好在白莲使身份特殊,也有关键时候能保命的术法。” 碧漾说着,反身调换了二人的位置,现在她又是上位者了。她眼角眉梢还带着那方面满足后的情意,迫使男人仰视她。 她俯下身,在男人耳旁低语,“难得开一次荤,你可要让我尽兴啊!我到底是有个白莲使的名头,平日里不好动作,不过既然是你这个登徒子乘人之危,那么我也没有办法反抗对吧?” 说罢,她牵引着男人一起攀登快乐的顶峰,数次攀登后,碧漾终于尽兴,就连神色也是慵懒至极。 男人几次挣扎无果,自知逃脱不了,就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对付碧漾身上,一转攻势,拼尽全力折磨碧漾。 可他哪里是碧漾这个老手的对手,碧漾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能把他逼得理智尽失,丢盔弃甲。 是以,男人现在躺在床上,一副被吸干了的模样——事实上也差不多了,他的术法已经随着二人的打斗全被碧漾吸收了。 他疲惫极了,“你打算给我安一个什么样的罪名?” 碧漾此刻还坐在他身上,她摸摸左手的红绳,那红绳就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嗯,就说你胆大包天,乘人之危,利用献祭之术杀害失去术法的信徒,然后对我图谋不轨,最后被我制服,畏罪自尽?” 男人看着红绳变成匕首,懊恼极了一他一开始是注意到了的,当时只觉得红艳得过分,没想到是施了幻术啊。 要是他多注意一下,小心一点,也许就不会为此丢了性命。 “对你图谋不轨我认了,可我何时迫害信徒了?我能压制你,那是因为我没日没夜的练习!” 碧漾亲昵的用匕首拍了拍男人的脸颊,怜惜道:“是啊,你当然没有迫害教徒,因为那些人都是我杀的,用十几个人生命献祭的禁术就是不一样,瞧,就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男人双目圆睁,“你居然对失去术法的信徒下毒手,你这个毒妇!” 碧漾甩了甩匕首,用力插入男人的胸膛,“是啊,可是你别忘了,是你一直逼迫我,我为了自保不得不要信徒们献祭,如果你不逼迫我,他们又怎么会失去生命呢?” “所以说啊,这都是你的错,让我安安分分当个白莲使者不好吗?说不定我哪天心情好了就会让你来伺候我呢!” “谁叫素商那么难对付,谁叫你咄咄逼人,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过没关系,反正不会有人知道的。” 碧漾假意捂住男人的伤口,那地方一直在流血,男人艰难地咒骂:“你这个毒妇!” 碧漾慢条斯理拿着匕首对着男人的心口就是猛的一戳,“没关系的,反正你来监视我的人也会被杀的,你们会在下面团聚的。” 破妄 说完,碧漾就把匕首拔出,慢条斯理的给房间里泼满火油,然后对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甜美一笑,“再见了,不要怪我心狠呐,色字头上一把刀,下辈子注意点。” 男人感受着生命力的流失,眼睁睁看着烈火在房中蔓延,吞噬着这里的一切,咽气前她还听见碧漾惊慌失措地喊,“来人呐!救火啊!” 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助,惊慌失措,仿佛被吓坏了。这个时候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见了,怕是会用十成十的耐心去安慰这个柔弱无辜的女人吧。 可真会演呐,他想,自己也就是被她这个样子给哄骗了吧? 他自嘲地想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怪她,要怪就怪自己功夫不到家。 要是时光能倒流,他还是会选择对这个女人下手,甚至会更早更狠也更稳妥。 白莲使碧漾,是个让人欲罢不能的女人,只尝过一次味道就难以忘怀。 当然,她这样的毒妇,只怕尝一次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天底下也就只有他这么大胆了吧? 这样想着,男人竟是面色平和的,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和火焰一起化为灰烬。 屋外,碧漾在众人的搀扶下搬到了书房,她头发散乱,目光涣散,真真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众人也不敢多问,好言好语安慰了她就退下了。 碧漾上一秒还在众人怀里瑟瑟发抖,众人一走,她就露出了一个阴沉沉的微笑,等时间一到就熄灯假意歇下,实则进入暗道。 暗道里,碧漾哼着歌,耍着带血的匕首慢慢走着。 在暗道的尽头,一个男人正等着她。 城西名义上的另外一个白莲使,其实并不在城西,而是一直在遗梦城驻守着。 两位白莲使平时不会见面,只靠着特殊的渠道联系,交换信息。 而碧漾书房里的暗道,一直通往遗梦城城内。 今天也是碧漾先来暗道寻找秘法,但她的功力不够,这才联系了另外一个白莲使。 用真金白银换来了那个白莲使的帮助,红绳上的幻术也是他施加的,那个男人自然看不出来。 碧漾一边跟着男人走,一边问,“那个素商,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男人的面容在灯火的照耀下轮廓渐深,“不知道,还没有和他对上。如果信徒们的功力真的是他废的,那我们小心点就是。他现在已经到军营了。” 如果苏戈止在现场的话,他就会惊讶的发现,这男人正是他一上任委派去调查遗梦城,结果失踪的副手之一,李原。 “遗梦城内遍布幻术和迷香,任他素商有通天的本事也要花费一番功夫。你我二人联手,应该可以和他打个平手,加之你吸收了刚刚那个男人的功力,素商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碧漾想起那个男人,笑了,“这么看来,我还要感谢他?” 李原奇怪的看了碧漾一眼,他对碧漾的事情一知半解,只是碧漾联系了他,说信徒谋反加上真金白银,李原才走了这一趟。 杀人纵火泼脏水,碧漾不愧是宗主看重的白莲使。 至于自己么,不过是早年白莲教在夜郎城埋下的一枚棋子,硬生生地熬上了白莲使这个位置。 不过没有关系,等素商他们到了遗梦城,他的业绩也就可以上去了。 京洛尘大将军,素商还有一个不小的官,要是全折在了遗梦城,想来也可以为那位大人分忧。 “城中的信徒们已经投放了比之前厉害几倍,他们也埋伏好了,就等着我们过去了。” “我们先合力对付素商,至于其他人,一时半会走不出梦境,等素商一死,他们闭眼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李原和碧漾商量着,很快就来到了遗梦城内部,水镜里面倒映着城内的状况。 翌日,一大早素商就和京洛尘他们进来了,碧漾对着水镜一挥,那路就一分为三,李原对着水镜也是一挥,各条街道上的风景为之一变。 水镜内,碧漾看着素商径直走到正确的道路,“他看破了幻术?” 李原皱眉,他二人合力的幻术,素商居然就分辨出来了? 是真的厉害还是单纯运气好? 我全都要 李原不信邪,一边用双手结印一边念念有词,一刻钟后他对着水镜内的素商就是一挥。 碧漾暗忖,李原的幻术功力虽然比她的差了一点,可加上高级的禁术加持,怎么也能困住素商吧? 禁术入梦时,只需要在他人所处的场景里面将幻术寄生到普通物品中,触碰到那个物品就会被强行触发梦境,随机挑选出触碰人内心的恐惧并循环播放,直到精疲力尽。 碧漾看向水镜,水镜内忠实记录着三个人的场景,顾晏如选择了那条开满鲜花的小路,京洛尘选择了烟雨石板路,素商则选择平平无奇的乡间小路。 水镜内,素商对着京洛尘说,乡间小路的幻术气息最重。 碧漾咬牙,明明才刚布置下去,怎么会这么快就被识破? 还好素商坚持走了那条乡间小路,碧漾叹了口气,死死盯着水镜里的素商。 素商闲庭信步,甚至拿出了装逼必备的武器——折扇。 他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路上凭空冒出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说烧鹅,比如说真金白银甚至还有俊男靓女,是的,成群的人都挤在这乡间小路上,双目饱含爱意的看着素商。 突然这样一个画面出来,素商的折扇都摇不动了,“什么玩意儿?”说着还后退了一步,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水镜外,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良久碧漾才开口:“幻术是显现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是吧?” 李原不确定道:“是吧?” 没错啊,白莲使最擅长的就是制造人内心的欲望了,可是这个素商,他的欲望是不是有点多? 钱,权,美食,美人他全都要么?如果这幻术显现的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那按道理他应该热情的扑上去啊? 这一脸嫌弃甚至还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素商可不管碧漾他们的想法,他一边退一边自言自语,“什么东西这都是,呼啦啦的出来了,吓死个人。” 话虽这么说,可他也只是后退了半步就站定了,拿起扇子就往那些东西敲过去,“恕我直言,这幻术真拉。” 他一边用折扇敲着,一边走,嘴里还挑剔不断,“这个烧鹅一看就烧得太久,吃起来肯定不好。” “这个金子成色不对啊,看起来像是个有水分的。” 说完他还试探着用牙去咬,果然,没怎么痛,他甚至觉得可以咬破这个金子。 将金子抛到一边,素商开始打量那些个男男女女。 “我喜欢女孩子没错,可是这千篇一律的白幼瘦是怎么回事?那下巴尖成锥子了都,是想要靠这玩意戳死我吗?” “脸白得跟墙灰有得一拼,晚上睡觉头发一放,灯一光,顺着月光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索命的女鬼找上门来了呢!” 素商一边嫌弃,一边用折扇敲过去,扇子一起一落,那些活色生香的美人就通通消失了。 碧漾,碧漾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没想到这素商还是个玩得花的,男女不忌也就算了,还挑。“你的幻术真的没有问题吗?” 李原肯定,“别多想,不是我们的问题,是这个人他就不正常,明明就是他心里脑里想的东西,还口是心非嫌弃。” 可他看上去真的很嫌弃,碧漾想,“为什么变出来的女的全是一样风格的呢?” 李原默了默,“现在这个风格不是很流行吗?楚楚可怜的,话本上都是这样的女子啊?你不也是?” 碧漾诡异的沉默了一下,“你还是少看点话本吧,之前的话本都是为吴禾服务的,他就喜欢我这样的,所以花大价钱专门请人去写了各种类型的话本子。” “啊,难怪我看的时候觉得里面的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来是按照你的模子来的。”李原感慨,“这吴禾真是昏了头。” 碧漾想起还在夜郎挖矿的吴禾,冷冰冰附和,“要不是昏了头,怎么会栽在素商手里面?” “你可真无情,他好歹还斥巨资为了量身定做了那么多的话本子,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不觉得可惜吗?”李原问碧漾。 “不可惜,棋子有的是,尤其他这种,要多少有多少。” 别太离谱 李原啧啧啧,“你可真无情。” 碧漾不以为然,她盯着水镜,素商已经把金银珠宝和美人推开了,现在就只剩下美男了。 不喜欢那样的女子,没关系,反正男子的风格多样。 纯情小奶狗,霸道王爷,清冷公子,甚至还有当下热门的风华绝代的花魁。集合了话本子里面最受欢度过男主人公类型,她就不相信素商不动心。 很好,素商看着小奶狗停下来了!他也没有要他那个破折扇了! 他看向了小奶狗,小奶狗也眨眼眼睛可怜兮兮看着他,无辜极了,“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呀?留下来陪我不好吗?” 小奶狗拉着素商的衣角不让素商离开,素商看起来也有几分动容,甚至还安慰式揉了揉小奶狗的头。 碧漾窃喜,成了。 下一秒,素商吐出清醒至极的话:“虽然你很可爱,我很喜欢,但是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你个小屁孩没成年呢吧?闪边去,我还没有那么饥渴。” 说完一折扇送走了小奶狗,小狗从被揉头到被嫌弃,一张脸是青白交错,消失在原地。 碧漾和李原面面相觑,李原评价:“他指不定是有点毛病。”碧漾深以为然:“我也这么觉得。” 二人继续看向素商。连 素商这会对上的是霸道王爷,男人剑眉入鬓,一身紫色衣袍更显尊贵。 他定定看着素商,拉着素商的手腕,霸气宣告:“你是我的,本王要你永远属于我,你这辈子都只能爱我一个人?看清楚了,我是你的男人!” 素商:“呵,我是你爹!”反手握住霸气王爷的手就是一个过肩摔,“拜拜了您嘞。” 素商这会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耐心,他活的活动筋骨,甚至扭了扭脖子,狞笑看着清冷公子:“来吧,美人儿。” 美人儿被素商这副样子吓了一跳,眉头还没有来得及皱呢,素商就用折扇挑起了他的下巴。 他吹了个口哨,“模样不错,深得小爷我的欢心,可惜我赶时间,不然还能玩玩你。” 最后,只剩下一个花魁了,他扭着那腰肢,双腿缠上了素商的腰肢,双手自觉搭在素商脖子上,对着素商的耳朵气吐如兰:“公子来快活啊,奴家会得可多了,公子留下来试试如何啊?” 素商被花魁吹的一个机灵,条件反射把那花魁抖了下去。 那花魁凄凄惨惨一摔,原本就稀少的布料更是没办法遮住那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的,配上花魁那委屈又勾人的狐狸眼,真真是活色生香。 那花魁还拿出手帕,咬着,委委屈屈看着素商:“公子,你弄疼奴家了。” 说罢还在无意间展示了他那细白莹润的手和粉嫩的,看着就很好亲近的唇。 素商面无表情的想,啊,原来他在勾引我。那我该用什么样子的方式,委婉把他送走呢? 其实穿越来这里那么久,超想去见识见识真正的白莲花花魁的说。不知道国都里面的花魁,是否和他面前的这个是一样的水准。 素商脑内想了很多东西,一时间竟没有动作。 水镜外,见证了素商一系列离奇操作的碧漾和李原,一时不知道是该骂素商不识好歹呢,还是应该嘲笑素商,原来喜欢的是这一款的。 咳咳,南风馆么,里面出来的小馆,那方面的功夫确实是比常人厉害,手段花样也多。 二人松了一口气,就要继续施加幻术,只可惜素商并没有让他们松完这口气。 他调整好表情,俯下身对着还想诱惑他的花魁低声说着什么。 只见那花魁,从可怜到惊讶再到面红耳赤最后竟是小脸煞白,瑟瑟发抖的被素商挥退消散了。 碧漾:“……他说了什么?那花魁怎么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李原摇摇头,不知道,本能觉得就算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话。 他重新估算了素商的实力,委婉劝碧漾:“要不我们还是跑路吧?反正夜郎城经营的时间也不长,国都或者王府也挺适合我们的。” 碧漾知道李原的野心,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放弃了,“你不是想要杀了他们立功吗?怎么突然又想放弃了?” 天降西瓜皮 李原也是一脸可惜,“我当然想立功,可你看这个素商,他行为方式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而且我们并不知道他的实力。” “万一,我们栽在他手里怎么办?不值当啊,留下他我们跑路还来得及。” 碧漾打心眼里瞧不起李原这种临阵脱逃的想法,“你清醒一点,就算你要跑,那信徒呢?你丢了那么多信徒还放弃了夜郎城,主上知道了会放过你吗?” “可是素商这人太诡异……”李原还想要说服碧漾,碧漾打断他:“没有什么可是,我们一起上,大不了同归于尽。” “你要是害怕就躲我后面,我负责攻击他,你在旁边见机行事就对了。” 碧漾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李原也不好再推脱,“那好吧。” 与此同时,素商可能是把挡在他面前的人都敲走了,心情大好,就连走起来都是飘飘然的。 然后他脚下一个踉跄,成功踩到了地上的西瓜皮,不出意料的甩了个狗啃泥,颤颤巍巍爬起来又踩到了另外一边的香蕉皮。 好不容易起来扶着墙,一扶扶的就是李原刚刚加入梦语的那堵墙。 素商手一碰到那个地方就知道不对劲,迅速抽离,可是当他略狼狈的抬起头,天已经完全变了。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瞬就变成了黑夜,而他本人脚下的场景也为之一变。 把素商狼狈样尽收眼底的,还在犹豫要怎么说服彼此的李原和碧漾:…… 碧漾询问李原:“那个香蕉皮和西瓜皮原来不是幻术吗?” 李原讶异,碧漾好歹也是个白莲使,怎么连幻术和现实都分不清楚了? 碧漾看出了李原的惊讶,解释道:“我刚刚光顾着看那些男男女女了,实在是没有注意到。” 碧漾发现端倪,“不过,为什么城内的道路上会得有这些东西?不应该啊?” 李原解释道:“前些天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挑来好多又甜又香的西瓜,可能没注意打扫吧?” 碧漾一言难尽,和她一直作对的素商居然被垃圾绊倒从而开启了入梦门。 这个结果碧漾是满意的,这个过程碧漾是哭笑不得的,“到时候嘉奖一下那个乱丢垃圾的家伙,虽然这样做是不对的,好歹也把素商请入梦了,也算大功一件了。” 李原同样哭笑不得,原本以为素商是个深不可测的厉害角色,现在看来,却是有点儿蠢。 另外一边,众信徒看着被梦魇缠住的京洛尘,悄悄围住了京洛尘,并且用一架架弓弩对准了他,蓄势待发。 惹得众人怒目而视,那信徒小心翼翼看着京洛尘,还好还好,他并没有用一个喷嚏把这人叫醒。 正当这么想着,他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旁边的信徒眼疾手快的把那个信徒打晕。 众人又看着京洛尘,还好还好,这人看样子是被困住了,现在都还没有被惊动。把那信徒悄悄地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众人继续盯着京洛尘。 白莲使有令,待京洛尘被梦魇缠住,就趁机关押他,若是挣脱梦魇幻术,就地诛杀,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现在京洛尘已经被幻术激发了最深的梦魇,只需要片刻,他就会彻底留在梦境里面。 但这一关键时刻,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把京洛尘唤醒。 刚刚那个人的喷嚏打得震天响,还好白莲使术法高超,没让京洛尘挣脱,众人依旧屏气凝神,继续用弓弩对准京洛尘。 另一边,素商满地乱窜,一边在心里面把那个乱丢垃圾的人骂了千万遍,连祖宗八代都挨个问候了,什么缺德玩意,害得他被拖进了高级幻术里面。 入梦语,高级幻术,它最擅长的就是刻画人内心的恐惧,无比真实,细节到位,就连场景也是完美复刻。 回想起前几天,出于猎奇心理熬夜通宵看完的恐怖流话本子,素商内心就哭哇。 那话本子超级刺激好看,里面的鬼也是一等一的吓人,情节刻画的又吸引人。 素商当时是瑟瑟发抖着熬夜看完的。 此时一个信徒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又菜又爱玩 现在素商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入梦总是能激发人内心的恐惧,可素商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就一直待在云隐山内。 和一群修道的人待了十几年,能有什么好害怕的,至于他的前世,以碧漾的功力怕也是不能窥探到哪怕只是一点。 所以,素商内心的恐惧是什么呢?那当然是他前几天熬夜追完的话本子啊! 不作死就不会死,素商就应该明白,他这样的人就不适合去看恐怖流的,又菜又爱玩了属于是。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鬼影欲哭无泪。 素商清楚的记得,那话本子里面的一幕,富家小姐夜会情郎,却在拐角处看见了一个影子,她欢欢喜喜,以为是情郎来了。 谁知道那不是情郎,是夺命的冤魂。那冤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它就靠着阴影移动。 生生把那小姐拖进了墙内,窒息而亡。那情郎那天恰好被家里人拦住了,没有去赴约。等第二天他上门去富家小姐那赔罪时,却被告知小姐一夜未归。 那情郎吓坏了,急急忙忙去他们密会的小苑内找,可是没有找到。 众人找了整整两天,不但没有找到富家小姐,就连小姐的情郎也失踪了。 两个家族都因为这件事情陷入了混乱和争吵,最后还是遇见了路过此地的驱鬼的主角。 他们通灵后,找到了那个小苑和被冤魂嵌在墙里面窒息而亡的小姐和她的情郎。 众人大骇,恳求着主角将那冤魂除去。即使是主角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那冤魂拿下,之后众人才安葬了富家小姐和那情郎。 这个故事不是很恐怖,但能借助阴影移动的冤魂,以及长着富家小姐和她情郎一半一半的脸,那特么还真的是可怕。 素商一边跑一边尽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幻境内的场景已经变成了那个夺命的小苑,昔日话本子里面温馨的小苑在月光和背后冤魂的照耀下格外的瘆人。 素商看着借助阴影瞬移到他面前的冤魂,泪流成河。 一是因为恐惧,二是因为他没克制住,瞅了一下那个冤魂的脸。 妈耶,真如话本子所描述的那样,那青白的肤色上,是一张由一半男人的脸和一半女人的脸拼接而成的。 女人正是那个富家小姐,她的情郎被吞噬后,她大概是不会害怕了,于是就笑了开来。 而她的情郎因为对富家小姐的愧疚,以及被冤魂杀了的恨意,脸上带着的是愤懑的神色。 被这样一张脸盯着,是个人都会害怕,尤其是素商,他此时此刻已经被冤魂逼到了墙根,却还在喃喃自语,“原先我是嫌弃过幻术里面的场景的,因为我觉得不够细节,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他真傻,真的,他单单知道幻术能激发人内心的恐惧,却不知道自己最恐惧的是什么。 素商面对那对他张着血盆大口还喷了点唾沫星子在他脸上的冤魂,老实说,有点儿想吐,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看那本话本子呢? 不过一摸兜里的东西,素商又冷静下来,甚至笑了笑,“福生无量天尊,还好在幻术里面这玩意也管用。”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张符甩在了那张血盆大口的脸上,然后将自己的发带取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怪物突然被素商这么来一下,就要求扯那符箓。 就在它手碰到那张符箓时,刺目的光冲破天际,一瞬间整个幻境乃至水镜都是刺目的白,仿佛这一番天地只剩下白色一样。 而怪物就在这炫目的白中尖叫着哀号着,想要逃离,想要找一片阴影躲避,但它举目四望,炫目的白光照耀着它,它甚至睁不开眼睛。 它狼狈的用手臂遮挡这光,可那光照耀到它身上就迅速燃烧起来,顷刻间它的手臂就化为灰烬,紧接着是它的脸和身体。 伴随着一声声哀嚎,怪物终于在这光中化为灰烬。 当白光散去,素商才摘下发带,他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刚刚真是危险,但凡他甩得慢了,这会儿该消失的就不是怪物而是他了。 二师兄的符箓可真是好用。 符箓 素商想着,没记错的话,那符箓是二师兄在每年的大夏天,在山里最热的地方,挑了最热的月份,最热的时辰收集的阳光。 每年看着二师兄在阳光下打坐收集阳光,众人都会惊叹不已。瞧瞧,这人皮肤都被晒红了,那衣服上的汗,啧啧啧。 他们这些修道的,大抵是不会怕的,但二师兄为了保持符箓的最佳效果,硬生生把自己的身体素质调到了普通人的状态,甚至有一次还中暑了。 他这一下,可把众人吓得够呛,好在他的符箓也已经制作完成。众人也不用心惊胆战看着了。 回想起刚刚那怪物凄惨的样子,素商不由得感慨,不愧是在夏日收集的光,这效果嘎嘎好,邪祟直接灰飞烟灭了。 素商乐观的想着,这会儿我终于可以结束这梦境了吧? 他抬头看天,得,这会不是黑夜了,他现在抬头只能看见客栈的天花板了。 素商本人也坐在了木床上,他自暴自弃往床上一靠,微微抬着头,思考人生。 究竟是为什么呢,明明他已经打破了刚刚的那个幻术啊?那怪物都化为灰烬了,为什么他还是被带到了又一个恐怖片段呢? 水镜外,碧漾和李原花了好一会才从刚刚的白光里面缓过来,碧漾比较聪明,一看见素商有所动作就敏捷得离水镜远了一点。 果不其然,他拿出来一张高级符箓,可惜碧漾猜错了符箓的用途,还是被刺目的白光坑了一把。 李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紧紧盯着素商,完完全全接受了那白光,到现在他眼前都还是五彩斑斓的。 在碧漾的帮助下,他才缓过来,又发现碧漾继续盯着水镜了。 他小心翼翼走前一看,素商还被困在幻术里面没有出来? 怎么可能,他那张高级符箓应该可以把他带出幻境才对。 除非,“他内心恐惧的事情不止一样?”碧漾替李原说了出来。 “看样子是的,但这个素商有点棘手啊?你看他刚刚拿出的高级符箓,莫非他是玄门的人?”李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猜测着。 碧漾摇摇头否认,“不可能,如果他真的是玄门的人,一开始就能识破这个幻术才对。” “就算他一时大意,中了我们的招,那刚刚在面对那怪物的时候,他就应该是冷静沉着的找路跑。” “可他慌不择路,被怪物逼到了墙角。而且他是摸到了怀里的符箓才冷静下来的,没碰到那符箓之前,他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的。” 李原仔细回想,“确实是这样。” 碧漾继续分析,“而且他刚刚打败了那个怪物后,发现没有出幻境就应该再写个能破除幻术的符箓才对,可你看看他现在。” 李原闻言下意识去看素商,对方靠在床上,盯着一张生无可恋脸。 “他分明是放弃了挣扎,又或者说他摸到了入梦语的门道,无论是哪一种,我敢肯定,素商他不会符箓。” “玄门,不,修道之人多多少少都会点符箓吧?可你看他的样子,哪里像了?” “清心寡欲,淡泊名利?哪一样和他沾边?与其说他是个修道之人,我看他更像一个贪恋俗世的公子哥。” 李原看了看及时手抖不已,还要颤颤巍巍拿出折扇假装镇定摇着的素商:…… 突然觉得碧漾说的好有道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算他不会符箓,但看他的样子,手里的宝贝应该挺多的。” “就凭我们的功力,恐怕不能支撑这个幻境太久,何况他手里还有那样厉害的符箓。” 碧漾神色淡淡,“慌什么,那东西再厉害,素商不也还在幻境里面吗?符箓能消除他看得见的恐惧,可消除不了他内心的恐惧。” “他再厉害,符箓再多,打的也是所谓的实体,可我们的入梦语,它攻击的是精神呐!” “趁他还没有发现出幻境的方法,我们给这幻境蓄一下力,争取多多消耗他手里面的好东西。等他手里面没有符箓什么的了,我们再出去,那时我们联手,他肯定无路可走。” 李原认为这是个好办法,就又和碧漾加强了幻术,争取拖住素商。 食人花 素商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就被带到了这个幻境,他接受着自己还没有打破幻术的事实,冷静分析。 刚刚的那个幻境里面的场景过于真实,和之前他遇见的男男女女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之前的那些东西也就只能引起他一点点的心动。 但是刚刚那个鬼不一样,是真的引起他的心梗了,现在他的心都还在飞速跳动着。 这个幻术比之前那个厉害,映射的就是自己内心的恐惧,素商粗略的计算了一下,那话本子里面他总共也就对三个场面害怕。 男女合体的冤魂他已经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客栈里面的女鬼了。 他一边警惕着门边的动静,一边将一打符箓捏在手里面。此刻他所在的房间已经熄灯,但是门外的灯还亮着,传来了动静。 客栈,不,昏黄的灯光映照着门外的两个人,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莲步轻移,而她面前的高大男子却一直往后退,退退退,最后由于太过慌乱跌坐在地板上。 女子抬袖掩嘴轻笑,男子还在艰难的移动。 突然,女子周围冒出无数条粗大的尖利的藤蔓,统统对准瑟瑟发抖的男子,蓄力冲刺。 噗嗤一声,大片大片的鲜血喷射在门板上,奇异的晕染开来,血腥弥漫。 那个男子被那么多藤蔓同时攻击,现在已经不成人样了,女子看起来心情很好,甚至扶了扶不稳的步摇。 她衣袖一挥,竟也坐在了地上,背部崩直,拾起男人落在地上的头,视线和男子的眼神对齐,来了个深情对望。 然后她把男子的头靠近自己的脸,看样子似乎是要亲吻他? 下一秒,女子缓缓将男子的头贴近自己的嘴唇,然后! 她伸出了她的舌头,那长长的舌头把男子的头舔了个遍! 似乎是很满意这个味道,她还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接着她的那张小脸就变成了长着七八瓣花瓣的,带着利齿和长舌头的食人花,她麻溜的把男人的头丢尽了自己的嘴脸。 嘎嘣嘎嘎,吃得津津有味,口齿生香。 享用完那颗美味的头颅后,那成精的食人花还是没有吃饱,就她那个胃口,一口一个小孩也说不定。 食人花又俯下身,啃食地上的碎块,那花瓣无限伸长,寻找四处散落的美味。 一门之隔,素商眼睁睁看着无声凶杀吃人案在自己眼前铺开,头皮发麻。 嘎嘣嘎嘣,食人花每次咬着那男子的头骨,素商总有一种他在被食人花啃食的错觉。砰砰砰,他心动了,动得很快,再快点他就该去世了。 素商捂着嘴,死死不发出声音,但他那浑身竖起的汗毛和太阳穴处凸起的青筋,无一不在彰显他的紧张和害怕。 门外的食人花已经进食完毕,优雅的起身,收回了她脸上的花瓣,又变回了正常人的脸。 她摇身一变,换了件衣裳,小心翼翼搓开地上的血迹,一摇一晃下楼去了。 素商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食人花下楼的动静,呱嗒呱嗒…… 一二三四五六七,素商数着食人花下楼的声音,到了第七步的时候,那声音先是一顿,然后彻底消失在了楼梯上。 不只是下楼梯的声音,楼下小厮的叫喊声,隔壁的隔壁的打呼噜声都在顷刻间噤声,素s''j只能听见他房间的窗户咯吱咯吱响着。 素商感觉身旁一重,下一秒娇滴滴的女声在他右耳边炸开,“你是在找我吗?” “卧槽!”即使是做好了会有这一幕的心理准备,但当这场景真实发生时,素商还是不由得惊呼。 几乎是条件反射,那女的话音刚落,素商就把那一打符箓全甩在了那食人花的脸上,头上。 素商的脑子还没有停止思考,丢出那打符箓后连滚带爬,夺门而出,刻意不看那地板上的血泊,站在栏杆上纵身一跃。 转眼就从三楼跑到了一楼,一刻不停地跑向门口,甚至还加快了速度。 至于为什么加快速度,那当然是他落地的一瞬间就发现脚下的触感不对哇! 跑路的同时抽空一看,哎呦卧槽,满地的白骨,断指还有那瞩目的骷髅头,妈耶。 宛如人间地狱,这得跑。 长见识了 他就说,为什么突然所有人的声音都消失了,原先还以为是他们看见了正在下楼的女子,被她那惊人的美貌震撼到了呢。 敢情原来是这食人花一边下楼一边吃人呐,那难怪走了七步就不走了呢,人已经被她吃完了,那一顿的脚步就是为了确认还没有漏网之鱼啊! 素商乐观的想,原来他竟是那漏网之鱼,还好跑得快。 此刻他已经跑出了客栈,虽然食人花并没有追上来,但素商脚步不停,总觉得那食人花没有死。 水镜外,李原和碧漾都被刚刚上演的幻境惊到了,不得不说,这入梦语不愧是高级幻术,就是不一样啊。 别说当事人素商,就连旁观者李原和碧漾都被吓了一跳。 李原神色复杂,“你说,这世上真有那样的妖怪吗?” 他们刚刚并不是借着素商的视角去看的,是以广角去观看的,是以,他们比素商看得更加清楚。 比如说那食人花确实长着一张美艳动人的脸,比如那男人那宛如无声呐喊的惊恐脸。 李原一开始还在疑惑那男人为什么看起来那样害怕,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美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后来,当他眼睁睁看着美人面一凹一凸,瞬间变成紫色的八瓣花,花边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利齿,对着男人吐出长长的,流着口水的舌头。 他才知道,原来浅薄无知的人是他自己,看看那个男的,分明是目睹了那花进食的现场,被花发现加餐一顿,早早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这才惊恐万状。 李原以为,目睹那花变身,进食就已经是吓人,没想到那花下一秒突然出现在素商身边,还离得那么近。 刹那间,李原都有一种心脏骤停的错觉,可怕,太可怕了,要不是清楚得记得这是幻境,他还在水镜外面,他都可能会替素商喊出来,太吓人了。 碧漾也被吓到了,但没有李原反应那么大,“这世上有没有这样的怪物,我是不知道的。但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我行走江湖多年,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骇人听闻的东西。” 一刻钟不到,就夺去了近百人的性命,还是那样悄无声息的。 “但是你看起来并不是很惊讶,也不害怕。”李原观察碧漾的神色总结道。 碧漾屈曲手指,眨眨眼,“不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吗?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李原没见过世面,不是很能赞同,“但那花也忒可怕了,莫非素商见过。” 不,他应该没有见过,就幻境的表现来看,那花妖凶猛异常,断断不可能留下活口。 要是素商见到了,就不会出现在遗梦城,而是在花妖的肚子里面了。 显然李原也想到了这一方面,于是二人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看着水镜里面发生的事情。 素商虽然把一打符箓甩在了食人花妖的脸上,而且跑出了客栈,可他本能得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片刻不停地跑着跑着。 等跑到一半的时候,一阵地动山摇,地面上钻出无数藤条疯狂飞舞——那食人花妖竟是直接举起了整个客栈,吞了下去。 看来在幻境中,这花妖力量很强嘛,这么多符箓打过去,它不仅没死,甚至胃口还变得更好了,那么大一个客栈说吞就吞。 花妖三下五除二吞完客栈后,就张着它那大嘴,挥舞着一道道藤条朝素商狂奔而来。 吾命休矣!素商悲哀的想,这个幻境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结束,他已经跑累了。 不过,花妖现出原形后,素商内心的恐惧就淡了很多,主要是那吃人的瞬间吓人,现在面对巨型食人花,他可没那么害怕了。 细细回忆那些符箓,素商在藤条甩向他之前,把那张符箓牢牢贴在了自己身上。 “啪!啪!啪!”花妖的藤条甩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重重砸向素商,激得素商周围的尘土飞扬,地面也被这样的攻击抽得裂了开来。 四散的黄土暂时遮挡住了素商的身影,食人花也不着急,将藤蔓高高举起,所有的蔓尖对准那一大片空地。 它眼睛滴溜溜转着,寻找素商的位置。 食人花的愤怒 在月光的照耀下,食人花妖藤蔓上的尖刺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那笔直的藤蔓光明正大昭示着食人花妖的想法,它企图在素商露脸的一瞬间用藤蔓上的尖刺戳死素商。 很快,尘土散尽,食人花瞳孔骤缩,素商还是待在原来的位置,安然无恙,甚至他拍了拍他身上的黄土,呸了一声。 感受到食人花妖的视线,素商微笑着冲它点点头这仿佛是在跟它问好。 食人花看见完好无损的,甚至淡然自若的素商,再看看被自己甩弯了的尖刺。 它愤怒了,对着素商大哄一声,又是几条藤蔓甩过去,素商既不躲也不反击,就站在原地安安静静等着食人花的藤蔓。 这一举动落到食人花妖眼里,无异于火上浇油,它加大力度,甩着那些藤蔓。 大有要把素商用藤蔓切割的架势,“铛!铛!铛!”藤蔓并没有向食人花希望的方向发展,那藤蔓明明都把素商周围的土地抽出深深的裂痕,可素商还是安然无恙。 那藤蔓抽到素商身上,就像抽到了什么坚硬又厚重的物体一样,根本没办法对素商造成任何伤害。 食人花不服,抓住每一刻使劲抽着素商,它就不相信打不穿这人的防御。 一刻钟后,食人花的藤蔓都蔫哒哒垂落在食人花的两侧,那尖刺也已经彻底软化,失去了战斗力。 而在一旁等候的素商,藏在衣袖里的手正偷偷把一颗半是混浊半是如火焰一样颜色的珠子塞在符箓里面,团成一团。 食人花这会已经失去本就为数不多的理智了,它也不抽素商了,迅速跑到素商跟前,啊呜一口就把素商包进了嘴里。 还在费力塞珠子的素商一脸问号,失算了,他低估了食人花的移动速度,不过没关系,食人花这样做正好方便他接下来的行动。 他原本还在想,怎么样才能把那团符箓塞进食人花的嘴里,还不会被碧漾他们发觉,符箓里面还有一颗残存的火灵珠。 现在好了,食人花这嘴一开一闭,彻底挡住了碧漾他们的视线,素商有点嫌弃的站在食人花湿答答的舌头上,悄悄把那团符箓丢进了食人花黑漆漆的喉咙里面。 一口包住素商的食人花虽然想吞了素商,但它意识到这样做便宜了素商,于是将素商含在嘴里,露出那钢铁一样整齐又锋利的牙齿,对准素商咬下去。 素商一个抬头,看见的就是那铁牙,怎么办,他已经开始同情那食人花了。 刚刚他之所以没有被食人花的藤蔓切了,就是贴了一张符箓,这符箓就相当于加强版的乌龟的龟甲,牢牢包裹着素商。 符箓效果极好,可以说是刀枪不入,食人花的牙齿对上刀枪不入的龟甲,结果可想而知。 一阵噼里啪啦声响起,很显然食人花的牙齿不仅嘣掉了一颗。 素商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原来是食人花嫌他咯牙,又把他吐了出来。 咦,素商把沾满食人花口水的外袍脱掉,趁食人花还在为它失去的牙齿号啕大哭,素商机敏的躲在了一颗石头后面。 他小心翼翼,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一边哭泣,一边用藤蔓颤颤巍巍卷起那被素商崩掉的牙齿。 可惜,实在是可惜,素商遗憾地想,可惜这食人花是原形不是人形,要不然他肯定能看见食人花一脸肉疼的表情。 本来吧,他的牙齿就不是很多,还被素商坑掉了几颗,看着真是有点可怜呐。 素商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在计数,这回他丢进去的符箓应该已经到达了食人花的肠胃里面。 是时候爆炸了,素商打了个响指,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下一秒,砰的一声,符箓和火灵珠一起在食人花的胃里爆炸,食人花还没有从失去牙齿的悲伤中走出来,转眼就被素商带来的符箓,从里到外炸了个破破烂烂。 那符箓威力巨大,炸完食人花后还在燃烧着,最后把食人花烧得就剩下骨灰了。 素商有着龟壳符箓的护佑,爆炸愣是没有波及他,就是他靠着的石头被炸飞了而已。 素商乐观地想,终于要到最后一个了。 我来了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优雅平稳的落到下一个幻境里面。 水镜外,李原表示有被刚刚爆炸的场面震撼到,“他哪里来得这么多威力巨大的符箓?” 碧漾不管李原的感慨,素商刚刚的一通操作已经消耗掉了大部分幻术,不消一柱香的时间,他就会彻底打破这个幻术了。 李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那我们还要继续维持这个幻术的运转吗?” “不用了,我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你仔细看,他手里的符箓已经不多了,而且他的精力也不如之前了。” 碧漾说完,又去看顾晏如和京洛尘的情况,京洛尘已经被幻术彻底控制住,暂时构不成威胁,至于另外一个倒是厉害些。 已经打破了幻境,现在正和信徒们对抗着,看起来占据上风的不会是自己的信徒,那人的一招一式都带着几分凌厉。 出手狠辣果断,就算那几个信徒会一些幻术,但之前的幻术此人已经破解,剩下的幻术对他起的作用不大,顶多能拖延一下时间。 水镜内,顾晏如一个肘击,将冲上来的男子打得毫无反抗之力。 碧漾啧了一声,随手拔出发上的一支银簪,丢进顾晏如的那个水镜里面。 水镜里,顾晏如看着空荡荡的右边,刚刚围成的一个圈已经被他从右边突破,按理来说他应该马上冲出去的。 可他无视其他三个方位的人惊讶的眼神,跳到了后方,并且压制住了后方的一个信徒。 就在他落到后方的一瞬间,右边凭空冒出一把剑,要不是顾晏如刚刚闪得快,那把剑刺破的就不是空气而是他的胸膛了。 碧漾皱眉,看着顾晏如巧妙避开她的银簪,皱眉,“还挺敏锐。” “那我们是要去会会这个人吗?”李原问道,其实这个人看起来要比素商好对付得多,起码他真的是个普通人,身上也没有携带威力巨大的符箓什么的。 碧漾果断拒绝,“不,我们首要任务是素商,此人不重要。” 不重要?那你把你的银簪丢过去做什么?李原张张嘴转头就要问。 结果他看见了什么?他一个转头,碧漾就已经把手放在了素商的那面水镜上。 李原大惊:“你该不会是现在要进去吧!那幻境可还没有结束!” 碧漾的手已经伸进去了,听见了李原的发问,她也没有把手拿回来的意思,“素商现在精疲力尽,不趁现在拿下他,他就该跑出来了。” “可你我也不知道素商的幻境里面会有什么,你这样太冒险了。”李原还在劝碧漾稳妥。 “没事的,反正幻境也还在,我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真真假假让他分不清楚。那个银簪,我已经施了法,估计还能坚持半柱香的时间。” “半柱香够我去收拾素商了,你守在这里,拖着那个男的,然后注意我这边。” “要是我进去了,最后没有把素商弄死,你就埋伏在他出来的地方,给他补个刀。” 碧漾嘱咐完,就相当干脆进入了素商所处的幻境里面。 李原先是抽空看了一眼顾晏如这边,那个男子还在和碧漾由银簪变成的剑以及剩下的信徒搏斗,那男子左躲右闪的,敏捷是敏捷,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反击。 李原唤来一个信徒,让他仔细盯着顾晏如这边,至于李原本人则是专心致志看着素商新进入的幻境。 幻境里,素商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绕过一整个房间的镜子,慢慢靠近门口,只要离开这个门,他就安全了。 怎么会是镜子?李原疑惑,待他定睛一看,每一面巨大的落地镜里面都藏着一些东西。 之前素商遇见的男女同体的冤魂和食人花,居然也在里面,不过都是闭着眼睛。 再看地上,路上零零散散堆放着酒壶,锅碗瓢盆什么的,只要稍微碰一下,就能把离声源最近的镜子里面封的东西惊醒吧? 那惊醒之后,那里面的东西是会破镜而出还是会想方设法把素商拖进镜中世界? 李原一边猜测,一边打量着那十几面镜子,他在寻找碧漾。 碧漾已经进去了,那么她应该也是藏在里面。 捉迷藏 只是,她会藏在哪里呢?或者说,要藏在哪里才不会被素商察觉到? 李原仔细看着,看了三四遍,掠过了狐狸精和水鬼等等,还是没有找到碧漾。 她藏得也太深了吧?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水镜外的自己都找不到碧漾,那么幻境里面的素商肯定也找不到碧漾。 水镜内,素商也看见了被封在镜子里面的,陷入沉睡的男女同体冤魂和食人花,顿时他的表情就变得难看起来。 任谁看见这一副场景也得生气,他之前可是才和这些东西打过,每回都是被吓得瑟瑟发抖还要坚强的逃跑。 好不容易把它们送走,花费了那么多宝贝,结果到了下一次,回头一看,它们还可以满血复活。可自己花出去的符箓又不能回来,这可不得憋屈。 憋屈,太憋屈了。素商摇摇头,为命途多舛的自己点了个蜡,路过食人花和那冤魂的镜子时,素商小心翼翼绕开后,顺手各贴了一张符箓在镜子边缘,防止它们跑出来。 做完这个之后,素商看着满地的东西,眉头又是一跳,只见他先是瞧准了落脚的地方,再伸出左脚脚尖踩到了地面后,再平滑的将整个左脚踩上去。 确认稳了以后,素商又高高抬起右脚,缓缓的移至另外一个落脚点。 整个过程素商都小心翼翼,生怕把镜子里面的大爷们吵醒,就连呼吸都是尽量放松的。 真真就是一步一个脚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过一半。 他无声呼了一口气,还好这幻境把他当人看,多少是给了他休息的时间和地方,这空地给的就很好。 素商趁机揉了揉自己紧绷的腿,趁现在好好放松一下,等一下他出去的时候,万一腿抽筋那就完了。 即使现在镜中的东西都沉睡着,素商也不敢懈怠,眼睛不停的扫视着周围。 !一阵风从他背后刮过,素商立马扭过头去看,后面分明只有一面大镜子,里面睡着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姑娘,那姑娘即使是在睡梦中也蹙眉,还带着些许怨气。 刚刚的那阵风,是她引起的吗?素商盯了那姑娘老久,她还是无知无觉的样子。 应该不是她,如果是她的话早就把自己捅个对穿了。素商这么想着,转手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张镇压符轻飘飘贴在了那姑娘的镜面上。 实在是对不住了,虽然我知道可能不是你干的,保险起见我还是得请你在镜子里面待一会。 素商在心里面给这姑娘鞠了个躬,迅速起身离开这地方。 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一个黑影从他脚边一闪而过! 素商猛得往右看去,可依旧什么都没有看见,他觉得这会比之前危险,不行,还是要赶紧离开。 素商找好落脚点,就要往那里去,这次他旁边的镜子不再是那个姑娘,而是一副完整的骷髅骨架。 好在那个黑影并没有出现,素商就要越过那副骷髅骨架。 就在那一瞬间,他敏锐地感受到了不怀好意的视线,顺着直觉看过去,他发现了蹲在花瓶上的一只黑色的老鼠。 原来刚刚的那个黑影是老鼠啊,那没事了,一只老鼠而已,这不比镜子里面的怪物好得多? 素商正这么想着,那老鼠仿佛看透了素商的想法,麻溜的爬下花瓶,然后踩在更加低矮的,摇摇欲坠的一件瓷器上。 素商:……艹 那瓷器对应的正是那副骷髅骨架,素商提手就要去抓那只老鼠,老鼠灵活的躲过,在瓷器的边缘用力一撞。 噼里啪啦,素商眼睁睁看着那瓷器在他面前摔个粉碎,几乎是同时,安详待在镜子里的骷髅骨架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面,泛起了莹莹绿光。 哐哐哐,骨架伸出那白骨抓,从镜子里面慢慢的爬了出来。 素商想都没想,冲上去对着那半幅出来的骨架就是用力一踩,边踩边甩符箓。 那骨架可能是被关太久了,不愿意回去,死死扒拉着镜框,还抓住了素商的脚踝,试图将素商拖到镜子里面去。 素商整整耗费了两张符箓,才把那骷髅骨架塞回镜子里面。 素商气喘吁吁,瞪着那捣乱的老鼠。 死老鼠 那讨人厌的老鼠,趁他对付骷髅骨架的时候,竟然把素商之前贴的符箓全给扯下来了。 现在那老鼠嘴里面还叼着一张符箓呢,艹,素商骂一声,甩出几张符箓冲老鼠打去。 不料那老鼠机敏非常,左闪右躲完美避开素商的所有攻击,并且成功撞倒了镜子旁边的瓷器什么的。 素商看着四面八方试图从镜子里面扒拉出来的妖魔鬼怪,太阳穴突突突地跳。 再看看悠哉悠哉,梳理自己毛发的老鼠,素商的头更疼了。 她往后一跃,躲过前面狼狗的攻击,接着又是一个旋转,躲过左侧的花妖,一整套躲避下来,素商觉得自己不像是在和妖魔鬼怪过招。 更像是在表演什么奇异的舞步,可能是这地板烫脚吧? 素商乐观地想着,足尖轻跃,在半空中旋转三周半,跟被抽打的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同时,他怀里的符箓也随着他的动作,甩向四面八方,打倒大半妖魔鬼怪。 其中有一张好死不死打在了那只大老鼠身上,老鼠的一只耳朵都被削掉了,这会还在血流不止呢。 素商也注意到了,他恶狠狠地想,可惜了,没有把那多事老鼠的脑袋也给削掉,便宜它了。 素商一个飞踢把冲上来的花妖踹出去的同时,一张符箓再次钉住了那只老鼠的尾巴。 预想中的老鼠吱哇乱叫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相反的,嘭的一声后,在原地苦苦挣扎的老鼠被一个女子的身影取代。 看清那女子的面目后,幻境内外的人都诡异的沉默了。 李原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敢情他在镜子里面照半天,原来一开始方向就错了吗? 还以为碧漾会藏在镜子里面,趁机攻击素商呢?没想到她直接变成了老鼠啊! 幻境内,素商看着捂住一只耳朵的碧漾,开始嘲讽:“我就说嘛,幻境里面怎么会有这么不识好歹又灵活的老鼠。” “原来是你这只老鼠进来了啊,难怪尽给我添乱。怎么,是怕单打独斗赢不了我?才用这样的幻境困住我?” 碧漾目眦尽裂,她狠狠瞪着素商,手却没停,根本不等素商把话说完,手里的飞镖就朝素商扔去,招招致命。 素商一边闪躲一边嘲讽,“不愧是标配的反派啊,连让人把话说完的机会都不给。” “瞪着我干什么?很可惜吗,没有杀了我?不是我瞧不起你,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看什么看?我说的就是你,在偷窥我的,碧漾的同伙。” 素商说完这句话,就直朝李原看来。 要不是李原知道素商还被困在幻境里面,他都会以为素商是真的能看见他。 巧合吗?素商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刚好和他对视了。 李原稳住心神,继续观察幻境。 碧漾多次败在素商手里,已经失去了耐心,就连她平常那种画在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素商感觉到碧漾的实力有明显的进步,他这会也不贫了,屏气凝神的躲避碧漾的攻击,同时寻找碧漾的破绽。 发现素商察觉到外面的李原以及又一次躲过她的攻击后,碧漾加快了攻势,每一个飞镖都是尽全力朝素商丢去。 破空之声从没停过,素商险之又险躲过贴着他脸颊飞过去的镖,暗叹这女人下手狠。 她刚刚那个飞镖,绝对是下了十足十的力,不仅削断了他散落的头发丝,甚至死死钉进了墙里面,大有入木三分的架势。 啧啧啧,好狠一女的。感慨完,素商又是几张符箓甩过去,收拾白莲教也是迟早的事情,不如把这个碧漾杀了,也好给那些家伙一个教训。 碧漾就地一滚,躲过一张爆破符箓,可她才刚刚起身,另外一张符箓又直直甩来。 根本来不及反应,碧漾只能靠双臂挡住攻击。可那毕竟是符箓,威力巨大,碧漾的手臂顷刻间流血了。 素商挑眉,“不错嘛,居然抗住了,这张符箓可是我才从一堆防御类符箓里面找出来的,居然只是这个效果。” 碧漾咬咬牙,勉强止住流血的手臂。 她像是委屈至极,抿着唇问,“为什么你要和我过不去!” 好大一朵白莲花 被碧漾一脸委屈质问的素商有点尴尬,“啊这,我没有非要和你过不去啊?” 碧漾眼圈红红的,“是吗?那你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帮助素衣,而不是帮助我?明明你该是我的。” 素商表示有被尬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如果不是你先做错了事情,我会无缘无故和你作对吗?我帮助素衣那是天经地义,我帮助你那叫助纣为虐。” 碧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明明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凭什么就听素衣的?是不是她跟你说了我的什么不好?” 素商突然朝左边一闪,躲过碧漾的偷袭,感慨道,“你看,你一边说自己无辜,一边又偷袭我,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还有啊,我真的跟你不熟,你对吴禾委屈,兴许他会安慰你。” “你朝我委屈巴巴,我只会呵呵一笑,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心里没点数吗?” 素商说着,甩出一张符箓,被碧漾轻松躲过。 碧漾并不觉得自己是有错的,她大概是神经错乱了罢,手里拿着匕首飞身朝素商刺去,每一下凌厉至极。 嘴脸还是那么无辜,“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只是想要好好的当一个优秀的白莲使而已。” “为什么你不能像吴禾一样,乖乖听我的话呢?我又不会害你们,我只是维护我们的教义啊。” 素商一个悬空,跳到镜框上,冷不丁听见碧漾这么说,差点没站住脚。 他扶额,无法理解,“你究竟是为什么能把利用别人说的理所当然?吴禾乖乖听你的话了,他现在还在挖矿呢!” “凭你的能力,就算不能把他捞回来,也可以让他过得更好吧?可是你有那么做吗?自从他被带到那里后,你去看过他哪怕只有一次吗?” 同样的碧漾也无法理解素商,“我为什么要去看他?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帮助我了,那他就和我没有关系了呀!” “我没有利用任何人啊?我只是想他们能获得最好的生活而已,他们都是自愿帮助我的。” 自愿?素商可不相信碧漾的鬼话,她所谓的自愿是在欺骗的基础上建立的吧? 不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让这么多人都毫无保留的相信她? 是她洗脑能力一流,还是幻术蒙蔽了人们的双眼? 要不还是想办法普及一下科学吧,这白莲教好大一股传销诈骗味儿。 碧漾面对素商突然的沉默,看起来格外高兴,还在那里试图给素商传达一些颇具有欺骗性质的言论。 “但是哥哥你和他们不一样啊,你比他们加起来还要厉害,我是不会轻易放弃你的。” “你很神奇,明明不会幻术,但有那么多符箓。” “如果你加入我们的话,我就推荐你当上白莲使好不好?普通的信徒都需要好几年的突出贡献才能当上。” “如果是哥哥你的话,相信不用一年,加入我们吧,这世上的智力障碍者太多了,你不适合同他们待在一起。” “他们只会影响你,拖累你。你迟早会被他们害死,跟我走吧,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素商一整个无语住,这碧漾嘴上说得好听,对他下手可没有留一点情面。 还他们只会拖累我呢?看看,现在拿着匕首对他疯狂戳戳戳的是谁啊? 要不是破之前的幻术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他何至于听这精分的娘们逼逼叨叨? 天啊,碧漾是没发现她自己前后言行不一吗?这都精分成什么样子了! 偏头躲过擦着脸过去的匕首,素商一张符箓甩在碧漾手臂上,暂时麻痹了她的右手。 退至安全距离后,素商试图提醒碧漾,“你有没有觉得,你自己的行为和言语完全不一样?” “如果你真的想拉拢我的话,起码要有点诚意吧?” “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要不你先把匕首放下,我们平心静气聊聊?” 碧漾歪头,白皙的手掌将匕首甩了几圈,她撇撇嘴,好像是被素商说服了。 她环顾四周,选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那现在可以聊了?” 素商点点头,依旧待在原地,“如果我加入你们教,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 “好处有很多,起码吃穿不愁,而且会有一群人将你视若神明。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你的。” “你可以做很多平时不敢想的事情,即使是王法不允许,只要你加入我们,并且作出贡献,我们会给你提供机会。” “又或者,你喜欢女子吗?风情万种的?我们可以帮助你纳妾,王法规定最多可以纳二十个。” “但哥哥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给你准备上百个,天天轮着换都可以。” “如何啊?哥哥,不用劳作,不用担惊受怕,还有人对你唯命是从,甚至妻妾成群。” “这样的日子,你不觉得很好吗?听说你是个商人?” 素商还在认真听着碧漾描绘的美好生活被碧漾问话也老老实实回答,“唔,如你所见,我的确是个商人?” “那些符箓也是我花大价钱从大师手里买来的,用来保命的东西。” 碧漾沉吟不语,良久她才开口,“哥哥年纪轻轻,就能得到大师的青睐,果然了不起。” 那些符箓,绝对是从玄门的手里流出的。道士们可是清心寡欲得很,能把那么多符箓给素商? 要么就是素商在胡说八道,要么就是素商确实是花了大价钱。 碧漾继续试探,“没想到哥哥作为一个商人,腿脚功夫居然这么厉害,连我想制服你都要兜兜转转绕好一个大圈呢。” 素商打哈哈,“这年头赚钱不容易啊,大部分的钱都流入王公贵族手里面了,要不就是进了你们的口袋。” “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商人,靠着一点腿脚功夫白手起家,也是我运气好,遇见几个冤大头,这才慢慢把生意做起来了。” “谁知道我好不容易发达了,千里迢迢来看我表妹,就遇见了你们呢。” 素商的话有道理,但是不多,仔细一对一漏洞还挺多。 “那哥哥要不要加入我们?你的生意我们可以帮忙照顾,你想要结识王公贵族我们也可以为你牵线搭桥。” “只要你加入我们,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轻易实现,并且不需要花多大的代价。” “哥哥是个商人,该投资什么,风险最小收益最大,应该不用我们交吧?” “唔,”真玄门假商人的素商笑了笑,“你这个提议听起来不错,我很感兴趣。” 能掩人耳目偷偷养几十个小妾,还能找到王公贵族来照顾他的生意,素商暗忖,这白莲教手够长的哈。 “那哥哥你是加入我们了?那太好了,我就知道哥哥你是个识时务的。” “既然这样,我们就走吧,这幻境很快就消散了,哥哥也不用担心夜郎城。” “我们的人会好好解决的,夜郎这个地方人太少了,也捞不到什么油水?正好换个地方发展我白莲教。” 素商故作惊讶,“我们白莲教,还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发展?我走南闯北,见过最大阵仗的白莲教也就是在这里了。” 说到这个,碧漾就自豪了,“那当然了,夜郎城可是我在负责的,原本我还负责其他地方的。可惜教主觉得这地方重要,就派我来了。” “其他的白莲使,能力都没有我强,信徒质量和数量都比不上我。在夜郎,我还是有不小的权力的。” “本来吧,只需要三个月我就能把夜郎彻底收入囊中的,可偏偏哥哥你来了。” “你说你,来就来啊,干什么要动摇我的好用的信徒呢?虽然收信徒和容易,但我也是要花时间啊。” “你看,吴禾就是很好例子,他有钱有权,关键是很听我的话。” “我都跟他承诺了,要是收下了夜郎城,我就嫁给他的。” 咦咦咦,不是吧不是吧,吴禾居然相信了碧漾的鬼话? 碧漾对权力的渴望都快溢出眼睛了,吴禾是怎么会相信她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夜郎城就嫁给他的? 想想也不可能啊?到底是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跟眼瞎了一样,无条件相信碧漾的。 “那吴禾现在都那样了,你作为将来要嫁给他的人,不去看看他?” 碧漾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捂住肚子咯咯笑个不停,“哥哥说什么胡话呢?” 他知道的太多了 碧漾还是一派天真的笑脸,然而眼里没有丝毫笑意,冰冷地吐出几句话。 “就他也配?不过是个没有用的棋子罢了,我承诺的前提是我拿到了夜郎城。可现在别说是夜郎城了,就连城西我都控制不住了。” “我还有得忙呢,谁有空搭理他啊。” 素商默默同情了吴禾一把,几秒钟后他问道:“说是这么说,但他手里不是还握着你的把柄吗?” “你们相处了这么久,他多少知道你干的缺德事情吧?就不怕他出卖你?” “怎么会呢,这种事情我当然是早就考虑到并且解决了啊?哥哥也太小瞧我了。” 无视碧漾的抱怨,素商预感到他可能不太需要同情吴禾了,应该是为他默哀几秒才对。 “他,应该还活着吧?矿场里面的势力那么复杂……”吴禾应该可以苟住吧? 碧漾看智力障碍者一样看着素商,“正如哥哥所说,吴禾这个人知道我很多东西,所以我更不能留着他了,他当然是死透了。” “矿场势力复杂,起个冲突死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没想到碧漾还是把吴禾噶了,好歹是名义上的恋人唉,啧啧啧。 不对劲,不对劲,碧漾怎么把什么都告诉他了?素商深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你告诉我那么多事情,可我还没有说一定要加入你们,我只是说考虑考虑。” 碧漾这会眼里才有了堪称癫狂的笑意,她阴恻恻笑道:“哥哥终于发觉了?真不错啊,相信哥哥一定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碧漾摇摇头,更正自己刚刚的话,“哎呀,不对,应该说要么加入我们,要么死。” 真是阴晴不定啊,素商想着。这碧漾刚刚还言笑晏晏,这会就翻脸了。 随着那句话落下,碧漾的脸也彻底冷了下来,她又又又拿出了好几把飞镖。 素商下意识往后退,“噗嗤,哥哥,你胆子也太小了吧?我就是拿个玩具而已,不用这么紧张。”碧漾假模假样安慰道。 你看你那架势,能不让人害怕吗?素商腹诽,“你这玩具,不是一般人会玩的。” “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们还是保持安全距离的好。” “可是,哥哥你刚刚就和我隔着一段距离啊?你离得这么远,我们不好聊天啊。”碧漾说是这么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朝素商扔了几个飞镖,“哥哥,你怎么这么怕死啊?” 素商拿出折扇,用扇骨震飞碧漾的飞镖后,才继续回答,“我就是个普通人,能不怕死么?” “怕死啊,怕死好啊,起码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就做出无法挽回的,不值得的事情来。那么,相信你已经作出了选择?” 碧漾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仿佛笃定素商会加入他们。 素商也勾唇一笑,“啊,当然。” 碧漾胜券在握,“所以你的选择是?” “所以我选择……”几乎是同一时间,素商将好几张符箓朝碧漾甩过去,“我当然是选择自由了。” “真遗憾,看来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么就把命留在这里吧。”碧漾身形狼狈躲开攻击,面上还很冷静,甚至不以为然。 素商下一秒闪现到碧漾面前,“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能把我的命留在这里的!” 碧漾死死用匕首抵住素商幻化的短剑,还是带着那笑脸,“不是自信,是实力啊!哥哥还不知道吧?多亏你废掉了那些人的幻术,我才能把禁术用在他们身上。” “!什么!你居然……”素商只是一瞬间的震惊,就被碧漾钻了空子,但他很快回神,挡住了碧漾的攻击。 只是,下一秒碧漾撤回了她的匕首,打了个响指。 “噗呲。”素商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没入了他的腰侧,他一掌将被传送过来的李原击飞,下一秒碧漾的匕首又捅进了他的肚子。 得,这回他是玩脱了,大意了,“什么时候……” 素商缓缓落地,看着他血流不止的模样,碧漾心情大好,“唔,你是说传送吗?” “这个呀,是我们白莲使之间保命的秘法,只需要一个响指,就可以完成。” 水加雷等于什么 素商迅速贴了两张止血符箓在伤口,接着又是一张瞬移符箓,勉强与碧漾他们拉开了距离。 “哎呀呀,居然还有多余的符箓么?不过也没关系,现在是一对二,你的小命我们就收下了。” 碧漾说罢,又朝素商攻来。 止血符箓是很好用,可内伤不是一时半会能修复的,素商幽幽叹气,“失算了,你根本没有拉我入伙的打算,说这么多只是为了引出我的破绽。” “答对了,奖励你一刀。”碧漾对着素商就是一刀,只见素商身影一晃,又在另外一边了。 碧漾啧了一声,命令李原回神,“李原,他到你那边去了,小心点。” 李原闻言,盯紧了还在喘气的素商,也是,突然受了两刀,还都是在较为致命的地方,就算有符箓也不是能立刻恢复的。 二人秉承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或一起上,或左冲右突,在这样默契的配合下,素商身上很快就多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到底是在云隐山练的少了,就算是比武,那也是点到为止。 比起碧漾他们来,确实是少了经验,不过谁会有那么多招招致命的经验啊! 这笔,亏大发了。 碧漾看起来精神很好,都快把她手中的匕首转出花来了,“看到你身上这大大小小的伤口,我就很开心。真是谢谢你了,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现在感觉如何啊?要不要考虑求饶?” 素商当然不会求饶,“说得好像我求饶了,你就会放过我一样。” 碧漾眯了眯眼睛,“原则上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事实上我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但是如果你求饶的话,我会让你走得没有那么痛苦。” 反正都是要死,求饶只会让碧漾更加快乐,素商果断拒绝,“你反正都不会放过我,那我为什么要求饶。” “就算是为了让你不那么开心,我也不会求饶,况且……” “况且?”碧漾笑了,“你该不会以为有人来救你吧?这里是幻境,凡夫俗子怎么可能进来。” “就算是我的信徒也不能轻易进入,至于你那没用的表妹什么的,就更不可能了。” “放心,我很快送她下来和你团聚。” 素商勉强躲过李原的攻击,听见碧漾这么说,他竟是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信徒不能轻易进入啊,那敢情好哇!现在就是真的没有人来救你们了。” 哈?这个素商在胡说八道什么,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吗? 遍体鳞伤的可是他啊,怎么还有这样盲目的,一往直前的自信? 碧漾嘲道:“你的脑子刚刚也被我们打到了?怎么开始分不清谁才是弱势方了?” “是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了,开始胡言乱语了么?” 啊这,嗯,素商默默掏出大师兄给的聚水珠,“我觉得要死的可能是你们,小心了。” 碧漾看见素商拿出的那颗蓝色的琉璃珠就预感不妙,飞身去抢。 结果人还没有碰到珠子,就被震飞了,李原也起身去抢,同样被震飞。 素商表示,“这是回合制游戏,不能打断施法的,好歹讲点规矩。” 碧漾一击不成,又去攻击素商本人。 可惜素商已经给那珠子施了法,“现在是我的回合了,接住了。” 只见那莹莹的蓝色琉璃珠漂浮在素商面前,高速旋转着,很快一团团水球就围绕在素商身边。 素商随手一指,就有一股水柱冲击过去。 那水球高速旋转,从四面八方朝碧漾和李原攻击,二人避无可避,沾了一身水。 两个落汤鸡,素商偷笑。 “我还以为你这水有多大威力呢,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碧漾拧着衣裳吸收的水,嘲讽道。 这个时候了,碧漾还不忘抓住一切机会嘲讽他——看来是恨得深沉。 素商反思了一下自己,决定给碧漾一个惊喜,“可这才开始,接下来才是我要送你们的礼物。” 说完,他默默拿出了藏在胸口的雷符箓,“不好意思了,现在就请你们上路吧。” 雷符箓拿出来的那一刻,他们上方的天空说变就变,顷刻间乌云压顶。 雷电在厚厚的云层里闪烁,那是对碧漾的惩罚。 幻境破碎 雷鸣声起,自天空降下的道道雷电追击着碧漾和李原。 素商的脸在闪电的照耀下,明明灭灭,他看着狼狈逃窜的二人,终于露出了点点笑意。 轰隆轰隆,雷声响彻,这小小的幻境也开始坍塌,天空如镜面一般,在雷电的威力下,一一碎裂。 幻境,消散。 遥远的国都内,华丽的大殿内,正在小憩的男子被梦中的雷声惊醒。 旁边的人立马递过手帕为他擦干额头冒出的细汗。 男子稳了稳心神,惊疑不定问道:“她呢?” 站着的下人恭恭敬敬回答,“还在路上,已经到夜郎城了。” “还在夜郎啊……”男子喃喃自语。 下人等了很久,没听见男子的声音,大着胆子抬头去看,只见那左眼眼角处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再往上就是男子的睡颜了,下人不敢多看,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一室寂静,唯余男子浅浅的呼吸声。 夜郎,遗梦城内的所有人都被这雷声惊醒,一时间竟都摆脱了幻境。 京洛尘用力晃晃脑袋,清醒了几分,一个肘击打趴离他最近的人。 幻境还是有残留,京洛尘都快要站不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后面的人上前扶住了他。 京洛尘回头去看,生面孔,但他也看见了后面倒地的信徒,于是发问,“你是?” 扶住他的人一副小厮打扮,随意回答,“大人不用害怕,我们是素商公子的人,他吩咐我们要暗中保护你们。” “此处的幻术已经被打破,白莲使也被素商公子收拾了。” 一副丫环打扮的女子带着一伙人和小厮汇合,“京大人,这些都是你的部下吧?” 京洛尘扫视了一下,确实,这些人都是他派去遗梦城后失去联系的人。 “对,是他们。”京洛尘又朝二人行了一礼,“多谢二位相助。” 阿左阿右点点头,“不客气,我们只是听从公子的吩咐。” “人我们已经救完了,现在要去找公子了,你们保重。告辞。” 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京洛尘在其他人的搀扶下,慢慢往营地走去,“你们有没有遇见其他人?” 虽然幻境破了,可他一路走来并没有看见顾晏如,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吧?顾晏如也说过,素商和他有交易,会保证他的安全。 部下回忆答道:“禀将军,我等并没有看见其他人。那二人叫我们尽快回营地,说萝月姑娘在路上等着我们。” “那就走罢,总不能让萝月姑娘久等。” 阿左阿右在遗梦城的西边找到了素商,他们踏过还在燃烧的土地,绕过被雷劈焦的木头和水洼,在一处墙角找到了素商。 严格来说,是被顾晏如抱着的素商。 在这,阿右犹豫着开口,“顾公子,我们已经到了,不如把我家公子交给我们照顾?” 顾晏如沉默不语,手臂将昏迷的素商揽得更紧了。 就在阿右阿左干掉京洛尘旁边的那些信徒时,顾晏如早早摆脱了幻境。 干翻围着他的白莲教信徒后,他循着雷声找到了靠在墙角的,浑身是伤的素商。 雷符箓耗尽,素商的精力也快耗尽了,他本想吹个口哨把阿右叫来的,一抬头冷不丁看见了来找他的顾晏如。 “没想到居然是你先找到我,顾公子,这笔我亏大了。” 顾晏如瞥到素商还在流血的腹部,喉咙一紧,“对不起,我来迟了。” 素商面露疑惑,听听,这是顾公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这还是那个不怼他就不舒服的顾公子吗? 这不对啊!不过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在体力和精神力都耗尽的情况下,他很快就昏了过去。 等阿右真的到了,看见的就是顾晏如抱着素商的场景。 怎么说呢,他牢记着素商的吩咐,试图和顾晏如沟通,让他把素商交给他们照顾。 可是被顾晏如那暗含警告的眼神一盯,他又犹豫了,正要继续说服顾晏如,被阿左扯了扯衣袖。 “咳,顾公子不用担心,我家公子没什么大碍,只需要休息休息就好。” 阿左这话一说,顾晏如神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了。 阿右见状一喜,“那是不是可以……” 疯女人死了 未等阿右说完,顾晏如抱着素商头也不回地往军营走去。 阿右向阿左投去求助的目光,素商那个女人可是吩咐过让我们去照顾他的。 阿左翻了个白眼,既然这个顾公子想照顾就让他上呗,他看起来就不好惹,或者你想去试试? 阿右当然不想,二人快步跟上顾晏如,一起往军营走去。 军营里,萝月原本还在和素衣聊着天,突然的一声雷响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萝月几乎是停下了手里面的活计,拿起医药箱就要上马。 素衣不明所以,“萝月姐姐?” 萝月简单解释一下,“公子他可能受伤了,我要去看看。” 闻言素衣也翻身上马,“我也懂一点医术,我帮你。” 萝月点点头,“好。” 苏戈止正从营帐里面走出来呢,就看见这俩姑娘着急忙慌骑马走,“哎?哎?你们去哪里?” 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副将看着点军营,也骑上马追着萝月走了。 两队人马很快在半路相遇,走在前面的京洛尘率先看见萝月和素衣。 萝月翻身下马,挨个把脉后,说道:“诸位并没有什么大碍,多多休息,稍后我开些安神的药即可。” 说完她又问京洛尘,“将军,你可有看见我家公子?” 京洛尘摇摇头,“没有,素商公子和顾公子我们都没有看见。” “不过方才有两个人,已经去找你家公子了。” 那就是阿右和阿左到了,有他们在,小姐应该没事。 萝月放下心来,“那就好,我在此地等着我家公子,你们先回去吧。” 京洛尘点点头,就要走,走到素衣旁边,欲言又止。 素衣察觉到了,“将军?可还有什么事要说?” 回想起幻境所见,京洛尘选择闭嘴,“没事,天色已晚,你们路上小心。” 素衣不明所以,“唔,我们会小心的。” 萝月暗笑,“好了,素衣妹妹你不如跟他们一起回去?” “他们身上也有些伤口,要不你先替他们包扎一下?反正这些事情你也会。” 素衣还在犹豫,“这,可是表哥他……” 萝月边上马边劝,“没事的,公子这边有我就好,我会尽快带他回来的。” 素衣看他那么着急,也就同意了,“好的,那姐姐你小心。” 京洛尘也看到了苏戈止,“你怎么也来了?” 苏戈止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的,可这二位姑娘都是你们心心念念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不能让她们有这个万一。” 京洛尘不好意思咳了下,“啊这,你有心了。那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苏戈止摇头,“不了,素商公子毕竟是帮了我们的忙,我还是要亲自去接他。” 也是,京洛尘就不劝了,拉着素衣他们回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萝月终于看见了在顾晏如怀中的素商。 见素商昏迷,她连忙把脉。 片刻后,阿右问道:“萝月姑娘,公子他怎么样?” 萝月把脉后,又喂了素商一颗药才回答,“公子失血过多,不过他在这之前已经勉强止住了血。” “我们回去给他敷止血的药,再休养几日就好。” 阿右阿左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那我们走吧。” 苏戈止也松了一口气,正要随他们一起离开,眼角余光瞥到一人,愣是停下了。 他快步走到那人身旁,颤颤巍巍去探他的鼻息,不出所料,那人死了。 走在后面的阿左看见这一幕,跟苏戈止解释,“苏大人,这人应该是你的副将?” “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白莲使,他已经被我家公子击毙了。” “原本公子是要留活口的,但是情况紧急,不得已取了他的性命,真是……” “我理解,只是我没想到是他,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啊?” 苏戈止还记得他刚到夜郎城,这个叫李原的地方官是笑容满面迎接他。 做事也是仔细认真,责任心强,怎么就变成了遗梦城的白莲使呢。 纵使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现在也没有人能够为他解惑了,李原已经死了。 阿左看见了躺在旁边的碧漾,啧了一声。 这疯女人可算是死了,前几天还在夜郎城西到处找他们。 没想到吧,疯女人又活了 还好他们机智,直接变回原形,偷偷溜进了碧漾家的隔壁。 他们就看着碧漾搁那院里发疯,就连碧漾反杀信徒那一幕也没有错过。 本来是想救一下的,谁知道她不仅杀人还放火,根本没给这个机会。 “对了,大人你也别太伤心。” 苏戈止以为阿左要安慰他,“其实我也不是很伤心,就是无法理解李原他。” 阿左扶额,“不,我不是安慰你,我是想告诉你,现在伤心还太早了。” “这个碧漾,趁你不在,额,献祭了一批信徒提高她的功力。” “她还一把火烧了她院里的一个厢房,里面躺着一个男的。” “对了,她书房内还有一条暗道,直达遗梦城。” 苏戈止被阿左一句比一句令人震惊的话砸得回不过神来,“她,她简直目无王法!狠毒!” 阿左点点头,“是是是,不过你也拿她没办法,毕竟她人已经凉了。” “嗯?”阿左正要仔细看看碧漾,发现死了有一会的碧漾突然睁开了眼睛。 “卧槽,卧槽!”阿左猛得后退,下意识护住了还在愤怒的苏戈止。 “怎么了……”苏戈止还要再问,也看见了睁眼的碧漾,“卧槽,她还活着啊?” 阿左准备补刀,碧漾阴森森看着他,“告诉素商,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冲他们诡异一笑,就化成了灰烬。 阿左揉了揉泛起的鸡皮疙瘩,“卧槽,我们还是快走吧,这地方诡异得很。” 苏戈止深以为然,“走走走。” 他又要去拉李原的尸体,还没见到人呢,李原的尸体也化成了灰烬。 苏戈止只能作罢,摇摇头,和阿左一起离开了。 几个时辰后,素商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看见姓顾的还是挺刺激的,她刚刚好像梦见了他。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素商试探着问。 顾晏如沉默,看来是他,原来不是做梦啊。 “得,我睁眼闭眼前怎么都是你啊?阿月呢?” 顾晏如坐下来,回答,“她在替你煎药,你伤得不轻。” “抱歉,是我来晚了。” 顾晏如甚至露出了点点悲伤,素商抖了抖,姓顾的突然这样真叫人害怕。 素商安慰他,“呃,也没有,你知道的,也就我能打。阿右和阿左呢?” “他们在外面,你就没有其他的想说吗?”顾晏如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 素商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人突然就生气了,他也不想深究,顺着顾晏如的话问道:“那我表妹,苏戈止和京洛尘将军都还好吧?” “放心吧,他们好的很!”顾晏如说完,一甩衣袖出去了。 刚进来的阿左正好和顾晏如撞了个照面,阿左神色讪讪。 他偷偷摸摸,摸到素商旁边,好奇问了一句,“这顾公子怎么了,突然这么大脾气。” 素商也想知道,“我不知道啊?我刚一醒来就看见他了。” “我还纳闷,他咋这么闲。” 阿左神色复杂,“可这几个时辰是他一直照顾你。” “不可能吧,我的雇主什么时候这么有良心了?莫非他终于从此事中发现了我更高的价值?” 阿左懒得和这个不开窍的人交流这复杂的情感,尤其是顾晏如还瞪过他们。 于是他自然而然把话题引到遗梦城那边去。 遗梦城原本只是一个通向外地的村庄,经过碧漾他们的改造后,遗梦城才得以出现。 以及,素商的符箓威力太大,把小半的村庄烧得烧,劈得劈,都快成废墟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碧漾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没死成,放下狠话跑了。 咦,后面这消息是真的劲爆,那雷符箓威力是所有符箓里面威力最大的。 没把碧漾劈死,这属实是失误,“她命可真大。” 阿左也感慨,“谁说不是呢,不过我们也没什么损失,村子里面的人我们一早就转移了。” 素商很欣慰,“你们干得不错,积大德了。” “积什么大德了?”萝月端着药就进来了,“你出去一趟,回来就到处是伤,快来喝药吧。” 素商看着那药,黑漆漆的,看起来就很苦,皱着眉头把它喝完。 “咦,这玩意可真苦哇。”他把药碗递给萝月。 哦呦嚯 萝月见他老老实实把药喝光后,才有了笑意,“良药苦口,你喝了才能好得快。” 道理我都懂,就是不想喝,忒苦了,当着一个大夫的面说这个,素商觉得会被打,故而只能,“啊对对对。” 萝月也不觉得他敷衍,还在告诫他,“顾公子也照顾了你,你对人家的态度稍微好点。” 素商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尴尬,“嗯,他好歹也算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会注意的。” 萝月又替素商把了一次脉,确认他没事后就去军营帮忙了。 于是素商躺着床上,迎来了第四位客人,苏戈止。 苏戈止简单道过谢后,继续和素商商量白莲教的事情,“我副官来信说,城西的那些尸体已经安葬好了,还有人给了他们家属一笔巨额的赡养费?” “是你吧?”苏戈止直直看着素商,“为什么?” 素商眼神闪避,他尴尬搓着衣角,“额,也许是我本来可以保护他们却没有做到吧?” “我真的很抱歉,当初我想着废了他们的功力,碧漾就不会利用他们,他们也没有办法去害其他人了。” 没想到碧漾把棋子发挥到了极致,就算他们功力都被消去了,她还是利用了他们的生命完成献祭,提高了自己的能力。 素商眉头紧皱,“是我低估她了,那些人的死有我的责任。” 苏戈止看着素商面露愧疚,想着要安慰他,转念一想,他不也没有料到李原会是白莲使吗? 对比之下,他也没好到哪去,“不管怎样,多亏了你,遗梦城的事情才能这么快解决。” “我们准备开一个庆功宴,你可是这次的功臣。” 素商摇头,“好意心领了,我们是不会参加的。” “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离开,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该走了。” “碧漾和李原一死,城西的白莲教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没有人指导他们休息,加上矿场等行业大量缺人,他们说不定也会去参加工作。 “剩下的都是小菜鸡,你多加管束就是了。” 既然素商不想参加,苏戈止也不好强求,“那就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面了。” 素商拿出一张符箓递给苏戈止,“收着吧,说不定碧漾还会找你的麻烦。” “至于见面,这个说不准,有缘再说。” 苏戈止挠挠头,似乎他也没什么要说的了,而且素商看起来也还要休息,他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 京洛尘营帐里,素衣给京洛尘包扎完就要离开,“素衣姑娘,我听说素商公子要离开夜郎了,那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她会和素商一起走吗?素商是个商人,她要是跟着素商走了,怕是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面对京洛尘突然的发问,素衣愣了一下,思索怎么开口。 京洛尘自顾自说了下去,“其实我一直都记得你,当年我也派人找过你。” 当年京洛尘在边境时曾经被下属出卖,奄奄一息时,素衣发现了他被他偷偷带到一处山洞治疗。 二人相处过一段时间,还没有等京洛尘痊愈,素衣就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 她来去匆匆,连留下的名字都是半真半假的。 京洛尘想要报恩,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素衣的踪迹。 加上朝堂的争斗,京洛尘索性就来了夜郎,发现素衣过得并不好后,他也派人去帮助素衣。 “你当时为什么拒绝我的帮助?”京洛尘不解,以素衣对他的恩情,只要素衣开口,哪怕是碧漾在也不能为难素衣。 可偏偏素衣拒绝了,而且拒绝得很干脆。 素衣手下一顿,“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希望靠我自己解决,没有必要麻烦你。” 京洛尘再怎么样也是个将军,如果她开口寻求京洛尘的帮助,在外人眼里京洛尘对上碧漾,那就是欺压百姓,何况那时她还没有掌握所有的证据。 京洛尘又想起素商,“所以你就去找素商帮忙?因为他是你的表哥?” 素衣见京洛尘带着点哀怨的神情,难得笑出声。 原本喋喋不休的京洛尘,看见素衣笑了以后,竟是看痴了。 仔细一看,他的耳朵甚至泛着微微的粉色。 好耶,是纯爱 这也不怪他,素衣原本就生得极好,不笑时宛如月宫仙子,有种清冷的美。她一笑,如冰雪初绽,冬日暖阳,少了距离,多了几分温和之意。素衣察觉京洛尘停了下来,带着笑意看着他,“怎么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了?”京洛尘支支吾吾,素衣瞥见京洛尘泛着粉意的耳垂,明知故问,“快说啊,怎么了?”京洛尘转了个身,不敢和素衣对视,“没怎么,难得见你笑。” 素衣突然凑到京洛尘耳边,“你是不是吃醋了?嗯?”京洛尘被素衣这么一凑近,耳朵一瞬间就全红了,他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我,我,我才没有。”说是这么说,耳朵还是很诚实得红了,就连脸上也是。素衣也不想继续逗京洛尘了,转身就要离开,“那我就去看表哥了?”可惜她没有走成,因为京洛尘拉住了她的衣袖,艰难的说:“好吧,我承认,我醋了。”“我希望你可以多相信我一点,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但是为什么我感觉你更亲近素商呢?”“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意的,那现在我再说一遍好了。” “素衣,你听好了,我心悦你,我想娶你为妻。”“我希望你不要离开我,你是我坚持留在夜郎城的原因之一。”素衣脸也红了,“你怎么突然,突然说这些。”表明心意后,京洛尘反而放松了,他干脆牵起素衣的手,真挚的凝视着她。“我喜欢你,你呢?”素衣还能说什么,她连挣脱京洛尘的意思都没有。这样直截了当的表白,再听多少次都还是让人脸红心跳啊!她捂住自己的脸,示意京洛尘住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放手。”京洛尘闻言,握紧了素衣的手,“我不,你先说你是怎么看我的。” 素衣无奈,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喜欢你,很喜欢。”“我要是不喜欢你,我早就挟恩图报了。”“我要是不喜欢你,会特地从城西来看你吗?”“我要是不喜欢你,现在就应该给打你,骂你耍流氓了。”如果说京洛尘的表白是直球,那素衣的表白就是句句戳他心尖了。京洛尘闻言,高兴的搂住了素衣,“那就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对我没有一点喜欢。”素衣被京洛尘搂着,脸都发热了,赶忙挣开,“快放手,快呀!这怎么好意思?” 京洛尘怎么可能轻易放手,“我不,我喜欢听你说你喜欢我,快多说点。”“快说,我怕我等了这么多年,是我听错了。快告诉我,你喜欢我是真的。”素衣对京洛尘一向都是很宽容的,“行行行,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尤其是你害羞的样子。”京洛尘心可算是落到了实处,他埋在素衣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也喜欢你,衣衣。”衣衣,素衣羞赫,他怎么能这么叫?素衣捂住脸,“你快别说了,要点脸吧!”京洛尘得寸进尺,“我就不,衣衣,衣衣,我喜欢你。” 他一遍一遍重复着这简单的话语,仿佛能靠着这几句话来缓解当初的相思之苦。素衣永远也不知道,京洛尘濒死之际看见她,是何等的欣慰,那是对生的向往。之后他与素衣相处,更对这个看似冷漠实则温柔坚韧的姑娘更加欣赏。 他想,等他伤好了,就和这个姑娘表明心意。如果她愿意,他就把她带到国都去,如果她不愿意,他就陪着这个姑娘,一点一点打动她的心,然后娶回家。可惜素衣因为家里有急事,匆匆忙忙离开,甚至没有来得及告别,更别说是留下信物了。好在,几经周折,他还是找到了素衣,发觉对方过得并不好后,他也找人帮助她。可是被拒绝了,无奈之下京洛尘只能派人在暗中保护她。 听着暗卫汇报她是如何被碧漾以及吴禾羞辱的,京洛尘气得要几乎冲到素衣家去。还是苏戈止劝住了他,喜欢一个人最好就不要打扰她。毕竟素衣是否还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都难说,唐突了素衣就不好了。 好在素商牵起了他们的姻缘。 单身狗,傲娇和打工人 素商的出现,让他再一次有了和素衣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而他紧紧抓住了这个机会,终于抱得美人归。互诉衷肠后,素衣再次劝京洛尘,“现在可以放手了吧?”京洛尘恋恋不舍,“衣衣,我的衣衣,再让我抱一会嘛。”刚从素商那回来,要和京洛尘汇报的苏戈止,一进来就看见他们将军抱着素衣姑娘不撒手,还搁那撒娇。 咦,他迅速转身大步离开,苏戈止表示:没眼看,没眼看。素衣有所察觉,“是不是有人来了?你还不放开我?”京洛尘厚着脸皮回答,“没有人,你都在我怀里了,能看见什么,肯定是太紧张导致的错觉。”素衣无言以对,任由京洛尘胡闹。苏戈止觉得,他今天一整天都在状况外,先是跟着萝月他们急急忙忙去接应京洛尘。回来发现素商受伤了,他带着感恩之情去看望,第一次是被顾晏如瞪回去的。第二次是被素商不耐烦赶出去的,他想去找京洛尘求安慰,一进去就被京洛尘和素衣秀了一脸。 他痛定思痛,决定还是去遛弯,远离这些男男女女。这弯还没有溜到一半呢,又被顾晏如拦住问他和素商说了些什么。一番交谈后,没有得到多少有用信息的顾晏如放开了苏戈止,并且不耐烦驱赶他,“好了,我知道了,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苏戈止:就很气,委屈。不行,冒着生命危险,苏戈止高低要给顾晏如整一手,“顾大人,你这么关心素商,你该不会喜欢他吧?”瞄到顾晏如看智力障碍者一样的眼神,苏戈止知道是他多嘴了。 顾晏如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唉,怎么可能会喜欢素商,尤其素商还是个男子。他问完后就知道自己冲动了,默默溜走了。如果他有勇气回头的话,他会发现顾晏如还站在原地,低头思考着什么。如果他回头仔细一看的话,他会发现顾晏如手里拿着的是素商束发用的发带。可惜苏戈止没有这个勇气,他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所以他错过了顾晏如的内心戏。喜欢,他喜欢素商?顾晏如想,笑话,他怎么会喜欢素商。只不过素商是和别人不一样,他更加单纯,只要看他的脸就能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甚至可以预测他的下一句话和动作,这么好猜,不比和那些同僚勾心斗角好玩? 何况素商他,有能力,对付白莲教也有独特的方法,这个人说话也有趣,逗他很好玩。也就只是这样,断断不可能是喜欢。他顾晏如喜欢的是权力,是地位,是作为上位者俯视一切的感觉。如果他有一天注定要娶妻,那他首先考虑的也是名门望族的女子,然后才是自己的喜欢。像素商这样来历不明,无权无势却又有能力的人,更适合当他的下属而不是他喜欢的人。整理好思绪后,顾晏如放心离开,再次面对素商时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听苏戈止说,你准备明天一早就离开?怎么不和我商量?” 素商绝对不会承认他把顾晏如忘记了,“这不是正要去找你吗?刚好你来了,我们就来商量商量呗。”“我明天是一定要离开的,如果你还有事情没有处理的话,就先留下来?”素商又补充,“不用担心,夜郎城里的白莲教徒现在对你们已经没有威胁了,我还会留一些东西克制他们的幻术。”“你忙完也还能够赶上我们,到时候我们可以写信联系。”素商小心翼翼看着顾晏如,心里还在想着说服顾晏如的话。“不是这个问题,”顾晏如终于开口,“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素商思索片刻,“没问题,我身体好着呢。”既然如此,那明天一早出发也可以,自从到了夜郎他还没有和下属联系过,也不知道国都那边情况如何了。“如果你身体吃得消,那我们就走,你要照顾好自己。”对于顾晏如颇具人道主义的关系,素商诚惶诚恐,“顾公子你人真好。”顾晏如点点头,“你知道就好。”素商诶嘿一笑,“那我的工钱……” 这是可以说的吗 素商永远都是先甜言蜜语再抛出原本的目的,和他相处这么多天了,这人也不知道灵活变通一下的。顾晏如哭笑不得,考虑的素商解决遗梦城一事出力良多,甚至还受伤了,他爽快答应给素商加工钱。“工钱好说,我会给你涨的,另外我还会给你一笔养生的费用,你可以去买一些名贵药材滋补身体。”素商被这样的好老板感动,业界良心了属于是,他非常识时务给这位老板鼓掌,“呜呜呜,你真是个好老板。” 顾晏如不忘初心,“所以你要不要考虑来我手里做事?工钱好说,而且不会有危险,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在国都购置一处小院。”条件十分诱人,素商一度想答应,但他牢记师门使命,“谢谢,顾公子费心了,我这个人比较喜欢自由。”长期工什么的,实在是不太自由,师父交代的事情他也还没有完成。最重要的是,他素上自认为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子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一不小心可能就把自己作没了,尤其是姓顾的,心眼忒多了。 现在他还是名义上的老板,万一哪一天他们结束了雇佣关系,保不定姓顾的会翻旧账。保险起见还是拒绝好了,好在姓顾的被拒绝后也没有特别事情。素商松了一口气,“那就先这样,你应该还有什么事情要和京洛尘将军他们商量吧?那我就不留你了。”顾晏如没什么好和京洛尘商量的,他早就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下去了。但素商看起来还需要休息,于是顾晏如也从善如流去其他地方了。 半柱香以后,素商啃着苹果,悠闲的看着京洛尘牵着素衣的手来到他面前。素商表示,没有梦幻的感觉,但是没想到表妹能这么快把京洛尘拿下。真是可喜可贺,瞧瞧这二位是多么的般配,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素商朝素衣挤挤眼,还没有收到素衣的回应呢!就被京洛尘半路截和,“素商公子有什么要和我家衣衣说的吗?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素商闻言,口中的苹果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卡得他剧烈咳嗽,连忙解释,“咳咳咳,没有没有。”内心却止不住腹诽,什么鬼?还我家衣衣,这是可以说的吗?他面上的表情已经把他内心暴露了彻彻底底,京洛尘甚至好心情的回了他一个眼神。好像在说,嗯,怎么不可以呢? 得得得,这是个狠人,素商实话实说,“我就是想恭喜素衣表妹,这么快就把意中人追到手了。”“诶,想当初素衣表妹可是求了我好久,不怕危险,为的就是见心上人一面呢!”有了素商的助攻后,京洛尘看素衣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缠绵,“衣衣,原来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素衣被素商突如其来的出卖哽了一下,京洛尘的眼神更是让她招架不住,“表哥,你怎么能把这个也告诉他呢!”看看,这就是谈了恋爱的女人,之前叫表哥还带着点疏远。 现在叫得那叫一个自然,“啧啧啧,我那是人某人知道要好好对你,现在像你这样的好姑娘可不多了。”“将军要把握住啊!”素商揶揄道,“我们素衣,对你可是一心一意,我就没见她对谁那么好过。”京洛尘连忙表态,“那当然,表哥放心,我心悦素衣已久,她这辈子只会是我京洛尘的妻子。”素衣看起来都快感动哭了,素商被那句表哥吓得不轻。 该说不说,不愧是当将军的人呢,瞧这多上道。素商朝他们挥挥手,“我看你们还有很多话要说,去吧,让我休息会。”素衣依依不舍,“表哥,那你真的明天就要走吗?”“是啊,我们有缘再见吧,你要照顾好自己。” 素衣对着素商行了三个大礼,一是为她自己,如果不是素商她也没有办法那么快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二是为了京洛尘,多亏了素商,京洛尘才能安全从遗梦城内回来。三是为了夜郎城的百姓,遗梦城幻境破了,那些曾经被困在幻境里面的人也可以去见日思夜想的家人了。 离开 素商看着面前这个有礼貌的女孩子,想起阿左调查的情况,心中感慨万千。也不知道素衣有没有发现,当年她父母的死是吴禾一手策划。不过吴禾早就被碧漾杀了,现在告诉素衣也只是增添她的烦恼。何况她已经有了心爱的人,家业也拿回来了,过着没有仇恨的生活也很好。“我会去国都待上一段日子,如果有缘,我们应该还会在国都相见。”素商这么说道,“夜郎城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白莲教徒了,相信经过你们的努力,它能发展得更好。” 京洛尘也对素商行了几个大礼,同样的理由。素商被他们整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让他们回去了。第二天清晨,阿左早早准备好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在等着素商。素商麻溜往车厢内一坐,不得不说,阿左办事真是贴心,居然还准备了小小的床榻,刚好让他躺着休息。素商打了个哈欠,嘱咐阿右,“我先眯一会儿,人齐了我们就走。”阿右点点头,看着还在和京洛尘商讨着的顾晏如,以及被士兵簇拥着的萝月,摇摇头,看来主子能眯很久呢! 顾晏如确认素商上车后,才继续和京洛尘交代,“夜郎城这边的变故陛下还不知道,我也不方便替你解释。”“朝中的人可能会拿此事做文章,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京洛尘连连称是,顾晏如看见不远处和萝月告别的素衣,又说,“既然你喜欢那个姑娘,那就要对她一心一意,不要辜负。” 这个当然,京洛尘正要夸夸他家媳妇,顾晏如没给他这个机会,快步上了马车。另一边,萝月和那些士兵一一挥别后,才有空和素衣告别。“素衣妹妹,我们有缘再见,我已经整理出几份军营中常见的病状以及处理的药方,你好好保存。”“公子已经在等我了,那我就走了,你和京洛尘将军多保重,要好好照顾自己。”素衣牵着萝月的手,挥泪告别,“好的,萝月姐姐,你们也要多保重,替我谢谢表哥。”萝月答应了,也上了马车,和众人挥手告别。阿右和阿左依旧充当车夫,在前面驾车。 素商可能是昨夜睡得太晚,现在还把薄被从头盖到尾,呼呼大睡。幸好马车够大,顾晏如和萝月一左一右,一人闭目养神,一人拿出医书细细琢磨,默契的不去打扰素商。车厢内一派祥和,素商睡得更沉了。 遥远的国都内,大殿中,男子为画卷添上最后一笔,才缓缓问跪在地上的人,“消息可靠吗?”地上跪着的众人肯定的回答,“确认无误,姑娘她已经出了夜郎城。” 男子抬抬手,让他们退下,白皙的手指虚虚抚过画中女子的脸庞,喃喃自语,“既然已经出了夜郎,那为什么还不写信给我呢?”大殿内只有他一个人,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他。男子叹了一口气,小心收好画卷,转身移动房内的摆件,带着画卷进密室去了。另一边,碧漾狼狈无比回到白莲教总部,跪在地上不敢吱声。上方的人拿着碧漾提供的,画着素商肖像的画卷沉默不语。他习惯性敲敲桌沿,良久才问道:“你说这个人有大量的符箓?”碧漾恭恭敬敬回答,“是的,他腿脚功夫也很好,我和李原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嗯,这说明你们功夫没练到家啊?”“不是说了,要想方设法去赢吗?没抓住他什么把柄吗?” 碧漾摇头,“他没有什么把柄,我原先以为他很在乎他的表妹,喉咙我们的人仔细调查过了,他根本没有表妹。”“而且,我们翻遍所有的户籍,并没有发现有这么一个叫素商的人。”“只知道他自称是个商人,要去国都看望故人。”上方的人停止了敲击,查无此人,却又带着大量符箓还能破除幻术,倒是有意思。“依你看,他算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碧漾回想起素商对他的种种,果断回答,“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也没有要害人的意思。” 男人来了点兴趣,“我会派人去试探他的。” 这么多年的狐狸请终究是错付了 碧漾露出了笑容,主子所谓的试探可不是点到为止,他一定要把人打得半死不活。如果那个人侥幸活了下来,主子就会暂时放过他,等哪一天无聊想起来了就会继续折磨。如果那个人不堪一击,那么主子肯定会让他连骨头渣渣都留不下来。无论是哪一种,素商都死定了。 碧漾又想起来本部的传言,提醒上方的人,“那国都里面的那个人,我们怎么办?上方的人嗤笑一声,“他靠着我们教学来的本事去皇宫招摇撞骗,看在他还算本分上,等着吧,我留他在皇宫还有用。”“至于那个素商,我会派几个人去试探他的。”“你么,就暂时留在这里选拔新的白莲使以及好好修习了,希望下次见面你不会让我失望。”男子说完后,就轻飘飘离开了。 良久碧漾才起身,“素商,你最好能活得久一点,我可是很期待你和教主的见面。”素商这边,他好像有所感觉,在梦中都还抖了一下。这一抖,倒是把他自己抖醒了,他迷迷糊糊看见了姓顾的那优美的下颌线,暗叹,这人可真是有一副好皮囊。旁边的萝月发觉他醒了,“公子,要吃点什么吗?”素商翻了个身,问,“现在我们到哪了?”萝月替他盖好被子,“现在还在路上,就算是最近的客栈都还要很久才能到。”“啧,那好吧,我还是很困,到了再叫我。”素商说完又沉沉睡去。 顾晏如不悦,素商这个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身体很好,偏偏又急着赶路。哎,睡睡睡就知道睡,从清晨睡到晌午,就连午饭也只吃了一点!这哪里像是身体吃得消的样子!在梦乡里遨游的素商毫无知觉,咂吧咂吧嘴睡得正香。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三天晚上,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素商似乎是提供这几天的睡眠补足了体力。 众人生起篝火,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素商悄咪咪凑到萝月旁边,轻声问,“诶,这个姓顾的怎么了,他看起来心情不好的样子。谁惹他了吗?”萝月也低声回答,“你啊,就是你啊。”我?我怎么了,素商反思了一下自己,“我干了啥?我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啊?”怎么一觉醒来这姓顾的就板着个脸?素商一脸茫然。要不还是去问一下,他到底怎么了?素商打定主意,就要起身,谁知那姓顾的好像提前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先一步起身。 素商一愣,忘记了刚刚在脑海里预设的话题,非常耿直的问:“诶,你干什么去?”顾晏如头也不回的答:“打猎。”素商:……?不是,怎么的,是他们带的干粮委屈他了,还是素衣秘制的果脯不够甜了?打猎,还打猎,这种事情交给阿右阿左去干不香吗?好歹人是狐狸精化形的,打猎不比你这个公子哥专业?呵,素商想,这人真是闲得发慌…… 片刻后,素商嘴里啃着闲得发慌的某人亲自打来的,简单烤制的兔子大快朵颐。没想到这个顾公子还有那么两下子,明明只是简单的烤了一下,为什么那么好吃啊?!呜呜呜,素商留下感动的泪水,这兔子真特么好吃。一旁闻到香味也想尝尝的阿右,在顾晏如眼神的威压下,颇为可惜收回了手。他恋恋不舍的把目光转到阿左手中的干粮,示意阿左“给我也来点呗!”阿左同情了他一秒,不动声色把手里的干粮护牢,果断拒绝,“滚,自己去马车里呐。”阿右委委屈屈,“我不是你最爱的老伴了吗?”他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阿左不屑这流于表面的伙计情,直接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只见他张大嘴巴,把手里的干粮一口闷,连渣都没剩下。 阿右:这么多年的狐情终究是错付了!他狠狠用眼神剜了还在咀嚼的阿左一眼,老老实实回马车内拿干粮去了。目睹全过程的萝月笑而不语,公子怎么挑了两个活宝帮忙?素商沉迷吃兔肉,根本没有注意他们。 他听见阿右嚎那一嗓子,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良久,素商才吃完烤兔子,确认自己再也吃不下后,他才有余力去关注其他人。但错过太多的他,只能看见阿右一脸幽怨看着阿左,阿左不动如山。至于萝月,刚刚就吃完东西回车厢歇息了。阿左那边的氛围很奇怪,他还是不要主动去招惹吧,搞不好阿右也会用那眼神看他。那么,就只能和姓顾的聊天了,素商回头去看顾晏如,正好和顾晏如来了个对视。顾晏如淡定移开目光,“你刚刚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素商吃好了后,大脑也有点迟钝,想了半天,“噢,我是想问你刚刚为什么生气?”当然,可能姓顾的不笑起来就是那个样子,“不过你现在心情好像不错?”不错么?顾晏如发觉素商嘴角沾着一点油渍,回答,“确实不错,尤其是看见某人嘴角泛着油光。” 素商佯装冷静,实则迅速把嘴角的油渍抹干净,然后镇静回答,“油光,什么油光,噢,你是说阿右嘴角的油渍吗?” 好一个假装镇定,祸水东引,要不是亲眼目睹,顾晏如就信了他素商的邪。顾晏如连连摇头,嘴角却带着几分笑意,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更加生动了。素商一时间竟愣神了。发现自己又被素商拿来背锅的,看着素商和顾晏如一派祥和的阿右: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嘴角不泛油光。顾晏如意识到素商走神,不动声色往素商脑门上一弹,“回神了。”素商眼泪汪汪,他捂着脑门,亏他刚刚还觉得这人笑起来很好看呢。现在想想,自己该不会是鬼迷心窍吧,这人性格恶劣,能平安活到今天,多半是靠他那张帅绝人寰的脸。 顾晏如一看素商表情,就知道他又被骂了,反手又是一个脑瓜嘣,警告素商,“不许在心里骂我。”素商用手揉揉发疼的脑门,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日你仙人板板,你凭什么打我?”顾晏如微笑,细数,“凭你刚刚吃了我的兔子,凭你在心里骂我,凭你现在对我破口大骂。”吃人嘴软的道理素商还是懂的,但他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他在脑海里酝酿了数十种扳回一局的方法,他气势磅礴,张口就来,“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一出,场面一度尴尬,素商捂脸,啊,这该死的嘴!他怎么就招了啊!阿右在远处看了直摇头,男默女泪,这主子让人想帮忙都帮不上啊。素商痛定思痛,缓缓开口,他本来想伸个尔康手,对着姓顾的来一句,你听我解释的。可能是太紧张了,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你听我狡辩。”好的,没机会了,素商约莫是死了罢。既然已经社死,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素商板着脸,机械看着姓顾的,现在这人说什么都是对的,骂吧骂吧。 顾晏如由一开始的一本正经,到疑惑不解,再到后面的忍俊不禁。素商都看着眼里,最后这厮更是放声大笑,笑得眼角都渗出了泪水。素商,素商只想和蔼亲切问眼前人,亲,你忘记你高冷的人设了吗?现在这个在我面前,笑得像个二智力障碍者的人是谁啊!素商无声呐喊,不再去看顾二智力障碍者,他头一转,去看阿右和阿左。很好,他们也在偷偷捂嘴笑。 一时间,这片土地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接收到素商怒视的阿左非常机灵。他一把捂住笑出褶子的阿右,把人拖得离他们远远的,给素商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素商乐观的觉得,阿左还挺贴心,就这个空间都够他尬得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来了。顾晏如终于止住了笑声,风度翩翩对素商的一系列行为作出了合理的解释。只见他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水,一脸真诚,“抱歉,失礼了,我很久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独树一帜的人了。”“没别的意思,就单纯觉得你看起来很天真无邪。” 素商表示,“直接说我蠢就好,谢谢,我听得懂。” “那好吧,你真蠢。”顾晏如实诚极了。 “我就意思意思,你还真敢说啊?” 不要在路上随便捡男人,会倒血霉的 素商对姓顾的不要脸的程度表示震惊,“你可真行。”顾晏如心安理得,“我也是意思意思,你应该庆幸。” 素商好脾气请教,“噢?我还应该庆幸,庆幸什么呢?”“这世上有太多的人,自作聪明,有的人普普通通,却总以为所有人要围着他转。”“有的人相貌平平,但有非常人所能及的心态,认为有眼光的人就活该爱上他。” “还有的人,狗仗人势,总是会忘记他原来的身份。”“但是素商你就不一样了,你好歹有自知之明,这一点就超过了很多人。” 素商呵呵,“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夸奖啊?”顾晏如谦虚谨慎,“不用不用,这都是你应得的,你凭本事得来的。”素商笑得更开心了,甚至连牙齿都被感动了,磨牙了。或许这就叫咬牙切齿?素商握紧的拳头又放下,握紧,是为了他本就不多的尊严;放下,是选择了他高得吓人的工钱。权衡一番,素商用一根树枝挑着篝火,泄气般怼姓顾的,“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人非常讨厌?” 顾晏如挑眉,“不会有那样的人。”讨厌?他在朝中势力不容小觑,讨好他的人数不胜数,怎么会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况且自己还顶着个冷酷无情,嗜杀暴戾的名头,就算是私下里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素商不信,怎么可能不会有,他这样的应该是有很多人骂才对。素商不屑,“肯定有,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顾晏如不在意,“有就有呗,”反正他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还得看他的眼色过活,“我不知道就当是没有。”嚯,素商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他故意重复了姓顾的话。尤其是“不知道”这三个字咬字极重,不怀好意。 顾晏如猜测他可能憋着坏,果然,下一秒素商就开口了,“那么,我现在告诉你,姓顾的,我你不好好跟我说话的时候很讨厌。” 不知为何,顾晏如听到素商说讨厌他,心中竟莫名烦闷。即使知道素商是这样的性格,他也还是有几分在意。素商得意洋洋,“如何啊,被人当面骂,是不是很气?”顾晏如心道,确实有点,但是为什么?他自然不会告诉素商真实的想法,他说的是另外一种感觉,“不气,很新鲜,很久没有人敢这么骂我了。”敢情您以前真的没有被人当面骂过啊,这可真是新鲜。素商试图浑水摸鱼,“那你要不要继续感受这样的新鲜?我可以满足你。”直译过来就是,被骂得爽吗?让我继续骂你吧,感受感受什么叫新鲜。 素商等了姓顾的一秒,发现对方竟然走神了。啊这,不是吧,他这个雇主居然被骂得失神了?啧啧啧,想想还有点可怜,唉,但是我不想结束这样美妙的情形。他多次和姓顾的交锋,之前还好,姓顾的都是被他压得死死的。后来可能是混得熟了,姓顾的开始反击,这一反击就把素商压制得死死的。这还是第一次怼赢姓顾的呢,杀人诛心,补刀是第一要务。 素商蠢蠢欲动,“你真的很大胆,”顾晏如率先开口,“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该说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素商好奇,“我大胆?何以见得。”顾晏如一一列举,“辱骂朝廷官员,挑衅我,以及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本着待人真诚的原则,素商坦率开口,“这个我可以解释。”“你要知道,我和萝月当时忙着赶路,遇见一个重伤的你。”“我可没有随便捡人的习惯,况且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我们能惹的人。” 开什么玩笑,随便捡人,轻则傅慎行,重则李承鄞。 长成他那样的,不,就凭那脸,那周身的气度,非富即贵。“你应该感谢萝月,如果先看见你的是我,我只会给你我手头有的东西,确认你还活着就会离开。” 可惜偏偏是萝月先看见他,医者仁心,萝月根本不可能对重伤的人视而不见。 所以素商只能想方设法把他逼走。 还有这等好事儿 可惜顾晏如是个狠人,脸皮厚,百毒不侵。他偏偏还和素商是同一个目的地,过于巧合,让人不得不防备。不过在顾晏如许诺给予高额的雇佣金后,素商可耻的心动了,他目前最缺的就是钱。 于是顾晏如就这样和他们一起走了,“后面你展现了你的用处,你的身份在京洛尘那还挺好用,也省去了我们许多的麻烦。”“尤其是萝月,她在军营应该受了你的关照,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对你客气点。”一开始是希望他走,发现赶不走后就开始互怼,给无聊的路程添点乐子。后面比较熟了,就放得更开了,有些话张口就来。 素商一一坦白,“其实好多次我都想把你按在地上摩擦的,一想到那越发高额的工钱,以及你那美的人神共愤的脸,我的拳头又收了回来。”“只要你不损人,你就还是那个安静的美男子。”顾晏如为素商的实诚鼓掌,“你倒是坦诚,就不怕我回去后翻旧账?” 素商摆摆手,“那倒不至于,我毕竟没有在你熟人面前埋汰你,而且我相信你足够宽宏大量,是绝对不会和我这样的人计较那么多的。”当然,素商是不可能告诉顾晏如,他一早就准备好了逃跑路线,以及他还有一个马甲的。对于素商的恭维,顾晏如很是受用,他大方的表示不会和素商计较。“那么,你觉得我很好看?为什么?”素商组织措辞,“你确实是个美男子,虽然讲话很气人。”“然后,无论是你的眉眼或者是鼻梁等等,都是我喜欢的模样。”“以及你的长相很有侵略性,很容易被这样的脸迷住。” 难道没有人夸过他的颜值吗?又或者说他不喜欢别人夸他美?也是,对于男生来说,夸美丽的话多少带着点侮辱性,尤其这还是在古代。额,素商想了很多,再一次组织更加委婉的夸奖时,被顾晏如轻捏着下巴,强迫性对上了他那张脸。素商不明所以,顾晏如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不是说喜欢看我的脸,那你就看仔细了,机会难得。”素商和顾晏如对视不到三秒,就狼狈移开目光。 他的眼睛,像深渊,总觉得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吸进去。顾晏如调笑,“看来你说得是实话,你确实喜欢我的这张脸。”他把素商的下巴转过来,自己故意贴近素商,他迫使素商和他对视。两人的距离,有些暧昧了,素商不住往后移,他想要一个安全的观赏距离。顾晏如却不松手,甚至贴近素商的耳朵,轻声问道,“如何啊,看得可还满意?”紧接着顾晏如惊奇的发现,素商的耳垂竟是沾染了些粉色。他灵机一动,用手浅浅拂过素商耳边垂落的发丝,然后继续观察素商的耳朵。果不其然,他的耳朵烧红得厉害。 顾晏如于是不再逗素商,主动拉开了距离。素商显而易见放松了下来,顾晏如瞧见,啧啧称奇。平日牙尖嘴利,处处和他作对的家伙,被他怼得跳脚的家伙,居然被他轻轻调戏就变成这样。那看来我是真的很符合他的审美了,顾晏如手上放过了素商,言语间却还想继续占上风。他单手托腮,歪头看着脸也有点红的素商,“看你这样,日后说不定色令智昏。”素商还沉迷在刚刚的美色中,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我只对你这样的沉迷,而且我不聪明。” 顾晏如忍俊不禁,“我就那么好看?”素商很想违背自己的本心,可姓顾的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没有到让天地失色,倒让素商又沉迷了。他一个劲点头,“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没有之一。” 顾晏如见素商那样,也没什么脾气了,“你真的好像花痴啊,现在。”素商被顾晏如怼习惯了,条件反射回答,“我不是,我没有。”他甚至端正了坐姿,力求让自己显得更加正经。 顾晏如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对着素商会心一击,“我现在心情好,你有什么愿望我可以满足你。记得好好说。” 素商大惊,还有这等好事? 先帝 素商犹豫不决,美色在前,他真的很想上手摸摸,毕竟对方美得不像真人。可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虽说以后也会有机会。如果真上手摸了,属实还是有点冒犯了,罢了,有些东西看看就好,不必上手。 素商犹犹豫豫,“那,你能不能继续和我讲讲朝廷的事情?我很感兴趣。”顾晏如失笑,还以为他会要求继续欣赏美色或者提高工钱,没想到又是朝廷的事情啊。他为什么格外在意朝廷的事情,明明他并没有想在自己手底下做事的人。顾晏如想,而且就依素商目前的表现来看,他不是能混好官场的人。那么,就应该是为了他口中的那位故人所打听?他的那位故人也在朝中入职?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不去问他的故人反而是问自己?他到底想干什么呢?顾晏如一时间竟是无法猜测。 索性就告诉他罢,顾晏如这么想着,“你想听什么?我之前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大致的情况素商是了解的,“我听说当今陛下并不是太后所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当今太后身份低微,原先就是一个妾室,后来也就靠着儿子地位才稍微高了那么点。那个女人卑贱,且自私,当初凭着一点运气和姿色,先是救下了随太祖征战受重伤的先帝。后来挟恩图报,发现先帝的身份后要求留在先帝身边服侍。先帝本就受她恩惠,又看她一个女子孤零零的,煞是可怜,就应下了这事情。那女人也是个胆子大的,趁先皇后怀孕之时偷偷爬上了先帝的床。 先帝对先皇后一心一意,自然不能把那女子留在身边,那女人也识趣,悄咪咪离开了。但三个月以后,她趁先帝不在时直接找到了先皇后,并且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也怀了先帝的孩子。这对先皇后来说更是晴天霹雳,又惊又怒之下诞下了一个早产儿。后面更是经历了一些波折,先皇后竟是带着唯一的儿子离开了先皇。先皇震怒,可也拿这个女人没办法,毕竟她还怀有龙子。他们派了很多人去找这对母子,但几年来毫无音讯。 先皇无法,只能暂立那个女人的孩子为太子。那个女人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但先皇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让他妻离子散的罪魁祸首?他先是在王公贵族里面选了两个孩子,和太子一起养在宫里面,后面更是册封了那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就是如今的康王和会稽王。先皇这样做还是觉得不够,对那女人的惩罚远远不够,她唯一的孩子随时有可能会被替换。让女人惶惶不可终日后,先皇还是觉得不够,他甚至留下了一道遗诏,那个女人死后不入皇陵。 那个女人自然不甘心,就想方设法去毒害那两个孩子,可惜没有成功。她做事很隐秘,连先皇都没有察觉。人算不如天算,太祖某一次外出踏青之时,阴差阳错之下竟是找到了先皇后诞下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回宫的当天晚上,先皇就下了旨,封为太子。至于原来的那个太子,毕竟也是皇家骨肉,先皇就封他为东郡王。 为了弥补缺失的这些年,先帝对这个太子更是悉心教导。为了给太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他当夜就命人把那个女人丢到偏院,下了死令,让她不得出现在太子面前。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令人欣喜了,可惜这日子并不长久,先皇没过几年就因病去世了。太子就早早的即位,成为了当今的睿帝。至于摄政王顾晏如么,是先皇怕太子年幼无法压制,留给他重臣。 素商点点头,“那当初的那个女人呢?还活着不?”何止活着,活得是越发滋润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运气。陛下有一次患了急症,宫中太医束手无策,还是她推荐的一个方士治好了陛下的急症。由此,她才得以从那偏院出来,也是东郡王孝顺,给她求来一个太后的名号。 不过,有那道遗诏在,她始终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太后,也不能入皇陵。 想来先皇是恨极了她。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对于一个对权力有着那样深的女人来说,确实是一种漫长的折磨。可惜先皇见不到那样的场面了,可惜先走一步的人是他。先皇最后还是寻到了先皇后的尸骨,不远万里和先皇后合葬于帝陵。至于那个女人,现在也还在盘算着怎么把小皇帝名正言顺拉下来并且让她自己的儿子坐上那龙椅。也就是小皇帝心慈手软,要是那女人碰上的是他,顾晏如敢保证有的是方法让那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些东西,他挑挑拣拣和素商说了个大概,“你大张旗鼓朝我打听皇家秘辛,我是真的怀疑你的身份呐。” 素商神秘一笑,絮絮叨叨,“或许你听说过天选之子?我就是。”顾晏如上上下下把素商看了个仔细,连连摇头,“没听说过。”他那样子更像是委婉表达,无论如何素商都不会是那样的人。素商大方的不跟他计较,推心置腹,“我有的时候,总会有一种你很厉害的……”顾晏如打岔,“我很厉害?”素商稳如老狗,把话说完,“会有一种你很厉害的错觉。”顾晏如戳了素商的脑门,暗含警告,“好好说话,你脑门不疼了吗?” 疼,当然疼,素商撇嘴,“好吧。”说姓顾的厉害吧,他可以破除幻术顺手还把围着他的信徒一波带走。说他不厉害吧,搁现在还没养好他的伤呢,都快半个月了,这菜鸡体质。顾晏如握住了素商的手,慢慢加重力道,“说谁是菜鸡呢?”素商跺了顾晏如一脚,快速抽回手,识时务回答道,“我,是我,我就是菜鸡本鸡。”顾晏如很满意他的回答,“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素商赏了顾晏如一个白眼,抬头看夜空去了。 皓月当空,银霜满地,素商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似乎想触摸那月亮。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自己能够摘下挂在天空的月亮。然而这是不可能的,素商晃晃自己的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顾晏如被素商这一连串的动作整懵了,直到看见素商晃脑袋,他才福至心灵,“怎么,晃一晃能听的更清楚那水声吗?” 素商立马就不晃了,推推搡搡把顾晏如推到地上去了,“我劝你做个人!”这不是巧了吗?顾晏如也想劝素商这么干。二人打闹了许久,素商也累了,开口求和,“不行了,累了,困了,歇着吧。”顾晏如也被素商磨了好久,精力也不多了,“好,那就休息。”说完他转身就欲上马车,被素商一个猛拉,差点打个趔趄。 顾晏如好脾气问,“你是不是有病?”素商好脾气回答,“没有,萝月已经上去睡觉了,你过去合适吗?”不合适,顾晏如被素商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还有萝月这么一个人。关顾着耍素商了,失算,顾晏如安静回到方才的位置。阿左上道给这二人清理了一下位置,并铺上了垫的东西,确保这俩缺德玩意能消停会。顾晏如很满意,“你这小厮倒是个会来事的,颇有眼色。” 素商躺了下去,闻言,下意识怼了回去,“闭嘴,不许说我。”对于素商突如其来的指责,顾晏如很是欣慰,素商他终于能揣摩自己的心思了。以后就不怕他内涵素商,素商不能理解了。如果素商会读心的话,他大概是会立马翻身,把顾晏如从头到尾按在地上摩擦。 遗憾的是,素商并不会读心,尤其他现在困意上涌,多给顾晏如一个动作都是对他养生生活的不尊重。 所以,素商翻了个身,调整到最舒服的睡姿,背对着顾晏如沉沉睡去。他入睡太快,难免会忽略某些东西,比如说他的两个小弟阿右和阿左。顾晏如绝不会在意他们,但阿左不会忘记自己还肩负重任,他要放哨守夜。 权衡之下,阿左只能和阿右背靠背在马车外面的那块木板上过夜。一夜无梦,素商在鸟鸣声中悠悠转醒,正要意思意思喊喊姓顾的。 回头一看,他仁慈的雇主已经生好火,架起锅,热气腾腾煮着小米粥和不知道从哪采来的小蘑菇。 这菌子十分的珍稀 噢,这是什么降落在人间的天使,他真的,我哭死。实际上素商并没有哭,他飞速完成洗漱,乖巧的坐在顾晏如旁边,视线就没离开过那锅菌子。萝月在一边,对这个,萦绕在二人周围微妙的氛围表示不解。谨慎如她,先是去阿左那询问,“他们两个怎么回事?突然就和好了吗?”回忆起昨天晚上宛如两个小孩掐架斗嘴的场景,阿左嘴角抽动不已。给了萝月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可能主子终于发现,他和那个姓顾的是同一类人了。”一样的幼稚,一样的腹黑,一样的记仇。萝月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有几分道理。” 难得有这样的氛围,萝月不想去打扰,往日她夹在二人中间劝架的过程,委实煎熬。现在这样就很好,他们只需要继续磨合,总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那我们就别去打扰了吧?”萝月提议,阿左颇有同感,“当然,我可不想去给他们照明。”两人对视一眼,愉快的达成一致。只是,他们好像忘记了还有一个缺根弦的家伙。一个没看住,阿右老早就闻着味跑向素商那边了。啧,阿左扶额,“这个阿右,怎么没点眼力见儿?姑娘稍等片刻,我去拉他回来。”萝月颔首,“去吧。”阿右往素商旁边一杵,就要开口,这个菌子十分的珍稀,他想先试试味道。 家中打好的草稿还没有正式派上用场,阿右就被急急忙忙奔来的阿左一把捂住嘴,强行拖走了。素商一脸问号,咋了这是,一大早干嘛呢?顾晏如隐隐约约知道点什么,招呼着素商尝尝粥。素商眉毛上扬,揶揄顾晏如,“你这个菌子……”顾晏如接上他的话,“我这个菌子没毒,放心。”就算有毒也毒不死你。 素商摊手,“哎哟喂,我担心的不是毒的问题,你这个菌子我吃了不会躺板板吧?”顾晏如先给素商乘了一碗,“不会,它熟了,熟得不能熟了,快趁热吃,吃完好上路。” 素商唰唰就立起来了,“什么,你要送我上路?!”好歹毒的人!他不过是怀疑了一下,这人就要把毒蘑菇喂他上路!顾晏如懒得理这个戏精,又给自己装了一碗,慢悠悠吃了起来。没有人理会素商的表演,他只能老老实实坐下,倏尔又想起萝月来,“我去看看萝月,她应该也饿了。”顾晏如点头,示意素商赶紧去。素商风一样冲到车厢里面,车厢里他对视三双眼睛,恍惚了一下。“你们?”素商瞪着他们手里的干粮,“不是有粥吗?为什么要吃干粮啊?”阿左没好意思提醒素商,注意那粥的量,分明是两个人的量,他们去了吃什么?吃醋吗? 萝月优雅吞下最后一口干粮,开导素商,“没事的,比起那粥,我们更喜欢吃干粮。”阿右,“啊对对对。”呸,要不是阿左把他拉回来,他肯定要去尝个鲜。素商狐疑,“真假?你们居然喜欢干粮?”三个人狠狠点头,“对,很好吃,可惜没有你的份了。”素商一头雾水退出了车厢,“有那么好吃吗?”不对,阿右阿左是狐狸,对粥可能真的不喜欢,干粮里面有肉脯,相较之下是干粮好吃。那萝月又是怎么回事? 素商放弃思考,他这会饿得不行,接过顾晏如递来的粥,呼哧呼哧享用起来。顾晏如笑眯眯看着素商吃了两大碗,还怕他饿着,继续给他乘。素商抬起右手,手掌心对着顾晏如表示拒绝,“够了够了,我已经饱了。”顾晏如小小遗憾了一下,“好吧。”反正锅里的粥也没多少了,“那准备一下,我们就出发。”素商非常知恩图报,主动揽起收拾用具的任务。 不一会他们就收拾好了,一行人又挤在马车内。素商摊开阿右提供的地图,寻找他们的位置。从云隐山至今,小半个月他们已经离开了夜郎,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华裳镇。 华裳镇?这是个什么地方?顾晏如瞄到素商手指的地方,替素商解惑。 华裳镇,顾名思义就是制作衣裳的地方。 丧葬风 华裳镇,当地居住着大量手艺精湛的绣娘,他们那还掌握了独特的染色技术。故而,华裳镇制作出来的衣服都精致华美,颜色艳丽,久而久之华裳也就成了地名。传闻华裳镇衣料也是上等的,罗,锦,绸,缎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冰蚕丝。当地交税的主要来源就是靠着那些华裳。素商对漂亮的衣服不感兴趣,但他扫到萝月那粗布衣裳时,觉得有必要去华裳镇置办几身新衣服。 他们这小半个月,不是和盗贼拼勇气就是和白莲教的人拼实力,哪里有时间去整理衣服。认真来说,就他在夜郎城内,穿的那几身贵气的衣服都是租来的。素商先是将那些衣服款式的设计图交给了店铺老板。那老板正因为遗梦城的出现导致进不了货,衣裳款式老旧被顾客嫌弃而发愁呢。 素商贴心给了他设计图,并且表示可以帮助老板拉顾客——只需要借他几身衣裳就可以。之后素商就穿着那几件衣裳,带着他家表妹天天溜街。 一来,可以极大程度刺激碧漾,毕竟他和素衣的颜值都摆在那,再有合适的衣裳加成,总之怎么让碧漾不舒服怎么来。二来,就是向那些吃瓜群众,全方面无死角地展示他身上的衣裳,静待有缘人的到来。 果不其然,第一个看上素商设计衣裳的就是李小姐,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素商小小的借李小姐的名头坑了碧漾一把。不过没有关系,李小姐对那件花蝶翩跹粉裳的设计很满意。她一开始不知道它适不适合她,只是想当第一个穿上它的人。后面又陆陆续续购买了新衣裳,配合素衣提供的妆容,小小的在富家小姐圈里火了一把。她的那些小姐妹自然不会放过打扮自己的机会,纷纷购买。心仪的姑娘越发漂亮,爱慕她们的男子们自然也要打扮一番,不然如何显示自己追心上人的诚心? 于是那些年轻的男子也纷纷添置衣裳,一时间竟是引领购衣潮流。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引发这场潮流的人,和店铺老板拿了分成后就偷偷离开了。素商赚得不是很多,但很快乐,不知道华裳镇会不会也提供这样的机会?素商满怀期待——在亲眼瞅见华裳镇真实面貌之前他确实是期待着的。 不过,看到华裳镇满大街的白之后,素商绝望捂住眼睛,“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个什么东西啊?”他不信邪,往后退了几步,看看那界碑,看看头顶的那几个字,是华裳镇没错啊! 可这满大街的白是怎么回事? 男女老少清一色的白衣裳,神态自若经过五颜六色的货架上,时不时还有人驻足挑选货物。救命啊!地是正常的,货物是正常的!为什么这里的人穿得如此离奇?眼中一片全是白,素商感觉自己要瞎了,他嘀咕,“这特么是华裳镇呐?干脆改成披麻戴孝就好了。”真无语,俗语有说,要想俏,一身孝。 可这也分人啊!左边那个大妈,蜡黄的肤色配上那浓重的黑眼圈以及致命量的腮红。咦惹,是可以不用换个衣服就可以去上演恐怖片主演,噢不,做鬼的程度。 右边的那个大叔,短短的身板,黝黑的肌肤,配上那凶狠的眼神,尤其在白衣裳的加成下,像极了土匪刚刚投降举白旗的样子。哦,还有老奶奶,背都佝偻成那样了,谁给她买的白衣裳?尺寸错了!那么长!都拖地看,生怕老人家不会摔着是吧?不是所有人穿白衣都好看的,望周知。 素商很想这么朝他们来一嗓子,但是他不敢。至于为什么不敢?呵,因为他们几个没有穿白衣就进来了啊!素商一身墨绿,顾晏如一身湛蓝色,萝月还好,穿着一身粉白衣裳,至于阿左阿右则是灰褐色。 于是乎,他们几个成为了白色中一点绿,一点蓝,一点粉和一点灰。自带吸睛效果,从某种角度来讲也算是万众瞩目了。顶着疑惑的,不怀好意的众多目光,素商终于找到了一家客栈。 他把银子重重一放,“掌柜的,三间上房!赶紧的。” 新嫁娘 掌柜的闻声而来,他先是打量了素商等人好几眼,又掂量了一下银子。这才温声问道,“客官是要住几天呐?最近我们这不太平,这价钱……”未尽之语,懂得都懂,素商试图砍价,顾晏如啪得一声,把一片金叶子往桌上一放。貌似极其不耐烦,“够了吗?” 胖乎乎的掌柜用牙咬了几咬,确定是真的后,那叫一个眉开眼笑。憨憨的回答,“够了够了,小二,快快请这几位爷去天字一号房。”顾晏如面无表情就要跟着一脸热情的小二走,抬脚走了几步,发觉素商还在原地。他问,“你不走?”素商笑嘻嘻,“你们先走,我和这掌柜的一见如故,要好好聊聊。”顾晏如不语,一拂袖快步跟着小二上去了。萝月也随着阿右阿左一起去看房了。 等他们都走后,素商坐在了大堂里面,旁边一个小二伺候着。素商嗑了瓜子,手里拿着一把乌木折扇慢慢摇着,“哎哎,你们这里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穿白衣呐?”小二一听,哭唧唧,“您以为咱们想呢?还不是为了保命。”这华裳镇原本家家户户都穿彩衣的,可惜,几个月前,出了祸事。“什么的祸事?细细道来!”素商催促小二快说。 不承想,原先华裳镇有个顶顶漂亮的,绣工了得的绣女。本来呢,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怪就怪在那姑娘太漂亮了,动人心魄的美。坊间谣言四起,说她是个狐狸精化形的。噢,喜闻乐见的漂亮就是妖精传言,狐狸精就一定美么?素商不解,他现在还带着那俩狐狸呢,带了这么久也没发觉有什么动人心魄的美。好在那姑娘也是个硬气的,没有被谣言打倒,后面还寻了一个好夫婿。那男子有钱又英俊,的却是良配。二人半年的时间相处下来,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情投意合,很快就定下了娶亲的日子。 谁知变故突生,就在女子出嫁当日,夫妻双双失踪。双方父母纷纷去寻,只找到了衣不蔽体,浑身暧昧痕迹的新娘。新郎不知所终。那女子被人夺去清白,夫君又不知所终,尽管她家人极力隐瞒消息,众人还是知道了。一个失去清白的女子,一个在大婚当日失去清白,夫君不知所终的女子。她的下场可想而知,她先是被夫家责骂,质问,后是被街坊邻居嘲讽谩骂。她的家人迫于压力,把她迁至别院,暂时幽禁起来。没过多久,樵夫在一处山洞找到了被废去双腿的奄奄一息的新郎。急急忙忙把他送去医馆,可惜人是救回来了,他的双腿被废,余生只能靠轮椅度日。 新郎的家人愤愤不平,认为是新娘命格不好,克夫,还失身他人。此等女子,留她无用,不如浸猪笼。可新郎迟迟不愿,执意要娶那女子过门,扬言此生只会有一个妻子。在他的苦苦哀求,以死相逼之下,他家人只好着手张罗婚事。外界传得沸沸扬扬,那女子铁定是个妖精,不然怎么解释失去处子之身新郎还对她不离不弃?众人本着看热闹的心态,早早准备好烂菜叶等事物,就可劲在新娘大婚那天羞辱她呢! 可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就在大婚前一夜,新娘的侍女照例去看她。没承想,看见的是新娘穿着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婚服,身上青青紫紫,悬梁自尽了。据说那新娘死不瞑目,脸上还带着极强的怨恨与不甘。素商心嘲,能不甘吗?人生三大喜事之一,愣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畜生搅黄了。何止是搅黄了,那姑娘甚至没有下半辈子。 何其短暂又屈辱的一生。素商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后来啊,那新郎听见这个噩耗,呕血不止,当夜也跟着新娘去了。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交代家人,要把自己和新娘葬在一起。 可莫名其妙丧子的家人哪里会答应,宁愿把新郎的骨灰扬了也不愿意和新娘葬一块。坏就坏在这里,新娘本就是带着极重的怨气死去的,机缘巧合之下化为厉鬼。 从此华裳镇不再有红衣和婚嫁。 阔绰的外乡人 素商感慨万分,先问了第一个问题,“那那个新郎,他的骨灰不会真的被扬了吧?”小二说到动情处,还红了眼角,“没呢,好好安葬在郊外。”唔?郊外?这个暂且不表。素商紧接着问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说华裳镇不再有红衣和婚嫁?”小二心有余悸,大着胆子扫过沉浸在各自世界的众人,凑到素商耳边,低语。“因为自那以后,凡是穿红衣的,活不过当晚。” “就算侥幸活过,也是神志不清。”“至于婚嫁,每逢婚嫁,必定电闪雷鸣,那死去的新娘久久盘桓在新房,哀泣不止。当然,我们也请过大师,佛家的道家的,能请的大师都请了,束手无策啊!”“可能是我们惹恼了她吧,有一个大师还当场被她索命了。” “县令不得已之下就命我们穿白衣,不办喜事,暂时压住新娘的怨气。”“别说,这个方法挺好用,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死过人,就是苦了那些到了谈婚论嫁的有情人。”“那对新郎和新娘的家人呢?”素商试图抓住点什么。小二长长叹气,还能怎么样呢,新娘的母亲悲痛万分,没过多久也去世了。新娘其他的家人倒是有情有义,自知对不起镇上的人搬去郊外住了。新郎那边么,他的父母因为这个变故,外出云游去了,现在是新郎的弟弟当家。 毫无头绪,素商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能和我说说你们的镇长吗?”提起这个小二就轻松了很多,就连肩膀也崩得没有那么紧了。华裳镇镇长,陈荣,是以白莲教教徒的身份上来的。不过他在职兢兢业业,爱民如子,遇见丧事他还会悲痛万分。之前他们镇上有一个暴毙的女子,镇长还专门去哭丧了,为了他可怜女子的家人,还给了一笔抚恤金。真真是个好人,那个新娘死去的时候,镇长还哭了很久,那个样子哟,像死了亲女儿一样。 后来新娘化为厉鬼,迫害无辜人的时候,镇长急得头发都白了。自掏腰包去请各路大师,好在他还有点白莲教的本事,想出穿白衣这个法子,保住了镇上人的平安。“镇长真是个好人呢!”店小二感慨道。好人么?素商罕见的没有接店小二的话。思索片刻,素商拿出一锭碎银,“待会你来伺候我,把饭菜和洗澡水都送上来。” 小二得了银钱,乐坏了,高高兴兴回答,“得嘞,您就等着吧。”素商点点头,一步一步上楼去了。他先是在自己的厢房里打转,发现没有术法的痕迹后,又偷偷传讯息给阿右阿左。让他们一起来自己房间后,素商依次敲开了顾晏如和萝月的门。萝月还好,一听要去素商房间吃晚餐雀跃不已,“我好像很久没有和公子您一起吃过饭了。”素商已经丢弃了之前的记忆,“嗯?是吗,我没有印象了,待会过来一起吃。”搞定萝月后,素商又去顾晏如房间,顾晏如面无表情打开房门,迎接他的就是素商大大的笑脸。 把素商放进来后,顾晏如示意他坐下。素商敏锐注意到他的雇主有些烦躁,“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很烦躁。”顾晏如讶异,“你居然还能看出我烦躁,”还以为素商会觉得他脾气不好呢,顾晏如长话短说,“有人跟踪我们。”“自从我们进来这华裳镇,就有人盯着我们。”难怪他那么烦躁,莫名其妙被人盯着确实让人不爽。 素商简明扼要,“关于这个华裳镇,我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传闻。可能和我们被盯上有关系。”“所以这就是你和掌柜的一见如故的原因?”顾晏如语调低沉,似乎是不满素商单独行动。素商也不生气,“总之,这个华裳镇问题很大,待会我们一起聊聊。来我房间聊。” 说完他也不看顾晏如,急匆匆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华裳镇,镇长住处,下面跪着几个小厮。 陈荣问道,“来了几个外乡人?” 跪着的人回答,“五个,两个男的一个女的,还带着两个小厮。” 阔绰,出门还带两个小厮。 镇长 莫非是富贵公子哥出来游玩?这倒不新鲜,毕竟国都里面有个着名的纨绔也是这么玩的。不过华裳镇偏远,哪家的富贵公子哥会特意来这里游玩?陈荣追问,“可清楚他们的身份?”下面的人摇头,“只知道那个女子是个大夫。”这就有点棘手啊,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华裳镇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国都去了,上面很快就会派人来查。这倒不严重,毕竟,他们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主要是那位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来了兴致要到华裳镇巡视。记起那位大人喜怒无常的事迹,陈荣又是一阵头疼。“派人盯好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一一汇报。”“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不能让这几个人坏事。”小厮们领命躲在暗处继续监视素商一伙人。戌时,小二准时将饭菜送到素商的房间。一进去就看见一伙人盯着他,他的心突突突的跳。刚有快点离开的念头,素商又丢了一锭银子给他,“放轻松,我是要你跟他们说说,你刚才告诉我的事情。” 小二心有余悸,“那为什么不是您讲呢?”素商轻笑,“我讲得没有你说的有意思,我更喜欢听你说。”小二不再怀疑,把银子揣进怀里就眉飞色舞讲了起来。半柱香后,萝月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阿右眼泪汪汪拿着阿左的衣袖擦眼泪。阿左愤慨,想当初他们当妖都没有这么过分,怎么能对一个弱女子下手,凌辱致死呢!禽兽不如!顾晏如看起来倒是很平静,但素商注意到他嘴角抿直了。 店小二已经讲完了,拘谨看着素商,“那小的告退?”素商点点头,在店小二手碰到门边的时候打了个响指。小二就停止了动作,回过身面对众人,双目无神。素商指了指自己和顾晏如,对点小二说:“记住了,我是商人,他是公子哥。”店小二僵硬点头,重复一遍,“你是商人,他是公子哥。”素商按住店小二的肩膀,继续说,“我们刚刚在聊什么?”店小二老老实实回答,“在说,厉鬼新娘。”素商摇摇头,“不对,我们是在向你打听镇长的喜好。”“噢,是向我打听镇长的喜好。”店小二呢喃。素商满意了,又打了个响指,小二猛得惊醒,拘谨看着素商,“那小的告退了?”素商笑眯眯,“好的,辛苦了,你下去吧。” 小二迷迷瞪瞪就下楼去了。对上顾晏如探究的眼神,素商大大方方承认,“一种简单的催眠术罢了,对意志不坚定的人比较好用。”顾晏如浅啜一口茶,“说吧,你的计划。”素商苍蝇搓手式回答,“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他们兵分三路去探消息,顾晏如负责去镇长家打听消息,顾公子好歹是个大官,敲打敲打陈荣。阿左阿右和萝月则去新郎家探听消息,刚好新郎的弟弟得了重病。阿左和阿右想办法混进新郎的房间查找线索。至于素商,他负责去郊外会会新娘的家人。素商嘱咐阿左,“你们去的时候小心点,他房间里可能会有不干净的的东西。” 阿左纳闷,不干净的东西?他们是狐妖化形,能让素商觉得不干净的会是什么东西?分配完各自的任务后,众人一一回去,只留下顾晏如和素商。“你怎么还不回去?”素商朝窗外看了一眼,确认暗处的几个人都盯着他后啪的一声把窗子关严实。顾晏如起身,朝素商走了几步,“你对这件事格外的上心。” 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素商摊手耸肩,“是啊,我对鬼神之说向来不缺乏激情。”他坐在顾晏如的对面,姿态闲适,“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同样的问题,之前素商在阿右他们开的客栈里,素商也问过顾晏如。 顾晏如的答案依旧不变,与其相信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他更倾向于有人借鬼神之名弄虚作假。 两人密谈了一刻钟后,顾晏如也起身离开。 就在顾晏如打开素商房门离开的那一刻,他们对门的厢房内,原本开了一条缝的窗户悄无声息合上。 我要准备一个惊喜 是夜,客栈内众人沉沉睡去之时,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摸进了白日素商打赏的小二歇息的地方。迷香悄无声息燃烧,一刻钟不到,门房内的众小二们睡得更香了。黑影们小心翼翼,一个一个查看,找到那个小厮后,用麻袋套住小二。明月昭昭,万籁俱寂,唯有几道黑影在屋檐上翻飞,其中一个肩上还扛着什么东西。黑影起起落落,最终翻进了目的地——陈荣的小院。哗啦,一大盆冷水就波在了小二的脸上,从头浇到尾,那叫一个透心凉。 小二被这么一刺激,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就先骂了起来,“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啪,又是一个巴掌打在脸上,总算让小二彻底清醒了。他震怒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惧怕,睁开眼一看,四五个人怒视着他。 他临危不乱,挺直腰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后,光速跪了下去,那腰板都快要和地面齐平了。他头也不敢抬,生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额头紧贴着对面,开口就是老小二了,“几位爷,降尊纡贵,不辞辛劳来找小的有和要事?”用的是‘找’而不是‘绑’,求生欲拉满,上道,相当的上道。陈荣极其满意,他示意手下发问,“今天来的那几个外乡人,什么身份?”小二谨慎回答,“那两个男子,一个是商人,一个是公子哥。”公子哥?不会是那个小霸王来了吧?陈荣转头去看自己的军师,军师摇头。小霸王还在庐江一带,没可能来这里。 那就好,陈荣示意手下继续,“你今天晚上和他们聊了什么?”聊了什么?小二脑海里立刻有了答案,“他们问我镇长的喜好。”不愧是生意人,前脚刚住下后脚就准备和话事人打好关系,投其所好了。对于这样的聪明人,陈荣也不讨厌,他挥挥手示意结束问话。小二就被人掐着脖子喂了药,他恐惧刚起,转而又被人干脆利落一个手刀打晕过去。足量的迷魂药会让小二彻底忘记今夜的事情,他所害怕的都只是一个噩梦而已。陈荣在家仆的搀扶下回房歇息,他的手下再次与月夜中翻飞,把被击昏的小二扛了回去。将小二放在原先歇息的地方,调整好睡姿后,黑衣人们静悄悄离开。一如往常。 翌日,素商早早起来,背着个背篓就要往客栈外走。眼尖的掌柜的瞧见了,急忙喊住素商,“诶诶,您是要往哪去呐?您还没有用过早饭呢。”素商后撤几步,示意掌柜的附耳过来,“昨天和我一道来的那个姑娘,你觉得她好看吗?”掌柜的拉开距离,恭恭敬敬回答,“小的哪敢细看,匆匆一瞥,没注意。不过和您同行的,那必然不简单。”素商夸奖他,“真会说话,难怪能当上掌柜的呢。”他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推给掌柜的,“我啊,喜欢她喜欢得紧,她是个大夫,听说你们这药草很多。”“我准备去挖它几株,好让那个姑娘对我和颜悦色些。”“记得帮我保守秘密,他们问起我来,只管说我出去玩了。”掌柜的欲言又止,“这不太好吧!”素商继续说服,“这是我给那姑娘准备的惊喜,怎么能让他们提前知道呢。”事已至此,掌柜的也不好过分阻拦,“那您小心着些,不要靠近乱葬岗那一带。”“您一定要注意安全呐!”掌柜的依旧不放心,在素商后面叮嘱他。 素商安慰道,“放心吧,我还有给那姑娘准备惊喜呢!”掌柜的望着素商远去的背影,重重叹了一口气,还惊喜呢!出去外面,一个不小心惊喜变惊吓,到时候有那姑娘哭的。掌柜的问他旁边的小二,“嘿,你昨天瞧见那姑娘长啥样了没?”小二一头雾水,“姑娘?哪个姑娘?”“就昨天来的那伙外乡人里面的。”掌柜的提醒他。 小二恍然大悟,“噢,是她啊,好看呐。”掌柜的光凭好看无法判断,提出对比,“那和那位比起来呢?” 那位,不用说名字小二也知道,“您说笑了,那位,自然是最好的。” 倒霉孩子 那那个女大夫也不见得有多么好看,怎么迷得那位客官一大清早去爬山采药?掌柜的迷茫了,他下定决心,待会就要仔细看看那个女大夫具体什么样。背着背篓已经走到镇外的素商并不知道他给掌柜的树立了一个色字当头的形象。他随手摘了一根狗尾巴,拿在手里晃悠,时不时还要回头看,像是在确认他心爱的姑娘有没有发现他。实则回头是为了戏耍跟在他后面的那几个倒霉孩子,他一回头,那几个就赶紧找地方躲。假装买菜的,挑选女子首饰的,还有一个实在没地方躲,只能压低斗笠,假装在赶路。素商无声的笑了,走一段回一次头,就这样出了镇。 一来一回间,那几个人终于发现端倪,这个外乡人,他时不时有那个大病?众人苦不堪言,尾随素商至郊外。素商可能也觉得脖子酸痛了,停止了一步三回头是智障行为,安安静静走着。郊外不比镇上,野草丛生,清晨大雾弥漫,安静得只能听见素商一个人的脚步声。众人屏气凝神,轻手轻脚跟在素商后面。好的,他不一会就要进入岔道了,众人躲在树后监视着素商的一举一动。 突然!素商加快了脚步,甚至跑了起来,溜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内。众人大骇,急急忙忙跟进了那条小道,可这哪还会有素商的踪迹,别说影子了连脚印都没有留下。艹,为首的黑衣人骂了一声,找半天没发现素商的影子后就骂骂咧咧要离开。他太过激动,等骂完之后才察觉不对劲,他们明明是五个人一起的。他左边站着两个,右边两个,那么背对着他的人,是谁?他不敢吱声,和也发现不对劲的众人交换眼色,慢慢慢慢慢慢的往后退。那个中等身材,背对着他们的男子背影,似乎有所感应。只见他僵直了身子,脑袋一点一点往黑衣人所在的地方转过去……啊!一声声惨叫在素商头顶的不远处回荡,不一会又安静下来。 素商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瓜,委屈至极,他不就是想快点甩开后面那些尾巴吗?一不留神,没看脚下,一个滑铲直接完美掉入一个大坑中,摔得他眼冒金星。整一套动作无比丝滑,素商上一秒还在看着茂密的树林,下一秒就对上了黄土。他眼前发黑,缓了很久,视线才重归清明。他把坑里的捕兽夹收到一边,抬头仰望那把出口都挡住的杂草,陷入了沉思。还没等他想出个子丑寅卯来,就被那惨叫声拉回神,吓得他一个哆嗦。素商惊恐未定,贴着泥土企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心里明白,即使自己是学道术的,对付厉鬼一类的属于专业对口。何况他学艺十几年,道行也勉强入眼,还有临别前师兄们送的护身法宝。他不应该害怕的,理智是这么劝他的,可素商的腿不听使唤,搁那颤颤巍巍正欢呢。无奈之下,素商一屁股坐了下来,等腿没有那么抖了,才手脚并用爬了上去。也不知道哪个大聪明,挖了那么深一个坑,他爬上来可费劲了。 素商一边爬一边问候挖那个坑的人的家人,最终灰头土脸爬了上去。甫一站定,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跟着他的尾巴们,提前去见了阎王。茂密的草丛里,洒着大把大把的红色液体,素商还在不远处发现了拖行的痕迹。以及,满地的衣服碎片。素商小心翼翼,明智绕开了一小洼一小洼的血泊,他没有选择沿着那拖行的痕迹走。毕竟他还小,惜命。而且,带走尾巴们的东西,怨气冲天,连他们尸骨的都没有留下,想来是有极大的过节。唔,不插手就是最好的尊重,他人的恩怨他人解决,素商不会掺和的。当然,这有违师父的教诲,于是素商对着那些衣服拜了几拜。 希望他们下辈子注意点,做个好人,最好不要尾随其他人,会变得不辛的。 盘算着他爬出来的时间,素商乐观的想,那位被拖走的兄弟现在大抵是凉透了罢? 素商拿出罗盘,往更深出走去。 顾大人,你听我解释 扑楞楞,顾晏如坐在茶楼里面,望着镇外惊飞乌鸦,心生烦躁。那个方向,不就是素商去的地方吗?他重重放下茶杯,冷眼看着迫于他威压下跪的仆从,寒声问道,“陈荣怎么还没有来?好大的胆子。”陈荣的仆从一个劲磕头,求饶,希望能消减顾晏如的怒气。同时暗暗叫苦,大人怎么还没有来?面前这位煞神他可应付不了,多说一句话此人下一秒都可能会掐住自己的脖子。正当仆从考虑死后的坟要建哪儿时,陈荣带着满头大汗,急急忙忙赶来了。他也顾不得跪在地上的仆从了,自己一掀衣摆,也跪了下去。磕磕绊绊解释,“下官不知摄政王亲临,有失远迎,求大人恕罪。”顾晏如面无表情,也不吱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仆从和陈荣。等到陈荣额头冒出的冷汗,争先恐后往地上落下时,顾晏如才大发慈悲,“起来回话。” 陈荣如蒙大赦,在仆从的搀扶下勉强站稳了。他刚站好就对上顾晏如寒潭一样的眼神,冷汗又大颗大颗往下流。顾晏如漫不经心打量这让素商如此上心的陈荣。对方年过四十,身材矮小,大腹便便,獐头鼠目,双眼浑浊。确认过眼神,不是素商感兴趣的人,更像是作奸犯科标准长相。以貌取人当然不对,顾晏如决定给陈荣一个机会。他一字一句问,“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陈荣肯定不知道哇!他昨天晚上才问过小二,人说了是个公子哥,公子哥又不是国都那位小霸王。左右是个纨绔,陈荣就不怎么在意了。谁知道今儿一大早,他才刚洗漱完毕呢,买菜的家仆就急急忙忙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枚玉佩,说有人请他到茶楼一叙。叙什么叙,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谁有心情和公子哥叙旧。陈荣这么想着,随意拿起了那枚玉佩。 唔,区区羊脂玉,他又不是没有见过。陈荣拿在手里把玩,这玉他见得多了,就是中间有一点血滴状,倒是很特别。等等,血滴?他一摸玉佩上雕刻的花纹,身形一晃,军师赶紧拦住他。陈荣继续摸索,果不其然,摸到的是虎纹,玉佩背面还有一个“顾”字。他就说为什么这个玉佩有点眼熟,哈哈,原来是摄政王的玉佩啊。摄政王顾晏如有一枚很特别的玉佩,此玉佩通身雪白,唯有中间有似血的红点,形如血滴。传闻是顾晏如某次随先帝出征,剿灭倭族时,因杀人太多沾染上的血。陈荣是不相信这个传闻的,可顾晏如曾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杀了几个不听话的皇亲国戚,这是事实。对于这样一个棘手的人,陈荣不敢糊弄,一边催促仆从先去顾晏如那里告罪。一边快速隐藏好他那见不得人的东西,吩咐众人看紧东西,陈荣才一路跑来。作为一个标准的胖子,他不负众望跑出满头大汗,但他哪里还顾得上众人吃惊的眼神?紧赶慢赶,还是卡在了顾晏如发火的时候。 心疼了一把自己后,陈荣试图回答,“这个,那个,下官,下官斗胆猜测可能是厉鬼一事吧?”顾晏如冷哼,命令道,“说话干脆些。”陈荣擦着头上的冷汗称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可笑极了。顾晏如推翻了陈荣的猜测,“本官没空管你那厉鬼的事情。”意外之喜啊!陈荣肉眼可见放松了,下一秒顾晏如击碎他的侥幸。“本官途径华裳镇,不幸被一伙刺客暗算,一路跟随他们来到了这里。”闻言,陈荣的心还没有落地一刹那又提到了嗓子眼。老天爷啊,是哪个勇士,竟然敢暗算这祖宗呐?暗算也就罢了,还没有成功,没有成功就算了,还跑到华裳镇来了,这不给他添堵吗?陈荣嘴巴泛苦,大着胆子问,“那大人可有什么线索?下官这就派人去追查,必定竭尽全力。” 顾晏如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对着陈荣露出一个残忍至极的微笑。 朱唇轻启,宛如恶魔低语,“有,是白莲教的人。” “陈大人,你也是吧?” 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流下来 这个“吧”字刚落下,陈荣扑通一声,又给顾晏如跪下了。陈荣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玩意?谁?谁暗杀摄政王?哈?白莲教的暗杀摄政王!还跑到他负责的华裳镇来了?以及摄政王知道他也是白莲教徒。完蛋了,这这这可让他怎么解释?白莲教的人暗杀摄政王失败,躲进了另一个白莲教徒管辖的地盘。摄政王还失去了他们的线索,陈荣无比清楚,他是无辜的。假使他对上的是天子,天子会给他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假如他对上的是京洛尘将军,将军肯定会先给他一巴掌,然后让他证明自己的无辜。可他对上的是人人畏惧的摄政王,陈荣是真的害怕,万一摄政王一个不高兴把他杀了,他找谁哭去? 要不趁现在把摄政王杀了,不不不,顾晏如是什么人,上一代的战神,京洛尘将军都一定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那怎么办呢?陈荣重重给顾晏如磕头,咚的一声,把挨着他跪的家仆都吓了一跳。顾晏如依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样子,还有心情逗弄陈荣。“陈大人,你跪什么呢?”陈荣咚咚咚又是连嗑好几下头,“下官知错,下官知错。”顾晏如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陈大人,你何错之有?”对啊,他有什么错呢?陈荣自问,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错啊?但他敢这么和顾晏如说吗?他不敢,支支吾吾,“下官不知。”顾晏如徐徐饮茶,“陈大人都不知道错在哪,又何必着急下跪认错?”陈荣闻言,赶紧站了起来,“对对对,大人说得对,下官,下官一时糊涂。” 顾晏如不置一词,到底是一时糊涂还是心里有鬼,陈荣清楚得很。他不说话,陈荣也不敢动了,尽可能缩着自己的肩膀,借此降低自个儿的存在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晏如幽幽叹气,看似遗憾,“陈大人,你这样子,要是传了出去,不知道的还因为我顾某人怎么你了呢?”“我没有委屈你吧?”陈荣的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没有没有,大人怎么会为难下官。”顾晏如眉毛都舒展开来了,“没有就好,本官也不是随便为难人的。”陈荣腹诽,敢情这还不叫为难?表面上他只能配合顾晏如的表演,“是是是,大人高风亮节,怎么会为难小人。”顾晏如很久没有显露自己本性了,在素商那边装太久,都快忘记他原来的性格了。正好借陈荣熟悉熟悉自己先前的状态,于是他忍不住给陈荣施压,玩得久了些。 等陈荣的嘴皮子都快磨破,把他夸成天上天下只此一人的时候,顾晏如使坏般把天子搬出来。质问陈荣蔑视皇家,然后陈荣面色苍白找补,把皇家都夸了一遍后,顾晏如才堪堪放过他。临走前还留下一句,陈大人那一跪过于干脆,他想了好久还是不能打消陈大人心里有鬼的怀疑。陈荣叫苦不迭,酝酿一肚子墨水就要豁出仅有的面皮去夸顾晏如时,顾晏如不给他这个机会了。慢悠悠回去了。直到陈荣目送顾晏如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陈荣真真正正放松下来。他精疲力尽回到自家,和军师诉苦,这摄政王处事真对得起别人给他取的混名。陈荣自言自语,早先他还记得国都的传闻过于夸张,该是谣传。 现在和顾晏如对上了,陈荣真觉得是自己太年轻了,顾晏如对得起他所有的称号。知道真相的陈荣,眼泪流下来。他瘫在娇妻美眷怀里,在众家仆的伺候下缓过来,“派去跟踪那个商人的那一伙人,还没有回来?”军师点头,面色凝重,“看那个人去的方向,是那位暂眠的地方。” 提起“那位”,陈荣脸色青青紫紫,“不早说,快让他们撤回来。碰上她,那个商人得死,他死就算了,我们的人可不能平白无故的死了。” 军师点点头,“那摄政王?” 一听到摄政王这几个字,陈荣太阳穴突突跳,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必管他,他不追究白莲教我都谢天谢地了。” 心病 事关重大,陈荣不能不防,“你去查查,我们镇还有没有白莲教徒,有就抓了吧。”军师震惊,大人好歹也是白莲教的一员,不经过审查就随便抓人真的好嘛?陈荣看出了军师的疑惑,指点迷津,“你愧疚什么?别忘了,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人。”再说了,顾晏如不是他们能招惹的,随便抓几个人交差应付一下就好。只要有人承认了,那顾晏如势必不过多追究,他也可以一心一意迎接那位大人,岂不美哉?二人心有灵犀,军师很快就去盘查镇上的白莲教徒了。 镇西边,葛宅,葛潮落面色凝重看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白皙手指,紧张问道,“大夫,您看我还有救吗?”萝月收回手,面色平和,“您大可放心,身体无碍,该是心病。”葛潮落当然知道是心病,每一个来看他的大夫都是这么说的。他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心病,他心知肚明。大夫来来往往,药方也换了好几次,就是不见好,砸了再多的钱进去都无济于事。今天上门拜访的这个女大夫也是,他本就不喜欢太过漂亮的女子,尤其她还是个大夫。太年轻了,懂什么病呢?可那姑娘执意不走,只是轻飘飘看了院内的家仆们几眼,就一一道出他们的病症。细致准确,甚至连他们昨夜的三餐都一清二楚。神医啊!葛潮落当即就承认了自己的无知,并且哀求那个女大夫留下来替他看看。 于是就有了萝月替葛潮落把脉的一幕,那个叫萝月的大夫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有心病,可那心病早已深入骨髓,以至每每午夜梦回他依旧有种挥之不去的窒息感。心病还需心药医,每一个大夫都那么劝他,可那心药早就变质了。葛潮落眼里血丝密布,“您可否开些安神的药?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萝月失笑,“这是自然,不过您还是要找到症结所在。恕我冒昧,您现在身体还无异样,可精神已百孔千疮。”“如不及时解开心结,恐怕命不久矣。”葛潮落苦笑,“可我这心结无解呐。”萝月很快就写好了药方,交给葛潮落,“按着方子服用,三天后如无好转就来鸿运客栈找我。”葛潮落恭敬收下药方,就要取金银给萝月。萝月婉拒,她行医的规矩是先治病,后收钱。如果没有把病治好,又提前去收钱,这不符合她的规矩。 萝月坚持,葛潮落也不好强求,恭恭敬敬送萝月出了门。路过长廊时,还有个不长眼的小厮不小心撞到了萝月,被管事的狠狠骂了一顿。萝月依旧是大方得体,善解人意表示不计较,并且希望葛潮落能早日解开心结。葛潮落吩咐家仆把萝月送回客栈,管事的则派人去抓药,“主子,这个女大夫她靠谱吗?”葛潮落眼底乌青,“她不靠谱难道你靠谱?已经试了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回。”不用说萝月她还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的,他愿意压这宝。萝月在家仆的护送下回到鸿运客栈,阿右已经在她房间里等候多时了。萝月接过阿右倒的茶,喝了一口,“我见到阿左了,他已经混进葛宅了。”阿右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就好,我今天在这镇上走了几圈,感觉这里的人多少都有点问题。” 尤其是女子,他先是去厉鬼,噢不,应该说是绿依姑娘生前待过的住处大致浏览了一遍。这一扫,就发现了问题。首先,有人偷偷在绿依姑娘生前的小院偷偷祭奠她。其次,是她旁边的邻居,那个胖胖的女人,阿右稍微流露出一点绿依姑娘的事情,她就惊恐万分。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最后,就是他们被人盯上了,刚一出客栈就有好几道视线在暗中窥探。幸亏阿右是个正经的狐狸精,用了点障眼法就把那群人骗得团团转。 “葛家那边,姑娘发现了什么没?”阿右打听。 葛家绝对有鬼,单是给葛潮落把脉里面就复杂。 他自称是心病,且没有药医。 脉象和他说的大致一样,只是内里更加复杂离奇。 你清醒一点啊 萝月观他面色,神态举止,以及谈话时对他已故大哥微妙的态度,推测葛潮落和葛生的死脱不了干系。结合葛潮落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对他大哥怀念是假,愧疚有一点,更多的是嫉恨。即使葛生已死,他依旧放不下对葛生的嫉妒。迷雾重重,葛家的猫儿腻还是要等到阿左消息息,才能探得一点真相。二人忧心忡忡,没过多久顾晏如也回来了。 掌柜的啧啧称奇,这新来的几位外乡人,贵人可真多啊。先是那个叫萝月的女大夫,出去不过两三个时辰,回来就是葛家家仆护送。葛家,那可是镇上的首富,大户人家。能得葛家护送,这萝月姑娘医术了得啊。自从葛生去世,“那位”也化为厉鬼后,葛潮落也像患了重病一样。眼底乌青,还泛血丝,走起来也是摇摇晃晃,他随时随地倒下众人都不会觉得奇怪。葛潮落也请了很多名医,可得出来的结论都是一样的:身体没有大碍,心中郁结。天材地宝他也吃了不少,偏方也试了,就是不见好。葛潮落到处张贴求医榜,大概是萝月姑娘瞅见了,就去拜访了。没想到葛潮落会让家仆护送,合该是有几分真功夫。唔,有必要给予萝月姑娘更加真诚的服务了。 至于面前的这位爷,摸着良心说,掌柜的不敢去惹。这位,非富即贵,面带煞气,远离才是上上之选。可护送他回来的是镇长的家仆唉,那镇长能对凶神恶煞的人陪送家仆吗?不能,所以这位爷必然是个看似青面獠牙,实则心地善良的好人。掌柜的欲给自己灌输这样的想法,一对上顾晏如的视线,热情就被那宛如寒潭的眼神浇灭了。气得他只想彻彻底底远离这个人,还是走吧。掌柜的假装不知道顾晏如进来了,照常忙碌着。他坚信,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活,那位爷会自动忽略他离开的。好的,他进来了,好的,他忽视了自己。妙啊,他已经踏上了楼梯!很快他就安全了,掌柜的安慰自己。哦豁,这位爷突然停下了脚步,啧,他转身了。糟糕,他走过来了,这个方向,是来找他的没错。顾晏如径直走到掌柜的面前,冷声问道,“他回来了吗?” 掌柜的摸不着头脑,他?那个他,单人旁的他还是女字旁的她?亦或者是宝盖头的它?掌柜的回答满分,“回客官的话,大夫她已经回来了,公子他一大早出去还没有回来。”完美!掌柜的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不愧是我,轻松拿捏。接下来这位爷就应该回房间了吧?顾晏如知道素商可能是贪玩,去镇上玩了又或者遇到了麻烦,不能尽快回来来。他下意识想否决后者发生的可能性,然而他的脚先一步踏出客栈门槛。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听见素商没有回来会不安呢? 顾晏如扪心自问,莫非我对他?不,不可能,顾晏如太了解自己了,他要喜欢也只是喜欢女子,绝不可能喜欢男子。大概他内心是把素商当弟弟一样疼爱的吧?既然是弟弟,那去看看又有何妨?合情合理。于是做好心理建设的顾晏如就直奔镇外了。这一套动作下来,掌柜的看得很是唏嘘。瞧瞧,今早的那个公子,口口声声说要追求萝月姑娘,至今没有回来。而他心爱的那个萝月姑娘呢,甚至都没有问起早上的那个公子,还心情甚好的去葛宅转了转。不过半日,就得到了葛家这样的待遇。再看看凶神恶煞的王爷爷,看似对那公子哥极为嫌弃。一听到公子哥还没有回来,房间都不回了,就要去镇外寻他。瞅瞅,脚底都快生风了。 掌柜的思考半天,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那个公子哥,擦亮眼睛看看珍惜他的人到底是谁。惜取眼前人呐!萝月姑娘再好看,再温婉也不是他的,早点醒来吧。真真挂怀你的,也是那个嫌弃你的公子啊! 掌柜的无声呐喊,恨不得摇着早上那位公子的肩膀对他狂哄,让他清醒一点。 假设掌柜的有上帝视角的话,他一定不会是这样想的。 郊外 他会欣慰,因为萝月一早回来就问了阿右,素商有没有回来。以及,萝月对自家小姐的能力相当自信。师父也说过,素商虽然不能在某一个方面登峰造极,但是他学术法可以在多方面取得一定的成就。小姐也很满意她自己的本事,据她说,这叫灵活就业?总之小姐最厉害,就是不能太过鲁莽。 另一边,捂着自己砰砰砰狂跳心脏的素商,总算是有惊无险来到了绿依家人居住的地方。有够偏的。这一路走来,素商吓得不轻,每每有风吹草动,他都认为是绿依姑娘来了。然后当他摆开架势,看见的就是瞎蹦哒的兔子,愚蠢的山鸡,还有懒洋洋的果子狸。言而总之,遇见的都是原住民。素商简单的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爬出坑来的时候过于艰辛,早前潇洒不羁的发型都快成狗啃泥了。和陌生人见面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素商力求薅平衣裳上每一道褶皱,尽可能让自己更加靠谱。他倒腾了半柱香后,带着和蔼的微笑,轻轻敲上了绿依家人居住的大门。 木门很快被打开,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妹妹好奇的看着他。还有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家拄拐,颤颤巍巍走了出来。素商行了个礼,正要说明来意,老人家却先他一步开口,“先进来吧。”素商依言跟在老人家后面,打量着这小院。院内种着一棵枇杷树,边上则支了个木架种着葡萄藤,再有就是石桌石凳了。一个看着十五岁的少年很快把茶水送上来,之后就站在老人家旁边,和躲在他后面的小妹妹一起,好奇的看着素商。素商喝了一口茶,又惊又疑,“老人家,您这么爽快把我放进来,就不怕我是什么歹徒么?” 老爷爷抚了一把胡须,出语惊人,“不会的,能来到这里的人都不会是歹徒。”自绿依化为厉鬼后,华裳镇是有一些人迁怒于他们。老人家为了保护子女,就举家迁至郊外。但总有人愤愤不平,即使他们的女儿或者儿子并没有遭受迫害。一个个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时常骚扰他们。绿依的父亲也只是劝说,从不动手。果然就在某一天,镇上的人贩子把主意打到了绿依妹妹的身上。带着一伙人妄图强行带走绿依的妹妹,卖到好人家去。小妹妹的哥哥和父亲怎么可能同意,就和人贩子们扭打起来。对方仗着人多,把绿依的父亲和弟弟揍了一顿,头破血流的。就在老人家迷迷糊糊,强撑着站起来的时候,化为厉的鬼绿依突然出现。她先是化作一阵阴风,将人贩子们卷走。把每个人折了一条腿后,又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丢到大街上。甚至于众目睽睽中公然化形,对着围观的人露出阴森森的笑容。 依然无愧于那名动一时的美人之名,即便尸骨成灰,即便曾被人玩弄。凤冠霞帔加身,使她原本就惑人的美貌更上一层楼。动人心魄的美,妖异,魅惑,鬼气森森。道她是厉鬼,反而更像是艳鬼,摄人心魄。在场有不少单纯的男子被她那粲然一笑迷惑,竟也跟着痴痴笑着。绿依看起来也很开心,喜极而泣,血泪交织,把沉迷她美色的人吓得不轻。她这么闹过一回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找她家里人的麻烦了。打着歪主意的人,找到这个地方也没有那个命摸到这个门。 素商汗毛倒竖,打了个激灵,换句话说,他一直被绿依监视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素商鼓起勇气,直截了当,“不瞒您说,我就是为了绿依姑娘而来。” 怕老人不相信,素商还贴心展示了云隐山的小术法。 在小弟弟和小妹妹暴怒之前,素商及时开口,“你们不要紧张,我是来度化绿依姑娘不错。” 可绿依姑娘化鬼一事,疑云密布,贸然度化怕是无法一次成功。 一个厉鬼,还会护着家人,尚存人性。 素商表态,她会调查清楚关于绿依姑娘的一切,先为她洗刷冤屈。 老人闻言,直直跪下,重重给素商嗑了个头,他后面的那两个孩子也跟着磕头。 怀疑 绿依是他一手带大的乖女儿,外人讥她,谤她,辱她。他们做父母的总是能明白这孩子心里的苦,他家绿依,他的长女,绝不会是故意害人性命。那孩子生前就极其善良,还会喂养流浪的小猫,那是个连只鸡都不忍杀的孩子。死后怨气那么重,生前该是受了多少迫害。说到这,老人眼眶通红,声泪俱下,“求您,为我的孩子主持公道。”我的女儿,她生前我对她的关心过于敷衍,等我失去她,才知道我对不起她。一个父亲,连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我枉为人父人夫。如今机会摆在面前,老人家如何不激动。 他又一次磕头,素商阻拦不及,“如果您能帮绿依这孩子洗刷冤屈,小人愿为您做牛做马,奉上家中半数积蓄。”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发自肺腑。素商也对着老人郑重行了个大礼,“您放心,我素商不轻易许诺,既诺,刀上火海亦往。”他又从怀里拿出三张护身符箓,交给他们,“这是护身符箓,贴身携带以防万一。”如果有人突破绿依的防守,将手伸到了哪里,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素商和老人家又仔细核对了绿依出嫁当日的细节,将不对劲的地方一一记下才辞别。他刚走几步路,就被急急跑出来的小妹妹拉住了衣袖。素商蹲下来,看着水灵灵的小妹妹,温声细语,“小妹妹,怎么了?” 梳着双髻的小妹妹,歪头看着他,“哥哥,你真的能帮绿依姐姐吗?姐姐她很好的,他们,他们坏。”他们?素商与小妹妹视线平齐,揉揉她毛茸茸的头发,“没事的,哥哥我很厉害的,他们两个不是我的对手。”小妹妹连连摇头否定,“不是的,不是两个。”“有很多坏人,他们都欺负我阿姐。”群体犯罪?这就有些难办了。素商又从衣袖里拿出几颗糖果,塞在了小妹妹手里,“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诺,请你吃糖。”那些糖果五颜六色,外形可爱,小妹妹很是喜欢,“谢谢哥哥,哥哥要小心。” 素商看见后面跟来的小弟弟,对着他们点点头,很快就消失在丛林间。这一趟下来,嫌疑人名单又得多添几个进去了。唉,不会是全员恶人吧?目前为止,最为可疑的就是现任葛家家主葛潮落。葛潮落和葛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葛家人丁算不上稀薄。可论佼佼者,也就是葛潮落和葛生。葛生是家中长子,正室所出,为人光明磊落,做生意这方面也是个中好手。至于葛潮落,既是庶出,生母又早早亡故。换位思考一下,葛潮落对葛家不可能毫无怨言,尤其还有一个处处压他一头的哥哥。以出身判定个人的好坏,失之偏颇,且不够科学。以防万一,他还是亲自去会会这个葛潮落。还有就是镇长,绿依和葛生家住在镇东和镇西,就那么点距离。那天看热闹的也不少,搞事的人是怎么做到带走新郎新娘而不被人察觉的?绿依的父亲说,他们是新郎进入洞房后发现不对劲的。守在门外的丫环们,从新郎关门进去的那一刻,就无声无息。门内伺候的丫环也没有早早出来,外面的丫鬟等啊等,等到吉时她们还没有出来。 就跟嬷嬷说了,嬷嬷一拍手,这不符合规矩!就强行破开了婚房,看见的就是丫环们失去意识倒在地上。至于新娘新郎,不知所终。婚事变怪事,葛家全员出动,去找人,没找到。绿依家后一些知道消息,也全员去动去找。挨个敲响一家一家人的门,几乎把整个镇子翻了个遍,就是不见踪影。后来,他们是在绿依的闺房找到了衣不蔽体的绿依。当真诡异至极,绿依的母亲询问绿依的发生了什么事。绿依只呆呆摇头,自始至终抱紧自己靠在墙边,重复的就是一句话,葛生哥哥他会没事的。 尽管绿依家对绿依回来一事,三缄其口,消息还是传开了。 再后来就和小二说的一样了。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来问题?素商想不通。 偏爱 新郎新娘真的是在洞房花烛夜消失的吗?白日迎娶绿依姑娘的,真的是新郎本人吗?身为白莲教徒的镇长,是真的对此毫无头绪,一筹莫展,最后只能草草结案吗?一切的一切,就藏在华裳镇中,镇长家,葛家,绿依故居,素商想,他还是全去一趟好了。一边思索,一边赶路,结果就是再一次一脚踩空,掉回了原来那个坑。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但可以两次踩进同一个坑。素商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东西在身上的。认命般,他再一次手脚并用爬出了坑,同时不间断问候挖坑者的族谱。等他爬上来,真正到镇外的时候,已是月落中天。 这个点巡逻的都睡了,难道他要再这荒山野岭渡夜?素商不相信人可以这么倒霉,他倔强走了几步。盘算着糊弄巡逻的士兵,把自己放进去的可能性。咦?是谁,还站在城门口,提着一盏灯?莫非是和自己一样,被迫露宿的有缘人?且待他走近看看,这人有点眼熟?竟然是他亲爱的雇主!泪目!素商热泪盈眶,走过去腼腆发问,“顾公子,您是专门来等我的吗?我好感动哇,呜呜呜。”顾晏如否定素商想法的话就这么被卡在了喉咙内。触及对方灰头土脸的模样,奚落的话不知怎的就变成了一句,“嗯,我来接你回去。”素商只是下意识揶揄姓顾的,他都做好被嘲笑的准备了。 没想到他还有当人的时候,素商三分的高兴变成了五分,“那我们就回去吧!我也困了。”顾晏如在前面给素商提灯,素商亦步亦趋跟着他。月色,寂静的长街,素商和顾晏如就这么一前一后回了客栈。守门的人感慨万千,目送他们进了城门就和同僚抱怨。镇长大人也真是的,不提前跟他们说有这么一号人。天知道他打着哈欠,靠在门边,旁边就是一个拿着灯,气场冷峻的煞神是什么样的感受。要不是后面,大家伙认为他可疑,上前去盘问,他险些就以为这是黑无常来收魂来了。知道的明白他这是心系下属,特意等人回来;不知道啊还以为他是什么阎王无常,吓人得很。 这位爷等人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从金乌坠地到月上中天,这人姿势都没有变过的——除了中途让他们带了一只灯笼外。一动不动,宛如塑像一般,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位爷的脾气肉眼可见的变差。原先还是面无表情,后来通身的气场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待在他周围的伙计们,都泛起了鸡皮疙瘩,恨不得离他再远一些。好在他要等的人终于出现了,顶着鸡窝一样的发型,蓬头垢面。这是哪里来的小叫花子啊?守卫的想要上前阻拦,在收到顾晏如暗含警告的眼神后,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他这一退,直接退到暗处去,导致素商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些人。 满心满眼都是来接他的顾晏如,他像是明知故问般,问顾晏如,你来接我啦?喜悦之情毫不掩饰,废话也显得多余。可那位爷几乎是纵容一样,不仅应和了这毫无意义的问话,还上前一步,摘去小叫花子头上的落叶。那小叫花子懵懵懂懂,又比那位爷矮了一截,且背光。 所以他错过了,那位爷的眼中神情,关心,温柔,担忧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翻滚,浓郁的好似要化为实质般,将他面前的小叫花子笼罩住。可惜天太黑,他没看清楚那小叫花子的全貌,只记得那双在黑夜中依旧绽放光芒的眼睛。偏爱,这绝对是偏爱,守卫大胆假设,这位爷对那小叫花子绝对不一般。带着这样的假设,他来到了陈荣的小院,将所见所闻一一汇报,一字不落,生动形象。陈荣正愁没办法讨好那阴晴不定的顾晏如,这不是打着瞌睡送枕头吗? 妙到家了,陈荣小心求证,“这小叫花子就是那个商人吧?” 军师恭敬回答,“是的,名字叫素商,和摄政王他同行了许久。” 能和摄政王同行,还得到这样特殊的对待,里面有猫儿腻。 看不懂 要么素商身怀绝技,顾晏如青眼相看,要么就是顾晏如他对那个素商别有用心。无论如何,陈荣都要求证一下,小心求证。他们今早派去跟踪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讯,该是死了吧。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素商,只是稍有狼狈,绿依为什么放过了他呢?陈荣百思不得其解,看来有必要见见这个素商了。区区一个商人,会有多大的能耐呢,他开始期待了。 鸿运客栈,素商和顾晏如分别后,草草洗了个澡,软绵绵摊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住在他隔壁的顾晏如罕见的失眠了,他辗转反侧,回想起接素商之后的一幕幕,仍觉得不可思议。他会打着灯笼去等一个不相干的人,这还是他吗?素商不过区区一个会幻术的人,是他对付白莲教的利器,他需要素商为他找出朝中暗藏的白莲教徒。他需要素商破除白莲教的把戏,对,只是这样。他要到那个位置,素商是他前进路上不可或缺的棋子,是他手中最特殊的刀。那么,以诚相待,无疑是最快交心的方法,让棋子死心塌地对他,顾晏如也愿意付出必要的偏爱与特殊。其实深情的样子于他而言,不是很难表演。可素商真的能感受到吗?他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真的能注意到来自我的特别吗?顾晏如无法确定。万一他付出了那么多,素商并不领情,那他不是白费功夫吗? 天长日久,潜移默化让素商离不开他?不,一个太过依赖他的素商,顾晏如不想要,这样的手段他也不屑于使用。若能合作共赢,岂不妙哉?顾晏如翻了个身,喃喃自语,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是尊重还是利用,是欺骗还是坦诚相待…… 翌日,素商精神饱满在大堂和阿右他们一起吃着早餐,看见盯着个黑眼圈姗姗来迟的顾晏如,他啧啧称奇,“哟,您这是怎么了,一宿没睡呢?” 顾晏如并未应答,罪魁祸首还在那喋喋不休,“您这个年纪,怎么会睡不着的?瞅瞅这黑眼圈,浓重的跟那什么一样。阿月,给他开点安神的药呗!”素商央求萝月,萝月夹了一筷子肉丸到素商碗里,“药不能乱吃,顾公子需要的只是休息,你快别打趣他了。”“噢。”素商突然想起来昨天是谁等了他那么久,良心发现般把顾晏如拉到自己旁边,“来来来,多吃点,补充体力。”一边还给顾晏如盛好了饭,还替他捏捏肩膀,放松放松。阿右对素商突如其来的殷勤感到惊奇,怎么,素商他一个晚上就转性了?他之前对顾公子可不是这样的态度,一觉醒来,阿右总有错过许多的感觉。 他看向萝月,试图寻找和他一样懵逼的人,可惜萝月只会笑意盈盈为素商添菜。要是阿左回来了就好,阿右想,虽然阿左这个狐,老是怼他。可他比自己聪明,起码他能告诉自己,到底他错过了什么戏码。阿右还不知道,素商不是转性了,只是他死去多日的良心突然攻击了他。看着疲倦的顾晏如,他少有的良知跳动了,驱使他为顾晏如干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情。不知怎的,顾晏如并不领情,甚至刻意避开了和素商的对视。素商:? 他最近没有惹到这位爷吧?昨天不还好好的吗?算了,素商也不想纠结这样的细节,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四人吃完早饭后,各自分开,素商决定先去绿依镇上的家看看。阿右则偷偷去接应阿左,萝月去镇上义诊,至于顾晏如,顾晏如貌似没有什么精神。吃完早饭后,又回到他的厢房里去了。奇奇怪怪的,素商无奈,寻思着要不等他回来哄一下?甩开奇怪的想法,素商离开客栈,去往绿依家。她家还是很好找的,门可罗雀那就是。 正值赶集,素商混进人潮中,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灵活的跟泥鳅一样。 七弯八拐间,甩开跟踪他的尾巴,轻轻一跃,就跳进了绿依以前居住的地方。 果真如阿右他们所说,素商在后院找到了祭奠的物品。 梦蝶 白色的菊花,还带着清晨沾染的露水,是谁刚刚来过?绿依在华裳镇声名狼藉,是谁冒着这样的风险,无视流言,执意要祭奠她?来的次数还是很频繁,是离她家最近的人吗?邻居么?素商小心翼翼,满地的灰尘,唯有那后院时常有人打扫。不对劲,那伙黑衣人连他们这些外乡人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在意,怎么可能会漏掉这里?莫非他们知道有人来祭奠绿依,并且那人对他们不构成威胁,就放任了?素商又跑到绿依的房间里,这房间即使已经被打扫干净,空气中依旧残留着血腥味。 绕了一圈,不出所料的一无所获,那伙人清扫得很干净。要是普通人就没辙了,但素商作为云隐山优秀毕业生(自封的),最擅长的就是偏门术法。梦蝶,是素商最为拿手的,此术法可在一定程度上重现当时的场景,如临其境。可这术法极为耗神,万一他全神贯注使用术法,冷不丁被人偷袭,那就得不偿失了。素商本着苟出奇迹的原则,选择了消耗较小的方法。他只选取了梦蝶中的倾听一法,此法不能重现当时的画面,不能看见当事人。 但是可以听见,昔日在这个房间发出的所有声音。老规矩,素商先在外围设下防御警示的阵法,有人靠近他第一时间就能感知到。布下阵法后,素商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有泛着蓝光的蝴蝶自他手中的缝隙处飞出。那群泛着莹莹蓝光的蝴蝶,轻轻扇动着翅膀,落在了床上,房梁处,床底和屏风间。素商全神贯注,闭目养神,等待着术法生效。梦蝶栖息的地方,乃是平日里人气最多的地方,不知道他会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另一边,葛潮落揉揉额角,继续看着手里的账本,背脊蓦地一寒。奇了怪了,服用完萝月姑娘的药方,他明显更有精神了,为何今日心神不宁,总有不好的错觉?他不安,在书房中踱步,半柱香后他打开门,吩咐门外的小厮,“我要歇息了,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你们到外面候着去。”说罢就关上了房门,小厮也依言而行,这一幕恰巧被途经书房的阿左尽揽于眼底。此刻阿左是婢女打扮,端着一碗参汤就要往里走,被看守的小厮拦了个严实,“大人吩咐过了,不许任何人打扰。”阿左假意坚持,“可这是夫人亲手熬好的,她让我送给大人的。”守卫不为所动,推搡阿左至院外,阿左气恼般走远了。 走到附近偏僻的拐角,他先是用了一个傀儡变成自己的样子,端着参汤往夫人那边走去。阿左自己则变回本体,沿着屋檐走动,不过片刻就落在了葛潮落书房的瓦沿上。葛潮落确认端参汤的婢女离开后,目的明确,将书架上的几本书重新排列,用力一推。书架自中间向左右移动,露出书架背后的墙壁来,葛潮落又在墙壁上敲敲打打,这才打开了暗门。葛潮落迈着焦躁的步伐快速走了过去,在他走后一切恢复原样。 至于阿左,看见暗门的那一瞬间就化作苍蝇,贴在葛潮落的脚边的衣摆,也跟着进去了。疼,钻心剜骨的疼,素商抱住自己的头,蜷缩在角落里。早知道光是重现当时的言语就那么疼的话,他还不如直接找嫌疑人刚呢。 梦蝶还在尽心尽力将往日的声音传达至素商脑海中,素商缓缓呼吸,尽量减少来自脑内的痛苦。梦蝶落地不到一刻钟,发生在这个房间内的声音就争先恐后一股脑的涌入素商脑海。最先听见的,是银铃般的笑声,小姐,小姐也要嫁人啦,葛公子,不不不,现在是姑爷啦。然后就是一声娇笑,带着几分羞赫,斥责那婢女,你这丫头,没轻没重的。不可胡说。几人的声音都带着喜悦,听这对话应该是绿依出嫁前几天。 紧接着就是茶杯落地的声音,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来人呐,快来人! 有人闯进了绿依的闺房,绿依很快就被对方弄晕,呜呜一阵后就彻底没了声音。 大婚夜 半炷香后,推门声响起,不知道是谁进来了,也不出声,就坐在了床上。奇怪了,他难道没有发现绿依失踪了吗?看见落在地上的茶杯碎片不觉得可疑吗?又过了一会,门外被迷晕的人懵里懵懂醒来了,来不及察觉不对劲,婢女又带着东西进来了。小姐,你准备好了吗?姑爷要来接你了。哎呀,这怎么还打碎了茶杯呢,多不吉利啊!是啊,连婢女都看见了地上的碎片,那刚刚进来的人怎么视若无睹? 下一秒素商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和绿依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还是那样的温和,噢,我刚刚口渴,一时不慎,摔碎了。语调和绿依毫无二致,婢女赶忙查看她的手,小姐,你没事吧,让我看看,没碰着哪儿吧?还是温和的腔调,我没事,姑爷他要到了,你还不替我看看,我这事可有不妥?婢女笑嘻嘻,没有,我们小姐今天这身最好看了,瞧着可喜庆了。 素商听着冷汗都冒出来了,还喜庆呢,大婚当日新娘子就没走出去过,被人绑架了,那伙人甚至还找了个冒牌货假扮绿依。胆大妄为,真是胆大妄为,青天白日就有这样的手段,到底是谁恨绿依恨成这样,专门挑大喜的日子动手?素商继续接收信息,这一回率先响起的是中年男子勃然大怒的声音,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和葛生都不见了,现在才回来?还弄成这副样子,说,是谁,到底是谁!告诉我,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那人收拾了,说啊!是谁!这应该是绿依的父亲,接回绿依后,质问绿依,歹人是谁。配合着绿依母亲低低的啜泣,屋内气氛更加凝重。绿依父亲还不想放弃,你说啊,是谁,现在葛家的人都快疯了,你是回来了,可葛生依旧下落不明!生死不明! 你不说,我怎么保你?我怎么和葛家的人解释!外面不知情的人会怎么看你!绿依依旧重复着一句话,葛生哥哥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就像是受到太大刺激,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一样,绿依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意思。 绿依母亲还想留下来安慰她这个命苦的女儿,结果被自己的丈夫斥责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她现在连我们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快走吧。出了门又下了死命令,严禁下人谈论此事,一日三餐也是秘密派人来送。尽管诸般小心,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很快镇上的人都知道了绿依失身歹人,名义上的丈夫至今没有踪迹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女子的贞洁在古代有多么重要,女儿就受到了多么严重的辱骂。 从放声大哭到饮泣,最后泣不成声,就连屋子里都带着几分悲哀的意思。将绿依从浑浑噩噩,终日哭泣中解救出来的,是贴身丫环带来的消息——葛生公子活着回来了,以及,他被人折了双腿,这辈子怕是只能依靠轮椅度日了。大悲大喜不过如此,绿依乍一听两眼一翻,竟是昏死过去。急得她家人花重金求医,连服了好几日的药绿依才悠悠转醒。 再后来就是听见绿依似喜似悲的呢喃,他竟还愿意娶我,可我到底是配不上他了。一声哀叹,忧愁又悲伤,连带着素商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世间诸多的苦难大抵都加诸于绿依与葛生这对有情人身上了罢,葛生以死相逼求来的亲,绿依一直渴求的大婚。兜兜转转,最后她还是死在了那期盼已久的日子前头。那样的绝望,那样的哀恸,光是听声音就能感受到她的绝望,那一伙人还是没有放过绿依。在绿依出嫁前夜,又一次来到她的闺房,污言秽语不断,掐着她的脖子轮番强迫她行那禽兽之事。一边侮辱,一边言语威胁,用绿依家人的性命,用葛生的后半辈子,用绿依在乎的一切威胁她。房间里只有那伙人粗俗饱含恶意的羞辱声,和那大幅度的动作…… 素商双手握拳,青筋毕露,咬着牙继续听了下去,这伙王八蛋,该死。 不知过了多久,那恶心的声音停下。 隔壁大婶儿 而最后的最后,正如传闻中的那样,绿依被迫穿着嫁衣悬梁自尽了。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转世投胎。如果是自己,素商不敢设想,因为她清楚得很,她一定会比绿依更狠,更残忍。最重要的信息已经得到,就凭绿依那不敢反抗的态度和威胁之语,显然镇长会是第一嫌疑人。那么,能协助镇长的,她也是有权或有势又和绿依有关系的,镇长的帮凶应该就是葛潮落了。是时候去会会这两个嫌疑人了,在这之前素商撤回了术法,将一切恢复原样后,她翻墙转去了绿依隔壁家。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把能查的东西都查了,素商压下心里的不适,摇身一变,化作蝴蝶慢悠悠飞进了绿依的邻居家。邻居家没有绿依家那么大,但精巧得很,应季的花开得可旺盛了。园子里,几个小孩子和丫环们玩得正欢,一个中年人笑意盈盈看着这边。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像是丝毫没有受到绿依家变故的影响。倒也可以理解,毕竟那件事情已经发生有一段时间了,而且绿依也并不是能随意来去。但仅一墙之隔,这家人在那天晚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吗? 素商飞至离绿依闺房最近的那个房间,落在了屋檐上,这间房门大门和窗户都是紧闭的。素商落在门边,化作蚂蚁沿着门缝挤了进去。这房间该是女主人的,陈设温馨又带着点诡异。明明房门紧闭,里面诵经声不断。 意外的,素商看见了女主人的脸,正是她初来华裳镇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行走的恐怖片,那个涂着厚厚腮红的大婶儿。这可真是巧,那大婶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手里的佛珠也快速转动着。她该不会真和绿依的死有关系吧?为了验证这个想法,素商又变回了蝴蝶,飞上前去查看那大婶抄写的内容。 果不其然,的的确确是超度忏悔一类的。素商看着念念有词的大婶,计上心来,他先是将誊写的纸张弄乱,等那大婶察觉不对劲后又冷哼出声。大婶心虚是真的心虚,不等素商继续演,手里拿着的佛珠串惊得摔在了地上,噼里啪啦。她脸色煞白,对着刚刚素商发声的地方就是重重一跪,不停磕头,咚咚咚,听着只觉头疼。素商冷冷看着大婶抖得跟筛糠一样的身躯,又是冷哼一声。那大婶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不,不关我的事,绿依姑娘,你别来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求你开恩,饶了我吧!我真的错了。” “我不想害你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真的错了,求你早些投胎去吧!”“求你了,放过我们吧,我真的错了,我愿意常伴青灯古佛,为你和你的家人祈福。” “我真的没有办法,是你不应该去惹他们的,我不可能为了证明你被他们所害,就不顾我的家人呐!” “我不能害了他们,我也没有办法,你能理解我的吧?是,我承认因为你抢了我女儿的位置,我嫉妒,买通了其他人散播你回来的消息。” “我错了,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求你,放过我们吧!” 那大婶说话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的,中心意思倒还明显。她应该是听见了绿依被人绑架那时候的发出的求救声,为了保全她自己,她没有去告知绿依的家人。又因为对绿依积怨已久,她在绿依失身回来后,故意把消息传到镇上去。谁知道她这么一闹,把绿依逼上了绝路,那伙歹人的威胁和伤害加上外面的流言蜚语,绿依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素商不理会大婶神神叨叨的求饶之语,直接出声,“不是故意的,我当初怎么死的你是再清楚不过吧?” “扪心自问,你真的无辜吗?把我害得这样惨,你还想好过。” “我死了,你们也别想活,下面好冷啊!你快下来陪我啊,婶婶。” 素商的语气逐渐递进,从理智愤怒到凄厉,活生生一厉鬼索命。 撞的就是你 大婶已经不是人了,她捂住耳朵,瑟瑟发抖,理智全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求求你,开开恩!放过我们吧!我的家人是无辜的!” “放过你们?哈哈哈哈,”素商重复一遍大婶的话,哈哈大笑,歇斯底里,“那谁来放过我!你的家人无辜,我的家人就不无辜了吗?” 大婶儿面如土色,战战兢兢,“那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只求您放过我的家人。”时机成熟,素商语气缓和了一些,“想要我放过你的家人也可以,只要你……”如此这般那般,交代完大婶事情后,素商顺利离开她的房间。 在一处小巷内,素商变回原样,慢悠悠走出小巷,进入一家玉器铺,加以挑选。一炷香后,跟着他的尾巴终于露头,素商不易察觉的松了一口气,随手拿了一个名贵的玉器付了账大步离开。快要露馅了,素商想,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绿依家那了,又潜进了大婶家。精疲力尽,随时都会倒下。这可不在他的计划内,要是众目睽睽中倒下,那乐子可就大了。 第一个要怀疑他的就是镇长了,那就打草惊蛇了。素商心急如焚,面上不显,还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他加快脚步,琢磨着倒下之后怎么解释。好在他脚程够快,和迎面而来的阿左使了个眼色后,素商几乎是小跑着冲回客栈。阿左也上道,对上素商的眼神,直直朝跟着素商的尾巴们撞去。这一撞用了十成十的力,把他们撞的眼冒金星,东倒西歪。阿左幸灾乐祸,活该,谁叫你们跟踪还走一块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几个是一伙的一样。不撞你们撞谁,还敢跟着素商,真是大胆。 心里狠狠嘲讽他们后,阿左才假意慌张扶起被他撞倒的几个男子,眼泪汪汪,“您几位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丫环打扮的阿左,有着几分清秀感,加上他看起来年纪小,一副胆怯样,下一秒好像就能当场哇哇大哭。众人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何况这打扮俨然是葛家的人,葛家不好惹。众人只道一声晦气,倒是没把阿左怎么样,急急忙忙去追素商了。遗憾的是,被阿左这么一撞,他们再一次失去了素商的踪迹,接连失手,众人戚戚然,回去又得挨打了。 再说素商和阿左配合一波后,终于飞奔回到了鸿运客栈,不顾掌柜的诧异的神色,素商登登就上了楼,回房关门一气呵成。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时,惊觉房内还有其他人的气息,素商打起精神一看,“原来是你啊……”看见是顾晏如后,素商干脆利落倒了下去,连话都没有说完。顾晏如眉头紧缩,快步接住倒下的素商,他今天终于和下属取得了联系,将一系列事情安排下去后,他又静下来思考素商的事情。 好不容易想通了,顾晏如就想着要和素商聊聊,谁知道他把门关死了,顾晏如又去问掌柜的。原来素商早上出去,至今未归,左右也无事,顾晏如向掌柜的要来素商房间的钥匙后,就坐着等素商回来。才刚打个照面呢,这个家伙又不知道去干了什么,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真是不让人省心,顾晏如嫌弃般把素商抱到床上,复又瞧见素商眼角的泪光。顾晏如眉头紧锁,粗鲁的把素商眼角的泪光抹干净,又替他掖好被角,坐在桌上等着他醒过来。阿左阿右敲开素商的房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早知道这煞神在,就晚一点进来了,阿左踏进去的脚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就要找借口离开,又被顾公子瞪了。阿左无奈,只好跟着顾晏如一起转去他的房间。 顾晏如单刀直入,“素商他今天和你们一起出去的?” 阿左明显挂念顾晏如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回答,“顾公子,我家公子他今天是一个人出去的,我也是方才和他打了个照面。” 顾晏如示意他继续说,阿左回答,“我刚刚出去就发现公子被人跟踪了。” 暗室 接着他就按照素商的指示拖住了跟踪他的人,至于素商,他回过神来素商已经不见了。顾晏如面无表情,“搞清楚了跟踪他的人是谁吗?”阿左回想起那些人瞧见他的神色,“可能是镇长那边的人,身上还带着镇长家独有的香气。”陈荣?一个废物罢了,派人跟踪素商,是怕素商查到什么吧。“所以你跟着葛潮落,查到了些什么东西?”顾晏如问恢复了男装的阿左。阿左面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尾随葛潮落一路走到暗道的尽头。 那个葛潮落看似大病在身,背地里乐子可不少。跟着那个镇长在暗道里会合,那里有一个暗室,是供他们两个取乐的地方。 里面关押着来历不明的少男少女,专门用来给他们解闷的。daoju也是多样,hualou里的,牢房里的,应有尽有,各式各样。那些人,在这里没有尊严可言,就是一种gongju,坏了就丢的一次性gongju,牲畜,奴隶。尤其是那个镇长,biantai里面的佼佼者,嗜好nuesha,他们的哭声听着都让人心惊。 葛潮落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爱行周公之礼方面的事情,但他好虐,杀年轻男子,最爱看他们为了求生苦苦哀求,由希望到绝望的过程。 明明只是去了两个时辰,阿左总有一种已经过去了很久的错觉,大概是看着别人受苦而无能为力,所以才格外煎熬吧。 阿左还没有成精之前,也听族里面的长辈说过,曾经人和妖,魔同处一块大陆的故事。那个时候,妖族祸害了不少人族,喜欢吃人心修炼的妖,被描绘成可怕的怪物。 人族对妖族和魔族,惧怕得很,经常说他们怎么怎么可怕。可目睹了镇长和葛潮落嗜好的他却觉得,人族和妖族比起来残忍也不遑多让。 妖让人惧怕的地方,是和人族相比具有碾压性的实力,可人,说不定只是披着人的皮囊做着比妖还可怕的事情。前天,他还在感慨,镇长心系百姓,特意和葛潮落讨论如何提高当地人的生活。今天,镇长只需要用一个时辰不到,就彻底颠覆了阿左对他的认识。那间暗室,藏着太多污秽,也是时候打扫干净了。素商,作为修道之人,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素商,也是性情中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那么他的主人素商,究竟会怎么收拾那两个禽兽呢?阿左开始期待了,要是能用雷符箓收拾他们就好了。雷多好哇,一道雷下来,把他们劈得干干净净,省得污染土地。 可惜素商有他自己的规矩,不会对凡人使用那种程度的符箓,不然该是一出好戏。顾晏如听罢,却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依旧是一派淡定从容。仿佛他对镇长的所作所为不感兴趣一样。阿左貌似随意问,“顾公子看起来对镇长他们做的事情丝毫不意外呀?”与其说是不意外,倒不如说是见得多了,反而觉得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了。 早年景洲大旱,饥荒,顾晏如前去赈灾的时候看见饿殍满地,易子而食。还有人趁机哄抬粮价,怎么能赚钱怎么来,人命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文。这个镇长肯定是要收拾的,顾晏如默默想着,到底是谁负责监管镇长的,华裳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人来处理?不听话的镇长换了就是,但在这之前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考虑到素商已经计划好了,顾晏如也不愿意多插手,“届时我出面把陈荣约出来,你们想怎么对他都可以,别杀了就行。”阿左笑得慈祥,“放心,不会杀了他的,我们还需要还绿依姑娘一个清白。让他轻易死了,太便宜他了。”当顾晏如和阿左讨论如何处理陈荣时,华裳镇外,一位不速之客已经到来。 该男子一袭银灰色长衫,暗纹却是彼岸花的样式,腰间系着一柄软剑。再往上,他的左耳边缀着一只红色的长流苏耳坠。至于他的脸么,他带着一副白色打底右脸颊有着金色彼岸花花纹的面具。 此刻他正优雅附身,想让溪流带走他手上的血迹。 面具 那男子洗手的同时还在嘴里哼着语调不明的小曲儿,忽略他身后一地的尸体,倒也算得上赏心悦目。待流水冲刷干净他手中的污渍,他才起身,以水为镜,把披散的乌发用玉冠束起。收拾妥当后,他俯瞰群山环绕中的华裳镇,眼中的兴奋一闪而过。作为白莲教名义上的教主他本可以对他可怜信徒的求救置之不理的,只是陈荣说华裳镇出现了厉鬼。 厉鬼可是稀罕物种,他研究幻术那么久,妖魔精怪楞是没见着一个,愚蠢的人倒是成群结队的出现。难得出现一个,不带回去研究一番实在可惜。他可是许久没有这样好的兴致了,连出发时都带着几分欢愉。 只是宫里的那个蠢物,害怕事情暴露受牵连,又畏惧他抓住厉鬼后研究成功,得到了更为霸道的力量,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一路上派来数十个劝说他教中的人,怕他就直说什么么,非要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显得自己大义凛然,都不是什么善茬,虚伪个什么劲呢?他被劝得烦了,顺手就杀了几个,果然就安静了许多,连天都是那样的瓦蓝。不知道那个蠢东西,发现自己的人都被他干掉后,会是怎样的气急败坏? 叫他回去?不可能的,华裳镇内有披着人皮的色鬼,有嫉妒成性的畜生;有喊冤而死的厉鬼;还有,还有让碧漾恨之入骨的素商。每一个他都很感兴趣,尤其是厉鬼和素商,前者是他研究的材料,后者是他练手的物品。听碧漾说,这个素商身上有大把的符箓,但他本人似乎不擅长术法,是个普通人。普通人不是这个标准,普通人早该栽在白莲使手里了,怎么可能反将一军?那么,是先进镇上还是去看看那厉鬼的家人呢?他将手里的铜币抛上抛下,最后选择先去看厉鬼,素商可以以后会会,来日方长。 厉鬼只有一个,带回去再说。打定主意,他很快就来到了乱葬岗,据陈荣的消息,那个厉鬼一般在这里守着。他一贯是不喜乱葬岗的,怨气冲天,乱七八糟的摆放尸体,他找东西都不好找。让他想想,厉鬼的心上人叫什么名字,哦!是叫葛生来着。厉鬼现在还没有出现,是去哪里了?他没空去猜,不过要是把她心上人的坟动一动,她就会主动出现了吧? 于是漫长的找坟就开始了,只不过他翻遍了所有的尸体,并没有找到葛生或者他的墓。他气急败坏,一把火烧了乱葬岗后,心情才舒畅了许多。厉鬼把他的坟迁走了么?那就没办法了,动不了他的心上人就去拜访一下她的亲人也可以。说干就干,他转身去往另一个方向,希望这次有所收获。厉鬼就应该乖乖待在家里,当个听话的好鬼。只可惜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被阿左跟踪的葛潮落,在进暗室的那天总觉得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看着他。一定是绿依,绿依来找他了。于是他马不停蹄,一边去找陈荣一边派人把葛生的坟挖开,把骨灰盒拿出来。绿依那么爱葛生,肯定会顾忌这点,不会轻易朝他下手。 葛潮落打得一手好算盘,派人于正午时请他大哥回来。正午阳气那么重,厉鬼是无法行动的。所以他手下顺顺利利把葛生请了回来,当然,如果他们有阴阳眼的话就会发现,他们请回来的不止是骨灰还有厉鬼绿依。另一边,素商猛得睁开眼睛——有人动了他在郊外布置的结界。是谁?这个时候去那里?素商推开门,将阿右阿左叫过来,“葛潮落和镇长最近有什么动作吗?我安置在绿依家人附近的结界被人碰了。”阿左很快回答,“葛潮落今天派人去了一趟郊外没错,但他们是去的乱葬岗,接回了一坛骨灰。” 素商纯纯无语,这葛潮落是吃饱了撑的慌吗?没事去动葛生的骨灰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留的后手。“镇长呢?” 说起这个阿左就来气,激愤的把在暗道中看到的一股脑告诉了素商,“你听我说,那个王八蛋……” 有手就行 听完陈荣的所作所为,素商打算早点给这位送盒饭了。真是恶心至极,本来想留他一命的,现在看来也不是很有必要。素商突然想起他昏死过去之前,顾晏如好像是找他有什么要说的来着,结果他昏得太干脆,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忆及此,素商略微有些尴尬,打听顾晏如,”阿右呀,那个顾公子呢?他现在还在客栈里不?” 一派欲盖弥彰的样儿,阿右老老实实回答,“在呢,他还在厢房里。”“那我就先去找他了,你们继续盯着那两个傻逼玩意。”素商转身去顾晏如房间门口。礼貌敲响房门,对上他亲切雇主带着审视的眼,素商挂起里面的微笑,“不如让我先进去?”顾晏如不情不愿打开房门,“有什么事?”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素商不自在摸摸鼻子,他刚刚是要问雇主什么来着?“额,没什么大事,就我回来的时候,你不是在我房间吗?那个时候你是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顾晏如面色稍霁,语气也恢复成他们平常交流的那个样子,漫不经心,“噢,就是想问问你的计划,关于陈荣和葛潮落,我想你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吧?”那确实,他脑海中早就构思好了几十种不能被写出来和王法所允许的方法。可惜,他毕竟还是个修道的,要是邪气太重,不好。解气肯定解气,可惜无法付诸行动,保守些的好,“我是有点打算,想来想去还是不太合适。不知道您,我伟大的雇主,比陈荣官职还高的您,有什么妙点子吗?” 这是求他出面来了,顾晏如哭笑不得,“我到底还是朝廷的人,惩戒同样是朝廷的,自然是按王法来。不过,我私心觉得那样死便宜了他,不如让他身在人间,心坠地狱,终日活在恐惧中如何?”素商抚掌,“如此再好不过,那么要怎样才能让陈荣心甘情愿入套呢?”顾晏如沉吟片刻,提议道,“陈荣,色中饿鬼,要是能找到一个绝色美人,他入套就快;其次,你会装神弄鬼么?”素商果断点头,“这个我会,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请绿依姑娘来。” 说到这里,素商特意问了顾晏如,“顾公子,你相信世上有鬼神吗?”顾晏如依旧摇头,强颜欢笑。顾公子作为古代人,还是个权臣,居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真真是令人无话可说。顾?唯物主义?晏如还在理智分析,头头是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都说绿依化成厉鬼,可她至今没有露过头,众说纷纭,真假难辨。焉知有人假借鬼神之名,替绿依复仇?”听他这言之凿凿的模样,素商问,“你,打听到什么了?”顾晏如也不藏着,“镇上的贫民区,有那么几个小姑娘,曾经受过绿依的庇护,现下还偷偷祭奠着她。”这就是绿依房间外白菊花的来历,贫民区靠近郊区,只要够早,带着沾露水的白菊花也就合理了。 “你安排好她们了?”素商拈起桌上的糕点,顾晏如一边倒水一边回答,“她们会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说完他把水推向素商那边,素商捶捶胸,终于把糕点送了下去,猛灌一杯水,喉咙顿时舒服了。 “你这水倒挺及时哈。”素商夸耀道,顾晏如不紧不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联系你那狂放的吃法,不难预料到接下来的事情。”素商瞪了顾晏如一眼,抢过他手里的茶壶,“那我该去郊外看看了。”“又去郊外?”顾晏如不满,“你上次去郊外灰头土脸回来,这次我可不来接你,你自己和守卫解释。”啊这,上次是他没有经验,大意了,没有闪开那坑。这一次他可以把握住,素商自信满满。 顾晏如瞧他眉飞色舞那样,忍不住泼冷水,“还是先准备好能让‘镇长大人’另眼相看的绝色美人吧!镇上的姑娘他可染指不少,上哪去找美人?” 素商扬起下巴,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嘻嘻哈哈,“那还不简单,我家萝月精通易容,骗陈荣有手就行。” 没有人比我更懂撒娇 萝月还精通易容,顾晏如默默记下,“那么问题来了,谁去扮这个美人呢?”阿右还是阿左,他们两个演技一流,只是女子的体态不知他们是否能学个十成十?素商翘起一个兰花指,嗲嗲的说,“那当然是本姑娘惹,没有人比我更懂女装!” 咦,顾晏如胃里一阵翻涌,险些要把刚刚喝下去的水吐出来。他强忍着恶心,试图劝素商放弃这个可怕的想法,“你清醒一点,你连公子的仪态都没完全掌握,哪里来的自信学女子!就你那脾气那嘴欠的,确定陈荣会被你迷惑而不是撸起袖子把你从房内打到街外?”素商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方手绢,含羞带怯道,“嘤嘤嘤,顾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奴家?哎呦,奴家的心口疼,giegie快帮人家看看。” 顾晏如面无表情,“呕呕呕呕……”这是那里来的矫揉造作的娘娘腔,来人呐把他面前这玩意拖出去,乱棍打死。他的眼睛和耳朵,都不干净了。不行,顾晏如转念一想,不能让他一个人受这样的苦,他要把这个人间作物分享给所有人。 于是他态度生硬转变,“我觉得这似乎是个不错的点子,镇长他值得。你放心大胆的去,我支持你,答应我,一定要让镇长感受到你的千娇百媚好嘛?”望着顾晏如那真挚眼神中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七分嘲讽和剩下的九十分的幸灾乐祸,素商考虑一次恶心到所有人的可能性。既然不能让所有人满意,那就干脆点,让所有人都不满意!诶哈,他可真是聪明的一批。 素商一把握住顾晏如的手,含情脉脉和顾晏如对视,一个调愣是被他叫出了婉转哀怨的意思,“顾哥哥,商商我真的是好感动,果然还是哥哥对我最好。”顾晏如猝不及防,强行和素商对视,竟也有了几分缠绵的味道,“傻瓜,我对你好是理所应当的啊!”一人含情脉脉,一人满目宠溺,二人抓住彼此的手,深情对望两秒后,“呕呕呕……”带着几分情意的对方,默契将脑袋偏过一边,放心的吐了。这波精神污染属实是严重,早知道他那么会玩,就不恶心他了。现在倒好,顺带还恶心回自己了,真是失误。 素商连连摇头,表示无法直视他雇主的脸,还好自己对姓顾的有那么几分了解,不然就该被他骗惨了。顶着那样一张颇具攻击性的脸,这谁不迷糊呀?还好素商透过姓顾的那张帅脸看清楚了他内里乌漆麻黑的真心。为了自己的眼睛和弱小的心灵被二创,素商委婉告辞,“咳,那什么,我该去郊外看看了。”他怕晚了,那些靠近的人尸体都凉了。顾晏如也被素商恶心得不行,连忙点头,“赶紧的…啊,我是说去吧,早点回来,路上小心。” 很好,他果真被精神污染到了,差点就要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素商合理怀疑,姓顾的刚刚想说的是:赶紧的滚吧!此地不宜久留,素商打开房门,从容回自己的房间,迅速用传送符箓直达老人家的小院。不过瞬息,素商就到了绿依父亲的家,他推开门,出乎意料的发现所有人都在。素商踏进小院的一只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好老人家看出了他的窘迫,邀他进来。素商开门见山,“刚刚我之前放在你们身上的护身符动了,有谁来过吗?”老人点点头,“应该是有人来过吧?我们都听见了敲门声,可是当我们开门的时候人又不见了。” 素商闻言,迅速检查了一下他们三个人的身体,安然无恙。还好还好,素商松了一口气,解释:“我这符箓,唯有心怀不轨之人靠近才会发出警示,无论他是谁,只怕是来者不善。”素商又拿出三张符箓,“这符箓你们拿着,我去看看到底是谁不识好歹,找茬来了。” 说完就几个飞跃,转瞬间就到了百米开外。素商拿出一张追踪符箓,符箓一出来就散发着点点莹光,不一会就在空中汇聚成银色的溪流,缓缓流向前方——即找茬人所在的位置。 面具哥 沿着追踪符箓的指引,素商很快就在乱葬岗找到了那个找茬的以及身穿婚服的厉鬼绿依。该是经历了一场不短的打斗,乱葬岗里的尸体都烧成灰了。周遭也是烧焦,劈裂和猛烈撞击的痕迹,树都折断了好多。素商悄无声息落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上,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情况。二人胜负已分,那身穿银灰色华丽衣裳的人更胜一筹,用根根坚韧无比的银线将绿依牢牢束缚住。倒是个狠角色,居然能把厉鬼抓住,不得了。莫非是同行?不不不,他那通身的气质,就不是他们这行有的,应该是个身份尊贵的主儿。啧,素商皱眉,绿依根本没有放弃挣扎,就算那银线把她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她也不在乎。那些银线什么来历?管它呢,削了再说,素商将力量集中在手腕上,甩出几张符箓,成功把这些银线削断,顺便还把那人逼退。 这正是素商想要的结果,他轻盈落下,扶住了力竭要跌落的绿依。“你就是素商?果真百闻不如一见。”那人优雅躲开素商的符箓,甚至掸了掸躲避素商攻击时衣裳上沾染的灰尘。素商闻言,这才抬头看去,刚刚在树上视野有限,他只能看见那人的背影,现在才算是见着了全貌。带着银色面具和彼岸花花纹的,额,面具哥?素商露出一个客套的微笑,“不好意思,您哪位?”不等那人回答,素商又去问绿依,“他谁啊?抓你做什么?”绿依被这自来熟的态度整得有点懵,“我不知道,但是他说他想带我回去研究研究,他还没有见过真的厉鬼。” 牛批,面具哥胆挺大哈,活人研究厉鬼,这可是头一次,素商重复绿依的话,对着离他们几米远面具哥说,“带回去研究?朋友,这可不兴研究。” 面具哥波澜不惊,“你果然和碧漾说的那样让人讨厌呢。”噢,原来是碧漾那边的人,“你也是白莲使?”素商听见碧漾这名字就烦躁,“谢谢你的夸奖,我觉得我可以做的更好。” 素商瞟了身侧的绿依一眼,和绿依开启了加密通话,“绿依姑娘,我受你父亲的委托,特来保护你。等会我拖住他,你赶紧跑。” 绿依疑惑,刚刚素商讲话了吗?他都没有动嘴唇,噢,现在他动了,“嘿,那边那个带面具的白莲使,这个厉鬼你不能带走,她现在受我的庇护。” 呵,面具哥鄙夷,“原先我还认为碧漾对你的看法有失偏颇,现在看来还是她保守了,你不仅惹人嫌,还厚颜无耻。” 素商坦然接受,“厚颜无耻总比你这个图谋不轨的好吧!”话音未落,素商就和面具哥打了起来,绿依趁机逃走。 面具哥居然不去追?甚至动作都没有一丝停顿的,素商的折扇此刻和麻将哥的银线缠绕在一起,双方都拼尽全力,“你不着急去追她吗?”素商提醒面具哥。 那面具哥冷冷看着素商,“不着急,我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你们。我对那厉鬼的兴趣更多些,不过既然你要护着她,那我就先把你宰了。厉鬼可不会跑远,你倒是很能跑,宰了你,她早晚是我的。” 素商简直想给他拍巴掌,好歹毒的欣赏,好光明正大的算计,“你还真敢说啊!” 面具哥加重手中的力道,“为什么不敢,我不仅要这么说还要这么做呢。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你以为你能英雄救美?年轻。” 素商一脚踹过去,“嘁,我不救美难道救你这个戴面具的吗?”他放开手中的扇子,足尖轻点,躲开面具哥更加凶猛的攻击。 这个戴面具的,恐怕不是一般的白莲使,参考碧漾那个又菜又爱玩的白莲使,面前这个显然更具有说服性。 不过他本人的性格和“白莲使”这个称号没有多大关系就是。 此人,狠辣且有嚣张的资本,素商的符箓贴着那人的面具飞过去,成功在那人的面具上留下一道很深的划痕。 “哦豁,”素商幸灾乐祸,“不好意思,弄花了你的面具。”这面具什么材质?他居然只是留下了划痕? 我穷我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 面具哥语气温和,“没有关系的,几道划痕而已,用你的血来补偿就好了。”他一边用温和的语气说着恐怖的话,一边用手里的银线攻击着高速移动的素商。那银线不知是加了什么东西在里面,锋利非常,素商一个后空翻躲过来势汹汹的银线。那银线直接洞穿了她身后的树,然后又急速撤回到面具哥的身边。我的天,这人什么来头?白莲使里面的佼佼者?他还以为白莲使就是碧漾那种的,或者就是会高级幻术的。 唯独不会是眼前这个,出手狠辣,功力非常的。消息有误,几乎是素商对他出手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素商不是碧漾说的那样,是个身怀法宝的普通人。驱使符箓,本身就需要术法的加持,何况他手法娴熟。那么他和玄门必然有一定的联系,他来自玄门?从他修炼幻术往前推的好几十年,玄门,道观,这些东西早就销声灭迹了。 偶尔有自称玄门的,也就是装神弄鬼的神算子罢了。所以他们白莲教才敢堂而皇之宣扬那些口号,自称云隐山门徒。他创教也有八九年了,从来没有人质疑他们来自玄门。不承想,今天遇见了真真正正和玄门有关的人。于是他开口,“你,是个修道之人,你和云隐山有关系?”前半句肯定,后半句怀疑。素商这会就没那么游刃有余了,这个人也太会猜了,全中。 有点棘手,不过问题不大,素商站定,诚恳回答,“没错,我是个修道之人,至于云隐山,呵,那不是你们白莲教的自称吗?你这话未免可笑,我可不是你们白莲教的人。”这就很尴尬,面具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驳,但很快他就像是放弃了什么一样,淡然开口,“白莲教和云隐山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不过是为了加强白莲教在国中的影响耍的把戏。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掌握了道法的人。”“这世上如果还有谁能掌握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那只能是我或者是云隐山的人。” 这人,脸大无比啊!听听那骄傲自满的语气,只有他和云隐山的人。甚至说到他自己的时候他还特意昂起了头!自信,相当的自信。可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本,交手时他的的确确用了玄门的方法躲避符箓。看来那张面具也用了秘法炼制,才能阻挡他的攻击。“你说我厚颜无耻,可在我看来,你也不遑多让呐。”素商即使知道这人会术法,也不愿意赞美他一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可不干这事。 素商的话激怒了面具哥,“是吗?那我有必要让你深入了解一下了。”说完又是新一轮攻击……二人打得有来有往,好不热闹,一边打还一边言语攻击。整整两个时辰,谁也没讨到好处,非要说的话就是素商成功打落了面具哥耳朵上挂着的流苏耳坠。那耳坠颜色艳丽,颇具异域风情,素商打量片刻,收入手中。“我想,这足矣证明我比较厉害了吧?”素商如是说。 面具哥无语,他想不明白,素商哪里来的自信,“不能,这只能证明你比我穷,毕竟你全身上下连个饰品都没有,我总不可能把割下你衣裳的碎片来证明。”啊这,素商低头打量自己,嗯,确实穷,“胡说八道,哪个修道之人会满头玉器,叮叮当当和别人打架,多影响发挥。” 他穷,他知道就可以了。这件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必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而且准备也很重要,谁像你一样,出来干见不得人的事情还穿得花里胡哨,生怕别人忽略了你。花孔雀。”素商这样评价面具人,“不过你这身衣料,还挺名贵的,你和陈荣是什么关系?” 华裳镇盛产名贵衣料,陈荣又是镇长,有点私货也说得过去。那么他作为一个白莲教徒,给白莲使送点特产很正常吧?所以这个面具哥,就是陈荣请来的,祛除厉鬼绿依的打手喽?不,应该是上司。 看来白莲教很重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无疑会让百姓憎恶。 废物 面具哥听到素商的话,噗嗤一笑,不屑道,“我和陈荣?我个那个废物能有什么关系?不过确实是他请我来的,那个废物现在对我也没什么用处了,就留给你了。”素商愕然,正欲说话,那人反手扔下几个飞镖,成功离开。那人实力很强,再打下去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好在他提前离开,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总归不是一件坏事。素商坐下调息片刻,就回到了鸿运客栈。 回去时已经是寅时,这个点人们睡得最沉,就连那暗中监视他们的人也迷迷糊糊依靠在柱子边。素商溜进自己的房门,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毛笔写了几个字,紧接着敲敲桌底。 一只海东青就那么钻了出来,歪着头用它那大眼睛疑惑看着素商。素商抬手安抚式摸着它的头,轻声道:“好了,我不是故意要苛待你的,人多眼杂,我只能出此下策。”把字条塞进系在海东青爪子上的一截竹管内,素商又喂了海东青点肉干,“好了,快去吧,不然他该怪我了。”海东青很快把肉干吃完,一跳一跳,在素商欣慰的目光中跳出了窗子,飞向更遥远的地方。终于搞定了所有的事情,素商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他们的行程是不是改有所改变了? 次日,素商顶着硕大浓厚的黑眼圈下了楼,被掌柜的打趣,“哟,客官,你昨儿个没睡好吗?”素商回以礼貌性的微笑,三点睡六点起,他没寄就不错了。拿起一个包子就要咬,察觉到边上人打量的眼神,素商好脾气请教,“请问有什么事吗?我的雇主。”顾晏如就事论事,“刚刚陈荣派人邀请我们明日去参加宴会,说是尽尽地主之谊。” 说什么地主之谊,他要是有心,前几天有大把的时间请客。可他没有,反而派了那么多人来跟踪监视他们。现在着急请客,是怕他们真的查到了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东西吧? 还有那个面具人,突然出现又消失,按照他本人的意思,陈荣请了他来帮忙是不错,可他根本不在意陈荣的死活。那么,是白莲教出了什么乱子吗?素商把筷子一放,对顾晏如说,“既然镇长他诚心邀请,那么我们就去呗,正好我有一个宝贝要请镇长鉴赏,我相信在华裳镇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个鉴赏了。相信我的这件宝贝,他一定会喜欢。” 顾晏如右手支撑着下巴,调侃道,“你找到绝色美人了?”素商挤眉弄眼,“放心,保管迷住那个陈荣,把他迷得团团转不是问题。”瞧素商那信誓旦旦的模样,顾晏如真有些好奇了,他口中的绝色美人会是什么模样。 素商侃侃而谈,“萝月会搞定那个美人的,”说着又倾过身体,对顾晏如低语,“其实,如果顾公子女装的话,也别有一番风味。可惜一来你要牵制陈荣,二来你的身高和气质,不太适合绝色美人。”“我打听过了,陈荣喜欢那种艳丽又带着几分柔弱的女子,你的相貌是没问题的,可攻击性太强,他只能远观。可惜,太可惜了。” 直言不讳的结果就是被雇主赏了一筷子,并且扣了点工钱。对于这一点素商是很心痛的,也尽量克制自己,但他的嘴永远比脑子快一步。素商欲哭无泪,试图挽回,“其实,我是想夸你特别来着,现在还有这个机会重新来一次吗?” 望着素商诚恳的眼神,顾晏如吐字清晰,“没有,滚。” “噢,”素商怏怏不乐,转头又对上萝月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就是那个你见过的大美人啊,到时候你给她稍微打扮一下就行了,你知道的,她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我见过的大美人?萝月恍然大悟,原来是‘她’,萝月眉眼弯弯,变着法夸自己,不愧是小姐。 顾晏如垂目,看着素商和萝月之间的小互动,他心中隐约有个猜测,或许明天就能知道结果了。 阿右和阿左则是苍蝇搓手式激动,无它,上一次被素商教育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们还挺期待陈荣的表现的。 想送他吃牢饭 素商也很期待,不过现下还有另外一个麻烦需要解决。把郊外遇见的面具哥一事告诉萝月他们后,素商提议华裳镇事了后,改变他们的行程。他们一行,总共五个人,实在是显眼。素商已经在明面上得罪了白莲使,按照他们的教义,不可能轻易放过素商。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为了确保所有人的安全,还是分头行动的好。由素商和顾晏如吸引白莲教的注意力,萝月和阿右阿左先走,待他们跃过象郡,直接在庐江汇合。 “我推测,追杀你的人可能是雇佣的白莲教徒,或者就是白莲教的高层。刚好我和白莲教也结了仇,我们一起走就就是活靶子。他们一定会率先追杀我们,至于萝月他们,只需要藏好就可以了。”素商果断安排。顾晏如思索片刻,抛出问题,“那么你确定能在高手如云的白莲教教徒的追杀中保住我么?” 素商打了一个响指,勾唇一笑,“当然可以,我既然接受了你的雇佣,自然会想方设法保住你。我们这样的人,可是很讲究信用的,况且你自己不也是有一身高超的武力吗?”在萝月的悉心调养下,顾晏如的伤势完全恢复,以他的能力未尝不能和白莲教徒一战。 高级的白莲教徒,比如说白莲使对幻术的掌握更为精进,对战时将幻术融入普通的肉搏中,可谓防不胜防。一不留神就会被迷惑,进而失去战斗力。低阶的白莲教徒,大多是靠肉搏,加上趁手的武器和一点点幻术的把戏,稍微注意就可破解。顾晏如当然不会告诉素商,他小瞧了自己,他曾经诛杀过那么几个白莲使。向他人展示实力固然能威慑对方,可目前情势不容乐观,暴露实力非最好的选择。还没有调查出幕后人的情况下,保存实力才是明智的选择。所以顾晏如采纳了素商的意见,“好,那我就负责收拾那些小喽喽。” 素商对付白莲教有着独特的优势,和他一起走的话,吸引白莲教中的精锐,然后逐一击破,那么白莲教的实力将会受到重创,更加方便他日后行事。 商量好以后,素商就拉着萝月进房间了,至于顾晏如么,他早先联系了他的手下,离这最近的应该已经到了。是时候去见见他们,了解朝中的变化了。阿右依旧在镇上晃荡,吸引监视他们的人的注意力,阿左悄无声息变化一番,回到葛家当回了葛潮落夫人的婢女。房间内,素商恢复了原来的声音,欢快拉着萝月的手,熟练撒娇,“哎哟,你可别这样看着我,这不是迫不得已吗?”陈荣那般的好色,他们要想坑到这人,肯定得付出点代价。镇上的女子,有姿色,估计陈荣都看腻了,没什么兴趣。 至于花楼的,这就是个小镇,花楼的规模也不大,都是陈荣玩剩下的。如此一来,就要挑一个陈荣没有见过的大美人,而且这个美人得有自保能力。素商朝萝月解释,“符合所有条件的,那可不就是我喽。明天你就帮我捣拾捣拾,让我迷住陈荣的眼。”萝月依旧不放心,用那杏眼看着素商,“可是小姐,陈荣手段非常,我怕他还有其他的方法坑害你。” 她抓住素商的手,担忧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小姐你又久居山中,我实在放心不下,”萝月坐立难安,“要不还是我去吧,自保能力我也有,他要是对我图谋不轨,我就用药粉制服他!” 素商哭笑不得,拉着萝月坐下,“可是,陈荣是白莲教徒,也会幻术,你又没有破解幻术的方法,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还是我去吧,太久没有看见自己原来的脸,我都快要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你就帮个忙呗,那陈荣坏得很,你瞧他把绿依姑娘逼成那样,我们肯定不能放过他。” 一提到绿依,好脾气的萝月也暴躁起来,“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替绿依姑娘报仇的,最好能让陈荣不能人道,实在不行把他送去牢房里过下半辈子也行,这个畜牲。” 天涯何处无芳草 素商见萝月的态度就知道有戏,“那明天?”萝月毫不犹豫回答,“我帮你化妆,迷住那个坏东西!替绿依姑娘讨回公道。”素商悄无声息笑了,刚刚萝月的提议很有意思,他想,他知道要怎样惩罚陈荣了,“好的,先谢谢你了,那么接下来我要去调查葛潮落家了。”萝月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毛笔迅速给素商画了一个地图,“这是葛家的布局,”她点了点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那里就是葛生的住所了,葛家巡逻的人每半个小时换一个班,你要小心潜入。”素商如获至宝,把地图揣怀里,“萝月你真厉害,只去过两次就把地图背下来了。” 萝月谦虚道,“多亏了阿左,他天天待在葛家,时不时就去踩点,我也是根据他的描述才能完全记下来的。”葛潮落喝完她提供的药后,确实好了很多,困扰他多时的烦恼就这么被萝月解决了,他喜出望外,还专门请萝月去他家用膳,邀请萝月逛了逛葛家的小花园和收集来的奇珍异宝。 托他的福,萝月又获得了不少珍稀药材。只是,如果她早知道她出手救的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牲,她绝不会开效果那样好的方子。 该让他日日饱受噩梦的折磨才好,师父常常说,医者仁心。萝月想,她大抵算不上什么好大夫,因为她已经后悔救治过葛潮落那样的人了。好在一切尚有回旋余地,她家小姐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在萝月房间待了一会,素商就下楼了,刚好遇见了之前的那个小二和一脸好奇的掌柜的。“你们干什么这样看着我?”素商随意坐到了他们的旁边,“有什么问题吗?”小二的是个老实人,实诚回答,“我们觉得您,好像和您的伙伴们不太一样。”“噢?具体怎么个不一样,说来听听。”素商接过小二倒上来的绿茶,抿了一口,颇有兴致等着他的回答。小二的小心翼翼看着掌柜的,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素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示意掌柜的说话,“掌柜的洞若观火,我和他们不一样你都能发现呐,细致。” 掌柜的微笑,那能不看出来吗?您自个儿瞧瞧,同样是出去,那位煞神一进一出,镇长都亲自来请他;萝月姑娘妙手仁心,一进一出,葛家亲自派人接送,外面的人也是对她赞不绝口。 再回头看看您自己,一大早就出门,说是要去郊外采药,结果呢,心仪的姑娘压根就不在意你。那么晚回来,灰头土脸,背篓也不见了,药也没见着,啧啧啧,对比之下更显凄凉。掌柜的循循善诱,好言相劝,“公子啊,这人还是要朝前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素商听出来了,这掌柜的看似劝告他放手,实则是觉得他配不是萝月。素商苦恼不已,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解释他与萝月的关系,早知道掌柜的那么爱操心,他就换一个理由出去了。 正当他打好了一个草稿要发言时,掌柜的又语出惊人,“依我看呐,您还不如何顾公子打好关系呢!他对你是真的好啊。”第一个过了询问他的踪迹,大晚上的又不睡觉还专门出去接素商,这不比萝月姑娘的毫无回应好?“男女之情固然美好,可兄弟之情也很感人呐!公子,你想,这世上有几对有情人是能终成眷属的?有又多少人,成家立业后还抱着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的?兄弟可以在关键时候替你挡刀,可是女人就不一样了,她不拖累你已经算是好的了。” 可以看出掌柜的看得很仔细,发自肺腑,句句真心。素商若无其事,委婉谢绝掌柜的提醒,“好的,多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看似感谢,实则拒绝,掌柜的就知道他没有听进去,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萝月姑娘蕙质兰心,温婉大方,那样标致的人,确实适合娶回去当妻子。 若是他们成亲,萝月姑娘肯定是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嫁给素商恐怕会委屈了萝月姑娘,毕竟他看起来就不靠谱。 葛生 拜别喋喋不休的掌柜的后,素商长舒一口气,诚如掌柜的说的那样,萝月是个好姑娘。自己,额,性别一样那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不过,萝月是不可能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确实是要替她谋划一下未来。这样想着,素商终于来到了葛家,在这之前还是查一下这个葛潮落的好。素商一个闪身,躲到了葛家后门的大树下,按照与阿左的约定,素商模仿杜鹃啼叫三声,摇身一变化作一只蝴蝶,栖息在树上。 一刻钟后,扮成婢女的阿左如约而至,摊开双手,让蝴蝶落在她的掌心里,确认四下无人后他自然的把蝴蝶放进了宽大的袖子里。若无其事进去后,阿左还和过路的婢女们打招呼,按照往常的流程去伺候夫人后,阿左在一个岔路口假意跌倒。哎哟,同行的婢女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并询问她有没有事。阿左温和点点头,表示没事,笑着起身和几个婢女一起走远了。 在她摔倒的那一瞬间,蝴蝶轻飘飘的飞出,飞进了花丛中。等人都走了以后,蝴蝶再一次飞出,摇摇晃晃飞向那个看起来就阴森森的小路。 那条路通向的正是葛生的住所,不过片刻就到了。还没完全进入面前的小院,素商就已经被巨大的悲伤笼罩,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葛生之前究竟遭受了什么,人都死了,怎么属于他的悲伤迟迟不散?踏入小院后,入目便是一片荒凉,杂草丛生,房间里也被积灰铺满。还是不要化成人形的好,素商想,他怕被这积灰呛死。同样的,这次他先是落在木制的轮椅上,葛生遭遇不幸后靠的就是这个。几只蝴蝶一起落在轮椅上,尽职尽责的反馈信息给素商。 中年男子怒气冲冲,质问葛生,“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能让你念念不忘?!你们失踪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腿又是怎么回事?” 哀伤又不失坚定的声音响起,“父亲,求您了,别再问了。绿依是个好姑娘,是我对不起她,我们约定好了的,我会娶她为妻。” 葛生父亲余怒未消,“可她失身于贼人,已不是处子之身!她本来就是高攀我们,是你执意要娶她,可她还没有进门呢,你就已经遭受了这等祸事!谁知道以后她会带来什么灾害,如今的她更是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葛生也生气了,“爹,您不能这么侮辱她,要不是她,我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是她奋不顾身救我,”葛生斩钉截铁,“我此生只会有一个妻子,那就是绿依。我非她不可,您说是她配不上我,可在我看来,是我高攀了她。”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她失身这件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我葛家可丢不起这脸!只要有我在,她绿依休想进这个门。”男人大动肝火,拂袖而去。 紧接着一道叹息声响起,“我儿,莫恼,你父亲他只是气昏了头,待他自己冷静下来,我们还是可以商量的。只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是谁害了你们?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们吗?” 葛生似乎是拍了拍他母亲的手背,语重心长,“母亲,不是我不相信你们,是我不能告诉你们。一旦你们知道了,我们两家恐怕都会遭受无法挽救的祸害,我现在不求其他,只希望您和父亲,还有依依都好好的。”妇人不答,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随后轻手轻脚出了房门。怕是在葛生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哭泣罢。漫长的拉扯和争吵过后,在葛生以死相逼和他母亲的恳求下,绿依嫁入葛家这事才板上钉钉,葛父同意的那一刻,葛生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言语间满是欣慰和喜悦。 素商心中蓦然一疼,此刻葛生的喜悦是发自肺腑的,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换作谁都是难以接受的吧。他那心心念念的,勇敢热烈的姑娘最终还是没有等来约好的明媒正娶,也没有完成共白首的誓约。 那个姑娘,还是死在了大婚前。带来这个噩耗的,是鲜少踏入葛生房间的,他的庶弟,即后来的葛家家主葛潮落。 潮落 咔嚓,那是瓷杯碎了一地的声音,葛生带着不可置信的,哽咽的声音响起,“你…你胡说什么…绿依,绿依她不可能…不,她不会……”兴许是无法接受这样的消息,葛生状态都有些疯疯癫癫,他语无伦次,再一次质问葛潮落,“这个消息是假的对不对?!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绿依她一定还在等着我去接她呢。”接着就是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大概是葛生想要起身亲自去看看,因为动作太急,所以跌倒了。 葛潮落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去扶葛生的意思,只是带着几分怜悯,“兄长,绿依已经死了,悬梁自尽。我没有理由骗你,是父亲怕你受刺激,下令严禁谈论此事。而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苦苦守着一个不可能的梦。”葛生喃喃自语,“不,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约好了的。” 葛潮落心情大好,愉悦至极,“是啊,她怎么就死了呢?当初我们那样折磨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面对众人鄙夷又唾弃的眼神,满怀恶意的谩骂,她都能忍下来。”“怎么,偏偏在今天了结了自己呢?莫非,是他们今天晚上玩得太过火了,没控制好火候?真是可惜了呢,本来还打算在大婚当日送她一个惊喜的。”“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谁叫她想偷偷的调查我们呢?谁叫她明明可以抛弃你,却宁愿舍弃自己也要哀求我们放过你呢?谁叫她,选择了你呢!” 葛潮落的声音从愉悦到疑惑,又转至愤怒和嫉妒,还带着几分怜悯,“兄长,你瞪我做甚?我可没有折磨嫂子的爱好,是他们做的,我只负责把你拖住。”他得意洋洋,“怎么,觉得不可思议吗?是啊,谁能想到呢,你葛生,是被自己的弟弟算计了,连你自己都蒙在鼓里!” 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又叹息,“绿依是个好姑娘,谁娶她都是福气,唯独不能是你。兄长,你瞧,纵然你是葛家嫡子,身份尊贵,能力出众,广受好评。”话锋一转,“那又如何呢?你照样救不了你心爱的姑娘,你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你看看你,多么可怜,可悲。” 葛生双拳握得咔咔响,咬牙切齿,“你!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畜牲。” 葛潮落狂笑,“无冤无仇?兄长,我跟你的仇可大了去了。明明我们能力差不多,可待遇却是千差万别呢,就因为我的出身,所以我活该低你一头?” “我可不认这个理,所以我想方设法培养自己的势力,兄长你知道我对着一个卑劣的奴仆和蔼可亲是多么的恶心吗?他们也配?可我不是嫡子,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一点一点积聚自己的力量。” “我啊,眼看着就要成功了,都和镇长搭上线了,他也承诺了会推荐我当上家主,明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要多管闲事?” “为什么那天偏偏是你救了绿依?她本来就是镇长看上的猎物,还是我献给镇长的礼物,好死不死被你截胡了。” “你大概不知道吧?因为你的善举,我被那个死胖子骂得有多惨!在你和绿依浓情蜜意的时候,我跟在他后面,为他处理一切棘手麻烦又愚蠢的事情。” “凭什么你葛生活得光明正大,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那么多人偏向你,而我,明明做了那么多,身份,名声甚至姻缘样样不如你!你们两个坏了我的好事,还想双宿双飞?” “不可能,我偏不让你们如意!说起来当绿依为了保护你,承受了那么多最后发现你的腿被人折断之后的表情可真是精彩,可惜你没有看见。啊,兄长你要不要猜猜看是谁折断了你的双腿?” “没错,就是我呀。本来都打算听绿依的,放过你的。可是她义无反顾的样子,还有你为她愁眉不展的样子,你们心有灵犀的样子实在是太碍眼了。” “碍眼,”葛潮落一甩衣袖,“太碍眼了,我不能放过你们,好在如今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碧落黄泉难相见 葛潮落近乎癫狂,“你们生生世世,永远不能在一起!生离!死别!兄长,我为你安排的大戏,是不是很精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葛潮落假惺惺,“兄长,忘记告诉你了,明天绿依下葬。不过,你是不能去的了,毕竟现在我们家和绿依家的关系……” “兄长,若是你想去看绿依,可要抓紧呐,要是被父亲发现了他一定会拦着你。” “不过,”葛潮落意味深长,“就你这副尊容,就算爬也爬不到绿依坟前吧。” 葛生勃然大怒,“猖狂至极!你就不怕我揭发你的所作所为?!”葛潮落不屑道,“尘埃落定,兄长你无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啦!你要揭发我吗?可是你没有证据哎,而且其实你活不了多久喽,我很久以前就在你房间里散了一些微量的毒药,算算时间你约莫还有七天的时间。”“畜牲,”葛生拿起地上的瓷片就丢向葛潮落,“你不得好死!” 葛潮落轻松躲过,一脚把葛生踹到碎瓷器上,碾压他的腿,“兄长看起来心情不错啊?还有心情骂我?听说镇上的人闹着要焚烧了绿依的尸体呢,你再不去就真的什么也留不住了。”说完他看也不看跪了一地血,咬着牙不出声的葛生,气定神闲往外走去。良久,葛生才恢复知觉,想到心思歹毒的庶弟和心爱的姑娘,悲愤交加之下硬生生的气绝身亡了。 被葛潮落支开的婢女只来得及听见葛生的遗言,将我和绿依葬在一起。 他们说好了的,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今生他们有缘无分,不知道黄泉路上能不能再相见?若有来世,他一定要早早遇见绿依,然后照顾她一辈子。自那以后,葛生的房间再也没有其他人踏足。没过多久葛潮落就彻底执掌葛家,下令封住葛生居住的小院。名副其实的苦命鸳鸯,素商收起蝴蝶,转瞬消失在原地。也许绿依当时还没有化作厉鬼,据说人死后的一柱香内可以去生前最想去的地方,绿依她一定很想再见葛生一面。 只是她来的时间太巧,目睹了葛潮落是如何把自己的兄长逼死的。死在大婚前本就带着极重的怨气,加上之前受的种种折辱和亲眼看着心上人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不化成厉鬼才怪,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神志,默默守护自己的家人,归根结底还是个善良的姑娘。总而言之,这姑娘还有的救。 那么,在太阳落下之前再去见见绿依姑娘好了。就是不知道那个带面具的倒霉玩意有没有彻底离开。带面具的倒霉玩意随手又杀了几个侍从,他看起来很生气,对着待在他周围的暗卫大发雷霆,“你们还不滚?想把命留在我这是吧?” 为首的暗卫跪在最前面,姿态拿得很低,“您息怒,只要您按照大人的要求回去,我们自然会滚,能滚多远滚多远。” “可以,啧,麻烦,不就是怕我夺了他的权吗?你们回去告诉两个煞笔,别妄想控制我,要是惹恼了我,哼,我就把他们布置的棋子一个一个丢到小皇帝面前。你们知道的,这事情我干得出来。”暗卫面面相觑,短暂的眼神交流后选择退下,这位一向注重承诺,他说可以那就是可以。再者他确实是个疯子,要是真的生气了,他们恐怕得拿命去哄,这买卖可不划算。而且上头几个的关系扑朔迷离,他们还是哪边都不要得罪得好。亲眼看着暗卫都离开后,面具哥才有心情拿出一方手帕,对着溪流擦拭面具上沾染的污渍。说实话他真的很生气,厉鬼被素商保护着,他不好下手,把素商带回去玩也不错啊? 可他好像打不过素商,那也可以尽情战斗,偏偏在他玩得正开心的时候靠近,还命令他回国都。国都有什么好玩的,里面的人一个比一个死板,玩的还是勾心斗角的把戏。好不容易发现里面有几个有意思的人,哎,一个千里迢迢跑去找云隐山。都是仙人居住的地方了,怎么可能轻易被找到?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另外一个更离谱,嚷着什么商洛已经留不住我了,我不要当国都的纨绔,要当就当华轩国的纨绔。带着这样奇奇怪怪的理由,趁着家里人一个不留神,就跑了,现在也不知道在那个旮旯待着呢。至于小皇帝,他叹气,小皇帝命不长啊,现在都还没有找到解药呢。哎,商洛那么一个无趣的地方,他回去干什么呐?无聊死了,听说素商最后也会来国都商洛,那他就回去等着好了。“可要好好活着啊,素商。”他喃喃自语,最后望了一眼华裳镇,大步离开。 啊啾,素商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跟着他的阿右随口一问,“您是不是感冒了?”素商笃定回答,“不,按照往常的经验,肯定是有人偷偷骂我了。”阿右后退半步,望着素商那一本正经的脸,不可置信,“按照往常的经验,不是,您这经验就离谱。”平时究竟是多讨人嫌哇,打个喷嚏都是有人骂他。素商语重心长,痛心疾首,“啊,像我这样善良又无辜的人,当然会受到其他人的嫉妒啊!” 阿右不想说话,只能回素商一个礼貌的微笑。究竟是谁给素商的自信,他也不想想看,刚刚说的哪个词和他挨边?还善良,还无辜,分明就是一副欠揍的嘴脸。为了防止素商大放情怀,阿右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个,我们把萝月姑娘留在客栈里,安全吗?”素商随手拔下路边的狗尾巴草,摇摇晃晃,“放心,顾公子会保护好她的。你还是和我一起见见绿依姑娘吧。”阿右不解,“顾公子他能保护好萝月姑娘吗?他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而且一路上没怎么出手,以及为什么要拉我一个狐狸来见厉鬼?” 一个修道的带着一个成精的狐狸,在乱葬岗见厉鬼,这合理吗?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来干什么好事的。素商目光坚定,姓顾的对他们可是执着得很,现在都还没有放弃拉我和萝月入伙呢!不保护好萝月,他拉个寂寞。而且他的武力值应该挺高的,就是没出手而已,不知道他和那个面具哥,谁更厉害。素商笑眯眯看着一脸怀疑的阿右,假意安慰他,“放心哈,我们就是和绿依姑娘聊会天,带你来主要是我怕一个人路上无聊。我不会把你卖了的,虽然狐狸皮是很值钱。” 阿右大惊失色,直接现出原形,浑身炸毛,一溜烟就跑远了。素商也不去追,闲庭信步,计算着阿右的速度,估摸着阿右庆幸自己跑远了后素商才不紧不慢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火红的狐狸出现在素商面前,头上还带着几根杂草。 庆幸自己跑得快,最后停下来休息片刻的阿右,冷不防对上的就是素商和蔼的笑脸,那慈爱中带着几分怜悯的眼神,啊,仿佛是看着过冬的小白菜。与无声处嘲笑阿右的愚蠢和无知,素商和颜悦色,“跑啊,怎么不跑了呢?” 沉默是此刻的小狐狸,阿右老老实实变回人形,诚恳认错,“我错了,真的,下次不敢了。”素商邪魅一笑,用狗尾巴草戳戳阿右的圆脸,“知道错了?那下次就乖乖听话,怕什么,我又不会真的卖了你。”他嘴上怎么说,可神态和语气,跟艳俗地里biliangweichang的老bao也没差哪去。阿右战战兢兢,“您,您以前是干什么的?” 额,素商一脸疑惑,“我吗?”他指了指他自己,羞涩一笑,“我曾经有很多梦想,但是都还没有来得及实现,之后我就来到这里了。唉,想想都很遗憾。” 可不是遗憾吗?他一个二十二岁的大好青年,噢,不,是妹子。由于扮演男性角色时常过多,加上她本人的性格又偏向男性化,导致素商沉浸式表演。 唉,想她生前,准确来说是上辈子刚刚体验了大学的美好,还没来得及跨入社会的门槛,就因为一场意外来到了这里。眼一睁一闭,瞬息就由一个快要踏入社会的青年变成了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她真傻,真的,单知道可以魂穿到他人身上,没想到还可以魂穿到婴儿上。 撑着油纸伞的姑娘 痛,太痛了,辛辛苦苦(倒也没有特别辛苦)学习了那么久,穿到婴儿身上跟重活一世有什么区别?区别可大了,她居然穿到了一个架空的古代世界里,真难受,这会还是封建社会呢。作为一个女的,活在这样的背景下是挺辛苦的,虽然这具身体家里好像是个大户人家。可是活在一个没有现代科技的古代,真的太无聊了。没有电,没有手机,没有丰富的美食,还要告别她最爱的动漫,小说,漫画,游戏。 以及她那些好友们,虽然都缺德缺心眼了点,好歹是真的关心她。可现在她们都离自己太远了,也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了。唯一幸运的是,她的师父早早带走了她,把她带到云隐山修道,摆脱了俗世。在山里面待着可舒服了,清净,还可以不受干扰的把时间花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多好。 就这一次下山,也是受师门任务,清除完白莲教后,顺便去商洛看看之前待在山里的小孩现在怎么样了,之前的书信中说他病了,病得很严重,希望素商能去看看他。那孩子从小就苦,来到云隐山也就待了那么几年就被他家人带回去了。一开始素商还会和他联系,偶尔靠着术法在梦中相见,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就只是书信往来。 现在么,他都病得那么严重了,素商没理由拒绝他的请求。所以处理白莲教的同时,顺便去看看那他也很好,然后看完他就回到云隐山。这个计划看起来很美好,可实施起来确困难,白莲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很难一次性清理完。 按照计划,他们最迟是在中秋到达国都商洛,可那样一来,自己回到云隐山的时间就又被延后了。一来一回,恐怕要一年的时间。啧,素商不耐,拍了拍阿右的小脑瓜,“我让你准备好的东西呢?快拿出来,她要来了。”阿右点点头,凭空一变,变出一把油纸伞——那是专门为绿依姑娘准备的。 这时他们已经到达乱葬岗,素商找了块石头大大咧咧坐下,阿右也跟着,“您说,她会乖乖过来吗?您好歹是个道姑,她又是个厉鬼,这私下见面合适吗?”这个氛围吧,就不像是有什么好事,何况这个见面的地方怨气还那么重,怎么看都不对劲。 素商神态自若,“放心,虽然我们不是什么好人,啊呸,我是个正经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那个表情是怎么回事?我又不会对绿依姑娘怎么样。”刚刚他是说漏嘴了吧,明明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啊喂!而且,厉鬼又不是天天守在这里,这一等得等多久哇!仿佛看出了阿右心中所想,素商从袖子里拿出一事物,信心十足。 阿右定睛一看,素商手中的事物分明是骨灰盒。难道,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阿右脑海中——素商她为了把绿依请过来,想方设法夺走了葛生的骨灰!这是何等的执念!为了见一个厉鬼,他居然能翻遍整个小镇,取得了骨灰。啧啧啧,可怕,太可怕了。阿右并不擅长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因此把他心中的所思所想暴露的彻底。 素商双眼一眯,警告他,“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我劝你收敛点。”说话间还不经意露出了他藏在衣袖中的符箓。!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阿右迅速换上一副恭恭敬敬的表情,一本正经,“那么,绿依姑娘什么时候才能感受到他的骨灰在我们这里呢?” 话音未落,一阵妖风袭来,素商面带笑意,语气欢快,“瞧,她这不是来了吗?还不快把你手中的伞丢过去?”正午的阳气那么重,就算是厉鬼也扛不住。 阿右依言将伞丢向妖风中,片刻后妖风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姑娘。 绿依原本是在去华裳镇的途中,可半路她感应到葛生的骨灰已经不在葛潮落手中,而是在郊外的乱葬岗。于是她马上调转方向,急急忙忙来到乱葬岗。 难道那些人又想出了什么恶心人的主意,要继续打扰葛生的安息? 双鱼玉佩 带着这样的想法,绿依气势汹汹来到乱葬岗,待看清眼前的人时却是一愣。这个公子她见过的,是之前帮助她摆脱那个面具人的道士。视线一转,她又看见了素商手中捧着的东西,那是葛生的骨灰盒。未等绿依动作,素商率先将骨灰盒递给绿依,“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喏,还给你。”绿依先是一愣,然后将骨灰盒小心放在一边,对着素商就是一跪,“多谢。”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素商示意阿右将她扶起,绿依一手撑伞,一手抱着骨灰盒,带着几分疑惑和感激,“您为什么要帮助我?”她现在可是华裳镇人口中的祸害,是杀人不眨眼的厉鬼,也是眼前这人要超度的对象。他的态度不应该这般和缓才对。 “你的冤情我已知晓,而我受人之托,要还你清白。待你怨气散尽,我自当送你去往生之路。”素商毫无波澜的回答。绿依摇摇头,苦笑道,“清白?还是算了吧,他们根本不在乎所谓的真相,只是喜欢高高在上指责他人罢了。何况我已经死了,要这清白有什么用呢?”倘若当初那些嘲讽过谩骂过她的人,最后知道了真相,恐怕也只是口头上的道歉。内心当真会有一丝一毫的悔悟吗?还是说很快就会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投入到其他的热闹当中呢?很显然是后者。 “我已经死了,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感觉了,若您真想超度我,还请您不要拦着我复仇才是。”陈荣和葛潮落,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放过的。素商自然知道她怎么想的,可他还是摇头,“人鬼殊途,你既然已经死了,这些事情就不必再管,人有人的规矩,陈荣和葛潮落会受到相应的惩罚的。” 绿依有些激动,身上的怨气都浓厚了很多,“什么叫不必再管?什么叫会受到相应的惩罚?我和葛生,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就受到了这样的无妄之灾!”“他们坏事做尽,却活得有滋有味,混的风生水起,受着众人的爱戴,背地里干得总是禽兽不如的事情。他们能受到什么相应的惩罚,最严重不过是死。” 任何一个人,如果见到密室里那鲜血淋漓的惨状,如果听见那声声求饶,如果目睹那些像花一样的少女转瞬之间变成累累白骨。想必都会觉得陈荣死不足惜,该千刀万剐,该五马分尸!素商早有预料,依旧不为所动,连说辞都没有变过,“人鬼殊途,我劝你就此收手。” 绿依眯起眼睛,寒声,“你想阻止我?”她又冷笑,“不愧是玄门中人,冷酷无情,道貌岸然。”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所以你才能高高在上,指着我,劝我人鬼殊途。可要是真的发生在你身上了,你又能做的比我更好吗? 当初她苦苦挣扎不得解脱的时候,除了葛生,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没有人愿意站出来。现在不过是换了个样子,道士,佛门,是个人都要插一脚,对她的所作所为横加指责,同时又对她的遭遇不闻不问。原本她以为素商是不一样的,现在看来他和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同。绿依身上的怨气不受控制般覆盖了手中的油纸伞,一时间阴风四起,黄沙飞舞。阿右被黄沙吹得睁不开眼睛,大呼倒霉,“姑娘,姑娘,你冷静,咱们万事好商量。” 绿依怎么可能想还有心情和他们商量,身上的怨气溢出,就要冲着阿右袭来。素商不慌不忙,把阿右拎到一边,收起那漫不经心的表情,只是一个抬眼的动作,就已经镇住了快要被怨气控制的绿依。绿依被素商眼中的寒意惊到,身上的怨气都颤抖着淡了几分。素慢吞吞从衣袖里拿出一物,递给阿右,阿右接过,仔细一看是一枚做工上乘的双鱼玉佩。 他小心接过,快步递到绿依手上。 瞧见玉佩的那一刻,绿依身上的怨气又淡了很多——她现在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就是阴郁了点儿。 绿依把玉佩牢牢攥在手心,这是她和葛生的定情信物,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加钱 “你,你为什么会有这个?”绿依颤声问道,这枚玉佩她找了很久,一直没见着,还以为是被葛潮落他们扔了,没想到最后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她手中。素商波澜不惊,“我在葛生房间里找到的,他藏得很好,只是你们的东西除了这个,都被葛潮落烧了个干干净净。” 对于这个结果绿依早有预料,她缓和了语气,“你不希望我继续对他们下手是吗?我只能保证不伤害无辜的人,至于葛潮落和陈荣,深仇大恨,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素商摇摇头,竖起三指,“其一,你不是我的对手;再者,我并没有说要放过他们,只是我觉得我的方法更好;最后,委托我还你清白的是你的父亲。”举半数家产就为了还已经成为厉鬼的女二清白,这意味着什么素商相信绿依不会不明白。天道昭昭,因果轮回只有定数,纵然绿依不顾她自己,也该为她剩下的家人考虑。 死者带着冤气化为厉鬼,难道活着的人就不痛苦了吗?明明知道自己的家人化为厉鬼,却始终不能相见,何尝不是一种折磨?若为了自己和爱人,绿依肯定会和葛潮落死磕到底,可她的家人还活着,她的弟弟妹妹还有无限可能。万一因果轮回扼杀的是她弟弟妹妹的生机,那她就彻底对不起自己的家人了。 妥协,绿依只能妥协,将一切希望交给眼前这人,“你的方法是什么?”素商粲然一笑,“秘密,不过结果一定让你满意,最早明晚就会有结果。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亲自来看看,不过不能对任何一个人动手。”绿依对他口中的方法并不感兴趣,如果不是为了葛生,她是不会踏进华裳镇的。因此她冷冷说道,“三天,最多三天时间上课要是葛潮落他们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那么我亲自来。”素商起身,拍干净身上的灰,对绿依行礼,“那么就三天,三天后他们会得到报应,至于你,我自会送你回往生之路。”绿依没回答,撑着油纸伞,抱着葛生的骨灰盒远去了。 素商敲了一下还在发愣的阿右,“走了,有什么好看的。”阿右挠头,他欲言又止,素商这操作他属实看不懂,凭他的能力度化绿依也就一刻钟的事情,可是素商又不愿意那样做。要说他是站在绿依这边,同情绿依的话,他又阻止绿依报复葛潮落等人。这模棱两可的,不太像是正派人士的作风。阿右暗自摇头,这素商分明是个修道的,偏偏言谈举止分外违和。搞不懂他们这些人。 素商看起来心情倒是很好,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到了客栈。就在刚刚,他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保准让陈荣知道什么叫大吃一惊,大惊大喜,大起大落。推开房门,果不其然,他又又又看见姓顾的待在他房间里。啧,素商不耐烦,这掌柜的怎么回事,明明是他的房间怎么这顾公子来去自如?回头得好好说道说道他。在后厨视察的掌柜的突然背后一寒,泛起了鸡皮疙瘩。小二的看见了,关心道,“您这是怎么了?着凉了么?” 掌柜的摇头,他铁定是刚刚被那瘟神一样的家伙吓着了,那顾公子突然要素商房间的钥匙,按规矩他肯定不能给哇!嘿,可是说完那句话,那公子的眼神真真吓人,仿佛下一秒就会给他一刀,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掌柜的只能给了他素商房间的钥匙。希望素商公子不会怪他,反正他们几个都是一伙的,不打紧的,掌柜的自己安慰自己。 房间内,素商依旧面带微笑,语气和蔼,“老往我房间跑干什么,你最好有事儿,不然……”顾晏如也面带笑意,语气和蔼的重复了素商的话,“不然?”素商耸肩,“不然就给我加钱。”说完就坐到顾晏如对面,双手撑着下巴,探究般看着他。顾晏如点评,“一天天就知道钱,俗。”素商一拍桌子,表示自己就是俗。 “不逗你了,刚刚有只海东青跑我房间来了,这东西该是来找你的吧?” 海东青 顾晏如指了指被他捆成麻花一样丢在角落的海东青。啊这,素商哭笑不得,怎么海东青还会迷路的吗?怎么跑到隔壁去了?确认过眼神,是素商的东西,顾晏如起身离开,顺便和素商道了个歉,“随便进入他人的房间是我不对,不过你的这只海东青实在闹腾,把我房间都搞得乱七八糟,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素商表示理解,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顾晏如,他背对着顾晏如,态度诚恳,“没事儿,这是个意外,能理解,您要实在觉得抱歉,给我涨工钱,我也是不介意的。”顾晏如把门用力一关,掷地有声,“我介意。”嘁,素商才不管他呢。把海东青从绳子中解放出来后,小家伙看起来很高兴,围着素商飞了好几圈。 等它飞够了,才缓缓落在素商边上,用大大的眼睛打量素商,像是替它的主人查看素商是否有受伤。拿下海东青脚边绑着的信筒,从中取出一张小小的纸条,那是故人问他何时到商洛的消息。素商一边回信,一边对着海东青说,“你看看他,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操心我什么时候到,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照顾他自己。年纪轻轻的,一身毛病,也不知道注意身体。”“哎哟,可愁死我了,才几年呐,小身板就脆得跟纸片一样,还操心我,他那边那么多事情,怎么还有空操心我,瞧把他能的。”素商嘴上这么说,可回信时带着的神色是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温柔,回信中也不见只言片语的抱怨。 一墙之隔,顾晏如的房间跪着几个黑衣人,此刻他一改之前的温和,语气冷得像冰,“朝堂之中并没有人饲养海东青,消息确认属实?”跪着的人恭恭敬敬回答,“是的,商洛并没有官员饲养海东青。”“有意思,这件事不用去查了,你们盯着宫里的那几个就行,退下吧。”顾晏如吩咐道,他话音一落,原本跪在地上的人咻咻咻就消失了,身法飘忽。商洛并没有饲养海东青的官员,那么素商之前说的那个故人,身份可就有待商榷了。 海东青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养的,而且还是用来传信的。商洛,居住在商洛的有能力养海东青的,顾晏如把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并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人。是他记忆出现了偏差?又或者说素商编了一套说辞欺骗他?如果是骗他的,那可就有意思了,居然有胆子骗他?顾晏如不禁想到,要是他们到了商洛,素商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后回露出什么的表情,欺骗摄政王,这罪可不小。不过以素商的性格来看,他大概是会想方设法糊弄过去,然后从他这捞一笔就跑路。 这可不是他期待的结果,在那之前素商必须是他扳倒宫里那个人的底牌。在顾晏如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留住素商的时候,葛家正混乱着,因为葛家家主丢失了不得了的东西。葛潮落面色阴沉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管家战战兢兢汇报消息,“今早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靠近您的房间,除了一个小丫鬟,但是她待了片刻就离开了,没有异样。” “把那个丫鬟带过来。”葛潮落这样命令下人,一来一回很快就有了消息,“那个丫鬟,出去替小少爷买东西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葛潮落抿唇,亲自去那个丫鬟的住处搜查,果不其然房间空空如也,他最后在枕头底下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善恶到头终有报。嗤,葛潮落不屑,这大概是绿依曾经救助的哪个丫头,偷偷摸摸顺走了葛生的骨灰。 如果是以前,那他大概早就慌慌张张全力寻找那个该死的丫鬟了。不过现在嘛,既然县长口中的那个人如此神通广大,又对厉鬼有兴趣,他倒也不必太害怕。 明日的宴会才是重点,那位大人说不定也会来,还是先准备着,万一那个大人一高兴,就收服了厉鬼,那这华裳镇不就是他和县长的地方了。 等他们完全掌控了这个地方,谁又会去追究他和陈荣曾经做过的事情? 礼盒 届时他便可为所欲为,再也不需要偷偷摸摸顾忌其他人去干那事了。以防万一,葛潮落派了几个人盯着可能是受过绿依恩惠的人。那个女人,过去尽和他们作对,也帮助了不少原本计划落在他们手里的女人。没想到她死后会化成厉鬼,啧,还好陈荣的东西有用,挡住了那个厉鬼,不然凭他们之前对绿依和葛生做过的事情,那厉鬼不折磨死他们才怪。还好,一山更比一山高,葛潮落面容扭曲一会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他所谓的不治之症也掺了些许的水分,为的就是糊弄衙门里怀疑他的人,但受噩梦折磨却是真,他总觉得绿依会来找他报仇。 现在就不一样了,吃了萝月大夫开的药方,他被噩梦干扰的时间都少了很多,精神也大好了。那个萝月姑娘,好看是真的好看,温婉大方的又会医术,要是能娶回家他的身体健康也就得到了保障。只是听客栈里的伙计说,守在萝月姑娘边上的还有两个男子,一个是陈荣叮嘱他的,要小心应付的人;至于另外一个么,是个商人,葛潮落曾在茶楼上见过他逆着人群去救一个差点被失控马车撞倒的孩子。那发自内心的紧张和救到人后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葛潮落看得分明,那副派头和葛生一模一样,一样的和善,一样的碍眼。 葛潮落转念一想,倒不如把那人拘起来逗着,自从葛生死后,他就再也没有找到和他相似的人。书生倒是有,可那是要参加科举的,出了差池不好交代,葛潮落不敢下手。于是他只能找一些次品,当次品终究是次品,用起来手感不好。所幸苍天有眼,把那个商人送到他面前,一个地位低下的商人,在宴会上难免手忙脚乱,出了点意外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他一个不小心失踪了,那他一定是因为不穿白衣被厉鬼抓去泄愤了,都是厉鬼了,把商人吃了什么的很合理。 届时他的同伙就算再生气也无可奈何,被吃人的人那能怎么办?也就是哀嚎一阵,然后继续赶路罢了。与此同时,镇长府上,陈荣罕见的焦躁起来,他在房中来回踱步,双手背在身后,面如菜色。那位大人迟迟不肯来镇上,他多次联系也没有一点消息,大人该不会是还在镇外和厉鬼斗法吧?虽然很希望是这样,但宴会怎么办?他可是特意为那位大人准备的,眼瞅着明天就要开始了,这主人不到场,说不过去呐! 要再去小小的提示一下那位大人吗?万一打扰到他,他不高兴了就不替自己捉厉鬼了又该如何?还是等着吧,要是那位大人没来,把主人换成摄政王也可以,不要浪费了他的准备才是。打定主意,陈荣心静了不少,一直紧锁的眉毛也舒展开了,唇角微扬。不一会他的嘴角咧得更大了,无他,那个叫素商的客商派人送来了一个华丽的礼盒。“奇怪,宴会明天晚上才开始,这素商怎么提前送礼物过来了?”陈荣的军师疑惑极了。 陈荣本人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带着礼盒就回房间了,还挥退了其他人,“我大概能猜到为什么,不要紧,你们去张罗宴会事宜。”军师不解,考虑到陈荣的性格,他能猜到了礼物也就那么一样,摇摇头暗叹一句死性不改也下去忙活了。房间里,陈荣坐在椅子上,迫不及待打开了礼盒,见到礼物的那一瞬他眉眼都透露着笑意。礼盒中的物品并不名贵,相反的,朴素极了,就是一双罗袜,准确来说是女子的罗袜。提前送这等礼物来,这个客商很懂事嘛,想来应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需要通过他来完成。有意思,不愧是商人,就是会来事,陈荣又将那双罗袜举到他鼻子前面,使劲闻了闻,神色沉迷。 这罗袜,还带着独特的香气,不似烟花之地的庸脂俗粉气,倒像是用上等的玫瑰长期熏染而成——上等货色。 陈荣对素商越发赏识,不愧是和摄政王同行的人,这察言观色,见微知着的能力,啧啧。 货物 那日他不过是随意评价了一番熏香,素商就想方设法打听到了,还能借此精准推测他的喜好。这就是跟在摄政王身边的人吗?他倒是对这个素商越发赏识了。而且这个礼盒,用料上等,里面的东西也是上等。想必他明晚送来的美人不会差到哪里去。这可真是太好了,这礼物送到了他心坎上。自从那个叫绿依的被他害死变成厉鬼后,他就收敛了一些,不敢把密室里的人玩死了,万一再出一个厉鬼靠着白莲教的东西他可不一定能招架住。 好不容易请到上头的人了,没成想摄政王也来了,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火眼金睛,他可不敢在摄政王的眼皮子底下玩这个。充其量就是人族繁衍的想法旺盛,顺便和葛潮落商量了应付摄政王的方法。想来摄政王也不会过多责怪他,只是他有点辛苦。如果是摄政王手底下的人明目张胆的送他这个礼物,那应该不会受到苛责,谁会和自己人过不去?妙,妙啊,这会他要放开来玩,陈荣光是想象就已经不能自已了,他下意识想去密室,可骨子里的谨慎还是驱使着他去找了几个小妾,策马驰骋了几番才迟迟睡去。很快就到了晚宴的时候,陈荣精神饱满站在门口,亲自迎接来自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里面当然也包括深知他所有秘密的葛潮落,两人默契对视一眼,互相客套一番,仿佛半生不熟的样子。 最后来的就是顾晏如一行人,陈荣恭恭敬敬对着顾晏如行礼,“大人,您快请进。”顾晏如不咸不淡看了人模狗样的陈荣一样,慢悠悠进去了。等顾晏如进去了,陈荣才看见跟着他后面的素商,那个客商冲他笑得谄媚又猥琐,一看就是老行家了。素商客客气气对着陈荣行礼,讨好般打招呼,“镇长大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话锋一转,语调都低了几个度,“昨日的礼物大人可还喜欢?”陈荣回以微笑,急不可耐问道,“喜欢,当然喜欢,不过你的货呢?”素商神秘一笑,“我的货一等一地好,您一定会喜欢的,时间到了她会出现的。” 有了素商的保证,陈荣放心了,连一直记挂着的上头的人都抛在脑后,高高兴兴领着素商进去了。但凡他回一下头,就会发现那个朝他笑得谄媚又猥琐的客商,眼底没有丝毫笑意,看他的眼神和看死物的眼神没什么区别。可惜色心上头的他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席间更是在素商和其他人一声声的恭维中迷失自我。酒过三巡,陈荣晃了晃他迷迷瞪瞪的小脑瓜,跑去小解了。回来的路上,刚好看见了一个小厮,模样有几分熟悉,好像是跟在素商身边的叫阿右的家伙。这个点来找他,还时不时打量周围,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这样的奴仆怎么会成为精明客商的下人的? 这素商看人的能力不太行,改天给他挑几个精明点的送过去。陈荣还在想呢,阿右唯唯诺诺,“大人,我家主子说您要的好货就在小花园,那货物性子有点烈,您可小心着点儿。”一副生怕把主子事情搞砸的样子,啧啧。陈荣不耐烦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带我去那边你就退下罢,笨手笨脚的。”阿右依旧唯唯诺诺,甚至不敢抬头看陈荣,心底已经在笑了,老色鬼还想着美人,落在素商手里,等死吧你。小心翼翼把陈荣带到小花园入口,阿右识趣离开,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摇身一变,变成了素商的模样,一改之前小心翼翼的步伐,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回到宴会上。 期间对上顾晏如探究的眼神,他还大大方方朝顾晏如眨眨眼,看起来暧昧极了。引得将这一幕纳入眼底的葛潮落冷哼一声,旁人喝嗨了,只当他是神经病。 至于收到阿右暧昧不清眼神的顾晏如,打了个寒颤,对素商是断袖的怀疑又加重了几分。 月色 这场宴会热闹极了,吵吵嚷嚷的,顾晏如与阿右假扮的素商隔着人群相望。不过片刻顾晏如就果断收回眼神,刚刚素商的样子看起来就黏黏糊糊,为了自己的眼睛着想,他还是少看为妙。至于这里的人他也不是很想搭理,用眼神震慑想要上前攀谈的人后,顾晏如抬头望天。只是这夜晚也不愿意给他一点好心情,原本清冷明亮的月亮不知何时被云遮住了大半,看不真切。顾晏如不耐烦,素商说今晚要收拾陈荣,需要他的帮助,可都几个时辰了,也没见他动手。陈荣,顾晏如想起这个人,下意识往主位看去,镇长的位置似乎空了许久?莫非素商已经行动了? 小花园外,醉醺醺的陈荣摇摇晃晃,连路都看不太清楚,打着酒嗝儿,站在原地待意识稍微回笼。就等的这么一会,恰巧天上的云也已经散开,月光为他照亮了前方的路。陈荣心情更好了,花前,月下,美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怀抱着这样的态度,陈荣大踏步走近了小花园。应季的花次第开放,美不胜收,不知道是否因为月色,这花香比白天来得浓郁,好看。在陈荣的正前方,小花园的尽头,一个穿着黑色罗裙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俯下身去嗅开得正好的一朵花。 陈荣下意识打量这女子,身材算是高挑,而且腰肢纤细,仿佛用力一掐就会断掉。露出的一小截手腕看起来光滑又细腻,如上等的羊脂玉,指如葱根。背影就如此出色,不知道正面如何?似乎听到了他心声般的,那名女子如他希望的那样,缓缓转过身来。“!”看清楚对方面容后,陈荣的呼吸都凝滞了,乌云叠鬓,雪肤红唇,富有侵略性的面容,她比月色更耀眼,比百花更夺目。那女子只是静静的站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做,却有着让周围的一切沦为背景的能力。 妖而不媚,美得不似真人,倒像是精怪的化身。现下那女子微微皱眉,该是因为赏花的兴致被不速之客打断而产生的不快?陈荣猜想着,该如何与这样的极品留下不俗的印象。正当他打腹稿时,那女子率先开口,“阁下是?” 陈荣不自觉挂上讨好的微笑,和妖精般面容完全不一样的,宛如冬日泉水冷冽的嗓音询问他的身份。有意思,那种软绵绵的嗓音,做那事发出求饶的泣音也就那样,无趣极了。这嗓音就很好,不知道共登极乐后泣音是否也能如她的面容一样,令他着迷? 恢复真容的素商也在打量陈荣,心底冷哼不止,陈荣目光犹如实质,落在她身上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有他那生殖器官起了生理反应,恶心,猥琐,脑满肠肥,骂是这么骂,面上还是要带着微笑,作洗耳恭听状。陈荣简单整理一下衣裳,直奔主题,声音都带着几分迫切,“嘿嘿,小美人,来快活呀!爷保证让你永生难忘,躲什么?” 素商冷意不达眼底,只是优雅灵活的迈着小步子一次次躲开陈荣的咸猪手。陈荣从没见过素商这样的妖精,即使身穿肃穆的黑衣也挡不住她的妖艳,浓烈至极的美。所以他愿意耐着性子陪素商玩会,不过片刻他就失去了耐心。突然想起,他等一下还是要回宴会,和镇上的人掰扯,都是富户人家他也不能过分怠慢不是?因此他收起了带着三分和蔼七分猥琐的笑容,开始吓唬素商,“小美人儿,把你送来的人没有告诉你,今晚你要伺候谁吗?还不乖乖过来?我可不是对谁都有这样耐心的。” 素商假意被吓到,瑟缩着肩膀,缓缓退后,“不,我不愿意,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是走错了地方。” 陈荣冷笑,看着小美人被吓到的模样,面目狰狞,“事到如今你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今天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从了我。” 小美人已经被他逼至墙角,无路可退,陈荣立马扑上去,急不可耐撕裂了衣裳。 看热闹去 那衣裳质量不好,轻易破了,美人被迫luchutieshenyiwu,在月色的照耀下算得上是冰肌玉骨。总而言之,各方面都让陈荣满意极了,抓着美人的手臂,盯着梨花带雨的脸,欲望冲破理智他...... 另一边,久久没见陈荣归位的葛潮落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陈荣说今天那位大人回来,他才来的。可是那大人没有见着,就连陈荣本人也消失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它的脑海中:陈荣该不会是已经和那位大人聊着了,抛下他来应付这些人吧?!不行,绝对不行,就算是心中的猜测,他也不能彻底放心。他要去找陈荣。见葛潮落起身,“素商”赶紧示意顾晏如帮忙。顾晏如不慌不忙,起身恰好挡着葛潮落的去向。葛潮落脚步一顿,换上焦躁的面具,“顾大人,镇长他迟迟不归,下官放心不下,烦请您让让。”出乎意料的,顾晏如没有让开,依旧跟那什么一样将他的路档了个彻底。偏偏对方的身份和实力都在他之上,他没有办法强制让这个人滚远点。沉浸在美酒和美人的众人也注意到顾晏如这边的情况,目光一直在二人周围打转。啧,事情开始朝不好的方向发展了,得在其他人过来之前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该用什么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葛潮落一时思绪混乱,灵感尚未爆发,一道声音突兀插了进来,“咦?镇长呢,还没有回来吗?顾大人您又是怎么回事?”那语气充满了疑惑,可恨那音量刚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可恶,究竟是谁那么没有眼力见,尽添乱!葛潮落愤愤不平朝声源处看去,等他处理完事情后非给这人颜色看看不可。将目光精准定位到声源处后,葛潮落瞳孔放大。啧,是镇上林家的嫡长子,平时也没见他多管闲事呐?今天是怎么回事,突然关心起镇长来了,喝多了吗? 现在不是和这小子计较的时候,葛潮落挂上无奈的微笑,回答林家公子,“是啊,我也很好奇,正要去找镇长呢,只是顾大人您能否给下官让个路?方便下官寻找镇长。”顾晏如不动如山,眉头一皱,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让葛潮落过去。“哎呦,顾大人,您就给他让让吧,镇长好歹是东道主,一直不在成何体统?当然,这宴会主要是为了欢迎您,于情于理您也该同葛家主一起去看看才对。”这又是哪个吃多了的?没看见现在一团糟么,当什么搅屎棍!葛潮落这会是真的头疼,放弃表情管理,直接瞪向发声的那个人。试图用眼神阻止对方说话。 好,很好!他就知道这个素商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晓得捣乱,啧,他是要和陈荣谈什么来着?生意是吧,等他回去就吩咐手底下的人不要接他的单。即使葛潮落极力挽回,众人也还是被煽动,纷纷回应,“对对对,这个公子说得对,镇长这样确实失礼。”“有道理,既然顾大人都要去,那我们也去吧。”“是要去,正好也能消消食。”“哈哈,镇长大人可真有面子,这么多人一起请他回来。”“谁说不是呢,话说,你们谁看见镇长之前去的哪个方向?” 一直站着的顾晏如肯定回答,“是去那个方向了。”随手指了一个方位。素商极快接话,“那我们就走吧,说起来那是哪?不会是五谷轮回之所吧?”他转头问旁边的人,不过几个时辰他就已经和其他人称兄道弟,谈笑风生了。“唔,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镇长的小花园,那儿种着些莳花,都是稀奇玩意,你小子可有眼福了。”回答他的是镇上的一个中年男子。 “哦,那待会我可要仔细瞧瞧,饱饱眼福才是。”素商慢悠悠摇着扇子,众人有说有笑簇拥着顾晏如往小花园走去。 葛潮落咬咬牙,事态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只能祈祷陈荣和那位大人已经把见不得人的腌臜事谈完了。 暴露了 他快步追上顾晏如,并谄媚的笑道,“这地方有点黑,您可要小心点,下官为您带路。”这会顾晏如倒是好说话,微微颔首,示意葛潮落带路。后面跟着的众人纳闷,那林小公子是个憋不住话的,“天黑路滑?可这月色正好呐,哪需要这么小心。”年纪小的都噗嗤出声,年纪大点的也是微微一笑,这葛潮落是急着讨好顾大人吧?都口不择言了。 葛潮落狠狠剜了林小公子一眼,不会帮忙尽添乱的倒霉孩子,迟早叫他父母带回家好好管教。 林小公子不以为然,依旧在和他旁边的素商絮絮叨叨,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起来可开心了。笑得牙不见牙,眼不见眼的。真是越看越让人火大了尤其那个叫素商还在旁边煽风点火,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葛潮落强压着火气,目前还是寻找陈荣更为重要,等处理完这些事情,他高低要给这些人颜色看看。突然间周围的声音都小了下去,原来是顾晏如用眼神示意他们安静。这位光是站着就极具压迫感,严肃起来更是吓人,虽众人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但看陈荣之前的态度也知道是个不好惹的。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里,众人选择减低交谈的声音,这边声音一小,角落里的声音就无限放大了。 “美人,嘿嘿,你就从了我吧。你别挣扎啊,弄疼了你我可是会心疼的。”咦,好油腻的台词,不过美人,挣扎?有瓜,众人眼睛更亮了,屏气凝神,颇有默契朝声源处悄悄走去。葛潮落心道不好,原来陈荣是到这乐子来了,跟他说了多少次,喝酒误事!往常有他看着,倒也能遮掩一二,可现在来的全是镇上的权贵,外加一个比陈荣厉害百倍的人物,这可如何是好?以及,陈荣明明是去见那位大人了,怎么大人没见着,又被女人勾了魂?葛潮落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糊弄过去,同时在心中祈祷,希望陈荣不要太过分。有些话,可以当成是酒醉说的胡话,可有些但凡在场的稍微深究些,那他们二人的处境可就不妙了。就在他这个念头刚落下,陈荣仿佛听见了一样,语气越发的狂妄,“你这小女子还敢反抗?嘶,还敢咬我,今天我就让你这张小嘴再也动不了。”一出强迫的大戏就这么在众人耳边回响,葛潮落欲上前给陈荣提醒,却被顾晏如阴沉的脸色吓退。 正当众人犹犹豫豫之时,一墙之隔的陈荣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利诱不成,开始光明正大的胁迫,“臭娘们,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在华裳镇,就没有人敢忤逆我。”“这么瞪着我干什么,以为我会害怕你?还是想跟我说我会遭到报应,啊,我想起来了,你这眼神倒是分外熟悉。”“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是叫绿依吧,漂亮得很,就是不愿意跟我,还几次三番坏我好事。以为攀上葛家就高枕无忧了,你猜怎么着,爷照样在她大婚当日不得不从了我。”“她明明被我们那样了,还想着翻案,太不识好歹了,于是我送她一出好戏,逼她不得不悬梁自尽。怎么,你也想尝尝这万人唾弃,喜事变丧事的滋味?”那里头的姑娘可能是被这番话吓得不轻,原本强烈的挣扎的动静都停了。 外面的人被吓得不轻,他们多少知道点陈荣的传闻,不过一直没有证据,没想到这个人,玩得这么花还那么变态。稍微有点良知的,都悄悄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着给陈荣暴击。 知道更多内幕的,则紧紧盯着葛潮落,葛潮落与陈荣交好向来不是什么秘密,结合葛潮落之前的行为来看,这小子恐怕知道的也挺多。耐人寻味的是,绿依姑娘死后,葛生也跟着去了,这葛家当家的不就是现在的葛潮落? 绿依之死,葛潮落肯定是参与了,那么他具体都做了些什么? 陈荣与葛潮落究竟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镇上的姑娘又有多少遭受过这样的胁迫? 葛潮落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要证据 电石火光间,墙内响起了清晰的衣裳撕裂的声音。众人顾不得揣测,急急忙忙冲了进去,葛潮落跟在顾晏如身后,率先出声制止,“住手!”顾晏如连个眼神都不屑给葛潮落,都这个时候了,他出声也没什么用了,该听见不该听见的秘密都听见了。众人呼啦啦冲进来,看见的却和听见的大相径庭。面前并没有衣衫不整,柔弱无助的少女,分明只有一个面带红潮,衣衫不整的陈荣。此时还对着一方丝帕,作垂涎欲滴状。 最最令人讶异的,是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子。准确来说,是个身穿道袍,手持拂尘,姿容艳丽,眼底泛着冷意,冷若冰霜的道姑。“啊这,”这番景象和林小公子的想象完全不一样,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赶忙把行走间脱下的外袍穿上。他是给那位被羞辱的姑娘遮掩的,这里没有那样的姑娘,可不能便宜了陈荣。他可不想脏了自己的衣裳,何况众人已将陈荣的丑态尽揽于眼底,没有遮挡的必要。葛潮落还不死心,试图反咬一口,疾声厉色问,“你是何人?你对镇长做了什么!速速交代。” 那道姑还未开口,素商率先怼了回去,“葛家主好大的官威,这顾大人还在呢,什么时候轮到你先开口了。你这样急急忙忙,未免有那个,那个什么之嫌来着?”素商对着旁边的林小公子挤眉弄眼,林小公子福至心灵,“对对对,就是狗急跳墙!”葛潮落气急,就要反驳,顾晏如先他一步询问,“不知道姑到此有何要事,又为何与镇长在此?”那道姑不轻不重扫视过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顾晏如身上,与他对视,声线冷冽,“贫道云游四海,见一地怨气四起故来之,而这怨气的中心就是这里。”“至于镇长?”道姑瞥了一眼被众人吵醒回神,低头不语的陈荣,“大概是喝醉酒耍酒疯?不过此人身上鬼气森森,诸位还是小心为上。” 林小公子被勾起了好奇心,“不对啊,道姑,他一个活人怎么会鬼气森森?”素商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这,莫非是镇长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他这话就有意思了,所谓不干净的东西,众人心知肚明,一定是绿依姑娘来找他复仇了。葛潮落愤怒,“一派胡言!你是哪里来的骗子,方才我们听见的可不是这些东西,一定是你使了什么妖术,栽赃镇长。”说完就要去扶起跌落在地的陈荣,他手还没有碰着陈荣呢,就被那道姑用拂尘打了回去。 葛潮落咬牙切齿,“你故意阻拦我?好啊,这里面果然有蹊跷。”素商冷哼一声,“到底是谁有蹊跷可不好说,葛家主未免着急泼脏水了。道长与陈荣素不相识,何来加害一说?”看来今天这个素商是要和自己过不去了,葛潮落与素商争辩,“那你一个外人,又为何频频插手我镇上的事情?”在场的老人坐不住了,“素商公子一介外人,是不好插手,那么我们这些老人总有知情权了吧?” 葛潮落噤声,那些中年人对着道姑行礼,“不知道姑为何要拦着葛潮落?”那道姑亦是还了一礼,开口就是暴击,“这人身上也是鬼气森森,怨气缠绕。这地方和这二人,都有问题。”众人倒吸一口气,果然,葛潮落和绿依之死脱不了干系。这时陈荣已经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这道姑摆了一道,他也不恼,故作镇定,“一派胡言,本官不过是因为醉酒胡言乱语,你这妖道莫要信口雌黄。” “对对对,她铁定是胡言乱语,大家不要相信她。没有证据就敢胡说八道。”葛潮落见陈荣清醒过来,也镇定了很多。可那道姑等的就是这句话,“我从不胡说八道,证据的话有多少有多少。不知道你是想要物证还是人证?”陈荣和葛潮落不着痕迹对视一眼,确认没有暴露,葛潮落开口,“随便你,镇长他光明磊落,身正不怕影子斜。” 一直沉默的顾晏如开口,“那就先看物证。” 那就给你证据 顾晏如都这么说了,陈荣只能同意,“那就先看物证。”道姑颔首,“那么就请诸位随我来。我们先去看怨气最重的地方。”她在前面开路,一干人跟在她后面,窃窃私语。这道姑明明是个生面孔,却对镇长家的构造很熟悉,没有任何停顿带着他们直奔目的地。很快众人就到了地方,道姑停下脚步,“此处怨气最重,镇长要证据的话,就请开门吧。” 众人面面相觑,这不是镇长的书房吗?不少人还曾经进去过,没什么特别的啊?陈荣和葛潮落脸色苍白,这书房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内有乾坤。是巧合还是那道姑真能看出什么来?顾晏如不等他们反应,直接叫人开了这门,众人一起进去,入目就是文房四宝和陈荣收集的一些宝贝,平平无奇。陈荣无声松了一口气,“都说了你这妖道冤枉我,这不过是一间书房,能有什么怨气?少糊弄人了。” 道姑脚步一转,停在了书架旁边,将其中的几本书一起拉出,那靠墙的书架缓缓向两边退去,露出墙后面的一副挂画。道姑往画中心用力一按,墙内的暗道就这么明晃晃暴露在众人目前,“你刚刚说什么来着?”顾晏如神色凝重,吩咐其他人,“那几个人,去拿灯来,还有你们几个,去报官。剩下的人,想跟着的跟着,不想跟着的留着这里守着。” 此事非同小可,众人很快行动起来,纷纷跟着顾晏如一起进到了暗道里面。 黑暗中陈荣和葛潮落交换了不安的眼神,暗道内还藏着一个新进来的‘货物’。原本是计划今天丢弃的,这恐怕会是有力的证据。走在最前面的道姑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看着葛潮落他们。上一次她这么看自己还是在找到暗道的时候,葛潮落小心翼翼,“怎么了吗?道姑为何这样看着我们?”那道姑从衣袖里拿出两根绳子,一本正经,“虽然现在不能证明你们有罪,但这到底是你们的地盘,以防万一还是先捆了你们好。” 说完她无视葛潮落眼中的错愕,转头去询问顾晏如,“大人以为呢?”顾晏如点点头,同意了。葛潮落有理由怀疑那道姑是故意的,早不捆晚不捆,偏偏就卡在他们离机关仅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可恶,这个该死的女人!只要几步,他就可以把这些人全部埋葬,这样他和陈荣的秘密就不会被发现了。至于留在外面的人,收拾他们还不简单?可是偏偏有一个顾大人,朝廷命官要是在这里出事,他们犯的事可就没有那么简单处理了。 可恶,到底是搏一搏,还是就此作罢,束手就擒?倾尽家产买通审理此案的人?葛潮落还在犹豫,陈荣蠢蠢欲动,试图冲到机关那,可那道姑好死不死挡在了启动机关的前面。她再一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是想启动机关?可惜了,晚了。”她的话令后面的众人大惊失色,可恶的陈荣,他们不过是想吃个瓜,啊,不是,他们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陈荣居然想灭口?! 好歹毒的人,立马有人上前把陈荣和葛潮落死死困住,好让他二人动弹不得。同时力气稍微大点的,牵着绳子,拽着葛潮落和陈荣,迫使他们跟着前进。那道姑的一通操作让人愈发觉得她深不可测,说不定她可以解决厉鬼作乱这祸事。打着这样的想法,众人对那道姑的态度越发恭敬,就差把高人救命这几个字打在脸上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一行人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那密室的全貌映入众人的眼帘,一时间抽泣声,叫骂声和呕吐声此起彼伏。还有几个人被陈荣和葛潮落的所作所为激怒,趁乱踢了他们几脚。面前的场景,与其说是密室,倒不如说是人间地狱。那是一间什么样的牢房啊? 干涸或半干涸的血迹泼墨般装点着墙面,墙上挂着各色的刑具——那是对付穷凶极恶之人的物件。 可能是怕人多口杂,地面并没有打扫,渗入石板里面的,是血迹和某种可疑的液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还没有完,桌案上摆着的是烟花柳巷常用来取悦恩客的小玩意。从轻微的刺激到深入骨髓的痛意,应有尽有,一目了然。当场就有人骂出声,“你们这两个畜牲,真该死,猪狗不如的东西。还镇长呢,什么玩意。”更多的是已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撸起袖子抬起脚准备踹的人。骂人什么的,他们不擅长,好歹也算是富贵人家,这么粗鲁的事情他们做不来。抱着何以解忧,唯有暴打的宗旨,他们每一脚都是用了十足十的气力,没有技巧,全是感情。道士大都是心怀天下,锄强扶弱之辈,要是那个道姑看见了,这会该慈悲心发作,制止众人的行为了吧? 顾晏如这么想着,将视线转向了那道姑的位置,精准的捕捉到她眼里的嘲讽。没错,居然是嘲讽,顾晏如心生疑惑,莫非她并不是玄门的人?不待他细看,那道姑已经手持拂尘,转向另一个地方,对着墙面研究起来。好似看不见也听不见这边的情况和葛潮落杀猪一样的哀嚎。啧,顾晏如瞪了一眼素商,素商立马会意将陈荣和葛潮落的嘴堵住,快快乐乐加入了殴打那二人的大队伍。 顾晏如优雅转身,站到了道姑旁边,看着她敲敲打打墙面。“道姑不阻止他们吗?”顾晏如真心实意发问,那道姑听见顾晏如的话,对上顾晏如探询的眼神不躲不闭。她的眼底一片坦然,和刚刚的嘲讽完全不同,“贫道只是来除妖除魔,这俗事并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没记错的话,能命令这里所有人都应该是顾大人您才对。”“顾大人不阻止他们吗?”竟是原话奉还,顾晏如这会是真的惊讶了,这道姑气性还挺大,完全没有那种不争不抢的气质。 顾晏如压根不想管,事情再简单不过,陈荣和葛潮落狼狈为奸,靠着权力压迫弱者,满足自己变态的癖好。早年间他还是个小官的时候,这样的事情见的多了,有什么好阻止的?打死了算老天开眼,打残了算众人手下留情。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已经是摄政王,国有国法,还是制止一下的好,他们这些人下手没个轻重,万一打死了不好和审理案子的人交代。众怒难平,他用权去压怕是会起逆反心理。像是看出了顾晏如的为难之处,道姑缓缓开口,“诸位先停一下,这里还有暗道需要他们解释。”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收手,躲得离陈荣和葛潮落要多远有多远,其中还有一个不解气,离开的时候还补了两脚。顾晏如看得分明,那就是之前一直和葛潮落唱反调的林小公子,此刻正和素商挤眉弄眼呢。顾晏如摇头,这素商又是什么时候和林小公子混熟的?该说不愧是他吗?那道姑示意众人将葛潮落嘴里的布条拿走,指着刚显现的两条通道问葛潮落,“说吧,哪条是通向你家的。”葛潮落的脸肿的跟猪头一样,还搁那负隅顽抗,“我不几道,我冤枉。”于是道姑不再看他,转向陈荣,“你呢?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荣要说的可多了,全是问句。这道姑究竟是怎么知道他有暗道的,又是怎么精准的找到暗道中的机关,将他们的秘密暴露于众人的眼前?这条暗道,只有葛潮落和他知道,剩下的人全都被灭口了。还有可能知道的就是被绑来这里,最后在这里咽气后被扔到乱葬岗的少男少女们。绝对不可能是他们,他们早就死了,每一具尸体咽气后他都亲自确认了,葛潮落甚至还怕他们没有死透,又用匕首往他们的心口一捅到底。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他们,他们已经死了!尸骨都腐烂了!怎么可能开口说话。 慌乱惊惧交加之中,陈荣又想起来他被迷惑的那一刻,他明明看见的是不能挣扎的尤物,怎么会在下一秒变成身穿道袍宛如索命的道姑!幻术!只有幻术能让他着了道,可他也是白莲教众,没可能识不破这低级的把戏。 除非那个道姑的幻术在他之上,这更不可能。 人或鬼 天底下只有白莲教众会幻术,可所有入教的能使用幻术的弟子在这之前就立下了誓言。不能对同教之人使用幻术,那是血誓,违背血誓的人只有死。他先会遭到血誓的反噬,最后在痛苦中结束自己的生命。即使侥幸不死,无论天涯海角教众也会追杀到底。排除所有可能,剩下的那个多么不可思议。不,应该说是可怕,只是猜测他就心底一沉。不,不可能,开玩笑的吧?难道那个绿依她真的突破了华裳镇的驱鬼阵法,附身到了这个道姑的身上?或者说她就是绿依。 是啊,只有绿依,唯有绿依,被他们拖到了这里凌辱,知道这里的秘密,最后悬梁自尽。她是唯一一个他们没有补刀的人,或许她根本没有死,或者她死了但是找到了那个能为她复仇的人。道姑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陈荣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眼底的不屑转变为惊恐。尽管只有三分的惊恐和七分的疑惑,以及剩下九十分的有恃无恐。这比他之前那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有意思多了,道姑和陈荣对视,“怎么,镇长大人有话要说?那么就撤下他的布。” 离得最近的素商拿下了陈荣嘴里塞着的布,冷不防就听见陈荣带着惶恐又不可置信的话语,“你就是绿依?不,应该说,你和她是一伙的,对不对?你是鬼还是人?”啧啧,看来陈荣是疯了,素商离得远了些,继续听着陈荣的猜测。那道姑始终淡然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一道缝,她甚至有点高兴,“我是人是鬼?你不妨猜猜看。”这诡异的地牢加上道姑突然奇怪的发言,林小公子有点儿害怕,悄咪咪往道姑旁边看去。 呼,还好还好,这个道姑她是有影子的,确认过影子,是对的人。“我当然是人,不过,镇长你见过冤魂厉鬼吗?今天贫道就带你开开眼。若我算得不错,这一条通道就是去往郊外乱葬岗的吧?”“诸位不是一直被厉鬼困扰么?不如随贫道一起消解厉鬼的怨气?”道姑说着,就往左边的一条通道过去,顾晏如紧随其后。 “这……”众人面面相觑,那道姑虽说有本事,可鬼神之说向来是忌讳,现在还要去乱葬岗,万一真的有厉鬼,道姑又不能护住他们呢?是的,时至今日,这些人心里终于明了,绿依之死是冤枉。她生前遭受的是陈荣的折磨,同时也受到了来自他们的,不明真相的鄙夷和中伤。换位思考,要是他们也受到了这样的待遇,恐怕会更加疯狂的报复。 人鬼殊途,绿依俨然是厉鬼,必不可能遵守人界的规矩,没有人能保证化作厉鬼的绿依不会朝他们下手。尽管他们并不是主谋,尽管他们没有直接加害绿依,可,流言蜚语是否也对绿依造成了伤害?她化作厉鬼索命,致使她成为厉鬼的,真的只是陈荣一个人的加害吗?没有人能保证,一时间这小小的地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道姑和顾大人并没有强制要求他们去,那么为了保险他们是不是应该等着顾大人和道姑回来? 最先作出反应的,是那个新来的商人,他毫不犹豫拽着陈荣和葛潮落往前走,“就请吧您,速速跪到绿依姑娘墓前磕头吧,你们两个玩意。”跟在他旁边的,是林小公子,绿依姑娘曾经救过他,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报恩就先传来了噩耗。现在难得有机会再和绿依姑娘说句谢谢,他当然不怕。毕竟那个少年人自始至终,坦坦荡荡。跟在少年人后面的,是镇上上了年纪的老一辈的人,可能是人老了,倒也没有那么多顾忌,毫无压力的跟了上去。 他们这些老家伙,前半辈子活得够幸运,后半辈子又儿孙满堂。只是,到底是老了,目光不如以前长远,只顾着自家人。而有意或无意忽视了,那些可疑的地方,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忽视,是不是结果就会有所不同?他们也不必整日担心受怕,埋怨厉鬼作乱。 为了弥补当初的错误,他们理应去看看,说声对不起。 亡灵 至于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中年男子,顾虑太多了。既不像少年人那样满腔热血,一派赤忱;亦不似老年人那般无欲无求。罢了罢了,他们还是回去和官府的人说清楚今夜发生的事情,早点把陈荣和葛潮落的罪行公之于众,以慰少男少女的在天之灵。另一边,一行人很快来到城郊的乱葬岗——当初素商和神秘人打斗后,昔日一片死寂的乱葬岗如今只剩下焦土和荒木。当然,道姑是不会解释这些的,她回头扫视着跟上来的众人,点点头,“很好,那么仅限今夜,贫道请诸位一窥亡者之灵。” 那道姑说完,嘴里念念有词,神情肃穆。众人只觉有什么发光的东西从眼前飘过,素商伸出一手,那发光的物体就落在了他的手上,“蝴蝶?”在众人眼前滑过的正是泛着浅蓝色光芒的蝴蝶。未等他们看个仔细,道姑拂尘一甩,那些聚拢的蝴蝶又四散开来,飞向更远更暗的地方消失不见。紧接着众人都目睹了诡异的一幕,不知什么时候,乱葬岗已经变了模样,一簇簇蓝色的火焰悄然绽放在尸体的身上,荒木上甚至是地上。 “这是鬼火?是亡灵,他们,他们来了?”有人带着颤音出声,试图在其他人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无人应答,何必应答,那些蓝色火焰落着的位置就是最好的回答。众人目之所及,尽是蓝色火焰,大片大片的火焰照亮了这乱葬岗,也映照众人或惶恐或好奇的神情。子夜中,生者与亡灵无声对峙,真相与谎言,弱者与强者,生与死在此刻交汇。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屏气凝神,似乎在等着鬼火发声,可万一所谓的鬼火出声,他们又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过来,滚开,快滚开。”打破沉默的正是陈荣和葛潮落二人,那惨叫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都注意。众人纷纷去看陈荣和葛潮落,他们二人即使被捆着也在艰难往后移动,鬼火完美的将他们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庞展现在众人面前。“这,道姑,他们这是怎么了?”年纪最大的老者询问道姑,那道姑微微一笑,气定神闲解释道,“老人家不必害怕,方才贫道使了个小法术,让你们看见亡灵。” “这个法术可以短暂连接亡灵和生者的联系,可能是有厉鬼混了进来,刚好看见了老熟人,迫不及待和他们打招呼吧?”说完她带着三分怜悯看着还在后退的二人,摇摇头,“看来这些亡灵怨气很重啊,可能是没有得到公正的对待,现在正和他们讲道理呢。”有人拿布条再一次堵住了那二人的嘴,诚心请教,“那敢问道姑,要怎样才能化解他们的怨气呢?” 道姑思索片刻,“首先要还死者清白,其次要让害他们的人诚心诚意惭悔,然后要有人祭拜他们,最后由贫道出手送他们去轮回。”“诚意一定要足,若是怨气太重无法化解,那贫道也不能保证最后的结果。”道姑解释得够清楚了,众人连忙点点头,对着那些鬼火一拜,“诸位放心,我等必然还你们一个公道。”接着又是对着道姑行礼,“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去和官府说明,这些,嗯,就劳烦您安抚了。”看来还是怕,好歹效率上去了,道姑也是还了一礼,“诸位先去,贫道安抚完他们就来。” 呼啦啦一伙人,得到道姑的回答就匆匆忙忙顺着暗道回去了。最后留下来的就只有那个道姑和顾晏如,以及大片大片的鬼火。顾晏如看着那些鬼火,轻轻一笑,饶有兴趣问道,“阁下恐怕并非玄门中人吧?亡者显灵,好手段。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蓝焰的。”“哦?顾大人不相信鬼神之说吗?这不就是亡灵么?”道姑面对顾晏如发问依旧稳定回答,神色淡淡。 “鬼神之说,本官向来是不信的,至于这蓝色的火焰,可巧不巧,商洛有个很有意思的姑娘,曾经在本官面前表演过。据她说,这个不是什么亡灵,这玩意叫白磷。” 可疑 “你怎么看呢?道姑。”道姑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倒是闻所未闻。”面对顾晏如的质问她选择装傻充愣。没错,这玩意确实是白磷,她老早就准备好了这东西,趁着众人被蝴蝶吸引,悄悄让白磷燃烧,回收蝴蝶后众人刚好就能看见亡者显灵的一幕。这个过程和结果很满意,就是不应该把葛潮落和陈荣嘴里的布拿下的,那两玩意叫起来实在是忒难听了,跟杀猪一样。 “道姑觉得神奇吗?”顾晏如还在那套她话,“神奇,当然神奇了,白磷一说真是有意思。”道姑能怎么办,当然是顺着这个人的话。“可我觉得,有一个人比这白磷说还要神奇。”顾晏如不依不挠,“没错,我说的就是一直和我同行的素商,这个人想必道姑也熟悉。”“顾大人说什么呢?贫道听不懂,贫道只是一个平平无奇,云游四海,斩妖除魔的修道之人,偶然路过此地,替百姓祛除冤魂罢了。”顾晏如笑了,那笑容不怀好意,“是吗,可我看刚刚你二人眼神交汇,那可不是不认识的样子。” 道姑选择沉默,“这素商到底是神奇,明明是从偏远地方来的,看起来就像是个傻子,可有时候本官又觉得他是伪装的。”“还有,也是神奇,他一个商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看起来像真的的修道之人。并且这个修道之人轻易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以及,没记错的话,陈荣也是白莲教徒,他肯定也会幻术。但他在小花园的表现,这么看都和本官见过的精明样完全不一样。”“他当时那个样子,就像是中了幻术一样,可这不可能。除非阁下的幻术在他之上。” 顾晏如一步一步将今夜发生的可疑之处一一点出,“那么能和阁下这样的,躲过镇上陈荣的耳目如同从天而降的,拥有众多手段且样貌不凡的人物结交,想必素商也不会是什么平庸之辈。”“阁下认为呢?”顾晏如步步紧逼,与道姑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方才人太多,天太黑,本官竟没有发现,阁下还有这样一副好皮囊。”这话不假,这张脸即使是在朦胧的月色下也熠熠生辉,容不得他人忽视。若是她换个场合和衣裳,说她是魅妖也不为过。只是她本人的气质摆在那里,从骨子里透出的冷意足以让人对她敬畏而非觊觎。 眼下大概是被问烦了,她用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回答,“所以呢?大人的目的不就是惩戒陈荣他们吗?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在意我们这些用来达到目的的棋子呢?”“只要结果是我们想要的,又何必计较用的什么方法呢?反正方法肯定是合乎法度的。”顾晏如发自真心实意的笑了,“姑娘伶牙俐齿,在下自愧不如。”道姑也笑了,“大人要是还有什么疑惑,就去问素商吧,反正他肯定是不会告诉你的。” 二人相视一笑,并肩往镇上走去,那道姑回头再看一眼乱葬岗,蓝色的火焰燃烧殆尽,灰蒙蒙的日光洒在这片焦土上。顾晏如见道姑停下,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火焰已经不见了,乱葬岗又恢复了原样。“怎么?”顾晏如以为道姑是看见了什么东西,“不,没什么,天亮了而已。”道姑收回目光,转身继续走,“我们快些走,后续还等着你们处理。”二人快步回到镇上,准备着给陈荣二人致命一击。 镇上,衙门内,审案子的官员昏昏欲睡,但依旧强打着精神,此案关系重大,他得仔细听着,不能漏掉任何可疑的地方。至于他们三更半夜把他从睡梦中叫醒的事情,暂时先放到后面去。 镇上大半个有权有钱的人都聚集在这里,联合报官,告的还是华裳镇镇长,华裳镇的真正做主的人。这叫他怎么不慌,一个镇长也就算了,还带着一个葛潮落,告的事还那么吓人。 可他们也没有撒谎的理由,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这么大的场面呢?衙门的人,几乎都去了镇长家。 真相 原本留在镇长家的人派了一部分去报官,等之前下去暗道的人全部回来后,他们一字一句将所见所闻汇报给县令。为求真实,县令带着人手亲自下去了一趟,只一眼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众人眼里带着那样的痛苦和愤怒。对于镇长的癖好,有资历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衙门也有在追查。可对方毕竟是话事人,根基深厚,又有葛家家主为他收尾。很多次,明明就要有线索了,好死不死断了,最后都不了了之。现在可算是有了确实的物证,将陈荣家和葛潮落家的下人们好一番盘问,吐出来不少骇人听闻的事情。 人口买卖,虐杀少女,伪证诬告,这陈荣和葛潮落犯下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够他们死好几次了。这事还没完,就前几天来的那个素商,他还提供了关键性证据和证人。关于绿依和葛生之死的真相彻底浮出水面,结合绿依隔壁大婶的话,还有葛潮落和陈荣的供词,以及那条暗道。当日的情景重现,绿依大婚那日,葛潮落先是通过暗道去往葛生的房间,将其打昏后拖至暗道地牢进行折磨。 紧接着陈荣派一伙人迷晕绿依,偷偷摸摸也带到地牢,留在上面的新郎新娘全是他们派人假扮的。上面的人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看着这样的婚宴,下面的人遭受着非一般的折磨。葛潮落对他那个大哥有着非同一般的怨气,一开始他打算当着葛生的面逼迫绿依,好让葛生看清楚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在利益和生死面前照样会抛弃他。兄长万念俱灰的模样,他想象很久了,那种痛苦是何等的美妙,他简直是迫不及待。有着同样趣味的陈荣也欣然同意,棒打鸳鸯的戏码他们可爱看了,神仙眷侣变怨偶什么的也还不错。 只可惜,千算万算,他们低估了绿依对葛生的情意,那姑娘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怎么样都不屈不挠,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弃葛生。不得已,他们换了个方法玩,如果绿依愿意主动承欢,那么他们就放过葛生。即使葛生万般挣扎,还是拦不住他们,他就那么看着,看着他日思夜想的姑娘被折磨的面目全非。暗牢里,一对有情人留下痛苦的眼泪,巴不得替对方去死,但充斥在他们耳边的只会是恶魔的狞笑。 漫长的一夜过后,陈荣满意极了,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葛潮落也如愿瞧见了他兄长痛不欲生却又无能为力的神态。之后那两个畜牲还觉得不够,又以他们心中重要之人胁迫他们不准说出去。将绿依丢到外面的是葛潮落,出主意的是陈荣。不仅如此,他们还四处散播流言,给二人精神上的折磨。当然他们那样的人也不会遵守什么承诺,葛潮落说是要放过葛生,最后还不是打折了他的双腿。 完了他们又继续折磨他们,第一次折磨葛生的时候,葛潮落并没有露出真面目,为的就是在最后给予葛生致命一击。在得知即使绿依失去清白后,葛生依旧对她情深不移,以命要挟娶她后。葛潮落那一瞬间的嫉妒到达顶峰,于是他再一次和陈荣联手,选择在那晚动手逼迫绿依自我了断。而葛潮落也如愿将这个可怕的消息和真相一起带给葛生,这样的打击如他预料的那般给了葛生痛击。只可惜他的这位兄长,心理承受能力可能不太好,直接气绝身亡了。 唉,当然,他要和绿依葬在一起的遗愿,他这个当弟弟的也不会帮忙实现的。那一次也是陈荣和葛潮落玩的最大最开心的一次,谁知道绿依的怨气那么大,竟然化成厉鬼来找他们索命了。好在陈荣有个白莲教徒的身份,安排几个人装道士大师,献祭了镇上的几条人命,总算是阻挡了厉鬼的攻势。 原本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没成想那个厉鬼怨气不小,还在挣扎,不得已陈荣就请了一位高人来帮忙。 只要那个人来了,所谓的厉鬼就不是威胁,说不好他还能体会厉鬼是否如传说中那样冰冷。 判决 俗话说得好,善恶终有报,陈荣和葛潮落等来的不是所谓的高人,而是真真正正的道姑。那位道姑术法精妙,慧眼如炬,不仅识破了陈荣和葛潮落二人犯下的种种罪行,还度化了冤魂,送他们去往轮回之路。所有的一切展现在镇上的人们面前,众人怒不可遏,纷纷要求给予陈荣和葛潮落最严厉的惩罚。县令斟酌再三,得到顾晏如的同意后,决定于明日午时,对葛潮落和陈荣处以极刑。凌迟处死,千刀万剐,对付陈荣和葛潮落这样的人再适合不过了。 至于今日,素商打开窗户,看见人人手里捧着一捧白菊花,自发去祭奠被陈荣和葛潮落残害的少男少女。“咚咚咚,”有人敲响了素商的房门,不出意料就是顾公子了。素商打开门让顾公子进来,“不是,有什么事情不能改天再说吗?现在天才亮多久啊?你都不困的吗?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要补觉。”顾晏如单刀直入,“那个道姑呢?我不过就是去和县令聊了几句,她怎么就不见了。” 那怎么能是不见了呢?人就在你眼前呢,只是换了个样子,“你找她有啥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认识她,我要睡觉了,该她出现的时候她会出现的。” “你放心,她还会出现的,怨气还没有完全驱散呢。好了,就这样吧,早点休息吧,拜拜了您嘞。”一连串的话说完后,素商也不等顾公子回答,不由分说将他往门外推。 砰的一声,素商如愿以偿将顾公子关在了门外,然后极快的将外衣什么的往床上一丢,马上入睡。哎,看来他是真的很困呐,那还是不要去试探他了。顾晏如摇摇头,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找到那个道姑的方法,他肯定是有的,就算素商不说,他也能查到。只是要花一些时间,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预感,他和那个道姑的缘分才刚刚开始。就在素商呼呼大睡的时候,一伙黑衣人已经来到顾晏如的房间,跪在地上等着顾晏如的命令。 “他说要亲自来见我?在秋叶城?”顾晏如捏着手里的信件,疑惑不解。对方好歹也是个官,在皇城当差,怎么能说出来就出来,简直是胡闹。虽说他确实是失踪了很久,作为合作伙伴是应该确认一下情况。可亲自过来,也太夸张了,对方并不是这样的人。而且那个人的眼线遍布天下,不可能不知道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偏偏这个人不愿意说具体什么事,唉。所幸对方的官职比较小,离开那么几个月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只是素商,他有时候机灵得很,万一他们对上了,恐怕自己会暴露啊。这一路相处下来,顾晏如知道素商有事情瞒着他,素商也肯定知道。出于不同的目的,二人默契选择忽视一路上种种不对劲。可谎言终究是谎言,当他们真正的面目暴露,又该怎么样面对曾经的他们呢?没想到他顾晏如搅弄风云,窥探人心,竟然会因为一个人生出这样的心情。到底是离开朝廷太久了,多了太多无用的感情。 顾晏如挥退众人,“告诉他,我会在秋叶城等着他。”说完也去休息了,尘埃落定,接下来只需要确保陈荣和葛潮落受到应有的惩罚就可以了。当然,他要找个机会,把负责监管华裳镇的酒囊饭袋拎出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仔细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华轩国的臣子可以玩忽职守到这样的地步了,无视百姓的苦难。尽管他贵为摄政王,有时和陛下理念相悖,但争吵归争吵,还是要顾及百姓的。为了登上那个位置,他兢兢业业,生怕一个不小心满盘皆输,结果这些地方上的人,居然比他还要悠闲? 不可以,为了今后的大计,他万万不能放任这些蛀虫,他可以容忍部下的野心,断不能接受部下的无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无能的人,留着对他而言只能是累赘。 他现在人不在商洛,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亲自出面。 局势 不知道朝廷局势如何了,他不在,那个人也不在宫里,恐怕会让一部分人钻了空子。如今这朝堂,一部分坚定拥护陛下,拥护皇权。大部分比较识时务,早早投靠了他。还有一小撮,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竟然选择去相信那个国师?不过是一个装神弄鬼的骗子,靠着几分运气救了先帝一次,先帝仁慈,赏了他一个国师的名头。谁知道后面那家伙越来越猖狂,和白莲教勾结,或者说他根本就是白莲教徒。近些年想方设法把白莲教抬为国教,暗示了他和陛下好几次。 陛下还是迟疑,虽然白莲教在民间颇具影响力,可让他们成为国教什么的太过儿戏。再说,陛下有自己的渠道,白莲教干的破事他多多少少知道,顾念着昔日国师对先帝的恩情没有出手罢了。顾晏如对白莲教没有好感,让这些仅凭唱唱跳跳就能获得比那些兢兢业业,朝九晚五的朝臣更好的待遇,这合理吗?他甚至多看那国师一眼,都觉得晦气,可惜没有办法证明那个人是个骗子,对方又有白莲教支持。更有可能,暗中支持他的是那几个王爷之一。 放长线钓大鱼,顾晏如选择沉默,要是国师能说服陛下,那也不一定能将白莲教抬为国教。大臣们对此事的看法不一,其中持坚决反对的,就数阎家和风家。阎家,有个御史大夫,在朝中威望高。并且,阎家因为家中嫡长子此前受巫蛊迫害,尤其痛恨鬼神之说。 至于风家,九卿里面就占了三个,又是陛下的母家,还是纯臣。对抬正白莲教一事肯定是斟酌再三,坚决反对。阎家是一定不会同意的,至于风家,国师想要说服他们,首先要迈过风家那个纨绔。风家最小的那个嫡子,风鹤眠,那是商洛最有名的纨绔,也不知道怎么就长歪了。风家那种氛围硬是一点没影响到他,天不怕,地不怕。说起歪理来是一套一套的,逮谁都能高低聊几句。不知怎的,风鹤眠尤其讨厌国师,但凡有一丝可能让国师下不来台,他都会想方设法去做。 作为一个纨绔,风鹤眠不喜欢看科举一类的书,就喜欢看些奇奇怪怪的。而那些奇奇怪怪的书,对付国师装神弄鬼的把戏刚刚好够用。是以,国师对风鹤眠恨之入骨,可又无可奈何。他不是没有派人去刺杀风鹤眠,奈何对方运气太好,全都躲过了。另外,这风鹤眠虽说不学无术,偏偏又很受宠爱。不说风家,陛下,公主一个个的都对他青睐有加。 国师再怎么难受,再怎么咬牙切齿都奈何不了风鹤眠。最近一次顾晏如看见国师,还是对方说不过风鹤眠,被硬生生气出了好些白发。风鹤眠看见了,知道原因后,那架势,恨不得放鞭炮庆祝。还好陛下他们拦住了,说实话,顾晏如都有点害怕国师被愤怒冲昏头脑,一个激动把风鹤眠祭天了。 所以说国师想要抬正白莲教困难重重,毕竟前面是风鹤眠这个拦路虎。至于苏家,有可能被国师说服,不过就苏丞相那老狐狸,除非国师能马上找到他那个连先帝都找不到的长女再说。苏丞相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先帝还是太子时,想了很多种方法去请苏丞相入朝都没有成功,直到他答应倾尽全力去寻找苏丞相的嫡长女,苏丞相这才去往商洛帮助太子登上皇位。苏丞相有个失踪的嫡长女这在朝中,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不算是什么秘密。 只是,苏丞相嫡长女的样貌,名字,甚至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失踪的这些信息,只有先帝和陛下知道。国师想要从苏丞相那边入手,呵,怕是要花上好一番功夫。不知道自己回到商洛,国师能不能撬出更多的信息。 再者,苏丞相所谓的失踪的嫡长女,或许也只是托辞。他和先帝,说不定在当年达成的约定并不是这个,光凭这个不可能让苏丞相处处维护陛下,屡次和他唱反调。 那个老狐狸,指不定憋着什么诡计等着所有人呢。 推测 目前还是和那个人会面比较重要,至于华裳镇,顾晏如翻开手下拿来的名册,上面是关于华裳镇所有人的信息。明里暗里的,应有尽有,挑选一个新的镇长对顾晏如来说也不需要多少时间。 忙完这些事情后,已经是黄昏了,顾晏如捏了捏眉头,困倦不已。他想,还是素商好啊,什么都不用想,就可以睡上一整天,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睡觉,等她醒来了,晚上得精神成什么样。罢了罢了,只要素商不吵到他,就随他去吧,现在,他该好好休息了。 顾晏如睡下几个时辰后,果不其然,素商由于睡太久,精神得很。他干脆再一次来到郊外的绿依家,将她的父亲和弟弟妹妹接到华裳镇上安置,等明日一早看祸害绿依的凶手伏诛。 是夜,华裳镇,大牢内部,葛潮落坐在角落,披头散发。没想到他和陈荣作威作福多年,居然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道姑捅破了真相。这难道就是天命?不,葛潮落不认命,可他枯坐良久,脑海了略过种种想法,竟然没有一个能帮助他脱离目前的困境。死局么?葛潮落苦笑,正当他准备结束自己的性命时,那只模糊了阴阳界限,让他窥见鬼火的蝴蝶再一次出现。“事到如今,你还想着自杀吗?”依旧是一身道袍,那道姑居高临下看着面露惊恐的葛潮落。 她话音刚落,葛潮落藏匿的用来自我了断的匕首就断成星星点点的碎片——根本不能用来割伤任何人。葛潮落万念俱灰,自嘲般回答,“不然呢,以我这些年做的事情,明日行刑,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折磨我。左右都是一死,我为什么不能以更轻松的方式结束?” 道姑笑了,“原来你也知道你犯下的事情罪无可恕啊!难得,难得。”葛潮落握紧了拳头,“你深夜来此,不会就是为了看看我会不会悔过吧?还是说,你准备用更残忍的方式折磨我?为那些被我折磨的人复仇?” “不,”艳若桃李的道姑一甩拂尘,否定了葛潮落的想法,“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折磨你,只是确保你真的悔过了。以及,你现在不能死,你在这里了断,对其他人可不公平。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等着明日午时的凌迟吧?” 说完,那道姑扭头就往更深处走去,那是关押陈荣的地方。葛潮落正要说什么,素商拂尘轻轻一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绳子将他捆死,就连自戕的念头都被强制消除。 大牢最深处,昔日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陈荣,如今也是一身囚服。他半靠在墙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是等着什么人。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陈荣突然睁开眼,直视来了,“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等我?怎么,你知道我要来?”道姑在牢门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陈荣,“我与阁下素不相识,等我做甚?”陈荣不屑,“装什么呢,你用什么方法欺骗了主上?原本来的应该是主上,不应该是你。” 主上?他是说之前在乱葬岗和自己交手的那个面具人吗?早知道那个人是白莲教教主的话,高低用师兄们送的法宝招呼那家伙。把那个人抓住,白莲教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兴风作浪了,啧,可惜了。“看来你们教主很是偏爱你啊,还专门来给你擦屁股。不过,我瞧着,你对他也没有那么重要嘛?碧漾都有一个白莲使的身份,你居然只是区区镇长,还要和葛潮落这样的人联手才能掌控全局。”陈荣浑身一震,一开始他还觉得这个人,是绿依的帮手,按她刚刚说的来看,恐怕不止。 白莲使碧漾,作为一个合格的白莲教徒,陈荣是听说过她的名字的。那个仅凭着样貌和花言巧语就能驱使众多男人为她付出生命的女人,她应该是去夜郎城了才对。这个道姑怎么会知道她?“你是夜郎人?”陈荣重新打量面前的女子,猜测她的身份。 哦?最后得出的是这样的推测吗? 后悔么 道姑挑眉,半是怜悯半是嘲弄,“不,我只是路过那里,碰巧遇见了碧漾而已。不过她能力一般,长相一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倒是深得我的喜欢。”“只可惜,她太菜,夜郎城那么多白莲教徒听她的命令,却还是打不过我,到底是个小角色。”没想到她最后还能来一个金蝉脱壳,把她同伙的生命力吸走,自己跑了。还好在交手的时候她留了一个心眼,在碧漾的身上用了一个小小的追踪术。 当然,这些事情就没有必要告诉陈荣了,素商捡重要的说,“你家教主,说来不巧,我前几天来这里,在乱葬岗看见了他。和我打了一架,他好像有其他事情就先跑了,你在宴会上,等的就是他吧?可惜了,你是没办法翻盘了。” 事到如今,陈荣哪里会不明白,他被那位大人抛弃了,即使这里有他最感兴趣的厉鬼,到底还是不愿意在这穷乡僻壤待吗?也是,如果有那种身份,要不是利益驱使,他怎么可能降尊纡贵来到这里。看来,指望大人来救他是绝无可能了,陈荣扯了扯嘴角,心里竟没有多少失望。“你到底是谁?”陈荣执着问道姑的身份,叫她道姑也只是因为这个人的穿着打扮。至于到底是不是,只有她本人知道。出人意料的,那道姑非常干脆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是白莲教的送葬人,是白莲教教徒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狂妄至极,陈荣轻蔑看着那女人,“就凭你?我白莲教教众遍布天下,朝中势力更是与我等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区区一个弱女子,呵,你甚至连贵族都不是。怎么敢,夸下如此海口,我已经能预见你的死期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无知,这样无知……”那女人再次开口,波澜不惊,“早知道我这样,你又能怎么样呢?”语气嘲弄,仿佛认定了他无法逆转形势。“怎么样?”烛火映照着陈荣逐渐扭曲的神色,像是想起来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竟痴痴笑了起来,用极其露骨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视她。 这眼神让她觉得不舒服,下意识觉得这人说不出什么好话。果然,陈荣欲笑不笑,语气玩味,“早知道你这么蠢,我就该早早下手,才不至于暴殄天物。我怜悯你啊,就要去送死了,可惜啊,我还没有碰过。”一直古井无波的道姑,终于皱起眉头,试图打破陈荣的妄想,“我看你怕是傻了,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受的凌迟,事到如今难道你竟没有一丝后悔?” 呵,后悔,陈荣再次看着面前这个宛如妖精的女子,肯定般回答她,“后悔,我当然后悔。我后悔,没有将地牢换个更隐蔽的地方,让你们这么容易找到。我后悔,没有早点发现你这样的女子,没有让你体会人间极乐;我后悔没有将绿依挫骨扬灰,反而让她找到了人来揭发我。” 道姑的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花,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也停滞,继而改成拉平伸直。她重新审视身穿囚服,状如癫狂的陈荣,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对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没有一点愧疚吗?” 陈荣猛的收住笑声,脸色重归平静,“呵,有什么好愧疚的,这不是她们应得的吗?穿的那样花枝招展,笑的那样好看,不就是变相邀请和我一起体验极乐吗?不,应该说,服侍我是她们的荣幸。只可惜她们命薄,身子骨不好,受不起这服气。”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陈荣被道姑眼里的愤怒吓到,后退一步,可他转念一想,反正他也是死,所幸就把之前想说又不能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别那样看着我,你急急忙忙替那些姑娘出头,到底是因为同情她们的遭遇,还是因为其他的?或者说,你有想过,如果你早点来这里,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么?” “其实这里的人这么痛苦,和你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你不告诉他们,说不定他们还蒙在鼓里,固执的相信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你还有这爱好 这言论直接把道姑气笑了,“我看你是无可救药。”陈荣耸耸肩,无所谓道,“也许是吧?你很愤怒吗?”陈荣越说越起劲,“可惜,就算你再怎么愤怒,你也奈何不了我。左右都是一条命,黄泉路上还有那么多漂亮姑娘陪着我,本镇长的一条命对十几条命,你们管这叫偿命,可在我看来,依旧是我赚了呢。你说,是也不是?”“无可救药!”话已经讲到这里,道姑明白,这陈荣是彻底没救了,索性结束对话,拂袖而去。陈荣愕然,他都已经做好了和那女人继续聊天的准备,没想到她居然因为说不过被自己气走了。他摇摇头,摸着下巴处的胡须,“可惜,可惜这样的美人不属于我。” 客栈内,素商咬牙切齿,猛灌一杯茶,消解心中的怒气。岂有此理,这个陈荣,简直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一条命,十几条命,什么时候人命可以这样衡量了?虽然知道这架空的古代依旧有着男尊女卑的思想,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还是很生气,凌迟处死到底是便宜了陈荣。可毕竟是修道者,又不能擅动凡人的因果线。可恶,难道就这样放过陈荣?素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计上心来。对了,还可以用那种方法来治治陈荣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陈荣和葛潮落行刑的那天终于到来,囚车经过菜场的时候,不出意料的收获了陈年的臭鸡蛋和宛如过冬的白菜若干。百姓们使出了毕生的力气,将手中的菜叶扔出,观其神情,想必砸死了算大家的。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素商头一次有这么直观的体验,她瞥向颤颤巍巍,被子女扶着的,绿依的父亲。明明是知天命的年纪,却有着仿佛随时要入土的状态,对自己女儿的爱可见一斑。那两个孩子也是泣不成声,素商悄悄退出了房间,又去下面和客栈老板打招呼,让他们好生照料她房间的那三位贵客。刚把碎银交给老板,她一回头就看见了准备上楼的顾公子。 顾晏如停下脚步,“你这是要去哪?”素商看智障一样看着顾晏如,“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看行刑了,千刀万剐呢,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还有这爱好?那道姑知道吗?”顾晏如带着三分嫌弃问着素商,素商翻了个白眼,道姑当然知道,她就在你眼前呢,可惜你不知道。嘴上又是另外一种说法,“哎呦喂,都说了我和她不熟,你怎么老揪着这个不放?让让,我要去看行刑了。”顾晏如摇摇头,真不知道这人是残忍还是天真,一副好奇不已的模样,偏偏又是对着那般血腥的场面。行刑场,午时已到,葛潮落一开始还能看着众人的各种表情,后面就痛到模糊,最后一刀落下时他也终于断了气。 陈荣就不一样了,他至始至终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致使这表情松动的,是台下突然出现的一个人。没错,他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素商,也许是今天的太阳太烈,也许是身上的伤口太痛,不然他怎么会眼花?素商就那样看着他,和旁人的表情不同,他笑得很微妙。嘴角的弧度和眼神,让他想起了昨夜的那个女人。 光影交错,素商和那个女人的影子渐渐重叠,直到临死前陈荣才发现,原来那个趋炎附势的商人和那貌若天仙的女子竟是同一个人。自始至终,那人想要的就不是权,不是利,是自己的命呐。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先用那副见钱眼开的嘴里迷惑他,查看他府上的秘密。然后在酒宴上,在镇上权贵都在场的时间揭露他,板上钉钉,雷厉风行。 他陈荣,死的不冤。可惜,如果是想看他临死前痛苦的模样,怕是不能如她所愿。最后一刀落下前,陈荣缓缓扯了一个笑,仿佛再说,死在你这样的美人手里,我不亏…… 华裳镇的诡事终于以陈荣和葛潮落的死画上了句号。恶有恶报,正如所有人期待的那样,镇上的人也露出了释然的笑。 换命之术 同一时间,郊外乱葬岗,厉鬼绿依有所感,抬头看向来人。“您是来送我去轮回的吗?”绿依眼中的戒备已经散去,恶人已死,曾经伤害她的人也纷纷在她墓前下跪忏悔,父亲他们要也回到了镇上。她是发自真心的感谢素商,“大人,谢谢您洗刷了我生前的冤屈。”恢复女子装扮的素商摆摆手,“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我想来想去,就这样将你们送去往生之路,还是有点委屈你们。”厉鬼绿依并不是一个人所化,而是之前所有被陈荣残害的女子冤气集中形成的。回想起陈荣昨日的污言秽语,素商咬咬牙。“我是一定要送你们离开的,这是我职责所在。不过,出于私人的感情,走之前,我请你们看一场戏。” 说完她双手结印,片刻后,一具伤痕累累的肉体出现在厉鬼是面前,那是陈荣。绿依不明所以,“这,他不是死了吗?”素商摇摇头,“还有一息尚在。”说完她将灵蝶唤出,那灵蝶颇为嫌弃的落在陈荣身上,输送了一点灵气。靠着这点灵气,陈荣睁开了眼睛,他记得他已经死了,怎么身上的痛觉如此明显?不远处,素商似笑非笑,“哟,你醒了?”陈荣一反常态,挣扎着挪动,无他,真真正正看见了素商背后的厉鬼。切,原来坏人也是怕鬼的啊。素商无视陈荣的挣扎,定住了他,“别跑啊,昨天晚上你不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吗?怎么见了一个人就这样了。” 陈荣嘴唇发抖,“你,住手,别让那鬼靠近我,你这样折磨我,我下了阎王店定要告你,告你纵容厉鬼残害我。”呵,素商下巴微抬,露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你好像搞错了什么,折磨你的可不是她,是我。或许,你听说过换命之法吗?”陈荣瞳孔一震,真希望他不知道这劳什么的换命之术,可惜他知道。换命之法,可以将本该死去的人拉回,代价就是交换之人的寿命。疯了,这逆天的法术,她竟然要用在他身上。背靠着的土地开始散发术法的光芒,素商一本正经给陈荣描绘他的未来,“原本你的寿命就到今日午时,不过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便宜你了,干脆把我的两年寿命给你。” “唔,让我想想,怎么安排你呢?像你这样的,好像怎么看都是便宜了你。不如这样,我送你几个绝色美人?来好好照料你。”“说到照料,首先得照料行动不便的人,对吧,既然如此,那么你的手脚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吧。”素商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一挥一袖,倾刻间就挑断了陈荣的手筋和脚筋。“啊啊啊啊啊啊!”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云霄,“嘘,安静,你太吵了,我们还没有说完呢。”素商指尖一点,禁了陈荣的言,与此同时,换命的惩罚也让素商剧痛,嘴角开始溢血。用手背简单抹了一下嘴角的血,素商依旧笑着,“不要害怕啊,你看我还是很贴心的,没有废掉你。来,转过头来,看看我为你找的美人。” 陈荣不由自主的转过头了,由素商幻化成的四个美人就这样出现在陈荣眼前。楚楚可怜,风情万种,只一眼,就足以勾起陈荣暗藏的欲望。思想和肉体分离,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了,道姑却还在补充说明,“这四位美人会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好好照顾你,确保你活着。至于你精神上的,呵,我劝你最好不要动那方面的心思。”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道姑提醒前陈荣就已经有了云雨的欲望,且随着那四位美女的一举一动愈发不可收拾。变故就在此刻,原本是美人含情脉脉注视着他,只一秒,媚态横生的美人就变成了空洞的骨架,眼珠也由两团绿色的火焰代替。 细腻的双手变成尖锐的手指骨,轻轻拂过陈荣的手臂,带来阵阵阴风,凉意入骨。 “不!滚啊,离我远点!”无视陈荣的求救声,道姑在绿依震惊的目光中开口,“那么,该送你离开了。” 往生 绿依迟疑点头,“您,为何要做到这样的地步?用两年的寿命为那禽兽续命……”素商抬手,眼底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我只是觉得不能便宜了他,当然,是我违反天道在先,寿命不过是我支付的代价。”绿依红了眼眶,重重一跪,“无论如何,是您为我们报仇,我的家人,也是多亏了您的照顾。若有来世,绿依必回报您的恩情。”素商真心实意的笑了,“你的家人我已经安顿好,不用想着我的恩情了,速去轮回。”绿依点点头,手中抱着爱人的骨灰,身后是曾经被陈荣和葛潮落害死的少男少女。素商将众人的面容一一记下,手印翻飞,心中默念往生咒,半柱香后,绿依他们就赶往往生之路。怨气已散,心愿已了,算上她之前的因果,足够抵消她魂飞魄散的结局。这么想着,素商抬头,确认笼罩在华裳镇的怨气全部散去后又加固了此地结界,确保此地再无厉鬼侵扰。 做完这一切后,素商才往回走,没走几步就猛吐一大口血。啧,这就是强行改变因果的惩罚么?续命加上灵傀的报复,折损的何止是她两年的寿命,素商皱眉,果然,就连修为也损耗许多。罢了,修道之人,修为还可以靠勤加练习弥补,至于寿命,只要她得道成仙,区区十年寿命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想起临行前孔阳的千叮万嘱,素商突然愧疚,对不起,师父,我果然还是不能做到置身事外。罢了罢了,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那还是尽早离开。陈荣口中的那个大人物,不调查清楚此人身份,未来一定会是她们的阻碍。 素商想了很多,最后才发现一个问题,她好像忘记变装了,就这么直直往镇上走去好像不太好。她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太有世外高人的风范,还不是时候。打定主意,素商扭头就往回走,无奈速度太慢,不到百米的距离就被人抓住了手腕。素商回头,看清来人后心中一跳——来人正是四处寻她的顾晏如,她的雇主。幸而她的马甲并没有暴露,顾晏如一脸关切,语气疑惑,“姑娘,你看起来不太舒服,为何不去客栈休息,反而是往外面走?”好在他们站的地方离镇上还有一段距离,已经有几个好事的往他们这边看来。素商无法,只能找了一个借口打发顾晏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往那边走走。”顾晏如扬眉,姑娘所指的地方正是乱葬岗的方向,“好吧,但你看着随时要倒下的样子,为了成功到达那里,请允许在下扶着姑娘走。” 顾晏如的话不无道理,那确实是能最快到达那里的地方,于是素商颔首,默认了顾晏如的提议。顾晏如说是扶着素商,却也只是虚虚扶着,二人并没有实质的接触。他时刻关注着身边的姑娘,以便在她支撑不住时拉她一把。不知不觉二人就已经达到乱葬岗,顾晏如寻了一块稍平整的石头,引着素商坐下歇息。他本人则是等素商脸色稍微红润一点后,才开口,兴许是顾着素商目前的状态,倒没有第一次独处时那样咄咄逼人。 “你叫什么名字?”率先问出的竟然是这个,素商一愣,倒是出乎意料,“不过是个名字,顾大人何必执着?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以这个样子出现。”顾晏如皱眉,“你刚刚分明是瞧见了我,可还是选择往回走,可见此时与我碰面,并不在你的计划之内。”既然不在计划之内,问了对方也不一定会说实话,何必浪费口舌?况且顾晏如对她出现在这里,这个样子并不是很感兴趣。 自始至终他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姑娘和素商的关系。他从来没有打消过对素商身份的怀疑,何况面前的这位姑娘手段诡异,对白莲教似乎有着异常的关注。国师趁他不在朝中,借机拉拢了几个大臣,靠着白莲教撑腰他近来越发嚣张,甚至连陛下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这可不是他一个国师对陛下和摄政王该有的态度。 蝴蝶成精 于情于理,都该教教他何为君,何为臣。不过是仗着白莲教在民间的影响力,装神弄鬼久了,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对付白莲教手段有很多,综合考虑之下,唯有挑选同样懂幻术又不被白莲教所支配的素商以及眼前这个姑娘,才能给予白莲教最沉重的打击,同时又能将自己的嫌疑摘得干干净净。在那之前,他必须全面了解素商的能力,比如武力,比如人脉。拥有倾城倾国之色,偏偏又懂江湖术士那套,少有的聪明人。这样的人,出现的时机以及对他们言语间透露出的熟悉,就好像这个人一直跟着他们身边一样。顾晏如自认警惕心强,一路上从未放弃戒备,他不可能发现不了跟在他们后面的姑娘。除非,她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更为诡异的是,根据暗卫的消息,这个姑娘并不属于任何一个临近的城或者镇,从夜郎查到华裳,没有一个符合条件的姑娘。若说她是某个村的,未免不可思议,抛开其他的不谈,就这样一副样貌就不是能蜗居在小村庄的人。要么被村民当成惑人的妖精,要么被地方豪绅娶走当个受宠的妾,指不定豪绅还会来一个宠妾灭妻。所以顾晏如执着于她的姓氏,毕竟是一条线索,顺着这条线查,说不定能知道她的来历。素商并不明白顾晏如心中所想,当然,这也不意味着她会配合顾晏如。不假思索开口,“我的名字?现在告诉你就没有意思了,看在你扶了我一把的份上,我们做个约定如何?” 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素商直视顾晏如好奇的眼神,“下次见面,如果你能先他们一步找到我,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如何?”虽然不明白她的提议,但顾晏如确信,他一定比其他人更快,“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在那之前,你可要好好保重,别追不上我们的步伐。”素商留给顾晏如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那就下次见了。”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化成了一群浅蓝色的蝴蝶,飞向更高更远的地方,消失在丛林中。 顾晏如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突然出现又消失,行踪不定,目的不明,该不会是蝴蝶成精吧?意识到这想法的可笑,顾晏如摇摇头,喃喃自语,“莫不是昏了头?”华裳镇,绿依住宅,萝月领着绿依的家人进入,老人家抬头一看,原本不知是谁泼在门前的菜叶等都被清理干净,甚至重新修葺了一番。进门后更是一惊,不知何时,已经有一伙人在院内,看起来是等候多时了。“这,”老人回头去看萝月,“萝月姑娘,他们这是?”萝月轻柔回答,“您不要害怕,他们是来道歉的。”道歉?老人不明所以,但出于对萝月的信任,逐渐放下戒备。 阿右阿左站在人群的两边,催促着他人行动,“不是说要道歉么?快说啊,愣着干嘛!”众人面面相觑,先是统一对老人行礼,而后沉默。最先开口的是和绿依父亲差不多大的老人,他重重一拜,面露愧疚之色,“老弟啊,我对不起你,要是我当初坚定站出来,也许结局就不会是这样。”紧接着,未等绿依父亲作出反应,他就把礼品带了上来,“听萝月姑娘说,你身体不太好这是大补的人参,你将就着用吧。” 过去的事情,绿依父亲已不愿提起,萝月见状给阿右阿左使了个眼色。阿左会意,“大家都看见了啊,老人家身体不太好,经不起折腾,有什么想说的以后有的是时间,就先回去吧。”他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唐突,纷纷放下礼品匆匆忙忙离开。到最后,还坚持留下来的都是些穿着质朴的中年人。 萝月扶着老人家坐下,替他作了个简单的介绍,“这些都是曾经受过绿依帮助的人家,您还不知道吧,绿依当绣娘时,曾经把部分工钱给予帮助他们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光。” “后来他们听见了关于绿依姑娘的流言,想着连夜赶来帮绿依姑娘,结果被葛潮落拦下严加看守。” 秋 直到葛潮落落网,阿右和阿左才把他们带来,偷偷祭奠绿依的,也是他们家的小孩子。老人缓缓叹了一口气,“我知道那孩子心善,只是如今她已然听不见我的话语。”立马有人安慰他,“若您不嫌弃,就请让我们留下来帮忙,我们准备给绿依姑娘重新立一个碑,连同葛生公子一起。郊外那里,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荒凉了。”“好,”老人拭去眼角的泪水,“就这么办吧,劳烦大家了。”“能为绿依姑娘做些什么,是我们的荣幸,我等愿意照顾小公子和小小姐。”众人纷纷表态。待他们离开后,萝月才开口,“您放心,这些人我家公子都筛查过了,可靠。”提起素商,老人才精神了些,“萝月姑娘,你家公子呢?我想当面感谢他,为依儿做了这么多。”萝月摇摇头,“公子吩咐过了,您不必感谢他,这是他应该做的。目前您应该好好修养,我家公子按照约定派我来,就是为了调理您的身体。” 于是老人不再坚持,“是和谁的约定?”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他迟迟不敢确认。阿右肯定了他的想法,“是绿依姑娘,如今她怨气已消,也去往生之路了。您只管安心住着,此地的太守已经换了人,他会好好安顿所有人的。”“好啊,好啊,我也算了却了一番心愿。”站在他背后的,绿依的弟弟妹妹一左一右,握着老人的手,再次表达对萝月一行人的感谢。阿左也适时出现,“他们送来的礼品我们已经分门别类好,都是些滋补的药品,您安心用着。”萝月又嘱咐了老人几句,带着阿左阿右一起离开,往客栈走去。 客栈内,素商打坐休息,一柱香后,确认气息稳定才开门。一行人终于聚首,阿右伸伸懒腰,“累死我了,可算是结束了,公子,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我们明日一早就离开,你们收拾好东西就是。至于其他的安排,就让顾公子告诉你们吧,我累了,就先去休息了。”阿左点头,总觉得素商这几天格外疲惫,是错觉吗?顾晏如见状,心中有一个念头飞速滑过,隐隐约约的,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没抓住,算了,顾晏如简单和他们讲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在素商一行人修整的同时,几方势力也在重新调整目标。 皇宫内,锦衣华服的男子漫不经心看着仆人为他煮茶,一边听着一众人的汇报,白如明玉的双手拂过信纸上的‘安’字,“她下一站该到秋叶城了罢?在这之前,你们要好好拦住其他人,别让不相干的人打扰到她。”众多暗卫出动,跟在他旁边的男子皱眉,派出尽半数的人去那里,主人的安全就不能够得到很好的保障。他试图提醒男子,“秋姑娘本领高强,派那么多人去,她会愿意吗?”那位姑娘,普通人根本奈何不了她,况且她性子要强,万一撞见了,她大概会觉得主子看不起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些夸张,男子轻咳一声,“我知道,可我放心不下,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说这话时,眼里尽是关怀,可见对那位姑娘的看重。下人一叹,他这位主子,当真是重情重义,若换作寻常人家大抵是会得到一批人的拥护。偏偏,他的主子是九五至尊,是这华轩国唯一的主人,身在帝王家,重情重义只怕是累赘。此举不妥,“陛下,您别忘了和鹤眠公子的约定。”鹤眠,对啊,他怎么忘记了这家伙,“鹤眠还是在庐江那边玩吗?” 马上就有人翻出书信,“陛下,鹤眠公子已经在秋叶城玩了三四个月了,如今已经是当地大户人家的座上宾了。” 男子失笑,“他还真是到哪都不会亏待自己啊,既然如此,姐姐那边你们就不用去了,盯着顾晏如和宫里的那个就行。”他这个决定明显让底下人放心了很多,研磨的速度都加快了。 男子飞速写完书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去秋叶城,还再三强调不要暴露。 问君能有几多愁 强调的原因有很多,首先是秋姐姐的身份敏感,其次是秋叶城近来不太平;最后就是风鹤眠,他是偷偷跑出去的,像是躲着什么人,万一暴露了他的行踪就不好了。 皇宫另一边,同样有人将目光放到了秋叶城,“消息确认无误?风鹤眠那相好确实在秋叶城?就风鹤眠那小气鬼,能把他小情人放那么远的地方?哼,说不定是他那小情人受不了他,偷跑出来的。” 对风鹤眠有这这样大仇恨的,除了国师又还能有谁呢?国师脸色阴郁,一想到曾经和风鹤眠的种种过节就咬牙切齿。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收拾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几乎每月都会花一笔巨款砸在刺杀风鹤眠这件事情上,可惜对方运气太好,每一次都被他躲过去了。暗算人没成功这不算什么,让国师血压飙升的是每每暗算风鹤眠失败,隔日他就会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遇见风鹤眠。彼时他是那个心怀鬼胎的小人,而风鹤眠是鼻孔朝天,一副欠揍的嘴脸。 还记得那天春光明媚,国师刚得知刺杀失败出去散心,你问他为什么出去,当然是因为上一次刺杀失败,风鹤眠直接上门堵他,和他聊了尽半个小时的人生。为了避开这样的情况,国师选择出门,正当他看着美景,联想到刺杀失败一事,诗兴大发,来了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时,风鹤眠这厮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摇着他那把巨贵的扇子,接住了他的诗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太监望青楼。”呵,托风鹤眠的福,他这辈子都不会想吟诗了。 更可恶的是,脏了他诗句的罪魁祸首笑眯眯看着他,那眼神犹如一个老母亲看着不成器的儿子,嘴里吐出的也是令人发指的诛心之言,“哎呀,老头,小爷我就喜欢看你想干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观其言行,思其往事,可谓禽兽不如。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国师偏偏不信,他想,他对付不了风鹤眠那个小畜生,还对付不了一个弱女子么? 大手一挥,国师下达了一个耗费万两黄金的命令:确认是风鹤眠那相好后,直接把人绑回商洛。他要让风鹤眠知道知道,有的人是他惹不起的。与此同时,白莲教,闭关半个月的碧漾终于养好了伤,同时也得知了素商的行踪。她重重一捏,手中的茶杯就裂了开来,无视手中的血迹,她用本门派的通讯手段联系到了自家徒弟。 琉璃中显现的正是一张楚楚可怜的脸,那水汪汪的眼睛仿佛随时都能掉下眼泪。“师父?您怎么突然联系我了?”碧莲开口问道,“我这里一切正常,刚应付完上面派来的人。”碧漾看见那张脸就烦躁,“没事少用洋葱,你看看你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要不是身为白莲使必须有一个徒弟,碧漾才不会理这个徒弟。跟她说了多少次,迷惑别人不能只靠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又不是所有人都没有脑子,只会被表象迷惑。碧莲偏偏不听,老折腾那张脸,能有什么用。 无视碧莲的狡辩,碧漾快速交代她任务,“素商就要来秋叶城了,你不是一直想向我证明,你有能力成为白莲使吗?那就拿她试试手喽。”“教主亲自交代,若能捉住素商,白莲教徒就可成为白莲使,白莲使则能成为副教主。你的机会来了。”碧莲自信满满,丝毫不在意为什么自家身份为何如此在意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但她自认为没有自己掌握不了的男人,于是她拍拍胸脯,“师父,您放心吧,区区一个素商,我势必拿下。” 呵,就凭你?看你那蠢样就知道结果了,碧漾面上不显,“那行,为师看好你。加油,我相信你可以。”说完碧漾就掐断了和碧莲的联系,就她也想成为白莲使?碧漾摇摇头,继续吩咐其他人,“你们不要在秋叶城动手,先等碧莲摸清楚素商的本事,待他们离开秋叶城再进行劫杀。” “阿嚏,阿嚏。”大街上一个女子连续打了两个喷嚏,不明所以。 暗阁 她旁边的女子打趣她,“听说,打一个喷嚏是有人骂你,打两个喷嚏是有人想你。看来,是有人思念你喽,绵绵。”“去去去,胡说八道,我看要么是我着凉了,要么是有人骂我。”名叫绵绵的女子挽着旁边女子的手,“我们还是去看花吧,上次你说你看上了哪一盆来着?”旁边的女子被她这么一说,注意力就转移了,“唉,我好像忘记了,我们去看了就知道,走吧走吧。”两人就这么往人群中走去,一如往常。 几方人马的传信都毫无意外落到了暗阁的消息网中,再由专人整理,或按佣金或按被刺杀对象身份一一呈现在暗阁最高层。暗阁,顾名思义,就是从事暗杀他人的门派,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出现在了暗杀名单中就一定不会活着。看着新一批暗杀名单,暗阁副使犯了难,无他,只是在这个名单中又见到了熟悉的名字。前面说了,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出现在暗杀名单中都不会活着见到次日的太阳。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风鹤眠。国师几次三番下重金雇人暗杀风鹤眠,从未成功。抛开风鹤眠个人能力不谈,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风鹤眠和他们阁主关系匪浅。 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自家阁主,放着一堆事务不处理,一天天跑去和人家玩各种难以言喻的戏码。风鹤眠打不过他,又烦他烦得要死,趁着阁主外出处理事情的空隙跑了。这一跑可不得了,阁主也跟着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收拾。真是命苦啊,副使一边感慨,一边传消息给自家阁主。这国师究竟是靠什么当上国师的?他光想着怎么收拾风鹤眠,就忘记把风鹤眠的相好的调查仔细些吗?所谓的风鹤眠的小情人,商洛城中和各家闺秀都关系密切的绵绵姑娘,根本和风鹤眠就是同一个人。还想着绑架绵绵姑娘?笑死,等着消息传到了阁主手里,国师接下来的日子就不会好过。暗阁阁主是什么地位?那是白莲教教主都不敢轻易交手的存在,早些年手刃白莲使的事情阁主和暗阁也没少干过。众人都畏若洪水猛兽的幻术,于暗阁阁主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他根本不会被幻术迷惑。 国师要绑架绵绵姑娘的消息很快从暗阁传到了阁主的手中,彼时阁主还在离秋叶城有那么七八天的距离的某处客栈中。看见国师的报价,阁主笑了,“一万两黄金买一次绑架,她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自己绑了自己送到国师面前。” 敢明目张胆买凶,看来是摄政王不在,国师觉得自己又行了,“吩咐下去,给国师找点事情做,暗杀也好,下毒也罢,随你们喜欢,别让他闲着也别让他死了。他死了,绵绵就少了一项乐趣。”紧接着,又有一批人出现在房内,正是他派去秋叶城的那一批。“她近来可好?”阁主开口询问,底下的人分成两批汇报,一批口诉,一批动作神情还原全过程。“姑娘她这些天依旧是一日三餐,若是睡过头了就不吃早点,最近喜欢上秋叶城李大娘家买的甜食,尤其喜欢绿豆糕,昨日吃了五块。为了维护孙念念,前天和碧莲吵了一架,吵赢了,碧莲被气哭了。”阁主眉头舒展,“她没瘦吧?”“没有,夫人很喜欢吃我们的人做的菜品,扬言要买下那个厨子。” 还好,一切都如他安排的那样,“还有呢?”阁主追问,这会下人不太敢吱声,小心翼翼回答,“姑娘摘下了您送的镯子,因为那个碧莲弄了一个差不多的在夫人面前显摆。以及夫人最近结识了一个男子,叫赵轻尘,他和孙念念经常一起找夫人玩。”意识到这样说不妥,下人又补充了几句,“赵轻尘只和夫人单独出去过两三次,没有逾矩的行为。” 阁主几分钟前舒展的眉头又紧锁,“那个赵轻尘,长得怎么样?”下人见怪不怪回答,“没摄政王好看,没您好看,但有一双蓝瞳。”“我知道了,你们继续看着她。” 其实我是个好人 汇报完消息的人心底松了一口气,告别完阁主后一行人退出了客栈,又踏入夜色中。为首的探子收到了其他人不可思议的眼神,在他汇报关于镯子的事情时,几人都提心吊胆,生怕阁主迁怒于他。绵绵姑娘不知道那只镯子的意义,暗阁的人可清楚极了。那是能号令半个暗阁的令牌,也是阁主夫人的标志,见此镯如见阁主。于阁主和暗阁都意义非凡的镯子,就被绵绵姑娘轻易取下,老实说,阁主生气也是情有可原。但没有迁怒他,只能说,和绵绵姑娘相处的那几年改变了阁主,只因为绵绵姑娘一句不喜欢血腥,阁主亲自动手的次数就减少了。 不再轻易杀人,摒弃那些不可见人的癖好,戴上温和阳光的面具,细致体贴——只为了将绵绵姑娘留在身边。可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最后绵绵姑娘发现了阁主隐藏的真实面目,震惊之下选择疏远,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阁主。一不作,二不休,阁主反手就把绵绵姑娘囚禁在家里,但显然绵绵姑娘也不是普通人,趁着阁主外出办事,飞速砸开铁链逃了出去。这一逃就是六个月,也不知道绵绵姑娘用了什么手段,彻底隐藏了行踪,他们耗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追踪到她。大抵是怕绵绵姑娘生气,阁主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到她所在的地方,而是派出了一批死士暗中保护她。既是保护也是监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专门的人回到阁中,一个负责汇报绵绵姑娘的日常,剩下的几个人负责还原绵绵姑娘的一天。绵绵姑娘遇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包括当时的表情都将以另外一种方式呈现在阁主眼前。 六个月,这就是阁主的底线,阁主根本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他不可能容忍属于自己的东西流落在外,遭受他人的觊觎,更何况那是他的至宝。想来,促使阁主离开商洛就是那个赵轻尘吧,绵绵姑娘的目光留在他身上的时间太长了,阁主嫉妒了。亲自去秋叶城,想也不用想,是要将绵绵姑娘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不再将目光分给其他人。众人暗叹一声,为绵绵姑娘的未来感到一丝担忧,当然要是她能跟着阁主一起回来就好了。只要有她在,全暗阁的人安全都会得到保障,阁主也不会暴走。客栈内,阁主沉默良久,最后喃喃自语,“蓝眸,呵,绵绵你最好安分守己,不然那双蓝眸可保不住了。” 华裳镇,素商一行人准备出发,却在镇门口遇见了绿依的亲人,看样子是等候多时了。轻叹一声,素商扶起就要跪下的老人家,“您这是何必,这不过是我应尽的责任。”老人热泪盈眶,“昨晚,我梦见依儿和生儿了。”素商一怔,老人还在说着感谢的话,“镇上的教书先生也是您为我们请的吧,谢谢您,真的谢谢您。”素商客套的表情就要挂不住,狠狠剜了阿左和阿右一眼,怎么回事,不是要你们偷偷干吗?他们是怎么发现我的?无视顾晏如探究的目光,素商飞速安慰了老人家一番,“您要保重身体,孩子们还需要您,他们也会帮助您的。我们还急着赶路,就不多说了,你们快回去吧,这会很容易着凉的。”在绿依一家人的千恩万谢中,阿右架着马车离开了华裳镇,驶向下一站。 车厢内,顾晏如挑眉,“行啊,做好事不留名,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好人。”素商嗤笑,“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帮助他们,是我应该做的。”倚着车窗,素商瞥了顾晏如一眼,语气不屑,“看着我干什么,保护你不是我的责任,但是我们有约定在先,钱到位一切都好说。”顾晏如纳闷,“怎么你在其他人面前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在我这里就是掉进钱眼里?”明目张胆有两幅面孔,这不太合适吧? 素商甩着手里的铜钱,回答顾晏如,“对于他们来说,那钱可能是他们下半辈子生活的保障,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我不过是辩证看待。” 祸不及马夫 这说的是实话,顾晏如不再调侃,“我们三个人,能对付白莲教的追兵吗?没有冒犯的意思,但你确实没有在我面前展现过真正的实力。”素商歪头,“噢?纠正你一点,我们不是三个人,是两个,阿右等一下负责引开追踪的人,我们俩跑就对了。”顾晏如一哽,这素商对自己的实力是否过于自信?就目前他展现的实力来看,运气居多,“你不要把运气和实力混为一谈。”素商竖起食指,在顾晏如面前摇了摇,“不不不,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而且,”素商语气玩味,“你也没得选不是吗?能对付白莲教的人可不多,在下不才,勉强可以算一个。” 行,顾晏如自认说不过素商,干脆闭目养神。素商也停止怼他,开始捣腾他的各种小玩意,拿出个钟表摆弄,嘴里还念念词。将心神凝聚于一处,潜心寻找妖气最浓重的地方,指针渐渐与他们的目的地重合。素商意识到事情不简单,钟表上显示,秋叶城妖气浓郁,几乎覆盖了整个城上方。是大妖么?但看妖气形成的时间似乎并不长,那妖有没有对凡人下手呢?城中的白莲使又是否发现了那只妖,如果发现了,一定会上报,白莲教的教主肯定会再次出现。那个带着面具的,浑身散发阴冷气息的男子,只要解决了他,想必会给予白莲教重创。只是,素商简单调息,不出意料发现自己的身体依旧没有恢复过来,以他现在的状态,仅凭武力是不能制服白莲教教主的。 阿右不过是只小狐妖,跟着去秋叶城恐怕也会落入敌手,果然还是跟着阿左一起去保护萝月吗?这样了来,他获取情报就有些困难了,这秋叶城至少要待上半个月。是有些耽误时间,但素商还是很高兴,驱妖可比驱人简单,也不需要考虑其他因素。有的时候,人渣见多了,总是会不小心把人和妖弄混。“吁!”马车突然停下,素商和顾晏如稳住身形,极快交换了一个眼神,追兵来了。阿右牵住马车,在前面十几个黑衣人的注视下默默举起双手,弱弱表示,“我只是个马夫,没必要把我扯进里面吧?” 为首的黑衣人没有那个耐心和阿右沟通,刀尖直指阿右面门,“少废话,还不叫里面的人出来。”阿右从善如流,“公子,您听见了吗?他们叫你下来呢。”这年头先问候再下手的坏人已经不多了,要把握住机会啊。素商看着顾晏如,点点头,示意对方和自己一起下去。这确实是一个机会,顾晏如想,这些人来的正是时候,他很期待素商的实力。二人双双下马车,但很黑衣人想象的不同,这两个人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前者淡定从容中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期待,后者更是将嬉皮笑脸摆在了明面上。 若不是明确敌我身份,黑衣人都怀疑那个嬉皮笑脸的是不是自己人了。“咳,”素商哗啦啦展开不离身的扇子,笑得那叫一个春风拂面,“相见即是缘,不如先自报家门,以示敬意?”为首的黑衣人冷冷一瞥,“不过是将死之人,有必要知道这些吗?”素商将扇子轻轻翻了一个面,遮住笑意盈盈的脸,“当然了,不然我怎么顺藤摸瓜?把你们一网打尽?说吧,你们要取谁的命,”素商指了指看好戏的顾晏如和自己,“是他还是我?”黑衣人面面相觑,不是很懂他们这些人,杀人灭口,无论要取谁的命,最后肯定不会留下活口。这男的,是不是个傻的。黑衣人鄙夷,“你为什么会纠结这个问题,反正你们都得死。取谁的命有区别吗?”虽然鄙夷,但职业素养并不是很好的他还是下意识回答了素商的问题,“我们要取的,是他的命。”素商点点头,很好,不是冲自己来的。看来可以加价了,顾晏如在一旁看的分明,黑衣人说要取他的命的时候,素商眼里竟然有一闪而过的遗憾! 他在遗憾什么?顾晏如百思不得其解,他果然还是看不透素商么? 得加钱 未等顾晏如琢磨出个子丑寅卯,素商就作出了解释,“居然不是冲我来的,看来在你们主子眼里,我对你们的威胁还不够大啊。”真是起了怪,素商回想这一路走来,他明明破坏了白莲教不少计划,甚至在夜郎险些将碧漾那个白莲使干掉。怎么,这十几个人,要的都是这个顾公子的狗命?很快素商就想明白了,大抵是姓顾的命更值钱,好歹是和皇宫有关系的,而自己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白丁。害,素商想通了,甚至还有心情和他们解释,“那可太好了,你们要杀的就是我雇主,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负责保护这位顾大人的打手。一二三……,你面子挺大的,派了十五个人来送走你,啧啧。” 前面那句话是对黑衣人说的,后面那句显然是对着素商说的。顾晏如正要开口,素商抢先一步,“说吧,要死的还是留活口,留活口得加钱。”顾晏如不可置信,“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加钱?”素商扬了扬眉,不可思议,“不是吧,你不愿意付钱留活口?”两人都被彼此的言论震惊,黑衣人这会才反应过来,没想到那个瘦的跟竹竿一样的小子是顾晏如的打手,更没有想到那小子如此的自信。笃定二人实力一般,黑衣人忍不住回怼过去,“你小子瞧不起谁呢,就凭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白脸。年纪轻轻,怎么就那么爱做梦呢。”素商眉头一皱,笑脸一收,合起扇子问顾晏如,“快说,要死的要活的,我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顾晏如立马开口,“死的。”素商松松筋骨,“好嘞,为什么不要活的,不想知道是谁要害你吗?”顾晏如莞尔,“想害我的人太多了,具体是谁无所谓了,等我回去无差别报复过去就完了,干什么还要浪费这口舌。”素商无言以对,默默竖起拇指和尾指比了个六,都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位画风比较清奇,无差别攻击了属于是。好吧,既然雇主都发话了,素商作为一个打工仔哪有不动的道理。只见他一个冲刺,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匕首就要往离他最近的人身上刺,那边的黑衣人也看出了他的目的,蓄势待发——却见素商冲到一半时,几个后空翻又退回到顾晏如旁边。 黑衣人那边作出了同样的反应,往后退了数十步,唰唰唰,原本留给素商和黑衣人对峙的地方又接二连三冒出另外一伙黑衣人。阿右大致看了看,新来的这一批,人数随少,内力却远在之前那批黑衣人之上。素商眼尖,看见了新来那一批黑衣人衣袖边缘带着的标志,一朵小小的白莲花。“那么,你们就是来找我的喽?派来两个白莲使来和我较量,”素商歪头疑惑,“这是看不起我?”被素商点名的两个白莲使站了出来,语气严肃,“素商?我等奉教主之命,特来取你狗命,能让我们亲自动手,是你的荣幸。”素商将手里的匕首握紧又松开,“有本事你们就来,不过,”素商耸耸肩,“在这之前,我已经接了单,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诸位还是闪一边去,后面的哥们儿还等着我们呢。”素商指了指位于白莲使后面的那群黑衣人,“让他们先来吧,我看他们好像有点着急。” 白莲使略略看了他后面的那群黑衣人,语气不屑,“不过是普通的杀手,什么时候可以和我等相提并论了?”他这话显然不能说服后面的杀手们,“你们什么意思?瞧不起人,道上的规矩懂不懂?先来后到知不知道,都是以多欺少,傲气个什么劲。”素商听见了这番话,欣慰的笑了,原来这些人里面还是有头脑清醒的人呐。啧啧,挺好的,这小伙能处,有事他是真的说。素商还在感慨,顾晏如拍拍他的肩膀对面,那两波黑衣人因为分配不均,已经打起来了。 素商一时犯了难,悄悄对顾晏如说:“你说我们现在跑,是会成功逃脱还是会因为这个举动,致使他们短暂的团结一致?” 有本事来打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顾晏如耳边,他微微一滞,复而将素商凑近的头推开,“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看着他们打吧,离远一些,小心被误伤。”素商被顾晏如突然的动作整懵逼,“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我头?我劝你对我客气点,你的身家性命还靠我维系呢!”顾晏如不紧不慢往马车里坐,“那你好好维系,盯好那边的情况,记得把靠近我的人扔出去。”这态度,素商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这人的仇敌遍地走了,确实欠收拾。素商跟阿右说,“你瞧他那损色,啧。” 观看完全过程并注意到顾晏如在被素商突然靠近,那一闪而过的慌乱的阿右,“呵。”啪,阿右突然被素商敲了一下脑袋,不明所以,“您为什么打我?”他很委屈,毕竟这两个主都不是他能得罪的。面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对它这样的狐妖有着天然的克制,对方一个抬手就会打得它灰飞烟灭。马车里面那个,颇有点扮猪吃老虎的意思,不经意和那人眼神对视,都会被他眼里的杀气摄住。“不好意思,但我非常讨厌别人对我用‘呵’这个词,以及你刚刚在傻笑个什么劲?”可以让他灰飞烟灭的人开口询问,阿右正要开口,“咳”一声轻咳自他身后传来——那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很好,都是它得罪不起的人,不得已,阿右只能将目光转向杀手那边,“没,我就是觉得对面的杀手们不太聪明的样子,您瞧他们这会已经分出高下了。” 确实,素商回头,只见先来的那伙人已经被白莲教杀的片甲不留。损伤,损伤几乎可以不记,素商眼尖,之前他看见的那两个白莲使甚至连位置都没有挪动。白莲使上前几步,语气欢快,“现在好了,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素商,快让我们看看,你是否如碧漾说的那般不好对付。”素商同样上前,无所畏惧,他既没有回头看已经从马车内出来的顾晏如,也没有看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的杀手们。相反的,他直视那白莲使的眼睛,语气诚恳,“好啊,在这之前不如我们先定个生死状?就我们三个来打,我赢了,你们得放弃白莲教徒的身份,你们赢了,我任凭处置。” 二打一,这优势有点明显,白莲使讶异,“还有这等好事?你该不会耍诈吧?”明明已经占尽便宜,却又担心这里面有诈,顾晏如摇摇头,这白莲使的行事真是让人一言难尽。素商语调上扬了几个度,“什么?二打一你们都还担心耍诈?不是吧,碧漾都比你们有勇气。”双方显然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两位白莲使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好,我们让你一次也无妨,左右你都是要死的,就看看你能玩出来什么花样来。”咦,阿右作为一个有见识的妖怪都会被他们的厚颜无耻震惊,这就是大地方来的白莲使吗?他爱了,爱了。素商扬眉,端的是一派自信满满,“好,那你们可瞧好了。”两位白莲使暗自蓄力,就等着素商攻过来,给他致命一击。 只见素商双手握拳,压低重心,快速朝他们攻过来,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好极了,众人在心中计算着距离,暗自蓄力。好,只要在十米内,不愁给予素商重击。十五米,十二米,素商越靠越近,越来越快,好,他加速了!很好,十一米!素商她来了,只见他一个华丽的转身,漂亮,弯道加速!在十一米的距离,素商往众人的左边跑了。转折来得太快,而素商的加速转弯又带起一片尘土,是以众人愕然之际,吃了一嘴的灰。“咳咳咳,……”众人还没有缓过来,一个欠揍的声音遥遥从另一边传来,“来抓我啊,笨蛋们。” 是可忍孰不可忍,此时此刻白莲使们终于明白为何碧漾对这个素商仇视至此,原先他们瞧那她癫狂样,还以为是她本人过于矫情,现在看来句句皆是发自肺腑之言。 这素商留他不得,今日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水幕天华 白莲使阴狠的看着似乎愣在原地的顾晏如和阿右,朝手下人吩咐道,“杀了那个小厮,抓住他边上的男子。”说完就带着武器怒气冲冲朝素商奔跑的方向去了。留下白莲教徒和阿右面面相觑,顾晏如这会才调整好表情,该说不愧是他吗?轻易就挑起他人的愤怒,这群人的待遇,想来不会差他多少。阿右则是出离的愤怒,“怎么的,车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们这样不守信用,不太合适吧?”白莲教徒哪会理他,纷纷亮出手里的武器就上,雪白的刀锋映照着阿右惨白的脸色…… 另一边,两位白莲使终于追上了素商,此时他正立于巨大的湖面之上,远远看着他们。能在湖面上如履平地,想来功夫也不会差到哪去,但没关系,两位白莲使只犹豫了几秒便飞身上前。他们在成为白莲使之前原本就是江湖杀手,武功底子是有的,成为白莲使后又从教主那里获得了秘籍。怎么看赢的人都只会是他们,抱着这样的心态,他们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泛着冷意的弯刀直逼素商而来。素商往后一退,躲过攻击的同时甩出一张符箓朝二人打去。那二人俱是瞳孔一震,各种朝左右两边躲开那冲他们而来的符箓。其中一个迅速调整好姿态,再次攻击素商,另外一个则去看那张符箓——不是引雷符?素商瞧见了那人疑惑的表情,好心补充道,“放心,不是攻击类的符箓。唔,这符箓只是会设置一个小小的结界,防止多余的人进来打扰我们。” 二人面面相觑,选择忽视那个结界,“不过是一个结界,破除它还不简单?只要你死了,再厉害的结界也没用。”很有道理,素商一个翻转,再次躲过二人的联合进攻,这让他们恼怒不已,“躲来躲去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堂堂正正和我们打。”啧啧,好家伙,素商直呼好家伙,他们对堂堂正正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二打一打不到人还在那里无能狂怒,不愧是和碧漾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好吧,既然他们都这么要求了,那就大发慈悲的满足他们好了,素商蜻蜓点水般拉开了和他们的距离,“那就如你所愿,你们两个就来给我练练手吧。”符箓有限,制作也需要消耗大量的精气神,算了,就简单露一手吧。素商一边避开二人的攻击,一边挑选武器。那二人也看见了他手里握着的匕首,笑了,一把匕首能和他二人的弯刀对抗吗?何况他们的弯刀可是喂过人血的,他那把匕首看着锋利,光是握着的姿势都不像是个老手。 二人正窃喜呢,就看着那把匕首在素商手里起了变化,先是无端裂开,变成一片片无用的铁块散落在湖底。变故突生,二人把握机会,素商没了防身的武器,挣扎不了多久,此时不上更待何时?两把弯刀直直冲素商袭来,素商也不躲闪,看起来就像是被突然开裂的匕首吓懵了,不知所措。二人暗喜,这还不把他拿下!就在他们离素商还有那么几米距离的时候,水下突然撑起了一道高五米,长十米的水幕,二人来不及收势,冲进了水幕。 “唉,打断施法是不道德的。”素商幽幽叹了一口气,五指张开又收拢,那水幕仿佛有意识般又变成河流将那二人裹挟在其中,最后变成两个水球各自困住他们。望着被水球包裹呼吸困难的二人,素商若有所思,右手一挥,水球应声炸裂,那二人也从空中摔到了水上,“咳咳咳……”他二人全身浸湿,狼狈不已,良久才呼吸顺畅,素商使用技能查看他们的因果线,“杀手转白莲使,白莲教主这是来者不拒啊。要是你们不加入白莲教,倒也没什么,加入白莲教后还喜欢配合幻术虐杀普通人?那看来我是不能放过你们了。” 二位白莲使虽然出于劣势,但气势还在,“你也知道幻术,那么刚刚的水球肯定也是幻术!我们不怕你。” 啧啧,把法器当成幻术,这就有点无知了。 总有一款适合你 素商摇头,“无知,既然你们觉得这是幻术,那我今天就给你们开开眼,让你们知道什么叫顶级幻术。”素商一个响指,底下的湖水再起波澜,一道溪流沿着他的脚下爬到他的手中,顺着他手的方向勾勒出一把剑的形状,最后凝聚成实质。那是一把通体无色的剑,要不是他二人一直在观察恐怕根本不能发现这把剑,无色的剑尖直指其中一人的咽喉,“幻术,如何?”那被指着咽喉的人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这,这应该不是幻术,幻术应该做不到这个地步。”素商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很好,“嗯哼,算你有见识。”话音刚落,那把剑就又变回水流,化作水滴状的手链重新回到了素商的手腕上。“那么,我们就利用有限的时间来聊聊?”素商打个响指,二人脚下的水流化成垫子拖住了下沉的二人。 即使是轻功卓绝,在湖中战斗了这么久也是有些吃力的,轻功都救不了他们。素商依旧立在水中,正如他们一开始看见的那样,“说吧,你们白莲教都有多少白莲使?碧漾在哪里呢?你们总部搁哪里?教主是谁?”他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那两位白莲使却选择沉默,素商拧眉,“不愿意说么?那我就只能送你们上路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之前被他用剑指着脖子的人才脸色难看的开口,“你不能杀我们,你的雇主还在我们的人手上,要想他活命你得放了我们。” 还以为他们会老老实实回答自己的问题呢,没想到还是威胁啊,说好的赌约果然不作数。“你们白莲教,怎么连道上的规矩也不守的?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吧,用雇主威胁我,有用,但也不是很有用,让我猜猜,你们是不是让手下的人杀了那个马夫?”二人诧异了,“你怎么知道?”素商摇摇头,带着一点微妙的同情看着他们,“要是你们选择留那个马夫一命,也许你们的人可以活,现在么,啧啧。” 当着他们的面,素商拿出了一张符箓,附上灵力,“咳,阿右你们那边怎么样?”阿右带着三分嘚瑟七分愤怒的声音从符箓那边传来,“啊,你说那帮不把马夫的命当命的小王八犊子吗?已经打趴下了,什么玩意,一个个的,又菜又爱玩。”言语间可见他的愤怒,两位白莲使交换了一下眼神,不是吧,他们带来的人里面也有几位杀手,怎么连个马夫都打不过?见鬼了是!阿右还在那喋喋不休,素商将符箓拿远了一点,正要说话,符箓那边又换了个人,“我们没事,你那边搞定了没?要我们来帮忙吗?” 这毫无起伏的声音,应该是他雇主,素商笑了,“没事,我这边很快就好,你们在原地等着就行。”听到这里他的雇主答,“好。”然后就不说话了,看样子是对自己让他等待有点不满意?好吧,是耽搁了点时间,那就不玩了。素商看向瑟瑟发抖的人,“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连个痛快的死法都不给你们。窒息,冻死,烫死,惊吓过度,总有一款适合你。”两位白莲使抱紧了对方,试图从彼此身上汲取一点温暖,禽兽啊,不是说修道的人都有一颗慈悲心吗?这人看起来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为什么发言比他们还像反派啊! 二人环顾四周,随着素商的话语落下,他们也被漂浮在空中的火焰,冰刃,水球和骷髅包围。咦,光是看着那些东西就让人毛骨悚然,要是真的被这样对待,嘶,二人对视一眼神很快将能说的都说了。白莲教有个秘法,凡是入了白莲教的人不能轻易向他人透露教内的事情,一旦透露必死无疑。显然,白莲教死法要安逸很多,他们果断选择叛教。 白莲教由教主,两位副教主和七位顶级白莲使,数十位白莲使和普通教众组成。教主常年带着面具,行踪不定,两位副教主似乎是朝中的人;七位顶级白莲使在执行某次任务中损失惨重。 只是一个马夫 至于剩下的数十位白莲使么,他们两个和碧漾都属于这一类,接下来要取素商狗命的人也都是他们。碧漾已经回到白莲教总部,她还有一个徒弟,叫碧莲,有望成为新的白莲使,目前在秋叶城等着素商送上门。那两个白莲使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种在他们身上的秘法突然发作,瞬息之间夺走了他们的性命。素商疑惑,他们说了这么多秘法才发作?前摇这么长的吗?或许是那位教主在远程操控,故意让这两个人透露这么多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完全不在乎被素商发现自己的身份一样,是笃定自己找不到他吗?未免猖狂。 素商望着那两个脸色安详甚至带着点解脱意味的死人,摇摇头,嘶,他有那么可怕吗?宁愿死在秘法上,也不愿意体验一下其他的东西。打了个响指,一层一层冰包裹住他们的身体,最后又裂成冰块,落入水中彻底消失不见。素商足尖轻点,很快回到湖边,往阿右那边走去。另一边,阿右面对顾晏如探究的眼神,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靠着马车边边,唯唯诺诺,“您别这样看着我,我就是一小厮。”顾晏如点点头,“嗯,你很厉害,我还没有见过把杀手按在地上打的小厮。厉害,这么好的功夫,做个小厮真是屈才了。”阿右眼神飘忽,大意了,刚刚被那些小瘪三气着了,忘记隐藏自己的实力了。啊,他该怎么跟这位顾大人解释,我开黑店,我杀人,我会武功,最后被素商感化成为一个有着能把杀手按在地上打的小厮?他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狐狸啊,为什么要让他一个狐面对这些?顾大人,我说我只是一只小狐狸,你相信吗? 肯定是不相信的,苍天啊,素商你快回来吧,我真的不想和这个人待在一起哇!他看起来就很可怕,孤男寡狐,还有一地的尸体,此情此景他真的不愿意面对。好在苍天开眼,就在顾晏如要开口的时候,素商回来了,“你们干什么呢?不回马车里,待在这外面干什么?这一地的尸体很好看?”噢!这天籁一般的声音,是他可亲可敬的主人回来了!阿右一个健步绕过顾晏如,躲在了素商后面。那架势,仿佛不愿意和顾晏如再多待一秒,再看一眼就爆炸。素商在阿右和顾晏如身上来回大量,前者瑟瑟发抖,不敢和雇主对视;后者气定神闲,眼神还停留在阿右身上。 难道?素商不动声色把阿右护在身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逼良为 女 昌?” 此言一出,萦绕在阿右和顾晏如身上对峙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沉默。顾晏如神色复杂看着大胆猜想,小心求证的素商,“没事少看点话本子。”说完就扭头回去待在马车内了,素商又看向躲在身后的阿右,此刻他已然板正身子,甚至整理了一下衣裳,义正言辞,“我没有短袖之癖,谢谢,另外我刚刚出手用了全力,你自己和顾大人解释为什么我一个小厮会这些吧。”感谢素商奇葩的猜想,原本他暴露实力是对素商有那么一丝愧疚的,毕竟他本人为了隐藏自己真实的性别付出了大量的精力,不过就在他说完那离谱的猜想后,阿右对他的愧疚已经烟消云散,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这可真是,素商被阿右气笑了,他急匆匆回来可不是为了给阿右收拾烂摊子的,这家伙卖了他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意思。得找个时间好好给他来一番‘爱’的教育了。 马车内,顾晏如已经迫不及待,素商还没有坐下呢,就开口询问了,“你本事不小呐,竟然能将一个有着几分功夫的掌柜给你当牛做马,任劳任怨。”素商一顿,坐下后带着咬牙切齿的笑容回答,“我认为你对当牛做马这个词有些误解,他明明只是一个小厮。”顾晏如同样回以微笑,“对,能把一群人打趴下的小厮。真厉害呢。” 素商毫不犹豫回怼,“你也很厉害,那么多人围攻,你竟然完好无损。” 感化 顾晏如带着三分高处不胜寒的遗憾,“出门在外,本官毕竟代表着朝廷的门面,注重仪表也是应该的。不像素商公子这般洒脱。”素商莫名其妙,“?”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自己为了引开那两个白莲使,抄近道穿过的林子,他头发是还带着一些杂草。若无其事将头上的杂草拿开,素商诚恳问道,“现在我头上没有什么东西了吧?”顾晏如点点头,“对。”“那就好,”素商放松了下来,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家师父不让他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好歹自己也是云隐山的人,顶着满头杂草瞎跑确实是不像话。调整好更舒服的坐姿,素商缓缓开口,“哎,顾公子,长路漫漫,我们玩个游戏呗。”顾晏如来了兴趣,“好啊,玩游戏可以,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话本子里面的内容代入我身上。” 看来是对那句逼良为 女 昌 有着很大的意见,素商点点头,“那我们就玩你问我答,要说真话哦!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先问。”顾晏如点点头,反手就赢了。唉,素商礼貌遵守规则,“你赢了,你先问。”“那两个白莲使呢?”顾晏如发问,素商老老实实回答,“死了呗,还能咋滴,看我干什么,不是我干的,我只是了点问题,他们就没了。”顾晏如并不意外,“到你了,问吧。”素商盯着顾晏如,试探般开口,“朝中是不是有人和白莲教勾结?”顾晏如点点头,“你这问题可涉及机密,不过看在你保护了我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国师和白莲教关系密切。”国师?这又是个什么人物?装神弄鬼的那种吗?刚刚那两个人说的两个副教主不会其中一个就是国师吧?又或者是教主。素商还要继续问,顾晏如抬手阻止,“现在是我的回合。” 素商无奈,“好吧,你问。”顾晏如不假思索,“为什么阿右会心甘情愿跟着你?”啊这,“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心甘情愿了?阿左和阿右是被我用武力胁迫加以感化才过来帮忙的。”武力胁迫,不愧是素商。顾晏如确定这是真话,不过,“你确定是感化?”素商有点羞涩,“我有一个朋友,她特别擅长用言语感化他人。只需要一点点契机,我相信她也可以创立一个像白莲教这样的教派,当然,假使她加入白莲使,那也一定是教中的中流砥柱。我都是跟她学的。”有意思,“你的那位朋友是个姑娘吧?”素商点点头,“当然,不过她已经不在了。”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顾晏如开口,“抱歉,我不知道。”素商摇摇头,“没事,现在让我们来聊聊国师吧。按照你的标准来看,国师和摄政王谁更厉害?”“嗤,”顾晏如百分百不屑,下巴微抬,“不是我针对你,但是你把摄政王和国师相提并论,我觉得你有点侮辱摄政王了。”好吧,看来这个国师威胁不大,素商回忆起和那个带着金色彼岸花面具的人,对方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国师好歹是朝廷的人,不太可能亲自来华裳镇。素商心下有了计较,“好的,你继续问。”顾晏如思考了一会,“华裳镇的那个道姑,她是真的道姑吗?”素商点点头,选择坦诚,“对,她是。她和白莲教有仇怨,是特地来收拾他们的。” 那倒是可以考虑联手,顾晏如点点头,示意素商,“到你了。”唔,“能和我展开说说朝中的事情吗?就说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就好。”素商目的明确。顾晏如好奇看着素商,“你这人也是奇葩,光明正大和我打听朝廷的事情。你要是真的想当官,不如直接来找我,我罩着你不好吗?”素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拒绝,你看起来就混得很一般,追杀你的人都成群结队了,我跟着你不是死路一条。跟着你还不如跟着摄政王。” 这个答案就有点出乎意料了,顾晏如轻笑,“没想到你对摄政王的评价还挺高,我很好奇我在你眼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形象。” 假如我就是摄政王 人傻钱多这几个字就要脱口而出,素商愣生生是换了一种更加委婉的说辞,“大概是靠着脸吃饭的,混子?”“呵,”堂堂摄政王被一个乡下来的毛头小子看成小白脸,顾晏如开始反思,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断断不至于如此。意识到这样说可能打击到了雇主的自尊心,素商试图挽救,“抛开其它的不谈,你其实非常非常好看,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话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没有问题,唯独不能放在顾晏如身上。作为朝中呼风唤雨手腕强硬的存在,这个词对他来说多少有点侮辱人了。深呼吸三次,顾晏如选择忽视素商的话,默默把头转向车外,似乎是打定主意不和素商聊下去了。素商一脸无辜,不是吧,敢情这位主那么在意这方面的事情啊,早知道就不说了,万一他记仇扣自己的工钱怎么办? 那现在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挽回,素商暗自苦恼。算啦算啦,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顾大人日理万机,兴许他很快就会忘记这些小小的不愉快。正当素商在计划接下来的事情的时候,顾晏如再次开口,“你这人也是有意思,人人畏摄政王如洪水猛兽,偏偏你一个跟摄政王素不相识的人却对他很有着几分莫名的好感。”“你不怕摄政王却忌惮我这个小白脸?嗯?难道本官比摄政王还要可怕。”素商沉吟不语,摄政王顾晏如是个狠角色,和他作对起码能预见自己的下场,大概是凭本事,凭能力博弈。可这位顾公子,说是朝廷命官,具体从事什么职位不得而知,言语间对摄政王很是熟捻。是摄政王那边的人?有这胆子当着陌生人的面肆意谈论摄政王?也有可能是摄政王的政敌,观其言行,是猪队友无疑。 要是和他一伙,极有可能被坑。有些话不能说,素商再次感慨对方的颜值,“有时候往往看起来美貌无害的,才更为致命。比起无声无息,我自然是选择有迹可循的对手。摄政王能以一介布衣到如今的地位,想必不会是暗中伤人之辈。”听完这番话,顾晏如哭笑不得,对摄政王有着高度评价的是他素商;嫌弃顾晏如的还是他素商机会难得,顾晏如决定试探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顾晏如本人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素商笑出了眼泪,他弯腰捂着肚子,带着泪花的眼睛又抬头看了一下带着几分认真的顾晏如,然后回以更加猖狂的笑声。顾晏如脸都黑了,素商笑得直不起腰来,“就你,就你?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工钱。”只两个字就成功止住了素商的笑声,只见素商缓缓直起腰,正襟危坐。可惜,他表情管理没有做到位,嘴角时不时还要抽搐一下。 正主现身说法都没办法改变素商对自己的定位,顾晏如幽幽叹了一口气,是他离开朝廷太久了,之前树立的威信都随着时间消散了吗?那边素商花了那么几分钟在脑海里把上辈子伤心的事情都过了一遍,这才成功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这会他终于注意到脸色和锅底有的一拼的雇主,他故作沉痛,安慰似的拍了拍顾晏如的肩膀,“讲道理,不是我看不起你,只是摄政王和你,哈。”一个哈字饱含了无数的可能,顾晏如百分百确定素商这是在嘲讽他,然而出于各种巧合及筹谋,他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向素商证明自己是摄政王。 这是何等的辛酸,瞥见素商那笑得都快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顾晏如更气了,他一把推开素商扰人心绪的笑脸,选择将目光移到窗外。素商见状,摇摇头,这雇主,年纪轻轻,想得挺多。 白莲教总坛,石桌上,一人惊呼出声,“副教主,不好了,不好了,我们派去的人全部没了气息。有两个白莲使还触发了秘法。”长相平平无奇被称为副教主的人一愣,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身为白莲使,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触犯秘法? 狗系统 早先教主为了能随时联系上教众,亲自制作了能查看众人生命迹象的水晶球。现在,那象征生命的红线不仅染上了黑色,还根根断裂。副教主细数了一下,十五根红线,全部断裂,也就是说他们派出去截杀素商的人全灭了。仅凭一人,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吗?不可能,副教主当机立断,“教主呢?你们看见教主了吗?”底下立马有人回答,“教主说他有私事要处理,这会应该到商洛了。”副教主头疼,偏偏是这个时候有急事,他立马找到笔墨写信给教主。一边写信一边问,“那个素商,接下来要去哪里?谁离他最近?” “他接下来要去秋叶城,碧莲已经在那里布置好了天罗地网,素商他逃不了的啦!”甜甜的声音响起,副教主看向来人,头更疼了,“碧漾?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伤养好了?”来人正是碧漾,她掐着甜甜的嗓音回答,“人家听说教主回来了,特意来看望的。看样子教主不在,副教主您不必担心素商,碧莲已经自告奋勇去收拾他了。”副教主并不赞同,“我不是看不起你,但碧莲只是你的徒弟,能力手腕均在你之下,恐怕不是素商的对手。”这是肯定的,碧漾一步三扭,拿起了水晶球,“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秋叶城可是碧莲的底盘,多年经营,怎么可能轻易被外人捡了便宜。”的确如此,副教主转念一想,“也好,那我就派些人去支援她,不然可是要吃大亏的。”“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碧漾轻轻巧巧附在副教主耳边说了一段话。副教主讶异的看着碧漾,不愧是被教主夸赞过的人,够狠。 “既然如此,那你去安排好了,我现在要先和教主联系上。”副教主匆匆忙忙交代过后就走了,碧漾则在原地思考。闭关修炼之后,她已经由普通白莲使转为顶级白莲使,实力和权利都有了一个新的提升,不知道现在和素商对上,有几成的胜算?几日后,秋叶城,一只信鸽悄无声息飞入孙家的某处宅院。一个丫鬟熟练取下信件交给屋内的主人,“卧槽,不是吧,有没有搞错!玛德煞笔玩意。”随着信件的展开,主人开启了一系列的问候,就连棉被都不能给予她温暖了。丫鬟见状,贴心的为主人端来小食,“绵绵姑娘,消消气,可是家里人来寻你了?” 此屋的主人正是绵绵,她一边吃一边骂,“是啊,他们巴不得我早点回去,现在我家里的人已经在来接我回家的路上了,嘶。”小丫鬟双手握拳,“姑娘不要害怕,我这就去告诉小姐,这几天多多注意,不会让你被抓回去的。”绵绵看起来很高兴,给了丫鬟一个大大的拥抱,“哎呦,我太感动了,你人真好,来,抱一个。”小丫鬟灵活的躲过绵绵的拥抱,“那我就去找小姐了,您就安安分分呆在这里吧,别瞎跑。”绵绵乖巧点头,作不舍状目送那丫鬟离开。等门关上后,她才垮起个脸,不想再看那信件一眼。 陛下给她传信,就三点,首先告诉她,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姐姐要来秋叶城了,希望他照应一下。第二,国师那老阴逼发现朝中的那个风鹤眠是假冒的了,已经派杀手来追杀他了。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点,那个囚禁她的狗东西也要来秋叶城了。前面两个到还好说,就后面这个是真的有点烦躁。名为绵绵的姑娘四处查看,发现并没有人在周围后,开始了深情的呼唤。“狗系统,狗系统,在不在,起来干活了。”一声声情真意切的呼唤后,一团棉花出现在绵绵面前,颇为不耐烦,“有屁快放,狗宿主。” 风鹤眠毫不犹豫威胁自家系统,“我劝你讲话客气点,要知道我可是你唯一的宿主。”系统也毫不客气怼回去,“这话也适合对着你自己说,毕竟我是你回家的唯一希望。” 两人互不相让,最后各退一步,“好吧,亲爱的宿主,你有什么要询问的呢?”系统率先开口。 您的女主已上线 既然系统已经开口,风鹤眠也不绕弯子,“我们在秋叶城的副本是不是刷完了?你都挂机多久了,啥时候咱们能跑啊,在耽搁几天那个狗东西就要来抓我回去了。”系统一边打开查询面板,一边安慰风鹤眠,“宿主,安啦安啦,不要害怕,就算那个谁要抓你回去,凭我们的道具也可以完美脱身的。”风鹤眠回系统一个微笑,恶狠狠道,“还完美脱身呢,骗鬼呢!我的身份摆在这里,这具身体的家人全在商洛。就算我们靠道具一时脱身,那个疯子也有的是方法逼我现身。” 况且他们的道具是有限的,根本隐藏不了多久,彻底惹恼了那个疯子搞不好他全家都要玩完。系统当然也懂这个道理,带着几分微妙的同情看着风鹤眠,当初叫她老老实实走后宫路线,去攻略那些能改变他人命运的主角或配角,宿主偏偏不上心,反而对那个炮灰情有独钟。天天爬墙跑的去人家家里,千方百计和人唠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来问题,把人家唠得五迷三道的,非卿不娶。风鹤眠哪里见过这架势,各种作,妄图拉低炮灰对她的好感。经过一番猛如虎的操作,风鹤眠成功把自己作没,不但没有拉低炮灰对她的好感,反而还发现了对方是个隐藏的病娇。 遇见病娇怎么办?当然是跑啊,要多远跑多远,风鹤眠就这么做了。结果甚至没有离开商洛就被病娇抓回来囚禁了,还是靠着系统道具在一个月黑风高夜狂奔。和病娇的手下斗智斗勇几番,风鹤眠这才成功摆脱对方,开启秋叶城的副本,以女子的身份在这里呆了四五个月。“有没有办法降低那个人的好感度啊,病娇真的不是我的菜啊。”风鹤眠欲哭无泪,趴在桌子上碎碎念。系统看着通身散发着哀怨气息的风鹤眠,“除非你能找到支撑器这个小世界运转的新女主,只要找到她,这个世界的人就会围着她运转。我们也就可以走配角的路线,宿主你也不需要去刷那些人的好感度,那个炮灰的好感度应该也能降下来,等好感动跌到六十,宿主你要是还不放心就直接用忘川水洗去他的记忆。” 风鹤眠幽幽道,“你说得轻松,女主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吗?还有那个人,我总觉得他兼具偏执和疯狂,忘川水真的能洗去他的情感吗?”系统正要开口骂自家宿主事多,眼睛瞟到某个页面,瞬间变脸,乐呵呵,“谁说找不到女主的,这不就来了,宿主,改变命运的机会来了。”机会!风鹤眠眼睛瞬间就亮了,一改之前颓靡的状态,神采奕奕,“快快快,让我看看,女主在哪里。” 话音刚落,系统面板就弹了出来,一系列消息映入风鹤眠的眼帘。 女主姓名:素商,身份:降临者,云隐宗荣耀弟子,睿帝的小青梅,隐藏身份^2(待解锁)。武器:通天符箓,聚水珠,火灵珠,浮光镯,斩仙飞刀,青鸾扇(未复苏)。随从:萝月(神医),阿左阿右(狐狸) 浏览完女主信息的风鹤眠忍不住爆粗口,“艹。”不愧是大女主,瞧瞧这身份,一个比一个厉害,嗯?睿帝的小青梅?没想到陛下要我照顾的人竟然是她?这不是巧了吗,也算是半个熟人了。风鹤眠指着身份那一栏问系统,“这个隐藏身份是什么东西,怎么她还有俩?还有武器,未复苏是什么鬼?”系统清清嗓子,“咳,这些都是机密,以宿主你现在的身份还不能解锁。”风鹤眠不乐意了,“我好歹也是世子,陛下的好伙伴,怎么我还还不配解锁?” 系统解释道,“宿主,要知道女主还没有出现前,商洛那个主线是围着你开展的。大概意思是说,在她出现前你就是唯一的女主,现在她来了,你们两个的身份就互相冲突,众所周知,女主只能有一个。” 风鹤眠面前弹出了一个选项栏,恭喜宿主发现命运的十字路口。请选择心仪的选项,开启支线,完成任务。 我们是正经的攻略系统 选项一:我是女主的挚友。提示,选择该选项宿主和女主的身份转化,宿主将以路人甲的身份开启主线,通过为女主挡刀背锅善后等一系列活动转变为女主的挚友。 风险:选择该选项你将彻底和白莲教为敌,有被撕票陷害甚至被噶的可能。 选项二:让我独享经验。提示,选择该选项你将和女主争夺天命之女的身份,宿主需要千方百计夺走女主的气运和机缘。 福利:选择该选项宿主将解锁睿帝的红玫瑰,暗阁阁主的白月光,摄政王的小野猫,丞相之子的小青梅等身份。拥有该身份,宿主在朝中横着走不再是痴心妄想。 风险:争夺失败宿主将获得恶毒女配身份,可能不得善终。 系统在沉思的风鹤眠身边飞来飞去,“宿主宿主,你要选哪一个?两个选择都不错的样子。”风鹤眠长叹一声,一个飞扑,滚回了床上,将被子盖过头顶,闷闷的声音从棉被里传来,“我选择睡觉,天黑了,晚安,明天见。”系统掀开她的被子,苦口婆心,“宿主,现在十点,你睡什么睡,快选。”风鹤眠双手捂住耳朵,嘴里念念有词,“不听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系统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家宿主闭上了眼睛,幽幽叹了一口气。它劝过了的,奈何人家不听,下一秒宿主如杀猪般的叫声响起,“啊啊啊啊啊啊!!!”系统耸肩,早就说了,快点选,不选提示面板是不会消失的。风鹤眠咬牙切齿,“不愧是你啊,狗系统。”本以为闭眼就是新世界,没想到一片漆黑中,那宛如led的七彩玛丽苏色的提示面板还坚强的矗立在那。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风鹤眠不得已将目光重新移回系统面板上,系统见风鹤眠左右为难,在旁出谋划策,“不然我们干票大的吧?独享经验,你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风鹤眠果断拒绝,“还女王呢,好歹是个系统,你清醒一点。对方随便一个身份就够我们喝一壶了,人还有隐藏身份,你拿什么和她斗?人间油物的小野猫吗?” 系统下意识反怼,“可你满级了可以在商洛横着走哎!宿主你不是怕那个人对这具身体的家人下手吗?获得那些配角的爱慕值,别说是牵制那个人了,他们甚至会为你赴汤蹈火。”风鹤眠不为所动,“我只是想回家而已,用得着别人为我赴汤蹈火吗?我告诉你,脚踏多只船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要被谴责的。”系统哈哈大笑,“宿主你可真逗,咱们本来就是恋爱系统啊,开个后宫也是常规操作,你后宫的那些人,身份地位颜值实力,都是佼佼者好吧,谁会想不开谴责你啊!” 风鹤眠沉痛的回答,“我尚存的理智和道德感它们都在谴责我臭不要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仔细一想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系统发出最后一个疑问,“好吧,这就是你一直以来做任务不走心也不走肾,全凭心情的原因?我们一直攻略不了三个以上的人是有原因的。”风鹤眠竖起食指摇了摇,一副好人样,“欸,瞎说什么大实话,我这是清纯而不做作,用真诚换真诚。”遥想系统第一次发布任务,简单的不得了,吸引睿帝的注意力,好家伙,自家宿主直接一个花式滑跪,跪在了睿帝和风家家主的面前。动作之流畅,声音之响亮,表情之丰富,系统现在还记得风家家主那张黑得跟锅底一样的脸。更不可思议的是风鹤眠的的确确吸引了睿帝的注意力,毕竟举国上下,会这么干的人不多。 是以,系统真心实意称赞,“真的是好清纯好不做作呢!”风鹤眠怀疑系统在阴阳怪气她,可是没有证据。那两个选择,说实话,第二个确实是对她更加有利。但那个人,她明明只是陪他唠嗑,最后却对她生出了那样疯狂的占有欲。 只是一个炮灰,占有欲就那么可怕,风鹤眠不敢想,要是她成功攻略了其他人,嘶,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也要不起。 苟出奇迹 根据多年的游戏经验,风鹤眠坚信苟出奇迹,活着才能输出。抱紧主角的大腿准没错,风鹤眠果断选择成为主角的好朋友。在确认前,她再一次询问系统,“你确定我选了这个选项,那个人对我的好感度就会下去吗?”系统小鸡啄米般点头,“是的,宿主,就算你不相信我,你也要相信主角光环呐。”说的是,风鹤眠就按下了选项。叮咚,风鹤眠确认选项后,一条条消息提示开始刷屏。风鹤眠嗤笑,“这效率。”他一条条看过去。 明智的选择,恭喜宿主成为女主的工具人!开启为女主刷任务的主线,请选择是否要同时进行支线的攻略任务? 恭喜宿主完成身份转化,人物资料更新中。 恶毒女配:碧莲,拥有迷之自信和超强滤镜的她,认为天下好看的男人都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身份:备选白莲使,技能:换脸 提示:她的师父和素商有很深的过节噢,而宿主你和她也有过节,要小心。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女主将于今晚八点准时到达城外,请宿主在不被其他人发现的前提下支援被白莲教包围的女主。这消息是一个比一个劲爆,“我就说那碧莲怎么一股绿茶味,原来是白莲教的啊。话说她们白莲教,这个名字到底是谁取的啊,直接暴露本性了都。”风鹤眠一边翻消息一边还不忘吐槽,“咦?男主和反派的资料呢?怎么不给我的。”系统恍然大悟,“这个资料需要你后期完成任务才能刷新出来,男主还没有确认。”嗯?风鹤眠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叫男主还没有确认?不是,这怎么可能。”系统将背景发送给风鹤眠,解释道,“这个世界上出现了一点小意外,宿主这你是知道的。然后呢,我们这个男主的出现是要有一定的气运的,目前男主的气运同时出现在了两个人身上,到底谁会成为真正的男主还要看那两个人谁更胜一筹,当然喽,女主的选择也很重要。” 风鹤眠竖起大拇指,“你们可真会玩。”难道是自己以前看过的小说不够多?还是说这是最新的套路?管它呢,反正她终于不是女主了,不用搭理那些奇奇怪怪的男人,也不用念那些尬得她用脚趾头扣出的芭比豪宅。风鹤眠开始浏览商城,兑换道具,替身使者x1,隐身斗篷x1,疾跑鞋x1。勾选完这些东西后,风鹤眠灵光一闪,哼哼哼,选这个也不错,便宜那些白莲教的了。系统好奇瞧了一眼,带着三分同情七分幸灾乐祸,系统如此点评道,“有你,是白莲教的福气。” 风鹤眠颇为赞同,可不是嘛,她可是去给他们长见识的。一般人还真没那个福气体验。时间还早,风鹤眠决定倒回去睡觉,回笼觉什么的最爽了。同一时间,秋叶城内,穿着白色纱裙的碧莲正对着铜镜梳理她的秀发,嗲声嗲气问底下的人,“我们的客人快到城外了吧?你们要好好招待他,不要怠慢了。人家可是很想见到狼狈不堪,奄奄一息的素商哥哥呢。”底下的人习以为常,认认真真汇报,“今夜戌时动手,必定叫他有来无回。”碧莲将银梳往边上一放,轻飘飘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有来无回?素商此人阴险狡诈,我们不一定能在他手里讨到好处。总之,你们小心行事,刺杀可以不成功,但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阿嚏,素商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一旁的顾晏如默默离远了些,“你着凉了?”素商定定看着顾晏如的动作,“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顾晏如诚实无比点点头,打碎了素商最后一丝幻想。素商没好气道,“顾公子,你被那么多人惦记是有原因的。”就这嘴,这行为,不被人记恨才怪。仅仅是和他同行一路,素商就有无数次殴打他的念头,被理智强行掐断以后,脑海中还是会反复出现他欠揍的嘴脸。 就比如现在,这位顾公子慢条斯理,“能被那么多人惦记也是我的本事。” 这玩意可比符箓好用多了 我看是拉仇恨的本事罢!素商腹诽。顾晏如有所察觉,“你刚刚是不是在心里骂我?”这也能被发现?素商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这做贼心虚的模样,不是就有鬼了。顾晏如唇角的讥讽笑意让素商一顿,意识到自己过于敷衍,素商决定做些什么来挽回自己即将飘走的工钱。只见他阖上眼睛,神色严肃,过了一会素商才笑呵呵道:“我觉得我们确实是挺受欢迎的,你瞧,这都特意派人来城外迎接我们了。”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月色朦胧,顾晏如自然是看不见的。但他到底是有内力傍身,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 素商全身紧绷,多日的战斗让她有些吃不消,这波有可能会受伤。纵然只是设想,素商依旧嘱咐顾晏如,“你要小心点,我可能不能把所有人打趴下。”眼见素商拔出长剑,顾晏如还未来得及诧异,一批批白莲使就到了眼前。为首的和素商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是要干掉的人。没有一丝丝迟疑,素商提起长剑就上,借力打力,旋转跳跃,横劈竖砍,不过片刻对面的五六人就已经倒下。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也让对面的人吓一跳,不是说素商是个惯会花言巧语的投机者么?这架势,怪正气凛然的。 素商没空思考对面几个的眼神交流,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快要吃不消,就连动作也慢了很多。同样的,对面的也发现了这一点,好机会!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几人从不同的方向朝素商攻去,意图用这天罗地网困住素商。唰唰唰,素商三下五除二将离他最近的人解决掉,剑尖直指为首的那个人。这反应速度令众人惊讶,为首的只是停滞了一秒,继而命令道:“一起上。”车轮战么?素商皱眉,现在还不知道为首的实力,贸然用法器怕会暴露自己。 那就用符箓好了,素商甩出几张符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他们飞去。不料对方早有准备,不约而同避开了素商的攻击,当然,反应稍微慢一点的两个人就被符箓贴上,一会儿便倒下了。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果然,他们已经对符箓有所防备了。好在双方距离已经拉开,素商双手握剑,再次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真言。与此同时,那些人再次以鬼魅般的速度接近素商,在半空中封锁了素商的退路,为首的不再迟疑,使出全力向素商袭来。“砰”,最先倒下的竟然是对面的人,顾晏如收起暗器,同众人一样,朝声源处望去,那里只有几棵树。“砰砰砰”,对面的人接二连三倒下,可他们甚至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见着。不仅如此,攻击他们的人似乎是在不断移动,不,应该说是高速移动,往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就已经倒下。更为诡异的是,他们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武器攻击的。 “有埋伏,撤!”为首的率先运功离开,众人紧随其后。素商冷笑一声,“想跑?哪那么容易!”符箓,长剑,匕首依次不间断从素商手里飞出,精准的打入对方的后心,一击毙命。最后只剩下那个头头,素商目测这个距离应该是不能一击毙命。不能一击毙命,那就留个致命伤罢!素商足尖轻点,就要加速冲去。“嘣”,一声巨响,为首的被不明物体击中后直接裂开,身首分离。素商脚步一顿,转向顾晏如身后,奇怪了,明明感受到了第三个人的气息,为什么看不见人?正打算继续向前,那气息也消失了。 顾晏如上前查看为首的尸体,用指尖沾了点周围的泥土,仔细闻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竟然是火药,顾晏如起身遥望远处的秋叶城,喃喃自语,“秋叶城什么时候出了这等人物?” 不惜用火药对付白莲教,看来是有着相当深刻的仇恨,原先他还以为是那位道姑在暗中相助,谁知竟然不是她。 检查其他尸体后,素商有了新的发现,尸体是沾染的白莲教气息已然消失殆尽。 线索 原本附着在他们体内的白莲妖法完全不见了!难道这里还有和她一样的玄门中人?处理好尸体后,素商问顾晏如,“方才你说没想到秋叶城内出了这等人物,你很熟悉秋叶城?”顾晏如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一点点把指尖的灰擦拭干净,“谈不上特别熟悉,这秋叶城原是当朝苏丞相的故乡,我曾经来过几次。那时的秋叶城,并没有特别出彩的人物。”“那我们就进城,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那个暗中相助的人。”素商收起手中的长剑,和顾晏如一起往城门走去。“对了,你那个符箓也是那位道姑朋友赠予的么?威力巨大。”顾晏如在一旁观战,是以看得清清楚楚。 素商从衣袖里拿出几张符箓,在顾晏如面前晃了晃,“你是说这个吗?这里面还有辟邪的,要不要卖你几张?”那黄色的符箓在顾晏如面前晃啊晃,配合着素商生动的表情,让顾晏如头晕目眩。顾晏如抬起手,握住了素商甩来甩去的右手,“别晃了,我头疼。”素商额头划过几条黑线,这人是不是身体不太好?这都几个月了,除了赶路也没累着他啊,怎么还头晕。本着契约精神,素商颇为关心,“好的,我不晃了,我们快点走吧,争取在宵禁之前进城。”就这小身板,素商生怕在野外过夜,第二天这位顾公子就得个风寒感冒什么的。 顾晏如这才放开素商的手,头晕什么的当然是借口,主要是素商靠他太近,他有点不适应。不料素商信以为真,还认真建议,“要不我背你进去,这样更快。”顾晏如闻言,重新审视了一下素商,不禁莞尔,“就你这小身板,免了。”素商背着他,指不定一个不小心,一摔摔俩。打脸来得太快,素商有些懵逼,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他刚刚还在嘲笑这人小身板来着,这么快就轮到他被嘲笑了。摇摇头,素商正色,“那我们就加快速度。”顾晏如意图用行动证明了他身体还好,三步做两步走到了素商前面。然素商只当他是自尊心发作,带着微妙的同情跟上了顾晏如。 城内,孙家,风鹤眠悄咪咪进自己的房间,收了替身使者后,跟狗一样趴在床上喘气。目睹风鹤眠样子的系统无情嘲笑,“你瞅你那损色儿,垃圾。”风鹤眠顺手就把枕头扔向系统,“滚!”一击不中,风鹤眠便将头偏向内测,不想交流。系统见状,飘到风鹤眠的上方,朝她挤眉弄眼,“宿主,别生气嘛。你看,你不仅完成了任务,还过了把瘾,还有奖励呢!开心点。”风鹤眠打着哈欠,“可是我真的很累啊,跑来跑去的,还要不被发现。你又不是没看见女主朝我这边看过来的眼神,那一瞬间我都觉得她想刀了我。”这女主也太危险了,杀伐果断的,万一她发现自己接近她的目的不单纯,指不定就突然对自己下手呢。 系统白了她一眼,“宿主,你是不是有被迫害我妄想症?抛开其他的不谈,你就说那把ak47和手榴弹你用得爽不爽吧?”风鹤眠认真回忆,老老实实回答,“那一枪爆头的感觉真的好爽,关键是那群傻叉反应迟钝,半天都找不到我。还以为碧莲蠢得离谱,现在一对比,嗯,她还是有点聪明在身上的。”系统也打了个哈欠,“想开点,她压根没把你这个小菜鸡放在眼里。别忘了你现在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有道理哎,作为女主素商不一定百分百心慈手软,但她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一个路人下手。 这会风鹤眠不害怕了,点开提示面板,查看任务进度:恭喜宿主,完成接应女主任务。奖励:盗跖体验卡一天(拥有此物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某地并带走某物。),伪装面具*1,加速卡*7(作为最苟的宿主,跑路利器你值得拥有!)主线:作为半个原住民的你,真的了解秋叶城吗?进入秋叶城的女主已经察觉到城内的妖气,请配合女主找出城内的妖怪。 我要上大分 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风鹤眠瘪嘴,“我来这都几个月了,怎么连妖的影子都没看见。”何止是影子,这秋叶城安和得很,甚至连妖的传闻都没有。难道说城内的妖并没有害人?也许是城内的妖伪装一流,将证据和谣言一并掐灭。风鹤眠继续看提示面板,这个任务的时间倒还算宽裕,三个礼拜,够她去调查了。双手一滑,风鹤眠点开了另外一个界面,上面只有一行字:回家的通道修建至60%。这短短的一行字慰藉了风鹤眠不安的心灵。之前夹在各种各样的人中间,累死累活才把完成度提到58%,后面的任务越来越难做,拼死拼活做了六七个任务,修建完成度也才涨了0.1%,简直就是诈骗。 奈何只有系统能把她送回家,风鹤眠咬咬牙也忍了下来,好在上帝关了一扇门,心情好了还记得给她开个窗。刷女主的任务,奖励就是丰厚,不出一年她应该就能回家了。风鹤眠也不困了,摇了摇昏昏欲睡的系统,“别睡了,快,来点提示,城内的妖到底是谁?它在哪?”系统了风鹤眠一眼,没好气的回答,“你这是要提示吗?要不要我直接把答案告诉你得了。”风鹤眠大喜,“还有这等好事儿?”“当然没有,别做梦了,你完成其他的任务就可以解锁更多消息了。”系统打碎风鹤眠的痴心妄想后,又嘱咐她,“早点睡吧,明天早上应该就有任务了。”风鹤眠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我现在又不困了,要不我们一起玩吧?”系统一巴掌就过去了,“玩个鬼,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都。”风鹤眠灵活躲开系统的短手,疑惑道:“才二十三点啊,怎么了?不是还早吗?” 人和统的时间观念就是不一样,系统被风鹤眠整烦了,要知道它现在可是没办法和总部取得联系,能源什么的全靠睡眠补充。这个点还不睡,明天它运作都得开启省电模式,续航能力强,但是制约太多了,一点都不方便。风鹤眠还在那里嚎,嚎得极具感情,不得已系统把一个东西丢到了风鹤眠面前。上一秒还如丧考批的风鹤眠一看,顿觉神清气爽,下一秒给了系统一个大大的笑脸,“爱你哟,小统子。”“呸!”系统啐了风鹤眠一口,道出真相,“你那是爱我吗?你分明是喜欢打游戏。”没错,风鹤眠捧着手机,如痴如醉,也不和系统顶嘴了,“是的是的,你早点休息吧!今日宜上分,我就不打扰你了。”系统恨铁不成钢,“但凡你把玩游戏的热情放在做任务上,你都不至于还在这里。点屏幕的声音小点,我都能听见你指甲戳屏幕的声音了。”风鹤眠沉迷游戏,根本听不见系统的话,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卧槽,傻逼吧,平a啊!为什么还不平a!还搁那瞄,瞄又瞄不准,啧。” 系统眼看着风鹤眠面目狰狞,身体随着手机一起移动,嘴里骂声不断,“队友呢?队友呢,救一下啊!玛德,这点破经济也敢上,谁给你的勇气打我?嗯?”属于是逐渐疯癫了,系统熟练开启免打扰模式,屏蔽风鹤眠越来越暴躁的声音,进入深度睡眠。翌日,风鹤眠顶着个浓重的黑眼圈和系统对视,系统取笑她:“你昨天晚上不是还很兴奋吗?不是要上大分吗?”风鹤眠有气无力,“别提了,昨天晚上连跪,好不容易上了一颗小星星,结果后面一赢一输循环,最后又掉回去了。一晚上白干,啧。”系统,系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到底是说她人菜瘾大还是说机制问题?与其安慰,不如转移注意力,“要不你看看任务刷新没?” 是得干点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风鹤眠打开面板,嗯,还是老样子,任务没有刷新。风鹤眠翻到另外一个页面,嘶,什么玩意,那个人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肯定是自己没睡醒,风鹤眠果断躺回床上,秒睡。十五分钟后,风鹤眠幽幽睁开眼问系统,“几点了?” 跑路 系统叹了一口气,“才过去十五分钟,我劝你还是尽早完成任务,早点跑路。”风鹤眠伸了个懒腰,说得容易,任务都还没有刷新。一点线索都没有,“你真的是没什么用,什么破线索还要我亲自去找。”风鹤眠埋怨系统。系统飘到另外一边,“宿主,别哔哔赖赖了,有时间埋怨我不如去找线索。对了,最好换个地方住,长期住在一个地方很容易被发现的。”秋叶城还挺大的,风鹤眠决定出去住几天,只要她住的地方够多,那个人就不可能那么快找到他。既要避开那个人,又要帮助女主走主线,风鹤眠心累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风鹤眠就出门了,路过花园时被眼尖的孙念念发现。“绵绵,你这是要去哪里?”孙念念喊住她,风鹤眠看着莲步轻移朝她走来的,带着三分病气的姑娘,随机找了个借口,冲她爽朗一笑,“哦,城内新开了好几家店铺,我准备去凑个热闹,顺便去郊外的山上看看。” 孙念念咳了几声,等身体好一点才开口,“你要去几天?可是赵公子等一下会过来拜访。”“嘁,他来就来呗,你们招待就是,等我回来再找他也是一样的。反正我估计他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跟我说,倒是你,”风鹤眠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系在了孙念念身上,“本来就刚好没多久,也不多穿点,到时候又该难受了。”四下望了望,风鹤眠有些不满,“照顾你的丫鬟呢?怎么没见着人影。”孙念念拉住她的手,“我叫她去倒茶了,等一下就会过来了。”风鹤眠回握孙念念的手,将她带到避风口坐下,“看看,你这手都是冷的,还是多穿点,别冻着了。”孙念念点点头,等丫鬟来了风鹤眠嘱咐了她几句才起身离开,“那我就走了哈,念念。” 孙念念捧着水杯暖手,乖巧点头,“要早点回来,等我彻底好了一起出去玩。”风鹤眠点点头,“一定。”等她找出那个妖怪再说吧,噢,还得完美躲过那个人,被抓到了就又要关小黑屋了。走到没有人的小巷子,风鹤眠才呼唤系统,“在?来个导航,让我看看今天晚上去哪里落脚。”系统快速打开地图,“真是服了你这个路痴,来这里几个月了还认不得回孙家的路。”风鹤眠果断狡辩,“那能怪我嘛?秋叶城那么大,我又不能天天出去玩。而且你那个破导航不管用。”呵,系统笑了,遥想那一天,风鹤眠非要拉着它熬夜打游戏,打到凌晨三点才睡觉,五点又被人拉出去逛街。系统撑不住,就下线了。风鹤眠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其他人走散了,最后拿着导航在原地转圈圈。 头一次见拿着导航还能迷路,最后沿着导航走了两个小时还没有找到回去的路。系统上线后看见的就是对着一堵墙陷入沉思的宿主。摇摇头,系统不禁怀疑自家宿主的生存能力是否为零,“你在现代究竟是怎么出去玩还能安全回家的?” 风鹤眠白了它一眼,“那当然是因为可以打车啊!手机真的很方便,而且我到了地方,其他人会带我吃吃喝喝啊,我只要跟着他们走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我是个家里蹲,没事一般不出省的,尤其那会又是封校又是隔离的,出个省好像都是在犯罪,我哪敢呀!”总之就是非常有道理,系统决定不跟她掰扯,汇报起地图上的消息,“我们在秋叶城有四处地方可以去,东街西街的客栈,北街你可以去别人家借宿,南街你去找你那冤种朋友,他已经回来了。” 风鹤眠右手手心朝下,左手食指顶着右手手心,“停,不要说东南西北,我分不清,请说左右,谢谢。”“就你事多,说吧,去哪里,我带你走。”系统恨铁不成钢,这届宿主是它带过最差的一届! 风鹤眠心想,女主极有可能选择在西街落脚,她暂时不想遇见;南街的那个也算了,万一那小子告密就完了;不给朋友添麻烦,“那就去东街。” 碧莲 选定目标后,系统开始导航,“好,现在左转,走到这条街的尽头,然后右转。”风鹤眠照做,脚底生风到达尽头,然后一个转弯被系统拉住,“欸欸欸,你去哪呢?这才是右边!”每到这个时候,风鹤眠格外听话,“哦,对不起,我有点没睡醒。”其实直接说她有点左右不分也是可以的,人生已经如此艰难,系统决定还是不要拆穿宿主。右转的这条街道风景不错,边上还栽着一排杨柳,微风吹拂,波光粼粼,杨柳依依煞是好看。然风鹤眠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她记得这条街好像新开了一家甜品店。边走边看的代价就是撞到了人,“哎呦,”一道委委屈屈的声音响起,风鹤眠一惊,暗骂一声真她妈晦气。 转头看去,果然是那个碧莲,依旧是一身白纱裙,依旧是用那微红的眼睛怯生生看着她。啧,风鹤眠语气真诚,“抱歉,刚刚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你了。”碧莲紧紧抿住嘴唇,怯弱极了,“真的是不小心吗?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绵绵姐姐可以直接告诉我的。”呵,想的真多,风鹤眠这下连一丝愧疚都没有了,单刀直入,“当然是不小心了,谁没事闲得撞你。”大意了,早知道是碧莲,风鹤眠一脚就过去了,还道歉?碧莲泫然欲泣,“我知道姐姐不是故意的,可是真的好疼呀!”yue,风鹤眠庆幸自己没有吃早餐,更庆幸自己没有用真名,要是真名被碧莲这么一叫,早餐都会被吐出来。别说,碧莲那小白花一样的脸配上那含泪的眼睛,还怪好看的。街上有不少人往她们这边看来,风鹤眠略微烦躁,“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还有事,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在上门道歉行吧,麻烦让让。” 碧莲偏不如她的愿,还上前了几步,风鹤眠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她推开呢,系统的声音响起,“宿主,别道歉,那人早就看见你了,她是故意凑上来的。”风鹤眠眉头瞬间扭曲,“她今天出门没吃药?”系统给出了正确答案,“她是为了博你后方那个男人的好感。”神经病吧,风鹤眠单刀直入,“从理论上讲,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疼我也疼,所以你别说的我好像在欺负你一样。还有,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咬唇,怎么的,你天天不喝水嘴唇特别干,要用你的口水来润吗?”咦,宿主说得好恶心啊,原本这个动作配上严重还是挺勾人的,被宿主这么一说,碧莲得难受好几天吧。 风鹤眠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围观的人听见,那些人被风鹤眠这么一形容,顿时失去了吃瓜的兴趣,快步离开。这个效果风鹤眠很满意,心想,没了观众我看你怎么演。哪知碧莲一脸委屈却坚毅的模样,“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说话这么咄咄逼人,好了,我原谅你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啦。”卧槽,好大一张脸,系统怂恿风鹤眠,“宿主,你后面那个男人要过来了,现在不怼,等一下碧莲就该碰瓷你了。”有道理,风鹤眠不耐烦开口,“你以为你是人民币吗?还人人喜欢呢?我用得着你原谅,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你心知肚明。那么大一张脸出门也不怕卡门上。”怼人,风鹤眠就没有输过,碧莲这会真的是含泪强颜欢笑了,“姐姐,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当好朋友,你为什么总是要把人往坏处想呢?” 风鹤眠张口就要骂,系统提醒她,“宿主,那男的要过来了,我们走吧。”风鹤眠咬牙切齿回答,“不可能,我刚学的擒拿术,我能受这委屈?不管那个男的是谁,他要是帮碧莲,一样怼死。” 只见风鹤眠冷哼一声,开始阴阳怪气,“不好意思,只有人才能当我的朋友,你这样的,我高攀不起。至于我为什么把人往坏处想,这都是因为你。”这口黑锅有点大而且很突然,碧莲震惊得连眼睛都瞪圆了,气得发抖,“你要这样想,关我什么事?” 你鼻涕泡出来了 风鹤眠点点头,反问她,“对啊,所以我怎么想关你屁事!一天天戏那么多,脸那么大,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麻烦让人,好狗不挡道。”碧莲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被风鹤眠直言不讳伤到了,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这么说她。当即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风鹤眠瞄了一眼,嗯,这会儿全是感情没有演技了。系统看着窘迫的碧莲,心想,你说你惹她干嘛?这位,可是几乎天天打农药的人,在峡谷内待久了,那素质能好吗?碧莲眼睛一亮,好,风鹤眠知道有男的要为碧莲出头了。趁碧莲还在蓄力哭泣,风鹤眠打断施法,在碧莲哇的一声哭出来的时候,风鹤眠的话语紧随其后,“别难过了,你哭起来好丑啊!欸,你鼻涕泡快要流出来了!”简直是恶魔的低语,被风鹤眠一说碧莲赶紧憋住,但有些情绪吧,不是说停就停的,生理反应和心理反应不能同步的结果就是碧莲憋住了眼泪,但没憋住打嗝。 “嗝儿。”碧莲靠着一声打嗝,成功把风鹤眠身后的人炸了出来。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绵绵,你安慰人的方法可真别致。”咦?风鹤眠听见熟悉的声音往回看,只见身后的男子一身青衣,嘴角带笑走到她旁边。“赵轻尘?你怎么在这里?”风鹤眠笑骂,“你不是应该去孙府拜访吗?”风鹤眠的目光又在赵轻尘和碧莲之间来回,“该不会你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吧?”赵轻尘不置可否,将一样东西在风鹤眠面前晃了晃,“亏我还特地去买糕点带给你吃呢,没良心的家伙,现在居然还骂我?”此人正是风鹤眠和孙念念的好友,赵轻尘,赵公子。面对赵轻尘的质问,风鹤眠面不改色将赵轻尘手中的糕点一把夺过,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哎呦喂,是谁骂你呀?反正不是我,啊,”风鹤眠眼角扫到偷偷看着赵轻尘的碧莲,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反正我没有骂你,不是我的话,那应该就是碧莲妹妹了吧?”正因为赵轻尘把注意力放在风鹤眠身上而焦灼不已的碧莲:“?” 碧莲脸色铁青,语气也不在像是要断气一样,“姐姐,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去骂赵公子呢?”风鹤眠耸肩摊手,“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碧莲气结,剁了剁脚,一时间想不出来如何反驳风鹤眠,她用眼神向正在看戏的赵轻尘求助。而赵轻尘正如碧莲期待的那般缓缓开口,真诚极了,“可能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好,惹碧莲姑娘生气了吧。碧莲姑娘,你不用解释,我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原谅你了。”碧莲看看一脸慈祥的赵轻尘,再看看吹着指甲,一副不关我事的风鹤眠,用手指了指他们,“你,你们!”风鹤眠抬头,遵从本能回应,“啊对,我,我们,咋啦?”“你们欺负人!”碧莲咬牙切齿跑远了,短时间应该不会再出门,怕丢人。 目送碧莲跑远,风鹤眠和赵轻尘对视一眼,过了一秒默契击掌。“真有你的,她可难缠了,我好说歹说愣是没办法让她走。”赵轻尘声音都疲惫了起来,应该是被碧莲折腾得不轻。风鹤眠安慰似的拍拍赵轻尘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还年轻,我跟你讲,对付她这样的就应该直来直去,她太蠢,委婉的话听不懂。”有道理,赵轻尘虚心求教,“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风鹤眠看似长吁短叹,实则得意洋洋,“还好吧,主要是我今天有事,不然高低给你来几句。” 深知风鹤眠尿性的赵轻尘忍不住戳穿,“有事?你能有什么事?莫不是在孙家待腻了,想到处走走。”“要不要这么了解我啊?”风鹤眠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呢,她晃了晃手中的糕点,“这是在哪家店买的?闻起来很香。” 风鹤眠没好气回答,“还能是在哪里买的,当然是在新开的那家店。本来想让你尝尝鲜,谁知道你要去玩。” 禽兽啊 风鹤眠眉开眼笑,“一样的,一样的,最后还不是到了我的手上。我还有事,就不能跟你唠了,回见。”说完就朝赵轻尘挥手。“知道了知道了,要记得回来。”风鹤眠抬脚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五分钟后,风鹤眠将包着糕点的纸袋扔掉,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评价道:“那家店的糕点闻起来确实香,我首选桂花糕。”系统咂吧咂吧嘴,“我觉得黄豆糕也不错。”一人一统继续走,又五分钟后风鹤眠问系统,“这个赵轻尘是什么时候来秋叶城的来着?”“比你早一两个月,怎么了?”系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了赵轻尘身上。突然之间,它福至心灵,“你该不会怀疑他是妖怪吧?禽兽啊,人家还特意去给你买吃的,你吃完人家的东西反手就怀疑人家。这是人干的事情么?”系统语气愈发严厉,字字都在指责风鹤眠不厚道,风鹤眠诶嘿一笑,“你叫我在这么大个秋叶城里面找妖怪,我又不是未卜先知,怎么可能知道妖怪在哪里?当然是先从熟悉的人开始调查,既放心又方便,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系统险些要被她说服,“一码归一码,你就说你愧不愧疚吧。”风鹤眠一秒都没犹豫,摇头,“这有什么好愧疚的,他又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不是那种心理脆弱的人。总之,问题不大。”系统循循善诱,“那万一你突然有一天你的好朋友怀疑你,你会不会难过?”风鹤眠笑了,那笑容中夹杂着三分自信和七分悲凉,“我跟你讲,这个任务放到她们身上,我肯定是第一个被排除的人。你问我为什么?呵,”风鹤眠捏着嗓子,摇头晃脑模仿起了她朋友,“不是我看不起你啊,绵绵,但是你看,哪个妖怪有你那么蠢?妖怪都擅长化形,你这个长相吧,哎!”一个哎字,是风鹤眠朋友对她本性的认可,亦是饱含着风鹤眠无限的悲伤,此字胜过千言万语。良久,系统才开口,“你和你的朋友关系一定很好吧?”风鹤眠掀起眼皮,没精打采,“噢?怎么说。”“一般朋友没这个胆开这样的玩笑。”系统小心翼翼回答,风鹤眠居然没有发脾气,“是啊,关系很好,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无意勾起风鹤眠的伤心事,五年前风鹤眠作为一个现代人因为意外去世,穿越到了先皇后母家,成为了风家小世子身上。那位小世子生前是个纨绔,不知道得罪了谁被推下湖中,溺水而亡。他咽气的那一刻正好被穿越来的绵绵附身,绵绵和小世子达成约定,她帮小世子报仇成功后就可以完全和那具身体融合。另外,那小世子原本是个女孩,在她五岁时替她父亲挡下妖怪的一击后,就被变成了男孩。绵绵穿过来替他报完仇后那具身体又变回来了,为了不被人当作妖怪,风鹤眠只能扮男子。同时她又利用系统捏造了一个名为绵绵的女子,对外传是风鹤眠的心上人。一人饰演两个角色难免会露出破绽,风父特意找了一个死士在某些场合假扮风鹤眠,而绵绵则同一时间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风鹤眠’和绵绵两个人则借着一起游玩的借口共享信息,两人性格也不相同,从理论上讲是没有漏洞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风鹤眠和绵绵是同一个人的事情还是被那个人发现了,时至今日,绵绵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暴露了。用风父的话来讲,人算不如天算,这就是命。风鹤眠觉得有道理,她可珍惜自己的狗命了,所以她第一时间远离那个人。但那人也不是好打发的主,即使不用绵绵这个欺君的秘密,他也有很多方法让绵绵摆脱不了他。 站在风鹤眠的角度上来看,是惨。意外去世,醒来就要找人报仇,报完仇又被攻略系统找到,要赚特定人的好感度。风鹤眠生前就是个母胎单身,好感度什么的都是误打误撞完成的。好在她运气不错,勉勉强强完成了任务。 找妖怪 可日复一日扮演两个人,动不动就小命不保,风鹤眠终于憋疯了。某天放弃任务,飞檐走壁的时候发现了那个人,遂见色起意,百般捉弄。二人也曾有过一段和平共处的时光,但那个人占有欲太强,风鹤眠又追求自由,两人爆发争吵后那个人囚禁了风鹤眠,把风鹤眠当成他自己的私有物。在系统和风父的帮助下,风鹤眠化身绵绵成功出逃,一路来到了秋叶城。完成帮助孙念念苏醒的任务后,风鹤眠就一直待在这里了。系统回忆的时间,风鹤眠已经走到了更为热闹的地方,她看见前面有几个小孩儿围着卖糖葫芦的看,眼里满满的期待。想吃糖葫芦这几个字全写在脸上了。 看着单纯又活泼的孩子们,风鹤眠计上心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妖怪会变成小孩?”系统查了一下资料,“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可能性很小,妖怪一般是化成漂亮女子或者书生。妖力比较弱的可能变成小孩子,用来降低其他人的警惕性。”风鹤眠眯起眼睛,笑嘻嘻,“那我们就去试试,小妖怪应该不能很好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有道理,系统提出疑问,“那你准备这么测试呢?”风鹤眠兴致冲冲,激动得苍蝇式搓手,“你就瞧好吧,要是里面有妖,保准叫它现出原形。” 系统饶有兴致,闭麦看自家宿主操作。只见风鹤眠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朝那群孩子走去,眼尖的孩子已经发现了她,“绵绵姐姐。”那小孩喊那一声,所有的孩子都发现了她,高高兴兴喊她,“绵绵姐姐,姐姐。”风鹤眠这会倒是人畜无害了,蹲下身,和孩子们的视线平齐,温声细语问好:“雨嘉,辰逸,清妙,清歌,含雁,你们好呀。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呀?”风鹤眠挨个打招呼,系统看着自家宿主那心怀不轨的微笑,默默为面前的孩子们捏了一把汗。 三个男孩子和两个女孩子齐齐看着风鹤眠,笑得那叫一个单纯,“有。”声音整齐划一,风鹤眠故意逗他们,“那为什么不来找我玩呢?”为首的小男孩很苦恼,“我也想找绵绵姐姐玩,可是阿娘说姐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叫我不要去打扰你。”回想自己吃吃喝喝睡睡的日子,风鹤眠干笑,“辰逸,你阿娘真贴心呀。我确实有事要做,不过也不差这点时间。”说完她又去逗旁边的雨嘉,“你好像长高了一点唉。”雨嘉很开心,他骄傲地抬起胸脯,朝他旁边的人炫耀,“清歌,我就说我比你高了一点吧,你看,绵绵姐姐也这么觉得。”被他点名的男孩子酷酷的,“那可能是因为绵绵姐姐太久没见到你,看错了。”拉着清歌小手的小姑娘也附和他,“哥哥说得没错,肯定是绵绵姐姐看错了。” 雨嘉气呼呼的,“你们两个是亲兄妹,清妙肯定帮你说话。我不相信你们说的,含雁,你来说,我有没有长高?”雨嘉转身问另外一个小女孩。奈何那个小女孩从始至终都没有把目光从糖葫芦上面移开,态度敷衍至极,“嗯嗯。”“嗯嗯是什么意思,你快说我长高了。”雨嘉不依不挠,含雁也不生气,看也不看雨嘉继续,“嗯嗯。”笑死我了,这几个小孩真逗,风鹤眠憋笑抱起含雁,“你想吃糖葫芦么?”含雁被突然抱起也不害怕,用清澈的眼睛看着风鹤眠,奶声奶气回答,“想。” 那渴望的眼神让风鹤眠愧疚了一秒,然后她在含雁期待的眼神中,将糖葫芦拿起又放下,“那你就想着吧。”什么叫恶魔,什么叫行走的恶魔,风鹤眠用实际行动诠释了恶魔一词。眼瞅着小姑娘就由期待和感激再到呆愣再到委屈,下一秒就要哇哇大哭,风鹤眠又把糖葫芦递给了含雁,“逗你玩呢,虽然姐姐我是很穷啦,但是买个糖葫芦的钱还是有的。” 风鹤眠领着五个孩子找了个地方坐下,“喏,一共五颗,刚好。”孩子们先是感谢了风鹤眠,然后才分着吃了。 打听 等孩子们吃完了风鹤眠才进入正题,“最近你们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有的话就带我一个呗。”最为活跃的雨嘉率先开口,“有,城里来了两个很好看的哥哥。”“噢?比我还好看吗?”风鹤眠反问。雨嘉被风鹤眠这么一问,疑惑极了,“可你是姐姐,他们是哥哥啊,没办法比的。”辰逸也跟着开口,“那两个哥哥好看是好看,但是很凶。”女主风评被害,风鹤眠试图给女主圆回来,“可能他们只是看起来很凶,实际上是好人。”清歌摇摇头,“那我们就不知道了,他们都不笑的,有点像我爹爹要生气的样子。”啊这,风鹤眠果断回答,“他们可能只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恰巧心情不好的样子被你们看见了。”雨嘉和辰逸对视,“可能是叭。”风鹤眠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坐着,“那我们来聊聊天,最近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有意思的故事?” 几个小朋友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书生和花妖的还是书生和女鬼的?绵绵姐姐,为什么书生那么奇怪,妖怪和富家小姐都喜欢他?”嗯哼,风鹤眠挑了个浅显的原因回答,“可能是书生比较正直,不贪图女色,反而吸引了那些勾引人的妖怪?富家小姐喜欢可能是被书生美好的品质吸引,比如说正直勇敢机智什么的。”雨嘉一知半解,“正直就会被富家小姐喜欢吗?”风鹤眠摸摸他的头,“正直的人大家都喜欢。”说罢风鹤眠话锋一转,神神秘秘对他们说道,“你们猜猜看我要去哪里玩?”小孩们一个个猜,“去踏青?去酒楼?去糕点铺子?去成衣店?去找好看的哥哥?”风鹤眠摇头,有点遗憾似的叹气,“好可惜哦,你们没有猜对。”这下他们更好奇了,一个个拉着风鹤眠的衣袖撒娇,“绵绵姐姐,你就告诉我们呗,带我们一起玩。” 风鹤眠拉低了声音,“想知道?那就凑过来听。”见绵绵拉低了声音,小孩们都小心翼翼又好奇的凑上来,眼里亮晶晶的。风鹤眠将声音拉长,“我啊,要去捉~吃~人~的~妖~怪~”“呀,”认真听的小孩都被绵绵下了一大跳,依偎在一起,试图从伙伴身上汲取勇气。风鹤眠一一看去,不错过任何一个人的表情,仔细一看,全是惊恐。那个妖,不会是他们,要是的话,听见有人大言不惭要找出它来,或讶异或轻蔑,不会是惊恐。达到目的后,绵绵一边拍身上的灰一边安慰他们,“别害怕,要是真的有妖怪,姐姐给你们抓出来。你们要小心的是那些拿着糖葫芦邀你们去其他地方的怪叔叔,看见那种人就赶紧跑,往人多的地方跑,告诉你认识的大人。”将垃圾丢到篓子里后,风鹤眠起身同小孩们告别,“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雨嘉不高兴了,“你才陪我们玩了多久?不行不行,你把我们吓成这样,不能这么轻轻松松就走了。” 哦呦,这小子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风鹤眠一手按住他不断往前的头,避开雨嘉的小短手攻击,“哦呵呵,够不着,够不着,哎呀呀,好可惜哟。”被风鹤眠这么一说,不止是雨嘉,连辰逸和清歌也有点生气,他们控诉,“绵绵姐姐欺负人,不要脸!”好嘛,这些孩子绝对不是妖怪,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流露在眼里。那就不跟他们玩了,在众人愤怒的目光中,风鹤眠走进了糕点铺子,随后她提着一小袋糕点在雨嘉面前晃了几下。雨嘉怒气稍减,正要接过糕点,只见风鹤眠一个假动作避开雨嘉的手,然后从那袋糕点中捻出一块递给雨嘉,嘴里念念有词,“喏,不是我小气,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牙受不了。”说完她也不管孩子们震惊的眼神,一个潇洒转身,飞快离开了。 一番折腾后,风鹤眠终于来到了东街,边走边观察,甚至拉了一个说书先生依旧没有半点关于妖怪的痕迹。唉,太难了,风鹤眠愁眉苦脸。 小猫咪 啪嗒,窗外传来微弱的动静,风鹤眠崩直了背,掏出ak,踮起脚尖,缓缓朝窗户靠近。看着准备齐全的风鹤眠,系统不由得劝道,“听我的,放轻松,问题不大。”风鹤眠竖起食指,示意系统噤声,“嘘,等我搞定窗户外面那个再说。”系统怒其不争,“那你倒是先把灯给灭了啊!幸亏外面来的不是人,看不出你是个傻的。”风鹤眠闻言将手里的武器攥紧了,“什么,不是人?吾命休矣!”自家宿主抓重点一直是可以的,系统彻底没了戏耍风鹤眠的心思,直接告诉她答案,“外面是你的猫,它来找你了。”推开窗户,果然看见了在窗外扒拉的狸花猫。 四目相对,“不早说,”风鹤眠一把丢开武器,捞起懵懵懂懂看着她的小猫咪。关上窗,风鹤眠让猫咪坐在她的腿上,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噢,瞧瞧,这是谁家的小猫咪呀,还带着白手套,真可爱。”风鹤眠拉起小猫咪的爪子轻轻捏了捏,声音不自觉夹了起来,“真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来,让妈妈抱抱,”风鹤眠猛把自己的脸往猫咪头上蹭,疯狂贴贴,一呼一吸之间仿佛吸阳气的妖精一样,上一秒还垂头丧气,下一秒就容光焕发。 啧啧,目睹了全过程的系统心想,真该给她录下来,事后让风鹤眠看看,她和碧莲到底谁夹。但凡她对男人的态度有对小猫咪态度的十分之一,她也不至于母胎单身二十年。好不容易走了个攻略男人的路线,最后攻略的还是个看似路人实则占有欲很强的疯子。别人是因为金钱或者性格单身,而风鹤眠她是真真正正凭实力单身。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看上了风鹤眠哪一点?系统瞥见痴汉脸的风鹤眠,突然找到了答案,啊,一定是喜欢上风鹤眠那种脑干缺失的美罢!吸了小半会的风鹤眠成功复活,明天再去找比较偏僻的地方看看,妖有可能去人迹罕至的地方。然后再去问问街上的流浪儿们,他们消息也灵通,“会不会在青楼?”风鹤眠喃喃自语,“要不我明天去青楼玩玩,还是去南风馆?要不两个都去好了。” “嘶,”乖乖躺在风鹤眠腿上的猫咪突然挠了一下风鹤眠,低头看着手背的红痕,风鹤眠摁住猫咪的头,“你小子,为什么挠我,还想跑?过来吧你。”将小猫咪抱在怀里后,风鹤眠才躲进被窝里沉沉睡去。西街上,顾晏如拦住提着灯笼正欲往外走的素商,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回到客栈内。在自己点燃蜡烛后,顾晏如才问素商,“夜深人静,你提着灯笼只身一人是要做甚?”素商瘪嘴,“我就是去长长见识。”是吗?人生地不熟的,大晚上就能长见识了。顾晏如不屑拆穿他,只道,“秋叶城不比从前,你还是留个心眼罢。”素商乖巧极了,再三保证,“我会多加小小的,那今晚我就不出去了,明天早上去长见识。”得了素商的承诺,顾晏如爽快放素商回去他自己的厢房了。 唉,难得追踪到一丝妖气,结果被顾公子打断,这下要找出那个妖只怕不太容易了。素商在脑海中整理秋叶城的已知信息,白莲使碧莲,暗中相助的高人,还有妖,这秋叶城真真是‘群英荟萃’呐。若是小妖大可一锅端,可要是大妖,素商并不能保证在保护城内所有百姓的情况下生擒大妖。且还有一种更具威胁的可能,假使实力不俗的大妖和熟悉城内的白莲使联手,对自己过于不利。得有自己的情报网才行,素商想,她到底是不了解山下的世界,行动起来要顾虑方方面面。幸亏收了那两个小妖,他们对这个世界应该更加了解,素商取出通讯符箓联系上阿左,“有白莲教追杀你们吗?” 阿左犹豫片刻后回答,“没有,他们看起来好像有其他要紧事,我们这边驻守的白莲教徒都少了很多。倒是几日前有几个登徒子试图轻薄萝月姑娘,我等并未出手,姑娘就已经狠狠教训了他们。” 大妖 原本以为素商身边的萝月姑娘就是个普普通通,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女,没想到她在用毒方面也是数一数二的。能带着这样的人当丫鬟,该说不愧是素商么?“您是遇见什么麻烦了吗?”见素商面露难色阿左主动询问,“我想在最快的时间了解一个城,但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获取情报。”素商单刀直入说出自己面临的难题。对此阿左给出了几个提议,“情报的话,您可以去茶楼花楼这些地方,人多什么情报都可以知道一点,不过去那些地方消息并不是百分百准确。当然,您也可以去问太守,那位顾公子说不定可以帮忙介绍。城中绝大多数事情太守都明白,不涉及他本人的利益,看在顾公子的份上会如实相告的。” 阿左顿了顿,“若是您在城中有朋友就更好了,本地人知道的也多,而且消息真假也容易确认。您也可以去专门的情报贩子那里买消息,就是价格高,踪迹难寻。”素商一一记下,“你也是妖怪,能否感应一下秋叶城是否有大妖呢?”阿左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我们距离较远,恐怕我要等阿右回来一起感应。”“阿右什么时候到?”素商想尽早确认城内的妖怪是否为大妖,阿左思索片刻回答:“三天后,有尾巴一直跟着他,处理需要一些时间。”“白莲教消息传挺快,分开来走果然是正确的,通知阿右多加小心。三天后我在联系你们。”素商很快结束了通讯。一墙之隔,顾晏如拿着手里的信纸陷入沉思,国师居然明目张胆买凶杀人?别是被风家那小子气失智了,有这时间不如多和朝中大臣打交道,兴许还能替自己找出那些个有二心的。 靠着骗术上位的东西说到底也翻不出什么花,高估他了。算算时间他也该和素商透露更多朝中的事情了,他一介布衣,对上白莲教虽说不吃力,可要是在权力漩涡中心的商洛,只怕会被国师陷害。白莲教势力深厚,朝中亦有官员与之勾结,而这其中权势最大的就是当朝国师。现下白莲教在民间算不上特别安分,只是扫尾工作做得太好,一时半会根除不了他们。据他所知,白莲教确有异术惑人心智,但并非没有破解的方法,若意志坚韧倒也可以与之一拼。只是这意志坚韧之人凤毛麟角,反观白莲教啧扎根华轩国各地,稍微做些收买人心之事便可一呼百应。他日若突然向朝廷发难只怕是措手不及,疲于奔命。白莲教实在不该存于世,更不该于朝中的人勾结,华轩国即便是大权旁落那也该落在他摄政王顾晏如的手里,绝非是邪教可以染指的。说到底也是陛下过于仁慈,此等邪教早该斩尽杀绝,而非袖手旁观。事到如今处理起来倒是棘手了许多,斩灭白莲教首先就该把国师处理掉,靠山一倒,白莲教自然会夹着尾巴做人,届时一一清理则会容易得多。 现下他已经掌握国师结党营私,草菅人命,欺上瞒下的证据,待他一回到商洛,国师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树倒猢狲散,处理完国师,白莲教剩下的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并非顾晏如狂妄自大,在这之前他就派了大量的下属伪装成教众潜入白莲教,伺机而动。失去朝中的支持,白莲教能依仗的就是那位血色教主,此人极为神秘,顾晏如查了十年也查不到关于此人的身份。最多也就探听到此子的幻术出神入化,绝非常人能与之对抗。 好在柳暗花明,他被白莲教追杀逃亡的时候遇见了素商,而素商恰恰是最适合清理白莲教的人选。能破除白莲教异术,单纯好财,对朝中一无所知,这样的人顾晏如用起来顺手也放心。扳倒国师后素商就是他最厉害的底牌之一,无论如何素商只能为他所用。至于素商口中的那位故人,顾晏如希望那人能看清形式主动投诚。秋叶城,南阳,象郡,会稽,庐江,通往商洛的必经之路,想必国师已经在前方埋下重重陷阱。 苏丞相 想必国师自己也没有料到,人算不如天算,偏偏他顾晏如在生命垂危之际遇见了素商,偏偏素商能克制白莲教。刺杀多次失败,对方难免恼羞成怒,一怒之下犯错的可能性更大。假使国师派白莲教众来秋叶城内,倒是正中顾晏如下怀。秋叶城乃当朝苏丞相故乡,国师派人在苏丞相故乡刺杀摄政王,这消息一但传入苏丞相耳中,所谓潜在同盟也就不复存在。妙极,妙极。不知道远在朝中的国师大人,此时此刻看见传回去的消息作何感想呢?是否欲将顾晏如除之而后快?真是期待呐。将最后一道命令发出,顾晏如结束了今日的工作,随后吹熄蜡烛歇息。不知怎的,迷迷糊糊间脑海中又浮现那个姑娘的影子,那日在华裳镇,身披月色美若天仙的道姑,在一片蓝焰簇拥下神色淡漠的道姑,那个淡漠至极的道姑。她和素商是什么关系呢?日后能不能成为同盟之一呢?带着这样的疑惑顾晏如很快进入了梦乡。翌日,素商和顾晏如一同用餐,吃完饭后素商牢记自己作为贴身保镖的职责,他照例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方便我跟着么,这城中并不太平。”万一那个妖怪和白莲教勾结,再把身为朝廷命官且能证明他是个好人的顾公子杀了,反手一个栽赃陷害,素商怕自己有嘴说不清。 顾晏如直言,“接下来我要去太守府上看看,你若是无事就跟着罢,看看能不能找出那日暗中相助的高人。”素商好奇,“太守是我等想见就见的么?会不会打扰到他?”顾晏如嗤笑,“不会,我昨日已递了拜贴,现下他应该在府中等着了。”这效率,素商赞赏,“你考虑得还挺周到。”顾晏如微微一笑,“这是作为一个官员应有的速度。”他真是时时刻刻都想向我展现他真的不是个草包呐,素商心道,要附和一下么?好在顾公子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示意素商快些走。秋叶城的太守姓王,住在北街,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但二人依旧选择步行。对顾晏如来说,坐马车过于招摇,容易被不必要的人盯上;对于素商来说,在马车上不方便他行动,也不利于他寻找隐藏在人群中的妖怪。街上热热闹闹,不远处还有几个小孩打闹,素商不禁感慨,“秋叶城比起之前的地方大很多啊,人也多,倒也算繁华。”顾晏如步履不停,“自然,这好歹也是苏丞相的故乡,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丞相?素商捕捉关键词,“倒是很少听你提起苏丞相,你怎么看那位苏丞相?”“我怎么看?我当然是用眼睛看。”顾晏如开了个小玩笑,素商评价道,“冷笑话。”气氛突然尴尬,顾晏如切回正题,“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么看他。” 苏丞相确也算得上一个人物,原本是秋叶城远近闻名的贤者,但无意仕途。直到还是太子的先帝打仗路过秋叶城,一眼相中了还是布衣的苏清河。而苏清河也没辜负先帝的赏识,在他的辅佐先帝很快平定各地,苏清河随之平步青云,官至丞相。只是随着先帝仙去,这位苏丞相也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一心辅佐陛下,对他们这些党派不屑一顾。可谓是安安分分,兢兢业业。传闻苏夫人曾经在秋叶城诞下一女,但不知什么原因与之分离,之后就跟着苏丞相一起迁到商洛去了。当然这只是传闻,具体怎么回事只有当事人知道。苏丞相共有两子二女,嫡长子苏戈止,嫡长女苏易安,庶子苏复,庶女苏妍。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呆呆的苏戈止居然还是嫡长子。野心勃勃的摄政王,心怀鬼胎的国师,本本分分的苏丞相与前面两个相比确实是平平无奇。素商还要再问,突然一道焦急又尖锐的声音传来,“小姐,小心!”是哪家的婢女和自己小姐走散了罢。定睛一看,竟然是他右侧的姑娘被人群挤出来了,一个不稳就要摔倒。素商叹气,拉住姑娘的手往边上带。 写实派 多亏他这一下,拉住了那个要摔倒的姑娘,等那姑娘站稳后素商立马抽手抱拳,“事出紧急,多有冒犯,抱歉。”那姑娘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咳了一下才抬头看素商,温声回答,“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眼前这个出手相救的公子却没有立马回答,反而皱起了眉头,那姑娘疑惑极了,“公子?”素商回神,那姑娘的婢女也匆匆忙忙赶到,收回打量的目光素商找了个借口,“无事,我看姑娘似是大病初愈,还须多多注意身体。”那姑娘大大方方感谢了素商,“多谢公子关心,只是大家说这糕点铺的点心极好,而我的朋友又尤其喜欢吃,可她懒懒散散,我怕她来晚了抢不到。一时着急,这才……”素商安抚她,“下次小心点罢。”一旁看热闹的顾晏如也来了一句,“是该小心。”素商瞪顾晏如一眼,别以为他刚刚没看见,他方才拉这姑娘过来的时候,这位顾公子还刻意后退了几步,生怕姑娘砸到他。 咦,这样的人肯定是个单身狗。素商有些嫌弃顾晏如,“姑娘,我们无意冒犯,告辞。”话音刚落,一道矫揉造作的声音在顾晏如和素商身后炸起,“念念姐姐,你还好吧?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阴阳怪气又娇滴滴的声音,素商和顾晏如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好有两位公子相救,我替念念姐姐谢过二位公子,不知二位公子怎么称呼。”一句用嘴称呼差点脱口而出,素商及时控制自己的嘴巴,再次唾弃这个姓顾的把他带坑里后,素商选择闭嘴。他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过于外放的人,而顾晏如则是不屑于和那女的搭话。最烦这种主动贴上来的,贴也贴的自然一点啊,这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心眼,差点没把我想认识你们写在脸上了。 他二人沉默的同时,那位娇滴滴的女子分明羞红了脸庞,还是在他们身上扫视。她一双眼睛飞快转着,心想,这孙念念运气真不错,遇见这么帅气的公子。这二人,一个邪魅狂狷,一个凤表龙姿。通身的气度更加证明了他二人不似凡夫俗子,尤其那稍矮一些男子腰间系着的折扇绝非凡品。加之那二人对自己这样惹人怜爱的女子主动搭话也无动于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身居高位之人固有姿态。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她得抓住机会,白莲使说得再好听到底也比不上王公贵族,嫁到就是赚到,冲他二人的长相也不亏。 碧莲无视尴尬气氛,羞答答的行礼问好,“小女子碧莲,旁边这位是孙念念,二位公子怎么称呼。”首先要到他们的名字,这是结交的第一步。碧莲算盘打得响,只可惜碧莲这名字一出,素商和顾晏如脸色均是微不可查的变了变,顾晏如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转而客客气气回答,“原来你叫碧莲,”碧漾和碧莲,以及这同出一辙,噢,应该说更胜一筹的矫揉造作,她们两个没点关系顾晏如都不信。国师眼睛是瞎了吗?派这样的货色来接近他,多蠢的人才会自报家门呐。顾晏如心里这样想着,到嘴边又是另一种说法,“我等不过是来秋叶城办事,不日便会离开,名字一事倒也不必再提。” 翻译过来就是我们是来办正事的,没空和你说这说那,又不是天天都能见着,记什么名字。素商哗啦一下展开折扇,挡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眉眼带笑,温和化解碧莲的尴尬,“碧莲?好名字,”碧莲,逼脸,白莲教的人当着会取名,全是写实派,素商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碧莲姑娘不必在意,我这位朋友他性子比较急,若是唐突了姑娘在下在这里给姑娘赔不是了。”“我这位朋友的意思是,若是有缘再见,我等必亲自来拜访姑娘。当然了,在下更希望在一个更加宁静的地方报上自己的名号,风花雪月,才子佳人岂不更妙?这样才不会枉费碧莲姑娘的一番好心。” 她有病 素商这话说得正合碧莲心意,她心花怒放,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值得更好的,至于这个孙念念嘛,瞧她那木头样,怎么能配得上眼前的二位公子?“那么我们就有缘再见了,碧莲姑娘,孙念念姑娘,告辞。”素商和顾晏如快步离开。“那二位公子真真是俊朗,你说是吧,念念姐姐?”碧莲还痴痴望着那二人的背影,孙念念不屑,“你之前还说赵轻尘公子也是真真俊朗呢?这么快就改口了。”赵轻尘是很好啦,可看起来就是家境一般的男子,也不太会讲话,对自己也不够温柔,相比之下当然是那二位公子更加得她欢心。“不了不了,我倒是觉得赵轻尘公子和绵绵姐姐更为般配呢。”碧莲纯粹胡说八道,她就是看不惯绵绵和赵轻尘亲昵的样子,又想恶心孙念念。三个人玩,都说一对璧人,那总有一个要出局罢,就先恶心一下孙念念好了,谁让她比自己更娇贵了,投了个好胎就高高在上,真是让人讨厌。果然,孙念念听到这话愣住了,她怕是伤心但又不好光明正大表现出来吧,万一自己偷偷去告诉赵轻尘他们,孙念念就更不好和他们一同游玩了。 孙念念一愣,回想起在孙府那二人联手将府上的人耍得团团转,就连那日上门挑衅的碧莲也被他们一唱一和气得斜眉歪眼,她轻声说道,“他们确实是般配。”尤其是坑你的时候,那叫一个默契。“哼,装什么装,”碧莲不屑与孙念念继续交谈,拎着裙子往其他地方走了。孙念念不明所以,问站在她旁边的婢女,“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装什么了吗?”那婢女是个心直口快的,“没错,她有病,小姐您离她远一点,别被传染了。”孙念念点点头,有道理,赵轻尘也嘱咐过,让她离碧莲远一点,看来碧莲确实有病,不然怎么大家都叫我远离她呢。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再也感受不到那炽热的目光后,素商才彻底放松下来,打了个冷战。一旁的顾晏如疑惑,“突然这是怎么了?” 素商心有余悸开口,“刚刚碧莲,就是白莲使,好久没见过这么自作多情的白莲使了,你瞧见她看你的目光了没?跟饿狼看见一块鲜美多汁的肥肉没差多少,啧啧。”“你确定她是在看我?”瞧见素商心有余悸拍着心口,顾晏如嘴角微微上扬,“有一句话叫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那般油嘴滑舌,我看是说到那姑娘心坎里去了,指不定她看上的是你。”素商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嘶,“巧言令色,鲜矣仁。我不过是客套一下,她该不会当真了吧?”顾晏如煽风点火,“谁知道呢,别忘了她只是个女子,不曾读过什么书。不读书,眼界就那么宽,被你这样的甜言蜜语,糖衣炮弹一用,也就乖乖被骗了。”这个套路似曾相识,素商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他看话本子里面常见的套路么?穷酸书生带着贵家小姐连夜私奔的那种。素商悟了,“没想到你也看话本子,还看得不少。” 被素商揶揄,顾晏如也不恼,毫无波澜地说,“商洛里这样的事情也不少,待在那里久了,也就见得多了。”素商闻到了吃瓜的气息,顺着问下去,“那那些被骗的小姐们,当真和书生跑了?”“怎么可能呢,你当官家小姐的父母是吃素的么?若是庶女家门除名便是,若是嫡女,呵,望女成凤,怎么可能被那种人骗了去,养在深闺十几年可不是用来被猪拱的。即便不入宫,那也是要嫁次一等的贵族。”“断断不会成全所谓的苦命鸳鸯,自家女儿怎么可以去伺候一穷二白的书生?书生当真是个君子就该光明正大,要么上门提亲,然后赚钱去准备娶妻;要么就该寒窗苦读,考取功名后娶亲。功不成名不就,还想着娶贵家小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那些人不会有好下场,遇见心软点的就赶出商洛去,遇见心狠的,断他一条腿也是有的。” 画饼 素商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还挺懂的。”顾晏如苦笑,“这事所有人都清楚,只是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当事人不愿意认清现实而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顾晏如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别说,像你这样的就很容易被贵女们喜欢上,若是你不喜欢那些人也就算了,顶多被骂一句不识好歹。可要是遇见心仪的姑娘,以你如今的身份娶亲怕是相当艰难。” 他还想得挺长远,下一步就该和自己展望未来了罢,素商心道。果不其然,顾晏如下一句就是,“你要是来我手底下做事,娶个二三品官员家的小姐还是可以的,我亲自替你保媒。届时你仕途有了,名望有了,心上人也会有的。”救命,素商哭笑不得,怎么她都死过一回了还是要被相亲呐?顾公子还真替他想了未来,素商试图转移顾晏如的注意力,“咳咳咳,顾公子,那万一我要是喜欢男的呢?” 好,顾公子他停顿了,他犹豫了,素商想,这下我该安全了吧?没成想顾晏如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展望未来了,“没事的,虽然龙阳之好确实容易被他人诟病,可这也是你本人的选择,没有妨碍其他人。只要你认真在我手底下做事,人品尚可,其他人也不会对你说什么的。别去押妓就行,这个被抓到了是会罚俸禄外加降职的。”素商捂脸,委婉提醒顾公子别太离谱,“顾公子,你知道你刚才那一段话在我的家乡叫什么吗?”“?”顾晏如实诚摇摇头,“应该是叫畅想未来吧。”素商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在我们那,你这个行为叫画饼。” 顾晏如气笑了,凭他的地位有必要给素商画饼?恨不得现在就告诉素商,他就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唉,奈何这个白痴不相信,不止不相信,现在他还学会换位思考了,“刚刚我们说到书生,假使,啊,我是说万一你也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拐跑了呢?”素商非常期待这么一个场景的出现。“没可能,”顾晏如残忍打断素商的设想,“我喜欢的姑娘怎么可能来路不明?”素商不甘心,继续设想,“假使她就是商洛城某位贵女呢?”顾晏如继续否定,“那就更不可能了,商洛的贵女我大致了解,平平无奇,庸脂俗粉。我会心动的女子必定与众不同,别拿我和风鹤眠相比较。” 嗯,素商好奇,“这个风鹤眠是谁?听起来你好像瞧不上他。”何止瞧不上,简直没眼看。顾晏如简单向素商描述了一下这个风鹤眠。风鹤眠是风家最小的嫡子,排行第六,人称风老六。风家是先皇后的母家,即便先皇后故去已久,风家依旧屹立不倒,风光无限。风家儿女个个出彩,或玉树临风或温婉贤淑。唯有风鹤眠这个奇葩,愣是没有继承到一点风家的特色。最后还成为了商洛最有名的纨绔,不好舞文弄墨亦不好舞枪弄棒,就爱在商洛大街上瞎逛,逛完商洛逛南阳。一天天的不着家,时常气得风父吹胡子瞪眼。要是在家就去皇宫逛,一圈下来可以得罪几波人。可风鹤眠也有嚣张的资本,背靠国公府,父亲是国舅,三个哥哥在朝中当差,姐姐又是皇后,当今陛下是他表弟。也许是因为他年纪小,招人喜欢罢,风家宠着他,先帝和陛下也偏爱他,就连贵女们也对他疼爱有加。当然看不惯他的大有人在,其中以国师最甚。也不知道国师是哪里得罪了风鹤眠,风鹤眠见他一次怼一次,回回都把国师气得不轻。 然而他做的最出格的事情还是因为一个姑娘,据说是他在外游历时救过他命的姑娘。风鹤眠把那个姑娘带回了商洛,安置她在一处宅院住着。谁成想风鹤眠和那个姑娘都是奇葩,一个不娶一个不嫁,隔三差五还要聚一块,成何体统。他带回来的那个姑娘也厉害,迷得几个年轻人死去活来,偏偏又能完美抽身,最后竟是和其中几个结为了异姓兄弟。 熟人 顾晏如说到那姑娘迷惑人心的时候咬牙切齿的,素商不禁问,“难道你也被她吸引过?”“是的,”顾晏如直爽承认,“她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你讨厌她吗?”素商追问,“方才你咬牙切齿的,她怎么你了?”提起这个顾晏如就生气,“我有一个非常好的朋友,原先他理智,冷静,顾全大局,凡事以公事为先,直到他遇见了那个姑娘。”这勾起了素商的好奇心,“然后呢?”“然后?”顾晏如握紧了拳头,“然后我那个朋友就变成了智障,什么理智什么冷静统统抛之脑后,消极怠工,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呸,但凡那个风鹤眠娶了那个女子,我朋友都不会变成这样。”素商不关心顾晏如的忧伤,他只想知道结局,“所以你的朋友和那个姑娘在一起了吗?”这个顾晏如回答很快,“没有,我看那姑娘根本就不是喜欢他,是他自己非要为难自己,偏要娶。我直说了,他们不合适。” 把时间和感情花在追不合适的人身上本就愚蠢,而且那个人就不适合与姑娘站在一起。他二人的性格效果,方方面面都是天差地别,不太可能走到一起,既然不合适把如及早脱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咦,为什么顾公子有一种冤种闺蜜的既视感?素商揉了揉眼睛,啊,看错了,那分明是老母亲似的絮絮叨叨。这会顾晏如说完了,反过来问素商,“都说旁观者清,你怎么看?”素商表示,“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也许那个人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姑娘吧,前后变化都那么大了。 二人言语间已经来到太守府上,顾晏如也就不再继续说。迎接他们的是干练的中年管家,礼数周全,未至前厅,太守已经前来迎接。那太守普普通通,岁月的年轮在他前额上碾出了道道沟痕。那太守毕恭毕敬将他们引到客厅上座,刚坐下管家就把茶端了上来,顾晏如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庐山云雾,你倒是有心。”太守愧不敢当,“毕竟是您来了,下官不敢怠慢。至于您信中提到的事情,下官已连夜调查过,那伙人并不是我城中百姓。极有可能是谁豢养的死士,秋叶城内最可疑的人选就是碧莲。”“此人并非我秋叶城原住民,是前些年迁来的,在秋叶城内也并未做枉法之事。但下官怀疑她有某种秘术,能惑人心智,以致城中不少男子对他言听计从,不分是非。” 顾晏如有些欣赏这个太守,“做事认真,效率也高,不错。你叫什么名字?”那太守不卑不亢,“下官王安卧”“安枕而卧,好名字。不知这秋叶城是否配得上这名字?”顾晏如半戏谑半严肃问道,“我想,王大人会查清本官在城外遇刺一案罢?”王安卧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下官必当竭尽全力,肝脑涂地,彻查此事。”这正是顾晏如想要的态度,他和颜悦色对着王安卧说,“起来吧,本官已有了线索,需要你的配合。” 王安卧顺势起来,恭恭敬敬地听着,顾晏如指了一下素商,“这位是素商公子,一路上多亏他相助,不然我可能早就死在歹人手里了。上次我们和歹人交手,用了一些手段,得知碧莲确为白莲使。”“这只是明面上的,城中肯定还有她的同伙,你速速查清。此外,这次进城,我们还得到了城中高手的相助,你可有什么头绪?”素商以为,顾公子有点为难人家,那人既然是暗中相助肯定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轻易被发现。“这个,下官倒是有个线索,”不会这么巧吧,王安卧直言,“城中现下确有一人符合条件,说起来您应该认识,此人正是苏丞相之子,苏戈止。” 听到熟人的名字二人对视一眼,苏戈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此事有蹊跷,顾晏如决定亲自去问,明明应该回宫向陛下秉明夜郎城发生的事情才对,怎么到了这里。莫非他去商洛的途中出现了什么变故? 醉仙楼 素商和顾晏如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向王安卧告别,“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去苏家看看,你也尽快查清白莲教的人。”王安卧试图挽留,“这个点都快晌午了,不如用完膳再去?”“不了,”顾晏如拒绝,“兵贵神速,我们先走一步,告辞。”素商也对着王安卧拜别。王安卧送二人到门口,忽然提醒顾晏如,“对了,大人若是与碧莲交手,或许可以去孙家寻求帮助。”“孙家?”顾晏如追问,“孙家和碧莲有宿怨?”王安卧斟酌用词,“倒也算不上宿怨,素来不和罢了,孙家是财商,想必能在在某方面为您提供便利。孙家嫡小姐孙念念是个知书达礼的,会帮忙的。”“这不是巧了吗?”顾晏如打趣素商,“我们刚见过她,确实是个明事理的。”王安卧大喜,“那就更好了。”顾晏如神色不明,“关于孙家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先去苏府。你不要透露我二人的身份,若有人试探,就说我和素商是来做生意的。”王安卧再三保证,“下官定当守口如瓶,若有事大人只管通知下官,下官随时待命。”顾晏如于是不再多说,略微点头就很素商齐步离开。 走出了百米顾晏如才问素商,“你饿了吗?要不我们先去醉仙楼吃点儿?”素商再次感慨对方的细心,“难为你如此费心,那我们就先去吃点好了。”顾晏如乐了,“说起来这算是我第一次请你吃顿好的?”素商也乐了,“可说呢,这不得放开了吃。”片刻后二人有说有笑来到雅间,素商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我不太懂这里的特色菜品,就劳烦顾公子了。”他二人落座期间小二已经上好了茶,听素商这么一说,小二就恭恭敬敬在一旁向顾晏如介绍他们的菜品。素商则想着之前王安卧说的消息,孙家小姐孙念念。伸手扶她不过是无心之举,谁知竟有意外发现,那孙念念身上有大量的妖气的环绕,可她本人并不是妖怪。但周身如此浓郁的妖气,她必然时常遇见那只妖。孙念念还好端端站在他们面前,要么就是那个妖怪并无害人之心,要么就是那妖怪还有更大的杀招等着孙念念。 加上孙家和碧莲的关系,孙家他是一定要走一趟了。不多时饭菜已经上来了,六个菜对他们二人来说已经算多了,素商一瞧,那六道菜分别是:宫保鸡丁,马蹄糕,水晶肴肉,腊味合蒸,应时水果拼盘和仙人脔。 素商先夹了一筷子水晶肴肉,这菜肉红皮白,晶莹剔透,卤冻全透明,宛如紫水晶。难怪叫水晶肴肉呢,再一尝,猪瘦肉脆香,赘肉不油腻,酥香鲜嫩,佐以姜片和镇江香醋,别有一番风味。真好吃,素商又看向了那个仙人脔,观察了一番,原来是奶汁炖鸡,味道平心而论是不错。 这菜她只尝了一口,其他的倒是都吃了一下,顾晏如看着素商的动作,猜测着,或许素商更偏好口味较为刺激的?那仙人脔他就尝了一口,马蹄糕也没吃多少,倒是那盘宫保鸡丁吃了不少。顾晏如默默记下素商的偏好,自己也夹了仙人脔尝尝,有点甜,嗯。素商看顾晏如动作优雅,菜也夹得均匀,不由得调侃,“这醉仙楼很合你的口味吗?我看你每一道菜都吃的差不多。” 顾晏如优雅用完膳,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油渍,这才耐心和素商解释道,“并不是,身居要职,自然是要处处小心,若是只按自己的口味夹菜,被他人看出来轻者贿赂,重者下毒。所以对于我们来说,是没什么口味可言的。” 素商不紧不慢夹了一块宫保鸡丁,“是吗,那你们可真是辛苦。”你们?顾晏如试探着问,“莫非你的朋友也在宫中当差?”哦豁,说快了,素商模棱两可答道,“算是吧。”顾晏如还要再问,楼下突然传来巨响,打断了他的问话。素商又还在吃饭,顾晏如起身,“我去楼下看看,你先吃着。” 当绿茶遇见干饭王 顾晏如看素商那平淡的反应就知道楼下的动静并非追杀他们的人制造出来的,素商觉得没有威胁。那去看看又有何妨,好吧,其实是因为太吵了影响他和素商聊天,在关键时候打断了他的问话。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扰人清静,楼下的人都围成了一个圈,中间的应该就是发出巨响的罪魁祸首。可惜离太远他听不清,只能下楼靠近人群中,远远望去好像是个姑娘和人发生了冲突。 顾晏如走得近了才听见有人在说话,首先是带着点委屈的声音响起,“姐姐何必在意呢,我不过是觉得你一个姑娘家家吃两碗粉有点多了,容易胖。”奇怪,这委屈的声音为何让他心里一咯噔,好像在哪里听过?附和那个姑娘的声音随之响起,解答了顾晏如的疑惑,“就是就是,碧莲姑娘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你说你同她置什么气,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气量忒小。”哦,原来是之前遇见的觊觎素商美色的白莲使呐,难怪声音杀伤力那么大。那被指责的姑娘也是倒了大霉,出来吃个饭也被隔应,也不知道那个男子怎么想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指责一个姑娘的食量啊,未免失礼。 “算了算了,路哥哥,是我多管闲事了,姐姐她说的对,说得有道理。”碧莲的声音里面满是无奈,仿佛被那姑娘欺负了一样。那姑娘也是沉得住气的,都被二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一声不吭。别是被他们气哭了吧,顾晏如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这姑娘倒是个淡定的,受了无端的职责也不反驳。”一旁看戏的大叔笑了,爽朗极了,“哪能呢,一看你就是新来的,没见过他们几个。喏,”大叔眼神示意被那二人围在中间的姑娘,“人家哪里是不反驳,明明是因为碗里的面条没吃完,没有时间反驳。” 啊这,看来在这位姑娘的眼里碗里的面比自己的面子更重要。顾晏如和旁边的大叔攀谈了起来,“那为什么说我是新来的呢?”大叔爽朗一笑,“嗨,在我们秋叶城这三个人都挺有名的。那边那个男子叫陆仁贾,他喜欢站在他旁边的姑娘。对,就是那个看起来随时能哭出来的姑娘,她叫碧莲,城中是有些男子喜欢她。至于坐着吃面的那个嘛,她叫……”这边话音未落,那边那位姑娘愤怒的声音已经响起,“是,我就吃了两碗咋滴,店小二,再给我来一碗,这两位真的好下饭。” 有生意做店小二自然开心,“得嘞,您稍等,这边再加一碗阳春面哈。”“可能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吧,才能遇见你们两个晦气玩意。怎么的,我吃个面是用你的钱了?挡着你闻味了?我寻思你们是不是有病,我吃几碗面你都要管,是不是门口的粪车经过您二位还要尝尝咸淡?尤其是你碧莲,你真是对得起你自己的名字哈,不要逼脸。一天天老在我面前晃干什么,我又不是男的,不喜欢你在我面前晃。你晃就晃,还在喋喋不休,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样很像个苍蝇?你都知道我说得对了,那还不赶紧拿笔记下来?真是的,一天天就知道犯蠢,求求你了,多吃点核桃,长点脑子吧!” 一连串话不间断冒出来,攻击性极强,逻辑满分。可以看到,那个碧莲姑娘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将落未落。不明真相的人看了只怕会安慰碧莲。果然,不明真相的陆仁贾就开始强行为碧莲辩护了,“真搞不懂你,碧莲姑娘那么好的一个人,好心好意劝你,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啊对对对,她最好了,她那么好你怎么不把她娶回家啊?”那姑娘根本不怕陆仁贾的指责,非但不怕还专挑陆仁贾的痛点踩。 咦,“那位姑娘倒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顾晏如评价道,厉害,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击即中。敢情先前的二人咄咄逼人并不是因为那姑娘胆小,原来是因为人家忙着吃面。瞧瞧,这就一转攻势,这回是那二人哑口无言了。 是你 这一场戏看下来顾晏如心满意足,刚刚那声巨响应该是他们几个发生冲突,有一个扔了椅子。显然这里面的几个人都没讨着好,一个被骂哭了,一个被戳痛处,另一个吃饭没有好心情。既然他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那自己也该离开了。正打算走的时候先前和他交谈的大叔摸了摸下巴,真心实意赞赏道,“不愧是绵绵姑娘呢,字字诛心。”咯噔,顾晏如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仿佛要确认什么般问大叔,“你刚刚说那个姑娘叫什么?”大叔不明所以,下意识回答他,“绵绵啊,就是绵绵姑娘啊。喏,你看。” 他们说话的时候店小二就把绵绵要的阳春面端了上来,“客官,您要的阳春面来了。”那姑娘这才缓缓转过头来,一开始她就是背对着顾晏如这边,这回要拿店小二的面才转过身来。一转身就看见人群后面最出挑的顾晏如,一眼万年,二人皆是咯噔一下。完了,果然是她。完了,竟然是他?! 无声对视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确认彼此身份的二人各自有了不同的动作,顾晏如急切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群,而绵绵则迅速收回目光,也不管那碗阳春面是刚上来的,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将碗里的面吃得干干净净。 旁边的碧莲目瞪口呆,“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谁料绵绵根本不理她,猛得起身,把铜板往桌上一放,“掌柜的,结账。”碧莲不明白绵绵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可往日争斗的习惯促使她拉住了绵绵的衣袖,“姐姐,你走什么呀?我们还没好好聊聊呢。”眼看顾晏如越走越近,最后走到只离她五米的样子停了下来,自己可能跑不了了。好吧,这是你逼我的,既然我跑不了了,你小子也别想好过。绵绵心思百转千回,最后绽放出大大的笑容,露出那八颗牙齿,语气温和,眼神真挚,“难为妹妹想和我聊聊,只可惜人和狗是无法沟通的。所以我呀,是听不懂你在叫什么的。” 绝杀。碧莲一开始还被绵绵的笑容迷惑,等回过神来发现绵绵内涵自己不是人,脸色铁青,一改之前的委屈样,“姐姐不要欺人太甚。”绵绵还要再骂,顾晏如却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无视二人探究的眼神,直接和绵绵打招呼,“好久不见啊,绵绵姑娘。”语气中暗含的愤怒也只有当事人知道,当然,作为当事人的绵绵肯定是知道的,她颇有几分心虚,“啊哈哈哈,顾公子,好久不见啊,怎么这么巧呢,哈哈。” 这哈哈二字饱含了绵绵内心的无限辛酸,看来今天真的应该看黄历出门的,怎么会遇见这个煞神。唉,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碧莲那个脑干缺失的看见顾晏如就强行凑了上来,那叫一个不要脸,“原来公子和绵绵姐姐认识啊,那不如我们一起坐下谈谈?叙叙旧。”很好,这有个工具人,绵绵眉开眼笑,把碧莲往顾晏如身边一拉,“对啊,这不是巧了吗?既然你们也认识,那碧莲妹妹就替我好好招待一下这位公子,我有事先走了,就不奉陪了,告辞。”说完就在顾晏如震惊的目光中脚底带风,如泥鳅一样滑入了人群中,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碧莲目光灼灼望着顾晏如,让顾晏如的头更疼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刻他的心情不算好,偏偏碧莲是个眼瞎的,“看来我和公子真是有缘,一天之内见了两次,这下公子告诉小女子你的名字了罢?”顾晏如眼底的寒意一闪而过,开口的声音又平又冷,“我姓顾,你记好了。”记好了,将来我会断了你所有的退路的。 碧莲还沉浸在顾晏如的美貌和霸道中,心想,啊,他好冷漠,我好喜欢。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碧莲正欲多说几句话拉近距离,顾晏如却快步离开了。连背影都是那么迷人呢!碧莲心花怒放,对上陆仁贾也有了几分好颜色,“那我们也走吧,陆公子。”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吃瓜群众也散了。 天克 等顾晏如身心俱疲回到雅间时,小二已将饭菜撤走,素商看着顾晏如一脸倦意,顺手给他倒了杯热茶,“怎么了这是,下去一趟跟干了重活似的。”“唉,”顾晏如接过素商的热茶坐下,眉头紧皱,“一地鸡毛,刚刚在楼下遇见了那个碧莲,她太难缠了。”“一个碧莲能把你累成这样,怕是还遇见了什么糟心事?”素商绝不认为碧莲有那个能力让顾公子如此难受。 被素商这么一说顾晏如倒是轻松了几分,“没想到被你猜到了,遇见了一个故人,本想和她打个招呼,谁知道她脚底抹油,溜得飞快。”还以为那个人为什么会亲自来秋叶城找自己呢,敢情汇合是假,找自己的相好是真。就绵绵这逃跑速度,难怪那个人一直追不到她。他们两个甜甜蜜蜜,还要扯上自己,真是无法评价。左右绵绵是在秋叶城,等处理完要紧事,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该死的女人。 素商听完了噗嗤一笑,“看来还是有人不被外貌所迷惑,我猜你那个朋友是看见你有潜在的威胁,提前跑路了。”素商这么说也没错,假使顾晏如抓住了绵绵,一定会把她交到那个人的手上。省得她到处乱跑,伤了其他少年的心。唉,被绵绵这么一闹,顾晏如也没什么心情了,“我小憩片刻,你自便,待我休息好了我们再去找苏戈止。”从没见过顾公子这么疲惫的样子,看来那位朋友克他,要是有机会素商倒是想见见那位朋友。 另一边,风鹤眠捂着自己的肚子,扶着墙壁缓缓呼吸,痛,太痛了。她果然应该等面冷了点慢慢吃吗?吃完还跑步,也难怪会胃疼了。艹,趁着四下无人,风鹤眠果断开骂,“玛德,煞笔碧莲,断我退路。玛德,煞笔顾晏如,还想抓我,呸。煞笔系统,安排的什么傻叉任务,呵忒……”系统捂住自己的耳朵,心里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至于为什么它不敢出来嘛,它要是这个时候出去就会成为风鹤眠的出气筒,它才不要呢。 风鹤眠还在骂骂咧咧,直到有脚步声从前面的拐角处传来,风鹤眠绷紧了身体,“谁?”同时她握住了衣袖里的一把胡椒粉,不会是碧莲那小瘪三骂不赢她私下报复来了吧? 风鹤眠紧紧盯着那拐角处,那人可能是察觉到了危险,率先开口,“绵绵,是我,赵轻尘。”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赵轻尘那张略微焦急的脸和高举的双手,风鹤眠收起胡椒粉,靠回了墙上,“噢,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赵轻尘上前扶住她,将一颗药丸递给她,“我不得来吗?你看看你现在那个样子,刚刚我在那边的茶楼就看见你从醉仙楼跑出来,跑的还飞快,又听他们说你吃面特别急,我猜测你大概会肚子疼。就先去附近拿了点胃药,一路问人这才找到了你。” 风鹤眠也不客气,将药丸吞了下去,将自己的手搭在赵轻尘手背上,“那咱们就回东街去吧,你扶着我点。”赵轻尘小心翼翼扶着她,嘴里还在念叨,“是谁招你惹你了,方才我就听到你骂骂咧咧。还有啊,我们不是都跟你说了,吃饱饭不能瞎跑吗?”“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见三个煞笔。”风鹤眠依旧稳定输出,赵轻尘憋笑,“好好好,别气了哈,我们回去再说。”“啊嚏,”坐在马车内的阎野突然打了个喷嚏,立马有人将厚披风递到阎野手上,“不必,”阎野将披风推了回去,“最快什么时候到秋叶城?” 下属接过披风,略微一算,“三天后就能到达。”三天,对阎野来说还是太久了,现在秋叶城内情况不明,即便他快马加鞭到城内也不见得能讨到好处,“寻个客栈歇息,今日稍加整顿,明日再出发。” 不出意外的话,潜伏在秋叶城的人最迟今夜子时会来找他汇报情况,他必须先了解秋叶城内具体的情况才更加方便找到她藏身的地方,并将她带回商洛去。 秋叶大舞台,有病你就来 她在外面野了那么久,也该回到自己身边了,阎野想,是不是自己过于仁慈,才让她如此肆无忌惮,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这可不行啊,阎野喃喃自语,“风鹤眠,我会嫉妒的。”我容许你短暂离开商洛,容许你拥有片刻的自由,可我绝对不允许你身边有其他人的存在。能待在你身边陪伴你的只能有我一个,至于那些不知分寸靠近你的人,将来他们会知道自己做出的选择是多么的愚蠢。 也许过了几个时辰,也许过了一年?等阎野回过神来的时候,潜伏在秋叶城的人已经跪了一地。阎野无意识把玩着手里的玉箫,神色晦暗,喑哑着声音询问,“秋叶城什么情况,她呢?”下属飞快回答,“摄政王已经到了秋叶城,现下和一名男子居住在西街的客栈内。他们今日去了王安卧府上,寻找之前刺杀他们的线索。此外,苏戈止也在秋叶城,陛下委派了一项任务给他,我们暂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任务。” 到目前为止,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她呢?”阎野再次开口,跪着的人斟酌用词,“原先绵绵姑娘是和孙念念小姐一起住的,可绵绵姑娘突发奇想,要去其他地方走走。不知为何,她近日越发警惕,我们没敢跟太近,怕被她发现。” “所以她在哪里?”阎野逐渐不耐烦,下属战战兢兢,“我们只知道绵绵姑娘还在秋叶城,今日她在醉仙楼和摄政王打了个照面,但是绵绵姑娘并没有和摄政王过多寒暄,很快就离开了。” “看见绵绵姑娘似乎身体不适,我等正欲现身,那赵轻尘却有带着药突然出现,扶住了绵绵姑娘。然后绵绵姑娘要求赵轻尘送她回去,我们一路跟随。但那赵轻尘发现了我们,和我们缠斗一番带着绵绵姑娘离开了,我们,没追上。” 阎野嘴角一扯,“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下面的人瑟瑟发抖,更有甚者已经在心中把遗言想好。“那赵轻尘会武功?实力如何。”阎野摩挲着手里的玉箫,她倒是聪明,知道找一个会武功的人保护她自己。不过,她不会那么天真,以为靠赵轻尘保护就能脱离自己的掌控吧? 能和暗阁的杀手对抗,想来实力不俗。“我等看不出他的路数,且在对战过程中那赵轻尘似乎有所保留。”啊,这就有些头疼了,果真是她精挑细选的人么?“与我相较如何?”“不在您之上。”下属很肯定回答,“且赵轻尘似乎忌讳让绵绵姑娘知晓他会武功一事。”噢?这倒是一个突破点,绵绵最讨厌身边的人欺瞒她了。“哪只手?”阎野突然问的问题让下面的人一头雾水。“啊?”愚蠢,阎野耐着性子补充,“我是问赵轻尘他扶着绵绵哪只手?”“左手,一刻钟的时间。”下属忙不迭补充。“退下吧,”阎野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待在城中保护好她。”等属下一走,阎野再次拿起那只玉箫仔细端详,试图用昔日的回忆遏制内心无边的杀意。 绵绵,你怎么能让其他人碰你的手呢?怎么能这么狠心,一边送我礼物,一边又与其他人言笑晏晏?是我太纵容你了吗?以至于你忘记了我的存在?那可不行,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怎么办,要不要把那个叫赵轻尘的眼珠子给去了。咔嚓,手上的玉箫在阎野的怒气之下裂开一条条缝隙。阎野惊觉,立马回神,懊恼不已,“怎么办,这可是她送给我的玉箫……”是夜,素商和顾晏如在苏府院落内饮茶,苏戈止则继续跟他们说着自己途中的见闻。 “所以说,你是在回商洛的途中发现有可疑人物暗中操纵,拐卖儿童?”素商总结提炼了苏戈止的见闻,苏戈止神色凝重,“我当时太冲动了,直接出手将小孩救下,反而让那几个牙子跑了。” “不眠不休追踪好几天,才发现他们往秋叶城这边跑了,于是我直接联系陛下,陛下特许我先查明此事然后回宫禀报其他的事情。” 阴谋 夜郎城发生的事情他也简要在书信中说明了,想来陛下也不会责怪京洛尘。“也就是说,那些牙子隐藏在秋叶城内?”素商更加头疼了,事情更加棘手了,人贩子,白莲教,妖怪这几个缠在一起,怕是难以处理。最可怕的一种可能,就是城内的妖怪庇护城内的白莲教和人贩子,白莲教和妖怪利用人贩子拐卖来的孩子炼制禁术。届时整个秋叶城中的孩子都要遭殃!秋叶城怕是保不住。素商神色凝重,当机立断,“此事非同小可,明日我要出城寻找帮手,你二人就在城内找出人牙子,至于白莲教交给我便是。”顾晏如瞧素商的神色,感觉事情不简单,“你是怕人贩子和白莲教有所勾结?” “不,”素商嘴角崩直,“恐怕不止这样,以我对白莲教的了解,他们可能和人牙子合作,利用婴孩炼制禁术以提高他们的实力。”素商的这番话犹如惊雷,震得苏戈止不轻,“那我们现在就先把那个白莲教,那个碧莲控制住。” 顾晏如还算镇定,阻止了苏戈止,“无凭无据,我们怎么抓她?你这样抓,别说是碧莲,就连城中她的那些簇拥者也不愿意,到时候他们一闹,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怎么办?贸然抓人只会令情况更糟。而且自我们进入城中,摆在明面上的白莲使就碧莲一个,凭她一人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我怀疑她只是个棋子,她的背后有可能有更厉害的人操纵秋叶城中的一切。”素商显然和顾晏如想到一起去了,不紧不慢给苏戈止解释道。 苏戈止重重坐下,“敌在暗,我在明,此事万万不可耽搁,偏偏我们一筹莫展,这该如何是好?”“要是我们的帮手多一些就好了,就凭我们三个恐怕是没办法在秋叶城揪出人牙子来。”顾晏如脸上挂着微笑点了点头,对苏戈止说,“谁说我们只有三个人了,王大人那边已经答应帮忙,素商也会去找帮手。至于更多的消息,恐怕就要多等几天了,我突然想起有个合适的人选,我们可以先去她那里打听。” 苏戈止大喜,“还有谁能帮我们忙?”素商猜测,“应该是孙家嫡小姐孙念念?”“不错,我们明日可以去孙府问问这位小姐。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具顾晏如所知,绵绵似乎在孙府住,逮着这人也能问出不少东西来。素商一锤定音,“那明日早上我们一起去孙家,问完之后我去城外找帮手,你们去找人牙子。到时候再到这里汇合。”那就这样安排,苏戈止径直回自己的房间,真的困了。至于素商么,顾晏如推开苏戈止为自己准备的厢房,问跟着身后的素商,“你确定要和我一个房间?” 素商奇怪地看着顾晏如,“不然呢,不和你一个房间我怎么保护你?万一你睡着了有人潜入进来,我隔的远还不一定能及时过来救你。而且我们又不是共用一张床,你紧张什么。”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立的龙阳之好人设,素商噗嗤一声,“放心,我虽然喜欢你的脸,但也不至于趁人之危。再说了,你是我名义上的雇主,我必须保护你的安全。” 说完他熟练找出一张垫子,在顾晏如旁边铺开了躺上去,“好了,我睡了,你也别忙活了,有我在,你放心。”就是有你在我才不放心啊!顾晏如无声呐喊,素商这样坦坦荡荡,反而显得他心底的那些绮思见不得人。显然素商是无法察觉顾晏如内心的想法的,很快顾晏如的身后就传来浅浅的呼吸声,搅动顾晏如平静的心。 辗转反侧,顾晏如鬼使神差选择面对素商,月光从窗户中倾斜下来,柔柔抚摸着素商的脸。顾晏如竟获得了片刻的安宁,他将刺杀,将权谋短暂的抛之脑后,只是凝神看着入睡的素商。或许,素商不一定要成为自己的底牌,若是能常伴身侧,似乎也不错。 只一会,顾晏如便回过神来,在心底狠狠唾弃自己。素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怎么能如此折辱他! 强行降智 没错,这是折辱,顾晏如苦笑,将自己冒犯的想法从脑海中移去,转过身去,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脑海中掠过白日了的一幕幕,顾晏如找到了原因。没错,一定是因为那个绵绵,一看见她,他就想起绵绵和商洛城中那些男子的爱恨纠葛,尤其是那个人。可恶,当时就一个将绵绵拉住,然后等那个人来,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果然应该远离这个绵绵。带着这样的想法,顾晏如缓缓睡去。 东街,作为秋叶城中少数没有入睡的人之一,风鹤眠还处于亢奋中,没错,即使白日里种种狼狈,到了夜晚她依旧精神抖擞。风鹤眠一边操作一边感慨着,“游戏真是深夜解压利器,要是上分匹配到更多正常的人就好了。”手指飞速操作,连赢五把后风鹤眠才满意至极,放下手机,呼出系统,“出来吧,我消气了,赶紧让我看看任务进行到哪里了。”系统慢吞吞出来,心道不容易啊,从下午到现在,风鹤眠可算是消气了。还好之前有赵轻尘在,风鹤眠和赵轻尘吐槽了那些人一通后气就消了一点,加上游戏大顺风,风鹤眠这才彻底消气。 事情的转折在今天早上,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中午了,风鹤眠一睁眼就发现系统下了新任务。她打开面板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段文字: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还记得秋叶城中的那个恶毒女配吗?是时候给她一点颜色看看了,女主最后要和秋叶城的反派们决斗。作为最佳工具人(划掉),作为女主最信任的朋友,请宿主在决战开启前疯狂挑衅恶毒女配。方法不限,重点是要挫一挫她的锐气,激怒她,折辱她,嘲笑她!强行给恶毒女配降智,等碧莲彻底失智就会暴露更多细节了。然后宿主就可以借助系统道具完美脱身,并给女主提供更有价值的消息了。时间:十二点到一点,地点:南北街交界处的醉仙楼一楼,目标任务:碧莲,陆仁贾。风鹤眠看着任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刚起床的人脑子本来就不太清醒,她抓错了重点,“激怒恶毒女配我能理解,但是激怒这个陆仁贾干什么?看名字识戏份,这个人就不值得我浪费口舌吧?”系统循循善诱,“怎么会呢?我亲爱的宿主,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个陆仁贾仰慕碧莲已久,天天跟在她后头献殷勤,你要是得罪了他心爱的姑娘,不也是间接得罪了他吗?” 风鹤眠觉得系统想的太复杂了,“可我和这个陆仁贾本来就没有交集啊?我又没有骂他,他至于这么针对我吗?”系统笑而不语。等风鹤眠吃着面的时候,她就意识到系统看得有多么透彻了。啊!这该死的男人居然真的没有长脑子,眼里只有那朵小白莲。那能怎么办,当然是一起对付了。无论她怎么做都会得罪这个陆仁贾,那干脆顺着自己心意,爽了再说。果然,没有了顾忌,风鹤眠是无敌的。本来她还是吃的很开心了,直到她一个回眸看见了不远处同样震惊的顾晏如。 只因为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顾晏如,华轩国的摄政王,她可爱表弟的头号政敌,那个可怕男人的好友他来了。他带着他的脑子和怒气朝风鹤眠走来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风鹤眠当机立断,跑,可是她错估了那碗阳春面的香气。这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不吃就浪费了,节俭是传统美德了,本着发扬美德的精神风鹤眠决定带上阳春面一起跑。不得不承认,她吃得有多开心,后面跑路就有多痛苦。吃一堑,长一智,风鹤眠决定她下去出去吃要带好打包工具,吃多少点多少,吃不了,兜着走。 还好有赵轻尘,不然她可能要痛苦好久。风鹤眠打开系统面板,查看奖励。 恭喜宿主完成每日挑衅任务,获得特殊道具,阴阳眼,时效十五分钟。有了它,宿主可以更快看清周围披着人皮的牛马们。 开低了 什么地狱笑话,那些牛马还不是没被开除人籍?风鹤眠忐忑不安,“你们给我这个道具,不会是要告诉我,这地方还有鬼吧?”系统很肯定地安慰她,“宿主放心,我们系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搞鬼神之说的。”当然,系统是唯物主义者,不代表这个世界是唯物世界对吧?可惜风鹤眠并没有发现这句话的漏洞,反而安心了不少,“那我可就放心了,明天就用这玩意去看看碧莲究竟是什么牛马。”继续往下翻,系统的奖励果然丰厚。 恭喜宿主,获得sssr道具,百变球!!!这道具由某位首席的兄弟开发,拥有它你可以完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连夜跑路的利器。这介绍词,破系统平时是看了多少小广告?不过都有首席兄弟的道具了,那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首席的周边什么的? 再往下翻又是新的线索,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舔狗不得好死。 提示:正所谓人如其名,那陆仁贾又预示着什么呢?他会是谁的帮手呢,他是人还是妖呢? 任务:请宿主明日午时之前赶往陆仁贾住处,寻找支线线索。 注意:此次任务非同小可,请宿主注意隐藏,被发现可能会触发特殊结局。 好家伙,这看起来可不太安全,陆仁贾路人甲,他不就是一个龙套吗?怎么还会触发自己的死亡呐?不行,她不能死在这种人的手里,太亏了。风鹤眠拉开系统商城,一阵搜索兑换,将东西全放在自己身上才放心入睡。另一位迟迟不肯入睡的正是碧莲,此刻她拿着碧漾送来的画像懊恼不已,画像中的人正是素商。 没想到令自己心动不已的公子竟然是教中的头号敌人!这可如何是好,不,素商公子那么好,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会和师父作对的。唉,这叫她两头为难,“你们明天去找机会试试素商,看看他的手段,不要暴露行踪。”碧莲放下头发,吩咐下去,随后躺在床上幻想和顾公子的下一次相遇。 千里之外,商洛,国师看着手里的信,气得发抖,质问手底下的人,“什么叫无能为力?暗阁的人怎么回事,有钱不赚的吗?绑一个小姑娘而已,有什么难办的?”底下的人弱弱发言,“有没有一种可能,风鹤眠得罪的人太多了,您开的价低了?”国师突然哽住,“这我倒是没有想到,那最近来刺杀我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下属继续给国师找理由,“您还记得您派出去刺杀摄政王的刺客吗?现下摄政王还活着,那他派刺客来也是可以的。”双双失利,国师偏头痛都要犯了,“教主呢?还没有开始行动吗?不是让他早点回商洛吗?此等夺权的好时机他不过来还在外面瞎晃什么?”“据白莲使说,近日出现了一个人,多次坏教中大事,想来教主应该是亲自去处理了。”国师气笑了,“左右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能坏什么事情?教中人才济济,还会对付不了一个无名之辈?我看分明是教主不想回来找的借口。” 下人战战兢兢,国师大手一挥,“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联系他,你们退下吧?”等人都下去以后,国师鬼鬼祟祟,躲在房内用白莲教内部联系方式联系上了教主,镜子的那一边很快显现出人影,金色彼岸花面具,红色单边流苏耳坠,此人正是白莲教教主。即使隔着面具国师也能感受到他的不耐烦,可这个时候国师哪里管他耐不耐烦,只一个劲催促教主,“你什么时候回来?陛下身体越发差了,正是上位的好时机,这个时候你还四处游荡做甚?皇位不比白莲教教主权力大?你区区一个教主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皇位才是正统。” 他喋喋不休,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忘了对面的人是谁。“说完了?”白莲教教主声音里带着雷霆的怒意,“你似乎忘了谁才是教主?皇位要真那么容易得到,你们自己去就是了,何必在意我一个不入流的教主。” 国师 意识到自己失态,国师急忙挽救,“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你们要是给陛下下毒,他死了就死了。问题是他不仅活着,还有所察觉!”教主根本不给国师挽救的机会,直接打断他,“之前下毒不和我商量,现在出事了就想着我给你们善后?”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作为白莲教的一员,成日待在宫中,那点把戏也就哄哄先帝了。你当陛下是傻的,当我是蠢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了干的什么勾当,我不追究你已经是看在你还有用的面子上,少得寸进尺。别忘了是谁让你有如今的地位!正事?你倒是在皇宫玩得开心,和那些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斗嘴还觉得有意思是吧?这些年你利用白莲教捞到多少好处,要我一一指出来吗?认清你自己的地位!”白莲教是你我的根基,自然要放在首位,皇宫这边你自己顶着,我要先处理好白莲教的事情。就这样吧,希望我下次联系你的时候你能够清醒一点。”“是,恭送教主。”国师隐忍不发,教主根本没有等国师说完,直接切断了联系。 确定教主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后,国师才大发雷霆,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不过是半大的小子,修炼了点异术就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一样?也不想想看,这些年他为教中付出了多少。要不是自己常伴帝王侧,做到了国师的位置,白莲教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壮大以致走到现在?不过是为自己争取了应得的东西就被教主无端迁怒,国师忿忿不平却也无可奈何。论地位,教主在他之上,论实力,教主也在他之上。唯一的优势就是他现在还在皇宫,在权力中心,能随时掌握皇宫的动向。按理来说摄政王离宫,也该轮到他在皇宫呼风唤雨了,可是那几大世家死死和他作对,阎家风家也就罢了,陛下也跟着胡闹,京家也要掺和一手。 他要在摄政王回来之前尽快拉拢能拉拢的,除掉硬茬子,是时候去见见苏家人了。皇宫,御书房,容瑾瑜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听暗卫的汇报,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的面目更加柔和,嘴角带笑,笑意不达眼底。他温声问道,“哦?是吗,摄政王也在秋叶城?这下国师该着急了,你去把这个东西给苏丞相,他看了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随后风鹤眠又拿起书信,那书信上印刻的卷云花纹,正是风鹤眠的书信。容瑾瑜一眼就能扫完,看完内容后容瑾瑜失笑摇头,“这个风鹤眠在外面玩得很开心啊,怕是乐不思蜀。”一旁伺候的高公公也笑了,“商洛终归是风鹤眠公子的家,况且陛下也在这里,他怎么会乐不思蜀呢?该是归心似箭啊。”容瑾瑜这会是真心实意地笑了,“你倒是会说话,朕还会不了解他那点小心思?阎家的公子可是特意向朕告假,千里迢迢去秋叶城,跋山涉水只为把风鹤眠拉回来。他怕是自顾不暇。” 高公公也跟着笑,“想来阎公子是真心实意的。”“真心实意么?”容瑾瑜冷了脸色,“可你别忘了,他顾晏如也在秋叶城,到底是为了风鹤眠还是为了顾晏如,还很难说。”“那需要我们的人出手吗?”高公公收了笑容,毕恭毕敬请示容瑾瑜。容瑾瑜将信纸放在蜡烛的火焰上,看着火焰一点点将信纸吞噬殆尽,“不用,现在还不是我的回合,先让他们玩一玩罢。”扑棱棱,一只海东青飞进了御书房,静静落在专门为他准备的位置上,歪头看着殿内的二人。 高公公瞥见了海东青脚上绑着的东西,上前解开一看,顿时喜笑颜开,“陛下,萝月姑娘的药送来了,您……”容瑾瑜拿过瓷瓶,熟练地将一颗药丸吞下,接过高公公准备好的水送服,随后将瓷瓶收进衣袖。 忙完这一切后,小太监过来通报,“陛下,柳大人求见。”听完容瑾瑜就重重咳了两声,脸颊泛起病气的红晕,气息微弱。 演技 高公公呵斥那小太监,“没长眼睛吗?说了多少次,陛下身体不适,你看,都是你把外面的寒气传给陛下了。”那小太监扑通就跪下了,重重咳了个头,紧张极了,“陛下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太监一边磕头,一边偷瞄容瑾瑜,这样的小把戏自然瞒不过他二人。容瑾瑜声音沙哑,“无事,这不怪你,咳咳,咳咳咳,退下吧,朕乏了。你去告诉柳爱卿,就说朕无恙,只是困倦得很,让他明日再来找朕。”小太监感激涕零跪谢容瑾瑜后就麻溜离开了,自然也就错过了身后二人不屑的眼神。等小太监走后,容瑾瑜迅速恢复状态,评价道,“这是谁的人,演技有待提高,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高公公扶着容瑾瑜回到塌上,语气轻蔑,“还能是谁的人,摄政王手底下那个又蠢又不安分的呗。难怪这么多年不见那位提拔他,这么蠢,确实是不配。”这演技,风小公子来都比他强。“要派人去处理那个不安分的吗?”高公公请示,容瑾瑜摆手,“不必,会有人替我们收拾他的。夜已深,你也去歇着罢。”等容瑾瑜睡着后高公公才熄灭灯火,恭恭敬敬在床边候着。 南阳城,面具人收起镜子,拨动手里的莲花,语气不解,“国师为什么那么想要夺权呢?明明他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对吧。”“啊,你说素商呐,她会不会找到我们呢?你害怕他吗?哦,没事没事,你不怕我也不怕。不过这个人老是坏我们好事,我们也要给他找点乐子。派谁去陪他玩玩呢?哼,这倒是有趣,原来那个人也在秋叶城吗?那素商怕是不好过了。” 原本是再正常的对话,只是若有人能看见这间房的具体情况,只怕是胆战心惊。偌大的房间里,除了那个带着面具耳朵上扣着红色流苏的人并没有其他人的出现,又或者说房间里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存在着。面具人,也就是白莲教教主伸了个懒腰,躺上床,语气玩味,“真希望我也能去秋叶城掺和一脚,摄政王,素商,我们的人以及妖,甚至小鹤眠也在,多热闹。可惜国师一直在催促我回商洛,害我白白错过一场好戏。”也不知道另外一个东西说了什么,教主嘟嘟囔囔一会也睡了。 翌日,顾晏如一睁眼看见的就是整装待发的素商,“你起得这么早?”素商诧异极了,“我平日就是这个点起,倒是你,昨夜失眠了吗?”望着自家雇主浓重的黑眼圈,素商发自真心替他担忧,“你这个年纪还是要好好休息啊,日日睡那么晚,只怕是要‘聪明绝顶’喽。”顾晏如迅速穿好衣服,不咸不淡对素商说:“看来我最近对你不错,乃至你敢这样开我的玩笑。” 素商乐呵呵,“平心而论,您最近是对我不错,而我关心您的健康,这不是礼尚往来吗?”顾晏如无奈,对素商提了一个略微有点奇怪的要求,“只有我们两个在的时候,你可以不用对我说敬语。”哈?素商不解,“为什么,我尊敬你不好吗?”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使用敬语更多的是调侃顾公子,莫非他看出来我暗中调侃他了? 整理好衣襟,顾晏如才打消了素商的顾虑,“对我使用敬语的人太多了,偶尔有使用平语的倒也新鲜。”有时候待在那个位置久了,会觉得没有一个可以平等的信任他的人。素商这样叫他,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苦苦奋斗。 “给你惯的。”该说不愧是素商吗?只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突如其来的感慨,顾晏如扶额,“我看是我惯着你,别贫了,我们快走吧,苏戈止还在等着我们。” 果然如顾晏如说的那般,苏戈止已经收拾好一切在门外站着等着他们了。看见素商和顾晏如二人一同从房间里出来,苏戈止心情微妙,这二人也过于谨慎了吧?苏府有足够的护卫,加上王大人还增派了人手保护,竟还要素商贴身护卫吗?暗处的敌人有那么棘手? 孙家 心思百转千回,但考虑到自己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不懂上面人的弯弯绕绕,苏戈止面色如常,跟二人打招呼,“您二位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吧。王大人今早已经把有关孙家的资料传来了。” “事不宜迟,我们边走边说。”顾晏如示意苏戈止带路,自己则和素商仔细听着。 孙家是秋叶城有名的富商,说是秋叶城最有钱的人也可以。孙家夫妇恩爱有加,膝下有一子一女,美中不足的是孙家的女儿孙念念身体不好,常要名贵的药物滋补着。 好在孙家家大业大,药物自然是够的,直到一年前这孙家大小姐孙念念突发恶疾,陷入了昏迷,孙家斥巨资请各地有名的大夫来看,怎奈无人能治,急得孙夫人日日垂泪,孙父的头发也白了大半。 只能用药物吊着孙念念的命,可一直醒不来也不是办法,几月后孙念念身体状况更是急转直下,眼看就要不行了。正当众人万念俱灰,商量着是否要把孙念念送进某处山洞内的寒玉床一直躺着的时候,有一位自称是云游四海的姑娘毛遂自荐,声称自己有神药可以救孙念念。 孙家当时也是束手无策,加上那个姑娘立下毒誓,若是治不好孙念念,她就去山洞内一直照顾孙念念直到她醒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孙家也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那姑娘去治孙念念。 天无绝人之路,那姑娘进去孙念念闺房一看,一睡,七天后孙念念还真的醒来了!孙家欣喜若狂,对那姑娘感恩戴德,那姑娘也是个实在人,又赠了孙念念好些灵药,这才让孙念念的身体状态快速恢复到昏迷前的水平。 这等大恩大德,孙家当即把那姑娘奉为座上宾,在孙家多次请求下,那姑娘才在秋叶城住了下来,有时也会住在孙家。 没想到那个弱柳扶风的孙念念还有这样的遭遇,难怪之前看见她时周身还带着妖气,莫非是那妖害得她昏迷,是那位云游四海的姑娘破解了妖怪的妖术 若真是这样,结识那位姑娘也许能更快找到城中的妖怪,他们也多了一个帮手,素商这样想着,“那你知道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现在在何处吗” 苏戈止挠头,“说来也巧,那个姑娘的名字和我一个朋友的名字一模一样,她居然也叫绵绵哎!不过听他们说,那个姑娘已经离开了孙家,去其他地方住了。” 咯噔,话音一落,二人神色各异,哦豁,同名同姓还是苏戈止的朋友,那个姑娘该不会真的是让顾公子头疼的那个人吧素商立马去看顾晏如,顾晏如语气里面带着三分咬牙切齿和七分讶异,“该不会这么巧吧真是她” 果然!这个绵绵就不会是安分的!他就说,离开了商洛,这人怎么还能只身一人潇潇洒洒待在秋叶城。没看错的话,绵绵的气色还比之前好了些许。敢情是靠自己的本事在孙家吃好喝好啊。 顾晏如眉头皱的越发紧了,“风鹤眠是怎么回事,不好好看着他的小情人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家到处乱跑,遇到危险了怎么办”到时候那个疯子心疼一时冲动迁怒其他人怎么办! 苏戈止不明白为什么顾晏如突然生气,这又关风鹤眠什么事情他俩又没有定亲成婚,去哪里是绵绵姑娘的自由,风鹤眠还能拦住他不成 素商的关注点不同,他好奇地问苏戈止,“你和商洛城的那位绵绵是朋友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咦顾晏如连这个也和素商说吗苏戈止先看了一眼顾晏如,看见他点头才开口,“对,我和绵绵是朋友,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就是特别记仇,你千万别惹她。这人吃软不吃硬的,哄着就对了。” “要是我们请她帮忙,她了解事情原委后肯定会帮忙的。不过这个人古灵精怪,行踪不定,我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她,还是先去问问孙念念。” 素商默默记下,要是知道这个绵绵姑娘的长相就好了,那样自己就能凭借术法快速找到她,劝说她加入队伍。